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赘婿以才子开局很合理吧》 第1章 秦昊,字浩然 大陆历1055年,后唐历永和六年,秦淮河畔。 时值寒冬,昨夜一场大雪过后,秦淮河两岸全被大雪覆盖,失去了往日热闹的场面。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一阵婉转动听的女子歌声,和阵阵丝竹之声从河间一艘画舫里传来,唱的正是这首《后庭花》词。 歌声柔媚,与余音袅袅的琴声相合,有着说不尽的香艳迷离,想那其间必然是摇曳生姿极尽温柔之处。 歌声复歇,又是一阵男人的喝彩赞美之声传来。 河边,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在一棵柳树下矗立良久。 身着单薄的粗布淡蓝色长衫,头戴白色公子巾。 面容木讷憨厚,瘦削的脸颊被冻得通红却浑然不觉。 歌声和欢笑之声传入男子耳中,仿佛唤回了男子的神魂,目光流动间喃喃说了一句。 “大理出才子,后唐有佳人,看来是不会错了。” 随后,在其口中传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可惜这再不是以前的世界了……” 男子姓秦名昊,字浩然。 没有人知道,这个表面木讷憨厚的人在数天前换了一个灵魂。 这里是神州大陆十国中的后唐。 地处神州大陆南方,国力较弱,得附于大理国,年年纳贡称臣才得以偏安一隅。 在后唐男女皆可狎妓,全国各地充斥着糜烂之音。 如果不是有天波府杨家将世代守护在边关,后唐早已不复存在。 秦淮河畔位于后唐水泽之乡金陵城,百姓相对富足,所以商业也极其发达。 再加上青楼遍布秦淮河两岸,于是就成了闻名十国的烟花之地。 不仅吸引了十国的商贩走卒,也是文人墨客常聚之所。 “公子,公子……” 正在秦昊皱眉惆怅之际,忽听身后一女孩急促的呼叫声传来。 秦昊循声回头,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头上梳着双丫髻,一副丫鬟的打扮。 一身泛白的衣裙上面还有块黄色补丁格外显眼。 长相清丽乖巧,算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营养不良一脸的菜青色,身材显得极为单薄。 正是他的小丫鬟彩莲。 “公子,你果然是在这里,快回去,那讨厌的官差又来了……” 雪厚路滑,彩莲又是一路跑来,弄得上气不接下气,神情之间满是焦虑。 “还有,夫人她……她又咳血了……” 秦昊忙收敛心神,快步来到彩莲近处一边询问一边急往家赶。 “可还是那王捕头?” “是的,还有另外一名衙差,说是要让我们今天就搬出去。” “今天?”秦昊抬眼看了正飘着大雪的天空,眼里有丝利芒闪过。 继而又转头问道:“可请了大夫?” “来前请了同仁堂的何大夫,此时应该在为夫人看病。公子,现在老夫人病重,又下这么大雪,他们这个时候赶我们走太欺负人了……” 彩莲说着嘤嘤哭了起来。 秦昊冷哼一声道:“走,先回去再说。” 秦昊见彩莲行走太慢,就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快速往回急奔。 小丫头衣着甚是单薄,入手一片冰凉。 被秦昊拉着,彩莲顿时大羞,用力偏又挣脱不掉。 继而又想起此行目的,忙收敛心神道:“公子,你上次得罪了那刘管家,如今他儿子做了主簿,现在几次三番赶我们走,肯定是公报私仇,如今夫人病重,这寒冬腊月的,我们该如何是好……” 彩莲口中的刘管家是杨府的管家,这里的杨家就是京城天波府的祖宅。 九妹杨廷芳。 年21,好武。 永和元年随父镇守边关至今。 永和三年杨家老太君在老家张罗了她的婚姻大事。 但是谁也没想到,老太君为她找的不是王公贵族,不是士族子弟,不是名门望族,而是在贫民里面招亲。 也让谁也没想到的是:只是去抱着试一试心态的秦昊,居然就糊里糊涂被选中了。 没错,现在的他,是一个赘婿! 然而。 杨廷芳自此没有回家。 算起来,秦昊已经入赘杨府三年,至今还没看到自己的娘子长什么样。 起先他在杨府待了一阵,后来母亲病重又重新回来,自老太君回了京城,秦昊就再无人问津,像被自动遗忘了。 彩莲说得罪刘管家还是两年前的事。 秦昊原本长相木讷,平日里书生意气,又与杨家的关系不清不楚,自然不受人敬重,日子久了难免就被人轻视。 两年前他去杨府借钱,钱是借到了,可这个憨货却非常了不得地把那管家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臭骂了一顿。 秦昊现在住的房子其实也算是杨家的一处宅子,当时选为赘婿之后,老太君照顾其孤儿寡母,便安排搬来了这里。 可最后杨廷芳没有回来完婚,这房子到底是给他们的还是暂借的,老太君并无明确的态度。 说是秦昊家的也行,说不是也行。 而今把秦昊一家三口赶出家门,又是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候,这就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意针对了。 见秦昊一直沉默不语,当是公子也是毫无主意。 彩莲又道:“公子也不必为难,大不了婢子拼了这条命,撞死在他们面前也不让他们得逞!” 小姑娘年纪虽小,讲起这话却是一脸决绝。 秦昊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自有主张。” 彩莲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秦昊除了长相木讷,行事也差不多,除了会读书有一些文人特有的酸儒气,别无用处,哪会操持家务? 她还是自顾说道:“还有,这次夫人病重,怕是需要的银子更多……” 秦昊并没有嫌这小丫头烦,任由她一路唠叨,随口道:“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彩莲偏头望了他一眼:“公子的头疾是不是又发了?夫人常年患病把能借的都借了,能卖的也都卖了,还如何凑的钱来?” 灵魂穿越到这个跟华夏古代相似的平行世界之后,秦昊每回忆前世就会头疼欲裂。 多名大夫诊断不出病因,只能当做恶疾。 也幸得如此,他的一些反常言行才有了合理解释。 秦昊出声安慰:“你不用太过担心,办法总会有的。” 彩莲一听更是难过:“公子莫不是又要说去青楼摘牌的话?那些据说都是天上的文曲星才能摘的,公子……” 秦淮河两岸青楼遍地,其中秦楼楚馆也是众多,这里不缺靓丽歌姬,缺的是优美可以传唱的诗词。 为了在同行之间取得最大优势,每家秦楼楚馆都根据不同的标准,设置了求征诗词的悬赏。 所谓摘牌,就是争夺这些悬赏。 她话未说完,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话现在的秦昊是没说过的,肯定是前身说的无疑,不过听到这话他的眼睛却是一亮。 自己的前世再怎么说也是大学教授,一些古诗词还是勉强能记起来的。 若是能像彩莲说的一样去摘牌换些银子,也不失为一种过渡的办法。 彩莲却没注意到秦昊脸色变化,一路胡思乱想。 直到回到家进了院门听到几声咳嗽这才惊觉,连忙擦了眼泪,拍掉身上的积雪进到屋内。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三间房屋,院子的东侧还搭出来一间厨房。 在外面看着不错,可是现在,这院子里尽显残破之象。 偌大的房屋竟然也是空空荡荡,当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果然,秦昊进屋之后就看到,此时屋子里除了一名拎着药箱的老者之外,还有两名官差。 见秦昊进来其中一名官差上前嘴角一撇,很是不屑地说道:“秦公子,你回来的正好,今天便是农历初八,你们也该搬出去了。” 哪知话刚说完秦昊抬手就给了他一嘴巴子! 第2章 安身立命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把这衙差呼的连转了两个圈,脸上立即浮出了清晰的手印。 他捂着腮帮子直接愣在当场。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彩莲眼里还有泪水,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公子……” “你敢殴打官差?” 那衙役半天才反应过来,与彩莲是一样的表情。 “我打的就是你!” 秦昊话刚说完又是直接一巴掌扇在他另一面脸上。 这下这衙差彻底懵逼了。 另一名官差一身捕头穿戴,应该是王捕头无疑了。 此刻终于反应过来,见秦昊如此蛮横,忙上前喝道:“我们这是办公,你殴打官差,可是想要造反?” 秦昊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帽子!我还没说你私闯民宅呢!你办什么公?把公文拿来我看看!” “你……” “你什么你?要是办公就把公文拿出来,我立刻二话不说让你们锁走,若是没有我连你也一起打,你信不信?” 王捕头第一次见比自己还要横的主,气得胸膛起伏呼吸带喘:“好你个秦昊,你当真以为我不敢锁你?” 秦昊一脸地嘲讽,道:“我还真就以为你不敢锁我!我在此地居住已过三年,周围邻里皆知,你说这里不是我家难道还是你家?收了人家钱就是收了钱,还办公,你拿公文出来给我看看?” 俩衙差本就是刘管家一顿酒宴请来的,说穿了不过是来吓唬一下而已,哪来的什么公文? 只道秦昊憨厚呆傻,以为三言两语也就打发了,没想到这货翻了脸居然这么横! “头,别跟他废话!今天他殴打官差,看我不把他拿回去让他脱层皮!” 那衙差现在醒悟过来,愤怒以极拔出腰刀就要动手。 “住手!” 王捕头伸手拦住,示意衙差看向外面。 此时秦家院子外已经有不少人正围着看热闹,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刘管家请他们来是出于私交哪是什么公事? 再说,这种事怎么能拿到台面上办? 另外,这秦昊虽说不受天波府待见,但名义上毕竟也算是天波府的人,若真是动手伤了,谁知道天波府会不会找自己麻烦? 那捕头紧盯着秦昊,心思电转。 秦昊也是一脸地嘲讽和不屑地看着他。 王捕头盯了秦昊许久,秦昊神色越是平静,他越是心里发虚。 深吸了口气,暗自压下心中火气,他虽然恼怒,但还是没被火气冲昏头脑。 看秦昊那吃定自己的样子,摆明了吓唬他没用,要想赶走他必须另想其他办法才行。 寻思一阵觉得还是不能用强,反正刘管家只是说在年关之前把他们赶走就行,自己还有时间。 想到这里那捕头道:“枉你还是个读书人,死皮赖脸地赖在别人家里真是恬不知耻,我等这便回去,等拿了公文过来,看你还有何话说!” “头……” “走!” 那衙差很是不甘地很瞪了秦昊一眼,说了句狠话这才跟着捕头离去。 见他俩走了,秦昊这才松了口气。 心道:“这赘婿的身份也不是全无用处。” 此时,内屋传来了几声咳嗽。 彩莲闻声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连忙擦了眼泪返身回屋。 秦昊当即也进入内堂,见自己的母亲赵氏正斜靠在床上,一手拿着手帕捂着嘴不时地咳嗽几声。 手帕上有着丝丝血迹。 彩莲守在一旁轻轻替她捶背。 赵氏一边说话一边咳嗽:“咳咳,你这丫头也是,我这病是老毛病,咳咳……不打紧的,还劳烦何大夫干什么?咳咳……” “夫人,婢子知错了。” 彩莲一边给她捶背一边暗自垂泪。 赵氏年不过三十五六,原本她也是县令之女,也算是名小姐,一直也是心气极强。 现在受到小人欺辱她哪里气得过?怒火攻心想要下床力争,却力有不逮更为咳嗽。 秦昊看在眼里,心里也在隐隐作痛。 再看看空空如也的房间,和一旁啜泣的彩莲终是暗自叹息一声。 “罢了。” 这段时间他心心念的还是想回去,心思根本不在这边。 现在想想,来到这里也算有了家人,前世孤苦无依的,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想到这里说道:“娘,你先歇着,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话一出口,心里却是陡然一松。 说完,也不管赵氏两人的表情如何,返身来到前厅。 先是向那老者拱手问道:“何老,我娘病症如何?” 何大夫一捋胡须道:“夫人的病症老夫早有论断,表在肺热炽盛,根在心结,主要是肝气郁结心淤气滞所致。” “那还请何老开方医治。” 何大夫却是看着秦昊说道:“刚才老夫观你也有些郁结之症,但现在却是神清气明所谓何故?” 秦昊一怔,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是了,看来公子已经明了,老夫开药只能调身而不能医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老夫人敞开胸怀,其病不治而愈。” 方才的事情何大夫在一旁自然看得清楚,此时一边说一边也在暗自嘀咕,传言这秦浩然有些迟钝,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真是传言误人。 “那还请何老开方,诊金药钱自会一道奉上。” “也罢。” 何大夫提笔写好方子递给秦昊:“按方调理,倘若放开心结必无大碍。” 秦昊拱手弯腰致谢:“谢何老。” “告辞。” 送何大夫出了院子,秦昊却是拿着药方发愁。 何大夫是名医,每次出诊起步价都是一两银子,他也看了方子上的药材,只看到燕窝之类的也知道价格不菲。 诊金加上一个月的药钱一起至少要纹银10两。 而现在的秦昊家,别说10两银子了,就算一两也是拿不出来的! “公子,夫人请你过去。” 正思量间听到彩莲呼唤,忙整理好心情来到内屋。 赵氏还在一个劲咳嗽:“咳咳,我这咳血病是老毛病,不打紧,等天气转暖的时候就会好起来的,不要再花些冤枉钱。” “娘……” 这一声他叫的甘心情愿。 “娘的梳妆盒里还有枚玉簪,马上就到年关了,你拿去当些金银,去寻间住处,万一这房子被他们收走,咳咳……” 秦昊有些动容。 他还有前身的记忆,所以知道,这些年一直都是赵氏靠着自己的嫁妆艰难度日。 除了平日他读书用度赵氏从未短过,偶尔还会给他银钱去青楼与好友聚会。 以前的秦昊毫无所觉,今日见到心里却有些泛酸。 想想前身的所作所为,真是羞愧难当! 好在赵氏也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 彩莲已经泣不成声:“夫人,那是老太太留给你的念想,不能当的,再说你也就这一件东西了……” 秦昊也劝道:“娘,不用了,我这就去赚些银两回来……” 看着赵氏的情形,秦昊心里不太好受,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为家里赚钱的话。 赵氏二人自然是不知道眼前的人换了灵魂,因此也只当他是说些宽慰话而已。 闻言虽有些惊诧却也没放在心上。 一旁的彩莲虽然泣不成声,但还是走到梳妆台前,从化妆盒里拿出了一支玉簪,交到了秦昊手上。 “公子,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赎回来……” 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擦眼泪,现在的她也忘了方才秦昊那可怕的样子了。 秦昊看得清楚,彩莲拿玉簪盒的时候,那抽屉里除了这支玉簪还有一打当票。 他在心里再次叹息一声,见多说无益,便接过玉簪小心揣入怀中。 “那我到街市一趟。” 赵氏不放心嘱咐道:“那刘管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儿今日这般……已是把衙差也得罪死了,你出门可要小心些……” “无碍 ,他们不敢拿我如何。” 赵氏轻叹一声,看着秦昊出门终是没再说什么。 现在外面大雪纷飞,街上人烟稀少,此刻还在开门营业的店铺并不多。 好在每家店铺前面的积雪都被扫过,并不难行。 但秦昊脚上穿的还是棉布鞋,时间一久被雪水打湿冰凉一片。 衣衫单薄,寒风刺骨,秦昊原本打算看出来之后能不能找点事情来做,好换取工钱。 可现在看来,别说是赚钱了,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 连走了几条街,秦昊就冻得浑身开始哆嗦。 他摸出怀里玉簪,看了一眼又咬牙揣入怀中没去当铺,而是来到了秦淮河畔。 不过先前是在河边,现在是在河堤之上的街道上。 那艘画舫仍在,歌声依旧,但他已经没有了关注的心思。 秦昊一路前行,最后在一座三层小楼前停下。 抬头看了门店上面巨大的匾额一眼,忽然眼睛一亮。 哈了口气,吹了吹冻僵的双手,然后上前拍打房门。 第3章 《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 “来了!” 不多时只听里面有人应声。 随之房门打开,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探出头来。 看了看秦昊,指了指门边的小木牌说道:“公子,现在姑娘们都还在休息呢,我们不接客。” 秦昊搓搓手说道:“我是来找红姐的 。” “找红姐?” 小伙计再次上下打量秦昊一番。 来粉香楼的不是一些有钱的大爷,就是一些文人骚客。 见秦昊衣衫褴褛不像是有钱人,而身着长衫应该是名读书人。 但是穿着破烂,面容木讷哪像一个才子? 当即就要拒绝。 哪知秦昊面色一肃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面虽木讷但却无悲无喜说道:“我是来给红姐送钱来的,你可是要拦我?” 那伙计见秦昊气势陡变,稍微愣神,一时之间竟也没了主意,就这样让秦昊闯了进来。 一门之隔外面寒风刺骨,里面却是温暖如春。 秦昊进来顿觉通体舒畅,只是空气里有股胭脂水粉味儿让他不太适应。 大厅正中间有个方形的木台,围着木台放着十数张圆桌。 平日这里莺莺燕燕,热闹非凡,现如今大雪封门,也还没到上客时辰,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秦昊入得门来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一张桌边,也不说话。 那伙计一时间捉摸不透秦昊深浅,只好上前弯腰赔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小人也好前去通报。” “姓秦。” “那请秦公子稍等。” 伙计见秦昊神情不像惺惺作态,只好返身上二楼请红姐去了。 不多时,只听一个软糯的声音传来。 “我当是哪位公子找我,原来是秦公子。” 随着话声,一个三十左右、妖艳靓丽的妇人,挺着酥胸,扭着柳腰款款从楼上下来。 一身火红衣衫,发髻高挽,整个人像支怒放的玫瑰,举手投足慵懒随意,却有种让人窒息的诱惑力。 正是粉香楼的老鸨红姐。 “听说你是来给我送钱的?” 秦昊红姐是认识的。 不过他现在是什么光景,秦淮河畔谁人不知? 红姐一边说一边在桌边坐下,不仅伸手打了个哈欠,还在先前那伙计身上扫了一眼。 那伙计猛一哆嗦,知道办了错事连忙弯腰退守一旁,还不忘狠狠地瞪了秦昊一眼。 如果是贵客,红姐自然不会用“你”来称呼,态度也不会这么怠慢。 秦昊却很是镇定。 知道此时废话无益,当即开门见山。 “粉香楼求征诗词可还作数?” 红姐放下嘴边玉手,秀眉一挑,已然明白秦昊来意,不过却是不以为然。 “哦?公子可知我这儿可是秦淮河第一秦楼楚馆?” “自是知道。” “既然知道,那也当知我们所求每首诗词必然是传唱佳作。” 秦昊无视红姐轻视之意,静静地看着对方,仍是神情木讷看不出悲喜。 说道:“成,我取银两;不成,我施粉着裙做工一日。” 红姐闻言忽然噗嗤一笑,顿时犹若梨花盛开,继而轻掩朱唇笑得花枝乱颤。 秦昊的学问水平红姐自然知道,文章尔尔,诗词据说还行。 不过如此木讷之人,说出这种风趣的话实在让她意想不到。 红姐不觉来了兴趣,一双美目异彩连连,仿佛已经看到秦昊涂脂抹粉,身着长裙招揽客人的情形。 “那好,拿笔墨来。” 虽然在心里早已有了计较,但还是吩咐了伙计。 对她而言,得失不过是些纸张而已,姑且让其试上一试。 那伙计也在一旁捂嘴偷笑,嘴角轻撇有些嘲讽之意。 想来在他看来,秦昊是必输无疑的。 不过红姐吩咐不敢有违,连忙去取了纸张笔墨回来,在桌上一一放好,然后挽起袖子开始磨墨。 等一切就绪,红姐玉手轻抬,秀唇轻启:“秦公子,请。” 秦昊起身,也不客气。 一手执笔,一手提袖,端好了架势。 “今日路过秦淮河畔,听见画舫做歌,心有所感……” 言罢,笔走龙蛇,刷刷几下在纸上写下了一首七言绝句。 原主虽然学问不行,但是书法却是自幼熏陶,有些功底。 现在秦昊结合诗句意境采用了后世柳体书法,笔画劲拔,结构紧凑,骨力遒健,与此诗相得益彰 。 前身基本功也是扎实,秦昊在这一世初次提笔竟也把柳体模仿的惟妙惟肖。 红姐作为头号秦楼楚馆老鸨自身也是个才女,自然是识货之人。 在秦昊写下第一字时,当即起身来到秦昊身边,不禁脱口而出:“好字!” 而当秦昊把整首诗写完之时更是双眼瞪大。 连连惊呼出声:“好字,好诗!” 直到秦昊写罢多时,她还沉浸其中。 不觉伸出玉指开始临摹。 直到秦昊连唤两声这才惊觉。 “秦公子……” 一时之间红姐有些失态,望着秦昊竟不知该说什么话了。 “这首诗红姐可还满意?” 红姐先是仔细打量秦昊一番,然后神色郑重道:“请恕红姐冒昧,这首诗真是公子所写?” 秦昊点头,这首诗是杜牧的,这世界里不可能有杜牧,那自然是自己所写。 红姐一直盯着秦昊,看不出任何破绽之后神色极为复杂。 最终还是她先移开了目光,再次端详眼前诗句,神情有些踌躇。 这首诗的确是初次见到,毕竟像这样的诗句若是出来过早就已经传唱开了。 只是,这秦浩然真能写出如此佳句? 有钱的公子哥找枪手为自己扬名,可以说在神州大陆司空见惯。 但是转念一想,能写出如此诗句的人,又岂会甘愿替他人做嫁衣? 再者,秦昊不过是一穷书生,如何能找枪手代笔? 怕是这秦昊偶然间听到这首诗,然后拿来当做自己的来骗些银两。 这就是了。 想不到这秦浩然表面木讷憨厚,居然也能做出如此厚颜之事!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要是此事传将出去,我粉香楼岂不是传为笑柄? “秦公子大才,红姐佩服,这首诗的确算得上佳作,可公子也知道我这里是秦楼楚馆,诗词是要拿来编舞吟唱的,这首诗虽好但是却不符合要求。” 这就是婉言拒绝了。 “哦?还有这事?” 秦昊皱眉,他倒是没怀疑红姐,还觉得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并非像是有意刁难。 只不过,现在的他前世记忆很有限,能记起的名诗词也有限。 这一首他也是触景生情这才想起。 原本想着给青楼能换些银子,现在人家不要,顿时有了骑虎难下之感,不由起身来回踱步,皱眉深思。 能编舞吟唱那就是词了。 想到唱词他忽然神情一震,再次来到桌子面前,提笔把刚写好的那首诗上面画上一个大大的叉,然后猛然撕碎揉成一团。 继而执笔蘸墨,略作沉吟又换了一种书法,另起一张白纸,写上了词牌名《如梦令》。 可是他没看见,他的这一粗暴举动,把一旁的红姐心疼的嘴角直抽。 她想要阻拦已然不及,此时眼睛盯着那团碎纸屑,心疼的嘴唇都在哆嗦。 愤恨地望着秦昊,眼底的意味恨不得在其腰间狠狠地掐上一把! 多好的字,可惜了! 然而,秦昊却没注意到这些,而是挥毫泼墨奋笔疾书。 《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一手提袖,一手提笔蘸墨、落笔词成,一气呵成! 第4章 《泊秦淮》 这一次秦昊模仿了颜真卿的书法。 颜体浑厚端庄,淳淡婉美,看之如一阵春风吹面。 再看这首词。 暮春之时,惜花而悲借酒消愁,翌日晨起宿醉未消。 有恼人的愁苦,有宿醉未醒的惺忪。 “试问一句”写出了不忍直视春色将尽海棠掉落的忐忑心理。 “却”字一出,又是转折之喜。 本以为经过一夜风雨,海棠花一定凋谢得不成样子了,没想到侍女却答“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则是反诘。 这是不相信海棠花仍然开满枝头,此时应该是绿叶繁茂,红花稀少才对。 春尽花残,这是自然规律,怎么可能还是老样子呢? 看似责怪婢女,实则惜花伤春。 一问一答可谓传神之笔。 然后再配上颜真卿的字,伤而不悲。 最主要的是,这首词适合编舞传唱! 乍又看到另一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字体诗词,红姐激动的浑身颤抖! 不过相较于前次,这次她更在意的是词。 这首词的意境生动活泼,寥寥几句却是几番转折,惜花伤春,词意隽永,使她喜不自胜。 “秦公子,可是你以前所作?” 红姐美目紧盯秦昊,似是只要秦昊一旦说出不是自己所做定要将其生吞活剥! 现在是冬季自然不是海棠花落时节。 她有此一问实则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秦昊所作。 “红姐慧眼,的确是在下所作,不过不是春时,而是近日心有所感。” 再次得到秦昊确认,红姐首先竟然是松了口气。 这首词肯定是第一次问世,要不然早就传唱开了。 红姐美目连闪接连闪现了无数念头。 隐隐之间她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接连两首绝佳诗词,再加上两种自成一体别具一格的书法,若说不是他秦浩然所作,说出去别人如何肯信? 红姐美目不时在秦昊身上瞟过,突然发觉这木讷憨厚之相居然有些可爱之处。 早先听说秦昊犯了头疾,难道这秦浩然突然之间开了窍不成? 若真如此,那自己可是捡到一个大便宜…… 想到这里,红姐当即起身给秦昊行了一个万福礼。 这在神州大陆是属于正式礼节了。 秦昊连忙伸手虚扶:“当不得红姐如此大礼。” “当得,刚才小女子孟浪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 话语间已经把自己放到很低的位置上了。 若是秦昊一朝顿悟成了才子,她们这些烟花柳巷之人耐其为生,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公子大才,诗情高绝,淑怡佩服。” 红姐说着再施一礼 。 淑怡是其闺名,以此自居足以说明其此时心态。 这是完全把秦昊放在对等,甚至是比自己高一等的位置来看待了。 秦昊却没在意这些,而是急切问道:“那这首词可合规矩?” 红姐美目流转,见秦昊神情噗嗤一笑,然后轻笑转头,吩咐那伙计道:“小五,去账房领100两,不,取150两银子过来!” 那伙计答应一声连忙跑去了后院。 他虽然不知道秦昊写了什么,但不耽误他看红姐的态度。 他此刻也早已收敛了轻视之心,已经把秦昊的模样记在了心里,还暗下打算:自此以后,这人自己需要小心伺候!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红姐成全,”趁着这段时间秦昊提出了一个要求:“我不希望有外人知道这首词是在下所作。” 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红姐很是不解,脱口而出:“这是为何?” 秦昊摇头并不做解释,而是说道:“如果不行,那下次我到其他的青楼去。” “别,”红姐连忙答应:“这个依你就是。” 其实就算秦昊不说,红姐也猜出个大概,定是与其赘婿身份有关。 待墨迹干了,红姐小心地将纸张捧起,看着上面的字迹再也舍不得放下。 此时那伙计已经回来,很是机灵地没有拿银两,而是三张五十两的银票。 红姐把银票推到秦昊面前道:“秦公子,这100两是你的酬劳,另外50两则是我个人的心意,希望秦公子有了好的诗词 ,能先想起红姐。” 秦昊憨厚一笑,只收了100两也不做解释。 文人这种秉性红姐见多了,见他不收也不相强。 秦昊见事情完毕准备要走,却见那小五手里又拿出一块杏色小竹牌过来交给红姐,又转手递到自己手中。 红姐巧笑嫣然道:“粉香楼静候公子大驾。” 这就是所谓的“摘牌”了,只要是被收了诗词,除了100两赏银之外,青楼都会给这么一块牌子。 这块牌子的唯一作用,就是可以在青楼里住宿一晚,而且,就算是找头牌姑娘相陪也是! 秦昊并不做作,拿在手中拱手道:“告辞。” 红姐还礼,美目含春,满脸笑意一直把秦昊送出大门。 望着秦昊远去的背影,嘴里喃喃道:“这秦浩然果然是聪慧了。” 等秦昊身影消失在街角,红姐这才吩咐道:“小五,叫姑娘们起来,吩咐下去,粉香楼歇业三天!” “红姐,可是要……” 那伙计立刻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照做就是!” 等那伙计离去,红姐再次小心地把秦昊写的诗词举在手中反复观瞧,越看越是喜爱,不觉间嘴角牵起笑容。 继而像是想起什么,连忙走到桌边,把手中诗词放下,提笔蘸墨刷刷几下,几行娟秀的字迹显现出来。 《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写完想了想,又在《泊秦淮》后方写上了孟浩然三个字 。 红姐姓孟名淑怡。 看到这三个字她忽然嘴角轻笑,脸上竟泛起红来。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红姐连读两遍,越读越觉得妙意无穷。 “想不到秦浩然迟钝木讷竟有如此心胸……” 红姐喃喃自语,看了地上的碎纸一眼,又是一阵肉痛之色。 再次望向了大门的方向,美目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昊出了粉香楼辨别了方向后,径直朝着同仁堂走去。 到了地方,递上药方,伙计按方抓药。 果不其然,一个月药钱加上诊金用掉了11两银子。 提着药包从药铺出来时,外面的雪已经越来越大。 原本打算就此回家,但是看到前方走来一个卖炭老翁 赶着牛车正在沿街叫卖又改了主意。 他快步上前拱手说道:“老人家留步。” 那老翁衣衫破烂,身上脏污,见一读书人拦住去路还向自己行礼,他哪见过这个?连忙拉住老牛,神情有些躲闪。 “可是老朽冲撞了公子?” 秦昊忙再次拱手道:“老丈误会了,我见你拉着满车木炭沿街叫卖特来询问价钱。” 那老者闻言一喜。 忙把车上盖着的破布掀开,道:“公子可是要买木炭?我这木炭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 秦昊大致扫了一眼,其实他也不懂木炭好坏,不过想来这里民风淳朴,一个底层农夫断然不会坑自己。 “这一车木炭作价几何?” 老翁闻言更是一喜。 “老朽这车木炭有上千斤重,而且全是上好的成色,所以卖一两银子。” 这车炭成色极好即便秦昊不懂也知道是好东西。 按照市价其实算便宜了一些。 “好,你这车木炭全卖给我,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那老翁紧盯秦昊,见其一口答应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只要老朽能帮上忙,公子但说无妨。” “我想用你这牛车帮我搬些米面回家,不知可否?” “不知有多少米面?” “不多,也就一月用度而已。” “那无妨,可以放在牛车之上老朽帮着一道拉回去。” “那就谢过老丈了,我先把木炭钱给你,等到家之后再另外给你工钱。” 说着,秦昊从怀里摸出一两碎银给了老者。 老者喜笑颜开,接过银钱随着秦昊一起,买了米面和两床被褥,这才往秦昊家里走去。 第5章 出路 彩莲听到动静,从厨房跑了出来,见到如此多的东西先是一愣,而后看到秦昊又是一喜。 “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找到了住处?” 再见到卖炭老翁拉着牛车往自家院子进更是狐疑:“公子,这是……” “这是我买回来的东西,把它们搬回去。” 彩莲顿时双眼瞪大:“公子,这么多都是你买回来的?” “哪里多了,不过是一些米面和两床棉被而已。” 秦昊说着,率先把一个炭盆拿下来往屋里搬。 “公子,你没做过这些粗活,还是我来。” 彩莲也忘了询问秦昊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了,忙抢了上去朝着屋里拿去。 秦昊先把米面被褥往房里拿。 彩莲见到抱怨道:“公子买这些个细粮做什么?这可是能换不少粗粮的。” 一边抱怨心疼夫人的玉簪,一边也在心疼秦昊,以为是吃粗粮秦昊受了委屈。 哪知秦昊又拿出一件红色斜襟短袄,递到她的手中:“你先不管这些,去试试这件袄子看合不合身。” 这件褥袄入手柔软暖和,红色更是喜庆颜色,斜襟处白色做边,非常漂亮。 小姑娘也只是做工时,见穿在大户人家小姐身上,自己哪儿穿过这个? 呆愣之间接过褥袄竟然有些无措,继而突然流下泪来。 现在的她早就把秦昊早上殴打官差的凶悍模样忘掉了,小脸上面除了震惊与欣喜,也有慌乱和心疼,连忙把褥袄往回塞。 “公子你怎么能乱花钱?现在夫人看病需要银两,你给婢子买衣服做什么?再说,婢子是什么身份怎能穿这个?公子快去把它退了,这可是夫人的玉簪换来的……” 采莲一时心急,有些语无伦次,也忘了以自己身份不该跟秦昊这么说话。 但是说到最后,想到夫人病情还不知道要拖多久,而公子却是如此糊涂,再也说不下去,竟呜呜哭了起来。 秦昊从牛车上把东西搬完,吩咐老翁把木炭卸进柴房。 这才拉着彩莲进屋把玉簪拿出交她安慰道:“娘的玉簪还在这里,我是去摘牌换来的银两。” 彩莲见玉簪还在稍微宽心,但秦昊如此说,她哪里会信? “公子不该如此奢侈,婢子已经有件小袄,无需这般浪费,倒是公子衣衫单薄应该给自己买件棉衣才是……” 说着又是嘤嘤啜泣。 秦昊还以为小丫头还是担心将来生活,劝慰道:“你且放宽心,以后公子会挣钱养家,家里吃穿用度不用你和娘操心了,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讲便是。” 彩莲还是哭着说道:“这些话,公子说说便是,以后可千万别再去向天波府借钱,小婢会多拿些针线活回来做,定不会让公子再受委屈。” 秦昊心里感动,这丫头哪是前世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可比? 彩莲仍在唠叨:“婢子前些年险些饿死在大街上,幸得夫人垂怜这才捡回一命,能有口吃的婢子已经是感激不尽,公子断不可再在婢子身上浪费钱财……” 秦昊是现代人,自然没什么尊卑的想法,正色道:“你我三人相依为命,在我心里从未把你当成婢女看待,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彩莲听到这话更是啜泣不止,惊喜之余也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 秦昊见其神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前身的父亲原本是临县的县丞,家里也算得上是个小康之家,就是父亲死了之后赵氏病重,秦家才一贫如洗的。 在父亲威严下,以前的秦昊虽然也没有什么坏习性,但是性格木讷胆小怕事,一直闷在家里读死书。 父亲死了之后母亲病重疏于管教,便出去见识日渐与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 他这种性格多数都是吃亏的主,最后把一些家里败光了,那些朋友也没了。 即便是有钱的时候,别说为彩莲买衣服了,能把赵氏吩咐过的东西买回来一半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他的钱多数都送去青楼了。 别看他对外胆小懦弱,对彩莲却是动则打骂,像今天这样对外人这么横,而对她这样暖心更是想都不敢想! 秦昊也不想过多解释,岔开话题道:“你去把药煎了。” 心里也在暗自盘算:“看来以后想法找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把这个家撑起来……” 彩莲这才止住哭声,抹着眼泪到柴房去了。 随即又传来一声惊呼。 想来是此时才发现那一大车的木炭也是秦昊买回来的。 秦昊微微摇头,把新买的一床棉被给赵氏换上,把旧的压在她腿上,又拿出另一件浅灰色长袄放在了母亲床头。 其实赵氏一直是醒着的,突然见到秦昊不仅没有像以前那样胡乱花钱不说,还买来这么多东西,她也跟彩莲所想一样,当是秦昊借来的钱。 并且,不仅对彩莲呵护有加,还对自己贴心照顾,这都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 这原是她以前日盼夜盼的事情,但是现在却默默地流起泪来。 “儿啊,是娘害了你……” 秦昊把炭盆放了进来,知道她说的是赘婿的事情,一边生火一边说道:“人生自有定数,娘也无须自责,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一样会这么做。” 这句话用的是现代语气,似是在回答赵氏的话,也似在说给自己听。 无论以前的秦昊出于什么原因去当赘婿,现在的他都打算就此揭过。 这话说完,赵氏更是泪流不止。 她和夫君感情极好,丈夫离世,她的心也死了。 加上这个秦昊不仅长相木讷,性情更是胆小懦弱,却偏偏花钱大手大脚,这才几年,家底就被其败的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把她看病的钱拿去送给了青楼,估计打死也不会想着去杨府报名赘婿挣钱。 如今突然发现儿子也在不觉中长大成人,一时间感叹连连。 看着其忙碌的身影,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丈夫的影子。 逝者已矣,自己如此又怎对得起夫君在天之灵? 看着秦昊一举一动秦母再也控制不住,竟放肆大哭了起来。 她这么突然大哭,秦昊不明就里慌忙上前劝慰。 哪知赵氏这一番痛哭之后,仿佛身上一块大石落下,身体反倒感觉轻快了许多。 彩莲闻得赵氏哭泣也赶来劝慰,到最后竟也哭成泪人,反倒是需要秦母来劝。 直到赵氏喊饿,彩莲这才破涕而笑,夫人久病,何时喊过饥饿?定是病情有所好转。 “公子买了米面,婢子现在就去为夫人做碗面汤。” 彩莲说着,连忙起身跑向了厨房。 秦昊这才燃起木炭,不多时,屋里逐渐暖了起来。 这的确是好炭,烟很小。 他又扫视一圈,见门窗上到处都有破洞,这才放心。 老翁卸完木炭,秦昊又给了他一钱银子作为报酬,老翁拿到之后欢天喜地的走了。 彩莲动作麻利,很快端上一碗热面汤递到赵氏面前,赵氏一口喝下。 彩莲大喜,连忙煎好药又专门熬了稀粥,一并伺候赵氏服用。 晚饭期间几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出刘管家之事。 秦昊是自由主张,但秦母和彩莲二人心里却像压了大石。 不会忍冻挨饿,衣食无忧。 这种小农日子应该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的追求了? 如果赵氏没有生病,如果自己没当赘婿…… 吃饱喝足,秦昊一顿胡思乱想。 到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眼下还要找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总不能靠着一个小姑娘养着。 另外,这赘婿有名无实,世家豪门看起来风光,实则地位低下,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总不能寄人篱下,总要找时机摆脱才是。 但杨府那可是顶级豪门,自己此等身份拿什么去跟人家说理? 还是用功读书考取功名,这才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等时机成熟再向天波府提出罢亲,那老太君是明理之人,想来也不会阻拦。 做好了打算,秦昊在心里暗下决心:“打今儿起,我就是这秦浩然了!” 第6章 挂红 家里藏书倒是不少,都是秦父当年留下来的。 但是他翻过之后知道,除了一些基本的四书五经之外,都是些诗词类书籍。 神州大陆没有八股文,科举只考对四书五经的理解、策论、诗词以及经辩。 前身经过其父的熏陶诗词还算不错,可性情木讷只会死读书。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策论是弱项,两次都没考上举人,到现在还是秀才。 鬼知道当年能够在天波府选婿时一举拔得头筹是因为何故。 秦昊前世是大学教授,文学功底是有,但苦于记忆不全。 来到异世科考不同,也不见得就有什么优势,还得买些策论书籍回来观摩。 只要中了举人就有了官身,可以做个候补知县或者主簿什么的,也可以去学院教蒙童读书。 再不济也能写写字画去卖。 总之,中举之后可选的谋生手段就比较多了。 还要买些纸张笔墨,书法也得练练。 前世他就有书法爱好,喜好临摹。对柳体、颜体,以及蔡襄的草书都有很深的造诣。 想起练习书法他忽然心里一动。 前世的时候他是抄书来练习书法的,一些经典故事自己还是能够想起一些, 就是不知道这里写书能不能赚钱,这个还需要到书店打听打听才知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彩莲钻进了秦昊的被窝。 虽然秦昊早有准备,但是当彩莲蜷曲着身子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不自然。 这还是彩莲第一次主动钻进他被窝里来的。 这丫头不过才14岁,身体才刚开始发育,秦昊自然不会有其他想法。 再说他一个人睡惯了,与一个小姑娘肌肤相亲总觉得不自在。 哪知这丫头却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挤。 不得已只好把她搂入怀中,小丫头这才跟猫一样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翌日。 秦昊醒来时彩莲已经不见。 穿好衣服先去赵氏那里看了一眼。 炭盆还在烧着木炭,屋里温暖如春。 赵氏也早已醒来,今天精神好了许多,咳嗽也少了不少。 正半躺在床头绣着什么。 “娘,您身体才刚好一点怎么又做手工呢?我不说了吗以后我来挣钱养家,你安心歇着便是。” “咳咳……我这不是做工,我这是给你做的鸳鸯枕。” “那等您身体好了再做不迟,这才刚好一点怎能如此大意?还有,新买的棉被为何不盖?” 她身上盖的还是那床旧被,新被则是整齐地叠在一旁。 “不碍事,烧了炭火房里并不冷。” 秦昊还待说些什么,彩莲此时从外面进来。 “公子,你先去洗漱,早饭已经做好了。” 彩莲今日很是高兴。 她本来生性活泼,只是被贫苦生活压了性子。 现在家里有了余粮,心里不慌,老太太病症也有了好的迹象,再加上秦昊也对她体贴,更是喜上加喜。 如果公子病情也有好转,那烦人的官差不再前来,那她做梦就要笑出声了。 秦昊看在眼里也是心情舒畅。 这才想起来昨天还有银子没用完,忙从袖口里拿出了三十两银票,递给了母亲赵氏。 “娘,孩儿这里还剩下些银两,你先拿着生活用度。” 这是秦昊第一次从外面拿钱回来,可赵氏看到银票没有欣喜反倒落下泪来。 她认为这是秦昊借来的,花都花了自然也是退不回去,终究还是没说不要的话,颤抖着双手接过银票收好,换来一句:“苦了我儿……” 后面的话语则像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来。 一旁彩莲也是暗自神伤,轻咬嘴唇,暗下狠心:下次再多拿点青楼的衣服回来洗! 秦昊又转头说道:“彩莲打今儿起住到这里来,一是好照顾母亲,二是我准备温习功课参加明年科举,想清净些。” 这些话其实要是外人听起来肯定当不得真。 秦昊要是读书成才的料,不至于努力十数年,参加科考两次至今还是秀才了。 但在母亲眼里儿子自然是最优秀的,赵氏本就是大家闺秀,通情达理,如今听儿子一心科举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只是这才刚刚好点又要熬夜读书,自是不忍。 “我儿努力上进当娘的自然是不会拦着,只是你头疾未好,还是不要太过劳累才是。” 彩莲本就是他的通房丫头,要是以前听到这话肯定暗自欣喜,如今听到秦昊说不要她陪着却是浑身一震,还当是自己哪里惹恼了公子。 听到秦昊理由,这才知道原委,知道公子前程事大,心里虽有百般不愿也只好点头答应。 “那公子晚上可要小心些了,要是头疾发作再唤婢子帮你揉。” 秦昊刚穿越那会儿时常做梦,回忆往事也多些,经常头痛,都是彩莲在一旁帮着揉的,所以她才有此一说。 赵氏作势要给秦昊些银两,却被他拦住:“我这儿还有些银两,买些笔墨纸张够了。” 赵氏这才作罢。 吃完早饭,秦昊独身一人再次来到了街市上。 大雪昨夜已经停了,今天太阳高升,照的人暖洋洋的。 各家商铺早已经把各自门前大雪清理干净,静等顾客上门。 秦淮河畔也一下子恢复了昔日热闹场景。 商贩走卒、文人墨客,行走坐车、推车担担不一而足。 秦昊一到街市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生活热情。 路过粉香楼的时候,见其大门紧闭,上面还挂着一块别致的红色金边木牌,上写着:“\\u0027正在编练新歌舞歇业三日。” 这也是十国秦楼楚馆的营销噱头。 每当有新诗词出现必然会停业编练歌舞。 表面上看歇业三日好像是少赚了银子,实则当新歌舞问世之后赚得更多。 后唐十大秦楼楚馆之一的春月楼,就曾经凭借着一首新歌新舞红极一时,日日爆满历时一个月之久! 当然,一般也是对自己的新歌舞很有信心才会这么做。 要么是镇国诗词,要么是惊鸿之舞! 因为牌子红色金边,俗称“挂红。” 每次出现必然引起轰动。 迄今为止,秦淮河两岸作为青楼盛行之地,“挂红”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而距离最近的一次,也是在三年之前。 此时,粉香楼的前面就围了一大群人,议论纷纷。 这些人全部都是身着长衫的读书人,讨论的也是这次“挂红”的事情。 纷纷猜测这次“挂红”是有镇国诗词,还是有惊鸿之舞。 秦昊只是匆匆一瞥就此经过。 寻得一家书店迈步进来。 经过门口,恰与一名蒙面女子擦身而过。 第7章 话本 女子看着年纪不大,着一身白色衣裙,披着一件米色斗篷,轻纱遮面看不到全貌。 不过从胜雪的肌肤和灵动的双眸,不难判断必然是天姿国色。 就连紧跟其后的碧罗裙丫鬟也是模样俏丽,上等之姿。 相较后世华夏古代,神州大陆则较为开放,女子地位虽说仍是不如男子,但是抛头露面却是很平常的事 。 像这种蒙着面的,秦昊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奇怪,也并未多想。 进入门来四下打量。 这间名叫《青草苑》的书屋地方挺大,分成了几个部分。 有笔墨纸砚,有丹青字画……种类繁多。 里面也有不少人在挑挑拣拣。 当秦昊看到第三个柜台之后眼睛一亮。 这个柜台比其他两个柜台要大一些,里面则放置着各类书籍。 除了四书五经这类书籍还有诸如《策论笔记》、《状元策论集》、《状元诗集》……这些备考类书籍。 而在柜台的一角也看到了一些话本。 秦昊大致扫了一眼,琳琅满目 。 “公子可是要选话本?” 掌柜的是一名和和气气的胖中年人,身着长衫,头戴公子巾,显然也是个读书人。 “这些话本当中哪本卖的最好?” “呵呵,公子看来是第一次买画本,那容我为你介绍一二。” 掌柜呵呵笑着把目前的话本市场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神州大陆的娱乐方式其实也是有不少的。 除了青楼、勾栏这些烟花柳巷之地,还有茶楼、戏院。 前者不用说,而后者则是听书看戏。 而说书和戏曲的内容就是来自话本。 所以话本是非常庞大也是非常重要的文娱市场。 当然,由于思维局限性,现在的话本书籍并不像后世那么内卷。 分出的流派也不多,目前比较流行的,就是才子佳人、传说志异和游侠系列。 那掌柜一边说一边拿出了几本代表性的作品。 “这一本是慕容公子的《香妃传》目前只出版了上本,后续内容估计这个月就能上货,这是目前销量和口碑都最好的话本,据说戏院已经编成了戏曲。” 秦昊打开看了下主要内容。 这书写的是一名王妃逃婚流落民间爱上一穷书生的故事。 而里面的内容则是封着的,要看需要买回来自己拆封。 掌柜又拿出另一本道:“这是唐公子写的《边城奇侠传》,也是他的封笔之作,我个人比较喜欢这一本。” 秦昊也看了下,这是本游侠小说,写的是一名游侠锄强扶弱的故事,有后世的武侠小说雏形。 “还有柳公子的《洛城怪谈》,里面的狐仙与书生的爱恋堪称一绝。” 这一本应该是鬼怪类小说,秦昊也拿了过来,道:“这三本我都要了,多少钱?” 掌柜面色一喜:“公子好眼光,这三本是我店压箱底的货,慕容公子的《香妃传》50文,另外两本各30文,公子第一次光顾我给个优惠价,诚惠100文。” 秦昊有些肉痛,没想到区区几本话本而已居然卖这么贵。 要知道这世界是有活板印刷术的,还卖这么贵只能说市场畸形。 他还有事相求,也就不再讨价还价,说道:“好,这三本我买了。” 那掌柜见秦昊穿着不咋样出手却如此大方,顿时大喜:“多谢公子惠顾,如果你下次还有需要,我定给你打个折扣。” 一边说一边把那三本书拿出来用纸包好。 “还有这几本。”秦昊指了基本策论集和诗集。 怪不得古人说书都是富人读的。 那几本更贵,秦昊买了五本加在一起共用掉二两银子,又向掌柜买了笔墨纸砚。 这下连同买话本一起用掉了五两! 秦昊出来身上原本带着五六两银子,就这么一下子就差不多用完了。 掌柜也是许久没遇到这么豪爽的客人,对着秦昊尽显恭敬之能。 秦昊见时机成熟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观你这儿的话本挺能赚钱,不知道写话本来卖可有什么讲究?” 掌柜闻言倒是没有笑话秦昊不自量力,而是说道:“公子如果真想写话本来卖倒也不必舍近求远,只要你能写出好的话本,小店就能帮你印刷出版。” 秦昊大喜:“那该如何分成?” “呵呵……公子心急了,我们店的分成是二八,公子要有这心思的话负责出书,剩下的印刷售卖都由小店经营。” “这分成是不是少了点?” 掌柜呵呵一笑:“公子有所不知,从话本排版到印刷,再到各个书店售卖,这都是需要成本,本店也担着风险的。” 秦昊皱眉:“即使再有成本,一本畅销话本,制作贩售成本也绝不会超过两成,怎会相差如此巨大?” 掌柜又是一笑,显得很有耐心。 “公子也说了,是畅销话本,如果要是不畅销呢?实不相瞒,本店经营着许多种类的书籍。” 掌柜一边说一边指给秦昊看。 “但是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赔钱赚吆喝,公子是不是觉得像《香妃传》那三本书很贵?” 秦昊点头:“我也正有此疑问。” “呵呵,那就是因为只有这几本赚钱而已。” 这就是经营方面的问题了,秦昊不大懂,不过总体意思是明白了。 “那像《香妃传》也是二八分成吗?” 掌柜失笑摇头。 “慕容公子的书自然是另当别论,”掌柜很有耐性劝道:“我劝公子不要好高骛远,慕容公子虽然最近才出现在众人眼中,但其在神州大陆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才子,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秦昊点头,他只是了解下具体情况,并没有和人家大才子一较长短的意思。 那掌柜又道:“其实为了照顾一些新入行的才子,我们一般会与其签订一次性买断的协议,这样风险就落在了小店身上。” 秦昊摇头,买断一般都是新手试水性质,风险是小,但是赚钱就不大可能。 而自己要写的故事却是经过市场检验过的,买断是绝不会考虑的。 他岔开话题:“那,要是我想写话本交于你店刊印贩售需要何等条件?” “简单,公子可以先写出数千至一万字出来,交于本店审核,通过后即可与公子签分成合约。” 这就是审稿了。 与西红柿app没什么区别。 “那……” 掌柜看出秦昊疑虑笑道:“公子大可宽心,行有行规。首先,本店的审稿会经过三次审核,由我家东家亲自把关,断不会辱没了公子。其次,若不通过,稿件原件退回不留底稿。” 秦昊再无问题,与掌柜话别,相约次日写好了书稿再见。 出了书店,行至街口,又买了盒胭脂水粉和两斤猪肉这才回家。 第8章 《天龙八部》 秦昊回到家门,恰好遇上彩莲刚从外面回来,手里也是拎着一些蔬菜。 彩莲欣喜道:“婢子刚在也看到猪肉,18文一斤没舍得买呢。” “以后你要是想吃买回来便是。” “婢子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夫人需要补一补。” “嗯,你回头把这肉拿萝卜炖了,改天我再到集市上买几只鸡回来养着,好好给娘补补身子。” 随即秦昊又把那盒胭脂递给她,却得来她的一顿抱怨。 秦昊看得清楚,虽然小丫头嘴上在抱怨他不该乱花钱,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这天秦家院子飘出了肉香,也响起了久违的欢笑声。 吃过午饭,秦昊回到自己房间,拿起了《香妃传》看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书刊印的挺先进的,也是两面排版,除了字稍微大点,跟后世的书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这本书和另外两本都不到10万字,算起来的话只能算是中篇小说。 这个故事写的是后唐的一个公主被皇帝远嫁到大理国通婚,在看到未来夫婿不是意中人之后带着一个丫鬟逃出了皇宫。 路上遇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两情相悦,正准备私自成亲之际锦衣卫追到。 上半本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的内容秦昊大致可以猜到,无非是这个举人屡立奇功后来称王拜相,或者是举人身份反转,这个公主顺理成章就成了王妃。 从写法上看,这个时代的小说只能算是刚起步,文笔还很稚嫩,主要是靠情节取胜。 这本书里面也展现了作者的出色才华,书中出现了一些斗诗比画的情节,这些诗句的文采相当出众。 秦昊对这本书的评价是:吸引力是有,但有限。 随即又翻开了另外两本也看了一遍。 还是一样的感觉。 或许是经历过后世无数的影视故事锤炼的缘故,使他对这样的故事提不起兴趣。 不知为何,这些书中都有才子佳人的桥段,就连那本写游侠的也是。 初看时秦昊还以为是武侠小说,结果写的却是一个书生仗义疏财,锄强扶弱的故事。 秦昊把这三本书看完之后,起身在房间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思考。 从这几本书的内容上看,这个世界的统治阶层对文人还是很宽容的。 至少在秦昊看来那本《香妃传》就有暗讽后唐朝廷的意味,但仍然没被禁止。 那么自己在写的时候也就无需顾虑这个。 他首先想到了四大名着。 但随即就被他否决了。 其一,这些书在他的心里分量极重,若是不想糟蹋就需要认真逐字逐句斟酌,实在没那个时间。 其二,这些书的尺度可是更大,尤其是《水浒》和《红楼梦》,别看人家写《香妃传》没事,谁知道那作者跟朝廷有没有关系呢? 思来想去与这个世界最接近的小说种类就是武侠和一些才子佳人系列。 只是武侠对这个世界来说还是个新事物,能不能被接受还真不好说。 为了保险起见,秦昊打算照葫芦画瓢也写一本才子佳人和鬼怪类小说。 到时候就算一本不成还有下本。 武侠类则首推金庸老爷子的《天龙八部》。 这本书基本上奠定了江湖门派,从它开始最为合适。 最重要的是秦昊熟悉。 这书经过无数次的搬上电视荧幕,其中的每个情节都历历在目。 再者,这书他读的次数也最多,里面很多精彩桥段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才子佳人选了本《醉打金枝》,鬼怪类打算写《倩女幽魂》。 选好了方案秦昊便开始提笔书写。 这次他先练习的是柳体。 由于故事内容烂熟于心不需要思考情节,所以运笔速度非常快。 在晚饭之前就把《天龙八部》的第一章写了出来。 原着中的章节字数都很多,于是秦昊把这一章分成了三个部分,即使这样出来也有一万多字。 从心理上说,这三本当中,秦昊还是个人偏好《天龙八部》,因此这本书他写的很是仔细,基本上是仿着金老爷子写的。 晚饭后也毫不耽误立刻开始写另外两本的第一章。 《醉打金枝》选取的是香港tvb欧阳震华和关咏荷主演的那个版本,《倩女幽魂》自不用说,选的是哥哥的那个版本。 这三本书都是用柳体所写,写好的一张张纸铺开看上去体势劲媚、骨力遒劲。 端是潇洒清瘦,棱角凌竣很是赏心悦目。 毛笔字吃功夫,他又附带着练习书法,三本书共计两万多字,足足花了八个多小时。 期间也就是晚饭之时起身活动了一会。 当写完时不仅腰酸背痛,而且已是深夜。 为了防止顺序混乱,每页都编上数字,待整理完毕之后这才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看来这身体也要锻炼一下了,这才是刚开始就这样了,要是长期如此这身板迟早是吃不消的。” 感叹之余赶忙起身。 彩莲正在刺绣,见秦昊出来忙道:“公子,你先洗漱,婢子这就给你盛饭。” “以后你们先吃便是不用等我。” “我和夫人已经吃过了,昨晚见公子用功很晚,所以婢子就没有叫醒你。” 秦昊点头,又去赵氏那里请安。 母亲赵氏半躺在床上,心里郁结尽去,又吃了药,身体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脸色也有了些许红晕。 “听彩莲说你昨晚写字到很晚才睡,用功是好,可别伤了身子。” “孩儿知道。” 接受完一顿唠叨,吃过早饭秦昊拿着书稿就出了门。 今日的天气依然晴朗,大雪已经逐渐开始融化,刚一出门立刻就有股冷空气直入鼻息,秦昊不由打了个哆嗦。 街市仍是人群熙攘。 好在路面的雪早被清扫干净,现在极为干净好走。 秦昊怀揣书稿再次来到了《青草苑》。 “见过公子。” 那掌柜记性极好,看见秦昊进门首先笑着拱手打起招呼。 秦昊也拱手还礼:“又来叨扰了。” 说着话,从纸包里拿出了那三部书稿放在柜台之上。 “昨日听掌柜说完之后,在下回去便写了这些故事,不知道能不能在此做成话本来卖?” 那掌柜吃了一惊,他见秦昊拿出昨日包书纸包还以为秦昊是来退书的。 以往也有一些个穷书生买完之后,回家彻夜看完然后找理由退书。 他已经想好了用哪一版的说词了,哪会想到秦昊拿出的是话本书稿? 他昨天也就是为了招揽生意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仅隔一个晚上这人不仅写了出来,而且还不止一本? 掌柜先是看了木讷憨厚的秦昊一眼,然后才望向那纸包。 心道:“话本哪是这么好写的?莫不是这书生随便涂鸦一番,就当是畅销话本以为就可以拿来赚钱?” 心里怀疑,表面却不动声色,嘴上还说着客气话:“公子大才。” 一边说,一边却是不以为然地打开了纸包。 第9章 孟浩然 当掌柜把纸包打开之后,顿时神情大变,眼睛立刻就被里面的书稿吸住。 连忙把纸包揽到自己身前,先拿起一页,看完之后再拿起一页,然后又快速地把下面的书稿一角折起全部浏览了一遍。 “好字!” 快速翻完,掌柜长舒了口气脱口赞道。 他已全然忘了秦昊还在一旁,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食指临摹,写到妙处更是啧啧出声。 秦昊见其第一页看了许久也不见翻页不禁好奇,凑近一看顿时无语。 足足一刻钟,那掌柜就一直盯着《天龙八部》四字书名看,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直到秦昊连唤两声出声提醒掌柜这才回过神来。 “啊,嗯……” 等抬头看到秦昊这才醒悟,顿时脸上一阵尴尬。 捋着胡须轻咳两声道:“实在不好意思,在下见到好字情不自禁,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那不知这内容……” “哦,哦……公子稍坐片刻,等在下看完再说。” 掌柜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引着秦昊坐到一旁客椅之上,并亲自为秦昊倒上茶水,这才退回柜台深处僻静位置拿起书稿来看。 秦昊也知这事不能心急,只好坐下等着。 想着就两万多字而已,应该很快就会完事,哪知茶水都凉了也不见那掌柜起身。 又见其时不时地皱眉沉思,不由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故事肯定是好故事,难道是后世写作方式不适合这个时代?” 秦昊一边看着茶一边暗自嘀咕。 这茶看着稀奇古怪的,闻着也不舒服秦昊没什么胃口喝。 他哪里知道,这谭掌柜的心思已经完全被书里内容吸引而不自知。 又过了一阵,那掌柜想是已经看完了,站起身来一手拿着书稿一手后背,不停地来回踱步。 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开,脸上神情也是阴晴不定,似是陷入到某种事件中不断挣扎。 秦昊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敲起了鼓。 片刻之后,突见掌柜豁然转身,直奔门外,对一旁的秦昊竟然视而不见。 秦昊当即起身作势要拦:“掌柜……” 话未说完,见那掌柜又慌张着进来,对着秦昊拱手道:“公子贵姓?” “姓秦。” “你的书稿在下已经看过,秦公子稍坐,在下去去就来。” 秦昊见其失态的样子更为忐忑,行还是不行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难道是他看过之后做不了主还需要请示老板不成? 正想问时,那掌柜已经跑到远处,只留下秦昊一脸木然。 秦昊无奈只好继续坐下,就在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这才看见那掌柜姗姗来迟。 其后还跟着一顶红色小轿,轿帘是放下的,看不到里面情形。 来到近前之后,那小轿并未停下而是直接穿过前厅直奔后院去了。 “秦公子,请随我来。” 那掌柜笑着招呼一声,并示意秦昊也跟着进去。 等秦昊穿过院门来到后院之后,这才看见那小轿被人放下,从里面走出一人。 肌肤胜雪,巧笑嫣然,酥胸高挺,柳腰轻拂。 秀发高挽,鬓角一缕青丝垂在脸颊之上自有一种独特的风韵。 一身火红的衣裙,慵懒却又热情如火,轻移莲步向秦昊走来,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勾人魂魄。 “秦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秦昊看到来人不觉失笑:“见过红姐。” 红姐俏笑道:“奴家姓孟,贱名淑怡公子若是不嫌弃,直接称呼我名姓即可。” 声音软糯却不黏人,犹如鸣唱的百灵直入心底沁人心脾。 秦昊两世为人,面对这种尤物,也是心中一荡一阵口干舌燥。 “这真是天生的狐狸精!” 秦昊在心里暗叹一声拱手说道:“见过孟姑娘。” 孟淑怡对自己的蛊惑之术还是很有信心的,见秦昊初见自己眼中迷离,还在暗自得意,哪知这情欲之色却是稍纵即逝,她阅男人无数也不由暗自嘀咕。 “这秦浩然当真是个木头不成?” 她来到秦昊身前,先打发了掌柜,行了个万福这才道:“秦公子请随我来。” 见秦昊矗立不动还望向掌柜的方向又捂嘴偷笑道:“秦公子莫不是怕红姐吃了你?” 秦昊闻言只好跟着,心里也有了猜测,看来这青草苑背后老板也是这红姐无疑了。 “这是我们的库房,”红姐一路行走,不时地给秦昊做着介绍:“那里是我们印刷的作坊。” 这个地方很大,是个三进的院子。 最前方是店铺,后面是仓库,再往后是工匠作坊。 孟淑怡带着秦昊走遍了整个后院,看过之后红姐又道:“你所看见的只是我们西市街的产业,诸如这样的地方,金陵城还有四家,也都是在各个街市的黄金地段。” 秦昊不明白她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只好沉默着不语。 但是在红姐眼中这就是秦昊的木讷性格了。 不过她没有被秦昊憨厚的表象迷惑,而是一直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 “十万字的话本我们每天可以印刷1000册出来,在一个时辰之内可以呈现在金陵城各个角落的大小书店。” 说到这里红姐的脸上也洋溢着骄傲笑容:“在十天之内可以在后唐任何县城都可以买到,一月之内可以覆盖十国。” 秦昊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在彰显其出色的发行话本能力。 略作思索随机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心里暗喜道:“孟姑娘的意思是我的话本可以刊发?” “秦公子果然聪慧。” 红姐说着眉目轻瞟了秦昊一眼,也在心里吐槽一句:“你那憨厚朴实的表面果然是假的。” “不知红姐说的是哪一本?” 秦昊自是大喜,先前看掌柜意思还觉得自己写的不行,没想到却得到老板亲自肯定,那自己更可以放心了。 “请秦公子随我来。” 孟淑怡把秦昊引进一间会客室,重新落座。 由丫鬟上好茶水,这才道:“自然是三本。” “三本都行?” 秦昊瞪大了双眼,不过片刻之后又觉得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三个故事都是经过市场检验过的,再加上自己写的时候也加入了后世一些写作技巧,使得故事更入人心。 若是这都不行,那就不是小说的问题了。 红姐笑道:“实不相瞒,昨日奴家被公子折腾的彻夜未眠。” 这句话歧义很重,她话刚说完便意识到不对,脸上霎时绯红一片,自觉滚烫无比。 秦昊却浑然不觉。 “哦?所谓何故?” 红姐心里暗恨,不禁给了秦昊一记白眼。 心里暗恨:“这呆子果然是个木头!” 随即也不废话,从衣袖抽出一张纸来递给秦昊,并示意他自己看。 秦昊不解,待打开这才明白。 只见上面写的正是秦昊昨晚写的《泊秦淮》,不过字体娟秀,一看就是女人所写。 当他看到诗名后面的孟浩然三字时不由一愣。 红姐俏脸再度一红:“这首诗是我抄上去的,那名字也是我加上去的,奴家姓孟,而公子名浩然,所以……” 秦昊还以为是孟浩然也穿越了呢,听其这样说这才恍然。 “孟浩然,挺不错的名字。” “公子不见怪就好。昨日秦公子写这首诗用的也是今天话本写的这种字体,所以谭掌柜拿着书稿找到我时,我即知道是秦公子,这才巴巴地赶过来。” 说着,红姐眼里尽是幽怨。 秦昊却只当没看见。 “说来冒昧,昨日秦公子写下这首诗时,我并不以为是公子所写,所以才以不能编唱之由拒绝,没想到……” 秦昊恍然,不过也没怎么在意。 前身原本就不是什么才子,被人误会很正常,既然写出来自然也做好了面对质疑的准备。 “而今看到公子写的话本之后,对公子大才再无疑虑,所以此番前来就是和公子商定合作方式。” 红姐见自己对付其他男人那一套,对秦昊根本无用顿觉无趣,也就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第10章 合作 听到红姐肯定回答,秦昊这才放心。 “红姐如此坦白,那在下也不拐弯抹角,在下也是昨日前来买书,经谭掌柜介绍这才起了写话本的心思,原本是想多写两个故事有备无患,没想一下子就写三本出来……” 话未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 红姐笑道:“这也是我要说的,公子第一次写话本,正是积攒人气的时候,宜少不宜多,我也正想劝说公子专心写出一本,等人气起来了再写另外两本不迟。” “红姐这么说,那在下就放心了,不过,先写哪本还希望红姐明言。” 红姐秀眉微蹙:“这就让我犯难了,公子三本书的故事都是精彩绝伦,可以说不分伯仲,先写哪本公子可自行定夺。” “那就先写《天龙八部》。” “那不知公子会分成几部,何日能够完成?” 秦昊斟酌着说道:“如果反响良好,我想分成十五部,每部10万字左右,在一年之内完成。” 金老爷子的这本书原本就是150多万字,而在这里一本10万字的书就有两指厚度,已经不能再多了。 红姐当即眼睛大亮。 “公子可敢保证质量?” “至少不差第一章节。” 红姐顿时大喜:“第一部何时完成?” “慢则一月,快则十天。” “好!” 红姐拍手叫好:“如果真是这样,你我就今日所言立下字据。” “红姐真是说笑,你连价钱都不开我如何立字据?” 红姐嗤笑道:“看你挺老实的,也是滑头,红姐还会亏了你不成?” 秦昊还是一本正经:“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 “好一句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红姐我就做主,这次不说什么买断的话,你我五五分账!” 这已经是在秦昊意料之外了,分成合约看似对秦昊不利,实则不然。 若是书畅销,分成最为划算。 不过他也知道红姐这么做无非是想拉住自己。 “五五分账我并不吃亏,那就照此合约立字为据。” 两人很快立好字据,各执一份。 谈完正事,气氛陡然一松。 两人不约而同把身体都靠在了椅背上。 “红姐果真爽气,慕容公子不过是四六分账?” 红姐笑道:“谁让你与姐姐投缘呢?” 秦昊却道:“红姐说笑了。” 红姐美目流转:“呵呵……我痴长你几岁还做不得你姐姐?” 一边说一边侧过身来,手扶下巴,美目含春痴痴地望着秦昊,胸前紧绷得像是要破衣而出! 秦昊顿时吞了口口水。 这女人即便放到后世那也是个超一流的个祸水。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岔开话题道:“还是老规矩,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是谁。” “这个简单,像慕容公子,一个女人都可以用个男人的名字,如果你不便透漏真名也可以找个代名。” 秦昊惊讶:“慕容公子是个女的?” 这次轮到红姐惊讶了:“神州大陆人尽皆知,你竟然不知道?” 秦昊摇头:“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何认得?” 红姐摇头叹息:“这话你在前天说出我可是不信的。” 她轻抿了口茶,脸色变得正经起来:“说起慕容公子,也是个怪人。” “哦?如何个怪法?” 红姐看了秦昊一眼:“既然你有兴趣,那我就说上一说。” 红姐清清嗓子接着道:“这人两年前突然出现,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仅才华无双而且据说还生的花容月貌,每次出现都是蒙着面纱,哪里人姓甚名谁无人知道。” 秦昊奇道:“她与红姐你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连你也不知道?” 红姐摇头:“个人私事我是不会过问的,告诉你的也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秦昊也就随口一问,对其也并不感兴趣。 于是道:“那我也效仿她取个代名好了。” “可要姐姐帮你想个好名字?” 看来她是想赖上“姐姐”这个称号了。 “我看这个就不错。” 秦昊佯作不知,用手点指了下桌上的那张纸。 “孟浩然?” 秦昊点头。 “呸!” 红姐嗔怒道:“你羞也不羞?这孟是我的姓氏,而浩然却是你的字,加在一起像什么话?” 秦昊憨笑道:“红姐既然用得我为何不能用?” “你……” 红姐佯怒道:“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不过我不一定会答应。” 听到前半句红姐挺高兴的,到后半句不由心里一塞。 