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夜有泪》 第1章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纠葛 雪域。 沧海大陆上有一处隐界名为雪域,这里四季冰封,风雪不止,冷得刺人心骨。 而雪域之东有一处陡峭的悬崖,名为极夜之境。 崖下终年极夜,寂静的恍如出世,只有阵阵流光飞舞在其中,照出了崖底一个隐秘的洞穴。 洞穴布置得似一间简雅的小屋,里头还闪熠着一团耀眼的光芒。 光芒中,一个身形瘦弱、模样清灵的少女正被囚禁在其中。 少女被一道隐闪着八彩幽光的封印缠绕着脖颈,束缚在光芒之内,面色苍白似飞雪,身子孱弱似轻丝。 脚步声响起,一个一身白衣,身形修长,相貌俊逸的少年走入了洞穴,“月儿,我回来了。” 少女是洛汐月,而少年是澜离夜。 澜离夜一头乌亮黑发用一条雪色锦织发带扎绑而起,清朗而又飘逸,脚步却有着几分沉重。 他浑身落满飞雪,止步在了光芒之前,通红的双手中捧着几颗鲜红的野果。 “澜离夜,你放我出去!”洛汐月愤吼着,声音却沙哑得似堵在喉中。 “我采了些果子,你吃一点。”澜离夜蹙着眉,藏不住心疼,“你已经太久没吃东西了……” 看着澜离夜手中鲜红的果子,洛汐月心头瞬现一片血腥。 秋念弟子们躺在血水中死寂的模样,还有双亲惨死,被血水浸染的模样通通再现眼前,叫她痛得泪水瞬涌,双手也紧拽得将掌心掐出了道道血痕。 澜离夜看出了洛汐月眼中的恨,只能丢弃了冒着风雪找寻了多日才带回的果子。 他眉头颤动,带着难以言尽的无奈,“月儿,秋念庄与逆鳞洞之间,一定是误会……” “逆鳞屠灭秋念之事,沧海之人皆知,还有千机众人亲眼为证,这有什么误会?”洛汐月的声音几乎渗着血丝。 澜离夜心疼得厉害,可是说出口的却是苍白的解释:“凤傲天不会为了一个神器滥杀无辜的,不会的……” “呵呵。”洛汐月冷笑,“澜离夜,你是不是忘了你父亲还有弑父的先罪?” “弑父”二字如一把利刃,狠狠插入了澜离夜的心头,叫他痛噎得无语。因为他的父亲凤傲天确有弑父之罪,此事沧海大陆人尽皆知。 “澜离夜,你当初接近我,是不是别有居心?”洛汐月嘴角咬出了一抹鲜红。 “我与你相识时才值垂髫,而你不过还在襁褓,何来别有居心一说?”澜离夜否认,“月儿,我喜欢你,我对你只有真心!” “那你有没有与凤傲天提及过神器之事?”洛汐月质问。 “没有!”澜离夜眸光坚定,“我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神器,我发誓,若我所言有假,不得好死!” 洛汐月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眸怔了神,却很快被心头那片挥之不去的血腥覆了红,冷声道:“澜离夜,你已经得到神器了,不必再惺惺作态了!” “月儿,我不是惺惺作态,神器之事真的不是我传出的!我怎么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澜离夜眸中泪气渐生,肆流而下,显得那眸子越加透彻,也越加的痛。 洛汐月再度怔了神,她曾经也那么喜欢面前之人,简直喜欢到骨子里。 可是如今,他的血脉生父带着逆鳞洞杀了她的双亲,还屠灭了整个秋念庄,她如何才能再喜欢他? 她对他只能恨了。 恨意消散了洛汐月心中仅有的温情,她指着脖颈上的封印嗤笑道:“你说喜欢我,不会伤害我,却这样囚禁折磨了我半载,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是迫不得已,我不想与你相争,更不想伤害你。月儿,忘了仇恨,与我回到过去,好不好?”澜离夜恳求着,悲凉的眼眸中泪光星闪。 “好啊。”洛汐月突然乖巧地露出了笑,眼神却藏着捉摸不透的深重,“那夜哥哥先解开我的封印好不好?” 澜离夜早已顾及不到那深重,因为那一声久违的夜哥哥足够让他心头震动。 他蹙锁的眉头终于舒展,立即走入光芒站到了赤汐月面前。 随着澜离夜灵力渐起,强大的灵气霎时充斥着整个洞穴,而洛汐月脖颈上的封印光芒闪烁,渐渐化为了八道光影飞悬。 看着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澜离夜,洛汐月眼中的深重渐渐变成了怨恨。 她顾不得身子孱弱,以灵力幻化出数团金光,猛然袭向了澜离夜,愤道:“澜离夜,你父亲害死了秋念庄三百多条性命,杀死了我的双亲,我要让你代他血偿!” 澜离夜惊而恍神,竭力控制着的八道光影突然间失了控制。 其中一道寒白光影在飞驰间挡下了来袭的金光,变成了无数光刃袭向了洛汐月。 “啊!”洛汐月痛声倒地 ,脸颊与身体被光刃划开,一瞬间血如雨倾。 “月儿!”澜离夜同样被反伤,但他更担心洛汐月,因而全身灵力爆发,一下就控制并融合了光影。 可光影在融合后突然变为了封印,反缠上了他的脖颈,将他束缚在了八彩光芒之中,就如之前束缚赤汐月那般。 随着脖颈上的光圈越来越紧,澜离夜的灵力被封,已无法施展。 而洛汐月强忍伤痛起身,再次凝起了一团金焰在手,直直对向了他。 澜离夜踉跄地站着,凌乱的鬓发挂在脸颊,沿着他苍白的脸,紧贴在他的嘴角,顺着鲜红的血液垂落着。 他切切地望着洛汐月,眸中是藏不住的痛。 洛汐月对视着自己曾经最爱的那双瞳眸,怎么都无法再下手。 她挣扎了许久,最后挥手散去了灵力,心死一般道:“澜离夜,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纠葛!” 说完,她凝泪转身,毅然离去。 “月儿,不要走!”澜离夜呼唤恳求,却唤不回她片刻迟疑。 洛汐月一路奔逃,泪如雨下。 她恨澜离夜,恨他是凤傲天的儿子,恨他的父亲害得她家破人亡。 然而,她更恨自己,恨自己在关键时刻仍然无法对他下手。 很快,洛汐月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洞口,徒留澜离夜一人被锁在八彩光芒中,失声痛喊着:“洛汐月,我不会让我们分开的!” 第2章 到了北际 雪域。 洛汐月从极夜之境来到了梨白冰原。 冰原广袤辽阔,没有遮挡,而雪域的风呼天啸地,将她单薄的身体吹得几乎飞起。 她背着风,任由风推着自己前行,能去到何处她不知晓。 可是很快,她就因为体力不支重重倒在了积雪之中。 就在她奄奄一息思绪涣散之际,一团温暖的灵气突然将她包围,耳畔紧接着响起了一声呼唤,“姑娘,醒醒!” 洛汐月费力地睁开眼,模模糊糊中望见一张俊逸的脸,一个剑眉星目,气质清冷的男子正俯身打量着她。 男子是博芒府的小龙首轩辕律羽。 他一件玉色锦袍修身,袍上刺绣着金色的日辉图腾,好似浑身都在闪着光芒,看起来高贵卓然无比。 轩辕律羽以灵力为洛汐月暖着身子,又轻轻将她抱起在了怀中。 这一刻,洛汐月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暖,就连流淌在血脉中的冰冷都消散了,还有那颗冷寂绝望的心,也渐渐变得热乎起来。 而随着洛汐月入怀,一股清幽的香气也入了轩辕律羽的心头,好闻至极。 他忍不住低头凑近,一缕鬓发随之滑落,抚过了洛汐月的脸颊。 洛汐月无力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别怕,我会救你,我带你去玄影阁!”轩辕律羽轻语安慰,操纵着腰间的昤日环刃飞起变大,抱起浑身是血的人儿飞身跃上。 环刃疾驰,金色光影瞬间消失在了飞雪之中,直往北际而去。 * 北际。 在北际海岸,有一座隐秘的悬崖,为轻风崖,崖上有一座简雅的小楼,为影楼。 楼前屹立着一棵梦影树,长得高大挺拔,遮云蔽日。 树上,梦影花如霞似雾,树下,婉尾花正在凝神修炼。 婉尾花已有八百八十八岁,虽过了耄耋之年,却神雅非常。 “师父,轩辕小龙首求见,有重症。”玄影阁阁主青禾带着轩辕律羽来到了轻风崖。 玄影阁是梦幻系仙派,修炼的梦幻灵力为治愈之术。 因为自古以来,拥有梦幻元神者都为女子,所以玄影阁中皆为女医者。 医者仁心,听到重症二字,婉尾花即刻睁眼起身。她见轩辕律羽正怀抱着一个浑身血迹气息微弱的少女,忙道:“快,去影楼。” 三人快步走入了楼中。 轩辕律羽将洛汐月放置在了楼中床榻后就退去了一边,作揖道:“恳请婉尾前辈务必救这位姑娘一命。” “小龙首放心,老朽一定尽力相救。”婉尾花伸手覆上洛汐月额间一番感应,却突然露出了惊色。 但她强作淡定,对轩辕律羽道:“小龙首,这姑娘身上受了不少伤,我需解开衣衫查看才行,你还是先回避一下。” “好。”轩辕律羽没有任何怀疑,即刻离去。 青禾关上门,走近婉尾花身旁低声道:“师父,我也为姑娘作过诊查,发现她的元神十分怪异,好似不在八属之中。” 沧海大陆灵气广博,存在着玄冰、辉光、炙火、傀器、掣电、梦幻、虚空与幽暗八属。 而每个游仙的元神也各有灵属,从八属之一。 “你感应得没错,这位姑娘的元神确实不归八属。”婉尾花神色肃然,但更激动,她道:“这姑娘拥有的是月神!” “月神?”青禾惊诧,“传说中的上古神魄!” “对!”婉尾花点头,应道:“月神是游神之魄,古老强圣,仅此唯一。” “难怪姑娘气息如此特异!”青禾顿悟,又突变忧愁,“秋念庄因为神器遭了大难,引得沧海动乱,如今这姑娘的神魄比神器更加奇有,若是被人知晓,定是余生难安,沧海大陆也怕会再起纷争呢。” “游仙非仙,本质为人,心中有善恶,心境有清浊,我们无法左右他人,唯有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需要保护之人。”婉尾花叹道。 她望着浑身是伤的洛汐月,心中忍不住生疼,于是对青禾道:“青儿,这姑娘我们得好好护着,你去与轩辕小龙首知会一声,让他走。” “是。”青禾会意收令,开门走出了影楼。 “青禾阁主,那姑娘伤势如何了?”轩辕律羽神色忧切地问。 “姑娘伤势过重,生死难料,但若能留在玄影阁,许是还有活命的机会。”青禾谎言道。 轩辕律羽沉眉黯然了片刻,道:“那就劳烦前辈代为照顾了,律羽还有要事,得先行告辞。” “好。”青禾点头相送。 “好好活着,我们再聚。”——轩辕律羽透过门缝张望着洛汐月,心中暗暗呢念,最后驾御起环刃消失在了浩瀚苍穹。 * 次日。 梦影花四季常开,虽会凋零,却从不衰败,所以轻风崖终年都弥漫在幽香的花气之中。 花香带着阳光弥漫,透过了影楼窗台,向着床榻闪熠而去。 洛汐月身上的血衣已经被换下,脸上的血迹也全都擦洗干净了,就连所有的伤口也在梦幻之术的治愈与月神的自愈下消失无踪了。 此时的她已然变得白净又清灵,却又那般孱弱不堪。 婉尾花坐在床头,静静打量着沉睡的赤汐月,却突然忆起了自己的小弟子洛染。 她觉得眼前姑娘的眉眼与洛染有着那么一丝神似,让她不自觉地就伸手抚上了眼前的脸颊。 洛汐月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温暖,睫毛微动,继而睁开了眼睛。 朦胧惺忪间,她见到一个身穿青绿纱衣,满头银发的人正坐在自己床头,于是快速起身,睡意全无。 婉尾花慈然凝视,又关切询问:“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洛汐月没有回应,只是蜷缩在床角,警惕地打量着婉尾花。 婉尾花看出了洛汐月眼中的防备,慈颜和蔼道:“别怕,我是玄影阁的人,名婉尾花,你呢,你是谁?” 听到婉尾花的名字,洛汐月眼眶瞬红,潸然哽咽道:“阿婆,您是阿婆!” “你认得我?”婉尾花一怔,又猛然一惊,“难道你是……小染的孩儿?” 洛汐月此时宛若一只受伤的小兔,红着眼眶,噙着眼泪,可怜至极,声音颤抖地点头:“我叫洛汐月,我阿娘是洛染。” 第3章 遁世明月岛 “你真是小染的孩儿!”婉尾花震惊了,还有忍不住的激喜。 婉尾花生性冷淡,虽活了近九百岁,却只收了四位弟子,青禾,苍露,钟离慕,还有洛染。 洛染是四人中年纪最小,婉尾花喜欢唤她小染,对她也尤为疼爱。 当初,洛染远嫁去了秋念庄,成了庄主赤凌生的夫人。 可是半年前,秋念庄被屠,洛染也惨死。 失去爱徒的婉尾花悲痛欲绝,郁郁不振,便将玄影阁阁主之位交付给了大弟子青禾,而后隐居在了这隐秘的轻风崖等待命终。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染竟然还有后人留存。 “月儿,快过来让阿婆看看!”婉尾花张开两臂,老泪纵横。 “阿婆!”洛汐月飞扑进了婉尾花怀中,心中的悲与痛瞬间化为了泪水肆流。 “不哭了,乖孩子,往后有阿婆保护你!”婉尾花轻抚着洛汐月安慰,心痛与心喜交并。 悲泣久久后,稳定下心绪的洛汐月开口说起了秋念庄被灭门之事。 …… 秋念庄是修炼灵术虚空的名门仙派,位处桑洲境,但却只与位处北际境的玄影阁隔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长峰。 秋念庄主赤凌生在长峰驯化灵兽晶晶时邂逅了玄影弟子洛染。 二人一见钟情,彼此倾心。 于是,洛染告别了师父,离开了北际,随赤凌生来到了桑洲。 谁知,波澜突起,沧海大陆上突然传起了风声,说秋念庄藏着一个可蕴纳八属灵力的神器。 自古以来的修炼者,一人只能修炼一种灵力,但神器却能蕴纳八属,威力无比,因而引得不少修炼者贼心痒痒。 虽然赤凌生矢口否认了神器一事,却还是难堵悠悠众口,秋念庄一时间福祸难料。 而在此时,洛染也有了身孕。 为了孩子免受神器牵连,赤凌生对所有人隐瞒了洛染怀孕之事,又来到了隐界雪域,将极夜之境下的洞穴改造成了简雅小屋。 他让洛染入住到了洞穴,安心孕养孩儿。 孕养世人需四季,孕养游仙需八季,但是洛染腹中的孩儿却整整孕养了二十四季。 二十四季后,一个可爱的女娃降生,赤凌生欣喜不已。 而一直忧心难安的洛染却越加提起了心,因为她发现自己女儿身体特异,竟拥有着上古神魄月神。 洛染明白,神魄强大,神力超凡,秋念庄已有神器在前,若是再传出神魄之事,必定愈加难安。 于是,她借灵兽晶晶的封印之力压制了女儿身体中的月神之息。 因为不想牵连玄影阁,洛染也没有向师门提及神器与神魄之事。 而为了女儿的安生,赤凌生让其随了母姓,又取名汐月,祈愿着女儿身体中的月神能庇护渡福秋念庄。 可祈愿虽然美好,秋念庄的劫难却依然降至。 在洛汐月一百五十岁那年,逆鳞洞为了抢夺神器突袭了秋念庄,将秋念一派尽数屠尽。 而洛汐月因为一直身处雪域,才侥幸逃过一劫。 * “小染怎么这么傻,如此大事,为何不与为师商议呢!若是让我施以梦幻幻术,定能感知预测到逆鳞洞之举,那就可避过一劫了呀。”婉尾花泪流满面,心痛责备。 沧海大陆上,游仙的元神境界分人、地、天、玄、通神、化神、超神和无穷八境,每一境又分星、月、日三界。 高境界的梦幻游仙可以施用梦幻幻术。 幻术感知,可以感知未知,防患未然。 幻术重建,可以重建往昔,追忆悼念。 幻术窥探,可以窥天探命,预知生死。 “阿娘也曾想过,但她说感知,重建与窥探有违天命定数,有可能会波及身边人的命势,更会伤及施用者的元神,所以才没有来找您。”洛汐月想到自己温柔心善的娘亲,眼泪难止。 “傻小染,师父已是一把老骨头,何惧波及,何惧损伤!”婉尾花悲叹,泪水涟涟。 她伸手轻抚着洛汐月的柔发,眼神突变毅然——“月儿如今与我相遇,定是小染在冥冥中向我托付,我一定要护她安宁!” 想到此,婉尾花即刻起身,拉着洛汐月下了床榻,“月儿,阿婆带你去明月岛!” 幽绿光影闪起,径直从轻风崖驰向了无垠的北际海。 北际海中有一处隐蔽的岛屿,为明月岛。 岛上有一座明月居,还有一棵梦影树。 居与树都是婉尾花的师父多呶生前所造所种,一座简单典雅,一棵伟岸参天。 树笛飞下,婉尾花带着洛汐月降临到了孤岛,站到了盎然粉糯的梦影花下。 “往后,我们就遁世在此,远离沧海人世,不惹尘埃。”婉尾花道。 洛汐月环望着四周无际的蔚蓝,看着摇曳纷纷的花瓣,默默点下了头。 对自小隐居冰天雪地的她而言,此处已然是美好圣地。 …… 一晃眼,百年光阴流逝而去。 时光耗尽了觊觎神器之人的热情,如今已无人再寻找神器了。 沧海大陆渐渐安宁,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 但是沧海世人却都在感慨:“秋念庄被逆鳞洞灭门,逆鳞洞被千机谷剿杀,全是因为那个只有传闻却从未现身的神器。为了一个虚有若无之物,两派仙门惨烈覆灭,无数游仙殒命而亡,这实在让人唏嘘有泪。” 于是,那个神器便有了名字——有泪。 晨起,朝霞漫天。 明月岛空荡寂寥,只有熠熠晨光与海中风浪清冷相映。 梦影树下,洛汐月黑衣翩翩,星眸皓齿,清灵可人。 她依着树,望着海,形单影只,孤单又落寂。 而且,在她心间还藏了一个从未启口之人,还有与之相随的怨恨,那便是澜离夜。 “月儿好似有心事。”婉尾花从明月居踏步而出。 她已年近期颐,却依然慈雅有神。 “师父说笑了,我无忧无虑的,哪有什么心事。”洛汐月藏起孤独与念恨,装出灿烂一笑。 她如今是婉尾花的第五个弟子了。 “虽然无忧无虑,却也百无聊赖呀。”婉尾花慈然笑回。 洛汐月抿了抿嘴,算作了默认。 婉尾花思索了片刻道:“不如今日就由月儿一人去打酒。” “我一人前去?”洛汐月十分惊讶,因为自打隐居明月岛后,她就再未单独前往过陆境了。 “对,你一人前去,你已经长大了,该自立了。”婉尾花眸色深长。 “师父说得有理,我该自立了!”洛汐月点头应着,又问:“那师父今日想喝什么酒,春酿还是秋酝?” “你决定就好。” “好!那我现在就去!” “记着戴上面纱,去去就回,还有,千万不要去内境。”婉尾花叮嘱。 “师父放心,我记下了。”洛汐月乖巧地允诺。 她背起了打酒的木葫芦,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帕黑纱戴到了脸上,只留得一双灿烂的星眸在外。 “师父,我出发了!”她驾御起树笛,渐渐消失在了晨光之中。 婉尾花目送着洛汐月远去,直至眼中只剩霞光跃动,突然决然道:“小染已经惨死,我绝不能让月儿再蹈覆辙!我如今天命已近期颐,也该为月儿窥天探命一番了。” 很快,明月岛上就闪起了一片耀眼异光…… 第4章 再遇恩人 洛汐月驾御着树笛从北际海的上空飞驰而过,一直来到了星风小镇。 星风小镇是靠近北际陆岸的一座海岛,是一处闲静清逸之地。 镇中的世人靠着打鱼为生,也经常会下海收集珍珠,拿去陆境贩卖,然后换取生活所需。 “秋酝劲大,还是给师父打一壶春酿。”洛汐月轻甩着树笛向着镇中一条僻静的小巷快跑而去。 小巷的尽头是一间简陋的酒铺,四香酒铺。 铺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轻晃着摇车,其中安静地躺着一个小襁褓。 洛汐月走入铺中,放下了木葫芦,轻声道:“妹妹,一壶春酿。” “月姐姐来啦!”老妇人热情回应。 洛汐月与师父第一次来四香酒铺是在六十年前。 那年洛汐月一百九十岁,而老妇人十七岁。 因为游仙与世人的青春与生命不同,所以洛汐月实际只比老妇人年长了些许。 于是,她们便以姐妹相称了。 如今六十载已过,妹妹已经年至古稀,姐姐却刚至花信年华。 老妇人起身张望了一眼,疑惑道:“今日怎么就姐姐一人前来?” “师父说我该自立了,所以让我一人来打酒了。”洛汐月一边回复一边笑眼盈盈地逗弄着摇车中的小婴儿。 “婉尾仙师已经年近期颐,姐姐可得照顾好她。”老妇人一边善意提醒,一边小心地往木葫芦里装着酒。 “嗯,我明白。”洛汐月站起身,从怀中拿出了一颗莹润的珍珠放在了柜案。 “姐姐快拿回去,上次的珍珠还没抵完呢!”老妇人拿起珍珠塞回了洛汐月手中。 “妹妹收下,就当给小孙儿的小礼了。”洛汐月将珍珠放在了摇车。 她背起装满酒的木葫芦,转身向着巷口走去,边走边挥手大喊:“妹妹再会。” “谢谢姐姐,姐姐再会。”老妇人挥着手,道着谢,也告着别。 洛汐月走出小巷,远远望见了长峰,也在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阿爹阿娘。 她心中的思念与伤感顷刻间汹涌,于是驾御起树笛就朝着长峰飞去。 长峰蜿蜒盘旋,巍峨辽阔,峰上古木巨树遍布,姿态万千,云烟缭绕。 而林间仙蔓奇藤互绕,绿意漫延,一派生机盎然。 “风光旖旎,苍翠盎然,阿爹与阿娘能相遇在此真是美好。”洛汐月俯瞰着长峰感叹。 她飞身落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杈,静静欣赏着磅礴缥缈的美景,也沉思在了往事伤情之中。 长峰的另一侧是桑洲,峰脚下一处隐秘广袤的古木林中,藏着一片辽广的湖域,雪岭湖。 湖面上,一层青烟缥缈,将湖水遮得神秘深幽。 湖岸四周围列着一圈嶙峋的湖石,皆是半入湖水半入泥。 轩辕律羽站在一块巨大的湖石上,望着湖水沉思默虑,却听闻长峰上响起了一阵灵兽嘶吼。 他立即驾御起昤日环刃向着吼声的方向疾速,直至奇林之中。 轩辕律羽飞身落林,见到一群黑齿兽正围着一棵高耸的古木龇牙咧嘴。 他抬眼相望,发现高处树杈上站着一个俏丽轻盈的身影。 身影一身黑色纱衣,迎风而立,墨发飘扬,翩若惊鸿。 随着她的衣发飞扬,一阵清幽香气飘然而出。 这一瞬间,轩辕律羽怔住了,一百年前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女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瞬生激喜。 眼看黑齿兽门就要纵身跃向树杈,他即刻操纵起环刃掠向了兽群,以一阵耀眼的金光放倒了所有的黑齿兽。 洛汐月惊讶回头,才发现身后不远的林中正站着一个盈健修长的身影。 身影背着烈日而立,遥映着烈日的万丈光芒。 洛汐月有些诧异地从树上跃下,站在了距离轩辕律羽不远的地方,警惕地打量着他。 轩辕律羽凝眸相望着面前之人,见她一抹黑纱遮面,却藏不住与生俱来的灵动与秀美,那双眼眸更是与在雪域初遇时无异,都如星眸般明亮纯净。 他十分确定,面前的黑衣少女就是自己曾经在雪域救回之人。 他柔下眸,轻声与她招呼,“姑娘,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见过我?”洛汐月疑愣地问。 “我与你曾有过一面之缘。”轩辕律羽轻笑着向她走近。 赤汐月迟疑了片刻,问:“何时?” “一百年前。”轩辕律羽又前进,眼眸中温情漫漫。 “一百年前?”