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室再兴:从攻略董白开始》 第一章 为君当自强 公元189年,九月初一,夜。 九岁的刘协静立在窗前,透过打开的窗户,呆呆地盯着玉蟾倾洒的素辉,眼神无光。 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 梦耶?真耶? 刘协仿佛经历了一场梦幻,又似是时空之旅。 他在另一个时空里才知道,三国很热,自己很悲催。 权臣、奸相、名将、能臣、儒士,各自风流。唯独他刘协,仿佛是灰色的背影板。 不,他连背景板都不如。他只是垫脚石,用以成就那些权臣、奸相、篡位者盛名的垫脚石。 他哀叹命运不公,因为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母亲王荣因畏惧何皇后,害怕招来嫉恨,怀孕都不敢告诉灵帝,偷偷吞服堕胎药。幸好刘协命大,堕胎药没有奏效,他幸运地被生下来。 可这真是幸运么?他不那么认为。他觉得自己的出生只是悲剧的开始。 还没来得及享受母爱,母亲王荣遂被何皇后毒死。幸好灵帝不是寡薄之人,刘协被送到永乐宫由董太后抚养。 也许,只有董太后才是真正地对他好,悉心抚育,让他知晓汉室的荣耀,教他为人的道理,规范他的言行举止。 灵帝晚年,嫌弃嫡长子刘辩举止轻浮,缺乏国君应有的气度。而次子刘协因口齿伶俐,举止端庄,深得灵帝喜爱。 但刘协不是嫡长子,立为太子有违传统。灵帝犹犹豫豫,至死未有决断。刘协与皇位擦肩而过。 刘辩为帝,刘协受封为王,本应与帝位再无瓜葛。 谁知董卓乾坤独断,欲立刘协为帝。便有了今日废黜少帝刘辩,刘协顺利登基的名场面。 想想日后兵乱中的颠沛流离,被乱兵裹挟的屈辱,甚至连自己心爱的女人——董贵人和伏皇后,都无法护持,只能憋屈而无力地坐视她们被奸臣曹操弑杀。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无法容忍,更不愿再次经受这些非人的痛苦。 想到这,刘协黯淡无神的眼睛迸射出夺目的光彩,他要——为君当自强。 身为皇帝,他占据着正统和大义的名分,难道还会不如曹操和刘备? 不,他不相信。 想起曹操,他又不由得联想到董卓。 无论是治国理政,还是御下安民,董卓都差曹操一千个袁绍,更遑论智计深沉了。 对比之下,董卓似乎连给曹操提鞋都不配啊! 这也就是说,对于刘协而言,面对曹操,无异于是地狱级别的难度;而面对董卓,则只是普通难度。 萌新遇王者,想要反杀纯粹是做梦。但萌新对青铜,似乎还有机会。 而他,面对的董卓,恰恰是青铜玩家。 更何况,作为扶他上位的权臣,董卓对他戒心不大,一直把他当成小透明。同时,董卓不擅内政,有利于他拉拢文臣。而且,他手下大将各有算计,分化渗透更为容易。 既然成也董卓,那就更不能败了。 思虑至此,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躺回龙榻之上,刘协闭着眼睛,默默筹划,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刘协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又召来穆顺,让他安排仪仗,寻访董卓。 穆顺原是永乐宫的小黄门,由董太后指给了刘协,算是刘协身边的老人。 太尉府、司空府、司空府都坐落于洛阳宫南宫东侧,三府奢华精美,胜于皇宫。 听闻幼帝御驾亲临,董卓并未恃功居大,而是召集众属官出迎。 看到董卓在外迎驾,刘协匆匆下了撵车,急忙上前扶着肥壮的董卓双臂道:“不请自来,叨扰司空了。” 待将刘协迎入府内,董卓粗声问道:“陛下此来何故?” 刘协声音清朗,语气中带有一丝仰慕的意味,道:“听闻司空精通武艺,尤善骑射,能够马上左右开弓,吾甚慕司空勇力,欲跟司空学习骑射。” 他自知董卓骄横,未以“朕”自称,而是以“吾”自称,以示尊重。 董卓性情虽然暴戾,亦是有勇有谋之人,自然能从刘协的自称中体会到尊重之意。同时,他对于皇帝的夸奖和仰慕颇为受用,只是,他大权在握,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享乐时间尚且不够,哪有心思和功夫去教一名幼子学什么骑射。 他毫不犹豫便推脱道:“臣忙于国事,恐无闲暇教陛下啊!” 刘协顿时面现失望之色。他遗憾地说道:“惜吾无福,不能受教于司空啊!” 董卓但笑不语。 学武只是由头,刘协眼看一计不成,也不灰心,伤感地说道:“吾自幼被祖母抚养,却不料祖母为奸人所害。听闻司空与祖母同族,心中倍感亲近。欲拜会司空家人,使吾能够再见亲人,以慰吾心怀祖母之情。” 董卓自认与董太后有同族之宜,这时自然不便推脱。他只好唤出孙女董白与刘协相见。 董卓生有一子一女,儿子早亡,生前有一女,名叫董白。至于董卓的女儿,已经嫁于牛辅,自是不在府上。 董卓虽残暴不仁,但对于自幼丧父的孙女董白,还是荣宠有加的。否则也不会在她未及及笄之年,也即是明年,便封其为渭阳君了。 刘协抬眼望去,这董白生的一双灵动有神的丹凤眼,双眉犹如初春柳叶,樱桃小口未点胭脂,却红润饱满,肌肤如羊脂白玉,姿容艳美。其身穿翠绿色襦裙,腰间系有玉带,把腰细腿长的优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她腰间的佩剑和手持的短弓,让人难以生出亲近之心。 看到孙女董白这身装扮,董卓心生不悦。 毕竟是拜见皇帝,这身衣服显得有违礼制。不过,他本身就不是尊礼守制之人,而且,他也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斥责孙女,只是搪塞道:“舍孙女自幼习武射箭,不学礼仪,有辱圣躬。” 刘协自是不会怪罪,反而欣喜道:“司空心忧国事,不如让令孙女教我箭术,何如?” 董卓闻言顿觉气塞,只得推诿道:“舍孙女只是玩乐,难堪大用,不宜误导陛下。” 此刻,董白正审视着眼前的小屁孩。只见他俊美无畴,身材修长匀称,一双桃花眸,温润含情,让人乍见之下遂生亲近之心。 此刻听闻祖父刻意贬低自己,她自然不忿,驳斥道:“孙女一身所学,均是祖父亲自传授。若是不堪大用,祖父的武艺岂不是也……” 第二章 救社稷不惜己身 听出孙女言中不忿之意,董卓倒也不为己甚,朗声笑道:“祖父错了,白儿勿怪。” 董白亦察觉自己有失仪态,顿时收敛脾气,柔声致歉道:“孙女无状,望祖父勿怪!” 董卓诧异地看看与平时表现迥异的孙女,又看看小皇帝刘协,心头顿时生出主意。若是能够将孙女嫁于小皇帝为后,自己的权势、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 想到这,董卓也不再推脱,遂对刘协道:“舍孙女虽然年幼,但已尽得吾学。承蒙陛下不弃,臣自无异议。” 董白芳龄十三,本是情窦初开之时。听闻祖父让其教小皇帝习武,虽无寻常女子的娇羞,却也心泛涟漪。 看着低头不言的孙女,董卓本就是风流不羁之人,自然懂得小儿女的心事。他也不想停留,遂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陛下有意,不如今日就学。老臣告退。” 看了眼董卓离开的背影,刘协走上前去,站在董白身前,躬身行礼道:“还望小姐悉心教授,莫嫌吾愚笨。” 董白轻咳一声,微微挺拔身形,背过双手,倒也致使蓓蕾乍显。 她一本正经地肃声道:“若要跟我学武,当坚持不辍,否则,我便不再教陛下。” 刘协目露坚定之色道:“吾必每日请教,望小姐莫烦。” 听闻刘协打算每天都来,董白顿时有些愕然。 她只是模仿府中的先生,随口一说,表现下要求严苛而已,却没想到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然想让她天天教他武学。难道她就不要偷懒的么? 想到自己日后若是天天无休,岂不是比当官的都惨!再看俊俏的刘协,心中也难压怒气。不过,对方的身份是皇帝,她自然知道轻重。因此,她乌溜溜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董白娇声道:“陛下且随我去后院校场,我要考究陛下的基础。” 刘协当即跟着董白,口中解释道:“吾没有任何习武基础,还望小姐见谅。” 董白劝慰道:“没事,没学过武不怕。主要是考量陛下的力量、耐性、眼力和身体灵活性,我好针对性地给陛下安排训练。” 刘协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他还真怕董白嫌弃他武学零基础,不愿教他,让他的图谋落空呢! 走进一个小校场,旁边兵器架上有着各类兵器,显得琳琅满目。 打算给刘协下马威的董白径直取出张一石弓,递给刘协道:“陛下且试这张弓!” 无论是之前,还是梦中,刘协根本没有摸过弓。此时看到这张弓,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颇有新奇之感。 至于拉不开弓会不会丢脸,这个刘协就没想过。 因此,他接过弓,掂量下分量,不轻。 这时董白在一边指点刘协站姿、手臂用力、手指操作,以及张弓的技巧。 刘协边听便矫正姿势,听董白讲完,他的动作已经似模似样了。 董白见状,甚是吃惊。她还真没料到,这个俊俏的小屁孩学习基本动作技巧会这么快。 她用平静地语气说道:“好了,空架势只是基础,现在看陛下能否张弓了?” 刘协按照董白教的动作,开始拉动弓弦,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费劲。 看到刘协几乎将弓弦拉至满月,她急忙劝止道:“莫要再拉,再拉伤弓。” 刘协闻言,慢慢泄劲,这才将弓递还给董白道:“吾觉得不太懂,不如小姐为吾示范下,如何?” 董白顿时瞪大眼睛,盯着刘协,看到他诚挚的眼神,这才松了口气。 她心道:哼,小小身子,居然能拉动一石弓,简直是神力!不过,想要看本小姐的笑话,做梦。 抡了下胳膊,她故意皱起眉头道:“刚才引弓射箭伤到了胳膊,现在还无法拉弓。下次再为陛下展示!” 刘协瞟了一眼她身后的短弓,明显比自己刚使用的弓小了不少,估计不足一石。 董白似乎感受到刘协的目光,抬头挺胸,想将背后的弓藏起。转瞬又觉得似有欲盖弥彰之嫌,一时间气氛略显尴尬。 身姿挺拔的少女,蓓蕾初绽。在刘协的眼中,此刻的董白多出了几许少女妩媚之态。 董白并未意识到不妥,她再次将弓递给刘协,同时又递过一支箭矢,道:“再有劲,射不准,也是白搭。因此,现在我教陛下射箭的技巧,陛下要认真学习。” 刘协接过箭和弓,有模有样地搭箭引弦。 董白再次讲解眼、身、手三者的关系和位置,并扳动刘协的身体,还站在刘协的背后环抱着他,手放在刘协的手上,帮他矫正姿势。 刘协虽然才九岁,但他手掌有肉,手指细长;董白年满十三,其手如葱白,手指修长。 他并没有感受到董白手掌的温软,反而体会到她掌指有力,掌间有茧子,手心微凉。 忽然间,刘协觉得头顶微沉,似乎是董白将下巴垫在了他的头顶。 这不是仗着年龄优势,歧视他的身高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后背往后轻拱,似是想要脱离董白的怀抱。 董白身体一僵,顿了片刻,冷声道:“我教陛下射箭,陛下在做甚?” 东汉礼防虽不似后世,但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因此,刘协自觉理亏。 更何况,他哪会真的无脑,指出董白仗着身高优势显摆的小动作! 不过,通过这次的小动作,无疑让彼此试探出,双方互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愿意亲近。 董白引导刘协射了数箭,均中靶子。她这才松开刘协道:“无论是引弓还是射箭,陛下的基本动作都掌握的不错。只需勤加练习,准头自会提高。” 刘协躬身谢道:“多谢小姐悉心教授。吾回宫后自会勤加练习,定不负小姐教导之情。” 听着这段话,董白觉得话中有深意,但她也没仔细思量,再次昂头背手,满脸严肃地冷声道:“今日我教陛下之事,万不可让外人知晓,否则我必不会再见陛下。” 第三章 以己为饵图自救 看着眼前略显傲娇的小姐姐,刘协心中微微一动,含笑道:“姐姐之言我谨记在心。” 听到刘协叫她姐姐,董白顿时呆住,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思议的情绪。 刘协转身离开,轻声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说着,他抬手轻嗅手背,一股淡淡的清香幽幽散开。 看着刘协有些轻浮的动作,想到他刚才喊自己姐姐,董白又羞又气又喜,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撩了。虽然手法简单粗陋,但是作为这个时代的女性,她又哪能防得住。 穆顺一直跟在刘协的身旁,在刘协练习射箭时,他就躲在角落里,自然是将刘协的动作看的分外清楚。 想到势力熏天的董卓,再想想委曲求全、刻意逢迎的皇帝,他悟了:皇帝这是以身为饵图自救啊! 刘协自是不知身边的老实人——穆顺心中所想。若是知晓,他必然会热泪盈眶地握住对方的双手,激动地道:惟君知我、懂我啊! 董卓虽不在校场,却也派了个婆子在一旁伺候。听着婆子丝毫不添油加醋的汇报,他顿时心犯嘀咕,觉得自己似乎被套路了。 小皇帝提出跟他学箭,无疑是想要向他示好,又能体现出小皇帝的温顺有礼。 跟他学箭不成,小皇帝又提示董太后和他的同族之谊,以此为由见到自己的孙女董白。 无巧不成书的是,孙女董白恰好身配长剑,手持劲弓。小皇帝心思倒也灵巧,居然顺势提出跟孙女董白学武艺的荒唐建议。 而他董卓,居然还真的同意了。 至于孙女董白和小皇帝之间的郎情妾意,他自不在乎。他需要评价的是利益得失。 董卓深知,他并不被士林接纳。奉诏进京,最初不过是政治投机,想要稳固自己的权位。毕竟他贪恋手中的兵权,不肯交出军队,狼子野心,赫然昭昭。 哪曾想,种种机缘巧合之下,何家和宦官居然两败俱伤,而他则不损分毫地摘取了胜利的果实,后又巧施手段,吞并何进以及丁原的部属,猛将吕布及数万兵士尽数纳于其麾下。或许这场政治纷争,最大的意外便是——董卓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随后,他又一手推动了废立皇帝的仪式,成为权势熏天的实权人物。然而,废帝之举终非正途,而他把持朝政又会被人冠以祸乱朝纲的恶名。 因此,他虽纵情酒色,却也心生隐忧。 对于他来说,放权自是不可能。他本就是个野心家,又掌握着皇帝,天下还有何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再说,权力给人带来的满足,是其他任何事物都无法给予的。 进无可进,徒之奈何。至于篡位,他还真不敢。 刘邦的白马之盟提出“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故在两汉近400年间,仅有的“诸吕之乱”和“王莽篡汉”这两次挑战,结果不言自明,都被拨乱反正了。 而他董卓,仅占不到三州之地,州内不少土地都被外族侵占,部分兵力也被外族牵制。在此情形下,他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帝自立。 因此,小皇帝主动向其示好,又刻意接近董白,无疑是向他表露心迹,想要获得他的支持。 而他董卓,若将孙女董白嫁于小皇帝,则下一任皇帝岂非是他董家之人?至于他祸乱朝纲的罪名,自然不会再有人提及。 再三盘算之后,董卓发现,除了小皇帝过于精明,是个变数外,将孙女董白嫁于小皇帝,并无任何坏处。 至于小皇帝这个变数,他有足够地自信,绝不会让其脱离自己的掌控。只要孙女董白生下皇子,小皇帝是死是活并不重要。 因此,他便吩咐属臣和婆子道:“陛下若来,不可阻拦。” 董白沐浴更衣后,坐在后花园中的秋千上,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盯着前方的落叶。 她虽自幼习武,却并未与外人接触过。得知来的是小皇帝,她也没有什么想法,反而想捉弄下小皇帝,遂持着弓箭,佩戴长剑,也不换衣服,径直去拜见小皇帝。 没想到,那个小家伙居然不害怕,还提出跟着自己习武,这让她倍感新鲜。 更何况,小皇帝粉雕玉琢,俊美无比,她也想要亲近。当然,只是看到漂亮生物的正常反应,谈不上男女之情。 董白本想给小皇帝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习武有多难。她便挑了一石弓,没想到比她还低半头还要多的小家伙,居然是个大力士。 哼,这小家伙可不是好人。他明明看到自己身上背的弓不到一石,居然想看自己笑话,让自己给他演示一石弓。她才不会上当呢! 不过,这小家伙可真是厉害!她练了好几年,都还只是七斗弓。无他,力量不足而已。当然,偷懒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 至于站在小家伙身后,手把手教他练习射箭。一方面,小家伙毕竟才九岁,还谈不上男女大防。另一方面,她想摸摸小家伙的根骨,看看是不是过来戏弄她的。 然而,经过摸骨发现,小家伙细皮嫩肉,筋骨也不强健,根本不像是习过武的。而且他手指光滑细腻,也不像是拉过弓的。因此,她还真相信小家伙天生就是力大之人。 至于小家伙撞她前胸之事,她现在还觉得不自在,不由地再次轻声咒骂道:“登徒子,坏东西。” 不过,想起小家伙叫她姐姐,她的心里甜甜的。虽然祖父疼爱她,但父母早逝,仅有她一女,平日里甚是无聊。 这半日的相处,时间过得可真快,比她一个人在家练武有意思多了。想到这小家伙明日还来,她的心中不由得生出期盼之意。 这也是她此刻没叫对方陛下,而是叫他小家伙的缘故。 虽然不想念及,但小家伙临走时的那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如同他用稚嫩的小手勾动箭弦,哦,不,或许那是她孤独的心弦。 想到这,她不由得将手放至琼鼻下,轻轻嗅了一下,似乎还真的蛮香的,真是便宜那个小坏蛋了。 第四章 遇贤才抛橄榄枝 刘协匆忙赶回寝宫,不为别的,正是因为他想弄清楚自己为何能拉开一石弓。 这也太奇怪了! 他从小并未习练武艺,自然不清楚自己的水平。但是他并非全无用力处,也曾帮助董太后端茶倒水,整理过杂物,似乎并不曾显露过异常。 哪怕是在他那梦中的世界,作为成年人,想要拉开一石弓,都不知能否成功。而今,他还只有九岁。 他欲试探董白,想知道对方能否拉开一石弓,来确认这世界的平均武力值,以免自己错估形势,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毕竟,若是吕布能单戟灭孤城,五斗米教能撒豆成兵,那他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 而董白的反应和她背上的弓,似乎打消了他些许不着调的假想。 但这远远不够,他还需要翻阅史书,从中找到答案。 毕竟,初登帝位,刘协还没有老师,也没有人帮他张罗老师。因此,有什么问题,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吩咐穆顺帮他找些名将列传,刘协便匆匆翻阅起来。却发现史书中并未记载这些名将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和超凡的武力。 这时,他心中才算安定些。 不过,谁知道史书会不会有所避忌呢? 因此,他心中暗自盘算,有机会就找个名士问问: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妖魔鬼怪和超凡的武力。 至于他自身的怪力,还真是难觅根脚。或许,是天赐也说不定呢! 想不明白的东西,刘协并不愿意去钻牛角尖。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了。 吃过午膳,刘协本想吩咐穆顺帮他寻些不同规制的弓箭和熬练气力的军械。但转念一想,士人风评很重要。若是被人传出自己是个武夫或莽夫,不利于自己招揽名士。 因此,他便吩咐道:“穆顺,你且去帮我寻些名士文章以及笔墨纸砚,我欲观士人风采。” 待穆顺躬身准备离开时,他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侧殿空旷,不如放置些刀枪剑戟等兵器,以及熬练气力的军械,还要备齐各种规制的弓箭,我闲暇时可以锻炼体魄。” 看着穆顺离开的背影,刘协暗暗在心中给自己点个赞。 闲来无事,刘协便翻看起史书。由于是竹简的缘故,分量很重。但对于刘协而言,却又微不足道。真正让他不舒服的是,手掌有些小,抱起笨重的竹简阅读,体验很差。 史书讲的是樊哙、郦商等人的故事,估计是《汉书》中的一部分。名场面“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即是出自于此。 刘协翻看数卷竹简,这才看完樊哙的传记部分。 他放下竹简,轻揉双目,本想出去转转,却发现穆顺已经回来,正站在门口。他和另一人手中托着他要的笔墨纸砚等文具。而那人,他之前并未见过。 刘协忙道:“何时归来,为何不唤朕?” 穆顺忙躬身道:“国家读书专注,顺怕惊扰国家。” 刘协忙命穆顺将文具放下,这才正视来客。对方年不足三十,头戴进贤冠,身着玄色,应是文臣。冠上两梁,应是中两千石至秩比六百石间的官员,再具体就看不出来了。 不过,他虽然说不出人名,但他会夸人啊! 于是刘协大加赞赏道:“卿文华郁郁,必是饱读之士啊!” 荀彧忙躬身道:“臣,荀彧,乃少府守宫令,岂敢当陛下夸赞。” 刘协闻言一怔。荀彧,这名字好耳熟。 不会,现在他还没跟着曹操那厮,居然在我这任守宫令。这可是大才,必须留下。 想到史书上的评价,刘协赞叹道:“吾曾听闻,荀彧,荀文若,有王佐之才。今日观之,名副其实啊!” 荀彧闻言大惊。他真没想到,陛下小小年纪,竟然听过他的名号,还对他如此盛赞,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于言表。 他惶恐躬身道:“臣鄙陋之姿,实不堪陛下盛赞。” 刘协微笑道:“文若不必谦虚。你此来何事?” 荀彧忙答道:“臣恐陛下还需其他用度,遂冒昧前来听诏。” 刘协点头道:“文若有心了。” 听着皇帝亲切地称呼自己的字,荀彧不知何故,心中颇有些惶恐。因为他不知道皇帝为何会对他如此亲近。 不过,以他刚才所见,皇帝年龄虽小,却能手不释卷,读书专注,而不为外界所动,颇有明君之相。 这或许就是第一印象好感度的加成。 刘协指着刚才所读的数卷书简道:“吾读之,多有晦涩难懂之处。文若可否与吾讲解一番,以释吾惑。” 荀彧闻言,颇有些心动。不过,他亦不敢表现的太过热切,只得故作犹豫道:“臣才疏学浅,恐不足为陛下释惑。” 刘协伸手指着荀彧道:“君臣相宜,而非君臣相疑。我以诚待文若,文若何必作此试探!” 荀彧慌忙躬身道:“臣惶恐。” 经刘协同意,他拿起桌上的一卷书简,粗略翻看,便知国家读的是《汉书》中樊哙的生平事迹。 刘协询问道:“樊哙为何会与高祖隐于芒砀山泽间?” 荀彧答道:“高祖好谋、能听、性明达,自有英雄豪杰相随。” 刘协眨眨眼,随即装出向往的神情,似是在追慕高祖遗风。 不过,他内心中却不置可否。哼,你咋不说樊哙是刘邦的妹夫呢! 刘协随即问道:“陈胜抗秦,萧何、曹参为何会迎高祖,惟高祖马首是瞻,而非自立?” 荀彧迟疑了下,这才道:“高祖心忧天下黎民,勇而任事,宽以待人,故众贤从之。” 刘协黯然道:“高祖起于乡野之间,尚有诸多贤达相随;吾贵为帝王,却难遇朕之萧何、张良。吾与高祖犹云泥之别矣。” 看着面露哀伤的皇帝,荀彧心中略有不忍。不过,他可不是十来岁的愣头青,自是不可能头脑一热纳头便拜。 然而,皇帝过于自贬,他却不得不回应两句。因此,他耐心劝慰道:“陛下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明思擅问,又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呢!” 第五章 施手段蜜里调油 刘协心里很清楚,荀彧并非坚定的保皇派,自然不可能对他纳头便拜。 他也从未想过,会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令四方咸服,所以他按捺住内心的急切,轻笑道:“文若之赞,令吾汗颜啊!吾年虽幼,却喜读书。心有所感:三日不读书,便觉言语无味,面目可憎。然否?” 荀彧乍听三日不读书之言,顿觉精妙,不禁击掌赞曰:“陛下尽得读书至理矣,臣愧不如也!” 刘协摆手道:“文若莫要自谦。吾初见文若,便觉文若文华郁郁,可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也。” 谈及荀彧,便免不了提一下祢衡。记得祢衡曾言“荀文若可以借他的脸去吊丧”,就是指荀彧只是长得好看而已,没有真才实学。这也侧面反映出荀彧俊雅的相貌。 因此,刘协这么赞美荀彧,倒也不算夸张,确是实事求是而已。 初闻“腹有诗书气自华”七字,荀彧心情激荡,再看刘协,哪里像是九岁的孩童,分明就似和他同龄的饱学之士。 不过,他自制力极强,很快便醒悟过来,真心称赞道:“陛下句句珠玑,让人闻之心有触动,臣不如甚多。” 刘协打算慢慢收其心,见好就收道:“文若谬赞矣。今日吾与文若一见如故,想要时时向文若请益,不知可否?” 荀彧倒没有再推辞,慨然诺道:“臣,固所愿尔。” 将请益的时间商定在每日午膳后,刘协亲自将荀彧送出御书房。 看着荀彧远去的身影,刘协双臂垂于腿侧,轻轻握拳道:“若天下仁人志士尽皆归心于我,何愁万民不富足,江山不靖,汉室不兴。” 刘协走到隔壁大殿,看着屋内摆放的各式武器,他取出一把长戟,开始练习直刺。 穆顺送走荀彧,便侍立在刘协左近。 看着刘协以稚嫩的身躯挥动超出自身一倍有余的长戟,且并不显疲累之态,穆顺暗暗心惊。“吾皇有霸王之姿也!” 待大汗淋漓,刘协这才停下,吩咐穆顺准备汤浴,以及炉具、砂糖和鲜果。 穆顺未问缘由,便命人按照皇帝的要求备齐各式物品。 在宫女的伺候下,刘协舒舒服服地洗浴穿衣,这才到大殿外,命人点火熬制砂糖,并吩咐穆顺看着,待砂糖融化后,让其不停搅拌。 水果都是洗干净的,有山楂、海棠果、梨等。除了山楂外,刘协亲自动手将其他水果切成大块,并修成圆形,将果子用木签穿起,放在砂糖液中裹起一层糖液。 制作了近二十串,他吩咐人将材料撤下,并顺手递给穆顺一串糖葫芦道:“你尝尝味道如何?” 穆顺闻言,躬身不敢奉命,诚惶诚恐道:“此乃陛下亲手制成,奴婢哪有这个福分。” 刘协佯装发怒道:“你是怕此物有毒,不敢食乎?” 穆顺连忙接下,躬身道:“奴婢并无此心。”说着,他为了自证清白,将糖葫芦送入口中咬了一口,感觉酸甜可口,和平时吃水果迥然不同。 刘协拿起一串糖葫芦咬了口道:“嗯,是这个味。” 随即他又取了十串赏赐给了护卫宫殿的宫卫和宫女,这才将剩下的糖葫芦命人收起。 第二天上午,刘协再次到董卓府上。 董卓并未出现,而是遣李儒来迎。 李儒的态度不卑不亢,略有些疏离。 刘协不为己甚。他清楚自己现在除了皇帝的尊位,其他什么都不是。因此,他略微客套两句,便进入内宅。 董白早已闻讯等候,看到刘协面露笑容。 刘协撩起左手的袖子,露出里面的糖葫芦,然后递给董白。 董白好奇地接过糖葫芦道:“此为何物?” 刘协笑着解释道:“昨日姐姐教我射箭,我无以回报,绞尽脑汁,才制作出此物,希望姐姐喜欢。” 董白听到刘协喊她姐姐,脸蛋红润,却也没有说什么。她试着咬了一小口糖葫芦,酸甜可口,很是好吃,开心地眼睛笑成了月牙。 刘协站在一旁看着她吃,也不说话。 董白吃了几颗糖葫芦,发现刘协就站在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刘协道:“你也吃一口!” 或许是刘协太过于随和,也或许是董白对于皇帝本就没有太多敬畏,董白并没有再以陛下相称,而是亲近地称“你”。 刘协闻言心中一动,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咬下一颗糖葫芦。 董白看了眼刘协的手,又看了眼手中的糖葫芦,似是不胜娇羞,转身就要跑开。 刘协见状,右手手掌稍微用力,便带得董白一个踉跄,跌入他的怀中。 董白牙齿轻咬下唇,似嗔似恼,白了刘协一眼。 刘协伸出另一只手,托着董白纤细的腰肢,扶着她站直,又伸出左手轻拭其嘴角的糖渣,然后嘬了下手指,柔声道:“真甜!” 董白愣了愣神,捂着脸便跑进了屋里。 刘协也不追赶,开始练习射箭。 半个时辰后,董白再次双手背后,挺胸昂首,似骄傲的小公鸡般走过来,看着刘协练箭,赞许地点头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刘协收弓笑道:“若非姐姐教得好,我哪会学这么快!” 董白呵斥道:“初学怎可自满,继续练习。” 刘协并没有听从,转而说道:“姐姐今日可否再教我一样兵器,也可让我在射箭之余练习?” 董白闻言,倒也没有拒绝。她抽出佩戴的宝剑道:“从小我便练习箭术和剑术,既然你已经初步掌握射箭的技巧,那我今天先教你几手剑术,看你悟性如何。” 刘协自是欣然同意。 董白屏气凝神,右手持剑反握在背后,一抖手腕,剑光冷然,身形闪转腾挪,剑光如幕。 刘协只觉眼前剑气凌厉,剑光如电,夺人双目。 待至董白收剑,俏然而立,已是微微气喘,胸脯起伏间自有秀丽风景。 董白稍微休息片刻,止住喘息,这才娇声道:“这套剑术,我习练五载,方才小成。你学会以后定要悉心练习,知道吗?” 第六章 为清誉帝不惜身 听到董白故作老气横秋的教诲,刘协强忍笑意,点头称是,很是乖顺。 董白见状,颇为心喜。于是开始一招一式的演示,刘协自是比葫芦画瓢。 仅是习练两遍,刘协便掌握了全部剑招,然后尝试着将所有剑招连贯练习。 还没等他练习第二遍,李儒便出现在内院门口。他也不进院子,就站在门口道:“陛下,太后薨逝,臣受司空之命请陛下至奉常亭治丧。” 刘协闻言,手中长剑“当啷”一声坠地。 他蓦然想起,在他登基的第三天,董卓毒死何太后,住进皇宫,祸乱宫闱,糟蹋公主及宫女。而董卓的手下则有样学样,在雒阳(即洛阳)城中烧杀抢掠,致使人心崩恐,朝不保夕。 看到刘协呆愣当场,李儒急忙催促道:“陛下,百官已到,切莫让百官久候,失了皇家的体面。” 刘协看了李儒一眼,转身看向董白,忧伤地说道:“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董白连忙点头道:“陛下有事尽可吩咐。” 在李儒面前,她没好意思以“你”称呼刘协。 刘协道:“我希望姐姐守在南宫前,若是司空欲进入南宫,还望姐姐能够帮忙阻拦。” 董白闻言不解,待要再问,却发现刘协已经转身跟着李儒走了。 董白也不敢怠慢,吩咐院子里的婆子召集仆役,跟着她向南宫行去。 车辇已经停在司空府前,刘协也不多说,径直登上御撵。 行至奉常亭,公卿百官都以身着白衣参加葬礼。刘协也在车内更换好事先准备的白衣。 刘协未让人扶,径直跳下马车。他知道此举于礼不合,只是他心中焦灼,已经难以克制心中愤怒的情绪。 望着四周百官,他竭力深吸口气,脸色肃穆,行至奉常亭内。哥哥刘辩已经跪在一侧,他面容悲戚,涕泪横流,几至气塞。 刘协的生母王荣就是被何太后毒杀,而今何太后被董卓鸩杀,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然而刘协并未有半分解气的感觉,反而双手紧紧握拳,身体也因为愤怒而轻轻颤抖。 死的虽是仇人何太后,但坏的确是汉室颜面。刘协怎能不恼、怎能不怒。 更何况,此时他还要向弑母仇人哭丧,这实在是太难了。然而,大汉以孝治天下,若他举止不合礼数,必然会被士林指摘。因此,他只能使用移情大法,将何太后想象成自己的母亲。 虽然他对生母王荣毫无记忆,也不可能在皇宫中表现出对母亲的思念。但血脉里的母子之情,仍然让他成功落泪。 哭了一阵儿后,那压抑已久的母子之情,如河流溃堤,再也无法止住,他的心情也愈发悲痛。 董卓先是废帝揽拥立之功,现又杀太后立威,气焰更是嚣张。 志得意满之下,他想到皇宫中的美人,心中再也抑制不住肆意张扬的欲望。是的,他要寝临皇宫,睡公主、眠王妃。 草草结束祭礼,董卓也不理刘协和刘辩二人,径直带着亲兵离开。 望着董卓的背影,刘协心中愤恨不已。他不想历史重演,但又无能为力。他气愤自己的无能,又怨愤董卓的跋扈。 想到董白可能拦在南宫前,他的心就隐隐作痛。难道他只能躲在女子身后当鹌鹑么? 不,他不想,也不愿,更不能。 愤然间,他跳上御撵,吩咐道:“快,回南宫。” 奉常亭内外,刘辩和众多官员看着刘协无礼的举动,惊立在当场。 董卓乘坐撵车抵达南宫朱雀门前,遂命车夫驱车直入,却发现撵车停滞不前。 他怒斥道:“怎么回事?” 李儒在旁答道:“司空大人,小姐拦在撵车前,无法进宫。” 董卓闻言大惊,心想白儿怎会在此地。 他掀开车上的帷布,看到孙女气鼓鼓地站在朱雀门前,遂面色和蔼地招呼道:“白儿为何在此?” 董白并未答话,反问道:“祖父进南宫意欲何为?” 董卓顿时语塞。他总不能告诉孙女说,我想去皇宫困觉觉。 旁边的李儒看到这幕场景,脑海中顿时闪现出那位九岁帝王和小姐说话的场面,心中凛然不已。 他认为小皇帝的话不是无的放矢,必然是预料到司空会闯皇宫,这才要求小姐前来劝阻。只是,小姐真的能够做到么? 沉默间,车辇悬挂的銮铃声响起。 董卓、董白、李儒等人看向声音处,发现是御撵疾驰而至。 董卓心中明显蕴有怒火。而董白显然松了口气。只有李儒,紧紧盯着车辇上的珠帘,似是想要看穿帷布后小皇帝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刘协掀开车帘,先是看向董白,轻轻点头示意,又扫视董卓、李儒等人,看到董卓含怒待发的气势,他的心一颤,手儿有些轻抖。 为了不露怯,刘协将手置于背后,停了片刻,这才在穆顺的搀扶下踩着马凳走下马车。 穆顺搭着刘协的手,居然摸到了汗渍。他不知道董卓为何要进南宫,但看架势应该不是善意。而刘协却让董白在此拦阻,肯定要悖了司空的意,而董卓的神情恰恰证明了这点。 看着刘协面无表情的脸庞,想到刘协手中的汗湿,他真是心疼这个年幼的皇帝。 董卓显然是从李儒处得知刘协让其孙女董白守在此地,自是恼怒道:“皇帝此是何意?” 刘协看向四周兵甲,故作镇定地反问道:“司空这是何意?” 董卓咬牙怒道:“我欲入宫,皇帝可是要拦我?” 刘协淡笑道:“协言轻力微,自是无法拦阻司空大人,但我想天下的文人之心、忠臣之志却可让司空大人自行却步。” 董卓上前数步,行至刘协面前,俯视着年幼的刘协,压低着声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文人之心、忠臣之志,笑话。汝为我所拥立,又如何得文人、忠臣心向?” 刘协亦压低声音斥道:“汉家江山近四百载,仁人志士层出不穷,吾身为帝王,为汉家清誉计,又何惜此身!” 第七章 两情脉脉心相知 看着刘协坚定的目光,董卓瞪视半晌,陡然转怒为喜道:“皇帝陛下心智坚定,实乃我大汉之福啊!” 说完,他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挥手道:“回府!” 吕布、李儒等人紧随其后跟随其回到司空府。 看着兵马离去的扬尘,刘协暗暗松了口气。 他在赌,赌董卓心存顾忌,不敢此时翻脸。毕竟,连废两帝,董卓承受不起天下大义的反噬。 董白缓步上前,行至刘协身旁,握住他的手道:“陛下,我代祖父向你道歉。” 说完,她的眼角留下两行清泪。 刘协反握住董白的手,温柔地说道:“今日幸亏有你,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刘协真想把董白拥入怀中,痛吻以觞其情。然而,他不能。 白儿已经为他付出很多,他不应该再因任性而让白儿承受不该有的指责和非议。 同时,他也不能于此时光明正大地邀请董白入宫诉衷情,这亦于礼不合。因此,他只能握着董白的手,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输到白儿的心房。 董白看着刘协,脸上笑容很温柔。这是皇帝,也是她的弟弟,更是她的情郎。 今天她站在这里,绝对是恼了祖父。她也没想到,刘协的嘱托居然如此凶险。她有些恼他,因为让她和祖父对立。 只是,当她看到清秀瘦小的刘协,面对凶威赫赫的祖父时,那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却不落下风的坚定,她所有的恼和怒都融化了。 她觉得,自己是对的,祖父是错的。因此,她替祖父向陛下致歉,因为她不想祖父和陛下反目成仇,她希望两人能够君贤臣明。 只是,她了解自己的祖父,她的想法是徒劳的。她很伤心,却只能无助地流泪。 刘协的感激之言并不隆重,但那温柔的语气,和桃花眸中的情意,她读懂了。因此,她满足了。 手指加重力气,紧握住刘协的手掌,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那眼神中的伤感、迷茫和踟躇,都抵不过两情脉脉心相知。 董白走了,带着婆子和仆役,没有再说一句话,但似乎又说了一切。 刘协望着董白的背影,是那么的笔挺,似乎万钧高山都无法压弯。 只是,现在并非儿女情长时节,他紧握拳头,默默登上御辇,吩咐穆顺回宫。 穆顺大声传递皇帝的命令,随后便用袖子擦拭额头的冷汗:今天太凶险了。 回到寝宫,刘协坐在案几后揣度今日之得失。 他知道,自己莽撞了。可是,后宫秽乱只是开端,若是他不及时制止,洛阳城内便人人哀哭了。所以,他不能忍。 拿起一张可以书写的绢帛,他认真思考着书写利弊。 不多时,荀彧闻讯赶到。初时他听闻皇帝和董卓在南宫门前对峙,真是吓了一跳,暗自抱怨皇上糊涂。只是木已成舟,且董卓为人性淫且残暴,率兵入宫之由可谓众人皆能猜到。 幼帝能够挺身而出,且事先安排董卓之孙女拦在南宫,亦能看出幼帝智勇皆备。只可惜这乱世,若是幼帝早生三十年,朝廷当不至于沦落至此。不由地,他对幼帝起了一丝佩服之意。 看着眼前面容俊朗的荀彧,刘协收敛内心的烦乱,平静地问道:“文若何以教我?” 荀彧愕然地看向刘协,发现他面色平静,顿时心安。他躬身道:“此举有弊亦有利,陛下可知?” 正所谓君考量臣,臣亦会考量君。 刘协吩咐穆顺将案几上的沾满墨迹的绢帛拿去给荀彧。 荀彧捧起绢帛,看到一列列工整的字迹,详列二利二弊:据大义而发声,聚声望,一利也;与权臣割裂,赢士心,二利也;权臣猜忌,一弊也;帝位不稳,二弊也。 荀彧叹道:“陛下既知其弊,仍然冒险阻拦,让文若万分敬服。不过,陛下只顾内而忘外矣。试想今日陛下之壮举,若是遍传各州,亦能得州官声援矣。” 刘协摇头道:“远水怎解近渴啊!” 荀彧闻言,顿时醒悟。他盯着刘协道:“陛下既然已有筹谋,不知文若可得闻之?” 刘协叹道:“董卓势大,吾欲引猛虎相掣肘,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思忖片刻道:“若尾大不掉,岂非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刘协点头道:“吾亦有此担忧,故欲选忠诚可靠之人。” 荀彧点头,叹道:“惜乎权奸当朝,众正皆避,实难辨之。臣观渤海太守袁本初不阿董卓,单骑出奔,其为四世三公之后,素有声望,以其为援,可否?” 刘协摇头道:“董卓入洛阳前,其为司隶校尉,却未能阻西凉兵入城,后又坐视董卓拥兵自重,而无所作为,观其之行,可谓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实不足以对抗董卓。” 荀彧思忖片刻,始觉陛下之议甚当,不由心生敬服之心。 他思虑片刻再道:“河南尹朱公伟(儁)有上将之略,且威望盈朝,可否为臂助?” 刘协点头道:“朱公乃汉家贤良,既文且武,当可信之。” 荀彧再道:“左将军皇甫嵩谋旡不臧,名震天地,志定雪霜,忠为令德,德彰志坚,于扶风郡领兵三万,震慑凉州,当为臂助。” 刘协闻言大喜。他自是深知皇甫将军之名,是汉家良臣,自是可以倚仗。 事实上,刘协还想重用卢植,其为大儒,亦善统兵,海内声望无二,若得其助,亦是善事。 只可惜,卢植因反对废帝,差点被董卓处死。若非蔡邕等人相劝,恐怕坟头草都老高了。 然而刘协摸不准卢植对他的态度。作为董卓擅立的皇帝,卢植是否认同,尚是两可。若是不认同他,以卢植之名,必不会坏他事;若是认可他的正统帝位,以卢植之才,若是沟通朝野,以其为州牧,必然也是一大臂助。 提及卢植,刘协骤然想起他有个大名鼎鼎的弟子——刘备,也即是他的皇叔。 若是将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引入洛阳,这棋局会不会有变数呢? 第八章 身殉社稷不忍羞 听闻刘协提及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之名,荀彧心感茫然。他根本不知道这三人是谁,又为何会得到刘协的看重。 不过,看到刘协慎重的表情,他亦是应允托人去寻这三人入洛阳。 商议半晌,刘协这才和荀彧议定朱儁、皇甫嵩、陶谦、鲍信等人作为外援,卢植稍缓,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作为内助,并由荀彧居中联络,刘协手书数封,以取众信。 刘协站起身,行至窗前,望着天际的晚霞,幽幽道:“事有不谐,孤自以身殉社稷,必不使先祖蒙羞。” 看着刘协挺直的背脊,荀彧心中升起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之情。 他躬身拜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愿为汉室再兴,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刘协转身扶着荀彧的双臂道:“孤并无退路,而荀令则不同。今日荀令愿为孤效死,孤必不负荀令之义。” 君臣热泪相迎。 最终,荀彧毅然起身拜别,为了心中的汉室江山,他愿肝脑涂地。 穆顺静立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亦是激荡万分。他暗自在心中道:“奴婢亦愿身死而不足惜。” 刘协静立片刻,这才走到偏殿,练了几遍剑术,这才持戟直击,仿佛空气中有董卓。 第二日清晨,刘协再次踏入董卓府中,欲与董白相会。半晌都不见董白出现,连仆役等不见一人。 刘协自是知道,这董卓大抵是要冷遇自己,逼自己退步。 他轻叹一声,自是离去。 回到寝宫,他遂召集殿前守卫,跟他们一起操练。 诸守卫看到皇帝年幼却热衷行伍,自是欢喜,也乐意陪他一起操练。 午饭后,刘协本欲休息片刻,穆顺却悄悄通报典军校尉曹操拜见。 刘协本是疲劳昏睡之态尽消,反而是后脊生汗。他摇摇头暗自心道:“未料及,吾居然如此惧怕这曹贼!” 想到曹贼,就不由得想起所谓的“魏武遗风”“建安风骨”“人妻曹”,刘协心中顿觉意趣盎然,敬畏之心也渐渐褪去。 曹操今年三十有余,身材不高,但身板强壮,短髯,赤铜色的脸庞颇显庄厉。 他进门扫视四周,发现仅有穆顺一人在殿内伺候,而穆顺,他深知是刘协的心腹,遂毫不犹豫地跪拜在刘协案几前道:“典军校尉曹操拜见陛下,臣愿不惜此身,为陛下锄奸董卓。” 刘协上前两步,扶着曹操的双臂,将其搀起,温言道:“孟德忠义之名,朕早已知之,只是铲除董卓之事,还要斟酌而行。” 曹操愣然道:“陛下,不知为何?” 刘协叹然道:“卓贼之残暴,百官深恨之,皆欲除之而后快。然其爪牙众多,徒之奈何!” 曹操愤然道:“臣可寻机亲刺之。” 刘协摇头道:“孟德欲以己身换天下安,忠心可嘉。然卓贼一死,西凉诸将必祸乱洛阳、长安两地,荼毒百姓,非朕所愿尔。” 面对曹操,刘协言必称朕,来深化他对皇帝的认识,而非与荀彧、董白交谈时谦称为“吾”。谁让他是曹贼呢! 曹操闻言,不由地认真打量眼前不及他身高的皇帝陛下,面目清秀俊朗,尚不足十岁,却有如此周全的思虑,让他大感惊诧。 面对曹操无礼的目光,刘协并未生气。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是有多放荡不羁的。 况且,他迎自己至许都,君不压臣,于乱世之中,势必被臣子所欺,于今世尚不多见,但于后世则屡见不鲜。更何况,东汉皇帝多被欺压,倒也平常。能与之比惨的大概也就是因水而死的两位朱皇帝。 看到刘协平和的目光,曹操自知其打量皇帝的行为已被皇帝察觉,其忙躬身请罪。 刘协扶着曹操的双臂道:“吾愿孟德能多与卓贼手下交往,若能收其手下大将为己用,则卓贼一人,必不足以为患也。” 曹操凝神细思道:“臣知之矣,必不负陛下所托。” 两人细细商量片刻,曹操便拜别而去。 刘协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在心中忖道:“今世希望你是能臣、良臣,而不是白脸奸贼,否则我必不容你。” 曹操行至殿外,正在思忖皇帝的言语,蓦然觉得心头惊悸,回身望去,却不见半点异状。他觉身体无恙,便百思不得其解的离去。 今日他之所以拜访皇帝刘协,自是听闻昨日“宫门拒董”之事。 事实上,他并不喜刘协,因为刘协是董卓所擅立。满朝文武,暗中为废帝刘辩张目者不知凡几,他亦是其中一员。 而昨日事件一出,许多大臣开始重新审视新帝刘协,发觉他比起废帝刘辩,多了坚毅和勇气。 昨晚,许多相互交好的大臣聚会,在宴席间多言及新帝刘协,言谈之中多有赞叹。 曹操政治风向甚是敏锐,自是察觉到舆论的变化,今日便毅然投向刘协,倒不失其英雄本色。 他出宫后便四处联络故交旧属,准备联合赵融(原西园八尉之一助军左校尉)等人从董卓所属的军队下手,瓦解董卓的势力。 送走曹操的刘协仍然坐在书桌前,思考着曹操将会引发的变数。 不过,他并不清楚曹操在西园军中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又能凭借自己寻找多少助力,一切都与历史迥异了。 他不希望再有曹操再有“曹人屠”的恶名了,因为死的是上百万的普通民众。他们守卫自己的城池不被侵害,却在失败后被屠绝,这是何其不人道。 当然,其他人可以说是圣母,但对于刘协而言,他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因为每座城池的民众都是他的子民。 想到历史上的惨剧,他因为历史可能改变的不安之心慢慢平静下来。毕竟,如果按照历史的既定轨迹来走,他又何必挣扎反抗,反正他是寿终正寝。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因为刘家皇室的无能致使千万无辜的百姓遭受荼毒,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惜命致使大好河山被异族践踏。因此,他不想羞对的不是祖宗,而是自己。 第九章 董司空太小心眼 天刚蒙蒙亮,刘协便起床洗漱,然后开始每天的日常练习。 在寝殿前的广场上,他先是戟刺一百次,这才开始练剑。嗯,便是董白所教的一套剑法。 身形闪动间,他的剑若矫龙戏水,连绵不绝。 未几,一道剑光袭来,刘协心中顿时有些慌乱。他只是习技,却未触及斗剑,故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来人穿着虎贲将的衣服,剑招也不凌厉,似乎并无伤人之意,反而像是与他喂招,让他熟悉自己的剑技。 因此,他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剑招使得也是有声有色,旗鼓相当。当然,他感觉到对方应该是藏拙了。 一炷香后,刘协对剑招的掌握愈发熟练,对方也就顺势收剑。 还没等刘协询问,对方便单膝跪地道:“陛下,虎贲王越贸然出手,还望陛下恕罪。” 刘协看到对方气息平稳,身形健硕,不由得暗赞一声:真有良将之风啊! 他连忙上前扶着对方的手臂道:“汝身如猛虎,亦为虎贲,果然名副其实。孤知你出手系为帮我熟悉剑技,又怎会怪罪于你,快快请起。” 说着,他双手加力想要托起对方。 王越闻言心中大喜。他知道自己贸然出手已犯忌讳,不过,他在军中蹉跎半生,骤闻新帝颇有血性,且爱与士卒相处习武,他便有了报效新帝的念头。 今日之试探,也是为了明白新帝的秉性。若是责罚于他,大不了一拍两散,他便离开这皇宫。若是能够得到倚重,他自会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而今,察觉到手上的巨力,他不由得暗自心惊。怪不得幼帝这么热衷习武呢,原来他竟是天生怪力。 然而,这件事却从未听人提及过,他不由得对新帝有了几分敬畏,人虽小,但心思如海啊! 顺着刘协的托力,王越起身,但仍然躬身侍立,以示尊重。 刘协自是不知道王越心中的想法,其实就算知道,他也无法准确解答,只能推脱是天不绝汉。至于心思如海,他只能说无形脑补最为致命。 王越的大名,刘协是知晓的,以剑技闻名于东汉末年,是曹丕的师公,《典论》中对其就有提及。 因此,他自是见猎心喜道:“王将军,我欲从将军学剑,不知可否?” 王越闻言大喜道:“能与陛下交流剑法,实乃臣之荣幸啊!” 刘协不崇虚礼,王越亦是剑士,虽在军队历练多年,但尚有几分赤子之心。因此,两人也不耽搁。一个教,一个学,俱是认真。 不过,跟王越学剑,自是跟董白不同。董白仅仅教他套路,每一招的具体用法,确是不知。学的是死招式。 而王越则教刘协基本剑招,并让刘协以剑招攻击他,他用基本剑招拆解,加深刘协对基本剑招应用的认知,以增强实战能力。 辰时三刻许,在王越的多次催促下,刘协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王越劝说道:“陛下年幼,筋骨尚未强健,不宜过度操练。若是有伤龙体,臣万死难辞其咎!” 刘协轻笑道:“王师勿虑,孤清楚自己身体的状态,若是力有未逮,必不会强撑。” 在刚才学剑的过程中,刘协百般劝说,终是让王越在诚惶诚恐中接受了师傅的称号,不过他不敢让皇帝喊他师傅,而是折中称呼他为王师。 就这,他还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寝殿内,在刘协的坚持下,王越陪着刘协吃着早餐。 饭后,他招过穆顺让其在殿外守护,这才正襟危坐道:“王师,孤能否信你!” 王越闻言跪拜伏身在地道:“陛下但有所命,臣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刘协连忙上前扶起他,盯着他的眼睛道:“孤虽为董卓篡立,但孤不敢忘,孤乃刘氏子孙,自有皇家的尊严和职责,岂能沦为董贼的牵线木偶。故孤与董贼势不两立。” 王越闻言请命道:“臣愿为陛下除去董贼。” 刘协连忙劝阻道:“不可。董贼易除,但董贼所率兵甲,必然四处为祸,百姓何辜,岂能轻易引发兵灾,还是要从长计议方妥啊!” 王越这才醒悟,暗自心惊,也愈发佩服皇帝的思虑周全。 刘协心中早有腹案,自是侃侃而谈道:“董卓依仗西凉精兵威吓朝野,百官均难以与之抗衡。其废少帝而立孤,即是明证。而今他更是想要污秽后宫,孤自是不肯让皇室蒙羞,遂挺身而出。王师也是缘此而来。” 王越叹服道:“陛下圣明。” 刘协摆手继续道:“为今之计,兵权才是最关键的。孤想让王师召集相熟的义士或老兵,名义上就说是加强宫廷守卫,实则是扩充军队数量,由王师帮孤练出一支强军,可好?” 灵帝死后,先是何进捕杀想要抢先拥立刘协的宦官蹇硕;后又有宦官张让、段珪等杀死何进,继而袁绍、袁术和何进的部将反杀宦官,最终董卓坐享其成,兼并丁原的并州军以及何进的西园军等旧部。 然而,董卓进入洛阳后,无视部属作乱祸害洛阳城民众,虽然规模不大,但亦引起军队部分士兵的厌恶,有不少士兵都悄然离去。 而这部分士兵,恰恰是刘协想要争取的。无论是军纪,还是立场,都是可以信赖的。同时,他还想让王越利用名望,招揽一些侠士,夯实兵源的基础。 王越闻言大喜,皇帝的倚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皇帝的信任。士为知己则死,正是他这种侠士的追求。至于卖父的吕布之流,今时尚属稀有,否则他也不会沦为汉末笑谈。 二人商议半晌后,刘协将曹操的任务予以交代,避免二人生出不必要的冲突。 王越躬身拜别道:“臣必谨慎行事,不使董卓察觉。” 刘协亦回礼道:“有劳王师了。” 王越离开后,刘协命人准备洗澡水,他要沐浴更衣。 洗去一早练剑的疲惫和汗水,刘协再次乘辇车来到司空府。只可惜,入府可以,想见董白却绝无可能,连董卓都不愿意想见。 哎,这董司空也太小心眼了! 第十章 吕氏有女字绮玲 刘协真的无计可施了。 作为傀儡皇帝,他是不可能制造热气球,在董卓府上用绢布制成的喇叭高喊:“小白,小白,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他只能隐忍等待时机。 不过,时局如此艰难,让他被动等待,还不如让他自缚求死。因此,不甘心的刘协,将目光瞄向了董卓最信任的大将——吕布。 当然,他不会直接和吕布交往,因为他能准确预判:单方面的讨好,必然是热脸贴冷屁股。他是皇帝,自然不会做这没品之事。 因此,他的目光便瞄向了吕布的女儿——吕珺(吕绮玲之名源自游戏,与汉朝起名文化不符,且二字名不合于礼,因此自编新名“吕珺”,字绮玲,差异之处,还望见谅)。 他吩咐穆顺驶往吕府。吕布此时已被董卓任命为中郎将,秩比二千石。 此时吕布并不在府上,因此皇帝刘协的到来,使得府上鸡飞狗跳,吕布的妻子严氏也不敢露面接待,因为于礼不合,故她只能无用的着急。 吕珺看到母亲慌乱而无头绪,自是气愤地说道:“皇帝小儿没事瞎跑甚,也不知晓给我吕家带来多大的困扰。” 严氏闻言大惊道:“绮玲,不可妄言,冒犯天威。” 吕珺气呼呼道:“父亲不在家中,我们能怎么办?” 严氏惶惶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蓦然抬头,看到女儿明艳英武的姿容,心头倏然闪过一丝念头:皇帝尚年幼,且听闻他和董司空的孙女关系甚密,若是女儿和皇帝看对眼,那岂不是…… 她越想越觉得靠谱,紧张不安的心情也渐渐缓解,笑着对吕珺说道:“此刻你父亲不在家中,不如你代父亲迎驾,何如?” 吕珺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地问道:“母亲,你居然让我去迎驾?” 严氏闻言,板着脸道:“怎么,母亲还不能用你了?” 吕珺不情不愿地轻哼一声道:“父亲就不会如此。” 严氏闻言抬手,装出想要打她的姿势。 吕珺朝着母亲做了个鬼脸,便跑出屋去。 被母亲逼着见莫名其妙的皇帝,她心中有气,自然不会给刘协好脸色。 看到厅堂内安坐如山的刘协,她冷着脸躬身拜道:“陛下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说完,她便直起腰身,俏生生地侍立在一旁。 听着吕珺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刘协也不着恼,只是打量着她的外貌。 却见吕珺瓜子脸很是精致,绣眉如柳,美目如杏,却又带着几分别样的英气,樱桃般的小口似翘似撅,颇有一种我很生气,你别惹我的风情。 然而,刘协并非愣头青,更不是那种你冷傲我躲着的、敬着的舔狗,反而是那种“你越生气,我愈想逗你”的脾性。 因此,他笑着拱手道:“小生刘协,不知姑娘芳名?” 听到刘协自称小生,吕珺神色讶然地看着他,仿佛再看一个新奇的物种,却依旧不理刘协。 看吕珺不理自己,刘协眨眨眼,遂又双手抱拳,朗声道:“多情剑客刘协,见过无情侠女,今日冒昧登门,唐突之处,还望无情侠女海涵。” 乍听到这古怪的名号,吕珺忍俊不禁,噗呲笑出声来。 发现皇帝平易近人,且如此有趣,吕珺也不气恼了,盈盈一拜,脆声道:“臣女岂敢怪罪陛下。” 待她起身后,她继续道:“不过,这里可没有无情女侠,陛下莫要认错人了。” 看着吕珺嘴角的笑容,刘协大惊失色道:“难道吾识错人了?汝非无情女侠,又是何人?难道是无情女侠的孪生姊妹?” 吕珺看着表情夸张、插科打诨的小皇帝,再无恼意,反而多了几分好奇心。 她暗忖道:这小皇帝平日里也是这么好玩的么? 印象改变,吕珺自然不会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故作娇嗔道:“臣女吕珺,可不是什么无情侠女,陛下以后莫要再叫错人了。” 此刻严氏躲在大厅后的门廊处,偷听两人的交谈。起初女儿生硬的语气着实吓了她一跳,怕皇帝怪罪女儿,结亲不成反成仇人,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然而,皇帝还真是好性子,亦是如此风趣,几句话就使得女儿平消怒气,手段很是高明。 想到吕布平日里对她虽是恩宠,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是个有趣的人,这让严氏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与女儿的终身大事相比,那只是旁枝细节,无关紧要。因此,她继续躲着偷听大厅的动静。 刘协见吕珺不再绷着脸,俏面如十里寒冬遇春风,桃花朵朵相映红。 他上前一步,故作端详的样子道:“久闻中郎将有一女,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吾今日观之,实是名不虚传啊!” 吕珺哪听到过这种露骨的赞美,只见她俏脸微红,眉目含笑,口中却道:“哼,大眼灼灼如贼尔,却不料还是个惯会花言巧语的家伙。” 刘协故作恼怒道:“女侠怎地凭空污人清白!我无情剑客,今日要为名誉而战。”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中二的话,却不影响他抽出佩剑,继续道:“女侠请赐教!” 在他想来,董卓的孙女会武,吕布的女儿应该也不差。 吕珺有些始料未及,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会让小皇帝反应如此激烈,还不待她道歉,便看到小皇帝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这才知道皇帝并未生气,而是跟她开玩笑。 看着刘协几乎与她等高的身材,身为将门虎女的吕珺,自然不怵对方。 吕珺风一般的闪进内堂,回卧室取了把佩剑,这才要往大厅走去。 严氏见状大惊,忙挽着女儿的胳膊道:“好端端的,哪怕言语有些争执,也不至于动刀动枪啊!” 吕珺刚才急着回屋拿佩剑,倒还真没注意母亲竟在旁偷听。这会被母亲拦着,顿时想起皇帝刚才夸她的话,心中满是羞恼,顿时生出想要教训刘协的念头。 至于皇帝的身份,想到他那么有趣,应该不会生气! 第十一章 借比武亲密接触 皇帝为天下共主,乃九五至尊,地位崇高。但值此乱世,且刘协本就年幼,又是董卓篡立,皇帝的地位可想而知。 吕布身为董卓麾下大将,虽平日里对皇帝并不甚尊重,但也不会嘴瓢乱说。严氏和吕珺多居内府,自然而然地对皇帝就心怀敬畏之心。 不过,吕珺今年方才十岁,比刘协大一岁,两人身量仿佛。面对小屁孩般的皇帝,她即便心怀敬畏,又能有几分害怕。更何况,皇帝那么有趣,她又有小女孩心性,自然不会太畏首畏尾。 严氏也不好进入厅堂,躲在门廊处干着急。不过,女儿虽然顽劣,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也只能听天由命。 刘协看到吕珺持剑前来,挽了个剑花,右手握着剑柄,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道:“无情女侠,请赐教!” 多次听到刘协喊她无情女侠,吕珺自是不甘示弱道:“多情剑客,请指教!” 说完,她也学着挽了个剑花,行了个同样的礼节。 两人分别摆了个起手式。 吕珺见刘协不先出手,便按捺不住性子,抢先刺来一剑。 刘协刚学完基本剑招的运用,对格挡自不陌生。两人有来有往,倒也斗得旗鼓相当。 吕珺虽习练剑招,平时也只是和几个婢女过招。今日,有刘协陪练,她自然是兴奋异常。 只是,和刘协相比,她年小体弱,又无刘协天生神力的加持,虽然剑招更熟,但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有些力竭。 吕珺虽是女子,却也要强,依旧咬牙坚持,剑随身走,出剑如风。 刘协单手持剑从左侧挥剑格挡,欲撩开吕珺手中之间,却不料用力过猛,吕珺手中之间竟脱手飞出。 吕珺长剑脱手,身形亦是站立不稳,侧身就要倒在地上。 刘协见状,急忙翻手将剑置于后背处,箭步上前,用左弓步的姿势,展臂揽住吕珺纤细的腰肢。 吕珺惊神未定,上身贴靠着刘协的胸膛,双腿倾斜悬空,口中娇喘吁吁,却因脱力而无法站起。 看着几乎贴面的俊俏小皇帝,尤其是他桃花眼眸中的关切之情,吕珺心中生出娇羞之情,俏脸微红,竟是闭目不语。 刘协目不转睛地盯着吐气如兰的娇俏少女,如此美丽、鲜活,却会在十年后凄伶凋落,不由得心生爱怜。 史书中,吕布被杀后,吕珺不知所踪。但想想也知道,她又怎会有好的结局。或被曹操充入铜雀台,或被赏赐给手下兵将,也或许会被处死。 无论治与乱,红颜皆薄命,世道如此,徒之奈何。 刘协心念一动,将剑置于一旁,在身上擦了下手,然后将手指轻按在对方的樱唇上。 吕珺忍羞闭目,正是惶然之际。蓦地察觉唇上异感,羞愤焦急地睁开眼眸,却发现只是刘协的手指。 起初她还以为刘协趁其不备偷吻她呢。见不是心中所想,却也放下心来。 倏然,吕珺觉得不对。