但是还是说出了自己要求:“你要把这首诗用这种字体写上一遍给我。” 秦昊没想到她所有的戏码竟是为了这个,不觉轻笑道:“这有何难?” 言毕起身,拿起一旁笔墨用柳体把那首《泊秦淮》又重写一遍。 “浩然兄,对不住了,大不了以后多写写你的诗……” 秦昊弱弱地想道。 写毕,红姐又用玉指点了点落款。 秦昊会意,写下了孟浩然三字。 这次用了蔡襄的草书。 蔡襄草书随性而为给人以潇洒飘逸之感。 红姐见到更是喜不自胜,连忙把这首诗收起。 “好了,这个名字给你便是!” “以后我就用这种字体用作签名好了。”秦昊笑道。 “书还没出你就想着签名之事,可是为时过早?” “这只做真伪标识而已。” 秦昊自然知道盗版对原作者的利益侵害的有多大。 哪知红姐吃吃笑道:“看你表面木讷憨厚鬼心眼还挺多。不过,这字是你亲手所写别人仿写不来,若是拓印出来做防伪之用也未尝不可。” “说笑而已,当不得真,”秦昊说着起身道:“既然事已谈完,那在下就告辞了。” 红姐伸手相拦:“秦公子可是嫌弃姐姐了?” 秦昊道:“这是说的哪里话,在下与孟姑娘相谈甚欢,何来嫌弃一说?” 他倒不敢再以红姐相称了。 “既不嫌弃为何急着要走?” 红姐脸上无悲无喜,就这样直直地望着秦昊。 偏偏这一副样子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惹人垂涎,比梨花带雨还要够人魂魄。 这下秦昊倒不知道对方是何意思了。 当下秦昊忍不住问道:“莫非红姐想留我就餐不成?” 红姐这才轻笑,立即又是满屋春色。 “既然今日你我再次遇上也是有缘,留你就餐也未尝不可。” 秦昊暗骂一声狐狸精,稍作思索后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自打对方出现,就一直在跟秦昊套近乎,他岂能不知? 不过秦昊也是守信之人,若是与其合作愉快,他自然也不会转战其他地方。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秦昊说道:“这个怕是在下无福消受,既然签了字据就要认真履行职责,时间紧迫,岂敢怠慢?” 果然,红姐听到这话,嫣嫣一笑:“既然秦公子忙于正事,那姐姐也就不强求了,等秦公子名动四方之时,再为公子庆功。” 第11章 慕容公子 红姐一直把秦昊送至门外。 “若是秦公子前去粉香楼,淑怡定会扫榻相迎。” 红姐这次面色郑重地说道。 想是秦昊在影视之中见多了青楼女子姿态,若是红姐惺惺作态,他未有任何反应。 但她这么一端姿态,熟女气质扑面而来,秦昊又不是柳下惠,自然是狠咽口水。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的热情当不得真,便笑着拱手道别。 红姐一直看他走出门外,美眸连闪。 而后嘴角逐渐勾起,转眼又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向着红色小轿走去。 恰巧此时那谭掌柜进入院来,见红姐要走,老远就大声招呼:“大掌柜……” 红姐驻足。 待掌柜来到近前问道:“何事?” “方才小五过来寻你,说是那慕容公子在粉香楼等你。” “好,知道了。” 谭掌柜谄笑道:“大掌柜,那书稿……” 话未说完红姐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忽然笑颜如花道:“书稿留在我这里谭掌柜可是有意见?” 红姐一脸笑容视之如沐春风,谭掌柜却是吓得冷汗涔涔,连连摆手道:“姑娘言重了,我只是想拿来临摹一二别无他意。” 红姐冷哼一声,这才满意:“以后秦公子到来要知会与我,书稿也要全部交到我手。” 谭掌柜脸上的肉一哆嗦,有些肉疼。 心道:“早知这样还不如不来讨要了……” 嘴上却道:“是,姑娘。” 红姐这才满意:“你也别有其他心思,这书稿现在不值钱,可是等面世之后其价值不可估量,到时候就算是我,也不敢强留在自己身边。” “属下明白。” “那秦公子以后来到这里要寻我过来。” “是。” 红姐吩咐完这才上了轿子一颠一颠的去了。 那谭掌柜看着红姐远去,满脸肉疼,随即摇头捋着胡须长叹一声。 红姐等到了粉香楼,先前迎接秦昊的伙计连忙上前掀开轿帘。 弓着腰道:“姑娘,那慕容公子指名要见你,小的拦不住所以才去谭掌柜那边寻你。” 红姐秀眉一挑:“现在人在何处?” “在二楼甲一号房。” 红姐抬头看了那房间一眼,摆手道:“知道了。” 说着莲步轻移,上了二楼甲一号房门前轻敲房门,待里面一名绿裙美婢探出头来打开房门,红姐这才笑着进来。 二楼的房间其实都是来粉满楼看歌舞的贵宾室,里面陈设简单却雅致。 靠窗放着一张长条桌,四张椅子。 桌上此刻放着一壶茶水和一些糕点。 一名面蒙轻纱的白衣女子正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见红姐到来并没有起身。 而是招呼道:“红姐请坐。” 声音清脆悦耳,听在耳中似一股清泉在心中流过。 美目也随之流转过来,目光柔而不娇,妩而不媚。 刹那间满屋失去颜色,独留那双眼眸抚在人心使人怦然心动。 红姐身为女人已是天姿国色,但也对这双眼晴心生妒忌。 红姐就坐,待那绿衣美婢奉完茶退守一旁,这才笑道:“多日不见,慕容公子风采依旧。” “红姐客气,”慕容公子却是开门见山:“我知红姐贵人事忙也就直说,此次前来是为了《香妃传》下册发书一事。” 红姐秀眉一挑,面上却不动声色。 “哦?你我一直合作愉快,既有要求但说无妨。” 红姐说到这里已经看到一旁的美婢已经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在两人面前展开。 “这是《香妃传》下册书稿,”慕容公子说到这里顿住望着红姐,继而又道:“我要五五分账。” 红姐浅饮了口茶笑容如故。 “慕容公子这是强人所难了,当初签订合约你情我愿,此时突然反悔,岂不是有辱慕容公子之名?” 慕容公子也是面不改色。 “我也记得当时并未约定完稿时间,我可以等,就是不知道红姐能不能等了。” 红姐的笑容终于收敛。 她早已经与戏院签下合约,等话本出来之后卖给他们改编戏曲,已经催过不止一次,她如何能等? “相信慕容公子也知道我青草苑,在所有书局当中,无论发行实力还是分成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你我合则两利,若是……” 慕容公子摆手,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下方的舞台说道:“红姐这里挂红三日可是有新诗出现?” 红姐巧笑嫣然,心道:“你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嘴上却道:“慕容公子喜爱诗词成痴果然不是虚名。” 她也并不矫情,从衣袖之中取出秦昊的那首诗,轻轻展开。 慕容公子立刻美眸连闪异彩不断。 目光霎时就被眼前的诗句吸引。 在惊叹书法之余轻念出声:“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轻念两遍又喃喃说道:“好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红姐见其目光迷离就知道其沉浸在此诗的意境当中。 脸上也浮现一抹敬服之色道:“是啊,后唐积弱已久单此一句,不知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 慕容公子连声说道:“好诗,好字,不辱挂红之名!” 红姐却是一笑道:“慕容公子却是说错了。” “哦?”慕容公子眼露惊讶:“为何?” “好诗好字这些公子都没说过,但挂红因为此诗却是错了。” 慕容公子更为惊讶了:“不是此诗,难道还有其他?” 红姐淡笑不语。 慕容公子当即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道:“方才红姐所言甚是,《香妃传》今日便可发行。” 红姐这才道:“那就谢过慕容公子了。” 说着话不动声色地把那书稿收入囊中,慕容公子只当没看见。 “此次挂红是为了首词,我把这诗拿出来只是因为这诗词是一人所写而已。” “哦?”慕容公子看了那诗句上面的署名一眼,大为震惊:“莫不是这孟浩然?” 红姐点头。 “那,另一首诗是……” “我知你爱诗词成痴,今日若是不让你知道怕是我连这门都走不出去。罢了……” 红姐轻叹一声站起身道:“这是首《如梦令》……” 她把昨夜雨疏风骤轻吟了一遍,说完也不管慕容公子是何表情,向门外走去。 就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悠悠地传来一句:“你也别问我这孟浩然是谁,就好比我不问你慕容公子是谁一样。” 慕容公子伸出的手顿在空中。 第12章 谱曲人跑了 秦昊从青草苑出来之后又去买了四只活鸡,提着笼子回到了家。 彩莲见到之后比见到秦昊还要亲。 自打昨日秦昊说要买几只母鸡回来她就在念叨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梦想成真了。 “公子,婢子以前养过鸡呢。” 说着话麻利地把鸡从笼子里抓出来,找了麻绳绑上,然后再去找来木头搭建鸡舍。 秦昊见她弄得像模像样,又分外开心也就由她去了。 看过赵氏回到自己房间,便开始写起话本来。 秦昊与红姐约定一个月完成第一部10万字,其实是留有余地的。 按照他目前的速度每天写话本八个小时,保持一天一万字完全是没问题的。 说需要一个月则是怕中间有事耽搁。 写字八个小时,而且还是毛笔字,写完之后手臂都在发抖。 用饭时他已经尽量控制,可是还是被彩莲发现,见公子如此辛苦又不免伤心落泪。 秦昊也是咬牙坚持。 除了写一天话本,还要读两个小时策论书籍。 一整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上都是窝在自己房里,并且一坐就是半夜。 躺倒床上时更是感到浑身酸痛,不多时就已沉沉睡去。 早上四点左右起床,晨读四书五经,早饭后开始写作,晚饭过后读策论书籍。 一整天几乎没有空闲。 如此两天。 人累成狗,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加上给谭掌柜的手稿,《天龙八部》第一章已经完成。 柳体也写得越来越熟练,再过些时日基本上会达到前世的水平。 最为重要的是,这两天潜心做学问,不仅使他在学业上学有所成,而且触类旁通也让他记起了前世一些诗词。 虽然不多,有些也只是其中一两句,但这也算意外之喜,就另找地方暂时写出来。 这一日阳光明媚。 前几日下的大雪已经融化大半,秦淮河畔的柳树已经全部露出柳枝来,随着阵阵微风轻轻飞舞。 金陵城今日分外热闹。 特别是读书人要远比往日多,一大早就已经挤在粉香楼门外,几乎把整个街道站满。 一个个被冻的手脚冰凉却浑然不觉,仍是高谈阔论,神采飞扬。 热闹程度俨然像是参加一场举世盛会。 可惜的是,粉香楼那块歇业三日的牌子仍然还在挂着,此时仍然是大门紧闭。 “何兄,记得上次邀月楼挂红是在三年前?” “不错,当时柳公子的那首蝶恋花词意隽永,清丽脱俗,深闺之怨用一种俏皮的方式体现出来,每每读起都会使人浮想联翩……” “李兄所言极是,再被邀月楼头牌子月姑娘演绎的淋漓尽致,每当忆起都心向往之……” “就是不知此次粉香楼挂红之名为何,若是新出惊鸿之舞比之邀月楼必然落了下乘,想来红姐断然不会如此而为,若是诗词……何兄四处游历可曾听说最近可有新晋诗词出现?” “不曾,不过既然挂红红姐自然不会拿粉香楼的招牌说笑,定然是有十分把握才是,我倒是分外期待啊。” 周围很多人都在议论,表现出来的意思都跟这二位一样,对这次粉香楼挂红充满了期待感。 然而此时,粉香楼内部,红姐却是对着一众人员大发雷霆。 原因是就在昨日夜间,粉香楼的金牌谱曲人连夜跑路了! 什么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 今日起来要排练时才发现人去床空。 其实像这种事以前也是有过的,红姐虽然大发雷霆却也是心知肚明。 肯定是其他青楼看到粉香楼挂红心生妒忌。 去处也是不言自明,基本上都是其他青楼挖走的。 这事别人做过,红姐也做过。 平日里也许不算什么事,粉香楼也不止一个谱曲人,再说《如梦令》的曲子也早就有现成的。 关键是这次红姐为了和舞蹈配合,取得最好效果,在原来《如梦令》的曲子上增加了一些新元素进去,并且是一边排练一边修改。 这时候这个金牌谱曲人就像是一支乐队的总指挥,其作用无可替代! 原本歌舞总体已经完成,只是稍差那么点意思,还有一天时间想来是足够了,哪知会出现这档子事。 “都是废物!这么一个大活人何时出的门你们居然没一个人看见!” 红姐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模样,面如寒霜,胸前本来就挺,现在一起一伏更是呼之欲出。 后院里,乐队、伙计、歌女一众三十几号人个个噤若寒蝉。 “姑娘,事到如今,再说其他亦是再无益处,还是早做决定为好。” 说话的是另一名老鸨唤之梅姨,四十五六岁,人虽是半老徐娘但是风韵犹在。 她是红姐的乳娘,也是红姐的副手。 “梅姨说的对,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是按照现在的编舞继续下去,还是按照《如梦令》原曲进行要早日定夺才是。” 接话的是粉香楼的头牌梦瑶姑娘。 芳龄19,生的小巧玲珑,身材却是凸凹有致。 模样更是俏皮水灵,眼角眉梢带着狡黠,极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此时身着一身浅紫色衣裙,手执一把轻纱圆扇,嘴角弯弯,更是显得活泼可爱。 她就是这次新歌舞的领舞。 红姐怒道:“若是用原《如梦令》曲子还需如此争执?” 说到底,红姐还是心有不甘,好舞时常有,好词却是不常有。 好词若是没有好舞来配,岂不是辱没了? 再者,若是曲子没有新意,如何能够长久? 梅姨比较能体会红姐心意,闻言道:“若是姑娘不想就此放弃,那就需要赶紧找人顶上,现在已是辰时时分,粉香楼门外已经挤满了人急着进来,怕是拖不了太久。” 红姐秀眉紧皱:“现在都已经进行到一半,要想顺利就得是金牌谱曲人才行,可一时半会让我去哪寻来?” 众人又是沉默。 这个金牌谱曲人是怎么走的,、去向何处众人心知肚明,要是能找个回来这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梦瑶偷眼看了红姐一眼,踌躇着道:“或许还有一人可以胜任。”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望向她这边。 红姐道:“谁?” 梦瑶感受到了红姐的压迫感,但仍然咬牙说道:“这首词的作者。” 众人一愣。 是啊,这些词作者是最能体会诗词意境,并且大都是懂些音律的。 就算不懂音律,但由于他们对诗词意境的领悟最为深刻,相应地对歌舞体会的也就最敏感。 哪里合适,哪里不合适瞬间就能做出判断。 众人又把目光齐齐望向了红姐。 梅姨更是满怀期待:“姑娘……” 红姐摆手,秀眉皱的更紧了。 她在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从专业上说,梦瑶的建议是目前最好的。 因为以前有过在歌舞陷入困境的时候找诗词作者的先例,而他们给出的意见往往都是一针见血。 但是她却知道秦昊的性子。 说实话,以现在的秦昊给红姐的印象,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请的动他。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倘若实在不成,大不了改回原版。 红姐也是干脆之人,打定主意之后当即吩咐道:“备轿!” 第13章 客串谱曲人 秦昊听得彩莲进来通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来找我?” “粉香楼红姐。” 彩莲再次嘟囔一句。 看得出来她很不喜红姐到来。 以前秦昊是经常去那些风月场所的,除了花钱,回来还都是烂醉。 现在好不容易改过自新用功学习,这种人却又找上门来,彩莲能高兴才怪。 秦昊哪知道小丫头心思? “那请她进来。” 秦昊说着,放下毛笔稍作整理从自己的房里出来。 来到前厅就看见院子里停着顶小轿,正是先前红姐乘坐的那个。 此时红姐已经从轿子上下来,由彩莲引着进了客厅。 现在秦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客厅里空荡荡的啥也没剩下,连个能坐的椅子都没有。 连平日里三人吃饭都是在其母亲赵氏房里,就着梳妆台烤着炭火吃。 没人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顿觉尴尬。 家里只有母亲的房间里有凳子,但那是内室。 秦昊只好一边吩咐彩莲进里屋搬凳子,一边尴尬一笑道:“实在对不住了,家境贫寒,失礼了。” 红姐心里极为惊讶,没想到经常在烟花之地出没的秦昊居然这么贫困。 头脑当中一边是一个花天酒地的蠢笨公子,一边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才子。 两种印象在脑海中交替使她觉得眼前的人有种不真实感。 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但表面却不动声色,而是笑着行了一礼:“淑怡不请自来,唐突了。” 此时的红姐端庄优雅落落大方,哪有一点风尘女子的样子? 秦昊自然不会以为她是来看自己的,直接问道:“不知红姐前来所为何事?” 见彩莲一直也没把凳子搬来,秦昊只好一边说一边把红姐引到自己房间,这里好歹还有张椅子坐。 进入秦昊房间,红姐又是一愣。 里面很简单,就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床。 桌子上虽然是简单收拾过,但也看得出来此前秦昊肯定是在这里读书写字。 待看到桌上厚厚一叠书稿,红姐这才终于笃定秦浩然果真与以前大不相同。 红姐并没有坐,而是随意地看了几页书稿,不仅字迹漂亮,而且上面整洁干净毫无污渍。 这若不是有心练习是做不到的。 直到此时她才敢确定,秦昊定然是改了性子沉下心来用功读书,苦练书法,才与以往大不相同。 思量之后再无疑虑再次深施一礼:“请公子救我。” 秦昊大吃一惊,忙把她扶起道:“红姐这是为何?” 红姐很是坦白把来由说了一遍。 秦昊听完不由皱眉。 首先,这不是自己的事。 词可以说已经卖给了对方,他们能不能唱那是他们的事。 其次,自家知道自家事。 词是自己写的没错,诗词意境体会深刻也没错。 但是这样就说他懂音律能谱曲那就是扯蛋了。 或许别人可以,但对于他来说,对于这些词的唱法他可以说一窍不通。 前身倒是听过一些词的唱腔,但也只是听过而已。 因此他只能坦白回答:“红姐,这个可能要说抱歉了,非是小可不愿意帮,实在是我不通音律无法帮,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他说的是实话,可红姐哪里肯信? 红姐轻抿嘴唇,面露愁苦:“公子可是见死不救?粉香楼挂红不成砸了招牌是小,可要是辱了公子诗词岂不是罪过?” 秦昊摇头:“非是在下不帮,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红姐轻咬银牙道:“若是公子愿意帮忙,我愿意拿出500两纹银以示酬劳,不知公子是否满意?” 她现在没有时间耗着,直接开出了底价,就如她想得一样,死马当活马医。行就行,不行也就拉倒。 “这……” 秦昊有些意动。 现在母亲看病需要钱,家里房屋需要修缮、家徒四壁添置家具也需要钱。 依靠话本收入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有了这500两不仅可以换一个院子,免了那管家的骚扰,还能使自己在一年半载之内衣食无忧。 有了这段时间缓冲自己就可以安心读书应付来年春季科考。 越想,这500两银子对自己的诱惑力越大。 不过,自己不通音律也是事实。 忽又想起一事不由眼前一亮。 这首词后世已经谱了曲做了歌的,他本来就是先想起这首歌然后才想起这首词来的。 这里的唱法他是不知道,但红姐不是说要创新唱法吗?若是把后世的现代唱法带到这里来呢? 当然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至于现代唱法能不能被这个世界所接受,还真不好说。 红姐见他一会皱眉一会轻笑想是有了主意,于是问道:“公子可是有了定夺?” 秦昊收回思绪,行不行的试过才知道,于是暗自把牙一咬道:“要说谱曲我是真不会,但是我有种唱法却是可以试上一试,至于行不行在下不敢保证。” 红姐大喜,她只当是秦昊谦逊。 “那我就当公子答应了?放心,请公子尽管尝试便是。” 说着连忙拉着秦昊走出屋外。 “那我们事不宜迟,请公子即刻动身前往。” 秦昊也想着要是万一不成也好留出时间给人整改,耽误不得。于是就跟彩莲招呼一声跟着红姐走了。 来时红姐坐轿,此时有秦昊跟着自然不能再乘轿回去,两人就一路步行。 好在秦昊家距离粉香楼也就是几条街的距离,并不算远,不多时就一来到粉香楼附近。 此时前门人堵的更多,见前门被人堵死,红姐道:“还要委屈公子从后门入内了。” 秦昊道:“无妨。” 说罢两人转向来到后门,那伙计小五早就守在门前等候,见二人到来忙开门让其进来。 里面众人早已等候多时,见红姐身后跟着一名身着破烂,长相木讷憨厚书生而再无他人,顿觉奇怪。 难道这就是那写出诗词之人? 梦瑶看得尤为认真,一双大眼来回在秦昊身上打量。 所谓才子佳人。 在初看到这首词时,她就被词中意境深深吸引。 这首词原本就是李清照所写,而李清照性格也颇为活泼俏皮,与梦瑶极为相似。 可以说这首词写到了她的内心深处,而她仿佛看到词中的那个人便是自己。 因此对于写出这首词的人极为好奇。 在她想来,能写出如此清丽脱俗的语句,其人肯定也是一名潇洒倜傥的风流才子。 而今看到秦昊木讷憨直,一脸蠢笨之相不免起了轻视之心。 莫不是此人窃取他人诗句不成? 第14章 新唱法 秦昊入得门来先是拱手一圈算是打过招呼。 红姐也没空介绍,道:“秦公子,你看……” 秦昊见人员乐器齐聚也不废话,道:“要不请诸位先排演一遍,在下观摩一遍如何?” “秦公子无需如此客气。” 红姐说着吩咐众人开始按照先前的排练开始演练。 一旁梦瑶见秦昊虽然长相衣着都很一般,但是进入粉香楼之后的神情却让人刮目相看。 这里可以说集齐了粉香楼最为靓丽的姑娘,高矮胖瘦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丑的。 但观其从容不迫的样子哪像是进了青楼? 她哪里知道,眼前之人是后世灵魂,不知见过多少莺莺燕燕。 管乐琴声响起,随着轻纱曼舞,开始传出了梦瑶清脆俏皮的歌声。 唱的正是那首《如梦令》。 秦昊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歌声悦耳动听,舞姿曼妙。 而那梦瑶不愧为头牌之名。 歌声不仅清丽俏皮惹人怜爱,舞姿更是似梦似幻,把女性的柔和媚表现的恰到好处。 加上其小巧玲珑凸凹有致的身躯,任何男人看到都会忍不住想拥其入怀,好好怜惜一把。 一曲终了,秦昊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曲调的确不是后世的曲调,但也是另有一番趣味,这种唱腔没有后世的那种清爽,却更为悠长。 同样的好听,同样的触动人心。 秦昊唯一的不同感觉就是后世的歌曲在感情处理上更细腻一些。 简单地说,后世的唱腔更直接,感情表露的更为露骨。 红姐见歌舞演完秦昊却眉头紧皱,还当是他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忙问道:“公子,如何?可是觉察出不妥之处?” 秦昊摇头,实话实说:“没有,歌好舞美,没什么不妥。” 一旁众人大多露出鄙夷之色。 就连梦瑶的眼角也有丝不屑一闪即逝。 心道:“装腔作势,想你也找不到瑕疵出来。” 红姐略有些失望:“那公子再看看我们按照《如梦令》原曲排演一遍如何?” 红姐玉手轻扬,丝竹之声再起。 这次曲调更为悠长,歌声更为梦幻。 随之舞姿也变得更为轻柔,观之如入梦境。 歌停舞歇。 秦昊终于体会到了两者的不同之处。 红姐后来新编的曲调是在原来的曲调基础上增强了节奏感,节拍也变得快了一些。 但其中的衔接不是很完美,这就导致红姐编出的曲子有种生涩的感觉,缺乏流畅感。 与原本《如梦令》相比加快了节奏,但与后世的歌曲比较起来,还远远不如,等于说介于两者之间。 歌曲感情仍在但不能直透人心。 演奏完毕秦昊思索一阵,斟酌着道:“红姐可是感觉歌曲声中有些阻塞感?” 红姐霎时大喜过望:“公子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我就知道公子不懂音律只是谦逊之词!” 她哪里知道这首词后世改编过歌曲,秦昊是经过两厢对比这才发现问题的。 秦昊见说对了路,心里不由一松。 红姐见其神情忙道:“还请公子教我。” 周围众人虽然尽是怀疑之色但也都把目光齐齐望向了秦昊,都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哪知秦昊却问了一个近乎无关的问题:“红姐这里可有龙阳?” 龙阳,也就是男妓。 在后唐男女皆可狎妓,只不过男妓是在暗处,所以秦昊问出这句,在场之人不觉有些尴尬。 但这个问题与眼前无关,所以在场之人几乎全都有了误会。 那梦瑶眼中更是鄙夷,轻呸出声。 心道:“看你表面老实,原来你有龙阳之癖,怪不得对我等姐妹视而不见。” 而红姐却没想那么多,虽也是极为不解,却还是答道:“有是有,不过……” 她就是做这行的,肯定不会对秦昊有所偏见。 再说,龙阳之事在后唐一些高官群里蔚然成风,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她只是觉得,眼前秦昊提出这要求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 秦昊大喜:“那找些容貌好的,声音好的过来。” 他这一说,加上这副表情,更是让周围众人面色怪异。 红姐见秦昊不似在说笑,只好吩咐梅姨去把人找来。 心道:“只要这秦浩然能解决歌舞困境,即使我粉香楼名誉有损也是值得的。” 不多时,梅姨领了四名男子过来。 这四人无一不是身材修长健硕,长相俊朗之辈。 他们作为娈童,平日里行事都在暗处,今日走到台前明显有些不适应。 个个都低着脑袋不敢看人。 秦昊上前询问四人道:“你们当中可有会唱歌之人?” 那四人抬眼看了秦昊一眼又立即把头低下,明明是四名男子,却局促地手脚无处安放犹如害羞的小姑娘。 秦昊见其三人的目光都望向其中一人,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让其他人退下,独把这人留下。 这人更为紧张,搓着衣角小声道:“公子,这青天白日……” 声音倒是极为清澈,很是适合。 秦昊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 道:“现在我唱一句你跟一句如何?” 那男子听到这话,神情这才一松:“可以。” 秦昊点头,继而又用手点指梦瑶道:“你也过来。” 梦瑶正在狐疑,见秦昊唤自己一时没了主意便看向红姐。 秦昊这才一拍脑袋道:“红姐,我倒是忘了说了,你们编练的歌曲我确实是不懂,但在来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你在下有一种唱法,如今想着,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不如试上一试。” 周围众人这才恍然。 心里不由暗自吐槽:“你这人也真是,也不说清楚,看把我们吓得。” 红姐也有些莞尔,暗自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公子,现在包括我在内,在场之人全部由你随意差遣。” 梦瑶见红姐都这么说了只好走了过来,与那名男子站在一起。 秦昊这才道:“我想把这首词用男女对唱的方式来表达,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意味。” 此言一出周围哗然一片。 首先,男女对唱这在神州大陆从未有过。 再者,若真如此岂不是把那龙阳抬上台面? 这么做虽然未尝不可,但也变相地助了龙阳之风。 这事独创九州大陆先例,若是成则还好,若是不成那粉香楼可就真的砸了招牌。 秦昊是现代人的思想,对这些人这么大反应丝毫未觉,还当是他们不看好这种方式。 仍自顾说道:“行与不行,试试便知。” 第15章 知否 知否 众人议论纷纷,红姐也是秀眉紧皱,显然也在内心权衡。 斟酌再三,又看了秦昊一眼,见其脸上仍是不悲不喜木讷憨厚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只好一咬银牙,道:“先按秦公子吩咐排演,此事成与不成不可外传!” 众人凛然。 秦昊见众人神色,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妥,便道:“大家也不必过于紧张,成与不成都只是在下个人私见,与在场各位无关。”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看向秦昊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这秦浩然倒是敢作敢当。 红姐不觉脸上一热,秦昊如此一说,倒显得她粉香楼没有担当小家子气了。 她在心里气恼之余也对秦昊另眼相看。 “秦公子多虑了,既然我已吩咐这里全凭公子做主,那就是我粉香楼的事,影响好坏都与公子无关。” “那我就不矫情了。” 秦昊说完又对着一旁乐师说道:“在下先自唱一遍,你们可先行谱曲。” 言罢,秦昊轻咳两声开始唱道: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 纵饮朝霞半日晖,风雨着不透。 一任宫长骁瘦,台高冰泪难流。 锦书送罢蓦回首,无余岁可偷。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秦昊的声音有些沙哑,唱歌并不好听,可是一曲终了四周鸦雀无声! 这里是秦楼楚馆,可以说无人不懂诗词。 此时除了乐师目瞪口呆之外,那些个艺伎个个泪眼婆娑,满目的难以置信! 这首词,上半阙写的是妇人闺怨。 一个“误”字道尽了人生无常身不由己。 伊人登高台望夫,归泪难流,锦书寄托相思苦,蓦然回首,岁月蹉跎。 下半阙画风突转,将时间拉回雨疏风骤之早晨,表面悲花伤春,实际上却是在感叹捉摸不透的生活。 试问卷帘人,如何知道自己心中苦闷?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啊! 此时这首词还不是如梦令已经不再重要。 若是说下半阙词意活泼,清丽脱俗,那再加上上半阙就形成了一副完整的闺怨图。 故事凄美委婉、情深动人,词句素雅婉约、意深情浓,伊人哀怨心思跃然纸上。 曲调更是婉转悠扬、韵味厚重直击人心! 在场众人哪听过这个? 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从业至今又何曾听过? 真正应了那话:“词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秦昊唱罢多时,众人还都沦陷在词曲歌声中不能自拔! 以梦瑶为首的歌姬看向秦昊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炽热无比,就连那木讷憨厚的样子似乎也在一瞬间变成了谦逊朴实的帅哥模样。 梦瑶目光迷离,状似疯癫,不断地重复着方才的词句和唱腔。 她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秦昊只唱一遍她就已经记住了全部词句。 此时完全沉浸在这首歌里浑然忘我。 红姐更是浑身都在颤抖,自己长这么大,何曾听过如此好听的曲子? 她是专业人员,自然听得出来秦昊唱歌的生疏,若是这首词让梦瑶来唱…… 粉香楼此次挂红必将震动后唐! 就算是震动十国也未可知! 红姐想到此处都禁不住浑身打颤。 这秦浩然…… 她看着秦昊,现在对其又爱又恨! 想不到木讷憨厚的秦浩然竟然骗过了所有人,不仅才华无双冠绝天下,又如此滑头! 如此词句却只给半阙,如此妙曲却言不懂音律! 红姐心里暗恨:“若是此次不请你来,那这首词,这曲岂不是真正地埋没了?” 秦昊唱罢等候多时却不见有人出声,都是一副呆愣的模样,不禁心里有些发虚。 心道:“难道这些人当真接受不了后世歌曲曲调?若是如此,那自己也没啥好办法了。” 想到这里喟然一叹,觉得有点可惜。 但事已至此也没啥好说的,于是走到红姐近前拱手说道:“红姐,是在下孟浪了,告辞。” 红姐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秦昊走出几步这才惊觉,忙跑将过去伸手相拦。 “秦公子,别走……” 一时情急,加上她心绪不平,这句话脱口而出,竟有些幽怨。 不过一时之间竟无一人在意到这个。 纷纷都把迷离呆滞的目光望向这边,而事实上现在所有人的脑子都不在眼前的事情上。 “红姐这是何意?既然在下的唱法不合适,那再在此处已无用处,为何还要拦我?” 红姐这时才完全回过神来忙拉住秦昊衣袖,急道:“谁说公子唱法不合适?公子高才,不仅诗词双绝,就连谱曲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此等曲子只应天上有,我哪有回绝的道理?” 秦昊这才驻足,见红姐神情不似作假,也是面露喜色道:“果真?” 这首歌他个人很是喜欢,若是能在这个世界面世,以后就不怕听不到,闻言他内心其实是很高兴的。 红姐直接把他拉到正中,站到梦瑶两人身前,这才说道:“这里就全交与公子,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说着话很是郑重地矮身拜谢。 秦昊再次望向四周,无论歌姬还是乐师,他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恭敬行礼,尽是期待之色。 梦瑶也是深深给秦昊行了一个万福。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水眼汪汪,满目含春,尽是恭敬之色。 身旁那一男娈见状也立即弯腰躬身向秦昊施礼。 秦昊这才宽心,拱手一圈还礼道:“既然我的唱法适合,那就事不宜迟,抓紧时间排练。” “我等静候公子吩咐!” 周围众人早已没了轻视之心,齐声回应。 秦昊道:“那好,现在我再唱一遍,乐师跟随我写下曲谱,等曲子完成,我再安排男女对唱事宜。” 众人现在再无疑虑,自然是分外配合。 等秦昊再次唱了两遍,一首完整的曲目已经编写出来。 那首席谱曲师恭恭敬敬地拿到秦昊面前,道:“请公子过目,看我等记的可有差错。” 其实秦昊刚唱一遍,他就已经把曲子完全记下了,现在哪还有错? 秦昊见无数线条写满了两页纸,却是看不懂这些,当即摆手道:“我不懂音律,你觉得没有差错就好。” 这句话把那乐师说得嘴角直抽,自然认为秦昊这是谦逊之词,心下郁闷倒是把请教的话也忘了。 秦昊再次说道:“现在你们二人各执词曲,熟悉以后尽快唱来我听。” 不多时,一阵熟悉隽永的歌声从梦瑶口中传了出来,秦昊听到浑身一震。 第16章 变故 秦昊被红姐接走不久,一名身穿举人袍的中年人,带着四名衙差来到了秦昊家院子。 中年人三十左右年纪,身高不过一米五六,但体宽却超过两尺。 一双大小眼,留着两撇小胡子,斜着眼,撇着嘴,挺着个大肚子,走起路来一步三晃,一眼看去就不像好人。 此人便是刘管家的儿子刘农。 去年新晋的举人,靠着其父是天波府管家的关系,在金陵城清河区县衙做了主簿。 而秦昊家刚好是在清河区管辖范围。 他一进院门,就双手捧着肚子扯着尖细的嗓子喊:“秦浩然可是在家啊?” 彩莲原本因为秦昊被红姐拉走还在暗自生气。 听到有人呼喝,出来看到来人顿时慌张起来,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两步。 继而想起公子此时不在屋内,而夫人还在病中下不来床,此时只能靠自己应付,无奈一咬银牙走出门来。 “我家公子不在,不知几位官差有何事找我家公子?” 那刘农见彩莲生的小巧靓丽,大小眼不觉一眯,嘴角挂着邪笑道:“你又是谁?见到老爷为何不跪?” 神州大陆没有百姓见官要跪的说法,但彩莲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些? 听到对方呼喝不知真假,怕给公子惹了祸事,犹豫片刻便跪了下来。 “婢子见过老爷。” “嗯……” 刘农借故走上前来扶起彩莲,趁机仔细打量了一番。 当看到彩莲模样俏丽不说,还刚开始发育,正合自己癖好,不由的咽了口吐沫。 “别怕,老爷不会吃你。” 彩莲自然不依奋力挣脱。 见彩莲挣脱,刘农又明知故问扯着声调道:“你又是何人呐——” “婢子彩莲是我家公子丫鬟。” 刘农双手在背后一抄,瞥了旁边的那衙差一眼。 这名面色黑瘦的差役正是上次前来的王捕头。 他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道:“我家大人此次拿了公文,是为公事而来,那秦浩然不在,那现如今可有管事之人呐?” 彩莲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其拿了公文前来,心里就为之一颤,早先就听公子说过,要是对方拿了公文就会搬出去。 如今这些人找上门来定然是做足了准备,公子又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心里一急眼泪就下来了。 “家里只有婢子和我家夫人,但是我家夫人久病,不能下地……” 彩莲话未说完就被刘农打断:“哦?既然还有人,怎么不出来拜见本官呐?嗯?” 彩莲此时心乱如麻,见他明知故问又阴腔怪调,心里既来气又满腹委屈,噙着眼泪道:“我家夫人久病不能下床!” 刘农瞥了彩莲一眼,嘴角笑意更甚:“王捕头,可是如此?” 那王捕头赶紧到刘农近前一阵附耳。 刘农听完把嘴一撇,很是不屑。 “哦?原来是临县前任知县之女,那倒是要去探望一番了,丫头,前面带路。” 赵氏再怎么说也是个妇道人家,又是住在内屋,一大群男子怎么能说探望就探望的? 彩莲再小也知道这是于理不合,双眼含泪,怒道:“你们这分明就是欺负人,我要到县尊面前告你们!” 刘农听彩莲说要告官顿时哈哈一阵大笑。 王捕头道:“你怕是不知道?县尊老爷昨日回乡祭祖去了,现在是我家刘大人全权处理衙门大小事务,你要是告的话,就快点来告,哈哈……” 身旁几人也是跟着一阵大笑。 刘农道:“你这丫头牙尖嘴利,本大人是要去探望你家夫人,你拦着不让是何道理呀?再说,这可是公事,你阻拦本大人办公该当何罪!王捕头……” 他朝着王捕头一使眼色,那王捕头跟随他多日,岂会不知他的心思? 心道:“怕是刘大人看上这小丫头,又借故要锁回去了。” 当即拿出锁链就要拿人。 彩莲一见哪里肯依?哭着四处躲闪,要往屋里退。 众人围堵,那刘农趁机上去在彩莲身后将其拦腰抱住,腆着大肚子放肆淫笑。 彩莲拼命挣扎,奈何其年幼力小挣脱不出,急得哇哇大哭,张口就咬在了刘农的手臂上。 彩莲悲愤,这一口是下了死口,直接咬出血来,刘农疼得哇呀大叫,连忙放开彩莲。 其他几人见彩莲敢如此大胆,一时之间有些愣神,恍惚间被彩莲寻得空来跑出了几人包围,哭喊着跑出了院门。 彩莲受此侮辱,一边大哭一边朝着粉香楼的方向跑。 此时粉香楼门前的街道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她一个小丫头如何挤得进去? 挤了半晌没挤进去不说还平白受人辱骂,不得已退出人群站在道边大声哭喊:“公子救命!公子救命……” 这里全是读书人,又怎会将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呼喝声中就把彩莲赶了出来。 彩莲已经哭成泪人,既着急又伤心,满身污泥却毫无办法,围着粉香楼院墙来到后院。 见到后门连忙上前拍打院门。 不多时,那小五探出头来,见彩莲满身脏污,以为是个叫花子毫不客气直接就把门关死。 彩莲拼命大叫:“我是来在找我家公子的,求求你开开门让我进去,我等着我家公子救命……” 那小五暗道一声晦气。 本来听歌听的好好的,结果因为太过入迷把茶水倒在了红姐身上,这才被罚来看守后院。 这后院除了几个叫花子有啥好看守的? 彩莲一番哭喊拍打,说话又有些含糊不清他哪里听得进去? 彩莲哭的伤心欲绝,可是粉香楼庭院深深,此时里面又正是排演的关键时刻,又有谁来理会? 哭喊多时喉咙已经沙哑,里面却是毫无动静,心里又担心夫人,还不知自己走了之后…… 终究不敢再想下去,抹了一把眼泪止住哭声,又拖着疲惫脏污的身子踉跄着往家里赶。 等回到院子里,但见夫人赵氏正趴在房屋门前的地上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一大滩血迹。 而那刘农几人早已不知去向。 彩莲当即眼前发黑,双腿一软,瘫软在地。 费了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来到赵氏附近,连声急呼:“夫人,夫人……” 翻过赵氏身体,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嘴角渗血,却是毫无半点反应。 彩莲吓得手足无措,一双大眼像是失去了神魂,霎时间浑身抖个不停,伸出右手食指颤抖着探向赵氏鼻息。 当探到赵氏有微弱鼻息之后,“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试了几次没能将赵氏抱起,忙跑进里屋把两床棉被全部拿将出来,把赵氏放在被褥上,盖好。 然后又转身回屋拿了张银票就向同仁堂奔去。 第17章 唱作完成 粉香楼。 此时已经过了申时,要是往日,粉香楼早已四门大开开始迎客,而今却是毫无动静。 大门外的众人早已经等得极不耐烦,不少人开始叫嚷。 “快开门!” 这些读书人平日里都手无缚鸡之力,但聚众闹事却远比那些庄稼汉要凶。 群情激昂的情形就好像粉香楼欠了他们几百两银子。 门前的伙计冷汗涔涔,纷纷把目光望向了门上的那块牌子。 他们心里也急,只要内堂伙计把那块牌子摘下,他们立马就会让开道路四门大开。 内堂伙计更急,都不知道往里面跑了多少趟了,可除了编练歌舞的声音传出之外再无其他。 此时,粉香楼中院内堂。 经过几番改调调整,《知否知否》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曲调。 所谓改调调整,不过是秦昊把梦瑶口中的曲调调整成后世一样而已,但是这在众人眼里却是惊为天人。 在他们眼中,经过秦昊的稍微调,整曲曲调从头到尾再无瑕疵如同天籁。 秦昊见差不多了,道:“好,现在我们正式演练一遍,注意合唱时的衔接。” 语毕,一曲悠扬的琴声响起。 随着一阵竹笛声渐渐消失,梦瑶的歌声响起。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 纵饮朝霞半日晖,风雨着不透。” 此时梦瑶已经没有了那种妩媚的舞姿,神情也恢复端庄,只是静静地站着,但是这种神情加上这歌声如歌似泣,却更加惹人怜惜。 然后男栾接口。 “一任宫长骁瘦,台高冰泪难流。 锦书送罢蓦回首,无余岁可偷。” 男栾的声音很是清脆,此时也是一脸沉静,神情远比其任何时候都更有魅力。 梦瑶接唱。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梦瑶脸上毫无幽怨之色,一双美眸甚至是在半闭着的,但是唱出来的曲子却是让人心疼。 尤其是知否、知否两句直接落在了人的内心深处。 然后男栾重复,又是另一番味道…… 梦瑶两人立于台前,没有了任何动作,只留身后五名美妓轻柔曼舞,两者一静一动,相互衬托比任何舞姿都要打动人心。 特别是梦瑶,她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这首歌里无法自拔,愁苦哀怨完全发乎于心,一举一动完全没有做作痕迹,但其清泪满面的神情,任何人见了都会感觉心疼无比。 这首歌完全打破了以往任何一种唱腔,也取缔了任何一种舞蹈,就是用最直接,最干脆的方式直逼人心,让人欲罢不能! 秦昊看到这里终于舒了口气。 在他一遍又一遍的陪唱下,这首歌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前世的那种唯美意境。 他虽然感觉嗓子冒烟,却还是觉得挺值得的。 这是他前世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每每听起都会让他魂归静处,心中烦闷清扫一空,以后若是心绪不宁这下也有了个去处。 等这次两人唱完,秦昊已经再无更改之处。 他首先鼓起掌来。 为了台上的两人,也为了一旁的乐师,以及周围端茶递水的众人。 众人受到他的感染,一边擦着眼角一边跟着鼓掌,到最后大家神情越来越炽热,掌声也越来越热烈。 梦瑶噙着泪水轻咬朱唇,弯腰躬身致谢,又面向秦昊的方向行了一个万福。 秦昊这次微笑点头,坦然接受。 红姐走上前来,满脸复杂之色,鞠躬感谢。 “此次之后,粉香楼必然名满十国,但无疑是全托公子之福,实不相瞒,这首词曲对我粉满楼无疑恩同再造,若不嫌弃请秦公子留下一起见证这奇迹时刻如何?” 其他人也都是望着秦昊,眼里尽是期待之色。 秦昊摇头道:“在下任务已经完成,再在此处已经别无用处,而且家里还有病重母亲,实在耽误不得。” 红姐也知道他这是不想扬名,心里暗叹一声可惜,道:“那实在是可惜,既然公子另有他事淑怡也不好相强。” 说着话,亲自从衣袖之中取出一沓银票交到秦昊手中,道:“这是公子酬劳,还望秦公子莫嫌淑怡庸俗。” 秦昊却没那么多酸儒气,自己此行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些铜臭之物吗?他坦然接过银票拱手致谢。 “那就谢过红姐了,在下告辞。” 说完转身要走。 “秦公子请留步!”梦瑶上前两步叫住秦昊,再次行了个万福,道:“若秦公子不嫌弃,以后若来粉香楼,梦瑶愿招公子为入幕之宾。” 此话说完,梦瑶脸上羞红一片,美目望向秦昊尽是春色,欲迎还羞的娇羞模样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所谓入幕之宾,也就是每次到粉香楼找梦瑶都是,凡是花在梦瑶身上的用度全部由她自己承担。 这个青楼一般并不提倡,但也不制止,不过,随着歌姬等级的提高,她的身价也成几何倍增长。 而像梦瑶这种头牌,她的身价更是天文数字,而今却自愿招秦昊为入幕之宾足以见其真心实意。 而其他歌姬非但没有轻视之意,相反个个妒忌的双眼泛红,苦于被梦瑶抢先开口脸上尽是幽怨之色。 秦昊拱手致谢,心里也是暗叹一声,这温柔乡果然是男人的软肋,饶是他见过无数莺莺燕燕,面对如此场景,也不免内心荡漾一番。 “若是没有这赘婿的身份……” 最终却是道:“多谢梦瑶姑娘,若有闲暇,在下定当造访。” 他只是随口一句客气话,但古人重信,讲究言出必行,秦昊这么一说立刻就使得梦瑶双眼放光。 “那梦瑶就静等公子上门。” 言辞恳切定下约定。 其他姑娘原本以为秦昊木讷憨直不解风情,此刻一见,也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但苦于不敢与梦瑶争风只能悻悻作罢。 秦昊辞别红姐出了后门向着自家走去。 路过前门的时候看到粉香楼四门大开,一众读书人正蜂拥而入。 今天的粉香楼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秦昊轻抚了下袖口里的银票。 有了这500两银子,去偏远地段买间院子还能剩下不少,一两月之内可以说已经衣食无忧。 有了这段时间缓冲,到时候话本有了收入,自己就不需要像这样来回奔波,也就能安心准备明年春季科举了。 这样想着,顿觉脚下都轻快了不少。 路过街市见天色尚早,就干脆寻了一家牙行,找到一个牙人说出自己要求放下定金这才回家。 第18章 秦母病重 回到家门,看到一些人围着自家院子指指点点,秦昊的心头不由一震。 他急忙分开人群进入院内,待看到大门口有一滩血迹,心里更是一沉。 几步跨入门内,又听到彩莲哭声,不觉慌乱起来,连忙大喊了一声:“彩莲!” 此时,赵氏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何大夫刚替她把完脉,彩莲不知赵氏如何就跪在床边一边啜泣一边抹眼泪。 等听到声音转头见是秦昊回来,顿时不顾身上脏污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把自己和夫人的遭遇倾诉了一遍。 秦昊听完彩莲哭诉这才知道缘由,一股冲天怒意直冲脑门,又见床上赵氏人事不省,瞬间脸上冰冷一片。 只不过他长相木讷,除了眼底的冷意,表面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强压住心头怒火,轻抚彩莲头顶一边安慰一边压住心头躁动,询问身旁大夫:“何大夫,我娘她……” 彩莲关心夫人安危,闻言也强止住哭声,瘪着嘴一起望向何大夫。 何大夫却不急不缓,轻捋胡须说道:“令堂胸闷气滞一时心急怒火攻心,这才吐了血,加上长期病重身上正气不足,所以才会昏厥。我刚才为她施了针先稳住了心脉,暂时无碍。” 秦昊心里稍松,忐忑问道:“我娘可曾伤到哪里……” 嘴里问着话,身体竟在微微抖动。 毕竟彩莲讲的都是她看到的,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赵氏可曾受到侮辱她却是不知道的。 何大夫微微摇头:“除了额头一处擦伤之外再无其他。” 秦昊紧握的双拳这才松开。 “不过……” 秦昊心里顿时一突,怕就怕这两个字,刚刚松懈的身体又再度紧张起来,颇为担忧地看了赵氏一眼道:“何大夫但说无妨。” 他怕彩莲听到不该听的事情,一边说一边引着何大夫来到前厅。 可惜秦昊家里空空如也,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过何大夫却浑不在意。 “令堂经脉有疏通迹象,说明心结已去,但常年患病身体原本就比较孱弱,此次所受刺激颇重,伤了根本,若是能挺过来则大病尽去,若是正不胜邪……则有性命之忧。” 秦昊紧皱眉头,猜测着大致的情况。 应该是彩莲走了以后,赵氏听到外面动静,挣扎着起身来到外面与刘农等人理论,但长期患病身体孱弱又怒火攻心这才吐血躺倒在地,并一度昏厥。 刘农几人怕惹了祸事便迅速离开了。 赵氏身体并无外伤则说明刘农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 秦昊正在琢磨,彩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听到这话身体顿时一软,秦昊见到连忙伸手搀扶。 彩莲哭泣道:“都怪婢子,若是……若是婢子当时从了他们,夫人就不会……” 秦昊也是心里一沉,从表面上看,刘农既然拿到了杨府授权,那最直接的目的肯定是把自己几人赶出去,凌辱彩莲不过是顺势而为。 这事跟一个小丫头也说不明白,只好劝慰道:“这事怨不得你,再说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母亲病情要紧。你先去照看母亲,何大夫是名医自然有医治之法,你先不要忧虑伤了身子更添麻烦。” 彩莲听了这话这才抹着眼泪回里屋去了。 待彩莲离开,秦昊整理心情长吁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双膝跪地,道:“还请何大夫救命。” 何大夫连忙伸手搀扶:“当不得公子如此大礼,行医救人本是医者本分,老朽定会全力施救,公子切莫如此……” 秦昊起身,道:“那便请何老为我娘诊治。” 何大夫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方才所言令堂病症并无虚言……” 秦昊还以为是钱的事,忙拱手道:“请何老尽管开方用药便是。” 说着话从衣袖中拿出一沓银票,足有400多两。 何大夫却是摇头道:“秦公子误会了,老夫的意思是,要治夫人之病需要去邪扶正,固本培源。只是令堂长期病重虚不受补,用药攻伐怕是不妥。” 他斟酌一番接着道:“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用针灸舒经养气,搭配合适饮食调理,待阳盛阴衰邪不胜正之时再辅以药物治疗。” “那我娘现在可有性命之忧?” 何大夫这次却非常肯定道:“暂时无碍。” 得到大夫肯定回答,秦昊这才宽心,暗自舒了口气。 “那就有劳何大夫了,但不知何时再次针灸?” “一天一次即可,待明日此时我再过来施针。” “那我娘何时才能醒来?” “若无意外,今夜子时过后定会醒来,醒来时若无胸闷气短之状,说明已无大碍尽可宽心。” 何大夫是名医,如此言之凿凿,秦昊终于放下心来。 “多谢何大夫了,还请何老开张膳食调理的方子。” “这个好说。” 秦昊又领着何大夫来到自己房间,等何大夫开完了方子,秦昊从衣袖中拿出银票,抽出一张递到他面前。 何大夫见是100两银子不由心惊,讶异问道:“秦公子这是何意?令堂看病花费是用不了这么多的。” 秦昊再次弯腰鞠躬道:“这钱也并非全是为了我娘的病情,是有一事相求,实属迫不得已还望何老收下。” 何大夫这才接过银票,但并未急于收起,说道:“秦公子有话但说无妨,何须如此?” “我想请何大夫留在我家暂住三日,这银子便是酬劳。” 何大夫极为不解:“令堂今夜便可醒来,其病虽说有些凶险但并无性命之忧,老夫留下也是无用,你又何需浪费钱财?” “我知何老廉洁行医斋心仁厚,断不会收取额外费用,实不相瞒,我留何老一则是为了照看母亲之病,二则是……” 何大夫听秦昊说自己廉洁行医,不觉老脸泛红。要知道,无论贫富他每次出诊都收取一两银子作为诊金,这可是不低的。 听完缘由,他看向秦昊脸上满是讶异之色。 这次没再拒绝,把银票收入袖中笑道:“世人都道秦公子木讷憨厚,不谙世事,真是传言误人呐。” 秦昊叹道:“何老说笑了,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是如此羞辱?。” “那好,老朽这三日便留在公子这里。” “谢何老成全,”秦昊拜谢:“这几日我会让彩莲为何老准备酒菜住处,何老大可宽心。” “有秦公子如此细心,老夫自可无忧亦!” 何大夫不费力气便能得到100两银子,还有好吃好喝供着哪能不答应?高兴之余还拽了句文。 留下了何大夫,秦昊看完母亲,又特意交代了彩莲一番,然后一撩长袍走出了院子。 第19章 秦昊上门 此时院子外面仍还有不少人看着,见秦昊如此决然,有好心的怕他与刘农硬拼便相劝相拦。 秦昊只是拱手谢过,穿过人群什么也没说,那些人只好摇头叹息。 也有一些好事者远远的跟在他身后,想看看秦昊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也是不予理睬。 秦昊一路前行,直奔杨府而去。 事实跟他猜测的差不多。 彩莲去春香楼找他的时候,刘农的确是没有拿赵氏如何,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如何。 彩莲咬过他跑了之后刘农的心情是极为愤恨的,平日嚣张跋扈何曾吃过这亏?生吃了彩莲的心都有。 原本他还想着砸了东西泄愤,可四下扫视一圈根本无东西可砸,只好悻悻作罢。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着屋里闯。 然后就见到赵氏拼着全身力气朝外面爬,他们还没来得及如何呢,就见赵氏张口就是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当即昏死过去。 刘农几人面面相觑,待王捕头上前探了赵氏鼻息知道她还活着这才放心。 不过眼下待在秦家是不成了,若是赵氏死了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于是刘农便打发了王捕头几人,来到杨府找他父亲商量。 刘农长的不咋样,但是他父亲刘和却生的敦厚实诚,一副君子之风。 听完刘农诉说,刘和沉吟片刻道:“可确定那赵氏还在活着?” “确定。” “只要没死人就行,这件事先放一放,不能把那秦昊逼得太急,”刘和说着又生起气来:“你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这种事你让那王捕头去办就好了,你去做什么?” “那秦昊不是挺嚣张的吗?我这不是想灭灭他的威风嘛。” “哼!现在倒好,没灭人家威风,倒是自己惹了一身骚,那赵氏没死还好,万一她就此死了,看你如何!” “我又没招惹她,死了不就死了,还能如何?” 刘农嘴角轻撇,很是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赶在你去的时候死的,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谁信?” 刘和再次狠狠瞪了刘农一眼,脸上莫名有股烦躁感。 若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早就一巴掌把他呼死了。 刘管家要收回那处宅子可不止是因为秦昊曾得罪过他,主要还是因为他这个儿子一房小妾娘家需要一处宅子。 “这次就算了,以后少给我惹这些破事!” “爹,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要按我说的,早就已经把他们赶出去了,就秦昊那蠢样,他能奈我何?” “你知道什么?他们自己走和你去赶他们走能一样?” 正说着话,一名小厮敲门道:“启禀刘管家……” 刘和连忙止住话头,轻咳一声道:“何事?” “那秦昊找上门来,说是要见老太君。” 刘农闻言不屑笑道:“他是不是痴傻疯了,老太君不早就回京城了吗?再说,就算没走,老太君也岂是他想见就能见得?” “你闭嘴!” 刘和本能地觉得不大对,按照秦昊的性子,这时候应该是在家里才对,怎么会来这里? 他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对外面说道:“来福,你去跟他说老太君不在这里,把他打发了。” 门外小厮回道:“启禀管家,小的刚才就是这样说的,可是那秦昊却并不理睬。” 刘和一凛,心生狐疑,这秦昊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你先去我一会出去。” 打发走来福,刘农道:“爹,这小子是疯了还是傻了,竟敢来这里,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乱棍打走!” 刘和又是冲他一瞪眼道:“你少给我惹事!” 他想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实在想不出秦昊又能搞出什么花招。 只好道:“出去看看。” 等父子二人来到杨府门口,果然看到秦昊正站在大门之外,神情木讷地朝着里面看,但是双眼没有聚焦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门的来福见他没有硬闯的意思也就没有阻拦,而是在一旁站着。 远处还有一些百姓也朝这里看着,不时地还用手点指。 刘和多了个心眼,招手唤来来福一阵附耳。 来福得到吩咐看了秦昊一眼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刘农抢先一步来到秦昊面前,拉起自己右手的袖口抵在秦昊眼前。 骂道:“好你个憨货秦浩然好大的狗胆!你那丫鬟把本大人咬成这样我还没去找你,没想到你还敢找上门来,这下正好,现在你就随本大人前往衙门一趟!” 他的伤口被包扎过,看不出个啥,但他却不管那么多,说着话上前一步就要抓秦昊的脖领子。 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几,与秦昊足足相差了20几公分,拽了两下秦昊不仅丝毫未动,这样的动作看上去还极为滑稽。 他还要再拽,秦昊却突然扬起手来二话不说,左右开工啪啪接连给了他两个耳光! 刘农脸上瞬间出现两个巴掌印,人也顿时懵了。 还没回过味来,秦昊再次上来拳脚相加上来就是一顿暴揍! 秦昊显然是下了狠手,专找刘农软弱的地方下手。 片刻之间就把刘农打得哭爹喊娘,蜷缩着身子抱着胯下一个劲儿的哼哼! 刘和以及一众家丁哪会想到秦昊这个平日只会拽文的文若书生,竟然会如此粗俗? 直到刘农没了人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喊一声:“住手!秦昊,你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可是不要命了?” 说着一挥手,一边查看刘农伤势,一边命令家丁上前将秦昊拿下。 谁知即便他已经走到了刘农面前,秦昊还是狠狠地在刘农脸上踹了一脚,一口浓痰直接吐在了他的脸上。 随即大叫一声:“秦昊有要事求见老太君!” 他这一嗓子把刘和吓了一跳,也把一众家丁吓得住了手。 刘和不禁怒骂道:“你这杀才!可就凭你这憨货还想见老太君?我呸!快点将他拿下!” 秦昊只是撇了他一眼,再次高声喝道:“秦昊有要事求见老太君!” 这句喊完,一撩衣襟噗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 家丁的棍棒举在空中再次停下。 刘和原本想踹秦昊两脚解恨,没想到自己刚一抬腿秦昊就跪在地上了,顿时一愣。 他毕竟是世家的管家,也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秦昊的用意,当即看着秦昊目露惊诧神色。 刘农此时也缓过劲来了,从地上爬起,鼻青脸肿早已没了人样,咧着嘴目露凶光,一边哼哼一边恶狠狠地对着家丁喝道:“给本少爷打!打死他!” 哪知话没说完,被人一巴掌呼在了后脑勺上,直接把他打的一趔趄,紧接着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刚刚爬起的身子又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刘农再怎么说是一县主簿,当众出丑就不说了,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这次如同疯了一般,就要爬起来与人拼命。 哪知耳边传来一句刘和怒骂:“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刘和也是心急,这一脚没有留手直接把刘农踢了一个狗啃泥不说还崩掉了两颗门牙。 刘农张口吐出一口血沫子,满脸血污,神情更为狼狈,满腔怒火却又发泄不出,憋闷得眼睛都快瞪出眶外了。 带着哭腔问道:“爹,你干嘛打我……” 少了两颗门牙,张嘴漏风,加上嘴歪眼斜,吐字不清不说还吐出来更多血沫子,简直不成人样。 远处旁观民众看在眼里再也忍受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刘和看着这个糟心的儿子,一时间又气又怒手脚发抖,心里比他儿子还要窝火! 以前只当这儿子长得丑陋,但为人处世还说的过去,今个儿这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那秦昊找上门来连声高呼要求见老太君,你真当他是白痴不知道老太君不在这里? 既然明知道还这样做你真当他是傻了? 他这是上门来讨要说法来了! 别忘了他还有一个杨府赘婿的身份。 他跪,跪的是杨府,跪的是老太君,他虽然是杨府管家可如何能做得了老太君的主? 他气是气儿子不争气,怒则是对秦昊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跟儿子解释的时候,他看了四周百姓一眼,最后目光冰冷地直直盯着秦昊。 若是秦昊上门不顾杨家脸面,他有无数种理由可以把他乱棍打出,可这一跪却无疑是将了自己的军,使自己进退两难,顿感棘手无比。 他看着一脸憨厚老实的秦昊,心里愤恨的同时,隐隐之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这秦浩然一直都是蠢笨无比,是个不折不扣的憨货,今天为何如此异常?” 第20章 杨府门前 秦昊受了委屈不去县衙告状,而是来到杨府求老太君做主,这一举动完全超乎刘和的意料之外,使他措手不及。 偏偏打打不得,骂骂不得,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应对之法。 眼见四周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虽然不敢聚到近前,但却在远处指指点点。 一旁刘农身为主簿只是看不起秦昊却并不是个傻子,看周围情形,再看着脸色阴沉的刘和,顿时醒悟过来。 秦昊可是杨府赘婿,这里是天波杨府老宅,可不是他的县衙大堂,自己几个脑袋竟然敢决定杨家的事情? 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再也不敢嚣张,而是抹了一把脸上血污,退身往后面缩,心里更是极为愤恨,难道自己这一顿打白挨了? 再看秦昊一脸的憨厚样心里更是窝火愤恨,大小眼里尽是阴狠和歹毒。 两相僵持,时间一久刘和脸上神情越发阴沉,见儿子能自己起来也就不再管他。 这个时候越是凄惨越是对自己有利。 秦昊为了什么而来他心知肚明,但此时却要装作不知道。 当下压着心中怒火,目光冰冷道:“秦公子,老太君在京城不在这里,不知道秦公子所为何事?” 秦昊木然道:“我娘常年有病卧床,今日却被一帮肖小打骂,现如今人事不省,求老太君做主。” 刘和闻言心里一沉。 这秦昊果然跟以往不同。 若是他咋咋呼呼指名道姓说被谁欺负,无论是报官还是赔偿都好解决,刘和身为杨府管家可以做很多事。 可秦昊却不说是谁这就难办了。 秦昊受了委屈,既不报官也不说是谁,而是来到杨家跪请,这是以赘婿的身份来杨家寻求帮助。 这就不是他刘和能管得了的了,因为他还代替不了杨家。 刘和再次狠狠瞪了刘农一眼,拼命压住心里火气,好言相劝道:“秦公子,老太君确实不在这里,你即使跪在这里也是无益,既然令堂受了委屈不如我帮你报官如何?” 他一边说,心里一边暗恨:“只要你离开,不影响到杨家声誉,去了官府,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他怕秦昊不答应接着道:“老夫当着各位父老乡亲,以自己的人格起誓,定不会让秦公子受了委屈。” 神州大陆最重信誉,可以说一言九鼎,这样说其实已经给足了秦昊保证。 可秦昊直接把眼睛闭上,压根儿不理他。 刘和见状,咬牙道:“秦公子,现在令堂病情要紧,要不我先拿出100两银子为令堂看病,老夫现在就去衙门击鼓鸣冤,求县太爷为公子主持公道!”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其实也就是和稀泥,打算拿钱消灾,既然你秦昊不说是谁,那我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 秦昊虽然木讷憨直,不谙世事,但是却极为孝心,要不也不会为了给母亲看病甘愿做赘婿了。 要是以前的他,听到这话肯定会先破口大骂一番,然后就会拿钱回去照看母亲了。 但现在却是纹丝未动,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 刘和再次咬牙,胸腔剧烈起伏,怒火就要喷射而出! 他身为管家在家主不在的情况下,可是要代替家主处理杨家事务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肯定是对杨家声誉有损,他的责任也就越大。 关键的问题是秦昊求的是老太君,是杨家,不是他刘和! 若是他代表杨家,那么就得亲手处置自己儿子,若是放任不管,那等老太君来处理的时候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一脸憨厚老实的秦昊,刘和恨不得上前一刀剁了他! 伤自己儿子自己无法还手不说,能够想出如此歹毒的计策还在这里装可怜! 此时,来福小跑着回来,到刘和身边耳语一阵。 刘和闻言双眼一眯,目光更为冰冷! 本来他还想着实在不行,干脆把事情挑明把刘农抓住做做样子,可是现在却不行了。 何大夫至今还在秦家,定然是赵氏伤情极为严重,要是拿下儿子万一赵氏死了,还要他真的抵命不成? 刘和深吸了口气提高了语调道:“秦公子,你明知道老太君不在这里,老夫提议你却置若罔闻,如若一直这样下去损了杨家声誉,你可是担待不起!” 秦昊仍是充耳不闻,他来到这里原本的打算就不是为了找老太君做主。 目前秦家是个什么光景谁人不知?老太君不在的情况下,他秦浩然就算在杨府跪死又能如何? 他此次前来表面上是为了母亲一事,实则是为了自己这个赘婿的身份做的一场秀。 这是他做的一次试探,也是自己的一个态度。 跪求老太君就是试探,长跪不起软硬不吃就是态度。 一句话概括:他要的就是有损杨家门面! 他真正要表达的是对赘婿身份的不满。 ——身为杨家赘婿受人如此凌辱,杨家却不能出头,那自己当赘婿的意义何在? ——既然杨家不帮我,那就是没把我当杨家人,那婚姻的事也就此作罢好了。 所以,老太君在不在这里重要吗? 对他来说,不在这里可能更好一点。 虽然这一次不一定就能达到想要的目的,但是世人都会同情弱者,如此一来也为以后罢亲做了铺垫。 刘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向木讷憨厚的秦浩然怎会有如此心机? 找不到根源自然就解决不了眼前事情,他见秦昊软硬不吃,胸口火气再也压制不住。 “老夫再说一遍,老太君此时远在京城不能见你,老夫提议你又置若罔闻,那就怨不得老夫!” 这话声音极大,显然并不只是说给秦昊听的,说完一甩袖子回府去了。 刘农再度狠狠瞪了秦昊一眼也跟了进来。 来到前厅,看了来福一眼,问道:“你可确定何大夫还在秦家?” “小的看得很清楚,还在。” “你再去盯着,一旦有变随时报我。” 来福答应躬身退出。 刘和这才在主位上坐下,刘农却不敢坐,脸上还尽是血污,咧着嘴直吸溜。 刘和见他这副样子就格外来气。 怒道:“还不去洗了包扎,还要丢多少人?” 刘弄心里极为憋屈,但是见刘和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话,只在心里暗恨:日后逮到机会,定要让秦昊加倍偿还! 待洗完脸换了身干净衣裳再次回来,却见到刘和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显然是心神不宁。 “爹,你已经当着大家面表明了自己态度,那秦昊不听想跪就让他跪好了,我就不信他一个穷读书人,外面又这么冷,他能跪到什么时候。” 刘农捂着腮帮子说道。 刘和深吸了口气,皱眉道:“你不觉得这秦昊与以往大不相同吗?” 刘农眼里尽是厉色,道:“肯定是不一样!这一次竟敢当众殴打一县主簿,日后日不是能上天?必须要严惩才行!” 刘和瞪了他一眼道:“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 “爹你怕他做什么?