洛汐月蹙眉思索,继而星眸闪动,“你是把我从雪域带到玄影阁治伤的人!” 洛汐月那时受伤颇重,神智不清,所以没有记得轩辕律羽,而此时那段隐没的记忆却突然苏醒。 “对,就是我。”轩辕律羽再次向着洛汐月靠近,与她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他伸起手,向她的面纱缓缓而去。 此时,一道绿色幽光突然从轩辕律羽面前一闪而过,而洛汐月即刻就不见了身影。 一切快如闪电,轩辕律羽根本猝不及防 待他回神时,绿光与洛汐月都已经消失,只有一帕带着清香的黑纱飘荡在空中。 他以灵力收过黑纱紧拽在手,纵身向着玄影阁飞去。 玄影阁位于长峰北向,北际沿海,阁楼古朴,庭院幽静。 日暮黄昏,青禾正在大殿凝神打坐,却突然有弟子来报,说博芒府小龙首求见。 她立即起身走到了殿外庭院。 院中栽种着一棵高耸的梦影树,轩辕律羽正站于树下等候。 “轩辕小龙首。”青禾客气地招呼。 “青禾阁主。”轩辕律羽作揖,急问:“我曾经带回的那姑娘在何处?” 青禾听闻一怔,心中暗暗思忖——“轩辕律羽百年前就曾回来找过汐月,为何今日又来……” 见青禾失神,轩辕律羽再开口,“阁主?” 青禾青禾回过神,强舒起眉,回他,“我一百年前就与你说过了,那姑娘伤势过重,早在当年就已经丧命了。” 轩辕律羽显然不信,质问道:“可我今日在长峰与她有过再遇,我确定那人就是她!只是有人突然带走了她,是你们玄影阁之人。” “那姑娘已死,而我也不曾见到有人带回什么人,小龙首一定是误会了。”青禾依然坚持否认。 轩辕律羽也坚持笃定:“带走我相遇之人的为梦幻元神,而且强大至极,放眼沧海,只有婉尾前辈才有可能及达这等境界。” 青禾退无可退,于是便以气化攻,故作怒颜,“小龙首这话未免太无礼了,我师父她老人家可已经仙逝百年了!” “难怪轻风崖空空无人,可是……”轩辕律羽怀疑,而且失望无比,却不得不向青禾作揖致歉:“律羽不知婉尾前辈已经仙逝,多有冒犯,还望阁主见谅。” “不知者无过,你既不是有意而为,那我便不计较了。”青禾顺势而为,缓下了口气。 “若是阁主见到一位与那姑娘相似之人,还望与我告知一声,律羽感激不尽。”轩辕律羽作揖恳求,继而告退。 随着一道金影疾驰过晚空,庭院恢复了寂静。 青禾站于梦影树下,心中疑虑重重——“汐月怎么突然跑去长峰了?师父她怎么没看住呢!” 此时,一道莹绿光芒翩然飞落,梦萤出现,飞舞着流光化作了五字飞悬,“速来明月岛”。 “师父急召,定是有要事!”青禾不敢耽搁,立即御笛赶往了明月岛。 第5章 师化封印 时已入夜,明月岛明月当空,繁星满天。 梦影树下,洛汐月正罚跪在地,而婉尾花面向着北际海而站,一声不吭。 洛汐月看不到师父的面容,却能感受到她怒气盛烈,于是小声地解释:“师父,您别生气了,我是因为想念阿爹与阿娘才去了长峰,而且我遇到的那人是我曾经的救命恩人,他不是坏人。” 洛汐月对轩辕律羽有种莫名的心暖之感,还有他遥映着烈阳光芒的模样,也让她久久难忘。 婉尾花眉头一皱,转身怒厉道:“人心叵测,善恶不过一念,他当初是救过你,可你怎么能确定他今日就不会害你?” “师父,是我思虑不周,我错了。”洛汐月不想忤逆师父,因而不反驳,只是认错。 “月儿,若是师父私自替你做了一些抉择,你会不会怨恨我?”婉尾花的眼眸突然忧沉了下来。 “师父这话是何意?”洛汐月不解。 “来。”婉尾花扶起她,带着她一起坐到了地榻上,语重心长道:“你要相信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洛汐月趴到了婉尾花怀中,撒娇道:“我当然相信师父了,无论您做什么,一定都是为了我好。” “那就好。”婉尾花欣然一笑,眼中却渐起泪光,“月儿,这世间有很多种情,血脉亲情,情缘真情,诚挚友情,还有对众生的博爱之情。为了这些情,我们有时需要一些绝然与舍弃,要承受一些离别和伤痛,但你要记住,这都是值得的。” 洛汐月听得莫名心慌,紧张道:“师父,您怎么了?您是不是想离开我了?” “傻孩子,师父不会离开你的,师父只是希望你能一切安好……”婉尾花抚着洛汐月的脸颊,眼中泪水纵横。 “只要有师父在,我就一切安好。”洛汐月俯身依在了婉尾花怀中。 婉尾花拧眉哽咽,泪水倾泻而下。 她伸手抚向洛汐月额间,伤泣道:“你今天一定累了,该睡了。” 随着一道莹亮绿光闪过,洛汐月即刻闭眼睡去。 …… 夜深时分,明月朗朗下,一个轻盈的落地声响起。 “弟子青禾,拜见师父。”青禾双膝跪地,向许久未见的师父敬重行礼。 “青儿,你来了。”婉尾花扶起了青禾。 见到青禾,她沉重的心绪好似舒缓了不少,眉头渐展。 “师父,您为何突然召我前来?”青禾问。 “青儿,为师想把月儿托付给你。”婉尾花神色郑重道。 “师父,您这是何意?”青禾突然有些不安。 “师父时限已到,要离开了。”婉尾花回道。 青禾明白婉尾花说的离开是何意,心头瞬酸,责备道:“师父,您老人家天命还长着呢,可不要瞎说!” 婉尾花虽然年岁已高,但是在这百年间,她的元神已经修炼到了无穷境之最,天命超过期颐并非不可。 “青儿,师父活够了,我的命就到今日了。”婉尾花眸色悲沉。 “师父,您到底怎么了?您若有事,青儿愿意与您一起分担,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青禾愈加急切。 “为师不会做傻事,为师是要做一件大事。”婉尾花入座到了地榻,拿起木葫芦大饮了一口。 酒入心头片刻,她又开了口:“为师今日窥天探命了。” “施用幻术可是会波及天命伤及元神的,师父为何要如此呢?”青禾心疼责问。 “为了月儿可以好好活下去。”婉尾花解释。 她侧身望向明月居,看着沉睡在其中的洛汐月,又道:“其实当年小染去往秋念庄时,我就以幻术感知到她命中会有一劫,但我那时元神修为不达,无法再行窥探,才让小染殒命惨死。如今,我已借着月儿的月神将元神修炼到了最高境界,已经可以窥天探命了,所以必须如此。” “难道汐月命中也有劫难?”青禾问。 “确有劫难,而且还是生死劫。”婉尾花沉眉哀叹。 “师父您谎称仙逝,与汐月一起隐居在此,就是为了守住月神避世不出,那她的劫难从何而来?”青禾不解。 “避世也无用,拥有月神之人注定要经历生死一劫,所以月儿的命劫是早有注定。而我今日窥探到的结果是……死……”婉尾花愈加愁切。 “师父窥探到的劫难是何?” “轩辕律羽。” “轩辕律羽!他……他当初不是救了汐月一命吗?” “这便是前因,正是这一命,月儿往后才会为他而死,所以决不能让月儿记得这救命之恩,尤其不得与他相爱。” “为他而死?”青禾一愣,“可若要解开命劫,不是应该找出行凶作恶之人吗?” “月儿的命劫只能从轩辕律羽身上破,因为我窥探不到行凶者的颜面,不知是为何。” 婉尾花面露无奈。 青禾沉郁了片刻,又道:“师父,可您曾经不是说过,万物因果皆为天命定数,就算窥天探命,也依然无法改变吗?” “不!为了月儿,我无论如何都要逆天而改!”婉尾花毅然起身,大步走向了明月居。 青禾急随其后。 明月居中,幽香扑鼻,床榻上,洛汐月正睡得香沉。 “师父打算怎么做?” “彻底封印月神。” “该如何封印?” “月神已有晶晶幻化的流光之印压制,只要再以我无穷境的元神与其融合,就能彻底封印。” 青禾震惊,继而泪水盈眶,“失了元神便是死,师父,这万万不可!” “必须如此。” 婉尾花神色决然,“若能以我残命换来月儿一生安宁,让她一世无忧,我死而无憾。” 青禾哽咽失语。 “青儿,你与小染情同姐妹,那便是月儿的姨娘。为师现在把月儿托付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婉尾花肃然交代。 “青儿一定不负师父所托!”青禾抹泪作揖,忍痛收令。 婉尾花欣然点头,忍着摧心剧痛自取元神汇聚两掌,再将其推向了洛汐月。 洛汐月额间闪起一片银白辉光,与耀眼青光交汇融合,整个明月居霎时亮如白昼。 光芒闪烁着化为了一对银色的翼翅,再次凝至了她的额间。 待到光芒消散,萦绕在房中的清幽气息瞬间消失。 “成功了!”婉尾花气息疲弱,语气却十分开怀。 她此时形神枯竭,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雅,而是变成了一个身形佝偻、面容憔悴的沧桑老人。 她踉跄地坐到了床头,一双枯手轻抚上了洛汐月的脸颊,流泪不舍道:“月儿,师父要离开了,但还是会一直陪着你的……” “师父!”青禾跪倒在婉尾花身前,哭得泣不成声。 婉尾花拂住了青禾颤抖的肩膀,安慰道:“青儿,不要难过,这一百多年来,为师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甚好,甚好啊!” “师父……”青禾愈加哽咽。 她强忍悲痛,努力想要释怀,眼泪却止不住肆流。 “月神被封,月儿的记忆也会封存,那她也算彻底新生了。青儿,你可一定要替为师照顾好她呀……”婉尾花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最后闭上了眼睛,笑意安详。 “师父!”青禾重重跪地,重重叩首。 此时此刻,明月居中一人沉睡,一人沉痛,一人沉寂。 而明月居外,浪声沉郁,风声沉闷,夜色沉沉…… 第6章 醒了,失忆了 月落日升,夜去天明。 轻风崖影楼中,洛汐月在青禾的注视下醒来。 她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面前之人是谁,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就连自己是谁,做过什么也都一无所知。 她伸手重拍了几下额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青禾,“您是谁?我又是谁?这是哪里?” “我是玄影阁阁主青禾,你是洛汐月,这里是轻风崖。”青禾一一回复,又谎言道:“你是个孤儿,此前生活在北际海中一座孤岛,与我有过几面之缘。昨日北际海水狂,我忧心你,便赶去寻你。当我发现你时,你住的小岛已经被淹,你也已经落水昏迷,所以我就把你带来这里了。 她已为洛汐月准备好了一个虚假的身世。 “我叫洛汐月,是个孤儿,我落了水,是青禾阁主您救了我,可是……我怎么都记不起来呢……”洛汐月怔怔地坐着,呆呆地望着,懵懵地思索着。 她觉得脑袋一片昏沉,对青禾说的一切没有任何印象,于是闭上眼开始回忆。 无奈脑中只是一片空空,越是努力思索,越觉得头痛欲裂,甚至昏眩重重,难以忍受,忍不住举手拍起了额头。 “好了,别想了,你可能因为落水受了惊吓,又呛水昏迷太久,所以失忆了。”青禾急忙拉下了洛汐月的手。 “失忆?”洛汐月停止了思索,昏眩与疼痛渐消,却有些愁虑,“以往之事我都忘干净了,就连小岛在何处也不记得了。阁主,还得劳烦您再送我回去。” “你住的小岛被淹,已经不复存在,往后你就在这影楼住下。” “这会不会太打扰了?” “无妨,影楼已经闲置百年,又位于偏僻隐蔽之地,可没有打扰一说,你安心住着就好。”青禾笑意温婉,慈然有爱。 “哦。”洛汐月点点头,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既茫然又彷徨。 青禾起身走到妆案前,微笑着招了招手道:“快起来,我给你打理一下发髻,再带你去外头崖岸走走,说不定你会喜欢这里,再不想离开了呢!” “哦,好,来了。”洛汐月虽然满腹疑惑,却还是乖乖下了床榻,走向了妆案入座。 案上有一面银镜,她认真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似熟悉似陌生。 她努力回忆,脑海中却只闪现出一团白如皓月的光芒,耀眼到遮盖了其他的一切,一无所有,也耀眼到让她愁起了眉头,恍惚不宁。 青禾看出洛汐月正在努力思忆,忙安慰道:“回忆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过往虽然没有了,但是还有来日可以继续呢。来日方长,未来可期,你只管放步前行,勿忆往昔。” “嗯。”洛汐月眉头舒展,心绪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青禾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心中暗暗感叹——“汐月这头青丝可真像极了她阿娘,一样乌黑浓密,一样又柔又顺。” 想到洛染,想到她的死,青禾心中一阵痛楚,眼中泪光渐闪。 “青禾阁主,您怎么了?”洛汐月从银镜中发现了青禾的异样。 “无事。”青禾恢复心神,忍下了眼泪,“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思念起了一个故人,感觉你与她有着几分相像。” “哦。”洛汐月看出青禾心中伤感,只敢轻声相应。 “总觉得与你缘分匪浅,不如我们亲近一些,我喊你月儿,你叫我姨娘,你觉得可好?”青禾试探道。 “好呀!”洛汐月心头一动,立即仰笑着转过了身,“汐月谢姨娘收留。” 青禾点头,笑意温温婉婉,心绪却激激荡荡。 当年,洛染离阁远嫁,青禾一直思念记挂着她,却没想到在多年后突闻了她惨死之讯。 青禾悲痛欲绝,直到今日依然难以释怀,而此时洛汐月的一声姨娘也算抚慰了她心中悲痛。 青禾强忍着心绪,道:“月儿快坐好,姨娘给你打理个好看的发髻。” “嗯。”洛汐月乖乖回身,坐得端正。 她突然发现银镜旁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流苏发饰,便拿到手中细看起来。 流苏通体银白,其上挂着十八根银丝细坠,每根银丝上又挂满了微小且晶莹的银色风铃。 洛汐月举手轻晃,银铃发出了清脆空灵的声音,悦耳至极,忍不住赞道:“这首饰打制得真精致,就连声音也堪比音律呢。” “这是银铃流苏,是件暗器。”青禾笑言。 “暗器?”洛汐月有些吃惊,立刻小心地把流苏放回了桌案,“我以为是个发饰呢!” “这确实是发饰,但也是暗器,而且它还有名字,叫蛮蛮。”青禾慈颜解释。 “蛮蛮,好特别的名字。”洛汐月再一次打量起了蛮蛮。 “蛮蛮是用沧海大陆上仅有的一只蛮蛮兽的筋骨制成,银丝细坠上的银铃中生着许多的金色刺针,可以发射,还能够再生,是个很厉害的宝物。”青禾再道。 她俯身拿起了银铃流苏,戴上了洛汐月的发髻,又道:“清灵配清丽,月儿,这蛮蛮很适合你呢。” 洛汐月有些紧张了,问:“姨娘,你不是说蛮蛮是暗器吗,为何要戴我头上?” 她直挺挺地坐着,不敢转动自己的脑袋,甚至连气都不敢大喘,生怕从蛮蛮中发射出刺针来。 “哈!”青禾被逗乐了,“蛮蛮是需要依靠灵力操纵才能发射出金刺针阵的,平时只如寻常的发饰一样。你呀,尽管随便动。” “呼,吓死我了。”洛汐月舒下一口气,立即站起身故意甩起了脑袋。 银铃声阵阵,清灵声声,悦耳极了。 青禾恢复正容,郑重道:“月儿,这蛮蛮姨娘就送给你了,你要好好爱护着。姨娘会教你如何操纵它,日后,你就能用它来作防身之用了。” “谢谢姨娘。”洛汐月亲热地挽起了青禾的手臂,心中油然而起一股依恋之情。 “你我有缘,不必言谢。”青禾欣然一笑,“走,我们一起去崖岸看梦影花!” “嗯。”洛汐月笑颜欢应。 影楼外,梦影花飘,北际海闹,阳光温柔,微风和煦,万物一片明朗…… 第7章 白发如雪,银光耀眼 春日微寒,轻风崖上,洛汐月正盘膝在梦影树下凝神。 清风拂过她的发丝,带起流苏飘动,响起银铃声空灵悦耳。 “哎,还是无法修炼呢。”洛汐月失望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拉了拉筋骨,依靠在梦影树上发起了呆。 她在玄影阁已经生活了十五年,期间,除了熟读各种医书药典,就是努力修炼梦幻灵术,只可惜始终无法入门。 至于银铃流苏蛮蛮,她倒是操纵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 “小月儿!”一声大大的呼唤响起。 “柳夏姐姐,你来啦。”洛汐月侧头回应着来人,一脸无精打采。 来人是柳夏,是二长老钟离慕的弟子,比洛汐月年长了八十载,却是玄影阁最小的弟子,也是心性最顽皮的一个。 “小月儿,你怎么在偷懒呢?难怪修炼不好灵术呢!”柳夏摆着架势,训诫起了洛汐月。 平时在阁中,都是师姐、师叔、师父管教着柳夏,只有面对洛汐月时,柳夏才有了前辈的感觉,自然不会放过一展前辈风采的大好时机。 “柳夏姐姐,我没偷懒,我勤奋着呢!可是对我而言修炼灵力真得好难,或者我有可能不是梦幻游仙。”洛汐月无奈道。 “不管是谁,只要施展了灵术就一定能识别出元神,你却是奇怪,无论怎样都感应不出元神,连阁主师叔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难怪她不肯收你为弟子了。”柳夏摇着头,面露惋惜,“如若不然,我就能做你的师姐了。” 她紧接着又瞥了一眼洛汐月,打趣道:“不过呢,也极有可能是小月儿天资不足,为愚钝者罢了。” “哎。”洛汐月叹了一口气,愁眉黯然,“也许真的是我太愚钝了。” “哈哈,小月儿,姐姐跟你说笑呢,你可别当真。”柳夏大笑着坐到了洛汐月身旁。 “你是在说笑,可我觉得是真。”洛汐月怅然回应,又将自己的一双手熟练地塞去了柳夏怀中。 她天生体寒,身体总是冰冷,也特别怕冷。 如今虽是春日,但是寒气依在,她这会儿浑身都如冰霜一般。 “讨厌,又来冰我!”柳夏被冻出了一个冷颤,随即替洛汐月搓起了手,念道:“听说桑洲境内好些城池都被灵兽袭击了,好像还挺严重的,阁主师叔和露师叔几日前曾赶去救助了呢。” “桑洲是哪里?”洛汐月问。 “呶,那,与咱们北际境就隔了一道长峰。”柳夏指着不远处巍峨连绵的长峰道。 “哦。”洛汐月淡淡地瞥了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柳夏有些不淡定了,嚷嚷道:“小月儿,你怎么就哦呀,你自来了玄影阁,十五年来天天待在这轻风崖,不是翻阅医书就是操纵蛮蛮,再者就是无功修炼,你都不厌烦吗?” “是姨娘不让我出去的嘛。”洛汐月有些委屈。 “这…”柳夏顿了顿,怨道:“阁主师叔是阁主,我不敢不听她言。可她是你姨娘啊,你有什么好怕的!还有啊,你的修炼一直没有长进,说不定就是因为过于闭塞,所以灵力才不能通达元神呢。” “柳夏姐姐说得好似有理。”洛汐月站起了身,“那我们今日就去桑洲一晃?” 柳夏本就是此意,一拍即合道:“行啊!去水杏城,那里好玩!走!” * 桑洲。 水杏城是桑洲境内的商贸大城,城中玩物千奇百怪,城中人物八方云集,可谓热闹非凡。 柳夏带着洛汐月在城中闲逛,远远地见到东大街的拐角处围着一大圈人,吵吵嚷嚷的。 爱热闹的她立刻拉着洛汐月前去围观。 “娘的,不过是擦碰了你的衣袍而已,凭什么就要我行礼赔罪?” 人群中央,站着一个面相粗犷、身材魁梧的年长男子。 他手持一把玄铁长枪,穿着一身粗布灰衫,一脸凶神恶煞,正对着面前一人大嚷大骂。 被他嚷骂的是个身穿皮毛华袍的年轻男子。 男子长得极其俊美,一头雪白银发随风扬起,又盈落在灵狐皮毛缝制成的长袍之上,尽显雍容华贵。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中优雅地持着一把骨扇。 骨扇极其精致,扇尾挂着一对双鱼玉坠,扇叶的顶端还镶嵌着一圈火焰灵石。 他一边把玩着骨扇上的玉坠,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本公子这身袍子是你这等俗人能随意擦碰的吗?你既蹭了我的袍子,那就是冒犯了我,自然要向我赔罪!” 洛汐月听得嘴角暗抽——“乖,这银头发的姿态也太高了!” 柳夏听得一知半解,却十分笃定地开口:“灰衣大叔凶悍又粗鲁,他定是无礼有错!” 洛汐月忍不住皱眉,反驳:“柳夏姐姐,你可不要被他们的外表蒙蔽了。灰衣大叔看着是凶悍粗鲁,但显然是发了怒才如此。而那银发公子,虽说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但是听他之言却是理歪意不正,我觉得应该是他小题大做在胡闹呢。” “这位公子那么优雅,怎么可能胡闹!”柳夏不认可。 “你呀,色迷心窍。”洛汐月直摇头。 围观的人群此时正不停地交头接耳着,但是言语间几乎都在赞叹银发男子的相貌气质衣袍,根本不以事论事,也不作劝解调和,反而还时不时冒出几句指责灰衣男子蛮横无礼的言论。 灰衣男子名楚言,是个不入门派自行修炼的游仙,俗称野仙。 他听着耳边的嗡嗡之声,心情越来越烦躁,最后指着银发男子道:“你不要无礼闹三分,我楚言虽不喜欢惹是生非,但若有是非招惹我,那我绝不罢休!” 银发男子名阿狸,他轻摇着骨扇,悠哉地挑衅:“那巧了,本公子最喜欢招惹是非了。” 楚言一听火气瞬冲脑门,重重一杵长枪道:“那来,老子可不怕你这大白毛!” “大白毛”三字一出,阿狸眼中杀气骤生,骨扇上的火焰灵石也在顷刻间闪起了红光。 洛汐月感应敏锐,几乎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阿狸的修为不凡,若是出手,楚言必定丧命,甚至连围观者都要遭殃。 于是,她立即冲到了两人之间,喊道:“二位,快住手!” 楚言与阿狸齐齐一愣,两脸杀气全对向了洛汐月。 洛汐月这会儿也顾不上害怕,对着楚言挤眉弄眼道:“这位楚大叔,人家公子那是白发如雪,银光耀眼,怎么能说是大白毛呢!” 第8章 悠哉公子,别扭大叔 楚言没有会洛汐月的意,因而不耐烦地摆摆手,“姑娘你不要多事,赶紧走人!” 洛汐月愁了愁眉,压低嗓子提醒:“大叔,你打不过他的,不如低头认个错,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不丢脸!” 楚言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应到阿狸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且遥不可及。 他当即认怂行礼:“对对对,姑娘说得对,公子的银发确实耀眼,是楚某莽撞失言了。” “呼!”洛汐月宽心一叹,却忽感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味压迫而来,继而就被阿狸以骨扇抵住下巴扭过了脑袋。 