即使没有亲她,但手指放在她唇上,亦是轻薄于她,为何她却放下心来。 刘协见她睁眼,便笑嘻嘻地收回手指道:“我以为姑娘晕了过去,想试探姑娘的鼻息,只是手却不听使唤,姑娘莫怪。” 看着刘协没脸没皮的惫懒模样,吕珺羞恼异常。没见她呼吸之间胸脯起伏么,还借口昏迷试鼻息,真是无耻之徒。 嗯哼,她的胸现在是平了点,起伏什么的有点不明显。不过,这也不是刘协放肆的理由。 她将挤在刘协肚腹处的右臂抽出,想要推开刘协的胸膛起身,却不料下盘不着力,刚抬起身子便又跌入对方的怀里。 刘协看着挣扎的吕珺,发觉她如同被蛛网裹着的小虫子,拼命挣扎也只是徒劳。 不过,他俩年岁皆小,自然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也只是看她俏脸微红最是赏心悦目,出于对美好事物的贪恋罢了。 吕珺气呼呼地瞪着刘协道:“你还不松开我。” 刘协也不答话,干脆地松开揽住吕珺腰肢的手臂,弓步回收,作势要松开对方。 吕珺淬不及防之下,只觉身体一沉,便要摔落地上,还不待她惊叫出声,却见刘协弯腰伸手,一手揽着她的背部,一手揽着她的腿弯,竟是从离地不足毫厘之间将其抱起。 紧张之下,吕珺双手已是自然地挽住刘协的脖颈。 门廊处,严氏看着女儿和小皇帝从双方比剑到拥抱在一起,从提心吊胆到目瞪口呆,这其中的心路历程,跌宕起伏,让她甚是心累。 提心吊胆是害怕女儿和小皇帝彼此伤了对方,难以收场。目瞪口呆则是二人进展过于迅速,让她始料未及。 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小皇帝好会啊! 她恨不得出现在厅堂,让二人分开。可是,这个时候出现,三人都尴尬,她也只好继续看着,感觉似乎很刺激。 吕珺闭着眼睛是怎么都不肯睁开,太羞耻了。她感觉自己的脸又热又臊,没脸见人了。 刘协抱着对方往怀里紧紧,不是为了占便宜,只是为了抱着方便,松活。 感受着刘协并不宽厚但非常温暖的怀抱,吕珺慌乱的心莫名地平静下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刘协的脖子。 刘协不由地低下头,免得脖子被勒断,那就没处说理了。 女孩依旧闭着眼,但是眼睫毛却如同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个不停。两颊的红晕渐渐晕染整个脸庞,如同红红的苹果,间或有淡淡地幽香飘向鼻端,让刘协不由地暗赞道:好一个香甜的小妖精! 吕珺贪恋这舒服的怀抱,却也深知两人这样非常不好。她又不好意思睁眼,就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母亲赶紧过来解围。 严氏扒着门廊柱,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小皇帝抱着女儿,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下,如同传说中的神仙眷侣,让人悠然向往。 若非女儿年龄尚小,她估计早就跳出来,把亲事当场说定。 想到亲事尚未订下来,她这才醒悟到,小皇帝抱着女儿,极为不妥。 第十二章 荀彧密访皇甫嵩 回到寝殿,刘协又想起他抱着吕珺被严氏抓包的尴尬场景。 虽然他并没有过分的举动,但是抱着吕珺本身,就是过分的举动。所以他很是慌乱地将吕珺斜靠在严氏身上,待严氏搂住吕珺,他便溜之大吉了。 想到自己有些丢人的举动,他不禁暗骂道:“脸皮不厚,江山不固啊!” 经过深刻反省,他决定加强厚脸皮的自我学习和修养。 扶风郡皇甫嵩府,荀彧素有才名,早年就被誉为有“王佐之才”。此次,他以私人名义拜访皇甫嵩,也未受到冷遇。 书房内,皇甫嵩抚须道:“文若乃颍川名士,此次来访,不知何故?” 荀彧并未直接将皇帝的私诏奉上,而是试探道:“司空董卓倒行逆施,擅自废帝,并欲秽乱宫廷。幸幼帝刘协于宫门外舍命相阻。今幼帝刘协见祸于司空董卓,不知左将军如何看?” 皇甫嵩闻言,皱眉道:“汝欲为新帝做说客?” 荀彧也不掩饰,躬身拜道:“彧见信于新帝,得其倚重,自当肝脑涂地。” 皇甫嵩轻笑道:“曾闻文若见机知命,谦慎谨谋。未料竟被新帝折服,实乃异事。” 荀彧肃容道:“彧曾两见新帝,新帝虽年幼,但聪慧好学,曾以高祖事垂问于文若,追慕高祖有诸贤达相随,感怀太祖心忧万民之心,吁叹今日时局之维艰,忧虑民生之困厄。欲奋发图强,却因朝堂之上有董卓掣肘,州郡之内诸臣离心。徒之奈何!” 看着皇甫嵩似有动容之意,荀彧继续道:“彧得陛下之信重,受命联通忠义之臣,以四方同气连枝之势逼压,迫董卓畏威而怀德,以肃朝堂正序。” 事实上,该策与荀彧原意多有出入,但刘协却一力坚持。至于刘协心中所思,荀彧也能窥知一二。 新帝刘协系董卓所擅立。若除去董卓,则群臣必会争议,是拥少帝刘辩复位,还是继续拥戴新帝刘协。 皇帝刘协曾对他言:自古以来,拥立之功贵不可言。群臣意见分歧,必会导致党争。党锢之祸犹未远去,今时再起,于君、于臣、于民何益?若有新的野心家乘势而起,乃去狼而迎虎也。协虽幼,但知今日朝堂,宜稳不宜乱也。 想到新帝刘协忧心忡忡的模样,荀彧也不讳言,将刘协的忧国忧民之意尽述。 皇甫嵩听着愣神之下,捻断了数根胡须。 相比坐了近四个月皇位而无所作为的刘辩而言,五日新皇刘协在他心中有了鲜活而立体的形象。 皇甫嵩乃当世名将,其用兵多谋略,但谋政却循矩,是汉末不可多得的股肱之臣。 汉灵帝任命董卓为并州牧,让他把军队交给皇甫嵩统领,董卓看重兵权,不肯奉诏。 皇甫嵩的侄子皇甫郦分析时局,得出“本朝失政,天下倒悬,能安危定倾者,唯大人与董卓耳”的论断,同时,从董卓抗命不遵看出其心怀叵测,力劝皇甫嵩兴兵讨伐。 皇甫嵩却以“擅自专诛亦为乱举”为由,上表奏闻朝廷。朝廷和稀泥,仅仅责备董卓,使得董卓愈发深恨皇甫嵩。 刘协在和荀彧提及皇甫嵩时,曾想起这段史实。 起初,他也不理解,觉得皇甫嵩过于刻板,不够灵活,若是当时灭了董卓,哪会有后续之乱。当然,他也不会坐上皇帝之位。所以一饮一啄皆因天命。 抛开皇帝之位得失不谈,皇甫嵩的处理方式也是值得赞赏的,足以称得上老成持重的“股肱之臣”。 毕竟,未受命而诛董卓,其与董卓何异! 因此,刘协和荀彧的言谈之中,对名将皇甫嵩是极为推崇的。这也是荀彧亲自前往扶风郡拜见皇甫嵩的原因。 皇甫嵩面洛阳而泣拜道:“陛下心怀苍生,乃万民之福。” 荀彧见状,从怀中掏出刘协的私诏,双手捧起道:“左将军皇甫嵩接旨。” 皇甫嵩双手接过,打开看到:“左将军皇甫嵩亲启:朝廷失政,非始于朕。天下倒悬,亦非朕致。朕一介稚童,因董贼而南面称帝,却不忘高祖之余烈,愿与诸贤达共匡时局,解天地倒悬之危,正朝堂逆施之祸,济百姓流离之厄。” 看罢,皇甫嵩将私诏贴身收好,再次面洛阳而跪拜道:“陛下有匡世济民之志,乃仁德之君。臣蒙陛下信重,愿为前驱,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看到眼前这一幕,荀彧不禁暗自赞叹新帝刘协之眼光。皇甫嵩果然是“有诏奉行,无诏循矩”的股肱之臣。 皇甫嵩轻拭眼角因情绪激动而流下的眼泪,这才肃容道:“陛下是否有具体筹划?” 荀彧道:“彧来时,陛下曾言:京兆尹盖勋刚正不阿,忠心为国。其因董卓被封为并州牧后,抵达河东郡而不去赴任,遂知其窥视洛阳局势,意图谋乱。 京兆尹盖勋见微而知着,敏于时政,勇于任事,乃当世之贤臣。欲请左将军书信一封,邀京兆尹盖勋共匡时政。” 皇甫嵩赞道:“陛下知人善用,臣不敢辞也。” 言罢,他便手书一封交予荀彧。 荀彧正色道:“左将军,陛下来时曾吩咐彧,必须刻意叮嘱左将军:董卓以强兵临洛阳,拢兵成势,洛阳无人能挡。故权势熏天。今左将军所掌之军,乃陛下致政之基,万不可被他人夺也。” 皇甫嵩慨然道:“本将所掌之军,乃陛下之军,必不会被外人侵夺。” 事实上,这句话是刘协特意吩咐荀彧的。他还记得,董卓视皇甫嵩和盖勋为心腹大患,在不久后就会征召盖勋为议郎、皇甫嵩为城门校尉,剥夺他们的兵权。 皇甫嵩老老实实地交了兵权,刚到洛阳,便被董卓指使官员弹劾下狱,差点被杀掉。 若非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和董卓有交情,急忙从长安到洛阳投奔董卓,在宴席上为父亲辩理明义,赢得在场官员的声援,估计皇甫嵩便要身负恶名而死了。 为预防历史重演,他特意强调兵权不可交予他人。 第十三章 孤与司空心无芥蒂 且不提荀彧连夜启程赶赴长安,为刘协帝业奔波。 这会儿,刘协也未休息,正在偏殿接见不速之客——太仆王允。 对于太仆王允,在刘协看来,毁誉皆突出。其在董卓身死前,名声卓着,颇有贤臣之姿。 然在董卓身死后,其恃功而傲,轻慢众臣,织罪杀蔡邕,因不能及时、妥善处理董卓麾下的凉州兵将,致使长安再罹兵祸之危,皇帝刘协亦被李傕、郭汜等人挟持三年之久。 刘协断言:王允可用,但不可重用。可用之处在于,以其为人和品行,其必反董卓;且身为太仆,可联络文官,在人事任命方面有所作为。至于重用,呵呵,且看且珍惜。 王允慷慨言道:“陛下,董贼阴收诸军,恃兵逞凶于朝野,百官皆怒不敢言。后又行废立之事,擅杀太后,欲乱宫闱。今陛下挺身而出,阻其淫虐,势必见恼于董贼矣。若不早日计,恐为董贼害矣。” 刘协闻言,故作紧张,急忙前倾身体道:“太仆可有计救我!” 王允见状,抚须笑道:“陛下勿忧,臣于朝中有夙望,愿为王之前驱,内结诸朝官,外连太守州牧,若四方诸军勤王,董贼不足惧也。” 刘协闻言,面上露出喜色道:“太仆此言甚善。但董卓兵盛,四方诸军无一能敌。若勤王,无论是聚兵呼应,还是军械粮秣,均需时日,必不能急至也。孤以为,当务之急,不若众正盈朝,贤良皆举,则董贼必不敢乱也。” 对于王允提议的四方诸军勤王之策,刘协半点也不感冒。哥哥刘辩尚在,四方勤王之军究竟是勤少帝,还是勤新帝,犹未知也。 若是四方亲王之军高举“清君侧,复少帝”的旗帜,他刘协又将被置于何地。 况且,兴兵之后,诸强并立,这天下不还是要乱。 若他刘协还是原来那个刘协,他倒也无所谓。毕竟,他也只能随波逐流,和刘辩无二。谁来做皇帝,都无法改变大汉覆灭的结局。 而今,他既然已知未来的历史,又岂肯临危而退避。大丈夫生于世,当立潮头,手把龙旗。 听到刘协“一缓一急”之言,王允大惊。来之前,他只是因为刘协立宫门拒董卓,认为新帝敢任事。所以才夜访新帝,谋求皇帝对自己的支持。 而今,他发现,新帝虽年幼,但聪慧异常。相比于少帝刘辩,刘协确实更适合做皇帝。董卓在这一点上,还是有眼光的。 王允赞道:“陛下圣明。臣愿为国举贤,使众正盈朝,压制董贼之势焰。” 刘协击掌赞道:“有太仆相助,孤势必能解天地倒悬之危,正朝堂逆施之祸,济百姓流离之厄。” 听到刘协的倚重之言,哪怕王允已年逾五旬,仍然有些飘飘然。 两人继续商议,拟定了联络大臣的姓名,以及后续举才荐贤的标准。王允这才兴奋离去。 看着王允离去的背影,刘协只希望他能如历史上一样,在扳倒董卓前不会失误。 九月六日凌晨,刘协再次和王越一起习武。 王越对于刘协剑术进步之飞速,咋舌不已。他从未见过在剑术方面,天资如此聪慧之人,所以也乐意倾囊相授。 刘协亦非常尊重王越,习武之后,仍然和其一起吃饭。 席间,他听取了王越在招募老兵和侠士方面的进展。虽然仅过一日,但已招收五十余人,由此可见他在军中的人脉和关系。 刘协闻言大喜,经过商议,他决定将新招兵士安排在北宫外的邙山营,由王越择将训练,编入虎贲卫。 王越自是继续忙着招兵,而刘协则沐浴后,再次前往司空府。 听闻刘协再次登门,董卓亦是无奈。 自他进入洛阳后,除卢植在废帝一事上让其难堪外,刘协是唯二悖逆其意之人。然卢植未能阻止他,而刘协却阻止了他。 李儒在旁劝道:“幼帝三访司空,若再不见,恐遭众臣非议啊!况且,儒知司空欲嫁孙女于幼帝,若继续僵持,亦恐不妥。再者,儒听闻幼帝昨日去了吕府,和中郎将之女见面,若是幼帝和中郎将结亲,则置司空于何地!” 董卓皱眉道:“昔日本司空看刘协机敏,且和董太后有旧,遂立其为帝。谁曾想,他居然如此难缠。也不知他接近本司空孙女以及吕布之女究竟存了什么想法。” 李儒献策道:“不若司空提议董白入宫,以试幼帝心意?” 董卓抚须道:“此议甚佳。本司空倒要看看这幼帝的反应。” 董卓遂率领司空府诸臣子到司空府外迎接刘协。 刘协等了片刻,不见董卓,遂欲离去,却见董卓率人恭迎,也就熄了离开的想法。 进入厅堂,董卓请刘协上座,李儒在旁相陪,其他诸人皆散去。 董卓道:“陛下此来何事?” 刘协苦笑道:“朕不知司空大人入宫何事,为皇室清誉计,这才阻拦司空大人。若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司空莫要怪罪。毕竟,朕年纪尚幼,识人不明,见识亦浅薄,有所误判,在所难免。” 三日前,董卓鸩杀何太后,那是意气风发,遂想要去皇宫逞淫威,却被孙女董白和幼帝刘协接连阻挠,当时他自是气恼万分。可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故也不愿意事态扩大,对于拦阻他的幼帝也只是冷处理。 他呢,今日也缓过了那个劲。毕竟,淫乱宫闱是要遭非议的。他还想招贤纳名,增加声望。若是因小失大,岂非自误。 既然幼帝刘协有致歉之意,他也就笑言道:“臣欲探查宫闱护卫是否周全,却未与陛下言明,致使陛下误会,臣亦有过矣。” 刘协闻言笑道:“此事既已说开,孤与司空则心无芥蒂矣。” 董卓大笑道:“当是心无芥蒂。” 刘协试探道:“宫闱安全确属要事,吾欲将虎贲卫、羽林卫、羽林左骑和羽林右骑兵额补满,不知司空意下如何?” 第十四章 激董卓征兵送将 董卓闻言,盯着刘协看了半晌,方道:“洛阳有臣下护卫,陛下不必担忧安全。” 刘协心道,呵呵,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骄兵悍将,我才担心安全啊。 他笑着摇头道:“司空此言差矣。刚才孤以为司空是担心宫闱安全,遂依从司空之意言之。孤实非担心宫闱安全,而是……” 说到这里,刘协停顿片刻,却见董卓依然直视着他,遂作羞赧状道:“实则是孤深深思慕司空戎马生涯之精彩,欲像司空看齐。学箭术,系因司空骑射天下一绝。而补兵额,亦是想将虎贲卫、羽林卫打造成一支能和凉州兵相媲美的强军,欲与司空试比高!” 听闻小皇帝倾慕自己的雄姿,想要和他一样学带兵,董卓不禁大笑。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夸赞而飘飘然,而是看向李儒。 刘协深知,董卓信任李儒,若是李儒反对,他想要光明正大地练兵,就是枉然。故他绝不能将决定权交予别人。 因此,他用激将的语气道:“莫非司空害怕孤练出一支强军,会折损了司空的脸面。” 董卓闻言傲然道:“陛下也太小看我凉州铁骑了。若是陛下在宫中练兵,都能胜过我屡征沙场的凉州兵,那我凉州铁骑岂不成了笑话。” 刘协逼问道:“司空麾下兵强将广,孤自是不疑。然孤所求者不过千余兵,补足空额罢了,司空却推三阻四。司空是信不过麾下将士,还是信不过我这稚龄孩童?难道孤还会害司空不成?” 董卓张口欲允,李儒忙上前道:“司空且慢!” 李儒躬身道:“陛下欲学司空练兵,司空自是开心。然司空恐陛下缺少将官,司空愿将麾下强将送与陛下,以助陛下练兵,不知可否?” 刘协大喜道:“孤所欲也,不敢请尔。若是司空愿舍麾下大将,孤必倒履相迎。” 李儒又问道:“不知陛下此来,仅为言兵乎?” 刘协摇头道:“非也。学司空乃孤之志也。寻白儿姐姐乃孤之性也。” 听到刘协称呼董白为白儿姐姐,李儒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司空想要将孙女嫁给皇帝,根本就不是问题了。 因此,他抚须笑道:“司空欲将孙女送入宫中陪伴陛下,不知陛下可有意?” 刘协瞪大眼睛,犹疑道:“孤很喜欢白儿姐姐,若是白儿姐姐愿意入宫陪孤,孤自是开心。可是孤才九岁,恐怕不能选妃?” 李儒看向董卓道:“司空能允即可。” 董卓想到刚才的商议,遂点头道:“既然陛下喜欢白儿,我也不做那恶人。选妃嘛,皇帝虽然年幼,但宫内清冷,更需要贴心人伺候。白儿就以选妃名义入宫陪伴陛下。” 刘协大喜道:“多谢司空成全。” 李儒在旁边提醒道:“陛下可以改口了!” 刘协这才醒悟道:“多谢祖父大人。” 董卓捋须大笑道:“好好好,我今日倒是多了个孙子。” 刘协闻言面露喜色,但心中嘀咕道:“你才孙子呢!你是老孙贼!” 在董卓的吩咐下,不多时,董白带着一个老嬷嬷和两个丫鬟便出现在厅堂。 看到刘协在厅堂,董白面色微红,便看向董卓。显然,她已经知道,祖父打算让她进宫了。 想到两人能够长相厮守,她是又喜又羞,低着头,也不敢看刘协。 她轻声道:“祖父,白儿舍不得您!” 董卓笑道:“白儿,皇宫与祖父住处如此近,若是想念祖父,你自可回府来看望祖父。” 刘协在旁道:“我也会经常陪白儿姐姐来看望祖父的。” 听到皇帝刘协主动叫自己祖父,董卓更是开怀大笑。 他在心中暗忖道:可惜啊,皇帝年龄太小,不能及时生子。若是有了皇子,那就更值得庆祝了! 议定好董白入宫的事宜,李儒便道:“选将之事,宜早不宜迟,不如申时就去校场。” 刘协自是乐意。因此,他和李儒约定了去校场的时间,便离开了司空府。 董白自是不可能跟他一起回宫,否则,传出去就是笑谈了。因此,她会在三日后进宫。 支开董白,董卓问李儒:“刚才怎可轻易答应给陛下补足兵额?” 李儒躬身道:“司空,以陛下刚才所言,可知陛下练兵之心甚坚。堵不如疏,若是司空不允,陛下必会私下偷偷练兵,并防备司空。若是司空同意,陛下在司空眼皮子底下练兵,则又有何惧!” 董卓又问道:“那为何送陛下将官?” 李儒笑道:“若是陛下的兵马都是司空的人将兵,那皇宫对司空将不设防矣。” 董卓这才意识到,刘协只是想要补足兵额,而李儒却想将刘协的兵一锅端了。 想到这里,董卓哈哈大笑道:“汝不愧为吾之子房啊!” 待笑声渐歇,董卓又吩咐道:“吾仅有董白这个孙女,妆奁要备厚重些,莫要失了我司空府的颜面。” 李儒自是躬身应下。 坐在御撵上,刘协盘算着董卓手下的将领。董卓手下有六大中郎将,如牛辅、董越、段煨、胡轸、徐荣、吕布;董卓的胞弟董旻则任奉车都尉,刘协自然不会选他。 六大中郎将中,牛辅是董卓的女婿,他也不想要。董越声名不彰,亦不是董卓的亲戚,待选; 段煨则是董卓手下相对独立特性的将领,未参与董卓任何倒行逆施的行动,董卓死后还能于曹魏一朝位居九卿,知进退、识时务,可选。 胡轸则是个大糊涂蛋,坑队友的夯货。胡轸率吕布、华雄战孙坚,发现孙坚军纪严明、兵马整齐,不敢攻城。后徐荣在孙坚转战之际将其围困,豫州兵全军溃败。 而胡轸率吕布、华雄攻击败军孙坚,却因胡轸与吕布不和,被孙坚所乘,大将华雄被斩杀。这倒是验证了,老大和老二动手,老三死了的道理。 董卓死后,王允派胡轸、徐荣在新丰迎战叛军李傕、郭汜,胡轸临阵倒戈,致使徐荣阵亡。所以,此类人才,唯董司空能驾驭也,刘协是敬谢不敏。 第十五章 选良将各施心计 中郎将徐荣,先败曹操和鲍信,后又败孙坚,两战皆胜,足以证明他骑战之精,颇有名将之姿。可惜胡轸误他,让他没能再创辉煌。此将不错。 中郎将吕布,他这一生,既有典故,又有梗料,热度很高。只是他的战力忽高忽低,让人无从捉摸。但是他的性格缺陷,注定了他只能作为备选,亦可起到鱼目混珠之奇效。 虽然刘协亲近吕珺,但在未能压制董卓之前,他不愿、也不敢重用吕布。不过,若是能跟他学习方天戟技和精妙的骑射,刘协倒不拒绝。 至于董卓麾下其他校尉级的将领,李傕、郭汜均颇有战力,徐荣都无法与之抗衡。但李傕、郭汜等人好纵兵劫掠,屠杀百姓、掠夺财货,乃是毒弹型兵种,慎用也。 然而毒士贾诩这位大神级人物,刘协却不愿错过。 哪怕在他的记忆中,这位毒士曾出毒计兵祸长安,造成百姓死亡无数。至于王允丧命、吕布逃命,也显得微不足道。所以,他要去救赎这位“毒士”,让他毒人而非毒己。 至于张辽、高顺二人,名声尚不显。张辽、高顺俱为丁原手下兵将,被丁原举荐给大将军何进。何进死后,张辽、高顺便跟随了董卓。 至于张辽和高顺的战力,刘协认为:水很深,懂的都懂,不懂就不先懵懂会。 盘算完董卓手下的将领,刘协将目光锁定在了贾诩、张辽和高顺三人身上。此时这三人声名不彰,求取的难度应该不大。 不过,若想取信于董卓,六大中郎将必然要选择一位。至于是徐荣,还是段煨,无论哪一个,都符合刘协的预期。若能求取两位,也不是不可以,估计董卓铁定不乐意。 正所谓:我谋你智士名将,你却想端锅砸灶。鹿死谁手,就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回到寝殿,刘协拿起书却想念荀彧了。和才学智士相交,真的比开卷有益。 日后,若是朝堂尽是诸葛、荀彧、贾诩、郭嘉、法正等等治国良才,他何愁不能政通人和; 若是朝堂俱是周瑜、关羽、赵云、张辽、黄忠等等伐战将帅,他何愁四边不靖;汉室再兴,将指日可待。 只可惜,国衰而群雄现,世乱而豪杰出,谋臣择明主,隐士居山林,城头变幻大王旗,忠奸难辨故人心。人生百态,俱在此矣。 申时,校场。军旗猎猎,兵士赳赳,秋风肃肃,满是萧杀,间或有几声骏马的嘶鸣声。 董卓陪着皇帝刘协高坐点将台,看着下面雄武的军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抬头作揖算是行了大礼,然后对刘协道:“陛下观臣军威可盛?” 刘协赞道:“观台下诸军,已尽得汉家之军威矣!” 董卓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我董卓的大军,与你汉家何干。 不过,皇帝天生身具大义。他难道还能辩驳说:台下之军并非汉家之军么? 那可是明晃晃的谋逆之言啊! 董卓有些索然无味道:“选将!” 本来他还想演习一二,展示西凉骑兵的威势,让皇帝明白:皇宫里的那些军队,就是花架子。你就别折腾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当皇帝。 可是,皇帝一番话让他破防了。若是再展示,那岂不是在展示汉室的军威,白白让皇帝占了便宜。 李儒在董卓身后侍立,看着面色平静的皇帝,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董旻按照董卓的安排,将其麾下六大中郎将、十数校尉、几十位军司马传至点将台下。 董卓挥手道:“陛下练兵,臣必不吝手下诸将,请陛下选将。” 李儒走到刘协身旁,先是为刘协介绍了六大中郎将。 刘协急冲冲跑到点将台边,看着牛辅、董越、段煨、胡轸、徐荣、吕布六大中郎将,面露喜色。 他回头看向董卓道:“司空,不如将这六人尽归孤!” 董卓闻言,面色陡僵。他想要大度地笑一笑,展示名将风范,结果嘴角都没扯动。 李儒忙缓颊道:“陛下说笑了。司空还要靠他们掌军呢,若是尽数归于陛下,势必有损军力。陛下也不想守城之军变成弱师!” 刘协满脸惋惜之色道:“孤观这些将军,尽是英雄之辈,实在是难以取舍,可孤又心痒难耐。不能尽得之,真是可惜啊,可惜。” 看着刘协见猎心喜,却又痛惜不可得的神色,李儒这才放下心来。他就怕这皇帝仗着年龄小,胡搅蛮缠,那样司空脸面无光,他也难逃其咎。谁让他嘴欠提议送将的呢! 希望这是陛下的无心之言! 刘协看向吕布道:“听闻吕将军方天画戟使得出神入化,孤就选他。” 李儒悄悄回头看了眼董卓,看他摇头,遂道:“吕将军乃董太师的股肱之将,须臾不可离也。陛下还是另选一人。” 在“一人”上,李儒加重了语气,暗示意味非常明显。 刘协记得,董卓对吕布须臾不离,应该是在长安。可是二人关系最密切时,也未达到须臾不离的地步。 估计董卓认为吕布刚归顺没多久,怕吕布跟了皇帝,就变心,不听话了。更重要的是,小皇帝似乎与吕布的女儿有往来。若是二人勾连,他怕自己的头颅被吕布砍下送给小皇帝。 毕竟,吕布是有前科的。丁原之死还未满半年。想到这,董卓只觉后颈发凉。 刘协又看向牛辅道:“孤听闻牛将军乃司空之婿,恐怕孤亦不能选他。” 李儒干笑道:“陛下说笑了。臣恐陛下也不愿选牛将军?” 刘协眨眨眼,小小卖了个萌道:“你猜!” 李儒发现,这个小皇帝简直是个人精。这才刚开始,他都被折磨地有些欲哭无泪,简直有负他子房之名。 考虑片刻,刘协再次看向段煨道:“听闻段将军治军有方,军纪严明。孤欲建王者之师,不若选段将军!” 李儒看向董卓,董卓犹豫片刻,终于点了头。 对于董卓而言,段煨并非最佳人选。他最初的想法是,董越、胡珍二选其一。 第十六章 选良将巧言戏李儒 董卓本想展示军威后,将胡珍和董越二选一,顺势荐举给皇帝,可是皇帝一番言语,打乱了他的操作。 后来,刘协先选吕布,次选牛辅,再选段煨。若是次次不允,反而荐举胡珍或董越,岂非扫了陛下的面子。 他董卓如此重名大气之人,岂能斤斤计较,自然是牙齿掉了往肚子里吞。勉为其难地,也算是议定了中郎将的人选。 刘协再次在李儒的讲解下认识了十数位校尉。他试探道:“不知孤可选几人?” 李儒扯了扯嘴角,想说:“陛下,你想屁吃。” 可是,他可不具备冒犯皇帝威严的底气,只能是忍气吞声道:“陛下,请不要难为微臣了。” 他咬咬牙,伸出两根手指道:“最多两人。” 刘协再次看了一遍十数位校尉,叹息道:“算了,君子不夺人之爱。我选一人即可。” 李儒干笑道:“其实,陛下可以选二人的。” 昨日他和董卓商议,就拟定了校尉可选二人,想要尽可能多的控制刘协的军队。 然而,幼帝刘协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只想要一人,这岂不是让他和司空昨日的盘算落空。 刘协想了想,先是看向张济。 张济本人的存在感并不强,若非有个好妻子邹氏和侄儿张绣,估计他早就湮没在历史的故纸堆里。 至于曹贼和邹氏的故事,此处就不再细说。只能说垫床脚的可是曹操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猛将典韦,以及诸多兵士。 正可谓:自古曹贼爱风流,子死将亡不肯休。 刘协暗忖道:我还小,红颜祸水与我绝缘。我选……嗯,我还是不选了。 扫过张济,刘协也不再犹豫,直接道:“孤就选樊稠和贾诩。” 选贾诩本是计划内的,至于樊稠,则是计划之外的。 刘协依稀记得,樊稠武力不弱。他和吕布巷战,吕布竟然败走,亦能说明他的勇猛。 同时,樊稠也是个念旧情的人。在马腾、韩遂攻打长安时,樊稠、郭汜击败二人,樊稠因同乡情谊放了韩遂,说明他本质不坏。 因此,刘协再三考虑,还是忍痛割爱舍张济,深思熟悉取樊稠。 李儒回头看了眼董卓,见董卓点头,遂应允下来。 至于校尉以下的兵将,除了董卓麾下将领,其他人员,董卓和李儒二人并不在意。 若是有本事,他们自是早已提拔,也不会混不出名堂,所以很是轻视,也就没有去阻挠刘协选人。 看着一众名声不彰的将士,刘协自然明白,大浪淘沙始见金,而张辽和高顺便是披沙沥金之下,杀出来的名将。 此时张辽品佚并不高,他在跟随吕布后,才被擢升为骑都尉,现在连校尉都不是,而高顺地位还不如张辽。 因此,李儒看到刘协仅选了二人,也不再劝。他还真怕皇帝当真,不客气,那就骑虎难下了。 草草地结束了选将,董卓看了眼台下留下的诸将道:“诸位跟随我多年,今日我向陛下荐才,推举你们成为陛下的亲军将领,还希望你们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以及司空的厚遇。” 刘协在一旁听着董卓收买军心的话,面色平静,未露半分不悦之色,只是表现出好奇地模样,看着台下的诸将。 李儒在旁边观察着刘协的表情,暗暗松了口气。皇帝虽然聪慧,但尚年幼,估计不会想着去算计司空! 他犹豫了下,亦不认为小皇帝有如此深沉的心机,能将他也骗过。 段煨、樊稠、贾诩、张辽、高顺五人,齐齐拜谢董卓,又向皇帝行礼。然后按照皇帝刘协的要求,回营收拾家私,欲和皇帝一起离去。 正所谓夜长梦多。刘协也不想与董卓、李儒多纠缠,直接要求诸将跟其回宫。 董卓未能实现雄兵阵现的想法,早已有了归意,随意拱手和刘协告别,便提前离开。 李儒作为董卓的心腹,担心刘协在军营中搞事情,自然是紧随刘协。 刘协看着逐渐散去的诸军,心中暗羡不已。若是有此雄兵,再联合皇甫嵩麾下军士,这天下那还有诸侯纷争、群雄并起的局面。 只可惜,他只能眼馋,却无法调动这支董卓麾下的军队。 一炷香的时间,段煨、樊稠等五人便回到点将台下。 刘协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闲着,他又去骚扰李儒去了。 为了深入了解新招将领的情况,他事无巨细地询问李儒,例如,五将的家庭情况,是否有妻儿,尤其是多次追问诸将是否有女儿,导致李儒看着刘协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小皇帝怎么专找别人家的女儿啊,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不成? 不过,这年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东汉的皇帝,说实话,也就那样。李儒倒也没有深究。 经过了解,段煨是有家室的,且有一儿一女,不过年龄皆幼,儿子八岁,女儿才三岁。刘协肯定是不会有想法的。 至于樊稠,李儒打交道并不多。只知道他早期跟随董卓,在并州似有家室,至于是否有子女,李儒并不清楚。他没事也不会去问这些私事。 而贾诩,过于孤僻,他了解不多。至于高顺和张辽,乃是并州人士,是后加入董卓麾下的,名声不彰,他更不清楚。 刘协幽幽道:“左问一个不知,又问一个不知,君在此,是要为孤添堵么?” 李儒闻言,急忙躬身道:“陛下所问尽皆他人私事,臣又怎会事事皆知。若真都知晓,恐怕诸将士亦会怕我心存歹意了。” 刘协转而笑道:“哈哈,孤与卿开玩笑呢。怎料卿竟如此实在,实乃孤之过也。” 李儒闻言,慌忙道:“微臣岂敢怪罪陛下。” 刘协撅嘴道:“这么说你还是心中有怨气喽!” 李儒只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也不愿意再和小皇帝多待一刻。 正在这时,段煨、樊稠等五人骑马赶到,倒是为李儒解了围。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小皇帝会问出什么骇人的问题,让他答亦不是,不答亦不是,左右为难。 第十七章 得贤才授职定俸 看到段煨几人到来,意犹未尽的刘协故作兴奋地看着李儒道:“今日朕与卿谈兴正浓,不如卿随朕移步皇宫,朕与卿秉烛夜谈,可否?” 李儒闻言大汗,他急忙躬身道:“微臣尚有事宜需回禀司空,今日恐无暇入宫,实是愧领陛下之厚爱。” 没办法,皇帝太欺负人了,他决定摇董司空助威。 刘协只是闲来无趣逗弄下李儒,可没有与男子夜谈的爱好。因此,他故作惋惜道:“惜乎哉,无缘与卿夜谈!” 李儒躬身低头,不再搭话。他怕自己说错话,被自己坑了。 刘协也不在意,看向段煨、贾诩等五人道:“朕得众卿,犹如鱼儿得水,猛虎添翼,孤之幸也。” 段煨、樊稠、张辽、高顺四人,闻听皇帝对他们如此看重、抬爱,很是激动,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只有贾诩淡淡地说道:“臣恐辜负陛下之厚遇。” 值此乱世之际,贾诩并不看好董卓,亦不看好皇帝。但他拎的清现实,所以,倒显得宠辱不惊。 刘协对贾诩的大名那是刻骨铭心,自然不会被他的外表所欺骗。不过,他也清楚,贾诩是有治世之能的,他鼓动李傕、郭汜等人攻破长安后,在任用人事方面也是有贡献的。 但是,他也不能表现出过于热切,因为贾诩这人太鸡贼,他怕吓跑了贾诩。 不过,贾诩应该是有妻儿的,若是能从这方面着手,倒也不失是一条妙计。 稍微勉励下众人,刘协便乘坐辇车回宫,段煨、樊稠、贾诩、张辽、高顺五人则骑马随行。 李儒看着远去的车队,终是吐了一口怨气。他暗忖道:这皇帝,很鬼。 不过,他不认为皇帝能翻天。在他看来,仅凭董卓麾下十余万大军,足以威慑天下人。小皇帝再折腾也只是白给。 他也没再耽搁时间,径直骑马往司空府驰去。只不过,他下意识地避开了皇帝一行。 他实在是不愿再见到皇帝了。刘协已经成为他心中的阴影了。 回到皇宫后,刘协在偏殿安置下五人,然后便命人召来王越。 他将王越带至书房,并让穆顺在门外守着。 刘协问道:“王师,你现在任何职?” 王越回答道:“臣现为虎贲中郎。” 刘协暗自回忆现在的官职,才知道虎贲中郎秩比六百石,职位不上不下。他又详细询问光禄勋属官情况,发现董卓入洛阳后,很多人都逃离了,现在光禄勋就是空额,其他许多属官也未及时补充。 他想了想,便道:“王师忠于皇室,且勤于王事,迁王师为羽林右监,秩六百石,先代行羽林右监职事,待光禄勋到任后,再正式行文。” 虽然仅提了一级,王越依然欣喜道:“臣必为陛下效死力。” 刘协觉得不能亏待忠臣,遂道:“朕虽让王师暂代羽林右监,但不希望羽林右监仍如从前。 朕希望王师能够广招身手较好、私德无大碍的游侠,组建一支特种军,核定人数500,具体作战方向,明日再议。 若是羽林左骑能够达到朕的期望,朕会专设一军,军号日后再议,并任命你为中郎将。希望王师莫要辜负朕得期望。” 王越并不理解刘协的期待,也不清楚刘协想要将羽林右监改造成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完成皇帝的要求,他就能成为秩比二千石的将军了。 因此,他俯身行礼道:“臣必不负陛下。” 安置好王越,刘协再次回到偏殿,看着段煨、樊稠、贾诩、张辽、高顺五人,对于这五个人,刘协心中已经有了筹划,也就不再废话。 他径直吩咐道:“中郎将段煨,朕任命你为虎贲中郎将,秩比二千石,领1500兵,凡有缺额,可自行补录。” 段煨躬身行礼道:“臣听命。” 刘协又看向樊稠道:“校尉樊稠,朕任命你为屯骑校尉,领600兵。凡有缺额,可从其他卫中选拔,亦可自行补录。然你初入宫中,虽授你屯骑校尉一职,但不能按制领取秩比二千石的俸禄,以秩比一千石发放俸禄。若训兵有功,或其有其他战绩,可授你实俸,你可有怨言?” 樊稠亦躬身行礼道:“臣能为屯骑校尉,已是天恩。臣蒙陛下恩宠,感激不尽,又会有有怨言。” 东汉末年,官职已经泛滥。例如董卓麾下居然有六大中郎将,这个中郎将就属于被滥用的官职。事实上,这些中郎将虽有其名,但难负其实,根本不可能领取秩比二千石的俸禄,也就是个好听的尊号。 因此,无论是段煨被授以实职的中郎将一职,并按照秩比二千石发放俸禄,还是樊稠被任命为屯骑校尉,都是人生的实质性飞跃。 刘协再看向贾诩道:“校尉贾诩,朕任命你为射声校尉,领700兵。凡有缺额,可从其他卫中选拔,亦可自行补录。你亦虽授射声校尉一职,但亦是秩比一千石俸禄。若训兵有功,或其有其他战绩,可授你实俸。” 贾诩躬身行礼道:“臣谢陛下天恩。” 对于贾诩,刘协并未多解释,也算是走在了一条欲擒故纵的道路上了。 刘协又看向张辽道:“张辽,朕任命你暂领越骑校尉,领700兵。凡有缺额,可跟其他校尉沟通,亦可自行补录。因你资历较浅,只能领职而不同俸,暂定秩比六百石。他日你若能训出一支强兵,亦或是立战功,朕不吝让你名副其实。” 张辽闻言大喜,他先任雁门郡郡吏,后跟随丁原为从事,却被推举给了大将军何进,并为何进募兵。 不久,何进便被宦官害死。后来,何进的部下都被董卓吞并,转身他就成为董卓的部下。只可惜,他在董卓麾下并没有被重用,也算是蹉跎多年。 而今,他刚跟了皇帝,就被提拔为越骑校尉,虽然官职大而俸禄低,但也有六百石,真的不少了。这总算让他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亦可谓是一步登天。 因此,他激动地躬身行礼道:“臣愿为陛下效死。” 第十八章 三公分和有点重(1) 最后刘协看向高顺,这位曾经带出陷阵营的名将。他忠而直,死而不背主,当可倚为腹心。是以他也专门把最能让高顺发挥出领兵能力的职位——步兵校尉一职虚位以待。 刘协轻声道:“高顺,朕任命你暂领步兵校尉,领800兵。凡有缺额,可与其他校尉沟通,亦可自行补录。因你资历最浅,只能领职而不同俸,暂定秩四百石。朕期待你练出一支强兵。” 多余的话刘协不想再说,他的意思,这五人也都应该明白。正所谓懂的都懂,当然,也少不了装作不懂的。 高顺闻言大喜过望,五人中他资历最浅,却能被皇帝相中,暂领步兵校尉,让他都有些恍如做梦了。他兴奋地躬身行礼道:“臣听命。” 刘协再次巡视段煨五人一眼,然后吩咐道:“穆顺,为五位将军在南宫准备住处。至于练兵事宜我就不再干预。你们五人自行安排。我会让穆顺陪同你们上任。” 待穆顺领段煨等五人离去,刘协心中暗暗盘算着自己的力量。 若是皇甫嵩和盖勋能聚兵五万,对董卓倒是一种制衡。只可惜,那万余西园卫被董卓吞并大半,否则也算是他能拥有的军事力量。 至于董卓麾下大军的数量,刘协估量大抵在五万至八万间,肯定不足十万。至于关东联军,号称二十万人,这个数字有多虚,自不必多言。 所以,刘协希望制衡董卓的愿望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第二天一早,刘协准时醒来。此时,王越已经候在殿外。 王越先是考校刘协前几日习练过的剑术熟练度,发现刘协招式娴熟、运用灵活,简直像是浸润剑术数年的剑客一般。 他不由得衷心赞扬道:“陛下天资聪颖,在剑术上天赋非凡,再过几日,臣恐怕无可传授了。” 刘协谦逊道:“王师谬赞了。朕还想跟王师多学几年剑术呢!” 王越教授完今日的课程后,便侍立在一旁。看着刘协一遍学、二遍会的进度,非常开心。真是符合了:名师最喜遇佳徒。 由于刘协练剑的速度超出预料,所以他在得到王越的允许后,又跟着其他侍卫练习长戟。 今日王越忙着招募羽林卫,就没有陪刘协吃饭。 刘协吃完饭,稍微洗浴后,便起身前往中郎将吕布家,寻找吕珺玩。因为董白还有两日就要进宫,现在是不宜见面的。 所以,这也不能怪刘协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实在是客观条件不让他专一。谁让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呢! 吕布今日又不在家,所以仆役直接将刘协恭迎至大厅。 不一会儿,吕珺穿着亮银软甲来到客厅。 十岁的吕珺虽然幼,但却英姿飒爽、娇俏挺拔。她气鼓鼓地看着刘协,一句话不说,就拔剑刺向刘协。 严氏趴在门廊处,本来还喜滋滋的,结果看到女儿一言不发就拔剑,愣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还没来得及惊吓出声,眼前又出现了相似的一幕。 这几天王越不仅教刘协剑招,还会进行实战训练,帮助喂招,以便让刘协对剑击之术得心应手。 因此,缺乏实战经验的吕珺在面对针对性训练的刘协时,动作是如此的稚嫩,剑招又是如此的简单。 刘协以右脚为轴,身体由左向右逆时针旋转,左右顺势虚划至右脚后,大约半只脚的距离,左手背至身后,右臂伸展,握住吕珺持剑的右手,轻轻一抖,长剑哐啷一声落地。 他又稍微用力拉扯吕珺的右手,身体顺时针复位,左脚顺势虚划与右脚前后站立,以右腿支撑吕珺的背部,左手环抱住吕珺细软的腰肢,右手也拉直了吕珺的右手臂。 吕珺猝不及防被控制住右手,还未待她有其他动作,刘协便扯她右手,让她无法站立,身体也在刘协力量的带动下仰倒下来。 还不待她惊呼出声,刘协右腿微曲,用大腿撑住了她的背部,左手也顺势揽住她的腰,而刘协的脑袋距离自己的脑袋仅有三公分的距离。 当时那张俊美无比的脸距离我的脸只有三公分,彼此鼻吸都能够息息相应。如果他当时对我说三个字“吾悦你啊!”也许我就会在那一刻喜欢上他。只可惜,他只说了句“有点重!”我很生气。 嗯,这是吕珺的内心独白。她从未想到,如此风雅俊朗的皇帝居然会说她“重”,汝闻,人言否! 刘协有点得意忘形,所以当他揽住吕珺温软的腰肢后,他嘴欠的说了一句:“有点重”,事实上,他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只可惜,他说的真不是时候,也忽略了小女孩的敏感和脆弱。 只听“哇”的一声,英气美艳的吕珺居然哭了,而且很伤心,连鼻涕泡都出来了。 然而,当吕珺察觉到这一点后,她哭的更伤心了。 美少女在人前哭出鼻涕泡,其实旁观者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还会觉得可爱。但是对于美少女本人而言,这简直就是灾难。 刘协有点手忙,但他的脚没乱。因为他怕乱了阵脚,把哭泣的小美人摔了,那后果,估计十天半月都别想她理他。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帛帕,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然后又帮她抹了把鼻涕,这才攥着手帕道:“你看,这不是美美哒。” 吕珺头一扭,脸朝着刘协的胸膛,将脑袋藏在他的怀里,不说话,倒是止住了哭泣声。 刘协抱着右手搂着吕珺的后背,左手揽着她的腰肢,将其抱起,然后就坐在厅堂的门槛上,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也不说话。 吕珺轻轻地动了下脑袋,然后抬眼看了下刘协的脸,发现他并没有看着自己,小嘴噘了噘,也不说话。 刘协似有所感,遂低下头看去,却见吕珺快速将头再次埋入他怀中。 这调皮的小可爱!估计是害羞上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哼着忘记了来源的曲调。他忘了原词是什么,但曲子很美。 第十九章 岳母对小皇帝很满意 刘协回寝宫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因为吕珺居然在他怀里睡着了,而他却只能坐在门槛上抱着睡得香甜的吕珺。 吕珺比他高一点点,但是身体轻柔。或许对于同年龄段的其他孩童来说,这不太可能。但对于此时的刘协而言,这并不难。 虽然是九月份,已是深秋,但天气晴朗,日头贡献着暖暖的阳光,并不会觉得冷。尤其是,刘协的身体气血旺盛。 他用身体将吕珺的脑袋遮起,怕风邪上头,然后紧紧地抱着吕珺的身体。 或许,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其实,他蛮想见到吕布的,不为别的,就是想跟他学戟法。至于拉拢吕布,他觉得,只要和吕珺好上了,吕布自然会有选择。哪怕他不想选择,也会明白,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至于这个好上,并不是什么禁忌词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毕竟,他才九岁,还不到春天万物生发的日子。 严氏捂着小嘴,倚靠在门廊上。在刘协登门的时候,她已经吩咐仆役不要到厅堂附近。因此,这里除了皇帝刘协、女儿吕珺之外,就只有她了。 在女儿吕珺拔剑的刹那,她的心是悬着的。但转瞬间,女儿的剑落地,女儿也落怀,不是她的,而是小皇帝的。 这急转瞬变的过程,让她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以。女儿这是白送? 可是,居然能够这么玩么? 她不理解,是世界的变化太快,还是自己已经老了,没有年轻人的好学精神了。 她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刘协很强。他强硬地控制住了局势,否则,吕府此时就得一团糟了。 看到小皇帝抱着女儿坐在门槛上,她想去招呼一声,让皇帝进入内堂休息。可是,这画面真的很有感觉,虽然是背影。 如果能够正面看到这一幕,是不是会更有画面感呢? 严氏觉得,女儿和皇帝之间只差一个吕布了。是的,她对小皇帝满意极了。 嗯,是字面意义上的。 女儿吕珺平时总是心急火燎的样子,哪怕遇到小皇帝也是这么急躁。然而,她的急躁似乎如同硬泥遇春雨,都融化了、消解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也许女儿是遇到了命中的克星了。 呸,呸,呸,妇言无忌! 想到刚才那个词,她就有些不自在。她希望女儿平平安安,可不想女儿被谁克啊! 只是,看着女儿如此乖巧地躺在小皇帝的怀里,她的心也是满满的满足,还有些怅然若失。 不行,今晚夫君回家,我一定要告诉他。试探他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依照吕布的性格,应该不会拒绝的。这是严氏的看法。 毕竟,那可是皇帝啊! 若是女儿嫁给皇帝,成了皇后,我岂不是就是皇帝的长辈了! 想着自己日后的风光,严氏深深地沉醉其中。 -------------- 上次刘协来,他就感觉到,门廊处有人观察他。只不过,他和吕珺进展的有些快,所以在那女人出来后,他急忙将吕珺塞到对方怀里就落荒而逃了。记得那女子称呼吕珺为女儿。 看来,这个未来的丈母娘不太放心吕珺,特意在暗中盯着她。 他扭头看着靠在门廊上神思不属的严氏,有些无语。这女人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也不知道接过吕珺,让他休息会。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嗯,是的,若是他和吕珺都是成年人,他绝对不会抱怨。别说抱一天了,就是那啥一天,他也不皱半点眉头。 可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有没有隐藏的属性,让他能够言出必践。否则,还是歇着。 儿女情长,对于刘协而言,还是有些奢侈的。当然,这里仅指单纯的,而不包括像今天这样的——带有目的性的。 他一直在为汉室再兴奔波,哪怕坐在这里,也是一种努力的体现。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想念荀彧了。这家伙去了四五天了,也不知道进展如何。皇甫嵩老将军是否会支持自己?盖勋又心向何人? 他不由地想起梦中的唐朝,玄武门前兄弟相残。更让他想起了明朝,战神朱祁镇干了那么多丢人现眼的勾当,居然有脸再次坐上皇位,这脸皮得多厚啊。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中有个难以言说的忧患。那就是,他还有个哥哥。尤其是这个哥哥几天前还是皇帝。 若是扳倒董卓,他这个由董卓篡立的皇帝能否坐稳龙椅呢?谁才是正统呢? 这个答案,他不知道。 因为他在努力改变这个世界,想让这个世界少些苦难,变得更好。但这也让他对未来世界的把握越来越力不从心。 一切,都因为他的出现,并且在他的推动下,偏离了既定的历史轨迹。 现在的未来,亦如同盲盒一般。只是,他还是有优势的。虽然,他不再是全知的了。 有时候,他有种冲动,想对他的哥哥刘辩推心置腹地谈谈,他想要告诉刘辩:哥哥,这皇位的事,水太深,你把握不住,不如让弟弟来。 他相信,若是他这样说,刘辩会吐他一脸。哪怕不吐他一脸,也会在他背后诅咒他。 或许,现在的刘辩只是在隐忍,在苦等合适的时机,然后一遇风云便化龙,乘势东山再起。 而他,刘协,不想给刘辩这个机会。所以,董卓要保,也要用。 偶尔,想起梦中的后世,他真想丢掉这个皇帝的身份去打游击。因为在这个腐朽没落的体制下,他每走一步,都会受到各种束缚和羁绊。 世家豪强的力量太强大,他不喜欢。但是,这些世家豪强又是刘汉的根基。动一动,都有可能山崩地裂。 或许,打破一个旧世界,远远比让一个旧世界,再度焕发青春容易多了。 他想着皇朝的命运,想着自己的未来,也想着改革将面临的重大考验。 不由得,他笑了。他笑自己还没迈开步子呢,就想那些扯着蛋的事。 日后的问题日后解决,当前他唯三的要务便是:抓兵权、抓兵权,还是抓兵权。 第二十章 治骄兵谋识河南尹 值此乱世,他身具大义,唯有手握兵权,才能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生出一股急迫的心情——去看看虎贲卫、羽林军和北四军。 其中北四军,是因为北军五尉仅有四尉,各领其职。只可惜,他手中无其他英才能够满足北军中候和长水校尉一职。 不过,他立即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并非是因为怀中香软的小娘,而是因为他知道,万世不易操之过急,否则容易被人识破。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着熟睡的吕珺。 她眼角的泪已干,却依旧有着不太明显的泪痕。 她睡得很安静,如同小猫蜷缩着娇躯。英气的面庞也因为熟睡多了几分娇美。 真是个可爱的小娘! 刘协坐在寝殿的龙榻之上,仍然感受着手指尖滑腻的触感。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悄悄用手摸了吕珺可爱的脸蛋几下,居然就吵醒了她,然后她就像兔子一样的蹿出怀抱,跑向内宅。 刘协嘴角含笑,觉得这青梅竹马般的爱情真是美妙! 或许,也只有这感情的慰藉,能够让他拥有充足的干劲,去实现自己理想中的大汉盛世。 北宫外邙山南,刘协划出一片土地,用于士卒的操练。 军营正在搭建之中,招募兵源的工作也正在开展。一切都似乎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至于效果,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穆顺进入寝殿道:“陛下,王越将军在外求见。” 刘协愣了下,然后吩咐道:“走,一起去侧殿。” 他走出门,看到穿着铠甲的王越,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王越躬身行礼,然后跟着刘协进入偏殿。 昨日刘协告知王越,在招募兵员方面可以不用偷偷摸摸。这才一上午,王越便再次前来,估计是有好消息。 王越看着皇帝,嘴角慢慢咧开,露出微笑道:“蒙陛下护佑,今日上午臣去招募兵员,募得老兵五十名,游侠一百名。他们听说陛下招兵,纷纷踊跃参军。若是陛下招兵的消息能够传遍周边数郡,估计从军的游侠数量更是难以估量。” 刘协看着兴奋的王越,语气平静地说道:“王师,今日之时局,怎会容我们肆意招兵。要知道,有人会害怕的。” 王越顿时知晓皇帝所言何人。他不禁怒道:“陛下,不若臣率麾下锐士……” 刘协摆手道:“禁言。朕已说过,董卓一人身死易,而其麾下诸军若乱,谁来制衡?生灵涂炭非孤所欲也。” 其实,刘协也很烦恼。根据梦中所知,董卓麾下将士并非一心。 董卓身死,其麾下将士还是愿意被招安的,只是王允无能,加上贾诩的毒计,致使长安被李傕、郭汜等人带兵攻破,百姓被荼毒。 而今,贾诩身份已经转变。想来没有了贾诩的鼓动,李傕、郭汜等人或许不会再拼死一搏,他只需要颁旨,赦罪迁职,必可收服董卓麾下诸将。 当然,若是有人不识时务,也可试试他手中的刀利否。 然而,少帝刘辩尚在。现在的他和董卓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非少帝刘辩身死,他才能够大刀阔斧,否则,他只能小修小补。 刘协唯恐王越不知轻重,遂继续道:“事实上,朕并不怨董司空。若无董司空,孤亦无法登基称帝。然而,董司空暴、虐、银、奢,行事肆无忌惮,西凉军行凶之事屡禁不绝。正所谓将横兵骄。 昨日朕开诚布公,和董司空言及兵事,司空自恃兵强马壮,倒未曾见疑于朕。如此,朕方有机会以充实虎贲卫、羽林军之名,行扩军之事。 他日,董司空若知晓朕扩军之事,势必会见疑于朕,亦会有大动作。朕希望,王师与其他诸将之兵,是日当能与之抗衡,崭露锋芒。” 王越闻言,躬身拜道:“臣必练出精兵,誓死扞卫陛下。” 待王越离去,刘协简单吃了些饭菜,便在龙榻之上闭目休息。 未时初,刘协醒来,穆顺招呼侍女进殿为他穿衣。 刘协走出寝殿,茫然四顾,不知该去哪。 文官府邸,刘协不愿轻易踏入,唯恐交结文官引发董卓的猜疑。当然,他也知道,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董卓迟早都会猜疑他。而他只希望这时间愈晚愈好。 至于武官府邸,他倒是不用顾忌。毕竟,他喜欢习武练剑,这已经是洛阳百官众所皆知之事。因此,对于武将,刘协完全可以假借请教武学的名义与之交往。 正所谓:猥琐发育,不浪。 蓦地,他想到一人——河南尹朱儁。 前任河南尹许相,因阿附阉人,被袁绍施计骗入皇宫,与宦官一同被屠戮,于是朱儁继任。 朱儁本就是功高望重的名将,任职河南尹后,对董卓丝毫不假颜色,为董卓所忌惮。 同时,他大力整顿治安,很是抓了一波为非作恶的歹人。然而,对于作乱的董卓麾下的兵匪,他却力有未逮。 因为河南尹府内的吏员无法斗得过装备精良的西凉士兵,反而徒增伤亡。 至于严惩行凶的士兵,哪怕河南尹朱儁反映到董卓处,董卓也只是装聋作哑。 毕竟,他就是靠着士兵的横行不法来展示兵威,压制反对派的力量,让百官畏惧的。 河南尹尹治在洛阳城内,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因此无法轻车简行。毕竟,若是城内真有不长眼的冲撞了车架,就会把身边人害了。 他手头上可用之人太少,可不能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因此,他命穆顺去找高顺,让其率一百兵卫护驾。 簇拥着一百兵卫,刘协很快便来到河南尹府,却见河南尹朱儁携府官在府外等候。 一番见礼之后,刘协把着河南尹朱儁的手臂,行至内堂。 刘协并未与河南尹朱儁虚以逶迤,而是开门见山道:“朕听闻董司空有纵兵行凶之嫌,不知是否属实?” 河南尹朱儁不知皇帝的心思,但他亦是领兵之人,自然清楚:董卓骄横,下面的兵将必然跋扈。若说兵将行凶是董卓暗中指使,他不一定信。但若说没有董卓纵容,他是一百个不信。 第二十一章 摸家底步步紧逼 明白是一回事,怎么说是另外一回事。河南尹朱儁既不可能往董卓身上泼脏水,也不可能文过饰非。 因此,面对刘协的问题,河南尹朱儁看了眼皇帝,张口欲言又止。 他突然意识到:皇帝突然来此,不问其他,却专问董太师纵兵行凶之事,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刘协仿佛看出朱儁他的心思,也不想和他打哑谜,面现忧色道:“朕虽尚在稚龄,但亦心系苍生。何况董司空乎!朕绝不信董司空会纵兵行凶,必定是那些bg、痞、子恶意挑事,败坏董司空的清誉。” 朱儁着实没想到,皇帝年虽幼,却能说出心系苍生之言,不由得心中一喜。皇帝圣明,自然是万民之福。 可是,当他听到后文,小皇帝把董司空高高抬起,否认了董司空纵兵行凶的可能,却又将屎盆子扣在了犯错的兵卒身上。这一抬一扣,松紧有度,绝非稚龄之童所能为。 他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小皇帝的表情,发现小皇帝除了开始的面露忧色,便是现在的义愤填膺。 这时他终于意识到:这小皇帝绝对不简单。 不过,他苦董卓麾下之兵久矣。 前任河南尹许相因勾连宦官被袁绍设计杀死,董卓迎回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顺势领兵进入洛阳。 他担任河南尹这几个月,董卓麾下之兵在城内尚还规矩,毕竟城内都是达官贵人,这些bg、痞尚心存顾忌。 但是在城外,居住者多为平民。这些bg、痞便肆无忌惮,抢劫、强暴、杀人、打架等恶性事件时有发生,屡禁不止。 为了抓捕这些bg、痞,他手下的吏役已经减员甚多。因此,如何维护洛阳城内外的治安,对于他来说,任务十分艰巨。 哪曾想,小皇帝居然注意到这一细节。难道说,这小皇帝有办理整治这些bg、痞? 思虑至此,他也就不客气地问道:“敢问陛下有何良策?” 刘协温声道:“王越乃名剑师,现暂代羽林右监一职,朕欲让右监王越率羽林右骑协助卿维护洛阳城内外的治安。朱卿以为如何?” 朱儁闻言,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没想到,这小皇帝这么头铁,居然要与董卓硬杠。 可他转念一想,小皇帝在言辞间已经将董司空撇出去了,在如此情景之下,小皇帝以羽林右骑打击bg、痞,名正言顺。即使董卓知晓,亦无计可施。 难不成董卓还能因为皇帝整治洛阳城的治安,与皇帝翻脸不成?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朱儁细思片刻,遂拿定主意道:“陛下心系百姓安危,乃万民之福也。臣无能,无法惩治bg、痞,竟然惊动了陛下。今能得陛下派兵协助,臣誓要扫清洛阳城内外的不安定因素。” 刘协闻言大喜道:“朱卿乃朝廷股肱之臣,拳拳为民之心,朕深知之。惟望朱卿切实看顾好洛阳之安危。若有不谐之处,朱卿亦可径直向左将军皇甫嵩和京兆尹盖勋求助。朕相信,只要你们能够各司其职,互为臂助,长安和洛阳便翻不了天。” 听着皇帝刘协暗示意味如此明显的话语,朱儁赫然惊醒:皇帝竟然已经在暗暗防备董卓了。 他看着皇帝稚气未消的面容,平静淡然,眼睛明亮,眼神坚定,小小的身躯里似乎蕴含着勃发的朝气和神采。 他不由得躬身,激动地说道:“陛下圣明,臣必誓死扞卫洛阳,让不轨之徒伏法。” 刘协走到朱儁身前,伸出双手托着他的双臂道:“朱卿乃国之栋梁,望保全己身,待来日你我君臣再创大汉盛世。” 朱儁闻言,顿时热泪盈眶。近几十年来,宦官政治大行,卖官鬻爵之风盛行,黄巾动乱此起彼伏,边疆不靖,万民疲弊,而今又有权臣当道,大汉已有末世之象。 不曾想,今日他却从稚龄的皇帝处听到“愿与卿再创大汉盛世”之言,他能不激动么?这可是他期盼已久的政治抱负啊! 来不及擦拭眼泪,朱儁泣声道:“陛下之志,亦臣之愿也,臣愿鞠躬尽瘁,为我大汉盛世添薪加材!” 刘协伸长手臂,用袖口擦拭朱儁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抚道:“众正盈朝,天下方兴。孤此行不虚也!” 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朱儁永远都不会相信,皇帝居然会用袖子为他擦拭眼泪。尤其是皇帝对他的肯定,让他的心中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之情。 刘协看着朱儁的情绪慢慢平复,这才叹然道:“朕不宜久处,就不再多言。右监王越亦为朕之心腹,值得信重,还望朱卿多多栽培。” 朱儁闻言,自是应允。 刘协也不多留,随即乘坐御辇回宫。 今日,他再下一城。 回到寝殿,刘协握拳振臂欢呼,声音很小,但心情很好。 然而,刘协知道,现在并不是庆功的时候,他所编织的罗网,已然结实。只需待来日,让董卓知晓厉害,想必他也不会鱼死网破。 毕竟,他的后宫将迎来人生第一妃——董白。想必,董卓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 刘协知道,董卓一定会心存其他算计,但刘协决定不给他机会。 想到这里,刘协急忙召见段煨、樊稠、贾诩、张辽、高顺、王越六人。 他看向段煨道:“段将军,虎贲卫现有兵马多少?” 段煨躬身道:“陛下,虎贲卫现有兵将八百五十人,戎车五十辆,马一百二十匹。” 刘协又看向樊稠道:“樊校尉,朕知道北五军现仅剩个空架子,不知屯骑军现有兵马多少?” 樊稠躬身道:“陛下明鉴。屯骑军现有兵将一百余人,马五十匹,无论是人员还是装备均短缺。” 刘协点头道:“朕知之矣。” 然后他又看向贾诩道:“贾校尉,射声军兵马几许?” 贾诩躬身答道:“回禀陛下,射声军十不存一,人员和装备均短缺。” 张辽和高顺的答复也基本相同。 刘协再次问王越道:“右监,你处现有多少兵马?” 王越躬身答道:“禀陛下,臣以原羽林右骑为基础,招募兵员二百人,现有兵将六百三十二人,马五十六匹。” 第二十二章 吕布偷窥女儿情 听到诸将汇报的情况,刘协心里边有点凉。他发现,手中想要掌握一支能用的军事力量,任重而道远。 他沉思半晌道:“短短时间内,诸将便掌握了军队,朕甚欣慰。不过,朕以为,诸将也看到了问题所在。兵员不足,装备不足,马匹不足,一切都是百废待兴。但朕相信,有了你们,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朕重建虎贲卫、羽林军和北军四部,事先已得到董司空的认可。董司空亦很慷概,让你们这些猛将帮我练军。 兵员不足,招募即可。然甲胄、兵器、马匹不足,需费金钱甚巨。朕的内库已能跑马,实在是无能为力。朕记得,董司空入洛阳后,曾借空武库。今日朕练兵所缺,亦希望董司空能够帮衬一二。” 说着,他看向贾诩道:“贾校尉,朕欲将此关系皇帝亲军生死存亡之事交于你,可否?” 贾诩闻言,愣了下神。他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会点他的将。 不过,此事的关键是董卓的态度。若皇帝陛下刚才所言属实,练兵之事得到董司空的大力支持,想必讨要数千人的装备,当不成问题。 因此,他也没有推脱,直接躬身道:“臣领命。” 刘协大喜道:“以贾校尉之才智,朕相信,此事定成矣。” 其他五人纷纷注目贾诩,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看重他。 而贾诩只是微微低头,仿佛在研究地板的材质。 安排好军备之事,刘协继续吩咐道:“王右监,你且去河南尹朱儁处听命,协助河南尹解决城市治安的问题,尤其是要严厉打击兵痞行凶作乱之举。” 王越虽然不清楚皇帝安排此事的目的,但他懂得服从。因此,他也躬身应命。 刘协再次和诸人商量募兵、练兵等事,不知不觉已过一个时辰,眼看天色已晚,这才散去。 当晚,刘协睡得很安稳。 九月初八,清晨。 刘协已经和值守的侍卫操练完毕。 