不就是一个穷小子嘛,就算是杨府赘婿也只是有名无实,两年了九姑娘至今未归,说不定老太君现在正后悔呢,这次也就是我大意了,没有闪……” “这个姑且不论,我是担心秦昊这次不像以往那般蠢笨可能是因为赵氏……” 刘弄一凛:“爹的意思是说他的母亲快不行了?” 刘和点头:“若真是这样,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爹你怕什么,反正不是我伤了他,并且要实在不行也还可以把事情推到那王捕头身上。” “我不是怕这个,爹是有些担心,若是这赵氏一日不好,那秦昊便跪上一日,这样对杨府影响太坏,爹身为管家难辞其咎……” 话未说完就被刘农打断:“爹你莫说笑了,这么冷的天,跪上一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他秦浩然还能跪个三天三夜不成!” 刘和这次没有反驳儿子的话,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总之,暂时先不要动他,也不要再去秦家!” 说完他又捻着胡须望着阴沉沉的天,喃喃道:“这天,又要下大雪了。” 第21章 秦昊目的 这日晚上,果然下起了大雪。 纷纷扬扬比前些天下的还大,不一会地上就落了厚厚一层。 掌灯的时候,来福到杨府门前,把灯笼挂上,不由看了不远处的秦昊一眼。 跪在地上的秦昊双目紧闭如同泥塑,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白雪,身边放了一份烧鸡一动未动,上面也落了一层雪。 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颤抖的身体,秦昊此时与死人无异。 一阵刺骨寒风吹来,来福不由打了个哆嗦,连忙紧了紧身子缩着脖子退回了府内 ,关上大门之后小跑着来到内堂。 刘和吃过晚饭并没有休息,此时还在房内看着账簿。 虽然眼睛盯着账册,但神情却有点恍惚,有些心不在焉。 刘农难得的也没有回家,一直陪在这里,脸上的伤势也好了许多。 见到来福回来刘农忙问道:“如何?” “回公子,还在跪着。” 刘农很是诧异地望着刘和:“爹……” 刘和也是双眉紧皱问道:“吃了没有?” “没有。”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撑,这都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 刘和没理刘农又问来福道:“秦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顺子一直在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何大夫还在,估摸着晚上要留在秦家了……” “那秦昊情形如何?” “还是老样子,晚饭前他那丫鬟彩莲来过一次,给他送吃食和衣物,不过被他拒绝了。” 刘和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刘农暗自观察他的脸色,挥手打发走来福,沉吟着道:“这秦昊是什么意思?如此寒冷的天气,难道他还想跪上一夜不成?” 刘和有些烦躁道:“早先你不也说他跪不上一个时辰?” 刘农已经知道事情严重性,诺诺的不敢吭声。 刘和捻着胡须来到门口,阵阵寒风扑面却浑然不觉,而是望着屋外的大雪,眉头紧皱。 “他明知道老太君不在这里为何还这么执拗?” “怕是这憨货以为这样就能逼迫你把我拿下?”刘和也想不出所以,愤然道:“管他呢,他既然执意想死也怨不得别人,就让他一直跪着看他能跪多久!” 金陵城西一座小庄园内。 这个庄园不大,只是一个两进的院子,但是里面花草树木,假山凉亭应有尽有,若是冬去春来必然春机盎然,淡雅恬静。 最难得的是在院子一侧有个不大的荷池,荷叶早已枯死,但里面的水却极为清澈且并未结冰,几条红色鲤鱼悠闲畅游。 一个绿衣美婢顺着荷池边的走廊,行色匆匆向后院的书房走去,惊动了水里的鲤鱼,尾鳍摆动几下游入水中消失不见。 书房里掌着灯,一个窈窕婀娜的女子身影倒影在窗户纸上,正在提笔写着什么。 美婢进来带进了一阵冷风,连忙关上房门,一边对着双手哈气一边来到女子近处。 屋里烧着炭盆,温暖如春。 女子上身着一件粉色对襟短袄,下身粉色棉布裤,衬托的身体凸凹有致。 一头乌黑长发披散下来搭在了柔和的香肩之上,鬓角的一缕青丝轻拂在耳后,露出的耳垂晶莹剔透。 “姑娘,外面好冷,可冻死我了!” 美婢口中抱怨着把双手放在了炭盆上烤着,还不时吸着鼻涕。 女子没有回头,仍是认认真真地写完这才搁笔,看着眼前的笔墨,端详了许久微微摇头,似是不大满意。 然后把写好的纸张轻轻放到一边的桌角处。 这里已经放了厚厚的一打,都是同样的字迹,想是已经写了许久。 又重起了一张白纸,然后提笔蘸墨打算重写一张,这才轻启朱唇。 “枉你还是习武之人,人家在外面跪了数个时辰也没说像你这样。” 声音柔而不妖,妩而不媚,像一股清泉直透人心。 美婢嘻嘻一笑,也不作反驳,烤完手觉得暖和之后来到女子身前,拿起她刚放好的字,端详着啧啧出声道:“姑娘,你的字越发漂亮了。” 女子偏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柳眉杏眼,明眸皓齿,瑶鼻朱唇……世间所有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此女子之美,不施粉黛却宛若出水芙蓉娇艳欲滴。 但如此美貌却没有娇弱之感,反而自带一股男儿英气,宛如久经沙场的将军,给人英姿飒飒之感。 女子正是慕容公子,她身边的绿衣美婢唤作如意。 慕容公子运笔极为考究,速度并不快但力透纸背。 不多时,几行远非女子笔力所能写出的遒劲挺拔瘦削如刃的字体浮现出来。 如意念道:“烟笼寒月雪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看来姑娘很喜欢这首诗呢,这几天写了不少了。” 她又看了一旁的纸张又道:“不过,如意还是喜欢这首《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的词,这首词更有意境些。” 慕容公子轻叹了一声:“这些靡靡之音只不过是那些文人的矫揉造作,哪有这首《泊秦淮》发人深省?” 如意嘻嘻笑道:“那姑娘为什么还写这么多遍呢?分明你也是极为喜欢的嘛还不承认。” “多嘴!我只是临摹字体而已。” 如意俏皮的吐了下香舌,见慕容公子停下了笔,便小心把桌上的笔墨收好。 慕容公子轻轻甩了下长发,然后随意地用根红绳扎上,问道:我让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哦,如意打听清楚了,事情的起因是刘管家的儿子去秦家收房子,恰巧秦昊不在家……” 如意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当时有许多邻居看见不难打听。 说完之后又道:“秦昊一怒之下便找上了杨府说要求见老太君,请老太君做主,便从午后一直跪到现在。” 慕容公子秀眉轻皱:“秦家那边如何?” “现在何大夫还在秦家,想来赵夫人病得不轻,秦昊的丫鬟去给他送过衣物和吃食但都被他拒绝了,对了,刘管家也做了烧鸡,但秦昊都一动未动。” 慕容公子道:“也就是说那秦昊不吃不喝在大雪天足足跪了四个时辰?” “是呢,说起这个,如意也挺佩服他的,没想到秦公子还有如此傲骨。” 慕容公子沉吟着并未说话,而是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霎时间一股刺骨的寒风从屋外吹进来,把如意冻的一哆嗦,赶忙说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会冻死人的!” 慕容公子这次却是轻哼一声道:“一个书生,不着棉衣跪在雪地四个时辰不言不语,你是不是享受惯了,这点苦都吃不了了?” 如意见姑娘发怒,赶紧低头认错。 “姑娘,如意知错了。” 慕容公子美目缓缓闭上,俏脸迎着寒风似乎感受着外面的寒气。 如意见状,也伸出了脖子,站直身体。 偷瞄着小姐脸色,小心地问道:“现在秦昊一直跪在杨府不走,如此天气时间久了怕是性命不保,姑娘是不是……” 慕容公子睁开美目轻轻撇了她一眼,见她站得笔直这才满意。 转头轻轻说了一句:“那秦浩然死活,与我何干?” 第22章 神秘人 丑时。 大雪纷纷。 杨府门前。 秦昊这一跪便是两天两夜,雪也下了一天两夜。 如若不是杨家家丁把他身边的积雪扫了,怕是此刻已经深埋在大雪之下了。 秦昊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 就在倒地的一刹那,突然从两个方向窜出两条身影。 身影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都蒙着面巾齐齐扑向秦昊所在位置! 两人显然没有料到还有人与自己争夺齐齐惊咦出声。 从声音里听出那瘦弱的身形竟是名女子,而那高壮之人则是名壮年男人。 两人身形飞快,几个起落之间便已来到秦昊近处,女子抢先一步左手探出抓向秦昊肩头! 那男子晚了一步,见状脚下连闪快步欺近,然后右掌一立,“砰”地一声拍在女子左肩。 女子被这一掌震退数步,一声娇斥身形一晃,再次轻移莲步抢步上前,脚尖轻点纵身跃起,双脚连踹而出! 那男子也是一声冷哼,竟也不闪不避,踏步而上双掌齐出“砰砰”声响,转瞬就与女子对了数掌! 掌脚相接带起劲风,掀起大片雪花飞扬! 女子再次被逼退,恼怒异常,娇斥一声挥拳再上。 男子转身举掌相迎。 两人瞬息相斗数十回合,不过却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战至正酣之际,突然又有一条人影从墙上闪身而下,也是脸蒙面巾,对相斗的二人看都不看一眼,抓起地上的秦昊夹在腋下,身形连晃消失在茫茫雪雾之中。 男子见状丢下女子不管也是纵身飞跃追了上去。 女子紧随其后,追过两条街之后眼见着前方二人上了房顶,起起落落之间消失不见。 女子只好一跺脚,顺着另一道房梁施展轻功身法腾挪之间转至城西,落入一座庭院之中。 这院子正是慕容公子所在之处,女子跳下院墙扯掉面巾,露出了一副绝美容颜,正是如意。 只不过此时她揉着自己左肩,俏脸之上尽是怒容。 此时,书房里还烧着炭盆掌着灯,慕容公子见她进来是这副样子,不由有些惊疑。 放下手中毛笔问道:“怎么,没把那秦昊带来?” “小姐,恕如意无能,秦公子被人抢去了。” “哦?何人抢他做甚?而且你还受了伤?” 如意撅着嘴很是不忿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抢他,伤我之人武功与我在伯仲之间,只是偷袭得手而已,抢走秦公子的是另外一个人。” 慕容公子奇道:“还有一人?” 如意把刚才情形如实说了一遍。 慕容公子听完沉吟着道:“怎么一时之间,突然会有这么多武功高强之人对秦浩然感兴趣?” 如意眼神闪烁,神色有些不自然。 慕容公子打眼一扫就知道还有事,瞟了她一眼道:“怎么了,实话实说。” “可是姑娘让如意说的啊……” “你如此吞吞吐吐可是想要讨打了?” “别,其实如意也不是很确定,抢走秦公子的人好像是宁将军……” 说到最后,声音逐渐消失在喉咙里,偷眼望着慕容公子,尽是忐忑之色,生怕小姐突然翻脸。 慕容公子极为诧异:“你确定是宁毅宁将军?” “其实……如意也不敢确定,当时他蒙着面巾,我是从他的身材和武功判断出来的……” 如意很怕慕容公子突然翻脸说话极为小心。 慕容公子知道如意秉性,她既然这么说,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 秀眉不觉又轻皱了起来,喃喃道:“他来带走秦昊做什么?” 如意看她神色,见其没有动怒的意思这才放心,轻舒了口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同一时间,粉香楼。 红姐也是疑惑不解。 她的身边站着一名劲装大汉,正是与如意争夺的那个男子。 “你是说还有另外两人与你争夺秦昊?” 男子躬身道:“是的姑娘。” “可看清是何人?” “两人都蒙着面巾,看不到长什么样子,不过与我相斗的是名女子,而带走秦昊的武功颇高。” 红姐撇了他一眼:“这个还用你说?要是功夫不高你能追丢了?” 男子忙弯腰施礼:“属下办事不力,请姑娘责罚!” 红姐一摆手:“罢了,错不在你。” “谢姑娘体谅。” “不过,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就不再适合留在这里,去账房拿上银子今晚就回燕国去。” “是!” 男子答应返身退出,独留红姐望着窗外的白雪愣愣出神。 “到底还有谁对秦浩然有这么大兴趣?又是为何……” 秦昊醒来的时候望着身边的篝火有种恍惚感。 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杨府门前昏厥,然后…… 他感受了下手脚,却是不能动弹。 “放心,你还没死。” 正当他疑惑之际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秦昊这才看清这里是一座破土地庙,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身旁正燃着一堆篝火,而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雪已经停了。 一名壮汉正在篝火旁坐着,篝火上架了一口锅,见秦昊醒来便掀开锅盖,从里面盛了一碗汤出来。 秦昊立刻闻到一股姜汤和红薯的味道。 壮汉赤铜色肌肤面色刚毅,留着络腮胡三十左右的年纪,腰间别着一把大刀,很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你是秦昊秦浩然?” 秦昊顿觉奇怪,既然你都不认识我还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他挣扎着试图起身,但觉浑身酸痛动弹不得。 只好木然点头道:“是,不知阁下……” 说话时感觉嗓子肿痛,声音也极为干涩,吐字含糊不清。 好在大汉明白了他的意思,试了一下姜汤的温度,端到秦昊嘴边。 秦昊丝毫没有犹豫一口灌了下去。 一阵火辣过后嗓子好了不少。 那大汉眼底竟有些钦佩之色:“想不到你一个文弱书生不仅毅力惊人,而且还胆识过人。” 秦昊在心里吐槽:“你要是想让我死,我早就死了。” 嘴上却道:“多谢!” 这一句已经相当清楚。 那大汉微微一笑,又盛了碗姜汤给秦昊喝下。 秦昊这才觉得自己的意识重新掌控身体,挣扎过后这才发觉自己的下半身被一条棉被包裹住了。 秦昊再次道谢:“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大汉却是摇头轻笑,眼里的意味颇为复杂。 “你也不用谢我,我救你其实是为了自己。” 他似乎看出了秦昊的心思接着道:“你以后自然会明白我的话。” 秦昊只能沉默。 大汉站起身,看着秦昊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姓宁,名毅,字常兴,我们以后肯定会再次相见,希望到时候你别让我后悔今天救你。” 秦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好轻轻点头把这话先默默记在心里。 “你的身体是饥寒交迫所致本无大碍,锅里还煮有几根红薯,吃过之后不需多时便可恢复过来,后会有期,告辞!” 说完略微拱手,手提单刀跨步走出庙门,不多时便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 第23章 流行金曲 又不知过了多久,秦昊饥饿难耐,恢复了点力气之后蠕动着来到篝火旁边,盛了两碗红薯姜汤下肚。 吃过以后肚子咕咕叫上一阵,顿觉好了许多,又休息片刻待身上有了力气,便起身把锅里剩下的姜汤喝完,然后披上棉被走出了庙门。 待见到这里离城并不遥远这才宽心,辨别好方向之后,便朝着金陵城的方向走去。 想着自打昏迷不知过去多久,家里母亲和彩莲也不知如何了,心里尤为焦急,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事情过后回想此次莽撞举动,秦昊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若有可能自然是在杨府门前跪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可是他高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素质。 但若有选择他也不想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因那刘农逼得太紧,他能用的斗争手段又十分有限,实在无可奈何。 好在有了这次之后,相信刘家父子必然会收敛许多,自己不仅赢得了喘息之机,也为日后罢亲奠定了一定基础。 一路思量很快就看见了金陵城墙,待进城回到自家院子时已经是午后时分。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可看在秦昊眼中却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秦昊进门首先是见到何大夫。 几天没回来,家里多了一张小木桌和两条板凳,何大夫正坐在这张小木桌旁小酌。 摇头晃脑红光满面的,看到他这么悠闲秦昊长长舒了口气。 上前拱手打了个招呼:“何大夫。” 何大夫看到秦昊,放下酒杯也起身道:“秦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秦昊忙致歉道:“说好三日为期,却让何老多待一日,受累了。” 何大夫这两天好吃好喝好住,哪有受累一说? 闻言摆手道:“秦公子客气了,既然秦公子已然回来,那你我约定已了,老朽该告辞了。” 秦昊忙拦住他道:“何老且慢,不知我娘现在如何?” “你去看看便知。” 话刚说完,只听里屋赵氏声音传来:“可是我儿回来了?” 秦昊忙步入内室,见母亲赵氏半躺在床上,气色尚好也无咳嗽症状这才宽心。 “看来娘的病症是要好了。” 赵氏目光望向何大夫,充满感激道:“这得多亏了何大夫。” 何大夫捻着胡须连连摆手,脸上却尽是得意之色。 赵氏这才看着秦昊道:“听采莲说你去到杨府跪求了两天两夜……昨日又消失不见可让为娘担心坏了……你怎会如此糊涂,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为娘如何活得下去?” 赵氏一边唠叨一边落下泪来。 秦昊只能好言劝慰。 “让娘挂念了,以后断不会如此了。” 劝慰许久赵氏反复观瞧,见秦昊并无伤损这才止住哭声。 恰巧此时彩莲又从外面回来 ,见到秦昊又是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一番。 “彩莲刚才还在外面找寻公子,还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公子了……” 秦昊又是好言宽慰。 何大夫再次提出告辞,这次秦昊没做挽留,又多拿出五十两银子以示酬劳,但何大夫却死活不收,几番推辞,秦昊现在也是需要银钱也就作罢。 等送走何大夫,秦昊一家三口互诉衷肠,彩莲更是备下了好酒好菜,一顿饭从下午吃到掌灯,其乐融融。 待秦昊将这几日自己如何赚得银两,又还有话本营生之事,以及自己打算买间院子,此次为何会如此固执和盘托出之后,赵氏彩莲二人后怕埋怨之余也有了欢笑之声。 秦昊也是心情愉悦,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喝了点水酒。 这里酒水寡淡无味,秦昊也不贪杯,只是象征性地当作茶水喝了点。 他的身体还未恢复,晚上便没再熬夜读书习字,早早睡下。 次日天还未亮,秦昊便起床穿好衣服围着自家院子跑起步来,经过此次之后越发感到身体的重要性。 直至天光大亮秦昊已经跑了半个多时辰,身上更是大汗淋漓。 初次运动虽然感觉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异常的好。 然后开始晨读,饭后写书练字,生活又回归到了正常状态。 亏得前些天赶稿,《天龙八部》话本这才没有延误,顶多七日左右答应红姐的第一部就能拿出来。 若无意外十日左右即可出书,半月之内就有了收入。 想到这里,他的笔下更是轻快了不少。 这日下午牙行的牙人上门说是按照秦昊的要求在城西找了间合适的院子,秦昊见天气晴朗,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这间院子位于城西,地段比较偏僻,处于闹市之外了,跟现在的秦家院子的位置是不能比的。 秦昊跟去看了一下。 这是个二进的院子,砖瓦都还是新的,主人移居京城这才售卖,价钱也还适中。 正房厢房都有,最主要的是还有独立的书房,秦昊一家三口住进去还有两间富裕。 院子花草树木不缺,环境也还不错,外面菜市场、商铺都不算远,价格300两银子还有部分家具。 秦昊见过之后很是满意,当即交了定金定好腊月十六便搬过来。 这几日秦昊足不出户,除了写话本练习书法,功课也没落下,读书越多,再看策论时越觉得受益匪浅。 在杨府门前连跪数日的秦昊,差点连命都丢掉,但对于偌大的金陵城来说,这件事不过是旁枝末节,连点浪花都没有。 而这几日造成整个金陵城全城轰动的,莫过于粉香楼新歌一事。 自打《知否知否》推出之后,粉香楼夜夜笙歌日日爆满,头牌姑娘梦瑶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两一晚! 即便如此,梦瑶的约期已经排到来年春季之后,并且一般人还拿不到号! 像一些商贾土绅之流豪掷千金但求梦瑶一晚而不得! 那些排不上号的,退而求其次找到了那个男栾,导致其身价也由原来的默默无闻攀升到惊人的50两之巨! 并且也同梦瑶一样,没有身份地位的人还根本排不上号。 这也导致男栾精神萎靡,红姐见势头不对赶忙重新安排约期,男栾隔三差五才出来接客,这才没让他精尽而亡。 红姐近几日当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见谁都是喜笑颜开。 神州大陆没有版权一说,但不学其他青楼歌舞早已是秦淮河畔共识。 那些有名的青楼和妓院怕对自己名誉有损,没有鹦鹉学舌,东施效颦。 即便是把这首歌学去,也只是自己哼唱并没有拿来赚钱。 但那些楼牌小的青楼可就管不了那么多,早早地把这首歌学来,并当做招牌来做。 他们并没有挑选客人一说,只要是给钱的通通都可以来听曲。 这么一来剩下那些排不上号的,或者是身份不行的商贩走卒之流,就纷纷来到了他们这里。 不仅也让他们赚了一个盆满钵满,更是加快了这首歌在乡间的传唱速度。 流行歌之所以称之为流行歌,就是因为他们情感真挚,内容通俗,简单易唱。 如此一来很快就在城市大小街头,都能听到各式人员哼唱两句知否,知否。 这首歌便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火遍了金陵城大街小巷,成为了最为盛行的流行金曲! 而这个趋势并未止步,很快又从金陵城向周边蔓延…… 第24章 《香妃传》发售 但对于这些事情,秦昊一无所知。 经过连续几天的努力,终于赶在腊月十六之前,也就是十五这天《天龙八部》第一卷终于完成。 此时距离与红姐相约的时间也仅仅只是刚过一半。 这天早饭过后,秦昊便拿着书稿向着谭掌柜的青草苑走去,打算赶在搬家之前把首稿送到,以后搬了家距离远就不大方便了。 说来也怪,秦昊跪求杨府的时候,天气好像是配合他的表演,连下两天两夜都没停,而今这些天却是天天晴朗。 秦昊快步走在街上,表面上与过去一般无二,但行走时不觉流露出的轻快姿态显示着与以往的不同。 说来巧了,今天也刚好是慕容公子《香妃传》下部发行的日子。 这一次,秦昊亲眼目睹了慕容公子的影响力。 今天他算是早的了,但是来到青草苑的时候,这里的街道已经被人聚集的水泄不通。 青草苑大门未开,门边还放着一块长条木牌,上写着:《香妃传》今日巳时三刻同步发售。 现在里三层外三层,聚集的人除了一些读书人之外,还有一些推车的伙计。 他们并不是来买书的,而是与青草苑合作书屋的伙计,过来自然是拿新书去卖的。 而像这样的伙计青草苑自己也有一些,不过他们此刻正在后院把一箱箱的《香妃传》新书装车,装满之后片刻也不耽误从后门出发,前往各个分店。 既然说同步发售,那就是各家分店在同一时刻公开售卖。 再远的地方,停着一些马车或者软轿,从外表的装饰看都是一些女人喜好的什物,旁边有着丫鬟伺候。 不用说,那些个全都是不愿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也是迫不及待的等着《香妃传》发售。 秦昊抬眼看看天色,眼见着还要再等一个多小时,在这寒风中委实不好受,见对面正好有间茶楼,便转头向着这里走来。 哪知进来之后才知道,与他抱有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少。 此刻这间茶楼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基本上都是些读书人,高谈阔论之声绵绵不绝,都是谈论金陵城近日趣事、慕容公子和她的《香妃传》发书一事,显得有些嘈杂。 秦昊扫视一眼见没有空位,便抬腿往二楼上走。 哪知刚到楼梯却被一伙计拦住:“公子,二楼是雅间,要上去得先付定金,你看……” 话说的挺客气,但是一双眼睛却不时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秦昊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看自己穿着不行,怕付不起银子。 这种人司空见惯,秦昊也懒得与他计较,问道:“多少定金?” 伙计原本还在忐忑,这话出口便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胆气也增了不少,看向秦昊的目光少了恭敬,道:“一两银子。” 早上秦昊出门带了银子,这一两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觉得把银子用在这里很不值得,恰巧楼下此时有一个喝茶的人离开,于是指着那里说道:“那我就坐那里。” 伙计嘴巴撇了撇,但并未做声,秦昊便走到那个空位上坐下。 这里靠着窗边,位置还算不错,只不过是靠着门边,人进出时掀起门帘,不时会带些寒风,但要比屋外好多了。 对面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微胖,面容也是和和气气,衣着普通但气度不凡,见到秦昊首先拱手打了个招呼。 秦昊见其面色和善也拱手还礼。 不多时伙计端着茶水上桌。 霎时一股生姜和花椒,以及其他混合物的味道扑鼻而来。 秦昊原本想着,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喝口热茶,不仅可以清清肠胃也可以暖暖身子。 但是看着这碗黑褐色的茶汤,秦昊顿感无语。 生姜,花椒,薄荷,鱼腥草,茅草根…… 这些还都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那些沫子还不知道是啥,秦昊试着浅饮了一口,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这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其他的也就算了,这茶水里居然还有辣椒! 仔细回想一下,前身还真没喝过茶,而秦昊也只在书中看到,说古人喝茶都是些中药汤水或者是香料汤水,上次在青草苑只顾着正事,也没怎么注意,今日算是见识了一回。 那伙计一见很是鄙夷道:“公子嫌这茶汤不好,可以去那二楼啊。” 说完也不管秦昊反应如何,冷哼一声端着茶盘转身走了。 秦昊一阵咳嗽,知道对方是在讽刺方才自己没上二楼,伙计大概是觉得自己付不起银子。 秦昊无奈摇头失笑。 对面那书生见此笑呵呵地拱手道:“兄台好气度。” 秦昊拱手还礼,微微摇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在下姓唐名寅字伯符,请问兄台贵姓?” 秦昊立刻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唐伯虎?” 书生摇头,对秦昊的神情颇为疑惑:“非也,是伯符。” 秦昊这才释然,拱手致歉道:“是我听错,还以为你是我一故友,在下姓秦名昊字浩然,见过伯符兄。” 唐寅也笑道:“这就是了,在下是齐国人,近几日才来后唐,又怎会与浩然兄认识?” 秦昊又是一愣。 “你是齐国唐伯符?” 唐寅笑道:“正是在下。” 秦昊连忙起身再次拱手道:“想不到阁下竟然是齐国……” 唐寅连忙用手制止了秦昊,示意周围人多嘴杂,自己不想暴露身份。 秦昊会意,致歉道:“是在下失礼了。” 秦昊生性木讷,但看在唐寅眼里又是另一回事。 秦昊的吃惊神情做不得假,转瞬之间就能恢复平静并且泰然自若,唐寅顿时心生亲近之感。 再次呵呵笑道:“你我一见如故,就不必拘于虚礼,再说,我又不是你们后唐之人,何须如此客气?” 秦昊神情已经恢复如初,没想到这人身世显赫,不仅穿着普通,为人也是如此随和,也不由心生好感。 “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伯符兄如此心胸,的确是我肤浅了。” 唐寅顿时眼前一亮:“秦公子果非凡人,单此一句堪称大才!” 接着他又反复念叨两遍,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简简单单一句却回味无穷,真是妙极!先有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后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两句足可以传唱百年,此次来到后唐真是不虚此行!” 秦昊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是豪迈地端起桌上茶碗,笑道:“既如此,在下便妄自尊大以茶代酒敬伯符兄一杯!” 说完,端起桌上茶碗深深喝了一口,不过那股怪异的味道还是呛得他直咳嗽。 唐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快哉! 端起茶碗却是一饮而尽! 秦昊不觉脸红,不过这茶水他实在是难以下咽,也就没有逞能。 坦言道:“伯符兄莫怪,这茶水实在不对在下胃口,失礼了……” “哈哈……既然你我兄弟相称,如此说话就有些见外了。” 秦昊有些歉意,道:“不知楼上茶水是否好些,不如在下做东请伯符兄移步楼上如何?” 唐寅指着茶碗笑道:“看来浩然果真是不懂茶道,那伙计不过是势利而已,其实楼上茶汤与这也是相差无几。” 这个秦昊还真不知道,奇道:“所有茶汤都是如此?” “浩然好生奇怪,看你样子明明是第一次喝茶,为何又感觉似乎你喝过其他茶汤?” 秦昊下意识点头,继而又摇头道:“伯符兄说笑了,此次的确是在下第一次喝茶。” 唐寅并未深究,越发觉得秦昊光明磊落,深有君子之风。 正待说话亲近,忽然门帘一挑,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拉着一名瞎眼的老者走了进来。 第25章 卖唱祖孙 小姑娘身材矮小瘦弱,一张小脸冻的青紫,眼窝深陷显得一双大眼非常突出,看人时眼光躲躲闪闪。 身上穿的衣服还是男装衣服改的,上面补丁盖着补丁。 老者年过花甲,头发花白,瘦的皮包骨头,脸上尽是皱纹,一双眼白翻翻着。 右脚还有些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身上的衣物脏污破烂,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手里拿着一个破碗和木棒,看起来极像一个要饭的叫花子。 两人一进茶馆,女孩就开始挨桌央告:“公子,听曲吗?婢子新学了一首曲子,不好听不要钱。” 那老者看不见只能随着小姑娘的声音拱手央求:“是啊,我孙女唱曲可好听了,请诸位公子大爷听首曲。” 他们这副样子屋里众人别说是听曲了,见到之后纷纷捂住口鼻,如同遇到瘟疫一样唯恐躲避不及,口中更是呵斥咒骂声不断。 那小姑娘像是见惯了这副场景,并没有被吓退,虽然眼里尽是失望,但仍不气馁,还是一桌一桌央求。 “伙计!如此文雅之地让一个臭要饭的进来成何体统?还不速速赶走!” 很快就有人高呼出声。 这么嘈杂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界定文雅的。 伙计听到呼呵连忙跑过来不由分说拽着两人往外面拖。 祖孙俩都很瘦弱,伙计一手一个很是轻松。 但小姑娘还是不肯走,虽然被拖得双脚离地,但是一双小手还是拼命地抓着自己能抓到的一切,嘴里还在苦苦哀求。 秦昊看在眼里不由眉头一皱。 这小姑娘若是在前世估计正在上初中,正是花蕊般的年纪,却是如此挣扎求生,看着实在不忍。 最重要的是她们即便已经这样,也没有像其他乞讨者一样,只是伸手要吃要喝,而是凭着自己的辛劳换取钱财,也是让人心生怜惜。 “住手!” 就在这个功夫突然听到一声断喝。 茶楼中央位置是一张圆桌,桌上一共坐着四个人,为首的是一名矮胖的老年人,年纪约在六十上下,衣着光鲜,一身员外裳。 另外三个跟他岁数相当,面貌各异都是商贾打扮。 说话的正是这名矮胖的老年人。 伙计看清说话之人,暂时放下了祖孙二人,哈着腰道:“钱员外,您这是……” 那钱员外站起身向着周围人群拱手一礼。 “诸位都知道我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听听曲,既然赶上了那就让她唱唱,要是真唱得好,今日在座各位的茶钱我便请了,若唱的不好再将她赶将出去不迟,还请诸位给鄙人这个薄面。” 这位钱员外姓钱名仁,是金陵城四大粮商之一,家财万贯良田千顷。 其儿子钱豪还是一位进士,目前在京城任户部郎中。 这位在金陵城算得上一号人物,也不知道今日为何会来到这里。 目前在一楼喝茶的读书人大多都是白身,自然不敢与其顶撞,再说人家也说了,若是唱得好了自己的茶钱也就省了,何必还要触人霉头? 有认识钱员外的更是一顿吹捧,说其菩萨心肠,斋心仁厚云云。 伙计见无人再有意见,便松开了双手任由祖孙俩落地。 小姑娘见有人肯听曲顿时眼睛大亮,忙不迭拉着祖父就往钱员外这里来。 走到近前之后,小姑娘更是直接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谢恩。 这钱仁倒是没在意她俩衣衫破烂,脏污不堪。 待小姑娘站起身,钱仁道:“你也不要急着谢我,唱得好我才有赏,唱的不好……” 钱仁先是仔细打量这小姑娘一番,他自觉看人极准,看小丫头样貌是个美人坯子,忽又改变了主意。 和善笑道:“唱的不好也不打紧,我最近诸事不顺,想讨一房小妾冲冲喜……” 周围众人会意,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紧咬朱唇,并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 老者也拿起了手里的破碗和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秦昊这才知道,原来这破碗居然是用来打节奏的。 周围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着爷孙俩接下来的举动。 一阵脆响过后,小姑娘婉转的歌声响了起来。 “昨日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秦昊不禁一愣。 小姑娘唱的正是他教给梦瑶的《知否,知否》,调子也是一模一样。 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虽然没有梦瑶那般惹人沉醉,但也是另一种轻灵的味道。 不过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在哪听来的,这首歌并未学全,只学了个下半阙,并且曲调也不完全对。 就连一旁的唐寅听完一遍之后也是赞道:“不错,我昨日在粉香楼听过这首曲子,可惜那梦瑶只唱了一遍,实在很不过瘾,这小姑娘唱的还是说得过去的。” 秦昊也不由点头,如此一个小姑娘,靠着偷听学习,能唱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错了。 一曲结束,小姑娘给周围众人鞠躬行礼,然后又趴在地上给钱员外磕头。 一众读书人之中已经有人叫起好来,很快就有人跟着附和,其中更是有不少人为了省下这顿茶钱叫嚷的格外厉害。 秦昊则是率先鼓起掌来。 那唐寅见到一愣,随即也跟着鼓掌,嘴里还道:“浩然也是去过粉香楼吗?那里唱完这首歌之后都会双手击掌,我一直也不知道是何缘由,问别人也说不知,不知浩然可知这是何意?” 秦昊知道他问的是鼓掌这事,心里不觉轻笑。 神州大陆没有鼓掌一说,人家表演的好往往都是叫好,叫好声越大,说明表演的越好,这鼓掌可以说是秦昊首先在神州大陆试行的。 那红姐当时只是听完热血上涌,只顾跟着秦昊一起鼓掌,还没来得及问这双手击掌是什么意思,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这唐寅又上哪问去? 秦昊心里失笑,没想到粉香楼连这个也跟着学了去当做了招牌内容。 他听到唐寅问话也只是笑笑,并不做解释。 这鼓掌是有传染性的,他俩这一鼓掌,身边的人有样学样也跟着鼓起掌来。 有些人不明就里就问身旁的人。 “兄台,为何要双手击掌?” 那人答道:“这是粉香楼传出来的,有了这个才是正宗。” 秦昊听到直接呛了一口口水,呛得他直咳嗽。 掌声过后,钱仁却是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旁边一商贾问道:“钱老板,如何呀?” 另一商贾看着钱仁脸色道:“黄掌柜可是忘了,粉香楼挂红之后第一次开业我们几人不是去看过了吗?这丫头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是好是坏还用说吗?” 第26章 合唱 黄掌柜查看二人脸色立刻会意,当即说道:“是了,我就说嘛,一个乡下野丫头,不知道在哪偷学了几句,就说是好听的新曲,如今唱的跟梦瑶姑娘一比,差了何止万里?” 一个乡间小姑娘却拿来与一个头牌艺伎作比较,本身就居心不正,话刚说完便迎来了周围众人的嘘声。 黄掌柜却浑不在意。 嘘声过后,钱仁这才轻咳一声道:“黄掌柜也不过是实话实说,不过,这小丫头也是难得,偷学都能得到梦瑶姑娘之万一,也算是她的本事。” 稍顿了顿接着道:“这样,在座各位的茶水我还是请了,不过打赏这丫头也就算了,我看她还算有点资质,培养个几年,说不定能达到梦瑶姑娘十之一二,若是她愿意我便收了她做第十三房小妾,今日各位做个见证如何?” 黄掌柜立刻对着小姑娘道:“钱掌柜能收你,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赶快答应?” 众人已经受了好处,自然也帮着说话。 其中一人道:“见你祖孙二人如此挣扎求生委实不易,若是跟了钱员外,就算是为奴为婢也比现在要强,现在他还愿意收你为小妾,的确是你的福分了。” 也有人附和道:“是啊,你二人遭遇在下观之也是心生怜惜,不如从了钱员外,至少以后不再风餐露宿,无需为了吃喝犯愁。” 那小姑娘原本就忐忑不安,听着众人言语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再看看一旁的祖父,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但仍紧咬着嘴唇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一张小脸有些发白,表情阴晴不定,像是做着困苦的挣扎。 她在心里思忖:“自己和祖父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自己还能喝水坚持两天,但是爷爷已经不行了,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若是再找不到吃的估计今日便会饿死街头了。” 但是……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爷孙俩会就此答应的时候,那老者突然暴起,喝道:“我齐家想当初也是后唐名门,如今即便饿死街头,也断不会从了商贾之流辱了先祖!”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所谓士农工商,在神州大陆亦是如此。 商人在神州大陆地位处于最低。 而老者口中的齐家,应该是后唐开国名臣忠勇侯齐志远。 齐志远与后唐高祖,相当于刘伯温与朱元璋,张良与刘邦。 官至太师,忠勇侯。 100多年前,齐家的确是名门大户。 但齐家没落已经百年之久,谁也没料到,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到了这种地步还在坚守什么门庭地位。 文人多傲骨。 但不是所有人宁折不弯! 说他清高也罢,固执也好,单此一项就远比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要强。 这话之后,再也没有人说什么从了钱员外之类的话了。 他们大多也都是文人,只不过为生活所迫逐渐模糊了身份而已。 就连钱仁本人,虽然面如寒霜,但也没拦着祖孙二人,而是静静地看着老者拉着孙女离开不再言语。 秦昊叹了口气,终于知道这爷孙俩为何会卖唱而不是沿街乞讨了。 小姑娘一直紧咬着嘴唇,此时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滴,面上的神情沮丧而无奈。 显然,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一次。 沮丧是不明白爷爷的坚持,无奈是是对祖父的孝从。 从秦昊身边路过时,他看到了小姑娘大眼里的死寂与茫然。 秦昊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 “二位,请留步。” 就在他俩即将掀开门帘出去的时候,秦昊出声挽留。 小姑娘大眼无神,只是本能地望向这边。 老者看不见,并不知道秦昊是谁,闻言还当他是跟钱仁是一伙的,顿时大怒。 “怎么?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尔等还想要强抢不成!” 秦昊并未在意他的误解,道:“在下并无恶意,先前听小姑娘唱曲极为好听,只想再听一遍而已。” 说着,怕对方不相信,便从衣袖中拿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指指唐寅对着小姑娘道:“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远从齐国而来,只要你能把他唱的双手击掌,这锭银子便是你的。” 小姑娘先是茫然,继而不解,继而狂喜,大眼之中死寂尽去,随之而来的是殷切与渴望,瞬间把目光望向了老者。 “爷爷,他是一名读书人……” “哦?” 老者轻哦了一声,道:“多谢公子,此话可当真?” 秦昊点头:“自然当真。” “好,丫头,那便好好与这位公子唱上一曲。” 一瞬间所有人都目光全部望在了唐寅身上。 唐寅却望着秦昊面露苦笑之色,只是轻轻笑笑也没说什么,并且还很配合地故意轻咳一声,端好了架子。 小姑娘确认不是框她之后,连忙清了清嗓子做好准备。 秦昊道:“还是唱方才的曲子。” 小姑娘面露为难之色,斟酌再三老实道:“婢子不想欺瞒公子,方才那曲婢子只会一半,所以……” 秦昊道:“无妨,你只要把他唱的鼓掌就行。” 他见小女孩仍是踌躇,又道:“刚好我也听过那曲子,不如你我各唱一半如何?” 小姑娘大喜,嘴上却道:“公子是读书人,这如何使得?” 秦昊摆手洒然一笑道:“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世人生来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如何使不得?” 这句话明着是在说自己,其实是在劝慰小姑娘保持对生活的热情。 小姑娘不懂,但是老者懂, 闻言立刻说道:“公子洒脱,老朽受教了。” 秦昊道:“那好,我便先唱。” 说完,轻咳一声张嘴唱出。 “一朝花开傍柳 寻香误觅亭侯 纵饮朝霞半日晖 风雨着不透 一任宫长骁瘦 台高冰泪难流 锦书送罢蓦回首 无余岁可偷……” 小姑娘眼神越来越亮,等秦昊唱完接口唱道:“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这一次小姑娘唱的格外投入,轻灵婉转的声音,牵着众人神魂,顿时让人忘了此时身在何处。 一曲唱罢,唐寅站起身率先鼓起掌来。 第27章 茶楼偶遇 当见到唐寅真的鼓掌,小姑娘顿时大喜,大眼之中异彩连连,不过并没有伸手去拿银子,而是直直看着秦昊。 秦昊含笑点头:“这银子现在是你的了。” “多谢公子!” 小姑娘赶忙拿起银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冲着秦昊磕头。 秦昊连忙一把拉起,认真道:“这是你自己的本事赚回来的,并不欠任何人,赶紧拿了银子为你祖父买些吃食要紧!” 小姑娘这才作罢,扶着祖父千恩万谢地走了。 秦昊见她俩走远这才放下门帘重新坐下。 周围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没听过这曲子感觉很是新奇,听过的则瞬间想到了那个男栾。 钱仁望向他的目光格外冰冷。 秦昊并无太多想法,对此也毫不在乎,只是冲唐寅拱了拱手:“谢伯符兄。” 唐寅摆手佯怒道:“好你个秦浩然,自己做好事便罢,还要拉着我来垫背委实太滑头了些!” 秦昊再次致歉道:“方才的情形伯符兄也看到了,若是我直接给她,她未必肯要,只好出此下策了。” 唐寅哈哈一笑:“你这哪是下策?不动声色之间就把整首曲子教给她,不仅给了银子,也给了谋生的手段,收放自如的本事为兄很是佩服呀!” 秦昊却没放在心上,岔开话题:“说到银子,伯符兄也看到了,方才我可是把身上所有银两都给了她,今日这茶钱怕是要找伯符兄垫付了。” 唐寅一愣,继而笑的更是开怀:“说你滑头还真不是假的,你做了好人却要我来为你结账,这是哪来的道理?” 秦昊也笑道:“谁让我与唐兄一见如故呢?今日只能赖着你了。” 接着又端起茶碗端详着苦着脸道:“茶水是不行了,大不了改日我再请唐兄小酌一番如何?” “哈哈……就冲你这番说话,这顿酒我可是吃定了,只不过小酌如何过瘾,直接不醉不归岂不更妙?” “如此便说定了!” 两人有心结交当即互换了住址,相谈甚欢。 不多时,眼见对面青草苑已开,众人蜂拥而出,说话已然不便,于是相约改日再叙彼此拱手道别。 茶楼二楼一间雅间之内。 慕容公子一袭白衣面蒙黑巾负手站在窗边,丫鬟如意一身绿衣垂手站在身后。 这扇窗刚好可以看到楼下门口的位置,方才发生的一切自然全部落入二人眼中。 如意道:“小姐,想不到秦公子还有如此心肠。” 慕容公子却瞥了她一眼,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多嘴!” 如意轻抿着嘴唇,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是奴婢多嘴,该打!” 慕容公子又把目光望向了对面的青草苑方向,此时正是最拥挤的时候,吵吵嚷嚷地很是嘈杂。 如意道:“还是小姐厉害,有这么多人争抢小姐的书看。” 慕容公子却并未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意又轻咦一声道:“咦?小姐快看,那秦浩然也去买你的书了呢。” 慕容公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秦昊手里拿着个纸包,被人簇拥着正往青草苑大门里面挤。 如意嘻嘻笑道:“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慕容公子就是小姐你会是何种反应?想来是极为精彩呢!” 慕容公子回头淡淡地撇了她一眼:“你最近话是越来越多了。” 如意观察小姐脸色见其不是真的生气,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慕容公子看着秦昊的背影,悠悠道:“前几日秦昊还在杨府门前连跪两天两夜,今日却又为何跟没事人一样来抢话本?” 如意一愣,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小姐突然问起也觉得有些不大正常,但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前几日是秦母病重所以会跪请,这几日想是秦母病情好转,所以……” 说到最后,她的秀眉皱起,越发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他又恢复跟以前一样了?” 如意摇头道:“按说是该这样,但前几日还在要死要活,仅仅过去一天就跟没事人一样,再怎么样秦母的病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奴婢有点不大明白,一个人的前后变化怎会如此之大?难道杨府私下给他许了什么承诺不成?” 慕容公子道:“愚蠢,秦昊是被人掠走的,回来之后再也没去过杨家,杨府如何做出承诺?” 如意再次一吐香舌。 慕容公子道:“再说方才的情形,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秦公子心地善良,比那些只会在一旁冷眼观看的读书人强多了,而且唱歌也蛮好听的,嘻嘻……。” “只是如此吗?” 如意不解:“小姐,你的意思是……” 慕容公子摇头,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说秦浩然木讷憨直会不会是被误解的假象?” 如意一愣,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不大可能?小姐不就是听闻他木讷不解风情才会躲了三年之久吗?再说,真要是天资聪颖也不会数年都没有中举……” 但想想方才的情形如意又有些不确定。 慕容公子淡淡道:“若是真的呢?” 如意语塞,紧皱着秀眉,半晌过后还是摇头。 “奴婢真的不知道……不过奴婢知道的是必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才能够配得上小姐的花容月貌和满腹才华,秦公子还是太……太……” 如意小心地观察小姐脸色,还是没把秦昊不配的话说出口。 半晌后又道:“小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了,但又不敢问……” 慕容公子回头,美目流转上下审视了如意一番,道:“准你现在问。” “是!”如意答应一声道:“奴婢想问,小姐此次回来为何既不回杨家,也不回京城面见老太君?” “你觉得我该回去?” “不是,奴婢想着,小姐既然回来了该早些面见老太君才对,小姐多年未归,老太君该想念坏了。” 她见慕容公子不语,又自顾说道:“就算不回京回到老家也该是回杨家才对,这样住在外面,奴婢想来小姐肯定是为了秦公子一事。” 慕容公子淡淡道:“你还知道什么?” “奴婢只是有些不明白,小姐何须如此?若是小姐不愿意这门亲事,直接退了这门亲事便是,那秦浩然又能如何?” 慕容公子悠悠道:“是不能如何,但也得等他母亲病好了以后再说。” 如意道:“小姐就是心肠软呢,不过,退亲之后老太君那里该如何交代?” 慕容公子轻哼一声,道:“我的婚事只能我自己做主,我爹不行,祖母也不行!” 如意随口道:“都怪老太君,当初也不问问小姐就擅自做主了……” 慕容公子美目一眯,霎时一股冰冷寒意直透如意心底,吓得她赶紧低头。 “以后胆敢论祖母是非,莫怪我军法处置!” 此时的慕容公子宛如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随着话说出口,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 “是!” 如意立刻挺身站立,目不斜视,鬓角的汗珠已经滚落下来。 半晌后慕容公子摆摆手道:“罢了,随我下去。” 如意这才松了口气,背着慕容公子偷偷把鬓角的冷汗擦掉。 二人下了楼,来到青草苑门前的时候,这里的人群已经散去了不少,不再像刚开门那会拥挤不堪。 慕容公子穿着样貌自然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过两人所过之处身边像是有面无形的墙,众人遇上纷纷避让。 慕容公子面上无悲无喜,径直向着里面走去。 第28章 贵客 此时青草苑人员众多,单是买书的人就排了三支队伍,只留旁边过道供人进出。 慕容公子两人刚一进屋正好遇上了正要外出的谭掌柜,只见他满脸喜色行色匆匆,正低头行走,差点没与她们撞上。 被如意拦着谭掌柜这才注意,待看清来人忙拱手致歉道:“见过姑娘,刚才一时走神差点冲撞了姑娘对不住了。” 一边说一边回身引着二人往后院里进。 慕容公子道:“无妨,可准备好了?” 谭掌柜道:“姑娘放心,早准备好了,知道您今日要来,昨个儿我家姑娘便亲自来安排过了,还特别交代不能让您累着,一切照旧。” “嗯,既然准备妥当,谭掌柜若是有事,自便就是。” “不碍事,我的事也就两步路的功夫。” 说着三人已经来到了后院内,谭掌柜驻足问道:“姑娘是先休息片刻还是现在就去?” “眼下时日尚早,刚好我与红姐有事相商,便先等她一等。” “这……” 谭掌柜略微皱眉似乎有些为难。 慕容公子也驻足看着他道:“怎么?谭掌柜可是不愿我讨杯茶水?” 谭掌柜连连摆手。 “姑娘误会了……” 他之所以为难是因为此刻秦昊正在客厅,两人互不认识安排见面有违待客之道。 原本想领着慕容公子直接去书房省了事端,现在她却要先休息这就有些为难了。 秦昊是贵客,今日拿了书稿过来还有事要请教,不可能赶他走,慕容公子是早就约好的,同样也是贵客。 而客厅却只有一间,这就让他有些难办了。 斟酌一番谭掌柜只好实话实说。 “倒不是其他,只因此时客厅有位客人并不与姑娘相熟,所以……” 慕容公子这才缓和语气道:“既如此,我便去书房。” 谭掌柜这才擦了把虚汗道:“多谢姑娘体谅。” 三人进到书房,谭掌柜奉上茶指着墙边的几个木箱道:“新书都在那里,正好500本,姑娘签完名之后放到门口自会有人抬走。” 慕容公子点头,这些都是以往的流程,不需交代也知道。 “那我就先行告辞,姑娘若有别的需要尽管吩咐伙计便是。” 谭掌柜说完拱手弯腰背身而去。 “如意磨墨。” 慕容公子见如意有不忿之色便吩咐道。 如意撅起小嘴,拿出笔墨摆好,一边磨墨一边抱怨:“这谭掌柜也真是的,这里还有什么样的客人能贵过小姐去?” 也怪谭掌柜没有交代清楚,秦昊今天是不请自来的。 慕容公子道:“他不过是一个掌柜,如何做的了主?” “那也不能冷落了小姐呀?” 慕容公子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先来后到尊卑有序,这个道理都不懂,晚上回去罚你抄《仪礼》30遍。” “啊!”如意顿时一副苦瓜之相道:“小姐,30遍太多了,如意非写到三更不可,少写一点行不行?” “50遍。” 慕容公子淡淡道。 如意立刻闭嘴,但是撅起的嘴能挂上二两肉,心里更是对客厅里的秦昊愤恨不已。 秦昊正在客厅里面看书,手里拿的正是慕容公子新出的《香妃传》下本。 原本他是想来了交了书稿就走,但是被自己的小聪明给拌住了。 秦昊这次带来的《天龙八部》总数有十万字左右,堆起来足有一尺厚度,他担心弄乱了顺序便在每页纸上都编上了阿拉伯数字。 这样自己看上去一目了然,找的时候也是清楚明了。 但是神州大陆并没有阿拉伯数字,谭掌柜哪见过这个? 青草苑出书是不曾用过页码的,书稿一旦弄乱找起来费时费力,在装订的时候出现错误页码也是很普通的事。 问过秦昊明白作用之后,顿时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便留下了秦昊去请红姐这才与慕容公子遇上。 此时秦昊坐在这里已经有一会了,《香妃传》已经看了三分之一。 实话实说,《香妃传》下册比上册要精彩得多。 大内侍卫找到公主后迎来了大的反转,书生成了异国王爷,公主父亲却被乱臣贼子反叛扣押,而公主自己则成了平民。 公主便随着异国王爷来到异国他乡,准备起兵勤王…… 秦昊正看的津津有味突觉腹痛难耐,一边心里暗恨早上喝的茶水一边起身前往茅厕。 再回来时不觉有些愣神。 只见客厅之中原来自己坐的位置现在坐了一名蒙面女子,手里拿的正是自己刚看了一半的《香妃传》。 女子身后俏立着一名绿衣美婢,望向自己的目光似乎还有些高傲神色。 经红姐描述这人最大可能便是那慕容公子,不过这只是秦昊自己猜测未经证实。 秦昊进来见对方仍是盯着书本丝毫没有看自己的意思,只好拱手说道:“见过姑娘。” 如意心里暗自窃喜。 被小姐罚抄50遍《仪礼》心里很是不忿,于是便偷摸着来看客厅到底是谁。 结果见除了秦昊再无他人,顿感诧异。 换作他人也就算了,谭掌柜把秦昊看得比自家小姐还要贵重自是不服,于是回来撺掇慕容公子。 用的理由却是:既然小姐不知道这秦昊到底如何,何不直接上前一试? 慕容公子便干脆了当地过来了。 她心里一样奇怪,一向憨直木讷的秦浩然有何本事能成为青草苑的座上宾? 坐在秦昊的位置上,慕容公子却佯装不知。 如意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来此处?” 这话问的有点盛气凌人,慕容公子却并未阻拦,不过把目光望了过来。 秦昊并不知二人深浅拱手回道:“在下姓秦名昊字浩然,金陵城人士。” 他没有说明自己来意一则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二则是想知道对方是谁。 如意还要开口却被慕容公子拦住。 “我姓杨。” 慕容公子也没说自己是宾是主,单说自己姓杨,一是想知道秦昊到底认不认识自己,二是想看看秦昊接下来会怎么做。 遇上这种情况一般人是很难破开局面而不显尴尬的。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为人处世之道,却很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学识。 秦昊再次拱手:“见过杨姑娘。” 说完后自己另找了一张椅子大大方方坐下,对慕容公子二人竟不再理会。 如意气急:“你……” 慕容公子不禁莞尔,嘴角牵动了一下,只是被黑巾挡着没人看到。 她端起桌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然后站起身拿着《香妃传》坐到了秦昊一旁的座椅上。 但这一举动却把如意吓了一跳,看了那茶杯一眼,心里暗忖:“姑娘,那茶可是秦昊喝过了的……” 不过却不敢把话说出来,连忙跟着一起过来重新站在了慕容公子身后。 “看来秦公子是这里的客人,方才如意多有冒犯请秦公子海涵。” 慕容公子只是稍微低头算是致歉。 “杨姑娘客气。” 秦昊是现代人思维,人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他遵循的原则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至于人家为人如何,自己在别人心中地位如何他根本不予考虑,大不了不跟你玩就是。 他独身坐在这里也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主动跟自己搭讪,再装的话就有点矫情了。 “秦公子洒脱,小女子佩服。” 一旁的如意见到小姐如此说话,美目圆睁,小嘴微张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29章 诗词交流 在如意的记忆里,平常人根本走不进她的三尺之内,自家小姐更是从未如此主动亲近过任何人。 玉人在侧,香风袭人,心神荡漾,但秦昊还是没忘记自己是谁。 “姑娘可是有话要讲?” 他不喜欢猜测人心,干脆直截了当的问。 不过这样的说话却是很得慕容公子胃口。 她仔细打量秦昊一番。 长相木讷憨厚,没什么特别之处。 唯一让人注目的是一双眼睛,目光深邃,沉静淡然,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感。 身上穿着虽然普通,但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淡然儒雅气质。 这与她见过的其他读书人颇为不同。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秦昊也在看她。 从刚才喝茶的举动他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是这里的主人,既然同是客人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方才公子可是在看这本书?”不得不说,说话声音极为好听。 不过这句话也更加证实了她是客人的身份。 秦昊道:“不错。” “观之如何?” 秦昊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 “挺好的,故事很吸引人,里面的诗词很是发人深省。” “比之‘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如何?” 秦昊愣神。 《香妃传》里少有伤春悲秋诗歌,多为警醒之词,但比起这句传唱数百年的警句还是略有不如的。 “略有不如,但各有千秋。” 慕容公子却没想到秦昊会如此回答,轻叹道:“公子倒也坦诚,不过,不如就是不如,何来各有千秋之说?” 秦昊摆手道:“姑娘此话在下不敢苟同。” “哦?”慕容公子目光灼灼:“公子此话怎讲?” “诗词一道在心、在意,发乎于情,止乎于心,境遇不同心境不同,自然是意境有别,纵观古往诗词,组句虽有先后但哪来高低之分?” 这句话翻译过来也就是说作者在作诗词时的环境不同,遇到的事情不同,心情不同所表达的含义也就不同。 秦昊是说诗词组句有立意区别但没有高下之分,只有意境不同。 慕容公子哑然,不过美目异彩连连。 “公子如此论调,虽有偏颇但也不无道理。” 秦昊道:“个人愚见罢了。” 慕容公子目光闪动:“看公子之意似乎不喜诗词?” 秦昊摇头:“非也,身为读书人怎会不爱诗词?只是在下觉得诗词的魅力在于发乎于情止乎于心,无论何种诗句都能感人肺腑,就怕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慕容公子美目异彩突显:“好一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想不到秦公子不仅文采风流,更是性情中人。” 秦昊自知说漏了嘴,再改已然不及,他爱好古诗词是真的,平日苦于无人交流,今天便索性敞开了心胸。 “诗词不过小道,有些雅俗共赏的伤春悲秋之词陶冶情操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但若全都是这种糜烂之风少了铿锵男儿之气,我后唐极弱已久,长此以往怕将国之不国。” 慕容公子鼓掌喝彩道:“秦公子之言甚合我意,长久以来我也一直在为我后唐忧心,总想找些发人深省的句子警示人心,可惜才学浅薄虽略有小成但不尽人意。” 说话间秀眉不觉轻皱,看得出来她说这话完全是出自真心。 话说一半叹了口气又道:“最近偶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一句甚为喜爱,简直就是我后唐真实写照,只是不知这孟浩然是何许人,不能促膝谈心甚为遗憾。” 秦昊深深看了她一眼。 作为现代人思想开放很正常,但身在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女子能如此忧国忧民委实不易。 秦昊由衷敬服,拱手道:“姑娘虽为女儿身但心胸气度,自是男儿亦有不如,在下佩服。” 慕容公子却不以为意,道:“方才公子说诗词是小道,那何为大道?” 秦昊也叹道:“其实姑娘已然明了,又何须有此一问?男儿立世为国为民方为大道,不过若说书生意气不能救国也有些偏颇。” “哦?公子如此说岂不是自相矛盾?” “诚如姑娘所言,若诗词存浩然正气,书生亦可伤人。正所谓帅可统兵数万,书生一张口可抵百万!” 慕容公子听完突然一笑,顿时满屋春色:“公子尽是瞎扯,这又是哪来的谚语?” 秦昊不由脸上一红,道:“这句话自然是我瞎编的,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慕容公子点头,对此也颇为认同:“只可惜在我后唐这样的人才太少了。” 秦昊摇头:“不是这样的人才少,而是风气所致。” 大理出才子,后唐有佳人。 这句话传唱百年岂会毫无道理? 后唐积弱百年,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哪个不是折了脊梁断了骨? 慕容公子突然认真看着秦昊道:“秦公子应该算是一位了。” 秦昊摆手苦笑:“若我是才子,也不必数年屡考不中了。” 慕容公子却不以为然。 “对公子来说中举不过是个台阶罢了,何难之有?他日若是高中想来为官必然能廉洁奉公为民请命。” 秦昊并未隐藏自己内心想法。 “希望如此,能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是在下毕生所愿。” 慕容公子突然美目闪动紧盯着秦昊道:“方才公子轻吟的那两句诗词是……” 秦昊道:“方才说诗词不过小道……” “没有小道,何谈大道?” 秦昊不由轻笑。 “呵呵,是在下迂腐,也罢,这首《丑奴儿》说于你听也无妨。” 慕容公子美目连闪:“静候公子大作。” 秦昊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慕容公子眼神大亮:“公子高才!” 秦昊摆手道:“你就莫再吹捧我了。” “呵呵……”慕容公子娇笑道:“这首词的确算得上佳作何谈吹捧?只不过,公子心境为何如此落寞?” 秦昊思忖道:“这首词是辛弃疾被弹劾去职,闲居时所作,眼见国是日非自己有心无力,满腔愁绪无法排解又怎会不落寞?” 嘴上却道:“不过是强说愁罢了……” 慕容公子却是轻笑不语,心里默念几遍诗词,越发觉得语简意深,耐人寻味。 她偏头深深看了秦昊一眼,突然觉得这个木讷憨直的秦浩然,远非看上去的那般好无情趣,甚至有些可爱。 想到此处不觉脸上有些发烫,一个才子无论如何都不能以可爱来形容,偏偏这个词用在秦昊身上却一点也不突兀。 想来应该是秦昊一直以木讷憨厚之态示人的缘故,聪明机智等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其沾边的。 秦昊也在心里暗忖:“眼前这姑娘看似冷漠,实则外冷内热,只是被压了性子,若是敞开心胸想必也是一位心性灵巧的少女,若能结交成为红颜知己倒也不错,只可惜自己这赘婿的身份……” 想到此处,秦昊也在心里叹息一声:“终究是命不由我!” 第30章 阿拉伯数字 两人相谈甚欢,如意突然从门外进来,附在慕容公子身边耳语一阵。 秦昊不禁愕然,这么长时间居然不知道如意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慕容公子起身道:“今日能与公子认识,实乃幸事,我还有事要办,就此别过。” 秦昊也起身拱手道:“恭送姑娘。” “那……”慕容公子神情有些踌躇,“后会有期。” 秦昊心中竟有些不舍之感,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如此特别的女子。 不过碍于身份,他也没说留下住址之类的话,再次拱手道:“后会有期。” 说完秦昊目送二人出门,眼神之中有丝怅然之感。 待走出院门如意转身再也看不见秦昊,这才偷偷打量慕容公子脸色说道:“小姐,看来秦公子并非蠢笨之人嘛,而且小姐与他似乎还有说不尽的话呢……” “多嘴!” 慕容公子手里拿着书,双手负在身后,黑巾外的眸子格外明亮。 如意见她不是真的生气胆子也大了起来。 “小姐可问过秦公子为何会来这里?” 她心里还在念着那50遍《仪礼》的事。 慕容公子稍微驻足道:“这个……不曾。” 如意撅嘴,还是有些不忿。 她偷瞄了慕容公子一眼,心里很是纠结:“到底要不要提醒小姐刚才喝了秦昊喝过的茶呢?” “你苦着脸做什么?” “没……呀!小姐,你怎么把书也拿出来了?” 慕容公子愣神,顺手把书卷起在如意头上敲了一下。 “这都怪你,方才也不提醒我。” 如意抚着头嘟囔道:“分明是小姐忘了,还要赖在如意身上……” 慕容公子冷哼一声道:“可是50遍《仪礼》少了?” 如意立马闭嘴,不过嘴巴撅的更高了。 慕容公子二人走后不久,谭掌柜就带着红姐走进了院子,她乘坐的还是那顶红色软轿。 “这次你随我一起来。” 红姐下了软轿看了谭掌柜一眼说道。 谭掌柜立即面露欣喜之色:“多谢姑娘!” 说着忙引着红姐往客厅里面进。 红姐来到客厅见秦昊已在门口,似是等候多时,立刻笑靥如花,轻抚一礼,娇笑道:“让秦公子久等了。” 秦昊看着她那挺立的似乎要将柳腰折断的酥胸,不禁暗自吞了口口水。 这女人就像熟透了的水蜜桃娇艳欲滴,是个男人都想上去咬上一口。 秦昊拱手道:“见过红姐。” “既然都叫姐姐了还何须这么客气,快来坐下说。” 红姐一脸笑容引着秦昊就坐。 待奉上茶水,红姐首先轻叹一声,关切道:“公子可有抱恙?前几日听说公子冒着风雪在杨府门前连跪两天两夜,可把我担心坏了,只可惜红姐能力微薄想帮公子也是有心无力。” 秦昊再次拱手:“劳烦红姐挂念了。” “说起来,若不是我请公子到粉香楼,估计也没这档子事,是我抱歉才是。” 说着竟起身拜了个万福。 秦昊摆手道:“那刘农与我是私仇,怨不得别人。再说时隔数日在下已然无恙,你我也算熟人就无需如此客气了。” 红姐重新落座给了秦昊一记白眼,嗔怒道:“既然你我不是外人,为何挂红之后如此之久也不见你来我粉香楼?害的我日思夜盼巴巴地望着。” 这一记白眼和佯怒的神情风情万种,一旁的谭掌柜何曾见过姑娘这样,连忙低下头,心里默念几遍清心咒,状如雕塑。 秦昊也心神一荡暗自打了一个寒噤,心道:“你可真是个妖精,这几天一直在忙哪有功夫去你那儿? 嘴上却道:“是在下的错。” “可不是你的错咋的?哪有摘了红牌却让姑娘等的道理?今日你必须给我个准信,何日来我粉香楼?” 秦昊见执拗不过,只好道:“近几日实在脱不开身,这月十八如何?” 红姐立即喜笑颜开:“这才像话嘛,如此,红姐便在粉香楼等着公子了!” 两人客套完毕,谭掌柜这才轻咳一声道:“秦公子此次前来不仅带了书稿,还自创了一种页码编序方法,简单易行,我见事关重大便不敢耽搁这才请了姑娘过来。” 红姐看了秦昊一眼,美目异彩闪动:“哦?是何方法?” “是什么阿……什么字,请姑娘过目。” 一边说一边从后面把《天龙八部》的书稿搬进来,小心地放在了桌上,并且很是贪婪地看了那漂亮的字迹一眼。 “是阿拉伯数字,”秦昊迎着红姐不解的目光道:“也是一种计数方法。” “哦?”