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果香浓：林家悠闲小日子》 第1章 被吓死的 “你记着，凡是自己爬床做姨娘的，都是贱货！”，云慧听着耳边嘈杂的聊天声，慢悠悠的醒过来。 “嘘，你把小云慧都吵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低声制止，还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额头。 云慧睫毛微颤，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大丫鬟打扮的人在给自己换帕子，温和的眉眼自带一种靠谱的气质。 “呀，小丫头醒了？瞧你这点胆子”。一旁有个正在收拾箱笼的女子也过来瞧。 手也轻轻的摸了下云慧的额头，“总算是醒了，不然你这傻姐姐还得伺候你一会呢，起来就快把药喝了”，这人长得细眉大眼，一派风风火火的架势，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也是真的关心云慧。 手边的药碗温度正合适，也是这位大姐的手笔，刀子嘴豆腐心。 云慧被翠竹扶起来靠着，捧着碗乖巧的朝着一旁的翠玉笑的可爱，“多谢翠玉姐姐”，说完也不嫌药苦，憋着一口气咕咚咕咚就把药一口气儿都喝了下去。 还没等咽下最后一口，翠玉就把蜜饯塞进了云慧嘴里，舌根的苦意很快就被酸甜带着糖霜的蜜饯盖住，“姐姐，你们真好”。 小丫头转性了？ 翠竹有些惊讶的看着小云慧，之前她可是看到翠玉就要绕道走的主，只因为翠玉这张不会好好说话的嘴，让院里不少人都怕她。 云慧是平宁侯府徐老夫人房中的小丫鬟，因家中老子娘得力，一入府就分到了清闲不出错的好差事，在那里过度的半年，就顺理成章的来到了府中最清闲事少的老夫人院子里伺候。 因为年纪小，生的又玉雪可爱，老夫人也不舍得让云慧做些重活，别的小丫鬟都在水深火热中的时候，云慧就已经过上了比一般庶子庶女还要好的生活。 可惜，就是再这样温馨的环境里，云慧被外面香姨娘院子里的青蝶带坏了，原因无他，老太太总是常伴青灯古佛旁，院里的四个翠姐姐也都是稳重得体的，小云慧在这里很难找到共鸣。 一来二去，被香姨娘院子里青蝶灌输了不少“好东西”。 后来 这小丫头被青蝶带着去正院完整的观看了，关于大太太对不听话妾室和仆人处理方法若干，然后回去直接发烧，一命呜呼了。 总结：被吓死了。 这才有现代二十一世纪顶级社畜云慧穿过来，明明自己只是熬夜加个班，怎么就穿了！还穿成了小丫鬟！ 过分！ 这位翠竹大姐，对三爷存的心思可有些时日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和老夫人的儿子不清不楚，想想就让人觉得其中不简单。 翠玉这几日正言辞激烈的规劝翠竹，可惜这位大姐貌似是个恋爱脑，之前的云慧也被洗脑的差不多，成为了优秀的妾室预备役。 可那小丫头竟然被吓死了，云慧穿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未来方针，当什么妾室，哪有种田香！ 没错，云慧在现代大学学的专业是农业，可惜被人嘲笑大学生还种地，让爸妈感觉很没面子，这才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人找了份朝九晚五的文员工作。 正好赶上大改革，清水部门瞬间开卷，本就不是专业的云慧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这才因为熬夜猝死了。 哎，幸亏自己还没攒下多少钱，不然就更加心痛了，穿过来的这几天，云慧迅速制定好方针策略，第一拯救恋爱脑翠竹，并且找机会求得老夫人恩典，帮自己一家子脱了奴籍。 然后 回家种地！！ 这里的朝代云慧似乎没和任何一个对上号，而且物产丰富。 什么宁当大户妾，不做小家妻，那青蝶一直给自己灌输侯府的好处，只字不提丫鬟给当通房妾室的苦楚，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且不说她伺候的香姨娘就是家生子上位，连带那香姨娘的女儿也学的一副轻浮做派，那日大夫人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就是要杀鸡儆猴。 如今香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不知道谁断定的肯定是男胎，最近凝香院的嘴脸愈发嚣张。 大太太没办法孕中的香姨娘，可有的是办法敲打她身边的人，生生发卖了几个不听话的丫鬟，还着手处理了一个不长眼的通房。 一下子凝香院院上下全都噤若寒蝉，大太太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这位姨娘，只要我一天是当家太太，你这做妾的就一天也翻不出风浪来，这下蠢蠢欲动的香姨娘彻底偃旗息鼓，再也不敢折腾了。 就在云慧跟着云裳在小厨房吃菜团子时，香姨娘生了个女儿的消息立马传遍了整个侯府。 “哼，前些日子又要燕窝，又吃鲍鱼的，嚷嚷着肯定是男胎，这下我看她怎么收场！”，周妈妈是老夫人小厨房的一把手，平日里最喜欢云慧和云裳。 两个小姑娘不仅嘴甜，长相也都十分可爱，尤其是云慧，这才七八岁的年龄，嘴边的小梨涡一荡，周妈妈就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给这个小姑娘。 菜团子就是厨房剩下的菜，切成丝，拿一些粗粮面裹了，然后用油炸过，别有一番软香可口，对付不吃菜的小孩子尤为管用。 云慧低头没接茬，这不是小孩子应该懂得事情，不过云慧一边吃脑子却没停，这大太太显然是早就知道香姨娘肚子里的是女孩，不然也不会如此纵着，闹得满府皆知。 如今这女娃生出来，香姨娘面子跌的如此之狠，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爬不起来兴风作浪了。 夜里，大房内，徐家大老爷在榻上对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大太太怒目而视，“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手笔！？”。 大太太独自卸着钗环，房中所有伺候的都被清了出去，两夫妻剑拔弩张横眉冷对，本是灯下看美人，大太太只觉得镜中曾经丰神俊朗，让她倾心的男人此时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啪！一根金簪直摔在梳妆台上。 大太太似笑非笑的回身盯着徐大老爷，“老爷，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这大夫不是我请的，脉不是我摸的，反倒是流水般的补品一溜的都送到了凝香院子中，最后生不出儿子反倒赖我，就是扣屎盆子也能这般不讲理！”。 ———————————————— 关于这篇文作者有以下几点需要提前说明。 一，女主一家就是平淡的小日子，讲述的风物基本都是北方的生活。 二，女主前期基本都是在搞事业和做美食，男主出现较晚。 三，日更四千左右，只多不少，稳定跟新。 四，全文架空，大抵框架背景是在明朝中期。 多谢大家喜欢这篇文，保证加入书架不亏！ 第2章 请安 天还漆黑着，小厨房就已经开始忙碌，今日是月初，全家的男女老少都要齐聚荣安堂来给老夫人请安。 自寅时起，灶眼就被烧火的小丫头打着哈欠通开，橘红的火焰舔抵着灶台，在初春的天气让人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更是重中之重，膳房准备的光粥就有咸甜各三种，甫粥的酱菜装在八宝格子里足足有十六样。 香酥的撒子，裹满芝麻的圆滚滚的麻圆，外脆内软色泽金黄的油条，甚至还有一种油条是塞了肉沫的。 一旁蒸笼里则是各种面点 ，胖乎乎喧腾的发面小包子，还有皮薄晶莹的灌汤包。 白嫩蓬松的银丝包，悄悄开口的荷花包，糯米馅和鲜肉馅各占一半的烧麦，都用小巧的蒸笼放在锅上，蒸腾挥洒这白乎乎的水蒸气。 厨房那边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周大娘利落的起锅烧油，一旁切好香菇的一放进锅中，就和猪油互相激发着香气，最后勾芡在铺在早就准备好的油菜上。 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吃素，但也不能全素，那边清蒸的多宝鱼经热油泼嘶啦一声泼下。 铺在鱼身上的葱姜丝彻底去除最后一丝腥气，留下的只有鲜甜，最后点缀些许碧绿的葱花，云慧眼睛没睁开就被这香味吸引了。 旁边二厨从纱布裹着的瓷碗中拿出一块腌好的肉，须臾间手起刀落，又薄又均匀的酱牛肉就被切好了。 粉红色的牛肉夹杂着透明呈黄色的筋膜，被摆在甜白瓷缠枝纹的瓷盘上，一旁则放着方才准备好的沾水。 鲜笋八宝酿豆腐，外面的豆腐色泽金黄，宛如一个个小盒子般塞满了馅。 一旁莫大娘正在往外端一盅水蒸蛋，把南瓜样子的磁盅盖打开，就有人利索的铺上一层肉沫。 云慧打着哈欠看厨房的人忙忙碌碌，今日是请安的大日子，连他们几个小丫鬟也得跟着小心。 这云慧病刚好，翠竹没忍心让她干活，就打发她来厨房，美其名曰是盯着别误了时辰，其实就是坐在小兀子上看着。 周大娘塞过来一个鸡蛋饼，虽然只有半张，也是饼皮酥脆，鸡蛋鲜软，因为担心小孩子不爱吃菜，特意把菜叶子切成沫混在鸡蛋液里直接摊成饼。 刷上周大娘的秘制酱料，撒上芝麻，用油纸包着塞给云慧的时候，温度正好。 “好孩子，快吃”，周大娘从笸箩里熟练的拿出热气腾腾的糖饼和荷叶夹饼，府中的老爷少爷一会都得出门，必须得来点硬菜才顶饱。 尤其是侯爷还需要上朝，早饭基本不碰任何汤汤水水，以免带来不便。 所以各种饼子包子在餐桌上也有一席之地，那边汤色清凉的鸡汤先出发，用热水温着快步稳走，银丝面和馄饨被另外搁置着以免被汤水泡烂。 侯府里人员众多，但能凑到老夫人跟前请安的也就是各方的老爷夫人，一众小娃娃另分一桌。 侯府徐老夫人育有两子一女，如今老侯爷年龄越发大了，大房和二房为了世子的位置明争暗斗。 老侯爷一共有三个儿子，其中大房和三房均为嫡出，二房为庶出，本朝并未太过强调立长，可惜二房至今未有男丁，竞争方面并不占优势。 三老爷是嫡次子，基本和爵位无缘，三老爷则心性豁达，喜山爱水到处流连风土人情，在京中的时间屈指可数。 当初老夫人以雷霆手段压得二老爷生母抬不起头来，如今二老爷虽然十分受老侯爷赏识。 可单就膝下无子这一条，就失去了竞争的底气。 因为有前车之鉴，府中妾室大多老实本分，唯独前些日子大房处的香姨娘有些冒头，还没等搞出什么大事来，就被大太太按了下去，再也没翻出风浪。 剩下还有一个萍姨娘，被香姨娘压的抬不起头来，至今无所出。 二房那边倒是莺莺燕燕一大群，这文人都喜欢风雅之事，好在二太太是个精明能干的，带来的嫁妆铺子田地都整理的红火，唯独就是这孩子略多了些。 大房那边好歹还算雨露均沾，嫡子嫡女各一个，香姨娘也有两个姑娘。 二房这边，如今只有嫡女独木难支，后面纳得妾室生了一溜的姑娘，徐老夫人倒是不长管这些事，唯独二太太一直为了嫡子努力中。 这人多了，难免资源分配不均，几个妾室生的女孩子，难免有些怯懦之气，每次见了老夫人也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老夫人见一次就皱眉一次，自古以来勋爵人家的姑娘都是娇养的，可二房庶女忒多了些，二太太索性各管各的，这才让这些小姑娘们有些瑟缩。 也罢，等再大一些请嬷嬷好生教养便是了。 二房除了有一嫡女外，还有四个妹妹，年龄逐一递减，最大的也才不过五岁，最小的才满周岁。 三房三老爷倒是难得的君子，和三太太感情甚笃，有儿子一女，均为嫡出，如今房中只有通房，并无妾室。 早餐摆在正房一桌，小孩子们在侧间一桌，等云慧进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传统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请安环节。 大太太是徐老夫人亲手挑的，婆媳关系还算融洽，更何况徐老夫人也出自传统簪缨世家，如今的母家愈发得力，谁也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放肆。 唯独……云慧默默的打量在嬷嬷伺候下吃饭的小豆丁们，阴盛阳衰呀。 作为现代人的云慧自然不在乎什么传宗接代之类的观念，不过看二夫人乱飞的眼刀就知道，这位执念太深。 小孩子这桌明显都是些好克化的食物，其中一盘香酥奶油卷十分受小孩子欢迎，还有金黄撒上糖霜的小米糖糕。 小娃娃们每人都有一碗三鲜肉沫蛋羹，上面的虾仁弹润饱满，周大娘让人把藕切的细碎，才满周岁的小姑娘也能吃的动。 虾仁切丁，猪肉切沫，莲藕切成细细密密的小沫，底下的蛋液软嫩香滑，显然是放了牛乳的，一道餐点补全各种所需元素。 大房家的大小姐徐婉宁看了看餐桌一角的花朵型笸箩，一旁的翠云十分有眼力见笑呵呵的把笸箩拿近点，好让大小姐能看清楚。 原来这藤编的花朵型笸箩里装的竟然是一些粗粮，棕红色切段的红薯，表皮红棕色，内里金黄，雪白的去皮山药，小瓣小瓣的金红南瓜，还有小孩子最喜欢的玉米。 “老夫人年岁大了，太医说吃些粗粮对身体好呢”，翠云姐姐已经拿起公筷，“小姐想尝尝哪个？”。 第3章 私心 徐婉宁是家中嫡长女，看着翠云殷切的样子，也只是浅浅一点头，翠云便挑着不出错的南瓜，夹了一瓣，放在徐婉宁面前。 勋爵世家很少见到这样“天然”的食物，小孩子们也兴趣很浓，几乎每人碗里都一块不吝是什么。 席间只有杯盏着碟之声，徐婉宁也神思渐远。 今日来祖母这里请安，徐婉宁明显看出来母亲眼下略微泛红，想到昨夜父亲气冲冲的样子，徐婉宁不由得替母亲忧心。 那香姨娘虽然接连得女，却恩宠常在，自家母亲是不屑于那些阴私手段的，这才让那妾室愈发得意。 看着一旁和香姨娘如出一辙风格的徐芳宁，小小年纪就知道红着眼睛和父亲告状，徐婉宁只恨不得把手中的蛋羹都糊她脸上，可惜，不能。 不仅不能，还得做出姊妹和睦的样子来，手指因用力骨节微微泛白，徐婉宁深吸一口气，才把目光从徐芳宁身上移开。 一旁二房的徐妤宁眼神在大房这俩人身上扫过，不在意的撇撇嘴，这才一个就看不过去了，看看自己身边的，早习惯早了。 即使昨夜夫妻吵嘴，严氏今日和徐大爷也是不约而同的选择先揭过这一篇儿，在老太太的面前也是相敬如宾扮孝顺。 席间严氏心中苦涩，碗中的金丝红枣稻米粥似乎也泛着丝丝涩意，想当初新婚之时，夫妻二人也算是琴瑟和鸣，可没想到自己身边的香菱倒是有大志向的。 趁着自己有孕，直接爬床成了通房，严氏怎么也想不到，日日为自己分忧的香菱，竟然也要分自己的丈夫。 一朝主仆成姐妹，本来严氏是想着和平共处，结果香菱被宠的野心愈发大了起来。 徐老夫人虽然已经不大管府中事宜，但都是女人，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大儿媳和自家儿子之间的事。 碗中的香菇鸡肉粥咸香可口，看着神思各异的子女，老太太也什么胃口，简单略用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云慧在侧间侍候着孩子们，大房除徐婉宁外，还有大少爷徐思琛，除此之外，二房的嫡女徐妤宁，后面跟着四个妹妹，分别是芙宁、蓉宁、莲宁、萱宁。 三房是嫡子徐思珩，还有嫡女徐娴宁，几个小孩子最大的是徐婉宁，今年十四岁，已经略有气度，徐思琛比徐婉宁小三岁，如今正在勤学苦读中。 平宁侯府虽然是随先帝行军打下的天下，如今的老侯爷却嗅觉灵敏，如今四海升平，新帝继位目前看不出深浅，武将一步踏错容易万劫不复。 既然额咳咳，徐思琛外祖家就是走的文学道路，严氏的父亲几入内阁，如今虽然已经驾鹤西去，但学生众多。 再加上徐思琛天生靠谱，行事心中十分有数，如今才十一岁，就已经写得一手好字，为人恭谨聪慧，已经在其他世家中打出名号。 毕竟勋爵世家大多倚靠席爵封荫，不到处鸡飞狗跳的惹事，亦或者三天两头的搞桃色新闻就算靠谱，手中大多没有实权。 突然有徐思琛这么一朵奇葩，自然是备受瞩目。 前面有翠云和翠玉侍候着，云慧等几个小的也就是搭把手的事，那边翠竹和翠屏在主间，云慧依稀能瞧见翠竹略有娇羞的身姿。 唉，恋爱脑不可取啊。 如今翠竹的年龄十六，正是女孩的姣好年华，三老爷也是不到三十的年纪，身边只有宋氏一个，看上翠竹也并不奇怪。 老夫人身边的女孩，大多都十八岁到二十岁左右放出去，以翠竹的年龄，当两年通房，熬熬资历，提个妾室问题不大，如果再添两个孩儿就更好了。 老太太并不在乎这些，自家儿子纳妾之事本是平常，三老爷自然也不在乎，翠竹沉浸在幸福中，唯独云慧上茶时看到三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大约从这时候起，三太太的心中就扎下了一根刺。 徐老夫人曾也是国公府嫡女，下嫁到平宁侯府后就接过了管家权利，侯府在老夫人的经营下愈发有底蕴，子女也大多争气。 如今荣安堂内金玉器物常见，园内花草芬芳，从荣安堂出去的姑娘们，大多销量都不错。 毕竟是国公府嫡女，且不说当日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夺目，单单这位气度和处世之道，小丫鬟若能领悟一二，出去也能混出一番田地。 当初云慧的母亲就是如此打算的，他们一家子都在侯府做事，如今云慧的爹爹和娘亲都在府中当值，是老侯爷和老夫人身边的左右手。 云慧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就连老夫人的身边的大丫鬟也大多对云慧和颜悦色。 作为家生子的云慧，如果芯子不是穿的，最后的归宿也大多就是被指给府里的得力管事，或者和翠竹一般，作为妾室的预备役，可如今的云慧才不愿意。 谁想一辈子当奴才，自然要自己当家做主才好。 云慧从穿过来目标就一直很坚定，攒钱赎身脱籍，回家买房买地种田！ “云慧！云慧！”，初春的朝阳温和不刺眼，看清楚站在角门处偷偷摸摸的青蝶，云慧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快步走过去，打量着眼前穿着凝香院衣服明显的青蝶，“不是和你说过，别总偷偷跑过来？”。 青蝶一愣，没想到一向老实听话的云慧，竟然会这样说自己，当下就不乐意，柳眉倒竖，单手叉腰就指责云慧，“我瞧着你总是孤零零一个人，才好心来找你说话，你就这么对我？我不要理你了！”。 云慧连眼角都没抬，“哦，知道了，正好老夫人烦小丫鬟各院乱窜，你没事也别瞎跑了”，说完直接转身，没给青蝶再说话的机会，径直回到房中。 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青蝶自然不敢大声喊云慧的名字。 瞧着云慧快速离去的背影，生气着急的直跺脚，却也没办法真冲进去拦住，一向听话的小妮子这次怎么了？ 想着之前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糊弄到好东西的青蝶，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这边云慧已经走到茶水稍间，只见翠玉和翠竹都在这里，一旁的小炉子上铜壶呜呜冒着热气，却没人在侍弄茶叶，气氛倒是尴尬异常。 第4章 关于妾室 一看翠玉这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云慧就知道怎么回事，想必是方才在主间伺候时，翠竹的样子又被翠玉揪住一顿狠说，如今这俩人正闹别扭呢。 看到笑呵呵的云慧进来，翠玉没好气的看着云慧，“小丫头又跑那里玩去了，早就和你说了，那别的院子，尤其是凝香院，少和她们混到一起去！”，说话间带出三分火气，显然是被翠竹油盐不进气狠了。 若是往常，云慧肯定宛如老鼠见了猫儿一般迅速溜走，可今日倒是一反常态，嘴边笑出小梨涡，一边隔着帕子把小巧的铜壶提下来，打开茶叶罐子，准备沏茶。 “姐姐，我知道，方才那青蝶有来找我说话，我直接把她轰走了呢”，这下连翠竹都有些惊讶，文静的脸庞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翠玉本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利落的接话“这小丫头看来是长记性了，哎有些人连个小丫头都不如呢”。 这话一出，翠竹本想出去的脚步又停下了，左右现在老夫人正和太太们在说私房话。 翠竹十分不解，忍不住回头还嘴，“翠玉，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确实”。 还没等翠竹说完，云慧抢先一步已经把茶水间的门关好，明白翠竹的欲言又止，翠玉就翻了个白眼制止了翠竹的话头，“先不说正房太太怎么看你，老太太培养咱们略通诗书，可不是为了削尖脑袋给别人做妾的”。 云慧仿佛透过翠玉，看到了曾经自己拿着手机深夜劝自己那恋爱脑的闺蜜一样。 越劝越犟，越劝人家感情越好，最后反倒把自己气个好歹，此时翠玉也是被气得不轻。 对待此等恋爱脑，云慧十分有心得，连忙安抚翠玉，“姐姐别生气，翠竹姐姐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翠玉刚想瞪眼，就看到眼前的云慧朝自己使眼色。 虽然忿忿不平，翠玉到底是止住了话头，那边云慧笑眯眯的拉住羞愤欲走的翠竹，“想必姐姐对那人情根深种，自然是不介意做妾，每日伺候主母立规矩的”，翠竹听完秀美的脸蛋白了一分。 而后翠玉反应极快，立马跟着接上，“那是，想必一开始无名无分当个姑娘也是愿意的”。 云慧一边熟练的沏茶，一边继续说，“这以后孩子要放在嫡母房里教养，也算是有个好去处”，还没等云慧说完，那边翠玉迫不及待的继续说，“若是主母疑心重，想必每日一碗的避子汤也是少不了的”。 说完翠玉假装不小心似的捂住嘴，“都说这避子汤药伤身，翠竹，你可要仔细些身子呢”。 这俩人一唱一和，冷嘲热讽下来，翠竹的脸色已经不复方才少女怀春的模样，双目仓惶，脸色愈发难看。 云慧知道对待这种恋爱脑，好心好意的劝，全然不顶用的，自然得是这样冷嘲热讽才能把这硬核桃凿开点缝隙。 那边云慧和翠玉也不再理会翠竹，端着沏好的茶水和几样小点心，就往老夫人房中走去。 进入室内，就看见大太太二太太还有三太太都坐在下首，老太太端坐在罗汉床上，手中佛珠微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太太在翠玉带着云慧进来的一瞬间，眼神就看了过来，瞧见没有早上碍眼的翠竹，嘴角不着痕迹的撇了撇。 大太太和二太太眉眼不动，餐桌上的机锋大家都有所发现，那小丫头显然是存了些心思的。 三老爷如今正值壮年，虽然已经有一子一女，可想管着男人不偷腥，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太太轻轻拨弄茶盖碗，眸中嘲讽神色更甚，如今自己女儿已经要开始相看人家，离及笄也没几年，一堆事等着自己忙活，至于男人什么的，只要不死她就不在乎。 老夫人虽然知道些翠竹的心思，左右丫头年纪还小，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三太太用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看云慧，眼神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母亲身边的姑娘养的好，我瞧着各个可心呢”。 一句话百样说，语气词都能延伸出十几种意思，此时三太太的语气半阴不阳的，显然是有些怨气。 老夫人端坐在上方，闻言瞧了一眼呆愣的云慧，“这小丫头才几岁，养在身边图个热闹罢了”。 似乎是撇清，又或者是服软，倒是二太太眼神闪过一丝精光，“说起来孩子，我那院子可好生热闹呢，日日吵得我头疼”。 二太太做出十分苦恼的样子，“母亲若是想热闹，不如把芙宁和蓉宁送到此处给您做伴”。 说完也不管大太太和三太太的脸色，从点心盘子中夹起一块荷花酥品尝起来。 荷花酥不过拇指大小，为了避免酥皮掉渣不雅，所有的点心都是一口的量，一旁还有切开的果子，鲜嫩水莹，初春的季节里倒是显得金贵。 三老爷并未入仕，反正家里大哥二哥都很争气，自己成日里买花逗鸟也十分得趣，年前才带着三太太从别院回来居住。 若说哪个院子孩子最多，还真是二太太那里当仁不让，左右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二太太也不在乎其他孩子到底在哪过，若是送到老太太这里，还能拿捏下那起子不长眼的。 二太太越想越觉得可行，老太太这里吃喝用都是上乘，若非自己有的不舍得，妤宁也送过来才好。 “母亲到底年岁大了，孩子多了难免吵闹，这事还得仔细些”，大太太明白二太太的意思。 大房的哥儿和姐儿都大了，小时候婉宁也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当时自己有孕，老太太就把婉宁接过去教养。 如今带出去那份气度和处事方式，都让各家夸赞不已，所以大太太对老夫人十分尊敬。 官宦世家女儿家都是仔细教养的，女孩不仅是孩子，往后也是一种资源，轻易不会冷落刁难。 老太太仍旧没有表态，倒是三太太有些坐立不安，她身边的娴宁也正当龄，若是送到老夫人身边，也是个好去处。 第5章 婚事 小丫鬟的差事不多，老夫人身边的的事情更少，洒扫的事情自有粗使丫鬟们去做，云慧每日做的事情有限，大多时日都是优哉游哉的。 本来小孩子心性，翠竹还要多看着些，可自从来了个现代的灵魂，云慧自动管起了身边的小丫头。 如今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是四个翠，其中以翠屏姐姐为首，最是妥帖稳当，翠竹温柔，翠玉爽朗，翠云针线活最好，老太太的从抹额到褂子，都出自翠云手里。 最后还有刚刚配出去的碧檀，老太太如今吃斋念佛，身边的丫鬟凡是到年龄的都会给寻个好去处，如今身边还有孙妈妈和刘妈妈两个，都是老太太的陪嫁。 四个翠是第二辈，之前还有四个碧，其中碧檀嫁的最好，是府中得力管事的儿子，如今脱了奴籍，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包含云慧在内的四个云，就是老夫人培养的第三辈，其中云慧是家生子，云裳和云慧关系最好，还有云芝、云韶两个小丫头。 如今云慧行事愈发周全，翠屏已经打算要把云慧提上来了，毕竟几个翠年龄慢慢大了，保不准哪天主家就给安排婚事，再比如那些有自己想法的。 荣安堂内花草相依，一颗金桂正抽枝发芽，青石板路每天都被扫的一尘不染。 老夫人居住的地方有七间上房，其中最宽敞明亮的当做客间，每日请安就在这里，后面的抱厦就是云慧小丫鬟们居住的地方。 老夫人在左稍间居住，那里日光充足，气温适宜，尤其初春的天气，万物生长发芽，一过惊蛰就能听到虫鸣鸟叫，夏日里金桂树荫带来清凉，老人居住最为舒服。 除去值夜和茶水间，院子里的库房和小厨房都是单独的，每日周妈妈变着花样的给老夫人做喜欢好消化的食物，老人吃不了多少东西，大多都进了小丫鬟们的肚子里。 这日，云慧正跟着翠屏给老夫人端上一碗糯米金丝枣羹，小巧的甜白瓷缠花描金敞口碗，糯米微黄上面的金丝红枣已经炖的软烂。 小小一碗，不会引起消化问题，“老夫人尝尝，云裳那小丫头守着锅灶，足足煨了半个时辰呢”。 下午的阳光正好，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老夫人刚去院子里绕了一圈，此时靠在罗汉榻上歇着。 身后是孙妈妈垫的软枕，榻上的紫檀灵芝小方桌上摆着掐丝珐琅云型的白玉罄，一旁紫铜兽耳小香炉中余烟袅袅，老夫人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翠屏的声音，才睁开眼，接过如意纹的银勺子，老夫人瞧见身后跟着的是云慧，“云裳那小丫头怕是守了这么久憋不住了，这才让云慧跟来了”。 云慧手里端的是这个季节的新鲜果子，云慧打量半天，这果子酸甜清脆，和现代的草莓略有相像，但整体上差很多，估计是现在的草莓是基因优化的结果。 翠屏笑呵呵的把果子也端过去，“小丫头性子活泼，您尝尝这野莓子，是庄子上今日新送上来的呢”。 拿果银叉老夫人略尝了几颗野莓子，就放下了，一旁云慧递过来的五彩小盖盅，“这小丫头病了一次到愈发稳重了”。 室内气味清新，还没等云慧回话，翠竹掀开帘子进来，行礼后说：“老夫人，碧檀姐姐过来谢恩了”。 碧檀就是前些日子老夫人配给管事的那位姐姐，云慧隐约有些印象，“可算舍得来了”，老太太听见翠竹通报嘴角笑纹渐深，“快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翠竹带着一位年轻的媳妇子掀开门帘进来，碧檀肤色莹莹，带着一种新嫁娘独有的娇美，眉宇间透露着能干稳重的气息。 穿了一身桃粉色缠枝绣团花纹的褙子，头上斜插这一根缠枝绕丝金簪，一进来就忙不迭的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婢子给老夫人请安”，一旁的翠屏连忙给扶起来，如今碧檀已经脱了奴籍，不必这样行礼了，“瞧你，难得见一面，哭哭啼啼的做什么”，翠屏一边拿帕子给碧檀擦去眼泪，顺便按照老夫人的眼色，把碧檀扶到一旁的如意云纹圆桌旁坐下。 “姐姐喝茶”，云慧笑眯眯的给碧檀上茶，这是前辈呀，一定要好好吸取经验，争取赶在老夫人给自己安排婚事前脱籍。 “这傻妮子”，翠屏笑着点点云慧鼻尖，老夫人捧着茶碗笑而不语，等碧檀情绪稳定了才开口，“我瞧着你这起色不错，想来小日子滋润的很”。 老夫人一说话碧檀就又要起来，被翠屏一把子按住，“我的好姐姐，快别这样，好好和老夫人说几句话”。 接下来的内容少儿不宜，云慧自然而然被“赶出来”，反正都是些私房话，结婚的女人谈论什么自己早就听过了。 譬如和婆婆相处好不好啦，今早生个大胖小子啦，都是这个时代女性的必修课。 先去小厨房转一圈，手里又被塞了几个金黄软糯的南瓜饼，一面沾满了白芝麻，嚼起来满口生香。 树叶摇曳，云慧在小院转一圈，才慢悠悠的朝后罩房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翠屏的声音，“今日你可瞧见了？碧檀也是老夫人身边的，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咱们从老夫人身边长大，一般人家都喜欢不得了，你又何必一脑袋扎进去？”，翠竹的心思几个人都知道。 就连老夫人也是模棱两可，持观望态度，前几天云慧和翠玉一唱一和的已经打消了不少翠竹的傻念头。 如今碧檀一出现，更是让一直坚定不移的翠竹产生了强烈的动摇，毕竟三爷目前也没做什么，两个人还没有“情意相通”，事情自然还有很大转圜的余地。 云慧故意放重脚步，推开门笑呵呵的拿出手里的南瓜饼，“周大娘给的，姐姐咱们一起吃”。 “谁还要你一个小丫头的东西，快自己收着，省的云裳知道了又闹你”，翠竹虽然有些恋爱脑，但对待这些个小丫头们都是极好的。 还没等几人多说几句话，就看见云裳哭着跑了回来，小丫头发髻散乱就连宝蓝色的比甲上都布满脏污，谁这么大胆子？ 第6章 我不愿意 云裳比云慧还小一岁，平日最是乖巧可爱，院子里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此时云裳哭的小脸皱成一团，软嫩的脸蛋因为委屈哭的红彤彤的，泪珠儿仿佛不要钱似的滑落，之前云慧给云裳梳的发髻也散乱着，新得的珠花已经不见了。 “她们说我的珠花是偷得”，云裳一边哭的抽噎打嗝，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到底怎么回事，原来还三房的院子里那些小丫鬟干的好事。 其中若是说没有三太太的手笔，几个人断然是不信的，整个荣安堂的丫鬟里，除去外面的，二等里就云裳年岁最小。 如今府中因为世子的位置明争暗斗，荣安堂的丫鬟因为在老夫人身边，断然没有人敢欺负。 大房和二房给翠玉、翠竹几个人三不五时就送来各种好东西，两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更是不敢欺负荣安堂的任何人，每月的份例，月钱从来没有人敢拖延刁难过。 神思几转之间，云慧已经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小丫鬟打闹罢了，她们是吃准了云裳不会闹到老太太跟前，反倒是和云裳住在一起的翠竹，肯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分明是杀鸡儆猴，又或者是另外一种隔山打牛，左右云裳除了受些委屈外也没有别的，这口气只能先咽下去。 翠玉胸脯几经起伏，才忍住了没有当着云裳的面说什么，狠狠的剜了翠竹一眼，便拉着云裳去换衣服洗脸了。 云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翠竹脸色苍白，嘴唇张合几次也没说出什么，能在贵人身边当差的，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云慧犹豫半天，还是掀开帘子离开了，老夫人那边还在会客，虽然碧檀姐姐之前也会在荣安堂当值，但毕竟已经赎身，这些后院的事情不适合在此时让她知道。 面对如此恋爱脑的翠竹，云慧也懒得再劝，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自己和翠玉已经把该劝的都劝了，如果她还是执迷不住，也没什么办法。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尊重祝福。 翠玉和云慧都离开，这里只剩下翠屏和翠竹，看着翠竹的样子，翠屏也不打算在说什么，人家打脸都打到跟前儿来了，若真一门心思想当通房，谁也帮不了翠竹，索性也去忙了。 那边老夫人和碧檀相谈甚欢，不愧是之前老夫人的心腹，碧檀也是个聪慧的，看老夫人不欲多说的样子，便识相的打算告辞，老夫人又赏了几匹料子，碧檀便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最后也是翠屏把碧檀送出去，回来就听云慧说，老夫人把翠竹单独叫过去了，心下狠狠一沉。 荣安堂主屋内，老夫人倚靠在夹缎薄棉的湘妃榻上，身后还垫着一个海棠锦缎的靠枕，沉水香的香味若有似无在鼻尖萦绕，翠竹站在一旁心情忐忑。 几个大丫鬟都被打发了出去，此时老夫人身边只有她当初带来的陪嫁，孙妈妈和刘妈妈都是办事办老了的，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主子身后。 翠竹一向性子温柔，虽然有自己的小主意，却也还算乖巧，此时老夫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得翠竹两股战战几乎要跪下去。 与翠竹那般心惊胆战不同，老夫人目光疾如闪电，打量着翠竹，虽然是丫鬟出身，养在荣安堂里几年，出落的秀气天成，也怪不得敢惦记主子。 晾了好半晌，老夫人才开口说话，“我瞧着三爷似乎瞧上了你，左右你是养在我身边的，孙妈妈提议，好歹问问你的意见”。 老夫人手中的十八子各个莹润通透，握在手中翠意宛如湖泊幽深，珠子上的油润程度显然是主子的心爱之物。 翠竹在老夫人说完之后早就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虽然底下有厚厚的毯子，却也觉得寒意刺骨。 “奴婢不敢！”，如果说翠竹前些日子还有些意动，那么这些日子翠屏、翠玉和云慧的劝诫都起了作用。 再加上今日三太太的院子里那些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云裳，翠竹就知道，三老爷的院子绝对没有表面上那般云淡风轻。 老夫人端坐在榻上，看着下方跪着脸色苍白的宛若透明的翠竹，有些奇怪，“我听刘妈妈说，前两天请安还是你主动要求的在主间侍候”。 翠竹闻言不住给老夫人磕头，“婢子一时鬼迷心窍，还请老夫人责罚！奴婢……奴婢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留有妄念！”。 此时天色已经偏近傍晚，屋里却只有一盏灯燃着，老夫人似乎看进了翠竹心里，一滴泪仓皇的从翠竹脸上滑落，脆弱宛如琉璃。 这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孙、刘两位妈妈诧异对视，没想到这翠竹竟然转过了弯儿，那起子龙潭虎穴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不仅断文识字，从小教养的丫鬟进退有度，女红、算账等都是拔尖的，长相自然也是各有千秋。 三太太和三老爷表面上看是琴瑟和鸣，其实是个善妒的，三老爷这些年也不是没起过纳妾的心思，而那些可怜的女子，最后都被三太太收拾干净了。 若是翠竹进了三太太的院子，恐怕不过多时就会和之前的落得一般下场。 老夫人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翠竹去的，今日也只是看看翠竹的意思，没想到她竟然反应如此激烈。 老夫人不愿看到底下的人哭闹失态，翠竹连忙拿手绢擦去脸上的泪水，幸亏荣安堂里风水宜人，丫鬟们甚少涂抹厚厚的脂粉。 此时翠竹虽然有些狼狈，但还不算有碍观瞻。 自从翠竹说完，老夫人就一直闭目不言，偌大的房间内，只能听到老夫人轻转手中佛珠的声音，“如此，便也罢了”，说完挥挥手，翠竹就被孙妈妈送了出来。 翠竹用力咬住嘴唇，才忍住没有哭喊出声，老夫人这意思，是以后自己不必再在人前伺候，翠竹的脸色此时更加难看，想到自己身边的小丫鬟，老夫人会把谁提上来？ 云慧吗？ 第7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 春寒料峭，前几天春日阳光暖融，爱美的小丫鬟们都已经脱去厚重的冬衣，春装薄薄一层，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可惜今年的春天十分反常，三月的天气竟然还稀稀拉拉下了一层桃花雪，春捂秋冻，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荣安堂还好些，除了前些日子蠢蠢欲动的翠竹，大多都老实本分，并未走美丽冻人的路线。 云慧穿着秋香绿绣简单云纹的小坎肩穿梭于小厨房和老夫人房内，有眼色的人都略有些瞧明白了，那日老夫人喊翠竹过去问话后，云慧身上的差事明显变得繁重许多，孙妈妈言语之中提点意思明显。 几个荣安堂的老人交换眼色，恐怕这翠竹的位置，不日就要轮到云慧来坐了。 侯府历经几代更迭，神奇的地方在于每一任老侯爷都能建功立业，府中子嗣也大多靠谱。 虽然没有一飞冲天的主儿，但是和其他只能靠祖业封荫的世家来比，徐家的子弟们已经能在京中傲视群雄了。 侯府的大丫鬟向来体面，老夫人的娘家又是极为富饶的国公府，就连之前祖业不算丰厚的徐家，在老夫人嫁过来之后，这些年也积攒了无数家底。 所以即使是侯府的丫鬟，带出去时那些穿的戴的，竟然比一般府上的庶女还要好些。 四季衣服每季一件，用的都是缎面绸料子不说，就连鞋子也是每季一双，旬于还会采买各种时新样式的珠花钗环。 平日里的赏赐也是各种金银锞子，再加上老夫人年岁已大，平日里少食多餐，大部分好吃的丫鬟们都有份。 普通大丫鬟的月银是二两，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有二两半银子，在古代，一两银子已经足够农户一家月余的嚼用了。 像云慧这种小丫头，在老夫人面前十分得脸，目前月银是八钱，但加上杂七杂八的各种赏赐，每个月也能到一两多。 云慧的父母如今都跟着老侯爷和老夫人，云慧的父亲在外掌管着老侯爷几个比较重要的铺子。 云慧的母亲则是负责府中的各种采买工作，可以说都是油水足自由度又高的职位。 夫妻俩年轻时都是老侯爷和老夫人的左右手，当初大夫人嫁过来，老夫人就放手了府中的事宜，但整个侯府的命脉仍然掌握在老夫人手中，算上云慧母亲柯氏，一共有四个婆子身居要职。 老夫人当日十里红妆嫁入侯府，吃的用的全是金贵物件，小丫鬟们跟在老夫人身边，自然而然的气度和见识就少不了，当初柯氏用了心思才把云慧塞进了老夫人身边。 如今云慧才不到十岁的年纪，已经能在老太太身边做活，可见其受重用程度，不少人暗中憋着气等着揪云慧的错处。 小丫头年纪小，想必做事总有错漏之处，不为别的，就是要看云慧倒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云慧是现代灵魂，尤其在经历过清水衙门内卷之后，深谙急流勇退之道。 直接主动请缨每日去厨房看着老夫人的各种饭食，不给任何人揪尾巴的机会。 那些暗中准备伸手的人咬碎了牙齿，也不敢朝着老夫人的吃食下手，不然查出来，不仅全家会被轰出去不说，若是吃上官司可得不偿失。 地气缓慢上升，空气中湿润的水汽愈发明显，金丝垂柳的枝叶随风舒展，湖面上的水鸭子也开始肆意追逐，水暖鸭先知，春雨贵如油。 云慧乖巧的跟着翠屏，今日负责府中量体裁衣的掌柜来了，云慧在翠屏的带领下，去取老夫人冬日里新得的料子做夏装。 春装冬日时已经做完，古代也讲究超季的说。 更别提太太小姐那边，簪子钗子还有镯子坠子，都是要京城中最好最新奇的样式。 翠屏熟练的拿出铜钥匙，守库房的张大娘熟练从腰带里拿出另一半，两相一合才能打开库房的门。 里面料子都拿上好的樟木箱子装着，虽然掌柜的也会拿一些时兴的花色来，但总是抵不上皇家御赐，内造的物件自然是精致非凡，侯府富贵可窥见一斑。 本来各个院子是要分着挑的，老夫人年龄大了喜欢热闹，索性把婉宁妤宁娴宁几个都叫到荣安堂来，大太太和二太太也在，三太太跟着三老爷去赏春景并未到来。 等云慧跟着翠屏抱着一堆料子回去时，只听见院外女孩们的笑声宛如脆铃，别有一番天真烂漫，“姐姐，这烟柳色正衬你”，云慧进去时，正巧看到娴宁拿着一批烟柳色的暗纹缎子在婉宁身边比划。 老夫人坐在八仙过海雕绘的黄花梨木长背椅上，看着站在一旁已经略有少女风韵的婉宁，烟柳色更衬得婉宁眉目清幽，神色莹莹，宛如一只春日里娟秀的玉兰花，尊贵昂扬又不失清丽。 女孩子从十岁左右就开始抽条，如今云慧还矮矮小小的一团可爱，婉宁已经初见少女风姿，独有的羞涩和朝气，更是给婉宁多添了几分气度。 老夫人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心中很是欣慰，“正好趁着今日，几个孩子愈发大了，咱们侯府规矩多，和贵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少，一团孩子气难免不妥，我已经托人去请了宫中的罗嬷嬷，过些时日来教教姑娘们规矩”。 严氏听完心中一喜，这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那位罗嬷嬷可是调教主子的一等一好手，那荣国公府的小姐嚣张跋扈不说，还大字不识几个。 整日里上蹿下跳，今日惹哭一个公主，明日打了某个大人家里的儿子，算是京城女版鬼见愁。 可是前两年及笄前经过罗嬷嬷的教导，竟然也能收起性子，如今虽然不如传统贵家嫡女般得体，也算是能说得过去了。 罗嬷嬷经此彻底打出美名，档期更是十分繁忙，能得到如此教导，想必以后说亲也能更上一筹。 严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内心也是一片欣慰温润，转头朝老夫人行礼，“母亲肯如此为姑娘们打算，是她们的福气”，说罢用帕子擦擦眼角似乎已经感动落泪。 还没等这其乐融融的气氛延续多久，就听见一声娇媚的声音，香姨娘的声音一出现，婉宁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整个荣安堂的气氛瞬间冷了七分，偏那位香姨娘还装作毫无知觉一般，推了推身后的芳宁，“倒是我带着芳宁来晚了”。 第8章 家人 云慧进来的日子短，并不了解香姨娘还有大太太之间的事情，只是隐约听母亲说过，老夫人十分不喜香姨娘，连见一面也懒得见。 所以从云慧穿过来后，这是第一次见到香姨娘，穿着立领月白的小衫，外面套着藕色暗纹胸口绣长枝花卉的褙子，里面的细腰盈盈一握，朝月髻更显风姿动人，整个人宛如雨后娇花般惹人怜爱。 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动作略微晃动，芳宁长相肖其母，年岁不大，却独有一派温雅在里面，云慧跟着翠屏重新上了茶和点心，又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脸色不虞的严氏。 怪不得这香姨娘能在大房里杀出一条血路，比起端方持重的严氏，香姨娘别有一番风情。 是那种柔弱无依，能最大程度激发起雄性保护欲的女子，估计大老爷的英雄情节，能在香姨娘身边得到极大的满足。 果然破锅配烂盖，云慧悄悄撇嘴，徐婉宁到底年纪小，看到如此弱不禁风的母女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柳眉竖起，“不是差人把料子送去了吗？姨娘这是担心我们扣下好料子不成！”。 徐妤宁倒是八风不动，反正大房二房一向不和，自家老爹和徐婉宁老爹明争暗斗早就不是秘密，反倒笑呵呵的替芳宁说话，“大姐姐何必生气？左不过是挑东西，在哪都能挑”。 严氏目光严厉的扫过香姨娘和芳宁，手中的五彩润瓷浮纹茶碗被重重的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老夫人年岁大了这图个清净，吵吵嚷嚷的做什么”，说罢严氏身边的柴康家的就去拉婉宁，把大小姐拉到一边，省的再起冲突。 香姨娘搂着芳宁站在一旁，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眸中水光莹莹，身份一下子转换成了被欺负的小可怜，可惜这里没人捧臭脚，反倒显得十分小家子气。 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孙妈妈笑呵呵的给香姨娘拿来了如意纹海棠木方凳，又拉着芳宁到妤宁、娴宁处一起吃果子，而后又给各位太太请罪。 “倒是老奴的不是，心里想着老夫人到底喜静，不如先把几位太太先叫来挑个大概，再由各位太太分给房里的姨娘小姐们，香姨娘倒是个孝顺的，还知道给老夫人来请安”。 香菱咬碎一口银牙，今日本来就是来找麻烦的，没想到被这老婆子连消带打，反倒是自己成了不懂事的那个。 不仅贪图几匹料子，还暗指自己不受老夫人待见。 几个嫡出的到底城府浅，尤其小小的娴宁已经张大嘴巴，直勾勾盯着孙妈妈就差叫好了，婉宁也笑呵呵开始喝茶，唯独老夫人此时一句话也没说。 香菱知道自己一直不受待见，不过就是因为老夫人之前也有类似的事件，如今的二老爷就是当初老夫人身边的婢女爬床产物，但是自己还没生出儿子，断然不能轻易放弃。 用手绢擦擦刚才演戏的泪水，香姨娘刚想起身再说些什么，老夫人那边先开口，“我乏了，这料子送到各个院子里再去挑”，说完连看都不看其他人，就扶着孙妈妈走了。 不待见的意味很明显，并且也不怕香姨娘告状，毕竟要是大老爷敢因为一个姨娘质问自己的老母亲，那这爵位就别想到手。 云慧又跟着翠玉收拾器物，翠屏安排着人把这些料子分成几份，好给各个院子送去，还不能厚此薄彼。 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是真的多，云慧无奈叹气，最后抬头望向被围墙圈住的四方天空。 一生无所求，唯有爱与自由。 和翠玉收拾完东西，云慧熟练的抄小路摸到了荣安堂的小厨房里面，周大娘正把一团面揉的虎虎生风。 晚上吃些好克化的，三鲜猫耳朵，还有各种粗细的面条，在这个没有现代器械的时代，一切都得靠手工来。 “小丫头又跑这里来偷懒”，莫大娘笑呵呵的看着窜进来盯着水缸的云慧，小厨房别的不多，吃食最多，老夫人一贯仁厚，深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小厨房里一直有好吃的。 栗子糕香甜绵软，独有一股坚果的香气，虽然只是些边角料，云慧也十分喜欢。 孙大娘最是擅长糕点，栗子糕简约不简单，内陷豆沙还夹杂着桂花的香气，上面点缀的芝麻碎也是嚼起来满口生香，口感丰富。 “你这小丫头，老夫人身边不常去，倒是总喜欢在这烟熏火燎的地方呆着”，周大娘掸掸围裙上的面粉，“莫不是想偷师？”。 这话也就是打趣，谁不知道云慧的母亲柯氏靠着一手药膳，成为老夫人的左膀右臂，如今虽然不再负责这些，可手艺是实打实的，就连周大娘都要叫一声前辈。 云慧停止发呆，傻乎乎的看着周大娘笑，“大娘若真愿意教，云慧自然是一万个愿意学的”。 略有些忙碌的厨房好似停顿了一下，几道诧异的目光都看过来，这小妮子糊涂了，在老夫人身边当一等丫鬟是何等的风光，何苦要来着地方？ 云慧每天都躲在小厨房，大家都以为她是在藏拙，年纪小生的又好，自然招人嫉恨，没想到如此没志气。 大家都以为能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是天大的好差事，可是云慧并不这么想，她是一个现代人，入侯府这些日子，总觉得这偌大的府邸里面，每个人都带着虚假的面具生活，当丫鬟的还好，也要揣摩主子的心思。 那些小姐姨娘的弯弯绕绕更多，云慧向徐婉宁这般大的时候哪里有什么心眼，成日里剪着短头发和假小子般到处跑，即使今日和小伙伴打架争吵，明日还能玩到一处去。 侯府之中需要用的心眼子太多，云慧十分有自知之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己这种咸鱼还是回家种田比较好。 入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怎么赎身的云慧，突然想到原主的家庭其实还有其他亲戚的，并且居住的位置离盛京并不远，还不知道好不好相处呢。 第9章 严嬷嬷 自那日厨房打趣云慧之后，众人都没放在心上，反倒是云慧夜晚睡不着时总是在想这件事，左右过些日子可以出府一天，到时候回家和爹娘再详谈。 这几日大太太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总能看出眼下略有浮肿，云慧想起那日香姨娘退下时眼中闪过几丝怨毒，想必又是和大老爷告状了。 严氏其实有时候很喜欢钻牛角尖，尤其是看见和自己年少情深的丈夫竟然如此绝情，那日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香姨娘一哭一闹，就变成自己多加欺辱了。 严氏出身书香世家，当初大老爷对严氏一见钟情，几经追求才抱得美人归，没成想好日子才过没几年，就被身边的婢子爬床抢去了风头。 也不是没闹过、吵过可最后除了一双孩儿陪自己哭泣外，自己在乎的人从来没有安慰过自己。 这些年过来，婉宁也长大了，和芳宁更是成日针尖对麦芒，严氏从漫长的婚姻泡沫中醒来，再也没有对徐家大老爷生出多余的奢望。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觉得疼，男人嘛，谁不是三妻四妾的，严氏的母亲曾经这么劝过严氏，徐老夫人虽然是站在严氏这边，但是香姨娘和萍姨娘也确确实实存在。 什么年少情深，最后都会相看两厌。 严氏出身高贵，行事最为稳妥持重，长相端方文雅，清柔秀美，一双如雾般的眉毛衬托着一双明亮的双眸，婉宁的眼睛也和严氏十分相像，唯独鼻子嘴巴像徐大爷。 婉宁当时是徐家第一个孩子，那时候父母感情琴瑟和鸣，家中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老侯爷都十分喜欢这个聪慧可爱的小孙女，可惜好景不长，才几年的时间，弟弟还未出生时，香菱就迫不及待的爬了床。 当初香菱被抬为妾室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所以徐芳宁和徐思琛的出生时间也就差了不到几个月，严氏身体虽然比香菱好，可再孕中被人算计，难免气急攻心，当日生产之时十分艰难。 香姨娘已经再次承宠时，严氏还没调养好身子，就在这时才被人插了空子，严氏身边的柴康家的只能出了一个馊主意，至此大房又有了一个萍姨娘。 老夫人起得早，作为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翠屏更是要起的更早，一般云慧打着哈欠在厨房看着开花的米粥时，翠屏就已经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 穿衣穿袜，梳头簪钗，都是贴身大丫鬟应该做的，索幸荣安堂没有年轻的主子们，否则如此“贴身”的伺候怎么能不伺候出感情来。 不得不说，现代人还是没有古代人玩的花，什么书童的职责啦，什么话本子啦，里面所涉猎的和现在比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般平头百姓家里肯定是没有这么多花活儿，越是权贵人家里面就越是污糟不堪。 这也是为什么云慧的母亲柯氏费尽心思，要把云慧塞进荣安堂的原因，其一是因为这里差事清闲，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即使小丫鬟们有时候比心眼儿斗气，也都是小打小闹。 其二则是因为柯氏年轻时跟在老夫人身边，内宅的哥儿姐儿们处的小丫鬟们各个手段了得，自己家里的宝贝女儿，柯氏自然不愿意云慧遇到那些破事。 也间接造成了原主天真老实的性子，才会被青蝶连累的那么惨，幸好现在芯子虽然换了，人却比之前清醒许多。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云慧都很幸运的有一对为了自己着想的父母，也算是莫名其妙穿来的补偿。 春景渐盛，迎春开过之后，百花逐渐舒展身姿，四月的天气已经愈发炎热，清明过后尤为明显。 罗嬷嬷也在严氏的盼星星盼月亮中，带着小包袱款款而来，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叫靠谱的气质。 只见这位罗嬷嬷头上并未过多装饰，规整的圆髻上只有一个用来固定的白玉扁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整个人像是一个标准的符号。 这样规矩严苛的嬷嬷，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伺候着心里也直打鼓，毕竟孙妈妈和刘妈妈虽然已经大力培养过，但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上茶时都加倍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慎丢了侯府的面子。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严嬷嬷不仅教育小姐们有一套，还搞促销买一赠一，顺带把老太太身边的人也都教导一番。 小云裳这些日子叫苦来哉，可惜严嬷嬷可没办法糊弄，即使翠屏再心疼也不敢说什么。 严嬷嬷补习班效果显着，月余的教导下来，小丫鬟们也不敢在荣安堂吵闹了，行走做事都宛如后面有尺盯着似的。 也不知严嬷嬷的八卦关系网从哪里建立，翠竹因为之前的事情，受到了最多的教育，如今根本连屋子都不出了，一心给老夫人做抹额。 作为优秀的现代应试教育的云慧，自然也有些不适应，这些封建礼仪对生在红旗下的自由人显然是极大的荼毒，可云慧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即使内心再不愿意，也乖乖的学规矩。 等月初在请安的时候，徐家几位大爷惊奇的发现，女孩儿们都变得端庄秀雅起来，婉宁也不再和芳宁斗气，二房的那一溜庶女们也逐渐少了瑟缩之气。 令人头疼的问题仿佛一夜之间得到了解决，婉宁逐渐端起嫡女气势，芳宁也不再多愁善感，徐大爷就差一蹦三尺高了。 云慧趁没人发现翻了个白眼，自己对女儿如此不上心，有什么可高兴的。 徐老夫人巍然不动，只盯着碗中的鸡丝粳米粥，旁边配上腌制好的麻酱鸡蛋，鲜香可口，米粥显然是熬足了时辰，米粒各个爆裂开花，米油微微烫口，顺着喉咙滑下去，能一直暖到胃里。 “小妮子出去别忘了给我们带好吃的”，翠玉看着收拾小包袱的云慧，本来前些日子要回家看看的，可惜严嬷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要往后推。 云慧灵巧的从车上蹦下来，笑呵呵的塞给赶车小哥几个铜板，“多谢周小哥儿，这几个子儿拿去买点零嘴吃”，周大娘的小儿子今日正巧出去，索性让云慧搭个车。 看着嘴边一笑荡出小梨涡的云慧，周家小哥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比云慧大两岁，看着如此漂亮可爱的妹妹，总觉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约定好明日的回府时间，云慧宛如一只快乐的鸟儿般挥动翅膀，“爹娘！我回来啦~”。 第10章 一家人 云慧的姓林，父亲林保安，母亲柯佩珊，家中还有一个小弟弟，比云慧小五岁。 一踏进门口，就看到柯氏在院中守着小炉子，上面的瓦罐在咕嘟咕嘟的冒热气，一股香甜略带些中药的味道随着春风飘散。 柯氏年轻时以一手调理药膳在如今的老夫人身边站稳脚跟，如今虽然在别处坐镇，一贯的本领却从未丢弃。 这座小宅子也是主家恩典才有的，紧邻着平宁侯府，像一座不起眼的小角落，被侯府划在保护范围之内。 林父如今每日都要来往于商铺和侯府之间，夜晚落锁后多有不便，老侯爷便给了林家这么一处落脚的地方。 一开始这里屋舍破落无人打理，就连角落的樱桃树都一直半死不活，林父住在这里后，先是挑休沐的日子重新整理房舍。 柯氏也是心灵手巧的，用亲手绣的帘帐分隔开卧室和堂屋，小院子里的碎石板也是林父一点一点铺好的。 本来可以买整块的石板，也可以请人来做，可林父一向小心谨慎，从不愿意在人前出风头，柯氏也是个中好手，夫妻俩一拍即合，这小院子从头到尾都是夫妻俩一点一点收拾的。 彼时云慧还小，只觉得这方小院子是自己最好的安乐窝，不用当奴婢的那几年，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了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如今樱桃树已经愈发茂盛，春日里小果子已经探出头，如今的天气已经尽可以采摘食用，记忆中酸甜可口的味道，让云慧口齿生津。 还没等云慧把包袱放好，脚边就多了一只跟屁虫，云慧的名字老夫人给的，所以一同和云慧进去的小丫头都是云字辈，身边的小弟弟也就顺势随了云，名叫云奕。 柯氏的出身并不低贱，当初也是家庭和谐，无奈自己那秀才父亲不学好，整日里喝酒赌牌，好好的家瞬间破败，柯氏和母亲辗转被卖到各处，最后才落在了平宁侯府。 曾经的学识全部作废，一切都要从伺候人学起，一般的小姐早就哭闹不休，但柯氏冷静的分析利弊，迅速获得了当时还年轻的老太太赏识，站稳脚跟，才挣扎出如今的好日子来。 所以柯氏当初不仅识文断字，还长相清丽，但她一直都是有几分傲气的，所以选了林父嫁了做正头娘子。 林父年轻时也是敢打敢拼才留在了老侯爷身边，如今夫妻俩都身居要职，合力撑起一片天为子女遮风挡雨。 “姐姐，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云奕矮胖的小身子抱住云慧大腿，圆乎乎的小脸幼嫩可爱，饶是云慧也抵挡不住乖巧的小孩子。 “当然有啦！这次给小云奕可是带了你最喜欢的冬瓜糖呢！”，云慧熟练的抱起小家伙，“爹娘，咱们进去说话”。 柯氏也端着一碗甜汤放在云慧身边，北方的天气总是乍暖还寒，所以这里炕居多，若是上面再搭上木床就是鼎好的人家了。 云慧坐在木炕边上，小口小口的喝着柯氏做好的汤，女子的身体娇弱些，再加上地气上升，此时滋补对以后也有极大的益处。 云慧出来的时辰早，顺着早春略有些飘渺的雾气，跟着周大娘的儿子老早就出来，如今时间还早，但云慧已经眼尖的看到了厨房备好的大肥鱼还有猪肉。 一家人闲话家常时间溜的飞快，柯氏看了一眼滴漏，“该做饭了，云慧看着些你弟弟，别乱跑乱闹”。 京城平民人家少见海鱼，一般都是河鱼，但河鱼不养几天总是有一股子土腥味，临时买来的鱼，不怪云慧嘴挑，确实不好吃。 想到之前白嫩的鱼丸，云慧心中一动，“娘，女儿在老夫人身边学了不少好东西，这餐饭不如让我来！”。 柯氏回头看向已经缓慢抽条的女儿，“傻孩子，难得回来一趟还做活，快歇着去”。 云慧知道柯氏这是心疼自己，但仍然不愿意放过这次机会，其实柯氏做饭味道一般，药膳不用煎炒烹炸，和做饭仍有区别。 云慧撒娇卖萌之下取得了处理大肥鱼的权利，草鱼春日肥，油脂丰润熟练的去麟掏腮后，云慧坐在小兀子上仔细清洗鱼身。 柯氏在一旁处理五花肉，眼中满是心疼，自己捧在手心的姑娘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 那边云慧熟练的剖鱼肉，挑出小刺，把一根筋抻出来后鱼肉就不会腥了，把鱼肉表面的一层红肉去掉，一旁用热水泡着姜丝葱段。 打一颗鸡蛋只用蛋清，加入一点酒，开始调味，鱼肉春日吃鲜，不用过多的调料就很美味。 把鱼肉切成肉糜之后，云慧开始把鱼肉放进盆里朝一个方向搅打上劲，那边柯氏的红烧肉也已经下锅，云奕更是好奇的睁大眼睛看着云慧的动作。 感觉差不多了，云慧就令起小炉子，等略微冒泡的时候，以手握拳，把鱼肉糜从虎口处挤出，用勺子一擓，白嫩的鱼丸就落入水中。 炉子只留一点点小火，保持锅里的水不开，云慧飞快地做好了一锅丸子，随着时间推移，白嫩的鱼丸都漂浮起来就算是熟了。 又拿着小勺子撇去浮沫，捞出鱼丸，云慧小心的夹开一个放进碗里，递给了一旁望穿秋水的云奕。 小云奕那属于他的儿童版筷子夹起鱼丸，一入口还略有些烫，脸颊鼓鼓的呼气也不愿意吐出来，“好…好好吃！”。 鱼丸软嫩弹牙，小孩子口味轻，味觉灵，鲜味满溢，“娘也吃！”，云奕举着另外半颗鱼丸凑到柯氏身边，柯氏蹲下就这筷子吃下另外半颗。 转头看云慧的眼神都变了，有了红烧肉，再来一个青菜鱼丸汤，炒个野菜摊鸡蛋，香喷喷柴火饭也米香诱人，一家三口捧着碗筷吃的满足。 林家夫妇从没想过女儿在内宅之中还能学到这样的本事，吃完饭后一家子都坐在树下歇息，“慧儿，你该不会真的想和周大娘学手艺？”。 第11章 没想过离开吗 柯氏问完云慧后，气氛有短暂的静止，云慧没打算藏私，“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咬着嘴唇，云慧有些忐忑的看着面前的父母。 “爹，娘，老夫人身边虽然好，我如今年龄小已经遭很多人记恨了，再加上如今老侯爷年岁愈发大了……”，云慧说的很委婉，但林父和柯氏一下就听懂了。 如今谁袭爵还未确定，二老爷那边虎视眈眈一心想找大房的错处，云慧虽然在老夫人处，可等着上位的人仍然不少。 柯氏轻轻抚摸云慧头上扎的小揪揪，“老林，你看……”，柯氏没想到云慧小小年纪竟然能考虑的如此周全，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他们知道其实云慧说的没错，如今老侯爷在朝中几番谋划，无非就是为了以后平宁侯府的日子更好些。 林家夫妻跟在老侯爷身边，不是没收到过大房二房的示好，老林的命是老侯爷救下来的，自然不会为了一星半点的好处就倒戈。 柯氏也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主儿，自然不会因为内院的三瓜俩枣被收买。 如今不止老侯爷面临选择，同样要尽快做出决定的还有林氏夫妇，云慧看见父母犹疑的样子，决定再添一把火。 “我觉得和周大娘学点厨艺挺好的，不仅能伺候老夫人，还能给弟弟做着吃”，云慧打量下林氏夫妻的神色，“爹娘，你们难道没想过离开侯府吗？”。 柯氏怀中抱着小云奕，此时小孩子折腾够了疯够了，已经开始靠着柯氏打瞌睡，然而林氏夫妻听见云慧的话，无异于晴日惊雷。 “等我把云奕放回去咱们详谈”，柯氏当机立断，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情一家人必须好好思量。 中午的太阳暖融融的，柯氏把小云奕慢慢的放在铺好的炕上，小家伙脸颊圆鼓鼓，嘴巴红润兀自睡的可爱。 找了小家伙惯用的薄毯，柯氏给盖上肚子，把枕头放在炕边上挡住，这才轻手轻脚的回到堂屋。 小家伙睡着了，自然不能再院里子说话，一家人在堂屋的小兀子上坐着说话，云慧沏了茶，一家人这才接起话头。 “小慧，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林父喝了一口茶，眼中满是不赞许的目光，“老侯爷于我有恩，以后这种想法切莫再说”。 柯氏轻轻的拍了一下林父的胳膊，“孩子就是说了一句，你且听完”。 面对如此支持自己的母亲，云慧也大约了解了柯氏的想法，要是能赎了身，谁愿意一直当奴才？ 人往高处走才是正理，看这样子，估计柯氏也曾提议过，只不过拗不过林父，一直就不了了之。 “爹，我是为了以后着想，老侯爷的年岁愈发大了，云奕这边……如果能脱了奴籍，我想让他去学堂”，柯氏既然接受良好，那么云慧需要说服的人只有林父一个。 云慧也没想着一次就成功，只需要在林父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就不愁它不生根发芽。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林父知道云慧的意思，自己的女儿是家生子，如今云奕还小，长大了难道要一双儿女都为奴为婢吗？ 林父自小跟在老侯爷身边，家中还有三个哥哥，他们为什么不出头？ 女儿再过几年就要及笄，老侯爷如果把确定了世子之位，自己是会被拨给世子还是直接架空？ 一圈又一圈的问题，让林父一直坚定的心愈发动摇，若能成为良民，谁愿意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 生死不由自己，卖身契捏在别人手中的日子总是心惊胆战，之前林父相信老侯爷不会亏待自己，可看云慧的情况，显然是在老夫人那里过得并不算简单。 自己与柯氏没有太大的本领，可若连子女的未来都护不住，有些事情就得从长计议了，比如怎么安稳的赎身脱籍。 安得广厦千万间，自己如今连一所房子都不敢买，若是云奕是那块读书的料，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岂不是耽误了孩子 林父看着院中的樱桃树出神，自己以前只觉得这一方小院子是自己的心血，可儿女愈发大了，看着远处和柯氏研究花样子的女儿，林父第一次觉得，这院子太小，囹圄之间把人的思绪都框在了里面。 最近云慧个头窜的很快，柯氏打算给云慧再做些衣服，没想到女儿直接制止了柯氏的想法，“娘，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待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尽有衣服穿呢，不如给弟弟做”，云慧不愿意柯氏又点灯熬夜的给自己缝制衣服。 “傻孩子，这外衣可以不做，可这里面穿的总归要做的，行了，我有分寸”，云慧知道柯氏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羞涩。 晚上一家人拿中午提前留出来的鱼丸做了鱼丸面条，汤鲜味美，手擀面筋道，鱼丸弹牙，再加上一点爽口的小酱菜，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 不像侯府那般饮食精细，一餐要数十个花样，汤底都是高汤，平凡的生活有平凡的过法，云慧捧着碗看着一家人都吃的热闹，心里那块缺失的部分也填满了一块。 下午小云奕刚醒时揉捏的眼睛，看见坐在樱花树下石桌上的云慧，小短腿哒哒哒的跑过去，满脸亲昵可爱，“姐姐，咱们晚上还能吃那个嫩嫩的鱼丸吗？”。 看见小孩子软糯可爱的模样，直接把小家伙抱到腿上，“放心，都给你留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的茶壶，里面是晾着的热水。 普通的白瓷缠枝花卉纹样，云慧拿着杯子试试温度，确定不烫口之后，才小口小口的喂给云奕，如今自己不到十岁，云奕不到五岁，若是想要脱了奴籍，就得早早开始打算才行。 第二日云慧早早收拾好，带着一大包子好吃的，在门口等周家小哥儿过来，周家小哥负责采买些新鲜物儿，直接可以通道侯府后门，若是云慧自己回去，就得来回折腾一大圈，但跟着周家小哥儿，仅仅需要从大厨房到老夫人的小厨房这段距离就得。 “小丫头回来了”，云慧一进门就发现翠玉躺在床上，脸颊苍白似乎病了。 “翠玉姐姐，你这怎么回事？”自己走前才好好的呀。 第12章 四月雪 云慧也顾不得手中的包袱了，“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又打量一圈周围，连个药碗都不见，难道连药都没得吃？ 云慧有些皱眉，“怎么身边连个小丫头都没有？”，一般像翠玉这个等级的丫鬟，除去身边要带一个外，还会有粗使小丫头，可现在都不见踪影。 云慧上手摸摸翠玉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再仔细看翠玉的表情，除去难受外，还有一丝羞涩，再看看翠玉如今的姿势，云慧是过来人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 如意方桌上放着茶壶，云慧一摸水还是热乎的，就先给翠玉倒了一杯热水，“姐姐先喝点热水，我去厨房找周大娘一趟”。 “哎，你个小丫头！”，云慧没听翠玉仔细说什么，转头就往小厨房跑过去，等到那周大娘正让云裳看着老夫人的燕窝，小云裳撇撇嘴，眼神不住的往门外飘。 这是翠屏想出来的法子，云裳调皮，年纪还小，索性让她看着炉子，等大点就学习刺绣，好好磨磨这跳脱的性子，若屡教不改，也只能调往别处了。 云裳正百无聊赖的拿着小蒲扇看炉子，就看见云慧急忙忙的跑进来，“云慧！你回来了~”。 云慧从兜里掏出几颗柯氏做的陈皮糖，“小丫头在这呆着，我找周大娘”，说完就去后灶间去找周大娘。 那边周大娘刚揉完面，雪白的面团被放进木盆中，最后小心的用纱布盖好，看这样子是要做发面的东西用，想到周大娘做的爆汁龙眼小包子，云慧的口水就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作为父母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其实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云慧做饭的次数都不算多，基础的她倒是会。 现代社会教程网上到处都是，可如今能接触到也就只有老夫人这里的小厨房了。 云慧是穿越积极分子，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云慧积极学习各种技能，包括原主不耐烦的女红刺绣，还有就是一直拒绝的药膳，再加上周大娘的厨艺，在这里多学多看才是正理儿，不是每个人都天生带有金手指的。 “大娘，这是我娘做的陈皮糖，对嗓子好，您尝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云慧拿着一把陈皮糖，找了个干净的陶碗装着，灶间有一个算一个，每人手里都拿了几颗。 厨房不管多干净，肯定是有油烟的，常年在这里浸染的人肯定多多少少嗓子都会受影响，再加上春季干燥内热，咽炎极易复发，吃点陈皮糖最好了。 “瞧瞧咱们云慧多懂事呀”，一旁的二厨看云慧凑在周大娘身边，也不住的打趣，“我说要不周妈妈您就把这小云慧收了得了”，一旁干杂活的也都善意的开开玩笑。 侯府里弯弯绕绕极多，虽然老夫人这里有单拎出来的小厨房，可该做的人情一点也不能少，云慧该懂的都懂，但长时间的人情往来就会觉得比干一天苦力还累。 她本身是有一点社恐的，但为了生存又不得不与人为善，行事周全。 聊了一圈后云慧才逐渐进入主题，拉着周大娘悄悄的求，“大娘，翠玉姐姐不舒服，我想借点粗盐炒了给她敷肚子”，一般府里的主子若是不舒服，自然前前后后有人伺候着，可惜虽然翠玉是大丫鬟，却仍然是奴才。 这种情况下，有人替她上职就不错了，自然不会因为一个简单的葵水就大动干戈，大丫鬟要操心的事情多，再加上翠玉年龄小的时候不当回事，如今湿气愈发大了，淤堵不通，自然腰酸背痛。 又从厨房借了个小炉子，拿着炒好的粗盐，云慧简单拿白布袋子裹了，急匆匆的回到了后罩房翠玉房间内。 回去时翠玉的脸色更白了，云慧连忙把粗盐裹好塞给翠玉让她放在肚子上，丫鬟房间内可以有个小炉子，这里的如今烧水用呢，云慧就又借了一个。 确定翠玉有红糖后，云慧桶开炉子，开始做红糖鸡蛋，如今条件简陋，幸亏翠玉平日里喜欢攒东西，还有些红枣和枸杞。 那边水略微冒泡的时候，云慧从纸包里擓出来足量的红糖，盖上盖子等水开了咕嘟咕嘟冒泡了再把红枣撒下去。 等空气中有红糖煮沸的香气后，又把火调小，打入一颗鸡蛋，盯着鸡蛋在小火下逐渐成型后，用勺子划一下，确定鸡蛋和红糖接触充分了，洒下几颗枸杞。 小火多咕嘟一会，这时候的红糖真纯粹，没有现代工艺的插手，全是那种清甜的香味，等云慧把一碗热乎乎的红糖鸡蛋端给翠玉的时候，翠玉已经因为炒好的粗盐暖和，脸色逐渐缓和，起码不是面无人色了。 “姐姐，快喝”，云慧熟练的把碗端到炕旁边的小茶几上，这会子火盆早就撤了，这几天又冷的反常，翠玉早就手脚冰凉了，如今不仅肚子上暖呼呼的，吃下一碗红糖鸡蛋后从喉咙到胃辐射全身都暖和了。 “没想到小丫头真长大了”，翠玉此时脸上也有了点血色，嘴唇也不是方才那般发青，还有心思打趣云慧，“姐姐你歇着，我还没去和翠屏姐姐说呢我回来的事呢”。 “混账！”，还没等云慧找到翠屏，刚走到茶水稍间，就听见荣安堂主屋里，老侯爷愤怒的吼声，随后茶盏破碎之声响起。 翠屏急吼吼的从主屋出来，看到在门口犹豫的云慧，一把把云慧抓进了茶水间。 而后又赶紧安排云韶跟着自己重新上茶，再让翠竹带着人把地上的茶杯碎片和水渍都弄干净。 期间云慧就默默的等在茶水间，云韶忙不过来的时候，云慧还给云韶搭了把手。 等茶水和点心重新上好，翠屏才有时间搭理云慧，“回来了，家里可都还好？”，柯氏给了半袋子陈皮糖，云慧也不藏私，分给姐们们一起吃。 云韶年龄和云裳差不多，脸型偏长，唯一的有点就是老实听话，此时凑到云慧旁边悄悄的和云慧道谢，“多谢姐姐帮我”。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云韶忙中出错，难免会沦为出气筒，好在云慧反应快，翠屏也松口气。 主屋气氛紧张，翠屏几个人伺候着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大意，直到晚上下值，云慧才知道老侯爷为何这么生气。 婉宁如今还有几年就要及笄，一般女子在及笄前就要想看好人家最好，以免时间紧迫。 如今徐大爷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接触些人家，严氏那边不舍婉宁，自然想仔细挑挑。 可徐大爷不知从哪里被人忽悠，竟然想将婉宁嫁给唐国公府家里的二少爷，云慧大惊，若说京城内的纨绔，那唐二爷院子说排第二，就没人敢争第一。 这下恐怕侯府要热闹了。 第13章 把柄 平宁侯府的小花园在老夫人荣安堂的侧临，这里长着一棵高大的流苏树，别名四月雪，据说是老侯爷和老夫人新婚时亲手所栽种。 经过三十多年的风雨洗礼，如今每到四月花期如棉雪般压树，小而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垂坠下来宛如流苏，此树果然名不虚传。 小丫头们都喜欢摘树上的花簪花，再有多余的花瓣还可以晒干后泡茶喝，或者放在香囊里，最后这些果实还可以拿来榨油，气味芳香清幽，不少小丫鬟的裙边袖口也几朵层叠绣在一起的流苏花。 第二日云慧照样起早，昨日老侯爷因为生气用的晚膳很少，周大娘正在想办法想让早餐更加丰富些。 一道黄瓜丝拌圆葱木耳，香油芝麻菠菜，不知道周大娘从哪里学来的，竟然有胡辣汤，上面的牛肉片十分大块，用料也不是那般黏黏糊糊，每一勺都能看清是什么东西。 而后又从炉子里迅速捡出烤好的芝麻烧饼，小蒸笼上面有五层，豆腐皮包子、龙眼小包子、竟然还有开口的酱肉包，素馅的包子是黄瓜鸡蛋的，也很鲜香美味。 早饭肉食偏多，汤粥就比较素一些，只有鱼片粥和三鲜时蔬粥，还有一碗撒了香菜末子的荞麦皮馄。 今日又是请安的大日子，因为昨夜老侯爷大发脾气，今日几个伺候的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一个失误，惹了主子不喜。 云慧跟着上菜的时候，眼神偷偷瞟见老侯爷仍然神色不虞，徐大爷貌似没受任何影响，反倒是严氏，眼下青黑明显，整个脸都是浮肿的。 给老夫人端了一小碗鸡汤馄饨，豆腐皮包子一向也是老夫人的最爱，那边还有咸香口儿的火腿香葱花卷。 小孩子们的最爱仍然是炸糕和枣泥糕这种甜口的食物，每人一小碗甜甜的雪梨羹，更是滋阴润肺。 几位老爷请安之后就各自离去，孩子们也都有丫鬟婆子带走，唯独严氏和婉宁被老夫人留下了，老侯爷临走前眼刀不断，徐家大爷仿若未闻，最后老侯爷甩着袖子愤怒离去。 要云慧说，这徐大爷纯属没事找事，本来你就是侯府的嫡长子，只要你不是膝下无子又或者犯了天大的事，这世子的位置都是板上钉钉的，以后袭爵更是指日可待。 完全没必要急吼吼的攀上唐国公府，公爵世家的女儿们鲜少高嫁，一来是因为没必要，二来是一旦婆家身份比母家高，以后撑腰都比别人矮一截儿。 徐婉宁是平宁侯府的嫡长女，身份自然贵不可言，那唐家二公子虽然也是嫡出，可唐国公府内十分污糟不堪。 唐大爷不学无术，日夜流连于花街柳巷，大姑娘小媳妇荤素不计，如今唐国公府颓势愈发明显，便盯上了蒸蒸日上的平宁侯府。 可但凡有脑袋的就知道这门亲事不好，这徐大爷还一股脑的愿意，若不是老侯爷拦着恐怕就要交换庚帖了，这还了得。 等云慧跟着翠玉端茶水点心去老夫人房里时，严氏拉着婉宁跪在地上，哭的好不凄惨，“母亲！当日母亲牵着我的手说定不让旁人欺负我，可如今我的女儿已经要被别人欺负死了！”。 严氏哭的凄惨，自家夫君不知为何，仿佛入了魔一般，非要把好好的女儿嫁入那起子人家，这不是眼睁睁往火坑里跳吗，昨日老侯爷气的摔了茶杯，竟然也没能改变徐家大爷的主意。 甚至隐隐约约还传出意思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婉宁亲爹，自然有资格管她的婚事云云，甫一听到夫君带回来的消息，严氏被气的昏厥，等醒过来时，徐大爷已经被老侯爷怒骂离开荣安堂。 徐家大爷转身就去了凝香院，整整一夜严氏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泪水浸湿帕子，大早上来请安时前，母女俩还抱头痛哭一场。 云慧难免有了不好的猜测，这徐家大爷不会有什么把柄捏在唐国公府了，不然怎么会如此急躁？ 云慧跟着翠玉一进去，连忙帮着刘妈妈扶起可怜的严氏母女，婉宁丝毫不见前些时日清贵玉兰般的模样，眸色凄苦，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 严氏此时更是方寸大乱，双目仓皇，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本来严氏出身书香世家，昨日被徐家大爷一顿呛白失去理智，如今在老夫人的安抚下缓慢平和的情绪。 “婉宁是咱们家的嫡长女，我自然也是盼着她有个好归宿，想必其他长辈也是如此”，老夫人不愧是宅斗冠军，一段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反倒是给严氏指明了其他道路，“老大有时候性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执拗，这件事若是掰开了讲，他也不会一意孤行”。 严氏听到一半已经止住了哭泣，婉宁的其他长辈，自然就是指的严氏母家，至于掰开了讲，重点在掰，至于是闹掰了还是掰开脑壳很敲，老夫人是一概不管的。 有了老夫人的支持，严氏连忙和老夫人告辞，带着婉宁回到娘家哭诉去了，至此吃瓜之路暂停，翠玉今日精神多了，不用再躺着，几个人各司其职。 等到用晚餐时，老侯爷神色初霁，想必严氏那边已经有了效果，一道白玉时蔬丸子汤还得了老侯爷的赏，赏钱送到厨房的时候，周大娘回头看了一眼在水缸边盯着鱼的云慧。 原因无他，这道菜是云慧出的主意。 白玉就是豆腐，豆腐捣碎混着切好的猪肉沫还有各种蔬菜粒，顺着一个方向搅打上劲，再用调好的鸡汤做底，撇去油脂，汤色清亮，入口温润，最适合晚间食用。 “我瞧着这小丫头是真喜欢厨房这点事”，旁边一直跟在周大娘身边的谷全家的用胳膊肘怼怼周大娘，下巴往云慧的方向一挑，“真不打算收下？”，周大娘收拾着东西，眼神中似乎在思考什么。 第二日等翠屏值夜回来，更是验证了云慧的猜测，唐国公府果然使用了下三滥的手段，这年头唐国公府的手段也算清奇，不算计女子，反倒算计女孩爹。 据说那日老唐国公生辰上，徐家大爷睡了一个丫鬟，本来这件事把那丫鬟抬过来就是，可万万没想到那丫鬟竟然是是唐家二爷的通房之一 第14章 和离 啊这 云慧十分无语，徐家大爷这脑子明显不够用，不过确实是唐国公府居心不良，想必早就盯上了徐婉宁，自家孙子什么德行，老国公爷显然知道，如此明目张胆，定然还有其他诱惑。 云慧在荣安堂的位置不上不下，有些顶级机密是无法知道的，不过但凡人员众多的世家，暗地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会少，云慧全程吃瓜，反正自己以后是要离开的。 严氏动作很快，下午严氏的母亲，还有哥哥嫂子就都来了。 严氏的父亲严阁老十分受赏识，可惜前些年操劳身患重疾去了，严氏还有两个哥哥，如今官职都在四五品的样子，天资不算出众，但靠着老爹留下的人脉也能混得不错。 严老太太倒是十分精神矍铄，一家人齐聚徐家主厅，老夫人也带着翠屏和翠玉前去，不知为何，临走前还让翠屏把云慧也捎带上了。 这般大事一般都只留心腹在，云慧想着自己若是接触到这些，恐怕日后不好离开，便推脱肚子疼悄悄溜走了。 不过临阵脱逃难免会让主家多想，索性云慧拉着翠云熬好了参茶，又带着几味平日老夫人惯用的药物这才朝主厅而去。 还没到主厅，就听见翠屏焦急的叫声，“快！快！叫太医！”，云慧连忙加快脚步，却看见坐在黄花梨方椅上的老侯爷捂着心口，面色痛苦显然是要不行。 云慧连忙拿出参茶，端起来顺着老侯爷的姿势把参茶灌进去。 那边徐家大爷不断抚着老侯爷的胸膛，额头后背冷汗遍布，天呀，玩脱了，差点把亲爹气死。 云慧又麻利的找出老侯爷的常用药丸，让老侯爷就这参茶服下，严氏已经被吓得不会哭了，呆愣愣的搂着女儿不知道该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老侯爷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徐家大爷把老侯爷又扶到椅子上，听见老侯爷长舒一口气，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老夫人回身瞧了一眼退到后面的云慧，眸中满是赞赏之意，这般机灵的丫头倒是少见了。 然而还没一会，老侯爷突然急咳不止，直堵的面色通红，双目凸出，让人不由得担心下一秒就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最后一下咳，老侯爷竟然吐出一块暗色的物质，随后瘫坐在椅子上不动弹，但气息已经平缓，云慧一时也摸不准到底怎么回事。 好在太医来的很及时，这位章太医显然是老熟人，略微和众人见礼之后，就给老侯爷把脉，众人屏气凝神，一丝声儿都不敢出。 章太医的眉毛舒了又皱，最后更是沉吟半晌，才收了脉枕，老太太见章太医不说话，不由得心下惴惴，“章太医，这侯爷怎么样了？”。 章太医又看了看老侯爷吐出来的东西，又瞧了瞧眼底，这才摸着自己留的山羊胡开口，“侯爷方才怒极攻心，若不是及时救治，恐怕就，幸好药丸给的及时，参茶稳住的心脉”，而后眼神扫过众人，“至于老侯爷吐出来的东西，正是之前的暗疾淤堵”。 “意思是说，暗疾也治好了？”，徐家大爷有些傻眼，听到消息赶来的徐家二爷三爷也有些发呆，亲说好的旧疾难愈呢？ “说起来还是因为刚才太过愤怒，血液急流，这一冲反倒是把这淤堵的痰液冲了出来”，章太医熟练的拿出纸笔开药，身边的小药童乖巧可爱，忽略三只呆愣的儿子，章太医转身和老夫人交代这些药的用法用量。 一旁的翠屏仔细听着，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至此，这番谈话算是没办法继续了，严家老太太虽然面色不虞，但老侯爷一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如今徐家二房三房的人都看着呢，有些事情自然不好再说。 严家的人要离开，二房三房的人也都散去，徐家大爷搀扶着老侯爷时，冷不防看到了在一旁护着女儿的严氏，示意身边的人扶好亲爹，徐大爷几个跨步到严氏身前，“贱人，若不是你闹着要和离，父亲怎会怒极攻心！我休了你！”。 ？？？ 众人看的都一脸问号，不是大哥，你开玩笑呢，明明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乱事儿，还要搭上一个女儿给你擦屁股，怎么如今甩锅甩的这么溜？ 严氏被徐大爷气的怒极反笑，“徐仁昌！你自己做的糊涂事，想拉我们的女儿下水，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不会让唐国公府的人如意！”，严家舅爷也是护在严氏母女身前，盯着面前几乎要动手的徐家大爷。 “之前我以为妹夫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不过是睡了个通房，没听说谁家还要把女儿抵过去的，妹夫到底是因为让人抓住了把柄，还是被人许了什么好处？”，一番话不疾不徐，反倒掀开了徐大爷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老侯爷黯然叹气，自己戎马一生，子女虽然都健康长大，唯独在思维方面的欠缺无法弥补。 老大看起来老实可靠，其实容易一根筋，并且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家里人的话听不进去，别人的不管好赖话，通通吃进肚子里。 老二虽然是庶出，但脑子还算得用，唯独太过爱钻营，十分自私自利。 老三整日沉迷琴棋书画，附庸风雅，偏偏还没有那份风骨，徒有其表。 唯独严氏所出的徐思琛，不仅小小年纪行事进退有度，还遗传了外祖家的稳妥靠谱，精明强干，这也是为何老侯爷一直拖着不曾请封世子的原因。 “你！”，那边徐仁昌被严舅爷一番呛白，脸色涨红说不出反驳的话，“我才不会干那种事！”，否认的很没有底气，云慧悄悄打量众人的神色，幸好没听到什么机密。 “妹夫别忘了，我父亲虽然已经驾鹤西去，但我们严家在朝中可不是一点人都没有的，妹子和侄女我都先带回去了，妹子好好想想”，这架势倒是徐家不给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严氏母女就不会再回来的意思。 除了荣安堂外，所有下人都心中震颤，云慧此时的想法就是：贵府真乱，溜为上策！ 第15章 拜师 其实当时唐国公府和徐仁昌是偷偷商量的，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传出去不好，可没想到老侯爷余威不减。 其实在云慧当值的时候，老侯爷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没想到被自己亲儿子一气之下，反倒好了。 将养了几天身体，老侯爷命人去请来了这几天宛如耗子般东躲西藏的徐仁昌，当即在荣安堂怒骂不止，惊起一溜飞鸟，带走许多花瓣。 小丫头们根本不敢出现，此时恨不得自己全是聋哑人才好。 云慧更是一头扎进小厨房，周大娘揉面她递馅儿，周大娘切菜她递刀，咳咳，实在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小兀子上，帮小丫头们看着老夫人的冰糖燕窝。 那般小丫头们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去触霉头，最后还是翠屏跟着刘妈妈，战战兢兢的端着药碗给老侯爷送去。 果不其然徐家大爷被骂的狗血淋头宛如缩头乌龟，老夫人在一旁闭目养神，但手中佛珠不停，显然也是十分烦躁。 好在老侯爷和老夫人深谙后宅之道，老侯爷大病初愈，看到药碗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儿子如此不省心，还是多活几年的好。 甜的东西能缓解情绪，其实翠屏她们进去的时候，老侯爷已经好半天不出声了，直盯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大儿子，胯下二两肉都管不住，让人捏住了把柄，这侯府若是给你，还不全让人算计了去！ 徐家大爷本来蔫了唧的挨训，反正笨猪不怕再烫一回，没想到老侯爷越说越气，言语之间更是带出了不放心把侯府交给自己的意思，这才猛的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抱住自己亲爹的腿不住哀求。 所以刘妈妈带着翠屏进来的时候，还顺便负责把瘫坐在地上的徐大爷扶起来，丫头们临进来前，老侯爷给徐仁昌下了最后通牒，若是明日不把严氏接回来，袭爵的事甭想！ 以上由翠屏激情描述，云慧补充心理活动。 其实按照徐家大爷的意思，老爹身体不行了，自己自然要早做打算，庶弟一直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断然不能落了下乘。 婉宁若是嫁入唐国公府，对自己也是一大助力，可没想到自家老爹的态度和严氏如出一辙，那污糟人家断然不能沾！ 屁股有屎还乱坐，恶心别人还臭了自己，左右这件事情对女儿家名声不好，等徐仁昌领着严氏回来的时候，严家也发了话，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文官出身的人脉你懂得，亲，别让我们抓住把柄参你哦。 唐国公府摸摸自己发凉的后脖颈，最后的最后，也没传出什么风声来。 然而，第二日凝香院竟然又闹得鸡飞狗跳，香姨娘几乎要哭的背过气去，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徐仁昌那日“不小心”睡了的小妾，被唐国公府一顶小轿子从侧门送了进来。 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厨房在中午更是忙碌的热火朝天，爆炒的火焰温度奇高，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一条汗巾子，这些日子主家一直争吵不休，总算消停了，周大娘倒是难得的心情好。 至于那位哭闹不休的香姨娘，呵呵，就算她一根白绫上吊噶了，也和荣安堂的小厨房没有半毛钱关系，云慧越发觉得柯氏高瞻远瞩。 这几天周大娘使唤云慧也愈发趁手，云慧正在菜间拿出一个冬瓜，切开的一瞬间冬瓜的清香萦绕鼻尖，只见周大娘快速手起刀落，一个枕头大的冬瓜被三七分开。 “这时候的冬瓜可是金贵呢”，云慧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周大娘利落的削皮去籽，小部分冬瓜皮全部削掉，上面的瓜柄也被洗干净。 剩下的大部分冬瓜，周大娘拿出雕刻刀具，先打量一下瓜型，然后略打草稿，就开始屏气凝神雕刻冬瓜。 周大娘生的十分壮实，若不是身高略微低一些，恐怕看背影就像一个常年劳作的男子，这样的身形显然也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但同时也给她极大的好处，那就是不逊于男子的力量，有一身的好厨艺。 靠着独到的手艺，周大娘在侯府站稳了脚跟，也找到了真正能欣赏她的丈夫，此时周大娘拿着刻刀，每一刀都精准无比，先把冬瓜最上层雕刻出花边，然后继续向下，顺着打好的草稿，一幅万事如意的字样就被雕刻出来。 现在的冬瓜经过自然生长，即使是如今暖房里的菜品，也都是纯天然，没有科技，也没有狠活，只有无数人的心血。 这样金贵的东西，普通百姓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吃不到。 旁边在点缀些简单的花鸟鱼虫，这冬瓜盅就算大功告成，那边莫大娘已经准备好了蒸锅，先要把冬瓜蒸出来香味，再把砂锅上炖着的鳖裙汤倒进冬瓜盅里，最后一起蒸，这道嫩冬瓜鳖裙汤才算大功告成。 雕刻好的冬瓜色泽青绿，宛如翡翠手镯中飘着的一缕飘花，炖煮一段时间后逐渐变得透明，由粗硬墨绿的表皮兜底，冬瓜的清香融合进汤里，汤汁清纯，色味俱佳。 跟冬瓜一起蒸上锅的还有其他小厨房拿手菜，一道鲜笋八宝糯米鸡，在铁板上翻滚的蜜汁牛腩，配上刚烤好的芝麻饼，酥香扑鼻。 冰糖红焖肘子更是肉香满溢，色泽红亮，必不可少的还有一道清蒸鱼，这次用的鲈鱼，更显春日鲜美，燕窝炖蛋是餐桌常客，还有一道椒麻鸡，热油一泼下去只让人鼻子发痒。 这个时代貌似已经通过大融合，辣椒尖椒这种物种已经存在，更别提番茄还有土豆了，这倒是极大程度方便的云慧的各种”发挥“。 但经过云慧在小厨房各种考察，显然老祖宗比咱们会吃多了，厨房不仅是做菜的地方，还是各种八卦的传播地。 上到九五之尊的八卦，下到接头巷尾的菜价，云慧一边帮忙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周大娘这些日子对自己越发信任了，言语间也多有提点，云慧暗暗的想，可以托人说说拜师的事情，没准有门儿。 云慧，一个现代小白，如今积极努力在古代学习生存技能中 第16章 正式拜师 第二日云慧上茶的时候碰到了在老夫人处的婉宁，此时已经算是入夏，婉宁穿着天青色秀菡萏花纹是单绸衣，外面还罩了一层同色的轻纱。 显得整个人朦胧又柔弱，鬓发边戴了一对儿攒珠琉璃的金钗，环月髻的中央带着一枚金镶玉的累丝华胜，其余的只又点缀了些鲜花。 此时婉宁大小姐依偎在老夫人身边，美人垂泪难免让人想多看几眼，老夫人发现云慧的目光，笑着打趣，“你这小丫头，成日里泡在厨房，倒是难得见你”。 云慧是在老夫人身边打过眼的，再加上柯氏的关系，老夫人不会过分苛责云慧。 翠屏笑呵呵的给婉宁递帕子擦脸，一边替云慧说话，“老夫人可别小瞧这丫头，那日还是她想起来拿着药丸去的呢”，翠屏特意替云慧解围。 老夫人也知道那日云慧是带着参茶和药丸姗姗来迟，这些日子一直在处理这些污糟事的，倒把云慧的功劳模糊了。 婉宁也笑着看云慧，“还真是要多谢这小丫头呢，昨天做的肉松奶油芝麻卷，我吃着也不错，没有之前的腻歪”。 现在人做饭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自己肚子里没油水就容易下手重，周大娘虽然已经多有收敛，难免带上一些个人口味。 云慧最近在厨房能上手的时间多了，那肉松奶油芝麻卷之前是二厨做的，一咬下去肉松混着奶油荤得很，实在不如何。 云慧毛遂自荐做了一次，正巧严氏和婉宁也在，调整了奶油的配比，凸现咸口肉松的同时，加入一点酸梅粉，其实云慧觉得加柠檬更好，可惜还没有。 奶油变成了配角，肉松点缀在奶油之上，撒上芝麻，一口咬下去先绵软后酥脆。 绵软是奶油+肉松，酥脆是蛋卷，口感层叠，再加上一丢丢酸梅粉，直让婉宁两眼放光。 小姑娘虽然是侯府嫡长女，架不住正是喜欢玩乐说笑的年纪，之前老夫人这里的点心总是偏甜腻，这个正对年轻人的口味。 老夫人这才真正开始打量云慧，小丫头长的软糯可爱，嘴角小梨涡带着讨巧的弧度，白嫩的小脸蛋粉嘟嘟的，眼睛和柯氏一样圆润的杏眼，整个人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若整日泡在厨房，你这双手可就没有这么细腻了”，言语间倒是松动了许多。 一般贵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也要格外注意保养，身体口腔不能有异味，长相也得中上之姿。 尤其是贵女的头饰多，衣料贵重，若手上有老茧或者死皮，是会破坏首饰和衣料的。 要是粗手粗脚的弄坏主子的发髻或者缷钗环时不小心勾到头发，斥责都算是极轻的处罚了。 所以有头有脸的丫鬟基本上都会晚上拿鲜花汁子泡手，涂上各种保养品，以免出意外惹得主子不喜。 云慧听出了老夫人的意思，朝老夫人规规矩矩的行礼，“老夫人，奴婢瞧着几位姐姐都是得力的，索性扎在厨房也算是奴婢另外一种讨巧的方式”。 云慧说话的时候眼睛不避不闪，笑盈盈的回话，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我娘就是喜欢鼓捣些药膳，想必奴婢也是随了她了”。 这倒是让老夫人想起了年轻时柯氏为自己做的各种药膳，也得亏柯氏为自己调养身体，如今看着云慧，心里那一丝微妙的不虞也散去了。 “也罢，那就让你娘多教教你，若是喜欢厨艺，让周大娘多照看些”，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祖母，可别忘了云慧还有功劳呢！”，婉宁俏皮的朝云慧眨眨眼，祖母身边的得力丫鬟，大房从来没有吝啬过。 老夫人穿着靛蓝色绣百福的暗纹褙子坐在榻上，一旁紫铜的四角盘瑞兽小香炉飘散着漂亮如云纹般的烟雾。 “自然要厚赏，这事让刘妈妈去做”，云慧开心的朝老夫人谢礼，又寒暄几句，才跟着刘妈妈一块儿出去了。 云慧当时带着东西恰好救了老侯爷的事情阖府皆知，严氏听说老夫人要赏，也跟着添砖加瓦。 大房给了，二房和三房自然就不能不给，谢的是小丫鬟的救命之恩，你不想谢？ 盼着亲爹翘辫子也不要这么明显好！ 这个给一点那个给一点，到云慧手里的就十分充足了，老夫人先赏了一百俩银子，还给了一袋金棵子全都打成花生模样。 还另外赏了一对黄铜的蝶恋花簪子，和一对镀金的珊瑚耳坠。 这对于每个月领一两的云慧来说，无疑已经算一笔巨款了。 大房二房三房赏的多谢也不一而足，大房给了半匹蜜藕色如意百合纹的丝绸料子，还给了一对儿琉璃紫葡萄样式的钗。 二房则是给了如今很流行的香露和头油各五瓶，香露是玫瑰花味道的，头油则是桂花味儿，都是大众的味道，但胜在品质好。 三房则是赏了蜜八件，里面都是鲜果子制成的蜜饯，牌子是京城最有名的那家，两个绣福禄荷花的四角垂流苏荷包，上面竟然还嵌了珠子，十分精致漂亮。 总体来说，小云慧这次是绝对发达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云慧把蜜饯都分出去，每个人都笑呵呵的，厨房更是直接拿过去半匣子。 头油则是分给了几个翠，剩下一瓶头油又加上一瓶香露，云慧托刘妈妈转赠给周大娘，然后还填上了自己之前留下的棉布，想要先有个介绍人，再正式拜师。 最后云慧决定去找自己老娘，柯氏一听说老夫人已经同意云慧跟着周大娘学做菜，不由得叹口气，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在侯府一日就要听主子的意思，柯氏便带着云慧去找了周大娘。 厨房前脚每个人刚吃完蜜饯，柯氏看完云慧的拜师礼，又做主添了几样自己炮制的糖，萝卜糖、冬瓜糖、陈皮糖，外加两盒蛤蜊油。 在厨房干活的，手都粗糙的不行，柯氏虽然尊重了女儿的决定，却仍然心疼，好好的姑娘就要成日与锅碗瓢盆打交道了。 若是以后成婚了，恐怕更是要围着厨房和儿女打转，柯氏突然有些舍不得。 第17章 别来沾边 “慧儿，你当真喜欢学厨艺吗？以后若是”，云慧明白柯氏的意思，若是现在和周大娘学东西，日后赎身出去恐怕也不好用侯府的菜谱做营生，况且女儿家，若不是真活不下去，谁愿意做这些？ 又不是没条件。 云慧笑着安抚柯氏，“娘，我现在还小呢，还是半路出家，一开始也不做不了什么活儿的”，柯氏这才反应过来，云慧年纪不大，等到今年秋天才十岁，一个小娃娃能切墩？能炒菜？ 不外乎也就是做些不出错的活计，摘菜洗菜，就连切菜还得练一两年才能拿得出手，若是揉面做些点心之类的，更是比炒菜安全多了，胳膊有些劲，遇到危险还能有几分挣扎的能力。 若是能在云慧真正掌勺之前赎身的话 云慧看着柯氏闪烁的眼神，就知道柯氏的心思被自己那番话搅动活份了，就是不知道老爹想法如何。 侯府面积大，丫鬟媳妇们若是不出二门，夫妻俩基本上碰不见，林父在外面跑来跑去的颇费心思，再加上二房的生意做的十分不错，对林父也多有招揽之意，总是明里暗里的多有表示。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一处是简单的，柯氏所在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就光脂粉采买这一块，利润就是海了天的，柯氏管理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想给自己回扣，又或者暗示自己赚的太少。 柯氏不傻，她知道侯府的人没有一个简单人物，小姐们用的那些脂粉万万不可滥竽充数，水至清则无鱼，老夫人也深谙其道，但不外乎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 去年采买炭火的事情，给整个侯府都敲了警钟，老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绝招末路，那负责采买的管事也是胃口太大，往常只多报半分利，左右侯府流水大，老夫人并不放在眼里。 可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如何，那管事竟然说今年树木减产，炭火也要涨价，多报出来的银钱甚至还能供起办个侯府，如此硕鼠，老夫人直接出手。 先是怀柔政策，仔细盘问，那管事的副手已经招供，那管事竟然还死咬着不松口，话里话外尽是威胁，原因无他，自然是这管事是之前老夫人的婆婆留下来的儿子，如今在府里混的如鱼得水。 老夫人十分愤怒，自家婆婆都死了多少年了，用你在这跟我耀武扬威？！ 当即把那管事的亲爹也请了出来，既然你们是老侯夫人留下来的亲信，那就去给老侯爷和侯夫人守灵，顺便派人搜屋，那小子贪下来的银子还没处理，全被人拿着箱子摊在院子里。 白花花的银子闪瞎了一众人的眼，这可真是开眼了，那管事前两年刚美滋滋的退下来，想着儿子接了自己的职位，以后也能享享清福，没想到儿媳妇还没着落呢，就一家子所有人，连带沾亲带故的全部被送到老家祠堂。 若是老夫人自己的仆人，大可轰出去再和官府通气，一般这样的人家若是被主家嫌弃，基本上也就断了这条路，可毕竟是老侯夫人留下的人，处理起来就也只能这样了。 柯氏这边带着云慧，来到周大娘房内，像周大娘这个身份，已经可以自己单独住一间屋子了，厨房的好厨子不止周大娘一个，今日正巧是周大娘休息，那日老夫人的话一传出来，周大年心里也有了准备。 今日休沐特地没去自己儿子家，而是穿了一身簇新的栗色小竖领的绣团花褙子，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柯氏来了之后，小丫鬟便连忙给上茶，拜师礼环节必不可少，周大娘一辈子要强，看到这些真心实意准备的礼物，神色也软了软。 虽然没想到小丫头能走通老夫人的路子，但好歹是个有天分的，为人也谦虚低调。 周大娘把云慧从头打量到脚，面对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周大娘总是和蔼亲切的，但如果是面对自己的徒弟，自然要严格一点。 周大娘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云慧白嫩纤长，指关节处还略微泛着粉色的手指上，云慧长相融合了柯氏林父的优点，一身白嫩的皮肤则是随了林父，据林父说，他们哥几个里面最白的就是他，但比不上奶奶。 “若以后开始干活，这双手可就没有这般漂亮了”，周大娘有些皱眉，这小丫头能行吗？ 虽然这些时日以来，周大娘没少考察云慧，可看着眼前白嫩纤细的云慧，实在想不到她拿着菜刀劈猪头肉的样子。 柯氏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也为女儿说了几句好话，“小丫头年龄还小，不求能让周大娘手把手的教，只略学些皮毛，就足够受益终身了”。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周大娘暗暗点头，如今翠屏几个渐渐大了，几个云总得顶上去，云慧也不可能一直在厨房打转，周大娘神思几转之间，还是接过了云慧敬的拜师茶。 接过这杯茶，以后自己鼓捣吃食就算师出有名了，古代钟鼎世家能接触到的东西，很多到了现代普通人仍然接触不到，云慧拜师的目的很简单，学习并融会贯通。 以后赎身出去，总不能突然就会做饭了？ 再加上如今老夫人这里也不安全，侯府几个大爷之间的斗争愈发激烈，每天都有人找几个翠说话，就连云慧也碰上过几次。 无非都是想从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入手，然后通过小丫鬟给老夫人说说好话，兄友弟恭什么的先靠一边儿，哥儿几个先把想要的拿到手再说。 躲在厨房里，能够很大限度的避免接触这些，再加上云慧是十分确定自己要赎身的，并且不想让老夫人给自己找完亲事再走，所以越核心，越隐秘的东西，就越不能参与。 一个知道主家很多秘密的丫鬟，是不可能离开的。 可惜理想很丰满，短短几天，云慧就体会到了有志者事竟成的魅力，二房第几个小丫头竟然摒弃了睡懒觉的时间，日日来老夫人这里请安不说，还总是让身边的小丫鬟去厨房招呼自己说话！ 云慧只想让她们退退退，别来沾边！ 第18章 强迫症的日常 云慧正式拜师的消息凝香院的人也都知道了，这几日青蝶总在荣安堂附近晃悠，就想逮到云慧。 可惜一连几日，青蝶别说云慧了，连云裳的人影都没见到，每天天不亮就要在厨房帮忙，周大娘一开始也没让云慧做什么，就是让她跟着挑食材。 这一点最考验眼力，虽然送进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可要能准确识别这些都是什么菜，能做成什么菜式，都是云慧需要学习的了。 再有就是鸡鸭的新鲜程度，鱼虾如何养活，都需要云慧一点点去学，云慧穿过来之前就是农科大学生，虽然毕业作品没有和师哥师姐那样几经波折，也是废了老鼻子劲的。 短短几天，云慧挑菜有一手这件事，在厨房就众人皆知了。 厨房的人员其实不多，有两个烧火的小丫鬟，一个叫桂香，一个叫桂枝，周大娘主勺，莫大娘是二把手，孙大娘则专经糕点，同时还有两个负责其他切菜或熬汤的媳妇子，一个刘友家的，一个是孙昌家的，是孙大娘的儿媳妇。 其中对云慧态度最微妙的就是孙昌家的，说她讨厌云慧，偏偏还没做过什么恶心人的事情，就是看到自己脸色不算好，但要说一点问题没有，云慧又觉得怪怪的。 周大娘煎炒烹炸炖都十分得手，莫大娘则是更偏向摆盘，还有女眷们的下午茶这类的，老夫人这里人少，用不着那么多人，小厨房也就是三间房的地儿。 当然，也就是在侯府不算大，若是放在平头百姓那里，能有三间屋子再加上院子，就是一家人栖身之所了。 库房的面积是最小的，大约又十平方米，云慧估摸着和现代一百平房间里的厕所面积差不多，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打理，虽然有架子也有箱子，但总是能从角落拎出一袋面来，又或者从其他区域拿出一袋红豆。 云慧取过几次东西，只觉得自己强迫症都要犯了，幸好每天新送来的菜另有方处，不然自己不睡觉也得把这些都收拾了。 整个厨房的面积大概八十多平米，呈长方形，夏日里还会单独辟出地方来放冰，外面还有一截院子可以通向老夫人处，旁边一小间柴房，后面还有小门，可以通过这里把厨余都拉出去。 周大娘只负责做菜，之前库房稍微处理的有些随意，左右没出过什么大事情，众人也都松懈了。 云慧除去挑菜看周大娘炒菜外，洗菜烧火这些事情根本不用自己上手，还时不时要去老夫人那边刷刷脸，今天趁着老夫人出去礼佛的时间，云慧终于腾出手来，主动请缨要收拾小库房。 周大娘有些怀疑的看云慧，“慧丫头，你搬得动那些子米面吗？”。 云慧表示_(′?`」∠)_ 不过周大娘也早对小库房有些不满意，反正今日也不用做主子们的饭，荣安堂几个小丫鬟的饭一炒就得，把自己儿子召唤来当苦力，周大娘挥挥手，表示去别在这晃悠了。 说干就干，老榆木的架子有六层高，云慧先和周小哥一起分别把这些米米面都找全，又在另外一个角落发现了一筐子土豆红薯之类的东西，还有豆类，几个大缸里面是发酵的酱，还有几坛子泡菜。 中间略微隔开，用墙码了半人高的垛子，上面放着一溜封好的油罐子，用签子都标好了是什么油，猪油是最普遍的，还有羊油、牛油、可贵的是还有豆油和芝麻油。 植物油在这里反倒成了奢侈品，云慧大概有了解，一石大豆只能出九斤油，约等于一百斤只能榨出九斤来，多么恐怖的数字。 各色香料也都随意堆放，白搭了木匠做的这笔直高大的柜子。 柜子一共六层，上面四层是开放格，最后两层是柜子，可以防尘也能存放些需要避光的东西。 各种东西都搬到中间的空地上，高高低低的堆放成了小山。云慧和周小哥气喘吁吁。 光这样的架子就有四个，还有十几个编好的框子，云慧先拿干抹布沾一点水擦去架子上的浮灰，又和周小哥分工把这些框子都在院子里抖落干净，云慧这才开始往回倒腾。 幸亏在厨房当值的时间早，如今忙活半天，也就是现代八九点的样子，早饭早就因为剧烈运动化为乌有。 周小哥动作也快，还没等云慧喘匀气儿，两笼热乎乎的包子就摆到了云慧眼前。 还没等云慧反应过来，周小哥又端进来两碗豆浆，一会中午要吃豆腐，趁着周大娘点豆腐之前，周小哥抢了两碗豆浆，还撒了白糖。 喝在嘴里甜滋滋的，精神条一下子就满了。 其实周大娘要是想做豆腐大可以早早开始，这时候还有豆浆，只能说应该是周大娘特意留下来的，就着微微烫口的甜豆浆，云慧和周家小哥一人一笼包子，吃的不亦乐乎。 一笼包子有五个，和现代的小笼包大小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肉香十足，汁水四溢，厨房当值的就是这点好，吃点用点根本没人在乎。 云慧吃了三个就吃不动了，周小哥开心的解决掉剩下两个，十分意犹未尽，“勉强混个半饱”。 半大小子果然能吃，云慧望着周小哥比自己高一头多的身高，捧着肚子有些发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长高。 一直鼓捣到日暮低垂，上午把那些搬不动的都放好，周小哥就去办别的差事了，临走还顺了一包点心，气的周大娘要拿烧火棍揍他，云慧听着嘴角也上扬，主子不在宛如老板出差，虽然差事还得做，但心情是轻松的。 老夫人去城外的寺庙礼佛，要明日才回来，云慧也能轻松些，等吃过晚饭，难得心情好就围着荣安堂的小院子和云裳、云韶一起遛遛弯。 如今天气还没真正热起来，夏夜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花香虫鸣小姐妹倒是难得的悠闲惬意，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碰见了懒得看到的人。 青蝶显然是守在门口很久了，看到云慧就迫不及待的窜出来，“好哇！我在这挨蚊子咬等你，你倒是和她们有说有笑的！”。 这话说得几个人都一愣，你没事？？ 第19章 借钱 三个人都被青蝶的语气弄得一愣，云慧十分莫名其妙，“我没托人带话让你在这等啊？”。 青蝶的脸色十分难看，在云裳和云韶身上转一圈，也不接茬，反倒阴阳怪气的继续说，“我说为什么这些日子不理我了呢，原来是有别人了”。 云慧十分无语，“你这话说的真奇怪，我们本就在一个院子里当差，我又没请你等我，上次也已经和你说过，两个院子之间别乱跑”。 云韶和云裳对视一眼，之前这凝香院的青蝶总是把云慧往外带，还把云慧吓得发高烧，这才多长时间又来了。 这青蝶不但喜欢占便宜，还十分霸道，一旦看见云慧和其他小丫鬟说说笑笑，必定要好好闹一场才行，最后自然要从云慧这顺点东西才算完。 那边青蝶没想到云慧病了一场之后变得如此滑不留手，脸色也十分难看，本就不太好看的长相因为生气变得有些面目可憎，“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和她们一起！你要是选择她们，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看着眼前宛如水牛般的青蝶，云慧觉得十分好笑，“青蝶，我前些日子病了，你怎么没来？”。 青蝶听到云慧说这些，以为是云慧因为自己当时把她丢在那里儿生气，眼神闪烁但是搂住云慧的胳膊，“我当时被派了差事走不开呢，云慧咱俩最好了，你别生气呀”。 当时是青蝶来叫的云慧，说有热闹看，结果到那两个小丫鬟吓得不行，云慧当时没吃早饭一下子就晕倒了。 没成想这青蝶竟然直接溜走了，连个荣安堂的人都没喊，还是翠云从针线房恰巧回来，才把云慧背了回来。 如果让主家看到云慧被吓得晕倒，恐怕一顿责罚必定是免不了的。 当时在大房那里看热闹的人不少，青蝶和翠云又走的前后脚，才没让人发现云慧，“你说的倒轻巧”，云慧冷笑，也不想再搭理青蝶，今日正好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正好你在这，我也就和你把话说清楚”，云慧盯着青蝶闪躲的眼神，“自从我上次病倒之后，我娘已经说了，不许再和你玩，左右咱们也不是一个院子的，这荣安堂以后你少来，我也不会再见你”。 之前青蝶仗着比云慧大一岁，在这里占了不少便宜，云慧年纪小，在荣安堂里心思又单纯，被青蝶牢牢捏在手心，之前云慧的差事办的也不怎么样，都是青蝶在耳边出主意。 这不就是那种根本见不得你好的损友么，云慧无语，原主是真的单纯，交好还是利用都分不出来，心思单纯，被人来回糊弄还给人数钱呢。 “不可以！”，青蝶还是年纪小，听完云慧的话大声尖叫，捂住耳朵目光直直的看着云慧，想要从云慧的脸色中看出一丝端倪。 可惜现在的云慧身体里可是二十多岁的灵魂，十几岁的小丫头自然不是对手，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青蝶低下头去，咬着嘴唇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 “云慧！”，正在青蝶低头想办法的同时，云慧拉着云裳和云韶就要离开，青蝶也顾不得其他，拉住云慧的胳膊，“云慧，你不是得了主子赏赐吗？借些银子给我”。 “我姐姐要嫁人了，我想买件首饰给她添妆”，青蝶抬头希冀的看着云慧，之前自己从她这里“借”的东西不少，不论是帕子珠花，还是点心荷包，从来没还过。 甚至之前小云慧丢了一只蝴蝶簪子也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云慧就知道每次青蝶出现，必然是看上了原身什么东西，只要是青蝶看上的，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手，翠玉也是经常因为这件事情说云慧，之前云慧才十分避着翠玉的。 “你要和我借钱？”，云慧挑眉，惊讶于青蝶的厚脸皮，一旁的云裳此时忍不住开口，“青蝶姐姐好大的脸面，张口闭口就是借钱借物，真当云慧姐姐的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呀！”，说罢着急的拉云慧的袖子，“云慧你可别心软！”。 青蝶第一次这样正大光明的和云慧要钱，其实内心也十分忐忑，十几岁的小娃娃，即使再有心眼也难免心虚，但心中虚，脸上倒是更横，“我不管，反正云慧有钱就得借给我”。 反正也是主子赏的，和大风刮来的有什么区别！ 云慧不由得想起来之前原主记忆中的一件事，那日云慧去找柯氏，路上正好看见了前面青蝶端的东西撒了，云慧五步并三步的走过去帮忙。 那托盘上其余的东西倒是没坏，唯独青蝶身上的荷包因为摔了一跤开线了。 云慧本来是好心，没想到青蝶倒打一耙，说是云慧把自己碰到才把东西撒了的，虽然不是主子的东西，但也得赔她一个荷包，这种颠倒黑白的方式饶是当时的云慧，也觉得十分荒谬，当即就和青蝶争论起来。 青蝶知道自己不占理，最后气冲冲的留下一句，反正那荷包是你摸过才坏的，我就赖你。 往后几日里，只要见到云慧就宛如唐僧附体一般的念叨，云慧难得硬气一回，就是硬挺着不赔。 青蝶日日来，扰的云慧来差事都办不好，最后还是翠玉发现了，正要抓住青蝶问怎么回事的时候，青蝶反身就跑了。 过了几天，又好像没事人一般的出现在云慧面前，和云慧说说笑笑，仿佛之前的事情并不存在。 一开始云慧也不想搭理她，可到底是年纪小单纯，被三言两语就哄好了，后来两个人正说笑的时候，青蝶突然来了一句，“可惜我那荷包了”。 当时云慧的笑还挂在脸上，收也不是笑也不是，尴尬异常，就这样的人物，简直就是占便宜没够的主儿，之前的云慧抹不开面子，如今的云慧可不在乎这些。 “我是有钱”，云慧刚说几个字，就被身边的云裳狠拉了一把，云慧轻轻拍云裳的手，示意她放心，“但我到底年纪小，我娘怕我乱花，便拿过去替我存着了”，看着青蝶的神色由一开始的喜悦，逐渐变得失落，云慧心里爽得很。 趁此机会添砖加瓦，“你也知道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若是真有急用，你自己去找她借”，看着青蝶欲言又止的脸，云慧笑的十分憨态可掬，“不过其一嘛，我母亲一直不太喜欢你，让我离你远点，其二就是，这亲姐姐嫁人，从没听说哪个妹妹要借钱添妆的”。 第20章 珠玉在前 说起青蝶的姐姐，云慧几个人也颇有印象，原因无他，这青蝶的姐姐和青蝶的长相完全是天差地别。 她姐姐长得十分不错，一家子祖传的眉毛浓重，偏偏她姐姐眉毛虽浓却纤长，为人最是爽朗大方，和青蝶姐姐交好的人很多。 可青蝶就长得胖乎乎的，跟着小墩子似的，这几年倒是长了个儿，可惜随之一起长得还有肥肉，整个人变得又高又壮，名字还是青蝶，没少遭到打趣。 大约有一个明珠般的姐姐在前，青蝶的内心也是很自卑的，女孩都爱美，看着身边的小姐妹一个个都抽条，变得苗条靓丽，青蝶的心思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愈发的霸道蛮横，可身边的都是人精，最后也就控制住了一个单纯的云慧。 如今这云慧也不再听自己的话，那以后的点心、簪子好玩的，自己岂不是彻底没有了？ 青蝶家里条件不太好，虽然只有两个闺女，青蝶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成天把银钱捏的死紧，幸亏府里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不然青蝶的日子断然没有这么好过。 不甘愿就这样什么都没拿到手就离开，青蝶气鼓鼓的拦在云慧几个人身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气氛一时间僵住了，还是云韶看着青蝶这气呼呼的模样，噗呲一声笑了。 青蝶的眼神一下子就瞪了过来，小小年纪长得倒是五大三粗，配上那对粗狂的眉毛，黑红的脸蛋，宛如女中张飞。 云韶根本不怕，唇角翘起，张嘴就是绝杀，“我说青蝶呀，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不要脸，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要不知羞，”。 云韶还没说完，云裳就接过了话头，“那就是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 云裳年纪小，说话又快又急，还带着一张小孩子的清脆，云韶和云裳两个人一唱一和，直把青蝶讽刺的喘气愈发粗重，云慧看差不多了，才制止两个人。 云慧对这种想要掌控自己，还撺倒让她当妾的人一点好感也没有，才多大年纪，通房妾室的给云慧灌输，除了利用就是占便宜，这和初中时鼓励你早恋，导致成绩下降的假闺蜜有什么区别。 断人前程，天打雷劈。 “今日话也说清楚了，以后别来荣安堂找我”，云慧甩下一句话就带着云韶和云裳走了，没有再看一眼小门处气的快要爆炸的青蝶。 今日虽然主子都出去了，可云慧主动收拾了库房，也是累得不轻。 院子里只留下了翠云姐姐和刘妈妈，其余的全跟着老夫人一起去了城外，荣安堂此时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到虫鸣的声音。 云慧这具身体到底年纪小，本来精神还亢奋着，结果洗漱完一沾枕头就直接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云裳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姐姐该起了哦”。 云裳长了一张小圆脸，可能是比云慧还小一岁的缘故，圆圆的眼睛配上圆润的脸蛋，整个人就好像年画娃娃般可爱，腮边还有一个小痣，一丁点大却给小丫头添了几分灵气儿，一张巧嘴能把老夫人哄得笑呵呵，也算是本事。 云韶则是脸蛋偏椭圆，此时正长个子，显得有些清瘦，眼睛是细长的，也是个清秀的小美人。 还有一个云芝，平常不太爱说话，一笑的小虎牙也十分可爱，唯一的缺点就是肤色偏黑，在这个以白为美的时代不算吃香，还因为黑白的问题闹了好大的笑话。 四个云里属云慧最白，是那种白里透粉通透的白，几个小丫头夏日时凑在一起洗衣服，就云慧的手又白又嫩，掌心泛着粉色，宛如水中的嫩藕般诱人。 当时年纪小，云慧也不知道什么白不白的，倒是云芝看了看小姐们的手，有伸出自己的手一看，冷不丁的就把自己的手藏了起来，后来更是逮到机会就拿胰子洗手，直洗的脱皮了才被翠屏看见。 逮住云芝仔细询问原因，才得到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云慧她们的手都比我白，我的手却这么黑，肯定是因为我不爱洗手的原因”。翠屏看着眼前低头不敢哭出来小丫头，又好笑又无奈。 小丫头此时对美丑还是一个十分笼统的概念，但显然云芝和云韶已经开始有了这种模糊的意识，不像那两个傻的，成日里只会鼓捣着好吃的。 丝毫不知膝盖中过枪的云慧此时正在赶往厨房，今日不到中午老夫人就要回来了，早早启程想必也没有多少胃口，云慧到厨房时，正巧看到周大娘在淘米，一旁还有一瓮泡着干桂花的水。 “慧丫头来的正好，去库房抓一把杏仁来，去皮用水泡好”，周大娘头也不抬，听脚步就知道是云慧，“好嘞！”，云慧俏生生的应了，不一会就按照周大娘的吩咐把杏仁泡好了。 周大娘又吩咐云慧去挑挑燕窝上的毛，只等着时间到了，就开始熬粥。 白玉杏仁盏是老夫人的最爱，其中熬粥的水是用桂花泡过的，再加上泡一个时辰以上的杏仁，去其苦涩，留之甘美。 泡过桂花的水带有特殊的香气，熬粥时能保持香气不散，等米粥熬到开花时就可以下入杏仁，最后再放上燕窝，一道滋补的粥品就算完成了。 一路上颠簸，老夫人的胃口想必也不会太好，周大娘准备的菜品都是提味且不油腻的。 想着刚从寺庙用过素斋，又添了一道麻油凉拌的牛肉丝，再加上酸甜的糖醋排骨，最后的汤品则是按照现在的时节来海带鸭子汤，不油腻还防暑祛热。 昨日的库房经过整理后，已经变得一目了然，各种品类的米面粮油杂粮之类的全部分门别类的放好，矮垛子上的油坛子更是擦得反光，另外一边的架子上则是按照一套的方式，放着主子们常用的各种器具。 从杯盘碗盏到各种酒器，还有描金带银的珍贵器具，此时全被云慧按照花纹和套系全部分好。 筷叉刀勺也都整整齐齐的放在格子里，孙大娘看了啧啧称奇，“这慧丫头果然是个聪明的，你瞧那库房收拾的，干净又看得清楚！”。 周大娘虽然没说什么，但上扬的嘴角也说明对云慧的满意，唯独孙大娘的儿媳妇笑容有些勉强，看向云慧的眼神有一种模糊的忌惮。 第21章 有缘 因为孙大娘的儿媳妇那个眼神，云慧瞬间提高警惕，后厨虽然人员简单，但却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好地方，虽然比起在老夫人身边安全一点，但这里油水多，经手的人员多，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犯错。 虽然心中警惕，但云慧仍然与众人说说笑笑，孙昌家的听见自家婆婆夸赞云慧后，心中的确闪过一些想法，可看着云慧宛如夏日黄鹂般叽叽喳喳的，又觉得小丫头没长性，以后指不定还要哭求着离开厨房。 想到自己之前竟然把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当竞争对手，孙昌家的有些哑然，自己和一个半大孩子计较什么，想到此处，孙昌家的便往云慧手里塞了一个牛舌饼，“好孩子，忙活一早上了，快垫几口”。 厨房其实有早饭，云慧就着米粥和小酱菜快乐了喝了一碗，周大娘做的酱菜再滴几滴香油，那滋味绝了。 当然除了白粥外，还有顶饱的饼子里面裹了些肉馅，下人的早餐没有那么丰盛，像几个云和几个翠这种级别的都有小丫鬟提饭，但也没多少油水，早上经常一两块点心就解决了。 毕竟要在主子身边伺候，若是早餐吃的滚油肚圆的难免不雅，吃点心喝香茶，确认口中没异味，才能贴身伺候。 侯府家大业大，奴婢大多都能吃得到白米饭，一般人家是没办法一年四季吃白米白面的，江山社稷，其中的稷就是高粱。 可见五谷杂粮在人们心中地位，现在社会吃一些精磨过的粗粮美其名曰是低脂健康，殊不知在这个产量低下的年代，大米饭吃饱，竟然是一种奢侈。 云慧十分庆幸，如果自己投身在贫农之家，那么穿过来的契机大约不会太美妙，成日连一颗鸡蛋都吃不到，杂粮吃的辣嗓子，野菜糊糊绿到你发慌。 虽然没穿成什么千金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好歹父母都比较开明，也能护住自己，弟弟也玉雪可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云慧还算知足。 云慧一边神游天外，一边手上倒是不闲着，不是鼓捣鼓捣这个，就是帮着桂香烧火，“云慧姐姐，别烧了，大娘让小火呢”。 桂香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耳边响起，云慧看着小炉子里的火，连忙抽出来几根柴火，桂香手快，一瓢水泼上去，只留下了木柴燃烧后的焦味。 “你这发呆可有意思，手上倒是不闲着”，云慧听着声音耳熟，回头就看见翠竹笑盈盈的脸，“姐姐回来了！老夫人可还好？”，云慧连忙接过翠竹手里的篮子，里面是几个圆咕隆咚的绿色果子。 “这果子是路上老夫人看见农家人卖才买下来的，图个新鲜，说让中午湃过之后一起上”，翠竹先一步回府，好在老夫人进府之前把一应事物准备好，趁着送瓜的空儿，来厨房和云慧说几句话就又急忙的走了。 得到老夫人即将回府的消息，周大娘也开始忙活，那边孙大娘带着儿媳妇也把蒸好的绿豆出锅，加上早上新送来的牛乳，做一道牛乳绿豆糕。 听翠竹那意思，估计午饭严氏和婉宁也要一起在寿安堂用了，周大娘又酌情加了几道菜。 胡椒醋鲜虾酸爽开胃，还准备一截鲜嫩的藕，准备来一个炝炒藕丝，配菜有碧绿的尖椒、黑色的木耳、黄澄澄的鸡蛋，夏日时节让人瞧了就身心舒畅，最后在点缀一点红红的辣椒丝。 想着一路舟车劳顿，即使没胃口也会饿，最后又安排了一只大荷叶包裹的荷叶蒸鸡。 那边孙大娘已经把面醒好，开始在面板上抻面，面条在孙大娘手中十分听话，在空中滑过优美的弧度，那边桂香铆足了劲的烧火，小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周大娘洒下一把米，又叮嘱云慧，“慧丫头，仔细看着火候，这杏仁盏可就交给你了”。 云慧连忙点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看着云慧信誓旦旦的模样，周大娘就去忙活了老夫人一进门要吃的甜碗子，也就是古代版水果捞。 ps，无酸奶版。 冰镇的水果带来一丝丝凉气儿，瓜皮上面还有温差过大凝结的水珠，可惜云慧盯着粥锅，一点也感觉不到凉快，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宜贪凉，所以现在拿出来正好。 再加上即使马车里有冰，从侯府一路进来也不凉快，若是进门就吃冰凉的东西，难免暑气难散，淤堵在体内就不好了。 周大娘掐着时间，等甜碗子只有略微凉手的温度时，翠屏来厨房看了，云慧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周大娘，“师傅，真牛！”。 不仅把时间掐的差不多，就连主子的心思都摸得七七八八，担心绿豆糕寒凉，孙大娘还做了茯苓膏，上面还撒了些果干，白红相间十分漂亮，云裳端着点心快乐的朝老夫人屋里去了。 大米熬开花后，云慧小心的洒下一把杏仁，此时荷叶鸡的味道已经出来，飘在每个人的鼻子里，周大娘那边把炒勺挥舞的虎虎生风，随着锅气蒸腾的还有小厨房人的汗水。 等厨房忙活完了，云慧身上的汗也干得差不多了，方才周大娘在灶间炒菜时，便让云慧去院子的大树底下熬粥，这会儿云慧便端着粥跟着翠屏一起去给老夫人上菜。 还没走到屋里，就听见的老夫人的笑声，似乎很欢乐？ 等进去才发现，不仅老夫人心情不错，就连从娘家回来一直和徐仁昌冷战的严氏都眉目舒展，一旁的婉宁倒是没什么表情，但细看之下脸上的红晕更显羞涩。 主子们的事情不好猜测，老夫人看着云慧端上来的粥，便指着云慧说，“我当着小丫头为何没露面呢，原来是看着这东西，婉宁尝尝，我吃着不错”。 果然心情不错，都有心思打趣奴婢了。 云慧手脚麻利的给婉宁盛了一碗，此时粥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喝着微微有些温度，清甜淡润的味道正好中和了方才的午饭的肉食，婉宁尝了几口，便笑着回话，“果然是祖母小厨房的好东西，婉宁十分喜欢”。 不管喜欢不喜欢，也得说喜欢，云慧一下午都被留在荣安堂当值，最后下值回房时，正巧碰上翠玉。 翠玉回身就瞧见了在门口的云慧，“小丫头快来，等着你呢”，云慧心头一跳，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第22章 刁难 云慧进屋一看，翠玉和翠竹都在，今日轮到翠云值夜，几个大丫鬟刚随老夫人一起回来，翠云便带着云韶和云芝伺候。 左右无事，便聚在一堆儿说八卦，一会说说凝香院的小老婆和新来的小老婆争风吃醋啦，一会又说三爷房内又拉出去个丫鬟啦，翠玉一边说的时候一边拿斜着眼看翠竹，揶揄之意明显。 翠竹经过严嬷嬷的教育，此时已经老实许多，听见三爷房内又抬出来一个，也不免脸色苍白。 若是自己之前真的犯了糊涂，没准被席子一裹抬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云慧在心中偷偷叹气，作为有卖身契的丫鬟，倘若府里的主子真的瞧上了，其实是没有权利拒绝的，收用了也就收用了。 倘若运道好了能抬个姨娘，若是主母不同意，恐怕也就是个通房，日后生死不由己，被老爷们看重大概就是这个结局。 若是伺候了少爷们，那未来就更加前途未卜了，少爷们未娶妻房里有人不算什么，一旦成婚后，不管之前多么受宠，命运都掌握在未来的新夫人手里。 宽厚些的抬了姨娘，每日一碗的避子汤喝坏了身子，最后只能倚靠在主母身边艰难求生，就连得力的大丫鬟都能踩一脚，若是遇上那些子规矩严的，直接发卖了，也没人说什么。 一个破了身的丫鬟，年龄也不小，能做的行业十分受限，也许当了通房会有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可长久来看，情绪价值很低，容易抑郁。 说完各方的八卦，云慧有些好奇，“姐姐，我瞧着今日大小姐一直被打趣，这礼佛时遇到什么趣事吗？”，闻言又觉得不太妥，声音越说越小，“不能说便算了”。 翠屏那正专心剥瓜子儿， 把一碟子瓜子仁推到桌子中央，细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云慧的额头，“想必今日不说，明日府里也都该知道了，老夫人这次去礼佛，还碰见了一桩好姻缘呢！”。 夜里，徐仁昌正在老侯爷和老夫人房里受训，左一句糊涂，右一句痴呆，老侯爷戎马一生骂起人来自然十分有力道，直把徐家大爷喷的一无是处。 若不是胡子没有自家老爹白，恐怕徐老侯爷就要骂他半截身子入土了。 老侯爷晚饭也在荣安堂用的，年纪大了口味偏重，此时因为骂这个不长眼的儿子更是口干舌燥，给个眼神示意老夫人，便坐在一边喝茶不动弹了。 “昌儿，自从你把严氏接回来，就从没去过她房里，你瞧现在府里风言风语，你让婉宁和思琛如何自处！”，老夫人也无奈，自家大儿子年轻时还算得用，怎么年龄长了脑子却落下了。 “严氏那日携岳母和舅兄来威胁我，十分让我没脸，还指望我能给她脸面不成！”，徐仁昌梗着脖子不愿低头，老侯爷见势就要把手中豆绿的粉彩茶碗砸过去，还是老夫人拉住了老侯爷。 徐仁昌十分感动，还是我娘好呜呜呜！ 结果老夫人麻利的按住茶碗，“给你这个，别砸了我这成套的茶具”，说完递给老侯爷一个黄铜如意云纹的小香球，看着不大，却分量十足。 徐老侯爷 徐仁昌 真是亲娘啊！ “爹！爹！儿子知错了，儿子明日就去严氏那里”，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言论都是诡辩，徐家大爷十分聪明的选择低头，识时务者不挨揍，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当真？”，云慧听翠屏人叙述瞪大了眼睛，我滴个乖乖，千里姻缘啊。 翠屏说的有些口干，忙不迭的点头，“这件事老夫人已经点头了，若是过几日相看好了，也就成了”。 自从严氏被徐家大爷接回来后，夫妻二人的关系愈发水深火热起来，许仁昌几乎不踏入主房门口，日日流连于通房美妾。 严氏不仅没有伤心，反倒打起精神来日日为女儿张罗婚事，婉宁现如今十四岁，十月份就要及笄，严氏从婉宁十二岁开始相看，一溜世家看过去，总觉得不合适。 眼看姑娘就要及笄，严氏暗自心急，更没空搭理阴阳怪气的徐仁昌了。 公爵世家大多都等待席爵封荫，像徐思琛这般的人物几乎是凤毛麟角。 再加上徐家虽然是候府，可老侯爷一把年纪府中为了席爵之事闹腾不休，徐家大爷前些日子那事情还是传了出去，一般人家都处于观望状态。 这件事虽然没影响到婉宁，可在婚姻大事上谁也不想有一个糊涂的岳丈，再加上世家之间内部消化难免有些多余，最后严氏只能求到了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巴拉一圈下来，心中也大概有数，这才带着严氏和婉宁去上香礼佛，先捐够了香油钱，和掌管姻缘的菩萨说话也好商量些。 “说是明年春闱的考生，乡试时成绩十分不错”，翠屏也没大概介绍，但众人心里都有谱了，婉宁的婚事有了着落，还是十分有前途那一卦的。 徐老侯爷在马背上一辈子，为了给后代铺路，三个儿媳妇家里都是文官出身，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三房的孩子还在玩泥巴，倒是大房的徐思琛让人十分满意。 云慧在八卦完的第二日就见到了徐思琛，大约春天总是长个子的好时机，云慧在入夏前也长了点，变化最大的还得是徐思琛，本来有些可爱的少年，摇身一变宛如一株小青松般挺拔。 宝蓝色的束腰比甲显得徐思琛面如冠玉，幸亏这大哥儿不爱笑，不然又得有一群小丫鬟前仆后继。 云慧心中毫无波澜，倒是几个云与大哥年纪相仿，在一起时忍不住叽叽喳喳的讨论，少男少女的好奇心都浓，再加上徐思琛身份高贵，自然成了小丫鬟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慧丫头，你这手法不对”，厨房里云慧正在学习做绿豆糕，可孙昌家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这里挑挑毛病，一会这里手法不对。 云慧就纳了闷了，把绿豆泥塞进模具里，还要什么手法？ 第23章 山药糯米红豆冰沙 下厨这件事本就各有各的手法，云慧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泥人也激出三分火气，面对孙昌家似笑非笑的眼神，云慧深吸一口气，我忍！ “我说慧丫头，看着你挺机灵的，怎么连做个糕点都笨手笨脚的”，孙昌家的一边嗑着瓜子，坐在小兀子上对着云慧指指点点。 “快着点啊，别半天只干了这一个活儿”，虽然这丫头年龄小，但是不管是周大娘还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都喜欢她，就连自己的婆婆都对云慧赞不绝口，孙昌家的就有些不服气。 趁着老夫人午休的时候，周大娘和孙大娘也都休息，孙昌家的便逮住了机会折腾云慧，做吃食时本就忌讳别人乱搭言，就算是周大娘也是在云慧做完之后再评价，可这个孙昌家的偏偏和个老母鸡一般，嘚嘚个不停。 等到绿豆糕终于脱模的那一刻，云慧也长出一口气，折磨终于结束了。 与此同时周大娘的脚步也踏过了厨房的门槛，孙昌家的刚要得意的扭着屁股离开，就看到刚才还笑呵呵的云慧此时低着头没说话，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砸出深色的痕迹来。 孙昌家的 小妮子还有两副面孔！ 云慧很清楚厨房里是谁当家做主，能为自己撑腰的只有周大娘，所以云慧这人不记仇，因为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周大娘一看案板上脱模的绿豆糕，又看了看低着头掉眼泪的云慧，眉头皱起来眼神瞪着孙昌家的，“怎么回事！”。 孙昌家的媳妇看着已经有些生气的周大娘，嘴巴张张合合没说出话来，周大娘在小厨房积威尤甚，平日子孙昌家的在周大娘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见周大娘这副样子，孙昌家的心知不能让云慧把实话说出来，眼珠一转就要张口，可被云慧清脆的声音打断，“师傅没事，孙大嫂子一步一步地教我做绿豆糕呢！”。 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一句话说清楚了事情经过，一步一步的教，显然是说一步做一步，而后还要嫌弃一步，云慧年龄小面子薄，自然受不住。 再说回来，周大娘不悦的盯着孙昌家的，“我自己的徒弟我还教的动，你要是没事就去找找厨房有没有耗子”，一番话十分不留脸面。 侯府的厨房都干净，每日的泔水都要提出去，角落处也都撒了防潮粉，此番呛白不过是嫌弃孙昌家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罢了。 云慧心里暗暗跟着点头，可不是么，跟个笑面虎似的要教自己做绿豆糕，谁知道还有这心思，分明就是故意的。 搞不懂这些无聊的中年妇女，竟然还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实在没事不如回村头种两亩地。 周大娘护犊子意思十分明显，孙昌家的显然更没想到的是云慧这小丫头竟然会给自己当场上眼药。 不应该死要面子回去偷偷哭吗？这剧情不对啊！ 此时云慧正乖巧的站在周大娘身旁，长长的睫毛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 孙昌家的被周大娘当着小丫头的面撅了，此时更加瞧云慧不顺眼，梗着脖子看向一边也不说话，宛如一头生气的老河马。 在厨房做饭的，即使吃的不多天长日久也难免被油烟熏的入味，所以厨房做活的基本都比较圆润。 云慧年纪小，吃得多消耗快，自然没有那肥肉，之前长个儿还瘦了些。 大约是女人奇怪的天性，再加上云慧在厨房谁都喜欢，这孙昌家的难免酸溜溜。 本来这事儿说几句软和话也就过去，偏偏此时气氛就此僵住，谁也没有再说话。 倒是后面紧急赶来的孙大娘，忙不迭放下一瓮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拿起一旁的笊篱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家儿媳妇几下。 “你这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人家的徒弟关你什么事！”，一边说一边拿笊篱打孙昌家的头，面对自己婆婆，儿媳妇只能抱头鼠窜。 最后被拉着垂头丧脑的给云慧道歉，“慧丫头，我就是不太会教人，你别往心里去”，孙昌家的此时恨不得把头扎进地里去，自己怎么就非得脑子一抽的干这事？ 还不如睡午觉！ 云慧知道再闹下去也没什么结果，看了一眼周大娘，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就躲在身后没开口。 “小孩子脸皮薄，就算教也得让人家做完，日后还有的相处呢，散了”，周大娘一锤定音，顺带给两边都留了台阶。 孙大娘和儿媳妇的脸色这才好看几分，没忍住又瞪了自己儿媳妇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和一个小孩子胡闹什么！ 懒得理两个人的眉眼官司，云慧看到孙大娘抱来的一瓮东西此时外面竟然有了一层薄薄的霜，还顺着往下流小水珠。 “这是什么？”，孙大娘看着云慧好奇的模样，正好能岔开话题，便笑呵呵的接过话茬，“这是新送来的牛乳，拿碎冰一路保存这过来，可新鲜呢！”。 牛乳？ 云慧回头看向已经脱模的绿豆糕。 “如今这牛乳绿豆糕算是做不成了，云慧，今日的甜点你来”，周大娘横了孙昌家的一眼，多此一举。 除去绿豆外，另一个小炉子上还熬着上好的红豆，此时正好出沙，香甜绵密，云慧看着这冰冰的牛乳，突然想到一道好东西。 先从库房找出来一个镀银双凤莲花纹的茶壶，把牛乳倒进去，在找来碎冰放在另外的敞口碗中，用碎冰把茶壶包围住，云慧就去忙乎红豆沙，绵密的红豆沙此时火候正好，咕嘟咕嘟的冒泡。 把一部分红豆沙盛出来，层层堆叠的样子做成小山样，就放进小冰室让它冷却，云慧这才腾出手来揉圆子。 取出一截山药，让桂香看着别蒸大了，否则山药容易变得过脆，就没办法和糯米混在一起了，去库房取出一点糯米，周大娘看着云慧行动十分有条理，不由得暗暗点头，“这是要做牛乳酥山？”。 “差不多，不过我这叫冰山熔岩”，云慧带着笑涡揉糯米粉，丝毫不见刚才的委屈样。 一旁孙昌家的听完名字，还冰山，还劳什子熔岩，有冰又热能好吃么！ 第24章 这个时代的西瓜 云慧趁着正山药这空，还把前一天老夫人拿来的甜瓜切开一半，用勺子一转，小圆球就出来了，熟练的不像第一次做。 把一半甜瓜掏空，小圆球又放回去，此时山药也蒸好了，云慧拿出来，把山药和糯米粉混合揉搓。 等彻底融合后，搓成小长条，切成一个个小方块，也不知那手怎么揉的，胖嘟嘟的小圆子就落入了锅中。 等浮上来就算是熟了。 云慧此时又查看的牛乳的状态，果然用银器是对的，若是用瓷器，就没有此时这么完美的冰碴效果。 正巧翠玉过来，老夫人也醒了，夏日总是汗涔涔的，平白让人心生烦躁，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吃食，能让老夫人开怀。 “呦，今日是小云慧当家呀”，翠玉看到云慧忙前忙后连忙打趣，正巧看到云慧从冰室把冻好的红豆酥山拿出来。 换了一个高脚的磁盘，盘口呈莲花状，云慧小心的把红豆山放上去，而后又在四周摆上甜瓜球点缀。 另外一半甜瓜则是盛着球直接放上去，小圆子过水之后也轻轻的洒在红豆山上。 “这这也太好看了！”，翠玉的眼睛闪着亮光，老夫人看了一定喜欢！ 几个人正围着红豆山赞叹的时候，翠屏又过来了，“你个小妮子，又在这和云慧闲扯！婉宁大小姐也来了，快把点心端上去”。 翠屏一进门就发现了云慧手中的红豆山，“这是什么新鲜点心？”。 云慧笑而不语，又拿出了一旁冰好的牛乳，“这是我待着没事想出来的，叫冰山熔岩，里面还有一份儿小的，姐姐可以先尝尝”。 新鲜菜品都要留样，下人们尝着没问题了再往上端。 桂枝拿出来一份小的红豆山，其余点缀只放了一点，云慧拿起银壶倒了一些牛乳，瞬间征服了几个人的视觉。 翠屏第一个接过勺子，轻轻一挖，入口先是牛乳的香味，然后是甜，最后留下的是红豆沙融化后的绵密。 没忍住来了第二勺，此时让所有人瞪大眼睛的场景出现了，里面的红豆沙竟然还冒着热气！ 红豆沙宛如岩浆一般流出，和牛乳融合在一起，翠屏呆愣的把这勺还带着温度的红豆沙放入口中，眼神迸发出更惊叹的光芒。 其他人看见翠屏如此反应，知道这道甜品肯定成了！ 周大娘站在人后满意的看着发光的云慧，这个徒弟这些日子不仅踏实肯干，还有了厨子最需要的精神，创新。 翠玉也对这道冰山熔岩赞不绝口，翠屏和翠玉两个人分别端着红豆山和牛乳快步向老夫人房里走去。 “慧丫头，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孙大娘捧着盘子口齿不清的对云慧说话，此时红豆山还剩一半，孙昌家的也连吃了好几口。 还想再拿勺子继续的时候，就看到了身后的周大娘，拿着勺子的手猛然拐个弯，孙昌家的立马狗腿的从一旁的竹筒里拿了一个新勺子，“大娘，你尝尝”。 作为云慧师傅的周大娘此时没有什么表情，倒是一旁的云慧神情比较忐忑，视线随着瓷勺到红豆山上，又跟着移回到周大娘脸上。 周大娘仔细品味口中的味道，加了蜂蜜和糖熬的红豆沙足了火候，一口下去，先是冻上的红豆沙冰壳，而后是还略带着温度的绵软红豆沙。 因为蜂蜜和糖给的多，牛乳没有做多余的处理，反倒中和了红豆沙的甜腻。 再加上一旁的小圆子软糯弹牙，甜瓜清甜脆爽，一口下去由浓到淡，完美的融合了所有食物的特点，并且没有喧宾夺主。 饶是周大娘严肃的面容，也因为这一口豆沙略有松动。 “红豆滋补，虽然寒凉，却也不过，慧丫头，你这道甜品极好”，周大娘神色复杂，没想到随手收一个小徒弟，竟然能一鸣惊人，有了这道甜品，老夫人日后宴客也能十分有面子。 云慧略有些可惜的摇摇头，“我本来想放些西瓜的，这道甜品还能更完美些”，孙昌家的闻言噗呲一声笑了，“慧丫头，这时候西瓜还不如甜瓜好吃呢！可别浪费了东西！”。 这时候的西瓜远不如后世的甜，而且颜色也不是红彤彤的，皮厚籽儿多，没办法弄成小圆球，也是一大可惜之处。 如今西瓜主流的吃法就是拿碎冰冰着，或者放在井水里湃过切着吃，自古以来果然冰镇的西瓜最好吃。 说起西瓜改良，云慧有些蠢蠢欲动，当初上课时自己的偶像就是吴老师，现代西瓜改良离不开她老人家的努力。 其中在西域培育的三十多种甜瓜品种让无数瓜农受益，可惜这样的人却鲜为人知。 改良西瓜的方法不算难，唯独就是需要时间，趁此机会，自己可以慢慢先从育种试试，改良后的西瓜肯定会更受欢迎，以后也能多一份营生。 如果能实现大批量种植的话 云慧这边正在发呆，正在切菜的刘友家的就听见有脚步声跑来，云韶气喘吁吁的跑进厨房找到云慧，“姐姐，老夫人那边叫你去呢”。 周大娘用拿起一旁雪白的抹布擦擦手，有些忐忑的问云韶，“那甜点老夫人吃着还好？”，虽然尝过的人都觉得满意，可主子的心思难猜，总要探点口风才安心。 “好着呢，大小姐都惊呆了，没想到红豆山里面竟然还能流出馅来！”云韶崇拜的看着云慧，“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云慧笑着捏捏云韶的脸蛋，“嘴真甜，给你颗糖吃”，说完云慧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来塞进云韶嘴中，和周大娘说一声就朝老夫人房中走去。 此时下午的阳光逐渐褪去温度，天边的橘红色一点点浸染这蓝空，呼吸间虽然还是热，但已经有微风吹起，树影摇曳，有发丝被吹到脸上，感觉痒痒的。 一踏入客间，云慧就感觉精神一震，老夫人房里有冰盆，此时隔着屏风正缓缓输送凉气儿，婉宁坐在下手的直背交椅上，穿了一身果绿色的圆领薄段纱衫，上面绣着杏黄的折枝花卉，漏出一截素白的裙角，端是清丽无双。 第25章 老家的人和事 云慧这一见，又得了好些东西，婉宁赏了一对儿绞丝嵌红宝石的鎏金镯子，老夫人则是赏了一个荷包的金银锞子。 云慧也算发笔小财，算上之前赏的，高低也能算个小富婆，最起赎身钱是绝对够了。 晚上云慧捧着钱袋子去找柯氏，一路上笑的好像是塞满了坚果的小胖松鼠。 作为云慧的母亲柯氏，也没想到自家闺女短短一些时日，竟然能赚得如此多的银子，某些压抑在心中的想法愈发强烈，压也压不住。 “娘，现在外面的良田得多少银子一亩啊？”，云慧靠在柯氏身边，母女俩倚窗乘凉。 夏日悠长，云慧白日做活，晚上时间虽然充裕，却要忌讳着避嫌，母女俩倒是难得在府里有如此惬意的时光。 树荫接连成片，偶有微风吹起，给墨蓝色的星空带来宛如波浪一般的叶海，昨夜下过一场雨，更显得夜空澄澈，漫天星斗熠熠生辉。 柯氏手中的团扇轻摇，烛光下云慧的眼神亮晶晶的，仔细思考了下，“大约十两银子左右”，柯氏没有经手过这些，也是只老家来信时略有模糊的印象。 “那就我手里的钱，就能买上十来亩田地了呢，还都是上等良田”，云慧有心继续聊下去，“咱们若是能赎身，买上几亩良田，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侯府确实富贵，一个当家主母的工作量不亚于百人或千人的企业。 云慧一家也不过是其中一枚小小的螺丝钉，也能攒下许多银两，从中可窥见侯府每日的流水有多么庞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瞎想了，咱们的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呢，奴才可买不了田地”，柯氏无奈拿扇柄敲敲云慧的头，“若是真能出去就好了”。 柯氏之前的家庭算不上富裕，之前自己那秀才老爹没好赌的时候还勉强过得去。 靠着母亲做绣活或者找些零活赚钱，赌钱根本就是无底洞，柯氏母亲赚的那点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几经辗转才到了侯府，努力拼搏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柯氏扪心自问，如果离开侯府，会有比这里更好的生活吗？ 答案几乎是否定的，老夫人自从上了年纪之后，更相信因果，所以身边的丫鬟总是到了年龄就放出去，又或者配给些小厮管事，总归都是些好去处。 可即便如此，那些小丫鬟都哭哭啼啼不肯走，也是啊，嫁人之后的生活也是伺候别人，可一没有银子拿，二来全家老小都得自己操心。 一双手再柔嫩也得洗手作羹汤，哪有当姑娘时候在老夫人身边享福？ 这也是柯氏为何不愿意云慧年纪轻轻就和厨房打交道的原因，柯氏知道身为女子的不易，总想为女儿多做一点。 若真能出去就好了 这样以后也不用当奴才看别人脸色了。 云慧心中一直没放弃赎身的想法，时不时的就给柯氏画饼，“若是咱们真能赎身，是回老家还是在京城做些买卖呢？”。 柯氏虽然清醒，可耐不住云慧的话题太有诱惑力，“老家也不远，就离京城不到二百里，乘坐马车的话，慢悠悠的两天也能到”。 还真是不远，云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是在京城做营生，也就是为这些贵人们服务，不过是自负盈亏罢了”，一番话言之有物，连柯氏都不由得暗暗点头。 京城里权贵众多，一块儿板砖下去没准就砸到了谁家的小姐少爷，租金也高，物价也贵，人情往来更是勾心斗角。 “说起来，你还没回老家看过呢，就连我们也好多年没回去了”，柯氏望着窗外的夜空，轻轻拂过云慧被微风吹起的发丝。 “那娘不如给我讲讲老家的风光”，云慧有心把话题往上绕，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通过柯氏的介绍，云慧大概了解了自己在老家的那些亲戚，林家所在的县是青龙县。 村子不远处还有从山上下形成的河流，据说当初还出过一位大官，就用大官的姓氏命名为柳官村。 那里除去有一片矮山河流外，就是大片大片的平原，所以大多种植的是小麦和其他平原作物，临靠着河水的村落，向来都过得不错。 林氏一族在此生根发芽，据说之前是从隔壁县发大水移居而来，之前的族谱也已经消失不见，从林家太爷爷那一辈起，已经有四代人了。 林父是家中最小的，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林爷爷是上过几年学堂的，但并未考取功名，当时家里根本供不出一个读书人，科考的盘缠路费更是想都不要想。 云慧在心里偷偷的想，八辈贫农，大大滴良民呀。 因为认字，在村中也算是十分有人缘，林家大伯也是常年在县里做活，二伯则是靠着自身的聪明，在县城当上了掌柜。 唯独三伯如今一直在家里种地，却因为懒散没少被人嘲笑。 种地，地里的草比人高。 养牛，把牛饿的嗷嗷叫。 林爷爷因为读过书，村里有红白喜事，或者过年的对联等都能赚到钱，再加上大伯二伯还有林父都十分争气。 所以，林家老三，理所当然的，义不容辞的躺平了。 林爷爷年轻的时候替人抄书写字，还当过一段时间的账房先生，赚了不少钱，给四个儿子每人都张罗了一所大房子，虽然不是青砖瓦房，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林奶奶年轻时候操劳过度，如今有些行动不便，老人在，虽然还未分家，几家人却已经都是分开住了。 在一个村子里，都离得不远，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唯独，大伯母还有二伯母对三伯一家不算太友好，可不嘛，自家人都在努力奋斗，突然来了一个啃老族，是谁肯定都心里不平衡。 尤其是一向喜欢掐尖要强的二伯母，每每看到三伯一家都要冷嘲热讽一般，其余的事情柯氏也就不大清楚了，好多年没回去，有些事情都记不清楚。 云慧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咱们人在京城，房子还会给咱们留着吗？” 第26章 辣椒 柯氏看着云慧小守财奴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产业都在你爷爷手里收着呢，断不会被谁抢了去”，柯氏早年间与公婆接触不算多，但是从来信或者平时年节来看，不是眼皮子浅的。 夏日悠长，趁着还未到锁门时间，柯氏还把之前林祖父的信拿出来给云慧看，老人家不愧是上过学堂的，一手楷书写的极为端正漂亮。 字如其人，云慧暗暗点头，想必这老人家也是相对公正的。 踩着点儿云慧才回到自己房中，此时和自己一屋子的云裳已经洗漱完躺好了。 虽然夜晚凉快许多，可到底是下人房，没有冰盆，只能是开着窗户通风。 云慧在柯氏那里已经冲过凉，头发半干着从柯氏那里出来，一路小跑回来，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简单梳一个睡觉不热的包包头，云慧赶紧吹灭了灯，上床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与其说是自然醒倒不如说是被热醒的，随着朝霞云慧来到小厨房。 老夫人年纪上来了，本来胃口就不好，再加上三伏天暑气难耐，这些日子用的越发少了。 周大娘也有些发愁，这早饭翻来覆去就这些花样，几个人想破了头，也没琢磨出什么新鲜开胃的，总体来说也就是万变不离其宗。 最后上去了，也就是些点心粥品，唯独新鲜的就是云慧做的凉拌芝麻菠菜，因为上面撒了些花生米还有芝麻，红红绿绿的一盘子倒是看着让人心情爽利。 翠屏得了吩咐，就拿着赏钱来了小厨房，此时云慧正忙着鼓捣辣椒，整个小厨房都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桂香和桂枝被呛得鼻子红彤彤的，躲在大树下不肯回去。 就连在那边切辣椒的云慧，也是把帕子系在口鼻上，虽然勉强当个口罩用，但作用聊胜于无。 “咳咳咳，翠屏姐姐怎么来了？”，辣椒切得差不多了，云慧索性也放下菜刀，走到院子中，桂枝给打了一盆水，云慧连忙把被辣的通红的手放进去泡泡。 翠屏有些没好气的瞪了云慧一眼，“小丫头怎么自己剁辣椒？瞧你这手，不如让小厮来做，反正他们皮糙肉厚些”，云慧知道翠屏是为了自己好，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看翠屏没说话。 云慧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虽然在小厨房和周大娘学厨艺，可到底也是伺候老夫人的，翠屏有些不满，“这手还是尽量别做粗活的好”。 若是贴身伺候的丫鬟，手粗糙不堪，恐怕主子看了不喜，若是一不小心再损坏些什么，就得不偿失了。 “姐姐，我晓得啦，今天这不是大家都在忙着吗，老夫人胃口不开，我想着做些油辣子让她尝尝”。 云慧此时手也泡的差不多了，翠屏从荷包里拿出手油来给云慧抹上，“这红油辣子是什么？老夫人身体不大好，太烈的东西恐怕不能用”。 翠屏把云慧的手仔仔细细的擦好，才又拿出一个新样式的荷包来，上面淡藕色的布料，绣着几株半开的荷花，下面的荷叶间还有锦鲤游动，又漂亮又灵气。 “老夫人吃着那凉拌菜不错，特意教我拿个新样子的荷包来赏你”，翠屏眼风扫过一旁探头探脑的媳妇子，“快收起来，那什么辣子就算了，老夫人吃不得辣”。 被否定的云慧也不着急，笑的一脸乖巧，“这是我回家时新得的方子，熬好了先让姐姐尝尝”，说话间先把荷包收起来放好，又在翠屏的唠叨中把她送走，云慧这才有空继续做红油辣子。 其实真正的红油辣子并不算辣，香才是重点，之前云慧很喜欢做，夏天做好的凉皮，加上黄瓜丝等其他配菜，放上麻酱还有红油辣子，那味道简直了。 可惜现在不仅没人做凉皮，也没有云慧喜欢的那口儿红油辣子，只能自己开发了。 油辣子的辅料有白芝麻、花生仁，然后就是干辣椒和辣椒面，最重要的就是油了，侯府倒是不缺油，就是现在的压榨技术不行，导致植物油反倒金贵。 所以云慧往外抱油坛子时，孙大娘的眼睛都瞪圆了，乖乖，那可是芝麻油诶！ 虽然芝麻油在侯府不算什么，但是，毕竟是稀有物件，孙大娘难免有些担忧，“慧丫头，这红油辣子真好吃？”。 云慧被质疑也不生气，手中动作没停，语调轻快，“您就瞧好！”。 先把切段的辣椒都炒香炒酥，此时已经略微能闻到些辣椒霸道的香气了，而后留一部分辣椒段，其余的磨成粗面备用。 让桂香去一旁磨辣椒，云慧就开始做其他准备工作。 麻利的准备好小葱、姜片、八角、山奈、香叶、花椒和小茴香，最重要的还得是香菜，这东西虽然有人喜欢有人讨厌，可制作料油必不可少。 第一次做，云慧也没准备做多少，最后成品够一小坛子就行，主要是对现代的辣椒没有把握，先做一点试试水，往锅里撒上几把白芝麻，等芝麻略微泛黄，吃起来满口留香的时候，芝麻就熟了。 正好赶上辣椒面磨好，云慧拿出一点白酒，慢慢的把白酒和辣椒面搅和均匀，这才放心的去熬料油。 纯天然上好的芝麻油和豆油混合，把刚才准备好的香料放进去油炸，中小火缓慢的把料里面的水分炸干，香料的味道和油充分混合。 看时候差不多了，用掌心在油面上感觉温度，油温大概七成热，云慧就把已经炸酥了的香料都捞出来。 双手用力，气沉丹田，把熬油的锅提起来往准备好辣椒面的碗里倒去，滋啦一声，厨房里瞬间传出一股极为复合的辣椒香气，桂香耸动着鼻子一个劲儿的闻，一旁的周大娘也看的目不转睛。 “好香啊！慧丫头真有你的”，孙大娘一边夸，手却没停。 图片均为网上素材，如有不妥，请联系我删掉哦~ 夏天热，这些不用吃一身汗的点心十分受欢迎，老夫人有时候甚至不吃饭，就吃两口点心，所以最近孙大娘有些忙碌。 “姐姐，可以尝尝了吗？”，桂香眼巴巴的盯着坛子里的辣椒，要不是油太热，指不定凑得更近。 云慧摇摇头，把还剩下不少的油锅放回去，掌心缓慢感觉着油的温度，“还得等会，没做完呢”。 闻着香味的几个人都一愣，还要干啥？ 第27章 晕厥 云慧感觉着油温差不多又降了一成，便拿起锅，随着又滋啦一声，此时的油基本和辣椒持平。 云慧把白芝麻和花生仁放下去，静静的感受着手掌的温度，一旁桂香早就拿着馒头跃跃欲试，只等着云慧说好了。 又等了一会儿，油温大约四成热的时候，云慧拿起锅，再一次把油浇上去，本来只有辣椒香味的厨房，瞬间被芝麻和花生的坚果香气填满，咸、香、辣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让人食欲大动。 桂枝和桂香年纪小，因为是在厨房做粗活的，食量也大，等云慧分装完毕后，便飞快的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从小坛子中夹了一大块油辣子夹在刚蒸好雪白馒头上。 炎炎夏日的灶间，刚出锅雪白的馒头麦香十足，从中掰开时还有热气窜出来，一筷子红油辣子抹在肌理分明的白馒头中央，桂香嗷呜一口吃进去，只觉得入口香极了。 辣椒香，芝麻油香，馒头松软有嚼劲，再配上炸酥了的辣椒，让人还想再咬一口。 嘴巴很诚实的又咬一口，众人见桂香忙着吃连话都不说，就知道这辣子必定好吃。 纷纷从蒸笼里拿出一个个雪白的馒头，学着桂香的样子竖着掰开，然后抹上红油辣子，低头尝一口，便飞快的在继续第二口。 若是其他人来了，肯定觉得现在的场景很好笑，在老夫人的小厨房内，竟然人手一个白馒头，还一个个都吃的香喷喷的。 桂香第一个吃完，连连对着云慧夸赞，“这辣子真好吃！不仅不辣，还香得很！”。 “可不是！一口下去先是辣椒香，再使劲嚼嚼就是那花生芝麻又香又脆，馒头软乎乎的，最后咽下去甚至还能尝到一丝丝的甜味！”，小云裳早就听说云慧在鼓捣好吃的，她向来在这种事情上跑的飞快。 这不听翠屏说云慧在熬油辣子，便偷偷跑过来，顺利拿下了蒸笼里的最后一个馒头，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宛如一只小胖松鼠般。 云裳本就长得讨喜，再加上头上梳着包包头，两边的啾啾上还缠上飘了的粉丝丝带，整个人宛如年画娃娃般可爱，嘴巴被辣椒染的红彤彤，笑起来牙齿雪白，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云慧也十分喜欢这个小姑娘，别看小姑娘蹦蹦跳跳十分天真，其实人家是前院大管家的孙女，和云慧的父母一样，看中了老夫人这里事儿少，才把自家孙女往这里送。 大管家可比林父手里的权利多多了，所以云裳在老夫人这，几乎没人会惹她，反正年纪小，玩两年也就知道稳重了。 “瞧这小丫头，真会吃！”，孙大娘笑着打趣云裳，“不仅吃得多，还能说出个一二来，莫不是以后也要当厨子？”，几个人说说笑笑，云裳也不恼，抱着云慧的胳膊就不撒手。 “我可笨呢，只等着跟在云慧姐姐身后吃好吃的就成！”，说完还十分狗腿的抱着云慧的胳膊摇了摇，众人见状更是笑的仰倒。 虽然鬓边被热的有细汗，但看着外面绿树成荫洒下的一片阴凉，方才还吃了那般下饭的好东西，只觉得树上的蝉鸣都可爱了几分。 “慧丫头，你这红油辣子可有别的吃法？”，周大娘从一开始就站在一旁没说话，细细品味这油辣子，按照老人的口味来说，并不难接受，只是夹馒头未免不雅。 “师傅，这红油辣子可以用来拌凉皮”，云慧知道小厨房的人都没见过凉皮，便贴心的解释，“是爹爹当初走南闯北时吃过的，做起来也不难”。 “凉皮，是凉的？和凉面差不多？”，云裳是好吃的，一听云慧说，两眼就放光，云慧被小丫头的可爱模样萌倒，刮了刮云裳的小鼻子，“放心，少不了你！”。 云裳这才笑嘻嘻的去当差，临走前还一个劲儿的和云慧约定，“姐姐，我中午肯定来啊！”。 做凉皮并不难，只要有一块面团，就能做出来，厨房的人做活都是做惯了的，云慧虽然想法多，但是动手能力还是差着，周大娘便让刘友家的动手，揉完面团的面浆不一会就蒸好了。 那个揉完的面团也没浪费，切成一块块的做面筋备用。 找了一个青花四季花卉的盘子，把放凉后将近半透明的凉皮切好码在里面，撒上切好的黄瓜丝、切块面筋，在放上蒜水和芝麻酱，用酱油调调味，最后在放半勺红油辣子，一道简单的凉皮就做好了。 这次换周大娘先尝，云慧麻利的把凉皮拌好，狗腿的把筷子递过去，周大娘挑了一筷子凉皮先尝尝，入口劲道爽滑，因为有芝麻酱的原因，自带一股醇香。 红油辣子在里面起到点睛之笔的作用，周大娘没说话，又夹了一口黄瓜丝和面筋，清新的黄瓜丝在凉皮里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既不显得芝麻酱过于厚重，也能让红油辣子更显风味。 “这个不错，中午给老夫人上一盘”，周大娘说完后就去忙活自己的了，在小厨房其余的人都围过来，一人拿着一双筷子，才一会的功夫，一大盘子的凉皮就已经见底了。 “大热天的吃一碗这个才叫舒服！”，孙大娘连连夸赞，她长得胖些，便愈发的怕热，“慧丫头，你这小脑袋瓜是真聪明！”。 等午餐过后，严氏那边都得了消息，说老夫人身边的小丫头研究出个新吃食，连一向苦夏的老夫人都用了一碗，十分难得。 一个下午，云慧都被像猴子般看来看去，虽然小厨房在老夫人院中，但也和外院相连，有不少人专门过来看看的这得了主子欢心的小丫头，就连晚上老侯爷回来，都特意尝了尝凉皮。 云慧这边的热闹劲还没过去，就看见翠屏急匆匆的过来，夕阳西下，有落叶趁着风飘落被翠屏的裙角又带起，看着翠屏皱着眉头过来，一群人缩着脖子都跑走了。 还没等云慧喘口气儿， 翠屏带来的消息倒是让众人都一愣，“二太太今日晕倒了，叫太医来把脉说是已经有孕三个多月了，日日没胃口，老夫人说把那中午的凉皮给二太太送一盘子去”。 第28章 澄皮 凉皮这东西做法简单，既然老夫人开口了，小厨房立刻麻溜的准备起来。 主子说上一碗凉皮，手下的人可不能就傻子似的只上一碗凉皮。 那边孙大娘拿出刚凉好的糖酥酪，上面撒上些花蜜，白底的酥酪上面晶莹红艳的玫瑰花蜜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周大娘看过了，又着意添了两碟子点心，一边还和翠屏嘱咐，“不知道二太太喜欢什么，这几样都拿去，那凉皮若是觉得没胃口，还可以加点醋”，说完从云慧手里接过了一个豆绿的粉彩小碟子，醋味能闻到，但并不刺鼻。 翠屏领着人带着东西，急匆匆的又走了。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通常不用自己端东西，身边跟着的小丫鬟自然会做，今日跟在翠屏身边的就是云杉。 云芝拿着食盒，里面还放上了些碎冰，夏日的傍晚正是暑气未散的热时候，这凉皮和酥酪若是热了，便吃着不对味了。 忙活了一日，小厨房都收拾干净了，云慧才踏着夜色回去。 在厨房的日子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但体力上消耗是非常大的。 云慧年纪小，饿得快，即使周大娘没让云慧做些重活，小丫头一天也得吃上四五顿。 若是晚上熄灯前不垫点东西，恐怕半夜就得饿醒了。 和云慧一屋子的云裳自然不会错过这等机会，两个小丫鬟捧着点心吃的香甜。 豌豆沙磨得细细的，虽然睡前吃甜食很罪恶，但是这具身体还小呢，思及此处，云慧便更加心安理得起来。 云裳的眼睛都困得要合上了，小胖手还往盘子里伸呢，眯缝着眼的云裳出手摸了个空，有些疑惑的看着云慧，“怎么了姐姐？”。 这夏日点心不禁放，要赶快吃掉才好。 云裳虽然心里有话要说，可困得实在不想再开口，只知道盯着云慧，显得有呆愣愣的。 “云裳，不是我说你，以后晚上睡前别吃的太饱，你看云韶和云芝，就你还胖乎乎的”，云慧虽然晚上也吃东西，可也就是象征性的吃两块。 可跟着一起吃的云裳显然不是，每次就算晚上吃饱了，也得把点心盘子清空才行。 自从重新分了屋子和云慧在一起，这云裳的小脸蛋是愈发圆乎乎了。 别人是吃两口就行了，她必是那个饱了还能吃两口的主儿。 云慧不赞同的皱眉，“我说小丫头，你可别成日就想着吃了，若太胖了可不好看”，主要云慧和云裳分工不同。 云慧在厨房虽然说不必切墩烧火，可一整天下来跑来跑去必是少不了。 云裳经常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还是跟着翠屏，自然没什么活要做，整日下来运动量和云慧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同样的吃，不同的运动，造就了两个人不一样的体型。 困得不行，被云慧按着漱口后，云裳跟个小猪似的哼哼两声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日云慧起来时，小丫头脸蛋上还有枕头印子，挣扎着不愿意起来。 其实云慧思想也还没起来，不过肌肉记忆已经可以直接把云慧带到厨房。 不管春夏秋冬，小厨房这里永远是热气腾腾，每个人都带着对一天新的期待来到这里，宛如盛夏蓬勃生长的植物一般，永远充满生机。 不过做顿早饭的功夫，太阳就升起老高，挂在天上释放着热度，早上那一点凉气儿早就随着太阳蒸腾不见。 大树上的蝉鸣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叫，云慧拿脖颈间的汗巾擦拭，周大娘额头更是已经布满了汗珠，做饭时要擦好几次。 老夫人是心善的，小厨房里有专门开辟的冰室，里面的碎冰小厨房的人随便用，夏日总有一个大水缸中是泡这各色瓜果的。 云慧在小厨房身份仍旧特殊，说是学厨，前些日子翠屏的态度表明一切。 老夫人还想着云慧去贴身伺候，这手断然不能糙了，所以最近云慧做的最多的事情仍然是挑菜切瓜。 周大娘也看出来了老太太的意思，心中虽有不舍，但也知道这般娇嫩的小姑娘，若是一辈子只窝在厨房里，怕是委屈些，索性就让云慧没事多想些新花样。 凉皮吃了几天，老夫人虽然很喜欢，但听翠屏的意思，一碗若是没拌的时候还好，搅拌开了黏黏糊糊的难免有些不雅。 老夫人虽然喜欢，但是却想在赏荷宴上再有一道能拿得出手的菜。 云慧这凉皮其实也是图个新鲜，既然老夫人有此要求，云慧便从这夏日凉拌菜下手。 看着新出锅的半透明的凉皮，云慧突然想到了两种吃食。 三丝春卷和虾饺，用的面皮都差不多，做出来好看也好吃。 虾饺用的澄皮其实就是做凉皮用的面浆。 唯一不同的是，凉皮面浆直接?一勺蒸出来，澄皮则是先让面浆沉淀，然后把上面的水倒掉，留下来的部分晾干，就成了。 春卷皮也是一样的，切成小圆剂子和春饼似的蒸熟，里面卷上各种时鲜的蔬菜丝，沾着红油辣子吃，也不失为一道美味。 说做就做，云慧“征用”了半盆做凉皮的米浆，打算先沉淀，再晾干，莫大娘一看云慧这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在鼓捣新花样。 便笑着递给云慧一个小兀子，“总站着做什么，也不怕累得慌”，而后又塞给云慧一个大甜桃。 甜桃的个头不大，一手拿着刚好，桃子粉嘟嘟胖乎乎，拿在手里还没吃就闻到了甜香的桃子味。 唯独有个缺点就是毛多，后世改良的品种毛越来越少。 云慧记得小时候洗桃还是一项痛苦的工作，桃上面的毛有多有长，搓的时候还乱飞。 等到云慧工作后，不管什么品种的桃，毛都变得短短的，用盐一撮就掉了，不会再飞到胳膊上让人难受。 现在吃桃子都得用丝瓜狠命的搓，还是云慧琢磨用粗盐洗，才避免了桂香这个夏天胳膊痒痒的命运。 可惜这法子也就在侯府能实现，不管是粗盐还是细盐，都不便宜，寻常人家自然不会用这种办法。 等到了晚上，面粉就干了，云慧就准备上手揉，可这越揉越粘手。 看着在面盆里宛如未知生物的面团，云慧不由得陷入沉思，那里出错了呢？ 第29章 麻雀 周大娘过来看了看面盆，看着盆里一团物体，又看了看云慧的表情，两人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周大娘才开口，“慧丫头，你这是在做疙瘩汤？”，水放多了。 周大娘后半句没忍心说出口，毕竟现在的云慧就像是被风雨蹂躏后的小草，蔫了唧的。 “不是，师傅，我想着这凉皮既然是半透明的，用来包馅岂不是好看又好吃？”，云慧有些苦恼，毕竟之前都是和父母住一起，谁有心思研究让面怎么变透明？ 都是买着吃就行。 云慧也是之前摸鱼的时候大概了解过，等真的上手，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周大娘略一思索就觉得云慧这个是好主意，“里面包什么馅？”，若是猪肉馅的没有那么漂亮，可若是牛羊肉馅，夏天吃多燥啊。 云慧装作仔细思索的模样，好一会才说，“现在虾子最鲜，日日都能送来，不如把虾肉和猪肉七三分，做成虾饺？”。 看着周大娘和自己一起思索的模样，又添了一句，“还可以里面塞个虾仁，应该会挺漂亮”。 周大娘听了连连点头，师徒两个又一起对着眼前的面团子发起呆来。 “这凉皮没有黏性，恐怕包不起来”，周大娘用手指沾了一下盆中的面，“不如再加一些面粉”。 云慧摇摇头，“若是加了面粉，肯定就不透明了”。 师徒俩又沉默了，果然要创新还得经历失败。 周大娘索性拿出各种粉来一点点试，左右现在晚餐时间已经过了，小厨房只需有人守着，师徒俩便埋头研究。 面粉有筋性、有延展性，可洗完的面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特点，包也包不上。 周大娘分别试了绿豆粉、淀粉、红薯粉，最后红薯粉作为生粉取得了优势。 这延展性的问题解决了，可揉面的时候却发现仍然不对劲，蒸出来的澄皮仍然不透明，并且擀皮也擀不好，总是黏糊糊的。 “难道是水温不对？”，云慧撸撸袖子就要烧水，结果发现守在灶台边的桂香已经支着下巴睡着了，头还一点一点的，看得人十分担心。 周大娘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恐怕云裳早就睡了，你也快些回去，明日在研究”，师徒俩人废寝忘食却也不能耽误了明日的差事。 云慧第一次回来的这么晚，月牙高高的悬挂在天上，打着灯笼一路上黑漆漆的，只有几只飞蛾与自己作伴。 树影沙沙，微风吹起裙角，带来一丝凉意。 打了一个冷战，云慧连忙加快脚步。 到了后找房，云裳果然早早就已经睡下，门口给云慧留了一盏灯，桌子上还放着半碟子点心，脸盆中的水也还是温热的。 一路走来掌心被风吹得发凉，云慧把手浸在盆中，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今天一天都在和澄面打交道，云慧累的倒头就睡，第二日生物钟把自己叫醒，小鸟早就开始在树上叽叽喳喳的，云裳也醒了正在穿衣服。 “姐姐醒了，昨日怎么回来那么晚？”，云裳若不是知道云慧在小厨房，恐怕就要告诉翠屏姐姐去找人了。 “没事，和我师傅研究好吃的呢，等成了告诉你”，云慧飞快的收拾好就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嘱咐云裳，“一会去小厨房，我让师傅给你留蛋饼！”。 周大娘做的鸡蛋饼，不但外酥里嫩，云慧还改良加上了猪里脊，配上绿叶菜和周大娘的秘制酱料，早上来一口，一整个上午胃里都踏实 连府里的老爷们都喜欢吃这口儿， 唯独不同的是，老爷们加的是火腿，还有瘦肉粥，而云慧她们基本就是豆浆之类的。 早上云慧一边啃着鸡蛋饼，一边思考这茶叶蛋的做法，这茶叶蛋总没有什么特殊的步骤。 澄皮可是让人想破了头，早上云慧只想清清脑袋，便换了个思路开始琢磨起茶叶蛋来。 云裳果然没一会就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尾巴，云韶和云芝。 就知道这小丫头不吃独食，云慧早有准备，两张鸡蛋饼，够四个小丫头吃了，毕竟周大娘做的饼很大，每人分一半，还能吃的有点撑。 吃到最后，云韶有些发呆，这还剩下最后一点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了，就连豆浆几个人都是喝的一碗。 小麻雀站在树枝上唧唧啾啾叫的欢畅，云慧一抬头，突然笑了起来，云裳嘴边还有酱汁，十分奇怪，“姐姐，你笑什么？”。 云慧指了指树枝上的四只小麻雀，“你瞧它们也是四只”，话音落下，剩下的三个齐齐抬头，和树上的小麻雀眼神仿佛对个正着。 小麻雀有些奇怪的歪头，胸脯上的白点显得整只鸟都毛茸茸的可爱，云芝看到也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你别说，还真有几分那个意思”。 几个人又简单说笑几句，云韶看着天色不早了，就招呼几个人离开，在这里漱了口，云慧把云裳嘴角的酱汁帮着擦干净。 云裳临走前还十分惦记云慧说的新鲜玩意，“姐姐，研究出来可别忘了我”。一边说一边被云韶叹着气拉走。 云慧收拾着碗筷油纸，忙不迭的点头，脸上带着笑，“小吃货”。 能到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们自然各个都不简单，云慧是爹娘得力，云裳是前院大管事的孙女，云杉和云芝也都是府里大嬷嬷们的亲戚。 在侯府里当差当老了的人，若不是一门心思想钻营的，都会把自家的人安排到好地方。 那些小姐们的地界还好些，顶多就是小丫鬟们心思重点。 若是安排在公子的院子里，啰嗦事可少不了，有些志气大的和公子哥儿不清不楚。 若是大夫人同意了就能混个姨娘，倘若不同意，也就是被发卖的结局。 在那公子哥儿院子里，小丫鬟们争风吃醋互相攀比的心思可少不了。 就算在那干干净净的当差，说人家的时候也难免被怀疑，谁知道有没有和主子不清不楚的。 所以基本上有能力的，都把自家的小丫头安排在老夫人跟前。 云慧手上不闲着，脑子更是没停，正收拾东西的时候，瞥见了桂枝新烧好的滚烫开水，云慧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第30章 虾饺 “你是说用开水把面烫透？”，周大娘手中的动作略微停顿，似乎在思考云慧说的方法可行不可行。 看小丫头眼巴巴的样子，周大娘点点头，“就按你说的试试”。 现在小厨房正忙活，今日又是请安的大日子，老夫人和老侯爷喜欢清净，每月初一十五让子女们都来荣安堂请安，其他时间没要求。 云慧也跟着左右忙乎的团团转，最后人手不够，还被打发到荣安堂正间去帮忙，云慧最后跟着翠玉进去的，手中还端着小厨房刚出锅的甜汤。 可一进去就发现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眉头虽然皱的不明显，可已经是不耐烦了。 顺着翠屏的目光，云慧发现几乎正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瞟着二太太。 只看见二老爷在一旁殷切的夹菜盛汤，偏偏二太太这个不喜欢，那个没胃口。 碗碟里菜品一堆，能咽下去的也没几口。 看这二太太这副娇弱的样子，云慧有些起鸡皮疙瘩，二太太年龄也不小了，又不是没生过孩子，这看着却仿佛新婚的女子一般。 也怪不得老夫人看着不耐烦。 当你肚子里的是金疙瘩呢？ 也就二老爷当成是金疙瘩，毕竟还指望这个是个儿子呢。 这妤宁就比婉宁小三岁，过两年也可以说亲了，幸亏孩子们都在侧间，不然看到这辣眼睛的情景，不知该作何感想。 云慧再一次觉得自己急流勇退是英明的决定，这侯府虽然表面看起来太平，暗地里为了爵位都在努力。 大房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徐仁昌那模样，显然是有些不着调。 二房这，又是这副做派，几个庶女自从严嬷嬷走了以后，仍然缺乏教养，老夫人和老侯爷又是一副不愿意管的样子，前途未卜。 三房那里看起来一派风光霁月，可老侯爷这小儿子收拾不少烂摊子。 花团锦簇的外表下，是阴暗腐烂的内里，若是闹到明面上，恐怕侯府里的奴仆也都落不得好下场。 凡事走三步望五步，侯府里的日子固然清闲金贵，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只盼着爹爹能够转过弯来想明白，若真是徐家大爷袭爵，这爹爹还不知会到哪里去。 老夫人如今是和蔼可亲的，看府里的状态，云慧就知道，老夫人年轻时候的手段想必也十分了得。 身边不过几个小丫鬟，发发善心就跟其他人遇到路边的小猫小狗似的，手指缝漏下来的，就足够了。 伺候完早饭，云慧极力控制住抽抽的眼皮，原因无他，这二房着实腻歪，席间老侯爷几次眼刀飞过，也没让金贵的二太太收敛多少。 唯独翠竹。 这翠竹老实了好些日子，最近又开始神出鬼没的，今日一脸娇羞的在三爷身边伺候，看起来二人眉来眼去的，似乎已经心意相通了。 这几天云慧忙着鼓捣虾饺，没注意到大丫鬟之间的氛围，今日瞧着，翠玉连上菜时都特意避开翠竹那边，显然是气的狠了。 恋爱脑旧态复萌，实在让人无语。 侯府的早膳就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吃完了，老夫人懒得瞧这些不省心的子女，用的也少，云慧暗暗记下，想着等一会再给老夫人做碗甜汤。 等到厨房时，周大娘正在和馅，案板上一旁的小碗中放着新鲜剥好的虾仁。 和的馅是猪肉和虾肉的，里面还放了一点荸荠，吃起来又有口感，还能缓解猪肉的荤劲儿。 “师傅，这澄皮好了？”，云慧不仅得在小厨房学习，还得去老夫人身边露露脸，所以趁着今日云慧在荣安堂正间伺候时，周大娘拿滚水把面都烫好，按照和云慧商量的办法，还放了一点猪油。 等没有那么热的时候，周大娘就开始活馅了，总得试试，万一成了呢？ “慧丫头，这面皮擀不了啊？”，莫大娘有些冒汗，这皮滑不溜手，根本干擀出形状来。 云慧摸着面皮的手感，貌似和之前吃过的虾饺口感差不多，又听了莫大娘的话，仔细斟酌了下，“不如试试直接压平”。 既然擀不动，不如就压出来，反正面就在这，只要能包上就算成功。 莫大娘一直跟在周大娘身边打下手，平时也不爱说话。 对云慧总是噻一把这个，或者噻一把那个，比孙家婆媳两个来说，云慧更喜欢莫大娘。 周大娘听了云慧这样说，思考了一番，“就按照小丫头说的试试，毕竟这花样也是小丫头想出来的”。 莫大娘点点头，拿出惯用的大片菜刀，对着面团一按一捻，把菜刀抬起来一看，果然已经成型了。 虽然没有擀的皮那么圆溜，中间也没有铜钱大小的底儿，但总算是擀好了。 正好馅也活的差不多，周大娘和莫大娘两个人，一个按皮儿，一个包馅，不一会一笼漂亮的元宝虾饺就包好了。 用平时蒸龙眼小包子的笼屉正好，云慧心情忐忑的把虾饺放上锅。 之前失败了好几次，周大娘都用的普通馅，这次用了虾仁，显然是已经有了把握。 云慧虽然有着现代人的见识，可厨房这点事，仍然是周大娘浸淫多年的经验最值信赖。 因着中午用饭的人少，小厨房只管老夫人的餐食，所以在厨房的人全都等在蒸笼一旁，大眼瞪小眼的等着这新鲜的虾饺。 蒸笼上汽之后转小火，第一次蒸，云慧估摸着也就在一刻钟左右。 关火后又按照经验闷了一小会儿，靠近的时候已经能闻到虾肉清新的味道。 在众人的期待中，云慧把蒸笼拿下来，手放在了笼屉的把手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蒸笼。 蒸笼打开的瞬间水蒸气模糊了视线，而后一笼表皮晶莹剔透，里面的虾肉馅更是饱满透着粉红色，漂亮的宛如春日桃花般的虾饺就呈现在眼前。 “乖乖，这可真是好看”，孙大娘看着蒸笼里小巧精致的虾饺，悄悄的吞了一口口水。 云慧看着这样子，就知道成功了，第一时间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递到周大娘身边，“师傅你先尝尝”。 周大娘接过虾饺，品尝了片刻，就打算继续把虾饺包完，“中午给老夫人上一笼虾饺尝尝鲜”。 这意思就是成了。 云慧便连忙也夹起来尝尝，这虾饺总共六个，小厨房一人一个还有些不够分，桂香和桂枝才分了一个。 口中的虾饺弹嫩，咬下去还有新鲜的汁水，周大娘活的馅调味一绝，丝毫尝不出腥，只有满口的鲜甜。 第31章 春卷 虾饺成功了，云慧第二步就打算做春卷。 春卷用普通的皮就是卷饼，放上蒸熟的澄皮就显得十分精致漂亮。 里面有焯水过的胡萝卜、豆芽，切好的黄瓜丝，再加上用调料拌好的鸡丝。 因为是主子吃的，包好的春卷都小小一个，成品不过掌心大。 一般女眷一口都能吃下，不然卷的大了，一口咬不断，难免不雅。 虾饺、春卷、凉皮都是做法差不多，云慧能想出来也不算抢眼。 夏日炎炎的有这些好看又精致的菜品，想必赏荷宴也能增添几分趣味。 中午时，云慧跟着翠屏一起上菜，除去几道老夫人常吃的外，云慧手里的食盒捂得严严实实，翠屏也知道小厨房鼓捣出了新鲜玩意。 老夫人最近有些没精神，看见云慧跟在翠屏身后，还多了几分笑模样，“今天慧丫头怎么也跟来了，往日可都是赖在厨房躲懒的”。 翠屏笑呵呵的从云杉手里接过食盒，“这小丫头今日神神秘秘的，怕是又有好东西要拿出来讨赏呢”，翠屏一边打趣儿云慧，一边把餐盘放好。 先给老夫人盛了一碗三鲜汤，老夫人手里端着汤碗，就看见云慧从食盒里拿出两个蒸笼，十分小巧精致，有些好奇，“今天又是什么新鲜吃食？”。 云慧麻利的把蒸笼放在黄花梨木刻八仙过海的大圆桌上，白嫩的手十指纤纤，轻巧的打开蒸笼，露出里面刚蒸好的虾饺。 翠屏和云韶也是才看到这精致的虾饺，老夫人看着颜色如此漂亮虾饺，也提起几分兴趣，“慧丫头，这是什么？”。 云慧把虾饺放在老夫人面前，凑近了看更显得虾饺外面的皮晶莹剔透，馅料粉红诱人。 翠屏给老夫人夹了一个到盘子中，云慧把第二个蒸笼打开，里面有一小碟摆成宝塔状的三丝春卷，一旁还有小碟子装着辣椒、醋、还有一味甜酱。 老夫人仔细端详面前的虾饺，小小一个圆胖可爱，突然感觉有了几分食欲，便笑着夹起来尝尝。 “竟然是虾肉馅的？味道倒是鲜美，难得你想出这法子来”，老夫人一连吃了三个才停下，“这里面还有脆脆的是什么？”。 “是荸荠”，云慧跟着云杉站在一旁，老夫人得到答案就点点头，翠屏就用夹了一筷子春卷，“老夫人，用哪种酱？”。 云慧适时开口，“有红油辣子和醋，还有一种甜酱”，翠屏笑着看了云慧一眼，“你倒是机灵”。 “老夫人，不如每种都试试？”，翠屏看老夫人没说话，索性提议每种都尝一下，反正这春卷个头不大，也不会撑到。 荣安堂里有充足的冰盆子，老夫人年纪大了，冰盆基本都放在屏风后，以免凉气太重不舒服。 一餐饭下来，老夫人比平日里都多用了些，翠屏正伺候着老夫人喝茶清口。 看见仍然安静站在一旁的云慧，眸中滑过欣赏的神情，小丫头自从被吓病后，行事愈发稳妥起来。 在小厨房也不娇气，在老夫人面前也不邀功，服侍时都是笑呵呵的，嘴边的小梨涡让人看了就心情好。 和云慧在一起当差，总有一种不慌不忙的悠闲感。 夏日里老夫人不耐烦熏香，房间内总是放着些香瓜，借着水果的香气。 外间儿的窗户半开，今日似乎没有那么热，微风吹动院子里的花丛，还有零星花瓣飘落在窗棂上。 “慧丫头，这虾饺和春卷不错”，老夫人倚靠在黑漆螺钿的束腰小茶几上，身下是铺着锦裀蓉簟的香妃榻，细细密密的编织菡萏花纹十分漂亮，触感凉爽舒服。 “奴婢也是第一次瞧见这样漂亮的食物呢，皮儿竟然是透明的”，翠屏轻轻的给老夫人垂着腿，正巧云芝打帘子进来，端进来一盘切好的蜜桃和西瓜。 “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如何想出来这般好的主意”，老夫人今日吃的饱，此时便有些困倦，云慧有心告退，但看老夫人这意思，还要多聊两句。 “也没什么的，奴婢是根据凉皮想出来的，这想着虽然简单，却把小厨房几个人都折腾够呛”，云慧没有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而是着重说了澄皮的思考过程。 一开始老夫人还有些昏昏欲睡，听完这跌宕起伏的澄皮形成过程，也打起了几分精神。 老人家是不耐烦中午睡午觉的，不然晚上容易睡不着。 “小厨房不错，这两道菜过几日也要上桌，让周妈妈去大厨房做”，食谱这东西比较私密，每个钟鼎家族都有自己的食谱，老夫人也不愿做那个恶人，索性让周大娘去大厨房一天。 “挑几样漂亮的给这小丫头，可别亏了她一番折腾”，几句话说下来，老夫人也精神多了，便要去小佛堂礼佛，云慧适时告退，走到一半，便让拿着匣子的翠屏拦住了。 雕刻双福海棠的檀木匣子，一打开里面金玉物件闪着耀眼的光，件件精致漂亮。 赤金襄各色宝石雕花的镯子，宽窄不一，还有几对玛瑙的耳坠子，还有几样时新花样的簪子。 大多都是金银的，还有个别是绞丝的，虽然不如夫人小姐们戴的工艺高超，但也是很精致漂亮的了。 这匣子里首饰就这么堆放着，显然是主子们用来赏人，大抵是挑剩下的。 云慧也不觉得嫌弃，自己的确是出了力，便挑了一个偏细的实心镯子，上面花纹简单低调，卖的时候也不心疼。 翠屏看云慧只挑那些没有宝石镶嵌的，就知道云慧的心思。 “这是老夫人单独给你的，小厨房那边单独有赏”，说完有从匣子里挑一个刻鱼戏莲叶的嵌珍珠金镯子套在云慧手上。 而后从里面挑挑拣拣，又拿出一对儿粉碧玺的戒指，还有两个玛瑙的耳坠子。 耳坠的耳钩看起来是金包铜的，玛瑙颜色也不算太好，但赏给小丫鬟算是绰绰有余了。 看见云慧要推据的模样，翠屏知道小丫头不好意思拿这么多，不由分说地把首饰都塞过去，“老夫人从来不小气，况且你这也是为了给府上争面子”。 云慧知道再推下去难免有些不识抬举，便抬头笑着和翠屏到了谢，“行了，快回去，回去还有赏呢”。 翠屏笑得温柔，眼中似乎很有深意。 第32章 菠萝 老夫人礼佛时喜欢清静，所以小丫鬟们也不敢在这时候弄出动静来。 夏日阳光灼热，正好等躲在廊前树下的阴影处休息。 若是再从小厨房拿点吃食，就更美了。 云慧先把老夫人赏的这些东西都放回屋子里，才拿着一柄扇子挡着阳光朝厨房过去。 此时刚过了午时没多久，小厨房正安静着，唯独有一道娇脆的声音笑的欢畅。 一听便知道是云裳。 之前云慧没在小厨房时，云裳就和小厨房的人混熟了，小丫头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在吃食上两眼放光，再加上她是前院管事的孙女，大家也都乐意卖她这个面子。 小丫头不仅爱吃，为人还十分大方，每次该有的礼节肯定不少，荷包也塞了不少个，所以每个人都不排斥她。 云慧满身热气，这夏天没有空调简直遭罪，踏进门口时正巧看见云裳胸前垫着汗巾，拿着一块大西瓜吃的开心。 暑热天气难熬，小厨房前后门都开着，正好有些穿堂风吹过，云裳鬓边垂下来的丝带随着动作飘摇，端的是可爱招人。 “好你个小丫头，我这一路走来宛如下炭火一般，你倒好在这吃西瓜”，云慧笑着点点云裳的头，打趣了一句。 没想到云裳嘴巴一撅，“还说呢，我可知道老夫人中午吃了些新鲜东西，还是你想出来的”，素白的小手伸到云慧跟前，“我的那份呢”。 云慧一愣，虾饺蒸的不多，本来澄皮就不好做，所以小厨房尝完之后也就做了一笼，云慧当时只顾得老夫人的要求，却忘了答应云裳要留给她尝尝。 “行了行了，瞧你这小嘴巴撅的”，云慧递过去一块湿帕子，示意让云裳擦擦嘴角，“这东西新鲜，老夫人晚上肯定还会吃，到时候给你留一整笼”。 “这还差不多”，云裳一边擦嘴，还把汗巾摘下来，“晚上给你拿老侯爷赏的好吃的”。 看云裳这神秘的态势，云慧猜着应该是老侯爷赏给云裳前院那位管事祖父的，数量恐怕不多，不便让人都知道。 四个小丫头里，就云裳和云慧最好，当时云慧发烧时，还是云裳偷摸从外面拿来的蜜饯，林父当时替侯爷跑腿去了临县，回来时云慧都已经好了。 柯氏虽然也是跟着着急，但是在府里当差，不在一个院子，柯氏的位置又特殊，所以也不能总往老夫人院子里跑。 云裳家里富贵，祖父和父亲都在前院得力，和林父关系也十分不错。 再加上小丫头为人宽厚大方，不拘小节还心细，云慧虽然两辈子加起来年龄不小了，也喜欢这样可人的小姑娘。 剩下两个 云慧低垂了眼眸，一开始她是真心想和这四个人都交好的，可每个人想法不同，云韶和云芝就略有些远了。 老太太身边人手不太够，在教养嬷嬷严嬷嬷离开前，老夫人这里就新进来一批人。 两个洒扫的丫鬟，还有四个和云慧她们差不多的小丫鬟。 刘妈妈调教这些时日，总算是说话办事都能看了，才放出来在荣安堂当值。 这四个分别是荷香、荷月、荷风、荷景，这次都是翠屏给起的名字。 云慧暗自点头，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们不仅长得漂亮，也大多都识字，见过的贵人没准比五六品的小官家见得都多，通身气度自然不必说。 为人处世方面都有准则，听说在前院老侯爷那里伺候的丫鬟们，各个儿跟身后有尺跟着似的，断不如老夫人身边惬意自在。 这几个荷如今跟在翠玉身边当差，还需要调教一阵，才能到老夫人跟前去伺候。 盛夏时景竟轻盈，云慧和云裳偷偷依偎在小厨房角落说笑，此时距离晚膳时间还早着，老夫人也不会再叫点心，只等着礼佛之后再去就成。 小厨房的炉子上正煮着绿豆沙，云慧只需要时不时的搅动几下，熟了就放进冰室，端上去前撒些牛乳便可。 老夫人对吃食要求不算太高，侯府虽然富贵，却也不是顿顿都要龙肝凤胆，云慧瞧着，周大娘做的菜虽然精细，但是却很少失去食材本味。 老侯爷年轻时是马背上拼杀的人物，对待食物的要求几乎没有，但唯独不能缺肉，如今也是。 按照老侯爷每日都习武的状态，恐怕徐家大爷都打不过自家老爹。 清闲的时光一直到日头逐渐被云彩盖住，看看滴漏的时间，大约是申时，云裳便端着牛乳绿豆沙冰离开。 身后跟着的是新来的荷香，也跟在云裳身后，食盒里是几样刚出来的点心。 云慧也开始准备晚上要用到的食材，这虾饺味道好，老夫人吩咐各院都给送去些。 再加上老侯爷吃这东西宛如张飞吃豆芽般，吃个笼再吃饭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晚上这澄皮要多准备些。 好在澄粉早就晒好了，只需要在和红薯粉混合就成，之前已经成功过，如今便没有技术含量了。 还没等云慧忙乎一半，就看见周家小哥儿提溜着一筐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了，云慧想要接过，却被周小哥躲开，“这东西实心的，还有刺，妹妹小心别伤了手”。 实心的？ 还带刺？ 云慧拿鼻子使劲闻闻，没感觉出腥味，这到底是什么？ 之间周小哥把筐子放在地上，扒开上面盖着的稻草，露出碧绿的头部，上面布满了小刺，底下的果肉部分也都是刺，依稀能看出来表皮的颜色是黄澄澄的，果香十足。 菠萝？？？ 云慧虽然内心有了答案，但这新鲜玩意显然自己不应该认识，一句话憋在嘴里险些叫嚷出来，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 “别怕，这东西不咬人，是一种水果，前些日子南边来的，陛下赏给侯府一筐”，周小哥看云慧捂住嘴巴，以为是被吓到了，连忙又把稻草盖上了。 “没事，我就是没见过这样新鲜的东西”，云慧已经平复了情绪，“看着扎人的很呢”。 周小哥也撇撇嘴，“可不是，不仅摸起来扎人，就连吃着也难吃，不知道送这来要干什么”。 第33章 炒着吃 云慧听完周小哥的话，有些沉默，菠萝切完就吃，可不扎嘴么。 不过云慧选择没有说话，自己一个侯府的小丫鬟哪里会知道菠萝需要泡盐水呢。 不过现在的菠萝，貌似刺多了点，看起来张牙舞爪的。 果肉味道不知道如何，里面的芯现在多不多。 周小哥看见云慧直勾勾的盯着筐里的菠萝，不由有些皱眉，“云慧妹妹，这菠萝是真的难吃，我没骗你，不信你问我娘”。 看见云慧如此目不转睛，周小哥十分苦口婆心，“这东西初一入口还算可口，可若是多吃了几块，那舌头可就难受了”。 看见周大娘的儿子十分担心自己偷吃的模样，云慧有些好笑，顿了顿才说，“我只是在想，生着吃扎嘴，若是炒了不知道味道如何”。 “这？！”，周小哥显然没想到云慧如此有想法，憨憨的看着云慧显得十分滑稽，不过又想到云慧之前做的东西都十分美味，又觉得可行。 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那妹子你要是研究成功了，给我也留一口尝尝”，说完周小哥又觉得不好意思，笑的更傻呵呵了。 云慧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行，若是成功了，肯定给你留一份”。 没想到短短一天的时间，自己又许出去一份吃食，想到下午云裳的语气，云慧不由得严肃了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留的”。 周小哥虽然比云慧大两岁，可平日里也就是在府里老实干活的，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此时看云慧笑的漂亮，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妹妹虽然年纪小，但是妹妹真漂亮。 两个人正傻呵呵笑的时候，周大娘也挽着袖子进来了，看见云慧剥好了虾，澄皮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暗自点点头。 又看见了傻呆呆的儿子，一旁还有一筐不知道什么东西，捂得严严实实，“在这傻笑什么呢？”。 然后伸手去把筐子上的稻草拿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周大娘的眉头瞬间皱起来，“怎么还是这玩意？”。 去年这菠萝留给周大娘的印象太深刻了，一开始还吃个新鲜，可惜这玩意扎嘴的很，渐渐主子们都不吃了。 但还剩下不少，管事们都得了几个，吃的舌头难受极了。 没想到今年又来了。 周小哥也有点郁闷，“侯爷说是宫里赏的，大厨房也有许多”，而后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云慧，“不过云慧妹妹说可以做熟了试试”。 不愧是亲儿子，卖队友卖的如此丝滑。 “我那边还有事，儿子就先走了！”，周小哥知道母亲不愿意自己在厨房打转，瞬间溜得飞快。 临走前还给云慧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便如脚底抹油一般跑了。 莫大娘看见周大娘的儿子溜得飞快，觉得有些好笑，“这孩子，行了慧丫头，剩下的我来”。 这虾饺研究出来了，自然谁都会做，莫大娘自然不会让云慧一直动手。 不过周大娘有些新奇的和云慧讨论，“慧丫头，你这意思把菠萝也蒸着试试？”，和蒸梨那样放点银耳红枣，周大娘心中思考可行性。 “师傅，我方才听说，这东西酸甜可口，就是扎舌头，若是做炖品，恐怕不太好”，云慧一边说一边看周大娘的神色，见没有怀疑的意思，才继续说，“我想着不如试试炒着？”。 看周大娘没动作，云慧还比划着，“就和樱桃煎那种似的”，看周大娘眼神里的赞叹，云慧声音越说越小，“都是酸甜的，想必应该差不了多少？”。 看见自己师傅认真思索的样子，云慧也没闲着，把该准备的菜都准备好，虽然不用她切，能做点试点。 “慧丫头，你来尝尝”，周大娘手脚快，才一会儿的功夫，周大娘就切了一盘子菠萝，黄灿灿的放在青花的盘子里，显得小厨房都亮了几分。 云慧拿筷子夹了一口菠萝，瞬间脸皱成一团，好酸，好扎！ 这也算美食？ 必须得改良！ “师傅，这也太”，没泡过盐水的菠萝，实在是太难吃了，云慧被扎的难受，赶忙喝一杯茶水，还心有余悸的吐吐舌头，“真难吃啊”。 周大娘神色未动，反手往菠萝里撒了一把盐。 云慧眼睛都瞪大了，“这也是我们粗俗的吃法，放点盐就没那么难受了”，莫大娘靠近，夹了一块撒盐的菠萝，眼睛眯起来十分满足，“其实这东西味道还不错，尤其香气清新”。 “那为什么不拿盐水泡呢？”，云慧认真的发出灵魂拷问。 就连一旁的孙家婆媳都停下了动作。 是啊？ 既然蘸着盐吃不错，为什么不拿盐水泡一下？ “还得是咱们慧丫头！”，莫大娘大掌下意识的拍云慧的肩膀，在马上就拍到时突然想起云慧身量单薄，还陡然收了力道，大掌温柔的按住云慧的肩膀。 “这炒着吃，恐怕味道也不好”，周大娘沉吟道。 这东西炒着吃和什么作配？ 云慧眼神转了转，给了众人思考的机会，过了一会才说，“都试试呗，菠萝煎好像也不错，再说既然这菠萝扎舌头，对猪肉管不管用？”。 小厨房的人都在认真听云慧说话，听完云慧的一件后，也都沉默了，菠萝扎舌头和猪肉有什么关系？ 这水果和肉混在一起得是什么味啊？ 不过，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在众人有些犹疑不定的时候，周大娘拍板，“索性天儿还早，咱们试试，若是成了还能有赏不是？”。 今天的虾饺可让小厨房长脸了，不仅云慧得了老夫人赏赐的首饰，就连小厨房其他人都得了十两银子，周大娘和莫大娘，还有云慧分别得了三十两。 谁不喜欢钱呀。 说干就干，小厨房瞬间把菠萝奉为座上宾，孙昌家的拿起一个菠萝手起刀落，就把菠萝切好，然后撒上盐水，把三个切好的菠萝都放在大瓷碗中。 众人又分别去忙别的了，可眼神总是时不时的落在泡在盐水里的菠萝上。 “这得泡多久合适啊？”，孙昌家的有些摸不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神还是看向了云慧。 第34章 菠萝咕噜肉 云慧刚想说在自己也不知道，那边忙乎的周大娘就开口了，“终归是果子，泡小半刻钟就得，小心别泡烂了”。 孙昌家的若有所思点点头，便又继续忙活手头的事了。 今天晚上要做很多笼虾饺和春军，所以莫大娘压了很多的皮，周大娘的馅也调好了，云慧便帮忙和莫大娘一起包虾饺。 老侯爷在家总要多预备些禁饿的食物，所以今日厨房开了两个灶来蒸东西，一个灶眼蒸虾饺，一个用来蒸各种馒头包子。 夏天肉食多了容易生痰生热，但是老侯爷在的时候肉是必不可少的，周大娘一贯知道老侯爷的口味。 中午就卤着的猪头肉，又在卤水里泡着，这么长时间已经肉酥皮烂，筷子轻轻一碰，就脱骨了。 那边云慧拿来蒜瓣和黄瓜，周大娘快速的切好一盘子猪头肉，“啪啪”两声黄瓜和蒜瓣也应声而碎，全部都切好放在盆中。 然后放调料，因为猪头肉已经卤入味，所以周大娘只放了一点酱油，香醋少许，两个辣椒段，就在盆中把猪头肉和黄瓜拌匀。 最后装盘时再撒上几滴香油，瞬间卤味的柔香和黄瓜的清香就被激发了出来，云慧嘴馋的吸吸鼻子，好香啊。 另一旁还有一大罐子冰镇的酸梅汤在旁边备着，“这夏天可真热”，云裳来到厨房不住的擦汗，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酸梅汤，忙不迭的咽下去，被酸的打了个机灵，长出一口气后，才算把这股热气散了似的。 云裳好像没骨头那般坐在小兀子上，“姐姐，你说这夏天什么时候过去啊”，云慧递给云裳一个湿帕子，“这三伏过去就凉快了”。 这几日正赶上三伏的尾巴，这热气似乎知道这是最后一哆嗦，整日的闷热难捱，让人出气都觉得不舒服，每日身上都黏糊糊的难受。 等过了三伏，老夫人办赏荷宴的时候，估计天气就没这么难受了。 “这几日恐怕要下雨呢”，莫大娘喜欢云慧和云裳，这又塞过来两个甜瓜，“小孩子别贪凉，吃些瓜，少喝冰的”，云裳乖巧的接过，然后和云慧吐吐舌头没说话。 等甜瓜吃完，云慧打算一起包虾饺时，莫大娘已经都包好准备上蒸笼了，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边周大娘就喊云慧了，“慧丫头，你过来”。 周大娘的案板上是泡好盐水的菠萝，切成三角形的菠萝都放在案板上，更显得颜色漂亮，果香怡人。 “这法子是你想的，这水果和肉搭配，就得做甜口的菜”，周大娘和云慧商量要怎么做，云慧假装思考了一会才说，“师傅，这直接炒恐怕不好吃，不如把肉挂糊炸过之后试试”。 云慧拈起一块菠萝放入嘴中，菠萝泡过盐水后又拿清水冲过，入口便没有了那种扎嘴的感觉，更能品尝出果肉甜美。 周大娘思考后觉得云慧的方法可行，着手把一块上好的猪里脊切成小方块，先腌制会，顺便调了一盆面糊准备开炸。 云慧也没闲着，去菜里面挑挑拣拣，找到了前两天放在这没人要的青红椒。 现在青红椒的做法并不多，云慧拿出来，周大娘还奇怪的看了云慧一眼。 “这彩椒没什么味道，不如辣椒好吃”，莫大娘正好看着虾饺，看见周大娘的眼神，好心提醒云慧一声。 云慧脆生生的应了，而后才笑着说，“大娘，我就是觉得这颜色漂亮，没味道才好，做配菜不抢味就好了”。 用水冲洗了，还没等云慧上手切，莫大娘就接过去，利落的去蒂，把青椒和红椒都切成了方块段，和黄色的菠萝摆在一起，红黄绿配着确实漂亮。 猪肉腌制一会后，周大娘就准备下油锅炸了，先把筷子尖放进去试试油温。 筷子冒泡的温度正好，贴着锅边把挂糊的猪肉一点点放下去，不一会儿，色泽漂亮的猪肉就炸好了。 云慧不错眼的看着周大娘炸猪肉，而后熟练的起锅烧油把青红椒放进去翻炒，颠勺的瞬间青红椒腾空，翻转又落入锅中。 麻利的抓一把葱花和姜丝，下入菠萝简单翻炒几下，就能下入猪肉了。 周大娘不愧是个中高手，长期浸淫在厨房的似乎天生就会做各种菜，灶台旁放着一碗早就调好的酱汁。 是周大娘试了几碗之后确定味道才准备在一旁。 棕色的酱汁贴边下入锅中的一瞬间，厨房就传出来一种特殊的甜香，酱汁里面有生抽，贴着锅边能够最大程度的激发出酱油的鲜，菠萝的甜经过加热后更加明显。 小厨房内的人眼神都跟着周大娘的颠勺上下晃悠，只等着出锅后尝鲜。 周大娘颠勺收汁之后先尝了一下，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大家直接蜂拥而上，云慧也跟着一起夹，好东西抢着吃更香呀。 先夹一块猪肉，周大娘火候掌握的极好，外面挂的面糊即使在经过酱汁翻炒后，脆壳儿也还在。 猪肉应该是在炸之前轻轻拍过，外面酥脆里面软嫩，菠萝的甜香把猪肉的味道中和的刚好，夏天吃也不显腻歪。 入口先是咸口酱汁味道，然后脆壳儿炸的火候巧妙，舌根最后能尝到独属于菠萝的果味。 青红椒点缀其中，更显得这道菜色香味俱全。 图片为baidu资源，不妥删 云慧尝过之后觉得还可以，就是再加点番茄酱就好了。 可现在番茄虽然有了，番茄酱还没人做，只能明天再研究了，周大娘尝着也还可以，决定今晚上一道这个让老夫人尝尝。 然后眉头皱着，好像也有哪里觉得不太满意。 周大娘的眼神看向小厨房的人，大家都在品尝新奇的菜式，京城吃惯了咸鲜口味，偶然来一到甜的倒是新奇。 老爷们估计不太感兴趣，但是女子和孩子肯定喜欢。 人群中唯独云慧的眉头轻微皱着，似乎也在品尝这道菜的缺点，察觉到周大娘的目光，云慧抬头，两个人虽然没说话，但是都懂了其中的意思。 哎，恐怕又需要熬夜了。 第35章 撞破 小厨房很快就到了忙碌的时间，周大娘准备重新做一遍这个菠萝肉。 今日小厨房不仅要伺候荣安堂的饭菜，还要给各院子都送虾饺。 云慧也被安排了差事，去给大房处送虾饺。 大房处正院是严氏和婉宁的住处，另外一个院子是香姨娘的凝香院。 既然要送必然不能单独缺一个人，徐思琛倒是已经搬到了前院住，自有小厮端过去，省了云慧一部分事。 云慧带着荷月一路穿过抄手游廊，踏过一道垂花门，让里面的婆子通报后，婉宁身边的大丫鬟怀夕便来接着云慧了。 “云慧来的正好，大小姐正夸你前些日子做的红豆冰山呢”，怀夕是婉宁身边的贴身丫鬟，让她来接云慧，倒显得十分重视。 怀夕长得身材高挑，脸蛋是标准的鹅蛋脸，长相温婉秀气，虽然不如大小姐们那般金尊玉贵，拿出去也不是一般小官家里的女儿能比的。 云慧朝着怀夕福了福，“老夫人小厨房新做了些吃食，让我给夫人送来尝尝鲜”，一旁荷月也拎着食盒，显然是人人有份。 怀夕笑着塞给云慧两个荷包，“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小姐妹拿着玩”，云慧笑着谢过，便跟怀夕往严氏院子里走，荷香则让人带着去凝香院。 踏入严氏的房间，云慧只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正是晚饭前的点，按理来说徐家大爷也应该在，可现在侧间明显只有婉宁一人。 严氏的面色上倒是不显如何，倒是婉宁似乎有意遮掩，便拉着云慧说其他菜色的事情，“祖母那又研究出好东西了？还专门送一趟”。 怀夕已经接过云慧手里的食盒，蒸笼打开便瞧见里面秀色可餐的虾饺，婉宁只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正巧提饭的丫鬟也回来，两笼虾饺被放在严氏和婉宁跟前，“这般漂亮的吃食倒是不多见”，严氏笑的温婉，也跟着拿起筷子来尝了一个。 北方的饮食多豪爽，即使是勋爵人家也大多是咸鲜口味。 鲁氏菜系在此生根发芽，云慧这几日想的显然都是南方吃食，精致可口，自然新奇一些。 “不过是些吃食罢了，老夫人苦夏，小厨房自然要为主子开胃”，云慧看到在门口等待的荷月，便行礼准备告辞。 婉宁尝了一口虾饺，眼神亮晶晶的，显然是很喜欢。 严氏的住处布置的清雅高贵，字画摆放的位置很有讲究，大约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缘故，虽然不见多么华丽，倒也是底蕴丰厚。 “云慧，等等”，带着荷香云慧已经要离开严氏处，没想到怀夕倒是追了上来，“大小姐十分喜欢这虾饺，这是额外赏的”。 普通的靛蓝云纹的荷包，里面云慧捏着仿佛是金锞子，“回去给大家分分”，怀夕笑的温柔，“夫人很久没有这么喜欢的吃食了”，云慧暗自挑眉，怀夕这话似乎有些深意。 这侯府里弯弯绕绕不少，怀夕这番话显然是想让云慧带到老夫人跟前儿。 都是在主子身边当差的，云慧自然听懂了，但是这事她懒得管，便装作天真的样子，“那明日我便再来多送些”。 怀夕没想到云慧这样说，眼中的讶异只闪过一瞬，便笑着送云慧离开了。 荷香乖巧的跟在云慧身后，等踏过月亮门后，荷月才小声的和云慧说句话，“姐姐，我看大老爷在香姨娘处呢”。 后面荷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在府中谈论主子是大忌。 尤其在外面，云慧也顾不得回去，停下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后有些瑟缩的荷月，“你记着，不管在何处看见什么，都不许私下乱说，主子也是能随便谈论的吗！”。 云慧本来还想继续说，却看见荷月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神惶恐，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心中暗道不妙，云慧转头就看见了本应该在前院的徐思琛，此时正带着小厮出现在自己身后。 “见过大少爷”，云慧行礼时心中忐忑，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话，貌似没有出格之处，便斟酌着开口，“小丫头不懂事，奴婢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她”。 徐思琛的目光本来在跪着的荷月身上，听完云慧的话，眼神才看过来。 他这一看过来，云慧便觉得亚历山大，怪不得荷香都吓得跪地不起了，云慧硬着头皮顶住压力，若是自己也被吓得够呛，岂不是丢老夫人的脸。 过了好半晌，那让人压抑的目光才消失，“那虾饺味道不错，就是这人还需要在调教”，徐思琛不生气是假的。 一个小丫鬟，竟然敢讨论主子们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这种环境下，私下里说谁也瞧不见，偏偏这个没见识的，嘴皮子竟也管不住。 好在还有个带脑子的。 徐思琛觉得有意思，他烦透了那些叽叽歪歪的女子，身边便都是小厮伺候。 偶然间遇到一个脑子清楚的，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到底是比其他的强些。 思及此处，徐思琛也懒得和小丫鬟们计较，扔给云慧一个荷包，便带着小厮走了。 云慧还保持行礼的动作，腿都酸了，好歹这位大哥算是离开了，捧着荷包云慧有些发呆，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若是生气了，还赏人，这大少爷果然心胸开阔。 若是没生气，再赏人，这大少爷果然是心大的。 此地不宜久留，云慧看着已经被吓瘫了的荷月，“还不赶紧起来，不嫌丢人么”，说不生气是假的，谁知道这丫头嘴上没把门的，竟然在大房的院子周围就敢谈论主子。 幸亏遇到的是徐思琛，若是其他的主子，这丫头铁定是要被发卖了的。 云慧也懒得再说什么，决定回去就把这事告诉翠屏，让她处理去，自己只是个厨房的小丫鬟，荷月的去留自己也做不得主。 正带着荷月快步往荣安堂走，不知道云裳吃到虾饺没，小吃货若是尝过了，表情肯定很可爱。 结果还没走到荣安堂，就听见了一道尖利的声音传过来。 这一下宛如水入热油，砰的一声炸的四分五裂，“你个不知羞耻的贱人！”，云慧听着仿佛是离荣安堂不远的地方，这道声音十分耳熟，好像是三太太！ 第36章 丢脸 傍晚突然开始稀稀拉拉的落下雨滴，不一会便越下越大。 天空黑似浓墨，空气中粘稠的水汽让人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是场疾风骤雨，没想到反而下起来没完，窗外的树叶被刮落一地。 入夜之后不小心就会踩到落叶溅一脚污水，树叶花苞被风裹挟吹落，明明是盛夏时分，却平添几分凄凉萧索。 寿安堂内的空气更是比阴雨天还要低沉，老夫人与老侯爷端坐在上方冷着脸一动不动，下方三老爷脸色算不上好，还有些恼羞成怒在里面。 三老爷后方跪着的，正是好些日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翠竹。 此时衣裳松垮，钗环散落，跪伏在地上依稀能看到俏丽的脸蛋上点点红痕。 这造成红痕的主人自然是在前面哭哭啼啼的三太太，细长的指甲显然发挥了十足的战斗力。 侧间还有未用的晚饭，此时也凉透了。 云慧跟着翠屏站在老夫人身后，内心苦不堪言。 当时自己带着荷月往荣安堂赶，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三太太的叫嚷声，正好是荣安堂外的厢房。 当时已经闹了起来，云慧站的位置正巧看了个全。 三太太带着身边的丫鬟，把独处一室的三老爷和翠竹抓个现行，虽然当时都穿着衣服，但是这私会的名头是跑不了了。 这事本来和云慧一丁点关系也没有，可惜作为目击证人云慧只能苦哈哈的跟在翠屏身后，至于荷月，估计着是被孙妈妈带出去了。 在如此忙乱的情况下，云慧还是先和翠屏说了下荷月的事情。 毕竟这丫头嘴上不严，若是翠屏的事情被嚷嚷出去，恐怕老夫人身边的女孩们，名声就都坏了。 侯府还要出现一个治府不严的名声。 老夫人被气的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眼神盯着翠竹嫌恶明显，“当时我问你，你说不愿，今日何必又做出这副样子来！”。 老夫人在开春时和翠竹提过要给三老爷做妾的事，老夫人身边的姑娘基本都有好去处，所以老夫人并不愿意从自己身边往儿子身边塞人。 若当时翠竹说愿意了，恐怕也就断了主仆情分，以后顶天是个姨娘。 可，老夫人宁愿当日翠竹答应，如今闹成这般没脸，只怕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变成了没理的那个。 翠竹跪在地上，听了老夫人的话，只会一个劲的磕头，哭的尤为凄惨，身前的地毯被哭湿一块，也说不出什么话。 老夫人看的眼睛疼，挥挥手示意让人把翠竹拉下去，剩下的事情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决定的权力。 三太太虽然拿着帕子一直在擦拭眼泪，但眼神中愤恨的神色几乎毫不掩饰。 云慧听了老夫人的话就要带着翠竹下去，结果没想到刘妈妈动作更快，带着几个婆子就把翠竹拖下去了。 云慧在一旁看的头大，这貌似不是小丫鬟能参与的事，此时把自己留在这是什么理？ 老侯爷不动如钟，似乎对这事情并不感兴趣，留在这里只是怕老妻无法收拾自己的儿子罢了。 三爷长相和老侯爷不同，斯文俊秀面冠如玉，身材倒是一脉相承的高大挺拔，也怪不得翠竹喜欢。 既有文人的斯文细致，还有武将的挺括，确实让人很心动。 “母亲！”，三太太尖利的声音刺耳异常，身后的丫鬟搀扶着三太太站起来，三太太食指指向翠竹被拖下去的方向，“这丫头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私会三爷，让我的面子往哪搁啊”。 三太太一向是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之前翠竹单相思的时候，她就敢收拾荣安堂的小丫鬟，如今被抓个正着，更是不能轻易了结。 三老爷神色晦暗不明，虽然纳妾不算什么，可被妻子逮住难免有些心虚，不由低声解释道，“我只是和那丫头说几句话，你进去是不是也看见了吗？”。 三太太哭的眼睛通红，眼白处的红血丝平添几分骇人，“我若是不进去你们可就…”，一番话还未说完，就被老夫人扔下来的茶盏打断了。 “行了！不过是个丫鬟，若是你容不下，打死或发卖任你处置”，老夫人这话说的阴恻恻的。 三老爷瞬间顾不上和妻子解释了，连忙反驳，“母亲，翠竹是个柔弱的，儿子不过与她说几句话，怎么就要打死了呢？”。 老夫人冷笑一声，“满府上下就那丫头长了嘴么？还是你后院那些哑巴了？”，自己儿子办出这等事，还有脸求情！ “许是老爷觉得后院的不可心，可老爷，若您喜欢就和母亲要了这丫鬟便是，私下这般实在是让人伤心”，三太太看见自家夫君急忙为奴婢开脱的样子，更加委屈愤怒，也不顾上仪态，伏在老夫人的膝头，哭的愈发可怜。 老夫人被这夫妻的唱念做打整的愈发烦躁，看向一旁的云慧，“慧丫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躺着也中枪的云慧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正神游天外的时候冷不丁被喊名字，激出了一身冷汗。 连忙朝老夫人福了福，“当时奴婢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荣安堂，只听见了声音，就看到翠屏姐姐带着人过来了，其余的倒是没跟着看清楚”。 翠屏作为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听到这种声音自然要来看个分明，云慧当时确实只看到乱糟糟的一群人 当中显眼的就是三太太那歇斯底里的叫骂，还有涂了丹蔻鲜红的手指甲。 “不过是个小丫头，恐怕也被吓得够呛呢”，翠屏贴心的为云慧解围，“咱们过去时，确实没看到什么，翠竹和三老爷大抵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这意思就是说三太太有些大题小做了。 老夫人满意的看了翠屏一眼，这事闹得这么大，老夫人最生气的地方就是三夫人这态度，非得闹得人尽皆知么？ 无端让人下不来台。 云慧也摸清楚了老夫人的意思，心中突感悲凉。 出了这件事，老夫人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儿子纳妾有问题，而是觉得三太太撞破还闹成这样，让自己丢脸了而已。 第37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有了翠屏解围，云慧十分安心的站在一旁当背景板，所以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看的清楚。 老侯爷毫不在乎，眼神偶尔飘向侧间的餐桌，想必是有些饿了。 老夫人神色不耐，不过是个丫鬟，发现了何必闹成这样。 若是三太太当时没嚷嚷，而是私下和老夫人哭诉，想必还能得些好处。 闹的这般大，恐怕大房二房都听到了，还有孩子们呢。 三老爷倒是没什么，唯独就是觉得有些掉面子。 但三太太的脸色就精彩多了，委屈、愤怒、不甘、还有怨毒，这些神色在一张脸上来回交替，宛如打翻了调色盘般精彩。 “老三家的，这婢子你带走还是留我处置？”，老夫人此话一出，就是看三太太的意思了。 三老爷顿时急了，“母亲，儿子”。 “你闭嘴！我在问你的妻子！”，老夫人瞪了一眼三老爷，作势又要摔茶盏，却被老侯爷按住了，“不过是个奴婢，要我看打死这事便了了”。 三太太被身边的大丫鬟扶着顺气，只觉得口腔塞满了苦气，看见人到中年依旧文雅的丈夫，内心的酸涩无以复加。 咬咬唇，扶着身边的大丫鬟，三太太嗓音艰涩，“这丫头既然三爷喜欢，不如就收了”。 她明白婆母的意思，自己闹成这样，若是真的把这丫头打死，恐怕要落一个刻薄的名声。 老夫人把选择权给自己，无非也是让自己选择以后的婆媳和夫妻关系。 三老爷看着单薄的三太太，内心也涌上一股愧疚，“素芬，你放心，不过是个通房而已，绝对越不过你去”。 老夫人看着底下做出选择的儿媳，也没有逼得太紧，嘴角带着一抹轻松的弧度。 让翠屏扶起三太太，“我就知道你是个宽厚的，不过那丫头心思大，过去前先给一碗药”。 老太太前半句说的和风细雨，下半句却冰冷无情，直接把翠竹判了死刑。 一碗药，一碗什么药？ 云慧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看到翠屏陡然苍白的神色，瞬间明白，一碗绝子药。 三太太眸中瞬间迸发出独特的欣喜，眼泪也不擦了，几乎要笑出来一般，“多谢母亲如此心疼我”。 刘妈妈终于能把三太太搀扶到椅子上，身后的吉祥如意双团花靠枕显得如此讽刺。 一个人几句话，就能决定女子的一生，云慧看着老夫人的面庞，第一次体会到古代上位者的锋芒，又或者是一个女人在后再混迹几十年的手段。 翠竹今日是靠着三爷的宠爱进了院子，可花无百日红，女子鲜嫩的年纪就那么几年，以后没有孩子傍身，他日若色衰爱迟，又该如何自处？ 这一碗绝子药，不仅是安抚三太太的心，更是一种对背叛者的惩罚。 若是那日翠竹坦荡的承认便罢了，她看到碧檀的婚姻，又觉得嫁出去好，可这些日子又忍不住亲近三老爷，全然忘了那日跪在地上和老夫人的保证。 两面三刀，优柔寡断。 一个靠着老夫人生活的奴婢，竟然还想要左右逢源，这是老夫人不能容忍的，所以为了荣安堂的脸面，翠竹必定要成为三老爷的妾室。 “明日喝了药，让她不必谢恩，她的东西让小丫头们都收好了，别落下什么”，解决完事情老夫人神色如常，仿若刚才怒极摔茶盏的不是她一般，疲倦的挥挥手，“都散了”。 三老爷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三太太沉默的跟在他身后，目光复杂的望着三爷挥袖离去的背影。 三太太突然间自嘲的一笑，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全都是假的。 以前的自己宁愿手中沾满鲜血，也不想三爷身边有任何女人，花红柳绿莺莺燕燕一个又一个，三太太无奈闭眼，再睁开时似乎已经换了个人一般。 既然男人不听话，总是沾花惹草，处理女人终究治标不治本，不如就处理男人。 闹腾一场，雨也停了，月亮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挂在天空。 夜色沉沉，月光如天边银河般倾泻而下，走廊处也撒上银辉，如雪似霜。 然而比月光更惨淡的是翠屏的脸色，两个丫鬟看见主子们如此波澜不惊的决定了翠竹的一声，内心难免不安。 一路沉默的走到厨房，彼此相顾无言，竟然连后罩房都不敢去。 翠屏还未告诉翠竹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厨房的人还在忙活，因为晚膳时出的那点事，老夫人和老侯爷都未用晚饭。 此时天色已晚若再吃大荤难免会引起不适，所以周大娘正在操持新的饭食。 拿一桌子撤下来的菜，就便宜了云慧和翠屏，其他小丫头早就吃过了。 虾饺颜色未变，却温度散尽，菠萝肉的色泽此时也是黏腻不堪，入口尽是酸涩，云慧这餐饭吃的食不知味，心中却有一个念头愈发坚定。 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饭，云慧回房时正好碰见从翠竹房里出来的云裳，示意云裳先别说话，云慧艰难的趴在床上，身心俱疲，甚至脸都不想洗。 云裳也识趣的没打扰云慧，过了一会，云慧才说话，不过声音蔫蔫的，根本提不起力气，“翠竹姐姐怎么样了，我似乎听见她哭了”。 把茶水预备好，云裳也爬上床，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云慧，“翠竹姐姐哭的很厉害，但我瞧着却没有特别伤心”。 云慧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和云裳说主子们的决定，隔壁间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云裳刚要披上衣服去看看，却被云慧按得死死的。 云裳不明所以，却看见云慧侧耳听着动静，尖叫过后再无一丝声响，仿佛刚才那惊恐的叫声不存在一般，空气寂静的可怕。 “老夫人说要赏翠竹姐姐一碗药”，云慧嗓音艰涩，和云裳说了今晚翠竹离开之后的事，云裳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两个小丫鬟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惊恐，一向慈爱信佛的老夫人竟然出手便是绝路，这是不是在杀鸡儆猴呢？ 第38章 赏荷宴·上 自那日之后，云慧再也没有见过翠竹。 听闻是在喝药之后就被抬进了三老爷的院子，虽然位份是个姨娘，但是不仅没有摆酒还三天两头的就要请大夫，这身体算是彻底败了。 不过，因为翠竹哭的凄惨，反倒让三老爷多了几分怜惜。 荣安堂的小丫头们则是被严令禁止和翠竹联系，尤其是老夫人对待翠竹的处理方式。 一时间荣安堂风声鹤唳，小丫头不管在哪，都不敢再嬉戏打闹。 时间很快来到七月底，三伏过去便有秋风打着旋的出现，夜晚再也没有之前那般闷热，反倒透着一股清凉的意味。 赏荷宴的日子马上就到了，这次老夫人借着赏荷宴请了不少世家的姑娘，一向交好的秦国公府、威杨侯府之外，还有几个文官家里的小姐们。 其中有和婉宁交好的，还有严氏的人脉。 其一是因为婉宁十月办事及笄，赏荷宴好能多结交些小姐妹们。 其二则是就今年秋闱徐思琛就要下场，老夫人似乎有为孙子相看的意思。 徐思琛在为人处世方面，是世家中难得一见的靠谱，大多数簪缨世家的孩子都是吃喝玩乐就行，反正到年龄了自然有爵位到手。 就好比你老爹找了一份世袭制的工作，不仅每月按时开工资，时不时还有各种公司福利，最最重要的是还负责分配房子。 逢年过节各种福利不说，还有一堆人等着巴结你，公司时不时还租住旅游吃喝。 甚至贴心的还会给你把媳妇\/老公都找好，就这样的现状，你还想努力吗？ 当大家都是这种环境，每天只需要吃喝玩乐，只要你不欺男霸女就算好孩子的时候，你身边突然窜出来一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日日努力要考清华北大的主。 你是不是也想问一句，大哥，您没事？ 从宴会前两天云慧就跟着忙碌起来，周大娘觉得菠萝咕噜肉的味道还是缺点什么，就拉着云慧一起想，最后被云慧忽悠的开始熬番茄酱。 其实番茄酱并不难，再加上这时候的番茄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那新鲜的番茄熬出来的天然番茄酱，简直是迷倒一大片。 云裳现在早上最喜欢吃鸡蛋饼的时候沾番茄酱，就连老夫人那都有一小碟子。 开始云慧还觉得有些心虚，后来想反正这里的国家自己没有在历史上读过，没准是什么平行时空，索性不去想这些了。 有了番茄，还不能有番茄酱？ 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薯条和薯饼也搞了出来，和番茄酱绝配。 老夫人处日日都能有新鲜东西吃，里里外外又得了将近一百两的赏钱，还有两匹薄纱的料子，柔嫩的烟雾色，还有浅浅的耦合色，都是小丫鬟穿着不出错的颜色。 翠玉日日都来小厨房，不由得打趣云慧，“小丫头莫不是一口气想出来许多，然后一件一件的讨赏！”，云裳在一旁也跟着笑话云慧。 枪打出头鸟，云慧毫无愧疚的把周大娘拉出来一起承担，“都是师傅的功劳呢，我只是在一旁出些馊主意”。 云慧年纪小，外面的人思索一下觉得也合理，一个小丫头罢了，怎么能想出这么多好点子？ 不过是小厨房看着云慧在老太太跟前得宠，往她脸上贴金罢了。 云慧也懒得理那些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抓住自己把柄一般，倒是云裳一个劲儿的维护自己，“不管怎么样，云慧姐姐也是老夫人派去小厨房学习的，之前怎么没见小厨房有这么多新花样？”。 老夫人这里已经算是清净的，小厨房只是热闹几日便消停了，云慧也重新从观赏动物变成了小学徒。 这几天小厨房十分忙碌，赏荷宴迫在眉睫，好多东西都要准备。 果酒和茶饮都是要提前备好，周大娘拿出来了夏日新酿的杨梅酒，色泽几乎和葡萄酒差不多，味道上则是多了几分梅子的酸爽。 老夫人还特意吩咐从小厨房取出几套酒具，上好的甜白瓷刻荷花暗纹的酒杯，杯壁几乎呈半透明状，把冰镇过的梅子酒倒进去，更显得瑰色的酒液美丽的动人心魄。 餐具得提前两日拿出来洗好烫好晾干，杨梅酒是提前七日腌制好的。 这时候的杨梅酒，果肉还能吃，味道酸甜，酒液纯美，色泽艳丽动人。 周大娘提前一日带着小厨房的人去了大厨房，那边的妈妈虽然表达了热烈的欢迎，但是云慧仍看出来为首的花大娘笑容有些僵硬。 “哎呦，这就是慧丫头，也不知道这老夫人身边的人怎么就这么好，那虾饺我也看了，真是漂亮又精致”，花大娘啰嗦话说了一大堆，就是没说到重点。 周大娘带着云慧和莫大娘就站在一旁听着，只是偶尔点点头，并不过多搭话。 那花大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语气自然也就带出来几分，“不过咱们灶间都是占满了的，这回特意辟出来一间用来做新鲜吃食”。 这意思就是不想担风险，免得有贵客不喜被找麻烦，这新鲜的吃食万一宾客不喜欢呢？ 周大娘脸色未变，好像早就料到般点点头，“老夫人派我们来，只是担心这新鲜吃食做法复杂，让大家忙不过来，这样一来也省的麻烦”。 花大娘都做好了吵起来的准备，没想到周大娘竟然会这样说，一时有些讪讪，过了会儿才搓搓手，“那就让翠儿带着大娘去”。 花大娘说完，就从身后拎出来一个小丫头，瘦的像个小猫似的，浑身没有二两肉，一看就是刚进府没多久，正在做杂活的小丫头。 好歹是叫翠儿，而不是叫翠花。 小丫头怯生生的站在云慧旁边，看看云慧穿的戴的，又瞧了瞧自己不合身的新衣服，把头垂的更低，声音也透着心虚，“还请各位跟我走”。 说是新辟出来的地方，其实就是在大厨房边上，上菜也能一道上。 餐具早就放到花厅，需要的食材也都准备好了，水缸里放着新鲜的活虾，土豆和菠萝也都分别放在框子里。 云慧看着整洁的环境点点头，这花大娘虽然对自家师傅有些忌惮，但也是个拎得清的，最起码没有给下绊子。 第39章 赏荷宴·中 小厨房的人也很快忙乎起来，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这几道菜虽然不多，但是每样的工序都不少。 云慧跟着周大娘低头忙活，一直到上菜，才算长出一口气。 翠屏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听说云慧也跟着在大厨房这边忙活，特意过来看看。 进来就瞧见小厨房内水汽蒸腾，灶台旁放着一溜的黑漆木雕花托盘，上面的碗碟都已经准备好，周大娘正准备出菜。 “这边忙的差不多了，你去换身衣服，跟我去前边”，翠屏今日穿了一件湖蓝绣缠枝花卉的小袄，下面是同色系的细折裙，头上斜插着一个嵌珍珠的碧玉簪子，整个人显得低调华贵，不愧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云慧听到翠屏的吩咐，便洗了手在周大娘耳边悄悄说了声，就跟着翠屏去换衣服。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衣服都准备好了，云慧和云裳几个的衣服是一样的。 都是蓝底绣玉兰花的小袄，底下细折的素色裙子，翠屏还让小丫头给云慧打了一盆水洗脸，等都收拾完，又在云慧的头上插了几根素银绞丝的小花簪，便带着云慧往前走了。 一路上风景秀致，道路宽敞，云慧从醒过来就在老夫人院子里当差，根本没往前院来过，方才翠屏过去时，周大娘那正好最后一道菜做完，而大厨房那边还在忙乎。 翠屏带着云慧走的是另一条路，可透过湖边树影，云慧看到抄手游廊的另一边正是端着托盘的小丫头们，裙摆摇曳整齐的朝前面走去，碧波荡漾，倒是难得的美景。 待走近了，才发现这次的宴会竟然是在一处水榭中举行。 湖中荷花开的正好，水榭廊柱上轻纱随微风摆动，四角处的驱蚊香囊也都精致漂亮。 老夫人正坐在席首处笑盈盈的看着下方端坐的女孩们，不远处的亭子还有戏子在咿呀的唱曲儿。 冷菜瓜果已经布齐，杨梅酒也拿鎏金的银壶冰好，云慧看着一群锦衣华服的女孩们坐在一起，也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围在老夫人身边的自然都是各家的夫人们，看见府内落落大方的婉宁，行走说话间没有倨傲，也不过分热情，心中暗暗点头，就连几个庶女都举止端庄，可见是细细教养过的。 因为婉宁透出口风已经相看着人家，各家的夫人也大多把心思放在妤宁和娴宁身上，香姨娘的女儿芳宁也在，身边也只有几个庶女围在一起聊天。 二房的徐妤宁比婉宁小两岁，难得的是没被二太太养歪，谈吐有礼，待人也温和不谄媚，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庶出的，就过分的去奉承其他世家的夫人小姐，倒是让不少家中和庶子关系不错的夫人暗中关注。 徐娴宁长相则是随了三老爷，细眉如秋水，略有些狭长的眼眸独带一股书香气，说话却不酸腐。 没有因为自己的父亲喜好风雅，而看不起小姐妹们，反倒在某些地方恰到好处的引经据典，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二太太本来是不想让几个庶女出来露脸，可老夫人一贯是雨露均沾的，并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让自己身边的庶子心生不满。 要云慧说，您老公都是庶出，作为他的夫人，你又何必瞧不起庶出的呢？ 二太太的肚子已经逐渐大了起来，过了那段害喜的难受劲，现在反倒胃口全开，不仅喜欢酸的东西，还特别喜欢吃肉。 府里的人都猜测二太太这一胎肯定是儿子，若真是儿子，恐怕府里就真的要变天了。 因为前些日子天天都在下雨，今日倒是难得的晴天，水榭中四面通风，角落处还有冰盆，并不会让人觉得炎热。 反倒是清风拂面，荷香怡人，秋水碧波荡漾，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大厨房的手艺也不是盖的，一道糖醋鱼火候完美，入口酥脆酸甜，鱼肉细嫩少刺，吃起来十分顺口。 冰糖红焖肘子也是肉香四溢，皮肉酥烂，一端上来时色泽红润，上面的皮肉似乎都随着侍女的动作轻微晃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才一过三伏，螃蟹就眼看着肥起来，做成蟹肉羹更是滋味鲜美，一碟子蟹黄包更是把宴会的氛围推向热烈。 小厨房的菜就是这时候到的，酒过三巡，之前上的菠萝咕噜肉肉已经被一扫而空，在云慧的建议下，周大娘直接用掏空洗净的菠萝盛菜，底部再衬以托盘，不仅好看还好吃。 这道菜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毕竟菠萝这玩意每年都赏，还不好吃，只能当摆设，还长得怪难看的。 一开始菠萝上来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这水果还能炒着吃？ 但看到老夫人和严氏几位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各家的夫人小姐也都尝试着夹了一筷子，宴席上的菜品都是咸口，偶然出现一道水果做的菜，自然是大受欢迎。 等云慧到老夫人身边是，几乎就剩下做装饰的菠萝了。 冰镇过的杨梅酒更显滋味甘醇，宾客们都暗自点头，心中盘算着宴会结束后也让自家厨子回去把菠萝这样做。 这时候小丫鬟们端着蒸笼出现了，前面交叉着还上了几道大厨房做的菜，味道都是中规中矩，并没有难吃，当然也并不出彩。 “这般神秘端上来，想必是好东西”，说话的是顾北侯府的秦夫人，她一向喜欢吃，因此身材也比其他的夫人丰腴一点，脸蛋柔白圆润，气色也好，眉梢眼角的都透着顺心，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老夫人也一向喜欢这位秦夫人，这秦夫人和严氏交好，不过两家都是侯府，秦家大公子和婉宁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严氏之前和秦夫人撮合过几次，两个孩子都对彼此不感兴趣，也就作罢了。 “就你眼神好”，严氏笑着拿帕子擦擦嘴，正好侍女把虾饺放上桌，“这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想出来的，之前老夫人苦夏，因为这虾饺倒是开了几分胃口，我看着这吃食精致可口，便想着让诸位也尝尝”。 第40章 赏荷宴·下 “哦？”，秦夫人倒是真提起了几分兴趣，示意丫鬟把蒸笼打开，一笼小巧精致，表皮透明的虾饺就映入眼帘。 这次的蒸笼都是新做的竹蒸笼，颜色微黄还透着竹香，虾饺下面放了一片薄薄的胡萝卜做底，更显得上面的虾饺红润诱人。 “这倒是新鲜，看起来不像是猪肉的”，秦夫人在愣了一瞬之后，就打量着秀气饱满的虾饺，严氏笑呵呵的接话，“是虾肉和猪肉做的，我们都叫虾饺”。 秦夫人夹起一个尝了口，眼神顿时就闪亮几分，细细咀嚼后咽下才说话，“这虾肉鲜美弹牙，好看也好吃，你还真是藏着好东西呦”。 一番打趣下来，更是让水榭中的气氛更和谐，严氏也一扫多日阴霾，“我这不是赶忙给你们下了帖子？这杨梅酒就是特意给咱们备下的”。 那边有位黎小姐倒是尝过之后就放下了筷子，“我倒是觉得那菠萝肉更好吃些”，她是悄悄和身边的小姐妹说的，云慧耳朵灵，倒是听了个正着。 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这位黎小姐在席中被母亲管着未曾饮酒，瞧着脸上涂得脂粉也有些厚，和妤宁差不多的年龄，因为粉重倒显得有些刻意。 水榭中的日光被轻纱遮住，柔和明媚的照在众女眷身上，云慧还是眼神十分好的看到了黎小姐脸上从侧面看去似乎有些凹凸不平。 这恐怕是长痘了。 其实长痘这件事，不仅要注意少吃腥辣，还要少吃甜食和少喝牛乳，不过云慧只是个小丫头，并不能没眼色上去说这些。 “老夫人，我吃着这虾饺极好，不知道是哪位小丫鬟想出来的，咱们吃了也得看赏不是”，说话这位是静国公府的司小姐，在这里她的身份最高，说话也带了几分随意。 这位小姐长相英气大方，言谈举止间也潇洒，和方才斯斯文文的黎小姐不同，静国公府和平宁侯府同样是武将世家，行事方面则更加恣意。 云慧看着席中泾渭分明的女眷们也觉得十分有趣，虽然席间的氛围不错，但是文官和武将的夫人之间的距离也一望而知。 文官的太太们自持端庄文雅，自然在有些地方看不惯武将家里的行事作风，但毕竟同朝为官，面子上也大多都能过得去。 老夫人也没有请太多人，基本上没有闹得不可开交的两家人同时出现。 翠屏伺候着老夫人，云慧就跟在翠玉身后，一点点给云慧介绍，比如这位司泽月小姐，就十分让老夫人喜欢，不仅家世好，性格也爽朗，以后若是能够娶回家，便是好上加好。 此时司泽月笑着和老夫人说话，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赏这个做虾饺的小丫鬟，“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姑娘吃着好就是她的造化”，严氏看到老夫人略沉吟并未出声，就知道老夫人不想让云慧抛头露面。 司泽月让身边的侍女掏出一个荷包来，转交给婉宁身边的怀夕，“那我便让婉宁姐姐替我赏给那小丫头”，看起来倒是真的喜欢这吃食。 婉宁也知道若是云慧被这样拉出来倒也不好，索性接过话茬，顺势拉着司泽月聊起了前些日子新出的钗环。 翠玉看向云慧的眼神带着安慰，云慧倒是不在意，老夫人本意也是为了自己好，若是今日自己在这赏荷宴上出风头，明日就得有更多的风言风语传出来。 都是世家小姐的聚会上，你个丫鬟出什么风头？ 云慧笑着回应翠玉，表示自己并不难过，老夫人还回头瞧了一眼，看见云慧脸色未变，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眸中漾过满意的神色。 老夫人今日把自己带到前头来，其中的意思耐人寻味，如今老夫人身边的替身大丫鬟只剩下了翠屏、翠玉还有一个负责老夫人衣帽的翠玉，还有一个缺儿。 思及此处，在看到今日老夫人特意让翠屏把自己寻来，云慧心中也有了些准备，不过若是当了大丫鬟，出府之日就遥遥无期了。 “老夫人今日举办这宴会倒是让我们一饱口福”，秦夫人柳眉杏眼，整个人宛如一块温润的羊脂玉般，白嫩的脸庞圆鼓鼓的，低头时还能看到一点点双下巴。 可即使这样，秦夫人也不曾为身材忧愁过，因为秦大人十分喜欢自家妻子这副白嫩圆润的样子，说看了心里就踏实。 云慧跟在老夫人身边，虽然这半年多一直在小厨房做事，可越是平凡的职位，越是能积攒很多八卦，往常只是听，今日倒是跟着翠玉把一个个都对上了号。 这看着就有福气的秦夫人与秦大人感情极好，顾北侯府家风也清正。 静国公府的司家小姐是家中最受宠的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嫡出的哥哥，虽然国公府内庶弟庶妹不少，却没人能撼动她的位置，为人爽朗大方，是很多夫人心中的完美儿媳。 还有几个略瑟缩的就是各家的庶女，不在这次老夫人的考虑之内，文官那边有黎家的小姐黎思宛，还有杭锦书都是老夫人比较看好的。 而这两位小姐其中的共同点就是，她们的父亲或者祖父，都和严氏的母家颇有渊源。 徐思琛过几年便可参加秋闱小试身手，若是成功了，那以后侯府的发展道路就要变革，老夫人当初给徐仁昌讨严氏，便是瞧中了严氏身后的母家。 再加上如今四海升平，能打多少仗？ 老侯爷刀尖舔血一辈子了，自然希望儿孙平平安安的，所以老侯爷从自己儿子那辈就开始谋划从武变文，可惜三个儿子都没培养成功。 景美、菜好、酒香众女眷吃吃笑笑，倒是觉得十分快活，一路走来看见侯府陈设虽然内敛但不浅薄，处处低调雍容，不愧是开国元老，府里处处细致讲究，倒不像粗糙的武将之家。 直至未时，各位夫人才带着女儿各自散去，云慧这才有时间回到荣安堂，老夫人今日说笑难得觉得疲累，趁着午休的时间云慧和云裳坐在小厨房大吃特吃。 晚风渐起，自从宴上回来，云慧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 作为员工自然要懂得老板的暗示，端着一碗甜汤给准备给老夫人垫垫肚子，距离晚饭还有一会子时间。 还没走到门口，却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急匆匆的过来，抬眼一看竟然是徐思琛。 徐思琛也看到了在门口准备进去的云慧，冷着脸看云慧一眼就进去了，袖子扬起的弧度似乎都带着一股不悦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 第41章 可怜 老夫人也觉得烦，自家的大儿子不知道脑子是不是坏了，竟然要在秋闱前给孙子定下亲事。 定下的还是那个香姨娘家里的表妹，这不是把儿子往火坑里推？ “祖母，据说那表妹，不日就要到侯府小住了”，徐思琛虽然少年老成，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对待这样的父亲总是没有办法。 若是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别说科考了，就连以后的前途都成问题。 其实这表妹住到府里来倒无所谓，徐思琛实在是怕了类似香姨娘的那种女子。 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内心却是阴险毒辣，最擅长给人上眼药，实在是恐怖。 云慧看到徐思琛进去，便先转个弯到了茶房，嘱咐云韶上茶，自己则是端着甜汤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用些甜汤”。 徐思琛对这甜滋滋的东西敬谢不敏，之前翠屏也给过，后来见徐思琛一动不动，便也不再张罗，反正还有别的吃食。 不一会，云韶就端着茶盏，后面还有云芝端着两盘子点心，咸酥口的松子百合酥，另一碟子是做成花瓣状的枣泥糕。 云慧进来便一溜烟的窜到老夫人身边伺候着，连头也不敢抬，徐思琛的气质有些恐怖，云慧懒得惹冒犯。 倒是老太太看到徐思琛偶尔眼刀甩向云慧，而小丫头状态仿佛跟个鹌鹑似的窝着伺候自己， 便觉得有些好笑。 “行了，小丫头也没说什么不是”，老太太笑着用完甜汤，倒觉得此时孙儿有些恼怒的状态才像个少年人，之前太老成了些。 徐思琛听到老太太替小丫头解围，语气也软和了些，“孙儿也没说要怪罪，那日她倒是还教训了那小丫头”，不过觉得云慧这副样子很好笑罢了。 “你父亲这些日子有些糊涂，我瞧着那香姨娘功劳可不小”，老太太虽然已经不太管府里的事情，但哪怕云慧碰到徐思琛这样的事情她都能一清二楚，想必香姨娘那些小心思，早就被查探个一清二楚。 子不言父过，即使徐仁昌不把自己的未来当一回事，徐思琛也不能跟着老夫人一起说他的不是，既憋屈又无辜。 说是让表妹住进来散散心，可若是散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徐思琛，又或者“奉命”照顾徐思琛，恐怕这事就说不清楚了。 徐思琛一心扑在书本上，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老夫人倒是十分赞同，唯独徐仁昌总是觉得自家儿子迂腐，连带着严氏都怪上了。 男子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之前徐思琛住的地方也不是没安排过小丫鬟，可惜都被徐思琛的冷脸吓走，又或者被每日要抄书这种事折腾的哭闹着要离开。 渐渐的，徐思琛的院子让无数府里听说过的小丫鬟闻风丧胆。 云慧看着比徐家大爷还显得成熟的徐思琛，心中吐槽，大约每个不靠谱的老爹之后，都有一个知道亲爹靠不住，所以靠自己的儿子。 “这事我让侯爷和你父亲说，你安心读书”，老夫人也知道此事可大可小。 一个姨娘，不专心伺候人，倒是心思大的连整个侯府都想插一脚。 生不出儿子，就要掌控别的人的儿子？ 无聊至极。 云慧正觉得香姨娘脑回路清奇，偷偷的翻了个白眼，结果就感觉一道目光扫了过来，瞬间老实恢复到面无表情。 翠屏端着一碟子瓜果进来，“老夫人和大少爷用些果子，新鲜水灵着呢”，说完站在云慧旁边，眼神示意让云慧先下去。 恭敬不如从命，云慧从善如流的退下，结果刚走到荣安堂垂花门处，就看到了在外面探头探脑的秋露。 她来干什么？ 看着周围也没人，云慧径直走了过去，“你在这干什么？”。 秋露仿佛被吓了一跳，看到是云慧，又松了一口气。 上前拉住云慧的手还轻轻摇了摇，“云慧姐姐，姨娘说想小姐妹了，想让翠屏姐姐或者翠玉姐姐有时间过去说说话”。 云慧听到秋露的要求，只觉得荒唐可笑。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陪姨娘去说话！她也真想得出来！”，这下云慧是真的生气了，秋露被云慧的语气吓得后退几步，咬住嘴唇有些瑟缩，缓了缓才敢抬头。 “姨娘的日子难熬，她是真的想找人说说话”，秋露的眼眶也红红的，想必翠竹到三房后没少受磋磨，就连身边的丫鬟也跟着难熬。 怪不得翠屏突然出现，估计也是被秋露烦到了。 罪不及他人，云慧在很努力的恢复自身素质，“姨娘既然已经成为姨娘，老夫人的院子还是少来，咱们可都是一门心思伺候老夫人的，平日里忙得不行，自然没时间去专门和通房姨娘说话！”。 一番话就算云慧已经嘴下留情，说出来也十分不好听，秋露听完头都不敢抬就跑了。 云慧本来也要离开，结果一回头又看到了从老夫人屋里出来的徐思琛。 怎么每次教训人都能被抓包啊？ 云慧有些无语，不过又想到自己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也丢了心虚，大大方方的朝徐思琛行礼。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云慧还是低估了翠竹的执着劲。 第二日一大早，荣安堂的门栓才打开，就看到翠竹双眼含泪带着秋露跪在荣安堂院门口。 管看门的婆子险些吓的背过气去，祖宗诶，大早上的看见两个脸色苍白的女子眼神哀怨的望过来，吓死人了。 这可是七月份！ 没办法那看门的婆子只能先去告诉孙妈妈。 自然不能让老夫人一大早的就心情不好，孙妈妈便打发翠屏和云慧去劝。 若是翠竹是那个听劝的，自然也不会又和三爷勾搭在一起，左一句往日情分，右一声姐妹说的宛转凄苦。 翠屏咬着牙把她请到荣安堂旁边的院子，又让云韶和翠玉顶上，这才带着云慧往房间去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翠屏自那日递给翠竹一碗药后，就再没提过这个名字，显然是厌烦了翠竹这样的作态。 “我……我只是想给老夫人磕头”，翠竹一开口便掉下泪来，一颗颗大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好不可怜。 如今的早晨已经愈发凉起来，翠竹这样子显然是一夜没睡又冻着了。 翠屏看到之前住一屋的姐妹如此哭诉，霎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犹豫要如何劝的时候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我们老夫人可当不起你磕头”，云慧回头一看，发现掀开帘子进来的正是板着脸的翠玉。 第42章 拜拜，恋爱脑 翠玉一直是爱憎分明的性子，自从翠竹成为姨娘后，翠玉听到翠竹的名字每次都会翻个白眼，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 小姐妹们知道之前翠玉总是劝说翠竹，可没想到一块儿的姐妹竟然会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成为姨娘，翠玉自然是生气。 看见板着脸的翠玉，翠竹眼睛一红，“咱们之间的情分，就这么断了吗？”，似乎没想到不管是翠玉还是翠屏，甚至是一向乖巧的云慧，都对自己是这种态度。 翠竹本就是个温柔的性子，自从那天被老夫人灌了绝子药后，就经常郁郁寡欢。 一开始三爷还哄着宠着，可后来见翠竹总是哭哭啼啼，也懒得见那张凄苦的脸，渐渐的对翠竹也没有之前那般宠爱。 赏荷宴前夕，三太太还给三爷提了一个身边伺候的丫头当姨娘。 是个类似香姨娘一般的人物，长得娇俏，比翠竹还年轻些。 云慧猜测着翠竹以后可能会来找翠玉或者翠屏，没想到三爷不过是几日冷落，这么快翠竹就已经难以忍受了。 “情分？”，翠玉听了翠竹的话感觉十分好笑，眉毛挑起讽刺的弧度，“咱们之间的情分，早就在你偷摸和三爷联系的时候就绝了”。 若是以前，翠玉肯定会跳起来骂翠竹，可现在 云慧看着翠玉似乎看一眼都嫌脏的态度，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 若是一个暴脾气的人对你都没脾气了，那肯定是已经对你没有任何期待和感情了。 “我我只是，咱们姐妹一场，我只是想再见见老夫人”，翠竹仍不死心，一旁的秋露也目露哀求，显得翠屏几个人好似那个凶神恶煞的坏人，主仆俩宛如风中浮萍一般可怜。 “你也不必做出这种可怜的样子，老夫人也是你一个姨娘想见就见得？”，翠玉看见翠竹这副样子，仍是忍不住刺两句，胸膛剧烈起伏，好像憋了很多话想说。 可最后，翠玉深出一口气，看都不再看翠竹，就出去了。 “翠竹，你回去，老夫人是不会见你的，以后别来荣安堂了，一声姐妹，我们可担不起”，翠屏一直是好性子的，没想到也会说这样的重话，说完也跟着翠玉离开了。 本来云慧也要跟着翠屏离开，可没想到翠竹拉着云慧不撒手，“云慧，云慧，往日里咱们也是要好的，你能不能”。 翠竹本以为云慧年纪小，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自己说几句好话，再给个荷包什么的，就能达到目的。 没成想话才说一半，就被云慧黑白分明的眼神盯的说不出来，嘴唇张合几次，也没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姨娘想让我做什么？”，云慧眼神看向翠竹，结果她先心虚低下了头，“我想着让你跟老夫人求求情，我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三爷最近”，翠竹拉着云慧的手，越说越过分。 云慧猛地挣开了翠竹拉着自己的手，觉得有些好笑，“姨娘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何曾看到老夫人接待妾室的么？”。 翠竹的脸陡然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接受不了云慧这么说自己。 老夫人连徐家大爷身边的香姨娘都不待见，更别提是翠竹这个姨娘了。 翠竹还要说什么，却被云慧的手势制止，“姨娘今日来，让翠屏姐姐我们几个替你说话，想求什么？三爷喜欢谁，去谁那，老夫人什么时候管过？”。 老夫人从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有几个妾室通房，但是翠竹这事之前却是让老夫人有点丢面子的，不然也不会对翠竹这么狠。 