《武侠:师出少林》 第1章 大和尚和他的俗家弟子 少林寺,千年古刹,武林九大门派之首。 清早,阳光普照,后山一块草地上,一个肥胖的大和尚正在给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大谈习武的好处。 “明儿,你怎么不认真听师父说话?”大和尚见男孩一副懒懒的样儿,禁不住训斥。 “师父,我没有啊。”男孩摆出很无辜的样子。 大和尚哼了一声,道:“你真是屡教不改。师父问你,刚才我都说了些什么?” 男孩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师父,你说我们少林寺的武功天下第一。武当派、峨嵋派、还有天山派等等,快马加鞭都赶不上本寺。师父要我学好本寺武艺,将来为师父增光,为本寺添彩。” 大和尚道:“天下第一,有些过了。”顿一顿,道:“你既然知道师父的一片苦心,为何总是不肯认真练功?你看看其他师兄,哪个不是起早贪黑的习武。而你呢,吃了又吃,睡了又睡,难道你以为吃吃睡睡就能练好武功吗?” “哎呀,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师父,你是知道的,我在后山老林中挖到了一本武功秘笈,我起名叫做大睡神功,这本秘笈如今还放在我怀里呢。依照秘笈上所说,人在睡梦中练功是清醒时的百倍,我每晚睡下后,都要在梦中刻苦练武,这……”不等他说下去,大和尚摇首叹道:“痴儿,痴儿,我叫你把那本破书扔了,你就是不听。”语声陡然一沉,道:“不行,我不能让你被邪书毁了。”身形前趋,右手一伸,朝男孩怀中掏去。 男孩“呵呵”一笑,灵巧地退后几步,竟是躲开了。 大和尚一怔,道:“好啊,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从这本破书里学到了什么。你若接下师父三招,师父今后就不再为难你了,如何?” 男孩低头想了一想,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对方,道:“你是师父,你的话,做徒儿的当然要听。” 大和尚暗道:“懒小子,你当真肯听我的话,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口中却道:“倘若你在三招之内被师父逮住,却又如何?” 男孩拍拍胸膛,道:“任凭师父处置。” 大和尚道:“好,看招。”语声一落,身形晃动,伸手向男孩肩头抓去。男孩咧嘴一笑,脚下一歪,侧移三尺,堪堪闪过了这一抓。 “这是什么功夫?难道是你自创的吗?想不到我的徒儿也会自创武功了。阿弥陀佛,厉害,厉害。”大和尚口中说着,身形一旋,顺手就是一抓,劲风凛然。男孩将身一跃,疾快地闪开,身法轻灵之至。 “咦,想不到这一招也被你躲开了。懒小子,莫要得意,这最后一招才是你师父的真功夫。除非天降奇迹,否则,你万难躲开。”大和尚双手一合一张,飞鸟般地向男孩扑去,眼见就要伸手抓着男孩了,谁知男孩临危不乱,全身陡然一卷,向皮球一般悬空滚出丈外,双脚着地,回头笑嘻嘻的道:“师父,这下你该没话说了?“ 大和尚一脸惊奇,暗道:“我虽然只用了三成功力,但这一招一旦使出,本寺后辈弟子之中,鲜少有人躲开,这懒小子居然能这般轻松地躲开了。稀奇,稀奇。”想到这里,正色道:“明儿,你刚才这一招,是从何处学来的?” “师父,我也不瞒你,是我从大睡神功中领悟出来的。” “放……”屁字没出,大和尚赶紧改口,道:“你那本破书,我又不是没有看过?从头至尾何曾有一招半式,全是叫人睡觉的胡言乱语。你站着睡觉我也不觉得稀奇,可是你要说刚才那一手功夫是从那破书上学来的,我实在难以相信。” 男孩双眼一翻,道:“师父,我想你是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不错,秘笈上并无一招半式,但它有道理,我从道理中领悟出招式,这有什么不对?事实就是这样,师父不信,那徒儿也是没有办法。” 大和尚道:“好啊,你竟教训起师父来了,看我……” 男孩大叫道:“师父不守信。” 大和尚脸上一红,苦笑道:“你这让人头疼的懒小子。” 这时,忽听有人呼喊,两人朝喊声处望去,但见一条人影飞快地赶到场上,却是一个又瘦又高的中年和尚。 大和尚诧道:“三师兄,你怎么来了?” 中年和尚道:“有事。” “何事?” “此事可不小,唐门的唐掌门前来拜访本寺。” 大和尚奇道:“本寺与唐门少有来往,唐掌门怎么会突然来到?莫非有什么大事不成?” 中年和尚道:“我也好生奇怪。”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男孩,笑道:“明儿,你想不想找些事做,可是很好玩的。” 男孩双眼一眨,道:“三师伯,什么好玩的事?要是比得上吃饭、睡觉,明儿倒要考虑考虑。” 大和尚听了,抢在中年和尚之前道:“懒小子,你三师伯有事要你去做,你怎能不去?” 男孩笑嘻嘻的问道:“师父,你这是在为难我吗?”大和尚为之语塞。 中年和尚“哈哈”一笑,道:“你这个小鬼头,也不知心底想的都是些什么。” 男孩得意地看了一眼大和尚,对中年和尚道:“三师伯,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中年和尚道:“算了,你还是在这里练功,不要乱跑便是。”话罢,便与大和尚去了。 两人一走,男孩欢呼一声,躺到地上,想道:“什么唐门?难道就是暗器功夫天下第一的唐门?管他的,我先睡一会儿。”双眼一闭,不一会,“呼……呼……”的鼻息声传来,竟是睡着了。真是说睡就能睡,无怪他要练什么大睡神功,看来,他骨子里与这一门神功有着极其投缘的地方。 “呵呵,我来了。”男孩活泼的声音远远传出。 梦境中,他出现在一个奇妙的山谷内。奇花异草随处可见,不知名的参天大树直指天空。奇兽走动于丛林间,看到男孩,均是欢叫一声,表达善意。男孩向它们打着招呼,来到山谷深处。 进了一个山洞,男孩的眼珠骨碌碌一转,低声道:“和上次一样,木头叔叔又在睡大觉。”眼睛定在洞中的一个木头人身上,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那木头人好不奇怪,左手支着脑袋,一副“睡罗汉”的样子。山洞不是很大,却极长,深入八九丈后向左一拐,不知通往何处去。 男孩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怪异的笑容,脚步轻移,一步步向前。倏地,他加快速度,要从木头人左边掠过。 “小家伙,当真以为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吗?”洞内响起了一个声音。 男孩收住身形,小脸微微一红,道:“木头叔叔。” “不要叫我木头叔叔,我的年纪足以做你爷爷的爷爷。不是早跟你说了么?等你功夫练到第二层,我再让你进去。”原来,说话的是木头人。奇怪,这木头人口没张,是怎么说话的? “木头叔叔,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就这一次。” “一次也不行。” 男孩又是撒娇,又是讨好地说了半天,木头人姿势如前,也不知把话听进去没有。 男孩眼见木头人不为他的言辞所动,一生气,便跑到洞外,指着花花草草,张嘴乱骂一通。末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呼呼地道:“不让进就不让进,谁希罕!” 突然,一只粉嫩的小手从肩后伸来,在他耳垂上轻轻一捏。 “谁呀?怎么偷偷摸摸地捉弄人家。”男孩回头找人,可身后除了花花草草和参天大树外,哪里有一个人影。 咦,奇怪,怎么会没人?刚才是谁捏我的耳朵?我来此已有三年,还不曾见一个活人呢,我找找看。” 男孩急速回身,再回身。转了好几圈,仍然什么也没发现。正自疑神疑鬼,耳垂又被偷偷地捏了一下。 男孩“呵呵”一笑,回身就是一抓,哪知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还是没人。会不会是……啊,莫非是……是鬼不成?我的妈呀,真的有鬼呀,快跑……鬼呀……” “小懒鬼,快起来。”大和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男孩双眼一睁,师父那张胖胖的肉脸出现在眼前,原来是被师父从梦境中叫醒了。看到一张肥脸就在眼前,男孩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叫道:“鬼呀……” “鬼你个头,走。”大和尚没好气地一把抓起男孩,将他从草地上提了起来。 唐门以暗器功夫名震天下。若要问武林中谁家暗器功夫第一,至今还没有谁敢排在唐门之前的。其实,说到暗器功夫,江南雷家也能和唐门有一拼,只不过雷家更注重于火器的研究。现今,唐门的掌门人叫做唐震天,可他却喜欢人家叫他“唐门大佬”,因为细数整个唐门,除了几个数十年不在江湖走动的老辈人物外,唐老爷子的资格最老、辈分最高。 唐震天快七十岁了,儿孙满堂,一到过节的日子,子弟来给他拜节都能把大门踏破。 唐震天这次到少林寺来,当然不会是独自一人。相反,他带了不少人,除了一批唐门弟子外,还有他的三个儿子、四个孙子。一大群人走在一块,自然会引来不少瞧热闹的人。于是,江湖上的好事之徒,多有传言,说唐震天要和少林寺方丈大方禅师禅师一比高低。当然,这只是传闻,是否比武,也只有唐震天明白。 第2章 唐门大佬 这天,少林寺的一处禅院内,唐震天坐在一把椅子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笑道:“方丈,我来贵寺三日,不是听经,就是闻禅,未免有些枯燥。大家都是学武之人,不如在此切磋一番,也好让唐某人开开眼界。” 少林方丈法号大方,已年过六十,生得慈眉善目,一派长者风范。听了唐震天的话,大方禅师面露苦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最忌争强斗狠,以贫僧愚见,还是不要比试的好。” 唐震天道:“方丈大师,彼此不动刀动剑,不会伤了和气的。少林绝技甚多,尤以七绝震动八方,唐某人不自量力,很想见识见识,还望方丈大师不要推辞。” 大方禅师听他提到“七绝”,心头有些苦涩,道:“唐掌门过誉了。少林武功,旨在强身健体。这次,只怕要让唐掌门失望了。 唐震天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道:“方丈大师,唐某人有句话憋在肚里,说出来,你可不要见惯。” “唐掌门有话请说,贫僧愿闻高见。” “天下武林,谁人不知少林有七大绝技。易筋、洗髄、醒神三经,堪称武林至宝。大慈大悲手、神龙棍、天蝉刀、阿难剑,随便那一样都有夺天造化之功。唐某人听说方丈大师擅长大慈大悲手,难道真要我等失望而回吗?” 大方禅师长长地叹了一声,道:“唐掌门,你有所不知,本寺的这七门绝技,均已失落。贫僧虽学过大慈大悲手,但也仅学了几招,粗浅得很,不敢妄称擅长。” “大师说笑了,别不是大师瞧不起唐某人,故意这么说的。”唐震天言辞锋利,似要把大方禅师激怒。 “阿弥陀佛,贫僧怎敢妄语,所说句句是实。” 唐震天听了这话,双眼陡然睁大,道:“如此说来,那把奇刀想必就是贵寺的天蝉刀了!” 大方禅师一听,双目圆瞪,惊得站了起来。霎时间,场上一片寂静。 “唐掌门,恕贫僧愚鲁,敢问此话怎讲?”大方禅师缓缓落座,忍住心头的激动。 “方丈大师,你若没说出少林七绝已经失落,唐某人还不敢断定此事,既然你都言明贵寺七绝已不在寺内,那么贵寺的绝艺就真是流落外界了。不瞒大师说,贵寺的天蝉刀,唐某人已知道现在何处。” “唐掌门此话当真?” “方丈大师以诚相待,我唐震天岂能相欺?不过……” 大方禅师一听对方知道天蝉刀的下落,满脸激动,忙道:“唐掌门,不过什么?” “说老实话,唐某人也不敢百分之百地断定那把奇刀就是贵寺的天蝉刀,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却又像极了贵寺的天蝉刀。” 大方禅师语气诚恳地道:“不管是与不是,只要唐掌门告知实情,本寺上下都将感激不尽。” 唐震天道:“言重,言重了。唐某人此番前来,为的就是此事。只是,在说此事之前,唐某人实在想见识一下贵寺武学,不知……”唐震天一边说一边望着对面的大方禅师,看他如何应对。 不料,大方禅师这次非常干脆,道:“既然唐掌门这么热心切磋,贫僧再要推辞,岂不是没了人情味。不过,如何切磋,还请唐掌门出题。” 唐震天喜不自禁道:“妙极,妙极,我看先让小辈们上场。” 大方禅师道:“也好。” 唐震天回头道:“老二,你看叫谁先上场?”他身后站着三个中年男子,中间那位道:“爹,德儿近年功夫大进,不如让他打头阵。” “好,就叫德儿去,可不要大意。” 话刚说完,一个劲装少年便越众而出,向唐震天一拜,道:“爷爷,您老放心,德儿不会弱了唐门的名声。”然后转身走到场心,向少林僧众行了一礼,高声道:“在下唐德,不知那位高僧前来赐教,在下愿领高招。” 那大和尚和男孩也在场上,眼见一个年轻的和尚上场迎战,那男孩便悄悄地问道:“师父,觉真师兄上去了,他能打败对手吗?” 大和尚道:“嘘……小声些。师父又不会掐指算命,怎么能在两人动手之前便看出谁的武功高低呢。” 突然,戒律院的长老大苦禅师回过头来,瞪了一眼。大和尚立即低下头去,双手合十,细声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男孩偷眼看见师父低着眉眼,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差点笑破肚皮,但又怕师父听见生气,所以只是捂着嘴偷偷地乐。 大苦禅师身为戒律院长老,一向严厉,除了男孩外,少林僧众无不怕他。大和尚是大方禅师的第五个弟子,法号叫做清成,平时对大苦禅师更是怕得不行。 这时,唐德已和觉真交上了手。觉真使的是少林龙爪手,一招一式,极为到位,爪力过处,呼呼作响,看得部分少林僧人纷纷点头称好。 两人出招都极快,不一会,便打了数十回合。唐德见觉真越战越猛,心知拳脚上无法与之抗衡,便偷偷摸出三粒木制的圆形暗器,长啸一声,脱手打出。去势之快,迅捷异常。 觉真一式“燕子翻身”,三粒暗器贴身而过,双脚刚着地,眼光过处,对方又打出了三粒暗器。一粒在前,两粒在后,速度却比前次缓慢得多了。 “哎呀,不好。”清成看到此处,忍不住冲口而出。他自知失言,忙伸手掩口,见大苦禅师没有回头瞪眼,这才放心。 男孩悄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清成搔搔头,轻轻的道:“你觉真师兄八成要输了。你瞧,唐门的暗器好不刁钻。” 两人对话的当儿,觉真躲过了前面一粒暗器,双手随即一抓,将后面两粒暗器抓在手里,正自高兴,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响,感觉什么东西在肩头微弱地碰了一下。 唐德脸上微微一笑,向觉真抱拳道:“承让,承让。“ 原来,前一粒暗器在觉真抓住后两枚暗器的时候,突然打了一个旋儿,回转在觉真肩头一触,虽没有多大的力道,但也是中了身。 觉真自知落败,双掌合十道:“唐门暗器功夫果然高明,小僧败了。”说完,退回僧众之中。 少林寺输了第一场,第二场无论如何是输不起了。大方禅师向达摩院长老大悟禅师看去,大悟禅师眉头一皱,低声说了句话。 很快,一个年少的和尚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根齐眉棍,面上却是笑嘻嘻的。 “少林寺怎会有这样的弟子?” 唐震天见了这个和尚,心中暗想,险些笑了出来。可当他看第二眼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他突然发觉这个和尚脚步稳健,绝非一般武僧可比。 那男孩见这位和尚出场,心中可乐了,笑道:“师父,你看,觉颠师兄上去了,这下我们少林寺赢定了。” 清成面上亦是一片欣喜,却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觉颠师兄会赢?” 男孩道:“师父,觉颠师兄可是我们少林寺觉字辈的第一高手。我前几天见一个人和觉颠师兄比试,那个人竟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师父,那个人同您是一辈的,你知道是谁吗?”说着,向师父挤挤眼,表情古怪。 清成脸上一红,低声骂道:“懒小子,你居然暗中偷看我和你觉颠师兄比试。” 男孩道:“啊,那个人是师父呀,当时我离得远,倒没看清。” 清成对这个徒弟是毫无办法,生怕他越扯越多,把自己的糗事都说出来,忙道:“唔,闲话休提。你睁大眼望着,看你觉颠师兄是如何战胜对手的。” 这时,那年少和尚走到场心,单手于胸施了一礼,道:“小僧觉颠,不知哪位前来赐教。” 唐震天注视了他好一会,突然大叫道:“唐影,你上。” 一个白衣少年飞身掠出,悬空一个筋斗,翻落在觉颠身前丈外。 “唐门唐影,请指教。” 这白衣少年的身材颇为单薄,粗看之下,旁人还以为他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唐影,好名字。”觉颠无话找话地道。 唐影脸色冷淡,道:“名字好,武功不一定好。” 觉颠笑道:“这么说来,名字不好,武功不一定不好啦。” 唐影道:“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觉颠道:“我要说的,十天半月也说不完,你……”突听大悟禅师重重地干咳了一声,心知他不高兴了,忙收起笑脸,面上一片沉寂。 唐震天见了,心中微微一惊,猛地坐直身子,暗道:“好家伙,影儿这次遇到了劲敌。” 大悟禅师脸上微微一笑,看神态,对觉颠的表现极为满意,先前的不快亦是一扫而光。 唐影面色一变,方才仔细打量起对方。看这觉颠的年纪,与自己相仿,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何厉害之处。 说起唐影,却是少年成名。两年前,也就是他十六岁那年,他曾与王伏虎交战。王伏虎乃天下第一教正天教的虎坛使者,成名十数年,武功一流。那一战,唐影虽败在王伏虎手上,名气却已开始建立起来。后来,他还与王伏虎结成了忘年交。王伏虎称他的功夫在少年一辈中可以排在前十。 第3章 比武 唐影知道这一战关系重大,不敢大意,决定先下手为强。将手一抖,三粒木制暗器飞旋着打出。他一出手即是唐门的绝技——暗器。 “来得好。” 觉颠心头一乐,齐眉棍舞动,急如闪电。“笃笃笃”三声响过,三粒暗器被打落。 “着!”唐影一声大喝,身形飘动如鬼魅,一粒暗器疾射出去。 “未必!”觉颠头也不回,手中的齐眉棍穿过胁下,棍头向上一翘,居然打中暗器。 “好!”唐震天看得也禁不住叫了起来。 唐影的人还在半空,双手抖动,又漫天的木粒向觉颠打去。 觉颠“哈哈”一笑,身子在原地急转,撒出一片棍影。“笃笃笃……”声不断响起,极为悦耳。唐影打出去的暗器顿时飞得无影无踪。 突然,就在唐影双脚着地的一瞬间,觉颠身形如电,向他落身之处扑了过去,齐眉棍往前一指,棍头距离唐影不过一尺。霎时,两人都停住了身形。 唐震天起身道:“影儿,下来,再打下去,你是打不过他的。”然后大步走向场中,道:“方丈大师,贵寺真是能人辈出,其他的人就不用比了。请下来同我一比如何?” 大方禅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唐掌门有此雅兴,贫僧恭敬不如从命。”缓步入场。 唐震天道:“方丈大师,你我切磋,只比两招,如何?” 大方禅师微微一怔,道:“敢问唐掌门,这两招怎生比法?” 唐震天道:“很简单,我听说大师的大慈大悲手攻守皆是武学上第一等妙招,大师攻一招,守一招,让我开开眼界,也让小儿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功夫!” 大方禅师沉吟了好一会,才道:“好。不过老衲的大慈大悲手学得不好,且是从残本中学来的,真要同唐掌门上天入地的暗器功夫比较,恐怕没有多大用处。” 唐震天道:“方丈大师过谦啦。请!” 大方禅师慢慢地踱入场内,站在与唐震天约两丈远的地方。全场一片肃然,两方弟子都瞪圆了大眼,希望能一睹这江湖顶尖人物的较量。 这两个人,一个是少林寺的掌门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个是唐门的大佬,跺跺脚,江湖都为之一动的角色。平时,没有天大的理由,他们是很少出手的,就是他们的弟子也很少见他们的武功。 他们就这样站着,一动也不动。这叫一个静,静得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听见了。 那男孩见大方禅师和唐震天对立多时,迟迟没有动手,禁不住困意一阵阵袭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道:“好困,怎么还不动手?” “嘘……就你多嘴。你没看到你师祖正和唐掌门对决吗?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不想目睹。你可倒好,还想打瞌睡!”清成低声训道。 男孩小嘴一撅,道:“师父,我知道师祖和唐掌门武功非凡,可是他们站了半天,如同木头。我瞧着很累,当然想睡觉啦,这可怪不得我。” “好了,好了,你就再坚持一会,你师祖就要动手了,你看。” 就在这时,只见风起了,大方禅师的僧袍如鼓起的风帆,一阵罡风向唐震天卷去。接着,大方禅师右脚微微一动,闪电般逼到唐震天身前。众人见了,心头均是大震。 唐震天一直盯着大方禅师,眼角瞟到大方禅师的身子似是一动,料到石破天惊的一招即将降临,急忙飞身直退,手里扣了一把暗器。他的暗器比唐德、唐影的还小,是以抓了一把。 唐震天的身躯一直退,大方禅师紧跟。绕场转了三圈,唐震天始终摆脱不了大方禅师的紧跟。 突然,大方禅师一声“阿弥陀佛”,大慈大悲手的第一式“大发慈悲”已是发出。只见大方禅师双手缓缓推出,没有漫天的掌影,也没有暴雨雷霆,这叫一个慢,慢到了极限,连三岁的孩童都能抓得住。 但唐震天见了,却神色一变,一双老眼精光暴射。在他眼里,大方禅师的一双手居然不见了。可他又知道,这一双手正在向他攻来的途中,稍一大意,大方禅师的一双手随时都有可能碰着他的身子 “好!”唐震天暴喝一声,不退反进,却向外撒出手中暗器,同时双掌一分,闪电般挥出。谁也料不到唐震天会将暗器撒出去,那可是他的法宝,怎么不向大方禅师撒去,偏偏要向外撒,这真是邪门。 砰! 一股强大的气流疾扫而出,唐震天身形后跃落地,大方禅师侧身一翻,顺势袍袖一拂,堪堪将从身后袭至的暗器全都卷入袖中,随后把袍袖一展,暗器倒射出去,唐震天双手一抓,竟将暗器全都抓在手里,大笑一声,道:“大慈大悲手果然是出神入化,唐某人佩服!” “阿弥陀佛,唐门暗器功夫当真不愧为武林翘楚,唐掌门的功夫更是贫僧所仅见。” “大师小心,接下来便是我的攻击了。”唐震天提醒大方禅师道,然后全身陡然一紧,像一根被拧紧的物件,身上发出一股尖锐的、震撼人心的劲气。 大方禅师微微一笑,脚下不丁不八,随意地那么一站,一股无形的气流在他的四周涌动。 倏地,唐震天飞身而起,凌空发出一把暗器。大方禅师双臂一抬,使出了大慈大悲手的第三式“慈悲为怀”。瞬时之间,大方禅师的四周突然“多”了无数的臂影,漫天暗器来来往往,不停地落在了大方禅师的臂影之中。原来,就在片刻之间,唐震天身形起起落落,已是发出十数次暗器。他身上的暗器好像总用不尽,一招即来。 不多时,他的人才完全停下不动,双眼圆睁,看着地面。 “千手追命”,地上赫然出现了四个以暗器结成的大字。 唐震天心头一震,哈哈大笑道:“方丈大师果然不愧为一派掌门,唐某人的这点小把戏竟被大师看穿了,佩服。” 大方禅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唐掌门的千手追命乃武林一绝,怎么能说是小把戏?依贫僧看来,唐掌门的暗器功夫已是登峰造极。” 唐震天道:“方丈大师谬赞,我们的比试到此结束,我也知道方丈大师心急天蝉刀的下落,怎好让大师心中着急。” 大方禅师道:“请唐掌门内室详谈。” 清成虽是大方禅师的弟子,但因事关“天蝉刀”,他也未能被大方禅师叫到内室旁听。此时,他与徒儿正走在通往禅房的路上 男孩夸张地打了一个呵欠,道:“师父,我好困,我要睡觉,记得叫我吃饭。”说完,一溜烟似地跑了。清成拿他没法,只好任由他去。 男孩名叫方剑明,是大方禅师云游北方时带回来的。 据说,当时大方禅师走到一个村镇,忽见四下都是死人,房舍也多被烧毁,不知是何人所为。正在悲痛之际,隐隐约约闻得婴儿哭泣之声,寻声找去,只见一妇人身下有一婴儿在动。忙翻开妇人将婴儿抱在手中,但见是一个男婴,眉清目秀,甚是让人喜爱,胸前挂着一枚玉佩,上刻“方剑明”三字,想是父母极为疼爱,叫工匠刻上去的。于是,他将婴儿带回了少林寺,由于婴儿乖巧灵利,众僧无不喜爱。 大方禅师给他起一个法号,叫觉醒。原因是大方禅师将方剑明带回少林寺后,方剑明就一直呼呼大睡。睡醒之后就狂吃,狂吃后又拉得多。众位长老见了,觉得稀罕,研究了一段时日,却始终搞不清其中缘由,只好任他大睡大吃。等到方剑明长到三岁,大吃是减少了,可大睡却不曾减弱,依旧如故。大方禅师便特意给他起了一个法号,叫做“觉醒”,那意思就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够“醒”过来,过正常人的日子。 随着年纪的增长,方剑明虽然已不像小时那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了,可他的睡意仍然要比一般人的要多。往往是少林众武僧练功至深夜,他却早早去会周公了。 四年前,他一个人跑到后山去玩耍,不知怎地就在草地上睡着了,睡梦中突然来到一个山谷里,并在山谷深处发现了一个山洞。他人小胆大,跑进去一看,却见洞里斜躺着一个木头人。他去摸木头人,木头人居然说话了,将他吓了一跳。 小孩子好奇心强,问这问那,那木头人说他是有缘人,让他到少林寺山后的老林某处去找宝贝。 方剑明一听有宝贝,好不高兴。一高兴便大叫起来,那知已是从梦中醒来。不知怎么回事,他对梦中的遭遇深信不疑,依照木头人的话,果然在老林某处挖到了一部秘笈。 当时,他兴冲冲地拿着秘笈,跑去见清成。清成听说他找到了武功秘笈,以为是少林寺的哪一位祖师埋藏的武学宝典,但接过来一看,只见开头就是一句“呜呼,人之一生,在一睡尔,不睡无以成大事。”清成越看越感觉荒唐。卷上言语,岂不是叫人堕落吗?人人都大睡,这事谁来干?胡乱翻了一下之后,清成便将书丢了,大声训斥道:“这是什么狗屁绝世神功。明儿,我知道你喜欢睡觉,可是你千万不要听书上所说,那是在害你。” 第4章 天蝉现 方剑明却把秘笈当成了宝贝,跑去捡回道:“哦,知道了,师父,我只把它来识字就得了。” 清成也没有问他这书究竟是怎么来的,还一直以为是他在后山玩耍,无意中刨出来的呢。可笑那着书人在卷上说,世人若按本书所说的来修行,将来必成一代宗师。 “开玩笑,睡觉也能成宗师,那我清成岂不是也能成为超级大宗师!”清成事后曾这么想。 方剑明自从捡到那卷秘笈后,一旦做梦,都会来到那个山谷里。木头人告诉他一定要认真的看秘笈上的东西,照上面所说的去做。方剑明不明白其中奥妙,但听木头人说练了此功将来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就馋得直流口水,也不把清成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诚心诚意地照着书上写的练。 令人奇怪的是,自从方剑明练了秘笈上的功夫之后,睡觉居然和正常人差不多了,虽然仍贪睡,但却不似以前那般好睡如命。他把这事同清成说了,清成正奇怪他近来怎么不喊困倦了呢。听说是因为练了秘笈上的功夫,心中将信将疑,也没有继续深究,只是告诫徒儿不要过于沉迷于此书。 方剑明自从练了秘笈上的功夫后,发现自己在睡梦里也能练功,而且进度迅速。 那一日,在后山,清成听到徒儿提及睡梦中练功强过平时百倍,一怒之下,才发生了两人过招之事。 这些年来,方剑明渐渐知道他所遇到的事太过离奇,没敢说出去。是以,除了清成知道他有一本“破书”外,寺内无人知道他究竟有过什么奇遇。 他虽然贪睡,但也并非真的是个“懒小子”,只是日间练功比其他师兄要来得短。 少林寺的一处密室内。大方禅师和众位长老以及唐震天、唐震天的三儿子唐惊,分宾主落座。不等大方禅师动问,唐震天便对唐惊道:“老三,你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一遍,尤其是有关那把奇刀之事。” 唐惊道了一声“是”,想了想,道:“各位大师,晚辈遵从家父之令,跑了一趟苍龙谷,却发现了一件奇事。” 大方禅师等人听到“苍龙谷”,脸色不禁一变。 “苍龙谷”可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地方。据说,此谷中布满毒雾和猛兽,沼泽陷阱数之不尽,有不少不怕死的武林人物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是以,这个地方便成了武林几大凶地之一。 大方禅师颇为惊讶,道:“唐掌门后继有人了,恭喜恭喜。那苍龙谷凶险万端,三公子竟能全身而退,武功、机智和应变能力当真是非同小可。” 唐震天哈哈一笑,道:“方丈大师,你想错了,我家老三那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大方禅师一怔,道:“哦,此话怎讲?” 唐震天叹了一声,道:“近二十年来,本门在研究制作暗器方面遇到了难题。本门最厉害的暗器,也是最令人胆寒的暗器是沾了剧毒的,这点几位大师业已知晓。这些年,本门苦于找不到世上难遇的药草,只好派惊儿一人前去苍龙谷探察。在他的身上,带着本门最厉害的解毒灵药和最厉害的暗器装置,有这两样东西在身,惊儿只要小心行事,想来也是有惊无险。”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不过三公子有此胆识,实是不可多见。” 唐震天向唐惊递了一个眼神,唐惊便道:“晚辈曾去过苍龙谷两次,但也只是在谷口附近转悠,不敢深入。这次我有厉害物件在身,当然不怕谷内的毒雾和猛兽。沿路之上,长了无数不知名的奇花异草,也不知哪些有毒,那些是解毒灵药,只好戴着特制的手套,采摘了不少。 我正自庆幸这次没有遇到什么大怪物,突听谷底传来长啸之声,那啸声震耳欲聋,我虽离得远,还是觉得心神震荡。也是我一时好奇,啸声停后,便向谷底行去,不多时,望见一个刀客正与一把发出蝉影的奇刀相斗。 我心头大骇,虽说天下无奇不有,但刀能自行攻击,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当时惊得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突听那刀客大喝一声,手中大刀劈在了那把奇刀之上。那把奇刀却也奇怪,刀身上蝉影愈发暴涨。 那刀客忽道:不打了,不打了,今日算平手,明日再来与你大战。说完,电闪般地离去,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刀客走后,那把奇刀飞入谷中的一个山洞内,不再出来。我忍不住好奇之心,向山洞行去。不料,还未走近洞口,身后便传来一声大笑。我吃了一惊,转身一看,却是那名刀客。 他望着我,瞪眼道:你是何人?问话之时,左手向我抓到。此人武功之高,当真匪夷所思,我只觉肩头一紧,随后便腾云驾雾般地落在了二十余丈外。我见他没有伤我之意,哪里还敢多做停留,出得苍龙谷,立刻回家将所遇告知家父。 各位大师,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那把奇刀有此神力,加之会发出蝉影,除了贵寺的天蝉刀之外,只怕世上再也没有此等神刀了。” 唐惊将他的一番经历说出,听得大方禅师等人耸然动色。 大方禅师道:“那刀客究是何人,武功这等高强?倘若出谷,武林之中,除了不出世的武林前辈之外,只怕无人是他对手。” 大悟禅师道:“掌门师兄,依你所见,那把奇刀就是本寺的天蝉刀吗?” 大方禅师道:“天蝉刀有灵性是不假,但是否真能飞起攻敌,我却不知。不过,三公子说那把奇刀会发出蝉影,与本寺的天蝉刀倒也吻合。” 忽地,他站起身来,向唐家父子施礼。唐家父子急忙起身,唐震天道:“方丈大师,你这是……” 大方禅师道:“有劳贵门前来给本寺报信,贫僧谨代表少林向贵门表示感谢,两位不可推辞。” 说着,给唐家父子施了一个拜谢大礼,唐家父子只得受了。 重新落座之后,唐震天道:“方丈大师,唐某人这次前来,尚有一事。说出来,只怕有些唐突。” 大方禅师见这个一向快人快语的唐门大佬也有迟疑的时候,心中一愣,想了一想,道:“只要不是违背江湖道义的事,贫僧一定不遗余力,为唐掌门分忧。” 唐震天面上一喜,道:“本门想与贵寺结些善缘,不知可否?” 大方禅师那里听不出唐震天此话含意。按武林行话,唐门是想同少林寺“结义”。少林寺虽是九大门派之首,却也是佛门圣地,唐震天再口快,也不好以江湖人的口气来与大方禅师说明,因此便用了“结缘”两字。 大方禅师朗笑一声,道:“这有何难,就冲贵门千里迢迢来给少林报信,贫僧就能答应。更不要说贵门同少林一样,乃武林一大门派。少林若能和贵门结缘,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武林倘若起了纷争厮杀,你我两派,加上一向与少林交好的武当,定能为武林分忧解难。说到底,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贫僧欢迎还来不及,又岂能拒绝?” 唐震天见“目的”已经达到,十分高兴,道:“唐某人这几日在少林做客,收获却是不小。明日,唐某人就将返回本门,将喜讯告知几位家叔,他们定是欢喜无比。” 大方禅师道:“几位前辈身体可否健朗?唐掌门主回去后,请务必代老衲问安。” 少林寺后山深处,一个隐秘的所在。 夜半,一道人影飞快地纵跃而至。长袖一甩,如一只大鸟般冲天而起,一式“一鹤升天”,跃起五丈多高,“呼”的一声,窜入了绝壁上的一个隐蔽洞内。 那人进得洞后,只听洞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大方师侄吗?进来,不必告知。”来人正是大方禅师,闻言之后,他没做停留,径直朝洞内行去。 很快,已至尽头,只见洞内坐了三个老僧,白眉如霜,白袍似雪,看相貌,没有百岁,起码也年过九旬。 “三位师叔,师侄有礼了。”大方禅师合掌当胸。 “坐。”正中那位白眉老僧双眼轻启,精芒毕露,显见内家功力深厚无匹。这声音正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大方禅师坐下后,道:“三位师叔,师侄有一件重大的事要禀。” 白眉老僧道:“什么重大的事?” 大方禅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本寺的天蝉刀已有踪迹。” 话甫一出口,三位老僧不约而同地双眼大睁。久久,三个老僧没有吭声。 一声叹气,正中那位白眉老僧道:“天蝉刀,你终于现身了,老衲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四十年。”话锋一转,看向大方禅师,问道:“天蝉刀的消息,是谁告诉师侄的?” 大方禅师道:“唐门三公子唐惊。” 白眉老僧道:“唐惊?” 大方禅师道:“也就是唐震天的三公子。” 白眉老僧问道:“唐震天可是唐龙的长子?” 大方禅师道:“正是。”当下,便将与唐门结义的事也说了出来。 白眉老僧道:“你已是本寺方丈,这种事,全由你做主。” 大方禅师面露难色,道:“师叔,要想取回天蝉刀,还须面对一位刀客。那刀客武功极高,似有收服天蝉刀之意。” “哦,这人如此厉害。” “依师侄看来,此人武功之高,要在师侄之上,本寺之内,也只有三位师叔方能与他匹敌。” 第5章 初出少林 白眉老僧听了,双眉一展,笑道:“师侄,你的大慈大悲手并不差,只是内力还稍微欠缺。看来,老衲这一身老骨头是要动一动了。三日之后,我就动身,请师侄安排一下,我想带几个弟子出去历练历练。” 深夜,小屋内。一张床上,方剑明正睡得香甜。 突然,一个人影从窗户外翻落进来。来人是一个光头和尚,只见他向床边摸了过去,也不知是闻到了什么,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眼见床上的方剑明沉睡如故,不禁为之叫绝。 到了床边,摇了摇方剑明的身子,方剑明嘴里咕噜了几句,没有醒。 和尚道:“这小子,怎么睡得这般沉?方丈给他取了一个法号叫觉醒,实在是太对了,方丈当真是慧眼知人。不过……不过他对我的心思就是不理会。”想到伤怀之事,猛地一摇方剑明。 “啊”的一声,方剑明从梦中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眼前的和尚,并不慌神,道:“是觉颠师兄呀,你这是干嘛呢?我睡得好好的,怎地就把我叫醒了?有事吗?” 和尚正是那日同唐影比武的觉颠。他笑了一笑,往床头一坐,将方剑明挤到里头,道:“我的小祖宗,你睡得这般沉,要是被人咔嚓你一刀,岂不是就此见阎王去了。” 方剑明呵呵笑道:“那感情好。到时,我就在阎王爷座前大睡。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再死一次。” 觉颠双眼一翻,道:“不管什么事,到了你这小鬼头眼里,都是好玩之事。我问你,今天方丈对你说了些什么?” 方剑明道:“也没什么,他只是要我和师父出去历练,没什么大事。” 觉颠道:“这还不叫大事?我想出去,他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方剑明嘻嘻一笑,道:“觉颠师兄,你别骗我了,你偷偷出去好几次,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 觉颠伸手捏捏他的腮帮,道:“你这小鬼头,谁能瞒得过你。”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黯然,道:“这样下去,只怕我会发疯的。” 方剑明道:“师兄本来就是一个‘疯人’,再要发疯,岂不是成了正常人?那多没趣。” 觉颠怔了一怔,默然不语,忽道:“你的话,方丈一向爱听,不如你在他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让我也出去历练历练。” 听了这话,方剑明陡然坐起来,道:“不行呀,师祖早就料到你会来找我。他说,如果你来找我的话,就让你去见他。” 觉颠听了,最后一丝希望顿时破灭。方剑明道:“觉颠师兄,你真要想出去历练的话,不如让我去跟师祖说一声,我不去了,换成你去。” 觉颠心头一热,道:“不了,你有这般心思,确实难得,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顿了一顿,叹道:“我实在不想出家当和尚。”原来,他虽是光头,却未真正地出家。 方剑明道:“你可以去跟师祖说啊,我想他一定会同意的。” 觉颠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没用的。现在,我真怀念小时候,那段时光,是我至今最为快活的日子。” 方剑明道:“是呀,我记得我刚被师祖带进少林寺的时候,一进寺门,便看到你大展神威,将三位师兄逼得连连后退,好不厉害。” 觉颠奇道:“不对,你进少林寺那年,才多大,就跟小不点似的,你认识我吗?” 方剑明搔搔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依稀记得就是。” 觉颠听了,开怀一笑。他也不明白方剑明为何尚在襁褓的时候,就能记住所见之人。 两人聊了好长时间,觉颠才翻窗而去。 翌日,方剑明还在睡梦中,就给师父叫醒了。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与师父到寺外等候。他是头一次出远门,小儿心性,兴奋异常。 一行七人,除了方剑明师徒外,还有五个大和尚。方剑明知道他们都是达摩院的武僧,同师父是一个辈分,他得叫一声师叔或者师伯。 七人在寺外等了一会,只见在大方禅师的陪同下,一个头戴面纱斗笠的神秘人从寺内出来。方剑明心中叫奇,暗道:“这人神神秘秘的,不知是什么人。” 大方禅师叮嘱了清成好一会,一行人才开始出发。这一次,带队的是清成。因为清成年轻的时候曾在江湖中游历过十年,对江湖上的各种事情虽不能说是精通,却也知之不少。那五个少林武僧武艺虽高,但下山却是不多,所以一切皆听清成的安排。至于那个神神秘秘的怪人,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只有方剑明长大后第一次出远门,见什么都新鲜,跑前跑后,一刻也不停,恨不得再也不要回寺了。 一行八人,提气急行,不一日就出了登封。一路上,只见青山碧水,风光秀丽。每遇一个市镇,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真是好个大好河山! 这一日,眼见天色将晚,一行人紧赶了一程,进了一个颇为繁华的集镇。这集镇什么都好,偏偏只有一家客栈,名字叫“悦来”。镇上虽只有这么一家客栈,但它的规模却是不小,三教九流,无所不迎。清成包下了一处清净的独院,对店伙道:“小二,端些米饭素菜来。” 店伙去不多时,便端来了香喷喷的饭菜,摆放好之后,却没有立即离去,垂手问道:“请问各位客官是武林中人吗?” 清成一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店伙道:“本店有个规矩,凡身处店内任何人,均不得动武,只要不生事,谁也动不了你。小的先给各位客官提个醒。” 清成哈哈一笑,道:“贵店的规矩可真新颖得很,若有人动武,你们能拦得住?” 店伙笑道:“小的只管跑堂,至于其他的事,并不在小的职责之内。”说完,便自去了。 清成刚吃了几口饭菜,那怪人忽道:“清成,你带你的徒儿到前面去吃,不要怕花钱,多点几个好菜。” 清成听了,大喜,拉着方剑明,飞快地出了独院。 不消片刻,两师徒便出现在酒楼上,桌上摆了丰盛的晚餐。清成的肥胖,本来就是吃出来的。方剑明虽不胖,但也相当好吃。两师徒面对美味珍馐,怎肯放过。放开肚子,大吃起来。 楼上客人见两个光头饿死鬼般的吃相,不由地多看了他们两眼。 吃个半饱之后,方剑明问道:“师父,你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中历练,难道没有吃过大鱼大肉,也没有喝过酒吗?” 清成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一本正经地道:“师父是个一心向佛的僧人,哪里会去沾染那些尘世东西,不过这酒吗,呵呵,为师倒是喝过一点点……”看到方剑明笑嘻嘻的小脸,脸一板,道:“你不要笑,你知道我喝的是什么酒么?是素酒。我当年帮了别人一次忙,盛情难却之下,才喝了那么一点点,你以为我当真会去喝那火辣辣的酒吗?” “咦,师父,你没喝过酒,怎么知道酒是辣的。” “这……咳,我没喝过,难道就没听过酒的味道吗?” 师徒俩吃了个碗底朝天,刚要结账,陡听楼下传来闹嚷之声,像是起了什么争执。接着,便是几声噼里啪啦的巨响,似是打坏了桌椅。楼上客人正自奇怪,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悦来客栈”闹事。 “咚、咚、咚……” 随着沉重的踏楼声,两个怪模怪样的人走上楼来。其中一个短眉怪汉口中骂道:“他奶奶的,这些小子真是不开眼,连本大爷的路也敢挡,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位怪汉却是一个独眼龙,模样有些凶恶。 “他奶奶的,老子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饿了半天,岂容这些小子磨叽。” 两人不干不净的话一出口,立时有不少客人皱起眉头,有人道:“两位不懂这里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是哪个王八羔子定的?”独眼龙骂道。 那人嗤笑一声,道:“哟,阁下好威风,失敬,失敬。” 独眼龙听出讥讽之意,眼光四下里搜寻,口中骂道:“他奶奶的,你给我他妈的滚出来,不要躲着。” 那人冷冷地一笑,道:“吓,我好怕呀。我就是不滚出来,你能把我怎地?” 两人三只眼睛四下搜寻,可就是听不出讥讽之人是哪一位,不由气得暴跳如雷。方剑明见他们样子奇特、举止怪异,低声呵呵一笑。 “谁他妈在笑?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给老子出来。”独眼龙大骂。 倏地,一声冷哼飘来:“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闹事?”独眼龙怔了一怔,却见一前两后,三道人影跃上二楼,轻功相当高明,尤其是前面那位,落脚丝毫不闻响动。 清成看了前面那人一眼,低头一想,顿时想起他是谁来了,暗道:“遇上此人,这对活宝的苦头吃定了。” 那人是一个紫衣中年,发间镶着一枚银片儿,气度非凡。身后两人,却是两个劲装汉子,手按剑柄,一脸冰冷。 第6章 客栈风云 两个怪汉见了三人,却是不识。两个横行惯了,岂会被三个陌生人吓住。 短眉怪汉瞪眼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多管闲事吗?” 紫衣中年“嘿嘿”一笑,道:“不错,老爷我就是想管闲事,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大吵大闹?” 短眉怪汉听得心头一愣,心道:“这家伙是什么人?口气蛮大的,一副官家人的样儿。” 那独眼龙却受不了“老爷我“三字,怒骂道:“你他妈的擦亮眼睛,看看我们兄弟是什么人。我们就是威震江湖的雁北双邪。” 紫衣中年听了,怪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小子。老爷我给你兄弟指条明路,赔了砸坏的桌钱,立刻离开这里。不然,老爷我随时可以将你兄弟抓入大牢。” 独眼龙忍不可忍,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想抓我们兄弟,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子……” “老子”二字在唇上打转的那一瞬间,紫衣中年身后的两个劲装汉子冷然喝道:“大胆,找死。”就要拔剑出鞘。 紫衣中年一声怪笑,道:“少安毋躁,他们不认识我,不怪他们。不过,我圣手何飞活了五十余年,还是头一遭被人当面自称老子,嘿嘿,好玩。” 圣手何飞一报他的名号,雁北双邪再也不敢乱骂了,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与先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圣手何飞究竟是有何来头?雁北双邪凶蛮异常,还怕他怎地? 原来,圣手何飞乃当朝锦衣卫的四大副指挥使之一,没有入朝为官之前,武林中人给他一个名号,叫做“圣手”。锦衣卫的权力非同小可,何飞身为副指挥使,要抓人还不是一句话而已。也怪雁北双邪太过自以为是,招子若放亮些,谅也不至于看不出对方的来头,就算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发间的那枚银片,总也能提醒他们。 “两位,我何飞等着呢,要打要杀,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何飞语带讥讽的道。 “这……何副指挥使,我兄弟有眼无珠,冒犯你老,尚请原谅。”短眉怪汉没了脾气。 何飞笑道:“两位有眼无珠?不不不,我看两位是有眼有珠,而且是……”话未说完,突然疾射出去。“啪啪”两声,独眼龙脸上狠狠地挨了两记耳光。 “我要不是看在雁北五老的面子上,今日便把你们抓入大牢,下次记得收敛一些,少给你燕家丢脸。”何飞退回原位,双手一背,以长辈的口气训斥着。 雁北双邪吓得动也不敢动。独眼龙面颊上留着五指印,疼得厉害,也不敢叫出声。 何飞冷冷地看着两人,喝道:“你们还不快滚?难道要让我亲自动手不成?” 雁北双邪闻言,灰溜溜地下楼而去。走之前,短眉怪汉没忘留下一锭银子,作为赔资。 雁北双邪一走,何飞与他的两个手下也走了。方剑明见何飞这等威风,问道:“师父,何飞是什么人?雁北双邪又是什么人?他们见了何飞,怎地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被抽了两记耳光,大气也不敢出。” 清成压低声音,道:“一时之间,跟你也说不清。总之,何飞是锦衣卫中人,而锦衣卫是官家人。没有必要,谁也不想得罪这等人。” 方剑明“哦”了一声,却又问道:“锦衣卫这般威风,难道武林中人都很怕他们吗?” 清成怔了一怔,道:“这不好说,不好说。”生怕他问出事端来,忙付了饭菜钱,拉着他下了楼。 回到独院,清成叫方剑明先睡,他则是来到了那怪人门外,轻扣房门,道:“前辈,小僧清成,有事相告。” “门没栓,你进来。” 清成进得屋后,见怪人依然戴着斗笠,暗道:“这人好不怪异,师父要我对他处处尊敬,不可怠慢,不知是何原因。” 怪人伸手让他坐下,道:“这一趟,你定是见着了不少武林中人。” 清成咋舌道:“前辈果然厉害,晚辈确实见到了不少武林中人,这家悦来客栈竟有圣手何飞这样的人物撑腰。” 怪人道:“圣手何飞?” 清成道:“前辈莫非没有听过?” 怪人道:“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倒曾听说过一个叫神手云天蓝的人,此人乃‘银片门’掌门。不知他与何飞可有关系?” 清成心中暗暗吃惊,说道:“前辈,何飞正是云天蓝的弟子,云天蓝已死十余年了。” 怪人道:“原来云天蓝死了。可惜他一身好武功,死得也太早了点,我比他至少要大十岁,却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清成惊得目瞪口呆,心道:“何飞年过五旬,云天蓝倘若还活着,少说也有八十。这人说他比云天蓝至少要大十岁,岂不是九十岁以上?”一路之上,这怪人步态轻稳,何曾有半分老态龙钟之状?他若不是吹牛,那定是位武学高人。 清成宁愿相信后者,道:“前辈还不知道,何飞如今已是锦衣卫的四大副指挥使之一,地位显赫。方才,他在酒楼上赶走了两个闹事的武林人士,口气好不威风。” 怪人诧声问道:“奇怪,银片门几时与官府搭上界了?它门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谁也不得在朝为官。这何飞好大的胆子。” 清成听得一愣,他并不知道银片门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其实,对于银片门,他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它是武林中一个极为隐秘的门派。与剑谷、神刀门、慈航轩合称四大秘门。 “前辈,晚辈所知有限,也不清楚银片门有什么规矩。不过,何飞确实成了官家人。” 今晚,怪人的话比之前所说的话加起来还多。两人聊了一会,怪人道:“清成,我知道你心底很纳闷,不知我们为何要到那极端凶险的苍龙谷去。我现在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到了苍龙谷,一切自会明白。” 清成没探出任何口风,眼见到了休息的时辰,便告辞回屋。 是夜,一轮半月高挂天空,清辉洒落,倍觉爽快。 子夜方过,处于半睡状态的清成,突然被夜行人踩过屋瓦发出的轻微动响所惊醒。他立刻飞身而起,疾快穿上外衣,一闪身,到了窗边,别看他长得肥胖,可轻功着实不含糊。只见他翻窗而出,双脚轻轻一点地,跃上了屋顶。目力所及,看准远处的一个黑影,展开轻功,紧紧地跟了上去。 清成刚离开,一条人影又飞落屋顶,却是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只见他双眼一翻,冷冷地看着清成远去的身影。身形一动,划过院落,也追了上去。 “阿弥陀佛,老衲多年不出武林,江湖上的牛鬼蛇神依然并不见少。”一个黑影如一道轻烟般地掠上了屋顶,跟在蒙面人之后。淡淡的月光下,此人头戴斗笠,竟是那位怪人。 清成紧紧跟在那夜行人身后,见他出了悦来客栈,又出了集镇,心中一奇,暗道:“这人要去何处?”忽见对方身形一低,伏在了一片草丛之中。清成收住身形,不敢过于靠近。 很快,那夜行人站起身来,往西南方向纵掠而去。清成心底愈发好奇,直追而上。那夜行人奔奔停停,似也在跟踪什么人。 半柱香过后,来到了一座山岗下。夜行人腾身跃起,上了山岗,左闪右避,来到了一片空地外。想是怕被人发现,立即隐身在一块山石之后。 此时,清成也跟踪到来,见他藏在一块山石后面,便也找了一块山石藏了起来。可笑那夜行人的心思都放在前面,竟是不知身后有人跟踪。 清成屏息静气,抬头朝空地上望去,只见空地上站了三人。淡淡的月光下,依稀看见三人分别是一个长衫中年、一个劲装莽汉、一个瘦小汉子。 劲装莽汉脸色黝黑,生着一片大胡子,模样像极了梁山好汉李逵。这时只听他嗓门粗大地叫道:“张三,宝贝呢?还不拿出来瞧瞧。” 那瘦小汉子道:“二爷不要心急,我这就拿出来。”解下腰间的一个袋囊,掏出一个物件来。 那物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纯白玉瓶,晶莹剔透,惹人喜爱。 长衫中年走上前去,道:“张老弟,可否让我鉴赏一下。” 张三笑道:“诸葛大爷的为人,张某当然信得过。”说着,把玉瓶递了上去。长衫中年伸手接过,拿着手中,静看了半会,方把玉瓶归还张三,问道:“张老弟,你能确定这就是长生瓶?” 张三笑道:“诸葛大爷,它是不是真的长生瓶,我看不出来,但我从别人手中偷来,所花的功夫可不小。” 长衫中年沉吟了一会,道:“张老弟,你也知道,长生瓶乃天下至宝,原为正天教之物。正天高手如云,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张三道:“诸葛大爷,你太看得起张某了。张某人胆子再大,武功再高,也不敢与正天教为敌。长生瓶为何到了张某手中,我也不便多说。诸葛大爷,你是一个识货的人,只要出得起价码,我立刻将长生瓶拱手奉上。” 劲装莽汉道:“听说这长生瓶能增长人的功力,我怎么看不出来?” 长衫中年笑道:“二弟,你要是看得出这宝贝的妙处在那,它也就不是长生瓶了。天下至宝,岂能一眼看出?” 第7章 长生瓶 “那我们还买它做什么?” “我们一时看不出它的妙处,并不代表我们永远看不出。俗话说:工夫不负有心人。凭我单刀鬼见愁诸葛不凡的手段,我就不信看不出其中的奥秘。张老弟,你出多少价码?” 张三“嘿嘿”一笑,伸出四个指头,并不说话。劲装莽汉双目一瞪,道:“四千两。” 张三“嗤”的一笑,神色大为不屑。 劲装莽汉道:“四万两?” 张三摇摇头,一字一句道:“四十万两白银。” 劲装莽汉按耐不住,跳起来叫道:“张三,你小子是狮子大开口,四十万两,你也不怕被压折了腰!“ 张三笑道:“四十万两,对于诸葛大爷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目。” 诸葛不凡道:“张老弟对我可不是一般的清楚啊。”说到这,双耳一竖,冷笑道:“何方朋友,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相见?”话声中,向夜行人所藏之处扑了过去。 张三听说有人,赶紧把玉瓶放回了袋囊中。这时,诸葛不凡已和夜行人交上了手。两人使用的招式,俱是普通的拳脚功夫,不过这些招式到了两人手中,显得很有气势,绝非普通武林中人可比。 两人相斗三十余招,谁也奈何不了谁。 “足下功夫了得,咱们兵器上一见高下。”诸葛不凡大喝一声,拔刀出鞘,“刷刷刷”三刀。刀刀夺命,刀声凛然。果然不愧为“单刀鬼见愁”。 夜行人身形飘动如风,堪堪避过了三刀,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身一抖,灵如飞蛇,上下晃动,剑光刺目。 铛! 刀剑相交,响起金铁交鸣之声。 诸葛不凡大刀一格,将夜行人的软剑推到了一边,这才看清夜行人的面目,见对方是一个长相平凡的中年人,怔了一怔,喝道:“足下跟踪至此,莫非也是为长生瓶而来?” 夜行人一声不吭,暗运巧劲,软剑的上半身回弹,劈向诸葛不凡。诸葛不凡收刀跃退九尺,心知此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不敢大意,施展独门刀法,与对方大战起来。 清成正在暗中偷看,忽觉身后风响,危急之际,忙一个滚地,躲过了一击,一道人影从他刚才所藏之处一掠而过,发出一声阴测测的冷笑。 “好险。”清成暗叫了一声,一跃而起。他若不是滚地闪躲,此刻只怕已中了那人的阴毒招数。 “什么人?你……你想干什么……”张三眼前一花,一个蒙面黑衣人已出现在他面前。 蒙面黑衣人冷声道:“拿来!”稍一蹲身,伸臂出手,就想去夺张三腰间的袋囊。 劲装莽汉见状大怒,道:“有我塞李逵在此,你敢胡来!”飞身跃来,一脚踢出。蒙面黑衣人看也不看,随手一抓,就把塞李逵的小腿抓在手里。塞李逵暗道一声:“不好。”人已是腾云驾雾般地落在了数丈之外,摔了一个手脚朝天。 诸葛不凡和夜行人正打得难分难解,虽都想过来阻止蒙面黑衣人将长生瓶抢去,但奈何两人一刀一剑缠在一块,一时之间又哪里赶得过来。 蒙面黑衣人要抢长生瓶,张三岂能坐以待毙,施展最拿手的轻功,东躲右藏,一时半会也没让蒙面黑衣人得逞。 “我来会会你。” 清成想起被蒙面黑衣人无端地偷袭,心中恼恨,疾奔而至,一掌向蒙面黑衣人当头拍下。蒙面黑衣人低声一喝,一拳打出,拳风骤出,一股强大的内家劲力吹得身上衣袂猎猎直响。 砰! 清成肥胖的身躯如陀螺一般在空中打着旋,被震出了数丈之外。两人交手一招,清成便试出了对方内力尚在自己之上。 倏地,三声长啸远远传来。蒙面黑衣人目中闪过一道厉芒,向张三展开了闪电般地攻击,塞李逵赶过来,与张三大战蒙面黑衣人。蒙面黑衣人虽然武功高强,但片刻之间又焉能夺得长生瓶。 很快,衣袂破空之声传到,三道人影划空而至,各自找了个落脚之处,内中一位教书先生样儿的人拱手道:“诸位先请住手,大家有话好说。”话声不大,但清晰入耳、字字震心。 蒙面黑衣人低声冷笑,退出战圈,塞李逵气喘如牛,张三却是大汗淋漓。蒙面黑衣人的一阵急攻,两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那头,夜行人和诸葛不凡刀剑一分,各退三步。诸葛不凡飞步来到塞李逵身边,道:“二弟,没受伤?” 塞李逵喘气道:“大哥,我没事。” 突听“嘿嘿”的笑声传来,又是三条人影划空落到空地上,其中一人对张三道:“我们把长生瓶买了,你的安全由我们负责,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三心头一喜,道:“好,只要你们出二十万两银子,我手中的长生瓶就是你们的。”说着,从袋囊中掏出了玉瓶。 “嗤”的一声,最先到场的三个人中的一个发出了怪笑。这人是一个秃顶老者,杵着一粗一细两支镔铁拐,只听他道:“很好,很好,要是长生瓶能用价钱来买,我‘阴阳拐’吴如耿愿意出三十万两来买你手中的宝贝。”这声音,却是讥笑雁北双邪的那个声音。显然,讥笑雁北双邪的人,就是这位仁兄。 张三还没有开口,说要花二十万买长生瓶的那人就冷笑道:“好你个吴如耿,青城派很了不起吗?我衡山派岂会示弱?” 吴如耿斥道:“秦石,你身为晚辈,竟敢以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那名叫秦石的人是衡山派掌门“荡魔剑”钱德胜的大弟子,与他同来的分别是他的两位弟弟,一个叫秦木,一个秦松,均是钱德胜的弟子。衡山派是九大门派之一,名震武林,也难怪秦石口气很大。不过,青城派也是九大门派之一,那吴如耿还是青城掌门金鼎道长的一位师弟。 突听那蒙面人“哈哈”狂笑起来,语出惊人地道:“什么衡山派,什么青城派,你们不要在这里耍威风,惹恼了本座,小心你们的颈上人头。” 吴如耿听了,冷笑一声。秦氏三兄弟听了,却怒不可遏,拔剑出鞘,嗡嗡直响,眼看就要和蒙面人开战。 蓦地,一个声音传来:“慢来,慢来,你们这么多人要抢这什么长生瓶,究竟这长生瓶有什么好处,值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谁说来听听,这长生瓶的好处在那?” 众人一怔,朝这人看去,只见这人是个头发花白、眼睛很小的老头。 “前辈不知长生瓶的来历?”诸葛不凡问道。 “嘿,老夫确实不知。” “前辈不知长生瓶,却有很多江湖人为之争得头破血流,这长生瓶原是很久以前的一件宝贝,后来不知为何落入了正天教,被正天教占为己有。听江湖传言,长生瓶能助长人的功力,是否还有其他的功能,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老头道:“荒唐,荒唐,这鬼东西真有这般好处,老夫实在难以相信。武功是靠自己勤学苦练出来的,哪里有什么捷径,休得胡言乱语。年轻人们,老家伙劝你们不要痴心妄想,这鬼东西说不定是某些人不怀好意说出来骗人的。”吴如耿六十来岁了,在这老头面前,竟也成了“年轻人”,不禁有些气闷。 忽听有人“哈哈”大笑一声,道:“不错,李前辈的话很有道理。”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圣手何飞领着一群人飞快地向这边赶了过来。众人见何飞带来这么多人,不禁吃了一惊,均是心想:“他要出手争夺的话,有谁敢与他相争?” 何飞到了近前,向老头一抱拳,道:“李前辈,好久不见,你老身体可好?” 老头望了何飞一眼,小眼一咪,道:“原来是你。你师父呢?” 何飞神色一黯,道:“先师已作古十年矣。” 老头一怔,道:“你师父死了?可惜,可惜。”见他带来的这些人并非银片门的人,便问道:“你带来的这些人是什么人?” 何飞道:“不瞒李前辈,我如今已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李前辈不要惊奇,先师临终前已交代过了,本门的不成文规矩已然陈旧,我入朝为官,并非违规。” 老头脸上的神态变化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你们要争长生瓶,老夫对它却丝毫不感兴趣,留在这里,也是无味,走也。”身形一动,施展八步赶蝉功,转眼消失在夜里。 何飞见老头走了,这才抬眼望向众人,目光落在了蒙面人身上,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蒙着面,鬼鬼祟祟的,给我从实招来。” 蒙面人冷笑道:“何大人,好威风啊,长生瓶难道你也要插上一脚?” 何飞脸色微微一变,目光转向张三,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三道:“张三” 何飞道:“好,张三,我不管你手中的长生瓶从那里得来,你与我上京城去,将它献给圣上,圣上定有重赏。” 张三忙道:“小的不敢讨赏。” 何飞“哈哈”一笑,眼睛一扫,道:“还有哪位朋友想要这宝贝吗?” 那蒙面人发出了一声冷笑,其他的人却都没吭声。 第8章 争抢 忽见那教书先生样儿的人向何飞走了上去,面上带笑,道:“何副指挥使,在下有话说。” 何飞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是何人,敢与圣上争宝?” 教书先生淡淡一笑,道:“不敢,不敢。” 何飞道:“那你还敢出来阻拦?” 教书先生道:“何大人,你想错了。我并不是阻拦你将长生瓶献给圣上,只是觉得宝贝要用在恰当的地方。你把长生瓶献给圣上,它早晚也会被圣上赐予王公公,与其这般麻烦,还不如直接献给王公公。” 何飞不知他的底细,只好笑问道:“不知你与王公公有何关系?” 教书先生道:“在下公孙白,是王公公的门生。” 何飞眼光转动,忽然“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公孙先生,失敬,失敬。”心中却道:“王振的门生,我倒是见过几个,这公孙白还是头一次听说。”正想开口说句客套话,忽听吴如耿怪笑道:“我看你一副斯文样儿,怎么不洁身自好,偏要与王振卖命。”这话是针对公孙白的,那公孙白听了,却不生气,转向吴如耿,道:“前辈此言差矣。古语有云,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在下遵循古训,又有什么不好?” 吴如耿向前移动了八尺,道:“公孙白,你敢接我一拐吗?” 公孙白笑道:“在下能得前辈指教,荣幸之至。” 吴如耿一声怪笑,倏地飞身跃上,一招“泰山压顶”,细拐带起一股劲风,落向对方肩头。公孙白微微一笑,衣袖陡然飞出,虽是后发,却是先至,一下子就把细拐缠了两圈。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离地而起,悬空转了三圈,落地后,公孙白向前猛地迈出一步,吴如耿却脸色一变,被一股无形的劲气迫得后跃两丈。他试出公孙白内力高深,自忖没有取胜的把握,身形未落,拐头在地上一点,便如风一般掠了出去。怪笑声中,已去得远了。 秦氏三兄弟见吴如耿退出了夺宝行列,心中惊疑不定。秦石一声长啸,一招“越野横沙”,剑光闪处,朝公孙白刺了过来。公孙白一动不动,眼看剑尖即将临身,突然屈指一弹,正中剑身,“当”的一响,秦石只觉手腕震痛,手中剑险些脱手飞出,心头大骇,暗道:“这厮武功之高,只怕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自知再待下去,也无法拿到长生瓶,便带着两个弟弟,匆匆离去。 那夜行人和蒙面人大概是自知无法抢得长生瓶,也先后离开了山岗。清成对长生瓶根本就不存什么幻想,见热闹过去,忙下了山岗,才走了里许,忽听有人冷声道:“站住。” 清成扭头看去,数丈外站了一人,却是那蒙面人。 “尊驾叫我何事?”清成暗自运功戒备。 蒙面人往前走了一步,喝问道:“你是少林寺的弟子?” 清成道:“是又怎样?”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说,要到何处去,做些什么?”话音刚落,急转身躯,单掌一拍,掌风过处,将一颗小石子震落,喝问道:“谁?” 夜色下,场上除了两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清成心头大奇,暗道:“这蒙面人的武功比我高出不少,而打石子的人的武功似乎还在蒙面人之上。” “装神弄鬼,给本座出来!”蒙面人大叫。 “嗖”的一声,一根光秃秃的小树枝又飞射而至。蒙面人伸手一抓,谁料,树枝上的力道强劲得骇人,蒙面人拼尽了全力,才抓稳了,心中却是一片震惊。 蒙面人自忖这人的武功在他之上,不敢再找清成的麻烦,冷哼一声,腾身跃起,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成待蒙面人去后,向树枝射来的方向双手合十道:“多谢高人出手相助。”静候了一会,那人既没回声,也没出来,就像是走了似的。清成苦笑一声,转身而去,刚回到悦来客栈,突听身后有人道:“清成。” 清成那里会想到身后有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失声道:“你……你是……”转身看去,却是那戴着斗笠的怪人,心神稍微一定,奇道:“咦,前辈,你也出来了么?” 怪人“嗯”了一声,身形一晃,落到院中,正是他们所住的院落。清成跃下落地,刚要问些什么,怪人推门踏入客房,头也不回地道:“清成,有一句话想来你不会没听说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有要事在身,还是走好我们的独木桥为是,不要去管什么阳关道。” 清成一怔的功夫,怪人已把房门合上了。 “他要我别多管闲事?哎呀,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我,我居然毫无所觉,他若是我的仇人,我的小命岂不是早就丢了?对了,那吓走蒙面人的人莫非就是他?”清成心中想到。 清成自见识到怪人的“厉害”之后,对他的话无不深信。既然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那自己就照做便是了。 这天,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古渡头,正看到一艘大船缓缓靠岸。清成一眼就看出这艘船并非客船,而是某个帮派的“私家船”。果然,没有多久,便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瘦长汉子率领八个劲装大汉从船上下来。 蓦地,有人大叫道:“姓江的,你可来了!” 那汉子听了这话,面泛苦笑道:“孙大娘,你老真是无处不在啊。” “老身问你,你们正天教的那个胡不归在什么地方?老身要找她算帐。”随着话声,一道人影飞快地向那瘦长汉子冲到。只见这人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婆子,她冲到瘦长汉子身前之后,伸手便是一抓,手指一触对方的身体,不知为何手指一滑,没有抓牢。那瘦长汉子象灵蛇般地滑开了两尺。 孙大娘没有抓到对方,心头微怒,一掌飞出,掌风呼呼作响。瘦长汉子微微一笑,身躯一转,堪堪避过了掌劲。孙大娘腾身一跃,飞起一脚,踢向对方。 “嘭”的一声,瘦长汉子站着不动,硬挨了孙大娘一脚。旁人只道这一脚落实,瘦长汉子必受伤不可,谁料,吃亏的反倒是孙大娘,只听她惊讶地“咦”了一声,被一股反震之力震得腾空翻出数丈。 方剑明瞧到此处,拍手笑道:“好看,好看。” 孙大娘气道:“好看个屁。”却听那瘦长汉子道:“孙大娘,胡兄的去处,我确实不知,你还是到别处去找。” 老婆子怒喝道:“姓江的,你不要仗着你们正天教人多势众,欺负我老幼二人。畹儿,把我的铁琵琶拿来。”说着,向左首招手。一个十三、四岁大小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黑漆漆的琵琶。 “奶奶,算了,我们还是走。”少女脸上微微发红。 孙大娘见她不肯过来,气道:“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我要为你爹爹报仇,难道你不想吗?” 瘦长汉子听了,收起脸上笑容,正色道:“孙大娘,你可不能胡说,胡兄与你的儿子比武,是堂堂正正的事儿。你儿子比武落败后,不知为何死在烟花之地,这事可怪不得胡兄。” 孙大娘口中只是冷笑,突然飞身过去,将孙女手中的琵琶夺了过来,转身朝瘦长汉子扑了上去。瘦长汉子身形一晃,躲过了一招。