红姐忽闪着大眼问道:“为何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秦昊解释道:“我是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至于为何叫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你不要问我那古书是什么,时间太久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理由很不错,以后要是遇到解释不清的事情就用这个理由好了。 红姐失笑:“好。” 等谭掌柜拿来纸笔,秦昊便把从一到十的阿拉伯数字写在了纸上,并教她们认识以及用途。 阿拉伯数字本身就比较简单,这二人也不是蠢笨之人,片刻功夫便学了个七七八八。 待弄懂十、百、千、万的写法之后两人目光灼热满眼的激动之色。 红姐道:“果然是奇妙无比,秦公子真是大才!” 秦昊道:“我说了我是从古书上看来的。” 红姐轻笑,那眼里的意思是:“你不用解释了,我懂。” 秦昊一见知道解释无用也就由着她了。 谭掌柜捋着山羊胡叹道:“果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有了这种计数方法,我们的账目就简便了许多,若是传播出去秦公子功德无量啊!” 秦昊道:“谭掌柜所言不差,这种计数方法最重要的用途其实就是用在账目上,不过还要结合一些其他的计量方式。” 说到这里秦昊看到两人如狼的眼神赶紧闭上了嘴,再说估计连加减乘除也让她俩学会了。 红姐和谭掌柜都是人精,相互对望一眼,意味深长,不过却都不点破。 秦昊道:“既然书稿已然送到,在下便告辞了。” 红姐道:“秦公子何必如此心急?就连这书稿我也没有急着催你,可是遇到难事?其他红姐帮不上忙,若是缺少银两秦公子尽管开口便是。” 秦昊摇头道:“多谢红姐挂念,前几日我在城西买了处宅子,打算明日就搬过去,只因那里距离这里较远,所以就想着先了结了这里的事,省得以后麻烦。” 红姐立即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先恭喜公子了,明日乔迁之时少不了登门请杯酒喝。” 秦昊拱手道:“在下先谢过红姐好意,最近私事缠身,家母又重病在床,实在没有心思举办酒宴,让红姐失望了。” 红姐美目流转,转眼就明白了秦昊的难处,道:“既如此那我也不相强。” 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二百两银票递到秦昊手中。 秦昊连忙拒绝:“在下方才说了不准备举办酒宴,红姐这是何意?” 嘴上说着,心里也是暗自感叹,无论出于何种理由,能够雪中送炭的人总是让人感激。 红姐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做对了,当下更是坚持,道:“我又没说这是乔迁之礼,这是方才你教我阿拉伯数字的酬劳,不要跟我说不值得的话,倘若你不要这钱,那红姐此刻就与公子翻脸!” 红姐只顾着送银子,没注意两人一推一让的功夫,一双纤纤玉手已被秦昊握在手中。 感觉到秦昊双手温度这才突然惊觉。 别看红姐举止妖娆妩媚,身材火辣又身为粉香楼老鸨,其实一直还是个处子之身,何曾与男子如此亲近过? 霎时间脸上绯红一片,一颗芳心更是狂跳不已。 秦昊觉察到红姐异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回双手,都怪这女人太过勾人,秦昊一张老脸也有些发烫。 再看时,两张银票也已握在自己手中,拿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31章 搬入新居 秦昊只好把银票收下,一声轻咳缓解一下尴尬,道:“那就谢红姐了。” 红姐轻抚了下鬓角的长发,媚眼如丝,看了一旁垂首而立形如雕塑的谭掌柜一眼这才放心。 不觉间声音也更加柔媚:“明日乔迁之时不去也还罢了,公子住处还望告知,以后也好有个往来。” “这个自然。” 秦昊说完住址见事情已了便起身告辞。 红姐这边还要整稿刊印便没做挽留,但再三强调三日之内必拿出样书。 但是红姐也坦言,上市要等到下个月,秦昊的书是好,但慕容公子却是久负盛名,还是避其锋芒较好。 秦昊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只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办,自己不予过问。 他的这一态度又得到了谭掌柜的不少好感。 辞别二人,秦昊负手走在街上心情愉悦,脚步也觉得轻快了不少。 看到周围情形,这才注意到腊月已经过去一半,此时已经年关将近。 集市上的买卖都是以年货为主,沿街的商铺也早早挂上了红色灯笼或者饰条,衬托的街道一片喜庆。 秦昊看着周围为了生活奔波的人群唏嘘不已,古往今来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如此。 心里感叹,不觉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一月,虽然没做多少事情,但是靠着自己努力,从苦难的生活当中一点点脱离出来,感觉像是过去了许久。 回到家的时候,彩莲已经把家里的一些物什收拾停当,此时正在厨房里面忙碌。 原本秦昊想着,搬个家而已,选个合适的日子过去就行了,没想到还有很多讲究。 首先,要“清宅”。 就是在住进新屋之前,要先弄些桃枝蘸些糯米水在院子以及房屋的犄角耷拉撒上一圈,去除污秽、邪祟。 然后选个良辰吉日趋吉避凶。 除了请人看日子之外还要看屋里人的生辰八字,再来选好时辰,甚至乔迁的方向路线。 然后贴上对联告诉街坊邻里。 提前备好一盆发面和年糕,以及一些竹子,家有佛像的还要先请佛入门,到了搬家这天,燃放烟花爆竹,广邀亲朋到家暖宅。 甚至谁先进门,进门之后先放什么后放什么,甚至是先迈哪条腿都有讲究。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秦昊本不在乎这些,但是执拗不过赵氏和彩莲。 最后采用了折中的办法,只取了那些寓意吉利的一些事项,其他的能免则免。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事情。 彩莲现在厨房忙碌准备的就是发面和年糕,等着明日一早搬进新家。 秦昊见帮不上什么忙,便回到自己屋里继续自己的话本去了。 翌日一早,秦昊起来锻炼身体就看到彩莲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一边清点整理搬走的东西,准备吃食,一边嘴里还哼着戏院学来的小调。 秦昊上次为其买的新褥袄,今日也穿在了身上,显得很是喜气。 秦昊没打扰她,看着房屋中间的一大堆东西摇头苦笑。 平常看着家里空空荡荡,不知为何现在会弄出这么一大堆来。 其实,除了那个装着四只鸡的鸡笼,这些破笤帚、烂簸箕和一些瓶瓶罐罐啥的,在秦昊看来都是些垃圾。 但看彩莲收拾的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再加上那边也有空处,也就随着她了。 早饭过后,秦昊请的两辆牛车也过来了,还特意在牛角上面绑了红绳。 一辆装了东西,一辆载了赵氏,一家三口晃晃悠悠搬去了新居。 至于这套老宅子,三人走时,连门都未关。 来到新家院门,上面早已换好了崭新对联,秦昊燃了炮竹,一手提着几根竹子,一手端着发面进门。 待进入正堂烧上香,按照赵氏吩咐东南西北一阵唠叨祭拜,把竹子年糕发面等物摆好,赵氏和彩莲这才进屋。 然后又打开门窗,彩莲再在厨房烧开一壶热水这才算完。 虽然没有亲朋好友暖宅,但是秦昊一家还是分外开心。 尤其是赵氏和彩莲,第一次来但一直都是笑着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家宅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再有人赶自己走了。 对她们来说有块瓦片遮头已经是莫大幸事,更何况这里不仅房间足够,院子环境也还不错。 虽说这里接近西城墙根儿了,距离以前住的地方足有七八里路,但是胜在清净。 当彩莲看了附近的街市,见出行极为方便之后,更是满意。 回来之后叽叽喳喳把新家的一切说与赵氏听,赵氏更是高兴的直抹眼泪。 秦昊也被她俩的情绪感染,干脆大手一挥拿出了五两银子给彩莲,去到集市上多买了猪羊肉回来,然后把附近的几家邻居请来也算是庆祝了。 这一次一直抠抠搜搜的彩莲,难得的没有说道,并且还很听话的把五两银子一下子用了个精光,买来的吃食足足装了半车,足够数十人食用! 周围相邻的几家邻居,无论贫富秦昊都一一上门拜访,把人全部请来。 除了有一家没人,其他几家男女老少一共来了二十多个,纷纷提了水果蔬菜前来拜贺,秦昊便在正厅摆了两桌,算是为秦家暖房了。 秦昊搬走不久,刘农就收到消息。 起初不大相信,待亲自上门证实之后狠踢了一脚院门骂骂咧咧地走了。 以前觉得这处宅子甚是不错,现在看着却觉得有些碍眼。 再之后,慕容公子带着如意竟也来到这里。 进入院子看到人去屋空,不禁秀眉皱起:“如意,去周围问问秦昊家出了什么事。” 如意答应之后跑出院门,不久便带来了消息:“小姐,周围邻居说他们搬家了。” “搬家?” “是的,邻居说秦公子在城西买了套宅子,他们一早搬过去了。” 慕容公子黑巾外的美眸连闪,不解低语道:“买宅子?他哪来的银子?” 如意也是摇头:“这个如意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去了城西哪里?” “如意问过几家人,都只说去了西城,至于什么地方则无人知道。” 慕容公子负手来回踱步,喃喃自语:“西城最远处不过七八里路,想来此时已经到了新宅……不过,搬家必然招摇过市不难打听……” 如意听她自语很是奇怪:“小姐你在说什么呀?” 慕容公子驻足道:“你去打听秦昊一家行走路线,我们随后跟上。” 如意很是不解:“啊?小姐……” “怎么?” “没事……” 如意心道:“我们这样追着秦公子过去好吗?” 嘴上又道:“小姐,我们追过去是……” “他们乔迁,我们是不是要去送份礼钱?”慕容公子突觉这个理由很合理,当即眼睛一亮:“对,送份礼钱……如意!” “在!” “准备500两银子。” “啊?小姐,500两会不会太多了?” “也是,太多怕是他不收,”慕容公子斟酌道:“那……准备300两。” 如意心道:“300两也还是多呀。” 不过她却不敢再多嘴:“是!可是小姐,要是秦公子问我们是如何知道他搬家的呢?” “这……”慕容公子顿住,踌躇一阵道:“还是算了,你先去找下他的住处,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是,小姐!” 如意偷偷打量慕容公子一眼,心里暗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姐这样犹豫不定过……” 第32章 醉酒 慕容公子原本以为打听到消息最早也是在晚上,可还未进家门就见如意喜笑颜开的跑来。 “怎么,说去买菜,菜没买到为何如此高兴?” 如意嘻嘻笑道:“小姐,方才我路过童家院子,见里面很是热闹便上前偷望了一眼,你猜我看见谁了?” 慕容公子推开院门,踏步而进。头也没回:“童家不是搬去京城了吗?” “是啊,方才如意在那里看到了秦公子,想是童家宅子是卖给他了呢。” 慕容公子有些愣神,下意识问道:“他卖给谁又与你何干?” 如意急道:“哎呀,小姐可是糊涂了,他是卖给秦昊秦公子了呀!” “嗯?”慕容公子不禁驻足,美眸异彩闪烁:“当真?” “是的,如意看得清楚,他们家院门没关,如意进去看了,周围邻里都在他家,正吃酒呢!” 慕容公子突然轻笑道:“这倒是巧了。” “是好巧!小姐我们可否去……” 慕容公子当即转身道:“既如此你准备100两银子,我们也上门恭贺。” “小姐不是说要300两吗?” “多嘴!” 如意不敢言语,乖乖备好了100两银票,跟着小姐一同来到了秦昊家。 让慕容公子没想到的是,她们现在的住处与秦昊家仅有一墙之隔,只不过两家院门之间隔着一堵石墙和一棵古树,秦昊家又刚好在路口的拐角处,所以刚才她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 “走!” 说完不再犹豫领着如意进了秦昊家院子。 两人一个一袭白衣,面带黑巾,眼眸如星英姿飒飒,一人绿衣长裙,模样清丽娇憨,刚一进门霎时引起了院里众人注意。 有见过两人的知道其也是附近邻居,只是平日见其高贵不曾有过来往,今日见到也是颇感诧异。 秦昊此时已经喝了不少酒,虽然没什么醉意但是肚子已有些胀,见是她俩到来,惊异之余也有些惊喜。 忙起身迎上拱手道:“不知杨姑娘上门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慕容公子也抱拳施礼:“是我俩不请自来,还望公子不怪才是。” 这还是秦昊第一次见到这姑娘主动向人施礼。 不过,既不是女子的万福礼,也不是书生的拱手礼,而是军队之中的抱拳礼,这让秦昊不禁有些疑惑。 只是目前也想不了太多,怕对方误会便解释道:“杨姑娘客气了,在下今日乔迁本未准备酒宴,在座都是些邻里,过来帮忙秦昊过意不去这才请了大家。” 慕容公子道:“如此说来秦公子倒更要请我了。” 一边说一边挥手让如意上了礼钱,道:“怕公子不知我就是住在隔壁?” 秦昊闻言一愣,继而喜道:“怪不得早些时候我请邻里的时候,有一家没人,原来是杨姑娘家,这下真是巧了!” 慕容公子见秦昊神情不似作假,顿时放下心来,道:“看来这便是缘分了。” “既如此,请姑娘上座。” 秦昊本就不是客气之人,当即伸手邀请慕容公子入座。 周围邻居见慕容公子明显像是贵客,不容招呼就主动让出位置,慕容公子也不客气向着左右抱了抱拳便撩起衣裙坐下。 身后如意也没有犹豫,紧挨着其身边就座。 秦昊原本以为她俩会嫌弃残羹冷炙,见其如此痛快不禁又增添了几分好感,吩咐彩莲重新拿来碗筷。 给二人倒上酒,秦昊端起酒碗敬向两人,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在下敬二位。” 说完一饮而尽。 慕容公子竟也毫不含糊端起酒碗掀起黑巾直接就喝了下去,一旁如意喝完还用衣袖擦了嘴角,把碗“砰”地一声放在桌上,神情颇有几分豪迈之感。 秦昊更是欢喜,再次亲自斟满酒碗,然后与其连喝三碗。 慕容公子二人居然面不改色,也毫无做作之感,碗碗一饮而尽。 秦昊不由哈哈一笑:“痛快!” 于是便索性也敞开了心胸豪迈地道:“好,杨姑娘和如意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在下很是佩服,不如今日你我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如何?” 慕容公子笑道:“正有此意。” 这一顿饭从午时吃到日落,宾主尽欢。 秦昊心情愉悦,敞开胸怀,没有控制酒量,谁来都是整碗酒一饮而尽,豪迈至极。 而最终却是酩酊大醉。 一直睡到翌日日上三竿这才醒来,一手扶额一手撑着床边,感觉脑仁青筋直蹦,对自己如何睡到这里来的竟一无所知。 直到彩莲听到动静进来端了洗脸水,洗过之后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不过头还是疼得厉害,不由叹道:“想不到这种没滋味的酒喝下之后竟有这么大后劲!” 彩莲正伺候他穿衣,闻言抱怨道:“可不是嘛,公子也真是的,自己大喜日子也该留点量才是,弄成这样伤了身子不说还让人看了笑话。” 秦昊一惊:“昨日公子喝醉了酒可是闹了笑话?” 彩莲道:“昨日场景公子你不记得了吗?” 秦昊更是把心提了起来道:“现在我头疼的厉害,昨日如何上床的都不知道,你快说说我昨天是什么样子?” 彩莲嘟着嘴道:“昨日公子醉酒之后不仅尽说些胡言乱语,还……还搂着杨姑娘说要跟人家结为八拜之交,羞也羞死了……” 秦昊顿时心里一突:“那后来如何?” “还能如何?人家又没喝醉,还多亏了她把公子扶到房间,要是彩莲一人,如何搬得动公子?” “那……那我可说其他什么话了?” “你说了呀,还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总有一日摆脱了这赘婿身份,到时天地之大任你遨游什么的……” “还有呢?” “还说了一些诗词奴婢记不住……” 秦昊顿时心惊,其他的都还好,诗词可不一样,大多诗词都是含有地名或者人名的,而这些地名和人名这里可都是没有的,传出去如何解释? 他暗道一声糊涂,连忙起身道:“昨日可还有其他人在场?” “没了,到最后只剩下杨姑娘和如意,公子硬是拉着杨姑娘到书房,说什么要跟人家吟诗作对……” “啊……” 秦昊想象当时场景,顿觉无地自容,忙不迭跑出房门,心里还暗自下了决心,以后断不能喝酒误事。 第33章 白衣女子 彩莲跟在身后,手里还拿着外裳,见秦昊往外面狂奔不由急了。 “公子,你衣服还没穿好呢,这是要跑去哪里呀?” 秦昊头也不回道:“今日不冷我穿这样就好了,我去趟书房,你就别跟来了。” 彩莲还要说话见秦昊已经跑出了院门只得作罢,恨恨地跺了跺脚,轻声道:“现在才知道着急,昨日公子写的诗词都送给人家了,哪里还有什么嘛……” 秦昊却是没听到这些,着急忙慌地来到前院书房,待看清里面情形顿时心里一凉。 里面笔墨纸张收拾的整整齐齐哪里有什么诗词? 他狠狠地甩了下脑袋,看着桌上的砚台和镇纸,脑中有些零碎的片段,隐隐之中似乎在这里写下了什么豪迈诗句,但终究是想不起来。 秦昊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彩莲说的那些无非有些失礼,上门赔个罪也就是了,但灵魂穿越是他最隐秘的事情,万一这事也说了出去,那后果可是…… 越想越是心惊,心里更是懊悔不已,早知这酒有这么大后劲就该留点量了。 但是现在懊悔亦是无用,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那杨小姐了。 只要她不说出去,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里,秦昊不再犹豫,大步走出了自己院门,然后绕过石墙转了个弯,来到了另一家院子门前。 当下日头高照,寒意全无,竟有一种暖春之感。 若是没有昨日之事,这么好的天气说不定秦昊会出去四下转转,陶冶下情操。 可是此时他却眉头紧锁。 这个院子门前有棵巨大的古树,此时树叶全无,但是枝条繁茂遮挡了大部分阳光。 树下还有个巨大碾盘,只是长久无人使用上面落满枯叶。 秦昊上前敲门,却没成想院门未关,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 这间院子地方大小与秦昊家院子差不多,但却雅致得多。 秦昊穿过一座假山,路过那片荷池之时突然间愣住。 这条路是座木桥,上面铺设木板。 木桥就横卧在荷池上面,把荷池分为两半,只不过中间有些曲折。 从假山出来之后就会踏上这条路,然后几经转折就会来到院子中间,再从中间穿过一个月亮门去到后院。 一开始被挡住了视线,当秦昊走到荷池正中央的一处曲折处时,却见到一名白衣女子正在院子边上的一个秋千上面,娇躯正随着秋千晃动一起一落。 女子面部朝着西南,正迎着阳光,秦昊这边只能看个侧面。 但仅仅只是侧面的轮廓也美的惊心动魄。 长发披肩,头顶上简单插了一支白色玉簪,肌肤胜雪,容色绝丽,随着秋千晃动衣袂飘飘。 此时在阳光沐浴之下,一袭白裙反衬得更为靓丽。 想是秦昊脚步声惊扰了她,此时倏然回头,秦昊只觉霎时天地间所有一切都失去颜色,只留女子清丽容颜动人心魄。 女子由于正对阳光看不真切,见有人影晃动吃了一惊,慌忙跳下秋千,躲进一处梅花丛中。 慌乱之中秀发散落,脚下的绣花棉鞋也掉了一只,复又回身捡了回来,然后手抚梅花向秦昊的方向看了一眼。 确定了来人,“呀!”的一声惊叫,轻移莲步踏进了后院。 秦昊有些恍惚,对方才的一幕似乎不太确信。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外面晒太阳,这名女子也是很有情调,一边晒太阳一边荡秋千。 继而看到那秋千还在轻轻晃动,这才确信方才不是幻想。 暗自思忖:“这里不是慕容公子家吗?这女子又是谁?难道是走错了地方?” 他遥遥看了那后院一眼,只得转身退了出来,等出了院门再次确认。 昨日慕容公子曾说她家与自家仅有一墙之隔,秦昊左右看看,一墙之隔的也仅有这家院子。 秦昊不由摇头,再次推门而入。 当再次看到面带黑巾的慕容公子和绿衣如意,这才松了口气。 眼见二人来到近前,秦昊收敛心神,拱手道:“见过杨姑娘。” 慕容公子也是抱拳笑道:“适才我还想出去寻公子来的,没想到你却找来了,正好省了我的事。” 经过了一顿酒宴,两人明显感觉亲近了不少。 慕容公子一边说一边引着秦昊前往客厅处。 秦昊心里有事,一直在暗中观察慕容公子神色,一边想着怎么引入话题。 只是对方被黑巾蒙面,能看到的也仅仅只是眼睛,脸上神情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待秦昊进屋,分宾主落座之后,如意奉完茶水退出,只留秦昊二人。 秦昊看了那茶水一眼,里面也是黑乎乎的一片,顿时不敢喝了。 慕容公子看出了他的退缩之意,道:“秦公子可是嫌这茶水不好?” 秦昊摇头,坦然道:“只是喝不惯这种茶水而已。” 心里也在暗自寻思,等闲暇下来定要把后世的茶叶弄出来不行,这样的茶水实在是难以下咽。 “哦?这已经是金陵城最好的茶汤了,莫不是公子还喝过更好的?” 秦昊摇头,现在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茶水上面,于是直接说道:“你先别管这茶汤了,快些告诉我,昨日我喝醉了之后都跟你说了什么?” 慕容公子见他着急的样子却是淡然一笑:“昨日你是说了不少,不过我也是喝多了,不记得多少了。” 秦昊愣神,他没想到慕容公子会这样回复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他想说的话全部打回肚里。 慕容公子看着秦昊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甚。 “我隐约记得秦公子要与我八拜结交,公子此次前来莫非是为了此事?” 秦昊顿时一阵吭哧,连续咳嗽一阵道:“杨姑娘可别取笑我了,昨日在下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一边说一边起身拱手施礼。 慕容公子也没难为他。 “那,还是老规矩。” 秦昊一怔:“老规矩?” “你怕不是连这个也不记得了?按照昨日的规矩,你问我一个问题就要用一首诗来换。” “啊?” 秦昊大吃一惊:“那……那我问过你几个问题?” 慕容公子看着他的样子顿觉有趣,狡黠一笑:“不记得了。” “……” 第34章 你可有个妹妹 秦昊慌了。 他的神情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慌。 这种感觉就好比在外偷腥的男人,被自家女人抓住了尾巴。 眼前的女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相与的,也就是说靠糊弄过去肯定不行,指望自己旁敲侧击根本就行不通。 秦昊无奈叹道:“我昨日当真是如此说的?” “那还有假?” 秦昊商量道:“那我昨日的问题既然已经给过你诗词,今日劳烦你再将昨日的问题告诉我如何?” 慕容公子被他的说辞逗乐了,反问道:“昨日你当真一句都不记得?” 秦昊摇头:“现在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昨日酒后之事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慕容公子美眸闪动,黑巾里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既如此,那便当做你什么都没问好了。” “这……” 秦昊见怎么说对方也不松口,知道纠缠下去也是无用,心里无奈只好又转了念头。 “昨日隐约记得我好像写过诗词来的,不知杨姑娘可否让我看看?” 慕容公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哦?昨日秦公子可是说过这些是送给我的,并且是绝对不会收回的。” 秦昊摆手道:“我不是收回,而是想看看自己到底写了什么。” 慕容公子一声轻叹道:“唉,这就不好办了,今日一早我便让如意拿去裱了,公子要看,今日怕是不行。” 秦昊语塞,面色一僵,这理由找的…… 不过就算明知道对方是在撒谎也是无可奈何。 慕容公子见此,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若不做诗词也不是不行……” 秦昊顿时眼睛一亮,无意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道:“姑娘请说。” 慕容公子俏脸一红,不着痕迹地扯回了自己衣袖,道:“你告诉我那岳飞是谁就行。” 秦昊一听心里猛然一突:“我……我说岳飞了?” 慕容公子不再理他,起身望着屋外负手而立。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秦昊只觉喉咙发干。 这首《满江红》从慕容公子口中说出,竟然一字不差! 不用问,自己昨日肯定跟她说过这首词。 慕容公子背向着他,好听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公子这首词既然作的如此豪迈,此时又为何瞻前顾后?” 秦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暗忖:“我说这首词是我作的了?” 不过,转瞬间忐忑不安的内心也宁静下来了。 这句话说出,等于是在告诉秦昊,无论秦昊说了什么她都会埋在心里,秦昊大可不必挂怀。 也说明慕容公子看出了秦昊内心的软弱之处。 秦昊长舒了一口气。 暗道自己糊涂。 其实说与没说,说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两世为人已经是赚到了,就算慕容公子此时把自己拿去研究,自己也还是赚到了。 再说,以现在这个世界人的思维能够理解多少后世的东西? 确实如对方所说,如此瞻前顾后所谓何事?一切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想通了之后,秦昊顿觉轻松了不少,一瞬间也像是打通了心里多日郁结,面上陡然一松再无患得患失之色。 秦昊郑重拱手拜谢道:“多谢杨姑娘。” 慕容公子看他神情,她并不知道秦昊心里郁结,只觉此时秦昊看上去更加泰然,也轻轻松了口气。 秦昊表面木讷憨厚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性格也瞻前顾后畏畏缩缩这就让她失望了。 慕容公子道:“既然此人作下如此豪迈之词,想来其人必然是英雄盖世。” 秦昊无奈道:“是,他的确是一个盖世英雄。” 然后秦昊就把岳飞的故事讲给她听。 慕容公子静静听完,许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是位英雄。” 继而转头望了秦昊一眼,笑道:“昨日秦公子的豪情可是与其不遑多让呢。” 秦昊尴尬一笑:“酒后失言而已,在下如何能与岳元帅相比?” 慕容公子忽然转过头正视秦昊,一双美眸如星,认真道:“我有一事相托不知公子可否应允?” 秦昊见其神色郑重也不由正色起来:“姑娘但说无妨。” “以后公子若当官必要为民请命。” 秦昊没想到对方的请求竟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黎民百姓。 虽然不懂对方为何会如此要求,但是看着其真挚的眼神,不禁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的夙愿。” 慕容公子又把目光望向屋外,美眸之中闪现着难以名状之色:“希望如此,到时若不愿坚持,还望公子能记得今日所说。” 秦昊有些愣神,暗忖:“昨夜到底跟她说了什么?看她说话的样子,似乎知道我当官之后一定会后悔。” 慕容公子好像看穿了他的意思,道:“昨夜你我已经引为知己,今日这番说话当做是我这个知己的嘱托。” 秦昊疑道:“我怎么感觉你要跟我生离死别似的?” 慕容公子嫣然一笑。 “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能有‘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的洒脱,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是江湖儿女?” 秦昊一边说一边也把这首《桃花庵》记在了心里。 慕容公子轻笑道:“昨天我已经说过了。” 秦昊摆手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昨天到底跟你讲了什么,我也就不再勉强,不过真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什么问题?” “你可有个妹妹?” 慕容公子明显一愣:“为何有此一问?” 秦昊轻咳一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我来的时候,看到一名女子正在荡秋千……” 慕容公子听到这个忽然浑身一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秦昊见其目光闪烁不定,明显是知道,又问道:“怎么?难道还真有?” 慕容公子美眸连闪,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脸上秦昊看不见的地方早已经绯红一片。 继而又看到脸上黑巾,又下安心来,美眸闪动间狡黠一笑,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秦昊顿时赞道:“难道真有?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如此奇女子!” 他本来想说靓丽女子的,但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也是女人,当着人家面大肆夸奖另一名女子,可不是没事找别扭吗? 慕容公子倒是没想其他,抄起双手背负身后,眉目含笑,轻瞥了他一眼道:“你可是想要见她?” 秦昊反问:“这就是有了?” 慕容公子笑道:“你想见她倒也不是不行……” 她忽然美眸一转道:“拿一首新诗词来换。” 秦昊顿时摇头:“我又不是诗仙词圣哪来那么多诗词?再说,我即便写下一首你却说不是新的我又能拿你如何?” 慕容公子狡黠笑道:“这我不管,再说我这妹妹爱诗词成痴,你若想打动她没有诗词也是不行的。” 听她这样说秦昊突然眼前一亮。 “我倒是想起一首词正好适合于她。” 说实话,面对这种女子说不动心是骗人的,但要说为之痴迷也不至于,更何况他还是名赘婿。 他也是恰巧想到了一首词正与方才的情形相合,日后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慕容公子道:“哦?若真如此,我便代你拿去给她也是无妨的。” 第35章 《点绛唇?蹴罢秋千》 慕容公子也没客气,直接领着秦昊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里笔墨纸砚自然应有尽有,她不动声色地取出一锭墨锭,然后倒上茶水开始磨墨。 抬眼望了秦昊一眼,忽然想起了“被看添香”之句,脸颊顿觉有些发烫。 好在有面巾阻隔,秦昊也看不见她样子,见墨色已出便提笔蘸墨,然后伏案运笔如飞,转眼间几行颜体草书跃然纸上。 《点绛唇?蹴罢秋千》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慕容公子在他开始写字时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侧。 看到前半阙娇躯猛地一颤,黑巾后的俏脸霎时绯红一片,甚至连着粉项和耳垂都在泛红。 待看到后半阙,不觉间瞳孔放大,美目异彩若星辰闪烁。 这首诗写的是少女荡罢秋千,香汗淋漓,慵懒整理双手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情郎到访。 娇羞间仓皇躲避,头上的钗跑没了,脚上的鞋和袜子也跑掉了。 最绝的是最后一句:“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等跑过院门却又忽然转回头来偷瞄了情郎一眼,为了掩饰羞赧装作是把青梅嗅。 可以说把少女的天真烂漫,第一次见到情郎时的娇羞紧张写得如在眼前。 一直淡定自若的慕容公子,毕竟也是女子,谁不奢望能有这样的爱情经历? 尤其是最后一句,仿佛写在了她的心上一样,世间怎会有如此深得女儿心的句子? 单看此一句,一颗芳心就情不自禁怦怦乱跳。 此时竟偷看了秦昊一眼,思忖道:“传言秦昊木讷憨直不解风情,看来世人都被他的表象给骗过去了,若不是假的,敢问世间又有哪个男子能把女儿娇憨俏丽之态写得如此生动活泼?” 颜真卿的草书有纵横跌宕的特色,用笔气势充沛,巧妙自然,秦昊用这种字体写出这首《点绛唇》竟然浑然天成,与此词意境相得益彰。 慕容公子越看越是喜爱。 她昨日已经见识到了秦昊的颜体书法,自觉字体温润如玉,但看到草书更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待秦昊写完,慕容公子心如猫儿爪挠,面上却是故作镇定。 “堂堂男儿却把女子写的得如此艳丽实为不该,不过总还是新作,算你过关了。” 秦昊不由吸气,上下看了一遍全词,道:“哪里艳丽了?” 慕容公子道:“我说艳丽就艳丽了,女孩儿家初次见面哪有一见倾心的道理?”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秦昊也不与其争执,笑道:“我倒觉得天性使然并不是什么坏事。” 慕容公子知道他说的是活泼性格,忽然美眸一转道:“凡是见过女子,秦公子是不是都能写出此类句子?” 秦昊自然不知她的小心思,如实答道:“你还真当我是词圣了?诗词发乎于心,若无感触哪来的诗句?” 慕容公子黑巾下的嘴角轻撇,道:“你是说若有中意女子,那便能写出此等诗词了?世间美丽女子何止万千,公子以后岂不是‘’情圣‘’了?” 秦昊连连摆手:“你看我的样子如何配得上这个称谓?” 慕容公子还真就上下打量秦昊一番,嗔笑道:“也是。” 秦昊顿时无语。 心道:“你还真够实诚的。” 慕容公子收起诗词,又轻飘飘地说道:“见秦公子鸿雁传书如此轻车熟路,但不知用过几回?” 秦昊情商再低也知道对方这是在挖苦自己,摇头叹道:“姑娘莫再取笑了,此等做派所求不过是心理慰籍而已,说鸿雁传书却是有些过了。” “你当真不做他想?” 秦昊摇头,坦诚道:“如此女子世间少有,能有幸见上一面已经知足,不敢奢求其他。” 慕容公子像是体会到秦昊话里的落寞之意,道:“你有如此才情日后必成大器,也无需妄自菲薄。” “姑娘看重,在下感激不尽。” “好了,休与我客气,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办到,不过你应允我的事又当如何?” 秦昊愣神,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啥,只好问道:“何事?” “看来你是把昨日之事全都忘了,你曾答应过……”说到这里慕容公子感觉脸上发烫:“独为我写一首诗词。” “啊?” 秦昊这下真的懵了,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喝酒误事。 眼前的女子捉摸不透,又不见全貌怎么写诗词给她?而且还是独属于她? 他看着对方的神情,又不像是作假,试探着问道:“除了此事之外,我可还应允过姑娘其他?” 慕容公子却是满含深意地望着他,淡然一笑:“你可还希望另有其他?” “不不,这些已经令在下招架不住了。” 秦昊慌忙摆手若早知女子如此麻烦,他肯定不会主动与其亲近的。 慕容公子忽然背负双手眉目含笑道:“你果真是无趣。” 秦昊暗道:“若是有趣有的这么辛苦,那还是无趣的好。” 见再留下来已然无用,多待一会还不知道会弄出来点啥,便拱手道别:“多有叨扰,在下就此告辞。” 好在慕容公子并没再难为他,抱拳作别。 等出了院门看到外面那棵大树,秦昊这才长出了口气:“以后再也不贪杯了。” 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来问对方事情的,结果去了一遭什么没问到不说还白搭了一首诗词。 “以后坚决不喝酒,爱谁谁!” 慕容公子看着秦昊走远,神情很是复杂。 许久之后悠悠叹了口气,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卷纸张来,玉指轻动,卷纸铺开露出里面内容。 一共是三张纸,三首词。 《满江红?写怀》 《桃花庵》 《贺新郎?甚矣吾衰矣》 这三首的作者分别是岳飞、唐伯虎、辛弃疾。 但是此刻上面的署名却都是“孟浩然“三字。 她又打开了另一卷秦昊刚写完的《点绛唇?蹴罢秋千》,看罢之后轻叹一声,小心地把四张纸卷在一起。 昨夜秦昊醉酒其实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糟糕,写出来的词也仅仅只是这三首。 《桃花庵》是用颜体楷书书写的,其他几首都是草书。 慕容公子忽然摘下了面巾放到桌上,顷刻间露出一张宛若仙子般的容颜,不是秋千上的女子又是谁? 放下了黑巾也仿佛是放下了一个身份,竟然背负双手俏皮一笑,哪还有清冷的样子? 若不是酒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知道秦昊会有如此才华和心胸。 也不会知道她一直求而不得的孟浩然,竟然是她要急于甩掉的未婚夫。 从他口中的只言片语以及这些诗词当中,不难看出他对赘婿的不满和心中的不忿。 《桃花庵》写出了心中的向往,《满江红》写出了对后唐的不满和胸中抱负,而《贺新郎?甚矣吾衰矣》则是对未来的假想和不能施展抱负的哀叹。 加上以前的一首《泊秦淮》,对比之下不难看出,秦昊的确偏爱铿锵之音。 但写出来的其他词句,即使九州大陆最会伤春悲秋之词的人也远远不及。 她知道,目前的这些诗词和独创的字体还没有流传出去,若是流传出去之后,秦昊必然坐实才子之名! 这样的人怎么会落寞至此? 难道是传言的那样在突然之间开了窍?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如今的秦昊已经不再是那个木讷憨直不解风情的呆子了。 想到这里,她又背负双手悠悠叹了口气。 第36章 《天龙八部》问世 秦昊回到家里,脑中的倩影却是挥之不去,便在书房中拿起毛笔利用素描的手法将女子画了出来。 画中女子一手提鞋,一手拂开梅花,踮起脚尖躲在花丛后面偷眼观瞧的样子活灵活现。 可惜他不会写真,这幅画只有三分神似,样貌自觉连万一都没画出来。 画完又思索一阵,提笔在边上写下了这样两句:“直道相思了无益 ,未妨惆怅是清狂。” 端详许久之后,秦昊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这一夜辗转难测,想的都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第二天,秦昊像往常一样起来,跑步,锻炼身体,然后晨读四书五经。 赵氏自打搬家之后,日子有了盼头忧愁尽去,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今日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虽然还要人扶,但秦昊和彩莲都很高兴。 现在家里银两不缺,他也安下心来,除了每日约5000字的话本以外,其余时间全部用在了功课上。 专研策论书籍,计划每日都写上一篇,然后再拿去附近的书院请教。 这天刚吃过午饭,一顶青色小轿停在了秦昊家门口,随行的还有粉香楼的伙计小五。 待说明来意秦昊才恍然想起,前几日与红姐约好说这月十八要去粉香楼的。 红姐派小五前来,怕是担心秦昊不去或者是忘了。 秦昊苦笑,若是不来接,这事他还真就给忘了。 神州大陆狎妓听曲都是雅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也去过不止一次,于是就抱着散心放松的心情,出门坐上轿子跟着小五一道前往粉香楼。 轿子没走前门而是直接从后门进入。 小五特意解释道:“现在前厅还有客人,姑娘特意吩咐请公子从后门进来,不周之处请秦公子见谅。” 自打有了上次之后,小五再见到秦昊可不敢再像以前,再加上上次彩莲前来求救他没有理会,被红姐查出失职挨了教训,现在在秦昊面前处处小心翼翼。 秦昊不想招摇,红姐估计也是这个意思,闻言道:“无妨。” 进了院子听到前面有阵阵喧哗之声,秦昊奇道:“现在不过是午时刚过,客人就有如此之多?” 小五弓着腰笑道:“那些都是昨个儿没舍得走的,也是怕今日再来没了位置。” 秦昊不由感叹:“这才几日的功夫,粉香楼的生意竟好到这种地步!” 小五陪笑道:“这都托公子福,自打挂红之后,我们这里几乎天天如此。” 秦昊心道:“怪不得红姐用钱会如此大度。” 领着秦昊上了二楼一间包间,小五奉上茶水点心,道:“请公子稍等,我家姑娘一会就来。” 说着返身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这个房间明显是属于贵宾房,面积相当于两室一厅了。 里面桌椅床铺这些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琴棋书画也是应有尽有。 最重要的是,进来之后感觉外面的喧闹声也小了不少。 这样高级的地方秦昊也是第一次进来。看着崭新的窗帘被褥,有一种住进了豪华套房的感觉。 不多时,一身火红衣裙的红姐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屋里温暖,她衣衫不多,随着走动身材曲线若隐若现,动人心魄。 看她的样子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秀眉如黛,玉面朱唇,看上去不仅精神饱满,也显得年轻了几分。 特别是酥胸,圆润如玉,沟壑若现,脂凝暗香看得秦昊心头一跳。 红姐把他的目光尽收眼底,娇笑道:“这几日姐姐心里跟猫挠似的无处安放,不知所谓何故,今日见到公子这才落到实处,若早知如此,一早便把公子接来以解相思之苦了。” 一边说着,脸上的笑容已经尽去换了愁苦哀怨模样,眼里的神情犹如深闺怨妇我见犹怜。 秦昊大感吃不消,连忙弯腰拱手挡住自己视线:“几日不见,红姐越发光彩照人了。” 红姐轻咬朱唇,轻移莲步倚在秦昊身边,美目似要落下泪来:“公子尽说假话,若是姐姐光彩照人,为何不见你多看姐姐一眼?” 如此一来胸前沟壑尽收眼底,秦昊顿觉无法招架,轻咳几声也没找出合适的话来,一张老脸憋的通红。 忙屏住呼吸退身拱手道:“红姐莫要取笑在下了,若是……” 他想说若是你再这样的话我就走了。 可是转念想到这里可是青楼,来到这里还要做柳下惠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顿时又憋了回去。 好在红姐看他的囧样也收了逗弄的心思,复又捂嘴笑道:“秦公子来青楼应该也不止一次,为何会如此害羞?若是让姑娘们知道岂不是把你给吃了?” 秦昊咽了口吐沫,暗道一声妖精,如实道:“以前少不更事,如今自然不能随意荒唐,倒是让红姐见笑了。” 红姐久经风尘,是真是假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见秦昊有退缩之意便收起了挑逗心思,浅笑着请秦昊入座。 然后从衣袖里抽出一本书递给了他。 秦昊看到上面《天龙八部》四字顿时眼前一亮,忙拿到手中仔细观看。 这本书有两指厚度,封面还非常贴心地画了一副封面。 封面上一个头戴公子巾的少年白衣公子,正跪在一座女子雕像前参拜。 虽然是黑白画,但是神形具备,颇有几分段誉的影子。 就算以秦昊的眼光看,这样的封面已经足够了。 打开之后,一股墨香扑鼻而来。 里面的字体全是蝇头小楷,无论清晰度还是大小,以及排版整洁度比之现代的书也是不遑多让。 并且与现代书一样也是横版排字。 只有第一页的“孟浩然着”四个字是竖版排列的,并且还是秦昊亲笔的柳体书法。 这让秦昊大喜过望。 更让他惊喜的是,这书不仅做了封面,里面还有不少插图!这是秦昊完全没想到的。 这可要比《香妃传》制作的精致多了。 红姐也是嘴角含笑看着他:“如何?可有不满意的地方?” 秦昊哪有什么不满意的?在异世能够看到这本书,并且还是这种质量,让他欣喜若狂。 激动之余双手握住红姐玉手,连声音都在颤抖:“谢谢,谢谢红姐!” 红姐见他眼角隐有泪光,知道这是真的感动,心里也有股暖流划过。 这次她没有抽回玉手,而是任由秦昊紧握着,感受着秦昊的激动与欣喜,眼底笑意柔情似水。 “这封面和插画是谭掌柜的主意,为此还熬了两个晚上。” 秦昊连连拱手:“替我谢谢他!” “这横版排列却是我的主意,我见你的书稿也是如此排列,并且看的时候比竖版要容易一些,所以就擅作主张……” “正合我意!谢谢!” 秦昊连声道谢,把书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神州大陆的书也都是竖版排列的,只是秦昊习惯了横版,所以写的时候也是横版排列。 但是在出书的时候也能做成这样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这给了他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红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你喜欢就好,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你的书稿都是编好了页码,省了我们很多麻烦,本来至少要三天完成排版,我们两天就完成了。” 秦昊笑着摇头,眼睛都不舍得离书本:“这个不算什么。” 红姐见他正是高兴的时候又道:“还有一事,我和谭掌柜都很看好你写的这本书,所以本来计划100本给你签字售卖,现在临时增加到了500本。” 秦昊正在高兴头上一点也不介意:“没问题,现在签都行!” 红姐这才松了口气。 她说的不是假话,在秦昊交出书稿的第一天她就熬夜看完了。 这是她第一次熬夜,也是在她不知不觉中熬的夜。 一本小说看得从头至尾看得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以她的经验和眼光来看,这本书必将在神州大陆掀起一片狂潮。 秦昊,开辟了一个武侠时代! 红姐亲自掌控书中的每一处细节,字体大小、布局、排列,甚至有几幅插图都是她亲手画的。 为的就是让这本书给人最优质的读书体验。 现在,看着这个面貌有些憨厚,举止有些笨拙的年轻人,她觉得所做的一切也都值了! 尤其是看到秦昊脸上犹如孩童般的笑容,红姐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莫名味道。 第37章 梦瑶心事 红姐浅笑道:“这个倒是不急,今日要你来可不是让你受累的。” 说完忽然狡黠一笑,又道:“挂红之后梦瑶日日念叨,都差点成了相思病。” 秦昊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闻言苦笑道:“红姐切莫说笑了。” 红姐逐渐收敛笑意,正色道:“实不相瞒,自打上次公子教了她唱歌之后,不知怎的失了灵性,每次唱完歌都似没了神魂,也不听人劝解,红姐正为此事犯愁,还望公子能够帮我。” 秦昊失笑:“红姐更是说笑了,在下又不是大夫,如何懂得为人看病?” 红姐嗔道:“我不管这些,今日你来我便让她来好好招待你,能劝解一二也是好的。” 秦昊点头道:“如此倒还可以,我倒是忘了,正好我今日也把牌子带了来,若是她来我便给她好了。” 红姐媚眼如丝,笑道:“你给谁都好,不用跟我说道,她听说公子今日要来一早就梳妆打扮巴巴地等着了,我这便去叫她过来。” 说完便起身走了,临行前,还饱含深意地在秦昊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红姐走后不久,一身紫色衣裙的梦瑶款款从外面走了进来。 妆容果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秀眉如叶,杏眼汪汪,瑶鼻朱唇,略施粉黛,面容娇憨。 身材娇小匀称,凸凹有致。若说红姐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而她则是正值成熟的葡萄,娇艳欲滴。 媚眼如丝欲迎还羞,任何男人见了之后恨不得上去狠狠蹂躏一番,然后再好好怜惜一把。 她进来关上房门之后也不言语,就用一双杏眼水汪汪地直直望着秦昊。 眼底的幽怨之色让秦昊都觉得,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是种莫大的罪过,恨不得扇自个儿两巴掌! 就在秦昊觉得是不是要将其搂在怀里安慰一番才合适时,梦瑶这才浅浅下拜,轻启朱唇道:“奴家见过公子。” 话刚说完,睫毛低垂,似乎就要掉下泪来。 秦昊强忍住上前扶她的冲动,拱手道:“见过梦瑶姑娘。” 梦瑶起身,眼角果然挂有泪痕,轻移莲步过来缓缓给秦昊换了茶水上了水果蔬盘。 “奴家还以为是我容貌丑陋,公子把我忘了。” 秦昊拱手致歉:“梦瑶姑娘倾国倾城,容貌自然无可挑剔,任何男人见了一面都会魂牵梦绕,在下又怎么会忘?” 梦瑶还是吸着鼻子道:“可惜女子犹如鲜花总有凋谢的时候。” 秦昊观其神色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道:“姑娘所说不错,娇花总有凋谢时,所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姑娘无需如此介怀。” 梦瑶稍微愣神,似乎在咀嚼这句话的含义,轻叹道:“那奴家在公子眼中是有趣还是无趣?” “姑娘娇憨可人,惹人怜惜,娇而不媚,媚而不妖,自然是有趣。” 梦瑶这才破涕为笑:“公子净说假话,若果真如此为何这些时日不见公子前来寻我?” 一边说一边把娇躯依偎在了秦昊怀里。 秦昊自问如此美人软玉相依,他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坐怀不乱的。 既然如此也就索性放开了心性,揽着梦瑶柳腰,将其放在自己腿上。 梦瑶嘤咛一声瘫软下来,吐气如兰道:“还道公子是正人君子,原来也是个坏人!” 这话说出秦昊不由心神一荡,故作正色道:“食色性也,美玉当前,若在下毫无反应你岂不又该说在下无能了?” 梦瑶媚眼如丝,剥了一颗葡萄送入秦昊口中。 “世人都道秦浩然木讷憨直不解风情,原来都被骗了。” 秦昊也拿了颗葡萄还送到梦瑶口中,叹道:“女子果真是奇怪,倘若我规规矩矩,你会说我不解风情,而今率性而为,你又说我不是好人,如此在下该如何自处?” 梦瑶咯咯一阵娇笑,笑的花枝乱颤也笑的秦昊浑身酥麻。 或是感觉到了秦昊气息变化,梦瑶满目秋水无限娇羞,道:“无论是君子习性还是小人行为,梦瑶一切都随公子。” 秦昊暗自咽口吐沫,压下心中躁动,道:“姑娘切莫被骗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是读书人附庸风雅的托词而已,男女裸身相向不过是欲望所致何来君子之说?” 梦瑶道:“公子真是敢说,自古以来文人墨客青楼狎妓亦,或者才子佳人男欢女爱,哪个不是以风雅君子自居?” 秦昊眼里有丝嘲讽,淡笑道:“若青楼狎妓也能成为君子那我宁愿当一小人。” 梦瑶从他怀里起来,眼里愁苦一闪即逝,仰首道:“公子对青楼似乎颇为不屑,可是嫌弃奴家残花败柳?” 秦昊轻揽了下她的柳腰,摇头道:“在下并非是嫌弃青楼女子,而是对来青楼又自命清高的所谓风流君子不屑,若真是君子自该专宠娇妻爱妾,何故还要来到此处寻欢?” 梦瑶娇躯一颤,似乎对此颇为触动,也想起了过往种种不觉一叹,道:“君子也好,小人也罢,梦瑶不过一红尘女子,即便明知逢场作戏,又如何能够选择?” 秦昊恍然间抓住了点什么,扶起梦瑶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起身坐其对面。 正色道:“在下若是劝姑娘从良向善,那便是与那些假仁假义的君子无异,只是想劝姑娘,与人相处尽可率性而为,无需委曲求全阿谀奉迎。” 梦瑶娇躯猛然一颤,她阅人无数,也冰雪聪明,自然明白秦昊意思,起身正正经经对秦昊施了一个万福。 “奴家受教了。” 秦昊点头,若不是心中还有丝清明,真想就此把梦瑶给办了。 可惜他揽其入怀的时候,感觉到了她身体的短暂僵硬和颤抖。 若是你情我愿或许他会佯做不知顺水推舟,可若是形势所迫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实际上是为了维护梦瑶的自尊。 秦昊的话没说破,但梦瑶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怅然若失的同时也对秦昊充满了感激。 她在秦昊身上感受到了尊重。 “秦公子是真君子。” 梦瑶沉默半晌悠悠道。 此时面上已无迷醉之色,眼里只有淡淡的哀愁。 秦昊见自己说话能够进到她的内心,心里稍松,心思电转间大概明白了梦瑶苦闷缘由。 说白了,就是大红之后的患得患失,亦可说成对目前的生活有些茫然。 秦昊看着她认真道:“我对姑娘说的话既是赞誉也是实话。” 梦瑶苦笑:“公子切莫取笑了。” 秦昊从袖中把那块木牌拿了出来,推到了梦瑶面前。 摘牌的时候秦昊拿走100两银子,他还回来自然也还是100两。 只不过这100两是青楼给歌姬的,秦昊给了谁,红姐就会给谁。 梦瑶苦涩笑道:“公子以为我是为了这个?” 秦昊摇头:“你很喜欢那首《如梦令》。” 梦瑶浑身一震,霎时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着秦昊:“公子如何得知?” “上次教歌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不止是用你的心唱歌,还用你的灵魂,你只觉得那首《如梦令》是我写的好,却不知道它的好全是你唱出来的。” 秦昊也是直直地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像似在陈述一件事实。 梦瑶的眼中终于重新焕发出了光彩:“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秦昊淡笑道:“不然的话,现在这首歌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你凭什么以为粉香楼一直火爆至今?” 秦昊停顿了一下,强调道:“他们不是来听这首歌,而是来看唱这首歌的梦瑶,世间女子千万,而梦瑶只有一个。” 此话说出,梦瑶娇躯便开始了不停地颤抖,美眸之中泪光闪动,看着秦昊一脸的震惊和感激之色。 秦昊观其神色,笑道:“触手逢人怒,低头与俗同。 一惭那可忍,百巧固应穷。 酒有兼旬绿,花无百日红。 悲欢真破甑,堕地并成空。” 秦昊这首诗吟罢,梦瑶娇躯一震! 第38章 花诗老人 梦瑶豆大的泪珠从美目中滑落,盈盈下拜:“梦瑶谢过公子。” 秦昊摆手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在心里叹息一声。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喧闹之声。 这让秦昊大感诧异。 要知道这里可是贵宾房,可不是谁都能来吵吵的。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夫听闻粉香楼挂红,远从京城而来,你不让我住天字一号房也就罢了,想要与梦瑶独处一晚你又推三阻四是何道理?” 红姐声音道:“秦老,非是我不通情理,天字一号房早在三天以前就已经被人定下,而梦瑶近几日一直抱恙在身实在不便啊!” 老者道:“你少诓我,方才我家七夫人明明看到梦瑶姑娘去了天字一号房,并且许久不见出来,这明明是去陪了客人!” 红姐道:“秦老,此时梦瑶真的不便,不如今日我让梦露过来陪你,明日定让梦瑶过来如何?” 老者不耐烦道:“我领着三妻四妾还要梦露过来陪我做甚?我只要梦瑶姑娘,你快些闪开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天字一号房!” 红姐喝道:“秦老儿,你莫要犯浑,莫要忘了这里可是我粉香楼的地界,今日我红姐就站在这里,我看你可是要从我身上过去?” 老者梗着脖子道:“我今日就犯浑了!损坏了桌椅门窗我赔你便是,只要不伤了人,你能奈我何?老三老五,给我把她拉到一边!” 红姐气急:“秦老儿,你敢!” “今日老夫就是敢了!” 紧接着一阵女人的呵斥和嘈杂之音,然后“砰”地一声,秦昊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秦昊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正对着屋里一阵扫视。 老者头发胡子已然全白,可是却满脸红光,肤若婴儿。 不仅样貌堂堂而且精神矍铄,年轻时必然也是风流倜傥之人。 他的身后,两名年过五旬的半老徐娘正死死挡在红姐身前,从外貌上看年轻时也必然是天姿国色。 再往后,还有五名女子,最长者四十出头,最年轻的只有十七八岁,无一不是身材婀娜貌美如花。 看到这人秦昊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此人还是他的本家,姓秦名操字文斌,后唐京都长安人士,文采风流,字画双绝,名誉神州大陆。 常年流连烟花之地,对青楼歌姬的诗词尤为拿手,所写诗词深受青楼女子和深闺怨妇喜爱。 因此又有一个雅号“花诗老人。” 他身后的七名女子则是他的妻妾。 秦昊笑就是因为这个。 自古以来带女子逛青楼的或许有,但带上妻妾的一同逛青楼的,却绝无仅有。 为人随性不拘俗礼,但犯起浑来就连他那个贵为后唐太后的姐姐也气的牙疼。 但一直以才学为生,从不仗势欺人却又被世人称道。 此时红姐就倚在墙边轻咬银牙却是拿他毫无办法。 只不过秦昊认识他,他却不知道秦昊是谁。 他在门口看了半天,屋里陈设一目了然,梦瑶他自然认识,而秦昊衣着普通首先被他忽视了。 待扫视一圈看不到其他人,这才又把目光重新落到秦昊身上。 不过显然没把秦昊放在心上,回头对红姐道:“孟淑怡,梦瑶这不是好好的?你做何话讲?” 说罢,抬腿就进了房内。 脚步轻盈有力竟无丝毫疲老之相。 梦瑶只好起身盈盈一拜,道:“梦瑶见过国舅爷。” “免了!”秦操大手一挥道:“梦瑶姑娘可是很难请啊,我昨日到来等到现在也不见你去看我一眼!” 梦瑶还未说话,红姐已经进来抢先一步说道:“你个老不羞,看不到梦瑶在陪客吗?” 秦操被骂却是一点也不生气,点指秦昊道:“你说的是他?” 秦昊再也无法坐着,起身拱手道:“见过花诗老人。” 秦操一向我行我素不拘俗礼,所以比较反感别人称呼他国舅爷,倒是对“花诗老人”情有独钟,秦昊这么一叫他顿觉秦昊亲切。 “小子,看你模样蠢笨倒还看着顺眼,你是何人?” 秦昊拱手道:“在下秦浩然,金陵本地人。” “哦?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秦操思索一阵却又想不起来,接着道:“老夫昨日开始养精蓄锐,为的就是一亲梦瑶芳泽,而你独占梦瑶多时却不见你有何动作实在暴殄天物,既如此先把梦瑶让与老夫以解相思之苦如何?”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老子养精蓄锐很久了,就是为了和梦瑶亲近,既然你这小子站着茅坑不拉屎,不如让我先来! 梦瑶一听,俏脸一红低下头来。 一旁红姐更是轻啐一声:“老不羞!” 这话要是别人说,估计除了被人骂脑子不正常,还会被胖揍一顿赶将出去,可是在他口中说出却是再正常不过。 这时,只见旁边有个妇人皱眉道:“金陵城的秦浩然莫不是天波府的那个赘婿?” 众人一听齐齐望着秦昊。 秦操也仔细打量秦昊道:“老三,你可确定?” 那妇人给秦操抛了个媚眼道:“妾身听人说起过,说这秦浩然呆头呆脑像个木头似的,现在看来是不会错了。” 那妇人年约五十,保养的很好。只有眼角有些皱纹,身材虽有些走样,但容貌还算上等,她抛个媚眼还说的过去。 可令人恶寒的是秦操居然隔空也回敬了一个媚眼,这让秦昊看得猛一哆嗦。 可在场众人却像似早已司空见惯,秦操其他的几位夫人还隐隐含有醋意。 秦昊很是无语,只好看了那三夫人一眼,心道:“你可是够坦白的。” 不过却并未吱声。 一旁红姐知道秦昊才学,对他们的态度极为不满,轻哼一声道:“若无才无品长相好看有什么用?老了还不是个老不羞?” 这句话说完秦操还没什么,他的七个夫人却是炸了锅,竟一致对外纷纷指责红姐小看了她们夫君。 “若我家夫君无才怎能纵横花海数十载?” “就是!若是我家夫君无才无品哪来花诗老人的雅号?” 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那秦操也没个正形,不仅不相劝还捋着胡子洋洋得意。 红姐直接闭了嘴,美眸瞪着秦操,看样子掐死他的心都有。 秦昊倒是挺羡慕这个花诗老人的,年过古稀还能得到如花美眷如此眷顾当真是羡煞旁人。 秦操正在得意忽然看见了桌上的木牌,顿时瞪大了双眼。 拿起来再次审视一番终于确定,眼睛直直地望着秦昊道:“这块牌子是你拿来的?” 在场众人也纷纷闭了嘴,都把目光望向了这边。 第39章 以文会友 秦昊顿觉头大,刚才他把牌子拿出来,梦瑶心思苦闷就没有收起来,还放在自己面前,这下直接漏了底。 大家都不傻,这是挂红摘得的牌子,这里又是天字一号房,结合眼前的情形,那么事实是什么样的还用说吗? 秦昊只好拱手道:“的确是在下拿来给梦瑶姑娘的。” 这句话说出等于是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红姐和一旁梦瑶都暗自松了口气,这花诗老人虽然不会仗势欺人,但也不是能够轻易得罪的。 秦昊出头,当下的理由再正当不过。 花诗老人先是盯着秦昊仔细打量,继而眉开眼笑起来,拍手笑道:“原来这次粉香楼挂红就是你写的那首《如梦令》?这真是巧了!” 说着他回头看了红姐一眼,得意道:“这孟淑怡,老夫昨日如何询问死活都不肯开口,我家小七还让老夫用诗词来换,幸好老夫没听,哈哈……” 继而又抓住秦昊肩膀道:“就是因为你这首《如梦令》,老夫本来在京城如梦姑娘那里待的好好的,却被我这七位夫人寻到,非要老夫做出相同意境的词来,这诗词哪是想做就能做出来的?老夫执拗不过这才带着她们过来寻你,这下好了!” 说完又是哈哈一阵大笑。 哪知刚笑一半,他身后的那群莺莺燕燕立刻聚拢过来,把秦昊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讨论着秦昊的长相。 刚才还在给秦操抛媚眼的三夫人,还嫌他碍事把他挤到一边,娇嗔道:“相公,别碍着我们姐妹!” “原来你就是做这首词的相公啊?” “三姐,我看他虽然不如我们相公,但也不是太难看嘛……” “就是,你看这不齿白唇红的嘛。” “哎呀,脸还红了,还害羞了呢,格格……” “我说七妹,你摸人家做什么。” “五姐知道什么?七妹早就在发春了,今日看到还能放过不成?” “哎呀!三姐你说什么呀,人家只是看看他哪里比相公强了嘛……” 秦昊立刻头大如牛! 他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这里的事情竟然传到了京城。 他再也不羡慕这秦操了,心里暗忖:“自己夫人一个个当着他的面,如此调戏其他男人他也不管管?” 哪知透过人缝望去,却只见人家站在外面竟还呵呵傻笑! 秦操也看见了秦昊求助的眼神,待几位夫人热情渐消,这才轻咳一声道:“好了,这秦浩然再怎么说也是天波杨府女婿,你们如此做派岂不让人笑话?” 秦昊不由一翻白眼,暗道:“若我不是天波府女婿,她们如此做派就不让人笑话了?” 但是嘴上却是不敢这么说的,趁着几位夫人闪身有了空隙,忙站起身退到一旁,顺带擦了一把头上汗水。 这一窘态又惹得秦操几位夫人咯咯娇笑。 秦操拍拍秦昊肩膀,道:“我这几位夫人也是爱诗词成痴,所以见到老弟才如此亲切,切勿见怪。” 秦昊一翻白眼,暗道:“你管这个叫亲切?” 嘴上却道:“承蒙几位夫人看重,在下感激不尽。” 这时,那位最漂亮也是最年轻的七夫人,拽着秦操的衣袖使劲摇晃,道:“相公,既然这人已经找到你便与他比上一比嘛,也好替我们姐妹正名。” 那三夫人也抓住另一只胳膊摇晃:“是啊相公,我姐妹曾在人前夸下海口,说这写词之人不及我家相公万一,他既然是天波府女婿也不算是外人,你便与他切磋一二嘛。” 秦操正捋着胡子,被她俩摇的胡子都拽掉了几根。 轻咳几声道:“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再说这秦浩然既然是廷芳那丫头的夫婿,那也算是个晚辈,我与他比试传将出去,岂不是被人说我欺负了他?” 七夫人撒娇道:“哎呀,相公难得遇上这么个有才情之人,你就与他比试一番,外人看去只会当一番佳话哪会说你?你就让我们姐妹开开眼嘛!” 三夫人也在秦操胳膊上暗掐了一把,媚眼一翻,道:“相公推三阻四磨磨唧唧,难道是怕了他不成?” “这……相公倒不是怕了他,只是……” “那就与他比上一比嘛!” 秦操被她俩摇的都要散架了,只好道:“好……” 刚说了一个字,两人立即跑向了桌边,三夫人咯咯笑道:“取笔墨来!” 秦操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呛得他一阵咳嗽。 这些夫人却是没有一个理他,一阵欢呼雀跃。 秦操无奈,只好看着秦昊道:“老弟,你看……” 秦昊也是无奈,心里不禁暗恨:“可真有你的,你这用上我就是老弟,用不上就成晚辈了。” 苦笑着摇头道:“既如此,那便写出一篇诗词好了,如此情况若是扫了大家兴致,怕你我都出不了这粉香楼了。” 秦操闻言,爽朗一笑:“老弟知我呀!” 红姐此时也早已消了怒气。 若是这次有了传唱诗词,不仅粉香楼受益,还有可能真如七夫人所说,会传为一段佳话,她自然乐于见到。 梦瑶则取来了文房四宝,一一摆好,并把茶水倒入砚台,玉指转动开始磨墨。 秦昊看着那墨锭逐渐化为墨汁,拱手一圈,道:“请诸位容在下把话说在前面。” 现在秦昊二人已经是这里焦点,话说出口众人当即齐齐注视着他,看他有何要说。 秦昊轻咳一声道:“花诗老人传唱诗词无数,久负盛名,七夫人说花诗老人与在下比试,不怪秦老不愿,实在是在下愧不敢当。” 说到这里他冲着秦操拱了拱手,又道:“不过,秦老愿意提携后辈,在下若推三阻四又有些不识抬举。难得在场之人皆是才女,不如今日以文会友,大家均可参与。秦老德高望重理应作为评判,最后再由花诗老人赋诗一首为此次文会助兴如何?” 这话说出,众女眼睛齐齐一亮。 有一点秦昊没有说错,在场之人皆是才女。 就算不是,也对诗词欣赏有很高的造诣,不然也不会为了一首词就从京城跑到这里来。 所谓文无第一,谁敢说自己一定就是天下第一? 秦昊和秦操又无深仇大恨,若是二人比试改为以文会友全员参与,既避免了正面冲突,也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并且也热闹些。 若是真有了传唱诗词传为佳话,也有自己参与其中。 红姐在一旁暗自点头,秦昊的这一番说辞既满足了大家愿望,又避免了得罪秦操,还给了大家足够的颜面,可谓一举数得。 而秦操也是眼前一亮 ,听完之后立马捋着胡子做出德高望重样,只等着人家过来请他做评判了。 三夫人首先说道:“如此甚好,我们姐妹也已经许久没写过诗词热闹热闹了,今日便让相公做评判,谁赢了独留相公一晚如何?” 其他几女也是毫不相让纷纷应诺。 秦昊一看心里暗叹,看样子此等情形在秦操家里怕是不止一次了,不然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他忽然又有点羡慕秦操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40章 《一斛珠?晓妆初过》 待几人备好纸笔,七夫人问道:“我们以何为题?” 秦昊道:“既然花诗老人为评判,自然就由他老出题。” 众人拍手叫好。 七夫人也道:“由我家相公出题最为公允。” 秦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这七夫人显然只记得她们争夺相公一晚的事,什么叫最为公允? 秦操呵呵一笑,捋着胡子洋洋得意:“既如此,那老夫便出题。” 说着看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停在了梦瑶身上,道:“老夫出题,自然要选自己最为拿手的,就以歌姬为题。” 这些女人一直跟着秦操,他拿手的自然也是她们拿手的,几人再无意见开始冥想起来。 不多时,便见三夫人首先提笔蘸墨,开始写字。 秦操便走了过去看她到底写了什么。 三夫人当即就给了他一个媚眼,换来了秦操媚眼回敬,其他几女见状纷纷露出不忿之色,也先后提笔写了起来。 秦操只好重新退到一旁,做闭目养神状。 红姐并未参与,现在把目光望向了秦昊这里,脸上似有期待之色。 秦昊的才情,她现在是毫不怀疑的。 以青楼歌姬为题也是常见题目 ,只要是读书人基本都会写上几篇。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要写出出类拔萃,朗朗上口的诗句也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心里期待之余隐隐还有些担忧。 梦瑶在为秦昊磨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轻咬朱唇,乖巧依人。 秦昊提笔蘸墨斟酌许久,这才用颜体书法,写下了词牌。 《一斛珠?晓妆初过》 然后看了身旁的梦瑶一眼,与之对视嘴角牵动了一下,继续写道: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梦瑶看到这里美目一亮。 这部分写的是一个歌女画好妆容,轻露贝齿开始唱歌的一幕。 寥寥几句,样貌、神态、动作,犹在眼前。 然后秦昊再次蘸墨接着写了下去。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情郎唾。” 当秦昊写完时,梦瑶这才知道为什么他在写之前会看自己一眼。 俏脸霎时间通红一片,媚眼如丝望向秦昊的目光似能滴出水来! 这半阙则是写歌女的娇憨可人、天真烂漫,与情郎酒到浓时,郎情妾意。 而秦操和红姐早在秦昊提笔时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秦昊的颜体秦操看到过,不过看现场书写还是第一次。 虽然已经早有预料,但当看到一个个温润如玉的字体出来之后,还是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秦操被誉为书画双绝,自身书法也是自成一格,隐有大家风范,秦昊书法造诣他自然看得清楚。 看完之后当即就感叹:“吾不如亦!” 但随后又被上面的内容吸引。 词句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写一个歌姬从化妆出场到与情郎相会的一个过程,属于男欢女爱的艳歌。 