可现在翠竹竟然还求过来。 这让三爷怎么想？ 三太太会不会觉得翠竹就是老夫人安排过去的？ 翠竹明白了云慧的意思，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就算不为我说话，之前咱们毕竟是一块伺候老夫人的，竟然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翠竹竟然还有些委屈。 云慧真的要气笑了。 大姐，你恋爱脑别人就得为你的爱情做出贡献？ 果然心疼恋爱脑和心疼男人一样倒霉。 “姨娘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是荣安堂身边伺候老夫人的，您可是三爷身边的人，怎么能称姐妹？”，云慧本来还觉得翠竹有些可怜，但这位大姐显然不是个为身边人考虑的。 “当日姨娘能不顾一同侍候老夫人的情分，拼着脸面尽失的风险也要和三爷见面，后来也如愿以偿到那边伺候，还有什么不满足？”，云慧生气起来也丝毫不留情面。 翠竹被比自己小的云慧几番呛白也觉得丢面子，“我只是想和三爷在一起有什么错？难道你们就这么容不得吗？”，这番话好似憋了很久一般，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味道。 “姨娘没错，姨娘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是做出了选择，同时，我们几个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也做出了选择”。 “人为了自己前程没错，可姨娘在做之前可想过我们之前的感情？你这事一出老夫人的脸面又往那里放？翠屏姐姐几个人的名声你想过吗？”，云慧看着翠竹一副受伤的姿态突然觉得没意思。 “姨娘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达成所愿了，就别再想着之前的事情，之前的事我们能做到不怪你，可若是让我们心无芥蒂的和你来往，又或者让我们给老夫人传话，是肯定不可能的了”，云慧说完话，也掀开帘子走了。 如今已经是七月底，过些时日就要开始秋闱，云慧掀开帘子也被灼热的太阳晃了下眼。 翠屏和翠玉先离开，云慧没想到翠竹这么能耽误时间，心中对翠竹的印象又下了一层。 若是靠着男人，就别成日自怜自艾，让人平白看着厌烦。 已经没了子女缘分，还不赶紧捞钱？ 云慧摇摇头，对恋爱脑的脑回路表示不理解，记得穿来之前有个同学也是和男朋友分分合合无数次，甚至和父母都闹掰了。 即使在古代已经这么久了，云慧还记着当时那女孩的姐妹劝她时候发疯的样子，还有那些经典语录。 他不打我的时候对我也挺好的。 他怎么就骂我不骂别人呢？ 他超爱。 我不信。 你肯定是嫉妒我。 每一个字都让人血压升高。 第43章 凤梨酥 这次秋闱还和徐思琛没什么关系，老夫人如今这么关心，主要还是因为婉宁。 据说婉宁的意向夫君，这次也会下场参加考试。 若是秋闱中了，便可先定亲，一年之后若是能中个名次，便能操持婚事了。 之前徐仁昌对待这个便宜女婿是十分瞧不上的，可在经过自家老爹的“贴心”教育之后，也不敢再给婉宁随意答应亲事了。 徐仁昌之所以这么急，也不过是因为老侯爷年龄越来越大，自己的官位也在朝中无足轻重。 想借着女儿结一门厉害的姻亲，这样在老爹面前腰板也能直一点。 二老爷十分奋进，虽然并未有官职，可靠着铺子也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们，对侯府的将来也是一种威胁，若是分家的时候，徐仁昌压不住二老爷，那少不了有一番扯皮。 虽然二老爷和爵位之间关系不大，但徐仁昌显然不想让自家老爹越过自己把爵位给徐思琛。 毕竟嫡长子除外，还能直接给嫡长孙。 这些年徐思琛的靠谱和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但若是徐思琛人家考取功名了呢？ 那这爵位就又有了别的说法。 所以不仅徐家大房在为了爵位努力，就连徐家二爷也十分在意，毕竟如果徐仁昌袭爵，徐思琛靠自己考取功名的话，那以后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 又或者自己的儿子？ 当然徐二爷现在还没有儿子，可二太太已经有孕在身，日夜耕耘初见成效，府中风云涌动，就连大房二房的下人都明争暗斗的厉害。 三房在风波中就好像隐身了一般，三老爷照样到处游玩，今日带回来一幅字画，明日又拿回来一副扇面。 立秋一过，夏日的氛围在早晚就掩去了部分踪迹，总算不用从厨房走到房间也落一身汗了。 还没等天彻底凉下来，今年的秋装就已经发到各院手上。 老夫人喜欢小丫头穿的雅致活泼，所以二等丫鬟发的服装基本都是娇嫩的鹅黄色，配着柳绿色的细折裙，娇俏可爱，让人看了就觉得生机勃勃。 云慧拿到手发现鹅黄色的小袄上用浅浅的碧色收边，还在衣襟袖口处都点缀着些许的枫叶，云慧也十分喜欢这个颜色，外面配夹袄或者马甲都好看。 一般二等丫鬟不必穿的都一样，所以即使是大部分都是鹅黄的主色，其他地方也有区别，一等的姐姐们则是每个人都不同，粗使和洒扫的丫鬟们则都一样。 这样的安排方式，不用认脸，便能一眼就瞧出来是几等丫鬟。 之前的荷月因为徐思琛不喜，刘妈妈便把她安排在偏院做些洒扫的活，也算是一种惩罚，毕竟二等丫鬟做的事情不多，平日里还有许多吃食赏赐。 打扫丫鬟的话，平日里连见到主子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到处传播了。 云慧知道荷月的处理结果，内心无奈，若只是云慧知道这件事，荷月可能就是罚些月钱，再被好好教导一番。 偏偏被徐思琛撞个正着，孙子孙女们总是来老夫人这请安的，若是荷月一直出现在徐思琛眼前，恐怕会惹了主子不喜，刘妈妈的处理方式只能说是很保险的一种。 但这样下来，老夫人身边缺的人就多了，二等丫鬟八个现在缺一个。 严格来说一等丫鬟要有五个，但老夫人这里一直都是四个。 云慧的年纪还有些小，翠屏怕她冷不丁提上来受不住，便提议再找几个年龄大些的培养着。 过了几日，果然来了两个大丫鬟，瞧着形式动作也是受过培养的，顺着便叫怜秋和怜月，先跟在翠玉身边学习着。 秋日的风一起，茭白和藕就是最新鲜的食材，周大娘拿手的茭白藕丁猪肉包满口留香，吃起来清爽醇美，还有醋溜茭白藕丝，深得老夫人喜欢。 最后的秋日鲜则是最难得的鳜鱼，一味清蒸，一味做碧波鳜鱼，倒是让老侯爷难得赞叹一句不错。 自三伏之后，老夫人每日都要吃白姜，嫩嫩的白姜用糖醋的方法泡制后。 吃起来脆嫩可口，去掉了那股辛辣的味道，最是滋补，特别适合秋天温补，尤其适合老年人和女子。 云慧这些日子来小厨房的机会变少，周大娘还有些不适应，有个小丫头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感觉还不错，小厨房的人也觉得少了什么。 “小丫头今日来得早，刚出炉的包子来一笼？”，莫大娘慈爱的看着云慧。 秋日的早晨已经开始起雾，云慧这一路走过来裙边已经略有点湿，不过吃上蓬松宣软的包子，什么都值了。 云慧和云裳悄悄坐在一边啃包子，两个小丫头宛如两个小胖松鼠般捧着包子吃的开心。 “周大娘的手艺真的没的嗦！”，云裳好吃的眯眼，手上戴着一枚细细的红宝石榴花金戒指。 是云慧之前得赏分给她的，云慧一向不喜欢手上戴什么东西，所以一直收着。 倒是云裳爱娇爱悄，几样首饰总是轮流着戴。 食不言，小姐妹之间虽然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云慧却总爱在吃东西的时候发呆。 眼神在小厨房内飘来飘去，正巧看到了小厨房角落收着的菠萝。 都这时候了，菠萝该老了，炒着吃恐怕不好吃。 不过，倒是可以做成点心。 老夫人最近的意思周大娘也明白，看见云慧吃完包子后和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觉得心里熨帖，“小耗子似的跟着我做什么？”。 每次云慧有了想法的时候，都会这般乖巧的跟在周大娘身后，师徒俩虽然相处的时间还不算长，周大娘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心思灵巧的小丫头。 “师傅，我看着那菠萝似乎还有些”，周大娘顺着云慧的手指头看向角落处的菠萝，有些皱眉，“最近的菠萝有些老了，做成才不好吃”。 “对呀对呀，所以我才想着要不做成点心馅？”，云慧眼神晶亮，仿佛已经尝到了香甜绵软的菠萝内陷，还有外面口感绵柔的外皮。 第44章 计较 “我想着这菠萝做成甜口点心也应该不错，类似于栗子糕或者樱桃煎那种”。 云慧只是知道凤梨酥好吃，可厨房小白之前没操作过这等高难度的东西。 栗子糕的皮吃起来口感和凤梨酥的差不多，不过现在的点心基本都是用猪油开酥，黄油还没出现，要怎么把它整出来也是个问题。 奶油和黄油之间貌似是有联系的来着 周大娘把负责点心的孙大娘叫过来一起商量，孙大娘听完云慧的想法后，略沉吟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可樱桃煎味道偏甜，若是菠萝也这般做，恐怕不能成馅儿”。 确实，菠萝水分大，就算现在变老了也是含水量高，就算和冰糖一起熬，也是果酱质地，距离做成馅还有很大的距离。 若是把水分都压出来，恐怕就失去了菠萝的风味。 貌似自己吃过的馅好像和月饼差不多。 月饼馅咋做来着？ 云慧冥思苦想，在厨房转来转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灵感。 思考的时候没看到，突然脚尖碰到一个长咕隆咚的大家伙，蹲下一看竟然是个冬瓜。 等等，冬瓜！ 云慧抱起冬瓜就要去找周大娘，还没走几步，就被莫大娘把冬瓜接了过去，“你这孩子，有事喊一声不就得了”。 莫大娘一向喜欢云慧，之前也不让云慧多做活，只说是小孩子骨头嫩，重活做多了容易压个子。 “慧丫头，你这搬个大冬瓜干嘛？”，孙大娘一向快人快语，长相也是爽利行，偏长的脸，一双大眼睛十分有神，才能降得住那个不省心的儿媳妇。 “我记得我娘之前做过冬瓜糖，若是把菠萝和冬瓜混一起做馅儿，是不是就好了？”，云慧这时候才觉得有一个会做药膳的娘亲十分管用。 当然，还得谢谢自己之前刷视频的时候什么都喜欢看一点，虽然实操不行，纸上谈兵还是蛮有一套的哈哈哈。 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 而且冬瓜能做馅的话，岂不是月饼也能搞出来？ 若是能成功，估计又能有银子拿。 吸溜吸溜，暴富是每个人的梦想(_?)☆ 周大娘和孙大娘都在思考，貌似每次云慧鼓捣的方向都是对的，做出来的吃食新奇不说，还总能得到额外的赏赐。 既学了东西，还有银子拿，孙大娘乐呵呵的去安排人切菠萝和削冬瓜了，毕竟其他的调料，还得孙大娘斟酌，这菠萝和冬瓜的比例云慧也不清楚。 有了大方向，想必下午就能吃到凤梨酥了。 云慧如今在老夫人身边领了差事，总得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便不在厨房久留，跟着来提早饭的云裳和云芝，还有新来的荷香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云慧就瞧着云裳的脸色不太对劲，走路时也总是避着云芝，好像闹了别扭。 侍候老侯爷和老夫人用饭的时候，云裳和云芝都没有眼神交流。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很奇妙，前一秒可能还好的如亲姐妹，下一秒就谁也不看谁了。 主子在这，云慧也不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就在云芝给老夫人上茶的时候，看到了云韶手指上戴着一个和云裳差不多的红宝石戒指。 红宝石虽然没有老夫人赏给自己的那般成色好，却也不错了。 但是她哪来的？ 云芝一向不太爱说话，小心思也不少，可这般明目张胆的，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是云裳也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 小姐妹一堆儿干活，难免看见你戴，她也喜欢，有几个类似的东西不算什么，可态度很重要。 先不想这些，专心当差要紧。 一整天，云裳的脸色都没好看过，甚至云芝主动和云裳说话，她都爱答不理的。 “你今天怎么回事？”，云慧趁着老夫人去礼佛，拉住云裳在茶房说悄悄话。 云裳嘴巴撅的都上天了，抓住云慧的手撒娇，“姐姐，你可看见云芝手上的戒指了？”。 果然因为这个。 “不过是个相似的戒指，也值得你这样生气？”，云慧知道云裳的性格，显然这不是云裳生气的理由。 “才不是，咱们姐们之间有几个戒指怎么了，可可你没瞧见她那样子，看见我戴了，专门中午去找了外院她的亲戚，下午就戴上了，还说什么不能比别人差”，云裳十分不高兴。 小姐妹之间有一样的首饰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云芝这态度明显就是在和云裳攀比着，仔细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只是这种感觉让人不舒服。 云裳也觉得不舒服，但是若是说出来，仿佛又是自己小气，“娘说，谁都能有戒指，不过是的玩意罢了，没必要闹得姐妹之间生隔阂”。 云慧了然，这大概是某种天然的直觉。 有些东西我和你分享，还有你偷偷买一个和我一样的，是两种感觉。 云芝平常也总是有些小动作，小丫鬟之间有这些心思还算不得什么，越长大了事越多。 “你别管她，你越是生气她越觉得你在乎，若是你不在乎了，她自个儿就觉得没趣了”，云慧也只能这么安慰云裳，不过是个戒指，倘若真的因为这个让翠屏知道，恐怕云裳还得挨骂。 “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姐姐，若是你和我戴一样的，我肯定觉得无所谓”，云裳扁扁嘴，好似憋屈的要哭出来，“我也知道娘说得对，但是我就是觉得她不应该这么做”。 可不嘛，人家上午戴个戒指，她本来没有，可下午宁愿请假也要去找一个差不多的戴上。 任谁心里都会有些奇怪的不舒服。 “之前我还觉得奇怪，为何云芝突然也戴上了发带，原来是崇拜你”，云慧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开解云裳。 世上首饰千千万，总不能你戴了就不许别人戴，这难受劲只有被模仿的人心里清楚。 首饰花样那么多，蓝宝石绿松石黄玉，怎么就非得是红宝石呢？ 但是云慧不能这么说，茶水间茶香袅袅，云裳在云慧的劝慰下慢慢好起来，宽大古朴的窗户开着透气。 不远处的金桂似乎已经有了花蕊，翠绿的树叶间点缀着些黄色，一阵微风吹起，到惹得几只雀儿飞起，借着秋日的阳光逐渐远去。 第45章 三房 等下午云慧去小厨房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菠萝的香味，孙大娘正在那边守着锅。 锅里是不断翻来覆去的菠萝和冬瓜，一旁还有准备好的面，和几个漂亮的模具。 云慧穿过来的时候正是冬末春初，所以没看到过现在的月饼怎么做，但是看到准备好的模具，大抵上应该是已经有了烤制这一工序。 “大娘，一会这点心要烤吗？”。 孙大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云慧的意思，“烤？像烤鹿肉那般烤吗？”。 云慧知道自己想多了，连连摆手，“我就是问问，不知道月饼是怎么做呢”。 孙大娘笑眯眯地给云慧整理了衣襟，“月饼皮自然是酥的，里面放上些核桃、花生、瓜子仁、麻仁还有杏仁，一口咬下去酥香甜脆，可好吃了”。 竟然是酥的？ 云慧突然想起来了之前中秋爆火的老式月饼就是皮就是酥的，口感类似于桃酥，大概是蒸出来或者烙出来。 估计现在还没有烤制的技术。 怎么能把它给整出来呢？ 没想到现在的月饼不仅是酥皮的，还是五仁的。 云慧之前是北方人，对五仁的月饼深恶痛绝，不仅齁甜，还有青红丝，吃起来味道怪怪的。 她还是更喜欢水果味的，虽然主料都是冬瓜。 “没有其他馅的月饼吗？”，云慧有些不死心，既然有月饼，总不可能只有单调的一个馅。 “还有豆沙和枣泥的”，孙大娘大手掌握着温度，铁锅已经被开的极好，来回搅拌也没有粘锅的情况出现。 此时馅料已经开始慢慢变得粘稠，菠萝和冬瓜也融合在一起，变成和糖浆类似的状态。 因为之前加入了糖，此时飘出来的味道和记忆中的渐渐重合。 云慧看到一旁还有用过的纱布，向来是把冬瓜蒸熟后挤出水分才和菠萝混在一起的。 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有些事都不用云慧说，就能做的七七八八。 看着孙大娘利落的揉着面皮，云慧开始发散思维，若是没有烤箱烤炉这一类的东西，那是不是能赶在中秋前做出一批不一样的月饼来？ 又或者还有其他点心？ 比如牛舌饼，蛋黄酥，鲜花饼这种都需要烤箱和开酥的点心，甚至还有各种烤制的饼干、蛋挞、面包。 一想到那些浓香松软的点心，云慧的口水就有些忍不住。 谁懂啊。 若以后能开个点心铺子，岂不是客似云来。 云慧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想越激动，仿佛看到无数小钱钱在和自己招手。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ヾ(￥?￥ゞ) 在这里呆半年多，云慧也渐渐摸清了这里的情况，像辣椒、番茄、花生这种舶来品已经在本地生根发芽。 但是还没有广泛应用。 灯笼椒什么的现在还是观赏植物，番茄也是不太好吃，之前做番茄酱可费老鼻子劲了。 总体来说就是该有的都有，就是还没研究出太多的吃法。 想想自己所在的世界，基本上南北方都离不开辣椒，当然某个煲仔饭地区除外。 可那里虽然不爱吃辣，却最喜欢食物本味，也有很多精致的点心扬名中外。 广式早茶更是经典的北方人诱捕器。 云慧一想到自己吃过的广式美食还有川菜就记得志意满满，以后就算离开国公府，想必也能靠着手艺站稳脚跟。 云慧虽然思维一直发散，手上倒是没停，孙大娘在那边裹馅，云慧就帮着把点心塞进模具中。 敲敲打打之后，在烙就成了。 虽然自己吃过的凤梨酥基本都是长方形，但是圆形的也一样好吃。 毕竟都是馅和皮儿，只不过形状不一样。 烙一锅，蒸一锅，小厨房难得下午也这么热闹。 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菠萝点心出锅，能在厨房做活的，总得是有点这方面的爱好。 若是一点也不喜欢，在厨房干嘛呢，别的地方又不是找不到差事。 喜欢厨房这点事的，自然爱研究吃，当然也会琢磨新吃食。 所以，没有人能抗拒试吃新花样的诱惑。 烙的点心有股焦香味，吃起来里面的馅偏硬一点，饼皮发脆，很有口感。 蒸的点心则是更加能激发菠萝的香气，吃起来绵软，甚至中间的菠萝馅还有一点点流心的效果。 几个人尝完觉得都不错，尤其是蒸的凤梨酥，表面黄灿灿的，绵密宣软。 轻轻咬一口，就能尝到软糯的菠萝馅，其中还有些大颗粒的菠萝增加口感。 云慧吃着和苹果派的口干差不多。 处理后的菠萝去掉了苦涩扎嘴的讨厌劲，变得柔软有嚼头，并且带这本身独有的香气。 而冬瓜则是尽职尽责的当好一名配角，用自身的纤维牢牢和菠萝粘合在一起。 模具用的是平日做芙蓉糕常用的花朵型，云慧倒是觉得可以单独做一种模具出来。 孙大娘拿出一个蓝底的点心盘，上面摆上黄嫩嫩的菠萝点心，上面撒上了些桂花碎。 蓝底的点心盘漂亮的宛如夜空一般，撒上的桂花碎便是那熠熠发光的星斗。 真漂亮。 正好老夫人差不多该从小佛堂出来，云慧端着新鲜出炉还带着热乎气的点心，连忙朝正院走去。 这些日子翠云姐姐正忙着给老夫人做衣服，过些时日便是中秋，家宴时自然要穿新衣服，所以云慧已经好几天没瞧见翠云姐姐了。 到了老夫人屋内，正巧碰到三房的少爷和小姐也刚到，徐思珩今年九岁，徐娴宁七岁，皆是三太太所出。 “呦，看看云慧又拿了什么好吃的？”，翠屏接过云慧手里的点心盘，看见碟子里漂亮的点心便先端给老夫人看看。 “样子倒是精巧”，老夫人示意先给徐思珩和徐娴宁吃，云慧便用筷子夹了一块分别放到两个孩子面前的碟子里。 今日倒是奇怪，平日里三太太很少让孩子们过来，不知今日是为何。 徐思珩虽然才九岁，已经略有三爷的风范，小小年纪行礼自成风流，一双桃花眼更是显得他漂亮精致。 徐娴宁则是比兄长小两岁，圆润白嫩的小脸更是精致可爱，乌溜溜的大眼睛机灵有神，虽然三太太有些善妒，可这两个孩子却是都教养的不错。 第46章 家中琐事 “珩哥儿今日怎么自己带着妹妹来了？”，老夫人十分喜欢这两个孩子，三老爷是幺儿，自小老夫人便对三爷多加宠爱。 “回祖母，娘亲说最近院子里有些忙乱，便让我带着妹妹过来和祖母作伴”，徐思珩拿心尝了一口，眼里倒是透着些许喜欢，“祖母这里的点心味道真好”。 老夫人怔愣片刻，便笑盈盈对徐思珩说，“喜欢便多用些，那边忙不如就在祖母这里住下”。 云慧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三房忙乱？ 忙什么？ 徐思珩小小年纪倒是觉得不好意思，“这点心我倒是从没吃过，好像和之前的菠萝味道差不多，祖母也尝尝”，说完便把点心碟子往老夫人那边推了推。 徐娴宁也在嬷嬷的陪伴下用点心，小家伙倒是吃的欢畅，行礼后一直忙乎，嘴巴也没闲着。 老夫人顺着徐思珩的意思，准备拿起一块点心尝尝，翠屏也带着人早就准备好了茶水，小家伙们喝的是牛乳。 “这味道倒是新鲜，菠萝也能做成点心”，老夫人眼神瞧向云慧，“怕是你这小丫头折腾出来的？”。 云慧今日穿的便是新做的秋装，现在还不算冷，所以外面不必套马甲，嘴角笑出梨涡，“老夫人先尝尝，是用菠萝一点点熬出来的呢”。 点心做的不算太甜，入口满是菠萝的清香，细细嚼着还有菠萝的小颗粒。 外面的皮酥松可口，内馅还带着些热意，正巧是适合入口的温度。 浅浅咬一口，便有软糯的菠萝馅流出来，满口甜蜜果香。 一直到日暮西沉，三太太才派人来接兄妹俩，到最后老夫人也没开口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这没头没脑的。 云慧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办法直接去八卦，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值。 结果还没等吃完晚饭，就看到柯氏那边小丫头过来找自己。 “云慧姐姐，姑姑说让你明日回去一趟”，小丫头第一次来荣安堂，怯生生的站在院门处等着自己。 看到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着装，云慧就知道这是柯氏身边跑腿的小丫头，“多谢连翘妹妹，我现在就去和翠屏姐姐告假”。 云慧笑着塞给连翘一个纸包，“咱们之间不好提钱，这是我在小厨房分得的点心，妹妹拿着吃”。 连翘本来看到云慧给点心连忙要拒绝，可听云慧说到这地步，便也不好意思再推拒。 纸包打开一看，是孙大娘晚上做的如意豆沙糕。 小巧的云纹图案，面皮是白色，还略微透出来几分豆沙的颜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多谢云慧姐姐”，连翘收起了点心，笑容腼腆的和云慧道谢。 “妹妹不必客气，这么晚了还劳烦你跑一趟，起风了快歇回去”，连翘来找云慧的时候天还没黑。 日落时分的天气变化极快，不一会的功夫，夕阳便一寸一寸的沉入云中，晕染出大片绚丽又迷幻的颜色，迷蒙的紫和清丽的蓝依偎在一块儿，日色染红了半边天。 本来想趁机和老夫人提一提中秋买月饼的事情，但是今日连翘提醒了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月饼的事情不如让自家老爹去和老侯爷说。 第二日云慧便带着最近得的赏赐，趁着早上的薄雾一路小跑，赶到了家中。 早饭是林父一大早上街去买的，因为家中还有弟弟，所以柯氏几乎每日都要回来，若是哪晚不得空，也定会和林父商量好。 撒着香菜沫的大个馄饨满口生香，小酱菜拿香油拌过，更显增香提味。 之前做的红油辣子云慧也拿回来一点，除去云奕年纪小外，柯氏和林父吃着都不错。 旁边还有一碗豆腐脑，白嫩的豆腐脑上倒上一勺勾芡过的胡椒汤底，在阳光下反射色泽宛如琥珀一般诱人，再加上脆生生的黄花菜还有木耳丝，鲜香可口。 林父喜欢往里面再放一点点韭菜花或者是红腐乳，云奕吃的那碗则是减料版本，小孩子不宜吃的太咸，柯氏还准备了两笼小包子。 街边卖的包子实惠个头也不小，说是小包子，可比府里的小笼大了差不多一圈。 馅是猪肉大葱和猪肉白菜的，吃起来汁水很足，又能顶饱。 旁边的笸箩里还放着刚炸出来金黄酥脆的油条，不管配着豆腐脑还是油条吃，滋味都是一等一的。 浸泡在碗里的油条吸满了汤汁，变得有嚼劲，偏偏边角处还有些未浸透的地方。 一口咬下去绵软中还带着些许酥脆，配上云慧带回来的红油辣子，一家人吃的十分满足。 云慧眯着眼躲过树下透过来的阳光，心里想的却是以后在院子里吃饭的机会就少了。 天气越来越冷，以后就要在屋里吃饭才行。 这里的北方四季分明，春日蓬勃，夏日茂盛，秋日丰收，冬日冷冽。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早饭以顶饱抵饿为主，与南方的细致精巧不同，这里多了几分豪迈不羁。 因为四季分明也诞生了不少独特的储存方法，腌肉和酸菜，还有各种干菜咸菜，都是因为北方的独特气候才产生的。 此时秋意正浓，因为要举办秋闱的原因，坊间比之前还要热闹。 有各处赶过来考试的学子，虽然各处均设有考点，有些为了年后的春闱，早早做打算的也大有人在。 云慧出来时，还有几分稀白薄薄的雾气，太阳一出来这雾气便消散无踪影，反倒是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两只手把可爱的弟弟圈在怀中，云慧被太阳的暖意笼罩着有些懒得动，“爹娘，这次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林父的差事很忙，柯氏也不清闲，夫妻俩正是好时候，自然要多为侯府效力，所以一家四口齐齐整整凑在一块的时间不算多。 “家里前些日子来信了，说要来给咱们送中秋的节礼”，柯氏笑着为云慧整理衣襟，一旁的林父沉吟未语，但眸中隐约也有几分期待。 “是谁来呀？”，云慧有些好奇，林父在老家是最小的那个，每年都是一车车的往回送，今年倒是有意思，还能收到东西了。 第47章 堂哥 “是你大伯家的堂哥，说起来比你大三岁”，柯氏给云慧解释，“小的时候我倒是见过几次”。 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如今怎么样。 比自己大三岁，那也才十几岁，就能放心的让这样的半大小子跑这么远？ 云慧有些怀疑的看向林父，其中肯定有别的事。 柯氏见女儿如此聪慧，也不遮掩瞒着，“你表哥年纪起来了，县城差事就那么多，不如来这边看看，若是能留下来，日后找媳妇也能在这边找”。 哦，找媳妇来了。 云慧心里瞬间有谱了，这大伯父一家都是吃苦耐劳的性子，大伯家的姐姐好像已经过了及笄的年龄，此时正在说亲。 女儿有了好去处，自然要琢磨儿子的。 这里毕竟是京城，达官贵人抖抖手，对于一般人家来说就是个机会，大伯父想必也是因为这个，才甘愿折腾过来让儿子露露脸。 云慧倒是没有什么排斥的想法，因为听柯氏说过，大伯父是在县里做活的，眼光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大伯母虽然比较精明，却也从来没有占过家里的便宜。 过日子精打细算肯定是没错。 错的是那些过日子总打别人家主意的，那样的才有问题。 比如二伯母。 云慧之前跟柯氏详细的了解过老家的人员构造，心里是比较喜欢大伯父一家的，至于二伯一家，还有待观察。 “爹爹，大堂哥什么时候到呢？”，云奕也很兴奋，一听说是个大哥哥更期待了。 林父抬头看了看天色，“最快也要中午前后，我去打两壶酒来”。 听林父这意思，显然来的不只有堂哥，估计大伯父也跟着一起来了。 柯氏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有必备的红烧肉，香葱鲫鱼脯，还要做几个炒菜。 云慧酌情又添了一道荷叶蒸鸡，下酒菜则是有准备好的酒糟鸭掌和小炸鱼。 那边堂屋门口先摆好了茶果，虽然林家不大，小院正好可以用来宴客。 此时季节正好，不冷不热，若是此时饮酒，花香树影岂不美哉。 京城里物资富饶，大多是百姓都能有不错的生活，云慧在小厨房也没白待，不管是酒楼里的招牌菜，又或者是东市附近的小摊，云慧都有涉猎。 当时一边听一边流口水，只等着有空便出去瞧瞧。 在老夫人身边吃喝不愁，衣食住行更是齐全，唯独就是没有自由。 有了之前鱼丸的经验，柯氏很放心云慧的手艺，母女俩一起忙活，为了接待许久不见的亲人。 林父方才出去时，抵不住小云奕的歪缠，正巧柯氏也要开始忙活，便打发父子两个一起去街上逛游。 在侯府附近住的下人不止云慧一家，比起那些一大家子都凑在一起的，林父这小院子倒是难得的清亮干净。 柯氏那边着手处理肉，先把肉切成小方块，再着手洗净，那边炉灶上放好了一锅凉水。 把肉凉水下锅，顺便把切好的姜片、大葱放进去，厨房里有一瓶简单的粮食酒，平日里用这个去腥十分好用。 云慧手里也没闲着，一边给土豆去皮，顺便和柯氏提一提月饼的事情。 毕竟自家老爹在侯爷手下还算得利，经手的铺子中也有点心铺子。 若是能借此在老侯爷面前多几分脸面，日后赎身也好商量些。 再加上自己一个小孩子，总是抛头露面不好，在各个都是人精的古代，还是要先苟住，主打一个稳妥发育最靠谱。 母女俩难得的休闲时光，手里洗菜或者煮饭，一边聊聊八卦，厨房里有热气蒸腾，柯氏把窗户打开，热气便顺着窗棂飘散出去被阳光渡成耀眼的金色。 “娘，咱们家有醋吗？”，云慧看着手中的土豆，突然很想吃酸辣土豆丝。 柯氏没想到云慧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应该是有，我找找”。 在角落翻出一小坛子醋，一般都是吃饺子才用，在家里吃饺子的时间又不多，所以醋用的很少。 “这土豆让我来做”，云慧抱着盆里的土豆和柯氏聊天，“我看今天的菜色有鱼肉虾，做一道解腻的”。 柯氏本来心疼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跟自己忙活，转念一想却也是可以尝尝女儿的手艺，内心觉得云慧既贴心又懂事。 看着这样懂事乖巧的闺女，柯氏也难免会为女儿着想起以后。 自己当初的境遇是无处可去才入府为婢，自己的一双儿女以后也要这样吗，谁不想自己掌握人生呢。 柯氏手中忙活着没完，脑中也在计划着如何能说服自家那个死板的男人。 云慧在小厨房没干过切墩的活儿，但是切土豆丝也没什么难度，只要掌握好土豆片的均匀就行。 先切片，再切丝，云慧不想炫技，更不想伤了手，所以切得并不快。 柯氏手中的红烧肉已经准备炒糖色了，先把炉灶改成小火，撒入一把冰糖，小火慢熬，轻轻搅动。 不一会糖的颜色就逐渐变深，柯氏看准时机把肉直接放进去，滋啦啦，滋啦啦，肉块和高温的糖浆接触瞬间产生一股独特的焦甜香味。 均匀搅拌后，汆过水的肉和糖浆充分融合，每个面都裹好了褐色的糖浆，柯氏看着差不多就把开水倒了进去。 云慧这边土豆丝也切得差不多，不算细如发丝，也很不错了。 又准备了一截小辣椒，拍了两瓣蒜，把土豆丝放在清水里过一遍，就能泡着待用。 这时候林父一手抱着云奕，后面还跟着两个高大的男子就进了门，林父虽然住的是下人房，也是独门独院的好地方，并不担心有人打扰或者地方不够。 “大哥来了，后面的是大侄子，快进来”，柯氏用身上的围裙擦擦手，就带着云慧迎了出去。 云奕被林父放下来，手中还拿着糖人，“姐姐，这是堂哥给我买的！”，云奕的眼神亮晶晶的，显然是很喜欢这位表哥。 “大伯父好，堂哥好”，云慧从容的和两位男子见礼，反正是自家人也不必讲究避嫌之类的。 大伯父年龄看起来比林父年长不少，鬓边的头发有些灰白，整个人略有些驼背，但是眼神清亮正直，显然是靠着手艺赚钱的。 跟在后面提着大箱笼的堂哥则长得十分壮实，小小年纪已经长到林父肩膀左右的位置，也不知道平日里干什么，壮实的和小山一样。 第48章 酸辣土豆丝 这位堂哥的长相倒是和大伯父比较像，尤其下巴这半部分。 云慧从前一直觉得这孩子跟他爸妈长得真像，这句话是客套话，可自从看到了云裳的哥哥还有云裳的爹爹，突然就明白了基因的强大之处。 即使孩子的长相特别像父母中的某一个，那么在神态和其他方面必然会像另外一个。 大堂哥先和柯氏简单打过招呼，对着云慧笑出一口大白牙，“妹妹好”。 说完还递过来一个粉色的荷包，“这是我娘绣的，你别嫌粗糙，拿着玩”。 云慧也不拿架子，伸手就接过了荷包挂在自己身上，“大伯母的手艺极好，我还不会绣这样的荷包呢”。 这位堂哥长相是标准的国字脸，和云慧、云奕的长相不同，眼睛就是普通的单眼皮，反倒是笑起来弯弯的，看着就有人缘。 进来后先把箱笼放好，就准备帮柯氏干活。 “我这边没什么活，大侄子要是没事就让云慧带着你到处走走”，柯氏把云慧和大堂哥推出厨房。 用眼神给云慧发送消息，云慧微微点头表示收到。 “大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云慧带着自家大哥在院子里聊天，云奕倒是去厨房和柯氏炫耀自己的糖人了。 “妹妹，家里的孩子都是按族谱来，咱们这辈正好是春字，我叫林春生”，大堂哥看到云慧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言语中更是带了几分亲近。 要是到县城的那些丫鬟小姐的，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中总是带着一股嫌弃，仿佛看一眼就能脏了她们那些漂亮的衣裙一般。 在和春生堂哥交谈的过程中，云慧知道了家里大房还有一位春华表姐，如今正在和本村东面的吴秀才说亲。 二房则是有两位姐姐，春菲和春朝，本来二伯母是想生个儿子的，结果因为生春朝妹妹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也不能再生了。 三房则是只有一位弟弟，春强。 再加上云慧和云奕，林家所有的孩子就齐了。 “春菲堂姐和我姐姐年龄差不多，估计明年后年也就要说亲了”，林春生说完后拿起一旁的茶盏就喝了精光，云慧连忙添茶。 “妹子，能不能给我拿个海碗来”，春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丁点儿大的茶杯实在喝不够”。 云慧看着到了春生堂哥手中就显得十分娇小的茶杯也觉得挺好玩，“行，我这就去”。 到厨房找一个大海碗，云慧正巧看到柯氏在处理鸡肉，一会鸡肉包好荷叶放在米饭上面一起蒸就行。 “娘一会做菜了叫我”，云慧实在是想吃酸辣土豆丝，生怕柯氏心疼女儿给动手一起做了。 拿着大海碗，云慧特意给倒了满满一碗的温水，“大哥快喝，一路走来舟车劳顿也累得慌”。 春生端着一大碗水咕咚咕咚几下就喝个精光，喝完还不忘夸赞云慧，“妹妹真是爽快，可比那些夫人小姐的好多了”。 春生一边说还一边撇撇嘴，显然有一部分的夫人小姐给他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 “都是实在亲戚，大哥也不必拘束”，云慧把手边的点心碟子往春生那边推了推，“大哥不如尝尝这点心，都是侯府小厨房做的”。 外院的小石桌上摆着两碟点心，初秋的天气也不怕会变质，一样是山药枣泥糕，还有一种就是昨天给连翘的如意豆沙糕。 “都是简单的材料，大哥快尝尝”，云慧看出来了春生的犹豫，便笑着解释了一番，“平日里老夫人赏赐不少，这类点心十分常见”。 春生见自家这位妹妹笑的温柔和气，说话也有条理，言语间没有丝毫瞧不起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处处贴心，仿佛多年未见也没有隔阂一般，心里也觉得十分暖和。 亲人多年未见，林父早就拉着林大伯进房聊天。 云慧和春生虽然没有尴尬，但是也没有那么多好说的，“慧丫头，快过来帮忙”，柯氏的声音仿佛及时雨，拯救了快要冷下来的场面。 “哥哥陪我玩~”，云奕抱着春生的大腿笑的讨好，云慧是姐姐，自然不喜欢那些男孩子的玩法。 云奕一见到春生就两眼放光，大约小孩子都喜欢跟比自己大的人玩。 云慧进去就看到红烧肉的汤汁已经渐渐变少，色泽也开始变得红润诱人，柯氏慢慢的搅动锅底，以免有粘锅的情况出现。 一旁的香葱鲫鱼脯也煎好了，正散发着浓浓的葱香和鱼鲜味儿，柯氏正在一旁择菜，现在的白菜还很嫩，水灵灵的超级好吃。 “我倒要看看你这学的手艺如何”，柯氏在一旁切白菜，笑着打趣自家女儿。 “那我就露一手给爹娘看看”，云慧胸有成竹。 自己之前也是做过菜的，虽然这具身体年龄还不大，但刚才切土豆丝的时候已经略微找到一点手感。 云慧把自己准备好的调料都放到锅边，在把盆中浸泡的土豆丝水沥干，就开始准备炒菜。 先把猪油放进去等油温慢慢涨起来，用掌心感受温度后，云慧先把拍好的蒜放进去爆香，因为这道菜没有放肉，所以葱姜可以不放。 等蒜爆香出味以后，就放入切好的辣椒段，鲜红的辣椒和白白的蒜瓣在锅中翻腾，煞是好看。 辣椒也炒出香味后，云慧就把一盆土豆丝倒进去快速翻炒，此时锅已经热好了，有猪油打底不必担心糊锅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酸辣土豆丝必须要快，火要大，这样炝炒出来的才够好吃。 看到锅中的土豆丝慢慢变软，云慧便把半勺醋贴着锅边撒下去，瞬间小厨房牛弥漫着一股醋香的味道。 闻着就酸爽开胃。 醋从锅边洒下就会最大程度的激发出醋的香味，又可以控制这道菜不会太酸。 在逐一放盐和酱油，简单翻炒后，云慧还是选择尝尝味道，想着男子口味偏重，云奕也吃不了这道菜，云慧索性又多放了半勺盐。 云慧手劲小颠勺颠不动，也只能多转两下锅，好让土豆丝受热均匀，最后临出锅前在盘子里提前撒好几滴香油，酸爽开胃的土豆丝就做好了。 第49章 上街 云慧做完菜正巧碰上红烧肉出锅，这红烧肉是买的上好五花三层，每一块都肥瘦相间。 时间充裕在砂锅中炖了足足一个时辰，此时肉汁醇厚浓香，柯氏正好留出来一点炒白菜用。 还没等云慧拿筷子，柯氏就夹着一块红烧肉递到了自己嘴边。 肉刚出锅还烫着，云慧先吹两口，便迫不及待的把红烧肉吃进去。 一入口软糯咸香，肥肉部分已经炖的酥烂，吃起来好像布丁一般滑软。 瘦肉则是在嘴里轻轻一抿就能和肥肉分开，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口感。 这时候的猪肉还都是天然无饲料的版本，所以吃起来格外浓香肥润。 柯氏口味也掌握的极好，红烧肉的口味不过甜，反增鲜，看着色泽红润油亮的汤汁，光用想的就知道用来拌饭有多美味。 要是再放几个虎皮的鹌鹑蛋，吸溜吸溜(′﹃`) 可惜，现在鹌鹑蛋连老夫人都不经常能吃到，云慧只能想想罢了。 趁着云慧收拾桌子的功夫，柯氏已经把白菜炒好了，秋日蟹肥，中秋前后正是吃河蟹的好时候。 蒸米饭的大锅上有两层笼屉，一层是荷叶蒸鸡，旁边的小碗中是三鲜蛋羹，最上面一层则是林父带回来的一娄小螃蟹。 大个儿的不好买，掌心大的小螃蟹尽是管够。 因为秋天的原因，螃蟹不论大小，各个肉肥籽满，饱满的肉把蟹壳都撑的鼓鼓的，红艳艳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荷叶蒸出来的鸡肉满骨透香，选用的小嫩鸡既好入味，骨头也能蒸的半酥，皮肉一撕开，鲜嫩的汁水瞬间流下来，鲜美软烂。 红烧肉一直拿小火煨的足够透，夹起一筷子就能看到肉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唇齿留香。 香葱鲫鱼脯冷热都好吃，上面撒好了调料，小刺也已经被煎煮的酥脆，吃下去嘎吱嘎吱的别提多香了。 当然这道菜云奕小同学都无福消受了，蛋羹滑嫩最适合小朋友吃。 酸辣土豆丝收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春生大哥貌似没吃过这个口味的菜，不小心嚼了一口辣椒，被辣的斯哈斯哈也不放下筷子。 云慧只请了一天假，侯府的下人房不便让外人常住，所以林父下午就准备带着大伯和春生堂哥去谋差事。 看大伯父和自家老爹喝酒的模样，云慧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事情，不然为什么好好的县城不待，要来京城讨生活？ 要知道自家虽然在侯府混的还不错，但也没必要良民卖身为奴。 但凡日子过得去，谁愿意卖身呢。 可看刚才在饭桌上大伯和春生堂哥的模样，也不像是生活条件不好的样子。 本来云慧已经做好了吃不饱的准备，没想到春生堂哥虽然吃的多，吃相上却没有风卷残云。 要知道若是普通农家是不能经常吃到肉的。 也不怪云慧腹黑，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柯氏在做饭时就考虑到了这些，结果却出乎云慧的意料。 这更让云慧摸不着头脑了，既然生活条件好，还往这边跑什么？ 云慧的想法很简单，在农村虽然不如在侯府生活富裕，但是胜在自由，却忽略了这时候的人和她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林父在老侯爷面前排得上号，手中的差事不少，每年分到的东西和赏赐都不少，即使卖身契在侯爷手里，落在手里好处是实打实的。 如今春华堂姐已经开始说人家，春生堂哥年龄一年年大起来，大伯父自然要为亲儿子考虑，哪怕不签死契，给侯府做几年活手里的钱也尽够在老家置办婚房了。 抛开这些不想，反正在这还得住几天，总会知道其中缘由。 最让云慧开心的是下午可以和云裳作伴一起去街上玩，这是之前一直没机会却一直想做的事情。 据说元香斋的菊花酥特别好吃，还有东门铺子的卤煮，旁边赵家大姐的糖水铺子 云慧明明是现代人，却也对古时候的逛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人果然不能在一个地方闷太久。 中午吃过午饭，林父便带着大伯父和堂哥去找临时的屋子好住下，毕竟这里还属于侯府的地界，到时候若被有心之人打了小报告，反倒不美。 本来自家亲戚借住几日不算什么，可林父是个谨慎的性子，宁愿多花一份房钱，也不愿在自己身边留下把柄。 再加上房子不大，也就三件屋子，确实住不开。 不一会云慧就听见小门被轻轻敲响，小心的挪过去打开门缝看一眼，果然是约好的云裳来了。 小院位置离后门处不远，云裳的祖父一家在前院处居住，路途不算近，小姑娘显然是快步走来，气息还略有不稳。 云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悄么声的把门关好，云奕早上起得早，又晚了一大会，此时已经累的睡着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和云裳一起逛逛。 云裳挽住云慧的手一边走一边聊天，“爹爹说不放心咱们两个单独出去，派我二哥在后门等咱们呢，你放心我让他远远的跟着，不打扰咱们”。 云慧倒是不在意，听云裳这么说反倒更放心，“还是伯父思虑周全”，云裳看云慧不在意更开心了，两个小姑娘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越说越高兴。 才走到后门处，就见门外的胡同里站着一位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相和云裳的可爱截然不容，一身簇新的青灰色的薄段袍子，看起来十分端正俊秀。 身姿挺拔，丝毫不像有些做活的人那般斜腰拉胯的，目光清正，看起来就透着两个字，靠谱。 “姐姐，这就是我的二哥，王苏木”，云裳拉着自家二哥的袖子介绍，云慧跟着福了福身子。 “云慧妹妹不必多礼，平日还多亏你照顾我家这个不省心的云裳”，王苏木长相斯文，一路听云裳介绍是跟在徐家大哥儿身边，平日里没少被拉着一起陪读，所以和一般小厮略有不同。 走过一段后巷，便到了长街上，这边还算清净，勋爵世家周围不允许有小摊贩，还得往前再走一段才见繁华。 第50章 烤箱 王苏木显然是经常出来的，带着两个小丫头左拐右拐，就顺利的到了热闹的大街上。 还没走到的时候云慧就隐约听见些声音，有热闹的讨价还价声音，热情的叫卖声，此时天色尚早，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不然还会更热闹。 云慧和云裳手牵手跟在王二哥后面，一路上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 既觉得左边的糖人摊子有趣，又感觉另外一边卖珠花的摊子好看。 两个小姑娘都年纪小，平日里出来的有限，自然觉得处处新奇可爱。 王苏木路上时不时的还会给两个人介绍，这家的包子早上不早来根本买不到，又或者那家酒楼的东家和他十分熟悉，再有就是前些日子将军府的小姐斥巨资买了一幅头面 云慧和云裳听得心驰神往，恨不得每个摊子都买点东西回去。 这边尝一个，那边买一娄，很快手里怀里就都拿满了东西。 一路向东走，不远处就是云慧想买菊花酥的元香斋，还没走进走闻到了浓浓的点心香气。 元香斋的门面极为宽敞，一旁有大大的窗口可以直接买点心装走。 另一旁有挂着秋日新菊的招牌随微风飘扬，从这边进可以到二楼喝茶吃点心。 几个人一路走来也有些累，索性预定了几盒点心一会带走，然后就把东西给了小二，准备在这歇歇脚。 两个小姑娘长得都玉雪可爱，身上的衣服也是缎面新衣，小二自然不敢怠慢了三人。 进入包间云裳就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这条街可真长！”，逛街时不显，停下来才觉得累，云慧也觉得略有些疲惫。 店家动作很快，不一会一盘子点心就端了上来，还有一壶普通的绿茶，几个人都是侯府的小厮丫鬟，自然也不讲究什么名茶好茶，解渴就行。 倒是盘子里的点心让人看着就有胃口，菊花酥小巧精美，连细微处的花瓣都栩栩如生。 色泽白润的藕粉桂花糖糕更是精致漂亮，小小一块上面洒满了清香的桂花碎，糯米南瓜饼还冒着热乎气，还未入口就是浓浓的南瓜香味。 还有一小碟云片糕，细如白雪，方若美玉，一入口便好似化在口中一般，甜滋滋的糕点配上清茶，悠闲的下午时光过的飞快。 出发时两手空空，回去时硕果累累，云慧手里提着两三样点心，还有给云奕买的木头小人，给柯氏买的小香囊，林林总总一大堆。 云裳则是有她二哥的关系，买的更加不少，王家二哥无奈的看着两个小姑娘，不管是什么年龄的女人，购买欲一上来都是不管不顾型的。 今天逛一圈云慧发现云裳很高兴，没有再因为云芝的事情郁闷，担着的心也就略放下些，毕竟小姐妹之间若是闹得太僵，也不好处理。 回到家云奕就已经醒了，林父也带着大伯和堂哥回来，春生堂哥一见到云慧就站起来接过了手中的东西，“妹妹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云慧笑着抱起云奕，“今天大伯和哥哥来咱们家自然要吃些新鲜的，我和小姐妹出去正好能买点回来”。 因为家里小，云慧索性晚上就回去住，也省的大伯和堂哥两个人在这里不方便，临走之前云慧特意寻了机会去找自家老爹说了月饼的事情。 林父也听自家妻子说过云慧鼓捣出来的菠萝馅，此时又看自家闺女说的头头是道，眼神也不住柔和起来，望着姑娘漆黑柔软的发髻，某些沉寂已久的念头也在肆意生长。 “这事儿你得先在老夫人那过了明路，我才好和侯爷说”，林父是做事做惯的，云慧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自然凡事要以老夫人为先，若是私下办事了难免惹主子不快。 “我知道的爹爹”，云慧有些心里没底，“您觉得成吗？”。 从穿过来这是第一次做生意，云慧心里总有些忐忑。 林父听完云慧的话，思考了一会才回答，“冬瓜不算难得的东西，唯独稀缺的是果子，不过按你的说法，侯府这里必然是不愁销路的”。 侯府名下的铺子不少，前前后后经营了许多，几十年前老夫人接手后更是愈发红火，靠着田产铺子，侯府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那我就放心啦~”，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老爹的谋划，云慧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回去的路上一心琢磨着怎么把烤炉研究出来，毕竟八月十五没几天，做烤炉肯定是来不及，不如先卖着，以后做成水果馅的点心也是个新花样。 侯府后门离荣安堂得绕好大一圈，这次云慧没有这么幸运，只能全程走回去，等回到自己屋子时，天都已经快黑了。 云芝一出门就碰到了拿着点心的云慧，倒是愣了一瞬才说话，“姐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说完又觉得不妥，连忙找补，“这时候小厨房应该还有饭，我先替姐姐去看看”。 云慧摇摇头按住了云芝，“不忙，我今日去了街上，买了些点心，大家一起分了”。 元香斋的点心味道不错，虽然没有小厨房的用料上乘，也算是不常见，云慧留在家里了一份什锦样，剩下的一份菊花酥便带来准备和小姐妹们一起分。 云芝接过点心就要走，“那我替姐姐分了”，没想到云慧拿着并不打算撒手，“这点小事不必麻烦”，云慧从点心盒子里拿出两块先递给云芝，“你拿着吃，我去找翠屏姐姐”。 拿着别人买的点心做人缘，好大的脸。 云慧之前就知道云芝总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没想到这丫头最近愈发过分了。 把点心分给云芝后，云慧也没看云芝略有不好看的脸色，拿着剩下的就往翠屏的屋子走去。 今天晚上应该是翠玉带着怜秋伺候，老夫人一向不喜欢晚上人都在眼前晃悠，月饼的事情明日再说，反正现在果子都是现成的坐起来也快。 只是这烤炉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有了烤炉，就能做出更多花样的点心，红豆酥、苹果派、甚至还有各种耐储存的饼干，甚至披萨 第51章 再得赏 下午一路吃过一条街，云慧晚上根本不饿，所以没留在家中吃饭。 “难得你这么快就回来”，翠屏正忙着整理衣服，老夫人身边大丫鬟总有穿不完的衣裳。 往年主子们穿过的或者不喜欢没穿上的衣服，都能到各个丫鬟身边。 哪怕和主子身量有所差别，拆改一下就得，都是难得的好料子。 “元香斋新出的菊花酥，拿来给姐妹们尝尝”，云慧人缘还不错，平日里有了好吃的从不藏私，荣安堂的小丫鬟们都挺喜欢这个老夫人身边的小红人。 翠屏身边的小丫鬟先拿出几块点心，剩下的给各个屋子都送去几块。 菊花酥入口鲜甜酥软，内馅虽然是豆沙的，不知怎么做的，也能又几丝菊花的香气。 据说是少东家想出来的，秋日赏菊正当时，有这么一款点心，自然人人都愿意买来尝尝。 云慧是跟着翠屏一路学过来的，月饼的事情自然不能瞒着她，有了靠谱的翠屏，自己说服老夫人也能多些把握。 翠屏听完果然觉得十分不错，毕竟她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这样生意的可赚之处。 先不论以后有没有模仿的，只靠着中秋前这独一份的水果馅就能大赚一笔。 不过这门生意要赶紧，今日就是八月初五，已经有很多人家在预定节礼了，甚至有些晚。 前些日子荣安堂的氛围不好，云慧也没想太露头，只是和翠屏表示自己是偶然想出来的，既然是新鲜样子，各世家定然不在乎多买一份尝尝鲜。 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月饼了，而是烤炉。 有了烤炉就可以做另一种回油的月饼，有了烤炉还可以做蛋挞，有了烤炉还可以做各种烤制的点心。 烤鸡、烤鹅、烤鸭。 烤羊、烤鱼、烤虾。 呜呜呜，口水止不住的流。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只爱吃。 现在又没有钢筋混凝土，只有糯米浆，烤盘也是个问题。 毕竟烤鸡什么的简单插根棍就行，可是要想做饼干之类的东西，就必须要有烤盘才行。 当一个吃货遇上物理题，挠破头也只能靠想象力。 现在有那个什么胡饼，类似馕那种饼子，想必烤箱的构造也差不多。 云慧无奈，怎么别的穿越人士脑子里装的都是知识，自己脑子里装的都是吃食呢？ 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不仅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还得学会分析各种食物之间的因果关系。 带着对烤箱的无限向往，云慧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翠屏果然在老夫人面前提起了云慧的主意，老夫人自然觉得这个主意十分不错，毕竟这味她是实实在在尝过。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先让小厨房做些点心出来，连云慧都被叫回去帮忙，第二日水果馅的点心就已经送到了各府手上，美其名曰是今年月饼的新花样。 吃惯了枣泥豆沙还有五仁的月饼，冷不丁来一个水果馅的顿时十分受欢迎，不少人家尝完之后都纷纷派人来侯府预定。 老夫人大手一挥，索性直接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云慧爹爹去做，老侯爷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特意叫云慧过去给赏。 在小厨房忙活的热火朝天的云慧，一进屋就被珠光宝气闪到了眼，老侯爷的赏赐也十分接地气，一小匣子银子。 云慧有些怕这个行事沉稳的老侯爷，毕竟自己芯子有问题，生怕被看出端倪，老侯爷戎马一生，周身气质做不得假。 一向沉默寡言的老侯爷见到这般小的小丫鬟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来了一句“是个好的”，就让云慧领了银子下去了。 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想出来的新花样点心，不仅被老侯爷亲口夸赞，还得了许多赏的事情宛如翅膀一般飞到院子里。 小厨房的人自然也是人人有赏，云慧捧着一小匣子银子有些发愁，这人怕出名猪怕壮，小丫鬟突然得赏，可不人人都想沾一笔？ 所以云慧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溜了。 抱着怀里的匣子赶忙去找柯氏，老侯爷一共赏了五十两银子，全部是小小的银锭上下两层。 抱在怀里还不算太沉，云慧此时也顾不得脚程快慢，只想赶紧找到避风港。 这两次因为老家大伯和堂哥的缘故，柯氏一直在家，云慧左饶右拐的抄近路走小道，想把这银子放在家里。 却没想到在路过三房旁的小路时，听到了翠竹求饶的声音，虚弱彷徨，只隐约听见再也不敢什么什么的。 这个时间三老爷肯定是不再附上，云慧没打算多停留，自己当时和翠屏几个人劝了、骂了、说了，最后还落得埋怨，翠竹的事情自己再也不想管了。 一进门就看到柯氏在院子里晾菜干，秋高气爽，空气干燥风大，正适合晾各种干菜，冬天的时候不管是炖菜吃还是做馅，都是难得的美味。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柯氏有些惊讶，云慧从来没有这般急慌慌的回来过，以为出了什么事，上来就想拉住闺女的胳膊看看。 没想到却被云慧拿出来什么东西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是个梨木的小匣子，打开一看柯氏啪嗒又把匣子合上了。 “娘，这是月饼那法子侯爷给我的赏”，云慧此时就差摇尾巴了，嘚瑟的小模样让人觉得既可爱又好笑。 柯氏没忍住点了点自家闺女的额头，“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跑回来？”。 在府里柯氏负责的就是脂粉采买的活计，手里过的银子海了去了，这点银子她还真没什么感觉。 云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不是怕有人和我借钱嘛”，十足守财奴的模样让柯氏忍俊不禁。 “你呀你呀，人家小姑娘都爱美爱俏，偏偏你又喜欢攒钱还爱鼓捣吃食，以后可怎么嫁人呦”，柯氏明白云慧的意思。 孩子年龄小，之前就有人打过她的注意，只不过云慧行事稳妥，早早就把银子给家里存着。 若真是小姐妹之间要借，都是朝夕相处的，手里有不借容易滋生矛盾，可要是借了，岂不是白白当冤大头吗。 云慧临走前还特意问了一句自家大伯和堂哥的情况，到底为什么突然来了京城？ 没想到这话一问出口，柯氏的脸色就突然变得不好看，“今晚你回来住，到时候我在和你说”，柯氏不愿意瞒着女儿，只能叮嘱她晚上回来。 毕竟听完这恶心事上值容易影响心情。 第52章 酸 云慧一向不喜欢心里装着事，可看自家娘亲这副样子，也只能听话先离开。 与其惦记着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如好好当值。 脚程快些走到荣安堂也没费什么时间，还得是周小哥告诉了云慧能抄小路的办法。 这法子哪哪都好，就是容易撞到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 现在。 徐思琛怎么会在这？ 云慧听到了男子怒吼的声音，一瞬间以为自己被抓包了，紧急脚刹之后才发现是在花园中的徐思琛。 而另外一个主角，竟然是青蝶。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云慧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赶紧溜。 身后还有青蝶略委屈的声音传来，“奴婢只是想给少爷整理衣襟，怎么就”。 神经病，你一个大房姨娘处的婢子，给主母的儿子整理衣襟？ 也就是徐思琛这般人物有素质，若是碰到老侯爷，估计起码一脚起步。 回去时云芝的脸色还略有尴尬，云慧倒是不在乎，照样做活说笑，好像那晚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不复存在一般。 二等丫鬟不用值夜，所以伺候完晚饭，基本小姐妹们都能闲下来，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月饼的事。 云韶品尝着昨日云慧拿来的菊花酥，眉目舒展悠然，“这菊花酥味道真不错，好看又好吃”。 在一旁喝茶的云裳也跟着点点头，桌子上还有云裳拿来的瓜子坚果，秋天到了五香花生香香脆脆的特别好吃。 “还是云慧姐姐厉害，能想出那么多方子，咱们可都不如她呢”，说话的是云芝，小丫头虽然还是笑眯眯的，说话却没有那么中听。 云裳先是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还没等开口就听见云韶先说话了，“咱们也没有那方面的天分，跟在老夫人身边净享福了，你是没体会过，夏日时云慧姐姐在小厨房干活的难受劲，那汗顺着脖子留下来，被灶火烤着，反正我是不行”。 听完云韶的话，云裳也不急着替云慧再说些什么，反倒拉着身边的荷风说起前日上街时看到的新鲜事。 几个人被云裳说的热闹景象吸引，也就没人接云芝的话头了。 本来刚才有几道不善的眼神已经落在了云慧的身上，经过云韶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确实是。 在荣安堂当值有多享福，一个二等的丫鬟都能穿上绸缎的衣服，日日点心果子不断。 就在这种情况下，云慧还能塌心去小厨房学东西。 厨房的活既累还油腻，哪有轻轻松松的当丫鬟在老夫人身边舒服？ 更何况，吃人嘴短，这些时日云慧不管从家里还是小厨房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回来给小姐妹们大家一起分，从来没吃过独食。 老侯爷赏银子，也确实是人家想出来的好主意，让她们来，想破脑袋也不会琢磨出来冬瓜水果汁馅的月饼。 云芝看到自己的小心思没人附和，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推开凑在一旁的荷景，跺跺脚离开了。 荷风和云裳都是喜欢吃的，从一堆花生皮里抬起头，“她怎么走了？”。 云韶笑的开怀，“大约是找醋吃去了”。 厢房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一下，下一秒几个人就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仿佛没有人在乎云芝到底为什么生气。 无奈的扯扯嘴角，云慧心里想，我这已经够低调了还会有人心里不舒服，若是以后赏赐多了还不得气个好歹？ 姑娘，气多了容易伤身呐！ 云裳笑嘻嘻的收拾好周围的点心渣，把没吃完的花生和其他小点心收好，“你不是要回去吗？咱们一起走”。 这下到轮到云慧惊讶了，“你也回去？”。 “那倒不是，我送送你”，云裳整理好衣襟，就打算和云慧一起出门，看到云裳的动作，冷不丁的，就想起了今日自己回来时听到的事情。 虽然没有看到具体情况，不过通过徐思琛的怒吼，还有青蝶的那句话，某些场景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徐思琛是侯府里唯一一个长起来的，且前途光明的少年，这时候年龄还小，若是能近水楼台，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反正这事和自己也没关系，云慧只是愣神一瞬就拉着云裳高兴的走了，还知道了一个消息，“云芝在你得赏之后就在等你”，小丫头白嫩的面庞露出几分不屑，“这不明白她，这也要比那也要比，都是一块儿伺候的，何必酸来酸去的”。 说完好像还不解气，“你都没看见，那天她戴个戒指回来，趾高气昂和什么似的，不就是个戒指？”，最后还跺跺脚，可见对云芝最近的做法有些讨厌。 云慧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云裳，姑娘呀，大抵你还不知道有一种人，她就是要通过比较才能获得成就感，若是谁过的比她强，那得气的抓心挠肝的。 一开始云裳的条件就比其他小丫鬟好，但是因为她祖父和她爹爹的原因，没什么人敢惹她，小丫头在院子里除了伺候老夫人，活的仍旧潇洒肆意。 “别管她，做好咱们分内的事情就行”，云慧只能这么安慰云裳，毕竟这种人一个特点就是，你越搭理她，她越来劲。 若是碰上一个白莲型的，泪眼汪汪的指责你想多了，就更气人了，可惜云芝小姑娘明显技术没到位。 那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可惜可惜。 云慧暗地里其实已经摩拳擦掌，只等着一招制敌，没想到这位先自爆了。 “可我就是看她那样子不顺眼”，云裳气的两颊鼓起来，像个可爱的小松鼠，云慧没忍住戳了戳她的脸蛋。 “那就别看”。 云裳一脸懵的看着自己，“怎么不看？”。 “遇见她就捂住眼睛啊”，云慧说的理所当然，云裳依旧掉线。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好哇，你竟然这样逗我！”，说完作势就要戳回来，两个小姑娘在荣那天的甬道上你追我赶，不一会就到了门口。 “好了好了，若让翠玉姐姐看到又得挨骂”，云慧看云裳已经不在乎方才云芝的事情，安慰的朝她眨眨眼，“回来给你拿好吃的”。 嘿嘿嘿，小孩子真好哄。 第53章 二伯母的算计 云慧正要进去时，还碰到了隔壁院子里的钱大娘，“哎呦，慧丫头呀，这么晚了还回家呢？”。 晚吗？ 云慧抬头望天，秋日虽然天气越来越冷，可此时天边还有几丝夕阳的余晖在。 钱大娘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点尴尬，连忙夸起别的来，“你说你这小姑娘，真是厉害，怎么就能想出那般新鲜的点心呢，有什么秘诀没？”。 “大娘说笑了，都是小厨房妈妈们的功劳呢，我年龄小喜欢吃，若没有周大娘孙大娘，也琢磨不出来这些”，云慧四两拨千斤，作势就要跨进门。 钱大娘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没想到小丫头这么不好糊弄，本以为年龄小还能套出些别的东西。 若是自己也能得赏，那可是五十两呢。 “慧丫头”，钱大娘仍然不死心，还想拉着云慧说什么，那边柯氏已经打开门迎了出来。 “呦，钱妈妈也在，这天晚了，都累了一天还是早点歇着，我就先带丫头进去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哈”，柯氏说完就准备关门，也没给钱大娘再说什么的机会。 云慧跟在柯氏身后，明显察觉出来她的情绪不对，再往里走就发现大伯和堂哥不在，父亲也没在。 回来就先陪云奕玩会，然后又忙着给小家伙洗漱，哄睡着后也不早了。 这时候看到林父推门而入，带着一股子疲惫感，不是身体上的，倒像是精神上操心了很多事情一般。 “行了，早点洗洗歇着，我今天和慧丫头一起睡”，柯氏把云奕抱到另外的房间，拉着云慧就往厢房走，看样子也是憋很久了。 一进门柯氏就坐在凳子上喝茶，云慧这才知道柯氏这么生气的原因。 原来大伯父和堂哥来京城也是情非得已，不仅老家确实好差事不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家里之前闹分家。 虽然大伯家有房子，但是春生堂哥年龄一年年起来，日后成婚总归要住新房子。 这样一来二去的，手中的银钱确实紧张，家里成日也是吵闹不休，大伯父最烦这些鸡毛蒜皮，索性趁着中秋出来躲几天。 闹分家的原因也很简单，三伯一家日日腻在云慧爷爷屋子里，吃完喝完扭头就回家睡觉。 若只有春强表哥还好，毕竟大孙子在爷爷家吃饭没什么，可坏就坏在是一家三口都去。 还什么都不管干。 云慧的奶奶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做饭都是大伯母和二伯母轮流做，以前三伯母还跟着一起，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突然什么也不管干了。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啃老，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所以林家的家庭矛盾，罕见的爆发了。 起因则是因为春强表哥和春朝妹妹抢东西吃，春朝妹妹比云慧还小，年龄和云奕差不多。 春强则比云慧还要大三岁，一家子啃老不说，还专挑好的吃，即使大伯母二伯母人再好，也坚决不能忍。 这回真的是叔可忍，但婶也忍不了。 本就因为做饭这事有怨气，这下二伯母直接摔了筷子，在饭桌上就闹了起来。 林家一向和睦，兄弟之间感情很好，从没有红过脸，但这次却是三伯父一家躺的太过理所当然，引起众怒。 本来以为平息纷争就得了，结果二伯母搂着自家小闺女哭哭啼啼，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伤害了我的孩子，还有我的感情，这个家必须分。 三伯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不管如何，自己都不用做饭。 三伯母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有眼神落在二伯母身上。 林祖父也知道一家这样不是办法，一夜未睡之后，面色憔悴的同意的分家的事情。 本来以为闹剧到此结束，结果又爆出惊天大瓜。 原来三伯父之所以一家躺的这么平，是因为之前想要买地被林爷爷拦下了。 本来么，现在有儿子的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一块地，以后娶了新媳妇小两口好可以过独门独院的小日子。 三伯父虽然不着调，可夫妻两个人赚钱也是很可观的，主要是跟着二伯父干活有油水捞，虽然之后被辞退了 怪不得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弯弯绕绕的实在理不清。 云慧听得头都大了。 柯氏说的口舌发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晚上的就别喝茶了，否则睡不着想起这事就更容易生气了。 本来三伯父选的那块地极好，正和现在他们住的房子是对门，这样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方便。 原本那里是一处年久失修的房子，那户人家也早早搬走，三伯父连银子都准备好了，两家马上就要落实这件事情时，林爷爷杀出来拒绝了这家人。 原因很简单，这家人以前就是出了名的难缠，他唯恐以后有麻烦。 最后这块地是被另外一家人买走了，正好还有旁边的地，盖起了整整六间大瓦房，日子别提多美了。 三伯父眼看着希望落空，也直接躺平了，爱咋咋地。 林爷爷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决定，便也默认了三伯父一家这种蹭吃蹭喝的行为。 二伯母听完就更生气了，她是知道三伯父一家的情况的，那么多钱哪来的？ 青龙县离镇上很近，百姓大多日子都过得不错，更有的家主因为有贵人看上某块地直接买下而携带钱款搬迁的。 云慧：嚯，拆迁户。 二伯一家本来就在为搬到镇上而努力，陡然听见三伯要买房的消息，心里自然不舒服，三伯做事总是懒懒散散的，要攒够买房的钱，其中肯定有人贴补了。 这个贴补的人，肯定就是林爷爷喽。 本来二伯母和云慧奶奶的关系就不好，婆媳俩常年处于不说话状态。 林奶奶本就身体不好，自然没有经历和二伯母计较那么多。 对于三房要买地盖房这件事，二伯母就一个态度，即使林爷爷没有补钱，也是日夜供着吃喝，好让他们能省下钱来买地。 总而言之就是，不公平！ 这一下事情就不是分家这么简单了，还要分钱！ 第54章 我摆烂了 林爷爷年轻的时候肯努力，做账房的时候也兢兢业业，虽然如今年纪大了已经退下来。 但每到逢年过节，又或者红白喜事的时候总会有人把林爷爷请过去写东西，一来二去在庄里也算有些威望。 二伯母是个爱掐尖的性子，平日里总喜欢让自己的女儿去找林爷爷要钱花，大到买件衣服，小到几枚铜钱的糖人，都要让林爷爷出钱。 因为她觉得自己吃亏了。 三伯父一家在林爷爷在拿了多少，她不拿就是吃亏了。 云慧听的一脸黑线，柯氏也因为这些事情烦闷不已。 如果说打算一直在侯府里也没什么，可如今不仅自己，就连丈夫都有了回家的心思，那么这样不省心的妯娌，也让人头疼。 侯府富贵，作为老侯爷身边的人自然也攒下了不少家私，若是这二嫂子成日瞧这个不顺眼，瞧那个不顺眼，这日子过起来可糟心。 “哎”，柯氏无奈的叹了口气，看见自家姑娘义愤填膺的样子，就知道孩子被教的很好，心思纯直，善良，所以才对这些事情感同身受。 “本来你爷爷已经妥协了，这么一闹下来，又攀扯不休，三伯家已经买了地，这地契却被你二伯母找到机会抢走了”，柯氏也为这堆污糟事头痛。 本来林家四哥儿几个感情很不错，这么闹下来，二房和三房已经连见面都不说话了。 林爷爷年纪大了愈发见不得这种事，大伯父本来想插手，还没等开口，二伯母就直挺挺的晕过去了。 一阵鸡飞狗跳找大夫熬药之后，得出了结果。 气的。 并且这么生气很容易伤及心脉，就连肝脏也会受损。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再生气，最好捧着点。 有了鸡毛当令箭的二伯母愈发过分，大伯忍无可忍之下，只能先带着春生表哥出来散散心。 这这这 此时此刻，云慧才深刻的体会到娶妻娶贤这句话的警醒之意，一个无理取闹的妻子威力太大了。 凡事都讲究一个理字，老头子手里的资产爱给谁就给谁。 可话又说回来，三伯父一家也确实过分。 家事就是一团乱麻，谁说谁有理。 算了，摆烂，反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心里才有杆秤。 柯氏见女儿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过程中义愤填膺，到最后彻底放弃，情绪转换和自己一模一样。 算了，爱咋咋地。 反正目前还暂时回不去，柯氏看到云慧该干嘛干嘛，索性也就跟着闺女摆烂了。 母女俩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他的事情，后来柯氏就被云慧说的烤箱吸引了。 什么表皮脆如胡饼，里面的馅软嫩流心之类的，听得柯氏半夜口水疯狂分泌，真想掰开自家女儿的脑袋瓜看看，里面究竟为何能想出这么多好东西来。 云慧：这是真亲妈。 “明日你把这法子说给你爹，让他去想办法”，柯氏对自家丈夫吩咐起来毫不手软，“反正那月饼的事也是他管，正好凑一堆”。 云慧困得有些迷糊，但这好消息还是忙不迭的答应了。 第二日特意起了个大早，抓住要出门的林父，向他笼统的描述了制作烤箱的思考方式，顺便给予以激励的目光。 伟大而又靠谱的爹地，这事就靠你了！ 林父：本来早起就烦。 不能耽误早上轮值，云慧连忙准备离开。 不过这次云慧吸取经验，早早约好了周小哥在门口等着，顺便到了小厨房顺走一盘子点心，快步朝屋里走去，把点心塞给了云裳。 “喏，我可想着你呢”，云慧看见已经梳洗完毕的小丫头，推了推身前的糯米糖糕，“新鲜出炉的呦”。 云裳没好气的翻了云慧一眼，“你真当我瞧不出来呀，这分明是小厨房孙大娘的手艺嘛”。 “这不是昨日回去的太晚了，下次咱们一起出去吃豆腐脑？”，云慧对着铜镜也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不妥，“听我娘说离咱们这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胡辣汤，把撒子泡里面特别好吃”。 和吃货聊吃食就是气味相投，云慧和云裳差点把口水聊下来，看着天边才露头的太阳，心里默默感叹，这丫鬟的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不仅身份信息要扣在别人手里，就连婚嫁都不能自己做主。 当然还有二十一世纪最令年轻人深恶痛绝的活动，早起。 并且还是四五点钟的那种。 不过好在这具身体的生物钟被养成的非常好，根本没迟到过。 在小厨房和云裳一起吸溜吸溜的油茶面，望着天边的太阳一点点升起，橘红和金光交错。 大概，这么过也还算不错。 若是赎了身，先睡他个日山三竿再说。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云慧说的烤箱想法很美好，实施起来很炸裂。 首先这个时候没有钢材，累灶台还可以，但是云慧描述的那种能从中间打开把点心塞进去烤的方法，实在是太难实现了。 没有钢筋没有水泥，现代版烤箱几乎是不可能的存在。 后来林父尝试着用烤胡饼的炉灶改造，最终云慧心心念念的烤箱由正方形，变成了圆形。 还有云慧说的那种方型的托盘，也是费了老鼻子劲才搞明白，只不过让人做出来还得两天，林父索性让人先用磁盘试试。 但效果并不算好。 等云慧看到时，烤箱和烤盘已经就位，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云慧总觉得自家老爹的脸好像比平时黑了几分。 “我让人试了下烤制的点心，别有一番风味，但这月饼要怎么烤？”，林父最近有些烦闷，“月饼总容易烤裂，还不如蒸”。 “火候掌握不好，就容易裂开”，云慧在心中默默记下，然而这烤的月饼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刷蛋液和回油。 油在揉面的过程中加进去，烤制过程中会发干，需要放两三天才能回油。 “爹爹，要不试试烤的时候刷些蛋液在上面呢”，云慧只能一步步来，毕竟做法了然于心这种事情不太好交代。 “来不及了，这几日来预定的人数颇多，但日子一过，再出新花样就没意义了”，林父常年和生意打交道，自然知道节日的时效性有多重要。 第五十五张 打发 今年不行就明年，反正总会成功的。 但是说不是是假的，毕竟成功近在眼前，云慧也只能先接受现实，毕竟水果馅就已经很新鲜了。 今年先卖一年，明年再改进出新花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既然烤箱有了，怎么能不做其他的东西呢。 要想一种既简单又金贵，同时味道好，能突出烤箱作用的，云慧想了一圈，确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蛋挞。 只需要有牛奶，不管是黄油、奶油还是淡奶油都不是问题。 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亲妈在，生出什么样的孩子都有血缘关系。 蛋挞皮也不难，当初云慧还特意学过，无非就是一层叠一层才起酥罢了。 现在现需要考虑的就是黄油和奶油 轻轻打发就是淡奶油，然后是奶油，奶油打发过了就是黄油。 “爹爹，这烤炉做好了，也不能这么放着，不如我先做点别的东西尝尝”，因为一开始是准备做月饼用的烤炉，便直接搭在了侯府点心铺子的后院。 林父面对着女儿期待的眼眸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你自己小心，我先去忙别的”。 最近正值中秋前夕，各个世家预定的月饼就够厨房忙活，更别提今年的水果馅独一份月饼，更是把订单排到节后去了。 听说老侯爷还要往宫里送一份。 云慧不骄不躁，从忙碌的小厨房自己找到一个闲置的地方，和旁边的大娘说好，便准备开始动手。 没想到放牛乳的大瓮如此沉，云慧个子小，一不小心还得栽进去。 就在云慧颤巍巍的往外取牛乳的时候，一双大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小瓢，抬头一看云慧十分惊喜，“春生大哥！”。 林春生比云慧大好几岁，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家这位可爱的小妹妹，“四叔说你在这忙活，让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 有！ 太有了！ 云慧激动的两眼放光，本来打发这件事自己也正发愁着，毕竟现在做奶油的方法需要时间长，有酥，有酪就是没进行最后一步，打发。 看着自家堂哥这略壮硕的臂膀，大概很有力气，嘻嘻。 先准备好一小盆牛奶，云慧又拿来了一点细砂糖和几个鸡蛋，厨房里飘着的都是点心的香气，也没人过来打扰。 毕竟是侯府里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还没人敢胆大包天的懈怠。 反倒是这点心铺子的掌柜，偶尔会过来看一眼，毕竟这小姑娘研究出来这么好吃的月饼馅，要是能在研究出来点别的，自己这铺子不就把那元香斋彻底踩下去了？ 没有打蛋器就多用几双筷子，先把鸡蛋清和白糖还有牛乳混合在一起，云慧便把筷子交给了林春生。 小丫头神色郑重，像是托付什么天大的要事一般，“大哥，把这牛乳朝着一个方向可劲搅！”。 林春生听完云慧的嘱咐虽然云里雾里，但是手上却没停，“就和平时打鸡蛋那种？”。 “嗯差不多”，云慧也有些心虚，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做出一个一点点的动作，“就是可能搅打的时间长亿点”。 “行！”，俩人说着话手里动作也没停，看见春生大哥用整个胳膊发力，连带着肩膀上的肌肉都贲起，力量感十足。 搅打了大约好几次鸡蛋那么长，林春生的动作也略有缓慢，虽然眼神里有疑惑但自家老妹没说停，他也不敢轻易停下。 云慧看着差不多类似于淡奶油的样子了，“大哥，可以了”。 “太太好了”，林春生连忙放下筷子，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这活干着不累就是难受！ 没想到云慧只是倒出来了一部分放好，然后笑眯眯的把大盆又递了回去，“大哥，继续打”。 林春生：qaq “哦，好”，听见自家大哥有些沮丧的声音，云慧有些心虚，“不如我先打一会，咱俩换班”。 林春生看了看云慧的个头，还有那纤细的小手指，脸上有几分默然，“还是我来”。 不然我一个大男人岂不是很没面子。 有了之前的一点点经验，林春生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一边打一边起劲，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狰狞，“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化悲愤为力气，慢慢只觉得越来越难搅得动。 “妹妹，你瞧，这牛乳怎么变这样了？”，林春生呆呆的捧着一盆略固体的东西凑近，云慧正忙着揉面和调制蛋液。 看了一眼林春生手里的黄色稠状物，云慧就知道这黄油成功了，看见自家大哥略酸爽的表情，云慧忙不迭的递过去一个小凳子。 “大哥，你先坐着歇会，妹妹给你做好东西吃”，云慧一想讨好人的时候就显得十分乖巧，小姑娘脸蛋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嘴角旁的小梨涡看着就舒服。 林春生只觉得这个妹妹是家里最好看的了，至于刚才手臂的酸麻胀痛，也就不算什么。 做蛋挞并不难，难得是一层一层叠起来的酥皮，反正是试验品，云慧也没多做，只需要做几个就行。 一层黄油一层面皮，直到把手边的面皮和黄油全部用完，一张面积不大的酥皮就做好了。 林春生第一次见到这般颜色面片，油乎乎的黄橙橙的，还带着一股奶香味。 方才搅打成功的也不知道叫什么油，黄不拉几没想到和一般油的味道都不同。 不愧是我妹子，林春生觉得与有荣焉。 把面皮擀的差不多，就把他们分成一个个小剂子，捏成小碗状。 因为现在没有锡纸，云慧只能用另一个方法，先把蛋挞的胚烤成型，然后再加入蛋液。 林春生坐在一旁也无聊，肌肉酸痛按照云慧说的方法捏几下，果然就缓解了许多，因为这几天跟在林父身边干活，林春生也有了几分眼力见。 在厨房时不时的帮着搭把手，几个大娘看见小伙挺拔又热心肠，纷纷打趣起来，几个人正说得热火朝天。 林春生被打趣的耳朵通红，正想逃走的时候，一股加热后的牛乳带着一种奇特香甜味瞬间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 几位大娘都是在厨房做活做久了的，却也没闻到过这般香甜的味道。 这是前面忙活的掌柜也吸着鼻子过来，眼神打量一圈厨房，“这是什么味？”。 第56章 围猎 侯府的点心铺子叫六合园，掌柜姓鲍，平日里最喜欢研究新点心样式。 林春生就在这里帮忙几天，已经吃过了不少试验品。 有些吃起来味道还不错，有些就 云慧十分理解，毕竟创新的路上要经历无数次的失败，就好像数学题，一个数字没算对，差别可能是十万八千里。 点心也差不多，创新的时候每一味调料都很重要，但凡一种材料不对，结果就相差许多。 云慧画的铁托盘林父已经命人做好，此时上面有五六个茶杯大小的蛋挞，散发着浓浓的香甜味道，鲍掌柜双眼放光，“慧丫头，这是你做的？”。 鲍掌柜年龄和林父差不多，大抵因为是常年在点心铺子的原因，整个人显得白胖白胖的，好似云慧吃过的小包子。 长相倒是和身材不符，想必小的时候没少被抓去当年画娃娃，侯府选人也是有一套，鲍掌柜看着就是那种和气生财的主。 “我想着这烤炉既然做了就得用一下，索性试着烤了点东西，掌柜不如试试看”。 云慧对蛋挞很有信心，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外酥里嫩的味道。 鲍掌柜小时候就喜欢吃食，长大之后最大的志向就是做厨子，可惜险些被父母打断腿，后来还是继承了老爹的衣钵，学了几年本事，就自告奋勇来到了六合园当差。 此时鲍掌柜的眼睛略微眯起，打量了托盘上的小点心。 这点心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呈焦糖棕色的开酥皮，里面的芯也不知道是何种材料，看起来竟然是和蛋羹差不多，方才小丫头端着的时候还微微晃动。 这酥皮和蛋液的交际处还有略微深色的糖边，想必是甜口，鲍掌柜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小勺子，轻轻的?一勺尝尝。 嗯 鲍掌柜尝一口之后低头好一会没说话，众人心里都有些打鼓，这东西闻起来十分香甜，难道吃着不行？ 云慧也有些忐忑，自己还没尝，莫不是哪里做得不对？ 这下可有些丢手艺了。 结果方才还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鲍掌柜突然冲到了云慧面前，“慧丫头，这是你研究的？”。 鲍掌柜的神色有些复杂，自己为了向家里人证明，四处挖人开发新配方，砸了无数金银，做出来的只是勉强能算新品。 一个小丫头竟然随随便便就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东西？ “是我做的，不过还是春生表哥帮我打发的牛乳”，云慧其实很想叫他鲍师傅，顺便拉出自家大哥来露露脸。 “哦？原来这里放了牛乳，怪不得如此香甜入口即化”，鲍掌柜若有所思，“这点心你准备怎么办？”。 这倒是把云慧问住了，其实搞这些只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若是成功能得赏就更好了，至于怎么办倒是从没想过。 “慧丫头，这方子是你想出来的，若是你想卖，我愿意出银子买”，鲍掌柜吃过无数点心，还从没尝过这种味道。 若是能做成了，这点心必定能成为六合园的招牌。 “掌柜说笑了，大家都是给侯府做事，哪里来的银子不银子的”，云慧笑呵呵的拿起温度差不多的蛋挞，“掌柜连酥皮一起尝尝，别有一番滋味呢”。 厨房的人都在等着鲍掌柜的反应，十几双眼睛都落在他身上。 鲍掌柜平静下来之后也明白了云慧的意思，即使这方子要在六合园卖，也得云慧先和老夫人那边说好才行。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鲍掌柜也不扭捏，接过云慧手里的小“点心”就品尝起来。 入口先是黄油香十足的酥皮，一层层的在口腔中绽放，紧接着就是烤的表面略带焦糖色的蛋液，软嫩香滑，口腔中都是这股奇特的香气，宛如置身云端一般。 酥脆和软嫩极致的结合，外面的酥皮不仅开酥极好，烤制过程中也花了心思。 外皮软酥掉渣，内壁和蛋液接触的部分又是绵软有韧劲，还有最边上一圈烤的略有些焦的部分，都让人觉得美味无比。 一道小点心，竟然能完美融合酥脆和柔嫩，味道香甜带焦香，不是单纯的甜，反而层层递进，入口即化，和酥皮一起嚼简直是顶级享受。 蛋液的香，牛乳的甜，焦糖的味道带着一丝丝的苦，或者说是糊味，完美的缓冲前调的香甜，让人食之忘俗，只想一个又一个的吃下去。 几个了解鲍掌柜的厨子看到他的反应就是知道这点心肯定成了，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他们自小和这些打交道，想破头的新品也只是得到一个尚可的评价。 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一出手就是不俗，这卖相，这色泽，前途不可限量啊。 本来有几个人忿忿不平就要说话，结果低头一看手里正在做的月饼，猛然想到，这点心馅也是人家想的。 不仅如此，今年月饼大卖也有着小丫头几分功劳，前两天掌柜的才说，忙完这段还要发分红。 哎，人比人气死人。 鲍掌柜两三口解决掉一个之后，忙不迭的又拿起一个，然后对看着自己的人说，“你们也别看着，给小丫头留一个，剩下的都分了尝尝”。 云慧和春生大哥分了一个吃，剩下的十来个人把三个蛋挞分着吃了。 一入口都惊讶的看着云慧。 服不服？ 真的服。 明明都是在厨房做东西，怎么人家就能做出新东西，用料也没多复杂，这口感，这味道，就是送到宫里也够格。 云慧在厨房忙活时没有避讳任何人，材料也简单，牛乳、鸡蛋、面粉，只不过是让春生小子多搅和了几下，就能得到如此好的效果。 忙碌这么长时间，此时天越发晚了，云慧抓紧时间又做了一炉，打算给老夫人带回去尝尝，这次有了人帮忙，做的比上一次快了一半不止。 回去的时候，是林春生送云慧回去的，因为林父被临时叫走，据说是侯爷有急事。 等云慧到荣安堂时，蛋挞的温度正好能入口，反倒是翠屏一直在忙着收拾东西，“老夫人尝尝，今日奴婢去看烤炉，做了点新点心”。 没想到坐在踏上的老夫人却摇摇头，“先不忙，过几日侯爷要去跟着圣上围猎，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新鲜花样。 第57章 蛋黄酥 围猎？ 秋日围猎倒是好去处，不过这新鲜吃食可不好选。 云慧先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还没打开就已经闻到了些许香甜的味道，此时还未到晚饭时间，老夫人也被吸引的有几分兴趣。 霞光四散，天边的云彩层层叠叠，窗棂半开，秋日凉爽的风顺着缝隙洗涤屋内的空气，阳光透过云层如碎金般洒下。 窗外桂花香气宜人，室内金光披帛，给乌木小圆桌镀上一层柔美的光泽，云慧把蛋挞拿出来，黄澄澄的小巧可爱。 “这味道不错”，老夫人喜甜，虽然有意克制，但是面对这种小点心的诱惑倒是无法抵抗，“这点心你倒是花了心思的”。 云慧也很满足，“还是老夫人慧眼识珠，我这稀奇古怪的想法才能成功，不然谁会听一个小丫头说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面对领导就要夸她眼光好。 老夫人只略吃了两个就放下筷子，沉吟一会才说，“这点心虽好，不过宫里的贵人想必吃起来有些”。 闻弦知雅艺，云慧明白老夫人的顾虑。 宫里的吃食都只有拇指或掌心大小，以免太大口掉渣不雅，这蛋挞虽然卖相口味都不错，若是个头小了，就没有滋味。 并且凉了也不好吃。 反正都有烤箱了，什么样的点心都能搞出来。 “不如咱们做一种新的里面用豆沙包着蛋黄，外面酥脆，里面软糯，如何？”，看老夫人有些意动，云慧又加了一句，“保准是那种一口能吃下去的”。 “行，回头让人在小厨房也做个烤炉”，老夫人沉吟一会便答应了云慧，若是这点心能讨贵人喜欢，便是侯府的荣光了。 云慧领命喜滋滋的就走了，还没等晚膳做好，周小哥带着几个泥瓦班子的人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云慧一开始没看清楚。 等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老熟人，“春生大哥？！”。 林春生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能踏进侯府，虽然只是从后门进来的，但是一路上的景色也是平常人家看不到的。 想到自家的小妹妹就在这样漂亮的府里做活，林春生也莫名挺直了几分胸膛，决不能给自家小妹丢脸！ “云慧妹妹，周小哥说要搭过烤箱的人，四叔正在忙，就派我跟了过来”，这么一想也是，云慧当时只把图纸给了自家老爹，如今老爹抽不出空，可不就得他来了么。 几个人在这先研究如何搭，搭在哪里最合适，云慧就先去找周大娘商量。 “就搭在这点心灶旁边就得”，孙大娘笑眯眯的倚在门口说话，她方才就听说云慧又做了一道新点心，据说又酥又嫩，听着就好吃。 反正都是做点心用的，搭在点心炉灶旁边也正好，说干就干，等云慧忙活完回来，一顿饭的功夫，这烤炉就搭好了。 厨子的新玩具就是各种锅灶，这新样式的烤炉小厨房内的人都是第一次见，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春生大哥跟着泥瓦班子的人已经离开，周小哥倒是留了下来，理所当然的在这蹭了一顿晚饭。 不过新烤炉需要稍微晾干才行，第二日云慧便扎在小厨房和大家一起研究。 孙大娘专精面点，对于云慧说的东西一点就通，打发方面也是没费什么力气，不仅做了蛋挞、还做了蛋黄酥。 最后剩下一点面团，云慧索性拿出些小葱，做成了香葱小饼干。 蛋黄酥外皮层层叠叠，一口咬下去酥的掉渣，咸蛋黄油润咸香，里面的麻薯和豆沙搭配在一起十分完美，口感特别好。 香葱小饼干咸香酥松，越嚼越香，一口一片根本停不下来。 但其中最受欢迎的还得是蛋挞，烤制的牛乳香味简直绝了。 因为听说老夫人想要秋闱时带进去吃，蛋黄酥做的小小的，只有掌心大小，外面刷上蛋液烤出来，金黄圆润，撒上黑芝麻，又好看又好吃。 如有不妥侵删 反正都能打发了，云慧索性又做了些鸡蛋糕，那种不加一滴水的鸡蛋糕，入口蓬松柔香，和果干混在一起极为精致漂亮。 几道点心都得到了老夫人的首肯，而且比起蛋挞更优秀的地方在于，这三样点心，不管冷热都不会影响风味，只需要新鲜即可。 秋光正好，这几日荣安堂忙碌不已，因为秋猎的原因，老夫人也被邀请其中，翠屏忙着收拾各种箱笼。 云慧这几日倒是清闲下来，自己这种小丫头不必跟着去，反倒是林父因为最近差事办的不错，破格被一起带去。 一连三日秋燥蝉鸣，吵得人心中不宁，无端添了几分烦躁，之前没觉得蝉声扰人，不知这两天为何，总是内心不得安宁。 本来一点点小事，云慧这几天就觉得烦躁不堪，面对总是比较的云芝，也难得呛声几回。 反倒让云芝哭哭啼啼做足了表情，胸膛几经起伏，云裳把云慧拉走，“你前些日子还劝我别和她一般见识，最近几天怎么了？”。 怎么了？ 自己也很想知道。 如果不是年龄太小，云慧就会琢磨是不是葵水快来了。 八月二十五，秋高气爽，老夫人盛着马车带着仆从和老侯爷一同前去，围猎处水草丰美，景色优美，也是散心赏景的好去处。 云慧跟着送别老夫人后，就闲了下来。 本以为是因为这些时日忙着做点心的缘故，心中总是烦闷不堪，好似憋着一股气找不到出口一般，如今老夫人已经去了围场，却仍未有所缓解。 云慧有些不明所以，但总感觉山雨欲来。 一直到了围猎的第三日，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云裳跟自己坐在一起，旁边笸箩里还有刚拿井水湃好颗颗饱满的紫葡萄。 小丫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一颗一颗吃的飞快，反倒是云慧坐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么，手中的葡萄在掌心滚来滚去不曾入口。 突然间荣安堂外面有小丫头焦急的声音传来，“云慧姐姐，云慧姐姐”，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云慧站起来才看见来的人正是柯氏身边的连翘。 “姐姐，你快去前门，听说林伯父受伤被送回来了！”，云慧刚走几步就听见连翘略带哭腔的声音，身后跟着起来的云裳也吓了一跳。 干净的葡萄瞬间散落在地，滚圆熟透的葡萄此时占满了泥污。 第58章 受伤 云慧只觉得耳边乱糟糟的似乎都是声音，但仔细听却什么都听不见，缓了几秒之后就朝着外院跑去。 后面似乎有谁喊自己的名字，也不顾的许多，云慧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看看爹爹情况到底如何。 千万不要。 虽然这具身体和父母都不是她的，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云慧也是切身感受过他们的好。 从来没有因为云奕是弟弟而偏心过，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斥责过，总是护着，宠着，爱着。 穿过来的那一刻起，云慧就告诉自己要好好活下去，即使回去的希望渺茫，也要珍惜自己的灵魂。 这里的爹和娘，也给了自己充分的爱与信任，只希望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能够有人孝顺。 耳边都是风声蝉鸣，双腿有些酸，似乎跑了很久，可云慧不敢停下来。 绕过花园，云慧碰见了躺在担架上的父亲，还有一旁紧紧跟着的柯氏，满心的酸涩似乎都找到了出口，云慧三步并两步的跨到柯氏身边。 什么话都还没说，眼圈却已经红了。 这一刻，云慧才清楚的知道，一位父亲，对于这个世界的母女来说意味着什么。 突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扶住了云慧的肩膀，“闺女别哭，一切都有娘在”。 这一下仿若飘零的浮萍找到了归处，脆弱的幼鸟振翅归巢，一双手好像有魔力，抚平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惶恐，带来的是理性和冷静。 不过几息之间，云慧就缓和了心情，看到躺在担架上却没有血迹的林父，短暂的缓了一口气。 “慧丫头，爹爹没事”，林父虽然脸色不好，却没到惨白的地步，云慧凑近也没闻到什么血腥气，只觉得此事不简单。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比云慧先得到消息的，是大太太，此时她已经差人来给云慧一家带路。 这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云慧在最后才看到了一直跟着自己的林春生。 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林春生却朝自己安慰的笑笑，示意先不用说话。 一路沉默的走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比之前林家住的地方要宽敞许多，大太太虽然没出面，可她身边最得力的媳妇子柴康家的一直在这。 门口还有小厮等着，里屋的小丫鬟们正忙忙碌碌的准备，铺床的铺床，拿垫子的拿垫子，好不殷勤。 看到大太太这种做法，云慧心中已经有些了然，恐怕这次爹爹受伤一事没有那么简单。 发动这么多人给家生子腾院子，肯定是因为有功。 “林管事，大太太吩咐让我们给您把这院子腾出来，您就在此处先接受治疗”，柴康家的生的方脸阔目，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言语间颇有几分尊敬之意。 林父点点头，朝着柴康家的示意，“劳烦你了”，看出自家丈夫不想说话，柯氏便接过话头，“让大太太麻烦了，咱们一家回去住就行”。 捧的这么高，不好。 柯氏内心也有些忐忑，这一回府收到的待遇直线上升，莫非自家男人在猎场救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不然怎么会让大太太单独给辟了一处院子？ 此地虽然离之前住的地方不远，可也是正八经的一处院落，和之前的下人房不同，小院子宽敞安静，显然是给主子准备的地方。 “这处之前就一直空着，本来想改成暖阁，大太太特意吩咐，这里清净，适合林管事养病”，柴康家的笑容标准，言语之前没有丝毫的鄙夷或者讨好。 仿佛这件事就是公事公办，都是林家应得的。 几个人说话间，小丫头们也整理完毕，云慧便跟在柯氏后面一同进去。 屋子是三间正房，旁边还有小耳房和厢房，院落里的枯枝落叶早早被扫干净堆在一处。 窗明几净，虽然家具上略有空泛，却也是事发突然间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尤其炕上的棉被都是松软蓬松的新被子，甚至有些家具因为刚擦完搬进来的缘故，空气里略带一股湿润干净的香气。 几个小厮联手把林父放在了炕上，云慧这才看见，林父的左腿小腿处用木板固定着，不见什么伤口，显然是骨折了。 因为有伤者不好多加叨扰，小厮和丫鬟们收拾完就相继离开，柴康家的带着两个小丫鬟过来，“这是章太医给林管事开的药，每日喝两次，熬药和其他活就交给这两个小丫头”。 云慧看向柴康家身后的两个女孩，看起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眼神清正柔和，显然是细心挑过的。 “这个是玉秋，那个是玉指”，柴康家的带着两个小姑娘给柯氏见礼，柯氏笑着点点头，“大太太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 说着顺便从柴康家的出门，“接到消息来得急，身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妹妹，还请见谅”，礼要做足，柯氏带着苍白的笑意和柴康家的解释。 柴康家的看柯氏略有些慌乱的鬓发摇摇头，“这种时候还要什么，林管事此次是大功劳，咱们恐怕巴结还得排队呢”。 其实她这话说得没错，主子的态度表明一切，恐怕林父休养这段时间，受欢迎程度又得攀上一个台阶。 柯氏却无奈摇摇头，“都是在府里做事的，我宁愿自家男人一辈子普普通通，也不愿意他靠这些揽功劳”。 柴康家的也是人妇，自然明白柯氏的意思，两个人相互又寒暄几句，便去给大太太回话了。 这边云慧通过春生表哥才知道前因后果，本来林父只是个小管事，此次跟着老侯爷去猎场已经是天大的荣光。 林父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在猎场低调做事，从没有因为老侯爷带他去就得意忘形。 结果那天也是巧合，林父跟着老侯爷身边伺候，围猎回来自然要洗漱刷马喂草，结果没想到老侯爷下马之时马儿突然发劲，连连嘶鸣，几乎马上就要直挺挺的把老侯爷甩下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父闪身过去接住摇摇欲坠的老侯爷，被马儿飞扬的后退狠狠踢了一脚，正踢在小腿处。 老侯爷因为有了林父做缓冲只有轻微擦伤，而林父这是在太医的检查之下宣布骨折。 这次是林父救了老侯爷一命，代价是小腿骨折，虽然此时被安置在院子里休养，可伤筋动骨一百天，等林父彻底好全之时，老侯爷身边还能有林父的位置吗？ 第60章 穷不读书 云慧看着躺在炕上和母亲柯氏聊天的父亲内心复杂，一旁林春生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春生，你爹什么时候走的？”，林父需要休息，云慧跟柯氏就先出来到堂屋说话。 林大伯这次是来借着送中秋节礼的缘故，这中秋已经过了许久，自然不能再多逗留。 临走前特意把林春生留在这学东西，所以才有了前几天他进府搭灶台的事情。 “前天走的，婶子放心，我爹对着路途熟悉，也有结伴前行的人，唯独四叔这‘，林春生是个老实的，向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好半晌才憋出几句有事喊我之类的云云。 柯氏笑的温柔，“你四叔这不是什么大事，你看主家对我们这态度，就放一百个心”，这话看似是安慰林春生，其实也是在自我安慰。 柯氏也明白，林父本来事业正好，没想到这一下病了，想必老侯爷身边得很快有人顶上才行。 林春生思及此处神色也略有黯然，自己一定要努力，决不能让四叔四婶受委屈！ 不一会玉秋就端了一碗熬得浓浓的药汁过来，柯氏跟着进去看林父喝完药睡下才出来。 云慧先把林春生送走，顺便去原来的小院子把云奕带过来，一来一回心情却大不相同，牵着云奕拎着一个小包袱云慧慢悠悠的往回走。 如今正是当值时间，房舍处都是安安静静的，很少能见到人在晃悠，云奕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笑着和云慧说自己的玩具，“姐姐，咱们去哪里呀”。 “去找爹爹和娘亲好不好？”，云慧摸摸小孩子细软的头发，耐心十足。 云奕是懂事的孩子，虽然柯氏和林父总是忙碌，但他一直乖乖的，“这个时候娘亲应该在忙”，童音稚嫩，唯独语气有几分老成。 “云奕乖，爹爹今日做了超级大英雄，但是因为救人把腿伤到了，正在休养，到那不哭好不好？”，云慧知道这件事不能瞒着小孩子，只能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 走在青石板路上，云奕有些疑惑的盯着姐姐，“爹爹是超级大英雄还会受伤吗？”。 “当然了，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救人也是有风险的，不过爹爹很厉害呢”，云慧牵着云奕不一会就到了，顺便给小家伙普及了善良要有分寸的问题。 一进屋就看到柯氏板着脸没搭理林父，气氛也有些微妙，好像是柯氏独自在生闷气的样子。 云奕一见到娘亲就扑过去，一顿撒娇卖萌之后，再多的火气也被抚平了。 林父已经睡过一觉醒来，看到柯氏的模样也有些讪讪的，正好闺女儿子都来了，正好岔开话题，“这处云奕住着还宽敞些”。 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柯氏抱着云奕险些又要暴走，“老林，下次千万不能再这样了，若是你”，柯氏从方才就忍着情绪，如今一看到丈夫说软话委屈劲立马就憋不住了。 其实云慧很明白柯氏的意思，林父这次的做法确实欠妥当，那马儿发起性子来不管不顾的，若是踹到胸口怎么办？ 现在的医疗条件不比现代，骨折听起来好像不严重，其实预后方面并不乐观。 林父以后显然是不能再干重活，而且如果现在不将养好了，那么阴天下雨的骨头缝绝对会难受。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马儿这一脚踹的确实不严重，太医说以后走路基本不会有问题。 就算把身体养好了，这条腿以后也得加着小心，身体的损伤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坏了就是坏了，这个损伤不会被轻易抹除，只会随着时间发展变得愈加严重。 玉秋和玉指两个小丫头十分乖觉，平时也不进屋，就在外面守着院子。 不一会又来了几个健壮的婆子，把原先小院里的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搬了过来，言语间对柯氏十分巴结。 老侯爷和老夫人如今还没回来，大太太那边不好先赏什么东西，不过态度已经很明确，以后林父定是能大有前途。 一过九月，这秋风打着旋似的就刮走了最后一丝热气，云慧如今虽然还在荣安堂当值，手中却都是些轻省活计，每天下午翠屏都会早早把她放走。 那天老侯爷一回来，就赏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给林父，都是对骨折伤口好的，更是吩咐小厨房日日一碗骨头汤给林父将养着。 这才半个月的时间，林父因为不动弹的原因已经胖了两圈，往日因为东奔西跑晒黑的面颊也变白了一点。 柯氏和云慧每日都要当值，就美了小云奕，估计是跟着林父吃喝了不少好东西的缘故，脸颊白胖鼓圆仿若一个小松鼠。 云慧吓唬他“若是吃的太胖就不长个子喽”，云奕瞬间眼睛瞪得溜圆，可爱的让人更想掐一下他的小脸蛋，不过也不敢再安心跟着林父吃吃喝喝。 小孩子不宜太胖，之前云奕就不瘦，成日里这么吃，运动量和往常一样当然会胖。 此时已经深秋，云慧懂得了老夫人的用心良苦，这处的墙壁连着火炕，一进屋仿佛温暖如春，根本不用担心冬日寒冷难受的问题。 云裳和云韶几乎是日日来，今日带些新鲜花样子，明日带些老夫人赏的小玩具给云奕玩，至于其他吃的，都被云慧拒绝了。 原因无他，这处小院子“人缘”太好了，尤其是老侯爷回来先是赏了八百两银子，大房处也是送来不少好药材，二房三房更是不甘落后。 林家一下从小康之家变成了土财主，云慧更是被各种小姐妹疯狂投喂，各种吃食层出不穷。 吃不动，真的吃不动。 云裳和云韶之前带的吃食几乎都被按着在这里解决，走的时候还要被“送”一些，为了自己可怜的肚子，两人决定看望时不再带食物。 云奕最小，显然是被作为重点关注的对象，整的小家伙成日盼着有人来。 这日云慧带着云奕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家伙捧着一个蹴鞠球心满意足和云慧说，“姐姐，这府里真好，我以后也要在府里好好当差，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虽然知道童言无忌，可云慧仍然忍不住噌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按住云奕的肩膀，脸色十分严肃。 云奕也被自家姐姐的脸色吓一跳，抱着蹴鞠球不知所措，“姐姐，你别生气，呜~”。 “云奕，你记着，咱们能给人当奴才，却不能是只能当奴才，人要有志气，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读书，穷若不读书则穷根难除，你要记住了！”。 第61章 要不要离开 云奕此时才五岁多的年龄，对云慧这番话自然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看着姐姐这严肃的面容，他也只能点着头同意。 这句话宛如警世名言一般刻在的云奕心里，让他刚才说要在府里当差的想法瞬间灰飞烟灭。 云慧怕的就是这个，人都是有惰性的，所以她从没有安于现状过，可云奕年龄还小，若是从小养歪了，就直不了了。 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却发现玉秋和玉指已经在仓惶的行礼，抬头一看竟然是徐思琛立在门口，不知道是刚进来，还是已经来了一会。 少年几经抽条，此时已经比云慧高了一头，他站在门廊暗影处，日光只洒在肩膀上，神色莫名。 “大少爷怎么会来这，倒是奴婢失礼了”，云慧打个眼色示意玉指把云奕带走，然后朝徐思琛淡定行礼。 左右她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不过引经据典而已，没有任何需要心虚的地方。 放在云慧说的话徐思琛听个正着，穷不读书，穷根难断，富不读书，富不长久，老侯爷曾对徐思琛说过这句话。 当时老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徐思琛知道这代表的是一种希冀，一种家族延续下去的力量。 可如今竟然也能从一个小丫鬟上听到这句话，徐思琛的心情有些微妙。 但云慧此时想的却是，这大哥好爱听墙角啊。 万幸自己只喜欢在心里吐槽。 两个人停顿了一会儿都没说话，大约在云慧笑容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徐思琛用拳头抵住嘴装作不在意似的轻微咳了两声，“祖母让我来看看林管事伤势如何”。 因为柯氏不在，以云慧的年纪来说，单独把徐思琛领进去略微不妥，索性把窗户打开，让林父亲自说。 “劳烦大少爷亲自来看望，有失礼之处还请大少爷见谅”，林父隔着窗户给徐思琛行礼，也只是手臂能行礼，月底他才有可能下床，此时也只能这样了。 徐思琛没有摆架子，王苏木安静的跟在徐思琛身旁，不说话时好像一道影子，唯一的动作就是把手中的小盒子交给云慧。 “这是祖母给的，我正巧要回前院，索性过来瞧瞧”，云慧恭敬的先把盒子收下，按照重量来说，估计又是金银物件，很坠手。 其实侯府之所以一直赏赐东西给林家，救命之恩只是其一。 其二则是因为当日这惊马并非偶然，而是人祸。 皇帝的五皇子十分受宠，围猎时因为年纪小不能进猎场，就到处惹祸，这次竟然敢往马厩处扔东西，本来想着只是恶作剧，却没成想他扔的金锞子正好嵌在了马蹄里。 这金锞子也是他特意命人打造的，是尖锐的瓜子型，本来只是铬一下的事，没想到锋利版的金瓜子竟然直接扎进了马儿最脆弱的部分。 险些酿成人命大祸。 幸好林父及时出手，不然若是搭上了老侯爷这条命，侯府可就真的风雨飘摇了。 皇帝知道时勃然大怒，老侯爷戎马一生，若是因为自己儿子顽劣而摔个好歹，可怎么收场？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真让一命换一命自然不可能，若是轻轻放过也不好处理，平宁侯府军功赫赫，一个不慎就容易让众将士们寒心。 幸好幸好，不然这个最受宠的儿子就直接多出一个把柄，宫中局势波谲云诡，各种势力纠缠不休，每个皇子背后的势力都想把其他的搞掉。 这样的把柄，简直就是大杀器。 其实有可能不是五皇子出手，不过这些不重要。 一旦顽劣的名声扣在五皇子头上，那么太子之位就将与他彻底无缘。 宫中流水一般的补品送到侯府，美其名曰是给老侯爷的赏赐，其实林父也得了不少，再加上其中还有蛋黄酥的功劳。 那点心皇后娘娘吃着很不错。 徐思琛只是简短的说了几句话就离开，毕竟主家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十分看重林家，若是老侯爷或者老夫人亲自来，难免有些捧的太高。 毕竟说破天了，也只是个奴才。 奴才救主，不说是天经地义，也算是职责所在，毕竟你的身契都在人家手上，身先士卒什么的根本不为过。 富贵时你跟着水涨船高，落难时你跟着跌入谷底。 不论什么时候，主动权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趁着晚上柯氏回来，云慧在吃完晚饭后还是没忍住直接说了，“爹，娘，今日云奕和我说以后也要在府里好好当值，咱们真的没别的打算吗？”。 云奕吃完就被玉指带着去院子里玩了，房间里林父和柯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本来想等着好的差不多再说”，林父慢悠悠的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是今日下午云慧给林父的。 “我和你母亲已经商量过了，等待开春，就和老侯爷辞行，咱们回家去”。 小匣子被林父放在炕桌上，示意云慧打开看看。 看着爹娘慈爱的眼神，云慧也有些懵，这匣子里还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不成？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梨木匣子，四角刻了花开富贵的简单纹样，云慧拿过来打开，里面的东西却瞬间让她红了眼眶。 是林家四口的身契，不仅如此，还有一块候府的令牌。 有了这身契，以后的身份就不再是奴才了。 老夫人就这样派徐思琛悄悄的轻飘飘的给送过来，云慧往下一翻，竟然还有京郊处一百亩良田地契。 “老侯爷曾差人传话给我，日后我若愿意，便还跟在他身边，若是另有打算，这良田便算他给我的送别赏赐”，林父摸摸自家傻姑娘的头，笑得越发温和。 傻丫头成日愁眉苦脸，一说起外面眼睛就放光，哪能真让一个小丫头给全家谋划？ 如果不出这事林父也早就想开了，自己当初就是为了报答侯爷的救命之恩入府。 如今救命之恩已还，知遇之恩不曾欠，为了女儿和儿子的以后，断然不能再继续给人当奴才了。 荣安堂里老夫人也知道了云慧下午的读书论，笑着和老侯爷讨论，“我瞧着云慧心思纯善，为人妥帖，不如开春让她去琛儿身边伺候，日后抬了姨娘也不算咱们候府亏待她”。 第61章 穿越这件事 老侯爷听到发妻的想法连忙制止，“那丫头确实不错，不过救命之恩让人家当妾，此事不妥，以后莫要再提”。 老夫人不以为然，“丫头聪明又懂事，当然要留在身边才好，若不是身份低了些”。 林家那边正商量着离开，丝毫不知道一向慈爱的老夫人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自家闺女身上。 林父自小在柳官村长大，对那里熟悉的不行，不管是河流还是村里的大水坑，说的活灵活现，各种奇闻八卦也如数家珍。 “咱们回去后便可在县城里先买处房产，京郊的良田我也准备换成银子”，林父是个干脆的人，既然说要走，自然就得什么都打算好。 京城虽好，也只是权贵好，城根的老百姓过的属实一般，而且房价也贵。 住了十来年别人的房子，林父和柯氏都十分希望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 “那些老夫人赏的绸缎你们也尽快酌情处理掉”，此时已经九月中旬，自己顶多在侯府还需要在侯府呆小半年的时间，就可以离开这里。 云慧越想越高兴，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些。 柯氏也跟着高兴，“左右我最近也得照顾你，索性让人先替上我，以免到时候麻烦事多”。 一家人都带着殷切的期望等待春天，明明此时才到秋天，漫长的冬日还未来临时，就已经计划了踏上征程的路。 有了林父的定心丸，云慧当值也不再心事重重，云裳看着也高兴，塞给云慧几块芸豆糕，“看着你心情好多了，我就跟着高兴”。 看着小丫头无忧无虑的样子，云慧就觉得有些舍不得，“你以后可别天天想着吃了，若我管不着你了可怎么办？”。 云裳本来捧着芸豆糕正吃的喷香，听到云慧的话猛然愣了一下，口中的芸豆糕费了好大劲才咽下去，“怎怎么会，咱们都在这里当值呀”。 事密成，虽然云慧和云裳十分交好，却不敢就这么轻易的把想离开的消息这般大咧咧的告诉云裳，还是再等些时间。 “可咱们一年年长大，我就是担心你以后穿不上漂亮衣服”，云慧岔开话题，对着云裳的小圆脸捏圆揉扁，软软乎乎的真好摸。 “晚上跟我走，给你点好东西”，云慧揉搓完小圆脸，笑眯眯给一个甜枣。 没想到云裳脸色一变，仿佛如临大敌一般看着自己，“不会又要给我吃的”。 天晓得，云裳虽然爱吃，却只是爱吃些零食，老夫人赏给云慧一家的东西都是大补，前些日子吃了点红枣糕，云裳就直流鼻血。 结果一问里面竟然加了阿胶，可不就流鼻血了。 “放心”，云慧被云裳的表情逗的“噗嗤”一笑，然后凑近了在云裳耳边悄声的告诉她，“老夫人前些日子赏了我一匹大红的织锦，颜色鲜亮极了，分你一些，留着新年时做衣服好不好？”。 云裳一听眼睛就亮了，抱着云慧欢喜的不撒手。 这些日子云慧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时间大大减少，不过半月的时间，荣安堂的一草一木就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如今林家四口在侯府里单辟出一处小院子居住，柯氏和云慧都很喜欢如今的院子，四周环境清幽，不必大早上就听见车马忙碌的声音。 林父经过半个月的休养精神也好了许多，每日能够下地活动一会，反倒是春生表哥瘦了许多。 如今春生表哥也算是给府里当差，前些日子做帮着六合园的掌柜一起送了不少月饼，看多了世家人物的嘴脸，人也变得比之前更成熟。 蛋挞和蛋黄酥在六合园都卖的很好，因为烤炉是独一份，所以其他家点心铺子即使也有这些东西，却怎么也做不出同样的味道。 林家这些时日备受关注，但慢慢的有了其他事情，也就转移视线去看别的热闹。 十月十五，婉宁的及笄礼热闹风光，宴席上老夫人请顾北侯府家的秦夫人来给婉宁簪发，严氏笑容满面，却在婉宁转身之时悄悄擦去泪水。 云裳满眼羡慕，“若咱们也能托生为小姐就好了，锦衣玉食的，还有人给办这么隆重的及笄宴”。 小丫头的想法总是这么天马行空，云慧笑着摇头，其实她很庆幸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是个小丫鬟。 若是身穿，没有户籍恐怕自己就要被当成流民，而且据说，现在人的身体里蕴含的病毒对古代人杀伤力极大，一不小心就可能灭村之类的。 幸好穿过来的时候年龄还小，若是一来就已婚带俩娃，还不如不穿。 她虽然只是一个小丫鬟，却也能在父母的羽翼下安稳长大，身边的人虽然各有心思，却也没有宅斗小说写的那般激烈。 世家小姐的锦衣玉食背后是各种枷锁，在这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的年代，貌似当个小丫鬟也没有那么差。 林父休养的这些时间，云芝明显和自己来往不多，和外院的青蝶倒是十分交好，每次云裳看见都觉得生气，反倒云慧觉得无所谓。 十一月初九，天色一早就阴沉沉的，空气中都是冷冽的味道，果然还没到中午，就开始有零星的小雪花飘落。 灰茫茫的天色低沉，入目皆是枯枝灰瓦，反倒是晶莹飞舞的雪花给枯燥的冬日增添几分生机。 云慧去小厨房的时候，周大娘正在犯愁，一开始入冬，侯府里最多的就是萝卜白菜，可这些东西总吃也腻歪，老夫人这些时日用的越发少了。 一到冬日，即使现在有暖房，绿叶菜也是金贵的很，一盘一两金也不是不可能。 白菜的做法也就那么几种，炖菜炒菜，还要各种腌菜菜干，构成了北方的冬天。 云慧这些日子也吃白菜萝卜有些难受，绿叶菜自然可这主子们吃，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云慧这几天就正琢磨怎么能改善一下如今的现状。 比如有什么现在能种出来的菜，豆芽？ 昨天才吃过一点，老夫人倒是挺喜欢。 看见莫大娘包的一篓子蒜，云慧突然有了主意。 第62章 看不上 徐思琛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沉思，手中的书卷已经久久没有翻过一页，大太太严氏把书房暖盆放的足足的，穿着棉衣的徐思琛竟然觉得有几分燥热。 窗户因为暖盆的缘故略微开着些小缝，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肥硕的梅花枝条，上面虽然还未开花，却也有了几分艳色。 不知怎么的，徐思琛猛然想到了那个爱讲大道理的小丫头。 前些日子祖母透出口风要把她分到自己身边来伺候，徐思琛不知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的拒绝了。 美其名曰是怕祖母身边没有可心的人，当时祖母的眼神十分有趣，既有几分不便说的尴尬，又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爱惜的摩挲着手中墨香出众的书本，徐思琛却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不是不明白祖母的意思，把云慧调到自己身边，是看中她稳妥贴心，日后自然也不会仅仅是个丫鬟。 可想到这个有几面之缘的小丫头，徐思琛有一种奇特的直觉，哪怕自己身为侯府大少爷，恐怕人家也看不上。 反正自己对男女之事不在乎，不如成全了这小丫头，何必把人都困在这四方的宅子里呢。 对于这些云慧悄然不知，丝毫没感觉到自己正从一场旋涡中被剔除。 如果她知道徐思琛竟然拒绝了老夫人的提议，没有让自己跟在他身边伺候，云慧一定会非常认真的感谢他。 谢谢你，大善人。 她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剥蒜，因为看刚才莫大娘做蒜蓉，云慧突然想到了一种只要有水且暖和就能长出来的植物。 蒜黄。 蒜黄和韭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作物，看名字就能看出来，韭黄就是不见光的韭菜，通常用来和牛肉作配，韭黄牛肉馅的大蒸饺就十分鲜美多汁。 蒜黄则是更多用来炒，也是冬天为数不多可以在室内种植简单的蔬菜。 先要挑选健康、饱满的大蒜作为种子，先在水中浸泡两天，云慧和周大娘打了包票，半个月之后定然让她看到新鲜的菜叶子，这才抱着一大盆蒜瓣走了。 回到院子里，柯氏也十分好奇，“大蒜也能种出来？”。 倒是林父点点头，“你忘了我之前和你们说过，西面这种东西多，想必慧丫头是记住了”。 云慧之所以敢打包票，是因为屋子里温度非常合适，再加上林父这些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风土人情都了解的七七八八。 非常方便云慧发挥。 所以，你就可劲苏姑娘。 反正也苏不了多久了。 从凉皮开始，云慧从未一枝独秀过，都是借着小厨房的名头略有发挥，所以老夫人只是觉得小丫头有几分巧思，并未太过多注意。 小院里炭火给的足足的，云慧估摸着温度大概在23c到26c之间，因为穿着夹袄是有些热的，这个温度正好适合植物生长。 蒜黄也是简单易得的东西，只要不见光就是黄色，在冬日里一抹脆嫩的颜色，想必也能让人食指大动。 一想到蒜黄木耳炒鸡蛋，还有蒜黄猪肉的蒸饺，云慧就有些流口水，没办法，民以食为天吗。 说做就做，先把挑好的大蒜在水中浸泡两天，这两天云慧则忙着托人拿来了几捆茅草，还找出来了小云奕不盖的小被子。 遮光的布袋就用米袋子正好，这些时日的厨余也收集一部分，可以堆肥。 冬日里气温低，堆肥也不会有太大的气味和小虫子，其中最重要的还有草木灰。 草木灰在农耕时代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不仅是碱性还能防第二年的虫害，只不过为了所谓的节能减排，一再被制止。 再有就是平原地区收割小麦后的燎荒极易导致火灾，慢慢的草木灰的作用被弃之如敝履，土地为人服务千百年，还要遭受过度使用。 尤其是化肥，现代社会过度依赖化肥和过度使用，已经让一部分土地出现板结、产量下降等后果，即使如此，为了千千万万人的口粮，化肥仍然是不可抛弃的一部分。 每个人的力量都很微小，云慧仍然记得老师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语气中的惋惜和无奈。 在历史的洪流中，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 沙土仔细过一遍筛，去掉其中的石块和土块，云慧把这沙土仔细看过，和一些草木灰混合作为底肥。 白瓷花盆也早就准备好，这两日是难得的大晴天，日光大咧咧的照进来，林父被热的几乎要出汗。 室内温暖如春，因为炭火足的缘故，林父的腿恢复的很好，也没有寒冷而腿疼。 这个温度云慧也很满意，还没到两天，雪白的蒜瓣上就已经有碧色的小嫩芽冒头。 这下也不用通风了，直接一颗颗的绕圈载进沙土中，足足种了四大盆子。 从栽好那一刻开始，这几盆蒜瓣就不能再见光，室内云慧还放了几盆水，保持湿度和充足的温度，至于浇水的问题，就交给小云奕。 一场雪过后，老天好似找到了新玩具一般，短短几日竟然陆续下了好几场雪。 雪花飘扬，落在瓦间墙边，给侯府披上一层银装，雪花落地层叠，屋子里的烛火也被映衬着光亮几分。 侯府富贵，早早用上玻璃窗，美丽透明的窗外白雪皑皑，室内云慧依偎在柯氏身边剥栗子。 晚饭时周小哥拿来一娄栗子分给云慧，这些时日小厨房没少收到云慧的好东西，荷包、鞋面、手帕。 周大娘作为云慧的师傅，还得了两匹栗色和靛蓝的料子，上面低调的绣着四季平安和双福纹样，不管是做挂子还是做袍子都是不出格的好料子。 