阿狸挑着眉,眯着眼,神情莫测地打量起了她。 洛汐月只觉得一阵寒气从阿狸身上传来,心中暗暗纳闷:“一个灵力强大的男子竟然会如此体寒,都快赶上我一个灵力低微的弱女子了……” 而面对一张既能迷死女人也能迷惑男人的俊脸,她也没有赏心悦目之感,反而僵着脖子心慌得厉害。 她迎着直冲脑门的脂粉香,努力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再好声好气地讨饶:“这位哥哥,楚大叔已经知错了,您可否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们这群俗人一命?” 露笑的洛汐月嘴角现出了两抹梨涡,微漾着灿烂美好之感。 阿狸眼中闪过一瞬失神,光华流转,随即收起骨扇点下了头,“既然有妹妹开口求情,那哥哥就不计较了,罢了。” “呼。”听到这话,楚言心惊肉跳地叹出了一口气。 但他担心银发男子会为难汐月,所以并不敢离开。 而洛汐月此时心头一松,揉了揉下巴便开跑,“谢哥哥大量,那我们就此别过。” 她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完结了,不曾想才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又传来阿狸的幽幽声:“慢着。” 她身形一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妹妹叫什么?”阿狸盯着她的背影,扬着骨扇轻扇翩翩。 洛汐月身形不稳地停下,心中暗自腹诽——“完了完了,该不是又要找茬?” 但她表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嘴角扯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后,才转过头去,“小女子洛汐月。” 语毕,她扭回头就跑,留下一句“哥哥再会”后,拉过一脸痴愣的柳夏,飞似地离开了人群。 “呵,原来是阿月妹妹,记下了。”阿狸打着骨扇笑,悠哉地离去。 洛汐月拉着柳夏快跑出了几个街口,才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 “小月儿,你、你跑这么快干嘛呀!”柳夏弯腰缓着气,“刚才、刚才那公子长得那么好看,我还没看够你就跑了,真是讨厌!” “柳夏姐姐,那、那公子灵力高深,却一身冰寒,根本、就是个怪人,没什么好看的。”洛汐月也有些气喘。 “你不也一身冰寒嘛,你俩说不准还沾点关系呢!”柳夏故作不满。 以为柳夏较劲,洛汐月只好劝诫,“那他还满身脂粉味儿呢,绝不是什么正经良人,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那你方才为何要惹他?”柳夏憋着笑,继续装。 “哎。”洛汐月叹气,再解释:“我是迫不得已,要不然那楚大叔就危险了。而且我与你是偷跑出来玩的,这水杏城人员复杂,万一惹了是非脱不开身就麻烦了。” “也对,要不然我俩回去了都得挨罚,哈哈。”柳夏终于大笑起来。 “两位少仙!”楚言突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他一直跟在洛汐月与柳夏身后,但是二人在人群中穿梭得飞快,所以他找了好久才寻到了此处。 洛汐月与柳夏相视一愣,都没有开口回应,不知道眼前的大叔要做什么,而且心中有畏。 楚言也知自己相貌不善,于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而朝洛汐月正色作揖道:“在下楚言,方才多谢洛少仙解围,楚某感激不尽!” 洛汐月松下一口气,忙摆手,“大叔不必客气,不过是口舌之劳而已。” 楚言却坚持:“洛少仙谦虚了,虽是口舌之劳,却是救命之恩呐。若非你及时提醒,我恐怕已经命丧那银发公子之手。所以楚某一定会铭记这份恩情在心的。” 说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楚某今日为了逞一时之气差点连命都丢了,实在失态……” 楚言的神情有些拘谨,甚至带了几分羞涩,与他粗犷的外表十分不搭。 柳夏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楚大叔还真是性情中人,之前我见您凶神恶煞的,还以为您是凶恶之人呢,没想到您这么有趣!” “哈,让少仙见笑了。”楚言朗朗一笑,对着洛汐月再作揖,“楚某不才,年岁已过六百,元神修为才达化神境星界。但是洛少仙若有用的着楚某之处尽管开口,楚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多谢楚大叔好意,但我并无所需,楚大叔以后若是负伤有需,倒是可以去玄影阁找我。”洛汐月回礼道。 它的长发随风翩飞,发髻上的银铃流苏响起了清脆的空灵之声。 随着银铃声响,楚言突然觉得洛汐月有些面熟,像是在何处见过一般,疑惑地问:“洛少仙是玄影弟子?” “小月儿不是玄影弟子,我才是!她呀,元神无属,修炼不了灵术,只是在玄影阁蹭吃蹭喝而已。”柳夏抢先作答,还不怀好意地伸手捏了捏洛汐月的脸。 洛汐月佯装生气地拍开她的手,“好啊,柳夏姐姐,我总算听到你的心中之语了,原来你这么嫌弃我!” “哈哈!”楚言大笑,笑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他捋了捋胡子,道:“其实修为只是身外之物,生为游仙若能过得淡如世人,平凡一生,也是福事一桩。” “楚大叔所言极是,我若是真的修炼不了灵术,那就平凡一生好了,只求沧海太平,亲友安康!”洛汐月笑着回应。 “说得好!”楚言赞赏点头,随即与二人道别,“两位少仙,我朋友还在城外等我,楚某就先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 “楚大叔慢走。”洛汐月与柳夏同时挥手道别。 二人目送楚言离去后,继续前往大街,逛逛吃吃,好不乐哉。 第9章 千机弟子澜离夜 雪域。 千机弟子澜离夜受了师父纪寒天之命来到雪域寻找冰奴兽。 在茫茫的飞雪中,他孤身前行,寒风凛冽,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在积雪上轻轻一踮脚,身体便腾空而起,在飞雪中风驰电掣前进。 许久后,他落定在了一块巨大的冰石之上。 澜离夜冷得颤了颤身子,又哈了一口气暖和了一下僵硬的双手。 由于天气极冷,这呼出的气息就如吐出了一大口寒雾,随着风雪快速飞散。 他搓了搓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画布。 画布随着风雪展开,露出了一只长相奇怪的灵兽,这是大师姐雨烟为他画的冰奴兽像。 画上的冰奴兽身形如鱼,无手无脚也无尾,却长着一张阔大的嘴,脑袋上还立着一根长须。 澜离夜收起画布塞回怀中,又搓着手跳下了冰石,在积雪林中开始寻找。 不多久,烈阳西落,风雪更狂,严寒愈烈。 澜离夜只能以灵力取着暖继续前行,他找遍了整个积雪树林,又找遍了整个银壁小坡,但一无所获。 再往前是梨白冰原,冰原一望无际也一马平川,除了肆虐的风雪再无其他。 “此处空平,不似灵兽的藏身之地,我还是换个地方再找。”澜离夜驾御起寒剑凌空飞驰。 此时夜色已降,冰原上突然闪起了一些蓝光。 蓝光微弱,似有隐闪,若不是天色已暗,根本无法发现。 “为何会有光,难不成有东西藏在积雪下?”澜离夜心有疑惑,降下寒剑飞回了冰原,又操纵寒剑沿着冰原飞驰低扫。 积雪随着剑气四散,藏匿在雪下的东西暴露无遗。 只见暗蓝的冰面上趴覆着许许多多的鱼形灵兽,正是他要找的冰奴兽。 冰奴兽体型微小,只如孩童的拳头一般,而且他们浑身雪白,能与积雪融为一体,所以极难发现。 随着剑气消逝,腾空的积雪又纷落回了地面,冰奴兽再次隐没在了白茫之中。 “原来冰奴兽如此小只,难怪找不到。”澜离夜拧眉念叨,又很快恢复了正色,操纵着寒剑沿着雪原一阵飞驰平掠。 只听得咕咕几声,数只冰奴兽随着寒剑飞落到了他的脚边。它们张着大嘴,肚子朝天,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些冰奴兽身形如此微小,雨烟师姐为何要让我带一根脊骨回去制剑呢?”澜离夜不解地拎起了一只冰奴兽,又笑着摇了摇头,“师姐一定不知它们的身形,要不然怎么连模样都画错了,这冰奴兽明明长着尾巴!” 此时,一股异样的气息突然升起。 澜离夜警惕回头,发现身后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体型巨大,犹如小丘的灵兽。 灵兽形如大鱼,无手无脚也无尾,还长着一张阔嘴顶着一根长须。 它与澜离夜击杀的小冰奴兽长得有些相像,与画布上的冰奴兽则一模一样。 澜离夜看了看手中的小冰奴兽,又望了望面前的庞然大物,面色窘然,“所以……师姐并没有画错。” “咕咕!”大冰奴兽愤怒一声,头顶的长须随即闪起了蓝光,几支蓝色冰刃划过夜空,向着澜离夜飞袭。 澜离夜纵身飞跃,避开了攻击,又落定在了大冰奴兽的身后。 大冰奴兽飞快转身,头顶的蓝须再闪,冰刃再袭。 “呼,这玩意儿身形虽大,倒是十分灵活!”澜离夜再次避开来袭,操纵着寒剑向大冰奴兽飞去。 寒剑迅疾,快速掠过了冰奴兽的头顶,蓝色长须随着寒光掉落雪地。 大冰奴兽的身体立即闪起了蓝光,又很快暗淡。 待到蓝光消散,雪地上留下了一只蓝须掉落,身后还拖着一根长尾的小冰奴兽尸体。 “这是什么回事!”澜离夜有些懵,“难道刚才的大家伙是由这小兽所变?” 这时,一片连绵的咕咕声四起,原本空荡的雪原骤然升起了无数巨影。 那些不起眼的小冰奴兽已然变成了没有尾巴的庞然大物。 它们竖起头顶的蓝色长须,犹如白压压的巨型小丘向澜离夜围拢靠近。 “呵,如此才好。”澜离夜回神一笑,向着渐渐围拢的庞然大物凌厉而去…… 东邱,千机谷。 东邱境内山林奇谷纷纷,一片延绵仙逸,正中地境为千机谷,是专修玄冰灵术的仙门。 千机谷山林叠翠,云烟环绕,宛若世外仙境。 谷中弟子分为天水两支,天支为女弟子,水支为男弟子。 天支弟子居住修炼之地为天苑,水支弟子居住修炼之地为水苑。 水苑有一处沉池居,居中有一处寒潭。 寒潭水域通幽,潭水寒冰刺骨,潭中侍养着灵兽沉池。 沉池冰封之力强大,能运水成冰。它身形似鹿,通体雪白,身上覆盖着一层长长的柔毛,头上则有一对树形麟角,角上常年盛开着白色的冰花。 沉池除了有正常的一对双眼外,额间还生有一只冰蓝瞳睛,可以生出沉池之泪。 沉池泪有奇效,可解世间万毒,也可医万物之伤,但不能以容器存取,只能生成即服,且一日只生一滴。 此时,沉池正踏着寒冰站于寒潭边缘,千机谷大师兄孟凉则站在潭前的小道。 孟凉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他性情温善亲和,做事却十分严谨稳重。 “沉池,这是浮山后林采来的明花,模样虽小了些,却比前林的鲜嫩了不少,你快尝尝。”孟凉从身旁的提篮中取出了几株明花喂到了沉池的嘴边。 沉池吞下明花,两只麟角上顷刻间绽满了霜花,那是它对孟凉的回应,是它在表达自己的欢喜。 “就知道你一定喜欢。”孟凉抚摸着沉池的白色长毛,却忽感脖颈后传来一阵寒气,立即拿起一片明花花瓣向后甩去。 花瓣撞上了一道水柱,兜转了水柱的方向,向着远处的凉亭而去,直中瞌睡沉沉的巴沃正脸。 “啊!”巴沃惊呼又惊醒,继而一脸惊愕地站起了身。 他满头的青丝和眉毛都被寒水覆成了霜白,就连嘴角与鬓角也是白花花一片,宛若长了白发白须,模样甚是滑稽。 “谁干的?”巴沃竖起眉,四下张望。可是整个沉池居除了他就只有孟凉与沉池了。 “如此幼稚儿戏之事,绝不会是大师兄所为,一定是灵乐干的。”——巴沃心有猜测,走出凉亭开始查探起来。 孟凉摇头一笑,伸出两指暗暗施力,以灵力从一块巨石后拽出了一个笑开了花的少年。 第10章 千机众生 少年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灵气,一对招风大耳尤其显眼,看着比孟凉与巴沃小了不少。 他本在捂嘴窃笑,见自己暴露,随即放下手大笑起来,“哈哈,太好玩了!” “灵乐,果然是你!”巴沃大吼一声,径直朝着灵乐冲去。 “哈哈,就是我!”灵乐一边朝巴沃做着鬼脸,一边快跑出了沉池居,还不忘回头叫嚣:“巴师兄,你追不上我的!” 巴沃追到了沉池居外,狼狈而站,指着跑远了的灵乐大喊:“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今天非逮住你好好教训一番不可!” 沉池居外是道场,此时刚过修炼时辰,不少水支弟子正在场上休息。 看到巴沃的模样,师弟们忍不住一阵窃笑,几个师兄更是忍不住开始说笑。 “巴沃,你今日这模样真是与众不同,简直别出心裁!”席道易首先开了腔。 “席道易,不许取笑我!”巴沃生气回应。 “巴沃兄,不对不对,应该是巴师叔!你看这白发白须的,都与风师叔一样仙气飘飘了,哈哈。”郑齐山摇头晃脑,大笑出声。 “我看巴沃兄与沉池倒有几分相像,都是一身白毛。”杭不凡双手环胸,一脸优哉。 杭不凡是千机二师兄。 他与巴沃、席道易、郑齐山年岁相当,又是一同入的师门,所以相互间都直呼其名,或者互称为兄。 杭不凡语毕,所有人笑得一片欢畅。 “你们不帮我逮灵乐就算了,还要笑话我,真是气死我了!”巴沃瞪着眼又气又怨,随即以灵力驱散了脸上的寒霜,飞身追寻起了灵乐。 众师兄弟望着二人你追我赶的模样愈加放声大笑,也愈加开怀欢畅。 “杭师兄,夜师兄去雪域已经十几日了,怎么还不回来?”天支小师妹葵木一蹦一跳地走来了道场。 葵木是整个千机谷年岁最小的弟子,生得俏丽可爱,眸色尽是顽皮。 “雪域是整个沧海大陆气候最恶劣之地,阿夜此行怕是要费些力气才行。”杭不凡回道。 “师父居然让夜师兄去那样的地方杀兽取皮,真是难为他了。”葵木面露心疼。 席道易还沉浸在嬉闹的心境中没有跳脱,随口接应:“阿夜许是被冰奴兽斗败在雪域了,所以才到今日都没回!” “席师兄,你可不要瞎说!夜师兄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被区区灵兽打败!”葵木收起心疼变为了凶怒,眨巴着眼睛狠瞪着席道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对你不客气!哼!” 凶完了席道易,葵木撇过头,一蹦一跳地跑去了沉池居。 “这个葵木,对师兄竟这般无礼,还敢出言威胁,真得好好教训一下才是!”席道易望着葵木的背影摇头气叹。 本在逃避巴沃追杀的灵乐无意中听到了话语,立即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嚷道:“谁敢教训葵木?小爷我跟他没完!” “灵乐,你小子的大耳朵还真贼!”席道易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是随口气言,没想到会被灵乐听进心坎当了真。 “灵乐,你若想保护葵木,那也得先保住自己才行。”郑齐山幽幽开口。 他话音刚落,巴沃便站到了灵乐身旁。 巴沃一把揪住了灵乐的大耳朵,厉声道:“臭小子,敢偷袭你巴师兄,现在被我逮住了!” 灵乐耳朵吃痛,赶忙顺着巴沃的手侧过了身,歪着脑袋解释道:“巴师兄,你误会了,我本是想以寒水戏弄大师兄的,是大师兄将寒水撇向了你,与我无关啊。” “就你这天境月界的修为还想捉弄大师兄?”巴沃拉着脸不依不饶,“大师兄元神已达化神境月界,你可差他那么那么……那么一大截呢!” “巴师兄教训得是!”灵乐附和,还伸手比划着十分夸张的动作,讨好且讨饶道:“我差巴师兄也这么这么……这么一大截呢!巴师兄你就放过我。” 巴沃被捧得气怒瞬消,也就松开了手,“既然你小子诚心认错,那我也就师兄不记师弟过了。” “谢巴师兄,嘿嘿!”灵乐顺利脱困,揉了揉发红的大耳朵,气势昂然地转向了席道易,“刚才是谁要教训葵木来着?席师兄,是不是你?” “就是师兄我!”席道易板着脸,一脸气怨,“错又不在我,是葵木这丫头出言不逊在先,灵乐你居然要维护一个无礼之人,看样子也该教训!” “哈哈,灵乐自入师门以来就是葵木的小跟班,对葵木喜欢的不得了,自然是要维护的。”巴沃笑应。 “巴师兄,你、你别胡说……”灵乐凛然的气势荡然无存,还有些手足无措。 “灵乐,你那点小心思我们早就看出来了,没必要否认遮掩了。”郑齐山反手而立,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好,我确实喜欢葵木。”灵乐坦然承认。 “灵乐,你正值风华正茂之时,却只想着调风弄月之事,真是俗不可耐!还是多把心思放到修炼上,升华元神,提高修为才是正道!”杭不凡一板一眼地训诫。 他痴迷修炼,对情缘之事不曾有过悟解,也颇有些不屑。 “不凡兄说得在理!”郑齐山与杭不凡关系亲近,此时也不忘跟着杭不凡一起训诫灵乐,“灵乐,你该多学学你夜师兄,无视女色,不动凡心,只管修炼。他如今元神可是已经修炼到通神境日界了,实为少年英才。你是不是也该上点心?” “夜师兄是夜师兄,他天资过人,怎是我能相比的。”灵乐挠着头,轻声嘟囔,“要不然公西师祖怎么会特意将他收入门中!” “灵力修为之事,虽是勤勉与天资缺一不可,可天资难改,而勤勉可控,所以你更该用心修炼才是!”杭不凡再次告诫。 “对头!”郑齐山、巴沃与席道易齐声呼应。 见到几位师兄合力训诫自己,灵乐只得认服,朝着几人郑重作揖道:“几位师兄,灵乐受训,往后一定勤加修炼。” “如此才对!”杭不凡四人满意点头,满意而笑。 就在水苑道场笑声朗朗之时,澜离夜现了身。 “我回来了!” 他扛着几大块雪白的兽皮,拿着一根玉白的兽骨,一派风尘仆仆。 第11章 闹腾 见澜离夜归来,道场上的师兄弟立即纷纷向他围拢。 “夜师兄,你可算回来了!”灵乐第一个飞奔到了澜离夜身前,麻利地接过了兽皮,扔到了地上。 “灵乐,你就不能小心点吗,这冰奴兽皮珍贵着呢,我可是费了好些力气才弄来的。”澜离夜小有抱怨。 “嘻嘻,不赖我,得怪这兽皮又沉又重还十分冰手。”灵乐嬉笑着跑到了澜离夜身后,讨好地给他捏起了肩膀。 澜离夜倍感舒坦,瞬间没了抱怨,却又望着冰奴兽皮皱起了眉,“也不知师父要这兽皮何用。” “这兽皮又白净又冰爽的,师父许是要用来给我们做内衫,想来很适合炎夏之日穿着呢。”郑齐山拎着一块兽皮在身上比划着。 巴沃打量了一番兽皮,要衣服开口:“我觉得这皮应该是用来做床褥的,你看啊,这么大块的皮,裁剪一下,铺床正好,凉凉的,睡起来肯定舒适。” “还是用来做鞋履合适,衣衫尚且飘飘,我们身下这两足可一直又累又闷着呢!”席道易抚着兽皮表态。 “作衣衫之用好,时时在身,时时清凉。” “作床褥之用好,夜夜在床,夜夜清爽。” “作鞋履之用好,动时清凉,静时清爽。” 三人围在一起叽叽呱呱地争论着,惹得其他师兄弟也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澜离夜一路奔波,这会儿正觉疲累,急忙退开了几步远离了聒噪。 “夜师兄,冰奴兽不过是寻常灵兽而已,凭你的灵力取它们的皮截它们的骨应该手到擒来,怎么会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呢?”灵乐凑到了澜离夜面前问。 “你以为冰奴兽是死物,躺在那里等着我去捡皮捡骨呢?”澜离夜有些没好气。 杭不凡问声后走到了二人身旁,对灵乐道:“灵乐,你有所不知,雪域风雪狂暴,又是一片白茫,要在其中找到同样雪白的冰奴兽并不容易,更何况它们身形能大能小,又十分善于隐藏。而想要取得巨皮跟长骨又不能打伤它们用来攻击的长须,否则就会变回微小的模样,所以阿夜此行并不容易。” “就是!”澜离夜认同点头,“雪域严寒,去一趟足矣,我可不想再去遭罪了。” 为了能取到巨皮与长骨,澜离夜在雪域被兽群围攻时只能处处手下留情,连续不断防守,小心翼翼进攻。 此时想来着实有些委屈。 “哈哈,难怪夜师兄这么宝贝这根骨头!”灵乐看着澜离夜幽怨的模样豁然大笑。 就在水苑道场一片纷嚷之际,大师姐雨烟从天苑赶到。 她身着一袭冰蓝纱衣,神行温雅,笑意温婉,朝着澜离夜远远呼唤:“阿夜!” 听到雨烟的声音,澜离夜立即起步相迎,高举着兽骨道:“师姐,你要的冰奴兽脊骨我给你带回来了!” 雨烟与澜离夜是同门,但更亲如姐弟。 “阿夜果然不负所望,真的找到师姐画中的冰奴兽了。”雨烟欣笑着走近。 “师姐,你早跟我说冰奴兽会变化身形多好,我就不用在冰天雪地搜寻那么久了。雪域可是极寒,但凡灵力低弱一些,就可能有去无回,真是太折磨人了。”澜离夜小有抱怨。 “阿夜你少年英才,需要独行修炼,师姐没有明说,就是对你的考验呀。”雨烟笑着替澜离夜整理起了有些凌乱的衣襟。 “是啊,师父说要对你多些考验,所以我们才没有开口。”杭不凡也应道。 “原来是师父想考验我。”澜离夜恍悟,又问:“那师父要这些兽皮是有何用?我取来的这些又是否够用了呢?” “你去雪域的前一夜,玄影阁青禾阁主来找过师父,我猜这些兽皮应该是玄影阁需要之物,至于够不够用我就不知道了。”雨烟道。 听到玄影阁三字,围着兽皮叽叽咕咕的一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巴沃放下兽皮走到了澜离夜面前,打趣道:“阿夜,玄影阁都为女子,你如今帮她们取来了冰奴兽皮,青禾阁主说不准会许配给你一个弟子作娘子呢!” “哈哈!”众人被巴沃的话逗得大笑。 “何事这么开心?”孟凉走来了道场,朝着雨烟温雅一笑。 雨烟以微笑回应,目露柔光。 “我们在说阿夜很可能要有娘子了!”席道易跑近沉池居门口大喊,故意说给居中的葵木听。 “席师兄,你又胡说八道了!”葵木一下从沉池居跑了出来,瞪了一眼席道易后飞跑到了澜离夜面前,眨巴着大眼睛道:“夜师兄,你可算回来了!那个……你若是想要娘子的话,可以找我呀,我来给你做娘子不就好了!” 灵乐听闻急得跳脚,大声反对道:“不好不好,这可一点都不好!” “哈哈!”见灵乐这般,所有人又被惹得大笑。 “我是认真的,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不许笑了!”