孙大娘将琵琶舞动,状如发怒的母虎。 转眼之间,十招过去,孙大娘仍然没能把瘦长汉子怎么样,忽听瘦长汉子长声笑道:“疯了,疯了,孙大娘你真是疯了,我江大春可不想与你拼命。” 话音一落,电闪而出,落到了三丈之外,施展轻功,一溜烟似地如飞而去。孙大娘要追,却晚了一步。那八个劲装大汉见头儿走了,不敢停留,忙跟了上去。 看了这场“闹剧”之后,方剑明等人便上了客船。站在船头,方剑明抬头望去,只见孙大娘大步流星地离了渡口,那少女怯生生地跟在后面,背上的琵琶格外引人注目。 白天赶路,夜晚住宿。半月后,离苍龙谷越来越近。这日,八人在一家野店里落脚,清成向店主打听苍龙谷的具体位置。店主听他们要去苍龙谷,吓得面无人色,吃惊地道:“客官,恕我多说,你们千万不要去苍龙谷。前些日子,有几个江湖上的人结伴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他们进去的那一夜,有人听到了猛兽咆哮的声音。唉,我看八成是被猛兽给吃了。” 清成笑道:“我们进去就是要除掉这些害人的猛兽的。” 店主看了看清成,见他长了一身肥肉,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他有何等本事将凶残的猛兽除掉,便道:“客官,你可不要以为那些猛兽是小猫小狗一般大。我听说那苍龙谷内有很多体形庞大的猛兽,虎豹见了,都要惧三分。那猛兽有这么大,这么高,你能杀得了它?”比着手式,将猛兽的体形描了一个大概。看得出,店主所描绘的猛兽比寻常猛兽大了一倍不止。 清成有些不信,道:“店主,你不是在吓唬人?世上怎会有这么大的猛兽。” 店主道:“哎呀,客官,我可不是吓唬你。说实话,那些猛兽我虽没有亲眼见过,可是王家寨有人被猛兽咬过,我跑去一看,我的妈呀,身子被猛兽咬断,死得好惨。”清成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最后向他问明了苍龙谷的方位。 第9章 刀神 翌日,天微微亮,八人便整装出发。起先,还可见山中人家,到了后来,却是荒山野岭之地,全无人烟。行了两个多时辰,已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之内。 “什么人?”前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除了那怪人,其余七人都吓了一跳。清成刚想开口说话,那怪人身形一晃,已消失在林中。清成拉起方剑明道:“快,我们过去瞧瞧。”与五个武僧向树林深处跑去。 那怪人的轻功已入化境,眨眼的功夫已出了数十丈,忽见一个人从一株大数上直直地跳下,拦住了去路。 “阁下且慢上来,在下与人在此拼斗,见了分晓之后,你们再进谷也不迟。”那人说完,眼神如电,朝谷内注视着,神态略显紧张。不远处,谷口旁立着一块高有三尺的石碑,上面被人用内家真力贯注手指,书写了七个大字——苍龙谷擅入者死。原来此地就是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凶险之地——苍龙谷。 须臾,清成等人赶到。清成见了那人,张嘴就想说话。 “嘘……”方剑明竖指在唇边一嘘,低声道:“师父,安静,这个大叔正和人比斗呢。” 静,四下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移动。那人一副庄稼汉打扮,浓眉大眼,身材不高也不矮。突然,他动了,动作奇怪之极。只见他脑袋一歪,嘴里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猛地一跳,向左划空跃起,落地后又向前跨出三大步,每一步都有一丈之距。随后,只见他又跳又跑,活像一个疯子。 一盏茶过后,那庄稼汉全身猛地一震,腾空后跃,伸出一掌,击在一株大树上。大树纹丝不动,好像在嘲笑这人的不自量力。 “这次又被你比下去了,等我回去想到破解之法再来找你。”那庄稼汉说完之后,凭空升起,跃到树头,踩着柔细的树枝从八人头顶高高地疾掠而去,转眼就消失得不见踪迹。 那怪人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谷内道:“阁下好高超的身手,不知尊姓大名?” 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传到众人耳内,道:“老夫楚东流。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话音刚落,突听“轰”的是一声巨响,那株被庄稼汉击中的大树忽然断落,震得地面都颤抖起来。 清成吓了一跳,失声道:“前辈莫非就是四十年前就已名动天下的刀神?” “不错,正是老夫。” 四十年前,武林中有个名号叫“万事通”的人,为江湖顶尖高手排了一份名单。名单分天、地二榜,一共名列了二十位高手,天榜十名,地榜十名。“刀神”之名,正是天榜中的一员。奇怪的是,那“万事通”排了这份名单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有人说,他是怕没有上榜的武林顶尖高手找他理论,甚至叫他修改榜单,所以隐迹起来了。 天、地榜上的高手,至今还有多少人存活,没有人清楚。俗话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随着时间的流逝,四十年前的事,渐渐被人淡忘,当今武林,论名气之大,还属各大帮派的掌门。 那怪人忽然摘下斗笠,随手一扔,斗笠飞出,轻轻地落在石碑上,面上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施主是天榜高手,失敬,失敬。贫僧出身少林,法号无名。”清成等人定睛看去,才发现他是一位白眉老僧,不禁怔了一怔。 “少林,无名,哈哈,你与无空禅师是师兄弟?”刀神的话声从谷中飘来。 无名道:“正是。” “无空呢?他怎么不亲自来。” “阿弥陀佛,敝师兄已作古十多年了。” 两人所说的“无空”,乃少林寺的上代掌门,也就是大方禅师的师父。无空是天、地二榜中的地榜高手,当年名气之盛,与正天教的上任教主独孤动天并称“武林双圣”。而这独孤动天,却是天榜高手。 方剑明听了两人的对话,心中好生惊奇,道:“刀神,你多大年纪了?” 刀神道:“多大年纪?哈哈,小鬼,你要是看见我的面目,定会吓死你。” 方剑明小嘴一撇,怪声道:“我才不相信你会把我吓死呢?”话刚说完,刀神延长声音大喝道:“刀……神……来……也。”树林中,忽然卷起一股狂风,人影一花,一个手里提着一把大砍刀的威猛大汉来到方剑明身前。 方剑明却不惊奇,拍手笑道:“终于把你这个老家伙给引出来了,你躲在什么鬼地方说话,不见你的人影,都快把我给郁闷死了,怎么样?我没有被你吓死。” 刀神纵横江湖多年,还没有人敢跟他开过玩笑,听了方剑明的话,双眼瞪圆,道:“小鬼,你居然敢戏耍老夫?” “我什么时候戏耍你了?是你自己跑出来的,我又没有逼你跑出来,如今你没有把我吓死,可见你说的话做不得数,亏你还自称什么刀神。” 刀神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从那里跑来的小娃儿,胆子这般大,竞敢跟老夫斗嘴,便问道:“小鬼,你是什么人?难道也是少林和尚?” 方剑明道:“你说呢?” 刀神双眼一翻,道:“好小子,嘴上功夫蛮厉害的嘛,老夫看看你拳脚上的功夫如何。”话罢,身形一动,伸手向方剑明抓去,方剑明使出全身本事,才躲过了这一抓,眼见刀神第二抓使出,方剑明已无处可躲,忽闻无名运用佛门“狮子吼”大吼一声道:“楚施主有话好说。” 刀神一愣,忙收回手掌,大笑道:“哈哈,小鬼,跟你打,太没意思。不过,你能躲过老夫一抓,实在难得。你若拜我为师,十年之后,我定能把你调教为武林绝顶高手,你看如何?” 方剑明道:“我已有师父,用不着你教。” 刀神一脸惋惜,道:“可惜,可惜,你聪明伶俐,若遇名师,前途不可限量。”扭头看向无名道:“无名,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天蝉刀而来,天蝉刀本是贵寺之物,我硬要阻拦你们进谷,未免说不过去。这样,你若能在这块石碑上用手指写一个字,我就送你们进谷,如何?” 无名向那块石碑望了一眼,道:“楚施主此话当真?” 刀神“哈哈”一笑道:“我楚东流是何等人物,岂会言而无信?” 无名想:“本来以为少不了要和他一番苦斗,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在石碑上写字,对于旁人来说,难上加难,对于老僧来说,却算不了什么。”抬脚向石碑走去。方剑明、清成、五个武僧,俱是睁大了双眼,看他如何在石碑上写字。刀神嘴角泛笑,神态古怪。 到了石碑前,无名缓缓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触石碑,便感觉有点不对头,暗道:“这石碑与别的石碑不同,不知来自何处。”气沉丹田,双腿一分,凝视石碑,脸色显得异常凝重。 刀神见了,笑道:“无名,你以为这是普通的石碑么?这是玄铁石,你的金刚指虽强,只怕也拿它毫无办法。” 过了一会,无名头上冒出一层白气,突听他暴喝一声道:“谁说贫僧拿它毫无办法?”右手食指飞快地在石碑上写了一个“无”字。末了,在石碑上深深的点了一指,人腾空一跃,退回原位,双眼精光闪闪,眨动之间,慑人心魄。 刀神见他能在“玄铁石”上写字,赞道:“好指力,好功夫。其实,少林寺何止七绝,这金刚指又那里会比七绝逊色?” 无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好坚硬的玄铁石。” 刀神“哈哈”一笑道:“走,我带你们进谷。” 于是,在刀神的带路下,一行人往谷内走去。片刻之后,谷口掠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是那晚偷袭过清成的人。他静静地站在一株大树下,一双眸子冷气森森。 突然,衣袂破空之声传来,一条人影从林中飞射而出,落地后,单腿往地上一跪,道:“禀副教主,神功不凡大教主正在来此途中,片刻就到。” 蒙面人阴笑道:“太好了,你在谷外给本座守着,本座先进去瞧瞧。”话音未落,人便如离弦之箭,往谷内急射而去。 苍龙谷内,虽然景色迷人,但也凶险万端。刀神领着八人一路行来,遇到了好几处沼泽地,方剑明听说沼泽很危险,小孩心性,捡了一块石头,往刀神所指的方向砸去,转眼,石头便陷进去了,那里还能见到它的踪影。 刀神道:“这泥沼还难不倒我们江湖人,稍微有些真功夫的,要是踩着了泥沼,机灵一点,立刻运用轻功,还可以逃得一命。但这谷内有一种瘴气特别骇人,人一闻到它的气味,就会头晕目眩、全身无力,好在这几天不是它出没的日子,否则我们就有一点麻烦了。” 方剑明问道:“楚老前辈,这里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的人了吗?” 刀神道:“是的。”顿了顿,颇为自豪地道:“我在这苍龙谷住了十多年,什么麻烦都遇到过,泥沼难不住我,一般的猛兽也不在话下,那瘴气虽然可怕,但我摸清了它的走势,它也拿我无法。唯一让我头疼的是一只巨大的怪兽,我与它斗了十多年,也不曾将它制服,只是杀得它大败而逃。” 第10章 山洞 清成听了,奇道:“楚老前辈,这苍龙谷真有那么大的怪兽?” 刀神道:“那还有假。” 清成道:“小僧听说,它前些日子咬死了一个人。” 刀神“哈哈”一笑道:“那畜生也不知咬了多少人,唯有这一次是为百姓除了害。” 众人听后,心中诧异。 刀神道:“你们那里知道,那个被咬死的人在此地是一个小恶霸,仗着他老子有钱有势,坏事作绝,我听说他的恶行之后,本想为民除害,可这种人,除掉一个又来一个,我能杀得完吗?那日,那小恶霸追逐一个少女,竟鬼使神差地跑到了谷中来,他追上女子后,欲图非礼,那怪兽突然跑出,一口咬死了小恶霸,对那少女却是看也不看。你们说,这家伙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就在这时,方剑明突然惊叫了一声,指着右边道:“哎呀,那边有好多死人。” 刀神朝那边望了一眼道:“他们都是进谷来寻宝的江湖中人,有的是自相残杀而亡,有的是中毒而死,有的是被猛兽咬死。他们身前无论多么风光,到头来死了都没人知道。江湖人就是这样,死了连个葬身之处也没有。”说到这里,提醒似地道:“你们小心,这里有些花草千万碰不得,毒性之大,足以毒死十头牛。” 无名生怕方剑明不规矩,把他拉在身边。前行了三十余丈,前面出现了一个峡谷,刀神忽然长啸一声道:“你们跟紧了。”高大的身子离地跃起,在空中换了几个姿势,大砍刀一挥,刀风扫荡出去,震动四方。眨眼之间,他的人如同闪电,飞过前面的峡谷。无名拉着方剑明,脚下宛如行云流水,很快就过了峡谷。随后,清成与五个武僧也过了峡谷。 穿过峡谷,再行百丈,已来到谷底。此地风景不错,小溪缓缓流过,三面环山,花草繁茂。一个陡坡上隐隐现出一个山洞,想来那就是天蝉刀“居住”的地方了。 不知怎么回事,过了峡谷之后,方剑明心中突然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波动,一种熟悉的声音在召唤着他,忽见他打了一个呵欠,道:“好困啊。” 刀神不知道他的毛病,笑道:“小鬼,你昨晚没有睡好是?” 方剑明道:“楚老前辈,我自小就很贪睡。” 刀神无奈地摇了摇头,飞身一纵,上了陡坡。 无名虽然武学高深,但即将看到天蝉刀,难以抑制脸上的激动之色,把方剑明交给清成,随后也上了山坡。 “好困,我要睡了。”方剑明一脸的困倦,靠着清成呼呼大睡。这般一来,连清成也觉稀罕。 无名走到洞口,凝神细瞧洞内的一把刀。那刀放在一块大石上,颜色古朴,其它地方与普通刀没有什么两样。无名抬脚欲行,忽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挡住,竟是寸步难进。 刀神在他身后笑道:“无名,这气墙古怪之极,连我都无法破掉。要想拿刀,只有等刀飞出来。” 无名白眉一皱道:“楚施主,天蝉刀什么时候才会出洞?” 刀神掐指一算道:“大概是后天。” 无名沉吟了好一会,叹道:“看来只有等待了。” 刀神“哈哈”一笑道:“老夫一生,从未与人联手对敌,今日就破例而为,也算结次佛缘。” 无名大喜道:“阿弥陀佛,能与楚施主联手,贫僧三生有幸矣,只是……” 刀神瞪眼道:“只是什么?老夫若不高兴,你跪下来求老夫帮你破掉气墙,老夫也不会理会。” 无名苦笑一声,暗道:“此人看似中年,论年纪,尚在方丈师兄之上,脾气却如此古怪。”于是不敢再乱说,退到刀神身边,脚下不丁不八,一双白眉下垂,双眼微闭。刀神将大砍刀往地上一插,活动了一下双臂,这才凝神注视着洞口。 清成背着熟睡的方剑明,与五个武僧站在陡坡下看着,大气也不敢吸一口。不久,空气中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在滚动着。蓦地,刀神和无名长啸一声,同时飞身扑上。 “砰”的一声,无名的金刚指力和刀神的如山掌力,不约而同地击在了气墙上。登时,狂风大作,一股股的气浪从洞中往外排山倒海似的涌出。无名和刀神站在洞口处,虽没有被气浪逼退,但要想前进一步,却是难如登天。两人内家功力深厚,催动真气,源源不断地击在气墙上,但那气墙也不知是何物,一时半会竟没有被破掉。 过了好一会,忽听“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碎石纷飞,洞口居然被两人的真气震得塌了一大片,那层气墙也随之消失无踪。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闪电般地跃上陡坡,脚尖在地上一点,朝洞内射去。 刀神和无名异口同声的大喝道:“贼子尔敢。”奈何两人全力一击,一时之间真气未能运转过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进了洞。 那人一进洞内,禁不住发出得意的笑声,伸手一抓,将石上的刀一把抓在手中,飞身出了洞。此人正是跟踪而至的蒙面人。出了洞,他便要离去,忽觉手中的刀颤动起来,似要挣脱手心。他心中大骇,运功相抗。这时,清成背着方剑明,与五个武僧赶到了坡上,清成怒道:“原来是你,把刀放下。” “啊”的一声,蒙面人陡然惊叫,手指一松,刀脱手飞出,并发出奇异的吟声。 就在这个当儿,一声震天怪啸远远传来,蒙面人阴笑道:“大教主即将驾临,你等还不束手就擒?” “放你娘的狗屁!”刀神大吼一声,隔空一掌推出,浑厚的劲力转眼涌到,蒙面人闪避不及,只得双掌迎上。 蓬!蒙面人只觉胸口一震,全身疼痛难当,离地而起,飞下了陡坡。 同一时间,一道人影纵跃如飞,来到谷底,身形腾空,朝空中的奇刀扑去。无名怎会让他得逞,疾掠而起,半途阻拦。 “老和尚,你敢与我争刀?”来人喝道。 “此刀乃本寺之物,老衲护刀,有何不可?” 说话之间,两人交手数招,竟是半斤八两。“砰”的一声,两人双掌相碰,各自向后飞退数丈。 “嘿嘿,老和尚,你的武功还不错啊。”来人是一个身穿黄衣的黄发老者,相貌怪异,不像是中原人。 无名看了对方一眼,道:“不知施主如何称呼,何方人士?” 黄发老者仰天一笑道:“我的名字说出来,你也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中原人,我是蒙古人。” 刀神拔起大砍刀,从陡坡上跃下,冷笑道:“蒙古人?哼,竟敢到中原来,你活腻了不成?” 黄发老者面上一怒,喝道:“你是何人?” 刀神道:“无知小辈,你还没有资格问我是谁。” 那蒙面人捂着胸口,走到了黄发老者身边,低语了几句,黄发老者面上闪过一道惊讶之色。这时,一批黑衣人赶到了谷底。内中八人,与那蒙面人一样,均以黑巾蒙面。八人走上来,和蒙面人并排而立。 刀神抬头看了看半空的奇刀,道:“你是为天蝉刀而来?” 黄发老者道:“当然。” 刀神道:“凭什么?” 黄发老者傲然一笑道:“就凭这!”说时,发出一股超强的劲力逼向刀神。刀神踏上一步,如同天神一般,身上涌出一股惊天劲力。两道劲力一接,黄发老者“蹬”地退了一步,刀神脚下却是纹丝不动。这一下谁都看得出来,黄发老者差了一筹。不过,他有此造诣,放眼当今武林,实在找不出几个来。 黄发老者心头一震,喝道:“阁下好深厚的内力,我与你再来比过。”腾身一跃,转眼已临刀神头顶。刀神料不到他身形如此快捷,口中“咦”了一声,大砍刀轻轻挥出,如此轻柔的一刀,却让黄发老者面色一变,倒翻出去。 黄发老者面色铁青,道:“阁下刀法了得,佩服,佩服。” “不怕死的,就上来,怕死的,就给老夫滚!”刀神随手一挥,刀气激射,将十丈外的一处石壁划开了一道裂缝。 黄发老者突然大笑道:“好汉不敌人多,我的手下如此众多,还怕斗不过你们吗?给你们一点时间考虑,是要天蝉刀还是要性命。” 此时,清成已把方剑明叫醒,后者揉着惺忪的睡眼,见来了这么多人,心头好不惊奇,一抬头,见到了空中的那把奇刀,这一霎时,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就像是见到了老朋友一般。 那把奇刀轻吟一声,突然向方剑明飞了下来。方剑明不由自主地伸手一接,将它拿在手中。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轻易的拿到宝刀,不禁都呆住了。 刀神心中大叫道:“老天爷呐,亏我与这天蝉刀毗邻而居十数年,还没与它深交过呢。这小鬼一到,天蝉刀就认他为主。难道老夫真是老得不受欢迎了吗?” 黄发老者眼见奇刀落入方剑明手中,心头一急,厉声道:“小子,把刀给我!”向方剑明扑了上去,刀神飞身将他截住,大砍刀挥动,与他大战起来。不久,被刀神所伤的那个蒙面人加入了进来,与黄发老人联手对付刀神。刀神以一敌二,丝毫不惧,手中的大砍刀在雄浑内力的贯注下,刀芒涨出三尺,荡起层层刀气,将黄发老者和蒙面人笼罩于刀势之下。 第11章 倾城一刀 其他八个蒙面人向无名围了上去,无名虽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料想他们的武功绝不在第一个蒙面人之下,因此不敢大意,功运全身,猛地扑出,金刚指一点,正中一个蒙面人的肩头。那蒙面人做梦都想不到无名的速度会这般迅捷,幸亏他及时闪开了半尺,否则他不死也得残废。绕是如此,肩头中了金刚指力,登时被震得飞了出去,已无打斗之力。 无名待要如法炮制,将其余七个蒙面人一一击伤,但那七个蒙面人却急忙排成阵势,互相呼应,施展所学,将无名围在核心。无名的金刚指虽然高深,但七个蒙面人的武功都不在各大门派的长老之下,现在联手对付他,他也只能出全神接招。 黄发老者带来的那批黑衣人,有二十来个。混战一起,有两个便向方剑明跃了上来。方剑明为了自卫,拔刀出鞘,随手一挥,那两个黑衣人忽觉眼前飞舞着漫天的蝉儿,一股怪异的刀气逼来,吓得退了出去。 “小娃娃,快把宝刀交出来,否则就杀了你。”其中一个吓唬着道。 方剑明低头一看刀身,见其上刻着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蝉儿,虽不清楚这刀为何有此神奇的力量,但试了一刀,发觉非常合用,挥刀欲进招,口中道:“好的,你们两个接刀,小心别伤了手。” 两个黑衣人大惊,一退再退,可笑两人比方剑明高了大半截,却被方剑明逼得使不出任何招来。清成本有些担心方剑明的安危,现见他宝刀在手,无人敢靠近他,这才放心,与五个少林武僧结成阵法,与其余的黑衣人战成一团。 混战之中,忽听那黄发老者长啸一声,身如大雕,双手夹着排山倒海的劲力向刀神当头扑下。那蒙面人双眼寒光暴射,连环劈出七掌,每一掌均是雷声隐隐,攻向刀神。 刀神大笑一声,喝道:“老夫不久刚前悟出一记刀法,取名为‘倾城一刀’,今日就拿你们两个开锋。”眼看黄发老者和蒙面人的攻击将至,他高大的身子猛地原地旋转,大砍刀随之转动,刀光闪烁吞吐,一股狂风爆起,骇人的刀气四散。 “轰”的一声,飞沙走石,黄发老者和蒙面人均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退,那蒙面人之前就受了伤,此刻哪里还禁受得住,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好半天站不起来。 刀神飞跃出去,大砍刀逼向黄发老者。黄发老者脚下急点,转眼去了十余丈,可刀神气势如虎,刀尖追逼对方胸前。心慌之下,黄发老者向外一抓,将一个黑衣人吸到手中,往前一挡,那黑衣人顿时被大砍刀刺穿。 “无耻!”刀神大骂。 黄发老者“嘿嘿”一声冷笑。突然,他的面色猛然大变,原来刀神绕了过来,张口喷出一股血箭,黄发老者避之不及,被击中胸口,翻飞出去,落地后,盘膝一坐。 刀神在全力施为之下,体内的真气也被抽空,但身上的气势却依然尚存,挺着大砍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无名与七个蒙面人斗了多时,渐感真气有些不济,心中一震,暗道:“难道老衲会命丧于此吗?”七个蒙面人似已察觉到他的症状,攻势越发猛烈。无名叹了一声,积聚最后的真气,出指如风,金刚指力连中五人,那五人惨叫一声,横飞而出,虽然没死,但也受了重伤,年内,绝难痊愈。 无名击伤五人之后,翻身后跃,落在数丈外,面上含笑,动也不动,一对白眉微微下垂,双眼望着远方,那里好像有着什么魔力,吸引着他的目光。 剩下的两个蒙面人见无名这般勇悍,心惊之下,都不敢上来。 突听巨吼声传来,随后便是“咚咚”的震地声,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只见这猛兽一丈多高,头顶生着一只银光闪闪的长角。众人见了它,无不大骇,不再相斗,纷纷退避。清成、方剑明和五个武僧均赶到无名身边,但此时无名已坐到地上,胸前血迹斑斑。原来,他刚吐了几口鲜血。 方剑明目中含泪,带着哭声道:“太师叔,你怎么了?” 无名看了看他,接着把目光落在天蝉刀上,脸上有欣喜之意,道:“孩子,不要哭,人都会死的,太师叔活了九十多岁,早该知足了。” 那银角兽跑到近前,大如铜铃的双眼转了一转,好像在巡视什么,之后便得意地狂吼起来。接着,突然一转身,朝那两个蒙面人撞了过去。两人大吃一惊,双掌拍出,掌风激荡,堪堪抵挡了一下银角兽的来势。左首那位蒙面人心知掌力对这种怪兽无用,从一个黑衣人手中要过一把大刀,飞身越过银角兽头顶,回手就是狠狠的一刀。 “嘭”的一声,大刀落处,就像是砍在坚硬无匹的岩石上,直把蒙面人的右臂震得发麻。 右首蒙面人笑道:“这畜生皮厚肉坚,普通刀剑那里能伤它。”说完,从一个黑衣人蒙面人手中要了一把刀,与左首蒙面人腾跃如飞,绕着怪兽,猛劈不止。 这时,那黄发老者双眼一睁,对方剑明道:“小娃儿,只要你把宝刀交给我,我便饶了你们的性命。” 方剑明怒道:“你有本事就过来拿。” 黄发老者见他这般不识抬举,喝道:“将他们给我拿下。” 方剑明将天蝉刀一挥道:“谁敢上来?” 那些黑衣人畏惧宝刀,谁也不敢上去,黄发老者见他们这般怕死,气得七窍生烟。 突听连声巨吼,那银角兽被刀砍得有些疼了,发疯似地用头上银角去顶去撞,一时飞砂走石,场面甚是壮观。两个蒙面人轻功虽好,也被逼得左穿右跳,好不狼狈。 黄发老者大叫道:“将这畜生引到这边来,我有办法对付。” 两人听后,向这头飞跃过来,那银角兽正大占上风,岂肯放过两人,紧追不舍。 黄发老者喝道:“你们给我闪开。” 两人左右一闪,看他有什么法子对付银角兽。只见黄发老者猛地将身子一跃,避过银角兽的攻势。银角兽灵异非常,突然不见了黄发老者,急忙跳开,不料黄发老者还是快了一步,伸手在它身上一点,登时把银角兽给定住了。 黄发老者落地后,喝道:“把刀夺过来。”说完,闭目调息。 银角兽被定在那儿,神态古怪之极,一双大眼急得团团直转,看得那两个蒙面人哈哈大笑。他们也没想到大教主还会有这么一手,居然能点住动物的穴道。大笑声中,两人向方剑明等人走去。 “小娃娃,快把宝刀献上,本座绕你不死。”一个大叫道。 “你们再上前一步,休怪我刀下无情。”方剑明小脸绷紧。 “这刀虽然古怪,但你小小年纪,也只能用它吓唬一般人而已,本座一旦动手,你……” 话没说完,忽听炸雷一般的声音喝道:“不怕死的就给我刀神再踏上一步。”刀神双眼爆射精光,提着大砍刀向这边走了过来。两人不怕宝刀,却畏惧刀神,迈出的一只脚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刀神道:“给老夫滚,老夫不屑杀你们这些小人。” 黄发老者强睁开眼,冷冷一笑道:“刀神,你有种,咱们后会有期。”缓缓地起身,带着属下离开了。 “哇”的一声,刀神脸色一变,张口吐了一口鲜血,忙坐到地上,开始运功疗伤。清成见了,忙过去看护。 方剑明得了宝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正是为了得到它,无名才会身受重伤,而且不久将会永别人世。但无名却非常高兴,他叫方剑明拔出刀来,细看了一会,颤声道:“不错,它正是本寺的七绝之一天蝉刀。祖师爷,弟子终于找回天蝉刀,完成了使命。”大笑三声,含笑而逝。 无名一死,方剑明好不难过,垂泪不已,哭着哭着,只觉浑身疲倦,竟睡了过去。 这里也是一个山谷。 但是,在这里没有纷争,没有刀光剑影,更不会死人。在这个山谷里,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是平等的。 山谷内有花有草,还有参天大树,许多不知名的野兽温和地行走在山林间,有时会抬眼去看看一个坐在谷中一方大石上的男孩。 那男孩双目闭着,模样不赖,鼻孔“呼噜呼噜”地响着,像在睡觉又像是在练一门极为古怪的武功。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睁开了双眼,从石上飘起,落在数丈开外。之后,他一个人在山谷内奔跑起来,速度之快,令人骇然。 男孩在谷中跑了十数圈后,又打了几趟拳脚,接着又跑到一条小河里痛痛快快地游了一回水。 “呵呵,好痛快呀,要是每天都这么过,那真是太好了。”男孩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河岸,赤裸着身子朝一块巨石走去,来到巨石边时,不见了自己的衣裤,心中好不奇怪。 “咦,我明明是放在这儿的呀,怎么就不见了,是谁在跟我开玩笑啊?” “呀,这叫我怎么出去,虽说没有人在这里,但是这样出去总是不雅。喂,是那个调皮的小家伙将我的衣裤拿走了,快点还给我,一会我给它做好吃的。” “呵呵,不要玩了,我还得穿衣呢,快把我的衣裤还给我。” 男孩只道是谷中的小动物与他戏耍,叫了几声,仍然不见有“谁”现身。 第12章 银角兽 突闻一声娇笑,一个百灵鸟般的声音传来:“呸,谁希罕你的衣裤。” 男孩心中一惊。他在谷内待了也不是一年半载了,谷内有什么他都知道,这谷中除了一个还像几分人的木头人外,那里还有半个人影?如今听到这个声音,是他从没有听过的,怎不让心里吃惊。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这里,是如何进来的?” “呸,就你来得,我就不能来得。实话告诉你,我在这谷内已生存了不知多少年,你还没来时,我就已在这里了,都是你霸占了我的地方。” 男孩道:“胡说,你在胡说,你说你早已在这里,我来了好几年怎么都没看到你?” “呸”的一声,一条纤细的人影飞快地奔了过来。男孩抬眼一望,见是一个长得像仙女一样的绿衣少女,小脸一红,忙双手一捂,将下身掩住,道:“喂,你怎么跑过来了,快退开……退开。” 绿衣少女娇嗔道:“你才多大一点,也怕我看见?呸,谁希罕看你,这是你的衣裤,还给你便是。”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套衣裤,扔在草地上,转身跑得无影无踪。 “喂,你跑什么,我又不会怪你。”男孩嘻嘻笑着,穿上衣裤,四下里找寻一下,那绿衣少女却如同空气一般,找不到她半丝的踪影。 这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方剑明。 他找不到仙女般的绿衣少女,想到还有那本“大睡神功”秘笈也不见了,便大声道:“喂,我还有一本武学秘籍呢,那可是我的宝贝啊。” “呼”的一声,从左首抛来一个东西,方剑明伸手一抓,将那东西牢牢地抓在手心,低头一看,正是“大睡神功”秘笈,那仙女般的绿衣少女却仍然是看不到踪影。 方剑明心中惊疑,暗道:“难道她是鬼不成?坏了,坏了,我可不是她的对手。”心中想着,赶紧跑到山谷中的山洞内,见了那个依旧斜躺的木头人,道:“木头叔叔,这谷内有鬼,你可要小心。” 木头人口不张,声音传出道:“什么鬼,大头鬼,还是小头鬼?哭脸鬼,还是笑脸鬼?” 方剑明道:“不是,都不是,这鬼长得同仙女一般,我怀疑是王母娘娘的女儿下凡做了鬼。” “啊,神仙还会死吗?这都不懂。这地方不会有人进得来的,实话跟你说,这是你的地方,谁也进不来,除非你将他带进来。只是你现在功力尚浅,还不能做到。” 方剑明一听,乐道:“真的吗?” 木头人道:“我木头从来不说假话。” 方剑明一吐舌头,一溜烟地跑出洞外。来到方才打坐的那方大石旁,这里四处空旷,极目都是树林,来了什么人,他就一眼看得见。他拿出“大睡神功”秘笈,认真地看了起来。 突然,有人在他耳边吹了一口香气,他大喝一声:“谁?”四下一看,哪里有人。心中惊疑不定。猛地眼前红光一闪,“哎呀”的一声叫出,他才从梦中醒来,只见不远处生了一堆大火,一根木柴爆出火花,将他从梦里拉回了现实。 醒后,见师父和五个武僧坐在一边,六人一脸的倦容,想来并没有休息过,心中微微一酸。天边渐渐地发白,隐隐现出了鱼肚白色。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忽听脚步声响起,刀神提着一捆干柴走了过来,见方剑明睡醒,笑道:“小鬼,你真能睡。” 方剑明翻身坐起,道:“楚老前辈,你干嘛去了?” 刀神自嘲似地笑道:“我砍柴去了。我的这把大砍刀可不是吹的,既能打斗,又能砍柴,一刀两用,妙极,妙极。” 方剑明站起身道:“楚老前辈,辛苦你了。” 刀神面上微微不快,道:“以后不要叫我楚老前辈,叫我楚大叔就行。我看起来真的很老吗?我年纪是大,可我的面容并不显老。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恭恭敬敬的。” 这话一出口,把清成和五个武僧都听傻了。这刀神与清成的师祖,也就是无空禅师,乃一个时代的人。如今却让方剑明叫他“楚大叔”,岂不是让清成作难。 方剑明却毫不客气,呵呵一笑道:“楚大叔,只要你高兴,你让我叫你什么都无所谓,这只不过是一种称呼罢了。” 刀神哈哈一笑道:“我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小鬼了。你要是早生几十年,我定要与你拜把子。” 方剑明道:“楚大叔,我可不敢和你拜把子,不然我师父和师祖见了你,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好。” 刀神一瞪眼道:“我们交我们的,管那么多干嘛。” 清成本来就有些话多,此时哪里还忍受得住,道:“楚老前辈,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僧……” 刀神虎目一瞪道:“胖和尚,你好不啰嗦,先前叫你们睡,你们偏要守着无名的尸首。天快亮了,你们出谷去,找个盒子什么的。快去。” 清成一怔,诧道:“要盒子做什么?” 刀神道:“难道你们当真要把无名抬到少林寺去?” 清成一想,这才明白,打起精神,与五个武僧出谷去了。 六人走后,方剑明跪在无名的尸首边,给他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 刀神道:“人死不能复生,小鬼,你要节哀顺变。” 方剑明擦干眼泪道:“我知道。” 这时,一轮红日挣脱了天边群山的束缚,猛然地跳出,一时红光朗照。刀神忽然笑了一声道:“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小鬼,你肚子饿了?不如我们今天就吃火烤银角兽,如何?” 方剑明扭头看去,这才发现那银角兽仍然站在远处,一时性起,拍手道:“好呀,我肚子确实饿了。” 两人向银角兽走去,那银角兽被定了一夜,如今听到两人要来火烧它,急得眼珠拼命地打转。眼见两人有模有样地当真要拿它开荤,不禁急得流了眼泪。 “咦,你怎么哭了?我们只不过是吓吓你罢了,看把你吓得这副模样,你的皮那么硬,有谁吃得动?”方剑明口中说着,伸手拍了拍银角的一只大腿。 不料,一掌下去,银角兽竟然能活动了。原来,黄发老者的古怪点穴手法早已过时,只是银角兽不知而已,方剑明一拍之下,它腿一软,“轰”的一声,扑到在地上,倒把方剑明吓了一跳。 刀神念头一转,便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干咳一声,正儿八经地道:“银角兽,还不快拜谢。” 银角兽获得了自由,好不畅快,大吼一声,向方剑明点了点大脑袋,看着刀神似是不好意思。刀神心中明白,这大家伙许多年来给他捣了不少乱,现在难为情呢。 刀神伸手一拍它的大腿,道:“你这家伙,以后给我学乖点,不可随意伤害进谷之人,走。”银角兽大吼三声,“咚咚”地跑了。方剑明见它身体庞大,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很是惊讶。 一个时辰之后,清成与五个武僧回来了,除了一个盒子之外,另外还带来一大包馒头。也不知刀神从何处弄来了一个酒壶,硬要方剑明试着喝一点。 清成待要阻拦,刀神却道:“胖和尚,你们六个是出家人,不知道这酒的好处。这酒实在是一个好东西,人喝了,不仅能壮胆,而且还能活血养气。对练武的人来说,只要不是贪杯如命,还是一个养身之道呢。” 方剑明惊异地道:“真的吗?” 刀神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说起酒,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清成道:“这人八成是与老前辈同时代的人。” 刀神笑道:“你猜对了。四十年前,有一个人叫醉道人。” 清成惊讶地叫了一声,道:“此老莫非就是天榜上的那位醉道人?” 刀神道:“除了他之外,还会是谁?他一天要喝五斤白酒,我每次见他,他都是满口酒气。啧啧,他的武功……”说到这里,将酒壶递给方剑明道:“来,喝一口。” 方剑明看了看清成,清成却问道:“楚老前辈,醉道人的武功比起你来,不知谁高谁低。”方剑明心中暗笑,接过酒壶,试着喝了一口,只觉得有些辣。 刀神打了一个哈哈道:“他的武功吗,差了那么一点。不过,我要赢他,总也得在五百招之后。” 这时,清成才发现方剑明喝了酒,大呼上当。 填饱肚皮之后,清成与五个武僧便在谷内把无名的尸首火化了,将骨灰装入盒内,歇息了一夜,翌日便要带着骨灰盒回转少林。这时,刀神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说要带方剑明闯荡一下江湖。 清成听了,半天没有吭声。 刀神心头一急,道:“怎么?你是怕老夫照顾不好他吗?” 清成忙道:“小僧不敢,只是,小僧回去后,只怕不好向师父回复。再说,天蝉刀……” 刀神截断他的话道:“自我发现天蝉刀在苍龙谷内,与它过招多年,以我之修为,尚且驯服不了它,天下还有谁能做它的主人?它既然选择你徒弟做了主人,便说明你徒弟有过人的本领。老夫自认刀法独具一格,你若不反对,老夫会指点他的刀法。至于你师父那里,非常容易,回去后,你就对你师父说。我楚东流,刀神,天榜上的高手,要带他的徒孙四处游玩,他还能不许么?” 第13章 西门山庄 清成听了这话,道:“有楚老前辈这一句话,小僧就放心了,明儿以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老尽管教训。” 刀神笑道:“哈哈,这小鬼机灵得很,我哪里敢教训他,说不定反倒是他教训我。” 说定之后,清成、五个武僧便与刀神和方剑明挥手辞别。方剑明自晓事起,就一直同师父生活在一起,这一分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不免有些伤感。 即将分手时,刀神突然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做的小刀,交到清成手中,道:“胖和尚,若在路上遇见不识好歹的人,应付不了,可以拿出此刀,我想武林之中,还没有谁不卖它的账。” 清成心中一惊,看了看小刀,只见刀身刻了三个字,叫做“神木令”,不禁失声道:“神刀门?楚老前辈原来是神刀门的宿老。” 刀神淡淡一笑道:“你只要知道这神木令是神刀门的信物就成了,其他的,不需要知道。” 清成等人走后,方剑明与刀神在苍龙谷内住了三天,这才出得苍龙谷。来到谷口,刀神突然一拉方剑明,道:“小鬼,等一等。” “楚大叔,是不是有什么人来了?” 话音刚落,林中人影闪动,一群脸上涂着黑汁,赤着上身的弓箭手行动极快地围了上来。 这些人,方剑明并不识得,刀神却一清二楚,他在这一片待了那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叫你们的管事出来说话。”刀神摘了一些树叶,拿在手中。 不久,只见一个青衫汉子到了近前,看看两个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刀神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你们可知道这是我的地方?” 青衫汉子道:“我们是王家寨的护院,前来捕捉咬死王少爷的怪兽。你说这是你的地方,那好,那个猛兽想来就是你所豢养,快把那它交出来,同我们一起去见王老爷。” 刀神笑道:“那怪兽比牛还壮,我就算有心交出,也没有法子交出啊。” 青衫汉子怒道:“你少跟我开玩笑。” 刀神道:“有话好说,你看你们把弓箭都对着我们,怪吓人的。那怪兽一会就过来,你们等一会,它不该咬死你们的少爷,如今活该它倒霉。” 俟了一会,青衫汉子颇为不耐了,道:“怪兽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你俩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好让它跑掉。” 刀神笑道:“你瞧,它不是来了吗?” “在那?我怎么没看到?” 青衫汉子全身一紧,眼珠四处乱转。刀神“哈哈”一笑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死的家伙,那银角兽来了,岂有你们存活的道理?”话罢,将树叶抖手扔出。 树叶去势之快,不让弓箭,别说这些寻常的武士,就是江湖一流高手,也挡之不住。登时,一片痛叫之声,倒了一大片。那青衫汉子武功颇为不俗,发觉不妙时,飞身疾退,伸手去拔腰间的长剑。可没等他的手摸到剑柄,刀神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抢先拔出了他的佩剑。剑光一闪,随后便没。 青衫汉子一怔的功夫,刀神拉着方剑明,从头顶上掠了过去,“哈哈”大笑声中,转瞬之间已去了数十丈。这些弓箭手何曾见过这等功夫,立时吓得面无人色。 “神仙,神仙。”有人大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刀神和方剑明消失的方向磕起头来。 青衫汉子站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惨白,许久之后才低头看向胸膛,只见胸前被剑尖划破,褴褛不堪。刀神出剑恰到好处,没有伤到他,但已把他吓得半死。 刀神和方剑明出了这片大树林后,方剑明道:“楚大叔,你不仅是刀神,我看你还是暗器神,剑神。” 刀神大笑道:“武学到了一定的境界,任何东西到了手中,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两人说笑着,往西北方向大步而去。 刀神多年不行走江湖,无固定的去处,便带着方剑明四处奔走。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去。一路上,各地的风土人情让方剑明大开了眼界。在少林寺的时候,方剑明不知这花花世界有多好,自出了少林寺,他的心中不禁为这尘世所好奇。凡尘俗世虽乱,但总有它的可爱之处,只要你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入世与出世又有什么分别呢。 进入四川境内,这一日来到一个大庄院外,只见门匾上书着“西门山庄”四个大字。看山庄的规模,定是一个大户人家,非富即贵。刀神口渴,上去“梆梆”地敲门。 过了一会,才听得脚步声来近,“吱呀”一声,门打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伸长脖子,看了看他们,就像在集市上“看牲口”一样,嘴里嘀咕道:“小孩,不要。这中年人挺魁梧的,就留在庄里做劈柴烧火的仆人。” 刀神听了,为之气结,怒道:“你说什么?” 那人道:“我是山庄的管事,你是来找活干的?” 刀神啼笑皆非,道:“谁说我是来找活干的?” 管事一怔,道:“那你们来干什么?” 刀神道:“我们路过此地,口渴了,想进去讨杯水喝。” 管事一听,便沉下脸来,二话不说,伸手关门。刀神抬脚将大门生生地抵住,那管事心中一怒,劈手就是一拳。“啪”的一声,刀神硬受了他一拳,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管事心中一惊,大喝道:“敢情是来找茬的,你也不睁大眼瞧瞧这是什么地上,岂能容你撒野?”话罢,舒展双臂,要来拿刀神。刀神含笑不动,任他拿住。 管事大喝一声:“你跟爷爷躺下。”发力去摔刀神,刀神就像脚底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管事发了几次力,仍然没能搬动刀神,还道遇上了门神。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每一次发力,就是千斤巨石也能搬起。待要撤手时,刀神却一把抓住他的右肩,笑道:“乖乖,我也来摔你一摔,看谁是谁的爷爷。”随手一丢,管事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出好远,好在他轻功了得,空中一个“巧翻云”,安全落地,转过身来,却见刀神大脚一踢,将门踢得大开,领着方剑明走了进来。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老夫说过,讨杯水喝而已。” “大胆,你们两个是什么人?”随着这句话,从左首疾步走来一人。这人来得好快,瞬间已近,“砰”的一声,来人打出一股劲力,却被刀神回敬过去,来人登时被震得倒飞两丈。 刀神“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你比这管事要强。” 那人穿着华丽,模样俊朗,三十多岁,一看就知道是个公子哥儿。 “阁下虽然武艺惊人,但本山庄却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那人口中说着,飞身而上,右手五指一挥,向刀神攻来。招法刚中带柔,柔中见刚。 刀神轻“咦”一声,道:“琵琶手?你是祁连山邱家的人,邱天忍是你什么人?”一掌翻出,只用了一招,便把对方震退。 那人心中吃惊,不敢进招,暗道:“他认得祖父?难道他是祖父一辈的老前辈?”目注刀神,双拳一抱道:“尊驾认识家祖?未请教高姓。” 刀神“哈哈”一笑道:“老夫楚东流。” 那人听后,失声大叫:“原来是刀神老前辈,晚辈失礼了。家祖常在晚辈面前提及老前辈,当年老前辈凭着手中一把大刀,独闯天山派,大战天山七老。这份气魄,当真是举世无双。” 刀神道:“那都是多年前的的胡闹之举,不提也罢。你爷爷这些年身体还好?” 那人道:“家祖身体还算安康。” 两人所说的“邱天忍”大有来历。此人乃地榜高手,外号叫“惊魂手”。祁连山邱家是武林世家,世传独门“琵琶手”。当年,四大秘门之一的“银片门”弟子“神手”云天蓝,因不满邱天忍的“惊魂手”之名,便向邱天忍下了战书。 论年纪,邱天忍足足大了云天蓝一轮,高出对方半辈,是以邱天忍没有接贴。云天蓝年轻气盛,一怒之下,闯进祁连山邱家,打伤了好几个人,邱天忍被逼无奈,只好从屋中走出,也不与对方交手,只是在院里的一棵老槐树上使出了琵琶手中最精妙的一招“反弹琵琶”,说道:“你要是达到老夫的手段,老夫情愿认输。” 云天蓝跑过去一看,不知看见了什么,怔了好半天,然后掉头就走。围观的人也不知道云天蓝究竟看到了什么,只能是议论纷纷。回转银片门后,云天蓝勤学苦练,五年后又找到了邱家,声言要同邱天忍再决高下。邱天忍不与他打,只将他带到后山一片乱石中,道:“你试一试,看能不能打断石碑。” 云天蓝冷笑道:“小小石碑,岂能难得了我?”话罢,一掌拍下,将一块石碑碎裂为数十块。邱天忍见了,微微一笑道:“就这功夫么?”随手就是五年前的那一招“反弹琵琶”,击在一块石碑上,看也不看结果,掉头就走。 云天蓝见他要走,便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话没说完,那块石碑化为一堆粉尘,散落在地。云天蓝脸色惨白,自知比不上对方。 第14章 夜探西门山庄 没想到,十五年之后,云天蓝又第三次登门,他这次带了一块石碑来,一见邱天忍便道:“邱老头,你看我的手段。”竟然以手代刀,一刀一刀地将石碑砍为三十余块。 邱天忍见了,笑道:“你落伍了,如今谁还去打石头的注意,你跟我来。”领着云天蓝到了练功房,又是那一招“反弹琵琶”,手指在一个铜钟上一击,响起“劈劈啪啪”之声。 云天蓝心中好奇,走近一看,顿时惊得脸色大变。自此,再也没有来找过邱天忍的麻烦。 这段掌故,颇为传奇。但邱天忍被列为地榜中人,武功之高,却是可想而知之。那云天蓝后来做了银片门的掌门,若非有过人的本事,又焉能领导一派。 这时,忽听那管事大声叫道:“三姑爷,他俩前来闹事,你可要把他们打发走了,若让老爷知道,谁也担当不起。” 那人道:“我自有分寸。”管事嘀咕了几句,转身他去。 刀神问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晚辈邱枫。” 刀神道:“你怎么做了倒插门女婿?凭你们邱家的名声,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抢着要进门呢。” 邱枫脸色微微一变,道:“老前辈,晚辈实在是有口难言,我做了山庄的女婿,家祖也不知道。” 刀神本想追问,但念头一转道:“你去给我们弄些水来,我们口干难耐。” 邱枫道:“老前辈和这位小兄弟不进来一坐吗,喝杯茶水也行。” 刀神道:“不了,我们还要赶路。” 邱枫本打算请两人到客厅落座,但听刀神说要赶路,也不好再说。去了一会,拿来水,刀神和方剑明将就着喝了。刀神丢下一句“多谢”,便带着方剑明匆匆而去。 这时,一道人影飘然而至,落到邱枫身边,道:“邱兄,此人当真是天榜上的刀神?” 邱枫冷冷一笑道:“他犯不着冒充。” “此人绝迹武林多年,没想到仍还活着。要不要派人跟踪?” “此老脾气古怪,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刀神与方剑明离开西门山庄后,行了十余里,来到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刀神叫小二将酒菜送到客房里,与方剑明边吃边聊。 方剑明道:“楚大叔,你既然和邱枫的爷爷有旧,怎么不进去歇歇脚呢?” 刀神道:“这西门山庄诸多古怪,邱枫言辞闪烁,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顿了一顿,笑道:“我们白天不进去,可以晚上进去。小鬼,你有没有胆量,与我夜探西门山庄。” 方剑明笑道:“那我们岂不是成了梁上君子?” 刀神道:“做做梁上君子,也未尝不是一件畅快之事。” 方剑明自从被刀神引诱喝上了酒,便喜欢上了这东西,酒量虽不大,但也喝了大半碗。吃饱喝足,方剑明倒头便睡,睡到半夜,被刀神叫醒。刀神随手将半两银子扔在桌上,方剑明诧道:“楚大叔,你这是做什么?”刀神道:“我们这些江湖人高来高去的,住客栈保不定什么时候就抽身一走,店家做生意也不容易,不要误了人家的饭食。” 方剑明笑道:“今后我也要效仿楚大叔的行事作风。” 刀神哈哈一笑,一拉他出了房门。飞身上屋,在房顶之间纵跃如飞,片刻出了小镇,往西门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久,来到西门山庄的院墙外。院墙高达三丈,一般的人还真上不去。 刀神低声笑道:“你上得去吗?” 方剑明道:“让我试一试。”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墙头,气沉丹田,双臂轻展,运功于双腿,双脚一点地,一式“白鹤冲天”,窜上了墙头,眼角一扫,刀神却不何时候已站在了墙头。 两人飞身纵下,刀神稍一打量,便挥挥手,往左面的一个走廊走去,方剑明跟着也到了走廊。顺着走廊走了一会,奇怪的是这个院子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居住的样子。按理说,怎么也得有个守夜的下人,怎么一个也不见。 走着走着,刀神突然一拉方剑明的手道:“前面有人。”说完,轻轻一提方剑明的腰身,带着方剑明如鬼魅一般左闪右晃,行走在院落之中。方剑明只见得身旁的景物往后飞退,就像在空中飞行一般,心中大呼过瘾,转眼之间已来到了一处静雅的花园之中。 转入一座假山之后,方剑明顺着刀神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月色之下,正有两个人坐在长椅上说话。其中一个弱冠年纪,长相俊朗,顾盼生情,活脱脱一个美男子。另一位,却是一个中年美妇,见了这个中年美妇,方剑明呆了一呆,只觉好像在那见过她,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只听那青年对中年美妇道:“娘,你怎么不搬回去同爹爹一起住呢,这里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 中年美妇脸色一变,道:“宇儿,这事今后不得再提。娘讨厌见那个狐狸精。” 青年忙道:“娘,孩儿不提便是,你别气坏了身子。” 中年美妇道:“你明白娘的心情就好。我虽然深爱丈夫,但绝不会容忍他娶二房。那狐狸精若不是你外公的义女,她又焉能与我争宠?” 青年道:“她怎么比得上娘。在孩儿心中,世上没有人比得上娘。” 中年美妇心中高兴,拉着他手,说起了别的事,青年恭敬地听着,显见他是一个孝顺之人。 刀神听了一会,觉得无味,一拉方剑明,飞身出了花园。走不多时,只听得乐舞之声隐隐飘来。刀神突然一拉方剑明,纵上路边一棵柳树。片刻,一队劲装武士从柳树下经过。 待武士走远之后,两人下树,循声而去,只见远处搭了一座高台。高台上铺着华丽的缎子,此时,正有十六个艳妆女子随着乐声翩翩起舞,两旁或吹箫、或抚琴、或弹筝,均是俏丽的少女。 一个中年美男子坐在主位上,侧首坐着一个妖艳的女子。客位上,却坐着一个太监,身旁立着两个倒酒的清丽丫鬟。 中年美男子忽然一笑道:“刘公公,你难得出一次大内。这次光临敝庄,不知有何差遣?” 刘公公道:“咱家这次是奉王大公公之命前来办一件大事,望贵庄能配合行动。于谦那厮不知死活,竟敢与王大公公作对。王公公发下口谕,要将他截杀。” 中年美男子道:“听说于谦身边有不少高手。” 刘公公道:“若非他有高手保护,早已暴尸荒野了。” 那妖艳女子风情万种地掠掠云鬓,嫣然笑道:“刘公公,于谦身边高手虽多,但怎会是你们东厂的对手?再加上敝庄的高手,于谦这次是非死不可了。” 刘公公听了,笑道:“很好,很好,咱家喜欢听这种话。试问天下,谁敢与我们东厂过不去?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前些时候,因为正天教的长生瓶一事,各门各派大动干戈,我们东厂的人一到,这些人无不望风披靡。” 中年美男子诧道:“不知这长生瓶一事是怎么回事?还望公公说来,让我等也长长见识。” 刘公公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江湖小贼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长生瓶,本来要暗中卖给江湖人,结果走漏了风声,引起了各派注意,后被锦衣卫的副指挥使何飞截住。就在这个时候,王大公公的一个学生名叫公孙白的,技压群雄,无人能敌。如今,长生瓶已到达京师,到了王大公公的手中。” 中年美男子听了,道:“刘公公,贵厂的人真是厉害。” 刘公公道:“不,这公孙白并非我们东厂的人,他原是一个破落的教书先生,也不知从何处学来一身好武艺。王大公公未入宫前,也是一个教书先生,见他是个可造之材,便收了他。最近,才到京城去做官。” 中年美男子笑道:“不管怎样,在下先给王大公公道一声喜,以表敝庄的心意。”举杯遥碰,刘公公尖笑一声,举杯遥碰。两人一饮而尽。之后,说的都是些风月之事。 刀神听到这,知道再听下去也听不出什么来,便拉着方剑明就走。 “楚大叔,那名叫何飞的人我见过。” 刀神道:“锦衣卫中,我只听说过司马无风,什么时候多了个何飞?想来是后起之辈。” “他们要谋害于谦,不知这于谦是什么人?” 刀神道:“朝廷之事,我一向不喜打听。再说,我十多年未履江湖,也不知于谦是谁。东厂要暗算他,想来定是个清官。” 方剑明道:“他既然是清官,反过来说,东厂的人就是贪官了。” 刀神冷笑道:“那东厂乃朱棣所设,负责侦缉。我未入苍龙谷前,还不算势大,没想到如今却有凌驾于锦衣卫之威。咦……”语声一变,四下扫了一眼,道:“怎么走来走去,还是刚才那个地方。” 方剑明也发觉了,道:“楚大叔,我们是不是误入什么阵法中了?” 刀神眼神如电,环视四周,猛地抽刀一砍,刀浪翻卷,直冲出去。随后,他一拉方剑明,电闪跟进。 第15章 八大奇书 “什么人?留步!”两条人影从黑暗中急射而出,出剑如风,数十道剑影向刀神和方剑明罩落。 刀神冷笑一声,喝道:“躺下!”双眼一瞪,竟然运用内家真气,隔空发出一道无形气劲,封住了两人的麻穴。两人剑尚未递近,咚咚两响,摔落在地。 一座大屋出现在前方,刀神隔空一推,大门自动打开。两人一掠而入,刚进屋,大门便紧紧地合上了。 一声阴测测的冷笑飘来,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对面一张榻上斜躺着一个白发飘飘的人。塌边,立着一支长柄灯盏,灯光明亮,衬着榻上人那雪也似的长发,越发诡异。 “楚东流,别来无恙乎。”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刀神乍见对方的面容,吃了一惊,原来对方生得鹤发童颜,双眼开合之间,精光闪现。 “你是何人?居然认得老夫。” 那人发出一声怪笑,道:“楚东流,也就是天榜中的刀神吗,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刀神凝目一看,依稀有些回忆,只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 “绝命崖上,一刀之赐,今日重逢,一命归西。”那人缓缓地念道。 刀神悚然一惊,失声道:“你没死?” 那人阴声道:“你都没死,我怎会死。” 方剑明低声问道:“楚大叔,他是谁?” 刀神脸色凝重,道:“出去之后,我再告诉你。”往前踏上一步,一股强大的气势破体而出,威若天神,道:“你是这西门山庄的庄主?” 那人道:“我不是庄主,但庄主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父亲大人。楚东流,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举起右手,手心白光闪烁,瞬间幻化为一根白骨。 刀神的脸色越发凝重,沉声道:“白骨阴功!” “不错。当年,正是因为此功,家师才遭你等一群卫道人士所围攻。今日,我便要用此功,为家师报仇。”右手一招,灯盏上的灯芯乍明乍暗,一抹火点带着嘶嘶之声,向刀神急射而去。 刀神挥掌一拍,不料那抹火点甚是古怪,绕着他旋转不已。“呼”的一声,刀神提刀一砍,那抹火点顿时消失。那人阴笑一声,飞身纵起,一掠而至,手心白骨闪耀,拍向刀神头顶。刀神一招“举火燎天”,大砍刀迎着对方手心劈去。高手过招,本在电光火石之间,陡听“砰”的一声,立在一旁的方剑明忽觉一股劲力撞来,后退不跌,幸亏他机巧,不然早被撞了个满地打滚。 “嘿嘿”的阴笑声从那人口中传出,只见那人仅以一指之力落在刀身,人便如倒竖蜻蜓般地凌空悬着,一道道的白芒通过手指,打在刀上。刀神举刀而立,内家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向刀身。不一会,整把刀已是白芒耀目。原来,两人竟已较量起内力来了。 刀神自忖内力绝不在对方之下,可是过不多久,一股阴邪的力量袭来,令他心神一震,所幸他及时护住了心神,才没有受伤。不过,他隐隐感觉得到那股阴邪之力似要吸他的功力。 一顿饭过后,刀神渐感吃力,心知上了对方的当。论武功,对方未必强于他,他若施展刀法,对方要拦他那是自找没趣,可这等干耗对他不利,对那人却是大大有利。 突听一声怪吟,刀光冲破阻力,蝉儿飞舞,卷向那人。 “小鬼,小心!”刀神心神一分,顿时被震得后退,口角溢血。 那人怎会把方剑明放在眼里,虽觉对方手中的刀古怪,但也没放在心上,劈手拍刀,想把天蝉刀震碎。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若不托大,便可报了师仇,夺得宝刀。 但他偏偏托大了。只见他手掌穿过蝉影,落在刀上,脸上阴笑遽然消失,变为震惊,大叫一声,抽身疾退。方剑明一刀挥出后,人便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刀神大吼一声,闪电扑上,左臂一抱方剑明,右手挥舞大砍刀,转身便冲向大门。 “轰”的一声,屋门被撞破,外面站着数十人皆是吃惊地看着。 “挡我者死!” 刀神运足内力,一刀挥出,一股霸气十足的刀气排山倒海地轰出。众人见了,无不大惊失色,纷纷躲避不迭。刀神这一刀劈出了气势,前方的围墙、花草无不粉碎。顺着这条开出来的大道,刀神夹着方剑明疾掠而去,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了西门山庄,刀神慌不择路地往前奔驰。自闯荡江湖以来,他还是首次显得如此狼狈。 景物不断地变换,一会儿是林地,一会儿是草丛,一会儿是沟壑,一会儿又是山坡,但有一口气在,刀神也要把方剑明安全带离此地。 金鸡破晓,晨光洒向大地。 荒山之中,一条小河“哗哗”地流向远方。河畔,一大一小两个人扑在地上,状如死人。 忽地,那身小的人动了一动,站了起来,将手中一把刻着蝉儿的奇刀插入鞘中,蹲身摇了摇那大人,口中叫道:“楚大叔,你怎么了?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叫了半天,那大人才被叫醒,睁眼一看,猛地坐直身子,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大叔,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我们不是在西门山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大人掬水擦脸,脑中这才清晰了一点,道:“多亏了你那一刀,否则,我俩只怕要葬身在西门山庄了。”环顾四周,笑道:“我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远。” 这两人不是别个,正是刀神与方剑明。两人沿着河畔,往下游走去,刀神边走边问道:“小鬼,你昨晚怎么有胆量敢对那人出刀?” 方剑明道:“我见他对你老不利,心急之下,明知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但也要拔刀出手。奇怪的是,天蝉刀有一股怪异的力量,竟把那人给伤了。不过,我也同时睡着了。” 刀神道:“天蝉刀不愧为少林七绝之一,强如那人,也得忌惮三分。” 方剑明问道:“那人究竟是谁?莫非也是天、地榜上的高人?” 刀神哼了一声,道:“他并非天、地榜中的人,但他的武功足以挑战榜上的任何一个人。六十年前,我尚未有刀神之称,受一个武林前辈之邀,前去围攻一个武林大魔头。那大魔头学了白骨阴功,滥杀无辜,引起了武林公愤。但那大魔头武功高深莫测,一般武林高手根本不是对手。最后,武林高手死伤惨烈,大魔头也被围在了绝命崖上。最后一战,大魔头被杀落崖下,他的六大弟子也死了五个,最后一个被我一刀击伤逃走,我本以为他中了我的一刀必死无疑,谁料他竟没死。” 方剑明道:“那人就是大魔头的六弟子?” 刀神道:“是的。六十年过去了,我们都已近百岁,想不到他还怀恨在心,欲置我于死地。” 方剑明道:“白骨阴功这种功夫好不厉害,连楚大叔都吃了它的亏。” 刀神笑道:“天下之大,并没有真正的第一功夫。你们少林寺有七绝,其他各派也有自己的绝学,更有许多绝技散落武林。那白骨阴功乃八大奇书之一。” “八大奇书?” “嗯,这八大奇书分别叫《天河宝录》、《神异经》、《春夏秋冬笈》、《破天决》、《天罗策》、《逆天典》、《死神之泪》、《白骨阴功》。虽称奇书,却也并非是书。得到其中一样,运用得当,定能成为顶尖高手。” 方剑明听到这,突然惊喜地道:“楚大叔,你看,那边有户人家,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们过去找些吃的。” 刀神不由苦笑了一下,与他来到那户人家前。这是一家猎户,刀神说明来意,猎户一家非常淳朴,热情招待。刀神向猎户打听这是什么所在。猎户说是乌蒙府境内。刀神听后,心中惊奇。从西门山庄到乌蒙境内,起码也有三百多里。以刀神的速度,比马还快。 乌蒙,今称昭通,是我国“南丝绸之路”的要冲,素有“咽喉西蜀,锁钥南滇”之称。风光绮丽,民族风情浓郁,乃西北繁华之地。 刀神和方剑明离了山区,因贪看风景,速度极慢。申时,两人才来到城郊。郊外官道边,有座茶亭,歇脚的人倒是不少。刀神眼尖,望了亭中一眼,暗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远离中原的地方,竟来了这么多的武林中人。”拉着方剑明抬脚进了茶亭,要了两碗茶、一碟瓜果。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刀神不用看,就知道来了五匹快马。那蹄声来得好快,转眼之间已是到了茶亭外,听得有人道:“这鬼天气还真不是一般的热。大哥,我们先在茶亭喝一碗茶水,再进城也不迟。” 刀神扭头一看,只见五匹雄纠纠的大马上笔直地坐着五条大汉,刀神已是一条身高八尺的“壮汉”了,可这五个人翻身落马,站着那里,就像五座铁塔,论个头,比刀神高出了一个脑袋。 五人进亭落座,其中一个浓眉大汉道:“各位贤弟,这次我们来给童老爷子助拳,免不了会打打杀杀。当年童老爷子救了咱们兄弟的性命,这次就是把命搁在这,咱们也不后悔。” 第16章 助拳 一个阔脸汉子道:“不错,江湖中人那里有怕死的汉子,童老爷子救了咱们一命,这份恩情如同再生父母,如今童老爷子有难,咱们岂能袖手旁观?”说完,环顾四下道:“童老爷子急公好义,这次有难,不知有多少人会来助拳?” 浓眉大汉“咳”了一声道:“五弟,人各有志,咱们尽好自己的那一份力便是。” 阔脸汉子道:“我就是看不惯没有江湖义气的人。” 五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久,便大方地扔下一锭银子,出了茶亭,翻身上马进城而去。 方剑明听到他们说到童老爷子,见他们走后,便问刀神道:“楚大叔,你知道这个童老爷子是什么人么?” 刀神摇摇头道:“我从未听说过。”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一片怪异的眼神,似都在“鄙视”他连童老爷子是谁都不知道。刀神若无其事,与方剑明说笑不误。 不多时,茶客先后走了多人,只剩下六人。除了刀神和方剑明外,便是一个少年书生和三个带刀汉子。 倏地,那少年书生端起茶碗,站起身来,向三个带刀汉子走去。三人见他过来,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这位大哥,咱们好像在那里见过,在下敬你一杯茶水,万勿推辞。”少年书生口中说着,将手中的茶碗向前一递,看似敬茶。 坐在正中的那位带刀汉子脸色突然一红,闷哼一声,连人带凳地退了五尺,险些撞中身后的茶桌。 左右两个带刀汉子勃然大怒,拔刀出鞘,喝道:“他娘的,你竟敢找茬,是不是活腻了?” 少年书生微微一笑,随手一扔手中的茶碗,飞身出了茶亭,落在数丈外,一伸手,将茶碗接住,点滴不洒,端的是好功夫。这时,三个带刀汉子出了茶亭,向少年书生逼近。 “三位慢来,等我先漱漱口。”少年书生喝了一口茶,猛地张嘴一吐,茶水荡喷出。 “唉哟”一声,一个带刀汉子闪避不及,被打中脸盘,疼得满地打滚。其他两个见了,心知对方武功远在他们之上,不敢造次,扶起被茶水击中的汉子。 “阁下为什么要找我兄弟三人的茬子?”一个汉子问道。 少年书生笑道:“你不知道吗?” 汉子道:“我怎么知道?你一上来就出手,谁知道是因为什么?” 少年书生语气一沉道:“难道还要我逼问吗?” 三人脸色大变,却是没有吭声。 “怎么?你们还想吃苦头?” 汉子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我兄弟三人确实不知对方的来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兄弟三人既然拿了对方的钱,这才会给对方察看来了多少人为童老爷子助拳,至于其他的,当真是一无所知。” 少年书生见他不象是在说谎,便道:“童老爷子是一个铁骨铮铮、侠骨义肠的汉子,你们虽然不是与他作对,但替他的仇人打探风声,也是不该。这次,我就放了你们。走。” 三人听后,不敢出声,灰溜溜地走了。 刀神看到这里,付了茶果钱,拉着方剑明出了茶亭,往城中行去。入城后,两人找了一家酒楼。上楼之后,才发现坐中之人,多是武林中人。找了一副靠窗的位子,落座之后,没等吩咐,小二便端上了好酒好菜。 刀神奇道:“小二,我没叫菜,你怎么给端上来了?” 小二怔了一怔,这才笑道:“本楼今天的生意被童老爷子包了,凡是进来的人,都不需要花银子。”说完,不等刀神再问,走了。 两人毫不客气,放开肚子,吃喝起来。过了一会,先前那个少年书生上得酒楼,眼光一扫,往两人走来,到了近前,笑问道:“两位,不介意。” 方剑明道:“当然不介意。” 少年书生坐下后,却只是喝酒,没有动筷。 “年轻人,怎么一脸丧气样儿?再大的事,天也不会天塌下来,何必自寻烦恼?事在人为,公道自在人心。”刀神道。 少年书生听了,心中顿时明亮,双手一抱道:“未请教两位尊姓。” 刀神道:“你呢?” 少年书生道:“在下陈锦蓝。” 刀神道:“我姓楚,这是我小侄儿,名叫方剑明。” 方剑明叫道:“什么小侄儿?侄儿也有大小的么?”陈锦蓝听得莞尔一笑。刀神却是哈哈一笑,道:“你这个调皮鬼。”问陈锦蓝道:“对了,你们所说的童老爷子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如今还是一头雾水。” 陈锦蓝道:“此事说来甚是古怪。十日前,有人向童老爷子发了一张黑贴,说十日后要来找他算一笔旧帐。童老爷子是一个仗义疏财之人,受过他恩惠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八百。听说有人要找童老爷子的麻烦,很多人都赶来助拳,我路径此地,听说此事,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刀神道:“既然这童老爷子是一个大善人,我姓楚的左右无事,倒想看看是些什么牛鬼蛇神这般不分是非。” 说到这,只见三个人踏上楼来,众人纷纷起身。走在前面那人,颌下留着长须,两鬓斑白,可精神却很不错。身后两人,面貌相似,该是同胞兄弟。 “各位武林同道,童某来迟,尚请恕罪,今日有这么多人来给童某助拳,童某甚是感激。大家请坐。”那老者道。 众人推让了一番,这才落座。 那童老爷子要了一杯酒,道:“我知道各位侠义心肠,我先在这里向大家谢过了。”四方一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后,他突然干笑了几声道:“想我童五洲行事一向问心无愧,今次有人下战书恐吓童某,实属头一遭。童某也不知是家中那个下人将此事传了出去,让各位武林人士为童某操心。”话锋一转道:“可是,童某有一句话要向大家说清。不说出来,如骨在喉,不吐不快;说出来,又怕大家不高兴。” 