如今身契已经握在自己手上，林父在家里也没闲着，派春生表哥去看看附近的宅院有没有合适的，手里银钱富余，自然要多置办产业。 盛京的房价不比别处，自古以来中心区域的房价都不便宜。 春生大哥也知道林家的打算，表示四叔去哪，我就去哪，左右林春生没有签身契，去哪都方便。 这日云慧恰逢休沐，看完已经长出半臂长的蒜黄，狠狠的夸奖了按时浇水的小云奕一番。 小家伙被夸奖的脸蛋红扑扑的，抱着云慧的腰撒娇，“我最喜欢，最喜欢姐姐啦~~”。 因为怕扎到小家伙，云慧只能把手中的针线棚子放下，半匹大红织锦鲜艳漂亮，正好给云奕做过年穿的新衣服用。 本来一室静谧和谐，却被一道粗粗的嗓音打扰，“林云慧，你出来！”。 第63章 她是小，又不是傻 此处小院安静，很少有人在此吵闹，这声音云慧一听就十分耳熟，是凝香院的青蝶。 云奕被这粗糙的嗓音吓得一激灵，“姐姐，外面的人好凶”，看着小包子委屈的脸，云慧也觉得有些莫名，这大姐又抽什么疯。 安抚好云奕，放下针线棚子，云慧就打算出门看看，小院路上的雪已经被扫干净，今日天气阴冷，云慧裹裹身上的棉衣，顶着寒风出去了。 出门一看，不仅有半生不熟的青蝶，还有熟人翠竹和她的婢子秋露，这三个人凑一起，还真是难得一见。 自从那次和青蝶撕破脸后，云慧便再也没见过青蝶，此时这两个人一起出现，云慧下意识觉得她们没安好心。 “你现在倒是金贵了，不仅有单独的院子住，还日日穿新衣，你老爹的腿没白断呀”，青蝶一见到云慧，就先冷嘲热讽一般。 然后又仿佛正义使者一般批评云慧，“也不是我说说你，翠竹姐姐那时候对你多好啊，你竟然你也能说不见就不见”。 本来青蝶正越说越起劲，没想到云慧也不反驳，只是用黝黑的眼眸看着她，越说越心虚，最后竟然说不下去了。 翠竹本来双眼含泪正欲在说些什么，没想到斜里扔出来两个雪球，嗖嗖破空而来，落在了离翠竹不远的脚下。 几个人回头看去，正是怒气冲冲的云裳。 “什么叫腿没白断？这样好的机会给你你要不要？”，云裳双目几欲喷火，掌心还湿漉漉的就开始怼青蝶。 被云裳这番呛白，青蝶也挂不住脸，“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才多大点就拿雪球扔人，若是砸到了姨娘，看你怎么赔罪！”。 云裳正要撸起袖子来继续和青蝶吵，手里却冷不丁的被塞进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云慧的手套。 然后整个人就被云慧挡在了身后，“不知几位前来所为何事，我们虽然不是金贵的人，却也是按照老侯爷的吩咐在静养”。 云慧长得是个笑模样，此时冷下脸来反倒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此番表情，倒是让青蝶和翠屏多加犹豫。 “我倒是没想到，有一日凝香院的小丫头竟然也能和翠屏姨娘凑到一块儿，看来大房处的香姨娘和翠姨娘感情不错”，还没等青蝶张口，云慧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丝毫不给两个人还嘴的机会。 神经病，青天白日的就敢出来作怪，也不怕显形。 其实青蝶和翠屏碰到一块纯属巧合，如今林父已经将养了一个多月，想必也没有那么多人来看望，青蝶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过来的。 结果没想到云慧整个人容光焕发，白里透粉的脸蛋，纤细的身材，还有簇新的冬衣。 这些都是青蝶没有的，一瞬间想拉交情的想法被嫉妒冲的一干二净，正好拿昔日的翠竹做筏子，才敢这么气势冲冲的说话。 老侯爷最烦各院子的奴婢私下往来，云慧这番话一出，直接把香姨娘也带上了。 青蝶想到香姨娘那些收拾奴才的法子，后背不由得冒出冷汗。 “你别乱说，我们只是恰巧碰到”，青蝶还想强词夺理，云慧却已经不耐烦了。 “我那日和你说过，咱们不必再有往来”，看着青蝶又要说话，云慧赶紧制止，“我父亲不劳你担心，日后也不必再来”。 “云慧，你这又是何必”，翠竹似有不认的替青蝶说话，没想到自己就是云慧的下一个目标。 “姨娘也不必在此逗留，咱们之间也没有了情分，更何况我爹是男子，姨娘在此晃悠，我怕连累了我林家的好名声”，疾风落雨，云慧这番话可算是直接撕破了脸。 她实在不耐烦这两个牛皮糖，时不时就窜出来刷存在感，烦都烦死了。 索性今天一锅烩了。 青蝶几次套近乎无非就是想占点便宜，翠屏呢则是想让自己给老夫人传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日里云慧懒得和她们多说什么都是避而不见，如今快要离开了当然不想再惯着。 与人交往就是如此，你强她就弱，青蝶和翠屏就这样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你这是何苦”，云裳被云慧带进屋子里来，小院收拾的干净利落，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你知道了，老夫人把我们一家的身契已经给我们了”，云慧把蒜黄上面的米袋子掀开一点，让云裳看清楚。 “知道，爹爹也说了，大抵年后咱们就见不着了”，云裳好奇的看着泥土里钻出来的嫩黄植物，根部白白的，越往上黄的越明显。 在灰扑扑的冬天里，是一抹独特的亮色。 “你猜到了？”，云慧拉着小丫头的手到一旁坐下，林父的屋子在旁边，火墙通用一个，室内暖融融的，让人呆着就不想动。 “当然，救主有功，肯定要销了身契给房给田嘛”，云裳抱着板栗就开始剥，噼啪一下，焦黄的栗子仁就掉了出来，云裳吃的高兴。 云慧心里有些忐忑，说话间略带犹疑，“你不生气吗？”。 反倒是剥栗子给云奕吃的云裳有些怔楞，“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年龄大了都得嫁出去，再说了，姐妹一家自由了是好事呀”。 云慧想了好几种和云裳赔罪的方式，却没想到小姑娘如此通透聪明。 “姐姐，咱们都在府里当值，偏我最和你投缘，出府去本就是天大的好好事，日后不管是书信，还是别的咱们都能往来呢”，云裳话说的豁达豪气，让云慧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也对，以后庄子上得了果子，第一时间给你送过来”，云慧明白云裳的意思，也为自己能交到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感到高兴。 “嘿嘿，那倒是好说”，云裳眼睛滴溜溜的转，“说近不说远，这蒜黄你做的时候给我留一份哈”。 云慧看着云裳手指向的蒜黄，想到了美味的蒜黄猪肉蒸饺。 嫩嫩的蒜黄配上新鲜的猪肉搅打上劲，雪白晶莹的面皮包裹着嫩黄的馅料，里面加点皮冻一蒸，这样咬开第一口就会有鲜润的汁水流出 第64章 告别 老夫人处的饭食一向精致，到了林家小院这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 北方的早饭咸口为主，奴仆之间的饭食顶饿最重要，时间一晃就到了腊八，此时才算得上是滴水成冰。 老夫人早早就派人给这边送来了好些个皮毛，虽然不如夫人小姐们的华美漂亮，但是缝在衣服里面仍旧是暖呼呼的。 有了这些皮毛，再冷的风似乎都被隔开，一路走去当差也不会觉得冷了。 如今屋子里摆满了一茬接一茬的蒜黄，侯府别的不说，大蒜管够，所以不管是蒜黄木耳炒鸡蛋，还是蒜黄猪肉蒸饺，都是如今侯府餐桌上的常客。 自从打算离开，云慧一家的日子就过的愈发简单，能不置办的就不置办。 外面天寒地冻的，林家四口猫在小院子里，屋内的玻璃都会因为暖和四角有淡淡雾气。 林父的腿让太医看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以后也不会有太多的后遗症。 冬日里将养的仔细，柯氏还是调制药膳的一把好手，几个月下来，林父胖了两圈，连人都显得富贵了许多。 平日里因为来回奔波和处理事情，眉头总是皱着，一看就有些不好惹。 如今儿女孝顺，夫妻齐心，林父休养这段时间难得的心情舒畅，再加上未来可期，整个人仿佛有股劲吊着一般积极向上。 桌上的腊八粥紫鄢鄢的漂亮，还有撒了芝麻和葱花的水煎包。 那日云慧提议放些肉皮冻在蒸饺里，可以达到爆汁的效果后，周大娘很快就学会了举一反三。 不仅做了猪皮冻，还有鸡皮冻。 这水煎包里面用的馅和虾饺类似，一个小小的包子，有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天上飞的（鸡其实会飞），味道鲜美复合。 再加上包子底部焦香酥脆，芝麻香葱提色增鲜，老夫人也十分喜爱。 腊八粥要撒白糖才好吃，云慧喜欢先喝原味的粥，大约是她比平常人的味觉稍微敏感一些，能品尝出食物的本味最多。 粥里面大枣软糯香甜，带有一股独有的滋味，板栗仁绵密清甜，能品出坚果的香气。 红豆没有经过特殊处理，外面的皮一碰就开，能吃到红豆的清香。 紫鄢鄢的颜色来自紫米，带着与大米不同的清甜稻香，偶尔还能吃到作为配料的瓜子仁。 桂圆干则是里面最大的惊喜，果香清甜，入口软滑中还带着一股特殊的脆韧，一碗里顶多有两个。 其余的豆类和米都各有风味，先囫囵喝几口原味，感觉热意顺着食道缓慢滑到胃中，然后咬一口面软底脆的水煎包，一早上都能元气满满。 食物，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剩下的半碗粥撒上绵密的白糖，有两种吃法，一种是和吃打卤面一样贴边转圈吃，会吃到白糖层层递进的口感。 另一种方法则是云奕小家伙的最爱，加十足十的白糖，搅匀后一起吃，这样从头到尾都是甜滋滋的，小家伙吃的脸颊鼓圆，十分可爱。 林父看着今日窗外天边的云彩，估摸着应该是个晴天，“今日让春生跟着我去找侯爷一趟”。 柯氏有些怔愣，反应过来的瞬间涌上来的第一感觉是不舍，侯府这里人员关系复杂，但确实是极好的避风港。 看着独自吃的香甜的儿女，柯氏心中也逐渐坚定，“成，我一会差人去告诉他”。 然后又有些担心自己的丈夫，“你这腿行吗，不如我去和老夫人说”，柯氏是担心天寒地冻的对林父的腿有影响。 “无妨”，林父很是坚定，“有些事情还得我亲自去说为好”。 毕竟当初林父为了报答侯爷的恩情入府，如今侯爷给了自家如此大的偏重，自然也要铭记于心。 若是日后云奕能走读书这条路，少不得要多和侯府联系。 之前林家三口凑在一起数钱，云奕睡得早，等云慧下值时早就睡成小猪，肚皮一鼓一鼓的，惬意自在极了。 羡慕的看一眼自己家的幼弟，云慧捧着自己的钱匣子去和父母商量离府事宜。 三个小仓鼠很能攒，云慧之前把钱都给了柯氏，但是柯氏并没有直接并入家庭财产，而是单独给云慧放了一个匣子。 平日里云慧的钱基本不动，算上各种赏赐，银子有六百两，其中有做吃食赏赐的，还有那次及时送药的赏赐。 再加上最近老夫人赏的可不止有银子，还有各种花色的缎子、皮子、镯子、云慧年龄小时做的衣裳也还留着，老夫人处活计轻省，还能有个七成新。 平日的吃食都和小姐妹们分着吃，也陆陆续续收到过回礼，不过都是些荷包、帕子，云裳和云慧最要好，有好多首饰都分着带，但最多的都是吃食。 单单云慧一个人的银子，都够一家人简单生活十来年，更别提还有侯爷赏赐的八百两银钱和田庄。 老侯爷赏完老夫人赏，各种药材还没用完就添上新的，再加上林父和柯氏在侯府耕耘十几年，陆陆续续攒下的身价也不可小觑。 “有了这些本钱，想必在现成也能租一个不错的铺面”，柯氏笑容满面，仿佛下一秒就出府一般。 林父倒是颇有远见，“租不如买，免得生意红火了房东眼红，倒时候再搬迁难免影响客源”。 云慧适时补充，“最好先在县里买房子”，林父赞同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不错，房子铺子都要买”。 “不过这些回老家时先不要提，并且那些毛料布匹也不要都拿回家”，林父对家里的情况不了解，“回去先看看情况如何，身怀巨富，难免会沾上些麻烦”。 嚯，原来老爹才是宅斗高手。 自从林父和老侯爷辞行后，荣安堂的小姐妹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其中云裳比较淡定，因为云慧早就和她透了底。 云韶哭的眼眶红红，平日里是个不爱说话的，此时也拉着云慧的手不放。 云芝似笑非笑，仿佛觉得云慧离开是好事，有隐约有些瞧不起云慧，出了侯府能得到什么好差事？ 面对大家的各种反应，云慧并不在乎，荣安堂内姐妹愈发大了，也渐渐没那么太平。 记得当初云慧读过一句话，如果你不喜欢某些环境或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是争吵，而是加把劲勤快点，努力离开这里。 倒是翠屏看到云慧来辞行愣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一种云慧没能理解的表情，“你们一家都离开吗，包括你家的春生堂哥？”。 第65章 离府 云慧没想到翠屏竟然会开口问这个，仔细思量了下才说，“大哥应该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看见翠屏若有所思，云慧也觉得奇怪，林春生的年纪比自己大三岁，翻了年也才十四，翠屏已经十六了，不会？ 事实证明云慧想多了，翠屏并不是为了自己问的林春生。 看见特意来见自己的婉宁，云慧更是摸不着头脑。 徐婉宁穿着双蝶穿花纹样的浅玫瑰红小袄，四周滚了一圈皮毛更显整个人贵气温婉，早在前些日子秋闱成绩下来，那学子成绩十分不错，只等来日春闱金榜题名。 徐家大爷知道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倒是严氏在此一战中身居上风，香姨娘早因为想插手徐思琛的婚事被老夫人收拾的很惨。 如今还要日日跪着抄经书。 徐仁昌身边姨娘小妾人数不少，如今那位出身唐国公府的柳姨娘十分春风得意。 因为刚进门的时香姨娘没少联合姐妹收拾她，所以柳姨娘十分乐意为给老夫人祈福的香姨娘“分担”。 不过徐大小姐找自己什么事？ 云慧内心略复杂，但是该有的礼数仍不能忘，婉宁身边的怀夕笑着搀扶住云慧，“左右已经给了你身契，就不用行礼了”。 云慧侧身回避，“只要云慧还在荣安堂当值，就还是老夫人身边的人，礼不可废”。 婉宁听到云慧这么说，眼底满意的神色更浓。 小丫头没有因为赎身和自家有功就自傲，显然本性是十分靠得住的。 “你最近忙得很，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婉宁用眼神示意，她身边的怀夕动作很快，掏出个小匣子递给云慧。 “你是个聪慧的，我就是想和你买下蛋挞和蜂蜜蛋糕的方子”，说着婉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喜欢研究吃食，也希望日后有什么好想法紧着和我说”。 婉宁这样做不是没道理，云慧研究的不管是正餐还是点心，都是精致漂亮又好看，这些方子本就是小丫头琢磨出来的。 再加上祖父那边对林家十分偏重，婉宁也不愿意做那个煞风景的恶人。 看小丫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我知道你忙碌，就让你的堂哥从六合园说一声就得，还有那烤炉”。 “大小姐客气了，这些方子本就是我在侯府才能想出来的，银钱就不必再了，只是日后我若自己想做，还请大小姐不要追究”，云慧还以为什么事，原来只是几个吃食方子。 也不是云慧真大方，而是这些东西除了达官贵人家里，一般条件的家庭基本没有实现条件。 不管是需要新鲜虾仁的虾饺，还是不常见的水果菠萝，亦或者做点心需要的奶油，都不是平民家庭能接触的。 婉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十分大方，“这方子本就出自你手，我自然不会去追究那些”。 说完不由分说的从怀夕手里接过匣子，抓住云慧塞进她怀里，“这是你应得的，不必推脱”。 云慧见婉宁如此肯定，也不好过多推脱，只是认认真真的朝这位侯府大小姐行礼，日后想再见，恐怕就难了。 侯府里面除了有些人比较奇葩外，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把自己的孩子教养的很好，就冲这一点，侯府还能红火许多年。 此生惟愿侯府诸位安康，平安喜乐。 云慧回去打开匣子才发现，婉宁给的确实不少，足足给了三百两，想必六合园的生意靠着这些赚了很多个三百两。 反正以后还能研究别的吃食，云慧便把这些都放到一边，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最近林家开始忙碌，先是准备把京城的良田出手，后被老侯爷劝住，“良田不易得，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父思量之后也觉得确实如此，反正银钱已经足够，索性先留下庄子，以后再出手也不迟。 收拾一部分箱笼先送走，这些是新年的年礼，和一些林父自己置办的家具，其余的东西已经能送人的先送人或转手。 林家在侯府度过了最后一个新年，老夫人和老侯爷都分别赏了银子，顺便还安排好了侯府的马车，派了几个护卫送林家上路。 林父先行去县城置办产业，林春生则负责保护柯氏和云慧还有云奕。 草长莺飞二月天，云慧和云裳告别后，眼睛红红的踏上归家的马车。 青龙县离京城很近，若是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到，不过柯氏几人不着急，索性慢慢走，一路还能多看些风景。 林父早于柯氏几人，五日前便已经出发，跑去路途两天，剩下的时间尽可去打听县城如今的情况。 在侯府后门上马车，一路由僻静到繁华，路途虽然不算遥远，毕竟云奕年龄小，马车里到处都铺着软垫，暗格里还有老夫人命人准备的各种点心和肉干。 一大早在小厨房吃完最后一顿早饭，云慧提着两个食盒进马车，周大娘做了许多方便携带和在路上吃的好东西，饿了就能垫几口。 马车一路慢悠悠的行驶，盛京的街道息壤繁华，叫卖声不绝于耳，有人高谈阔论，有人讨价还价，偶尔还有稚童要糖葫芦的声音。 轿帘左右晃动，云奕被柯氏管着不敢乱看，反而有许多四散在空中的香气顺着缝隙飘进来。 等到一出城，繁华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是凌冽而又蓬勃的风，路上无人便可打开轿帘看些风景。 盛京郊外处风景不错，此时二月春寒料峭，自然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倒是草地层层叠得的带着春日劲头愈发泛着绿。 像是没有涂抹均匀的调料，细嫩的黄混着青翠的绿，远远看去是青草一片，等临近了却又没那么漂亮了。 城郊处地势平缓，但不远处还有群山层叠，山上被各种植被和树木覆盖，据车夫说前面的山等到三月时会开极为漂亮的桃花。 粉色层叠绵延，山中都随着桃花花瓣飘零。 坐马车一开始总是新鲜的，等到第二日，云慧只觉得屁股发麻，越邻近县城，越能看到大片大片平缓的土地。 与南方丘陵四起群山遍布不一样，北方这一片平原一望无边，直至尽头。 小麦高粱等作物是这里的主要粮食来源，看着不远处愈发宽阔的河流和村落中袅袅炊烟，林春生也很兴奋，“终于到了！”。 第66章 林家众人 林父就等在村外的小路上，和之前的穿着不同，林父回家就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加棉常服。 虽然颜色灰扑扑的，但是从面料和没有补丁方面，就知道这肯定是家里人给预备的。 “这一路可好？”，因为到了村里，也不必太在意繁文缛节，柯氏索性把轿帘打开，云奕便拉着云慧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 一会看到了在路边散步的老牛，兴奋的盯着瞧，而后又发现了农户家里养的小羊，宛如一个初入动物园的小孩子。 二月十五正逢雨水前后，此时还未开始农忙，田间道路两旁只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在散步。 傍晚的余晖渲染出大片漂亮的橘色，让路边发芽的柳树蒙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侯府的马车虽然已经很低调，但农村常年不见外人，自然很引起注意。 “我这几日在县城看了三处宅院，等过了今晚，咱们去看看”，多年不回家，林父心中也略有忐忑。 在大伯的叙述中，二伯母一心向钱，大伯母和稀泥，三伯母一家更是装傻到底，云慧十分担心一家人的相处质量。 若不是林父挂念亲爹，再加上云奕确实需要读书，恐怕也没这么痛快的就回来。 “四弟，你来了”，跟着林大伯一同出来的接的，是素未谋面的大伯母，她长得偏黑较瘦，一双细眼透着精明能干，倒是十分热情的接过了柯氏手中的包袱。 从手上的老茧来看，一定是内外一把抓的好手。 在打量大伯母的同时，云慧一家也在被打量。 不愧是从侯府出来的，自己这位弟妹皮肤白皙，十指尖尖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眉目舒展头发乌黑油亮，定是从未缺吃少穿。 都说伺候人的活不好干，可伺候贵人总比在田间地头苦干的好。 大伯母把视线从柯氏身上移开，看向了一旁正和自家儿子说话的云慧和云奕。 小子倒是看不出来什么，虎头虎脑的活泼性子。 这小丫头 大伯母荣氏心中暗暗一惊，这般颜色恐怕四里八庄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 小小年纪唇红齿白，脸色宛如春日桃花般柔嫩，嘴边一对小梨涡好像能甜到人心里。 虽然不是什么一眼惊艳的大美人，但是这通身气度，恐怕县城里的大小姐也不如她。 其实云慧和柯氏已经打扮的很低调，都是用的暗纹料子，可侯府确实没有棉布，即使再低调，也是绸缎衣服。 就算再怎么装穷，只看皮肤状态就知道肯定不是村里人。 “走弟妹，咱们进去说，这会晚饭也差不多了”，荣氏很快调整好了漫步表情，漂亮又怎么样，都是一家人，说不出两家话来。 荣氏想的很简单，四弟一家如今回来了，自然也不会傻傻的只种地，自家人越出本事人，一大家子越能脸上有光。 如今虽然二房家的和三房家的有些矛盾，也顶多是不说话而已，有林爷爷压着，再也没有敢闹到明面上难看的。 柳官村是附近最大的村庄，由东到西，占了这边最好地界，不仅地大物博，人口也众多，多了不吹，四五百户是有的。 这么大的村庄，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认全过，有些姓氏少的人家也没少挨欺负。 林氏一族算是村庄里第二大的姓氏，所以在村中混的不错，再加上林爷爷是上过私塾又当过账房的，逢年过节来请对联的不少。 红白喜事更是被奉为座上宾，一手楷书写的标准漂亮，有些村里的诉状和公告也是林爷爷一手操办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二伯母不敢闹大，更别提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亲兄弟亲姐妹之间打的见血，断绝关系根本想都不敢想。 从林大伯简单的叙述中，云慧就知道，即使二伯母闹得这么欢腾，他们哥几个仍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路上有些人家好奇的盯着马车看，村里的小孩子更是一路追着马车来到林家门口，等车夫把柯氏带回来的匣子搬进去的空隙，就有人过来搭话。 “大林家的，这是你们亲戚？”，一位和林大伯年龄差不多的过来询问，眼神在林父身上略作停留，便开口询问。 “李大哥，你花眼了，这不是我家林老四吗”，林大伯仿佛这位李大哥关系十分不错，笑着把林父拽过去，“你好好瞧瞧，我家老四回来了”。 林父早年间十分消瘦，家里四个大小子，一般人家可真供不起吃穿，所以那时候他们都是谁有事，谁穿新衣服。 平时身上的衣服都补丁一摞摞的。 不过那都是早年间的事了，林父一晃出去十三四年，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 如今一副富贵闲人的态势，难免别人认不出来。 “哎呀！原来是林老四啊！”，李大哥哑然失笑。 然后下一句就是，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云慧脑海中的声音几乎和这位李大哥同时响起。 继续寒暄时候，也和柯氏说了几句话，等眼神看向自己和弟弟的时候，云慧瞬间就猜出了这位李大哥要说的话。 这俩孩子和你小时候长得真像！ 很好，还带重音的。 一路走走停停，浪费了不少时间，在和李大哥聊一会，天就已经快要黑下来了，“行了，快进去，明天来我家里吃饭啊！”。 因为是长辈，云慧顺着便叫李大伯，此时这位李大伯心满意足的离开，显然是去散布八卦去了。 荣氏打开门便朝里喊，“爹，娘，四叔回来了！”。 先冲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和大伯比较像的男子，然后出来一家三口，跟在后面的是三个女孩，看起来只有一个比自己小，云慧大抵能对上号。 先出来的是二伯父，和大伯长得很像，四方大脸丹凤眼，嘴唇略厚些，也比较斯文白净，不像田间劳作的。 一家三口则是三伯一家，三伯懒洋洋的和林父打招呼，三伯母倒是生的不错，可惜反应略有些慢，添了几分憨憨的感觉。 至于那位春强大哥，一开始看着还好，白白净净的好像读过书的样子，结果说了没有三句话就露馅了，和三伯母差不多。 剩下的春华大姐此时已经议亲，正是娇美青春动人的时候。 二姐春菲则是长得最美，五官端正漂亮，眉目如画，最点睛的便是眉间一枚痣，显得整个人富贵文雅。 四妹春朝比云慧还小四岁，正是可爱的年纪，和二姐春菲不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娇蛮，想必是宠着长大的。 云慧带着云奕一个个行礼，此时厨房有声音传来，“来了就进屋，该吃饭了！”。 第67章 你不会要管我借钱吧 云慧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厨房门口站着一位胖乎乎的大婶。 虽然肤色偏黑，细看之下五官倒是生的秀致，隐约能瞧出来几分春菲姐和春朝妹妹的模样。 估计这位就是二伯母。 这种身材估计是产后肥胖导致的，云慧客气的朝着这位二伯母行礼，倒是被反手扶了一把。 “咱们家不论这个，侄女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都进去吃饭”，云慧本以为这位二伯母是个尖酸刻薄的，没想到竟然这般好说话。 林家院子不小，但是架不住人多，此时都在这里站着，倒显得有些拥挤，春朝妹妹已经退到了柿子树下。 柯氏见状连忙带着云慧往里走，一进去是三间正房，左右两间都有人居住，用天蓝色绣百花绿草的帘子隔开，堂屋是平时用来待客说话的地方。 不过林爷爷和林奶奶反倒在卧房门口等待众人，一进屋云慧就感觉暖呼呼的，炕上摆着一个四方小炕桌，此时已经放上了几道小凉菜。 地上还有一个大圆桌，摆好了酒水和几个不同的下酒菜。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林家的房子格局类似于四合院，一路走来房舍整齐划一，少见破败之景。 虽然说不上处处繁荣，但是家家门口都堆放着足量的柴火，一排街坊中总有几户养着牲畜。 炕上的小圆桌明显是给女眷预备的，云慧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这样吃饭，还觉得十分新奇。 “这屋暖和，一路回来冻坏了”，林爷爷笑的倒是和蔼，还塞给云慧一个大红封，“咱们这孙女长得乖，我看着也欢喜”。 家里的男丁和林爷爷长相十分相似，都是国字脸，丹凤眼，鼻梁高挺，看着就是门风端正的清白人家。 家里人衣服虽然不是簇新，却也没有补丁，看来是每年都会有新衣服，如今已经二月份，入冬时做的棉衣也差不多是这个模样。 家里窗明几净，也都是用玻璃做的主窗，锅碗瓢盆不见破口，花纹都是成套的，自家人吃饭自然不必去借碗盘，那么这些肯定就是林爷爷家里自己置办的。 云慧记得一进门就铺上了一道石板路，正房一边是厨房和厢房，另一面则是一大块宽敞的菜地，都是干净整洁。 家里没有养牲畜，倒是石板路旁边的土地都收拾的规整，田垄笔直，土壤黑黑的，一看就是开春才翻过。 门口的两个大灯笼也很喜庆，对联应该是出自林爷爷的手笔，一笔福字写得圆润敦厚，看着是和美幸福。 菜地前面是一株大柿子树，如今树干已经有小儿腰一般粗，等夏日时树荫撒地，估计屋里也能多几分凉快。 现在这个屋子应该是林爷爷和林奶奶的屋子，墙边放着几个四角雕花的大柜子。 有平柜和衣柜，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看年头来说应该林奶奶的嫁妆。 北方睡的都是大炕，炕上还有两个炕柜，柜的最底下还缝上一圈蓝底的布帘，上面的鼻环应该是铜的。 云慧突然对自己老家的经济实力有所了解，怪不得三伯一家可以如此躺平。 二伯母带着春菲和春朝端菜，柯氏也想跟在后面帮忙，被二伯母拦下。 孙氏按住柯氏的手，“弟妹，你才刚回来，先歇会，让她三婶帮我就行了”，二伯母孙氏对云慧一家态度倒是不错，唯独看三伯一家不顺眼。 三伯母也是说一下才动动的选手，此时听见孙氏提到自己，才从角落里站出来，一张脸木木的没有表情，倒是跟着一起去端菜了。 桌上的凉菜有凉拌猪耳朵，一盘切好的腊肠，还有一盘子咸菜拼盘，地上的圆桌上多了一道卤菜三样，猪头肉、猪大肠还有猪舌头。 从刀工来看，这二伯母应该是厨艺十分不错。 春华作为其中最大的大姐，便拉着云慧上炕座，“都是自家人妹妹别客气”。 林奶奶从方才就一直和蔼的看着云慧，现在也不太爱说话，一个手杵着拐杖，显然是也很开心的。 林奶奶梳着光滑的发髻，头发略有花白，精神上瞧着倒是还好，此时儿孙齐聚一堂，老太太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乖孙女，快上炕，省的地下冷”，林奶奶拉着云慧的手，还塞给她一个暖呼呼的手套。 是从炕头拿出来，已经捂热的手套。 本以为一进屋就有腥风血雨，没想到倒是和和美美，果然期望越低越有惊喜。 柯氏也被拉着坐在炕上，春菲和春朝不一会就端来了菜，用大海碗装着的酸菜豆腐炖五花肉，肥润酸香，最底下还有咕嘟软烂酱色的粉条，就着能吃两碗大米饭。 豆腐是冻豆腐，孔洞里吸满了汤汁，一咬下去汤汁浑厚喷香，酸菜的味道能瞬间瓦解所有的油腻感，一道菜香而不腻，肥的恰到好处。 跟着端上来的是一道色泽红润的红烧鱼，二伯母是懂吃食的，里面还能看到几片五花肉，炖鱼放五花肉，既去腥又提香。 而且这鱼一看就是用宽油炸过，皮是酥的，和浓稠的汤汁相得益彰。 云慧看的内心对二伯母的印象又上了一个台阶。 三伯母跟在后面又端上来一碗红小鸡炖蘑菇，难得的是，女眷这边竟然不是鸡脖鸡头这种少肉的部分，两个肥硕的大鸡腿放在最上面，旁边还有看着就已经炖绵软的黄土豆。 春华是大姐，自然负责调和气氛，“几位叔叔都爱喝酒，那些给他们正好”，说着还朝云慧眨眨眼睛。 嚯，意外之喜。 然后端上来几个炒菜，冬日里农家没什么能吃的新鲜菜，倒是有一盘拌的绿豆芽翠色喜人。 再加一盘子白菜炒腐竹，圆桌上还有三碗嫩黄软乎的水蒸蛋。 几个孩子都安稳的坐在桌旁等待开饭，不一会热气腾腾的一大木盆红豆饭就端了进来。 二伯母摘了身上的围裙手也洗的干净，林爷爷见人都到齐了，便操持着开饭。 怪不得二伯母心中老有怨气呢，这么一大桌子菜全是她主厨，又累又讨不着好，可不有怨气吗。 再看三伯一家还都是闷葫芦，连句辛苦了都不会说，当然会让人看着不顺眼。 大家提起筷子就开吃，农家滋味纯朴自然，撇去精致细究的做法，大开大合反倒更能吃到食物本味。 底下一桌林父和几个哥哥推杯换盏，谈笑间便说到了日后想在县里购置产业的想法。 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三伯倒是急忙开口，“老四，你不会要管咱爹借钱”。 …… 云慧举在空中的筷子也被尬住了，二伯母孙氏连忙给自己这位侄女夹去一个鸡腿。 然后眼刀不要钱的往那边飞，这个不省心的！ 第68章 粘豆包 因为三伯的这一句话，原本热络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三伯一向懒散，但是却是几个兄弟中最黑的，长相也与其他三兄弟相似的地方不多。 林父端着酒杯先是敬了林爷爷一杯，然后才缓缓说道，“三哥放心，我们在侯府拼搏十余年，买个房还是不需要爹娘操心的”。 云慧看大伯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他气的不轻。 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会聊这么尴尬的话题。 此时三伯好像才反应过来不对劲，黝黑的脸瞬间变得黑红，“老四，我不是这意思，我”。 林大伯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这下三伯缩缩脖子不再说话了，春生和春强都是小辈，席间只好埋头吃饭，然后迅速开溜。 林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照样和兄弟几个吃吃喝喝，席间还夸了一嘴二伯母孙氏准备的卤味拼盘，“二嫂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早年我吃过就觉得味道不错，今日回来一尝，比之前味道还要好！”。 二伯母孙氏闻言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我和老兄弟的口味一向相近，明天咱们吃炖鱼头啊！”。 林父听到更兴奋了，“万般滋味不如鱼头，尤其在配上二嫂的手艺，明天更有口福了”。 席上气氛愈加其乐融融，林父貌似对自家的这位二嫂子意见不大，而且听起来两个人在吃食上的爱好差不多。 酒过三巡，炕上一桌的云慧等人早就吃完了，靠在火墙上低声聊天说话。 大伯母则是让春生大哥先去把另外一个屋子的烧暖和。 十来年没住人的屋子自然不能回来就住，虽然年前林父已经写信回来，但是这屋子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暖起来。 更何况年岁太长，难免有漏风或者不方便的地方，索性就安排云慧一家先在林爷爷这边将就一下，反正要买房，直接搬进去也不错。 云慧年纪大了，自然不能和父母一起睡，所以男子一间房，女子一间房，这时候的炕已经非常大了，云慧估摸着躺下七八个自己是没问题的。 堂屋有灶，平日里吃饭都在堂屋，只是冬日为了节省资源才在屋里吃，所以只需要把两个大灶烧起来，最后封上些炭火，就能暖和一整晚。 现在二月下旬，已经没有那么冷，云慧躺在炕上，旁边是自己的母亲柯氏，柯氏旁边就是林奶奶。 林奶奶皮肤白皙，看如今的模样也知道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尤其这一身雪白的皮肤，在农村这地界就非常少见。 云慧也大约知道自己这皮肤得益于谁了。 农村的大炕烧的暖呼呼的，林奶奶给云慧和柯氏准备了新的被褥，柯氏十分爱惜，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当时柯氏新婚时林奶奶给柯氏准备的被褥。 柯氏父母皆不在了，当时准备嫁妆时少得可怜，因为在侯府做事，只是略回来几次，并未过多和林家人往来。 摸着蓬松簇新的被褥，云慧心中五感杂陈，没想到在这个社会，还能有如此待遇。 从饭桌上，女子坐炕上还有鸡腿吃来看，林家人似乎比想象中的开明许多。 “云慧妹妹，明日早上来我家吃饭”，春华大姐临走时笑呵呵的告诉云慧，“可不许不来，我早上来找你”。 还没等云慧说什么，那边春菲姐姐带着春朝也紧赶着说话，“那后天要去我家吃哦！”。 虽然不明白这是否是什么风俗，不过看几个人习以为常的样子，云慧也只能先应下来。 侯府的车夫因为天色太晚，也留在林家住了一晚，不过是跟着林春生去大房住。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云慧也依靠生物钟按时醒来，就听见外面春华大姐在说话的声音。 “醒了起来就擦把脸，咱们好一起去吃饭”，柯氏给云慧端来一盆热水，上面搭着一个雪白的面巾。 等云慧收拾好时，林父已经抱着云奕在前面先走，就连林爷爷和林奶奶也去了。 大伯母家离林爷爷家不远，隔着一条街第一户便是，还没进去云慧就闻到了浓浓的玉米糊糊味道，还有几只鸡咯咯咯的叫声。 进去就看见林春生等在外面，“爷，奶，四叔四婶，快进来坐”，一把接过林父怀中的云奕，林春生让小家伙坐在自己脖子上，“吃好吃的喽！”。 林春华一直跟在云慧身边，“咱们也进去，娘早就把饭做好了”。 一进去的格局和林爷爷家大体差不多，因为春华大姐过些日子要成亲的缘故，还多了几分红彤彤的喜庆。 今日是在堂屋吃饭，大伯母早早摆好了四方大桌，因为今天只有林爷爷林奶奶，还有云慧一家，所以只放了一张桌子。 一人一碗玉米碴粥，桌子上虽然没有侯府那般丰盛，却也是甜咸都有，还有几根红薯。 甜口的是煎过的糯米糕上面撒了一层白糖，香甜金黄，又软糯甜香。 另外一个大瓷碗里，装的是黄白两色的团子，云慧没吃过，倒有几分好奇。 春华看见云慧的眼神，便给她夹了一个，“这是我娘的拿手手艺，黏饽饽，里面是豆沙馅的，你尝尝”。 大概和青团差不多，不过入口就是粮食的香味，大约是小米或者高粱米做的，配上豆沙馅，是一种很复合的粮食香气，皮口感黏黏糯糯的越嚼越香。 云慧粥没喝多少，倒是吃了两个黏饽饽。 因为黏饽饽不好消化，所以云奕只得了半个，不一会就被炸好酥香的萝卜丸子吸引了视线。 早饭吃的熨帖又满足，一家人准备启程去县城看房子，林大伯一家因为春华大姐的婚事，正好也准备去县城买丝线和各种东西，能跟着侯府的马车再走一程。 林父在车上给柯氏和云慧介绍县城的情况，东面的书院先生最好，西面的铺子繁多，金银首饰贵重摆件都聚集在那一块。 同时还有几处闲置的宅子，因为还有老侯爷的嘱托，所以这次不仅要买房，还要买地… 第69章 看房 因为路线不同，一进县城，两家人便分散开来，林父给了侯府的车夫一些吃食。 本来还想给些银钱，奈何这位刘大哥是奉命行事，来回推拒半天，只得作罢。 农村起来的时间都早，云慧侍候老夫人时也是早早起来，所以对这里的生物钟适应良好。 春寒料峭，因为邻近京城，这里的食物和风俗大抵差不多，只是在细微之处略有区别。 之前一直在侯府，总觉得浮在云雾里，不曾了解民生，那里的人都金尊玉贵，一句话恨不得有八百个心眼子。 如今脚下踏着县城坚实的地板，才真正有了在古代生活的感觉，凭自己的本事，脚踏实地的做活，才让人心里有底。 因为之前身契一直在侯府，林父先到的这两天也没闲着，先前后打点准备落户，黄册和鱼鳞册都需要更改。 之前的田产和土地也需要重新分配，虽然当初的房子壳还在，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办理。 林家一上午都在忙碌这些，云慧才知道原来古代也有着如此完备的户籍制度，比现在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现代是科技时代，一台电脑，一部手机能解决很多问题，可如今的古代竟然也能进行人口普查，工程数量之大，可以想见。 “为何从主家赎身？可是有什么过错？”，本来事情已经办妥，偏偏有人找麻烦，一个类似于师爷的人对着林家人来回打量，眼神中不屑之意明显，仿佛林家人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林父本来准备好的荷包慢慢收回去，脸色看不出喜怒，从腰间拿出侯府的令牌，“我们都是忠厚老实的人，若是被扫地出门，自然也不会有这令牌了”。 果然小鬼难缠，那人一见雍容厚重的侯府令牌，便知道不是凡品。 再加上这家人衣着不俗，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林父在侯府是做事做老了的，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本来今日这事给两个荷包就能解决问题，偏偏这人非要多说几句难听的话，此时看林父板着脸，也讪讪的不敢再说什么。 办完户籍事宜已经快要中午，明明起了个大早，估计中午是回不去的，好在临分别时已经和大伯一家说过，不必等待彼此。 反正已经中午，一家人直接去了县城里最大的天香阁吃饭。 天香阁高三层，未见多精美雕梁画柱的装饰，反倒里面餐桌干净，人员虽然络绎不绝，忙中不乱，小二掌柜各司其职，来往之间热络又麻利。 云慧一家挑了角落处坐下，这里正好能看到街角景色，长长的小巷头尾相连，纵横交错，民居错落有致，偶尔有挑着扁担的货郎穿梭，一片温馨热闹。 街边更是繁华，饭点时各个摊位都拿出顶好的手艺，不论是笼屉有一人高的包子铺，还是各种热汤面，甚至还有各种熟食小吃，有些未出摊的瞧着是些烤肉炙鹿肉的店面，应该晚上最为红火。 包子铺热气蒸腾，白白的蒸汽随着风飘散老远，用蓝底白字写着的菜单一目了然，云慧对其中粉丝豆腐的包子很感兴趣，想着有机会便尝尝。 简单吃过午饭，林父便租车带着母女和云奕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没一会便到了牙行。 这几日牙行的人显然已经认识了林父，“林管事来了，今日可是来看房的？”。 这小厮倒是极为机灵，看见林父夹架着马车来，自然猜到里面有人，想必今日这买卖又能更进一步，言语间更加热情。 “您拜托我留下的房产都留的好好的，现在就能看”，说着转身就要去拿钥匙，殷切的样子到让云慧觉得有几分好笑。 中午用饭之时，林父已经和云慧几人介绍过他有意的基础房产，一处是在松山书院附近，院子不大，只有一进院。 但是价格是这里面最贵的，要三百两银子。 因为离松山书院距离近，有很多人家在此做生意或者为了孩子读书方便，这里的房源十分走俏。 若不是牙行看着林父是盛京回来的人，恐怕这房子这几日已经卖了出去。 还有一处是离松山书院需要走半个时辰，这里的价格就要比那边便宜很多，同样三百两，便可以买一个二进院，还带一处小花园。 第三处则是最远的，但是里柳官村比较近，日后回家也方便，就是离县城最繁华的地方遥远，若是为了云奕读书，就需要在第一处和第二处做选择。 第一处虽然只有一进院子，不过里面的装饰倒是透着几分文雅，毕竟是学子家庭所住的房子，若是有人在此高中，房子价格也会水涨船高。 看来看去，柯氏和云慧还是最喜欢第二处，那处上街和上学都不算院，可以说得上闹中取静。 窗户也都是玻璃窗，干净透亮采光还好，门口处的马房也宽敞，日后若是买了马车也有地方。 小院中用青石铺路，古朴秀致，据说前一任主人是一对老夫妻，因为儿子远去南方讨生活，不得不卖掉这处房产离开。 老两口把院子经营的很好，现下是初春，已经有花草开始翻绿，据云慧观察，小院里貌似还有爬藤的花朵，一想到夏日十分在小院乘凉，云慧就觉得此处十分令人满意。 林父大概知晓母女俩的意思，小云奕正是玩闹的年纪，距离上书院还有段时间，还是二进的宅院稳妥些。 “多谢小哥今日带我们观房，天色已晚，明日我们再来”，林父笑呵呵的塞给牙行的人一个小荷包，言语间十分客气，单从神色看却没看出来到底中意那套房产。 对待这种面无表情的人，牙行也心中惴惴，生怕这到嘴的鸭子飞掉，“这房子若是看上了，价格还好商量，咱们明日等您的好消息”，云慧被一路十分恭敬的送走，心中对林父更加佩服。 租了一日的马车，林父让云慧三人上车，自己趁着天还没黑透连忙往回赶，一路上有好几个人和林父打招呼，他都淡淡的应了，看不出远近深浅来。 马蹄哒哒之声在寂静的农村十分明显，云慧只看见路过大伯家时春华大姐正好开门，“四叔，今日在我家吃！”。 等云慧进门时，才发现林爷爷林奶奶也在，大伯母荣氏在灶前烧火，反倒是林春生在院子里劈柴。 诱人的饭香味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忙活一个下午，云慧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鼻子耸动着分辨是什么菜，小狗儿般可爱的模样让春华大姐忍俊不禁。 “姐姐，这是做的什么饭呀好香”。 云慧鼻子灵，闻出来米饭香气特殊，春华也不卖官司，“今日娘做了腊肠焖饭，油香油香的特别好吃”。 第70章 腊肠焖饭 因为靠近盛京，这里的口味南北融合混杂，腊肠一入冬时家家户户都会做。 与南方的熏腊肉不同，这里的腊肠是用三七份的猪肉，配上一些高浓度白酒晾晒而成。 家里有条件的还会去找些橘皮放进去，起到增香去异味的效果。 这样的腊肠初一入口略有白酒的香气，而后舌根处能品尝到一丝丝的甜味，最后是肉的咸香。 此时大伯母家的灶上就是一股奇特勾人的香味，柴火饭最香诚不欺我。 饭香味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云慧等的有些抓心挠肝，反倒是云奕和林春生玩的不亦乐乎。 手心陡然被塞进一块点心，云慧愣愣的看着慈祥的林奶奶，“乖孙女，快吃”，林奶奶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耳边的鬓发捋好，“忙活一天累了，这焖饭还得等一会，先吃点点心垫垫”。 云慧手里的点心，就是农村普通的豆沙糕，简单的面皮里面裹着一团馅，入口豆香满溢，软绵香甜。 “谢谢奶奶”，云慧有些眼热，自己的奶奶去的早，那年她才十几岁，如今穿越一回，倒是又得到了长者的关爱。 春华大姐也拿着一杯热水递过来，还给了柯氏一杯，“幸亏四叔知道租马车回来，我跟着爹娘坐牛车回来，吹了一肚子冷风”。 春华大姐的语气里有羡慕庆幸，唯独没有嫉妒，看到奶奶给云慧吃食也不生气，还反过来递来一杯温水。 在宠爱中长大的女孩，从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儿羡慕嫉妒，因为她有充足的底气，也从宠爱中学会了爱别人。 一小块点心下肚，闹腾不休的胃总算安静下来，云慧也有心思和春华聊些别的。 “今日姐姐都去置办了什么？有需要妹妹的地方一定要开口”，云慧跟春华去她屋子里略坐，看到炕头摆着的红彤彤的布料，云慧突然想起了在府里的翠竹。 如今自己已经出府，翠竹想必也没办法再去烦别人了。 “你才多大呀，没事过来陪我说说话就好了，省得我做针线的时候无聊”，春华一边收拾这自己的东西，从旁边的笸箩里拿出一个针线棚子。 “云慧妹妹，你在府里做活看的好东西多，你看我这盖头的纹样如何”，春华一说到新婚，脸上便带着淡淡的红晕。 烛火昏黄，拿着绣棚的待嫁新娘眉目柔和，半间房的红色映衬着她正青春的肌肤，眉梢眼角都是喜悦之气。 云慧打量了一眼绣棚，就知道这是传统的双喜和鸳鸯，纹样虽然不说有多新鲜，但胜在寓意好。 “姐姐这纹样就很好看，既漂亮又喜庆”，这种事情没必要一上来就挑毛病，“不过我觉得可以加一些珠子或者鸳鸯地下添几笔水纹，会更加漂亮”。 看见春华似乎听进去了，云慧又补了一句，“也不必是多贵重的珠子，南边有做琉璃的珠子，不重又好看，想必县城也应该有得卖”。 这倒是个好主意，一想到自己的盖头是四里八庄独一份，春华就有些意动，谁不愿意是独一无二的呢。 反正最近去县城的机会多，那珠子只需要针线就能缝上，春华眼神里更多了几分笑容，“妹妹果然好想法，过两日得空和我一起去挑珠子可好？”。 云慧想着反正最近往县城跑的次数不少，也顺口答应下来，两姐妹因为一件小事，关系就拉近不少。 正说笑着，就听见云奕噔噔噔跑过来的脚步声，小家伙玩的脸蛋红扑扑，“姐姐，吃饭啦”。 春华笑着拿食指点了下云奕的小鼻子，“弟弟，你说的是哪个姐姐呀”。 云奕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些迷茫，“两个都是姐姐，咱们一起吃饭”。 小孩子什么的果然最可爱了。 春华牵着云奕一同往堂屋走，这焖饭一揭开香味更加霸道，云慧还没落座就看到了一碗油澄澄的米饭，上面棕红色的腊肠，黄色的土豆，还有一些绿色菜没看出来是什么。 和侯府精致的小碗不同，这里用的碗是大海碗，吃起来又快又爽。 桌上除了一人一碗焖饭外，还有几个小菜，和专门给云奕做的鸡蛋羹。 柯氏十分不好意思，“劳烦嫂子破费了”。 大伯母荣氏笑着递给柯氏筷子，“竟说胡话，往年里你们送回来的东西可不少，就连春华都没少沾光，如今不过是些腊肠和鸡蛋罢了，还能吃穷了不成”。 大伯母说话办事干净利索，家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人相处起来也容易。 “开饭”，林爷爷夹起一筷子小菜，就着焖饭慢悠悠的吃着。 等吃到嘴里，云慧才发现这焖饭里方才叫不出名字的绿色菜，竟然是干豆角！ 这一口只在当初东北大锅炖里吃到过，秋日丰收的豆角过水煮熟，然后既可以整个晾干，还能切成粗一点的丝晾干。 北方的气候秋日风大日照足，一两天的时间就能晾好，既可以多晾几天吃干一点的，还能少晾几天吃水嫩一点的。 不过就是干一点的好保存而已。 除去干豆角外，还有土豆干，干白菜，菠菜，萝卜都能做成菜干。 在凌冽的北方农村，冬日里土地是种不出什么的，几乎没有绿叶菜的身影，所以猫冬之前必须要准备好粮食和各种菜干。 干豆角的口感是十分有韧性的，口感和贡菜略像，但是因为有腊肠的香气和油脂，更显得香韧好吃。 腊肠先在锅里煎一下逼出油脂，然后也不必再放油，直接下入土豆和豆角翻炒，调味后铲出来放大米和水。 把炒好的腊肠和菜都放在上面，就可以开始闷。 闷好的饭颗颗油润喷香，因为没有过多放油的原因，腊肠边缘还略带焦脆感，土豆和干豆角吸收了多余的油脂，一碗饭混合多重食物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再往下挖，云慧还发现了油亮软糯的粉条，被切得短短的，和大米混合在一起，肉香米香交融，土豆切成大块，闷得熟透绵软。 锅底部分没有多放油，荣氏故意多闷了一会，好让底部出现了焦脆的锅巴，一碗平平无奇的焖饭，云慧从上吃到下，尝出了好几种不同的口感。 腊肠软烂甜香，干豆角软韧嚼劲十足，再往下是绵软的土豆和软糯的粉条，大米成了其中最好的承载者，吃到最后还有焦脆的锅巴。 实在是太好吃了，云慧狂吃不抬头。 大伯父和林父吃得快，吃完第二碗之后就开始聊天，“老四，今日看房如何，有没有觉得不错的？”。 饭桌上几人抬头，都看着林父等他说话。 第71章 理想很丰满 林父顶着几个人关切的眼神也十分淡定，沉吟一会才说，“差不多了，过几日就能定下来”。 云慧有些不解，明明在马车上都已经说好了要那个宅子，怎么到林父嘴里又变成另一种情况？ 最近一直在林爷爷家里住，云慧一家没有多少时间说话，第二天一早，云慧把云奕带到大伯母家，让春生大哥帮忙照看，然后又带着春华大姐一同去了县城。 这次林氏夫妻和小姐妹两个分开走，林父神神秘秘的说要带着柯氏去再看看房子。 早上走的早，云慧也想尝尝县城的早饭，便和春华商量好，一同去吃馄饨和包子。 小姐妹俩胃口都不大，要了一碗鸡汤馄饨，再一人来一个包子就能吃饱。 鸡汤馄饨汤色清亮，里面还有紫菜和虾皮，皮薄馅大，一咬下去汁水四溢。 北方的馄饨大多都是实心的，若只有一点点肉沫，恐怕这摊子不保。 肉馅馄饨吃着略有些发荤，恰好包子是素馅的，粉丝豆腐的包子吃起来清新适口，蓬松白胖的包子一口咬下去有粉条的糯和煎过豆腐的香。 还有一点鸡蛋碎，吃起来是一种新奇的口味。 这让云慧突然想想起来了在侯府吃过的豆腐皮包子，回家后也可以研究研究。 这两天，云慧一家人还没有动手做过什么，时间短些还行，还是得抓紧时间先把房买下来。 和林氏夫妻分别时约好中午在天香阁碰头，云慧和春华便也不着急，街上的铺子索性逛个遍。 胭脂水粉、头花耳坠，荷包扇子，一路看过来，云慧对县城的消费水平略有了解，这里的人们大多生活富足，对这些小玩意也是毫不吝啬。 来往的女子大多都落落大方，像云慧和春华这样相约出来逛街的不在少数，总体来说和京城差不多。 但在新鲜料子花样和各种点心上略下一筹，都是些非常普通常见的点心，想到春生因为自己一家也从侯府离开，云慧总觉得有些可惜。 其实侯府来往之间待人接物还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盛京处说话办事都要有眼色，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县城若是贸然开一家点心铺子，想必也会有各种麻烦。 不如先休息一段时间，融入融入县城的生活，等把这里的弯弯绕绕摸清楚再下手最为稳妥。 更何况，林父身上还带着侯府的差事，临行前老侯爷特意嘱咐林父，在县城置办些产业，虽然身契已经返还，也仍旧能为侯府做事。 背靠大树好乘凉，云慧并不打算就这样和侯府失去联系，她准备在自己及笄前，争取把双方的角色从领导和员工的关系，变成合作共赢的关系。 她手中的底牌就是农业。 这个年代的农作物大抵都已经成型，对女子的要求也不高，大街上开食肆的一半都是女子，若是自己能改良几个品种，以后恐怕只需要躺着数钱就好。 植物增产和进化有两种方向，杂交和变异，比如玉米一开始也只是一种野草，大名鼎鼎的杂交水稻从名字就能看出来研究方向。 不管是天然的变异，还是人为的杂交，都是人类对植物的驯化过程。 瓜果经过千百年的进化，才有了现代那般模样。 果树的嫁接工艺也可以在此发扬光大。 比如现在还没有的一个品种，富士。 本土的苹果有许多名称，林檎，嘎啦，但大多和现在的苹果有很大区别。 口感软趴趴的，和脆嫩多汁根本不沾边。 还有如今的水蜜桃绒毛太长的问题，其实都可以解决。 只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 至于提升水稻和小麦的产量嘛 这些属于可遇不可求，也许未来的十年，二十年能够有所突破，但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自己这一家人需要在县城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位。 云慧跟着春华一边走一边思量，植物改良这件事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经历，并不是能一蹴而就。 而且其中需要各种资金的支持也不在少数，所以要先找到一份合适营生。 初春北方风沙大，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下各色的琉璃珠被店家放在木质的托盘上，里面还讨巧的垫了一块红色的绒布，更显的琉璃华美晶亮，拿在手中灿若星辰。 这种琉璃珠造价不高，是御贡剩下的残品，大多手工痕迹明显，内部构造有酷似玉石纹理感。 因为孔洞不均匀的缘故，要从里面挑出几个适合缝在盖头上的，云慧和春华废了好一番功夫。 眼睛都看直了，才堪堪挑出六颗形状大小差不多，颜色发黄或发白，但整体还算差不多的珠子。 就这六颗，就花了春华八钱银子，春华付钱的时候略有舍不得，但是为了当日的盖头，咬咬牙，八钱就八钱，日后做绣活再补回来！ 女孩在一起总是喜欢聊八卦，因为两个人生活环境不同，春华也有意避开云慧在侯府的时日，能聊的就只有家里这点事了。 “其实二伯母也不是坏人”，春华把几颗琉璃珠小心翼翼的放在荷包里，拉着云慧边逛边说，“你是不知道，她生性就是个好强要脸面的人，可三叔实在是不做脸”。 长辈的事晚辈本不应该妄议，可惜林家除了春华外，春菲和春朝是二伯母家的，和春强又没什么好说，所以春华大姐也憋得厉害。 “二伯父在县城有活做，本想看着三伯父整日闲逛，想拉一把，结果没想到三伯如此不做脸”，春华有些唏嘘，拉着云慧说的很小声。 通过春华的叙述，云慧才知道原来二伯母看不惯三伯一家实在是情有可原，二伯父帮三伯父找了一个在县城做活的机会，本就没指望他争脸，只肖不出错就行。 可结果还是让人家逮住了错处，一次两次看面子，三次四次就是丢人了，本来就是找的熬夜打更看院的活，结果主家人都站在面前了，三伯还在呼呼大睡。 这一下，可不就是丢人了。 一向要强的二伯母自然觉得脸上无光，偏偏三伯一家还不会走人际关系，自然两家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了。 林爷爷三个儿子都很出息，唯独三伯一家都不太聪明，作为父母的自然要为他们多考虑。 云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有些话概括的真好。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云慧和春华在天香阁等了一会才看到行色匆匆的林父和柯氏。 只是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柯氏，眉头紧皱，显然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情。 这看房不顺利？ 难道是那家人坐地起价了？ 第72章 兄弟阋墙 林父怕自己和妻子二人的脸色吓到闺女和小侄女，连忙拍拍柯氏的手，“先吃饭，不是什么大事”。 云慧见状便拉着春华一同商量吃什么。 昨天吃了炒菜感觉一般，不如今日吃碗面？ 云慧听见旁边桌上有几个人正在吃面，汤色清亮，面条看起来就滑润有嚼劲，小青菜碧绿碧绿倒是难得。 “姐姐，不如咱们吃那个”，云慧略指了下那碗面，春华看到那绿叶菜，便觉得不妥，“妹妹，如今青菜价贵，恐怕这碗面也不便宜”。 云慧却没给春华犹豫的机会，“怕什么，难得来一趟，总得吃点好的”。 听说两个小姑娘要吃面，林氏夫妇索性也要了面，鸡腿面和排骨面一样两碗，店家还赠两碟小菜。 大海碗盛面分量十足，白底蓝花的敞口碗中有翠绿的小青菜，金黄油亮的鸡腿，还带着腿骨，没吃就知道肯定一口下去皮肉酥烂，能直接和骨头分开。 鸡腿面用鸡汤做底，细细的面条劲道爽滑，入口麦香十足，从嚼劲来看，这面点师傅功底深厚。 汤底调的咸淡适中，有鸡汤清香但不油腻，柯氏还给云慧夹了一块排骨，之后又分给春华一块。 大概这意思，有问题侵删 “四婶，我大了不要了”，春华捧着碗十分不好意思，有碍于这里人多不好有太大的动作，脸红红的捧着碗，不知该做何行动。 柯氏笑着不容拒绝的夹一块排骨给春华，“快吃，跟我们就别客气了”。 看着两个女孩子吃的香甜，柯氏也觉得一早上的郁闷散去不少。 一碗面光油亮的大鸡腿就占去碗中一半位置，林父还一人加了一个煎蛋，四周微焦还有略有孔洞，吸饱了咸香的汤汁，混合着蛋香和肉香超级满足。 最后的点睛之笔便是如今最金贵的小青菜，因为只是略过水就放进去，吃一半之后便整颗泡在汤里。 如今青菜表面附着这一层漂亮的汤汁，入口咸香，后味清甜，实为解腻佳品。 云慧吃饭口味清淡，吃一半就喜欢就这点小菜，但春华显然是十分喜欢这碗面，在外吃相也很注意的情况下，比云慧先放下筷子。 最后还是林父把云慧剩下的半碗面解决掉，本来林父碗里排骨就没几块，云慧和春华对于刚才林父给柯氏夹排骨的场面，只能装作没看到，如今女儿给补上半只鸡腿，也算是谁也不亏。 因为日后总要来往于县城，林父和柯氏商量着不如买辆马车，哪怕简单点，也方便许多。 再加上如今林家人口不少，一大家子没有一辆马车，实属不方便，索性买了得了。 南市离这边不远，四个人刚吃完午饭，也不着急，正好溜达过去消消食。 一路上林父和云慧略提了几句，怪不得柯氏和林父脸色都如此难看，原来看上的那个二进院子果然有猫腻。 之前林父自己看房子时，有一次看到了旁边的邻居，那个人的眼神里有些别的意味，像是可怜他，又或者幸灾乐祸。 让林父心中暗暗警惕，碍于暂时没有找到缘由，便跟着牙行的人多看了几次。 “这件事我感觉不对的地方在于，有个不成文的传统，若房屋要买卖，先要问过四周邻居才行”，林父为人处世一直谨慎，很敏感的察觉出不对。 “那日我看见的人正是隔壁人家的儿子，按理来说一家地方不大，日后娶了儿媳妇自要搬出去住，如此方便的地方竟然不考虑，可能有问题”，还没到南市， 云慧就已经闻到了些许难闻的味道，毕竟这里是各种牲畜和板车马车的交易地。 四周都是土路，和县城中心的石板路不同，这里的牲畜拉尿无忌，若是用石板路，定然不好清理，索性全是土地，全当堆肥了。 虽然味道不好闻，但里面也极为热闹，壮年的马儿不好找，有的也大多是小马驹和老马。 小牛犊和成牛倒是不少，可惜林家只需要马车，牛车太慢了。 除去常见的马匹和牛，还有几头驴子被拴在墙边，驴脸长，棕黑色的毛显得乱糟糟的，偏生眼睛四周是白色的，倒叫人觉得有趣。 没成想那驴子感受到云慧的目光，还特意转头十分有性格的翻了云慧一眼，然后啊——呃——啊——呃的叫起来。 云慧被这大叫声吓了一跳，春华扶着云慧笑的直不起腰。 qaq欺负人了。 云慧狠狠的盯了毛驴一眼，还敢翻我白眼，明天就把你做成驴肉火烧！ 还有阿胶糕！ 哼！ 买牲畜先要看牙口，毛色如何，四肢动起来情况，耳朵眼睛尾巴都需要仔细衡量，林父常年在外，对马匹也算略有心得，围着南市饶了一大圈，总算挑选了一匹比较合适的马儿。 讨价还价最后以八十两的价格成交，还带着一个破马车，云慧撇撇嘴有些不想要，反倒是林父同意收下了。 “爹爹，这马车也太破了”，不仅篷布有些破，就连内部也都是空荡荡的，还有一股马味。 几个人空手而来，等出了南市就多出一辆马车，也算是满载而归。 春华倒是不嫌弃，对有马车做这件事十分满足。 因为刚才进南市，有许多事情不便讲，直到上车了云慧才知道林父对那房子的感觉如此精准。 今日林父带着柯氏去，就是让柯氏这个脸生的人装作走亲戚过来打探消息，那日牙行带他们来，没有看到柯氏的正脸。 今日打扮一番，给周围做活的大娘塞几块糖，便把这户人家的底细套了出来。 原来这家里的老两口确实要搬走不假，可这一切都瞒着这家人的小儿子，大儿子在南方经商散了不少银钱，如今要债的人上门，可不就是着急出手。 而且这家人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因为房产已经打过好几次，若是云慧一家从大儿子手中把这房产买下，恐怕小儿子日后还有的闹。 柯氏也没想到自己只略微打听，就知道了如此多的内幕。 这对老夫妇倒是好人，大儿子胸无沟壑还学人经商，被骗个底掉还欠了一屁股债，当娘的几乎要哭瞎眼。 没办法也得为大儿子擦屁股。 小儿子自小懂事，但成婚后也不再对大哥退让，这房子当时还是小儿子成婚后给老两口买的，如今背着他卖掉，日后被发现了扯皮的地方可就多了。 自己买房是为了住的舒心称意，这样乱七八糟的房子，云慧可不想要。 “既然暂时没有合适的，不如先想想别的办法”，林父喂给马儿几颗糖，摸摸它的头，便拉着云慧几个人回家去。 若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不如先买个铺面然后在后面住下来，可这铺面做什么生意好呢。 第73章 大锅鱼 又在县城折腾一天，云慧是真的有点累了，一想到房子还没着落，云慧就有些着急。 可着急也不能解决问题，这种关系到以后几十年的事情，自然要谨慎些。 在这些事情上云慧还没来得及操心，林父就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了。 古人吃亏的地方在于科技，可不是在于脑子。 柳官村依山傍水，景色不错，山上果树和各种作物都不少，自家刚把户口落下来，以后还有忙碌的时候。 这次的马车和昨日的不同，林奶奶早就准备好了草料和水，看马儿身上有些脏，还想给马刷刷毛。 “娘，别忙活了，老四这马还得还回去，没必要刷”，林三伯打着哈欠过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怎么才起来，昨晚上又去下棋了？”，林奶奶看见林三伯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就下了一会，这不我心思着没啥事就睡会，呵呵”，林三伯不敢说自己昨晚根本没睡，不然麻烦的事在后面。 “这马车以后就在咱家了”，林父慢悠悠的说，也不看自家三哥惊诧的眼神，便带着柯氏和云慧进屋。 “老四，老四，你这啥意思？”，林三伯一个大跨步追过来，“这马车是你买的？”。 此时林奶奶也反应过来，“小四，这车你买下来了？”。 林爷爷听到这声音，也从屋内出来看，围着马车转几圈，才满意的点点头，“这马年轻力壮的，很不错”。 “行了，快进屋暖和会儿”，林奶奶抬头望着天色，“一会去你二哥那吃”。 林三伯听见林奶奶这么说，没敢说别的，脚底抹油直接溜走了。 方才进村先把春华送了回去，大伯母荣氏一个劲的要留下他们在那吃，最后听说二伯母已经把饭快做熟了才罢休。 云慧觉得这习俗挺有趣的，若是全村吃一圈下来，恐怕得好长时间不用做饭。 因为是家中长辈，林爷爷和林奶奶每次都一同前去，趁着还没天黑，云慧倒是跟着认了几户附近住的人家。 “爹娘来了，四叔弟妹，侄女侄子快坐！”，二伯母拿着锅铲忙活，春菲在帮忙烧火。 一股酱香的鱼肉香味萦绕在众人鼻尖，正巧林二伯从村头打了两瓮酒回来，“今天不醉不归呀，老四”。 云慧这是第一次到林二伯家中，从一些陈设就能看出来，二伯的家底要比大伯家好一些。 二伯母家里多了些新奇玩意，衣柜上面也雕刻些复杂的花纹，整体来说就是干净中多了些富贵。 其实看春菲姐姐和她妹妹春朝就知道，二伯父应该是家里条件最好的，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揪住三伯父一家不放呢。 凡事都有两面性，在没接触过时云慧对二伯母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如今一见家里处处干净整洁，就知道二伯母一定是个要强的人。 在听春华大姐说过三伯一家的作风，云慧也觉得这事不能单怪一方面。 “老兄弟，今天做的饭你肯定爱吃”，二伯母端着一个大锅出来，后面的二伯还这个端出来一个小炉子。 大锅两边有把手，端起来大小比大炒勺还大一圈，木质的盖子还没揭开，就闻到了浓浓的酱香味。 柯氏连忙帮着准备桌子，桌子上垫一块木板，然后把小炉子放在上面，用来给大锅保温，类似于现代的各种干锅，就是超超超级加大版。 除去这一锅，还有几道自家腌制的小咸菜，黄灿灿的大葱炒鸡蛋，还有一盘第一天吃过的卤味。 “快吃饭”，二伯母做完饭还特意去换了一身衣服，碗盘皆是白底描花卉碗盘，看起来就富贵又喜庆。 林爷爷先提筷，二伯父就把锅盖揭开，一条肥肥的胖头鱼映入眼帘，锅边还贴了一圈金黄的玉米饼子。 “爹，灶间还有米饭，要不要盛一碗？”，二伯母神色如常，拿着林奶奶的碗就先盛好了米饭，林奶奶牙口不好，一般的玉米饼子咬不动。 “无妨，别忙活了先吃饭”，林爷爷只略点头，就继续夹菜。 云慧捧着碗敏锐的发现，林爷爷大概不是很喜欢二伯母孙氏。 孙氏那边也不在乎，拉着林父和柯氏说笑，这种情况下小辈只用低头吃就行，这大锅鱼里不仅有鱼肉，还有排骨和五花肉，再加上干豆角和土豆，云慧吃的十分满足。 小云奕不好吃鱼，就能直接啃排骨和五花肉，大锅底下垫着切好的白菜，此时肉烂菜香，大白菜吸足了酱香扣的汤汁，还略带着本身白菜的清甜。 锅里面还有不少丸子，云慧吃了一个发现是肉末豆腐丸子，应该是先用油炸锅，让其表面微微皱起，然后和汤汁一起炖。 三家人吃这一锅菜恐怕都吃不完。 鱼肉鲜嫩，经过整个冬天的鱼都十分肥美，再加上应该是一大早就买回来的鱼，吐了一天泥沙，土腥味全无。 云慧本不喜欢吃河鱼，也觉得这个滋味极好。 玉米饼子掺了十足的白面，吃起来不仅不拉嗓子还绵软甜香，接触锅边的部分因为高温变得焦脆，沾着汤汁更显美味。 胖头鱼就是花鲢，因为鱼头占身体差不多要三分之一，才有此名，林父最喜欢吃鱼头，说它腮部的肉最好吃。 林父和自家二哥推杯换盏，酒过三巡，看着凑在一旁说话的姑娘们，不由感叹，“如今家里日子总算好起来了，我记得咱们小时候，就连吃野菜糊糊都吃不饱”。 二伯母和柯氏也在一旁聊天，闻言倒是看了二伯父一眼。 “可不是，若不是咱爹靠着做账房那点银钱给咱们置办了房子，恐怕现在还一大家子窝在一块”，这话倒是大实话。 林爷爷一声最大的骄傲就是给四个儿子都置办了房子，这边的习俗还蛮特别的，一般成婚后都要有自己的房子，不然人口多也腾不开地住。 “咱们成婚时他四叔也就和春生差不多大”，二伯母孙氏笑着打趣，“如今也是儿女双全了”。 林爷爷和林奶奶吃完就先回去了，兄弟妯娌之间的谈话老人不好在场，二伯母孙氏把两位老人送到门口也就回来了，毕竟几家离得近，喊一嗓子就到跟前。 因为如今还在林爷爷家里住，云慧一家也没打算多留，没想到二伯母却想把云慧留下来，“云慧在那住也不方便，不如搬来和春菲春朝她们住一块”。 第74章 你就是偏心 柯氏没想到孙氏会这样说，连忙推拒，“这怎么好意思呢，本来让两位嫂子做饭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二伯母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姑娘大了，总有自己的事，云奕还小，跟你们俩住一块没什么，在他爷爷那住终归是不方便”。 柯氏倒是有些被打动了，如果自己姑娘搬出来住，那么公公婆婆那也能恢复正常，自家人晚上也能商量些事情。 “成，我明日和他爷爷说一声，就让慧丫头过来”，云慧在一旁老实装鹌鹑，反倒是年龄小的春朝跟自己俏皮的眨眨眼。 “姐姐，明天咱们就一起睡啦”，云慧对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没什么抵触情绪，一帮大小姐妹住在一起还能聊些别的，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回老家两三天，一直也没歇着过，第二日云慧睡了个饱觉才起来，却发现春华已经在院里等自己好一会了，有些脸红，“没想到姐姐在这等我，娘也是怎么不叫醒我”。 云慧只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多大个姑娘睡懒觉还被抓正着，春华拿着针线捧着坐在林奶奶旁边笑意盈盈，“不急，我只是今日闲着，想让你帮我看看那珠子怎么缝，好妹妹，你先收拾”。 “奶奶，我们走了，云慧和云奕今天还在那边吃”，春华笑嘻嘻的把云慧和云奕拉走。 柯氏跟着林父一大早就去了县城，看房子同时还看铺子。 到了林大伯家，云慧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觉得有几分好奇，“姐姐，家里其他人呢？”。 春华带着云慧往自己屋子里走，“爹娘都出去做活了，县城最近忙，娘也能跟着赚钱，我那弟弟也到年龄了，跟着娘也能做些活”。 春华一边和云慧聊天，手里也没闲着，找出那日的红盖头，云慧发现鸳鸯已经绣的差不多了， 春华的审美不错，绣活不死板，配色也比一般的绣活灵动些。 “你瞧瞧我这珠子怎么放？”，春华拿出那日两人一起买的珠子，拿起一颗前后比划。 “大姐想怎么放？”，云慧看着春华眉目温婉，就知道这门婚事她也是心怀期待的，一针一线皆是对未来的期许。 “我只想着四角各放一个，其余的珠子还没想法”，春华略有些苦恼，“又觉得只放珠子不太漂亮，才来找你拿主意”。 家里人从来没有因为林家四口在外给人当奴婢而瞧不起，反倒处处注意，提起来也是夸赞的那一面，云慧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从她们回来一直到现在，从没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 “姐姐可会打络子？”，云慧想了一会才问出口，“不用复杂的络子，祥云结或者囍结都行，然后把珠子坠上去，漂亮又喜庆”，云慧貌似在某个电视剧上看到过，在这里应该也不是特别突兀。 春华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不如就双喜结，底下有珠子有穗子，肯定漂亮”。 说做就做，云慧在侯府也没少帮着打络子，跟着春华打两下就上手了。 两姐妹闲聊，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上学的问题，“咱们姐妹几个都是爷爷给开蒙的，虽然学的不多，也不至于大字不识”，春华手指翻飞，不一会一个漂亮的双喜结就打好了。 “我瞧着妹妹你说话也颇有章法，想必在侯府也是学过的”，春华说完又觉得似有不妥，连忙放下络子想道歉。 “姐姐不必如此”，云慧笑呵呵的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我在侯府也就是跟在老太太身边吃吃喝喝，那里规矩严，小丫头们都教过识字读诗的”。 春华颇有几分讪讪之意，“我以为妹妹不愿提起之前的日子”，这话不似作假，虽然林父当初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可当时家里的情况也确实困难。 “没什么的，咱们行事端正，从未因为为奴妄自菲薄，心里朝前看，手下好好做事，到哪都一样的”，云慧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也从没觉得自己当过奴婢就低人一等。 “姐姐，如今家里条件好了，为何不让春生大哥读书？”，趁着姐妹之间聊天，云慧问出了在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 说到这个，春华笑容里倒是多了几分苦涩，“咱们家男丁不旺，三房的春强你也看出来了，哎，春生身上担子不轻，那孩子从小就懂事”。 林家人口不少，但是男孩确实不多，在这个顶门立户的年代，确实担子有些重。 春强虽然年龄和春生差不多，但是说话做事方面简直没得比，还和小孩子一般昨天，实在是让人担忧。 家里面这几个孩子，春华最大，然后是春菲，春强，云慧这都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 第二个就是春生，春朝，还有云奕。 春强比云慧还大两岁，比春生小一岁，可是瞧着还不如春朝和云奕机灵写，成日里也没见读书干活，只知道招猫逗狗。 “我听我娘说，小时候三伯在晾晒粮食时从房顶掉下来了，恐怕从那时候起，就有些不聪明”，这话是春华拉着云慧悄声说的。 怪不得，二伯母那边那么闹腾，林家人也没见多往心里去。 兄弟之家更是从未有隔阂，“不止这个，春强小时候就不聪明，三四岁了还不会说话，所以爷爷有时候偏心点我们也没说什么”。 这倒是让云慧很意外，原来这四个儿子三足鼎立，唯独就剩一个短板，怪不得林爷爷要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有吵闹声传来，“你就是偏心，我明明比他还小，我要找我娘去！”。 春华侧耳停了一会，就放下打了一般的络子拉着云慧就走，“走咱们去看看，我听着像春朝的声音”。 云慧跟着快走了几步，果然一进林爷爷的院子，就看见春朝在门口含着眼泪控诉，手里还捏着小半块点心。 另外一边的树下春强正捧着点心吃得欢，林爷爷皱着眉头没说话，“大姐呜呜呜呜，臭春强欺负我！”，春朝哭的可怜，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听完前因后果的云慧 春强都多大人了，还和小丫头抢点心吃啊！ 第75章 因地制宜 家里大人都不在，只有春华拉着春朝一个劲的哄，林爷爷脸色略有些难看，似乎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回去让你娘多买些糕点”，春华也只能这样安慰这个小妹妹了，倒是一旁的云奕三两句就把春朝哄笑了，俩人凑在一块玩。 “小妹！你怎么跑这来了”，春菲没想到自己鼓捣饭的功夫，自家妹妹就在爷爷院子里哭了，等赶过来才发现春朝正和云奕玩得开心。 “姐姐，春强欺负我，我找爷爷要点心吃，他非得抢我的”，春朝撇撇嘴，似乎又要哭。 今日这事也是赶巧，许是开春的缘故，不仅大房人都出去做活，就连二房的夫妻两个也都去县城忙活。 本来嘛，孙女找爷爷吃块糕天经地义，却没想到遇上个混不吝的。 春强那边拿着糕点洋洋得意，似乎感觉自己抢赢了小妹妹很威风，云慧无奈转头懒得看他，却发现春华和自己几乎动作一致，甚至还默默翻了个白眼。 林奶奶拿着点心纸包出来，“乖孙女，你看今日确实点心吃完了，明日奶奶让你三伯赔一整包给你好不好？”。 云慧这才搞清楚怎么回事，原来二伯母出门前就和两姐妹说过饿了就去找爷爷奶奶要点心吃，结果没想到点心只剩下一块半，偏偏春强也要凑热闹过来吃。 一番争抢之下，年龄小的春朝自然抢不过，这才有了云慧一进门看见的一幕。 春朝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眼神看了看林爷爷，不满意的嘟囔，“他吃都吃了，就是偏心眼”。 林奶奶是老实敦厚的温柔性子，也只能拉着春朝仔细的哄，这番闹剧小辈不好说什么，但是从春华的态度上来看，这种事肯定不止发生过一次。 五根手指有长短，云慧对林爷爷感情不多，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只希望三伯一家不要变成白眼狼，否则 天还没黑，林父就赶着马车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大伯二伯一家，这次倒是带了几个好消息，有几处铺面看着不错，地理位置也在考虑范围内，只等着在看看就可以落定。 二伯母一进门就看见了春强在门口玩，略撇撇嘴也没说什么，只是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云慧也搬着被褥打算跟过去，却没想到被大伯母荣氏叫住了，“慧丫头，听你春生大哥说，你在京城时鼓捣了个什么烤箱？”。 “是呀，大伯母，不过为何提起这茬？”，云慧抱着被褥双手沉甸甸的，只想快点把东西放好。 “好侄女，这被褥让春生去送，你跟我走，咱们晚饭在家里吃”，大伯母荣氏直接把云慧裹好的被褥扔给林春生，然后带着云慧呲溜一下走远了。 等进去才看见自家爹娘也在这，显然是要商量什么的样子。 林父直接开门见山，“今日看了几个铺子，春生想做点心生意，那边说的天花乱坠的，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丫头你觉得如何？”。 云慧没想到林春生打的是这个主意。 烤箱不难，做点心也不难。 可这上来就做点心铺子，确实不太稳妥。 老爹这么问自己显然也是不太赞同。 还没等云慧说话，林春生就已经跑了回来，“妹妹，怎么样，我这办法不错？”。 林春生以为云慧肯定会支持自己，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一想到日后点心铺子的红火模样，林春生就觉得意气风发。 “六合园的生意的确红火”，云慧笑眯眯的看着林春生，似乎是在肯定他。 柯氏却觉得云慧不像是这么跳脱的人，一旦自家女儿开始甜甜的说话，那结果一定是蛮打击人的。 “是是，爹娘还说不行呢，那是他们没看过六合园的生意”，林春生大手一挥，好似点心铺子明日就能开门一般。 “大哥这主意不错，不过妹妹有几个问题要问”，云慧磨刀霍霍露出獠牙。 偏生那边的小羊还毫无知觉，“问问，当初我可是在六合园做过活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哥你会做点心吗？”，云慧不疾不徐的抛出第一个问题。 林春生得意的面庞僵住，“额，这不是有你呢吗，呵呵”。 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妹妹却板起脸来，林春生内心打鼓，“我只是个会瞎鼓捣的小丫头，哪里会做各式各样的点心？”。 云慧掰着手指头说的飞快，“这不会做点心就得请师傅，这师傅一个月少说也得几两银子，再加上各种做点心的粉料，这成本不低呀”。 林春生显然没想到这茬，鬓角已经觉得汗涔涔的，“咱们可以只做你那新样式的点心呀”。 林春生本以为这个云慧肯定会同意，却没想到下一秒云慧说的话更打击人。 “可是大哥，县城不比京城，咱们也不是侯府，可没人日日给咱们提供新鲜的牛乳呢”，云慧话虽然说的慢悠悠，却一句一句的凿在了林春生心上。 林大伯已经听出来这门生意不能做，不由赞叹的看了云慧一眼，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细致的心思，以后定前途不可限量。 “春生，这门生意恐怕行不通”，林父也明白云慧的意思，不过小辈第一次发表想法，作为长辈不好打击，同龄人的话更能听进去。 林春生被云慧说的哑口无言，脸色几经转变之后也明白是自己想的简单的，双肩低落，“那要怎么办，这铺子租下来也不能空着呀”。 当初云慧一家从侯府离开问过春生的一件，他那时候正和六合园的掌柜混的关系不错，若是能在京城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但当初他毫不犹豫的跟着回来，想必从那时候起，心里就有一个想法，回到县城开和六合园一样的铺子。 可惜，没考虑到因地制宜的问题。 这里的消费不如盛京高，并且达官贵人也没有多少，反倒是县令一手遮天，再这样的环境下开点心铺子，不就等于给别人送钱么。 听完云慧的说法林春生也转过弯来，憨笑着挠挠头，“妹妹说的也是，这里不比盛京，咱们离侯府远，就算生意做成了恐怕也得改名换姓”。 屋子里瞬间气氛低迷，云慧心里却有一个好主意。 第76章 酸菜馅饺子 “你说让我自己去摆摊？”，林春生有些难以置信，“妹妹，你这是为何？”。 林春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自己肯定不行。 大伯母荣氏和大伯父也略有不赞同的看着云慧，“侄女，你大哥虽然自己会做些饭食，可若让他自己摆摊，年龄还小了些”。 大伯母荣氏说的在理，云慧也没想让林春生真的单独去摆摊，“我这个吃食在侯府就做过，没什么难度，两个人足够了”。 凉皮不仅这种食物不仅有一种做法，可宽可窄，可拌可炒，最重要的是云慧通过这两天去县城发现，那里的人生活条件都不错，吃食卖的也都不便宜。 包子素馅的还要两文，这足以证明百米白面已经不再是奢侈品，一般人的劳动所得足以撑起这里的消费水平。 再加上县城内各处修缮起房之事不断，有很多人需要在县城买吃食，一般到了中午饭点，工钱高的会去小食肆吃点好的，其余的则分布在各个摊子上。 总归舍得中午这顿饭的人不在少数。 如今天气会越来越热，做凉皮肯定会比馄饨之类的销量高，再配上些卤菜，生意大抵坏不到哪里去。 “这凉皮倒是稀罕”，大伯母荣氏只觉得新奇，“凉的，难道要用冰？”。 林父倒是赞同云慧这一想法，毕竟他买铺子是因为侯爷，临出府前侯爷对自己的嘱托就是在县城置办些产业。 林春生年龄逐渐大了，若让他去做苦力活，想必他见过京城繁华也会不甘心，不如先从小生意做起，日后成婚等大事也有几分底气。 “这凉皮是西边的吃食，我之前在侯府当差吃过几次，回来说过没想到这丫头倒是记住了”，林父给云慧打圆场，“不如晚饭时就让云慧做给大家尝尝”。 今天大伯母荣氏心情好，回城是割了点肉准备回家包饺子，这正好便宜了云慧，反正都要和面，云慧只需要一小块就行。 冬日里最常吃的酸菜拿出来，如今家家都会自己腌酸菜，再放上一点泡好的粉条，咸酸不腻，口感奇佳。 切下后腿肉上的肥肉部分炼油，雪白的脂肪在锅中一圈一圈的融化，放上些大葱和生姜，能很好的去除猪肉的异味。 再加上如今的猪肉都是纯天然的，脂肪含量高，油脂香气足，熬出来的猪油渣也是酥松油润。 取一部分猪油渣活馅，这部分要大火多熬些时间，好让里面的脂肪彻底逼出，即使活馅煮熟后也是偏脆的口感。 腌好的酸菜色泽微黄，带着一股发酵后的酸味，先用清水过两遍，捏去多余水分，就能活馅了。 大伯母荣氏在忙活，云慧也没闲着，在水里把一小块面团使劲揉搓，看水慢慢变白，就知道快成了。 幸好还有从侯府带回来的辣椒油，不然这凉皮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灵魂。 铛铛铛剁馅的声音在厨房响起，林春生在一旁忙活着铺面板，春华带着云奕在外面玩，望着天边熙攘的云，云慧觉得留在这里生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荣氏做活是麻利惯得，不一会一盆馅就活好了，正好猪油渣也熬成，之前的猪油已经收起来，剩下的则连带着猪油渣一起倒进盆中。 滋啦的声音响起，连带的葱姜的味道都鲜灵几分。 把热油泼在馅表面，这样能最大程度的激发出上面放好切沫葱姜的香气，用盐和酱油调味，柯氏在一旁准备擀皮。 在云慧盯着凉皮蒸笼的时候，一个个白胖圆乎乎的饺子就从大伯母和大伯父的手中诞生了。 厨房地方小，除了烧火的林春生和鼓捣凉皮的云慧，大伯母荣氏把柯氏夫妻俩都赶了出去，“去带着孩子到院子里玩，这里有你大哥，他是做惯了的”。 云慧觉得林家的氛围属实不错，男子也会跟着做饭，从来没有理所当然的坐着当大爷过。 柯氏索性拉着春华去屋里说话，留下林父和云奕在一旁玩的欢畅。 等天边最后一丝亮光消失的时候，一盘盘煮好的饺子也端上了桌，还有新年腌好的腊八蒜，醋香酸甜，倒省去了沾醋的环节。 北方的饺子肉香足，个大饱满，一般需要醋或蒜作配，吃起来才香而不腻，数量也是十五个起，和精致的南方略有不同。 南北风味各有其华，不存在谁比谁更好吃一说，不过一方食物养一方人罢了。 云慧的凉皮也做好，端上桌滑溜香辣的口感瞬间征服了林家大房一家，若不是现在天还有些凉，恐怕林春生一个人就能吃掉一盘子。 酸菜馅的饺子水灵灵的，饺子一咬开还有酸香的汁水在口腔迸发，细腻不突兀的酸菜，搅打上劲肥润的肉馅，再加上脆脆的猪油渣，咬下去添几分软糯的粉条。 这饺子味道真不错。 猪肉馅的口感有成团儿细腻的肉沫，还有略带口感切的时候就特意溜出来的肉粒，吃起来口感细腻层层递进，原来最普通的饺子也这么好吃。 林春生早在第一锅饺子出来时就给林爷爷那边送去一大碗，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想必老两口是绝对够吃的。 反正饺子已经送过去了，至于谁吃就管不了了。 两口人开开心心的吃着香喷喷的饺子，商量着明日就去置办些家伙事，早日把这凉皮摊子支起来，就能多一分进项。 林父这马车买的时机正好，第二日一早云慧跟着大房和二房的人就一同去了县城。 等到县城林大伯带着大伯母荣氏，林二伯也带着孙氏各自离开，马车上瞬间只剩下了春生和云慧两个，柯氏跟着林父坐在马车外面，本来车上说笑热闹，这突然安静下来还略有些尴尬。 但很快云慧和林春生都被早上各个摊子的叫卖声吸引，北市有专门做各种摊子的地方，没想到走到半路却听见一女子凄厉的叫喊声。 “庸医害人，还我孩子！”，这声音虚弱中带着决绝，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云慧从帘子角落望去，竟然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妇人，看穿着条件不像是看不起病的，而且旁边还跟着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小姑娘。 这又是怎么了？ 因为这妇人闹事，林父的马车也被堵在此地，云慧不想听也被八卦塞了一耳朵，这妇人在此闹腾竟然是因为这家人会把脉判男女。 因为之前已经生了一个女孩，婆婆便想这胎要个男孩，请了这位据说很准的大夫把脉说又是女孩，便一副药直接打掉。 没想成落下来的却是个成型的男胎。 第77章 芥菜馄饨 云慧看着哀哭倒在地上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若是安心等待胎儿降生，想必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 女子小产本就伤身，如今如此瘫倒在地，春日地气寒凉，日后身体情况堪忧。 云慧本不同情这种人，可大概同为女子，又在上大学时亲眼看过医学院的学姐讲述女子落胎之事。 只觉得物伤其类。 女子小产相当于把发芽的种子强行拔除，带出来的泥土这一辈子也不会再长回去，以后有病灶也会在此生根发芽，若是以后再怀胎，在此处也无法着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古人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任何一处身体损伤，都会造成后遗症，不管是骨折还是脱臼，后续都会有愈后差的问题。 当初林父在侯府将养的不错，以后也得多加小心，若是再骨折一次，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这是何必呢？”，林春生皱着眉头十分不赞同，“若是想要男孩也不必如此害了肚里的孩儿”。 云慧不知道林春生作为男性的视角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但是作为女子来说，生育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也许，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云慧看着轿帘外神色毫不在意婆婆和在一旁劝慰女子的瘦小女儿，长叹一声放下轿帘不再言语。 林父办事极为痛快利落，给侯府置办产业底气足，很快便买下了几个铺子，日后自有人来接手，至于是否做原来的生意，亦或者重新准备，都等侯府的人来了再说。 如今再替侯府办事，已经不是奴仆身份，自然有银子拿，身份变了林父也慢慢变得意气风发。 北市不如东市繁荣，云慧下车时也只是看略有几家店面门口有人，远处还能听到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 一路看过去，从摆摊用的台子，到桌椅板凳，锅盘碗盏，油纸屉布，杯碟筷笼全都零散的分布在各个开门的铺子外面。 整条街道店铺鳞次栉比，比起热闹的主街略有杂乱，往来之间也都是各色跑腿小厮，像林家这样一家人来的很少。 做凉皮和卤菜需要大桶，平整的大碟子，菜板菜刀，还得略备一些桌椅板凳和碗盘筷子，林春生本来想都在这里买，却被林父按下。 “店家，你这可有别人留下的桌椅板凳？”，林父这意思是想买二手的，云慧方才也想说，一开始不要投入太多，凉皮的生意如今还看不出如何，自是不要多买的好。 最后在林父的交涉下，顺利的买到了各种“二手”货物，据店家说，有一部分人是准备去京城做生意，还有几家是因为干不下去了才准备出手。 这倒是让林父有些意外，县城生意红火，几乎没有人会干不下去，“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林父和柯氏走在前面嘀咕，忽略了身后店家微妙的表情，倒是云慧转头发现了，这种表情想必不是因为赔钱做不下去了。 辣椒在县城还不普及，购买的人很少，所以没用几个钱就买回来一大包，想必店家也在为此红彤彤的东西发愁，今日难得有人来问，态度殷切的很。 现在的辣椒还经常被当做观赏性植物，所以用它来做菜的人不多，林春生摆摊做凉皮的话，也不必多放，只需一点点提味就可。 等坐着马车往回走时，车内已经塞满了东西，林春生显得兴致勃勃，因为马车里东西多，林父他们就先回去，等到下午再来此接大伯二伯一家。 赶马车也是个体力活，东市北市地处偏远，能乘马车而行，若是在主街上，就只能步行了。 春风融融，云慧一家回来时正赶上雨水节气，如今快要到三月，一向寒冷的北方也带出了几分春日气息，暖风拥满了车内，叫人觉得心里也痒痒的。 临近中午，林父买了十个包子准备回家吃，一到家下马，就发现春强在林爷爷的院子里晒太阳。 看到林父便腾地一下站起来，“四叔回来了，可带了什么好吃的！”。 喧腾软乎的包子用油纸包着，藏也藏不住，倒不是舍不得几个包子，就是觉得如今这种情况很不爽。 大包子个头不小，云慧这样的选手也就吃半个，跟那日和春华一起吃的包子不同，靠近北市的地方多有做活的工人，包子也大个顶饱。 林父拿了两个出来递给春强，“去拿着和爷奶一起吃”，正好林奶奶听到声音出门，连忙摆手说不用，“你们从外面回来，这包子留着吃就行了，正好家里做了汤面，一块喝两口”。 本来是其乐融融的氛围，没想到春强拿着包子撇嘴，“就两个包子，应付谁呢，我自己都不够吃”。 话音还没落就挨了林奶奶一棍子，“乱说什么，你四叔去县城办事给你带包子还不知足，这么大的包子都有你脸大了，你吃，你吃个屁”。 云慧没想到春强会如此说话，心中默默翻白眼，怪不得春菲宁愿在家里自己热点饭吃也不愿意过来吃饭，有这种奇葩，吃饭都得脾胃不和。 林父也不欲多纠缠，“娘，我先把东西放到大哥那，春华应该做饭了，我们就留那边吃”。 等走到大伯家，就发现春华早就在院门口等着了，旁边一个大笸箩里还有许多嫩绿色的菜，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 柯氏倒是认识，“现在就有野菜啦？”，春华手上没停，“今天和小荣他们一起去摘得，水灵灵的可以包馄饨吃”。 “那我可得提前去割些肉”，林父和林春生把采买的东西搬下来，“买了几个包子，咱们一起吃”。 云奕早就抱着云慧的大腿不撒手，“姐姐姐姐，云奕好想你呀”，才半日不见，云慧知道小家伙这是在撒娇，也没有拆穿，从荷包里拿出两块桂花糖，把小朋友哄得眉开眼笑。 中午随便吃点，晚上才是大头，林父早早就去割了猪肉，春华忙着摘芥菜，如今的野菜还小小一团，本来需要焯水去涩，看在野菜鲜嫩，春华也就是略微在开水里过一下就拿了出来。 大家一起忙活，也不觉得枯燥，等林父回来时，鲜灵的荠菜馄饨就准备下锅。 ps：最近状态不好，一直发烧咳嗽，尽量更新，等好了开始双更?( ′` )比心 第78章 你怎么没当妾 自家包的馄饨个个饱满滚圆，春日里第一波冒出头的鲜芥菜吃到嘴里带着一股生命的气息，鲜嫩蓬勃的口感让人十分满足。 再加上大伯母荣氏烙好新鲜出锅的芝麻饼，吃起来层次丰富，芝麻醇香，酥松有嚼劲，沾上一点辣椒酱，美！ 云慧在这里吃的十分开心，农村的饭菜就突出一个量大管饱，再加上都是些接地气的食物，云慧总觉得在侯府那一年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是缥缈的，久远的事情。 才到这里半个多月，就觉得心落到了实处。 脚踏实地的感觉比一切都好。 人这一生有些时候总在追求某种纸醉金迷，殊不知看起来很美好的独栋别墅也有许多阴暗的角落，如果不请人专门打理，除了日常生活的地方，几乎都会闲置。 到底什么是好？ 适合自己就是最好。 诸如许多企业家，最后也会回归田园生活，看尽繁华之后，才方知自己的本心在哪。 至于侯府那些人觉得自己没志气也好，没脑子也罢，只要自己知道想要什么，从哪里都能重新开始。 虽然现在云慧住在二房处，却和二伯母不算太亲，春菲姐姐人不错，春朝妹妹虽然有几分任性但也不是难相处。 唯独二伯母孙氏 总是喜欢在吃饭或者闲聊的时候打听自己家里事，比如侯府的月钱，之前的年货，总而言之，虽然都是关心的话语，却总是带着探究和算计。 这让云慧有些不爽。 也略微理解下林爷爷为何不喜欢这位二伯母，想必你作为一个老人家，也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总是有意无意的探听你棺材本有多少。 不可否认二伯母是十分能干的，但是这个喜欢探听和计较的性格，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三月第一场小雨，稀稀拉拉的滴在才长出来的野菜上，今日云慧一家倒是没出门，从回家就一直忙活，索性趁着下雨在家待一天。 马儿拴在门房处，林父特意给搭的遮雨棚子，如今在里面悠闲的甩着尾巴吃草。 春日雨丝微微，只略沾湿地皮，却在空气中弥漫着浓浓泥土和草地味。 一般谷雨前后就可以开始种一些菜下去，土地松软，地气蓬勃正是小菜园种菜的好时候。 粮食则需要再晚一些，用来种玉米，土豆等植物。 小麦则是等待返青之后就能浇水了。 每年的九月十月是小麦的播种期，他们需要在土地中睡过一个长长的冬季，北方常有俗语，冬天卖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可见冬季的雪对小麦的重要性。 在一切山坡丘陵之地，则可以种果树，豆类，桃、李、杏、枣均可，这个时候还没有苹果树。 这也是为什么俗语中有桃三杏四梨五年，却不见苹果踪影的原因。 其实也有苹果树，不过是口感欠佳，至于后世的各种富士这种又脆又甜的品种才几十年而已。 “我想着于其在县城一直买不到合适的，不如”，林父有些犹豫，打量着柯氏的脸色，斟酌着说“不如再过些时日重新把那套老房子拆掉重新盖”。 柯氏没想到丈夫竟然是这样的想法，但考虑到县城的房子确实可遇不可求，与其一家人总是在各处分散，不如先盖一套房子，住起来也方便。 “慧丫头呢，怎么想？”，如今云慧也大了，林父和柯氏在这些事情上也总喜欢找征求她的意见。 云慧倒是觉得不错，自家还分了几亩地，正好有理由去研究新品种。 作为农科大选手，云慧可是一直牢记心中的想法，改良！种植！ 也许上辈子是个老农民的心太过执念，这辈子被发来这地方种田。 林父原来的房产处也离得不远，正在林三伯家的隔壁，一家四口若重新翻盖一下，住起来绰绰有余。 “只是这样，云奕上学就远了”，柯氏略有犹豫。 “县城的房子若是买的偏院，还不如这里”，林父很冷静，“这些时日我也没少去看，可惜和眼缘的太少”。 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好地段的房子都是稀缺物品，买当然要慎之重之。 不然买回来一堆糟心邻居，可不划算。 云慧默默的想，不知道自家三伯算不算糟心的邻居呢？ 柯氏想了一会也同意了林父的说法。 一家人确定了目标，云慧这几日便很少跟着林父去县城，村里的姑娘们也听说云慧一家是从大地方出来的，都带着几分好奇。 前些日子见云慧一家总是忙忙碌碌的，便没前来打扰，如今云慧总是跟着春朝和春菲玩，又或者跟着春华在家里做活，一来二去的也认识了几个小姐妹。 女孩们聚在一起无非也就是聊些衣服首饰，帕子荷包，倒也没什么其他方面的冲突。 但总有些人憋不住拈酸吃醋，看见云慧穿戴不凡，秉着占便宜心思的也不少。 人一多了心眼就多，云慧倒是不在乎，春朝倒是气的不行，“一个个的都什么人那，真讨厌”。 在这群人走了之后，春朝有些不满意的瞧着云慧，“姐姐，也不是我说你，你脾气也太好了”。 云慧对待这种人，大抵都是四两拨千斤，不会与她们多做口舌。 看春朝气的如此厉害，云慧也耐心给她解释，“如今大家相处的日子还浅，总有些人看不清品性，往后时间长了，谁可交谁不可，也就能看出来了”。 人都有稀缺性，云慧并不在乎那些人打量的眼光，毕竟若是班级里来了一个转学生，你也得带几分好奇，问题多一点很正常。 “妹妹，你年龄小，不必和她们置气”，春朝是个脾气爆的，一句不中听定要问个清楚，有个这样的妹妹，云慧也觉得挺好。 她这肯定是把自己当亲人了，不然又怎么会一直护着自己呢。 几番相处下来，倒真有几个和云慧比较聊的来的，其中有一个姓李的姑娘俊秀文静，和云慧也能聊到一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但另外一个跟着来的，就没有那么讨喜了。 自从来到柳官村，云慧的穿戴都十分低调，但就是一个玲花的簪子也让这为卓香十分艳羡。 “云慧，我听说那侯府里有丫鬟给公子当妾的，那条件多好呀，你怎么没留下当妾呢？”。 听到这话的云慧险些把针线棚子扔她脸上，这好事给你你要不要啊！ 第79章 盖房 云慧差点被气笑了，倒是春菲反应快，“咋地，你想当妾啊？”。 那个叫卓芳连连摆手，“怎么会，谁好人家的女儿做妾啊”。 “可不吗，谁好人家的女儿要做妾呀~”，这话春菲说的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卓芳听懂了，脸瞬间变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解释，“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好奇”。 旁边的李松芝姑娘也跟着坐立难安，云慧拉着春菲的手劝慰，“姐姐别气，不是所有人都跟咱们自家人一样了解那里的情形，有好奇也正常”。 而后把笸箩里的零嘴往两个小姑娘处推了推，“你们也别怪我姐姐着急，我先前是在侯府当差没错，但却是在侯府的老夫人处当差，年龄和我奶奶差不多”。 看卓芳和李松芝都有些讪讪的不敢伸手，云慧还一人抓了一把瓜子塞在她俩手里，“老夫人那处规矩严，我们年纪小的老实被拘着学规矩读书，平日连主子都见不到几个的”。 言下之意就是，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少爷小姐几面，姐几个别瞎猜了。 卓芳看云慧如此和气好说话，便又有些忘形，“那岂不是难熬的紧？听说那有钱人家的大宅子都和天宫似的，是不是真的？”。 云慧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棚子，面容严肃“侯府里自然雍容，不过人家可都是簪缨世家，规矩森严不说，就算我们如今出府了，也是不敢妄加置喙的”。 “卓芳，别再乱说话了，下次你别跟我一起来了”，这位叫李松芝的姑娘气的脸都红了，方才卓芳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旁一个劲的扒拉她，没成想反倒愈发变本加厉。 李松芝本来就不想带这个所谓的表妹来，结果她非跟着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到这有这样丢人。 小姑娘只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跺跺脚，和云慧几个说了几声就拉着卓芳离开了。 春菲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板着脸拿手指点点云慧的额头，“你脾气也太好了，若是我直接一扫把把她打出去！”。 “就是，谁家好人家的女儿当妾，丢人！”，春朝也跟着气得不轻，虽然她年龄还小，却也知道妾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云慧倒是无所谓的笑笑，“我知道早晚会有人问，卓芳之所以敢跟着来，恐怕后面等着听话的不少，索性都说清楚，也省的以后麻烦”。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看春菲若有所思，云慧乖巧的捧着瓜子递过去，“姐姐吃，别跟着那些人生气，咱们行得正立得端，有理自然要说出去才好”。 春菲琢磨了一会云慧的话，才笑着继续说话，“妹妹说的有理，方才说是直接打出去，恐怕又得传的乱七八糟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不再提这茬。 地气回升，一家人既然决定在柳官村盖房，就请林爷爷帮着一起操持。 村里人一听说林家要盖房，来了不少好把式帮忙，林家工钱给的也足，一天还管饭，来帮忙的人不少。 柳官村普通人家也能用青砖盖房，摒弃了之前只有土墙的麻烦，果然只有产量上来了，价格才能打下去。 只要民房不超三间五架，按照村里给规划的地方，内部布局随你开心。 这倒是意外惊喜。 北方的房舍大多都是屋舍联排，一家挨着一家，横竖排列自有章法，家家户户都是一样大的房舍，只是外面的装饰不一样。 颇有几分后代民房的感觉。 与传统四合院略有区别，在整体规制上仍旧差不多。 三间上房外，还可有厢房，棚子，也可以和林爷爷一样去掉一边的厢房当做小园子。 这边的房舍基本上菜园子都是在自家院子内，门口甚少种菜，养花的倒是很多。 说干就干，趁着农忙没开始，林父就紧锣密鼓的操持起来了盖房的事情，柯氏做大锅饭没经验，索性请二伯母来帮忙。 “都是一家人，要什么工钱”，二伯母孙氏倒是难得好说话，听林父那意思，之前都是要三请四请才松口的。 其实也只是因为孙氏看着林家不像是缺钱的，只要不靠着老头子那点银钱的，都好说。 主要负责盖房的人也是老熟人，竟然是李松芝的爹，他在这四里八庄专门做这活，带着村里一帮人一起，正巧这两天休息，林父便把他们一起请过来。 前期合计时，林父还专门画了简单的图纸，在细微处做了些改动，比如澡房和厕所分两间，澡房那间脚下可以铺上鹅卵石。 厕所也是采用斜坡法，比大缸上面垫两块石头稳妥多了。 说起这个想法，还是云慧提出来的。 她实在受够了上厕所还得提心吊胆的感觉，家人们谁懂啊。 这吃喝好说，后面俩字若是解决不好，很容易有心理阴影啊。 想当初老师带同学们实地考察的时候，在偏远的农户家里上厕所，一进去所有人都傻眼了。 平地两块砖。 满了就再垫一块。 别的都好说，在厕所这块，云慧发表了坚定不可更改的意见，并取得了全家的同意。 一座青砖瓦房盖下来也得二三十两才够，再加上还要打家具，恐怕花销能控制在五十两就很不错了。 因为干活的都是男丁，云慧和几个姐妹多有避讳，地基建成的时候，云慧去跟着看了一眼，只觉得这银子花的不亏。 二伯母孙氏也是挥舞着锅铲帮忙，林父前段时间一直在用马车拉着大房和二房的人上工，有来有往，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林家菜饭分量足，一天两顿饭，顿顿有肉，吃的都是瓷实的馒头饼子，又或者豆米饭。 酸菜粉炖肉吃的满嘴流油，各种香卤的下水更是让这群汉子吃的齿颊留香，这办法还是云慧出的。 左右林春生也要摆摊，不如先练练手，下水价格便宜，处理起来就有些麻烦，林春生日日和下水打交道，觉得自己都腌入味了。 好在反馈效果不错，一张大饼夹些卤味，李大哥吃的喷香，不由得对林春生竖大拇指，“春生，你这卤味做的真不错！”。 第80章 姐夫好 林春生不好意思的挠头，“各位叔伯吃着好就行”，半大小子笑的憨厚，脊背挺得直直的，像一棵蓬勃的小白杨一般，没有因为是男子而觉得做饭是件丢人的事。 来做活的人都是人精，林春生这一手虽然没说以后的打算，估计也是要支个摊子之类的，也没有人上来就说丧气话。 倒是觉得这一家人不简单。 二伯母因为跟着二伯父做活，也找到了比较固定的差事，一家人为了早日搬到县城去，愈发努力了。 春华在避着人的地方也跟着帮忙，她婚事将近，得赶在农忙前把婚事操办完，所以更多的时候是在屋子里绣嫁妆。 不过这十几天看下来，云慧总觉得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大伯母出现的时候他必然会出现，做活也是十分卖力气。 可是看着又好像和李大叔他们并不熟。 这谁啊？ 之前一直没机会，这日春菲带着妹妹和云慧凑在一块说话，云慧把这个人给春菲形容了一下，没想到春菲噗嗤一声就笑了。 连带着春朝都笑的带几分揶揄。 “是我忘了说了，那个人是不是生的高高壮壮，还略带几分傻气？”，虽然有些不了，但形容的很准确。 云慧无奈点头。 “那个就是咱们的大姐夫，他们家是县城里的，姓吴，他是个捕快呢”，春菲手里也没闲着，今日中午吃香椿芽，三月底的香椿鲜嫩极了，正是吃这个的好时候。 云慧觉得香椿的味道有点大，不过也能接受。 大约是一种非常霸道的香气，略带着些草木的清香，和鸡蛋炒在一块油汪汪的很好吃。 没想到看起来憨憨的人物竟然是个捕快，不过这门亲事是怎么结上的？ 云慧十分好奇。 说起这个，春菲倒是知道的清楚，“听说是大伯母那边的人给保的煤，大姐只略相看过，大伯母觉得他人老实憨厚，家里日子也不错，就同意了”。 略相看过？ 看见云慧犹疑的脸色，春菲怕她误会什么，“大姐后来也是愿意的，你看她成日笑盈盈的，就知道新姐夫人不错”。 好。 刚想吐槽古代婚姻制度的云慧，突然想到这种事情在现代也不少，没什么好吐槽的，起码大伯母是认真给姑娘相看过。 并且找的人家也不是为了只图富贵，看重的是憨厚老实。 “那家人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独子，父母也都读过书，我听说他娘年轻的时候还是个精通小儿妇科的女大夫，你瞧他成日来这里帮忙，就是盼着见春华姐姐一面呢”，春菲手里香椿摘得差不多了，拍拍手继续和云慧聊八卦。 “这倒是好事”，云慧跟着点点头，精通小儿妇科的女大夫很少，春华嫁过去也算是不委屈。 “那是，大伯母虽然有些偏疼小儿子，可咱们林家却从来没有苛待女儿之说”，春菲和春华年龄上差的少，小时候一块玩起来的，定然也因为弟弟妹妹的事情伤心过。 “如今倒是看不出”，云慧喃喃道。 “妹妹，你是不知道，四叔没去侯府当差前，咱们家穷得很，爷爷成日做活的钱养活四个大小子实在是艰难”，林大伯比林父大九岁，等林大伯成婚时，林父还是个小孩子。 云慧这才知道，原来林家之前的日子过的很艰难，那时候年头不好，林爷爷一个人赚钱五个人花。 林奶奶守着这四个儿子，还有田地要忙活，当时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 几个儿子长得快，还没等攒够钱，就要娶媳妇。 林爷爷白日里做活，晚上就要偷偷摸摸的自己琢磨着盖房子，人累的瘦好几圈。 晚上盖房子的原因就是因为请不起人帮忙。 好不容易林大伯和林二伯都成了家，能喘一口气时，林奶奶因为常年操劳，再加上各种事情堆在一块，就病了。 本来身上担子就重的林爷爷也不得不再操劳些。 云慧曾看到过林爷爷的手，掌型四四方方的，几乎每根手指上下都一样粗，还有厚厚的老茧和伤疤。 这是一双奋力拼搏辛勤劳作的手。 “其实四叔当时是可以不去的”，响起之前的事情，春菲声音略有低沉，“家里因为奶奶生病，太爷爷去世，实在是艰难”。 “四叔当初跑到林子里险些被野猪伤到，是侯府里来打猎的贵人把救下来，正好贵人说缺个跑腿儿的，四叔就去了”，春菲有些难过的搓搓手，“四叔也是为了这个家”。 云慧了然。 “其实大伯和我爹一直在努力存钱，如果四叔今年不会来，明年也要带着银钱去赎身了”，春菲拉着云慧的手，“妹妹，我知道我娘有的时候爱计较，可她也是想多攒下点”。 可不么，大家都勒紧裤腰带攒钱，偏生你三房就知道混吃等死，确实让人看不过去。 “都过去了，这不咱们都回来了，以后只要一家人拧成一股绳，什么事都能踏过去”，云慧也知道二伯母不是坏人。 凡是都有两面性，有些人的优点足以覆盖自己身的缺点，这样的人就能相处一二，若是缺点太大，那这个人优点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不说这些了，我去把香椿芽给娘送去”，春菲拿着笸箩就去灶间，云慧也跟着柯氏去忙活。 如今云慧一家盖房，平时二伯母做大锅饭就在林爷爷家，这时候三伯一家是肯定不会出现的。 但是一旦饭开锅，父子俩必定同一姿势摇摇晃晃的就出现了。 三伯母到还给帮帮忙，但也是指使了动一下，要不就是一捆菜摘到饭熟了还没好。 总之，二伯母很无语。 索性有云慧几个插科打诨，不然又得吵起来不可。 今日又见到了那位吴姐夫，不过这次他人是从林大伯家里附近出来，想必是见到了想见的人，脸上的傻笑都止不住。 暮色四合，林家院子里倒是灯火通明，嫩脆清香的香椿炒鸡蛋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云慧吃着也十分不错。 看着一层层盖起来的房舍，心中有了万丈期许，等一个良辰吉日。 第81章 嫁接 房子那边忙的热火朝天，云慧也没闲着，春日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云慧拉着春菲往山上跑了好几次，总算找到了一颗完美的嫁接体。 在新房落成前，云慧就一直鼓捣这件事，要找一棵品种相对纯正的桃树也费了几分力气，更别提还得观察病虫害的问题。 云慧这次想做的就是通过嫁接得出一个新品种，油桃。 油桃是李子树和桃树嫁接，油桃外表光滑无毛，吃起来比桃子多了几分脆劲，又去掉了李子的酸，算是云慧比较喜欢的水果。 二月份到三月底正是嫁接的好时候，云慧采用切接法来嫁接李子枝干，春生夏长，油桃适宜生长的气候正是北方的天气。 希望秋收的时候这棵嫁接树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妹妹，这些日子你天天往山上跑怎么不黑呢？”，春菲拉着云慧的手放在一起比，两个人肤色差有些明显，让春菲觉得有点自卑。 “咱们挑的时候都是傍晚或者太阳没出来的时候，可不能赖我啊”，云慧夸张的表情把春菲逗笑了，“行行行，不是你的错”。 “不过，你这几天找了桃树还把它削掉是为了什么？”，春菲第一次见云慧这样的操作，觉得十分好奇。 其实油桃的历史很长，大抵是桃树出现的时候就有了，不过纯天然的油桃是基因变种的结果，酸涩难吃，所以即使外表漂亮，也很受冷落。 嫁接之后能最大程度的恢复风味，去其本身的酸涩，融合后营养价值也能上一个台阶。 云慧故作神秘，“姐姐，你想不想吃没有毛的桃子？”。 看云慧这表情，春菲脸上有几分好奇和犹疑，“桃子还能没有毛吗？”。 “能呀，我这不是把它嫁接了，等秋天了咱们看看，你想想若是又有桃子香味，还没有毛，多好呀”，云慧把这颗树前景描绘的十分美好，连带着春菲也多了几分期许。 “那我就等妹妹的好消息了”，春菲和云慧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 云慧俏皮的眨眨眼，“事密成，姐姐记得保密哦”。 下山时正好天已经黑了，家里的房子正好铺完瓦，等一切都弄好，家具也到了，云慧一家就能搬进新房子了。 之所以选择最常见的桃树，云慧心中也略有成算。 如今这片土地肥沃疏松，若是油桃这能成功，日后这片山地土地就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这种漂亮又可口的果子，想必贵人也十分喜欢。 挣钱自然要赚有钱人的钱，才算有成就感。 从一开始云慧的目标就十分明确，这种桃子一开始产量少，想必卖一季自己就能成为地主。 当初林父没有卖掉京郊的地，对云慧来说是瞌睡送枕头，日后的产业自然不会只有油桃一个品类。 等我再次踏入京城，就是功成名就之时。 稻下乘凉梦心火不熄，云慧望着如今连绵不绝的土壤山地，心中想法磅礴激荡，共同富裕才是真目标。 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作为后世之人，说不上要福泽万民，富裕一方的想法还是要有的。 所有的理想不是为了崇高好听，而是能脚踏实地才好。 谁说农民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黝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指，淳朴的眼神，这些好像成为了农民的标准配置，但别忘了士农工商，农业自古以来都是重中之重，农民的身份也从来都不是低等人。 “姐姐，你可回来了~~”，云奕抱着云慧的腿不撒手，他和春朝年龄差不多，两个小家伙在一起玩，云慧也能腾出手来做些别的事情。 不过近日小家伙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劲。 云奕眼泪汪汪的，春朝更是气鼓鼓的坐在一旁不说话。 闹别扭了？ 云慧抱起云奕，和小孩子幼嫩的脸蛋相贴，一片柔软，“我们云奕怎么了？”。 那边春朝也和春菲告状，俩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清了来龙去脉，还是春强那家伙。 都挺大的人了，怎么还总欺负小孩子！ 春菲本来想去找春强吵架，结果吃饭的时候他和个小鸡子似的躲在三伯母后面，让春菲好生气闷。 就会在大人不再的时候欺负小孩子。 真憋气！ 早晚得收拾他一顿。 其实云慧是懒得打理这种人，明显就是仗着有人惯肆无忌惮，一旦林爷爷有事出门便老实的紧。 妈宝常见，爷宝倒是稀奇。 云慧心中暗自运气，必须得好好收拾他一顿才行，不过还不能自己动手。 大人们忙活，难免就会忽略小孩子，春华总是把云奕和春朝放在自家院子里，可耐不住春强故意去犯贱。 正想着事情，碗中被夹进来一个蒸饺，二伯母晚上做的野菜大蒸饺，柯氏和荣氏都跟着帮忙。 蒸饺一个有手掌大，里面野菜清香肥肉润美，皮薄如纸，吃起来仿佛春天来嘴里游了一圈泳。 这份野味也只吃到清明后，野菜长起来飞快，很大一部分还没等着吃就老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挖野菜，吃不完就腌渍起来，早上就这粥吃也美味极了。 房子差不多落成，云慧就又跟着柯氏忙活起来，锅碗瓢盆都需要买，茶杯茶壶，床帘门帘，都在采购范围内。 之前侯府赏的东西全被柯氏收起来做压箱底，至今还存放在镖局，等新房住进去再拿回来。 身边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足够日常生活嚼用，只是母女俩针线活都一般，再加上柯氏成日跟着忙活，也没有时间绣东西，索性全买回来得了。 至于之前的棉被之类的东西，早在侯府就处理掉了，被面柯氏倒是存了不少，不过听她的意思，是为了给云慧当嫁妆用。 买买买总是令人快乐的事情，家具还有两天就能送来，新作的床和柜子，云慧还自己画了新样子，木匠那边瞧着也是极好，清隽文雅，瞧着就不落俗。 还和云慧商量要买纹样，最后结果就是云慧这套家具得到了一个极其便宜的价格，那木匠还连连夸赞，说日后再有新花样他还要买。 这倒是意外之喜。 柯氏在庄摸着两匹料子犹豫，最后索性一咬牙都买下来，都搬新家了，还犹豫这些，又不是没条件！ 第82章 新邻居 农历四月初六，宜搬家，动土，云慧跟着爹娘，手里还抱着正在睡梦中的云奕，打开了新家的大门。 一进门就是红火的两盆蔷薇花放在影壁处，影壁上画着四季平安的纹样，简单喜庆。 邻近大门处的有倒座房和马厩，路过影壁向前直走就是三间正房，和一排厢房，分别用来当做浴室，厕所，书房。 等以后云奕长大了就可以先在厢房住。 右手边也有一间厢房用来当做厨房，外面有三畦菜地，菜地边上还有一小口地窖，整体形制类似于四合院，但是多了小园子。 柯氏和云慧早就商量好了这里种几颗葡萄，等来年爬藤就支上架子，一家人就能在此乘凉说话。 窗户都用的玻璃，更显得屋里干净亮堂，新做好的家具崭新带着一股木香。 厢房一处还做了两个书架，以后云奕可以在那里写字读书。 倒座房一家人暂时没有什么用处，但以后可以用来待客。 总体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现在天才蒙蒙亮，大伯母荣氏和二伯母就已经来了，二伯母拉着柯氏在院子里转悠，一会问问这里，一会看看那里。 带着有些艳羡的目光夸赞，“你这房子真好”，柯氏知道孙氏有些时候喜欢多想，便拉着她的手到厨房吃早饭，“你和二哥不是在攒钱吗，等以后去县城买房了，定会比这里更好”。 这话倒是说到孙氏心窝里去了，俩人笑笑就继续忙活。 肉是昨晚新送来的，林父大手一挥让屠户送来了半扇猪，鱼也在大水缸里养着，云慧在一旁跟着帮忙摘菜。 四月份青菜渐多，菜式花样上也有更多选择。 主屋大厅中放好了提前在镇上买回来的瓜子糖块，还有云慧做的豌豆糕，都是些简单易得的东西。 虽然荣氏和孙氏都说是吃过早饭来的，柯氏还是在小厨房给她们准备到了粥和煮鸡蛋，还有之前腌渍的小野菜。 “这肉真不错，肥滋滋的看着就香”，孙氏喜欢鼓捣吃食，一看这猪肉就夸不停，“也就是他四叔大手笔，乔迁请客做半扇猪”。 柯氏笑的温婉，“十几年没回家了，他这是想拉近邻居们的关系呢”。 林父在外面操持忙活，林爷爷和林奶奶也四处转悠打量，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小儿子争气，出去十几年回来就盖大房子。 云慧时不时去小屋里看看睡成小猪的云奕，这般热闹的环境，他也能睡得沉，捏捏小家伙的胖脸蛋，觉得可爱极了。 “二嫂，这猪肉就全交给你做主了，有什么需要的咱给你打下手”，柯氏笑盈盈的和孙氏说话，“旁边的下水春生说交给他了，咱们就管炒就行”。 “弟妹，你就放心，保准给你办的体体面面的”，孙氏拍着胸脯笑着保证。 其实一开始柯氏是想自己做，没想到孙氏提前两天就来找她商量菜式，言语间的意思就是她来主勺。 和林父商量后，柯氏决定让孙氏掌勺，她这人就是这样，若是你不让她忙活，她觉得你看不起她。 不仅得让她忙活，还得可劲夸她。 云慧也觉得二伯母孙氏虽然有些个爱计较和小气，但要是她看着顺眼的人，定然是怎么都行。 这几十斤猪肉和下水就是主菜，云慧还亲自提供了辣椒和尖椒，鱼只是其中的配角。 这年代虽然家家户户都不愁吃肉，但是像这般豪气的也少见。 酒、糕点茶叶之类的早早就买好了，放在喜鹊登枝的盘子中漂亮喜庆，让人看着就舒服。 孙氏手脚麻利，猪肉来的时候就是让屠户分好的，半扇排骨剁成段，正准备过水。 柯氏把切好的葱姜蒜都分别放在小碗中等着取用，还有各色香料。 “也花椒味道真不错”，孙氏捏起几颗闻了闻，“今日来这里吃饭的人有福了”。 大伯母荣氏也跟着忙乎，洗菜切菜，淘米，小厨房早早就飘起了炊烟，云慧在看着云奕的时候好像听见了有人进来，在院子里看一圈却没发现人。 看着小家伙睡得熟，云慧多做动作，在屋子里忙活着收拾东西。 “姐姐”，云慧正打算把门帘挂上时，躺在小床上的云奕揉着眼睛坐起来，葡萄似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咱们的新家吗？”。 云慧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新衣服给他穿上，“是呀，云奕喜不喜欢？”。 “嗯，喜欢，新家又漂亮又干净”，云奕如今也六岁了，说话文绉绉的十分可爱。 “走，姐姐带你吃饭去”，云慧牵着穿好衣服梳好头的云奕就往小厨房那边走，一进去却发现站着一位自己不认识的妇人，有些发愣。 那人倒是自来熟，用胳膊杵一下正在忙活的柯氏，“这就是你家的闺女和儿子，长得真漂亮”。 柯氏正忙活着给鱼刮麟，正是背对着厨房门口，听见有人提醒，转过身来发现女儿领着儿子，和鲁嫂子正大眼瞪小眼。 “这是咱们后排鲁三伯家的，你们就跟着喊大娘就行”，柯氏简短的给云慧介绍下，就转过身继续忙活。 云慧拉着云奕跟鲁大娘打招呼，“好好，真是个齐整的小姑娘，饿了，有刚蒸的馒头，拿着吃去”。 鲁大娘生的白白胖胖的，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看着就十分好说话，细细的柳叶眉平添几分颜色，眼波流转间风韵十足。 柯氏转头叮嘱，“今日来的人多，你看好弟弟，房间柜里有点心，你给他拿几块吃”。 柯氏手上都是鱼鳞，没办法给云慧拿东西，“去那边找个茶壶，自己端点热水”。 云慧乖巧的应了，知道这种场合自己应该少出现，就拎着一壶晾好的茶水带着云奕回到自己的房间。 窗子正好能望到门口影壁处，不一会就看见春菲领着春朝出现，后面还跟着春华。 林春生过一会才端着大盆出现，到小厨房洗洗手就来找云慧，“妹妹，你说我要不要做几盘凉皮让大家尝尝？”。 第83章 不速之客 云慧明白林春生的意思，是想趁这个机会把凉皮打出名号，但其中有些问题十分值得商榷。 “大哥你的意思呢？”，云慧觉得略有不妥，但是又不好直接打消他的积极性。 “我也有几分犹豫，这才来找你商量”，林春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虽然云慧比自己小，可他总觉得和这小丫头商量事情靠谱。 既然林春生也觉得有几分不妥，那这事就好办了。 “大哥，前段时间你已经露过一手卤味了，今日来往的人多，若是有人问你凉皮做法怎么办？”，云慧说的是实话，当时盖房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今天来的人多，若是真有人问做法，不告诉难免有些失了和气。 林春生也是觉得有几分不妥，但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这里销路打开了，就有些稳定的进项。 “出摊那天留点惊喜也不错”，云慧跟林春生眨眨眼，两个人都笑的神神秘秘的各自忙活去了。 小厨房一直忙活到临近中午，云慧才看见三伯母慢悠悠的过来，“呦，我以为这是哪位贵客，原来是老三家的”。 二伯母孙氏可不管那个，看到宋氏张口就是阴阳怪气，柯氏作为家里做小的，自然无法先开口说什么，只能低头装鹌鹑。 哇，这排骨好香哦。 三伯母宋氏也是个妙人，“今日家里有些忙活，劳烦二嫂了”，说话温温柔柔的，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孙氏刚想张口怼回去，却被大伯母荣氏碰了一下胳膊肘，转身看荣氏再给自己使眼色，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这会子正是来人的时候，柯氏连忙收拾好，从小厨房离开去招呼宾客。 几乎全村和林家交好的人家都来了，还有十来个本家人，柯氏带着云慧去招待，云奕就交给春菲和春朝看管。 毕竟四月林家好事多，春华这月也要成婚了，未嫁娘总是要被多加调侃的，遇到这种情况，大伯母荣氏索性让春华赶在人多之前先回去了。 因为许久没回家，柯氏这么多人也认不全，林奶奶便带着儿媳和孙女一路认过去，都是姑婆、姑妈，之类的亲戚，云慧则是要叫姑奶，反正一路叫下来，云慧脸都没记住几个。 总之，就是，人很多。 记不住。 林奶奶倒是不着急，“才开始认不全正常，犹记得我嫁过来好几年才能记得差不多”，林奶奶十分喜欢云慧，平日有好吃的也总是记得给云慧留一份。 这么热闹的场景，云慧却瞧着柯氏有几分落寞，反握住柯氏拉着自己的手，柯氏看着乖巧依偎在身边的女儿，心底的几丝难过也烟消云散了。 噼啪噼啪鞭炮声音响起，云慧跟在柯氏身后忙活，好不容易人都到的差不多，准备开席。 里长也来了，林父跟在身旁招呼着。 待客人齐齐落座，准备的五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女眷被安排在屋子里，男眷则是在院子后罩房那边喝酒。 今日二伯母发挥超常，六七道荤菜各个惊艳，鸡鸭鱼全有，就是素材也都放了肉。 春日吃笋鲜，一道爆炒笋丝鲜辣入味，村里很少有人吃辣椒，今日这道酸中带辣又鲜的笋丝极受欢迎。 尤其是在吃完肉菜后解腻，简直绝了。 白白的笋丝裹着一层油亮的汤汁，入口鲜脆辣爽，一大盘子笋丝几乎只剩下汤了。 “这道菜味道真不错”，不只是那位先开始，桌上的女眷纷纷夸赞起来，“我觉得这溜大肠更香，有部分还焦焦的，下次回家我也这么做”。 今日的菜除了有一道笋丝和白菜是素的，其一的都是肉菜，红烧排骨，炖杂鱼，土豆炖鸡和干烧鸭，都是色香味俱全。 今日云慧才真的佩服起二伯母孙氏，这几道菜做的不仅各有风味，火候掌握的也是极好，干烧鸭皮酥肉嫩，吃起来还略带酒香。 红润油亮的皮肯定是先过一遍油，入口酥脆，又因为勾芡炒过，皮之下的肉汁水十足，有些皮肉薄的部位更是连骨头都炸酥了，可惜现在孜然少见，不然肯定能更好吃。 