葵木朝着众人气呼呼一声,又转向了澜离夜,“夜师兄,我来做你娘子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澜离夜回绝,淡笑摇头。 葵木嘟起了嘴,不死心道:“为什么不好?我哪里不好了?” 众人察觉到葵木是在较真,都愣在了那里,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不是葵木不好,是葵木做我娘子不好。”澜离夜向闷闷不乐的灵乐使起了眼色,“因为葵木应该做灵乐的娘子,你们两才相配。” “夜师兄好眼光,我也觉得葵木最适合做我灵乐的娘子!”灵乐连连应和。 其他人以为葵木会一哭二闹三生气,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自打葵木入师门以来,就一直仰慕着澜离夜。 没想到葵木只是侧头瞪了一眼灵乐,噘嘴道:“等夜师兄有了心上人,我才会考虑你,要不然,休想!” “要是夜师兄一百年都没遇到心上人怎么办?葵木,你不如现在就考虑我!”灵乐心生希望,急切万分。 “那你就等一百年呗!”葵木回应,又朝雨烟摆了摆手,“师姐,我先回天苑了。” “好。”雨烟笑着点头。 “夜师兄,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葵木自顾自地与澜离夜定下了约,然后一蹦一跳地离开了道场。 灵乐跟在了葵木身后,一并同行。 “葵木,我不要等一百年,一百年太久了。” “一百年都等不起,那你就不是真心。” “我是真心!我只是不想等那么久。” “……” 第12章 师父师叔 葵木与灵乐不停地叽叽喳喳着,越走越远。 其他人听得看得直摇头。 “阿夜说得没错,这两个家伙确实比较相配。”郑齐山感慨。 席道易此时备感惬意,说话也不顾忌了,笑道:“相配是相配,但是这两人在一起可不像能过日子,扮家家还差不多。” “灵乐才说会好好修炼呢,真是言而无信。”杭不凡也摇起了头。 “不凡兄,灵乐与葵木一样,都还是小娃娃的心性,他说过的话就不必当真了。”郑齐山接应。 “何止是小娃娃,这家伙许是还没小娃娃乖巧懂事,总藏着一肚子鬼点子,贼会闹腾!”巴沃回想起往日里自己被捉弄的种种,气得牙痒痒。 “诸位师兄说得都有理,不过我倒是挺期待他们两扮家家的。”澜离夜笑言。 孟凉与雨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又淡淡地笑着。 见澜离夜手中握着一根灵兽脊骨,孟凉问:“阿夜,你手中这长骨是有何用?” “这是我让阿夜取来的冰奴兽脊骨,我想用来做一把寒骨剑。”雨烟回。 “冰奴兽是玄冰灵兽,与我们同属冰系,用它们的脊骨制剑确实合适,雨烟师妹真是聪慧!”孟凉赞赏。 雨烟霎时红了脸,连忙转身拉住了澜离夜,故作镇定道:“阿夜,你陪师姐去剑堂。” “好。”澜离夜答允,带着冰奴兽脊骨,陪着雨烟去了剑堂。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到达了剑堂之处。 一见剑堂大门,雨烟立刻收住了声,因为掌管剑堂的是不喜言笑的师叔凌风。 凌风灵力高深,还生得一双巧手,能制作出各种神奇之物,铸造寒剑便是他拿手之事。 但他喜欢幽静,性情也是严厉又冷漠,平日里从不与人接触,更不喜欢有人前来剑堂打扰。 此时,剑堂大门正开启着。 堂中立着一个巨大的案几,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工具,凿、刨、斧、削、锛、锯,一应俱全。 剑堂四周的墙壁上还挂着不少灵器,长鞭、长枪、环刃、铁扇…… 甚至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奇怪玩意,五花八门。 雨烟轻手轻脚地走入了堂中,见凌风正盘坐在角落的莆榻上凝神修炼。 他周身闪着一圈莹蓝之光,寒气逼人,连着剑堂各处都凝上了一层白霜。 “风师叔。”雨烟俯身作揖,恭恭敬敬,“雨烟有一事相求。” 凌风停止修炼,飘腾着的银发与白须渐渐落下,堂中的寒气随即消散。 他缓缓睁开眼,露出了凛若冰霜之眸,开口:“说。” “雨烟想劳烦师叔把冰奴兽的脊骨做成骨剑。”雨烟朝着门外的澜离夜使了个眼色。 澜离夜会意,走入剑堂,把脊骨放到了案几,然后向凌风作揖,“劳烦风师叔了。” “既是阿夜开口,那过几日来取即可。”凌风回道。 凌风平日里待人冰冷,总是一脸冷漠,谷中弟子对他都心生惧意。 但他对澜离夜例外,所以雨烟才会拉着澜离夜前来剑堂。 听到凌风答允,雨烟欣喜不已,连忙再作揖,“谢风师叔。” “罢了,你走,我还要与阿夜说会儿话。”凌风朝着雨烟摆了摆手。 “是,雨烟先行告退。”雨烟朝着澜离夜眨眨眼,欢喜地离开了剑堂。 凌风从莆榻上站起了身,朝着澜离夜慈然一笑,“阿夜,雪域一行定是十分疲累?” 澜离夜一边摆弄着堂壁上的各种器物,一边回复:“还好,谢师叔关心。” 凌风从不允许有人随意进入剑堂,更别说触碰堂中的器物,当然了,澜离夜除外。 而在澜离夜印象中,风师叔也不是冷漠冰冷之人,而是极其随和。 所以他在凌风面前向来随性而为,当然了,礼节依在。 见澜离夜对自己制作的器物感兴趣,凌风不由面露欣悦,“阿夜,师叔教你手物之技可好?” “不好。”澜离夜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弩机,“师叔,公西师祖对我有训,不得研习手物器械。” “你师祖他老人家早已仙逝,又何须在意。”凌风皱了皱眉。 “师祖当年将我从雪域救出,又收我入谷,待我恩重如山,我既然受训于他,就该铭刻于心,终生不忘,绝不会因为他老人家仙逝就背训而行。”澜离夜一脸郑重。 凌风不死心,“哪怕是戒规都可以破除,更何况只是区区口训。” “承蒙师叔厚爱,但我绝不会做出违背师祖训诫之事。”澜离夜断然拒绝,“师叔,我还未向师父回禀呢,我先告退了。” “去。”凌风失望摆手。 澜离夜转身,快步而去。 “好一个恩重如山呐!”凌风望着澜离夜离去的背影暗叹。 他的眸光渐渐变得复杂,就连银发白须间也透着一片深沉…… 离开剑堂后,澜离夜来到了千机殿。 殿中,谷主纪寒天正在上堂翻阅书卷。 他身着一袭冰蓝流云长袍,气质儒雅而又精神矍铄,清眉淡目而又目光炯炯,尽显道骨仙风之相。 “拜见师父。”澜离夜跨步入殿,向纪寒天作揖行礼。 “阿夜回来了,甚好!”纪寒天闻声抬头,目光慈蔼。 澜离夜是千机师祖公西水寒生前特意交托给纪寒天之人,所以纪寒天对他也多了几分关照。 “师父,冰奴兽皮已取来,存放在水苑了。但我心有不解,想要向您请教。”澜离夜道。 “有何不解,说来听听。”纪寒天放下书卷,郑重相待。 “师父要冰奴兽皮究竟是有何用?”澜离夜问。 “看样子阿夜是被冰奴兽欺负了。”纪寒天从上堂走下,笑颜了然。 “算是被欺负了。”澜离夜窘然又坦然。 “冰奴兽善变身形,确实不好取皮。”纪寒天走到澜离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辛苦阿夜了。” “师父,这些冰奴兽皮是不是玄影阁所需?”澜离夜又问。 “正是。”纪寒天点头。 “您为何会答应帮她们取兽皮呢?”澜离夜再问。 “玄影阁求取兽皮是为了给伤者治病,是大义之举,我们应该相助。”纪寒天回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们是要裁衣制袍呢!”澜离夜笑着释然。 “其实我答应此事不仅是为大义,也是为了报恩。”纪寒天又道。 “报恩?”澜离夜不解。 “对,报恩。”纪寒天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当年,秋念庄遇袭,你师祖带我们赶去救援。但是当我们赶到时,秋念一派已经被逆鳞洞屠灭殆尽。恶贼凤傲天在盘若树林布下暗毒偷袭我们。幸好玄影阁婉尾前辈赶到相救,我们才逃过一死。如今玄影阁有求于我,我自然要尽力相助,以报当年恩情。” “治伤为义,救命为恩,玄影阁实在博爱有情。”澜离夜豁然开朗,心中敬意满满。 “玄影阁向来以救治苍生为己任,德厚流光,有玄影阁在便是整个沧海的福泽。”纪寒天诚然感慨。 “我愿陪师父一起去北际送兽皮,以敬玄影阁救治苍生之恩泽。”澜离夜郑重作揖,诚心相求。 “好,那你今日稍作休整,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纪寒天欣慰答允。 第13章 夜来访玄影 沧海大陆地界博广,东邱距离北际路途遥远 纪寒天与澜离夜驾御着寒剑,带着冰奴兽皮向玄影阁出发。 奔波了多日后,二人终于到达。 北际。 北际时缝雨季,处处阴愁绵绵,两人施着玄冰护盾随身而行,才避开了一路的湿身细雨。 眼前很快出现了一片凉凉的粉色,脚下已至玄影阁的上空。 随着寒剑降落,二人也站定在了玄影阁的大门外。 苍露正带着弟子值守在此,见到二人立即打开守护结界放行。 “纪谷主。”苍露朝着纪寒天作揖行礼,又朝着澜离夜点头一笑,“师侄。” “寒天见过露长老。”纪寒天急急回礼,他年岁小了苍露数载,所以心怀敬意。 “晚辈澜离夜,拜见露长老。”澜离夜也恭敬作揖。 礼毕,寒暄后,苍露让弟子带着兽皮去了后阁药楼处理,然后带着纪寒天与澜离夜走去了前阁庭院。 庭院幽静,玄影弟子们正打坐在一棵高耸参天的梦影树下凝神修炼。 她们浑身散发着一层淡绿幽光,与梦影树枝头的粉糯之色相映相衬。 郁葱的花叶替她们遮挡着细雨,偶漏下一滴一丝,微湿了她们的衣衫。 已有感知的青禾正等候在庭院旁的凉亭。 她急步走向二人,开口便是言谢:“有劳纪谷主替玄影阁取皮送皮,青禾感激不尽。” “千机谷还未报答玄影阁当年的恩情呢,青禾阁主千万不要与纪某言谢。”纪寒天诚然作揖。 一直以来,他对玄影阁只有感恩和敬重,可不敢担感谢二字。 “我此前冒然登谷,请纪谷主帮忙猎取冰奴兽皮,如今想来实在有些唐突,还望纪谷主莫怪。”青禾歉意道。 “阁主见外了,仙门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而且我也正好借着猎皮之事让阿夜独自前往雪域修炼了一番。”纪寒天如实坦言。 “雪域恶劣,冰奴兽善变,夜师侄能独闯雪域取回兽皮,真是身手不凡。”青禾对着澜离夜欣然一笑,“不知夜师侄年岁几何?元神境界又为何?” “澜离夜拜见青禾前辈。”澜离夜向青禾作揖行礼,又恭敬答复,“晚辈年值三百一十五,元神为通神境日界。” “早就听闻千机谷有孟凉与杭不凡二位师侄天资过人,是为修炼英才,没想到还有一位夜师侄深藏不露,年少有为。”青禾忍不住称赞。 “前辈过奖了。”澜离夜谦虚回应。 “千机谷向来人才辈出,所以沧海上才会有千机仙谷,藏龙卧虎之言呢。”苍露也笑赞。 “沧海广博,各路英才济济,可不止千机谷隐藏着龙虎,实在谬赞。”纪寒天谦和地回应。 谈笑后,苍露去了药楼处理兽皮,青禾则带着纪寒天与澜离夜走去了玄影殿。 三人刚入座殿中,就有玄影弟子端上了梦影花茶。 茶香与花香融合,芬芳四溢。 玄影阁幽静雅淡,不像千机谷那般热闹喧嚣,澜离夜不禁有些沉浸在这静逸的氛围之中。 他环顾一圈,发现大殿角落中整齐地放置着好几把撑开的罗伞。 这些伞用丝绸锦帛或是竹皮纸棉涂以蜡油制成,色彩十分绚丽。 但是其中一把纸棉制成的罗伞却洁白无瑕,在满满的艳丽中显得特别醒目。 “纪谷主当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的猎皮之求,今日还亲自送达,如此诚心真意,青禾感激涕零。”青禾再次致谢。 当初,桑洲境的丝光城遭遇了火蜚兽攻击,不少世人受了火伤。 玄影阁的梦幻灵术虽能治愈伤痛,奈何祛不掉伤疤,青禾不忍心看众人面目狰狞自闭度日,因而想到了以冰奴兽皮制作药贴祛除火烫伤疤的法子。 但又因为梦幻灵术只有治愈与防御之能,不具进攻之力,因而她便去了千机谷找纪寒天帮忙。 青禾当初确实是因为师父婉尾花曾经救过千机谷众人性命才去千机谷相托,但也知当年之事是以天下道义而为,而如今取冰奴兽皮却是蒜皮小事。 没想到纪寒天不问理由一口答应,当他听闻取兽皮是为了给水杏城伤者治伤时,还让青禾先行返回北际等待,待他取了兽皮后再亲自送往,也算诚心满满。 “取皮医伤乃为善举,千机谷应该为之。再说了,纪某当年还受过婉尾前辈的救命重恩,如今这取皮小事实在不足挂齿。”纪寒天言辞恳切。 对他而言,能为玄影阁做一些事聊表心意,心中反倒欣慰。 “纪谷主不必将那解毒之恩记挂在心,你们那时是为了救援秋念庄才去的桑洲,又是为了安葬秋念众人而中的暗毒,是大义之举,我师父救治你们才是应该为之。”青禾同样诚挚。 “哎,只可惜当年我们晚到了一步……”纪寒天黯然感叹。 “千机谷虽然没有救下秋念庄,却剿灭了逆鳞洞,也算抚慰秋念亡魂的在天之灵了。”青禾伤着眉,眸中悲切渐起。 纪寒天沉默地捋了捋胡子,神情亦显伤切。 澜离夜看出二人都在为前尘往事伤感,他作为一个晚辈在场有些不妥,于是起身道:“青禾前辈,师父,你们同为仙门之首,又难得一见,定是有沧海大事与前尘旧事要议,阿夜不便在此,望青禾前辈允许晚辈去阁中他处走走。” 青禾从伤感中回神,看着眼前这个英气睿智又识大体的师侄十分喜欢。 她眼睛一亮,突然道:“感谢夜师侄替玄影阁取来冰奴兽皮,不知师侄是否愿意再帮我一个忙?” “自然可以,前辈尽管吩咐。”澜离夜作揖请示。 青禾欣然一笑,伸手指向了殿角那把纯白的罗伞,“北际正值雨季,细雨整日不歇,无伞多有不便。我昨日将我外甥的罗伞借用至此,想劳烦夜师侄去一趟轻风崖,替我将她的伞送回。” “敢问前辈轻风崖在何处?”澜离夜问。 “轻风崖在沿海隐秘之处,有守护结界守覆,我让梦萤带你前去,它能带你进入结界,前往崖岸。”青禾伸手一挥,召唤出了梦萤飞舞殿中。 “晚辈即刻就去。”澜离夜拿过白罗伞,跟着梦萤离开了玄影阁。 第14章 月夜再相识 澜离夜撑着伞驾御着寒剑,跟在梦萤之后一路疾驰,很快来到了轻风崖的上空。 “青禾前辈的外甥为何不居住在阁中,而要单独住在轻风崖呢?莫非这外甥是男子?” 正在他思忖间,一棵昂然耸立的梦影树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此树比玄影阁庭院中的那棵还要大了不少,树上的梦影花开得密密葱葱,粉色的花瓣随着细雨翩落,将整个崖岸覆上了一层柔柔的粉意。 梦影树下,粉意之中,洛汐月穿着一袭白衣茕茕孑立。 “树啊树,我的罗伞不见了,今日只能拿你作伞了。”她仰头望着梦影树,喃喃自语着。 薄薄雨丝趁着斜风淋在了她墨黑的长发,也淋在了她浓密的长睫,星星点点的挂着,又映染着梦影花的粉糯。 澜离夜跟着梦萤进入了结界,站定在了离树不远的地方。 他望着洛汐月的背影有些犹豫,因为这背影清新俏丽,是位妙龄少女,并不如他猜测的那般是位男子。 感应到有来人,洛汐月急忙转过了身,见澜离夜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手中还举着一把白色的罗伞。 她有些怔愣地看了他片刻,好似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但一瞬而过。 在看到澜离夜手中的罗伞时,她立即从树下跑出,穿过落雨站到了他的伞下。 澜离夜撑着伞,亦有些怔愣地看着洛汐月。 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欢喜,还有一丝慌乱。 洛汐月打量了一番澜离夜手中的伞,怯怯地开口:“你……手中这把伞,好像是我的。” 澜离夜回神,应道:“在下千机弟子澜离夜,奉青禾前辈之托给她的外甥送伞,莫非……你就是?” “嗯,就是我。”洛汐月露出灿烂一笑,梨颊微涡,精灵可人,“这伞果真就是我的!” 洛汐月笑意一生,澜离夜霎时就沦陷了。 他举着伞望着洛汐月彻底失了神,此时此刻,他的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只有胸口的狂跳声在继续。 在这一片绵绵春意之中,眼前这个清灵明媚的少女撩起了他心底深处的一片莫名的悸动。 “小月儿!”柳夏撑着一把青色的罗伞欢跑而来。 当她见到洛汐月与澜离夜紧靠着身子同站在一把伞下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拉过洛汐月站到了自己的伞下,小声地训诫:“小月儿,我们女子不能与男子靠得这么近的。” “哦。”洛汐月懵懵地点了点头。 “我才在药楼听露长老说有位年轻有为的夜师弟来了阁中,没想到就在轻风崖巧遇了呢。”柳夏扭头打量着澜离夜,又拂手作揖,“柳夏见过夜师弟。” 沧海各派之间互敬为同门,而且还依年岁大小称呼。 柳夏已从苍露口中得知了澜离夜年岁小于自己,所以才将他称作了师弟。 “小月儿……”澜离夜依然呆呆地望着洛汐月。 “柳夏见过夜师弟!”柳夏提高了嗓门。 澜离夜这下听得真切,急忙向柳夏作揖,窘迫道:“澜离夜失态,还望柳师姐莫怪。” “不怪不怪,要怪也只能怪小月儿太迷人心眼,哈哈。”柳夏捂着嘴乐个不停。 澜离夜有些慌乱无措,脸也涨得有些发红,急忙斜下罗伞遮在了面前。 洛汐月没有发现澜离夜的异常,一脸认真地柳夏道:“柳夏姐姐,这位夜哥哥是受了姨娘之托来给我送伞的,你可不要随意捉弄人家。” 柳夏歪着身子,绕过罗伞看向了澜离夜,嬉笑道:“送伞遇倾心呗,夜师弟,是不是?” “师父……还在玄影殿等我,我先行……告辞……”澜离夜紧张地把罗伞塞入了洛汐月手中,转身匆匆走开。 洛汐月撑着伞,对着澜离夜的背影道谢:“谢谢夜哥哥。” “不谢!”澜离夜半侧回头,嘴角笑意灿烂。 他快步走出结界,犹豫了片刻后驾御着寒剑离开了。 柳夏目送澜离夜离开,拉着洛汐月兴奋不已,“小月儿,姐姐觉得这夜师弟喜欢你!” “哦。”洛汐月淡然回应,自顾自地收起了伞,又轻甩起了伞上的水珠。 “你怎么就哦啊?你难道就没有心动的感觉?”柳夏一脸认真地看着洛汐月。 “心动是什么?”洛汐月不解。 “看你这模样,定是没有呢。”柳夏有些失望。 “在我找不到罗伞时,夜哥哥把伞送来了,我很开心,这算不算心动?”洛汐月举着伞笑问。 “才不是呢!”柳夏伸手捧起洛汐月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道:“当你看到一个男子时心会变得很暖,然后还会莫名其妙地脸红,那就是心动,也就是喜欢。” “那定然没有。”洛汐月从柳夏手中移开脸,又低头摆弄起了自己的罗伞,“我除了觉得冷,就是觉得冷。” “好。”柳夏无奈地收回手,又突然变为了一本正经之色,“小月儿,你如今已至花信,姐姐得教你些男女间的礼仪章规了。上次在水杏城,你与那白发公子靠得那么近,今日又与夜师弟站得那么近,这可不行。” “为何?”洛汐月不懂男女有别。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啊!”柳夏解释,“我们是女子,与男子说话相处都得保持距离才行,还有啊…” 渐渐地,轻风崖上响起了柳夏的说教声,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甚至没完没了…… 第15章 买鞋 玄影殿中,青禾与纪寒天正聊着百年前秋念庄被灭门之事。 “当年我们埋葬秋念弟子的尸身时,发现很多人都是被暗杀的。他们伤口奇特,杀人者应该是用了一把特制的冰刃。我猜应是秋念庄中有人叛变,对自己的同门下了毒手。要不然,以秋念弟子的虚空之力,逆鳞洞绝对攻破不了他们的守护结界。”纪寒天说道。 “极有可能!”青禾赞同,“神器之事沧海无人知晓,定是那叛变之人传出的风声!” 纪寒天点点头,“此人是一个疑点,还有一人也有疑。” “是那下毒之人!”青禾猜测,因为她同样有疑。 “正是!”纪寒天捋了捋长须,“当年我们所中之毒是暗毒,而暗毒只有幽暗修炼者才能布施。后来逆鳞洞被我们剿灭,但是这下毒之人却一直没有出现,不知他是何人,又去了何处。” “哎,其实我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忧心此人。”青禾忧然一叹,愁眉紧皱,“幽暗灵力邪恶至极,唯有梦幻灵力可以压制,但是……” “阁主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纪寒天看出了青禾的愁虑。 “不瞒纪谷主,我们玄影阁只有寥寥二十六位弟子。近百年来,我与两位师妹寻遍了北际与桑洲,想要找得梦幻游仙收入门下,可是一无所获啊。”青禾坦言。 “怎么会这样?”纪寒天大惊失色,“虽说梦幻游仙一直稀少,但是北际与桑洲地境博大,人员繁盛,怎么会近百年都没出现一个梦幻游仙呢?如果梦幻元神从沧海大陆消失,一旦这幽暗元神兴起,那沧海可是会迎来一场浩劫的!” “哎!”青禾叹气,无语作答。 玄影殿霎时陷入了一片忧静之中。 “师父,青禾前辈。”澜离夜走入了殿中。 见到澜离夜,青禾与纪寒天才从忧愁中回过了神。 “夜师侄可把罗伞带给我外甥了?”青禾问。 “前辈放心,我已把伞交与小月儿了。”澜离夜眸中透着一抹藏不住的笑。 “有劳师侄了。”青禾欣然点头。 苍露此时也来到了殿中,请示道:“师姐,兽皮已经全部制成药贴了,是否即刻送去丝光城分发?” “救人当急,自然是越快越好。”青禾回应。 “阁主,我与阿夜愿意同行相助。”纪寒天连忙示态。 “纪谷主实在有心,如此甚好。”青禾点头,又转望向了澜离夜,“夜师侄,不如你再去一趟轻风崖,接上月儿一起。” “好!”澜离夜作揖收令,暗暗欢喜。 于是,青禾、纪寒天、苍露带着药贴与几位弟子先行赶去了丝光城,澜离夜则再去了轻风崖。 此时天际稍有放晴,烈阳也露出了些许微光,湿气渐散,空气一片清新。 崖岸上,柳夏已经离去,洛汐月正伏身趴在崖边看着海中的麟鱼。 她两手托腮,手肘撑在厚厚的花瓣上,飘逸的长发覆在俏丽的后背,随风而动,一双脚丫反举,晃在空中来回摇摆。 澜离夜轻悄而至,望着怡然自得的洛汐月笑意渐生,心头涟漪阵阵。 洛汐月看了麟鱼许久,觉得无趣了才终于坐起了身。 她转身回头,发现了澜离夜,有些意外道:“夜哥哥,你怎么又来了?” “青禾前辈让我带你前去丝光城。”澜离夜回道。 “姨娘居然会允许我外出,那我可得抓住机会!”洛汐月又惊又喜。 她从树旁拿起绣鞋摸了摸,皱着眉头穿到了脚上,又朝着澜离夜扬起了笑脸,“夜哥哥,我们可以出发了。” “走。”