有人大声叫道:“童老爷子,你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童老爷子喝了一杯酒,下定决心似地说道:“各位,此事乃童某私事,还望各位不要插手,尽早离开。” 这话一出,众皆哗然。这是怎么会事?难道童五洲不想让人助拳吗。 “来来来,童某再同众位英雄好汉浮一大白。”童五洲抄起桌上的酒壶,咕嘟咕嘟,竟是喝得点滴不剩。喝完后,向众人一抱拳道:“童某告辞,请大家听老夫一句话,不要插手此事。”说完,下得楼去。 众人见他离去,当下就有几人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道:“欺人太甚,难道我们乌蒙的武林人士就如此任外人欺负吗?”站起身来,愤愤然地下楼而去。 不一会儿,这酒楼上就只剩下四个人了,除了刀神三人外,还有一个布衣少年。 刀神向那布衣少年看去,暗道:“咦,丐帮的人也来了?” 只见那布衣少年背着一对判官笔,肩头打着两个补丁。陈锦蓝向那布衣少年一抱拳,道:“这位朋友,不知你是否认识丐帮的‘一笔翻天’黄长老?在下与他老人家有数面之缘。” 那布衣少年笑道:“黄长老正是家师,不知道兄台尊姓?” 陈锦蓝道:“在下陈锦蓝,这位是楚前辈,这位是方剑明小兄弟,大家都是江湖人,不访过来一叙。” 布衣少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道:“在下黄升,见过三位。”说着,来到桌边。等他坐下,陈锦蓝道:“黄兄,我看你不仅仅是黄长老的弟子。” 黄升笑道:“陈兄高明,不错,在下既是家师的弟子,又是他的义子,从小随他习武,姓名也是他老人家所赐。” 陈锦蓝道:“不知黄兄听了童老爷子的一番话,有何打算?” 黄升道:“我这次路经此地,听说有人找童老爷子的麻烦,就赶来看看。身为丐帮弟子,路见不平,该拔刀相助。童老爷子不让我等助拳,难道我等当真置之不理吗?” 陈锦蓝道:“黄兄的意思是……” 黄升道:“很简单,我等暗中相助。” 陈锦蓝大笑道:“黄兄真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这时,已是黄昏,四人下楼而去,刀神道:“两位小老弟可有下榻之处?“ 黄升道:“在下已有落脚之地,三位若不嫌弃,一同前去。” 三人毫无异议。四人走走谈谈,来到黄升落脚之所,却是一户农家。那户农家招待得十分周到,让三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华灯初上,街市喧哗,来来往往的人群像游鱼一般穿梭着。四人走出农家,向东南方向走去。各种各样的小吃和小玩布满了大街。方剑明四处张望,一不小心与人撞了一下。 “你怎么不看大路,撞坏了我,你可是要倒大霉的。”声音清脆,像百灵鸟那么好听。 方剑明抬起头来,登时呆了一呆,只见对方是一个俏生生的女孩,说不出的可人。 “对不起,撞着你了,不好意思,让我看看,撞伤了没有?”说着,就要用手去摸对方的额头。 “你竟敢对小姐无礼,是不是想找死?”一个蓝衣少女凶巴巴地大叫道,推开了方剑明。接着,另一个身穿黄衣的少女玉手一按小蛮腰上的剑柄,瞪眼道:“干嘛?” 第17章 天地盟 原来,刀神见方剑明受到欺负,一副要打人的神态。陈锦蓝忙一抱拳,道:“两位,我这位小兄弟已经道歉了,大家还是不要动手为好。” 那黄衣少女冷声道:“你们人多,改天再来找你们算账。” 黄升“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真是不讲道理,不必改天,现在就来。我让你三招。” 却听那小姑娘道:“我们该回去了。”瞟了方剑明一眼,浅浅一笑,一对梨窝若隐若现。一转身,飘然而去。那两个少女急忙跟上。 经此一事,四人来到童府时,已有许多人站在那里了。一个管家正对要进府的人道:“今晚老爷不见客,各位请回。” 那批人说什么也不走,正僵持不下,童五洲从府内走出,大声道:“各位,要是瞧得起童某,就请离开此地。否则,童某就不把他当作朋友。你们若是硬来,就是陷我于不义。” 有人听他说得这般严重,当下就有一批人走了。有些与他颇有交情的人不肯走,道:“童老爷子,你这就不够朋友了。当初你帮我等的时候,何等仗义?今日你有难,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童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各位,童某不敢相瞒,今日找上门来的,势力极大。且因童某当年确有不对之处,遭此横祸,也是自招的。” 突听一个大嗓门道:“童老爷子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行事坦坦荡荡,怎会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人正是那五条高大汉子中的阔脸汉子,他们五人站在人群里,如鹤立鸡群,甚是扎眼。 童五洲看了看五人一眼,道:“五位是……” 阔脸汉子道:“童老爷子,我们是中洲五虎。七年前,我们因为吃了人命官司,本来是要论斩的,是童老爷子看出其中蹊跷,花了一大笔银子,为我们查出了案情的真相,还我们清白。这等恩义,我们不敢忘记,时刻铭记在心。今日前来报答万一,谁料你老却让我们不要插手。”说到这,落下几滴虎泪。 童五洲听了,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奈、悲愤、后悔、感激,谁也说不清这笑声里到底有多少种感情。 “说我不够义气也好,说我疯了也罢,我已打定主意,绝不让你等插手。” 这话一出口,吵吵闹闹的场面霎时变得静寂无声。中洲五虎听了,不禁泪流满面,转身离去。四人这时绕到童府后门,乘着夜色,飞身进了童府,暗中隐伏。 …… “嘿嘿嘿,童五洲,你果然是一条汉子,老夫十分佩服你的勇气。可惜,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你的那些江湖朋友就等着给你收尸。”随着话声,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厅外。来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华服老者,目光阴冷,看着厅内。 “就你一个人?”童五洲独自一人从厅内走了出来。 华服老者低声一笑道:“老夫一人足矣。童五洲,你想好没有,加不加入本盟?” 童五洲咬牙道:“不加入。” 华服老者阴沉沉地一笑道:“童五洲,你当真是一个老顽固。”顿了一顿,又冷笑道:“本盟圣母大人当年交托你的事,你没有做好,该当何罪?” 童五洲沉声道:“当年都是我瞎了眼,误以为她是良家女子,才会信誓旦旦地帮她看护那婴儿。那婴儿既然是从我手中丢去的,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华服老者双眼寒光一闪,道:“老夫以三声为限,你要是不答应加入本盟,休怪本盟无情,血洗你童府一百一十七口。” 童五洲面色大变,整个童府,一共是一百一十七人,对方居然查得清清楚楚。 “你!”童五洲气得只能说这个字。 “一!”华服老者面色冷煞。 童五洲全身颤抖,双拳紧握。 “二!”华服老者大喝。 忽听一声大笑传来,有人道:“小辈,老夫称称你有多少斤两。”一道人影飞身落下,人没着地,身形一折,伸手便抓向华服老者。 同一时间,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大叫之声,都道:“童老爷子,休要听他的恐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衣袂破空声四起,人影起起落落,躲在暗处的人已是扑到了厅外院中。 “找死!” 华服老者一掌劈出,使的竟是“锦掌”,看似柔软无力,实是刚劲无匹。本以为能把对方迫退,孰料一道无形的劲力澎湃涌至,掌力再也吐不出去,幸他急忙纵身后跃,才没有被来人一把抓住。 来人是刀神,见华服老者有此身手,暗道:“难怪他的口气如此狂傲,他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什么盟有许多这样的人。”于是,朗声道:“既然来了,都现身。” “哼”的一声,一个白影电闪而落,站在华服老者身前。随后,十数条黑影飘落院中,立在华服老者身后。 那白影是一个白衣女子,头戴一顶箬笠,沿边垂着黑纱,遮住了容颜。这神秘女子浑身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气势,就似一块冰,谁也休想靠近她。 童五洲见仍有这么多人来相助,心中感动,哽声道:“各位的好意,童某心领了。” 刀神道:“此事已不单单是私事。”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儿,问白衣女子道:“你们是什么盟?” 白衣女子道:“天地盟。”语声冰冷。 刀神一怔道:“天地盟,好大的口气。” 白衣女子问道:“你是何人?” 刀神道:“老夫姓楚,武林中人。” 白衣女子道:“你的功夫虽然高深,但本盟高手如云,并不怕你。本圣姑奉劝你一句,闲事少管。” 刀神淡淡一笑道:“丫头,我看得出来,你练了一门至冷至阴的武功,但要与老夫对抗,只怕你会……”语声戛然而止,抬首望着夜空,发出一道气劲。远远的,有人冷哼一声道:“刀神,别人怕你,老夫还怕你不成?”一股超强的气劲袭来,与刀神的气劲一接,一股狂风卷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场上便多了一个人,来人将手一举道:“圣姑,此人交给本护法对付。” 来人身材之壮硕,并不在刀神之下,脸上戴着半截面具,颌下留着短须,已然花白。 “尊驾认识我?”刀神咧嘴一笑。 那人道:“本护法虽然没有见过你,但你腰间的那把大砍刀实在太抢眼,除了刀神,还会是谁?” 童五洲听了这话,心中万分激动,忙走上来躬身为礼,道:“童某有眼不识高人,还请前辈见谅。” 刀神道:“这些客套话留待以后再说。”凝视了那人一会,道:“你究竟是谁?难道也是天地榜中人?” 那人冷笑一声,道:“不错。” 刀神道:“以尊驾之身份,何苦为他人卖命?” 那人“哈哈”大笑道:“本护法本来就是天地盟中人,如何说到卖命二字?刀神,今日之事,你实不该插手。” “为何?” “本盟隐忍多年,如今正是复兴之机。你若与本盟为敌,后果将很严重。” “老夫还怕你们不成?” “本护法已试探过了,你真气不太稳定,想是受过什么内伤。你自认能接得下本护法的重击吗?” “有何不可。” 那人见刀神不听奉劝,低喝一声,突然“飞”了起来,高达六丈。旋即,头下脚上地向刀神扑下,拳头对着刀神头顶砸下。刀神振臂出刀,一道长达两丈的刀光冲天而起。那人的拳头突然罩了一层灰色的罡气,刀光碰在上面,发出嘶嘶之声。 那人一寸一寸地往下落,大砍刀的刀气对那层罡气竟是无用,刀神豁然明白了,喝道:“你是拳罡魔君朱笑白。”一刀划空而过,刀光暴涨,束成一股霸气十足、几有翻江倒海之势的光柱冲向那人。那人冷哼一声,双拳一分,灰色的罡气迎向光柱。 “轰”的一声,院中猛地刮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厉风,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突听方剑明的声音怒叫道:“休得伤我楚大叔。”随着话声,人已从人群中纵出,拔出天蝉刀,倾尽全力一劈,天蝉刀狂吟一声,竟不受方剑明控制,带着方剑明撞了上去。那人一拳打出,罡气撕裂气流,令人骇然。不料,天蝉刀之锋利,不惧罡气,迎着而来。那人发觉罡气有破裂之兆,心头大骇,飞身远退,脚在地面一沾,冲天而起,喝道:“走,今日就到此为止。”片刻间,天地盟的人走得一个不剩。 天地盟的人一走,方剑明便像喝醉了一般,脚下歪歪扭扭,眼看就要栽倒,刀神上来一把抱住他,对赶上来的陈锦蓝和黄升道:“这里交给你们了。”身形一晃,上了屋顶,三两下,已去得远了。 刀神抱着方剑明,风驰电掣般地赶到那户农家。进房后,把方剑明放到床上,跟着也上了床,双掌紧贴对方双肩。不一会,一股白气从刀神头顶冒出,再过一会,那股白气越来越浓。良久,白气消散,刀神收回双臂,下床把方剑明扶躺下。见他手中兀自紧紧地抓着天蝉刀,不禁一叹。 第18章 自杀 打开房门,天色却已大亮,见陈锦蓝和黄升没有回转,便向农家要了一点吃的。这一天,刀神是在等待中度过的,眼见黄昏已过,方剑明仍然没醒,心中担忧,走到床前,伸手一探他的经脉,突然笑出声来,原来这家伙只不过在浓睡而已。 刀神心头大定,不由想起了童五洲之事,暗道:“陈锦蓝和黄升怎么还没回来?难道又起了变故?”忽见方剑明迷迷糊糊地张开双眼,瞧见了他,惊喜地道:“呀,楚大叔,你没事,我一直担心你呢。” 刀神笑道:“你睡得这么香,是在梦里担心我吗?” 方剑明搔搔脑袋道:“楚大叔,你的真气是不是真的不稳定?不然的话,那人绝不是你的对手,更不要说伤害你。” 刀神听他这般关心自己,心头感动,摸着他的脑袋道:“先吃饭,我想你一定饿坏了。”出去拿了一大碗饭菜来,方剑明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大口,道:“楚大叔,你还没说呢。” 刀神苦笑一声,道:“朱笑白说得没错,我的真气确实出了问题。这大概是因为白骨阴功的阴气所致。” 方剑明停下手中的筷子,道:“楚大叔,都怪我,我若早先出刀,也不会让你被白骨阴功所伤。” 刀神笑道:“小鬼,你以为你有了天蝉刀就天下无敌了。你两次出刀,无力控制,这才会昏睡。你不要担心我,我的真气虽然出了问题,但只要不与同级别的高手过招,谁也休想伤我。” 方剑明知道他说的确实是实话,顿时放下心来,问道:“陈大哥和黄大哥呢?” 刀神忽然脸露微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方剑明竖耳一听,听到脚步声渐近,接着有人敲门,刀神道:“进来。” 陈锦蓝和黄升推门而入,脸上一片悲愤。 陈锦蓝道:“楚老前辈,方小兄弟,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童老爷子已自杀了。” 这话对于方剑明来说,不啻是一个惊天霹雳,刀神却像是早已料到似的,没有多少震撼。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方剑明怎么也不肯相信。 陈锦蓝沉痛地道:“楚老前辈,你走后,我与黄兄不敢离去,陪伴着童老爷子。孰料,天方透明,天地盟的人又来了,为首的自称圣母,脸上蒙着白纱,不知多大年纪,她的武功高深莫测,我与黄兄联手,仅走了十招,便被她击败。那圣母对童老爷子说了一句‘姓童的,见了我,你还不自杀吗?’童老爷子听了她的话,蓦地大笑起来,道:‘你终于亲自登门来了,老夫当年上了你的大当,是老夫的愚蠢,老夫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今日就还你一条性命’。我们听童老爷子有自杀之意,待要劝阻,童老爷子却大笑三声,横刀自刎。那圣母当真是蛇蝎毒心,逼死了童老爷子,却毫无怜悯之心。晚辈两人同众好汉,帮着两位世兄安排了一下童老爷子的后事,这才急忙赶过来告知。” 刀神叹道:“他性情刚烈,我早已看出他有死意,只是这种事外人又哪能管得了呢?他若不死,只怕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除非他能把那丢失的婴儿找回。” 方剑明生气道:“这个圣母真是一个坏女人,童老爷子帮她照顾孩子,虽然孩子后来丢失了,但我想这绝不是童老爷子故意的。” 刀神道:“那婴儿未必就是她的孩子。她既自称圣母,想必守身如玉,未曾婚配。” 黄升脸上兀自还有愤愤之色,道:“那圣母口气好大,得知我是丐帮的弟子,言语无礼之极。本帮帮主若听了她的话,非把她打得满地找牙。” 刀神随口问道:“你们帮主换人了吗?是谁?” 没等黄升说话,陈锦蓝突然肃然起敬,道:“黄兄,让我来说。楚老前辈,不知有没有听过五年来江湖中甚为流行的一句话?” 刀神一怔,道:“什么话?老夫绝迹武林多年,别说五年之内的话,就是十年内的话,也不知道。” 陈锦蓝道:“这话是这么说的:武林有豪客,江湖多侠士,若问华中翘,丐帮大老一。此话指的就是丐帮帮主华天云。华帮主接掌丐帮帮主五年以来,率领丐帮弟子杀恶徒、除奸臣、拒瓦刺、伸正义,威名远扬。但华帮主行事低调,不喜张扬,因此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生得如何模样。” 方剑明听了,道:“我也听说过华帮主的名字,我师父曾与我提到过他老人家。” 黄升哑然一笑道:“什么老人家,我们帮主今年才二十八岁。“ 方剑明“呵呵”一笑道:“哦,我还以为华帮主是一个老头子呢。都怪我师父不曾与我说明白,害我闹了大笑话。” 刀神问道:“黄升,你们帮主当真如此了得?” 黄升道:“楚老前辈,我只说我亲眼所见的一件事。去年,华山派的一个长老来找帮主切磋,帮主被逼无奈,与他走了几招,所用的招式均是江湖把式,那名华山长老试了几招后,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淋。” 刀神赞道:“化腐朽为神奇,变平常为离常。你们帮主不到三十岁,便跻身顶尖高手之列,当真是后生可畏。” 夜深了,四人各自安睡。翌日,四人到童府祭奠过童五洲灵位,吃了一顿便饭,便告辞而去。 出了童府,刀神问道:“你们两个意欲何往?” 陈锦蓝道:“我是一个江湖书生,四海为家,没有一个固定去处。嗯,我有一个亲戚住在琼州,我倒想去他那里看看。” 黄升道:“家师要我在江湖中多结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陈兄既然要到琼州,小弟也没什么事,想与陈兄结伴同行,不知是否唐突?” 陈锦蓝大喜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岂有拒绝之理?”转向刀神道:“楚老前辈,不知你们二位要到哪里去?” 刀神想了一下道:“毫不隐瞒,我受了内伤,打算到深山修炼一段时日。” 陈锦蓝道:“老前辈武功越好,对武林越有利,将来天地盟若有图谋江湖之心,还须老前辈这等高人力挽狂澜。” 刀神“哈哈”一笑道:“你等也不要妄自菲薄,只要勤加练习,早晚会名动八表。” 于是,陈、黄两人便与刀神和方剑明辞别他去。刀神和方剑明一路慢走,往东而行。黄昏时分,来到一个小镇,在镇上一家客栈住下。膳后,刀神突然问道:“小鬼,你想回少林寺吗?” 方剑明一怔道:“楚大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他已猜到了几分。 刀神道:“我要到山中修炼一年半载,怕你耐不住寂寞,是以想先把你送回少林寺。” 方剑明道:“我也想好好地练功,你是使刀的大行家,我得了天蝉刀,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它,你若走了,叫我到那里去找一个老师。” 刀神心中一喜,他也怕方剑明离他而去,这些日子以来,他是把方剑明当作自己亲人一般来看待了。以前,浪荡惯了,倒不觉的什么,现在有个能陪他说话的人,岂不是件好事? 刀神越想越开心,忽道:“你我既然如此投缘,我便收你做干儿子。” “扑通”一声,方剑明双膝跪地,道:“义父在上,明儿给你老人家磕头。”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刀神将他拉起,道:“我做了你的义父,可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不许跟我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 方剑明道:“明儿明白。为了庆祝一下,义父去找些酒来喝。” 刀神“哈哈”一笑道:“你这小鬼竟指使起义父来了。”话虽如此说,但他仍大步出了客房,要了一大坛酒进来,两人在灯下饮酒庆祝,十分快活。 两人闹到半夜,刀神突然以手蘸酒,在桌上写了“有人”两字。随后,又写了“佯醉”两字。方剑明顿悟,做醉酒状,伏在桌上睡了。刀神一口喝完了坛中酒,打了一个酒嗝,亦是伏桌而睡。 一盏茶过后,一支小管子捅破窗纸,管口喷出一股白烟,屋中顿时充满了一股异香。那人在门外静侯了好一会儿,料定屋中两人已被迷倒,便撬门而入。只见这人三十出头,尖嘴猴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数。 眼珠一转,这人伸手要去拿天蝉刀,忽觉膝部“委中穴”一麻,跪到了地上,心中惊疑。见两人兀自浓睡,疑念渐消,站起来,伸手又去拿天蝉刀。不料,这次却觉“曲池穴”一麻,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哈哈”一声,刀神坐直了身子。那人不愧是做贼的,一见不妙赶紧开溜,但刚跑到门边,一道指风射出,将他定在原位,活像一座塑像。 “你跑什么?没有老夫的准许,你跑得了吗?”刀神口中说着,走过去把他杠了回来,放到椅子上。 那人吓得脸色苍白,颤声道:“大爷饶命。” 刀神没搭理他,叫方剑明与他撕扯蚊帐,方剑明本以为他会逼问这人的口供,听他说要撕扯蚊帐,禁不住好奇,问道:“义父,这是为何?” 刀神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两人把蚊帐撕成长条,把那人严严实实地捆在椅上,脑袋以下,如变了形的大粽子。刀神出去了一会,便弄来了两大坛烈酒,一进门就笑道:“你要偷酒喝,老夫就成全了你,让你喝个够。” 第19章 野店遇敌 那人哭丧着脸道:“小的不是偷酒的。” 刀神一瞪眼道:“那你是干什么的?” “小的是……”那人眼珠乱转,没说下去。 刀神将一坛酒放在桌上,另一坛酒拿在手中,一脚踏在椅边道:“明儿,把碗来了。” 方剑明道:“义父,碗来了。”递过大碗。刀神满满地倒了一碗,道:“他喜欢偷酒,就让他喝个够,我们绝不是吝啬的人。”手指在那人胸前一抵,那人张大了嘴巴。方剑明嘻嘻一笑,一大碗烈酒倒入那人口中。 那人被灌得满脸通红,刀神拿回手指,那人叫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刀神怪声道:“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们请你喝酒,你倒不乐意。啊,我明白了,你定是怪我们委屈了你,给你喝得太少了。明儿,再来一碗,省得他说我们小气。” 那人大惊,刚要说些什么,刀神伸指一抵,那人便张大嘴巴,说不出话,脸色憋得跟猪肝似的。方剑明又给他灌了满满一碗,那人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刀神收回手指,道:“你感动了?别这样,有朋友之远方来,不亦乐呼。” 那人道:“大爷,小的说了便是,你……呃……你们别……别请小的喝了……呃……小的……呃……消受不起……呃……” 刀神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道:“是……呃……是一个华服老头。” 刀神心中一动,问道:“可是天地盟的人?” 那人道:“小的不知,他……呃……他没说。” 刀神道:“他叫你来做些什么?” 那人道:“他叫小的跟踪你们,摸清你们的……呃……去向,小的一时……呃……贪心,才会冒犯两位。小的说得句句是实,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刀神听了,笑道:“原来如此。”在他身上拍一下,穴道顿解,但身上被捆了一道又一道,焉能挣脱。 “我们是不是很好客?”刀神一脸邪笑。 “好客,好客。” “酒好喝吗?” “这……好喝。” “这么好喝的酒,你就应该多喝点。” 那人刚要求饶,刀神已伸指在他胸前一抵,登时,又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明儿,这家伙使用迷香,简直是侮辱你我的智慧。别跟他客气,往死里灌。” “义父,他真不会被灌死?” “不会,至多是烂醉如泥。” 方剑明听后,一碗一碗地给那人灌酒,直把两坛酒灌完,刀神才收回手指。那人却早已面红如关公,双眼朦胧,醉得不知东南西北。 贵州,简称“黔”,是我国西南的一个省份。明永乐年间,设置了贵州布政使司,便成了行省。贵州的山水,那可不是一般的好,有奇特的风光,更有浓郁的民族风情。虽比不上中原的繁华,但风土人情,中原难及。 这一日,山中小道上,正有两个人高歌而行。这两人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男孩。中年人腰下挂着一把大砍刀,那男孩手中拿着一把古朴的宝刀,两人吆喝着走调的嗓门,所到之处,惊飞了不少怪鸟。 终于,两人走到了官道上来,见路边有个饭铺,两人大喜,进去用饭。店家抱了一坛酒过来,笑道:“这是本地的白酒,两位客官恐怕没有喝过,两位要不要喝?” 那中年人道:“怎么不喝?快给我们倒满了。” 店家给每人倒了一碗,把酒坛放在桌上,退下去了。 那中年人拿起碗,喝一口,大笑道:“好酒,真是好酒,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等酒。”嘴皮蠕动了几下,又喝了一大口。 男孩笑道:“既然是好酒,我可不能错过。”拿起酒碗,喝了一口,脸色突然一红,“咚”的一声,伏在桌上。 中年人脸色一变,扭头看去,只见店家一脸的奸笑。中年人大喝一声,待要站起,“咚”的又是一响,上身扑在桌上,酒桌震动,坛碗打翻。 店家“嘿嘿”一笑,走出饭铺,打了一个唿哨。不久,六个相貌凶恶的大汉从路边一片树林中跑了上来。 “怎么样?我的手段可不是吹的。上面交代的事,总算完成了。”店家得意地道。 六个大汉随店家进了饭铺,有两个从腰间拿出两根粗绳便要上去绑人。蓦地,那男孩“呵呵”一笑,腾身而起,人在空中,张嘴一吐,洒出酒雨。那两个大汉怎会料到,顿时被喷了满脸,又惊又怒。 “臭小子,你没有被迷倒?”店家吃惊地问。 男孩笑道:“说实话,这酒实在不好喝,我将它含在嘴里,回敬各位,不知它的味道如何?” 七人见中年人没有醒来,方剑明又是一个孩子,恶胆立生,被喷了酒水的两个拔出佩刀,围了上来。那男孩身法好不快捷,一晃身,便从两人之间的空隙中钻了过去,再一晃身,出了饭铺,招手道:“来来来,你们一起上,谁输了,谁是小狗。” 此话一出,气得七人七窍生烟,哇哇大叫,扑了出来。先前那两人挥刀砍出,刀风凛然。男孩不与他们正面交手,使了一个身法,滴溜溜地一转,又从两人之间闪过。 左首汉子怒道:“臭小子,你不要跑,有种接我一刀。”说着,一刀狠狠地朝男孩头顶砍了下来。 男孩嘻嘻一笑,一晃身,出掌如风,向对方的手腕拿去。那汉子微微一惊,收刀一个偏步,绕到男孩身后,一刀砍下。同一时间,另一个大汉也攻了上来。 眼见两人的刀就要落在男孩身上了,男孩忽然腾身跃起,闪过刀锋,双腿一分,踢中两人的手腕,“当啷”两声,两人大刀落地,满面通红。那男孩却凌空一跃,翻出了三丈之外,道:“你们五个慢来,他们两个被我打败了,就是小狗,学了小狗叫,我才有精神与你们打。” 涌上来的五人那管这许多,争先恐后,非要把男孩拿下不可。男孩身法古怪,人如飘风,窜来窜去,五人竟是毫无办法,别说拿他,就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碰着。 丢了刀的两个汉子呆了一会,正要弯身拾到,忽听有人冷笑道:“废物,给我闪开。” 两人吃了一惊,急忙左右一分,只见一个红衣妇人掠了上来,喝道:“都闪开。”那五个正与男孩纠缠的人忙退了下去。五人刚一退下,红衣妇人隔空疾推一掌,掌风大作,呼呼直响。“砰”的一声,掌劲过处,将地面震了一个坑。 “阿弥陀佛,大婶为何拿土地生气,小心土地公公找你算帐啊。”男孩不知何时溜到了一旁,笑嘻嘻地说着。 红衣妇人气得柳眉倒竖,正要上去捉拿男孩,陡听有人冷声道:“六婶,这个小鬼不值得你动怒,找刀神要紧。” 方剑明抬头一望,只见七条人影疾射而至,当下一位正是那白衣女子、天地盟的圣姑。另外五人,却都是身穿红衣的妇人。 那红衣妇人那肯消气,道:“圣姑,这小鬼实在可恶。俟圣姑事毕,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后来的五个红衣妇人中的一个笑道:”六妹,你何必跟一个小孩子斗气?” 那红衣妇人道:“三姐,你知道他叫什么吗?他居然叫我大婶,从来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说我。”说完,狠狠地瞪了方剑明一眼。 男孩笑道:“你年纪比我大,我不叫你大婶,难道要我叫你老婆婆?” 那红衣妇人才要发怒,圣姑轻轻地哼了一声,一股寒气从她身上传出,令人无法接近。那红衣妇人按下怒火,不敢造次。 “你叫什么名字?”圣姑冷冰冰地问道 男孩呵呵一笑道:“姐姐,我……” “住口,谁让你这么叫的?” 男孩呆了一呆,道:“你不高兴吗?姐姐。”得,又叫了一声。 圣姑玉手一翻,一股寒气向男孩涌到。男孩飞身跳开,跑进饭铺,口中大叫道:“不好了,要杀人了,圣姑要杀人了。义父,你救救明儿。” 趴在桌上的中年人突然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站了起来,笑骂道:”懒小子,吵什么吵,青天白日,谁敢杀人。” “刀神,请出来说话。”圣姑的语气依然冰冷。 那中年人既是刀神,那男孩便是方剑明了。两人一路东来,已从四川走入贵州。 两人走出饭铺,刀神问道:“朱笑白来了吗?” 圣姑道:“朱护法没来。” 刀神道:“你们天地盟除了圣母、朱笑白、你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圣姑道:“你若加入本盟,一切都会知道。” 刀神“哦”了一声,道:“你们阴魂不散地跟踪,原来就是想要老夫加入你们天地盟啊。不知你们打算给老夫安排一个什么职位?” 圣姑道:“只要你肯加入,本盟总护法虚位以待。” 刀神乐了,道:“那敢情好,朱笑白是护法,我倘若成了总护法,他也得听我的号令。不知这总护法之上,还有什么?” 圣姑道:“除了盟主,便以总护法为尊。” 刀神道:“啧啧,听起来,满有诱惑的,只是……” 圣姑道:“只是什么?” 刀神长叹一声,手落在方剑明的肩头,道:“我这个义子自小孤苦伶仃,没女儿家疼爱,老夫正打算给他找个老婆,贵盟能办得到吗?” 第20章 似曾相识 方剑明愕然道:“义父,谁说我要娶老婆了?” 刀神道:“义父想孙子想疯了,你就成全义父,孩子。” 方剑明哭笑不得,却听圣姑道:“这事好办。” 刀神道:“好办?对于老夫来说,却是很难。” 一个红衣妇人笑道:“楚老前辈,你真会开玩笑。” 刀神正色道:“谁跟你开玩笑?” 红衣妇人忙道:“前辈息怒。前辈要给你老的义子找房媳妇,这事对于本盟来说,实在太简单,需要什么样儿,本盟就一定会找到。” 刀神摇首道:“只怕她不肯。” “前辈说出来,晚辈定能办到。” 刀神伸手一指圣姑,笑道:“这女娃儿不错,年纪虽然比明儿大,但年纪大,会疼人。” 圣姑听了这话,看不出她有何表情,但从她身上涌出的寒气,则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楚老匹夫,你竟敢亵渎圣姑,该当何罪。” 随着话声,两个红衣妇人拔剑出鞘,飞身跃起,各刺四四一十六剑,剑光吞吐不定,如灵蛇出洞。刀神提刀一劈,口中道:“明儿,看好招式。”这一刀,叫做“南山劈柴”,看似朴实,却暗藏六六三十六种变化。 刀光剑光交错,结成一片,两个红衣妇人忽感喉间冷气森森,大砍刀的刀尖竟已逼至喉头,两人顿时吓了一身冷汗,好在刀神无意伤人,收刀傲然一笑道:“老夫若要杀你们,你们早已死了十次了。” 话音刚落,忽听圣姑发出一声长啸,十里之内清晰可闻,十丈之内的地面尘土浮起。一啸有此威力,内力当真是非同小可。 刀神仰天大吼,震动四方,众人耳边就如放了一个炸雷。那六个汉子和店家禁受不住,大叫一声,翻滚在地,双手紧捂耳朵,表情甚是痛苦。六个红衣妇人盘膝坐下,运功抵抗。反观方剑明,却一脸地轻松。这倒不是说他的内力比别人深,只是刀神发出的气劲,给他抵消了不少震声。 圣姑啸声一顿,冷冷地道:“刀神,你言辱本圣姑,本圣姑绝不会放过你。” 刀神微微一笑道:“老夫怎么言辱你了?我的这个义子,将来定会成为武林中的大英雄,你嫁给他,将来就是英雄妇。你成了老夫的儿媳,老夫保你十年之内晋升顶尖高手之列。” 圣姑冷哼一声,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口出狂言。” 刀神面色一沉,将大砍刀缓缓地举过头顶,刀身在内力贯注之下,突然泛出一层白光,令人心寒。不久,刀身流动起无形的真气,斯斯作响。 “铮”的一声,圣姑闪电拔剑,寒气袭人,如冰雪骤降。 铛! 圣姑一剑刺出,与大砍刀交了一下。刀神立着不动,圣姑的内力不如他,顿时被震得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刀神身上的气势突然降了下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圣姑纵身掠上,一剑刺出,穿破刀神身前的护体真气,眼看就要伤了刀神。 刀神却“哈哈”一声大笑道:“女娃儿,你还嫩了点。”一刀飞出,妙到极点,顿时就将对方所戴的斗笠劈飞,露出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如果要说这张脸还有缺点的话,那就是这张脸太冷,冷得你如法接近。 方剑明见了圣姑的相貌,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我……我见过你。” 刀神听后,微微一怔,暗道:“这小鬼得了失心疯不成?怎会说见过圣姑。” 方剑明呆呆地看着圣姑,圣姑却是一脸冰冷。这张脸要是多一丝微笑,不知会有多少的英雄豪杰拜在她的石榴群下。 “小鬼,你几时见过我?”圣姑冷声问道。 方剑明摇了摇头,喃喃地道:“不会呀,这怎么可能?” 刀神见他神色怪异,担心他会出事,一把拉起他,如风而去,谁也拦之不住。 “圣姑,你给老夫听着,不许你擅自嫁人,你这儿媳,老夫是要定了,哈哈。”笑声传来,两人已在两里开外。 这是贵州极为偏僻的一带。山高林密,人迹罕至,胆子再大的樵夫或者是猎户都不敢来到这里。一个小山谷中,不知何时被人搭了一个木屋。木屋四四方方,每一根原木都是深山中的大树。 清晨,鸟儿在山里欢快地大声鸣唱。时值初春,小草长出了它们细嫩而又顽强的小腰,小树在大树的庇护之下躲过寒冷的冬季,迎来了暖和的初春。阳光不太明朗,可对于小树来说,只要有一点点的阳光,那就是上天赐予它们的恩惠了。林间,木屋十丈外,一大早就有一个满头乱发的少年在熬汤。乱发之下,却掩不住他一双黑而有神的大眼睛,在这一双眸子里,有三分不羁、三分懒散、三分精明和一分的玩世不恭。 他蹲在小火炉边,用一把扇子“呼呼”地扇着。看情形,他是在煮什么好吃的。 一会儿功夫,少年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道:“乌龙汤煮好了。”提起小锅,飞快朝木屋跑去。一条像松鼠似的小动物“吱吱”地叫着,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敏捷地追了上去。 少年推开木门,大叫道:“义父,快起来了,乌龙汤已经煮好了。再不起床,就没你的份了。”话声一落,屋中躺着的一个中年大汉蓦地翻身而起,迅速地坐到一把椅子上。像松鼠似的小动物跳上桌子,“吱吱”叫了几声,小眼睛紧紧地盯着中年人。 “看什么看,不认识老夫吗?我警告你,不要跟我抢,小心你的屁股。”中年人恐吓道。 像松鼠似的小动物将尾巴一卷,盖住小屁股,动作滑稽,神态可爱。 少年笑道:“义父,看你把阿毛吓得,阿毛哪敢和你抢东西吃?阿毛,是不是?” 像松鼠似的小动物小眼一转,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笑意,就像在说:“对呀,对呀,我能跟他抢吗?” 少年极为爱护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道:“阿毛今天最听话,就给阿毛多分一点。”说着,给它面前放着的一个小碗里倒满了汤水。 汤水一倒出,霎时满屋子充满了一股清香,这清香光是闻着就令人垂涎三尺,更不要说去品尝了。像松鼠似的小动物欢喜得“吱吱”叫,讨好似地跳到少年肩头,用毛茸茸的尾巴去抚弄少年的脸蛋。 中年大汉见状,忙道:“明儿,我的呢?” 少年笑道:“义父,你别着急。我这是在给阿毛压惊,它中午还要与我一块到镇上去买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毛是我们的引路使者,没有它,我们就出不去,也进不来。阿毛是劳苦功高的大功臣,我们怎么能亏待它呢。”说完,在中年大汉的碗里倒了一大碗汤水,道:“义父,其实你的比阿毛要多得多了,它的是小碗,你的是大碗。” 中年大汉听了,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我还是占了便宜。” 少年给他倒了后,剩下的便是自己的,拿了一个最大的碗,满满地到了一碗。 中年大汉一愣道:“好啊,最占便宜的就是你。” 少年道:“义父,是这样的,我每天起来都要煮乌龙汤给你们吃,每隔半个月就要下山去镇上买东西。我应不应该多喝点呢?是不是啊?阿毛。” 少年说着,一把抓住了阿毛的尾巴,阿毛起先是微微一怒,接着变得极为的讨好,露出了一副可笑的尊容,对着中年大汉连连点头。少年的手一松,它小嘴大张,“胡噜胡噜”地喝着乌龙汤。 中年大汉瞪眼道:“小家伙,能不能文雅些?”阿毛非但不听,反而把声音弄得更大。 少年捧起大碗,美美地喝了一口,道:“义父,我们来此也有两年了?” 中年大汉感慨地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你这么高,现在你都这么高了。” 午后,少年带着阿毛踏上了下山的路。山上是一大片原始森林,容易迷路,若没有阿毛带路,走上几天几夜,也未必走得出来。那被叫做阿毛的小动物,是少年两年前刚来这里时碰到的。当时,阿毛腿上有伤,奄奄一息待毙,却被少年救了。自此,便成了他的玩伴。说也奇怪,只要人能吃的,这小动物都能吃。 在阿毛的领路下,少年终于走到了山下。这时,阿毛跳上他的肩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少年已习以为常,施展轻功,风驰电掣地向前奔去。 十里外,有个小镇。少年来过很多次,非常熟悉。先买了些生活必需品,然后又买了一大坛酒。所有买来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大麻袋中。少年力大惊人,轻轻一提,就把麻袋提了起来。 少年刚要回山去,忽听阿毛“吱吱”地叫了起来,从他的怀里钻出,一双小眼睛机警地四处察看。少年见它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忍不住噗哧地一笑道:“阿毛,你干什么呢?” 阿毛用尾巴扫了扫少年的脸庞,跃下地来,向前跑去,出了几丈远,回过头来瞧着少年,那意思是叫少年跟它来。少年心下好奇,跟了上去。 第21章 阿毛 出了小镇,转入一条山路。不久,便远离镇上,来到一座尼姑庵前。阿毛身形一停,对着庵门大叫不止。少年正要训斥它,突听庵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阿弥陀佛。”一个中年尼姑走了出来。 少年歉意地道:“打扰师太清修了。” 那中年尼姑刚要说些什么,忽听庵内传来一声鹤鸣。阿毛听后,不顾一切地跑进庵内。少年吃了一惊,喊道:“阿毛,你给我回来,快回来!”说着,也闯进了庵内。中年尼姑拦他不住,急得直叫“阿弥陀佛”。 那少年左转右拐,口中大呼小叫,因一心要追上阿毛,一时就忘了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 忽见阿毛纵身一跃,跳到了一座院墙上,对着院里“吱吱”大叫。少年心中好不奇怪,腾身一跃,上到墙头,身子刚在墙头落稳,陡听有人喝道:“什么人?竟敢闯进来,看打!”随着话声,一道寒芒急射少年左腿。 危机之间,少年双脚一点墙头,飞身一起,那道寒芒从身下掠过。 “花儿,去教训一下这个小子,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 少年定睛看去,只见一只奇大的白鹤,向他飞扑过来,一股狂风随之而至。少年赶紧跳下墙头,道:“误会,误会。” 他说他的,阿毛却将身一纵,窜到空中,要与大白鹤交锋。它实在太小,跟大白鹤一比,简直是个小不点。不料,大白鹤见它扑来,惊叫一声,调头飞了回去。 阿毛落地后,非常得意,后肢支撑着整个身体,前肢交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少年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站了两人。其中一人也是少年,只是比他大了两三岁。另外一人,却是一个女孩,模样娇俏。 女孩从来没有见过大白鹤有畏惧的时候,抬头望着半空的大白鹤,一个劲地道:“花儿,别怕,你那么大,它那么小,你还打不过它吗?” 大白鹤鸣叫了数声,始终不敢飞下。 “妹妹,算了。”女孩身边的少年劝道。 女孩一听,娇嗔道:“哥哥,你少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人如此无礼,鬼鬼祟祟的,非奸即盗,我非要让大白鹤教训他不可。” 那少年听了她的话,就知道她是个刁蛮的丫头,大笑一声道:“好,好得很,我鬼鬼祟祟,我非奸即盗。我还无恶不做、杀人放火呢。” “阿弥陀佛,小施主何出此言?”随着话声,一个缁衣独臂女尼飘身进了院中。步态轻柔,恍若有仙云托着。 那少年瞧了,心头惊异,暗道:“这人只怕便是庵主。那丫头无理取闹,我可以气气她,但对庵主,却不能不有礼貌。”于是,将麻袋放下,双手一合道:“师太,晚辈失礼了。” 独臂女尼微微一怔道:“你……” 少年道:“晚辈出身少林。” 独臂女尼道:“哦,原来是少林俗家小弟子。” 那女孩却娇哼一声道:“少林就很了不起吗?” 独臂女尼轻斥道:“灵儿,不可如此无礼。” 女孩对独臂女尼很是敬畏,瞪了少年一眼,便不再说。 “小友贵姓?” “晚辈方剑明。” “你也姓方?”独臂女尼自知失言,忙改口道:“小友缘何来此?” 方剑明心头奇怪,如实说了。独臂女尼看了看阿毛,目光如电,脸色微微一变道:“麒麟鼠?” 方剑明诧道:“师太识得它?” 独臂女尼道:“我以前听说过这种异兽。这种异兽,世所罕见,小友是从何处得来的?” 方剑明笑道:“两年前,我在山中练功,无意间遇到它。当时,它腿上有伤,我见它可怜,就收养了它。” 独臂女尼道:“小友就住在附近?” 方剑明道:“离此十余里,有座深山,晚辈就住在山中。” 独臂女尼目露惊讶,待要相问,方剑明却“哎呀”一声,提起麻袋道:“师太,晚辈要走了,今日误闯宝庵,他日再来登门谢罪。”不等独臂女尼开口,逮起麒麟鼠阿毛,急匆匆地去了。 方剑明一走,那女孩就气呼呼地道:“师太,这姓方的好生无礼。你老人家伸伸指头,就能把他打趴下,为何不教训教训他?” 独臂女尼笑道:“灵儿,我辈分远高于他。再说,他是少林门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好出手。” 女孩的哥哥笑道:“妹妹,师太是前辈高人,岂能打一个小后生?你若怪人家无礼,现在就追出去,暴打人家一顿啊。” 女孩不满地道:“哥哥,刚才发镖的人可是你,并不是我。” 女孩的哥哥道:“我见他突然闯入,误以为是贼人,才会出手。他既然是误闯进来的,也怪不得人家,所以我才叫你算了。” 女孩撅起小嘴,拉着独臂女尼的手道:“师太,你看,他就会欺负我。” 独臂女尼淡淡地一笑,轻抚她的头顶,却没说话。 方剑明一手提着麻袋,一手提着麒麟鼠,往山中赶去。此时,夕阳西沉,已是黄昏。到了密林外,方剑明把麒麟鼠放下,道:“阿毛,都怪你,我们来晚了,义父又要饿肚子了。” 麒麟鼠讨好地“吱吱”一叫,领着方剑明进了密林。来到木屋前,方剑明正要进屋,忽听头顶有人道:“阿毛啊,我今天只是说了一句,你就害我饿肚子,至于吗。” 方剑明一抬头,奇怪地道:“义父,你跑到屋顶去做什么?不会是想飞升天外?”却听麒麟鼠“吱吱”地一叫,一下就窜到了木屋上,亲昵地用尾巴去抚弄中年大汉的脸庞。那中年大汉翘着二郎腿,看着夜空,很悠闲的样儿,何曾有半点饿了肚子的迹象? 方剑明把麻袋放下,纵身上了屋顶,道:“义父,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赏月?” 中年大汉哈哈一笑道:“等你们回来,我早就饿死了。我在林中引来一只野狼,一掌劈死它,烧烤着吃了。” 方剑明呵呵一笑道:“恭喜,恭喜,义父又破了记录。上次是一只野兔,这次是一只野狼,义父越来越能吃了!” 中年大汉拍拍肚子,道:“上次半夜回来,说是和镇上小流氓打架,这次难道又路见不平,与人斗殴?” 方剑明吐吐舌头道:“义父,我有暴力倾向吗?不过,这次确实有些稀奇。”便把先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中年大汉听后坐了起来,问道:“你看得出那独臂女尼的武功有多高吗?” 方剑明道:“我看不出。” 中年大汉想了一会,面色一变道:“难道是她?” “谁?” “你不是说她听了你的名字,说了一句‘你也姓方‘的话吗?我若没有猜错,她便是地榜上的‘如意神剑’方滢滢。” 方剑明诧道:“地榜上的前辈,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那独臂女尼看上去却只是四十左右。” 中年大汉笑道:“义父号称刀神,年纪已近百岁,可看上去不也是四十来岁吗?” 方剑明听后,连道可惜,早知那独臂女尼是地榜高手,便要多留片刻,向她求教。 刀神却突然叹了一声道:“想不到她竟已遁入空门,不知白无忌出家了没有。” 方剑明问道:“白无忌是谁?” 刀神道:“白眉神君。”话声一转,问道:“你还没有吃饭?” 方剑明一怔,陡听肚子“咕咕”地一叫。接着,一旁的麒麟鼠一拍小肚皮,它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 刀神“哈哈”一笑,从屋顶一跃而下,道:“明儿,今晚义父做饭给你们吃。” 方剑明大吃一惊,赶紧跃下道:“义父,还是让我来。”这倒不是他心疼义父,而是义父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吃了他做的饭,十次会有九次拉肚。 山中无岁月。弹指间,三日过去了。 这天早上,刀神说要去拜访独臂女尼,方剑明想起去自己曾说过登门谢罪的话,便也一同前去。不料,到了到那座尼姑庵前,只见庵门紧闭,寂静无声。 方剑明上前敲门,过了好大一会儿,前日那个中年尼姑才开门出来,见了方剑明,脸色一慌,道:“小施主,你怎么又来了?” 方剑明道:“上次误闯宝庵,实在罪过,请问庵主在吗?” 中年尼姑看了看刀神,没有作答。 刀神笑道:“师太,老夫与你家庵主乃是旧识,今日是特地前来拜访的,你请进去通报一声。” 中年尼姑迟疑了一会,才慢腾腾地道:“两位来得真不是时候,庵主现不在庵中。” 刀神问道:“她去了何处?” 中年尼姑道:“庵主临走之前,说是去普陀山参加什么法会。” 刀神听后,暗道:“余天都就住在普陀山,莫非是他叫去的?嗯,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请的动她?对了,那一对兄妹有大禽白鹤护驾,只怕便是余天都的小徒孙。”拉起方剑明,告辞而去。 两人到了镇上,在一家酒楼喝酒,刀神笑道:“明儿,那对兄妹,来头可不小,幸好你没和他们打起来。” 方剑明问道:“他们有什么来头?” 刀神道:“我若没有猜错,那对兄妹必是余天都的徒孙。” 第22章 落崖 “余天都是谁?” “余天都是天、地榜上年纪最大的一位,比义父至少要大八岁。因他住在普陀山,所修炼的‘天禽神功’堪称举世无双。因此,武林中人都尊称他为‘天都圣人’。” “义父与他相识吗?” “见过几次面。我不是提到过白眉神君白无忌这个人吗?此人是地榜高手,与余天都是至交。当年为了方潆滢与白无忌之情事,余天都没少奔走。这次把方潆滢叫去,只怕是名为法会,实是让这对老情人相会。”说完,哈哈一笑。 方剑明道:“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难道他们还想重续前缘吗?” 刀神道:“你哪里知道,白无忌对方潆滢的感情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至死不渝了。想当初,他为了能和方潆滢在一起,情愿抛弃了师门大弟子之位。” 方剑明诧道:“他出身何门?” 刀神道:“剑谷。” 方剑明惊奇地道:“四大秘门之一的剑谷?” 刀神点头道:“是的。” 方剑明突然想起一事,忙问道:“义父,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你是神刀门的人。” 刀神哈哈一笑道:“不错,我确实是神刀门的人。”方剑明追问有关神刀门的事,刀神含笑不答,只说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 两人酒罢,便要下楼,忽听楼梯声响,刀神面色一变,低声道:“小心。” 话音未了,一条人影掠上楼来,与两人照了个面。只见这人身穿长袍,脸上戴着半副面具,不是“拳罡魔君”朱笑白还会是谁?” “嘿嘿,楚兄,别来无恙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小弟还未请你喝酒呢?”朱笑白阴阳怪气地笑道。 刀神伸手一拉方剑明,笑道:“朱笑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眼光向楼梯口瞄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也掠了上来。 “快走!”刀神猛地把方剑明扔出了窗外。 就在这一瞬间,朱笑白一拳轰来,罡风大作,楼上酒客惊呼怪叫,都躲到了桌子底下。“轰”的一声,酒楼摇摇欲坠。刚上来的那个白衣女子一剑飞出,要从窗口腾跃出去。 刀神焉能让她得逞,大砍刀抵住朱笑白的攻势,左掌隔空一抓。白衣女子忽觉一股劲力吸来,急起的娇躯落下,冷哼一声,从楼梯口飘身下楼。 下楼之后,到了门外,早有四个红衣妇人在那里守候。 “那小鬼往何处去了?” “那边,六妹、五妹已追上去了。” “追!”白衣女子冰冷地道了一声。 方剑明被刀神扔出窗外后,刚刚落地,便见两个红衣妇人从酒楼中掠出,向他扑来。这两年,他的武功虽然大进,但对敌经验却没有随之增长。他认得那两个红衣妇人中的一个,心知一旦被她们稍一阻拦,那白衣女子赶到,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鳖。所以,不等两人扑到,转身如飞而去。这时,麒麟鼠早已钻入他的怀中,不敢出来。 他对这一片相当熟悉,疾驰了数里,回头望去,只见那白衣女子已追在最前,心下一惊,暗道:“她的武功远在我之上,我虽然有天蝉刀,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又跑了两里,心中叫道:“哎呀,我怎么把她们带到这里来了,这不是告诉她们我就住在这山中吗?”忙掉转方向,朝东而去。 方剑明在山中锻炼了两年,早已习惯了在山中施展轻功。那六个红衣妇人的轻功与他差不了多少,却是越追越落后,唯有那白衣女子越追越近。 方剑明发足了力地往前猛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入了一片树林,回头张望,吓了一大跳。原来,那白衣女子距他不过七八丈,这一放松,顿时又被追了两丈。 “喂,你追得这么紧干吗?”方剑明大声地问道。 白衣女子也不答,倏地屈指一弹,一股指风射向方剑明后背的“灵台穴”。方剑明将腰一弯,就这一瞬间的功夫,白衣女子疾掠而近,白玉般的手指向他后背大穴点去。 方剑明一个“燕子大翻身”,躲过了对方的手指,就在他翻身的功夫,麒麟鼠从他怀内跳出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钻入草丛,不知所踪。 方剑明见白衣女子要来拿他,忙道:“我不跟女人打架,你不要逼我出手。” 白衣女子道:“小鬼,你以为这样一说,本圣姑就放过你了吗?在童五洲府上,你不是很厉害吗?本圣姑倒要看看你手中的那把魔刀有多大魔力。” 方剑明道:“什么魔刀?这是……一把奇刀。” “魔刀也好,奇刀也罢。我问你,你几时见过我?”圣姑说着,向方剑明逼去。身上寒气如冰。 方剑明被逼地后退,道:“有话好说,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何必要和我过不去呢?” 圣姑冷声道:“小鬼,你休想拖延时间。刀神被朱护法阻拦,要分出胜负,起码也得百招。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方剑明道:“这叫什么话?天下哪有妻子让丈夫束手待毙的道理。” 圣姑听了,心中一怒,便在此时,方剑明抽刀挥出,口中大叫道:“看招,小心你的花容月貌。”蝉儿飞舞,刀声怪吟。圣姑吓了一跳,宝剑出鞘,刺了出去。 只听“叮”的一声,剑尖刺在天蝉刀上,圣姑忽觉一股奇怪的力道涌来,顿时被震得退了几步。不过,方剑明比她更糟,他内力不如对方,仗着天蝉刀的神奇,虽把对方震退,但自己却闷哼一声,受了内伤。他扭头便跑,暗道:“我若让她捉住,逼我说出在那见过她尚在其次,她若拿我作为要挟,义父为了我只怕要答应加入天地盟了。”圣姑焉能放过他,紧追不舍。 这片树林,不知多广。方剑明奔跑狼狈,但他毫不在乎。圣姑是个女人,当然不会没有顾忌。因此,一时之间,也追之不上。地势越来越陡峭,顿饭功夫,两人已来到一个陌生的断崖边。 “小鬼,你走投无路了,还是跟我回去。” “我便是跳崖,也不会任你摆布。” “敬酒不吃吃罚酒。”圣姑已忍无可忍,持剑攻来。剑上寒气森森,别说与她过招,光是剑气,已足以冻死人。这把剑并非绝世宝剑,只因圣姑修炼的内功属阴寒,因此剑上才会发出寒气。 方剑明施展刀法,与她对战。无奈的是,圣姑试出天蝉刀的古怪之后,便不与他兵刃硬碰,出剑之快,令人咋舌。方剑明身法虽然入了流,但仍躲避不了。片刻之后,身上中了十几剑,亏得圣姑没下狠手,否则他不死也得躺下了。 忽听草丛中“吱吱”一叫,麒麟鼠猛然飞出,张嘴向圣姑咬去,圣姑吃了一惊,不知它是何物,急忙一掌拍出,“砰”的一声,麒麟鼠被震得头晕眼花,滚入丛内。圣姑身形晃了一晃,就在这时,方剑明大叫一声,双臂一搂,将她抱住。 圣姑几时被人这般“非礼”过,呼吸急促起来,软软地便要倒下。方剑明见这一招奏效,更不敢放开她。忽听圣姑尖声叫道:“放开我。” 方剑明道:“丈夫抱妻子,天公地道。说不放便不放。”他自小在少林寺长大,后又和刀神这个粗鲁之人住在一起,对礼防不是很在乎。加上还没有成年,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是大不敬。另外,他抱着对方,虽觉寒冷,但鼻中闻着阵阵幽香,倒有些陶醉了。 “你……”圣姑全身颤抖。 “你答应放过我,我便放开你。”方剑明居然敢谈条件。 圣姑的娇躯越来越颤抖,猛然冲天而起,往断崖投去。方剑明没想到她会这般性烈,跟着也落下了断崖。随后,麒麟鼠“吱吱”地狂叫,冲到断崖边,跳了下去。 “救命呀,我不想死,老天,救救我。”方剑明的声音随风飘来,回荡在空中。 方剑明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觉一切都这么美好,一切都这么有趣。这里,没有纷争,没有忧愁,更没有烦人的追逐。这里是无名谷,一个没有名字而常常在他的梦中出现的山谷。 轻轻地睁开双眼,他慢慢地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仰天大叫一声,在草地上打起一趟拳法来。这趟拳法是少林寺罗汉拳,只见他打得有板有眼,气势十足。 走完一趟拳脚,他一头闯进谷底山洞,笑道:“木头叔叔,我的罗汉拳已经练成了。” 还是那个姿势,木头人斜支着脑袋,口不张地道:“是吗?耍两招看看。” 方剑明当场就走了几招,拳风呼呼,力道只怕也有千斤。不料,木头人看不下去了,道:“停停停,你这是在耍把戏呢?软绵绵的,没吃饭吗?” 方剑明道:“木头叔叔,依你说,罗汉拳要使成哪样?” 木头人问道:”你拳上的劲道有多少?“ 方剑明道:“差不多千斤了。” 木头人道:“千斤算个屁,没有万斤力,敢谈罗汉拳?” 方剑明反驳道:“万斤力的罗汉拳,只怕我师祖都打不出来。” 木头人道:“罗汉拳以刚猛见称,越练越深,毫无止境。莫说万斤力,便是十万斤力,只要用心、苦心去练,也能打出。” 方剑明吐舌道:“真的?” 木头人道:“当然是真的。对了,‘大睡神功’练得如何?” 提到“大睡神功”,方剑明便觉气闷,道:“这门神功好慢,我天天练,它丝毫不见长进。” 木头人道:“学武之道,细水长流,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它的好处的。” “那我要等什么时候才能进洞去?” “至少也得六七年后。” “……” 第23章 花神 方剑明苦着个脸,转身出了山洞。他本想来听木头人夸赞的,没想反而遭到了这么大的打击。 他来到河畔坐下,唱道:“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也香不过它……”曲调悠扬,满含情趣。这首小曲,是刀神教给他的。据刀神说,只要想起了某人,便可以唱。一连唱了好几遍,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忽然,隐隐有歌声传来,他凝神一听,果然听到有人在树林内放声歌唱,所唱的正是他刚才唱过的小曲。“咦”了一声,他道:“是谁呢?怎么唱我刚唱过的歌?哎呀……我想起来了,一定是她。”急忙起身,跑到了树林里来。抬头一看,立时傻傻地呆望着,竟是已经痴了! 只见一棵大树上,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绿衣少女,美目忽闪忽闪,惹人怜爱。人美,曲妙,怎么又能不让方剑明看得发痴呢? 那绿衣少女正是上次悄悄拿了方剑明衣裤的人,而她又像极了天地盟的圣姑,只是圣姑冰冷,她却娇蛮而已。 她唱了六遍,妙目一转,看了看方剑明的痴呆像,“格格”一笑道:“呆子。” 方剑明脸上微微一红,问道:“你怎么会唱这首曲?” 绿衣少女抿嘴一笑道:“就兴你会唱,难道就不兴我会唱了?” 方剑明又问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绿衣少女道:“说来你不相信,我刚才听你唱了一遍,就学会了。说实话,你唱得真难听。” 方剑明愕然道:“你是从我这里学去的?” 绿衣少女道:“不错,怎么了,你不服气吗?” 方剑明心想:“你可真聪明,一听我唱立刻就学会了,而且唱得比黄莺还好听,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想着,便问道:“你是谁?上次你没有告诉我,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绿衣少女“呸”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 方剑明听她不说,胡乱一猜,道:“莫非你是花神?” 绿衣少女听了他的话,“格格”大笑起来,笑得花姿乱颤。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绿衣少女笑声稍歇,道:“不错,我就是花伸。” 方剑明也不觉得稀奇,道:“花神姐姐,原来是你呀,怪不得你的轻功这么好!” 绿衣少女“哼”了一声,道:“什么轻功?我才不会轻功呢。”妙目一转,看着他,笑道:“刚才你叫我什么来着?” 方剑明摸摸脑袋,道:“没叫你什么啊……”猛地想到自己称呼过她为“花神姐姐”,心头一亮,道:“啊……原来你指的是这个,难道你不是比我大吗?” 绿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当然,我的年纪比你大。快叫姐姐!” 方剑明觉着好玩,双手一合道:“阿弥陀佛,小僧方剑明,见过花神姐姐,请花神姐姐赐我一些法力。” 绿衣少女见他怪模怪样的样子,“格格”地大笑。很快,“呸”了一声,道:“我的法力岂是说赐就能赐的?你给我磕一万个头,我也未必赐给你。” 方剑明正要问她为何长得与圣姑一模一样,忽见她脸色一变道:“我们下次再聊,你敢忘了我,小心我揍你。”一晃身,便消失无踪,不知何处去了。 “啊”的一声大叫,方剑明大腿疼痛难耐,睁开了眼睛。 “是谁咬我?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定睛看去,原来是圣姑“赏”给他的。 “你为什么打我?” “小鬼,你干的好事,本圣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你杀,反正我们都死了。” “死?死倒是一了百了,可像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方剑明愣了一会,这才发觉身上软软的,低头一看,不禁怔了一怔。原来,他们掉在了一片原始长草中。贵州多山,因此植被也异常繁茂。只是,像这种能承受得起重压的长草,却是少见。 “小鬼,这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刚才是恨不得杀,现在是真杀。一剑刺来,方剑明大叫一声,滚到一边,猛觉屁股一冷,已被“叮”了一下。幸亏圣姑被摔得没了多少力气,不然的话,这一剑非把他刺得屁股开花不可。 方剑明可不敢再继续留在这里,拿起天蝉刀,便钻入了深密的长草丛中。圣姑一剑刺出之后,便坐在了长草上微微喘着气。 方剑明钻出长草丛后,见圣姑没有追来,拍了拍胸口,暗道好险。伸手摸了摸屁股上的剑伤,道:“亏我翻得快,倘若被她刺个正着,我也别活了。”说完,往前行去。 屁股受伤,自然走不快,当他走到一片果林下时,已觉无力。半个屁股坐在石上,抬头仰望。 “吱吱”一叫,麒麟鼠那特有的叫声传来,方剑明定睛看去,不由地失笑了起来,道:“阿毛,你怎么也跳崖了?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只见麒麟鼠坐在一棵果树上,向他挥舞着前肢,似在说“你也来了,快上来吃些果子。” 方剑明站起来,念头一转,笑脸顿时变成了怒脸,道:“好啊,你这卖主求荣的家伙,先前是不是你咬我?” 麒麟鼠“吱吱”地叫着、比划着。方剑明看了一会,苦笑不得,道:“也亏你咬我,我若不醒,圣姑暗中给我一剑,我早一命呜呼了,哪里还能见到你。” 麒麟鼠见他消气了,便咬落十几个果子。方剑明捡起来吃了,想起圣姑会来找吃的,忙离开了果林,折向南面。爬上一个山坡,放眼望去,但见波光粼粼,湖水碧蓝,坡下竟是一个天然湖泊。 方剑明喜出望外,跑下坡去,到了湖畔,伸手一摸湖水,竟是温和的。四下瞄了一眼,确定没人,脱下裤子,舀水洗伤口。奇怪的是,湖水竟有治愈之能,伤口很快就痊愈了。 方剑明大喜过望,竟脱了衣服裤子,下湖戏水。麒麟鼠坐在湖边,不敢下来。 正游得痛快,忽听有人冷冰冰地道:“小鬼,你真是不要脸。” 方剑明扭头看去,见是圣姑,吓得脸都白了,道:“圣姑姐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杀了我,就没人陪你说话了。”见她向放在湖边的天蝉刀走去,忙大叫道:“喂,君子不夺人之所好。” 麒麟鼠飞身来到天蝉刀前,对着圣姑张牙舞爪,“吱吱”地乱叫,示意圣姑不要靠近它,否则就要对她不客气了。圣姑哪里会怕它,身形一闪,逼近一丈,宝剑一指,冷声道:“小家伙,走开!” 麒麟鼠见宝剑剑尖在眼前晃了晃去,一股冷气袭来,尖叫一声,抱头鼠窜。圣故冷哼一声,将剑回鞘,走到天蝉刀边,弯腰拿起,细看了几眼,哼的一声,便把刀扔了,问道:“这刀叫什么名字?” 方剑明心想她要真想夺刀,自己还真挡不住,如实说了,圣姑听后,并没多少惊奇,淡淡地“哦”了一声。方剑明怕她翻脸无情,笑道:“圣姑姐姐,这地方可真怪。” 圣姑冷声道:“别叫我姐姐。” 方剑明道:“你年纪比我大,我不叫你姐姐叫你什么?” 圣姑迟疑了一下,道:“我姓白。” “白姐姐。” “警告过你,不要叫我姐姐。” “那好,我叫你白姑娘。只是,我总觉得没有白姐姐好听。” 圣姑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冰冷的话声传来,道:“你最好求神保佑,这里若有出去的路,出去之前,我非杀了你不可。” 方剑明打了一个寒噤,暗道:“老天啊,求你别让她找到出去的路。”再一想,她找不到出去的路,岂不是说明这里是个绝命所在,自己岂非要困死在这里?又一想,反正有个美人陪着自己死,老天也算眷顾他了。 上了湖岸,不见麒麟鼠,暗骂这小子不讲义气,忽听它“吱吱”的叫声传来,抬头看去,只见麒麟鼠不知何时跑到了山脚下,兴奋地刨着什么。方剑明到了近前,见它已刨了一个大洞,奇道:“阿毛,你发现了什么?” 麒麟鼠没空理他,忙个不停。出乎方剑明意料之外的是,不多时,麒麟鼠竟刨开了一个山洞。方剑明心道:“这里莫非便是出口?”却见麒麟鼠“哧溜”一声,钻进洞去了。 方剑明吃了一惊,发出劈空掌力,拍打洞口。这一发掌,忽觉掌力比以前强了不少,心中好生奇怪。不久,那山洞已被掌力震得老大,人一弯腰,便可进去。 想到麒麟鼠钻进去了,怕它遇险,忙钻入洞中,走了几丈,便是白玉石阶,弯弯曲曲不知通往何处。这山洞绝非天然生成,定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遣工挖建的。行了半响,前面豁然开朗,竟已到了一个极为宽广的洞府之内。地面全是白玉打造,四壁镶嵌着许多晶莹的宝石,一派富丽堂皇。 “咚”的一声传来,方剑明吓了一跳,凝目望去,却见麒麟鼠正在撞一个石门。方剑明一脸狐疑地走了过去,道:“阿毛,你撞它干嘛?” 麒麟鼠扑过来,咬着方剑明的裤脚,用力拉扯,要方剑明为它开门。方剑明仔细地看了看石门,伸手在石门边上的一个凸起处一按,“咔……”的一声,石门转开。麒麟鼠欢喜地一叫,闯了进去,方剑明亦是抬脚走进了石室。 还没等方剑明来得及细看石室内,麒麟鼠便跳上了一方玉石打造的桌子,对着一个檀木盒子大叫。那檀木盒子边上,还放着一张素笺。 第24章 内功心法 方剑明走过去,随手将素笺拿起,一行一行地看下去。看毕,暗道:“想不到这留笺之人竟是南宋文天祥之后,名叫文若望。他说他夫妻二人为了寻找被人盗走的孩子,曾踏遍五湖四海寻找,但最后仍没找到,却无意间发现了此洞,并老死于此。哎,这对老人真是可怜。嗯,按笺上所说,这个被盗的孩子名叫文天赐,倘若还活着,也是五十多岁了。文前辈说,如果有缘人能帮他找到被盗的孩子,让那孩子认祖归宗,便赠予他一套内功心法。” 把素笺翻转过来,却发现密密麻麻地写了好些小字,暗道:“据这位文老前辈说,这些小字是一套内功心法,要有缘人习练。我也算有缘人,不妨看看。有朝一日出去,定当寻找两老之子。”这一看顿时入了迷,原来这套内功心法竟暗暗与他少林所学相通。 他异常聪明,看了两遍已记在心中,却见心法之后有“撕毁”两字,想了想,依其言把素笺给毁了。麒麟鼠见他只顾看素笺,对盒子无动于衷,有些懊恼地用尾巴扫了扫盒子,打得啪啪直响。方剑明这才拿起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两粒豆大的药丸。麒麟鼠目露喜色,“吱吱”地欢叫。 方剑明笑问道:“阿毛,你要吃吗?”麒麟鼠点点头。方剑明拿出一颗,便要喂它,忽然拿回,道:“这药丸若是毒药,你吃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麒麟鼠发出抗议的叫声,定要吃它。方剑明想了一想,便给它吃了。见它吃下后,无中毒之迹象,便把另外一颗拿起,丢入嘴中。这石室中,除了白玉桌子外,还有一张白玉床。另外,大小物件也摆了不少。 当他退出石室之后,却见圣姑从另外一个石室内走了出来。圣姑已把斗笠摘下,方剑明看得一呆,不由想起梦中的绿衣少女。圣姑走了走过来,冰冷着脸问道:“你找到出口了吗?” 方剑明道:“没找到。” 圣姑道:“外面我已找过,尽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走。此地若有出路,就得在这洞府内寻找。” 方剑明“哦”了一声,暗道:“倘若被你找到,我岂非便要死了。” 圣姑见他不怎么着急,冷冷地哼了一声,踏入石室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出口,又走了出来。这洞府中,石室颇多,她一连进了七个,仍未找到出口。方剑明领着麒麟鼠在洞府内慢悠悠地逛着,心中却在打白玉和宝石的注意,暗道:“这些白玉和宝石若能弄出去,起码也值百万。”见一个石室大开,里面全是古籍,便抬脚走了进去,随手翻了几卷,忽见地上掉着一支极短的洞箫,弯腰捡起,试着吹了几下,却不成调。但他并没扔掉,反而揣人怀中。 当晚,方剑明在最先发现的那个石室中睡下。睡到半夜,忽觉全身发热,禁受不住,跑出洞外,在湖中泡了一个多时辰,才觉好过。如此这般,一连六晚,夜夜如此。直到第七晚,才没有出现发热迹象。 半月过后,圣姑翻遍了所有的石室,仍没找到出口。如此一来,她便放弃了。这半个月来,两人渴了,便去喝些泉水;饿了,便去吃些果子,有时也打下一些飞禽来吃。那果子又香又甜,也不知是何物。吃了十余天,两人便发觉力气增大不少。圣姑大概是因为无望出困,灰心之下,竟找方剑明说起话来。不过,她所说的,却是要方剑明与她约定,一个早上洗澡,一个夜晚洗澡。方剑明人懒,便要了晚上洗澡的时间。 有事便长,无事便短。不知不觉,两人已在这绝谷之内待了好几个月。两人每次见了面,方剑明都是热情地打招呼,而圣姑却都是轻轻地哼一声。 这一晚,月儿分外明亮,方剑明坐在湖畔,呜呜地吹起了洞箫,思念之情尽在曲中。圣姑从洞内走出,月光如水,洒在她的白衣之上,人若仙子。 她凝神听了一会,冰冷的脸庞竟变得柔和起来,抬头望着圆月,低声道:“不知师父和依人妹妹可好?她们找不到我,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儿。”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已是大明正统十三年夏了。清晨,一个绝谷中、湖畔旁,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粗壮少年正在打坐。过不多时,他的头顶上便升起了一阵白气,面上隐隐罩了一层金光。 “呀”的一声大叫,忽见他抓起放在身前的一把宝刀,腾身跃起,在空中连砍了十余刀。刀光闪耀,刀气纵横,并伴有怪吟声。最让人惊异的是,在那刀芒之内,似幻象般地飞舞着蝉儿。 粗壮少年落地后,将刀鞘插入土中,伸指一弹刀身,响起一阵奇鸣声。 “天蝉刀啊天蝉刀,你随我隐居于此,已六年了。你的光芒,几时才让人看得见。”粗壮少年说着,将刀高高举起。猛地劈空一砍,一股刀气直冲出去,远到五丈外才渐消散。 “我记得义父用他大砍刀使出这一招时,至少都是十余丈,不知我何时才能达到他的境界。” 话音刚落,忽见一个白衣美人飘然而来,道:“方小鬼,你先接了我这一剑。”“铮”的一声,宝剑出鞘,一股寒气袭来,剑光一闪,剑尖点向粗壮少年。粗壮少年吸了一口气,一刀横削而出。 铛! 刀剑相碰,那白衣女子纵身后退,剑上白气如霜如雪,竟将方圆三丈之内的草地冻住了。这把剑只是一把普通宝剑,她使用的若是绝世宝剑,威力之大,实是难以想像。 那粗壮少年虽没有被震得纵身后掠,但面上已落了一层寒霜似的东西。 “方小鬼,你若不是仗着天蝉刀的力量,我这一剑过来,你非中剑不可。”白衣女子收剑归鞘,冷冷地道。 粗壮少年吐舌道:“白姐姐,你这一剑,用了多少力?” 白衣女子道:“十分力。” 粗壮少年苦笑一声道:“白姐姐,我又不是你的仇人,你干嘛用这么大的力?” 白衣女子冰冷地道:“我这是在教你,须知江湖凶险,敌人要杀你,绝不会少一份力。”说到这,叹了一声道:“我与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若能出去,早就出去了。”话罢,转身而去。 粗壮少年将手中宝刀一扔,宝刀准确无误地落入鞘中。之后,他便望着白衣女子远去的倩影出神,忽听脚边“吱吱”地叫,却是一只小动物。粗壮少年坐下来,抱起小动物道:“阿毛啊阿毛,都已六年了,你怎么还是长不大呢?” 这粗壮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方剑明。在这绝谷之内,晃晃悠悠已过了六年,他已长大了。那白衣女子却是圣姑。六年的相处,已让她的性情改变了些,方剑明改口叫她白姐姐,她也默认了。说也奇怪,圣姑有时看他,目中会有温柔之意,他虽然不尽明白,但总能感觉的出那是一种女性独有的东西。他未能明白这种东西是什么,或许这是姐姐似的疼爱,或许这是慈母般的关怀,又或许这是别样的情丝。那小动物,正是麒麟鼠。它听了方剑明的话,“吱吱”地叫了几声,方剑明听明白了,把它放下,只见它一边叫着一边比划着。 方剑明看完之后,又惊又喜,道:“阿毛,你找到了出口?”麒麟鼠点点脑袋,随后做了一个倒地毙命的姿势。方剑明想了一下,便即领悟,道:“原来,你怕我被白姐姐……咔嚓,便一直没告诉我。”麒麟鼠翻身坐起,点点脑袋。方剑明好生感动,将它抱起,放在怀中,道:“阿毛,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过了几天,圣姑与方剑明坐在河畔说话。两人相隔甚远,但这对于圣姑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转变。 “方小鬼,你……你想你义父了吗?” “想,我恨不得插翅飞到他老人家身边。”其实,他想的人不止是刀神一个,还有他的师父清成、师祖大方禅师等等。 “我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太过逼你。不然,你也不会被困在这绝谷内。” “若非如此,我又焉能和白姐姐相识呢?” “你……你当真这么认为吗?” “我若说了半句假话,叫我喝水咽死,走路摔死。” 圣姑一声轻叹道:“记得我曾说过,一旦发现了出口,我便要杀了你。我想这是报应。没想到,你也跟着我一起受连累。” 方剑明心头一动,问道:“如果真有出口,白姐姐还会杀我吗?” 圣姑道:“以前,我以为你是一个小无赖。现在,我却把你当作……当作我的朋友。” 方剑明一喜,道:“白姐姐,你把我当作朋友,便是不会杀我了。走,我们进洞找找看,或许能找出蛛丝马迹来。” 圣姑摇头道:“没用的,我都找过了。” 方剑明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既然有人在这里建造洞府,便有出去的通道,我就不相信找不到。”说完,起身飞跑而去。麒麟鼠见他入了洞,赶紧跟了进去。 圣姑进到洞府时,见他在石壁间敲敲打打,便道:“你不要白费力气,那些地方我都一一试过了。” 方剑明“哦”了一声,忽然在地上敲打起来,麒麟鼠在地上跳着,看样子也是在找出口。地面是用大块大块的白玉石铺成的,占地极广。一人一鼠敲打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 第25章 出口 这时,只见麒麟鼠忽然飞起,落在旁边的那块白玉石上,跳了一会,吱吱一叫。方剑明听后,赶了过来,用刀柄重重地撞了几下,伏地凝听。 “哎呀,白姐姐,你快过来,我找到出口了。” 圣姑掠了过来,脸上有些紧张,道:“你真的找到了出口?” 方剑明道:“白姐姐,你伏地听听,这里是不是有回声?” 圣姑伏地一听,方剑明用刀柄撞了几下,果然隐隐听到回声,脸上不禁露出惊喜之色。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冰冷之色,道:“即便出口就在这里,我们又怎能打开它?” 方剑明抽出天蝉刀,道:“找不到机关,我就用天蝉刀来挖。”随手一刀,便在那块白玉石上开了一道口子。 “等等,过两天再动手。”圣姑突然道。 方剑明一怔,想问她为什么,她却转身走了。方剑明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遵从。这两天,是方剑明最兴奋的两天。他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但想到出去之后便能去找义父,便能行走江湖,便能去少林寺探望师父、师祖,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少年的心,总是向往着江湖豪情的,也正因为如此,江湖才会精彩,才会充满活力。 两天时间,转眼即过。这天早上,方剑明开工了。天蝉刀之锋利,实在惊人,白玉石虽然坚硬,却挡不住它的轻吻。一顿饭的功夫,方剑明便用天蝉刀挖了一个大坑,露出了一个洞口。 等了一会,方剑明才跳下洞去,观察了一下,要圣姑也跳下来,麒麟鼠自然是早已跳下。洞中有些黑暗,但两人均是习武之人,眼神明亮,加上有麒麟鼠在前头领路,一路走去,根本就没有遇上任何麻烦。沿路上,时而见到散落的毒箭,想来定是被文若望夫妻进来时所破坏的。只是他们如何找到这里,如何破掉机关,又如何去到洞府,就不得而知了。 这条甬道相当的长,走了里许才到尽头。尽头之处,却被一扇铁门阻隔。两人在铁门边找了一会,便找到了开关。把门打开之后,两人都是吓了一跳。原来,门外荆棘、杂草疯狂地生长,已把铁门深深地遮掩。 两人好不容易披荆斩棘地出了铁门,没等回头去望,“砰”的一声,铁门已紧紧合上。四周无路,方剑明便用天蝉刀开出了一条道来。走了好远,才模模糊糊地找到了一条山中小径。沿着小径走了半响,方剑明忽听身后的圣姑道:“方小鬼。”声音微微颤抖。 “白姐姐,什么事?”方剑明回头问道。 圣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色突地一冷,道:“方小鬼,我们相处六年,也算有缘。江湖凶险,切不可轻信他人。我现在就要回本盟总舵去了,你好自为之。我叫白依怡,后会有期。”说完,腾身一起,如电而去。 方剑明没想到离别会来得这么快,心头空落落的,待他意识到伊人早已芳踪缥缈时,禁不住轻轻地念道:“白依怡,白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的。”暗自伤神了片刻,强打起精神,大步向前走去。 走到黄昏,也未看到村落,知道这是深山之内。经过一片密林,忽听长草丛中有响动,接着便有一只野猪冲出来,凶猛地向他一头撞来。没等他发掌,麒麟鼠便从他怀中跳出,张嘴大叫,不知怎么回事,那只野猪顿时腿软,倒地不起。麒麟鼠跑过去,狠狠地咬了一口。不一会,那只野猪竟死了。 方剑明把野猪的大腿砍下来,在林边的一条小溪中洗净,生起火来,在树下烧烤。正烧烤间,忽听有人道:“好香啊。”方剑明抬头看去,却不见人,只听到了驴蹄声。不一会,一个瘦小的山羊胡子老头骑着一只瘦弱的毛驴进了林中。瘦驴驮瘦人,相得益彰。只是,在这夜里,突然来了陌生人,显得有些怪异。 “哈哈”一声笑,方剑明叫道:“老丈途径此地,也算有缘,不妨也来尝尝野味。” 山羊胡子老头大喜,从驴背上爬下,一摇三晃地到了近前,一屁股坐下,喜滋滋地看着猪腿。麒麟鼠瞪着眼睛望着他,看样子是不欢迎他。本来嘛,这野猪是它打死的。除了它和主人能享用之外,外人岂可染指? 山羊胡子老头却不看它,只望着野猪,口中啧啧有声,赞道:“小友,你的手艺不错啊,光是闻闻就令人食指大动。” 方剑明笑道:“老丈先尝尝。”用天蝉刀削了一大块肉,递给对方。 山羊胡子老头见了天蝉刀,忽然惊讶地叫了起来,道:“你这刀真稀罕,刻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口中说着,却把肉接过,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方剑明见他似是饿了三天的样子,又给他割了一大块。山羊胡子老头高兴之极,忽从背后拿出一个酒壶,摇了一摇,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方剑明本以为他吃了自己烧烤的野猪肉,怎么也会给他酒喝,没想到,他竟是不给,喝了三大口,把酒壶收了。 “老丈,何谓知恩图报?”方剑明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山羊胡子老头怔了一怔,道:“你要我给你酒喝?” 方剑明笑道:“除非是毒酒。不然,这酒我是喝定了。” 山羊胡子老头道:“这酒虽然不是毒酒,但比毒酒更厉害,一般的人喝了,顷刻间就要给冻死。” 方剑明大笑一声,一伸手道:“我不怕。” 山羊胡子老头看了看他,拿出酒壶递给他,道:“不要喝多啦。” 方剑明喝了一口,只觉一股寒气透彻全身,再喝一口,寒气却已直逼骨头,忙把酒壶递过去,道:“老丈,你这酒果然寒气无匹。”山羊胡子老头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起身,爬上毛驴。那毛驴放蹄而去。 方剑明愣了一愣,叫道:“老丈为何要走,莫非怕我喝光了你酒么?” 山羊胡子老头倒骑在驴背上,大口嚼着香肉,笑道:“小友,我有事,先行一步,他日有缘,再来相会。” “老丈贵姓啊?“ “骑驴看唱本,你就叫我看唱本。” 方剑明怔了一怔,忽听“咚咚”的巨响传来,山羊胡子老头面色一慌,油腻腻的手一拍驴臀,毛驴去势如箭,转眼不见了。 那“咚咚”的巨响传到林外,方剑明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胖老头骑着一只金色的牛闯了进来。 “小友,可曾见到一个骑着毛驴的要死不活模样的老儿?”胖老头问道。 方剑明呆了一呆,笑道:“见过。” 胖老头鼻子吸了一下,面泛笑意,一晃身,便落在了火堆边,坐下来道:“好香的猪腿。” 方剑明大吃一惊,暗道:“他的轻功竟似在义父之上。”却见胖老头紧盯着猪腿,心中一笑道:“一个瘦,一个胖,不知他们是何关系。”割了一大块肉,递给他道:“老丈请吃。” 胖老头毫不客气,伸手接过,没几口就吃了。方剑明又给他割了一大块。胖老头伸手往后一掏,便拿出一个酒壶来,喝了三大口,也不给方剑明喝。 方剑明心头惊疑,暗道:“这胖老头和那瘦老头莫非是同门不成?有酒也不给客人喝。你不给我喝,我偏要喝。”向他讨酒喝。胖老头怔了一怔,道:“我这酒奇热难耐,一般人喝了,要给热死。”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我不怕热。” 胖老头看了他一眼,拿出酒壶,递给他。方剑明喝了一口,只觉浑身焦热,再喝一口,出了一身热汗。不敢再喝,把酒壶递给他。胖老头藏好酒壶,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身躯一晃,便飞回金牛上坐好。金牛“咚咚”地跑了。 “老丈,你不也会也叫看唱本?”方剑明笑嘻嘻地扬声道。 “谁说我叫看唱本,我叫看汉书。”说着,骑着金牛远去。 方剑明愕然道:“看汉书?哦,原来是骑牛看汉书。”他虽然不知这两个人是何来历,但从两人的行径来看,必定是绝世奇人。 这一夜,方剑明在树林中睡了。第二天,便即前行。在山中行了三日,才见人烟。这日,路过一个市集,要找一家酒店吃饭,忽听人群中有人道:“大家快去看,风神俊朗的白马公子来了,大家都去看啊,不要错过了。” 行人一听“白马公子”,倒有一半的人跟着那人去了。方剑明心中好奇,也随着人群而去。不一会,来到一家酒店门外,只见店外一棵树下拴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白马顾盼之间,虎虎生威。 此时,正有五个无赖样的汉子围着白马细细看着。忽见一人伸手要去摸马背,那白马猛地一抬前蹄,吓得那人退了几步。 倏地,只听得有人笑道:“五位对在下的坐骑很感兴趣么?” 顿时,有人惊叫道:“哎呀,真是白马公子!” 有人道:“啧啧,好俊的人儿。” 只见那“白马公子”身穿白衣,二十五、六岁,口角含笑,俊逸非凡。腰悬三尺青锋,手拿一坛美酒。 先前那位要去摸马的汉子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白马公子?” 白马公子笑道:“区区之名,竟也让好汉知道,惭愧,惭愧。” 那汉子道:“听说那白马公子有美同行,我怎么不见?看来,你定是冒充的啦。” 白马公子脸上仍带笑容,道:“哦,是吗?那不知五位有何贵干?” 第26章 雁北双邪 那汉子看了白马一眼,道:“这匹白马应该让英雄般的人物来骑,我看你身体单薄,禁不起风吹,那里有半分英雄气概?这匹宝马我要定了,你开个价。” 白马公子听后,走上前来,拍着那匹白马说道:“小白啊小白,今后你用不着跟着我受尽风吹雨打了。”解开了缰绳。那白马前蹄猛地一扬,“希噜噜”一叫,跳到了五个汉子身前,如帝王一般怒视着五人。 白马公子忙道:“小白,小白,不要耍脾气!”人却是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那五个汉子料不到这匹白马这般神勇和性烈,登时都被逼得往后退出了好几丈远。那白马得势不饶人,向为首的汉子一头撞去。那汉子大叫道:“妈的,这畜生真是不识好歹,还敢跟老子较劲!”力贯双臂,迎着白马撞去,眼见就要撞到一起,那汉子闪身躲过,双臂一抱,稳稳地抱住了白马颈项,脚下暗使千斤坠。 那白马怒嘶一声,高抬颈项,要把对方摔出。那汉子脚步浮动,惊惶地道:“大家一块上,这畜生的力气好大!”其余四个汉子见他一人制不住白马,均是飞身上前,力贯双臂,去抓白马四蹄。 白马公子见他们合力去抓白马,脸色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也不上去阻拦。眼看白马就要被五人捉了,忽见白马四蹄一挣,脖子一扬,长嘶一声,已将五个汉子远远地摔了出去,摔得喊爹叫娘。 白马将五人摔出去后,走到白马公子身边。白马公子“哈哈”一笑,拿着酒坛,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马背,道:“五位,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也不去叫白马走,那白马自会明白主人的心思,四蹄翻飞,已然远去。 众人看到这里,有人大叫道:“看来他真的是白马公子了,不然那白马怎会如此听话,又是这般的威猛!” 有人道:“我说嘛,我哪里会看错呢?” 方剑明看了这一场“闹剧”,心里暗笑。他肚中饥饿,当下就进了酒店,叫了好酒好菜。麒麟鼠闻到香味,也吱吱地一叫,从他怀中钻出,跳到桌上,毫不客气地张嘴就吃。 店伙在一旁看了,十分惊奇,其他客人见了,也觉稀罕。方剑明却不把这当回事。 酒足饭饱之后,他伸手一掏,拿出一张金叶子来付账。在那洞府中的某个石室内,有不少金叶子,他出来时,随手抓了一些。店伙还是第一次见到金叶子,瞪大了眼珠。 “怎么?不要吗?” “要,要,要。” 店伙伸手接过,跑到后台去。过了一会,拿了几张银票和一把碎银过来。方剑明收好银票,随手从碎银中拿了一粒,赏给店伙,直把店伙激动得连连称谢。 “大爷,出门后,单身别走东边的路。”店伙压低声音,对方剑明道。 方剑明诧声问道:“为何?” 店伙脸色有些惊慌,道:“总之,我是为了大爷好。”说完,低头去了。 出得酒店,方剑明心想:“小二要我不要东行,难道路上会有强人不成?”思忖了一下,偏要向东而行,看有何古怪。 走了大约三十多里,忽听路边林中传出唿哨声。不久,便跳出十来个手持钢刀的大汉,为首的一个喝道:“小子,留步。” 方剑明知道遇上了截径贼人,佯装慌张地道:“好汉饶命。” 那大汉将钢刀一扬,道:“好说,好说,把金叶子留下,便放你过去。” 方剑明一愣,暗道:“他怎么知道我有金叶子?” 忽听身后马蹄声响,回头望去,见来了三骑。三骑来到,骑客滚鞍下马,拔刀出鞘,中间那位笑道:“小子,识相点。” 原来,方剑明在酒店拿金叶子付账,已惹人注意。知道方剑明有金叶子的那个大汉本也在酒店中,抢下一步出来,纠集了属下,埋伏在这道边。后来的这三位跟踪而至。众贼前后包抄,料想定是手到擒来。 方剑明并不清楚他们是如何知晓自己有金叶子的,但任谁都看得出,这些贼人都是只认钱财,不认人命的角色。眼珠一转,方剑明道:“诸位,在下身上非但有金叶子,还有价值连城的珠宝。”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按捺不住,只见后到三个骑客中的左首骑客将刀一舞,走了上来,口中大叫道:“小子,快把你身上所有值钱东西都拿出来,免得吃……”一脚高抬,定在了路上。 “老四,你怎么了?”先前那位骑客大叫道。 “老四”不动也不说话,如同泥塑。 “哈哈,土地公找他去作客,不要打搅他。”话声中,方剑明身形飘动,绕过老四,扑了上去。那两个强人大惊,知道遇上了硬点子,待要举刀,已给点了穴道。 先前那个大汉见三个兄弟都被制住了,赶紧脚底抹油,众属下也四散而逃。方剑明焉能放他们走,从地上抓了些石子,飞速弹出,把人全都给定在了路上。 “大侠饶命。”这些被石子打中穴道的人虽然动弹不得,但还能开口。 方剑明仰天一声大笑,道:“你们不是要金叶子吗?现在还要不要?” “不敢,不敢,大侠高抬贵手,绕了小的们。” “饶你们?哼,休想。”话罢,方剑明走过去,先给老四摆造型,呈“金鸡独立”之势。接着,又给其他人摆了造型。或倘或趴,或跑或飞,或蹲或仰,各具妙态,惹人发笑。 “大侠,你老就别折磨小的们了,你老要多少银子,小的们给你老就是。”这倒好,反成了他们给银子。 “呸,谁稀罕你们的银子。你们这些小贼也不睁大眼睛瞧瞧,大爷是可以得罪得吗?你们拦路打劫,不知害了多少人。我没把你们送去见官,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再跟我乱叫,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于是,便没人敢开口了。 坐在路边等了半个时辰,始终不见过路的人。方剑明心中奇怪,问道:“这条道上是不是不太平静?” 一个大汉颤声道:“是的。” 忽听马蹄声急促,远远传来,方剑明飞身入林,藏好了身子,抬头望去。只见一骑疾驰而至,因道上人多,不得不勒住快马。马上是一个戴着遮阳斗笠的长衫汉子。见了这个场面,长衫汉子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道:“你们这些小贼也会有今天。”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又传来,有人恶声恶气地大叫道:“黑盗,你有种就别跑。” 长衫汉子掉转马头,挡在路中央,微笑以待。很快,三骑疾驰而至。中间那位骑客是一个青年军官,左右两人,则是一个是短眉怪汉和一个是独眼怪汉。 方剑明依稀认得那两位怪汉,暗道:“原来是雁北双邪。八年前,两人被锦衣卫副指挥使何飞教训了一顿,怎么脾气还是没改,依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儿。” 只听独眼怪汉,也就是“雁北双邪”中的弟弟雁贵指着长衫汉子道:“黑盗,你不是很了不起么?今日,我们兄弟请来于大人前来捉你,看你还能跑到那里去!” 长衫汉子笑道:“我说雁北双邪,你们也太没种了,打不过我,就找来了帮手。” 那青年军官一脸的疑惑,看了看道上众汉,沉声道:“黑盗,这是怎么回事?” 长衫汉子笑道:“于大人,你不是要抓强人吗?这些人都是。不过,他们都不是我制住的,你千万别记在我头上。” 短眉怪汉,也就是“雁北双邪”中的哥哥雁宝怒声道:“你就是最大的强人。于大人,你不是要捉拿他么?别叫他跑了。” 青年军官想了想,抽出一根水磨钢鞭,道:“黑盗,你是下马就擒,还是与我较量?” 长衫汉子飞身下马,问道:“于大人,御林军统领于东海是你什么人?” 青年军官亦是飞身下马来,道:“他是我叔叔。” 长衫汉子笑道:“原来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 青年军官道:“不敢。我见你一表人才,武功又好,怎么不用来报效国家,却要做飞贼。” 长衫汉子大笑道:“我这飞贼可不是普通的飞贼,我从来没有盗过一户良善人家。” 青年军官道:“这我知道,但我今天除了与你较量外,别无选择。” 长衫汉子“哈哈”一声大笑,将斗笠摘下,脱手打出,插在了道边的一棵树上,道:“于大人,来罢。” 青年军官飞身而起,一鞭扫了过去,鞭身未到,鞭风已至。长衫汉子一个“燕子翻身”,闪了过去。青年军官一击不中,招式一变,鞭头点向长衫汉子腰间的“大横穴”。眼力之强,认穴之准,非比寻常。 长衫汉子叫道:“好功夫!”右手一翻,五指竖指如刀,抢上一步,斜劈鞭身。“砰”的一声,长衫汉子的右手击在鞭身上,将钢鞭震开了一尺,正要上前,却见青年军官手腕一抖,钢鞭一转,如一条飞蛇,击到了长衫汉子腰间。这一鞭来得好不迅速,长衫汉子脸色微微一变,腰身猛地一收,紧接着一式“退避三舍”,身形一腾,翻退两丈开外。青年军官见他躲过了这一鞭,心中佩服,手上却毫不松懈,施展鞭法,攻向长衫汉子。 第27章 嚣张的乞丐 长衫汉子双脚一着地,右手便一探,“铮”的一响,拔剑出鞘,剑尖晃动,竟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道剑影成半圆状,罩向了对方。剑风雷动,震人心魄。 “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两人身影一错,换了一个位置。长衫汉子猛地跃起,一剑刺向对方肩头,剑风猎猎作响。青年军官大喝一声,身如车轮般地在原地转了几圈,鞭影洒出,将剑震开。 两人都是青年俊杰,战了数十招,兀自不分胜负。忽听“铛”的一声震响,长衫汉子立在原地不动,青年军官却被震出了丈外。 “于大人鞭法了得,丁某佩服。”长衫汉子道。 青年军官将钢鞭一收,道:“你的武功,在我之上,再打下去,我早晚会输。不过,我打得着实痛快。”说完,仰天哈哈一阵大笑。 雁北双邪听后,十分吃惊。雁宝道:“于大人,你……不捉他了么?” 青年军官道:“捉个屁,我可打不过人家。” 倏地,马蹄声传来,长衫汉子面色一变道:“于兄,我有事先走了。”纵身上树,拿了斗笠,骑马绕过道上众汉就走。就在此时,一骑赶到,马背上却坐了一个肥胖的青年女子,见长衫汉子要溜,急叫道:“丁大哥,丁大哥,你别走,我来找你来啦!”长衫汉子假装没有听见,催马跑去。 雁北双邪听她亲昵地称长衫汉子为“丁大哥”,便要上去拦马,不料那肥胖女子异常凶蛮,手中一条长鞭挥舞开来,矫如银蛇,若非两人机灵,早被抽中。 那肥胖女子手起鞭落,卷起拦路之人,往外就仍,直把那些汉子摔得痛苦不堪。这一耽搁,长衫汉子已然远去,可她仍追了下去,口中不断地大叫着:“丁大哥,你等等我啊。” 雁北双邪险些吃了鞭子,对着远去的背影大骂道:“妈的,臭婆娘,你有种就回来。”骂了一会,雁宝才扭头问道:“于大人,你决定怎么办?” 青年军官道:“还能怎么办?我空手而回,自然是回京去挨我叔叔的责骂了。对了,你们兄弟有何打算?难道还要打黑盗的主意吗?” 雁贵冷笑道:“这小子多次戏弄我们兄弟,我就算不看在赏银的份上,也要找他以雪戏弄之耻!” 青年军官道:“你们这又何必呢?他是盗,你们又不是官,追着不放也不是个办法。你们要雪耻,回去跟你们爷爷一说,只要你们有理,我相信他们会出头的。” 雁贵听了,大叫道:“那可不行,上次爷爷们听到我们得罪了圣手何飞,狠狠地教训了我们一顿,如今……”不等他说下去,雁宝却截口道:“于大人,你这就回京去吗?” 青年军官笑道:“是啊,还有几个月就要在京城举行武林大会了,我回去正好可以帮忙一下,省得叔叔说我不做正事,只顾在外面玩!” “那这些小贼怎么办?” “你们去通知官府,领了赏银喝酒罢。”青年军官说完,上马而去。 这时,方剑明已不在林中。见黑盗走后,他绕过树林,到了前面道上。行了数里,只见道上躺着二十多个汉子,人人带伤。再行数里,道边又是三十多个带伤的汉子。又行了数里,竟有六十多个带伤汉子躺在道边。这般一来,他不禁吃了一惊,逮住一个伤者问话,那伤者被打怕了,一边痛苦地哼着,一边把原因说了。原来,这些人都是被白马公子和一个红衣女子打伤的。 方剑明听后,想道:“这些人都是拦路打劫的强人,今天终于是遇上煞星了。哈哈,白马公子干得真好。咦,那红衣女子是谁?莫非是他的爱侣么?不管她是谁,总之这件事是大快人心。”这事虽非他所为,但也觉得痛快,高歌一曲,大步行去。 往东走了几日,这日正走在路上,远远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到。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手拿竹棒的乞丐大步走上来,身上破破烂烂,人如一阵风般超过了他。方剑明见他背着五个袋子,知道他是丐帮的人。 到了前方一个小镇上,方剑明找了一家饭馆,在饭馆吃过饭,眼看日头已经偏西,天色也渐渐近了黄昏。他也不急着赶路,先是找了一家客栈入住,然后出来在小镇上转了几圈。夕阳西下,余光照射在野地里,落在他的眼里,只觉分外美丽。 眼看天色越来越昏暗,一轮明月缓缓地升了起来,小镇上的店铺也亮起了灯火。方剑明正要回客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隐隐还听到人语声,回头望去,大道那头正向这头走来十几个农人。手里都拿着锄头、镰刀、柴刀之类的农具。看情形来势汹汹,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这些农人虽不会武功,但经常劳作,脚程当真不慢。走在最前的一个长胡子老头脚步稳健,骂骂咧咧地道:“老子都活了七十多岁,还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一个臭乞丐也敢在我们村闹事!”只听他旁边的一个壮汉道:“爹,你不要心急,我们这不是就找他评理去吗。我们一帮人过去,他虽然有武功,我们人多,他又那里打得过我们。” 十余位年青的壮小伙纷纷大叫道:“对呀,对呀,村长,我们有这么多人,还怕他怎地。我们追上他,就把他扭送到官府那里去,看他还敢不敢打我们村子的人!“ 老村长哼了一声,带着一群农人从方剑明身边走过,直向镇中快步而去。方剑明心中有些稀奇,跟在身后。只见他们一行人走进镇里,居然来到了他所投宿的那家客栈。 一群农人举着手里的家伙,大声嚷道:“臭要饭,你快出来,我们村长来找你算帐来了,你不要躲在里面,快出来!”一个伙计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月光之下,只见一群人堵在大门外,吓得浑身一哆嗦,指着他们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想在这里闹事吗?” 老村长摆手让那些农人停下来,对伙计道:“小哥,你们客栈可有一个乞丐?”一说到乞丐,那伙计又是一哆嗦,语不成声地道:“你们……找他?…………不错,是……有一个……乞丐……不……是一位……位大爷……” 伙计正吞吞苦苦地说着,只听得客栈里有人骂道:“他妈的,你们这些人找叫化子做什么?是不是欠揍啊?老子一棒打死你们。”随着话声,一个叫化子走了出来,正是方剑明先前所遇的乞丐。 方剑明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心道:“丐帮怎地出了这等人,他要是敢动手打人,我得要好好教训他一下!”那乞丐将手中的竹棒一伸,指着老村长道:“这些人是你这个老杂毛带来的?你们找老子做什么?”老村长老脸微怒,问道:“你就是今天在我们村里打了王家小哥的人?” 那乞丐骂道:“妈的,老子打一个人算得了什么,老子还杀过人呢。”老村长勃然色变,道:“王家小哥老实,从来不得罪人,你怎么可以打他?”那乞丐大嘴一歪,道:“老子在路上遇到他,向他讨钱,妈的,老子见他手上明明拿着银子,他居然不肯给我。老子一怒之下,就赏了他一棒。嘿嘿,恐怕他如今还躺着床上,站不起来!” 老村长大怒,道:“果然是你这个家伙,你知不知道那些银子是用来买药的,他老娘卧病在床,急需治疗,你如今将他打伤,他家中没有别的男丁,叫他们母子两人怎么过?”那乞丐不以为然地道:“他们母子怎么过,关我鸟事,你们拿着这些农具,是不是想和我打架啊?” 老村长道:“我们这就去见镇上官爷,要他来评评理,要是你不去,我们就不客气。”那乞丐哈哈一笑,道:“你们真是一群笨蛋,这么晚了,你们还以为官爷还在做事啊?再说,老子还怕见官爷吗,他们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讨好还来不及,会帮你们说话?快滚,胆敢再来吵闹,我见一个打一个!”说完,回过头去,就要走进客栈里。 猛地身后一阵风响,那乞丐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棒,“啪”的一声,接着是一声“哎哟”,一个农人被竹棒打着了肩头。那农人退出好几步,手捂着肩头,脸色一片苍白,咬着牙根。众农人也不知乞丐是如何就打着了人的,以为他会使什么妖法,一哄而上,冲了上去。 那乞丐正要大打出手,方剑明哪里还看得下去,跃身而上,道:“大家别忙,我有话说。”扭头对那乞丐道:“你身为武林中人,怎可以欺压百姓? 那乞丐双眉一横,冷笑道:“妈的,我劝你少管闲事。”方剑明“哈哈”一笑,道:“这闲事我是管定了。请你向这位老村长道歉,并把你身上的银子拿出来交给他,带回去买药给那位你打伤的王家大哥疗伤。”说着,逼近乞丐。那乞丐双眼一翻,踏上一步,手腕一抬,竹棒朝方剑明击来,口中恶狠狠地道:“臭小子,这是你自找的,别怪老子欺负你这个后生!” 第28章 算命先生 那竹棒来得好不迅速,转眼就到了方剑明的肩头。方剑明身形连闪,从棒影之中穿了过去,一掌印在对方肩头,那乞丐那里会料到方剑明的身法如此巧妙,也没防备,竟是给方剑明一掌击中,退出好几步,脸色显得非常难看,骂道:“臭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再接老子一棒看看。”话罢,手中竹棒忽地飞起,朝方剑明头顶落下,端的是又快又狠。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身形一翻,落到了乞丐左侧,运功于掌,就想出手打他。那竹棒却特古怪,跟着方剑明的身形一转,好像早就料到方剑明落下的方位,方剑明刚一着地,棒声呼呼传来,已是到了肩头。 方剑明脸色微变,沉肩避过,伸手抓棒。那乞丐一声冷笑,任他拿住。两人内力暗吐,那乞丐只觉虎口一麻,脸色大变,手中竹棒脱手而出,竟被方剑明夺了过去。旁人见方剑明夺了恶丐竹棒,纷纷大声叫好起来。那乞丐恼羞成怒,猛地一拳打出,方剑明依葫芦画瓢,亦是一拳打出。 “砰”的一声,两人拳头相接,那乞丐痛得大叫一声,退出好几步,又惊又怒,暗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混小子。”方剑明冷笑一声,将竹棒折为两截,道:“你不配用这竹棒,快依我所说的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乞丐今日是遇到了小煞星,心知斗不过方剑明,只得掏出一锭银子,交给老村长。虽然他也道了谦,但谁都看得出,他并非心甘情愿。那乞丐恨恨地瞪了方剑明一眼,转身而去。这事在方剑明看来,并不是很大,但在那些农人眼中,却不啻天大的忙,个个上来道谢。这事完毕之后,方剑明也没怎么记在心上。第二天不见那乞丐,之后也便把对方忘了。 晓行夜宿,往东走了五日。这天,因为贪看景色,眼见天快黑了,却是前不见村后不着店。麒麟鼠从他怀中钻出,坐在肩头,东看西瞧。正行走间,突听身后传来马蹄之声,不一会儿,一匹快马从方剑明身边飞驰了过去。方剑明抬眼一望,见马背上是一个姑娘,背着一把宝剑。 那姑娘去了十数丈,不知为何,陡地将马一勒,停了下来,并调转马头,向方剑明奔了过来。方剑明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面貌,那姑娘已狂风一般来到他身前,娇声问道:“喂,你肩头的这只松鼠卖不卖?” 方剑明微微一怔,只见她十六、七岁的样儿,模样十分俏丽,暗道:“这小姑娘长得倒是不错,只是口气蛮了些。”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我问你这只松鼠卖不卖?”姑娘见他不吭声,放高了嗓门。 “不卖。”方剑明断然回绝。 姑娘听了,哼了一声,道:“了不起么?我跟你买这只松鼠,是看得起你,这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我买他的东西呢!” 方剑明笑问道:“哦,这是为什么?” 姑娘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方剑明道:“你是什么人?难道比公主还要高贵?” 姑娘微微一哼,道:“公主算得了什么?我家小姐比她高贵何止百倍。” 方剑明道:“咦,奇怪啦,我问的是你,你怎么提到了你家小姐?” 姑娘道:“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么?” 方剑明听了,险些晕倒在地。这个小姑娘说话颠三倒四的,到底要说谁? “你家小姐是谁?” 姑娘傲然一笑道:“我家小姐,哼,那可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女中豪杰,说出来吓死你。” 方剑明这次没回腔,甩开大步而去。姑娘有些着恼了,纵马追上,道:“我家小姐便是飘渺仙子。” “没听说过。”方剑明实话实说。 “你……”姑娘气得小脸发白,用马鞭指着他道:“你等着,我早晚要找你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方剑明故意逗她。 “唰”的一声,姑娘大怒,马鞭朝方剑明抽去。方剑明身形一晃,便即躲过,笑嘻嘻地道:“你别打我,我身上金贵着呢,你打着了我,便要嫁给我。”姑娘举鞭再要抽打,闻言,不敢落下。 方剑明“哈哈”一声大笑,在马屁股上打了一掌,那马吃痛,往前飞奔而去。姑娘一时不察,险些掉落,幸亏她骑术了得,才没有落马。 “臭小贼,下次让我见到你,我非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不可。”姑娘的声音传来,充满了火气。 方剑明听了,暗道:“丫头都这般蛮横,想来这个‘飘渺仙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一座城下,正要入城,忽听“叮铃铃”的响声传来,就像响在耳边一般,心中一奇,定睛看去,只见一人迎面而来。这人四十上下年纪,一副算命先生的打扮,手中幡子上挂着一串铃铛。他看着算命先生,算命先生也在看他。 不约而同,两人竟都笑了。 “少侠要看相么?” “可以么?” “哈哈,少侠真风趣。我看少侠似是不信命运之说,看了也未必有用。不过,既然遇到了少侠,也算有缘,在下就为少侠看看!”说完,深深看了方剑明一眼,眉头一皱道:“少侠,今晚只怕你会有祸事上身。” “我信。” “喔,少侠也看出来了?” “我不会看相,更不会给自己看相。但我有一种预感。” “哈哈,少侠好自为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算命先生说完,放开脚步,从方剑明的身边走了过去,竟是再也不去看他一眼。方剑明觉得他有些意思,回身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算命先生脚底不快不慢地走着,却有一股出尘之味,头也不回地笑道:“世上皆知我是我,哪里知晓他是他。”飘然而去。 方剑明怔了一怔,暗道:“这算命先生身负武功,绝非寻常之人。”扭头对坐在肩上的麒麟鼠道:“阿毛,我今晚可能会有祸事上身,你怕是不怕?要进城去么?” 麒麟鼠听了,做一个不屑的神态,右前肢一抬,指着前方,就好像在说:进城去,我阿毛还怕谁来? 方剑明见了它搞怪的动作,哈哈大笑,大步入城。 进城后,找了一家客栈,刚进门,迎面就冲出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与他撞了一撞。方剑明看了看那和尚,见对方翻着一双白眼,神态傲慢。想起算命先生的话,只好忍了,绕过对方身边,却听和尚哼道:“小子,龙小姐是你能惹得起的吗,下次注意点!”方剑明听了,寻思道:“那龙小姐是谁?莫非是那飘渺仙子?哼,若真是她,看来她飘渺仙子之名,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这时,那和尚已出客栈而去。本想追去看看,想了想,忍住了。 这晚,他在客栈住下,不知是那位仁兄喝高了,在院中“狼嚎”,打开门一看,是一个书生。 “这么晚了,你大呼小叫地干什么?”对面一个客人很不满的道。 “小生对月吟诗。” “吟你……哎哟。”对面那个客人叫了一声,便不再吭声。 方剑明轻笑了一声,知道那客人已被书生教训了一下,心想这书生和那和尚必是一伙,是前来找他麻烦的,便不理会,关了门,睡在了床上。那书生在院中“狼嚎”得更凶了,就似被人痛殴了一般。 方剑明想了一想,道:“你吟诗是么?好,我给你伴奏。”在屋中找了一会,竟把夜壶找了出来,见床脚靠着一根棍子,便随手拿了起来,开门走到院中,敲打夜壶。声音宏亮,直如撞钟。 那书生见他用夜壶做“乐器”,怔了一怔,忽地哈哈一笑道:“尊驾赢了,小生甘拜下风。”跃上屋顶,踏瓦而去。方剑明自己也觉好笑,哈哈大笑一声,转回客房,倒头便睡。睡到半夜,却被麒麟鼠咬醒,见它一副警惕的样儿,运功凝神一听,听见隔壁有轻微的响动。随后,便是开门声和上屋声。若非方剑明运功凝听,哪里听得出来。 “隔壁住的好像是个锦衣人,这么晚了,不知他要出去做什么?”心中想着,不由自主地穿好衣裳,随手在桌上扔了一粒碎银子,带上麒麟鼠,推窗而出。上到屋顶,淡淡的夜色下,只见一条人影往城北如飞而去。这时,方剑明倒忘了算命先生给他的忠告,想也不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那人穿了一身夜行衣,个子与他不相伯仲。蓦地,那人身子一顿,方剑明急忙将身一伏。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却是蒙了脸面。 “好呀,这人鬼鬼祟祟的,定不是个好人,难道是传说中的采花大盗?”方剑明心中暗道。就这一瞬间的功夫,那人纵身飘下不见。方剑明飘身来到对方刚才站立之处,往下一看,只见那夜行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一扇窗户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管子来,往窗纸上一插,对着管子往里吹。 方剑明看到这里,大喝一声,道:“采花贼,你好本事。”飞身下屋,便要去捉。那采花贼转过身来,将手一甩,管子向方剑明飞去,方剑明伸手抓住,笑道:“采花贼,认得我是谁吗?我就住在你隔壁。” 第29章 慈航圣轩 那采花贼低声喝道:“多管闲事的臭小子,坏了老子的好事!” 这时,有人长啸出声,向这边赶来。采花贼飞身上了屋顶,一道人影疾射而至,落在屋上,喝道:“淫贼莫走!”劈空一掌打出,掌风起处,屋瓦片片掀起,哗啦直响,撞向采花贼。采花贼闪身避过,如飞而去。那人冷哼一声,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方剑明身形刚起,忽觉一股掌风袭来,飘身退了一丈,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怒容的中年迎面扑到。 “误会。” “什么误会?” “我不是采花贼。” “你不是采花贼,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两人对话之间,交手数招,竟是半斤八两。方剑明踢出一腿,将对方迫退之后,低头望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急将手中管子一扔,道:“大叔,这管子不是我的,是刚才那个采花贼打过来的暗器,我一时不察,上了他的大当!” 那中年人冷哼一声,却不进招了,道:“小贼,我女儿有半分差池,我唯你是问。” 这时,灯火明亮,二十多个庄丁提着灯笼赶到院内,围住了方剑明。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青年急匆匆地赶来,中年妇人进屋去了,很快,又退了回来,道:“义哥,是迷香。” 中年人沉声问道:“蔓儿呢?” 中年妇人道:“蔓儿倒没什么大碍。”说完,又进屋去了。 中年人这才安心,踏进圈中,喝道:“小贼,你好大的胆子,作案竟作到我史长义的家里来。你最好乖乖地受俘,不要叫我一掌把你打残了。” 方剑明见他仍把自己当“采花贼”,哈哈一笑道:“我若是采花贼,你女儿早被我采了。实话告诉你,我是跟踪采花贼才到你府上来的。刚才不是有人去追采花贼了吗?等他追到了,一切便知。” 中年人听他说得理直气壮,再一看他的模样,不像是个“坏人”,就信了几分。不过,见麒麟鼠在方剑明怀中探头探脑的,又不禁起了疑心,暗道:“这少年相貌不俗,但行迹着实可疑,怀中又有一只怪异的宠物。就算不是采花贼,只怕来历也不正。” 忽听有人道:“龙小姐来了。”方剑明心头一震,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女子到了院中。其中一个,便是那个有些蛮横的姑娘,另外一个却是一个雍容华贵、美若仙子的二九佳人。她的美,并不在圣姑之下。美得令人怦然心动,但又美得令人不敢有丝毫杂念。 “咦,是你?”蛮横姑娘见了方剑明,有些惊讶。 “龙姑娘,你认识他?”与中年妇人同来的那个青年问道。 蛮横姑娘冷笑道:“当然认识,他今天还欺负过我呢?” 方剑明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好在他是那种看得很开的人,笑道:“姑娘,我们之间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可没工夫理你。” 那“佳人”微微一笑,如百花盛开。方剑明看得一呆,暗道:“她的美,当真不在白姐姐之下。” 佳人问道:“公子贵姓?” 方剑明笑道:“小姐呢?” 佳人道:“我姓龙。” 方剑明道:“我姓方。” 佳人道:“方公子好大的胆子。” 方剑明道:“是吗?龙小姐谬赞啦。” 龙小姐道:“方公子是初入江湖?” 方剑明道:“错了。八年前,在下就已开始行道江湖了。” 龙小姐怔了一怔,忽然嫣然一笑道:“方公子风趣得很。”纤纤玉指一抬,一股寒风急射出去。方剑明挥掌一拍,刚把寒风击散,倏地一股热气袭来,他脸色微微一变,身形一晃,躲过了。但双脚甫一着地,一股强劲的气流又迎面撞来,他大吃一惊,腾空跃起,人在半空,一掌拍出,与这股力道相撞,只听“蓬”的一声,方剑明当即被震得凌空翻了三个筋斗,落在了地上。龙小姐娇躯微微晃了一晃,轻“噫”了一声,道:“方公子师出何门?” 方剑明心中之惊奇,却远在对方之上,思忖道:“这飘渺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武功端的是惊人之至,我若慢了一分,便要被她制住了。”面上一笑,反问道:“龙小姐呢?” 没等龙小姐回话,那青年大声叫道:“你是当真不知,还是装疯卖傻?”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在下确实不知。” 那青年道:“亏你自称八年前就已行道江湖,连慈航圣轩的龙小姐都不知道。” 方剑明心头一惊,暗道:“慈航圣轩?啊,原来是慈航轩,四大秘门中最有号召力的门派。难怪她的武功这般厉害,听义父说过,无论白道黑道,邪道正道,抑或绿林道,对慈航轩,无不敬重。我若惹恼了她,江湖上只怕是无我立足之地了。”打了一个哈哈,笑道:“原来是龙小姐,失敬,失敬。” 龙小姐含笑道:“公子尚未回答我的话呢?” 方剑明道:“在下无名无派。” 这时,只见那中年妇人与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从屋中走了出来,那中年妇人对姑娘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姑娘抬起头来,看了看方剑明,摇了摇头道:“女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恶贼,女儿睡到半夜,忽听一声大叫,刚一睁眼,便觉头晕,迷迷糊糊中听得有人说:采花贼,认得我是谁吗?我就住在你隔壁。之后,便晕了过去。” 方剑明听了,笑道:“小姐,这话是我说的。” 那蛮横姑娘叫道:“好呀,你与采花贼是邻居,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小姐轻斥道:“月儿,不可胡说。”蛮横姑娘对她倒是恭敬,道:“是,小姐。”大眼睛却还瞪着方剑明。 “姑娘此言差矣,客栈中的人,谁好谁坏,又有几人知晓?姑娘住在客栈,隔壁若是个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姑娘难道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么?”方剑明笑道。 那中年人听了女儿的话,便不再把方剑明当作淫贼,但想到此人夜闯本庄,实是无礼,若就此让他离去,未免弱了名声。听了方剑明的话,便道:“满口胡言,你纵然不是淫贼,本庄主也能治你夜闯民宅之罪。” 龙小姐道:“史庄主,你若不介意的话,此事就交由我来处理。” 史庄主脸上一喜,道:“龙小姐要亲手拿他,那是再好不过。”心中暗道:“这小贼武功颇高,我只怕拿他不住,龙小姐出手,这小贼定是无处可逃了。” 方剑明听龙小姐要插手此事,怔了一怔道:“龙小姐当真以为我是淫贼吗” 龙小姐道:“我若认定你是淫贼,早已出手了。”顿了顿,道:“你若能接下我三掌,你便自去,若接不下,便要乖乖留在这里,等候史庄主发落。” 方剑明大笑一声,道:“好。”话音甫毕,一拳打了出去。他不敢用罗汉拳,也不敢用天蝉刀,仗着自己内力不错,只是普通一拳,但拳风凛然,隐隐带有罡声。龙小姐身形飘动,香风过处,已到了方剑明左侧,玉掌一翻,拍了出去。方剑明急闪扭身,拳劲暗吐。只听得“砰”的一声,拳劲与掌力相交,场上激起了一股狂风。龙小姐不出招则已,一出招便迅如流星,第二掌已抢在方剑明之前打了出去,只见先是寒气袭人,紧接着便是热气逼人。一时间,方剑明竟已经受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心惊之下,不禁使出了罗汉拳,刚猛的拳劲与对方怪异的掌力一接,登时将自己震退了一步。尚未来得及变招,对方的第三掌又已然击到,想也不想,拳化为掌。“啪”的一声,两人手掌相触,便再也没有分开。 方剑明催动真气,如洪水般涌出。不料,龙小姐面上带笑道:“方公子原来是少林派出身,小心啦。”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竟把真气挡在掌外,两人手掌相接之处,发出一股令人骇然的光芒。 闷哼一声,方剑明只觉一股寒气撞身,受了内伤。眼看就要软倒在地的时候,忽觉头顶上流下了一股热气,那股气来得慢,但是却受用非常,身上寒气顿时尽消。掌上残余的真气撞破对方掌上防线,也打了出去,将龙小姐震退一步。由于怕龙小姐再出掌,他腾身跃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掠过众人头顶,上到屋顶,如流星赶月般地疾奔而去。 龙小姐脸上一片震惊,暗道:“本轩神功,无人可破,他是如何做到的?莫非……他是开派祖师遗言中那位神僧的衣钵弟子?”不知为何,想到此处,芳心暗跳,面泛红霞。 方剑明出了史家庄,逃命似地往前狂奔。转眼已出了数里,往后望去,不见人追来,方才松了一口气,暗道:“这龙小姐当真厉害。”见前面有一座破落的庙宇,便飞身落到房檐上,低头看了一下,确定没人,这才跳进去。这庙宇,年久失修,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大殿上倒着一尊缺了胳膊的佛像。 他走进大殿,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盘膝而坐,把麒麟鼠从怀中叫出来,吩咐了一下,麒麟鼠一闪身,便出了大殿,坐在院中,为主人护法。运功调息之后,惊喜地发现内力竟似有所增长。这种现象,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让他最疑惑的是头顶热气之事。他试着去调动头顶的气,微微有流动的迹象,但无论他如何发力,都不能将它运动。于是,思忖道:“我所修炼的‘大睡神功’就在头部,难道是它?” 第30章 盲侠 原来,他所修炼的这门“大睡神功”,违背武学常理,对于学武的人来说,真气都在丹田,而他修炼的“大睡神功”,真气却在脑袋(他的丹田另有真气)。他修炼了十数年,若不是因为受龙小姐掌力的刺激,只怕还要沉睡。不过,尽管他现在已经“醒”来,但是由于功力仍然不够,所以目前也还难以发挥神功的效用。 当他睁开眼时,天色已大亮。麒麟鼠端坐在院中,还在为他把守门户。他心中一暖,站起身来,麒麟鼠回头一看,见他面色好转,吱吱一叫,扑了上来。方剑明将它抱住,它却伸出鲜红的小舌头,在方剑明脸上亲昵地舔着。 这时,庙外传来了脚步声,他将麒麟鼠放下,走到破门边,往外一瞧,只见几个农夫走来。等农夫走过之后,他才掠出了破庙。因怕史家庄的人不放过,他买了一顶斗笠戴着。出了城后,他放足狂奔,一口气跑了四十多里,才放慢身形。 一路游玩,饱览山水,说不尽的惬意。他本想回少林寺去看望长辈,但因回寺后怕要被师父一顿臭骂。所以想想也就算了。 这日,到了一个集镇,却发现镇上积聚了许多武林中人。他装成一副老江湖的样儿,向一个汉子打听,那汉子翻了一个白眼,竟叫他走开,不要来烦人。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人笑道:“小友,来来来,我们到酒楼喝酒详谈!”方剑明刚转过身去,还没看清这人长得什么样,就被这人一把拉住,往前而行。 方剑明斜眼见了这人的尊容,险些大笑起来。只见这人头发花白,年纪至少七旬,长相却异常怪异。圆圆的鼻子,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脑袋,脸上始终带着笑。这笑竟是天生的。遇到这种人,再大的脾气也会一扫而光。 方剑明问道:“老前辈,你老要请我喝酒吗?” 老头怔了一怔,笑道:“我没钱。”手没松开,看着方剑明。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你没钱,我有钱。” 老头笑道:“小友既然有钱,你就做做好事,请老儿喝一顿。” 方剑明没想到这老头脸皮这般厚,便道:“老前辈,请你喝酒很容易,只是你怎么谢我呢?” 老头道:“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比猴还精。这样,老儿带你去看大美人。” 方剑明一听“大美人”三字,不知为何,轻轻地打了一个寒噤,干笑了一声,问道:“什么大美人?” 老头道:“你去了就知道。”拉起方剑明就走。 方剑明又问道:“老前辈如何称呼?” 老头道:“老儿姓笑,名不语。”却没问方剑明。他不问,方剑明也就没说。 不久,两人来到一家酒楼外。进了大门,踏楼而上。忽地,一个黑衣汉子挡在了楼梯口,冷冷地看着两人。笑不语头也不抬,嘻嘻一笑道:“好狗不挡道。”话音甫毕,那黑衣汉子脸色一白,“噔噔噔噔噔”地退了五步,楼梯口空了出来。 两人上得楼来,笑不语一双圆眼滴溜溜地一转,笑道:“小友,你瞧,那不正是一个大美人么?”方剑明眼光一扫,只见楼上坐了不到四成的客人,内中一位确实是个美人。娇媚脸蛋,盈盈秋水,楚楚动人,说她有沉鱼落雁之姿,也不为过。那美人妙目一转,盯了方剑明一眼,盈盈一笑。方剑明被她一看,心头一跳,望了她的倩笑,直如喝了一杯浓酒般,醇香无比。不过,方剑明也没到掉了魂的地步,目光移向别处,道:“笑前辈没说错,这顿酒我是请定了。” 那黑衣汉子被震退后,脸上带怒,本想来找笑不语的麻烦,却听与美人一桌的一个长袍老者哼了一声,那黑衣汉子便退回到一张长凳上坐下。方剑明与笑不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战战兢兢地过来,问道:“两位客官,不知要吃些什么?”笑不语道:“把你们店中所有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方剑明听了,暗道:“这姓笑的老头武功高深莫测,却要我请他喝酒,定是个风尘异人。”扭头看去,正碰上了一道柔和的眼神。这眼神的主人是一个白袍青年,二十七八岁的样儿。人家眼神带着友善,他不好不回礼,含笑点了点头。忽觉对方眼神有些散漫,心中一怔,忖道:“他……他是一个盲人?” 酒菜还没端上,方剑明便打量了一下楼上的诸人。只见与美人坐一桌的是一个侍女和两个老者,其中一位老者正是先前哼了一声的长袍人,另一位生得甚是丑陋,身材略显臃肿。这两个老者,太阳穴高鼓,一望便知内力深厚之人。 另一桌却是两个道士,一老一少,老的相貌清癯,不忌荤酒,少的端端正正,目不斜视。第三桌是一个汉子。第四桌也是一个汉子。两人年纪相仿,喝起酒来,也不相上下,大口大口地就像在喝水。若不是两人没坐在一起,旁人还以为两人在比酒量呢。第五桌处于角落里,也只坐了一人。这人戴着草帽,将半个脸遮住,浑身透着一股独孤之味。第六桌,却坐了两个中年男子,两人大碗喝酒,低声交谈,眼光时不时看向第三桌和第四桌的汉子。 这时,小二端上酒菜,放了满满一桌。笑不语举箸大吃,口中道:“小友,别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方剑明听了,啼笑皆非,他自觉自己脸皮够厚的,但比起笑不语来,却是望尘莫及。 麒麟鼠闻到香味,吱吱一叫,从方剑明怀中钻出,先是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桌上。方剑明在它身前夹了一些菜,任由它吃。笑不语见了,不由瞪大了眼珠,问道:“小友,它什么都能吃?” 方剑明笑道:“是啊,它是有什么就吃什么,来者不拒。” 笑老头嘻嘻一笑道:“真是可爱。” 方剑明暗笑道:“可爱?它发起火来,比虎狼还凶狠。” 两人吃喝着,方剑明问起这里为何有这么多武林人士,笑不语便将来龙去脉简短地说了。原来,近一个月来,每到深夜,小镇附近的一座山顶便会发出白色的光芒,当地人壮着胆子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下山时,却听到山顶传来河水流动的声音。夜夜如此,直把当地闹得人心惶惶。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到了武林中来。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先说的,说这发光的东西乃八大奇书之一的《天河宝录》。这一下,便引来了武林上的大批人。笑不语来此已有三日,深夜时并没见发光物,也不曾听到河水流动声,若非当地人信誓旦旦地说真有此事,笑不语才不会在这里逗留呢。 方剑明听后,心头一亮,暗道:“义父听说这事后,以他老人家的脾性,定会来凑热闹。我便在此逗留,等他来到。” 这时,那两个中年男子起身离座,才走了几步,脸色忽地一变,不约而同地翻身而起,半空打了一个筋斗,落回原地。那两个喝酒如喝水的汉子也同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了一声,一个问道:“兄台可是华山孔海山?”一个问道:“兄台可是昆仑令狐乐?”两人一起大笑,一起发问,竟是分毫不差。 那两个中年男子听了两人的发问,脸色大变,左首那位沉声道:“孔海山、令狐乐,刚才可是你们两个暗施毒手?”一个汉子冷笑道:“川西双虎,拔剑!” 川西双虎,虎老大名叫刑松,虎老二名叫刑柏,是四川黑道上比较有名的恶人。近几年,手段残忍地杀了不少人,官府拿不住他们,却惹恼了武林中侠义之辈。 “孔海山,你少狂傲,我兄弟一旦出剑,你必死无疑。”刑松冷声道。 孔海山仰首大笑一声,抓起桌上的酒坛,往刑松扔了过去。“铮”的一声,刑松拔剑一劈,剑光过处,将酒坛劈碎,正要回剑,忽见一道剑光袭来,心头一凛,剑走龙蛇,往剑光迎去。他的剑法不谓不快,但遇上了孔海山,却慢了一拍。“啊”的一声惨叫,刑松只觉右肩被剑穿过,手中剑再也拿不住,掉落在楼板上。随后,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翻滚出去,撞坏了一张桌子。刑柏见大哥转眼间就给废了,一转身,往窗户这边扑来。“刑柏,你还跑得了吗?”被孔海山问作令狐乐的那个汉子一剑刺出,迅如雷电,眨眼就到了刑柏后心,剑尖一抬,却挑向了右肩。就在这一瞬间,刑柏反手回剑一扫,“铛”的一声,刑柏身形一晃,被震到了那白袍青年桌边。 那白袍青年猛地站起,将手中的一根竹棒压下,正落在刑柏肩头,只听肩骨碎裂声响起,刑柏疼得大叫一声,剑落人扑倒。白袍青年冷笑道:“川西双虎,你们杀了坏人,我不管,你们杀了良善,我却要出手教训。”说完,往桌上扔了一锭银子,下楼而去。他虽看不见路,但脚下却是极快、极准。 “尊驾莫非便是‘盲侠’花自流花兄?”孔海山大声问道。 “华山‘追风剑法’快而准,昆仑‘迅雷剑法’快而重,听两位的剑上的力道,已得师门真传矣。”白袍青年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第31章 道观 孔海山和令狐乐听了,心中均是吃惊。此人虽眼盲,但听力之强,当真匪夷所思。孔海山抓起刑松,对令狐乐道:“令狐兄,我们抓他们见官去。”令狐乐道了一声“好”,抓起了刑柏。两人各自丢下一锭银子,大笑一声,下楼而去。两人刚走,那老道士便带着小道士扬长而去。随后,美人一桌也走了。 这时,上来不少江湖人,吵吵闹闹,宛如赶集。方剑明吃饱喝足,扭头看去,却不见了那戴草帽的人。 “看什么看,人家早走了。你最好别惹他,他身上杀气重。”笑不语擦着嘴,站了起来。 “是么?他若来惹我,我又当如何?”方剑明笑问。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安全第一。”笑不语嘻嘻一笑道:“你没有住处的话,就到我那里去。我那儿宽敞、明亮、舒服。” 方剑明喜道:“那就打扰了。” 付账下楼,笑不语领着他一直往北行。方剑明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一个好地方,没想到走了半天,爬上一座山坡,进了一个道观。这道观早已废弃,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却有。院中地上丢着不少吃剩的鸡骨头,角落堆着几个酒坛子,看情形,坛里已无酒。 笑不语笑嘻嘻地叫方剑明随处游览,他一个人跑到左手一间破屋内,说是要给方剑明收拾屋子,方剑明本想去帮忙,笑不语却说他在的话,必会碍手碍脚。 进道观之前,麒麟鼠已从方剑明怀中钻出,不知跑到何方去玩去了。看了看满地的鸡骨头,方剑明眉头一皱,暗道:“我已经够懒的了,笑前辈竟比我还懒。”在角落找了一把烂笤帚,将鸡骨头扫到角落。他见笑老头还没有出来,便走进了大殿。大殿左首,居然倒扣着一口巨钟。 方剑明正在打量大殿,忽听身后有人喝问道:“你是何人?”方剑明吓了一跳,转身过去。只见一书生模样的人站在身后。 方剑明惊声问道:“你又是谁?” 来人双手背负,站在殿外,眉目之间有一股冷峻之色。 “你敢问我?”书生喝了一声,一掌拍出。方剑明只觉一股巨力撞来,运功相抗,仍被推得退了三步。书生本以为他会跌得七荤八素,万没想到他只是退了三步,微微“噫”了一声,道:“小鬼,好功夫。”话刚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方剑明见他“身有重病”,忙道:“大叔,你……” 书生抬起头来,道:“你叫我什么?大叔?去,砍些木柴来。” 不知为何,在这书生面前,方剑明竟不敢耍嘴皮子,老老实实地出去,砍了一些木柴来。那书生闭目坐在殿内,听到他进来的步声,双眼一睁道:“给我一根柴。” 方剑明抽出一根,递给他,他伸出左手接过,突然将右手食中两指一骈,运气点在木柴上,那木柴竟起了火,很快就燃烧了起来。方剑明见后,吐吐舌头,问道:“前辈,你这是什么功夫?” 书生哼了一声,要他架柴。方剑明碰了一个钉子,便不再问,在殿中架柴,书生把燃烧的木柴插进去,不一会,便大火熊熊。书生道:“你到殿外去。”方剑明不明所以然,但也依言出去。刚一出得殿外,忽觉一股热力从殿中袭来,只见那书生对着火堆快一掌、慢一掌地隔空击打着,火焰窜动如蛇,短的有六七尺,长的竟达两丈。 方剑明见了,暗道:“他的内力少说也有一甲子,但他的年纪看上去却不过四十。难道他也和义父一样,是个老家伙?”正猜想间,忽听得麒麟鼠的叫声在庙外响起,似是遇到了强敌,忙跑出观外。刚一出大门,一股酒气喷来,只听有人哈哈笑道:“好玩,好玩,这小家伙是你养的吗?” 方剑明定睛看去,只见这人是个邋遢道士,生了个酒漕鼻子,背个大葫芦,双手抓着两只大公鸡。方剑明见他与麒麟鼠大眼瞪小眼睛,谁也不让谁,心中偷偷一笑,口中道:“老道,你说对了。” 邋遢道士道:“叫它走开些,别把我的鸡吃了。” “什么你的鸡?你偷了人家的鸡,银子也不给,亏你以前还是天榜高手。”只见笑不语从远处跑了上来,左手提着两坛酒,右手拿着一大包卤菜。 方剑明听笑不语说这邋遢道士是天榜高手,怔了一怔,忽然想起义父曾说起过天榜上一个名叫“醉道人”的人来。 邋遢道士哈哈笑道:“不就是两只鸡吗,赶明儿我有钱了,我百倍还他。” 笑不语眼一瞪,道:“你偷了东西,也不跑快点,人都追上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只见一群手拿锄头、菜刀的农夫爬上山坡,赶了上来,其中一个农夫怒道:“老道,你说要买我的鸡,拿了鸡却不付账,快把钱付了。” 邋遢道士把两只鸡往地上一扔,道:“我忽然不想买了,你的鸡还给你。” 那农夫“呸”了一声,道:“鸡都死了,我要它作甚?”原来,那两只大公鸡早被邋遢道士掐了脖子断气。 “咦,你这人真是,鸡还是原来那两只鸡,一根毛都没少,你管它们死活。”邋遢道士不知是喝醉了,还是真的不知死鸡与活鸡的分别。 农夫们听了他的话,个个怒目相向,便要来打。邋遢道士忙道:“别打,别打,我给银子便是。”对笑不语道:“借我几两银子。”笑不语道:“你上次还欠我十五两,先把银子还来,再借给你。”邋遢道士道:“我有银子,就不用找你借了。”笑不语道:“我的银子,都花在这两坛酒和一包卤菜上,把我剥光,也找不出半文钱来。” 邋遢道士听后,顿时苦了脸,倒怪起笑不语来了,道:“你不早说?早说的话,我手上劲道小些,也不会把鸡弄死。” 方剑明听到里,笑了起来,道:“前辈,银子我代你付。” 邋遢道士道:“什么代我付?你借我一些银子不就得了。” 方剑明道:“我怕你不还呢。”说着,拿了一粒碎银给农夫,这粒银子起码能买三十只又肥又大的鸡,农夫拿了银子,要找零钱。方剑明笑道:“不用找了。”那农夫大喜,带了其他农夫下山而去。邋遢道士大叫道:“多了,多了。”农夫们生怕他们反悔,加快了步伐。 邋遢道士捡起两只死鸡,扬长入庙,忽地怪叫一声,道:“老病鬼,原来你早到了?独自练功,有何趣味。让我来陪你练。”将两只死鸡扔到角落,解下大葫芦,纵身入殿,喝一口酒,张嘴一吐,便似下了一阵酒雨。酒雨洒落,火势越发凶猛。 “谁让你进来的?”书生疾拍一掌,火舌向邋遢老道卷去。邋遢老道闪身避过,嘿嘿笑道:“这破道观又不是你家的,你能进来,我为何不能进来。”说话之间,身形晃动,接连避过了五次火舌。书生哼了一声,出掌如风,火舌狂舞,邋遢道士脸上一慌,上窜下跳,道:“老病鬼,别来真格的,我怕火。” “我的天啊,你们两个再打下去,我的窝就没法住人了,快住手。”笑不语进观后,见状大吃一惊。话音甫落,书生飞身掠起,右手两只一骈,点向邋遢道士。邋遢道士大叫道:“你的‘烈火指’太厉害,我还是避其锋芒为妙。”凌空一踢腿,转到丈外。书生飞身纵出大殿,指上劲道激射而出,所过之处,咝咝作响。幸亏他斜上出指,若为平指,指气早把院墙击穿。 笑不语把酒坛放下,拍着胸口道:“安全第一,安全第一。”邋遢道士道:“这下安全了,你把鸡拔了毛,做一顿好吃的。”笑不语道:“若不看在这鸡是你偷来的份上,待会烤鸡熟了,不给你吃。”邋遢道士道:“我不是给银子了么?”笑不语道:“你给了吗?我怎么没看到?”邋遢道士道:“小兄弟帮我给了。”笑不语道:“你知道就好,一会不传些绝活给人家,你干脆撞墙死了算了。” 方剑明听后,这才明白笑不语是在给他邀功,笑道:“我的要求也不高,前辈教我如何不醉就行。” 三人听了不禁一怔,笑不语拍着邋遢道士的肩膀道:“老道,你的这手绝活连我们都不肯告诉,现在可有传人了。”把那包卤菜塞到邋遢道士手中,提了两只死公鸡,出观而去。 邋遢道士走到殿中坐下,向方剑明招手道:“你过来。”方剑明走进去,却听对方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方剑明道:“晚辈若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醉道人。” 邋遢道士诧道:“你年纪再大,也不过十八九岁,怎么听说过我?” 方剑明笑道:“因为我有一个见多识广的义父。” 醉道人问道:“你义父是谁?” 方剑明道:“我义父是……”卖关子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醉道人“嘿”了一声,道:“小鬼,真有你的,我醉道人活了百来岁,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耍过。”向外张望了一下,道:“老病鬼,你帮我问问,他一定听你的话。”不料,那书生却是哼了一声道:“关我何事?要问自己问。”背负双手,在院中踱步。 第32章 武林四友 醉道人似乎已习惯了碰钉子,脸上不以为然地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笑老儿拉你来作甚?” 方剑明道:“晚辈姓方,名剑明,笑前辈拉我来做客。” 醉道人听了,险些喷出一口酒来,愕然道:“这么说,你要住在这里了?” 方剑明点了点头,醉道人大笑道:“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你还当真住敢住?真是怪啦,怪怪啦……” “老酒鬼,既然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臭又脏,你到镇上去算了。”观外有人大声叫道。 醉道人听了,笑道:“澹台老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只见一个高个子,三缕长髯飘飘,一派仙风道骨的青袍人走进观内,边走边笑道:“是你这股醺风把我吹来的?啊,殷兄原来已经到了。”那书生笑道:“澹台兄好。”方剑明看到这里,暗道:“这三个人,加上笑前辈,一共四个,他们若是为了《天河宝录》而来,那谁还敢与他们争?” 那复姓澹台的青袍人瞟了方剑明一眼,突然“噫”了一声,道:“小友,你好相貌。” 方剑明一怔,心想自己长得什么样,自己倒没怎么在意过,他只觉得自己不丑而已,要说好相貌,却还是头一次听说。 “澹台老儿,你是不是看走了眼,这小鬼也就不丑而已,怎么能算好相貌。”醉道人口没遮拦地道。 那复姓澹台的青袍人道:“你醉眼朦胧,看什么都不顺眼。这位小友的确是貌不出众,但你们注意过没,他越看越有味道,世上再美的人,看多了也难免令人生厌,而只有这种越看越有味道的人才算得上极品。” 听了这话,醉道人把方剑明拉到身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啧啧道:“果然有些道理。”之后,这三个旧识便在殿中拉拉扯扯地谈开来,方剑明插不上嘴,唯有听着。 过了一会,笑不语进来,手上拿着两只洗净了的大肥鸡,抬眼见到复姓澹台的青袍人,笑道:“澹台兄也来了,若非这《天河宝录》,我们武林四友此时还真不能聚到一块。” 复姓澹台的青袍人道:“依我看,现在是五友,加上这位小友,不就是五友么?”方剑明道:“四位前辈乃武林长者,晚辈岂敢越礼。”本来,以他的性情,大大咧咧地,不在乎这些俗礼,但只因在座四人都是义父一辈的老人物,再大大咧咧,也不敢放肆。 那书生却斥道:“什么狗屁越礼,但有性情相投,便是相差百岁也能结交。” 醉道人跟着起哄道:“不错,去他妈的越礼。” 众人听了,哈哈一阵大笑。当下,笑不语便和方剑明烤起鸡来。笑不语见他有些手艺,笑道:“小友,原来你还是个行家。”方剑明道:“与前辈比起来,在下差远啦。前辈放了什么作料,好香。”“说不得,说不得,这是我的独门秘方。” 麒麟鼠闻到香味,嘴角流着哈喇从殿外跑进,坐在方剑明身边,眼馋地望着烤鸡。四人都不认得麒麟鼠,却能感觉到它不同寻常。方剑明问了青袍人和书生的台甫,这才知道青袍人叫做澹台弼,书生叫做殷无极。殷无极有个名号,唤作“病书生”,乃天榜高手。 殷无极问他义父是谁,方剑明如实说了,四人都是吃了一惊。当年,天、地榜上的高手,有四人最为人知,一个是“天都圣人”余天都,一个是正天教上代教主独孤动天,一个是少林无空禅师,最后一个就是刀神楚东流。方剑明也把自己的出身说了。