肥肠是先卤后炒，用的尖椒大蒜作配，林春生的手艺不错，大肠洗的干净，卤的入味，男宾那边反应更好。 二伯母孙氏也略夸赞几句，“我们家这侄小子手艺不错，日后若是摆摊子还得大家捧场呀”，孙氏笑着举起酒杯，众人纷纷附和。 席间云慧带着云奕吃饭，两个孩子都乖巧有礼，虽然新衣服都是用普通布做的，云慧还是收到了许多打量的目光。 林奶奶和一帮老姐妹坐在一起，有人贴在自己耳边说话，“哎呦，临了临了还是你这个老太婆命好，母慈子孝的看着就让人眼红”，林奶奶闻言夹菜的手一顿，转过头看这个一向和自己不太对付的亲戚。 年轻时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没少给难看，可惜如今孙子也有了，两个儿子却因为家产配分不均闹得不可开交，“儿孙自有儿孙福，吃菜”。 林奶奶是个和婉的性子，说不出什么落井下石的话来，不然也不会和几个儿媳妇都处的不错。 林家这顿饭前后吃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饭后里长先提出告辞，待林父把他们送走，后面的人也大多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今日是乔迁之喜，每家人上门都是带着礼物来的，柯氏也没让他们空手回去，不吝是什么东西，点心糖果的总归都有回礼。 左邻右舍的倒是有几个人留下来帮忙，柯氏显得轻省许多，云慧本来也想跟着帮忙，却被鲁大娘推出厨房，“小丫头快去哄你弟弟，这里留给我们就成”。 云慧看柯氏给自己的眼神，也顺从的离开，总觉得这位鲁大娘热情的有点过分，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 四月的天气已经不用烧炕了，云慧搂着云奕在屋里迷迷糊糊的跟着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听见柯氏极度愤怒的声音，“他们来干什么！”。 第84章 所谓舅舅 听到母亲这般激动的吼声，云慧连忙下床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 云慧从没见过柯氏这样失控过，脸上的表情似厌恶，又多几分忌惮。 更多的是一种烦躁无奈，林父在一旁不住的劝慰，“如今咱们回家，他们定然会过来，与其让人在门口看笑话，不如先让他们进来”。 看来是自己不知道的部分，云慧搂着云奕保持安静。 气氛陷入逼人的沉默。 柯氏身上的气质从狂躁慢慢变得平静，虽然妥协但仍带着凌厉，“就让他们在门口待着，不许踏入我的院子！”。 林父扶着她的肩膀应了，给在门口看着的女儿使眼色，云慧便带着云奕溜进来宽解柯氏。 “娘，别气了，外面来的人不愿意见就别见”，云慧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只能先捡好听的说。 没想到柯氏反手紧紧的把云慧和云奕抱在怀中，眼眶有些泛红，不断的用手掌拍着云慧的后背，仿佛这样也能安慰到自己一般。 “来的人，是你的舅舅”，柯氏声音酸涩嘶哑，她本来想把儿女一直保护起来，可没想到搬新家的第一天，他们就出现。 让柯氏想起了那个被发卖的凄凉夜晚。 母亲狠狠的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却硬被牙行的人拉开，母子自此天各一方，柯氏这些年之所以没和那边的人撕破脸，也是为了寻找母亲的踪迹。 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柯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云慧看的一阵揪心，看来原生家庭带给柯氏的伤害不止一星半点。 好半晌，柯氏才从那种悲怆的情绪中缓过来，原本涣散的神色也逐渐凝聚，“我去看看，恐怕你爹一个人不行”。 本来想让儿女在这等着，柯氏转身却想到，与其让女儿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 “慧丫头，你若是想听，就带着云奕去侧间等着”，柯氏说完没在看云慧，起身抚了下衣裙，就转身朝后罩房走去。 后罩房有三间，其中有两间是打通的，只用厚实的屏风挡住，云慧可以从内门悄悄进去。 刚才柯氏的态度很明显，听可以，但不要露面。 嘱咐好云奕不许出声，云慧就装了几块点心带着云奕悄悄摸过去。 “如今爹也去了，世上就咱们两家是嫡亲的血脉，妹妹，我近日来是贺你乔迁之喜的”，说话的是个男子，管柯氏叫妹妹，那必定比柯氏年龄大。 既然叫舅舅，那必定是一母同胞。 怪不得自己从来没听母亲说过娘家的事情，想必这之间龃龉也不少。 “当日那人活着时，我已经说过了，以后你和我之间不必称兄妹”，柯氏声音冷冷的，丝毫看不出在房间内的样子。 “佩珊”，那男子似乎为柯氏冷硬的态度感到伤心，“我知当日是父亲对不起你和母亲，可这么多年，他终归是你的父亲”。 “当不起”，柯氏声音冷硬，“当日那人把八岁的我卖了十两银子，知我在侯府当差后，更是月月朝我索要工钱，我才八岁，怎么就供起一个赌徒！ ”。 那屋的气氛陡然僵住，云慧心中五味杂陈。 好半晌那道男声才继续艰难的往下说，“父亲当时确实是被鬼迷心窍，都怪我当时年纪小，护不住妹妹”。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就连柯氏听了神情都软了半分。 是啊，当初哥哥只比自己大两岁，还是个孩子。 但柯氏仍旧不打算回去烧纸，“你我之间多年未见，若是叙旧欢迎，其余的就不要再说了”。 云慧不知当初可是还有这样的过往。 怪不得她平日虽然为人冷淡，却始终看不得小姑娘们受苦。 只有经历过从底层爬上来的苦，才会真正的感同身受。 “妹子，咱知道你以前受苦了，总归公爹已经去了，日后咱们两家还是得往来嘛”，说话的是一道干脆利落的女声，声音热情爽朗，听起来倒感觉是个不错的人。 “我去看看孩子们”，林父见妻子的神色有所松动，便借此想去把云慧和云奕叫来，也给兄妹俩一些叙旧的时间。 其实这两兄妹当初感情很要好，只是自己那所谓的岳父十分不着调，为了赌钱卖妻女不说，对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成日给个馒头死不了就成。 听闻柯氏在侯府做活，更是跨越大半个城也要按月去找柯氏要钱。 林父也是在这种时候救过柯氏一次，两人一来二去的才产生了感情。 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的不知道要做多少活才能在侯府站稳脚跟，之前柯氏的脾气一点就着，听不得别人说半句难听的话。 如今夫妻美满，儿女环绕膝下，才让她的脾气渐渐平和下来。 不知自己这个大舅子的出现，是好还是坏。 当初柯父本是京城人士，家道中落后贩卖妻女，不仅没因此奋发，反倒破罐子破摔，到后来就连家中最后一丝产业也被嚯嚯光，败走青龙县。 柯氏这才有了几分喘息之机。 看自己大舅子的穿戴，想必在县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那外甥女和外甥瘦的只有一把骨头。 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父亲，实在是人生艰难。 林父知道云慧必定会在附近，也没着急，过了好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招呼云慧和云奕进去见人。 云慧心情略有忐忑，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一进去才发现自己这位舅舅长得倒是和柯氏有几分相像，不过眉宇之间郁色甚浓，想必是成日为了不靠谱的父亲烦忧。 倒是旁边的舅妈看起来没有那般忧愁，眉展目圆和声音给人的印象差不多，是个爽朗挂的美人。 旁边站着一男一女，女孩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读，男孩看着略比云奕大些，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瘦的厉害。 云慧觉得自己这位舅舅长得有几分像梁朝伟，两抹深色的眉毛尤显深沉，似乎风雨都搭在他肩头。 “这俩就是外甥女和外甥，长得真好”，女子有些窘迫的搓搓手，从袖子中拿出来一个半新不旧的荷包塞给云慧，“出来的急，没带什么好东西，拿着玩”。 云慧没想到舅妈还给自己荷包，看起来他们一家过的并不富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的把目光看向柯氏。 今日起开始双更，祝大家儿童节快乐呀！ 第85章 春华大婚 柯氏安慰的摸摸云慧的头，“叫舅舅舅妈”。 云慧带着云奕乖乖喊人，交谈中发现这位表姐比自己大一岁，她的弟弟则比云奕也大一岁。 柯氏也塞给姐弟二人一个红包，因为怕兄嫂心里不舒服，柯氏没有给两个。 一家人叙旧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一会天就慢慢黑了，柯氏还想留他们在这里吃饭，没想到一家四口死活不同意，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就溜了。 因为中午办宴席其实剩下不少东西，但柯氏大多都让三个妯娌拿走了，只剩下了两道炒菜，一道最后的丸子汤。 一家人中午都吃的很好，晚上便略做一点清粥，不吃太过油腻。 柯氏跟荣氏学着腌渍的雪里红豆芽拌小鱼十分受欢迎，小云奕不宜吃多咸菜，还专门给他做了一碗炒饭。 看着仅比自己大两岁的兄长如此沧桑，柯氏即使有几分怨气，也被冲散了。 当初哥哥护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历历在目，即使父亲和奶奶偏心，哥哥也总是会把煮鸡蛋留给自己。 后来离开京城时，还专门去找柯氏说过。 心中似酸又涩，既心疼又带怨，柯氏的心思十分复杂，晚饭时分频频走神。 柯氏自己被卖入侯府定然是委屈，可兄长被亲爹拖累数十年，也是一把心酸无奈。 若是柯氏没有被发卖，有这样不靠谱的父亲，指不定会被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福祸相依，说到底，进入侯府是柯氏幸运，母亲把手里仅剩的几个大钱都塞给了人牙子，如今踪迹全无，也是柯氏心里永远的痛。 云慧在晚饭后打开舅妈送的荷包，里面是一个看着略有年头的银镯子，上面雕刻着花开富贵的纹样，薄薄一片，还没曾经侯府里粗使丫鬟戴的好。 柯氏却一眼认出这是曾经母亲的陪嫁，兄长想必是下了死力气才藏下了这个，都说好妻旺三代，其实若是爹坑更是毁一生。 父亲在家庭中的角色很重要。 自己突然间又多了一门亲戚，这种感觉挺奇妙的，云慧见今日那姐弟俩瘦的厉害，小的那个还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也觉得心里有几分酸涩。 一家人陪着柯氏哭了笑，笑了哭，林父打趣的和云慧姐弟说“日后可要加倍对娘亲好些，现如今人家可是有娘家撑腰的人了”。 柯氏气的捶林父一拳，“当着孩子乱说什么！”，几人笑作一团，望着跳跃的烛火暖光，影影绰绰在墙壁上映出一家人的影子，这样真好。 农历四月二十，良辰吉日宜嫁娶。 林家提前五天就开始忙忙碌碌，这边的习俗是长辈要给新嫁娘发脚，寓意成婚路上顺顺利利。 其实就是吃饺子。 今日四家人齐聚林家祖屋，十几口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给春华送别，大伯家的院子塞满了吴家送来的聘礼，喜庆的绸缎大红花暖到人心里。 北方但凡有个节日就爱吃饺子，不管是立冬立秋，还是除夕破五，饺子总是餐桌上的常客。 因此也衍生出诸多口味。 春日吃鲜，脆嫩的水芹猪肉馅，芥菜猪肉，韭菜鸡蛋馅，菠菜馅，野菜蒸饺等。 夏日吃嫩，新鲜摘下来的嫩黄瓜绞水做黄瓜鸡蛋馅，小白菜熟肉馅，甚至云慧还吃过茄子馅。 秋日吃补，羊肉胡萝卜馅，牛肉大葱馅，白菜猪肉馅，香菇猪肉馅，素三鲜，肉三鲜，还有鱼肉馅。 冬日吃暖，酸菜猪肉馅，干白菜馅，蒜黄猪肉，韭黄牛肉，萝卜牛肉馅，个别时候还能吃到冬笋馅。 总而言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 今日林家就包的两种馅，一种新茬韭菜的韭菜鸡蛋馅，还有一种小白菜熟肉馅。 林爷爷园子里有现成的韭菜，如今的韭菜还是细细的，辛辣味道浅，韭香从里到外透着股稚嫩。 这个馅最忌讳韭菜不熟，若是韭菜没处理好，容易烧心吃着不舒服，前期处理需要下功夫。 既不能过熟失其风味，又不能半生吃着不顺，应该把韭菜切的碎但不能成泥。 鸡蛋在炒时猪油要多放，等油温升高时快速下鸡蛋搅散，不能像摊鸡蛋一般大块大块的，要细如絮才能完美的和韭菜融合在一块儿。 趁着油温未散，洒在韭菜上，让韭菜馅均匀的裹满油脂，还能用鸡蛋的温度给韭菜增熟。 一把小虾皮，几滴香油，适量的盐，就是韭菜鸡蛋馅所有的配料。 这样做出来的韭菜鸡蛋馅才会鲜嫩好吃不烧心。 甚至还有爆汁的口感。 一口香香 “春华，明日就要成婚喽”，二伯母一边包饺子还有功夫打趣，“瞧瞧咱们家这新娘子，这般好颜色，明日还得把新郎官迷晕了”。 今日是成婚前一晚，一家人吃团圆饭，大锅里还炖着鱼，酱味飘香，灶间大伯母荣氏眼睛红红的，显然是舍不得姑娘出嫁。 春华听见二伯母如此打趣自己，也是羞涩极了，暧昧的夜色里烛光中的春华眉目生晕，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和对明日的期待，整个人宛如一直含苞待放的海棠般喜人。 面对婚事，即使再神经大条的姑娘也得装鹌鹑，春华的嫁衣云慧早早就看过。 裙角并蒂莲绣的缠绵圆满，衣角上瓜瓞绵绵锦绣红火，大伯母荣氏也未曾抠唆，春华嫁衣上有金线搭配，熠熠生辉。 盖头则是用了云慧的意见，四角的双喜络子坠着琉璃珠让二伯母那般挑剔的人都赞不绝口，春菲看着则是一脸憧憬。 她和春华只相差两岁，如今春华嫁人后，就该轮到她了。 如今的女孩及笄后不急嫁人，家里不穷的人家总要多留姑娘两年，这样不仅能多攒些嫁妆，挑人家时也不至于匆忙。 第二日一早，云慧在五更天就被揪起来帮忙，她给春华的添妆是偷偷给的，两支在侯府得的百花穿蝶鎏金珊瑚簪，是一对儿，上面的蝴蝶触须还会随着动作颤动。 春华本来十分推拒，是云慧好说歹说才让她手下。 林父和柯氏更是在背地里塞给大伯母家十两银子，大伯一家从在侯府就对云慧一家照顾良多，跟别提在刚回来时几乎天天在大伯家里吃饭，这份情谊，得承着。 不过云慧也不打算厚此薄彼，等春菲和春朝成婚时也不会少了东西。 明面上姐妹们送的都是帕子荷包一类的物品，可云慧看着春菲似乎也另有表示。 听着远处的吵闹声，守在新房等着要红封的云慧知道，接亲的队伍这就要来了。 第86章 百年好合 云慧几个小的抵在房门口等待，外面热热闹闹，到处飘散着欢声笑语。 林春生和春强做先锋，两个小舅子挡在前面竖起一道壁垒，红火热闹喜气盈盈。 吴姐夫人生的高大，肩宽背直，瞧着就是练家子，林春生自然不会以武力取胜，“今日姐夫不如吟诗一首，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 林春生这话说的讨巧，林家亲眷众多，上次暖房时云慧已经领教过一二，如今林大伯家有喜，半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来了，可见林家在此地人缘不错。 吴顺海早就想到由此环节，先是故意装作被为难的样子，趁机跟来的亲戚和几个好哥们便四处撒红封，收买人心。 而后看到人群后面的兄弟朝自己示意，知道机会来了。 沉吟片刻装作思考，云慧在房中也听见了吴姐夫吟的诗。 昔年将去玉京游， 第一仙人许状头。 今日幸为秦晋会， 早教鸾凤下妆楼。 一首诗言明春华与吴姐夫相识时间，又带有几分打趣期待之意，得亏林家的女儿都略通诗词，不然还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春华被打趣的双颊通红，眉眼间甜蜜如画，坐在一片红云堆砌之中，双手反复揉捏身边的大红绸缎，掌心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意。 身上的嫁衣早就被人夸了又夸，几个与自己交好的姑娘拿着细细看过，想必也要绣在以后的嫁衣上。 打双喜络子的琉璃珠坠更是备受关注，几位长辈也在之前就进入房中，不住的夸赞春华心灵手巧。 热闹的婚事从早上就开始，春华只是在着妆前略用过东西，虽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却觉得满腔喜意，并无饥饿。 盖头在吴顺海进门前就盖好，入目皆是圆满的红，催妆诗仿佛顺着微风吹到耳边，春华羞涩不能自已，没想到一向憨直的夫君还有另外一面。 那边林春生对吴顺海的第一首催妆诗较为满意，虽然不是自己原创，但好歹不是那种大字不识的武夫，刚想继续为难，只听见后方一阵吵闹，竟然有敌人混入后方开门。 吴顺海本就等着兄弟消息，此时看大门已开，索性呜嚷着直接冲进去。 这里的人都是贺喜来的，一桩好事自然不会真的有人拼命拦着，林春生几个半大小子哪里是吴顺海这帮捕快的对手，瞬间被冲散。 吴顺海一路披荆斩棘来到紧闭的闺房门口，心中情意蓬勃，“娘子，我来接你了！”。 云慧几个女眷只是略意思下就开了门，一路行礼过去，最后拜别父母后，云华被林春生背起来缓步朝花轿走过去。 因为有盖头遮挡视线，春华只能看见每个人的腿脚，那个穿着绛红色衣裙的定然是自己的母亲荣氏，上面的图样还是自己给绣的，身后跟着一个穿靛蓝色衣服的是自己爹爹。 后面还有几位婶婶，几个穿着粉色衣裙的是自己的妹妹，春华突然对以后的生活去了彷徨，多出几分底气。 自己娘家人有这么多，以后自然会有人撑腰。 看着背自己走得如此稳健的弟弟，春华心中百感交集，幼时两个人因为差的年龄少没少吵架，总是为了父母的一点注意你争我夺。 可不管当时吵得有多激烈，过后林春生总会笑着来哄自己。 小小的娃娃如今肩膀宽阔，竟然能背起自己，春华眼眶一热，几滴泪就落在的林春生的脖颈处。 “姐姐，别怕，他若是欺负你弟弟给你出气”，林家早早就把院子布置好，如今院中喜气盈盈，春华带着一众长辈的祝福安然出嫁。 喜乐奏鸣，新郎上马，新娘入轿，林家叔伯齐送嫁。 拜别父母后，吴顺海着喜服，骑高马，喜气盈盈的走和来时截然不同的路回新房。 女眷们是不送嫁的，荣氏几乎是在春华上轿的一瞬间红了眼眶，伸手欲追却被二伯母孙氏拦住，“孩子离得不远，日后且能相见呢，不必哭，前院还有宾客要迎”。 柯氏也跟着劝慰几句，云慧和春菲几人站在一旁，春朝满是憧憬，“大姐姐今天真美，我以后也要这般美”。 春菲被小丫头逗笑，“羞也不羞！如今便想着嫁人，不如把你的针线活先练好，你看大姐的嫁衣绣的如此漂亮，你那双手棒槌似的，恐怕得抓紧练喽！”。 春朝没想到会被自家姐姐打趣，看着几位长辈善意的调笑，春朝跺跺脚跑到一旁和云奕玩去了。 等待中午的宾客散去，林家众人才真正消停下来，云慧心里惦记着嫁接的桃子，便趁着中午人少的时候偷偷上山去看。 如今草长莺飞，这半个多月来，云慧有空就来山上看看这颗树，如今树木枝叶伸展，嫁接处接合良好，整棵树绿意盎然，唯独云慧嫁接的那一枝树叶形状略有不同。 三月芳菲，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候，柔粉的花瓣层叠，云慧那几日跑的十分频繁，只为了嫁接的成功。 那时候云慧才回家没几天，便趁着有机会找打了这颗桃树，如今看着它繁茂的样子，心中火热一片。 她的油桃林。 小钱钱。 看完桃树云慧喜滋滋的下山，柳官村有山有河，那山头正是林家的祖产，所以不用担心让别人摘桃子的情况。 下山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林二大伯几人已经回来了，林春生眼眶红红显然是哭过，云慧也没有揭穿。 “慧丫头这是从哪回来？”，林二伯几人都只是略饮几杯酒，此时并无醉意，“如今日头大，快回屋歇会”。 林二伯是几个兄弟里长得最好的，平日里也总会鼓捣些新奇玩意给春朝姐妹玩，是一个小孩子都喜欢的那种长辈。 “趁着中午随便溜达溜达，二伯你也歇会，我这就回家”，云慧本来是来找柯氏和云奕，林爷爷这里没有肯定是已经回去了。 云慧也不多留，拜别了长辈抬腿就往家里走。 如今四月二十，三日后春华回门。 林春生的摊子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摊。 芒种之后则要开始抢收小麦，这时候要观察天气，若是下雨还好，下雨加风恐怕小麦倾倒后就不好割了。 只希望天公作美。 第87章 凉面 夜来南风起，自春华归宁后，小麦简直一天一个样。 云慧刚回来时才堪堪返青的麦苗茁壮生长，天气也仿佛顺应的麦苗般陡然变的热起来。 柿子树开花无味，比指甲盖还小的白花藏在树叶间随风摇曳，农家少闲月，林家忙完春华的事情后，就一直在田间忙碌。 林爷爷家院子中垄地分明，蚕豆，茄子，黄瓜，攀藤直上，韭菜割完一茬长一茬，黄瓜攀藤最高，争先恐后的开出嫩黄的花儿，每一朵都十分重要，就靠它长黄瓜。 茄子根部也是紫鄢鄢的，长卵型的叶片上有短短的绒毛，十分扎手，此时花期过半，有些地方已经结出小小的果实，圆鼓鼓的喜人。 水萝卜早早冒头 ，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在土地上面就露出了鲜红的根茎。 夏天正吃水萝卜，一个个不过手指长，胖嘟嘟的，吃起来水甜中带着一点点辣味，沾着麦酱吃多增甘甜，是夏日农村最常吃的蔬菜。 麦酱就是甜面酱，因为是用小麦做的，才有了这个名字。 北方的蘸酱菜与南方不同，每种蔬菜几乎吃起来都带着一股甜味，即使入口时各有特色，蘸酱嚼到最后也甜丝丝的。 似乎是对人辛劳的一种奖赏。 林爷爷园子中的菜都是常见品种，不似云慧家里那般，什么番茄，尖椒，辣椒的种满，甚至还有几种野莓子。 林爷爷看着直摇头，自家孙女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脑子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罢了，左右一个园子的菜好几家够吃，多多支援些。 陶土大水缸放在阴凉处，里面湃着几个小西瓜，如今西瓜还偏小，不过吃起来别有一番沙甜，这里的人都喜欢湃几个。 林春生挑着担子进门，“咕咚咕咚”拿起水瓢喝了好几口井水才停下，转悠转悠发现家里没人，一片冷冷清清的。 不由得撇撇嘴，放下担子一抹嘴转头就走了。 这时候云慧正忙乎着给番茄捉虫，本来自己这番茄就种的偏晚，如今还总是有蚜虫。 抬头望着略阴沉的天色，云慧有些郁闷，长蚜虫和光照时间很有关系，最近几天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搞得林家几个人心惊胆战。 小麦灌浆期一过，就逐渐由绿变黄，风吹麦浪碧波层叠，如今麦穗还有几分青，十分经不得风雨。 若是真有极端天气，必然要进行抢收。 大雨发霉，大风倾倒，到时候收割小麦会变得更加艰难。 但又不能提前收割，这几日田间总有人守着，生怕一年到头口粮受影响。 柯氏跟着林父忙活，云慧便在家中可以随意的鼓捣这些作物，林春生凉皮摊子支起来效果不错，短短几日就有了回头客。 可惜过两天收麦定然要耽误，也是没办法的事。 “云慧妹妹你在家吗？”，门外传来林春生的声音，云慧头也没抬，“进来，在家呢”。 说完又利落的掐住几个蚜虫弄死。 “哎呦，你这什么番茄，种出来也就是看看，又不能吃”，林春生不是没见过番茄，红彤彤的不说，还带着一股怪味。 其实真正的番茄在未成熟时是有很大的独特的番茄味的，不仅是番茄，整个茄科植物味道都十分特别。 不过现代的番茄几经改良，小时候那种成熟后一碰就坏的番茄已经在大城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皮厚且耐储藏的番茄。 弊端就是没有番茄味。 云慧无法说好还是不好，农业的基本就是要让人们都能吃到菜，吃饱饭。 至于味道，那是之后的事情。 就好像杂交水稻，很多人说口感不好，但它可以用另外的身份出现，米粉，米线，各种米制品，剩下的茎秆还能作为饲料。 先要吃饱，再研究吃好的问题。 “大哥，这番茄味道还是不错的”，云慧知道此时说这些没有说服力，但是仍没有选择放弃。 “记得咱们在侯府吃过的菠萝肉吗，那里面的酱汁就是用番茄熬成酱调的哦”。 说起这个，林春生倒是有几分印象，那味道带着几分果香清甜，难得的是肉也能融入其中。 是林春生没吃到过的一种滋味。 所以他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咱们也做菠萝肉吗？”，林春生眨眨眼十分期待，毕竟他从县城回来还没有吃午饭，凉皮买卖好，中午十分几乎是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等忙完，林春生对着空桶欲哭无泪，生意太好也一种烦恼。 “哥哥能买到菠萝吗？”，云慧也期待的看着林春生。 好。 就在这时林春生的肚子突兀的响起来，提醒主人它的饥饿刻不容缓，“嘿嘿，云慧妹妹，咱家有吃的没，我家自从大姐嫁人之后，娘就忙的总忘了给我留饭”。 林春生有几分委屈，本就是能吃的时候，还偏偏一直忙活。 从县城回来整个人都是软的，是在不想鼓捣吃食，所以五天里有三天是来找云慧蹭饭。 “家中还有些面条，我做一碗凉面给你吃”，云慧早就知道林春生回来这里蹭饭，中午大伯母荣氏还特意送来了些面条，此时给他吃正好。 切好的面条裹着面粉，云慧用纱布盖住，厨房建在西面，窗户上用芦苇遮盖，透风不透光，面条半干。 抖抖上面的面粉，云慧利落的煮水下锅。 家里吃的面条一般不是纯白面，颜色略微发黑发黄，带着浓浓的粮食香味，吃起来虽然没有精面顺滑，却也另有风味。 若说凉面中最快的翘头必然是西红柿鸡蛋，可惜现在没有，只能是中午盛什么吃什么。 夏日里蔬菜吃叶多，独有一味蒜薹能做翘头，幸好中午也吃的凉面，蒜薹猪肉沫炒的粒粒分明，拌上些辣椒油，一碗凉面就做好了。 云慧还贴心的给林春生做了一枚煎蛋。 林家家庭条件都不错，没有穷的剩墙，也没有富得流油，总之吃个煎蛋还不算奢侈。 一大海碗面条将将够林春生填饱肚子，看着他那吃的喷香，云慧十分怀念酸酸甜甜的西红柿鸡蛋卤。 第88章 红烧猪蹄 “妹子，这番茄除了做酱还能干什么用啊？”，林春生吃完把碗刷干净，看天色还早，索性在院子里和云慧聊起来。 这个啊 云慧便把刚才想的番茄炒鸡蛋，又和林春生说了一遍。 好，现在对着院子里番茄秧子流口水的，又多了一个人。 “妹子，你这说的这么好吃，我可就等着它长熟了”，林春生摸着刚吃饱的肚子，那碗面貌似消失了一般。 不止如此，云慧看着院子中的辣椒还想到了几个好吃的，这边不如蜀地，对辣椒的接受度十分有限，像云慧这般做辣椒酱的几乎没有。 之前才出现时，辣椒的价格也一度被炒的很高，可惜受众在那摆着，种起来也不难，慢慢价格就低廉许多。 林春生的凉皮如此受欢迎，也有几分辣椒酱的关系，主要是夏日炎炎吃一碗凉皮也能顶饱，重口的加醋加辣吃起来酸爽开胃，自然很受欢迎。 再加上各种下水卤味，中午本就炎热，这下不必再吃的大汗淋漓了。 听林春生说，一碗凉皮卖五文钱，即使再买些下水也才和吃一碗馄饨价格差不多。 而且喜欢吃凉皮的大多都是做活的汉子们，本来馄饨就吃不饱，还要加上家里带的馒头饼子，如今买林春生的凉皮，不仅吃的好，还有肉，家里带上些饼子比以往吃的还要好。 林春生不是那种眼光短浅的人，如今生意好是因为天气热，若是冷下来该怎么办？ 云慧没想到林春生还挺有前瞻性，现在就想到冬天怎么办了。 “这还不简单，炒熟了吃不就得了”，云慧说的轻松，林春生倒是听到云慧说法有些不明所以。 “这凉皮炒着吃得什么味啊？”，别怪林春生有所怀疑，虽然云慧妹妹点子多，可这炒凉皮原谅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想着河粉与凉皮的区别，云慧略斟酌才说，“都是面做的，就类似炒面那种应该就可以，大哥有时间可以试试，这样冬日时做生意也不会冷，还能有银子赚”。 别小看吃食摊子，云慧犹记得，大学后街摊煎饼果子的大姨无意间透露自己家里三套房时，给云慧带来的震撼。 做吃食就是辛苦些，别人吃饭的时候你忙活，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备料，但是收益也确实可观。 一个小小的凉皮摊子，不说能供养起大伯全家，也差不多了。 毕竟一碗凉皮五文钱，再加上卤味下水，最低也得十文钱。 一个人十文钱，十个人就是一百文。 林大伯一天的工钱一钱二分，一年能收入四十两左右，大伯母农闲时去纺织厂做工，也能赚不少，所以林家大房的日子过的很不错。 如今再加上林春生在县城摆摊子，想必不久之后就能买房不必种地了。 林大伯常年在县城做工，因为是手艺活银钱不少，还管饭食，家里大伯母荣氏里外一把抓。 大伯家有耕地十亩，菜地两亩，大伯母都能收拾的利利索索，可见平日里付出许多，才能有如今的模样。 春华成婚时嫁妆比一般姑娘家都要厚三分，毕竟吴家是县城人士，女儿家自然不能软，多些陪嫁日后才腰杆子硬。 “况且你别忘了，咱们冬日家里都要生炉子的，若是炒凉皮不好吃还能卖蒜黄和豆芽，这两样可很金贵的，比你这凉皮还好赚些”，云慧说的都是大实话。 县城不比京城，没有那么多人能吃的起暖房绿叶菜，像蒜黄这种低成本的，若想薄利多销自然不愁销路。 两个人虽然一直在聊天，手里却一点也没闲着，林春生吃完一碗面略坐了会就和云慧一起拔草除虫。 林春生看着不远处的云慧，小丫头明明是在侯府长大，却一点也不娇气，自来到这里从未嫌弃过什么，反倒帮助自己做生意。 成日笑盈盈的，不曾掐尖吵闹，也从未看不起三伯一家。 林春生哪里知道云慧两辈子加一起的年龄比他大不少，自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心性。 此时临近傍晚，云慧准备去二伯家把云奕叫回家准备做饭，正想留下林春生一起吃饭时，大伯母荣氏的呼喊声传来，“春生，回家吃饭！”。 正巧这时候门外有声响，是林父带着柯氏回来了，柯氏手中还拿着草绳绑好的猪蹄，见林春生在门口，开心的说，“春生，去家里还你爹娘，晚上在家里吃猪蹄”。 这时候大伯母荣氏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这，慧丫头又给你做好吃的了”。 说完就要去扭林春生的耳朵。 “哎呦—娘，家里没吃的我这不饿得慌么”，林春生绕着云慧跑的飞快。 “大嫂，今天留在这一起吃，这猪蹄肥的很”，柯氏微扬手中的猪蹄，林父先去停车，几个人在门口聊的欢畅。 “这猪蹄真是肥”，荣氏先夸赞了一句才继续说，“今日家里做饭了，等下回，时间不早了快去做饭，我带着臭小子回去吃饭”。 荣氏干活利落，说话也干脆，还没等柯氏在说什么，就带着林春生走出几步远了。 看大嫂子这般说，柯氏也只能提着猪蹄进去。 云奕被云慧接回来，搂着柯氏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林父手上利落的处理这猪蹄，看着母慈子孝的画面也带着一抹微笑。 “娘，今日怎么买了猪蹄？”，云慧有些好奇，柯氏很少买这种吃食，家里一般都是吃排骨或者五花。 “过几日就要收麦，这两天吃点好的”，柯氏接过林父剁好的猪蹄，这猪蹄在摊子上已经处理好，如今只切块便得。 “那今日我就给爹娘露一手！”，云慧从柯氏手中拿过盆里的猪蹄，“爹娘今日辛苦了，晚饭便让女儿来整治”。 一想到红烧猪蹄软糯弹牙，云慧就有无限的动力。 猪蹄要做好还是得有几分诀窍，要想做的q弹又皮肉软糯，得废几分功夫。 猪蹄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凉热都能吃，热的吃软糯，大量的胶原蛋白在嘴中释放，骨肉轻触即分，云慧曾吃过猪脚饭，那独特的口感让人念念不忘。 凉的猪蹄大多是卤味，最好吃的不是皮，而是里面的筋和瘦肉，蘸料不蘸料都好吃。 还有蹄花汤，炭烤，铁板 第89章 麦秋 农家的孩子早当家，像云慧这般大的，早就开始帮着家里做活，偏柯氏和林父略偏宠她，从未吩咐她去做过什么。 都是她自己，毕竟身体里的灵魂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云慧总是下意识的做些什么。 好在经过一年多的潜移默化，柯氏已经习惯了女儿的这副样子。 看着云慧一溜烟的抱着猪蹄去厨房，柯氏也笑着没说话，只是收拾得当后就去厨房帮忙。 林父在马厩给马儿喂草，刷马，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 云慧之前就很喜欢吃猪蹄，女孩子总是对那种黏糯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把猪蹄冷水下锅后，云慧就开始准备调料。 先把水中撒上些黄酒，现在的黄酒都是纯粮酿造，用来去腥极好。 还有熟悉的葱姜二兄弟，凡是炖煮煎炒，都离不开打俩的身影。 做厨房时，云慧特意让人砌了三个灶，一个大锅灶单独放，另外两个灶眼和现代的灶具摆放差不多。 这大大加快了做饭做菜的速度，就连二伯母孙氏那天掌勺都对这个方法赞不绝口。 猪蹄焯水后必须要用温热的水冲洗，若是用凉水，皮就硬了怎么炖也炖不烂。 心中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云慧熟练的起锅烧油，撒入冰糖小火搅动，随着滋啦一声响起，猪蹄入锅，让表面都均匀的裹上一层蜜色。 一旁的砂锅早就严阵以待，柯氏略用底油把生姜片煎过，云慧就快速铲出猪蹄转锅。 在砂锅里翻炒一遍后就能放热水了，还要放入红烧老三样，八角、桂皮，香叶。 用酱油上色后，猪蹄的颜色明显更深了些，云慧熟练的把火变小，盖上盖子，剩下的就只等出锅了。 柯氏看着女儿利落的模样心中一片熨帖，女儿这些日子虽然瘦了，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更加沉稳内敛，整个人也比去年高了大半头，隐约有了几分少女的风姿。 不再是那个憨直可爱的小丫头模样了。 这些日子田间地里碰见的媳妇子和大娘们没少拐弯抹角的打听自家姑娘，无非就是看着家里说盖房就盖起来，动了些心思罢了。 想到此处，柯氏心中又开始琢磨着在县城买房的事。 林春生那边凉皮给云慧两分利，如今生意稳定就要去里长那写文书，女儿以后也算是有了一笔额外的银子。 丈夫还在为侯府做活，自己这些日子也跟着相看到处跑，也不是长久之计，日后还要找个靠谱的营生才行。 想起自己的前半生，也算是多番曲折。 犹记得当时一家老小要离去时，有很多人持不赞同态度，可看着如今一双儿女能如此肆意的生活，柯氏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为奴为婢不可怕，可怕的是只想为奴为婢。 柯氏抬头看着院子里的天空，从未觉得如此宽广过，一家人只要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到哪都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林父正好抱着云奕从马厩出来，看见在院子中默然望着天空的柯氏，心中一动，放下云奕过去悄悄牵起了妻子的手。 云慧从厨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和谐的画面。 结果下一秒，柯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林保安！你铲马粪又不洗手！”，林父霎时间抱着云奕窜走，父子俩准备来一个从头到尾的清洗计划。 天知道，他只是看着发妻的模样想过去心有灵犀一番，结果却被吼了个人仰马翻。 等父子俩洗完了，猪蹄也炖的差不多，云慧心血来潮还做了个虎皮鸡蛋。 砂锅红烧猪蹄，虎皮鸡蛋，冬瓜豆腐汤，再加上林爷爷亲情赠送的小青菜，一家人的晚餐就齐活了。 顿足了时辰的猪蹄软烂弹牙，猪皮是糯的，裹上红润的汤汁肥嘟嘟的会颤，若是不小心弄在嘴角，不一会就会变得黏糊糊的。 这是大分子胶原蛋白的功劳。 都说吃猪蹄美容是智商税，可管他呢，谁知道大分子吸收不吸收，吃到嘴里的快乐才是真的。 好饿啊~~~~人不应该晚上赶稿啊~！ 猪蹄皮肉贴近骨头的部分最香，云慧最喜欢脚趾部分的筋和一点点瘦肉，吃起来略带肘子的口感，肉香四溢，汤汁饱满厚润，咬进嘴里迸发香糯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若是觉得腻了，正好有蒜蓉小青菜解腻，再来上一碗清香的冬瓜汤，瞬间感觉还能再吃一碗。 虎皮鸡蛋外表炸的遍布褶皱，云慧做的还是糖醋口儿，炸好的鸡蛋略切几道入味，放入调好的料汁咕嘟一会就得。 表皮层叠调料口感足，内里鸡蛋白润如雪，蛋黄醇香酥松，裹在米饭里混着汤汁吃，还有绵绵沙沙的口感。 这滋味，绝了。 今日天色有些阴，林家老小皆未出门，守着家中的麦田。 天边的云层层叠叠，因为没出太阳缘故，空气里水汽很大，走一回就觉得黏黏糊糊的，偏生还没风。 好在柳官村有河流经过，那里是家家户户洗衣服的好地方，夏日总有小孩子在浅滩玩耍。 等到下午，终于有了几分微风吹佛，金黄的麦浪层层叠叠，有些着急的人家已经开始割麦，生怕因为下雨耽误了好时机。 空气中都是阵阵麦香，林家人也是严阵以待，他们每家都有十来亩地，加在一起得有四十多亩，这可是个大工程。 云慧一家回来的晚，所以就等着麦子都收完后一起再种下一季粮食。 “春雨惊春清谷天， 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 冬雪雪冬小大寒”，一群小孩子说着稚嫩的童谣从田间麦垄穿过，云慧陡然听见如此耳熟的二十四节气歌还有几分新奇，没想到这里也有这种歌谣。 七字绝句就能含括整整二十四个节气，古人的智慧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下午微风阴天，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早晨下雨当天晴，夜晚下雨到天明，林爷爷手中摩挲着麦穗，沉吟一会才抬头，“老四，去和你大哥拿工具，咱们也开始割麦”。 林父闻声而去，割麦时一家人都在一起吃，林爷爷是田间的老把式了，他的决定自然是深思熟虑的。 不一会云慧就看见田间小路上大伯二伯一家人的身影，二伯母孙氏身后没跟着春菲，看见云慧还把她往家里推，“去找你春菲姐，这里大人干就行，你们把饭作数就得”。 云慧知道这是二伯母疼她，却也没敢动，看林家人都没意见才缓缓朝林爷爷家里走过去。 等云慧都到了院子里，才听见三伯家有动静，借着门缝望过去，竟然只有三伯一个人，懒洋洋的拿着镰刀往地里走去 第90章 争吵 春菲早就带着春早在院子里忙活，看见云慧过来连忙招呼她，“快来，今天的晚饭就看咱们了”。 此时天色愈发阴沉，才申时却仿佛已经到了傍晚一般，云慧知道今夜肯定不会消停，也难免有些担心。 农村人靠老天吃饭，偏偏麦秋下雨，真是天公不作美。 因为吃饭的人多，春菲还从家里拿来两个小炉子，熟练的找到面桶开始揉面准备做馒头。 这时候体力消耗大，必须得吃顶饱的才行。 云慧也是跟着忙乎起来，有春朝在，云奕和她玩的十分开怀，倒省的做饭还要担心小家伙了。 林爷爷家里水井中湃着提前买的排骨和骨头，从园子里摘些早长的豆角，还有之前晒的干土豆，云慧准备做一个小猪盖被。 本来春菲比云慧大五岁，想着自己掌勺让云慧打下手，没成想小丫头干活不比自己慢，索性放开手让她去做了。 排骨红烧，正好春菲揉的面还能盖在上面，等肉咕嘟上，云慧就去菜园子里又摘了几根黄瓜。 如今的小黄瓜正是顶花带刺的好时候，虽然个头还有些小，却带着股鲜嫩嫩的滋味，用来拍黄瓜最好。 春菲用大锅做酱大骨，上面放上屉能蒸馒头，酱大骨锅边还贴了一圈玉米饼子，差不多应该够吃了。 拍黄瓜用料简单，蒜瓣，酱油，盐，就行，家里没有芝麻油，若是撒上些芝麻油会更香更好吃。 脆嫩的小黄瓜一拍就散列，飘起浓浓的黄瓜清香，天然的食物只用最简单的调料就能香气十足。 遥想起之前自己在超市买的黄瓜，云慧只能说，还是天然的好啊！ 有菜有肉，春菲看着手中的豆腐，准备来一个简单的鸡蛋豆腐，用鸡蛋裹着豆腐炒，边缘部分还能煎的焦焦的，豆香蛋香混合，又快又简单。 看着园子中还有菠菜，俩姐妹一商量最后用鲜灵的菠菜汤收尾，等这些菜都做好，抢收也应该告一段落。 别看大伯和二伯平日都是在县城干活，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家里收麦的一把好手。 三伯之前就指不上，如今林老四回来了，干活的人多了，肯定干得更快。 古代生孩子生的是生产力，这时候田地产量低，没有化肥，亩产不过现在的四分之一，一亩地亩产二三百斤就顶天了。 所以人均十几亩地很正常。 产量低就需要更多人来劳动，这样一来农村孩子多也是必然。 尤其是像林春生这般的大小伙子，如今卯起劲来干活不比一个成年人差。 像林家的姑娘都比较被疼爱，田间的活清闲的还让插手，遇到这种抢收的状况，绝大多数是留在家里做饭。 大伯母荣氏和二伯母孙氏也都是田间劳作一把好手，之前受过的苦自是不愿意再让女儿们受苦。 前面有春华，如今春华嫁人了，就是春菲和云慧。 香味会引来馋虫，没想到引来的不仅有小的，还有个大的。 “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春强背着手，好似的老大爷一般慢悠悠的晃进来，迈着和他爹一样的步伐，无端看着让人生出几分厌烦。 春菲和春强只差两岁，一向和他不对付，啪的一下把锅盖盖好，面无表情的不理他。 “没什么，家里人都在田间忙活，做点饭一会好回来就吃”，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云慧只能接过话头，“春强哥这是从地里回来了？”。 没想到这位大哥脸皮厚的很，“没，自然不用，我是长孙，这些活不必我去做”。 说话文绉绉的，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春强用手掌往自己这边扇扇风，仿佛是在闻味道一般，“今天饭不错啊，一会我可得的多吃两碗”。 云慧：( ) 翻你个大白眼。 哪里来的人爹味这么重。 果然春菲忍不住“切”了一声，“几个长辈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嘚瑟起来了，这饭啊，得干活才吃得香！”。 其实这说的是气话，春菲实在是看春强这幅样子恶心，总是忍不住刺挠两句。 云慧本来以为大战一触即发，没想到春强适应能力良好，听这种话似乎有免疫力了一般，继续晃悠悠的走了，倒是让春菲憋着好大一股气没撒出去。 其实是云慧回来的时间短，林家每到这时候就会爆发矛盾，这几年有春华和春菲做饭还好。 之前二伯母在田里劳作玩还要回来鼓捣饭食，那才是真正的又烦又累又生气。 等饭都做好了，天也快黑了，云慧准备去田间喊人，却发现二伯母已经出现在路口，身后不远处还有马儿拉着板车，上面垒着高高的麦子，几乎有两层楼那么高。 二伯母孙氏疾步快走，看起来脸色有些差，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 马车上三伯父懒洋洋的坐着，一派闲人模样优哉游哉，林大伯和林二伯都在后面扶着车，面色也不算太好。 “慧丫头这是出来喊吃饭的”，二伯母虽然看起来生气，但对云慧还算和气，云慧看见跟在最后的柯氏，脸都是红色，似乎还有些起疹子。 “是呢，今日可都是好吃的”，云慧掰着指头献宝似的报菜名，可爱的样子倒是让二伯母孙氏有了几分笑模样，“瞧咱们家云慧多好，这么大就知道帮着做饭了”。 几位长辈也都投来善意的笑容，刚才僵硬的氛围也有了几分松动，但也只维持到吃饭前。 春强干活不行，吃饭确实一把好手，三伯母也按时出现在饭桌前，带着“得体”的笑容，可柯氏通红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好似那富贵人家的太太一般。 云慧看的心中腾一下升起一股闷气，奈何自己年龄小什么都不能说，春强更是上桌宛如强盗一般。 本来干活就累，麦穗还扎人刺挠，孙氏看着春强护食般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番运气之下，实在是没忍住，“瞧咱们春强吃的真香，不知道的还以为麦子是他运回来的”。 说完也不管林爷爷的脸色，兀自捂着嘴笑起来，眼神瞟了瞟低头吃饭的林春生，“春生呀，你看看你大哥，这吃饭的劲，可得学着点”。 春强果然是怕二伯母孙氏，闻言啃骨头的动作一顿，虽然没抬头，却也是不敢再护食了。 柯氏从没干过这样重的活，只觉得脖子胳膊被刺挠的难受极了，看着肉也吃不进去，反倒是云慧拌的黄瓜吃了半盘子。 “弟妹怎么只吃黄瓜，还是吃点肉，不然一会想吃可就没有了”，孙氏连连出击，这下饭桌上和平的气氛彻底维持不住了。 第91章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林爷爷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他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老二家的，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天空本就阴沉，云慧只觉得屋里气氛更窒息。 林二伯吃着饭，用胳膊肘杵了一下二伯母孙氏，意思是吃完再说。 云慧看二伯母愤愤不平的样子就知道，这事肯定没完。 不过三伯一家倒是挺有意思，一家三口捧着碗连头也不抬，就一个劲的吃。 …… 搁谁谁看着生气。 小孩子天生敏感，云奕抱着碗已经不敢吃饭了，云慧夹了一筷子豆腐放进他碗里，“快吃，吃完姐姐带你出去玩”。 大伯母荣氏也给二伯母孙氏夹了一块子干土豆，“知道你爱吃这个，快吃，一会还得去干活”。 说起这个孙氏就更生气了，索性随便扒了两口饭，又从笼屉里拿了两个馒头就要走。 林奶奶此时面色已经很难看了，抚着胸口好似喘不过气一般，“娘！”，林大伯首先发现，林爷爷看自家老伴儿这状况也赶忙起身去找药。 云慧抱着云奕从饭桌上下来，凑到柯氏身边，看着屋子里混乱的状况没说话。 好不容易把药丸塞进去，林春生端着一碗热水等在一旁，林爷爷给林奶奶又掐穴位还拍着背顺气，过了好一会，林奶奶才缓过来。 这恐怕是心疾。 没想到好端端一顿饭吃成这样，云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孙氏看自家婆母因为这点事变成这样也有几分心虚。 虽然是林三伯一家过分在先，但她也不应该不依不饶。 哎，剪不断理还乱，家务事真愁人。 “行了，赶紧吃，吃完去地里抢麦”，林爷爷把林奶奶安抚好，准备搀扶起来扶进屋里休息，临进去前转头对林三伯说道，“老三，一会让春强也跟着去，这么大个小子也不知道帮这点家里干活”。 后面估计还有什么，林爷爷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三伯母没说话就进去了。 春强在云慧几人面前挺嚣张，可惜碰见二伯母孙氏就好像那老鼠见了猫一般，头也不敢抬，瑟缩在一旁没动。 孙氏本就是个好强的，林奶奶这一折腾，倒让她有几分愧疚，好在公爹脑子还没糊涂，临进屋前一番话说的好似大夏天一口冰西瓜，从上到下的心里舒服。 “行了，大少爷，这回赶紧拿镰刀干活去”，二伯母像是打赢胜仗一般雄赳赳的就要准备出门。 春强十分不愿，但是一向疼爱自己的爷爷都已经开口，就代表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小三角眼来回转了转，“这我去了，妹妹们也得去，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厚此薄彼这一说”。 神经病！ 云慧真想一砂锅砸他脸上。 春菲的脸色也被气的铁青，“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凭什么你们就能在家待着，我还是老林家的长孙呢！”，春强梗着脖子和春菲吵架，似乎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呆着？把你刚才吃的饭吐出来啊！”，春菲可不怕他，更何况长辈都在这，自然有人给自己撑腰。 “那是我爷爷买的，我凭什么吐，反正你们不去，我肯定不去”，春强索性直接又坐回去，眼皮一耷拉，一副谁也不理的样子。 “那也是我爷爷！”，春菲被春强气的险些抓狂，林三伯在一旁笑呵呵的，仿佛这他俩不是在吵架，而是闹着玩。 三伯母一脸平静，手上还在刷着锅。 “那不一样，你们女孩以后都要嫁出去，我可是长孙，以后这院子也都是我的”，春强毫不在意炸毛的春菲，得意忘形间还抛出一枚大雷。 这下二伯母孙氏彻底坐不住了，“林老三，你儿子这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几家人都知道当初林三伯没买成房，是林爷爷从中插手的缘故，这么多年一家人吃喝在这里，本以为是林爷爷同意，没成想就连祖屋也成了他们的？！ 林三伯见自家儿子说漏了嘴，索性也破罐子破摔。 不装了，摊牌了。 “我当初没买到房子，爹说这栋房子以后给春强娶媳妇用，然后他们老两口跟我们去住”，这话一出，直接把云慧雷了个外焦里嫩。 好你个浓眉小眼的人，净整些背地里的交易！ 孙氏险些被气个仰倒，喉咙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显然是被气狠了，林二伯也担心自家妻子被气个好歹，“老三先别说了”。 林三伯本就是个闷葫芦，看见林二伯脸色不对，也就彻底不说话，拿着镰刀和木杈就离开了。 是一种树枝做的工具，现代都是用铁，用来叉起麦子很好用。 林二伯无奈地看着其他人，孙氏被气的浑身无力，此时瘫坐在凳子上，春强知道自己闯祸了，呲溜一下就跑了。 唯独三伯母宋氏还在那安静的刷碗，仿佛这些事都和她没关系一样。 云慧很想问问她，大姐，还刷呢，家里都要打起来了。 “二嫂子，别生气，地里麦子还等着咱们呢”，柯氏脸上虽然不舒服，却也只能充当这个和事老的角色。 因为大伯母荣氏听见刚才春强说的话，脸色也是难看极了。 林大伯看看外面的天色，天边好似已经有几分黑云滚滚而来，田间地头几乎都是抢麦的人，“其他事以后再说，今年的口粮最要紧”。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孙氏一眼，招呼林春生，“快走”。 林二伯明白大哥的意思，不住的劝慰孙氏，现在的情况，其他人也插不上手，也只能陆陆续续的离开。 有几分委屈涌上心头，林二伯知道孙氏有些咄咄逼人，可他没想到自家亲爹也会如此偏心眼。 还记得自己当时刚才县城站稳脚跟，林爷爷就想让他把弟弟也安排进去。 若是这林老三好好干也行啊，可他偏偏每日都是一副懒散模样，给自己丢了好大的脸。 林老三当时做的是给商行打更的活，不止一次，不止在一个地方，被主家逮住睡觉，甚至前面灯火通明东家还在的时候他都敢睡觉。 说他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天知道，林二伯给人又是赔笑脸，又是说好话的才把林三伯留下。 可就这样，林三伯还嫌这活又累又辛苦。 林二伯犹记得东家带着几分犹疑的问自己，“保平，这位是你什么人？你大哥？”。 他先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余光就看到了自家弟弟黝黑还乐呵呵的脸。 哎，真没办法。 第92章 不用你操心 麦子连着抢收三天，总算是都割了回来，这期间因为有第一天晚上那件事，索性就分开吃。 不过孙氏可不是吃亏的主儿，分开吃照样让春菲在林爷爷家做饭，只不过是直接端走一部分。 林爷爷的眉头更是没松开过，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每次吃饭的时候云慧都觉得咽不下去。 哪有自己吃饭自在。 那天晚上果然是冒雨抢收的麦子，春强只干了一会就呼天抢地，被二伯母一顿阴阳怪气，顿时老实不少。 “读书不行，干活不行，长得不行，也就爷爷把他当个宝”，春菲一边切肉一边和云慧吐槽，剁的菜板哐哐响。 就连春朝也跟着翻白眼，“他诗还没我会读得多呢！”，可见怨气之深。 第一天晚上下过雨后，气温陡然上升两个度，阳光好似不要钱一般热辣辣的照在地上，麦子不用担心发霉了，却苦了干活的人。 短短两天，柯氏和林父都黑瘦了一圈，柯氏更是每晚要泡一会药浴才行，不然浑身密密麻麻的小疹子痒的人难受。 因为天气太热，大鱼大肉的吃不进去，云慧提议做凉皮和凉面，前两天的肉汤还可以用来做肉米饭。 现在的面都是杂面，精白面只有在逢年过节才吃，林家家庭条件虽然不错，林爷爷也是一贯能节省的主。 可能是自己家种的麦子磨成的面，没有什么狠活，面粉的颜色都是偏黄的，做成面条自带一股麦香。 春菲把对春强的讨厌劲都用来揉面，若然面条弹润劲道，自己家吃也不必多细，大约韭叶宽，吃起来薄厚恰当，嚼劲十足。 配面的卤则是准备了三种，香菇土豆肉丁，酸辣豆角猪肉丁，还有蒜薹木耳肉丁，黄瓜切细丝放在小盆里备用，云慧还炸了一点花生米，是从厨房的罐子里找到的。 二伯母孙氏看见中午是凉面，直接把盆子里的面分走一半，用挑剔的眼神看了三盆卤，直接昂首挺胸地把一整盆土豆香菇豆丁卤都拿走，连个眼风都没给林爷爷。 好似把所有人都恨上了似的。 幸亏自己早有准备，昨天剩下的馒头云慧拿出来蒸上，看着春菲抱歉的眼神，云慧只能无奈笑笑。 这是无差别扫射啊。 第二天也差不多，不过云慧学会了每样都分成两份。 林三伯也知道春强说错话了，这两天难得的好好跟着干活，就连春强都老实许多。 林爷爷眉宇间的皱纹更重了，云慧这两天在这里照顾林奶奶，才知道原来林三伯当时确实是被摔坏了头。 虽然已经及时找老大夫看过，却也只能保证性命无虞，剩下的，比别人傻点这种情况 只能说呵呵，没办法。 毕竟也没真傻不是，能吃能喝还会娶媳妇，顶多就是缺根弦。 这里的厢房的房顶都是平的，并不是那种尖顶房子，所以上面也能晾粮食。 林二伯因为没抓到从房顶上掉下去的弟弟，内心一直有歉疚。 林爷爷更是发自内心觉得亏欠林三伯，后来更是因为拦着他没买房子退让更多，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二伯母孙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本来是母亲改嫁带过来的孩子，小时候没少受欺负，自然喜欢掐尖要强，最怕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 本来还有个哥哥是一母同胞，可惜前两年因为母亲留下的二十两银子直接闹掰了，至今无联系。 云慧 不知道为何，云慧总觉得林爷爷和林奶奶不太喜欢二伯母，这种不喜欢不是因为她掐尖要强，而是另外一种讨厌。 好似她身上有些特质是他们十分不喜的。 云慧还是小孩子，林奶奶自然不会和她聊这些，只是拉着云慧的手说早就想要一个她这样乖巧贴心的小孙女。 按理来说，春华，春菲，春朝三个都是从小在林奶奶身边长大的，她却好像谁也不太亲近，就连春强和春生都不似一般老人似的喜欢。 唯独偏爱云慧。 看来，自己没回来的这几十年，林家并不太平啊。 云慧心中的猜测其实很对，林奶奶讨厌二伯母不是没有理由，当初她才嫁进来，就鼓捣着荣氏一起和林奶奶作对，等三伯母刚嫁过来的时候，更是故意刁难。 孙氏做的一手好菜，林爷爷在林三伯娶妻前好言好语的请她来炒菜，不仅答应给工钱，还比一般做厨人家高出许多，可就是这样，办喜事那日还推三阻四的不肯去，最后还要林爷爷另给一条猪腿才行。 林爷爷十分看不惯孙氏，连带着春朝和春菲都来得少，身边只有春强一个，爷孙俩几乎是同吃同住，自然感情也深了几分。 春华刚出生时，家里林三伯和林父还没成婚，林爷爷成日忙碌，对孙女关爱甚少，等缓过神来，春强就已经出生了 一家人之前虽然穷点，苦点，却从没吵架红脸过，就因为孙氏嫁过来，不仅挑拨荣氏一起给婆母难看，还欺负林三伯，这林爷爷自然不能忍。 看见有人欺负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当然是加倍对他好。 所以造成如今的局面，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弟妹，你说，这老头子是不是太过分了？”，从抢麦过后，孙氏就天天来找柯氏说话，把云慧和云奕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总是拉着柯氏说林爷爷林奶奶的不是。 “呵呵，嫂子，吃点瓜，这瓜可甜了”，柯氏直接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孙氏，想要堵住她的嘴。 “要我说咱们”，孙氏咽下一大口西瓜，用巾子略擦下嘴，“咱们就应该给点颜色瞧瞧，让那人知道咱们也是不好惹的”。 柯氏，呵呵。 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在侯府混过的柯氏，那人指的是谁很明显，这意思是要撺倒着给林三伯难堪。 “不知嫂子意下如何”，柯氏脸上带着完美的笑容，云慧却知道她这是不耐烦的表现，显然是对孙氏的做法十分讨厌。 “咱们只要把这事闹大，春强岂不是就找不到媳妇了？”，孙氏说的眉飞色舞，好似已经看见了林爷爷和林三伯一家愁眉苦脸的模样。 第93章 不可能分家 柯氏明白如今孙氏的意思，闹大了，分家。 面上没了林爷爷的支持，恐怕春强以后的路就难走了，云慧听着内发麻，二伯母她 柯氏秀眉微扬，似乎对孙氏的提议有些惊讶，她知道林家二房的日子过得不错，尤其孙氏这性格，好的地方是干净利落，会说话，在商行应该很吃香。 她坏的地方就是睚眦必报，爱比较，这点缺点充分的在林三伯身上体现出来。 “嫂子，这样恐怕不妥”，柯氏装作思考了一会，才回绝了孙氏。 没成想孙氏立刻就不乐意起来，“怎么，难道就看着他林老三欺负咱们不成？”。 柯氏来的时间虽然短，但在侯府处理这样的事情也算得心应手，“你想，若是这时候闹分家，春菲的婚事岂不是不稳？”。 柯氏一派为你着想的模样，“他们家过什么污糟日子咱们管不着，先把身边的姑娘安排好才是正理儿”。 其实，孙氏之前也不是没闹过分家，但林爷爷的态度很坚定，分开住可以，分家，不可能。 春菲去年就已经及笄，农村家里顶多在留两三年，若这期间传出林家闹分家或者其他事情，难免多生许多事端。 这话倒是说进了孙氏心里，自家姑娘长得漂亮，村里都是排得上名号，若是林老三在其中找别扭，可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就算爹以后真要把祖屋给春强，也得过明路不是，凡事拿到桌面上说清楚，算明白，咱们还是和和气气一家人”，柯氏说的委婉，但孙氏还是听明白了。 给房子可以，但要儿子们都同意才行。 至于条件，自然是想怎么提就怎么提。 看着母亲带着得体的笑容送走了孙氏，云慧在厨房正在发面，头伏包子二伏面，三伏饺子就大蒜。 农历五月二十六，是头伏，云慧准备包包子吃，若不是天气太热，没胃口，还想做包子排骨锅。 如今只有包子也不错。 番茄已经挂果，一颗颗如今比掌心略大些，整体颜色从青到橘，顶部微微泛红，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吃上西红柿炒鸡蛋了。 抢麦之后就进入漫长的晾晒期，一部分麦子晾的干一些，能储存起来，另一部分则不必晾的太干，随打随吃。 那些麦秆被镰刀割过之后，就留在地里，现在可不讲什么禁止焚烧，草木灰是一种非常好的肥料，同时还能抑制病虫害。 留在家里的麦秆则是用来烧火和喂牲口。 今年有了林父，不仅多了一个劳力，还带来一匹马，比每年收麦时都要好过许多。 焚烧后的土地需要深耕，过后则是可以种上一批晚玉米，这样赶在冬日前，还能再收获一些粮食。 林家每人有地十亩，其中八亩安排种麦子，另外两亩用来种花生。 共有三十二亩麦田，八亩花生。 云慧一家回来时正逢谷雨前后，忙碌各种事情，在播种花生有点急，索性也就没种。 但晚玉米是能一起种的，这又是一项庞大而繁重的工程。 如今播种玉米还是传统的抛洒和间苗法，简单就是挖个坑，撒种子，再埋点土。 等玉米出苗后再进行间苗。 这次全家出动，连云慧都背上小背篓装着玉米粒出发，因为这项工程只需要在上午或者晚上做，正午时分不适宜播种。 间苗更是需要起的更早，如今的玉米品种和现代的略有差别，但总体来说基本形状已经定型。 北方的气候十分适合玉米，并且这种作物几乎能做到不挑水，不挑肥，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是非常适合平民的作物。 尤其山上也能种，这点就比小麦强。 虽然还没有甜玉米和糯玉米，吃起来却独有一份玉米的清香，做玉米糊糊更是香的不得了。 虽然有点辣嗓子。 “哎呦，弟妹在家不”，云慧刚和柯氏说两句话，却又听见门口有人喊。 听这声音却很陌生，不像是孙氏。 母女俩出去一看，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夫人，生的长脸细眉，一双眼睛左右打量着林家大门，手中还抱着一个罐子。 那罐子上油腻腻的，还有不少灰尘，那妇人的裙角也污糟糟的，看着有些邋遢。 “你是？”，不能怪柯氏不认识，这人办宴席时没出现，必定不是什么亲戚。 林父从回家就一直在忙碌，林家事也不少，如今播完玉米才算正在闲下来，村里的人还没认全。 “咱们房子都在一排上算是你隔壁邻居，我是你陈嫂子”，那妇人随手一指，云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哦，原来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呀。 还真是好邻居呢。 看柯氏没接话，那陈嫂子就开始夸起云慧来，“呦呦，瞧瞧咱们这丫头长得，细皮白肉看着就水灵”，直把云慧夸得宛如九天仙女一般。 “不知嫂子来访，所为何事？”，柯氏还是带着官方笑容，农村饭点很少有串门的，毕竟现在粮食都金贵，谁吃谁一口心里都不舒服。 “嗨，弟妹不愧是大地方来的，说话还挺文绉绉”，陈嫂子想拉着柯氏进门去说，眼神不住转悠，“我说弟妹呀，那日你家办宴席，我正巧有事，快带我进去看看”。 还没等柯氏拒绝，那人半只脚都已经踏进去了，眼神里的经验和艳羡毫不遮掩，“弟妹这房子盖的真好，漂亮又大气，一看就是家里本钱足”。 不问便进依然是失礼，言语间还多有打探之意，柯氏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果然有些人见一面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陈氏把这小院子一顿夸，恨不得连耗子洞也要夸比别人家的圆几分，云慧听得有些莫名，这大妈到底想干嘛？ 柯氏拍拍云慧的手，示意别着急，今日宁愿饭晚吃会，也要看着人到底想干嘛。 陈氏直夸得嘴都干了，也没见这对母女有什么表情。 闷葫芦？ 还是俩？ 柯氏见她说的差不多了，打算单刀直入，“那不知道陈嫂子这个点来是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咱们就不耽误嫂子做饭了”。 陈氏见她这么说，才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下脑门，“哎呦，你瞧我这记性，今日头伏，咱们想着包点包子吃，结果发现家里没猪油了，来找弟妹借点”。 借点？？？ 借点用拿这么大的油罐子？ 第94章 春华回家 母女俩对视一眼，这年头还有捧着罐子来借猪油的？ 怕不是瞧着林家的日子过得不错，特意过来占便宜的。 柯氏面不改色，给云慧一个眼神，“行，我让慧丫头去拿”，陈氏心中暗喜，果然是个好拿捏的，看着这俩就是没心眼的，以后好处还多着呢。 陈氏心里高兴，面上的得意就控制不住似的，把占便宜俩字直接写在脸上了。 云慧从厨房也捧着个罐子出来，陈氏看到更开心了，“哎哟哟，这丫头也忒实诚了，怎么好都拿走呦”。 陈氏大步跨过去准备接猪油坛子，内心打定主意高低得拿半罐子走，结果盖子打开一看，那罐子里的猪油还不够一顿炒菜的。 陈氏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本来家里猪油也不多了，想着夏天吃包子不用太多油，要不陈嫂子你先把这个拿走？”，柯氏嘴角含笑，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我们包包子去找邻居借点也是行的”。 陈氏连连撇嘴，还以为多厚的家底呢，连点猪油都没有。 若是把这点猪油拿走，恐怕用不了下午，半个村都得传遍了，陈氏尤不死心，“那不如弟妹你借我点面，我这包子还没和面呢”。 这回语气也不如之前了，反倒略带着几分挤兑的意味，“不会家里连面都没了，前些日子可是新收的麦子呢”。 话音才落陈氏就意识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找补就看见柯氏和云慧朝着自己齐齐微笑。 对啊，新收的麦子，借什么面！ 饶是再厚的脸皮，陈氏也觉得有些顶不住，“也是，家家户户都有麦子，我就不打扰弟妹了哈，有空去我家吃饭~”。 陈氏这话越说越心虚，最后吃饭俩字还是云慧脑补出来的，对于这种占便宜的邻居，就得从一开始就不让她尝到甜头。 不然，你就成了那头要一直被薅的羊。 心软是大大不可取的。 云慧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就是包子，还必须是那种老面油乎乎的包子，吃起来喧腾软乎，不管什么馅的都好吃。 今天要包的包子就是酱肉包和菠菜粉丝包，其实云慧不太爱吃韭菜，再加上韭菜包子不如韭菜馅饺子味道好，索性还是选择别的馅。 云奕最近有些挑食，平时做菜总是喜欢挑肉吃，对待这种小孩子，解决的方法就是包各种馅，包子，饺子，馄饨，馅饼，蔬菜丸子，反正你也分不出来，就闭着眼吃。 酱肉包里云慧还放了些香菇和胡萝卜碎，不仅好吃还好看。 这种馅要先把三七分的肉炒熟，家里没有黄豆酱，云慧就多放了些酱油，这样颜色也漂亮，吃起来不错。 看看哪里有豆子，换点或者买点，云慧打算自己做些黄豆酱出来，等辣椒成熟了，还能做豆瓣酱。 豆瓣酱可是川菜中不可缺少的一味调料，什么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回锅肉等等下饭菜里面都要放豆瓣酱才行。 而且鱼香系列可不止有鱼香肉丝，还有鱼香茄子，鱼香鸡蛋，鱼香茭白 不能再想了，口水要水漫金山了。 看锅中的肉熟的差不多了，云慧就停手，柯氏把发好的面放在一旁，小炉子上还拿砂锅煨着南瓜小米粥，金黄甜糯，是包子的经典搭配之一。 厨房的面积不小，云慧想着以后还能在这里搭一个烤炉，院子里再搭一个，毕竟没有烧烤的夏天，是不完美的夏天。 厨房里的可以用来烤各种点心，外面的则用来烤肉，完美，太完美了。 母女俩一边聊天一边包包子，不一会圆形的盖帘上就摆满了一个个胖乎乎的包子。 云慧喜欢吃小包子，柯氏喜欢吃大包子，索性一样一半，吃什么样的都行。 大包子蒸熟后比手掌还大，饭量小的一个都吃不完。 小包子就是小笼包大小，云慧喜欢两口一个，细嚼着，还有淀粉带来的一丝丝甜味。 因为孙氏的缘故，林家已经很久没聚在一起吃法，肉包子刚出锅，柯氏就打发云慧去给林爷爷那送一碗。 虽然长辈有些事办的可能有失偏颇，可作为小辈，该做的总要做。 一碗新出锅的酱肉包端在手中还略有些烫，早在出锅的时候，云慧就没忍住先吃了一个。 包子皮喧软带着麦香，而底部几乎被肉汁浸透，一口吃下去香菇丁是弹的，肉是香软的，三分肥肉部分被蒸的几乎透明，颤巍巍的在阳光下反射出酱色的光。 胡萝卜切的碎碎的几乎成沫状，不仅存在感极地，还能吸去几分油脂，让包子吃起来润而不腻，肉香满满。 去的路上自然又被暗地里打量好几眼，毕竟云慧家和林爷爷家只隔了一条街，大夏天家家户户都开着门吃饭，或在大树下放个桌子，又或者在堂屋开着门吃饭。 云慧去的时候，正巧也碰上的林春生。 “呦，这个点大忙人也在家呀”，云慧见到林春生笑着打趣他。 那几日收麦可把林春生急坏了，县城的生意不能丢，家里的事不能不干，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麦子收完一天也没歇息，第二天起大早就去县城卖凉皮，听大伯母荣氏说，前一天晚上就熬夜，把卤味也卤好才睡的。 “妹子也来送包子，今日大姐回来了，估计下午也要去找你说话”，林春生十分熟练的从云慧拿着的碗里挑了一个包子吃。 “我的送完了，妹妹快进去”，林春生说完还揪了下云慧用来绑头发的发带，“下午让大姐给你拿好吃的！”，几乎是嗖的一下人就不见了。 云慧被他这动作气的直跺脚，无奈两只手里都有碗，根本腾不出手来教训他，只能心里默默记下，等春华大姐收拾他。 哼，看你还敢不敢嘚瑟。 若说林春生最怕的人，不是他亲爹亲娘，而是他从小吵到大的亲姐姐。 “娘前两天托人给我捎话，我才知道二婶又闹起来了”，春华嫁过去已经一个多月，她看起来比归宁那日更加滋润，眉目间不带丝毫烦郁，想必和婆婆处的也不错。 云慧也从她的话语中，顺利的提取到重点，又。 春华知道自己这个小妹妹十分聪慧，也不瞒着她，“我那时候还小，记得闹最凶的一次，是二婶和奶奶故意置气，把咱们家唯一一头干活的骡子给渴死了”。 云慧震惊，怪不得林奶奶那般和气的人都不喜欢孙氏 第95章 番茄炒鸡蛋 夏日浓阴撒地，林家小院里，云慧正听着春华说林家以前的事情。 “没想到二伯母之前也这么”，云慧捂住嘴，子不言父之过，虽然二伯母不是云慧亲娘，但在背后议论长辈也是不对的。 春华知道云慧想说什么，“我如今嫁出去了，这事看得少，倒是你在中间夹着难做人了”。 云慧明白她的意思，两房相争，剩下的大房和四房自然属于被拉拢的对象，并且一旦站队，触发的就是家庭大战。 春华离开后，云慧也略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实荣氏是支持孙氏的，毕竟她也有儿子，若是祖产都被三房占去了，那岂不是吃亏？ 听春华今日说的事，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还不如搬走了。 这些家长里短的云慧本就不喜，安静的过自己小日子不行吗，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找麻烦，麻烦还回来找你。 一连几天，孙氏都来找柯氏说话，甚至几番相邀一起吃饭，柯氏推拒不过，也带着云慧去了几次。 柯氏的态度也很明白，我们是家里最小的，一切都听长辈做主，但也不反驳孙氏。 对待她这种人，不主动不拒绝不答应，若孙氏不是亲戚，柯氏的手段可就没这么温柔了。 其实林三伯也并没有孙氏说的那么不堪，他也会鼓捣些小玩意给孩子们玩，春华小的时候还让她骑在脖子上带她逛县城。 糖人泥人没少给林春生买，对云慧也总是笑眯眯的，如今看到云奕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抱起来举高高，家里有几块糖也要塞给他。 人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 他十分不喜孙氏，自然也不会和她多说话。 春强则是时好时坏，云慧总是瞧不惯他那个嘚瑟样，恨不得天天给他一巴掌。 三伯母沉默寡言，做事虽然慢，也没有二伯母孙氏说的那般十指不沾阳春水。 有些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与人相处间，还需自己体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也许大家眼中的老好人，会是妻儿眼中的不负责任，舍小家而为大家自然会被人称颂，可却是对小家的一种掠夺。 一件事情用不同的角度看，可能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其实你二伯母也不尽然是为了林爷爷的房子”，柯氏和云慧在房中理线，云奕在一旁玩鲁班锁，小手指动的飞快，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是？”，云慧沈绝自己心眼子不够，和纯正的古代人比，凡事总想不到其背后的深意。 “你别忘了，那时候你三伯打更的活，可让她丢了大脸的”，柯氏对孙氏这种人十分了解，她做一件事，必然不止一种原因。 可不吗！ 二伯母孙氏那么要强的人，因为自家的弟弟在主家面前如此丢脸，商行的人都看着，她怎么会不记恨生气？ “况且，我听你大伯母的意思，最近她又和大房那边生分起来了”，柯氏看着柔润纤美的女儿，阳光下云慧的皮肤宛如剥壳荔枝般娇嫩，脸上还有细细的绒毛，眉目清亮，心中无限熨帖。 又？ 云慧疑惑的挑眉，“我听说，当初大伯母生儿子时，她可气闷了许久，一直到春生过周岁，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听说，这事大伯母估计不会说，孙氏更加不会提。 那么说的人自然就是三伯母宋氏。 这家里人各个不简单呀。 孙氏为人有几分霸道，喜欢拉帮结派，并且十分讨厌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喜欢斗气正上风。 牲口对农家人来说多重要啊，她也能因为斗气而间接把骡子渴死。 听春华的意思，她本是想晚些给骡子水喝，可那日太阳大，干活又重，骡子也已经年老，几番堆积之下，缺水就成了导火索。 侯府勾心斗角免不了，没想到村子里也不少，云慧扭下两颗番茄，此时番茄挂果红艳艳的，皮薄如纸，用清水冲一下就能吃。 一口咬下去浓浓的酸甜味，番茄肉饱满，汁水很足，吃起来竟然比水果还好吃几分。 前两天云慧试探着把番茄放在井水中凉一凉就那出来吃，林家几个倒是接受晾好。 今日就试试番茄炒蛋。 番茄炒蛋要用熟透的番茄，先下鸡蛋炒成型。 用蒜炝锅最香，家里种的番茄切橘瓣状，等蒜香出来就下番茄，很多人炒番茄不等它变沙变软就下入鸡蛋其实是不对的。 番茄炒蛋的香味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要把番茄炒熟。 云慧把番茄下锅用铲子翻炒，然后全部捣开，很快番茄出汁变沙，这时候要先放一些盐，让番茄更好出沙。 翻炒一会看番茄变色汤汁变多的时候，才能放入鸡蛋。 金黄的鸡蛋和鲜红的西红柿汤汁混合在一起，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农家土鸡蛋油香油香的，西红柿酸甜的汤汁于其完美的混合在一起，迸发出最和谐的香味。 最后出锅的时候，番茄的汤汁紧紧包裹着鸡蛋，让鸡蛋的每一个纹路里都浸润着汤汁，真正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样的番茄炒蛋，要配上一碗软糯雪白的大米饭。 农村家里吃饭，不用喊，小孩会闻着味回家，这不番茄炒蛋刚出锅，云奕就出现在云慧脚边。 “好香呀姐姐~”，小家伙最近人缘不错，村里许多半大小孩都喜欢和他玩。 夏日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玩也不必穿的太多，云慧给做的改良式背心连柯氏都夸一句好。 藕节般的手臂成日乱跑即使晒黑也比别人略白几分，云奕长的可爱，为人大方，手里的糖都是和小伙伴们一起吃。 都是六七岁的孩子玩一块成日爬墙跑着玩，云慧瞧着小家伙倒是比在候府时还开心。 “咱们今天吃番茄炒蛋”，云慧拉着云奕的手一起往屋里走。 小院里几扇大窗户都开着通风，搭好的葡萄架上枝叶攀藤，微风晃动间还能看见青绿青绿的葡萄。 午时的阳光明媚刺眼，树上不知名的雀儿鸟儿叽喳成趣，还有蝉鸣四散，知了… 知了… 第96章 表姐 赤日炎炎，柳官村的小路上有一道纤瘦的背影疾步快走。 她似乎被太阳晒的很热，又有几分急躁，不住地拿帕子擦额角的汗水，边走边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林春生挑着担子日日往返于县城和柳官村之间，已经练出了一身铜皮铁骨。 少年的肤色被晒成古铜色，细密的汗给肌肉镀上一层蜜色的光泽，这是他拼搏的证据。 夏天凉皮卖得快，林春生每日都准备好一大桶凉皮，找一棵大树，盛着阴凉，凉皮很快就能卖完。 一开始还有人眼红他，林春生没少受排挤，今日大树下有位置，明日就可能被一堆人占上，少年也不生气，照样露着大白牙招揽生意。 不管是买包子馒头的，还是馅饼馄饨，众人敏锐发现，只要林春生在的地方，总比别人好卖些，慢慢的这些人也就接纳了林春生。 毕竟他卖的东西，虽然是小本经营，却生意好。 雪白的面皮子切成手指宽细的条状，吃起来滑溜爽口，那面筋吸饱汤汁后，更加劲道好吃。 也不是没人问过他做法，那小子傻呵呵的也不藏私，直接把过程都说了。 旁边卖包子的大婶直骂他傻，不过这小子仿佛浑不在意似的，还是继续卖自己的凉皮。 附近也不是没人支过凉皮摊子，可不过几日，就再也瞧不见了。 原因无他，那凉皮确实不如这小子卖的口味好，“你小子，有几分意思啊！”，这是对面卖馒头馍馍的大叔，看林春生屹立不倒，也心里有几分佩服。 做凉皮的法子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去过西面的人都知道，唯独这调料和红油辣子，才是不传之秘。 有这个配方，吃惯这口儿的人，尝完别家的，肯定也会回来买。 这就是回头客的力量。 夏天谁不愿意吃点不流汗的呢。 因为凉皮是白面做的，在县城的殷实人家都喜欢吃，林春生的生意重心渐渐转到了县城的主街上，那里商户多，也比城边上更规整些，只要你交了摊位费，就有固定位置。 再加上春华的丈夫是捕快，基本上没人找他的麻烦。 听说荣氏这些日子天天往县城跑，有意在春华家附近也买上一所房子。 林春生顶着烈日挑扁担回家，心中有些犹豫，是先买一头驴子呢，还是直接攒钱买房子？ 驴子来回不必在如此费劲，也能晚上再卖一茬，若是母亲和自己一起干，收入还能再翻一番，可 林春生望着天边烈阳，这凉皮摊子立秋后估计就卖不了多久了。 正往家里走，却发现前面有一个眼生的姑娘，比云慧瘦一点，嗯，好像还高一点。 林春生快步把这姑娘赶超过去，嗯，长得没有云慧妹妹好看。 即使是和云慧比较，林春生也是略扫一眼就把这姑娘超过去了，他这般年纪，要时刻注意与女孩之间的距离，不然母亲必定会拿大扫把追着自己打。 玉米早就已经种好，这些时日地里的活还算清闲，林春生这次不用天天喝水喝半饱再去找云慧蹭饭了，荣氏大部分时间都在家。 “哎，这天可真热”，林春生喝完冰凉甜丝丝的井水喟叹一句，顺便还和荣氏说起了路上见到的女子。 “我瞧着，那方向好像是去的四叔家，不会是找他们的”，林春生没有擅自和那姑娘搭话，反倒是回来先和荣氏说了。 果然荣氏很感兴趣，连忙带着草帽追了出去，果然看见一个姑娘顶着烈日在走，身影有些摇摇欲坠，好似要晕倒了。 赶过去一看，果然这姑娘脸色苍白，额间的汗珠落下都把洗发白的衣服领子浸湿了，神色有些痛苦，但还在往前走。 “哎呦小姑娘，你这是找谁啊？”，荣氏看她的年龄和云慧差不了多少，难免有几分怜惜之心。 女孩神色苍白，还朝着荣氏笑笑，“婶子，我来找林云慧，您认识吗？”。 认识。 不仅认识，还是一家人。 看她这副模样，荣氏就先把她搀扶进自己家里面，“春生，春生！快舀一碗凉水来！”。 林春生见人这幅样子动作飞快，这姑娘已经在中暑边缘，若非荣氏出去看看，恐怕就要晕倒在路上了。 知道是找自家人的，荣氏索性就让她留在这里休息，喊林春生去池塘那边找云慧。 柳官村内有一片大沙坑，曾经因为盖房取土形成的大坑，慢慢积水成多逐渐变成了一个大池塘。 如今这里岸边杨柳依依，池塘中碧荷接天，莲叶无穷，是夏日消暑的好去处。 早在几十年前就形成的池塘，如今也有人专门管理，水草丰美，景色怡人，附近的人也都喜欢来这散步乘凉。 岸边有打好的九曲廊桥直通中心，连接着一处木亭，在那里可以喂鱼或游玩，是姑娘们的都喜欢去的地方。 云慧几乎是瞬间就喜欢上了这里，池塘边有船，只需两个铜板就能租一天。 林春生找过去时，云慧正把船支在树荫下，池塘内水波荡漾，把跟随的日光吞入绞成片状，粼粼点光碎如金箔。 此处有遮挡，日光斑驳被树遮住了大部分，其他无遮挡的地方直接把荷叶染成碧金色，叶脉若隐若现，荷香阵阵，知知蝉鸣。 小姑娘借椅子半躺在船上，夏日葛衣轻薄，是普通人家女子的纳凉好物件，若再覆与轻纱，更显朦胧柔美。 裙子颜色和荷叶相近，若无船上木色相隔，小姑娘仿佛是从池塘里长出来的荷花精灵，饶是林春生这般神经粗枝大叶的人，也知道自家的云慧妹妹漂亮极了。 这样惬意自在的模样，很难让人不沉醉其中。 一壶茶，一盘瓜，云慧正悠闲的随波荡漾，却发现岸上有人在喊自己，“云慧妹妹，家里来个人说是找你的”，林春生有几分不好意思，挠挠头，“扰了妹妹雅兴，那人也是个姑娘，说是姓柯，名淑雯”。 云慧早在林春生叫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坐起来，听到他说的话，才知道来找自己的，正是前些日子有过一面之缘的表姐。 第97章 摘桃子 自从过了头伏，天气愈发闷热起来，云慧跟林春生短短走了一阵，就觉得浑身黏糊糊的难受。 最近半个月正是油桃的成熟期，云慧天天早上去山上看情况，看见树枝上红彤彤的果子，心中就觉得有盼头。 这桃子熟了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仅凭着油光水滑的模样，就得赚出一头骡子钱来，虽然现在家里不用骡子了。 上次见这位表姐，还是云慧刚搬新家的时候，她秀气中略带些羞怯，衣服虽然有些简陋，却也得体。 如今脸色苍白的倚靠在炕上，从衣襟来看刚才出了不少汗，可如今面上却一丝汗意也瞧不见，荣氏端着一大碗水进来要给她喝下去。 这是中暑了。 云慧和荣氏要来了一点盐，放在水里给她喝了进去。 中暑的人光喝水是不行的，还需要放点盐，来补充盐分。 林春生老实的坐在门外，一点要进来的意思也没有，倒是方便了云慧，拿着扇子给柯淑雯扇风，还略把衣襟解开了些。 所幸柯淑雯中暑的劲不大，过了一会也就稍微缓过来些，不过还是觉得头疼，有些胸闷难受。 冒着这么大日头过来做什么？ 难道是受委屈了？ 如今瞧这样子，云慧也不好拉着人问，只能先去找柯氏，还叫村里的小孩大胖去把云奕喊回来。 柯氏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大侄女是这样的情况，仔细查看后发现只是疲累再加上暑热，有些脱力并不算中暑。 柯氏长出一口气。 等淑雯缓过劲来，柯氏和云慧就搀扶着她准备回家，半路上正好碰到了骑马回来的林父，正好能让她趴在马背上。 “多谢姑姑，淑雯给姑姑姑父添麻烦了”，小姑娘捧着碗不好意思的朝柯氏和林父道谢，低头却把一大碗肉丝面吃个精光。 连碗里的汤都喝的一丝不剩。 林父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如今室内点着烛火，柯淑雯面庞虽然还有几分苍白，却也是好的差不多了。 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小小一团，细长的睫毛颤抖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好孩子，你今日有些中暑先养一养，明日姑姑给你做好吃的”，柯氏爱怜的看着自己这个侄女，也太瘦了些。 那肩膀上的骨头都能戳到人了。 柯淑雯乖巧的点点头。 从云慧和柯氏把她接回来，一直到吃完晚饭，才知道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最近家里弟弟病了，夫妇俩照顾孩子焦头烂额，只能让姑娘先来投奔她姑姑。 还带了一封信。 信中言明了现在确实分身乏术的原因，以及过五日后会来接回女儿，同时淑雯还递过来一吊钱，说是她这几日的饭钱。 柯氏当然不会要，看小姑娘纤瘦的样子，就知道家里肯定是因为她弟弟的病忙乱不堪，甚至连饭都来不及做。 但是淑雯的年龄比云慧还要大一岁，正是可以给家里帮忙的时候，怎么会把女儿就这样推出来？ 除非，这病传人。 现在这天气，只能是热伤风了。 柯淑雯杏眼桃腮长得十分漂亮，明眸盛春，虽然纤瘦却带着几分娇柔的美丽，虽然柯家日子难过些，却没有影响她的风姿，只是比一般人羸弱了些。 她看着云慧一家人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模样，不住红了眼眶，“傻孩子哭什么，都是自家亲戚，正好这几日让你姑父带你去玩玩”。 云慧也适时说话，“我请表姐坐船吃好吃的”。 大暑之后便是立秋，如今六月的天气愈发炎热，晚上林家人只是略吃了些凉面就作罢，因为淑雯身体弱，柯氏还单独给她做了一碗肉丝面。 等在葡萄架下乘凉聊天时，才知道柯家人的日子不太好过，那不靠谱的老爹是死了没错，可惜还留下一大笔债务。 柯舅舅和舅妈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连带着两个小孩子都一起吃咸菜。 白粥咸菜，改善生活的时候吃个咸鸭蛋。 竟然比一般农家的生活还要不如。 若不是当初爹爹拦着，恐怕这县城的房子也会被爷爷卖掉，柯淑雯难堪的咬住嘴唇，看着云慧一家悠闲的模样，自己家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云慧和云奕笑闹间看到自家的表姐静静的坐在小兀子上，明灭的烛火看不清她的脸庞，只知道她似乎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阴天，趁着这个机会，云慧想把油桃摘下来去卖，虽然当初只接了一个枝，却收获了意外的好效果，那枝丫繁密茂盛，油桃颗颗饱满。 云慧以手做爪摘下来一个，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破皮，油桃的表面还又一层小小的绒毛，但颜色方面已经很接近现代培育的油桃了。 用袖子擦去表面的灰尘，现在的水果才算真正的纯天然。 还没吃就闻到浓浓的桃子香甜，但还有一丝丝果酸在里面，云慧连忙又摘了几个，放在垫好布垫的框子里，云慧一阵风似的跑回家。 “急慌慌的做什么”，在院子中绣手帕的柯氏看云慧这幅孩子气模样有些皱眉，“瞧瞧你淑雯表姐，人家多好，跟我在这绣帕子”，偏生自家姑娘跟个小猴似的成日往山上跑。 大抵每个中国式家长的都是这样，云慧心理年龄大不在意，但柯淑雯的眼眸中却滑过一丝得意。 “娘，你看我在山上发现的果子”，云慧留了个心眼没说是自己嫁接的，篮子地下垫着一块云慧自己用边角料缝的蓝底白花垫子，上面放着四五颗红润鲜妍的油桃。 “这是桃子？”，柯氏闻味道很像，“可看起来却和一般的桃子区别很大，没有那种烦人的长毛，连果子看着都漂亮几分”。 “是呀，有桃子味，还毛这么少，吃起来多甜微酸很好吃呢”，云慧去厨房用盐揉搓掉桃子表面最后一层细微的绒毛。 洗过的油桃上面还有水珠，红润的表皮和脆韧的果芯，看着就比一般果子可人。 “这倒是比野果子好吃多了”，柯氏拿起油桃啃了一口，这果子比一般的桃子要小一些，个头和李子差不多，却桃香清甜，吃起来也是软脆相间 柯氏猛然抬头看向了给云奕掰桃子的女儿。 第98章 侯府来信 柯氏手中拿着桃子，瞬间明白了女儿为何一回来就喜欢往山上跑，暑热难耐也要大早上起来去山上。 她一开始只以为女儿是爱玩的小孩子天性，却没想到年仅十一岁的小丫头会想得如此长远。 那一刻，云慧看见柯氏眼中涌起纷杂的情绪，欣慰，感动，心疼等糅杂在一起，“慧丫头，这”。 还没等柯氏说完，就见云慧轻轻地摇了摇头，柯氏瞬间换了话茬，“这果子真不错”。 不是云慧心机深，虽然柯舅舅一家确实比自己那位外祖父靠谱些，但人与人交往最忌交浅言深。 事密成，果园的事在办成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柯氏看自家院子里姑娘鼓捣的番茄，辣椒，还有各种莓子，就知道她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淑雯，晚上想吃什么？”，柯氏收起心思，自家侄女还在，有些事情还得等林父回来一起商量。 做农活苦吗？ 当然苦。 别看收成的时候果子饱满粮满仓，过程却是漫长而复杂的。 记得刚嫁接那几日，云慧几乎日日早上去观察，生怕出现意外失败，植物生长过程中，除草，除虫，去枝，每一件事都要亲力亲为。 试问现在哪个小女生敢自己下手捉虫？ 云慧犹记得自己刚踏上这片土地时的震撼，这里虽然是离县城很近的农村，却仍然十分原生态的模样。 对，就是那种未经驯化的原生态。 土地里没有塑料垃圾，有的只是树叶枯枝，各种小虫子。 清晨的鸟叫，犬吠。 开春田垄间若有若无的农家肥味道。 这才是真正的原生态。 稀薄的雾气浸透在裤脚，没有曾经大都市那股难闻的霾味。 晨里露珠清澈晶莹，农具上湿润的泥土，早早就在田间劳作的人们，这些和曾经在侯府的日子是如此的割裂。 即使云慧被柯氏按着，平日十分注意自己皮肤的养护，但只要做活，就不可能没有老茧，春华的长相也不比谁差，可那双手一伸出去就知道必然不是娇养的姑娘。 大伯母荣氏和孙氏更不用说，一双手粗糙，骨节粗大，甚至还有几分变形，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大伯母的腰已经逐渐直不起来，这才是林春生拼命努力的理由。 在没有机器，没有化肥的农耕时代，每一粒粮食都显得更加珍贵。 一开始云奕在这里也是爱吵闹，今日觉得隔壁人家的粪堆臭烘烘的难闻，明日又觉得前院的小鸡到处拉屎。 可这就是农村。 这就是人们生活土地本来的模样。 比起侯府那种日子，云慧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脚踏实地，每一步都能走的结实稳妥，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一点也不丢人。 番茄挂果，辣椒开花，莓果今年也是初步实现了杂交，云慧的目标远不止种地，也不止想自家富裕。 油桃的生意一旦做起来，柳官村会比之前更好。 若是这里的人不同意，云慧也有其他地方可以发展。 下午阳光热烈，柳官村内又响起了熟悉的马蹄踢踏声音，林父翻身下马，手中还拿着出门前没有的一个包袱，另外还拎着一块鲜红略有点发紫的肉。 柯氏听见马蹄声就知道丈夫回来了，云慧正想准备着做凉面。 “今天倒是回来的早些”，柯氏看到林父手上包袱一愣。 这织锦花色，恐怕只有侯府才用得上。 事实也是如此，原来今日侯府派人来县城了，不仅是为了操持铺面，还奉老夫人的命，给柯氏和云慧带来了些东西。 毕竟婉宁手中的方子是私下找云慧要的，侯府因为蛋挞和月饼的生意日日红火，还有那蜂蜜蛋糕的秘方。 之前做下的功夫，都成了人脉。 这是云慧想要的结果。 老夫人仁善，赏云慧的消息没避着人，云裳云韶都往里面塞了东西，还托翠屏姐姐帮忙写了封信。 淡淡的花瓣信笺还有熟悉的金桂香味，果然在包袱里找到了一个小香囊，蓝底锦文的绸缎面料上，绣着金色的桂花，里面用小纸包裹好了的，是去年云慧她们一起晒的干桂花。 老夫人的赏赐一向简单粗暴，三对珍珠镶红、蓝、绿宝石的耳坠子，还有两个鎏金缠花枝的玛瑙簪子，上面的花瓣栩栩如生，是县城都见不到的手艺。 还有一对儿绞双丝芙蓉花的银镯子，在残余的日光下宝光闪烁，富贵雍容。 柯淑雯根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惊诧，侯府里赎身出来的人都能有如此赏赐，由此可见姑姑一家在侯府的日子自然是比这还要好上千百倍。 柯氏把那个绞丝镯给云慧和柯淑雯一人一个，“银子做的拿着玩”，柯氏笑的温和，用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直接塞了过去。 云慧对这种镯子见得多，平日里干活也很少戴收拾，柯淑雯本来有推拒的动作，但听柯氏这么说，也只能郑重谢过。 悄悄的隔着袖子抚上镯子，柯淑雯眼眸低垂神色由几分黯然，这个镯子不知道能不能留下。 周大娘也给云慧带来了一份点心，芙蓉绿豆酥，常温点心可以放几天，但从新鲜程度来看，一定是连夜做出来的。 用竹子编的六角点心盒子里齐整的放着六块绿豆酥，咬一口绵润香甜，酥皮开的极好，孙大娘的手艺有所精进呀。 想必有了烤箱之后，侯府的点新花样还能翻上一翻。 那封信云慧没有直接打开，打算晚上自己慢慢看，不过包袱中竟然还有几本启蒙书，崭新崭新的蓝底书皮，里面是手抄本，字体俊秀颇有几分风骨。 “这倒是意外之喜，想必是老侯爷知道云奕的年龄，嘱咐让人寻得”，这年代虽然已经有了印刷术，但因为每个字都是来回使用，时间长了难免有不清楚的情况出现。 一般价格越低廉的书，就越不清楚。 手抄本能很好的避免这个问题，在书生遍地的京城，手抄本的价格也还在接受范围内。 用草纸包着的牛肉吸引了云慧的注意，“今日县城可真是热闹”，云慧知道牛肉不常得，今日倒是可以做一道新鲜菜了。 第99章 番茄炖牛腩 林父十分欣慰的看着自家女儿，有些事情不必说，一点就透。 “云慧，去带着你表姐一起”，柯氏把牛肉递给云慧，这一块油脂的瘦肉分布均匀的好肉，有着漂亮的颜色和分层，云慧打算用它来做番茄炖牛腩。 今日林父回来的早，如今也就下午四五点的样子，牛腩焖半个时辰就足够，今晚就能吃上。 牛肉不常见，通常是许久才能碰上一次，毕竟不是日日都有“生病”的牛。 其实云慧在侯府时倒是没少见到牛肉，毕竟现在耕牛还是金贵物种，但架不住它好吃呀。 就连皇室都拒绝不了。 所以一般达官贵人家中都会有专门饲养的地方，想吃就宰。 民间吃牛肉也是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毕竟口腹之欲难抑制，只要不是生病的太频繁，人家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把能做武器的牛筋，牛角，牛皮上交，手续合法，市面上也是有贩卖牛肉的。 柯淑雯在一旁给云慧帮忙，看着云慧对牛肉一点也不稀奇的模样，内心感情十分复杂。 一开始父母想过来前，柯淑雯还觉得在农村的亲戚必定过的也很差，却没想到云慧一家不仅盖了新房子，吃穿方面更是比自己家高出许多。 这让她内心留存的一点小骄傲荡然无存，尤其住在这里的两日，看着柯氏和云慧的相处方式，不由得想起了亲娘卓氏。 她总是有什么都紧着弟弟，家里为了还债，一个月才肯咬咬牙吃一顿肉，还都是肉沫。 柯淑雯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家里住在县城，怎么这表妹家里的生活就比自己好呢？ 就凭他们当过奴才吗？ 云慧那边忙着处理牛肉，牛肉新鲜，只需多过几遍水，就能去掉大部分血水。 瞥了一眼在旁边忙活的表姐，这几日她脸上的表情总是若有所思，不怪云慧心眼多，她总是喜欢先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 自己身上秘密多，还是需要时刻警惕才行。 云慧可不想被当做怪物烧掉，也不想被当成稀有动物观赏。 看见柯淑雯沉默，云慧也没打算继续说话，反正自己手里有事忙活，她还能放空会儿。 今日老侯爷送来的书倒是十分及时，本来云慧也是想让云奕秋日就入学启蒙，毕竟柳官村大，村里就有学堂。 再加上县里机会多，若没有合适的房子，租一个也使得。 一道大菜番茄炖牛腩，再来炒个土豆丝，拌个黄瓜，就差不多了。 幸亏父亲回来的早，若是把面和上，今日就只能吃牛腩面了。 冷水下锅，切成小豆腐块的牛腩在水中四散开，云慧用小勺子轻轻的撇去浮沫。 等牛肉变色，云慧就眼疾手快地捞了出来，放入一旁准备好的热水中。 只要是肉，焯水后就不能投入冷水中，不然肯定就嚼不动，炖不烂了。 新鲜刚摘下来的番茄一炒就出沙，旁边的盆里还用纱布滤着刚才焯过的牛肉清汤。 云慧很喜欢做饭，这是一种创造的过程，食材与食材的碰撞会在不同的时间激发出不同的味道。 番茄的成熟度，牛肉的新鲜度，甚至做饭人的心情，都会对食物产生微妙的影响。 虽然在有些人眼中这些并不明显，但对于喜欢吃的人来说，这里的每一步都很重要。 砂锅是最适合炖煮的锅具，陶土的特性能让砂锅最大程度的留存色香味，细密的孔洞宛如会呼吸一般，食物的美味，从食材到器具，缺一不可。 才炖了一会，牛肉的香气就缓缓传出来，番茄已经被炒成沙状，倒入过滤后的牛肉清汤后，滋味清新醇厚，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增香。 趁着牛肉在砂锅里炖，云慧和柯氏打过招呼就回了房间，如今这里有两床被子，幸好房间够大，她和柯淑雯睡在一起才不觉得尴尬。 云裳的信中很少提及侯府的事情，讲的大抵都是京城发生的好玩的事，不过言语之间也带出来几分。 比如青蝶想使银子到大少爷跟前去伺候，被香姨娘收拾的很惨。 如今侯府里严氏的话语权愈来愈重，徐婉宁和那举人已经过了小定。 二房倒是有几分好消息，二夫人还真如愿以偿，成天宝贝的和什么似的。 还有 翠竹过的很不好，三夫人不是好惹的人，三老爷不知为何也被三夫人牢牢捏在手心，如今一双儿女更是宝贝金贵的很。 总体来说，还算富贵尤在。 云裳言语之间的意思，估计过两年等不到成一等丫鬟，家里人就要让她出来，这也算是好事一桩。 日后自由了，能联系的时间也就多了。 云慧捧着信笑的开心，没准过几年我就带着树苗杀回盛京也不一定。 大肚砂锅咕嘟咕嘟，米饭香气勾人，云慧也没再房中待多久，柯氏就喊着开饭。 炖好的牛腩筋膜有韧劲，牛肉醇香酥烂，因为有番茄做搭配，不显腥膻气太过，更多几分润美。 汤汁更是米饭杀手。 晚饭时云慧总能时不时的感觉到父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必柯氏已经和他说过了自己山上的桃子。 林父脑子转得快，想必也能知晓这油桃的价值。 果不其然，饭后云慧被单独留下了。 林保安打量着手中红润的果子，比一般的桃子小些，吃起来果香倒是不减，这东西倒是新鲜，若是运作一番，必定不愁销路。 云慧的想法也很简单，今年产量不高，先给侯府送去尝个鲜，若是他们也觉得不错，就可以加大产量。 毕竟新鲜玩意普及之路要很久。 并且产量不高必然价贵，贸然在县城卖，创造不出价值。 第一桶金的羊毛当然要多薅些才行。 今年的油桃还未完全成型，等明年表皮肯定会更加光泽油亮，况且嫁接也是项技术活。 若是想扩大产量，林家全家出动都不够，必然要请人。 但云慧一家基础薄，若是被有心人惦记上，恐怕桃子还没开花，成果就被人摘走了。 所以一开始，就得借侯府的势。 第100章 买地 第二日早晨，一小筐油桃垫着碎冰一路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马车里还专门有人伺候着换冰。 林父做事雷厉风行，已经开始打听哪里的山林最适合桃树生长了。 柳官村这里的山地不多，这件事还得去找里长商量最好。 柯淑雯有些迷茫，怎么一夜之间原本悠哉悠哉的姑姑和姑父都忙碌起来，小院子里经常只有云奕陪着自己，就连云慧也是忙忙碌碌。 “表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山上？”，云慧顶着大太阳下山，鬓边都是汗水顺着流下来，比柯淑雯那日还要狼狈几分。 “妹妹，你这要小心晒黑”，柯淑雯抵抗的摇摇头，“咱们姑娘家还得在家里文文静静的，你这成日乱跑，恐怕于名声有碍”。 云慧闻言擦汗的动作一愣。 “姐姐，我今年才十一”，云慧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多谢表姐提点，我先去洗个澡”。 柯氏早上给留好了饭，天气热，中午随便吃一口就行了。 柯淑雯看云慧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她知道云慧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可若是日后嫁不出去该怎么办呢？ 她在林家这几日也跟着干活，厨房里有早上做好的馒头，只需要再做一个水蒸蛋就得。 后天就该离开了。 柯淑雯心中有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她根本不想回去。 “妹妹，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但是咱们女孩子家就是要文静些，温柔些，日后好照顾弟弟才行”，云慧洗完澡出来，没想到柯淑雯还说个没完。 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女戒女训。 真是个旧时代的好宝宝。 比如现在她正在说日后嫁人该如何如何云云，总而言之，相夫教子才是女子最后的出路。 云慧一直沉默，她说的对吗？ 也许在这个时代是对的。 “表姐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云慧打断了柯淑雯的话，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问，“表姐最喜欢做什么呢？”。 柯淑雯没想到云慧会这样问自己。 那双美丽的眼睛中，空洞苍白，似乎云慧的问题是她不曾接触过的部分。 喜欢？ “喜欢做的事情？”，柯淑雯不由得反问出口。 云慧点头，“我看你一直在绣东西，是因为喜欢吗？”。 不，是因为能卖钱。 能补贴家用。 “这些都是为了家里，那你自己喜欢什么？”，云慧觉得很诧异，“你小时候最喜欢玩什么呢？”。 柯淑雯被问的哑口无言，小时候她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从来没和牛家小姑娘一样闹着要过糖葫芦。 等再大一些，娘亲就开始教她绣东西，小到帕子荷包，大到炕屏屏风，每次都能换到不少钱。 可这些钱，总是会被用来还爷爷的赌债。 柯淑雯难堪的垂下头，“我觉得这样就是我喜欢的”。 是么。 云慧没有在说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咱们吃饭”。 时代把女子规戒成重重模样，或相夫教子，或温婉文雅，或柔情似水，变成一个符号，牌位上一个冠夫姓的名式。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该不该和柯淑雯说，说完之后的清醒是幸运还是痛苦。 这些都无法掌控。 慢慢来，水滴石穿。 “云慧妹妹在家吗？”，下午时光悠长，云慧在院子里乘凉，浓阴撒地葡萄架底下是最好的去处。 门口来喊人的正是前段时间比较熟悉的李松芝，后面还有一个新面孔，是个苹果脸的小姑娘。 看起来年龄和云慧差不多。 人以类聚，看起来和文静的李松芝性子差不多。 “快进来，外面热”，云慧带着李松芝和小姑娘进来，柯淑雯也放下针线一块来凑热闹。 “听说你快到生辰了”云慧看到李松芝手中用帕子包裹着个物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是我一针一线绣的”，李松芝十分犹豫，生怕惹云慧不高兴。 帕子展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荷包，藕荷色的底上面绣着大片的荷叶，右上角有一艘小船，上面散落着扇柄，茶壶，仿佛船上的人一会就回来。 荷叶荷花生动，水中还有小小锦鲤。 一个小荷包虽然小，却也是花费了许多心思。 “多谢姐姐，这荷包我很喜欢”，云慧把这荷包小心的收起来，“这上面的荷叶绣的真好呢，我可没有这般好的手艺”，云慧夸得李松芝略有几分羞涩，“妹妹总爱取笑我”。 昨天侯府来信想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老夫人虽然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但翠屏肯定是知道。 不知道自己给的回礼她们喜不喜欢。 “你这屋子真好，每次来我都觉得那些个夫人小姐们的闺房也就和这里差不多了”，李松芝的羡慕不是假的。 那个农家人姑娘能有这么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屋子？ 云慧吃的穿的用的，都比村里的姑娘高出一截，也不怪有些人心里看着嫉妒。 跟李松芝一起来的姑娘姓石，笑起来温柔和婉，就是不太爱说话，偶尔的眼神中还有几分愁律。 云慧切了半个西瓜用白瓷的彩绘碟子盛着，冰凉凉的夏日解暑最为痛快，“过些日子家里的葡萄酒该熟了，倒时候我给你送点去”，云慧对待真心的朋友从不吝啬。 桌子上摆着的不仅有西瓜，还有豌豆酥，山药红豆糕，都是县城才能买到的点心。 “若是给我送葡萄，可还得认认门才行”，临走前李松芝拉着云慧的手说，“反正现在也凉快了，不如你也溜达一圈，我娘可是很想你呢”。 之前李松芝的娘亲也来门口接过她，既然人家开口了云慧也不好拒绝。 等到那却发现这刘氏的态度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热情的过分，云慧赶紧应付几句就和柯淑雯一起回来了。 “妹妹，她们家长辈真好客”，柯淑雯也觉得有些怪，看见云慧的模样好像看到了香饽饽一般，若不是自己在那，这刘氏恐怕还想拉着云慧进去做客。 幸亏溜得快。 第101章 竹马绕青梅 李家这边。 刘氏把云慧和柯淑雯送走后，脸立刻就落了下来，“不是说让你只带她过来吗，怎么后面还跟着一个”。 “人家是表姐妹，哪有只叫妹妹，不叫姐姐的”，李松芝手上摸摸这个一会又擦擦那个，整个人看起来是十分无措。 “人家姐妹俩来就算了，我怎么看着石家那小丫头也是跟你们一块儿回来的？”，刘氏挑眉看着李松芝，“到底怎么回事？”。 李松芝就知道刘氏会问，沉默好半天才嗫喏着说，“石姐姐也是想和云慧认识认识”。 砰！ 刘氏把手里的碗摔得四分五裂，“我早就与你说过，少与他们家来往，不管是你还是你哥，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听话！”。 李松芝明白娘亲的意思，恐怕哥哥又和娘亲提与石家的事情了。 “只是碰巧，况且人家云慧还小，怎么就一定会看上哥哥呢”，刘氏一开始看见林家人回来，就觉得云慧长得不错。 几番交往下来，更是喜欢这个姑娘。 便更加看不上那个石家。 便总是支使着李松芝去找云慧玩，好在李松芝为人老实，从来没和云慧提过这茬，两个小姑娘你来我往的性子还算对劲。 可刘氏按捺不住了，才有了今日送荷包把人带回来这一出。 李松芝本就不愿意顺着刘氏的意思算计小姐妹，再加上自家娘亲还总想让哥哥娶云慧，这不是闹着玩吗。 “你懂什么，他们林家是靠着贵人做活的，有了这份助力，松柏也能找个好营生”。 刘氏对这一双儿女十分在乎，“你们看林春生家里做个凉皮，都能在县里买房了么！”。 李松芝被刘氏说的不敢回嘴，她平时就最怕刘氏。 “偏生你们兄妹俩，一个赛一个不开窍！”，李松芝低头没说话，刘氏一看她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李松柏和李松芝是兄妹俩，刘氏这一辈子就两个孩子，因为李松柏要盖房娶媳妇，这几年家里过的十分节俭。 对门的石家姑娘则是从小和李松柏一起玩到大的，本来这门亲事刘氏就不愿意，更别提现在来了个云慧。 用土话来说，掐着眼角她都瞧不上石家。 偏生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喜欢。 哼，她就不信，儿子见过漂亮的云慧后还能不动心？ 刘氏这里算盘打的精，却没发现那边自家儿子安慰小青梅安慰的正起劲儿。 “明日我去县城给你买点心吃，你放心，我对那个什么云的没兴趣”李松柏安慰着石清清，“我一定会说服我娘的”。 石清清已经及笄，本来家里人对她和李家的亲事是乐见其成的，可惜李松柏的娘亲从一开始就不同意。 “李大哥，咱们之间说这些还太早”，石清清咬着红唇言不由衷，女儿家的名声十分重要，她也不想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整个柳官村里，打云慧主意的不止一家，但都没人像刘氏这般做的如此明显。 云慧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刘氏这么突如其来的热情是怎么回事，恐怕对自己家的条件心动是一方面，还有着拉自己当挡箭牌解决麻烦的意思。 今日来的那位石姑娘，好像就住在李家对面。 事情真有意思。 云慧倒是不担心柯氏会随便的把自己许人，但这种被觊觎的感觉略有不爽。 好像已经板上钉钉似的。 柯淑雯眼圈红通通的在收拾东西，明天就要走了，在这里的日子是她最开心的几天。 一想到要回去，柯淑雯就有些舍不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家。 柯氏正在准备明日去哥哥家的东西，第一次去拜访，自然不能空手上门。 母女俩商量着拿些什么东西，一边说起如今孙氏的态度，“你大伯母这些日子忙得很，春生的摊子开的有模有样，母子俩忙的脚不沾地呢”。 这摊子就是赚的辛苦钱，当初林父在候府养伤的时候，林春生没少跟着跑来跑去。 投桃报李，云慧没觉得凉皮是什么不传之秘，再说若让她自己去卖，也不太方便。 自己只出了方子，在家呆着就能有两成利，已经很不错了。 二伯母孙氏和云慧一家来往密切，时不时就要一起吃顿饭，而大伯母荣氏反倒不常见。 “大伯母忙，二伯母生什么气”，云慧有些莫名其妙，“她也想开凉皮摊子不成？”。 柯氏笑的意味深长，“他们夫妻二人都有活干，自然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 “春生家要买房了，这步走在她前面了，自然心里不高兴”，柯氏手中没闲着，找出一块酱色的布料，颜色低调，花纹简单，卖不上几个钱却能做一身得体的衣服。 这料子适合给卓氏。 突然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柯氏内心不是没有触动，自己那好赌的父亲留下的赌债也没有多少。 柯氏却思来想去，暂时没有查收。 她在侯府见多了兄妹反目的事，不想一口气把赌债都还掉，升米恩斗米仇。 这次去送柯淑雯回去，她也正好和哥哥商量下，她能出手还一半的赌债，剩下的，则看能不能给哥哥找一门好的营生。 一家人，自然要守望相助才好。 这次进城倒是遇到些麻烦事，不知为何，竟然马车入城还要交税了。 林父十分不解，便对着相熟的士兵塞了一个荷包，“劳烦官爷，这是为何？”。 那士兵对林父也是十分相熟，不在意的摆摆手，“入城马车太多，粪便等都需要派人清理，收几文钱而已”。 云慧在马车里听得很清楚。 收费站啊。 县老爷创收有一手。 林父向来机警，也不再城门处墨迹，直接交了五个大钱痛快就进了城门，在他们前面有个简朴的马车，却因为这五文钱被拦了下来。 柯家人住的地方在青龙县的城南，云慧本来因为早起有几分昏昏欲睡，却没成想原本平稳的马车却突然来了个急刹，身子险些直接冲出去。 正搂着云奕的柯氏也差点摔倒，柯淑雯鼻子直接磕到的车窗上，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 还没等云慧出声询问，就听见外面马蹄之声乱飞，还有路人的惊呼和呼喊。 一片混乱中，柯氏掀开帘子看看情况，却发现几个锦衣少年已经笑闹骑着马跑远了。 主街上一片狼藉，有不少包子瓜果散落。 “纨绔！”，柯氏低声骂道。 柯淑雯捂着鼻子眼眶通红，显然是被撞狠了，厌恶的叫出声，“败类！”。 云慧暗衬：富二代？ 第102章 意外撞见 百姓遇到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那几位公子一看穿戴就知道出身不凡，林父幸好是从小路拐过来，他们骑马横冲直撞的时候，正巧还没到大路上。 不然被撞飞的包子笼屉间，还得加上林家一家人。 到时候和地头蛇硬碰上，就不妙了。 “姐姐，可撞得厉害？要不咱们先去回春堂看看”，云慧看柯淑雯一直捂着鼻子，略有不安，“可别撞到骨头才好”。 柯淑雯连连摇头，“我没事，方才只是磕在鼻子上，很酸才哭的”，柯氏也把柯淑雯的手拿开仔细检查。 确认只是红了一块儿，骨头没事后，就继续往城南走。 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糟，云慧也不困了，柯淑雯也不愁了，反倒是云奕似懂非懂，问的问题也是让人啼笑皆非，“姐姐，他们这么着急，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吗？”。 望着云奕黑白分明的眼睛，云慧憋笑十分辛苦，“大约是”。 小朋友你以后就会知道了，敢在人前胡作非为的，人后必然更加心狠手辣。 面对这种情况，普通百姓能做的就只有先保全自己了。 城南环境不如城东好，这里民居众多，一旁还多有垃圾堆砌，破布头，烂木头，都随意的堆放在此处。 云慧一家的马车出现，还引得不少目光追随。 “早早就在这等着了”，卓氏脸上还有几分病色，但语气仍是欢快的，“给妹妹妹夫添麻烦了，当时实在是情况紧急”。 柯舅舅也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反倒没看见柯顺平。 卓氏拉着柯淑雯看来看去，才知道鼻子上的红印是方才撞得，“那群人时不时的就跑出来惹麻烦，也不知谁给他们擦屁股”。 云慧听出卓氏说的话里似乎隐去了谁的名字，仿佛那是个禁忌一般。 “顺平还在房里歇着，大夫说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还不能吹风”，卓氏接过云慧手里提的东西，连忙带着几个人往家里走。 县城的院子布局和四合院几乎一样，但卓氏一家住的却只有这整个院子的一半儿。 另一半是一家姓钱的人家，听见动静出来一个老太太，面皮似笑非笑，眼神确是好使，在云慧一家拿来的东西上一直打转。 “呦，柯家媳妇，这是家里来亲戚了？”，钱老太太说话有几分阴阳怪气，“这顺平小子看大夫又花不少钱”。 卓氏连忙把云慧一家都送进去，临进门才和钱老太太说句话，“呵呵，钱大娘，这就是家里来的亲戚，今日太阳不错，您老多走两步哈”。 砰的一声，卓氏关上了房门，彻底杜绝了外面打量的视线。 本来这院子都是柯家的，可惜为了还赌债，愣生生被卖了一半去，人家住主屋，自家人却只能住厢房。 要卓氏不孝顺的想，自己这公爹死的越早越好，省的连累亲生儿子都抬不起头来。 柯舅舅一家住的地方也就八十平，小小的房间显得有几分拥挤，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柯淑雯住的地方就是用小小的帘子隔开的。 因为住的是厢房，日照不足，空气里总有股霉味。 “家中环境差了些，让妹妹见笑了”，说话的是柯舅舅，不知是何原因，柯舅舅的嗓音嘶哑低沉，还带着几分局促。 “嗨，若不是那巷子里的人都盯着你们看，我本是想把淑雯接过来就送送你们的”，卓氏倒比柯舅舅大方许多，“顺平还没好全，不敢让他出来见客，免得在传上咱们小云奕”。 卓氏似乎有种超常的乐观心态，不管发生什么，总是笑呵呵的，从不把苦难当成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云慧又瞧了一眼气质忧郁的柯舅舅，果然夫妻都是互补的嗷。 林家带来的东西很多，有几味滋补的药材，布料，和用油纸包裹着的两道点心。 都是柯淑雯在家里喜欢吃的。 卓氏连连推拒，“妹子，咱也不是客套人，这点心我收下了，但这布料和药材你就拿回去，不然那赌坊的人闻着味就该来了”。 卓氏所言不假，如今他们还欠着赌坊二十两银子，如果听说他们有这么一门亲戚，还不得直接找上门。 柯氏和林父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答案。 “嫂子，这二十两你拿着”，柯氏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不由分说的放在卓氏手中。 柯舅舅反应快，下一秒就把荷包从妻子手中抢过，然后打算塞回林父怀里。 “这银子我们不能要”，柯舅舅声音嘶哑却坚定，“当初父亲卖了妹妹我已日夜内疚，如今这钱我们更不能要”。 林父比柯舅舅力气大，这银子又被放回卓氏手中，“兄长不必客气，这二十两就算借，先把赌债窟窿堵上，以免利滚利负债增多，咱们亲戚之间总有还上的一天”。 这倒是大实话。 而且赌债的窟窿也比柯氏余料的少很多。 本来就打算出二十两，这下直接一劳永逸了。 帘子后面还有细细的咳嗽声传来，林父还特意嘱咐顺平几句。 柯舅舅从方才接过那荷包后就一直沉默，反倒是卓氏脸上有了一种对未来的期待，眼神都发着光。 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笔墨，柯舅舅认真的向柯氏写了借条，云慧这才看到柯舅舅这毛笔字也写的不错。 虽然少了几分气韵，一看就是很久没碰笔，却笔锋如松，垂直挺拔。 轻轻吹干纸上墨痕，“这借条还请妹妹收好”，上面还有柯舅舅划破手指按的手印。 柯氏是知道自家哥哥的性格，他认准的事必定要负责到底，比如这些年替父亲偿还的赌债，又或者家里穷苦却从没放弃学习而留下的笔墨。 老爹全无读书人之风骨，反倒儿子继承了几分，是在妙极。 趁着还没到中午，林家四口赶紧告辞，还想在中午前去牙行看看房子，却没成想从主街路过时看到两位熟人。 在一家商铺前头，云慧瞧见了二伯母孙氏拉着春菲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旁边还站着一位男子。 身姿高大挺拔，身上穿的也是绸缎衣裳，那铺子是做点心生意的，上面金色的题字十分显眼。 竟然是润丰斋。 第103章 豆腐脑 此次来县城，还受大伯母荣氏所托，她看房子看的头晕眼花，觉得这个好却太贵，那个便宜却太偏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云慧在心里吐槽，哪有那么多便宜又合适的地方空出来，你当别人是傻子呀。 除非有老虎落马。 咳咳，比如今日在大街上踏马横飞的人家中搞事，还有机会捡漏。 比起看房子，云慧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方才在润丰斋瞧见的二伯母孙氏和春菲。 柯氏也看见了她们母女，这种事略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润丰斋里面的人能看上春菲？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关系。 林父看的房产大多都在县城边缘，还有吴姐夫家中附近，因为没有提前说，也不方便拜访，荣氏倒是觉得让春生里春华近点不是什么坏事。 若能在县城买上房，瞬间手里的底牌就不一样了。 人就是这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算是走上坡路。 “咱们云奕可要努力了，日后能不能免税可就看你的本事了”，那日林春生来找云慧，把希冀的目光放在云奕身上。 林家几个孩子虽然都有启蒙，却因为早年家中贫穷，没一个能走上科举之路，也算是一种遗憾。 看了几下林父心中大概有些乘算，一家人便不再久留，毕竟回去还得商量油桃的事情。 侯府那边快马派人来回消息，说是老夫人十分喜欢这油桃，以后采摘下来还能往宫里送一部分。 多加运作之后，把青龙县变成油桃的生产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嫁接不算难，若能变成一种产业，其中所产生的的利润将不可估量。 而云慧的目的远不止这些，毕竟能杂交和嫁接的水果，还有草莓、苹果，甚至还可以研究出来蓝莓。 西瓜的变种也不少，各种瓜类杂交品种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还没到村口，就看到了守在树下的林三伯，常年黝黑的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老四，爹说晚上一道在家里吃饭”。 说完还朝云慧眨眨眼，笑呵呵地去下棋了。 早上出门不算晚，却因为来回来去看房子耽误了不少时间，午饭就是在县城随便解决一口，也没打算去给春生添麻烦。 柯氏和云慧拿着回来时买的包子和点心，就准备出门。 走在半路上，还碰到了一块儿过去的春朝，“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春菲姐姐呢？”。 云慧有几分明知故问，她确实在县城看到了春菲，却不知道她现在回没回来。 果然春朝的神色有几分闪烁，“娘说有事带着姐姐去外婆家了”。 哦，原来如此。 云慧一脸了然，柯氏轻轻地拍了下云慧，示意她别太明显。 “拿走，咱们一道去，正好今日去县城还买了几个珠花，一会去家里拿”，云慧笑嘻嘻地拉着春朝在前面走，不经意回头前给了柯氏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倒让柯氏有几分忍俊不禁。 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 一进门就看见林春生在劈柴，林爷爷从菜园子里摘菜，小厨房叮叮当当的林奶奶在里面忙活。 除了柯氏外，剩下三个儿媳妇都不在。 云慧凑到林春生旁边和他八卦，这几个兄弟姐妹里面，云慧和春生的关系算是最好。 先在侯府守望相助，回来后两个人又一起琢磨生意，你来我往的倒是处出几分亲兄妹的味道来。 云慧其实很想要一个大哥哥，那种温柔和煦，遇事心中有成算，会和妹妹开玩笑，会出其不意宠人的大哥哥。 可惜性别对了，辈分不对。 云奕虽然很乖，但小男孩总是难免调皮，云慧这些时日嗓门也练大了几分，毕竟弟弟不吼真不乖。 “大伯母呢？”，云慧在一旁捡散落的木柴顺便和林春生闲聊。 “娘说隔壁大婶子找她有事”，林春生丝毫未觉，拿袖子擦额角流下来的汗，“今日立秋，咱们这边的风俗是吃豆腐脑”。 嗯很有意思的风俗。 “本来应该中午吃，可咱们都回不来，索性挪到晚上一起吃”，林春生收拾砍好的木柴，把它们码的整整齐齐的，看着就舒服。 “云慧！过来拿剪子去割点韭菜”，柯氏从厨房探出头来，“晚上咱们吃韭菜盒子”。 这东西好哇，角香酥脆的韭菜盒子比韭菜馅的饺子惹人喜欢。 家里人多，一人一碗豆腐脑就得一大盆，林奶奶喜欢自己点豆腐脑。 一大盆豆浆热乎乎的冒着泡，整个小厨房都弥漫着豆子的醇香味道，热气腾腾直熏得人脸也红了。 云慧接过剪子三步两步就跨到菜畦旁，其实种韭菜很麻烦，一不小心就容易生虫，尤其那种留跟的韭菜，第二年长起来必定会闹地蛆。 每年一次的施草木灰是必不可少，不然这畦紫根韭菜就没法要了。 现代的韭菜大多都采用灌药法，这个办法的好处是不生虫了，坏处就是韭菜的农残指数居高不下。 云慧捧着半篮子韭菜回去的时候，柯氏正在揉面，林奶奶在一旁守着豆腐脑成型，手上也没闲着，切了许多红咸菜。 红咸菜是一种用芥菜疙瘩腌制的咸菜，一般北方居多，用来做咸菜炒鸡蛋，或者撒几滴香油凉拌着跟白粥一起吃都很好吃。 云慧没见过这种吃法觉得很新鲜，并且用卤水点豆腐脑的样子也没见过，觉得很新奇，一直赖在厨房不走。 原来这边吃的豆腐脑和盛京的吃法又不一样，不是熬好的卤子直接浇在上面，而是用红咸菜和干菜扑在上面，撒上葱花和虾皮一起下锅跟着米饭再蒸一遍。 韭菜盒子包起来快，唯独就是摘韭菜磨人。 云慧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家伙，想出一个好办法，比赛摘韭菜！ 小院子里柿子树的树叶被微风吹动沙沙作响，乌金西坠，天边的云彩被渲染的如梦似幻。 云慧仰起头，打量着树枝间随风摇晃圆鼓鼓的柿子，现在的颜色还是青绿透点黄，等柿子全部变黄的时候，就可以用来做柿饼。 还有新鲜的大柿子可以吃。 想到红彤彤的柿子，云慧还想起来了一道点心。 第104章 春非婚事 若是做一道柿饼的点心，外面红彤彤的表皮用柿子汁掺进去揉面，但里面的馅儿，添成奶油的、 应该会很好吃。 等第一块韭菜盒子下锅的时候，荣氏和孙氏都急匆匆的赶来了，似乎忙了什么大事一般。 柯氏倒是笑呵呵的没说什么，云慧看看自己母亲，再看看突然出现的三人，也只能无奈撇撇嘴。 大伯母荣氏倒是积极，一进来就帮着干活。 韭菜盒子一边包一边烙，她接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捏好了好几个。 此时林二伯和林大伯也到家了，最后出现的则是固定嘉宾林三伯。 这是闻着味就回来了。 方才和荣氏还有孙氏前后脚进来的正是三伯母宋氏。 春菲的面色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反倒是孙氏和荣氏在一旁低声谈笑，言语间带出几分得意来。 一家人心思各异，但好歹表面仍旧和平。 都是成年人，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算盘，云慧对这些事都无所谓，只要别算计到自己头上来，谁爱干嘛干嘛。 世界上所有的麻烦事都来源于多事。 韭菜盒子吃油，越煎越香，柯氏本来负责煎韭菜盒子，孙氏一出现就接过了柯氏手中的锅铲，“弟妹，你去歇会，这里交给我和你大嫂子就成！”。 瞧这漂亮话说的多好。 除去韭菜盒子外，还做了凉拌茄子，再加上春生家的凉皮，也够一家人吃的。 大锅掀开水汽蒸腾，一大盆豆腐脑被端上桌，喜欢吃米饭的就配米饭，喜欢吃韭菜盒子的就自己拿。 云慧没想到蒸过的豆腐脑是这种口感，因为上面有红咸菜和虾皮，所以不用额外放盐。 再加上干菜有嚼劲，咸菜脆爽，虾皮增鲜，倒是也层次分明。 尤其是蒸过的豆腐脑不似一般的那样是软滑的口感，是另外一种带着韧劲却比豆腐还要嫩的感觉。 云慧觉得就米饭吃最好。 这样可以把所有的口感都混合到一块，米饭软糯喷香，混合着豆腐脑一起吃，就连没牙的小孩老人都能来上一碗。 韭菜盒子则是煎的金黄酥脆，外面的皮被煎的焦焦的带着麦香，里面韭菜和鸡蛋搭配完美，外酥里嫩。 配上蒸好的放凉的拌茄子，还有放了红油辣子的凉皮，各种口感风味汇聚一堂。 云慧一边吃着饭，一边琢磨着自己豆瓣酱的事情，其实她早就想做，可惜一直没有太好的机会 立秋之后早晚的天气就凉了下来，正好蚕豆也长成了，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做豆瓣酱的工序复杂，先要把豆瓣蒸熟后再装入罐子中让它发酵变质，后续还要加各种调料暴晒。 这就得费去不少时间。 