但妙就妙在对细节的描写。 明喻暗喻搭配,动静结合,把一个歌女与情郎一起幽会,调笑嬉戏的情景写得酣畅淋漓情趣盎然。 同时,层层递进把歌姬的娇憨烂漫,也刻画的淋漓尽致。 整首词格调不高但十分细腻生动,对歌姬的音容样貌,媚态憨姿的描写可谓传神至极。 如果说秦昊的上一首词《如梦令》词意隽永回味悠长,那么这首词则是情趣盎然活泼生动如在眼前。 梦瑶就在旁边,早先还依偎在秦昊怀里喂他吃了葡萄,再看到这首词,简直就是在写她自己! 只差把秦昊当成情郎了! 看完瞬间顿觉浑身发烫,已经不敢再看身边秦昊,一颗芳心砰砰狂跳,似乎要跳出胸腔之外! 秦操看完也是眼神大亮,大呼过瘾。 捋着胡子连说了三声:“妙极,妙极,妙极!” 这里的情形立刻就吸引了其他人,看到秦操摇头晃脑,几位夫人顿时就知道是秦昊写出了绝佳诗词,也顾不上自己的了,丢下纸笔全部聚拢过来。 七夫人来的最快,伸手就把秦昊写的词给抢了过去,道:“我来看看!” 一边说一边快速躲到秦操身后,只是大致扫了一眼,立刻就卷了起来揣入怀中。 其他几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不依。 那三夫人立刻就变了脸,大叫道:“聂婉婷,识相的快给我拿出来,我们姐妹还没看到你就想独吞,可是反了你了!” 七夫人聂婉婷很是乖巧地躲进了秦操怀里,撒娇道:“相公,我怕……” 秦操连忙轻抚其背,道:“小宝贝,有为夫在,不怕不怕……” 三夫人立刻杏目圆睁,怒道:“秦文斌,说好了这是文会,你身为评判却任由老七把诗词抢走,可是想让我把你骨头拆了!” 其他几女也是纷纷附和。 刚才还是一团和气一致对外,转眼间就反目成仇同室操戈。 别说红姐梦瑶二人,即便秦昊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眼见就要失控而秦操却是吭吭哧哧。 他对自己夫人的秉性非常清楚,其他的都好办,但只要粘上好的诗词文章,他要是上去劝解,真就有可能会把他的这一把骨头拆了! 顿时一阵地猛烈咳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夫人。 这个夫人年岁最大,但气质却最为端庄。其他几位夫人已经抢的头破血流,但她却不为所动。 收到秦操求助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道:“行了。” 说话声音不大,语气也很普通,但在如此嘈杂的环境,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正在争夺的几女瞬间安静下来。 等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这才缓缓道:“外人在场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那诗词既然相公见过,让他每人给你们写上一份就是。” 换成其他的时候,几女肯定都不会反对,因为秦文斌的书法本身就是宝贝,可是现在却不行。 因为秦昊的书法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三夫人立刻道:“大姐,那首词可是秦昊亲自首书,意义重大,以后说不定会成了孤本,相公手抄的如何能比?” 其他几女也纷纷点头。 秦操一阵咳嗽,很是尴尬。 这还是第一次遭到夫人嫌弃。 大夫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声音冰冷道:“我的话可是不管用了?” 三夫人几女这才压住心中不忿退守一旁。 大夫人这才款款来到秦昊身边,上下仔细打量一阵,道:“长相也还算说得过去,并非传言中的不堪,我就说嘛,姑母英明一世怎会一时糊涂?” 说完撇了一眼秦操,道:“行了,见也见了,闹也闹了,今日便回京,留在这里惹人笑话!” 说完,当先走了出去,三夫人和其余几女紧随其后,临走都还不忘瞪上秦操一眼。 唯有七夫人小鸟依人紧贴着他,小脸之上满是笑意。 秦操尴尬一笑,自觉拿了秦昊诗词有些不好意思,道:“秦老弟,这首词……” 秦昊苦笑:“秦老拿起便是。” 秦操立即喜笑颜开,拍拍秦昊肩膀道:“不错,你虽然长得不咋的但挺合老夫胃口,以后遇到廷芳那丫头我帮你劝劝她,让你俩早日成亲,我也好讨杯喜酒喝喝。” 第41章 青楼听曲 秦昊只有拱手道谢。 那七夫人倚在秦操身边,望着秦昊掩嘴笑道:“大姐是九姑娘表姑,相公便是她姑丈,那算起来你也应该叫我姑姑?他日来到京城若是写了诗词可要先紧着姑姑,别让外人占了便宜去。” 秦昊没想到转了一圈反倒拉低了自己辈分,不觉苦笑。 秦操也是哈哈一笑:“既如此那就更不是外人,这诗词我便拿了,日后到了京城尽管来我家就是。” 秦昊拱手道:“多谢秦老。” “哎!你别秦老秦老的,”秦操佯怒道:“如此客套可是把老夫当外人了?” “不敢,”秦昊只好改口道:“秦老哥。” “哈哈……这才像话,那我便告辞了,若有事亦或者日后来了京城定要上门找我,若是客套少不得找你晦气!” “是!不过小弟确有一事相求,还请老哥帮我。” “哦?何事?” 秦操双眼一眯,正色起来。 秦昊对他的目光不以为意,道:“今日只有孟浩然,没有秦昊。” 秦操与七夫人相视一眼,眼神颇有深意。 秦操道:“这是小事,你放心,今日我只见过孟浩然,从不曾见过秦昊那小王八蛋!” 秦昊顿时无语。 方才秦昊有事相求,秦操还以为秦昊借机讨要好处,这是他们这些久居高位的人下意识的反应,那样的话便会看轻秦昊。 哪知秦昊所求不过是件小事,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所以才会骂他是小王八蛋。 七夫人也是白了他一眼:“相公……” 秦操哈哈一笑,揽着她的小腰大笑而去。 红姐望着他的背影轻啐一声:“老不羞!” 秦昊对这个花诗老人也是相当无语,不过总体印象还算不错,若自己不是赘婿说不定还真就与他成就忘年之交。 梦瑶现在分外委屈。 秦昊写给自己也是自己爱煞的一首词,却眼睁睁地被别人给抢走了,心里如何能不郁闷? 但是她并没有请求秦昊再写一次,秦昊也没这个打算。 若是七夫人没拿走还好,现在被她拿走,那注定了这首词秦昊只能写这一次,也注定了成为孤本。 红姐也看透了她的心思,道:“秦公子这首词写的是你,以后若传为佳话你也参与其中,可谓青史留名,那区区一副字如何能比?” 梦瑶也是一时糊涂迷失心神,现在被红姐提醒顿时眼睛大亮,再望向秦昊时已经是满目异彩。 秦昊失笑道:“红姐说的你也当真?我一个连举人都还未过的穷读书人,如何能使你青史留名?” 梦瑶杏眼柔情似水,道:“梦瑶相信公子。” 红姐又拿起那块木牌递给秦昊,笑道:“看来这块牌子好像你今日还不回来了,还是好生收好,梦瑶还眼巴巴地盼着呢。” 梦瑶闻言偷望秦昊一眼垂下粉项,脸上神情娇羞无限。 秦昊没说什么,笑着接过牌子揣入怀中。 红姐见他收了,顿时高兴起来,从衣袖里拿出一张100两银票,放到秦昊手中,道:“这次是姐姐占便宜了。” 秦昊坦然接受。 此时梦瑶道:“公子方才还作了首诗,不知可否写出来送给梦瑶,也让梦瑶有个念想。” 红姐闻言美目一亮,直直盯着秦昊。 秦昊点头,再次提起毛笔,把刚才那首诗写了一遍。 触手逢人怒,低头与俗同。 一惭那可忍,百巧固应穷。 酒有兼旬绿,花无百日红。 悲欢真破甑,堕地并成空。 虞俦 的这首《官况》其实结构简单,语句通俗,也并不是什么名篇。 唯有“酒有兼旬绿,花无百日红”一句发人深省。 后世比较有名的一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就是出自这一句。 梦瑶想留下这首诗的目的,也的确如她所说,只为留个念想,起个警示作用,所以秦昊很痛快地就写了出来。 一旁的红姐诵读之后,自然也明白了这首诗是秦昊拿来劝解梦瑶的,当即又要给银子,却被秦昊拒绝,死活不收。 红姐只好收了银票,叹道:“红姐也知道这样铜臭之气太重,奈何红姐除此之外别无长物,实在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 秦昊道:“红姐言重了,实不相瞒,我一直对红姐都有感激之情,若无红姐何来今日秦昊?” 此话说出,红姐眼角竟有些湿润,她能感受到秦昊语气之中的真心实意。 “那姐姐我便不矫情了,以后就把你真当成弟弟看了,若日后受了委屈尽管过来,姐姐为你做主。” 秦昊也莫名感动,道:“那就先谢谢姐姐了。” 红姐闻言更是高兴,笑靥如花,道:“那姐姐现在便出去了,我让人专门为你守着,你和梦瑶好生亲近亲近。” 说完便笑着转身出去,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红姐一走,秦昊与梦瑶对望,房里气氛霎时间暧昧起来,有一股无形的粉色意味弥漫着。 梦瑶粉项低垂,娇羞无限,秦昊也觉得喉咙干涩。 梦瑶娇声道:“公子可听曲,梦瑶专为公子演唱一曲如何?” 秦昊还没有享受过青楼头牌专为自己一人唱曲是什么感觉,闻言道:“求之不得。” 梦瑶去拿了抚琴,跪坐在秦昊身前,轻抚了下鬓角的青丝,柔声问道:“公子要听什么曲子?还唱那首《如梦令》吗?” 秦昊摇头:“还是唱些其他的,在下还没听过梦瑶姑娘其他曲子,今日正好一饱耳福。” 梦瑶轻轻点头,玉指轻动随着悠扬的琴声响起,婉转的歌声也随之而来。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唱的正是那日秦昊在画舫上听到的《后庭花词》。 秦昊听在耳中,想起那日还在羡慕画舫之上的读书人软玉满怀,极尽风流,而今却是自己独享,忽然有种恍然如梦之感。 一曲终了,秦昊鼓掌叫好。 歌声过后,梦瑶又连跳了几支舞蹈。 不得不说,梦瑶不愧为粉香楼头牌。 跳舞之时身如柳絮,臂若无骨,步步生莲,婀娜多姿。 如花间蝴蝶,如深山明月,看之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特别是其柔弱无骨曲线玲珑的娇躯,再配上娇憨可人惹人怜爱的容貌,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扣人心弦,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直到梦瑶娇喘连连这才停了下来。 秦昊起身鼓掌,献上由衷的掌声,深感不虚此行! 梦瑶就此借故躺倒在秦昊怀里,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道:“公子,梦瑶如何?” 她问的是梦瑶如何而不是跳舞如何,挑逗性十足,再加上软玉满怀,幽香阵阵,秦昊霎那间就感觉到血脉喷张。 连忙默念几遍阿弥陀佛保留一丝清明,才敢把梦瑶揽在怀中。 却不由自主有了手上动作,道:“姑娘之姿世间少有,昊不虚此行!” 梦瑶趁机娇喘道:“那公子今晚便留下来如何?” 一听这话秦昊猛地一震,脑袋瞬间清醒。 连忙起身推开梦瑶,拍了两下额头,道:“看我这脑子,差点误了事,今日临走时彩莲一再交代买些米面回去,晚上等着下锅,你看我这记性。” 说着拱手致歉道:“在下就此告辞,姑娘实在对不住了。” 说完也不看梦瑶反应直接退身出房门,片刻也不犹豫快步离开了粉香楼。 直到站到外面的街道上,迎面扑来了一阵凉风,秦昊这才彻底清醒,看着天上清冷月色喟然一叹。 第42章 华灯初上 华灯初上,月色清冷。 秦淮河畔。 秦昊独自走在街上许久才压下心里躁动。 行走一阵肚子咕噜声响这才想起,刚才在粉香楼只顾看梦瑶跳舞,还没吃什么东西,不禁又是暗自摇头。 心里也在苦笑:“前身真是害人不浅,若不是天波府赘婿该有多好!” 此时正是秦淮河畔最为热闹的时候,来往的人群极多,各式商贩叫卖声不绝,简直比白天还要热闹。 路过一家街边小吃摊正在卖羊肉面,秦昊被其香味吸引便走了过来,找了一处空位上坐下。 老板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面相忠厚,见秦昊坐下忙用毛巾擦了桌子,热情招呼道:“公子可是要吃面?” 秦昊点头:“多少钱一碗?” “不贵,5文钱。” “那给我来一碗。” “公子稍等,片刻就好。” 秦昊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是街边的一条小胡同,里面约有几十米长度,全都是做生意的小商贩,多数以小吃为主。 由于地方不大,每家只能摆上两三张桌子,吃饭的也不多,多是一些贫民百姓。 而这夫妻二人由于处在胡同最外面靠近街边,所以多摆了一张桌子,上面分别坐了两男两女,正在吃面。 秦昊随意道:“我老远闻到你的面香特意过来的,老板可是好手艺。” 老板笑道:“公子好眼光,老朽这手艺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你尽管放心吃,不好吃不要钱。” 秦昊不由为这老板憨实的性格打动,趁着下面的功夫,秦昊问道:“看老板就是个实诚人,怪不得有好多人过来光顾,看情形老板生意应该不错?” 老者笑道:“还算不错。” “那应该能赚不少钱?” 老板夫妻手脚麻利,片刻功夫就把一大碗面做好端到秦昊面前。 闻言苦笑道:“公子说笑了,我们夫妻二人顶多只能维持一个温饱而已。” 秦昊有心从政,就随口多问了一句:“为何?可是价格太低?” 浅尝了一口,味道也不错。 一碗面5文钱,按说也不便宜了。 这会没人,老者也是个话唠,就与秦昊闲聊起来。 “唉,公子有所不知,这价格已经算高了,不过老朽也是没有办法,除了要交‘摊捐’,还要交官府的赋税,一碗面分摊下来也就赚个两文钱,并且此处只给在夜间摆摊,老朽夫妇二人一日能赚几十文钱已经算烧了高香了。” 所谓“摊捐”其实就跟什么“丐捐”一样,就是交保护费。 这个在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避免不了。 秦昊道:“如此说来,倒的确是清苦。” 老者再次长叹一声道:“贫苦百姓哪有不清苦的?老朽这还是好的,凭着多年的手艺能够在这里占个位置,可怜还有许多同行连个固定位置都没有,除了受地蛇欺辱还要被官差追赶,有时不仅赚不到钱还把本折进去。” 秦昊皱眉。 老者说的情形应该跟后世的流动摊贩差不多。 后世的摊贩城管难题则是国家工业化进程高速发展,而其他方面没有跟上,这才导致的特殊情况下的特殊矛盾,而在这里秦昊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平时他一直在金陵城,这里是后唐的鱼米之乡,就算秦昊以前那么贫苦也没说饿了肚子,而乡野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他就不知道了。 他一边吃面一边在想着心事,心道:“也该去乡间地头走走了。” 面吃到一半,前方街道不远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也有不少人紧跑几步前去观瞧。 那老板也是个热心人,趁着这会没人的空挡也跑去看了一眼,但是回来之后却是一阵的唉声叹气。 “这年头,苦了百姓啊!” 秦昊不由奇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者再次叹息一声,道:“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头上插了稻草,正在卖身葬父,哦,不对,那小姑娘我见过,一直跟着祖父一起卖唱的,应该是卖身葬祖父才对。” 秦昊心里一凛,眼前忽然浮现了前几日出现在茶楼的那对祖孙。 老板叹道:“真是可怜,那祖孙二人还曾在这里吃过面,据说他家祖上还是什么名门望族,前些时候听说有家员外看上了那小姑娘要娶为小妾,却被老爷子当场骂了回去,这么高的心气儿,如今却是害了孙女,今日迫于无奈卖身葬祖父必然被人压低身价,若是能遇到好人家还好,若是……” 说到这里老板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秦昊连忙吃完面条,给了钱之后快速跑到了那里。 分开人群一看,果然是上次的那个卖唱小丫头,身上还是那套衣服。 此刻正跪在地上,头上插了根稻草,垂着头,眼眸低垂。 地上躺着的正是她的祖父,此时已经生息全无。 旁边已经有人询问价钱,只是小姑娘一直低头不语。 旁边有人道:“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没有二两肉,又这么脏,估计也不能洗衣做饭,买来也是个废物,有谁会要?” “就是,只是不知道她要卖多少?” “看她的样子也值不了几个钱,” “那个老刘头最近赢了些钱财,听说他想要讨个女人,不如叫他来看看。” “你尽是瞎说,老刘头已经五十多岁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再说还是个瘸子,让他买去岂不是害了这姑娘?” “你知道什么?总比青楼的人买去了好?” 众人议论纷纷,那小丫头一直都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这种卖身葬父的桥段秦昊不仅在书里看过,在电视电影里也经常看到,属于很老的桥段。 但是如今真的遇上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看着那个弱弱的身子,想起了那天看到的那种死寂眼神,也想去了她那到死都维护读书人尊严的爷爷,心里喟然一叹。 他上前蹲下身子,把她头上的稻草拔下,柔声道:“姑娘,我这儿有100两银子,你拿去把爷爷葬了。” 说着把红姐刚给他的那张银票拿出来交到了小姑娘手里。 这种事若是换做另一个人,或许秦昊看上一眼也就过去了,毕竟天下像这样的人太多了,他也不是什么圣人。 但是对这个小姑娘他起了恻隐之心,原因也就是她的那个近乎迂腐的爷爷。 你可以说他迂腐,不懂变通,但是对他却是恨不起来。 小姑娘闻言这才抬头,一双大眼之中尽是空洞,见是秦昊这才隐隐有了亮光,小声道:“公子,婢子只卖5两银子。” 秦昊心里又是一叹,道:“你爷爷清高一世,最后一程莫要辱了他,这银子你拿了,为他寻个好的住处好生安葬,若有剩余你再拿来还我便是。” 小姑娘这才答应,趴在地上给秦昊连磕几个响头,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在哪居住?等婢子葬了祖父便去寻公子。” 秦昊点头,告诉了她名姓地址,然后又为她叫了一辆牛车,看着她走远。 周围众人纷纷嘲笑,说秦昊也不签个契约,这就把人放走,肯定是被骗了云云。 说实话,秦昊真没有说一定要买下她的念头,若是她来找他那便给她个住处,自己也不在乎多一口人吃饭,若是不来找他或许更好。 秦昊也未做解释,周围人群散去,他轻轻摇摇头,这才往自家走去。 第43章 《天龙八部》首稿 秦昊离开粉香楼不久,慕容公子和如意二人也来到了粉香楼门外。 她们是粉香楼贵客自然无需通报,由小五领着径直走向上次那间甲一号房。 在小五去请红姐的功夫,如意问道:“小姐,这里这么多人如何寻找?” 慕容冷哼一声:“谁说我要寻他?” 如意不敢吭声小声嘟囔道:“那我们来干什么……” 慕容公子撇了她一眼,吓得她立即噤声。 不多时,红姐满脸笑容推门而入。 “听小五说公子到来我还以为是说笑呢。” 慕容公子脸蒙黑巾看不见脸上神色,只见秀眉轻挑,道:“红姐可是不愿我来?” 红姐笑道:“看你说的是哪里话?我打开门做生意自然希望宾客盈门,更何况慕容公子还是贵客……” 慕容公子打断了红姐,接话道:“既如此,今日我想请梦瑶姑娘作陪如何?” 红姐一愣,不过很快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慕容公子可是说笑?” “你是怕我出不起银子?” “公子说笑了,我是想说梦瑶约期已经排到来年以后,公子临时起意委实不太好办,不过……” 说到这里红姐又把话锋一转,仔细观察慕容公子神色,似乎想确定对方的真实意图。 “慕容公子是我粉香楼贵客,若真想让梦瑶作陪也不是不行。” 慕容公子眉目之间毫无波动,淡淡道:“如此便好。” 若真是想梦瑶相陪,肯定不会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并且怕是立即就要要求她过来了。 红姐久经历练自然明白对方这是有话要讲,便道:“公子若是想梦瑶过来尽管吩咐一声便是,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不打扰公子雅兴了。” 说完作势起身告辞。 她又岂是跟普通人一样可以随意拿捏的? “红姐且慢,”慕容公子只好挑明来意:“我这次前来是有事相商。” 红姐这才再次坐下:“你我相识又不是初次,但说无妨。” 慕容公子突然紧盯着她道:“孟浩然的书稿红姐可否割爱?” 听到此话红姐心里一凛,眼角不觉抖动了一下。 她听得清楚,慕容公子说的是书稿而不是诗稿! 而书稿目前只有一本还未面世的《天龙八部》。 既然是还未面世,对方是从何处得知? 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自己,谭掌柜、秦昊之外也就是那些负责出版印刷的工匠。 她和秦昊并不认识,自己又没告诉过她,谭掌柜也不可能,难道是那些工匠传出去的? 想到这里脸上已是铁青一片。 慕容公子见其神色嘴角牵动了一下。 红姐看了她一眼,收起脸上怒意,心思电转。 既然对方已经明说了孟浩然书稿,自己也没必要矢口否认,但要她转手却是万万不可能。 这书稿是秦昊的首稿,用的全是新式柳体书法,现在看来并没什么,但若是这种字体传播出去之后,其价值将无可估量! 想到这里红姐摇头道:“公子既然想要讨要自然知道这书稿的价值,实不相瞒,非是我不愿转手,而是已将书稿递了出去,如今我已经是不能做主。” 让她没想到的是慕容公子听到这话,竟然毫不纠缠。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叨扰之处请红姐海涵。” 说着竟真的起身告辞。 红姐更感诧异,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本能地觉得慕容公子可能有什么问题,因为对方提出的问题非常突兀,但结束的又太过简单。 这慕容公子究竟是何人? 来讨要孟浩然书稿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一次试探? 红姐轻揉着自己的眉头,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等送走了慕容公子,红姐在回廊上站了一会,轻轻敲了敲边上的栏杆,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不多时,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拱手道:“见过姑娘。” 红姐从梳妆台的暗格之中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来看了一眼。 里面放着的正是《天龙八部》第一部的首稿。 看完之后小心上了锁,再上了蜡封,然后交到男子手中,道:“你连夜把这个送回燕国,路上不得耽误。” 男子接过之后立刻脱下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灰色布袍,然后在脸上一抹,顿时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商人。 再用衣服包好背在背上,当即拱手告辞。 红姐只是轻轻摆摆手什么也没说。 待男子走后,红姐悠悠吐了口长气,喃喃道:“十年了,终于可以回去了吗?” 秦昊回到家里已经到了亥时。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晚回家,让他感动的是彩莲这丫头居然一直蹲在家门口等着。 见到秦昊回来彩莲明显是松了口气:“公子可算回来了,婢子这就去把饭菜热了。” 秦昊拦住道:“不用忙了,我已经吃过了。” 心里不由感叹:对男人来说,无论什么时候回家,只要家里有个人等着,顿时就有了幸福感。 二人一同进屋,彩莲又道:“今日杨姑娘来找过公子。” 秦昊眼睛一亮,驻足道:“现在人呢?” “她是下午来的,见公子不在家就回去了。晚饭后如意又来问了一次,我就告诉她你被粉香楼接走了,然后她们就没来过了。” “可说什么事了?” “没有。” “那我去看看。” 说着秦昊转身准备去隔壁看看。 彩莲赶紧拦住他,急道:“公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秦昊顿时一阵苦笑,暗道一声糊涂。 便打消了念头,随着彩莲一起进屋。 去看了母亲赵氏,见没什么事情便叫彩莲去休息,自己则去了书房。 今天下午的时间全都耽误在粉香楼,到现在《天龙八部》才写了两千多字,他打算补齐了再睡。 其实现存的书稿已经有了三万多字,但秦昊喜欢走在前面 ,万一像上次一样有事耽误也不会误事。 直到夜间三更时分,秦昊这才写完。 实在困得不行,书稿也没怎么整理便回房睡了。 这一日早上便没再起来锻炼,就连早餐也是彩莲端过来浅吃了几口,然后又倒头睡下。 待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想着今天的功课又落下不少,不禁后悔昨天的放浪形骸。 秦昊暗下决心:“以后就规规矩矩待在家里哪也不去!” 彩莲估计是去了集市,他叫了两声没人答应便自己跑去了厨房。 果然,锅里还热着吃食。 囫囵吃完,匆匆洗漱一番又急急向书房走去。 刚到书房门口,突然心头猛地一跳。 此时的书房门窗竟然大开! 他昨天走的时候肯定是关好了的,而彩莲这个时候也一般不会来这边。 “难道是招贼了?” 想到这里倏然心惊! 若是招贼其他的都好说,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是那好几万字的书稿可是自己好几天的心血,被人拿走或者破坏可就糟了。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正要去找个趁手的家伙以备万一,突然一个白衣女子身影在窗边一闪即逝。 秦昊见到猛然一愣,继而心里一阵狂喜。 因为,那个身影分明就是昨天在秋千上的女子! 第44章 反常的杨姑娘 一般书稿写好之后,秦昊都会在第二天重新审阅一遍,改下错字或者是不通顺的句子,然后再编上页码整理成册,放进一个小木箱,以便日后交给谭掌柜。 昨天刚写的自然是没经过重审,两百多页散落开来也是铺满了很大一块地方。 慕容公子正在书房整理秦昊昨天写的稿子。 而秦昊进来时她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几张语句不顺的也被挑出在一旁放着。 “你起来了?” 慕容公子连头都没回,更没停下手中动作。 秦昊看到她脸上的黑色丝巾,眼里不禁有些失望。 “是你……” “听你的语气好像你在找人?” “我还当……” “还当什么?” “刚才在外面看到背影,还以为是你妹妹……” 慕容公子美眸闪了一下:“她回老家去了。” 秦昊顿时失望起来,问道:“那我写给她的诗词她看过了?” 慕容公子身形轻颤:“不知道。” 秦昊愣神:“不知道?” 她似乎不想提这个,岔开话题道:“可吃过了?没吃的话先去吃了饭再来。” 她的语气轻柔且自然。 秦昊有些愣神,总觉得哪里不对,随口答道:“刚吃过了,彩莲呢?” 他的意思是为什么是你在收拾而不是彩莲? 慕容公子轻撇了他一眼,那意思应该是:“彩莲是你的丫头你来问我?” 嘴上却道:“我来时见彩莲要去集市买菜,便让如意陪她一同去了。” 秦昊来到她的身边,翻看她整理的书稿。 见毫无差错很是佩服道:“真有你的,两百多张稿子又没编页码这你都能找出来?” 慕容公子把最后一页纸放到上面,轻哼了一声,道:“你是在夸奖我还是在奚落我?如此简单的事情我能找不出来?” 秦昊忙摆手道:“我怎么会奚落你?” 慕容公子也没理他,指着有问题的几张稿子道:“这几页有些语句不通,有些有错字,我都做了记号,你看下更正过来。” 秦昊拿起来看了一眼,笑道:“果然如此,杨姑娘真是聪慧过人。” 慕容公子又是一声轻哼:“我越听怎么越感觉你是在骂我?” 秦昊笑道:“平日我要整理完毕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劳心劳力不说也耽误时间,你为我省了这么多麻烦我又怎会骂你?” 慕容公子不动声色道:“那就是说你不怨我不请自来?” 秦昊摆手道:“我早已将姑娘引为知己,姑娘这话从何而来?” 慕容公子淡淡地扫了秦昊一眼,道:“既如此,以后我天天来为你整理书稿如何?” 秦昊眼睛一亮:“姑娘此话可是当真?” 慕容公子淡淡道:“不如我现在为公子磨墨可好?” 秦昊听出这是反话,哪敢让她磨墨?忙堆上笑容,道:“岂敢劳烦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慕容公子抄起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秦昊准备纸张磨好墨汁。 “那,我便开始写了?” 慕容公子嘴角牵动了一下:“这里是你的书房,你自便就是,何必还要请示与我?” 秦昊一愣,对自己的行为是有些感到莫名其妙,他忽然有些明白这个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因为慕容公子说话的语气神态自然地就像是……就像是一个女子在陪着自己相公…… 想到这里不由轻咳,道:“那好,那我就写我自己的,你随意。” “嗯,你不用管我。” 慕容公子说着真的就拉了张椅子在秦昊侧面一角坐下,也从笔架上拿出一支小号毛笔沾上墨汁。 秦昊愣神:“你这是做何?” 慕容公子淡淡道:“我把你写的话本重抄一遍,如此既能查出书中问题,也会省去不少时间,岂不一举两得?” “哦,只是……” 秦昊想说你这不是整理好的吗?再说,也没必要重抄一遍呀?但还未出口就被她摆手打断。 “没什么只是,我也是一时兴起,看到新的书法起了临摹的兴致,你只管自己书写无需管我。” 秦昊只好闭嘴,看着她把昨天的书稿重抄。 不过,说是临摹,但她的字体严谨端庄,哪有什么柳体的影子? 秦昊不由把毛笔搁下转到了她的身后。 看着这字体,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很喜欢的一个女才子:李清照。 李清照不仅是个才女,其书法受欧阳修的影响,楷书规范严谨,一笔一画都精雕细琢,看上去非常传统精致。 秦昊看着慕容公子的字体,不觉中就把眼前的人与李清照融合在了一起。 “可是写的入不得眼?” 慕容公子被一男子这么长时间近距离盯着,脸上不禁开始发烫,耳根都有些泛红,好在有黑巾挡着免了尴尬,不过还是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秦昊摇头,他伸出手示意对方把毛笔给他。 慕容公子会意,不过眼眸之中有些不解。 秦昊接过毛笔之后就又拿出一张空白纸,在上面写下了“天龙八部”四字。 这一次是仿了欧阳修的书法。 只见这四字字体端庄、严谨、刚劲,一丝不苟。 慕容公子看在眼里,美眸顿时大亮。 她望着身后秦昊美目异彩不断,道:“这又是你自创字体?” 秦昊把毛笔重新还给了她,摇头笑道:“杨姑娘说笑了,我是看你字体忽然手痒随手临摹一下而已。” 慕容公子这次是真切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记白眼似嗔似怨,似娇似柔,犹如夫妻闺房之乐。 秦昊都能想象的到黑巾后面必然是樱唇轻撇,把他看得心神一荡,忙默念几句阿弥陀佛稳住心神。 别看他说的好听,在没有解决自己这个赘婿的身份之前,现在的他可绝对不敢轻易对任何一名女子产生爱慕的。 慕容公子轻哼一声,道:“那你再临摹一些我看看如何?” 秦昊连忙摆手赔笑回到自己位置。 开玩笑,欧阳修的字体他并不擅长,写的多了未免就露了馅。 再说现在自己从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哪有这些闲工夫? 慕容公子也没再勉强,只是淡淡扫了秦昊一眼,便专注抄自己的。 秦昊正打算提笔的时候,慕容公子好听的声音悠悠传来:“这部话本内容暂时不说,你的这个首稿却要坚持用一种字体认真写完,将来定不负孟浩然之名。” 秦昊虽不以为意,却还是点头应诺。 慕容公子说完就只顾自己抄书,真的就如她所说,当作不存在。 秦昊原本以为她也就说说而已,哪知她竟然一直留到掌灯时分。 就连午饭和晚饭也是在秦昊家吃的。 期间除了把秦昊这几天的书稿,认认真真重抄了一遍之外,还不时地修正秦昊正在写的书稿。 比如说秦昊写的武功路数不对,搏命用的招数都是花架子;再比如点穴手法超出实际,不可能使人不能动弹;再比如女孩儿家的心事有些描述的不准确。 秦昊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武功路数,但是也是受益匪浅获益良多。 直到秦昊把当天的话本写完,慕容公子这才告辞回家。 不过,让秦昊闹不明白的是:既然你来帮我抄书,那把我的书稿拿走却又把自己抄的留下来做什么? 这明明不就是来换书稿了嘛! 不过这些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只要自己有书稿就行。 甚至那些错了的或者需要重写的,他也都按照对方的吩咐重新修改让其拿走。 第二日慕容公子又是早早过来,秦昊读书写策论时她在外面陪着秦母闲聊,等他写话本的时候再过来,然后抄完书稿就走。 而后接连数日天天如此。 美女相伴被看添香,实乃人生一大美事。 可秦昊总觉得这个杨姑娘的心中似乎在藏着什么,因为在其沉静的时候,总能看到她眉宇间似乎有股淡淡的忧愁。 第45章 红姐上门 不觉间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过完小年,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五。 早上起来天就阴沉沉的,还没到晌午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秦昊已经早先一步来到书房,烧好了炭盆等着慕容公子到来。 这些天两人互相交流书法话本,诗词对联,甚至对酒浅酌。 情趣相同才学相当,自然话题不断,对彼此日益了解关系也日渐亲近。 只是偶尔提及她妹妹,秦昊总会被对方无缘由地挖苦一阵。 《天龙八部》话本也进展神速,第二部也已经完成,只不过秦昊首稿全被慕容公子拿了去,换成了她的手笔。 对此秦昊并不看重也就随她去了。 看着纷飞的大雪,秦昊盘算:如此天气烤着炭火喝点小酒,然后再烤上两个红薯,与那杨姑娘把酒言欢也是一番情趣。 越想越是按捺不住,于是就跑去厨房拿了几个红薯,又去酒窖搬了坛米酒。 等烤上红薯热上酒收拾停当,已经过去多时,脸上粘上黑渍也不自知,还在兀自呵呵傻笑。 哪知左等右等早已过了平时相会时辰却仍不见慕容公子,不由心生疑虑。 待红薯已经熟透仍是无果之后,秦昊不由心急,披上件大裳迎着风雪直奔大门,准备到隔壁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哪知刚到门口刚好迎面碰上彩莲 ,见秦昊着急忙慌地冒着大雪出门,待问清缘由之后连忙把他拽住留在了院门屋檐下。 “你拉我做什么?” 彩莲道:“你不是要去找杨姑娘吗?她们家没人,上着锁呢。” 秦昊顿时眉头一皱:“没人,还上了锁?” “是啊,我早先还去找过如意亲眼见到的。” “那她们上哪去了?” “不知道,”彩莲也是一头雾水:“我还以为你知道正准备问你呢。” 这几天她与如意相处的不错,两人经常在一起叽叽喳喳,也处出了感情。 秦昊不信,又去了一趟慕容公子家,果然跟彩莲说的一样,门上已经上了锁。 秦昊眉头紧皱低喃道:“这个时间又是如此大雪一般不会出门才对,若真离开这里,又为何不辞而别?” 彩莲这时想起了什么,忙道:“早先我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客厅书桌上有一封信,婢子不识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留下的。” 秦昊连忙又往客厅跑,嘴上还埋怨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彩莲有些委屈:“早先公子在睡觉,我想等你醒来之后再告诉你的,后来收拾房间给忘记了。” 秦昊见彩莲像是要哭的样子,只好收拾了心情劝慰了一番。 待进了客厅果然看到一个黄色信封,上面写着:浩然亲启。 秦昊连忙上前拿起,把封签撕掉。 拿出信纸一看,果然是那杨姑娘的笔迹,心里顿时一松。 他舒了口气迅速浏览了一下上面内容。 只见上面写道:年关将近,祖母挂念,本该早日回家,却多有不舍,今日大雪,恐误了行程,一早便与如意离城而去。 《天龙八部》第二部书稿是我有意换之,望浩然勿怪。 这些时日与君吟诗作对,把酒言欢甚为畅快,虽言浅却交深,吾永世不忘。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浩然才情高远他日必成大器,望君官袍加身之时要以百姓为念。 伤离别,故不告而别。 他日自会重逢。 勿念。 秦昊看完之后连忙奔出门外,见地上大雪已将辙痕脚印全都覆盖,只好叹息一声怅然若失。 两世为人,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志趣爱好相同,相谈甚欢的女子。 称为红颜知己也不为过。 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最重要的是对方说是回家过年,那么这里就不是她的家了。 现在倒好,姓甚名谁,家居何处,样貌如何,他也就仅仅只知道个姓氏,这以后找都没地方找。 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信上留的那句:“他日自会重逢”了。 希望如此! “公子 ,可是杨小姐?说了什么?” 彩莲见秦昊脸上满是失落,也猜到了几分。 秦昊点头:“她们回家过年了。” “啊?这里不是她们家吗?” 秦昊摇头,没再说什么,与彩莲一同回到前厅,对书房的红薯和米酒也失去了兴致,吩咐彩莲拿来与赵氏分了吃。 这日午后,秦昊正在书房看书,却见彩莲引着红姐进来不由很是吃惊。 红姐穿的还是一身火红,只不过外面披了一件白色披风,显得妖而不艳,媚而不俗,只是一张粉脸上尽是愁苦。 一见面红姐就大声悲呼:“弟弟救我!” 说着话身体瘫软竟要扑倒在秦昊桌子上。 秦昊更是吃惊,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扶起,挥退了彩莲,问道:“红姐这是何意?” 红姐躺在秦昊胳膊上,眼底似有泪珠滚动,看着使人分外心疼,道:“此事说来全怪姐姐,望弟弟可怜出手助我。” 秦昊顿时心里一惊,看这样子莫不是出了人命大事?真要是这样,自己如何能帮? 他扶着红姐让其在炭炉边上坐下,道:“红姐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只要昊能帮上忙,敢不尽心?” 红姐仍是一脸凄苦:“弟弟这是答应我了?” 秦昊急道:“孟姐你这是急死人了,有什么你尽管说就是,就凭你这“弟弟、弟弟”的叫着,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红姐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凄苦模样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一又重新活了过来,笑靥如花,霎时间又恢复了万种风情的模样! 把秦昊看得一愣一愣的。 红姐看他呆傻的样子,双手捧着秦昊脸颊揉搓了一番,吃吃笑道:“看来弟弟心里还是有姐姐的,如此我就放心了。” 秦昊顿时无语,只好陪笑道:“孟姐可是苦了小弟,白白担心一场。” 红姐咯咯笑道:“若不如此,怎知弟弟真心?” 秦昊也放松下来,起身把一旁的米酒架在了炭炉上,道:“没事就好,如此大雪孟姐远道而来,小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烫一壶热酒如何?” 红姐也没拒绝,而是打量一圈周围,道:“你现在倒是会享受,躲到如此偏远的地方享受清静,不像姐姐身处闹市整日为凡事劳心。” 秦昊道:“我喜好清静。” 红姐关切道:“那刘家父子可曾过来难为过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秦昊生活,他心里感动,道:“没有,这是我自己花钱买来的,他们没理由来闹,再说经过上次以后暂时他们不敢前来。” 红姐此时已经早就反应过来,知道秦昊那天只不过是作了一场秀,不由嗔道:“那天是你故意的?害的我还白担心一场。” 秦昊淡笑道:“若我早知孟姐担心,定不会如此了。” “这才像话!” 此时,酒已经烫热,秦昊取酒碗时微微一顿,想着这酒碗还是杨姑娘留下来的,不由心里一叹。 满上酒,红姐也没客气,直接端起一口干了,道:“如此天气,若心无杂事喝点热酒暖身观赏雪景还真是一件美事。” 秦昊知道她来肯定不是只为了喝这口酒,便问道:“孟姐可是遇上难事?” 红姐也正色起来,道:“你可知齐文公?” 第46章 声名鹊起 秦昊一愣,想起了前些天在茶馆遇上的那个穿着普通的胖子。 “听说过他,怎么了?” 红姐伸出玉手在炭炉上烤着,美目也看着烧的正旺的炭火叹了口气。 “这齐文公是齐王灵公的亲弟弟,比他哥哥小了二十多岁,由于齐王没有子嗣,所以他便成了灵公之后的继承人。” 秦昊道:“这个我倒是听说过,这人姓唐,名寅,字伯符,自幼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词曲尤其擅长,在十国有词君之称,故又号‘文公’,其独创的草书堪称一绝,我也是久仰其名。” 孟姐点头,烦闷道:“听说齐灵公近些年身体每况愈下,按说这人应该留在齐国随时接管皇位才是,不知为何会跑来后唐。” 秦昊听出她话里的不满,奇道:“这人才气高绝但听说为人也很是和善,不知如何招惹了孟姐?” 红姐轻叹一声,看了秦昊一眼,道:“说起来这事也是怪我。” 听完红姐诉说,秦昊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事情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那日慕容公子上门,指名说是想要讨要孟浩然书稿,红姐没有给她,还担心出事,就把书稿连夜送了出去。 但事后红姐还是不太放心,怕夜长梦多,思来想去把本来决定下月初一,也就是来年的第一天进行售卖的《天龙八部》,提前放了出来。 但孟浩然是个新人,毫无名气。 红姐又对这书寄予厚望,所以在售卖正式开始前还是做了一些准备。 把书的插图和横式排版作为卖书噱头宣传,并把这本书宣称是开创武侠时代的开山之作,书的定价也定在了30文一本的普通价格。 但尽管如此,后唐所有书屋同时发售的时候,还是当头给了她一盆冷水。 第一天,各大书屋汇总,售卖112本。 第二日,132本。 第三日,又回落到105本。 若是按照往常的经验,这本书如此开局,以后要想翻身将难如登天。 眼见着心血要付诸东流,红姐心急如焚,没等到七天验证期过,便甩出了手里的王炸。 把秦昊亲自书写的《如梦令》和《泊秦淮》首稿,高高地挂在了粉香楼最显眼处,保证过往的每一个人都能在第一眼看到。 这两首诗词的内容不需要说,近些时日金陵城几乎人尽皆知,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写的而已。 现在这首稿突然出现,并且还是在日日爆满的粉香楼,其轰动程度可想而知。 并且,这两首诗词分别是用了从未出现过的柳体和颜体书法,造成的炸裂程度更是难以想象! 要知道书法这种东西需要的不仅仅是勤学苦练,还需要超人一等的天赋。 要不然书法家就会遍地都是了。 单就这一诗一词来说,其书法的影响力要远远超过诗词本身。 因为好的诗词可能常有,可自成一家的字体却是百年一遇。 神州大陆,百年能出一种独创书法已经是轰动十国了,更何况现在还是两种风格迥异的字体同时出现? 几乎就在挂出来的一瞬间就被人如痴如醉地临摹,甚至为了争抢一个好的观看位置各不相让而大打出手! 眼见着粉香楼的读书人越聚越多,争抢也时有发生,红姐见事不利连忙收了原稿。 虽然红姐用了些手段,把这些读书人全都引去了青草苑,可粉香楼出现孟浩然独创字体的事已经不胫而走,轰动了整个金陵城! 更多的人以汹涌之势涌向了粉香楼。 这一日,《天龙八部》首发一万本,全部售完! 这一日,粉香楼里里外外人挤不动! 这一日,粉香楼外前后街道水泄不通! 红姐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对眼前的局势估计不足。 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也吩咐谭掌柜加班加点赶印书籍。 第一次粉香楼挂红,《知否知否》响彻神州但其作者知者寥寥,而这一次孟浩然三个字则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并且可以预见,在不久以后必将传遍天下! 这些天,金陵城读书人都在谈论孟浩然,谈论他的诗词和自成一体的书法。 至于《天龙八部》估计还得一段时期的酝酿,目前买书的都是冲着孟浩然和他的书法去的,而里面内容是好是坏还不能妄下定论。 有层次一点的读书人便开始打听这个孟浩然的来路,再有层次一点的找他的书法来临摹。 而更有层次一点的,则是跑来粉香楼想方设法套取孟浩然诗词原稿。 而齐文公唐伯符就是最后这一类人。 当他看到秦昊的诗词首稿之后就再也挪不动步。 尤其是《泊秦淮》这首诗,死缠烂打手段用尽,时刻都想把这首稿弄到手中。 红姐自然是不愿。 但对方却硬是赖在粉香楼不走,或者说是赖在梦瑶那里不走。 凭着他的才学,挂红诗词虽然需要几分运气,但摘牌诗词却是轻而易举。 摘了牌子就能选择粉香楼任何姑娘作陪一天。 换作其他任何时候,红姐都是求之不得笑脸相迎。 可是眼下却不同。 梦瑶的约期早就已经排好,若是这样让其打断,那红姐肯定就会得罪很多人。 而这些人也都是不好得罪的。 最后各不相让,唐伯符便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要诗稿也行,但需要红姐介绍这孟浩然与他认识。 到时候弄不弄得到诗词都是他的事。 红姐这才跑来了这里。 说到这里红姐又是一叹,道:“若是其他人的首稿,我便给他算了,可这是你的首稿我却是舍不得,你以后肯定是要成为大家,我也不可能让你再写一遍,这几日左右为难实在烦闷,所以才来你这里透透气。” 秦昊这几日足不出户,实在不知道外面居然因为他这么热闹。 闻言之后也是一阵苦笑。 他明白红姐的意思。 一个书法名家也好,诗词名家也好,他的每一幅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每一个作品的问世,都在它的首次出现的时候伴随着一段故事,从而成为佳话广为流传。 再写的话就失去了意义,也是对这份作品的亵渎 。 秦昊没有成名自然是没有问题,可当下的情形,他将来的成就几乎人人可以预判。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让秦昊再写一份? 秦昊苦笑也是因为这个。 不仅仅是这个他以后不能写,他将来所有的作品,也很有可能会全部成为孤本。 这就是所谓的名声所累。 红姐这次前来可能并不是让他帮忙,而是告诉他这些,让他对眼下的情况有所了解。 用现代话说就是告诉秦昊: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以后出门可得注意点,不要被人轻易利用了。 说到底其实是红姐的一点关心。 秦昊再次给她倒满酒,道:“孟姐,我敬你!” 这句话说的尤为认真,红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轻笑着一口喝下,道:“算你知道好坏。” 接着又道:“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孟姐但说无妨。” “你这字体叫该什么名字?人家的字自成一体往往冠以姓称之,可你这完全不同风格的字却出自一人之手,又该如何称呼?” 秦昊笑道:“这个简单,《如梦令》字体可称为颜体,而《泊秦淮》可称为柳体。” 红姐奇道:“为何如此叫法?” 秦昊道:“一种以颜为面,一种以柳为骨。” 红姐细品一阵,道:“原来如此,你这说法倒也有趣,不过确有些道理。” 说完她又看着秦昊,认真道:“自此以后,柳体和颜体将风靡天下,弟可要慎之。” 秦昊郑重点头:“我明白。” 这一次秦昊对红姐真起了结交之心。 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无论秦昊表面装的再好,心里面还是对青楼女子心存芥蒂。 经过这段时间与其相处,现在看来这个红姐还是能够与其深交的,至少现在看来如此。 第47章 再去粉香楼 红姐说完正事,便要起身告辞。 秦昊哪里肯让她走,硬留着她吃了午饭。 等午饭之后再次来到书房,秦昊便把《天龙八部》的第二部手稿拿出来给她。 “这第二部是我的一个朋友抄写的,这些时日我书写不便,便由她代劳了。” 原本没什么问题,可听到外界的消息后,秦昊不敢再说实话,怕红姐多心。 红姐笑道:“你倒是省了心,怪不得会这么快。” 说着就打开了书稿,可看到里面字迹却是大吃一惊,拿书稿的手都不禁一抖。 心思电转,瞬间她就想了很多。 慕容公子的字她肯定是认识的。 这一点慕容公子知道,红姐知道,只有秦昊不知道。 而慕容公子抄了书稿,毫无疑问她也换走了手稿。 怪不得慕容公子会知道孟浩然这个名字,在要书稿不得之后不吵不闹,感情在这里等着她。 而怪就怪在秦昊说不认识慕容公子,却偏偏为其隐瞒。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秦昊与慕容公子肯定认识而且交情不浅。 不然秦昊也不会撒谎,慕容公子也不会对自己的字迹毫不避讳。 想到这里红姐瞬间就决定按照秦昊说的走,而不是自讨没趣去问两人的关系。 “那第三部的书稿……” 问这话的时候红姐内心有些忐忑。 秦昊见她面色怪异,不由问道:“你是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红姐忙尴尬的抚了下鬓角的长发,笑道:“我弟弟的手稿被人抢走,我要是无动于衷那岂不是有问题了?” 秦昊并未多想,既然隐瞒不住也就实话实说,摇头道:“她并不是抢走的,而是我给她的。”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杨姑娘,心里顿时一阵失落,又道:“我倒是希望她能多拿一些,可惜的是她却走了。” 红姐稍微放心,继而疑惑道:“走了?” “嗯,回老家过年去了。” 红姐也不知道慕容公子的事情,又问道:“过完年不来了吗?” 秦昊摇头,脸上怅然之色更重,叹了口气,道:“不知道。” 红姐是什么人,当即就看出了这两人关系绝不简单。 不过她也并不揭破,而是道:“那真是可惜了。” 秦昊叹道:“是很可惜,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红姐这下却惊讶了。 心里暗忖:“看来他是不知道对方就是慕容公子,若是我今日不告诉他怕是日后会来怪我。” 于是轻咳一声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她是谁。” 秦昊听她语气像是知道,心里一喜,道:“你认识她?” 红姐笑道:“我又没见过你说的这人,又如何认识?不过这字迹我确实是认识。” 秦昊面色一喜:“哦?是何人?” “慕容公子,她的字我自然是认识的。” “她就是慕容公子?”秦昊大为吃惊:“你说的可是一身白衣然后一直蒙着面巾,还有个丫鬟名叫如意的?” 红姐这次肯定的点头:“照你这么说,那确实是慕容公子无疑。” 秦昊喜道:“那孟姐可知她家居何处?” 红姐深深看了秦昊一眼,对自己的决定暗自庆幸,摇头道:“我记得跟你说过,对于她,我知道的也都是别人知道的,而且都已经告诉你了。” 秦昊顿时失望起来,喃喃道:“这就能说的通了,不过,她既然是慕容公子为何不告诉我?” 红姐斟酌着道:“可能是她觉得没必要或者是没到时候。” 秦昊点头,目前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一旁红姐也暗自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慕容公子不告诉秦昊,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知道秦昊会从红姐口中知道,也就是说她是让红姐来告诉他。 而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告诉红姐:《天龙八部》第二部我拿走了。 也等于是告诉了红姐,以后的书稿她不会再要,因为她想要的话就没必要让红姐知道。 当然这只是红姐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这样只有慕容公子自己知道。 而这一切只有秦昊被蒙在鼓里。 好在慕容公子也无心害他,所以红姐也未做提醒。 拿了书稿,红姐这次是真的要走了,粉香楼现在人满为患,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去处理。 秦昊拿了件披风,道:“我跟你去一趟,那齐文公一直这样总也不是个事。” 红姐道:“不用,我今日来可不是让你去帮我的,红姐也是久经风雨之人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再说以他的身份待上几日已经是极限了,不理他便是。” 哪知秦昊道:“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是这人我却认识。” 红姐这次大为惊讶:“你如何与他相识?” 秦昊当下就把那日在茶馆遇上姑苏从容的事说了一遍。 红姐道:“原来如此,看来此人也算是个可交之人。” 秦昊点头:“确是如此。” 红姐于是不再客气,道:“也好,既如此你便与我去一趟,只是你为人实诚可别让人占了便宜。” 秦昊心里感动,嘴上却没说什么。 于是二人一起迎着风雪出了院门。 这次雪天路滑,红姐就没乘那顶红色软轿,而是坐着马车过来的,便邀请秦昊一起上车。 秦昊也没客气,待把红姐扶上车之后随后跟了进来。 红姐平日乘车坐轿都是自己一人,这马车也是相当精致,车厢也仅仅只能容两人相坐,而且还得紧挨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一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加上路面颠簸,两人时不时地就会触碰到一起,红姐闻着秦昊的气息不由脸红心跳,呼吸急促。 她的胸前又挺,起伏之间很是惹人注意,见秦昊目光望向自己不由更觉尴尬,霎时间连耳根都有些泛红,手脚都感觉没地方放了。 秦昊看在眼里不觉好笑,刚才还在说自己久经风雨,现在却局促的像个小姑娘似的,不过也不敢戳破,但笑不语。 红姐看他样子就知道自己窘态全被他看在眼中,心里不由暗恨,伸出两根玉指狠狠地在秦昊腰间掐了一把。 秦昊顿时哎吆一阵叫唤,红姐嘴角轻撇,美目瞪了他一眼,道:“活该!” 秦昊委屈道:“我又没招你没惹你怎么就活该了?” “还说!” 红姐气恼,作势还要再掐,秦昊连忙告饶。 经这一闹,方才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红姐道:“《天龙八部》第二部写好之后,出书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知你作何打算?”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这又不是网络小说需要连更,总要把第一部的钱赚够。 秦昊道:“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先把它写完,我不想有件事在心里搁着不踏实,再说过完年之后我就要备考了,以后的事情怕更多。” 红姐点头,突然问道:“你的身份参加科考可有问题?” 在神州大陆,赘婿的地位等同女子,是没有资格参加科考当官的。 而对于他要考科举红姐却并无太大反应,好像秦昊就应该这样。 秦昊道:“我并未与九姑娘成亲,料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红姐道:“清河县令与我有些交情,到时要是不行,我去找他说说。” 秦昊没有客气,点头道:“去年的时候我参加科举,并无人阻拦,想来应该没事,不过,若是需要,到时候再说。” 两人一路闲聊,不觉间,马车就来到了粉香楼前。 第48章 齐文公 只听车夫在车外问道:“姑娘,门前的那些读书人总算走了,我们是从前门还是从后门进去?” 红姐把车帘掀开一条细缝看了一眼,轻哼道:“这么大的雪,他们不走才怪!估计这些人此刻都在前厅里,我们还是从后门进。” 秦昊不由无语,道:“我两次被你接来,却两次都走后门,粉香楼的前门是不是与我无缘?” 红姐媚眼一翻,道:“要不我们现在就从前门进去,好让人家都知道我身边的人是个大人物?” 秦昊连连摆手,倒不是他在意这些或者是有意低调,而是他比较喜欢清静。 开门的还是那小五,见到红姐二人,立刻二话不说巴巴地把他们引到了天字一号房。 待敲门过后听到里面有人回应,小五这才离开。 秦昊在外面听得清楚,说话之人正是茶馆的那个中年胖子。 当下也不再客气,给红姐使了个眼色便踏门而入。 果不其然,屋里除了梦瑶之外,多了那个气质不凡的男子,正是齐文公。 此时他仍然穿着普通,举止也相当随意,可任谁都不敢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就连梦瑶,伺候的也是小心翼翼。 他身在皇室,有什么奇珍或者美女没有见过?见梦瑶与宫中侍女无异顿觉无趣,也让他很不自在,如果不是有事耽误,他早就跑了。 正在这个功夫却看到秦昊从外面进来,不禁大喜过望,也不问他是怎么来的连忙起身相迎。 “原来是浩然老弟,我还正想找你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你可是来找梦瑶姑娘的?” 秦昊笑着上前拜见:“浩然见过伯符兄。” 这里没有外人,他也就不再顾忌。 唐寅听到之后哈哈大笑,顿觉这几日的烦闷一扫而空浑身舒爽。 “也只有你还是个有趣之人,来来来,今日既然遇上,当不醉不归!” 秦昊也不客气,当即就在他的对面坐下,笑道:“正有此意。” 唐寅又是一阵大笑:“好好,爽快,不像其他人婆婆妈妈,梦瑶倒酒!” 秦昊冲着梦瑶点头示意,梦瑶轻轻一礼,这才提着酒坛给二人斟酒。 秦昊端起酒碗,道:“上次茶楼小弟做了好人却让伯符兄受累委实不该,当敬兄长一杯!” 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哎!这话就不要讲了,那日我饱了耳福却还没向你道谢呢。” “既如此,那你我便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互不相欠……不过今日这顿酒由为兄来请不醉不归如何?” 秦昊畅快笑道:“只要不是茶汤,小弟定能奉陪到底!” “哈哈……” 唐寅又是哈哈大笑,端起酒碗与秦昊连喝三碗,大呼畅快。 一旁梦瑶见此不由暗自心惊。 没想到秦昊居然与此人认识,不仅认识看样子还交情莫逆,短短片刻唐寅却比这三天都要高兴。 此时秦昊放下酒碗道:“伯符兄也不问我怎会来此?” 唐寅奇道:“你不是找这梦瑶姑娘?” 说着看了梦瑶和秦昊一眼,顿时露出一副猥琐表情,笑道:“浩然若急,为兄便先让与你如何?” 秦昊摇头笑道:“伯符兄误会了,我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梦瑶姑娘。” “哦?那是为何?” 秦昊一笑,道:“敢问伯符兄留在此处三日所谓何事?” 唐寅惊讶道:“你如何得知我已经在此逗留三日?” 话说一半面露惊喜之色,又道:“莫非你认识那孟浩然?” 秦昊当即也不再隐瞒,淡笑道:“为何小弟就不能是那孟浩然?” 唐寅的表情一瞬间丰富无比。 疑惑,吃惊,震惊,不信,继而是狂喜。 他忽然起身,大手在秦昊肩上一拍,大笑道:“我就说嘛!” 说着来回踱步,一手摸着下巴一手后背喃喃自语道:“我就说你非凡人嘛,孟浩然,秦浩然,果真是你……” 秦昊看他疯癫模样不觉好笑,拉着他重新坐下,道:“小弟让伯符兄苦等三日,实在该罚,愿自罚三杯请罪!” 唐寅哈哈大笑,很是爽朗,等秦昊喝完三碗这才道:“浩然不知为兄在此也是情有可原嘛,哈哈……” 红姐恰在此时敲门而入,笑靥如花,媚笑道:“在门外就听到文公笑声,还道是听错了,没想到一直愁眉不展的文公竟在片刻就转了性子,不过你如此欺负我弟弟我可不依!” 秦昊忙起身为两人引荐:“姐姐,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伯符兄长,伯符兄,这是小弟认的姐姐。” 红姐顺势盈盈一拜:“见过兄长。” 唐寅顿时变脸:“好你个孟淑怡,既然孟浩然是你弟弟还让我苦等三日之久,是何道理?!” 红姐却是面色不改,过来为他斟满酒杯,还翻了个白眼,道:“你还说呢,你一来就找我要人,我不知你来意如何肯告诉你?后来又要拿走诗词,我既知你是兄长当然就更加不肯了!今日才让浩然过来,就是让他看看你这兄长是如何欺负他姐姐的!” “我……”唐寅顿时语塞,我了半天也没个下文,气的呼哧直喘,最后瞪着眼珠子道:“说了半天,这还是我的错了?” 红姐顿时又是一副委屈至极梨花带雨模样:“你身为兄长,欺负弟弟妹妹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唐寅无语,看看红姐又看看一旁憋着笑意的秦昊,连咳数声,仍是装腔作势,佯怒道:“你这丫头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秦昊忙堆上笑容道:“这是兄长大度不与姐姐见识,不如我与姐姐共敬兄长一杯,以往得罪之处就请兄长见谅了。” 唐寅斜了秦昊一眼,愤然道:“你都如此说了,我又能如何?” 说完举碗一饮而尽。 秦昊红姐二人也是放下酒碗但笑不语。 唐寅看着他俩,咬牙道:“你看浩然这样子,以前我当你忠厚老实好欺负这才与你交往,现在看看你,除了样子长得憨厚,哪有老实的样子?” 红姐笑道:“你这是终于说了实话。” 唐寅白眼一翻,道:“你也一样,害我不轻!” 秦昊见差不多了,道:“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既然兄长大度,小弟也不能退缩,今日便作诗一首赠予兄长以表敬意。” 唐寅顿时大喜,这么长时间装腔作势不肯松口,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闻言立即眉开眼笑,道:“浩然知我!” 一边说一边拉着秦昊入座,并且亲自搬了把椅子扶着红姐就坐,那模样要多亲近有多亲近。 红姐顿时被他前倨后恭的样子逗乐,就连一旁梦瑶也是掩嘴偷笑。 唐寅现在实现心愿对她们的讥笑浑不在意,吩咐道:“梦瑶姑娘拿笔墨来!” “且慢!” 话刚出口就被秦昊拦住。 秦昊没理会几人不解眼神,顾自说道:“兄长号文公,诗词书画样样精通,书法遒劲妩媚铁画银钩,小弟早想见识,既然今日遇上不如你我合作一首应景诗词如何?” 第49章 合作作诗 众人这才知道他的意思,唐寅更是眼前一亮。 文人多风雅,秦昊的才学和书法他早有见识,而对自己更是信心十足,今日若是两人合作一首应景诗,共用各自书法,日后传世必将成为佳话! 就连一旁红姐梦瑶二人美目之中也都不断闪现异彩。 唐寅拍手称好:“浩然提议甚合我意!” 当下也不耽搁当即取来笔墨纸砚摆好。 一切就绪,唐寅问道:“你我谁先来?” 秦昊笑道:“长幼有序,兄长先请。” 这句话不仅是种涵养,也是一种自信。 唐寅望着秦昊,眼中精光闪过,饱含深意。 自古文人相轻,一时间也激发了斗志,长袖一摆,道:“好!” 说着提笔蘸墨略作斟酌,挥毫泼墨一蹴而就,写下了前两句。 “雪惊神州千万里,北风孤雁夜归人。” 唐寅一出手就大气磅礴,豪情万丈,荡气回肠。 这句诗的意思是:大雪惊扰了万里神州,夜暮天寒唯有游子顶着凌冽寒风前行,陪行的只有头顶孤雁。 简单两句一副孤独悲凉的游子画面跃然纸上。 这两句用行书写成,果真是力透纸背铁画银钩! 秦昊一旁看着顿时觉得自己提议值了,这种书法造诣已经大乘,比那花诗老人也是不遑多让,令人大饱眼福。 心里佩服之余竟也有技痒之感。 当下拱手赞道:“伯符兄果然是高才,一个‘惊’字用的精妙绝伦!胸襟气魄我不及也!字体铁画银钩小弟甚为佩服!” 一旁红姐也颇为赞同,点头道:“字迹温润秀劲,遒劲柔媚,无愧大家风范,‘文公’之名名符其实!。” 偏头看着秦昊,眼里隐隐有了些担忧之色:“文公以如此磅礴之句起首,弟弟怕是难办了。” 秦昊点头默认。 唐寅看着自己写下的这两句,也很是满意。 这句临场发挥却如早有准备一样信手拈来。 并且无论是诗的意境还是字体他敢说神州大陆少有人及。 见两人夸奖不觉间面露得色,看着二人哈哈一笑,道:“过奖过奖,接下来就看浩然的了。” 秦昊微微点头,接过毛笔并未急于动手,而是凝神沉吟。 唐寅则是笑呵呵地看着他。 而梦瑶和红姐一样秀眉轻蹙,凝神沉思。 看着秦昊迟迟不肯落笔,粉脸之上也尽是担忧。 临场作诗已经颇具难度,而接上另一个人的诗句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要接另一个人的诗词,不仅需要对仗工整,还要意境相同。 不仅要有不低于对方的才学,还要能模仿出对方的心胸气度而不落下乘。 要不然接出来的诗句必然不伦不类。 这可比自己作诗要难上无数倍! 再加上还是临场即兴发挥,更是千难万难! 而眼前这两句诗气势磅礴,你可以理解成游子的孤独与悲凉,也可以理解为诗人迎难而上奋然前行的豁达胸襟。 诗的意境去往何处就看下两句该怎么接。 可以接着写景也可以直书胸襟。 不过前两句,大雪、北风、孤雁、夜归人,画面已经饱满,再写景就有些画蛇添足,也落了下乘。 若是抒发情怀,何等的诗句才能配得上这气势磅礴之句…… 正思量间就见秦昊提笔蘸墨开始书写。 当看到书写内容,红姐美目之中精光大亮!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秦昊写完她也跟着念出。 秦昊用的是颜体正楷,字体端庄温润如玉,结合诗句意境刚好把前两句的孤独悲凉之意消除,独留洒脱。 不仅与前两句结合的天衣无缝,而且诗意隽永,回味悠长。 最主要的是:不仅胸襟开朗语调豪迈,并且激昂慷慨鼓舞人心。 一下子就把前面两句诗的意境拔高了数个纬度,可谓是绝妙之句。 只此一句高下立判。 红姐看着唐寅那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甚为得意,掩嘴笑道:“文公,我这弟弟如何?” 这是在有意显摆。 唐寅瞪了她一眼,这一句的妙处他哪看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再说,就这么输给一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他也放不下这张脸面。 于是也不管红姐讥笑,当即沉下心来,再次写下两句。 “谁知鸿鹄天恨低,半生漂泊半生雨。” 这一句紧贴第二句。 像是在回答秦昊的话。 意思是:我原本也是志向高远,像那展翅鸿鹄只恨天太低,哪知道眼看半生已过却还在漂泊受风雨之苦啊! 秦昊一见不由轻笑,这个从小锦衣华服,马上就要继承皇位的人现在却硬要说成清苦漂泊。 为了压低秦昊那两句诗的意境,他也是硬拼了。 秦昊微微一笑,心道:“既然你偏要向下,那我就再推你一把好了。” 当即提笔写上: “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这句话与唐寅刚写的这句对应,意境继续下走。 还是在感叹,意思是:堂堂男儿若是不能施展凌云抱负,岂不是辜负了这八尺之躯? 若是一首诗的意境一直消沉那第一句的磅礴气势也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唐寅要想再接就必须上行,来一句转折,把诗的意境再拉回来。 这样一来反倒成了他来劝慰自己了。 唐寅见此哈哈大笑,心里畅快至极。 许久都没有这种将遇良才针锋相对的感受了。 他也在暗自佩服秦昊才思敏捷,笑道:“说你滑头可真没说错。” 这首诗在起首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全篇腹稿,所以接起来毫不费力。 当即提笔写道:“大鹏展翅终有日,乘风破月济霄云。” 这一句是全诗的升华部分,蕴意波澜起伏,跌宕多姿,也与第一句遥相呼应。 意思和意境与李白的那句“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相同,气势也是毫不逊色。 秦昊看得暗暗点头,唐寅的才情、胸怀、气魄,单从这一句就能看出端倪。 他能把游子的孤独寂寞和放荡不羁写的如在眼前,绝对是有长时间游历天下的经历。 诗句很有李白之风,无愧“文公”之名。 秦昊在看他,他也在看秦昊。 诗句到了这里可以说已经到了极致。 该表达的,该阐述的,该感慨的……都做完了,也就是说全诗到了这里已经算是结束了。 无论再增加什么都是多余。 偏偏只剩最后两句在吊着,就好像所有的好东西都吃完了,只剩下最后的一盘点心,吃的话就撑了,不吃的话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算是他自己,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恰当的诗句,既能与全诗融在一起,又能突显整首诗的意境。 红姐秀眉轻皱轻轻念道:“雪惊神州千万里,北风孤雁夜归人。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谁知鸿鹄天恨低,半生漂泊半生雨。 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大鹏展翅终有日,乘风破月济霄云。” 念完,红姐秀眉紧蹙又喃喃道:“此诗到了这里气势已攀至顶点写无可写,这可难办了……” 梦瑶和唐寅二人一样,对红姐的话也颇为赞同。 三人面色各异,此时却齐齐望向了秦昊,想看他如何填这最后两句。 秦昊负手而立,眼帘低垂,脸上神情无悲无喜,只是一双剑眉轻皱。 忽然,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一道精光激射而出。 当即提笔沾墨一挥而就! 第50章 玉珠 众人顿时一凛,只见秦昊笔走龙蛇,一蹴而就: “待到茧破春暖至, 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句话秦昊是一边念一边写的,同样用的是颜体楷书。 唐寅三人立刻感到春风拂面,轻盈畅快! “好,好,好!” 唐寅拍手称快连道三个好字! 原本他以为无论再加什么都会落了下乘,没想到秦昊不再续接而是另辟蹊径,画风一转变成对未来的畅想。 