病书生听他来自少林,便问道:“你在寺中,都学了什么功夫?” 方剑明道:“只学了罗汉拳和一些轻身功夫。” 病书生点点头,道:“罗汉拳乃少林入门功夫,学到极致,并不亚于世间任何绝学。嗯,你适才帮我砍柴,我没别的宝贝,传你一套指法便是。” 方剑明道:“这……” 病书生瞪眼道:“我的‘烈火指’难道比不上你们少林的‘金刚指’么?” 醉道人在旁笑道:“小鬼,你不是不喜欢客气吗?老病鬼要把绝活传给你,你照单全收就是。” 方剑明道:“既然这样,晚辈先谢过前辈。” 眼看斜阳西沉,已是黄昏。病书生吃了一些鸡肉,便把方剑明叫出观外,传他指法。这“烈火指”本要配合独门内力,才能起到最大威力。自来任何绝技,有了内力,只要不是蠢笨如牛,学起来,都是事半功倍。方剑明是个极有天赋之人,听了病书生一番讲解,依着法门,试着出了几指,虽无火气,但指风穿透头木板,亦非难事。 病书生见了,大为惊异,伸手一探他的脉门,半响才道:“你内力之深,远超自身年纪,定是吃了什么奇珍异果。如此看来,你学了我这指法,不出一年,定有所大成。只是这门指法原属火性,到了你手中,却不知属性了。”松开脉门,转身大步而去。 方剑明不知他为何突然离去,扬声问道:“殷前辈,你要何往?” 病书生头也不回地道:“我已有住处。”语音缥缈,转眼之间,已不见人影。 当方剑明回到观内时,正见到醉道人在喂麒麟鼠酒喝,失笑道:“醉前辈,你几时与它冰释前嫌啦?”醉道人腾身跃起,拉他往外就走,方剑明不反抗,任由他拉着走。到了观外,醉道人瞪眼道:“都是你不好,偏要帮我买鸡。老道生平最不喜欢欠人情,你先前说要我传你不醉之功,我传你便是。但你得起誓,除非是你的弟子,不然,这世上不管与你多近亲的人,你都不许传给他。” 方剑明笑道:“我学了你老的功夫,便是我的了,我要传给谁是我的自由。哈哈……”见醉道人苦着老脸,便起誓道:“晚辈谨遵醉前辈之言,除了弟子之外,传给他人,便让我醉死。” 醉道人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当下,便将不醉之功说给方剑明听。方剑明听后,觉得过于简单,狐疑地道:“当真有效?”醉道人道:“大道至简。论酒量,天下谁敢与我争锋?内力再高,至多把酒炼化而已,但酒气仍在。你依我所言,便连酒气也炼化了,对身体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大笑三声,扬长下山而去。 忽地,一个红脸老者从山下飞步而来。“哎哟”一声,醉道人陡然摔了一跤,如球一般滚下山去。那红脸老者见了,哈哈大笑,两三个起落,掠到方剑明身前,喝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为了天河宝录而来。”方剑明见他两太阳穴高鼓,知他内力深厚,道:“你又叫什么名字?” 红脸老者冷笑道:“老夫龙门帮副帮主‘红面判官’穆大野。小子,若怕了老夫,赶快滚下山去。” 方剑明没听说过他的名儿,笑道:“我连阎王都不怕,还怕你这小小的判官。” 穆大野大怒,手掌自袖底穿出,拍了过来。方剑明闪身避过,道:“你是疯狗吗,见了人就乱咬。”穆大野长啸一声,从身后拿出一柄点穴镢,喝道:“穆爷手中不死无名之辈,小子,报名。”方剑明嘻嘻笑道:“我叫小爷。”穆大野愕然道:“小爷?”猛然醒悟,怒不可遏,一式“毒蛇出洞”,点向方剑明胸口。方剑明见他出手这般狠毒,施展罗汉拳,与他对战起来。龙门帮乃江西的一大帮派,自帮主以下,虽非十恶不赦之人,但多是凶狠欺人之辈。穆大野听到《天河宝录》出现在江湖,便单人匹马赶来。进了小镇,才发现早有大批江湖中人已闻风而至。自忖一人难以成事,回去叫帮手又怕来不及。于是,到了晚上,便来山中寻宝。这就是他为何在此出现的原因。 穆大野外号“红面判官”,除了脸红之外,手中一柄点穴镢不知折了多少江湖人物,凡是被打他打败的,不死也成了残废。方剑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将罗汉拳打得劲风飒飒。穆大野与他激斗了数十招,心中吃惊,暗道:“这小崽子从哪里学来的功夫,怎的这般厉害?看他背着刀,却怎的不出?”他成名二十多年,还是首次与晚辈打得难分难解,心中不由动了杀气。 “小子,老夫给你机会出刀。你若还是逞强,休怪老夫镢下不留情。” “哈哈,你有什么杀招,尽管使出来。” 穆大野冷哼一声,身法陡然加快,点穴镢招招夺命。方剑明将内力运足,拳上劲道何止千斤。十招一过,忽听“砰”的一声,穆大野腾出一只手来,出掌向方剑明的拳头撞去,忽觉对方拳头上冲出一股庞大的真气,自己四十余年的内力竟是抵挡不住,顿时被震得步步后退。 就在这时,只见观内窜出一条人影,手中举着一口巨钟,令人骇然。 “小友,你先退下,待我把他赶走。”那人就是澹台弼,话音一落,便将巨钟向穆大野扔了过去。巨钟少说也有两千来斤,经他发力仍来,实不在三千之下。 穆大野运功发掌,重重地打在巨钟上,“咣”的一声震响,穆大野脸色一白,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话也不说一句,亡命似地跑下山去。 第33章 拜师 方剑明大笑道:“穆大野,慢些跑,当心摔着。”走上去,把巨钟举了起来。澹台弼见他连气都不喘一下,微微惊奇。他哪知方剑明在断崖下吃的那些果子,能增加人的力气。方剑明吃了几年,力气之大,别说一口巨钟,再来一口,也不在话下。 进了道观,方剑明把巨钟放回原位,笑道:“前辈好厉害,那姓穆的吃你一钟,就给伤了。”笑不语笑嘻嘻地道:“他最拿手的还不是武功,他的易容术,堪称举世无双。你若要学,赶紧拜师。”得,他又在给方剑明“讨赏”了。 澹台弼笑道:“拜师大可不必,你叫我一声澹台师父,我便把易容术传给你。呵呵,即便你不肯叫,我也会传你几手。” 方剑明听了,好生感动,叫道:“澹台师父在上,请受明儿一拜。”便要下拜,澹台弼将他扶住,道:“你有心就行了,不要整这些。”转过身去,伸手在脸上抹了几下,回过头来,除了三缕长髯不变之外,竟已改变了相貌。 方剑明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须知易容术再高,也万没有这般快法,这几乎是等同于变脸之术。澹台弼将手掌一翻,手心却多了一件软玉般的东西。 “孩子,我的易容术之所以这般神奇,多是靠了这块‘灵玉’。但要使用它,没有极深的易容知识,有了也是枉然。”澹台弼口中说着,解下腰间的一个袋囊,打开放在地上,却都是些小盒小瓶。笑不语打了一个哈欠,出殿而去。澹台弼讲解了大半个时辰,说明晚再来,这才下山。 当晚,方剑明在殿外右首一间屋中睡下。次早,他起来时,却不见了笑不语,麒麟鼠也不知何去。他练习了几遍易容术,又练了半会“烈火指”。信步出得观外,在山中乱走。这么一来,离道观却是越来越远。正自走间,忽然听得前边有人说话。他心下好奇,放轻脚步,循声而去。 上得一个土坡,只见前面是一片树林,林中,正站着两个人。方剑明生怕他们发现自己,不敢过于靠近,四下打量了一眼,飞身落到一棵树上,向下偷看。只见左边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右边那个人不看则已,一看就让方剑明心头大震,顿时惊喜交集,身躯不由地轻颤了一下,脚下的树枝也随之摇了一摇,但这个细微的变化那里逃得过那两人的耳目,只听二人不约而同地大声喝道:“谁?”同时身形跃起,分别朝方剑明藏身的地方各拍出一掌,只听掌风凛猎,吹得树叶簌簌直落。 方剑明身随意起,在间不容发之际从二人的掌力之中横飞而出,落地后回头大叫道:“觉颠师兄,是你吗?” 右边之人脚尖在树上一点,倒翻回去,落在方剑明丈外,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方剑明。半响,方惊喜地道:“你……你是觉醒师弟?” 方剑明脸上抑制不住激动之色,道:“觉颠师兄,一别八年,你风采依旧啊。” 那人哈哈一声狂笑,将手中的一根齐眉棍舞了一下,棍上劲风凌厉,道:“觉醒师弟,你长大了,若不是你叫出我的名字,我见了你,哪里会认得。”顿了一顿,脸色一变,道:“你师父呢?他来了没有?方丈是不是来了?” 方剑明听他这么说,心中奇怪,诧道:“觉颠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环顾四下,确定没有旁人,对那中年人道:“胡不归,今日我暂且放过你,改天我再去找你,到时你可要与我说清楚。孙家祖孙公道,我一定要讨回!” 那中年人却是冷冷一笑,道:“我早就与你说过,我不是杀害孙老弟的凶手。信不信,那是你的事。”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觉颠见中年人走后,走上去在方剑明肩头拍了拍道:“剑明,不要叫我觉颠,我现在叫做吴世明。” 方剑明一怔道:“觉……世明哥,你没出家么?” 吴世明了这话,翻一个白眼,道:“我出家,你很开心么?” 方剑明笑道:“你没出家,我更高兴。” 吴世明叹了一声道:“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压根儿就不想做什么和尚,偏偏方丈有言在先,非要我出家不可。你出寺后,我忍受不住,悄悄地跑下山。东躲西藏,一直到现在。” 方剑明感同身受地道:“世明哥,自出了少林寺,我也没有回去过。” 吴世明奇道:“你没有回少林寺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剑明道:“此事说来话就长了。”将他这些年来的遭遇一一说出。适合说的,那是不厌其烦。不适合说的,仅仅是一语带过。 吴世明听他认刀神为义父,替他高兴。又听他说和圣姑在断崖下待了几年,心想圣姑比他大,两人只怕结成了姐弟。最后听到他与飘渺仙子交过手,赞了一句,道:“飘渺仙子龙碧芸,行道江湖只一年,便折服了黑白两道的众多高手,有人甚至开玩笑地说,要把她推为黑白两道的盟主。” 两人说着,竟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山下,从山道转入官道。路上,成群地走着不少拿刀佩剑的江湖人,都是为了《天河宝录》而来。 两人走到镇上,吴世明领着方剑明进了一家客栈,刚一进大门,迎面便走来一个鹑衣百结的老叫化子,手上拿着一根青竹杖。吴世明见了他,叫道:“卢长老。”老叫化问道:“你到哪里去啦?一大早就不见你的影儿,那小姑娘与那老婆子缠了我半天,你快些进去看看。”说完,甩开大步,出门而去。方剑明偷眼一看,见他背负九个麻袋,竟是丐帮九袋长老。 方剑明正要发问,却听得左面有人用欢喜地声音道:“吴大哥,你到那里去啦?让我好找。”方剑明扭头一看,见是一个黑而俏的大妞儿。 吴世明道:“畹儿,我没事,奶奶她老人家呢?” 大妞儿微微一笑道:“奶奶正在担心你呢,一大早不见你的踪影。问卢长老,他也不知。你走的时候,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吴世明脸上闪过一丝歉意,指着方剑明道:“畹儿,我今日要是不出去,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你猜我碰见了谁?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师弟。这不,今天我们不期而遇啦。我给你们互相引见一下。”对方剑明道:“剑明,她是我认的干妹子,名叫孙畹儿。她年纪比你大,你得叫她一声姐姐。”孙畹儿向方剑明福了一福,方剑明道:“孙姐姐好。” 吴世明道:“畹妹,你去帮我们叫些酒菜,送到屋里来,我要和剑明师弟叙叙旧。”话罢,拉起方剑明,大步而去。 两人此番相遇,实在难得。两人在客房中边吃边聊,一直谈到下午,仍未尽兴。从交谈中,方剑明知道吴世明结识了丐帮帮主华天云,两人还拜了把子。方剑明问他如何认识孙畹儿的,只听吴世明道:“半年前,我在路上见她和孙奶奶与正天教的人理论,一时气忿,要代她们祖孙出头……”刚说到这里,方剑明突然“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孙奶奶是不是叫孙大娘?”吴世明一怔道:“怎么?你见过她?” 方剑明笑道:“我初出少林的时候,在一个渡口见过她。” 吴世明道:“这样的话,我说起来,你也就更加明白了。先前你见过的那个中年人,名叫胡不归,是正天教的坛主。九年前,他与畹儿的父亲比武,后来畹儿的父亲却死在了青楼之中。我听孙奶奶说,孙大叔洁身自好,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他怎么会死在青楼之中呢?是不是胡不归杀的?这都是迷。我一怒之下,跑去找胡不归,他却说他根本就没杀过孙大叔。他说比完武之后,自己就回分坛了。至于孙大叔是如何死在青楼的,他一点也不知道。 事后,我找到了那家青楼,可老鸨早换了人。当年的事,整个青楼之中谁也不清楚。我又找到了胡不归,问他和孙大叔有什么过节,需要比武才能解决。他支支吾吾,怎么也不肯说。我俩言语不和,打了一架。此人虽只是正天教三十六坛中的一个坛主,但武功远比其他坛主要高。我俩打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分出一个高低。后来,他的哥哥,也就是正天教的白虎堂堂主胡不回来了,把我们劝开。 我回去后,心想孙大叔若真是胡不归杀死的,我既来找他的麻烦,他就应该与他哥哥把我杀了才对,他哥哥怎么反而对我说了好些赔礼的话呢?但孙大叔若不是他杀的话,他又为何在比武一事上支支吾吾,不肯吐实。我听说正天教也来打《天河宝录》的主意,今天一大早便找到他们所住的客栈,没想到他还真在。于是,便把他约了出来。以下的事,你也都知道啦。” 方剑明听完之后,想了一想道:“这胡不归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吴世明冷笑道:“我也看得出他有难言之隐,但孙大叔被害之事,我非查出来不可。他不说,我便与他纠缠到底。” 两人说着,又喝了几杯,方剑明想起澹台弼要到道观传他易容术,便要告辞。吴世明本想和他秉烛夜谈,但听他说是回去跟高人学易容术,就没有留他。 第34章 缥缈仙子 方剑明别过吴世明,出了客栈。这时,华灯初上,街上多是江湖中人。正走间,前面传来了阵阵笑声,听在耳内,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心中奇怪,抬起头来,一看之下,嘴巴张得老大,有若海碗。 还没有来得及回避,只听有人娇声喝道:“小贼,原来你在这里,我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铮”的一声,说话之人拔剑出鞘,飞身而起,投向方剑明,剑光抖动,寒气森森。方剑明闪身避过一剑,道:“野蛮丫头,我早跟你说过,你若打了我,便要嫁给我。你不怕吗?”口中虽在说话,眼珠转动,猛地向左疾掠而去。 “嗖”的一声,一条人影挡住了方剑明的去路,笑道:“阁下何必如此匆忙,在下狄向秋,失礼了!”双手一抱,一道劲力推到了方剑明身前。方剑明心头一惊,来不及闪躲,一掌劈出,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各退三步。来人是个年轻人,与方剑明年纪相仿。 “方公子别来无恙,小妹这厢有礼啦!” 方剑明不用看,就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鼻中闻到香风,心头却是苦笑,眼神移向话声处,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美绝人寰的丽人身形飘飘地走了上来,岂不正是“缥缈仙子”龙碧芸? “龙小姐,你的三掌我已接过,难道你要出尔反尔么?”方剑明口中说着话,斜眼一瞧,只见一个背着把宽背重剑的少年从左前方走了上来,脸上带笑,十分友善。右前方,却走来了一男一女,正是史庄主的儿女。龙碧芸的丫鬟,也就是那个向他出剑的野蛮丫头提着剑,走到龙碧芸身边,怒视着他。 龙碧芸在丈外站定,嫣然一笑道:“方公子误会了,小妹只想问问,你可是少林门下?” 方剑明道:“哦,原来只是问问而已。好,我便告诉小姐,我的确是少林门下。” 龙碧芸美目之中闪过一道惊喜之色,笑道:“方公子的武功,不知师承何人?” 方剑明道:“龙小姐这般相问,用意何在?” 龙碧芸道:“方公子莫要误会,小妹只是好奇而已。” 方剑明暗道:“好奇?有什么好奇的。”口中道:“我师父只是少林寺清字辈的一个普通和尚,说出来,小姐也未必知道。” 龙碧芸柳眉一皱,道:“方公子身负绝代武学,师父怎么会是普通僧人?小妹善意相问,方公子却不能坦诚相告,小妹实在难过得紧。”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大为惊疑,就连那野蛮丫鬟,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等话来。 方剑明道:“龙小姐,你何必……”话还没有说完,龙碧芸突然一掌袭来。这一掌,来得好不快捷,方剑明只得挥掌抵挡,两人手掌相触,内力暗吐。方剑明内力深厚,但与龙碧芸比起来,仍差了一些。眼看就要被震伤,忽地头顶上的那股热气又缓缓地流下,他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好不舒服。他舒服了,龙碧芸却玉颜嫣红,似是受了内伤。只听她娇哼一声,手掌松了一松。 方剑明怎肯放过这等机会,飞身窜出,转眼之间,已出了七八丈外。 “方公子请留步,小妹有事相问。”龙碧芸疾射追出。 蓦地,一声长笑在远处响起,夜空之下,一道人影宛如陆地神仙一般,翻身而至,伸手一抓,将方剑明牢牢抓住,身形一折,远远飞出。这人来得好不快,旁人一愣神的功夫,他双腿如飞,已带着方剑明飘出了十数丈。龙碧芸娇声一笑,道:“前辈,为何来去如此匆匆?”身形陡地升起,犹如一股轻烟,姿势优美到了极点,遥遥向那人隔空做了一个曼妙的手势。顿时,秋风四扫,旁人只觉凉意袭来,心头都是一惊。 “《春夏秋冬笈》果然名不虚传,丫头,老夫领教了!”那人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掌击出,这一掌只就是做了一个架势而已,也没有劈空掌力的劲风,旁人正觉奇怪。倏地,在秋风声中夹杂着一道狮吼,那狮吼来得莫名其妙,不知从何处传出。秋风狂扫,狮吼怒啸。那人带着方剑明,身形如同一道闪电,脚下连点,消失在街道尽头。 方剑明听到那人的笑声之后,就已猜出他是谁,任由他带着,出了长街。 “孩子,你怎么得罪了那个丫头?”那人将方剑明松开说道。他不是别个,正是澹台弼。 方剑明苦笑道:“这事说出来话就长了,有空我再与你老详说。” 澹台弼道:“那丫头来自慈航轩,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顶尖高手了。唉,不知她的师祖可好。” 方剑明诧道:“你老和她的师祖是旧识?” 澹台弼道:“是的。” 方剑明想起他刚才所使的武功,不禁问道:“澹台师父,你刚才使用的武功叫什么名字?好厉害啊。” 澹台弼笑道:“那是狮吼功。” 方剑明忖道:“狮吼功?我可没听说过。也是的,天下武学之多,我又那里都能知晓。” 二人走了两里,正要上山,忽听道上蹄声如雷。很快,从山脚下转十数匹快马来,两人微微迟疑的功夫,十数骑已冲近。方剑明不经意地一望,见了内中一人,脸色霎时变得惊喜交集,失声叫道:“白姐姐。” 不知是因为蹄声盖过了他的嗓门,还是别的原因,那十数骑顿也不顿,如同一道狂风般地从二人身边冲了过去。转瞬,已远去了。 方剑明呆呆地望着空寂的大道,喃喃道:“难道不是她吗?不会的,一定是她。” 澹台弼道:“孩子,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她若与你相识,必会下马来和你相见。” 方剑明道:“难道我真是认错了人?”可仔细一想,又摇了摇头。 澹台弼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笑道:“孩子,别胡思乱想啦,咱们去看看笑老儿在做什么,我还要指点你的易容术呢。” 两人上了山,来到道观前。还没进门,麒麟鼠就已从观中跑了出来,欢叫一声,飞跃过来,撞在方剑明怀中。方剑明见了麒麟鼠,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敲了敲它的小脑袋,道:“阿毛,撞坏了我,我可不煮乌龙汤给你吃啦。” 麒麟鼠听后,乖巧地叫了几声,表示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了。笑不语从观内走出,道:“方小友,你今天跑那里去了,我在附近找了一天,都不见你的人影,你不会是遛到山下去看美女去了?真是的,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去看美人,怎么也不叫上我一声。” 澹台弼听了,大笑道:“笑老儿,你倒是说得这般轻松。你知道吗,他在镇上被美人留难了。换成是你,你怎么办?”说着,进了道观,只见殿上生着一堆大火,浓浓的烤肉香味飘来,始知他在烤肉。 笑不语笑道:“被美人留难?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想只要是个男人,没有不乐意的。换成我,不用她留难,只要她招招手,我就跟她走了,可惜的是我生得这副模样,老得快要入土了,谁还会看得上我?”顿了一顿,道:“方小友,你究竟遇见了谁?” 方剑明苦笑了一下,就将经过说了出来,笑不语哈哈大笑道:“莫非她看上了你?”方剑明脸上一红,道:“笑前辈,你千万不要混乱猜测,我和她打过一场,从她手底下逃走,她恨不得把我抓住,怎么会看上我?” 笑不语笑道:“方小友,你这就孤陋寡闻了,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打是亲,骂是爱。那龙丫头曾多次追问你的来历,你偏偏对她爱理不理的,更不曾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我想这对她的吸引力很大啊。” 澹台弼笑道:“笑老儿,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蹊跷。那丫头指不定就看上他啦。” 方剑明见两人拿自己开玩笑,忙道:“澹台师父,你不是要指点我易容术吗?走,我们到院中去。” 澹台弼“嗯”了一声,便与他走到院中,开始指点他的易容术。 睡梦中,方剑明又来到了无名谷。他一脚踏入无名谷的时候,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激动。在谷中,他可以看到木头叔叔,虽然木头叔叔总是对他的武功挑三拣四的,嫌他用功不到家,但是这些话儿听在他的耳中,不仅没有感到刺耳,反而还能够激励他更加刻苦地习武。 但现在,他最想见的并不是木头叔叔,而是那个与白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花神姐姐。 一路快步,到了树林中,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来,就听得身后有人“噗嗤”一笑,娇声道:“傻弟弟,你这么急,要去见谁呀?” 方剑明心头一喜,回过身来,见到了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娇颜,嘴里嗫嚅了半天。他实在想见到她了,她生得和白姐姐一个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区分二人,有时总是把她们当作一个人。他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冲动,上前一步,把对方的一只玉手紧紧地抓在手里。 绿衣少女白玉般的脸蛋微微一红,伸出另一只纤纤玉手,摸了摸方剑明的额头,娇笑道:“傻弟弟,你没有发烧,怎么如此反常?” 第35章 动情 方剑明俊脸一红,呵呵傻笑着,不好意思地将她的手放了开来,谁知道人家却是嫣然一笑,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牢牢地抓在手里,笑道:“傻弟弟,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如此古怪,你的手好温暖啊,姐姐真希望一直这么抓着你的手不放!” 方剑明听了她的话,见她一双白嫩嫩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刚才激动之下,还没有什么感觉,如今玉手在握,肌肤相亲,方剑明只觉对方的玉手软软的、滑滑的,好不舒服,哪里还舍得松开,踏上一步,与绿衣少女的距离不过一尺,鼻中闻着对方玉体发出的一股股幽香,一时找不到了南北,只是傻傻地看着对方的娇颜。 绿衣少女虽说天真无邪,奈何她是一个女儿身(花草也有男女之分?),被方剑明站在面前一尺之地,一双贼嘻嘻的眸子紧盯着她,她作为女孩子,怎么又不会感到有些难为情,只见她玉颜害臊得通红,比抹了胭脂还要娇艳。只听她低低地哼了一声道:“傻弟弟,坏弟弟,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许逗我动情,你就是不听,要是把姐姐弄急了,看我不把你吃了下去。” 见方剑明急忙将手从她手中挣脱的样子,她又“格格”地笑了,弯着纤腰道:“傻弟弟,看把你吓得!”说完,飞身一起,轻飘飘地落到了一株大树上,坐了下来,又向方剑明招招手道:“傻弟弟,上来,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今天你就不要练功了,好好陪我说说话,好吗?” 方剑明迟疑了一下,见她小嘴高高翘起,忙笑道:“花神姐姐,你不要着恼,我陪你说话就是。”腾身一跃,上了大树,坐在一根树枝上。绿衣少女见他没有做到自己的身边,小嘴一撅道:“你不坐过来,我们如何说话?你这么久没有来,难道就不喜欢姐姐了?” 方剑明见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哪里还敢得罪她,飞身坐到她身边,道:“花神姐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对我这么好,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看,我不是过来了吗。你不要生气啦,我……” “噗嗤”一声,绿衣少女向他做了一个鬼脸,笑道:“这下你可被姐姐骗了,傻弟弟,你怎么也不用脑子想一想,我是那般小气的人吗。” 两人说了些体己话,方剑明道:“对啦,我问了你很多次,你怎么会与白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呢?” 绿衣少女道:“长得象的人很多,你问这么多干嘛?” 方剑明道:“难道是巧合?” 绿衣少女抿嘴笑道:“对,就是巧合。” 两人又谈笑了一会,方剑明便离开了树林,来到无名谷深处,进了山洞,往地上一坐,看着木头人,见他仍然是那副模样,便笑道:“木头叔叔,你这一副样子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能不能换一个姿势,我看着怪别扭的!” 木头人没有张嘴,有些着恼的声音传到了方剑明的耳中:“臭小子,你以为我想这样啊,都给你说了,叫你好好地练功,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懒得出奇了。看来,你还是不能进洞里面去,再等几个月。” 方剑明听了这话,急道:“木头叔叔,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当我下一次来的时候就可以让我进洞里面去吗?如今我来了,你可不能再哄骗我啦!” 木头人笑道:“你的火候还不够,进去之后你也不能学里面高深的武学,进去有什么用。” 方剑明不以为然地道:“那可不一定。” 木头人沉吟了一会,道:“其实,你进洞之事我还作不得主,除非经过一个人的同意。没有他的同意,我也不敢放你进去!” 方剑明听了,笑道:“木头叔叔,你这是在骗我呢,我知道你要是重现江湖的话,凭你的本事,就是我义父也望尘莫及。还有什么人可以命令你?你不是在搪塞我?” 木头人笑骂道:“臭小子,你懂个屁,这个人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方剑明道:“是谁?” 木头人道:“他就是我的主人。大睡神功就是他写的。” 方剑明心中惊异,道:“那我要叫他一声师父啦,他老人家还活着?” 木头人道:“不是。” 方剑明道:“既然他老人家都飞升了,他还会下凡来吗?” 木头人道:“这些事你不明白,现在我告诉你你也不懂。总之,你的师父,我的主人,他如今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留在这里的只是他的一个分身。” 方剑明一怔道:“分身?” 木头人道:“说了你不懂,分身是一个武学高手突破自身极限所达到的一种境界。” 方剑明听得暗自咋舌,道:“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木头人道:“不说了,不说了。总之,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安心练武就是了。去。” 方剑明跟澹台弼学了几晚的易容术,已是熟练。澹台弼见他领悟之高,简直就是神人一般,心中十分的惊讶,又极为高兴。不知不觉,方剑明在道观待了八天。这八天来,传言在此出现的《天河宝录》没有现身,有些心急的武林中人便离开了此地,临走前都在大骂那第一个传言的人,但是仍有一大部分人还待在附近,暗中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武林高手。镇上究竟住着多少人,谁也不清楚,反正在大街上,随处可见武林中人,但他们之间却是很有默契地没有发生争吵和打斗。可以这么说,自从方剑明那一晚在大街上和龙碧芸他们动武以来,还没有发生过在大街上动手的事,大家都在等着《天河宝录》的消息。 这天,方剑明兀自在睡懒觉。突然,他被啸声惊醒了。爬起来,出了小屋,见笑不语不在道观中,便带着麒麟鼠出了道观,展开轻功,纵跃如飞而去。过不多时,只见山中起起落落地腾跃着众多武林好手,向着啸声的方向跃去。方剑明见有这么多人,心中暗自震动,双目在四下里收寻,看能不能找到义父的身影,哪知道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那些武林高手施展开轻功,一时只见山头上到处都是人影,无数衣袂破空之声竟是异常惊心动魄。方剑明心头暗想,这些武林人士以往在江湖上恐怕也是很有名气的人,此时为了一本什么武功秘籍,竟然如此不顾身份,实在是可笑地很。 正当方剑明在四下打量的时候。突然,他发现了前面有几条熟悉的身影凌空疾驰,他稍一凝目,发现正是龙碧芸等一伙。方剑明生怕被他们瞧见,于是放慢了脚程,这样一来,很多武林的人士便渐渐地超过了他。由于他对那个《天河宝录》本来兴趣就不大,只是想去见识见识,顺道找义父,所以对众武林人士超过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正不快不慢地飞奔着,突然身后一道风声响起,有人从身后赶了上来,并且用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方剑明本想躲过去的,但那知道换了几种身法,都没有闪过。那人一只细长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好象并没有敌意。方剑明回过头,心头一喜道:“殷前辈,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怪不得有这么高的武功。”来人是病书生殷无极,只见他双眉一皱道:“你怎么搞得,怎么不把本事都露出来,像你这般慢腾腾的,等你到了那里,《天河宝录》早就被人拿走了。”说着,已是和方剑明齐头并进了。 方剑明呵呵一笑道:“前面有我不想见的人,我得躲着他们一点,被他们瞧见了,他们就会来找我的麻烦!” 病书生突地冷笑道:“是什么人敢找你的麻烦,你说出来,我替你打发了他们。” 方剑明笑道:“算了,前辈,这事就不劳你出手了,我避着他们就是。前辈尽管放快脚程,无须管我,我一会儿就到!” 病书生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身形一快,已是超过了他,转眼之间,飞出了十多丈。方剑明见他惊世骇俗的绝顶轻功,心中暗暗吃惊。 大约飞奔了十来里,来到了一个山谷中,那山谷十分宽阔,容纳数万人也不在话下,方剑明身形一翻,落到了人群之中。此时,在山谷的深处分东南西北方向站着四个人,这四个人都是双眼紧紧地盯着空中的一件东西。方剑明混入人群里,爬到了一个比较高的山坡之上,看到这四个人,心中微微一惊。 这四个人都是他所遇见过的人,东面站的是华山派的孔海山,南面站的是那天在酒楼上朝黑衣汉子哼过一声的长袍老者,西面站的是八年前在童五洲府上见过的那位天地盟的华服老者,北面却是“红面判官”穆大野。方剑明看过这四人之后,将眼光扫向了一下群雄,只见山谷之中围着无数的武林人,都是睁大了双眼看着空中的一件东西。方剑明发现,原来空中正飘飘荡荡地飞舞着一件画卷般的东西,那东西发出一阵一阵的水流声,“哗哗”地传到方剑明的耳里,端的是奇异古怪之极! 第36章 天河宝录 “莫非这便是八大奇书之一的《天河宝录》?”方剑明心中暗忖道。他双眼神光一聚,想将那件东西看清,那里知道只能看出它的一个大概形状,要想看出上面有些什么东西,真是万难做到。心中不由地一惊道:“武学宝典就是武学宝典,有这等神妙的障眼法,果真不愧为八大奇书!”他想看看群雄将如何对付这个《天河宝录》,尤其是离《天河宝录》最近的那四人会有什么动作,哪里知道等了半会,却是没有一个人飞身上前去夺《天河宝录》。 方剑明转念一想,已是明白了所以然,谁要是敢第一个动手夺宝,群雄焉能看着他拿了去,非得同时出手不可,那时别说是一个人,就是天、地榜上的绝顶高手,也讨不了好处,只有挨打的份。 蓦地,只听得有人哈哈笑道:“好啊,来了这么多人,真是天下群雄并聚啊。华山派的、龙门帮的、正天教的、天地盟的,等等等,多得老夫都数不过来了。你们这些人迟迟不动手,让我来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随着话声,一条人影从人群之中飞出,落到了中央。 方剑明见了此人,心中一喜,暗道:“原来笑前辈早就来了。” 笑不语见大家都瞪着大眼看着他,谁也没有说话,又是哈哈一声大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河宝录》,道:“各位,你们认为这是真的《天河宝录》吗?”只见孔海山微微一笑,向笑不语问道:“前辈,你以为呢?” 笑不语道:“当然是真的了,不然那里会惊动了这么多的人来争夺。宝物只有一件,我们却有这么多的人,各位,你们觉得这件宝物该是谁的呢?”话声一落,就听得穆大野大声叫道:“当然是我们龙门帮的,我在山上找了许多日子,今日来到此地,第一个发现它的踪影,这说明它同我们龙门帮有缘,不是本帮的还会是谁的?” 却听天地盟的那个华服老者冷笑一声道:“你说是你第一个发现的,那老夫呢,老夫早你一步到此,这该如何解释?” 穆大野骂道:“放屁,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华服老者冷声道:“我到了这里,难道还要向你通报一声吗?” 穆大野气得脸色更红,狠狠地盯着华服老者。华服老者就当作没有看见一样,调转过头,看着笑不语,沉声问道:“你这老儿是什么人?” 笑不语嘻嘻一笑道:“人家都叫我笑老儿。小子,你就这么叫我。” 华服老者听了,老脸一青,他的年纪看起来和笑不语差不多,笑不语却叫他小子,在群雄面前岂不是丢了他的面子,于是冷笑道:“笑老儿,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这《天河宝录》,我天地盟是拿定了,谁要是敢和本盟的人出手争夺,就等着家人给他收尸!” 站在南边的长袍老者听了,阴沉沉地一笑道:“天地盟的人好威风啊,我若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就是天地盟风、雨、雷、电四大长中的风长老。” 华服老者道:“不错,正是在下。你是正天教的哪位长老?” 长袍老者道:“我姓马,别人见了我,都叫我马长老。” 风长老嘿嘿一声冷笑,道:“我听说贵教的公主也来了,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马长老听了,大笑道:“风长老,老夫也听说贵盟的圣姑、圣女都来了,怎地也是不见?” 笑不语听了他们的话,笑道:“你们天地盟和正天教的事可以到外面去理论,如果用嘴解决不了,可以大打出手,谁也管不着,但是不要在这里争……”话声一转,看了四人一眼,又瞧了瞧四周的群雄一眼,笑道:“我看你们迟迟都不动手,那就让我来当一个出头鸟!” 话声一落,人已是猛地飞起,一把抓向了空中的《天河宝录》,众人哪里知道他会说手就动,顿时就给他一把抓住了《天河宝录》。群雄见他拿到了《天河宝录》,心中都是大急,纷纷叫道:“老头住手!”有少部分自忖武功厉害的武林高手,此时纷纷纵身跃起,向笑不语发动进攻,一时劈空掌力不断,人群大乱起来,叫骂之声四起,数道强劲的真力都朝笑不语打去。 笑不语大叫一声,右手一翻,自胸前推出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家真力,只听得轰隆一声,泥土翻飞,碎石乱舞,方圆七丈之内,皆在笑不语和那几个高手的内家真力笼罩之下,有些远在十丈开外的武林人受到掌风的波及,四下跑开,脸上一片震惊。只听得笑不语的声音笑道:“我的妈呀,这么多人打我一个,看来我是死定了!”身形陡地一转,凭空横移三丈,从马长老的头顶跃了过去,一声长笑,在空中连翻了三个筋斗,落到了十多丈外。 笑不语这么一闹,他手中已拿了《天河宝录目》,这一点谁不眼馋,于是都是争着去追他。笑不语却是刁钻得很,在人群之中起起落落,专找那些武功和他相差太远的武林人中跑,谁也拿他没办法。笑不语如鱼得水,哈哈大笑,转眼就来到了方剑明的身前。 方剑明见他向这头跑了过来,心中一喜,叫道:“笑前辈,你快走,我来给你挡上一挡!”说着,就要动手,哪里知道有人却是一掌搭在了他的肩头,方剑明回头看去,见是病书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自己居然毫无所知。病书生看了看笑不语滑稽的身形,眼珠转了一转,扬声道:“笑老儿,你是不是想打方小子的主意?” 笑不语见了病书生,露出喜容,笑道:“你这老病鬼终于来了,快,快,和我一道,打开一道大道,先让方小子出去!”说着,身形猛地加快,也不顾不得伤不伤人了,瞬间已是出了十八拳,这十八拳一气呵成,拳风把人群击倒了一大片,有些家伙竟是受了不小的伤,倒在地上疼的直哼。笑不语身形一晃,来到了方剑明和病书生的身前,将手中的《天河宝录》一把交到方剑明手里。 方剑明见他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自己,脸色大变,正要说话,笑不语却是压低声音说道:“施展全力,往东行三十里左右,然后再往南行十里,你澹台师父在那里等着你。快走!”向病书生递了一个眼色,病书生和他相交多年,早已心领神会。两人蓦地一转,一个抓着方剑明的肩头,一个抓着方剑明的双脚,在一群高手扑到之前,暗运内家真气,吐气开声,一把将方剑明象扔包袱一般远远地扔了出去。 “你们……”方剑明还没有来得及说下去,已是被他们抛出,只觉人影、远处的高山闪电般地向后退去,他的身子在半空中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手中的《天河宝录》掉下。 当他落地的时候,却是早就远离了群雄了,同病书生和笑不语之间的距离恐怕要在百丈之外。方剑明见外围的几个武林人士展开身形向他追来,不敢迟疑,忙施展轻功,犹如流星赶月一般地起起落落,转眼就跑出了数十丈外,将那几个武林人士远远地抛开。他心想,笑不语既然将《天河宝录》托付给他,不管说什么,他都要好好地保护,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照闯不误。 笑不语和病书生一把将方剑明扔出去后,两人身形一动,从数十人的头顶一跃而过,几个起落,就拦在了众武林高手之前,联手打出一条长达三十多丈的气墙,挡住了群雄攻击。 这一边,方剑明展开轻功,在山中飞速的奔跑着,不久便去了八、九里左右。他这一路是朝着东方而去,完全是照着笑不语的指示办的。这时,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方剑明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但猛地里,一股真力突袭而来,方剑明早就做好了准备,哪里会着了道儿。 他大一声喝,手掌一翻,双腿在空中一缩,手掌已是和来人接实,只听“砰”的一声,那人身形一晃,从空中掉了下了。方剑明身形一折,落到了五六丈开外,见他没有扑上来,身形一起,又欲飞身他往。忽听左首有人娇声道:“朋友,把《天河宝录》放下,我便放你离去。” 方剑明抬眼望去,只见从林中闪出两人来,正是那日酒楼上看见的哪位美人和她的侍女。而与方剑明对掌的那位却是个丑脸老者。 方剑明眼转一转,哈哈一笑,问道:“敢问小姐尊姓大名?” 那美人哼了一声,道:“我是正天教的公主东方天骄。” 方剑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东方小姐。东方小姐长得真是赛过天仙呐,在下见了,也觉……”猛地斜窜出去,东方天骄俏脸一寒,娇躯晃动,玉手一伸,发出一股强大的真力,卷向了方剑明。 方剑明的身形猛地一滞,眼看就要被东方天骄的掌力打中,忽听他低喝一声,身法加快了一分,堪堪避过了掌力,上到一棵树上,双腿一蹬树枝,凌空一翻,远远地落到了七八丈外,如飞而去。 第37章 飞龙子 方剑明不用回头看,就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手,一定会紧追在后。于是使足了力,全力飞奔,转眼又过了七八里的路程。正当方剑明跃过一道小山坡时,突然一道剑光迎面刺到,危机之间,方剑明运功于掌,发出真力,将对方的利剑引到一旁,凌空一翻,从这人头顶翻了过去,双脚还没有落地就扫了对方一眼。这一扫,顿时喜出望外。 他虽然惊喜,但身形却是不敢停留,借力向右边飘出了三丈之远。但双脚刚一落地,就有一伙人拦在了面前。定眼看去,正是那日晚间所遇到的一行快骑。 这时,陡地听到有人哈哈大笑地道:“小鬼,你下不了手,就让老酒鬼来代劳!”随着话声,一条人影从右首斜飞而出。这人来得真是太快了,人在空中还从身后解下一个大葫芦仰首喝了一口酒,双脚落地时,张嘴一吐,喷出一道酒雨,洒向了挡在方剑明前面的一伙人。 方剑明听到他的声音,心头大喜,正要出声招呼,那人已是笑道:“小鬼,还不快走。”口中说着话,噗噗地喷出几道酒雨,将那些人给拦住了。方剑明身形一翻,从一旁闪了过去。那伙人中的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冷哼一声,飞出一掌,掌风凛然,震飞一道打来的酒雨,手一探肩头的宝剑,“铮”的一声,宝剑出鞘,一剑向来人劈了过去。 来人正是醉道人,只见他张嘴喷出一股酒箭,击在对方的剑身上,但那知对方的宝剑在内家真力的贯住之下,发出了一股股的寒气,那股酒箭刚一触及剑身,就已是给冻得成了冰块。 白衣蒙面女子飞身一起,便要去追方剑明。醉道人见了,老脸一沉,手中的大葫芦在手掌上旋转了三圈,猛地脱手飞出,“呼呼”破空之声大起,眨眼之间就飞到了白衣蒙面女子的头顶之上,夹着数万斤的力道,向那蒙面女子砸到。白衣蒙面女子话也不说一声,伸剑就是一劈,这一剑劈在葫芦上,只听的金属碰撞之声响起,这大葫芦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竟是不惧刀剑,也没有被白衣蒙面女子的内家真力冻住。白衣蒙面女子身形被大葫芦阻了一阻,方剑明已远去矣。 白衣蒙面女子冷哼一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阻拦我们?” 醉道人呵呵一笑道:“你们是天地盟的人?” 白衣蒙面女子道:“是又怎样?” 醉道人笑道:“放心,有你们一份。你们要想抢夺《天河宝录》,老酒鬼当然要出手阻拦。不过,你们要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来争夺,老酒鬼也无话可说,但现在不行。哈哈,正天教的人也追上来了,妙极,妙极!”白衣蒙面女子和其他人回头看去,见东方天骄等人也已赶到。 醉道人见两帮人虎视耽耽地看着对方,大有动手较量之意,呵呵一笑道:“想要见《天河宝录》的,都跟我来!我可不多等你们。”说着,展开身形,不快不慢地奔了出去,那个奇大的葫芦又被他放到了背上。白衣蒙面女子冷哼一声,带着天地盟的人追了上去。东方天骄小嘴里哼出一声冷笑,也带着侍女和那丑脸老者追了上去。 方剑明奔了大约有三十里左右之后,身形陡地一折,改变了方向,向南方飞跑过去。他一边跑,一边他还在惦记着醉道人和白衣蒙面女子的打斗,要是他们其中有一人受到了伤害,这都是他所不想看到的。但转念一想,醉道人是什么人,他可是当年天榜上的高手,要想在武功上伤他,除非是和他同一个级别的高手,其他人那里做得到。他对白姐姐的身手颇为了解,知道她就算不是醉道人对手,但武功相差也不是很大。醉道人万没有伤到她的道理。 转眼之间,又出了三里左右,前面的地势陡地一变,越来越陡峭,方剑明已身处一片石林之中。有的大石高达五丈,低的也有两丈多,方剑明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地形,心中不禁微微感到有些吃惊,脚下十分的小心,身形一翻,跃过了一块大石。 蓦地,他心头一跳,麒麟鼠在他怀中“吱吱”的叫了一声。他四下看了一眼,只见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一方大石之上,那人立在大石上,烈风吹来,掀起他宽大的袍袖,全身上下发出一股超强的气势。方剑明看了他一眼,只觉这个人的武功极高,虽然还不能和天地榜上的高手相比,但也绝对是一方霸主、一派之主。 方剑明将身形放缓下来,腾身上了一方巨石,和那人遥遥相距不过八丈的距离。只见对方这人是一个双颊消瘦的老头,身穿一件藏青色的大袍,袍袖宽大,一对眸子闪闪发寒,直视着方剑明,看了看他左手拿着的《天河宝录》,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这个老者不像先前那些人,见方剑明独身一人,又是一个少年,就把他看轻了,相反他没有半点托大的意思,而且还隐隐地把方剑明当作了劲敌,一双电眼紧紧地锁住方剑明的身形不放。 方剑明和他对视了一下,猛地腾身跃起,想从他的头顶上飞过,但老头嘿嘿一声冷笑,身形陡地一翻,翻出了六丈开外,身形稳稳地落在了身后的一方大石上,又堵在了方剑明的去路,一对宽大的袍袖慢慢地抬了起来,方剑明见他要动武,心神猛地一沉,将全身功力积聚到了右手食中二指之上。 老头见了,眉头一皱,身形一腾,闪电般地跃到方剑明身前,一对宽大袍袖一挥,一股强劲的内家真力击出,方剑明不敢托大,使出了新学的“烈火指”,只听指风凛冽,斯斯作响。老头脸色微微一惊,接连打出三袖。砰的一声,方剑明陡地翻了三个筋斗,落到了大石上,老头则是身形飞舞,旋转着身子,到了一方大石旁,袍袖在大石上一触,人已如闪电般又朝方剑明杀了过来。他的衣袖所触之处,响起了一声巨震,碎石乱溅,好厉害的“铁袖神功”! 老头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有你的,再来。”说话之间,已是连出了三招,每一招使出,方剑明都被逼退了一步,眼看就要掉到大石下边去了,方剑明脸色一沉,叫道:“前辈,在下得罪了!”运起全身内力,出指一点,啪的一声,打在了对方的袍袖上,将老头震退了一步,但他自己也被震得身形晃了一晃。 突地,有人冷笑道:“郭重阳,你身为黄山派掌门,欺负一个后生晚辈,算什么本事?”随着话声,一条人影疾射而至,手中的一根竹棒插入了方剑明和老头之间,这一插端的是秒到发颠,来得正是时候,一把将方剑明的危难解了。方剑明抬头看时,来人已和老头打在了一处。两人脚下踩着飞快的步子,在大石上连过了数招,竟是旗鼓相当,谁也没有将谁逼退。 这人一到,方剑明从声音上已是听出是何人,心头大喜。那老头大笑道:“盲侠花自流。” 来人道:“不错。正是在下。” 方剑明翻身落到另一方大石上,高声叫道:“花大哥,多谢你帮忙。事不宜迟,小弟先走了!” 来人哈哈一笑道:“不用谢。我与笑前辈相识,你去,澹台前辈就在前面等着你呢!” 方剑明听了,不敢多做迟疑,腾身一起,踩着大石上飞奔而去。转眼出了石林,前面的地形却是一变,更加的陡峭起来,一道一道的山壁立在视线之内,让人生出一种对大自然神奇壮观的震撼! 方剑明深吸了一口内气,双脚一点地面,腾身跃起,上了一道石壁,往前飞奔了数丈,又上了一道石壁。转眼,他已连跃了五个石壁,忽见前面的一道石壁下,头下脚上地倒竖着一个中年汉子。 他定睛一看,心头一惊,暗道:“此人岂不是八年前和义父在苍龙谷外比武的那人?我听义父说过,此人名叫飞龙子,乃地榜高手。他若阻拦,我焉能闯得过去?”想罢,大喝一声道:“飞龙子!” 那人猛地飞身而起,哈哈一笑道:“你认识老夫?” 方剑明道:“我当然认识你,你败在我义父手中,见了我,还不快让路。” 飞龙子一怔道:“你义父是谁?” 方剑明道:“我义父就是刀神。” 飞龙子吃了一惊,问道:“莫非你义父也想来争夺《天河宝录》?” 方剑明道:“我义父武功盖世,何须什么宝物。你乃地榜高手,难道也想与晚生后辈争抢吗?” 飞龙子笑道:“小鬼,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正天教的散人,此次奉命而来,为的就是《天河宝录》。我看在你是楚东流义子的份上,不与你为难,但你得把《天河宝录》放下。” 方剑明道:“我不给你便要抢么?” 飞龙子道:“我不抢的话,教主会责怪的。”嘿嘿一笑,大步走了上来。一步下去,地上便会出现一个深深的脚印,这地上不是泥土,而是坚硬的石路,他竟然用脚踩出了脚印,可见内力之深。 方剑明连忙退开了五步,道:“飞龙子,亏你还是地榜中人。” 飞龙子哈哈笑道:“小鬼,地榜之名都过去数十年了,不提也罢。”说完,伸手抓了过来。方剑明虽然内力极深,但又怎能比得上这等八九十年功力的老家伙,忙拔出天蝉刀来,奋力一砍,但见蝉儿飞舞,怪异声响。 第38章 比武夺宝 “篷”的一声,飞龙子倒翻数丈,惊疑地看着方剑明手中的天蝉刀。方剑明则是被一股大力震得退到了石壁边上。山风吹来,掀起衣角,猎猎作响。 “这是什么宝刀?”飞龙子沉声问道。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你管它是什么宝刀,总之你要抢《天河宝录》,首先得过我手中的这把宝刀。” 飞龙子哼了一声道:“这把宝刀虽然古怪,但也难不倒我……”刚说到这,忽听有人笑道:“飞龙子,慢来,慢来,有什么招式,尽管冲老夫来就是,不要欺负晚辈!” 随着话声,只见一条人影闪电般地跃到,出手就是一道如山掌力。飞龙子腾身跃起,亦是劈出一道掌力,只听得“轰”的一声,两人在空中身形翻滚,落到了地面。 方剑明身形一跃,落到了来人身边,叫道:“澹台师父。” 来人正是澹台弼。他落地之后,便一眼不瞬地盯着飞龙子。飞龙子双眼闪过一道冷芒,深深地看了澹台弼一眼,猛地隔空就是一记手刀,手掌赤红,一道真力破空击到,卷得地面的乱石飞舞起来,啪啪地互相击打。澹台弼毫不示弱,也对着飞龙子拍出了一掌,只见方圆十丈之内,尽在两人的真力笼罩之下,劲风激荡,刮起了一层坚硬的石沙。 砰! 澹台弼和飞龙子各退了一步,竟是半斤八两、棋逢对手。 飞龙子低头想了半天,也猜不出对手是谁,便道:“尊驾武功之高,不下于我,请教贵姓大名?” 澹台弼道:“在下复姓澹台,单名一个弼。” 飞龙子道:“澹台兄,你是这小鬼的师父?” 澹台弼笑道:“可以这么说。” 飞龙子听得奇怪,正要追问,澹台弼却伸手一拉方剑明,连上了几个石壁,到了一处广阔的草坪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对赶上来的飞龙子道:“飞龙子,请随便坐。” 飞龙子坐下后,嘿嘿一笑道:“澹台兄似是早有准备。” 澹台弼笑而不言,没过多久,三人便听见石壁下传来衣袂飘空之声。忽地,三条人影从石壁下飞了上来。方剑明见了三人,心头大喜,叫道:“笑前辈,殷前辈,醉前辈,你们都来啦!”澹台弼却是坐在那里,向三人呵呵一笑,手抚长髯,神态自得。好像早已知道他们三人会来。 飞龙子脸露惊诧,一一打量了三人后,目光却在病书生和醉道人之间晃动,他已隐隐猜到这两人是谁了。 笑不语、醉道人、病书生三人上得石壁,看了飞龙子一眼,均是走到澹台弼的身边坐下, 笑不语望着飞龙子,笑道:“原来飞龙子兄也来啦。” 飞龙子冷哼一声,问道:“你是何人?” 笑不语道:“笑不语。” 飞龙子一怔,暗道:“这笑不语和那澹台弼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 不一会,只听得“飕飕飕”之声响个不停,不断有人上得石壁来。方剑明一眼扫过去,没有在人群中找到义父的身影,却见到了那白衣的蒙面女子,方剑明向她笑了一笑,白衣蒙面女子的娇躯微微颤动了一下,别过头去。白衣蒙面女子身边站着一个蓝衣少女,这蓝衣少女带了一顶黑纱斗笠。方剑明见了此女的一身打扮,神色呆了一呆,不禁想到了初次见到圣姑时的情形。这个蓝衣少女的一身打扮,岂不是像极了当年的圣姑?只不过当年的圣姑穿的是白衣,她穿的是蓝衣而已。 方剑明的眼光扫过去时,只见正天教的公主东方天骄小嘴极有个性地闭着,看到他,微微瞪了一下。美人一瞪,方剑明心神一跳,暗道:“她可真美,美得令人心跳。”只见东方天骄带着侍女和马长老以及那丑脸老者走到了飞龙子身边,嘀嘀咕咕的,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方剑明再望过去,只见穆大野独身一人站在那里,眼珠转动,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距离穆大野不远处,却是一个老道和一个小道。这两个人,方剑明在镇上的酒楼上见过他们。两个道士身旁不远,却是华山孔海山和昆仑令狐乐,两人低声说笑着,对《天河宝录》竟是不怎么在意。再过去,就是一个背着双钩的丑汉。丑汉一旁所坐之人,正是在石林中和方剑明交过手的老头。听盲侠花自流说,这个老头叫郭重阳,乃黄山派的掌门。郭重阳身后站着一个中年汉子。 再过去就是龙碧芸一伙,龙碧芸见了方剑明,微微一笑,眉目之间竟是有着令人难解的情意。方剑明看了这微笑,定力再好,也如喝醉了一般。他不敢多看,眼光投向了孤身坐在一旁的花自流。 方剑明见花自流一人坐在那里,很想把他叫到这头来,但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花大哥喜欢独处,我把他叫过来就是我的不是啦。” 此外,场上或坐或站,分布在四周的武林人士竟不下五六十人。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算不是来争夺《天河宝录》的,也是来看热闹的。方剑明这一眼扫过去,说来缓慢,其实不过是片刻功夫。 笑不语见没有人再上来了,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听得郭重阳道:“好啊,来了这么多人,当真是群雄并聚。笑老儿,你们四个人是什么人,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打的是什么算盘?” 笑不语嘻嘻一笑道:“我们四个并称‘武林四友’,向来是逍遥自在,快活似神仙。没想到《天河宝录》一出,将我们惊动,只好重现江湖,看看这《天河宝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宝贝。我们没有恶意,请大家不要误会!” 郭重阳听了这话,口中冷笑不已,正要开口,却是有人抢在他的前面说出了一句话来,只听得石壁下有个声音传上来,“华大哥,人人想要这《天河宝录》,如今《天河宝录》就在上面,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方剑明听了这个声音,心头一喜,脸上露出了笑意,这人岂不就是吴世明?想不到他也赶了过来。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的汉子口音道:“二弟,我们上前看看。” 二人在石壁下说话,声音传上来,响在众人耳畔,内功深厚,当真非同小可。众人正在惊奇,忽见两条人影捷若飞鹰,飞跃而上,落到了草坪上。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二人。只见是一个魁梧的布衣汉子和一个手拿齐眉棍的青年。那布衣汉子相貌堂堂,有龙虎之像,端的是一条猛汉。那青年,姿容颇俊,但神气远不如布衣汉子,反倒多了几分的玩世不恭。 方剑明见到青年,禁不住高声喊了起来:“世明哥。” 那青年正是吴世明,只见他抬眼一望方剑明,脸上一喜,与那布衣汉子走了过来,边走边笑道:“剑明,原来你早就来啦。好好,实在太好啦。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个人,这位就是我的结拜大哥。华大哥,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方小弟!” 方剑明听得心头一怔,暗道:“华大哥?”猛地转念一想,脸色大变,失声叫道:“华大哥,你就是……”却听得吴世明大笑道:“不错,这就是我说过的华大哥。” 方剑明见吴世明打断了他的话,心知吴世明不想让他叫破华大哥的身份。见那布衣汉子并没有背着什么袋子,暗道:“丐帮帮主难道没有袋子么?”面上一笑,施礼道:“小弟方剑明,见过华大哥。” 不知怎么回事,东方天骄听到“方剑明”三个字后,芳容为之一震,睁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方剑明。 这时,只听那布衣汉子豪迈地笑了一声道:“剑明老弟,我常常听二弟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改天到了‘我家’,我与你浮一大白!” 突听笑不语打了一个哈哈,站了起来道:“要喝酒,又怎么能少得我们?只是,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众位,今日大家聚在这里来,为的就是这《天河宝录》。如今,这《天河宝录》就在方小友的手中,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吴世明听了,这才注意到方剑明手中的东西,脸上微微一惊讶,哈哈一笑,接着笑不语的话道:“我们能有什么想法?前辈,我认为,谁的武功最好,谁就把它拿走就是。” 笑不语听了,嘻嘻一笑道:“小老弟,我的意思也是如此。众位,在这个石壁之上,大家就来一个比武夺宝,谁要是技压群雄,《天河宝录》就是他的。” 笑不语话音一落,就听得有人冷笑道:“你饶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也只是以武功来决定它的归属,为什么不在山谷内解决,偏生要跑到这里来?害得我们跟你胡乱走了一气!” 方剑明望过去,只见说话的人是穆大野。前些天,穆大野被澹台弼所伤,见笑不语和穆大野是一伙,口气当然不会好。 笑不语听了,道:“我想大家都可能在心底怪我多此一举。其实,我这么做,为的是不让武林中人为了这个《天河宝录》互相残杀、血流成河。” 第39章 安全第一 穆大野哼一声道:“这么说来,你倒是为武林着想了?” 笑不语大笑道:“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大家到这石壁上来比试,岂非远远强于你争我夺?” 飞龙子听了,嘿嘿一笑道:“照尊驾的意思,谁的武功在这里最高,谁就可以拿到《天河宝录》了?” 笑不语哈哈一笑道:“飞龙子兄,还是你爽快。不错,我的意思正是如此!” 听了“飞龙子”这个名,场上顿时有大半的人变了脸色。 “笑前辈,晚辈有一点不明白,不知道你老可否解惑?”龙碧芸突然笑吟吟地道。 笑不语道:“丫头,你有什么疑问?” 众人听他叫龙碧芸为“丫头”,不禁吃惊。须知慈航轩在武林中的地位十分神圣,即便是少林方丈见了龙碧芸,也得叫一声“龙小姐”,这一脸笑嘻嘻的老头就算年纪再大,辈分再高,也万没有叫她“丫头”的道理。除非他和龙碧芸的长辈有着相当的交情,才会这么叫。 龙碧芸道:“笑前辈,按你的意思,谁要是技压群雄,谁就可以拿到《天河宝录》。可是,那个人一旦拿到了《天河宝录》,他在江湖中恐怕也是寸步难行,遭受的抢夺亦是空前绝后,前辈这一番苦心岂不是要白费了?” 笑不语道:“丫头,你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其实,我早想到了这点。因此,我有一个想法,大家可以听听,来到这里的无不是有些本事的人,大家既然都能来到这里,说明和《天河宝录》有些缘份,谁要夺得了《天河宝录》,那么其他的人都不能出手拦截,要是谁敢出手拦截,就是和在座的都过不去,我们武林中人最注重的就是信、义两字,我就不相信在座的都是不要这两个字的人!”语声一顿,又道:“就算真有人不顾江湖道义,定要为难夺得《天河宝录》之人,我们武林四友在此可以言明,必把此人打得三魂出窍、七魄出体。” 众人听了,都是大惊。他们武林四友,每一个都是顶尖高手,四人联手之下,别说一个人,就是一个门派,也能将它灭了。 笑不语见没人吭声,便笑道:“既然没有人出声,就说明大家是默认了。至于那些没有到场的高手,不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但他们既然没有来到,就表明他们看不上《天河宝录》,或者与《天河宝录》无缘,又岂能怪我?” 话音一落,只听得石壁下“呼呼”之声不断,又有十来个人飞身而上,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立时显得有些吵闹。笑不语大喝一声道:“诸位,安静一下。”抬眼扫了那些人一眼,笑道:“我还以为各位不打算上来呢。” 方剑明扫了一眼,见了一个俊美的男子,心中微微惊异,暗道:“这美男子似在哪里见过?啊,我想起来了,他是西门山庄的人。” 那美男子二十七八的年纪,与他并肩而立的也是一个男子,年纪与他相仿,模样俊朗,虽比不上前者,但也是少见的俊俏人物。 就在方剑明打量这两人的时候,笑不语接着说道:“首先声明一点,我们武林四友不参与比试。当然,与我们同辈的人,我也希望他不要出来,要将更多的机会留给晚辈。”这一句话完全是针对飞龙子说的。 飞龙子听了,扬声道:“放心,我不会出手的。本教有公主在此,《天河宝录》还能叫旁人拿去吗?” 众人听了这话,很多人都放心不少。这几个老家伙要是也来比武,谁还是他们的对手?如今他们不出手,那是天赐良机。 当下,有人忍耐不住,飞身跃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青钢剑,“铮”的一声,拔剑出鞘,向着群雄说道:“在下一字剑康海,乃九泉剑派的弟子,不知那位英雄前来赐教?”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道:“在下黄山派王林,向阁下请教!”只见郭重阳身后的那个中年汉子手中拿着剑,缓缓地走到场中。康海看了看他,又瞧了瞧微闭双目的郭重阳,问道:“你是黄山派郭掌门的第几位弟子?” 王林笑道:“第四名弟子。“ 康海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素闻黄山派剑法鬼神莫测,今日在下就来试试,看看到底有多么的厉害!” 王林听了,微笑道:“九泉剑派的剑法也是厉害得很,还望阁下手下留情!” 康海挽了一个剑花,道了一声“看剑”,挺身便刺,王林见他一剑刺来,毫无花俏,一剑就是一剑,说平常也很平常,但是平常之中又藏着不凡。王林不敢大意,拔出利剑,身形一晃,也是刺出一剑。两剑相交,“当”的一响,康海身形一斜,手腕下沉,剑尖已是闪电般地刺到了王林的胁下。王林心中一惊,暗道:“好快的剑法!”左脚一退,同时一个旋身,闪过了这一剑,手中的利剑也刺到了对方的腰间。 康海“咦”了一声,陡地翻身而起,跳了开去,紧接着“唰唰唰”就是三剑,剑光急闪,三剑都是直直地刺过来,毫无花俏,当真是应了他“一字剑”的外号。 忽听王林哈哈一笑道:“九泉剑派的剑法果真不凡,领教了!”只听得“当当当”声不断,王林接下了对方的三剑,同时又反攻了康海九剑,九剑使出,剑光飞舞,一剑快过一剑,闪电刺出,将康海逼退了好几步。康海脸色一红,大喝一声,将看家本领使了出来,王林哪里会怕他,也将黄山派的剑法使出。 只见两人在场中起起落落,剑光飞舞,剑气斯斯作响,你一剑刺来,我把你的剑招破解,你一剑递到,我身形一折,闪了过去。片刻功夫,两人打了三十来招,陡听得康海大叫一声,手腕一抖,剑光斜飞,一剑直直地刺到了王林的左肩三寸之处,心中正自高兴,只听得王林大喝一声,剑交左手,右手飞快地拍出一掌,掌风凛冽,震歪了对方的剑尖,在康海还没有来得及撤招之前,左手剑闪电飞出,抵到了对方胸前的一寸之处,只要王林向前跨出一步,康海就得被剑尖刺中。康海见对方明晃晃的剑尖指着自己的胸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动也不敢动一下。 王林笑道:“领教了!”手腕一抖,将剑插入了鞘内。康海叹了一口气,飞身而起,落到了人群外面,转眼就消失了踪影,大概是因为被王林打败,无颜见人,匆匆地下得石壁去了。 王林打败了康海,微微一笑,扫了扫群雄,大声道:“请哪位英雄指教?”只见一个丑汉走了上来,那丑汉背着一对双钩,模样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塌塌的鼻子,扁扁的嘴巴,还生了一对死鱼般的眼睛。只见他走到王林身前两丈开外,从身后抽出双钩,话也不说,双钩一分,左手钩高抬,右手钩压低,一上一下,动作有板有眼,端的是一个使钩高手。 王林看了看他的双钩,问道:“阁下报名!” 丑汉道:“江湖无名小卒,无需报名。姓王的,拔出你的剑!” 王林笑道:“我的剑不会轻易拔出。” 丑汉双眉一扬道:“好。”手中双钩一上一下,全力发动了进攻。只见钩影漫空飞舞,王林人在钩影之中翻翻滚滚,凶险到了极点,眼看王林就要伤在钩下了,忽见他身形一闪,躲了过去,右手一抬,拔剑出鞘,往上一举,架住了对方的双钩,下盘一起,两脚脚尖踢向了对方的大腿穴道。 丑汉哼了一声,身形一翻,退了五步,王林怎肯放过这个机会,右手剑急如狂风暴雨,霎时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剑,每一剑刺出,便会响起剑风破空之音,令人生寒。 郭重阳坐在一旁眯眼看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大概是见弟子大发威风,心中赞许。眼看那丑汉就要伤在王林的剑下了,忽听他一声冷笑,身形一转,王林的剑尖贴着他的衣服穿了过去,丑汉右手钩一起,挑向了王林的肩头,钩风一起,竟如雷响。 郭重阳见了,脸色一变,只听王林“哎呀”一声,脚下一歪,居然被这一股钩风牵动,身形晃了一晃。那丑汉左手钩一抬,“当”的一声,击在王林的剑身上,接着就是一翻,将王林的利剑压住,暗运内家真力。王林想也不想,便将内力发出。只听得“噔噔噔”三声响过,丑汉身形前移,将王林震退了三步。显然,在内力方面,王林还差了对方一筹。 丑汉双臂一抖,双钩飞起,“呼”的一声,从王林的双耳旁破空而上,这几下来得急如闪电,王林身形还没站稳,只觉耳畔钩风一起,余音还在耳旁回荡,两缕长发已从头顶飘了下来。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那丑汉的双钩要是再往里面多出一分,他的双耳恐怕当场就要先他一步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丑汉双钩一收,飞身退出两丈外,道了一声:“得罪。” 王林脸上微微一红,低着眉眼,退到了郭重阳身后。 第40章 郭重阳的铁袖 那丑汉击败了王林,一时之间,居然没人出来向他挑战。他的双钩实在有些诡异,不少人都在心中思忖破解之法。过了一会儿,只见那穆大野缓缓地走了上来,对丑汉子笑道:“阁下好功夫,在下龙门帮副帮主穆大野。” 那丑汉看了看穆大野,身形一展,话也不吭一声,举钩就进攻,钩声呼呼,毫不保留力道。穆大野猝不及防,险些被他的双钩打中,急忙腾身一跃,跃起三丈高下,自身后拿出了“点穴镢”。落地后,身形倏前倏后,忽进忽退,起如鹰隼凌霄,落如沉雷击地,点穴镢招招阴狠。 那丑汉手腕抖动,只将钩法使出来。每一钩飞出,必有一声雷动之音,钩风过处,虽然没有将穆大野扫中,亦是令穆大野十分头疼。穆大野心中头疼,那丑汉心中比他还要头疼,只是他的脸上始终是那一副冷峻的表情,旁人怎会看出。 两人快如闪电地打了数十招,穆大野身为龙门帮的的副帮主,却是拿这个无名的丑汉毫无办法,打得有些气闷,心想:“我堂堂一个副帮主,难道还斗不过你一个无名小子?”眼转一转,左手一劈,劈出一道劲风,劲风过处,将丑汉震得身形微微一晃。右手点穴镢疾如电光,去点对方手腕。 丑汉见他如此轻易冒进,冷哼一声,左手钩收了回来。穆大野哈哈一笑,左手五指大张,发出一道真力,震得对方右钩一偏,五指一抓,业已把对方的手腕紧紧地扣住。 丑汉的左手钩正要打出,却听得穆大野冷哼一声,手上加大力量。丑汉只觉手腕疼痛难当,就像铁锤击中了一般,浑身颤抖起来,额上忍不住起了一层汗珠。 穆大野嘿嘿一笑,道:“你服不服输?” 丑汉一双眼神冷冷地瞧着他,穆大野被瞧得心头一寒,竟是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畏惧。那丑汉左手五指一松,左手钩从手中滑落,掉到了草地上,冷冷地道:“你还不放手吗?” 穆大野手一松,将他推开,猛地想到他刚才的眼神,大有恨不得一钩穿死他的意思,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场就把他杀了算了,最少也得废了他的武功,留着也是一大祸害。