况且北方冬日寸草不生，去年冬天云慧在这里吃了一个多月的土豆白菜，即使有干菜，也觉得缺点什么。 所以云慧决定自己动手，改善生活环境。 大棚什么的就别想了，毕竟炭火够自家用就不错了，搞什么蔬菜大棚还需要以后看时机。 所以各种腌菜干菜就很有必要准备起来。 反正园子里的菜也吃不完，各种茄子干，土豆干，菜干，就连黄瓜也能晒干。 黄豆丰收的时候还能做黄豆酱，就是这个需要的时间更久一些，今年做得明年才能吃上了。 所有的发酵腌制的食品都得经历变质的过程，云慧在了解这些时，对第一个研究出这种吃法的前辈，肃然起敬。 豆瓣酱制作的工序复杂，趁着晒豆瓣的时候，还能收集各种材料，毕竟是第一次做，云慧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反正还有黄豆酱兜底。 这期间云慧也没闲着，先腌制了一小批黄瓜试试水，毕竟黄瓜易得，辣椒只需要放一点就很好吃。 尝起来咸脆爽口，味道也不过分严重，林春生的摊子上也准备了一些，卖的还不错。 立秋之后的秋老虎威力十足，虽然早晚已经开始变凉，中午那段时间则变得尤为晒人。 “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你可要和小姐妹们一道去逛逛？”，柯氏轻抚云慧的鬓发，“那位姓李的姑娘不错，或者去找你淑雯表姐”。 柯氏望着逐渐长大的女儿，“或者春菲有空你们也能一起去”。 自那日碰见春菲后，二伯母一家就愈发变得神神秘秘起来，“恐怕春菲姐姐没空，不如我去找淑雯表姐”。 云慧不想提起李家，尤其那天李松芝娘亲的态度让自己很不舒服，最近事情多。 虽然油桃的事情交给林父去办，但毕竟第一个种出油桃的人是云慧，有好多的事情，还需要云慧亲手去办。 林父来回忙碌，要和侯府传消息，还得和里长商量。 油桃是个新品种，若要达到普及的程度，恐怕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毕竟是之前没种过的东西。 人对未知的各种资源，都保持谨慎观望的态度。 所以这里的推进并不容易。 在乞巧节前两天，林二伯家迎来了韩家派来的媒婆，具体情况云慧没瞧见，一般这种事都是悄悄的来，免得影响双方的名声。 但春菲和那韩家韩诚本就有几分情谊在，有了媒婆便算是彻底过了明路。 有喜事自然要一家人一起吃饭，其中大伯母荣氏不住的打趣春菲，“哎呦，咱们春菲真是大姑娘了，瞧着饺子包的，漂亮又精致”。 都是长辈间善意的打趣，倒是让春菲羞红了脸。 云慧虽然猜到怎么回事，却一直没说话，直到饭桌上，林二伯谈论起这件事。 这下众人才知道，原来春菲说亲的人家竟然是润丰斋的少东家。 润丰斋是青龙县有名的点心铺子，东家姓韩，从做小点心发家，几辈人做大现在，在县城也略有几分口碑。 听二伯母言语之间的意思，竟然是那少东家看上的春菲。 “我们本来不太愿意的，可两个孩子确实有几分情投意合”，孙氏仰着脖子左摇右晃，“怕闺女嫁过去受委屈”。 可您老这意思，不就是板上钉钉了吗？ 云慧这种小辈只略听了一耳朵就被轰走，只能眼巴巴的等着柯氏回来和自己分享八卦。 原来之前春菲去润丰斋买点心，就是少东家接待的，春菲长相温婉大气，言语之间谈吐不俗。 却又没有那种小姐的傲气，那位少东家不免动心。 再加上林二伯在县城多年，也颇有几分人脉，你来我往的两个孩子也算是心意相通。 “士农工商，若是算起来，咱们春菲也不算高攀”，这是二伯母的原话，至于那韩家如何作想，就不是林家人能控制的了。 第105章 摆摊 乞巧节开始前两天，云慧和林春生便忙乎起来，这次乞巧节，云慧打算和林春生一起去摆摊。 但若是卖凉皮，难免少男少女们觉得有几分不雅，总不能一边逛一边吸溜凉皮。 所以云慧特意琢磨一种新的糕点，漂亮又甜滋滋的，还拍着胸脯和林春生保证肯定大卖。 提前采购了许多精巧的小碟子，一文钱能买三个，林春生丝毫不心疼，这点投入还是要有的。 云慧还特意做了两面旗子，让林爷爷题字。 大米凉糕，美容养颜。 这凉糕是蜀地的美食，北方目前还没有，云慧主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反正那边天高皇帝远，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凉糕凉糕，要想凉就得多费许多功夫，前期需要准备些冰块，至于蒸笼什么的，林春生做凉皮的就能用。 云慧准备好一床大棉被，用温馨的小花布重新做了被罩，这两天棉被一直在晾晒，用起来时蓬松又保温。 没有冰箱，只能用本方法。 好在这凉糕能卖上价格去，出来溜达的都是家里的少爷小姐，卖她们个二十文 ，不算贵。 毕竟冰块还得算成本呢。 大米磨浆要费不少功夫，还要熬红糖。 要去摆摊前云慧先给春菲几个人做了一碗，白嫩软滑的凉糕入口即化，现在的红糖也纯粹，吃起来比布丁的口感还要好。 小钵里盛着凉糕，红糖浆化作糖衣把凉糕包裹住，一口下去先是红糖的清甜，再就是凉冰冰的米糕。 特意买的小方碗整齐的放在木托盘里，里面是云慧准备的干料，桂花碎，红枣碎，桃仁碎，花生芝麻碎，还有用木薯粉搓成的小珍珠。 给林春生看着眼睛都直了，“妹妹，你这能卖得出去吗？”。 云慧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大哥，物以稀为贵，况且早早卖完咱们还能逛一会不是？”。 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云慧还特意拿出厚厚一沓子芦苇叶，这东西之前端午用过不少，那时候云慧就打上了它的主意。 凉糕分两种，一种是用小钵蒸的，还有一种用盆蒸的。 小钵蒸的可以拿走，二十文一份，若是再加别的料则再加五文钱。 另一种则是用盆蒸好的凉糕一份份切着卖，切好的凉糕用芦苇叶包好，可以边走边吃。 “真应该买头驴子”，林春生看着小推车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云慧还要跟在后面抱着不少，不由感叹。 “可别”，云慧连忙制止，“驴子还不如骡子，再说家里不是有马车吗”，云慧实在是那这种又倔还爱翻白眼的驴子不感冒。 况且它还叫得那么大声。 “做生意还拿马车啊”，林春生觉得不太好，“咱们还是要低调低调啊，别太张扬小心被人盯上”。 林春生看多了县城的摊子被挤兑的事，虽然他也经历过，但好在这凉皮不是什么日进斗金的好生意，那些人做过之后也就歇了心思。 “大哥放心，这凉糕咱们就卖一天，所有的成本都在这，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就卖完了”，不要小看任何时代的消费能力，只要你的东西够显眼，够好吃，必定不愁销路。 其实云慧的想法是对的。 北方这边很少见这款精致的点心，白嫩如玉般的凉糕瞬间就吸引了许多人。 再加上云慧旗子上写的美容养颜，几乎瞬间摊子周围就被围上了一圈。 “凉糕！冰凉的红糖凉糕！”，小姑娘的声音脆甜可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再加上林春生和云慧都长得不错，摊子看着也干净。 长街上灯光首尾相连，影影绰绰每个人脸上都有好看的橘色光晕，烛火荏苒暗香浮动，到处都是热闹欢快的场景。 一开始云慧买了十几分粽叶裹着的，红糖淋上去的时候，几个小姑娘不约而同的“哇”了一声。 “好吃再来哦”，云慧笑着递过去，粽叶外面被擦得干干净净，底部还专门裹上了一圈油纸，拿在手里漂亮又好吃。 一旁木托盘里面的干料无人问津，林春生有几分着急，钵里面的凉糕只卖出去两份，而另外一边的粽叶直接下去了一半。 “大哥别急，咱们慢慢来”，云慧望着不远处逐渐热闹起来的市场，心中也有了几分把握。 林春生看着云慧如此有把握的模样，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兄妹俩一个招呼，一个给凉糕，倒是配合十分默契。 柯氏和林父也在不远处望着女儿，其实县城这乞巧节很热闹，不过夫妻俩惦记着云慧和林春生，索性挺好马车后就找个地方一直望着他们，以防有人找麻烦。 切成麻将块裹着粽叶的凉糕卖的最快，不一会就只剩下了一半，而用小钵装着的不过才卖了十几份。 人潮逐渐往前涌去，显然是被前面的节目吸引，云慧也能歇一口气儿，正好趁这个机会，云慧拿起一小钵凉糕，十分阔气的往里放入桂花碎和木薯球。 拿一旁准备好的小勺子搅拌匀一起吃。 入口香甜软滑，真不错。 林春生看自己妹子吃的开心，不远处灯火熙攘，狠下心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不愧是拿冰块一路冰着过来的，一口下去就觉得身上凉快一半，没吃几口眼前突然出现几个小厮打扮的人。 看见云慧手里的凉糕，高傲的询价，“你们这东西怎么卖？”。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狗腿子，就连说话都一股傲气，云慧根本不生气，笑起来小梨涡清甜，“咱们这都是自家种的大米，还有天然的井水磨浆做成的，红糖都是用的上好的材料”。 云慧说着手脚麻利的给这小厮用粽叶裹了两块，“小哥儿尝尝”，那人本来觉得这小摊子粗鄙，却没成想这小姑娘还有几分眼色。 本就狐假虎威的小厮被捧的十分舒服，林春生一个侧身挡在云慧跟前，“咱们这不仅有粽叶裹着的，若是贵人吃，还有专门的小钵”，林春生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一份，上面撒上些许枸杞，浇好棕红的糖浆后更是看着秀色可餐。 那小厮本就是受指使过来买一份尝尝鲜，看着兄妹如此上道，更是得意起来，“成，给我来上十份”，他眼珠咕噜咕噜一转，一看就知没安好心。 手指指着林春生身后的云慧，“就让她跟我送过去”。 第106章 兄妹 林春生岂能不知道这人的意思，闻言把云慧藏的更严实，手上却麻利的没停。 “小哥说笑了，咱们这十个小钵放在一起可不轻啊，这小丫头今年才十岁，哪里能拿得动”，林春生故意把云慧的年龄说小了些。 手上还利索的撒上桂花碎，金色的干桂花和红糖浆交相辉映，倒是显得点心精致又可爱。 “才十岁？”，那小厮知道云慧年龄不大，却没想到只有十岁。 “行，那你跟我去”，瞬间没了兴趣的小厮直接扔下一块银子，就带着林春生走了。 云慧麻溜的收起银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看着远处的热闹。 现在人流都往前面去了，这里的摊贩大多都闲下来能歇一歇，等过会儿人群散开，这边就又该忙活起来了。 这块银子今晚的成本就能赚回来大半，云慧觉得手中的凉糕更好吃的了。 就在这时摊子下面却突然伸出来一双小脏手，牢牢的扶在摊位上后，云慧还瞧见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宛如一只小动物般盯着云慧。 这哪里来的小娃娃？ 云慧不是那等喜欢随意发善心的人，只是略把身子探出去，低头看这个小家伙。 “你家里大人呢？”，每年在节日走失小孩的事屡见不鲜，云慧没打算把这小姑娘拉进摊子里，而是转头问旁边卖珠花钗子的大娘。 “孙大娘，您认识这小孩吗？”，云慧人没出去，只是略拿手指了下眼巴巴望着自己摊子的人。 “哎呦，柳家的小丫头怎么跑这来了？”，这孙大娘显然是认识的，伸手招呼小女孩，“小絮儿，过来”。 姓柳，叫柳絮？ 看小姑娘从穿着，应该也就是普通人家，怎么弄成这样脏兮兮的，还和家里人走散了？ 云慧正思考的空，林春生拿着托盘回来了，手中喜滋滋的还捏着赏钱。 那叫柳絮的小姑娘虽然认识孙大娘，却仍不挪动步子，嘴里还念叨着，“让哥哥买糕”。 看着比云奕还小些。 林春生把一个荷包扔给云慧，“瞧瞧你老哥，办了什么好事”。 无非就是说几句讨巧的话另得了些赏钱，云慧看着他臭屁的样子，想打趣打趣他，“哥哥不愧是能说会道的，希望和大嫂子说话也能这般利索哦”。 最近给林春生说亲的人不少，柳官村的人都知道林春生出息了，凉皮摊子红火，能赚不少钱。 又看大伯母荣氏成日往县城跑，心思活络的早就开始给林春生说亲了。 可这小子见到人家姑娘，不仅一句话不说，还耳根通红，整一个大傻子模样，倒是让人家有几分怀疑，这样的能做生意？ 大伯母荣氏也是对这些姑娘家有所防备，说亲时必然要打听家里的情况，若是太偏宠家中弟弟哥哥的，自然不会同意。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咱们这凉皮摊子可是县城独一份，那些个贴补娘家，奔着咱们家秘方来的，我可不要”。 等柳士循找过去时，正看见一个小姑娘回头笑着和另外的少年说些什么，嘴边小梨涡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甜美。 一旁的柳絮儿眼巴巴的望着摊子上的凉糕，那小姑娘还好心的给了一块边角料。 昏黄鲜妍的灯光下，小姑娘头上的珠花都变得晶莹剔透，食指纤纤皮肤晶莹，眉梢眼角都带着善意。 大盆蒸的凉糕切麻将块大小，总会剩下些边角料，既然孙大娘认识，那这小柳絮必然是县城人，看着她比云奕还小一些，总归是不忍心。 “絮儿”，柳士循快步走过去，素白的衣角刮起一阵清风。 云慧本来低头准备递给小柳絮凉糕，却发下有一位少年人直接把柳絮抱起来，后腾出一只手来掏出一个靛蓝色的荷包，上面的流苏有几分陈旧，边角处还有线头，显然是用了很久。 “多谢姑娘，这份多少钱”，少年声音和煦清润，带着几分疏离。 “劳烦小公子，这份凉糕本就是边角料，只需五文钱即可”，林春生照例把云慧护在身后。 从云慧手中接过没递出去的粽叶凉糕，林春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柳士循看着花莲猫一般的妹妹吃的开心，也只是略朝云慧兄妹俩拱拱手便离开了。 路过孙大娘摊子时，还和她打了个招呼，“哎呦，士循这是才抄完”，孙大娘是个热心肠，平日就是十分照顾柳士循和小柳絮。 “是，才抄完，带着妹妹逛逛”，柳士循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言语少有起伏，“晚辈先带着妹妹回去了，烛火摇曳，大娘回家路上也多当心”。 说完小少年便把妹妹放在肩头，能让她看全县城中的景色，慢慢的消失在黑夜中。 正巧这时候不忙，云慧正有几分无聊，不经意间对上孙大娘投过来的视线，两个人立刻坐到一块。 一个靠摊位左边，一个靠摊位右边，两个人分别那一个小兀子，云慧还塞给孙大娘一块凉糕，彼此交换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果然八卦是不分年龄的。 “你这凉糕可是新鲜物，比我这荷包还卖的贵些”，孙大娘也不是那等占便宜的人，说着就递给云慧一个荷包，“收着，都是些讨巧的玩意”。 这荷包上绣的是两只喜鹊，黑白分明的肚儿，正扑闪这翅膀准备飞向远处的鹊桥。 倒是个好意头。 “说起这柳家的兄妹俩，也算是苦命人”，孙大娘知道云慧好奇什么，便直接说起柳士循兄妹。 “他们家本来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结果他娘前两年为了救他姑姑家的小儿子落水，得了肺病去了”，孙大娘也觉得一双孩儿命苦，不住叹气。 “这女子为了夫家奉献半辈子，却人去了之后一双儿女无人照料，实在是命苦啊”，孙大娘似有所感，“闺女，咱也不会说啥漂亮话，这找婆家还是得擦亮眼睛才行呐”。 “那秀才本就不老实，自士循他娘去了之后，第一年还装装样子，这第二年就开始到处找红颜知己了”，孙大娘似乎对那秀才十分看不上。 “不过是考个秀才，我看那青天大老爷都没他能摆谱！”，孙大娘说完还啐了一声，“这柳士循不仅要带着妹妹，还得给人抄书赚钱，成日没个闲工夫”。 “幸亏那姑姑还算有良心，能给这兄妹俩一顿饱饭吃”，云慧没想到一场乞巧节，还能听到这般曲折的奋斗故事。 想到方才那少年挺拔的脊背，洗的发白的衣服，只盼他能日后高中 第107章 谈婚 夏夜微风缓缓，等前面人潮散去时，云慧和林春生又忙乎好一阵，柯氏看着两个孩子略有忙乱，便自告奋勇的过去帮忙。 有了柯氏助阵，林春生收钱切凉糕变得游刃有余，云慧则是在一旁帮着递粽叶，浇糖浆。 准备好的凉糕很快就卖完了，因为生意好的缘故，周围的糖人和朱钗荷包摊子也跟着赚了不少。 做生意不好曲高和寡，云慧在最后还给左右的摊位都送了些边角料，孙大娘一个劲的挥手拒绝，“方才已经吃了你一个，这次可不能再要了”，倒是个爽利人。 等都收拾完 ，也差不多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今日乞巧，城门处特意贴出告示，晚半个时辰关城门，此时还有两刻钟，正好足够一家人逛到城门口。 今日这般好的机会，想必春菲也会来县城逛一逛，自己和春生大哥的摊子如此显眼，怎么会没看到呢？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等云慧上了马车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数钱。 一盆凉糕切块卖十文，总共卖了有八十份，另准备了五十份的小钵凉糕也全都卖完了。 那小厮买了十份，后又追加五份，都是加了配料的。 人家给钱也大方，光这十五份，就赚了十二两银子， 剩下的三十五份都是二十文的价格卖出去，共七百文。 粽叶凉糕则是卖了一共八百文。 不仅是赚了，还赚的非常多。 冰块是买的，因为可用硝石制冰，所以价格不贵，统共花了五十文，小钵一共五十个，一文钱三个，云慧还跟老板讲价，一共花了十五文。 红糖则是在村里种甘蔗的地方买的，半斤红糖熬成浆，最后和凉糕刚刚好都用完。 大米则是自家用麦子和别人换的大米，成本加在一起统共用不了一百文。 北方许多地方也种水稻，和南方大米的口感不同，北方的大米口感软糯，能蒸出粒粒分明却有嚼劲的大米饭。 南方的大米则口感略偏硬，做煲仔饭和炒饭最合适，属于硬而不糯。 所以有很多地方擅长做米制品，各种粗细的米粉，米糕，都是因此而来。 “妹妹，咱们今日是遇上贵人了”，林春生捧着钱匣子笑的牙不见眼，“要不以后咱们都改做着生意得了”。 云慧还没出声，柯氏却也笑着制止了林春生的提议，“今日这是过乞巧节，出来逛的人里面可有不少少爷小姐，且即使有那些普通的人家，也愿意吃个鲜，若是日日卖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价格了”。 柯氏说的诚恳，也让头脑发热的林春生冷静下来。 对啊，今日是乘了节日的东风，若是日日卖，光冰块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林春生只觉得自家妹子是个大宝藏，他把钱匣子里的荷包和银子都递给云慧，剩下的铜钱都没动。 “这是妹妹的”，林春生知道云慧又要推拒，“妹妹本就给了我做凉皮的主意，今日这办法和方子都是妹妹出的，我不过有几分力气”。 林春生有些憨直的挠挠头，“这贵人给的赏，理应是妹妹的”。 柯氏也不太赞同，“你这孩子，说平分自然要平分，可别忘了，你这摊子可还是你提前交的钱呢”。 按住林春生想要把银子扔过来的胳膊，柯氏劝道：“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方子是慧丫头想的没错，可也是你来回来去跑着找材料，就连这米糕也是你动手做的”。 柯氏虽然夸赞林春生，却也没有一味的贬低云慧，“慧丫头有几分机灵，却不如你老练，这银子说平分就是要平分的”。 “对呀对呀，若不是哥哥嘴甜，恐怕也得不了这么多赏银呢”，有柯氏冲锋，云慧只需要敲敲边鼓，林春生就没词了。 云奕早就在上马车后就昏昏欲睡，此时更是对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充耳不闻，小脑袋轻轻的依偎在柯氏身边，睡得憨熟。 因为天色太晚，云慧一家把林春生送到后，东西什么等明日在拿，柯氏抱着云奕，一家人急匆匆的也就歇息下了。 本以为能睡个好觉，云慧正做梦梦见自己的果园丰收时，被柯氏急急叫醒。 “今日那边来人提亲了”，柯氏只丢下这一句就去给云奕梳洗，留下半梦未醒的云慧仍旧云里雾里。 提亲？ 谁的亲？ 等脑子反应过来时才想到，家里待嫁的可不就春菲一个么。 这倒是稀奇事。 农村没那么多讲究，媒人说亲向来是不避着小辈的，更何况云慧还未及笄，勉强能算个小孩子。 所以这热闹凑得十分理直气壮。 前几日媒婆来过之后，今日便是韩家母亲前来交换双方庚帖。 这姿态要做足，礼数要做全，自然少不了顾左右而言他。 韩家人来了直接先去拜访林爷爷，而后才慢慢透露出几分意思，等云慧过去时，就看见春菲面含羞涩的半躲在孙氏后面，林奶奶一旁坐着的则是一位貌美的夫人。 那夫人穿着栗色对襟绣全福如意的薄段纱袄，下面则是细折的深色长裙。 相比之下林奶奶穿的衣裳就略显简朴，好在春菲穿的玫瑰红绣折枝玉兰的束腰纱裙不落俗套。 倒显得春菲整个人明媚如秋荷，一进来也没低着头不敢看人，略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态度上却一直是落落大方。 那韩氏见此脸色才略好看些。 林爷爷家中早就准备好了茶盏，那茶叶也是林父赞助的，他本来想拿那上好的碧螺春去撑撑场面，却被柯氏劝住，只拿了品相中上的龙井茶。 “若一上来就拿出如此好茶，那人该认为咱们故意曲意逢迎，不如选这中上的茶，既不丢份，也能显出咱们的重视”，柯氏说的贴切在理，那韩夫人果然只夸了句好茶，并未多说。 “早就听闻林老先生的美名，今日晚辈一见果然字如其人”，韩氏略用过茶，尝了块点心，才慢慢悠悠绕道正题。 “林家家风和谐，姑娘们也都生的文雅，韩家世代经商，对此十分尊崇”，韩氏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大红洒金的花笺来。 “若是觉得我韩家还算说的过去，我便替我那小儿子求一求春菲姑娘的八字，两相成好，就能成喜事一桩”，韩氏言语上虽然谦逊，神色却是高傲的。 还带着几分志在必得。 第108章 春华有孕 这神态柯氏和云慧都看个分明，其实若真论家庭条件，韩家几乎甩林家一大截。 人家几代人都做生意，家大业大的，什么样的媳妇娶不着？ 也就是韩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韩夫人也不得不尊重儿子和丈夫的意思。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林家虽然是普通的耕读人家，却未曾做过卖女求荣之事”，林爷爷说话不急不缓，语气中带着一股气定神闲的意味。 “韩家今日来访，可是真心娶我林家女？”，林爷爷最后的问题言语犀利，目光直望向那语气笃定的韩氏。 韩氏心中一阵气闷，不过是个老读书的而已，又在这拿什么乔。 可想起临行前丈夫的嘱托，还有儿子所放下的狠话，她只能咬碎一口银牙，也得把这门婚事说成。 “真心自然是真心，不然也不必巴巴的追到这来，实在是姑娘家风清正 ，我们才动了说亲的心思”，韩氏收起刚才的倨傲，愈发谦和。 林爷爷眉风未动，只能听见茶盏放在茶几上的声音。 过了好半晌，孙氏都要按捺不住时，林爷爷才慢慢的开口，“林家算不上贫苦，只略有粮产，却也是认真教养过女儿”。 “不媚不纵，识字读书，方为女子品德”，林爷爷脊背挺直，似乎在为孙女的以后铺路，“韩家小儿品行端方，二人也算作良配”。 二伯母得到示意，也把自己怀中的花笺拿出来，是林爷爷亲手写上的生辰八字。 “两姓成好，乃为天作之合，林家女从不攀附权贵，还请珍之重之，日后成婚之日，自然有叔伯相送，方可圆满”，林爷爷这番话直说到孙氏心里。 饶是平时刁钻的孙氏，也忍不住感动。 云慧不知春菲心中作何感想，不过林爷爷这番话，确实给春菲撑足了场面。 不仅说出林家其实不愿高嫁的想法，还提醒韩家，这是我们家珍爱着长大的姑娘，若是以后受了委屈，自然有娘家人撑腰。 这是一份不论古今，娘家人给女儿的底气。 韩氏嘴角的笑容略僵，面上神色却愈发恭敬，“这是自然，春菲是极好的姑娘，这八字我就先送到庙里请人合帖，还请略收薄礼，莫要推拒”。 这意思就是日后要多加来往了。 云慧心中默默吐槽，都走到这一步了，什么八字呀，属相呀，只要两家人愿意，不行也得行。 和完庚帖就能定亲，定亲后春菲就得备嫁，林家短短时日，就有了两桩喜事。 春菲的事情敲定，接下来备受瞩目的就是家里的两个男丁了。 这也是最让林爷爷发愁的地方。 春强年纪还不算大，可说亲的人家属实少得可怜，打听林春生的不少，可总不能弟弟成婚在哥哥前头。 再说，以林三伯的家的实力来说。 呵呵，理想越丰满，现实越骨感。 下午云慧正在院子里摘辣椒，如今已经有些能吃的小红辣椒正是鲜嫩的时候，再加上红油辣子留下的干辣椒。 云慧想做一道麻辣豆腐开开胃。 成日炖煮烹，却总是少了辣椒，这现代人的胃总觉得没滋没味的。 豆瓣酱还没发酵成功，时间铸造的美味总是需要充足的耐心。 手中有红油辣子，云慧想着不如先做着试试看。 这干辣椒和鲜辣椒的配比要研究研究，云慧先下手把肉馅炒干一些。 用辣椒炒出来的肉馅粒粒分明，有一种牛肉干的口感，这是第第一步。 还没等豆腐出锅，就引来一个小馋猫。 本以为会是云奕先出现，却没想到来了一位稀客。 春华。 之前见春华还是一个多月前，一段时间不见，倒是把云慧吓了一跳。 “姐姐怎么这样瘦了？”，不怪云慧惊讶，如今春华的模样面带菜色，脚步还有几分虚浮。 大伯母荣氏跟着搀扶春华过来，脸色也不算太好看，“你大姐这是有孕了，成日在吴家吐，我心思着接过来两天”。 额几个月了？ 云慧没好意思问出口，“那姐姐快去屋里坐着，灶间这气味冲，别再难受了”。 春华却不肯走，“好妹妹，我闻这辣椒味觉得香极了，一点也不想吐”。 “那？留下吃点？”，云慧有些犹豫。 大伯母荣氏看春华没想吐，脸上的担忧也轻了些，“好孩子，我知道你爱鼓捣些吃食，麻烦你了”。 懂了，想必大伯母把春华接过来，也是有几分想看自己有没有办法的意思。 “我知道妹妹年龄小，娘不过是想试一试，妹妹不用犯难”。春华仍旧笑的和煦，“这有孕之人本就怪，妹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 其实按照云慧的猜想，一开始有孕不宜大补，荤腥油腻就是容易恶心。 反倒某种霸道的香气味道能很好的解决问题。 柯氏也知道春华的情况，“你婆母不是精通小儿妇科，没什么止吐的法子吗？”。 春华闻言苦笑，“婆母倒是想了几个法子，看我仍旧吐得不行，才给娘传的话”。 懂了，有时候环境影响状态，转换转换心情，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柯氏也略通医理，一手药膳不是糊弄人的，听春华总是呕吐，却不喜酸，便用水泡了切开的青梅，又撒上些盐。 装在罐子里，略拿井水冰过后给春华喝。 古代版电解质水，云慧心里给盖章一个大大优秀。 荣氏看春华脸色好些，便带着她坐在椅子上，背后给塞上靠垫后，人嗖一下子不见了。 等再出现，手里提着一块五花肉，还有两条大鱼。 挎着的篮子里则是二十个鸡蛋。 “弟妹，你们见多识广，我这做饭确实糙了些，这是春华留这两日的口粮，我明日再给背些米面来”，荣氏说的诚恳，“孩子在这住不了几日，我就想让她吃下些东西”。 这番话说下来，柯氏倒不太好拒绝。 “我本想着让她吃几口春生做的凉皮，她却吐的更快了”，把荣氏在家里急的团团转，“也幸亏咱们两家离得近，这辣椒味顺风一飘，丫头就来了几分精神”。 柯氏看荣氏嘴角都隐约有了要长火泡的模样，也觉得于心不忍，但还是选择尊重云慧的意思。 “慧丫头就是爱瞎鼓捣，若春华能吃上口，就留下一块吃饭”，柯氏望向女儿，发现她轻轻点头后，才同意了荣氏的提议。 第109章 椒盐香辣虾 农家人吃饭都偏早，云慧本来是想着先研究研究麻辣豆腐，春华一来，只吃豆腐就不太好。 正准备去买点别的，打开门却跟一个高大的身影险些撞在一块。 幸亏那人躲得快，还略扶了一下没站稳的云慧。 “大姐夫？”，云慧站稳仔细一瞧，这不正是春华的丈夫吴顺海吗。 “嘿嘿，云慧妹子”，吴顺海提起手中的东西跟云慧示意，“我听娘说春华来这了，这不是给准备了点东西，还请四叔四婶别客气”。 吴顺海生的高大，大抵是因为家里就一个儿子的缘故，有几分胖乎乎的，却看着格外好说话。 见人若是不知道说什么，就先带三分笑，云慧总觉得他特别像某个动画片里阻止森林砍伐的熊兄弟之一。 吴顺海拿的东西也是两只手都塞满了，除去有几样点心，还有一瓮酒，估计是给林父的。 剩下最特别的则是一娄活蹦乱跳的鲜虾。 “这东西可不好得呢”，云慧转身开门让吴顺海进去，有了姐夫添的这道菜，也不必再去买什么了。 河虾个头不大，和现代人工养殖的没法比，连头带尾不过小手指大小，这样的虾若是剥皮吃，可就没什么吃头了。 云慧想着，既然春华喜欢辣味，不如就做椒盐香辣虾。 又香又酥，能整个嚼着吃，还能补补钙。 家里没有椒盐，不过这东西不难，只要有小茴香，花椒，和盐自己就能做。 正好这时候林父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酥香坊的特色烤鸡，“顺海也在，咱们今日不醉不归啊！”。 柯氏把烤鸡竖着切下一半，喊来云奕让他给林爷爷处送去。 炒椒盐不用油，翻炒到花椒和小茴香一捏就碎的时候，洒下适量的盐，炒到略焦黄就能用了。 虾子剪掉一部分虾须子和最硬的尾部，用牙签插入虾背一条虾线就被云慧挑了出来，柯氏啧啧称奇。 云慧略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周大娘教我的，许久没用，幸亏没白拜师”。 直接把小虾子过水几遍，洗去表面可能有的污泥后，再用玉米淀粉和黄酒去腥。 云慧还放了两颗蛋黄。 若想油炸的东西酥脆，玉米淀粉和蛋黄是必备的，用蛋清是成软，蛋黄成酥，所以必须只用蛋黄。 用整个鸡蛋也可以，只是会没有那么酥。 把小河虾放入面糊内搅拌均匀，这时候油锅也该准备的差不多了，用筷子试试温度，周围冒小泡就可以放虾。 因为家里偶有油炸品，云慧还特意做了一双加长的筷子。 柯氏在一旁给云慧打下手，方才切过的辣椒段也派上用场，再切些蒜末备用就得。 小河虾油炸后酥酥脆脆，再用干料翻炒，春华本来在屋里，也被这股香味吸引。 椒盐和小河虾是绝配，既能去掉腥味，还能增香提味，不管冷热都好吃。 只要是不用吐皮，扎嘴的虾须子也已经剪掉，直接吃起来酥脆酥香，锅底还略带焦香麻辣味，春华几乎是瞬间就开了胃口。 为了炸过的小河虾不油腻，云慧还特意用笊篱控了一会才炒，这样吃起来只剩香酥，大蒜和辣椒也起到了去腻的作用。 最后出锅时还在锅边撒了一圈醋，酸味几乎瞬间蒸腾消失，只剩下醋香勾人，这是云慧特意给春华调的口味，一般人做不需要最后放醋。 炸过的小河虾色泽金黄，口感酥脆，椒盐麻辣的口味略带醋香，瞬间俘获了春华的心。 孕妇若是胃口一开就不那么简单就能停下来的，春华趁着热乎一个接一个的吃。 吴顺海陪着春华，担心她吃多了又吐，一个劲的劝，被春华瞪了好几眼。 后来还是云慧出来劝慰，“姐姐别着急呀，咱们还有别的好吃的呢，这炸虾凉了也好吃，不腥的”。 春华看云慧也出来劝，便也慢慢停下来。 孕妇的口味真神奇，春华只觉得之前自己仿佛没有胃似的，说什么也提不起胃口，看到婆母和荣氏做的鸡鸭鱼肉就觉得恶心。 本来就不太吃东西，根本吐不出什么来。 只是嗓子火辣辣的难受，胃好像被人捏住了一般，连口水都咽不下去。 回家后的胃却仿佛漏了的口袋，怎么吃也停不下来。 因为椒盐虾是辣的，豆腐就做酱香口，汤汁浓稠，酱色诱人，就一个字下饭。 因为大姐夫吴顺海也在，顺便还做了盐水花生米，这时候的花生还未彻底成熟，吃起来脆软有嚼劲，不适合油炸，做凉拌最合适。 半只烤鸡也算作下酒菜，菜园子现成能吃的番茄做个番茄炒鸡蛋，都是顺口不腻的菜。 吴顺海拿来的点心正是润丰斋的点心，因为林父和他要喝酒，索性就分开吃。 其实吴顺海不太会喝酒，那日与春华成亲时，差点被林父几个叔伯惯得起不来，最后还是吴家的人打了个圆场，才没让新郎官趴着进洞房。 吴顺海还拿来了几段排骨，一娄果子，天气热，排骨就挂在高处吊着，也幸亏现在是立秋之后，不然这排骨还得赶紧吃掉。 春华在这吃的开心，作为丈夫的吴顺海看着也舒心，总归不必在担心妻子因为孕吐而吃不下东西。 云慧这边和春华分享八卦，她也知道春菲和润丰斋东家的事，今日来提亲的场面她也曾经历过。 林爷爷在某些事情上虽然是偏心的，但也没有因为春华和春菲是女孩子就撒手不管，反而是在春华新婚时，那些大到贴窗户墙边的大喜字，小到窗棂桌角的小喜字，都是他亲手剪的。 这也是林家到现在都没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因。 一家人同血脉，虽然会有自己的小算计，但面对大事的时候，仍旧牢牢的站在一起，就算是不错的人家。 若是林爷爷真是那等奇葩的人物，也不会得到全村的尊重。 不过春华对春菲这门亲事的态度，不似二伯母那般欢喜，“咱们家的条件在村里还算可以，我只是怕她嫁过去会暗地里受婆母磋磨”。 都是嫁人的女子，春华太明白婆媳之间的那点事儿了，若不住在一起还好，住在一块麻烦就多，摩擦争吵是必不可免。 第110章 糖醋排骨 云慧捧着碗看脸盘消瘦的春华，自己这位大姐一向是柔婉的人，能说出这些话来，想必也是嫁进去吴家后也有段难融入的日子。 婚姻和入住大学寝室有根本上的不同，大学寝室只需要适应新的环境，还会有人水土不服。 可女子的婚姻，嫁过去就要孝顺婆母，新媳妇虽不似高门大户那般要立规矩，却也不好过。 到了新环境，就得适应新规矩，春华的婆母云慧也见过，表面看起来也是个和煦的夫人。 不过看她一丝不苟的盘发，还有笔直的衣角，还有送聘礼时的干净齐整劲，想必生活上的规矩也少不了。 今日过来送庚帖的韩氏更明显一些，但看她的装扮和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韩氏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 春菲和那韩诚算是有几分情投意合，小夫妻之间感情好，不知道这掌控欲强的韩氏作何感想。 其实云慧猜的并没错，从这回去的韩氏就在家里发脾气，没给韩老爷好脸色看。 “我真是拗不过你们父子俩，诚儿若是娶了那梵安楼的大小姐，岂不是又多一层助力？”，韩夫人气的几欲摔掉手中的茶杯。 可看着这自己挑的粉瓷茶杯，又有几分舍不得，成套的摔了就不美了，索性又狠骂了韩老爷几句。 “不过是个村里的姑娘，诚儿把她夸出花来也就算了，你还跟着凑热闹！”，韩氏就是气不过，她讨厌有些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 这是儿子第一次违背自己的意思。 她没把这事记在为了心上人顶撞母亲的韩诚身上，反而算到了未过门的春菲头上。 多年媳妇熬成婆，有些婆婆是不愿自己的儿媳受自己受过的苦，有些人则是巴不得儿媳妇比自己还要惨。 她们总是把自身的失控，责怪到别人身上。 韩老爷性子偏老实，一开始韩家人也不放心韩老爷接手点心铺子，好在韩夫人精明能干，润丰斋在她的把持下也更上一层楼。 “诚儿从小就听话，难得婚姻大事有个自己喜欢的姑娘”，韩老爷好性子的哄着韩夫人，“日后那姑娘嫁进来，还不是在你手底下”。 这倒是句实话。 韩夫人一心扑在点心铺子上，分身乏术这么多年也就只有韩诚一个儿子，自然是抱着极大的期望。 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也并非是真心，只是不愿和唯一的儿子闹别扭最后离心。 韩夫人自己精明，却把韩诚培养的正直忠厚，家中资产丰厚，却从没沾染纨绔恶习。 韩家究竟爆发过何种风暴林家人自是不知，云慧这正鼓捣昨日吴顺海带来的排骨。 春华婆家十分看重这第一个孩儿，是男是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立住就行。 古代农村虽然讲究多子多福，可怀孕能生是一回事，能顺利生下来还是一回事。 一辈子健康长大，不夭折的孩儿就算走大运的。 林大伯全名叫林保全，保全保全，只要孩子保全就行。 这医疗匮乏的时代，小儿疑难杂症最为难治，有水的地方每年也得去掉几个，一场风寒，一顿咳嗽，都有可能要了脆弱小儿的命。 还有些胎死腹中的，出生几日发现有缺陷的。 不胜枚举，数不胜数。 生育的是生产力，小儿病痛连富贵人家都束手无策，皇子也多有夭折，更何况缺医少药的农村呢。 所以春华这胎男女无妨，最重要的是平安生下来就行。 吴夫人是专精妇女小儿的女大夫，在县城颇有几分美名，春华在刚嫁过去时，还特意给她把过脉，调理了一两个月才停了药。 也算是对儿媳妇相当负责的婆母。 看多了身为女子的不易，自然心多有慈悲，自春华嫁过去从未刁难，婆媳之间必定需要磨合。 彼此理解，彼此宽容，才是上上相处之道。 吴顺海拿来的排骨有四条，切成段分量十足，云慧想着一半做糖醋排骨，一半做酱香排骨。 这样接受程度也高一点。 这时候的醋不便宜，所以每次也只是略用一点。 再把大伯母荣氏拿来的鱼做鱼丸，少腥气，多鲜美，想必春华也能喜欢。 大早上吴顺海在上职前还匆匆赶来一次，看妻子睡得脸色红润，才放心的走了。 还给林家人买了包子和豆浆，当然其中必然有春华最喜欢吃的馅。 上好的中段小排都留着做糖醋排骨，剩下的用来和豆角土豆一起炖，中午就云慧春华和云奕三个人，还能留下一部分晚上吃。 排骨焯水后做糖醋汁，醋要留香少留酸，就得贴着锅边炒，这样醋香能被最大程度的激发，云慧对这道菜熟练程度比较高，之前就一直很喜欢吃。 灶间大锅中炖着排骨，云慧手中的铁锅里还炒着糖醋排骨，一旁鱼丸翻滚，颗颗白嫩如雪，云奕都不跑出去玩了，眼巴巴的瞧着锅里的鱼丸。 小家伙还记得那次吃过的白嫩弹滑的鱼丸，对此念念不忘。 后来云慧也做过，但味觉有时候是一种记忆，会牢牢印在脑海里，成为最难忘的记忆。 日后每吃一次，就会勾起熟悉的记忆。 春华虽然有孕，手上也没闲着，总是在院子里帮云慧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本来孕妇日子浅，就是个烫手山芋，但春华的态度让云慧略有放心，“哪里就成了纸做的人了，本来在这里打扰妹妹就是我的失礼，若还什么都不做，我可真就过意不去了”。 云慧无奈，也只能让她摘菜，或者帮自己拿些不重不乱的东西。 糖醋排骨若想挂汁就需要勾芡，宛如糖浆般的酱色汤汁散发出诱人的味道，给过水的排骨裹上一层琥珀色的光芒。 入口酸甜软糯，骨头一嗦就掉，肉质鲜美，汤汁入口绵密，撒上些芝麻更能增香提色，看起来就诱人的紧。 “鱼丸出锅咱们就吃饭”，云慧笑着把排骨端进去，门口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云慧进屋放排骨的空，却听见春华惊讶的声音，“娘？您怎么来了？”。 这语气带着几分意外的惊讶，云慧连忙放下盘子出门一看，竟然是春华的婆婆来了。 第111章 捉奸成双 和云慧设想的差不多，吴夫人是一个略有强迫症的人，就连她带来的东西，都叠的方方正正的才行。 她拿来了几件春华的常穿衣服和常用的东西，十分欣赏的看过林家的小院子。 比她想象中还要干净整洁，且看院中培育的花草陈设，这家人应该是有品位和涵养的人家。 吴方氏看云慧小小年纪 ，就会研究这等吃食，也觉得小姑娘蕙质兰心。 “婶子来了，中午一块吃点”，云慧只能管吴方氏喊婶子，毕竟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亲戚的关系，叫婶子就差不多。 “我就是来给春华送点东西，怕早来了你们没在家”，吴方氏倒不是故意查岗，但这次来确实是想让春华在林家多住些时日。 吴方氏拿来的仍然有肉，听吴顺海说那日春华喜欢吃河虾，便又给带来一篓子。 最重要的还给云慧带了县城新出的鸭蛋粉，据说抹上肤白如雪，还能滋润肌肤。 给柯氏则是买了一柄牛角梳，打磨的光滑温润，手感厚实。 林父则还是一瓶好酒。 “这酒是你叔特意跟人换的粮食酒”，吴方氏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小院的桌子上，“说起来是我冒昧，这县城出了点事，还得让春华多留几日”。 云奕本来直盯着鱼丸，吴方氏给了他一个鲁班锁，他便乐呵呵的在一旁鼓捣起来。 云慧和春菲对视一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但吴方氏显然不像在这个时候说，拿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我在县城买的茶香鸭，老婆子今日也算是厚着脸皮蹭顿饭”。 不仅买了鸭子，还买了两笼包子，还有几样点心果子，吴方氏后面背着背篓，两个手还拎着满满的。 云慧倒觉得不像蹭饭，而是来投喂的。 因为做的饭菜多，即使再来个吴方氏，几个人也十分够吃。 吴方氏看儿媳妇在这吃的喷香，心中的担忧也放下不少，她看了这么多小儿妇科，知道若一开始反应就如此强烈的胎，很容易坐不稳。 所以她才这么干脆的让春华回家来住。 哪怕自己多跑几次也无妨，只要儿媳妇这胎坐住便可，若是不慎有个闪失，她就怕以后生育也艰难。 油亮红润的汤汁紧紧的和排骨结合在一起，吴方氏尝着入口即化，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不由得对云慧刮目相看。 看春华能喝下一碗鱼丸汤，吴方氏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那茶香鸭春华就无福消受了，云慧吃着味道倒是不错。 没想到现在就有这种做法。 看起来应该是先用油浇过整只鸭，然后把茶叶和药材塞进肚子里在蒸制而成。 有点类似于樟茶鸭的原身。 不过貌似是因为没有烤制的原因，吃起来鸭子的味道略有些重，才选择用茶叶和药材腌制后蒸。 现在的鸡鸭都是纯天然无激素的产物，价格自然不便宜，优点就是肉香足，嚼劲香，让人吃起来欲罢不能。 也是现在炸鸡不盛行的原因，无法批量产出，就会导致价格高，产能不够，还会有断货的风险。 即使是后世，吃虫散养长大的鸡鸭也仍不便宜。 鸭肉吃起来少了几分嚼劲，皮不算酥，肉丝纹理大，吃起来茶香倒是不少，唯独缺了几分烤制的风味。 云慧是吃过樟茶鸭的，那香酥劲道的滋味现在想起来还有几分回味，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也开个店铺，专门做樟茶鸭。 等吃完后，吴方氏还抢着去刷碗，云慧自然不能让客人去刷碗，拉锯好一会，才抢回了刷碗的主动权。 不过这事后来还是云奕做的。 毕竟，男孩子长大了就得学会独立自主，妈宝姐宝什么的可绝对不行。 等云慧切好瓜端着茶水出去时，吴方氏正塞给春华一个荷包，云慧只装作没看见。 “劳烦大侄女了，若不是街上出了事，正吵闹不休，也不必在此多叨扰”，吴方氏仍旧斯文客气。 可春华和云慧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好奇，这是八卦的味道。 “娘，你就别卖官司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春华对吴方氏这态度十分好奇，能让她难以启齿的事可不多。 吴方氏提起这事直叫晦气。 原来吴家住的位置正叫秋然巷，那和自己相隔几户的鲁家突然半夜吵闹，那媳妇子和吴方氏年纪差不多，儿子都有儿子了。 却在大半夜的拿着菜刀红着眼抵住她丈夫的脖子，喊着要同归于尽。 都是一块住的街坊邻居听见声音不对都连忙赶过去，一看这场面，都七手八脚的把两个人拽开。 那媳妇则是拼了命的要抓鲁大成，“你个没脸没皮的败家玩意，你们一家子全是王八蛋！”。 这信息量可太大了。 他们的儿子听见动静也连忙赶过来，却发现父母已经不死不休，几乎要闹出人命来。 四周一片狼藉，能摔的全部变成碎片，就连床帘布幔也都被剪成碎片。 就是土匪也没有这么疯狂。 “这是为何？他们算计鲁婶子家产了？”，春华见过那位鲁婶子，三四十的年纪风韵犹存，细细的柳叶眉，笑起来慵懒又漂亮。 “比这还要恶心的多”，吴方氏喝了口温度事宜的茶水才继续说。 这鲁家媳妇状若疯癫，似乎要把鲁大成杀之而后快，那儿子更是跪在地上求邻居们帮帮忙。 一直闹到后半夜，邻居们才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鲁大成是在镖局做活的人，一个月有半个月不在家，鲁家媳妇虽然看起来有几分风韵，却是个泼辣聪明的。 在某一日的鲁大成脱下来的衣服上发现了一段可疑的线头。 她按兵不动，偷偷跟踪鲁大成，只见他熟练的左拐右拐，却没成想钻到了自己弟弟家！ 怒火腾的一下窜上脑门，她直接破门而入，见鲁大成正和自己的弟妹抱在一起！ 偷人偷到一家人身上，也不怪鲁家媳妇想要同归于尽。 “嫂子，他选谁不好，那是我弟弟的媳妇啊！”，鲁家媳妇抱着前面的大娘哭的涕泗横流，“他这是要把我的家搅散啊！”。 果然，好劲爆。 第112章 买方子 这不就是出轨么。 “这”，春华听得哑口无言，“那？”。 吴方氏叹了口气，原来事情远不止如此。 那鲁家媳妇是原名陈玲子，家里弟弟也是常年在外奔波。 她本想着弟妹不容易，便总让鲁大成去给娘家送些吃食，时不时过去壮壮门面，省的有那些个宵小之徒欺负人。 没成想一来二去，倒是让这俩人成了好事。 “玲子，听大娘的，有事咱好好说，看在龙哥儿的份上！”，那被陈玲子抱住的大婶不住劝慰，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让她冷静下来。 没成想更让人惊掉下巴的还在后面，玲子抱住大婶痛哭不止，抽抽噎噎的说出的话，让吴方氏都骂了一声混账。 原来玲子撞破二人的奸情后，本想让亲娘给自己做主，把这不守妇道的人给休弃逐出家门。 却没成想她的生母能说出那般诛心之语。 “玲子，既然木已成舟，不如就让她进门”，玲子的母亲是个重男轻女的人物，如花似玉般的女儿之所以嫁给鲁大成，就是因为他给的聘礼多。 日后还能帮衬弟弟。 这下省事了，直接把弟妹帮到床上去了。 “放心，婶子们肯定替你去讨回公道”，街坊邻居听了都觉得心寒，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玲子，还有这般凄苦的家事。 那旁鲁大成支支吾吾想说话，几经犹豫还是嗫喏开口，“芳儿已有身孕，我说接过来当平妻，她就跟疯了似的”。 吴方氏说到这里，显然也被气的不轻。 作为当事人的儿子，自然也再忍耐不住，冲上去，给了自己生父一个大耳光，“我娘这么多年，替你里外操持，爹！我都有儿子了你这是为何啊！”。 龙哥儿的这一巴掌把鲁大成打的几步趔趄。 “你个不孝子！”。鲁大成拿起一旁的凳子就要冲儿子砸过去，那模样，好似根本不顾及十几年父子之情。 云慧摇摇头，这龙哥儿也已成家，若是被鲁大成揪住把柄，这玲子恐怕不同意也得同意。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天地君亲师，不可逆转。 打父母，逆祖宗，可是大罪。 吴方氏也被龙哥儿这动作吓了一跳，几个人顾不得玲子如何，连忙去拦着这对父子。 万万不可闹大，否则这龙哥儿一家也要散了。 啪！ 啪！ 啪！ 玲子冲过去，先给鲁大成一巴掌，又给了自己亲生儿子一个巴掌，最后一巴掌，则是落在了玲子自己的脸上。 此时烛火摇曳，照亮了一张心神破碎的脸，却模糊了枕边人的狰狞模样。 邻居们也被这等变故惊的说不出话。 “大成，我自嫁你之后一直老实本分，上孝婆母，下教养孩子，如今公婆都已逝去，不过千日，你便如此迫不及待吗？”，玲子双目含泪，滚滚如珠，落在衣衫上片片水痕破碎。 鲁大成也知道自己此事做的亏心，看不得玲子这般含泪哭诉的模样，低过头去不说话。 玲子看丈夫转头，连忙把自己儿子推出去，“滚滚滚，敢打你老子，不要命了么，给我滚回去思过”。 揪着龙哥儿的耳朵把他推了出去。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玲子手掌向上抹去泪水，“想让我同意那贱人进门，绝无可能”。 玲子嘲讽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肩宽背后，十足练家子模样，长相也带着几分粗狂。 唯独一张嘴生的巧，每每自己生气之时，总能把自己哄得破涕而笑。 而如今，他与别人孕育了孩儿，也不愿再哄着自己。 “那你要如何？别忘了你娘说的话”，鲁大成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为何玲子要先把自己儿子送走。 方才那一巴掌下去，他大可以捏住这个把柄让玲子同意芳儿进门，但方才那三巴掌，把这条路堵死了。 玲子心中苦涩难言，几乎欲昏厥过去。 只有最爱你的人，才知道刀子往那里捅过去最疼。 “闺女，你弟弟还没回来，这芳儿既然已经有了大成的种，不如你就收了，日后再给你弟弟找个好的”。 听听，多么大度的母亲，多么宽宥的一家人。 玲子笑中含泪，一双柳叶眉隐隐似刀般锋利，她恨不得自戳双目，若能忍气吞声，怎么不能过下去？ 可她不愿。 凭什么？ 手中的菜刀早已被人夺去，剪子等锋利物件也被收起，玲子转身最后看了一眼鲁大成，便任由邻居们把自己搀扶到一旁坐下。 “这夫妻之间的事，静下心来好好谈”，隔壁大婶本来还想劝几句，可这事哪个女人能不感同身受？ 思来想去，也只能劝玲子，“想想你那刚出生的小孙子”，那大婶也是没了办法，总不能任由他们真闹出人命来？ 好半晌，满室具静。 “鲁大成，我要与你和离”，玲子的声音褪去了嘶哑崩溃，冷静的不像话，“家中的银两你一分也别想要，不然我就让那野种生不下来！”。 那鲁大成还想说什么争取一下，却猛然看到了玲子看自己的眼神。 是那种在崩溃边缘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如今的律法，若是私通，杀之无罪 鲁大成背后突然冒出一阵冷汗。 “本来这事不该说出来污了你们的耳朵”，吴方氏有些歉疚，“可这几日那妇人竟然闹上门来，实在是烦扰不堪”。 岂止是烦扰不堪，自家住的巷子里几乎成了唱大戏的好地方，日日有人在鲁家门口看热闹。 吴方氏这才无奈过来，想让春华在娘家多住几日。 “春华本就是家里最大的，总让你照顾也是不像话，我瞧着她胃口好了许多，我便日日都来一趟”，吴方氏不愿意让云慧这样的小孩子总为了孕妇劳烦。 “如今家里那边吵闹，你就在这里住几天，等消停了我就让顺海接你回去”，吴方氏拉着春华的手，细细低声嘱咐着。 云慧知道吴方氏的意思，毕竟自己一个未嫁的姑娘总照顾一个孕妇说出去也不像话，也就顺坡下驴。 “只要大姐在家，我便鼓捣好吃的给你送去”，春华昨日在这里住，是因为她之前的屋子，被荣氏弄得有些杂乱，想必如今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吴方氏，云慧可想着能歇一会消化一下如此大的信息量，却没成想林春生急匆匆的跑过来。 看着满头大汗的样子，就知道是从县城急吼吼的赶回来的。 林春生大口喝完水才说出来意，竟然是有人想买凉糕的方子。 第113章 麻烦 这两日林春生也觉得有些不顺，先是摊位要涨价，还总有人想吃凉皮不给钱。 好歹自家姐夫的名号还有用几分，却总是有人在身边阴阳怪气。 什么秋日买卖就难做了，看你冬天怎么办。 今日找麻烦嫌凉皮分量少，明日又说辣椒太辣吃不下。 林春生就是反应再慢也感觉出哪里不对来了，等再有人找麻烦时，他便直接搬出吴顺海的名号，没想到那人丝毫不惧。 他瞬间反应过来，找麻烦的人应该比吴顺海的权力要大。 毕竟吴顺海也只是一名捕快，上面还有许多人。 今日本想着就是最后一次出摊，左右地里的庄稼也要开始操持着收回来，林春生今日做的凉皮非常少，目的只是为了探听消息。 果不其然，有人先按捺不住找上门来。 目的不是林春生手中的凉皮，而是那日云慧和他一起卖的凉糕，话说的冠冕堂皇，“贵人那日尝过之后便觉得不错，想着买方子”。 其实言语之中的暗示就是让林春生乖乖献上方子，否则日后在县城必然没有容身之所。 那人动动手指，他这边就会麻烦不断。 好在林春生机灵的很，平日里的形象也大多是憨直的少年模样，他只说那方子是家里妹子想出来的，具体配比还得问过她才行，便拉着摊子一溜跑了回来。 “妹妹，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林春生倒是不怕凉皮摊子做不成，他跑回来主要是因为那日云慧也在县城露过脸。 他皮糙肉厚没觉得如何，但是云慧一个小姑娘，若是被有心人盯上，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尤其，如今只见到了传话的，根本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云慧倒是很淡定，这种事她不是没料想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日凉糕摊子那般火爆，还得了赏，必定会被有心之人看见。 他们倒是比自己预料中来的晚些。 “他们要方子给他们就成”，云慧毫不在意，“估计可能是哪个贵人吃得好，下边人想讨个欢心呢”。 就是法子忒缺德了。 林春生有些意外，“妹妹，这方子交出去，日后可还怎么赚钱？”，这可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啊。 云慧想的是用凉糕探探路，看看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再加上一个凉糕她还不放在心上，用来探路解决麻烦再好不过了。 但看着林春生十分惋惜的模样，她也须得劝慰几句，“日后凉下来，凉糕便不好卖了，再说做起来麻烦，还要买冰，冬日谁买那个吃呀”。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春生，秋收之后天气就凉了，谁还买凉糕啊？！ 不卖凉糕了，凉皮也卖不了几天了啊。 本来就有几分忧思的脸，瞬间变成大苦瓜，林春生好似看到许多小钱钱飞走的模样。 心痛的无法呼吸。 不行，必须把小钱钱抓在手里！ 云慧和林春生熟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凉糕的方子是投石问路的引子，他们若是盯上咱们自不会就此罢手，若是被抓到把柄”，云慧笑的柔婉，“爹爹领着侯府的差事，这等事一出，你猜谁会倒霉呢？”。 好哇，看起来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确实把幕后之人的想法算了个七七八八，林春生看着自家可爱的小妹妹，第一次觉得自己要学的还很多。 其实云慧听林春生说的这些，也觉得生气。 不过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待这种人，得先把它从暗处揪出来，然后狠狠制裁才行。 人心不足蛇吞象，云慧眯眯眼，想必有了这次教训，日后县城也能太平许多。 本来凉糕的方子有人看上是好事，可那人竟然想以权压人，空手套白狼的想法很好，可惜踢到了铁板。 对方有几分轻敌，正好给了云慧反击的时间。 若是有心仔细查探一番林家的背景，也不会有这等眼皮子浅的人过来就像拿走方子。 为了安慰愁眉苦脸的林春生，云慧只能先转移他的注意力，“大哥，冬日里凉皮不好卖，你还想做生意吗？”。 “那是自然，妹妹，我想好了不如就卖些卤煮和炒凉皮，虽然可能不如夏日赚得多，也比总在家里猫冬强”，林春生不愿冬日空闲在家。 冬去春来，北方的冬天本长，等再到夏天，谁知道会出什么变故，到时候凉皮摊子再支起来，也不复之前的人气了。 “可冬日炭火要钱，烹炒要油，天寒地冻的谁愿意在外面吃饭呀”，云慧摇摇头，指出林春生想法里的漏洞。 那？ 看林春生等着自己说话的模样，云慧也没卖官司，“不如租个铺面？”。 云慧这租铺面的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林春生做生意到现在，也有小半年的时间，大伯一家每个人都干活，想必卖凉皮的钱用来租个铺子，也没什么难处。 “租了铺面便可放置桌椅板凳，不吝是卤煮还是炒凉皮，甚至别的吃食，大哥你都可以做”，云慧早就想提醒林春生，身边事情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对啊，冬日里母亲还能给我帮忙，顺便还能照看姐姐”，林春生听完云慧的话，好似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 之前觉得前路渺茫，如今云慧一说，突然醍醐灌顶，既然已经站稳脚跟，自然就要租铺子！ 冬天能做的吃食很多，甜咸都有，北方节日喜欢吃甜的，因为平日吃的饭菜偏咸香口。 所以不管是粽子，月饼，元宵，都是甜的，有糖才有节日氛围。 支上一口油锅，可以炸红糖糍粑，炸元宵，炸米果儿，炸麻团，越邻近年关，越好卖钱。 平日可以做下水盖饭，量大管饱，再配上几分腌制的小菜，生意指定差不到哪里去。 林春生被云慧说的十分心动，“妹妹，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真多，全是赚钱的法子！”。 云慧呵呵一笑，大哥别羡慕，这可都是现代智慧的结晶。 若我把直播那套拿出来，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114章 一波未平 很快，林春生就带着云慧的办法，表示愿意交出凉糕的方子。 那人显然没想到林春生如此干脆，本来还想威胁一番，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痛快的就妥协了。 看来也是个软骨头。 既然如此，便好办了。 那人推说回去找主子回话，还假意问林春生需要多少银两，装傻林春生在行，连忙诚惶诚恐的说看主子心情。 传话的人一听林春生如此软弱，也不由的嘚瑟起来，大摇大摆的就从林春生的摊子旁离去。 这些时日卖凉皮没少积攒人脉，更何况他还总是剩下一些边角料送给城中那些成日疯跑的娃娃。 其中有一个瘦瘦的小家伙，号称百事通。 传话那人先去了酒坊，打两瓮酒美滋滋的就往胡同里走，全然没发现，后面已经有小尾巴跟了上来。 百事通的衣服灰扑扑的，整个人和墙上的青砖融合在一起，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谁也不会认为这样一个小孩子能通风报信。 春华吃过午饭后，就被荣氏接走去家里午睡，云慧和她说好晚上吃酸汤面，她才喜滋滋的跟荣氏走了。 没成想，云慧回房间也想休息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针线笸箩里有一个荷包。 那荷包的颜色纹样，正是吴方氏之前递给春华的荷包。 这对婆媳还真有意思。 人家都这么做了，再推拒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云慧无奈打开，里面不仅有二两银子，竟然还有一对铜镀金的梅花小对钗。 小小的两颗梅花不过小指甲盖般，上面梅花的纹样也不甚清晰，云慧却感受到了春华和吴方氏的谢意。 这谢礼对普通人家来说，算得上诚意满满，更何况，春华在这吃饭，云慧根本不用买肉，日日有人送过来，甚至林家四口还能跟着沾光。 人家摆出了十足的诚意，根本没觉得云慧是在伺候人，反而是他们的恩人一般，这让云慧心里十分熨帖。 在很多事情上，态度就能决定一切。 林春生那边正常推进，等林父回来，云慧正好打算和他说说这件事，欺负到头上来了，自然不能让他好过。 却没想林父比她还要愁眉苦脸。 “慧丫头，这油桃林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林父和侯府琢磨的是自家圈林子有限，不如让农户去种，这样自己有一片特供的就得。 若能带起这片的发展，也算是美事一桩。 但问题就出现在农户上，他们不愿意种这劳什子新品种，山地都是自己的，还是种些瓜果桃梨保险。 再说伺候果树不比伺候田地轻巧，到时候收成不好怎么办？ 这青龙县的县令倒是知道这是个机会，况且还是京城侯府伸过来的橄榄枝，若能抓住，日后前程不说平步青云，也能步步坦途。 但鸭子不喝水不能硬掐，这几日做农户工作的人都铩羽而归，没有一家愿意种果树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你不种，那我也不种。 云慧知道人都对未知的东西保持怀疑态度，也怪自己有些想当然。 一枝油桃的数量产量不高，侯府几乎都要了过去，导致县城没人见过油桃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卖价格几何。 若是自己多嫁接一些就好了。 怎么办？ 再等一年吗？ 这个想法直接被云慧自己从脑海中划去，那这一年到头，自己所有谋划都付诸东流了。 这绝对不行。 柯氏和鲁氏闲聊玩回来，就看见院子里同样姿势愁眉苦脸的父女二人组。 “这是怎么了？”，柯氏知道丈夫在烦扰的事情，想必女儿也是因为这个，一家人，自然要调节调节气氛。 “慧丫头，别灰心呀，这油桃他们不种，咱们就自己种，左右还有一个山头是咱们的”，柯氏颇为豁达的拍拍云慧的肩头，“这物以稀为贵，没准看咱们家日进斗金，明年他们也就跟着种了”。 云慧心里知道柯氏说的并没错，而且第一年这钱肯定能赚到盆满钵满，第二年肯定会有不少人跟着种。 但这样还需要两年。 两年啊。 不过物以稀为贵 人都会凑热闹，等等！ 云慧突然有了一个好办法！ 她凑到林父身边悄声说了自己的计划，本来眉头紧皱的林保安听完自家闺女的法子，不由哈哈大笑。 “此等主意，也就我闺女能想出来，哈哈哈哈”，柯氏本来已经进厨房，却发现转眼间丈夫和闺女都带上了笑模样。 云慧和柯氏说完之后，柯氏也笑着去捏云慧的脸颊，这鬼灵精的小丫头，竟然连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心情好了，云慧自然记得答应春华的酸汤面，做法也简单。 番茄黄瓜切丁，再炒几块中午的糖醋排骨，酸汤面面片用揪的就行。 和面要不软不硬有韧劲，云慧还放了两颗鸡蛋，用手揪成面片，这样的口感也好。 红色的汤汁一部分有番茄，再加上醋，孕妇不宜吃的太刺激，辣椒酱就不放了，倒是可以浇一些红油辣子，只香吃起来不辣，撒上虾皮，滴几滴香油。 一碗红润酸香的酸汤面就做好了。 某处小院里，两个人正在把酒言欢，“那人家怂得很，我还没做什么只是略找麻烦，他就怕的和什么似的”。 一个略胖的人捏开花生壳丢到一旁，再把花生仁轻轻一捻，那层皮就掉了下来，仰头就把花生仁扔进嘴里。 却不料一阵风正把那丢掉的花生皮吹进嗓子，咳咳咳咳！咳咳咳！ 旁边一个偏瘦的人连忙过来拍他的后背，“瞧瞧你，怎么不小心些”。 “咳咳，无妨不过是个花生皮子而已”，胖子毫不在乎，“继续喝啊，日后发达了！”。 那瘦子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两撇八字胡让面相多了几分算计，手上倒酒的动作却没停，“那是自然，继续喝”。 一连几天，柳官村的人都觉得奇怪，怎么林家那一群人总是神神秘秘的，时不时能看见林老四带着姑娘往山上跑，还念叨着什么赚钱，种树的。 别人问了还多加掩饰，直说没什么，却发现林老四一直往山上鼓捣树苗。 不对，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发财的方子！ 第115章 物以稀为贵 柳官村的四周有一半都是山，上面种着大大小小的果树，就是不成规模，所以当林父找到里长的时候，便被以不便为由直接推拒了。 没成想林家人倒是自己悄悄的开始种起了树，这有些出乎里长的预料。 难道这劳什子桃驳李真有那么好吃？ 难不成那林家只是客套几句，其实还是想自己闷声发大财？ 人总有一种奇怪的特性，什么东西稀缺，那一定是好的。 贵了买，贱了卖。 村民们也觉得奇怪，这林家人往山上鼓捣那么多桃树苗，还神神秘秘的。 有人问还说是姑娘想吃，日后还能当陪嫁。 这话谁信啊。 连着几天，林家人都忙忙碌碌的一直往山上跑，就连一向懒散的林三伯也守口如瓶。 这可真的是奇了怪了。 先按捺不住上门拜访的是云慧家的后对门儿，鲁大娘拎着一篮子葡萄就敲响了云慧家的门。 “弟妹，尝尝咱们自己家摘得葡萄，又新鲜又水灵”，鲁大娘挎着篮子像给柯氏炫耀一般展示自家的葡萄。 结果往前走，发现林家的葡萄架上也结了不少葡萄珠，正一串串的挂在藤上，浑圆饱满的葡萄珠，紫中透黑，只是根部还略有青涩，不日便可以摘着吃了。 呵呵 鲁大娘的脸上突然有了几分尴尬，因为她拿来的葡萄，还有些许个底部透青，显然是心急摘下来的。 柯氏只装作看不见的模样，仍旧和气的招呼着鲁大娘。 这步棋走好了，这油桃就不愁宣扬不出去。 柯氏面带笑容淡定的看着鲁氏说一堆乱七八糟的，顾左右而言他，绕了好半天才说到主题。 柯氏摸摸自己笑的略僵的脸，觉得任务十分艰巨。 “哎呦，弟妹呀，你也知道我和你鲁大哥日子过得艰难，这养儿还得娶媳妇，不容易呀，若是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你可得拉我一把！”，鲁氏长得圆墩墩的，拉着柯氏的手不放。 “嫂子，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可是”，柯氏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停顿的也恰到好处。 鲁氏果然急不可耐，“弟妹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呀！”。 柯氏卖够了官司，才跟鲁氏低声悄悄说道：“我家那位你也知道，是给贵人做活做惯了的，这因救主有功才能回来过普通日子”。 那鲁氏忙不迭的奉承，“可不是吗，村里谁人不知你们家有门道”，说完继续期待的看着柯氏。 “所以这次这活计就是贵人吩咐的，人家说着物以稀为贵，咱们种的桃树不一般，日后还得换头，这生意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柯氏装成只和鲁氏交心模样。 “这事我告诉你，就算拉你入伙，你可别和村里其他人说啊”，柯氏姿态做的很足，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这好事！？ 这可是贵人安排的，肯定不会错。 鲁氏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糊了一块馅饼，甩都甩不掉。 谈听完消息，一下也没呆就走了，活像是屁股着火一般。 这边鲁氏风风火火的去找自家男人，必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这林家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有了鲁氏这个挡箭牌，倒是分散了不少的注意力。 鲁氏一向是村里的大喇叭，这消息即使她想瞒也忍不住。 “确定吗？”。 “我确定”。 “那就交给我了”。 一位高瘦模样的男子提着灯笼离开巷子，身后正是那日打探消息的百事通。 “那事处理的如何”，八字胡折扇一甩，言语动作间总是模仿那等风流俊秀的人士，可惜长相不过关。 站在一旁的人正是那日去找林春生的人。 于福昌战战兢兢的看着端坐在桌子旁的八字胡，心里暗衬道你个傻子，踢到铁板了还兀自不知。 若是吴顺海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这八字胡，正是县衙上郑大人身边的胡师爷。 胡师爷是上一任县太爷留下来的人，那郑大人本不欲用他，可奈何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能随意清退一个师爷。 再加上这胡师爷虽然有几份贼滑，办事上却不托大，郑大人用着还算顺手，再加上自己身边还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索性一直用着。 “说话呀”，胡师爷等的有几分不耐烦，却见一向大胆的于福昌脸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霎时也觉得不对。 转身就想着要跑。 “不知师爷打算去往何处？”，一道未曾听过的嗓音突然出现，带着几分上位者的严厉与锋芒。 胡师爷回身一看，来人瘦瘦高高，长相斯文白净，单看脸还以为是某位在读的学子。 可他那双眼睛，却神采逼人气势如虹，只看得人心里发虚。 是那林家请来说项的人？ 胡师爷抖抖自己身上的袍子，转身有坐下了，没有胆量也得撑着，“不知阁是？”。 那人也没有多说，只拿出一块令牌在那八字胡胡师爷眼前缓慢的晃了一圈，就淡定的收了起来。 这动作带着几分悠闲，似乎笃定胡师爷认识这块令牌。 令牌采用乌木制成，上面用金字雕刻，平宁侯府几个字几乎要戳瞎他的双眼，那花纹繁密复杂，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腾的一声，胡师爷被吓得直接站起来，而后又扑通一声跪拜下去。 一旁的于福昌在就在这人出现后就一直跪着，根本不敢抬头。 “二位不必多礼”，那人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最近胡师爷的生意不错，都把主意打到侯府身上来了”。 这由头可太大了，胡师爷连连喊冤，“不知是哪个宵小小人污蔑于我，大人还请明察”。 来人是侯府老侯爷身边的人，负责此次油桃的事情和林家交接，却听闻有人找林家的麻烦。 这不是打侯府的脸么。 有些事情不必说的太明白，霍铖并未言语，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桂赞自己跟前的两个人。 胡师爷突然想到自己前日想要买的凉糕方子，还派于福昌去威胁那林家小子的事。 “大人大人的意思，可是说，那林家小儿是侯府的人？”，胡师爷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 他心中不住咒骂，谁知道一个毛头小子，背后竟然靠着的是侯府！ 若早知道，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件事啊！ 第116章 是兄弟就带我一份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什么都是子虚乌有，胡师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完了，彻底完了。 云慧这边悠闲度日，可其他人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就连柯淑雯也跑过来凑热闹，“妹妹，我听说有贵人给了咱们家发财的方子，是真的吗？”。 云慧从酱缸中抬起头来，心里暗忖原来消息传的如此之快。 “姐姐开玩笑了，若是真有那一本万利的法子，贵人何苦让我们插一手呢”，这说的是大实话。 做果园也是靠老天吃饭，旱涝虫灾，天灾人祸，从种上到收获，不可抗力太多了。 柳官村地理位置不错，离盛京不远，道路也修的平坦，若是某个距离远，又不方便的村沟沟里，即使种了果树，也没有销路。 柯淑雯讪笑着岔开话题，“顺平这些日子好多了，念叨着要起来打工赚钱呢”。 云慧不在意的笑笑，柯淑雯这意思就是他们家还记得那欠条，连小孩都要努力赚钱，“都是亲戚，爹娘也不是为了挟恩才这样做的”。 这表姐平时相处还好，就是说话间总留钩子，一不留神就容易变了意思，云慧和她相处，总得拿出十二分的小心劲来。 柯淑雯看云慧忙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帮忙，“妹妹，你这做的是什么酱？怎么还红乎乎的？”。 “听别人说的法子，据说做出来很好吃”，云慧也不怕柯淑雯学，反正霉豆瓣这种东西，这般极为少见，做法也都在自己脑海里。 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但多试验几次总会成功，云慧这次做的豆瓣酱配比和用料都有些细微区别，目的就是能多重实验，一举成功。 做豆瓣酱还得用到些白酒，杀菌增香，这点是一般大酱用不到的，小辣椒切成段备用。 需要的材料都也一样，云慧着重在调料配比方面，盐的用量斟酌着逐一递减，毕竟现代这玩意买做好的就行。 到了这边，得从零开始，云慧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人人都向往田园生活，但若真生活在这里你会发现，有很多事情和想象中出入很大。 比如一整天都要劳作，比如不方便的洗衣服方式，比如到处都是尘土，比如植物和土壤里的各种虫子。 比如热辣的阳光。 这些都是农村常见的东西。 田园是田园，生活是生活。 正好县城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林父午前回来正好能赶上吃午饭。 熟悉的马蹄声传来，云慧就知道是父亲回来了，可仔细听，竟然还有别的马蹄声音。 谁来了？ 不一会，林父牵马推门，身后果然还跟着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昂首挺胸，鼻梁挺直。 比起云慧的惊讶，柯氏倒表现的十分淡定，“霍小哥儿也来啦，快进来坐”。 柯淑雯也跟在云慧身后，比起云慧的茫然，柯淑雯的表情里还多了几分赧然。 霍铖跟着林保安进门，就看见了院子中站着两个小姑娘，隔着一道花墙，看不见在忙活什么。 “嫂子”，霍铖先和柯氏打招呼，“今日叨扰了”。 “哎呀，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来县城这么久了，还没请你在家里吃顿饭，是我们的失礼”，柯氏看起来十分喜欢这个霍铖。 云慧拉着柯淑雯站到母亲身边，双方都在打量彼此，“这是我家的姑娘，还有娘家的侄女”。 柯氏让云慧和柯淑雯给霍铖见礼，霍铖避开后略拱手算是回礼。 今日只有林父去县城，云慧和柯氏在家早早就准备好了饭食，如今多了霍铖，也不怕不够吃。 霍铖这次来，目的就是为了侯府在县城的产业，后来又多了一项油桃的差事。 “胡师爷都交代了，让春生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行”，霍铖捏着酒杯和林父说话，二人酒杯相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胡师爷手里可有不少好事，郑大人看完也十分头痛”，林父畅快的喝酒，“若真是平头百姓，恐怕就要血本无归了”。 午饭过后霍铖就起身告辞，还没等林父喘口气，就看见门口站着好几个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的兄弟。 “老四，这回这贵人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差事？”，先说话的是李松芝她爹，平日里和林家关系不错，收麦时还相互帮忙。 “李大哥，你这是何意？”，林父心里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却仍旧拖着不松口。 李大河回身看身后的几个兄弟，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下定决心一般的开口，“老四，我知道这赚钱的法子不好找，咱们都是些庄稼汉子，你见识多，是兄弟就带哥几个一份”。 说完好像怕林父拒绝一般，连忙找补到，“咱们都知道这果子树不好经营，你放心，只要带上哥几个，你说什么我们做什么，保管听话！”。 林父要的就是这份保障。 李大河看着林老四身上崭新的袍子，那细细密密的针脚和暗纹，都说明这料子定然不便宜，若自己儿子也能有一件这样的衣服，想必说亲也能顺利几分。 林父本就想在柳官村推行油桃，可一开始里长的态度就说明一切，还是云慧想的法子。 一家人先偷偷摸摸的往山上运树，这般大的动作，自然逃不过有心之人，再加上鲁氏的宣传，这事不仅能成，还得是前仆后继的来加入。 这就是古代版饥饿营销。 “兄弟几个对我林家颇有照顾，这种果树不必种粮食，果子金贵，必然要多付出心血，还请各位三思”，林父把丑化说在前头，省的有那脑子一热的后来再反悔。 “老四你放心，咱们哥几个肯定能成！”，李大河身后还有四个汉子，平日里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肩宽背厚，指节粗大，手上老茧都是一层一层的，种些个果树自然不再话下。 “那咱们可说好了，明日去县衙写几份协议，既然要入伙，就得做到底”，林父对李大河带来的人十分满意。 就看后续的宣传效果如何了。 第117章 宫保鸡丁 有了李大河他们起的好头，很快柳官村的人都动了起来。 林父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该签契约的签契约，看位置的看位置，柳官村西半村的村民每个都行色匆匆，偶尔在大街上碰见，彼此的眼神里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种果树的人也不必太多，愿意签订契约的林父就接受，再多便杂，云慧也不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果树多了也不好管理。 当然其中说风凉话的也不少 ，比如那位借油失败的陈家，“什么赚钱的法子，我看你们就是被忽悠了，买了这么多树苗，人家可是大赚一笔呢”。 陈氏满脸横肉得意洋洋的看着李大河，“大河，可不是我说你，你家松柏过些日子就该说亲了，这钱你给出去，可就不好要了”。 听着陈氏幸灾乐祸的语气，李大河虽然心中打鼓，但是相比起到处借钱借物的陈家，他还是更相信林家。 “这就不劳陈大婶你操心了”，李大河和陈家没有亲戚，这陈氏也不过比李大河大几岁，没成想竟然会被叫成大婶。 气的陈氏脸色都变了，“你个缺心眼的，我就看你把棺材本赔进去怎么办！”，二人说话的位置正巧在石家后面，李松柏倒是快走几步出现在李大河身边。 “陈婶婶与其在这说我爹，不如把前几年管我家借的半吊钱先还回来，这样我们还能有些本钱”，李松柏站在李大河身后，少年脊背挺拔的模样已经比父亲略高了些，看起来青春正好。 陈家人就是整个西半村的超级奇葩，有一文钱也要去买口吃的，过日子一点余地也不给自己留。 不仅如此，儿女更是也学的贼鬼流滑，时不时的就占小孩子便宜。 云慧总结，一家六口凑不出一个好人来。 陈家虽然穷，生的倒是不少，足足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半大小子的年纪正能吃，陈家大林、二林、三林、四妹，一个赛一个的能吃，陈氏已经发愁许久，这女儿以后许什么样的人家了。 幸亏大林和二林已经成家，日子也过的乱七八糟的不说，还时不时借着老爹的名义到处借钱。 现在村里的人几乎看见他们家的人出现，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关门。 陈家的小女儿四妹和李松柏年纪差不多，但李家只有一双儿女，自然日子要比陈家好过些。 陈氏曾动过心思想把四妹许给李松柏，可惜被李松柏的母亲当场拒绝，一丝儿脸面也没留。 这让一向小气的陈氏暗恨在心，时不时的就得出来刺挠李大河两句。 “瞧你这孩子，什么半吊钱，哎，人老了，我这记性不行了”，陈氏看嘴上占不到便宜，霎时间跑的比兔子还快。 “爹，日后这种人不必搭理，咱们回家去”，李大河看着从石家方向出来的李松柏，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希望自己媳妇想开些。 这石家姑娘可是个不错的孩子。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大到可以让果树陆续种上山，纤细的模样像一个个稚嫩的小士兵。 小到可以让一颗颗枣子红了脸颊。 半个月的时间也可以让微黄的柿子先摘下来一批做揽柿子，脆生生甜滋滋的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半个月，即将迎来中秋，云慧也等到了她期待已久的豆瓣酱。 小菜畦已经旧貌换新颜，林爷爷家里的黄瓜，茄子，豆角全部进入最后的收获期。 这些菜收获后便是种白菜的季节，与此同时还能种一茬萝卜，大葱等作物，这是赶在冬日来临前的最后一波绚烂。 玉米也张开小口吐穗，露出里面还有些稚嫩的颗粒，花生也即将迎来收获期。 与此同时，云慧即将迎来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二个生日。 豆瓣酱色泽棕红，入鼻便是辛辣油香的味道，细品其中还能闻出几丝豆味，加之云慧曾用白酒杀菌，酱中还有白酒的味道。 做酱比要咸，云慧一共做了三小瓮，二三瓮的味道都差不多，第一瓮因为盐太少，已经味道不太对，率先被淘汰了。 如今正洗干净了准备腌酸辣豇豆用。 这豆瓣酱做成功了，自然要炒一道菜试试，云慧理所当然的想到了一道经典菜式。 宫保鸡丁。 川味和京味宫保鸡丁各有风味，京味略偏甜，川味注重麻，云慧两种都很喜欢。 不过考虑到家里人的接受程度，还是先按这边的口味来。 自家人吃当然肉要足，两个大鸡腿肯定不够，云慧还准备了一块鸡脯肉，先用刀背把纹理拍散，用鸡蛋清和淀粉包裹住，这样的鸡脯肉会嫩儿不柴。 农家小笨鸡肉质好，香味足，云慧连鸡皮都舍不得丢，煎过只有一边焦脆，一边油软，刷上一层甜汤汁，别提多香了。 豆瓣酱在锅中炒出香味，再下入辣椒，最后则是腌好的鸡脯肉和鸡腿肉，油酥花生米需要先炒出来，再和肉混合。 大葱也是这道菜必不可少的配角之一，和炝锅的大葱不一样，这里的大葱切断，用来增香增色。 更有人最喜欢吃宫保鸡丁里的大葱。 每次云慧研究新菜的时候，云奕必定是最忠实的支持者，柯氏也从没阻挡过云慧。 这么长时间以来，柯氏也觉得女儿在这方面确实有一手，可见下厨这件事确实是讲天赋的。 出锅时云慧先尝了一口，入口先略有几分麻，这是花椒发挥的作用，而后微辣带甜，细品其中还带着几分酸意，这酸味则是豆瓣酱发酵的香气。 鸡肉嫩滑适口，味道麻辣甜酸，肉香味足，花生则是另外一种香酥的口感。 红而不辣，甜中透香，辣味不猛，回味香浓，一道菜之所以成功不是一种味道倾盖所有，而是既有整体又有个体。 大火爆炒最大程度激发大葱香味，豆瓣炝锅，辣椒焦香，一切都是为了能最完美的呈现一道菜。 担心云奕吃着觉得辣，云慧还特意做了酱爆鸡丁，这道菜需要黄瓜作配，甜面酱味道鲜甜，吃起来不刺激，是小孩子和孕妇都会喜欢的口味。 第118章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春华在娘家住了快一个月，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孕吐在荣氏和云慧的投喂下也越来越少。 吴方氏仍旧两三日就来这里给春华送吃的，吴顺海更是日日报到，若不是住在丈母娘家说出去不好听，估计吴顺海就直接住这不走了。 荣氏自然也知道了吴家那边鲁大成家里的矛盾，那玲子她也曾见过，是个坚毅的女子，不然也不能在鲁大成走镖的时候撑起整个家。 可惜，遇人不淑。 吴方氏只有吴顺海一个儿子，在这个年代是极为少见的，作为小儿妇科大夫的吴方氏深知生育给女子带来的损害，所以对于孩子这种事也就不太强求。 云慧因为年纪还不大，很多大娘在聊天扯皮的时候都不大避讳着她，偶尔也能听到些重点劲爆八卦。 比如鲁大成是家里的第一个儿子，而他的弟弟竟然是云慧家里的老熟人，正是林家后对门的鲁氏一家。 这可真是奇妙的猿粪。 怪不得有一段时间总是看不见鲁三伯，原来如此啊。 哥哥搞事情，弟弟可不也得去看看么。 可按照顺序来说，鲁大成应该还有一个弟弟，那王秋花拍着大腿，毫不在意的大声说，“他们哥仨常年不见面，一见面准备好事”。 原来鲁家这哥仨，一开始也都在柳官村居住，可因为鲁老头过世后兄弟之间的争端，兄弟三个有好一段时间谁也不理谁。 还是后来经过家里的叔伯才勉强缓和了气氛。 云慧本来在一旁听墙角，正觉得这八卦值得和柯氏分享下，却冷不丁发现几个大婶的眼神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慧丫头也在那，快过来说话”，招呼云慧的正是王秋花，余下几个都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 云慧笑的乖巧，“秋花婶我就不过去了，还打算去我大伯母家呢”，云慧本来就是因为几个人聊八卦才放慢脚步，这会儿看要八卦到自己身上自然要赶紧开溜。 “哎呦不急不急”，一双大掌抓过来，是云慧家旁边的刘氏，日子过的精打细算型，还被云慧撞见过去翻她家丢弃的烂菜泔水。 刘氏人生的有几分丰腴，大大的眼睛有些往外凸出，云慧很想提醒她去看看甲亢，却突然想到这时候没有甲亢这一说法。 “好孩子，你这姐姐我看住在娘家一个多月了，可是与那吴家闹掰了？”，刘氏此话一出，几个人都闪烁着眼光看着云慧。 在她们看来，云慧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套些话还不是简简单单。 “刘婶子住得近，应该看见我姐姐她婆婆也日日往这跑”，云慧语调缓缓的看起来就是个人畜无害的样子，“听吴婶子说家里地方有些凌乱，让姐姐在这多住些日子，以后孩儿出生了也能宽敞些”。 春华的胎算起来也得有三四个月了，这时候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云慧这也不算说漏嘴。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云慧你和咱们说实话，春华那婆婆是不是不太喜欢她？”，说话的是陈氏，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云慧。 等的就是云慧慌张解释的模样。 云慧本来就讨厌这个陈氏，她从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日日来敲门借东西，怪不得村里人见到她家出现全部关门。 “没有呀”，云慧眨巴着眼睛，一副乖巧的模样，瞬间俘获了其余几个大婶的心。 “可别瞎说，什么对不对付的，若真看不惯，春华那婆婆还三不五时的就来送东西？”，刘氏平日虽然也是大喇叭，心思倒没有陈氏那般坏。 王秋花也跟着附和，“可不，可不”。 听几个人都为林家说话，陈氏脸色直接就变得难看起来，“哼，我看那春华日日吃些鸡鸭鱼肉的，也没见长出二两肉来，想必是被人贪了去”。 神经病！ 云慧按捺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继续纯良的看着陈氏，“莫不是大婶也馋了？”。 打败敌人的方式，就是打乱她的节奏，对待这种子虚乌有的猜测，就是要出其不意把话题带歪。 用魔法打败魔法。 饶是陈氏再厚的脸皮，也没办法承认她馋人家孕妇的东西，更别提这事还是从一个小丫头嘴里说出来。 一辈子的二皮脸都没地方搁了。 有云慧捣乱，这八卦小分队瞬间解散，陈氏的脸黑如锅底走的飞快，腰间的肥肉一圈圈的跟着她的脚步颤动。 开心的哼着小曲儿，云慧开心的往林大伯家中走去，却没成想林春生也在院子里。 春华坐在一旁却没敢靠近，倒是笑的很欢畅。 云慧进门时，林春生是背对着她的，这时候林春生转过身来，云慧才看清楚，原来他怀里竟然抱着两只小狗！ 两只小狗不过刚满月的模样，在林春生怀中也能看出来肥嘟嘟的，个头倒是不小，脸儿圆钝，鼻偏长，通身青灰色，正拧着鼻子在林春生怀里哼唧。 “从哪里弄来的两只小狗？”，云慧对这种小狗没有抵抗力，这狗虽然看起来不大，从腿和爪子的状态来看，一定是大狗苗子。 “霍铖大哥给我找来的，说是东边的品种，叫狼青”，林春生也很喜欢这两个肥嘟嘟的小家伙，看着吃的油光水滑的，看着就有劲。 这倒让云慧很惊喜，林父常年出去，若是以后有犬看家护院，简直安全感满满。 林春生看云慧这一副眼睛都要黏在小狗上面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放心，里面肯定有你一只，若不然霍大哥只用给我一个便成了”。 云慧没见过这种犬，虽然是大型犬，却没有后世金毛萨摩那种长毛，反而很像狼。 “你是没瞧见那大母犬，不仅健壮，还十分威风”，林春生没忍住给云慧描述小狗母亲的模样，“耳朵高高的竖着，眼神里带着一股狠劲，若不是霍大哥带我去看，我还以为那就是狼呢”。 两个肥嘟嘟的小狗，日后也能长成那般威风凛凛的模样，云慧想着就有安全感。 日后去山上也不必再心惊胆战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好事”，林春生幸灾乐祸的和云慧眨眼，“那个胡师爷被抓了”。 第119章 烧烤 云慧这时候来就是给春华送酱爆鸡丁的，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小狗崽浑身滚圆软乎，似乎喜欢云慧身上的味道，一接过手来就在怀中撒欢。 狼青属于大型犬，即使才过了满月的小狗崽，大小也能和一般的小泰迪媲美，腿长爪大，看着就有股傻乎乎的威武劲。 云慧和一般姑娘家不同，一直都喜欢大狗，奈何后世常见的大型犬几乎都是长毛，云慧只能无奈放弃养犬的想法。 没想到在这遇到了。 狼青的毛不算短，但是那种贴合型的毛发，云慧几乎瞬间就爱上这个犬种。 尤其听说这狼青长大后对主人性子温顺，攻击力却足，简直是防身佳品，媲美一个保镖。 酱爆鸡丁少了辣味，云慧便用麦酱（甜面酱）来调味，鸡肉裹上一层酱色的酱汁，还有黄瓜丁和胡萝卜丁作配。 无需辣椒作配，鸡丁的白，黄瓜的绿，还有胡萝卜的白，几种颜色凑在一起格外显得菜式精致。 春华极喜欢云慧的手艺，但每次云慧来走的时候都不让她空手，不是点心，就是珠花。 可以说，春华在娘家住着的这段时间，吴方氏所付出的钱财，要比以往多很多。 云慧和林春生在小院里逗狗崽，闲聊中才知道那胡师爷竟然做过不少以势压人的事情。 曾有一家做肉饼的小店，夫妻俩一个收钱装饼，一个填馅做饼日子过的红火得紧，偏偏因为这点，被那胡师爷盯上。 不仅夺了摊子，还想欺负人家小媳妇，还是那汉子拼死抵抗，把油锅甩出来，才得以脱身。 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们夫妻俩彻底在县城混不下去了。 林春生说起来十分气愤，“那家的肉饼确实好吃，我说怎么突然就收了摊子走了”。 谁能想到背后还有这种事情呢。 若是云慧一家也是普通的人家，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就脱身。 那晚卖凉糕时，还有小厮想借自己去讨好主子，得幸于自己如今年龄还小，若是 云慧缓慢的抚摸着倚靠在自己脚边的小狗崽儿，日后可就靠你了。 世人大多都有各种各样的苦难，但幸福的人却总是殊途同归。 听林春生说的云慧也有几分馋，大抵是因为记忆美化的原因，林春生说那肉饼薄薄的，全然不似普通肉饼那般塞满了馅油腻。 那肉饼不过小指一般薄厚，里面的肉馅就是普通的猪肉大葱，却因为是在油平锅里煎出来的，外表多了一层焦焦的面皮，里面却仍能做到鲜嫩。 圆圆的一张肉饼，咬下一口面酥油香，里面的肉馅鲜美多汁，面皮外酥里嫩，两张叠一起最好吃。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方，明明没有别的调料，偏生肉馅调的葱香味美，吃起来油脂丰润，焦香满口。 林春生一边说，一边就觉得口水要流出来了。 “妹妹，改天咱们做一个试试？”，别怪林春生期待的看着云慧，实在是自己没有这手艺。 自家亲娘，也不怪林春生偷偷说，大伯母荣氏做饭确实不难吃，但是，做点馅，那白菜得有指甲盖那么大。 总体就是嗯十分有嚼劲。 “看看哪天不忙了，咱们做一顿好吃的”，云慧听林春生这么说，也有几分意动。 不过她却想的不是做肉饼，而是因为今天鸡皮受到的启发。 小院里的烤炉还没用过呢，天气凉下来，必须得整一顿烧烤啊！ 牛肉不好买，羊肉、猪肉、鸡肉都是好材料，剩下的羊杂还能做砂锅羊杂汤。 想到那焦脆油嫩的羊肉串，撒上细细的孜然和花椒，肥瘦各半，肉块决不能小，手指肚般大小最合适。 一把串，放在炭火上细细的烤，直把那肥肉烤的直往下滴油，油脂落在炭火上，又能反复激发出肉的香气。 还有炭火烤的鸡翅，因为受热的原因，鸡翅两头和边缘都烤的焦脆，刷上一层蜂蜜，给金黄的鸡翅镀上一层蜜色的光。 烤到表面鸡皮收缩，与蜜汁融合形成一层脆韧的壳，再撒上孜然和椒盐，鸡翅贴骨部分还透着嫩劲，吃起来口感层叠，绝对美味。 肥瘦相间的猪五花，切成薄薄一片，弯曲着穿在签子上，肥肉被烤的酥脆，嚼在口里连着瘦肉一起爆汁，必须得配上上好的辣椒面。 吃完荤的，再来点素的，油香软烂的烤茄子、香气独特烤出虎皮的烤尖椒、自带汁水鲜美的烤蘑菇，金黄切断撒上孜然甜甜的烤玉米 若是觉得不顶饿，还有烤出层层起酥，咬一口满嘴酥香掉渣的烧饼，只用椒盐调味，越嚼越香，一口下去就足以惊艳。 最后再来一碗砂锅素汤溜溜缝，这顿烧烤之旅才算彻底结束。 中式烧烤吃最重要的是那份炭火，聚在一起靠的是一份真情，炭火噼啪做响间高谈阔论。 说道兴起处碰杯言欢，彼此之间是灵魂的交流。 烧烤，要与合拍的人一起吃，才能节奏完美又吃的舒坦。 就是自己这年龄小，烧烤配酒才是最好的搭配。 尤其是那种带着冰碴的甜酒。 秋日的风说来就来，毫不留情的吹紫了葡萄，吹黄了藤蔓，因着移栽桃树的事情，云慧那日从林大伯家里回来，就开始忙碌。 虽然对外这油桃一事是林父主导，其实背后都是云慧和林父商量着来，秋日先移栽桃树，等到秋收完毕后正是嫁接的好时节。 树枝间相互接纳，等到来年春天开花授粉，枝叶蔓蔓，花香叠叠，蝶儿蜜蜂飞舞间，这种植油桃就算成功了一半。 若想让产量提升，就得早早开始堆肥，桃树种下去的时候，就需在一旁挖坑撒肥，以免树苗荒弱。 这段时间正是树苗适应土壤的好时候，选择桃树也得费一番功夫，太老的不要，多虫的不要，成果不甜的不要。 最后留下来的，也只堪堪种了半山坡。 柳官村虽说知道这事的不少，却因为林父要去官服签订协议的原因，有一半以上的人家都打了退堂鼓。 云慧对这个结果表示并不吃惊，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里就能那么顺利呢。 侯府的那片山林倒是都安排妥帖，如今林父手里也算是掌握着不少差事，月月工钱都十分可观。 又是一轮月儿圆，县城中却陡然刮起了一阵特殊的风潮 （看到这个名字，大家应该都懂不要晚上看） 。 第120章 病危 这股风潮吹过，就连吴方氏也无法避免，给春华送来了县城时鲜的月饼。 就是云慧早前在侯府出主意研究的水果馅月饼。 因着霍铖是侯府的人，月饼事宜和油桃树的事情都是他和林父在商讨，在林家也经常蹭饭。 搞得云慧有几分郁闷，毕竟这霍铖习武，平日里还总是到处奔走查看，每每到林家时，云慧总得做比平日多一倍的饭来。 没成想这霍铖看起来高高瘦瘦一派斯文模样，吃起饭来还赁多！ 饭吃这么多，也不见胖，这么多吃的，到底塞哪去了？ 那日云慧捧着饭碗，只觉得想不通，最后才觉得是自己运动量不够。 霍铖比云慧大五岁，正是年轻的好时候，十七岁的小伙子高瘦笔直，成日里穿着一身暗色衣袍，通身气度轩昂淡定。 面色无喜不怒，小小年纪来往之间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 侯府派来的人不止霍铖一个，但要说和林家最熟悉的，非他不可。 不仅云奕十分喜欢这个威武的大哥哥，就连林春生也总是喜欢和霍铖凑在一块儿。 好在这人来蹭饭总是不走空，时不时带来些新鲜玩意吃食，看着云奕手里的弹弓，还有胡师爷那事的面子上。 云慧也只能默默的加大菜量。 农家少闲日，一到秋收，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七月枣子，八月梨，九月柿子黄肚皮。 云慧的生辰正在农忙时分，即使林父手中有差事，也得跟着秋收。 花生一簇簇的绑好，黄白的外皮藏在小腿高的枝叶地下，方格表皮里赘着泥土，都需要晒干后去土，然后再过筛。 这时候地里的蛐蛐儿最肥，圆头的蛐蛐儿个个大肚子，健壮的后腿能蹦老高，云奕最喜欢抓这个玩。 其中还有一种三角头的蛐蛐儿不大好找，云奕与小伙伴们比着赛的寻这种虫子。 蛐蛐儿虽能入药，对于庄稼来说，却是一种害虫。 田间地头半大的孩子乘风奔跑，时不时惊叫吵闹，一道道棕黑色的田垄间都是弯腰劳作的大人们。 夕阳绚烂如金，小儿嬉闹无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劳作中，唯一鲜明的色彩。 玉米一筐筐抬回家，空气中都是玉米须子和玉米皮青涩的气味，伴随着田地的土腥味。 与花生不同，玉米的叶子有细密的绒毛，叶儿尖滑过总是会留下一道道红痕，脚下也须得小心，玉米须根坚硬无比，一不小心就容易被绊倒。 采摘完的玉米枝干是上好的过冬燃料，在水分没晒干之前，也是牲畜的草料。 说起农村，如今好似是一种归隐。 但是现在，云慧只希望自己是那地主才好，茫茫的玉米好似看不到尽头，叶尖利如刀刃，碧绿的枝叶也不再是风景，而是一种折磨。 在无尽的摘玉米，剥玉米中，云慧有气无力的过了自己来到这的第二个生日。 只能说，很难说。 最后许下的生日愿望也很质朴，明年一定要请人秋收！ 一定！ 这次秋收二伯母孙氏也是难得没说什么，林三伯一家也好似打了鸡血似的，没有偷懒。 这倒是超出云慧的几分预料。 大抵是，因为山上的油桃林，让颓唐的林三伯又鼓起了几分拼搏的勇气。 秋收大小伙子都要累的掉层皮，更何况一向体弱的林奶奶，家里留下做饭的人仍旧是春菲和云慧，春朝也能跟着搭把手。 云奕因为还未长成，家里大人也不许他做重活，以免以后影响长个子。 倒是韩家韩诚竟然也出现来帮忙，给二伯母孙氏大大的长了脸，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得意与欢喜。 因为收麦后，云慧一家是跟着种了玉米的，所以现在小院前后都堆满了玉米。 到处都是带皮的玉米，还有在空中乱飞的玉米须子。 云慧：tat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没空搞事，因为玉米要剥皮后才能归仓，花生在厢房上晾着，玉米在地上晾着，到处都是粮食的味道。 林家四口正在家里苦哈哈的剥玉米的时候，林春生却突然跑了进来，疾风刮起门板，砰的一声敲在门砖上。 “四叔，四婶，快跟我走，奶奶不好了”，云慧听到这个消息也连忙跟着跑，也不顾的身上还有粘着的须叶，林家四口飞速往祖屋跑过去。 路上还碰上了同样急匆匆出门的林大伯，“大哥，这是做什么去”，林父连忙拉住林大伯。 “正好，老四快回去牵马，去请郎中！”，林大伯顾不得许多，连忙又拽着林父往家里走。 云慧和柯氏对视一眼，就让云奕去找春朝，然后母女俩也飞快的跑过去。 这好端端怎么会这么严重？ 云慧内心疑惑繁杂，却知道此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柳官村有大夫，此时正满头大汗的给林奶奶医治。 茶几旁有药丸散落，房门口的椅子上还有凌乱的痕迹，林奶奶年岁不算大，总不能是摔一跤就不好了？ 不过几息之间，家里的人都出现在祖屋，孙氏面上的担心尤为严重，就连春菲也跟着焦心不已。 二伯母这时候才来，不是因为她。 云慧以为是二伯母孙氏又和林三伯一家吵闹起来，林奶奶挨不住才倒下，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岔了。 林奶奶面如金纸般的躺在炕上，秋日劳作衣服上还有泥土的痕迹，一双手低垂在身旁，似乎已经意识不清。 这可能急性心脏病复发。 其实林奶奶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虽然云慧做菜总是少不了二老一份，可能吃到林奶奶嘴里的属实有限。 早年因为生孩子亏空的身体就一直没补回来，还有高强度的劳作都足以压垮一个女人的身体。 其实在生林大伯之前，林奶奶还曾有过两个孩子。 那时候条件不好，没能留下来，所以到林大伯这里，才取名保全。 生育六个孩儿，缺吃少穿的年代还要母乳喂养，也不怪这时候的孩子，两三个月就能喝米汤。 老大夫颤巍巍的施针，林父早已去县城请人，云慧回到农村时间不算长，林奶奶与云慧相处是总是透着温柔体贴。 此时云慧内心只能不断祈祷，希望老人家转危为安。 第121章 缘由 窗外雷声大作，乌云密布间轰隆隆的雷声击在每个人心上，室内一片静谧。 乌云裹挟着倾盆大雨而下，天色愈发荼蘼，水雾蒸腾让屋内的玻璃上缓慢溢上一层雾气，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一场秋雨一场凉。 院子中还有没盖好的玉米，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老大夫不住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室内的空气潮湿又敝塞。 “略散开些，把该收的东西先都收好”，还是林爷爷比较冷静，“秋收的时候粮食也十分要紧，都在这守着也无用”。 如果忽略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云慧也觉得林爷爷冷静自持。 “可有参片？”，老大夫声音略有虚弱，仿佛也跟着大病一场似的，“含上参片，也能稳妥些”。 这话听起来是暂无危险了。 林爷爷也跟着松口气，柯氏先去家里把玉米和花生盖好，林三伯也跟着去帮忙，在场的只有云慧几个小孩子。 看着脸色略缓和的林奶奶，林爷爷不住朝老大夫作揖，“多谢周大夫，今日匆忙，这诊金几何？”。 周大夫收拾好银针，拎着箱子去外间和林爷爷嘱咐什么。 云慧正在一旁看候着林奶奶，想起侯府老夫人。 明明年龄和林奶奶差不多大，却精神矍铄，面庞少见皱纹，手指更是白嫩纤细，就觉得这世间大抵都是不公平的。 老人黑发早就缠白，颜色斑驳面容消瘦，高高的颧骨撑着，明明比柯氏还要高，站立时却已经直不起腰。 子欲养而亲不待，从来没有一种等待如此揪心。 云慧也不知是这具身体的反应，还是记忆中曾模糊的感情，她只希望面前的老人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不一会众人都踏着雨色回到林家祖院，还没等开口询问，就听见外面马蹄踏水之声，林父和林大伯带着一名蓝袍大夫出现在雨幕中。 因有油纸伞，老大夫身上未曾淋雨，倒是兄弟二人都分别淋湿了肩膀，进门便带进一股雨气。 老大夫身后还有一药童，看着似与云慧年纪差不多大，着一身栗色袍子立手在旁，面容淡定从容，老大夫根本不用说话，一个眼神那药童便知道递过何物。 暮色沉沉，房中参片苦味明显，老大夫先把脉，而后又看瞳孔，皱着眉头询问道：“病人本就有心疾，突然遭此惊吓，没有当时就去了，已经算是平日里将养好的缘故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都内心犹疑，惊吓？ 哪里来的惊吓？ 林爷爷此时一脸愧色，“还请青囊不留余力救治，方才已经施针过，可还需要再吃些药丸？”。 那老者轻抚胡须，“不必高称，方才的救治及时，只是经此惊吓，日后便不能再辛苦劳作，劳心苦累之事也莫要再做”。 言罢伸手接过药童递过来的纸笔，“这药需常吃，平日多注意将养身体，要静要稳”，写完等墨痕晾干时，打量林家的屋子。 沉吟半晌，还是开口，“若有机遇，不如搬到县城去住，田间劳作苦，在这不可避免，劳神伤心必会复发，到那时大罗神仙也难救”。 林爷爷似乎受到触动，竟然跟着点头，“老妻这身子”，欲言又止间那老大夫也听懂了其中含义。 “及时多加将养，恐怕也不过二载，还需早做打算，心疾秋入冬，冬入春皆会频发，此乃地气干扰”，老者话语平和，却仍如重锤力击在人心中。 云慧知道林奶奶的是心脏病，这病在现代可以做手术，做支架，可在如今无疑是顽疾。 老者起身有嘱咐良多，后面药童拎着药箱亦步亦趋。 临出门前回身行礼，云慧下意识回礼，却发现一家人只有柯氏和自己有动作，心中讪讪，面上仍旧未显。 却在转身之时，发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进院门前回看，竟是那药童撑伞在雨幕中投来的目光。 众人鞋子湿透，衣裳也有几分散乱，众人都在堂屋站立未走，林大伯先开口询问，“父亲，这母亲是被什么人所惊吓？”。 这问题一直萦绕在众人心中。 本以为是小儿胡闹，却看见林爷爷轻轻摇头，“这事不怪任何人，在院中剥玉米时，厢房处晾晒的花生秧子中吊出一条菜花蛇”。 “那菜花蛇从厢房处倒吊着往下爬，我看见时并未出生，却没拦住你们母亲抬头，才受了惊吓”，林爷爷似乎也被吓得不轻，“菜花蛇当时不过离她额头半寸，当时就吓得趔趄在地，面色苍白”。 谁能想到罪魁祸首竟一条菜花蛇？ 林大伯的面色也不太好看，“母亲年轻时就怕蛇，这状况谁也无法预料”。 这属于天灾，哦不，人祸。 也不对，是虫祸。 幸亏林奶奶如今暂时无碍，不然就成了林家第二个因为惊吓而去了的人。 这第一个必然是云慧的原身。 虽然在此时非常不合时宜，云慧却觉得原身小姑娘的心脏，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孙氏和荣氏一直沉默，宋氏站在最后，看不清神色，云慧不知父母如何作想，冷不丁家里人被说时日无多，任谁一时也接受不了。 云慧看向父亲面容，似悔又艾，面色复杂，眼神泛空，不知所想。 林大伯眉间堆叠，手指无意识的摩挲，心中似有一堆苦愁之事。 一时间，屋子里的其他人似乎都被大雨模糊了面容，只有堂屋小炉子上的中药蒸腾，是柯氏在守着。 苦涩的药味萦绕在每个人心间，为人父为人子，林父心中五味杂陈。 少年离家无法尽孝，如今携家带口而归，还未建功立业，母亲却寿元不过两年，其中滋味，不知从何说起。 林爷爷似乎疲累不堪，坐在椅子上疲惫的挥挥手，“都先回去，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林大伯却轻轻摇头，抬帘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母亲，缓声说道：“今夜我便在这里守着，从明日起，兄弟几个轮流在这”。 此话一出，林家其余三兄弟皆赞同点头，二伯母孙氏刚想上前开口，却被林大伯的眼神一瞟。 霎时间停住脚步，嗫喏着未敢出声。 第122章 分家 柯氏本就会些皮毛，看药炉这事做起来得心应手，药汁漆黑难闻，为了活命也得喝下去。 林奶奶至今还未转醒，熬药本就费时间，一直到夜色沉沉，林家祖屋还未有子女离去，总该看着人醒了才行。 最后还是林大伯拍板，“都先回去，明日自能瞧见”，此话一出，林二伯带着孙氏，林三伯跟着宋氏，还有云慧一家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大伯母荣氏也暂时离开，春华在秋收之前已经回去住，那鲁大成到底是和玲子和离，如今竟然带着那夫人在玲子隔壁居住。 吴方氏心中骂了鲁大成千百遍，却也无法。 农村秋收本就是抢时间，春华若继续留下，就是在添乱了。 林春生临走前轻轻拍了拍云慧的肩膀，轻轻摇头安慰道：“妹妹不必忧心，之前那郎中在奶奶发病时就说活不过五载，如今我都这般大了，可见大夫有时候说的话，也不尽然全对”。 云慧也只能朝林春生笑笑，此时说什么好似都不太合时宜，索性先不说。 因为是陆续离开，孙氏在离开前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柯氏说，还未张口，就被林二伯大力拽住，嘴巴张张合合，仍未吐出一个字来。 烛影昏黄，云慧依偎在柯氏身边，林父在一旁也默不作声，“不如明日我熬些鸡汤给奶奶送去”。 云慧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来。 院中还有玉米花生，今日已经下过一场雨，若是晾晒不及时，恐怕就要发芽，这时候天大地大，粮食都是最大的。 柯氏轻轻抚住女儿的手，“不急，明日是你大伯母一家在那，等轮到咱们家再去也不迟”。 可 云慧并未明白柯氏为何这么说。 “孩子，有些举动在你看来是尽孝，但落在有些人眼中，就别有深意了”，柯氏说话点到即止，但云慧也明白了柯氏的意思。 今日二伯母孙氏一直在一旁欲言又止，眼风似刀一直刮在林三伯身上，想必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不过碍于林大伯的威势，和怕林二伯发怒，才没敢开口。 “这些时日我瞧着她往母家走动的勤快，想必和她那亲生的哥哥，又凑到一块儿去了”，柯氏这话是对着林父说的，云奕早就累的睡着，倒给了云慧一家三人说话的机会。 “他那哥哥心眼比睫毛还小，恐怕又鼓捣着妹妹找事了”，林父对孙氏兄妹实在是提不起好感来。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参差真的很大，云慧也是听柯氏说才知道，原来二伯母孙氏和她的哥哥都是其母再嫁带过来的孩子。 小时候没少受白眼欺凌。 估计也是为此，兄妹二人彼此不曾相互依偎，反而是在利益上毫不松口，互不退让，在云慧一家回来之前，他们二人才因为几两银子而闹得不可开交。 “如今不知为何又凑在一堆，总归是没好事”。 林父猜想的果然没错，第二日孙氏一早就来敲门，目的仍然是之前和柯氏说过的，分家。 “弟妹，你想啊，这他林老三平时受公婆照顾最多，理应他们家多照顾几日”，孙氏说的有理有据。 “咱们日日送过去的吃食，估计老两口没吃上多少 ，全进了那一家子人嘴里，你看他们仨各个吃的肚圆肥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云慧一边听着孙氏的话一边收拾起床。 帘角晃动间，能看清楚孙氏坐着时凸起的肚子，圆滚滚的好似熊一般坐在那。 云慧腹诽，您这体型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柯氏无奈，“二嫂，母亲这还病着呢，提这茬不合适”，柯氏就不明白了，每次一出点事，她这二嫂第一件嚷嚷的就是分家。 现在都分院而住，和分家有什么区别？ 婆母的身身体不好，平日吃食都需小心，能攒下多少钱？ 听林爷爷这意思，之前这种看病抓药的事情也没少做，林家能维持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即使贴补老三家能有多少？ 再说回来，分家也分不了多少，何必在这紧要关头提这茬？ 孙氏心中也十分不爽，她本以为柯氏是个没心眼的，只要自己稍微撺倒几句，肯定就能成。 却没想到这人是个泥鳅般的人，滑不留手的抓不住任何把柄。 “我这不是心中觉得憋气么”，孙氏似乎铁了心要把柯氏拉入自己的阵营，“弟妹，这事你可得好好思量思量”。 柯氏只能笑着应了，才送走了这尊大佛。 因为前两天柯氏的嘱咐，云慧便没在其他人守着林奶奶的时候冒头，日日去瞧过便算尽了孝心。 到林父去守夜的当晚，云慧就在小厨房忙活起来，准备给林奶奶做滋补的鸡汤。 一只草鸡切块，山药切段，在准备些枸杞子，都是对滋养身体的好东西，因为这几日在忙着抢收玉米，云慧也没空去县城。 好不容易都收拾的差不多，这下空闲时间可以去县城，多抓几幅温补的药材，让母亲教自己炖些温补的汤，食补总比药补好入口些。 老母鸡温补，熬鸡汤时要一次加满水，中间不开盖，不加水，没一会就有鲜香的味道跑出来。 这时候的老母鸡吃五谷虫子长大，羽丰肉满，皮下脂肪多，炖汤出来金黄油亮，喝着自然汤鲜味美。 有心疾之人不好多喝，云慧在炖好后特意去油，这样只留汤色清亮的鸡汤，剩下的则便宜了云奕。 大中午的便吃了一碗油香滋补的鸡汤面。 下午乱跑时便留下了两行鼻血，云慧一边取笑他，一边让他坐好，拿手绢按住鼻翼部分，不一会血就止住了。 林春生进来时还被手帕上的血迹吓了一跳，发现是云奕滋补太过后也跟着嘲笑了几句，面色上却不见有多少高兴。 云慧本以为是因为奶奶的病，却没成想林春生也当起了耳报神。 “二婶现在在我家，和我娘叨叨咕咕的估计又没说什么好话”，看着林春生有几分不虞的面色，云慧表示，大哥你真相了。 第123章 地窖 天气一入秋就好像过的特别快，那日林春生来过之后，林二伯家中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看到第二日春菲肿成桃子的眼睛，云慧默然。 看林奶奶的病情逐渐稳定之后，林春生也开始在县城奔走忙碌，有霍铖在一旁帮助，林春生很快择了一处铺面。 距原来的凉皮摊子不远，卖包子的大婶虽然语气有几分酸味，却也是真的佩服林春生这小子。 云慧也跟着忙活几日，当然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前段时间买下来的地，可以准备做地窖了。 林家回来的时间不巧，有出售的地那时候已经种上了粮食，只能等秋收过后再另做别用。 虽然地契已经在自己手上，但秧苗无辜，作为农业人，云慧也不忍心好好的粮食被铲除。 索性这十亩地的粮食也归了林家，这片地正在城郊附近，背后靠山，冬日能挡住大片寒风，最适合用来挖地窖。 之前剥下来的玉米皮，玉米秸秆，花生秧子，还有之前麦收时留下的麦秸秆，搓粒留下的玉米棒，全部被云慧留下存好。 虽然村里有人说她傻，云慧根本不在乎。 说做就做，一块地窖的面积不需要太大，一亩地分两块来挖，上面用之前留下的玉米秸秆覆盖，能最大程度的保温。 不见光的蔬菜全部种在这里，这十亩地全都连在一块，云慧索性让人把这里都圈上，免得以后麻烦。 挖地窖的好处就是，地下种菜完全不影响地上，只要别种根系太深的东西，完全可以实现地上地下共同收获。 但是蔬菜大棚的实施就没有挖地窖那么简单了。 第一是材料不好找，如今没有塑料薄膜，光反射不足，保存温度不够，蔬菜自然就长不好。 若是用现在有的法子，简单把地圈起来，恐怕成本太高。 不如 云慧突然想到一个法子，把几块地如同格子间一般的分开，然后从中找几个位置用来烧火，这样不仅能相互产生热气，还能节省些热源。 再加上家里马儿留下的珍贵粪便，一个保温棚的基础模样就成型了。 最重要的是那些玉米皮子，云慧请柯氏去找几个农忙后没活的大婶，把这些玉米皮子都编成一个个类似小辫子的模样，然后再连成一片片。 这样可以盖在墙外，玉米皮重量轻，方便来回控制温度。 背后是山，能阻挡不少寒风，云慧买的这十亩地的粮食产量不高，是农户自己开垦的田地，如今卖田地的钱，足够他们一家六口过上几年富足的生活了。 刘老汉眼含热泪，没想到自己临了还能有如此造化，连连朝着林父作揖，嘴里说着再造恩人之类的话。 “老叔不必如此，如今一家也可去县城买处房产，日后生活总会好起来的”，林父把刘老汉搀扶住，言语间不住劝慰。 刘老汉夫妻俩如今已经六七十，还成日守着这几亩田产，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这三个儿子算不上不小，只不过家家都有两三个孩子，能帮上二老的实在不多，日日添口饭吃罢了。 云慧本来是想顺便雇下这家人来给自己做活，但看这三个儿子，还是去买人来的靠谱。 每到秋冬时日，就有闹灾或者活不下去的人自卖为奴，一开始云慧还有些过不去心里那关，还是过来看情况的霍铖一语道醒梦中人。 “云慧妹子，这些人本就是无依无靠，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当牛做马？你给他们一个去处，能吃饱穿暖，就算是行善了”，霍铖手中拿着捆好的玉米皮子，把它们抖落开来铺好。 听霍铖这么说，云慧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九月初的天气愈发凉气上涌，云慧跟着柯氏一起去县城，路过林春生的铺子，正好也能进去看看。 一进门就瞧见在里外忙活的林春生和大伯母荣氏，林大伯那边打算等年后就与主家请辞，回来和儿子一起经营小店。 如今这店铺正修缮到收尾阶段，半个月的工期不长，其中桌椅板凳还得另等些日子。 本来荣氏是想买些别人不做留下的桌椅板凳，林春生却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这别人都不做买卖了，我怕影响我店里的风水”。 杯盘碗碟都是清一色的白胚，上面略装饰几道篮圈花纹，朴素质朴，主要走一个快销风。 大伯母为了为了的店铺，也在田里种了不少大白菜和萝卜，冬日全靠这两样菜来换换口味。 本来林春生听云慧要做暖棚，也想跟着入几分股，但考虑到云慧说的风险后，还是决定先以稳妥为主。 毕竟一口可吃不成胖子，脚踏实地才能走的长远。 “弟妹和慧丫头来了，快快进来坐”，荣氏喜气洋洋的招呼柯氏和云慧坐下。 这法子还是云慧想的，堂中放一大长桌，用作多人聚餐，或者拼桌用，上菜速度快，吃着也方便。 后面用小屏风略隔开，有两个小桌子，在此处可以喝酒聊天。 地方不算大，是个长方形，大约算上厨房也就四五十平的模样。 夏日时外面可以支上摊子继续卖凉皮。 招牌已经挂上，四块木板写上字，一旁还有布幡迎风摆动。 林家食肆几个字温润端方，一看便知是林爷爷的手笔。 林春生决定冬天卖面，之前云慧做过的酸汤面算是特色，用猪骨吊汤，味道醇厚鲜美，番茄接受程度不算高，却是个新鲜的卖点。 秋收时西红柿吃不完，家里有地窖，云慧已经挑许多泛青的番茄储存起来。 最后剩下吃不完的则直接做成了番茄酱，用罐子密封起来，也能够林春生用很久。 食肆经营的东西不止一种，这两日虽然还没正式开张，却已经在门口支起了大油锅，用来炸些糍粑和饹馇盒。 因为秋收过后大家手里都富余，这几日生意也不错。 林春生笑嘻嘻的拿来一碟子红糖糍粑，“妹妹来尝尝，这是你大伯母的手艺”。 第124章 买人 大约一指宽，手掌长的糍粑堆成宝塔状放在白瓷盘子里，上面撒上糖浆，糍粑炸的金黄，红糖浆颜色宛如琥珀般晶莹，冒着暖呼呼的热气。 因为是午后，来买糍粑的人不多，倒有几分空闲时光。 这糍粑用糯米和黄米混合，自带软糯甜香，外壳酥脆，红糖黏润，吃起来，满口脆甜软还管饱。 荣氏因为炸糍粑的缘故，身上穿着一层厚围裙，笑容开怀，眼神明亮，显然是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云慧看着林大伯一家已经逐渐走上正轨，心里也跟着开心，只要他们的铺子在，云慧待着就能进两成利。 算是一份保险，也可以说是一种投资。 自己虽然很喜欢做菜，小打小闹确实可以，做给一家人吃，烟熏火燎也严重不到哪里去。 可若是开食肆，一开始必定要亲力亲为，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云慧觉得，自己还是出方子稳妥些。 等到了牙行，云慧才明白霍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不论男女老少，都是瘦弱干枯的模样，仿若只是骨头上裹着一层皮。 一开始黄婆子以为云慧是来给自己挑伺候奴婢的，推荐的净是一些瘦弱的小姑娘。 就连在侯府见惯了奴仆的柯氏，都忍不住撇过头去，不忍心看这些疲弱的姑娘们。 “这都是南边水患逃过来的，若喜欢文雅些的便是这边”，黄婆子指了指西边的棚子，那里站着几个女子，最大的似乎有春华那般大，一双眼睛对上云慧后躲闪着移开。 柯氏打量一圈皱眉，“怎么还有那般年岁的”，这里的牙行还算靠谱，不是最低等的牙行，买卖的人也大多走的正规渠道。 这里竟然有十七八岁的女子，是一件稀奇事。 而且，看那女子的模样，两腮丰腴，皮肤白嫩就不是一般人。 “哎呦，这位夫人好眼力”，黄婆子甩着帕子离近了低声说明，“这人是前段时间犯事胡师爷府邸里出来的，本来也是个享福的人物，却没成想一朝遭难，直接被主母给发卖了”。 柯氏和云慧对视一眼，没成想还有这样的缘故，这胡夫人也是个狠人。 这次挑人算是铩羽而归，云慧和柯氏去的牙行，都是一般妇人们去的地方。 好的呢，被牙行调教教养后都送入了有头有脸的人家，剩下那些干瘦的，都不符合云慧能干农活的要求。 自己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小姐，不需要有人贴身伺候。 “若是需要些浆洗干杂活的，咱们这边也有”，黄婆子看母女二人挑一圈也没看上，还想再努力挽留一番。 云慧冲着柯氏摇摇头，柯氏明白云慧的意思，不耐烦地跟黄婆子挥挥手，“这批不怎么样，下批调教好的给我留一个”。 黄婆子没想到这母女俩如此精明，本来以为能推销出去几个吃干饭的，却没想到人家一个也看不上。 不由得怒从心起，拿着鞭子就冲棚子里站着的人挥过去，“你们这群没本事的赔钱玩意！”。 云慧在门外听得分明，这就是卖身为奴人的地位，主人家把身契捏在手里，自然也就是个玩意。 所以云慧才宁愿抛去安宁富足的生活，也要出府。 若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今林家虽然仍旧给侯府做活，却已经不再是奴仆，云慧很有信心，自己手里掌握的东西，日后不说能超越侯府，最起码能让一家人个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让若云奕真能走通仕途一路，自己手里的东西，也能让他加官进爵。 哭喊吵闹声渐近，直至大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小丫头蓬头垢面的从牙行跑出来，没几步就追上了云慧母女，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云慧脚边。 枯瘦的手牢牢抓住云慧的裙摆，“姑娘开恩！姑娘开恩！您就发发善心把我买走！”，好似慌不择路的囚鸟，只盼着心善的人拯救。 那黄婆子一路追出来，嘴里不住的叫骂着，似乎要处置了这姑娘一般，压力顿时来到云慧这边。 柯氏看出几分不妥，本来想替女儿解围，却没成想云慧低下身子去，坚定的，缓缓地，把那姑娘的手拂开了。 “我不是那等头脑一热，喜欢救济弱小的心善女子，你找错人了”，云慧的声音平和，一双黑眸仿佛能看到那姑娘心里去。 黄婆子也被此等情景惊住，好一会才过来赔罪，“倒是让这不长眼的冲撞了小姐，是我黄婆子的不是，还请夫人小姐不要怪罪”。 自云慧把那姑娘的手推开，她就瘫坐在地上，好似不可置信一般的看着云慧，心中掀起惊涛。 本以为是一对好糊弄的母女，自己年轻，若是被买回去，定然可以混个侧室当当。 没成想这小丫头一点善心也没有！ 柯氏只是略看了一眼笑成一朵花的黄婆子，并没有说话，便拉着云慧快步离开了此地。 “行了，这戏也唱完了，赶紧给老娘滚回去”，黄婆子把那姑娘拎起来，凑近时还狠狠掐了一把那姑娘。 “嘶——”，本就皮肉单薄，黄婆子这一掐好似直接拧在了骨头上，那女子心不甘，最后进门时还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云慧。 选人不成功，恐怕还得拜托霍铖，他那边靠谱的人肯定多，大约还得需要几顿烧烤，或者猪蹄才能平了这人情。 云慧的时间紧迫，暖房如今盖的差不多，林父也成日两头跑，柯氏在家里还要管云奕的事情，能和云慧出来的时间也不多。 山间的桃林已经初具规模，草木灰倒是成了好东西，还有牲畜的粪便，柳官村的人现在可都留给林家等着换钱了。 如今九月的天气还需在等上半个月嫁接最好，正巧这段时间可以把云奕送去村里的学堂。 还得抓紧去采买油布，草席，桃林这边嫁接时需要这些东西，人手准备也不足。 云慧心中一条一条算下来，恐怕从现在一直到冬月，自己便是一点闲工夫也挤不出来了。 第125章 买药 今日来县城主要事情没办成，剩下的时间还算充裕，母女俩便慢慢的走在街上，不知怎么就说起了方才的情景。 “你怎么知道她有问题？我还想提醒你两句，没想到我姑娘这么机灵”，柯氏当时确实担心云慧买回来个麻烦，毕竟那姑娘直直扑过去，哪个人也会瞧着不忍。 云慧倒觉得十分小儿科，“那人瞧着比我还大些，却要扑过来求我一个小孩子，心中不说有别的打算。我是不信的”。 得益于因特耐特的发达，云慧冲浪时对一个守则牢记于心：没有人会朝一个比自己弱的人求助，除非他\/她别有所求。 这个守则到这里仍然适用，那姑娘不去求看起来能当家做主的柯氏，反倒来求自己一个小姑娘。 定然就是看中了自己年龄小，心善心软。 而柯氏愿意带着自己来挑奴仆，自己在柯氏心中分量不轻。 若是单纯的女儿一味发善心，求着母亲买下了这个“可怜”的奴仆，岂不就是得救了？ 可惜，她们错误预估了云慧的心理年龄。 柯氏看着冷静自持的云慧，眼神欣慰复杂，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仍旧牵着云慧的手往前走。 没一会母女俩就走到了县中一处医馆外，只见医馆上方悬挂着深木色牌匾，上面朱红隶书题字四平八稳，仅用济善堂三个字来做招牌，可见底蕴深厚。 一旁幡旗蓝边随风飘摇，上面的字体就写意很多，黑笔写着四个大字，寻医煮药。 店中人员不多，四人忙忙碌碌，一位在台前找药称量，一位坐堂医者望闻问切，还有来回穿梭着的忙碌人物，看模样后院似乎还有晾晒草药的地方。 医馆面积不大，名声倒是不错，从不随意抓药，孔老大夫的医名在各处村落都有口皆碑。 云慧和柯氏此番过来，也正是想抓几味药来给林奶奶滋养身体，柯氏虽精通女子滋养药膳，却对这种并无把握。 索性趁着今日进城，一块儿把事情都办妥。 今日来得巧，孔老大夫并未出诊，反而是坐在案前四平八稳的在给一旁的药童说着什么。 两个都是老熟人，孔老大夫对云慧和柯氏还有几分印象，本来有人已经过去询问，索性让药童直接过来请。 问清来意后，孔老大夫倒是有了几分笑模样，“青墨，去给夫人拿几味滋补的药材”。 这也有几分考验那药童的意味。 少年略凝眉，仔细听完柯氏的要求后，便浅行一礼去往药柜。 身上还穿着那日的栗色衣袍，浓黑的头发用发带系的一丝不苟，不像是药童，却仿似哪里出现的读书人。 最后拿来的药是白术、柏子仁、黄芪几味药材，孔老大夫还特意让药童写下这几味药材的用法和配什么食谱最好，柯氏连连道谢。 “夫人能有这份善心，是家中长者之幸”，孔老大夫摸摸自己的羊角胡，笑的很是欣慰。 大抵看过了太多人世间苍凉，才会对子女的孝顺报以更多赞赏。 —————————————— 柳官村村东，李大河正忙活着把玉米皮子都编到一块，就连妻子刘氏也跟着忙活。 “大河，这桃树这能赚钱？”，刘氏精明惯了，知晓跟着林家不说有肉吃，定然也能喝口汤，但这事毕竟是从没干过，难免有些心里发虚。 李大河听见刘氏的话，手中动作也没停，甚至连头也没抬，“如今还说这个做什么，桃树已经种下，过几日就该忙活起来了”。 刘氏还欲在说些什么，却见李大河不耐烦的打断，“那些时日你总撺倒我去找林家，这回又听了哪些风言风语，觉得不妥了？”。 夫妻几十载，李大河也对刘氏脾气摸个门清，总是看着比人赚钱眼红着急，等真到自己身上，有觉得自己不妥，那里不对了。 刘氏嘴巴张张合合，好似要为自己辩解，却被呛白的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呆愣一会才说起另外的话题。 “我瞧着他们林家那闺女极好，长得白净乖巧，还是学过规矩的，若是咱们松柏”，见刘氏越说越开心，似乎下一秒儿媳妇就到自己跟前一般。 