他回到寝殿,吃完饭后,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汗水和疲惫,然后吩咐穆顺备辇直赴吕府,却意外见到了中郎将吕布。 昨晚,吕布从军中回家,妻子严氏就将皇帝和吕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告诉吕布。 严氏喜形于色道:“吕郎,皇帝显然喜欢我们家琦玲,不如我们将琦玲送入宫内如何?” 吕布皱眉道:“为夫听闻董司空欲将孙女董白送入宫内,我们再送,会不会惹得司空不快?” 严氏眼珠滴溜溜转着,亦是担心惹恼董卓。 不过,她转念一想,便眉开眼笑道:“夫君是董司空的义子,琦玲就是董白的妹妹。若是姐妹俩能在宫中相互扶持,互为援引,董司空又岂会怪罪你我!” 吕布闻言,亦是觉得严氏所言在理。日后若是女儿能够成为皇后,他岂不是就能稳居董卓之上。 野心的萌芽在今夜悄然萌发。 吕布有心将女儿吕珺送入宫中,因此,对于小皇帝的到来,他是非常用心。 在府外将刘协迎进内堂,吕布再次躬身拜道:“臣闻陛下喜武,布又以擅使方天画戟见称……” 不待吕布说完,刘协便伸出手扶起吕布的双臂道:“中郎将深知孤意啊!走走走,你我君臣去校场习练去。” 吕布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皇帝居然是真心喜欢练武的呀! 起初,他还担心小皇帝对他另有图谋,想要离间他和董卓,因此十分避讳和皇帝见面。至于小皇帝来找吕珺之事,他故作不知。 这样,既可以表明自己和皇帝保持距离的态度,又保持了吕府和皇帝的关系,一举两得。 哪曾想,他才刚言及习练方天画戟之事,小皇帝就急不可耐。他都有些怀疑严氏“皇帝甚喜琦玲”之言了。 看着皇帝兴匆匆地挽着自己袖子的模样,吕布觉得自己的吸引力似乎比女儿都大,这让他有些不自在了。 吕府校场内,吕布手持方天画戟,而刘协亦手持方天画戟,不过是小号版本,估计是吕珺平时习练所用武器。 吕布先是演练马下步战之技,然后开始指导刘协。 刘协自开始习武,短短几日,便已精通剑术和箭术。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一学就会,会而易精,但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天赋和国之气运所致。 刘协习练两遍,便记住所有招式,然后开始自己练习。 吕布在一旁看着,不禁赞叹道:“陛下天资聪颖,简直是天生将才啊!” 吕珺站在吕布身旁,看着刘协熟练使用方天画戟的模样,亦是满心欢喜。她不在乎刘协皇帝的身份,但她在乎刘协有着英雄的天资和气势。 看到刘协停歇下来满头大汗的样子,吕珺急忙从怀中拿出一方帛布递给了刘协。 刘协拿着帛布,轻拭额头和脖颈的汗水,鼻尖嗅到一抹幽香,很好闻,沁人心脾。 吕珺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竟然把女儿家贴身用的手帕给了男子,她的脸颊顿时羞红一片。 吕布见状,自知多余,便悄然离去。 刘协用完手帕并收入怀中,然后拉着吕珺的小书道:“琦玲,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 吕珺闻言更是羞赧,她想甩开刘协的手跑开,却发现根本甩不脱,遂嗔怪道:“快松手!” 刘协却使劲一扯,将其拥入怀中道:“握紧手,拉扯就是一辈子;你愿意我放手么?” 吕珺哪里会回答这种问题,她能做的便是将头埋入刘协的怀中。 刘协搂着吕珺,心中却寻思着,攻略吕布似乎前进了一大步。 此时,熟练的严氏拉着吕布在校场旁的小门外探头探脑,观察着校场内的情形。 她在吕布耳旁轻声道:“夫君你看,皇帝肯定对咱家闺女有意思。待董白入宫后,咱们也将琦玲送入宫中?” 被严氏拉着偷窥小皇帝和女儿的私情,吕布心中略有些羞耻感。 不过,当他看到自己的小棉袄被人拥在怀中的情景时,吕布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第二十三章 白月光和朱砂痣 严氏自是不知道吕布内心中的复杂想法。现在的她,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当外戚。 而吕布素来不肯周详思虑,心中酸过片刻也就过了,反而盘算起当国丈的好处来。 不过,他自不会像严氏一样,从头看到尾。毕竟他是吕布,若是被二小发现,他丢不起这个人。 因此,他拉起严氏往内室走去,边走还边盘算着如何向董卓解释。 校场内,刘协揽着吕珺细软的腰肢,指着天上的云彩说着动物的名字。其实真的一点都不像,然而吕珺却听得津津有味。 他俩只是享受着这种亲密的感觉,至于说的什么,根本就不过脑子。 当刘协实在编不出动物的名字时,他便一手托膝,一手环背,横抱着吕珺坐在校场边的一块石头上。 吕珺的眼型如杏,眸清亮,此时却有些迷离妩媚;她明艳英武的容颜飘来两片绯红,犹如晚霞;樱桃小口微张,似翘似撅,吐气如兰。 刘协情不自禁,低下头去擒住那颗樱桃。 吕珺迷离的眼眸在刘协低头的刹那,瞬间张大,却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亲了。她的身子一僵,又似乎被刘协的热情所挑动,慢慢学会了回应。 一炷香后,刘协抬起头,看着吕珺英美的面容,禁不住再次低头。 吕珺伸出双手搂住刘协的脖颈,热情地迎合着。 她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也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当刘协掘开她情感堤坝时,她就如同扑火的飞蛾,勇敢而热烈。 她腾地一下起身,推开刘协,跑了。 刘协急忙伸出右手撑住地面,这才没仰倒在地。 心急了,心急了。 其实在他这个年龄也做不了什么。况且,他也不敢做什么。 毕竟,身子骨和生命是自己的,若是因放纵而导致身体有亏,那他哭死都没后悔药吃。 不过,刘协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和董白在一起时,大体上规规矩矩。而在和吕珺在一起时,往往会毛手毛脚。 事实上,无关年龄,只是心态的问题。也许,董白是他的白月光,所以心中便敬着。而吕珺是朱砂痣,所以想时时摩挲。 想明白这点,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怪蜀黍。 走出校场,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将刘协迎至客厅,吕布和严氏正候在这里。 待礼数行毕,严氏看了眼吕布,嫣然一笑,声音柔媚地说道:“妾身为吕珺之母,见女儿和陛下情投意合,愿将女儿送入宫中侍候陛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严氏年约二十余,面容却似二八少女般娇俏,既有少妇的端庄,又有少女的明媚,身形如葫芦般丰润,不愧能生出琦玲这种美女来。 听闻严氏主动提出将吕珺送入宫中,刘协自然心喜。他开诚布公道:“多谢二位成全。朕与琦玲情意相合,自然愿意她早日入宫。但朕亦不讳言,董司空之孙女董白将于明日入宫,为吕将军和董司空情谊计,琦玲只能延后入宫。” 吕布闻言,和严氏交换了个眼神。 此时他方能完全确认,皇帝刘协对他真的没有别的企图。毕竟,刘协能直言不讳地说出董司空送孙女入宫之事,并主动提出让吕珺延后入宫,不让其和董司空发生抵牾,亦算得上是为他考虑了。 吕布大笑道:“这自是当然。” 刘协和吕布约定其于后日到吕府学习马战之技,吕布也满口应允。三人聊了些闲话,刘协便离开了吕府。 回到寝宫,刘协吃了些饭食,不由得又想起了荀彧。身边没有可用的谋臣,他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至于贾诩,因董卓之故,刘协在其未归心前,是不可能以他为谋臣。 正在这时,穆顺禀报道:“陛下,荀令回来了,正在殿外恭候。” 刘协闻言大喜,急忙起身走出寝殿,挽着荀彧的衣袖进入偏殿书房。 荀彧一路奔波,马不停蹄,原本十分疲惫。此时,见到皇帝对他如此礼遇,他心中的疲惫全部消散。 看着皇帝急切的眼神,荀彧躬身行礼道:“蒙陛下庇佑,臣此行不辱使命。” 刘协紧绷的心弦顿松。他相信皇甫嵩和盖勋的品德,但是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的心终归是不落定。 看着荀彧灰头土脸的模样,他急忙命穆顺准备糖水和饭食。 荀彧连忙推却,却终是抵不过皇帝的热情。 饮着糖水,荀彧感觉到心头都是甜的。 他放下杯子,正色道:“左将军皇甫嵩感怀陛下心系苍生,愿奉陛下私诏。京兆尹盖勋亦愿奉陛下私诏,只是他想联合左将军兵发洛阳讨伐董卓,已被臣劝阻。” 荀彧拜别皇甫嵩后,便赶赴长安,假借皇甫嵩信使的名义拜见京兆尹盖勋。 打开皇甫嵩的手书,盖勋这才意识到,荀彧居然是皇帝的信使。 对于上任仅数天的小皇帝刘协,说实话,盖勋并无好感。其一是因刘协乃董卓篡立,于法理不合。其二是因刘协年幼,极易被董卓操纵。仅此两点,就足以让盖勋心怀偏见。 盖勋双手接过皇帝的私诏,打开看到:“京兆尹盖勋亲启:先帝与尹相知,本是佳话。奈何奸佞作祟,致使先帝与尹山高水远,先帝尤不能忘尹,却未料一别已是生死。今朕以稚童之龄继位,不敢追慕先帝与尹之相知,但求君臣相宜,共谋汉室再兴,济万民之困。” 看罢,盖勋将私诏捧于手上,急切道:“陛下欲诏臣锄奸么?” 荀彧闻言,心下了然。他不禁想起皇帝对盖勋反应的预判,与今日之言简直是一模一样。 刘协曾言:盖勋义士之心,其嫉恶如仇,视死如归。既知朕欲谋董卓,必出言诛之。望荀令能善言抚之,莫使洛阳、长安生乱,被外敌所乘,致使生灵涂炭。 既知陛下心意,荀彧自是熟稔套路。他将自己与皇甫嵩所说的一套话语改头换面,直言陛下的顾虑,以及欲先分其爪牙,弱其实力,再诛首恶的谋划。 第二十四章 娶妻前夜二三事 对于荀彧口中所言皇帝的顾虑,盖勋认为是小孩子畏惧心理的表现。 董卓废少帝,篡立新帝,毒杀何太后,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谓是惹得士林震动。他相信,若是皇甫嵩和他振臂一呼,天下英雄必然云集响应,区区董卓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 因此,他只关注左将军皇甫嵩的态度,遂询问荀彧道:“左将军是何意?” 荀彧闻言,自然知晓盖勋心有不甘。他也不绕弯弯,径直答道:“左将军自是遵从陛下的诏令。” 盖勋先是愕然,后又颓然叹道:“左将军刚正刻板,实在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显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荀彧再次劝道:“陛下心忧长安、洛阳两地百姓安危,更不愿因为内斗,助长西凉叛军的野心,让他们长驱直入,视我汉民如猪狗,任意凌虐。文若以为,陛下的顾虑并非无据。盖尹之所以扩充兵力不也是为了防范西凉叛军寇边么?” 数月前,灵帝未死的时候,为了对抗西凉叛军,京兆尹盖勋奏请朝廷征募士兵,由原来的五千官兵增加到一万人,以增强长安的防御力量。 听完荀彧的理由,尤其是以安民、靖边为矛,以讨伐董卓为盾,两者皆是自己所求,孰重孰轻,孰利孰坚,盖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慨然长叹道:“陛下忧虑并非无的放矢,是臣莽撞了。” 荀彧见盖勋服气,又多提了几句皇帝爱民、忧民之心,树立皇帝仁义之君的形象。 盖勋听完虽不置可否,但其内心却对皇帝刘协有了新的认识,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对皇帝抱有极深的偏见了。 荀彧又和盖勋就平时如何联络做了约定,谈了清剿匪寇,保护商道,安民靖边的事宜。这本来也是刘协要求的。 在向皇帝刘协说明结果后,荀彧也将皇甫嵩和盖勋二人的态度向皇帝禀明,避免皇帝对二人产生误判。 刘协也讲述了其和河南尹朱儁相商的细节,以及曹操、王允等人主动贴近,谋求制衡和分裂董卓的实力。 荀彧闻言大喜道:“王允代表朝臣中的文官阶层,而曹操又能代表部分士宦阶层,若是能够运用得当,和左将军皇甫嵩、京兆尹盖勋、河南尹朱儁相互配合行动,董卓不足为虑也。” 刘协感叹道:“幸亏我大汉不乏忠臣良将,否则朕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虽然他对汉灵帝留下的烂摊子心有抱怨,但仔细盘点,却发现父亲遗留的政治资产亦十分丰厚。 充分体现出一句话:乱世不仅出枭雄和草莽英雄,却也不乏有一批忠君爱国的贤臣良将在坚守国本。至于是对是错,只能留给历史来评价。 听闻皇帝开诚布公地和董司空协商加强宫中禁卫力量,荀彧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他本想婉转地点出皇帝的行为过于冒失,但思前想后,却发现只有开诚布公才能最大程度地减轻董卓的疑虑,他又有些佩服皇帝的机智了。 若是能够廓清朝廷中的妖魔鬼怪,以陛下之聪慧,必然会是一代明君。想到这里,荀彧坚定了追随皇帝的想法。 刘协沉思片刻道:“卢植,乃士林名望,海内大儒。其反对董司空废帝,亦是出于公心。董司空以此将其免职,有失公允。朕希望荀令能说通杨彪、王允等人,议迁卢公为冀州牧。” 卢植性情刚毅,忠勇为国,有大才。刘协想以卢植这尊大神,压制住袁绍的进阶之路,保证朝廷的稳定。 同时,在朝中大臣纷纷谏议之时,刘协也会心无芥蒂地表示支持,树立自己宽容大度,知人善用的形象。 荀彧对卢植素来敬仰,闻言大喜道:“陛下不计前嫌,重用卢公,必能得朝堂归心也。” 数日前,他和皇帝刘协商议联络的外援人员时,刘协以卢植暂缓为由,将卢植排除在外。 荀彧以为是因为卢植反对废帝,惹恼了刘协,这才没敢坚持。而今看来,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 刘协又和荀彧商议董卓可能有的反应,以及应对策略之后,再次谈及明日董白入宫的事宜。 听闻董卓的孙女董白要入宫为妃,荀彧震惊莫名。他没想到,皇帝居然都打入到敌人的内部了。 皇帝若是娶了董白,便意味着董卓对皇帝的戒备心会下降,无疑会多出腾转挪移的空间,让计划更顺利地进行。 商议完紧要的事情后,荀彧兴匆匆地拜别了刘协。 他发现,皇帝刘协行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永远都能给人以惊喜。也许,这就是明君之资。 董卓嫁孙女,虽然皇帝未明言将董白立为皇后,但董卓却不愿失了声势和体面,昨日便已经遣李儒和刘协沟通,想要大操大办。 刘协以生民疲弊,宜俭不宜奢为由拒绝大肆操办。但他也做出妥协,在董白所居宫殿简单布置,以安董白之心。 这个夜晚,并不安静。许多宫人还在忙碌地布置董白所居的宫殿,打算讨个彩头。 皇帝纳董白为妃之事,如今已传遍洛阳城,这肯定少不了董卓麾下兵将的推波助澜,刘协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和董卓各有算计,虽然其中得失尚难以评估,但刘协相信,他和董卓都相信自己得大于失。否则,也就不会有董白入宫一说了。 而此时,曹操和他的朋友们,王允和他的挚友,均在悄悄议论此事。 无论是曹操还是王允,他们都不明白,陛下明明同意诛董,为何却要娶董卓之孙女为妻? 难道是皇帝变了心?还是皇帝想要麻痹董卓呢?他们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 刘协却浑然不知曹操和王允心中的烦恼。他想要早些休息,这样就能够缩短和董白见面的时间了。 躺在床上,他才发现,自己并非想象中的那么淡定,而是有着一丝急切和渴望。 毕竟董白将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妻子。 第二十五章 婚前的期盼与现实的尴尬 九月初九,今早刘协没有练武。 他醒来后,便坐在了寝宫前的石阶上。长秋宫位于南宫,皇后多住于此,但刘协不希望董白住的地方离自己太远。因为在这皇宫中,他是孤独的。 可是刘协也清楚,他不可能只有一个董白。所以,两人相距也不宜太近,免得自己胡作非为让她看着心塞。所以,他准备让董白住进北宫西侧的和欢殿。 和欢殿,在刘协看来,寓意着和乐欢喜。 他希望董白和他能够和乐欢喜,一生一世。 “晨迎昏取”,看着天色渐亮,他知道,自己的第一位妻子快来了。 按照礼仪,即使董白来到和欢殿,他也不宜与她相见,必须要等到黄昏时分才可以。 因此,这个白天会很长。 蓦然,他想到晚上的洞房,再想想自己的年龄——九岁。若是这个年龄行房,他觉得,会给自己带来一生的阴影。 毕竟,他还没有发育成熟,强行为之,那场面,想想都尴尬。 瞬间,刘协对成婚的渴望和期盼,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娶了心爱的人,却发现自己是太监。 他不是太监,但和太监又有何两样。 他嘴角扯出苦笑,却无话可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苦其心志,苦其心志,苦其心志。嗯,宝宝心里苦啊! 刘协站起身,不愿再想这件事。他怕自己魔怔了。因此,他换了身劲装(平时练武所装),拿起长戟,开始练习吕布昨日所教的戟法。 单独练习二柱香的时间后,他招呼三名附近的禁卫,和他们一起切磋,熟悉招式的运用。 宫内的禁卫,尤其是北宫的许多禁卫都知道皇帝喜欢习武,简直可以说是热爱。皇帝的训练量很大,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士兵。 因此,陪练的禁卫虽然注意,却也不用过于小心翼翼。尤其是刘协所用的兵器乃是长戟,格挡之间,注意攻击的角度和方式,就很难伤的了陛下。 刘协也知道,这些禁卫都收着手呢。他也没有要求他们尽全力。毕竟,真刀真枪的比试,若是真把自己伤着了,岂不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士兵。 他决定,日后准备些木刀、木枪等兵器。彼此穿着铠甲练习,只要不是故意戳眼睛,就不至于出现皮外伤。 整整一个时辰,刘协都在熟悉戟招。他觉得自己有些累了,便主动停止。 感谢了陪练的三位禁卫,他回到寝宫,命令穆顺安排宫女沐浴更衣。 刘协的寝宫和偏殿,非他所召,宫女是不能停留于此的。因此,洗澡更衣等事情便需要通传。 洗完澡,他换了身朝服,这才走进侧殿,拿起一册竹简,内容是大学,并开始诵读。 《大学》文章不长,但刻在竹简上,就显得颇为可观了。因此刘协意识到,造纸术的改进和普及刻不容缓。他掌权后,便命令少府着重督促此事。 若是真能终己一生,将纸张普及,所有的文化典籍都可以重新编册,利于文化传播,更有利于打破士族门阀对知识的垄断。简直是利在当今,功在千秋, 刘协拿出一张帛纸,开始记录需要自己推进的工作。农田水利、炼铁、开采矿藏、盐铁改革等,他暂时想到这些,便都记录在帛纸上。 父亲刘宏卖官鬻爵,颇是积攒了大量的钱财;同时他也注重武备,武库中兵器堆积如山;太仓内粮食亦是充裕的很。 只可惜,董卓入洛阳后,几乎把武库搬空,太仓的粮食也运走不少。以至于刘协练兵需要兵甲武器都要向董卓讨要。至于粮食,太仓内还有不少。 其实刘协最想干的是轻赋薄役,但他知道,这一政策老百姓不太可能得到实惠。再说,他人微言轻,说了徒惹人非议,便没有提过。 因此,刘协打算亲政后,积极开展摊丁入亩的工作,废除丁税。想到两千多年的丁税为朝廷带来的隐患,他便想一劳永逸地解决。 当然,他不会盲目强推。毕竟朝堂内全是士族,摊丁入亩就是割士族的肉,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况且,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王莽的下场,让他明白,步子大,扯蛋不要紧,送命就可怕了。 想了想,他终于没敢在帛纸上写上“摊丁入亩”四个大字。他怕传出去,自己这有违法理的皇帝,就真坐不牢皇位了。 想想历史,再想想未来,刘协觉得很有趣。自从陈胜吴广起义,中国皇朝的轮回便充满了血腥味。这在整个世界史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奇观。 刘协很苦恼,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在符合历史要求的前提下,打破这个历史循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顺提醒刘协该吃饭了。 刘协看看天色,发现今天吃饭已比往日晚了近一个时辰。他知道,穆顺见他沉思,遂未提醒他。只是见时辰晚了太多,这才开口提醒。 刘协吃完中饭,回到寝宫闭小憩了半个时辰。 醒来时还不到申时,他百无聊赖之下,又不能正大光明地去陪新娘子,只得继续去偏殿读书。 他拿着竹简看《大学》,愈看愈觉得竹简阅读太不可劲。可是没办法,除了习武,他真的没有其他娱乐方式了。 翻动着竹简,大殿内响着哗啦啦的声音。 坐在书桌旁的垫子上,穆顺看着心烦气躁的皇帝,面带微笑。 作为中官,他虽仅见过汉灵帝,但亦听人提及过前几任皇帝,似乎没有像今上这般聪颖仁爱的。 以前,像他这种皇帝身边的近侍,只能站着服侍皇帝。而今上却说,读书无外人在时,不必立侍,可以坐侍。只需要在杯盏空的时候续水即可。 他哪里敢这样做啊,百般推脱。可是皇帝很生气,说他要是不听话就把他遣散出宫。虽然知道皇帝是吓唬他,可他也不敢赌啊。 更何况,皇帝陛下关心他,虽然于礼不合,但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惹陛下不开心。况且,皇帝也说了,在无人时。若是无人看到,谁又会说他不守礼呢! 第二十六章 今晚成亲房内无事 太阳慢吞吞地从东走到西,走了一个白天,却还踌躇着,不愿入夜。也许,夜很丑,很暴力,太阳有点怕——日夜颠倒! 喝了口酒,太阳晕红了脸颊,这才晃晃悠悠地去寻夜。 而刘协,抛下手中的竹简,快步走出侧殿,往和欢殿走去。 穆顺看了眼杂乱的书桌,也来不及收拾,遂紧跑两步,想要跟上皇帝的脚步。 不到五分钟,刘协走到和欢殿前,手有些颤抖地推开门,看到床榻上坐着一位发髻向上高高束起,发髻前带着精美华胜,发髻右侧插着一支玉质步摇,由珍珠和玉石作缀。她身穿玄色礼服,装饰着环鸣玉佩,肤如凝脂,艳若桃李的漂亮女子。 穆顺喘着气,看着皇帝走进和欢殿,眉眼含笑地返回了皇帝的书房,去整理乱糟糟的书桌去了。 吩咐身边伺候的宫女都离开,刘协端起桌子上备着的两盏合卺酒,酒水盛放在匏瓜剖成的两个瓢中,走到董白的面前,将左手中的酒盏递给她。 瓢不大,酒水不多,浅浅地仅能覆盖底部。 看到刘协,董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在屋里等了一天,不能吃不能喝,致使她又累又饿,很是烦闷。 不过,想到自己以后就能跟刘协一生一世,她的心里就如蜜一样甜。 董白小饮一口,强行咽了下去,然后就苦着一张脸,看向刘协。 刘协喝了一口,嗯,这酒味道确实一般。不过,合卺酒是不能倒、不能洒的。所以他也没有犹豫,仰起脖子,便倾倒入口中。 咕咚一声,他长呵一口气,然后又拿过董白手中的半边匏瓜,再次仰起脖子。酒水倾倒入口中,他再次呵了口气,然后便觉得有些上头了。 这酒度数不高,可刘协年纪小,从未饮过酒,仅喝了大约三两多,便有了些微的醉意。 他将这半边匏瓜放在桌上,然后拉着董白的小手道:“饿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一起吃点东西。” 桌上有数个俎,俎上陈放着一条鱼,还有牛羊肉。 董白持着夹了块鱼肚子上的嫩肉,放在刘协的碗盏中。 刘协用着将碗盏内的鱼肚肉分成两块,然后夹起一块送到董白的嘴边。 董白俏面娇羞,嘴角含笑,张开樱桃小口,将鱼肉吃下。 刘协将碗盏拿起来,看着董白。董白看了眼刘协,似乎领会到他的意图,遂持着夹起剩下的半块鱼肚肉送到刘协张开的口中。 当董白想要抽出筷子时,却发现筷子被刘协用牙咬着,她也不敢用力,遂嗔怒地看着刘协。 刘协从董白手上摘下筷子,然后将自己的筷子递给董白。 两人腻腻乎乎,你喂我,我喂你,这顿饭吃的有点甜度超标。 饭后,刘协吩咐宫女将桌上的餐食清理,又和董白分别净手和洁口,一人手持半边匏瓜,牵着手走到床前。 二人相似一笑,刘协先将半边匏瓜扔到床下,瓢口朝下,而董白也将她手中的半边匏瓜扔到床下,瓢口朝上。正所谓:一仰一覆,大吉大利。 两人配合着放下帷帐,董白俏红着脸想要帮助刘协褪去外裳,放在领口处的双手有点发颤抖。 她磕磕绊绊地将刘协的曲裾深衣褪下,仅剩下里衣时,她脸已经涨红。 刘协收起张开的双臂,用双手捧起董白的脸颊,轻轻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然后就坐到了床上,不让董白继续为难下去。 董白见状,蹲下身子,将刘协的右脚架在自己的大腿上,帮助他脱下鞋子。 待她服侍刘协安顿好,看着刘协托颐侧躺盯着她,她不禁想起今日卯时起床,嬷嬷塞给她的一本插画版小人书,让她在出门前务必多看几遍。 董白刚翻开第一页,脸便红了,她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地,是否看完都忘记了。 嬷嬷看着她的表情,便知道插画版小人书的内容对董白的冲击有点大。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出嫁时的场景,那时候的她应该也是娇羞难耐。 刘协看到董白面色潮红,坐在宫床旁发呆,他便会错了意,还以为董白是想到一会儿的洞房了呢! 如今他面临着严峻的问题:今晚,他该如何不失颜面地度过呢? 踌躇半晌,他想到了一个妙计。 摸着有点发热的脑袋,刘协双眼迷离,口中呢喃道:“呀,这酒有点上头,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晕呢?” 说着,他便匆匆打开锦衾,钻进去睡了过去。 董白看着刘协精彩的表演,还以为他真的喝醉了呢,强忍着羞意,褪去自己的外裳,仅留肚兜和亵衣,然后轻轻地钻进被窝。 她看着刘协侧躺着的背影,想要去将他扳平,又怕吵醒了他;想要去抓他的手,又有点害羞。 董白觉得自己好笨,居然不会喝酒,让刘协替她喝了,却醉倒了他。她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想了想,她往里挪了些身子,然后双手环抱着刘协的身体,不是很舒服,但她喜欢,因为感觉很踏实。 刘协也不敢乱动,他怕董白提出某种让他想要达成,却又只能知难而退的要求。 他悄咪咪地将眼睛睁开道缝,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却无计可施。 董白搂了刘协一会儿,发现他没有醒来,轻声诉说道:“陛下,我就叫你陛下。能够遇到陛下,我很幸运。不过,我真没想到,短短几次相见,我们居然就成了夫妻。 祖父对我很好,但是,我听人说他在朝野中的风评很差。我不懂什么国家大政,但我知道,能够嫁给你,祖父功不可没。若是祖父没有帮你成为皇帝,也许我们根本不会有机会相见。 初三那天,你让我去拦阻祖父,我没有丝毫地犹豫,只希望能够帮助你。可是,拦阻之后,我害怕了。我害怕你会不理我。 我知道祖父有很多坏毛病,但是我希望咱们也能记他的好。我真的不希望你们反目,这样我会很难受的!” 说到这里,董白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留下了晶莹的泪水。 第二十七章 朕与卿两不负 自从刘协让董白拦阻董卓后,她的心都乱了。她实在是没法想象,前一日还和和气气的两个人,转眼间就好似成了仇人。她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向家里的仆人打听董卓进入洛阳城后发生的事情,可是这些下人哪里敢非议主家的事呀,所以她什么都没打听到。后来,她私下里去问李儒。 李儒本不想将实情告诉董白。因为他不愿意让董白知晓董卓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可是,当他发现,刘协千方百计地接近董白,并且两人交往密切,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关系后,他便一直想要告诫董白。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董司空的切身利益。 再后来,皇帝刘协和董卓商议董白的婚事,他便知道,有些事情,该让董白明白了。因为小皇帝有着超出常人的机敏,若是董白过于傻白甜,势必会侵害董司空的利益。 同时,李儒也害怕,刘协接近董白是为了针对董司空。因此,他要劝导董白以家族为重。所以,他将董卓进洛阳城后发生的事情捡重点说了,例如废少帝、篡立新帝,毒杀何太后。重点是强调皇室和董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至于董卓想要闯入皇宫的真实理由,李儒没有说。毕竟,原因太不光彩,他也难以启齿。 对于董卓进洛阳城后的所作所为,她并非完全不知晓。像废少帝、立新帝,在她想来,靠董卓上位的刘协,和董家应该是天然的盟友。更何况,她似乎很喜欢刘协。 可当她得知董卓毒杀何太后,以及虽未明言,但董卓想要闯入皇宫的企图,她便清楚地认识到,祖父的所作所为在为董家招祸,甚至将她的情郎推到了董家的对立面。 她真的很担心、很害怕:担心哪天睁开眼就看到小皇帝和祖父持剑相向;害怕他们只顾拼个你死我活,却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 所以,这两天,她的内心是彷徨的,甚至有了悔婚的想法。因为她害怕看到那种血肉纷飞的场景,更不愿意心中纯粹的感情被其他事物所玷污。 然而,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宫。不只是为了自己的爱情,也为了祖父和小皇帝能够和平相处,其乐融融。 在新婚的第一夜,董白忐忑不安的心情,伴随着小皇帝的醉酒沉睡,突然爆发了。 她的无忧无虑的少女生涯,硬生生地被感情和亲情扭曲了。 在睡着的小皇帝身旁,董白说出了心里话。不是为了宣泄和救赎,仅仅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刘协眯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内心触动极大。他并非普通的九岁孩童,因为他见识过后世一千多年的历史沧桑。 无论哪个朝代,有了军权,还能恪守君臣边界的政治人物,真的是凤毛麟角! 每一个野心家的崛起,都证明皇朝本身出了问题。 例如曹操,流传最广的便是他被点评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然而这是《魏书》所载,是否人为粉饰,则见仁见智。 鲜为人知的则是南阳许邵对曹操的点评:“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而桥玄也曾点评过曹操,即“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桥玄的点评与许邵点评的后半部分完全一致,然对于前半部分“清平之奸贼”的点评,以史为鉴,与霍光相比,这句点评又何尝没有道理呢! 曹操迎献帝后的每一步,不都是在扩张自己的权力,蚕食汉室的气运,为曹家篡位做准备么! “为君当自强”,刘协在心中勉励着自己。 感受到董白内心的凄楚,他恍若梦醒,伸展胳膊,触碰到了身后的董白。 然后刘协顺势转身,伸出左臂揽住董白的身体,右手却在窸窸窣窣地摸索着什么。 董白感受着胸前的异动,有些不知所措。 而刘协假装惊醒,看着眼角尚有泪痕的董白,问道:“白儿,你怎么哭了?” 董白急忙伸手擦拭眼角的泪痕,挤出笑脸道:“没什么,可能是想念祖父了!” 刘协装作信以为真,安慰道:“白儿与司空又非生离死别,只是住的地方换了而已。况且,我们和司空住的如此近,想要探望司空,随时都可以的。” 董白闻言,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刘协没好气道:“君无戏言!” 董白兴奋地抱着刘协,亲了他的额头。 刘协紧紧地拥抱着董白道:“司空是白儿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长辈,朕一定会敬重司空的。更何况司空为国事操劳,你我多去探望,亦是理所当然。” 骤然间听闻自己的夫君视祖父为长辈,且如此看重祖父,董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她一直以为,小皇帝和祖父会因为“宫门拒董”事件相互交恶,却没想到,小皇帝居然丝毫不以为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她不由地抱紧刘协道:“陛下!”这声陛下叫的是荡气回肠,婉转如夜莺啼鸣。 刘协听得心都要酥了。不过,他知道自己的短板,因此,只是心动,不见激动。 为了不露怯,也为了不那么尴尬,刘协开始领着董白回忆他们当时相见的美好时光,如手把手的练习射箭,共同吃一串糖葫芦等等,其目的便是拖延时间,熬疲了董白,让她睡着最好。 董白饿了一个白天,又是端端正正坐着等待,哪怕是吃了些食物,也无法抑制住身体的疲累,竟然在刘协的话语声中睡着了。 看着董白熟睡的面容,如同芙蓉花一般的俏丽,刘协轻声许诺道:“卿不负朕,朕自不负卿。” 出于内心的克制和尴尬,刘协没有毛手毛脚,而是选择闭上眼睛,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凌晨,刘协早早地醒来。 他拉着附近守护的禁卫一起跑步,并将这种运动方式定性为早操,让他们每天都要坚持。 半个时辰后,刘协估摸着跑了大概七八千米,这才让禁卫自由活动。 第二十八章 闻孩色变初提女军 想到和欢殿内还在沉睡的董白,刘协没有再像往常那样继续习练兵器,而是返回和欢殿。 新婚首夜,若是董白醒来看不到他,想必内心会很失落。刘协自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形。 走进和欢殿,刘协来到宫榻前,看到董白还在沉睡,这才松了口气。 他再次走到殿外,轻声吩咐宫女准备热水洗浴,这才回到床榻前,坐在床榻旁静静地看着董白。 董白的肌肤如羊脂白玉,摸着滑腻紧致;柳叶眉微蹙,眼睛微动,似乎梦中想到不开心的事;樱桃小口点绛紫,尽显高贵与妖媚。 她睡的很安静,锦衾牢牢地护着她诱人的曲线;天鹅般的美颈,修长而优雅。 看着眼前的绝美睡莲,刘协多想采撷啊! 正所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不久,宫女行至刘协的身旁,轻声言道:“陛下,汤浴在侧殿已经备好。” 刘协点点头,长身而起,大踏步行至偏殿处。 沐浴罢,在宫女的服侍下,刘协穿戴整齐。 他再次坐到董白的身旁,握住董白的柔荑。虎口处有茧子,手掌略显粗糙,但手背依旧细腻光滑。 长时间练剑,这手,握剑一定很稳。 刘协的思虑飘飞,杳杳间竟不可寻。 恰在这时,便睁开眼睛,看到了身旁的刘协,以及两人紧握的双手。 她骤然起身,扑到刘协的怀抱里,有些心悸地说道:“陛下,臣妾刚才做噩梦了。” 刘协轻声安慰道:“不怕,朕就在你身边。” 董白想跟刘协讲述怪梦,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忘记了。 她羞赧地说道:“陛下,我好想忘记梦的内容了。” 刘协轻笑道:“忘了最好,反正也只是梦罢了。这样你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董白点点头,依偎在刘协的怀里,享受着独属于她的温馨和安宁。 刘协静静地搂着董白,过了片刻,在董白疑惑的目光下,刘协用手抬起董白的下巴,径直吻了上去。 虽然他有所不为,但也要有所为。 迷失在眩晕中的董白,双手紧紧抱住刘协的脖颈,热情地迎合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更放松似得。 刘协的手不由自主地钻进肚兜,仿佛小猫吃奶似得一拱一拱的,让人心痒痒。 董白看过画册,自然不是小白。不过,她依旧是娇羞难耐,口中轻声哼哼,右手握住刘协的手,想要推开,却又似舍不得。 两个人黏黏糊糊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董白娇躯发软地躺在刘协的怀中,深情地看着他道:“陛下,我想要个孩子。” 刘协闻言,双手一顿,兴趣全消。他帮助董白整理好肚兜,然后环住她的腰道:“这个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还需要从长计议。” 董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全凭陛下做主。” 朕做个鬼的主啊!你还不如养我呢! 这话刘协也只是想想,可不敢说出口。否则,这皇帝的颜面算是丧尽了。 刘协额头微汗,强笑道:“你有点瘦了,需要多吃点肉肉。走,陪朕吃饭去。” 董白错愕地打量着自身,只见她身姿绰约,肌肤温润如玉,哪里和瘦沾了半点关系。 有点不理解刘协话中的意思,她迟疑道:“臣妾好像不算瘦。” 刘协哈哈大笑道:“孩子的粮仓要丰足,才能养好孩子呢!” 董白闻言一怔,孩子的粮仓,这是什么意思。 可当她看到刘协目光所视之处时,董白不由得羞红了脸。 她垂首轻语道:“陛下真坏!” 刘协但笑不语。 没办法,情意千斤,不敌胸脯四两。 陪董白吃过早饭后,刘协便想去了解下贾诩任务的进度。 可是,想到董白一个人在宫中,生活无聊又无趣,他便不忍。 绞尽脑汁,刘协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成立娘子军。 一方面,可以给董白找些事,让她不要天天想着要孩子;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她多交些朋友,生活多姿多彩。 想到这,他便蛊惑道:“白儿,你在司空府中的生活就很乏味,宫中的生活或许会更甚,不如你练一支女军?” 董白诧异道:“女军,什么是女军?” 刘协耐心地解释道:“司空戎马生涯,手下将领的女眷多会些武艺,不如你将她们聚集起来,平时可以演练战阵,习练骑射,若真有战,不仅可以护佑自身,也可以杀敌立功。如何?” 听着刘协的解释,董白越听眼神越明亮。她做梦都想不到,皇帝居然会让她聚集女眷来练兵。 想到她带领女兵在沙场上热火朝天的操练,以及带领女兵战场杀敌的情景,她心动了。 刘协笑道:“古有妇好,今有董白。这是朕对你的期许,你可敢应下?” 妇好,董白自然听说过。只是她没想到,刘协居然要将她和妇好相提并论,这简直是太意外了。 看着董白兴兴高采烈的样子,刘协总算松了口气。 他提议道:“听闻中郎将吕布家中有一女,武艺高超,可以为副职,朕过会就前去替你招揽。” 董白听后,并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催促着刘协尽快办妥此事。 刘协应下后,这才起身离开,而董白,自是认真思量成立女军的事宜。 回到自己的寝殿,刘协发现,荀彧已经在殿外等候。 刘协挽着荀彧的袖子走进大殿,然后分坐书几两侧。 荀彧躬身拜道:“臣已命家人去寻访刘备、关羽和张飞,只因不知他们的去处,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得到消息。” 刘协笑道:“无妨,且慢慢寻来。求人不如求己,朕的军队才是基础。” 第二十九章 校场显身手赢得兵心 刘协从来都没有把董卓视为生死仇敌,因为董卓与曹操不同,他肆意妄为,恃兵逞凶,几乎已经见恶于文武百官。 同时,董卓好名利,喜招贤明之士入朝为官,但他所招士林名望与他并不一心,对他几乎是鄙夷的。况且,董卓所为,又能让几家士族以股肱之臣相报?因此,董卓虐政,导致其毫无政治基础。 他所有的霸道和专横如同沙滩上的楼阁,只需轻轻一推,便会如朽木般枯折。 若是刘协不顾百姓安乐,只需振臂一呼,估计天下景从。董卓必不敢逆天下之浩汤。至于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刘协认为,只要谈好条件和退路,董卓只能黯然退场。 可是,刘协不能确定,他振臂一呼之下,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更可惧的是,这天下之人拥戴自己的究竟有几人?若是讨董之后,百官迎回少帝刘辩,他刘协又该当如何? 所以,刘协的小心翼翼,不仅仅是为了大汉国祚,更是为了他刘协能够延续汉民之血脉,恢复刘汉之荣耀。 设立女军,于董白而言,或许是解闷,但对于刘协而言,意义深远。 刘协从来不认为汉室再兴,是他一个人的事。所以,他接近董白和吕珺,开拓自己生存的空间。 至于女军,他想要达成的目标更加宏伟。走夫人路线,从而瓦解董卓对于麾下兵将的控制,进而兵不刃血,实现兵权的转移。 若说这是异想天开,刘协并不认同。以汉朝数百年的历史为鉴,妇女真的能顶半边天。 刘协让董白组织将军的家眷,目的就在于此。同时,只要董白能够成军,他必定让董白去找董卓索要一应的军械等。也即是,董白只需要招人即可,至于其他所需,董卓还能对自己亲孙女的请求百般推脱不成? 女兵单独成军,放到战场上厮杀,这样做过于残酷。毕竟男女在体能上有着天然的差异。至于天赋异禀者,毕竟是少数。 因此,对于女军,刘协想要将其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宣传员,让她们到军中宣传各项军规,公开军饷的领取情况,让士兵们知道为何而战,不被吃空饷,塑造保家卫国、忠君报国光荣的思想。 二是医护兵,教导她们基础的急救知识和包扎技巧,统一卫生条件,防止伤兵的不正常减员,爱惜民力。 这些都是收拢士兵效忠的明谋,因此,刘协打算让董白和吕珺分别负责一部分,塑造爱兵亲民的皇家形象。同时,改进后宫嫔妃因无所事事而勾心斗角不断的风气。 他决定,后宫不养无能之辈,哪怕是美色绝伦也不行。必须能为皇室的正面形象,做出成绩才行。 至于具体规划,还需刘协正式亲政才能推行,他现在要做的是,巡视士兵和拜访吕布。 刘协乘坐辇车行至邙山校场,观看士兵的训练。他并没有高高在上,而是融入到训练的士兵中,同甘共苦,同吃同训。 这样做并不仅仅是为了政治作秀,而是刘协本身就喜欢军队的氛围。 自从他发现自身的力量和体魄远远强于一般人,而且还能继续提升的时候,他便钟爱军事,想要打造一副好身板。 毕竟,后宫操劳,若是病秧子,岂不悲哉! 段煨、樊稠、贾诩、张辽、高顺五位将军,刘协任命之初,便互不隶属。因此,在校场上,他们都卯足了精神,彼此较着劲,看谁能领先一步练出一支强军。其中贾诩也没有摸鱼,倒是让刘协刮目相看。 参训一个时辰后,刘协这才满身大汗地从军列中走出。由于今早顾忌董白,怕她醒来看不到自己,遂简单地跑了会步,以至于训练量不足。这一个时辰的加练,让他非常开心。 段煨、贾诩等将看着兴致勃勃的刘协,一是惊讶于他小小年纪,居然愿意和普通士兵一起训练,二是震惊于他的表现居然强于普通士兵。 若非亲眼相见,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九岁孩童能做到如此地步。或许,天佑大汉,这才降下天赋如此卓绝的少年皇帝。 贾诩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也逐渐认真起来。原本他并不看好刘协,主要是因为各地乱象四起,贼寇遍地,加上权臣把持朝政,刘协又是稚龄。即便小皇帝再聪慧,面对如此局势,亦是螳臂当车而已。 然而,当刘协展现出神射手的风采,尤其是以稚龄之身强拉一石五的硬弓,准确射中靶子的时候,校场大部分士兵都欢呼雀跃。 这些士兵从未想过皇帝小小年纪居然会跟他们一起训练,更难得的是,小皇帝居然比一般的弓箭手还要强,说明小皇帝不是做样子,而是有真材实料。对于有实力的人,他们自然认同。所以他们的开心很简单。 看到刘协获得大部分士兵的认可,贾诩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他不停捻动的手指,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刘协小小露了一手,赢得了部分军心,也就见好就收了。时间还很长,他又不是只来一次。他相信,这些士兵必会成为他的忠诚卫士。 他召集段煨、樊稠、贾诩、张辽、高顺五将行至一处军帐,然后分主次坐好后,这才开口询问道:“校尉贾诩,军马、甲胄及兵器如何?” 贾诩躬身行礼后道:“陛下,臣于昨日拜访司空,将其中缘由禀明后,司空并未责难,允诺三千套兵甲等物,将于三日内送至校场。至于军马,司空允诺三百匹,十日内送至校场。” 刘协大喜道:“校尉贾诩勇于任事,当记大功一次。” 贾诩连忙躬身拜谢。值此皇帝纳妃之时,尤其妃子还是董卓的孙女,他开口向董卓讨要兵甲和马匹等又怎会遭拒,无非是多少的问题。因此这大功拿着倒也真是便宜。 刘协继续吩咐道:“三千兵甲和三百匹战马并不多,若是司空送至校场,就由贾将军多操劳,将其妥善分配。” 贾诩闻言嘴角轻扯,却也躬身领命。 第三十章 学骑射吕珺幸灾乐祸 分配军资,对于贾诩而言,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平衡诸位将领的利益,让他们认可自己的分配方案。否则,只会招人忌恨,甚至制造出隐藏的敌人。 段煨、樊稠,与他算是故旧。而张辽、高顺声名不显,且二人归顺董卓不久,双方几无交集。孰亲孰疏,不言而喻。 若是故旧段煨和樊稠来寻他多要些军资,贾诩是给还是不给?不给,伤感情;给了,有失公允。 更何况,他拿不定小皇帝的想法。他不知道刘协为何会从董卓军中选出张辽和高顺二人,也不清楚二人究竟有何才干,竟能被刘协看中。 但在他想来,二人必然有过人之处,否则,以陛下之聪颖,又怎会无的放矢。 不知不觉间,贾诩已经将小皇帝放在极高的段位了。而此次物资分配,他寻思着,应该是皇帝对他的考验。 若是分配有失公允,也许皇帝心中就会对他有偏见了。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快速地便过了一遍。 刘协继续说道:“鉴于甲胄、马匹数量少,朕提议,训练表现优异者先着甲,以激励兵士勤于操练。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段煨、樊稠、贾诩、张辽、高顺五人均无异议,齐声领命。 刘协在校场之上待了不到二个时辰,期间他还和士兵一同进餐。饭菜质量很一般,有点油腥,口味也谈不上好吃,只能算是果腹的标准。 鉴于此,他有心想要改善士兵的伙食,哪怕能有大肉块每人来一块,都是好事。可目前的他空有皇帝的名号,内库更是名存实亡。 想起内库,刘协就想起父亲刘宏卖官鬻爵攒的大量钱财,在董卓入洛阳后,就被董卓搬空了。因此,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默默地记下这个问题,刘协打算等他亲政之后再予以改进。 待到未时,刘协才从军营中离开,直接奔赴吕府。 他不仅约了吕布习练马战,还要和吕布商议吕珺进宫的日期,以安吕布和吕珺的心,免得二人患得患失。 行至吕府,吕布早已等候多时。他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么晚。 对于刘协的到来,他态度是恭敬的,内心是热切的。上次双方商定送吕珺入宫之事,却没有定下日期。即便如此,吕布当晚也激动地难以入睡,要不是严氏枕戈以待,极力逢迎,让他把兴奋劲捅出来,估计他当晚就该失眠了。 对于董司空,吕布还是心存敬畏的。但他投效至今,董卓仅将其任命为中郎将,却没有让他单独领军,似乎是心有顾忌。面对这种尴尬的境遇,他感到非常苦闷。 而今,皇帝向他抛了橄榄枝,还想迎娶自家闺女。若是吕珺进宫,他岂不是和董卓一样,都是外戚了。 正所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就有些小激动。 他相信,董卓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这是他目前的野望。 刘协虽然不知道吕布的心态,但对于吕布在历史上的表现,却是心知肚明。因此,他不会主动招揽,但也不会拒绝吕布的投效。 为了让皇帝对马战感兴趣,吕布很是急切地骑上赤兔马,挥舞着手中的长戟,或刺、或勾、或剁、或砍,十数种常用的技法一一施展。 不得不说,吕布的骑战真是一绝。他仅凭双腿指挥赤兔马的方向,人马合一。手中长戟,更是砍如山倾,刺如电闪;回砍势如虎,截割如脱兔;回勾如衔草,冲铲似屠兽。 刘协看的是两眼放光,口中更是不停地称赞。 不过,他的目光却不由得被吕布胯下的赤兔马所吸引。这匹赤兔马,全身上下如火炭般赤色,无半根杂毛,从头到尾一丈长,从蹄到顶八尺高,有腾空入海之姿。 他久闻其名,今日得见,确实名不虚传。 宝驹配猛将,更是衬托的吕布凶威赫赫,气势不凡。 为了拉拢吕布,这董卓真是下了血本了,把自己喜爱的赤兔马都给了吕布。 不多时,吕珺牵着一匹马走进校场。吕布此时恰好展示完戟法,便收戟下马。 他走到女儿吕珺身边,从她手中接过马缰,介绍道:“陛下,小女所牵这匹马儿,正是臣精心为陛下挑选的良驹。此马仅有一年龄,马高适合陛下骑御。臣愿将此马献于陛下。” 刘协看着这匹马,颜色也是赤红,但比赤兔马矮了近三丈。马头高约一米七,背高约一米五。马身左侧有单马镫,主要是为了方便上下马所置,而非像后来用于沙场征战。 无镫骑战对骑兵的身体素质、骑术等要求颇高,因此,想要练习骑战,估计先要练好骑马才行。 虽然刘协想到了双马镫,但他不会傻到这时候拿出来推广。他打算在不久的将来,扩大骑兵的招募和培养时,再推广双马镫,以降低骑兵培养的难度,大规模地培养骑兵。 吕布认真地讲述着骑马的各种技巧,并亲自牵着缰绳,让刘协慢慢骑行,练习骑乘的技巧。 按照吕布的说法,一般骑乘需要二三日即可入门,而马战则需要熟悉骑乘之后才能开始练习,因此,想要跟吕布学习马战戟法,估计要等到两个月以后了。 不过,刘协才不怕拖时间呢。他相信,吕珺进宫,吕布和自己关系亲密,这两件事会像钉子一样,刺在董卓的心脏,让他不由自主地就会猜忌吕布,从而将吕布推向他这个阵营。 若是真能够在短期内争取到吕布,刘协相信,收拾董卓不用等到明年。 想到袁绍等人将于明年初组成联军讨伐董卓,刘协心中便有了紧迫感。他必须要在袁绍等人起势前制服董卓,避免袁绍等人拥兵自重,不让大汉沦为军阀割据的走马场。 看着刘协练习骑马,却时不时皱眉、苦闷的模样,吕珺便觉得开心不已。这两年,她也曾跟着父亲吕布学习骑射,但更多是玩耍。即便如此,也是吃了很多的苦。 看到意中人和自己一样受罪,她的内心是快乐的。虽然她不想,但她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第三十一章 爱情的腐臭与芬芳 吕布也注意到刘协皱眉、苦闷的表情,他以为刘协学得不痛快,便开口道:“陛下,臣有一提议,还望陛下宽恕臣不敬之罪!” 刘协抬头看向吕布道:“吕将军但说无妨。” 吕布躬身言道:“臣见陛下骑乘不快,愿骑赤兔载陛下感受骑乘之乐,还望陛下应允!” 刘协闻言,看了眼高大雄壮的吕奉先,又看了眼神骏的赤兔,想着自己被吕布抱在怀中驰骋的场景,他心中不由得感受到一阵恶寒,遂婉拒道:“将军好意,朕心领了。” 说完,他看向旁边骑着马儿冲他微笑的吕珺,又改口道:“我观令女亦擅骑乘,不如让她载我如何?” 吕布看了眼女儿吕珺,恍然有所悟道:“臣之女,自幼跟臣舞刀弄枪、驰骋田猎,骑术亦是不错。陛下若有意,不若自与小女言说,臣却不便多言。” 刘协很是意动,在吕布的看顾下,他轻松下马,然后走向吕珺。 看到刘协下马,吕珺还以为他不想学了,眼珠一转,遂扬起小马鞭甩出清脆的响声,马儿便开始在校场内驰骋,速度丝毫不落后于刚才的吕布。 她自幼跟随父亲吕布学习骑射,虽更多是在玩耍,却也因将门虎女的加成,颇为出色。因此,纵马驰骋并不足为奇,此时炫技既有在情郎面前显摆的心理,又有让情郎夸赞的意味。 看到女儿吕珺勒马停在刘协身侧,吕布便知晓,此时他留在校场,既多余,又碍眼,不如离去。因此,他便牵着马儿,悄然离开。 离开的时候,吕布还在想着女儿入宫的事情。 毕竟董卓的孙女已经入宫,自己的女儿已经落后一步,若是再晚上些时日,他怕自己的女儿热乎饭都吃不上一口。 他不知道的是,这口热乎饭,他女儿估计几年内都吃不上了。 非不想也,实不能也。 刘协抬头望着马背上的吕珺,她眉眼间的英气,杂糅于秀美的容颜,真的是赏心悦目,令人怦然心动。 他不禁顺从本心道:“珺儿真美!”刚出口便觉不对,又改口道:“珺儿骑术真棒!” 吕珺听着刘协的夸奖,俏脸通红。她却不好反驳,只得低头受了。 看着娇羞似花的吕珺,刘协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道:“珺儿,你载我跑几圈!” 吕珺闻言一怔,这才明白刘协的意思。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四周,发现整个校场仅有她和小皇帝,这才抿了抿嘴唇,颤声道:“我……我拉你。” 看着吕珺伸出白嫩的小手,刘协不假思索便握了上去。但当他左脚踩着马镫,在吕珺的拉扯下想要上马时,却发现,他跨不上去。 吕珺抿嘴轻笑,示意刘协坐在她背后。 刘协面色一红,这才发现自己想岔了。他还以为自己要坐在前面,还想着躺靠在吕珺的怀里,享受驰骋校场的快乐呢,却原来是让他坐后面,不过,似乎也不错哟! 他眼神骤然亮起,便不假思索地,踩着马镫跨坐在吕珺的身后,随即伸出双手,环抱着吕珺的纤细紧致的腰肢。 由于二人均未着甲,所以搂抱在一起,有一种想要炸裂的惊心动魄之感。 吕珺也无心纵马疾驰,她瘫软着身子躺在刘协的怀里,脸蛋羞红,闭着眼睛。而刘协也无心驱使胯下的马儿,只是让它在校场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一圈一圈又一圈,圈圈圆圈圈圈。 刘协发现,抱着美人,真的会忘却江山。可是想到自身严峻的处境,以及袁绍等人讨董造成汉室的诸侯争霸,以至于四分五裂的后果,马背上的旖旎瞬间化为一把冰刀,扎进他的心中。 踌躇片刻,他轻声在吕珺耳边道:“珺儿,你可愿助我再兴汉室?” 吕珺虽不知其意,但亦盼望着大汉强盛昌隆,遂轻声道:“珺儿自是愿意。” 刘协面露歉色道:“朕知珺儿一定会支持。可是,如今汉家皇室衰微,朕又年幼,见识浅陋,于治国理政几无经验,更可悲的是,朕居然不能亲政,即便坐在金銮殿上,亦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谈何再兴汉室啊!” 吕珺闻言,用双手反握住刘协的双手道:“陛下,妾身能为您做什么呢?” 刘协抓着吕珺的小手道:“朕知你父勇武非凡,若是能够助朕除贼,朕必无忧矣!” 吕珺闻言点头道:“妾身这就去寻父亲。”说着,她便要下马。 刘协却拦着她道:“此事不宜心急。待珺儿入宫后再详谈也不迟。” 听闻刘协当着她的面谈及入宫事宜,吕珺再也无法忍住羞意,甩开握住的刘协双手,便想翻身下马。 刘协见状,哪里肯让她逃脱,紧紧搂住她的柳腰道:“珺儿莫非不想成为朕的爱妃?” 吕珺只把头儿低垂,仿佛要埋入胸口。 只可惜,没有团儿能够给她当掩体。所以她的掩饰犹如将头埋入沙子的鸵鸟,幼稚的可爱。 刘协也不逼她表态,以免惹得小美人气急,强行跳下马去。无论是谁受伤,另一个都得后悔死。因此,自认心比天宽的刘协好整以暇的静候吕珺的抬头。 只有回血了,才能继续逗弄。这是刘协无奈之下发展感情的手段。 谁让他非要在不成熟的年纪,妄图通过成熟的方式,走出一条披荆斩棘的艰难道路呢! 为什么说这条道路艰难呢,因为谈感情真的很费帝王。古有商纣王,后有唐明皇,这两个影响太大。至于其他的,扒一扒也真不少。 或许,在史书中,后人会记载道:汉皇色重思倾国,古人来者均不及! 想到这,刘协的嘴角含笑,也不知那杨家的女儿会花落谁家了! 吕珺见刘协规规矩矩、半天不说话,便偷偷歪头看去,正好看到刘协嘴角的笑意。她以为刘协是在笑话她,急忙再次含羞低头不忍顾了。 刘协见状,有些不知所以然。他只能在内心中感慨:恋爱中的少女最动人,因为那羞怯如同沾着晨露的玫瑰花,娇嫩芬芳。 第三十二章 流言暗起藏杀机 刘协和吕珺骑在马背上,甜甜蜜蜜,说着知心话。 马儿一会儿尥蹶子,一会儿打响鼻,却始终无法惊醒陷入爱河的小人儿。 困惑地站在校场内,马儿茫然地抬头四望,似乎在想:它是谁,它在哪,它在干什么? 时光总是匆匆,尤其是在爱情加速度之下,太阳兴致勃勃地奔赴夜,刘协却要和吕珺分别。 前厅内,看着刘协和吕珺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地走进来,吕布和严氏起身相迎。 行过礼后,吕布急不可耐地问道:“陛下与琦玲关系甚密,臣恐仆役口风不严,若是流传出去,恐怕会有损陛下的颜面,以及琦玲的清誉啊!” 吕珺闻言,面现紧张之色。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若真是被人编排自己和皇帝有私情,那她的名誉算是彻底毁了,都不知道会有什么难听的绰号戴在她的头上呢! 听闻吕布拿女儿吕珺的清誉说事,刘协自然清楚吕布的算计。估计是看到董卓的孙女已经入宫,他也就急不可耐地想把自己的女儿也送入宫中。 不可否认,若真有人拿刘协和吕珺之间的亲密关系说事,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胡编乱造,这清清爽爽的爱情便成为不可言说的皇色故事了。 防微杜渐,方能避免蚁穴溃堤。更何况,他很喜欢吕珺,就像他喜欢董白一样,都是真心的。所以,一个都不能少,是他在感情方面的底线。 刘协含笑看着吕珺道:“琦玲莫要担心。”然后他又看向吕布和严氏道:“吕将军思虑缜密,所虑甚是,是朕疏忽了。莫如二日后入宫。” “二日后”,吕布和严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彼此。他们没想到,刘协会如此干脆。在他俩看来,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唯独没料到时间竟会如此仓促。 不过,以此来看,刘协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女儿,不忍心让她受到半点非议。这大概是吕布和严氏觉得最为靠谱的答案。 骤闻二日后入宫,吕珺在一旁也惊呆了。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进宫,但没想到,父亲仅是猜测到风言风语的可能,刘协便快刀斩乱麻,议定进宫的日期。 这种干脆利落劲,让吕珺感动不已。 然而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莫说在这里参与这件事情,哪怕是听闻都不应该。因此,她低着头、红着脸,往内室跑去。 看到吕珺轻盈奔跑的动作,犹如跳脱的小鹿,刘协笑了。吕珺真是太可爱了! 吕布和刘协商量了些吕珺入宫的细节后,刘协便起身告辞了。 在刘协走到吕布大门时,都还能听到吕布夸张的大笑声。 究竟是吕布赚了,还是刘协赚了,这可就是见仁见智了。总之,可能除了董白,没有人有损失。 换句话说,吕布赢了一次,刘协赢了一次,他们是双赢,所以总共赢了四次。 回到寝宫,刘协便见到在书房外等候的荀彧。 他连忙迎上前去,挽着荀彧的胳膊踏入书房。 从皇帝的举止中,荀彧能够感受到皇帝对他的信重,这让荀彧感激涕零,只愿粉身碎骨以报皇恩。所以,当他听到市井间流传的流言蜚语后,便急忙进宫,禀报皇帝周知。 荀彧肃然道:“陛下与董卓结亲,此事传出,便引发朝臣文士非议。昨日董妃入宫,更是如火上浇油。朝臣文士借机串联,炮制许多骇人听闻的流言蜚语,并传播于市井之间。臣恐这些流言蜚语,不止有损陛下清誉,更有动摇陛下根基之可能啊!” 刘协闻言大惊,他一心想要制衡董卓,为了大汉的未来累死累活,居然有人想要偷家。他第一想法就是哥哥刘辩不甘寂寞了。 不过,这种猜测不宜明示。他便问道:“什么流言竟使荀令如此忧虑?” 荀彧看了眼四周,似乎想让皇帝摒退穆顺。 刘协不在意道:“穆顺伴我长大,忠心无二,荀令但说无妨。” 是啊,他自小跟随董太后,穆顺一直在他身边伺候。若是穆顺有二心,估计他都不会长大。 穆顺闻言,感激流涕道:“陛下信任,臣心感念之。然臣为阉人,不应参与朝政,还望陛下允臣在外监守。” 刘协不便驳穆顺的忠心,便允了他的请求。 荀彧这才言道:“陛下,市井传言,少帝刘辩失位,是陛下和董卓勾连所致,许多官员和文士大为不满,恐有人死谏。” 刘协闻言大怒道:“一派胡言。朕自北邙山见救于董卓后,并未和他见过几面。