澜离夜笑回。 他认真打量着洛汐月,见她的白衫与黑发上落了不少粉糯的梦影花瓣,心中暗暗惊叹——“这小月儿真是清灵得好似小仙女一般!” 二人从纷飞的花叶间走过,一起离开了轻风崖。 澜离夜驾御着寒剑带着洛汐月疾驰在空中。 寒剑在一片湿朦的灰蓝中划下了一道寒白的光影。 两人一路欣赏着沿途美景一路欢聊,澜离夜也终于得知了小月儿名为洛汐月。 他看了看洛汐月脚上那双湿哒哒的绣鞋,悄悄把自己的鞋移到了她的脚边暗作比较…… 桑洲。 随着寒剑降下,澜离夜与洛汐月也赶到了丝光城。 城门口,青禾与苍露正在给药贴注入灵力,纪寒天忙着分发药贴,几位玄影弟子则给那些伤者敷着药贴,包扎着伤口。 伤者很多,长长地排了一条队伍,幸好澜离夜取来的兽皮足够多,制作的药贴才足够用。 洛汐月下了寒剑后就跑去了青禾身边帮忙,澜离夜收起寒剑后却跑去了远处的街巷,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他走到了洛汐月身旁,拿出了一双精致的白色绣鞋,悄悄塞到了她的手中,“寒从足侵,月儿快把湿鞋换了,可不要着凉了。” “谢谢夜哥哥。”洛汐月既吃惊又感动,欢喜地接过绣鞋抱在怀中。 “不谢。”澜离夜心跳得飞快,急忙跑去了纪寒天身旁帮忙分发药贴。 青禾虽在忙碌却把澜离夜之举看得真切,她面露欣色,心有暗有打算。 许久后,天色渐暗,人群散去。 青禾带着玄影阁众人向纪寒天与澜离夜道了谢,也道了别。 “小月儿,我要走了。”澜离夜笑着与洛汐月告别,心中空落落地十分难受。 他有种很重很重的留恋之感,让他非常非常舍不得离开洛汐月。 洛汐月并无察觉,只是灿烂笑别:“夜哥哥,我们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澜离夜无奈又期待地点下了头。 看着惜别的洛汐月与澜离夜,青禾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欣喜,心中已然有了坚定之意。 第16章 南疆雪与霜 南疆。 南疆境丛林遮天蔽日,到处遍布着姿态诡异的巨木和粗根,雾气皑皑的丛林中更藏着连绵的沼泽。 修炼炙火灵术的仙派狼玛宗就位于这些沼泽之间。 狼玛宗曾经也是行侠仗义、善恶分明的贤门,但是自尉迟煜继任宗主后行事作风却开始大变。 尉迟煜与纪寒天年岁相当,都已达至花甲,元神也与纪寒天一样达到了超神境月界。 但他性情直厉跋扈,与温和慈善的纪寒天截然不同。 在尉迟煜的带领下,狼玛宗变得越来越不友善,越来越捉摸不透,甚至有些肆意妄为。 而南疆各处也被安插了探寻追踪能力称绝沧海的狼犸暗探,严禁各路游仙擅自入境,宛若禁地一般。 狼玛宗府位于荒无人烟的藤昏沼泽,沼泽正中,圣狼大殿恢宏铸建其上。 殿中,尉迟煜身着暗红宽袍,正打坐在上堂。 他闭着一双细长的鹰眼,操纵着灵器血舞扇飞舞半空。 血舞扇散发着火焰熊光,将整个大殿照得一片炽红。 “雪儿,阿狸与霜儿去了何处?”尉弛煜鹰眼微睁。 “回师父,雪儿不知公子去了何处,只知霜儿随了公子一道。” 殿下,一位红衣女子盈盈而立,婉婉回复。 女子眉黛青颦,烈焰红唇,神态柔媚,身姿妖娆,额间花钿形如幽火,身上红裙逶迤及地,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艳丽妖媚之美。 她便是狼犸宗的大师姐,苗雪。 “阿狸外出必有要事,而霜儿跟随必会坏事,这可不妙。”尉迟煜皱起了眉。 “师父放心,公子有的是法子摆脱霜儿,霜儿坏不了事的。”苗雪回道。 尉迟煜舒气一缓,又郑重交代:“雪儿,昨日有人送来了大礼,就藏于静逸密室之中。为师接下来要闭关,巡守沼泽一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确保密室无恙。” 尉迟煜此时体内灵气纵横叱咤,所以急需闭关升华元神。 “师父安心闭关,雪儿即刻就去巡察沼泽。”苗雪作揖收令,款款退出了圣狼大殿,驾御着红绫飞往了沼泽之地。 空中烈日明媚,沼泽却阴暗昏沉,沼泽旁的丛林更是雾气弥漫,飞虫横生。 苗雪的红艳之影出现,缓步在幽静的丛林小道。 她举手轻挥,将那些飞袭的毒虫化为了点点火星,再随风而散。 此时,又一抹艳红出现在了空中,一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飞身落在了苗雪面前。 女子的身形与神态与苗雪有几分相似,一样红衣飘飘,一样浓烈妖媚,但她眉间的花钿形如霜花。 女子与苗雪同姓,霜便是她的名。 苗霜神色顾盼,眼波流光地问:“姐姐,公子可有回来了?” “霜儿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把公子给弄丢了。”苗雪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苗霜虽然不如苗雪生得美艳,但是言行举止却比苗雪更加媚艳。 她本跟着公子阿狸一起在外,不曾想阿狸趁她睡着不告而别,继而不知所踪。 她苦寻了多日,却怎么都找不到阿狸的踪迹,这才死心返回了宗门。 “不是我弄丢了公子,是公子他不告而别,偷偷撇下了我。”苗霜委屈解释。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总是缠着公子。公子生性好玩,不喜约束,受不得时刻有人跟随。你却偏偏要一意孤行,这下被公子嫌弃了。”苗雪训道。 “哎呀,姐姐怎么还笑话起我了!”苗霜楚楚委屈,又突然变为了一脸娇媚,“我只是觉得男女同游才更有趣意嘛……” 苗霜一直痴迷公子阿狸,巴不得时时刻刻黏在阿狸身边。 而且她觉得二人同行是制造美好春光的大好时机,所以才死缠烂打地跟着阿狸一起外出了。 苗雪自然知道苗霜所谓的趣意是何意,沉着脸不满道:“那霜儿与公子出去的这几日里,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姐姐,你明明知道公子心性高冷,不近女色,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苗霜收起媚态露出了幽怨。 “我既知你也必知,那你当初又为何非要跟着公子一起出去呢?”苗雪再问。 “公子已到成家的年岁,却还是那般贪玩,我不得好好看着他嘛。万一碰上个有手段的坏女人,将他勾了魂怎么办?”苗霜解释,又突变羞涩,“还有啊,公子离去的那晚,我与他是孤男寡女同床而卧的,所以此次外出我也是有所得……” 苗雪听闻面露愠色,告诫道:“公子是喜欢玩乐,但他心思慎密,性情特异,断不会轻易去撩拨别人,也不会轻易被人勾引。再说了,我们狼玛宗可有着宗规,宗主与其继任者不得与宗门外人产生情意,只能娶门中女弟子为妻,否者就要被废去灵力丢入沼泽,所以妹妹大可不必担心!” “听姐姐这么说,霜儿就放心多了,还是姐姐最懂公子,霜儿自叹不如。”苗霜拉起了苗雪的手,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苗雪脸色缓下,“好了,师父已经闭关,宗门又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尤其是静逸密室,更需好好巡守,你可不许生事。” “好,我都听姐姐的。”苗霜乖乖答应。 苗雪点头,带着苗霜一起巡视起沼泽来。 “呵,苗雪,让你平日里与公子心意相通,今日你就好好气着。”——苗霜乖巧地跟在苗雪身后,心中却在暗暗得意。 在一片迷雾与昏沉之间,两道红影渐渐消失其中…… 第17章 再遇阿狸 北际。 辛阳城是一座依海而建的古雅小城,城中小楼古朴简约,且皆为清白之色。 小楼依偎着海岸断崖而建,层层叠叠。 成片成片的青藤依附在小楼之上,使得原本白净的小楼上蔓引株连,又变成一片苍翠的绿意。 洛汐月身着一袭白色纱衣,撑着一把白色罗伞从青绿交接的城中悠然而过,一直来到了余辉渺渺的海岸边。 她今日是偷溜来此处散心赏景的,因为辛阳城距离玄影阁较近,是她这灵力低弱之人能自由来去之地。 天空雨丝绵绵,打在罗伞沙沙作响,落在余辉流光溢彩。 北际的雨季就是如此,细雨不停,反反复复,扰人心神。 洛汐月在北际生活了十五年,早就习以为常,但是落阳余辉与细雨蒙蒙同现之景却并不多见。 她轻转着手中的罗伞,望着海面感慨:“好美的落阳雨呀!” “喂,借用下伞。”一个慵懒的男声从伞外传来。 洛汐月转身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她的罗伞挡住了人影的上半截身子,只露出了他下半身华丽的袍子。 紧接着,一阵浓重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 华袍与浓香让洛汐月一愣,急忙往上抬起了伞,继而惊呼:“是你!” 在她面前的是那日在水杏城与楚言有过纠葛的银发公子阿狸。 “是我。”阿狸好似对见到洛汐月并不意外。 他微微俯下身,一手贴于后背,一手持扇遮于面前,眯眼一笑道:“阿月妹妹,好久不见,可否帮哥哥挡一挡雨?” 听到阿狸记下了自己的名字,还叫得这么亲热,洛汐月有些懵愣,还有些别扭,但还是高高举起了伞撑过了他的头顶,“当然…可以。” “那就谢谢阿月妹妹了。”阿狸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他非常自然地享受起了洛汐月为他打伞的惬意,踏着大步就往前走去,一副悠哉自得的模样。 “喂,你能不能慢一点,我衣服都淋湿了!”阿狸举着伞跟在男子身后,跑得气喘又淋得透湿。 阿狸身高腿长步子大,踏步速度还很快,洛汐月每跑两三步才能追上他一个跨步。 “哥哥不叫喂,哥哥叫阿狸,妹妹以后可以叫我阿狸哥哥。”阿狸放慢步子,回头看了一眼洛汐月,“妹妹这身衣衫普普通通,湿了就湿了呗,我这袍子可金贵着呢,万不可淋湿!” 阿狸语气傲然,十足无赖。 “我可算明白楚大叔那天为何会生气得难以自控了,这阿狸实在太狂妄太无礼了!”——洛汐月暗暗气怨,手中的伞不知不觉开始倾斜。 “妹妹,哥哥的衣襟都淋湿了,你可否好好打伞?”阿狸提醒。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我干嘛要和一个春日里穿着冬袍,还一身寒气的怪人计较呢。”洛汐月低声自语,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然后将伞回了正。 阿狸听到了嘀咕,停下脚步转过了身,皱起眉头问:“妹妹在念叨什么?” 洛汐月觉得阿狸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她不想与他纠缠,只想快些离开,于是乖巧地回应:“我说你这袍子一看就很金贵,绝对不能淋湿,而我这破衣烂衫的,淋湿了也不打紧。” “虽然妹妹说得很有理,但这样算不算哥哥欺负了你?”阿狸挑着一簇眉毛,脸上笑意渐浓,却有些捉摸不透。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洛汐月被阿狸盯得心里发毛,更想要快些离开,于是把伞递向了阿狸,“那个……我还有事,得回去了,这伞送你好了。” 阿狸听闻眼中瞬起一片凉意,随即后退了几步,走出了伞下。 绵绵细雨打在他的银发与华袍,结成了一层密密的水珠。 水珠透射出银发的柔光,看起来有些孤寂苍凉。 “你要是走了,谁人来陪哥哥?妹妹若是嫌弃,哥哥还是淋雨好了。”阿狸失落道。 “我……”洛汐月有些语塞,反倒觉得自己是个恶人,犹豫片刻后妥协,“好,那我晚些时候再走…” “这才是好妹妹。”阿狸眼中的凉意瞬褪,脸上的笑意又起。 于是,二人并身站于海边,一起欣赏着细雨与夕阳同存之景。 慢慢地,细雨渐止,夕阳沉海,夜色来临,随着灰云散去,空中出现了一轮微茫的明月。 月色朦朦,就如阿狸的笑意一般深邃。 “妹妹在那等会儿哥哥,哥哥去去就回。”阿狸突然开口。 他修长的手指掠过洛汐月的耳畔,带起了一阵凉凉清风,又扬起了洛汐月一缕盈柔的鬓发。 洛汐月顺着手指的方向转头,望见了一棵挺秀的大树正屹立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岩石之中。 枝叶繁茂,苍翠欲滴。 “在那等着?为何?”她不解地回头问。 但是面前的阿狸已经飞身去了辛阳城,只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光影在空中。 “这……你……喂……”洛汐月很无语,也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留下来等这个所谓的哥哥。 她踌蹴了许久,最后再次选择了妥协,“哎,姨娘说过不可随意欺骗于人,也不可随意辜负于人,我还是等一等。” 洛汐月蹲坐在树下等了阿狸很久,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阿月妹妹,醒醒。”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传来了一句柔柔的呼唤。 洛汐月伸手,摸到了软软的毛皮,立即揉了揉眼睛,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凌空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身上还盖着阿狸那件兽皮华袍。 在她面前是一个大大的树杈,树杈中间放着一片荷叶,荷叶上还放着一只少了一条腿的烤鸡。 而阿狸身着凉薄内衫坐在她的对面,一手举着鸡腿,一手拿着清酒,吃得津津有味。 “我怎么跑树上来了?”洛汐月本还迷迷糊糊,这会儿已被吓得彻底清醒。 她小心翼翼地坐稳了身子,抱着阿狸的厚袍子一脸疑惑。 “妹妹不用怕,有哥哥在呢。”阿狸笑颜柔暖。 他把手中的鸡腿咬在了口中,又麻利地扯下了烤鸡上的另一条腿,径直塞到了洛汐月口中。 洛汐月只觉得一阵寒气在自己面前掠过,口中便赫然出现了一条鸡腿。 第18章 哥哥妹妹 洛汐月腾出一手拿下了鸡腿,望着面前的阿狸直皱眉头,“这人也太奇怪了,明明年纪轻轻相貌俊美,却有着一头雪白银发,明明是温温春日暖暖洋洋,却散着一身侵人的寒气,明明与我只有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却一口一个哥哥妹妹没完没了,这会儿竟然还带着我坐在树上吃起烤鸡来了,这、这、这也太荒唐了!!!” 见洛汐月握着鸡腿对自己发愣,阿狸舒眉一笑,问:“怎么,怕哥哥下毒?” “不是。”洛汐月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我素昧平生,还没到一起赏月吃肉的情分,你……” 不等洛汐月把话说完,阿狸突然顺过她手中的鸡腿,塞到了自己的口中。 他大嚼了一口咽下了肚,道:“妹妹放心,这鸡腿没毒。” 洛汐月彻底震惊了,“柳夏姐姐说了,男女有别,你这……你也太……” “男女是有别,但既是妹妹的鸡腿,哥哥怎么会嫌弃呢!”阿狸依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而且吃得别有滋味。 洛汐月无语,抬头望了一眼夜空,见月亮已经爬高,不由得心急。 她要是晚归被青禾发现,肯定要受罚,于是道:“你带我下去,我得赶紧回去了。” “妹妹稍等。”阿狸悠哉地啃完了一个鸡腿,又仰头举起酒壶往口中倒去。 清朗月光中,只见他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来回晃动了几下,一壶清酒就见了底。 他把空酒壶往身后一扔,脸上尽是满足之色,接着拿过洛汐月手中的衣袍穿回了自己身上。 “话说,阿月妹妹为何如此体寒呢?”阿狸一脸认真地问。 “天生的喽,你不也一身寒气嘛。”洛汐月耐着性子回。 “呵呵,那好巧。”阿狸扬着嘴角,笑意轻柔。 “你快带我下去,我不会灵力,这树太高,我自己下不去。”洛汐月急切催促。 阿狸一手撑头,倾身依躺在了树杈,笑眯眯道:“那日在水杏城,妹妹喊我哥哥时可是非常亲热的,今日怎么不喊了?” “那日是那日,今日是今日,我今日不想喊你哥哥,你快带我下去。”洛汐月有些生气了,语气炸呼呼的。 “妹妹若是想下去,那就得喊阿狸一声哥哥,而且以后见到了我,都得喊哥哥才行。”阿狸语气虽柔,却带着明显的命令。 他眯着笑眼看着洛汐月,眼中有闪闪亮亮的温柔,也有捉摸不透的深沉。 “哥哥,哥哥,哥哥!满意了!”洛汐月无奈屈服,一脸幽怨。 “嗯,不错,阿月妹妹真乖。”阿狸满意点头,又伸出了修长的一手,对着洛汐月勾了勾手指,“那就再给哥哥笑一个。”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洛汐月很是气恼,可不等她把话说完,阿狸突然收回了手,重重点到了树干。 整棵树顿时剧烈摇晃起来,树叶窸窸窣窣地向着地面落去。 “阿狸哥哥,我错了!”洛汐月赶紧抱住树干求饶。 “哈哈,那哥哥再给妹妹一次改过的机会。”阿狸笑得很开怀。 “好。”洛汐月平复心绪,努力挤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真诚的微笑。 “哥哥。”她笑意清柔,梨涡灿烂。 这一瞬间,阿狸脸上的笑容突然化为了伤情,眸中更现出了隐隐的光亮。 似月光,更似泪光。 “你……阿狸哥哥,你没事?”洛汐月急急改口,不解询问。 “无事。”阿狸回神轻叹,拉着洛汐月落回了地面。 他拿过靠在树干上的罗伞塞回了洛汐月手中,语气真切道:“谢妹妹愿意等哥哥,还陪哥哥喝了酒赏了月,哥哥今日不胜欢喜。” “你……阿狸哥哥客气了。”洛汐月再改口,“夜深了,哥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我也得回去了,要不然被我姨娘发现可要挨训了。” “好。”阿狸点头,放行。 “阿狸哥哥再会。”洛汐月摆摆手,提着罗伞就向玄影阁狂奔。 “妹妹再会。”阿狸切切相望着洛汐月离去的背影,眸光温柔得似空中朦月。 此时明月隐没,细雨又起。 他伸手一挥,头顶立即出现了一个微红的护盾,挡下了这从天而降的绵绵湿漉。 他沉了沉眸,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19章 东川雷圣门 东川。 纪寒天离开北际后并未直接返回东邱,而是带着澜离夜来到了东川。 东川境内山脉蜿蜒,其中最大的名为圣岭。 修炼掣电灵力的仙派雷圣门,就铸建在圣岭奇峰之上。 踏入雷圣大门,即为一个巨大的练功场,场上布置着不少木桩人偶,那是雷圣弟子修炼炽烈鞭的地方。 炽烈鞭的抽挥击打并不容易控制,所以雷圣弟子既要修炼灵力也要训练鞭术。 练功场往南,是一方庭院,院落旷达,回廊蜿蜒。 往东是厉雷大殿,庄严肃穆,气势雄壮。 殿中,门主厉闪炎与纪寒天正一起站于上堂。 千机谷与雷圣门是世交,关系一向极好。 而纪寒天与厉闪炎,还有二人各自的师弟凌风与云鹰,四人自少相识,年岁相仿,意气相投,更是亲如兄弟。 当年,厉闪炎正在千机谷会晤纪寒天,却得知了秋念有难,于是立即跟着千机众人一同赶去了桑洲救援。 却亲眼目睹了秋念庄被惨灭,还中了幽暗之毒,差点丧命。 后来,尘事渐息,但厉闪炎对沧海安危以及幽暗之事依然在意,所以纪寒天才特意赶来协商。 “闪炎兄,玄影阁新继无人,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可得放在心上。”纪寒天开口,眉头紧拧。 “我明白。”厉闪炎一身杜若紫衣,花发花须,威武凛然,却面色忧虑,“虽然幽暗灵力一直被禁止修炼,但是沧海之大防不胜防。如今梦幻游仙这般稀少,可是非常不妙啊。” “当年在秋念庄对我们布下暗毒那人就是凭空现身,所以沧海近来虽无是非,但并不表示没有暗中修炼幽暗灵力之人。”纪寒天又道。 “是啊,所以防范幽暗之事必须而为,我们接下来得好好巡察各界才行。”厉闪炎说道。 此时,副门主云鹰走入了殿中。 他一身修身紫袍,神情威严,身形虽不健硕但却十分精厉,看起来不怒自威。 “寒天兄,你可有好久没来雷圣门了,我甚是想念与你一起把酒言欢的日子啊,哈哈。”云鹰声音洪亮,笑声朗朗。 “云弟,好久未见,寒天对你也甚是挂念。”纪寒天回应。 “风弟近来可好?”云鹰问。 “还是那样,不理万事,不理众人,或是云游,或是闭关。”纪寒天回道。 “罢了,还是不提他的好。”云鹰忽露怨色,又望向纪寒天恳切道:“寒天兄,你今日难得前来,我们可得好好喝上几杯,再续那美好韶光。” “我今日来此是有要事相告,即刻就要返回东邱,就不陪云弟一起痛快畅饮了。”纪寒天正色回应。 “难不成发生什么事了?”云鹰猜测。 “寒天兄此前去了北际,得知玄影阁只有二十六位弟子,且已有近百年未招入新人,所以我们担心梦幻元神可能会断后,更担心幽暗兴起。”厉闪炎解释道。 云鹰听闻顿皱眉头,“幽暗灵力邪恶至极,只有梦幻灵力能与之抗衡制约,梦幻若是断了后,沧海可就难安了!” “当年在秋念庄下毒之人幽暗之力强大,之后却一直没有现身,也始终是个隐患啊。”厉闪炎接着道。 “凡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百年安乐我们已经安度,如今是时候防备起来了。”纪寒天一脸肃然。 三人随即探讨起了往事后计,厉雷大殿中一片洪声朗朗。 练功场上,紫电闪闪,挥鞭声阵阵。 澜离夜曾跟来过雷圣门几次,与好些雷圣弟子都有交识。 此时,他正与其中几位交好的师兄弟叙着旧。 “阿夜,你是多久没来我们雷圣门了,上次前来是何时?好像是……二十多年前?”莫学自问自答道。 常山低头掰了掰两手,“掐指一算应该是二十二年前。” “确是二十二年前,我不用掐指就能算。”季江龄双手环胸,十分笃定。 “季师弟为何记得这么清楚?”澜离夜问。 “因为那年那日正是我两百岁的生辰,莫师兄,常师兄,你们还帮我庆贺来着呢,可还记得?”季江龄看向莫学与常山,神情幽怨,“那碗生辰面的味道我可记忆犹新,怕是此生都难以忘怀!” 季江龄身材瘦小,胆子也极小,被师兄们捉弄是常事。 那年那日,正是他两百岁生辰。 