念头在脑中急转,身形一晃,追了上去,一掌狠狠地劈了过去。 众人见了,纷纷出声大叫,只听得笑不语怒喝道:“穆大野,休得杀人!”隔空就是一道如山掌力打出,穆大野急忙回身,使出了全身功力,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穆大野上半身晃了一晃,须发飞舞,状甚疯狂,脸色红得要渗出血来。 笑不语叫道:“穆大野,他已经认输,你又何必杀他?再敢乱来,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穆大野长吸了一口气,瞪了笑不语一眼,没有说话。那丑汉看了笑不语一眼,将右手钩一扔,怪笑了数声,下了石壁。 “嘿嘿”一声笑,一条人影疾射场中,方剑明定睛望去,只见此人正是天地盟的风长老。穆大野见了风长老,道:“风公度,你也想来试试我的点穴镢吗。” 原来这风长老名叫风公度。只见他淡淡地一笑,道:“穆老弟点穴的功夫厉害得紧啊。” 穆大野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风兄的锦掌功夫也是武林一大绝学啊。彼此,彼此!” 吴世明听了二人明为互相吹捧,实乃暗地讥讽的话,大声叫道:“两位的废话不要多说,要比试就快一些。” 两人听了,均是狠狠地瞪了吴世明一眼。 忽听风公度大喝一声,双掌一翻,闪电击出。穆大野怎会示弱于他,点穴镢点了出去。两人几乎是同时跃起,在空中错身一过,两人的方位转换了过来。穆大野双脚甫一着地,身子忽地一翻,身形飞快地落到了风公度的背后,点穴镢急点对方背心大穴。风公度岂能让他点住,身子一矮,人若陀螺一般转了过来,双手飞出,打向对方膝盖。 穆大野吃了一惊,疾掠而起。风公度大喝一声,劈空掌力闪电击出。穆大野见这一掌来势猛烈,忙出左掌抵挡,只听“嘭”的一声,风公度退了三步,穆大野却被震得高高抛起。 风公度冲天而起,使出锦掌功夫,印向穆大野后心。穆大野怒叫一声,凌空旋转,点穴镢击出。啪啪两声,风公度左肩中了一镢,从半空跌落,穆大野左肩中了一掌,已是从半空跌落。 好在两人都是一流高手,落地并未栽倒,穆大野怒道:“姓风的,你好卑鄙!”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了一道鲜血。 风公度伸指点了点左肩,怒道:“你才卑鄙!” 两人刚一开打,就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实在是谁都没有料想得到的,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有人“哈哈”一声长笑,一条庞大的身影从空中落到了场中,一双铁袖一翻,刮起一股劲风,道:“你们的功夫实在太差劲,还不配和本掌门动手,谁要是能挡得住我铁袖一击而不退,老夫就立刻退出争夺,再也不对《天河宝录》有非分之想!” 众人望去,见他正是黄山派的掌门郭重阳。 笑不语说过,与他们同辈的不要参与比试。郭重阳虽年过七旬,但在武林四友和飞龙子面前,也只能是个晚辈。不过,以他一派掌门之尊,也想拿到《天河宝录》,未免有失身份。 众人见他一对宽大长袖硬如钢铁,不少的人心头都是一惊。当下,竟是没有人敢出来应战。郭重阳望了望花自流,见他不为所动,略微放心,暗道:“他不出手,我便有了更大的把握。” 忽听有人道:“郭掌门,在下前来领教你的铁袖神功。”随着话声,只见一个英俊青年走了上来。 郭重阳微笑问道:“你是何人门下?” 英俊青年道:“在下宇文坚,家父乃白陀山庄庄主。” 有人听了,微微吃惊,心想那白陀山庄乃西域一大门派,庄主宇文修岚,武功绝顶,号称“西域剑王”,他的儿子,只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郭重阳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宇文贤侄,我对令尊宇文修岚闻名已久,就是没有见过他。你真的想试试我这一对铁袖吗?” 宇文坚拔剑出鞘道:“晚辈愿意一试。” 郭重阳想了想,道:“我打出一记铁袖,你只要不被震退,老夫掉头就走。要是你被震退,你要下去。你可答应?” 宇文坚道:“晚辈要是被你老震退,就算是晚辈学艺不精。” 郭重阳嘿嘿一笑,向前跨了一步,一双长袖慢慢地抬了起来,衣袖笔直如刀,内中也不知道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宇文坚不敢大意,将内家真力暗运,贯注剑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对方的长袖。 陡听郭重阳长啸一声,身形前移,一双铁袖闪电打出,如燕子翅膀般地向宇文坚剪到。宇文坚看了,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冷笑一声,一剑刺出,剑尖晃动,一点寒芒点向铁袖。 郭重阳哈哈一笑道:“宇文贤侄,你以为老夫就这只有这点道行吗?”只听得“砰”的一声,宇文坚身形在空中翻滚,落到了人群之中。这一退,居然就退出了十多丈外,可见郭重阳铁袖的厉害。 宇文坚从人群中走出,道:“郭掌门,晚辈认输了!” 郭重阳笑道:“宇文贤侄剑法高明,只是内力稍微欠缺了些。” 宇文坚道了一声“多谢郭掌门指点。”便退了下去,与那美男子低声交谈了几句。那美男子看了郭重阳,眉头微微一皱 郭重阳将宇文坚击退之后,脸上禁不住露出得意之色。吴世明见了,便要出去,却有人抢先一步上去,并道:“晚辈狄向秋,向郭掌门请教!” 这狄向秋,便是那晚阻拦过方剑明的人,也是在史家庄去追淫贼之人。只是,那淫贼轻功极高,他追了数十里,让淫贼给逃了。 郭重阳看了看狄向秋,见他相貌俊逸,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发间镶着一个银色小片,怔了一怔,问道:“你是银片门的人?” 狄向秋道:“不错,在下正是银片门的弟子!” 郭重阳又问道:“圣手何飞是你什么人?” 狄向秋道:“我尊他为师叔。” 郭重阳“哦”了一声,道:“银片门乃四大秘门之一,功夫均是高深莫测,难道你也要夺宝吗?” 狄向秋道:“对于任何一个武林中人来说,武学宝典是最有吸引力的东西,晚辈也不能免俗,对《天河宝录》也有了非分之心。” 郭重阳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天下又有几个人不贪心这种武学宝典?狄贤侄,看招。”话声一落,一双铁袖闪电击出,和刚才的招式一模一样,劲风激荡,洌洌作响。 狄向秋双手一搓,一双手掌飞快地打出,只见他的一双手霎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一十六……满空都可以见到他的掌影,掌风呼呼,三丈之内都是掌风的攻击范围。郭重阳竟是被他的掌影团团围住,脱身不出。 第41章 武当老道 然而,郭重阳却是面色不改,一双铁袖毫不犹豫地递了上去,只听得“砰”的一声,这一声巨响比刚才那一声还要猛烈,狄向秋满空的掌影转眼消失,他的人打着筋斗翻了出去,去势有如奔雷,刮起一道狂风。好在狄向秋大喝一声,双脚在第六次着地时,暗使了一个千金坠,啪的一声,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没有再退出去一步。不过,双腿却陷进了草地中。 忽听得有人轻笑一声,众人转脸望去,只见是那位华大哥。郭重阳听了,见华大哥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禁问道:“阁下难道看出了老夫这一记铁袖功夫的妙处?若是如此,还请上场一试。”华大哥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出去,只是说了一声“郭掌门铁袖神功当真厉害,深得武学高妙诀窍,佩服,佩服!” 郭重阳听到他的赞语,不知怎么回事,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时,狄向秋才回过神来,仰天一笑道:“郭掌门果然厉害,晚辈甘拜下风。”说完,转身退了下去。 忽听有人笑道:“郭掌门,贫道前来领教高招。”只见那老道走到场中,打了一个稽首。 郭重阳眉头一皱,问道:“你是武当派的?” 老道笑道:“郭掌门认识贫道吗?” 郭重阳微微一哼道:“武当掌门飞虹,武当五老飞月、飞电、飞雪、飞霜、飞雨,我全都认识,对你,却是不识。” 老道笑道:“郭掌门既然不识,那就把贫道当作寻常道士便是了。” 郭重阳也懒得追问,道:“你当真要试试我的铁袖神功?” 老道道:“贫道要是不试,又何必出来?” 郭重阳不敢小觑对方,脚下一沉,双腿一分,一对铁袖展开,硬如钢铁。老道头也不回地大喝一声道:“剑来!”人群中的小道士将宝剑拔出,倒转剑柄,扔了上去,老道反手一接,稳稳当当将剑拿在手中,使了一招“犀牛望月”,迎着郭重阳的铁袖刺去。忽听“当”的一声金属碰撞之声响起,老道哈哈一笑道:“好功夫,原来你这个铁袖神功中还有这么神奇的借力打力功夫,老道险些上了你的大当!” 只见场中两人均是身形一翻,悬空打了三个筋斗,稳稳地落在地上,老道的宝剑直直地没入了郭重阳的铁袖之中,郭重阳的一双铁袖紧紧地夹住对方的宝剑。两人双眼瞪得溜圆,暗运真力,相较起内力来。 两人相持了片刻,只见郭重阳的头顶渐渐地升腾起一股白气,老道的一张老脸变得发蓝,又慢慢地变成深蓝。 “啊,紫气神功!”有人惊叫出声。 忽听老道长啸一声,身形飞起,剑身一抖,就将郭重阳挑飞出去。郭重阳身形一折,在空中转了一圈,猛地就是双袖劈下,袖风猎猎,震人心魂。老道哈哈一笑道:“郭掌门,你没把贫道震退,该是你下山的时候了!”说着,手中宝剑“唰唰唰”就是十三剑,这十三剑一出,只见剑光飞洒,剑气纵横,一圈一圈的剑光成圆状,大圈之中套着小圈,小圈之中又暗藏点点寒芒,正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 倏地,只听得郭重阳大叫一声,右袖内钻出一柄短剑,点在剑影之内。 “铛!”的一声。 郭重阳在半空中旋转了十数圈,翻飞了出去,然后往石壁下扑去,笑声传来,道:“老道,你果然是武当派的人,下次再来与你一决雌雄。”王林见师父走了,也赶紧下石壁而去。 王林一走,老道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笑道:“姓郭的果然不愧为一派掌门。” 病书生见了,飞身上去,伸手发出一道暖和之极的真力,轻轻地打在了他的背上。老道脸色顿时好转,道:“前辈,多谢你啦。对于《天河宝录》,贫道实是没有非分之想。只是见姓郭的欺负晚辈,这才出来和他伸量。哈哈,贫道要回武当去啦。各位,告辞。”话罢,带着那个小道士,下了石壁。 老道一走,比武还得继续,只听得有人娇笑一声道:“小妹东方天骄,不知那位武林朋友前来赐教!”随着话声,只见东方天骄莲步轻移,缓缓走向了场中。俏立场上,说不出地吸引人。 有人见了她的绝世容貌,叹道:“如此美女,真是世所罕见,要是娶她为妻,还要什么《天河宝录》。” 东方天骄美目一转,突然望向了方剑明,目中射出一道异样的眼神,嫣然一笑道:“方兄既然拿着《天河宝录》,难道就没有出手之意吗?” 方剑明见她望过来,就知要遭,听她亲切地叫他“方兄”,浑身不自在,笑道:“东方姑娘乃正天教公主,身怀绝技,在下一个无名小辈,怎敢在姑娘面前献丑?” 东方天骄笑道:“方兄太谦虚了,先前在树林里,方兄以高超的身法以及过人的机智,把我们抛开,岂是献丑两字可以了的?方兄难道是瞧不起小妹,不屑与小妹动手吗?” 方剑明道:“东方姑娘,在下绝没有此意。” 东方天骄道:“既然方兄没有此意,为何不上来与小妹比试比试呢?” 龙碧芸在场外看到这里,目注东方天骄,嘴角泛起一股高深莫测的笑意。 突然,只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道:“‘修罗玉女’东方天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方兄不想与你比试,肯定有他的道理,我来与你比试。”随着话声,站在白衣蒙面女子身旁的那个头上戴着斗笠的蓝衣少女腾身一跃,快若闪电地落到了场中,同东方天骄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丈。 东方天骄见得是她,柳眉一扬道:“本公主猜得不错的话,你就是天地盟的圣女?” 蓝衣少女道:“不错。” 东方天骄道:“这么说来,你就是‘笑色天下’白依人啦?” 蓝衣少女道:“不错。” 东方天骄“格格”一笑道:“素闻‘笑色天下’白依人生了一张千娇百媚的脸蛋,一笑之下,天下男子无不为之动情,如今你头戴着斗笠,用黑纱将脸庞遮住,这种做法,岂不是辜负了上天对你的厚爱?” 白依人听了,似是有些心急,语气陡地一变,娇声说道:“你管我做什么,我喜欢如此做又怎么了?你是我什么人,要你来管,我可不像某些人自以为生了一副好脸蛋,就四处张扬,哼!” 众人听了,都差点失笑起来,先前听她的口气,句句老练,好像是一个武林行家那般,如今听了这种口气,只要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人,都可以知道她的年岁并不大,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姑娘家!只因为她的身份使然,没有谁敢笑她的娇憨之语。 东方天骄听了白依人的话,嫣然一笑道:“风闻白妹妹不仅人生得千娇百媚,一生武功亦是天下少有,姐姐就来和你比试比试!” 白依人听她叫自己为白妹妹,又称她自己为姐姐,莲足一跺,娇声怒道:“谁是你的白妹妹,你不要……”话没说完,只见东方天骄娇躯一晃,犹如鬼魅,闪电来到眼前,动人的身影在空中滑出一道幻影,纤纤玉指一伸,一指点向了白依人的身上大穴,这一手来得好不快捷,转眼之间,指尖已临。这一指使出来,东方天骄的香腮立时显出一道红晕,十分的妖艳,空气之中好像多了一种异样的气氛。好诡异的一指! 白依人来不及躲闪,只得伸出一双粉嫩的玉手在身前一挡,只听“砰”的一声,东方天骄身形翻滚,退了三步,香腮显得有些苍白,接着又是一抹红晕滑过,脸蛋一时变得无比的娇媚。 白依人却是娇叫了一下,离地飞出,朝着方剑明那头飞了过去。方剑明正自看得精彩,陡觉一股真力在腰间一推,身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吓得回头去看时,只见出手的人正是吴世明。吴世明一脸嘻笑,贼嘻嘻地看了看他,向他挤弄了一下眉眼。 眼看方剑明就要和白依人相撞在一起了,方剑明大喝一声道:“白姑娘,在下得罪了!”轻舒猿臂,将白依人的纤纤细腰一把抱住,脚下暗使千金坠,从空中掉了下来。双脚刚一落地,急忙松手,那里知道白依人却是嘴里娇哼一声,娇躯又倒了下去,吓得他又一把抱住了对方,只觉得香风扑面,一股一股的女人气味直冲入鼻中、 方剑明玉人在怀,只觉白依人竟是娇弱无力,一点也没有练过武功的样子,不由叫道:“白姑娘,你没有受伤?”心中却道:“这姑娘怎么回事?”低头去看她的面纱,却是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那白衣蒙面女子见白依人软软地倒在方剑明怀中,急忙飞身跃了上来,还没有等她来到,白依人已一把推开了方剑明,娇声道:“是谁叫你抱我的?你要倒大霉的!” 方剑明听了,心头好象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象是想起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一句话似曾相识而又被他藏在了心灵中的某个角落,一时只能呆在那里,心中暗道:“好熟悉的语气,我在那里见过她吗!不,不,不,她是天地盟的圣女,我没有见过她!”那白衣蒙面女子来到之后,语带关心地问道:“依人妹妹,你没有事?” 第42章 两女争锋 白依人摇了摇头,飞身一起,落到了东方天骄面前,道:“东方天骄,你刚才好卑鄙,乘我不备就出手,你所使的是有什么妖法!”这时,那白衣蒙面女子看了方剑明一眼,方剑明见她望过来,心中一喜,正要上去和她说话,哪知人家却是冷哼一声,衣袖一挥,飞身又退了回去。方剑明垂头丧气地低着头,转身走了回去。 东方天骄听了白依人的话,格格一笑道:“白妹妹,你好歹也是武林中人,这种抢占先机的事怎么能说成是卑鄙呢?看来,你是还想和我一战?” 白依人道:“当然,刚才是你暗中突袭,我一时不妨,险些遭了你的道儿,如今我看你怎么偷袭我!”说着,两只手臂缓缓地自腰间抬了起来,作势欲发,她的一双玉手洁白若雪,隐隐地透出一道一道的绿芒在筋脉之间流动。 东方天骄脸色微微一惊道:“你修练的可是‘碧玉神功’?” 白依人道:“东方天骄,你还当真见识不凡,连这门功夫都听说过。看招!”语声一落,飞身一起,伸掌就向东方天骄的左肩打去。东方天骄微微一笑,娇躯半旋,伸手一指点向了对方的“肩井”穴。白依人焉能让她点中,不等招式变老,闪电一般攻出八掌,掌影飘飘,掌风凛然,顿时便把东方天骄逼退了数步。东方天骄俏脸一沉,左手飞出,同白依人对了一掌,只听得“啪”的一声震响,东方天骄翻了几个筋斗,姿势优美地飞了出去,不等白依人追上,人在空中,猛地回手就是一指点出,娇声喝道:“看是你的‘碧玉神功’厉害,还是我的‘天罗销魂指’厉害!”内家真力一吐,从指尖射出一道无形真气,击向白依人。真气诡异,看在旁人眼里竟是十分的销魂。白依人身形疾掠,翻身退出丈外,指气击在地上,“蓬”一声响,一道妖艳的火光冒了出来,草地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深坑。 众人见了,无不吃惊。东方天骄双手十指连番点出,一道一道的无形指气,破空直射白依人,白依人身形飘舞,在指风之间腾挪闪避,轻身功夫端的是高明之至。 东方天骄见白依人只是躲避她的指气,娇笑道:“白妹妹,你光是用轻功躲着,不硬接我的功夫,未免太瞧不起姐姐了!”说完,左、右两手一分,左食指、右小指闪电般地射出两道指气,一上一下击到,不等这两道指气击到白依头,紧接着又飞身一起,隔空又是三道指气,分别是左手的拇指、无名指和右手的中指,白依人除了硬接,还当真无法可躲! 白依人见东方天骄使出了绝招,逼她硬接,哪里会惧怕于她。一双白嫩的玉手陡地一翻,人随掌走,劈出一道内家真力,先将对方的指风压住,紧接着娇喝一声道:“来得好!”连环打出三掌,三掌一出,整个手掌变得通绿,显得十分的奇特,一道庞大的无形真力自掌心冲出,迎着对方的指气打去。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白依人长啸一声,声若百灵,身形飞起五丈高下,一对通绿的手掌隔空向东方天骄劈出十数道真力,每一道真力挥出,均是狂风大作,无形的真力笼罩在方圆数丈之内,令人心胆俱寒。东方天骄人在地上,身形旋转,双手十指转眼之间射出了数十道指气,攻入对方的真力之中。她的指气虽然强劲,带斯斯破空之声,但因为是指气,所以难免就有了一些“小气”,同对方庞大的真力相比,就如细蛇遇到了大蟒,显得十分的凶险,但是她的“天罗销魂指”也当真神奇,她身形飘飘,只管出指,娇躯跟着指风而走,白依人的真力还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但她想用指气击中对方的希望也是很渺茫。 众人见两人年纪不大,但内力却是如此的深厚,不禁心中暗暗吃惊。笑不语等人禁不住地站起身来,互相看了一眼。笑不语摇头苦笑道:“唉,这个年头,恐怕要女人当家了。我们几位老人家要当心了。” 醉道人哈哈一笑道:“当年天、地榜的高手中,就只有‘如意神剑’方滢滢一人是女子,如今看来,这年青一辈的高手中,有望能多出几个女子了,这是武林的福音啊。笑老儿,你当心什么?” 笑不语双眼一瞪道:“我不是当心这个,我只是在想她们有这么高的武功,又生得倾城倾国之貌。可惜我不早生八九十年,否则我就赶着鞭子去追求她们了!” 醉道人“呸”了一声,笑骂道:“老不羞,你想得到美,就算把你变做俊俏小子,你也没有办法取得她们的欢心,你能降服她们吗,她们可是高傲得紧,不信你叫方小子去试试看,看他能不能把她们都收服了,他非得碰壁不可!”说着,斜睨了一眼方剑明,哈哈一笑。 方剑明笑道:“晚辈道行浅薄,哪里比得上醉老。醉老你一喝酒,天下便不知有多少老太会闻酒而至。” 醉道人听后,“呸”了一声,抬头望向场中,只见东方天骄和白依人已是双手紧贴,沾在一块。白依人的一双玉手此时变得深绿起来,一阵一阵的绿色真气在她的周身环绕,显得十分诡异,而东方天骄的一张俏脸此时也变得十分红艳,就如同喝醉了一般,一道红色的真气自她脚下升起,将她全身罩住。 就在这时,场上竟有好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场中走去,脸上傻呆呆的。醉道人看到此处,立刻张嘴大笑起来,声如撞钟,声震云霄,那些走出来的人浑身抖了一抖,但还是往前走去。 醉道人“咦”了一声,暗道:“天罗策果然不愧为八大奇书之一,东方丫头,你这次可害苦了我。”正要不顾自己的身份,上去将她们二人拉开时,只听得有人笑道:“醉前辈,些许小事,就由晚辈代劳了!”一条人影飞身落到场中,伸手一拉东方天骄和白依人,道:“两位妹妹何必斗气呢,不就是一本《天河宝录》吗,姐姐把你们拉开,可不许埋怨啊。”说着,俏脸一寒,喝道:“窗含西岭千秋雪!” “雪”字还在嘴角边打颤,就见她一身白衣飘飘如雪花一般,莲足一抬,人已微微升起一尺,紧接着双手一分,众人只觉一股寒风吹来,那寒风来得突兀,又是这般的冰冷,正在向场中走去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停下身子,双眼一愣,看到自己业已走出了不近,都是羞愧难当,急忙飞身退开了。 只见场中女子穿着一身白衣,风吹来,裙角微微拂动,飘飘然如仙女下凡,正是“缥缈仙子”龙碧芸。 龙碧芸将二女分开之后,嫣然一笑道:“两位妹妹,不知我的功夫如何,你们还想争夺《天河宝录》吗!” 东方天骄美目圆瞪,香腮上的红晕顿时消失不见。白依人静静站着,大概也在为龙碧芸神奇武功所震惊。东方天骄忽地“格格”一笑,道:“龙姐姐好厉害的功夫,小妹甘拜下风,不知道这一手‘窗含西岭千秋雪’,是否就是《春夏秋冬笈》上的功夫?” 龙碧芸含笑道:“不错,不知东方妹妹以为如何?” 东方天骄道:“《春夏秋冬笈》乃是八大奇书之一,小妹哪里会是龙姐姐的对手,看来这《天河宝录》注定是慈航轩的啦!”心中却是娇哼一声,暗道:“我的天罗销魂指也是八大奇书之一《天罗策》中的功夫,我若练到了第十三层,岂会怕你。” 龙碧芸不管她说的是否真实,也不管她语带挑拨之意,转头看向了白依人。白依人沉默片刻,娇声道:“龙碧芸,请你不要叫我妹妹,我是天地盟的圣女,只有本盟的兄弟姐妹才是我的朋友。”说完,飞身一起,落到了白衣蒙面女子的身边,两人低语了几句,只见白衣蒙面女子摇了摇头,好像不答应白依人的什么要求。白依人跺了跺脚,似是有些不依的意思。白衣蒙面女子看了看龙碧芸,龙碧芸也向她望去,两人偷偷发出的气劲在空中相会,迸裂出一股无形的波动,空气好像一下子收紧了似的,情形显得诡异得很。白衣蒙面女子和龙碧芸的娇躯均是微微地一震。 白衣蒙面女子冷笑了一声,与白依人带着天地盟的人匆匆下得石壁而去,临去之前,回头朝方剑明这边看了一眼,方剑明见“白姐姐”这就走了,心头一急,不等他出声叫唤,佳人已是下了石壁,芳踪缈缈,空留余香。 方剑明见“白姐姐”不打一声招呼就飞身而去,想到往日的种种,心头一酸,恨不得这就追上去,将她拦住。然而他手中拿着《天河宝录》,岂能说走就走?东方天骄自从听到方剑明的名字后,就对他极为“感冒”,见他脸色伤感,自己居然也显出一些伤感的神色来。然这个情形又落在了龙碧芸眼中。龙碧芸心中纳罕,心头一动,暗道:“她与他有关系吗?为什么会有这种神情呢?”但是这种事,任她想破了脑子也不会想得出的。 第43章 龙女功深 龙碧芸一出场,虽然没有和人过招,但她一手分开两女的绝技已震惊当场。一般人不要说去分开两女,就是走近她们也是不可能的。这等实力摆在那里,谁都是看得见的,于是有人高声叫道:“龙小姐神功盖世,这《天河宝录》应该是她的!”接着又有很多人随声附和起来。一时之间,龙碧芸竟成了焦点人物。 笑不语听了那些人的话,微微一笑道:“丫头,看来你是众望所归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出来同龙姑娘一较高低?”连问了几声,没有人出来,正要宣布《天河宝录》从今以后就是龙碧芸的了,却见有人飘入场中道:“龙小姐端的是神功惊人,《春夏秋冬笈》也不愧为八大奇书之一。在下不才,意欲领教一下龙小姐的高招。” 这人正是那美男子。只见他面对着龙碧芸,微微一笑。他人本来就生得俊美,这一笑,顿时更显出众,即使是宋玉、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 龙碧芸微微一笑道:“请问公子尊姓?” 美男子笑道:“在下司马宸宇,见过龙小姐。” 龙碧芸道:“原来是司马兄。”顿了一顿,对群雄道:“对于《天河宝录》,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本门既然已经有了《春夏秋冬笈》,我又何必再多有贪心?刚才见到两位妹妹交手实在过于激烈,来不及多做思考,只好出手格开她们,想不到这样一来,倒是让我进退两难了。我要是下去,就会让本轩的名声大损,要是不下去,又不是我心中所愿,当真苦恼得很……”低头想了一下,脸上显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同她一脸神圣的相貌显得极不相称。上天的造化竟是如此的奇妙,居然能在一张神圣的脸蛋上显出一副古怪的表情,这副古怪的表情一出,众人均是看得呆了! 只见龙碧芸嫣然一笑道:“不如这样,我有一个法子,说出来,还望司马兄准许。” 司马宸宇听了,笑道:“在下无不遵从。” 龙碧芸轻移莲步,径直往方剑明走了上去。众人不知她想做什么,却见她停下莲步,对方剑明道:“方兄可否出来一下?” 方剑明微微一怔道:“她要干什么?”他对龙碧芸有些后怕,正在迟疑,忽觉香风扑面,龙碧芸已是来到了他的身前,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向场中走去。 龙碧芸身为“慈航轩”的传人,地位尊贵,又是绝世大美人,无缘无故地去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恐怕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场的人无不惊呆了,就是华大哥看了,也觉稀奇。 吴世明见了,脸上也是一呆,接着就嘻笑起来,暗道:“难道龙小姐看上了剑明?哈哈,这可有趣极了。”东方天骄看了,却是小嘴一撅,暗道:“龙碧芸,你凭什么这样做?他若真是我的那个‘方剑明’,将来我会给你好看。” “龙小姐,你……你这是为何?”方剑明脸色有些尴尬。 到了场上,龙碧芸玉手一松,笑着对司马宸宇道:“司马兄,方兄乃本轩贵人,这一场就由他来出手,他输了就算是我输了,他要是赢了,没有人再出场,那《天河宝录》就是他的啦。”接着,从方剑明手中要过《天河宝录》,道:“方兄,小妹的声誉全靠你啦。”说完,飞身退了回去。那蛮横姑娘脸色惊异地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她却微微一笑,在前者耳边低语了几句。登时,那蛮横姑娘在看方剑明时,态度就全都变了,就像在看慈航轩的姑爷似的。 龙碧芸的那番话一出口,在场的人无不震惊,这小子居然是“慈航轩”的贵人?可能吗?真的吗?没人问,谁问谁就是对慈航轩大不敬。 此时,方剑明心中暗道:“这龙碧芸搞什么鬼?我什么时候成了她慈航轩的贵人?难道她是想讹诈我不成?不可能啊,我有什么可讹诈的?不通,不通。唉,真是伤脑筋。她这么一说,我真是百口莫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却听司马宸宇笑道:“有趣,有趣。阁下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方剑明眼珠一转,打了一个哈哈,道:“我方剑明就是慈航轩的贵人,哈哈,贵人,尊贵的人。” 话音刚落,只听那蛮横姑娘大声道:“你不仅是本轩的贵人,还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 方剑明听了这话,险些晕倒,暗道:“这对主仆是不是吃错了药?我若真是慈航轩的姑爷,我岂会不知?” 全场一片寂静,似已都成了哑巴。病书生自从见到龙碧芸出场后,眼光就没离开过她。他脸上露出一种回忆的表情,有些忧伤。 “原来阁下的来历这般大,在下失敬得很。咱们废话就不多说了,开始罢。” 司马宸宇说完,也不等方剑明回话,飞身一起,一掌印向了方剑明。方剑明脚下一滑,左掌一翻,闪电拍出,和司马宸宇的掌力接实,只听得“啪”的一声,方剑明脚下一转,斜飞出去。司马宸宇不等他去远,劈空就是一掌,掌风凛然,方剑明的身形为之一滞。司马宸宇乘机一掌印向方剑明的肩头,方剑明急忙使出一招“怪蟒翻身”,退开了一丈,双脚还没有落地,回头就是一掌,同紧追而上的司马宸宇又对上了一掌。两股内家真力一撞,只听得“轰”的一声,方剑明的身形在地上滑去了三丈有余,地上留下了两道深到半寸的痕迹,司马宸宇却是被震得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只见他猛地大喝一声,双眼射出一道精光,隔空就是双掌连环劈出,掌风狂卷,六道无形的真力咆哮着向方剑明击到。方剑明见他下了狠手,不敢迟疑,长啸一声,身形跃起,使出了罗汉拳。 两人这番交手,当真是将遇良才,打得难分难解。片刻,两人过了五十招,兀自不分胜负。转眼又过数招,司马宸宇突然飞身跃退,右手一提,掌心闪过一道白芒。人如闪电,飞扑而上。 方剑明心中惊道:“是白骨阴功!”将天蝉刀拔了出来,长啸一声,挥刀迎了上去。 轰的一声,场上卷起一阵狂风,武功稍弱的纷纷回避,武功高的运功相抗。 “呃”的一声,司马宸宇身躯一震,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噔噔噔”地连退三步。方剑明怪叫一声,在半空翻了十数个筋斗,落地后,只觉头晕眼花,胸口恶心。司马宸宇脸上呆了一呆,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就这么败给了一个无名小子! 这时,陡听得有人一声惨笑,大叫道:“老天啊,我终于找到杀害我全家的仇人了。” 众人正自看得惊心动魄,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十分诧异,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只见一条人影急射场中,手中的一根竹棒犹如神来之剑般,在司马宸宇背上打了一下。笑不语等人在他出手的那一刻,正要出手将他赶下去,见得是他,怔了一怔,身形不免一顿,这个人竟是“盲侠”花自流!这一呆的功夫,花自流的竹子早已打在司马宸宇的背上。 司马宸宇猛地双臂一振,背上衣服高鼓,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似的,将花自流的竹棒弹开。花自流脚下一歪,打着旋儿转出了五步,被赶上来的宇文坚一剑刺到腰间。花自流手中竹棒一抖,居然后发先至,挡在了对方的剑尖上,只听得“叮”的一声,宇文坚立时被震得退了三步。但他担心司马宸宇,所以虽被震退,仍不顾死活地再次扑上,手中长剑一连洒出数十剑,剑光飞舞,闪电击向花自流。 花自流手中竹棒一挥,转眼就将宇文坚的快剑挡了回去。朝前一推,将宇文坚震开一丈,厉声喝道:“宇文坚,不关你的事!”回头“见”司马宸宇喷出一道鲜血后飞身掠过人群的头顶向远方奔去,口中大喝一声:“哪里走?”飞身就追。他眼睛虽瞎,但又好象什么都能看到似的,对准司马宸宇逃跑的方向,脚下丝毫不顿,转眼就越过众武林人士的头顶,闪电般地追上。宇文坚见他还不放过司马宸宇,忙喝道:“花自流,亏你还是侠义之辈,有我在,怎能让你伤了司马兄半分!”随后而上,也越过人群头顶,下得石壁,追了上去。 这几下来得电光雷火,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人们还没来的及弄清怎么回事,三条人影已一个紧跟一个下了石壁,消失了踪迹。 方剑明回过神来时,三人早已远去,暗道:“花大哥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司马宸宇和他有仇吗?他在这里坐了这么久,难道为的就是要找出他的仇人?” 笑不语见了,心中忖道:“花自流武功高强,谅那宇文坚和受了伤的司马宸宇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走上前来,道:“方小友,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方剑明却是放心不下花自流,有些着急地道:“笑前辈,花大哥去追司马宸宇了,一定危险得很,我们还是赶上去看一看!” 笑不语道:“花自流武功高强,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不要为他担心。再说了,听他刚才的口气,好像认为这个司马宸宇是他的仇家,这种事我们又怎么能管得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孔海山与令狐乐那头,笑问道:“两位有兴趣吗?” 孔海山哈哈一笑道:“这位方老弟的武功着实高强,晚辈不敢献丑了。”令狐乐道:“孔兄之言,正合我意。只要《天河宝录》不落在邪魔外道手中,我们便放心了。”两人大笑一声,联袂下得石壁。 第44章 剑明快跑 笑不语又转头望了望其他人,其他人见方剑明有把奇刀,武功又高,谁还敢出来自触霉头,均是调过头去,没有出声,显然是放弃了争夺《天河宝录》的打算。 “还有没有人出来比试?”笑不语高声地叫道。等了一会,不见人回应,便宣布《天河宝录》归方剑明所有。 龙碧芸走上来,把《天河宝录》交到方剑明手中,道:“恭喜方郎。” 方剑明苦笑道:“龙小姐,你的玩笑越开越大,在下可不敢与你玩下去了。” 龙碧芸眨了眨眼道:“什么玩笑?” 方剑明见她当真了,不禁有些着急。就在这时,突听得有人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方老弟,如今你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前途不可限量。这把刀,就是天蝉刀?厉害,厉害。我心中十分欢喜,可惜的是我还有事,不能在此多做逗留,改天有时间,我们切磋切磋,让华大哥也见识见识天蝉刀的神奇。” 方剑明见是华大哥,忙道:“华大哥,我这点功夫,在你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 华大哥道:“不可妄自菲薄。”扭头看了一眼龙碧芸,笑道:“龙小姐,你眼光锐利,想来必已猜出在下是谁。” 龙碧芸含笑道:“华帮主之大名,小妹耳闻已久,今日一见,不胜欣喜。” 华大哥“哈哈”一笑道:“方老弟若真是贵轩的姑爷,不知何时能喝上喜酒啊?” “喜酒?喝酒的事,怎么能少得了老酒鬼?这位华老弟,你要喝谁家的喜酒,把老道也带上。”醉道人跑了过来。 华大哥听了,笑道:“好的,但却不是现在。”向吴世明使了一个眼色,向方剑明等人道了一声“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告辞”,大步而去。吴世明见方剑明拿到了《天河宝录》,比他自己拿到还要高兴。方剑明虽然不是他的亲人,但是两人小时候玩出来的交情,吴世明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了,现见华大哥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心中清楚,在方剑明耳畔低语了数句,亦是告辞而去,跟上前面的华大哥,两人下了石壁,消失踪影。 华大哥和吴世明二人离开以后,相继有不少人也离开了石壁。到了最后,只剩下笑不语四人、方剑明、正天教一伙、龙碧芸主仆、狄向秋、身背宽背重剑的少年和史家兄妹。 东方天骄突然走了过来,嫣然笑道:“方兄,恭喜你拿到了《天河宝录》。不知道方兄最近有没有空?” 方剑明心头一怔,不知她这话用意何在。龙碧芸笑道:“方郎,如今你拿到了《天河宝录》,该和我一块儿回去了!” 没等方剑明作何表示,东方天骄却是诧声问道:“龙……龙姐姐,方兄当真是你的未婚夫吗?” 龙碧芸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道:“这是当然,在群雄面前,我岂能拿我的名誉开玩笑?东方妹妹,你莫非不相信?” 东方天骄咬了咬银牙,心知与她斗下去,自己毫无胜算,便对方剑明道:“方兄,明年开春,京城将有一场武林擂台大会,希望到时你也能去看一看,我在京城等你,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说完,转身而去。 方剑明听得糊里糊涂,大声问道:“东方姑娘,有什么事,现在就当面说出来!” 东方天骄头也不回地道:“方兄,这件事可能会关系到你的身世,你千万不要忘了这个约定!”说着,与飞龙子等人飞身下了石壁。 方剑明听了东方天骄最后那句话,一时惊呆了。他的身世?有人知道他的身世,还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这时,麒麟鼠一副刚睡醒的样儿从他怀中钻出小脑袋,见了龙碧芸,居然露出了一副色眯眯的神情。龙月在旁看了,娇嗔一声道:“色鼠!” 过了一会,天色也渐渐地黯淡起来,龙碧芸见方剑明还是站在原地,关心地问道:“方郎,你……” 方剑明猛地浑身一颤,惊声道:“你还叫我方郎?” 龙碧芸笑道:“方郎,我不这么叫你怎么……” 方剑明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陡地翻了一个筋斗,道:“我不是你的方郎,龙小姐,你行行好,放过在下!四位前辈,晚辈先行一步,你们保重身体,来日方长,我们定会再见的!”闪电一般飞出了石壁外,身形一沉,落下去了。 笑不语哈哈一笑道:“小友,你若没有急事,请到杭州风铃渡口一趟,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没什么本事教你,但我有句至理名言要送给你,那就是安……全……第……一”最后四个字,拖长了嗓门。 龙碧芸料不到方剑明说走就走,忙对狄向秋等人歉意地说了声“告辞”,便带着那蛮横姑娘追了上去。 花自流追着前面的司马宸宇,身后又跟着一个宇文坚,三人闪电一般下了石壁。一路之上,不少的武林中人见他们三人在石壁之间展开轻功飞奔,不把这些石壁当作一回事,心中多是骇然,虽说这是下去的路,但能这样随随便便地下去,没有一身高绝的武功,那也是办不到的。只听得有人大声叫道:“花自流,盲侠花自流,我见过他。咦,他追着人家做什么,莫非这个人是一个坏人不成!哎呀,他的身后怎么又跟着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不想要《天河宝录》了吗?”接着又是一人说道:“喝,他身后的人我见过,那不是宇文公子吗?” 三人听了这些武林中人的对话,就当作耳旁风一般,只管展开身形径直往前飞奔,一会完全下了石壁,来到石林之中,司马宸宇也不管方向,转身朝西边跃去,花自流喝道:“司马宸宇,你还想往那里走?”紧追而上,宇文坚跟在他的身后,不消一会儿,三人便穿过了石林。三人在山头之间腾越了二十多里,司马宸宇始终不敢停下来。眼见前面有一片树林,司马宸宇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地投身而入。 花自流大喝一声,手中的竹棒劈手飞出,夹着一股内家真力,呼呼地破空而去,直射对方的背心大穴。宇文坚见了,叫道:“司马兄,小心。花自流,有事好好地说。” 花自流冷笑一声道:“对你们这种邪魔外道,用不着讲什么好话。” 只听得司马宸宇长啸一声,身形一起,犹如神龙飞天一般,竹棒从他脚下穿过,饶了一个弯,到了飞扑而上的花自流手中,一竹棒又打出。司马宸宇拼着内力损耗,将身形拔起,已是成了强弩之末,眼见花自流的这一竹棒打来,急忙用手在腰间一护,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这一竹棒打在了司马宸宇放在腰间的手上,司马宸宇闷哼一声飞了出去,滚到了草地上。花自流正要上去用竹棒抵住他时,却被赶上来的宇文坚“唰唰唰”连环三剑逼退了数步,将司马宸宇拉了起来。 花自流暗叹一声“可惜”,手中的竹棒一挥,劈空刮起了一道劲风,击向一棵大树,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棵大树顿时断为两截,轰然落到。花自流沉声说道:“宇文坚,你坏了花某的好事!” 宇文坚扶着司马宸宇,冷笑一声道:“你说我是邪魔外道,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你想置司马兄于死地吗?” 花自流叹了一口气道:“谁说我一定要他的命,我不过是想抓住他,逼他说出他的武功是谁传授的,我还没有那么的歹毒!” 宇文坚微微一怔道:“有什么事,你可以问司马兄,犯得着要抓住他吗?” 花自流冷笑道:“我不抓住他,你以为他会告诉我真相!” 宇文坚道:“我不管你要问司马兄什么事,如今我看你怎么抓得住他。” 这时只听得司马宸宇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花自流听了,脸色变了一变,宇文坚惊慌地道:“司马兄,你没有事!” 司马宸宇哈哈一笑道:“多劳宇文老弟了,我没事。花自流,你不是想来抓我吗。我看你怎么抓!”双手一提,劈空就是一掌,花自流飞身躲过。掌风狂卷而出,击到一棵大树上,林中又是“轰”的一响。 司马宸宇满脸狰狞地看着花自流,一步一步地向对方走去。此时天色已黑了下来,一轮半月出现在天边,清辉落在树林中,显得十分的明亮,一阵一阵的冷风从林子外吹了进来,隐隐还能听到远处狼叫之声。 先前,司马宸宇和方剑明较量时,被方剑明的天蝉刀震得血气沸腾,受了一点小伤,还没有来得及运功疗伤,花自流已是一竹棒打到,他只能强运真力接了一竹棒,虽把花自流震退,但自己的内脏也受了不小的伤害,不得不急忙飞身逃走。后来,花自流紧追着他不放,他就这么一口气绷着,不敢停下来,也不敢运气疗伤,生怕被花自流抓住无法应付。 现在,他虽然又受了花自流的一竹棒,但这一棒却将他堵在胸口的一口浊气随着鲜血吐出,胸中不禁一舒,内力也有了一些恢复,胆气陡然一壮。想到先前被追的狼狈之像,心中愤恨,满肚子的怒气一股脑地朝着花自流发了过来,恨不得一掌就将花自流劈死,方解心头之恨。 第45章 心狠手辣 由于心中气愤,司马宸宇这一掌带着毕生功力向花自流打去,只见狂风大作、阴风嗖嗖,一股白骨尸臭之味漫延空中。花自流的眼睛虽瞎,但心中不瞎,从一股股杀气中已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机,他强压怒火,微微地转过身躯,一双空灵的眼睛对着司马宸宇,道:“司马宸宇,我问你,是什么人传授你这个功夫的?” 司马宸宇冷笑一声,脚下一顿,道:“花自流,这个问题,你应该去西门山庄打听,我相信你会在那里找到答案的,不过我看你如今是难逃此地,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转过头去,笑道:“宇文老弟,助我一臂之力。” 宇文坚迟疑了一下,司马宸宇笑道:“欲成大事者,怎能不心狠手辣?” 宇文坚脸色一狠,大笑道:“不错,司马兄,上!” “上”字一落,两人身形陡翻,从空中闪电击到,一左一右,左首是司马宸宇,两只阴风阵阵的手掌霹雳一般轰向花自流,右首是宇文坚,一把长剑破空而去,直刺花自流周身大穴,剑风斯斯,阴风腾腾。花自流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毅然不惧,笑道:“花某就是死,也要拉一个来垫背!”说着,手中的一根竹棒,闪电刺出,霎时化作数百条的竹影打向两人。 只听得“砰砰砰”之声和“当当当”之声在林中响起,花自流身形飞动,绕着二人飞快地转动起来,宇文坚见了,失声叫道:“这是什么身法!” 司马宸宇却是冷笑一声,双掌一翻,双眼闪动着一阵白光,双掌掌心显出狰狞的白骨,拍向身在空中的花自流。花自流此时被宇文坚一把长剑紧紧地拖住,见状长啸一声,声音震得十丈之内的树枝急剧地晃动,陡地身形一挺,那数百条竹影聚成一股超强的竹气,带着一股狂风卷了过去, 这一竹棒乃是花自流最为厉害的竹法,名叫“竹影深情”,只见那竹棒猛烈地晃动起来,就像一个翩翩多姿的妙龄女郎,体态美妙,尽情地舞动着自己骄人的身材,一片强烈的情欲随着这一棒发出,好像花自流一霎间就变成了一个多情的男子,想用他的深情来拥抱心爱的女郎,这女郎只有一个,也只唯一的一个,那就是司马宸宇。至于他真正的爱人究竟在何方,却是没有人知道,也许只是藏在他的内心深处!但现在,花自流抱上去的人就是司马宸宇,这一抱…… 司马宸宇双掌一分,掌心的白骨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芒,双掌轻轻地一挥,一道一道白芒驾着狂风迎向了花自流的“竹影深情”。 那一边,宇文坚身形突然一滞,气机一跳,发觉前面有着两股超强的力道挡住了他的去路。 就在这一霎间,只听得司马宸宇一声惨叫,双眉紧皱,被远远地摔了出去,身子砸断了数棵大树,林中一阵轰然,而花自流的身形则一翻,自空中缓缓地落了下来,他虽然没有像司马宸宇那么狼狈,但两道鲜血也从嘴角不断地流了出来,双眼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看到什么好看的东西,一丝古怪的笑意从眼角滑过。 宇文坚看到花自流的这副表情,不知怎么回事,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悲伤,好像小时候被人冤枉,父亲仍要打自己一样,心中有那么多的不甘、不解和无力。他霎时呆住了,手中的长剑递到花自流胸前三寸,竟是没有刺下去,司马宸宇从地上翻身跃起,叫道:“宇文老弟,杀了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宇文坚听到司马宸宇的话,头脑一清,咬了咬牙,手腕一抖,一剑深深地刺下,心头暗道:“花自流,不要怪我!” 司马宸宇看到宇文坚一剑刺了下去,心头才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脸上露出了一副安心的神色。俟了一会,却见他们二人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显得极为古怪,便道:“宇文老弟,你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还想补上一剑吗,哈哈,走,这家伙看来是死了!” 宇文坚好像一下子成了哑巴似的,哼都不哼一声。司马宸宇“咦”了一声,感觉有些不对,究竟那里不对,他却是看不出来,脚下移动,缓缓地走了过去。 “别动!”一个声音在林中响起。 司马宸宇心头一惊,这里还有人?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绝世高手?司马宸宇刚想发话,只见林中刮过一道劲风,远远地从树林那头显出一条高大的身躯来,腰间好像还悬着一把大砍刀,全身发出一股铺天盖地的强大气势。 司马宸宇看到这个人,心头猛地一跳,气机居然不受控制,一股气劲迎着对方冲了上去,竟然想拦都拦不住。但奇怪的是,在“砰”的一声响过后,司马宸宇的那一道气劲居然莫名其妙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那人身形一晃,从十多丈外落到了场中,抬眼看了一下宇文坚,喝道:“退开!”这才见宇文坚猛地一震,“噔噔……”地连续倒退了一丈多远,一直退到了司马宸宇的身边。来人是一个中年人,脸上有着一副健康的肤色,隐隐透出一种玉色,两太阳穴也是平常如普通人。 司马宸宇和宇文坚看了他一眼,却是从未见过,再看一眼他腰间悬着的大砍刀,不由地互相看了一眼。来人也不看他们二人,突然伸指一弹,一道劲风飞出,打在了花自流的身上。花自流身躯一震,张口喷出一道鲜血,嘴角动了一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没有出声,只是以空灵的眼神看了看来人。 来人哈哈一笑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却是见不得两人围攻一人,你们两个给我滚!” 司马宸宇虽然知道对方的武功高深莫测,但是他仍然咬了咬牙道:“尊驾是那一位,在下乃是西门山庄的司马宸宇,尊驾所管的闲事恐怕有些管不了!” 来人听到“西门山庄”,眼神陡然翻过一道精光,看了司马宸宇一眼,突然笑道:“哦,原来是你!” 司马宸宇一怔,诧异地道:“尊驾认识我?” 来人大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庄主的老爹,就说我刀神有一日就会驾临西门山庄,讨回当年的旧帐!” 司马宸宇听了,脸色急变,话也不说,拉起宇文坚转身就跑。宇文坚心头大吃一惊,他的老爹在跟他说到武林掌故的时候,也曾提及过天榜上的刀神,原来他就是刀神,难怪刚才那一剑刺到花自流身上时,便是再多加十倍的力气也是难以刺下。 司马宸宇和宇文坚跑得不见人影时,却远远地传来了司马宸宇的声音道:“刀神,你不要张狂,我曾外公一定会把你击败的!” 刀神傲然一笑,怎么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转头向花自流看去。花自流躬身一拜,道:“花自流见过刀神前辈!” 刀神微微一愕,笑道:“原来你就是盲侠,呵呵,不错,你的功夫还算不错。怎么了,你们怎么会打起来的?” 花自流沉思一下,道:“前辈,你可是来寻找《天河宝录》的?” 刀神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来找一个人的,他是我的义子,我都找了他许久了,还是不见他的踪影,不知他是生是死,唉……对了,《天河宝录》和你同他们打起来有关吗?” 花自流道:“前辈,《天河宝录》出世,想必你也听说了?” 刀神点了点头,花自流道:“我本来对这个《天河宝录》也是有些好奇的,到了这里以后,也想夺宝,但是有一天突然发现有一个人的武功有些古怪,我就把他暗暗怀疑成我的一个仇人,我……”刀神听到这,打断他的话道:“等等,你说你的仇人,怎么又把你的仇人牵涉了进来!” 花自流一双空灵的眼神陡然一酸,竟是滴下一滴泪来,刀神一愣,花自流却是笑道:“前辈,我也不怕你笑话,在你面前,我也只是一个娃娃罢了,武林中人都当我是一个十分古怪的侠客,其实我心中的痛苦却是很少有人知道的。我在很小的时候,一家就被一个人魔头全都杀了,只剩下我一人,那魔头的武功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今日我在比武场上突然见得有人使出来,心中惊喜焦急,终于给我发现了杀我一家仇人的线索,至少这个人和他有关系,这个人就是刚才那个叫做司马宸宇的人,我就追着他一路来到了此地,另外一个人却是白陀山庄的宇文坚,他和司马宸宇关系要好,当然不会让我抓住司马宸宇问个明白了。后来的事情,前辈应该可以想得出来!” 刀神叹了一声道:“花自流,你说得虽然有些隐讳,可是我也听出来了,这个司马宸宇所使的武功是八大奇书之一的‘白骨阴功’,当年杀死你一家的人正是一个使用‘白骨阴功’的人,所以你就怀疑他和那个人有关,是吗?” 花自流道:“前辈说的不错,我正是怀疑这个司马宸宇和杀害我一家的仇人有很大的关系,不然我也不会紧追不舍了!” 第46章 那一抱的风情 刀神哼了一声道:“那我可以告诉你,杀死你一家的人就是西门山庄的人,有可能就是他们山庄最厉害的人。我从你的武功可以看得出来,你家人的武功应该不会差,想杀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这个世上会‘白骨阴功’就是西门山庄的人。你要报仇,还是去西门山庄,不过我看你还是再去修炼修炼,凭你如今的武功还远远不是那个老家伙的对手!免得自找死亡,到头来报不了仇,反而将性命葬送在西门山庄!” 花自流听了刀神的话,脸色一喜,笑道:”多谢前辈的提醒及告知,如今既然被我发现了仇家的蛛丝马迹,那我就放心了不少。” 刀神怔了一怔,心头暗道:“你说得倒是轻松,那老家伙的武功岂是寻常之高。” 花自流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笑道:“前辈,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虽然不是那魔头的对手,但是我的师父能够帮我一把,以他的武功,想来决不会比那个魔头差!” 刀神微微一愕,问道:“你师父是谁?” 花自流却是神秘地一笑,道:“前辈,请恕晚辈无礼,我出师门的时候,师父就告诫过我,不要把他的名字说出去,师命难违,还望前辈勿怪!”说着,深深地向刀神拜了一拜,一脸歉意。 刀神哈哈一笑道:“我怎么会为这种芝麻大的事怪你呢,你的伤势应该好了大半?” 花自流道:“多谢前辈的出手相救,我现在感到好多了,前辈想找的人是何人,他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也能为前辈探听一番。” 刀神一叹道:“他是我的义子,当年和我在途中被迫走散,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寻他……算了,他的名字名不见经传,即使说出来,你也和我一样,在茫茫天涯就如大海捞针一般难以寻找,刚才听你说什么比武夺宝,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自流脸上一愕,道:“前辈难道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刀神嘿嘿一笑,道:“今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我确实发现不少人往一个方向跑去,我正要前去的时候,忽然遇到了天地盟的几个高手,他们把我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与我较技。我们整整打了一天,哈哈,老夫好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的打架了。” 花自流“哦”了一声,道:“难怪前辈没有到场。为了这个《天河宝录》,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上了石壁,正天教、天地盟、银片门、武当、黄山,甚至天、地榜高手都惊动了几位。” 刀神面上一惊道:“还有天、地榜上的人吗?” 花自流笑道:“飞龙子,地榜高手,如今是正天教的散人。醉道人,天榜高手。病书生,天榜高手。还有两个老家伙,武功亦是高深莫测,一个叫笑不语,一个叫澹台弼。” 刀神听得脸色变来变去的,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花自流突然哈哈一笑道:“来了这么多有名的高手,只怕最终还是被一个无名小子将《天河宝录》拿了去,这人居然还是慈航轩的姑爷。” 刀神不经意的问道:“哦,这小子是谁?很厉害吗?” 花自流笑道:“他的名字叫方剑明,我……” 刀神陡然一把抓住了花自流的衣襟,喝道:“你说他叫方剑明,方向的方,宝剑的剑,明白的明,是不是?”双眼暴睁,瞪着花自流。 花自流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心情的激动,道:“不错,前辈,你怎么……” 刀神哈哈一笑,还是紧紧地抓着花自流,问道:“石壁在那里,快点告诉我!” 花自流感觉到他的心情是惊喜交集,不敢迟疑,告诉了石壁的大致的方位,刀神一把将他松开,哈哈一笑,连翻了几个筋斗,就象一个得到了好宝贝的孩子似的,身形如电,破空直射数十丈外,眨眼消失了踪迹。花自流脸上一片骇然,暗道:“好厉害,恐怕师父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这时却是传来了刀神的声音,道:“花小子,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多谢,多谢!”人已是出了里许开外。 花自流苦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被刀神弄乱的衣襟,抬脚出了树林,心中却是一动,思忖道:“莫非方老弟就是他要找的人?难怪,难怪!” 一阵寒风吹来,掀起了花自流的衣摆,月光照着他的身子,显得有些凄凉,天色越来越深,野狼的“嗷呜……嗷呜……”声从远处隐隐传到,野狼啊野狼,你还不入睡吗? 方剑明怀揣着《天河宝录》,背着天蝉刀,带着麒麟鼠飞快地跃下一个个石壁,身后十丈左右紧紧地追着龙碧芸和那蛮横姑娘。这时天色渐渐地黑了起来,月儿升起,在路上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武林中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等些什么,刚才他们见到花自流三人展开轻功,电闪而去,不久又是正天教的人飞速而去,如今又是三条人影,在石壁上如飞鹰一般腾越,心中都是叫奇。 只听得有人突然惊叫道:“那不是龙小姐吗?快,快,快些抓住这个小子,这小子一定是坏人,大家都抓住他!” 方剑明听了,脸色大变,只见得有五条人影纵身而起,向他攻击而到,武功虽然没有进入一流境界,但相差也不会太远。方剑明长啸一声,展开身法,那些人哪里会抓得住他,但就在他身形一滞之间,龙碧芸已是近前了一丈,距离拉到了九丈。 方剑明苦笑了一下,连接躲过了三波的攻击,回头看去,见龙碧芸已到了身后六丈,心中吓了一跳,身形猛地飞起,跃出十来丈,终于下了最后一个石壁,投身入石林,朝着右首狂奔而去。 方剑明起起落落,转眼去了数十丈后。蓦地,一道剑光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气,自左首一飞而至,刺向身后半空中的龙碧芸。方剑明心头一惊,生怕龙碧芸会有所闪失,忙转过身去,大叫道:“龙小姐,小心!” 那道剑光当真是快极,闪电的速度恐怕也不能和它相比,方剑明“心”字刚落,那道剑光已是在龙碧芸身上刺了一剑,接着使剑的人飞身腾起,远远地落到了一个巨石上。龙碧芸娇哼一声,从空中掉落了下来,吓得远在十丈外的蛮横姑娘惊叫道:“小姐,你不要吓我,我……”听声音竟是要哭了出来。 方剑明心中暗叹一声,不敢迟疑,长啸一声,双脚一点地,拔身而起,身法展开,一道幻影跃到龙碧芸娇躯前,伸出猿臂,及时地将伊人一把抱住,紧紧地搂住她的纤纤细腰。纤腰入手,竟是那样销魂,恨不得就此紧紧搂着不放,时光好像一下子就这么停顿了。方剑明和龙碧芸贴到了一块!转眼之间,时光又好象突然恢复了流淌,只见方剑明搂着龙碧芸,脚下像是托着一朵无形的云彩,轻旋着身子,缓缓地从空中落下来,就如神仙下凡一般,不带半丝的人间烟火之味,身在远处的蛮横姑娘看到方剑明的这一抱,神色顿时呆了,双眼禁不住露出了一道沉醉的光芒,好像方剑明抱的人是她而不是龙碧芸。 方剑明玉人在怀,只觉心中有一种幻觉,就好象自己已经成了龙碧芸的未婚夫,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一般。但心中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她不是你的未婚妻。”方剑明双脚刚一着地,只觉有人在他的颈项吹了一吹,香风临肤,竟是无端地受用,浑身的毛孔就像喝醉了一般。 龙碧芸的声音在他耳边娇笑道:“方郎,如今我看你往哪里跑。”方剑明心头大惊,正要把她推开,只觉佳人的玉手已是紧紧地贴着他的麻穴之处,隐隐欲发力。方剑明向龙碧芸尴尬地笑了一笑,动也不敢动一下。龙碧芸鲜红柔嫩的小嘴一张,一股香风扑面:“你要是敢逃,我就封住你的穴道!”方剑明露出一脸倒霉像,苦笑不得。如今他们二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就算夫妻之间也不过如此,方剑明就算不是她的未婚夫,就凭和人家有这般肌肤之亲,恐怕也是难逃罪过了。 “唉,都怪我不该回头,上了她的大当!”方剑明心底暗自生悔。 这时蛮横姑娘赶了上来,着急地问道:“小姐,你没有伤到那儿?真是吓死我了!” 龙碧芸摇了摇头,算作回答,同方剑明暖昧亲密的姿势依旧如前,好像舍不得离开方剑明怀里似的,方剑明好象也舍不得将她松开,其间的古怪旁人那里知晓! 那刺杀龙碧芸的人刺出一剑后,翻身落到巨石上,微微一抬头,一道冷漠无情的眼神向这边扫来。只见他头带一顶大草帽,只露出一个下巴,下巴光突,刮得十分干净,年纪约在三十上下。正是那天方剑明在酒楼中看到的独孤而坐的汉子。 那刺客见方剑明抱着龙碧芸从空中飞身下来,轻功之高之轻灵令人震撼,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惊奇,接着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口吻,一字一字地说道:“龙碧芸,你没有受伤?” 龙碧芸微微一笑,道:“阁下的剑法好快,要不是我早就发现了阁下的行踪,恐怕就要死在阁下的快剑之下了!” 第47章 天杀 那刺客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龙碧芸突然脸色一沉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我?” 那刺客冷笑道:“受人钱财,为人消灾。龙碧芸,你应该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龙碧芸听了,心头一怔,沉思了一下道:“阁下莫非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杀’?” 那刺客冷声道:“不错,我就是‘天杀’,不过还算不上是鼎鼎大名!” 龙碧芸恢复了一脸平静,缓缓地说道:“我出师门还没有满一年,竟然就有人要杀我,看来这个江湖当真是步步杀机。方郎,如今有人要我的命,你说怎么办?”说着,不经意地将玉手从方剑明的麻穴处移开。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龙小姐国色天香,慈悲为怀,居然有人敢生出这种邪恶的念头,这人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天杀”冷冷地瞟了方剑明一眼,转眼看向龙碧芸道:“龙碧芸,你放心,我天杀一击不成,绝不会再向你出手。” 蛮横挂娘伸手一探,“铮”的一声,拔剑出鞘,剑尖斜指“天杀”,娇声喝道:“天杀,快说,是谁买通你来刺杀我家小姐的?”天杀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也不见他是如何出剑的,陡然挥剑而出,发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剑气,冲了过来,剑气过处,碎石崩溅。他出了这一剑后,也不管有无效果,翻身退走,消失在石林内。 方剑明见了那道剑气,脸色一变,身形跃起,右手一探,手中的天蝉刀闪电拔出,一刀狠狠地劈出,刀气从天蝉刀上轰出,霸气十足,气势丝毫不下于那道剑气,两道气流相撞,只听得“轰隆”一声,一个高达四丈的巨石在剑气和刀气的互相撞击下,瞬息间裂为石块。 方剑明见“天杀”无功而退,危机已去,于是天蝉刀归鞘,心中想道:“此时不走何时走!”身形欲起,但只听蛮横姑娘娇声道:“方小子,你还想跑?”方剑明嘿嘿一笑,顿时把身子收住,转过头来,显得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两人。 龙碧芸却是对着龙月说道:“月儿,不得无礼,你怎么可以叫方郎为小子,你应该叫他为方大哥或者姑爷才对。” 这蛮横姑娘名叫龙月,只见她指着方剑明尖声道:“小姐,你要我叫他方大哥?” 龙碧芸笑道:“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也要和我一起陪嫁,叫他作方郎。” 龙月小脸绷得紧紧的,大叫道:“小姐,打死我也不嫁给他,我才不会叫他方大哥呢,我只会叫他方小子。想要我叫他方大哥,除非……”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羞赧。 方剑明苦笑了一声,道:“你怎么对我成见这么深,你想要阿毛,我可以把它借给你,但是想要买它,谁也不能。再说了,就算是借,也得经过它的同意,否则我也拿它没有办法。” 麒麟鼠从他怀中钻出脑袋来,“吱吱”叫了一声,附和着方剑明的语气。龙月见了,粉腮气乎乎地鼓了起来,却是没有再刁难方剑明。方剑明见她的气有些消了,转头看向龙碧芸,道:“龙小姐,……” 龙碧芸柳眉一皱,道:“你还叫我龙小姐吗?” 方剑明奇道:“不叫龙小姐,我叫你什么?我说了,我不是你的未婚夫,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龙月大叫道:“什么认错人了,你抱也抱了我家小姐,你当我家小姐是寻常女子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亏小姐对你这么好,还把《天河宝录》让给了你,你还有良心没有?我要是小姐,才不会理你这种薄情之人呢!” 方剑明听她说得这般严重,好像自己一下子成了世上最坏的人,不禁苦笑不得。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龙碧芸嫣然一笑,道:“方郞,我想你是一个豪爽的人,一声‘龙妹’,我还是当得起的。”方剑明暗道:“这龙小姐虽不刁蛮,但言语犀利,着实令人不敢抗拒。若不依她所言,她只怕会纠缠到底。”打了一个哈哈,道:“龙妹,嗯,这也不错,有总比没有的好。她呢?”龙碧芸道:“她叫龙月。”方剑明道:“哦,我就叫她龙月妹妹。” 龙月俏脸一红,轻啐了一声,道:“谁是你的龙月妹妹!”声音很轻,不注意还当真听不清。方剑明眼珠一转,笑问道:“龙妹,不知你们意欲何往?” 龙碧芸道:“我既然找到了你,自然是回转师门。” 方剑明道:“你们回慈航轩去也行,但是我现在不会去的。” 龙碧芸含笑道:“方郎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吗?” 方剑明听她还是称自己为“方郎”,无奈地摇了摇头,再也不管她怎么称呼自己。反正清者自清,只要他行得正,坐得直,误会就让人误会。他沉吟地道:“我还要找一个人,他就是我的义父。你们还是回去。” 龙碧芸听了,却是笑道:“不急,不急,方郎,既然你要找人,我怎么能回师门去呢?我看,我和月儿还是和你走在一块,一路上也有个照顾。”竟是赖定方剑明,不愿和他分开,方剑明休想把她甩掉。 两人说话半实半虚,一个说要找义父,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方剑明一点也不把时间看得紧迫,一路行来,倒是游山玩水般潇洒。另一个说不急,硬要和方剑明一起去找人,但听她先前的口气,好像一定要方剑明同她回师门一趟,前后比照,自然也能听出“不实”来。 方剑明念头一转,拍手笑道:“这也好,有龙妹在,胜过千军万马,我可以高枕无忧。天这么晚了,我们走,一天没有吃饭,真是饿得慌。”麒麟鼠听到这,“吱吱”一叫,十万分地赞同。 刚走出不远,方剑明和龙碧芸二人脸色陡地一变,感觉到了一股庞大地气势。这股气势来自一个人,虽然看不见这人,但这人却带着强大地气势向石壁的方向射去。方剑明和龙碧芸互看了一眼,心底暗自惊诧。如此高手,当世又有几人?方剑明因为心中有事,没有多做他想,抬脚前行。龙碧芸和龙月,自是一步不落地跟随,宛如贴身女护卫。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令人心情舒畅。这一日,中午时分,三骑驰骋在直通杭州城的官道上。中间那位骑者是一个英挺少年,斜背一把宝刀,身穿蓝衫。胸膛微凸,似有什么东西藏在其中。另外两位骑者却是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左首那位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穿白衣。新月般地眉儿,大大地眼睛,琼鼻高挺,宛如玉啄。在她脸上,隐隐透出一种神圣地气息,令人不敢生出任何邪念。右首那位年纪要小一些,一身红衣,柳叶弯眉,凤眼玉鼻,樱桃小嘴,十分俏丽。 忽听那白衣美人道:“方郎,如今你骑术大进,是否要来比一比?” 那蓝衫少年听了,脸色一变,将缰绳抓牢,道:“龙妹,不要开我玩笑。比起你们来,我的骑术实在太逊了。” 红衣丽人娇笑道:“看不出你还有些自知之明,与本姑娘比骑术,你还是一个几岁小孩子哩。”蓝衫少年听后,嘿嘿一笑,并没否认。 奔驰十里左右,前面出现一个小镇。镇上人烟稀疏,十分萧条,落入三人眼中,不禁摇首。 白衣美人喟然长叹,道:“奸臣当道,百姓苦不堪言,这江南之地,也不例外。” 红衣丽人沉声道:“王振这个大恶贼若不死,天下只怕还会这样。” 蓝衫少年道:“听你们说,那王振是当朝第一奸贼,难道就没有人前去刺杀他么?” 红衣丽人道:“谁说没有?要取王振人头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是,王振这个阉首武功高强,麾下又有众多高手,前去的人,都给他残忍地杀害了。” 蓝衫少年皱眉道:“他的武功有多高?” 白衣美人道:“这谁也说不清。他麾下高手甚多,其中一位名叫公孙白的,尤为出众。仅此一人,就足以挡住了前去刺杀王振的高手。”顿了一顿,道:“当朝也并非全是趋炎附势之徒,像于谦于大人这等正直之人,也有不少。”吟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红衣丽人听了,叫道:“这不是于大人的《石灰吟》么?” 白衣美人道:“是的。” 红衣丽人道:“我听说于大人是杭州人。” 白衣美人道:“不错。” 蓝衫少年道:“于大人这般了得,倘若有幸,我倒要去拜见于他。” 