李大河连忙制止，“你可别起这乱七八糟的心思，也不是我瞧不起松柏”，李大河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郑重的对刘氏嘱咐，“好姑娘谁家都想要，但林家那闺女，咱们松柏配不上”。 李大河向来是踏实的人，不然刘氏也看不上他。 但此时看他这么说李松柏，刘氏瞬间不乐意，“你还是他亲爹呢，怎么也这么说话！”。 看着暮色西沉，院中的儿子正在忙着把玉米皮子都拢到一堆儿，李大河少见的对刘氏落脸色，“你以为就你知道人家那小闺女好？你且瞧着，那孩子如今是还小，过几年媒婆的门槛都得踏破了”。 刘氏一听，想劝李大河抓紧机会，毕竟现在日日和林父混在一块，结果下一秒自己丈夫说的话，直接把她气得不轻。 “我看了松柏还是喜欢石家那姑娘，你也别到处寻么了，俩孩子难得”，李大河没觉得石家有什么不好，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娶妻这种事，为何偏偏得拗着来？ “姐姐，你这肚子可不能挠啊”，云慧和柯氏抓完药，还去春华家逛了一圈，正好从药房也抓了些滋补孕妇的红枣之类的东西，拿来给春华。 云慧恍惚间记得，好像孕妇都很容易贫血，反正不管如何，先补上再说，红枣也是好东西。 “为何不能抓？”，春华好奇的轻抚肚子，如今已经显怀，吴顺海回来日日都要给小家伙读诗，偏生有些字还认不好，时不时的总会闹出笑话来。 “我之前听说的，好像是肚子痒就是在长肚皮，这时候若是挠了，就要落下纹了”，云慧只能装作是在侯府知道的，不然也说不清为何自己知道。 瞧着云慧小大人一般模样，春华不由得笑出声，“好好好，没想到我这妹子还是个万事通”。 第126章 谁也别想耽误我赚钱 春华面色红润，十指饱满，看起来不像是贫血的，云慧记得那时候自己表姐有孕，因为缺铁性贫血，日日要喝难闻的口服药，手指肚也是瘪瘪的。 “平日里可喜欢吃肉？”，柯氏到底是经历过的，细细的拉着春华的手嘱咐，因为她看着春华并没有胖太多，不似其他妇人一般嗜肉。 “婆母日日给我做瘦肉吃，但总是不让我贪嘴，说以免日后孩子太大不好生”，吴方氏的做法是对的，毕竟她看过无数妇人以胖为福。 其实日常上，女子圆润点倒没什么，但是这时候人人都追求大胖小子，是对女子生产的一种考验。 娘家人说些体己话，一开始吴方氏没跟进来，等柯氏和云慧差不多要起身离开时，吴方氏才端着一盘果子过来。 吴家的小院方方正正，吴方氏夫妻住在主屋，春华现如今和吴顺海住在东侧间，日照温暖充足，采光明朗温馨，足以见得春华在吴家也十分得喜欢。 连连推拒吴方氏留饭的邀请后，柯氏拉着云慧紧赶慢赶坐上了回城的牛车，今日林父去津乐县去拉油布，那边有专门做这个的作坊，来回跑一趟能省去不少银钱。 常人总言道，若哪日没钱，就回家种地。 其实种地并不简单，同样的田地，经营的好坏会直接影响到作物的产量。 万物有灵，你若是付出真心，田地也同样会给你有所回报。 春日前要深耕，沉重的犁耙破开土壤，把深层的养分带出来，此为其一。 种植后要浇水，不能让水顺着垄沟肆意乱流，有杂草及时清理。 接下来还有间苗，日复一日的除草，施肥，若是农家人田地里都是杂草，是会被人当笑话一般说出来的。 当然，首当其冲的林三伯并不在乎。 每次都是林奶奶或者林爷爷看不过去才会帮着除草。 秋收更是繁重复杂，这时候可是农耕时代，没有任何机器辅助，每一颗粮食都是凭着双手得来的。 而后还有烧秸秆，添底肥。 回家种地就代表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现代有多少人能够坚持？ 反正云慧是打定主意，明年的秋收，一定要请人！ 这个罪，还是让能承受的人来承受。 等云慧从县城回来，等待她的还有许多事情，油布拉回来，还要有草席，绑这些的绳子也不够，还有嫁接这件事还得云慧自己先做出个样子来。 健全的李树不易得，秋日嫁接也有风险，云慧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另外暖房那边也等着云慧做主意，油灯燃了半晚上，云慧总算整理好了未尽事宜。 桃林那边还得等上十天左右，陆陆续续的李树到位，就可以安排嫁接，暖房那边则是需要人紧盯着，以免密封不严，到时候蔬菜长得不旺。 并且还要打通关系，这大棚菜云慧不打算零售散卖，自己是要做经销商的，找销路的问题还得亲力亲为。 而排在这些事情后头的，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云奕要入学堂了。 农家十月入学，秋收后，正是交束修的好时节。 “这云奕的年龄似乎小些”，林父有些犹疑，如今云慧十一，云奕才六岁，一般农家孩子都得七八岁入学。 “云奕在家也没别的事情要做 ，不吝能学些什么，主要忙起来没空顾上她”，柯氏给云奕收拾衣服，“我听对门鲁嫂子说，她家的儿子五岁就去了”。 云慧了然，古代版幼儿园，还是大班的。 “更何况云奕之前就已经启蒙，若真能学出点名堂，年龄小些还能多些机缘”，柯氏在后宅听得八卦多。 什么三十才考上秀才的啦，五十才上榜的啦，听起来就觉得不太妙，年轻就是资本，若是读书不成，做些别的买卖也能比别人多些时间。 父母之爱子，比为其计深远，柯氏和林父都不是那等糊涂人，对儿子女儿基本上稍有偏爱。 云慧脑子灵活，平日里也喜欢捧着书本琢磨，林父冷眼瞧着，自家闺女是个心中有乘算的，他要做的就是护着自家姑娘，把她想办的事情路铺平。 云奕从小是个温润的孩子，虽然小孩子天性不可避免，行事却是善良，还有几分刚直，若在读书上无建树，有姐姐的带领，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兄弟姐妹之间是血亲，其实只要家长在其中别搅和，不做的太过分，彼此都是能守望相助的。 林家四口一觉睡得甜香无梦，等到第一束金光出现时，云慧挣扎着起床，支撑她起床的不是梦想，不是理想。 那些桃林，暖房都是钱啊！ 前期投入怎么能放任？ 谁也不能耽误我赚钱，尤其是我自己。 如今的桃林排列整齐，为了保温地上还铺满了草垫，这样方便移栽的桃树生根，抓地能力强，生命力旺盛。 秋日气温凉爽，空气中湿度低，正适合嫁接，可以最大程度上的避免嫁接处腐烂。 云慧让人用油布和布条把嫁接处裹的紧紧的，这样能更好的提高成功率。 这时候嫁接需要选择枝接法，剥去一部分树皮，把两部分紧紧的连接在一起，中间还要主意保温和成活率的问题。 这些都需要密切关注。 云慧跟着林父日日上山，等到这批桃树都嫁接完毕，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如今的天气正值九月底，霜降一过，白菜就迎来一波收获期，这时候云慧还忙里偷闲腌制了两缸酸菜。 暖房和地窖那般也初具规模，如今县城许多饭点都知道有一家冬日专供时鲜蔬菜，且价格合理，产量供应足。 各家掌柜都在跃跃欲试。 毕竟冬日里新鲜的蔬菜能卖出来的价钱是平时的四五倍，这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这里云慧特意先留了个心眼，把地窖的事没先说出口，毕竟暖房菜这事自己不是第一个，但是蒜黄和韭黄，还有黄菜自己这可是独一份。 凡事不做太满，做生意自然要留着底牌才心里有底。 第127章 金手指 一过立冬，市面上青菜瓜果的价格就陡然攀高，就连一般的店家都连连喊价高，虽然有白菜萝卜土豆，可一天三顿总吃这些，也得腻歪。 这时候县城的天香阁内忙活热火朝天，如今才是寅时，天香阁后门处就已经人员来往络绎不绝，林父驾着马车也在其中。 “哎呦，林兄这边请”，和林父搭话的是天香阁后厨负责采买的一把手，最近和林父关系那是相当不错，一见面就上来称兄道弟。 林父笑着拱手，然后把马车往前赶一赶，好让人把马车里的菜都卸下去。 朱长友最近春风得意，天香阁一入冬生意竟然比往年利润要高出两成，就连前面掌柜最近都来拍自己马屁，东家知道这情况还特意夸了句不错。 究其原因，自然就是因为他慧眼识珠，先别人一步和林家签订了契约。 在九月底听到风声时，朱长友就觉得这是个机会，冬日里天香阁的招牌就是肘子，可这肘子也不能顿顿吃，有没有别的新鲜菜，每到这时候，天香阁的生意都会落下一截。 如今好了，一盘炒青菜的价格，竟然也能和一盘肘子相提并论，这利润可不是跳着高的往上涨。 虽然十分得意，几十年的工作经验也让朱长友保持着一贯的警惕性，林家每次送来的菜，他都要亲自检查一番。 今日也是如此。 不过云慧从来不怕人查，毕竟她这生意可不止和一家在做，除去最大的天香阁外，他们家最大的对头，也是云慧在供菜。 其实一开始天香阁是想垄断云慧的菜，可惜那掌柜的亲自去看过云慧的菜地后，掂量掂量手中可动用的银钱，还是算了。 记得那小姑娘年龄不大，说话斯文柔婉，行事却手腕够硬。 一番话连消带打，直接打消了天香阁掌柜和朱长友的小心思，“几位也瞧见我这暖房了，占地面积在县城数一数二，若是只供应天香阁一家，我这菜种十扔九”。 云慧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话语中未说尽的意思很明显，谁会只盯着一家赚钱呀，再说若是只给饭点供菜，何苦要圈这么大的地呢？ 朱长友提着烛火靠近，一筐筐菜都拿棉被盖着，里面还用草垫铺的厚厚的，就这样还得搭进灶间才能检查。 一掀开棉被 ，就露出里面脆生生的菜叶子，云慧种的菜样多，不仅有漂亮的水萝卜，还有菠菜，茼蒿，芫荽，芥菜，都是这冬日不常见的好东西。 更何况，还有之前培育的蒜黄，韭黄和黄菘菜，这颜色比绿色更鲜嫩，齐整的割根放在篓子里，只把朱长友的脸都照亮了几分。 “哎呦，今日可是有好东西啊！”，朱长友拿出一缕蒜黄放在鼻尖轻嗅，“那宋家的小少爷可是闹着好几天，要吃蒜黄蒸饺了，林兄，你这菜送的及时啊！”。 林父并没把朱长友夸张的话当真，反而是毫不真心的夸了回去，“哎呦，还得是咱天香阁面子大，我家姑娘这点菜全给咱们这留着呢，就知道朱大哥您慧眼识珠！”。 朱长友：行。 要送的菜不止这一家，还有十来户单独的府邸需要一个个送过去，与天香阁是死对头的一家则派另外的人去送。 云慧这些菜不是日日都有，今日有这个，明日就肯定得送别的。 好在云慧这暖房足够大，不然还真供应不上。 即便如此，这些菜也是十日才能送一次，蔬菜生长都需要时间，不过这天香阁倒是日日都送，几种菜换着花样来，还有许多菌菇，每次定然不让天香阁开空窗就是了。 这几种蔬菜若是维护得当，撑到下次再送绝对没问题，就看这些人如何安排了。 其余几家要货量不多，总体来说都在控制范围之内。 其实云慧很着急，可奈何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既没有灵泉也没有系统，升级打怪什么的全靠自觉，这样金手指全无的穿越方法也是令人发指。 如果自己有灵泉，这些菜恐怕得一天一个样。 可惜了。 黄瓜攀藤有难度，需要日光和温度都充足的情况下才会长得快，尤其在温室，还得主意蚜虫的问题，云慧成天忙的脚不沾地，几乎都要住在山上了。 幸亏这里背后靠山，不然还得冷的够呛。 地窖的作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因为当时搭地窖的时候就地取材，选用的是本来就在这里的石头和砖，起到了很好的中空作用，这样不仅能防止地下的寒气上涌，还可以很好的保护暖房植物的根系。 其中有两亩地是专门隔开来，用厚厚的帘子遮光，水汽也是最大的。 这里是云慧培养菌菇的地方，因为蘑菇会喷洒孢子，所以要与其他的植物隔开。 云慧在这边忙乎，几乎每日林父用马车拉着云慧回去的时候，她都会在马车上直接睡着。 那日和柯氏一同去县城后，云慧就把这件事情托林父交给了霍铖，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霍铖虽然不日就要离开，但在这之前仍旧是把这件办的十分稳妥。 三日后一共给云慧送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看手指就知道是种田的一把好手，都是因为之前在地主手里混不下去了，被霍铖看重给带到了这边来。 其中最妙的是，这几个人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甚至一开始云慧还在他们眼中都看到了忌惮和打量。 当然这眼神不是看云慧，而是他们彼此之间相互防备，生怕一个不小心，这般好的差事就被别人挤下去。 他们五个人之间都已经成家立业，并且那两个女子的丈夫在侯府桃林工作，剩下的三个男子，家中亦是如此。 势力盘根错节，彼此相互制约，方为御下的长久之道。 这几个人的身契都在云慧手里捏着，想必为了家中老小，也不至于做出泄密这等事情来。 “这真是？”，天香阁内，一个男子用手指了指上面，用眼神和旁边的人示意。 一旁站立的掌柜早就冷汗连连，却任由汗珠儿滑落不敢去擦。 只见一双纤长的手缓缓放下茶杯，眸中带着一丝冷倦和不耐烦，“能绕过我轻易把那胡家整掉的人，不简单”。 第128章 老熟人 雅间内气氛微凝，那人看他如此说话，也不敢再多打些什么主意，讪讪的笑道：“我这不是觉得机会难得么”。 锦冠华服下遮不住一张疲惫的脸，其实细看之家五官的确不错，唯独眼中的算计，和那双鹰钩鼻破坏了还算正常的脸型。 宋锦成眸色中略带可惜，不过既然郑荣已经如此斩钉截铁，也只能暂时不去打这暖房的主意。 郑荣手指无意识的轻敲茶杯，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今日宋锦成请自己来天香阁用饭，他本意是不想来。 若说这青龙县第一个让郑荣头疼的胡师爷已经落马，那么第二个让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便是这宋锦成。 宋家在青龙县盘踞已久，据说是京中某位家里的亲戚，宋家家主倒是很少出现，反倒是这四房的宋锦成。 之前和胡师爷就净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侯府那边的虽然处理的胡师爷，暂时没理会宋家。 本以为这宋锦成会老实些，却没成想，才不过冬日，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不过是种些菜罢了，怎么就盯上人家的产业了。 郑荣不算是个坏人，青龙县在他的治理下民风清正，就连县衙牢狱里关押的犯人都少了许多。 仓廪实而知礼节，只要百姓手里富余，这闹事的人就会大大减少，在这一点上郑荣做的很不错。 但他也算不得什么好人，深知水至清的原则，在某些事情上，和宋家的来往算不得清白。 民间早有说法，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郑荣看着宋锦成的模样，就知道他仍旧惦记不死心，挥挥手让一旁如临大敌的掌柜退下去，用手指蘸茶水，在木桌上写下两个字。 果然宋锦成看后眼睛都瞪大了，一向被酒色掏空的脑子也短暂回神。 “可看清了，日后这家人的主意莫要再想，也别想着从中插手”，郑荣眸色淡淡，面上丝毫看不出不耐烦。 黄花梨木雕刻一帆风顺的圆桌上，还摆着精致的蒸笼，里面白胖的蒸饺只被夹走了一个，那滋味肉汁四溢，蒜香浓郁。 郑荣虽然觉得可惜，此时却也没有了胃口。 一阵衣风拂过，满桌佳肴就这么静静的摆着，等待它们的就只有被撤下去的命运。 有一处水渍未干，隐约能看出来是有人在此写字。 室内温暖如春，水迹已经干了一半，只能略看出一个宁字。 桌旁人已经离开，等天香阁派人来打扫时，这里已经什么都瞧不出来了 云慧此时正鼓捣着草莓，夏日里耕耘必然有收获，虽然林爷爷看菜地的眼神给云慧带来了一点压力，但是努力总会有结果。 如今这暖房里的植株，在云慧的干预下，已经略见草莓雏形，虽然颜色还未达到满意的程度，但是其味道已经能品尝出几分滋味了。 就是长相方面，还有待进化。（密恐者不要去搜）。 其实草莓是众多花瓣共同努力发育的“聚合果”，主要是食用部位是膨大后的花托，真正的果实其实是表面的那些所谓的麻点。 本国培育草莓的历史也不过百年左右，之前一直是野莓果的天下。 不过介于草莓的种植程度简单（比培育新品种瓜要简单），所以云慧第一个下手的水果就是草莓。 如今暖房的菜不愁销路，云慧也没在这时候急忙忙的去扩大产地，土地的肥力也是有限的，即使有些植物用水就能收割，土地也是需要被尊重和爱护的。 不能因为它总是一直无私的奉献，就忘了它也是需要养分。 云慧从来到这里就开始堆肥，菜叶果皮都是上好的天然肥料，但基本都在种果树的时候都用完了。 如今牲畜的粪便也都攒着，摘下来的植物根系，卖相不好的菜叶，都成了堆肥最重要的一份子。 其中也不是没有人反对，云慧的菜暂时还流通不到市面上，就已经被抢购一空。 总有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看见天香阁和鸿庭饭庄一道炒青菜卖出天价，大呼逆天而行，甚至说吃这种菜会折寿。 云慧听完呵呵一笑，直接冷处理。 这世上若是每一件事都要自己操心，那累死也忙不完。 果不其然那第一个嚷嚷有违天道的人，正是一个天香阁略低一筹的饭庄，和云慧谈价格时也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 反正自己手里菜根本不愁卖，云慧直接告诉林父，这门生意不做了。 想必那家店一直怀恨在心，如今这暖房菜一出现，就开始大肆抹黑。 但是天香阁掌柜这么多年可不是白给的，直接当着闹事人的面吃完一盘猪油炒青菜。 那滋味。 可真是隔壁的孩童都馋哭了。 做生意其中要思考的很多，但不要以此为掣肘，有时候出其不意，也是一种出招方式。 第一场雪来的很及时，冬日小麦最喜欢下雪，这时候暖房的温度也是偏高。 下雪不冷化雪冷，天空一开始泛灰，林父就在暖房处等云慧，“爹爹，今日怎么这般早？”。 云慧身上穿着青灰色的大棉袄，腰间还系着一根黑色腰带，头发用头巾围好，棉袄袖口处，还有柯氏给缝的套袖。 整个人若忽略那张嫩乎乎的小脸，几乎与一般村妇毫无区别。 种田还能穿漂亮衣服？ 想啥呢，这时候当然要以方便耐脏为主，至于漂亮什么的，有空再说。 “今日冬至，回家包饺子吃”，林父细心给云慧递过去一个暖炉，“你娘在祖屋帮忙，咱们也赶紧回去”。 冬天农家能吃的东西不多，云慧这有暖房，林家人还能时不时的吃到些青菜，一般人家也就是成日白菜萝卜的吃。 缺菜的时候，也就饺子吃着还算新鲜，什么白菜猪肉，大葱猪肉，萝卜丝猪肉的，换着花样来。 一进院子，却没成想还有个老熟人，霍铖竟然也在。 柯氏手中拿着筷子出来，“我心思着小霍兄弟也是自己人，不如咱们添一双筷子，一块吃得了”。 云慧摆摆手表示没意见，林春生和云奕则更是开心，说着就要和霍铖比划几下。 霍铖笑着答应，却在动作间掉落一个荷包，云奕眼疾手快蹿过去捡起来，直接递到了云慧手上。 云慧看着这荷包的针线，还有熟悉的料子 ，冲霍铖挑眉，这绣活的手艺，自己可是更熟悉！ 第129章 翠屏 这荷包针脚一看就是翠屏的手笔，再加上这福禄平安也是她一向喜欢绣的东西。 云慧捧起这靛蓝带平安双纹的荷包，霍铖瞬间有几分慌乱。 这荷包落入云慧手里，林春生和云奕瞬间凑到一堆儿，三个人站在一起用一种“我们都懂”的眼神看着霍铖。 云慧没成想霍铖与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还能有此渊源，这倒是几分意外之喜。 “霍大哥，这手艺貌似和我一个姐姐的非常像呢”，云慧笑眯眯的把荷包递给霍铖，那意思很明显。 不要说谎哦。 霍铖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翠屏和你也认识”。 “哦~~原来是翠屏姐姐呀！”，云慧和云奕一起说话，反倒让霍铖更加不好意思，耳根都是通红的。 “翠屏姐姐可还好？老夫人身边没什么事”，打趣几句就得，云慧还是想知道霍铖以后的打算。 霍铖知道云慧和翠屏认识的时候也有几分惊讶，他没想到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也能让翠屏记这么久。 再加上，与翠屏认识，本就和林家，和云慧有几分关系，所以霍铖才对暖房的事帮助良多。 “老夫人做主，开春后给我们操持婚事”，霍铖顿了顿，看向云慧，“等翠屏嫁过来，你们日后也能经常见面了”。 这倒是好消息。 霍铖过年后十九，翠屏十七，正是说亲的年龄。 云慧真心为他们两个高兴。 “翠屏姐姐日后不在老夫人身前伺候了吗？”，云慧开心的问道。 霍铖本来一直都是个稳妥的人，此时也忍不住眼神晶亮，写满了对未来的期许，“老夫人做主放了她的身契，日后也能出府过日子了”。 林春生挤过来凑热闹，“那以后霍大哥要在哪里成亲定居？”。 霍铖略沉吟一会才开口，“我跟着侯爷做事，短时间内恐怕要一直在青龙县忙活了”。 这话说得没错，油桃的生意明年才开始，要忙活的事情可不少。 翠屏要是不想新婚就分居，就得跟着霍铖一道在这边住，到时候又能凑在一堆，云慧也跟着期待起来。 小厨房内几个人忙碌的热火朝天，家里人口多，就连包饺子也要多包些馅。 云慧拿回来一些边角的蒜黄，二伯母孙氏极喜欢这味道，连连夸赞云慧心灵手巧，以后也是掌家的一把好手。 林三伯沉默的在灶间擀皮，宋氏也跟着包馅，大伯母荣氏因为跟林春生忙活的缘故，和二伯母孙氏也许久没好好说话。 两个人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着说着，就聊到了春菲的婚事上。 说到这个，二伯母孙氏笑容有几分勉强，“韩家的意思，是开春就成婚”。 她是舍不得女儿的，不知为何韩家如此着急。 大伯母荣氏也有几分担心，“我瞧着那韩家小子是不错的，对春菲也好，就是那婆婆”。 都是当过儿媳妇的，孙氏怎么会听不懂荣氏的意思，其实她心里确实是不大同意这门婚事，但看着春菲的眼神，那等棒打鸳鸯的事，她也确实干不出来。 “也罢，希望他们小夫妻日后好好过日子”，二伯母孙氏虽然神色担忧，和荣氏说话也还算轻快，“咱们家小辈也逐渐立起来了，往后可就靠春生给我们家姑娘撑腰了”。 林二伯家中没有男丁，在现代眼光看起来也许没什么，但是在如今的世道，出嫁女日后想要娘家撑腰，还得看兄弟们了。 林春生如今食肆做的风生水起，因为面条汤底鲜，给料足，每日都忙忙乎乎，再加上越临近年关，不管家里条件如何，总想去县城逛逛，最近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云慧那边也是一样，天香阁的韭黄、蒜黄蒸饺成了招牌。 别人家也不是没做，但不论是菜的味道，还是馅的调味，都不如天香阁的正宗。 其实地窖发菜并不难，有心人一琢磨就能明白其中关窍。 云慧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竞争对手，但他们的菜总是第一茬鲜嫩可人，慢慢就越来越不行。 他们又舍不得用肥，一来二去，还是云慧这里的菜又稳定，又长久。 天香阁采买，自然缺的不是那几文钱，而是长久高效，且菜的品质稳定。 不然容易砸招牌。 “端饺子喽！”，那边柯氏的声音传来，一个个白胖的饺子在大锅中翻腾，水汽蒸腾，整个灶间几乎都白蒙蒙一片。 一进去热气扑面，水蒸气带着食物的香气，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饺子有三个馅，白菜猪肉，韭黄三鲜和酸菜馅，各个肉质饱满水灵，韭黄三鲜里还放了木耳，吃起来汁水十足，还有脆脆的口感。 猪肉馅切得细细的，一下锅就宛如小肉丸一般。 除去饺子外，还有两盘子切好摆盘的腊肠，用小锅蒸的透香，油脂部分被蒸的能透光，细碎斑驳间混合这瘦肉，散发出绝妙的腊味香气。 还有桌上的老常客，凉拌卤三样，一旁还准备了三合油加蒜末的沾水。 林春生现在卤味越做越好，猪耳朵软糯鲜脆，该软的地方绝不含糊，切成薄薄一片，脆骨部分嚼劲够足，咸淡掌控的极好，每日都是第一个卖完的。 霍铖因为是客人，早早就被安排的桌上等着，林父没闲着，招呼几个哥哥喝酒吃菜，女眷们也都开始落座。 一大家子十好几个人，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霍铖在热气间，仿佛看见了以后自己家里的生活。 “慧丫头！你不是还鼓捣了些什么，辣白菜？”，柯氏早就想尝尝，偏生还没到日子。 当时因为是“借”的林爷爷家的大白菜，索性也就在这里一道腌制了。 这时候那一瓮辣白菜正孤零零的放在角落里，好像被其他酸菜孤立了一般。 云慧有些好笑的看看林爷爷，老头神色不自然的吃了一个饺子。 当时云慧要做辣白菜的时候，小老头一向平和的脸都有几分挂不住，那眼神好像在指责云慧瞎鼓捣。 叹了一口气后，还是默默的给云慧找了一个缸出来，但是明令禁止云慧把这泡菜坛子和自己的酸菜放一起。 老头也是有原则的，孙女宠着可以，但可不能污染我的酸菜。 第130章 大雪 拿一双筷子去开盖，经过一段时间的腌制，辣白菜颜色已经变得鲜红，上面云慧还放了些小葱。 尝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 秋日的山林有许多野果子，当时云奕上山摘回来一大筐“嘎啦”，这边的方言叫这个，其实就是软烂版苹果。 这种苹果吃起来软绵绵的，也不是很甜，村里的人基本都把它拿来喂猪。 云慧正巧能腌泡菜的时候放一些。 那种脆生生甜滋滋的苹果，引进我国的时间不过百年，富士苹果的时间则更短。 这也是为什么古语中，桃三杏四梨五年，没有苹果身影出现的原因。 云慧拿出半颗白菜来，用菜刀切成一段段的，可以在吃饺子觉得腻的时候吃几口，还是很不错的。 因为口味略有些甜，女眷这般倒是很受欢迎，至于林父他们，云慧也不费那个劲，不喜欢正好，还能多吃几顿。 室外寒风不断，室内一顿饺子大家都吃的暖呼呼的，柿子树枝丫被吹的呜呜作响，天空乌蒙蒙的似乎要下雪。 趁着吃晚饭的暖和劲，大家都纷纷回到自己家里，省的家里炉子灭掉。 冬日里的风，冷冽空旷，寒风似刀能吹到人骨子里。 和南方的风中带着潮气不同，北方的风干巴巴的只有风，却带着一股不把人吹走不罢休的狂劲。 在北方没有什么东西会放在冬日里放的变潮，只会干巴到碎掉。 难捱，空旷，苍凉，是北方与风雪在冬日给人们带来的考验。 与此同时，极度的寒冷以及到脚踝的雪，能最大程度的冻死各种虫子，就连老鼠在冬日都少见踪影。 融化的雪水会化成养分，滋养土地，给第二年的小麦返青打好基础，丰收与否，在冬日就已经写下了伏笔。 桃林早就做好一切准备，厚厚的草帘再加上油布，给桃树穿上一层棉衣，嫁接部分已经长好，有几颗树没有成功，云慧打算开春再嫁接一次。 冬日这段时间，算是农家人少有的清闲时光。 云慧这段时间和陀螺似的不停转，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在别人冬日养膘的时候，她反倒清瘦了几分。 心疼的柯氏想日日给闺女做肉补补，却是吃多少瘦多少。 柯氏看云慧睡着后，偷偷回房间抹眼泪，林父见状过去请扶住妻子的肩膀，“心疼了？”。 柯氏眼眶红红的，“怎么会不心疼？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瞧咱们闺女，那脸蛋都瘦成什么样了”。 林父也知道云慧最近忙碌，但也只能往好的地方安慰发妻，“慧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劝也劝不住，若是个男子，恐怕你我早就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林父语气也有些闷闷的，自家闺女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如此有本事，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跟在后面帮忙。 孩子担负太多，家长心中也有担忧啊。 “从她要出府开始，我就知道她定是有大志向的”，柯氏拿帕子擦眼泪，“可我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对农耕如此上心”。 别人家的姑娘在这个年纪，不是和家里要衣服帕子，就是自己偷偷攒钱买耳环珠钗。 偏生自己家这个姑娘，除了喜欢鼓捣吃食外，还喜欢种地！ 日日穿着个大棉袄不说，还天天和黄土菜地为伍，翻了年就十二，这让柯氏有些担心。 林父沉默一会，“老侯爷曾与我说过，云慧是个心思纯澄的孩子”，柯氏也跟着点头，可不么，谁家大闺女天天喜欢种菜。 然而，林父的下一句话却让柯氏愣住了，“但老侯爷在旁瞧着，这丫头是个性子冷的主，别看她平时待人谦和，其实能真正走到她心里的，极少”。 后面的话林父没有都和柯氏说出口，旁观者清，老侯爷对云慧的性子看个七七八八，“这孩子心中有沟壑，若是开口必然是经过深思，为人父母，支持也是一种珍爱”。 这才是林父义无反顾支持云慧的原因。 当日老侯爷救了自己一命，这十几年下来，林父对老侯爷佩服又感激，若不是伤了腿，再加上父母年事已高，恐怕他也不会这么痛快的就回来。 平宁侯府能走到如今地步，离不开祖祖辈辈人的拼搏，老侯爷看人眼光很准，几乎未曾失手，只希望下面的人也争气些。 父母看自己的孩子，总是会下意思的把他们当成小孩子，殊不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一味的控制压榨，换来的结果可能是叛逆。 一味的宠溺惯养，换来的可能愚昧不孝。 看着有些怔楞的柯氏，林父柔言安慰，“孩子出息，是父母的福分，咱们只需要在慧丫头需要支持的时候鼎力相助即可，孩子大了，定是要自己飞的”。 冬至那天虽然为下雪，傍晚的天气也算不得好，直到第二日午前，憋了许久的天空终于开始洋洋洒洒的飘雪。 一开始只是些冷硬的雪粒子，不一会就变得有铜钱大小，暖房的菜天还没亮就已经按时送到。 难得白日在家，云慧也懒懒的呆着没动，这可把柯氏高兴坏了，连忙找出一件冬日给云慧新作的衣裳，娇嫩的姜黄色像是冬日一抹嫩芽，俏生生的水灵。 “娘，我又不是官家小姐”，云慧有些抗拒，这颜色在农村太显眼了，她觉得有几分不妥。 “自己在家穿，他们管得了什么”，柯氏心满意足的给云慧整理这领口漏出来的绒毛，当时老夫人可赏了不少好料子，因为担心有人惦记，柯氏特意把皮子都缝在里面。 防风又低调，免得被那些人看见说闲话。 “再说，里长他家的姑娘还穿了水红色的绸袄，不也没人说什么”，柯氏拿出一对梅花钗给云慧簪上。 “姑娘家的，趁着适龄就应当穿的明丽些，管他们那些做什么，自己开心就行”，柯氏拉着云慧就要往外走，显然是想带着云慧去串门。 云慧有些无奈，她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忙碌，柯氏定然是看着心疼了，不然也不会天天给自己做好吃的，还要穿新衣服。 雪还在下，这去哪串门啊！ 第131章 再遇 雪花飘洒，落在云慧的发间，落在柯氏拉着云慧的手上，母女俩在雪地中慢慢的走着。 “今日天寒，咱们去接你弟弟下学”，柯氏手中还拿着一件外套，“他一定高兴”。 一想到云奕笑起来和小仓鼠一般可爱的面容，云慧也带出些笑模样，“嗯！”。 天空一直是阴的，中午只有云慧和柯氏在家，母女俩也只是略用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如今下午雪还未停，走起来也有几分艰难。 “这雪下的可真大”，柯氏不住的拂去衣袖上的雪，“早知便撑一把伞出来了”。 云慧倒是很喜欢这种雪，绵绵的好似棉絮一般，松散绵软，一踩一个坑。 学堂离林家不远，柯氏和云慧走到微微出汗的是时候正好到了，距离云奕下学还有一会儿，但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家，想必都是来接自家孩子下学的。 其实平日里，这些孩子都是自己上下学，大人们在路上喊一嗓子，呼噜噜出来的肯定不止一个。 今日大雪纷飞，情况特殊，倒是也零零散散来了不少人家。 柯氏带着云慧已出现，就吸引了绝大部分目光。 因为林家在村西边住，和村东边的人几乎不熟，只认识一个李松芝家，所以这里的面孔，竟然有一半是母女俩不认识的。 有些见过柯氏的，便笑着打招呼，有些没见过的，这么冷的天也只是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过落在云慧身上的目光从没少过。 柯氏也有些觉得给女儿这样打扮是不是有些太显眼了。 但看着昂首挺胸的女儿，又觉得云慧好像并不在乎。 石秋焕也裹得严严实实来接自己的弟弟，蓦的看见雪地中有一抹姜黄色极为显眼，这等娇艳的颜色，定然是哪家的小姑娘。 石秋焕眼睛默默的垂了下去，似乎泄愤似的用手指狠狠的拽了下自己不合身的棉衣，才朝着云慧走去。 “林婶子，云慧妹妹，今日也来接弟弟下学”，她本想走进了看看是谁家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云慧。 石秋焕已经和云慧对视上了，自然不好转身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和云慧搭话。 因为天气有点冷，云慧先是下意识点点头，后来才反应过来开口，“石姐姐也是来接人的”。 石秋焕眼神流连在云慧的衣服上，眼神有几分黯然，“嗯，我两个弟弟都在这跟着上学”。 怪不得。 古代盼儿子叫法含蓄，焕一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比招娣什么的文雅多了。 稚童读书之声郎朗，云慧和石秋焕略交谈几句后，就在仔细分辨其中有没有云奕的声音，其余的家长也都是翘首以盼。 云慧突然懂了几分幼儿园外家长的心情。 挺奇妙的。 但人群中总有一道目光，好似直勾勾的钉在云慧身上，让人无端觉得不舒服。 循着感觉找过去，却发现这人自己根本不认识。 她见云慧看过来，也不撇开目光，反而朝着这边还走了几步。 “你们就是，林家，新回来的老四，一家？”，这大婶断句方式怪怪的。 柯氏打量了这大婶一眼，询问似的看向云慧。 云慧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是，回来好一阵了”，柯氏也只能勉强应付几句。 那妇人似乎很没有颜色，瞧不出来柯氏其实只是对她应付几句的模样，兀自说个不停。 一会提起和林爷爷相识，彼此情分深重。 一会又提起小时候还报过林父，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遗憾。 “若是当初你家公公能去考个功名，你们林家定然也就飞黄腾达了”，那妇人长相偏丑，一双牛眼直勾勾的，说话时还瞪着你。 偏生下巴还短，和脖子几乎连在一块儿，大嘴如瓢，双目突出的模样，混似一个癞蛤蟆。 若不是不熟，云慧就想提醒她去看看大夫，这眼睛瞪着的模样好像甲亢。 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甲亢这一说。 等学堂放学的时候，云慧感觉自己的脚已经有些失去知觉了，好在云奕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宛如小炮弹一般冲过来，“娘亲！姐姐！你们来接我啦！”。 因为孩子年龄小，夫子特意相送到门口，云慧本来只是略瞟一眼，没想到还见到眼熟的人。 少年衣衫单薄，躬谦的跟在夫子后面，似乎包袱里还装着什么东西，四四方方的模样，云慧估摸着应该是书。 本来只是见过一面的人，云慧也没想打招呼，却没成想少年快步踏过来，在离云慧五步之地站住，“多谢那日夫人姑娘出手相助，舍妹才能安然无恙”。 这人云慧在乞巧之日见过，正是可怜的柳家兄妹。 却没成想能在这里看见他。 那日之事，柯氏也知道情况，“小公子不必多礼，如今天寒地冻，来回往返之间，还需多穿些衣服”。 柳士循今日到这是碰巧，书坊的人躲懒，让他来这拿书，没成想在这会看见云慧。 其实柳士循对周围有什么人并不关心，一抹姜黄色仿若冬日里盛开的鲜花，余光瞥见就想让人瞧一眼。 亮澄澄的，让人瞧了心里就觉得暖和。 同时，也想起了家中的妹妹。 还有。 曾经温柔的娘亲。 柳士循早就习惯了隐藏情绪，所以柯氏和云慧并未察觉，只是略带着客气的与他告别。 大雪漫天，林家三人离去的背影让人难以忘怀，小男孩开怀的模样，仿佛一只开心的小肥雀，离去的时候好像还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抱着包袱中的书本，柳士循默默撑伞转身，往家的地方走去。 石秋焕也接到了两个弟弟，与她灰扑扑手肘处打补丁的棉袄不同，两个弟弟的棉袄都是入冬前新作的，看起来蓬松又暖和。 “姐姐，回家我要吃肉”，石秋焕的弟弟一蹦一跳的走在她前面，吩咐的语气让她有几分皱眉。 她的双手分别拿着两个弟弟的书袋，里面的墨腚砚台沉甸甸的，好似能把她一直拉着坠下去。 若是自己能有个家，就好了。 第132章 突发 天气一冷，人就想吃点热乎的，云慧这时候正在馋火锅。 在下雪的天气来上一顿火锅，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柯氏在侯府也见过人吃锅子，不过这里没有那种小锅，和云慧商量后，索性做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算了。 一开始上冻，各家各户的室外就成了天然的大冰箱。 林家小院的厨房外面，做了一处台面，上面用木板围着，专门用来放各种需要冻起来的食物。 冬至过后，正是最冷的时节，好多人家都选择多包些饺子放起来，这样想吃就煮一点。 林家则是囤了些各种肉，天寒地冻的出去买也不方便，索性一次多买些。 羊腿先拿出来化冻，再准备些冻豆腐，干豆丝，泡发点木耳，还有家家户户都会发的豆芽。 柯氏在旁边拿盆和面，羊肉汤必然要配饼子，还给林父准备了一碗面条。 羊汤吃鲜，配料方面有讲究，传统的去腥三件套不可少，但是八角一定不能放，不然汤色必然变黑，还会影响风味。 牛羊肉最好的搭档其一就是萝卜。 一根白胖的萝卜去皮，切成块跟汤一起炖煮，最后甚至比肉还要好吃几分。 窗外还有切成一条条晾在外面的萝卜干，等几场雪过去，又是另外一种风味。 北方的吃食到了南方必然水土不服，比如各种菜式，还有其中最经典的冻梨。 曾看过有许多人吐槽冻梨不好吃，冰箱冻梨和风雪冻梨必然是两种口味。 想要梨汁清甜，必然得经过寒风凌冽，天寒地冻下才能形成冻梨的独特风味。 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句话十分贴切，地域风貌，空气湿度，气候的不同都会影响食物的味道。 家中炖煮羊汤不要求非得汤色奶白，云慧把砂锅盖子敞开，大火炖煮，可多散去些羊肉的腥膻味。 自家做羊肉汤，云慧选择肉多软嫩的羊腿部位，不仅吃起来满足，贴骨部分的肉还足够香，薄韧的筋膜更是其中最美味的部分。 等林父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可雪花扑簌簌的还在下，直把天地都遮盖的苍茫一片。 还没进门，林父就闻到了羊肉的味道，家中炊烟袅袅，烛光暖黄，驱散了一身风雪严寒。 “今日可有口福了”，林父手中拎着些芫荽，正巧能等羊肉汤出锅的时候放上去。 因为有暖房的存在，云慧家里是不缺菜吃的，虽说这菜是紧俏物件，但自家人吃一些定是不在话下。 就连林家其他人，时不时的也能跟着凑些热闹。 柯氏用烤炉做饼，这样的饼外酥里嫩层层叠叠，面筋膜交错，再撒上芝麻，嚼一口别提多香了。 细细的面条也放在旁边备用，只略用开水滚熟，再放入盛好羊汤大碗中。 一把面条，一捏香菜，少许胡椒，适量盐。 只需要一点点香料，就能激发出最香醇的美味。 羊腿肉切块，炖煮时没有放酱油，呈现出最天然的肉色纹理，里面的萝卜吸汁饱满，一口咬下去，汁水顺着舌尖一路暖到胃里。 汤汁暖白，胡椒的味道与羊肉绝配，羊肉软嫩不柴，味道浓郁鲜美，配菜融入其中，吃几口下去，鼻尖儿就开始冒汗了。 这可比姜汤好喝多了。 云奕年龄小，要少喝些羊肉汤，省的上火。 不过林父碗里的面条也够他们父子二人一起吃了，云慧还劝着他吃了不少配菜，小家伙吃的肚瓜滚圆，餍足的靠在炕上，好像有些困了。 屋子里因为有火墙暖融融的，吃饱就让人想犯困，云慧把云奕从大炕上拉起来，省得他睡得早醒的也早。 火锅不稀奇，云慧在冬日也没少见老夫人吃，但还没形成系统的吃法，大多叫暖锅。 锅具的模样也不一而足。 云慧打算有时间再鼓捣一下锅底的问题。 一生无所求，辣椒配牛油。 暖房渐渐走上正轨，云慧也不必再成日扎在山上打转，只要维持基本运行，等三九寒冬过去，就是研究草莓的好时节。 这一次，云慧把野心放在了京城。 草莓金贵，稍有不慎就会破皮，运输是个大难题，所以种植点必然要选在最能赚钱地方。 县城消费能力不高，对草莓的接受度可能不高。 云慧如今目的很简单，搞钱，搞钱，还是搞钱。 只要赚到了钱，一切都好说。 夜来风雨愈种，云慧却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这般厚的积雪，明日可不好扫，若是再继续下 不好！ 云慧知道此时不是好时机，但还是轻轻地敲了敲父母的房门，与此同时林父也还未休息。 “爹爹，今日暖房那处积雪都扫了吗？”，云慧虽然没去，林父是日日都骑马去的。 看闺女和自己都在担心一件事，林父也并未隐瞒。 “我临回来时已经嘱咐他们要勤扫积雪，之前的趁着白日我们已经都扫过了”，林父深知雪灾的危害。 眸色中担忧之意不减，“若是再下一晚上，恐怕有些地方就要受灾了”。 云慧也明白林父的意思。 如若大雪成灾，首当其冲的问题便是燃料，再之后就是各种牲畜，甚至连麦苗也会受到影响。 最严重的情况便是房屋垮塌，冻死冻伤无数。 柯氏也披着衣服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我瞧着这雪花小了不少，也许一会儿就停了”。 林父皱眉，“冬至那日阴天，我以为来年会旱，却没成想会一直下雪”。 古语有云，冬至雪漫山，夏至水连天。 “冬至雨雪降，数九寒天长”，柯氏感觉有些冷，“恐怕今年过年得多备些柴火了”。 父女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答案。 菜价上涨是必然。 “现在多说也是无用”，林父看看天色，和云慧说道：“先去睡，明日就知道如何了”。 云慧知道林父说的没错。 这时候她也不能去暖房，再着急也只能等明日再看。 躺在暖呼呼的炕上，云慧第一次如此惴惴不安。 第133章 你弱你有理？ 辗转反侧，明明很困，却一直睡不着。 云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像睡着了，做的梦却在醒来的一瞬间就失去了记忆。 头也昏昏沉沉的，好在抹去窗户上的薄雾，发现雪早已经停了。 林父这时候也穿好衣服出来，“慧丫头怎么醒的这么早？”。 云慧拍拍脸，“一直没睡太沉，索性起来了”。 父女俩齐齐踏出门口，本来是打算架着马车去暖房处看看，结果云慧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大雪足足有小腿肚那么高，就这高度，别说马车了，人走着都困难。 云慧和林父起来的时候，已经听见左邻右舍都有了动作，大家都忙活着铲雪，隐约有儿童嬉闹的声音传来。 “呼—”，云慧一张口说话，就跟着腾出一股雾气，空气里的味道带着下雪之后的冷冽，深呼吸到胸腔还莫名能品出一丝甜。 似乎天地都被大雪洗涤了一番。 这情况，也不用想别的，首当其冲的就是要铲雪。 林三伯住在云慧一家隔壁，最近倒是勤快起来，云慧从大门出来时，发现林三伯已经把自家门口的路都给铲了出来。 “多谢三伯”，林三伯拿着大铲子，正吭哧吭哧的把雪运到别处，听见云慧的声音，也只是略作停顿。 毛帽子把他整个人都裹在里面，说话声音也闷闷的，“快进去，这里脏”。 说完继续沉默的铲雪，身上穿着厚棉衣，从背影看去，像是一头憨憨的熊。 下雪时没觉得冷，今日晴空万里，那太阳却好似只发光不发热，看窗户上被冻出来的窗花，就知道温度下降的厉害。 去不了暖房，云慧只能窝在家里，灶膛烧的暖呼呼，里面云奕还埋了两个红薯。 上午铲雪之后，就把雪都堆在院子里，云奕正求着云慧，等午饭后一块儿堆成雪人。 昨晚做的羊肉汤还剩了不少，顺带连午饭也解决了。 扣——扣，这时候敲门？ 柯氏和云慧对视一眼，都觉得很奇怪，林父先一步去开门，却没成想外面的竟然是春菲。 “四叔，快去祖屋瞧瞧，娘说那边闹起来了”，春菲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云慧也不好多问，只能跟着一块儿去祖屋。 还没走到哪，就听见一个大嗓门的妇人在那嚷嚷，农家冬日本就事少，还恰逢一场大雪，看热闹的不在少数。 “我知道当日是我爹做的不对，可如今你家日子比我家好多了，娶个媳妇怕什么！”，云慧半只脚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 娶媳妇？ 给谁娶？ 结果跟在柯氏身后一进去，才发现竟然是那日的“癞蛤蟆”。 啊，不对，是那个大婶。 林奶奶被荣氏接走，林大伯和林春生在一旁站着，脸色也难看极了。 二伯母孙氏与那夫人倒是争吵不休，“日子好过和你家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二伯母眼刀狠狠的刮在那妇人身上。 “若不是你家，我们的日子早就好过了！”。 云慧先看向柯氏，见母亲摇头后，又看向林父。 没想到林父也是迷茫的摇摇头。 这场面小孩子不适合在这，连着春菲和云慧，几个孩子都被打发到林大伯家去。 林春生作势也要跟着走。 结果那妇人也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林春生的衣服，“春生小子，你别走啊，这婚事就是给你说的，你走了算怎么回事？”。 大家进来时，林三伯正帮着林爷爷这处扫雪，林春生和林大伯也在，却没成想那妇人进来就要给林春生说亲事。 林爷爷看见这人进来，脸色霎时就难看起来，几乎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要哄她出去。 一来二去的，这人索性就直接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因为都是男子，几个人也不方便上前去帮忙，这时候柯氏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婶子，有话好好说”。 柯氏手劲不小，那妇人吃痛就放开了林春生，但这么一纠缠，云慧几个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索性，就默默呆在一处装木桩子。 “哎呦，老四家的，你说我今日就是来给春生小子说婚事，到好似成了罪人了”，这人十分奇怪，那日说话还断句奇怪，今日倒是嘴皮子利索许多。 “我瞧着那日你家丫头穿的戴的，就知道你们林家肯定错不了，我家那惠娴更是人如其名，配春生刚刚好！”，那妇人拉着柯氏喋喋不休，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味。 柯氏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这大婶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说媒的。 到好似那些个强买强卖的。 “大婶，春生还小呢，再说春强还在前面，哪能弟弟先成婚的”，柯氏顶着几个人的目光，也只能这么说。 这大婶，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行了”，一道沧桑的声音不耐烦的出现，直接打断了那人想说的话。 “罗家的，你赶紧回家去，我们林家就是打光棍，也不取你家的闺女”，林爷爷眸色不耐，似乎在忍耐着怒火。 “若你们再过来没脸没皮，我就把当年的事抖落出来，看谁丢脸！”，林爷爷这话一出，那罗氏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林父看看林二伯和孙氏，显然他俩也知道些什么内情。 全场至今，唯独林大伯沉着脸未发一言，但从云慧进来时就站在林爷爷前面，挡住已经有些佝偻的父亲。 在罗氏不死心还想继续说的时候，林大伯开口了。 “我们平日里叫您一声婶子，但也请你们家自己有点数，罗家和林家还没熟悉到能说亲的地步”，林大伯声音仿似化雪寒冰，“最起码我儿子，绝不会娶”。 一般人家说亲都不会拒绝的如此直白，云慧没想到一向待人温和的林大伯，还有这样说话的时候。 那罗氏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林爷爷，又瞧了瞧林家众人，头一次觉得自己撒泼打滚这法子不管用。 云慧一旁看着，深知自己的战斗力还不足以和这种大婶争锋，只能在心中猜测这到底怎么回事。 瞧着林家日子过得好，就凑上来说亲，话里话外都是你有钱就得照顾着点。 怎么，你弱你有理？ 第134章 众生皆苦 如果忽略林爷爷微微颤抖的手指，云慧也会以为他情绪还算平和。 之前不管是孙氏闹得多热闹，林爷爷都没有如此失控过，他好像对这些事并不在乎，只要不触及到底线，就无所谓。 对摆烂的林三伯一家是。 对好强的孙氏也是。 今日情绪如此起伏的模样实在是少见。 林家人多势众，再加上罗氏被戳到心虚的地方，也只能拍拍屁股起来，灰溜溜的从林家打算离开。 不过她临走前，坐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让云慧觉得十分不适。 好似又把算盘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其实林家从回来到现在，好似一块肥肉一般，吸引着村里的人，谁都想来咬一口。 回来这段时间，云慧才发现，融入乡村生活，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难一点。 小地方的人，排除掉好的那一部分后，似乎每个人都盼着把你拉下来，又或者从你身上占些便宜。 不然就是吃亏。 “呜~”，云慧脚边跟着的是之前从林春生那报来的狼青，云慧这段时间忙活的，很少和小家伙一块玩了。 当日云慧还给它取了名字。 牛牛。 “这么好的狗，你给起这样的名？”，犹记得林春生当日捧着狗震惊的模样。 不行吗？ 云慧反问。 看林春生一脸不赞同的模样，云慧有些好奇，“那你给它取得什么名？”。 “黑子！”，林春生当时得意洋洋的和云慧炫耀，“你瞧它这后背一条黑，叫黑子多威风！”。 云慧满头黑线，“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那日兄妹俩因为这件事，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直至今日，林春生听见云慧叫牛牛还皱鼻子。 当然，云慧也不遑多让，林春生喊黑子的时候，云慧也会在后面做鬼脸。 今日本来没想带牛牛出来，却没成想这小家伙跟着气味也蹿了出来。 “春生，去回家叫你娘”，林大伯吩咐林春生，然后和众人说，“行了，中午就都在这吃，难得聚一块”。 林父也跟着点点头，“正好家里还有些羊肉汤，昨夜风雪大，也没给爹送来，中午一块吃了”。 那一大锅羊肉汤，林家四口根本喝不完。 就连牛牛还得了好几块炖的酥烂的软骨头。 林爷爷从那罗氏走后脸色就一直不好，就连中午用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都和平日不同。 云慧这么瞧着，林爷爷好似被掀起了什么陈旧的伤口般，动一下就暗痛不已。 每个人都年轻过，看自家爹娘都不知道的模样，这事想必发生的时间很早。 所以林父才不记得。 甚至他还没出生。 林奶奶的身体从入冬就好了许多，这些日子也能下床走动，不过饭桌上的氛围确实压抑。 羊肉汤的鲜美，都遮不住愁绪。 等回家后，云慧仍然不知道这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柯氏也不好现在就问。 一直到冰雪消融，长长的冰凌从房檐处垂下来，在阳光下反射出经营的光芒。 等日光越升越高，这些冰凌就会随着雪水坠下来。 趁着人都在家，柯氏便提着篮子，去找了荣氏说话。 先关心下春华的身体，年后开春就要生了，这短时间正要多加小心。 荣氏一提起春华，眉梢眼角的笑意不断，吴家仁厚，婆母又是个精通小儿妇科的，荣氏省心的日子在后面。 最起码孩子有个病痛的，不必再抱着匆忙上街去，春华坐月子也能受益。 绕来绕去，还说了几家八卦，比如东半庄那边谁家的婆媳又打起来了，谁家的姑娘要成亲。 最后柯氏才问到了重点，“那日的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看公爹那般生气”。 一提起这个，荣氏就一脸晦气。 “快别提了，那家人就是个黑心肠的玩意！那时候害了公爹还不够，还想没脸没皮的来打我家春生的注意！我呸！”，荣氏骂完才继续和柯氏说下去。 “其实这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没过门，公爹还没成家呢！”，荣氏这一说，时间就往前挪了几十余年。 不过荣氏也算是知道内情，不似林三伯和林父一般，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你也知道，公爹年轻的时候学问好，十里八庄都出不了这么一个有才华的”。 柯氏带着一肚子的八卦回家和云慧分享，没想到林爷爷年轻的时候还经历过这般腥风血雨。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他们罗家看着林爷爷学问好，便嫉妒，不想让他考取功名。 其实当时林家是凑齐了钱，让林爷爷去童试的。 但有些人的黑心程度是不可估量的，罗家当时的家主也不知犯了什么邪，竟然算计着，让当时林爷爷的父亲，也就是云慧的太爷爷摔倒骨折。 二月到四月，本就是农忙时节，家中的壮劳力骨折，意味着田地要缺种，光靠林爷爷的几个姊妹，这地根本种不完。 再加上父亲的腿若想日后没有后遗症，也需要银子来医治。 一边是自己的前途，一边是家中老小。 当初稚嫩的林爷爷几乎一夜之间疯魔。 罗家当时在村里也算是有几分薄面，甚至林爷爷连一分钱都借不到。 一只明明可以翱翔天空的鸟儿，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折断了翅膀。 “明明村里出一个读书人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他们怎么能这样！”，云慧没想到林爷爷那一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啊，谁叫他罗家当日是村中里长，又谁让他儿子自己不争气呢？”，柯氏声音幽幽，某一刻，她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 这简直是在比一个人从孝道与前途之间做选择，罗家在赌，林爷爷若真能如此狠心，恐怕还有后招。 这年头，读书人最重名声，有了不孝这顶帽子，即使考上了，恐怕也前途堪忧。 怪不得，林爷爷平日与村里人相交不多。 怪不得，总有人酸言酸语。 怪不得，那日林父要带人种油桃，林爷爷一定要让他和村里人签订契约。 当时也不乏有人家借给林爷爷钱，但是聪慧如他，怎么会想不到罗家的后招呢？ 平日里看着林爷爷似乎对村里人都很平和。 但这种伤痛，表面上看起来是愈合了，其实那些想起来的日日夜夜，都会辗转难以入眠。 世上最难过的事不是无望。 而是，我本可以。 第135章 人善被人欺 人善被人欺，林家在村里子一直是老好人的形象，林爷爷虽然当时选择了家庭，经过他不断的努力，林家早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林家。 他在柳官村深耕多年，平日里待人处事仍不出一丝差错，直至罗家倒台。 这其中帮助新任里长上位，林树田做出了许多奉献。 对待罗家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被曾经捧着的人所唾弃。 林树田在暗中一直默默努力，表面看起来，他好像是已经认命，暗地里他收集了不少罗家人的罪证。 这些东西虽然不至于让他吃牢饭，但是在本村想要一呼百应是不可能了。 对于毁了自己一辈子的人，林爷爷也耗尽了几乎半辈子的时间，才完成了复仇。 那日云奕上学堂时，他还特意去有罗成材的地方晃了一圈。 看，我家里又有人开始读书了，这一次，你再也没有机会去阻拦什么了。 林爷爷用他的曾经的孝，和在村里的善，给自己的子孙铺路，再也没人能用孝道随意压垮一个孩子。 再也没人会用几十两银子就能阻拦一个人的一生。 年轻时比父母，让林爷爷吃了大亏。 这些年他苦心经营，林家子女各个出息，从未出现偷鸡摸狗，寻花问柳之辈，光这一点就能狠狠的把罗家那儿子踩在地上。 当时正值壮年的罗里长，如今也已经垂垂老矣。 他的儿子年轻时因为有他兜底，半分本事也没有学到，反而人到中年败光了家产，妻离子散。 犹记得那日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拿干枯消瘦的手指着自己诘问，\\\"你敢说我儿好赌一事，从中没有你插手？\\\"。 林树田站在幽暗的小屋门口，外面的日光照出一片光明灿烂，\\\"我的手比你干净\\\"。 罗仁平第一次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愧疚。 并且后背一阵阵发凉。 不行！不行！ 只要林树田一日不放下怨恨，他罗家子孙便一直无出头之日。 必须要化解他的仇恨！古来稀的老人颤巍巍的起身，一家人商量之后，才有了那个破主意。 茶水氤氲，林爷爷端坐在上方，手中杯壁花纹微凸，让他整个人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候自己也不过是个垂髫小儿，夫子捧着书本轻轻敲在自己头上，声音时向上的，顺着风越飘越远。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真都能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师长的声音牢牢刻在林树田的心中，\\\"凡事要分是非曲直，才知人间有善恶呀\\\"。 林奶奶轻轻的安抚着丈夫的脊背，\\\"也是我的身子一直拖累了你，如若不然，而立之年才入仕的也不在少数\\\"。 当时林爷爷放弃考取功名后，年龄也差不多正好娶亲，林家便做主让林爷爷成婚。 成婚后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林树田也不是没有起过继续读书的念头，但越发长大的孩儿，繁重的体力活，都让他捧起的书本一次次放下。 \\\"读书这事得心无杂念，专心致志才能学进去，凡事须得一鼓作气，如今只希望孩子们多争气些\\\"，林爷爷如今已经儿孙满堂，如此便罢了。 有些事可以不再提起，但绝不会原谅。 暖房的位置处于柳官村到县城的半路上，云慧一开始便看中了这块地方。 好似一块定点，正好矗立在离县城和村里都不远不近的地方，土地疏松，虽然略有贫瘠，种粮食可能产量不高，但种菜是绝对够用的。 趁着天气放晴，路边的雪也都化的差不多，云慧和林父急匆匆地驾车朝暖房赶过去。 \\\"慧姑娘来啦\\\"，和云慧说话的是孟绣，是这五个人里学的最快的，今年三十岁，正式做活的好时候。 \\\"是啊，总算雪化的差不多了，可以过来看看了\\\"，云慧到了暖房就换上子自己的衣服，赶忙去看看暖房里的草莓。 不错不错，下雪前就挂果的草莓，如今由青变红，还没尝就闻到了甜甜的香气，透着一股诱人的酸甜劲儿。 \\\"哎呦姑娘，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我就在这屋里睡的，生怕他们粗手粗脚的，一个不小心把这个金贵的果子弄坏了\\\"，说话的是岑桂枝，这里年龄最大，今年已经四十多了，云慧平时都叫她岑大娘。 本来云慧正在和孟绣说话，着岑大娘突然挤过来，炫耀般的和云慧邀功。 暖房处人不多，除去这两个妇人，还有三个男子，分别是蒋康、曹生和姚春。 这里面，云慧对这位岑大婶的态度最微妙。 一开始，她总是仗着自己年龄大，在这群人里掐尖要强，天天拍林父的马屁。 云慧还有几分纳闷，不是说都是老实人家吗？怎么还混进来一个油嘴滑舌的。 霍铖也没想到这妇人是这种性子，本来想给云慧换一个的，但是却被她拒绝了。 知人善任，云慧觉得这岑大娘除了有些曲意逢迎外，也没有其他太大的缺点。 一般这样人的优点就是能张罗事，还爱管事，能帮云慧做一些不方便开口得罪人的事情。 况且做活麻利，暖房处有这样一个人，云慧也觉得能接受。 虽然一开始这位岑大娘，并不把云慧放在眼里，但是经过这段时间，云慧觉得自己已经把她\\\"驯服\\\"的差不多了。 大概每个单位，也有这样一个人，同事不见得都喜欢她，但是领导留着，总归有他的用处。 之前云慧作为员工，很讨厌这种类似\\\"张妈\\\"类型的人，当自己变成领导的时候，却突然觉出了这种人的用处。 \\\"回头我让天香阁给咱们拿两个肘子，大家一起分着吃\\\"，云慧只是略朝岑大娘点点头，然后就去忙乎别的事情。 即使是这样，岑大娘也觉得自己被主子是看中的，神色中颇有几分自得。 说起天香阁的肘子，那真是一绝，不仅做的皮肉酥烂，还肉肥皮烂，红润润的汤汁，肥瘦相间的大肘子，拌饭别提多好吃了。 暖房运行正常，云慧就琢磨起来开春的油桃，却因为提起来肘子的缘故，思想总是跑偏 天气一冷，就想要吃肉。 第136章 肉夹馍 提起肘子，云慧就想起来了与凉皮并驾齐驱，焦不离孟的美食，肉夹馍。 大块的肉肥瘦相间，在锅中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气，连皮带肉一起剁碎夹进新出炉的馍里面，别提多香了。 最近天气冷的的可怕，暖房的柴火都比平日里要多出一倍，幸亏天香阁也很讲义气，云慧说提价，人家直接就同意了。 不过，羊毛出在谁身上，云慧就不管了。 反正这时候的菜价就是贵，云慧做的就是达官贵人的生意，老百姓的钱，等她薄利多销货品多的时候再说。 林父带着蒋康三人在挨个检查暖房植物的生长状况，地窖的蒜黄倒是还好，只不过几天冷气下来，那些菠菜还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点影响。 这也是没办法。 好在当初保暖措施做的到位，再加上云慧选择直接把窗户开在房顶。 只要是天晴，就等晒到阳光，炭火和日光两相加成之下，这些菜还算看的过去。 方才听姚春说，与云慧同样做暖房的一家人，因为下雪时没有及时供上炭火，好好的菜竟然冻死了一半。 剩下的也都半死不活蔫巴巴的，砸在手里卖不出去了。 甚至还想低价处理给天香阁。 朱常友可不是那等只图便宜的人，那等菜色品相，拿去做包子倒是还能救回来，看那小子不住哀求，最后朱常友也是给了一个极低的价格。 那家人本就是普通人家，不过是小子有几分胆量，看着云慧做暖房，想着自己家里也须得烧碳火，便也跟着做了起来。 但毕竟云慧是专业的，他也从中窥不到什么秘方，菜色好坏全凭天意，自然价格上就不如云慧暖房的菜卖的高。 \\\"这天气可真冷啊！\\\"，云慧坐在马车上，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林父脸上带着云慧改良版的雷锋帽，可以把整张脸都护住，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好让林父驾车的时候，不至于把脸都冻坏了。 就是一开始把柯氏吓得一激灵，戴着这个帽子，偶尔路上遇到同样骑马的人，都没等林父靠近，来往的人都瞬间加速，飞快的从林父身边掠过。 那模样，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林父：行，暖和就行。 \\\"若再这么继续冷下去，恐怕有些地方就要撑不住了\\\"，林父望向不远处隐约能看到的城门，\\\"到时候城门处恐要乱几天\\\"。 每年三九都是最冷的时候，这时候泼水成冰百姓日子过的苦，作为县令同样也处于水深火热。 总有那些缺衣少穿点人会出现，甚至每年还有流民冻死，上报人数的时候 ，定然会引起上峰不满。 郑荣今年就盼着暖和点，眼看日子一天天冷起来，他的脾气就愈发暴躁。 柳官村依山傍水，算是青龙县中数一数二条件好的村子，家家户户因为离县城近的缘故，不仅有田地，还能在农闲时进城做活。 一家孩子多的，总会有一两个留在县城做活，就比如林二伯夫妻俩，若不是因为林二伯在县城一直勤恳的做活，春菲也不会有此等姻缘。 但其他村，可就没有柳官村这么好运了。 来的时候还不明显，回去的路上，即使隔着马车，云慧也能感觉到道路两旁的人变多了，而且都是衣衫褴褛，脸颊消瘦的人。 他们大多拖家带口，小孩儿也都瘦的不像话，三三两两的出现在道路两旁，偶尔望向马车的眼神，让人觉得心惊。 若不是林父这副装扮看起来十分不好惹，恐怕已经有人扒上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 父女俩不再闲聊，快马加鞭赶回家，生怕村里也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是云慧没有善心，若是她敢在马车上给出什么东西，恐怕连车带马都得留在那。 人在饥寒交迫的时候是不和你讲道理的，再者寡不敌众，自己只是一个小姑娘，即使有林父，两个人也没办法震慑住这些人。 有些善心，还是等安全的时候再发比较好。 不然就成圣母了。 柯氏早就在门口望着父女二人，一见面就聊起来了流民的事情。 \\\"听说是大雪压垮了不少房屋，那些人无处可去，只能奔这边来\\\"，柯氏最近没出门，处于天天吃瓜的状态，听这语气，她倒是没被吓到。 林父说起回来路上的情况，柯氏也觉得十分惊险，\\\"不过我听大嫂子的语气，好似年年都有这种事儿，一开始南方发水患，还有大批人挨家挨户的乞讨呢\\\"。 之前一直在侯府生活，云慧一家自然不知道有如此情况，林父皱眉思量好半天才说话：\\\"我在家盯几天，以免有人惦记上咱们家，若真施舍写银钱便罢了，就怕有些人穷凶极恶的，受伤就不好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开始流民变得越来越多，好多临近县城的村庄无一幸免。 村里看着这些人可怜，每年都会挨家挨户出一些食材，端到村口。 云慧这几天也也没敢研究什么肉夹馍，秉承着低调的原则，林爷爷家出多少东西，云慧家就跟着出多少。 也不是没有那等眼红的说云慧家应该多出，但暖房的生意一直都是避着人的，\\\"那桃林明年还不一定怎么回事，该出多少就出多少\\\"，林爷爷在村里颇有几分威望，他这话出口，别人也就没办法在说什么。 等到过去了四五日，县城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吴姐夫他们到各个村里去找这些流民，然后把他们都驱赶至城门处，那里有搭上的窝棚和每日提供的粥食。 围绕在柳官村附近的流民才渐渐散去。 又过了两日，柳官村里时不时都飘出肉香，云慧才敢动手做肉夹馍。 五花三层外加一个大肘子，云慧把他们放在大锅里卤，看着颜色差不多，又换到了砂锅里慢慢咕嘟着。 正好能腾出手来做馍，做馍不用发面，吃起来才劲道，起酥要靠猪油，适量的椒盐能让饼子更香。 还没等出锅，云慧就听见外面的牛牛一个劲儿的冲门口汪汪叫，只能拍拍手中的面走出去，是谁来了？ 第137章 求你娶我 云慧出去一看，发现竟然是林春生跑了过来，\\\"你这是闻着味儿就来啦！\\\"。 每次云慧鼓捣好吃的时候，林春生基本都能凑个热闹，云慧以为今天也是这样。 却没成想，林春生却好似被什么撵着似的，进来后赶紧关门，后背贴着门板，看样子吓得不轻。 \\\"大哥？你怎么了这是？\\\"，云慧没想到林春生是这副表情。 林春生用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示意云慧顺着门缝往外看。 竟然瞧见一个姑娘，个子不高，正站在门口张望。 云慧回头揶揄的看林春生一眼，\\\"大哥，你这是惹上人家姑娘了？\\\"。 没想到呀，成功的林家食肆小老板，竟也能引得姑娘垂青。 林春生脸上的表情，十分 这姑娘长得还行啊？ 云慧没想到林春生竟然是这种态度，不由觉得十分奇怪。 \\\"妹子，你就别打趣我了，你不认识她是谁，她就是罗惠娴！\\\"。 云慧：！！！ 好家伙啊！ 本以为人家姑娘是看上的林春生这个人，却没成想是罗家的人！ \\\"别说我和她说话了，我就是在路上多看她一眼，我娘就得追着揍我\\\"，可怜的林春生，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若是罗家来的是个男子，林春生定然不怕，可来的人偏偏是个女子，林春生一旦把人家碰了或者怎么滴，不娶也得脱层皮。 所以，一向机灵的林春生，对此也束手无策，荣氏还没在家，他只能先跑云慧家里来。 云慧比那人小几岁，想必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那日罗家人来一趟之后，林春生也知道了林爷爷和罗家的那点事，怪不得小时候自己和罗家那小子玩一块的时候，林爷爷的表情很微妙。 后来荣氏知道后，更是给自己好一顿收拾。 自此之后，林春生看见了罗家人养的狗都绕着走，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前两天这么一闹，什么事都清楚了。 林家兄妹俩从门缝望着那姑娘，直到她离开，才长出一口气。 \\\"你是没瞧见，她专门在人少的路上堵着我，看见我就要往上扑啊！\\\"，林春生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他从未见过如此生猛的姑娘家。 本来林春生今日是打算进山看看的，却没成想被一个姑娘家赶成这样子，他们罗家是疯了么？ 两个人在在门口待了好一会，确认那姑娘走了，才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林春生的鼻子就开始顺着香味走，\\\"嘿嘿，没想到妹妹今天又做好吃的了\\\"。 林春生看云慧围裙上蹭着不少面粉，连忙狗腿似的给云慧帮忙，\\\"妹妹，揉面这等粗活，让我来就行！\\\"。 自家妹妹的做饭不仅好吃，还都是林春生之前没吃过的新鲜样，就连自己如今的吃食铺子，还是云慧出的主意。 别人都说自己傻，什么妹妹就应该帮着哥哥，毕竟以后要靠他撑腰之类的话，林春生统统一笑而过。 只有他们自己家知道，哪怕只给云慧二分的利润，还是他们一家占便宜。 若没有云慧出的方子，他林春生也不会光靠着卖凉皮，就能在县城开食肆，还敢想着在县城买房子。 也不是说他们一家买不起，而是云慧帮着他们省了最少十年的时间。 有这样好的妹子，哪个人不可劲儿的疼着？ 心里琢磨着事，手上也没闲着，林春生手劲儿大，再加上之前做凉皮，现在汤面，一身揉面大功夫早就练出来了。 不一会馍就放进烤炉里面开始烤，正好云慧趁这个时候往砂锅里加了几颗水煮蛋。 大伯母荣氏家里一直养着鸡，平时店里也卖卤蛋，但是她总能抽出一部分给云慧这边送来。 这般有来有往之下，云慧也愿意和林大伯一家多来往。 真正的肉夹馍，里面是不放菜的，云慧倒是没这方面的讲究，不过也准备两种。 白面烘烤的味道香气十足，拿出来的时候外面烤出来了一层酥脆的焦壳，像是给雪白的馍上染了一层焦黄色的点缀。 揉面的时候要先把面擀成长薄条，抹上椒盐和猪油，卷成卷后再按压成饼，这样做出来的馍口感好，皮酥脆，里绵软。 轻轻敲击还有清脆的声音。 铁虎圈，菊花心，这样的馍才最正宗。 因为家里其他人都没在，只有云慧和林春生两个，外加两条双眼放光的狼青。 拿刀划开馍的时候，还腾出来一股热气，厨房内甚至有一瞬间，麦香盖过了肉香。 \\\"铛铛铛，铛铛铛\\\"，伴着有规律的菜刀切在菜墩上的声音，一块连皮带肥瘦肉的肘子被云慧夹出来切碎。 砂锅炖肉，又香又入味，那肘子皮云慧提前用火烧过，一大块肘子，油亮红润的皮，白嫩粘糯的脂肪，还有炖的鲜嫩入味的瘦肉，都被云慧切碎塞进了馍里。 林春生捂着胸口，觉得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吃好吃的，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治愈方式。 甚至，云慧还提起勺子，在砂锅里搅一搅，然后往夹好肉的馍上，浇了一勺棕褐色的汤汁。 林春生：不知为何，好像有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外酥里香，油脂和麦香交融，猪肉的香气在嘴中迸发，肥肉部分剁的碎碎的，像是布丁一般的口感。 瘦肉纹理分明，在口中存在感最大，满口留香。 皮则是意外之喜，弹润软香，和酥脆的馍皮一起嚼，林春生突然觉得自己来对了。 一口咬下去，冬日的还冷似乎都被驱退了几分，林春生拿着馍吃的一本满足，却感觉有两道哀怨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低头一看，双脚边两只狗子分别扒一只，那眼巴巴的可怜样，真是狗生艰难。 不过，霍铖大哥早就交代过，不能给狗吃的太咸。 林春生看着自己手中的肉夹馍，也只能一口一口的全部吃完。 林春生本来就还有事情要做，这会看着那姑娘也离开了，好吃的也迟到了，就打算先离开，去山上捡点柴火，过两日好继续开店。 \\\"过两日你去县城，哥哥给你做酸汤面吃，我现在的手艺\\\"，林春生正说着，却被云慧猛的一拉，险些摔倒。 刚想问云慧怎么回事，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直守在门边已经冻得不行的罗惠娴。 此时她被冻的瑟缩，却还想着往林春生那边靠，\\\"林大哥，求求你娶了我！\\\"。 第138章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这罗家姑娘还执着的等在这，属实让云慧和林春生都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还在这？\\\"，若不是自己被云慧拉了一把，这罗家的人恐怕就要倒在自己身上了，林春生只觉得后怕。 罗惠娴仿若未闻，只一个劲的往林春生这边靠，嘴里还念叨着求求之类的话。 \\\"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啊！我都说了我不会娶你！\\\"，饶是再好的脾气，此时林春生也忍不下去了。 \\\"我本觉着女子不易，避开你省的让人说闲话， 你倒好，如此这般！\\\"，林春生最后还是没有把不知廉耻几个字说出口。 云慧站在两人中间，把林春生和罗惠娴分隔开，若是罗惠娴想要对林春生做点什么，必然得跨过云慧才行。 \\\"云慧妹妹，我求你们了，就答应娶我\\\"，罗惠娴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即使这样，云慧也察觉出了她的情绪。 彷徨无助，还夹杂着几分羞愤。 \\\"大哥，你去厨房端碗水来给罗姑娘\\\"，本来应该把人带进去，但是云慧实在是烦罗家，便只能让林春生进去端水。 林春生知道云慧一向是有主意的，就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去了。 那边罗惠娴竟然还想拦着，却被云慧牢牢抓住手臂，\\\"罗姑娘，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大哥吗？\\\"。 罗惠娴年龄比云慧还大，此时倒是被这小丫头的气势所震慑。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我的确爱慕春生，妹妹，你就让春生哥娶我\\\"。 这话几乎就是把一个姑娘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了。 云慧没搭理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反倒说起别的，\\\"你应该知道，我大哥之所以避着人，是顾及到你的名声\\\"。 这话云慧没有说谎，若是林春生不顾及罗惠娴，那他大可以直接嚷嚷出来，那时都不用他做些什么，光那几个村里的大嘴巴就能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 寒风凄凄，罗惠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棉衣在门口处瑟瑟发抖，对比起旁边气定神闲的女孩，罗惠娴只觉得自己做的事太过于丢人，根本抬不起头来。 在她低着头消化自己泪水的时候，一碗热腾腾的水映入眼帘，没有破口的瓷碗，上面金鱼的图案栩栩如生。 与自己家里刷不干净的碗不同，这只瓷碗既干净又漂亮。 甚至她不敢伸手去接。 \\\"快喝，看你冻的\\\"，林春生把水递给云慧就躲在后面不出来，生怕这这姑娘再来一次。 \\\"快拿着\\\"，云慧把碗塞过去，只见罗惠娴捧着碗愣了一会儿，而后才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水。 罗惠娴喝水的空，云慧和林春生也都看见了她手上由红到紫，深浅不一的冻疮。 热气蒸腾，本来咽下去的热水，好似又变成泪水，罗惠娴努力的想忍住，但仍旧抵不过生理反应。 眼泪如断线罗珠，啪嗒啪嗒的落在碗里，滴在地上。 \\\"云慧妹妹，春生大哥，我知道这事是我不知廉耻，可我实在是没法子了\\\"，罗惠娴索性不再憋着，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那日来提亲的是我娘，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 ，两个弟弟，若是我不嫁过来，妹妹就要被卖掉了\\\"，罗惠娴穿的单薄，两个妹妹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样是女子，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还记得自己的亲娘罗氏是如何威胁挑唆自己的，\\\"他不同意，你就逼他同意，左右都是赔钱货，大不了不要彩礼便是了！\\\"。 罗氏的神态，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种混不在意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罗惠娴的心。 她说的凄苦，只希望林家兄妹俩能可怜可怜自己，只要能嫁进来什么都好说。 林春生也觉得罗惠娴十分可怜，但是若让他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他好像还没有那么傻。 云慧看罗惠娴这副模样，内心冷笑不已，\\\"你们一家子，把我们林家当什么了？\\\"。 罗惠娴眼泪都没擦干净，震惊的抬头看着云慧。 \\\"罗家姐姐，我想问问你，你真想嫁进我们林家？\\\"，云慧的语气不似方才温和，似乎看穿了什么。 \\\"当当然\\\"，罗惠娴无法与这样澄明的眼神对视，只能低下头去做出羞涩的神态来。 林春生在云慧身后扒拉她，你是我姐，你可别看她可怜就应下来啊！ \\\"那行啊\\\"，云慧紧盯着罗惠娴的脸，\\\"我三伯家的春强大哥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还比春生哥大，你俩成婚也是好事一桩\\\"。 罗惠娴刚想抬头拒绝，就看见女孩眸中有着浓浓的嘲讽，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没办法，她只能搬出罗氏来当挡箭牌。 \\\"我娘说，只让我嫁给春生\\\"，其实她内心也是愿意嫁给林春生的。 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嫁过来好好生几个儿子，他们林家还不是得任由自己拿捏？ 云慧心中哀叹，果然对歹竹出好笋这件事不要抱太大期望，通常都是老鼠的孩子会打洞的说。 \\\"姐姐，你不会觉得，我春生大哥找不到媳妇儿？\\\"，云慧的话让罗惠娴一愣，还没等她说什么，后面的泡语连珠直打得她措手不及。 \\\"还是你们罗家就觉得我们林家都是傻子？\\\"。 \\\"上一辈的恩怨，你们家送过来一个媳妇，我们就喜滋滋的收下，然后既往不咎？\\\"。 \\\"若是真想嫁过来，表达诚意，怎么就看不上春强哥了？\\\"。 云慧抱着手臂，对罗惠娴毫不留情的嘲讽，\\\"罗家姐姐，做人会算计没错，但不能把别人都当傻子\\\"。 罗家一大家子，想用一个媳妇和好这件事，本来就够让人无语，没想到罗惠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然怎么会一直追着林春生不放？ 这种事即使有亲娘逼迫着，若真是那等好姑娘，何苦要真撇下脸面来投怀送抱？ 若让云慧说，以罗家这态势，剩下的两个妹妹没准卖了还能得个好差事，起码能吃饱穿暖，不必从小就待价而沽！ “我…我…”，罗惠娴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顺畅的话来，方才缓过来几分的面色愈加仓皇。 她本能的想上前抓住云慧的手，却被小姑娘直接甩开。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云慧警告她，“不然，我怕忍不住就要扇你”。 第139章 给你指条明路 罗惠娴此时是崩溃的，她竟然在一个小丫头上栽了跟头。 本以为自己那点小心思隐藏的很好，却没成想是这样的局面。 云慧看着她脸色乎青乎白，由红转紫就知道她心理素质不太行。 果不其然，下一秒罗惠娴竟然和她娘一样坐在地上就开始哭，“我有什么法子，我只是想嫁个好人家有错吗！我只是想让我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有错吗！”。 她瘫坐在地上，愤恨的用手指指着云慧兄妹俩，“你们林家现在日子过好了，就没有点善心吗！”。 这副模样，倒像是她受足了委屈似的。 好家伙，云慧险些被气笑了，搁着道德绑架来了？ “善心？我们家对你们罗家赶尽杀绝了？”，云慧直接反问，表情不屑。 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没办法绑架我。 “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总不能是个人想嫁过来我们就要！再说了你想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自己努力啊，靠别人算怎么回事！”，云慧声音比罗慧娴还要大。 反正是你想要闹大的，我们家又不怕。 罗慧娴彻底傻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意料范围之外，他们怎么不拦着点自己？！ 不怕闹大了丢人吗？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云慧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想要闹大，就是你们的最后一招了，没关系，我陪你，反正我年龄小”。 这时候，罗慧娴才反应过来，这整件事的变数，就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看见已经有几个人在往这边张望，饶是有几分心机的罗慧娴也霎时慌了神。 连忙一骨碌从地上起来，“我只是”。 云慧连忙制止，“姐姐，有些话就别车轱辘似的来回说了，我听着都烦”，扯皮到现在，云慧有点烦了。 “你要是真想让弟弟妹妹过好点，我给你指条明路”。 云慧这话一出，罗慧娴抽泣的声音都低了几分，“回家去让周围邻里都看看你在罗家过的什么日子，有些事情闹大了，反而会受到关注”。 罗家曾经出过一位里长，所以在村里很是要面子，农家人虽然看重儿子，但打骂女儿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是要丢死个人的。 与其唯唯诺诺，不如重拳出击。 云慧看罗慧娴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挑眉，“法子我告诉你了，至于你想嫁谁，我们管不着，当然也不会娶”。 林春生在后面也跟着慎重点头。 明明比云慧高一头的个子，却跟个小鹌鹑似的躲在云慧身后，这画面别提多喜感了。 罗慧娴见兄妹俩这情况，这只能讪讪离开，云慧看她走到一半就被几个大婶拦住，想必是问她来做什么。 “大哥，你快回去，晚上再过来一起吃饭”，云慧怕那几个大婶过来问东问西，也赶紧让林春生先离开。 林春生本来就有事，这时候也不耽误，“成，我晚上来再把家里的鸡蛋壳都给你拿来”。 “行，快去！”，云慧一听到有鸡蛋壳，笑的更加开心了。 鸡蛋壳，好东西呀。 要想作物长得好，各种化肥少不了。 没有复合肥，咱可以做天然的不是。 鸡蛋壳洗干净晾晒后，可以打成粉末和土混在一起做底肥。 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则是把鸡蛋壳煮过之后加醋，可以变成醋酸钙，适合洒在表面。 现在的土地没有板结，证明营养还够，就是用在暖房上，略有些不够用。 所以云慧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做堆肥的事情，奈何桃林那边也要，暖房这边也缺。 所以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各种肥料。 当然，农家肥也需要发酵。 草木灰一直没断过，是一种天然的钾肥，能让植物茎秆粗壮，这才是云慧暖房的菜总比别人家长得又好又壮的缘故。 前些日子下的一场大雪，算是天然的液体氮肥，本来被曹生几个人随意扫在一边，云慧让他们那大瓮都装起来了，可以用上一段时间。 又另外收集了不少雪留着用。 岑大娘十分不解，“慧姑娘，这堆肥我们倒是知道，可这雪水恐怕没有用处？”。 “我这只心思着，雪水和雨水都是无根水，浇上点咱们卖的时候也有个好说头不是”，云慧没说实话。 其实雪水和雨水都是液体氮肥，能让植物枝叶繁茂。 对待手下的人，没必要什么都说，虽然他们的身契在云慧手里，但是嘴可长在他们自己身上。 云慧可不想创业一半，机密泄露，这些东西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没准还能有点作用。 如今暖房那算是卖入了正轨，一直到年关前，这暖房菜能一直大卖，云慧现在的重心，就放在草莓上。 今日云慧没出门，林父和柯氏倒是去了暖房，一到那，就看见姚春他们几个笑容满面，“东家来了，您快去看看慧姑娘种的莓子，各个红彤彤的漂亮极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柯氏很少来暖房这边，主要是云奕还需要她照顾，平日里家中内外事也不少。 林父都是知道云慧在鼓捣什么莓子，但真正瞧见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两个小小的瓦盆里绿意盎然，其中最惹眼的便是那红润的草莓，小小一个，却能发出如此甜香的味道。 拿在手里，小小一个，林父选择直接摘下来品尝。 入口微酸，带着一股莓子独特的香甜味，几乎一入口就化了，剩下的籽倒是有几分嚼劲。 曹生和姚春面面相觑，慧姑娘可很宝贝这莓子的，林东家到这就摘了一个。 不过好像很好吃？ 等等！ 他还摘下来给夫人吃！ 柯氏尝完也不住点头，“我之前倒是吃过莓子，不过口感这般好的倒是少见”。 本土基本都是野莓子，草莓的历史也不过百年，云慧要做的就是杂交，变异，培育。 索性一个夏天的时间没有白费。 这一盆结了十来个果子，剩下的都还泛着青，林父也没客气，直接都摘下来带走了。 看着曹生几人吃惊的目光，林父从里面挑出三四个，“你们分着尝尝，我家姑娘说熟了就要摘，不然就得烂了”。 这可是主家赏的！ 曹生和姚春连忙去找孟绣和岑大娘，再把堆肥的蒋康一并拽过来，五个人把四个草莓切开，一点一点分着吃了。 第140章 草莓 也不怪林父抠搜，实在是这草莓数量不多，他得拿回去给自家闺女。 今日林父带着柯氏出门时，云慧就说让他看看草莓，如果有熟了的，可以直接尝尝，顺便带回家。 柯氏小心翼翼的捧着几个草莓上车，找一处抽屉，上面铺上棉布，方才她尝过了，这莓子皮太薄，得小心保护着。 才到门口就闻到了家中肉香，夫妻俩知道肯定是云慧又鼓捣了好吃的，冬日悠长，除去暖房外，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忙乎，女儿喜欢就让她鼓捣。 果然肉夹馍受到了全家的欢迎，云奕最喜欢吃肉加卤蛋的，避免吃肉多了腻，还准备了几种小菜。 柯氏和云慧最喜欢辣白菜，林父最喜欢酸豆角，还做了一大锅蛋花汤。 最近暖房肥料有点不够用，种的东西越来越多，黄瓜，茄子挂果之前都要给上肥。 云慧琢磨着，最近就得行动起来，去收集些豆渣或者骨头渣这类的东西。 还有花生壳，鱼鳞鱼骨这类的东西都行。 这个，应该和天香阁说一下就行，骨头这类的天香阁每日的产出就不少。 不过，这紫菜 \\\"爹爹，咱们这附近有海？\\\"，云慧喝着紫菜蛋花汤，突然想到有紫菜的地方，附近定然有海，不然怎么会家家户户都能喝？ 这东西得产量高了，价格才低。 \\\"好像是在北边，离咱们不太远，骑马的话大约两个时辰\\\"，经云慧这么一提醒，林父才想起来这边确实有海。 \\\"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林父有些不解，不是说肥料的事情吗，怎么扯到海来了？ 真的有啊！ 海！ 有海就有鱼虾贝壳，那都是天然的磷肥啊，甚至海鸟的粪便也算！ 海边的人虽说蔬菜贵，但是海产品随便吃啊！ 现在又没有海禁，只能日日吃一些大虾螃蟹的对付生活了。 如果能去海边，没准能收回来不少好东西。 云慧立刻把这个想法和林父说了，收购鸡蛋壳骨头得忙乎到什么时候去，不如一次性搞定。 海岸线那么长，家家户户都得靠海吃饭，东西肯定少不了！ 林父也觉得云慧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仍觉得不妥。 \\\"如今数九寒天，海怕是也冻上了\\\"，林父的担忧不无道理，舟车劳顿的去一趟，若是空手而归，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还是先和天香阁打好招呼，顺便推销一波草莓。 冬至一场大雪过后，云慧再到县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来县城采买的人更多了，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拿着东西，几乎每个跟着进城的小孩手里都拿着栩栩如生的糖人。 旁边的妇人还低声念叨，\\\"快过年了吃一次便的了，日后不许次次都买！\\\"。 长街熙攘，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都是各种食物香气来回碰撞，指不定，哪一种味道就窜到鼻尖儿，引得人口水横流。 林春生进城时间比云慧要早许多，食肆才开门，就有不少熟客过来凑热闹。 幸亏面条和臊子，还有卤味提前都准备出来了，荣氏和林春生两个人忙活的和陀螺似得，只顾着煮面，炸东西，收钱。 \\\"我留在这给大嫂子帮忙，你俩快去那边\\\"，柯氏看不过去，决定留在这里帮忙。 也不用做些别的，只消能帮着端端盘子，算下账，大伯母荣氏就能轻松好大一块。 林春生的食肆就那般热闹，天香阁这边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往日咱都是走后门，今天也走个前门\\\"，林父笑着和云慧打趣儿，\\\"不知道掌柜的有没有空搭理咱们\\\"。 \\\"不如咱们也买两个肘子回去一起吃\\\"，云慧对他们这的肘子念念不忘，也不知道大厨怎么做的，与自己做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切！\\\"，云慧正和父亲说话，却没成想听家旁边有人不屑的切了一声。 转过头去，发现这几个人自己根本不认识，神经病。 今天心情好，懒得搭理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没成想那边的人反倒不乐意了，\\\"一个农村来的土丫头，还要吃天香阁的肘子，你配么你！\\\"。 没事找事是。 云慧眯眯眼，配，配钥匙吗？你配几把？ 林父本想替自家闺女出头，却被云慧拦下了，吵架这件事我是专业的！ \\\"姑娘这是在说我么？\\\"，云慧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 \\\"就是你，瞧你这一副土鸡穿新衣的模样，还想吃天香阁的肘子，怕是把你卖了都不值一个肘子\\\"，说话的是个小丫鬟模样的人，身后还有一位眼高于顶的\\\"仙女\\\"。 宋舒意今日本来就气不顺，还刚一下车就连看一个不知深浅的小丫头，竟然穿的衣服比自己差不到哪里去！ 这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宋舒意无法接受，凭什么一个乡下丫头，也能穿绸缎新衣！ 这可真不是云慧炫耀，柯氏说好不容易出门，先敬罗衫再敬人，又把那套姜黄色的衣衫给云慧穿上了。 小姑娘水灵灵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就刺痛了这位大小姐的眼睛，上赶着过来找茬。 那在一旁搀扶的丫鬟，内心忍不住可怜云慧，小丫头，要怪就怪你也穿了姜黄色衣衫，算你倒霉。 云慧不知道，这宋舒意正是前段时间，看上云慧家暖房生意宋锦成的妹妹。 这对兄妹是府上庶出，虽说和嫡出的待遇没有那般天差地别，但府中毕竟是夫人掌家，有些东西，得不到自视眼气得紧。 偏生女儿家都是娇客，宋夫人从不曾苛待宋舒意，却也养大了她的心思，什么都要和长姐争一争。 前一段时间的那匹姜黄料子，宋舒意就没能得手，这看见云慧也穿着，便再也忍不住，才让侍女过来找麻烦。 云慧没成想还能见到如此奇葩的人，秀眉一挑，\\\"怎么，姐姐家里是从事牙行的么？\\\"。 还没等那丫鬟说什么，云慧抚着袖子慢慢说道，\\\"不过是件绸衫罢了，平日我也这么穿\\\"。 而后云慧用眼神上下扫射了一番对面站着的主仆三人，\\\"快新年了，姐姐与其在这看着我生气，不如请家里长辈也着手给你做一件\\\"。 语气轻飘飘的，却能气死个人。 想来找麻烦，不如摸摸自己的牙齿够不够利！ 第141章 里边请 宋舒意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有这份深沉，她本来就是怒气冲冲出府，现在更是气的头脑发昏。 她要炸了！ 气炸了！ 必须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点教训，眼神示意身边的丫鬟，宋舒意现在就好像一只被气上天的癞蛤蟆，管不了那么多，只想给她点教训！ 林父直接把云慧护在身后，\\\"宋小姐三思，若传出去宋家仗势欺人，这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父女俩一个调调，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是要气死个人。 一旁的侍女急忙拉住宋舒意，\\\"小姐，这人认出咱们是宋家的，还是谨慎些为妙\\\"。 宋舒意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寻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这时候她的丫鬟出来拦着，她想也没想，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这一声让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本来就是在天香阁门口 ，此事闹大，天香阁的掌柜也不得不出来解决问题。 这一看可了不得。 \\\"哎呦，姑娘您怎么来这了，快往里边请！\\\"，天香楼掌柜一看这情况，连忙把人往里面请。 宋舒意瞬间得意起来，头颅高高扬起来，发髻上的步摇都随之晃动，眼神朝下不屑的看着云慧。 那意思就是说，看见没，咱们的身份就是云泥之别。 刚想提着裙摆往前走，就见那天香楼的掌柜，笑呵呵的把云慧和林父都请了进去。 连眼风都没给宋舒意一个。 这下，宋舒意的脸庞，彻底紫了。 \\\"林姑娘别和那些小姐一般见识\\\"，娄掌柜直接把林家父女二人请到包间，\\\"还请二位稍等，肘子马上就到\\\"。 说罢，还用袖子擦擦不存在的汗，\\\"那人是宋家的二小姐，平日跋扈惯了，还请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云慧也没想到娄掌柜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由的看向自家爹爹，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林父略挥挥手，示意回家再说。 行。 天香阁的肘子果然名不虚传，红润酥烂，肉香扑鼻。 这年头竟然还有香酥大虾，连壳一起炸，皮都是酥脆的，面衣酥香，虾肉弹滑，云慧很是喜欢。 凉菜有一道水晶小肘，皮肉均匀，薄如蝉翼，吃起来不油腻略弹牙，大厨的功夫火候都很到位。 云慧在这边品尝美食，那边的宋舒意却险些被气晕。 她没想到一个天香阁的掌柜竟然能让自己如此没脸！ 她一定！ 她一定！ 她一定要嫁个好人家，然后让天香阁倒闭。 若是云慧听见宋舒意的想法，恐怕到嘴里的小肘都得喷出去，不是，大姐，你就这点本事？ 怪不得只能当街发疯。 其实想宋舒意这种庶女，在家里不会特别有人去薄待，女儿家又不分家产，到年龄嫁出去便得，没准气运好些的，成婚后还能一飞冲天。 所以并没有所谓的嫡庶天堑，不过是在考量时会在意有没有嫡母教养过。 男子要分家产，在嫡庶方面还是略有区别。 所以，宋舒意在宋家的日子并不难过，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但也并无太多人在意便是了。 天香阁的掌柜之所以这么对待云慧，也是因为郑荣与宋锦成的谈话，他也略知一二。 再加上，小小县城，出现几个新面孔，都隐隐指向京城的贵人，娄掌柜自然明白孰轻孰重。 还有就是，酒楼内消息流通的快，宋家 恐怕不长久啊。 这边父女二人品尝着美食，也在准备着稍后和娄掌柜要谈的生意。 \\\"二位今日吃的可还好？\\\"，果然云慧这边才放下筷子不久，娄掌柜就估摸着时间上来询问。 这种场面林父应付的如鱼得水，不一会就把娄掌柜哄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挚。 言罢，拿出旁边准备好的小篮子，\\\"这还有个暖房刚摘下来的果子，请娄掌柜品鉴\\\"。 小篮子用细细的竹条编成，就连上面的盖子都编的小巧精致，隐约能闻到些许果味清香。 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竟然躺着十来个红彤彤胖嘟嘟的果子，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娄掌柜却知道，这是一个会生钱的金果子！ 尤其这果子底下还用厚绒布垫着，云慧特意选的白色绒布，毛茸茸的质感，更显的草莓红润精巧。 \\\"这也太漂亮了\\\"，娄掌柜猛的一下被强烈的视觉感受所冲击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云慧与林父对视一眼，这门生意成了。 果不其然，娄掌柜在尝过这草莓之后，更上不吝夸奖。 什么入口即化啦。 什么秀色可餐啦。 天上地下的夸了一大堆，最后才绕到重点，\\\"不知这果子，二位作价几何？\\\"。 外面的天气正值寒气肆意，能在这种关头种出这种果子，这其中的投入，可不是一般价格能解决的问题。 林家的暖房菜价格本就不低，每次送来的菜金额都高达几十两，所以云慧才能如此财大气粗的研究草莓。 从侯府出来时，他们身上的银两就有上千两，这段时间赚得已经差不多与其持平。 不差钱的下一步，就是打出名声。 \\\"这是我林家独家培育出来的莓果，我给它取名为红颜，这莓果不仅滋味好，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林父轻抚下颌并不存在的胡子，似乎对娄掌柜的反应很满意。 \\\"我们培育出来第一时间就拿来给娄掌柜掌掌眼，您觉得这红颜果如何？\\\"，面对林父的形容，娄掌柜也只能笑着迎合。 \\\"这自然是极好的\\\"，娄掌柜提着篮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下一句还是没敢先问出口。 您这红颜果到底定价几何啊？ 云慧也不是那等黑心的人，不过该赚的钱，为了以后发展，肯定是不会放过。 定价八两银子一篮，一篮里面有十棵红颜果，至于娄掌柜能卖多少，云慧就不管了，反正他绝不会亏就是了。 自古以来，都是达官贵人的钱最好赚，新果上市吗，自己这样不算太黑心。 毕竟之前还有小小如簪值数金的黄瓜在，云慧觉得自己的定价已经很亲民了。 第142章 扩张计划 娄掌柜听到云慧的价格，心里也略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八两银子，不是金子。 谢天谢地。 这红颜果想必在青龙县会掀起一阵风潮，娄掌柜也深知这果子背后蕴含的价值，很爽快的的就和林家父女签订的契约。 从天香阁打包几道菜，云慧和林父有到了林家食肆处，这会已经过了晌午吃饭的点，客人几乎都离开了。 每到这时候，大伯母荣氏和林春生才能吃上一顿饭。 柯氏早在他们的照顾下，已经先吃饱了，但云慧还是略有些愧疚，本来是去找掌柜谈生意的，却没成想遇到这么一个神经病。 肘子倒是带回来了，林春生连连夸赞，\\\"今天我们跟着沾光，也尝尝天香阁的肘子\\\"，说着便笑嘻嘻的去拿碗。 食肆的门略虚掩上，两家人开始享受短暂的午后休闲时光。 林春生正是长个子的年纪，那大肘子，他一个人就能吃掉多半个，忙乎半日早就已经腹中空空，此时头也不抬吃的香甜。 长辈之间聊着聊着就说起了买房事宜，大伯母荣氏有几分无奈，\\\"我们倒是看过几处，不是太破就是离食肆太远，总归是不可心\\\"。 \\\"大嫂别急，等年后大哥过来，就有时间多去看看了\\\"，柯氏知道大伯母荣氏在急什么，也只能多加安慰，\\\"买房也讲究个有缘，没准什么时候就碰上了\\\"。 这倒是大实话，云慧之前也一直琢磨着买房，但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暖房那边开春扩建事宜得提上日程了。 当初云慧买的这十亩地，如今各司其职，两亩地用来种菌菇，六亩地轮番产出各种蔬菜瓜果，其实地方不大，就连草莓也是挤在一个小角落。 这会儿暖房中的草莓有一部分已经挂果，只等由绿变红，就能上市售卖。 这时候不论是温度还是光照都是十分重要。 草木灰，淘米水，茶叶渣这段时间轮番上场，充足的钾肥才能让果实更甜。 同时也能长根系和让果实膨大。 云慧这里用的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好材料，虽然草莓长的没有那么大，却是各个漂亮，很拿得出手。 从暖棚草莓，到露天草莓，成熟时间不同，越往后，价格会越低，批量生产的时候，就是可以做草莓果酱的时候。 剩下两亩地，也是忙活个不停，地窖温度高，但空气不是太流通，这里的韭黄和蒜黄都能长得很好，但其他作物就不行了。 草莓从育苗到结果，一般需要八十五天左右，从鼓捣暖房之前，云慧就已经着手这件事情，现在总算是看到了成果。 其实种地就是一种等待的过程，从洒下一把种子开始，就要除草施肥，看它开花，等它结果，是漫长而又充足的过程。 云慧从春日开始就在努力，油桃如今已经嫁接完毕，只等开春检验成果，没嫁接成功的还需要二次嫁接，一直等到秋天，才能收获一年的成果。 这就是没有金手指的坏处，人家有金手指的，随便来点灵泉，再加上什么空间流速，就能实现快速看到结果。 可惜云慧没有，只能努力努力，一直努力。 好在付出的勤奋没有白费，第一次育苗的草莓就发生了杂交，后续的变异更是一日比一日好，能在如今得到这种品相的草莓，云慧已经很满意了。 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腾出两亩来加大力度培育草莓。 这时候天寒地冻的，自然不能扩建，不过云慧也有办法，暖房建的高，草莓用不了多少土，可以直接做架子，这样利用纵向空间，可以达到增产的目的。 正在育苗的放在下面，只需要给足肥料生长，挂果的草莓放在上面，充分吸收日光，保证结果的甜度和个头。 暖房这边除去盖好的十亩地暖房，云慧还顺便把刘老头留下的三间平房重新规划翻新。 如今变成了四间房屋，男女分别居住于最左一间和最右一间，中间两间是厨房和浴间，还在浴间那处区分开了男女浴室。 一个正方形的空间，对半分割，前面是厨房，能做饭烧水，后面的空间在进行分割，一左一右，分别对应男女浴室。 岑大娘虽然爱唠叨一些，但是做饭的手艺确实不错，还在闲暇之余，会把厨房收拾的井井有条，这也是云慧选择留下她的原因之一。 至于厕所则另外安置，主要是为了堆肥。 厕所旁边还另有一个大坑，云慧让人把山林附近的所有枯枝落叶都搜集在里面，平日里那些烂菜叶和蛋壳等全部堆在这里，平日用草帘盖着，发酵后就是绝佳的有机肥。 暖房的墙面刷一半的白，看起来齐整又整洁。 云慧打算等开春，就在这里继续买地，然后给家里在这也盖一座新房，春日的山上更是有许多好东西，山林间的隐居小院，她可是想了许久。 到时候就用木材做屋，夏日时前后门一开，穿堂风定然凉快极了。 侯府里弯弯绕绕看多了，云慧还是喜欢和植物呆在一起，毕竟人与人之间用心可能得不到的回报，在植物身上，只要你用心，总会收获的。 \\\"慧姑娘，这红颜果要移栽到盆里面吗？\\\"，来问到是孟绣，她拿着一个长方形的花盆过来和云慧确认一下。 \\\"是，要把这果子的秧苗移栽过去\\\"，云慧拿出新长出来的草莓秧苗给孟绣示范，小尖头铲子往下，深挖出完整根系，然后放进花盆里。 里面是搅拌好的营养土，最适合草莓生长期。 那日去县城，不只是去天香阁推销草莓，云慧还定制了许多木头架子，为的就是方便草莓育种和生长。 云慧在暖房处，也不是光做甩手掌柜，她经常是和大家一起干，手中沾满泥土，就连指甲缝里都有，经常会洗不掉。 但是云慧没觉得如何，喜欢田园生活，不能只看到美好的一面，其中所包含的汗水，泥土虫害，都是大自然中一直存在的东西。 与此同时，短短几日之间，天香阁处有红颜果的消息传遍整个县城，据说口味酸甜，入口即化，还有美容养颜之功效。 另无数夫人小姐趋之若鹜 第143章 北方有稻田 \\\"唔～\\\"，云慧捧着碗，深深的吸了一口米香，香甜软糯的大米饭真是又香又好吃。 颗颗晶莹剔透，吃起来软糯有嚼头，云慧特别喜欢吃大米饭。 \\\"这是咱们本地的米，吃起来味道不错\\\"，林父和云慧这段时间很忙，有些时候甚至会睡在暖房处。 草莓正值下果的重要时期，这时候离不的人，暖房的五个人还是有些不够用，开春扩建后，还得再找一批人。 没想到，自己到这边也能混个地主当当。 \\\"本地的米？咱们这边也种水稻吗\\\"，这云慧倒是不太清楚，毕竟她只是学习的农业，有很多部分，自己都没有学透。 当时一个劲愁自己的毕业论文，哪还有空多余去研究别的。 姚春之前就是种稻米的，\\\"咱们这边临水的地方都能种稻米，水渠的水用不完\\\"。 这倒是挺有意思，云慧之前只知道东北产大米，没想到如今这边还有村落也在种稻子。 \\\"咱们这边水位不高，我记得我小时候，路上还经常飘着一层水，每年汛期都很难熬\\\"，林父略有些回味，\\\"运气好了还能逮到鱼\\\"。 \\\"但我看着咱们这边没有人家种稻子呀\\\"，云慧有些迷茫道。 \\\"这边地势高，不太方便引河入田，井水太凉，便不再种了\\\"，姚春知道的清楚，\\\"不过离咱们不远的地方，那边水位还够，年年都种稻米的\\\"。 北方大米粘糯好吃，是因为种植时间长，同样的时间南方可以种两季到三季，而北方只有一季。 \\\"咱们这边的米吃起来糯糯的有嚼劲，又弹又饱满\\\"，姚春满意的扒一口米饭，\\\"他们南边的米，松松散散的\\\"，姚春虽然没说明，但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没那么好吃。 怪不得南方有好多地方都吃各种米制品，看来产量上来了，在某些程度上也会牺牲口感。 云慧和孟绣她们一桌吃，林父则和姚春他们一块吃，本来一开始这几个人还十分不自在，和主家在一块儿吃饭，这种事之前从未发生过。 平时吃的也就是大锅饭，孟绣负责做焖饭，不是腊肠焖饭，就是腊肉焖饭，翻来覆去就吃那么几样。 云慧在吃上从不曾亏待过他们，猪肉鸡肉没断过，工钱也都比之前的地方高出一成。 主家不仅和气，还会跟着一起干活，姚春和蒋康时常感叹，之前从没想过还能在这地方做活，简直和之前的待遇天差地别。 今天做的饭就是云慧提议的大盘鸡，孟绣做饭麻利，一听就懂，根本不用云慧出手，喷香大块肉的大盘鸡就做好了。 之前做的豆瓣酱派上了用场，自己人吃饭，切了两只全鸡，鸡爪云慧还去了骨，炖的软糯出胶，别提多好吃了。 最后还特意做了面条，二指宽的裤带面是最好的汤汁杀手，蒋康姚春曹生三个吃的欢畅，事后捧着肚子还在不断的回味。 \\\"咱们慧姑娘就是厉害，不仅小小年纪会种地，做饭也是一等一的好吃！\\\"，这边没那么多讲究，孟绣和岑大娘管做饭，蒋康他们自然就得管刷碗。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化学用品，热水先泡一泡，丝瓜馕加皂荚粉就能刷的干净不留油。 \\\"那时，也不看看林管事之前是做什么的，人家走南闯北看的多了，自然孩子也比咱们有件事\\\"，曹生仔细的检查碗边有没有残留的油污，\\\"咱们算是找到好主家了\\\"。 姚春若有所思一直没说话，被一旁刷好第一遍的蒋康轻轻踹了一脚，\\\"干嘛呢你，在这发呆也不说话\\\"。 姚春这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就是想家里的儿子了\\\"，姚春家里小儿子才三岁，正是可爱的时候，云慧给他们一个月四天假，实行单休制，好让他们有时间回家看看。 此话一出，三个大男人都沉默了片刻，离家在外面，最担心的也就是家中老小。 \\\"我听慧姑娘说，年后咱们这暖房要扩一扩，不知道能不能和林管事说一声，把咱们家都调过来\\\"，即使林父已经从侯府出来，姚春还是下意识的叫他林管事。 一开始还都叫林东家，后来叫着叫着，又变成了林管事。 林父也无所谓，索性也就随他们去了。 \\\"要真能一家团聚，我这辈子就给林管事一家做活了！\\\"。 蒋康信誓旦旦，却又挨了曹生一拳，\\\"想什么呢你，你的身契可不就在林管事手上，还想往哪去？\\u0027。 \\\"也是啊！\\\"，蒋康傻呵呵的挠头，\\\"若这能一家团聚，咱们就给林管事一家好好干！\\\"。 \\\"嗯！\\\"。 人活一辈子，很多时候所想非所得，如果能放下，或者把目标降低，也许会有惊喜。 农历十二月初八，又是一年腊八节，今年不再是单独的林家四口过节，而是一大家子齐聚一堂。 中午做腊八饭，大米上摆好甜糯的红枣一起蒸，下面还有一层栗子，云慧没吃过这样的大米饭，感觉味道还不错。 大枣蒸出来的甜和米饭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家常菜的味道就是熟悉又熨贴。 其实做饭这件事情很奇妙，明明是一样的材料，但经过每个人的手，都能做出不同的风味。 二伯母孙氏一贯喜欢掌勺，酱焖红烧都是一把好手，再加上林春生做的卤味， 一家人推杯换盏，吃的开心又和美。 \\\"年后咱们春菲就成婚喽，日后就是韩家媳妇了\\\"，大伯母荣氏笑着打趣，\\\"日后可以和春华多多见面了\\\"。 春菲面容羞涩，带着柔软的红晕，虽然云慧对这种嫁人后就是别家人的说法并不赞同，但在这种场合，明显没有自己说话的地方。 二伯母孙氏看着春菲，笑容中带着几分勉强，那韩家的条件确实不错，但女儿这般，算是高嫁。 孙氏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决定同意这门婚事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大雪纷飞新年到，年关前云慧交了一批足够菜，也给暖房的人放了几天假，另外还托霍铖给侯府带去了年礼，都是自家经营的蔬菜，只愿新年后万事皆顺。 第144章 而今何事最相宜 扑簌簌。 扑簌簌。 腊月二十八一觉起来竟然又下了一场雪，柯氏拿着扫把轻轻的清扫积雪，林父从外面开门进来，手中还拿着几张大红色的纸。 \\\"这是爹给写的对联还有福字，明日便可把它贴上\\\"，林父接过柯氏手中的扫把，\\\"孩子们呢？\\\"。 云奕肯定是去找人跑着玩去了，云慧不见踪影这件事倒是难得。 柯氏朝着云慧屋子方向努努嘴，\\\"还睡着呢，闺女这段时间可累坏了，让她多睡会\\\"。 虽然云慧的心理年龄一直是成熟的，但架不住身体还是个小孩子，过完年后才十二岁，精力总是有限的。 红颜果的售卖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云慧从天香阁打出的名号，彻底在青龙县家喻户晓，人们都知道林家暖房内，产出的红颜果，对女子多有益处。 常吃还能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其实么，冬日里水果少，人很容易缺维生素，草莓维生素含量高，糖度还低，其中含还有抗氧化的成分。 也不算云慧虚假宣传。 青龙县没有京城繁华，大大小小的店铺几乎从腊月二十几就开始歇业，早些的过完破五后就开张。 那些个家在外地，或者老板懒散些，拖到正月十五的也不是没有。 今天腊月二十八，暖房处云慧和曹生几个人商量好，每日派一人值班，可以带家属，饭食全包。 年三十儿愿意留在这过年的，月银翻倍。 本来过年前，云慧就已经给了这五个人厚厚的红封，一听说在这看着还能月银翻倍，曹生直接就选择留下了。 曹生：咱图的不是钱，主要是喜欢种地，呵呵。 这边云慧裹着被子窝在屋子里不愿意起来，偶尔能听见零星的炮竹声音，牛牛早就跟着云奕出门去玩，偶尔能听见院子里刷刷扫雪的声音。 屋内暖融融的，虽然炭火经过一晚已经灭了不少，但云慧仍旧不想出门。 这人忙活的时候还好，觉的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精力，这一下子懒散下来，倒真是懒得动了。 \\\"醒了？\\\"，柯氏从厨房出来，看见云慧屋子窗户上有个模糊的身影，\\\"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一会该吃午饭了\\\"。 云慧仍旧有些懵，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应声。 一边收拾自己的时候，脑海中猛的跳出一首诗。 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 因为云慧起的晚，锅中温度也散的差不多了，一碗金黄的红枣小米粥，如今已经成了一坨，只挑了一个鸡蛋出来，半温不凉的，还能入口。 林父扫完雪，就去林爷爷那看看，没成想却看到林三伯在祖屋默默扫雪，回来时正好碰见云慧拿着鸡蛋吃。 \\\"醒了？这段时间累了，今日咱们好好歇歇\\\"，林父看着今年长了半头的姑娘，开春时圆乎乎的小脸，如今也变成鹅蛋脸。 虽然还没长成，却也隐约有了几分少女风姿，跟秧苗一起长大的，还有自家的小闺女。 过年就是要做许多好吃的，腌腊肠腊肉，炸春卷，炸咯喳盒，炸萝卜丝丸子，炖肉炖鱼，炖鸡，家家户户都各自忙碌的紧。 还有甜甜的面糊炸成的排叉，形状类似于y字型，上面撒上芝麻，酥脆程度类似于麻花，好像是京城这边的特色美食。 一开始吃只是油香油香的，在细品才出来淡淡的甜味，带着芝麻的酥香。 柯氏也是和二伯母孙氏学来的，春朝很喜欢吃这个。 贴对联，贴窗花，请门神。 放爆竹，吃饺子，拜新年。 一场新年，踏着白雪皑皑，乘着炮竹烟雾，缓慢的，温柔的在云慧身边掠过。 时间很快就来到开春，云慧又开始在山地见忙乎。 \\\"你瞧人家林家小闺女，才多大点就这么会种地\\\"，说话的人是一块搭伙种油桃的鲁家鲁三。 云慧带着牛牛在前面走，林父不远不近的跟着，最后还有鲁三和李大成。 农村人想得简单，只要你会种地，就是好样的。 只见云慧在前面时不时的抓一把土，又或者蹲下查看桃树，一套忙活下来倒是十分有章法。 \\\"姑娘家会种地有何用，日后还不是要嫁人\\\"，李大河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烦闷。 \\\"你说咱们跟着干，能不能成？\\\"，这话一出，鲁三知道李大河是心里打鼓了。 但他向来是个豁达的，\\\"想那么多做啥，树苗都发芽了，你才后悔，还不如等结果子时候再看\\\"。 云慧看树苗的状态都十分不错，年前几场雪，虽然很冷，但是却也带来了充足的肥料。 再加上油布保温效果不错，这半山的桃林竟然只有二成的损耗。 一开春，树皮就开始呈现出青绿色，这是最好辨认的颜色，桃叶还未长成，但嫁接的部分也开始出芽。 这都是好现象。 在种植之前，这片山地都经过深翻，这样不仅能去除土里面的杂质，还能把深层的虫卵翻出来，再加上阳光的暴晒，能够最有效的去除病菌。 基肥同样也很重要，云慧攒了一个夏天的有机肥根本不够用，最后还是用了最标准的材料，草木灰。 如今二月份的天气，只需等待油桃慢慢抽枝长芽，在生长过程中还需要中耕去草，时刻注意侧芽萌出，抢夺营养的问题。 牛牛是大型犬，因为在云慧家吃的好，更是长得飞快，如今正巧在立耳阶段，时不时的耳朵就耷拉半个，偶尔还能都立起来。 霍铖见状还特意给牛牛带了些骨头，说让狗子补补。 这段时间霍铖来县城的次数增多，油桃正值开春的关键时期，云慧跟着霍铖去查看树苗嫁接情况，顺便还检查了土壤状态。 一切都在顺利的发展，云慧对此很满意。 不过汛期之前，还必须要解决油桃施肥的问题，这下子可以直接和霍铖提，去海边收购一些鱼虾贝壳，鱼骨鱼鳞，甚至海鸟粪都是上好的肥料。 可以最大程度的防止汛期油桃裂果的问题。 霍铖听的连连点头，最后还给云慧带来一个好消息，\\\"再过半个月，翠屏那边就能出府，倒时候你们相聚也更方便些\\\"。 第145章 出海 半月内云慧忙的脚不沾地，不仅自家这片桃林需要照看，侯府那边的桃林也需要多加看管。 没办法，云慧只能两头跑，毕竟这事林父没有经验。 “树根本的出芽就要第一时间去掉”，云慧手脚麻利，桃树根部附近横生的枝丫，直接被她用小刀刮下去。 没办法，虽然云慧做了不少田间的活，可手心仍旧没有多少老茧，徒手掰枝丫这种事，原谅她真的做不到。 青龙县这边种果树的不多，种油桃的更是头一份，选品的时候，都用的是能结果老毛桃树，这样种出来的油桃，口味偏甜，更符合大众的口味。 找成熟的毛桃树，还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好歹是都找到了，这些有桃林加在一块，估计能有个万斤左右。 第一年嫁接的果树，能结出果子，就已经很不错，云慧对第一年油桃的产量要求并不高。 侯府这边十亩油桃，一亩地移栽二十五株。 现代油桃一棵树能产五十斤到一百斤不等，但到了古代，没有化肥的情况下，估计得砍掉一半的量。 这还是按乐观情况估算出来的数字。 云慧家里那般零零散散种了八亩地，还有鲁三和李大河分别两亩，其余人一听说毛桃树的价格，基本都不愿意再毛线。 现代嫁接，一亩地可以栽油桃果树五六十棵，但这时候的情况，云慧还是打算先按稳妥的来。 等果树有成果，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嫁接已经算是把油桃的生长速度拉快，其余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暖房那边逐渐步入正轨，天气回暖，菜价自然也有所下降。 地气缓慢回升，对于土地来说是好事，暖房的菜产出越来越多，价格反而降低不少。 有许多人等着看林家暖房的笑话，其实云慧淡定的很，菜价下行，自然有许多不一样的好处。 比如，县城多了一个卖青菜的摊位，就连紧俏的红颜果那里也能买到。 放在编筐里的青菜，各个鲜嫩，翠绿的颜色像是寒冷天气里唯一的色彩，就连之前舍不得买暖房菜的人们，都忍不住买点回去尝尝鲜。 新鲜的菜叶，最好吃的办法就是蘸酱，毕竟北方这边蘸酱菜种类繁多，甚至夏日时，新鲜嫩甜的茄子也能蘸酱吃。 所以林家暖房菜，几乎每日一出摊，便能兜售一空。 这也符合，云慧对暖房菜的心理预期。 先从天香阁那边打出名号，挣够了本钱，第二年，就可以扩大面积，争取让北方的冬日，家家户户也能买得起暖棚菜吃。 还能促进就业。 红颜果最近的产量也能跟得上需求，有姚春曹生几个，这方面云慧不用操心，反而是因为跟着霍铖到处跑，还差点被人认成霍铖的妹子。 霍铖这两天也是来回来去的忙，他父母早亡，这些年被老侯爷拉扯着长大，府里的人几乎都是他亲戚，但确实缺一个能操持喜事的长辈。 正好柯氏这段时间有空，两相一商量，索性柯氏帮着霍铖布置在县城处的房子。 等翠屏过来，也能住的舒服些。 “闺女，你看是这个双喜鸳鸯好，还是万子千孙漂亮？”，柯氏有些拿不定主意，拿着两方福垫犹豫。 “都买”，云慧眼也不眨，“轿子上放一个，新房放一个”。 那喜街的大娘看云慧如此财大气粗，更是笑的牙不见眼，“瞧咱家闺女多会说话，夫人不如两个都买，这样还有个替换”。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 云慧在街上跟着柯氏选东西，脑子里却在惦记着别的事情。 后天自己就要跟着父亲还有霍铖去海边看看，云慧还没见过这时候的海，不知道未经雕琢的海边，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入目喜气洋洋，红色绸缎成海，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好东西。 小到耳坠上的并蒂莲，大到朱漆描金的三扇屏风式镜台，雕刻栩栩如生，雁儿成双，喜上眉梢。 胖嘟嘟的木雕大雁也种类繁多，各种姿势应有尽有，从喜帖，喜糖，到喜灯喜烛，各个需要推敲探讨，求的只有那份顺心如意。 来往之间，皆是妇人女子，和云慧这般大的妹子也不少见，大多是为了家中兄弟操持，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怪不得这条街成交率如此高。 带着这般高昂的情绪购物，可不得买个尽兴才行。 柯氏这次到县城，也不止是为了个霍铖操持婚事，还要为了云慧后日启程，置办些物件。 “海边风大，这帷帽得买”，柯氏拿着一顶只漏出眼睛的帽子买单。 “还有衣裙，那边风冷，少不得要买件棉衣”，只是这时候已经开春，棉衣倒是不太好找。 柯氏甚至跃跃欲试，想去铁匠铺给云慧买一柄寒光四射的鱼叉。 “娘，娘，爹和我们只是去海边瞧瞧，不是去卖命，冷静冷静”，云慧双手都塞满了东西。 明明是采购，愣是让柯氏买出了一众逃难的感受。 “那边民风刁蛮，有武器护身还是稳妥些”，柯氏眼睛在街上不住的张望，似乎在给云慧寻找趁手的武器。 “娘，你别忘了，霍铖大哥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再说”，云慧拉进柯氏压低声音，“我们只是去那边收他们不要的垃圾，谁会打收垃圾人的注意啊！”。 这番话成功制止了柯氏不安的想法。 也是，自家闺女需要的东西，对人家来说都是废品垃圾，拿钱收购还得被人当成冤大头。 柯氏也明白是自己紧张过度了，遂笑着把想给云慧雇镖局护送的想法压下去。 晚上云慧还专门烤了不少酥脆的小饼干，就是葱香味咸口的饼干，薄薄的一片，酥香满口，越嚼越香。 去海边只需半日，因为需要拉回来不少厨余垃圾，霍铖特意安排了两辆板车，板车上用油布垫好，然后再从四周用半人高的木板围起来，方便后续拉回来。 就是简易版的小货车。 霍铖骑马在前，林父带着云慧赶车在后。 一路往北，只见人烟越发稀少，小湖泊越来越多，甚至隐约还瞧见了盐场，闻着越来越咸湿的风，云慧就知道，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第146章 捆绑交易 一大早出发，马车摇摇晃晃险些让云慧睡着。 现在才农历二月初，海边比内陆要冷很多，小刀子似的寒风刮在脸上，透过马车，云慧都能感觉到那股凌冽的寒意。 一路上也什么人，只有空旷寂寥的海水荡漾声音，倒是不远处海岸线那边偶尔有人影晃动。 海边资源本就匮乏，再加上冬日几场大雪，恐怕让本就人烟稀少的海湾，又流失了不少人。 如今这边海运还没发展起来，破落程度肉眼可见。 云慧从马车轿帘的缝隙一直在观察，看这边小渔村生活状态如何，显然条件比她想象的还要差。 除了鱼就是鱼，很少见到蔬菜晾晒在外面。 而且成堆的垃圾即使寒风凌冽，味道仍旧不好闻，可以想想夏日时这里该有多难闻。 骑马走在前面的霍铖，自然也收到了更多打量的目光，临海处的小渔村像是没经过规划的模样。大多都建在高处，楼梯弯弯绕绕，石梯高盘。 “这边每到潮汛期，总会有海水倒灌，所以房子建的高”，林父和霍铖都是闯南走北的人物，还能给云慧讲解讲解。 “海边的刀鱼味道不错，如果这时候还有，咱们可以买点回去”，霍铖大马凑到云慧马车旁，“这边晾晒的刀鱼，大多都卖到临海的地方，咱们那边一般吃不到”。 古人有云， 穷不走水，富不摄淫，天然对海边也有种敬畏忌惮的态度。 即使科技发展到如今，我们对海底的了解，还不如陆地的十分之一。 