语句意境不仅与全诗融在一起,而且还再一次升华,用这一句把整首诗都串联在了一起,形成一张完美的整体。 现在来看,这首诗不仅大气磅礴几经转折,而且立意向上温暖人心。 唐寅这下是真的佩服,连连叹道:“浩然才藻艳逸,跌宕风流我不如也!” 红姐此时笑靥如花,风情万种,娇声道:“今日有幸见证这首传世之词是淑怡福气,两位诗情高绝惺惺相惜,更让淑怡艳羡,不知这首诗是何名字?可能挂红在我粉香楼?” 唐寅与秦昊对视一眼,笑道:“我的确与令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既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这首诗便由浩然命名,也由他来决定挂红何处,只不过这首稿我可就当仁不让了!” 红姐立刻轻抚一礼:“谢文公成全。” 秦昊也没客气,当即提笔写下了诗名:《送别》 唐寅先是一愣,继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这《送别》二字的确是恰如其分,以此命名,怕是浩然那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之句很快就会传遍天下了,好诗,好名,哈哈哈……” 秦昊也拱手笑道:“兄长那句‘大鹏展翅终有日,乘风破月济霄云。’之句也会流传千古。” 梦瑶娇柔的声音响起:“我倒是最喜秦公子最后一句。” 红姐白了他们一眼道:“好了,你们就不要相互吹捧了,今日之事日后必然传为佳话,我能有幸见证真是莫大的福份,淑怡谢过二位。” 说着给二人行了个万福,一旁梦瑶也是面带喜色随着一起盈盈下拜。 唐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突然冲着秦昊直使眼色。 秦昊不懂他是什么意思,问道:“兄长何意?” 唐寅脸色古怪,没有了君子之风,有些痞气地道:“你既然把这诗叫做送别,那就是赶我走了,既如此,赶紧用上私章我好走了啊!孟浩然嘛,对?” 说着还一阵挤眉弄眼。 秦昊这才明白,摇头轻笑,便重新提笔改用柳体草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嘴上道:“兄长说笑了,我区区一个秀才哪敢用上私章?” 唐寅却是从怀里摸出一方小印,在嘴边哈了口气,郑重地在秦昊名字旁边盖上自己印章。 “你这可不行,从今往后你的诗词字画可就价值连城了,若不用私章如何说得过去?” 一边说一边细看一遍,这才小心地把诗卷在了一个画筒里。 接着拍拍秦昊肩头道:“为了你这幅字,为兄可是耽误了不少时日,如今也该走了。” 接着又叹道:“你我一见如故,此时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可惜未能促膝谈心甚为遗憾。” 秦昊笑道:“你我也非生离死别,兄长何出此言?” 唐寅也笑了,拍拍秦昊肩膀道:“是我着相了,既如此,他日重逢你我再秉烛夜谈,若是浩然在后唐不顺心,尽管去齐国找我!” 这句话说的很有深意,秦昊自然也懂他的意思,拱手道:“一定。” 唐寅也很是洒脱,说完之后便摆手离开,片刻也不停留。 待他走后,红姐看着秦昊眼底全是柔情:“这次又多亏浩然了。” 秦昊摆手:“孟姐以后无需如此客气。” 红姐轻轻点头,吩咐梦瑶去练习这首新诗。 这次既没说给秦昊牌子,也没说给他银子。 直到秦昊走出粉香楼大门,这才敢抱怨出声:“你就算不给我100两,给我50两也行啊,竟然连提都不提!你不提也就算了,你给我辆马车也行啊……” 他虽然嘴上嘟囔,心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直到走出老远这才又想起来,刚才在粉香楼自己又没吃什么东西! 看看现在还是在下午,那摆摊的面馆老板也还没来,只好叹息一声叫了辆马车往家里行去。 回到自家院子门口,给了车钱正要进屋,突然从隔壁墙外蹿出来一人,吓了他一跳。 “公子……” 秦昊见到来人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么大雪你怎么待在外面?” 此人正是前些天那个卖身葬祖父的小丫头。 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改来的旧衣服,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脚上穿的应该是他祖父的布靴,不合脚不说还露着脚指头。 脸上手上都被冻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秦昊看着她都觉得冷,真难为她是怎么熬过这么多天的。 “婢子不敢确定,所以……” 秦昊叹息一声,只好道:“那走,先进屋再说。” 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拉着她。 却被她侧身闪开,像是怕秦昊误会,小声道:“婢子身上脏。” 秦昊见她心性要强也就随着她了。 两人一前一后先是来到前院,客厅厨房找了,却没见到彩莲,便直奔后院。 这丫头一直在秦昊身后跟着,虽然低着头,但是一双大眼却在四下打量。 眼里的不安渐渐消退。 秦昊是有意而为,直到来到后院,赵氏房里,秦昊这才看见彩莲和母亲赵氏正围坐在炭炉边上做着针线活儿。 见秦昊回来还带着一个人,赵氏不由惊疑道:“浩然,这姑娘是?” 秦昊便把那日情形说了一遍。 赵氏是受过苦的,却见不得他人受苦,听完顿时不停地擦眼泪,也不嫌小姑娘身上肮脏一把拉过身边,不停安慰:“真是可怜。” 一旁彩莲也是买来的,对小姑娘的遭遇感同身受,顿时也是泪眼婆娑。 待赵氏情绪稳定,彩莲便拉着小姑娘回到自家房间。 秦昊见彩莲自己就可以安顿小姑娘,也就没去管她们,陪着赵氏说了会话,吃了饭之后,便回到书房读书写字去了。 不多时,彩莲便带着小姑娘过来找他。 此时小姑娘已经洗了澡换了彩莲的衣服,估计也是吃了东西,现在气色好了很多。 眼里的不安惶恐之意尽去,俏生生地比彩莲还要高上一头。 彩莲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公子,她比彩莲还要俊俏呢。” 秦昊点头,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彩莲问过了,她叫玉珠。” 那小姑娘低着头,给秦昊行了一个万福礼:“婢子玉珠见过公子。” 秦昊点头,这小姑娘显然要比彩莲更懂事一些。 “嗯,你多大?可识字?” 玉珠低声道:“今年16,会一些。” 秦昊再次点头,第一次见面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道:“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以后就跟着彩莲伺候母亲起居。你既然识字也该是明理之人,切不可招惹是非。” “婢子知道。” “那行,家里还有空处,你自己住或者跟彩莲住都行。” “公子,让玉珠跟彩莲住一起,婢子早想有个伴了。” “好,只要她愿意就行。” 玉珠道:“婢子愿意。” “那行,你俩先下去,等晚饭再来叫我。” 彩莲拉着玉珠要走 ,玉珠却是来到秦昊的书桌边上,把手里紧攥的银票拿了出来。 低头小声道:“公子,我陪着爷爷过了头七,现在只剩下这15两银子……” 彩莲过来疑道:“你这银子从哪里拿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秦昊轻笑摇头,也没理会彩莲,正色对玉珠道:“你能拿出银两足以说明你的品性,这钱是我帮你的,你想怎么用都随你不用再给我。我也从未说过要买你的话,你要是在这里住的习惯就住下,要是不习惯什么时候走都行,你只要记着,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不欠任何人,也不比任何人差,不需要压着性子。” 一旁彩莲道:“是的,我家公子很好的。” 秦昊看得清楚,自己这句话说完,玉珠的眼泪似是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滴落下来。 这还是秦昊第一次见她流泪,不禁又是叹息一声,吩咐她们下去歇息。 玉珠点头,抹了一把眼角泪水,不过还是没拿银票,跟着彩莲一同退了出去。 第51章 新年 大雪接连下了两天,然后下下停停,直到腊月二十八这才逐渐晴朗起来。 永和七年的新年就这样到来了。 这是秦昊穿越后,在神州大陆过的第一个新年。 前世的时候他孤家寡人一个,过年的时候热闹是别人的,自己顶多贴个对联,吃顿饺子,再看个春晚,就算把年过了。 而这一次算是过了把瘾。 大年三十这天天气晴朗,秦昊早早起来,把旧的窗户纸撕掉全换成新的,大门不仅换了门神,还贴上了秦昊自己写的对联。 这一次他并没有仿写别人的字体,而是用自己原本的字体写的,不过看起来仍是潇洒飘逸很是漂亮。 不过或许是长期临摹,即便是自己的字体隐隐还是有柳体的意味,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秦昊这是临摹写的。 彩莲还特意买了几个红灯笼挂在了院门,又用红纸剪了窗花和彩带把这个院子装饰的很是喜气。 等祭祀完毕,放了炮仗,秦昊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听着外面的炮仗声响和小孩嬉闹,吃了一顿丰盛的年饭。 此时秦昊家里不缺银子,虽说并不富裕,但绝对也算得上衣食无忧。 想着这是自己的努力换来的,再看着家里洋溢着幸福笑容的三个女人,秦昊第一次觉得有家的男人竟然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赵氏现在的病情在逐渐康复,身体也是一天天见好,除了神态略显疲惫,能吃能睡,行动自如,外表上与一个普通人已经没什么区别。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生活的变化翻天覆地,即使丈夫在的时候也跟现在是没法比的。 看着秦昊这个长相木讷的儿子,赵氏很是欣慰和骄傲,只是在眼底深处偶尔会有丝淡淡的忧虑。 彩莲年纪小,本来生性活泼,现在更是放开了性子,什么时候都是叽叽喳喳。 玉珠过来没几天,不过眼里的不安和惶恐已经尽去。 现在穿着干净整洁,梳洗打扮之后更是模样俏丽。 而眼前的生活更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她虽然低着头,说话轻声细语,但眼角眉梢明显能够看出笑意。 这个年,秦昊一家四口虽各有心事,但过的其乐融融。 下午,秦昊给父亲上坟。 印象当中他父亲埋的地方还可以,哪知见到之后却被前身的印象给骗了。 他爹这坟墓仅仅就是个土堆子,除了杂草丛生别无他物。 只好先随便收拾了一下,烧了纸钱。 至于蜡烛实在没地方放,只好搬来几块石头简单地堆了个小空间,然后把蜡烛放到里面点上,就当“送亮”了。 磕完头暗道:“只好等清明节再来重修了。” 晚上就是守岁了。 守岁,是对即将逝去的旧岁的留恋,也是对即将到来的新年的殷切希望。 要求家里每个人都要守到新旧交替的时刻,有辞旧迎新之意。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算是真正的新年了。 若是在后世,这一天可能是走亲访友拜年,也可能是去电影院看贺岁片。 秦昊的邻居就那几家,挨个拜完年之后便想着去街市上逛逛。 金陵城的文娱生活丰富,平常都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今日大年初一更不例外。 秦昊今日换上了新的白色长衫,人显得非常精神,与彩莲一起来到了秦淮河畔。 他过来倒不是去青楼,而是这个地方最为热闹,也想趁此机会在附近其他地方转转。 来年三月就要参加科举,过完年之后既要读书学习又要写话本,他也没有时间再出来了。 以后若是中了举有了官身,想休闲就更难。 这也算是他最后的轻松时间了。 彩莲是听说他要去看戏听书这才跟着一起来的。 原本以为现在街市上商铺关门人烟稀少,哪知来了之后才知道不仅许多商铺没有关门,人还更多了。 人眼见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个个衣着干净光鲜喜气洋洋,见了面无论认不认识都是拱手作揖,笑容满面。 街市上一些商铺关门所空出来的地方,被一些小商贩或者小吃摊占据,在宽阔的地方还有杂耍和一些博人眼球的稀奇玩意。 前身不喜欢看戏听书,所以戏院勾栏之类的地方不太熟悉,秦昊想象着后世的那些戏院和听书的茶楼,心里还蛮期待的。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高照,有不少画舫的歌舞搬到了船头之上,画舫顺着秦淮河慢慢荡漾,吸引了无数人追着观看。 此时秦淮河上的画舫远不止一艘,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看其装扮并不都是来自一家青楼。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歌女艺伎唱的正是《知否知否》和《一斛珠?晓妆初过》,看来这两首诗词深得大众喜爱。 让秦昊意外的是竟也有唱那首《送别》的,不过曲调听起来凄凄艾艾,意境貌似不怎么对,估摸着又是山寨《粉香楼》的。 彩莲也穿了新衣,这段日子生活好,脸上还吃出了婴儿肥,挽着秦昊的胳膊尤为兴奋,不时地随着歌女的唱调哼唱两句。 “公子,这曲子好好听,改明个彩莲学会了唱给公子听好不好?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才子写的。” 秦昊含笑点头答应,也不说破。 “看戏咯,看戏咯,今日《香妃传》文武大戏正式开演,雨燕公主父皇被绑沦为平民,何去何从即将揭晓了,五文钱一位,五文钱一位……” 这时刚好听到有俩伙计在一家戏院在门口招揽客人,口中的雨燕公主就是《香妃传》的女主。 秦昊闻言心头一喜,便领着彩莲给了钱走进了戏院。 这家戏院大小可以容纳二百多人,分上下两层,呈半包围结构围着正前方的戏台。 此时一楼已经被人占满,秦昊便又多交了五文钱,在二楼找了一个空处坐下,彩莲也坐到他的身边。 相邻的是一个四十左右,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右眼角处还有颗绿豆大的黑痣。 其身后垂手站着一名家丁打扮的小厮。 秦昊以前听说眼角有痣的人父母必有一方早亡,因此也就多看了两眼。 那人见秦昊看他,便端起桌上热茶喝了一口,眼角淡淡地在秦昊身上扫了一眼。 这眼神虽然平淡,但秦昊却在这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淡淡的优越感一闪即逝。 有这种眼神的人非富即贵。 秦昊无心攀附只是礼貌性地向对方拱拱手,但他却是当做没看见一样。 秦昊也只是在心里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不多时,伙计拿来了茶水,弯腰笑道:“公子,可要茶汤?五文钱一碗。” 秦昊轻轻摇头,这茶汤他是喝怕了,指着那壶开水道:“茶钱我照样付你,你给我倒上这开水就好了。” 伙计道:“公子,这开水平淡无味,可是不能暖身的。” “无妨。” 秦昊一边说一边接过彩莲递过来的一个纸包。 打开之后捏了些茉莉花放进了茶碗。 这个世界是有茉莉花、菊花、金银花什么的,不过没人会煎炒所以都是药用,从未有人拿来泡茶。 不过这里的茉莉花叫柰花,也叫柰子花。 秦昊也是上次在何大夫那里为母亲抓药这才看见,便买了点回来,这些日子泡茶都是喝的这个,这次出来估摸着一时半会回不去,便让彩莲带了一些。 伙计虽然不明所以,但人既然给了钱就只有照办。 谁知,当他把开水倒进茶碗的时候,立即就有股茉莉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第52章 戏院看戏 一旁彩莲闻到香味笑嘻嘻地道:“公子,可否给彩莲倒上一碗这种茶?” 秦昊笑笑,示意伙计再上一碗,然后又捏了一些放进她的碗里。 彩莲嘟着嘴道:“公子好小气,只给彩莲这么一点。” 秦昊道:“这茉莉花茶虽然可以提神解压行气开郁,但饮多了会伤脾胃,你有月事不调之症,更不宜多喝。” 彩莲听秦昊说自己月事不调顿时大窘,一张粉脸霎时涨的通红,粉嘟嘟地很是可爱,不满嘟囔道:“公子……” 那伙计原本还以为秦昊泡的是好东西,正想问问,听到这话顿时打消了念头,泡好茶就离开了。 不过一旁的中年人却是偏过头来,指着秦昊的茶水,笑着问道:“公子泡的可是柰子花?” 秦昊点头:“正是。” “听公子如此说话应该是经常喝了,不知这茶汤味道如何?”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秦昊如实回道:“喝起来清香怡人提神醒脑,只不过切莫贪多,放的多了不仅会苦,还会伤身。” “呵呵……我闻这茶香很是舒畅,不知公子能否割爱送我一些尝尝如何?” 秦昊摆手道:“这个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说着又从纸包里捏了一些出来,那家丁连忙从脚下的一只小木箱里另拿了一个茶杯出来。 秦昊一见顿时瞪大了双眼。 因为这是一只玻璃杯,虽然不透明制作也比较粗糙,但秦昊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造型与后世的茶杯差不多,只不过口小肚子大。 家丁拿出来用毛巾擦了,然后小心地放到桌上,秦昊这才注意到这人的桌上已经放着一只这样的杯子了。 这还是秦昊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玻璃制品。 只是做工粗糙,上面还有一些小气泡,但不影响外观。 一边把茉莉花放进玻璃杯一边问道:“兄台这玻璃杯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人见秦昊认识这东西也不禁惊奇,道:“你认识这琉璃?” “原来这里也是叫琉璃。”秦昊暗想,点头道:“认识是认识,我一直也想弄一个这样的杯子来泡茶,就是从来没有遇到过。” 那人身后家丁闻言嘴角轻撇了一下,似乎很是不屑。 “呵呵 ,这东西是齐国的东西,很不好弄,我后唐的确是很少见。” 他没说这是从哪弄来的,只道这东西金贵,那就是不想说明来路了。 一个粗糙玻璃杯而已,在秦昊眼里不算什么,如果他想做,做出来的比这个只好不差,秦昊也没往心里去。 那家丁取来开水倒进了玻璃杯里。 不多时香气四溢。 这杯子是半透明的,泡出来的茉莉花茶,自然不是旁边那黑乎乎的东西可比,不仅色泽好看,香味更是让人垂涎。 稍冷之后,那人吹了一口浮沫,浅尝了一口。 立刻眼睛一亮。 又接着喝了两口,这才把杯子放下,道:“果然是好东西!” 秦昊道:“这个是花茶,用你这玻璃杯最为合适,不过我是从药材铺里直接买来的,没经过煎炒,味道还是有些涩了。” 这人眼睛更亮了:“哦?公子还喝过更好的?” 秦昊道:“喝是喝过,只不过现在没有条件弄出来。” 他想起后世的春茶和绿茶,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心里暗下决心:“以后有条件,坚决要把茶叶弄出来,烟没有了,再没了这东西人生乐趣就少了一半。” 那人还要再说什么,突然一阵锣响起,彩莲惊喜道:“公子快看,开场戏结束了,《香妃传》开始了!” 戏院的开场戏作用是为了暖场和等着上人,一般没人听,所以一直都很嘈杂。 而随着这阵锣声,嘈杂的人声消失,整个戏院瞬间就安静下来,纷纷把注意力都投放到前方的戏台上,秦昊也不例外。 那人看了彩莲一眼,只好作罢。 在前世秦昊没去过戏院看过戏,但是乡间的露台戏他却看过。 对戏曲他了解的不多。 知道演员要通过面部表情来做戏,所以要画很浓的妆,突出自己的面部肌肉轮廓和五官轮廓。 另外唱戏时只要一开始哪怕没有一个人看也要认真演完,这是规矩。 至于生旦净末丑到底是什么角,他根本就分不清楚,更不用说需要的笙管笛箫等乐器。 所以那时候看戏也就是看个热闹。 而台上的那些演员也是跟后世一样画了浓妆,咿咿呀呀的唱腔不同于后世任何一种戏曲腔调。 初听到时觉得非常别扭,但是听懂唱的是什么后又觉得有滋有味。 这个话本秦昊是看过的,故事内容都清楚,但是用戏曲表达却又不一样,给人的感官刺激也不一样。 现在秦昊已经知道慕容公子便是那杨姑娘,所以爱屋及乌看的津津有味。 彩莲显然也听得懂,坐在一旁吃着点心喝着茶也很是享受。 戏曲分场次,今天《香妃传》总共只有两场,所以中途要加别的戏略做休息。 就在这个空挡那中年人看着秦昊问道:“不知公子觉得刚才那《香妃传》如何?” “阁下问的是书还是戏曲?” “呵呵……要是两个都问呢?” “书的话没什么说的,很好的故事,戏曲的话我就不懂了。” 秦昊实话实说,他本来就是因为这本书是那杨姑娘写的这才来的,好坏哪分的出来? 不过这话在这人听起来不是味了,既然你不懂怎么好听的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中年人轻咳一声又道:“公子可是本地人?” 秦昊头也没回道:“是啊,我是金陵城人。” 这中年人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家丁却已满脸怒容了。 “那公子可认识孟浩然?” 这下秦昊倒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并不认识,不知道你找他所谓何事?” 这也是普通人正常的思维,也就是随口一问。 但这人想的却是不同,你既然不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这中年人平常被人奉承惯了,秦昊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很不礼貌,再则看到一个丫鬟与自己坐在一排早已经心生不满。 于是轻咳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竟不再理会秦昊。 秦昊心里一琢磨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种达官显贵被人巴结惯了,今天难得主动搭讪,却遇到自己这么个愣头青觉得伤了面子。 对此也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即专心看戏,只与彩莲闲聊不再理会这人。 这中年人也失去了兴致,只看了一半,还没轮到《香妃传》开场,便起身走了。 那家丁连忙收拾好东西,小跑着追了上去。 第53章 四大才子 等出了戏院,见自家老爷在门口等着,家丁这才松了口气。 忙跑步上前问道:“老爷,可回店里?” 中年人看看天色,道:“现在还早,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话刚说完就看到一大群人蜂拥着往右边的一座茶楼里跑,期间男女老少各式人群都有,不禁奇怪。 “阿贵,去看看发生何事?” “是。” 小厮答应一声跟着一起去了,片刻不到就回来了。 欣喜道:“老爷,那里有个说书的,这些人都是去听书的。” “说书而已至于如此?” “老爷有所不知,这说书人说的是新书,听人说是叫《天龙八部》,是青草苑新出的,小的听那些人讲,确实好听着呢。” “新书?”中年人道:“这《香妃传》不是青草苑才出吗?” “是的老爷,”家丁谄媚笑道:“这《天龙八部》听说还是什么武侠小说,小的不懂,不过听起来却很有意思,老爷,要不我们去看看?” 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极想去看看,中年人略作沉吟,道:“也好。” 可等两人来到茶楼却是人挤不动,根本就进不去。 中年人来到人群外之后微微皱眉,既不说往里挤,也不说离开。 阿贵也是机灵,便让老爷等着,自己一人硬挤进去,片刻之后出来眉开眼笑,道:“老爷,您随小的来。” 中年人颔首,道:“不错。” 只这两个字阿贵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两,伺候的更卖力了。 中年人随着阿贵来到后门,拍开门之后出来一名小厮,把二人领上了二楼。 这里没有包房,二楼是一排隔间,中间被一块屏风挡着,看不到左右,但是栏杆和过道这两边却是空的,说话声音却是藏不住的。 这间茶楼的布置有点像戏院,只不过却没有戏台,最前方只有一块约两米长、一米宽、一米半高的一个平台,上面放着一张长条桌。 这个就是只有高级一点的茶楼才有的说书台。 说高级是因为神州大陆的说书人都是茶馆内部的人,如同青楼的艺伎一样,一个好的说书人地位等当于一间茶楼的头牌。 此时,茶馆的说书人还没来,中年人刚坐下,就听到隔壁几人的谈论声音传来。 只听一人叹道:“没想到我等四人这次远游,才刚离开大理却又巴巴地回来了。” 另一人道:“苏兄所言也正是小弟所想,想起那日人家询问可认识我后唐孟浩然之时,唉!真是惭愧!” 又一人道:“柳兄所言极是,我等身为后唐四大才子,竟不知后唐还有孟浩然这等才子当真是荒唐。” 中年人眼眉一挑,立刻知道了这几人的身份。 他们应该是号称后唐四大才子的苏柳钱唐。 年纪都在三十左右,学识渊博文采风流,其中有两人还有功名在身。 最先说话的叫苏灿,字博豪,酷爱丹青,人称“妙笔生花”;接他话的叫柳岩,字文若;以填词谱曲为名,人称“后唐小词君”。 然后是以书法闻名的“铁画银钩”钱熙,钱允文。 最后一位诗词字画样样精通,被誉为四大才子之首,唐义,唐顺之。 苏灿道:“钱兄所言差异,这孟浩然是新进崛起不知其人也实属正常,再说是不是我后唐才子还未可知。” 柳岩道:“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妒忌这孟浩然,《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一句道尽了我后唐积弱现状,《如梦令》和《一斛珠》文词活泼生动,读之总有如在眼前之感,我自愧不如啊!” 苏灿笑道:“能让你这小词君自叹不如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我还是喜欢那首《送别》,与齐文公一起作诗已经是我辈福分,而令文公敬服更是我辈楷模!” 钱熙叹道:“若是苏兄能写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之句,也定是我辈楷模!说起《如梦令》那曲子,柳兄是谱曲大家,昨夜听完感觉如何?” 柳岩道:“你别问我,你就问问钱兄唐兄便知道了,最近我在研究新的曲目,实话实说,这首曲子给了我很大启发。” 钱熙又叹道:“还有他自创的‘柳体’‘和颜体’书法,昨晚见到真是令我大饱眼福,单此成就已经远在我等之上了。” 苏灿道:“谁说不是呢,现在不止金陵城秦淮河,就算是在后唐哪个不在找这个孟浩然?据说红姐手上的“柳体”和“颜体”两种字体的原本,有人出价千两而不得!” 钱熙道:“莫说别人,单说你我几人,别说1000两纹银,若是红姐肯卖,出银万两又如何?” 柳岩也苦笑道:“我昨个还接到《春满楼》、《逍遥楼》的邀请,本还以为是要请我去作词填曲,哪知那老鸨竟是向我打听这孟浩然来路,真是气极!” 钱熙道:“我和博豪昨日也被几家青楼拦住,打听这孟浩然下落,还出价500两银子,你有这钱为何不直接去那粉香楼买去?” 苏灿道:“正是,现在听说这《天龙八部》话本自成一派,深受男女老幼喜爱,青草苑第一次印刷的一万本一日之间销售一空,当日顺之的《边城奇侠传》,也没这么火爆?” 柳岩道:“说起唐兄,你进来许久了,怎么不见说话?” 这时又有一人声音传来,大概就是那唐义,唐顺之了。 “唉!”他先是长叹一声,道:“昨日我向红姐讨要了这本《天龙八部》,现在才刚刚看完。” 柳岩道:“哦?如何?” 唐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封笔不再写话本?” 钱熙道:“为何?” “因为我已经找不到话本的出路,总觉得一直都是一个套路,翻来覆去都是才子佳人毫无新意,不说是写,读得多了也会感觉味同嚼蜡。” 柳岩道:“我早就劝你封笔你还舍不得,如今可是想通了?” 钱熙听出唐义话里有话,没理会柳岩的话,而是接着问唐义道:“那这本如何?” 唐义道:“我忽然又想写话本了。” 房间内一阵沉默,估计其他三人都在看着唐义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苏灿道:“唐兄的意思是这话本也是极好?” 唐义叹道:“如饮甘露,欲罢不能。”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柳岩又道:“得唐兄如此赞誉我等可更要听书了。” 其他几人纷纷赞同。 听他们说话,中年人的脸上也有了期待之色。 这四人他了解一些,其才学称后唐四大才子一点也不为过,当初还曾派人邀请过他们做自己幕僚,被他们以不受约束为名拒绝了。 就在此时,下方突然一阵喧哗紧接着又突然安静下来, 中年人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读书人打扮的说书人,已经来到说书台上,站到了那张桌子后面,拿起了桌上的惊堂木。 “啪”地一声落下。 茶楼霎时一片安静。 只听这说书人苍劲的声音说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话不多说,今日来说一部孟浩然武侠开山之作《天龙八部》!时逢华夏北宋年间,大宋积弱,很多外族觊觎大宋国土,形成了汉胡对立局面,此时大宋与辽、西夏、大理、吐蕃等国并列……” 故事背景与此时的后唐极为相似,再加上说书人深情并茂,中年人很快就陷入了故事当中…… 第54章 第一文相 秦昊从戏院里出来心满意足。 这戏曲虽然与话本大不相同,但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看的很是舒心。 等出来后,见天色已晚,便领着彩莲回家去了。 秦昊在这里没什么亲朋好友,过年也没个去处,本来想窝在家里写写话本读读书什么的,却被赵氏阻了,说三天新年什么都不许做,不然的话来年就会辛劳一整年。 秦昊不好拂了老人心意,便安心的等着过完年。 初二这天,应该是要回娘家拜年的,但赵氏说雪天路滑,自己身体也还没有全好,等过上元节的时候再回不迟,秦昊只好作罢。 这天秦昊打算换一下,带着玉珠出去,结果她硬是不去,便又陪着彩莲在金陵城最热闹的地方逛了一圈。 初三这天秦昊一人再次来到了粉香楼。 这也是在年前就答应好的,要为《天龙八部》签500本书。 等过了年自己好多事情要做,怕没了时间。 于是他便想着趁今天过来,一是给红姐拜个年,顺便把这事也了了。 粉香楼是娱乐场所,全年无休,逢年过节反倒是最忙碌的时候。 秦昊这次自然又是走的后门。 这一次他没去前院,而是来到后院红姐的住处。 这里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与其他姑娘们的住处是完全隔开的。 秦昊由一名伙计领着,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见红姐不在,秦昊便把礼物放下,打算去青草苑谭掌柜那里看看,要是那边开门的话就把书签完就回家了。 哪知那伙计道:“我家姑娘特意交代过,要是你来了一定要在这里等她,她有事要找公子。” 秦昊只有暂时等在这里。 也就是盏茶的功夫,就见一身红衣的红姐从外面进来,边走边笑道:“我就估摸着你也该来了,特意让小六在后门处等你。” 秦昊作揖道:“秦昊给孟姐拜年,祝你年年如花似玉,月月日进斗金。” 红姐咯咯一阵娇笑:“好了,姐姐的红包早准备好了。” 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红包给了秦昊。 秦昊还是第一次收到一个外人的过年红包,显得非常高兴。 “谢孟姐,我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姐姐红包。” 红姐轻笑:“谁让你今年才有的姐姐呢?” 待红姐坐下,秦昊问道:“听小六说孟姐有事找我?” “我差点忘了,给你看一件好东西。” 红姐说着到后房取了件东西回来,这是一个精巧小木盒,打开看时里面还有黄色衬布,显得很是金贵。 就连红姐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 “就是这个。” 秦昊看到这个东西,脸上的神情很是古怪。 红姐不解道:“怎么了?这可是好东西,有钱你都买不到的!” 秦昊摸着鼻子道:“红姐,这可是琉璃?” 红姐一愣,继而笑道:“哦?原来你认识?” 秦昊心里好笑,这有什么好金贵的? 复又问道:“这可是别人给你的?” 红姐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秦昊笑道:“因为我昨日见过,而且,这杯子已经被人用过。” “什么?”红姐美目圆睁,很是不可思议:“你在哪见过?快跟我说说!” 红姐拿的正是昨天那个中年人使用的玻璃杯,之所以说用过,是因为他记得那杯子上的气泡,与这个一模一样。 秦昊便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只是他很奇怪,这个杯子现在怎么会在红姐手上? 红姐听完顿时不满起来,再看这杯子就嫌弃起来。 “这老东西,居然给我用过的东西!” “红姐认识那人?” 此时红姐对那杯子已经没了兴趣,重新把它收好,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明日我把它退回去就是了,真想不到堂堂文相居然会如此龌蹉。” 秦昊奇道:“你说那中年人是文相?” “不仅是文相,而且还是后唐第一文相,兼大理寺卿、太子太傅。” 这个秦昊略有了解,后唐一共有四相,红姐说的这个应该是掌管礼部和大理寺的第一文相周煜,周中正。 秦昊确认道:“孟姐说的可是清风居士?” 周中正重礼治,所以有些古板,但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号“清风居士。” 红姐点头:“你昨日遇上的应该就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红姐摇头道:“我也是不知,这人说起来是个好官,平日里遇到百姓申冤无有不允,但为人刚正不阿不会变通所以也得罪了不少人,别看他五十不到,但却已经被罢相三次,不过他也算是后唐的一根台柱子,若不是他,天波府杨家将估计早就撤回来了。” 秦昊以前不懂政事,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闻言接话道:“如今后唐这局势,若没有杨家将顶着,估计后唐早已危矣。” 红姐叹道:“谁说不是呢,照说这么一个人既然求人不可能会给你一个用过的杯子啊?” “这杯子可是他本人送给你的?” 红姐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昨晚与其见了一面之后,一个小厮随后送来的。” 秦昊忽然想起了那个家丁,他看自己的目光一直都很不忿,会不会是那家丁给换了? 不过这事不是亲眼见到的并不好说。 红姐又道:“当时只注意到这东西的金贵,哪还会想到是被人用过?不过我觉得周公并不是这种人,估计是被手下人换掉了。” 秦昊点头,继而笑道:“不就是一个玻璃杯嘛,能有多金贵?” “你知道什么?”红姐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东西只有齐国能造,并且还时常做坏掉所以产量极低,只是在各国王公大臣之间流通,平常百姓根本连见都见不到,你说金贵不金贵?” 秦昊咂舌:“那倒是挺金贵的。” “这杯子,应该是唐后主赐给他的,所以我一见到这杯子就决定应该跟你说说。” 秦昊不解道:“说什么?” “昨日,这周公来到我粉香楼,指名道姓要见你,结果被我拦了,”红姐道:“而他走后不久,那家丁便拿了这个并让我带话给你,说他家大人向你求一副字。” 说到这里红姐轻笑道:“你还不知道现在你的字值多少钱?你留在这里的一诗一词有人出价1000两我都没卖!” 秦昊很是震惊:“这么贵?” 红姐笑道:“别看你现在人在这里,但七夫人拿走的那首词现在在京城人尽皆知,齐文公的那首《送别》更是传遍了齐国,连他哥哥都只能隔三差五地看上两眼,宝贝着呢,你说你的字能不值钱吗?” 秦昊摇头苦笑道:“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不那样放浪了。” 红姐嗔道:“他们帮你扬名有什么不好?不过现在看来,当初你不让我说出你的名字,真是明智之举,不然现在恐怕你连门都出不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打听孟浩然,来粉香楼的单就是这部分人已经让姐姐赚的盆满钵满了。” 说完红姐捂嘴一阵偷笑。 秦昊只好跟着陪笑:“ 如此倒也好了,以后我若是没钱用了只管写上一副字便是,这岂不是就吃喝不愁了?” 红姐却收起笑容,郑重道:“这也是我要劝你的,你现在之所以这么值钱,第一是你没露面,第二是你的东西少,第三就是你每出一篇都是精品,现在正是你扬名的大好时机,可别饮鸩止渴舍本逐末。” 秦昊点头,他也就说说而已,物以稀为贵他岂能不知? “那孟姐的意思,这幅字我是给还是不给?” 第55章 探亲 红姐斟酌着道:“你以后要走官途,现在人单势微,靠山必不可少,而周公虽然屡遭罢免,但后唐朝廷还真就离不开他,而且他还年富力强,还有很长的政治生命,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与他亲近一些,至少多为自己留条路总是好的。” 红姐看了秦昊一眼又道:“最重要的是,现在你并无官职在身,并没有其他顾虑,而他现在能这么清闲来到这里,十有八九又是被罢了相,你此时若是与他亲近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这些话也就只有自己亲近之人才会说了,秦昊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他写幅字好了。” 两人正谈着话,小六突然过来,说谭掌柜过来要找红姐。 红姐笑道:“看来谭掌柜也是急了,过个年也不让我消停,天天往这边跑。” 秦昊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道:“那我便去他那里好了,也好让姐姐清静清静。” 红姐顿时风情万种,笑靥如花。 “有弟如此是我福气,既然知道还不快去?” 秦昊笑着拱手道别,跟着小六出了粉香楼后门。 而谭掌柜正在门口巴巴地等着,见到秦昊出来顿时眼睛大亮,连忙上前拱手道:“哎呀,秦公子总算是见着你了,这几日可把我给愁坏了!” 秦昊作揖道:“谭掌柜新年吉祥。” 谭掌柜还礼:“吉祥、吉祥。” 话刚说完就把秦昊往马车上拉:“秦公子快随我去青草苑一趟,你要是再不去,我那里就要被人给拆了!” 两人坐到车厢,秦昊道:“谭掌柜可真会开玩笑,你青草苑被拆与我何干?” 谭掌柜让伙计赶车,苦着脸道:“你是不知道我那里现在成什么样了,日夜都被人堵着要买《天龙八部》的话本。” 秦昊奇道:“这不是好事吗?” 谭掌柜叹道:“是好事不错,若只是要话本大不了我连夜赶工印制便是,可那些人吵吵的可是要公子签名的,我上哪弄去?” “现在过年,你把门关上不开业不就好了嘛。”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的确是关了门的,可我们总得出门不是?这一出门就被人堵着就再也关不上了……” 秦昊看他那苦瓜样,想着当时的情形,估计谭掌柜现在的心情肯定郁闷至极! 哪有这样子被迫营业的? 秦昊不禁笑道:“我签也就只签500本而已,也坚持不了多久啊?” “这个无妨,每出新话本,青草苑都会找作者签署售卖这是规矩,每套话本我们只签售500本,这也是规矩,并且这500本会被混在本新书里面,可以上一阵了。” 秦昊很是吃惊:“你们这么快就弄出来本了?弄这么多不怕卖不出去?” 谭掌柜这下终于笑了,道:“公子这你就不明白了,以你现在的名声和这话本的质量肯定是不愁卖的,再说我们打算要铺到十国的,这点数量其实不算什么。” 秦昊这才点头,若是放到十国市场的确是不算多了。 不过,5万本自己能赚多少钱来的? 两千多两银子好像? 想到这里秦昊不禁咽了口唾沫。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以后还写啥话本,靠着一本《天龙八部》就能吃到死了! 当然这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二人乘着马车晃晃悠悠来到青草苑。 虽然早有准备,但秦昊还是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 只见青草苑大门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给包围的严严实实,《香妃传》那天发行的时候够挤的了,今天的情形比那天更挤十倍! 说青草苑门被挤破了当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眼前的景象不禁让秦昊怀疑:“这武侠小说的影响力真有这么大?”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跟着谭掌柜去了后门,也没休息,直接去了书房。 秦昊来到这里,想起第一次与慕容公子见面时的情形,不由哑然失笑。 这天整个下午秦昊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把500本的书签完。 谭掌柜这才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送秦昊出了门,并表示,等下月结算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收入给秦昊送去。 等再次来到秦淮河畔,秦昊唏嘘不已。 不知不觉间,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留下许多印记了。 这天回到家,秦昊思来想去写了一首《咏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首诗出自王安石的《梅花》。 这个时候也是王安石变法不成,刚被罢相。 此时,孤独的心态与艰难的处境跟傲雪凌霜的梅花有着共同之处。 此诗语言朴素,却自有深意,处处写人,处处不提人,耐人寻味。 从墙角写起可谓极其内敛,但思想内涵却极富深意。 对方是当朝首辅,自己是一名没有功名的秀才,地位差的不是一点半点,阿谀奉承和妄自狂妄都不行,过于放荡形骸也不行。 既然此人为官清廉号‘清风居士’应该是极为看重名声。 这首诗妙就妙在极为内敛,可以说秦昊单纯地是在咏梅,但要是代入进去你也可以说是咏人,以此来形容周中正可谓最恰当不过。 这首诗写毕,他交给了彩莲让其送到红姐手中,便不再过问。 三天年过,秦昊便日夜待在书房读书写字,足不出户。 《天龙八部》第三部的首稿也在后知后觉中完成,不过,修订稿子时总会想起慕容公子在这里时的音容笑貌。 每当此时,秦昊总会坐在炉火边上看着烤红薯发呆。 有时候他也会趁着休息的时候去到隔壁看上一眼,然后再失望地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三月初三开始的科考。 眼见着上元节就要到来,赵氏身体差不多已经痊愈,便在农历十三这天,带了秦昊三人租了两辆牛车,一家四口出城,一路向西回娘家去了。 三年来赵氏一直病着,这还是这些年第一次回娘家。 秦昊姥姥去世很久了,只剩外公还健在,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以前还在隔壁县做过县令。 还有个舅舅,是赵氏的兄长,中过举但没考上进士,靠教私塾谋生 。 舅母为人刻薄。 有一个表哥和一个表妹。 年岁与秦昊相仿都未成家。 现在他们住在乡下一个村子里,他那外公还是一村之长。 这是一直留在秦昊脑中的记忆。 赵氏几年都没回去过,加上今年秦昊挣了不少银子,手头宽裕 ,回一趟家带的礼物足足装了一车。 天气晴朗,空气清新。一家人有说有笑也不觉得慢。 这也是秦昊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来到乡间地头,前世他就是从农村庄稼地里走出来的,对土地有着天然的亲近。 虽然此时地上还有不少积雪覆盖着,也无农人在地里劳作,但他还是看得有滋有味。 第56章 闭门羹 陈塘沟是金陵城弋阳县的一个村子,有五十几户人家,三百多口人,距离金陵城约八十里路。 赵氏娘家就是住在这个村子的东头第一户。 秦昊一家一早出发,来到这里时已经是掌灯时分,这要是当天再来估计到了十五也过了。 看得出来,赵氏娘家过的还可以,住的也是两进的院子,比秦昊家里还大。 不过让秦昊奇怪的是,现在院门紧闭,门口空无一人。 信早在初五就送出来了,按说他们早就知道秦昊一家今日要来,早该等在门口才是。 秦昊搀着赵氏下车,看得出来,她的心里很激动,身体都有些颤抖。 “娘,你先等着,我去敲门看看。” 秦昊说完,便让三人等着,自己一人上去敲门。 哪知手刚扶碰到门上,院门自己却是开了。 只见一个二十出头模样还算俏丽的姑娘,俏生生地从门后探出头来。 见到秦昊先是一愣,继而一脸惊喜。 “表哥,你们可来了,让我好等……”话说一半连忙捂住了嘴,看看里屋这才小声说道:“我娘这会还在跟爹爹吵架呢,他们不知道我来。” 说着话朝外面看了一眼,道:“姑姑呢?” 赵氏听到女子说话也是惊喜道:“可是晓文?” 女子听到声音忙惊喜地跑出门,来到赵氏身边拜见:“姑姑,真的是你?” 赵氏顿时泪眼婆娑哽咽起来:“晓文成大姑娘了……” 等赵氏情绪稳定这才问道:“你爷爷可好?怎么不见你爹娘?” 赵晓文道:“爷爷好着呢,爹娘……” 话说一半停住又道:“姑姑,我们不管他们,你们赶快进屋,我给你们留了吃食。” 赵氏见她神情哪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冷哼一声道:“定是我那嫂嫂势利,见不得我回来!” 晓文一阵尴尬,只好冲秦昊做了个鬼脸,道:“表哥,快请姑姑进来,外面很冷的。” 秦昊几人这才进屋,等把牛车赶到院子里,估计是里面听到动静,片刻后,一个木讷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这人正是秦昊舅舅赵勇,字敬仁,身后跟着的是秦昊的表弟,赵沐阳。 秦昊的长相颇有几分他舅舅的样子。 秦昊忙上前拜见:“昊拜见舅舅。” 赵氏见了又是掉眼泪:“几年未见,兄长可还好?” “唉!还好,”赵勇先是叹息一声道:“既然回来了,便进屋,爹已经等了许久了。” 说着一边吩咐晓文去准备吃食,一边引着赵氏进屋。 进到堂屋以后果然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手扶拐杖端坐在主位上,但是脸色很不好看。 见到几人进来,脸上神情这才缓和。 这人就是秦昊外公赵炳谦。 赵氏见了立刻拉着秦昊几人下拜:“不孝女拜见爹爹……” 只说了一句就已经泣不成声,想起差点再也见不着父亲,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老者显然也在极力控制,连嘴唇都在哆嗦,看着脚下的女儿和外孙,一度也有些哽咽。 最后叹息一声道:“起来,这些年,苦了你了。” 秦昊这才扶着赵氏起身,父女多日相见互诉衷肠,秦昊便站在赵氏身后陪着。 这时,晓文端来了饭菜放到桌上,叫几人吃饭。 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这些都是些剩菜。 赵炳谦见到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姑姑多年难得回来一次,你拿这些饭菜招待是何道理?” 赵晓文也知道老爷子这是指桑骂槐,闻言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这还是我特意留下来的呢。” 老爷子冷哼一声道:“你娘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刚才……还在房里呢。” 晓文想说刚才还在跟父亲吵架呢,不过看看赵氏几人还是没说出来。 赵氏道:“不碍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像堵了个疙瘩。 一边说一边对着秦昊说道:“你和彩莲玉珠先去吃点,为娘还有话要跟你外公说。” “是。” 秦昊答应一声,便带着彩莲过去吃饭了。 眼前的情形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他舅母闹的。 这个秦昊知道一点,秦昊的外公以前是名知县,他舅舅娶的是赵炳谦顶头上司也就是上任金陵知府的女儿。 这些年赵家能够好过,全是指着她这舅妈吴氏,以前秦昊家里困难,也是没少受过他这舅舅偷摸地接济。 当初秦昊父亲还是主簿的时候还曾说过要把晓文许配给秦昊,但他父亲死了之后,这事也就只当没说过了。 直到吃完饭准备休息,也没看到这舅妈出现过。 第二天,天还未亮,秦昊便起来沿着村子外的小道开始跑步锻炼了。 直到天光大亮,这才来到一块小山岗上,闻着湿冷的清新空气,看着村子里的袅袅炊烟,秦昊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我就说看着像你,哥哥还说不是。” 随着赵晓文的声音响起,她与其兄赵牧阳出现在秦昊身后。 两人都生的白白净净,冬日早上空气清冷把兄妹俩的脸冻的通红。 赵沐阳躬身拜道:“见过浩然表兄。” 他们三人其实也算是一起玩到大的,也就这两年才有隔阂,倒也不算生分。 秦昊笑道:“你生的跟你妹妹似的将来可不好讨媳妇了。” 赵晓文嗔道:“生的跟我一样怎就讨不到媳妇了?” “你是女子,他是男子岂能一样?” 赵沐阳只是讪笑。 二人说着话已经来到秦昊身边站定。 赵晓文道:“表哥,昨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娘她现在正为我哥的事情犯愁,所以才乱发脾气的。” 秦昊摇头:“舅母的脾气我是知道的。” 赵晓文突然有些娇羞地搓着衣角,小声道:“表哥,你可是当了天波府的赘婿?” 秦昊看了她一眼,如实道:“嗯。” “那,我们的婚事岂不是……” 秦昊苦笑,这事也就这丫头认真,其实在他父亲死后就算是结束了。 不过就算没这档子事,秦昊也会想办法拒绝,开玩笑,这可是绝对的近亲。 但表面上秦昊还是装作很遗憾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唉,你我今生是不可能的了。” 赵晓文恼怒地踢了下脚下的枯草,道:“都怪我娘,当时总说我们还小,现在倒是不小了,却……” 看着她眼泪都要下来了,秦昊连忙拦着,岔开话题道:“你说舅母最近在为沐阳操心,所谓何事?” 说到这话,赵沐阳脸上神情明显黯淡下来。 赵晓文擦了把眼泪,看了她哥一眼,道:“我哥喜欢王保长的女儿,可人家不同意。” 秦昊思索道:“你说的是村西头的王保长?” “是的。” “他的哥哥好像是中了举人在临县县衙当差?” “是的,所以王保长才看不上哥哥,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并且他女儿今年只有16岁,长得也漂亮,所以就更看不上我哥了。” 秦昊看着赵沐阳道:“那,王姑娘可喜欢你?” 赵沐阳脸上木讷但皮肤白皙,听闻此问,脸上竟泛起红来,低头道:“她是喜欢我的。” 赵晓文道:“王姑娘是喜欢我哥的,私下里我叫她嫂子她都不会生气的。” 若是这样应该是真心喜欢了,秦昊想了想道:“我外公当年还做过县令,那王保长家与你家其实相差不大,说门不当户不对有些过了。” 赵晓文气道:“谁说不是呢?可人家就是咬定是举人家庭,嫌弃我们是白身。” “那沐阳考上举人不就行了?” 赵沐阳闻言叹了口气,道:“表兄有所不知,自从那王保长知道我和……我和琼妹的事后,就四下找人说亲要把琼妹嫁出去,我怕等不及。” 这下就难办了,秦昊斟酌着问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赵晓文撅着嘴道:“能有什么办法?那王保长倒是说了,除了哥哥中举之外,要我们拿出1000两银子也行,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银子?” 秦昊看着兄妹俩,忽然沉吟着说道:“这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第57章 贵重东西 这件事秦昊是深思熟虑过的。 母亲赵氏自打初四就开始张罗这次回娘家的事,那眼里的喜气藏都藏不住,早就一直唠叨说这次回来要多住上几日。 若是回来却是这副样子,估计一颗心会被伤的透透的,又怎能住得安稳? 再者,自己还有科举的事要询问老爷子呢。 赵沐阳闻言眼里顿时有了亮光,晓文更是欣喜道:“浩然哥你是说真的?” 秦昊道:“王保长儿子应该在家?” 晓文道:“在家呢,明日就是上元节肯定在家,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昊道:“没什么,我昨日来的时候在路上捡到一样东西,或许这东西他们看得上。” 晓文立刻好奇道:“什么东西?” 秦昊笑道:“我们先回去,一会我找下行李。” 晓文喜道:“那还不快走?” 秦昊道:“别急,我要先说清楚,这东西可以给你,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给你的!” 赵沐阳立即躬身道:“我定不会说出此事。” 三人商量好立即返身回家。 直到此时,家里的其他人还没有全数起床。 秦昊来到自己住处,却让两兄妹等在门外。 就在她俩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秦昊从房里出来,拿出了一个笔筒,然后把它交给赵沐阳。 并郑重道:“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给你的,别人若要问起,你就说是在路上捡到的。” 兄妹俩看到是这个东西很是奇怪。 晓文道:“浩然哥,这个不就是一支普通的笔筒嘛,有什么好神秘兮兮的?” 赵沐阳接在手中也是一脸木然。 秦昊笑道:“这里面有件东西,你拿去交给那王保长,并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把女儿嫁给你,这东西就是他的,若是不然,那就把它拿回来。” 晓文奇道:“到底是什么这么贵重?” 说着就要拿出笔筒的东西。 赵沐阳却是拍手制止,道:“既然表兄都这么说了,我们尽管信他便是。” 晓文无奈只能撅嘴无语。 赵沐阳道:“那,我可是现在就去?” 秦昊点头:“你去了什么话也别说,就冲着他家院子喊,他自然会来找你。” 赵沐阳顿时眼睛大亮,躬身道:“若此事可成,沐阳必不忘浩然大恩。” “你去便是。” 晓文也想去看看热闹,眼里满是期待地问道:“浩然哥,我能去吗?” 秦昊笑道:“当然可以,并且就算是你喊也是可以的。” 晓文顿时大喜:“是吗?那我跟着哥哥去,我嗓门大我帮他喊!” 兄妹俩一个高高兴兴一个忐忑不安来到了村西头,在王保长家院子前站定。 晓文兴奋地推推赵沐阳,那意思是让他快点喊。 赵沐阳在秦昊面前信誓旦旦保证的挺好,来到这里却像嗓子里卡了东西,就是发不出声来,一双腿还直打哆嗦。 晓文见状只好把双手捂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喊道:“王保长,我哥哥拿了东西来,只要你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他就把东西给你,否则的话我们就走了!” 她的声音极大,连喊了两遍之后,王保长没来,周围有邻居倒是被喊出来了。 赵沐阳大窘,一张脸涨的通红。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听到王保长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赵晓文你个死丫头瞎嚷嚷什么?是想让邻居看我笑话不成?” 话音未落,院门打开出来一个小老头。 五十开外的年纪,身材瘦弱,但精神却很好。 头发稀疏,用一根布条随便绑了,没戴帽子身上却穿一件员外裳,看上去不伦不类。 见到赵沐阳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赵沐阳,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想打我女儿主意?我还是那话,要我同意也行,要么成为举人,要么给我1000两银子!” 赵沐阳被他这一骂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晓文上前道:“刚才王保长可是没听清楚,我哥哥是拿了东西来的!” 王保长怒道:“你瞎嚷嚷什么?他拿了什么东西?可值1000两银子?” 赵沐阳忙畏缩着上前,把手里的笔筒递给了他。 王保长见是这个东西,看都不看扬手一巴掌把笔筒拍在地上,怒道:“你给我这么个破烂玩意做什么?” 赵沐阳连忙捡起,道:“这里面有东西。” 王保长斜了他一眼道:“有东西?什么值钱东西能放进这破笔筒里面?” 什么东西赵沐阳没看过,自然没什么底气,被王保长这么一训斥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起来。 晓文见状把笔筒从哥哥手里抢过来,握在手中,道:“我哥说了这里面有好东西就是有好东西,你这样说是不是想私吞?” 赵沐阳忙小声解释道:“我只说这里有东西……” 王保长气极反笑:“我想私吞?那好,当着众街坊的面,你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能让我私吞?” 晓文现在也只好相信秦昊,作势就要把笔筒打开,忽又想起秦昊特意问过王保长儿子可在家,就多了个心眼。 莫不是只有他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又停下动作,道:“王相公可在家里?这东西只有他才识得,万一我拿出来了你又不认识,或者是故意说不是好东西不还给我们怎么办?。” 王保长气的都没话说了,指着晓文你了半天才道:“好,我这就去叫我儿子过来,若是你敢蒙我,定要你好看!” 说完偏着头朝里面喊了两声,不多时,一个二十五六、举人装扮的青年走了出来。 身材有些清瘦,一张瘦长脸与他父亲差不多,正是王保长的儿子王兴安。 他出来明白事情经过之后,冷冷地扫了晓文二人一眼,道:“我们家还有客人,若是你们今天戏弄我们让人看了笑话,你爹也保不了你。” 说话声音阴冷,自带一股冷意。 到了这一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晓文把笔筒递给他:“你好好看看,王保长要是把琼姐姐嫁给我哥哥就把这东西拿去,不然就还给我们。” 王兴安冷哼一声并未说话,接过笔筒打开,赫然看到里面只是一张纸条,脸色顿时更加阴沉。 晓文兄妹见其神色也不由紧张起来,浩然哥哥可千万别是玩闹…… 待看到里面字迹,王兴安惊咦了一声,仔细再看突然脸色大变,继而仔细审视一眼后赶忙收入袖中,看了看周围,像是生怕被抢了似的。 阴沉的脸色立刻变得又惊又喜。 晓文兄妹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那笔筒,直到现在两人眼里的担忧之色还未消除。 王兴安却很是激动地抓着晓文胳膊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还有一半呢?” 晓文不解:“还有一半什么?” 见晓文不说,他又转向赵沐阳道:“你这东西到底是从哪来的?” 赵沐阳自然记得秦昊吩咐,道:“我是在后山捡来的。” 王兴安愣神:“你在后山捡到的?” 晓文见对方不信更是帮着说话,肯定说道:“是在后山捡到的,这个我可以作证。” 王兴安这下有些发懵,这东西怎么可能跑到后山?既而又想,估计是这两兄妹怕是藏着一手,故意把下半阙留着,想是…… 想到这里他顿时露出会意之色,道:“好,不管从哪捡到的,这东西我收了。” 赵沐阳两人闻言大喜,晓文才不管其他,忙问道:“你可是答应琼姐姐嫁给我哥哥了?” 王兴安点头,望着二人的神情颇为复杂。 一旁王保长顿时大急:“兴安……” 王兴安知道他爹的意思,道:“爹,这里人多嘴杂,回去再说。” “可是你妹妹……” 王兴安摆手,指指袍袖中的东西道:“这个也可以。” 第58章 半首《生查子》 王保长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还是相信自己这儿子的,只好先摁下心中疑问。 晓文见状怕他们改了主意,又故意大声道:“王相公,你刚才可是说过答应哥哥娶你的妹妹了,当着这么多街坊的面,可不能反悔啊!” 王兴安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然后冲着周围邻居拱手道:“今日大家做个见证,我王兴安收了这礼物,日后我妹妹琼英嫁给赵沐阳为妻决不食言。” 有了这个保证,晓文这才放下心来,抓住赵沐阳的胳膊很是高兴了一番。 赵沐阳更是高兴,只不过他性格木讷,在一旁只是憨笑。 王兴安看着两兄妹道:“你们且回去,让你爹过来与我爹商量下两家亲事。” 两人连忙点头答应。 王兴安这才随着他爹一起,返身进了自己院子。 当关上院门,王兴安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起来,忙拉着他爹前往书房,说话声音都在哆嗦:“爹,这次我主簿的位置总算有把握了。” 王保长跟在身后不解道:“兴安,那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让你如此兴奋?爹不让你妹妹嫁给那个赵憨子,可就是为了你的前途,可你这怎么却又答应他了呢?” 王兴安兴奋道:“爹你有所不知,有了这个东西,别说那房县令,就是青州知府也会热情招待我们!” 王保长听他这么说,眼里也亮起亮光:“那你快说说,这到底是什么?” 王兴安点头,等二人来到书房,关好门,这才小心地把袖子里的一张纸拿出来。 王保长一看更为不解,这是一张很普通的书写用纸,只不过,现在这张纸被人为地撕掉了一半。 看这缺口很不工整,就像是不小心撕掉的一样。 上面写着字。 王保长疑惑道:“这……” 王兴安兴奋道:“这是孟浩然的笔迹,你看看这笔画,这就是颜体绝没有错!” 王保长更为疑惑:“孟浩然笔迹又如何?” “爹你待在家里,不知道他笔迹的珍贵,现在流传的孟浩然亲手书写的字画不多,但每一幅都超出了1000两银子,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王保长吓了一跳:“这么值钱?那他每天写上几篇岂不是富可敌国了?” 王兴安还在认真地临摹上面的字迹,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他的字画之所以珍贵,是有几方面原因,第一是新式字体,而且还是初期的新式字体,第二,他每次都作品几乎都是精品之作,而这些以后都会成为孤本,所以才会被人争抢。” 王保长咋舌,他这才看向上面的字,轻声念叨: “《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字体果然是温润如玉,视之有如沐春风之感。 单看这首词也的确算得上上作,寥寥几句不仅意境丰满,读起来还朗朗上口。 他知道越是这样的诗词越是能为人传唱,且经久不衰。 可为何只有一半? 王兴安现在都还没有平复下来,接着道:“而且,这还是一首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的词,若是传播出去必将引起轰动!” 王保长也不由吞了口唾沫,道:“你如何确定这就是那孟浩然的手笔?” “爹你可真是糊涂,别说这字是颜体千真万确,单说这词,后唐之大,谁有这种辞藻?” 王保长这才面露狂喜之色,继而又皱眉道:“可惜这只是半阙……” 王兴安摇头道:“那赵沐阳兄妹肯定是没说实话,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跑到后山?” 王保长这才恍然,道:“原来你同意妹妹嫁给他就是因为这个?” 王兴安点头:“有了这个东西,还怕那房县令不让我做主簿?即使找不到后半阙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就说是一种残缺美,那房县令好面子,我们给他出主意让他请才子补齐后半阙,如此一来必传为佳话,到时候他肯定愿意。” 王保长这才喜道:“如此说来,还能为我们省去1000两银子,左右我们都是不亏?” 王兴安笑道:“岂止是1000两!这副字是残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将来会成为孟浩然最贵的一首词也说不定。” 王保长顿时眼睛一亮:“那……” 王兴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劝慰道:“我知道爹你舍不得,可若是不舍得本钱,哪会让王家长久?” 王保长这才肉疼地道:“那你可要把它收好了,一会我再去你妹妹那里说道说道,等赵家和你妹妹定了亲,探探那憨瓜的口风,看能不能找到下半阙。” 二人商量已定,把这半阙词小心地装进一个木盒放好,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晓文早已经把这大好消息告诉了赵家人,其母吴氏听到这个直接就蹿了起来。 说起来,王琼英是她看着长起来的,不仅模样长得俊,而且胸挺屁股大好生养,性格也还温顺。 她和儿子相好吴氏是一百个同意。 原本想着倚仗老爷子的村长身份和过去县太爷的面子,再加上自己娘家的威势,怎么着配个举人的妹妹也是绰绰有余。 硬是没想到不仅没被人家瞧上眼,还没少受他们奚落。 胸口的这股闷气可是憋了老长一段时间了。 秦昊母子回到娘家她自然知道,不过在她想来肯定又是来要接济的。 这种不仅帮不上忙还一个劲拖后腿的亲戚,她又岂会待见? 听说是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两大车东西,不过就秦家那穷样,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并且怕是走的时候会带更多! 这么想着,自然就不愿意见到秦昊一家人。 如今听到这种好消息,待再三确认属实之后,多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当即穿好衣服,吐了吐沫在头上擦了两把就往客厅这里赶。 待来到客厅,便看见所有赵家人已经全聚齐了。 老爷子看到她,原本一脸笑容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声冷哼:“总算舍得起来了?” 吴氏自知理亏,轻咳一声上前见礼,道:“拜见公公。” 说完自顾走到丈夫身边,一旁秦昊一家人只当是没看见。 赵氏脸色也极不好看,但还是强压着怒火起身拜见:“见过嫂嫂。” 秦昊和彩莲也都随着弯腰见礼:“拜见舅母。” 赵氏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眼,轻哼了一声道:“罢了,回来就回来了,等吃完了饭让沐阳送你们走。” 她只说吃完了饭,也不特指是十五,摆明了这是赶他们走。再说,秦昊一家这才刚上门。 赵老爷子气的直咳嗽,却是说不出话来。 赵勇不忿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多年才回来看老爷子一趟,又是过节怎就不能多住两天?” 吴氏白眼一翻,阴阳怪气道:“说的好听是看老爷子,可哪次回来不是大包小包的带着走?再说,我可说了让他们现在就走?” 赵勇气极:“你……” 赵沐阳木讷道:“这次姑姑带了两车东西……” 话未说完便被吴氏打断:“大人说话,哪有你插话的地方?” 赵沐阳只好讷讷不语。 晓文见老爷子脸沉似水,胸膛起伏马上就要爆发,立刻抢在前面道:“娘,现在可是在商议我哥的婚事,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我们应该一致应对才是,再说,哥哥的婚事能成这次还多亏了浩然表哥呢。” 吴氏这才道:“浩然出息了。” “娘!” 这句话阴腔怪调更是惹得晓文不满。 老爷子终于忍不住拐杖在地上狠戳了一下,咚地一声响,把众人吓了一跳。 “好了!现在以沐阳的婚事为主,其他的以后再说!你和敬仁先备下礼物,今日便去那王家把婚事先定下来!” 老爷子发了火,吴氏这才收了声,秦昊心里也是郁闷,便以准备过节花灯为由退了出来。 第59章 为官之道 这天晚上秦昊正陪着赵氏说话。 彩莲和玉珠正在收拾行李。 只听秦昊劝道:“娘多年没回来过,说是回来多住两天,可是昨个刚来就走岂不是伤了老爷子和舅舅的心,再说明日就是上元节,本该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赵氏叹了口气:“你那舅母你也看到了,我虽然是穷,但这样看她脸色我心里憋闷,还不如早点回去过个舒心日子。” 秦昊正待再劝,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只见吴氏满脸笑容说道:“是哪个说要走啊?” 身后还跟着晓文,见秦昊看她还做了个鬼脸。 秦昊一见就知道肯定是这丫头把自己帮他哥哥的事情给吴氏说了。 当即让彩莲带了玉珠出去,这才上来拜见。 “见过舅母。” 吴氏连忙上前搀扶,笑道:“浩然成大人了,长得可是越来越壮实了。” 赵氏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吴氏的样子在她眼中便是装腔作势,轻哼了一声。 吴氏见状也不生气:“方才浩然说的在理,婉茹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当要多住几天,明天是上元节不说,后天还要为沐阳定亲呢,你这个姑姑不在一旁见证可是不行。” 赵氏冷着脸道:“我倒是想多住几天,可是我这穷亲戚回来就要看人脸色,要是呆的久了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吴氏一脸尴尬,轻咳一声:“是嫂嫂不对,你看在老爷子和孩子们的面上别再生嫂子气了,若是不解气你骂上几句也行!” 赵氏不明白吴氏前后态度变化怎么这么大,不过看秦昊和晓文在一旁嘀嘀咕咕,大概是跟这俩孩子有关。 她也是读书明理之人,争的也就是一股心气儿,现在吴氏道了歉,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这股气一散也就没什么事了。 只是一时还拉不下脸,就在一旁看着秦昊二人,也不说话。 吴氏见她还不解气,又道:“都怪嫂子势利眼,要不你打我两巴掌出出气。” 