莫学与常山特意让膳厅的阿婆做了一碗生辰面,打算戏弄季江龄。 澜离夜当时正好随纪寒天来了门中,莫学与常山便撺掇澜离夜去铸造堂捣乱。 他们则趁机窃取了鞭师巫马姬申的极椒,加入了那碗面,端给了季江龄。 季江龄本来感动不已,没想到一口面下肚被辣得哭爹喊娘。 眼泪鼻涕一把一把不说,嘴巴也是又红又肿,就如膳厅门外挂晒着的腊肠。 可把众人笑得不行。 如此生辰,季江龄自然印象深刻,没齿难忘。 “我记起来了,那日两位师兄要窃极椒,还是我大闹铸造堂打得掩护。万幸巫马长老没有怪罪我,还与我讲了不少上古神兽之事呢!”澜离夜回忆道。 他拂手作揖,又对季江龄道:“也万幸季师弟大量,没把我供出来,要不然那日我定然要被师父责罚。” “我们可被云师叔责罚得好惨。”莫学与常山齐声哀怨。 “哈哈,云师叔罚得好,要不然难平我心中委屈。”季江龄一脸爽意。 莫学有些难堪,急忙扯开了话题,“阿夜,你说你从玄影阁而来,那一定见了很多漂亮的师姐师妹?” “阿夜真是有福,居然能去玄影阁。”常山接应,一脸羡慕,“都说玄影阁是仙地,里头住着的都是仙女呢!” “确有仙女。”澜离夜轻笑,心中出现了洛汐月的模样。 雷圣二师兄裴荣本在道场专心修炼,闻声后立即收鞭而来,嚷嚷道:“夜师弟,玄影阁中可有合适与我们结缘的仙女?可否让我们这些师兄弟了了成家之愿?” 裴荣已过成家年岁,对成家之事十分心急。 一直以来,他都想找一位梦幻游仙结为良缘。 当然了,其他的雷圣弟子亦是。 掣电游仙皆为男子,所以雷圣门全为男弟子,有近四百人。 其中仅有一百来位已经成家,剩下的那些年岁已达、但是未有情缘的弟子们个个心急如焚。 于是众人纷纷围向了澜离夜。 “玄影阁只有二十六位弟子,你们怕是没法如愿了。”澜离夜对众人道。 “偌大一个沧海仙门只有二十六位弟子?”季江龄觉得不可思议。 “梦幻游仙怎么这么少?”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我也听说过梦幻元神稀少之事,却没想到会稀有到如此地步。”裴荣倍感惊讶,又道:“那这二十六人中可有合宜师兄我的姑娘?” “对啊,这二十六人中,总有几人合宜我们的嘛!”其他人也抢着起哄。 “你们呀,一个个都跟恶狼似的!夜师弟去玄影阁是有正事,可不是帮你们找娘子的!”一声训斥响起,却十分温和。 大师兄俞尊向着道场大步走来,他一身紫衣飘逸,俊朗而又英气。 “俞师兄,你我都过而立之年了,也该考虑终生大事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裴荣嘟囔道。 “情缘情缘,讲究的是缘,急是没有用的。我们当前该急的是修炼,而不是缘分。”俞尊正色道。 “师兄教训的是,修炼当为急,大家快回去修炼!”裴荣急忙遣散了人群。 “哎!”众人失望一叹,落落散去。 俞尊摇了摇头,对澜离夜赧然一笑,“让夜师弟见笑了。” “师兄们都已到成家的年岁,心急也在情理之中。”澜离夜笑回。 他曾经无心情缘,可自打见到洛汐月后心境就有了变化,所以已能理解那些雷圣弟子渴望情缘的迫切之心。 “阿夜,我们该启程回东邱了。”纪寒天在厉闪炎与云鹰的陪送下来到了道场。 “厉师叔,云师叔。”澜离夜向两位门主作揖行礼。 雷圣门与千机谷亲近,所以称呼也是亲如一派。 “阿夜,听寒天兄说,你的修为又长进了不少,果真是天资卓越啊。”厉闪炎赞赏道。 “阿夜少年英才,又肯勤奋用心,往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业。”云鹰也忍不住夸赞。 云鹰向来严厉,要得他一赞十分不易。 所以他此话一出,道场上懒散的雷圣弟子们立即勤恳起来,整个道场瞬间电光四射。 第20章 误闯南疆 等到澜离夜与纪寒天离去后,厉闪炎与云鹰立即派遣了门中弟子外出巡察。 众弟子驾御起紫色幻云,向着东川各界纷纷而去。 俞尊奉命巡察东川南界,季江龄与他同行。 几日后,二人来到了界邑城。 界邑城紧挨着南疆,城外丛林茂密,十分容易迷失方向。 俞尊飞跃在树林之中,疾如闪电。 “俞师兄,等等我!”季江龄灵力不及俞尊,跟不上俞尊的行速,已累得气喘吁吁。 俞尊从树上跃回地面,笑言:“我要是不等呢?” “此处阴森恐怖,师兄若是不等的话,我定会受惊而厥,那你极有可能会失去我这个师弟。”季江龄故作可怜。 季江龄修为虽然不弱,但是向来胆小,雷圣门众人皆知。 当初入门时就因为被捉弄而吓到晕厥。 “如此说来,师兄我只能甘拜下风喽?”俞尊笑意更浓。 “我知大师兄有情有义,所以才会以己弱算计彼长,虽然胜之不武,但是聊胜于无。” “哈,那不如我们不分胜负好了。” “同门之间不分胜负自然好,但是大师兄既已妥协,那便是小龄子略胜一筹了。”季江龄毫不客气地揽下了胜权。 “好,那就小龄子得胜。”俞尊笑言认输。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行进,却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南疆境。 南疆。 东川只有丛林并无沼泽,而南疆则是丛林与沼泽并存。 见到一片泥泞的幽潭出现,俞尊心里瞬间一沉,“糟了,我们闯入南疆了!” “这里就是南疆?那我也算到过禁境了!”季江龄有些兴奋,立即沿着沼泽走动起来。 “小龄子,南疆暗探遍布,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俞尊急忙劝止。 “差点忘了这是尉迟煜的地盘了。”季江龄乖乖走回了俞尊身旁,问:“大师兄,南疆之地如此阴暗幽森,这里的人怎么会待得住呢?” “若是自小出生在此,那就习惯这样的水土与风情了。而且南疆境域辽广,定然也有明朗豁达之处。”俞尊解释。 “我怕是习惯不了这样的地方,与我们东川太不一样了。”季江龄望着那些姿态诡异的巨木粗根,还有那泥泞腐败的沼泽幽潭直摇头。 “只有各境各界水土风情万千,沧海大陆才会妙趣横生,若是处处如一,那便没有趣味可言了。”俞尊笑道。 “师兄说得在理。”季江龄终于认可地点下了头。 “有人来了!”俞尊神情突变,拉着季江龄急飞到了一棵树上,隐入了密叶之中。 “是炙火元神,是狼玛宗的人!”季江龄瞬间紧张起来,“难道我们被发现了?” 俞尊没有回应,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一抹艳红之影出现,苗霜从林中缓步而出。 她妖娆着身姿,一脸怡然,烈艳红裙在林风的吹拂中翩翩摇曳。 “树上二位,擅闯我们狼犸宗地境欲意何为?不要藏了,现身!”苗霜朝着树上瞥眼一望,神情又艳又厉。 “狼玛暗探术果然了得,我们才至就已经被发现了。”俞尊暗暗佩服。 他带着季江龄飞落到了苗霜面前,作揖解释:“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误入,并非擅闯。” 见到英气俊雅的俞尊,苗霜眼中一亮,“呵,此人相貌气度皆不凡,而且还十分知礼,正好可以陪我解闷。” “不知仙士是何方人士?”她围着俞尊转了一圈,眼神妖媚,语气撩人。 “这位狼犸师姐,我们是东川人士,是雷圣弟子。”季江龄热情地回。 “原来是雷圣仙士,难怪会误入我境,那算霜儿失礼了。”苗霜的语气柔了三分,又向着俞尊慢慢贴近。 俞尊灵巧一避,“霜儿姑娘,我们有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怎么,狼玛宗之地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俞尊的不解风情让苗霜瞬变凶厉。 “霜师姐是不是一人巡守无趣?不如让我来陪你解解闷!”季江龄舔着脸讨好。 “呵!”苗霜一声冷哼,更是一脸不屑,“就你这样的货色,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季江龄气得说不出话。 俞尊见不得自己师弟被羞辱,立即挺身相对,“自古以来,各境虽有各派守护,却并不属于各派私有。这里虽是南疆境,却不是狼玛宗的私有之地,姑娘不必在这里装腔作势!” 苗霜听闻面露寒色,语气愈加变得冷厉,“只要是南疆之地那就是我们狼玛宗之地,只要你们入了疆域,那我们狼玛宗就要管上一管。” “臭女人,你不要脸!”季江龄忍不住大骂了起来。 “臭小子,你竟敢骂我!”苗霜被激怒,立即向着季江龄打出了一掌炙火陨术。 俞尊拉过季江龄护到了身后,又抽出炽烈鞭迎击来袭。 炽烈鞭紫电闪闪,将飞来的火柱击落到了一旁的沼泽,飞溅起了一片浑浊的泥水。 “还敢反抗,那你们俩都得死!”苗霜愈加发了狠,操纵着腰间的红绫飞起,欲要召集狼玛弟子。 正在这时,又一道红影从天而降,拦截下了红绫。 “霜儿,休要胡闹!”苗雪厉喝一声,飞落在了苗霜身前。 苗霜收起红绫,气愤道:“姐姐,是他们无礼在先的,他们……” “你闭嘴!”苗雪厉声打断了苗霜,又转身面向了俞尊与季江龄,婉然作揖,“我家妹妹不懂事,雪儿代为赔罪,还望二位仙士勿怪。但是宗门有令,不可让外境游仙入疆,还请二位即刻离开,不要为难我们。” 俞尊并不想招惹狼玛宗,所以立即回礼:“雪儿姑娘言重了,不过误会一场,我们即刻就走。” 季江龄心中受创,此时依然怒瞪着苗霜。 苗霜亦是憎视相对。 “小龄子,不可惹是非,我们快走。”俞尊拉过季江龄,驾御着幻云快速消失在了丛林上空。 “姐姐,干嘛要放他们走?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应该与他们大战一场。尤其是那个身形瘦弱之子,更该好好教训一番才是。”苗霜对季江龄的那声道骂耿耿于怀。 “战?在我们的沼泽里大战?”苗雪怒瞪着苗霜。 “哎呀!”苗霜突露惊色,急忙跑近沼泽查看,见到没有异样才松下一口气。 “早就与你说过了,沼泽是重地,要小心把守,不可惹事,你怎么就不听呢!”苗雪怒声训斥。 “姐姐教训得是,是霜儿大意了,霜儿知错。”苗霜低头道。 “往后这里就让其他人来巡守!”苗雪气怨不减,转身向着丛林走去,“你好好待在宗门就行了。” “是。”苗霜咬着牙跟在其后,眼中的不甘与怒怨深不见底。 随着两抹红影渐逝,丛林与沼泽又回归到了一片昏沉之中…… 第21章 巡察,开了情窍 东邱。 水苑道场上,孟凉正提点着师弟们修炼着灵力。 忽然,千机殿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啼鸣。 发出啼鸣的是灵兽雪翼,它正飞旋在千机殿的上空。 雪翼是千机谷的时息灵兽,亦是纪寒天的坐骑。 它外形如凤却是一身白羽,背上还长有两对羽翅。 羽翅的末端闪现着一圈蓝色的流线花纹,显得一身白羽更加出尘脱俗。 孟凉闻声立即赶去了千机大殿,因为雪翼的那声啼鸣是师父纪寒天的召唤。 纪寒天与澜离夜已经回谷了。 千机大殿中,纪寒天正坐于上堂椅榻低头沉思。 “师父,您回来了。”孟凉大步入殿,向着纪寒天作揖行礼。 见到孟凉,纪寒天眉头微展,起身道:“孟凉,为师有事要交于你去做。” “师父请说。”孟凉肃然而立,正色倾听。 “为师此去玄影阁,得知玄影弟子稀少,且有断后之势,心中很是不安。所以想让你带一些弟子去东邱各界好好寻访一下,看看是否有梦幻游仙存在。还要好好探查一下,是否有幽暗修炼者潜伏。”纪寒天交代。 “梦幻灵力为医,对沧海众生至关重要,又是唯一能对抗幽暗的灵力,与沧海大陆往后的命脉息息相关。如今竟有断后之势,这可怎么得了!”孟凉听得眉头紧蹙,忧思深重。 他本是桑洲人士,秋念庄被灭门一事对他震撼极大。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潜心修炼,希望可以为守护各境安宁献上绵薄之力。 于是,他即刻收令,退出千机殿后,召集了一批师弟师妹就赶往各界查看。 * 空中,云层涌动推搡,烈阳被覆其下,似隐又似现。 孟凉忧心重重地引领着众人御剑飞行,一众寒光在碧空中一掠而过。 “孟师兄。”天支二师姐雅尼御剑追到了孟凉身边,“师兄在思虑什么呢?” 孟凉摇摇头,又朝着雅尼摆摆手,示意她归队。 “是。”雅尼撇撇嘴,怏怏跟回了孟凉身后。 后方的灵乐看到了这一幕,抱怨道:“这个雅尼师姐,与孟师兄说话的时候声音好听得像凤莺,与我说话却凶得如夜叉,真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 紧挨着灵乐的巴沃表情酸涩,轻叹道:“哎,真羡慕孟师兄,雅尼若是能这样对我就好了。” 灵乐恍惚间没有听清巴沃说了什么,他见巴沃一脸失意,猜想巴沃可能是觉得路途无聊,便决定找一些乐子。 “巴师兄,要不我们比一比,看谁御剑飞行得更快!”灵乐双手抱胸,神情兴奋。 “你可别胡闹!”巴沃连忙劝止。 “巴师兄,我们走!”灵乐不理会,只管歪着脑袋大喊,然后御剑加速向前冲去。 “灵乐这小子胡闹也不看场合,孟师兄今日这脸色也敢任性妄为,真是找罚。”巴沃摇着头嘀咕,无奈地看着灵乐远去。 果然,见灵乐嬉闹远去,孟凉神色瞬厉,立即御剑追赶。 他灵力远超灵乐,一下追到了灵乐身旁,斥道:“灵乐,我们此行身负重任,你怎可如此胡闹!若再如此,你就先行返谷,自己找师父领罚!” 灵乐从未见过孟凉如此疾言厉色,只得乖乖归队。 见灵乐垂头丧气,雅尼忍不住窃笑,调侃道:“小灵乐,让你猖狂,这下挨训了。” “师姐你不也被训了嘛,还不是一样。”灵乐反击。 “我才没有呢!”雅尼反驳。 “孟师兄训我是以凶厉,训你是以冷淡,我可看得真切。”灵乐又道。 “你胡说!”雅尼生气了,她对孟凉除了敬意更有爱意,可受不了灵乐来戳她心窝子。 她气冲冲地盯着灵乐,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巴沃知道雅尼脾气火爆,立即朝着灵乐眨了眨眼睛,道:“灵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说的是实话!”灵乐不仅没有理会巴沃的示意,还一脸不服地犟上了嘴,“孟师兄此前摆摆手就把雅尼师姐打发了,那也是训。” “灵乐,你个臭小子!”雅尼被气坏了,一咬牙开始向巴沃发难,“巴沃,你可是师兄,又与灵乐同寝一室,你怎么管教师弟的!” “怪我怪我!”巴沃认栽,又讨好,“雅尼别气,回去了我自会好好教训灵乐。这小子就一张破嘴,你不要与他怄气。” “巴师兄,我哪里有错?你怎么能随意屈服呢?”灵乐瞪着眼睛满脸不服,“雅尼师姐她……” “你快闭嘴!”巴沃快速御剑紧贴向灵乐,又伸手在他手臂上狠拧了一把。 “啊,好痛!”灵乐咧着嘴发出一声惨叫。 其他弟子见状都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拧得好!”雅尼亦是忍不住大笑,怒气瞬消。 领头的孟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摇头感慨:“这些家伙,也不知何时才能沉稳一些。” 随着笑声朗朗而过,剑群掠过晴空无踪…… 得知师父与澜离夜回谷,一直惦记着骨剑是否完成的雨烟立即赶去了水苑,拉着澜离夜赶往了剑堂。 在去剑堂的途中,澜离夜把在玄影阁和雷圣门所遇之事通通告诉了雨烟。 讲到洛汐月时,他整个人异常兴奋,眼中星光满满,笑容更似烈阳朗朗。 雨烟看出端倪,心有所悟,忍不住捂嘴而笑。 澜离夜正说得神采飞扬,见状忙止了口,问:“师姐在笑什么呢?” “师姐我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雨烟神秘道。 “不得了的事?”澜离夜一脸疑惑,“何为不得了的事?” “不得了的事自然就是大事,而且还是与阿夜有关的大事。”雨烟再次故作神秘。 “我?”澜离夜低头审视了自己一圈,“我哪有什么大事?” “师姐发现阿夜好像变样了。”雨烟绕着澜离夜踱起了步,“现在的阿夜笑起来像是会发光,而且,居然还开窍了。” “发光?开窍?”澜离夜更糊涂,也更无奈了,“师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绕得我头都晕了。” “好,那我不绕了。”雨烟停下步子,站定到了澜离夜面前。 她盯着澜离夜的眼睛,笑问:“阿夜都会偷偷比对大小给小月儿买鞋了,你说,这是不是开了情窍?” 第22章 当局者迷 雨烟的话让澜离夜脸上霎时一片红,才明白自己在讲述洛汐月时太过激动,被雨烟看出了心思。 “我只是、只是怕她受寒。”他故作镇定,却依然慌乱。 “哈哈!”见澜离夜脸红失措,雨烟更是笑个不停,“哎呀,师姐今日才知阿夜居然会害羞呢!” “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澜离夜的脸愈加发烫。 “师姐可不是在取笑你,心中能有所爱,可是件幸福的事呢!”雨烟收起笑,变作了正色,“阿夜若是真的喜欢小月儿,就要好好争取。师姐相信,只要阿夜真心相待,小月儿一定会有回应的。” “嗯。”澜离夜收起羞色,郑重点头。 因为对于洛汐月,他是真得动了心,真真切切地动心。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了剑堂。 剑堂大门紧闭,门口摆放着着制作好的寒骨剑。 “看样子风师叔又出去云游了。”澜离夜毫不意外道。 凌风虽为纪寒天的师弟,却从不理会谷中事务,而是经常外出云游,在外的时日比在谷中还要长久。 见到骨剑,雨烟欣喜万分,急忙拿起打量起来。 骨剑的剑柄用了寒玉竹包被,光滑细腻。 剑身被打磨得冰润通透,比普通的寒剑更加锋芒逼人。 见到如此精致的寒骨剑,澜离夜忍不住夸赞:“真是把好剑,亏得师姐能想到用冰奴兽脊骨来制剑!” “这剑我是要送给孟师兄的。”雨烟坦然。 “原来师姐是要用这剑作赠礼。”澜离夜恍然大悟,又诚然道:“师姐如此用心,相信大师兄一定会喜欢的。” “嗯!”雨烟捧着剑,笑意满满。 她与澜离夜道别,带着寒骨剑向着天苑欢喜而归。 回到寝房后,雨烟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锦盒。 盒上覆着一块红绸,绸上是她绣的一对相思鸟。 她把骨剑装入盒中,手捧着锦盒痴痴相望,笑颜如花。 葵木此时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回来了房中,见雨烟正捧着锦盒痴笑,立马来了兴致,问:“雨烟师姐这是藏了什么宝贝?难不成是好吃的点心?” “小葵木,你这脑袋瓜就惦记吃的了!”雨烟假意责备葵木,随即把锦盒递到她的面前,“我这盒子里头虽不是点心,但确实藏了宝贝,你快打开看看!” 葵木搓搓手,郑重地打开了锦盒,待她见到寒骨剑后,忍不住赞叹起来,“好精致的剑呀!” “这剑为何要装在锦盒里呢?师姐是要送人吗?”葵木问。 “对,我要把它送给孟师兄。”雨烟回。 葵木关上了锦盒,发现了锦盒上的相思鸟。 她坏坏一笑,“我明白了,这是把定情剑!” 雨烟默认,讨好道:“小葵木,你可否陪师姐一起去水苑送剑?” “可是孟师兄不是外出巡察了吗?”葵木提醒。 “就是因为他不在我才敢去送剑呀。”雨烟抱回锦盒,有些扭捏,“若是当面赠送,我可不敢。” “哈哈,那就让我出马,陪师姐去赠送这定情剑。”葵木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转身就往寝房外跑。 “葵木,等一下!”雨烟喊住了葵木,“等午膳时我们再去。” “午膳?”葵木不解,又很快明白了过来,“午膳那会儿水苑道场人少,师姐就不用怕羞了。” “对。”雨烟承认。 二人一阵嬉笑,又一起欣赏起寒骨剑来。 很快,午时便至。 水苑弟子们都去了膳厅用膳,道场上只剩下杭不凡与席道易还在修炼。 杭不凡沉迷修炼,所以废寝忘食。 而席道易天资不足,只能刻苦勤勉。 平日里这个时辰,二人总会留在道场勤恳。 雨烟抱着锦盒,在葵木的陪同下赶来。 “雨烟师姐,葵木,你们怎么来了?”杭不凡收回气息,起身招呼。 “我……”雨烟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雨烟师姐是来给孟师兄送礼的。”葵木大大方方接过了话。 席道易听闻来了兴趣,急忙收气起身,围到了雨烟身旁。 他望着雨烟手中的锦盒,好奇地问:“师姐这是要送什么礼?” 雨烟缓下心绪,打开锦盒递到了两人面前,“这是寒骨剑,是用阿夜带回的那根冰奴兽脊骨制成的。” “冰奴兽脊骨坚如玄铁又寒如玄冰,太适合作寒剑了!”杭不凡接过锦盒,仔细端详起了寒骨剑,“好剑,真是把好剑!师姐真是有心!” “真是羡煞我也!”席道易大叹,一副深受触动的模样。 他从怀中掏出书卷和毫笔,洋洋洒洒地书写起来,念道:“此剑我得记上一笔,虽然不是赠我之礼,但是如此真情又这般特殊,值得留史。” 席道易的书卷十分破旧,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 他并非忘性大才要记事,而是喜欢把一些自己觉得特别的事与物记录到书卷上。 按他之意,等到以后有所成,这书卷就是自己光辉的人生史录。 听到两人如此夸赞,雨烟一下红了脸,“这剑就拜托你们转交给孟师兄了。” “师姐放心,我们一定办妥!”杭不凡与席道易齐声允诺。 “谢过二位师弟。”雨烟道谢,拉着葵木急急逃离。 席道易收起纸笔塞进怀中,凑到锦盒前打量起了寒骨剑,越看越觉得精巧,忍不住叹道:“雨烟师姐对孟师兄真是有心,若是美人樊音能如此待我,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道易兄,你还是别想了。”杭不凡合上锦盒,一脸郑重,“柳师妹出生名门,性子高傲又有野心,而你太平凡,不会合她心意的。听我一句劝,放下这杂念。” “杭不凡,你懂个屁!”席道易眉头大皱,又愤又怨,“什么叫我太平凡?你以为你叫杭不凡就不凡了?真是愚蠢!” “你才愚蠢!”杭不凡气得瞪眼,“我可是好言相劝。” “我对美人樊音的真心岂是你一句劝就能改变的!你也太小看我了!”席道易愤恨一声。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道场。 “哎,真是当局者迷啊,不听劝迟早要吃瘪!不过身为局外者也实在难为,假话蒙人,真话伤人,怎么样都要得罪人!”杭不凡望着席道易的背影感慨。 他此时也无心继续修炼,捧着锦盒摇头而去。 