但随着盐场建立，海边也逐渐有人迁居，甚至之前流放罪人之地，也慢慢繁华起来。 在路上，云慧也见到几个人，大多偏黑偏瘦，脸上皱纹带着海风吹拂的痕迹，一双眼睛黝黑晶亮，看起来都很精神。 临海处道路都建的高，云慧隔着很远，就看到了海面，礁石林立碧波层叠，浪花一层又一层的拍打在沙滩上，带来浓重的咸腥味道。 霍铖之前来这踩过点，这次便直接来到上次的老乡家里，马车一到小渔村，便收到了更多的打量目光。 冬日不宜出海，但即使临近正午，家家户户人员仍然不多，能干活的就去盐场干活，没活干的便去捡柴火，或者去海边寻海带紫菜。 早上是赶海的好时候，村民通常能捡到不少好东西，被海水带上来的各种贝类，虾蟹都在涉猎范围。 迎出门来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妇人，看着比柯氏还要年轻些，身边跟着四五个小孩子，最大的不过云奕那般大小。 “贵客来了，快请进”，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看模样一岁有余，此时也没哭，反而用晶亮的眼睛盯着云慧瞧。 那妇人本以为只有霍铖和几个随从，没成想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她脸上的表情顿住，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哎呦，我还以为眼花了，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外面风大，快进来暖和暖和”。 海边的房子窗户小，室内有简单的炉灶生着火，倒是比外面暖和许多。 唯一就是这么多人一进来，略有些敝塞。 这次来，除去云慧和林父外，霍铖还带了三个赶车的。 除去得大批量的运输肥料外，那三个人手上功夫都不弱，也能起到保护作用。 云慧这次来，跟本没有打扮，头发也是只略簪好，除去固定头发用的银簪外，一应装饰全无。 棉袄也穿的在暖房那件，灰扑扑的，但和这边人打补丁的棉袄比起来，仍旧是干净整洁，尤其那张没经过风沙洗礼的白嫩脸庞。 这边连小孩子的脸蛋，都带着吹得发红发黑的脸蛋，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和云慧肤色差不多。 家里除去那妇人外，还有一个半大少年，说是主家人的弟弟，这次过来是帮着嫂子接待贵客的。 少年身形偏瘦，因为劳作的缘故，肩宽背直，被海风吹黑的脸盘带着 坚毅，莫名云慧就觉得他捕鱼手艺一定不错。 霍铖此次来，也是带了几个人的口粮，半袋大米一拿出来，就连一贯没有表情的少年，都忍不住目露惊诧。 再加上云慧还拿了几颗白菜，土豆，萝卜，这些除去白菜是暖房产出的黄白菜外，土豆和萝卜都是入冬前屯在家中地窖的。 土豆因为长期缺水，表皮有些皱巴巴的，萝卜更是卖相很差，但只是这样，也让那妇人双眼放光。 白菜！ 他们只有在过年时舍得买白菜。 海边除了鱼就是各种贝壳虾类，盐碱地根本种不出菜，只有芥菜这种不挑土壤的能长出来。 所以这边猪肉和菜，都是金贵物件，反倒是内陆一只螃蟹卖天价的事情，屡见不鲜。 最后霍铖还拿出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这是给云慧他们一行人加菜用的，另外准备了一块肥嘟嘟白嫩的猪板油，这是个妇人的报酬。 怪不得一进来就收到如此热情的接待，原来不知有银两拿，物资是重点。 午饭果然有酱焖刀鱼，晾晒过后的刀鱼再烹炸炖煮，白菜五花肉喷香可口，但让云慧最为惊艳的是，一道泡发后清正的干扇贝。 那口口爆汁的鲜甜滋味，瞬间俘获了云慧的味蕾。 白嫩小小一颗，就能带来极致的鲜甜。 刀鱼腌制风干后，与冷冻滋味不同，带着一种焦香，只有一根刺的鱼，对云慧这种讨厌挑刺的人也很友好。 等云慧几个人吃饱喝足后，和妇人说清来意，听云慧他们竟然是来收购他们厨余垃圾时，妇人明显不敢置信。 拿银子买垃圾？！ 这贵人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反而是那少年，沉默的眼神掠过云慧一行人，“是要新鲜的，还是要以前的”。 海边的口音和内陆不同，云慧得捉摸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和霍铖眼神交流后，他直接开口，“只要我们车能放下，多少都收，这价格”。 没想到少年直接站起来，“若你们能收购一些我们晾晒的鱼鳌和干货，那些你们随便拉走”。 云慧挑眉，你这人，还怪会做生意嘞。 ———————————————— 感谢苹果嘉儿读者一直以来天天的支持，最近我收到了很多批评，说我不知道在写什么，跑题等差评。 确实我写文的经验很浅，有些时候容易抓不住重点，但是仍旧收获了一些读者的支持，这篇文发展慢也是因为女主没有金手指的缘故。 农业本身就是漫长的等待过程，春耕夏长，秋收冬藏，遇上不好的年头，历史上也出现过颗粒无收的情况。 大家的批评我收到了，接下来会努力修正，尽快调整，多谢各位的意见与建议。（鞠躬） 第147章 进程加快 买海产送厨余，这生意能做。 云慧一时也说不上是谁占了便宜，反正都是合作共赢。 望海村村民不多，加起来也就十几户人家，大多晾晒的都是刀鱼，鳗鱼，鲍鱼，扇贝干，还有海参等。 都是纯天然，无添加的上等干货。 虽然过年的时候处理了一批，但是毕竟住海边，什么都缺，就是缺不着海鲜。 那位少年还神秘的靠近霍铖，两个人比比划划的说了些什么，然后霍铖就过来低声和云慧说话，“妹子，鱼翅要不要？”。 云慧：？ 反应过来霍铖说的时候什么后，云慧头都摇成拨浪鼓了，“不不不，我就多收点干贝就行”。 这时候的鱼翅，也是人在海上搏命拼来的，但是云慧仍旧过不去心里那关，有些东西，还是让别人享受。 最后云慧几个人，买了五十斤刀鱼，鳗鱼鱼鳌和鲍鱼海参，都各留了二十斤，干贝只有三十斤，云慧索性都包圆了。 那些厨余云慧也看了，大部分都是冬日留下的，这时候被海风吹的已经干得差不多，回去磨粉就能用了。 虾壳蟹壳，贝壳，各种鱼骨鱼刺，再加上处理过的各种内脏，小海风一吹，那味道，真是醉了。 即使是冬日，云慧也觉得这滋味儿，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 两大车装的满满当当，霍铖带着三个人走在后面，和那妇人商定过两日再来取，有多少要多少。 那妇人笑的牙不见眼，这次不仅赚了近百两银钱，还得到了一大块猪油，还有两颗金贵的白菜。 最后还处理掉了烦人的垃圾。 这群人真是好人。 云慧这边也很高兴，不仅买到了最好的海产品，厨余的质量她也很满意。 勉强算是个双赢。 山地和侯府的地，早在种植前就已经深翻灌水过，一开春云慧就忙着检查嫁接成果，现在树苗均已返青，只等着恰当时机施肥后，便可开花结果。 油桃上市的时间要比一般桃子早，冬至那场雪，云慧心中一直有担心，怕今年雨水多，油桃长势不好。 这些鱼虾蟹壳，得先磨碎，然后上锅炒制后再发酵。 用这种材料做的肥，不仅可以促进根系发育，还能促进叶片的光合作用率，促使果糖累积，能让油桃果色漂亮，甜度高。 尽可能的实现增产增收。 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中和土壤的酸碱程度，环水保肥，抑制病虫菌。 等云慧一行人到家，天已经黑透了，柯氏在门口不知望了多久，云奕都等睡着了。 云慧把买回来的干货，献宝似的拿出来个给柯氏看，还得到了夸奖，“这海参瞧着就是好东西，等我明日收拾好，给侯府送去一点”。 云慧对此没有意见，都是合作共赢互惠互利嘛。 第二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上山，和林父商量着要从山林中挖几道排水沟渠，这样最大程度的避免汛期土地发涝的问题。 那时候正是油桃挂果期，必须得盯好才行。 侯府的庄子在青龙县的另一边，云慧来回总得让林父驾车一起，虽然父女俩不讲这个，但是也偶有觉得不便之时。 “慧丫头，为何要在山上挖沟？”，来问的是和云慧搭伙的李大河，“这样水不就都流失了？”。 他就说不能全信一个小丫头的话。 云慧被他这样问也不恼，“冬至下雪，我怕今年汛期影响油桃挂果，李大叔如果觉得不妥，也可以不挖”。 反正自己已经说了方法，信不信就是他的事了。 李大河没想到云慧竟然是这样的回答，“当真？”。 云慧正忙着给油桃砍枝，头也没抬，“李大叔你看看我们这边已经挖完了”。 牛牛摇着尾巴在一旁给云慧“帮忙”，嘴巴里还呜呜呜的吼叫着，李大河根本不敢靠的太近。 那鲁三怕狗，更是连靠近都不敢，只能让李大河过来传话。 牛牛的威慑作用很管事，云慧很满意。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自然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云慧知道自家从回来就备受关注，养条狗能避免很多麻烦。 尤其牛牛现在长得健硕，长长的四肢健壮有力，奔跑时隐约能看到肌肉组织，耳朵高高竖起，时刻警觉。 摇着尾巴走在前面时，云慧瞬间安全感爆棚。 一共才两亩油桃都这么提心吊胆，云慧心中只能默默调整以后的种植方案，看来还得是自己当地主方便呀。 上坡处如今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桃林周围的杂草，在深耕后就少了许多，一到春日，云慧还经常拔，现在桃树齐整整的，下面杂草一应全无。 看着就让人心神舒畅。 老师曾说过，你怎么对待植物，植物就怎么回报你。 杂草对于树来说，是无伤大雅，但是真正喜欢种植的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园子杂草遍布的。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要想经营好果园，怎么能被一点杂草绊倒呢? “妹妹，妹妹！”，云慧正带着牛牛在山上看油桃，这时候就要主意嫁接部位的芽出的如何，有旁枝溢出就直接砍掉。 听见声音的云慧往后看，结果先出现的是和牛牛一母同胞的黑子，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林春生。 “老婶让我过来喊你，说明后天翠屏就要过来了，还得去一趟县城”，林春生怀中还抱着个水囊，“怕你在山上渴，给你带的”。 云慧也没客气，连着喝了几口才继续说话，“成，咱们这就下去”。 翠屏的婚事由老夫人做主，和霍铖在京城成婚，算算日子，这时候应该踏上了启程。 那日从海边回来后，霍铖便启程出发，后面的养料都是林父带人去拉回来的。 如今林家小院的摆着十来口大缸，里面装满了虾蟹贝壳炒制后的发酵物。 红颜果还在继续贩卖，云慧估摸着能卖到四五月份，那时候就无需在暖棚里种植，露天种植即可。 顺带还能连土带盆送到侯府，让他们也尝尝鲜。 京城那边还有百亩的产业，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放弃呢？ 第148章 上市 “对，李大叔，就在这边盖五间房子”，云慧要忙的事情很多，这两天上山下山和家常便饭似的，云慧感觉自己应该带点零食才行。 比如肉干之类的，之前做的饼干好吃，但是不顶饿啊。 林父跟着云慧忙乎，柯氏就照顾好家里。 这五间房，是云慧准备在山上放肥料用的，之前天气冷不方便动工，这下天气回暖，该动工的都要操持起来，不仅桃林这边需要，就连暖房那边也需要。 一开始只是小试牛刀，这次准备大刀阔斧。 北方的油桃先开花后长枝叶，在开花前要把肥料准备好，盖的房也无需多美观，只要结实就成。 “然后外面再围一圈栅栏”，云慧拿着纸和村里的老工匠比比划划，之前云慧家里的房子，就是李大叔给盖得。 这次云慧还特意准备挖几个发酵坑，里面用砖石打底，每个都两米深。 其中一个和茅厕连着，可以用来存储发酵，不管是人的还是动物的，统统都有用。 还有一个可以把平时的枯枝落叶都放进去，剩菜剩饭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放进去，当有机肥用。 最后一个则专门用来发酵需要晾晒炒制的肥料。 人一忙，就什么都顾不得，云慧这天带着牛牛下山回家，远远就瞧见自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才想起来，大约今日翠屏就能到，云慧不由得脚步加快几分。 翠屏一路听霍铖说云慧的所作所为，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又觉得合情合理。 “翠屏姐姐！”，云慧开门进来，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条精壮的狼青，后面跟着的才是云慧。 “瞧你这丫头，这时候才回来”，柯氏先把牛牛赶到一边，才拉着云慧给翠屏赔罪，“方才我想去山上喊你，翠屏还说不用呢”。 翠屏看着眼前将近一年多没见面的小丫头，不仅比在侯府时高了，还瘦了。 没想到自己还能从侯府嫁人，翠屏看见云慧，眼眶有些红红的，“你这模样，若是让老夫人瞧见了，不定得多心疼呢”。 本来都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不说和小姐似的锦衣玉食，那条件也不是现在能比的，云慧手也粗糙许多，脸虽然还算白，但也比在侯府时黑了一个度。 唯独熟悉的，还是唇边的小梨涡。 “姐姐说笑了，咱们能在老夫人身边几年，已经算是享福了，以后的日子若想过得舒心，还是得靠自己”，云慧用手拍拍身上的泥土，“我先去换身衣裳，回来再和姐姐说话”。 翠屏之前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大丫鬟，没成想到年龄也被放了出来。 看翠屏的脸色，就知道新婚燕尔，必定也是郎情妾意过的十分和谐。 云慧先把脸和手都洗干净，然后拍拍衣服上的土，抖落差不多了才出来继续和翠屏说话。 时间在忙碌的时候过的飞快，转眼就已经到了收麦的时间，油桃挂果很成功，虽然产量不高，但是质量很符合云慧的预期。 “霍大哥，这批桃子，可以先摘，等运到京城，也就熟的差不多了”，云慧看着树上的果子，内心无比满足。 霍铖点点头，摘下一枚黄多红少的桃子，“妹子，你别说，这没毛的桃子，看着就让人喜欢”。 四五个月的时间看似一闪而过，其实云慧日日忙碌，开花时要操心授粉的问题，结果时要担心虫害。 好在提前挖好了沟渠，今年夏日雨水偏多，若是没及时解决，恐怕就会影响油桃挂果。 如今已经是农历六月，估计再过半个月，这批油桃就能陆陆续续的上市。 顶部果子受阳光照射最多，这部分会先成熟，云慧看着手中的油桃，两半对称，果实较大，果面底色浅黄，漂亮的红色面积如今大约占60％，等到红色占80％，就差不多能采摘了。 李大河看着桃林按照云慧的法子，已经开始挂果后，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捧着怀中的果子笑的牙不见眼，“你别说，这果子长得真好嘿嘿”，这幅模样让一旁忙活的鲁三朝他翻了个白眼。 “行了别摘了，等过几日果子长成了再摘”，李大河抱着油桃还在那傻呵呵的笑，仿佛他抱着的不是桃子，而是银子。 草莓已经快到最后一茬，送去侯府的草莓几乎是瞬间就被抢购一空。 幸亏云慧有先见之明，给侯府准备了五亩地的盆栽草莓，才堪堪够用。 她也不怕有有心之人对草莓起年头，毕竟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使他们吃着好，留草莓的秧苗也是没用的。 日光潋滟，油桃成果上色这段时间，竟然连一场雨也没下，这是老天都在帮忙，云慧眼见着油桃的成色一日比一日好，心中更加高兴。 如今牛牛已经长成，半米长的身高在云慧身边虎虎生威，几乎整个柳官村都知道，林家那小闺女养了一条狼青犬。 成日跟着她上山下山，别的不说，那些有贼鬼心思的也得琢磨琢磨，自己的小身板能不能禁得住狼青一口。 日子过得好，自然会有人眼红，柯氏之前在院子中找到过好几个塞了药的馒头，用心之险恶不言而喻。 幸亏牛牛被云慧教养的十分机灵，不放在它盆里的一概不吃， 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这才没让那坏人得逞。 “慧丫头，这油桃采摘，恐怕咱们还得雇人才行”，林父这几日也忙活的紧，油桃采摘下来，总得有销路，虽然天香阁能消化一部分，但还需要上市售卖。 和红颜果一样，这批果子先打开市场，等产量上来了，还能铺到其他县区。 林父忙活着把县城摊位的事情落定，农家售卖果子，大多是趁着集市，有多少卖多少。 但云慧打算直接租一个摊位，红颜果和油桃一并售卖。 云慧点点头，“是应当雇人采摘的，毕竟十亩咱们自己肯定采不完，不过”云慧有些犹疑，今年收麦迫在眉睫，真的会有人来赚这份钱吗？ 第149章 互帮互助 “爹爹，我觉得家里不仅要收麦，还得摘桃子定然忙不过来，不如请两个长工？”，云慧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请长工靠谱。 人家都是做活做惯了的，也没有乡里乡亲那些麻烦事。 林父却另有打算，他低头琢磨一会，才和云慧说，“把曹生他们三个调过来就行”。 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就和家里说是请来帮忙的，工钱照给”。 也不是不行。 还是自己人，用起来也放心。 第二日一早，云慧却见到了许多老熟人，李大河一家，还有鲁三一家都在门口待着说话，竟然还有舅舅一家！ “李大叔，鲁三叔，舅舅”，云慧挨个问好，他们都穿着布衣短打，身后背着竹筐，手里还拿着一柄小镰刀。 这模样明显就是要来帮忙的。 “妹子，我们也来帮忙”，柯舅舅这镰刀还是从荣氏那借来的，他在县城做活，时不时的会去林春生那块吃些东西。 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正巧听说云慧家最近忙活着田地间的活计，索性过来帮忙。 柯淑雯和柯顺平也在旁边附和，柯淑雯更是直接站到了云慧旁边，“妹妹这段时间瘦了”。 可不么，成日上山下山，还得抽空去暖房，与烈日为伴，哪有个不瘦的。 “我瞧着姐姐的气色倒是更胜从前了”，云慧笑眯眯的和柯淑雯聊天，来者就是客，更别提还是过来帮忙的。 李大河和鲁三一家是为了自家的油桃，不过也正好能帮着一块摘，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一行人很快就敲定了计划。 第一批先采树冠上部，外围着色好的油桃，不仅果实大，甜度高，卖相还好。 有了大家伙帮忙，也不必再把曹生他们三人叫过来，统共十亩地，陆陆续续采摘，这几家人够用了。 林父拍着李大河的肩膀称兄道弟，“采完来家里吃饭，三哥也来”。 李大河身后跟着的是李松芝还有李松柏，陈氏就留在林家和柯氏一起准备午饭。 鲁三家的同样也留下。 本来云慧也不必山上，但是这事是她一手操办的，油桃果皮薄，采摘时还得多加注意。 不仅要戴手套，就连框的底部和周围都要垫上棉垫子，以免磕碰果皮导致卖相不好。 云慧之前已经往天香阁送过一些，这批先采摘的，恐怕也留下的不多，家家户户一分，也就没了。 云慧准备了许多手套，这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男女尺寸都有，正好方便大家干活。 一行人说笑着上山，期间柯淑雯不住赞叹，“没想到姑父还有这番作为”。 云慧扶着框的手顿了一瞬，朝柯淑雯笑笑，没有多加解释。 其实不止柯淑雯，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油桃生意，是林父操持的，毕竟一个女娃子，哪能懂这些。 云慧一开始还解释两句，后来这种话就根本懒得理，反正自己也不靠别人的夸赞活着。 老师曾说过，把头埋下去，做事才能杨出头，绝大多数人都败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比如之前的云慧，信誓旦旦学的农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按照父母的要求生活。 生养之恩，云慧无以为报，对父母的决定，她也未曾多加抱怨，不过是妥协的多，或妥协的少而已。 “先采树冠外围和上层果”，云慧带着众人来到桃林下，着重给李大河和鲁三演示摘果手法。 摘果时，手轻握果实，拇指和食指捏住果柄基部向上一抬顺势摘下果实，确保果柄完整，云慧用巧劲轻松的就摘下一枚油桃。 “李大叔，鲁三叔，摘完一定要把果柄朝一个方向摆，切忌不能随便乱放”，云慧看鲁三还有些心不在焉，特意提醒一句，“若是果品相不好，就只能贱卖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李大河连忙拍胸脯保证，“放心放心，咱们肯定按照要求”。 云慧本来是想和李大河他们分着卖的，没成想李大河是个爱省心的，之前的犹疑全不见，“老四，我就跟着你们干，摘完你们收走就行”。 当时他和林父说的时候， 云慧就在不远处，父女俩回家商量一下也就同意了。 “树下都放着框，有坏果，虫果一定要分开放，若是混在一起，扔的更多”，云慧早在树下准备了许多空框子，五棵树为一组，这些品相不好的可以处理着卖。 那些坏的不行的果子，可以直接仍在堆肥处，化成肥料继续发光发热。 农家肥云慧是弄不到了，只能靠自家人努力。 毕竟这时候没有量产的化肥，自家的农家肥还有牲畜的粪便都是好东西，就算你买，一般人还不愿意卖给你。 粪肥劲大，就是味道不大美妙，云慧也只是在收完果子之后打算用，这样过冬就不必太担心。 通常都是在树周围挖坑，然后放粪肥，这样能保证果树在冬日也能一直有劲，避免被冻死冻伤。 “摘的时候叶片要少摘，省的影响明年产量”，云慧把注意事项都和众人说清楚，“摘果别贪多，多半筐就先回来，压坏了果子才是得不偿失呢”。 云慧年龄小， 说话时又板着个脸，有种小孩说大人话的感觉，让人十分忍俊不禁。 就连李松芝也偷偷笑了几下。 李松柏因为石秋焕的原因，甚少和云慧有眼神交流，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云慧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李松芝在一旁轻轻拽了下哥哥的衣服，李松柏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李松芝看云慧有些不解的眼神，也只能歉意的笑笑。 木屋外面晒着不少木质的箱子，边缘打磨的光滑，白生生的木纹，在阳光下有种特殊的光泽。 卖相好才能卖的贵，人都是视觉动物，不管是美人，还是漂亮果子，总有人愿意买单。 这些都是提前预定的人家，云慧也不黑，一箱油桃十五枚，保准各个是优等果，卖出十八两的价格，自然算不得黑。 人工采摘成本，木框成本，运输成本，云慧觉得自己十分善良，毕竟这物以稀为贵吗~ 第150章 你就说好不好吃吧 他们一筐筐的往这边摘，云慧一点点收拾摆好，不一会木箱就盖起来大半，林父架着马车就朝县城走去。 这批果子都是县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预定的，看在之前红颜果的面子上。 郑荣手中把玩着一枚红彤彤的果子，掌心大小，触感油润，黄底玫瑰面，确实和说的一样。 作为县太爷的郑荣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但这新品种，确实不错。 油桃无毛，若是干净，连洗都不用，可以直接吃。 入口脆甜，鼻尖能闻到一股李子的酸甜，但是吃起来倒是和桃子味道一样。 不过听说这一箱就要十八两。 郑荣听见价格的时候略笑了一下，那小丫头倒是个鬼精的很，把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句话展现的淋漓尽致。 物以稀为贵，就和红颜果一样。 现在不也就是卖十文钱一斤么。 普通老百姓若是狠狠心，也能买一斤回家。 郑荣是个头脑灵活的，几乎是瞬间就看明了油桃的价值，若是能全县推广 云慧这边喜滋滋的包装，每个油桃都拿细棉布轻轻擦干净，这时候的油桃不打农药，擦去尘土后更显果色鲜亮，一个个放在木盒里，精致漂亮。 嗯对得起这个价格。 不过后来就不太美妙了。 “哎哎，慧丫头，你别都扔出来啊！”，说话的人是李大河，他摘果子时，总是这个也舍不得，那个也还行，带回来的果子总得费心挑才行。 “李大叔，您看，这有虫眼的把旁边的果子也着上了”，云慧拿出一个油桃，上面虫子屁股还在一供一供的，铆足了劲要往新桃子里钻。 李大河傻眼了，嗫喏半天没说出话，云慧有些无奈，“明明不舍得只是一个果子，可如今就得是两个了”。 说完也不等李大河反应，直接把虫子揪出来，然后扔到坏果那筐子里。 “李大叔，咱们这桃子是送到有头有脸人家去的，若是你一直这样，人家不要了怎么办？”，云慧这批果子本就走的精致路线，你给人家搞出一个带虫眼的，这不打脸吗！ 李大河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忍心，会造成更浪费的后果，现在后悔也不行了，只能哀叹一声，继续去摘。 云慧知道，自己这标准必须一开始就定好，不然砸的是自家买卖，还在果农手里落不得好。 做生意，最忌讳心软。 不行就是不行，一开始严格，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发展，若是今日自己没把不合格的果子挑出来，明日他们就敢全部按一个价格卖。 这是云慧不能接受的。 就算日后做大做强，云慧也不打算都带着他们吃肉，人心无状，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历历在目，云慧可不想最后里外不是人。 垄断和技术都要掌握在自己手心里才行。 云慧是野心家，同时也是悲观主义者，她凡事总喜欢做最坏的打算，两手准备是必须，三条后路是必然，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心里。 等着这些人的时候，云慧也没闲着，附近的果子都是自家的，他还能看到柯淑雯的身影。 柯舅舅三人不仅动作标准，还严格实行云慧的政策，这让她省了不少事，唯独要注意的就是李大河和鲁三。 林父顶着日头送了两趟，邻近午时，便不再去。 有了林父坐镇，李大河和鲁三摘果的合格率明显见长。 见人下菜碟是。 打量着云慧是个小丫头，就觉得好糊弄。 柯淑雯看云慧的脸色，本以为她会生气，却看云慧仍旧手上没停，脸色也如常。 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不然也不会一直拉着自家父亲。 人家那么大人了，听你一个小丫头的话，本身就不服，自己扔果子，挑果子没翻脸，云慧还有些意外。 可见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谁当家做主，只不过还是有侥幸心理罢了。 和这些人怎么计较呢？ 云慧提前叫停，挑完最后一筐，把烂果坏果虫果都分好，林父就招呼着大家回去吃法。 这时候正闷热，空气中水含量高，湿度大约能在50左右，身上干完活黏腻腻的。 干农活哪有不流汗的，饶是注意形象的柯淑雯，此时也汗流浃背，幸亏戴着草帽，脸只是略有些微微晒红。 云慧本来打算让柯淑雯和自己一起挑果，但柯舅舅非要让她一起摘。 柯淑雯好像特别怕柯舅舅，二话不说就低头去摘了。 云慧打定主意，下午就让柯淑雯和自己一起挑果子。 “回来啦！饭一会就好”，第一个迎出来的是柯氏，后面跟着李大河家的陈氏，和鲁三家的鲁氏。 鲁氏是个爱吃的，圆圆的脸神采飞扬，“今儿你们可有口福了，那炒鸡香喷喷的，别提多好吃了”。 人多吃什么最方便？ 当然是大盘鸡。 杀了三只鸡，全部剁成块，分两锅一起炖，柯氏还加了土豆豆角，还有嫩茄子。 因为准备了面条，所以就没在大盘鸡里放粉条。 这时候农家土鸡香得很，肉汁不柴但有劲，就是需要炖煮的时间长一点。 纯天然的滋味就是香啊。 怪不得现代农家乐赚钱呢，有条件谁不想吃点好的。 怕不够吃，柯氏还分别准备了饼子和馒头， 虽然都不是精米精面，但都是自家产的，主打一个顶饿管饱。 还特意从井水了湃着西瓜，圆滚滚的拿手指弹几下就能裂开，果香清甜，吃起来口感沙，汁水足，绝对的败暑良品。 云慧一家在她的影响下，喜欢把西瓜切成竖长条，这样比传统的切法吃起来方便还干净，省的把嘴边弄上太多汁水。 人多，饭菜全是用盆盛着，男子一桌女子一桌，其实这样更和云慧心意。 也不存在什么歧视不歧视的问题，本来就吃不到一块，何苦在一桌将就，不如分开吃。 男人有牛要吹，女子也有话要聊啊，又不是菜式不一样。 李大河从没吃过这样的炒鸡，只觉得入口咸香无比，鸡肉被炖的滋味浸润，嚼起来肉香十足，别提多下饭了。 一向受欢迎的凉皮都遭到了冷落，犹记得方才鲁三吃前还叨叨咕咕，大盘鸡怎么配面。 现在李大河看鲁三这模样，真想问他一句，你就说好不好吃！ 第151章 入伙 人多力量大，才一天的时间下来，几个人就把该采摘的都采摘的差不多了，树上剩下的只需隔几日再采摘便得。 林父很痛快的把李大河和鲁三的账都给结清。 云慧也不坑他们，不吝好果坏果，统一收购价，一亩地十五两银子。 李大河和鲁三一人两亩，刨去成本，赚的也能在二十五两上下，毕竟果树也需要钱买，虽说果子树不算什么金贵东西，但数量在这摆着，也不算一笔小数目。 况且，云慧这些肥料和接穗技术可都不是白给的，一亩地第一年就能赚十几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甚至比种粮食剩下的钱还多。 李大河和鲁三对这次的小试牛刀很满意，毕竟明年就不用再掏果树钱了，至于化肥，当然是到时候再说。 云慧也把条件提前和他们说好，今年是物以稀为贵卖上这个价格，明年肯定会比这个低。 李大河和鲁三也知道自己是乘了林家的东风，不然哪里能这么痛快的就拿到钱，若是让这自己苦哈哈的卖，指不定到最后还会亏本。 所以她们俩也很上道的没有去问云慧那一箱箱的果子到底卖多少钱。 不是云慧黑心剥削，若是一开始胃口给开的太大了，恐怕第二年还有的吵。 再说了，自己这片市场是靠红颜果打下的来的，严格来说和李大河他们并没有关系。 自古来收购商都是要赚差价的，毕竟其中的运输成本和包装成本都是自己在出。 甚至最核心的技术也是自己的。 从挑树苗到接穗，还有冬日的施肥，裹绵过冬，都是云慧操办的，更别提开花追肥，还有捉虫等阶段她付出的努力。 这些钱，她拿着不亏心。 统共送出去二十箱，一箱十五枚，总共三百枚果子，云慧在这里就赚了三百六十两。 再加上天香阁那边稳定的油桃供应，大约还能收入二百两。 忙乎一年，收入很可观。 更别提前段时间自己鼓捣的暖棚菜，还有红颜草莓了。 刨去成本，从冬日开始到现在，暖房给云慧带来了一千五百两的利润，再加上如今油桃的五百多两，自己高低也能算个小富婆了。 但是暖房扩建，再加上桃林扩建，自己能支配的银两也不多，云奕如今在学堂成绩不错，已经是先生重点的关注对象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云慧望着自己十亩地的桃林，内心也十分汹涌澎湃。 侯府的地自然有霍铖去操心，云慧早就把手法和注意事项都告诉了霍铖，因为要先运往京城，已经于前两日采收完毕，全部快马稳妥的送往京城。 红颜果在京城也打开了名声，恐怕过段时间自己还得往京城跑一跑。 县城这边，租赁的摊位，云慧打算等下一批果子采摘后再进行售卖，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晚饭李大河与鲁三都没留下吃，自家还有田里的活没做饭，只是拍着林父的肩膀说过几日再喝酒 ，便勾肩搭背的离去。 倒是柯舅舅一家留下来吃了晚饭，林春生还特意过来送了些卤味。 “大姐那边怎么样了？”，云慧问的是春华，去年乞巧之后，春华因为孕吐不止还在云慧这住了一段时间，如今孩儿也呱呱坠地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 这大半年来，云慧忙乎的脚不沾地，甚少有空余时间。 “好着呢，听娘说那小子胖乎乎的，做什么都有劲的很”，春华五月底分娩一个男孩，如今正在产褥期，林春生作为男丁也不好去探望。 倒是荣氏跑的勤快，食肆离春华处也不远。 按照吴方氏的说法，春华这一胎发动的有些晚了，但好在胎儿康健，母体安康，吴家人也就没着急。 因为家里吴方氏专精小儿妇科，春华在孕期保持足量的运动，也没有吃的太过，反而生产时比较顺利。 云慧还是在洗三那日见了春华一面，看她虽然略带疲色，但是眼神晶亮，面庞也丰腴许多，便知吴方氏把她将养的极好。 小婴儿虽然不瘦，但是身上褶子可不少，五斤二两（现代计量单位），小胳膊细细的，哭声却很大。 并不是小说里那般白嫩嫩的，反而红了唧，脑袋上的头发也都是胎发油脂，看起来嗯不太好看。 这是云慧的第一印象。 不过小家伙倒是吃得饱睡得着，就连洗三时哭声也劲大，不是个体弱的。 大抵那种刚生出来就白胖可爱，大眼睛甜甜会笑的小孩子，只存在于幻想中。 荣氏抱着自己的大外孙笑的十分满足，“有肉不愁长，百日才成人”，吴方氏也笑呵呵的看着大外孙，大家都在为新生命的到来儿开心。 小孩子手臂脚掌都红彤彤的，在襁褓中被裹着，小手握拳，哭的时候奶声奶气，若是你的手指被他抓住，还能感受到他坚定的力道。 云慧觉得很神奇。 “我记得那小子哭声可大劲了，等满月再抱抱他”，算算时间，过几日自己忙完，正好能赶上春华出月子。 林春生不在意的摆摆手，“成了，我回家还得准备菜，就不在这多待了”，说完也不顾云慧的挽留，大步流星地带着黑子离开了。 那边柯舅舅倒是和林父推杯换盏，偶尔低语拍肩畅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直到云慧跟着爹娘把柯舅舅送走，才知道方才林父和他再谈论什么。 原来柯舅舅成日做活赚的不多，他今日看着云慧一家在果园忙活，就像问问林父能不能入伙。 他本钱虽然不多，但是十几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去年春天柯氏替他先还了那利滚利的赌债，他和卓氏夫妻俩铆足了劲埋头干，竟也能攒下不少。 本来想着今日帮忙顺便把银子还了，却因为桃林的缘故，动了想入伙的心思。 这倒是云慧没想到的，一向行事谨慎的柯舅舅，会打算一块干。 倒是柯氏不意外，“哥哥之前就是果断的性子，若不是因为”，柯氏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父亲，还翻了个白眼。 “慧丫头，这事你自己做主，左右你舅舅家也就是想出些银两，然后跟着咱们一起干”，柯氏这意思就是要把决定权交在自己手里。 第152章 扩大种植和开荒 云慧听柯氏的语气，也明白母亲的意思，尊重自己的意见。 入伙倒是没什么，反正自己也要扩大种植，但云慧还是打算过两日再说，让柯舅舅也有一个考虑的机会。 听柯氏的意思，就是他只能出买树苗的钱，买地什么的还得是自己来，然后多出工，不入股，分工钱。 这样也不错。 柯氏和云慧说完柯舅舅的事，一家四口便坐在树下闲聊 ，云奕功课不重，早早下学就能给柯氏帮忙。 这会正襟危坐的在一旁听柯氏说话，别提多可爱了。 “这春华已经生了，不知道春菲那边怎么样了”，柯氏看着女儿长开的面容，内心没来由的一紧。 她这样优秀的女儿，成婚后也要围着丈夫转吗？ 云慧不知道柯氏在想什么，顺着她的话开口，“过两日摘完下一批果子，咱们去给春华和春菲姐都送点？”。 自家人吃点果子什么的，云慧还不放在心上。 第二日一大早，云慧和柯氏便跟着林父一起进县城，摊位那边是租的，云慧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林春生说自己隔两家的铺子要卖，好似是那家人会做生意的老爹过世了，儿子又是个不善经营的，生意每况愈下，索性连铺子一起卖了，还能逍遥的过完下半生。 云慧知道这是个机会，况且这种售卖铺子的情况可遇不可求，要先问邻里，而后再放入牙行。 林春生知道后，连忙去找那家人，说定好价格后，又紧着通知云慧，这才把房子给定下来。 今天就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因为找了牙行来跑腿，许多事情云慧只要付钱就行，很快热腾腾的房地契就到了自己手上。 自古以来，只要上有政策，就能下有对策呀。 若让云慧去跑这些买卖的事，恐怕今日一天还弄不完，直接找到牙行，他们收了五两辛苦费，便所有事情都办的漂亮又稳妥。 云慧一家很满意。 花小钱办大事，省去了许多时间。 今日自己只需把银两交齐，就能去布政司把其余事情落定，这铺子就算是属于自己的了。 连房带地，统共二百两。 价格不贵，位置还好，只是这个二百两够那家人过完下半生么？ 这铺子买下来，云慧心里就满足了一大块，她不止要在这铺子卖油桃，冬日的暖棚在也能在这里售卖，算是古代版的水果蔬菜超市。 卖暖棚菜，保温层必须做到位，装修的时候还得多加操心，不过进县城能把这件事办成，云慧就很开心了。 铺子前面大约六十平，还带一个小小的后院，送菜送后门进，前面的大门就可以修的紧凑些。 这些商铺还少有玻璃窗，云慧打算做一个和现代商铺差不多的橱窗，能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情况。 到时候找木匠打几个木架子，蔬菜齐齐整整的摆在那，看起来就有购买欲。 到手的这些银两先买了商铺，买房子的事情就还得往后靠，毕竟扩大生产还需要买地。 说到买地，云慧也有些发愁，自己愿意买，但是没多少人愿意卖啊，牙行处倒是挂着几处田地，但不是太少，就是太远。 云慧最理想的位置是现在桃林处，或者暖房处。 牙行人机灵，也不愿意失去云慧这般阔绰的主户，略想了想，就给云慧提了一个新主意，“姑娘不如聘情人开荒地？反正山地都是荒山，本朝有规定，开荒地六年内不收赋税，很划算的”。 云慧眼神一亮，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吗！ 本朝男丁能分配十亩地和两亩菜地，若是好好经营，一年结余也能有不少，所以很少有人开垦荒地。 云慧以前都是想着买现成的田地，牙行的人倒是给自己打开了新思路。 对啊！ 开荒地虽然费工夫，但是开出来就是自己的啊！ 别人都嫌荒地种粮食不行，但是果树不挑这个，况且自己还能做肥料，荒地对于别人来说不划算，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可是太划算了！ 这时候开垦，还能养护一段时间，不耽误明后年结果子，云慧越想越觉得可行。 牙行看云慧的样子，便开始不动声色的推荐各种劳力，他们这业务大，什么都有所涉猎，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穿来一趟，不当个地主都对不起自己！ 咳咳，不过要当一个没那么剥削的地主。 云慧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大约要开多少地，和牙行的人约定好，过两日再来。 这时候短工长工都有不少，更何况每年来青龙县讨生活的人只多不少，如曹生姚榕之流。 柳官村的村民还算生活富足，所以卖地讨生活的不多。 午饭就在林春生的店里解决，云慧不用来，就知道林春生的食肆越做越好，自己那两成分红得到的越来越多，虽然不如种果园多，但是月月稳定都有。 云慧突然有了一种想躺平的感觉，每月分的那点银子，用来吃穿都用不完。 一进入夏日，林春生便操持起自己的老本行，凉皮。 这次还加了凉面，拌面，还有那日和云慧一起吃的肉夹馍。 偏西北的风味在县城算是独树一帜，卤味生意更是一直火爆，荣氏日日看着小店满员，别提多高兴了。 林大伯早就辞了工，来这给儿子帮忙，之前的活是重体力，按林大伯的年龄来说，这时候辞了也算好事。 一家三口齐心协力的开一家小店，是最合适不过的，林春生敢想敢干，林大伯持重稳妥，荣氏麻利，一家人相辅相成，日子自然蒸蒸日上。 县城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云慧就打算离开，还得去一趟暖房，现在那块红颜草莓基本进入尾声，但是云慧去年留种的番茄正是挂果的时候。 曹生他们没侍弄过番茄，还得云慧多跑几趟，吃完午饭还打包了凉皮和肉夹馍，本来云慧要付钱，却被荣氏拦着直接送出门，“都是家里人，做什么呢！”。 云慧无奈，只能把银钱收起来。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买一匹温顺点的小马时，前面的林父突然停下，差点被撞到额头的云慧不明所以。 探头一看，却发现，林父前面站着一个半大的少年。 身后还藏着一个机灵的小姑娘，正是去年碰见过的小柳絮。 第153章 我可以干活的 长街上往来的人这么多，还能碰见，这算是什么猿粪。 云慧对柳士循的印象不算差，他身后的小柳絮，好像也比之前胖了一点点，眼睛黑亮亮的盯着云慧。 “敢问林伯伯，采摘果子可还需要人？”，少年被日头晒的黑了些，目光却是坚定的，“我什么活都能做，也不必太贵”。 林父倒觉得有几分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摘果子？”。 摊位虽然租了，但县城可是一点风声也没露。 “哥哥是从林哥哥那里知道的”，小柳絮声音脆生生的，此时也顾不得羞，从柳士循身后出来，“之前哥哥在那做活，能得两碗面”。 倒是没听林春生说过。 柳士循抿了抿唇，与小柳絮嗓音不同，还带着几分沙哑，“我之前在春生大哥那里做活，不要工钱，能管饭就行”。 其实林春生是想给工钱的，但是柳士循坚决不要，他能做的很少，甚至还需要借着店里的油灯读书，推来推去，也只是同意林春生给他一碗面。 后来荣氏看小柳絮可怜，一碗面变成两碗。 柳士循家里条件不好，是众人皆知。 每年他也会在休学期去找活做，都是些苛杂难做的活，但今年林春生给他指了一条好路子。 也不是没人笑话他，什么有辱斯文之类的话，他听听也便罢了。 只有读书才能改变现状，在这之前，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认为能接受。 书中自有黄金屋。 哪怕考上一个童生，也有银子拿。 家中父亲不靠谱，那女人更是成日把自己当成眼中钉，柳士循还需分出心力来照顾妹妹，对钱的要求，非常迫切。 柯氏听他说的面露不忍，明明只比自家闺女大一岁，却经历如此多的苦难。 “我什么活都能做的，也并非一般身子弱的读书人”，柳士循见林家一行人都没开口，便有些着急，这是他能找到最好的机会了。 从林春生就能看出来，林家人是仁善的，自己要求的不多，能干多少便给多少就行。 自己考试不仅需要路费，还得搭人情，请人多加照看妹妹。 云慧站在柯氏身后，看着这位衣服洗的发白，甚至袖口都有些脱线的年轻人。 上天对他，好像格外苛责了些。 林父不着痕迹的回头瞟了云慧一眼，才和柳士循开口，“咱们先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这意思便是告诉云慧，他想答应。 长街上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柳士循带着妹妹，一直跟着林家人走到一处墙根下。 “我们家确实有果子要摘，不过这东西可不轻，你若是愿意，明日便去试试，工钱”，林父有些犹疑，怕多给柳士循会不要。 “我打听过，一般农家人工钱都是二十文，我保证好好干活”，林父把自己嘴边的五十文价格又咽了回去。 云慧摇摇头，“我们这活重，还需要巧劲儿，一天四十文，还管两顿饭”。 倒不是云慧发善心，找桃子确实需要学习，况且一趟趟的背，就算是村里的人来帮忙，也是这个价。 自己的善心很少，并没有到泛滥的地步。 柳士循不由得喜出望外，就算只摘几天，银钱也很可观。 小柳絮在哥哥谈事情的时候乖巧的很，只站在一旁，嫩嫩的脸庞比上次看起来有肉，看着可爱又可怜。 柯氏没忍住，从篮子里掏出一块桂花糖，“小姑娘和哥哥跑老跑去也不容易，婶子给你块桂花糖吃”。 小柳絮大眼睛眨巴眨巴，虽然眸中看出来很喜欢，却没伸手去接。 而是先看看柳士循，看他点头后，才朝柯氏笑了一下，“多谢婶婶”，言罢才小心翼翼的从柯氏手中接过桂花糖。 纤细的手指，没有碰到柯氏手掌心一丝一毫。 教养从细节处显，可见柳士循对自己妹妹的教养不错。 说定好干活的时辰，和地址，林父便带着云慧和柯氏离开。 他们今日还要去南市，云慧已经十二岁，成日里要做的事情多，与林父一合计，不如买再买一匹小马驹，这样来往也方便。 都说穷文富武，一匹小马驹，就算是之前，林家其实也买得起。 云慧每日要做的事情做，总不能总腿儿这走过去，林父两头跑，着实是有些吃力。 趁着两个孩子年龄小，买一匹小马驹，还能一块长大，感情深厚些，也算是多个伙伴。 还是熟悉远远就能闻见的各种粪便味道，现在云慧倒是不嫌弃这味了，不仅琢磨着买小马驹，还想能不能把这里的各种“产物”拿走。 如果可以，把这里的土都搬走才好。 嘿嘿，不过也只能想想了。 林父看上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如今的体型差不多和云慧一边高，毛发长长的，大眼睛温柔的好像能沁出水来。 矮而壮的小粗腿看起来就很稳当，估计就算生气，也不会真的把云慧甩下来。 牲畜都是金贵物件，当时林父就拍板把这小马买下来，回家时马车旁还跟着一匹乖巧的小马，那吸睛程度，嘎嘎地。 瞧瞧人家林家过的这日子，才一年，就又买了一匹马！ 这种事当然瞒不过去，林父在马车上俨然成了明星一般的人物，谁都要过来聊两句。 没话也得硬挤出来几句，比如陈氏，“林老四，这是从县城回来呀？”。 ？ 在马车里的云慧听得无语，不然呢，我从天上下凡来了？ 林父笑呵呵的也不给准确答案，“是出去了一趟”。 陈氏吊梢眼大嘴岔一列，准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这不那边叭叭不停，“哎呦，林老四你可是发达了，都是一个村的，可得带着咱们一块富裕呀”。 瞧瞧，这话说得，多么无私，多么大气，慷他人之慨果然只需要动动嘴皮子。 陈氏与李大河的妻子陈氏是表姐妹，所以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桃林赚钱的事。 偏偏林家人天天早出晚归，让她逮不着人。 这次可算碰见了，怎么也得让他们出出血！ 第154章 帮忙 柳官村算是四里八庄最大的村落，人一多，事就多，游手好闲的人也多。 有几个早就瞧着林家眼红，这会儿便都凑上来，是呀是呀，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林父这十几年，遇到这样人的次数没有一千也得八百。 “陈嫂子这话说得，咱们去年嚷嚷的热闹，才十亩地有多少收成？今日买了马，恐怕年底还得靠嫂子接济接济”，林父笑呵呵的，通身气势却足。 本就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平白都能让人生出几分畏惧来。 再加上马儿出来一天，也觉得渴累，此时蹄子便有些不耐烦地在地上蹬，一副要抬腿踹人的模样。 陈氏被吓得连连后退，“林老四，你可得管好你的畜生，若是踹了我可没完！”。 到这时候还嘴硬。 林父眼神一个个的滑过周围的村民，似乎在记住这些人的脸，那几个人被林父盯得连连后退，欺软怕硬的转身直接走了。 最后眼神落在陈氏身上的时候，她已经不敢再说话了。 好半晌，林父突然出声一笑，“嫂子你看，你看咱们不说话，马儿不就乖乖的了？”。 马儿好像也知道背上的人生气了，从方才就安静的不得了，除了马尾巴晃啊晃得，乖巧极了。 陈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行，嫂子知道了”，一边说着就飞快的离开这里。 面色难看，这林老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方才那哪里是说畜生，分明是在警告自己！ 陈氏活了半辈子，只有她没皮没脸占别人便宜的时候，何曾受过这样的威胁。 即使她嘴上叨咕不停，却也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了。 那高头大马踢一下可了不得！ 为了占便宜，要付出骨头断了或者会死掉的代价，任谁也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若是李大河家的陈氏知道她姐姐总打云慧家的主意，恐怕也得和她打起来，那可是自家儿媳妇，她还等着李松柏娶云慧回来享福呢！ 怎么说的，这姐俩，长得挺丑，想的倒是挺美。 有了柳士循帮忙，还有柯舅舅一家，摘油桃的工作也变得快了许多。 柳士循学得快，做工也一丝不苟，筐子里的油桃好似排兵布阵似的，齐齐整整。 云慧猜测他一定有点强迫症。 小柳絮因为年纪小，连树枝都够不着，只能跟在云慧身旁做小尾巴。 等这批油桃采摘的差不多，林父就架着马车开始往县城运油桃，中途经过暖房，还能一些耐储存的蔬菜先拉过去。 云慧把采摘这批油桃的时间略提前了一点，这样油桃可以多储存几天。 当然成色好的，还是优先给天香阁供过去，还有其他几家，也都在陆陆续续的要油桃。 毕竟能得新鲜玩意，也是地位的一种象征。 云慧记得，有一段时间电商坚果大火，几乎每个家庭都买过什么夏威夷果，碧根果之类的零食。 单位的小姑娘也曾献宝似的给领导吃，可人家笑着摆摆手，示意很不感兴趣。 后来云慧才知道，原来人家领导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吃过，现在根本不放在眼里。 是因为，吃腻了。 那一刻，云慧就知道，不论何时，资源都是不对等的。 油桃采下来很讲门道，软一些的要先吃先买，硬的能多放几天，泛黄多的自然是能放些时日。 店铺开张肯定有人张望，云慧做两手准备，以免卖不出去糟蹋果子。 其实云慧这想法有些多余了，青龙县作为大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多，小康之家也是不少。 买些个油桃尝鲜，还不在话下。 一群人正忙乎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林二伯和林三伯扛着锄头也出现在山坡上，林父正巧赶马车回来，在桃林门口碰见。 “二哥，三哥”，林父从马车上下来，“麦子收完了？”。 林二伯点点头，衣角处还隐约能看见麦茬，“幸亏你找了三个人来帮忙，都是干活的好手”。 人精力有限，云慧一家顾这边当然就顾不上田里的麦子，最后林父还是把曹生三个人喊来，一起帮忙收麦。 都是年富力强的汉子，收麦这种事得心应手，可以把林大伯兄弟三个甩一大截。 林爷爷似乎也有所感悟，这次不论春强如何花言巧语，都了勒令他必须跟着收麦，否则就没有饭吃。 看一向好说话的爷爷也如此，春强瞬间失去了靠山，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割麦收麦，别提多老实了。 二伯母孙氏看着高兴，她一高兴就超常发挥，这几日有了帮手，她也不必去田间，索性带着春朝一块儿做饭，还抽空去问问柯氏用不用帮忙。 这次柯舅舅是一家都来了，前一次，卓氏手中有活计没做完，是一个绣纺的订单，要绣的是一副炕屏，分三扇， 讲的是嫦娥奔月的故事。 卓氏带着柯淑雯绣了小半年，才能赶得上交活。 这次卓氏便和柯氏一同准备饭食，还给林爷爷处送去了不少。 林父点点头，“咱们兄弟几个都忙着，不如以后也都请人收麦”，林父没和家里人说那是他的人，但林家哥几个也尝到了甜头。 比起累的腰酸腿疼还得耽误几天工，还不如请几个人来的实在。 对外他们也没说是林父雇的人，只说是家中的远方亲戚。 也不知是林爷爷和林三伯说了什么，他到不似每年那游手好闲的做派，虽然成日还有几分懒洋洋的，总算看着没有那么气人了。 云慧一家忙着，根本无暇估计这种小事，有了林二伯和林三伯帮忙，油桃很快就都运到了县城。 期间经过暖房，还装了不少红颜果，都是直接拿盆装过去的，红颜果皮薄，汁水多，在青龙县很受欢迎，之前摆摊都能销售一空。 小摊子被云慧分成三部分，其中油桃分三类，上中下果，都用木板标好价格，一目了然。 红颜果是县城常客，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倒是这油桃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到上面的价格后，和云慧料想的差不多，中等果时卖的最快的。 第155章 想开了 摊位上的红颜果先卖完，然后就是二十文一斤的中等果油桃。 十文一斤的油桃是有虫眼，或者偏小偏酸的果子，这个不能挑，直接按铲卖。 你说多少铲多少，但是不能上手挑。 上等油桃果是四十文一斤，比云慧送到各个府上的卖相低一些，但齐整整的摆在那，也算是十分惹眼的。 只是好多人略问问价格后，都选择去买了品相还行，味道差不多的中等果。 只有那些看起来家里穷苦些的，选择十文钱一铲的偏多。 柯氏和云慧一起在这卖果子，看到这种情况，难免有些着急。 这果子如今都是稀奇物件，若是在这耽误下去，柯氏担心一家人忙活半天不赚钱可怎么好。 云慧轻轻拍柯氏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这四十两的果子，总会有需要的人来买。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便有个小厮模样的人过来问价，柯氏在这种时候一般都冲在最前面，云慧眼睛看得远，一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辆低调的马车。 那小厮也奇怪，不仅把四十文的上等果买了一大半，剩下两种竟然也都要了。 柯氏麻利的把上等果放在云慧准备好的柳条扁盒里，里面略用柳条分割开，一斤油桃也不过七八个，放在筐子里正正好好，精致又漂亮。 这是云慧的后手，有需要的人，自然要面子，上等油桃卖的可不止果子本身，包装也是一种宣传。 舍不得用木箱，便用柳条筐，四放一个小扁盒，上面再系上红布条，打一个简易的蝴蝶结，扁盒的角落处，还刻这林家果园的字样。 这是信息大爆炸时代商业的精华所在。 云慧还在每一个从林家出品的箱子和扁盒的暗处，都做了标记，以免有人找麻烦。 那小厮显然也很满意，“哎呦，怪不得这桃子卖的比肉还贵，这个价值了”。 说完扔给柯氏一两银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来往的人这才明白，原来四十文的油桃还有这种待遇。 从下午一直卖到日暮低沉，新摘下来的这批油桃，总算是卖光了，后来的桃子，云慧也不吝是什么，统一按二十文卖。 十文钱的桃子数量少，第一个售罄，云慧就索性把都剩的不多的混在一块卖，当然柳条筐是不给的。 今日来青龙县的人，都知道了这里有时新果子卖，价格也比南方来的那些果子便宜许多。 油桃的消息，会通过这些人，传遍青龙县村落的每一个角落。 “您慢走”，柯氏喜滋滋的收完最后一笔钱，抱着钱箱子就不再撒手。 云慧和林父笑着收拾摊位，除去一些桃枝树叶，整个摊子只剩下了红颜果的瓦盆，陆陆续续地把这些都搬到板车上。 时间正好，能还能去林春生那蹭顿饭。 林春生早就知道云慧也来了县城，但没到饭点前，他要备菜，饭点的时候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夏日炎炎，还是凉皮和卤菜卖的最快，不到下午便能兜售一空，今日林春生特意留下一些，为的就是等云慧一家过来。 一家齐出动，云奕因为年龄小，便被安排在林春生这边待着，店铺总比摊位要安全些。 云奕在后厨和小仓鼠似的，一会儿被投喂些猪耳朵，一会儿又是好喝的绿豆汤，吃的小肚圆圆，眼睛眯着，十分满足。 云慧和林家夫妇进来便看到是这等场景，正巧碰上荣氏从灶间出来，“快进来坐，马上咱们就开饭”。 这时候天才算真正黑下来，马儿一直拴在食肆的后院，这回只肖把板车也推过去就成。 绵酥油香的肉夹馍，劲道爽滑的凉皮，再来上一口卤入味的猪蹄和鸡腿，美滋滋。 席间聊着聊着，还讲起了林三伯，林父也觉得奇怪，这大半年下来，他看着林三伯和孙氏的冲突也少了，懒散劲也消了不少。 前两日竟然还跟着林二伯一起去山上给自己帮忙。 自家亲哥哥什么模样，林父从小就知道，这冷不丁的以转变，还觉得有几分稀奇。 林大伯沉吟一会才道出实情，不仅是林三伯，就连宋氏和春强都明显有了变化。 这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还得是林爷爷。 本来么，林三伯一家好吃懒做，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甚少有几个瞧得起他们一家的。 再加上二伯母孙氏没少明里暗里的挤兑人，林爷爷爱子心切，总觉得儿子有些受委屈。 但过年的时候，看春强那副无法无天的模样，林爷爷也觉得不妥，自己老伴身子不好，经不起闹腾。 儿孙自有儿孙福，前提是老人别插手太多。 之前看到了罗家的下场，林爷爷还有些钻牛角尖，但是看云奕自上学会谈吐愈发言之有物，林爷爷就知道，自己以前错的有些离谱。 本来林三伯自娘胎里出来就是最弱的那个，不仅身高不行，读书上也不行，后来还摔了脑袋。 春强出声的时候也是弱弱的，智商吗 用云慧的话来说就是，别说话，还像个人。 若是攀谈几句，就得露馅。 总之一家三口，都不太聪明，还没什么人缘。 对待这种人，你有什么办法？ 说他傻，他还知道谁对他好 。 说他不傻，还说话办事没章法。 用农村土话来说就是，缺根弦。 林家其余三兄弟能说什么，毕竟都是一母同胞，再多的龃龉，也只能私下解决。 林爷爷这次不知道对林三伯一家说了什么，反正效果很明显，田地里杂草也不再比人还高，宋氏也会偶尔做些吃食孝敬二老。 林三伯更是在县城找了个活做，春强因为年龄大了，索性在家跟着林爷爷学读书写字。 虽然林爷爷并未考取功名，但是教一个人启蒙，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希望林爷爷这顿感化，能够坚持的时日多一些。 注： 根据明万历年间的官方资料记载，一两银子可以购买普通大米二石，当时的一石约为944公斤，一两银子就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因此得出明朝一两银子约合人民币900到1000元之间，一文钱相当于1元人民币。 第156章 开源 虽然都是一家人，长时间厚此薄彼肯定会出问题，幸亏林爷爷之前也没做的太过分。 他自己能赚些银子，也不需要四兄弟上交银钱，但是林大伯作为家中长子，会每月主动给林爷爷一两银子。 林二伯也是如此。 所以孙氏才会盯林三伯一家那么紧，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自家人辛辛苦苦赚的钱，必定不能便宜了别人！ 云慧觉得二伯母孙氏说的没问题。 好在林爷爷做的并不过分，还没真正踩到一家人的底线。 都是血脉亲缘，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大部分人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闹到兄弟反目，在村里说去处也不好看。 本来么，以春强那性子，若是林爷爷私下贴补，恐怕他早就洋洋得意的喊出来了。 春华成婚时，林爷爷拿出十五两银子来给孙女添妆，在柳官村还说了好一阵呢。 春菲成婚时，林爷爷照旧，仍然是十五两。 二伯母孙氏也不是吃素的，有端倪的话早就不是阴阳怪气这么简单。 当初她借骡子去拉粮食，为了和林奶奶故意作对，忽略林奶奶的提醒，故意给骡子晚些喂水，间接导致年老的骡子因渴病死，林奶奶才彻底恼了她的。 凡事种种都已经过去了，林家也都不是那种找茬的人，日后且再看。 盛夏悠长，云慧从林爷爷小园里摘了几根黄瓜，准备中午拌着吃。 北方夏日特产，黄瓜、土豆、豆角和茄子，若不是云慧还有西红柿能调节，日日豆角炒土豆，土豆炒豆角，都得吃的脑仁疼。 这边人没有南方一定要吃绿叶菜的讲究，除去肉以外，都叫蔬菜，不管是圆咕隆冬的土豆，还是长条的豆角，或者冬日的大白菜。 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蔬菜。 自家小园种的菜根本吃不完，林爷爷非常欢迎孩子们来摘，这时候的黄瓜最好吃，用井水湃过后，又脆又香，还甜滋滋的。 这里说的香，是真的香。 独属于黄瓜的一股清香，拌着吃或者直接吃，都好吃。 现代大棚下的黄瓜，不说生吃了 ，就连拌着吃，都一股说不清的味道，云慧把它们称为，农药味。 大棚黄瓜，为了保持不长得奇形怪状，基本都要抹药，从开花结果一直抹到采摘，那种笔管条直的黄瓜，就是人工和药物共同干预的结果。 不如家里长得黄瓜，在屋里咬一口，鼻子灵的，在堂屋都能闻到黄瓜的香味。 历史洪流滚滚而过，大部分年轻人都忘记了原本黄瓜的味道，有些黄瓜是真的难吃。 蔬菜瓜果，变成了物流和时节的牺牲品。 第二批果子采摘完，有四五天的空档，云慧终于可以在家休息一天，葡萄架下浓阴撒地，云慧趁着今日有些多云天气不热，赶忙把自己买了许久的躺椅搬出来。 铺好软垫，云慧之前还拜托柯氏闲暇时间给自己缝制了几个抱枕，圆润软方，用的湖绿色的布料，上面略绣了几片荷叶，漂亮极了。 其实云慧想买那种摇椅，就是上面是椅子，下面做成弧度，可以摇来摇去的椅子，但现在还没有那种工艺，只能无奈作罢。 葡萄架下微风四起，摇曳的葡萄珠还泛着青绿，云慧手中团扇半遮住额头和眼睛，以免有偶尔从叶片间隙透出来的阳光，左手边还摆着湃好的黄瓜和油桃。 调皮的风吹动树叶，带起一旁用来防蚊的艾香，拂过躺椅一角的诗集，书页被吹得上下翻舞，宛如一只蝴蝶般蹁跹。 本来想来吟一首轻罗小扇扑流萤，可云慧想到整首诗的含义，还是默默翻过一页，杂记也是蛮好看的说。 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第二日云慧刚要出门，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竟然是个小孩子。 小娃娃手里拿着桂花糖，吃的津津有味，伸手指向村口，“那里有人找你”。 说完也不等云慧说什么，就挑着走了。 云慧只能先往村口走，走的越近发现那身影越熟悉。 “云慧姑娘”，来人站在村口的大柳树下，先和云慧打招呼，然后才擦了擦额角留下来的汗。 “楼掌柜？您怎么在这？”，云慧远远看着这个身影有眼熟，走进了发现果然是熟人。 娄掌柜穿着一身栗色的绸杉，前胸和后背也都有些汗湿，好在他肤色生的白，见人还总带着笑，看着并不觉得狼狈。 “云慧姑娘，今日我来，是受人之托”，娄掌柜眸色恳切，“今晚天香楼有贵客相邀，还请随令尊一同前往”。 都是老熟人了，还整这一套。 娄掌柜能到这来请人，想必那人不仅身份贵，应该还很重。 况且既然人家以礼相邀，还特意请熟人来，必定是要谈合作。 云慧在几息之间，就想明白了那人的来历。 “行，倒时候肯定出席，届时还请娄掌柜备好酒菜”，这时候娄掌柜才真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 遇到这种邀约，不仅没有自乱阵脚，还通过简单的几句话隐约的猜到其身份。 从她方才手向上一指，就知道她猜对了。 这边郑荣手里拿着的，正是云慧在县城售卖的油桃，旁边的柳条编的小盒子也在。 一旁的长随陪着笑脸，“老爷，这果子买的可不便宜啊，若是能在县城推广，岂不是发大财了？！”。 郑荣拿着果子，他也尝了几颗，这些在市面上售卖的果子，比那日林家送来的，不管是味道还是颜色上都略逊一筹。 可见那小丫头还会因人而异，倒是有几分意思。 郑荣作为青龙县的知县，虽说是吃公粮的七品芝麻官，除去重要的几个二把手外，不论是师爷还是长随，都需要自己出工钱。 长久以往，可不就有些捉襟见肘。 郑荣不算什么好人，但近在眼前的政绩谁不要？ 林家人把油桃送到自己这儿， 可不也就存了这意思么，郑荣转转手上的扳指，这桃子真能一直卖出这个价格么？ 注： 自古有“皇权不下县”的说法，这个所谓的“皇权不下县”实际上是皇粮不下县，也就是要限制县级人员的编制，以减少国家财政负担，中国古代一个县里能拿朝廷俸禄的人一般只有十几个人。 即县令（知县）、县丞、县尉、主簿、县训导、巡检、典史等，但是县里面要正常开展工作，仅仅这么些人是没有办法运转的，县官有时还要自己出钱找帮手，找三班衙役，如门子、侍役、粮差、仵作、皂隶、马夫、禁卒、轿夫、库卒、民壮等等。 这些人没有品级，没有编制，不拿朝廷俸禄，统统要县太爷从其他渠道分出钱来给衙役们开工资，要维持队伍的运转，是需要很大一笔开支的，有时县大爷也会去开办第三产业，这也是为了解决经济困难，不得已而为之。 （作者没有水字数，保证正文字数都足足两千字，甚至更多，写在这里也是为了大家阅读方便?） 第157章 合作共赢 很快郑荣就知道了答案，“那当然是不能了”。 天香阁最好的雅间内，林父和云慧坐在郑荣的对面，若按身份，他们应该给郑荣行礼，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十分儒雅随和，也没摆什么架子， 并且对油桃林的事情表达出来了极大的兴趣。 这还得得益于他手下新来的师爷，他从中敏锐的嗅到了油桃的商业价值。 若是能把青龙县变成专门种植油桃的产地，那么不仅可以写在政绩里，还能作为一项开源的产业。 郑荣也很无奈，知县本就是个七品芝麻官，上峰那边无暇顾及，自己这呢，聘请人员多了总有些捉襟见肘。 他又一向图个好名声，不准手下的人克扣太过，赋税也未曾盘剥，也得益于现在的年头国泰民安。 不然即使他这七品小官不愿折腾百姓，有上面压着，为了活下去，也得做出许多违背本心的事情来。 郑荣此番相邀，目的就是为了云慧手里的技术，话也说的十分冠冕堂皇，“这油桃若是形成产业，自然能造福百姓，到时候林家也是有功之家”。 云慧看着富丽堂皇的天香阁雅间，听着县太爷郑荣身边的师爷在那天花乱坠的说了一大堆。 无非就是，啊，你要献出你的种植方法，我们会在口头上给予你荣誉和夸奖，这是多么祖上有光且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快感谢我！ 呵呵，谢你个大头鬼。 郑荣看着坐在对面的父女俩，就知道师爷这套不管用。 用眼神示意滔滔不绝的师爷住口，郑荣端起酒杯，“这桃林是林家的心血，若真能发展成产业，可以先免税三年”。 林父也跟着端起酒杯，“大人客气了，我们本身也是农民，若真能经由大人之手把油桃变成产业，也算是造福乡亲们了”。 你给我说好处，我就给你戴高帽。 云慧心中暗暗给林父比大拇指，不愧是我老爹。 郑荣看了看席间一直沉默的云慧，“令嫒看起来年龄不大，却是个心思灵巧的”。 云慧装傻呵呵一笑。 这点事有心打听，就知道油桃到底是谁的主意，郑荣这么说，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年龄小。 云慧低头敛去眸中的情绪，只要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其实过程并不重要。 郑荣夹了一筷子天香阁的炙鹅片，皮焦香，肉鲜嫩，确实是好滋味。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吃席吃席，云慧知道今晚必定吃不了多少东西，所以在出门前，垫了一碗酸辣红薯粉，此时根本不饿。 林父在她的影响下，也吃了半碗粉，但有些嫌辣，又补充一个鸡腿。 父女二人对天香阁的饭菜熟悉，平日里也没少买回去吃，不管是招牌菜，还是特色菜，其中都有云慧的暖房菜。 现在虽然是露天的，但是云慧肥施的好，就是别人家的菜有竞争力。 娄掌柜还会在厨师研究新菜品的时候，炒一盘给云慧尝尝。 总的来说，父女俩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神色淡定，每道菜也只是略尝味道，好似吃惯了一般。 跟着郑荣一块儿来的师爷，还有几分狼吞虎咽，看对面的父女俩，还有些瞧不起。 拿什么乔，早晚得把你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罢了，伺候人出身的，也配吃这些。 那师爷一边想一边吃的愈发快，好似风卷残云一般。 郑荣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头，这师爷是胡师爷入狱后上来的，平日只是略有些小气，没想到还如此上不得台面。 其实，云慧一家很幸运。 遇到的县太爷是个谨慎的，得益于青龙县的地理位置，这里离京城近，甚至东面有一大片皇家陵墓。 每年都会有人来此祭拜。 百姓诉苦的方式也有许多，所以这里的官，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可没有人敢在这里触霉头。 郑荣此番作为，也是听了朝中朱大人手下的意思，若是做出些政绩，好可以凭这些往上升一升。 对大人的用处也会多一些。 郑荣正值壮年，自然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官。 朝中形势波橘云诡，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才不会被抛弃。 新帝刚登基那些年，实行免税政策。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余年，虽然在登基十年后恢复了税收。 也是轻徭役，薄赋税的做法。 这些年头都是百姓的好日子。 因为是天子脚下，乡绅地主也不敢太过招摇，能到这里当父母官的，不说青云直上，也是比较受重视的人。 郑荣知道自己的价值，这便是最好的。 云慧暗袋里一直装着侯府的令牌，若是他们敢硬来，这块令牌，就是救命稻草。 幸好当初在侯府的那些努力不曾白费。 在吃人的古代，百姓入草芥，没有网络的时代，一个普通百姓的发声，几乎是水滴入海。 在大刀阔斧开展事业的之前，要有绝对底牌。 林父和郑荣交谈甚欢，“先帝曾对南方一代种植枣树和桑树者实行免税政策，咱们北方地广人稀，若是从开荒来算，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都不是小数目”。 这年头不管是铁器还是农具，都属于高价物，那些所谓的荒地政策，也不过是把猪养肥了再杀。 林父和云慧不傻，其中的关窍在哪自然明白。 免税三年，打发叫花子呢。 这种利民产业，一开始都是不收税的好伐！ 你免，你免得是什么税？！ 郑荣明白林父的意思，沉吟一会才说话，“实情的确如此，但咱们青龙县未从做过这种产业，一开始免税，恐怕”。 林父也不急，他知道这个事，不是郑荣一个人能做主的，带来的油桃静静的摆在后面的茶几上。 林父过去打开箱子，一股独属于油桃的香气迸发开来，“大人已经吃过这桃子，一份产业，从开头到繁荣，期间要许多坎坷，若是羽翼未丰就开始多加累赘，恐怕不会有太多成果”。 郑荣明白，农业是国之根本，民意是人心所向。 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 第158章 开业 第一次交谈，结果并不算太如人意，双方对提出的条件都不太满意。 云慧也理解，官家做事吗，都这样。 不过郑荣还是十分有把握的，只是这时间上 不过云慧也不急，这油桃一卖，柳官村也得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了，想必过来入伙的少不了。 但这次自己可不打算谁来都要了。 从买李树，到接穗，都是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云慧第一次对这种发展产业的方式产生了迷茫。 自己完全没有经验，并且发展太快也会出现不可控的现象。 油桃产量参差不齐，后续售卖还需要自己操心。 倒不如 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 想必用接穗法换他个十年二十年的免税，应该能行。 贪多嚼不烂，云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自己私下发展油桃产业的法子，靠卖卖化肥什么的，自己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还是坚定走精品路线不动摇。 这样不仅能保证果子的品质，自己也能着手去做别的事情。 毕竟她手中还有不少东西没做，番茄也可以进入售卖期，这些都是需要赶紧解决的事情。 与此同时柳官村内。 柳官村的人进城，都瞧见了林家在售卖油桃，这玩意卖的可真贵啊，一想到这，自然就要有人眼红。 连忙过来找李大河和鲁三打探形势。 “老李，那劳什子油桃真这么赚钱？”，来打探的是陈家人和李家人，在柳官村内，林、刘、李、孙都是大姓，几乎占了柳官村姓氏的七成以上。 因为来的有本家人，李大河也没太藏私，“种果子确实比种地要剩的多一些”。 这句是大实话。 但他已经对自己的妻子陈氏耳提面命过，任凭这两个人怎么问，都没透露到底赚了多少。 而且，明年他也不打算再继续了，操心又费力，还不如自己多盖几栋房子，李大河思来想去，这油桃伺候起来娇贵，若没有林家那小丫头帮着，自己肯定不行。 若是林家愿意把这地收过去，就卖给他们，反正山上的地，也是自己开出来的。 这边李大河打定主意，却不知道鲁三也是这么想的。 忙乎一年，赚了二十多两银子，看起来很多，其实很费功夫，他们夫妻都是懒散的，与其自己挑一摊子，不如去给人打工。 云慧那边为了开业忙的热火朝天，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想法。 但即使知道了，她也会开开心心的把这四亩地收过来。 开心啊！ 怎么会不开心呢！ 这不就是瞌睡送枕头么！ 本来就愁着要怎么发展林地，这一下子给了这样的机会，怎么能不抓住！ 云慧特意让林父去铁匠铺定做了开荒用的铁锹和犁耙，咱就是说，虽然金属贵，但是自己有钱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开荒本就是难事儿，若是不能快速开荒，时间就会收到限制，那些李树秧苗可等不起。 凡是种果子的，都会自己培育秧苗，云慧也没闲着，自家的地今年收完麦后，都没下手种别的，而是让云慧育苗用了。 她现在迫切需要地。 虽然自己用种育苗的方法很慢，风险很大，但是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买树成批量的没有那么多，人家李子也是有市场的好伐。 一般小树苗长成两三年便可以作为砧木嫁接，自己有了第一批油桃树，不管是劈接、枝接、还是芽接都可以顺利进行。 至于县太爷想要的政绩么，云慧眯眯眼，年之内想看到效果的话，就要加倍努力喽。 不是谁都能来摘果子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林父带着人去开荒，云慧便在这边忙着自家店铺开业的事情。 良辰吉日已定，这两天，云慧在县城盯着定做的架子入场，看着一排排货架摆放整齐，她的心里豪情万丈。 柯氏拿着水盆一点点清理店铺内的浮尘，林春生帮着在店铺外面悬挂招旗，上面的字照旧是林爷爷给写的。 蔬果肆几个字，简单明了。 就连春华也过来看热闹。 “你这地不错，看起来比街道两旁的瞧着就清爽些”，春华怀里的娃娃如今正是可爱的阶段，过了百天后，小娃娃彻底长开。 眉眼像春华，笑起来的模样倒是像吴姐夫。 吴方氏宝贝的和什么似的。 现在也没有奶粉，春华只能自己喂养，倒是比刚生的时候丰腴几分。 用春华的话来说，就是特别容易饿，吃的还多。 胖这一点点，已经是吴方氏给她控制的结果。 春华身体被调养的很好，小家伙口粮很充足，所以吴方氏很少给她做油腻腻的汤，反而以滋补为主。 母子俩吃的油光水滑的，倒衬得一旁的春菲有些黯然失色。 明日准备开张，娘家人都来这凑热闹，能搭把手的搭把手，不能搭把手的就出出主意。 云慧看春菲，虽然和韩姐夫之间相处和谐，但仍旧比成婚前瘦了一圈。 眉宇间还多了几分思虑的折痕。 韩家家大业大，一个人想要在那里站稳脚跟，想必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林爷爷知道孙子孙女都在县城开了铺子之后，整个人也更加舒心，有什么能比看着子子孙孙出息更让人欢喜？ 活到自己这个岁数，不就是比儿子，比孙子吗。 本来在树下摇扇的林爷爷突然想起了屋子里还有一个。 此时这孙子正捧着书本，趴在桌子上睡得喷香。 好似还低落在书页上些许口水。 林爷爷 好好，哪里有一家子都争气的，偶尔有一两个不争气的也属于正常。 正常。 老头还是没忍住，过去那扇子柄狠抽了一下春强的后背，“你个呆子！这么热的天气也能睡着！”。 春强还在睡梦中，去仍旧凭借本能“嗖”地一下直起腰背，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人之猪之类的。 呜呜呜呜，不能怪我呀，这知识它不仅不进脑子，还越看越困哇！ 等云慧一行人回村时，还在家门口碰见了李家的人，来人名为李印堂。 他各自不高，成日在村里没个正型，之前和林三伯成日下棋，这段时间林三伯忙碌起来，他到更加无所事事的了。 这种人已出现肯定没好事，果然下一秒，就见李印堂带着讨好的笑容伸出手，“林老四，你借我点钱呗”。 第159章 你这么有钱，给我点怎么了 瞧瞧。 这自然的姿势，这厚如城墙的脸皮。 这无所谓的态度。 就连云慧在后面看着都大为赞叹。 是什么样的勇气，能让李印堂如此恬不知耻的伸手借钱。 是什么样的脸皮，能让李印堂如此坦然的专门跑来借钱。 这态势，这情况，分明就是要钱花么，哪里像是借钱？ 林父也被此人的不要脸程度震惊到，“你要借多少钱？”。 李印堂身高和柯氏差不多，比林父差不多矮一头，林父一张嘴，他气势陡然就弱了下来。 “倒也不用太多，四五十两不嫌少，百八十两不嫌多”，李印堂挠挠头，露出一口黄牙，“老弟，哥哥知道你有钱，这点对你不算啥”。 云慧险些就被气笑了，这人是真敢说啊。 四五十两，自己苦哈哈卖一天果子也才赚这么多，他这还嫌少？ 即使有心理建设，云慧对待这样的人，还是有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 作为一个普通人，显然她低估了奇葩的奇葩程度。 林父不动声色继续和他打太极，眼神示意柯氏和云慧先进门，“不知李兄借这么多银钱，所为何事？”。 林父的语气重点在借。 但李印堂毫不在乎，“嗨，咱们不讲这个，你就说借不借”。 云慧和柯氏进去的时候，还收到了些许打量的目光。 “嘿嘿，林老弟，你家的姑娘真能干，我感觉再长两年，配我家那小子正合适”，李印堂略有猥琐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柯氏险些冲出去和想把他的脸挠花了。 “呸！什么东西！”，云奕不知为何被林父留在外面，此时也用愤怒的眼光瞪着李印堂。 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如此落面子，李印堂险些控制不住表情，“小毛崽子在这凑什么热闹，去去去！”。 说完就要推搡云奕。 下一秒，李印堂的手被一股力量直接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李大哥，和孩子计较什么？”，林父手上用力，面上却仍旧和气。 “哎~哎—哎！林老四你放开！”，李印堂的声音充分说明了林父的用力程度，此时他疼得面庞都扭曲了，使劲甩动胳膊，才把手臂从林父手里挣脱开。 “瞧瞧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不就是想找你借点钱花花，至于下这么大的死手么！”，李印堂一个劲吹着自己的手臂，这意思好像还是林父的错。 “救急不救穷，借病不借赌，李老哥若是借钱要去做什么事，还请去问问别家”，林父虽然回来的时间短，却也认识李印堂。 连他，算上石家的，还有陈家的，这几个都是赌鬼，虽说平日里挣得不少，但花的更多。 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 见自己这套没弄来前，赌鬼的面色原形毕露，“你这么有钱，给我花点怎么了，就当你做善事了！”。 李印堂甚至想躺在在地上耍无赖。 林父阴恻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家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那都是我们辛苦奋斗来的，李大哥，在这闹腾，我家护院的狼青可很容易窜出来咬人啊”。 养狗的作用，在此时就体现出来了。 之前云慧上山不害怕，全靠了这条健壮的狼青犬。 想起之前自己还曾想翻墙到林家，李印堂眸中就滑过一丝忌惮，本来想投喂些馒头毒死那条破狗，却没想到那狗竟然连馒头都不吃！。 对待没皮没脸的人怎么办？ 当然要用魔法打败魔法，他跟你不要脸，你和他说亮化。 千万不要犹豫，否则就会被黏上。 李印堂听林父说家里的大狗，也不敢再纠缠，不甘心的看了看林父，也只能转身走了。 “打发走了？”，林父牵着马进来，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待的妻女。 “嗯，一天天的破事繁多”，饶是林父这般有深沉的人，也觉得自己家最近不大对劲，每天来打秋风的，要求入股的，甚至还有过来说亲的。 云慧知道，这就是看你比他们强一点的原因。 你比他们强一点，他们就嫉妒，不甘，一边想着占便宜，一边还要把你拉下来。 若是你比他们强很多，那他们就只有仰望的份了。 云慧抿了一下嘴唇，“爹娘，不如咱们去县城买房子”。 林父和柯氏愣了一下，一旁的云奕也跟着点头，“这里的夫子说没什么可教给我的了，我只能成日练字”。 云奕之前就已经启蒙，再加上云慧什么书都有所涉猎，杂记，游记，还有各种风土人情的书，当然最多的还是农业方面的书。 这些书，有的是柳士循推荐的，有的是云慧自己去书肆寻来的，姐弟俩闲暇时光就一起研究着看书。 所以云奕学的多，而且杂。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云慧知道步子跨太大不好， 但是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走平易近人的路线显然不通。 不如就把自家架到高位处，这样一来，让人看不清面目，也会多几分敬畏。 距离产生的不止是美，还能隔绝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物。 柯氏也同意云慧的想法，在这里，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别人惦记自己闺女了。 自家闺女漂亮又能干，手里还攥着几种产业，那可能没有人惦记呢。 女儿大了，庄子里别有用心的人多，自家总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索性搬到城里去住，离祖屋也不远。 左右林家大房和二房也都想般走。 一家人趁着夜色敲定了以后的奋斗方针，就都各自睡去。 毕竟明日是蔬果肆开张的日子，都要精神饱满些才好。 却没成想，一大早就有人敲门。 柯氏披上衣服去开门，进来的是鲁三媳妇。 鲁氏生的圆润白胖，用云慧的话说和白面满头似的，待人总是笑呵呵瞧着就有福气。 但此刻她神色紧张，抓住柯氏的手仔细问道：“好妹子，昨日那李印堂来找你们借钱，你们没借给他？”。 又是这个人。 柯氏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没有，借给那种人，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吗”。 鲁氏听她这么说， 瞬间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你是不知道他昨日在县城赌坊把家底都输掉了，那陈家的小子被他带的，还倒欠了一百两，他老爹正张罗着卖地还债呢！”。 第160章 不想当地主的农民不是好商人 柯氏闻言愣住了，大早上听到这破事，真是倒胃口。 鲁氏看柯氏一家没借钱，连忙去通知别家，那陈家就是无底洞，可千万不能把钱借出去！ 陈家老爹年到三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娇宠着长大的，结果被他养的好逸恶劳，成日做梦想着天上掉银子。 这下可好了。 天上是掉银子了，可惜是买命的银子。 云慧听见动静也跟着起来了，听到鲁氏的话，心里却活泛起来。 也不怪云慧想买那陈家的地，实在是那位置不错。 就在自己家田地旁边，十亩地都是上好的沙地，种小麦种花生都是产出量很高的，这时候卖掉，还能紧赶着种一茬玉米。 更何况，陈家老爹的地，再加上那儿子的，二十亩。 云慧怎么能不心动呢。 不想当地主的农民不是好商人，接连成片的土地也不好碰，云慧觉得此时出手最合适。 林父也在一旁听着，父女俩彼此对视一眼，就知道其中的意思。 田地这东西没人会嫌多。 现在才五更天，已经临近天亮，柯氏正准备和云慧一起出发。 等拉着暖房的菜还有油桃赶到县城时，却发现林父把马车卸下来准备离去。 曹生和姚榕被调配到这里帮忙，这些东西也不用林父搬，他拉过妻子，偷偷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陈家那片地不错，与咱们家还是连成一片的，我想着不如趁此机会买下来”，林父手中没缺过银钱，但他还是习惯所有事情都提前和妻子说一声。 柯氏闻言也点头，“那片地确实不错，虽说是中等田地，但是多年经营下来，也算是中上等，二十亩的话，得一百五十两左右”。 曹生和姚榕忙着往里面搬东西，暖房产出蔬菜单独放两列，油桃和红颜果也单独放两列。 成色不同，价格不同。 暖房产出的蔬菜主要是番茄，还有辣椒，青椒，然后就是冬日大火的蒜黄和韭黄，什么菠菜，豆角之类的也卖，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红绿搭配的看起来鲜亮又喜人。 店铺装潢采用的就是基本的原木风，云慧把店铺的窗户做大，从外面一眼就能瞧见里面售卖的蔬果，是青龙县没有的店铺装修方式。 门外招旗随风飘扬，林家蔬果肆几个字饱满厚实，让人看着好像就能知道，里面卖的蔬果，必定是汁水丰厚，各个饱满的好蔬菜。 林春生和林大伯也特意过来帮忙，都是一家人，况且林家食肆的名号在县城也已经打响。 很多人一看见林春生，下意识就对这蔬果肆有了好感。 云慧在里面忙着整理，看着门口时不时有人和他寒暄的林春生，默默感叹，这就是宣传的力量呀。 噼啪噼啪，噼里啪啦，两挂大红鞭炮热热闹闹，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一般人家都会早上出来买菜，这时候提着篮子出来的大婶占据绝大多数。 “林家蔬果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拿着篮子在门口念出来，云慧笑呵呵地搀扶着她把她迎进去。 “大娘，咱们这是卖瓜果蔬菜的，你瞧那红彤彤的番茄，酸甜可口和鸡蛋一块炒最是美味，夏日拌饭拌面都是极好的翘头”。 云慧拿起一枚番茄，红润饱满，模样瞧着干净喜人。 然后又给介绍菠菜，“这菠菜是咱们早上从庄子里刚摘的，你瞧这鲜灵劲儿，中午来一碗菠菜汤就着软乎乎的小饼别提多美了”。 云慧这一番形容，险些把那老妇人的口水给说出来，“你这小丫头，还怪会说的，这都是什么价格？”。 “菠菜三文钱一捆，番茄是五文钱一斤”，小姑娘声音脆甜，说话没有一丝不耐烦，唇角小梨涡荡着，让人不由自主的心里暖呼呼的。 “成，都给我来点”，那老妇人挑了几个番茄，云慧还赠了一把瓜子当添头，“菠菜三文钱，番茄十文，总共十三文”。 云慧这里的蔬菜，本就走的务实路线，夏日炎热，许多人家也都是日日出来买菜，不愿意吃蔫的菜。 只能说云慧抓住了许多小康之家的命门，赚的比一般人多，自然对食物的品质要求就高，云慧来回县城内这么多次，感觉就却一个这样的店铺。 “哎呦，林老板恭喜恭喜啊！”，来的人是娄掌柜，后面店小二手上还端着一个金蟾蜍，嘴里叼着的铜钱熠熠生辉，显然是个好物件。 这是咱们天香阁给林老板的贺礼，还望生意繁荣啊！ 娄掌柜的出现，让许多仍在观望的都开始窃窃私语，却没成想，刚走了一个天香阁，又来了许多人家。 什么香酥斋，飞鸿宴庄都是县城叫得出名字的酒楼饭店，最后竟然还有润丰斋的少东家！ 许多人看向林家蔬果肆的眼神都变了，这家的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能让这么多人纷纷送来贺礼？ 这模样分明就是为了展示给众人看吗，一直暗中观察的柳士循无奈苦笑，他日日苦读抄书，最后能送给云慧的也只有自己画的画。 果然还是差距太大了吗？ 其中有认出云慧来的，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那老板不就是冬日里天香阁蒜黄蒸饺的暖房菜农吗？没想到如今竟也能发家开店了”。 一旁的人还贴心的给补充，“非也非也，人家也是前两日售卖油桃的老板，你没看那店里还摆着油桃和红颜果吗？”。 此话一出，众人顿悟。 这老板还真是个好人嘞！ 原来只能在各大酒楼食肆吃到的菜，自己也能买到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一般县城都会有集市，平日里也有菜市场，但能买到什么全凭随缘。 这次可不一样了，尤其那番茄，之前没吃过啊！ 云慧这次准备了许多番茄，怕有人不会吃，还专门在门口架了一口锅，让柯氏演示给买过番茄的人看。 这卖菜还教做法，许多人哪里见过这阵仗，都凑在一起看热闹。 只见柯氏熟练的起锅烧油，一旁是切好的番茄，还有几颗鸡蛋和两瓣蒜。 先把搅散略撒了些盐的鸡蛋倒进去，油温足够的情况下，鸡蛋迅速蓬起来，散发有人的蛋香和色泽。 柯氏只是略翻炒就把鸡蛋铲了出来，然后借着一点底油把蒜瓣放进去。 把蒜炒香后就下入西红柿，瞬间一股酸甜的味道就侵入鼻腔，这时候的泛起汁水足，甜度高，起沙快，只是简单翻炒几下，就能迸发出全部在汁水。 长街上一群人围着一架锅灶咽口水，这家的老板太会了，她竟然拿美食引诱我啊！ 第161章 写我闺女的名字 在云慧的推动下，番茄的销量远比之前大家预估的要多，其他的菜倒是销量正常，夏日都是些叶菜，来得早，挑回去的自然是最鲜嫩的，来晚了的就 自己这里可做不到超市那样，上午下午都有新鲜的菜。 如今的菜市场，一般只开到中午，云慧这里也是一样。 毕竟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每次整理手中的资料，云慧都告诉自己贪多嚼不烂，一步一个脚印，切记不可好高骛远 才紧紧忍住大跨步的想法。 手中有一个专门记载油桃生长过程的小册子，一开始关于砧木的挑选，到接穗方法，还有如何施肥，如何过冬保暖。 结果期，防虫期，都要注意什么。 还有什么样的土壤与气候适宜油桃生长，一棵油桃树一年的结果量，通通记录在册。 如果不是自己画技不咋地，云慧还想配图。 包括红颜果和番茄，都单独准备了一个小册子。 可谓用心良苦。 暖房的运作方法，云慧也记录在册，水果蔬菜菌菇类适宜生长的温度，保暖的方式，以及地窖蔬菜，这些全部都变成文字，记录在林家小院中。 本来还算宽敞的林家小院，如今有了两匹马，和随处可见的木头箱子，已经有点小不够住了。 买完地之后，买房这件事也迫在眉睫。 有了马匹，其实也不一定要住学区房，云慧有些不喜欢那里的流动性太大，租房的偏多，容易散财。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该信还是得信。 林父那边赶忙去忙活这件事，因为买卖房产地产都需要提前问过周围邻居，作为最有实力的一家，林父当仁不让的买下了这二十亩地。 让里长作为中人，很快便敲定了价格。 林家给田地钱一百三十两银，外加红白契税的费用。 本来里长想让老陈头请喝酒，但看他一副愁苦的模样，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能开了了这个口。 去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见老陈头，林父也没耽误，请着人就把地全丈量完毕，顺便摆上石头做界限。 买卖土地自然要写文书，林爷爷写这种是得心应手，几乎到了提笔就写的地步。 没想到自己写了半辈子的文书，今日也轮到自家人了。 “老林，您这几个孩子争气啊”，里长年龄五十岁左右，看见林父眼都不眨的掏出一百多两银子来， 十分羡慕的说道。 林老头笑呵呵与里长寒暄，“都是孩子们瞎鼓捣，我这几日正发愁我那大孙子那，哎，真不是块读书的料啊”。 里长闻言嘴角一抽抽，您那大孙儿不仅不是块读书的料，简直就是一块烂泥好不好啊。 不过听老头这么一说，里长心里也舒服许多，看，几家欢喜几家愁，有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有糟心的地方。 林爷爷看里长的神色恢复如常，才继续提笔写文书。 平民人家没有砚台，林爷爷直接用碗底磨墨，那墨腚也就只是最普通的墨腚，仔细闻还隐约带着一股不好闻的气味。 和什么松烟墨之类的，根本没法比。 老陈头自始至终都保持的缄默，本就沟壑横生的脸庞更显凄苦。 在丈量时，眼神一寸寸的滑过属于自己的土地，长满老茧的手，不舍得对土地摸了又摸。 常年种地的老人对土地的感情，是一般人无可比拟的。 哎。 慈父多败儿啊。 老陈头开始后悔，为何没有在儿子第一开始赌的时候，切断他的手指。 如果 如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哇！ 老陈头对自己的土地依依不舍，赌债要还一百两，剩下三十两，还能在买几块下等田，努努力，一家三口的嚼用，应该没问题。 挺立的金黄色麦茬还留在田地中，这里却换了一个主人。 “今有陈家陈宗全立契买卖，有祖产中等沙地二十亩，东至xx处，西至xx处，南至xx处，北至xx处，情因无力耕种，现买卖于”，林爷爷停顿了一顿，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林父立刻接话，“写您孙女的名字，林云慧”。 这倒是稀奇，就连情绪低沉的林老汉都震惊的抬头看向林父。 他倒是浑然不觉，自家老爹也是个妙人，提笔就把林云慧三个字，写在了文书上。 里长的面色很平静，他从去年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一般，如今众人皆知的油桃和红颜果，都是人家鼓捣出来的。 光这些果子，就赚了不止这点钱。 人家买点地怎么了？ 反倒是看热闹的其他人坐不住了，其中属那日借钱的李印堂最为跳脚，“一个女娃子，名下有这么多亩地，还不如给你家儿子！”。 说话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这地能落到他头上似的。 因为买卖田地，需要亲戚和左邻右舍都在场，反正其他人家也买不起，索性留在这看看热闹。 陈氏本来也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看林老四眼也不眨的就把这片田地写他闺女名字，心中更加热血澎湃。 若是自己儿子真能把他家闺女娶到手，岂不是到家一个金疙瘩？ 一套文书写下来行云流水，那边人还没反应过来，林爷爷已经放笔吹墨了，文书公正标准，即使主簿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就是经验。 林父带着老陈头到进县城时，云慧那边也忙完了，正好可以一块去办好白契与红契，林父知道红契事宜比白契麻烦许多。 便拉着云慧和老陈头先去了牙行。 红契白契各有讲究，白契又叫做民契，红契又叫做官契。 如今与老陈头签下的就是白契，现在去县衙处要办的就是红契。 交齐了契税，经过官府验证，才能算办理好正是的过户手续，还得有官吏粘贴统一模样的尾契，在盖上官印，一份官方的红契就算完成了。 这事牙行的人办的熟，自古以来，拿钱办事又快又好用。 林父只需要略支付些辛苦钱，约定好时间，便可以先带着云慧一行人先去用饭。 云慧最近和牙行关系不错，毕竟当时铺子过户也是经他们的手操办的，彼此之间都是老熟人，云慧以后还得继续买地，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第162章 买房进行中 若想取得一手的好房源，就得和牙行搞好关系。 因为他们不仅知道谁家的房子好，就连左邻右舍的八卦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谁家小气爱占便宜，谁家门风好，谁家喜欢小偷小摸，又或者谁家的大嘴巴最爱传八卦。 这些暗地里的，一时看不出来的，都能从他们嘴里知道。 这次云慧的要求就是不必离闹市区太近，要一套三进的宅院最好，家里三个人都需要书房。 尤其是自己的书房，不仅参考资料繁多，还需要给植物安排地方，这些都需要考虑进去，要想既不逾矩，又空间大确实不太好找。 云慧打算把自己书房直接搞成农业实验室，前面整点土可以研究植物，后面放一个大案台，好能方便自己操作。 马厩也要两处，最好再来一个门房和两个负责洒扫的仆妇，再来一个厨娘。 侯府的油桃林在县城勋贵人家之间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不过听霍铖的意思，却没有再继续扩大的打算。 云慧这边也想养养苗，再加上山地开垦也需要时间，林林总总忙乎下来，今年秋日就不再是栽树接穗的好时机。 只能等明年开春。 正好开荒过的土地，也能堆肥一个冬天，第二年肥力足，栽种起来成功率更高。 饭要一口一口吃。 毕竟自己没有金手指。 云慧心中豪情万丈，却深深吐出一口气，不急，不能急。 中午先吃顿便饭，地点就选择在林春生食肆处，肥水不流外人田，买地而已，不至于去天香阁，林春生这里就很好。 “四叔来了，今日可有好东西”，林春生献宝似的端出来半盘子卤牛肉，淡粉的肉混着黄色的筋膜油脂，看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凉皮，肉夹馍，番茄炒蛋凉面，卤菜拼盘，里长虽然家里条件不错，也吃的头也不抬，直到把面前的红油凉皮一扫而空，才抬头夸赞。 “春生，你这凉皮，得劲儿！”，这话说的就连云慧也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林老汉抬头打量着林春生的铺子，眸中神色更暗淡，林父夹了一筷子酱牛肉过去，“老丈，凡事朝前看，苦日子过了就是好日子了”。 这话也就能起一个安慰作用。 里长闻言也叹气，拿起手中的酒杯，略抬手算是敬过，他家那儿子实在是不省心。 林爷爷比自己还大的老头，如今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暗暗决定回去要更加约束春强，万万不可出来一个败家子。 润丰斋这边，“真的？那我可得去”，春菲笑呵呵的送走来传话的人，下午云慧要去暖房，索性托人跑腿去给春菲和春华带话。 买地之后要请亲戚们一块吃饭，晚上在天香阁设宴，还请大家赏脸。 “去什么去，成亲了还到处跑”，说话的正是春菲的婆婆韩氏，她生的一双吊梢眼，颧骨比鼻梁高，看着就是雷厉风行且不好说话的人物。 一双巧嘴对待别人是八面玲珑，对待自家儿媳妇却经常是阴阳怪气。 只见她穿了一身松绿绣福禄双纹的薄纱绸衣，端是富贵逼人。 发间还带着成对儿福禄金钗，鬓发间最贵重的便是那枚芙蓉花的挑心。 耳朵上还戴着配套的芙蓉花型嵌宝石的耳坠子。 整个人作态骄悍，暴发户气质十足。 成日高昂着头，谁也瞧不起。 春菲本来想忍下这口气，但是左思右想又觉得自己根本没错，“我娘家妹妹买了二十亩地，请我晚上去天香阁吃饭”。 本来成婚后，春菲与韩诚的关系更好了，甚至夫妻俩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喝酒聊天。 要知道夫妻之间有这等小爱好，就意味着有无数相交叉的点，两个人时常夜晚一把花生米，在配上一壶小酒。 赏过阴晴圆缺的月，听过由春到夏的风，现在默契十足，几乎一个眼神不用说话，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如此这般蜜里调油的日子，最让人倒胃口的就是婆婆。 春菲才进门一个月，就像给韩诚另寻小妾，被韩诚意义正言辞的拒绝之后，便把这份憋屈，又记在了春菲头上。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婆媳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和平共处。 现在春菲才明白春华的那意味深长的话，“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说了算的女人，不然”。 韩氏显然吗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等事，她本以为是喊自己这儿媳妇回去打秋风的，一家子土里刨食的玩意，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能忍这么久，韩氏已经很意外了。 然而，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前些日子我不是给母亲送去了一箱子油桃吗，那就是我妹妹家种出来的”，春菲一想到这件事就委屈。 云慧趁着油桃上市，专门给春华和春菲处送了一箱子特级油桃，本来春菲想趁着这机会，让婆母不再对自己娘家有偏见。 却没想到被骂的狗血淋头。 当时她便跪坐在地上，朝着在一旁沉默的公公和韩诚哭泣，“若是夫君与公爹也觉得我败家，那不如直接和离放我回家罢，何苦如此变着花样的挖苦于我！”。 韩诚早就已经坐不住，见妻子这番模样，也直接跪在地上。 哐哐磕了两个头，直把额头磕得青紫，“娘，不过是十八两，咱们家已经到这般地步了吗，不如把儿子分出去单独过罢，免得妻子想吃几个桃子，还得闹到这般！”。 韩诚直挺挺的跪在春菲前面，把她坚定的护在身后，春菲心中闪过万般不舍，这个人是自己一开始就倾心的，终于长相厮守，却总有在从中 那箱子油桃，最后也没说出口是云慧送过来的。 “什么！！！”，韩氏彻底震惊了，那县城富贵人家争抢的油桃，竟然是林家那小丫头种出来的？！ 看着韩氏震惊又有几分懊悔的深情，春菲好似夏日用了一个冰碗子一般，从上到下的通体舒畅。 叫你瞧不起人！ 春菲第一次站在上风，神情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氏，“那母亲，我如今能去了么？”。 第163章 喝酒 韩氏讪讪一笑，手不自然的抚上鬓边的朱钗，“那便去，记得别丢韩家的人”。 说完看也没看春菲一眼就假装去忙活了。 春菲深呼一口气，鼻腔中都是糕点的香气，隐约能闻到是芙蓉糕的味道。 自己一定要努力才行！ 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让她看看，自己家里人可不是什么打秋风的亲戚！ 夜晚的天香阁灯火通明，盛夏时分这里的特产青梅酒冰饮算是最有名的。 酸甜又冰冰凉的口感，一口下去身心舒畅。 青梅做了一瓮又一瓮，络绎不绝。 家里人几乎都来了，就连两个姐夫也在内，林家人多，这样就得分两桌。 天香阁娄掌柜也是极为上道的，林家这些人，只要心齐，发达指日可待。 尤其 娄掌柜看向正在和别人寒暄的云慧，虽然还没及笄，但是她所展现出来的胆量和气度，都说明此女非池中之物。 这只雏鸟自己必须得打好关系，羽翼渐丰指日可待。 席面不贵但做的很漂亮，水晶肘花，三鲜鸡，鲜笋八宝鸭，因为是河蟹最肥的时候，还上了一碟子蒸出来的河蟹。 个个肥肚溜圆，蟹籽撑得鼓鼓的，似乎一挤就能爆出来一般。 云慧想到了后世的阳澄湖大闸蟹，其实真正叫阳澄湖的只有少一部分，剩下的，从阳澄湖过一趟也敢叫阳澄湖大闸蟹。 些时候的蟹个头不大，就是个顶个的肥，大蟹钳上还有些许黑毛，农村土话来讲，叫毛爪。 个头不大，但滋味好。 再小的螃蟹，裹上淀粉过油炸，连爪子都炸的酥酥脆脆的，可以当零食吃。 云慧突然想吃海边的螃蟹了，就是不知道这时候价格如何。 最后压轴的自然是天香阁的招牌菜，红烧肘子，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不过这大夏天的，一桌煎炒烹炸的，没有几道合口的凉菜，让云慧有些郁闷。 好想念后世的红油钵钵鸡，还有口水鸡，夫妻肺片，大拌菜，各种冷吃海鲜。 还有小龙虾！ 虽然这玩意是外来物种，但确实好吃。 蒜香、麻辣、酸辣，云慧一边吃一边想，差点口水就流出来了。 不仅能边吃边聊，最后汤汁还能下点面条。 怎么说呢。 吸溜。 都是一家人，娄掌柜索性提供了一个大包间，为了吃饭方便，中间还有一道屏风。 此时大家酒足饭饱，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索性把屏风收起来，边吃边聊。 “春生这生意可以啊，我在县城日日能听见林家食肆的名号，想必在县城买房的钱早就攒好了”，说话的人是二伯母孙氏，她平时就很喜欢打听这些事。 林春生的笑容不变，“二婶，你就别打趣我了，谁不知道我二叔能干，咱们家若是要买房，你们肯定是第一个”。 这马屁拍的，果然让二伯母孙氏通体舒畅。 要知道她家大姑娘嫁进去的可是县城韩家，润丰斋是青龙县的老字号，从根本上已经不同了。 云慧和林春生偷偷交换了眼神，什么都没说，林春生继续和长辈们寒暄，毕竟春华和春菲嫁出去之后，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林春生和春强了。 林春生无奈被长辈们接连打趣，也不好多说什么。 春强正在努力和鸡腿奋斗，根本没听大家的谈论。 云慧乐的在后面装透明人，唔，这鲜笋八宝鸭，滋味香浓，塞在鸭肚子里的火腿别具风味。 鸭肉先蒸后炸，鸭翅尖部分带着焦香，焦焦脆脆的别提多好吃了。 里面的配菜是笋丁、萝卜丁、土豆丁，和笋丁，还放了豌豆，和火腿丁齐齐塞入鸭腹中，切开那一刹那，好看又好吃。 趁人不注意，云慧把魔抓偷偷伸向了青梅酒，那冰凉的好滋味一下子就俘获了云慧。 砸砸，味道和那锐嗷差不多。 没什么挑战性。 自己之前没少偷偷喝酒，但这具身体却还是第一次，很快小姑娘的双颊红云就被柯氏发现了不对劲。 自家闺女旁边摆着一个小酒杯，看模样，不止喝了一杯。 此时乖巧的看着自己，宛如小狗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到让柯氏的那股气烟消云散了。 春菲看妹妹这幅模样，便自告奋勇的带着云慧去外面散步，正好让这个小酒鬼散散这股涩气。 春华本来也想跟上，但因着担心自家的小家伙，匆匆带着吴姐夫先行告辞。 春菲与云慧好久没见，自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着自家这个漂亮的妹妹，春菲说不羡慕是假的。 尤其她还这么有本事，甚至今日和婆母说嘴的底气，还是因为她。 “瞧瞧你这醉鬼般的模样”，春菲无可奈何，云慧年纪小，因为还梳着小揪揪，打眼看去别人只会觉得可爱，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 春菲已经嫁为人妇，本朝风气开放，对女子要求不高，所以天香阁内也有不少女眷在内。 天香阁楼高三层，云慧一家的席面设在二层，从走廊过去，正好能看见楼下和楼上的风景。 三层都是私密雅间，只见轻纱烛火飘扬，小二小厮来回穿梭，皆下脚传菜无声，可见职业素养之高。 楼下则是推杯换盏之声热烈，有两三妇人独坐一桌，还有一家几口人混作，酒香飘扬，夹杂着大声的欢笑与碰杯之声。 灯火通明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畅的笑容，好一副国泰民安之相。 春菲侧头看去，自家妹妹的眸色温柔，倒映出众生百态。 面容柔柔和婉，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当真是好颜色。 柳士循也碰巧在此，不过是因为同窗之间请客，自己之前已经因为诸多事宜推脱，今日若是在推辞，恐怕不美。 酒过三巡之后，几位同窗都开始对酒吟诗，甚至还要传飞花令，柳士循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被小姑娘的身影瞬间撞入了眼中。 灯火缥云缈，佳人镀昏色。 扑通扑通。 果然酒喝多了，心跳会加快。 柳士循在云慧眼神投过来的那一刹，垂下了头。 第164章 大刀阔斧 “驾！”。 “驾！”。 只听马蹄奔腾之声由远到近，林父守在田边，看到了自家闺女骑马过来的身影。 如今的云慧已经十五，只待冬日之时生辰，便可算作真正的及笄。 此时少女的风姿已经是遮掩不住的引人注目。 云慧成日来往于县城和田间，许多人都习惯了这么一道身影。 因为马儿奔跑的缘故，云慧脸庞还有几缕发丝垂下，经深秋的风一吹痒痒的。 这两年期间，林家的产业一扩再扩，曾经开垦荒地的两座山，除去山头不便种树外，都已经成了林家的产业。 油桃的生意更是直接铺到了各个县区。 每年秋日要雇百来名长工才能跟得上油桃的采摘速度。 如今最后一批果子已经采摘完，云慧此番前来，便是特意来查看油桃树的健康状态。 有些不太好的，要着重看管，盯着施肥。 “爹爹，我来瞧瞧暖房那边”，云慧牵着马，和林父一块儿往暖房那边走去。 云慧对这片山地的感情很深，这是自己赚到第一桶金的地方。 之前小小的十亩地，现在已经扩大到了五十亩，蔬菜的种类更是翻了一番。 之前只能产出绿叶菜的暖房，现在黄瓜、茄子、番茄、豆角都有涉猎，虽然不如秋日时的成色好，但在冬日已经算是极为难得。 甚至云慧还推广了尖椒和彩椒。 其中销量最稳定的就是番茄。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云慧的番茄，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自然会有人研究番茄。 除去番茄炒蛋外，还有番茄炖牛腩，番茄酸汤鱼，番茄鸡蛋汤。 最牛的是竟然还真的研究出来了番茄鸡蛋馅的饺子。 这让饺子馅吃了不少的云慧也大为震惊。 甚至有些人还喜欢番茄尖椒炒鸡蛋。 果然人的口味都是不可捉摸的。 靠着油桃和暖房两处产业，云慧迅速在县城站稳脚跟，因为这两项都是别人弄不来的，所以云慧根本不愁销路的问题。 也不是没有人鼓捣过番茄，但他们不知道，番茄的育苗也很有讲究，光把籽种下去，是没有效果的。 油桃的嫁接工艺更是牢牢的掌握在云慧手里，因为从砧木的选择上开始，都极为有讲究。 再加上什么时候嫁接，什么时候施肥，这些都是让人想破头都猜不出来的不传之秘。 而这些肥料的配比，都掌握在云慧手中。 云奕已经到松山书院上学，日日勤勉刻苦，姐弟俩倒是有许多话能说。 林父成日漫山遍野的跑，云慧也不闲着，父女俩和如今这般一同巡视也一处的时候还挺难得的。 这边的山和南方不同，没有动不动就高达好几千米，地势也大多平缓，海拔撑死一二百米。 所以在山上种果树，根本一点难度也没有。 这片地依山傍水，山脉影影绰绰蜿蜒而去，南山北山那边最偏远，就连云慧也很少去。 不够听说那边种栗子树的很多。 青龙县因旁有大河，大河又分出无数个分支，所以村民大多富饶安宁，很少见有吃不起饭的情况出现。 这次云慧过来，是因为与父亲有事相商。 林父捏了一把土在掌心，这些年有云慧的废料滋养，荒山的土地早已不复板结枯黄模样。 反而变成了深棕色，结构坚实，每年几次的草木灰与烟熏，更是让这片少见害虫。 “闺女，我得去侯府一趟”，这是林父回来这几年，第一次和云慧郑重其事的说要回去。 云慧也知道其中缘由，自今年开年，霍铖便被调走，甚至中间最常一次是三个月才回来。 翠屏等的十分揪心，却也不敢麻烦云慧，还是她家的大儿子去找云慧哭诉，才知道霍铖已经许久未归。 须臾两年时间好似一晃而过，云慧自己带着全家忙乎，等事情到了眼前，才发现仍旧是忽略许多。 比如，侯府最近的态度。 以及京城田庄的产出已经低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这代表什么？ 难道侯府要放弃自己这个合作对象？ 其实这方面云慧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旧感觉有几分莫名，白白送钱的好活计都不想要是干嘛？ “是要去一趟的， 不管侯府那边态度如何，爹爹的庄子还在那边，自然得去瞧一瞧”，云慧一手牵着马，和林父慢慢商量事情细节。 其余的先不管，京城庄子的一百亩地写的还林家的名字，这几年忙，便去信让庄头还按老样子来。 再加上林家人许久没去京城，想必那硕鼠也该吃的肥肥的。 林父眉头微微蹙起，“此番前去，如若顺利的话，几天便能回，如果不顺利，那边的会试”。 云慧听到林父说这个，有些不好意思。 “爹爹别乱说，我和柳大哥不过是相熟了些”，还没发展成男女朋友呢喂！后半句云慧没说出口。 云慧也没想到，几年前的巧遇，到现在还能成为好朋友。 她和柳士循平日交流不算多，但每次印象都还不错。 公子温润如玉，谈话间如沐春风，到让云慧那颗久违的少女心也跳了跳。 林父也知道柳士循，对于这种上进的后生，林父一向是抱着宽容的态度，只要没有私相授受便好。 云慧也觉得很奇妙，柳士循明明是读书人，在看待某些事物的观点上竟然能与自己一致。 云慧喜欢看杂书游记，柳士循就给她淘来许多新鲜的杂记孤本，因柳士循读书比云奕多，平日里还能多加指点一二。 柳家人巴不得自家小子和云慧扯上关系，那不靠谱的秀才爹，也觉得儿子比老子出息，是件与有荣焉事情，平时没少拿柳士循吹牛。 会试后还有殿试，如今已然深秋，明年春日就要举行春闱，最近柳士循也忙碌的很，上京的路途不远，但要准备的东西繁多。 听说会试考场冰冷刺骨，云慧在想要不要做两个护膝给柳士循送去。 对待感情，云慧的态度很坦然，有感觉就试试，没感觉就拜拜。 反正来往又不是谈恋爱。 第165章 另一种选择·上 说起柳士循，云慧也觉得奇妙，碰见他那年自己还在这片土地上刚刚开始。 三年过去，她在这里勉强算是站稳了脚跟，他也成功一路考出来，明年便可参加春闱。 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一起努力，如今 想起柳士循温润的模样，云慧就觉得心中暖暖的，手中针线翻飞，一双里面带绒外表低调的护膝，就在云慧手中成型。 如今云慧一家已经从柳官村搬出来，一同搬出来的还有林大伯一家，本来林二伯一家也准备买房，却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搬出来。 倒是二伯母孙氏和春朝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帮着春菲照顾懿哥儿。 春菲自嫁入韩家后，半年未有孕，韩家那边倒是没说着急，反倒是二伯母孙氏十分着急。 没有孩子，意味着在韩家不能站稳脚跟，那段时间二伯母几乎跑遍了县城的医馆，孔老大夫也说不必急，但效果甚微。 最终，赶在新婚第一年新年前，二伯母终于如愿以偿，来年秋日，春菲顺利诞下一个哥儿。 韩氏看着极为与自家儿子极为相像的面容，再挑剔的心也软下几分，对春菲也不似之前那般疾言厉色。 几家欢喜几家愁，那般春菲在婆家处境才略好一点，春华那边又有几分有苦难言。 吴方氏虽然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但毕竟是会几分医术，小的时候还好，聪哥儿越长大，便越把控的严格。 从衣食住行方面都对聪哥儿好极了，就是春华有些摸不到，好似这孩子不是给自己生的似的，生完没自己什么事了一般。 就连荣氏作为姥姥，也在教养孩子的事情是插不上嘴，一说起来人家就是专精小儿妇科的，不管是从专业还是经验，都是全方位碾压。 春华也知道这样是对孩子好，但仍忍不住觉得有几分憋屈，所以时不时的就来云慧处转转。 吴方氏从孩子一岁后，就让春华研究着做点什么，不吝什么，用吴方氏的话来说，就是你松快松快，可以去找小姐妹们说说话。 “可我总觉得，聪哥儿已经不和我亲了”，春华坐在云慧处，这两年在她脸上没留下什么痕迹，只是眉宇间愁绪略重了些。 作为两辈子都没养育过小孩子的云慧来说，这话题自己实在没什么参与性，想了半天也只能说：“反正聪哥儿晚上也和你一起睡，长大了还是娘亲”。 虽说是这个么礼，但是看着自己奶大的孩子，如今只和奶奶亲，春华半是轻松，半是担忧。 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是满怀爱意生下来的，谁也不想就这么生分了。 要云慧说，春华就是有点那什么分离焦虑。 记得表姐那时候也是，断奶后，孩子没哭，她倒是哭个不停。 觉得娃不爱她了，又觉得家里不需要她的了。 后来还是小舅妈给她婆婆出了主意，给当时的表姐找了点其他的事情做，比如去美容院美美容，找小姐妹一起做做美甲。 瞬间一年半不修边幅的表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旧是那个自信开朗大方的表姐。 也是遇上了好婆婆，不仅有钱还有闲，大方的给了表姐一张健身年卡，表姐便乐颠颠的锻炼去了。 经过半年的时间，夫妻感情，婆媳感情，还有亲子感情都上了一个台阶。 人生赢家呀。 云慧看着同样有些分离焦虑的春华，想着美容美发这县城没有，美甲健身么 至今没有同僚开展这几项业务。 那么就只能买买买了。 说做就做，云慧拉上春华就出门，“既然出来了，也不必再想家里的事”，云慧朝着春华眨眨眼，“咱们去看看簪钗水粉”。 春华被云慧拉起身，笑容有几分揶揄，“呦，不给你那柳家大哥哥绣什么护膝啦！”。 云慧被春华打趣也不恼，反而大大方方指出春华言语里的漏洞，“非也非也，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柳家哥哥前段时间给我搜罗了一本南方的杂记，我这就是还礼罢了”。 作为现代人的云慧，怎么会为这样的打趣羞涩，之前小姐妹聊得比这些还劲爆好不好。 春华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妹妹如此理直气壮，面上更是一点心虚的表情也没有，张大嘴好半天才低低的回了一声“哦”。 看春华被自己“说服”的模样，云慧不由得心情更好，“走姐姐，咱们去挑簪子去”。 云慧家里住在诚丰街，与闹市相隔两条街，这边住的都是些书肆，墨行老板，文艺气儿足，搁现代高低也得是个景点。 三进的宅院不大不小，对于云慧一家正合适，前院至垂花门处，是男子们待客和放马的位置，后面有三间正房，左右还分别有两间耳房。 因为家中人口不多，一边朝向好的耳房便给姐弟俩做了书房，另外一间则是按照云慧的提议，做成衣帽间。 不易折叠的衣服都悬挂起来，一踏进去，那冲击力。 所以这段时间柯氏很喜欢去逛街买料子。 左右两侧的厢房分别是云慧和云奕的屋子，中间用石板路铺成十字，两边各栽种一颗金桂，另外一边邻近垂花门处，还有几处假石盆景。 后面的倒座房则一半给云慧用来鼓捣她那些植物，另外一半则是分给了厨娘和洒扫的仆妇住。 主要是接口还有一家卖油丝面的，那面条的滋味，和云慧之前吃过的都不同，面条又细又劲道，泡发后用热水一泡便能吃。 这年代都是用货真价实的骨头吊汤，再配上店家自己做的小菜，一碗油丝面配小包子，让云慧吃的异常满足。 珍绣阁离云慧这边不远，她和春华一路上说笑，几步之间也便到了地方，掌柜的看云慧的穿戴便知不是穷人，拿出来的都是些金簪银簪，还有嵌琉璃珠的。 一看到琉璃珠，云慧和春华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都想到了那个冬日在县城挑琉璃珠的场景。 还没等拿起来看，却发现托盘上的首饰已经被人连托盘一起端走。 旁边正站着一个衣着高贵的官家小姐，身后跟着四个婢女，方才就是其中一个过来毫不客气的拿走了云慧这边的托盘。 第166章 另一种选择·下 还没等云慧这边发作，那女子倒是先说话了，“碧水！谁叫你如此无礼”，声音清脆，听起来倒是和云慧年龄差不多。 只见那女子毫不留情的斥责身边的婢女，甚至连一直跟在身边的都一同挨训，“回去后自己去找桂嬷嬷领戒尺”。 那名叫碧水的丫鬟闻言浑身发抖，险些把手里的托盘摔出去，整个人“扑通”一声跪下去，却死死咬住嘴唇，没敢张口说一个字。 春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一跳，抓住云慧的袖子，想把她挡在身后。 没成想那女子转过身来倒是对云慧二人十分和颜悦色，“你就是云慧妹妹，我在家听爹爹说起过你”。 云慧看这女子的面容，突然觉得像一个人。 斟酌了一会才说，“敢问小姐家中可是郑知县府上？”。 这人惊讶于云慧的火眼金睛，没想到一下就猜对了。 “你猜的不错”，这女子比云慧略高些，梳着漂亮的飞仙髻，坠在后面的步摇行走不晃，鹅蛋脸上着秋水眉，矜贵和婉，肩背挺拔，一眼就知道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从仪态到姿容，无一不美。 云慧也领着春华一起行礼，郑琬灵看着眼前爹爹来回提过的女子，也觉得她行礼姿态优美。 倒不似之前自己认识那些女子一般，不是畏畏缩缩就是曲意逢迎。 这姑娘举止大方，还谈吐不俗，郑琬灵觉得很对自己胃口。 几个人走在一块小声交换名字年龄后，云慧便低声叫了一句琬灵姐姐。 郑琬灵也笑眯眯的回了声云慧妹妹。 两个人这便算是认识了。 几个人一块儿挑朱钗也算是气氛和谐，那几个婢女根在一旁也不敢说话，低着头只敢装鹌鹑不说话。 “云慧妹妹，你的眼光真不错，礼仪也好，不知在哪曾学过？”，郑琬灵虽然知道云慧这个人，却不知她究竟是何背景，只能趁着闲谈问出口。 云慧感觉春华在拽自己的袖子，她也没有避讳，“我小时候是在京城长大的，爹爹赎身出府后才回到了这边”。 赎身出府。 郑琬灵再联系到京城，只觉得云慧一家背景不简单。 “原来如此，是我冒昧了，今日天色有些晚了，过几日咱们再相约”，郑琬灵今日来就是为了挑几根珠钗，达到目的也不再停留。 云慧也被这么一打岔，没有了再继续挑的心思，左右老板已经做成了生意，便也笑眯眯的送云慧离开。 她和郑琬灵几乎是前后脚离开，马车不隔音，听见郑琬灵让车夫去南市，还有丫鬟调笑，“小姐这是担心柳公子呢，过些时日就要上京赶考，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呀”。 柳公子。 去赶考。 云慧和春华对视一眼。 虽未听见前因，但这几句话透露的信息足以让云慧心下一沉。 县城姓柳的不多，而能够进京赶考的姓柳人士 春华小心的看着云慧的脸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云慧低垂着头，在春华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挺翘的琼鼻，长长的睫羽遮盖住神色。 云慧知道柳士循今年秋闱成绩不错，虽然没有高中解元，也是位列前三甲，对于这样的人才，必定是知县要拉拢的对象。 只是云慧没想到，郑荣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让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光。 神思几转之下，云慧直接拜托春华在此观望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自己便急匆匆的离开去租马车。 县城闹市区不准骑马，春华只能望着那辆马车越走越远，直往城郊处的一片枫松林而去。 那片倒是秋日赏景的好时候，只是如今已然深秋，恐也没有几片叶子好看。 春华焦急的在店门口等待，不一会就看见云慧租了一辆马车来，上面的车夫已经换成了她家的门房。 “今日还请原谅妹妹不能相送”，云慧略有歉意，但这件事她必须弄清楚。 春华还有什么不理解的，都是自家人，要不是看云慧的意思不想带自己，春华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但云慧这么说，明显就是不想让自己也掺和进来。 她担忧的看着自己这个小妹妹，“云慧，不如我跟着你一起”。 实在是不放心。 云慧摇摇头，“这件事只有我自己能解决”。 春华见云慧态度坚定，也不好在说什么，“我瞧着她们去的方向，正是城郊那片枫松林”。 嘴巴张张合合，“妹妹你要多加小心”，春华最终还是选择叮嘱一下云慧。 毕竟对方是县太爷的女儿，真要硬碰硬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云慧。 此时内心情绪繁杂，云慧也只是略点头，便嘱咐赵老头直奔那般枫松林而去。 一路马车上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其他声响，赵老头也赶车飞快，不一会就瞧见了郑家马车的尾巴。 “赵大叔，慢点跟上就行”，车帘微动，一股子深秋露水带着青草气息传入云慧的鼻腔，云慧慢慢闭上眼，长出一口气。 是骡子是马，一会儿便有结果了。 赵老头是云慧家的门房，平日里也管着马儿，为人忠厚老实，当时林父看上他，正是因为他嘴巴严。 云慧这般模样，这赵老头愣是一句话没问，闷头就赶路，到这就闭嘴。 除去一句“姑娘咱停哪”，以外，愣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此时已到深秋，接近冬日的下午，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云慧让黄老头停在一片山石旁，这里既能看清里面来的人是谁，又不容易被发现。 云慧眯着眼睛，耐下性子等。 果然，没过一会，从树林的另一端就走来一抹熟悉的身影，如今柳士循已经手边略有银钱，穿的也不再是曾经洗的发白的衣服。 郑琬灵身边的婢女瞧见文质彬彬的柳士循，也笑的带几分暧昧，郑琬灵并没有下车，而是借由婢女的手，递给了柳士循一包子东西。 看鼓囊程度，应该是衣服一类的东西。 望着曾经熟悉的脸，那神色也与自己说话时一样的柳士循，云慧突然没来由的泛起了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