至于勾结董卓废帝,朕有何能力说动手握重兵的董卓?” 这个屎盆子太大了,大到可能危及刘协的帝位。 刘协称帝的合法性一直被人诟病,如今再和勾连大臣篡位搅合在一起,这莫不是想把他打入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荀彧并未劝解,接着说道:“市井传言,陛下以娶董卓孙女为后,立董妃之后为帝,才说动了董卓。尤其是董妃入宫,更是坐实了这个传言。” 刘协惊得目瞪口呆。这谁啊,这么有才,把一切都解释的合情合理,若非他就是当事人,他都会信的。 怒极反笑的刘协鼻子发出哼哼声,冷声道:“于国于民有利的正事不干,歪门邪道反倒有偏才。真是混账!” 荀彧对于刘协的愤怒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市井传言,陛下年幼即好女色,有商纣、周幽之风,乃亡国之君。” 刘协哼哼两声,咬牙切齿道:“朕为大汉江山呕心沥血,只为再造汉室,恢复汉家荣耀,却被小人污蔑至此,简直是骇人听闻。” 他刘协为人,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为了尽快制衡董卓,更是不惜己身,勾搭董白,调情吕珺。 想想他的年龄,在这个年岁,承受着他人难以想象的苦恼和痛苦。 他做这一切,难道真的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满足他的骄奢淫欲不成? 为什么这么离谱的流言都会有人相信呢?他可还是个孩子啊!连大白馒头都没吃过的清白之人啊! 第三十三章 两策明人心,一策举三得 荀彧顿了顿,低着头继续说道:“臣闻有朝廷官员欲勾连外臣,起兵讨伐陛下和董卓,迎少帝复位。” 刘协闭着眼睛,仰着头,半晌无语。 近十日来,他委曲求全,隐忍行事,只为大汉王朝的稳定。他不想这块大地上再出现诸侯四起,互相征伐,民不聊生,尸殍遍野的景象。 然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成为有心人攻讦的目标。 他接近董白,虽有政治意图,但确实也是喜欢,毕竟白儿很白,也很润。他以此拉近和董卓的关系,降低董卓对他的警惕,忽视他的某些行为,以便他实施既定的计划。 他接近吕珺,又何尝不是“欲以一己之躯兴复汉室”理想的具现。虽然吕珺英气美艳,是他的心头好。但他确是为了拉拢吕布,削弱董卓的实力啊!选将点将亦是如此。 他派出荀彧密诏皇甫嵩和盖勋,亲自拜访朱儁,哪一项不是为了安民制董。结果呢,忙活了一圈,他确是别人眼中董卓的共谋。 他用力地攥着拳头,想要击碎眼前不存在的魑魅魍魉,但他终究忍了下来。 他冷笑道:“漫天流言蜚语又何妨,朕只关心:荀令如何看我?” 荀彧抬头看了刘协一眼,却见刘协面色平静,眼神冷峻,目光如箭,直视着自己。 他肃然躬身道:“臣能来此,便是臣的态度。” 刘协走上前伸出双手托着荀彧的双臂道:“朕之苦心,荀令能理解,朕就心安了。” 荀彧动容道:“陛下忧苍生之苦,叹朝局之乱,苦心经营,一心为民,臣对陛下悲天悯人之情感同身受,岂会被市井言语所左右。” 刘协平和地笑道:“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朕之善恶,荀令自可鉴之。” 荀彧躬身低头道:“臣不敢。” 刘协深知局势诡谲,自己又无耳目,自然无从判断。因此,他问道:“荀令可有良策,助朕廓清这些魑魅魍魉?” 来宫之前,荀彧已经多方推演,腹中自有良策。因此,他也不推迟,建言道:“回陛下,臣有上中下三策。” “啊,荀令速讲。”刘协大喜道。 “是”! 荀彧肃容行礼,其后徐徐说道:“下策,陛下将董白送回司空府,无端猜测必然见少。” 刘协苦着脸,摇头道:“董妃何错,岂能因不实之言而迁怒于女子。况且,木已成舟,即便董白被送回司空府,那些小人又何尝不会借机造谣。或许此举正中那些小人的算计,让朕既失士子心,再被董卓恨。” 是啊,刘协即使将董白送回司空府,也会有人说“你看,我们说中了。陛下若心中无鬼,又岂会把刚送进宫的妃子送出去,以遮掩世人耳目。” 这个下策可真没水准。 荀彧又何尝不知此策低劣。但恰恰是这低劣之策,才能试探出上位者的心胸和秉性。 若是刘协依计而行,则暴露出他鲜仁寡义的秉性。此前刘协所有为民之言,仅仅是糊弄人心的伎俩,荀彧必然会远离洛阳,以保家族平安。 若是刘协闻计狂怒,则暴露其心胸狭窄,不能容错的性格。 因此,荀彧只是用这个下策来评估刘协的心性而已。至于结果,他很满意。 因为皇帝表现出的聪慧和冷静,远超出他的想象。 “中策,借此良机,图谋联合董司空,以董司空制衡心怀叵测的朝臣和士人,保持朝堂稳定,然后缓缓图之。只是董司空性情暴躁,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后果难测。” 刘协摇头道:“董卓性格暴虐,居上位则轻君、凌(辱)臣、害民,与其合作,有百害也。” 他之所以一直以“制衡董卓”为目标,正是源于此。他从未想过联合董卓,若果有,那也只是利用。但这种利用,是有隐患的。所以,他轻易不会选择此策。 听闻刘协对董卓的评价,荀彧默思董卓以往的举止,确如皇帝所言。董卓作为权倾朝野的大臣,弊害实多。估计这也是陛下心心念念想要制衡董卓的缘故。 若是皇帝倒向董卓,向董卓服软,则董卓骄横难制之下,必然引发诸多变数。 荀彧倒也并非不知董卓为人,他只是想用此计探明皇帝对董卓的看法,这样他才能托盘而出最后一策。 “上策,联合董司空演出戏,诱出幕后之人,由董司空出手整治他们,并断绝陛下之隐忧。此事过后,董司空必然见恶于天下。陛下只需乘势而起,诏明董司空之罪,则董司空必惶惶而不可安。再由皇甫嵩、盖勋、朱儁等声援陛下,并举兵相迫,则董司空必不敢做困兽犹斗。陛下制衡董司空也就轻而易举。” 刘协深知,拥护哥哥刘辩的人,始终如阴沟里的老鼠。只要刘辩不死,这些人就会时常露面恶心人。 梦中的刘协能活五十余,最终以山阳公之号寿终,刘辩被董卓毒杀功不可没。因为没有人会为死去的人张目的。 因此,此计意在先杀刘辩及其拥众,次罪董卓以收民心,再携兵威以震董卓,逼董卓就范。一举三得,此之意也。 刘协知道,有些话是不能明说的。故荀彧的上策中对于刘辩的处理就没有明说,只能靠刘协自己领悟。 而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通过董卓之手来做。所以,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不经前两策试探出刘协的心胸、秉性,荀彧是绝对不敢说的。 刘协沉思片刻道:“这些阴沟鼠的谋划若是被董司空得知,以其性格,必然是防微杜渐、以绝后患。只是,屠刀一起,砍下的就不光是阴沟鼠的脑袋了,必然会殃及无辜。” 荀彧闻言,心中暗叹道:“陛下过于宽仁、心善。不过,这也正是我愿追随陛下的原因。” 对于心中所想,他只字不提。 针对刘协的担忧,他苦笑道:“陛下值此乱局仍能悲天悯人,实乃我大汉万民之幸。” 第三十四章 小小称赞下皇帝,荀彧这才建言道:“陛下可组成有司辖制董司空,令其不得擅杀。且事先言明一应人犯需经有司审理,查实确有谋逆之行,方可问罪。如此,便可杜绝殃及无辜了。” 他很明智的没有提及兵灾之下,可能造成人员伤亡的情况。毕竟,这是难以避免的。 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只会自缚手脚。 刘协何尝不知,若是放任董卓麾下兵士肆意搜捕,阖家之下财物不保尚好说,女眷清白被毁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倒不是刘协优柔寡断、圣母莲心,而是推己及人、换位思考。 况且,一旦牵连无辜,覆水难收之下,他亦难逃污点沾染。当然,自上古至今,哪个皇帝又是白莲花呢? 时过境迁之后,除个别切身之痛的人会咒骂、痛苦和愤怒外,谁还会记得这些呢?若是他再有些功绩,如修运河,如征异族,扩张疆域等,这些疮疥之疾又有谁去关注呢? 秦皇、汉武,说出去意气昂扬、与有荣焉,但那天下苍生,茫茫白骨,谁又去怜惜呢! 且不说始皇帝,单是汉武帝,在他的赫赫战功之下,不是国富民强,而是半数人口的非正常减员。 汉武帝登基时,国内人口约5000多万;至汉武帝后期时,国内人口下降至2500万左右,这就是他在位五十四年的答卷:对外,战功赫赫;对内,经济凋敝,民不聊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它不只是曲词,也不仅是横亘千年历史的怅惘和哀叹,更是民血、民泪融汇成的地下长河。 这条地下长河,奔涌不息,却没有人关注,也没有想要去改变。 思及王朝千年的轨迹,也许正是因为我们容易忘却灾难,选择逆来顺受,才会一次次地面对灾难,不断轮回! 刘协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内心激荡的情感,缓缓吐气道:“明日我会携董妃去司空府,看望董司空,顺便聊聊此事。” 荀彧知道刘协心中已有决断,遂躬身告辞。 刘协看着荀彧的背影,突然出声道:“荀令,荀攸是你的族人么?” 这是他突然想起来的一个人才,遂顺口问出。 荀彧转身道:“陛下,攸乃臣的侄子,现为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与守宫令均为少府属官,叔侄既为同事,又为同品,都是秩六百石。 刘协温声道:“明日酉时荀令可带他来见朕。国乱思良臣,朕求才若渴。” 荀彧自然知道侄子荀攸的能力和本事,只是时局并不明朗,他可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整个荀家不能因为他的选择而遭灭顶之灾。所以他并不愿将整个荀家押注在皇帝身上。这无关其它,只是士族的生存之道罢了。 如诸葛家族三兄弟,诸葛瑾事东吴,诸葛亮事蜀汉,诸葛诞事曹魏;荀氏家族中,荀谌事袁绍,荀彧和荀攸事曹魏。 不过,既然皇帝见询,荀彧自然不好推脱。况且,他对皇帝还是蛮有好感的。 因此,荀彧躬身道:“攸之才,远胜于臣。臣愿为陛下荐贤。” 待荀彧离开后,刘协步行至和欢殿,董白盛服相迎。 刘协牵着董白的手行至殿内,然后吩咐宫女布菜。 饮食毕,刘协挥手将殿内宫女驱离,然后说道:“明日朕与你回司空府,正好将女军筹备事宜告知司空。若能得到司空的支持,成立女军就不会有障碍了。” 董白见刘协心中想着她的事,很是开心。她整日待在宫中,也无消遣,确实无聊。若是有一批小姐妹一起舞刀弄枪,倒是不错。 至于上战场,她作为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抱有浪漫的想象。她告诉刘希,打算训练几个月,初具战力,她们就打算上战场。若是不行,她们也可以去清剿山匪。 刘协抬手用食指轻刮她的秀挺的鼻梁,哈哈笑道:“哪需要锻炼几个月,以董妃的水平,提剑便能当女将军。” 董白眼珠轻转、笑脸娇俏道:“君无戏言。”说着,她还伸出小指要和刘协拉钩。 刘协见状,顿时麻爪。他现在麻烦缠身,若是封董白为女将军,估计朝野沸腾,他呢,名声更臭。 当然,打击女人的话他不会说。因此,他点头道:“董妃若真想当女将军,自是无妨。只是,无功封赏,有失公允。若是董妃能够带领女军立功,朕倒不吝一个将军的封号。” 董白愁眉不展道:“即便成立女军,我也无法轻易出征,想要荣立战功,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刘协将董白揽入怀中道:“战场封功只是其一。若是董妃能够带领女军维持洛阳城内外的治安,惩治恶人,赢得百姓的爱戴,封功岂不是轻而易举么!” 董白轻轻蹙眉思考,很快便展眉笑道:“净瞎说,我带着姐妹们巡街于礼不合。” 刘协把玩着董白的小手道,“军务嘛,哪讲礼不礼的。再说,董司空手下的兵骄横无礼,经常欺压百姓,你带着将官家眷巡街,他们哪个敢不听。百姓还不天天盼着你们去巡街。 至于那些酸嘴的,你理他们作甚。只要于国于民有利,长期坚持之下,人们改变了观念,自然就会为你刻传立碑了。那些酸小话的人,谁还记得他们。” 刘协的话句句在理,董白听了,不由得心动不已。若真能够维护一方安宁,纵使有人非议几句,又有何妨。 况且,谁要敢当着她的面说酸话,她就敢拿马鞭抽他。 董白主动亲了刘协的脸颊,开心地说道:“陛下真好!” 刘协回以笑脸,心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董妃说陛下好棒啊! 略去不该有的心思,刘协宠溺地看着董白道:“你是朕的爱妃,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再说,你这也是为朝廷出力,朕本就应该支持嘛!” 董白闻言动情地闭着双眼,意味明确。 刘协也就不再扭捏,他用右手压着董白的后脑勺,抬头亲向她的樱桃小口。 几许芬芳,几许甜蜜,物我两忘,情怀难解。 关键时刻,还是刘协清醒。他轻轻地推开董白道:“天色尚早,你我且去练剑。” 第三五章 这小皇帝,不简单 在蜜甜中昏了头的董白,被刘协轻轻一推,缓缓地清醒过来。 她侧身整理好开襟的襦裙,稍微平复下心情,这才摇头道:“陛下,还是不要了。刀剑无眼,万一伤着,追悔莫及。” 刘协笑着说道:“还记得我们因何相识么?” 董白情意绵绵地看着刘协道:“因武而识。” 刘协刮了下她的高鼻梁道:“情由其始,自要不忘初心了。况且,朕准备了好几套木质的兵器,虽然不甚趁手,但对于熟悉招式的运用,以及战场厮杀还是有帮助的。 再说了,光靠自己练习,哪里比得上对练帮助大。日后你可是女将军,遇到动刀动枪的场合,若是缺乏实战,猝不及防之下,受了损伤,朕可是要心疼的。” 董白羞红着脸道:“臣妾就听陛下的。” 行至大殿外,穆顺已命人去取衣甲和木兵。 刘协和董白练习了半个时辰的剑法后,这才各自沐浴。 他也想学鸳鸯戏水,男儿当自强。只可惜,他还是个孩子。 躺在床榻上,刘协搂着董白,还没说几句话,她便睡着了。 看样子,属实是累着了。 刘协轻吐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只想快快长大。 可是,想与不想,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刘协知道多想无益,便强迫自己静心,未果,随即开始默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一遍,两遍,三遍…… 第二天早上醒来,刘协睁开眼,发现董白正托腮盯着自己看。 他调笑道:“贼眼灼灼,朕还以为身边多个碳炉呢,把朕都给烤醒了。” 面对刘协的打趣,董白面色微红,却也不似过去那样娇羞垂首了。 哎,那一低头的温柔,宛似凉风娇羞的模样,以后难觅了。 仅穿着小衣的董白,因为侧躺的缘故,并不丰盈之处,却也浅沟一线,在白嫩肌肤的映衬下,那微微隆起处,吸引着刘协的目光。 董白翻了个可爱的白眼,然后将身子缩回锦衾下。 刘协伸手搂着董白身柔音清的娇躯,用手挠着她的痒痒,直笑得她娇喘吁吁,口中求饶,这才放过她。 刘协身穿龙袍冠冕,董白凤鸾霞帔,两人一身正装,坐在御撵之上,驶向司空府。 李儒候在门口,恭迎刘协和董白的到来。 行至客厅,董卓站在厅前,两侧站着亲兵。 一番行礼之后,董卓先是看向刘协,再看向董白。 自家的孙女看起来笑容满面,精神佳、气色好,看来夫妻俩是很和谐了,也证明皇帝是真心喜欢自家孙女的。 想到这,董卓便放下心来。 刘协先开口道:“董司空,因宫内过于清冷,董妃入宫后很是无聊。朕于心不忍,于是提议由董妃牵头,组建一支女军,可以由官军家眷充实,平时一起操练,既可以保护董妃的安全,又能彰显董妃将门虎女的名头,正可谓一举多得。 可是董妃担心惹人非议,故心怀疑虑。朕寻思着,能够开导董妃的也唯有司空了,遂携董妃回府。” 听到刘协主动提及女军的事情,董白心里甜滋滋的。虽然祖父董卓对她十分疼爱,可是组建女军确实是异想天开,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让她向祖父提及,她还真是有些胆怯。 只是刘协的话,让她听着有些别扭。起初她是心存疑虑,可是刘协都已经开导过她了,她也不会在意那些臭文人的酸言酸语了。然而,刘协居然还拿她心存疑虑为由,让祖父开导。 因此,她的目光看向刘协,眼神中有询问的意思。 刘协感觉到董白的凝视,回首对她微笑,又伸出手握住董白的柔嫩小手,手指稍微用力在她掌心按了两下。 董白虽不知其意,但却莫名的心安,也就不再去想,只等回宫再问。 董卓看着刘协和董白的互动,捋须大笑道:“那些文士虽自命风雅,但是破事也多。白儿自小喜欢练武,倒是和陛下脾性相投。既然陛下愿为白儿考虑,提议成立女军,臣自然不会反对。” 刘协大喜道:“董妃常说司空疼爱她,她呢,又不想让司空为难。于是朕今日便代董妃相询,却没想到董司空是如此开明大度之人。司空和董妃舐犊情深,实在是让朕羡煞啊!” 他的奉承话,董卓明显很爱听。他哈哈大笑道:“陛下有何许羡煞。白儿是臣的孙女,陛下便是臣的孙女婿,你我君臣就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说完,他睥睨着眼神看向刘协。 刘协闻言眼神微闪,脸上喜色却不减丝毫,满腔真诚地喊了声:“祖父!” 这一声“祖父”,叫的董卓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董卓本是借题发挥,想要试探下皇帝的态度。不曾想,这小皇帝如此熨帖,让他都觉得刘协真是自己的亲孙子了。 因此志得意满之情昂然跃于言表,不可复加。 李儒侍立在一旁,小心观察着刘协的言行举止。 刘协提议成立女军之言,可谓是异想天开。若不提护卫董白、陪伴董白的借口,董卓真不一定会同意。 毕竟董卓虽然蛮横残暴,也是出于一定的政治目的,并非肆意专横。当然,偶尔控制不住,脾气上头,这也是没办法。 因此,他在没有摸清皇帝成立女军的真实意图之前,并未出言阻挠。否则,岂不是会招董白记恨。 当董卓以祖父的称谓强加于皇帝时,他有心劝阻,却也不敢驳了董卓的兴头。 然而刘协居然面带笑容,丝柔顺滑地喊出“祖父”二字,这让他不由得眉头轻蹙。 这个皇帝,年龄虽小,但实在是精明。 联想起刘协以稚龄之躯,昂然站立在宫门前,拒阻董卓,以天下文人之心、忠臣之志、汉家大义威逼董卓退步的情形,再对比今日俯首帖耳的举动,李儒只觉内心生寒。 这个小皇帝,不简单! 第三十六章 满朝文武谁人信服董卓 看着董卓志得意满的模样,刘协这才意识到:董卓从山腰走向山峰,并掉入深渊,并非朝夕养成。 或许正是贤良守正,奸贼攀附,皇帝幼弱,给了董卓一种天下无人制衡的错觉,使得他一步步膨胀,最后身死族灭。 而他此刻的作态,又何尝不是送董卓登高的踏板呢! 董白也并非政治小白,她敏锐地察觉出祖父的态度有问题,急忙喊了声:“祖父,陛下在此,莫要失态,乱了君臣礼节。” 董卓似无所觉,呵呵笑道:“今日府内无君臣,只有家人。” 说完,他面带微笑看向刘协。 刘协笑着点头道:“朕与董妃本为一体,既是夫妻,又是家人。祖父之言,并无问题。今日祖父开心,朕与董妃自然不会扰了他的兴致。” 董白歪着头观察着刘协的表情,发现他的表情似乎并无异色,这才放下心来。 她直觉地认为,祖父董卓今天有些得意忘形,但是作为董卓的孙女,她不可能当众指摘长辈,却又不愿董卓当着自己的面凌压刘协。这才以礼为由,想要点醒祖父董卓。 然而,董白失望了。 能够听到小皇帝当面、亲口喊“祖父”,这无疑是董卓最高光的时刻。 他兵权在握,朝堂百官纵有不服,亦只能忍气吞声,或谓之忍辱负重。 日后更是有大臣吴琼、周铋等人,因党锢之祸遭贬,董卓却借机拉拢,想要建立自己的班底。 董卓因信任的缘故,任命周铋为尚书,吴琼为司隶校尉,这两个职务非心腹之人不能任也。 让董卓没有想到的是,恰恰是这两位心腹之臣暗暗为其挖坑。如举荐袁绍、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张邈等出宰州郡。董卓没有防备,尽皆应允。 然而次年(即190年),袁绍、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张邈等十余路诸侯合力讨董。 董卓那还不明白,自己被人背刺,遂将吴琼、周铋二人处死。 所以这些大臣的隐忍,事实上都是在酝酿坏水(仅指针对董卓,事实上,他们还是想要锄奸,匡扶汉室的)。他们无力反抗,便给其他人反抗的实力和机会。只是,没想到他们举荐的这些人,丝毫没有顾虑吴琼、周铋二人的处境,致使二人遭受杀身之祸。 总而言之,当前的朝堂几乎是万马齐喑究可哀的程度,此时刘协的顺从,让董卓似乎有了新的野望。 刘协知道火候已到,若是再一味地顺从、隐忍,让董卓生出更进一步的野心,或许就失了他此来的本意。 因此他看了眼左右后,对董卓说道:“朕有秘事欲言之,望司空摒退左右。” 董卓皱了皱眉,看向李儒。李儒则躬身行礼道:“陛下,厅内俱皆司空的心腹,陛下但有所言,绝不会外泄。” 刘协无奈,只好看向董白。 虽然董白不知道,刘协想要说什么,但对于刘协的顾虑还是能够感受到。因此,她主动站起身道:“李叔,陛下既然有所顾忌,想来亦是机密之事。不如我和李叔在厅外等候,如何?” 李儒看向董卓,看到对方没有任何示意,遂拱手行礼道:“董妃言重了。” 他挥手摒去左右,然后跟随董白离开大厅。 刘协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大厅,上前一步道:“祖父,你我二人大祸至矣!” 董卓以为刘协说笑,还不以为意道:“陛下莫要跟臣开玩笑。洛阳之固,天下莫之能当。陛下何必杞人忧天哉!” 刘协苦笑道:“朕虽年幼,尚知名不正则言不顺。今朕登基时日尚浅,但却深感司空之恩。若非司空,这天下又岂是朕所能觊觎。故朕认为,司空与朕乃唇齿相依之势。不知司空是否如此认为?” 董卓愣了下神,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小皇帝掏心掏肺的跟他说话,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但对于小皇帝将两人的关系定性为唇齿相依,他颇感得意。 当初之所以废刘辩,立刘协,就在于新帝为其所立,必仰其鼻息。昔日刘协宫门拒董,让他大为恼火。 若非这个小皇帝新立不久,他都有再换皇帝的心思。后来,他发现小皇帝和自家孙女来往密切,似有私情,便产生了新的想法。 若是刘协和董白有了儿子,刘协生死便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将自己的重外孙扶持登基。 这样,他便能以外戚的身份干预朝政。尤其是新的小皇帝不知人事,更是易于操控。 今日,刘协亲口向董卓表明,二人乃唇齿相依的关系,使得董卓误以为小皇帝娶了自家的孙女后,终于悔改,想要雌伏呢。 他也不再以祖父相称,而是以臣自谓,得意地笑道:“陛下所言与臣心中所想完全一样。” 刘协对董卓的表现不以为意,他肃然道:“朕觉自己命不久矣!” 董卓闻言大惊道:“陛下这是何言?在这洛阳城中,哪个敢对陛下有不轨之心?” 他还以为自己某些阴暗的心思被皇帝发现,因此大感吃惊。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小皇帝知道是自己想要害他,又怎会跑到他家里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呢。 难道真有其他势力想要谋害当今陛下,他有些犹疑不定了。 刘协叹息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朕本是司空抬举上位,后又因爱慕董妃,遂迎其入宫。却不料,朝中官员就然编排,朕之上位,系朕与司空密谋,恶意篡位。企图败坏朕登基的法理基础。因此,朕觉得自己此次可能命不久矣!” 听到答案不是自己,董卓这口气还没有松,便又惊又怒道:“谁人竟如此大胆?” 刘协深吸了口气道:“司空觉得,脏水泼到朕与司空身上,谁会受益?” 董卓虽素来蛮横残暴,亦是有脑子之人。他仅思考片刻,便脱口而出道:“莫非是弘农王在搞鬼?” 刘协并未接话,反问道:“司空认为满朝文武可有人真心信服司空?” 听到这个问题,董卓不由自主地犯难起来。这个问题真的是太扎心了。 第三十七章 风轻云淡暗含杀机(补4.30) 董卓自今年四月占据洛阳,至今已达五个月之久,然而满朝文武仅有敬畏,却没有敬服。 他已经在暗自筹划,争取因党锢之祸而受到牵连之人。通过扶持朝廷打压的朝臣群体,拉拢这批人为自己效力。 当然,这个话题,他不能明说,只得哈哈笑道:“陛下多虑了,论及朝堂声望,谁还能与我争锋!” 看着妄自尊大的董卓,刘协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董卓大眼圆瞪,看着刘协。他以为刘协是在笑话他。 刘协确实在笑话他,但是他不能说,还需要掩饰真实的情感,因此,他强忍住笑意,肃然道:“朕非常羡慕司空大人的人望。只是,司空大人如此自信,朝堂诸位大臣同意么?” 这问题过于尖锐,刺的董卓肝疼。他真没脸说“诸臣皆服”,毕竟他虽然莽,但还要脸。因此,他缄口不言。 刘协本就是为了敲打他,自然不会为他缓颊,因此也沉默不言。 房间中充满了尴尬的沉寂。 近几个月来,除了卢植和刘协甩他脸子,还真没人敢如此。这小皇帝好话没有半句,竟然揭他伤疤,让他想要出离愤怒都没有法子。 他董卓,虽然残暴,虽然性好女色,但要脸啊! 尴尬的气氛虽然蔓延,但刘协并没有任其扩张。他适时地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朕今日偶然听闻该流言,便坐立难安。这并非是朕胆小的缘故,而是在于政治斗争,乃是生死存亡之事。 何进大将军优柔寡断,遂有殿前斩首之祸;今日司空虽然手握重兵,真能和何大将军相提并论么?” 董卓闻言默然。何进积十数年之声望,被群臣裹挟,想要弑诸常侍,恢复朝堂清明,然而功败身死。 他董卓,凭借何进密令,趁势而起,虽入洛阳,却为士人鄙视。他的声望,差何进不知几许,自然不会觍颜与何进相提并论。 深切思之,董卓不禁悚然。他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直接被刘协撕破,让他脸色发青,胸中怒气无处发泄。 刘协从来不会轻视他人的智慧,尤其是董卓。因此,他浅尝辄止,略微提及便三缄其口。 呵呵几声,他笑着说道:“朕乃刘氏宗亲,纵使不能为帝,亦可称王矣。只是董司空的下场,朕不敢深思之。若非董妃乃朕之爱妃,今日之行,纯属多余。为董妃故,朕才苦口婆心,还望董司空慎思之!” 董卓终于低下高昂的头颅,在心中盘算着刘协的一言一语。 刘协见好就收道:“司空且慢思之,朕和董妃回宫了。” 说完,他走出大厅,挽着董白的小手,坐在撵车上,打道回府。 李儒送走刘协等人,急忙赶回大厅内。看到董卓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司空为何事忧心?” 董卓视李儒为心腹,心中有事,自然不会讳言。他原原本本地将刘协的话语重述一遍。 李儒默默寻思良久,这才看向董卓,却发现董卓满眼期待,看来他真是被刘协的言语吓着了。 只是,刘协的话,虽然并未明言,却字字句句不离少帝刘辩。 字字诛心,句句如刀。 董卓不把少帝刘辩当回事,但是朝堂诸臣却不会。董卓废帝,便是与朝堂诸臣有了根本性的分歧,这就是二者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一。 李儒并非不知,但他作为董卓的臣属,在没有图穷匕见之际,自然不会谏言弑君。 而今,这个问题摆在他面前,他退不可退,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司空觉得小皇帝如何?” 董卓知道,李儒的问题并非空穴来风,自是有深意。因此他思考半晌道:“吾之所以废少帝,立新帝,不仅仅是看在董太后的面子,更是喜欢新帝的聪明。 近日来,他能够讨得吾孙女之欢心,可见是有心之人。虽然他心思不小,但一切皆可控。 而吾废少帝之后,便没有退路。因此少帝刘辩之命运便已注定。只是,前几日刚刚鸩杀何太后,现又杀废帝,似乎不妥。因此,我倒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若是小皇帝所言不虚,那废帝想是不甘心,想要重倒乾坤,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评价小皇帝,董卓仅用聪明和有心四字定义,实在是没有把小皇帝放在心上。。 李儒则不同,他一心为董卓谋,自然是把许多风险都综合衡量。 小皇帝登基以来,阴谋董司空的孙女,阳谋禁卫之军,步步为营,心思深重。李儒根本不敢小看。 至于少帝刘辩,他还真没放在心上。只是,董卓选了聪明的刘协,废了糊涂的刘辩,他又能多说什么。 依他心意,这皇位不如让刘辩来坐。只有如此,他才心中踏实。 然而董卓仅凭个人好恶,便把昏庸的少帝废黜,这又不是他一介谋臣能够干涉的。因此,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只能随着董卓见招拆招了。 发现董卓并未对小皇帝生疑,他委婉地进言道:“陛下今日来访,心怀杀机,却不置一言,显然想要借刀杀人。我担心小皇帝过河拆桥,他日亦会针对司空大人?” 董卓哈哈大笑道:“君能知之,吾又岂能不知。只是,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况且,狐狸再多心智,又岂能奈何得了猎手!” 看到董卓以猎手自居,却将小皇帝视为多智狡黠的狐狸,丝毫不以为意,他便不再多言刘协之事,而是针对刘辩进言道:“少帝刘辩,活着便是麻烦。即便小皇帝不说,司空亦早晚都会除之。若是小皇帝所言不虚,我们提前除之,亦无伤大雅。” 董卓不以为意道:“若是死一人,而能让诸臣绝念,当属好事。你就去办。” 李儒愕然,他没想到,董卓都不让他考证刘协话语的真伪,便直接让他除去刘辩,这是为何,他也是心知肚明。 毕竟,刘协已经是董卓的孙女婿,心有所偏向,无可厚非。只是,这心偏的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了。 第三十八章 温情脉脉后的冰冷 董卓和李儒的密商,刘协并不知晓。但他知道,他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至于结果如何,似乎不言自明。 御撵之上,刘协握着董白的手道:“董妃,你可知我今日此来何意?” 董白不解地问道:“不是看望臣妾的祖父,顺便提及女军之事么?” 看着董白犹如傻白甜的脸蛋,刘协苦笑道:“若真如爱妃所言就好了。” 刘协欲言又止,惹得董白好奇心切。只是她身份已然变化,自然不会像未出阁的小女孩般随心所欲。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为何事忧心?莫非是因为臣妾祖父的事情?” 这是董白能想到的最切实的问题了。 董卓今日的态度,她历历在目。狂妄至此,让她汗颜。因此,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因为董卓。 刘协摇头道:“董司空如此,已非一日。朕纳董妃之前便已了然,又岂会因此事烦心。” 皇帝之言,看似没有抱怨,但字里行间,又暗戳戳地将董卓长期如此的态度摆明。 这又如何能让董白听而不闻。因此,她解释道:“陛下,臣妾的祖父秉性如此,并非有心折辱陛下。” 说到这里,董白突然意识到,她的解释似乎适得其反了。因此,她想要找补回来,遂又急切辩解道“臣妾祖父性子粗鄙,还望陛下见谅。” 急切之间,她想不到辩解的词语,只能低首认错了。 对于董卓,刘协心中早有定论,自然不会被他今日的态度所干扰。 可是,看到董白愧疚的模样,刘协想到了吕珺。想要让吕珺顺顺利利地进宫,董白的支持必不可少。 因此,他皱眉道:“董妃莫要如此,朕之皇位,系于司空一身,又岂会和司空心生龃龉。” 听到皇帝示弱的言语,董白心中更是难受。皇帝本为九五之尊,结果,却要顾忌自己的臣子,这让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协轻叹声道:“朕是君,董妃祖父是臣。可如今,君不君,臣不臣,确实让朕神伤。” 这番话,便是刘协的真实心声。他敢于说出,也在于拿捏住董白,知道她不会与他人言说。 可是,这番话,落入董白的耳中,却是骇得她心惊肉跳。 她想要为祖父辩解几句,却发现,言语是如此地苍白无力。因此,她只能低头垂泣。 董白是个好女孩,这是刘协多日来的观察心得。只可惜,她有个权倾朝野的祖父,这就注定她的感情之路不会顺遂。 看着泪眼婆娑的董白,刘协心疼地劝说道:“朕与董妃,既为夫妻,便是一体。董司空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到你我之间的感情的。” 刘协的话,虽然是在开导董白,但也想将董白和董卓切割开,避免日后因董卓之事牵连二人的感情。 只是,董白为人子女,又是在以孝治天下的汉朝,家族亲情维系着社会的基本伦理,她浸润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下,又岂会轻易切割亲情伦理。 然而,刘协愈是劝慰董白,董白愈是心中有愧。 眼见气氛烘托到位,刘协柔声道:“董妃,近日朕偶遇中郎将吕布,他以勇武冠绝三军。于是朕便跟他学习戟战之法。 习练之余,朕遇到了他的女儿吕珺,比董妃小三岁,却和董妃一样,喜欢骑射。” 说到这里,刘协便不再多言。 因为祖父有蔑视皇帝的举止,董白正暗自神伤。哪怕是刘协劝说,她也心中惴惴不安。此刻,听到刘协提及其他女孩,董白用襦裙的袖子擦干泪水,怒视刘协道:“陛下与臣妾刚成亲不久,便欲移情别恋?” 刘协愕然地看着董白道:“董妃多虑了。朕为一国之君,后宫自是不可能仅有爱妃。况且,朕嘱托董妃组建女军,可见朕对董妃的信任,又怎会辜负董妃呢?” 听完刘协的解释,董白知道自己有些敏感了。只是,她刚入宫不足三日,皇帝便迎娶新人,这让她如何不多想。 她看向刘协,这个身高尚不及自己的小皇帝,居然背着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还要往皇宫里带。若是以往,她定然不肯干休。但恰逢今日,祖父丑态历历在目,她又如何能硬的起来! 她轻叹一声道:“陛下欲充实后宫,臣妾自不应说什么。只是,陛下毕竟年幼,若是沉湎女色,恐会伤及身体啊!” 刘协苦笑道:“朕今年方九岁,身子骨尚弱,根本无法与人共度春宵,哪怕是想要伤身也不可能。朕纳董妃,实在是爱之太甚,欲朝夕相处。只可惜,朕身为一国之君,又岂能在情情爱爱中迷失。 吕布,猛将也。若是其能忠心事君,董司空必然会心存顾忌。因此朕纳吕珺,实在是形势所迫也。” 陷于爱情之中的女人虽然智短,但在面临竞争对手时,反应却会异常敏锐。 她敏感地意识到,自己与吕珺其实并无差别。念及此点,她顿时熄了计较的心思。 刘协知道,自己的话,赤裸裸地揭示出他选择吕珺的缘由。推人至己,董白亦难免会多想。 然而,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了。有些事情,必须在近期内解决,而不能再像过去所想的那样,慢慢推进。 时易势异,这次朝堂之间突然刮起的风,已经与梦中的历史轨迹不尽相同,他不能依赖旧有的观念和想法,去面对新的变故。因此,他要依时依势而动。 在刘协看来,此次的政治风波,无论刘辩是否参与,他的下场都是注定的。 董卓先杀何太后,又岂会将祸根留下。之所以没有杀死刘辩,不过是想待时过境迁,再悄悄处置。 而刘协,只不过是想要助推董卓,尽早下定决心罢了。因此,在煽风点火,诛心之言方面,刘协丝毫不愧疚。 唯独对于感情,他情动董白、吕珺,却心怀叵测,致使爱情成为手段,而非目的。而这段蒙诟的爱情,或许会伴随三人的一生。是否公平,又该如何评判呢? 第三十九章 掏心窝亦可鸡贼 刘协知道,从他登基那一刻起,他就不应该拥有普通人的感情和信任,而是应该孤独地背向众生,以权柄操纵众生。 然而,他心犹不甘,他渴望珍惜每一份感情和信任。可是他的选择,已经注定这份感情不会真挚。 无论是董白还是吕珺,都是他苦心孤诣的结果。 他所有的扭捏和犹豫,都在于他还没有适应帝王的身份和手段。 孤、寡人、朕,这一个个代称,已经注定他所有的抗争,只会是徒劳。 这次,当他面对历史走向以外的不确定因素时,他觉醒了。 他毫不犹豫地去引导董卓,将某些历史事件提前,已达到消弭隐患的目的。同时,他也亲手将童话般的爱情,打落尘埃。 让他和董白的感情,少了一份天真,多了一分残酷;少了一分憧憬,多了一分现实。 董白明亮的眼眸似乎有些黯然,她扯了扯嘴角,想要做出一个笑脸,却不觉间,泪水滑落脸颊。 刘协伸出手指,想要去接住那晶莹如珍珠般的眼泪。 董白侧转身子,避开了他的手指。 看着董白迷人的侧颜,刘协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我承认,当我第一次踏入司空府的时候,我是抱着其他目的接近董司空的。 然而,当你佩戴宝剑背着弓箭走向我的时候,我觉得整个天空都亮了,因为我的心就是你,而你,就是天空中的太阳。那时我刚登基,是真诚地渴望拥有爱情的。 九月初三何太后被毒杀,我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害怕。我让你去皇宫等着,拦阻想要闯入皇宫的人。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董司空。 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害怕和恐惧么?因为我的一切都来自董司空。也许只需要董司空一句话,我的下场就会和何太后一样,也可能会像我那个哥哥刘辩。 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感激你,当时站在我这一边,让我拥有了莫大的勇气和力量,让我能够坚定地站在那里,像个奋不顾身的义士。 曾经,我以为这座皇宫,将会是你我二人共同的家。然而,血淋淋的现实告诉我:树欲静而风不止,情(欲)谐而心不纯。 你可知晓,因为我纳你为妃,文武百官有多少人在中伤我么?他们说我伙同你祖父,合力废黜少帝刘辩;他们说我为报母仇,唆使你祖父鸩杀何太后;他们还说我欲立你为后,一旦你有了孩子,就会被立为太子。正是因为我会纳你为妃,立我们的孩子为太子,董司空才心甘情愿做我手中的屠刀。” 董白努力想要抑制住眼泪的滴落,却发现心受伤了,血变成了泪,展示着内心的伤口。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哭出声来。 她没有撒泼打滚,也没有掩耳逃避。她只是安静地站着。而刘协的话,如同春天的风,吹拂在湖面上,荡起涟漪,却无法撼动内心。 当刘协承认他去司空府另有目的时,她的心如同被刀剜刺。 当刘协提及她是太阳,是他的心,爱情是真诚的时,她的心如同被垂落的杨柳枝撩拨的湖面。 当刘协说到何太后的死、皇帝的废立,提及到他内心的害怕和恐惧时,她已经侧转身子,关切地看着他。 当刘协追忆二人站在宫门前拦阻董卓入宫,想过把皇宫当做二人的家时,她也感同身受,脸上流露出一丝渴望和期盼。 然而,当刘协愤怒地说到文武百官对皇帝废立的恶意猜测、对何太后死亡的欲加之罪,对娶她背后的政治阴谋时,董白再也无法控制住内心的关切,用力地将小皇帝抱在怀里。 真的,她没有想到,这个才九岁的小皇帝,居然承受着这么多恶毒的攻击和压力。 她想起刘协拿出一根糖葫芦递给她时的微笑,她想起刘协在练剑时撞她时的赧然,也想起刘协成婚当晚的喜悦。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证明,刘协的心中有她。与此同时,刘协也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和恐惧。 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语无伦次地说道:“陛下,无论你做什么,妾身都支持你。妾身永远都会支持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刘协也紧紧地抱着董白,将头埋入到她的胸前,没有半分旖旎,有的只是感伤和委屈。 他登基以来,一直想要减少百姓的死亡,想要制衡董卓的权力,想要和仁人志士再创汉室的辉煌。 然而,仅仅是迎娶董白,便触动了一些人的阴暗心思,借机想要打击他身为皇帝的合法性。 他能不委屈,能不伤感么?虽然他还不是男人,但他的哭泣,是勇敢的,是真诚的,也是为董白流的。 车辇此时已经停在寝殿门前,只是因为刘协和董白说话的缘故,穆顺早已摒退诸人,仅有他一人侍立在跟前。 听到车厢里的哭泣声,他有心想要劝阻两句,却终究没有开口。刘协这几日的努力,他一直看在眼里。 至于废帝、鸩杀何太后这两件事,作为刘协最亲近的人,他知道,董卓根本就没有和刘协商议过。却没料到,居然真有蠢人相信这些传言。 作为太监,以他的身份,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默默地静立在车辇外,注视着周边的环境,确保没有人能够靠近车辇。 抱头痛哭了片刻,董白渐渐止住哭泣声,恢复了冷静。她怜惜地说道:“陛下纳妃,若是需要臣妾帮忙,就知会臣妾一声,臣妾会和吕妃好好相处,不会让陛下为难的。” 听到董白松口,刘协也渐渐止住哭泣道,语声哽咽地说道:“董妃,朕若负你,必天打雷劈。” 嗯,他很鸡贼,根本没有说明天打雷劈谁。因为他登基当晚的那个梦境般的存在,让他对神神道道的东西有了几分忌讳。所以,他发誓时内心想的是董卓和刘辩,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献祭,他不清楚。 第四十章 除董贼易,除天下贼难 酉时,偏殿书房。 刘协观察着荀彧身后站立的荀攸,他面容俊秀,身材瘦削,头戴进贤冠,冠上两梁,身着玄色朝服。 待荀彧和荀攸行过礼后,刘协温声道:“荀侍郎神清气正,当为国之栋梁。可愿效力于君前?” 昨日,荀彧找到荀攸。 身为族侄,荀攸却比荀彧大了六岁。二人年龄相差不大,幼时又曾生活在一起,关系比较密切。 因此荀彧很是干脆,直接将天子想要重用荀攸的消息告诉了他。 措不及防之下,荀攸有些迟疑。 荀彧既然愿为天子说项,自然是有把握的。他看出荀攸迟疑的心态,遂将天子近几日来的表现和志向简要阐述。 得知天子心存仁厚、爱惜百姓,他不喜反忧道:“如今四海不靖、朝堂不稳,陛下一味宽仁,恐怕不足以长久啊!” 荀彧摇头轻笑道:“当今陛下仁义,乃是叔父追随陛下的原因。但陛下并非一味宽仁,他亦有雷霆手段,却是不便提及。因此,还望公达不要心存顾忌。” 荀攸深知荀彧的为人,自然知晓他不会欺骗自己。况且,既然荀彧能来,有些东西便不言而喻。 至于他,眼见董卓倒行逆施,便有了除去董卓的心思。只是苦于没有援手,遂迟迟无法进行。若是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睐,讨得除董的旨意,他的夙愿便能达成。 因此,荀攸想了片刻,便干脆地答应了族叔荀彧的邀请。 此刻,他站在皇帝的面前,听到皇帝的问话,毫不迟疑地答道:“臣愿追随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刘协闻言大喜,他为又得一名贤才效力而开心。因此他虚心问道:“时局如此,不知公达可有良策?” 骤闻皇帝问计于他,荀攸难得地迟疑了片刻才答道:“臣身为黄门侍郎,虽对时局有所了解,却也不敢妄言良策。 不过,董卓无道,倒行逆施,祸乱朝堂。若是能够先除此奸贼,再选良任贤,当能稳定时局,慢慢筹措。” 刘协摇头叹道:“除董贼易,但除天下贼难矣。” 听了刘协的感叹,荀攸对刘协有了初步的认识。那就是,皇帝年龄虽小,但对天下局势发展了然于胸,乃聪慧之君。只可惜,有些生不逢时了。 他劝说道:“朝堂不靖,天下贼势必难以清除。董贼若除,天下贼方缓可图之。” 刘协点头道:“君乃大才,所言甚善。然时局诡谲,除董之后,朕将何以自处?” 荀攸闻言,心中大惊。他再次认识到小皇帝在时局方面的清醒。只是事关皇族内部纷争,他却不便谏言。 他只能委婉地劝说道:“董卓乃乱汉之贼,若不能除,大汉危矣。因此,先正社稷方能谈及其他。” 刘协默然不语。沉思片刻后,他继续问道:“听闻市井之间拿朕迎董卓孙女入宫说事,公达是何看法?” 市井传言,生动形象,荀攸虽不完全信,但也有些疑虑。不过他相信叔父荀彧。 若是皇帝和董卓有勾结,荀彧肯定不会追随皇帝。因此,在荀彧邀请他的时候,市井传闻不攻自破。 但是由于内容过于敏感,如何回答皇帝这个尖锐的问题,让他有些作难。 若仅仅是市井传言,其实并无大碍。但是很显然,有朝堂势力参与其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致使流言传播过于迅疾,影响也日趋增大。 他虽然不能窥全貌,但身边有些好友上蹿下跳之举,他自是看在心里。 皇帝既然知晓此事,必会采取严厉的措施,打击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行。而他的那些好友,势必首当其冲。 因此,他在谏言方面,小心翼翼,不忍断了那些好友的生路。 荀攸额头生出了汗珠,他轻不可闻地咽了口水道:“清者自清,陛下不必忧虑。只是这趁机浑水摸鱼之人,属实可恶。若是不加严惩,势必损害陛下的清誉。 臣希望陛下能够仔细甄别,严惩首恶,宽宥从犯,区别对待,以博取雅重文人的声望。” ------------------- 当晚,刘协抱着董白,两人睡得很香甜。 他之所以大费周章,力图从心开始征服董白,不仅是为了给自己的第一份感情一个交代,亦是想让后宫和睦,而非出现宫斗和宫乱的恶心情节。 更何况,善待身边人,亦是善待自己。他只是哭诉几句,又不费事,干嘛不多交心呢。尤其是目前的他,根本没有能力通过捷径抵达董白的心灵。 九月十二日,吕珺进宫,入住安福殿。仪式很简单,并没有像董白入宫那样,披红挂紫。 何太后新丧,他其实是不应该纳妃的。只是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纳。 他必须尽快掌握帝权,而不是任由权力旁落,以至于他无奈地去面对一个又一个的变数。 或许,他纳妃的事情触碰到了刘辩的痛处,给予他人可乘之机。可是,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刘辩不也在几个月后,就纳了唐姬么? 刘辩可是何太后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 而他刘协,与何太后并无亲情,反倒是多有仇恨,故他刘协趁着何太后新丧冲喜,又有何错? 嗯,唐姬,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其祖父为唐珍,曾在汉灵帝时任大司空。荀彧的岳父唐衡是唐珍的哥哥,那么荀彧应该是唐姬的姑父。 看来,加固他和荀彧的感情,适当其时啊! 只是,唐姬能嫁给刘辩,又何尝不是颍川唐氏的政治态度呢? 若是他没有记错,明年正月,关东联军讨伐董卓,打出恢复刘辩帝位的政治牌,以至于董卓指使李儒,毒杀了刘辩。 关东联军在军事失利后,又想拥立汉室宗亲、幽州牧刘虞当皇帝,想要从政治上分裂汉朝,形成两个皇帝、两个朝廷的格局。 刘虞身为宗室,深知名不正言不顺的傀儡皇帝,所要承担的政治风险有多巨大,因此拒不接受。 或许是他不知道,风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亦或许他知道,但清楚拼下来也和他无关,只是白白担了个名分,这才拒绝。 总而言之,刘辩就是个雷,总有爆的时候。又何必让唐姬年纪轻轻去为他守节呢! 刘协总是这么怜香惜玉,不忍花残于初绽。 第四十一章 少帝悲歌 这场流言,让刘协想起了唐姬,也坚定了他纳唐姬的想法。 至于颍川唐氏的态度,刘协并未放在心上。他准备托荀彧去和唐姬的父亲唐瑁言说。若是颍川唐氏还是不同意,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更何况,刘辩能否安然度过眼前这一关,都悬得很。若是董司空不给力,搞不死刘辩,他也就不会再给董卓机会了。 总而言之,刘辩不死,刘协难安。 没有了刘辩,颍川唐氏哪还有机会首鼠两端。只要他递过橄榄枝,想必颍川唐氏自然心神领会。 摇了摇头,刘协又想到了安福殿的吕珺。今天是吕珺入宫的日子,他却不着调地去想未来的嫂子,这让他有些羞赧。 还好刘协所思所为虽有私心,但皆属统战工作的一部分。他深刻地记着一句话: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的少少的,何愁天下不靖。 昨日刘协去见董卓,想要借刀杀人,却不知董司空办得如何了。这会儿,他又想起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 董卓报仇不隔夜,很是干脆利落。 他根本就不想去调查什么市井流言,他坚信:只要把源头堵住,想来那些流言也就如无源之水,自会枯竭。 粗暴直接,正是董卓的风格。 因此,第二天一早,董卓就命李儒鸩杀刘辩。 领命的李儒心中万分无奈。鸩杀废帝,是件极不光彩的事情。可他作为董卓的心腹谋臣,又实在无法推脱。 然而,他深知,凡是弑杀帝王之人,很难有好下场。若是为人所知,弑君之事终究会反噬己身。想到刘协平静面孔下的狠辣,李儒的心中便有些发怵。 董卓可以小看刘协,他却不会。 昨日夜晚,他认真推演了小皇帝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方才察觉小皇帝所图甚大。而董卓犹然不知,仍视小皇帝为黄口小儿。 尤其是在董白入宫后,董卓更是对刘协丧失警惕之心。这次刘协探访董卓,给刘辩扣屎盆子。董卓连查都不想查,直接下令他去鸩杀。 由此观之,在有心算无心之下,董卓还真不一定镇得住小皇帝。看来,此事之后,他要为自己谋后路了。 刘辩被废为弘农王仅十二日,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王府,只是被安置在南宫西侧左排的阿阁内。 李儒带着几名随从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嘉德门行至阿阁外。 刘辩看到李儒径直闯入阿阁,有些惊惧地问道:“卿来何事?可是董司空叫汝等前来?” 李儒也不废话,径直将手伸向身后的随从。 一名随从双手捧着精美的木盒侧站在一旁,另一名随从打开木盒,从中取出酒壶和酒盏,倾倒酒壶将药酒倒入酒盏之中,递到李儒手上。 刘辩看着眼前这一幕,悚然心惊,不禁浑身发抖。他不明白,自己都已经这样了,为何董卓还不放过他? 李儒双手持酒盏,躬身行礼道:“司空听闻弘农王身患恶疾,特意烹制此药,为弘农王医治恶疾。弘农王切莫辜负司空大人一片心意,请服此药!” 刘辩闻言,惊恐着从木榻上摔下,怒声道:“本王无疾,不用服药。司空不久前刚杀本王母亲,今又欲杀本王乎?” 见刘辩不肯就范,李儒示意身后随从上前控制住他。 刘辩坐在地上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 李儒走上前,伸出左手固定住刘辩的下巴,强行将药酒灌入其口中。 刘辩见事不可为,也就放弃了挣扎。饮酒间歇,他悲歌道:“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李儒见刘辩不再挣扎,也不再逼迫。听着曾经的帝王唱着哀歌,他也只是眼神微动,依旧面无表情。 悲歌唱罢,刘辩满心苦楚,不由得哭出声来。 李儒不为所动,再次斟满酒盏递至刘辩面前。 刘辩口中呢喃着:“逆臣,汝等不得好死!”说着,他便接过酒盏,仰头满饮。 药酒入腹,他只觉腹中肝肠寸断,疼痛难忍,喉咙处微胀,便是一口黑血喷出。 按住刘辩的几名随从见状,看了李儒一眼。 李儒示意随从松开刘辩,然后他们便站在殿内,看着刘辩濒死前的惨状。 几许痛呼,几声哀啼,几多怒骂,几处挣扎,却终是挡不住口中呕血。渐渐地,刘辩只剩下抽搐。 一代少年帝王竟是如此落幕,倒也让李儒唏嘘不已。 待到刘辩不再有动静,一名随从上前试探他的鼻息,确定口鼻处无呼吸,这才上前悄声道:“死了。” 李儒有些恍惚,死了,一代帝王,就这样屈辱地死去。 他摇摇头,吩咐道:“弘农王身染恶疾,不治而亡。为防疫病散播,葬了。” 说完,他便回司空府复命了。只剩下几个随从,在这里清理房间里的血迹,避免被人看到生疑。 待李儒将过程禀明,董卓不以为意道:“死便死了,早日下葬。” 李儒低声问道:“是否需要将此事禀明陛下。” 董卓摇头道:“估计他不想从你我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李儒闻言,顿时了然。 事实上,刘辩死后没多久,便有宿卫察觉不对,禀报到刘协处。 刘协听闻这个消息,热泪盈眶。他的哥哥刘辩,居然提前五个月死了,这怎能不让他悲痛! 他没想到,董卓根本就没理会那些小虾米,直接将祸乱之源除了。他还以为洛阳城会乱上一阵,这下子,倒是好了。 待宿卫离开,刘协摒退左右,整个大殿便只剩他一人。 他眼中有泪,嘴角含笑,似悲似喜,一时间让人难以分辨他真实的心理。 拦路石被搬开了一块后,剩下的便是董卓了。 不知为何,刘协心思不定,无心看书,遂去了和欢殿。 和欢殿内,董白看到刘协的身影,很是意外,喜色爬上面容。 刘协笑着走上前抱住董白,轻声道:“你受委屈了!” 董白知道,今日是吕珺入宫的日子。想必此时,她正在安福殿内饿肚子。 第四十二章 初露霸道女总范 董白并非幸灾乐祸。晨迎昏行本是规矩,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因此,推己及人,她反而有些心疼吕珺。这大概就是善良! 她摇头笑道:“陛下今日能来看望臣妾,臣妾就很开心了。至于委屈,除非陛下一生只爱臣妾一人,否则,说委屈那就是臣妾矫情。” 刘协眨眨眼,心中有些茫然。董白看的太开了,反而让他有些疑神疑鬼。 他试探着问道:“董妃这么说是何意?” 董白撇撇嘴道:“陛下乃天下共主,这后宫日后必然尽是美人。臣妾若是想不开,岂不是自寻烦恼!” 刘协张张口,想要发个誓、赌个咒,可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他担心,若是应验了,他就悲催了。 只是董白的态度变化太大,让刘协有些捉摸不透。因此,他看向四周,有四个侍女,二个嬷嬷,俱是她从司空府带来的。 或许是有人劝慰了她。刘协暗自忖道。 而此时,董白转过身,背对刘协,望着窗外的天空,在心中暗暗道:“为了你,臣妾舍弃了天真和单纯,也不知是对是错!” 刘协自然不知,他心中白月光般的董白,已经轻度黑化了。 他上前几步,从董白的背后抱着她柔软的腰肢,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柔声道:“繁花似梦,星月如幻,唯有你是真实的。我们何必去想不确定的未来,而让自己陷入到烦恼之中呢?” 董白很喜欢刘协全心全意依靠她的感觉。这也是刘协提出筹划女军,她欣然同意的原因。 被依赖、被信任、被需要,这让董白感到莫名的开心和快乐。 她不知道,她的这种心理,学名称作霸道总裁。 董白嘴角含笑,自信地说道:“陛下说的烦恼,臣妾并没有。” 她坚信,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而不能像老鼠一样躲在地底下,劝慰自己说是安全的。 而安全来自于哪里,董白并不十分清楚,但她知道,大妇的地位不能丢。 她没有接刘协的话茬,自顾自说道:“臣妾入宫当日,滴食未进、滴水未饮,很是煎熬。如今,吕珺妹妹入宫,想必也和臣妾一样。不知臣妾能否去探望下吕珺妹妹,为她备些食物和水,以免她如臣妾般难捱?” 刘协闻言,心脏怦怦直跳。他没想到,董白会这么关心吕珺。若说推己及人,倒也正常。只是她过于正常,又让刘协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松开董白,双手扶着她的双肩,将其转向正对着自己。然后他握着董白的双手,放置在双方的胸前。 他的眼睛盯着董白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董妃能够推己及人,本是好事。可是朕怕吕珺误会!” 董白摇头道:“以臣妾的家世,难道还会向她示威不成?” 刘协摇头道:“礼是规制。不经婚姻苦,哪知生活甜。这遭苦,不过是见心明性的过程。朕认为,董妃受过的苦,让她们免了,或许她们就不懂得敬畏了。” 董白本想去见见吕珺,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居然能够勾动刘协的心,让他迫不及待地去迎娶。 哪知她的借口再好,也不如刘协以礼压人。她感觉,刘协过于成熟和老练,让她心中产生了敬畏的心理。 刘协不知道董白的心理历程,安慰道:“朕来此,只是想要多陪陪董妃。朕怕你想不开,却不料董妃居然如此洒脱,倒是朕多虑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刘协心中开解了不少。他并没有因为哥哥刘辩的死而有负罪感。毕竟,早死晚死都是死,早死早投胎,反倒是一桩美事。 至于这件美事会否落到他的头上,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所有的努力和坚持恰恰是为了让别人享受这种美事,而不是为了自作孽不可活。 刘协陪着董白吃了点食物,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辞别董白,去了安福殿。 安福殿内,几盏红烛点燃,喻示着今夜春宵将至。 吕珺穿着一套蓝色的襦裙,高高束起的发髻前带着精美的金质华胜,发髻左侧插着一支金步摇,整个头饰均由金子打造,异常耀眼。 瓜子脸,绛唇微点,柳眉如烟,杏目含情,英气中带着几分娇羞,与他平日所见竟是多了一番娇媚和妖娆。 她所穿襦群束腰,纤细的腰肢反衬着规模不大的胸部,倒是无形中让他觉得长大了不少。 虽然她年龄不大,但是那双匀称的长腿在襦裙之下,显得修长而挺直。 刘协吩咐殿内伺候的宫女都离开,这才熟练地端起桌上两盏浅盛在匏瓜剖成瓢内的合卺酒,递过一盏给了吕珺。 吕珺娇羞地接过合卺酒,看了一眼刘协,便是仰头饮尽。 刘协本想着喝完手中的合卺酒,替吕珺分担些,却发现自己多虑了。 吕珺似乎是有点渴,喝了合卺酒后,有点不满足,用舌头舔了下绛唇,这模样,真的是让他心里刺挠挠的。 刘协牵着吕珺的手,各自将手中的半边匏瓜放置在案几上,两人相对而坐,刘协照例先是持着夹了块鱼肚上的嫩肉,用手托着,喂到吕珺的口中。 吕珺樱口微张,有些紧张地含下着上的鱼肉,轻轻地咀嚼着。 刘协因为事先吃了食物,腹中并不饿,便持着夹着各种食物,投喂着吕珺。 吕珺杏眼微眯,似乎是很享受刘协宠爱的动作。 不过,她也会时不时地给刘协夹食物投喂。 刘协可不会秀气进食,他总是一口咬住食物,咀嚼几下,便咽进肚子。 吕珺怕刘协噎着,遂往半片匏瓜内倒酒,让刘协以酒度食。 两人吃着这顿情意绵绵的饭菜,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只是吕珺有些饿过气了,吃了没多少,便示意不想吃了。 刘协也不勉强,吩咐在殿外守候的宫女将案几上的餐食清理,又分别净手、洁口,这才和吕珺各持半边匏瓜,牵着手走到床前。 两人将手中的匏瓜扔到床下,瓢口分上下,暗含:阴阳守序,和谐美满之意。 第四十三章 两女初见谈笑欢 平时,刘协还爱占吕珺的便宜,但在某些时刻,他又化身为柳下惠再世。 今日纳新,亦是如此。 床榻之上,刘协搂着吕珺,亲了她点绛樱唇,便说道:“今日乏了,早点睡。” 吕珺听着有点愣神,略有些迟疑,这才红着脸,大着胆子在刘协面颊亲了一下。然后她迅速缩身回去,闭上眼睛。 看着吕珺可爱的小模样,刘协心里像长满了草,痒痒的。只是,两人还都是孩子,他为了长久计,终是按捺住跃跃欲试的心情。 这一点,他很佩服老祖宗武帝刘彻。七岁被立为皇太子后,便娶了大他不少的陈阿娇,这段小夫大妻的生活,也不知道武帝刘彻是如何度过的。 不过,他刘协虽然纳妃比武帝刘彻晚,但他纳了两个,比刘彻多啊! 目前来看,董白是个善良的女孩,虽然因为刘协在纳她为妃三天后便纳了新妃,有点小脾气,但在他苦口婆心之下,还是平静地接受了,甚至还要探望吕珺。 不像陈阿娇,她性格蛮横,爱乱发脾气,还善妒,以及她母亲长公主刘嫖本就恃窦太后的娇宠而骄横,又有助刘协成为太子的功劳,贪心大炽之下更是求索无度,国库都快被刘嫖搬空了。 搭上这对母女,是武帝成功之始,也成为了他亲政后的绊脚石。 这纳妃纳贤,他也比刘彻强了不少。 不过,想到汉武帝好大喜功,折腾地国衰民弊,他倏然惊醒。 哎,我不是汉武帝,我是刘协,也只能是刘协。 躺在床上瞎想了一会儿,刘协方才睡去。毕竟他还小,正是贪睡的年龄。 吕珺感觉到刘协的呼吸平稳,这才悄悄地睁开眼睛,她用右手侧撑起下巴,看着眼前这俊俏的少年,心中颇感甜蜜。 