白衣美人笑道:“于大人现任兵部侍郎,在京中职守。方郞若想拜会他,只怕还得到京城一趟。” 蓝衫少年道:“是么?嗯,反正有一天我也会到京城去的。”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剑明、龙碧芸、龙月三位。方剑明得了《天河宝录》之后,为了免去不必要地麻烦,改名为“楚明”,叫二女在外人面前如此称呼他。龙碧芸似是在存心与他作对,把自己和龙月的名字分别改为“方碧芸”和“方月”。方剑明见了,苦笑不得,只得任由她。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白居易又有一首诗词单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此诗道尽了白居易的心思,也表明了杭州的美丽,不然白老夫子又怎么会对杭州如此情有独钟? 第48章 佳人受礼 杭州是一座古代名城。秦朝就在杭州设置了郡县,古时又称作钱唐,隋朝开皇年间,废郡为州,杭州一名首次出现。杭州名胜古迹数不胜数,其中最为着名的要数西湖。可以说,提到杭州,就不能不提到西湖。西湖名气天下皆知,西湖美名流传千古。 这天下午,方剑明、龙碧酝、龙月三人进了杭州城。三人一路行去,但见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方剑明是头一次见识过这么热闹的场面。那街头卖艺地、卖小吃小玩地、摆摊卖杂活地,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直把方剑明看得眉飞色舞。 龙月一双圆溜溜的妙目东看看,西瞧瞧,见到好玩的什物,均要大大地说上一番,倒令方剑明长了不少见识。突然,她妙目一转,瞧见了一个小地摊,牵着马儿走了过去。方剑明和龙碧芸不知她又发现了什么,也跟着走了上去。 到了那小地摊前,龙月蹲下翻看杂物。那些杂物多为首饰,琳琅满目,种样多类,内中有簪钗、步摇、梳篦,还有雪柳、珠翠等。货主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年纪虽大,但精神十足,完全不像上了年纪地人。 老太婆见有顾客光临,对龙月笑道:“小姑娘,你挑中了哪一件?我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宝贝哦,价钱也很公道。” 龙月挑了半天,没有挑到中意的。龙碧芸见她只是乱翻,不禁说了她一句。那老太婆抬头见了龙碧芸,笑道:“哎呀,这位小姐好相貌,我见过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但与小姐比起来,倒如尘土了。你们随便挑,不要担心把首饰弄乱。” 龙月吐了吐香舌,忙把首饰一一放好,却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翻出一个玉佩样的什物来。方剑明见了那什物,口里轻“咦”了一声。这件什物同他戴在胸前的什物竟是十分地相像。只是,这什物表面雕刻着一只细小的飞凤,栩栩如生。 方剑明蹲下身去,待要把它拿起来,一只玉手抢在他之前,把那什物拿了起来。方剑明见是龙碧芸,笑道:“龙妹,你看中了它吗?” 龙碧芸一眼看到那件什物,心中就暗生喜欢,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什物好奇特,握在手中竟是如此地温和。似玉非玉,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 老太婆道:“这位小姐,你算是一个有见识的人。我在这里摆了十几年的摊位,至今还没有谁感觉出它的不凡来。反正它也卖不了几个钱,小姐要是喜欢,权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龙碧芸道:“婆婆,这哪成?我还是掏钱买了。”叫龙月付钱。方剑明见了,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道:“龙妹,我还没有买过什么礼物送给你,这个什物你要是喜欢,让我来付钱。”话罢,把那锭银子递给老太婆。 谁知那老太婆怪异地盯了他一眼,问道:“这位小哥,我们见过面吗?” 方剑明一怔,道:“没有啊,我这是第一次来杭州。婆婆,我想你是认错了人。” 老太婆“哦”了一声,道:“或许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了人。不过……”语锋一转,道:“你出钱买这个什物,价钱可就贵了。” 龙月听了,娇声叫道:“婆婆,你这是……”龙碧芸生怕她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急忙道:“婆婆,这什物值得多少钱?” 老太婆呵呵笑道:“小姐买它,我可以分文不要,不过,我要是不收小姐的银子,小姐心中也不乐意,所以我就出三两银子。若是这位小哥要买,价钱就不止是这么一点了。” 龙碧芸道:“这就好。月儿……” 方剑明一咬牙,道:“婆婆,你说,需要多少银子,我照付就是。” 老太婆瞟了他一眼,笑道:“老婆子怕你出不起哟。” 方剑明呆了一呆,道:“婆婆,你尽管说。” 老太婆伸出一个手指,龙月看了,道:“一百两?” 老太婆微笑不语,龙月接着说道:“一千两?”语声大了起来。老太婆还是微笑不语。 方剑明笑道:“婆婆说的是一万两吗?我……” 龙月跳了起来,道:“这不是坑人吗?你这个老婆婆……”龙碧芸急忙把她拉住。老太婆大笑一声,道:“谁说是一万两?” 方剑明和龙碧芸脸上均是一怔,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是多少?” 老太婆道:“我说的是一千万两。我不是早说过了吗,就怕这位小哥买不起。”方剑明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叫:“好呀,一千万两。把我卖了,也远远不够这个数。” 龙碧芸听了,脸露沉思。这个老太婆端的是奇怪得很,卖给她只要三两银子,卖给方剑明却是狮子大开口,硬要一千万两。一千万两,别说是方剑明,纵然是天下首富,也未必拿得出。这老太婆又不是不知道方剑明买这个什物,到头来还不是要送给龙碧芸的。她如此做,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方剑明。龙碧芸心思灵巧,早已看出了这点。只是猜想不透对方用意何在。 老太婆忽然笑问道:“小哥,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方剑明道:“加上金叶子,大概三千多两。” 老太婆道:“那好,我也不难为你。你把银子全拿出来,我就把这个什物卖给你。” 方剑明面色一喜,伸手掏银子。龙月在一旁听了,银牙紧咬。若非龙碧芸拉着她,她非得上去质问这个老太婆为何这般做法? 还没等方剑明把银钱拿出,那老太婆“呵呵”笑了起来,显得极为开心,道:“小哥,你不要拿了。老婆子不过是逗你玩的,你不要当真。我不过是想试试你对这位小姐是否真心。嗯,你的人品还不错,给我三两银子就是。” 方剑明听了,心道:“你这个婆婆还当真会骗人。”将三两银子交给了她。 龙月拍拍胸脯,娇声道:“婆婆,你也真是的,都把我吓了一身汗。” 老太婆笑道:“小姑娘,你不止是出了一身汗,若非你家小姐拉着,你非上来砸了老婆子的摊位不可。”龙月俏脸一红。 老太婆道:“就这样,三位慢走。”说完,低头整理摊上的首饰,再也不看三人一眼。 三人离开摊位,走了一会,方剑明忽然想到什么,“哎呀”一声大叫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飞步而去。转回刚才那个地方,奇怪的是,那老太婆却是没了踪影。 方剑明拉住一个卖糖葫芦的人问道:“这位大哥,刚才在这里卖首饰的那位婆婆呢?她到何处去了?”卖糖葫芦的人还以为他要买糖葫芦,满脸含笑地看着他,听他是问人,便淡淡地道:“我怎么知道?这老婆子是第一次在这里出现,我不认得她。”顿了一顿,道:“哈,小哥,刚才你身边的那两个姑娘长得真俊啊,简直是赛过了天仙。她们是你媳妇。要不要给她们买些吃的,你看我这糖葫芦,香飘万里,独家制作。” 方剑明见他推销糖葫芦,不好推迟,只得卖了十来串。龙月见他手里拿着许多糖葫芦回转,小嘴一撇,道:“你把我们当猪啊,买这么多。这东西吃一点,意思意思就得了,你还真舍得花钱。”方剑明哈哈一笑,道:“反正便宜,你们拿着。”给她们二人各分了五串。 龙碧芸道:“方郎,你不是就只去买糖葫芦了?” 方剑明道:“我本来要去问问那位婆婆一件事,谁知一转眼功夫,她就不见了踪影。龙妹,我看这个婆婆定是一个奇人呢。” 龙碧芸道:“这我早就看出来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有什么事要问她吗?” 方剑明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一下那件什物她是从那里得来的。” 龙月听了,道:“问这个干吗?我们还是快些找一家客栈住下,我今晚可要好好地休息休息。” 三人放快脚步,在城南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进了客房,方剑明把怀中的麒麟鼠叫醒,麒麟鼠“吱吱”一叫,跳下地来,一双小眼一转,见了屋里的环境,知道是客栈,凌空翻一个筋斗,十分高兴。 这家客栈皆作酒店地的营生,方剑明叫了一些酒菜,放到他的屋里,把龙碧芸和龙月从隔壁叫了过来。一路之上,每在客栈投宿,方剑明都是这么做的。三人吃过晚饭,龙碧芸和龙月见天色将晚,回到隔壁,顺道把麒麟鼠“勾引”走了。 方剑明见麒麟鼠这般“见色忘友”,唯有苦笑。闲着没事,便拿出了天河宝录。他将天河宝录展开,铺在桌上,凝目细瞧。看了半天,毫无收获。这天河宝录也真是古怪得很,他看了不下八次,每次的感觉都是一样,只能看到其上白茫茫一片。武林传言,天河宝录乃八大奇书之一,学了它,必将成为一代宗师。只是,空有宝贝,却找不到窍门,岂非无用? “真是奇怪,它既然是武林宝典,怎么没有任何文字记载?倘若不是我亲眼见它能自行飘飞,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它就是天河宝录。唉,看来看去,一片空白。天下间不知有谁能看出它的蹊跷来。” 第49章 黑盗 他心中想着,把天河宝录贴身藏好,思量以后的日子改如何打发。既然到了杭州,那么第一要做的事,就是去“风铃渡口”。方剑明曾问过龙碧芸主仆,这“风铃渡口”在杭州什么地方,两人却没有听说过。这样一来,倒要他亲自去打听,先前他问过伙计,那伙计却是一脸稀奇,道:“什么风铃渡口?我在杭州城里住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他听了,有些奇怪,连伙计都不知道“风铃渡口”在哪,叫他到何处去找?难道要让他把杭州每一个角落一一查找不成? 翌日,吃过午饭,三人出去游玩,顺便打听“风铃渡口”。岂料,问了好些老杭州,没有一个知道“风铃渡口”在何处。正走间,忽听远处有人吵闹。三人好奇,走到近处,只见场中正有两人不快不慢地过着拳脚功夫,引来许多人驻足观看。 场上两人,一位是个浓眉少年,穿着富丽,另一位却是个长衫汉子,背着宝剑和斗笠。方剑明见了长衫汉子,脸上忽地一笑。龙碧芸见了他古怪的笑容,低声问道:“方郎,你认识他?” 方剑明低声道:“龙妹,这位仁兄就是黑盗。” 龙碧芸看了看场上两人的打斗,笑道:“方郎,你看出了什么?” 方剑明笑道:“这浓眉少年拳脚功夫倒也不错,只是,与黑盗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筹,而黑盗偏要做出一副拼尽全力的样子来和他打斗,内中怕有蹊跷。” 忽见那浓眉少年一拳打出,劲风呼呼,击中黑盗的胸膛。黑盗退了一步,左脚横扫而出,腿风亦是不小,扫中浓眉少年的小腿。 浓眉少年身形晃了一晃,跳出圈外,大叫:“不打了,不打了,打来打去,都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没有意思。姓丁的,走,我请你喝酒。” 三人听了,微微一怔,感情他们是在切磋武艺。 黑盗微微一笑,道:“雷老弟,你的拳脚功夫不错啊,厉害,厉害。” 浓眉少年皱了一下眉头,道:“姓丁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黑盗笑道:“雷老弟,说句实话,你的拳脚功夫极为博杂,有些招式我还认不出来,这就是你的厉害所在。可武功的精深并不在于招式的繁多,雷老弟要是在一门功夫上勤学苦练,一定会更出色。雷老弟,我们到酒楼上去,一边喝一边聊。”说完,抬脚就走,突然看到方剑明三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脚下却是没有停顿,双手一拂,分开人群,走了出去。 浓眉少年怎肯落后,追了上去。众人见两人言归于好,不再相斗,均是露出失望之色,叫道“可惜,可惜”,纷纷走散。 须臾,忽见一人施展轻功往这里飞奔而来。方剑明三人看清是黑盗,不禁诧异。黑盗去而复转,脸色略显惊慌,险些撞着了方剑明,口中歉意地道:“抱歉,朋友勿怪。”便要离去。 方剑明“哈哈”一笑,猛地喝道:“黑盗,你往那里走?”伸手去抓对方的肩头。黑盗脸色一变,想不到方剑明手法如此快捷,身形一翻,避开四尺。 这时,只听得远处有人娇声大叫道:“丁大哥,你不要跑,我追了你几个月,你总是躲着我。这次我一定要追上你。”一条人影破空射至,飞跃在人群头顶,三两下就来近了。 黑盗回头一看,吓得面无人色,身形一起,要从三人身边跃过。方剑明眼珠一转,故意与他为难,道:“你好不莽撞,一句抱歉就能了事吗?不行,你得给我说清楚。”伸手一拦,发出一股强大的内家真力,向黑盗打到。 黑盗喝道:“闪开!”亦是发出一股猛烈的内家真力,迎着方剑明的内家真力撞去。 两道内家真力一接,只听得“砰”的一声,方剑明上身缓了一缓,没有退后半步,站在原地。黑盗在原地转了数圈,右手忽地往后一探,“铮”的一声拔剑出鞘,剑尖一晃,刺了过来,口中道:“朋友好功夫,不知尊姓大名?” 方剑明笑道:“过奖,一介武夫,不敢尊姓。”说时,运起指力,屈指一弹。 黑盗剑法虽不是天下第一,但也当得上一流,叵耐“烈火指”乃病书生的绝学,方剑明虽然初学不久,但因内力深厚,一指下去,正中剑身,将它震得偏了一偏。 黑盗哈哈一笑道:“你以为姓丁的宝剑是豆腐做的吗?”手上加力,宝剑“呼”地一声,刺到了方剑明胁下。方剑明翻身出七步之远,道:“好剑法!”站着不动,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黑盗还没有来得及飞身而起,就被一人抓住了肩头。黑盗知道来人是谁,转头笑道:“唐家妹子,你这又何必呢?” 来人是一个肥胖的大姑娘,双眉一竖,道:“你还想跑吗?哼,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都抖出来。” 黑盗脸色一变,陪着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子,你可不能把大哥的事说给外人知道,我还要在武林中混呢。” 肥胖大姑娘见黑盗一脸苦相,笑道:“骗你的啦,我要是这么做的话,也没脸见丁大哥了。只要你以后再也不躲着我就是。” 黑盗口中干笑几声,没有回答,斜着眼睛,瞧了方剑明一眼,那意思是“你小子可把我害惨了。” 方剑明走上前去,问道:“我若没有看错,阁下就是鼎鼎大名的黑盗。” 黑盗道:“好说,好说。敢问贵姓?” 方剑明眼珠一转,道:“在下楚明。” 黑盗向龙碧芸二女看去,龙碧芸微微一笑,道:“小妹姓方名碧芸,这是我妹妹方月,见过丁大侠。” 黑盗听了,脸上一愣,陡然大笑起来,道:“方小姐,你这么说我,我可担当不起,旁人都称我作强盗,你却叫我为大侠,说出去非叫许多人齿冷不可!”话刚说到这,就听得有人叫道:“姓丁的,你跑什么?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用得着如此怕她。”随着话声,一道人影飞跑而至。 肥胖大姑娘听了这话,双眉一扬,大眼一瞪,将手中长鞭一挥,冷笑道:“你是哪根葱,在姑奶奶面前胆敢如此说话。” 来人是那浓眉少年,闻言喝道:“我要不是看你是个大姑娘家,早就出手,你为什么要紧追着姓丁的,说!” 黑盗见两人要吵起来,急忙打了一个哈哈,道:“妹子,这位小兄弟是雷家的雷鸣,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 肥胖大姑娘“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雷家的人,难怪如此嚣张。雷家的人就很了不起吗?姑奶奶要是怕了,我唐肥就不在江湖中走动。” 雷鸣听得浓眉一皱,道:“听你的口气,来头也不小,你说你叫唐肥,可是蜀中唐门的人?” 唐肥哼了一声,道:“不错,算你这个愣头青还有点见识,姑奶奶正是唐门的唐肥。唐肥就是我,我就是唐肥。” 黑盗亲热地拉起她的手,哈哈大笑道:“妹子,走,我们到酒楼上喝酒去。”拉起唐肥就走。唐肥本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儿,此刻却双颊透出一股红晕,低着眉眼,乖巧之极。黑盗回头笑道:“雷老弟,你不是要请我喝酒吗,怎么还不走?记着了,今日是我和我妹子相会的日子,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喂,那个姓楚的朋友,真是‘多谢’你了。你没什么要紧的事,把你相好的也叫上,咱们到酒楼上好好谈谈!” 方剑明听了,朝龙碧芸投去一眼。龙碧芸一副让他拿主意的样子,方剑明哈哈一笑,道:“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既然丁大哥盛情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与龙碧芸、龙月两女,跟了上去。 雷鸣快步走了上去,走到方剑明身边时,惊艳地看了一眼龙碧芸,对方剑明道:“楚兄,这位姐姐是你的媳妇吗?” 方剑明想不到他会如此直接,尴尬了一下,打个哈哈,道:“不,是……是未婚妻。” 雷鸣嘿嘿一笑,道:“楚兄,你好福气。我只道舍姐是世上最美的女子,谁知今日见了你的未婚妻,我才知道天外有天。” 龙碧芸微微一笑,道:“雷公子,令姐可是‘火爆龙女’雷柔?” 雷鸣道:“不错,正是她。舍姐生性好客,见了你,定能和你结为好友。”说着,来到了一家酒楼外,黑盗在前面在向他们招手。六人上得酒楼,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黑盗豪不客气,叫了十多个菜,摆了满满一桌。举起酒杯,看了方剑明一眼笑道:“楚老弟,今日可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还真不能与妹子相会。这第一杯,我先敬你,丁某先干为敬!”仰头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方剑明笑道:“丁大哥,小弟喝了这一杯酒,不知你可愿意和小弟结交?” 黑盗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你这个‘好朋友’,我丁世杰是交定了!”见方剑明将杯中酒喝干,然后一一向其余四人敬酒,好像今天是他作东一般,不喝等于是浪费了酒钱。 第50章 酒后遇袭 唐肥圆圆的胖脸上洋溢着一层幸福的光彩,和丁世杰敬酒时,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片红晕,酒还未喝,就已经是这般神态,喝干了酒岂不是要叫脸上成一块大红布?谁知她喝了酒后,红晕渐消,没有半点事情,只怕是个酒中豪女。 龙碧芸和龙月不胜酒力,浅尝则止。麒麟鼠本来是在方剑明怀里睡觉,到了酒楼上,闻到阵阵酒菜香味,从他怀中钻了出来。丁世杰三人见了,不知它是何物,心中却都在偷笑方剑明到了这般年纪,还喜欢养宠物。麒麟鼠跑到龙碧芸的身边,龙碧芸叫酒保拿来碗,倒上一碗酒,俟麒麟鼠喝完,与龙月夹了不少菜,放到碗中。麒麟鼠吃得不亦乐乎。丁世杰三人见了,这才连连称奇。 丁世杰看了一眼麒麟鼠,转头望向方剑明,举起酒杯,道:“楚老弟,来,我再敬你一杯。”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方剑明见他一口喝干,也不好推迟,只得喝了。不料,丁世杰又给他倒上满满一杯,道:“楚老弟,今日与你相交,愚兄十分高兴,今晚不醉不归。来,我们再干!” 方剑明道:“丁大哥,你怎么老是向我敬酒,怎地也不向雷兄敬酒呢?须知今天是他做东。” 丁世杰看了喝得满脸通红的雷鸣一眼,道:“雷老弟不胜酒量,我再敬他,恐怕一会儿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了。” 雷鸣晕乎乎地道:“不错,不错,你们喝你们的,我的酒量太过差劲,我还是吃菜。”说着,夹了一大块菜,放到嘴里。 方剑明只得心中苦笑,一口喝干杯中酒。这样一来,酒桌上就只有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地相互敬酒,喝到最后,方剑明感觉脸上有些发烫起来,知道今天的酒喝得有些过了头,抬头看去,丁世杰却是毫无异样,一脸笑嘻嘻的,伸出手来,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时,他想起了醉道人传给他的不醉之法,试着用了一下,果然很有效果。丁世杰连敬了他几杯,虽看不出他用什么法子化解了酒力,但也猜出他定是在暗中搞鬼,笑道:“楚老弟,你可不要与愚兄玩什么花招,不然,就是瞧不起我。” 方剑明望了一眼龙碧芸,朝她使了一个眼色。龙碧芸却是转过遒首,装作没有瞧见,只是和龙月、唐肥低声笑谈。方剑明见她不给他解围,只好同丁世杰干了一杯,不敢再用醉道人传给他的法子。 这酒一直喝到天黑,方剑明只觉脑袋发热,脸上露出醉态。忽听“噔噔蹬”的上楼声,一个小孩和四大威猛的大汉走了上来。那小孩穿着华贵,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双颊粉白,头上竖着两个朝天辫子。 上得楼来,小孩扫了一眼,见到雷鸣,脸上一喜,带着四个大汉走了上来。雷鸣背对楼梯口,那小孩来到近前,他也兀自不知。 “五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人在这里喝酒。四姐就要来抓你回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喝?还不快躲起来。”小孩道。 雷鸣听了这话,脸色一白,扭头见了小孩,道:“八弟,原来是你。” 小孩呵呵一笑,道:“五哥,看把你吓得这副模样,放心,四姐正在招待她的未婚夫婿呢,那里有空出来找你的麻烦。” 雷鸣舒了一口气,笑道:“你这个鬼丫头,吓了我一跳。对了,那姓钟的到了吗?” 小孩道:“早就到了,今天一大早,你前脚刚一出门,他就来了。四姐这下可好看了,她的未婚夫找上门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一副火爆的样儿,当心人家休了她。” 雷鸣听后,想到姐姐强自装作一副淑女的样子来面对她的未婚夫,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景,面上不禁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道:“八弟,你来做什么?” 小孩低声道:“三伯让我来找你回去,你还是赶紧辞了你这些朋友,跟我回去,不然三伯又要骂你啦。” 雷鸣道:“那好。”向方剑明等人一一告辞,付了大把银子,同那小孩带着四个大汉下得酒楼而去。 方剑明等人听他和那小孩对话,他称小孩“八弟”,但是又叫了一声“鬼丫头”,也不知道那小孩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光从外表,还当真看不出那小孩的性别。 雷鸣走后,丁世杰更不会放过方剑明,频频举杯向他敬酒。喝了好一会,方剑明这才摇着手,眼角带着醉意,道:“丁大哥,小弟实在喝不下去了,今天就到此为此。”说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险些倒下,龙碧芸和龙月急忙起身,扶了他一把。 方剑明朝丁世杰一抱拳道:“丁大哥,我成全了你的好事,你反倒要把我灌醉,真是不应该。我也不多说什么,明天有时间的话,你来客栈找我。芸儿,把我们所住的客栈名字告诉丁大哥。”龙碧芸愣了一愣,双眼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微微一笑,把客栈名字告诉了丁世杰。 丁世杰眼见方剑明在两女的搀扶下下楼而去,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暗道:“好小子,下次看你还敢不敢捉弄我。”忽听唐肥怯怯地声音传来,道:“丁大哥,你可是嫌我长得不好看,不愿意让我跟着你。” 丁世杰心头一震,正色道:“妹子,丁大哥从来都没有觉得你长得不好看。” 唐肥听了,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我追了你半年多,如今总算得到了你一句肯定。” 丁世杰道:“妹子,以前我怕别人找我麻烦,连累上你,因此才避而不见。” 唐肥道:“丁大哥,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怕事的人么?” 丁世杰哈哈一笑,道:“你当然不是。我们找一家客栈歇息,今晚我可以好好的睡一个安稳。”突听劲风声响,身形一飘,躲过唐肥掐来的手指,大笑着下楼而去,唐肥紧跟其后。 方剑明、龙碧芸、龙月三人出了酒楼。这时,夜色已经很晚,街上行人并不多。龙碧芸扶着方剑明走在前面,龙月抱着麒麟鼠跟在二人身后。 转过几条长街,眼看再转过一条大街,就到了客栈。 倏地,一股寒风吹来,方剑明醉醺醺的大脑立时有了一丝清醒,只觉胃里不适,“哇”的一声,张嘴就吐。龙碧芸眉头一皱,掏出一块香巾,给他擦拭。 蓦地,几乎是毫无征兆,一道黑影诡异地从左首屋顶凌空扑下。同一时间,人影晃动,淡淡的月色下,数十个劲装剑客从两旁黑暗之中纵身跃出,舞动利剑,剑气丝丝作响。那黑影人未到,已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劲,牢牢锁住方、龙二人。 龙碧芸玉手一翻,劈空击出一掌,以三人为核心,一片寒气犹如实质的向四下蔓延开去。那数十名劲装剑客身形晃动,急电一般飞身后退,发出的剑气早被龙碧芸发出的寒气在顷刻之间冰消无踪。 用气劲紧紧锁住方、龙二人的黑影怪声一笑,忽地一爪击出,霎时便到了龙碧芸身前。龙碧芸避无可避,龙月嘴里的“小心”两字尚未脱口而出,龙碧芸身躯一侧,香肩顿时被这人狠狠地印了一爪。 这人心头一喜,急吐真气,想把龙碧芸重创。 龙碧芸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娇躯猛地一震,一道炙热的气浪从她体内涌出,扑面罩向对方。 黑影“咦”了一声,冷笑声中,身形一晃,转眼退出十多丈。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人腾空飞起,双臂在空中一分,十指张开,犹如一只飞翔于空的老鹰。 他的手本来就很奇大,如今一展开,宛如蒲扇。双脚一错,口中大喝一声,一道音波划破气流,先他而去,与龙碧芸发出的气劲相撞,气流立时诡异地流动起来。双爪一推,待要发出十二成内家真力,务必一招之下就叫方、龙二人去见阎王。 就在这一刹那,这人的脸色急剧地变幻起来,先是惊异,接着是惊恐,到了后来变得一片惨白,身形倏地一翻,踏空退开。身形一落地,双爪在空中挥舞了数下,猛地凌空一拍,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黑影闷哼一声,双腿深深的陷阱地里。 黑影厉笑一声,拔腿而出,大手一挥,喝道:“杀了他们,把《天河宝录》抢过来。”说完,双目一闭,运功疗伤。 龙碧芸强行使出春夏秋冬笈的“夏”字诀后,虽把来敌伤了,但她伤得也不轻,小嘴一张,一股鲜血喷了出来,身形摇摇晃晃。方剑明酒醒过来,厉声一啸,双眼一张,暴射精光,拦腰抱住龙碧芸,喝道:“月儿,到我身后来!” 龙月闻言,飞身到了方剑明身后,俏脸一片寒气。麒麟鼠“吱吱”一叫,显得万分愤怒,小嘴一张,一股微弱的火舌喷出,四肢在地上一曲,作势欲发。 方剑明此时哪里有空闲去观察麒麟鼠的变化,抢上一步,运起全身内力,挥出一掌,狂风怒卷,将飞扑上来的数十名劲装剑客阻了一阻,怒问道:“尔等何人?” 数十名劲装剑客一声不吭,剑下毫不留情,人影飞动,在三人四周急转。衣袂破空声,剑气撕破破气流声,脚步转动声,传入耳内,惊心动魄。 第51章 勃然一怒 方剑明见他们一出手均是亡命的剑法,且配合起来,十分到位,显然平时经过了不少勤学苦练。 他丝毫不敢大意,抱着龙碧芸,身形飘动,在剑影之中横插斜窜。龙月一把宝剑在手,舞动起来,炎热的剑气排出,将袭来的几个劲装剑客迫退。那几个劲装剑客心知龙月不易对付,便围着龙月团团打转,时不时递出一剑。 方剑明回头看去,忽见龙月身躯一晃,要躲开一个劲装剑客的利剑,哪知身形慢了半拍,被对方一剑刺在腰间。龙月痛哼一声,柳眉一竖,喝道:“姑奶奶跟你们拼了!”说着,一剑劈出,顿时将那名劲装剑客劈倒在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方剑明怒从心头起,右手一探,摸到了天蝉刀的刀柄。五指一紧,身上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一道刀光划破夜色,怪异的刀气以方剑明为核心,向四周激射开去。蝉儿飞舞,奇吟声中,刀上劲道毫不留情地将十个劲装剑客震飞出去,撞破了不少人家的屋子。 谁也没料到这一刀的威力会如此惊人,其余劲装剑客一怔的功夫,方剑明掠身来到龙月身边,一招“夜战八方”,刀尖分别在四个劲装剑客身上刺了一下。天蝉刀上的怪异力量撞出,将四人震得口吐鲜血,后退不迭,面上一片惨然。 方剑明仅仅用了两刀,便将近一半的劲装剑客击成重伤。那闭目调息的人双眼一睁,一脸震惊,暗吸一口真力,喝道:“退!”话声未了,却见方剑明飞身跃起,一刀朝他迎头砍下。这一刀来势疾快,刀上力道似有若无。然而那人脸色更加震惊,道:“天蝉刀!”双爪一分,一道庞大的内家真力吐出。 “砰“的一响,那人痛哼一声,不等方剑明第二刀劈下,如飞鹰一般飞射出去。那些劲装剑客见头儿走了,谁还敢待在这里,个个如丧家犬般四散而逃。 方剑明心知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低头一看龙碧芸,见她脸色苍白,柳眉紧皱,心中一疼,叫道:“芸儿。” 忽听大街西头传来“踏踏”的脚步声,火光照耀下,上百名官兵在一个佩刀军官带领下,向这头赶了过来。 那军官远远便发话道:“是何方武林朋友在杭州城内闹事?在下雷岩,江南雷家的人,也是官府中人。有什么私事,请私下解决,不要在大街上动手。不然,我可要拿你们去见大人了!” 方剑明不等他们来近,抱着龙碧芸与龙月转入一条胡同内,麒麟鼠紧随于后。奔了数十步,转到另一条胡同来。刚奔了十丈,方剑明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如电,紧盯前方。龙月见他无端停下,不由问道:“方小子,你怎么了?快走啊。” 方剑明双眼一冷,对着胡同深处沉声喝道:“闪开!”龙月心中一惊,凝目望去,隐隐约约见得有一条人影如鬼魅一般站在前方。 那人嘿嘿一声冷笑道:“方剑明,《天河宝录》你保不住,还是交给我。” 方剑明闻言,怪笑一声,大步向前行去。那人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六丈、五丈、四丈、三丈,方剑明顿住了脚步,喝道:“闪开!” 淡淡月色下,只见这人是一个身材高瘦,年约三十的青衫男子,只听他道:“官兵已追来,你还是把《天河宝录》交给我,免得我伤了你。” 方剑明冷哼一声,天蝉刀脱手飞出,呜呜声中,天蝉刀化作电光劈向青衫男子。青衫男子面色一变,身形倒纵出去,一边飞退,一边“出剑”。他手中无剑,但他的手指就是剑,六股无形指剑击在天蝉刀上。天蝉刀顿了一顿,便被赶上来的方剑明一把抓住。 方剑明一手持刀,一手抱着佳人,向前踏出一大步。一刀狠狠的斜劈而下,刀光飞舞中,无数蝉儿卷出。青衫男子低低的叹了一声,连出十三道指剑,无形剑气破空而出,迎着蝉儿射来。没有任何震响,无形剑气和蝉儿相碰之后,转眼消失在空气之中。 方剑明心头一震,暗道:“此人是谁?武功这般高强。”忽觉左臂中的龙碧芸一滑,从他手中脱开,站在身边,脸上带笑,看着青衫男子,道:“尊驾所使,似是大理段氏的逍遥神剑,莫非你是段家的人?” 青衫男子脸色一变,道:“龙小姐慧眼如电,段某深感佩服。他日再来讨教。”飞身上屋,转眼消逝。方剑明见强敌已走,手一抬,天蝉刀闪电归鞘。 “方郎……”龙碧芸本来略有起色的脸突然变得发白起来,一头栽倒在方剑明怀中,顿时人事不醒。方剑明大吃一惊,龙月眼泪花花,急得就要大哭。 “站住,不要跑了,再跑的话,雷某就下令放箭了!”身后传来高喝声。一队手拿劲弓的官兵追近,那自称雷岩的军官还没看清是什么人,便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方剑明伸出右臂,往龙月的小蛮腰上一搂,飞身上了屋顶。 雷岩万没料到会这样,急忙喝道:“放箭!”弓弦响处,数十支利箭急电飞出。忽见一股火舌冒出,瞬间便将利箭烧得连残渣都不剩。众官兵见了,全都傻了眼。雷岩心头惊骇,也忘了发号下令。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官兵控制不住自己,尖声道:“鬼,有鬼……”话声一落,“啪”的一声,脸上立时挨了雷岩一巴掌。雷岩瞪着那名官兵,沉声道:“什么鬼?不要胡说。”那官兵挨了一巴掌,忙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雷岩冷哼一声,眼珠一转,对众官兵道:“今晚所见,谁胆敢说出去,休怪我翻脸无情。” 众官兵齐声道:“属下不敢。” 雷岩听了,脸上闪过一道满意的神色。当下,便带着众官兵退出了胡同。雷岩的武功虽比众官兵高出甚多,但他也没有看出那道火舌究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回到衙门后,他在上司面前敷衍了一下,说是武林中人在街上动手,将民房弄毁了不少。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杭州知府,也明白这种事太过棘手,只得草草了结。 方剑明抱着龙碧芸、龙月二人,翻身落进客栈的院落,打开房门。麒麟鼠紧随其后,进了屋子。方剑明右手一松,把龙月放开,道:“月儿,你给我护法,我要给你家小姐运功疗伤,不能有人打扰。倘若有人敢来打扰,就把天蝉刀拔出来,拦住他们。”话罢,解下天蝉刀,交给龙月,自己抱着龙碧芸转身进了内间。 龙月见方剑明抱着龙碧芸进去后,便紧紧地拿着天蝉刀,坐在外间的一张椅子上,一双凤目眨也不眨地盯着大门。大门已是上了门闩,除非是有武功的人,否则谁也没有能力一招破门而入。龙月随龙碧芸行道江湖以来,均是无往不利,谁见了她们主仆,无不恭敬有加。而今,龙碧芸被袭击重伤在身。前后对照,可谓是天壤之别。 “若不是因为《天河宝录》,小姐也不会被强敌偷袭,以致受到重创。”龙月心中想着,不禁有些埋怨起方剑明来。方剑明与她们到“慈航轩”去的话,别说那么点人,就是再多十倍、百倍,也不能将“慈航轩”怎么样。 麒麟鼠自从进屋以后,一声也不叫,只是蹲在地上。一双小眼时不时地发出白光,身上长毛无风飘动。小嘴不时地微微张开,一股微弱地火苗从嘴喷出,在那火苗中夹着一丝蓝幽幽地东西,异常怪异。龙月只顾想着心事和盯着门窗,并没有发现麒麟鼠的异常。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便是拳打脚踢之声,忽听有人骂道:“娘的,大和尚,你挡着我们兄弟的路做什么?”只听得有人怪声笑道:“奶奶的,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龙月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一喜,起身待要出去,有人却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出去,四周都是敌人,你一出去,便会遭到攻击。” 龙月听了这个声音,心中一怔。原来,这个说话的人,听口音正是那位卖首饰的老婆婆。 “婆婆,你在何处?我怎么看不到你呢?原来……原来你还是一个绝顶高手呀!” 老婆婆的声音“呵呵”笑了一声道:“我就在附近。”龙月吐了吐舌头,惊异地道:“婆婆,你是神仙么?”老婆婆道:“我这是‘千里传音’,比‘传音入密’要高得多。我不是神仙,只是武功比很多人要高明罢了。待会有人要破门而入,记住不要动天蝉刀,把你的剑拔出来,我教你对敌之策。咦,奇怪,屋里有什么怪物,怎么一股强烈的火气?” 龙月四下看了一眼,把目光落在麒麟鼠身上。这时,麒麟鼠小嘴也不张了,跳到一张椅子上,气乎乎地鼓着双颊,紧盯着大门,恢复了常态。 龙月道:“婆婆说的是麒麟鼠?” “麒麟鼠?”老婆婆诧声道。 龙月解释道:“就是一只长得很像松鼠般的小动物。” “哦,原来如此,它的火气可不小,真是奇怪。” 第52章 天外有天 忽听门外那大和尚的声音着急地大声道:“老万,老张,老莫,你们他妈的还快出来?我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能让他们进去。”他的话声刚落,只听得有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衣袂破空声在院子里响起,接着就是巨大地动手声。龙月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听得院子里掌风声、刀风声、拳风声、腿风声、脚步走动之声,劈劈啪啪响个不停,比之先前不知道要响亮了多少。 龙月正听得惊心动魄,只听得有人怒声道:“娘的,你们四个是什么人?” 那大和尚的声音哈哈笑道:“洒家‘酒肉僧’,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老子的威名吗?” 那人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他们三个又是谁?” 酒肉僧道:“这位使刀的是‘阎王刀’苗不同,这位瘦小的是‘追风腿’张杀人,这位书生便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夺命书生’莫长命。你两兄弟又是那位?” 那两兄异口同声地道:“原来是你们!”接着,先前那位喝道:“我们兄弟是‘黔东双怪’。” 酒肉僧哈哈一笑道:“奶奶的,我当你们是什么人,原来是你们两个。难怪如此嚣张。”他们说着话,手底下却是不停,伴着话声,斗在一处。 外面的打斗声响了一会,突然停下了,好半天没有动静,显得有些异常。既没有人进屋,也没有人开口。龙月心中奇怪,真想跑出去看个究竟,但她紧记老婆婆的告诫,手中紧握出鞘的宝剑,一目不瞬地盯着大门。 须臾,一个冷冰冰的笑声传到,喝道:“都跟老夫滚!” 酒肉僧震惊地道:“你是何人?” 那人“嘿嘿”一笑道:“老夫‘拳罡魔君’朱笑白!” “还有我,‘百步神掌’余一平!” 这两句话一出,听在龙月的耳里,如同一个霹雳。她心中大惊,暗道:“完了,完了。听小姐说,这‘拳罡魔君’朱笑白武功盖世,是数十年前天、地榜上的地榜高手。此人一来,便是小姐,也讨不了好处,这下,我们可都没命了。” 酒肉僧道:“什么‘拳罡魔君’?洒家没有听说过,你们……”有人截口沉声道:“朱笑白是当年地榜高手,道上的前辈。” 酒肉僧怒道:“乘人之危的人,算什么前辈?” “谁?”忽听朱笑白大喝一声,接着便是劲风之声传来,接下去就是暗器破空声。 “原来是蜀中唐门的人,难怪暗器手法如此高明。只是,在老夫面前使用暗器,未免太儿戏了。”朱笑白道。 “朱笑白,你是成名多年的前辈,晚辈当然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依你今日所为,实在有辱身份。你虽是地榜高手,但你若伤了龙小姐,只怕天下也无你容身之地。” “谁说老夫要伤害龙小姐?我只找那名叫方剑明的便是。” “哈哈,说得好听。” 听声音,此人已远在里许开外了。 忽听那“百步神掌”余一平冷笑道:“你们四个还不走吗?黔东双怪都怕了我们,灰溜溜地跑了,你们难道想自找死路?” 酒肉僧问道:“你们是为了《天河宝录》?” 余一平道:“废话!” 酒肉僧道:“只要你们不伤害龙小姐,想拿走《天河宝录》,尽管随便。” “龙小姐是慈航轩的亲传弟子,老夫怎敢对她无礼?”话锋一转,高声地道:“方剑明,老夫余一平,前来领教高招,还请出来一见。”屋中却没人回答。问了几声,仍是没有人回应,更不见有人出来。 余一平怪笑着道:“方少侠,你不肯出来相见,那就休怪老夫不请自入了!”话声未了,一股掌风陡起,劈在大门上,眼看大门霎时就要碎裂。 这时,龙月耳边响起了老婆婆的声音道:“向左踏前一尺,出剑。”龙月十分听话的依言而行,摆了一个招式,看上去毫无威力,但那道掌风不知怎么回事,霎时便没了踪影。 余一平轻轻地“咦”了一声道:“原来还有高人在屋里,很好,很好!”又是三道掌风降临大门,龙月耳边响起老婆婆的声音道:“左一尺,右半尺,出剑。”龙月照着她的指点使出,一剑隔着屋子摆了一个出剑的姿势。那三道掌风这次还没有来到大门上,转眼消失了痕迹。 余一平不信邪,躲在暗处,频频出手。龙月在老婆婆的指点下舞动宝剑,片刻间在屋里走了一圈,出了四五十剑,均将余一平打出的劈空掌力化去。 余一平越打越心惊,心想这屋里到底藏着什么厉害的人物,武功怎地这般神奇。朱笑白一来自恃身份,二来他在暗中盯着隐藏在别处的几个高手,是以,一直没有所表示。 酒肉僧等四人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余一平将大门破开,心中惊异不已。酒肉僧心急,猛地跺脚说道:“姓余的,你搞什么……”一语未了,忽觉一股强大之极的罡气迎面扑来,急忙同其他三人飞身上了屋顶。一股庞大的内力从他们脚下“轰”过去,罩向了龙月所住的屋子。 原来,朱笑白看出诡异之处,料到有高手在暗中使坏,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就是一拳轰出。这一拳是他十二层的内家真力所化,他既然号称“拳罡魔君”,拳力岂是寻常的武林高手所能比的?一股狂风夹着十万斤的力道将屋子牢牢锁住并闪电一般击到,整幢屋宇晃动起来。 龙月身在屋内,也感受到了这一拳的可怕,急忙随着老婆婆的指点,心神一沉,忽觉一股热力顺着她手腕冲出,沿着剑身到了剑尖。双脚一跳,离地两尺,向屋顶凭空刺出一剑。这一剑刺出,好像有一股魔力从剑身传出一般,朱笑白那威猛绝伦的拳罡竟是像纸做的老虎,转眼就被撕碎,消失在气流之中。 余一平见朱笑白也吃了暗亏,忽地喝道:“朱兄,我们一起上!”运足内力,向屋子拍出一道掌风。朱笑白已是骑虎难下,一声不吭地发出一道拳罡,化作长龙卷向屋子。登时,劲风大起,满院子都是风声。有几个住在这个院落的客人,早在酒肉僧和黔东双怪动手时,吓得躲在被子底下,簌簌发抖。客栈的伙计和老板知道是江湖人动武,只盼他们早些打过,快快离开,哪里敢出来找死。 老婆婆的声音陡然一沉,在龙月耳边喝道:“无知小儿。”龙月正不知该如何应付,忽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一转,向着窗户刺出了无数剑。剑气从窗户上射出,留下密密麻麻的细小洞口,有如蜂巢。龙月也不知道这一招究竟出了多少剑,反正在她的估算中,没有五百之数,也有四百之多。 剑气硬生生地刺破拳罡和掌力,朝右首一个黑暗角落射去。两条人影腾飞而起,身形一折,窜出十多丈外,朝城西逃去。那剑气却不放过二人,追了近百丈,才渐渐消散。绕是如此,朱笑白和余一平浑身早已惊出了一股冷汗。 隐藏在别处的几个高手见这两个“大高手”都被惊走了,谁还敢在此多做逗留。朱笑白和余一平前脚一走,他们跟着也悄悄地退出去了。 酒肉僧等人见朱笑白和余一平狼狈而去,心中猜想二人定是被世外高人迫退。只是那朱笑白本身就算得上半个世外高人,可见这“世外高人”的武功有多神奇了。四人走到门边,向屋内道了一声平安,龙月谢了一声,四人连道不敢,这才离开。 龙月那一剑使出去后,出了一股香汗,累得不行。耳边传来老婆婆的声音笑道:“呵呵,那两个小子被老婆子打跑啦。小丫头,看你满头汗珠,真是让人疼惜。累了,我来帮你一把,一会儿你又能活蹦乱跳的。”话声一落,龙月只觉一股气劲从身后穴位进入。气劲极为暖和,所经之处,竟是相当的舒服。不一会,气劲在她周身穴道走了一番,这才消失。 龙月双眼一开,精光外泄,顾盼有神,脸上不再有疲劳之色。她试着运起内力,只觉内力比以往增长了不少,心头大喜。她聪明伶俐,急忙对着空中一福,娇声道:“婆婆,多谢你老,我给你老施礼啦。” 老婆婆道:“好啦,好啦,闹了半夜,老婆子也该好好地睡睡觉了。有缘的话,我们再相见!”龙月想问她到底是什么人,听了这话,只得作罢。 麒麟鼠感到危机已去,抬起小脑袋,张嘴打了一个呵欠,趴在椅上呼呼大睡。龙月见了它的模样,调皮的一把抓起它,嗔道:“这里就你最悠闲,你还跟姑奶奶大睡,小心姑奶奶打你的屁屁。” 麒麟鼠轻声“吱吱”一叫,身体娇软,双眼半睁半闭,样子极为困倦,缩到龙月怀里,双眼一闭,任凭龙月说它什么,只管睡它的大觉。龙月轻轻地打了它一下,将它抱在怀里,坐在椅子上,低头想事。想着想着,双眼微微一合,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龙月这一睡,当即就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梦到一个男子和她在拜堂成亲,她头上盖着红头巾,看不见新郎的模样,她心中有羞意和甜蜜。一片吹打声中,她被人送进了洞房,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有人进来,知道新郎就要来掀开红头巾。等了半天,迟迟不见新郎来掀开红头巾。再等一会,新郎还是不上前来,她心中不禁大怒,一把将红头巾掀起,环顾四下,只见一个男子穿得齐齐整整地坐在一张大椅子上,竟是睡着了。定睛看去,这个男子竟是方剑明!她尖声一叫,将手中的红头巾扔了出去…… 第53章 香艳一餐 一霎时,洞房没了,红头巾没了,方剑明也没了,双眼一睁,只见阳光从窗户外射进来,照在屋里,显得十分透亮,原来这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 龙月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要滑落,急忙伸手抓住,低头一看,只见身上盖着一件披风。 “吱呀”一声轻响,大门被人缓缓地推开,只见方剑明拿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他没有看到龙月醒来,只当她还在浓睡。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朝里屋看了一眼,低声笑道:“都还在睡呢。看来这一顿饭只有我一个人吃了!” 话声一落,龙月怀里一阵抖动,“吱吱”一叫,麒麟鼠钻出,扑向了方剑明。方剑明将它抱住,敲了它的小脑袋一下,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是不是闻到了菜香味,这才跑出来的?”果不其然,麒麟鼠挣脱了方剑明的手,跳到桌上,瞪着托盘里的菜肴。 龙月“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方大哥,还是你知道它的脾性。” 方剑明见她醒了,笑道:“龙月妹妹,快去梳洗一下,吃饭了。” 龙月看了看他,把披风递过去,道:“嗯,你这人平时大大咧咧的,看不出来还有细心的时候。” 方剑明笑道:“这叫粗中有细。”眉头皱了一皱,道:“昨晚是不是又发生了打斗?”龙月道:“这事待会在告诉你。对了,小姐伤势怎么样?”方剑明道:“已经好多了。我想休息半个月就会痊愈。” 龙月听后,这才总算放下一颗心来。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感到粘乎乎的,惊叫道:“哎呀,我得去梳洗一下,难受死了。”跑出门去。 她梳洗完毕,进了屋子,见方剑明已给她盛了一碗米饭,心头一热,道:“怎么?想巴结我么?” 方剑明道:“这可是你说的。” 龙月哼了一声,道:“你昨晚叫我什么来着?” 方剑明一怔,道:“叫你什么?” 龙月道:“你叫我月儿。” 方剑明道:“我叫你月儿?哈哈,你不生气么?” 龙月道:“看在你巴结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方剑明笑道:“那我今后叫你什么?是月儿还是龙月妹妹。嗯,叫你月儿,只怕你要找我拼命,我还是……” 龙月不高兴地道:“你这叫什么话。我……”见方剑明脸上带着坏笑,小嘴一撅,毫不淑女地一屁股坐下,暗道:“好小子,竟敢拿我开心,改天让你好看。”低头吃饭。 吃了半会,就听到里屋有了动响。两人站起身来,跑进里屋来。龙月见了龙碧芸,“哇”的一声,扑向了床头,语带哭泣地道:“小姐,昨晚你把月儿吓坏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没脸回去见人了。” 龙碧芸躺在床上,脸上露出微笑,摸摸龙月的头,开玩笑地道:“月儿,我怎么会有事呢?你还没有找到婆家,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呢。” 龙月抬起脸来,俏脸上两行清泪挂着。龙碧芸伸出玉手,轻轻为她擦干,道:“我没什么事,看把你急得。女儿家要是哭哭啼啼的,还来江湖中闯荡什么呢。再说,你一哭立时成了大花脸,不好看啊!” 龙月道:“管他好看不好看,只要小姐没事,就算把月儿变为天下最丑的女人,月儿也心甘情愿!” 龙碧芸听了她孩子气的话,既是感动又觉好笑,道:“月儿,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让你着急了。”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方剑明,嫣然一笑,道:“方郎,多谢你!” 方剑明道:“龙妹,我……” 龙碧芸柳眉一皱,方剑明诧道:“龙妹,你为什么不高兴?”龙碧芸道:“昨晚你是怎么称呼我的?” 方剑明想了半天,道:“不是龙妹吗?” 龙碧芸神色幽怨地道:“方郎,你好健忘。” 方剑明生怕她有事,忙陪着笑道:“龙妹,你不要伤心,都怪我如此健忘,我昨晚是怎么称呼你的呢?让我想想。” 龙月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晚你不是称小姐为‘芸儿’么?” 方剑明“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芸儿,这下行了。这有什么好争的,女人真是奇怪,一个称呼而已!”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细小,没让二人听见。不然,龙月发起飙来,罪业可就大了。 吃过早饭后,方剑明问起昨夜打斗之事。龙月眉飞色舞的将昨夜她所知道的经过一一道出。说完后,她惊叹地道:“依我看,那个老婆婆当真是一个神仙。武功这般神奇,天下第一,非她莫属。” 方剑明听了,对那老婆婆越发好奇。当初遇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不是一个平凡之人,但她混迹于闹市,以卖首饰为生,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方剑明走到窗户边,打量着那密密麻麻的剑孔,越看越是心惊。从剑孔的数目以及排列来看,这老婆婆的剑法才是真正的做到了“出神入化”。就算当今武林两个最为出名的剑派——武当派和天山剑派,也未必就有这么高的剑法。 忽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听这脚步声,知道是两个有武功的人。有人高声道:“楚老弟在吗?姓丁的找上门来了!”方剑明听得是丁世杰的口音,脸上一喜,忙打开了大门。来人是丁世杰和唐肥。 丁世杰哈哈一笑,抬脚走了进来,见龙月也在屋里,愣了一愣,神色古怪地一笑,转身就走,道:“妹子,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快走,快走。”说着,就要和唐肥离开。 方剑明怔了一怔,道:“丁大哥,你这是在开哪门子玩笑,既然来了,就请屋里坐。”丁世杰脚下一顿,道:“不打扰么?”方剑明道:“有什么打扰的。”丁世杰和唐肥相视一笑,进了屋子。 龙月见了,抿嘴一笑道:“唐姐姐,你和丁大哥真是要好。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呀,到时别忘了给我们发喜帖。”龙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这话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可是对于被说的两人,那就大大的不一样。唐肥脸上腾的飞红起来,模样甚是娇羞。丁世杰双眼一翻,打了一个哈哈道:“不急,不急。” 方剑明给两人让座以后,正要开口,却听里屋的龙碧芸问道:“来的可是丁兄和唐姐姐?” 丁世杰和唐肥压根儿就没料到龙碧芸会在里屋,闻言一愣,一道古怪的笑意在两人脸上一滑而过。 丁世杰道:“方小姐原来也在屋里。不错,正是丁某和唐肥妹子前来叨扰。” 龙碧芸道:“请恕小妹身子有恙,不能出来迎接。” 丁世杰微微一愕,心道:“这就怪了,要说有恙,应该也是楚老弟,他昨晚被我灌醉成那样。”口上说道:“好说,好说。”话锋一转,问方剑明道:“楚老弟,方小姐昨天不是好好的吗,怎地身体有恙了?” 方剑明闻言,想到昨晚被袭之事,脸色禁不住一沉,忽地问道:“丁大哥,你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丁世杰哈哈一笑道:“别说是朋友,就是把你当兄弟,姓丁的也没话说。不然,姓丁的今天就不会找上门来了。” 方剑明一拍桌子,道:“丁大哥既然这般说,我再隐瞒我们的来历,就是大大的不应该了。丁大哥,实不相瞒,在下其实就是方剑明!” 丁世杰和唐肥听得一怔,唐肥诧声问道:“哪个方剑明?” 方剑明道:“就是那个夺得了《天河宝录》的方剑明!” 丁世杰和唐肥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丁世杰咳了一声道:“姓丁的可不管你是叫楚明,还是叫方剑明。我交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姓名。既然你这般说,那姓丁的以后就叫你方老弟。” 龙月见两人似乎并没有听说过方剑明,正要开口问话,唐肥忽地大声叫起来,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夺得了《天河宝录》的方剑明?哎呀,你真是了不起。这一路上,我只顾追丁大哥,而丁大哥只知道躲避,根本就没空去听什么江湖传言。不过,我却是隐隐约约的听过你的事。你突然说出来,我还真糊涂了。细想之下,这才明白。这么说来,方妹子就是龙小姐了,难怪,难怪。” 龙碧芸在里屋道:“昨日有所隐瞒,还望唐姐姐不要怪罪。”唐肥摇摇手,爽朗地道:“没事,没事,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丁世杰哈哈一笑道:“方老弟,你能拿到《天河宝录》,这就说明你本领高强,难怪昨天我在你面前,也吃了亏。对了,你们昨晚究竟出了什么事?” 方剑明便将昨晚在大街上遇袭的经过大致说了一番。丁世杰听后,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都怪我,我昨晚要是没把你灌醉,就不会让龙小姐受到伤害。” 方剑明道:“这也怪不得丁大哥,那些人对《天河宝录》觊觎良久,袭击之事,早晚会发生。” 丁世杰道:“话虽如此说,但我还是不能免责。那击伤龙小姐的人长得什么样子,使得是什么功夫?” 方剑明沉思了一下道:“那人生着一个鹰勾鼻子,年约五十。至于武功,他使的是爪功,有些怪异,凶狠霸道,施展开来,像极了老鹰。” 丁世杰想了一想,脸色一冷道:“我若没有猜错,此人就是龙门帮的帮主齐万鹰。”方剑明听后,怒道:“原来是龙门帮,哼!” 第54章 雷家 接着,两人就谈到了出现在胡同中的青衫男子。丁世杰当然不是万事通,对这人亦是没有听说过。龙碧芸在屋里道:“他使的是大理段氏的‘逍遥神剑’,至于他的身份,我也不清楚。” 说到这个大理段氏,却有一段悠长的历史。它不仅是个武学世家,更重要的是,它在一定时期内是大理的皇室。为前朝(元)所征服后,段家世袭“大理总管”,为蒙古人效力。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初,将之视为元朝的残余势力,派兵攻打。自此之后,段家在大理的统治算是彻底结束了。 段家虽然没落了,然而段氏一族没有销声匿迹,有不少人做了当地的官员,势力还是有的。段家的“逍遥神剑”,对于中原人来说,名气不是很高。不过,据传“逍遥神剑”一旦修炼到极致,百丈之内,任意出指,便可伤人于无形。 方剑明想到一事,便问道:“丁大哥,你知道杭州有个叫‘风铃渡口’的吗?”丁世杰听得一怔,笑道:“奇了,奇了,这‘风铃渡口’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方剑明“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也不知道。” 丁世杰眼珠一转,道:“方老弟,你想打听这个地方,其实很容易。雷家世居此地,还怕他们不知道吗?” 方剑明脸上大喜,道:“不错,雷鸣兄应该知道此地。” 丁世杰道:“方老弟,你们住在客栈不方便,龙小姐有伤在身,受不得惊扰。不如这样,你和龙小姐,还有龙月小妹住到雷家去。雷家极为好客,相信听说你们来到,必定十分欢迎。” 方剑明迟疑地道:“去拜访还可以,住进去却是多有不便。” 丁世杰道:“这个无需担心,我和雷家的一个人还算是好朋友,由她出面,这点事还算不了什么。再说了,我们昨天结识的雷鸣雷老弟亦是豪爽之人,没有我那位朋友,我想他也能为我们办妥。” 方剑明问道:“丁大哥,你和唐姐姐要不要也去盘桓数日?” 丁世杰笑道:“兄弟有难,姓丁的岂能置身事外?反正我最近一段时间没有生意可作,我们就一起到雷家去,省下几顿饭钱,何乐而不为。”说完,哈哈大笑了一声。 当下,丁世杰便出客栈去叫马车,候在客栈门外。等方剑明三人整理完毕,付了房费,五人便坐上马车。车厢十分宽敞,容纳五人是绰绰有余。丁世杰是老江湖,上车前已向车夫说出此行的目的地,叫他只管拉到便是,银子只多不少。那马车夫是一个老杭州,岂会不知道江南大名鼎鼎的雷家府院,赶着马儿,向雷府的方向驰去。 五人闲聊了半响,马车顿住,车夫说到了。事先说了,先让丁世杰打头阵,不需一会,丁世杰便回转,与他同来的,还有雷鸣。 方剑明出了车厢,抬眼一望,不仅为之惊呆了。雷府之大,比之王府,也不遑多让。门匾上书“雷家”二字,龙飞凤舞,看似清越流利,却又苍劲之风,一看之下,就知道是名家大手笔。站在远处,一眼就能看清。这等气派,这等恢宏,也只有雷家有此排场。 “方大哥,你把小弟骗得好苦。”雷鸣道。 方剑明抱拳道:“雷兄,希望你不要见怪。今日前来叨扰,匆匆忙忙,没有带上礼物,实在不成体统。” 雷鸣道:“还要什么礼物,方大哥和龙小姐能光临雷府,便是在下的荣幸,礼物休提。” 丁世杰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欲付车资。谁料那马车夫却是不接,道:“在下是雷家的下人,车费一事不提。”向雷鸣道了一声“五少爷好。”赶着马车自去了。丁世杰来不及给他银子,苦笑了一下道:“雷老弟,人家赶马车也怪辛苦的,我们不能白坐马车,这银子你就收下,代我转交给他。” 雷鸣道:“去去去,姓丁的,你把我雷家看作什么啦?这是雷家的规矩,只要是雷家的朋友,万没有收费的道理,把银子收起来。” 丁世杰见他执意不肯接受,只得将银子放入怀中。龙碧芸在龙月的搀扶下,走上雷府前的石阶,抬头看了一眼金匾上的“雷府”二字,妙目闪出赞许的光芒。雷鸣见了,笑问道:“龙小姐,恐怕你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哪位名家所题?” 龙碧芸微微的摇了摇遒首,雷鸣笑着对众人说道:“这‘雷府’二字,乃是当朝开国元勋‘诚意伯’所题。”龙月不知“诚意伯”是那位好汉,问道:“这‘诚意伯’是那位武林高手,名气很大吗?”龙碧芸笑道:“就是刘伯温。”龙月惊讶的道:“哦,就是那个智比诸葛武侯的刘伯温啊。” 五人在雷鸣的带路下,跨过大门,进了雷府前院。极目望去,便是一个宽大的广场。一路行去,遇到了不少雷家的下人,俱都是衣着光鲜,礼貌周到,显得极为的有教养。光从这点,就能看出雷家的不凡来。雷家号称江南第一家,宅第甚多。雷鸣带着五人来到一处静园,八个丫鬟,楚楚动人地早就立在道上恭候。 雷鸣道:“她们是侍候的丫头,有什么事,叫她们便是。”陪着五人在厅中说了些话,起身道:“小弟还有些事待办,明天再来看望。姓丁的,我姐姐待会有可能会来。”说完,露出一副诡秘的笑容,匆匆出了静园。 唐肥脸色有些不好看,问丁世杰道:“你什么时候认识雷柔的,我怎么不知道?”口气竟是有些吃醋。丁世杰道:“我们早就认识了。”唐肥脸色急变,语带生气地道:“难怪你要躲着我,原来是你看上了她,好你个丁世杰,亏我对你……” 丁世杰急忙伸手一捂,将她的嘴巴封住,道:“妹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七八岁的样子。如今我都成了老男人,谁还会喜欢上我?妹子,你可冤枉我了!” 四人听得均是一怔。龙月问道:“丁大哥,你的那个朋友就是‘火爆龙女’雷柔?”丁世杰道:“不错。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跟一个小不点似的。当时,我刚出道江湖,听说江南风景秀丽,乃繁华之地,于是就一人骑着大马来到江南,在扬州逗留了几日。有一日,在一家酒店里遇到两个怪人。一位是个老头,一位就是雷柔。他们二人在酒店用餐,雷柔这小丫头生性顽皮,在酒楼上跑来跑去,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黑道有些名气的人,那人二话不说,举刀就砍。我年轻气盛,当下就和那人打了起来。我正要把那人制住时,忽听雷柔格格一笑,突然飞身跃起,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将那人踢下楼去。我一见之下,知道这小丫头武功不错,不然那里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黄毛丫头踢下楼,面子简直是丢到了家,跃上来问我和雷柔是什么人。我没有说话,那老头却是一声大笑,沾了三滴酒水,随手一挥,便将那人打下楼去。那人吓得脸色发白,只得灰溜溜的跑了。 我过去和那老头见礼,一问之下,才知他老人家就是雷家当今辈分最高的雷老太爷,一身武功,早已登峰造极。那次,他们一老一小到扬州去探亲,雷老前辈有一个孙女嫁到了扬州,他们便是到孙女家去的。这就是我和雷柔这丫头首次相遇的经过。后来,我们见了几次面,这小丫头每次见到我,都要把我的斗笠抢去玩,异常调皮。她把我当作一个大哥哥看待,我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小妹对待,你们说我能喜欢上她吗?虽然她长大后,成了一个大美人,然而我也只是把她当作妹妹而已。” 唐肥听他道出内中详情,脸上立时堆满了笑容,道:“你不说,谁知道你和雷柔是什么关系?这也怪不得我要生你的气,吃她的醋。如今既然没有什么,我就放心啦。还真别说,我现在倒是十分的想见这个丫头,不知道她究竟有多么的刁钻古怪。” 龙碧芸笑道:“我对她闻名已久,也想见见她。”话声刚落,就听得门外有人娇声大叫道:“是那个姐姐要见我啊?我来啦。”随着话声,两个人走了进来。 这两个人是手拉着手走进来的。左边那位,是个极美的少女,五官的搭配,妙到极点,可惜,她脸上虽然装着一副温柔的样儿,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一旦发怒,只怕老天也得让她三分。右边那位,却是个一脸憨厚笑容的少年。 龙月见了那少年,诧道:“咦,这不是钟公子么?”丁世杰见了那美貌少女,站了起来,把斗笠递上去,口中哈哈一笑,道:“雷柔小妹,真是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你来得蛮快的嘛。”那美貌少女双眉一挑,将少年的手松开,跑上来。 丁世杰一脸笑意,待她来要斗笠。孰料,那美貌少女娇躯一转,飘过一道香风,来到龙碧芸面前,拉住对方的玉手,娇笑道:“龙姐姐,你好美。” 龙碧芸道:“雷家妹子,你也很美啊。” 第55章 雷柔不柔 雷柔道:“你看丁大哥,他一见到我就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就像是见到了丑八怪似的。还是龙姐姐好,第一次见面就这般夸我,我怪不好意思的。”说完,把龙碧芸的手松开,毫不淑女的跳到唐肥身前,拉着唐肥的手,笑道:“姐姐就是唐姐姐,我听弟弟说过你,说你是丁大哥要好到‘非他不嫁’的朋友。格格,姐姐一脸富态,难怪丁大哥一直不理我,原来是丁大哥心中早已有了佳人。唐姐姐,丁大哥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教你怎么惩罚他,保证让他在你手底下服服帖帖的。” 这时,那少年上来与龙碧芸见礼。原来,那少年便是曾与龙碧芸主仆同行过的那位身背宽背重剑的少年。雷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似的,指着少年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哼,瞧他一脸傻呆呆的样子,我心底就有气。也不知道逗我开心,真是气死我了。他的名字叫钟涛,是天山剑派的人。” 方剑明听了,心中惊讶,抱拳道:“不知钟兄还记得方某否?”钟涛呵呵一笑道:“当然记得。”却见雷柔伸出玉指在他额头点了一下,娇声道:“真是气死我了。我还没发话,你怎么就开口说话啦,不是说好,一切由我来作主吗?”众人听了这话,心中均是一怔。 不料,钟涛还是那幅憨厚的神态,道:“是方兄主动找我说话的,怪不得我。” 雷柔咬咬银牙,双眉一竖,狠狠的在钟涛手背上掐了一下,瞪大眼睛道:“气死我了!”说完,看了看方剑明,问道:“你就是那个方剑明?” 方剑明双拳一抱,道:“在下方剑明,见过雷小姐。” 雷柔听了,脸色猛地一愕,突然大笑起来,花枝招展的样子,脚下一颠,几乎要滚到了钟涛的怀里。钟涛伸手一扶,将她扶住。 雷柔边笑边道:“在下?格格,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对我说话了,你可真逗,难怪龙姐姐会喜欢上你。” 方剑明啼笑皆非,心想:“这雷柔当真是难缠,钟涛是他未婚夫,将来境遇堪忧啊。”转念一想,见钟涛始终保持微笑,不管雷柔说什么,他都是那副样儿,暗叹一声,不得不佩服起来,暗道:“天山派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雷柔一到,场面立时热闹起来,这个美人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让丫鬟们上了一桌酒菜,摆在大厅内。众人分宾落座。本来以身份而论,龙碧芸是客人当中最尊贵的,以她“慈航轩”未来轩主的身份,在座的都不能和她相比,然而大家都是年轻人,只以年龄论,都把丁世杰推到了首座。 麒麟鼠闻到香味,从方剑明怀内“吱吱”叫着溜了出来。龙月将它抱住,雷柔和钟涛看了,均是一愣。 雷柔娇声大叫道:“哎呀,这是什么小动物,好可爱。” 方剑明道:“它是麒麟鼠,名叫阿毛。” 雷柔听了,眉开眼笑地跑过去,伸手要摸麒麟鼠。麒麟鼠见了她的面容,呆了一呆,露出一个色咪咪的微笑。 雷柔格格娇笑道:“好啊,它还会知道我长得好看呢,居然色咪咪得看着我,我好喜欢!”在它身上乱摸,格格娇笑着跑回去了。 麒麟鼠被弄乱了“发型”,双颊一鼓,气乎乎的样子。龙月敲了它的一下,娇声道:“你气呼呼的作什么,到了主人家,主人这么招待我们,你还不满意吗,待会不给你吃的。”麒麟鼠听了,急忙伸出鲜红的小舌头在龙月的手上舔了一下,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摇摆,讨好的看着龙月,都把大家看得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大家举箸动杯,一阵吃喝。龙碧芸因为有伤在身,吃的并不多,更不会沾酒。大家正说得开心,便听得一个小孩的声音在门外高声地道:“四姐,你真不够意思,来了客人,也不叫我一声,我虽然年纪小,可是我也是一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把你的朋友都介绍给我。”随着话声,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孩走了进来,正是昨晚到酒楼上叫回雷鸣的小孩。 雷柔见了他,瞪眼道:“你打扮得不男不女的,当心把我的朋友吓跑。小屁孩,这里没你的事,出去玩去。” 小孩笑道:“四姐都没有把客人吓跑,我怎么能和四姐相比?” 雷柔闻言,柳眉一竖,飞身一起,从位子上跃起,扑向小孩,道:“你这个小屁孩,敢和姑奶奶顶嘴,我看你是皮痒了。” 小孩脸色一变,“呼”的一声,窜出门外,转眼消失不见。雷柔娇躯一晃,跟着也是没了踪影。众人都是瞧得一愣,接着,便传了一声惨叫,小孩的声音惨兮兮地道:“四姐,四姐,你行行好,饶了八弟。八弟以后再也不敢了。” 