很快,水苑道场变得一片寂静,唯有烈阳光芒隐隐晃晃地落下。 第23章 西陵,博芒府 西陵。 西陵是沧海大陆最繁盛的地境。 尤其是天都城,更是盛况空前,似地上天官。 天都城中,处处都是富丽堂皇的建筑,崇阁巍峨,高耸雄壮。 红砖绿瓦的楼阁厅堂,飞檐横兀。 美轮美奂的殿室厅堂,金顶锃亮。 光滑玉洁的青砖大街,车马粼粼。 各种美味食香萦绕,处处人声吆喝鼎沸,尽是一片浓郁的人间繁华与烟火之气。 修炼辉光灵力的仙门博芒府就位于这天都城的正中。 博芒府由府邸与庭院组成,府邸高耸,云窗雾阁,气派非凡,庭院别致,水榭楼台,错落有致。 博芒府大殿名为隐龙,位于府邸之顶,半耸云间。 殿中,龙首轩辕焦铎正反手站于窗台之前,静默俯视着那一片繁华的城景。 他一身金玉衣袍,气度俨然,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雄才之气。 “师父,少主回来了,现已去清池轩沐浴更衣了。”随着洪亮声响起,一个身穿金玉锦衣的男子神情激动地走入了殿中。 男子身形魁梧奇伟,身姿矫健壮实,是博芒府的大师兄康青。 “羽儿外出近一载,无踪无讯,今日总算回来了!”轩辕焦铎褪去思虑,欣喜万分。 “我已让厨夫在艳阳亭准备了酒菜,师父即刻就能去与少主相聚。”康青道。 “好!”轩辕焦铎畅然回应。 他快步走出了隐龙殿,望了望庭院中的艳阳亭,神情激悦,“康青,快随为师去给羽儿接风洗尘。” “康青得令。”康青朗声作揖。 二人从殿廊飞跃而下,向着庭院疾步而去。 清池轩,一入门便是一方偌大的汤池。 此时,轩辕律羽正在池中沐浴。 他闭着眼静坐在热气氤氲的池水之中,光洁的上身半露在池水之上。 一头黑亮长发顺着修长的脖颈柔顺地垂落在后背,缥缈雾气中隐隐露出了他盈健挺拔的身姿。 汤池旁边的过道上,立着一副紫檀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玉色的丝质内衫。 内衫轻盈垂落着,莹亮而又华贵。 轩辕律羽睁开眼,从池水中缓缓站起了身,伸手向着内衫施展出了灵力。 内衫从衣架上凌空而起,轻盈披落到了他的身上。 待到沐浴整装完毕,他从腾涌的雾气中走出,向着庭院大步而去。 庭院中,艳阳亭巍然矗立。 艳阳亭分上下两层,一层四面皆空,只有四根白玉石柱傲然屹立。 其中放置着一张巨大的奇石玉桌,和四把精致的奇石玉椅。 二层是一间华丽亭阁,雕梁画栋,八窗玲珑。 此时空中晚阳倾照,亭上的琉璃顶在余辉下光芒闪闪。 二层亭阁中,轩辕焦铎正坐于桌案前,欢喜相候。 桌案上摆着佳肴美酒,浓郁的食香与酒香将整个亭阁充斥满满。 亭下旋梯处,康青手持长枪翘首而立。 不多久,轩辕律羽的身影出现,向着亭阁大步而来。 “康青拜见少主!”康青激动相迎,恭敬作揖。 “康大哥无需多礼。”轩辕律羽回应。 “少主,师父已在亭阁等候多时了,你快上去。”康青提醒。 轩辕律羽点头,沿着旋梯上到了阁中。 一入门,他就见到了轩辕焦铎一脸期盼的模样,急忙作揖行礼,“羽儿见过父亲。” “羽儿可算回来了!”轩辕焦铎激动起身,快步走到了轩辕律羽面前,“你此去一载,让为父好生想念,快让为父好好看看!” 轩辕律羽正身而立,任由轩辕焦铎细细打量。 “羽儿看起来像有心事?”轩辕焦铎皱眉道。 从清池轩来艳阳亭的一路,轩辕律羽一直在思索着扰心琐事,所以眸色稍有深沉,不想竟被爱子心切的轩辕焦铎看出了端倪。 轩辕律羽平复下心绪,故作轻松道:“羽儿无事,可能是连日赶路有些疲累,父亲不必担心。” “无事就好,我们快快入坐,为父为你接风洗尘。” “谢父亲。” 二人一起入座到了膳席之前。 轩辕律羽还未从思索中跳脱,对面一桌佳肴食不遑味,只有满腹疑虑。 他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开了口:“父亲,我此前去往桑洲,发现桑洲境内,尤其是长峰脚下,有不少灵兽出没。这些灵兽行为躁异,与平日大相径庭。父亲觉得他们为何会如此?” 轩辕焦铎略有思忖,答道:“这些灵兽应是灵魄受到了刺激。” “我也是如此认为。” “那羽儿可知它们是受了何种刺激?” “灵兽之魄受到刺激,其因可为三,一是服食了某种能使灵魄失常之物,二是被某位灵力高深之人控制了灵魄,三是被某样灵力强大之物刺激了灵魄。”轩辕律羽回道。 “对。”轩辕焦铎赞同,心中已然有了猜测,“长峰关联着桑洲与北际,如今只有桑洲动乱,而北际却无事,那么其因必与桑洲有关。传闻秋念庄曾因一个神器被逆鳞洞灭了门,之后逆鳞洞自食恶果,又被千机谷剿灭。但那神器却一直没有现身,那它极有可能还在桑洲。所以,但凡桑洲有怪事发生,都只能与神器相关。” “神器,有泪……”轩辕律羽眉头渐沉,眸色忧切。 “羽儿向来潇洒盈落,处事不惊,为何提到神器会这般愁虑?”——轩辕焦铎察觉到了轩辕律羽的心绪,立即起身给轩辕律羽斟上了一杯清酒,朗声道:“羽儿,我们父子今日不谈沧海世事,只管口食心畅。来,陪为父多喝几杯,喝痛快了你就早些去歇息,也好忘了心愁。” “当年秋念一门因为神器有泪被屠,之后有泪无踪,沧海尚且安稳。万一有泪忽然异动,沧海怕是又要生变了,我实在难安。”轩辕律羽坦言道。 “沧海之事皆有定数,你我是要上心,但切不可过分忧虑,否则,劳神伤骨,还不着见效。”轩辕焦铎劝诫道。 “父亲所言极是,羽儿明白了。”轩辕律羽豁然开朗,立即举杯起身,“敬父亲!” “哈哈,这才是我的好羽儿,遇事不忧不躁,事随心动,自然而成!”轩辕焦铎起身回敬,“来,为父先干为敬。” 父子二人举杯一饮而尽,痛快畅饮。 觥筹交错间,亭阁中的气氛焕然一新,言论风生,意兴盎然。 第24章 一叶障目 许久后,月影悄上半空,夜色渐渐深沉。 轩辕父子酒意尽兴,离开了艳阳亭各自而去。 轩辕焦铎喝得入醉,在康青的搀扶下回去了博芒府的寝楼。 轩辕律羽则独自去了城外的一处竹林。 竹林远离繁华城池,清幽寂静,其中有一竹楼小居,名为翠仙居。 翠仙居中有一片清净的小院,院中玉竹苍翠,曲径通幽,水木清华。 每每有风拂过,便会涌起一片绿色竹浪,发出沙沙声响。 每当月光莹亮,便会显出一道青石小径,蜿蜒伸向轩辕律羽的寝楼——小竹居。 轩辕律羽此时已经微醺,俊逸的脸上现着一抹浅浅的酒红。 他缓步在院中石径,微眯着眼,神情迷离。 他一边走着,一边解下了身上的束腰锦衣,随手甩向了凉亭石桌。 月白风清间,他身上的玉色长衫飞扬而起,将原本整截肃然的身形变得飘逸。 夜深月静,轩辕律羽回想起了十五年前在长峰上与洛汐月相遇之景。 想起了她身上那股清幽的香气和清亮如星月一般的眼睛。 他从怀中拿出了洛汐月掉落的面纱,喃喃念道:“你到底在何处,我找了你整整一年,为何找不到你……” 他握着面纱,踉跄地走进了小竹居,倾身躺倒在了床榻。 醉意渐起,思念越深。 他紧拽着黑纱,沉沉睡去。 夜过天明。 轩辕律羽睁开眼,起身走到了窗台,发现窗外已是烈日当空。 他快速换好衣装,向着翠仙居外走去。 刚至院外,就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悉身影。 来人是尤苏,因为翠仙居有守护结界围覆,她无法自行进入,只能置身院外等候。 尤苏身着一袭淡金色烟纱罗裙,身姿娉婷,秀眉凤目间尽显绝丽之色。 她是轩辕焦铎一位已故师弟之女,与轩辕律羽年岁相当,是博芒府的护法。 “少主!”尤苏的声音带着几分颤动。 “苏苏,好久不见。”轩辕律羽淡然一笑,“听父亲说你出去巡察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是昨日夜半回的府,听康大哥说少主回来了,就赶紧过来翠仙居了,想早些看到少主。”尤苏按捺着狂喜之心,却藏不住一脸笑颜。 她一直爱慕着轩辕律羽,在他外出的一载中,她思念成灾。 如今终于再见,她欢喜不已。 “夜半?”轩辕律羽有些吃惊,“现在已过晌午,那你不是在这里等了半夜又半日了?” “苏苏等的是少主,不管多久都乐意。”尤苏热切道。 “往后不要再如此了,与其在这里耗费时辰,还不如回府去做些正事。”轩辕律羽明白尤苏之意,脸上的笑意消失,只留下了淡然。 “是。”尤苏面露失意。 “我今日想去护城江看看,苏苏若是无事,可以随我一起。”轩辕律羽又道。 “苏苏无事,苏苏可以陪着少主!”尤苏失意瞬消,连忙点头答应。 于是,二人各自驾御起环刃,向天都城驰去。 烈日高挂,光芒烁烁,阳光照在江面,闪起了一片粼粼波光。 波光随着江水轻涌,显出一片极其宽广的水域,这便是围护在天都城外的护城江。 在气势磅礴的护城江上,有一座气势恢宏的护城桥。 护城桥连通着城池与外境,是进出天都城的必经之路。 此时桥上人来人往,车马不息。 轩辕律羽反手站于桥中,依着桥栏静望着流淌的江水,剑眉微拧,眸色深重。 “少主,护城江与护城桥是有何异常吗?”尤苏忍不住开了口。 她已陪着轩辕律羽在桥上站了一个多时辰。 轩辕律羽回神,转身面向了尤苏,问:“苏苏,你觉得天都城中何处藏身最安全?” “自然是我们博芒府呀!”尤苏远望着城中若隐若现的博芒府邸,语气笃定,“博芒弟子众多,守卫森严,府中楼阁众多,布局复杂,还有各种精巧密室暗室,隐秘难寻,绝对是整个天都城最安全之地。” “那最危险的地方呢?”轩辕律羽又问。 尤苏转身四望了一圈,看着熙攘闹腾的街道与川流不息的护城桥有了答案,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城中的闹市与这护城桥了。这两地人员杂乱,喧闹不止,可谓防不胜防。” “没想到一向聪慧的苏苏竟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轩辕律羽踏步起身,一下没入了人群之中,“走,该回府了。” “一叶障目?这是何意?”尤苏略微失神,回神时却发现轩辕律羽已经不见了踪影。 “少主!”她急忙在涌动的人群中张望搜寻起来。 但是一片熙攘中却始终浮现不出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这里。”轩辕律羽忽然又现。 “少主,你方才去哪里了?”尤苏十分惊讶。 “我一直都在这里。”轩辕律羽望了望熙攘的人群,笑意深沉,“苏苏,你可知特隐而露,外隐而秘?” “我明白了!”尤苏瞬间觉悟,“有时候看似危险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安全之地。” “正解。”轩辕律羽点头,再次走入了人群之中。 “无论何时何地,不管危险与否,只要有少主在的地方,便是苏苏的心安之处。”——尤苏窃窃心语着,紧随着轩辕律羽走入了人潮。 随着人潮涌动,二人也渐渐不见了踪影…… 第25章 凤凰城现机关傀儡 西陵的凤凰城是一座唯美雅韵的古城。 在这里,除了世人以外,还生活着不少拥有傀器元神的游仙。 当年逆鳞洞被灭后,傀器游仙们无处修炼,便与普通世人生活在了一起。 他们化身为了手艺精湛的能工巧匠,打造了许许多多造型别致的晶灯,遍布在凤凰城各处,典雅至极。 每当夜幕降临,日光退去,星星落落的晶灯亮起,金色通明,骤然辉煌,犹如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 传言凤凰城这几日有怪物出没,时有骚乱,早前还有三个傀器游仙莫名不见了踪影。 所以,轩辕律羽带着尤苏与康青来到了城中查探。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晶灯初上,绚丽而又璀璨。 三人站立在凤凰城的城楼之顶,一片美景尽收眼底。 “凤凰城虽没有天都城繁华昌盛,却是古朴凝重,若是能生活在此,一定无比惬意。”尤苏望着城景叹道。 “苏苏,你这话可就心猿意马了,我问你,若二城只能选其一,你是选择繁华昌盛的天都城,还是这古朴凝重的凤凰城?”康青笑问。 尤苏侧头望了一眼轩辕律羽,直白道:“那自然是少主在哪苏苏就去哪。” 轩辕律羽听得真切,却毫无波澜。 他沉眸望着古韵夜景,淡然道:“人各有念,苏苏不必随我。” “与少主在一起就是苏苏的心念。”尤苏望着轩辕律羽,眸中情意切切,“少主,苏苏对你一直心存喜欢,我……” “苏苏。”轩辕律羽打断了尤苏,“我方才已经说了,人各有念,你不必随我。” “我、我先去城中探探情况。”见气氛尴尬,康青急忙飞身离开。 夜色沉沉,月撒银辉。 城楼上只留下了轩辕律羽与尤苏二人。 轩辕律羽外出消失的一载间,尤苏日夜思念,已将心中情意积蓄到了极点。 她鼓起勇气,将自己的爱意倾述告白:“少主,苏苏对你是真心真意,苏苏希望往后余生都能与你相伴,执手一生……” “我心有他念,苏苏不必再说。”轩辕律羽再次拒绝。 “少主,这些年来,你要么独居翠仙居自守相待,要么独行去各境寻访探查。你到底在寻找什么?你的心念又是什么?为何一点都不想要我的情意呢……”尤苏伤切相问,泪撒月下。 “苏苏!”轩辕律羽神情忽变肃厉,“我们今日来此是为了探查城中忧患,可不是来探讨情意的。” “苏苏收令,苏苏现在就去探查。”尤苏紧拽着双手,掌心掐出一道深痕,从楼顶一跃而下。 金光飞掠,红苏环刃闪闪,她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夜风啸啸,月色寂寂,城楼上只剩下轩辕律羽一人独立。 “我若有情,只能是她……”轩辕律羽立身于莹莹月光之中,目光冷寂孤清,心中那抹幽香渐起。 是洛汐月。 * 夜半的凤凰城一片万籁寂静,除了晶灯透射下的橙色光影,整个城中噤若寒蝉。 城西一座宏伟的古雕石桥上,一个诡秘的身影突然出现,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出其为兽形。 它身形庞大且怪异,一双狰狞大眼凶恶万分,却没有丝毫活气。 康青感应到怪物的气息,提着长枪奔来了石桥。 怪物似有感应,从夜色中一掠而过,瞬间不见了踪影。 康青飞落石桥,四下查看,一无所获。 他望了幽深的河水许久,但是水面出奇得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气息强烈,踪影却无,真是奇怪。”康青纳闷自语。 此时,那个邪恶的身影正趴覆在石桥的底下,悄无声地移动着,探索着桥面上康青着脚的位置。 确定好位置后,它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口中伸出了一条锋利且长满倒刺的怪异舌头,蓄势进攻。 正在这时,一道金光突现夜空,翎羽环刃闪着耀眼的光芒向着桥下的怪物飞射而来。 怪物躲闪不及,长舌被环刃切断,掉入了河中。 河水四溅,激起一阵水浪之声,在这静逸的夜色中显得尤其脆亮。 怪物好似没有感觉到疼痛,立即飞窜到了河岸。 岸上,轩辕焦铎凛然而立。 怪物甩起长尾,呼呼作响,立即向轩辕焦铎发起了进攻。 轩辕焦铎施出护盾挡下了袭击,又迅速施展结界将怪物困在了其中。 结界金光闪烁,清晰地照出了怪物的模样。 那是一只浑身盔甲的机关傀儡,体型庞大,浑身棕黑,外形犹如食尸猛虎。 它四爪锋利,尾巴倒刺丛生,两颗巨大的机关燎牙锋利,杀气腾腾。 “居然是机关傀儡!”轩辕焦铎神色骤变,眸光瞬厉。 康青被庞大的傀儡兽震撼,从石桥凌跃到了岸边,“师父,凤凰城为何会突现机关傀儡?难不成是城中的傀器游仙所制?” “不管是谁所制,定是心怀不轨,先解决了再说。”轩辕焦铎冷峻一喝道。 傀儡兽仰头一声长啸,吼出了一记傀儡咆哮,又以长尾狠抽重击,施出了傀儡攻破。 咆哮术与攻破术破坏力巨大,结界在一阵强烈的赭光中碎裂而开。 而赭光冲破结界后又向着轩辕焦铎与康青迅猛而去。 康青立即扬起长枪插入了地面。 他一手握住长枪,一手布施护盾抵挡,却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 轩辕焦铎则一跃而起,飞绕到了机关傀儡的身后。 操纵着翎羽环刃迅疾而出,朝着傀儡兽的机械脖颈疾斩而下。 在一阵金光四射间,傀儡兽伸出长尾拽住了环刃,却又被飞旋的环刃斩断。 傀儡兽没有痛觉,尾巴虽断,却不影响它继续进攻。 轩辕焦铎迅速应变,挥动手中的翎羽环刃,迎战傀儡兽。 他身形灵活,招式多变,时而飘忽不定,时而迅猛如电,让傀儡兽的攻击连连落空。 康青也手持长枪,从旁协助,但他的攻击对傀儡兽来说,犹如挠痒,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此时,傀儡兽再次仰头长啸,施出了傀儡暴击,无数道机关利刃闪着赭光四射。 轩辕焦铎收起环刃,飞落在了康青面前,又快速布施结界挡住了狂暴的机关利刃。 利刃被破,光芒骤裂。 轩辕焦铎举手对掌凝神聚力,两掌间闪起了一团耀眼聚光,冲着傀儡兽冲刺而去。 而傀儡兽张开大嘴,一口就吞下了聚光。 第26章 暗云涌动 随着聚光入腹,机关傀儡兽的身体各处隐隐现出了金芒。 而随着光芒越来越烈,傀儡兽猛然爆裂四散,变为了一堆破败的死物。 “娘的,这机关傀儡真不简单!”康青喘着气惊魂未定,握着长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不是机关傀儡不简单,是铸造与操控这傀儡的人不简单,此人的元神境界应与我相当。”轩辕焦铎望着机械残骸,眸色深重。 “师父,康大哥,你们没事!”见光而来的尤苏飞落站定在了两人身旁。 她看着那堆破败的机关残甲,十分震惊,“这些怎么好似机关残甲?” “就是机关残甲,本是只机关傀儡。城中世人见到的怪物应该就是这玩意儿了。”康青解释。 “依这些残甲来看,这傀儡兽的体型可不小。”尤苏惊道。 “这家伙不止体型庞大,攻击力也极强。而且操控这傀儡之人元神境界与师父不相上下。今日若不是师父,我怕是小命不保。”康青心有余悸。 “自逆鳞洞覆灭后,傀器游仙就成了野仙,修炼很难精进,高境元神可不多。”尤苏神情疑惑。 轩辕焦铎同样心有思虑,道:“这机关傀儡颇有些邪气,许是百年前逆鳞洞有余孽逃脱。” “逆鳞余孽!”康青惊声诧异,心中更感不安,“师父,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出罪魁祸首!凤凰城交由我来查探,康青,苏苏,你们速速回府,立即安排人手去西陵各界巡察。” 轩辕焦铎向二人交待,又飞甩出环刃一跃而上,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康青与尤苏收令,立即向天都城急急返回。 * 另一处,轩辕律羽正驾御着昤日环刃巡视在凤凰城外。 行至城西时,他突然感应到了强烈的傀器气息,随即降下环刃,飞落在了阳光古道。 轩辕律羽刚落身,四只身形巨大的傀儡便从四方突袭而来,将他包围了起来。 轩辕律羽立即布施结界防护,四只傀儡巨人行动迅速,齐齐向着结界击出了傀儡攻破。 机械巨拳重击而下,结界上赭光闪闪。 轩辕律羽以灵力不断加固着结界,渐感体力不支。 此时,金光骤现,翎羽环刃飞速而来,在一阵耀光闪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遁入了地下。 很快,四只傀儡巨人脚下便隐闪出了一圈微光,继而地面瞬裂。 四把金色的环刃分别从四只傀儡的脚下向上飞斩,穿透过傀儡,飞到了高空,又汇聚成了一把,最后回到了飞身而来的轩辕焦铎手中。 所有的机关傀儡一分为二,轰然倒地。 它们的头首变成了破败的机械圆球,四散滚落。 忽然,一个圆球中飞窜出了几只微型傀儡兽,向着轩辕律羽速袭。 轩辕律羽早有防备,指尖暗暗汇聚起一道灵力,准备手刃来袭之物。 正当他出手之际,一阵蓝白光芒突然出现,紧贴着他的脖颈掠过,将微型机关傀儡击散成了冰色碎块,纷落在地。 夜色中,凌风缓步走出。 他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轩辕父子二人,冷冷道:“不亏是博芒府的两位龙首,身手果然了得。” “那前辈继续敛气收息,藏身暗处赏看就行,为何要出手呢?”轩辕律羽质问。 “呵,或赏看或出手,都随我喜欢,可由不得小龙首做主。”凌风傲然一声,转身欲走。 轩辕焦铎知道面前的白发老者不简单,于是厉声质问道:“不知仙士来凤凰城所为何事?” 凌风闻声止步,继而回身斜眼相视,“凤凰城人杰地灵,灵物众多,而我喜好手物,所以特地来此造访寻觅。怎么,你们博芒府连这都要管?” “你一个玄冰游仙,竟然爱好手物,还真是特别。”轩辕焦铎嗤然相对,又出言警告,“我们博芒府不管造访寻物之人,但绝不会放过滋事作怪之人,还望仙士小心行事。” “轩辕龙首放心,我即刻就会离开。我既已来过,那该得自会得,该归自会归,无需再流连。”凌风捋着白须,操纵着寒剑飞悬在了半空。 “前辈这话是何意?”轩辕律羽再度质问。 “呵,无可奉告。”凌风冷笑回应,向着寒剑一跃而上,“小龙首,我们后会有期。” 随着蓝白光影一掠而过,剑影与人影即刻消失无踪。 “此人绝不简单。”——轩辕焦铎望着凌风离去,暗暗疑虑。 “父亲,傀器灵力虽不邪恶,但是这几只机关傀儡却凶残至极,不似寻常之物。”轩辕律羽一脸忧虑。 “是啊,沧海怕是要生变故了。”轩辕焦铎愁起了眉。 “居然是机关傀儡!”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望着那些破损的机械残甲两眼放光,。 男子神色激悦,口中絮絮叨叨:“这机关傀儡可不是凡品,虽已损毁,却还能看出原本的精巧与强大!” “确实不是简单之物,而是极其凶残之物。”轩辕律羽对男子道。 男子置若罔闻,只是兴奋地问:“两位龙首,你们可知这些傀儡是哪位高人所铸?” 轩辕律羽厉色微显,盯着男子神色肃然,“我还以为你知晓呢。” “小龙首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知晓。”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又蹲下身摆弄起了傀儡破甲,“这些可都是宝贝,两位龙首能否将残甲留给我?” “李啸髯,你是不是忘了博芒府与你们傀器游仙的约定了?”轩辕焦铎肃起眉头提醒。 男子是李啸髯,是居住在凤凰城中的一位傀器游仙。 “不敢。”李啸髯脸上的欢喜退去,起身道:“我们傀器游仙若想居于西陵,只能作为巧匠造福于民,不得铸造机关傀儡。” 轩辕律羽看出李啸髯的失落,劝诫道:“李啸髯,这些机关傀儡是恶非善,你……” “机械之物都是死物,可不分善恶。”