想到她今后能和刘协朝夕相处,吕珺便满心欢喜,眼睛里闪耀着繁星般的笑意。 只是,今晚的洞房,和母亲说的似乎不一样。看来,回头要再问问母亲,这究竟算不算洞房了。 想到要问母亲的话题,她的俏脸绯红。还真是难为情啊!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吕珺嘴角带着笑容,慢慢入睡。 董白站立在和欢殿的窗前,抬眼望着天际的星辰,心中五味杂陈。 今天是刘协纳妃的喜日,却又是她独守空房的苦日。 短短几日的甜蜜,让她怅然若失。或许,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很多。 她知道,并不等于她能欢颜接受。少女怀春的年龄,要的是山盟海誓永不变心。 这,恰恰是一个皇帝难以做到的。 她错了么? ———————— 第二天一早,刘协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星星。 嗯,是吕珺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眼睛。 他伸手抱住吕珺,便亲在了她的唇上。嗯,香香的、甜甜的,没有口气。 吕珺初为人妻,还不适应这亲昵的举动,俏脸含羞,欲拒还迎。 刘协是个柳下惠,他浅尝则止,搂着吕珺说着情话。 吕珺听得面红耳赤,娇笑连连,时不时还会伸手捂住刘协说情话不停的嘴。 刘协根本不用动手,只需要舌头舔几下掌心,吕珺的小手就会闪电般收回。 两人甜蜜半晌,这才起床。 想到独守空房的董白,刘协正色道:“珺儿,三日前朕纳董司空的孙女董白为妃,她大你三岁,又先入宫,以后你见到她便以姐姐相称。” 吕珺进宫前,母亲严氏曾告诫过她,董司空的孙女董白先她入宫,身份尊贵,一定要敬重,不要使小性子。 她初闻刘协已纳妃,还有些不开心。 严氏哪能不知女儿心事,便百般宽慰,让她不要对皇帝纳妃的事情指手画脚。若是感觉独木难支,可让贴身侍女随侍。 贴身侍女吕萍儿,由严氏精挑细选,皮肤白皙,圆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鼻梁高挺,鼻翼小巧,有一定胸襟,亦有圆润如桃的翘臀,双腿修长。 吕珺初见吕萍儿,都有些自惭形秽。她有些稚嫩的身体,根本无法和吕萍儿相比。 严氏看出吕珺的不满,她和女儿独语道:“陛下今年刚满九岁,你也才十岁。再有两三年,你身子长开了,自是不逊于吕萍儿。 而吕萍儿今年已满十六,再过十年,已近三十。她年老色衰,自是不可能和你争宠。” 吕珺闻言,看了严氏一眼道:“母亲根本就不显老,还是那么美丽。” 严氏生女较早,今年也仅二十五六。 她少妇风情,身体圆润丰满,胸襟比着吕萍儿规模宏大,细腰下的臀儿,亦是饱满异常,那令人惊艳的弧度,让吕珺都羡慕不已。 严氏捂口笑道:“珺儿就会好言安慰母亲。” 那次谈话后,吕珺心中的气消了,看吕萍儿也顺眼了。这次也将她带入宫中。 因此,当刘协告知吕珺,和董白以姐妹相称的时候,她便爽快地就答应了。 还待刘协叮嘱吕珺,让她去拜会董白时,却不料董白已经候在了安福殿外。 当宫女通禀之后,刘协牵着吕珺的手迎出门外。 看到董白略显憔悴的容颜,他心生愧疚,伸出右手牵住她的左手道:“白儿为何如此憔悴?” 董白挣脱刘协的手,和吕珺行了一礼道:“吕珺妹妹入宫,姐姐还没来得及恭贺。今日一早过来拜会,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吕珺连忙回礼道:“幸蒙董白姐姐牵挂,妹妹实在是受宠若惊。妹妹本想过会儿去拜会董白姐姐,却不料董白姐姐先妹妹一步,还望董白姐姐不要怪罪妹妹怠慢。” 看着两人面带微笑,互相谦恭的场面,刘协嘴角抽了抽,他一把抓住二女的手道:“日后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作甚。朕还没吃早饭,就在安福殿一起吃。” 说着,他牵着二女的手便要进入殿内。 董白柔声道:“陛下,白儿已经用过膳了,就不打扰陛下和吕珺妹妹用膳了。” 刘协确是不予理会,让穆顺宣膳。 这顿饭,刘协吃的是食不知味。 第四十四章 水端平,情一体 刘协没有落荒而逃。 这后宫之中,他必须要镇之以定,方能和睦。若是他放纵放任,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董白进入安福殿后,和吕珺谈笑晏晏,明争暗斗。 只可惜,两人都是刚入宫的新人,也就是你捧我、我敬你,你说我明艳无双,我说你美如娇花。 要说是明争暗斗,都有些委屈了这四个字,尽显菜鸡互啄的稚嫩。 刘协在一旁听着好尴尬,却又不敢笑。无奈之下,为了消弭两人心间可能的心结,刘协第一次展露了自己的文采,清朗的声音在安福殿内响起: 凤鸣谷风起,龙跃景云浮。同声好相应,同气自相求。 我情与子亲,譬如影追躯。食共并根穗,饮共连理杯。 衣用双丝绢,寝共无缝裯。居愿接膝坐,行愿携手趋。 子静我不动,子游我无留。齐彼同心鸟,譬此比目鱼。 情至断金石,胶漆未为牢。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 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董氏自言至,我情不可俦。 骤然之间,他根本没有时间精雕细琢这首诗歌,所以仅仅改了两字,将原诗的虎啸改为凤鸣,来彰显董白的地位,给她一颗定心丸,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同时,这首诗一旦传出,董卓必然心领神会,知道刘协在变向跟他示好,以抚慰董卓躁动的不臣之心,给他以希望。更重要的是,把董卓弑杀刘辩的恩情还上。 董白听着这首长诗,句句情真意切,字字表露心扉,深刻地刻画出夫妻相知相伴相随,生死一体的温情。 她面含微笑,看着吕珺道:“陛下为我写的这首诗可真好,只可惜,没有妹妹的。” 说着,她又看向刘协道:“陛下何不为吕珺妹妹也写首诗呢,即使不如这首,也能显得陛下不偏不倚啊!” 刘协心道:白儿,你这是哪学的,茶里茶气的,真是好茶啊! 他轻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渍,以退为进,皱眉道:“这首诗,几乎耗尽朕毕生之所学。” 董白朝着吕珺眨眨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刘协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叹息道:“不过,朕确实不该偏心,幸好有董妃提醒。董妃为吕妃求诗,彰显姐妹情深。朕若弃之不理,岂不寒了董妃和吕妃的心。让朕再想想。” 吕珺心思略显单纯,她虽然羡慕刘协为董白作诗传情,但也不想刘协因写不出诗而困扰,遂劝说道:“陛下定是爱煞了董姐姐,所以才写出如此意真情切的诗。珺儿只会为陛下和董姐姐的深情厚谊祝福,也庆幸自己寻得陛下这位有情人。至于写诗,珺儿倒是不急,想来陛下与珺儿日久情深之后,自然能写出一样出彩的诗。” 刘协先是看看吕珺,再看看董白,眼神中满是温柔地道:“朕认识你们,时间有先后,但情意一般重。因此,今日朕必不会厚此薄彼。” 在心中盘算片刻,他终于再次朗声念出: 磁石招长针,阳燧下炎烟。宫商声相和,心同自相亲。 我情与子合,亦如影追身。寝共织成被,絮用同功绵。 暑摇比翼扇,冬坐并肩毡。春赏满园芳,秋收情意长。 子笑我必哂,子戚我无欢。来与子共迹,去与子同尘。 齐彼蛩蛩兽,举动不相捐。惟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身。 生有同室好,死成并棺民。吕氏自言至,我情不可陈。 这首诗,原诗比第一首诗少了两句。刘协为了体现无差别,避免两人心中生出芥蒂,特意补上“春赏满园芳,秋收情意长”,算是勉强把一碗水端平了。 诗中虽无龙凤呈祥之意,但也把生死与共的情感,表现地丝毫不逊于第一首。 吕珺默默体会了一会儿,这才央求道:“陛下帮珺儿写出来,珺儿想要背会它!” 刘协笑着说道:“应该的。待吃完饭,朕就去书房把这首诗写出来。” 董白闻言,也看相刘协,目中满是希翼。 刘协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朝着董白点点头。 两女也就不再互相针对,反而一致让刘协快点吃,想要找些拿到属于自己的那首诗。 刘协苦着脸道:“董妃、吕妃,你二人也得让朕缓口气。这两首诗,太耗费心神了。不如待晚上,朕亲手把诗词送到二位手上,可好?” 董白和吕珺闻言,相互看了一眼,自是依从。 刘协安稳好后宫,这才起身道:“朕先回寝宫了,董妃替朕把成立女军一事告诉吕妃,这件事就交给二位爱妃了。” 董白点头道:“这是自然,臣妾也想有个好帮手呢!” 吕珺没有听说过女军,很是好奇地看向董白。 离开安福殿,刘协自去书房,苦哈哈地写诗去了。 董白和吕珺身为将门虎女,自然不会像普通女子般感到别扭和陌生,她们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相同的气息。 董白先是轻笑,然后追忆道:“当时陛下言及女军,还提到吕中郎将有一女,想要招揽她,做我的副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吕珺眨眨眼,满脸疑惑的表情,看起来萌萌哒。 董白这才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明,听得吕珺兴趣盎然,直想拉着董白去找那些将领的家眷和健妇,组成女军。 看到吕珺这么急切,董白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此刻她心中的那点芥蒂也烟消云散。 这时再看吕珺,她觉得眼前的女孩莫名地合眼缘,内心生出亲切感。 董白伸出右手,吕珺见状,也伸出右手,两人将手握在了一起。 一种“姐妹同心,其利断金”的感觉油然而生。 吕珺知道,组建女军,让她和董白出直接出面,有些困难。毕竟,她们和其他将门的家眷来往不多,也没有相熟的姐妹,贸然前往相邀,怕给别人不好的信号。 更可况,她们现在的身份是皇帝的嫔妃,也不便直接出面。若是由其母亲严氏出面,邀请将门家眷,到时她俩再亲自现身说法,想必效果会更好。 想到这里,她便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董白。 第四十五章 逢场作戏 董白认可吕珺所说由严氏出面邀请将门家眷的提议,遂和吕珺一起出宫去吕府寻找严氏。 刘协对此一无所知,此刻穆顺磨墨,他正提笔在帛书上写诗。 每首诗一百四十四字,对于刘协而言,写毛笔字还是很费手腕的。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能写错字。若是涂抹几处,那这礼物就没法送了。 因此,在帛书上书写之前,他便在脑海中将全诗的字熟悉一遍,这才认真书写。 足足用半个时辰,他才写完两首诗。 穆顺眼看刘协收笔,这才禀报道:“陛下,守宫令荀彧、黄门侍郎荀攸在门外候见。” 刘协连忙宣召二人进殿。 荀攸显得有些异常愤怒,他进殿便躬身行礼道:“陛下,昨日弘农王刘辩身死,死前董卓的谋士李儒曾到访阿阁。臣怀疑董司空指使李儒杀害弘农王。” 一旁的荀彧拉着荀攸的袍袖想要制止他,却被刘协眼神示意,也就退到一旁。 刘协听到刘辩身亡,不由得手儿轻颤,眼泪流出。可恶的哥哥啊,为了大汉子民,你的血不会白流,我会替你照顾好唐姬的。 看着刘协伤心痛哭的模样,荀攸更来劲了。他慷慨激昂道:“弘农王身死,董卓却自封太尉。其气焰之嚣张,诸朝臣皆莫能压制。况且董贼今日敢杀弘农王,明日又会刀锋向谁?为汉室安危计,臣请诛董卓!” 刘协用衣袖擦拭干泪水,这才看向帛书道:“弘农王身死,朕却在此风花雪月,实愧对刘氏列祖列宗啊!” 说着,他拿过案几上的帛书,便要投掷到地上。 一旁侍立的穆顺见状,急忙拦着刘协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已经答应为董妃和吕妃写诗,若是失信,岂不是伤了董妃和吕妃的心!” 写诗?荀彧和荀攸闻言,目光俱都注视着刘协手中的帛书。 刘协轻叹一声,将帛书抛掷在案几上,这才摇头道:“董卓此举,野心昭彰。朕为万民计,本欲徐徐图谋,奈何董太尉刀锋太利,伤人害己啊!” 荀攸闻言大喜道:“若陛下昭告天下除贼,则海内响应,必诛董贼。” 荀彧知晓刘协的顾虑,遂劝说荀攸道:“公达慎言。你所言,陛下岂能不知。只是,兵锋所指,四海动荡,流民聚集,必成匪祸。此时天下宜静不宜动,宜稳不宜乱啊!” 荀攸本就是经达权变,智谋深沉之人,只是被董卓暴虐的行为蒙蔽了双眼,一心除贼。 此刻,荀彧提及流民聚集、匪祸之危,骤然便冷静下来。是的,他虽杀董贼心切,却不能不顾忌社稷和万民。 黄巾之乱尤有乱贼未能清剿,若再起匪乱,恐怕社稷不存,万民涂炭。 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陛下,臣利令智昏,方有诏天下诛董贼的想法。诚如荀令所言,江山社稷已经无法再承受另一场黄巾之乱了!” 刘协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弘农王是他哥哥,若是明知其身遭不测,却不管不顾,势必让群臣寒心。是以他顺着荀攸的话,表态诛董贼。 只是,他怕的不是董贼,而是乱兵。更何况,他今年方九岁,未能及冠,即使除去董卓,也可能无法亲政。若是让王允之流充斥朝堂,恐怕危害更大。 自古以来,文臣往往错在暗处,而武将往往错在明处。所以武将易遭弹劾,而文臣,只要彼此遮掩一二,就只能和稀泥。所以文人结党,祸国殃民啊! 他警惕文人,远胜于武将。至于司马懿之流,当然是例外。 刘协温声道:“荀侍郎忠心为国,哪怕谏言有瑕,亦无妨。毕竟人无完人,计无皆中。若是因噎废食、因言罪人,则朝无忠臣矣!” 荀攸闻言,面露愧色,但对刘协的好感增加了几分。 荀彧在旁缓颊道:“不知臣是否有幸,以观陛下文墨?” 刘协有些犹豫,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不济也就是被误会是沉迷女色,滥情纵性罢了。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一种保护色。 只是,这两份帛书是为董白和吕珺所写,颇具意义。若是给荀彧和荀攸看了,恐怕就不适合再给二位爱妃。 想到这,他爽朗笑道:“穆顺,这两份帛书给荀令和荀侍郎。” 穆顺将两份帛书分递给二人,然后退下。 刘协看着荀彧和荀攸分别打开帛书,缓声道:“游戏之作,不登大雅之堂,还望二位先生帮忙斧正。” 荀彧打开帛书,入眼便是凤鸣、龙跃,心中不由一惊。他快速浏览,看到最后写着“董氏自言至”,这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刘协纳了两个妃子,先是董白,后是吕珺。只是在他想来,刘协纳董白仅三天,便纳了吕珺,还以为刘协爱极了吕珺。 在这关键时刻,他怕刘协脑子一热,将凤鸣一词用在吕珺身上,徒惹董卓心中猜忌,惹起风波来。看到凤鸣乃指董白,这才放下心来。 他深知刘协顾忌董卓,以凤鸣形容董白,估计也是为了放松董卓的警惕心,方便行事。 至于诗中的情情爱爱,他再次通读,也不得不承认皇帝刘协真是少年天才,不仅胸有沟壑,还内蕴风流。 他知道,该首诗若是流传出去,董卓必有高枕无忧之心。 至于刘辩之死,他怀疑过刘协。但他知道,刘协并非莽撞之人,此次借刀杀人,手法实在是粗糙,他不认为刘协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因此,此次前来,他并无心追问此事。 荀攸打开帛书,看到是首描写情情爱爱的诗歌,眉头轻皱。 在他心中,希望刘协是明君、圣君。而明君,绝不应该在少年之时,便沉溺于情爱之中。 他默诵完全诗,意识到这首诗是给吕妃的。没发一言,他和荀彧交换了帛书。 看到凤、龙二字,他不由得往下看去,见是形容董妃,心中有些不快。 虽然他想通了,不再孜孜以求地去杀董卓,但是把董卓的孙女抬到如此地位,是否有些过了呢? 第四十六章 凉州做眼,盘活司隶 荀攸想向皇帝进言,只是这后宫之事,他一个小小的秩六百石,少府属官,是无权置喙的。 看了眼荀彧,他发现族叔面无异色,便想回头向其请教,究竟有什么关窍是他所不知道的。 刘协见荀彧叔侄二人看完帛书,也不置评,遂谦虚道:“粗鄙之作,难登大雅之堂,让荀令和荀侍郎见笑了!” 刚说完,他便有些后悔了。皇帝写的东西,让大臣来评,本就是为难人。况且他可不是十全老人,没有那么下作。 因此,他摇头笑道:“情之一字,直教人生死相许。朕的诗,也只是有所感怀,抒发情意罢了。朕自不该为难荀令和荀侍郎。 荀侍郎乃谋国之臣,朕与荀令曾有所谋划,荀令可告知荀侍郎相关细节。同时,希望二位能够多和河南尹朱儁、京兆尹盖勋、左将军皇甫嵩往来。” 刘协的印象中,今年二月,王国率兵围攻陈仓。后左将军皇甫嵩率两万兵大破王国的部众,斩杀一万多首级。 韩遂等人共同废除王国,胁迫凉州名士阎忠担任首领,阎忠愤恨病死,韩遂等人争权夺利,互相攻杀。 张则,人称卧虎,灵帝死前,张则任凉州刺史。此时韩遂、马超等人势力逐渐衰弱,刘协欲让张则募兵、练兵,以镇压叛乱,平定西凉。希望张则不负卧虎之名! 想到这里,他看向荀攸道:“荀侍郎,朕欲派你去凉州拜会刺史张则,你可愿意?” 荀攸闻言,有些不明所以。 刚才,刘协还让他和族叔荀彧多与河南尹朱儁、京兆尹盖勋、左将军皇甫嵩往来,不料却突然提及不相干的凉州,他疑惑地看向刘协。 刘协早有准备地摊开一份地图道:“左将军皇甫嵩三万兵马驻扶风郡,以防西凉叛军。若西凉安定,三万大军就不必固守扶风。同时京兆尹盖勋亦有一万兵,两军若是进逼洛阳,董卓将何以自处?” 董卓原有兵马三万,其以五千兵进洛阳,后吞并何大将军、丁原等兵马,现洛阳附近约五万余人马(尚未兼并皇甫嵩和盖勋的兵马)。 三人都相信皇甫嵩领军的能力和水平,以四万克五万,兵力并非特别悬殊。 刘协看到荀彧和荀攸皆有所悟,又道:“凉州勾连西域长史府和司隶校尉部,位置至关重要。因此,须尽早着手,趁着叛军新败,内生纷争,正是势弱之时,廓清匪乱。 马腾,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曾任军司马,凉州刺史耿鄙被杀后,马腾与王国、韩遂等在凉州共同谋反。 朕以为马腾投贼或乃时势所迫,若是刺史张则能够派人招安,各个击破之下,凉州不难平矣。但荀侍郎谨记,无论韩遂,还是马腾,可用不可信也!” 荀攸闻言,不禁肃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刘协指点江山。在他想来,凉州乃荒鄙之地,时有叛乱发生。此时他还真没把凉州放在心上。 皇帝刘协不仅暗中勾连左将军皇甫嵩和京兆尹盖勋,还欲以平定凉州为眼,盘活整个司隶校尉部的局势。 这不禁让他惊讶于皇帝刘协的心胸和眼光。或许,这才是他应该追随的雄主。 荀彧在旁亦是点头。皇帝提出平定凉州,亦出乎他的预料。在他看来,目前的凉州乃棋盘之外的死子,不堪大用。 此时,汉人有着强烈的自信,无论谁敢攻略汉朝疆土,他们都能够打回去。这已经是被历史证明的真理了。 远的不说,就说后来的曹操,以东郡之兵先败黑山军首领于毒,又败另一首领眭固,再在内黄大破匈奴首领于夫罗。后又北击乌桓。 曹贼之名虽永流传,但他在抵御外敌方面,从来不含糊。这也是他值得称道的地方之一。 因此,荀彧并没有将凉州的乱象放在心上,亦是基于此。这也是国威所至,人心皆同的缘故。 然而,刘协却不会轻视韩遂和马腾之祸。董卓在面对关东联军时,想要倚二人为援,经一系列战乱,终致凉州被韩遂、马腾诸贼所占。这是刘协所不愿意看到的。 趁他病,要他命。这是刘协一贯的观点。 只要张则人如其名(卧虎之名),刘协相信,加强募兵和练军足以抗衡正在舔舐伤口的韩遂和马腾。 而他只需收拾完董卓,便可抽出手将韩遂和马腾一举覆灭。 荀攸的任务便是以皇帝密诏的方式,准许张则募兵三万,守护凉州的安宁。 荀攸听完刘协的战略意图,躬身应道:“臣必不辱使命。” 刘协连忙起身扶着荀攸的双臂道:“凉州路途遥远,沿途时有盗匪出没。朕会命羽林右监王越备二十骑护送。 同时,朕手书一封,荀侍郎可持手书去左将军皇甫嵩处,由其派出一部兵马护送荀侍郎。卿之安全,非为己也,实为国也!” 感受到皇帝对其安危的重视,荀攸不禁涕泗横流,咽声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荀彧疑惑地问道:“陛下,让皇甫嵩派一部人马护送荀侍郎,似乎不妥?” 据后汉书记载,一部千人,置校尉一人,比二千石。军司马一人,比千石。 他认为小皇帝如此大张旗鼓,派出千人护送,绝非仅是为了护送荀攸一人,必是还有其他考虑。他呢,虽然猜测到其中的缘由,但还是开口询问了皇帝。 刘协笑着说道:“朕相信,荀令和荀侍郎当知朕欲何为也!” 荀攸脱口而出道:“陛下想用皇甫嵩的部下帮助张则练兵?” 刘协点头道:“朕就料到,瞒不过二位。” 说完,三人皆大笑。 待荀攸、荀彧二人离开,刘协又吩咐穆顺诏王越觐见。 半个时辰后,王越经通禀进入殿内。此刻刘协正在对照诏书查看地图。 刘协抬起头道:“洛阳治安如何?” 王越禀道:“陛下,洛阳城内治安尚可,然洛阳城外治安,实在是不堪。” 备注:诗就不再展开了,尽快过。 第四十七章 诘问李儒画大饼 听闻洛阳城外治安不好,刘协面色不愉地问道:“王右监详细讲来。” 王越轻叹道:“陛下命臣协助河南尹维护洛阳治安,臣便向朱尹打探情况。据朱尹言,自董卓军进入洛阳后,不少兵士肆意打砸、劫掠、调戏、奸淫,甚至有破门灭户之举。贼曹所属根本没有办法缉拿。 臣奉命维持治安,遂和监下羽林卫每日去城外巡逻,前几天倒是抓了几十名违法犯纪的兵士,轻则鞭笞,重则关押。这两日,这些兵士倒是安稳了不少。不过,他们看羽林所属的目光,颇为不善。臣怕他们狗急跳墙,故意针对羽林卫。” 刘协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他沉声吩咐道:“每次巡逻,设计好路线,各队相距不要太远,给敌人可乘之机。 同时,每队后面远远缀着几个机灵点的,见势不对就赶紧摇人,争取做到反杀。有几次,他们便投鼠忌器了。” 王越虽然不懂摇人这个黑词,但他能猜到大概的意思。 皇帝的计划比他想象的要完善。每次巡逻,他都是以什为单位,效率虽高,但风险太大。遇到几个负隅抵抗的,手下就容易受伤。 若是以队为单位(五十人为一队),只要敌人不超出二百人,再有暗线盯梢报信,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能够及时救援。 因此,王越喜形于色地躬身道:“陛下圣明,臣回去就调整巡逻路线,争取顺势给敌人来个大惊喜。” 听到王越开玩笑,刘协便知道,这波应该不会吃大亏了。想到荀攸西凉之行,他叮嘱道:“这两日荀侍郎奉命去西凉,你挑选二十精骑护送,务必保证荀侍郎的安全。” 王越再次躬身领命,看刘协没有其他吩咐,便离开宫殿。 刘协沉思片刻,担心羽林卫和董卓军队对抗过于激烈,引发董卓所属士兵的哗变,遂命穆顺诏李儒进宫。 他知道,废刘辩,立自己,就有李儒的一份功劳。至于鸩杀刘辩、迁都长安都有他的身影。 这次,哥哥刘辩之死,也不知道李儒是否在场。 约莫二刻钟后,李儒经过通禀进入大殿。 刘协看着年纪约四旬的李儒,笑着说道:“文优,惜乎朕知文优晚矣,否则必待文优如师矣!” 李儒曾为博士,乃太常属官,秩比六百石,本是朝廷之臣。董卓入洛阳后独揽大权,遂投靠董卓,并深得董卓的信任。 所以,刘协愿意放低姿态,捧着李儒,以便后续提要求。 李儒虽为董卓所用,但对于皇帝还是有着基本的尊重,毕竟皇帝是董卓的孙女婿。 因此,面对皇帝的盛赞,他连忙躬身道:“臣驽钝,当不得陛下的褒奖!” 刘协摇头道:“文优过于自谦了。朕曾听人言,锥处囊中,其末立见。朕视文优,即是如此啊!” 此次进宫,李儒本不想来。因为今早他刚进宫毒死刘辩,听闻皇帝宣他入宫觐见,他当时就有些慌了。唯恐小皇帝诏他进宫,然后以此为理由把他杀了。 他将心中的忧虑告知董卓,董卓也不清楚皇帝为何要见李儒。但他刚和皇帝有了默契,这会自然是相信刘协,不会做出糊涂事。 因此,董卓劝说李儒,让其进宫探明,陛下究竟有何事,要诏他入宫。 李儒无奈之下,只好进宫觐见皇帝。却不料,皇帝面带笑容,张嘴就是夸他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也没有再谦虚,径直躬身问道:“陛下诏臣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刘协见李儒小心谨慎的模样,颇觉无趣地问道:“朕听闻董太尉麾下兵将,为非作恶,不服管理。因此特命羽林右监王林带领麾下羽林卫巡视外城,遇强拿硬要者,鞭笞;遇杀人盗枪者,杀。文优觉得如何?” 李儒咽了下喉咙,语声干涩道:“董太尉御下颇严,鲜有违纪者,或许这只是场误会呢?” 刘协摇头道:“文优,朕以真心诚意待汝,汝何必搪塞朕呢?” 李儒低头道:“臣不敢欺君。或许是有个别兵士不守军纪,肆意妄为。臣回去后定会禀明太尉,想来太尉定会严肃军纪。” 刘协闻言认真道:“文优入朝为官多年,虽几经蹉跎,却终蒙董太尉看重,自当有为国为民之心,切不可行祸害乡梓之事啊!” 面对刘协的言语敲打,李儒愧色道:“臣当谨记陛下教诲,必不敢行祸害百姓之事!” 刘协点头道:“文优有此心,朕知之矣。朕欲整顿洛阳治安,还洛阳百姓朗朗晴天,故需文优多谏言太尉。 须知,这大好河山,未来会由朕和白儿的儿子承继。董太尉也不想给曾外孙留下满目苍夷的河山?” 李儒闻言,抬头看了眼刘协,发现刘协面色庄重,言语真诚,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由心道:这小皇帝真不可小觑啊! 这番话,完全是打一巴掌给筐甜枣,还让人无法拒绝。 二人目光刚有对视,李儒便急忙躬身道:“陛下这番话,臣会原封不动地告知太尉。至于太尉的想法,臣不敢臆断。” 刘协轻笑道:“朕知文优多智,想问策于你,想来文优不会拒绝?” 李儒微微愣神,猛然反应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躬身道:“陛下看重臣,是臣的荣幸。只是臣才疏学浅,也不知能否让陛下满意?” 刘协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儒道:“朕相信文优的真心。” 李儒不好接这话,只是躬身受领。 刘协温声道:“朕自登基,已有旬日之久。翻阅各种奏折、上书,发觉四边不靖,民不聊生,盗贼四起,不知文优可有方策教我?” 李儒闻言,怔了怔,然后看向刘协,苦笑道:“陛下忧心国事,乃万民之福。只是,此中积弊,非一日之成。治,亦非一日之功。臣惭愧,只能言:缓缓图之!” 刘协逼问道:“徐徐图之,但亦有所图也。朕想知道,欲先图什么?” 第四十八章 民心大义折儒心 听到皇帝询问“先图什么?”李儒不由得心惊肉跳。 他何尝不知,朝堂不靖,万里江山怎会如画! 而朝堂不靖的源头,显然是在董卓,董太尉。 莫非皇帝想要对付董太尉?可是,皇帝若想对付董太尉,又为何会告诉他呢? 李儒用犹疑不定的眼神看向皇帝刘协。 刘协见状,略微思索,便猜到他的心思,笑道:“文优,莫非你以为朕要对付白儿的祖父董太尉不成?” 李儒惊闻此问,哪里敢搭话,只是低头不语。 刘协用推心置腹地语气说道:“朕能据大位,董太尉功不可没。朕何尝不念董太尉的恩情。董白,乃董太尉孙女,亦是朕的第一位妃子。若董妃能生子,朕必立其为太子。文优,你说朕会害董太尉么?” 这问题,李儒根本不敢回答。答了,证明他想过这个问题。而他为何会像这种问题,岂不是证明他居心叵测么! 因此他跪拜在地,伏首道:“臣不敢有此念!” 刘协叹气道:“若是害了董太尉,朕又有何颜面对白儿呢!” 李儒不敢抬头,只是趴在地上装死。 刘协再道:“朕此言,只是希望文优知晓,天下之治,首发于朝堂。若是朝堂不靖,天下自不安。天下不安,万民维艰。民生困苦,则诸贼逆乱。你说,这天下还能经受几次黄巾贼子之乱呢?” 小皇帝条分缕析的解释,虽让李儒释然,却也让他惊骇当场。 十余日来,小皇帝在董卓面前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因此,他知道,皇帝年纪小、心眼多,颇有才智。他一直都没有轻视过小皇帝。但小皇帝今日之言,还是让他彻底改观。 看着眼前的孩童,身高虽不足七尺,但却胸藏锦绣、悲悯众生。这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歉然之意。 自他投靠董卓以来,所思所言皆以董卓利益为先,从未考虑过天下万民,也未思及朝堂安靖。甚至明知董卓纵容手下为非作恶,亦从未谏言,只是装作视作不见。 他李儒身为博士,博览群书,却迷失在利欲熏心、争权夺利之中,早丢了读书时为国为民的初心。 而皇帝小小年纪,一方面心念董卓拥立之恩,欲立其和董白的儿子为太子;一方面心念天下苍生,愿朝堂安宁。 两相比照,让他不由得又惊又怕,汗流浃背。 他不由得想到董卓,其虽独揽大权,但朝堂根基不稳,攀附者皆不名之辈。哪怕四方不乱,董卓都无法安眠?若是四方乱起,董卓又将何去何从? 对比小皇帝刘协,身具大义,天然就有群臣拥戴之势,因此朝堂根基稳固。以小皇帝之手段,董卓恐怕真非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悚然而惊。 不行,这绝对不行。再这样下去,不仅董司空会身遭不测,既使他们这些追随者,恐怕也不会善终。 看着满头大汗的李儒,刘协虽然猜不到李儒的脑补,但却知道,他的言语奏效了。 因此,他继续吓唬道:“朕虽年幼,尚思国本。卿乃大才,岂能着眼于蜗角之利。民心似水,朝堂如舟。若逆民心,不啻逆水行舟,若风浪袭来,水依然如旧,而朕与诸位大臣恐为鳖虾腹中之餐矣!” 李儒嚅嚅诺诺道:“何至于斯,何至于斯!” 刘协慨然道:“秦欲万世,却二世而亡,君心民心向背,可见于斯。李儒,你还不醒来?” 听到刘协大声喊他的名字,李儒猛地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向刘协,发现他不怒自威、帝王之势慑人。 他猛然俯首道:“臣为一己私欲,而舍大义,乃臣之过也。蒙陛下教诲,臣李儒已然幡然悔悟,愿意誓死效忠陛下。” 大义之下,凡有人性者,皆欲身死就义。而蒙昧利己者,别说刘协大喝一声,哪怕是眼前山河崩裂,尸骨累累,亦唤不醒他的人性。 李儒,虽为私利投靠董卓,却终究是汉家之臣。他心中,终还是人性未泯。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刘协身携大义,知天下大势,且聪明睿智,董卓实难与之抗衡。若不早早投靠皇帝,仅以他鸩杀弘农王之举,恐怕就难得善终。 他算看透了,弘农王之死,其中必有刘协的手脚。董卓在,他自然不会有事;董卓若不在,他必遭屠戮。 而刘协的一番深谈,既讲情理,又具大义,让他产生一种幻觉:刘协并非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霸主,而是海纳百川的明主。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投诚了。只希望日后刘协能够放他一马。 刘协有些讶然。这李儒降得太快,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了。 不过,这次召见,他本就是为了折服李儒。因此,哪怕有些意外,他还是朗声笑道:“朕能得文优,如虎添翼啊!” 说着,他走上前弯腰拉着李儒的双手,将其从地上拉起。 李儒站起身,感激道:“罪臣不敢当陛下盛赞!” 刘协摇头道:“文优之能,朕深知之。朕亦知文优心中所虑。” 李儒闻言,目露惊色。他直觉地认为,皇帝已然知道他鸩杀弘农王之举。 虽然他不知道皇帝为何消息如此灵通,但这件事,他做完之后,确实如鲠在喉,难以释然。 以臣弑上,恐难被士人所容啊!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但转念一想,皇帝既然在此刻提起,想必不会深究。因此,他满脸祈求之色地看向刘协。 刘协握住李儒的衣袖道:“他日,朕若主政,文优可改名换姓,于边郡立功。想来以文优之能,十年之内当能堂堂正正地屹立朝堂。” 他并没有大包大揽,直接许诺宽赦李儒的罪行。因为那不现实。 刘辩,可是曾经的皇帝,也是他的哥哥。若是他敢直接宽赦李儒的罪行,只怕整个朝堂都会沸反盈天。且不谈士林非议,就是民间也会众口铄金。 因此,他给李儒的选择便是以退为进。 第四十九章 君臣谈治国,不学武帝 李儒闻言,这才相信,皇帝是真心为他考虑。若是皇帝张口就大包大揽,他肯定不相信。 以退为进,在他看来,是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虽然,他可能会蹉跎几年,但是能让他摆脱弑君的恶名(虽然是废帝),未来反而更加光明。因此,他躬身道:“臣无半分功劳,陛下依然能为臣谋,臣愧领之。” 看到李儒敬服的样子,刘协知道,李儒应该是归心了。然而,刘协并不满足,他淡然道:“文优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广?” 这个问题抛出,让李儒傻眼了。今时既无《历纪》,又无《广雅》,言天之高者,唯有庄子《逍遥游》提及“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天高九万里。” 刘协没有反驳,继续问道:“地有多广?” 李儒舔了舔嘴唇道:“陛下富有四海,当为地之极也。” 这个回答很滑头。刘协听后,哈哈大笑道:“文优所言,乃朕之所欲。故文优可知,若卿适边郡,当如何?” 想起刘协方才所言,李儒灵光乍现道:“边郡当为内陆。” 刘协指着李儒道:“开疆拓土之功,文优可愿为朕前驱?” 开疆拓土,这四个字,让他不禁想到卫青、霍去病,以及张骞和班超,这四位可都是名垂青史之人,时人多慕之。 他神情激动地说道:“臣愿为陛下前驱,纵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刘协点头道:“朕欲亲政,文优可有良策?” 李儒低头沉思片刻,谨慎道:“陛下年幼,若是亲政,恐难服众臣。然董太尉霸凌朝野,百官苦之久矣。陛下若能制衡董太尉,想必众臣必愿陛下亲政,以解朝堂倒悬之危。” 在他想来,既然投靠了皇帝,就必须亮明态度,不能在关键问题上含含糊糊,尤其是事关董卓的问题。 然而,他也耍了个滑头,只说制衡,不说杀贼。 毕竟,皇帝感恩董卓的话言犹在耳,还说要立董白之子为太子,因此,杀贼的话,他不愿说,也不能说。毕竟不是道德观人均吕布。 刘协点头道:“文优之言,甚合吾意。” 他旋即又问道:“董太尉,所倚仗者何谓?” 李儒不假思索地答道:“手下之兵将。” 刘协请教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此句何解?” 李儒猛然醒悟,知道了刘协的真实意图。 不过,他没敢多想,恭敬地答道:“国家的重大事务,在于祭祀和战争。祭祀关系道统,乃汉家正朔之基,社会秩序的根本。战争关系到兵权,兵乃国有,权自陛下,才能真正做到内靖外安。” 刘协击掌赞道:“文友真乃博学广识,朕知之矣。” 话说到这里,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聊起了汉家旧事,武帝轶闻。 李儒旁征博引,口若悬河,讲的是妙语连珠,神采飞扬。 刘协也听的是津津有味,聚精会神。 待黄金屋的轶闻说罢,李儒委婉劝慰道:“陛下,武帝征伐无数,功虽高,但国多弊。” 武帝功过,时人虽众说纷纭,但谁都不愿再出现一个武帝。无他,今不如昔,再有武帝,亡国灭种都有可能。 因此,李儒不希望自己选择的明君成为危害甚过董卓之主。 刘协自嘲笑道:“文优过虑了。汉强莫过于武帝,汉衰亦自武帝始。今时已不同于往昔,朕学武帝,势必照虎画猫,故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李儒这才松了口气。 刘协继续说道:“今日之大汉,首在举贤纳才,政治清明;次在废除苛捐杂税,与民休养。如此十年之后,或许会有政通人和之景!” 李儒躬身拜道:“陛下圣明!” 小皇帝所言,虽是拾人牙慧,却也切中肯綮。为政不在于标新立异,而在合适。 以皇帝之智,他能提出如此中正平和之策,实属大汉之幸,万民之幸。 两人又交谈半晌,这才兴尽而散。 提及武帝刘彻,刘协不禁联想到东汉诸帝王,说起来都是泪。 短短一百六十五年,已历十三位帝王(不包括刘协),平均每位帝王即位不足十三年,包括刘协在内,至少十位帝王即位时,年龄都在十五岁以内。 和帝刘肇,十岁即位,由窦太后临朝称制,外戚窦宪掌实权。四年后,和帝刘肇设计捕杀窦氏及其党羽,继而亲政。 殇帝刘隆,即位时刚满月,在位八个月病死。简直是离个大谱! 安帝刘祜十三岁即位,邓太后临朝称制。第二年郎中杜根上奏,奏请刘祜亲政。结果被邓太后装在布袋里想要乱棍击杀。杜根装死才逃得一劫。刘祜在邓太后死后,二十七岁才亲政,没干五年就死了。 汉顺帝刘保十二岁即位;汉冲帝刘炳一岁即位,三岁去世。汉质帝刘缵八岁即位,因称呼外戚权臣梁冀为“跋扈将军”,便被毒死,时年九岁。 桓帝刘志15岁即位,依靠宦官杀外戚梁冀,又被宦官专权,更是憋屈。 父亲刘宏十三岁即位,在位二十三年;哥哥刘辩十四岁即位,在位五个月。还有他刘协,九岁即位。 这十位皇帝即位,不是外戚专权,就是宦官专权,政治生态极不正常。 若要刘协去学,他也只能跟和帝刘肇学习。 不过,刘协不会杀董卓掌权,毕竟他才九岁,真要把董卓杀了,难保不再来个曹卓、司马卓。算了,还是留着董卓背锅。 说起曹卓,刘协又想到了曹操。这家伙最近没进宫啊,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李儒回到司空府,嗯,由于搬家麻烦,董卓直接把司空府和太尉府的牌匾换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他刚回太尉府,便被董卓召见。 董卓很随意问道:“皇帝找你何事?” 李儒自不会说出实情。他谎称道:“陛下诏儒入宫,很是斥责了儒,说儒毒杀刘辩,以下犯上,无异于弑君。若非儒提到董太尉,恐怕就回不来了。” 第五十章 成立女军和选妃疑虑 董卓哂笑道:“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刘辩身死,小皇帝估计心里正偷着乐呢!” 李儒点头道:“太尉所言在理。”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陛下称,若是董妃生子,就立为太子。” 董卓抚须哈哈大笑道:“这小皇帝也是个机灵人,倒是不枉我将刘辩杀了,替他解决了心腹大患。” 笑着笑着,他轻哼道:“听说他娶了吾儿奉先的女儿,这小皇帝,年纪不大,心挺野,也不怕身子亏了,活不长,让白儿活活守寡。” 李儒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强笑道:“陛下这么聪明,应该不会如此短视!” 董卓不置可否,问道:“最近几日吾儿奉先可曾来府拜见?” 李儒摇头道:“近几日倒未见到他,应该不曾来过。” 董卓再次怒哼道:“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敢背着我,暗中接近皇帝。莫非他还要学何进不成?” 李儒虽不知刘协和吕布之间的关系,但皇帝能纳吕布的女儿,想来定是有所图谋。因此,他不能让愤怒的董卓一气之下将吕布杀了。 于是他劝说道:“听说吕布的女儿也是自幼习武,而陛下又特别喜欢会武艺的女子,或许只是因缘际会,而非吕布刻意为之。” 董卓轻嗯了声,他也不觉得吕布有这么大的胆子。更何况,他即便将女儿送入宫中,也休想爬到他董卓的头上。 李儒想了想,建议道:“不如让吕布独领一军,也算是安了他的心,让他能够死心塌地跟随太尉。” 吕布投靠董卓不足一月,虽然被封为中郎将,却未能领军。哪怕是誓为父子,董卓也对吕布有所提防。 看到董卓还在犹豫,李儒继续劝道:“陛下于数日间便已纳两名妃子,依他的性子,后宫不知还会有多少女子。若是董妃和吕妃交好,想来也能稳固董妃在后宫的地位。” 董卓想了想,终是允诺道:“让他先领五千兵。” 李儒这才躬身退下。 ---------------- 吕府,董白和吕珺居首位,严氏作陪。 吕珺将成立女军的事情告诉严氏,想要请母亲出面,邀请其他将领的家眷,共议此事。 严氏有些为难地说道:“吕妃,你父新投靠董太尉,与其他将领关系一般,娘出面邀请,恐怕效果微乎其微啊!” 吕珺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董白。 董白笑道:“伯母以我名义邀请,想来诸将领家眷应该会给些薄面。” 严氏点头道:“这倒是可行。” 随后,她们约定,聚会于三日后的巳时正,地点就是吕府。 董白和吕珺乘坐撵车回北宫,严氏则去寻找吕布,将她们商议的事情告诉了吕布。 吕布听完事情的始末,有些猜不到皇帝刘协的心思。莫非,吕布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莫非皇帝对将门虎女有着某种特殊的喜爱,所以想借助成立女军之际,再挑选几位妃子? 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严氏,严氏听后,惊得伸手捂住樱桃小口。 想到刘协和吕珺交往的情形,她觉得吕布的想法,与事情的真相,八九不离十。 她不由得紧张道:“这可怎么办?现在宫中仅有两名妃子,看情形,珺儿和董妃相处得不错。若是再增加几位妃子,以小皇帝的年龄和身子骨,恐怕很难做到雨露均沾,若是减了珺儿的荣宠,那可就好心办坏事了!” 吕布皱眉道:“陛下和珺儿的感情,依我看,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严氏撇撇嘴道:“据说董妃刚入宫不到三日,陛下便纳了珺儿,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她本想直言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货色。可是思及皇帝的身份,还是憋了回去,没有敢嘲讽皇帝。 吕布自然听出严氏的言中之意,大抵是想说陛下贪恋新鲜。至于会不会喜新厌旧,目前难以判断,毕竟首次纳妃至今也不过数日,喜新厌旧也不至于如此极端。 他寻思再三,终是说道:“董妃和珺儿入宫之事,想必早已传入他人耳中。少不了有心人想要借助这次招募女军的机会,将自家的女儿送入女军。若是你我强行阻拦,恐怕会恶化和其他将领的关系。 况且,成立女军的事情早晚都会传开,你我二人固然作梗,也只能欺瞒一时,于事无补。我们惟有静观其变一条路可走。” 严氏想了想,觉得吕布所言极是,遂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董妃和珺儿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任由陛下作此等事,日后她俩吃了亏,只怕悔之莫及啊!” 吕布安慰道:“儿女自有福报,你我担心再多也无用。还是去用餐!” 恰在此时,他听到亲兵禀报,李儒到访,遂让严氏躲回内室,他则出门相迎。毕竟李儒是董卓的心腹,他还是要给予对方礼遇的。 李儒和吕布客套一番后,李儒拱手道:“儒在此为中郎将道贺了。” 吕布闻言,面露讶色道:“道贺?布哪有什么喜事值得道贺的?” 他送女儿吕珺入宫,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董卓。此时,乍听李儒道贺之言,直觉认为是和女儿入宫相关。 只是此前不说,现在再说,似乎有些不妥。因此,他也只好装糊涂了。 李儒察觉到吕布脸上闪过的尴尬之色,也不点破,笑着说道:“太尉和中郎将有父子之谊,这不念及中郎将在府中虚度时日,拟拨出一营,由将军领兵。” 吕布闻言大喜,他自投靠董卓后,并未像想象中得到重用,反而被闲置了,哪怕短短半月内便由骑都尉升为中郎将,也只是个虚衔。手下无兵,纵使被封为大将军,亦犹如裱糊的窗户纸,一戳就破。 而今,只要他能领兵,哪怕不多,心中也能多几分底气。五千兵,已经远远超出他的心理预期了。 看到吕布喜悦的模样,李儒提点了几句:“董太尉听闻中郎将的女儿亦进宫,想着董妃能多个伴儿,心中非常开心。他特意叮嘱中郎将,宫中一应事宜,还是要以董妃为主。” 第五十一章 董吕裂痕渐生 在李儒提及宫中事宜以董妃为主时,吕布面皮微动。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实力说不,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出言反驳,反而认真地说道:“太尉乃吕布义父,董妃自然是珺儿的姐姐,珺儿以董妃为主理所当然。” 李儒满意地点头道:“中郎将的诚意,我会回禀太尉。至于兵士,自有将领来和中郎将交接,我就不再打扰中郎将了。” 吕布忙邀请道:“文优,布略备酒菜,若不嫌弃,你我且小酌一二。” 李儒婉拒道:“儒此来,乃太尉所命,尚需回禀太尉。他日有瑕,你我二人再聚如何?” 吕布自然满口答应。 待送走李儒,吕布阴沉着脸回到内室。 严氏见状,询问道:“夫君何事烦恼?” 吕布轻哼道:“我投靠董卓近月,却一直被闲置。今因珺儿入宫,董卓才松口,让我领一营兵士,条件却是让珺儿在宫中以董妃为主。真是气煞我也!” 严氏劝说道:“董太尉势大,非夫君所能抗衡。况且宫中之事,非你我能置喙。 他董太尉想让珺儿听董妃的,我们依从又如何。倘若陛下宠爱珺儿甚于董妃,我料董妃也不敢轻视珺儿。若是陛下宠爱董妃更甚,依从董妃反而对珺儿有利。” 听得严氏一番分析,吕布深以为然。他上前两步,搂着严氏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憾。” 说着,他便将严氏抱起,往榻的方向走去。 严氏面色娇红道:“夫君,这才正午,你我还是先用餐去。” 吕布哈哈大笑道:“有了美人,还吃什么饭。” 一声娇呼,几多轻喘,榻腿吱吱呀呀,显得吃力颇重。 且不提这边的风花雪月,董白和吕珺回宫后,便去寻刘协,将今日商议的结果告诉了刘协。 刘协笑着说道:“女军之事,牵扯甚广。董妃和吕妃能够齐心协力,朕相信此事必成。” 董白和吕珺二女,听闻刘协的夸赞,面色微红。 之前董白对刘协纳吕珺为妃,心中还颇有微词,但经过今日一番磨合,反而亲近了几分。 吕珺自进宫前便知董妃的存在,心中也无其他心思,本就与董白心无芥蒂,此次二人一起谋事,倒也增进不少感情。 刘协看到这一幕,心中颇为喜悦。他相信,随着女军的成立,董白和吕珺二女会有更多的接触,二人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 三人在一起吃的午饭,刘协显得很正经,和董白、吕珺闲聊着女军成立后的相关训练事宜。 因为有共同的话题,这顿饭吃的很融洽,彼此聊得也很好。 刘协发现,只要有事干,谁也不会闲着斗来斗去。 饭后,看着二女期盼的目光,刘协真的想说,你俩我都舍不得,反正是素觉,要不晚上咱们一起。 不过,他知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此时说出,只会损及自己的形象。 因此,他明确表示,他会一视同仁。董白入宫,他陪伴三天,吕珺入宫,他也会陪伴三天。 董白听后,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推己及人,她也能理解。 其实,许多事情,只要说明白,一碗水端平,并不会产生太大的纷扰。反而是偏宠偏爱,才是一切矛盾的源头。 吕珺听后自然欣喜。她新近入宫,还不适应宫中的生活。晚上若是一个人睡,估计会害怕。毕竟她还只是个小女孩。 不过,所有的开心都被她藏在心底。她知道,刘协陪她,董白便只能独守空房。,她若显得过于高兴,董白势必会更加失落。 因此,不需要教,她就学会了照顾董白的心情。 刘协还有事要处理,因此董白和吕珺便手牵手离开,继续商量女军的事宜。 看着她俩远去的身影,刘协又看了会书,这才招呼穆顺一起前往邙山大营。 守将远远看到皇帝的车辇行驶而来,急忙派手下通禀段煨、樊稠等将领。 几位将领正在大营议事,得知皇帝前来,段煨、樊稠、贾诩、张辽、高顺五将急忙出营迎接。 刘协和武将寒暄几句,这才登上撵车,其余之人骑马相伴去了大营。 大营内,刘协坐在首位,看着身边诸将,笑着说道:“诸位将军均是知兵之人,朕虽年幼,却也知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因此,在训练上,希望诸位将军能够从严把关,早日训练出一批精兵,他日立功封侯亦是应有之义。” 段煨、樊稠、贾诩、张辽、高顺五位将领,起初他们在跟随皇帝刘协之后,有的人自认是汉臣,倒也算忠心;有的人则心念旧主,藕断丝连;有的人则心存观望之心,蛇鼠两端;有的人心怀忠义,不作他想。 近几日,他们均已知晓董太尉的孙女董白入宫为妃,倒是松了口气。在他们想来,皇帝刘协和太尉董卓结亲,想必皇帝刘协会更加倚重董太尉,他们夹在中间也不至于为难。 贾诩却不然,董卓初携将卒之威权倾朝堂,现又加以外戚之身。以皇帝之心性,早晚会和嚣张跋扈的董太尉对上,鹿死谁手,就看谁的手段更巧妙了。 目前来看,董卓虽权倾朝野,然则其凶厉骄横的心态未有变化,哪怕其身具外戚的身份,亦难以吸引士人的真心跟随。皇帝实力虽弱,但他谦恭待人,招贤纳士,且欲整顿洛阳城内外的治安。长此以往,皇帝只要赢得民心和士人之心,胜算很大。 因此,贾诩对小皇帝的兴趣也越来越大。他善于明哲保身,却也喜欢兵行险招。 典型的谋士,不仅谋断,更喜险中求胜,将智慧和掌控权欲完美结合。 刘协以封侯相许,段煨、樊稠等五位将领自然是慨然应诺。封妻荫子、青史留名,对于许多将领来说,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使命。 在刘协的要求下,他们分别讲述了自己的练兵经验、方法和问题,以供他人借鉴和思考,进而推动练兵的顺利进行,快速形成军力。 第五十二章 兵心和互市 对于这次的军事经验交流会,刘协非常看重。他打算形成定制,遂下令诸将每月定期交流一次,由他本人来主持。 随后,刘协深入到军营中,对于训练中表现突出者不吝夸奖,对于训练中表现一般者给予鼓励。间或,还和几名神射手请教射箭的技巧。 在练习中,他发现,自己的力气又有所增加,可以开二石弓了,五十米内均能射中靶心。 军中神射手常山赞道:“陛下天生巨力,心有绳矩,假以时日,可为天下第一神射手矣。” 刘协摇头道:“朕宁愿射术差些,只希望在治国理政方面心有绳矩。” 常山虽有射术,却不懂政治,闻言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禁有些惶恐。 刘协安慰道:“常队长,朕并非指责你,只是心有所感而已。再说,你夸朕箭术好,朕非常开心。” 说完,他笑着拍了拍常山的胳膊,去看士兵熬练体力去了。 贾诩在一旁安慰道:“常队长,你夸陛下射术好,自是好意,陛下并未着恼。但在陛下看来,射术乃小道,而治国理政才是大道。若是心有绳矩,用在治国理政方面,远胜于用在射术上。陛下心怀远志,你呀,等着擢升!” 说完,他急忙跟着其他人随着皇帝离开。 常山伸出右手呼噜了几下后脑勺,感觉莫名其妙。不过,既然陛下没有生气,他就不想那么多了。 校场上,刘协巡视完五支军队的训练,这才夸赞道:“兵士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虽有疲累,却不怕苦,诸将费心了。不过,伙食方面,还是应该多增加些肉食和油水。” 段煨闻言抱拳道:“禀陛下,邙山大营军需供应,均由太尉董卓调配。当前的伙食,还是贾校尉多次与李儒交涉,才改善了的。” 刘协看向贾诩道:“哦,如此说来,贾校尉确实功不可没。” 贾诩往前走两步,躬身道:“陛下,臣能进太尉府与李儒交涉军需,还是仰仗陛下的威名。臣安敢居功!” 刘协笑道:“功必赏,过必罚。无论治民,还是治军,都应以此度量。朕亦不能例外。只是,朕轻车简从,一时间也拿不出赏赐。也罢,明日巳时正,贾校尉入宫,朕亲自将赏赐交与校尉。” 贾诩闻言,有些愕然。他觉得,明日见面,恐怕不会只是赏赐,想来另有玄机。 其他四位将领看到皇帝对贾诩青眼有加,自是心中暗羡。不过,军中一切交涉,多是交由贾诩来做。他们能够安心练兵,贾诩功劳不可磨,倒也没有生出嫉妒之心。 关于军队肉食供应的事情,刘协并没有再多说。他对兵士的伙食供应并非一无所知,董卓并没有在物资供应上下绊子,确实是按正常标准来供应。 只是,在刘协看来,这还不够。尤其是动物内脏等,还是应该让士兵多摄入,以避免夜盲症。 这个问题,他记在心里,只等回宫之后再去想办法。因此,当他转完军营,便和段煨等将领告别。 乘坐撵车回到宫殿,刘协坐在书房中,想着如何增加兵士们的肉食供应。 现在已是九月中旬,深秋时节,肉类供应比之夏初要少了许多。 况且,董卓兵乱,致使商路受阻,四方诸刺史或州牧,多阴有不臣之心。 同时,若非如此门阀士族大肆兼并土地,致使流民增多,税赋降低,汉灵帝又何必卖官鬻爵,大肆敛财呢! 刘协默默在心中盘算着,想着邙山大营周边荒地尚有不少,若是招募流民放牧,养羊、养牛、养猪,倒是能够缓解缺乏肉食的困扰。 至于养鸡,他倒是记得梦中,人工孵育小鸡的知识。至于能不能用,还需要他去实践。 牛羊的来源,刘协打算通过皇甫嵩等人,从并州和凉州大肆购买。 每年冬季,由于缺乏新鲜的牧草,只能依靠储存的草料,所以这些游牧民族会刻意减少牲畜养殖的数量,以保证牲畜安全地度过冬季。 因此,以布帛、绢、食盐等换取牛羊刻不容缓。 他命穆顺诏来荀彧,将这个问题讲给他听。 荀彧为难道:“陛下,天下万民凋敝,尚不能饱食,而士兵尚有粮食可进食。臣不建议陛下为增加士兵的肉食数量,而增加百姓的赋税。” 听到荀彧以为自己要增加赋税来拉拢士兵,刘协摇头道:“朕并未想要加赋税,还想要削减。朕是想,若以府库内现存的绢、布帛、食盐换取牛羊,而不增加百姓的赋税,可行否?” 荀彧得知刘协并不想加税,这才放宽了心。他沉思片刻道:“府库内现存物品有限,恐怕不能持续啊!” 刘协笑道:“荀令无忧,朕所想也就是这几个月。待来年春天,局势好转,朕自有办法筹措换取牲畜的物品。” 看到刘协信心满满地样子,荀令虽心有疑虑,但也不再反对。他答道:“臣尚需清点府库,查明还有多少绢帛盐等物,才能给陛下答复。” 刘协点头道:“穆顺,你陪荀令去查看,就说是朕的意思。” 待穆顺和荀令离开后,刘协又想到后世的茶叶,这可是未来互市的重要物资。 此时,煮茶是饮茶的主要方式:采叶作饼,烤炙之后捣成粉末,以葱姜橘子等为调料,放进锅中烹煮,如饮粥般喝下。 宫内倒是也有茶饼,但用量甚少,偶尔用作醒神的饮品。 刘协并不喜欢这种饮茶的模式,可是他如同深宫中的囚鸟,哪怕是有想法也没办法去实现,更别说去指导他人制茶了。 因此,他打算待来年春天多收些饼茶,到时候通过互市的方法换取牛羊。 虽然他不知道茶砖的制作方法,但通过那场梦,他知道一种简单的喝法,即是可以将茶饼研成碎末,加入水煮沸,再放适当的盐、以及奶制品进行烹制。 只要他们多吃几次,体会到饮用奶茶的好处,茶叶的销售便不用担心了。 待来年,他要求产茶的地方多采茶,以茶代粮进行征税,但要限制比例,这样就能收购大量的茶叶,用于互市换取牛羊了。 第五十三章 不想隐忍的刘协 互市,并非刘协心血来潮下的臭棋。 事实上,在刘协看来,这次突发奇想进行互市,从并州和凉州换取牛羊,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士兵的口腹之欲,而是为了达到他亲政的目的。 至于荀彧,则作为居中联络人,和皇甫嵩、盖勋暗通款曲,让他们派精兵护送牛羊,由皇甫嵩暗中指挥。 当牛羊抵达洛阳城外时,由荀彧代表天子,将部分牛羊分送至董卓麾下各个军营,宣传陛下关心爱护士卒的形象。 同时,皇甫嵩可暗中派精兵接管洛阳城防守,掐断董卓和城外的军队联络,避免消息泄露酿成兵变。 刘协在心中推演了好几遍,这才等来姗姗来迟的荀彧。 他命穆顺把守在殿门外,这才上前握住荀彧的衣袖道:“荀令,此次互市,朕会派你前往,作为朕的信使,密会皇甫嵩和盖勋。” 荀彧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意识到,互市是假,皇帝和董卓掰腕子才是真。 他委婉劝道:“陛下步步为营,不出半年,便可架空董卓,又为何要动刀兵呢?” 刘协心道:哥哥刘辩身死,自然不会再有人妄议他得位不正,再行刘辩复辟之议。这时,董卓便是他亲政的拦路虎。他,刘协,身为皇帝,不愿意再隐忍。 刘协故作高深道:“牛羊、兵士、城防、女军,荀令认为还会有刀兵之灾么?” 荀彧闻言,低头沉思,瞬间眼前一亮道:“陛下深谋远虑,每一步皆含深意,这一环套一环,尽最大的可能消弭了兵灾,可谓一举五得。” 刘协笑道:“荀令讲讲,究竟有哪五得!” 荀彧神态安然道:“一收兵心;二弥兵灾;三敛兵权;四压董卓;五得亲政。” 刘协问道:“为何不是杀董卓,而是压董卓呢?” 荀彧严肃道:“陛下所为,皆有深意,臣虽妄断,却不敢妄言。” 刘协哈哈大笑道:“荀令,不愧是朕之子房啊!” 杀死董卓,并不符合刘协的利益。而削弱董卓的兵权,让他仅能倚仗外戚的身份,依附于他,这才符合刘协的利益。 荀彧连忙躬身道:“陛下盛赞,臣愧不敢当。依陛下之智,何须臣在旁指手画脚。” 刘协摇头道:“朕虽贵为天子,亦有七情六欲。行所正,则天下靖;行有偏,则万民哀。故朕谨记: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不以言罪人,不以人废事。如此,朝野清明,四海升平,朕所愿也!” 听到刘协发自肺腑之言,荀彧深躬行礼道:“陛下如此,必成圣君!” 刘协呵呵笑道:“圣君不敢想。朕心中有句话想要告诫荀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与亡,百姓皆苦。那朕与诸贤臣良将谋求为何?”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荀彧在口中默默咀嚼着这句话,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对于荀彧的反应,刘协摇摇头,又点点头。他知道,许多贤臣名将追求太平盛世,可太平盛世真的太平么?而盛世不过是饿不死人罢了。 他的话揭开了太平盛世的遮羞布,让荀彧震惊之下,又有些迷惘。 若真如刘协所说,兴亡百姓皆苦。那他所有的抱负,意义何在? 钻入牛角尖的荀彧陷入到自我怀疑中了。 刘协高呼道:“文若,文若,醒来。” 荀彧似乎被惊醒,然后看了眼刘协。 刘协笑道:“荀令,溯游从之,道阻且长。太平盛世,岂是轻易能够实现的。正因为不易,才需要我们努力。 朕与诸卿的所作所为并非毫无意义。只需要政治抱负能够传继,天下太平,万民富足这八字早晚会实现。哪怕是在我们的子孙手中实现。我们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荀彧知晓皇帝是在开解他,他必须承情。但古往今来,若政治抱负真的能够传承,又怎会有如此多的朝代更迭呢? 他定了定神,含笑道:“陛下,是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刘协嫩脸微红道:“只要我们努力,也许太平盛世就在那水中央呢!” 他和荀彧同时哈哈大笑。 两人又针对这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讨论完善,直至傍晚。 荀彧见天色已晚,遂起身告辞离去。 刘协也不挽留,毕竟美人静候,他岂能只顾良臣! 回到安福殿,他看到吕珺正翘首以待。 看到刘协回来,吕珺笑着跑过来,投入到刘协怀中。 刘协双臂从吕珺两腋下穿过,向下托起吕珺的挺翘之处,然后开始转圈圈。 吕珺惊叫一声,随即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她很喜欢刘协宠着她的感觉。 刘协转了十多圈,感觉有些头晕,这才松手放下吕珺,牵着她的手进入安福殿。 吕萍儿躬身行礼道:“陛下,是否可以布膳?” 刘协点点头,应了一声。 看着刘协注意到吕萍儿,吕珺介绍道:“她是吕萍儿,数年前被吕家买下,是我的贴身丫鬟。” 贴身丫鬟,这个词似乎很熟悉。只可惜,他还小,无法贴身,只能当丫鬟用了。 两人吃过晚饭,分别用青盐水漱口。 这一点,刘协非常不开心,他想刷牙,但工具不好用。所以他只能暂时以青盐水漱口代替。 由于没有其他娱乐方式,他们只好上床睡觉。 两人互相看着,眼角里满是笑意。刘协伸出双手搂住吕珺,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的后背。 吕珺脸色绯红,嘤咛一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凌晨,刘协早早醒来,却发现吕珺已经醒来,正托着下巴看着他。 刘协在她唇上印了一下,这才说道:“朕去练武,你多休息会儿。” 