雷柔大叫道:“你再跟我说一声八弟,姑奶奶就不会放过你。姑奶奶叫你不学好!”也不知雷柔是怎么动手的,那小孩又是一声惨叫,尖声娇叫道:“四姐,手下留情,八妹错了不行吗。” 雷柔娇哼一声,道:“快走,快走,不要来打扰我们,小心姑奶奶把你改回女装!”众人心中正自苦笑不得,只见雷柔双手互拍,进门来道:“这小屁孩专门来捣乱,这下安静啦,大家不要客气,我们继续喝酒。” 众人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将那小孩打发走的,听她将那精灵的小孩收拾得服服帖帖,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钟淘。钟淘还是一脸憨厚的笑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处在火山的顶端。之后在筵席上都是雷柔一个人在说话,其他人均是一脸谨慎的听着,听到她将这些年来在江湖上所遇到的事一一说出,心中都是暗叹她小小年纪就已经一个老江湖了。 据她说,她五岁出道,跟着曾祖父在江湖中四处走动。她刁钻古怪,做人所不能做,着实在武林中打跑了不少的人物。遇到劲敌,曾祖父就出马。十五岁的时候,开始独自闯荡江湖。有一次路遇草寇,数十条汉子见了她倾国之貌,要把她捉到山寨当压寨夫人。她毫不客气,当即就赏了那些草寇几枚火器,炸得对方人仰马翻,哭爹叫娘,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她却像一个没事人一般,拍拍玉手就走。 本来以她的身份和容貌,到了这般年纪,雷府的大门早被提亲的人踏破,内中的既有江湖名门大派的子弟,又有一方大员的子孙,甚至皇亲贵族也来了不少。然而雷柔早已有了未婚夫,雷家怎么可能把她外嫁。有时,雷柔也赶在提亲的人不知道她已有了婆家之前,去见见来人,来人见了她的绝色美貌,神魂颠倒,还以为她是同意了,雷柔却甩出火弹,将桌椅之类一一炸毁,把来人吓得冷汗直流,哪里还敢说提亲一事,灰溜溜地跑回去,事后逢人说起雷柔,就说雷柔一点也不温柔。因此,她就得了“火爆龙女”之称。 雷柔将她的趣事说出来,她自己认为是很有趣得很,听在其他人耳里,对她的警惕又增加了几分,知道她的性格确实是名不虚传。唯独钟涛一人听得津津有味,毫不变色。 饭后,雷柔和钟涛告辞而去,临走前,雷柔把丁世杰的斗笠拿走,说是拿回去还要再研究研究,丁世杰哪里会不肯答应,见她挽着钟涛的手臂出了大厅,抹了一把汗,向方剑明看了一眼,苦笑道:“知道什么叫活受罪,这就是,奇怪的是钟老弟好像对她有免疫力,一点也不把她的脾气放在心上,我真算是服了他!”方剑明眼珠一转,哈哈笑道:“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钟老弟为人忠厚,对人心诚,雷姑娘就算再刁钻,再火爆,拿他也是没法,他们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丁世杰笑道:“不错,方老弟,你这话说得太对了。其实,不止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和龙小姐也是一样。女的有绝代风姿,武艺高深。男的技压群雄,一举成名。当真是一对佳偶。”方剑明听他拿自己取笑,回敬道:“丁大哥呢,丁大哥到了这般年纪,应该早到了成婚的年龄,你和唐姐姐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到时别忘了给我们一张喜帖。”丁世杰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还早,还早,不急,不急。妹子的哥哥唐影都尚未成亲,我怎么敢成婚在前?” 方剑明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只要两情相愿,还在乎这些世俗礼教吗?武林中人,何须如此顾忌。”丁世杰只是说道:“像我们这样也好,如今我想通了,把她留在身边,给我当一个助手,胜过自己一人单干。”方剑明惊异地问道:“怎么,丁大哥不会要叫唐姐姐给你望风?”丁世杰笑道:“什么望风,我要她做主角,我来给她望风,哈哈……”唐肥听了,开怀一笑道:“不错,不错,我最恨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我要跟着丁大哥把那些人的家财盗光,散给百姓。” 第56章 神功惊人 这晚,方剑明被龙碧芸叫到卧室里来。龙碧芸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谈论起武学来,她道:“方郎,说到天下武学,最为博大精深的莫过于少林寺。我听说少林寺有七十二门绝技,尤以七绝最为出名。每一门都是绝顶功夫,修炼到极至,均能所向无敌。这话是对的。但依小妹看来,少林何止是七十二绝技,更妄论七绝。你们少林寺烧饭、扫地、挑水,都是练功,这样一来,千万绝技也是有的,你说我说得对是不对?” 方剑明听了,脸上一片惊喜,道:“芸儿,你有这般武学理论,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错,我在少林寺的那些年月,看到师兄们烧饭、挑水,甚至扫地的,都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奇异的东西吸引着我。如今想来,当时是被他们那种认真的精神所震动。” 龙碧芸点头道:“方郎,武学一途,贵在一个认真。无论这门武艺是不是绝技,也无论自身的造诣如何,只要有了认真,我想信有一天总会开花结果的。” 方剑明激动的拍了一下巴掌,想也不想的就脱口道:“不错,就像我所修炼的大睡神功一样!” 龙碧芸听得一怔。方剑明笑着解释道:“这大睡神功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小的时候梦见一个木头人,他在梦中告诉我,少林寺后山的某处藏有好东西,叫我去拿来。我醒来后,信以为真,跑到后山某处,果真找出一本秘笈出来,我就照着上面所说的话自己领悟,如今已见成效。” 龙碧芸听了,忙问道:“你的这门神功是不是有些古怪?” 方剑明道:“岂止是古怪,简直是匪夷所思,在梦中练功,只怕要算得上天下奇闻了。幸亏我那时还小,现在让我见了这本秘笈,我也未必信它。” 龙碧芸目射异芒,道:“原来如此。我两次和你较量内力,均是被它所克,是不是?” 方剑明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龙碧芸笑道:“这便是我认你作未婚夫的所在。” 方剑明道:“芸儿,就算我的大睡神功能够克制‘慈航轩’的武功,可是这怎么又牵涉到未婚夫的事上来?还有,为什么大睡神功能够克制春夏秋冬笈?你又为什么确定我就是你的未婚夫呢?难道只要有人的武功能够克制你的武功,你就要认他作未婚夫吗?” 碧芸微笑着听他发完牢骚,然后道:“方郎,你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修炼的大睡神功为什么能够克制本轩的春夏秋冬笈,更不知道你为什么是我的未婚夫,有一点我是能够告诉你的,这天下间,唯有一样神功能够克制我的武功,其他的都不能,只要有人身怀这门神功,和我的年纪相差不大,按照家师的指令,这个人就是我的未婚夫,一切的为什么都在师祖那里。只有师祖她老人家知道这件事的原因,就是家师,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也就是我要你到‘慈航轩’的原因。” 方剑明听了,脸上变化不停,突然“哈哈”一笑,笑声显得有些古怪,比哭还难听,道:“这么说来,你是因为师门有令,这才认我作未婚夫的?” 龙碧芸笑道:“不错。” 方剑明心中顿时有一种失落感,这失落感来得莫名其妙,显在脸上。龙碧芸见了他的脸色,微微一愕,接着妙目一转,已是猜到,娇声笑道:“看来方郎是喜欢上芸儿了。” 方剑明心头一惊,大声说道:“没有。”龙 碧芸怎么会放过他,双眼大睁,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方剑明被她看得一阵心虚,道:“你看我做什么?” 龙碧芸脸上显出一丝得意的笑意,道:“要想知道一个人有没有说谎,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得出来。你眼神闪闪躲躲,显然是在说谎。方郎,你既然喜欢上了芸儿,为什么还不承认呢?” 方剑明闻言一怔,想了想,暗道:“难道真是如此吗,不……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口中强辩道:“芸儿,你这是没有根据的,我要是喜欢上了你,我一定会知道的,可我如今没有感觉,这就说明我还没有喜欢上你。” 龙碧芸听了,脸色陡然大变,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方剑明,突然一眨,一滴清泪从眼角滚落。方剑明见了,只觉心头一痛,搓着双手道:“芸儿,你……你怎么哭了?” 龙碧芸眼睛眨了几眨,几颗晶莹的泪儿从眼角滑落,颤声道:“方郎,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呢,你明明是喜欢上了我,却说出这般话来伤我。我知道你是怪我因为师门有令,才会视你为未婚夫。可是,你知道吗,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要是不愿意认你作未婚夫,家师拿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可知道,我不是因为师命,才这般对你的,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你就走,不要再来找我。” 方剑明心头一震。她说出如此情深义重的话,自己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伤她的心。一个女孩子不在意你骂她,你打她,但是一个女孩子生来有一种自尊心,那就是你当着她的面说她是自作多情。方剑明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表明这意思,但无疑是有这种意思在里面,方剑明虽然是无心之言,可是说者无心,闻者有意,也难怪龙碧芸伤心落泪。 方剑明不知如何安慰伤心的女人,直急得乱走,口中道:“芸儿,别哭了,你越哭我的心越发地痛。不错,我刚才是说谎,我是有些喜欢上你了。” 龙碧芸破涕为笑,顿时宛如百花齐放,方剑明看得一呆,情不自禁的上去要抱她。龙碧芸脸上闪过一道羞意,任他抱了一下,口中低低地道:“流氓,小流氓。” 方剑明听了,却如同雷击,只觉这话似曾相似。隐隐觉得很久以前,有人也这般对他说过。那是一个美丽并不下于龙碧芸的冰冷女子,她就是方剑明一直想见到而始终不得见的天地盟圣姑白依怡! 方剑明的眼前闪出白依怡那张完美无缺的脸蛋,这张脸蛋和梦中的绿衣少女一模一样,他怎么分辨也分辨不出来。白依怡冷冷的看着他,话也不说,好像一下子就不认识了他,更不会来和他说话。 他心头一痛,好像有人用针在他的心上扎了一下,让他说不出的锥心!他双眼一阵迷朦,心中叹道:“白姐姐,你在那里,我好想再见见你。”睡意顿时如潮水一般袭来,急忙强自将双眼一睁,对龙碧芸道:“芸儿,我回去睡觉了,以后可不许哭了。”转身走出了卧室。回屋后,一头栽倒床上,再也忍受不住那股睡意,双眼一闭,顿时坠入梦想之中。 “木头叔叔,我来了。”方剑明一脚踏入山洞,看到木头人依旧是那个躺姿,笑着说道。 木头人见到他进到山洞,突然站了起来,一步赶到身前,伸出木手,“呼”的一声,一掌拍下,来势猛烈,锐不可当。 方剑明身形一展,一道幻影飘出,绕过木头人,到了洞府内,抬脚就要往里就走。“呼”的一声,木头人也不知道使得是什么身法,电闪般到了方剑明身前,来得实在太快,方剑明收势不住,一头撞在木头人的身上。 木头人不等方剑明出招,左手一抓,五指居然活动起来,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抓住了方剑明的领子,把他提到了原来的地方,嘴不动,笑声传了过来,道:“哈哈,臭小子,你这些天有了什么奇遇,武功居然增进了不少,看来我说的一个多月要提前了,今天你就可以进洞。”说完,松开了方剑明的衣领。 方剑明脸色一喜,笑道:“木头叔叔,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对这个山洞内的情形心怀好奇,如今我进去了,一定要好好地观赏一番。” 木头人道:“你进去就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好东西等着你,不过有一事我必须说明,你进去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要怪我。” 方剑明道:“我怪你作什么?木头叔叔,一切事情,都由我来承担。”说完,抬脚就往里走。木头人伸手一拦,道:“对了,你先不要急着进去,你进去前,先去和你的花神姐姐打个招呼,免得她到时找不到了你,又来找我的麻烦。” 方剑明一怔,诧声问道:“这是为何?我只是进去瞧瞧而已,不会花多长时间,不用了。” 木头人哼了一声,道:“什么进去瞧瞧而已,你一进去,在里面一会就是这里的一段悠长岁月,这么跟你说,里面是你梦境中的梦境。快去快回,我先布置一下。”说着,把方剑明推了出去。方剑明“哦”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洞府。 他来到树林中,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绿衣少女的身影,就对着树林高呼道:“花神姐姐,花神姐姐,你在那里,我来看你了!”叫了数声,却是没有人回应。他心头奇怪,在树林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找不到她的踪影,想了一会,着实想不出她会到那里去。出了树林,顺着山中小道走了一会,转到了一块巨石旁,“哗哗“的流水声传到耳中,他四下看了一眼,正要回去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唱歌,凝神一听,果然是有人唱歌,唱的歌正是“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第57章 洞里花招 他脸色一喜,低声道:“这不是花神姐姐的声音吗,原来她就在附近,我找找看!”说着,迈脚出了巨石旁,随着河水走了十来步,抬眼四下里瞧着,脸色猛地一红,转过身躯,不敢向远处望去。 此时,在小河中,正有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一头如云黛发披在肩头,她嘴里轻声哼着歌儿,玉手抚摸着长发,正在洗澡。 她好像并没有发现方剑明的来到,唱着歌儿,慢慢从水里站了起来并转过身躯。一张绝世的容颜,白里透红的脸蛋,小巧的玉鼻,鲜红的樱桃小嘴,妙目一转,见河岸上有一个人,脸上微微有些吃惊,待看清是方剑明时,抿嘴一笑,娇声道:“傻弟弟,你来了,怎么不回头来看姐姐呢?难道怕我吃了你吗?” 方剑明怎敢回过头去,尴尬地笑道:“花神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洗澡?怎么也不打一个招呼,害得我……” 绿衣少女小嘴一撅,娇声道:“这里就只有这儿有水,我不在这里洗,你叫我到何处去洗,你自己闯到这里来,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你这个‘小淫贼’。”说完,格格娇笑起来,显得十分的开心。 方剑明虽然没有回头去看绿衣少女在干什么,但是听到“哗哗”的河水声中夹着人从水里出来的声音,还有随着话声的渐进,方剑明料想她已是从河水里面走出来,并到了河岸上。 “花神姐姐,你快些穿上衣服,免得着凉。” “姐姐身上一片湿漉漉的,叫我怎么穿?不如你帮帮我,用你的内功将姐姐身上的水烘干,这样我就会很快可以穿上衣服了。” 方剑明知道她言语大胆,行为出格,没什么事是她不能所做的,听了这话,大叫道:“不用了,不用了,花神姐姐,你还是自己烘干,这种事我怎么可以帮你。”过了小半会,凝神一听,听到脚板踩着草儿走动的响声,向他身后越来越近。 方剑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道:“花神姐姐,你穿上衣了吗?我可以转过身来了么?我有话要跟你说!”绿衣少女娇声道:“人家早就穿好了,你快转过身来。”方剑明听了,暗呼一口气,笑着转了过来。 “天啦,你这是……”方剑明刚一转过身躯,回头瞟了一眼,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浑身一抖,又飞速的转过身躯,大叫道:“花神姐姐,你怎么骗人?你不是说穿好了衣服吗,怎么还是光溜溜的!” 绿衣少女张开双臂,道:“姐姐就喜欢这样,光溜溜的好清爽,不如你也光溜溜的到河里去洗一下!” 方剑明感到一股热气扑来,一股幽香钻入了鼻孔,令他心头恍惚,一只玉手柔柔的搭在了他的肩头。方剑明不敢斜眼去看放在他肩头的纤纤玉指,脸色潮红,往前走了几步,道:“花神姐姐,你就饶了我,不要再捉弄我了,我真的有事要找你。你……” 一语未毕,只觉一具柔软丰盈的娇躯从身后贴了上来,一双雪白的玉臂从身后穿出,紧紧的将他的腰抱住,楚楚动人地声音道:“弟弟,姐姐现在感到好寂寞啊,自从我有了生命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感到寂寞的滋味。弟弟,我到底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我好想天天看着你,天天逗你玩,但是你来这里的大部分时间就是习武,没有多少的功夫陪我说话,姐姐不能强迫你不练功,但是我只要想到你而你又不在我的身边,我就会感到有一种……空虚,弟弟,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方剑明动也不敢动,让她就这么搂抱着她。虽是梦中,但一切都都像是真的。 “花神姐姐,有什么话,等你把衣服穿上再说,你这么抱着我,令我很难堪,我……”方剑明话没说完,身后的佳人转到他身前,一双玉臂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方剑明面红耳热,只觉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欲火燃烧了起来。 …… 风儿轻轻从林中吹了过来,河水“哗哗”的流淌,在一个是梦非梦的谷中,一条小河旁,一对青年男女紧紧地搂抱翻滚着,平添了无数的遐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剑明松开绿衣少女,感觉这就就像一场梦那般离奇。他居然就这么和绿衣少女做了人间的事。他心中一叹,暗道:“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春梦而已。梦中的我们都是虚幻的,并没有真实的自我。” 方剑明告别绿衣少女后,踏入山洞。木头人已经斜躺在地上,还是原来的那个动作,丝毫没有变化。方剑明见他的样子好像在睡觉,试着轻轻的问了一声:“木头叔叔,木头叔叔。”木头人没有说话,动也不动。方剑明确定他是睡着了,不敢再惊动他,从他身边饶了过去,一步一步向洞内走去,心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激动。 这激动十分古怪,他很想一下子就闯进洞里去,但是又怕错过了途中的景色。慢慢的走去,居然是一种享受。谁说激动不是一种享受呢? 山洞是最让方剑明感到奇妙的地方,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可是人都有好奇之心,都想进去看看。方剑明一直对这个山洞内充满了憧憬,他隐隐感到这个洞府之内,必定有着许多引人入胜的东西。他走了十数步,转过一个拐角,心中暗道:“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眼前,仍然是不长不短的一条走道。再往前走十数步,又是一个拐角,转过拐角,抬眼望去,还是一条走道。 他心下暗奇,不由加快了步子,连接转了八个拐角,依然是走道。他心头不禁大感奇怪起来,是谁这么麻烦,弄了这么多的拐角,这不是折腾人吗?他心头思忖了一下,立时就想到了木头人说的那个“主人”,也可以说是他的师父。他虽然没有拜师,但他学了人家的武功,在礼份上要对人家持一份师尊之礼。 再走了两个拐角,眼前一花,面前情形陡然一变,已是站在一个石室中。从地上冒出一股股的清烟,不一会儿,将室内罩住。他身处清烟之中,飘飘欲仙,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蓦地,一声悦耳的琴音划然而过,他双耳“嗡”地一响,眼前一阵迷茫,脑中亦是有一种昏昏欲睡地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这琴声来得这般古怪,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我怎么突然感到浑身无力,要是有人要杀我,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转眼间,从四周像是变戏法一般,钻出八个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子。这八个妙龄女子身材绝佳,身上毫无寸缕,白嫩嫩,就像小白羊一般。方剑明见了她们,喝道:“你们是谁,快快穿上衣服!” 那八个妙龄女子“格格”娇笑,于薄薄的清烟之中,一步步向方剑明走近。方剑明只觉鼻中香风阵阵,令人入迷,难以抗拒。他想运功抵抗,然而他浑身无力,又焉能够运得起内功?八个妙龄女子走到他身前,双手高举,那琴声又陡然响起,八人随着琴声,开始漫舞起来。举手抬足之间,实在妙不可言。方剑明急将双眼一闭,拼命忍住。 八个妙龄女子见了,越发放肆起来,那琴声激扬而委靡。阵阵娇软地呻吟声传入方剑明耳中,令他血欲膨胀,他呼吸急迫,双眼一睁,目中闪过一道白芒,就在他即将迷失自己时,脑中忽的想起了《大睡神功》的一段话来。 “世上诸多诱惑,不过是白驹过隙。当它是一场梦,未尝不可。睡者,需紧记一条:色、欲,不过尔尔,避它,让它,忍它,实为下乘,不如近它,攻它,然后睡之!” 突然间,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悟,哈哈一笑,俊目一扫,在八女雪白的身上扫过,在这一眼里,虽然有着狂热,然而却是没有了沉迷。 这一刻,他的力量又恢复了,只觉头顶那股气顺着“百会穴”冲下,沿着经脉,滚过周身,身上的每一处穴位,每一条经脉,均像是吃了人生果一般,说不出的畅快。一股强大的睡意从他身上四散开来,将那清烟逼得不知所踪。 他大喝一声,身躯一震,一股犹如实质的气劲化作一股睡意从他身上排出,“轰”的一声巨响,八名妙龄女子消失无踪。他飞身一跃,急如闪电般跃起,他的身形越跃越高,头上的石顶始终在他的头顶三寸,随着他的飞跃似也在飞跃。大概有了十五六长,他长啸一声,一股带着睡意的气劲从头顶射出,击在石顶上。石顶破开,他飞身窜出。 身子刚一出石顶,眼前景物却是一变,到了一个宽大的洞府之内,远处的一个平台上,一张蒲团下坐着一个光头老僧,那老僧身前摆着一具七弦琴。 方剑明身形一飘,轻轻地落到了地上,双脚着地,点尘不惊。朗目一扫,将四下的情形看清,心中微微惊讶。 原来这个洞府除了老僧外,还有十八个睡在地上的木头人。那些木头人躺在地上,姿势不一,各有各的睡姿,有的木头人居然还“生着”长长的眉毛,这些木头人的头上看上去竟然是一片光亮,在这十八个木头人的身前地上,均是放着一根铜棍。方剑明一眼见到他们,立刻就想到了少林寺的十八铜人来。 第58章 如此师傅 古老相传,少林寺有十八铜人。至于这十八铜人,他却没有见过。他曾经问过师父清成,寺中究竟有没有十八铜人。师父却说:“臭小子,十八铜人乃本寺护寺之大阵,怎会轻易显露?除了掌门之外,本寺上下,只怕没人知道。” 如今,在这个洞府内,一下见到了十八个木头人,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少林寺的十八铜人来。这十八个人,虽是木头人,但他们的睡姿,却充满了奇异。就好像,他们真的在睡觉一般。方剑明轻轻地往前走了一步,离他最近的一个木头人的脑袋微微转头了一下,方剑明心中微微一惊,忙停下脚步,不敢再动一下。 他将眼光移开,遥遥望向平台上的老僧。隐约之间,他似乎感到对方向他挤了挤眼睛,又霎时作了一个鬼脸。 这老僧颌下留着一蓬不算长的白须,模样奇特。方剑明的目光落在对方身前的七弦琴上,暗道:“看来刚才的琴声,是他所奏出的。” 方剑明干咳了一声,老僧不为所动。方剑明想了想,扬声道:“弟子方剑明,前来拜见……拜见师父。” 他听木头人说过,这洞府主人是木头人的主人,也就是《大睡神功》的创始人。他学了《大睡神功》,自然要持弟子之礼。他不知道这个老僧的法号,更不知道他是少林寺的哪一代僧人。总之这个老僧既然能创造出《大睡神功》这般神奇的绝世武功,应该在少林寺是很有名气的。 方剑明静静地立在原地,等着对方的回应。俟了一会,那老僧还是那个姿势,不曾动过,嘴唇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仰或是死了。 方剑明眼珠一转,想道:“听木头叔叔说,这是他的一个分身,分身我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想来也就是他运用大神通幻化而成,应该是能够说话的。听到我的话,他怎么也不回应一下呢?”沉思了半响,不明白其中的蹊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立在那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方剑明见老僧始终保持那个姿势,正要抬脚往前走,突然想到不对,收住脚步,暗道:“他怎么可能死呢,他要是死了,那我还进来干吗?木头叔叔也没说他已经死了啊。奇怪,奇怪……”想了半天,还是猜不透其中的蹊跷。他想得头痛,伸手拍拍脑袋,笑道:“管他的,反正是他叫我进来的,如今我来了,我倒要上去瞧瞧。”说完,抬脚就要往前踏上一步。 “别动,我还没有死。”有人蓦地大叫道。 方剑明心头一跳,将那只脚悄悄地收了回来,惊异地问道:“你是谁啊,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那人道:“我就是那个老和尚,你认为我死了吗?” 方剑明惊讶地“哦”了一声,抬眼望去,忽见那老僧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双眼一睁,平静如常人,向方剑明挤挤眼睛,面露慈祥地微笑。 方剑明见他如此“平易近人”,不由呵呵一笑道:“原来是你,师父,我……” “我听错了吗?你叫我师父?” “不叫你师父,我叫你什么?” “我好感动啊,老子终于也有弟子了,快快过来,让师父看看你。” 方剑明犹豫了一下,抬脚便走,走了几步,那老僧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怪异的诡笑。方剑明见了,突然感到不妙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却是说不出来。脚下缓了一缓,倏地,“咔”的一响,脚底一空,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轻功,身子已掉了下去。 危机之间,方剑明运功伸手一抓,那料手一抓石壁,滑腻异常,身形只是顿了一顿,接着就往下掉。 方剑明脸色大变,惊叫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这石壁怎么这般滑?”双脚在石壁上一点,窜到对面石壁,双脚在对面石壁上一点,又窜了过来,连接几个蹬腿,在石壁两头窜来窜去,矫健如猴子。 哈哈一笑,老僧出现在坑口,朝下一探头,道:“师父在石壁洒了不少‘滑石粉’,怎么样,还不错?”方剑明哪里知道什么是“滑石粉”,问道:“师父,你这是为何?难道弟子还没有过关吗?仍需你的试探。”老僧道:“要是连这点小麻烦都不能摆平,不见你也罢。”双眼一翻,望着头顶。 那坑下黑糊糊的,不知有些什么东西。不过,方剑明能够感觉到下面有凉飕飕的东西在爬动着,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应该就是一种虫类。有没有毒,他却是不知。就算没毒,掉下去多半也是死路一条。 那石壁异常滑腻,方剑明的脚在上面一点,滑下了一两寸,到了对面石壁,不能和来时齐平。就这样,他一条人影在石壁两头窜了数十下,渐渐地就下降了一丈左右,底下那股凉飕飕的感觉越来越浓。 方剑明的额头上立时出了一股细汗,口中大叫道:“师父,你怎么害我?”老僧一声怪笑,吹吹胡子,朝洞里张望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玩,好玩。”方剑明见他这般开心,险些气炸了肚皮。就这一会儿功夫,又往下掉了一丈多。方剑明低头一看,眼光过处,只见坑中模模糊糊的有无数虫儿。那些虫儿长得有些像蜈蚣,一扫之间当然看得不甚仔细,不过在方剑明的心中有了个底,总比不知道要好过得多。 方剑明越掉越深,那股凉飕飕的感觉蓦地变为一股寒气,向他袭来,令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这是什么蜈蚣,寒气如此之重,比白姐姐的玄阴神功似要更胜三分!”方剑明低头看去,终于能够将那些“蜈蚣“看清。这一看,身上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只见那些蜈蚣身体扁长,个头异常大,头部呈金黄色,寒冷之气正是从它们身上发出。 “师父,这是什么蜈蚣?怎么这么骇人,还会发出寒气,我快要被冻死了!” “告诉你,这种蜈蚣叫做‘冰寒蜈蚣’,世间早已绝种。一旦被它咬中,伤口顿时冰封,霎时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池中,寒冷异常,转眼功夫,人就会被冻成一个块冰人,内力再深,也难以化解。” 方剑明听了,身上一阵毛骨悚然,大叫道:“师父,既然它们如此厉害,为什么还要叫它们来害我,你这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吗?”老僧脸上一点也不着急,笑道:“我把机关打开,将你掉下去,为的就是试探你的武功。那里知道你的武功如此差劲,真是令我非常失望。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绝学传给你。” 方剑明听了,又气又苦。这个老僧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要来试探他的武功,就算要试,也不能这般试法。他情愿去和那十八个木头人打架,也胜于和这些“冰寒蜈蚣”打交道。 转眼间,他又下沉了两丈,离“冰寒蜈蚣”不过一丈之距。他心头着急,咬咬牙,运功于双掌,双脚一蹬石壁,闪电窜到对面的石壁,双掌一拍,击在石壁上,心想:“凭我的功力,难道还不能打碎它?”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石壁坚硬无比,他的掌力毫无用处,别说打碎石壁,就是连一个小口也没有留下。 “哎呀”一声大叫,他身形猛地下落,滚向“冰寒蜈蚣”之中。无数的“冰寒蜈蚣”早就翘首以待,见他落下,有些家伙等不及了,一弹而起,张嘴便咬。他双手乱舞,数道劲风“呼呼”劈空而出,把那些飞到的“冰寒蜈蚣”打飞出去。打飞一批,第二批接着袭击而到,眼看就要被咬中,只听他一声大喝,双手连环劈出十数掌,掌风在坑中横扫,击飞数百条“冰寒蜈蚣”。冰寒蜈蚣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当然禁不起方剑明的掌力,立时鲜血飞溅,死伤无数。 方剑明双脚落下,一股寒气从脚底传了上来,他心头一惊,暗道:“这‘冰寒蜈蚣’果真了得,还没有咬中我,寒气就如此之重,要是被它们咬住,我的小命大概就要完了。”右腿闪电飞出,将一条扑来的“冰寒蜈蚣”踢为两截,接着,双腿如风,闪电踢飞了十数条,运起全身内力,双掌一拍,向坑底狠狠地击出。 “轰”的一声巨响,“冰寒蜈蚣”乱飞,热闹异常,坑中顿时显出一块空地来。方剑明将身一扭,落到了空地之中,身躯一转,“啪啪……”的打出十数股掌风,将扑下的“冰寒蜈蚣”击飞出去。随后,运功周身,一股庞大的气劲从身上发出,把身旁无数的“冰寒蜈蚣”硬生生的逼退三尺。 这么多的“冰寒蜈蚣”聚在一起本来就已经很挤,再加上一个方剑明,更显拥挤。迫于方剑明身上的气劲,“冰寒蜈蚣”们只好一个叠在一个的身上,形成一圈高达近三丈的“围墙”,死的、活的都有。方剑明抬头望去,只见那老僧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庞正笑嘻嘻的从上面看着他,不禁脱口骂道:“老怪物,有你这样做师父的吗,如今徒弟命在旦夕,你还一脸得意洋洋,我见你一脸慈眉善目的样子,本以为你会是一个好师父,谁知道却是被你的面貌给骗了!” 第59章 古怪老僧 老僧哈哈一笑,道:“谁说我长得‘慈眉善目’,你看看我的样子,何曾有‘慈眉善目’的样子?”伸手在脸上一抹,方剑明定睛一瞧,脸色大变,比见了“冰寒蜈蚣”还要可怕。那老僧伸手在脸上一抹之间,相貌顿时大变,一对眼珠凸出眼眶,眉毛长长的往上翘起,一个扁扁的鼻子,几乎和双颊相平,鼻孔内还长出数十根毛茸茸的东西,一张嘴不是横着生,而是竖着生。 如此形貌,见所未见,方剑明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央求道:“师父,我知道你老人家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你就不要再捉弄弟子了。弟子如今身在险境,你不会见死不救?”老僧伸手在脸上一抹,恢复了原先的相貌,双目一瞪,气乎乎地骂道:“你这臭小子,光会想到要我帮你,你也不思量着出来的法子。”说完,脑袋一偏,消失了踪影。 方剑明听了,心头猛地一惊,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暗道:“不错,我怎么这般愚蠢,自己的事就应该由自己来解决。”想通了此间道理,心下不由有些轻松起来,看了“冰寒蜈蚣”一眼,便没有什么害怕了,只觉浑身生出一股强大的信心来。暗暗将大睡神功运起,一股充沛的睡意从他身上发出。顿时,那些“冰寒蜈蚣”双眼一阵迷糊,怪叫声中,昏昏悠悠的停下扭动着的身躯,慢慢变得平静起来。到了最后,没有一只“冰寒蜈蚣”再睁着双眼扭动身躯,均是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就像死了一般沉沉睡去,寒气渐渐地弱了下来。 方剑明长吐一口气,只觉身上一片虚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这番发出大睡神功,几将内力耗尽。喘了一会气,这才盘膝坐好,调动体内残余的内力,缓缓地在体内流动。过了一个时辰,他觉得内力恢复了八八九九,双目一睁,站立而起。 这时,那老僧的脑袋又露在了坑边,笑哈哈地道:“这就对了嘛,看来你还是有些惠根的。”方剑明道:“多谢你老人家提点,弟子对你老的敬仰之情,宛如长江大河。”老僧双眼一瞪道:“少拍马屁。我不吃这一套。我看你怎么上来。” 方剑明看了看高达十数丈的坑口,笑道:“师父,我现在不比从前,这点高度,想来不会拦得住我。”说完,将内力暗自运起,作势欲发。老僧见了他的动作,嘿嘿一笑,道:“徒弟小心啊,不要摔下去把‘冰寒蜈蚣’惊动,到时又有你一番折腾,哈哈……” 方剑明微一迟疑,抬头仔细的打量起四周来。在的眼内,那坑壁就同平常的石壁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关键是老僧在上面做了手脚,也就是洒了“滑石粉”。这“滑石粉”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令石头滑腻的粉末,这老僧实在奇怪,从那里弄来这种奇怪的东西,这“滑石粉”难道是他炼制的不成?看了半天,还是想不出破解之法,那就只有凭着一口真气,以超绝的轻功,飞升而上,此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这办法对于他来说,也不算难事,刚才他在石室内领悟了大睡神功中的一段话,令他修为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现在,他想以大睡神功作为底子,然后飞身而上,而以他此时的内功,应该没有太大的困难。不过这样一来,未免显得有些取巧。照老僧的意思,非得要他破解了“滑石粉”,顺着坑壁上来,这样对他的考核才算真正的过关。老僧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方剑明自来聪明,刚才一时被吓昏了头脑,才会一切都想靠老僧出手,如今想通了此中关节,稍一思考,就知道老僧此举的深意。 不过,话也说回来,方剑明就算知道老僧此举的深意,然而叫他运用“壁虎游墙”的功夫上坑口,他却是不敢。“壁虎游墙”的确是武林中一项很好的功夫,可是在这里没有用处,坑壁上洒着“滑石粉”,别说是“壁虎游墙”,就算是“壁虎吸墙”也没有用处。方剑明先前试过“滑石粉”的滑腻,知道它的厉害。 “看来只有凭空升起一途了。” 方剑明心中暗道,深吸一口气,将全身放松,双臂缓缓地舒展开,刚展到一半,陡然大喝一声,双脚一点地,身形向上飞升而起。他这一施展开轻功,当即可看出他的轻功比之先前有了不少地进步,转眼已是上了五六丈的高度,很快又是五六丈,离洞口不过一丈之距。 忽见他将身一扭,身形斜窜出去,堪堪站到了坑口,脚尖一着地,脚下一滑,他早有准备,急忙向前扑到,心想:“动作纵然很难看,但我毕竟是上来了。”正自高兴,脚下猛地一晃,立脚之处竟然塌方了三尺,身形摇摇晃晃。 他脸色大变,脱口骂道:“老怪物,又是你搞鬼。”身形一颠,头下脚上的颠了下去,向坑中的“冰寒蜈蚣”扑到。 老僧此时站在平台上,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哈哈笑道:“我不是叫你要小心吗?难道你没有听出我的话中之意?好徒儿,不要怪我,快些破解了‘滑石粉’,我有事吩咐你做呢。”方剑明听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看就要扑到了“冰寒蜈蚣”搭成的高墙上,心头急如电光石火闪过许多破解之法,然而尽皆无用,只得叹了一口气,暗道:“算了,就算把‘冰寒蜈蚣’惊醒过来,我只要把大睡神功运起,它们就会睡去,到时再想其他的办法,这老怪物真会折腾人。” 心下打定注意,心中便没有了担心,浑身竟感到莫名的轻松,就在他的身体就要撞在“冰寒蜈蚣”身上时,脑中忽然闪过《大睡神功》中的一句话,这句话只有短短十个字,就是“睡者,呼呼,呼呼,神游八极!”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霎时有所醒悟,“哈哈”大笑一声,双手一挥,将七八条“冰寒蜈蚣”打中,它们身体吃痛,当即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见到方剑明,怪叫一声,全身发出阵阵寒气。寒气一出,立时将其他“冰寒蜈蚣”惊醒,这就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下子无数的“冰寒蜈蚣”纷纷惊醒过来,迅速地游动,弹跳不已,爬得高的,立刻就像方剑明飞扑而到。 方剑明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说着话,双脚一点坑壁,身形居然不受“滑石粉”的影响,凭空升起一丈高下,一指点出,正是“烈火指”,但见一束白光激射出去,顿时便将数十条“冰寒蜈蚣”震飞,四下乱溅,噼噼啪啪地撞在一起。 他脚下连点,在坑壁之间转了几圈,一共发了十道指气。“冰寒蜈蚣”被击中,均是四下乱飞,虽然没有当即就死,可也让它们全身一阵疼痛,尖声古怪地叫起来。这下,它们知道方剑明不是好惹的,都紧紧地盯着方剑明在窜来窜去的身影,没有一只敢弹跳起来,向方剑明发动进攻。 方剑明见它们不敢再来招惹自己,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哈哈一笑,笑声未毕,蓦地一阵寒气袭来,险些被冻住,转眼之间,只见所有的“冰寒蜈蚣”浑身变得苍白起来,一股股的寒气从它们身上犹如实质一般升了上来,寒气所过之处,坑壁皆被冻住,霎时已到脚下。方剑明大惊,不敢再与它们戏耍,大喝一声,脚尖在坑壁上连点,上到了坑口。那寒气紧追而上,跟着到了坑口,要想上来,却是被一股无形的东西挡住了,停留在坑口徘徊不已。 须臾,洞里一片白茫茫的,再也不是先前黑糊糊的情形。方剑明看得吐了吐舌头,心中惊奇万分。这“冰寒蜈蚣”当真是厉害无比,要是先前它们就使出最厉害的功夫来,他方剑明恐怕就要丧命于此。只听得“咔”的一声,从两旁伸出两块长大得巨石,将坑严密地封住了。 老僧在平台望着他,道:“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骂我老怪物,这可是‘欺师灭祖’的事,你该当何罪?” 方剑明回头讪讪一笑道:“你本来就很老嘛,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岁。”老僧一跳,便来到方剑明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头,问道:“臭小子快说,你是怎么破解‘滑石粉’的?” 方剑明嘿嘿笑道:“师父,我是从《大睡神功》中领悟出来的,你不是在上面写了吗,‘睡者,呼呼,呼呼,神游八极!’我想到那‘滑石粉’既然滑腻无比,我顾忌它,反而要让我吃它的亏,我干脆不理会它,只当它不存在,就像呼呼大睡一样,神游八极之中,旁物就算来打扰我,我就当作如同做了一个梦而已。没想到,脚尖在坑壁上一点,那‘滑石粉’居然对我不管用了。师父,你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这《大睡神功》不仅是一门内功,还是一门轻功,了得,了得。” 老僧双眼一瞪,道:“岂止,岂止。只要你想到的,它就可以做到。别说是轻功,就是飞升也轻而易举。”方剑明暗自咋舌,惊异地问道:“师父,这《大睡神功》当真这么神奇么?你当初是怎么想出来的?这门功夫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样子,难道就是成仙么?” 第60章 不休 老僧哈哈一笑道:“我这《大睡神功》世上绝无仅有,最高境界嘛,不好说,不好说。哼,学无止境,越练越深。” 方剑明道:“师父,既然《大睡神功》这般神奇,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外界没有听说过呢?” 老僧听了,突然双眉一挑,跳起来,像个孩子般,高声骂道:“都是天智那个老秃驴搞的鬼,要是让我得知他现在何处,我非把他的胡子全拔光了不可。” 方剑明心头惊奇,诧异地问道:“天智是谁,他是我们少林寺的神僧吗?” 老僧哼了一声,怪叫道:“屁,屁,屁,别人当他是神僧,老子才不把他当作神僧。当初把我骗进少林寺当和尚,其行为之卑鄙无耻,实在是罄竹难书。” 方剑明听了更觉奇怪。听他口气,他是半路出家,之所以当了和尚,全是由一个叫做‘天智’的僧人将他“骗”进去的。听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草莽汉子,说话毫不在意带上什么不洁的字眼,就算做了多年和尚,也没把他的本性改过来。方剑明心中有不少疑问,一连串地问道:“师父,你和天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的法号又叫做什么?你是哪个朝代的人?你认识‘慈航轩’的人吗?……” 老僧听了他的一堆问话,双眼一眨,怪叫一声,双脚一跳,转眼到了平台上。方剑明跟着追了上去,老僧见他跟来,双眼一瞪,道:“你跟来做什么?”方剑明笑道:“师父,你不是有事要吩咐我吗?再说了,我想请你解答弟子的疑问呢。”老僧怪声道:“有你这么问师父的吗?你的口气简直就像在审问犯人一般,你把师父当作犯人看待,是?”方剑明双眼一翻,口气一点也不显弱,道:“谁叫你刚才陷害弟子?弟子知道你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师父,所以说话口气就很随便,我和我师父说话,也是这个样子的,要是你不喜欢,我就恭恭敬敬的问你老人家便是。” 老僧哈哈一笑,骂道:“清成那个小小小小秃驴,能和我相比吗?”方剑明闻言一愕,问道:“师父,你知道我的师父吗?”这话说得古里古怪,旁人听在耳里,只道方剑明说话不合逻辑。老僧吹了吹胡子,道:“别说清成,就是大方那小小小秃驴,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方剑明惊讶地道:“看来师父是神仙了,师父究竟是哪个朝代的人?” 老僧哈哈一笑,叫方剑明坐下,地上什么也没有,方剑明只得席地而坐。老僧看了看他,神色突然显出一丝伤感来,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沉思半响,缓缓地问道:“徒儿,你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方剑明一愕,没料到他会问出这般问题来,沉吟地道:“师父,我年纪还小,经历的事不多,我也不知道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你问弟子,弟子却是回答不出来。” 老僧抬头看了看远方,也不知他在看什么。方剑明见他先前嘻嘻哈哈的,此时居然多愁伤感起来,心中奇怪,想道:“难道师父当年有伤心之事吗,怎么突然间变了一个人。”过了一会,老僧这才缓缓地道:“徒儿……”语气和蔼、亲近,比之先前,又是不同。 方剑明急忙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在此。” 老僧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如此恭敬,我的法号叫做‘不休’,你就叫我为‘不休’师父。” 方剑明笑道:“原来师父的法号叫做‘不休’,那我以后就称你老人家为‘不休’师父,这个法号好奇怪,是你老人家自己取的吗?” 老僧双眼一翻,怪笑一声道:“不是,是天智那个秃驴取的。” 方剑明听他屡次提到天智,这个天智到底是什么人,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武功比他还要高明不成? “不休师父,你先给我说一下这个天智,他是少林寺的哪一代高僧,武功是不是很高?” “这个老秃驴,三番五次把我骗得好苦,我多年来都在找他,可是找遍了天下,始终不见他的踪迹,不知他跑到何处去了。按道理来说,我还没有死,他也应该也没有死,他不过比我大上十多岁而已。他一身武功,说实话,我也不得不佩服他,当年为师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如今就说不定啦,我的《睡觉经》已修炼到极高境界,想来也不会弱于他。” 方剑明听了,暗自心惊,这天智僧当真这么厉害?不休这么厉害的人物,找了他多年,居然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不休向方剑明看了一眼,笑道:“你道他是什么时候的人,他是隋朝末年的高僧。当年,李渊曾礼聘他为国师,可是他不愿意,说国师一职另有他人,他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指点一下,国师一职他不挂名。而李渊的二儿子,也就是后来的唐王李世民把他当作长辈看待,对他敬若叔父。后来,李氏夺得天下,有一些功劳是要算在天智头上的。想当年,和李氏争夺天下,争得最厉害的一位就是一个叫做‘虬髯客‘的家伙,此人不仅雄才大略,一身武功更是了得,这一点李世民就比不上他。天智这个老秃驴为了帮助李家,特意去和虬髯客打架,他武功比人家要精纯,人家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又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假装和虬髯客打了一个平手,然后对虬髯客说:‘秦王身边人才济济,猛将如虎,文将如龙,天下共戴。金先生虽武功盖世,却也难以力争。’虬髯客不是傻子,自忖不是对手,只得退出了角逐,退居海外。后来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得了天下,论功行赏,要封他为国师,他执意不肯,只是叫李世民分封他的十三个弟子,他一个人则是躲在少林寺内修炼武功,是以当时的武林很少有人知道他。” 方剑明听得暗自称奇,问道:“这么说来,不休师父也是隋唐时期的人?” 不休哈哈笑道:“不错,为师就是隋唐时代的人,说来又要是长篇大论,我长话短说。我俗名李不休,不休的法号就是从我的字中所取,别无来历。我小的时候拜得异人为师,从他那里学了一身了不得的刀法。后来,我到江湖中闯荡,正值战乱,我因为姓李,和李氏家族又有些关系,在我出外的时候,家人被杨广杀害,我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十分伤心,恼怒之下,一个人跑到皇宫大内,要取杨广人头。谁知知道皇宫大内高手实在太多,尤其是那宇文成都,武功和我不相上下,眼看就要筋疲力尽被他们捉住。这时,天智那老秃驴突然出现,把我救走,说要带我到少林寺出家。我当时哪有心情出家,骂他是个疯子,也不在意他救我之事,更不向他告辞,偷偷跑掉。之后,我在江湖中游荡了一年多,一心要修炼出一门绝世武功,以报一家被杀之仇。一日到了雁荡山,找到一把宝刀,这把宝刀就是‘天蝉刀’(方剑明听到这,微微一愕)。我练了多时,自忖刀法精纯可以报仇。谁料山中无岁月,此时已是天下太平,到了贞观五年。我一气之下,到江湖中见到坏人就杀,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该死。后来杀坏人出了名,武林中人都叫我为‘一刀魔’,说我一刀就能杀人,杀人入了魔道。 那时,我的名气着实不小,武林中人一提到我,均是提心吊胆,尤其是那些做了亏心事之人,更怕我找上门去。没多久,来了两个人,我见了其中一个,又喜又怒,这人是我的未婚妻,但是我们分分离离,聚散无常,她暗自喜欢李世民,我对她又恨又无奈,只怪苍天作弄。和她同来的人就是天智。天智劝我不要再乱杀人,给我说了许多大道理。我不听,自以为天蝉刀在手,天下无人是我对手。我那未婚妻也劝我放下屠刀,我听了,大怒,说她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如今来为李世民说情。我说出这番话,把她深深地伤害了。其实,她那次前来,是因为天智的邀请,并不是李世民的原因。 天智听了我的话,笑着说出一个办法,要我和我的未婚妻比武,要是我输了,就让我去做一件事。我听了,哈哈大笑,我那未婚妻的武功我还不知道吗,没有天蝉刀的时候,她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我如今有了天蝉刀,我怕一刀就把她吓昏过去,当下就一口回绝。天智见我不肯答应,就用激将法激我,说我胆小,根本就是害怕。我听了,心头气愤,答应下来。 不料,我和我那未婚妻一交手,才发现这些年来她修炼了一门奇异的神功,端的是厉害无比。起先因为我们有婚姻关系,我们两人都没有倾尽全力,到了后来,越打越惊险,竟成了真的。数百招之后,我竟没能将她击败,心头非常失望。正相持不下时,她突然使出一招古怪的招法,我一时想不到破解之术,顿时就给她打败。我见这一招不像是她的武功,分明就是高手在暗中指点,我就质问天智,是不是他暗中搞鬼。天智那老秃驴说:‘我在一旁旁观,我要搞鬼,难道你这个武功盖世的人还看不出来吗?’我心中狐疑,始终认为是他搞鬼,但又找不出破绽出来,只好答应他的要求。 第61章 七绝来历 那里知道他的要求不是别的,居然是要我和我那未婚妻重归于好。唉……都怪我当时一时冲动,脱口就说:他喜欢的是李世民,不是我。这话一出口,我当即就有些后悔,我那未婚妻的性格我怎么不清楚呢,这话无疑是深深的伤害了她。闻言,二话不说,她哭着走了,天智想拦住都拦不住。天智见我把我那未婚妻气走,心中也是气愤,就对我说:‘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先回少林寺去,限你十日内到少林寺出家,否则你就是一个无信之人。’ 第九日,我就到了少林寺,出家做了和尚,给我剃度的人就是天智。我问他我那未婚妻现在怎么样,天智说她再也不想见我,叫我以后也别想去找她,好好做你的和尚。我听了无言。自此以后,就在少林寺度日。我和天智的关系奇妙得很,论辈分,他可以做我的师父,但是我才不会让他做我的师父,我就在少林寺的后山搭了一个小屋,每天念些令人头疼的佛经。 突然有一天,天智来找我,说天蝉刀的煞气太重,要我把它放在少林寺的藏经阁内,以经书镇压,我哪里会答应他,说我能镇压得住,不劳烦那些经书。天智说我镇压不住,一定要我放进藏经阁,不合之下,我们就打了起来。这个老秃驴,神通广大,武功高深莫测,我居然不是他的对手,只得让他把天蝉刀放进了藏经阁。过了一些日子,我在少林寺住得无聊,突然想到我那未婚妻的武功,越想越觉得心惊,她那门功夫当真神奇,我问过天智,她的武功是谁传授,天智说她的武功全靠她的领悟,比我要高明得多。我听了,心中羞愧,我居然还不如我的未婚妻。所以后来我就发誓,我要创造出一门绝世神功出来。 在少林寺的那些岁月里,无聊的时候,没人陪我说话,我就一人睡大觉。睡着睡着,就发现了睡觉的奇妙之处来,我为什么不能在睡觉中修炼呢?这样一来,别人睡觉的时候,我也在修炼,岂不是很好。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就不相信我不能在睡梦中修炼。当时,天智非常大方,把少林寺的武功秘笈都给我看,《易筋经》、《洗髓经》也不例外。由于我的师父是位世外道人,我随他习武,却也学了不少道中经典。 我借鉴了许东西,没日没夜的苦练,终于在一天醒来,发现我的武功出现了奇妙的地方。我竟能够在梦里创造自己的世界,我当时欣喜若狂,就要找个人分享我的喜悦。那时,天智正好有事找我,他赶到我的小屋里来,我一见他,便抓住他,高兴的对他说,我终于靠自己的能力创造了一门神功,我再也不比别人差。天智听了,却是没有高兴之色,突然告诉我一件事,他说:‘龙施主即将离世,你不去看看吗?’我听了,陡然呆住,小茹要死了吗?小茹就是我那未婚妻,我对她虽然又恨又气,然而在心底对她的喜爱依旧如前。我听了这个坏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小茹身边。 那时,她已是年过百岁,可她的相貌始终如前,还是那么美丽。我们相见,以前的种种不快和隔阂,尽皆消散。她见了我,心中高兴,叫我什么都不要说,让她来说。我听了她三日地倾诉,才知道从前全都怪我。是我错怪了她,要不是我,小茹就不会在这么早离开人世,她这些年来,一个人过着孤苦的生活,我居然不闻不问。 到了第四天,小茹突然回光普照,拉着我出了屋子,要我再和她比一次武。我说什么也不答应,她生气了,说要是我不答应她,她会死不瞑目的。我不忍见她伤心,就答应了她。我们从上午打到下午,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招,后来,我使出我新近修炼的睡觉功,一招就将她制住,别说是她惊奇,就是我也感到莫名其妙。她见我将她制住,心满意足地笑了。当晚,她就离开了人世。 回到少林寺,我到了小屋中,没有心情修炼武功,只想睡觉,双眼一闭,就沉沉睡去。到了我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三年以后了,我这一睡竟睡了三年,连我都没有想到。这时,我去找天智,天智却已经离开了少林寺,少林弟子说他云游四方去了。我虽然在少林寺出家,可是我从来不把自己视为和尚,我在小屋里枯坐了三日,也离开了少林寺,到江湖中游山玩水,顺便查探天智的踪迹,问他一些武学上的难题。 这一找就找了五十余年,我的‘睡觉功’业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有一天,天智突然找上门来,我要和他比武,他没有答应,这老秃驴始终是那副德行,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我让他给我的武功起个名字,他说:‘大道无名,你何必在乎那些虚名。’他既然不肯起名,我只好自己起了‘睡觉经’的名字,你却把它叫做‘大睡神功’,哈哈,真是有趣。 他临走的时候,突然告诉我一件事,当年我和茹儿比武,的确是他在暗中搞鬼。我听了气急,茹儿离开人世多年,他一提起,我心中又悔恨不已,当下就要强逼着他比武,他却是哈哈大笑着,硬是不愿,我就一直追着他,追了一个多月,没有停下脚步,也不知道追了多远,反正天下几乎都要被我们跑遍了。后来我追着追着,发现前面消失了他的踪迹,我居然再也找不到,不知道他是不是飞升而去,我只得放弃。 过了数年,有一天,我发现我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的灵魂居然出窍而去。现在你看到的只是我的一个分身而已。我说了这么多,想来你也听懂了一些,有些地方,你也许听不懂,但是你将来会渐渐明白的。” 方剑明听了他的一番讲述,叹道:“怪不得天蝉刀要认我为主人,原来不休师父还曾是它的主人呢。” 不休笑道:“这天蝉刀还有一番来历,我索性也告诉你。天蝉刀传说是蚩尤当年所配的宝刀之一,后来他被黄帝打败,天蝉刀不知下落。到了三国时期,有一个使刀高手,无意中得到了天蝉刀。后来天蝉刀跟他一起失踪于世。过了数百年,我在雁荡山的一个绝境之地找到了天蝉刀,原来是那使刀高手被几大仇家围攻于雁荡山,虽杀尽仇家,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病死于山中。我可以说是天蝉刀的第三个主人。后来,天蝉刀被天智拿去,自此就成了少林寺的一大绝技。不过,因它煞气太重,历代高僧都不去用它,只作为镇寺之用。” 方剑明沉思了一下,道:“不休师父,照你先前叙述,那个茹师祖想来就是如今‘慈航轩’的开门祖师了,是不是?” 不休道:“不错,茹儿就是‘慈航轩’的第一代祖师。她离世前的十多年,已收了不少女弟子。她姓龙,名叫龙翠茹,以后每代弟子都要姓龙。到如今也不知过了多少代,我所修炼的《睡觉经》为何能够克制她的武功,那是因为我修炼的时候,一心要把她的武功比下去,不知不觉就成了这个样子。如今想来,我这种幼稚的想法可怜得很,要是茹儿还活在世上,这《睡觉经》不修练也罢。” 方剑明道:“这就对了。不过,为什么我修炼了《大睡神功》,怎么成了她们‘慈航轩’的贵人呢,慈航轩有这个规定吗?” 不休道:“这个疑问,我不给你解释,其实你想也想得出来。将来你必会有‘慈航轩’一行,到时你的疑惑自然能够解开,这完全是茹儿的一片深情使然,我辜负了她的真情……唉……”方剑明听他一提到龙翠茹就极为悔恨,再也不敢提有关“慈航轩”的事,换了一个话题,笑着问道:“不休师父,你神通广大,就给弟子说说本寺的七绝。” 不休道:“这有何难,不过,我倒要问你,你在少林寺长大,难道连七绝的来历都不知道?”方剑明道:“不是弟子不想知道,而是根本就没有人告诉我。问师父,他说他知道的不多,说了等于是白说。问师祖,他老人家也是片言字语,说得又并不详细。” 不休哈哈大笑起来道:“那些小秃驴,谅他们也不清楚。我告诉你,少林所谓的七绝,其中的《易筋经》和《洗髓经》,我不说想来你也知道,这是天下人人都知晓的,是达摩老祖所创。我要说的是其他四绝。先说这神龙棍,你道这神龙棍是什么时候打造的,神龙棍打造的时候,我还亲眼目睹了呢。” 方剑明听到这里,心中惊奇不已,道:“真的吗?” 不休笑道:“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你应该知道?” 方剑明笑道:“这我当然知道,那是我们少林寺的光荣和骄傲,江湖中无人不知。” 不休道:“这十三个棍僧就是天智的徒弟,当然天智只是将棍法传授给他们,他们当初所拜的师父并不是天智,不过他们对待天智就像真正的师父一般。天智有一个师兄,法号叫天眼,对于打造兵器,很有一套。十三棍僧因救了唐王,名震天下,李世民分封他们时,但是只有一个做了大将军,其他十二人云游而去。 过了十多年,天眼想为少林寺打造一件兵器,他走遍天下,得到李世民的大力资助,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种上古时期留下的材料,当即回到少林寺,召集十三棍僧,听取他们的建议,花了一百零八天,打造了一件兵器,这件兵器就是神龙棍。十三棍僧棍法超绝,将自己的棍法心得封在棍内,流传于世。 第62章 醒神经 下来就是阿难剑,阿难剑是宋初打造。宋朝的第一个皇帝同少林寺有些瓜葛,他想到唐朝的时候,李氏一族既然资助少林寺打造兵器,为什么他就不能,所以他召集天下铸剑高手,又邀请少林寺高僧,武林中用剑的顶尖高手,聚在一处,花了不少心血,终于打造出一把绝世神剑。阿难剑一出世,当即就将打造它的师傅双腿削断,见血之后才自行飞入鞘内。宋朝开国皇帝把这把剑赏赐给少林寺,并分封少林寺的众多高僧,有一位还贵为国师。 这小皇帝不是一般的老奸巨猾,他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天下太平不久,武林中需要一个支柱,不然有些人造反,对他赵家不利。他把许多剑派的剑法,去芜存精,融入少林寺的绝高剑法,合无数人的能力,创造出阿难九九八十一招。他想让少林寺凭借阿难剑给他镇守武林。由于阿难剑的存在,少林寺在武林中的确起到震慑作用。 至于《大慈大悲手》,却完全是少林高僧所创,早在达摩老祖来到中原之前,少林寺有一个神僧,修炼二十年,创出《大慈大悲手》的绉形。后来,达摩老祖来到少林寺,随他一同来到中原的,还有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乃是达摩的师弟,法号叫做‘慈悲’。他在少林寺看了《大慈大悲手》,从中领悟不少东西,靠自己的天赋和勤奋,终将《大慈大悲手》完善。但是由于这一门武功讲究的是以‘慈悲为怀’,少了那么几分霸气,适合寡欲之人所修炼,是以,它的威力,实难预料。 最后,我要说的就是《醒神经》。《醒神经》的来历颇为奇异,据传它是从天外飞来,落在少林寺的大院里面,被少林高僧拾到,后来就成了少林寺的一门经书,不过这种说法已不可考,难以断定。隋唐时期,《醒神经》已有,但就是不知道它藏在何处,天智也说不清楚。后来,到了元朝,有一个叫做马可波罗的外国人到少林寺参观,他对少林寺仰慕已久,在少林寺住了一段时间。一天下起大雨,那大雨下得异常猛烈,连续下了三天。 那天马可波罗一大清早起来,坐在窗户边上,欣赏着窗外的雨景,突从屋顶上掉下一个东西来。马可波罗见那东西是块瓦片,并没有在意。不一会儿,天上一个霹雳下来,轰在那块瓦片上,那瓦片居然没事。马可波罗是外国人,他知道不少科学技术,当下就很惊异,叫侍卫出去把那块瓦片拿了进来。他研究了半天,毫无所得。 之后,他把这块瓦片交给少林方丈,只说这块瓦片奇怪,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少林方丈拿着那块瓦片看了一会,忽然脸露惊喜,到了密室中,暗运内力,将瓦片震开,从里面拿出一本薄薄的经书,上书‘醒神’二字。那方丈欣喜若狂,当下就召集了寺中长老,一同来观看《醒神经》。后来,《醒神经》就被放在了少林寺藏经阁内,由高僧把守。寺中弟子也不知道《醒神经》已经找到,还道它流失在外。 我那时武功早已通神,化身俗人,溜进少林藏经阁,可笑那把守门户的五大高僧毫无所觉。我把《醒神经》胡乱翻了一下,这才知道这醒神经原来另有一段来历。”说到这,顿住了。方剑明正听得津津有味,忙叫道:“不休师父,它还有什么来历?”不休笑道:“你不累吗?”方剑明道:“怎么会累呢,这种武林密事,听着稀奇,根本就不会累。不休师父,你就快说。” 不休哈哈一笑,道:“我要是再说,又得牵涉到另一件事,你愿意听?”方剑明道:“不管,不管,不休师父,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休这才慢慢地道来:“《醒神经》还当真和其他世界的人有些关系。早在北魏时期,有一个天竺高僧,名叫跋陀,自天竺跋涉来洛阳。他性爱幽栖,常到嵩山,又受孝文帝尊崇。孝文帝下旨,在少室山阴筑少林寺让他居住,这也便是少林寺最初的由来,后来才有达摩老祖来到。这跋陀有一个弟子,名叫王聪,自小就很聪明。孝文帝叫来许多高僧前来考他,都难不住他,他的武学修为也是极为的了得。有一天深夜,他出外解手,路遇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当时天黑人静,他还道是什么怪物。那怪物一把抓住他,如神仙一般飞出寺外。他还没有来得及声张,那怪物已把他带到了后山一片树林。 那怪物进得树林,就将他放开,口吐人言,叫王聪不要大喊大叫,不然就扭断他的脖子。王聪心中害怕,当然不敢声张,小心地问他是什么人。那怪物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路遇此地,体力消耗过甚,要在此地修养一段时间,并要王聪在这一段时间里给他弄一些饮用之物。那怪物有四肢,有眼睛,鼻子,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生得四四方方,有些好笑,也很难看。 王聪见他并没有恶意,当下就答应了他。这件事情,他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就是他的师父,他也不会也不敢。于是,那怪物就藏在了少林寺后山之内,除了王聪,没有人发觉少林寺后山藏着这么一个古怪的异界人,就是跋陀,也没有发觉。有时他见王聪鬼鬼祟祟的去后山,他悄悄的跟着前去,那怪人早就知道王聪身后有人,避而不见,还在王聪的耳边吩咐他不要出声,跋陀见王聪在后山的树林玩了半天就回去了,心中猜不透,如此三番后,他也懒得去管,只要王聪没事,他就放心了。 过了一个多月,王聪发现这怪人常在阳光底下静坐。王聪问他可是在修炼武功,那人说这不是什么武功,而是他们一族每日必修的功课。时间越长,力量强大,任意飞行,隐形绝迹,有诸多神奇之处。有一样好处就是学习语言的速度十分迅猛,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听懂王聪的话,又能说出这个世界话的原因。王聪听了,羡慕不已,随意就说了一句要他指点的话。那人也是个知恩之人,虽然不至于将修炼的心法告诉王聪,然而却是将心法改动了一下,把一些浅显的地方告诉了王聪。王聪本来就很聪明,回去整理了一下,到了年老的时候,终于写出了一本经书,这就是《醒神经》。那个异界人却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不知所踪。 这些来历都在那本《醒神经》的后言里面,被王聪记得清清楚楚。由于《醒神经》修炼起来,有太多不合常理之处,天资再好,若非有缘人,也无法看懂。隋朝初年,有一高僧见《醒神经》艰涩难懂,便叫人打造了一块瓦片样的器物,藏在了房顶上,说留待有缘人。那高僧在《醒神经》最后一页,以数十字道明了他为什么要把《醒神经》藏起来的原因。说起来,这《醒神经》和我的《睡觉经》走的是截然相反路线,但是依我看来,其中的妙处各有千秋。武学之道,不止一途。 我知道了《醒神经》的来历,把它放回匣内,刚放好,就听得有人走近的声音。我心中惊异,此地乃是少林重地,是谁这般胆大。我展开大神通,将自己隐藏起来,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蒙着黑布的人悄悄摸进来。他把装着《醒神经》的匣子一拿,藏到怀里,然后又悄悄的退出了藏经阁。我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可笑他没有发觉。 我跟了那人数日,眼看就要到了大都,忽觉前面有众多人埋伏,便一步抢上,拍了那人肩头一下,笑道:‘喂,你还要到哪里去?’那人万没想到身后有人,吓了一大跳,回身就是一掌。这一掌打出,居然有近百年功力,我佯装被他击中心口。他见击中我,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笑声未歇,看到我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惊讶的大叫一声,颤声道:‘你不是人,你是神仙,’我心中暗笑,叫他把《醒神经》放下。他听了,将脸上的黑布撕下,讨好的笑道:‘神仙前辈,这《醒神经》不过是凡间之物,神仙前辈拿去亦是无用,何不索性成全了在下,到时本教一定会将神仙前辈的牌位供奉在大殿内,万万代代!’ 我听了,正寻思着,不料那家伙突然打出一掌,那掌风端的是奇异之极,将我双脚轻轻掀动了一下,就这瞬间,那家伙施展全力,转眼飞也似的逃窜百丈开外。我有心要试探他的武功,不急着逮住他,在他身后五丈左右,不快不慢的追着。 忽见他飞身一起,落到一个土包上,对着四周传声喝道:‘十二旗旗主听令,困住此人。’话声一落,无数的人像是从地上冒出来一般,只见人影奔突,上千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我先前之所以没有把那人赶上,大部分原因,为的就是要见识这些人是什么路数,为什么要潜伏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