说着拉着赵氏的手作势要往自己脸上打。 由不得她不低声下气,昨天与王家人见了面,事情原委一清二楚。 王家人说的明白,若不是秦昊的那半阙词,赵沐阳想娶王姑娘门都没有! 那半阙词老爷子也看了,回来说这词可是值上千两银子! 秦昊把这东西拿出来,并说可以帮得上忙肯定是知道这个价值的。 可以说,赵沐阳的终身幸福可是秦昊给的! 现在一家人都看自己不顺眼,老爷子也已经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求得赵氏原谅那就要罚她去守祠堂了。 赵氏哪会打她?扭过身子不去理她。 抓赵氏的手被一下挣脱,还被给了后背,吴氏更是尴尬,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秦昊二人。 秦昊见差不多了,与晓文一起上前相劝,赵氏这才解了气。 等吴氏走后询问秦昊缘由。 秦昊也没隐瞒,就把自己帮忙的事情说了,只不过那首词的来历却说成是在青楼捡的。 赵氏虽有怀疑,但也没说什么,毕竟秦昊帮了这么大忙,而受益的又是自己侄子。 这件事情过了之后,吴氏对秦昊母子态度大变,处处透着恭维,反而让赵氏不自在起来。 不过一家人总算是开开心心过了一个上元节。 而赵氏也就安心住了下来。 这天晚上,秦昊一人来到了老爷子赵炳谦的书房。 这也是老爷子特意嘱托让他过来的。 等秦昊敲门进来,看到老爷子正在提笔写字。 现在的他腰杆笔直,眼神清明,举止从容不动如山,哪还有老态龙钟动不动就发脾气的糟老头样? 见秦昊进来头也没抬直接问道:“听你娘说你在准备科考?” 秦昊点头:“确有此事。” “有几分把握?” “目前只有五分。” “哦?”这下老爷子略作停顿,扭头扫了他一眼:“还有哪五分没有把握?” “策论。” 秦昊如实回答。 老爷子一边写字一边道:“举人试比童生试稍难,但又不比进士试,只考诗词、策论少经辩。” 这些秦昊已经知道,所以就等着老爷子继续往下说。 “策论分‘策’和‘论’两部分,也是相辅相成,主要考验读书人对朝廷政事的看法和论述,简单地说就是为朝廷出谋划策。” 秦昊点头,这个他也知道。 老人又道:“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朝廷取士用的是“材”而不是“才”,不需要你文章花团锦簇,只要你把想要表达的看法和解决问题的思路表达清楚,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太离题,考官都会着情考虑。” 他见秦昊怀疑,又道:“这是我老师说的,当年我就是按照这个思路才考取的举人,虽说名次靠后,但考上就是举人。” 秦昊恍然,他想不到老爷子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竟然也这么实际。 老人又道:“有些人会根据当下时政押题,老夫以为不可取,不是说这样就考不上举人,而是以后朝廷选拔任用的时候会考察其施政能力,到时候处理不了事情一样不会要你。” 秦昊这次明白了他的意思,总体上说老人说的还是从实际出发,在没有任何靠山、全靠科举出头,就好像后世靠考试出头的公务员。 这就是当过官的与没当过官的区别。 他看出了秦昊一心从政的想法一语戳中实质。 如果只为了考上举人不入仕倒没什么,但要想当官可就不一样了。 秦昊道:“孙儿明白了。” 老人对秦昊的表现很满意叹道:“你那舅舅也是读了一辈子书,可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也懒得跟他说太多,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着,凡是能当上官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凡是当官的人都不简单。 这一点也是秦昊正想感叹的,以前看电视总是说糊涂知县,那其实是演戏。 官场如战场,如果真的糊涂早就被上下生吞活剥了。 后世也有一种说法,国人所有的人精都在领导干部队伍当中。 远的不说,这眼前您老不就是这样吗? “孙儿受教。” 老人这才停下笔,似乎很不经意地道:“我写的如何?” 秦昊上前很是认真地看了一遍,道:“孙儿不懂书法,只看出老爷子笔力遒劲甚是有力,写出的字温润秀劲很是好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老爷子突然笑了:“你可以为官。” 秦昊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他故意提点,道:“孙儿也是实话实说。” “好,他日你若从政,至少可保家族无忧!” 秦昊弯腰行礼:“谢老爷子赞赏。” 这句话说完老爷子笑意更甚,捋着胡子道:“你比你爹强,更比我强,将来赵家说不定还要仰仗与你。” 秦昊认真道:“我娘是赵家人。” “哈哈……” 这下老爷子彻底哈哈大笑起来:“爷爷可是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秦昊淡笑不语。 这几句对话看似很简单,但秦昊却经过了一场考验。 老爷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问字写的怎么样,其实是站在领导的位置上询问属下:“你看我这字写的怎么样?” 秦昊的回答很巧妙,他没有客气,也没有推辞,更没有装腔作势亦或者一顿马屁。 而是上前仔细看了一番,然后说了一点又留了一点。 既不会让领导觉得是在敷衍,也不会觉得浮躁轻狂,反而会认为秦昊实在,可以提点。 老爷子说他可以为官就是看出了秦昊深谙为官之道。 之后老爷子说他可以当官,秦昊却没有谦虚说自己不行,而是谢谢爷爷赞赏,这意思是在说:“这都是领导有方。”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的下属? 所以老爷子说秦昊比他爹强,比他强,以后要是赵家有事免不了要找上秦昊。 而秦昊的回答是:“我娘是赵家人。” 这句话什么也没说但什么也都说了。 可以说秦昊已经掌握了一个官员的说话精髓。 老爷子收敛笑容只留嘴角浅笑,越看秦昊越觉得满意。 第60章 奇怪客人 “杨家你如何打算?” 一个赘婿是没有可能谈什么官途的,老爷子这么问,也是看出秦昊资质不凡,对他的赘婿身份有些担忧。 秦昊要想当官杨家就是迈不过去的坎儿。 秦昊道:“门不当户不对。” 这也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想表达的意思有两个,第一层意思是:我不会去当赘婿,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尽力争取。 第二层意思则是:杨家收自己这么个赘婿也是毫无益处,毕竟秦昊的身份地位都相差太远了,到时候若是自己真的不愿意,想来杨家也不会强迫自己低头。 这件事以前并没有细想,其实现在他是越想越不对劲。 杨府选赘婿的时候,可是去了许多人,无论才学还是人品,以及学识地位,比秦昊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若真的论起来,秦昊的条件只能算是垫底,并且还一脸的憨厚老实样,不知道杨家老太君当时为什么会选自己当赘婿? 老人叹道:“目前的情况对你有利,但越拖对你害处越大。” 秦昊点头,但是这件事并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在哪座大山里一猫,他不去找杨家人,杨家也最好把他忘了。 然后自己做一个快乐的小知县,搞搞县城开发什么的,有钱了娶上几房小妾多生几个娃…… 这事不能想,一想就刹不住车。 老爷子最后道:“你去,你不需要我教,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了。” 秦昊点头,虽说老爷子这次等于什么也没说,但是秦昊想弄明白的事也搞明白了。 他在老爷子面前说有五成把握其实是有保留的,毕竟这些日子看了不少策论,框架结构,切题、入题、答题,都有固定的规范,没什么好研究的。 他来问老爷子,其实也不过就是证实自己心里的想法而已。 赵沐阳的婚事已经敲定,就定在正月二十六正式定亲。 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两家彼此熟悉省去了很多俗礼。 只等着日子到来赵家拿上聘礼走个仪式即可。 等这件事情一过,赵氏在娘家再也待不下去,别人家哪有自己家舒坦?再说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赵家人挽留不住,赵氏便决定在正月二十七这天回家。 赵勇还要强留,却被赵氏阻了。 神州大陆有说法:“七”不离门,“八”不回家,赵氏说死了就在二十七这天回金陵城去。 这天一大早,秦昊一家四口再次坐上了村里去金陵的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返。 来时快快乐乐欢声笑语,回去时也是心满意足意犹未尽,秦昊也是由衷地高兴。 回到家后秦昊是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在家读书写字。 就连《天龙八部》的第三、第四部书稿也都是谭掌柜亲自过来拿的。 现在《天龙八部》已经发行了第二部。 而第一部的发行量已经达到10万本,虽然还在继续刊印,但谭掌柜已经收了量。 按照他的想法,第二部若是不发行,坚持坚持卖到下个月还能卖个上万本,但是被催的实在受不了。 不止是读者在催,后唐甚至是十国其他的合作书店也在催。 一个月之内接连发行两部还是青草苑的首次。 而跟着第二部《天龙八部》一起发行的还有另外一本。 那就是慕容公子和孟浩然一起合作的新书《岳飞传》。 两人强强联合所造成的轰动更大。 这本《岳飞传》改变了以往传记类书籍画风,不再一味是才子佳人,而是铁骨铮铮的英雄。 可以说继《天龙八部》开创武侠类话本之后又推出了一种小说类别。 并且这种传记类英雄系列更能让普通大众共鸣,所以更受茶馆说书人和戏院追捧。 而其中的几篇词则是受到广大读书人的追捧。 这本书借着《天龙八部》的影响扶摇直上,热度有盖过《天龙八部》之势。 事先秦昊并不知情,直到谭掌柜把成书拿给他,他这才知道。 当看了里面特意标明《满江红?写怀》的作者是孟浩然之后,顿时就明白了所谓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不禁有些失笑。 后又想起一事忙问谭掌柜,得知书稿是如意送来的,送完就走了之后又惋惜了一阵。 这书秦昊最后也看完了。 写的确实不错,秦昊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岳飞的生平事迹,可经过慕容公子写出来竟与后世的《岳飞传》差别不大。 而唯一被改掉的是结局。 结尾岳飞并没有死,而是被段誉救下,再之后就隐居山林。 在此期间还写下了《贺新郎?甚矣吾衰矣》、《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和那首非常洒脱的《桃花庵》。 而这些诗词都特意注明是孟浩然所作。 一时之间孟浩然这个名字风头无两,每出词作必属精品,坐实了才子之名! 秦昊不明白慕容公子为何会改变结尾。 虽然这个结尾也不是说不行,但岳飞之所以名垂青史,就是因为其忠心为国却不得善终,如今结尾一改,就少了那股悲壮之意,显得厚重度不够。 按说以慕容公子的水准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还有一点秦昊也不明白,慕容公子把自己醉酒之后写给她的三首词,全部在这本书里呈现,并特意注明是孟浩然所作,这无疑是在为他扬名。 而这一点在秦昊看来很是没有必要。 因为他志不在此。 不过总体上来说,这个故事能在这个世界上呈现,并且自己躺着就有收入他还是很高兴的。 至于其他的,就只当是慕容公子的人情。 唯一一点让秦昊苦笑的是:岳飞最后被段誉所救。 这个结局可是圆不回来的。 现在已经是二月下旬,天气已经逐渐转暖,秦淮河两岸的柳树已经发出嫩芽,给人一种生机复苏之感。 秦昊这段时间一直闷在家里读书写字,《天龙八部》也是越写越快,此时书稿已经完成了第八部,而柳体书法也已经渐渐趋向大乘。 经过上次去到赵家经过老爷子一番指点,和自己这段时期的努力,现在的他对即将到来的科举一点也不心慌,甚至还有期待之感。 这日清晨,秦昊仍在家读书写字,家里却来了奇怪的客人。 确切地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当秦昊得到彩莲禀告,出来见客的时候见到两人时明显吃了一惊。 第61章 乡试临近 女的身穿淡粉色罗裙,看神态身材貌似三十左右,披着杏黄色斗篷,头上还戴一顶黑色斗笠,四周蒙着黑纱刚好遮住了女子的样貌。 男子秦昊却是见过,就是上次救他的那个游侠:宁毅,宁常兴。 现在的他仍是提着把大刀,一身侠客打扮。 见到是他,秦昊连忙压下心中疑问上前拱手拜见:“见过宁兄,上次救命之恩还未言谢,今日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就要弯腰下拜。 秦昊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人便是后唐天波府杨守业帐下,虎啸营中的一位中郎将。 杨守业也即是杨廷芳的父亲,现在的后唐边关统帅。 虎啸营一共两位统帅,还有一位主将便是秦昊那未过门的妻子杨廷芳。 宁毅摆手,很是洒脱,坦言道:“这次我不请自来是有事相求,不用这么客气。” 秦昊见他是站着,而那女子却是坐着的,不由又把目光望向了她。 宁毅介绍道:“实不相瞒,我曾是虎啸营中郎将,而这一位是后唐淑妃。” 秦昊心中一凛,忙再次施礼,这次腰弯的更低了:“见过淑妃,见过宁将军。” 他对宁毅的话深信不疑,没人敢冒充皇帝夫人。 而淑妃,目前秦昊知道的就只有一个:后唐翡翠宫娘娘。 秦昊怎么都没想到这二人会找上自己。 淑妃只是略一摆手,轻声道:“罢了,这里不是宫中,秦相公无须多礼。” 声音轻柔,听之有如沐春风之感。 宁毅也道:“如今我已不在军中任职,你称呼我名讳即可。” 秦昊点头口中连道不敢,心里却很是疑惑,不明白这二人是怎么找到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只好主动问道:“但不知宁将军找在下是……” 这次是那淑妃主动开口道:“说起来我们是路过此地,此次前来是想找秦相公要首诗词。” 秦昊愣神,他惊讶的不是对方这么直接,而是,自己的名字现在宫里都知道了? 淑妃像是知道秦昊心思,道:“孟浩然便是你,是国舅爷告诉本宫的。” 见秦昊还在思索又道:“便是那花诗老人。” 秦昊恍然,当时七夫人曾带了一首词回去,想来是被她们传出去的。 想想也是,以现在秦昊的知名程度,孟浩然这个名字瞒下普通人可以,想瞒这些贵族阶层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身为西宫之主的淑妃,竟也喜好诗词? 秦昊点头道:“原来如此。” 淑妃像是看穿秦昊心思,道:“本宫也是喜欢诗词的紧,不仅是本宫喜欢,皇上也喜欢。还最爱你那首《桃花庵》,为此还说是来年一定要在宫里种上几棵桃树。若你不是白身,估计皇上早就召你进宫了。” 秦昊很是吃惊,道:“得蒙皇上娘娘看重,草民惶恐。”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他惶恐不是因为皇帝和淑妃,而是别的。 既然连皇帝朝臣都知道,那么杨家岂不是也知道孟浩然便是自己? 那要摆脱这个赘婿的身份岂不是更加困难?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淑妃都到了这里,为何还不见杨家人有所动作?莫不是那杨廷芳出了意外? 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年前花诗老人还说要喝喜酒来的,杨廷芳要是出事,他作为姑父不可能不知道。 淑妃笑道:“其实比较而言皇上更爱你的书法,你那颜体柳体书法深受朝臣和陛下喜欢,陛下在本宫耳边念叨可不止一次。” 秦昊再次弯腰行礼:“草民荣幸之至。” 淑妃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接着道:“但苦于你流传出去的诗词虽多,却没有几首是你亲笔,就算陛下想要临摹也找不到实体。所以此次前来,便是请秦相公为本宫作上一首诗词带回去,也省了陛下之苦。” 秦昊没有谦逊推辞,只是道:“昊敢不从命。” 淑妃见他面色木讷还以为是他紧张所致,不禁又轻笑道:“秦相公可是觉得本宫这是太过了?” 秦昊拱手道:“不敢。” “呵呵,现在相传秦相公每出诗词必属精品,并且深谙女子心事,如今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梦里怀春,想遇到的都是秦相公呢。” 秦昊陪笑道:“那是他们没见到我,不然就会是噩梦了。” 客套完毕,秦昊请两人稍等,自己去一趟书房再来。 哪知淑妃很想看见秦昊当场书写,于是便和宁毅一道跟了过来。 进到书房秦昊也没客气,招呼两人就坐,自己则是一边磨墨一边沉思。 淑妃哪有坐的心思,就立在秦昊身侧,见秦昊凝神思索也不打扰。 待墨流如水,秦昊拿起一支毛笔,细心蘸好墨汁,再次闭目良久。 待睁开双眼时,便不见丝毫停顿,提笔写道: 《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首词深情缠绵又空灵蕴藉,情景交融,哀婉动人。 他现在多练柳体,所以不自觉就用柳体把这首词写了出来。 现在他的柳体书法已经是信手拈来,运笔刚柔并济,竟然很是贴合诗词的惆怅意境。 其实也不是秦昊临时起意才写这首词的。 这些天他时常都会去邻家院子的大树下站上一段时间,有时望着院墙也会想像另一边的情形。 只不过淑妃在前他还是故作沉吟一阵。 淑妃看着他完成最后一笔,这才鼓掌赞道:“好词,好字!” 说完又轻叹道:“外面传言秦相公深谙女子心事,果然是很有道理,这首词莫说是别人,就算是本宫见了也不由的会想起待字闺中的时候,自此之后,怕是深院之内要多出好多秋千了,当真是好词!” 秦昊道:“娘娘正值芳华,如此哀怨却有些早了。” 淑妃笑道:“听说你是个不懂风情的呆子,而今你这说话哪有呆子的影子?” 秦昊正色道:“草民实话实说而已。” 淑妃道:“罢了,既然心事已了,本宫也该回宫了,秦相公诗情高绝要好自为之才是。” 秦昊弯腰拱手道:“昊谨记娘娘教诲。” 淑妃随后让秦昊盖上私章,见墨迹已干,便不再逗留,收好诗词便领着宁毅出来。 秦昊一直送到大门之外。 直到淑妃坐上马车,宁毅上了坐骑一直走出这条街道,再也看不到秦昊影子。 车内淑妃道:“杨家选了个好赘婿啊。” 宁毅只是点头轻嗯了一声,面上毫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淑妃道:“若是这秦浩然果真如传言当中不堪还好,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你的事看来姑姑也不好帮你了。” “侄儿从未想过要将秦昊如何。” “我知你性情孤傲,不喜那些龌龊手段,但你喜欢廷芳那丫头现在京城人尽皆知,若是连一个乡间小子都竞争不过,以后你在军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宁毅还是一脸淡然道:“没有了虎啸营,虎啸营没有了罗刹枪,断魂刀又砍向何处?” “糊涂!”淑妃有些气恼道:“裁撤虎啸营是陛下不得已才为之,你如此心存怨气可是不怕陛下怪罪?再说,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如此儿女情长?没有了那九姑娘的罗刹枪,你这把断魂刀就真的断了?” 说起虎啸营和杨廷芳,宁毅的脸色尽是落寞之色:“我不是心存怨气,而是替虎啸营死去的千万儿郎不值,我们浴血沙场无怨无悔,而今凭什么就因他柳相一句话我们就得裁撤?” 淑妃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落寞之意,轻叹一声道:“军中有一个杨守业已经够了,再多出一个玉面罗刹杨廷芳,朝廷怎能安下心来?” 宁毅冷哼一声:“这朝廷难道是他柳相的朝廷?如此做派与卖国贼何异?”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后唐积弱百年之久,早已经断了脊梁,陛下不是不知柳相想法,只是久病不能施以猛药医,只能徐徐图之,陛下把文相贬去郢州你以为是怕了柳相?” 宁毅道:“我是一介武夫,我只知道为国杀敌血洒疆场,我只知道那武宁县是我们万千儿郎拼死夺回来的,绝对不能仅凭他柳相一句话便还回去了!” 淑妃叹道:“你这脾气也幸好有姑姑我在,不然早就不知道吃过多少亏了!总之,这次虎啸营裁撤你也就安心留在后方收收心,这次陛下让我前来,其实也有把你安排到文相身边以后大用的意思,你可莫耍你那倔脾气坏了陛下大事!” 宁毅道:“谁好谁坏我还是分的清楚的,我定会守护文相周全,你放心便是。” “嗯,你能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此去郢州乃是苦寒之地,你虽 说熟悉也要保重,至于廷芳那丫头,我会替你看着。” 这次宁毅并没有说什么,抡起鞭子赶着马车,渐行渐远。 第62章 迎春文会 秦昊此时还在书房之中,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沉思。 他想的不是淑妃的事,毕竟那样的人物离他太远了。 就算是偶然接触也只能当没遇上过,这就是淑妃口中的“好自为之”。 他想的是慕容公子为什么会替自己扬名。 以前想不出所以,现在他隐隐觉得,她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眼前这类人和事情一样。 那么,慕容公子肯定绝不普通。 想到这里秦昊不由叹了口气,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日子。 他只想和简单一点普通一点的人打交道。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很安宁。 秦昊还是跟以往一样读书写字,一直到二月二十八。 距离乡试还有三天。 于是秦昊便放下手头事务打算休息几天,以备科举。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清风拂面带来清香,就连空气中都是春天的味道,正是出门踏青的好时候。 秦昊便一人信步来到了秦淮河畔,站到了前些时候自己站立的那棵柳树之下。 此时柳枝已出新芽,垂落在水中的枝条随着清风轻轻拨弄着水面,涟漪荡漾开来让澄清的河面更添波光粼粼之感。 河面上荡漾着一些轻舟和画舫,一些船娘半挽衣袖,露出如脂玉臂轻摇竹楫,载着一些才子或者佳人往返画舫之上。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莺莺燕燕的青楼女子,迫不及待地除去了冬日棉衣,酥胸半露,玉腿轻扬,随着悠扬的琴声轻歌曼舞。 此时,刚好有个船娘划船经过这边,见秦昊一直望着河中画舫,停下来轻抚耳边青丝,笑问道:“公子可是要去画舫?” 自打穿越以来,秦昊一直在秦淮河边游荡,每每听到歌姬唱歌总在脑海之中浮现画舫之上香艳迷离的场面,却从未上过船,听到船娘呼唤,秦昊忽然来了兴致。 招手示意船娘过来,问道:“不知要去那画舫处需要多少钱?” 船娘把船靠边停稳这才轻笑道:“我这船今日已经被邀月楼包了,若在平日至少要30文,今日却是分文不收。” 秦昊感叹,这可比一碗面要贵多了。 船娘口中的邀月楼是秦淮河第二大秦楼楚馆,与粉香楼、春满楼、飘香楼并称秦淮河四楼。 这四楼虽说排位有先后,其实,背后都有独立势力支撑,歌姬真正实力只在伯仲之间。 秦昊奇道:“哦?邀月楼今日好大排场。” 船娘轻抚了下鬓角长发,扶着船桨看着秦昊上船。 一边划船赶往画舫处一边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听说近几日粉香楼连出挂红诗词风头正盛,有压着其他三楼的意思,所以邀月楼凤四娘才广邀后唐才子在这里举办迎春文会,说是要连办三天,今天也才是第二天而已。” “怪不得看不到粉香楼的船。” 船娘用手点指河面中央道:“呵呵,公子你看那几艘连在一起的楼船,那便是这三家青楼的。” 这个秦昊早就看到了,河面正中有四艘二层的巨大楼船连在一起,甲板中间用木板连接组成了一块小小的陆地,许多的读书人全都是去往那里。 “你说的可是那里?” 船娘点头:“呵呵……公子可能是今日才来,不知现在盛况,据说邀月楼这次请了大人物坐镇,而请柬更是早在半月之前就发了出去。” “还需要请柬?” 船娘笑道:“船小人多,若没有请柬岂不是被挤破头了?” 秦昊一想也是,随即皱眉问道:“如此说来,若是没有请柬岂不是上不去了?” 船娘早已看出秦昊是没有请柬的,如实答道:“也不是上不去,若是没有请柬,答对邀月楼题目也可。” “什么题目?” “吟诗作对,诗词歌赋所有题目都有,做对即可。” 秦昊这才宽心,想想又不觉失笑。 若是以他孟浩然的名字,估计现在到哪里都会被众星捧月,根本无需请柬? 船娘看他样子又笑道:“公子也无需忧心,即使答不对题目也没关系,那三家楼船周围,现在来自其他青楼的画舫数量不下三十几艘,公子若是不想上那楼船,前往她们那里也行的。” 秦昊释然,怪不得船娘什么也不问就把他拉上船了。 不过话语之中还是有安慰他的意思,什么叫不想去那楼船? 船娘摇船轻快,不多时就已来到河面之上,此时就有不少类似的船只带着俊男靓女以及各类人群前往各自去处。 秦昊也看见了,读书人大都是去了楼船的地方,那些商贾和其他的人则都是去了附近其他青楼的画舫。 看来这不仅是读书人的文会,就连金陵城的其他各式人群也都来凑热闹了。 楼船下方也还有不少的小船全部连在一起,形成一块不小的平台。 船娘把秦昊放到这里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带了人回去,估计也是不要钱的。 秦昊来到这里果然看到有一排木桌摆在一条红色布带后面,木桌的上方挂的就是各类题目,若是觉得哪道题目有把握尽可上前一试。 能现场决定的当即就决定去留,不能确定的则是送到楼船之上请示,倒也算公允。 能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不怎么有才的,毕竟那些有名的才子可是早早就收了请柬,何故还会滞留在这儿? 所以秦昊到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在后方排队,见许多人答完题目却极少有人通过。 更是有抱怨之声传入耳中:“飘香楼要是不想让我等上去尽管说一声便是,弄如此难题为难我等是何道理?” 旁边有人道:“兄台有所不知,此次文会与以往不同,听闻金陵府台大人和一众知县等大小官员悉数在场,若是不难岂不是会把楼船挤破了?” 秦昊不禁有些诧异,什么文会竟然连金陵大小官员都惊动了? 轮到秦昊的时候见其他地方都有人,只有一处空位便走到了这里。 其他人见了纷纷侧目,就好像秦昊这里是龙潭虎穴一样。 秦昊虽有奇怪,却并不在乎,而是径直上前认真观看题目。 其他地方都是小厮或者伙计,唯独这里却是坐着一名三十左右的读书人,见秦昊到来笑道:“公子可要看仔细了,答对一题即可上船。” 秦昊看了他一眼,拱手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位置的题目是对联。 并且题目不多,仅仅只有三道,只要对上下联即可。 第一副上联:日月合一明 第二副对联上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第三副对联上联:雪映梅花梅映雪 秦昊一见就是眉头一皱。 出此对联的绝对是大家。 他也忽然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没人了。 第63章 登上楼船 三幅对联分别用了拆字联、嵌名联和回文联三种格式。 看上去很简单,仔细斟酌却是很不好对。 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一时之间还真就想不出下联。 那读书人呵呵笑道:“公子如何?” 秦昊叹道:“果然是难题。” “呵呵,不瞒公子,这三幅对联已经挂了两日至今无人对出。” 秦昊苦笑道:“如此难题,即使楼上的那些才子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对上?” “呵呵……公子也可以多想些时日。” 秦昊不理对方的暗讽,多想些时日文会早就过了,还有个屁用! 其他的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不过第二联却是有些印象。 这句出自老子《道德经》,原文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是老子的宇宙生成理论。 表示道生万物,由少到多,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 而这个世界是有《道德经》的,只不过神州大陆读书人多数都是读四书五经,和一些诗词歌赋。 《道德经》并不是读书人必读之书内。 这上联看似简单,实则却是个嵌名联,要对上难比登天。 秦昊想了一阵便提笔写道:“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意思是:人取法地,地取法天,天取法“道”,而道纯任自然。 出处:老子的《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这次他仍然是保持自己的书法特征写的,可是最近他发现就算是自己的字体也越来越像是柳体。 上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下联: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不仅对仗工整。 同样是出自《道德经》,同样是阐述老子理论。 内容衔接分毫不差。 那读书人从一开始的不屑讥讽到惊异震惊仅仅只用了片刻时间。 他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这对联对的契合无比,而更为让他诧异的是秦昊的书法。 在他看来秦昊的书法,是临摹最近才出现并风靡天下的柳体,只是临摹的这么传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当即起身拱手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秦昊,字浩然。” 这里是金陵城,秦昊没有隐瞒的必要。 那人道:“公子大才,方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秦昊却道:“我可是过关了?” 那人忙亲自引着秦昊到楼梯处,赔笑道:“秦公子上楼。” “多谢。” 看着秦昊登上楼船,下方众人一阵哗然。 这是今天以来第一个靠着做题登上楼船的人,而也是第一个靠着答对联登上楼船的人。 一些读书人还以为这里降了难度,纷纷跑到这里碰运气,结果看到题目未变不禁吸气,看向秦昊的目光更显艳羡。 那中年读书人看到秦昊上了楼船,也立即转身,拿上秦昊书写的对联,从另一侧的专用通道也上了楼船。 上来时他看见了秦昊走向了一楼的船舱,稍微有些愣神,不过并未停留直接来到了二楼。 现在四艘船是打通的,上面其实与秦淮河边的邀月楼大小差不多了。 所以二楼上面除了大厅之外也是有包间的。 不过包间内的桌子都是单人的,分布于房间两侧,只有正中上首位上独放了一张桌子。 二楼最里面一间房间内就是这种布置,此时里面众人跪坐,酒宴正酣。 飘香楼最靓丽的姑娘全在这里,每人身后跪坐一个,为这些人倒酒布菜。 头牌邀月姑娘正跪坐在上首酒桌对面轻抚瑶琴,丝丝琴声入耳宁静且淡然,远非外面的嘈杂可比。 中年人从外面进来,一直走到左手第一张桌旁,然后在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耳边耳语了一阵。 只见那中年人神情一震,伸出右手摊开,这读书人会意,把秦昊刚写的对联放到了上面。 待其挥手,中年读书人这才弯腰退出了房间。 富态中年人四十多岁,衣着华贵,留着三缕长髯,生的星眉朗目,白白净净,小腹便便,神情气度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人。 此人正是金陵知府贺平之,而坐在这里的基本都是金陵府大小官员。 贺平之拿到字条看过之后眼神大亮,看了首位上面的人一眼,然后弯着腰手捧着那张纸,像是捧着贵重物件,来到了这人面前。 低声道:“周公,您的对联有人对出来了,您请过目。” 而这位周公正是周中正,他的身后站着一位提刀大汉,正是宁毅。 周中正现在被贬,官职是郢州刺史,其实跟他这个金陵知府一点边都搭不上,但此时这位知府大人却如同下人一样小心地伺候着。 “哦?拿来我看。” 周煜说着接过字条一看,眼睛也是一亮,脱口而出道:“好字!” 等看完字条之后再次赞道:“好对,贺大人治下人才济济啊!” 贺知府笑的脸皮都在抖动,道:“还是周公的对联出的好。” 周煜道:“此人姓甚名谁?如此大才怎么没有请柬而是要从下面上来?” 贺知府弯腰道:“回周公,此人姓秦名昊,字浩然,还是个白身。没有请柬怕是下面人有所疏漏。” 此话一出周煜身后的宁毅剑眉一动。 周煜奇道:“既有如此之才为何不请此人?” 贺知府还未答话,宁毅低头在周煜耳边低语一阵。 周煜听后浓眉一挑,轻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贺知府当即就把这些细节记在了心里,看来宁大人认识这个秦浩然。 心里也在暗恨:手下那帮狗东西,这么重要的人,竟然不安排请柬请人上来! 只不过他也在皱眉,因为这个秦浩然好像是在哪听说过,不过一时半会他也想不起来。 他返身退了回来,又对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点了下头,退了出去。 此时秦昊已经来到了一楼甲板之上。 因为这是四条船在一起,又是打通用木板连着,所以给人的感觉这里就如同真的街市一样,踏入船舱就是青楼。 让他没想到的是刚一上来就遇上了一个熟人。 清河县主簿刘农。 与其站在一起的还有那个王捕头,看样子两人是在守门。 能让这位县府办公室秘书在这里守门,看来正如船娘所说,里面肯定有个大人物。 两人见秦昊进来都是一愣。 齐齐出手相拦,刘农喝道:“站住!” 清河县的才子请柬是刘农亲自书写王捕头亲自带人分发的,里面有没有秦昊他俩自然最清楚。 眼里对秦昊有偏见,一见到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秦昊并没有行礼,只是抬眼瞟了他们一眼,慢吞吞地道:“何事?” 秦昊性格如此,见淑妃也没有说低声下气,更别说是他俩,再说他长的也就是这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咸不淡、漫不经心。 不过,既不向他行礼,又是这副表情,这在刘农看来就是在挑衅了。 他当即冷着脸道:“你是如何混进来的?王捕头,你这差是怎么当的!” 第64章 新仇旧恨 王捕头也是直冒冷汗。 这次安保工作是他负责的,这次周煜到来,清河县上上下下可是做足了准备,生怕出丁点差错。 可千防万防还是出了这么大纰漏,他如何交代? 他忙躬身道:“我这就把他带下去,并好好查一查给刘大人一个交代!” 刘农见此时有不少人望向了这边,顿时摆起了官威,捧着大肚子,哼哼一声道:“此次文会事关重大,县尊和知府大人早有交代,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若是耽误大人事情,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这么一吵吵,自然就引起了众人注意,有认识秦昊的便开始议论纷纷。 王捕头知道对方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这里过过官瘾,连连称是,说是立刻拿人,可是对一旁秦昊却是不管不问。 因为早有衙差上来禀告过他,说秦昊是做对题目上来的。 秦昊懒得看他俩表演,指着门口的告示牌说道:“要进此门还要以春为题吟诗?” 刘农现在高人一等的自信感爆棚,闻言擦了嘴角的唾沫星子,瞥了他一眼,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吟诗?要是你能吟诗……” 话还未说完,秦昊当即念出:“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一边说一边踏步而进。 刘农的大小眼顿时瞪的一边大。 伸出去想拦秦昊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嘴巴张着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根本就没想到秦昊张嘴就来! 本来还想说要是做不出来或者是做出垃圾诗,自己就要跳河来的,可是听到这诗,他不由吞了口唾沫,还在心里暗自庆幸。 这诗初听起来不咋的,可是越读越是觉得言简意赅,读起来更是朗朗上口。 读书人都知道越是这样的诗句越是能流传出去。 此诗一出立即引起了热烈讨论。 纷纷引经据典来说明此诗好处,也有一些才子不顾秦昊身份,上来拱手结交。 这是诗会,一旁负责记录诗词的邀月楼歌姬立刻就把这首诗登记造册,写在了记录本上,并在其后面非常郑重地写下了秦浩然三个字。 不过这名字写完她突然有些愣神,但随即又看了秦昊一眼摇摇头,直奔二楼而去。 秦昊对上前结交的人都拱手致意,而眼睛却在四下打量。 只见一楼人数众多,四大青楼的美丽艳妓穿梭在人群之中,端茶递水,拿纸磨墨,时时娇花艳柳,处处莺莺燕燕。 放眼望去美女如云,环肥燕瘦,再加上衣衫轻薄说是香艳迷离绝不为过。 秦昊来是为见识散心的,进来之后很是惬意地四下溜达,弄点吃的喝的好不自在。 不大一会秦昊也看明白了。 这些读书人正在吟诗作对,这次是迎春诗会,出的题目应该都是与春相关。 而伤春惜花,春花秋月正是这些才子最为拿手的,所以不时就会有好的诗词出来。 出了好的诗词文章,一旁的记录歌姬都会登记然后再送到二楼,引来周围众人艳羡之色。 不大一会就有更美的歌姬从二楼下来,把一些人引上二楼,引来周围众人纷纷恭贺。 秦昊问过旁人才知道,原来要参加这次文会就算有请柬还要层层筛选。 在门口吟诗才能进一层,作出好的诗词才能上二楼,真正参加此次文会。 此时,那刘农像是已经反应过来,秦昊的水平他自然知道,不可能突然之间就能作出这么好的诗句,那么这诗定是偷听别人的! 再看秦昊逍遥自在旁若无人,而自己堂堂主簿却在这里站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到秦昊面前,就想狠狠羞辱秦昊一番出出恶气。 “秦昊!你……” 哪知他话刚又说一半又被止住,只见一个绝色歌姬款款向秦昊走来,在其面前俯身一礼,问道:“可是秦昊然秦公子?” 秦昊点头:“是我。” 美妓俏笑道:“请随我来。” 秦昊这才转过身子,望着刘农道:“何事?” 刘农霎时间感到气血上涌,胸腔起伏呼哧带喘。 秦昊却是不再理他,随着美妓就要上楼。 “站住!” 身后刘农终于按耐不住一声大喝。 这一声不要紧,在场所有人都停下手上动作,齐齐把目光望向了这里。 刘农本来还在犹豫,一见到这个情况,暗自一咬牙,怒道:“他不能上去!” 秦昊很是平淡地看着他,就连那美妓也是一脸淡然,问道:“为何?” 刘农咽了口唾沫,恶狠狠道:“我怀疑刚才那诗不是他做的!” 周围众人一听哗然一片。 美妓却仍是十分淡然,轻抚了下耳边秀发,问道:“刘大人可有证据?” 众人又齐齐把目光望向刘农。 刘农受到刺激,此时脸憋的通红,咬牙道:“没有!我只是不相信他能作出这样的诗来!” 此言一出,又是轰然一片议论之声。 美妓只得返身过来,这种事情她像是司空见惯,处理起来很是淡然。 她来到刘农面前,俯身施礼后道:“刘大人话可不能乱说。” 刘农目光阴毒盯着秦昊道:“这位,在场的可能有认识的,他便是杨府那赘婿秦昊,科举参加过两次都未能中举,这样的人如何能写出如此诗句?” 这是在当众揭人老底了,可谓毫不顾忌秦昊感受。 秦昊再好的脾气,此时也已经目光冰冷。 众人原本对秦昊满目艳羡,现在一听顿时不仅艳羡,看向秦昊的目光还多了妒忌和轻视。 美妓只好轻叹一声,道:“秦公子,你看……” 秦昊尽管目光冰冷,却还是一脸淡定,他望着刘农道:“那要如何你才肯信?” 刘农看秦昊神情越是淡然就越是气愤,此时早已失去理智,恨声道:“只要你再写一首此类诗句我便信你!” 众人一听再次哗然出声。 好的诗句哪是这么随便张口就来的? 可秦昊却浑不在意,还是淡然道:“这可就难办了,倘若我再写出一篇,你又说不是我写的又该如何?” 刘农这次像是出了点恶气,道:“若是你能做出像方才那样的诗句,我便信你!若是写不出来那就是招摇撞骗,我定将你赶将出去!” 秦昊轻哼一声,道:“那要是我写的出来呢?” 刘农现在已被逼在墙角,只有咬牙死撑,道:“那你尽管上去便是。” 秦昊冷然道:“这就不公平了,我做出好的诗词原本就可以上去,为何还要你来允许?” 周围众人纷纷点头,人家赢了本来就能上去,而输了却要被你赶出去,如何公平? 一旁美妓眼底之中也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刘农看在眼中更是气恼,愤恨道:“若是你能作出那我就跳入河中当众游回岸边!” 他打死也不会说出向秦昊道歉的话,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游回岸边呢。 秦昊这次却是冷哼一声淡淡一笑。 很平淡地道:“好,那一言为定。” 从贺知府身边过来的小厮看到这个情形,准备回包房的他又返身退了回来,站在楼船边缘位置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第65章 登上二楼 现在秦昊也不再畏畏缩缩了,当即走到一张桌边,拿出纸笔,挥毫泼墨一蹴而就! 不到一分钟又是一首新诗面世。 而这一次他没有刻意控制字体,提笔之后随性而为。 可写完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的书法好像要突破某种瓶颈。 当即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走到另一处空桌上面,拿出白纸,笔走龙蛇。 这次更是毫不停顿仿佛胸中似乎有股怨气不吐不快。 而随着这股怨气在笔尖释放,竟有种酣畅淋漓之感! 当写完之后,秦昊已是大汗淋漓。 这次他没有模仿任何人的字体,完全是发乎于心的随性而为。 但写出来的字却有柳体之骨,颜体之形,还有王羲之字体的飘逸潇洒。 早已有人随着他的书写念出内容。 第一次,写的是首诗。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这首诗与上一首一样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并且生动活泼,言浅意深。 这首诗与前面一首可以说各具特色,不分伯仲。 而后面一首则是首乐府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首诗写完秦昊是畅快了。 可是看着鸦雀无声的在场众人,热汗未退忽然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由于他太过投入,所以李白的这首《将进酒》他一字未改。 这里面有两个人,岑夫子、丹丘生这个世界是没有的。 而神州大陆也有三国,只是在两晋时期后又被秦统一,后再出现十国割据。 所以陈王曹植是说的过去的。 不过写了就写了,再后悔也是无用,爱咋的咋的,就算都知道了我就是孟浩然又能如何? 足足一刻钟时间,在场众人望着秦昊和他写出的诗句一直鸦雀无声。 就好像这里突然间静止了一样。 而那个贺知府小厮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紧走几步来到秦昊身边,刷刷两下就卷走了诗词原稿。 而怪异的是,直到他走上了二楼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紧接着便是一阵欢声雷动! 先不说这首乐府诗的洒脱之意让人热血沸腾。 他们刚才见证了什么? 他们不仅见证了诗,见证了字,更是见证了后唐一位才子的诞生! 以前总是说孟浩然才情高绝,词风婉约艳丽,卓尔不群,并且自创颜、柳字体,开武侠话本一脉,简直是人中龙凤,无人能及。 可谁又见过? 而今,这位才子,却是我等亲眼所见。 连出三首精品诗句,这还不是诗情高绝? 自创“秦”体,这还不叫才子? 那孟浩然是不是后唐之人犹未可知,可这秦浩然却是我后唐之人无疑! 并且两人还都叫浩然,这不是巧了吗? 虽说两人相提并论秦浩然还有些差距,可这不才刚开始不是? 众人反应过来后首先是一阵狂欢,各尽所能极尽恭维之词好生赞扬了秦昊一番。 而后便是懊悔,方才要是自己把那首诗抢到该有多好! 对了,还有一首诗呢? 等众人醒悟过来,才发现起先的那首诗也早已经被邀月楼的歌姬给收走了,于是再次懊悔一番。 此时,那美妓再次俏声道:“秦公子,请上二楼。” 再望向秦昊时,眼里已经满是柔情。 “不急。” 其他人或许可以忘,但秦昊却不能忘。 他在人群中一阵搜索,终于在一个角落的位置看到了刘农,当发现秦昊在看他时连忙向门口处跑去,看样子是想耍赖。 “站住!” 秦昊高声断喝,声音可比刚才刘农的响亮多了。 一声之后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顺着秦昊的目光,看到刘农这才想起刚才的赌约。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无恭敬,虽然秦昊还是个白身,但是他们宁愿站在秦昊这边。 “怎么?既然赌了就要认赌服输,大丈夫言而无信何以立足?” 秦昊走了过去冷眼看着他道。 刘农现在眼里既有愤恨也有懊悔,还有些恼羞成怒。 “秦昊,你不要欺人太甚!” 秦昊气极反笑:“我欺人太甚?我上二楼可是你要阻拦的?不信我作的诗可是你说的?当众立下赌约可是你提出来的?说我欺人太甚,怎么,当了主簿是不是就觉得天底下你嘴最大了?” “你……” 秦昊一番连问,刘农哑口无言。 周围也有人愤慨道:“君子言而无信何以立足?” “就是!若我与人赌约输了,别说是跳河游回去,就算要我脱光衣服游回去我也愿意!” “就是!” 刘农听到这话脸色更黑,知道求秦昊只会自找其辱,只好一咬牙,来到了外面。 走到船边,看着河面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回身愤恨地望了秦昊一眼,“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秦昊冷哼一声并未说话。 出来看时,但见那刘农不过才游了十数米距离,就开始往水底沉,幸好被路过船娘救起这才幸免于难,躺在船的甲板挺着大肚子直翻白眼。 秦昊见状,一声轻哼,返身回到了里面。 那美妓早已在笑嘻嘻的等着,见秦昊到来便直接引着走向二楼。 身后众人目送秦昊背影,虽自己不能上去,却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秦昊刚上二楼,便遇见邀月楼老鸨凤四娘,搀着年过花甲的清河知县蔡兴和正要往楼下去。 红姐常年一身红,而凤四娘却是常年一身绿。 也是三十左右的年纪,身材火辣。 与红姐那种热情如火不同,凤四娘给人的感觉是豪爽。 面白似玉,肌肤胜雪,杏眼直鼻,鹅蛋脸,鬓角的秀发散落下来有种爽直豪迈的风情。 一双大眼看人时直逼人心勾魂夺魄。 而蔡兴和却是老态龙钟,瘦的皮包骨头。 这两人秦昊自然是认识。 便上前拱手拜见。 凤四娘见到秦昊当即放开了蔡县令,来到秦昊身边双手抄在身后在秦昊身边连转了几个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秦昊一番。 然后忽然一拍秦昊肩头。 秦昊被她看的直发毛,突然间猛地被他拍了这么一下,本能地就一哆嗦。 惹得凤四娘哈哈一阵大笑。 “你不还是那样老实巴交的样子嘛,怎么突然就开起窍来了?” 这话秦昊实在没办法回答,只好站着不说话。 凤四娘笑道:“好样的,这次你为我邀月楼长了脸,也长了蔡老头的脸!” 蔡县令身体不行,也到了退休的年纪,所以对一切都看的很淡,这次过来也是出于本职工作推脱不掉。 闻言道:“凤掌柜所言不差,你是我清河县人,写出此等诗词,的确是长了我的脸。” 秦昊再次弯腰拱手道:“有县尊在,草民不敢居功。” 这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却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了,蔡县令不禁暗自点头。 传言秦浩然一直都是呆傻,莫不是传言有误?想想也是,一个呆傻之人如何能写出如此华丽辞藻? 凤四娘也拍了蔡县令一下,道:“行了,蔡老头都是你的功劳,赶紧滴,让人上去,上面还在等着呢。” 这一巴掌差点没把蔡县令拍散架了,瞪了她一眼怒道:“你个疯丫头,若是把老朽拍出个好歹,定要躺到你家不可!” 凤四娘一翻白眼:“你尽管来便是,只怕躺到我家你只会死得更快!” 一句话气得蔡县令直翻白眼。 第66章 适逢其会 那凤四娘却不理他,又把玉手搭在秦昊肩上,大眼直直盯着秦昊道:“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也不管你以后会怎么样,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凤姐的人了,我邀月楼自此以后大门为你常开,就算你天天拉着邀月睡觉我也毫无意见,唯独有一个要求:不准你为其他青楼写诗词!你听明白了没?” 秦昊被她这眼神盯着,竟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如狼似虎。 凤四娘明明是个美娇娘,可是说话办事,行为举止偏偏与这个词很契合。 凤四娘见他不吭声还当是秦昊还有其他想法,又瞪眼道:“你可是不答应?还是有其他条件?” 秦昊摇头,他现在还在想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眼前这个人,哪有什么其他条件? 凤四娘显然误会了他摇头道意思,复又笑道:“这才像话嘛!你以后自会知道我邀月楼的人,凤姐是绝不会让他吃亏的!” 这句话的意思秦昊倒是听懂了,拱手道:“多谢凤掌柜。” 凤四娘佯怒道:“凤掌柜那是蔡老头叫的,你这样叫我可生气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就叫我凤姐,我也正好没个弟弟。” 秦昊心里不禁暗道:这风月场所的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只好拱手道:“谢凤姐。” 凤四娘这才眉开眼笑:“这才对嘛,走,里面还有大人物在等着,姐姐陪着你去见上一见。” 这是对方有意提点,秦昊只好再次道谢。 “行了!以后再这样跟我客气可是打姐姐脸了!” 凤四娘说完,一手拽着秦昊的胳膊,一手扯着蔡知县衣袖往那间包房里走去。 她的身高约有一米六七,稍微有些胖,但由于身高比例适中,看起来显得比较丰盈,熟女感十足。 这样拉拉扯扯胸前一阵波涛汹涌,关键还是紧靠着秦昊,那种柔软和女人特有的香味一起,刺激的秦昊顿时一阵热血上涌! 赶紧偏开头去,暗念几句阿弥陀佛。 二楼比一楼稍小一些,布置和一楼差不多,只不过人更少,姑娘更漂亮。 凤四娘见秦昊观望,便道:“这些人可是金陵各处的才子,以后弟弟可要与他们多多亲近。” 秦昊微微点头,路过之处无论认不认识,都朝着对方拱手示意。 秦昊看得清楚,这些人有的拱手还礼,有的却是看着凤四娘暗吞口水,对秦昊充满羡慕嫉妒恨。 秦昊一一记在心里,大致有了个印象。 等进了包间房门,凤姐立即转了性子,小心地搀着蔡知县就坐,那样子要多小心有多小心,弄得蔡知县直摇头。 安顿好蔡知县凤姐这才把秦昊拉在身边,笑道:“这位便是我们新出的才子了,来,弟弟快给大家见礼。” 其实秦昊刚一进门就看见了上首的周煜和宁毅。 而两人自然也看见了他,周煜稍微有些愣神,不过很快面色又恢复正常,而宁毅只是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凤姐没说对方身份,秦昊只好佯装不知,向两方拱手抱拳,最后冲着上首位置弯腰行礼,算是跟大家打过招呼。 一旁的贺知府早已把这些细节看在眼里,起身哈哈一笑道:“看来这位秦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嘛,能写出如此佳句实在是为此次文会添彩,方才大家还在念叨你呢,快来为大家说说,你这诗是如何想出来的?” 秦昊弯腰行礼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先生这话学生可不好作答了。” 贺知府眼睛一亮:“好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句道破文章玄机,这诗可有下句?” 秦昊自知说漏了嘴,知道对方是大人物,若是不说,对方不会说自己谦逊,只会说你不识抬举。 只好再次拱手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 这首诗出自陆游的《文章》,但秦昊只说了四句就没再说了。 贺知府拍手称好:“不错不错,你不仅才情高绝看来也是才思敏捷,这么一会又做出一首诗来。” 秦昊不由再次感叹,这官场的人说话果然更不简单,幸亏刚才自己没有说出没有下句的话。 贺知府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周煜神色,见其也是微微颔首,顿时放了心,笑道:“方才只看到你的诗,却未见到你的诗名,可否当着大家的面把你这几首诗给补齐?” 秦昊自然知道自己来是干什么的,并不推辞,拱手道:“学生遵命。” 上首周煜一直未说话,在静静地看着二人。 那天在戏院,他对秦昊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一个读书人与一个丫头共坐有失体统不说,还让小丫头胡来他更是看不惯。 此时见秦昊不卑不亢,语言得体对其倒有了改观。 “好好好……”贺知府说着一挥手。 只见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妓款款走了过来,在贺知府的桌子上放好了笔墨纸砚。 贺知府这才向着上首周煜拱手道:“周公,您看……” 周煜微微点头,宁毅便从衣袖里把那两首诗拿了出来。 贺知府顿时眼睛大亮,你当他首先站起来,并绕了这一大圈子是为了什么? 就包括一旁的其他众人也都是伸长了脖子。 刚才也只是大概扫了一眼 ,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被周煜收走了,现在有了这机会还不趁机好好开开眼? 秦昊自然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也不客气。 走到桌前提笔先用“秦体”写下了第一首诗《春晓》。 这首诗当时他是吟唱的,所以这次他写了全诗。 秦昊写的时候,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当大家亲眼看到这种字体在眼前呈现的时候,又都齐齐吸了一口气。 这些人全是读书人里面的尖子,没有一个不爱书法,很多人都忘了现在身在何处,已经开始了临摹。 而后两首诗,秦昊只是加上了名字《春夜喜雨》和《将进酒》。 贺知府见到微微点头,捋着胡子一手后背,道:“加上名字,果然意境又不一样了……” 他还要装模作样的评论一番,哪知宁毅却是毫不客气地把三首诗全收走了。 贺知府一阵尴尬,轻咳一声道:“周公,您看……” 周煜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道:“方才秦公子不是又吟了一首诗吗?便写给贺大人。” 贺知府一听大喜,忙亲自拿出一张空纸,拿镇纸压上,道:“秦公子,那就劳烦你了。” 秦昊忙拱手道:“学生惶恐。” 然后再次提笔,在这张纸上写道:“《文章》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 写完等干了之后贺知府拿在手中哈哈大笑。 让其余众人艳羡不已。 有周煜在场,他们也不敢强迫秦昊作诗,只能自顾遗憾。稍微聪明点的立刻就把主意打到了凤四娘的身上。 凤四娘顿时就感受到了这些人如狼的目光,狠狠地打了一个寒噤。 就在此时,有一名小厮进来禀告道:“后唐四大才子在外面求见。” 这四人也是参加此次文会的,早就在二楼上了。 贺知府心情正好,见周煜没什么表示,便出声道:“那便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四名读书人一起走了进来。 第67章 贺知府的提议 四人都是三十岁出头,当先一位个头不大,身材瘦削,颧骨高耸,面色黝黑,双目不大却炯炯有神,正是唐义唐顺之。 其次是一名长相敦实的胖子,看上去和和气气,脸上总挂着笑容,就跟弥勒佛似的,这位就是钱熙,钱允文。 另一位与他完全相反,相貌堂堂却总是一脸愁容,眉间的皱纹都能夹住筷子,这位就是苏灿,苏博豪。 最后一位长相清秀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他便是柳岩,柳文若。 四人进来之后也是弯腰行礼,待见到桌上已经只剩残墨,脸上顿时浮现失望之色。 他们本来就在二楼,弄清刚才的事情经过之后赶忙往这边赶,结果还是迟了一步。 尤其是钱熙,脸上弥勒佛的笑都快急没了,直朝唐义使眼色。 这四人当中他是最爱书法的。 唐义也是无奈,在眼前这些人面前自己这些人岂敢放肆。 讨要诗句欣赏自是说不出口,但是实在又不想错过这场盛宴。 只好硬着头皮向着周煜拱手道:“学生在外听说了秦公子连作三首精品诗句,并自创“秦体”实在心痒难耐,所以才想进来观摩一二,请恕学生唐突。” 这要是换个身份,这句话的意思就成了:“我们是来看书法诗词的,快点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其余三人也跟着行礼。 这四人号称后唐四大才子,影响力还是不小的,唐义这是赌周煜不好驳他们面子。 周煜却道:“无妨,今日既然是文会,尔等几人都是大才,又难得相会,算是适逢其会,无需多虑。” 他答应下来,但对诗词只字不提,唐义等人自然也是毫无办法。 不得已,只好先行就坐。 而对这一切最高兴的莫过于凤四娘。 她连忙吩咐人再上一些桌子和美妓,既然人家大人都不嫌弃这些书生,那自己更无话可说,巴不得他们能在一起,或许能擦出不一样的烟火呢? 等摆好桌子,唐义几人跟秦昊一拱手,坐在了末位,把秦昊的位置留了下来。 秦昊拱手致谢,也跟着落座。 此时邀月楼头牌邀月姑娘已经停下了演奏,轻移莲步来到了周煜身后,为其斟酒布菜。 这位头牌生的比梦瑶还要美,气质婉约动人,平日里到哪都是焦点,今日却是成了最没存在感的一位。 等众人全部落座,上好佳肴,贺知府当仁不让地走了出来,当今天的主持。 只见他满脸红光地说道:“其实今日四位也好,秦公子也好已经做了不少诗词,若是再让几位作诗,几位嘴上不说日后也会编排与我。”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秦昊没来之前四大才子的确都作了不少诗词,其中也有不少妙言妙语,他们的水平大家已经基本上都了解。 而秦昊也是一样,正如方才秦昊那首诗写的一样,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既然是偶得之,那么就不是说有就有的。 于是周煜和众人都是轻轻点头。 贺知府见大家没有意见,又接着说了下去:“前些时候,听闻那孟浩然与齐文公合作一首《送别》,传为佳话……”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似乎在斟酌利弊。 众人眼睛一亮,若是能够重现此类盛况也必会广为流传。 但这里面也有坏处,齐文公和孟浩然那是久负盛名,凭心而论,在场的才子是不能与其相提并论的。 作出的诗若是出彩还好,若是不出彩那丢人的可就不止四大才子和秦昊了。 在场所有人都会传为笑柄,会被说成拾人牙慧画虎不成反类犬。 果然,贺知府斟酌之后话锋一转:“不过,若是我们今日效仿怕是有东施效颦之嫌。” 他这样几经转折把大家给晃得不轻,就连周煜也是眉头轻皱。 贺知府却是微微一笑,接着道:“前些时候我偶得一阙词,只不过只得上半阙而无下半阙,每每读起总觉意犹未尽,甚为难受,原本打算借着此次文会让广大才子补齐,不过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不如今日就请诸位把这首词填上如何?” 众人恍然,若是这样的话,与齐文公和孟浩然的那次合作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说的过去,只是这词可要是上等才行。 旁边就有一位知县拱手问道:“敢问大人,是何等诗词不如现在拿出来也让我等参详一二。” 他这话其实是在为贺知府兜底,把贺知府的提议改成了大家参详,万一这首词的质量不过关,贺知府也好下台。 若在平日,这样的下属必然很得赏识,可是现在周煜在场,虽然他的话也不错,可不免就有拆台的嫌疑了。 果然,这话说完,贺知府目中冷意一闪而过。 不过很快又笑道:“说起这首词,听说是孟浩然所作,不过并未署名,是真是假不好判断。”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贺知府绕了半天圈子,原来是为了让大家帮他补齐孟浩然的残词! 贺平之贵为知府,自然不会像一般人那么浮躁,他既然能说出可能是孟浩然的词,那十之八九就是。 之所以说的这么含糊,反而更证实了这首词目前就在他的手中。 就算没有署名,难道是不是孟浩然的字迹他贺平之能看不出来?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 贺知府说这是孟浩然的词,那诗词质量就不用多说了,孟浩然出品必属精品! 又说不知道是不是,并且只有半阙,那就是说这首词还没有流传出去! 若是拿这首词出来让大家来填,无论是不是能填上,都不算丢脸,因为那是孟浩然的作品。 但若是真出了绝佳之句,那此次文会单此一项必然会被传为佳话。 周煜点头赞道:“贺大人好提议!” 这样说就是认可了他的办法。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望向先前拍马屁的那名知县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唐义几人听完之后相互对望一眼,也是眼露异彩。 他们早已对孟浩然神交已久,若是能与其合作诗词,不仅能够窥探下对方深浅,还能为自己扬名自然是求之不得。 最重要的是这首词并没有流传出去,这才是对他们最有吸引力的地方。 同时他们望向秦昊的目光也有了争胜之色。 而秦昊却是面色怪异。 邀月和凤四娘是青楼的人,她俩是最兴奋的。 贺知府把众人的目光都尽收眼底,很是满意。 他也是前些时候才偶然得到这首词,文会开始后他立即就想到用这首词作为此次文会的压轴节目。 如今看来甚为满意。 凤四娘笑道:“贺大人,到底是什么你就说出来,都快把人急死了。” 贺平之哈哈一笑,示意美妓拿来笔墨纸张,然后写了一首词出来。 他比较喜爱颜体,所以临摹的是颜体书法,不得不说,字迹看上去相当漂亮。 凤四娘早已在他身边,就在贺知府写完的时候,她也随之念了出来。 “《生查子》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第68章 金陵才子秦浩然 念完后鼓掌叫好:“果然是好字好词!” 周围众人这次也都是齐齐叫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首词就是贺平之写的呢,贺知府又是爽朗一笑。 他躬身向周煜问道:“周公,你看这词风可像是那孟浩然的手笔?” 花花轿子人人抬,他这是在这首词没有确定是孟浩然作品前也把周煜拉上。 这样的马屁可比方才那县令高明多了。 周煜道:“词风婉约生动,的确像他的词风,只是,这两句虽然生动却无意境,观之让人甚觉遗憾。” 贺知府笑道:“谁说不是呢,关于后半阙,我也是想过不少,有些自觉也是不错,但填上之后却总觉得不能成为一体,至今夜不成眠。” 周煜也皱眉道:“这首词看其内容,应该是写去年与今年上元节的对比,上半阙既然写了花好月圆,今年该是离别愁绪才最为贴切。” 贺知府道:“周公之语一语中的,虽然明知如此,可这词风却很难掌握。” 周煜点头:“的确。” 贺知府这才转身道:“周公方才已经为我等做了提示,该当如何,诸位尽情发挥。” 说完又吩咐凤四娘把这题目也拿去给外面人做。 凤四娘会意,吩咐一旁美妓出去。 不多时便听到外面一片嘈杂,想来应该是已经得到了题目。 凤四娘看着屋里众人,巧笑嫣然。 最后目光扫到秦昊身上时,却是一愣。 秦昊在贺知府刚开始说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估计他说那首词就是自己给赵沐阳的那首词。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几经转折,这首词现在竟会在贺平之手上! 要知道王兴安工作的地方是青阳,这里是金陵,根本不在一个府内。 不过,现在想这个也是没用。 这首词本来就是他写的,所以下半阙根本不需要去想。 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宁毅怎么会在周煜身边? 在场的人当中宁毅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但看这个样子周煜并不知道。 是他没告诉周煜还是不愿意告诉? 他之所以想这些,是因为他还记得第一次与宁毅见面对方说的话。 如果不是两人身份悬殊,秦昊肯定会上去找宁毅问问了。 不过,看这位大侠酷的跟展昭似的,要是他不想说,估计问了也是白问。 而凤四娘看他的时候正是他在走神的时候。 不仅是她,上首的周煜和贺知府也都在看他。 实在是他长相木讷,看上去对什么似乎都不温不火,漫不经心。 就好像考试时人家都在埋头认真答卷,而他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如果不是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早就被人薅出去了。 周煜倒是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因为给人的感觉敦厚,实诚,稳重。 但贺知府就不大喜欢了,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考题并不看重。 不过碍于宁毅的面子,暗自压下心中不快。 直到看到秦昊提笔,心里又起了难耐之感,很想先去看看秦昊到底写了什么。 若是诗词意境还行,那他的这幅字自己便收藏了。 这时周煜忽然扭头对宁毅低语了一句。 宁毅看了秦昊一眼微微点头。 贺知府心里顿时一紧。 他已经有了孟浩然的上半阙柳体真迹,若是再补上秦昊的秦体真迹那可就完美了。 他见周煜动作,以为对方想跟自己抢,心里正在暗自寻思对策。 秦昊下笔比较晚,此时唐义四人已经纷纷写出了自己的下半阙。 而外面的美妓,也送来了几幅写的比较好的词放到了周煜面前。 秦昊写完后也被美妓一并收走,带到了周煜桌上。 这首词正如周煜所说。 上半阙的词句明快自然,浅显易懂,节奏轻快,柔情蜜意却全在其中。 该怎么写很清楚,关键就是看用词造句,与上半阙合二为一。 这个不止是意境还要在风格上尽力靠近。 看似很简单,但越是看着简单的东西其实是越难。 见众人的答卷都被收了上去,众人的目光也齐齐聚焦在了周煜身上。 周煜很是郑重地翻阅了一遍,交在他手上的大概有二十几份。 这些都是已经经过初次筛选过的,所以基本上来说都还是比较不错的作品。 周煜看过之后频频点头,先是把外面的答卷批阅了一番,然后由美妓再送回去。 而屋里这些人的,周煜看过之后什么也没说,也没做任何批阅。 扫视一圈,见大家都伸长脖子望着,不由失笑,吩咐邀月上来把这些答卷全部摊开放在大家的桌子前面。 “我就不说什么了,大家都看看。” 贺知府顿时松了口气,周煜如此作为就是摆明了没有争抢的意思。 难道是秦昊写的不好? 贺知府随着众人一起围拢过来。 屋里众人不过是个陪衬,所以他们就把目光都集中到唐义四人和秦昊的卷子上。 虽然没有署名,但各自的笔迹他们都认识,尤其是秦昊的秦体,一眼就看到了。 贺知府当先把它抢在手中,然后浏览一遍,继而哈哈大笑:“好词!好字!” 这屋里周煜贺知府最大,既然他不跟贺知府抢,那这首词自然就是他贺平之的了。 所以他也难得大方了一回,把秦昊写的下半阙词放在了自己桌上,请大家共同鉴赏。 由于是续写的词,所以只有下半阙。 这不是说不能写上半阙,而是贺知府已经摆明了上半阙是孟浩然的真迹,要是再写上去,自取其辱不说,还失去了这次续写的目的。 只见秦昊写的是:“今年元月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上篇写去年,下篇写今日,重叠对应,回旋咏叹。 用词通俗简洁,形象生动 ,完美地与上半阙契合在了一起,语短情长朗朗上口。 尤其是“泪湿春衫袖”一句,把去年与情人相会的甜蜜与如今不见情人的困苦,写的极为生动缠绵。 有如此佳句在前,再加上这种潇洒飘逸却不失风骨的“秦体”书法,唐义四人写的再怎么花团锦簇也只会沦为绿叶。 唐义四人见到之后,相互对望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春晓》、《春夜喜雨》、《将进酒》和这半首《生查子》,无论秦昊写的哪一首,语句都极为简洁、直白、明了。 即使从未读过书的人也基本上知道这些诗句的意思。 表面上看,这是一种风格,其实是厚积薄发之后的返璞归真。 特别是听说,这个“秦体”还是当场突破瓶颈书写出来的。 他们平日对后唐四大才子不屑一顾,内心里也从未真正地以四大才子自居,但是现在突然对四大才子这四个字感到不安和羞愧。 他们配不上这个称号。 先是孟浩然,又是秦浩然,以后或许还有周浩然、吴浩然…… 唐义几人与众人辞别。 他们走时的背影虽然落寞,但眼神却极为坚定。 这场文会到了这里已经达到了高潮,至于还有没第三天,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周煜先行离开,贺知府自然也带着金陵大小官员也跟着走了。 邀月楼凤四娘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她说话算话,给了秦昊四块竹牌,整整1000两银票! 