吕珺闻言,雀跃道:“我和陛下一起。” 刘协也不再劝,欣然允诺。 他没有再去找宿卫去训练,而是和吕珺一起跑步。 两个人跑的并不快,说说笑笑,主要是听吕珺说着小时候的趣事。 突然,吕珺不开心地说道:“陛下,你耍赖。人家小时候那点趣事都被你听完了,你却一点都不透露给我。” 说完,她还故作不开心的嘟着嘴。 第五十四 深情与心机 吕珺的性格很好,率直、娇憨,不时会流露出童真的性情。 所以,他俩在一起时,刘协很喜欢宠着她。 董白,或许是年龄稍大的缘故,有点像大姐姐,轻易不会发脾气,很会为刘协着想。 至于刘协纳吕珺的时候有些小脾气,那很正常。 由于董卓专权的缘故,在对待董白上,刘协比较克制。 因为他苦心积虑地要对付董卓,而董卓会作何反应,也决定了董白未来在刘协心中的地位。 如果董卓不甘心丢掉兵权,和刘协撕破脸,导致不死不休,董白的地位就会很尴尬。 如果董卓明白形势不由人,甘心做他刘协的外戚,保证身份和地位的尊崇,他刘协在和董白相处时就不会有太多的顾虑和想法。 哎,爱情掺杂了太多的利害,已经不纯粹了呀! 他停住脚步,一把将吕珺揽入怀中道:“君笑我同喜,君悲我心戚。愿君永如昔,情爱两不疑。” 帝王的爱情滥觞于无度,前有烽火戏诸侯,后有无人知是荔枝来。 帝王的后宫充满勾心斗角,甚至于你死我活。吕雉和戚夫人,武则天与王皇后等等,枚不胜举。 所以,刘协希望吕珺傻白甜一些,不去害别人,也不被别人害。这就需要他摆明态度:爱有度,情有寸。不容恃宠生娇,不能因妒而恨。 吕珺听出刘协话中的情意,羞红的脸儿埋在他的胸口。 起腻了一会儿,两人继续跑步。 吕珺娇声道:“明天早上跑步,咱们叫上董姐姐?” 刘协笑着点头道:“听你的!” 吕珺傲娇道:“肯定说到你心坎里了。” 刘协毫不掩饰道:“是啊,你能主动提出,我很开心。虽然我也想主动提出,但我怕你不开心呢!” 他的诚实回答让吕珺内心瞬间觉得暖暖的。 吕珺刚才的提议,并非出自本心,而是将心比心下的违心之言。 得知夫君也和自己想的一样,她心中很满足。 半个时辰后,吕珺气喘吁吁,不甘心地停了下来。 刘协停在她身边,捏捏她的小脸道:“都出汗了,快回去洗洗!” 吕珺撅着嘴,她还想陪着刘协,可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跑这么久,腿都有些酸软,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安福殿准备沐浴。 刘协又跑了一会儿,开始练习射箭。昨天神射手常山教了他不少技巧,他需要勤加练习,争取青出于蓝胜于蓝。 半个小时后,刘协只觉右臂酸疼,这才结束每日的晨练。 吕珺看到刘协返回的身影,急忙吩咐吕萍儿去准备热水,然后跑到刘协面前。 刘协本想抱起吕珺,突然意识到身上满是汗水,立刻改抱为扶住她的双臂道:“待我洗过澡,再来抱你!” 没有被抱抱的吕珺,正准备撅嘴抗议,却被刘协这句话破了防,羞红着脸道:“谁想让你抱了!” 说着她便躲到偏殿里了。 沐浴是在吕萍儿的静心服侍下完成的。她居然穿着纱衣,进到浴桶内帮刘协擦洗。 刘协本是想拒绝的,可是看到吕萍儿凹凸有致的娇躯,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 感受到酥软的触碰,以及滑腻的肌肤,弹性十足的大腿,刘协觉得自己要燃了。 不过,为了长远的幸福,他极力克制住不属于他年龄段的快乐和冲动。 吕萍儿对自己的美貌和身体,很有自信。她观察到皇帝似乎并没有和吕珺圆房,便想要弯道超车,想要借鸡生蛋。 这个小皇帝远不似表面那么规矩。不是肘击她的丰满,便是手放在大腿上,嗯是她的腿。 或者靠在她的身上,偶尔还把头垫在山包间。 然而也仅仅及于此,却不踏雷池一步。 吕萍儿有些幽怨地看着刘协的后脑勺,若非身前的人是皇帝,她非要给他几个脑瓜崩不可。 谁让皇帝的脑袋比较圆呢? 可是在她入宫前,严氏已经告诫过她:“不是你的,不要去争。若是水到渠成,你自有功。若是敢耍心机,妄图得到不该有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所以她只能隐晦的利用天生优势去勾引,但不敢反客为主,主导一场风花雪月红梅绽放的美景。 刘协心满意足地洗完澡,在吕萍儿的伺候下穿好衣服。 他看着眼前面带娇羞,眉目含春,丝衣因浸水而紧贴身体,那美不胜收的山峦渊谷,伸出右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道:“你很漂亮,也很聪明。希望你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珺儿容你,我也难容你,知道么?” 吕萍儿娇躯轻颤,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低下头,轻声答道:“婢子卑贱之人,岂敢逾越!” 她声音不高,但口齿清楚,语气平静。 心性不错,刘协在心中为她点个赞。 一般的婢女,她并不愿亲近。董白和吕珺,年龄偏小,尚未完全发育。 吕萍儿却不同,不仅容貌秀美,身材亦有傲人之处,让刘协萌动不已。 只是,她太有心机,在帮他沐浴时,手儿不时划过他敏感部位,让他心有悸动。 还好,刘协深深记得,少时不知……,老来……。这才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这并不是他矫情,而是他有志汉室再兴,帝国无疆。短命显然是不利于实现这一目标的。 更何况,健健康康的多活几年,说不定还能多些红颜知己呢! 是一重要,还是无穷大重要,这不言而喻。所以,刘协才能在此等诱惑下。坚守本心,不为所动。 打一棒子,还需要给甜枣吃。因此,刘协又说道:“只要你谨守本分,多为珺儿着想,你想要的,哪怕不能全给,也会收获颇丰。” 吕萍儿惨白的脸儿瞬时恢复了血色,她轻轻一拜,身体颤颤巍巍道:“婢子会谨守本分,守护好吕妃的。” 刘协咽了口唾液,挥挥手道:“你命人收拾干净,自己就赶紧去换身衣服,别感染了风寒,我先去看看珺儿去。” 吕萍儿看着刘协匆忙离开的背影,用手背轻拭眼角的泪水,露出开心的笑容。 第五十五章 汉室忠臣 陪着吕珺吃过早饭,刘协准备继续去军营混日子。他对吕珺说道:“珺儿,若是无趣。你便去找白儿玩。” 吕珺点头道:“嗯,我一会去,还要约白儿姐姐呢,以后就能一起晨练了。” 晨练这个词,是刘协告诉她的。 刘协笑道:“赶早赶晚不如赶巧。走,咱俩一起过去,关于女军的事,我还要交代几句。” 两人牵着手,走到和欢殿附近时,刘协轻咳一声,松开手道:“走,我们悄悄进去,看看白儿在做什么!” 吕珺听着有趣,自然想玩这个游戏,浑然不知,这是刘协怕两人表现的过于亲密,让董白看到不开心。 和欢殿大门敞开,刘协和吕珺走到门口,朝里望去,刘协个子偏高,吕珺个子偏矮,两颗小脑袋瓜上下挨着,像葫芦,很是可爱。 董白吃了饭,正坐着发呆。 想到刘协和吕珺甜甜蜜蜜,自己却形单影只,她就有些不开心。 不过,吕珺妹妹性格很好,又和她一样,都是刘协的妃子,似乎也怨不得她。那就只能怪朝三暮四的小皇帝了! 哼!看我明天晚上还搭理你!不稀得理你! 不经意间,她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个小脑瓜,再也忍俊不住,噗呲笑出声来。 她快速跑到门口,抓住转身假装逃跑的两人,埋怨道:“好好地大门不走,趴在门口干嘛?” 吕珺开心笑道:“董姐姐,好玩嘛!” 董白白了刘协一眼道:“肯定是陛下出的主意。” 刘协双手快速摆动,否认道:“我没有,不是我,别瞎说!” 看着刘协夸张的动作,听他否认的有趣,吕珺大笑不止,甚至肚子笑痛了,揉着肚子都停不下来。 因为她知道主意是刘协出的,因此刘协夸张的动作,有趣的言语,取得了极好的笑果。 董白虽不知底细,但看到刘协的表现,依然被逗笑了。 看着她俩的情绪都很放松,刘协轻咳两声道:“言归正传,女军之事万不可放松。你们训练之余,不仅要推动军官家庭和睦,还要积极帮助优秀的女兵组建家庭。 女军所属若是被夫君家暴、同族欺侮,就报给董太尉;董太尉不管,就跟我说,我来管。” 听到刘协对女军的成立如此重视,还要保护女军成员的权益,她们瞬间觉得刘协更加可爱了!至于帮助优秀的下属组建家庭,她们两个女孩子却觉得非常难办。 吕珺美目闪亮,想到一个好主意:由妈妈出面做这种事,不就一举两得了。既能把这棘手的任务推出去,又能完成夫君的交代。” 想到这,她很得意,就把想法说了一遍,董白非常赞同。刘协则暗笑不已。 想到美妇严氏被女儿支使的团团转,这画面,孝心可嘉啊! 吕珺见刘协笑着不说话,娇嗔道:“陛下难道觉得不妥?” 刘协忙摆手道:“别瞎说,我开心是因为珺儿总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真是太棒了!” 说完,他看向董白道:“珺儿棒不棒?” 董白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可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至于刘协夸奖吕珺的话,她没有异议。无论是召集将士的家眷,还是保媒拉纤,都是吕珺出的主意。吕珺得到夸奖简直太正常了。 看到她俩没有问题,刘协抽身走人。在去邙山大营的途中,他还暗自得意,妇联雏形即将形成,而他对军队的影响力也会更加深入。 傍晚,刘协从邙山大营回到宫殿,正打算洗漱一番,去找吕珺,却发现曹操正在门口焦急等待。 由于随从较多,声势较大,曹操很快便察觉到皇帝回宫。他连忙迎上前,躬身拜道:“典军校尉曹操拜见陛下!” 刘协闻言,掀开车帘。看到曹操,面露喜色道:“居然是孟德,朕盼之久矣!” 说着,他跳下撵车,径直走到曹操身前,托着他的双臂,将其扶起道:“朕与孟德,可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朕思孟德久矣!” 面对热情如火的皇帝,曹操骤然间显得喜出望外。 他感激涕零地看向刘协道:“承蒙陛下看重,臣心中着实惶恐。臣未立寸功,实在当不得陛下垂青!” 看着孟德的表现,刘协心中想笑。不过,做皇帝,是需要演技的,而他恰恰有点。 所以他只是挽着曹操的胳膊,齐头并进走进大殿。 这份荣耀,不出意外,让曹操动容。 毕竟,他曹操也不是生来就想篡位的,现在的他还没有独揽朝政的野心,有的只是想要为汉家锄奸。 双方坐定后,刘协看着汉家忠臣曹操道:“孟德可是有好消息告诉朕?” 曹操点头道:“陛下神目如电,正是如此。臣知晓陛下招揽了段煨和樊稠后,便认真思索,还找人打听,将目标定在了徐荣身上。经臣多方努力,终于策反了徐荣。” 中郎将徐荣,刘协本就欣赏。只是出于种种考虑,还是没有选择他。 此时听闻曹操报喜,他开心地笑道:“不愧是臣之孟德啊!有的放矢,竟建如此奇功,你且细细说来。” 曹操确实做了不少工作,但有部分是以刘协的名义做的,仰仗帝王的正统身份。 他娓娓讲来,倒是生动有趣,也体现出他看人的精准。 牛辅是董卓的女婿,不宜与其接触,招安的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就可能翻车。 至于董越和胡轸,曹操也有所接触,但发现这二人不合自己的胃口,便局限于吃吃喝喝,算是奠定了一定的好感和友谊。 刘协笑道:“孟德辛苦了。正所谓疾风才能知劲草,如此时刻,孟德仍然和朕不离不弃,舍生忘死为朕招揽人才,忠心可嘉。朕若亲征,卿当记一大功。” 曹操躬身拜谢道:“臣身为汉臣,自当为汉室江山肝脑涂地,不敢当陛下赏赐。” 刘协意味深长道:“孟德之言,朕知之矣,当永记心间。望来日,莫要辜负汝今日之言!” 曹操没有多想,自是慨然应诺。 第五十六章 新曹体言 刘协嘴角含笑,突然问道:“孟德,朕纳董妃,朝廷官员是如何评议的?” 这个问题是试探,因为他意识到,曹操自几日前向自己誓忠后,竟然多日不见。现在刘辩死了,他又冒出来了。 究竟是真的很忙,还是因为董白入宫,以致风向陡转,使得曹操不得不心存顾忌,避嫌不来? 这个问题他必须搞清楚,同时,也是借此跟曹操交手过招,量量他的成色。 曹操闻言,略感迟疑,却坦诚道:“臣初闻陛下纳董妃,心中不解,恐陛下被董卓所乘,故心怀忧惧,既不敢接触董卓麾下将领,又不敢进宫面圣。 忽而臣又闻陛下纳吕妃,便知晓陛下定是心有筹谋,这才继续和董卓麾下将领接触,竟顺利说通徐荣。臣方知陛下纳董妃的深意。” 刘协知道,聪明人爱脑补,尤其是曹操。 吕伯奢全家被屠,就是曹操依据只言片语,脑补出捉杀曹的故事,进而说出曹体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而今,曹操对刘协的言行也进行了脑补,还好,没翻脸拔剑,反而自我攻略,新的曹体言可概括为:陛下胸有成竹,行事自有深意。 吕伯奢是不是应该感谢我!感谢我重用曹操,使得他满门不被杀戮。嗯,有时间去他家坐坐,吃顿饭,让他还我这个大人情。 只可惜,不知今世,还有没有机会再听曹操铿锵有力地说出“宁教”之言。 思绪跑偏片刻后,刘协赶紧回神,面含微笑道:“孟德知朕深意,朕心甚喜。可惜朝中诸臣,误会朕之人,不可胜数。若是人人都如孟德般见微知着,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大汉何至于此啊!” 曹操咂摸咂摸嘴,感觉这话不对劲。 你刘协才登基几天啊,大汉现在这个鸟样,与你我何干,近的话,就要问你爹刘宏,远的话,要问的对象就太多了。 他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想要说啥,张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刘协看到曹操吃瘪,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朕跟孟德开玩笑呢!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我共勉!” 曹操愣了愣神,这才明白,刚才那番话,皇帝是意有所指。以今言昔,既为先帝等人挽尊,又点明以后的方向。 他愈发觉得今上少年老成,大智若愚,言语诙谐又针砭时弊,足以称得上少年明君了。 这种认知,也强化了曹操想要追随刘协建功立业的想法。聪明人的自我攻略,有时候,真的不错! 曹操躬身行礼道:“臣会以陛下勉励之言为座右铭,时刻警醒自己,誓助陛下实现汉室之再兴。” 刘协笑道:“孟德不愧是我大汉忠臣啊!” 被刘协当面盛赞为大汉忠臣,让他冥冥中感到自己似乎少了些东西,但他却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他曹操年少时虽任性好侠、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但他现如今三十有五,若再不能济世安民、忠君报国,这一生不就蹉跎了么? 所以现在的他,是真的想成为忠于大汉的臣子。 看到曹操略显羞惭的神色,刘协当即转了话风,和他商量起反正徐荣的事宜。 徐荣胆略兼具,勇而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然而他并非凉州嫡系,虽然贵为中郎将,地位却始终不如牛辅和胡轸,更不像他俩受董卓信任。 因此,曹操在接近徐荣时,既有刘协和董白结亲的加成,又有刘协身居大汉皇位的正统加持,这才使得曹操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曹操已经体会到据大义而谋事的甜头,所以在试探出徐荣倒向皇帝之后,赶紧来请功。 果不其然,皇帝话里话外虽对他提点,但也高度赞扬他忠于大汉的美好品德,让他看到未来前途的曙光。这让他更有心气了。 看着曹操离开的背影,刘协以手摩挲下巴道:“原来只要自己强,曹操也会很可爱啊!” 想到董卓干脆利落的毒杀刘辩,他觉得,这些权臣奸相若是妥善利用,比忠臣良相效果好多了。 毕竟,正有底线,反讲利害。底线难突破,利害转瞬间。 只是,这种玩法,不是高段位玩家,很容易被玩砸。切记切记,正为本,奇为用。反奇为正,吃枣药丸。 反思片刻,刘协这才缓步行至安福殿,看到吕珺坐在门槛上等着他,吕萍儿在她身边站着。 看到刘协的身影,吕珺飞扑而至。 刘协急忙张开双臂,将吕珺搂在怀中,在她耳边道:“朕满身臭汗,莫非你想陪朕沐浴不成?” 吕珺闻言,俏脸绯红,急忙伸手,想要推开刘协。 刘协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任由她挣扎,却不放开她的娇躯。 看她确实不经逗,这才故作不小心,让她乘隙而逃。 在吕萍儿的服侍下,刘协微闭双目,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吕萍儿,让他差点把持不住。 这妖精,真想将她魂飞咽灭。 刘协不停地深呼吸,只是为怒火。 原本,他想十六岁。而今,他觉得自己有点低估了熟透诱惑的魅力了。 嗯,看来有必要诏华佗、张仲景、泠寿光等人入宫了,看能否从其他方面解决问题。 想着心事,他的手无意识地游动着,而他似乎并未察觉。 听到身边的喘息声不对劲,刘协这才意识到不对,讪讪地收回放飞的双手。 吕萍儿幽怨地注视着刘协,又怕自己过于放肆,惹恼了他,急忙又收回目光。 刘协张口欲言,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只是转过身子,看着吕萍儿轻纱附体的成熟诱惑,亲了下她的唇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吕萍儿眨眨眼,感觉似梦似幻。她没想到,刘协居然会主动亲她。 上次她行魅惑之举,被刘协斥责,这次却又得到奖励,这让她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不过,她作为婢女,身份低下,无论刘协如何对她,她都不会有怨言。 虽然,作为女子而言,她被刘协摸得如火在身体中燃烧,但她已经知晓本分,自然不会主动逾越。 第五十七章 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在吕萍儿的服侍下,刘协穿好衣服。这期间,她幽怨的目光,足以消石烁金。 刘协用右手捏着吕萍儿的下巴,看着她欲拒还迎,含羞带怯的眼神,禁不住轻轻下拉。 吕萍儿心思灵巧,配合着刘协的手将脸儿下移,双膝轻屈,恰到好处地将身子略低于刘协。 刘协径直吻在吕萍儿微微翕合的嘴唇,直至她身体摇晃,站立似不稳,这才松开。 朗朗笑声中,他离开了偏殿,回到吕珺身旁,看到桌子上的饭菜。 吕萍儿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刘协离去的背影,若有所失。她强行振奋精神,将身体擦拭干净,穿好衣服,这才招呼几个宫女,收拾残局。 中午的时候,刘协在军营和将士们一起吃的饭,说实话,真难吃!他勉强自己吃了个半饱。 现在,他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肴,食欲大增,和吕珺开启甜蜜用餐之旅。 吕萍儿收拾完偏房,便来到主殿伺候。她看着刘协和吕珺互相喂食,情意绵绵的模样,心中悲苦不已。 谁让她只是个婢女呢?能够让陛下垂怜已是万幸,还是不要奢望太多了。在刘协第一次警告后,她的野心暂时被压制了。 由于刘协和吕珺都不饮酒,这顿饭哪怕再磨蹭,也不会吃太久。 漱口、净手后,两人聊了会天,便休息了。 九月十五日晨,吕珺依然是先醒,她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刘协。 刘协似有所觉,睁开眼睛看到一双秋水明眸。他照例将吕珺搂入怀中,温存片刻,这才起身洗漱。 二人先是跑到和欢殿,喊上董白,然后一起晨练。 三人先是一起并排跑步,刘协居中间,董白和吕珺在两边。 董白问道:“我们这么绕圈,像驴子拉磨似的,锻炼什么啊?” 刘协哭笑道:“珺儿,上哪找你们俩这么漂亮的驴,不说别的,给我再来十头!” 董白闻言,怔了怔神,才反应过来,刘协拿她俩打趣呢! 一旁的吕珺这时嚷道:“董姐姐,陛下居然把咱俩比做驴,是不是该打?” 董白抿嘴笑道:“该打!” 吕珺气势汹汹道:“咱俩一起打他!” 说着,吕珺便追打起刘协了。董白见状,也不示弱,紧跑两步也加入战团。 刘协冲她俩做了个鬼脸道:“略略略,你们追不上我!” 吕珺和董白哪肯示弱,更看不得刘协嚣张的挑衅,兵分两路,想要围追堵截住刘协。 刘协见势不妙,奋力奔跑,在二女快要合围之际,冲出了包围圈。 二女也不气馁,固执地重复着包抄战术。 比起枯燥的转圈圈,显然,她们更喜欢抓皇帝玩。至于抓到后是否惩罚,她们并不去考虑。 每次吕珺和董白力竭,刘协便做鬼脸挑衅,惹得她俩嗔怒不已,发誓一定要抓住刘协。 天知道,刘协的体力为什么会这么好,他跑了半天,虽也气喘、流汗,但并不显得累。 看着吕珺和董白确实累的不行了,刘协不经意间露了个破绽,终于被吕珺和董白抓住。 她俩一人扯着刘协的一只手,不让他逃脱。而她俩,则乘机喘气休息。 待平复了气息后,吕珺问道:“姐姐,你说怎么罚他?” 董白想了想,有点为难。刘协是皇帝,打他不合适,骂他更不行。那还怎么罚他呢? 刘协眼珠一转道:“既然两位姐姐感到为难,那不如就饶了弟弟如何?” 吕珺眨眼道:“董姐姐,咱们想不出惩罚的法子,就让他自己想一个!” 自己罚自己,这方式他喜欢。 他主动出主意道:“那罚我亲白儿三下,亲珺儿三下,你们看这个惩罚重么?” 董白听到刘协在吕珺面前说这羞人的事情,俏脸绯红,伸手在刘协的胳膊上拧了一下,转身便跑了。 吕珺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协道:“想的真美!” 说完,她也拧了刘协的胳膊一下,想要去找董白。 刘协反手一拉,将其扯入怀中道:“呔,居然敢伤朕,看朕如何罚你!” 说完,他浅尝辄止亲了吕珺嘴唇三下,这才松开她。 吕珺小脚轻跺,撅着嘴,捂着脸跑开了。太羞人了,边上还有宿卫呢! 真是臭陛下!她在心中暗自嘀咕道。 刘协缓缓走了几百米,待身体状态恢复地差不多了,又开始练习剑法和戟法。 剑法是跟董白和王越学的,戟法是跟吕布学的。 董白待脸上红霞散去,又看到吕珺红着脸追来,也没多想。 她俩说了几句话,又回去找刘协了。 吕珺其实是不想回去的,毕竟刘协亲她,被好几个宫中宿卫看到。 不过,她既不能明说,又找不到理由,只能强忍着羞意和吕珺一起回去。 看到刘协舞动的剑法,是自己所教授,董白开心不已。这剑法可以说是见证了她俩的感情。 过了会儿,她看到刘协又舞动了另一套剑法,有点诧异地问吕珺道:“这套剑法是妹妹所授么?” 吕珺摇头道:“陛下好像另有师承,我也不是很清楚。” 董白看着跃跃欲试,她从旁边拿过把长剑,便刺向刘协。 刘协丝毫不见慌乱,在王越的陪练下,他的剑法进步飞速,已经不是吴下阿蒙。 不对,吕蒙估计才十来岁。以后还会不会有吴下阿蒙这个成语,还说不定呢。 看着刘协和董白斗得难分难解,吕珺看的技痒难耐,抽出一把剑,便加入到二人的战团中。 想到刘协刚才孟浪的举动,吕珺的剑便不可遏制的凌厉起来。 刘协习练剑法的进度非同寻常,且有一身蛮力,因此,在跟吕珺和董白的斗剑中,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是董白和吕珺显得吃力。 每次剑体相碰,董白和吕珺的剑便被击偏,手腕也震得生疼。因此,运转剑法也略显迟滞。 过了一会儿,董白和吕珺相视一眼,便双双退至一旁,不想再跟刘协实战了。 刘协也收起剑,提议道:“咱们去射箭!” 董白问道:“陛下,你这剑法是跟谁学的呀?” 刘协得意地扬眉道:“王越,据说是洛阳城内最厉害的剑客了。” 第五十八章 铮言辞做铁锅 听到王越的名字,董白有些愕然。她对外面的事情并不关心,至于洛阳城中最强的称号,她更是闻所未闻。 不过,她也没有深究。在她看来,刘协的剑法进步非常快,想来王越是真正有实力的剑客。 至于比试箭法,董白只是略微想想,就放弃了。她臂力不足以拉开一石弓,拿什么跟刘协比。 吕珺没见识过刘协的箭法,听说要比拼箭法,张口就要答应。 董白急忙拦着刘协道:“赌注是什么?” 刘协也不愿再刺激她俩,中规中矩道:“输的人给赢得人做顿好吃的,至少要做盘菜。” 做菜?吕珺和董白相视一眼,目光碰触间,又心虚地躲开。 素手调羹,本是为人妇的随身技能。但对于吕珺和董白而言,却着实是难为她俩了。 她俩犹豫片刻,终是一咬牙,点头同意。只是董白提出了条件:要求刘协和她俩一样用七斗弓。 刘协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让董白暗觉不妙。 果然,经过军队神射手常山的两天调教,刘协在眼手协调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 十支箭,中靶心九支,另一只脱靶了。罪魁祸首便是吕珺。眼见刘协箭术惊人,在刘协射出最后一支箭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撞了他的胳膊肘一下,所以箭脱靶了。 刘协虽不生气,但对于这种违背体育精神的行为,他却无法容忍。因此,他用弓身敲了吕珺屁股两下。 看着吕珺涨红脸颊,捂着屁股,委屈的模样,刘协这才心满意足。 一旁的董白,看到吕珺作弊的行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见吕珺面现委屈之色,便轻声安慰了吕珺几句。 有了董白的支持,吕珺瞪了刘协一眼道:“姐姐,好好射,争取赢了他。让他给咱俩做好吃的。” 刘协看着气鼓鼓地吕珺,不觉莞尔。不过,在董白眼前,也不好和她亲热,便由着她生闷气了。 董白自幼习射,基本功扎实。七斗弓在她手中,用的最好。 不见她认真瞄靶,她便以连珠箭的方式,将十支箭射出。 还不待刘协去看结果,吕珺已经飞快地跑到箭靶前,笑着呼喊道:“董姐姐,十支箭全中靶心!” 刘协心服口服道:“白儿不愧是朕的师傅,这箭法就是高我一筹。” 董白抿嘴笑道:“若非吕妹妹使坏,想必陛下也能全中靶心。不如,这次就不算成绩了?” 刘协摇头道:“不能料敌于先,被珺儿偷袭,本就是朕的失误,岂能因此坏了赌约。再说了,朕为董妃做菜,不正说明咱们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么!” 吕珺在一旁着急道:“我呢,我呢!” 看着吕珺,刘协笑着用下巴朝弓箭处比划,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让吕珺射完了再说。 吕珺撅着小嘴,拿起弓箭,瞄了片刻,“嗖”,一支箭射出,靶心。 此时吕萍儿已经起床,闻声赶来凑热闹,见吕珺射箭,便守在箭靶旁,帮助吕珺报结果。 “是靶心!”吕萍儿挥舞着双手,笑着喊道。 吕珺闻言顿时昂首挺胸,瞥了刘协一眼,似乎在说:哼,本小姐也很厉害的! 刘协给她比划一个大拇指,泼冷水道:“还差九个!” 吕珺不由得瘪瘪嘴,哼道:“才不怕呢!” 开门红果然会给人好运,吕珺又连续射中五个靶心。 刘协拱手道:“佩服佩服!” 吕珺笑靥如花道:“这顿饭,你做定了。” 刘协努了努嘴道:“白儿还没骄傲呢,你这才到哪!” 吕珺粉拳轻挥道:“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刘协做了个鬼脸躲在董白身后道:“厉害不厉害,看你剩下的四箭。” 看着刘协和吕珺互动,董白有些心酸。她总想当大姐姐,因此放不下身段,也就失去了许多乐趣。 第九箭,吕珺似乎有些累了,这一箭偏离了靶心,但仍在靶上。 刘协趁机乱其军心道:“珺儿,可是累了,要不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再完成最后一箭!” 董白推了推刘协的胳膊道:“少说两句!” 吕珺咬牙道:“哼!想用言语扰乱我,做梦!”说完,她最后一箭含怒而射。 吕萍儿欢呼笑道:“靶心,是靶心啊!” 刘协呆了呆,叹着气摇头道:“愿赌服输。今晚我为白儿和珺儿做顿大餐。” 吕珺嚷道:“不行,你输给董姐姐要做一顿,你输给我也要做一顿,这可是两顿。别想把我俩糊弄过去。对不对,董姐姐?” 董白含笑点头道:“对,就是两顿。” 刘协无奈地摊开手道:“你们赢了,你们说什么都对。” 看着刘协服帖的模样,董白和吕珺都开心地笑了。 吕萍儿走到吕珺身后,也不说话。她看着刘协和董白、吕珺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很是羡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有资格和皇帝这样说话。 洗漱过后,刘协陪着董白和吕珺吃过早饭,然后便去了军营。 荀彧为了筹集物资,多次奔跑于太尉府,幸得李儒的通融,总算是调度了一批蜀锦、绢、帛等物,还有一批茶饼。 因此,刘协命段煨,贾诩、张辽三人领军护送荀彧到扶风郡,张辽领军沿途继续保护荀彧,而段煨、贾诩二人则从扶风快速返回。 申时正,刘协提前回到宫殿。 他命穆顺宣将作大匠属官左校丞觐见,然后让御厨于明日宰杀一只肥彘备用。 过了半晌,穆顺领着将作大匠属官左校丞张进到花圃旁觐见皇帝。 刘协已经命人用水和泥,制作出双耳铁锅的模型。 张进看着有点丑陋的土胚,不动声色。 刘协主动介绍道:“左校丞,这个土胚模型,是朕想让你打造的铁锅,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制作出来?” 张进听说锅是用铁制作,不由得劝说道:“陛下,铁料多用于制作兵器,若是用来造锅,恐怕会惹来非议啊!” 刘协轻笑道:“左校丞所言出自忠心,朕知之矣。然而,朕所需者,仅是一个铁锅,并非让左校丞大规模制作。” 张进摇头道:“有一就有二,臣恐效者甚众,难以遏止。” 第五十九章 自制火锅雏形 刘协非常郁闷。造锅,在他看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他只需要提供创意,然后由工匠制作出来即可。 然而张进却谏言,暗示上行下效之害,劝说刘协不要造铁锅。 看了眼已是知天命的张进,刘协认真道:“值此天下动荡之际,朕不该存小欲而害大义。造铁锅之事,就此作罢。” 说完,他躬身道:“卿为国进铮言,朕受之矣。” 终究是理大于天,他能说什么,认错就对了。 张进见状,连忙回礼道:“此臣分内之事,安敢受陛下之礼!” 见好就收,不蹬鼻子上脸,这也是谏臣语言的艺术,衡量的尺度。 刘协起身道:“凡忠心为国、为民者,朕均当以礼相待。卿亦不例外。” 张进闻言,激动地说道:“陛下能有此念,大汉当兴啊!” 刘协陪着张进聊了片刻,这才让张进离开。 听人劝,吃饱饭。算了,铁锅炒菜,短时间内,看来是没戏了。那就只能开涮火锅了,哎! 本来,他还想着,大展身手,用猪油炒几个菜,让董白和吕珺大开眼界。只可惜,时机不对,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到了火锅。 当即,他命御厨准备鲜羊肉,切成细小的条状,然后又命人准备些葱、胡蒜、藿、香菜、莲藕、芹、萝卜等。 底汤用鲫鱼和老母鸡熬制,料汁则以胡蒜、葱碎、香菜碎、藿拌以过滤后的豉汁,涮菜品种较少,也就是莲藕、萝卜、肉、芹等。 虽然菜品不多,但仅有三人进食,也不宜大张旗鼓、铺张浪费。用餐地点,他选择在和欢殿。 铜锅涮肉,后世很常见的吃法,刘协身为皇帝,想都不敢想。连铁锅都不能造,更何谈用作货币的铜,被用来做锅呢! 于是,他命人找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瓷釜,制作一个简易的支架,下面放置引燃的木炭。 看着眼前熟悉的炊具,但别出心裁的用法,董白和吕珺都很好奇。 尤其是她俩看到旁边放置的鲜肉、生菜,都有些糊涂了,这是要给她俩吃什么呀! 不过,她俩对刘协做什么吃,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因此,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她俩也没有说三道四。 刘协设置的座位,是三人围着几案团座,显得非常亲密和温馨。这也让她俩放开心扉,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刘协但笑不语,让她俩在旁边猜,并声称:答对了的人,可以吃第一口。 看着她俩猜不对,还试图套取答案,尽显御姐范和可爱范的杀伤力后,刘协终于松口说道:“今日咱们吃的方式,可称之为涮。” 涮,二女显得有些茫然。 看着沸腾的汤锅,刘协将羊肉下锅。 吕珺质疑道:“这不是煮肉么?” 刘协指着她们面前的蘸碟道:“这是蘸料,你看,这羊肉经过一分钟的烫煮,已经变了颜色,你只需将其夹起,放在蘸碟内蘸点料汁,然后吹一下,就可以吃了。” 没有辣子,差评啊!刘协在心中吐槽道。 董白和吕珺看着有意思,遂各自夹了一筷子肉,按着刘协所教,尝了一口。 嗯,和煮肉确实口感不同,更鲜、更嫩、更可口。 两女眼神一亮,开始承包起汤锅里的羊肉。 刘协见她俩将锅中肉捞完,遂再下一锅肉。 正所谓:愿赌服输,端正态度。 他不怕董白和吕珺多吃,毕竟他准备了三斤羊肉,想来也不会缺自己这口肉吃的。 萝卜块、藕块、芹段等等也依次放了少许。 后来御厨又按照刘协的要求提供了白菜和山药,他也一并放入锅中少许。 看到刘协的新式吃法,御厨颇为心动,打算回去后,按照这种做法,尝试一番。他倒要看看,这种吃法到底有何奇妙之处! 看着刘协忙前忙后,就吃了第一口肉,董白心疼地说道:“陛下,你也一起吃,不用在一旁照顾我们。” 吕珺很是跳脱,得意地说道:“陛下,你这算是不算是给我们做饭?” 刘协愣了愣,无奈道:“是啊,你们不吃好,我就不下着。” 吕珺微昂着下巴,看着董白道:“姐姐,陛下好不容易给我们做顿饭吃,咱们还挑什么?” 董白无语,我这是挑陛下么,我这是看他只干活不吃饭,心疼啊! 不过,吕珺这么说了,刘协也这么说,她只好认真享受了! 待两女吃好,刘协这才夹了一大着肉,想这口,真的好久了! 虽然调味料不如梦中丰富,但简陋版的火锅,有这绝妙汤底,依然是好吃啊! 吕珺吃饱后,便换了态度,开始给刘协涮肉、下菜。董白早就心疼刘协,自然是加大剂量的关心。 刘协这才吃了一着逃脱二女炯炯目光下的肉,便看到一锅的肉和菜,他都要绝望了。 这才勾起食欲,她俩便下这么多食物,这是想让我吃,还是不想让我吃呢? 这个问题,他只能问自己。脸上,还是需要笑容。他摇头笑道:“你们呀,这是要把朕当猪喂么?” 董白含羞低头,吕珺哈哈大笑。二女的性格也可见一斑。 在饥肠辘辘中,刘协等了大半晌,汤锅这才沸腾。 他只是埋头吃,不说一句话,说白了,就怕吕珺不干好事,再往锅里下肉和菜,让他看得到吃不到。 看着刘协饿死鬼投胎似的,吕珺仿佛想起可乐的事情,和董白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话里话外,句句都离不开刘协。 吃完饭,三个人聊了会天,吕珺便伺机离开了。她可是知道,董白孤枕难眠三晚,估计早就想刘协了。 董白看着吕珺离开的背影,面色微红道:“陛下,早点安歇!” 刘协却伸展双臂抱着董白道:“如此良辰美景,奈何早眠!” 说着,他抱起董白,走到殿外,坐在台阶上,吹着寒风,欣赏着天上悬缀的圆月。 董白不喜欢在宿卫面前露出小女人的一面,想要挣脱刘协的怀抱,却不料,刘协居然用小手拍了她的臀部,让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第六十章 吃人妖怪和飞升之术 夜,充满迷情和浪漫! 浪,很大,但刘协并没有翻船。 次日清晨,刘协照例陪同董白和吕珺晨练完,一番洗簌后,他继续去邙山大营。 就这样,日复一日,除了常朝会,刘协坐在龙椅上充作吉祥物外,他从来不参与任何其他朝议,将大部分时间用于和邙山军营的将士们打成一片。 九月底,段煨,贾诩领军从扶风郡返回,往返共用时近十三日,主要是回程时,用了刘协交代的急行军之法。因此,这两军的修整是难免的。 即便如此,稍显冷清的邙山大营也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女军,在严氏的斡旋下,得到许多军官家眷的积极响应,顺利建成了。 这里既有吕布独领一军的影响,也有吕珺、董白入宫成为皇帝妃子所起的效应。 根据刘协的建议,女军分为四个部分: 将官的小姐们,喜欢玩刀弄枪的聚集在一起,成立巡查营。平日里或者切磋武艺,或者巡视内城和外城; 因为她们少年意气,看不惯欺男霸女的恶行,再加上她们深厚的背景,在治理街痞子、军中败类方面,效果显着; 至于武器,根本不需要刘协提供,家传渊源的她们,又怎么可能缺少合手的兵器呢! 铠甲方面,家底殷实的就自己准备;没有家底的,嗯,大家要相信,未来一切都会有的。 不爱玩刀弄枪的,可以根据兴趣爱好,识文断字的,就寻人教授文化知识,以后可以充实在宣传队中。都不喜欢的,就找女医师传授她们如何处理刀枪剑戟等各种兵器造成的伤势,以后可以归入救护队。 至于那些个凑热闹的妇人,也被划入到女军中,重点处理军中纠纷和家庭矛盾。 女军的建成,影响显着。 不仅这些军中将领的家眷彼此熟识了,关系也更加密切了,她们对皇帝和帝妃也增加了认同,潜移默化中巩固了刘协在军人心中的影响力。 最初的女军,几乎都是军官的家眷,人数不多,仅有四十余人。 后来,军中士兵得知女军成立的消息后,便纷纷打听加入的条件。 凡是家中身体健康的适龄女子,都积极参军。仅近半个月的时间,就有二百余人加入女军。这还是因为她们住在洛阳城周边的缘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军成为刘协和普通士兵联系的纽带。 女军成立之初,因为规模小的缘故,并没有引发太大的非议。说是军队,其实就是军中将领家眷在一起习练武艺、聚会。即使她们巡逻洛阳城内外,维护洛阳城治安,也只当她们在玩。 后来,随着普通士兵家眷的加入,女军人数激增,非议和流言之声四起。 有人指责刘协即位后不务正业,就知道练兵。现在又异想天开搞女军,名为练兵,实为满足其荒淫无道的欲望。 还有人传言,皇宫里有吃人的妖怪,专门吃女子。为了满足妖怪的口腹之欲,所以才成立了女军。 甚至有人传言,皇帝梦中得授黄帝御女之术,御女三千,便能成为神仙。 最后一个传闻,惊得董卓都派遣李儒找皇帝刘协核实,估计也是想要御女飞升成仙的。 得知皇帝不会御女之术,董卓还不相信,又让女儿私下去问董白。 面对这离谱的谣言,刘协坦诚地告诉董白和吕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年纪尚幼,若是贸然行房,恐寿不永长。 所以,若是有人向她俩打听御女之术,就让她们实话实说,不用为他遮羞掩丑。他可是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坑那些个世家朝臣一把。 所以,董卓通过女儿私下从董白处得知,皇帝至今未与人圆房,这才死心。若有仙术,刘协岂会不练。 吕珺和董白也借助军中妇人之口,将这条消息放出,这才制止了谣言的蔓延。 为此,董卓还抓了几个传播御女飞升方面流言的人,直接抄家砍头了。可想而知,董卓是多么失望和愤怒。 关于女军巡逻可能遇到的风险,刘协也考虑到了。毕竟,他只是想要用军属拉拢将官和士兵,不是真让她们上战场厮杀拼命,所以他暗中嘱咐王越派人在后督阵,避免出现意外损伤。 哪怕有着这样严密的安排,仍然没有打消某些大胆之人的野心。 有的人想要掳掠女军人员,询问关于御女之术的问题,总是有人不甘心,幻想有这种奇术。 有的人则狂妄自大,想要做一些难堪之事。 幸好王越派出的暗线及时出现,这才避免了损失。即便如此,也有几名女兵受了伤。 女军人数的增加,也造成军中兵器的短缺。董白专门去找祖父董卓,恳求董卓为女军拨一批军械。 董卓考虑半晌,最终也只是给了董白刀剑各五十把,弓箭八十副。至于董白索要的三百付兵甲,他就当笑话了。 董白和吕珺的烦恼,刘协也清楚。但他真的没办法解决。洛阳武库内的兵器,被董卓派兵守护,所以刘协也无米下粥。否则他早就扩军了。 面对这种不利的局面,刘协亲自到女军中打气,并命人悬挂一副对联: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然后他命人打造了一大批的木刀、木剑和木枪,让她们在平日里训练时使用。至于巡逻时,就由有兵器的人借给没兵器的人,以保持对匪患的威慑力。 九月底,刘协终于出手了。 他来到董卓太尉府,看向董卓道:“请太尉摒退左右,朕有话欲和太尉单独说。” 看到刘协前来,董卓有些错愕。自刘辩死后,刘协再未登门。 上次他想问刘协飞升之术,却吃了个闭门羹,这才派李儒前往。 后来,孙女董白登府讨要兵器时,他硬着心肠只给了董白少许兵器,算是给小皇帝一个下马威,结果刘协不理不睬,专注于邙山练兵和女军事宜。 这次,孙女婿来访,不知他又有什么鬼主意。 第六十一章 太尉,汝命危矣 没有刘协的掣肘,董卓最近风光无限。 为了拉拢官僚士大夫,他先是和司徒黄琬、司空杨彪一同携带鈇锧上书,要求为建宁元年九月政变时,被政治定性为叛贼的陈藩、窦武以及其他诸多党人平反。 刘协以子不言父过为由,不予表态。袁隗以太傅身份准奏,恢复陈藩等人的爵位,并提拔他们的子孙为官。 对于袁隗这个人,刘协觉得很腻味。 袁隗,是何进为刘辩挑选的老师。何进、袁绍等谋诛恶宦,隗坐视旁观;袁绍谋招董卓,卢植、曹操等人,皆知必乱,隗不能制止;董卓欲行废立之事,向其汇报时,隗完全认可。其可谓尸位素餐,冢中枯骨。 其兴汉无能,汉乱束手之辈,觍居太傅之位,让刘协犹如鲠之在喉。因此,他暗自筹谋,想要将袁隗踢开。 为陈藩平反,董卓收获了一波声誉。他愈加热衷于亲近、提拔名士,也在名士的曲意逢迎中迷失了自己,放松了警惕。 这次,刘协得到李儒密报,得知董卓打算提拔袁绍、袁术、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孔融等人,这才想到未来历史的进程,心中不禁担忧,特意在常朝会前夜探访董卓。 李儒眼见董卓点头,这才张罗驱散左右,其本人则守在门口。 刘协笑道:“太尉先是为陈藩等平反,后又招贤纳才,征召名士入朝为官,可谓是深孚众望、声名显赫。” 董卓抚须大笑道:“卓为汉室计,又岂在乎赚取些许名望?” 刘协点头赞道:“太尉高风亮节,可为国之股肱啊!” 董卓难掩脸上喜色,得意洋洋道:“陛下过奖了!” 刘协见状,心中暗自嘀咕道:这哪是过奖啊,简直是想说,你夸得还不够,重新组织下语言,再多夸夸我! 虚荣、浮夸,没想到,你董卓,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可不会给董卓捧臭脚。 因此,他开宗明义道:“近期太尉动静颇大,满朝皆震惊。朕深知,以太尉之胸襟,当不会止于此。因此,朕想知道,太尉可还有其他谋划,也好让朕有个心理准备,别被太尉掀起的巨浪惊得措手不及。” 哎,本来不想捧臭脚的,结果,还是免不了俗啊! 董卓满脸自得之色道:“议郎郑泰、城门校尉吴琼、尚书周毖等人推举四世三公之后袁绍为渤海太守、袁术为后将军、袁遗为山阳太守,汉室宗亲刘岱为兖州刺史、韩馥为冀州牧、孔伷为豫州刺史、王匡为河内郡太守、张咨为南阳太守、孔融为北海相、应劭为泰山太守、鲍信为济北相、张邈为陈留太守……” 刘协很好地做着表情管理,听到袁绍、袁术、袁遗三人,他装作目瞪口呆状;听到韩馥、孔伷、王匡、张咨、张邈五人时,他面无表情;听到孔融、应劭、鲍信三人时,他故作沉思状。 董卓虽然说的开心,但他一直在观察着刘协的面部表情。可当他真看到刘协丰富的面部表情时,他心中不由得犯起嘀咕。 这小家伙,难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么? 是的,刘协要发招了。 他先是长叹一声道:“太尉为国擢贤,劳苦功高。朕虽常混迹于军营,犹能听人赞之,反观己行,不禁惭愧!” 紧接着,刘协又婉劝道:“然短短时日,太尉超擢人才如河中之鲫。朕为大汉有如此多的英才感到欣喜若狂。然知人知面难知心,这些英才究竟有几人忠汉,太尉可知之?” 董卓闻言,顿觉语塞。他只为巩固权势,笼络官员士大夫,又何曾为大汉考虑。 不过,他是不会当着刘协的面承认这一点。因此,他抚须缓缓说道:“袁绍、袁术、袁遗,四世三公之后,太傅袁隗之侄,定是忠汉无疑。” 刘协摇头道:“四世三公,乃袁氏先祖之遗泽,于绍、术、遗三人忠汉何干?朕观袁隗,为人,不忠于君,为师,不义于徒,谋事,不顺于时,于汉无益,又何谈其忠?更遑论绍、术、遗!” 想起袁绍,不禁又让他想到何进,刘协真是心塞不已。这两人杀宦官犹疑不定,争皇位却坚决果敢。 想当初,灵帝刘宏托孤刘协于蹇硕。蹇硕欲立刘协为天子,却因谋事不密,反被何进得逞,刘辩即位。 蹇硕又与赵忠、宋典几人谋诛何进兄弟,又失密以致身死。 董太后虽有侄子董重贵为骠骑将军,但董重无实权,不足以倚仗。 董太后不明形势,语出冒失,惹恼何太后与何进。何进兵围骠骑将军府,董重自杀,董太后忧惧而死。 至此,支持刘协的势力被一扫而空。 再对比何进、袁绍等人诛杀恶宦,却落得一地鸡毛。 袁绍、袁术等人,究竟是放水,还是实力如此,此事已经不可考,但刘协他时常念叨着:他刘协的支持者,甚至还不如一群宦官。这世道,真是个比烂的世界啊! 不怕自己烂,只要别人更烂就行。 董卓心中颇为认同刘协对袁隗的评价,不过,正是袁隗的尸位素餐,才有他的今日啊! 至于他们忠不忠的,等他稳固朝堂后,再论不迟。因此,他继续说道:“韩馥、孔伷、王匡、张咨、张邈五人,皆为英才,当为重任。” 对于袁绍、袁术名正言顺地获取权力,刘协很反感。因为袁氏一族在灵帝刘宏死后,所起的作用非常不光彩。 因此,他顾不上理会董卓的话,发散思维,危言耸听道:“董太尉,汝可知,汝命危矣!” 董卓的笑脸顿时僵住,他怒喝道:“陛下慎言!” 刘协嘴角下撇,似讥笑模样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若非为了董妃,朕又何必出言冲撞太尉!” 看着刘协认真地模样,董卓不禁心中有些动摇。他想了想,将李儒唤入屋内,这才语气生硬地说道:“陛下请说,臣如何危矣?” 李儒虽在门口守护,却对堂内的动静密切关注着。 第六十二章 权臣,记吃不记打 李儒本能地察觉到,郑泰、吴琼等人推荐的袁绍、鲍信等人,可能是个大坑。 从明面上看,推举这些人出任各郡郡守,确实可以缓和董卓与官员、士族集团的关系,有利于稳固董卓在朝堂上的地位。 然而,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尤其是在得知韩馥、袁绍、袁术、袁遗四人均被荐举为地方大员后。 他曾为博士,自然知晓韩馥乃袁氏门生,袁绍、袁术、袁遗又是同宗兄弟,若是四人都成为地方大员,再与朝中的袁隗遥相呼应,恐怕董卓亦要心怀忌惮! 既然投靠了刘协,李儒自然不愿董卓在朝堂中的势力根深蒂固,难以制衡;同时,他也担心朝堂中再出现另一股难以制衡的力量。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不利于刘协亲政。 可是,刘协做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当着董卓的面,直接危言耸听,声称董卓性命危矣。 李儒自然要洗耳恭听,想知道小皇帝是如何插简生竹、落着成树的。 刘协清了清嗓子,缓声问道:“恶宦之乱,受益者何人?” 董卓自然知道,他才是最大的获利者。但这事可做不可说,他故作思忖状,片刻才道:“自然是陛下了。陛下原为陈留王,华丽转身之后,即位称帝,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刘协摇摇头,也不作辩解。他继续问道:“协即位称帝,诸臣可服?” 董卓大笑道:“现在他们不服都不行了。” 是啊,刘辩身死,谁还会为一个死去的皇帝较真呢! 此刻,在董卓和李儒面前,刘协脸上未露丝毫哀色。 刘辩打小就寄养在宫外,他俩谈不上多熟悉。哪怕有点兄弟之情,也被何太后的杀母之仇冲淡了。 观察刘协表情的董卓,感觉索然无味。小皇帝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 而李儒,如同吃了定心丸。他是真的害怕,刘协追究他弑杀刘辩之罪。看到刘协毫不在意,他才更相信刘协的允诺。 刘协亦赞同道:“太尉深谙人心,朕佩服啊!” 紧接着,他又追问道:“若是有人质疑朕得位不正,欲立其他宗室子弟为帝,太尉当如何?” 董卓闻言,皱眉不语。他知道,自己能够权倾朝野,倚仗便是手下这支雄兵。 若是有人称帝,他是派兵征讨还是视若无睹? 若是派兵征讨,洛阳兵力空虚,他还能坐稳太尉的位置么? 若是视若无睹,恐怕天下景从云集,他亦坐不稳这太尉的位置。 想到这,董卓真是左右为难了。遇事不决,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李儒。 李儒安抚道:“太尉,不如听听陛下怎么说。” 看到董卓犯难,刘协便知晓他的话,还是起作用了。 他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刻,因此继续加把火道:“若是袁氏支持新帝,太尉如之何?” 董卓拍案而起道:“他们若敢,我先宰了袁隗。” 霸气,不愧是董卓。当着他的面,太傅,也是说杀就杀。 这是视他刘协如无物啊! 李儒缓过神,意识到董卓这话犯了忌讳。 他急忙帮董卓打补丁道:“陛下,太尉也是心忧陛下江山安危,一时怒发冲冠,急切之下,过于冲动,绝非想要僭越皇权。” 董卓也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毫无诚意地躬了下身,然后直起身子道:“臣心忧社稷,口出妄言,还望陛下恕罪。” 刘协淡然笑道:“朕曾言,白儿若生男,便立为太子。日后成年,可即位称帝。太尉心忧江山社稷,岂是为朕一人,亦是为白儿忧啊!” 董卓闻言,挺起胸膛,哈哈大笑道:“是极是极。” 笑着笑着,他似乎想到一件糟心事,皱眉道:“白儿入宫二十余日,至今未圆房。老臣年事已高,恐时日不多,这曾外孙,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 我靠,这老家伙,居然跟我卖老! 若非我舍命阻拦,恐怕这时候,你正在皇宫高乐? 据考,这老家伙短短时间内,可是祸害了八百余宫人,既有宫女,又有嫔妃,还有公主。(也不知道怎么祸害的?是一个人,还是手下将领也参与了?) 你跟我说时日不多,搞笑咩!也是,若非我出现,这老家伙还真是时日不多。 刘协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周礼,女子十五及笄。白儿年十三,尚未及笄。若贸然同房,以致白儿有孕。朕恐白儿有性命之忧啊!” 汉时,胎儿夭折很正常。刘辩之所以寄养在皇宫外的道士家,就在于之前的皇子们都已夭折。何氏想凭借史道人的道术保护刘辩。 至于因难产而死的女子,亦不可胜数。主要原因便是产妇年龄小,身体未完全发育成熟,因此容易难产。 所以,在这个年代,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前打晃,是进是出,全凭运气。 董卓闻言,不禁默然。女子生产之难,他岂会不知。只是,他盼重孙心切,一时忘了这个茬。 此刻,刘协提起,他自然是警醒过来。 轻咳一声,董卓露出慈祥的笑容道:“陛下如此心念白儿,吾心甚慰啊!” 或许董卓亦曾是飘逸少年。只可惜,三十余年的杀伐果断,以及如今的身广体胖、满脸横肉,让他的慈祥多了些凶厉之色。 刘协后背的汗毛一凛,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狠人自成气度啊! 他竭力保持脸上的笑容道:“白儿,乃朕的爱妃。朕若不对她心心相念,又岂会迎她入宫呢!” 董卓含笑抚须,不在说话。这一打岔,把他刚才独断专行的事,也就糊弄了过去。 想到正事,刘协继续拱火道:“太尉,家事随时可谈,但政事,却不可有半分轻忽。一步错,就可能身死族灭,不可不慎啊!” 董卓赞同道:“霍光、梁冀便是前车之鉴啊!” 刘协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忖道:既知霍光、梁冀,岂能不知他们的下场。只可惜,当董卓习惯了火中取栗,便以为大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只记吃不记打了! 第六十三章 谁是那个中常侍 人人都想当权臣。大权在握,风光无限;皇帝废立,皆存一念;人生畅快,多在此间。 所以,有汉一朝,无论是宦官,还是外戚,明知道前面是坑,他们还是想要往里踩。只要不是身死那一刻,都觉得自己是例外。 这就是权力的魅惑!总能让人迷失心性。 事实上,刘协很庆幸,他是出生在汉朝,政治生态尚有底线,无篡位之权臣,嗯,王莽除外。当然,他的下场也是一种震慑。 刘协重整思绪道:“太尉,可能是下一个梁冀啊!” 董卓闻言惊怒不已,大声嚷道:“谁是那个中常侍?” 汉恒帝想杀梁冀,和五位中常侍密谋定计,由黄门令具瑗以虎贲、羽林等一千多人包围梁冀的府邸,顺利诛杀。 因此,提起梁冀,他便想到了中常侍,毕竟前车之鉴——何进,也是被中常侍合谋诛杀。 刘协见状,连忙劝说道:“太尉勿慌!大祸尚未至也。” 董卓立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老脸微红,嗯,脸黑应该看不出来。 李儒也在旁边安慰道:“朝堂有陛下和太尉,靠那些不成器的宦官,是成不了事的。” 董卓看了眼刘协,发现他神清气正,不像是忘恩负义之辈,这才放下心来。 说实话,这小皇帝处事,太有章法,让他内心中有些忌惮。若非孙女董白入宫,他绝对不会让刘协掌握一支军队。 尤其是,这支军队已经给他带来了麻烦。至于后来的女军,他根本看不上眼。可这些女军也成了麻烦的制造者。 他手下外出掳掠的士兵,有不少被多管闲事的女军和刘协的军队碰上。 一旦发生冲突,刘协手下的兵士便迅速集结优势兵力,凡是敢反抗的,一律就地镇杀。若是不反抗,则收监受审。 这样搞,董卓的火很大。至于他手下的将领们,由于家眷在女军中,又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反倒不好做什么。 至于皇帝为什么有面子,因为董卓的孙女入宫了呗!若是不给皇帝面子,那不是搧董卓的脸么? 刘协是董卓的孙女婿,董卓是权势最大的外戚,他们又岂会不开眼,招惹皇帝呢! 所以,董卓很头疼。他都有些后悔让孙女董白入宫了。否则,他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束脚。 董卓无奈地点头道:“袁氏兄弟将宫内宦官几乎尽屠,现在已经不成气候,倒也无需在意他们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警醒过来道:“除了宦官,还有谁敢算计董某?莫非是那些世家官员?” 他不由得摇头失笑道:“不可能。这次选拔官员,我可是拿出最大的诚意了。他们焉能不识趣?” 看着自言自语的董卓逐渐接近真相,刘协这才临门一脚,冷笑道:“打碎了这大汉江山,是谁得利?正是这些世家大族啊! 太尉自以为手握重权,天下无人敢制。可若是有人历数太尉所犯罪行,打着清君侧的口号,太尉将何以自处?” 董卓梗着脖子大声喝道:“董某所为,尽皆是为我大汉,没有半分私心。” 刘协闻言,低头不语。想想武库和府库外的兵卒,他大汉天子,居然动不得分毫,还需要董卓下令。 想想这董府中的百多位美人,夜夜笙夜,难道也是为我大汉? 李儒也很尴尬。董卓做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 此时,董卓大言不惭地说不谋半分私利,一切为了大汉。他的脚指头都快把鞋底子抠烂了。 看到冷场,董卓也有些尴尬了。他心想:你们倒是附和二句,给老夫一个台阶下啊! 这么安静,让他都接不下话了。 刘协轻咳一声道:“太尉不辞辛劳,殚精竭虑,倾囊相授,让朕大为钦佩。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实在是惭愧啊!” 是啊,我是君,你是臣。我还是小处男呢,你在那大鱼大肉吃不腻,和你相比,我能不惭愧,能不钦佩么? 对于那些可怜的女子,刘协也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他想要改变,也不是短短几年内能够做到的。所以,一切都需从长计议。他可不想因为心急而顺风翻船啊! 这个孙女婿能处。董卓心道。 听到刘协认同的话,他很开心。只是这话,怎么品着不对劲呢?他又察觉不出哪里有毛病,让他的高兴劲,也有些不上不下的。 李儒听着刘协称赞董卓的话,也觉得不对头。只是,他们哪里能想到这话中之意,即使是建安风骨听到也挠头。 因为他们做便做了,哪会想到人之大欲也是禁忌,需要隐晦言之呢! 这便是跨时代的语言代沟! 董卓闭着嘴,用嗓子发出“嗯哼”的声音,这才说道:“若是刀兵四起,倒也真是难办啊!” 刘协见火候已到,遂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他道:“先帝薨后,这朝局始终动荡不安,各地州牧已现割据自保之势。加之黄巾贼未能尽剿,余势依然猖獗。地方豪强又趁机坐大,意图控制州郡。 若是此次任命的官员,多是世家子弟,他们是忠于家族,还是忠于我大汉?若是他们忠于家族,大汉岂不是摇摇欲坠而将亡乎?” 董卓入洛阳后,并非只顾享乐。他明白,眼前这局势,也只是将将维持,想要廓清魑魅魍魉,凭他董卓是不可能做到的。 因此,他也就只想巩固自己朝堂的地位,让自己多享受几年。至于以后,他已经懒得考虑了。爱咋滴咋滴呗!反正这大汉也不是自己的。 如今,孙女董白入宫,将来若是产子,日后必能继承皇位。这大汉江山,岂不是有他姓董的一份。 这也是最近女军和小皇帝的军队能够维持洛阳城内外治安,而董卓军队未致生变的一个原因。他还想这大汉江山由他重孙继承呢! 现在,刘协将糜烂的局势摆在了他面前,他能怎么办?他也没办法啊!仅靠他手中的兵,固守洛阳倒还行,四处征讨,那真会一无所有啊! 第六十四章 一切都是为了外曾孙啊! 董卓拽秃了脑袋也是没办法。无奈之下,他只好问道:“陛下可有良策?” 刘协摇头道:“时局如此,朕又是孩童,哪敢妄言,夸口说有良策!” 董卓又看向李儒道:“文优,可有良策?” 李儒看了眼董卓,又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刘协,苦笑道:“积弊太深,急切之间,儒也不敢妄言。不如听听陛下之言!” 看到刘协镇定自若的表现,董卓突然意识到,他竟然不如一介孩童,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不过,当初也正是刘协的这番气度,他才起意废黜刘辩,只能说他的眼光确实不错。 眼见董卓和李儒都看向自己,刘协面现难色道:“太尉可愿为汉室江山折损脸面?” 董卓脸上肌肉抖了抖,思忖利害后,闷声闷气地答道:“若能安我大汉江山,卓这脸面算得了什么?” 嗯,他虽然纵兵劫掠,贪财好色,名声不好,但这面子是他自己丢的,所以他不在乎。若是别人让他丢了面子,那就只能是刀兵相见、血溅五步了。 所以,在丢面子的问题上,他看的很透彻:有时候,只要自己主动丢,那就永远有丢不完的面子。若是该丢不丢,那上哪去找面子。人活着,才有面子;人死了,要面子何用。 奸臣权相,看其经历,大多如此。所以,董卓也很干脆。 刘协思忖道:“卢植,海内大儒、士之楷模、知兵擅政、国之桢干。朕欲以其为冀州牧,太尉可允?” 董卓自然知晓卢植的才干和名望。若非卢植跳出来反对废帝,折了他的脸面,他也不会想要处死他。若非有人求情,也许卢植坟头草都长起来了。 他冷笑道:“卢植反对废帝,陛下都不计较,卓又何须讨人嫌!不过,冀州牧本欲任命韩馥,若是卢植领了冀州牧,韩馥去何处?” 刘协思考半晌,终是难决。各州皆有特点,韩馥能力一般,若是强擢其为州牧,于国不利。可是,他又不想提拔三袁,作为让步,韩馥就必须上位。 沉思片刻,他觉得还是把韩馥放在洛阳比较稳妥。因此,他道:“索性让他领太常卿一职!” 董卓想了下,韩馥原是御史中丞,秩千石。若是领太常卿职,秩中二千石,算是擢升,遂点头表示同意。 用卢植成功替代韩馥,刘协很满意。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兖州与青、冀、豫、徐四州相接,非功高卓着者无以震慑四方。刘岱,虽贵为汉室宗亲,但其才能不彰,名望不显,若以其为刺史,恐不足以居中策应,筹谋规划,剿灭黄巾匪徒。朕欲请前太尉张温领兖州刺史,太尉可允?” 董卓听闻张温之名,不禁皱眉暗忖:这小皇帝是诚心看我笑话的! 184年冬,凉州发生叛乱,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边章等人以“讨伐宦官”为名,进犯三辅。朝廷拜张温为车骑将军。董卓为破虏将军,于张温帐下听命。当时董卓曾与张温生隙。 他冷哼道:“张温身负虚名,却无实功。若以其为兖州刺史,恐事不遂矣!” 刘协想了想,张温战绩不佳,确是属实。董卓评价中肯,值得尊重。因此,他略微思考,再提议道:“长沙太守孙坚如何?” 之所以想到孙坚,一是他勇武威猛、骁勇善战;二是想将他调离江东,避免其势坐大,再有割据之祸。 