而这一次秦淮河两岸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名字:秦浩然。 金陵才子秦浩然。 第69章 会周煜 这天晚上,秦昊来到了一间客栈门前。 看清上面的牌子之后便推门而进。 待来到二楼,宁毅正抱着大刀已经在此等着他了。 这也是文会结束时宁毅特意交代过的,要秦昊晚上来这里,周公要见他。 秦昊还以为周煜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孟浩然,哪知刚走到这里,宁毅却道:“我没告诉他你是孟浩然,因为这跟我没关系,跟周大人也没关系。” 秦昊不禁失笑。 这是高看自己了啊! 秦昊拱手道:“多谢。” 不管对方是提醒还是提点,秦昊都表示感谢。 宁毅做了个请的姿势:“大人在里面等你。” 秦昊点头,轻轻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周煜的声音响起:“进来。” 秦昊进来时,屋里正亮着灯,周煜负手而立,正站在一张长条桌边。 桌上放着一幅地图,上写着“郢州地形图”。 这块地图不像后世那样的精确地图,也不同于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古代战争地图。 而是介于两者之间。 上面山川、河流、城市等都标注的很清楚。 秦昊是个外行人也能看出个大概。 郢州是后唐最西方的一个州,与齐国、燕国交界。 北方是齐国,西方是燕国,海拔三千多米的秦淮山脉横亘在三国之间,形成了天然的国界,秦淮河也就发源于这里。 郢州处于丘陵地带,南方便是一马平川的后唐渔米之乡金陵府。 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天波府杨守业就领兵驻扎在郢州陪陵。 这块地图上标注的有十个城市,表示郢州有十个行政区。 而靠近齐国的地方有一块红色区域,上面标注的地方写的是:武宁县。 秦昊不明白周煜找自己是做什么,只好先上前拜见:“见过周公。” 周煜并没有抬头,说道:“你是杨家赘婿?” 秦昊挑了挑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是。” “你的诗词写得很好,就是那首《将进酒》太放浪了。” 秦昊拱手道:“学生一时鲁莽。” “你不用如此拘谨,”周煜这时才把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看着秦昊说道:“前些时候看戏的时候不是很洒脱吗?” 秦昊再次躬身施礼:“学生孟浪了。” 周煜摆手道:“我找你来不是要你跟我客气的。” “学生聆听周公教诲。” “听说你在备考?” 这一点只要有心不难打听。 秦昊回道:“是。” “可是有心经营仕途?” “是有这个想法。” 周煜点头:“若从政,你当如何?” 这就是考校了。 虽不明白周煜为什么会关注自己这么个愣头青,但还是仔细斟酌了一番措辞。 “当为百姓谋福祉。”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 “那你可知郢州?” 秦昊摇头:“并不熟悉。” 这时周煜紧盯着秦昊问道:“若令你治理一国,你当如何?” 秦昊仔细斟酌后,摇头道:“兹事体大不敢妄言。” “若我令你说呢?” “法令先行。” 周煜紧盯着秦昊,像是在审视他说这句话的真实度。 许久之后又道:“若令你治理一府呢?” 秦昊再度沉思后道:“谋定而后动。” 周煜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若一县呢?” 这次秦昊丝毫都没犹豫直接道:“以利先行。” 周煜双眼一眯,目光如刀紧盯着秦昊。 秦昊立刻就感觉自己是被一条毒舌盯上,背后冷汗已经湿透衣衫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从未想过一个久居高位的人,压迫力竟然这么大! 片刻后,那种感觉消失了,秦昊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周煜转过身子,背负双手,又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周公。 再次看着桌上地图,突然之间叹了口气。 “连一个秀才都能看透我后唐实质,而朝堂上的诸公难道真就看不出来?” 周煜此次前往郢州,与其说是唐后主贬他来的,倒不如说是他自己要来的。 现在郢州民不归心,柳相一心求和,若是处理不好郢州局势危矣。 在他看来,郢州的局势其实也就是后唐的局势。 治理郢州的成败关乎后唐的兴衰。 他这次参加文会的目的当然不是给那些青楼脸面,而是为了搜寻人才。 郢州由于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政治态势,非常排外。 若是没有铁杆队伍,去了怕是非但不能打破僵局,自己还得脱一层皮。 朝廷的圣旨早就下了,可是他却在金陵城滞留了将近两个月。 他在等这次科举结束,好带一批人走。 尽管他心急如焚,也还是装作跟没事人一样喝酒看戏,甚至还光明正大地出入于各大青楼。 这段时间也的确是让他搜刮到一些人才,但真正可堪大用的寥寥无几。 他要的不是阿谀奉承,和一心谋官的人,也不是那些夸夸其谈的所谓才子,他要的是真正肯脚踏实地做事,而且是能做事的人。 秦昊的执政理念与他不谋而合。 今天的诗词文会,秦昊虽言语不多,但却说话得体,举止有度。 可以说一个做官的基本素养是有了。 晚上的这一问一答更是让他十分满意。 秦昊想当官愿意当官这是基础,为百姓谋福祉这是前提。 治理国家法令先行意思是依法治国。 治理一府谋定而后动就是说改革决策不能仅凭意气用事,要徐徐图之,一点点的改变。 一州一府那是关乎几百万人口,政策制度可不是随口一句话拍拍屁股就决定的。 这也正是周煜的治国理念。 他这次主政郢州也是想徐徐图之,而不是大刀阔斧地改革。 秦昊在回答这两个问题的时候都斟酌了许久,这也是周煜比较欣赏的地方。 一个秀才即使再爱国也不可能突然就会说出治国良策。 一则是因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二则也是因为这两个问题都很大很空泛,秀才除了读书不谙世事怎么可能想这些问题? 若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那就只能说明,你除了会夸夸其谈之外啥也不是。 若想了许久还是没有良策,那也说明你是空有学问而没才干。 治理一县秦昊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说明他一早就在脑海中盘算过这件事。 也就是说这个离他最近,他早有准备。 这个就要具体的策略而不是大的方针了。 “以利先行”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以钱为中心,更直白一点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没钱一切都是空谈,有钱了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就是把治国理念落实到实处,有章可循,而非夸夸其谈。 而这个理念恰恰也是周煜秉持的治国理念,只不过这个理念一直受到重重阻挠而不得实施。 若有一个比较稳重的人负重前行,破开局面证明这条路是对的,那以后推广全国,阻力就会小很多。 现在他把目光望向了秦昊。 一开始周煜觉得秦昊是杨府赘婿,至少在忠诚度上是绝对没有问题,如果再有些才干,哪怕是不多,只要有可用之处,那自己就把他带走了。 所以一开始就点明了秦昊的身份,目的就是让他为自己忠心办事。 可是等秦昊回答完了,他突然又觉得秦昊这个赘婿的身份实在太过碍事。 甚至有那么一刻,想要质问秦昊为什么会选择去当赘婿的冲动! 现在,他看着郢州地形图,盯着红的耀眼的武宁县。 心里已经为秦昊安排了最合适的去处。 但是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 第一是秦昊的身份。 若是只做一个小吏,即使没有功名也无所谓,可是要大用就不行,需要名正言顺。 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只要秦昊中举就行。 直接从候补知县做起虽然低了一点,但不耽误前途。 第二点就是秦昊赘婿的身份。 而这一点关键点是在杨家。 周煜内心已经有了想法:无论如何也要拖着秦昊两三年,若是秦昊真的可以大用,那他周煜就算拼得与杨家翻脸,也要棒打鸳鸯! 第70章 乡试开始 周煜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毕竟郢州不是什么好地方,就算他再看重秦昊,也得秦昊自己愿意才行。 于是周煜问道:“若是让你去郢州做官你可愿意?”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对周煜主政郢州秦昊大致已经有了猜测。 现在这么问,想来是自己通过了周煜的考核。 他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道:“学生现在还是白身,怕是……” 周煜道:“自然是要在科举之后。” 秦昊这才道:“愿意。” 他现在的想法是赶紧找个小地方一猫,至于去哪里对他来说其实都一样,只要别去吃土就行。 周煜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道:“我不日就要去郢州上任,此次科举之后自会给你调令,这段时间你多了解下郢州态势。” 秦昊点头:“学生谨记。” 周煜又是暗自点头。 自己这样说等于是在科考之前就已经录取并取仕于秦昊,换作是一般人,不知道会兴奋成什么样,但看秦昊却是波澜不惊,一脸的淡定。 他又提点道:“也要做好受苦准备。” 这句话换成现代语言那就是:做好思想准备,组织上要给你加加担子。 那也就是说不会是从最底层从九品或者是九品做起,而是有可能会主政一方。 秦昊躬身道:“学生定不负周公所托。” 周煜现在对秦昊是真的喜欢,笑道:“你自称学生,若不是怕耽误你前程我还真想收你做弟子。” 在朝堂是最忌讳结党营私的,特别是清流。 秦昊再次拜谢:“昊以学生自居,也是出于真心,并非奢求其他。再者,有心者处处为师,无心者师亦无义。”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是在内心里真正敬重你,并不是想要别的,若是心里把你当成老师,是不是老师都没关系,若是心里没你就算你是老师也没有任何意义。 周煜颔首:“嗯,你能明白就好。” 谈完了正事,周煜便让宁毅送秦昊出去。 仅仅只是这一简单的行为,秦昊和宁毅都是心中一凛。 不过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 秦昊再次躬身拜别。 出了客栈走在街上,秦昊的内心还是感到沉甸甸的。 他只不过是一个秀才,宁毅却是五品中郎将,周煜更是当朝首辅。 一个当朝首辅请一个五品中郎将送一个秀才,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现在发生了只能说明了一件事:周煜已经把秦昊当成了学生,而且还是最为看重的学生! 农历三月初二。 金陵城。 早在数天以前,金陵城各处客栈就已经被各地到来的举子占满。 前往金陵府参加科考的秀才人数约为2000人,但取士只取前100名。 也就是说取士比例只有百分之五,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这也是秦昊以前一直有些忧虑的原因。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这种顾虑。 周煜既然说了在科考之后会把他调走,那他自然就没有考不上的可能。 但是他还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认真去考一下子。 乡试考试时间为两天。 按照以往惯例,士子会在考试前一天前往孔子庙烧香,占卜,祈求考试顺利。 当天晚上也会沐浴更衣,换上干净衣服,然后把笔墨纸砚和两天的吃穿用度,以及自己的考籍都会准备好。 三月初三这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前往贡院。 贡院辰时开门科考士子进场,午时三刻关门,过时不候。 贡院大门一旦关上非考试结束不得开门。 三月初三这天,秦昊深切感受到了古人科考的不易。 他也是一大早起床,换了身新衣服。 一切用度彩莲和玉珠早已准备妥当。 吃喝被褥书箱已经再三精简还是弄了一个大包。 到了贡院门口考生进场是不允许亲人护送的,并且还得拆开检查。 这要是以前的秦昊估计独自拿进去都是个事。 租好了牛车,由彩莲和玉珠两人陪着一起来到了贡院门口。 此时大门还未打开,一众考生已经等在门外。 这里有父母相陪的幼童,也有独自一人的老人,有妻子陪伴的丈夫,也有儿孙陪伴的老翁,有锦衣玉食的公子,也有十里八乡凑钱来的穷书生…… 有的踌躇满志,有的惴惴不安,有的神情亢奋,有的精神萎靡…… 有鼓励他们的,有让其放轻松的,有施加压力的,有提醒注意的…… 三年一度的科考关乎这些读书人一辈子的命运,以前秦昊在一些影视当中看到,体会的还不是很深刻,但是到现场了立即就会被这种紧张的气氛笼罩并影响。 随着一声铜锣响,贡院大门打开,一队士兵铠甲鲜明地从里面出来,很快分成了五队,组成了五条通道。 金陵学政和此次的主考官在此时也会出来露个面,然后再由两名辅助官员在大门处监察。 科考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举子们重视,朝廷更重视。 一旦遇上携带小抄、身份不明、没有考籍、疯疯癫癫、大呼小叫或者不守规矩的读书人,毫不客气直接拖走。 秦昊也随着人流经过检查后走进了贡院,来到里面之后,拜完孔子像,再与五位考官互相见礼,然后按照士兵交给自己的考牌寻找自己的位置。 再检查考舍,简单打扫,稍作安顿。 直到午时六刻,考生全部进场完毕这才开始发考卷和稿纸。 这次乡试总共就三道题。 第一题是:以春耕为题书写诗词。 举人试的诗词一般比较简单,反正只要写的别太离谱,都会让你过。 第二题是:阐述中庸之道 出自《论语?庸也》:“中庸之为德也,甚至矣乎。” 这道题是阐述对中庸的认识,也是考察一个读书人的心胸气度。 这个是单纯地考察学问,得分高低主要看主考官的思想,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 第三题:秦王专政一统六合,昭王专横独断却引十国,事同而功异,何也? 这道题就是策论了。 神州大陆的历史也是经历了始皇统一六国,而后经历三国两晋,再之后又被后秦统一,再到现在的十国。 这里的昭王就是后秦最后一位皇帝。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秦始皇独断专横统一六国,而昭王也是独断专权却引来十国动乱,同样的事情结果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这道题就是拉开一众学子成绩的题目了。 以秦昊现在的眼光来看,这几道题目都不算难,毕竟他有着领先几千年的眼界和思维,要论述这个问题的难度不算太大。 但是经过与赵炳谦谈话之后,他并没有在这场考试中凸显自己的打算。 中举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在态度上他还是需要认真对待的。 于是,他先在稿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春耕》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 丁壮俱在野,场圃亦就理。 归来景常晏,饮犊西涧水。 这首诗出自韦应物的《观田家》。 这首诗后半段不太适宜,于是秦昊只写了前半段。 接下来的第二题,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只要读过几年书他都能跟你讲讲为人处世的中庸之道。 但在这里单讲述这些还是不够的,不仅是为人处世,还要把中庸思想揉进施政理念去。 反正把天人合一中庸的思想发散到极致就对了。 秦昊也是提笔就来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千多字。 第71章 乡试之后 第三题策论,一般人会在时间、地点、人、环境等因素的不同上面找原因。 当然这些的确也都是主要因素。 而秦昊就在这些基础上,不仅增添了“事物是不断变化的”现代理论,还主要在如何分析利用这些因素,为什么会这样上下功夫,举一反三。 不仅分析出原因,更是增添了如何弥补完善这些条件的举措。 也就是主要的重点不是在“论”而是在“策”。 这就是赵炳谦老爷子说的“材”,而非“才”。 也是洋洋洒洒三千多字,没做多少引经据典,都是根据客观实际,对比两位皇帝的事情得到结论,引申出不同时期正确解决问题的思路。 做完题,然后认真抄写在答卷上,最后等两天时间到了交卷即可。 这期间还得注意试卷和稿纸的整洁度。 秦昊第一天就把所有答题都做好了。 然后该吃吃该睡睡。 第二天起来洗漱完毕,然后开始认真誊抄。 这次他用的字体既不是颜体也不是柳体,更不是秦体,而是规规矩矩的规范楷书。 等认真抄完也就是上午九点多钟,秦昊再三检查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举人试说是两天,其实考生进场就已经用去了半天时间,再加上考试用的都是毛笔,又对试卷整洁度有要求,所以两天时间其实是很紧的。 像秦昊这样一天半就做完的也是少数。 秦昊一直等到下午已经有不少人交卷之后,这才把自己的考卷放好,连同稿纸一起用镇纸压上,然后收拾好考舍卫生拎包走人。 他的卷子自然有士兵收走。 等出了贡院侧门,秦昊舒了口气。 他已经看到彩莲在路边向他招手,便提了行李准备过去。 “秦兄!” 就在此时却听到旁边有人叫他。 秦昊转头望去,只见是一脸弥勒佛笑容的钱熙和一副苦瓜相的苏灿。 叫他的正是钱熙。 两人见秦昊停下,忙把自己的棉被包交给了下人,快步走了过来。 秦昊没想到这两人也参加了此次科考,也忙走到无人处把背包放下,迎了上来拱手道:“钱兄,苏兄!” 等两人过来,彩莲也过来了,秦昊便让彩莲带了行李先在一旁等着。 秦昊笑道:“想不到钱兄和苏兄也参加了此次科考,看来你我算是同门了。” 钱熙也笑道:“这次科考这么多人,秦兄没有看到我等也属正常。” 秦昊道:“我只是没想到两位至今没考举人。” 他们二人的才学要考个举人应该不算个事,估计是以前没考而已。 果然,苏灿拱手叹了口气,道:“秦兄有所不知,以前我等自觉诗情高绝,无需科考也能自证,自上次遇上秦兄之后,唉……此事不提也罢。” 钱熙笑道:“不就是觉得技不如人,有失颜面嘛,有什么不好说的,以秦兄才情还能讥笑我等不成?” 秦昊道:“钱兄所言甚是。” 钱熙见四周人来人往,说话不便,又道:“此处说话多有不便,我和博豪对秦兄很是敬仰,早有结交之意,不如移步他处,由小弟做东请秦兄吃杯水酒,不知秦兄可看得起我二人?” 秦昊道:“钱兄言重了,我对后唐四大才子也早已神交已久,钱兄提议自是求之不得。” 说着便让彩莲拿了行李先回去,自己则跟着钱熙二人,寻了一家酒楼在二楼靠窗位置坐下。 等点好酒菜,苏灿叹道:“在秦兄面前就别说什么四大才子了,实在惭愧。” 秦昊见他眉间的那道竖纹,真想上去用手指扒拉开,看上去太愁人了。 闻言道:“博豪再如此说话,在下可就走了。” 说着作势起身要走。 钱熙忙拦住笑道:“博豪一向如此客气,浩然不必理会。” 复又说道:“正如方才浩然所说,我等有同门之谊,以后博豪就无需自哀了。” 秦昊道:“理应如此。” 苏灿也拱手赔礼:“是小弟不对。” 秦昊摆手示意他无须多礼:“说起四大才子,为何不见唐兄二人?” 钱熙道:“浩然有所不知,顺之和文若有功名在身,过完年就去当差了,只剩我和博豪在虚度时光,所以便参加了此次科考,谋取功名也收收性子。” 秦昊点头:“以两位才学,中举轻而易举。” 苏灿也没客气,道:“浩然中举应该也无疑虑。” 此时,伙计端了酒菜上来,于是三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 钱熙道:“不知浩然科举之后作何打算?” 秦昊也没隐瞒,道:“若是中举,谋个一官半职,然后进国子监等下次科考。” 这也是大多数举人的出路。 当上举人意味着有了当官的资格,但不一定就有官让你去当,大多数举人只能等着空缺,而这个时间却是不固定的。 候补就是这么来的。 若是运气好刚好遇上朝廷要人,当了官,就把个人的资料挂到国子监,以后照样可以往进士上面考。 也有一些举人安心读书,等考上进士再去当官。 但是举人与秀才的身份最大的不同,是举人已经有了官身,可以免赋税徭役,有的地方政府每年还会发放补贴。 这也不是说举人就不能位列九卿,只是举人要想当官需要等机会,以举人为,经营仕途太过困难。 苏灿与钱熙对视一眼,钱熙看他表情笑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不要总是这么愁苦的样子,我真有些忧心与你一起久了,是不是也像你这般样子了。” 秦昊也道:“博豪有何烦心事不如说出来也好让在下参详一二?” 苏灿这才道:“周公,浩然定是认识。” 秦昊点头:“认识。” 苏灿道:“实不相瞒,此次科考之前周公便找过我,说若是我愿意,可去郢州为官。” 这一点秦昊并不奇怪,周煜主持郢州政务肯定是要搜罗人才,带自己的班底。 他不也找过秦昊吗? 秦昊道:“这是好事,为何博豪还如此愁苦?” 苏灿叹道:“我还有一年孝期。” 秦昊恍然,守孝期间不宜远行。 看他意思,他是挺想去郢州的,不过,秦昊不太明白若是想去等守孝期满再去也不迟啊? 于是秦昊就问出心中疑问。 钱熙笑道:“我就说嘛,浩然肯定与我想法一样,你根本就无需多虑。” 苏灿道:“若是换了他人也就算了,周公为官清明刚正,是我辈楷模,错过以后怕是再难找这样的机会了。” 秦昊惊讶道:“你拒绝了?” 苏灿点头:“当时没有想通周公意图,加上我有孝期未满所以想也未想就拒绝了,现在想通之后又有些后悔。” 秦昊不解:“那你再去寻他便是。” 苏灿叹道:“周公前日已经远赴郢州。” 钱熙道:“其实在我看来,苏兄也没必要患得患失,若是想去,来年再去还是有你的位置。” 这一点秦昊也很赞同。 苏灿道:“现在先不说这些,今日既然与浩然结识,我们就只谈风月。” 钱熙哈哈大笑,道:“这才像话嘛,想当初苏灿苏博豪可是响当当的风流才子,可自打娶了嫂夫人以后,你看看自己像什么?你不愁苦,我看着都苦闷了!” 秦昊笑道:“我道是苏兄为何愁眉不展,原来是因为家有恶妻?” 说起这个钱熙笑声更大:“说恶妻其实也是算不上的,谁让博豪他自己愿意受虐,有何办法?” 秦昊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就是人家说的怕老婆。 也笑道:“这是苏兄闺房之乐,外人如何解其深意?” 苏灿这次终于见了笑模样:“对极对极,秦兄所言深得我心,小弟敬你一杯!” 第72章 郢州局势 几杯酒下肚,几人逐渐放开了性子。 秦昊也慢慢对二人有了了解。 这两人都是金陵本地人,关系要比另外的两大才子亲近些,诗词字画样样精通,家里条件都很殷实,都是世家子弟。 又是才子所以经常出没在青楼,徘徊于烟花柳巷之间,很是快活,自然就不会想什么科举的事。 熟悉了之后秦昊也不隐瞒,道:“其实我也是答应了周公前去郢州的。” 苏灿道:“以浩然之才,我等并不意外。” 钱熙看着苏灿笑道:“那便好了,即使以后周公那里没位置,你去浩然那里就是。” 秦昊摆手道:“钱兄这话说说也就算了,可当不得真,但不知钱兄科举之后作何打算?” 钱熙哈哈笑道:“暂时我还没有经营仕途的打算,再快活个三年,等中了进士再说!” 苏灿道:“周公也是找过他的。” 秦昊点头,这个在意料之内。 钱熙道:“科考放榜还要等上三天,不如我等三人再放荡个三日如何?那凤四娘可是巴巴地在盼着秦兄前去呢!” 秦昊还未答话,苏灿却道:“我看你是巴巴的盼着去见邀月姑娘!你和秦兄去就算了,月娥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秦昊也道:“我怕也是没有功夫,放榜之后我便要远去郢州了,刚好趁着这几天了解下郢州形势,以便早作准备,这几天还是陪陪家人的好。” 钱熙佯怒道:“好好,你们就陪你们的爱妻做你们的正事,我自己去放荡形骸虚度光阴就是!” 苏灿道:“说起郢州,我倒是简单了解一点。” “哦?那正好你说说,我也好有个准备。” 苏灿道:“虎啸营你们应该都知道?” 这点秦昊还真不知道。 钱熙道:“你说的可是天波府杨元帅帐下最为精锐的虎啸营?” 苏灿点头:“其实我也是听我岳父说起。” 钱熙见秦昊不解就笑着解释:“博豪岳父是青阳军参将。” 参将相当于现代大军区军长级别,秦昊恍然,这么硬的后台,他不怕老婆才怪! 苏灿接着道:“虎啸营建军之初其实并不是精锐,自打几年前换了杨廷芳做了统帅之后才焕发生机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秦昊一眼道:“便是你的未婚妻。” 秦昊点头。 苏灿见他面色正常接着说道:“杨廷芳自幼聪慧,文武双全,深得杨家上下喜爱,自幼就在他父亲身边长大,所以领军布阵也是样样精通。” 秦昊浅饮了口酒,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但是她是女儿身,所以上了战场一直以白纱蒙面,手提赤日龙魂枪在战场上百战百胜,杀的敌人闻风丧胆,因此也有了一个“追命罗刹枪”的绰号。” 钱熙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她与宁毅宁长青的“阎罗断魂刀”一起,并称‘虎啸营夺命双煞’。” 苏灿点头:“五年前,齐国趁我朝新主登基之时兵犯我国边境,结果被虎啸双煞追杀百余里,并一举夺回了原本就属于我后唐的武宁县。” 说到这里,苏灿脸色潮红,似乎很是激动:“浩然应该知道,这武宁县是二十年前先主还在时,被齐国强抢过去的,当时我后唐国力羸弱,求救大理,却反被其逼迫签订《武宁之约》,把我后唐武宁划给了齐国!” 钱熙也很是激动道:“当时这件事传回后唐被称为奇耻大辱,先主最后郁郁而终也是因为这个。” 苏灿道:“不错,所以杨廷芳和宁毅夺回武宁县之后,后唐朝野震动,以周公为主的左派坚决要求收回我国固有领土,但以柳相为首的右派势利却怕引起两国之争,以鸡肋之地食之无用为由还给齐国。” 钱熙终于没有了笑模样,皱眉道:“当时齐国和大理都派了使臣向我后唐施压,后来听说在大理斡旋之下,武宁暂归我后唐代管,若是十年之内不能归心便还给齐国。” 苏灿也咬牙切齿道:“什么斡旋,分明就是怕了齐国,拿我后唐献礼,在齐国强抢过去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过来斡旋?” 秦昊道:“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五年前签订《武宁之约补充条约》还是柳相亲自去的。” 钱熙气道:“说来说去,那柳相是大理国人,他只会为他大理考虑,岂会在乎我国利益?” 苏灿叹道:“谁说不是?后来据说也是柳相的缘故,四年前虎啸营突然裁撤,这下更使得那里的局势动荡不安,现在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也未必能使武宁归心了!” 秦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到杨府当赘婿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 难道与这个有关系? 秦昊叹道:“十年时间现在已过去一半,若是虎啸营还在,还可以威震宵小,而今,拖的越久怕越是对我后唐不利了。” 苏灿道:“其实此次周公前去,世人都知道是为了武宁而去的,只是前方只有一个杨元帅勉力支撑,后方却有柳相拖后腿,就算周公三头六臂要改变郢州态势也是千难万难,我之所以拒绝除了有这方面的顾虑之外,还受到我岳父的叮嘱,让我不得参与周公与柳相之争。” 秦昊叹道:“就连苏兄岳父这样的家庭都不看好周公,那他的处境真是堪忧了。” 钱熙也叹道:“岂止是苏兄家。” 秦昊一看就明白了,估计钱熙不去也是受到家族的叮嘱了。 苏灿忽然扭捏着道:“其实我家月娥是支持我的,所以我才会反悔去寻周公,可惜他已经先走了,又想到我孝期还有一年,再加上月娥已经身怀六甲,所以干脆决定再等上一年再去。” 秦昊拱手道:“嫂夫人高义!” 钱熙笑道:“不然,你以为博豪为何从来不肯在青楼留宿?” 秦昊忽然也笑道:“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博豪兄了。” 苏灿奇道:“浩然有话直说便是。” 秦昊指着他的额头问道:“你那竖纹是怎么回事?既然你活的甚是滋润,为何要弄成愁眉苦脸的样子?” 苏灿无奈道:“这个自幼便是这样了。” 一旁钱熙笑道:“浩然有所不知,其实博豪爱妻月娥,当初就是看上他这个才愿意嫁给他的。” 秦昊失笑。 这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苏灿道:“郢州不比其他地方,浩然既然已经答应了周公,早做准备是对的。” 秦昊点头,现在看来,周煜说让他去吃苦,估计十之八九会被安排在这里了。 第73章 解元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秦昊想问,但想想还是算了。 那就是:虎啸营裁撤,宁毅都已经回来了,那杨廷芳又跑到哪去了? 要是按照苏灿所说,裁撤虎啸营肯定是为了削弱杨廷芳和宁毅的影响力。 那么,她也不可能还会待在前方军营。 他之所以这么想,还是因为他觉得杨家的举动很是诡异。 无论是当初选自己当赘婿,还是现在对自己不闻不问,都透着诡异,这么久了也不见杨家来人。 但是想想,自家媳妇却要问别人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再说她现在与自己还没多大冲突,也就没去问了。 现在看来,周公选择把宁毅带在身边,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 不过这些事情不是他要考虑的。 三人一直吃到掌灯时分,这才带着醉意各自离开。 总体上感觉,这两人其实都还是不错的,至少秦昊没有看出来他们嫌弃自己是贫民的意思。 等着放榜的这段时间,秦昊只去了青草苑一趟,签了《天龙八部》第二部500本书。 然后一直在家读书写字。 自从有了秦体之后,除了《天龙八部》话本坚持柳体书写之外,在其他时候都是用秦体书写。 这天,终于等到放榜的日子。 秦昊很早就与钱熙二人约好,今日一起来看放榜。 所以这天一大早,三人就集合在贡院不远的一间酒楼内,一边吃酒一边等着。 此时钱熙笑道:“浩然,坐等放榜的感觉如何?” 苏灿道:“这个你该问我才对,浩然已经是必中,问来何用?” 秦昊摆手道:“博豪此言差矣,我朝注重科举,取士可不是周公说行就行的,就算是提前打过招呼,那也得自身成绩差不多才行。其实我现在的心态反而要比两位还要紧张,因为已经答应周公邀约,若是不能上榜,我该如何自处?” 钱熙听到哈哈大笑:“如此说来,我倒是希望先看浩然是否真的要落榜了。” 秦昊苏灿二人也只是轻笑,谁也没拿这句话当真。 三月初六。 辰时。 贡院门口。 人潮汹涌。 随着一阵轰然的喧闹声,县衙衙役把科举红榜贴在了龙虎墙上。 一众学子呼啦一下就全围了上去。 秦昊三人并没有急于上前。 他们三人还是坐在酒楼喝酒闲聊一动未动。 钱熙突然笑道:“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孟浩然那句‘一日看尽长安花’,此句用来形容今日中举心情最为契合不过。” 苏灿点头:“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中举,鲤鱼跃龙门,其中的欣喜之情自然无可言表。” 秦昊笑道:“此种心境,二位怕是永远体会不到了。” 苏灿道:“浩然说的哪里话来,我和允文虽身在世家,但自身的学问可也是十年寒窗苦读而来,如何不能体会此等心境?” 秦昊笑道:“那二位此时心境如何?” 二人对望一眼哈哈一笑。 钱熙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去体验一番如何?” 秦昊也是笑着起身,与他二人一起来到了龙虎墙边。 其实嘴上虽然很是淡然,但心里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谁就敢说自己一定可以中举? 什么事情都有挂万漏一,若真的落了榜岂不是尴尬至极? 所以当钱熙苏灿看到自己名字在红榜上之后,还是暗自松了口气。 第一名:解元,秦昊。 第二名:亚元,苏灿。 第三名:经魁,钱熙。 他俩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是从前面往后看的。 可等他俩看完之后,却看见秦昊仍是有些紧张地查看榜单不由同时轻笑。 因为秦昊是从后面往前看的。 钱熙不由笑道:“浩然可是还没找到自己名字?” 苏灿也笑道:“浩然看到哪里了,不如我等帮你看看?” 此时秦昊已经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榜单,直到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笑道:“你俩既然早已看到,为何不提醒于我?” 钱熙笑道:“浩然也是太不自信了,你有如此才学,自然应该在头榜头列,怎会跑到后面去找?” 秦昊是真没想到自己能考第一。 闻言实话实说:“唉!要是可以确定一定中举,我又何必在此苦等三日之久?”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 钱熙道:“我等快去看看浩然诗词文章,也好欣赏一二。” 举人前三名的考卷会在龙虎墙上一并张贴,以供学子参考。 说着便拉着苏灿跑去观看秦昊的卷子。 秦昊也随着看他俩的卷子。 此次科考令人大感意外。 首先是钱熙和苏灿。 这二人考了个前三并不使人惊讶,使人惊讶的是他们参加了科考。 其次便是秦昊。 秦昊这个名字在金陵城的读书人当中其实还是挺有名的。 这个有名当然不是因为其才学 。 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知道秦昊才学的也只是少部分参加那次文会的人。 而那些人一方面对秦昊突然展现出来的才华惊疑不定,对其真实才学有所怀疑,另一方面也不会给他扬名。 所以,这个有名还是停留在四年前他当上杨府赘婿。 一想到他就会想起那个木讷蠢笨的样子。 所以,当他的名字出现在首榜第一,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重名。 当看完名字后面的籍贯住址之后又有了第二印象:不可能! 但是,当他们看完秦昊的答卷之后,又都集体沉默了。 钱熙看完之后叹道:“浩然之才果然远非我等可比!” 苏灿也是跟着点头很是佩服:“我自幼跟着名师学习,自问深谙策论一道,但如今看到浩然答卷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秦昊道:“你们就不要吹捧了,若是你们吹捧完了我再吹捧你们,那今日你我岂不是只能站在这里了?” 两人哈哈一笑。 钱熙笑道:“秦解元所言甚是,今日是解元大喜之日,我等上门讨杯水酒不为过?” 秦昊笑道:“少不了你的,今日随我一起回家,饭菜管饱,酒水管够,不醉不归!” 秦昊请二人上了一辆马车,然后步履轻快地往秦昊家赶。 钱熙笑道:“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话说出秦昊一愣,因为此句正是孟郊《登科后》本来的句子。 想不到竟又回到原来的样子,想到这里不由轻笑 。 苏灿点头道:“允文此句甚为贴切,比孟浩然那句还要精彩,单为此句当可浮一大白啊!” 此时,秦昊家已经宾客盈门。 喜报早已经送到。 四邻右舍听闻鞭炮锣鼓,早已经知道秦昊得到此次科举解元,纷纷上前道贺。 赵氏和彩莲玉珠三人,是知道秦昊今日去看榜的。 但是明明知道却是谁也没有跟上。 原因自然是怕秦昊再次榜上无名。 赵氏其实已经吩咐彩莲玉珠二人,若是秦昊回来面色不喜,千万不要再提科考之事。 她们在家左等右等正是紧张的透不过来气时,突然听到门外锣响,有差役送喜,说秦昊中了解元。 赵氏三人喜得差点背过气去。 等再三确认喜报的名字的确是秦昊之后,这才激动地出来迎接。 慌乱之中还忘了给衙差准备喜钱。 然后就是左邻右舍上门恭贺,再之后,蔡知县带着县学政上门恭贺,这下可把赵氏乐开了花。 她父亲和丈夫当初也中过举,可哪见过这个? 第74章 送别 等秦昊三人回来的时候,秦家已经准备上酒席了。 虽然现在只有三个女人在家,可这种喜事,哪轮的上她们插手? 自然有四邻帮着张罗。 顷刻工夫酒菜就已上桌 。 蔡知县见他三人一起到来,也省去了一家家的跑了,当即决定就在这里一起给三人祝贺了。 谁知刚端起杯子,红姐就风风火火地坐着轿子也过来道贺。 秦昊自然笑脸相迎。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红姐刚坐下,凤四娘也亲自过来道贺。 两人一个是为了孟浩然,一个是为了秦浩然,这个只有红姐知道。 她自然不会蠢到去告诉对方。 两人都是久经风月,见面之后虽然彼此心里惊讶至极,但在面上却是亲如姐妹。 似乎早就知道彼此会来一样。 秦昊原本还想为两人解释,一看这样也就省了。 这一日,秦昊大摆筵席一直吃到日落西山,众人这才散去。 自打有了上次慕容公子醉酒之事后,秦昊以后喝酒都会留点量出来,所以这次他虽然喝的东倒西歪,但还保持最后一丝清明,没有酒后乱性。 等送走了全部客人,秦昊这才在彩莲玉珠二人搀扶下回到房间倒头睡下。 第二日,秦昊这才把自己已经被周煜征召的事情跟赵氏说了。 并且秦昊决定这次远去郢州,不带家属,只带玉珠一人。 赵氏虽然流泪不舍,但也没有拦着秦昊,而是吩咐彩莲这几日好生伺候让秦昊吃好喝好。 无论彩莲如何哭诉秦昊始终不答应带她一起。 第一是老太太这里彩莲照顾惯了,有她照顾放心,第二是玉珠识字,过去能帮上忙。 等安顿好家里事情之后,就安心的在家等着委任下来。 终于在十日之后,秦昊终于等来了朝廷的委任书和官印。 任命秦昊为郢州武宁县候补代理知县,一个月内到任。 后唐下发的委任书分为两种,一种是吏部下发,一种是地方都府下发然后上报吏部登记。 而秦昊的委任书就是朝廷吏部直接下发的,所以才等了这么久。 这两者之间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合理合法的候补知县。 只不过吏部委任的就是正式职务,不需要再经过考核,可以直接到任,而地方上报的则需要一段时间考核这才能正式上岗。 而所谓的候补知县,其实是享受知县待遇,品级与知县等同。 若是前面加上代理,那就跟正式知县没什么区别了,代理主持一县政务,相当于现在的代理县长,就是没有转正而已。 这里距离武宁大概八百多里路程,骑马也需要两三天,乘车的话就算是快速也需要五六天。 虽然到任时间要求还有一个月之久,但秦昊并不打算等那么长时间。 不是说他急于想当官,而是打算在到任期之前先赶到武宁,把武宁县的情况先摸摸底,不至于到任之后两眼一摸瞎。 在走之前再次来到隔壁院子看了一眼,此时的大树已经长满绿叶,焕发着勃勃生机,但秦昊总感觉院子里面尽是萧瑟之意。 他留下了一封信,让彩莲交到红姐手上。 在收到委任书的第三日,秦昊便带着玉珠出发赶往武宁。 他并没有向任何人道别,可是来到十里长亭的时候还是看到了钱熙、苏灿、红姐和凤四娘正在这里等他。 让他意外的是粉香楼和邀月楼的两大头牌梦瑶和邀月两人也在其中。 秦昊连忙快走几步拱手与几人相见。 “昊伤离别,所以未曾与几位道别,却不想你们全等在这里,委实让我惶恐。” 钱熙首先笑道:“你此去是上任升迁,又不是去偷人,为何如此做派?” 苏灿也道:“你嘴上说的惶恐怕不是想不留诗词从我等身边溜过去?” 他如此说是因为神州大陆交通不便,每次离别都不知道何日再见,所以送别时一般都会写上送别诗,以留作念想。 有外人在场红姐也没表现的过于亲昵,只是上前替秦昊整理了下衣衫,道:“此去郢州可不比金陵,一路上风餐露宿可要多多注意,到了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不要忘了写信给我,这边家里尽管宽心。” 凤四娘见状也没说什么,而是一直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等红姐说完,这才上前道:“姐姐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银票你拿着在路上使,凤姐也不奢求其他,到了地方若是还记得有我就写封信来,哪怕只是指宽纸条,也能让我睡得安稳。” 其实红姐已经给过秦昊银票,但是凤四娘好意,他也没有拒绝,而是接过笑着谢过。 人情这种东西都是两方往里面投的,你可以不取,但是挡着不让别人投,那就是不识抬举。 再之后便是梦瑶,她上前来盈盈下拜。 玲珑的眼眸满是雾水,配上娇憨的脸颊和轻抿的嘴唇,便是百炼金刚也会变成绕指柔。 “公子之情梦瑶铭记于心,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见,望君在闲暇之际莫要忘了梦瑶。” 一边说,一颗颗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对秦昊是真心感激与敬重。 秦昊点头,不过什么也没说。 最后是邀月姑娘,相比梦瑶,她却笑着的,一双大眼温柔而真挚。 过来之后也是盈盈下拜,轻声慢语说道:“妾身知道公子心里不一定有我,但妾身会记得公子身上有四张牌子,若等不到公子,妾身自此以后再无颜面接牌,还请公子怜惜。” 秦昊还是笑着点头。 等所有人的送别话都说完了,钱熙笑道:“好了,今日我是来要诗词来的,可不是看你们梨花带雨的。” 说着引着众人来到长亭里面。 上面有酒有盏,有笔有纸,有墨有砚。 钱熙上前把纸张摆好,见梦瑶墨已磨好,便笑道:“浩然,请!” 秦昊没有急于提笔,而是先拱手一圈,视线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停留一阵,道:“各位深情厚谊,昊谢过了!” 说完这才提起笔来,略作沉吟写下诗句: 《别友人》 秦淮辅金陵,风烟十里亭。与君离别意,今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这首诗出自王勃的着名送别诗篇《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秦昊稍作改动但意思和意境没变。 他之所以选择写这首诗是因为多数的送别诗都是离别愁绪。 但这首诗却是通炼旷达,清新高远,言辞恳切,读起来亲切怡人情深义重。 诗刚写完,钱熙便大赞道:“好字,好诗!” 一旁苏灿道:“浩然这秦体是越发圆润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一句,与那孟浩然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谁人不识君’之句竟有异曲同工之妙,果然是好诗!” 凤四娘笑道:“外界相传,若论词,孟浩然胜秦浩然三分,若论诗,秦浩然胜孟浩然五分,有此诗为证,以后怕会盖棺定论了。” 红姐自然知道两个浩然是一个人,只是淡笑地看着并不说话。 几人都看着这张纸,每个人眼里都有意动之色。 这样的诗句,再加上这样的字,注定了此诗以后会名扬天下,现在或许毫不起眼,但将来可以预见定会价值连城。 看过之后他们都把目光望向秦昊。 秦昊也没有推脱,斟酌之后说道:“在场之中,我欠邀月姑娘最多,这首诗便送与她。” 第75章 吴起 众人闻言都轻笑不语。 邀月大方上前,盈盈一拜,笑道:“邀月谢公子怜惜。” 目前所有人当中,只欠邀月最多,意思也就是说与邀月最远。 因为只有不熟的人之间才会欠人情。 所以红姐和梦瑶以及钱熙二人满意。 凤四娘给了秦昊银子,秦昊把这首诗给邀月而不是她,说明秦昊并不是还了凤四娘的人情,而是也存了点人情进去。 所以凤四娘满意。 邀月方才说秦昊有四块牌子,请秦昊怜惜,而此时邀月说的也正是谢公子怜惜。 说明邀月认可这个人情。 待邀月把这首诗收好,秦昊拿起酒坛,酒盏一一倒上酒。 待众人全部举起,秦昊也端酒说道:“今日一别,各自保重,他日相见,后会有期!” 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也齐齐说道:“后会有期!” 也是一饮而尽。 喝完了酒,秦昊再次笑着与众人告别,这才坐上马车,与玉珠一起慢慢向前方行去。 路上无话,秦昊与玉珠二人一路风餐露宿,三天之后来到了金陵府与郢州的交界之处。 这里有条秦淮河的分支,把两府分隔两端。 一边是广袤平原,一边则是丘陵纵横。 过了河就是郢州地界了,越走地势就越高。 此处距离武宁县还有将近一半的路程。 秦昊过河以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顺着河道的土路顺流而下。 转过几道弯之后,看见了一个村庄。 村子有十几户人家,多数门前都挂着兽皮和渔网,看得出来,这个村子的人多以狩猎和打渔为生。 秦昊便把车停在村口,自己一人走进了村子。 村口此时有名六十多岁老者,正坐稻草垛边在晒太阳,秦昊见他精神矍铄身体硬朗,便上前拱手道:“老丈,您好。” 那老者耳不聋眼不花,听到声音睁开眼,见一个陌生小伙子,便问道:“何事?” “敢问这里可是望乡村?” “正是,你是哪位?” “在下路过此处要寻访一位故人,请问吴起家住在什么地方?” 老者闻言竖直了身子盯着秦昊道:“你是他什么人?” 秦昊见状,心里一松,估计是找对了,忙道:“我是新任的候补武宁代理知县秦昊,今日前来是受人所托要找下此人,不知老丈可否告诉在下。” 老者闻言神色微微一顿,这才起身,略微拱手道:“原来是秦大人,吴起便是我孙子,你随我来。 ” 秦昊大喜,没想到这么巧,连忙冲着后面玉珠摆摆手,然后自己跟在老者后面一起进了村子里。 吴起的家是村子的第三户,有个篱笆小院,三间草房。 土墙之上挂着几张快风干的野猪皮。 老者见秦昊望着野猪皮,道:“这里常有野猪祸害庄稼,这几张皮便是我那孙子打来的。” 秦昊暗自咋舌,看这野猪大小怕是有两三百斤! “屋里简陋,请恕老朽招待不周。” 秦昊进屋之后四下打量一下,的确是相当简陋,只有简单的几件农具和狩猎用的器具。 “无妨。” 待两人在小凳上坐下,秦昊道:“不知令孙现在何处?” “早上一早出去狩猎,此时也该回来了,不知秦大人找我孙子是为了何事?” 秦昊也不隐瞒拱手道:“我是经一位友人嘱托,特意叮嘱路过此地时让我一定来找吴起。” “秦大人可是去武宁上任?” 秦昊点头:“看老丈似乎对在下到来并不奇怪,难道你认识我那友人?” 老者摇头,叹了口气道:“秦大人可知为何这个村子叫‘望乡村’?” “为何?” 老者又叹道:“只因为这个村子十几户人家全是20多年前从武宁搬过来的。” 秦昊恍然:“这么说老丈已知我来意?” 老者再次叹道:“官府找吴起还能做什么?” 秦昊也叹道:“其实,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老者摆手道:“我已经是快入土的人了,没什么奢求,只盼着有生之年还能回到武宁,若是吴起还有用处,就让他跟着大人走就是。” 秦昊默然良久才道:“老丈可是只有这一个孙子?” “还有个孙女,嫁在村西头。” “若是老丈不愿意……” 老者再次摆手:“若是不愿意,吴起五年前也不会跟着宁将军去了。” “可是,今非昔比……” 老者长叹一声不再搭话。 秦昊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只听院子里“砰”地一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只听一个汉子的声音响起:“爷爷,我们家是不是来客人了?” 秦昊听到声音连忙站起身,向外看时,只见一个精瘦青年正从院子里进来。 青年二十五六岁,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右眼处有条斜长的刀疤,看上去徒增几分英气。 身高约一米八几,所以显得略微偏瘦,一身肌肉紧绷,精气神十足,现在才三月份的天气,他却只穿着一身贴身短打。 老者道:“这个就是我的孙子吴起,快来拜见秦大人。” “秦大人?” “这位是新到任的武宁县县令秦昊秦大人。” 吴起望着秦昊拱手道:“见过秦大人。” 秦昊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对方,说道:“你可认识这个?” 吴起没有接,只是看了一眼惊喜道:“你认识宁将军?他现在身在何处?” 秦昊道:“这的确是宁毅将军的玉佩,不过他现在并不与我在一起。” 吴起不解:“那……” “这块玉佩是他临行前交给我的,嘱咐我要是需要帮忙可以过来找你。” 吴起看了老者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抱拳说道:“既然有宁将军信物,秦大人但有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秦昊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忙摆手道:“你曾是宁将军亲卫营统领,可不是什么小人,再说宁将军交给我时也再三交代,说你家有年迈祖父,若是不能成行也不能勉强。” 吴起脸上尽是落寞之色,苦笑道:“没了虎啸营,我早已不是什么亲卫营统领,难得将军还在挂念,但不知将军现在身在何处?” 秦昊道:“他现在跟周公一起,于半月前来到郢州。” 吴起又是一脸欣喜道:“将军又来了?” 秦昊知道他的意思,摇头道:“他现在已经不是中郎将,而是周公的护卫,此次前来也是为了郢州安宁而非上阵杀敌。” 吴起再度失望起来,叹道:“原来如此,但不知秦大人寻我是……” 秦昊也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是受周公委托,此次前来郢州是要主政武宁。” 吴起诧异道:“武宁已经有半年没有县令了,早先的县令也都不得善终,秦大人……” 秦昊脸上尽是肃穆,颔首道:“我知道,我来找你倒不是怕死,而是武宁环境复杂,我远道而来实在无人可用。” 吴起顿时面有忧色,问道:“那大人可知武宁态势?” 秦昊点头:“略有耳闻。” “大人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孤身犯险?” 秦昊笑道:“男儿立世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再说,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屋里一阵沉默。 秦昊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面色郑重道:“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吴统领若是不愿前往也是人之常情,其实就算宁将军不说,我也不会勉强。” 吴起看了老者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 许久之后老者轻叹一声,道:“秦大人远道而来,若不嫌弃,就在寒舍住宿一晚。” 第76章 抵达武宁 晚上,秦昊和玉珠二人被安排在西厢房里休息。 虽然屋里简陋,但比在外面风餐露宿可要强很多了。 秦昊吃完饭后没再去打扰吴起爷孙。 老爷子能让他们住下来,其实已经是答应吴起随着秦昊一起前往了。 此去前程未卜,自然要给他们机会话别。 吴起说武宁前几任知县都没有善终,秦昊是知道这事的。 告诉秦昊这件事的人正是周煜。 就是在见过周煜的当天晚上,宁毅便找到秦昊,除了给了他这块玉牌之外,还有周煜的一封亲笔信。 信的大致内容就是打算委派秦昊前往武宁,并简单地说了下武宁的大致情况,也特别说明若是秦昊反悔,也可以不去。 秦昊这才知道武宁的情况远比自己想的复杂的多,所以才接受宁毅的好意前来征召吴起。 现在来说,总算走出了第一步。 第二天天光大亮,吴起爷爷和他的妹妹一起送行。 老爷子再次叮嘱道:“秦大人此去是为我等之武宁,定要保护大人周全。” 吴头称是。 秦昊拱手道:“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就请老爷子多保重身体,将来武宁归心的时候,还要请老爷子做个见证。” 一句话说的老爷子老泪纵横:“老朽一定多苟活几年等到那一日!” 说完之后,再次叮嘱吴起要听秦昊吩咐,不要惹事生非,这才与秦昊几人洒泪而别。 吴起以前身为亲卫营统领,说起来也曾带过好几百人的队伍,但在秦昊面前表现的却非常低调。 路上寻找吃食埋锅造饭,都是他一手操办,并且都是秦昊先吃完饭他才肯进食,完全就是把自己当成护卫来看。 最难得的是就算在荒野山林,他还是保持高度的警惕性,休息之时总是事先铺设好警戒线,比一个专业保镖都专业。 这样一来无疑是加大了他的辛劳程度,秦昊曾劝过他两次,但是都被他以习惯了为由拒绝了,秦昊见说不动他也就随他去了。 这样过了三天,终于在这日午后看到了武宁县城。 秦昊和吴起来到一处高岗之上,遥望着武宁城墙。 城墙低矮,城门破败早在秦昊意料之中,让他没想到的是武宁县居然很大,方圆约三十多公里。 这在整个后唐来说也已经算是大县了。 吴起道:“武宁县是最靠近齐国的城市,人口约30万,两边都靠高山背临秦淮河,在没被齐国抢去以前也是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 秦昊也正看着武宁县的外部地形,的确如吴起所说,武宁县南面是一片平原,两面都是高山,若是背靠秦淮河,那的确是险要之地,估计当初在这里建城也应该是地理环境所致。 吴起指着武宁左方道:“杨帅就领军驻扎在武宁西北八十里外的玉门关。” 秦昊有些疑惑:“这里虽说是与齐国接壤,但也并非是最前线,看其地形也是易守难攻,为何会被齐国抢去?” 吴起道:“大人有所不知,二十五年前凌帝登基,当时杨帅被柳相调回京述职,又恰逢那年异常寒冷,秦淮河结冰,所以就被齐国从后方破城。” 他又看了秦昊一眼,有些愤然道:“当时都说柳相通敌,但谁也找不到证据,齐国攻破武宁之后一路南下,差点打到金陵,后来经过大理国出面斡旋,最终齐国退出我后唐,但是武宁自此以后被齐国占据。” 秦昊点头,这些往事他听苏灿讲过,只不过没这么详细。 “这二十年间,齐国不仅修了一座石桥直通武宁,而且还在对岸约三十里处建了一座新城,取名‘临陵’,有俯视金陵之意,现在武宁和临陵之间已经被彻底打通,原本武宁有秦淮河天险,又有杨帅坐镇陪陵,可以说固若金汤,而今不仅武宁不稳,连带着后唐也是门户大开……” 秦昊道:“你是说武宁背面还有一座城门?” “是的,五年前杨将军和宁将军夺取武宁之后,本来说是要锁门断桥,但是受到城内百姓阻止。” 这一点也很好理解,齐国远比后唐强大富庶,更何况两城相接齐国显然会采用怀柔政策,更加会让利给武宁,得了利,老百姓哪管你是哪国的? 吴起叹道:“每当说起这事,我爷爷都会暗自神伤,因为起先那些真正的武宁人,都像我祖父一样,大多都搬去了后方,而出面阻止的,说是武宁人,其实不过是后来从齐国移民过来的。” 秦昊问道:“那后来如何?” 这件事可以说是吴起亲身经历参与的,所以他说的很有参考价值。 吴起道:“后来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杨将军便下令镇压,缉拿了许多人,也杀了很多人,此后武宁快速稳定,但齐国却以此为名说我后唐不仁。” 说到这里吴起长叹了一声道:“后来是柳相出面处理的这事,结果就是后唐暂管武宁十年,若十年之内民心不能归复,那就永久划给齐国管理。” 秦昊知道他说的这个杨将军估计就是自己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而齐国找的借口,与后世的漂亮国的人权借口何其相似,听到这里他不禁叹息一声。 若是如吴起所说,在乱局初定的情况下,杨廷芳施以快刀转乱麻的铁血手段稳住局面,然后顶住压力再坚持一段时间,或许武宁的局势还不至于是现在这样。 现在裁撤虎啸营是不是因为这个还不好说,柳相是不是出卖了后唐利益也不好说,吴起只是站在军方一方,其中也掺杂了个人情绪,或许当时的情况还要复杂也说不定。 秦昊斟酌一阵道:“那你可知道杨将军现在在哪里?” 吴起叹道:“虎啸营裁撤时与杨帅大吵了一架,再之后就离开了军营,现在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听说是心灰意冷游历各国去了。” 秦昊颔首,若是这样,那就是说杨廷芳还在外面,那杨家不找自己也就说的通了。 秦昊道:“先进城再说。” 吴头,跟在秦昊身后下了山冈。 “大人,进城以后是直接去县衙还是去驿站?” “还是先找间客栈住下问问情况。” 要是去了县衙或者是驿站,那等于就是说秦昊已经到任了。 目前他对武宁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打算先在暗地里了解一番,这也是他这么早来的目的。 吴起会意,便提前做了准备,为了看上去像个平民,还特意用布蒙住了脑袋 ,弄得跟个印度阿三似的,并且把随身携带的钢刀也藏在了车底。 等来到城门处,就看见两个衙差正坐在城门口,前方放了张桌子,桌上放了一个木箱,头上还撘着顶棚。 进城的人,无论是什么人,都很自觉地在桌子上放上五文铜钱,然后打开自己的包裹让官差检查。 秦昊看到这个情形就是眉头一皱。 第77章 武宁官衙说了不算 这虽说只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但说明了许多事情。 先抛开该不该收进城费这件事不谈。 首先,一般官差是不会收进城费的,要收也该是守城的军兵来收。 其次,无论是他们头上的顶棚还是百姓给钱时战战兢兢的态度,都说明这官差肯定已经收了不少时间,而且还都不好惹。 现在正值午后,进城的人并不多,很快就到了秦昊几人这里。 吴起也没说什么,上前把十五文钱放在了桌上,道:“官爷,我们三个人一起的。” 他知道秦昊这次是微服私访,所以表现的很低调。 其中有个官差痞里痞气,不仅半躺在椅子上,还翘着个二郎腿直晃荡。 他斜了吴起身后一眼,见是一个书生和一个丫鬟,看样子不是普通百姓,不过很面生不像是本地人。 看秦昊面容憨厚,而丫鬟却是非常漂亮,不由多看了两眼。 “站住!” 他先是拦住正要进城的三人,然后指着吴起头上的布,说道:“这头上绑的是什么呀?” 吴起赔笑道:“小的脸上有疤,长相难看怕冲撞了路人所以才用布绑了。” 说着,顺手就把布带扯了下来。 这一扯下来,吴起常年厮杀的那股若有若无的煞气自然就流露了出来,再加上这块刀疤,顿时就把这衙差吓了一跳。 他慌忙起身,抽出腰刀道:“站着别动!” 说着来到马车前仔细检查了遍车厢,然后又让玉珠打开包裹。 包裹里除了换洗衣物还有就是随身携带的银两和官印,这自然是不能给他看的。 吴起忙上前把这衙差的手握住,塞进了对方的衣袖中,笑道:“差大人,我们家公子是从燕国远游过来的,出来只是长长见识,还请大人通融一下。” 这衙差收了好处,又变了脸色,把刀收回鞘内,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进城。” 他早已看出这三人估计是四处游历,吴起必然是个当兵的,不过这年头外出的公子少爷带个保镖也很是正常。 等进了城,又是让秦昊大感意外。 他原本以为这个地方会非常混乱,各处都是满目疮痍才对,可是入眼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街市上人流涌动非常热闹。 只是街道陈旧不堪,到处坑坑洼洼不说,还比较肮脏。 这种肮脏不是泔水随处,大小便遍地,而是战火过后常年无人清理留下来的肮脏。 随处可见都有火烧过的黑黄色或者是被打砸过留下的痕迹。 但也有一些痕迹像是刚被火烧过的。 秦昊三人一路行进,所见所闻除了这些以外,这个县城竟与其他县城毫无区别。 勾栏、青楼、戏院、酒楼、茶馆…… 一应俱全。 秦昊连寻了几家客栈都说客满,不得已找了一个带小院的酒楼,住在了酒楼后院的房间内。 当然这里的价钱可要比客栈贵很多,单一晚上就要二两银子。 但胜在清净,房间也足够,秦昊一时半会还不想去县衙,于是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几人连续几天赶路都有些疲乏,于是打算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吃过晚饭早点休息。 哪知玉珠连去了几次厨房,那些伙计都说没空给他们打热水。 人多若是没空也还说得过去,玉珠还特意交代过,把水烧好了也行,可是等了一个多时辰再去看时,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那些伙计全在厨房闲聊,烧水的连一个也没有。 她一个小丫头,问了也没人搭理,只好回来跟秦昊说。 秦昊顿时皱眉,道:“那就先让他们送点吃的过来。” 哪知玉珠仍道:“他们也说了,今晚有重要客人,厨房现在准备酒席,没空理会我们。” 秦昊一听更是眉头紧皱,吴起闻言道:“我过去看看。” 吴起出去没多久,就带了一盘吃食过来。 两个凉菜两个热菜一壶热酒还有盆米饭。 他把饭菜放到桌上,道:“大人,我问过掌柜了,酒楼今天的确是被包出去了,说是钱四爷晚上要办赌坊开业宴。” 秦昊顿感诧异:“赌坊?我后唐明令禁止不允许开设赌坊,怎么还有人要开赌坊开业宴?” 吴起神情有些犹豫。 “怎么了?有什么事直说。” 吴起躬身道:“这个我也问过了,那掌柜说武宁这里官衙说了不算。” “什么?”秦昊闻言提笔的手顿了一下,继而把毛笔放入笔架,道:“那谁说了算?” 吴起道:“钱四爷。” 秦昊双眼眯了一下,但面色如常,道:“这钱四爷又是什么人?” 吴起摇头:“掌柜的好像对钱四爷忌讳莫深,我不想过于暴露就没敢问那么多。” 秦昊点头。 倒是没想到刚来到武宁,没遇上当官的,却遇到这么个大人物。 他招呼玉珠也过来吃饭,道:“那正好,我们先吃饭,等晚上去会会这个钱四爷。” 现在还是在下午,距离晚饭时间还有段时间,秦昊便让吴起先下去休息,自己一人在书桌上写写画画。 他写的分别是公安局、财政局、教育局、农业局、卫生局和工商局,想了片刻之后又把税务局加上。 这些都是现代一些县级政务部门,在后唐自然是没有的。 后唐在武宁县的政务部门官员是七品知县一名,八品县丞一名,八品县尉一名和九品主簿一名。 其他的都是些吏员。 秦昊增设这些部门自然是把这些人的职权细化,也方便管理。 当然这个时代只有农业和商业比较发达,政府部门还没有辐射到乡镇一级。 乡镇多数都是当地村长和保长代为管理,有时候也是家族管理,政府部门只负责税收就可以了。 说是一县之长,实际上掌管的也就是县府之地,再往下就很少会去了。 所以也不需要用到后世的所有部门,再说如果不够用,以后再增设。 当然也不是就像电视里演的,一名知县只负责断案就行了,没有案件就在衙门后堂猫着。 县令要负责整个县城的事务,除了要完成定额赋税,还要兴修水利、发展人口、稳定治安等综合业务。 实际上除了大案要案基本上是轮不到县令审案的。 县丞作为副手就把这些处理了。 秦昊作为县令其实只有执行权没有制定政策的权利,更别说更改政府部门框架。 但武宁县的情况又有些特殊,用后世的话说,武宁县是作为改革试点存在的。 在非常时期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只要不与后唐官僚体系发生大的冲突,一些屑微的变动,相信周公也不会计较这些。 反正秦昊抱的态度就是: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做个县长要是不按自己的思路搞现代化开发建设,那还搞个球! 第78章 钱四爷酒宴 等吃了饭,稍微休息了一下,秦昊和吴起换了身打扮,吴起扮成了杂役,秦昊则打扮成了一名大户人家的小厮。 等掌灯时分,玉珠回来报告说前厅已经来了不少人之后,二人便偷摸着摸了过来。 现在酒宴未开,里面已经有了三十多个穿着光鲜的各式人群,正与各自相熟的人攀谈。 这些人也带来了不少跟秦昊二人打扮差不多的杂役或者小厮,有站在主人身边的,也有站在门口的。 秦昊与吴起对视一眼,各自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上站着。 片刻后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人,差不多已经坐满了前厅。 衙门的人也到了。 除了一些衙差之外,还有一些衙门的主要吏员。 但是县衙的三大巨头,县丞、县尉和主簿并未见到。 正当秦昊稍微有些宽心的时候,就见两名穿着黑色短打的大汉,推搡着一个四十五六的文士走了进来。 那大汉一边推搡还一边大骂:“今天可是我们四爷的大喜日子,你要是还不长眼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文士身材瘦削,颧骨高耸,双眼突出,脸上更是没有二两肉,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被推进来时还在不停的咳嗽。 但是精神头挺足,一双眼睛毫不示弱地狠狠瞪着俩人。 一大汉道:“真不知道四爷是咋想的,还留着这病秧子做什么?要我说,早该把他撵滚蛋了,占着一个主簿的位置处处与我们作对,白瞎了!” 另一人道:“你知道什么呀?他到底也算个朝廷命官,四爷就是看他病秧子模样不知道哪天死,所以才没理会他的。” “那今天大喜的日子还非要捆让他来干什么?看他那马上就要死的样子真他妈倒胃口!” 说着话,那大汉还非常嫌弃地朝地上呸了一口。 “你少啰嗦,四爷自然有四爷的道理!” 听两人对话,秦昊知道了这人是武宁县的主簿,名叫贾良字鹏举,是随着上任知县一起到任的上届举人。 贾良一直对他们怒目而视,但却自持身份并未开口辱骂,而是一手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周围的人对这情形好像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又过了片刻,一行人有说有笑从大门外进来。 当先一个是一名四十左右的壮汉,生的肩宽背厚膀大腰圆,一脸横肉不说,还是个光头,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 听说话声,这人便是那钱四爷。 他的左手边,是个五十上下的文士,留着山羊胡,眉毛有些稀疏,身材瘦小。 身着一身八品官服,看官服样式此人应该是武宁县县丞马文,马国禄。 他身后还有一名中年络腮胡汉子,身穿八品武官服,应该是武宁县县尉陈彪。 三人身后跟着一众大汉和一些官差,犹如众星捧月。 此时,只听马文说道:“四爷,今日我等不请自来,唐突之处还望海涵呐!” 光头钱四摸摸自己光头哈哈一笑:“马大人此言差矣,小店开张,二位大人能够到场是给我钱四面子,是我求之不得才对。 ” 秦昊一听暗自心惊,这钱四的确是好大的面子,让一个副县长和县公安局局长亲自登门道贺不说,还不发请柬! 钱四几人进来,屋里众人纷纷起身相迎,钱四大手一挥,招呼众人就坐。 马文、钱四、陈彪三人自然是端坐主桌。 等落座之后酒店伙计开始端酒上菜,一阵忙碌。 秦昊和吴起便趁机挪到与其相邻的位置。 这钱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先前那名壮汉问道:“老六,我让你俩去请贾大人过来喝一杯,怎么不见人呢?” 老六忙推着贾良过来,躬身道:“四爷,人早就给您带过来了。” 贾良仍然怒目圆睁,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道:“你这地痞流氓找我做甚!我堂堂后唐举人,不像某些人甘愿自降身份与尔等沆瀣一气!” 钱四还未答话,马文却脸色阴沉冷哼一声道:“钱四爷做正当生意正常缴税,如何就成了一个地痞流氓了?” “哈哈哈……”贾良一阵大笑,点指钱四:“他钱四做正当生意?你们不上街上打听打听,他钱四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所犯罪行罄竹难书武宁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可恨我贾良势小力微,不能将其绳之以法,让我跟你们一样与其同流合污,简直痴心妄想!” 一旁陈彪也一拍桌子,阴着脸道:“贾良!你口中所说要讲真凭实据,大庭广众可容不得你信口开河!” 贾良怒极反笑:“我信口开河?你问问他开的那些青楼掳了多少女子逼良为娼?他开的那些赌场放高利贷,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还有刘大人是怎么死的?再之前的杨大人是怎么死的……” 贾良越说越激动,猛烈的一阵咳嗽。 陈彪可是县公安局局长,贾良当众这样讲可是在啪啪扇他大耳刮子。 他啪地一拍桌子起身喝道:“贾良!不要觉得你是衙门官员就可以胡言乱语,若是你再这样信口雌黄毁四爷清誉,就算你是主簿我也照抓不误!” 贾良哈哈一阵大笑,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虽未说话,但目中的嘲讽意味让陈彪愤怒以及! 钱四起身劝道:“陈大人,你消消气,我钱四什么样你知我知,用不着跟他置气。” 他先把陈彪拉回桌上,又抄着双手走到贾良面前,撇着嘴轻哼一声,道:“贾良,你还真以为我是请你来吃酒的?” “那你待怎样?” “不怎么样,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一挥手,就见一个手下拎着一个黑色包裹走了过来,包裹外面还有着斑驳血迹。 “噗通”一声直接往地上一丢。 只见一颗斗大的人头滚落出来,人头双眼睁着,眼中满是恐惧之色,脸上虽然血迹模糊,但还是能辨别出样子。 贾良一见瞳孔骤然收缩,当即身子一软,扶着一旁桌子,这才站稳身子。 厅里顿时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杨彪脸色也是越发难看起来。 钱四却是不慌不忙,指着那颗人头问道:“可还认识此人?” 贾良浑身都在颤抖,眼里充满懊悔与痛苦之色。 钱四对他的表情相当满意:“这是你儿子贾方你不会不认得?” 此言一出大厅哗然声一片! “我与你拼了!” 贾良睚眦欲裂,双目喷火扑向了钱四。 可是下一刻却被两名大汉拦住,然后对其一阵拳打脚踢,眼见着贾良由于痛处身体蜷缩一团,不一会裸露的肌肤就青一块紫一块的。 最后连咳嗽都变得不敢用力,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痛苦。 一旁吴起望着秦昊,只见他双拳紧握,眼中杀机迸现,秦昊也是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