董卓闻言气结。孙坚小儿,曾劝张温斩他。这个仇,他一直记在心中,又岂会重用他。 况且,刘协推举三人,皆与他有仇。难道针对他董卓的人,都是忠汉之臣么? 到底是旁人欲害他,还是这个孙女婿欲害他?想到这里,他的面色不善起来。 刘协眼见气氛凝重,这才想起孙坚和董卓曾有旧怨。 他不由得苦笑道:“非朕与太尉过不去。朕若举荐太尉麾下诸中郎将,太尉可愿放手?” 董卓想了片刻,终是摇头不语。 作为权臣,他深知自己如履薄冰,一个不甚,就可能万劫不复。 所以他将洛阳视为自己的地盘,千方百计地加强手下的实力,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偷家,又怎肯将手下大将派去兖州。 刘协换了个思路劝说道:“兖州附近,黄巾贼肆虐。若孙坚能胜,则为国之良将。若孙坚败亡,太尉亦可解恨。” 董卓无可奈何,摇头叹道:“便宜孙坚小儿了。” 刘协笑道:“能不能坐稳刺史之位,还要看他实力。” 董卓轻哼道:“既然孙坚为兖州刺史,那刘岱就任光禄勋!” 光禄勋是太尉属官。刘协眨眨眼,发现他不要的,董卓都收了。看来,他是要跟自己赌气打擂台啊! 刘协再次提道:“孔伷虽为名士,治政无名。不如让太中大夫杨彪领豫州刺史,孔伷领太中大夫一职,可好?” 董卓面容稍霁。杨彪与其并无矛盾,擢升其为豫州刺史,倒是无妨。至于孔伷,领太中大夫一职,倒也妥当。 他再次点头同意。 “鲍信虽为何进旧属,却少有大节,宽厚爱人,沈毅有谋,可领山阳太守。”刘协解释道。 董卓舒了口气,又是一个跟他没有仇隙的人,他自是没有异议,爽快地点头答应。 “应劭,少笃学,博览多闻,领泰山太守,朕无异议。”刘协道。 董卓面露微笑道:“应劭能得到陛下的认可,真是不容易啊!” 接连推荐三名与董卓无怨之才后,他这才提及议郎孔融。 这位让梨大儒,也算是悲情人物,因为嘴臭,惹了不少麻烦,最终被曹操杀害。 孔融负有高气,但才疏意广,然他至死是汉臣,仅此一项,便应提拔,就让他去卢植治下,互相有个照应。 想到这里,他便推荐道:“孔融素有文名,但脾气耿介,不如让他领渤海太守!” 听到孔融的名字,董卓又觉不爽。这家伙亦因废帝之事与其争辩,言辞激烈,让其怀恨在心。 他本欲将孔融举荐到黄巾军最为猖獗的北海国,让他自生自灭。只是想到刘协提及的忠臣之论,他只好强忍心中不快,点头同意了。 董卓心有不甘地思忖道: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外曾孙啊! 第六十五章 针对袁氏,我是认真的 刘协荐举的人,哪怕和董卓有怨隙,董卓也几尽允之。 至于张咨、张邈、王匡三人,董卓不想再变动。不为别的,只因谈话时间太长,他心累体乏,想要休息了。 董卓打了个哈欠,略显疲态道:“卓年事已高,不耐久坐。陛下心愿以偿,还请回宫!” 刘协起身上前,将手放在董卓头部,帮其按摩。 他边按边说道:“太尉,您看这样舒服么?” 董卓叹了口气道:“陛下有话,还请直说,没必要委屈自己。” 刘协羞赧地笑道:“太尉是白儿的祖父,也就是朕的祖父。太尉身体疲乏,系因朕而起,朕自当为太尉缓之。” 董卓闭上眼,嘴角微微上翘,不再说话。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董卓再次出声道:“陛下请直言,若无不妥,卓便应允之。” 刘协边按着董卓的头部边说道:“朕以为张咨虽有薄名,但领南阳太守,恐不足以胜任。光禄大夫种拂,颇有政声。其父种暠,定边有功,治政清明。朕欲推举种拂领南阳太守,张咨领光禄大夫。” 李傕、郭汜作乱长安,百官多逃散。种拂挥剑而出道:“作为国家的大臣,不能制止兵乱清除暴行,还让乱兵冲到皇宫,哪还有脸逃走!”最后战死长安。 最美逆行者,国家的脊梁,这是刘协对种拂的评价。因此,他不吝于将这些贤臣奉上高位,让他们实现保国安民的政治抱负。 既为成全对方,也为成就自己。 董卓闭着双眼问道:“种邵是他儿子?” 刘协闻言,略显尴尬,忘了这茬了。 何进召并州牧董卓共谋诛杀宦官,却又心存猜忌,派种邵宣诏阻止董卓进京。董卓不遵令,还派士兵持兵器胁迫种邵。 种邵不顾生死,怒喝道:诏令在此,命卓退军,尔等持兵,意欲何为? 兵士闻言四散。 种邵又质问董卓,董卓不能言,遂退兵至夕阳亭。 一门两父子,皆为国之魂。 只是,看情形,董卓还记得种邵怒斥他的事情。 刘协手下不停,笑着说道:“太尉,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种邵奉命,阻止太尉进京,可谓是报国不惜己身。以此观之,可谓汉之忠臣。” 董卓嘴角扯了扯,冷哼道:“可。” 正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他已经不在乎多种拂一个了。 董卓还待刘协继续举荐人才,过了半晌,也不见他说话,遂睁开眼睛问道:“其他两位呢?” 刘协知道董卓心中有气,耐心解释道:“如今时局败坏,地方郡守当求实功,而非务虚名,如此方能安定一方。今日劳烦太尉费神,实属无奈,还望太尉见谅。至于王匡、张邈,均非白身,想来当能胜任!” 董卓再次闭上眼睛道:“陛下若无他事,就请回!” 刘协笑道:“朕在待会儿。” 他又帮助董卓松活了会肩膀,这才告辞离开。 董卓闭目问李儒道:“文优,你如何看陛下?” 李儒不敢隐瞒,如实道:“能安汉者,非陛下莫属!” 董卓再次询问道:“陛下为何对袁氏心存疑虑?” 李儒思考片刻,方才答道:“何进身为大将军,袁绍任司隶校尉,袁术亦为虎贲中郎将,三人均非弱者。何进不动手除宦,尚有妹妹何太后作为推辞。但袁绍、袁术不动手,反以诛宦为名引太尉入京。其间风谲云诡,恐不足为外人道也。” 董卓不置可否,只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寝殿,刘协跪坐在几案旁,心情激荡不已。 袁氏一族,在诛杀宦官的事情上,计策鄙陋,手段粗糙。更是引入董卓,祸害洛阳。废立一事上,太傅袁隗同意,袁绍怒斥并离京。可谓是两边押注,赚足了名声。 他去拜访董卓,主要目的就是削弱袁氏的力量,不让他们名正言顺的获得权力。 顺带着,打草搂兔子,把长沙太守孙坚调离江东,消除割据之隐患。 北方只要不崩坏,他今天的一番口舌就没有白费。 然而,这才是开胃菜。他最终的目标是,打垮袁氏的势力,不给他们造反的机会。 申初至太尉府,酉正方回,长达三个小时的斗智斗勇,让他精神疲乏,饥肠辘辘。 他慢慢踱步至和欢殿,准备和董白、吕珺一起吃饭。 自从他和二女相约晨练,三人关系愈发亲密。于是,他们便约定早晚饭一起吃,地点便固定在了和欢殿。 刘协虽然精神疲累,但消除了心中的一块壁垒,他反而愉悦了不少。 晚饭时,烤饼都多吃了两块。 吕珺打趣道:“陛下出去一趟,心情大好,是不是遇到美小娘了?” 刘协哈哈大笑道:“我身旁就有两个美娇娘,每天都能遇见,又何须外求!” 董白嗔道:“陛下慎言。若是宫中仅有我们姐妹,指不定会有人说我们姐妹擅妒呢!” 刘协摇头笑道:“看缘分!妃子多了,是非也多。” 说着,他似乎又想起了不曾谋面的母亲,叹了口气道:“朕不希望后宫充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董白和吕珺都是有根脚的,自然知晓刘协母亲王荣的死因。 看到刘协意气低沉的模样,董白和吕珺两人拽着他的手道:“咱们出去遛个弯。” 这个遛弯,还是刘协教她们说的,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新词。 为了消除沉默、活跃气氛,董白和吕珺边走边讲述着女军中发生的趣事。 例如,现在的女兵,不仅受百姓的喜爱,还深受官兵的喜爱。 每次女兵出动巡逻队,在洛阳城内外巡逻时,总会有百姓送吃的、喝的。 巡逻女兵谨记女军的军纪,根本不敢收受百姓的物品。这还被老百姓说,咱们女军不近人情呢! 刘协笑道:“良好的军纪在于平时的一言一行。若是养成吃拿卡要的坏习惯,以后就会养成更多的坏毛病。防微杜渐,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第六十六章 让口号深入军心和民心 董白闻言,若有所思。 女军成立之初,刘协便让她严法明纪,做到不扰民、不侵财、不妄为。 他还编了几句朗朗上口的词: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军爱民、民爱军,军民一家亲;铁胆卫士、汉家长城等等。 起初,董白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当她看到老百姓真心拥戴女兵的时候,她终于理解了刘协的真正用意。 吕珺在一旁急不可耐地说道:“陛下,咱们女军的成员现在可受欢迎了。陛下的宫卫、董太尉麾下的诸军将士,经常在女军营外晃悠,有唱小曲的,有瞎胡吼的,还有在营门外诵诗的,可有意思了。 咱们女军巡逻期间,不少将士厚脸皮跟着,驱赶他们,他们就说,维护洛阳治安,兵兵有责。还有一个机灵鬼,居然将他们的行为,美其名曰:伴巡。” 虽然吕珺话里话外满是抱怨,但她眉飞色舞的表情,暴露出她真实的心情。看来,她为女军备受欢迎感到开心不已。 刘协也很开心,设立女军的积极效应正在溢散。他相信,未来,女军会给他带来更大的收获。 他询问道:“其他营的将士如何看待女军的口号?” 女军的口号,是他的一次尝试。 他想要打造一支心系国家、心系百姓的军队,而不是各大家族的私军,或者烧杀劫掠的匪军。 因此,他以女军为切入点,借助日常巡逻将口号宣传出去,通过民众的反应、其他军队的反应和官僚士绅的反应,来确定各阶层的接受程度。 值得庆幸的是,恰恰是董卓和西凉军的存在,让人们更容易接受这种口号。 董卓麾下的小股军队经常在洛阳城附近四处劫掠,无论是财物,还是女子,都逃不脱他们的毒手。 自从有了羽林卫和女军后,这些小股军队的行动便屡屡受挫。 女军和羽林卫保护百姓财产和生命安全的行为,让百姓逐渐接受并适应了这些口号,让他们认识到:皇帝亲军是帮助老百姓的军队。 羽林卫是最先接受这些口号的军队。他们大多是良家子出身,因为家境优裕、出身清白,他们做人有底线、做事有目标,很少出现贪污腐化、欺压百姓、剥削兵卒的现象。 所以他们根本就看不起那些劫掠百姓的恶行。对于这些口号,从内心中也比较容易接受。 至于西园军和虎贲军,刘协也要求他们加入洛阳城的巡逻。在刘协的身体力行下,他们也很快接受了这些口号。 至于董卓麾下的西凉军等,面对西园军、虎贲军、羽林卫和女军的压力,以及女军中夫人联盟的共识,西凉军等军队的军官也不敢再肆意劫掠,规矩了很多。 任谁天天被夫人灌输“皇帝是太尉的孙女婿,你劫掠百姓,不是打皇帝的脸么?打皇帝的脸,跟打太尉的脸有什么区别?” 这些军官也很无奈,他们又不敢反,既使心中有气也得忍下。 倒是他们麾下的士兵,心思灵活,想要在女军中寻婆娘。当然,这是京城所有军队兵士们的共识。 在和董白、刘协的谈话中,刘协敏锐地觉察到:董卓麾下的军队,违法违纪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他笑着称赞道:“朕设女军,其中一个目标,便是协助河南尹维护洛阳城的稳定。你们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朕应当奖励你们。你们好好想想,想要什么奖励?” 董白连忙婉拒道:“能够帮到陛下,妾身已经很开心了,又岂会贪图什么奖励!” 吕珺在一旁点头赞同道:“就是,就是。我们又不图奖励。况且陛下设立女军,不是对我们最大的奖励么!” 刘协哈哈大笑道:“能得二位贤妃相伴,朕很开心!然有功当赏,有罪当罚,是朕定的规矩,朕理当遵守。只是,朕无余财,拿不出好的财货,那就只能给你们做顿好吃的了。” 听到有好吃的,吕珺双目放光道:“什么好吃的?以前吃过么?” 董白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刘协。 自从刘协上次给她们做个次火锅,她们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隔三差五就吃一次。 这次她们又听说有好吃的,自然是开心不已。 刘协看着她俩期盼的眼神,哈哈笑道:“自然是没吃过啊!至于吃什么,先不告诉你们。” 吕珺纠缠了刘协半天,都没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也就偃旗息鼓了。 至于董白,似乎有心事。看着吕珺和刘协打闹,她的心思却飞到了别处。 注意到董白似乎心不在焉,他和董白十指相扣,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董白犹豫了下,还是说道:“陛下,臣妾有事想要禀报。” 刘协松开握着吕珺的手,轻刮了下她的琼鼻,温柔道:“怎么显得这么生分啊!有事就说事,乍还禀不禀的!” 吕珺在一旁,冲着董白做个鬼脸道:“姐姐就是爱客气。我都说她好多遍了,她就是不听。” 听吕珺向刘协打小报告,董白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那我就直说了。最近,洛阳城外不少贫民家的女子想要加入女军,可陛下又曾说过,女军招收以军属为主,我就拒绝了她们。 然而,她们真的好可怜,身上衣物单薄,饿的面黄肌瘦。若是不加以救济,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我于心不忍,想请陛下做主,救救她们。” 董白双目含泪,泫然欲滴,着实让人怜爱。 吕珺也有些黯然道:“姐姐说的没错,那些小女孩真的太可怜了!她们的父母说,什么都不要,就想让她们有个吃饭的地,哪怕是做牛做马都行。” 刘协自然清楚,这世道是多么的操蛋。 若是他记得没错,现在正处于小冰河期。近些年,经常有绝收或歉收的现象出现,但赋税不减,老百姓除了造反,便只能逃荒,可逃荒又能去哪? 绝望之下,他们便选择将女儿送入女军,因为女军在洛阳城名声甚好。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求个活命的机会。 第六十七章 吕珺的甜,董白的巧 刘协深吸了口气,苦笑道:“天灾频仍,人祸不断,而民不聊生,此乃我刘氏之过也。赈济灾民,非朕不为也,实不能也。然万民之哀苦,朕不知,尚可装聋作哑;既已知,又岂能坐视不理。罢了,明日朝会,朕自有说道。” 听到刘协斩钉截铁、慨然允诺的话语,董白和吕珺不禁热泪盈眶。 她们何尝不知,此时刘协地位的尴尬,贸然提出灾民之事,只会使刘协为难。 然而,刘协时常教导她们,要爱护百姓。她们一直都言听计从。 如今,洛阳城外有不少流民,他们卖儿鬻女,想为孩子找一条出路。甚至,还有人求到女军巡逻队头上,恳求能让自家的孩子加入女军。 那些十五六岁的倒还罢了,有些五六岁、七八岁的都被推了出来,甚至还有几个襁褓中的女婴,都被母亲抱着,恳求一同加入女军。 董白和吕珺都曾目睹过这些惨状,所以她们才鼓起勇气,想让皇帝帮帮那些受苦受难的人。 董白哽咽道:“非是臣妾想要为难陛下,实在是灾民太苦了!” 吕珺也流着泪道:“陛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受苦受难啊!” 看着流泪的董白和吕珺,刘协叹气道:“朕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你们就不要为此事忧心了。” 说着,他伸手帮助董白和吕珺擦去眼角的泪滴。 董白和吕珺明白,刘协口中所言的处理好,只是在慰藉她们。可这件事情,她们确实无能为力,只能依靠刘协来做。 刘协看似答应的很轻松,但想要做到,并且做好,却非常困难。若非洛阳周边有三大粮仓:太仓、敖仓和根仓,他根本不敢夸这个海口。 只是,开仓放粮,由不得他一言而决,还需要董卓等朝臣的允许。 三人愉悦轻松的散步,也因为灾民这个沉重的话题,气氛开始变得沉闷。 勉强又溜达了一刻钟,刘协和董白将吕珺送到安福殿后,这才一起离开,再次回到和欢殿。 董白低着头,轻声道:“陛下,是妾身不好,提及灾民的话题,惹陛下不开心了。” 刘协摇头道:“白儿只是说出血淋淋的事实,何错之有!错在我刘氏,以及不惜民力、贪婪无度的官员,和强取豪夺、草菅人命的豪族。朕自即位,便心存肃清奸恶,众正盈朝之志,然大权旁落,朕徒之奈何?” 看着唏嘘不已的刘协,董白的心都要碎了。 因为刘协平时的成熟、稳重,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刘协如父似兄。 然而,现实却是,刘协是一名身高不及自己的孩童。 董白曾看到刘协经常翻看过去的诏令,她好奇地向他询问原因。 刘协告诉她:天下欲定,首重政令,次重在官。若不辨政令之好坏,盲目施行,必致贤良离心,奸佞妄为,最终祸乱万民。 董白自幼跟随董卓,耳提面命之下,虽谈不上熟谙政治,但亦不算政治小白。因此,她能听懂刘协认真的言语。 刘协是通过熟悉以往的政令,辨其得失,以匡正时弊。 看着小皇帝认真阅读诏令的模样,那一刹那,她觉得,刘协的形象好高大啊! 董白和吕珺亦曾问过刘协:陛下身为天子,乃天下之共主,为何要辛苦习武呢? 刘协告诉她们:天子不可不慎兵!当知兵之疾苦,识将之勇武,通军之所需。惟此,方能审慎用兵,而不逞兵戈以利。 董白和吕珺听完,才知道刘协早起卯,晚睡亥,是为了成为一名圣贤君主。 看着刘协挥洒汗水习剑操戟的模样,那一刻,她们才明白:尚未成年的刘协,心中装着的是天下。 董白曾和吕珺闲谈,聊到了刘协。 她其实不愿意谈论刘协,但架不住吕珺的执着。 吕珺说,夫君是天下最好的皇帝,因为他心里总是装着天下。他晨起练武,晚睡读书,全都是为了当一名好皇帝。 董白听完,拉着吕珺的手道:“你知道么,陛下的心很苦,我们要让他开心。” 吕珺不解地问道:“他每天都和我们有说有笑,哪里苦了?” 看着天真无邪的吕珺,董白无奈地解释道:“陛下以稚龄之躯,欲擎起将倾的大汉,他能不苦吗?” 吕珺不解地问道:“这天下不好好的么?” 董白无言以对。因为大汉将倾的推手,他的祖父董卓要算一个。 这大概就是刘协曾说过的: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况且,她是董卓的孙女,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揭祖父的疮疤。 为了让吕珺知道刘协心中的苦,董白煞费心思道:“天灾人祸不断,乃首因也;黄巾贼肆虐,乃二因也;边郡外患频繁,乃三因也。有此三因,陛下心中怎能不苦!” 人祸二字,足矣涵盖祖父董卓之行也。 吕珺这才明白,皇帝夫君每天都要面对这么多的烦恼。 她不由地叹气道:“我真是太笨了,居然不知道,陛下每天都活得这么累!” 董白用手指轻点吕珺的小脑袋道:“刚说完陛下苦,这会你就忧了!咱们呀,可不能这样。我们一定要牢记:既然无法解去陛下的苦,那就多给陛下甜。” 吕珺闻言,兴奋地说道:“这个我能做到。陛下说我的小嘴最甜了。我每天让他多亲几下,就可以解苦了。” 董白无语了。她心道:陛下不仅说过你的嘴甜,还说我的嘴巧呢! 想到吕珺才十岁,她又释然了。 可这份释然,仅保持了一分钟。因为她想起来:三人之中,刘协最小。 想想自己在刘协这个年龄的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既使习武,也只是兴趣而已,从来没有像刘协这么刻苦勤奋。 其实不用想自己当年,哪怕多看看眼前的妹妹吕珺,就能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是怎样得懵懂无知! 这一切,只因为他的夫君是皇帝。他要擎起大汉的天,要做黎民百姓的伞。 他每天忙忙碌碌,略有空闲,便读书、习武,几乎没有一天放松过。 第六十八章 董妃心中的隐忧 祖父董卓在洛阳的恶行,董白在巡逻时经常听人提及。所以她清楚地知道,洛阳城内最大的奸佞,正是她的祖父——董卓。 立志肃清奸恶的夫君,剑锋指向何处,不言而喻。 近几日,她常心神不宁,甚至会做噩梦,就是缘于内心中的隐忧。 她不敢想象,若是夫君和祖父发生冲突,她将何以自处? 难道要让她像上次那样,在皇宫之前和祖父对峙? 不,这次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祖父董卓的关系,董白认识了寡居在家的蔡琰。她知道蔡琰博学多才,遂向她请教学问,重点是历史知识。 可是她想探听的问题又过于敏感,不宜直接询问。故只能通过蔡琰讲史的方式,去寻找自己心中的答案。 她听说暴秦二世而亡,遂让蔡琰讲述秦朝建立之后的历史。 前几天,她听到蔡琰讲述赵高乱秦的故事,遂借机询问道:“大汉可有这样的奸臣?” 蔡琰本是才女,心思通透,闻弦歌而知雅意。 其父蔡邕,居家时常感叹:“汉室之衰,自权戚奸宦始。” 得知董卓进京,倒行逆施,父亲蔡邕又哀感:“满朝文武,竟无人与董卓相抗!” 后他听说董卓废黜皇帝,另立新帝,蔡邕怒骂道:“逆贼董卓,何至于斯!” 初闻董卓召他入朝为官,蔡邕连门都不开,以此表明拒不合作的态度。若非董卓威逼强召,他根本就不会出仕。 入朝三日,他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侍中、左中郎将等职,从秩六百石直至秩比二千石,三天连升三级。 蔡邕何尝不知,他之于董卓,其实就是千金马骨,乃是董卓招贤纳才的门面。 虽然如此,董卓却真正做到了对他“甚见敬重”四字。 当初,董卓打算废立皇帝,尚书卢植反对,认为刘辩没有大过,不应废黜。董卓正欲杀鸡儆猴,威慑朝臣,遂想当众处死卢植。若非蔡邕劝止,卢植恐已死去。 董卓于暴怒之际,能虚心纳谏,而不迁怒,这对蔡邕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敬重。 至此之后,蔡邕便很少在家斥骂董卓了。但蔡琰知道,父亲大义之心仍在,只是拘于文人的身份,以德报德罢了。 作为蔡邕的女儿,蔡琰既知父亲的心事,遂产生借董白帝妃之身份劝说、约束董卓的想法。 因此,她思索片刻道:“董妃见问,琰岂敢不答。权臣霍光,门荫入仕。其历经数职,荣耀加身,不改谨言慎行,得武帝亲信。武帝薨,其与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受诏,辅佐八岁昭帝即位。 昭帝六年,外戚上官桀为争权,阴交鄂邑长公主、燕王旦。燕王旦出告霍光僭越、擅兵,昭帝信重不疑。后君臣合力,力挫上官桀等人谋逆之行。 惜乎霍光,赖昭帝倚重,却擢亲任故,擅权专政。后昭帝薨,惜无子。霍光拥立昌邑王,仅二十七日,改立刘询。为嫁女立后,光妻毒杀许皇后。待霍光离世,光妻事发,霍氏全族坐罪论死。” 霍光专权二十年,亲近故旧盈朝,死后仍全家坐罪。正所谓生前荣宠风光,死后尽皆白茫茫一片。 再看祖父董卓,几乎满朝皆敌。结交名士,却残虐百姓。惜名重节之辈,谁会与之真心交往。 想到董氏一族坐罪身死的场景,董白便头脑昏沉,脚步踉跄。 看到董白痛苦的模样,蔡琰柔声劝道:“旬日间,时局不至如此崩坏,董妃且放宽心!” 听到蔡琰的劝慰,董白便知晓,她的心事已被蔡琰探知。 她伸手握住蔡琰的双手道:“白儿素闻姐姐学识渊博,还望姐姐救我!” 蔡琰为难道:“妾身虽识文,但不懂朝堂。恐难为董妃谋划。” 董白摇头道:“不会的,姐姐肯定可以的。妹妹曾向陛下言及姐姐之名。陛下当即夸赞姐姐道:若为男儿身,当为朝中卿呢!” 蔡琰闻言愕然。她没想到,自己的贱名居然能入皇帝之耳,且皇帝对自己的评价非常高,让她都感觉到难为情了。 她羞红着脸道:“贱妾哪能与朝中衮衮诸卿相提并论!” 董白急道:“姐姐,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若是姐姐心有疑问,改日我将姐姐带入宫中,让陛下亲口说给你听,可好?” 蔡琰连忙摇头道:“不可。贱妾寡居在家,乃不祥之人,焉敢惊动陛下!” 董白想想,也觉得不妥。若是她将蔡琰带入宫中,一旦有人风言风语,岂不是坏了姐姐的名节。 她点头道:“妹妹自是不会如此莽撞。一切均听凭姐姐吩咐!” 蔡琰觉得,无论是董白的信任,还是皇帝的看重,都让她无法轻言推脱。 因此,她在心中思忖道:“董卓为人,蛮横骄纵,凶残歹毒。若是董白将今日事告知董卓,恐董卓对幼帝不利。看来,此事还是应在陛下身上。” 想到这,她柔声道:“妾身听闻,女军系陛下为讨董妃欢心而设,不知然否?” 听到传言有污蔑皇帝之嫌,董白连忙解释道:“陛下心忧洛阳城的百姓,借助我和祖父董卓的关系,成立女军。我和吕妃虽忝为管事,却一直按照陛下的要求,维护洛阳城内外的治安。故传闻所言,女军为讨我欢心而设,有失偏颇。” 蔡琰听出来了,这是变相夸皇帝仁爱百姓,顺便秀恩爱来了。 她苦笑道:“传言多有谬误,倒不足为怪。既然陛下信任董妃,为何董妃不直接向陛下言明心志,求得陛下的恩赦呢!” 董白闻言,略显迟疑道:“陛下有肃清奸恶之心,我若求情到陛下那里,恐怕会令陛下为难啊!” 蔡琰觉得满口牙都有要酸倒的迹象。 董妃刚才还火急火燎、着急忙慌,一副她想不出对策,董家就要满门被屠。现在呢,让她求助于皇帝,她却担心让刘协为难,而心存迟疑。 看着董白患得患失的模样,突然间,蔡琰心中对刘协生出好奇之念。 第六十九章 文姬的小心机 回到和欢殿,刘协因心中想着赈济灾民的事情,遂未注意到董白脸上的表情。 三天前,因担忧夫君刘协和祖父董卓刀兵相见,董白问计于蔡琰。蔡琰嘱咐她十二个字:开诚布公,诚恳认错,积极弥合。 开诚布公,顾名思义,就是让董白对刘协心怀坦诚,不存私念。 诚恳认罪,则是让董白历数祖父的罪责,不得隐瞒,真诚认错。 积极弥合,则是让董白表明立场、站队刘协,并将功赎罪,以谋求赦免董家所犯之罪。 从这十二字来看,蔡琰是站队刘协的。这就是皇帝大义的影响。 然而,血淋淋的历史,让董白心怀惊惧、踌躇不已。她怕,自己一旦开口,夫妻情分全无。 可是,纵使她不开口,刘协和董卓反目之后,自己和刘协还会有夫妻感情么? 这种患得患失的内心冲突,让她精神压抑、头脑昏沉,竟突兀地摔倒在了地上。 听到“噗通”声响,刘协惊身而立,发现竟是董白摔倒在地上。 他连忙上前搀扶起董白道:“白儿,为何竟会摔倒?” 看着刘协关心的模样,董白惨然笑道:“陛下,臣妾是不是很没用。” 刘协柔声安慰道:“白儿已经做的很好了。尤其是女军,颇受百姓拥戴,可谓是功德无量呢!” 董白摇头道:“若非陛下恩允,臣妾又岂会有机会!” 刘协伸手握住董白的双手道:“若非白儿,或许都不会有女军。” 若是刘协自己胡闹,搞什么女军,董卓肯定不允。他还想搞后宫呢,也没见皇帝点头。 可是,董白的身份,真的是很关键。 她既是董卓的孙女,又是皇帝的第一位妃子。若是生子,那肯定是太子,未来也会荣登大宝。 他董卓又岂会不对董白上心。既有亲情,又有利益,这不是最佳的结合么? 刘协非常庆幸,他牵住了牛鼻子,找到了董卓妥协的软肋。 董白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只是独自垂泪。 刘协默想片刻,隐隐约约猜测到董白心中的想法。他试探性地问道:“白儿巡逻洛阳城,可是知晓太尉所作所为?” 董白诧异地看着刘协,嗫嚅道:“陛下怎么知晓?” 刘协苦笑道:“白儿,请原谅朕的私心。太尉纵兵行掠,烧杀抢夺,洛阳城内外,人心惶惶。朕身为一国之君,竟不能保民平安,实乃朕之愧也!” 说着,说着,刘协竟然痛哭起来。 看到刘协伤痛欲绝的模样,董白顿时忘了心中的忧虑,连忙道:“此非陛下之过也,乃臣之罪也。陛下何愧之有!” 刘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初,朕组建女军,便有针对董太尉之嫌。若非白儿是太尉的孙女,女军之事,恐怕早已夭折,又岂会有今日百姓称颂的场景。故,朕利用白儿,白儿恨朕么?” 董白眼中含泪,如梨花带雨,她摇头道:“白儿永远都不会恨陛下的。陛下心存万民,哀悯百姓生之艰,乃是圣王之举,臣妾又岂会不识大体,汲汲于蝇营狗苟之中。” 刘协感叹道:“白儿深明大义,朕心甚慰。至于太尉之事,朕会给白儿一个交代,必让其荣养百年,绝不会刀斧加身于董家。” 董白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道:“妾之心,惟陛下知之。愿妾身与陛下不离不弃,永结同心。” 听到陛下对她的承诺,她想到蔡琰告诉她的一句话:若是陛下真的爱你,他决不会让你为难的。只需你演场戏,便可知探查陛下对你是否真心。 刚才那一跤,便是蔡琰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不到最后关头,万不可为的计策。 她果然什么都不用说,一切都如愿以偿。 董白在心中暗赞道:“文姬姐姐太厉害了,不愧是陛下看重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便隐隐约约有了个不成型的计划。只要计划能够顺利,她身边不就多个女中留侯了? 看着董白失神的样子,刘协以为自己没有回应,她心中有气,便笑着说道:“白雪落青丝,泥炉人相依。遥怀昔日景,言笑二三子。” 简单的五言诗,将刘协对董白的感情,质朴地刻画出来。 青丝白发,是时间的流逝。泥炉旁,两人依偎在一起,回忆着往昔的情景,几个孩子则在一旁听着老两口的情史,不时地发出欢快的笑声。 短诗的画面感极强,董白幻想着诗中的场景,不由得羞红了脸,躲进刘协的怀中。 刘协抱着董白,也不说话,只是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和静谧。 不一会儿,董白从他怀中探出脑袋问道:“为什么是二三子,而不是三四子,五六子呢?” 这个问题的角度非常刁钻,以至于刘协竟然呆立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看到刘协吃瘪,董白捂着嘴,轻声笑着,笑声似银铃般清脆。 刘协这才恍然,原来董白是借机打趣他呢。 只见他恶从心头生,猛然将董白横着抱起,走到床边,口中吓唬道:“今晚就让你生孩子!” 董白脸红似霞,却不甘示弱道:“妾身不信!” 刘协将董白扔在床榻之上,一个饿虎扑食,将董白压在身下,再一招黑虎掏心,顿时让傲娇的董白娇吟一声,以手掩面。 烛火摇曳,残泪似霰,不知不觉间已是第二天的寅时正。 昨夜的旖旎,不足为外人道。刘协虽然意乱情迷,却终究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在宫女的服侍下,刘协穿着朝服,走进北宫的德阳殿。 他相信,这一次朝会,四世三公的袁氏,会遭受到一记正经的黑虎掏心,让他们痛彻心扉。 而他,将在这次常朝会上,雏凤新鸣,把自己的态度鲜明地亮出来,给那些两面三刀和墙头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希望他们够聪明,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和袁氏割裂。否则,他会在小本本上载明他们的名字,迟早让他们回家卖卤煮。 刘协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分列两侧的诸多朝臣,心中雄心万丈。 第七十章 第一个跳出来 三声钟响,德阳殿内传出皇帝升座奏乐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道高声呼喊:“吉时到,陛下临朝。” 虽然谒者将珠帘放下遮住刘协的面容,却依稀可见刘协的面貌。 他头戴通天冠,身穿朝服,正襟端坐在御榻之上,姿容端正,气势沛然。 穆顺领着几名常侍谒者齐声道:“趋!” 在乐府官员敲击的音乐声中,谒者依次从大到小向皇帝高唱百官名爵,如太傅袁隗,太尉、兼领前将军、鹛侯董卓叩见天子。 这种觐见礼节名为赞拜宣名,刘协坐在龙榻之上看着群臣俯首稽首,不由得眉飞色舞,心生豪情。 最前面是三公的坐席,太尉董卓、司徒黄琬,至于司空,杨彪尚未接任,便被刘协私下和董卓商议,转任豫州刺史。因此,司空的职位倒是空了下来。 袁隗身为太傅,亦居于首排。尚书令王允居于次排中间,御史中丞韩馥和司隶校尉宣璠对坐,成为“三独坐”,既有皇帝特殊礼遇的意思,又有监察臣子、凌驾九卿百僚上的特权。 余下九卿及下属臣僚、议郎、博士等官居于其后。 看着董卓昂首挺胸、傲然而坐的模样,袁隗心中暗恨不已。他从周毖、郑泰等人处,打听到议征官员的内情。 据说,袁绍、袁术、袁遗三人居然无一人被擢拔。这简直就是打他袁氏四世三公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心中自是怒气万分。 刘协看了眼气势凌人的董卓,又看了眼肃然庄重的袁隗,心中暗笑道:今天,我要看你们的表演。 朝会伊始,刘协身为皇帝,要先开场。他端详诸臣一眼道:“朕阅奏疏,方知天下匪祸未靖,黔首饥不得食,性命皆难以苟全,卖儿鬻女只求活命。朕虽年幼,尤思济天下之心,诸卿皆饱学之士,当与朕勠力同心,除弊事,疏民困,以兴汉室太平。” 董卓也不唱名,直接出声道:“官吏为政,当为陛下解忧。然诸官吏文不能安民济灾,武不能清剿匪患,辜负皇恩,要之何用?” 听着董卓在朝堂上大义凛然的话,诸臣觉得很魔幻。作为洛阳城治安混乱的制造者,他有何脸面说这种话? 他董卓说这话,心不亏么?若是我们这样说你董卓,还差不多! 看着底下群臣似乎暗流涌动,秩序有些纷乱。乐府及时敲钟肃纪,御史中丞韩馥、司隶校尉宣璠和尚书令王允也开始举目四望,整肃朝纪。 朝堂顿时恢复寂静。 袁隗轻笑道:“禀陛下,太傅袁隗欲进言。” 刘协微微颔首。穆顺会意,代为说道:“制曰:可。” “陛下,各地天灾不断,民无食,官无粮,何以赈灾?民乱四起,徒靠郡兵,疲于奔命间,如何能剿除匪患?” 显然,袁隗这段话,明显是针对董卓指责官员无能的那番话,想为地方官员开脱,博取好名声。 董卓嗤笑道:“是啊,做什么都不行,把问题丢给陛下,就显能耐了!” 诸臣闻言,皆默然,不能与之辩。话糙理不糙,这话还真不好反驳。 袁隗笑容顿僵,他没料到,董卓今日竟如此强词夺理,不可理喻,让他有些被动了。 他强吸了口气,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很快他便面色如常,低头闭目,似乎不想再与董卓争辩。 尚书令王允见董卓开地图炮,心中暗喜。 当袁隗偃旗息鼓后,他依制唱名,后语气激昂道:“太尉此言有失公允。各地刺史、太守、县令为国事,夙兴夜寐、殚精竭虑,敢不效忠陛下。岂是太尉一句尸位素餐就能抹杀了的!” 董卓轻哼了声道:“如尚书令所言,既然这些官员这么辛苦,为何这天下愈治愈乱,难道还要归责于陛下么?” 王允张了张口,却无法分辩。 看着袁隗和王允接连吃瘪,董卓笑道:“为国举贤,乃是臣的本分。臣欲为陛下擢拔贤才,安民济世,平我大汉匪患,兴我大汉之治。” 穆顺看到刘协点头示意,他高唱道:“制曰:可!” 董卓得意地说道:“今日臣欲荐举前尚书卢植为冀州牧。御史中丞韩馥为太常卿;宗亲刘岱为光禄勋,张咨为光禄大夫,太中大夫杨彪为豫州刺史,名士孔伷为太中大夫;长沙太守孙坚为兖州刺史,骑都尉鲍信为山阳太守,营陵令应劭为泰山太守;孔融为渤海太守,种拂为南阳太守;王匡为河内郡太守,张邈为陈留太守。” 听到董卓举荐的人才,诸臣皆哗然。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董卓居然第一个就举荐卢植。这让他们感觉自己犹如在梦中。 想当初,董卓可是想要杀死卢植,这才多久,就又提拔重用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至于其他人,有些人的名字,他们很熟悉。有些人的名字,他们就有些陌生。 袁隗嘴角微抽,却不发一言。这董卓做事可真绝,竟真的不给他袁家半分机会。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至于董卓提出的任命,他相信,既使自己不反对,也会有其他人反对。 果不其然,太中大夫杨彪道:“臣太中大夫杨彪禀陛下,臣素愚钝,万不敢当豫州刺史一职。” 对于董卓举荐他为豫州刺史,他是打心眼里警惕的。他怕董卓把他调出京城,是有其他的目的,故出言拒官。 董卓闻言愕然,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居然是杨彪。这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刘协也愣了下,这杨彪不按常理出牌啊!让他去地方出仕,对他而言,可以说是一种看重。他竟然拒绝了。 李儒身为博士,自然是有资格上殿的。他看到董卓愕然,遂唱名后道:“豫州牧黄琬迁任太尉,豫州刺史一职空悬。太尉董卓恐豫州生乱,遂举荐博文多才、有地方治理经验的太中大夫杨彪。难道杨彪担心自己不能胜任,成为太尉口中的庸碌之臣么?” 李儒所言,顿时把杨彪逼到绝地,若是他敢再推辞,估计就是董卓口中的昏庸、无能之臣了。 他看了眼皇帝的方向,拜道:“陛下有命,臣自不敢有所辞。” 第七十一章 朕要压袁绍 刘协望着杨彪道:“杨氏三世三公,太尉震畏四知,太尉秉三不惑,太尉赐议论切直,皆汉之纯臣。今时局动荡,四方不靖,仁人当怀匡济天下之心,志士当存安靖四方之志。太尉举荐太中大夫杨彪领豫州刺史,朕心甚慰。” 董卓脸皮子抖了抖,他觉得,这个孙女婿太能装了!明明是这孙子的想法,非要说是我的举荐。哼! 转念一想,杨氏三世三公,杨彪亦为士林名望。皇帝将举荐之功让给他,不正好为他博取声望么? 嗯,这孙女婿,能处!想到得意处,他脸上露出笑容。 其他身处其后的大臣看不到这一幕,可貌似不参与的袁隗,却一直关注着董卓的一举一动,看到董卓欢笑的样子,他直觉认为,皇上所言,杨彪乃董卓举荐,大概率是真的。 想到董卓身为袁家门人。却吃里扒外,捧杨氏的臭脚,真是令他不耻。 然他亦无可奈何,只得在心中暗道:竖子,今日且让你得意忘形,他日定叫你身首异处。 听闻刘协历数杨氏三公的得意之处,杨彪心中甚是熨帖。 他杨氏三世三公,乃名望之家。皇上幼年尚能知晓,可见祖上人望之深。 尤其是刘协激励之言,让他感同身受,冥冥间,他感觉,那应运而生的仁人志士就是他杨彪。 因此他躬身叩谢道:“臣豫州刺史杨彪,愿为王前驱,纵九死而不悔!” 这豫州刺史,他杨彪干了。就为皇帝知人善任,洞察人心。至于董卓的举荐之恩,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值当没有这回事。 刘协颔首道:“卿意,朕已知之。政宜简而不宜繁,官宜俭而不宜奢;望君薄赋税以活万民,轻徭役以养民力。如此,上下一心,方能共克时艰!” 刘协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愕然。由于珠帘的遮掩,他们看不到刘协的真容,但他们却能从刘协的话语中,体会到他真心爱民的心思。因此,许多臣子的心理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百多年来,外戚、宦官轮流折腾,把大汉祸害的千疮百孔。若非贤臣良将层出不穷,稳住了大汉的朝堂,恐怕这大汉早就亡了。 诸大臣渴望明君久矣,然屡遭挫折。今日骤闻小皇帝此番言语,他们中的很多人心动了,觉得这届皇帝不错! 袁隗亦也不例外。他低着头,面容肃然,双拳在长袖中紧握,心中暗道:这个小皇帝,不可留也! 董卓虽然骄横,但亦知皇帝这番话说出来,必能得良臣之心,散贤名于世。 这是他选的皇帝,有这样的见识,对他而言,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杨彪再次躬身叩拜道:“陛下圣明,臣定不负圣望。” 尚书周毖唱名后道:“长沙太守孙坚,剿匪得力,骤然调离,恐匪患复炽。臣以为前司隶校尉袁绍,四世三公之后,深孚众望,宜领兖州刺史。” 董卓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对于孙坚,他实在是无感。若非刘协提及,他恐已将孙坚忘却。 至于袁绍之害,他并没有放在眼中。何况他是袁氏门生,若是三袁皆不得入仕,他董卓忘恩负义的名声恐怕就臭名昭着了。因此,他在答应刘协之后,又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在他想来,即便袁绍据一州之地,也不可能翻得了天。 周毖举荐袁绍领兖州刺史,实乃袁隗授意。他不可能坐视袁家在此次举荐中失利,尤其是在杨彪出任豫州刺史之后。 这会显得他汝南袁氏不如弘农杨氏,会令手下追随的人动摇。 因此,袁隗偷偷观察着董卓的表情,看到他神情放松的模样,袁隗有点不懂了。 孙坚与董卓有仇,他亦知之。今次董卓能举荐孙坚领兖州刺史,他怀疑孙坚是暗中走了董卓的路子,投靠了董卓,方才得以重用。 但观董卓之表情,有人质疑而不恼,令他有些捉摸不透董卓的真实想法了。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倍感难受。 李儒深知,刘协心忧袁氏暗藏不轨,欲行打压之举,自然不能让袁绍窃据兖州刺史之职。 因此他唱名后驳斥道:“长沙太守孙坚,勇毅果敢,治军甚严,剿匪有力,深得民望。北方黄巾匪患危害严重,民不聊生,若能得骁勇虎将平叛逆,收民心,自是国之幸事。前司隶校尉袁绍,贵为四世三公之后,国需其效力而远遁,足见其心中无君无民,恐难领兖州刺史也!” 袁隗甚爱袁绍,听闻李儒冠之以无君无民之悖名,心中甚是恼怒。 他原觉董卓难以捉摸,却不料麾下李儒跳将出来,诋毁袁绍清名,几欲断之官途。 这时他才意识到:董卓高坐钓鱼台,却以李儒为矛,直接往自己心眼里扎,倒真是好算计。 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和董卓又有何异! 周毖闻言,顿时语塞。袁绍弃官而逃,表明自己不与乱臣贼子同朝为官的高尚品德,可谓是深得士心。 但是,他却不能当着董卓的面说这话。他是为袁绍谋官,而非招祸。 尤其是他们暗中谋划的事情,还需要董卓配合。此时恶了董卓,于事无益。 其他大臣心念袁绍之义,于此时,反而更加同情他了。 袁隗也察觉到朝堂内微妙的变化,一时有些灿然。不过,他是积年老臣,自是不会喜形于色,让董卓抓住把柄。 说实话,他现在也有些怵董卓,心中后悔,将董卓这头猛虎引入京城,以至于他们后续的谋划无法顺利实施。 刘协也意识到,董卓倒行逆施,已经惹得诸朝臣众叛亲离。任何反抗董卓的言行,都会被士人敬仰,至于背后的动机和谋算,却无人深究。 他必须扭转这一被动局面,因此,刘协说道:“袁绍诛宦有功,当赏。但其舍朕而去,令朕痛惜。不若领侍中一职,也可让朕时刻请益,岂不大善。” 官可以当,但想牧守一方,坚决不许。这是刘协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第七十二章 袁隗,错的离大谱 袁隗抬头看向珠帘后的小皇帝,眼中意味不明。恰此时,他倏然觉察到皇帝的目光看过来,连忙将头低下。 刘协本想看看袁隗脸上的表情,但见他低着头,便索然无味、意兴阑珊。至于袁隗心中所想,他不用猜,便知晓,“不服气”三个字足矣。 至于袁绍入京为官一事,依刘协浅见,这是绝对不可能。这俩货,袁隗曲意顺从,袁绍针锋相对,倒是演的好双簧。 从他梦中所知,袁术称帝、袁绍意图称帝来看,这场董卓入京之乱,袁氏当是最大的黑手。所以他对袁氏是百般警惕,万般提防。 袁隗自是不会同意袁绍入京为官。当初袁绍弃官而逃,赢得偌大声望,士人归心。若是依皇帝所言,仅任侍中一职,那他们前期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周毖也觉得很别扭。皇帝的一番话,既为袁绍表功,又婉转地表达了心中的不满。这其中的拿捏和分寸,令人难以想象,居然是出自九岁孩童之口。 可是,他又无从反驳。因为皇帝的倚重之意,溢于言表。陛下恩宠,让袁绍侍于圣前,时刻请益,难道还委屈了他袁绍不成。 然而,袁隗曾交代,外放为官则宜,切忌不可进京。他亦有疑问,细问其故。袁隗解释道:“董卓虽为袁氏门生,但其所为皆是悖逆之行,吾恐其日后僭越,必会对袁氏下手。故居于外,而应于内,则足以安汉室。” 说白了,袁隗也怵董卓,怕他头脑发热,对袁氏一族下黑手。 因此,周毖只好借故言道:“陛下美意,臣必传达于前司隶校尉。至于他是否领侍中职,臣不敢乱言。” 刘协笑道:“朕慕袁本初之名,犹如鱼盼水也。望尚书能周知袁本初,诉说朕对之殷切期望。” 董卓嘴角抽了抽,昨日皇帝对袁氏的评价,言犹在耳。今日他居然当众说出如此假惺惺、让人肉麻的话。果然,这小皇帝阴险着呢! 李儒眼中闪过赞叹之色,对于他而言,皇帝越厉害,他的舞台也就越大。 而他所需要做的,恰恰是让自己有资格,配得上皇帝的看重。 袁隗敏锐地察觉到小皇帝明示恩宠,实则针对。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在他想来,若非袁绍献策引董卓入京,刘协根本不可能即位称帝。 更何况,袁隗在废帝问题上,是支持董卓的。不管怎么算,袁氏都应是新帝一党。也不知道这小皇帝的敌意何来? 不过,这个小皇帝过于聪慧,他心中愈发不喜。 本来,他以为,换个年龄小的皇帝,对他袁氏更为有利。现在看来,这小皇帝,不似人君啊! 典军校尉曹操亦在心中暗暗称奇。 他政治敏感性极强,短短的几句交锋,就让他意识到,小皇帝对袁氏一族心存忌惮。 他和袁绍本是旧友,又同在西园军中任校尉,可谓是故旧加同袍。 引董卓入京之事,曹操极力反对。然大将军何进更信任袁绍,却对他的谏言置之不理,让他很是恼怒。 如今,董卓权倾朝野,祸乱百姓,种种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至于擅自废立皇帝之事,他刻意的忽略了。 在他看来,今日之祸,袁绍难辞其咎。故他对于皇帝针对袁氏一族,并无不喜,反而内心期盼。 死同行,本来就是普天同庆之事。正所谓袁氏将死,曹氏当立。他曹操也想显名于朝野,征战于四方,功追于先贤。 其他不明缘由的诸多大臣,还以为皇帝真的仰慕袁绍,想要擢拔袁绍呢。 一时间,有人艳羡袁氏,恨不能以身许之。有人厌恶袁氏,占尽好处。恰可谓:人心纷乱,莫衷一是。 眼见孙坚领兖州牧将是既成事实,议郎何颙唱名道:“陛下,臣以为虎贲中郎将袁术可领兖州刺史。” 刘协闻言,真想以手扶额,喟叹:卿是袁氏之臣,还是汉家之臣? 这一波三折,其实并未超出刘协的预想。 此次荐官,以冀州牧为尊,实权最大。然卢植之名,无论宗亲,还是袁氏,皆不能与之相争,他们自然不会自不量力,去触霉头。 杨彪家世与袁氏相当,若与之争,成了倒罢;若是不成,反而与弘农杨氏结仇,不利于联合抗董。 且皇帝话里话外又对杨氏颇为推崇,故袁氏门生也不愿去争豫州刺史。 唯独长沙太守孙坚家世不显,却一跃而成州牧,显然,这会让诸多大臣嫉妒得面目全非。 诸大臣皆是人精,自是心知肚明,柿子要捡软的捏。故集火孙坚,为袁氏谋取最大利益,成为袁氏门生的主要目的。 李儒再次唱名道:“太尉以国事为重,选贤任才,不以家世论长短,只惟能力议贤愚。长沙太守孙坚之能,众皆知之,以其为兖州刺史,功必成也!” 每每李儒冲锋,皆被诸臣视为董卓之意。故他言论一出,诸臣皆腹诽。但孙坚之能,虽非诸人皆知,但请功之奏疏,不会骗人。所以他们倒也无话可说。 只是孙坚出身寒微,骤然擢升,确实醒目,也无怪乎很多人不服。 看到不少人气势汹汹,刘协知道,他想要一锤定音,可能会有波折,但他却不得不发声。 因此他朗声道:“袁氏家学渊源,人才辈出,实乃我大汉之幸事,朕深以慕之。 然太尉举贤纳才,显出于公心。无论前尚书卢植,还是太中大夫杨彪,皆名士大儒,功勋显着。 长沙太守孙坚,家世虽寒微,然其报国之心炽烈。黄巾乱起,其募精兵千人,随河南尹朱儁征战四方,披坚执锐,不避箭矢。 朕曾览朱尹之奏章,感念其胆壮气盛,其领兖州刺史,实至名归。诸卿切勿以门第论英豪,当以实功举贤良。” 殿上诸卿,终于回过味来。 皇帝口惠袁氏,而不以实权;重实功而轻虚名,彰寒门而抑士族,任人以贤,这是要变天啊! 在朝臣们暗自盘算利益得失之际,袁隗恼了! 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实在是太离谱。 第七十三章 袁隗谋送女 袁隗终于醒悟,小皇帝竟然和董卓沆瀣一气,唱和相应,打压他袁氏一族。 他不清楚,这究竟是董卓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但他知道,若不破局,袁氏危矣! 莫非,嫁女于皇帝,真的会对朝堂影响这么大? 此时,他仍旧单纯地认为,皇帝之所以这么配合董卓,是董卓巧嫁孙女的结果。却没想到,事实恰好相反,是刘协将董卓拉上了反袁大船。 董卓老贼,老夫真是低估了你啊!袁隗暗自喟叹。 自他知晓,董卓抛开心中旧怨,将卢植任命为冀州牧,就觉察不妙。后董卓又荐举弘农杨氏杨彪领豫州刺史,彰显其狼心狗肺。不顾仇隙,再推寒门孙坚,可谓是恩威并济。 这董卓,频频示恩,彰显大度,莫非是想要更进一步?从不惮以恶意思忖人心的袁隗如此想到。 再次抬头看了眼珠帘后的小皇帝,他觉得,是时候履行帝师职责了! 同时,他还在心中盘算,袁氏是否有适龄女子,可以入宫服侍小皇帝,以抵消董卓送孙女入宫的不利影响。 “勿以门第论英豪,当以实功举贤良。”曹操觉得,这句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他暗自呢喃道:有此明主,大汉将兴啊! 董卓亦是面露喜色。小皇帝简单一句“举贤纳才出自公心”,便将他大度、不计私怨、唯才是举的形象标榜起来。这不正是他孜孜以求的好名声么! 他抬头看向刘协所在,颔首微笑不语。 这一幕,正好被袁隗看在眼中。于是,他心中更是确认,今天这一切,都是董卓在暗中捣鬼。 河南尹朱儁唱名后说道:“陛下,臣以为,长沙太守孙坚,出身孤微,勇挚刚毅,雄才壮略,知兵善用,足以领兖州刺史。” 作为自己曾经的麾下,孙坚之能,他深知之。因此刘协重用孙坚,他十分赞成。 杨彪见状,也出声赞同道:“臣亦认为长沙太守孙坚能力过人,可领兖州刺史。” 皇帝刘协如此推崇他弘农杨氏,他杨彪自然也投桃报李,遂了小皇帝的心愿。 司徒黄琬缓缓道:“人无论出身,当举之以贤。臣亦赞同。” 汉桓帝时,五官中郎将黄琬和光禄勋陈蕃以才德品行选人,丝毫不偏袒权贵子弟,被权贵子弟诬陷,陈蕃被免职,黄琬遭禁锢。 今日刘协任人以贤的言语,正合黄琬秉性。因此,他亦出言表示支持。 如此,太尉董卓议贤,司徒黄琬支持,太傅袁隗沉默,此次任命便顺利通过,由尚书令王允制诏,皇帝批准即可,并以诏令形式宣发。 紧接着,朝会又先后议了黄巾贼、流民、赈灾等问题,刘协坐而听之,未再发一言。其中,赈灾之事,黄琬和王允均建议开仓放粮,唯独董卓持异议。因此,刘协知道,他只需要说服董卓即可。 看着刘协再次如木偶傀儡般,诸朝臣心中颇为不解。方才,刘协在举贤纳才方面的见解,让他们眼前一亮,还以为适逢明主。 没想到,明主之相如昙花一现,让人不禁扼腕叹息。或许,方才之言,是董卓背后暗授的缘故! 袁隗也意识到这点。他看了眼珠帘后的刘协,又看了眼董卓,终是确信:此次任命,只是董卓搞得把戏而已。 刘协却不知道,他的藏拙,再次让袁隗错判,加速了袁隗和董卓的决裂。 朝会过后,刘协便起身回殿。 袁隗心有不甘,暗中密会杨彪道:“文先,今董卓肆意妄为,有僭越之举。你我身为汉臣,当匡扶汉室,以正纲常。你对皇帝有何看法?” 杨彪和袁隗是姻亲,其妻袁氏乃袁安的曾孙女,袁隗亦是袁安的曾孙,袁氏和袁隗虽非同父,亦属族亲。故杨彪和袁隗的关系倒还密切。 面对袁隗的问题,杨彪直言道:“次阳兄身为太傅,肩负教导陛下的重任,理应比彪更知陛下才是,何以问我?” 袁隗苦笑道:“隗数次拜见陛下,然陛下多不在宫中。故隗想要行帝师职责,亦无从谈起。” 杨彪也听人提及过,小皇帝热衷行伍,常混迹于邙山大营,与兵士一起训练。他本以为皇帝年幼,喜欢热闹。现在想来,或许是秉性如此。 他不由得担忧道:“皇帝尚年幼,本是施教的良机。若是被那些军将带偏了,恐非汉室之福啊!” 袁隗也叹气道:“是啊,隗也有此忧也!” 事实上,当他得知小皇帝喜欢和那些军将混迹在一起,他的内心是狂喜的,也是乐见其成的。 他倒是希望小皇帝就这么昏聩下去,于他袁氏一族而言,自是好事。所以,他专门寻了皇帝不在的时候拜见,以至于二人完美错过。 现在他倒是有些后悔了。若是刘协即位之后,他便筹谋将袁氏族中女子送入宫中,岂不是能谋划到更大的利益,也不至于今日看董卓那狗贼的脸色。 不过,他又哪能想到,小皇帝才九岁,就急吼吼的纳妃了。 他略带懊悔地说道:“据说,那些军将本是董卓麾下,陛下久与他们相处,内心自然会亲近董卓。更何况,董卓将孙女送入宫中为妃,更是增添陛下对董卓的信任。今日,董卓行抑我袁氏之举,能得到陛下的配合,原因恐怕就在此两点。” 杨彪皱眉道:“如此说来,陛下未来必受董卓钳制啊!” 袁隗点头道:“如此,恐非汉室之福啊!” 杨彪气愤道:“未曾想,董卓那老贼,心思居然如此缜密,倒是小瞧了他!” 袁隗亦叹气道:“此时知晓,为时已晚。除非我们也送女入宫,方能挽回劣势。” 杨彪闻言,击掌道:“次阳兄所言甚是。只是,选谁家女子入宫更为合适呢?” 袁隗也忧愁道:“我本欲从袁氏寻嫡女送入宫中,又怕陛下对我袁氏有偏见。左思右想之下,我倒是想到一策,还望文先居中策应。” 杨彪愣神道:“我能做什么?” 袁隗和盘托出心中所想道:“若仅我袁氏送女入宫,恐董卓心生忌惮。不若联合多家,共同送女入宫,这样,既能掩董卓之口,又能增加对陛下的影响,一举两得。” 第七十四章 吕萍儿的野望 刘协回到宫殿后,遂命黄门穆顺召李儒进宫。 待李儒行礼拜见后,刘协问道:“文优可知,朕唤你来是为何事?” 李儒想了下今日朝议的内容,试探着问道:“陛下可是为流民和赈灾之事?” 刘协点头赞道:“文优深知朕心啊!” 李儒苦笑道:“陛下心忧百姓,臣岂能不知。只是太尉固执,不愿赈济灾民。” 刘协冷哼道:“民为国之本,不善待百姓,如何固我汉祚?” 深吸了口气,他克制住内心的愤怒,柔声道:“文优,此事尚需劳烦你,将利害告知太尉。如今太尉渴求名声,无论是荐才任贤,还是赈济灾民,都是博取名望的利器。朕以为,以此着眼,方能成事。” 李儒眼睛一亮,颔首道:“陛下所言,切中要害。臣有信心说服太尉了。” 刘协笑道:“朕替万民拜谢文优了!” 说着,他抱拳躬身朝李儒行了君子礼。 李儒连忙回礼道:“此乃臣分内事,岂敢受陛下礼。” 二人商议了半晌,李儒这才离开。 刘协想了想,觉得还差点火候,便去和欢殿寻找董白。 因为心忧灾民的事情,董白今日并未外出,而是留在宫中等候消息。 此刻,她看到刘协到来,连忙迎上前道:“陛下,赈灾之事,可是有了说法?” 刘协握住董白的双手道:“赈灾之事,已有眉目。只需太尉点头便可。” 董白闻言道:“那我去找祖父。” 看着董白一副马上就走的模样,刘协伸出右手食指轻刮她的琼鼻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再说,你祖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你求他,他就会应允你么?” 董白闻言呆立当场。祖父虽疼爱她,对她的一些要求也不拒绝。但现在的问题是,牵扯到国家大事,祖父是否还会像以往那样迁就自己? 想到这里,她发现,是否能说通祖父,她竟然没有半分把握。因此,她将求助的眼神看向刘协。 刘协轻吻了她的额头道:“朕已嘱托李儒向你祖父进言。你此次回家,便将你在坊间了解的事情,告诉太尉,尤其是太尉在民间的风评,如此,方可事半功倍。” 董白略想片刻,便知晓刘协的意图。她兴奋地抱住刘协道:“陛下,你对白儿真是太好了!” 看着董白乘撵车离开,刘协又回到自己的宫殿。他记得,十月三日,何太后遗体将要下葬,和汉灵帝合葬在文陵内。 董卓也将利用开启文陵的机会,派人偷取其中的珍宝。 他真的很无奈。为何董卓偏擅这些烧杀劫掠、偷鸡摸狗的行径,这真的很不符合他太尉的身份。 他很想安稳地度过这两个月,然后逼宫董卓,剥夺他的兵权。然而,董卓却屡屡生出事端,尤其是纵兵劫掠洛阳民众,致使官怒人怨,且屡禁不止。 通过董白和吕珺,刘协知晓董卓入京前,曾以重利许诺兵士。可他得到府库的财物后,又贪为己有,不愿用到手的财富散财于兵士,于是就纵容兵士四处劫掠,以维持士兵的忠心。 这也是刘协急切想要控制董卓兵权的原因。他可是知道,这些西凉兵就像土匪一样,会给司隶校尉部的民众带来多么巨大的伤害。 也不知道,荀彧他们目前的进展如何。 -------------- 说实话,对于何太后与亡父刘宏合葬之事,刘协是打心眼里抗拒。 他不喜欢何太后,不仅是因为她毒杀了自己的母后,还因为她与人合谋,阴了自己的皇位。如此女人,他又怎么会喜欢呢? 只是,何氏身为太后,在她身份未被剥离之前,她是有资格与刘宏合葬的。礼法如此,他也无法抗拒。 何况,刘辩刚死,他若是打压何皇后,动作就会太扎眼,估计“暗夜杀兄”的传闻就会传遍洛阳城。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道:待朕控制朝堂后,当迁出何太后的尸骸,另行安置;并将母亲的尸骸迁入文陵,与亡父刘宏合葬一墓。 这倒不是说刘协非要跟死人过不去。而是他要明正典刑,给后宫立规矩:凡后宫,无故杀人者,德行有亏者,皆不可入皇陵。 想了回事,又看了会书,刘协便到偏殿习练武艺,直至酉初(17时)。 在吕萍儿的贴心伺候下,刘协闭着眼睛,享受着她娇嫩小手的揉搓。 现在他每次沐浴,都会让吕萍儿服侍。这看似恩宠,却也为她招了不少非议。 毕竟,伺候皇帝沐浴,可是美差。若是能被皇帝陛下相中,她们就能鲤鱼跳龙门了。 而吕萍儿的专侍,彻底断绝了其他宫女贴身皇帝的机会。 吕萍儿心机颇深,自然明白其中的门道,也知道自己会被人嫉恨。但是她不可能因为别人嫉恨,就主动放弃这份专宠。 因此,她愈发地用心伺候皇帝沐浴,把握着分寸,不越雷池一步,但又能让刘协放松舒服。 在吕萍儿的服侍下擦干身体,刘协穿着禅衣(一种单薄的长袍),躺在了侧殿的榻上。 因为董白和吕珺未归,吕萍儿便穿着中衣,跪坐在刘协身旁,帮他舒缓肌肉的疲劳。 看着吕萍儿秀美的脸庞,水汪汪的大眼睛,刘协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那细腻滑弹的大腿上,轻轻抚摸。 吕萍儿红着脸,也不说话,只是垂着头,继续为刘协抚按。 不过,她略显紧绷的大腿,暴露出她的内心,并非看起来这么平静。 穆顺侍立在殿外,远远看到吕妃的车辇,遂在殿门外轻声提醒道:“陛下,吕妃回宫了。” 刘协手儿轻顿,随即摸了吕萍儿的脸蛋道:“服侍朕穿衣!” 吕萍儿低声应道:“是,陛下!” 看着刘协离开的背影,她在心中暗自打气道:不要灰心,陛下是喜欢自己的。 相比董白和吕珺,她对自己的身材更加自信。因为她从陛下看她的眼神中,发现了热切的渴望。而陛下看董白和吕珺,就没有这种眼神,更多的是宠溺和喜欢。 第七十五章 不修德,董氏必危 吕珺走下撵车,便看到刘协站在和欢殿前,正看着她。她脸上笑容绽放,快趋至刘协面前,想要投入他的怀抱。 可是,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收回伸展的双臂,行了个宫礼道:“陛下,臣妾回来了。” 刘协含笑道:“出去一会儿,怎么还生分了?” 吕珺撅着嘴抱怨道:“今天巡街,又发现乱兵抢劫财物,身上沾染了血气,不宜亲近陛下。” 刘协捏了捏她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蛋道:“快去洗澡,换身衣服,回来再补上。我可不想平白无故丢个抱抱。” 吕珺羞红着脸道:“陛下,太羞人了!” 今天,董白没和她一起去女军,所以她回来便直接来到和欢殿,想要跟董白沟通女军的事务。却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她探头看向殿内道:“白姐姐呢?” 刘协伸出手掌按着吕珺的脑袋道:“淘气!” 吕珺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笑着便跑开了。 看着吕珺离开的身影,他看向殿内的吕萍儿道:“快去!” 吕萍儿行礼之后,去追吕珺了。 ------------ 李儒回到太尉府,看到董卓正在宴乐。 董卓身边,十数位莺莺燕燕环侍两旁,欢声笑语不断,几名乐师在殿内偏角处奏乐,数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大殿中间翩翩起舞。 董卓展臂揽过一女子,将杯中酒以口渡至那甜美诱人的樱桃小口之中。 其他女子见状,几句娇嗔,几声幽怨。倒真是一副“丰亨豫大”的好风光! 李儒见状,思及数次面见刘协,皇上都手不释卷,身旁仅有穆顺相伴的场景。 他愈发相信,刘协必是明君、圣主。 深吸了口气,李儒禀报道:“太尉,儒有要事禀报!” 李儒被皇帝召入宫内议事,董卓自然知晓。对于李儒回府便向其禀报的态度,他也非常满意。 他挥手将身边的舞姬、歌女、乐师等人摒退,这才喝问道:“陛下召你,所为何事?” 李儒恭敬答道:“陛下召臣入宫,欲让臣劝说太尉赈济灾民。” 董卓冷哼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今逢乱世,又遇灾荒,若救完彼等,何以养军?” 李儒躬身道:“太尉所虑极是,臣亦如此想。可是陛下叮嘱臣,务必帮他带句话。” 董卓漫不经心地说道:“讲!” 李儒这才道:“陛下言道:民为国之本,黄巾之祸犹在,当鉴之。” 董卓愣了神,嗤笑道:“小小年纪,便如老翁,操心这,忧心那,不知享受当下。” 李儒低下头轻扯嘴角,然后一本正经道:“其实,这样甚好!” 董卓讶然道:“为何?” 李儒清声道:“若无人操劳,太尉何以高乐!故,陛下愁之,太尉乐之,而天下自然安之!” 董卓以手击膝道:“秒哉!妙哉!文优之言,甚得吾心啊!” 顿了顿,他问道:“这灾民真该赈济?” 李儒上前两步低声道:“灾民可以喝稀点,军粮自然就有了。” 董卓愣了愣,以手指着李儒道:“你可真是个鬼才啊!” 李儒略显尴尬道:“臣尾随太尉,自当为太尉筹谋之!” 董卓抚须笑道:“既如此,便开仓赈济灾民!” 李儒躬身应道:“太尉明见。” 看着李儒即将离去的背影,董卓突然问道:“何太后该下葬了?” 李儒马上反应过来,低声问道:“太尉的意思是?” 董卓嘿嘿笑道:“听说文陵宝物甚多,今灾难频仍,流民四起,国库空虚,赈灾又需财货……” 李儒恍然道:“与其暴殄天物,不如用之以急。想必,孝灵帝也不会怪罪!” 董卓大笑道:“就是这个理!” 过了片刻,他问道:“谁人可去?” 李儒思忖片刻道:“此事需密议之。” 董卓不快道:“这有什么好议的?” 李儒连忙道:“太尉,陛下是您的孙女婿,您若是取了孝灵帝墓内的宝物,传扬出去,恐怕有损太尉的名声啊!若是陛下与您离心……” 董卓轻蔑地笑道:“离心?他敢!近期这一桩桩、一件件,若非老夫,他能干成什么?” 李儒苦笑道:“太尉总得为董小娘考虑?” 董卓顿时气闷于胸。自从他把孙女董白送入宫中,做事便有些畏手畏脚了,反倒是,几次三番,让小皇帝得了利,真是悔不当初啊! 歇了片刻,董卓道:“你待如何?” 李儒压低声音,叽里咕噜地和董卓说了一番私密话。 过了会儿,亲兵禀报道:“太尉,董妃回府了。” 董卓皱着眉头道:“哼,这小娘,入宫后,屡屡坏我好事!也不知道,这次来又为何事?” 看到董卓,董白丝毫不顾忌身旁的近侍,冲到董卓面前道:“祖父,白儿想您了!” 董卓哈哈笑道:“白儿吾孙,祖父也常常念叨你呢!” 董白本想倚进董卓的怀中,只是扑鼻而来的脂粉想味,让她陡然却步。 董卓微微一怔,随即醒悟到原因,略显尴尬地笑道:“小娘嫁人了,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往祖父怀里钻了。” 董白轻哼道:“祖父也要爱惜身体才是。” 眼见殿内的气氛略显僵滞,李儒连忙行礼道:“臣拜见董妃!” 董白连忙虚扶道:“李博士,唤我董小娘即可。” 李儒认真道:“礼仪不可废。” 董白也知道这点,便没在称呼上再计较。 李儒接着道:“董妃此来,想是有要事与太尉相商,臣先告退。” 董白连忙劝阻道:“这倒不必,此事正需李博士帮忙参详。” 李儒想了想,便猜到董白此来,大概率是和赈济灾民相关。 李儒的打岔,倒是给了董卓缓和的台阶。他轻咳两声道:“白儿,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董白便将女军巡街以来,董卓麾下胡作非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董卓面容冷峻,神情微僵。他没想到,孙女董白今天是来揭他老底的,这让他难堪不已! 李儒连忙缓颊道:“粗鄙人之言,不足信也!” 董白这才察觉到,祖父董卓面色难看。 她略显不安地劝说道:“祖父,世家大族,多重名望,故百年不衰。今祖父骤踞显位,若不休德政,长此以往,董氏危矣!” 第七十六章 得失之间,惟幸与命 董白本想说,让董卓修德行。但想到祖父的为人,她只好改口,让董卓行德政。否则,冲撞了祖父,令他震怒,赈济灾民的事情,可能就黄了。 董卓双目圆瞪,盯着董白道:“这话,是那小儿让你说的?” 董白倔强地抬着头,看着董卓道:“祖父,孙儿每日巡街,所听所视所闻,皆留存心间。而陛下每日往返于军营和宫殿之间,如何得知?” 顿了顿,她语气中满是感情地说道:“昔日,白儿在府内,把祖父想象成拯救大汉的英雄,如同霍光似得贤臣。初见陛下,白儿是骄傲的,这份骄傲正是来自于对祖父的崇拜。 然而,女军巡街以后,目之所视,洛阳城的纷乱,十之七八都是西凉兵将所为。白儿心中满是对陛下的不安和歉疚,若非陛下疼爱白儿,白儿恐怕都无颜待在陛下身边了。” 看着伤心流泪的董白,董卓胳膊伸出,似是想要安抚她,却又缓缓收回。 他深吸了口气道:“白儿,日后你待在宫中即可,女军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实在不行,就解散了。” 董白闻言惊怒道:“祖父,以手遮目,这世道就太平了么?” 董卓冷哼道:“这世道从来都不太平。你呀,不明白这世道,一直如此啊!” 董白绝望地看着董卓道:“祖父,陛下曾告诉我:不求人人为善,但求人人不作恶,甚至少作恶,这世道,就太平了!难道西凉兵就不能遵纪守法,爱护百姓么?” 说着,她想到那些被欺凌、被杀戮、痛苦无助的黎庶,不由得低下头,轻泣流泪。 董卓大笑着,摇头说道:“这小皇帝,倒是单纯的紧啊!” 李儒站在旁边,看着伤心绝望的董白,向董卓进言道:“太尉,既然您已决定赈灾,又何必瞒着董妃,让其伤心呢?” 董白闻言,瞬间抬起头,眼角晶莹的泪珠,让人望之生怜。 她盯着董卓问道:“祖父,李博士所言,可属实?” 想到粮仓内的粮食,将会源源不断地运入西凉军中,他便爽朗地笑道:“自然。祖父也不愿意流民饥馑冻馁啊!” 董白难以抑制地欢喜道:“白儿就知道,祖父是心善的!” 董卓捋着胡须,只笑不说话。 董白又和董卓说了些平日的趣事,这才离开。 看着董白离去的背影,董卓皱眉道:“这小皇帝,瞎折腾,搞什么女军!这倒好,把我孙女弄得,和我离心离德了!” 李儒苦笑道:“可能陛下当初也没想这么多!想必是因为陛下习武,每日都去邙山军营,所以他才想着为小娘成立女军!” 董卓没好气道:“让女孩子天天耍刀弄枪,也亏他想得出来!” 李儒无奈地说道:“也许陛下年龄尚小,玩心太大!” 董卓微闭双目道:“他真的只是为了玩么?” 李儒闻言,心中陡然一惊。 他不好在言辞中偏袒小皇帝,遂想了片刻,这才说道:“记得小皇帝初到司空府,便表达对司空的仰慕之情,如今想来,应该不是无的放矢。若是皇帝那时便有了其他心思,恐怕也不会安稳这么久?” 董卓轻哼道:“他可不安稳。河南尹朱儁、中郎将吕布,他可没闲着!” 李儒讪笑道:“这,好像也不是为了对付太尉?” 董卓讥笑道:“算他聪明。若非如此,我又岂会任他胡闹!” 顿了顿,他轻声道:“委托之人一定要可靠,千万不能走露消息。这小娘,哭哭啼啼,好不烦人!” 言辞之中,董卓还是不想让董白知晓,他派人洗劫了孝灵帝刘宏的坟墓。 听着董卓口中说着烦人,却未恼怒,李儒便知道,太尉还是疼爱董白的! 哪怕女军近来抓了不少西凉军,董卓也未翻脸。或许是,董卓想要借此机会打压下膨胀的西凉军;也或许是,他根本没把这点损失放在心上。 无论怎么说,目前董白的行为,尚在董卓的宽容限度内。 想到这里,李儒这才安心。小皇帝的许多事情,都靠着董白和董卓的关系,才顺利开展。若是董白和董卓此时闹翻,那可就有乐子了! 回到和欢殿,董白看到刘协正在教吕珺读书,心中不由得微酸。 她为赈济黎庶奔波,刘协倒好,被看添香乐其中。 看着董白走进大殿,刘协连忙将吕珺从怀中抱到身下的榻上,迎上前道:“白儿受委屈了!” 刘协关心的话语,让董白心中略暖。她苦笑道:“祖父太固执,若非李博士劝说,估计放粮之事,就被我搞砸了。” 刘协自然知道,若无利相诱,董卓又岂肯赈济灾民。至于名声什么的,他董卓如果真在乎,就不会肆意妄为了。 董卓提拔士族、名士,并非完全为了名声,更多是为了拉拢朝臣,让他在朝堂中获得更多世家大族的支持。 至于黎民百姓,让他们吃饱,感恩戴德几句,对他董卓又有何用?名声,如果名声真的有用,这洛阳,就不是他董卓说的算了! 所以,董卓一直都很谨慎,把兵权握得紧紧的。 刘协轻声安慰道:“白儿,做事问心无愧,至于成败,又岂能事事顺遂人心。正所谓:成之吾幸,失之吾命!” 董白思忖着刘协的话,默默念了几遍,成之吾幸,失之吾命,心情不由得好转起来。 她只是伤心于祖父不肯约束兵将,减少对黎庶的伤害。 既然祖父不去做,那就让我的女军去做。至于解散女军,休想!董白在心中暗暗忖道。 三人在一起吃过饭,又绕着宫殿走了半个时辰。 吕珺知道董白今晚心情不好,遂主动推让,要把刘协留给董白。 董白自是推让。只有刘协,知道吕珺的好心,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刘协和吕珺先将董白送回和欢殿,然后他送吕珺回安福殿。 在安福殿内,两人腻味了一会儿,刘协这才在吕珺依依不舍的送别中离开。 第七十七章 谁人敢盗皇陵 回到安福殿,刘协陪着董白看了会儿星星和月亮,口中讲述着牛郎和织女的故事,诉说着情感的悲欢离合。 还别说,这种缠绵悱恻的故事,特遭小姑娘喜欢。 董白听着听着,就忘却了心中的烦闷。她的心神完全被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吸引。 听闻牛郎从小父母双亡,董白联想到自己,引发了心中的共情,以至于掉起了金豆豆。 后讲述到大嫂想要毒死牛郎,她还愤愤不平道:“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当听到牛郎偷了织女的衣服,她娇嗔道:“这牛郎好轻薄啊!” 牛郎在织女着急的时候,将衣服还给了织女。两人产生了感情,还生了两个孩子。 董白羡慕地说道:“他俩可真幸福啊!居然有两个孩子!” 刘协不敢接这个话茬,继续讲述牛郎织女被罚,只能于每年的七月初七相逢,她愁肠于浩瀚银河的阻隔,伤心地流下眼泪。 刘协连忙安慰道:“曾有人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们看他俩是一年一聚,但他俩在天上,可是每天都见面,所以这有什么值得伤感的呢!” 听完刘协的解释,董白这才释然。她撅着嘴道:“谁让陛下一开始不讲明白的呢!” 十月一日申正(下午四时),训练了一天的刘协,召集了虎奔中郎将段煨和射声校尉贾诩。 他简单地向二人介绍,何太后的遗体于两日后下葬,将与孝灵帝刘宏合葬于文陵。 为防盗匪乘机盗取文陵内的财物,刘协吩咐他们带兵埋伏在文陵外的树林里,伺机抓捕盗匪。 段煨闻言,觉得很不可思议。 何方盗匪,竟然如此大胆,偷盗帝王陵墓内的陪葬财物,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么! 贾诩则不同,他听完刘协的讲述和吩咐后,敏锐地察觉到,这伙盗匪的来历,恐怕不凡。 若是他所料不错,恐怕是董太尉贪财的毛病又犯了! “发墓者诛,窃盗者刑。”因此,依律这些盗墓贼是应当诛杀的。 可是,毕竟是董太尉的麾下,若是真要诛杀,恐怕事态就不可控了。因此,他巧妙地问道:“陛下,这些盗匪,如何处置?” 刘协想了想,把皮球踢了回去,询问道:“文和可有良策?” 自从上次进宫领赏,被皇帝赐宴——火锅,又被劝饮了几杯薄酒,他便知晓,自己被皇帝打上了烙印。 年逾四旬的贾诩抚须道:“不若送于太尉亲自处置。” 听完贾诩的提议,刘协便清楚,贾诩已经知道了真相。 只有段煨,不解地问道:“砍了便是,交于太尉作甚?” 贾诩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看段将军刀利否!” 段煨看了眼大笑的贾诩,又看了眼含笑的刘协,有些犯迷糊。 刘协不愿看手下大将的笑话,释疑道:“若是盗匪身份不明,杀了也就是了。若是盗匪表明身份,确实难以处置,就由文和交于太尉!想来,太尉会很高兴的!” 段煨闻言,隐隐约约察觉到问题所在,只是他料想不到,董卓身为外戚,居然还会干这么没品的事,所以急切间,他倒是没有头绪。 贾诩知道,刘协派他去太尉府,一是借其智,不让董卓震怒;二是绝其后,让董卓对他猜忌,以效忠陛下。 小皇帝的离间计,手段很浅显,但贾诩显然无法推脱。不过,他可不认为,这件事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但他知道,小皇帝师出有名。太尉董卓即使知道小皇帝的所作所为,也无可奈何。至于两人是否会生出抵牾。在贾诩看来,双方还处于蜜月磨合期,即便有些矛盾,估计也会各自消化,而非翻脸。 那小皇帝这么做,究竟是为了维护亡父的安宁,还是为了摸清董卓的底线呢? 联想到不久前发生的“宫门拒董”,贾诩大致清楚一点:小皇帝在竭力维持皇室的尊严和颜面,不容人轻易践踏,哪怕那人是权倾朝野的董卓。 他低下头,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这小皇帝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啊! 段煨和贾诩离开后,刘协在军中大帐内又坐了半晌。他知道,贾诩智深,当是看出他的用意。 只要他不在明面上和董卓翻脸,贾诩自不会不智,将其出卖。他反而会竭力隐藏自己,不让自己醒目。 想了会儿,他便出账,看着高顺训练他手下的士兵。 这些将领训练士兵,他从来不多嘴。只是提了两个建议:队列和跑操。 起初,段煨、樊稠等将领,并不认为这样的训练有用。只有高顺,在军队中认真推广。半个月后,士兵的服从性和耐力都有了明显地提高。 渐渐地,大家意识到,队列和跑操看似无用,但效果甚佳。 训练效果好不好,短时间内不宜下定论。但他本人却发觉,近半个月的训练和营养,让他的身体愈发强健,个子也蹿了一截。因此,他在训练上愈发上心了。 段煨和贾诩辞别刘协后,二人聚在一起。 段煨询问道:“文和,陛下似有所隐瞒,这盗匪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如此大胆,敢在咱们军营附近盗掘皇陵?” 贾诩知道段煨心性多疑,也不愿因此恶了段煨,遂直言道:“太尉麾下。” 段煨闻言,顿时呆愣当场。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道:“这董太尉刚把孙女嫁给陛下,就去盗掘陛下亡父的陵墓,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贾诩轻笑,摇头道:“诩也希望猜错了!” 段煨苦笑道:“若非太尉,谁还敢如此胆大妄为?只是,他就不为董妃考虑?” 贾诩摆手道:“或许,是陛下猜错了呢!” 段煨松了口气道:“希望如此。” 顿了顿,他佩服地说道:“文和之智,煨是见识了。即便陛下想瞒,也瞒不过文和啊!” 贾诩正色道:“忠明,陛下只是想考察我们的忠诚,别无他意。而忠明的回答,才是陛下最喜欢听的啊!” 悟了就是悟了,不悟就是不悟。 这个时候,他自不会说些泼冷水的话,所以,便良言相劝,强调:段煨的忠诚,甚得皇帝的喜欢。 段煨这才转忧为喜道:“文和所言甚是!” 两人商量了半晌,这才相继离开。 第七十八章 咱们光明正大地挖 贾诩回到自己的军账,招来手下军侯,吩咐他们,暗中潜藏在文陵附近,若发现有人偷盗皇陵,迅速派人通知自己。 东汉兵制,将军令营,一营有五部5000兵。部置校尉每人领1000兵。 西园校尉乃皇帝亲军,选拔严苛,并不像部置校尉那般能满员。当初贾诩领越骑校尉,将700兵,但缺额严重。后来,他们以招募皇帝亲军的名义,在司隶校尉部募兵,择优募满了兵额。 部下有曲,置军侯三人,各掌200兵。而贾诩独领一百亲兵。曲下有屯,置屯长二人,各领100兵。 贾诩要求部下每曲值守一天,至于具体的安排,由军侯自己决定。 毕竟,从打开陵墓到偷运财物,肯定会持续一段时间,足以让他们赶到现场。 何太后遗体下葬之礼由太常马日磾主持,董卓本欲派吕布盗陵,但想到吕布女儿入宫的事,他担心吕布将消息泄露给皇帝,遂改变了注意,召女婿牛辅入府,两人协商盗墓事宜。 牛辅知道何太后下葬的事,听闻太尉相召,他还想着,这老妖婆哪来的脸面,居然让他去护卫! 结果,听到董卓叮嘱的内容后,他才知晓,董卓竟是看上了孝灵帝墓葬内的财物。 要知道,刘协可是董卓的孙女婿,挖掘刘协父亲的坟墓,岂不是搧陛下的耳光。这操作,太秀,他有点懵逼! 因此,他不安地问道:“若是陛下知晓,白儿如何自处?” 对于董白入宫之事,牛辅是乐见其成。这样一来,董卓成为真正的外戚,而他,亦是外戚的一员。 外戚掌握朝政,那可是名正言顺。他自然水涨船高,不愿意恶了皇帝,害了董白。 董卓怒目圆睁道:“小皇帝算什么?若非我董卓一力扶持,他焉能坐稳皇位! 何况,今日我取文陵内的财物,亦是因为国家动乱,民不聊生,而国库空虚。没有钱财,如何赈济灾民?孝灵帝也不想他治下的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听着董卓大义凛然的话,牛辅感觉有些晕眩。这还是他认识的董太尉么? 他苦笑道:“太尉心忧国家,情系黎庶,高风亮节,可谓国之擎柱。臣以为,纵使陛下知晓,亦会谅解太尉!” 董卓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子婿,也不枉我这一片丹心。只是这种事,不宜大张旗鼓,还是瞒着陛下和白儿。” 牛辅恍然。他就说,太尉怎么会突然改了性子。原来,刚才那番忧国忧民之言,纯粹是幌子啊! 他在心中盘算片刻,这才说道:“葬礼当日,人多眼杂,恐怕难以遮蔽耳目。不若今晚就去挖了陵墓,将财货运出来?” 董卓捋须沉吟,片刻后才说道:“今晚不妥。明日我将文陵守卫调离,然后你以维持文陵安全的名义,暂时接管文陵的守卫。咱们光明正大地挖,谁还能说我们是偷盗!” 牛辅佩服地看着董卓道:“太尉果然高明。这招可谓是化暗为明、光明正大。正所谓神不知鬼不觉,名正言顺就把事情办了。” 董卓轻咳数声道:“过了,过了,你这夸奖,有点浮夸了!”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密议,李儒没有参与,以示清白。 他也想跟皇帝传递消息,可是他怕事不密失身,便忍了下来。在他看来,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十月初二,牛辅持着董卓的诏令,调离陵卫,接手文陵的防卫。 待陵卫离开后不久,牛辅就命匠师打开文陵,说是要提前打扫陵墓,让何太后风风光光的下葬。 匠师们战战栗栗,看着几欲加身的兵器,哪里敢说不字。他们也不管是否违制,小心翼翼地开启陵墓。 在他们想来,这是将军们的吩咐,他们只是按令行事,既便出了问题,也要怪罪这些将军,与他们这些工匠何干!因此,他们何苦跟凶猛强悍、残忍霸道、手持利刃的西凉军作对呢! 看着陵卫离开的背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埋伏着的张勇有些诧异。 贾校尉让他们防备有人盗墓,然而,他们不清楚,为什么这些陵卫会离开?同时,那些接替陵卫看护文陵的兵士,又是哪来的? 他有些不放心,遂命手底下的人去查看陵墓的情况。 王成是一名什长,他带着手下的兵士,沿着林深草密处,偷偷地摸上去。为了防止压到草丛发生响声,以及草木摇动暴露行迹,他们走的很慢、很小心。 牛辅手底下的西凉兵,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会想到身旁还会有人埋伏,他们松松垮垮,丝毫不以为意。 待王成他们潜行到陵墓的东侧,看着守卫松懈的兵士,这才松了口气。 文陵占地甚广,牛辅仅派了百多人守在陵墓入口,其他地方的守护则形成虚设。 因此,王成他们顺利地抵达陵墓附近。一名擅长爬树的士兵,看到有士兵正从墓内搬运物品,急忙从树上滑下,将这一情况告诉了王成。 王成连忙带着手下赶回潜伏之地,将有人从陵墓中搬运东西的事情禀告给张勇。 张勇闻言,大怒。这些士兵,岂不是在监守自盗。 想到贾校尉的叮嘱,他急忙止住怒气道:“许阳,你带着二人骑马速回大营,将情报禀告校尉大人。” 许阳忙遵命而去。他们牵着马先是缓行,及至安全地带,这才上马疾驰,奔赴邙山大营。 贾诩得报,连忙禀报段煨。 段煨闻言,想要禀报给正在大营中操练的刘协。 贾诩阻止道:“将军告诉陛下,陛下是去还是不去?不去,恐有失孝道;去,则直面太尉的怒火。你我何必让陛下为难。此事,你知我知即可!” 段煨闻言,深觉有理,遂集结兵力,和贾诩一起领兵前往文陵。 看到段煨和贾诩集结兵力,刘协便知晓董太尉行动了。 他想去文陵显圣,看看究竟是谁领兵掘了他父亲的墓,还偷盗墓葬里的财物。可是,他又担心,自己出面,恐怕会适得其反。 若是董太尉恼羞成怒,将他禁足,不许他出皇宫,他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他按捺住内心的跃跃欲试,继续陪着高顺的手下,进行日常训练。 第七十九章 汝可欲对太尉不利 军帐内,诸多匠师和杂役面面相觑。他们不敢交谈,唯恐恼了旁边站立的兵卒,惹来血光之灾。 只是,他们并非傻子。 太尉麾下的这些西凉兵,借口打扫陵墓,提前开启墓室。他们虽假意相信,但心中俱是明白,打扫陵墓只是借口,估计是想要窃取陵墓内的财物。 想清楚这点,他们就心生忧惧,唯恐这些兵士,杀人灭口。 可若是他们反抗,看着身穿铠甲,手持利刃的西凉士兵,他们果断熄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听天由命,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看守这些匠师,虽然清闲,但却少了浑水摸鱼、偷偷揩油的机会,这让守卫们很不开心。所以,他们看着这些匠师的眼神,也就颇为不善。 那些匠师们看到士兵凶恶的眼神,更是吓得簌簌发抖,却没有人敢开口求饶。 他们不敢打破这微妙的平衡,若是真个忍不住求饶,被反杀了,上哪说理去。 文陵外的大道上,段煨领一千五百兵,贾诩领七百兵,肃然站立。 起初,段煨受命领一千五百兵,也是缺额严重。他本想派亲信到武威郡治招募乡党。 可是,刘协言道:“武威距洛阳千里之遥,来回就得数旬,若是募兵受阻,则耗时难测,远水无法解近渴也!” 在刘协的劝说下,无论是段煨、樊稠,还是贾诩、张辽等,均在司隶校尉部招募士兵,听说能给皇帝做亲兵护卫,报名者自是踊跃。 为了争取名额,他们几乎挤破了脑袋。充足的兵源,使得募兵工作,很容易开展,所挑选的士卒,也个个身强力壮,孔武有力。 刘协知道,目前他麾下的虎贲军和北军四校尉,并不是依制招募的良家子。但是手下有兵,总比只有个空架子强。因此,他也只能暂时如此。 很快,许阳在前领路,张勇也带着手下赶来。 段煨和贾诩命张勇唤上探查的士兵,询问他们文陵内兵力的情况。 王成不敢乱言,遂让爬树的士兵上前汇报。 那士兵见状,心中有些害怕。他只是看了个大概,哪里知道具体的人数。 支支吾吾地,他犹豫了半天,才挤出来道:“将军,距离太远,看的不真切,不敢妄言。” 贾诩温和地问道:“可有一千人?” 那士兵回忆了一番道:“看着不像有这么多人。” 贾诩和段煨商量道:“忠明,盗掘皇陵,匪兵人数应该不会太多。不过,我们身负皇命,还是小心为上,免得坏了陛下的大事!” 段煨笑道:“这是自然。” 两人商议片刻,段煨招来手下的虎贲左陛长段晓,命其领十名虎贲中郎,跟随王成一行人前去探查敌情。 二柱香的时间后,虎贲左陛长段晓等人顺利归来。 他禀报道:“经晓探查,对方大约五六百人。” 贾诩抚须笑道:“忠明,你看?” 段煨亦是知兵之人,自然不会让贾诩独占风光。 他略微沉思,便道:“若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若是求和,那就缴兵械甲,看守在邙山大营。送几个将官到太尉府上。我想,太尉会理解我们的。” 贾诩击掌笑道:“妙哉,妙哉!只是这些财物,如何处置?” 段煨嘴角动了动,克制住心中的贪念,平静道:“既然陛下未吩咐,不如放回陵墓?” 贾诩哈哈大笑道:“忠明,你不老实!” 段煨苦笑道:“文和既有谋断,又何苦为难吾?” 贾诩摇头轻笑道:“不如你我分别叮嘱属下,让他们说出结果,如何?” 这本就是一次突袭,自不可能随身携带笔墨,也就少了在各自手掌上写下结果的套路。 段煨颇为意动地应道:“可!” 待段煨和贾诩各自吩咐完毕,段煨手下道:“将军言留下。” 贾诩手下回身看了眼贾诩道:“校尉言留。” 其实,段煨和贾诩二人,对于结果,早已心知肚明。可此事需要二人达成共识,不能相互推诿。 故,他们便用这种君子之法,达成一致意见。 至于财物留多少,这个他们还需要斟酌。总不至于,董太尉扒拉出来的东西,让他俩私藏,日后恐怕就是祸端了! 因太尉麾下兵卒集中于文陵墓道口,所以段煨便命虎贲将士左右包抄,射声校尉部居中策应,形成合围之势。 至于太尉麾下的暗哨和明哨,均由担任斥候的士卒悄无声息的解决。 西凉军到洛阳后,多骄横不法,自是想不到有谁会不长眼,跟董太尉过不去,所以防备松懈、虚应其事。 有心算无心下,一路倒是颇为顺利。 可两千余人行军,自然不可能没有一丝声响。待双方相距千米左右时,终于有人发现了附近的异常。 牛辅亦是军中老人,得到士卒禀报,连忙放下手中的财物,集结麾下士卒,匆忙将装财货的车马依墓道口围成一道屏障。 段煨见状,不禁颔首道:“不愧是西凉老卒,应对迅速、得法。” 贾诩指了指如临大敌的牛辅军道:“皇帝陵前动刀兵,终是不妥,不如遣人劝降如何?” 段煨躬身道:“此事就拜托文和了!” 贾诩苦笑道:“这坑挖的,倒是把我自己陷进去了。” 说完,他拱拱手,带了两名侍从,向阵前走去。 他边走边高喊道:“对面何人,吾贾诩是也!” 牛辅一听贾诩的名字,大为恼火道:“贾文和,你领兵来此地做甚?” 听出是牛辅的声音,贾诩高呼道:“牛将军,吾欲邀将军阵前一叙,可敢?” 牛辅闻言,制止住想要射箭的手下。 他喊道:“贾文和,汝乃太尉旧部,今领兵至此,莫非想要对太尉不利?” 贾诩见牛辅愿意和他搭话,倒是不慌了。他慢慢走到牛辅军阵前,拱手道:“将军,别来无恙乎?” 牛辅冷脸道:“贾文和,你这是攀上了高枝,就忘了太尉的恩情,居然和我拔刀相向了!” 贾诩苦笑道:“将军此言差矣。何太后下葬,陛下恐先皇不得清净,遂命忠明和吾来此看护文陵,哪曾想会遇到将军。不知将军这是做甚?” 看着贾诩手指的木箱和布袋,牛辅顿时语塞。 第八十章 盗之大义 木箱和布袋内所装何物,牛辅自然是心知肚明。 偷盗文陵财物,本就不光彩。被人抓了个正着,只能说,那是他倒霉。 他总不能辩解说:“昨日先皇托梦于我,嘱咐我将陵墓内的财物,送于董太尉。我不敢不从,故有此行!” 看着牛辅不语,贾诩大声质问道:“中郎将如此作为,岂是为臣之道?” 牛辅眼见无法善了,倒也是舍下了脸皮。 他哂笑道:“国家动乱、流民四起,太尉心忧国事,以天下百姓为念,寝食难安。 吾乃太尉子婿,怎忍坐视不理,故思及文陵之财货。吾不忍这些财物放在坟墓中暗无天日,光明正大取之,用以赈济灾民。何错之有? 更何况,陛下乃太尉的孙女婿,本就是一家人,取些财物以安汉室江山,有何不可?皇帝难道还能怨恨太尉不成?” 看着振振有词的牛辅,贾诩不禁暗叹道:“大义果然是张皮,盗匪口中亦称道啊!” 他摇头笑道:“将军纵使说破了天,亦无法否认,盗皇陵乃是死罪啊!” 牛辅闻言不禁默然。他岂会不知。若是有人敢挖他祖坟,他早就二话不说先杀为敬了。 只是,看着段煨和贾诩身后二千余兵士,而自己仅领五百余兵,披甲执锐者不过二百人,其他兵士,为了便于运输,并未着甲执兵。此消彼长之下,如何能敌? 牛辅恼羞成怒道:“段忠明,贾文和,你们亦曾是太尉手下,难道就不念一点旧情?” 贾诩拱手道:“将军乃董妃的姑丈,若是稍念旧情,岂会有今日之事!诩不知,将军所为,亲者痛仇者快,可曾念过半点旧情?” 牛辅顿时语塞。他强词夺理道:“谁不知道陛下想要赈济灾民,拿些财物出来,为流民加餐,也是为汉室江山筹谋,何错之有?” 贾诩反问道:“可曾禀于陛下?” 牛辅默然。 贾诩语重心长地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人谋财,肆无忌惮。将军身为外戚,明律法、知荣辱,却依旧执意妄为,触犯法条,诩不解也。若人人皆以利民而妄为,这天下安有宁日?” 牛辅张了张口,终是无力辩解。 贾诩肃然道:“诩奉皇命,以靖文陵纷乱,岂能废公而言私!还望将军深明大义,弃械投诚,如此方有转圜之机啊!” 看着“箭上弦、枪如林、刀兵寒”,阵列整齐的天子亲军,牛辅几度咬牙,想要拼了,却始终下不定决心。 他知道,说一声“拼了”,很简单。但后果是,蒙羞而死。他可不愿意,背着偷盗皇陵的罪名,屈辱死去。 贾诩认真地观察着牛辅的表情,看着牛辅脸上略显踌躇的表情,他连忙劝说道:“董太尉身为外戚,权压朝野,威不可不重。将军所为,虽难容律法,但陛下亦是重情之人,想必会看在太尉的面子上,不予追究。至于这些兵卒,亦是听命行事,以陛下之仁心,必不会怪罪。将军切不可一念之差,误人误己啊!” 牛辅银牙紧咬,面露挣扎之色。 他知道,若是降了,自身和兵卒,依旧可以保全,但会堕了太尉的声望。若是不降,今日恐难善了,他牛辅亦会死于此地! 犹豫半晌,牛辅慨然道:“今日之事,实乃辅一人之过,与士卒无关。辅岂能因己之过,而致忠诚之兵冤死于此。故辅请自缚于陛下,惟愿陛下处置辅一人,而恕士卒之罪!” 诸西凉士卒闻言,皆感念牛辅之义。 贾诩轻叹道:“将军之义,诩知之矣。自会禀于陛下,还望将军约束手下,卸甲弃兵,以待太尉处置。” 牛辅闻言,眼睛一亮道:“文和是说,要将吾等交于太尉处置?” 贾诩颔首道:“诩岂敢妄言!” 牛辅也顾不得伤感了,连忙吩咐手下道:“快,听从贾校尉的命令,赶紧卸甲弃兵。回头,我必向太尉请命,赦免诸位的罪行。” 敌我形式悬殊之下,这些西凉兵毫无战斗之志。听闻牛辅会向太尉请赦罪行,他们心中宽慰之下,毫不犹豫便放下了兵器。 远远便看到这一幕,段煨对于贾诩的能力也有了深刻地认识。 他半点也不迟疑,吩咐兵士上前,收缴甲兵、看管这些士卒。 看着地上的兵甲,以及木箱和布袋中的财物,段煨和贾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贾诩领着数十兵卒,押着用草绳捆绑的牛辅等十余名军官,乘坐牛辅带来的马车,赶赴太尉府。 之所以绑着牛辅,正是为了在降卒心中强化:法不可违,刑不可恕,太尉的女婿犯法亦难逃脱。 段煨则押着投降的兵卒和财货,往邙山大营赶去。开启的陵墓,段煨吩咐由虎贲右陛长领虎贲中郎,以及苟活的匠师们看护。 酉初,段煨押着近五百降卒走进邙山大营,其他兵将看着到很是稀奇。他们虽然经常会陪着女军巡街,但这么大规模地俘获,还真是首次见到。 刘协亦在校场内训练,此时看到段煨押着大队人马回来,自然知道,董卓果然没有忍住贪心,依然派手下去盗墓。 印象中,他记得盗墓的是吕布,也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打头。 他想上前询问段煨,但在军营中,他素来遵守军纪,操练未停,他从不半途而废,因此他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继续操练。 很快,休息的命令传达下来,刘协自然忙不迭地赶赴大营。其他将领见状,也跟着刘协去往大营。 大家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缘由,居然抓了如此多的人回来。 至于士卒的训练,只需要屯长带着训练即可。 营帐中,在刘协的示意下,段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细说。 刘协倒还算是平静,其他将领,无论是出于真情实意,还是刻意表演,均表现得义愤填膺。 挖人祖坟,没有血海深仇,真没有人去干。而董太尉,居然为了墓葬内的财物,就盗掘皇陵,这是将领们无法理解的。 刘协长叹一声道:“牛将军既然说太尉是出于公心,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应该在事态未明之前,谴责太尉。只希望,太尉能公正处理,维护我刘汉的尊严和体面。” 第八十一章 风生水混谁得利 汉朝统治近四百年,可谓是历史上第一个最长的大一统集权国家。士民虽被百虐犹不悔,对汉朝的统治,有种发自骨子里的认同。 慎终追远,是华夏有文明以来,最基本的道德纲常。所以,对于盗掘先人坟墓这种事情,无论是谁,下意识的反应基本上是普遍的、一致的。 因此,董卓盗掘皇陵之事,引得诸多将领同仇敌忾。 刘协掩面而泣道:“朕若坐视不理,哪还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恐怕诸位亦将鄙视朕,骂朕心中无父无母。故朕势必要查明盗陵主凶,以慰先皇在天之灵!” 董卓盗掘皇陵之举,可谓极度不智。刘协都被他的骚操作,惊掉了一地下巴。 他不知道,历史上董卓盗陵之事,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掩盖过去。但这次,他决不会让董卓如愿。 牛辅,乃董卓的子婿,本就难以拉拢。若是能借此次机会,免去牛辅的职位,推动徐荣上位,刘协就更有把握掌控西凉军了。 数日前,他借助董卓提拔诸多大臣,造成董卓和袁氏的对立,袁隗肯定满肚子牢骚。此次董卓犯忌讳,他肯定会抓住机会,为袁氏争取利益。 “嘶”!若是袁隗和董卓私下勾兑,使得袁绍、袁术这两头破坏力极强的饿狼出仕,这汉室江山,岂不再次生灵涂炭! 不,这样可不行。 他虽想借机发动群臣打压董卓,但其目的是为了让董卓与诸臣对立,为他打造出一个孤臣,独属于他刘协的孤臣,听话的权臣。 同时,上次董卓擢拔官员,刘协积极配合,势必会让部分朝臣心中认为:皇帝已成为董卓的傀儡。 而他亦是想要通过这次发难,让大臣明白:皇帝是出于公心! 本来,上次擢拔的官员,无论是品德,还是人望,都是不错的。更何况,其中一小部分,还是袁氏的门生,可以说是无一幸进之臣。他刘协支持董卓选拔这样官员,何错之有! 只是人心难测,无法捉摸。所以他刘协才要有所作为,打破某些朝臣心中阴暗的想法,破除他是傀儡皇帝的臆断。 如何让皇权再度焕发光彩,是刘协竭力想要谋划的事情。 待众将离去,刘协坐在营帐中,思索着袁隗和董卓各自可能有的动作。同时,他还需要段煨给出交代。 不多时,段煨再次回到军账内,他行大礼道:“臣段煨,有负皇恩。臣因一时没忍住心中贪念,竟将牛辅所盗的财货运回军营。还望陛下惩处!” 刘协连忙上前扶着段煨的双臂,温声道:“将军快快请起。如今国家疲敝,正需要财货补益。汝能为国有所谋,何罪之有!” 他巧妙地将段煨的贪心,转换成为国谋的公心,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不如此,君臣何以相宜! 段煨闻言,感激涕零道:“臣谢陛下不罪之恩!” 刘协知道,有功之臣不可不赏。不然,必会生怨。因此,他吩咐道:“忠明,你和文和一起,将财货清点,允你二人取两成以犒军。至于剩下的财货,严加保管,待日后军士们立功以受赏。” 段煨大喜道:“谢陛下!” 本来,他以为皇帝会扣下这批财物。毕竟,这是从他老子的墓葬中取得。 谁曾想,皇帝居然会拿出两成来犒军,这倒是天大的喜事! 他们这些军队,每日里在这大营内操练,日子很苦。既使皇帝让他们打猎、捕鱼,为军士们改善伙食,也只能作为调剂,尝个鲜而已。 这次,他准备多采购些猪、羊,争取让大营内的士兵,每餐多吃块肉。 相比刚才,段煨心事重重的离开;这次,他可谓是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刘协没坐一会儿,便和诸将告别。 回到宫殿,他准备静候朝堂的风云际会。 --------- 贾诩押着牛辅等人,驶着马车进入洛阳城。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牛辅等军将,众人议论纷纷。 不认识牛辅等人的,就暗中询问被绑之人的身份;认识牛辅等人的,则悄悄普及他们的身份。 得知牛辅是太尉的子婿,众人惊呆了。尤其是得知这些人是因为偷盗皇陵被抓,他们更是瞠目结舌。 听说皇帝和牛辅,还有姻亲关系,这是亲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呵呵,你以为牛辅自己敢去盗皇陵么?恐怕后面还有董太尉的支持呢!” “嘘,你找死呢!这种事,哪能往董太尉身上泼脏水。再说了,董太尉可是将孙女都送入宫了。无论是身为太尉,还是外戚,做这种事,怎么可能!” 听着四周民众的议论纷纷,贾诩抚须暗笑。 无论是牛辅等人的身份,还是盗陵之事,以及董卓、牛辅和刘协的关系,都是他提前派出的手下向民众普及。 待他们把水搅浑之后,这些手下便功成身退,找个隐蔽的地方,换回军装,尾随在队伍后面。 董卓派子婿牛辅偷盗皇陵的事情,彻底燃爆了洛阳城。 许多相熟的大臣纷纷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有的朝臣甚至派出亲信,尾随贾诩的队伍,以便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袁隗看着亲近袁氏的大臣们,抚须笑道:“董卓此举,可谓是天怒人怨啊!” 其他人纷纷赞同。 尚书周毖进言道:“袁公,何不借此机会,让绍、术等人为国效力,清除朝堂蠹贼呢!” 袁隗赞道:“尚书所言甚是。如今董卓倒行逆施,无人可制。尚幸绍、术二人,皆心怀报国之心、除贼之志。” 议郎郑泰赞同道:“天下健者,岂唯董公。本初所言,仍振聋发聩。若是人人如本初,岂有董卓僭越之举!故泰亦认为,绍、术二人,志士也,岂能不授予职位?” 城门校尉吴琼亦道:“本初弃司隶校尉,公路弃后将军,誓与董贼决裂,其志之刚、气之烈,何人能及?今朝廷失贤,焉能不纠偏!” 更有人提议,借此机会扳倒董卓; 这个提议一出,众皆哗然。 谁都知道,董卓手握西凉精兵,坐镇洛阳。想要扳倒董卓,何其难也!若是董卓狂性大发,血洗洛阳,谁人能制? 至于刺杀董卓,更是痴人说梦。 第八十二章 风云四起,血光乍现 董卓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已是天怒人怨。 为防备有人刺杀,他在太尉府内外布置近千甲士。一旦外敌久攻不克,其他西凉兵就能闻讯赶来营救。因此,他根本不惧刺杀。 所以,想要刺杀董卓,若不能一击必中,势必只能饮恨,徒惹腥风血雨罢了。 有的人眼见无法扳倒董卓,也无法刺杀董卓,就想着借此事,压制董卓的气焰。 袁隗听罢,倒是认可道:“董卓确实有些过分,只是皇帝的态度,还需要观察。” 周毖抚须道:“河南尹朱儁曾言,陛下有明主之相。但吾观陛下热衷于武事,且小小年纪,便连纳两妃,俱与董卓有牵扯。前段时间,坊间更是流传御女三千,即可飞升的荒唐之言。明主二字,何以体现?” 袁隗趁机说道:“后宫仅有董氏一系,隗恐陛下深受迷惑,故曾和文先(杨彪的字)议及此事。筹谋数日,特选待字闺中女子数人。然谁人入宫,却有些为难,还望诸位能够帮隗斟酌!” 诸人闻言,不禁豁然开朗。是啊,董卓能送孙女入宫,迷惑皇帝,我等难道不能选拔知书明理之人,入宫拨乱反正? 因此,诸人皆呼可。 袁隗细说道:“杨琦(杨彪之兄)之女杨霏正值妙龄,容貌清丽无双;不其侯伏完之女伏寿,文秀雅丽;袁术有女袁棠和袁梅,与陛下年龄相仿,皆姿容秀丽;会稽太守唐瑁之女唐姬,端庄大方,秀美无比。此五女出身皆为士族,家学渊源,吾不能择之矣!” 城门校尉吴琼先言道:“本初和公路,遭逢董卓压制,志向无法实现。不若以公路之女入宫,也可为袁氏缓颊。至于二女由谁入宫,吾不便妄言。” 袁隗闻言,但笑不语。 议郎郑泰也言道:“公路之女能入宫,自是甚善。然吾等不可不防,若董卓视袁氏为仇畴,势必会阻挠公路之女入宫。吾观董卓对杨氏甚善,若再加上杨公之女,则入宫之事,是否会更便利些?” 袁隗闻言,手指不禁用力,捻断了数根胡须。他亦有此担心,这才扩大了入宫人选的范围。 尚书周毖笑道:“如袁公所言,诸女皆为士族之后,无论姿容,还是学识,皆一时之冠。然董妃和吕妃,皆武将出身,据说兵马娴熟。若仅择其一,恐无法与董、吕抗衡啊!” 袁隗闻言,这才醒悟。 他倒是灯下黑了。虽知晓董妃和吕妃皆能上马射箭,下马执兵,但他从未考虑过后宫武斗的可能,偏执于文斗之念。 故他连忙拱手道:“若非仲远提醒,吾险些误了大事。” 他当即拍板道:“人多心齐泰山移。隗以为,不若将五女皆送入宫中,至于谁能受宠,皆是个人的福分。以五女之智,当不会不如武夫之女!” 言辞之中,名门望族之后的袁隗,对董卓和吕布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 董卓早已接到手下的禀报,得知牛辅被抓,甚至被五花大绑着,将要送至太尉府,他不禁暗骂道:“愚笨至极,如何能被抓个现行呢!牛辅误我啊!” 李儒亦闻讯赶来,看着懊恼的董卓道:“太尉,此事传扬开来,恐对太尉不利啊!” 董卓闻言,更是恼怒道:“若我知晓是哪个在背后推波助澜,坏我名声,我必屠他满门!” 李儒叹息道:“儒本就担心此事暴露,如今,太尉恐需早做打算。” 董卓双手握拳,吱吱作响。他真没料到,牛辅竟如此无能。好好的发财机会,竟被动至此。 半晌后,他轻叹一声,瘫坐在榻上。 李儒进言道:“牛辅瞒着太尉,私自调兵,盗掘皇陵,虽志在赈济苍生,但其行罪不容赦,不如遣其至并州,任一郡太守,以避风头。太尉以为如何?” 董卓捋须思忖半晌,无奈道:“事已至此,也就依你所言便是。” 李儒忧虑道:“儒恐那些朝臣以此为由,逼迫太尉让步。若太尉不退让,便咬死牛辅不放,要求依律重惩,则事不谐矣!” 董卓闻言,怒目圆睁道:“哼!西凉军握在我手,谁敢挑衅,我必不容他!” 听着董卓杀气腾腾的言语,李儒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董卓,难道又要惩兵威了?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的洛阳城,恐再生乱矣! 偷盗皇陵一事,搅得洛阳城风云四起,乱象纷呈! 贾诩押着牛辅行至太尉府前,却见数百名兵士披坚执锐,杀气腾腾。 他连忙拱手道:“太尉旧属贾诩拜见!” 李儒得探马报贾诩一行人的行踪,早已候在门内。此时听到贾诩唱名,他便哈哈大笑迎出门外道:“文和,好久不见啊!” 贾诩见是李儒,亦含笑道:“文优,今日要仰赖君,在太尉面前为我缓颊啊!” 李儒摇头道:“文和,你我素有旧谊。今日何至于此啊!” 贾诩无奈道:“陛下得知何太后入葬文陵,遂吩咐忠明与吾巡查文陵周围,以免有人惊扰先皇安眠。谁知,牛辅将军竟然领兵盗掘陵墓,众目睽睽之下,诩亦无法徇私。 诩本欲将此事禀于陛下,但又恐陛下震怒之下杀了牛将军,遂自担罪责,私自将牛辅将军送至太尉府。诩思忖,太尉身为外戚,陛下必不忍责罚。还望文优说于太尉,让太尉在陛下面前为诩求情啊!” 李儒盯着贾诩,随即笑道:“好说好说。请进!” 二人把臂言欢,踏入太尉府中,至于其他射声校尉的士兵,则被甲士拦于太尉府外。牛辅诸将,已有人上前解开绑缚的草绳,被迎入太尉府内。 听到手下在门外招呼自己,贾诩高声道:“诩与太尉有旧,尔等不必忧虑。留两人等候即可,其他人先回军营。” 诸士兵闻言,均看向同来的军侯张勇。 军侯张勇吩咐道:“诸位,将军既已有言,各位可先回军营,由我和许阳留于此地等待便可。” 其他兵士闻言,遂在另一军侯的率领下往邙山大营行去。 第八十三章 虎父无犬女 “射声校尉贾诩拜见太尉!”刚迈步进入屋内,贾诩便忙不迭地行礼道。 董卓斜睨着贾诩道:“这一切都是你所为?” 贾诩顿时叫苦不迭道:“太尉,诩亦曾是太尉麾下,岂会故意针对太尉。然诩受皇命,到文陵巡察,却发现有人从墓葬内窃取财物,这才和牛将军发生冲突。太尉可问牛将军,诩所言一切,是否属实?” 牛辅刚才提前进屋,已经将文陵内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董卓。 董卓冷哼道:“这事闹的满城皆知,非汝之过?” 贾诩叫屈道:“太尉,我和牛将军同行,哪有机会搞这些啊!诩以为,或许有大臣对太尉不满,这才借机煽风点火,欲以此逼迫太尉啊!” 李儒顿时想到袁氏一族,遂道:“太尉,莫非是袁隗在背后搞鬼?” 董卓闻言,顿时怔住。若说谁有能力在洛阳城内掀起风雨,除他董卓外,首当其冲当属袁氏一族了。至于杨氏,势力亦略逊于袁氏。 他不由得自语道:“怪不得陛下提防袁氏,果不其然,袁隗必是恨我挤掉袁绍和袁术等人的职位,这才下黑手,欲毁我名声。” 听着董卓信誓旦旦的话语,贾诩还真没想到,歪打正着,竟把锅甩给了袁氏。 同时,他还意识到,陛下在提防袁氏。以他之智,自然知道,袁氏四世三公,朝堂门生者众。此次董卓入洛阳,便有袁绍的身影。而董卓,便是袁氏门生。 这么想来,陛下提防袁氏,倒是颇有见地。 李儒趁机下眼药道:“若是袁隗出手,不让渡部分利益,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董卓眯着眼,恨恨道:“老匹夫,安敢欺我!” 想了想,他挥手道:“贾诩,你退下!若是不愿跟着陛下,也可以回我这里。” 贾诩面露喜色道:“承蒙太尉看重,诩不胜感激。只是陛下那里,诩实在是难以开口啊!” 再次抬眼看了眼贾诩,董卓摆摆手,不再说话。 贾诩缓步走出太尉府,看到在门口阴凉处守候的军侯张勇,他便走了过去。 张勇盯着太尉府大门,发现贾诩走出太尉府,急忙牵马迎上,三人也不多言,径直疾驰出城。 ----------- 董卓轻哼道:“这贾诩倒是滑溜,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李儒赞同道:“应对得体,进退有据,不愧是太尉手底下出去的人才!” 此时董卓哪还顾得上贾诩,聊了两句,便看向牛辅道:“你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儒劝道:“太尉息怒。盗墓之事本是隐秘,只是正好碰上陛下遣兵巡视,否则,不至于出此纰漏。” 董卓默思片刻,随口问道:“果真是巧合?” 李儒想了想,苦笑道:“除了巧合,实无其他解释,除非陛下先知先觉。然而,陛下若有此神技,恐怕亦不会如此老实! 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恰逢何太后入葬,使得陛下担忧陵墓受扰,若非如此,将军也不至被擒。” 牛辅连忙请罪道:“辅亦知,此事乃辅之错,绝不会牵连外舅。” 董卓满意地点头道:“盗掘皇陵,影响颇大。吾欲调你去并州任郡太守,你可愿意?” 牛辅忙哭泣道:“惜乎,吾不得侍奉于外舅身前了!” 董卓轻叹一声道:“不过是二三年事罢了!待风波平息,你再回来!” 牛辅忙应道:“辅自会照顾好艺儿的。”(董艺,乃董卓之女,嫁于牛辅为妻。自撰名。) 想到女儿要远离自己,董卓便心生不忍。然而,思及朝堂风雨可能波及到董艺,他又硬下心来。 现在牛辅一家已经成为他最大的把柄,只有远离洛阳,才是最好的。 董卓叮嘱道:“待会,华雄带兵送你出城。至于艺儿她们,我会派李儒护送她们出城。任命文书,随后我会遣人给你送去。保重好身体,照顾好艺儿她们。知道吗?” 牛辅点头道:“辅必会牢记于心。” 看着牛辅离去的背影,董卓失落地说道:“文优,你去送艺儿她们出城!” 李儒躬身领命离开。 牛府,原本自然是没有的。但董卓进洛阳城后,就有了牛府。这是牛辅凭手下的西凉兵强抢的。 门前的守卫均认识李儒,看到李儒来访,守卫中的头目忙迎上前来,热情道:“李博士,牛将军不在府上,要不您改日再来?” 李儒,原为博士。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其会成为弘农王郎中令。只是刘辩已被毒死,导致他现在仍为博士。 他闻言皱眉道:“速去通禀夫人,就说李儒受命,接夫人家眷出城,与牛将军相聚。” 守卫头目一听,马上知道,可能出事了。 他连忙迎着李儒进入客厅,然后又去后堂禀报给夫人的贴身女俾。 得知通传的消息,董艺略微打点妆容,便急忙出了内堂。看到等待着的李儒,她焦急地问道:“郎君怎么了?” 李儒拱手行礼道:“夫人,将军盗掘皇陵,被皇帝亲军抓了个正着。现在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太尉无奈,只得让将军远避风头,待事态平息后再回洛阳。” 董艺闻言,皱眉道:“郎君虽然莽撞,但无缘无故,怎会去盗掘皇陵呢?” 她想了片刻,盯着李儒问道:“是不是家尊所命?” 李儒暗道:好一个聪慧的女子。 他避而不答道:“夫人,事态紧急,不如先收拾行礼,路上儒再向夫人解释。” 董艺心中已明白答案。她冷哼一声道:“不行,我要去见家尊。郎君听命于家尊,家尊不护着他,反让他逃命,这是何道理?” 李儒心中叫苦不迭,但口中说话依旧条理分明道:“夫人,牛将军挖的是先皇的文陵?” 董艺闻言,不可置信地问道:“先皇?是白儿的家翁么?” 李儒无奈点头道:“是的。” 董艺颓然道:“家尊糊涂啊!” 她也知晓事态的严重性,遂命下人连忙收拾贵重家私,留下十余人看守宅院。便匆匆乘马车离开。 看着董艺临危不乱、井井有条的安排,李儒暗自点头,心中赞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第八十四章 纣王都艳羡的刘宏 在李儒的建议下,董卓快刀斩乱麻,趁着夜色,迅速将牛辅一家转移出洛阳城。 这个消息,很快便被有心人探查到,送至袁隗案几之上。 袁隗无奈长叹道:“董卓,亦算是人杰了!只可惜,权力欲膨胀,不受控制啊!” ----------- 和欢殿内,刘协手持竹简,阅读亡父刘宏的起居注。 起居注的内容,是宫廷内部的宦官、令官、大夫等自行编撰,经过宫乱,已经散佚了部分。 听说刘协喜欢研读历代皇帝的事迹,遂有官员特意搜集相应的书简献上。 他记得,诸葛亮《出师表》曾言: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 梦中的这篇文章,刘协印象很深刻。这句话,更是萦绕于心,不绝于耳。因此,刘协很好奇,父亲刘宏生前究竟做了些什么,让刘备扼腕叹息、痛恨不已。 嗯,果然,阅读后,他幼稚的心灵都受到极大的冲击。哪怕身为人子,他也要说,父亲刘宏可谓是昏君界的典型代表。 他的一生,可称之为锦绣花色、众艳芬芳、满园春色、美不胜收。 起居注载,帝宏喜美色,兴之所至,随性所欲。初始,以襦裙繁琐,不易脱,性减。后发奇想,令宫女着纨绔,裆开,可随性施为,又扩及嫔妃,无不从之,帝宏始知,乐在其中矣! 文章短小,但无边春色,溢余竹简。 刘协注意到关键词:裆开。他没想到,亡父刘宏有奇才,居然发明了开裆裤。 这款开裆裤非为婴孩,实为宫女和嫔妃设计,避免因脱衣解带浪费时间而败了兴致。 他这是有多着急啊!刘协扶额哀叹。 这还不算什么。另外一卷起居注上载:帝宏修西园,屋舍千间,藏美其中,供帝行乐。后觉不便,掘以巨池,热水注之,移栽南荷,绽放其间。宫女不计数,皆不着寸缕,嬉戏与花叶之间,风景美不胜收,帝常缱绻于此。 刘协看后,双目圆睁,只觉这爹死的早,不是没原因的。 私密泳池,疯狂派对,商纣王都不如他啊!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前不久的“宫门拒董”,正是因为他知道董卓在后宫夜夜笙歌、为所欲为,甚至在泳池内嬉戏享乐。 没想到,董卓学的是他父亲——刘宏。 长出了一口气,刘协徒留羡慕,却立志绝不会做这等荒唐事。 一卷简书提到,刘宏命手下四处寻找美女,无论是大街上,还是臣子家中,只要看到美女,就抢到宫里。 还有一卷提到,后宫嫔妃美女如云,刘宏因难以抉择而苦恼,遂想到驾着羊车逛后宫,羊停在哪座宫殿,就临幸那座宫殿的嫔妃。 城会玩啊!儿万分佩服,望尘莫及啊! 狗官之言,亦是出自刘宏的手笔。宦官为了逗刘宏开心,遂让一只穿着朝服,带着进贤冠的狗狗上早朝。刘宏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开心地笑道:“好一个狗官!” 至于公开卖官鬻爵,这个刘协不用看竹简,就知道。 看完这些竹简,刘协心中冒出疑问。这送竹简的人,到底是想让他学好,还是想让他学坏? 哪个皇帝,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看完之后,若是不想学习一番,这皇帝当着都会觉得没滋味。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毕竟,他要真是学着这么玩,身子骨坏了倒不打紧,败坏国运、倾颓社稷,那他活这一遭,又图什么? 深吸了口气,刘协有点意兴阑珊。 他立志再兴汉室,却要筚路蓝缕、披坚执锐,与人斗智斗勇,生死难料不说,前途未卜的危机感时刻萦绕心间。 而他父亲刘协,皇冠飞到他头上,却纵情于美色之间,无论是卖官鬻爵,还是狗官金句;无论是裸、泳、馆,还是留香渠;也别提裤子开档非为孩,宫女嫔妃羞难耐;更有那屋厦千间藏娇艳,羊车选妃幸临忙。 细数他的所作所为,哪一项不是在掘大汉社稷的根基?更何况,天灾不断、民不聊生、世家强大、官贪吏狠、乱民暴动,这大汉简直是四面漏风,风雨难遮! 哎!这世道,做个好皇帝,真累,真难! 正在他悠然神往,哦,不,极力批判亡父之时,却听到吕珺的轻咳之声。 他连忙收起竹简,笑意盈盈地看向吕珺。 虽然这些竹简的内容,没有什么露骨的内容,但他还是有种,看小黄书被抓现行的心虚感。 笑容,往往是最好的掩饰。 不过,待他看清站在吕珺身后的董白泪流满面时,他不由得抛开了心中的那丝尴尬,疾步上前,握着她的手道:“白儿,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做主!” 董白只是哭泣,却不说话。 吕珺松开董白,拉着刘协出了大殿,站在殿门外,小声说道:“今天巡街,听到众人议论,言说董太尉派子婿牛辅盗掘文陵,被抓了个现行。 白姐姐本来不信,可是我娘和许多姨娘,都信誓旦旦,说这是真的。白儿姐姐当时就想回太尉府,质问太尉。幸好被我拦着。” 刘协叹了口气道:“朕亦不明白,太尉霸着武库、太仓,以及先皇在西园的金库,仍然贪婪无度,甚至到掘墓盗财的地步。单论外戚的身份,太尉做这事就不地道。白儿伤心,亦是难免!” 吕珺摇着刘协的胳膊道:“陛下,你快劝劝白儿姐姐。要不然,我怕她想不开,忧虑过度,伤了身体。” 刘协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她的额头道:“你呀,真是白儿的好妹妹!” 说完,他刮了下吕珺的鼻头,这才转身走进和欢殿,从董白的身后搂住她,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肢。 刘协附在董白耳边,柔声道:“白儿,我知道,太尉盗掘文陵,让你很伤心、很难过,甚至心怀愧疚,不愿面对我。可是,太尉所为,与你何干! 更何况,太尉的秉性,我早已知之。太尉的风评,我亦知之。可我仍然纳白儿为妃,正是因为我知道,你和太尉不同。 那次,你陪我站在宫门口,拒绝太尉入后宫,我便立下誓言: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妻!” 第八十五章 董白的善良,刘协的丑陋(破两千收藏发个高潮章) 听着刘协的情话,董白的轻泣声,骤然变成嚎啕大哭。 她的心好痛!为何祖父会令姑丈盗掘亡舅(刘宏)之墓呢? 这让她有何颜面待在夫君的身边,又让她如何面对自己的夫君? 想起两人初识时的别扭,相熟的甜蜜,成婚后的幸福,她便肝肠断裂、心如刀绞。 刘协对她一点一滴的好,如同一粒粒小石块,连缀在一起,便重如泰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来气,憋闷地胸膛都要爆炸。 “哇”的一声,她口中喷出一道血箭。 看到董白吐血,刘协顿时心乱如麻,唯恐她伤心过度,忧思成疾。 他扳过董白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低着头,贴着她的脸,急切地说道:“白儿,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徒伤心肺。万不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啊!” 董白苍白的脸上,绽开枯萎的笑颜。她伸出右手,轻抚着刘协的脸,声音略显嘶哑道:“夫君,你心善,愿意包容我。可是,我却无法迈过心中的那道坎啊! 自从认识夫君,我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和欢乐。我渴盼,每天都能见到夫君;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你提亲那天,我欢喜的睡不着觉,傻傻地笑了半宿。第二天,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的脸都笑僵了! 洞房那晚,我极力地克制自己,怕自己太过开心,被你看轻。你的温柔、你的体贴,你的宠溺,让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夫君纳珺儿妹妹,我方才知道心酸的感觉,还耍过小性子。我怕,那往昔的美好,如同梦一般,过眼云烟。那晚,我的眼是酸的,我的心是苦的,我的梦是绝望的。 我早早地守在你和珺儿的门前,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还有我!你不能抛弃我! 那天,你和珺儿牵着手出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我强忍着心中的苦楚和珺儿打招呼,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容得下珺儿。也希望,你容得下我! 你能为我俩写诗,我真的很意外。而且,你的诗写的真好。 凤鸣谷风起,龙跃景云浮。同声好相应,同气自相求。当你为我念诵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纠结,所有的痛苦,其实只是我的钻牛角尖。你没有忘记我,你心中有我。 我知道珺儿是将门之后,我邀请她和我一起组建女军,不为别的,只因为你喜欢她,我也要喜欢她。 珺儿真的很好。她很单纯,也很会体贴人。今天,幸好珺儿拉着我,否则,我是无颜回到你身边的。她让我有台阶下,我也半推半就地从了。但你知道么,距你每近一步,我的心便仿佛被撕扯掉一块。 我才知道,想要真正地面对这件事,太难太难了!我以为爱可以抛却一切,但显然,并不是。 爱,需要承载一切。可我的心,真的装不下了。哪怕你的一点点爱,都会让我如负山岳。哪怕你的一点点关心,都会让我如浸大海。 我,不配。我不配得到这一切。因为我是罪人! 祖父和姑丈,他们的错,已铸成。但罪,我背。若无我,姑丈虽有罪,但只要祖父在,亦不用逃离;所以,我根本不该苟活于世,徒让你难过,徒给家人带来麻烦。我该死啊!” 说完,她再次口吐鲜血,脸色也愈发的苍白。 听着董白大段的内心独白,刘协知道,她的心结,短时间根本无解。 董卓及其麾下西凉军的胡作非为,让董白背负了太多的精神和心理的压力;同时,董白也觉得,正是因为她,姑丈和姑姑一家才远离洛阳。更不用说,盗掘刘协亡父之坟,对刘协的打击有多大。 她觉得,这一切都该怪她! 却不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其实是刘协,他一直在因势利导。 组建女军,不可否认,刘协心中存了利用董白的心思。因为他一无所有,而筹备女军的所需,只能靠董白向董卓张口。 女军的摊子一旦铺开,对刘协有利,对洛阳治安有利,对洛阳百姓也有利,但唯独对董白不利。 因为她所面临的棘手问题,几乎都是董卓及其麾下的西凉军所造成。也即是,她每处理一件西凉军扰民事件,她的内心便多了几许痛苦。 满目疮痍的现场,民众痛苦的哀嚎,亲情的对立和挣扎,都会给她纯洁而柔嫩的心灵带来创伤。 如果没有女军,她根本不会知道大父董卓残暴、荒淫、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黑暗面。 董白能有今天,全靠刘协所赐。所以,董白觉得自己对不起刘协的宽容,对不起刘协的体贴,也对不起刘协的宠溺,这体现出董白的善良,却映衬出刘协的丑陋。 可刘协,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皇帝。所以,感情和道德,真的不能过于纯良。 在这个权臣当道,世家离心,百姓叛乱的现世,如果他追求道德的完美,追求情感的忠诚,他必将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历史还会重演,而他的活,却只能看着身边人死。 这是他帝王的尊严,所抗拒的。 他爱董白,但也在利用董白。他爱的很温柔,但后果很残酷。这是他,刘协,作为一个皇帝,所无法逃避的命运;也是董白,身为董卓的孙女,所要承受的命运。 所以说,世事弄人,不如意事常八九,大抵如此! 他的人生路,没有回头。所以,当他踏出第一步时,便只能一往直前。 这些天,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亲政。他的一切筹划,都是为了消除朝堂的隐患;他不想,今天董卓,明天王允,后天曹操。 所以,董卓是最好的刀,但这把刀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好刀,否则,便只能毁掉。 而董白,作为董卓的孙女,在面对夫君和祖父生死相争时,也许,心会比现在更痛。 所以,这次董卓和牛辅盗掘文陵事件,其实只是拉开剧情的序幕。而董白,已经无法面对,心痛如刀绞,连吐两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