李啸髯不悦地打断了轩辕律羽,冷着脸作揖一拜,“既然两位龙首不肯给,我也不讨要了,告辞。” 说完,他踏着大步就离去了。 看着李啸髯气怨的背影,轩辕焦铎更加忧虑,叹道:“傀器之物现身傀器之城,一定是想引起傀器游仙心动,这是有意而为,背后之人真是心机颇深呐!” “确实。”轩辕律羽同应,愁眉望天。 空中,暗云涌动,星月全隐。 第27章 偷偷探月 北际。 北际今年的雨季特别漫长,春季已然入末,细雨却依在下个不歇。 雨水打在北际海中,与浪花相逐,轻溅起一层白色的浪沫。 而天际浓云密布,就像泼了一层水墨。 黑与白,天与海,遥遥相对,各持一色。 轻风崖上,梦影花随着斜风与细雨摇曳,将花香洒满了整个崖岸。 似乎连同那雨那云那风那浪都被渗透了一般。 “麟游草,形如燕尾,成熟可达五指长,闪金色幽光。取夜露幽水煎熬服用,可治愈肉腐之疾。” “风支竹,内空心外青绿,形如翠竹,成熟只有一指高一指粗,闪墨绿幽光,芯中水露可使浊眼复明。” 梦影树下,洛汐月捧着一本厚厚的医书正阅得入迷。 轻风吹起她的长发,带起了银铃流苏轻晃,发出空灵声声。 梦影树茂盛的枝叶替她遮挡了细雨,偶有雨丝带着花瓣落下,沾湿也点缀了她的长发。 风斜雨细淋,浪轻云重染,花香书深奥,人娇灵声扬。 一切清宁而又美好。 “小月儿!”澜离夜撑着一把洁白的罗伞出现在了洛汐月的视野。 他露着一脸灿烂的笑,仿佛是阴雨蒙蒙中一束闪亮的光。 梦萤闪着流光飞舞在旁,映衬得他的笑容愈加明朗。 “夜哥哥,你怎么来了?你的伞……”洛汐月望着澜离夜手中的白伞一愣,又急忙回头看向了身后。 见到自己的罗伞正依靠在树干后,又转头露出了疑惑之色。 “我的伞是我闲时所制,是照着你的那把打制的。”澜离夜笑颜解释。 他受了雨烟制剑的启发,所以偷偷自制了一把罗伞。 “难怪与我的一模一样,我还以为你又来给我送伞了呢!”洛汐月灿笑回应。 “若是可以,我愿意天天为你送伞。”澜离夜向着洛汐月走近,恳切万般。 “我可不喜欢天天下雨,湿哒哒的,叫人难受。”洛汐月合上药典站起了身,又一脸期待地望向了空中,“还是晴天好,烈阳暖洋,让人舒心。” “那我就陪你等候烈阳。”澜离夜收起伞走到洛汐月身旁,又伸手拂去了她长发上的几片梦影花瓣。 海水涛涛,雨水淅沥,二人并肩站于梦影树下,仰望着天空。 渐渐地,淅沥声停止,空中的墨云渐渐变得灰白。 明媚的阳光从灰白中射出,透过梦影树的枝叶落到了二人脸上,留下了一片斑驳的暖意。 两人惊喜相视,喜笑颜开。 洛汐月踏步向前,沐浴在久违的暖阳下心情大好,欢快道:“细雨悄然而逝,烈阳蓦然而至,甚好。” “能再见到小月儿,甚好。”澜离夜望着洛汐月,眸中的爱意已然难藏。 洛汐月并未察觉,而是快步走去了崖岸,放松地沉浸在舒适的暖光之中。 澜离夜跟随其后,静站在一侧。 “夜哥哥今日来玄影阁是有什么事吗?”洛汐月问。 “无事,只是正巧路过。”澜离夜谎言。 水杏城一别后,他对洛汐月念念不忘,时时将她惦念在心,于是毅然来了北际,以相见解相思。 “哦。”洛汐月信以为真。 她坐在了崖边,悬空晃荡着双脚,又翻阅起了手中的医书。 渐渐地,她越来越专注,全然忘记了澜离夜还在身旁。 澜离夜依着洛汐月坐下,见她脚上穿着自己赠送的绣鞋,暗暗开怀。 他静静打量着洛汐月,越看越欢喜,由心而然。 他很想为她做点什么,见她沉迷医书,一下有了主意,“月儿看的是药典?” “嗯。”洛汐月回神点头,翻着药典介绍道:“这是医草集,是由玄影阁的前辈们传承撰写,里头讲的都是些珍贵稀有的灵草仙株。” “长峰上灵力荟萃,奇花异草尽有。月儿想不想去那里找找书中的灵草仙株?”澜离夜提议。 “好呀,我一直想去探寻呢!”洛汐月一脸期待,却又突然皱眉失落,“但是姨娘不许我离开轻风崖,上次我偷溜去了辛阳城,晚归被她发现,她可生气了。” “我带你去!”澜离夜站起身,信誓旦旦,“我今日来此,青禾前辈是知晓的,万事有我担着!” 洛汐月有些犹豫,却忍不下对灵草仙株的痴迷,放下医书站起了身。 澜离夜笑着御起寒剑,牵手带上了洛汐月。 寒光疾驰飞掠,寒剑很快降落在了长峰。 澜离夜与洛汐月在古木奇林中寻觅了许久,并没有寻得仙草,却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洞穴。 洞穴径直往下,洞中漆黑,却隐闪着一些光影,看起来十分神秘。 “夜哥哥,这洞中的光影气息好像是灵草仙株!”洛汐月有些激动,探着脑袋查看洞穴,结果脚下一滑,直接坠入了洞中。 澜离夜立即纵身飞下,抱着洛汐月稳落到了洞底。 “你没事?”他关切地打量着洛汐月,担心她受了伤。 “脚滑而已,没事没事。”洛汐月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就好。”澜离夜放下心,继而警惕地打量起了四周。 他们正处在一个深幽的洞穴中。 洞中漆黑却闪着无数的光影,星星点点,如梦似幻。 洛汐月向着光影跑去,发现那些莹亮的光影正是各种灵草仙株发散的灵光。 她欢欣不已,雀跃道:“夜哥哥,我们真得找到仙草了!” 这时,一群萤虫从仙草间飞舞而起,围聚在了洛汐月身旁,形成了一团巨大而又幽亮的光影。 光影忽聚忽散,忽明忽暗,将整个地洞照得宛若仙境。 洛汐月站在光影中,环望着漫天飞舞的萤虫,有感而叹:“萤虫成群,光芒成影,可真是美! “确实美。”澜离夜望着洛汐月,看得失神,就如同被那光芒吸引的萤虫一般。 他突然不自控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洛汐月的脸,却又在即将触及之时停住了。 洛汐月并未注意到澜离夜的举动,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萤虫与灵草仙株吸引了。 突然,几声叮咚音从洞穴更深处传来,声音清脆悦耳,像是泉水滴落发出的声响。 二人好奇,于是借着萤虫与仙草的流光照明,一起向洞穴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叮咚声越响亮。 最后在洞穴的尽头,他们发现了一潭幽水。 水潭水域不大,却十分清亮透彻,水底深处向着水面透出一片金色微光,似与外界连通。 一块通体漆黑的圆石静躺在水底,不停发出着叮咚声响。 第28章 长蛇小龙,黑衣假面 洛汐月与澜离夜一起低着头,俯在潭水边打量着水底的圆石。 “奇怪,石头怎么会发出声音呢?”她喃喃自语,手指轻轻地划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未必是石头。”澜离夜也伸出手,轻触起了潭水。 在二人戏水间,圆石忽然从潭底急速上升,浮到了水面。 澜离夜立即拉着洛汐月后退,警惕地看着圆石。 但是圆石只是浮荡着,没了动静。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澜离夜交代。 他慢慢靠近圆石,发现圆石上密布着黑色的鳞甲,正一张一合着,仿佛是在呼吸。 “果然不是石头。”澜离夜伸手轻点圆石。 圆石被点,瞬间活了过来,变成了一条黑色的长蛇,它展开身子,朝着两人盘游。 澜离夜凌空后飞,操纵着寒剑飞出,准备对长蛇发起攻击。 长蛇立即盘身在了原地,不敢再前进,发出的叮咚声却愈加急切。 “夜哥哥,快住手!”洛汐月阻止了澜离夜,向着长蛇慢慢走近。 “月儿,你小心!”澜离夜不敢松懈,掌中灵力汇聚,小心地防范着。 感受到洛汐月接近,长蛇放下了竖起的身子,慢慢俯趴到了地面。 洛汐月松了口气,道:“它没有恶意,应该是在向我们求助。” “求助?它怎么了?”见长蛇温顺,澜离夜也放下了防备。 “它失明了。”洛汐月发现长蛇的两只眼睛看起来混浊不堪,黯然得如死物一般。 “那我们该怎么帮它?”澜离夜问。 洛汐月环顾了一圈四周的仙草,有了主意,“风支竹芯露可清眼复明,只要找到风支竹就行。” 洛汐月向澜离夜描述了风支竹的模样,两人随即在洞中找寻起来。 长蛇感知到二人心意,温顺地等待着救助。 不一会儿,澜离夜举着一株形如拇指的仙草站起了身,“月儿,是这个吗?” “就是它,只要将竹中芯露滴到小龙的眼中就行!”洛汐月欣喜道。 “小龙?哈哈,那就由我来行一回医,帮这小龙治眼睛。”澜离夜笑言。 他拿着风支竹走近长蛇,半跪在地,拧开竹衣后,小心地把芯露滴进了它的眼中。 随着一阵幽绿的光芒闪过,长蛇混浊的双眼瞬间变得透亮起来。 它绕着洛汐月与澜离夜转了两圈,叮咚声清脆悦耳,似在表达感谢,随后返身潜入了寒潭,消失了踪迹。 “月儿,小龙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澜离夜走近洛汐月。 他站在她面前,有心抱她离开洞穴。 此前下洞时,他因为担心她受伤,心中只有急切,虽然搂抱了她却没有心乱,而此时却紧张到有些不安。 洛汐月察觉到澜离夜狂乱的心跳,猜到了他之意,又想起了柳夏关于男女有别的告诫,于是后退了一步道:“夜哥哥,你御剑带我上去就好。” “好。”澜离夜点点头,没有强求,他御出寒剑,拉着洛汐月的手飞出了洞外。 洞外此时已是夜风习习,明月朗朗。 二人回到轻风崖时,夜已经很深,梦影树沐浴着银白月光静静沉眠。 “今日谢过夜哥哥相陪,让我亲眼见识到了那么多灵草仙株。”洛汐月向澜离夜道谢,又挥手道别,“夜深了,夜哥哥再会。” “小月儿再会。”澜离夜心怀不舍,却只能道别离开。 他落落地御剑而去,渐行渐远。 目送寒影消失天际后,洛汐月返身走向了影楼,见梦萤正飞舞在楼前。 “姨娘来过了,希望明日不要挨训。”洛汐月忐忑伸手,轻点梦萤。 梦萤的荧光流动,慢慢变为了一行字迹:“许久未陪月儿,姨娘甚感愧疚,今有阿夜相陪,姨娘甚是欣慰。” “姨娘居然没有生气,太好了!”洛汐月长舒一口气,安下了心。 就在她自语之时,突然瞥见梦影树后有个模糊的影子。 她上前查看,但是树后空空,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片花瓣飘落而下。 “有人在这里!”洛汐月笃定暗念。 因为她感应到了一股陌生而且怪异的气息夹杂在梦影花的清香之中。 这时,一道黑影悄然现身在了洛汐月身后。 洛汐月灵力虽低,感应力却很敏锐。 她立即向前飞跃了两步,趁着转身之际甩动长发操纵起了蛮蛮。 无数的金色暗刺从银铃流苏射出,向着黑影暴风般刺去。 黑影有所防备,立即凌空跃起,飞上了半空。 洛汐月紧盯着黑影的一举一动,操纵着暗刺紧追其后。 她灵力低弱,此时最好的防御就是不断地进攻。 暗刺金阵不停变换着方向,追踪着黑影飞袭,在空中留下了无数道细小的金色光线。 黑影身如幻影,灵巧躲避着暗刺的追击。 他纵身落到了影楼之顶,掌心突然腾起了一团赭光。 赭光逐渐变大,向着暗刺金阵相迎相击,在空中与刺阵抗衡到了一起。 刺针虽然坚不可摧,但是洛汐月的灵力却无法与诡异的黑影抗衡。 很快,赭光吞噬了暗刺金阵,又向着洛汐月腾涌而来。 洛汐月来不及躲避,被赭光击中飞起,狠狠撞在了梦影树上。 一阵剧痛传来,洛汐月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似被击碎。 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把白色的纱衣晕染出了一片殷红。 而梦影树在巨大的撞击下颤然抖动,无数梦影花瓣飘扬洒落。 黑影飞下影楼,向着崖岸走来,距离洛汐月越来越近。 月光莹亮,照出了他一身黑衣黑袍黑斗篷,还有一张寒光凛凛的黑色假面。 见假面向着自己接近,洛汐月心中恐惧绝望,于是倾身伏地,忍着痛爬向了崖岸。 “与其死在恶人之手,还不如入海化鱼。”她望了一眼诡异的假面,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汹涌澎湃的北际海翻身而下。 海风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了眼角两串晶莹的泪珠,“姨娘,永别了……” “月儿!”一声惊呼响起,澜离夜驾御着寒剑飞身而下,在洛汐月即将入海之际将她接抱在了怀中。 洛汐月此时意识缥缈,很快陷入了昏迷。 澜离夜急切不已,抱着她直飞玄影阁。 而崖岸上的黑衣人此时也突然不见了踪影。 寂寂夜色中,只有树影摇晃,暗香浮动。 第29章 月醒夜守 洛汐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一片漆黑。 黑暗笼罩包围着她,让她呼吸急促,浑身战栗。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却依然抵挡不住心中的惧意。 此时,一张巨大的黑色假面出现,恐怖诡异,寒光凛凛,不断向她接近。 洛汐月浑身剧痛,被困在黑暗中动弹不得,心中倍感恐惧绝望。 突然,一曲清雅的小调响起,一个俊朗的男孩出现在了她的身前,伸开双臂直挡假面。 假面被阻,随即退去。 于是,黑暗消逝,洛汐月的面前也出现了一片光明。 “月儿。”男孩回头,笑如烈阳,满眼都闪着光。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洛汐月问。 “我们认识啊!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男孩的神情有些失落。 “可我记不得你。”洛汐月愧疚道。 “原来你把我忘了……”男孩的失落变作了伤感。 他眼中的光消失了,变成了泪,继而转身跑开。 “不要走,告诉我你是谁!”洛汐月大喊。 可男孩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金光之中。 随着男孩消失,洛汐月身体的剧痛变为了心头的痛楚,撕心裂肺……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洛汐月猛然惊醒,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角还挂满了泪痕。 “月儿,你终于醒了!”澜离夜坐于床头,激动难藏。 那晚,他与洛汐月告别,御剑离开。 但是才分别,他就已经开始挂念,心中全都是她的影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满满当当。 于是,他便流连在了长峰山脚没有离去。 突然,他察觉到了异常,想起送洛汐月回轻风崖时,好似没有感应到守护结界。 澜离夜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即往崖岸返回。 当他赶到时,为时已晚。 借着明月之光,他见洛汐月从崖岸向着北际海一落而下,崖岸上则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假面怪人。 澜离夜不顾一切俯冲救人,抱着洛汐月急赶往了玄影阁,找到了青禾救治。 洛汐月性命这才得保。 之后,澜离夜便留在了阁中,守在了洛汐月的身边。 她昏迷了三天,他就在床前守了三天,寸步不离。 直到此时她醒来,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夜哥哥,有个黑衣人,他、他带着一个黑假面,好吓人!”洛汐月一脸惊慌,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月儿不怕,现在已经没事了。”澜离夜柔声安慰道。 青禾此时来到了房中,见洛汐月苏醒欣喜万分。 她直奔榻前,激动道:“月儿,你终于醒了,快让姨娘看看伤势如何了!” “月儿一定饿了,我去拿些吃的来。”澜离夜起身,退出了寝房回避。 青禾坐到床头,伸手抚上了洛汐月的额间,闭眼感应了一番后又解开了洛汐月的衣襟查看。 洛汐月胸口的伤印已近消失,只留下若隐若现一团红印。 “你外伤已经消散,但是内伤还很重,还得好好休养才行。”青禾一边为洛汐月整理衣襟,一边嘱咐。 “嗯。”洛汐月想要起身,却觉浑身疼痛难忍,无力而为。 青禾扶着洛汐月坐起,心有余悸道:“这次若不是夜师侄,姨娘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日晚上,青禾正在寝房凝神打坐,却听到一阵慌乱之声。 她急忙起身开门,见柳夏正带着澜离夜站在门口,而澜离夜怀中抱着浑身是血的洛汐月。 青禾震惊,立即找来了两位师妹一起给洛汐月疗伤。 期间,青禾闻见了一阵淡淡的清香,感应到洛汐月身体中正涌动着一股清净之力,猜测是月神正在自愈伤势。 她这才缓下了心。 慢慢地,洛汐月的伤势稳定下来,性命无忧。 但她伤得实在太重,所以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今日。 “原来救我之人是夜哥哥。”洛汐月想起了昏迷时的那个梦,还有梦里的那个赶走了假面的男孩,不由得有些失神。 “夜师侄不止救了你,他还守了你三日呢。”青禾说道。 “我昏迷了三天?”洛汐月回神诧异。 “对,你昏迷了三天,夜师侄守了你三天,可谓用心备至。”青禾既欣慰又感激,“月儿,他的这份情,你可得好好记在心里。” “姨娘放心,我一定会记着夜哥哥的救命之恩的。”洛汐月恳切道。 “小月儿!”柳夏捧着一束梦影花枝跑进了房,见到洛汐月已醒,欢欣不已,“小月儿,你可算醒了!” “柳夏姐姐。”洛汐月朝着柳夏虚弱一笑。 柳夏看得心疼,急忙放下了花枝俯到了洛汐月床头,问:“小月儿,我听夜师弟说你是被一个黑衣人袭击的,你可知那人是谁?” 洛汐月摇头,“那人一身黑衣,还带着一个诡异的黑色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脸面,也感应不出他是何元神,不知是何人。” 青禾听闻站起了身,眉头沉沉。 她之所以让洛汐月住在轻风崖,就是因为那里有先祖多呶布施的高境守护结界。 如今结界被破,那轻风崖就不再安全。 而假面人能破坏如此高境的结界,说明他的元神境界极高。 但洛汐月与澜离夜却说没有感应到这人是何元神,甚是怪异。 想到这,青禾不安地踱起了步子,又愁又惑。 “奇怪,阁主说你此前独居孤岛,近年来又一直独居轻风崖,几乎不与外人接触,更别提什么仇怨了,这假面人为何要伤害你呢?”柳夏十分不解。 洛汐月依然摇头,她也想不明白。 但她回想起了那张寒光凛凛的假面,心中的恐惧瞬间又起。 柳夏察觉到洛汐月心惧,立即拉住了她的手,安慰:“小月儿,伤你之人身份未知,轻风崖的守护结界又破,往后你还是住来玄影阁,让阁主师叔保护你。” “好啊。”洛汐月一下兴奋起来,又一脸期待地望向青禾,“姨娘,我能来阁中住吗?” 青禾停下脚步,对望了墨月片刻,摇起了头,“不行,你不能住在阁中。” 洛汐月低头咬着嘴唇,心中失落无比。 “阁主师叔,这是为何呀?”柳夏心疼洛汐月,忍不住抱怨:“虽然玄影阁有男子不能入住之律,但是小月儿是女子,与我们同住并没有什么不妥。再说了,夜师弟他身为男子近日还住在阁中呢!” “夜师侄是为了保护月儿,另当别论。”青禾回道。 她看出洛汐月失望,虽然心疼却也无奈,因为她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这些年来,青禾经常在玄影阁周界感应到辉光元神的气息,知道轩辕律羽一直在暗中查探玄影阁,寻找洛汐月。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只能让洛汐月居住在了隐秘而又安全的轻风崖。 洛汐月也看出了青禾的心乱,收起失意故作俏皮一笑,“轻风崖那么美,我也舍不得离开,我回影楼住就好。” “不行,轻风崖已无结界,影楼绝不能再住。”青禾又道。 “轻风崖回不得,玄影阁来不得,那小月儿该何去何从?”柳夏皱着眉,气怨又忧切。 青禾沉默未答,神情无比怅然,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让洛汐月何去何从。 第30章 被托付给了澜离夜 “我知道月儿该去何处。”二长老钟离慕接应着走入了房中。 她一身淡绿衣衫,眉如柳叶,气质秀雅。 青禾一听欣喜,忙问:“慕师妹,难道你有法子保护月儿?” “对。”钟离慕雅然一笑,“月儿可以去千机谷。” “千机谷?”洛汐月与柳夏疑惑相视。 “为何?”青禾皱眉。 “纪谷主德行高尚,温蔼和善,灵力强大,他若能成为月儿的师父,一定能助月儿修炼有成。而千机谷弟子众多,人才济济,实力不凡,我相信月儿在那里一定能护得周全,也必定能广结良友,心悦而活。”钟离慕解释。 “师父的意思是小月儿是玄冰元神?”柳夏猜测,又不解,“我怎么感应不到呢?” “月儿确为玄冰元神,但她元神极弱,无法感应,我也是在为她疗伤时才察觉的。”钟离慕再解释。 青禾沉默,疑惑地望着钟离慕。 钟离慕笑望青禾,意味深长。 她其实已经知晓洛汐月身怀月神。 她受多呶师祖影响,自小喜爱上古稀有之物,对众多神物都颇有探究。 那日洛汐月受伤,月神启赋,幽香四溢,钟离慕便已了然。 “我是玄冰游仙?”洛汐月有些不敢相信。 “难怪小月儿修炼不了梦幻灵力,原来你是玄冰游仙!”柳夏又惊又喜,又突然抚掌欢呼起来,“哎呀呀,太好了,小月儿,你和夜师弟果然很有缘分呢!” 钟离慕面露不解,青禾却悠然一笑。 房外,澜离夜正端着清粥走近,听到柳夏的欢呼后立即止了步,认真倾听起来。 “你若去了千机谷,就能和夜师弟在一起了,姐姐看得出来,他可是很中意你的!”柳夏嬉笑道。 “柳夏姐姐,你不是说男女有别嘛,那能不能不要拿我与夜哥哥打趣了!”洛汐月有些无奈。 “哈哈,不能不能!”柳夏笑得更欢了,“除非你们两在一起,然后生一个小小月儿陪我玩!” “柳夏姐姐,你快住嘴!”洛汐月急得浑身发痛。 “嘻嘻!”柳夏依然嬉笑不止。 澜离夜听得真切,止不住喜笑颜开。 他许久才稳静下心绪,端着清粥走入了房中。 “慕师妹,我们去大殿一聚,我有话要说。”青禾望着钟离慕,眸色沉沉。 “好。”钟离慕点头,似有所料。 二人一起离开了寝楼,走去了玄影殿 一入殿,青禾便问:“慕师妹,你觉得月儿如何?” “既是洛师妹的孩子,自然也如洛师妹一样纯真善良,简单清朗。”钟离慕回道。 “师妹你……已经知道了!”青禾惊讶万分。 “是啊,我们已经知道了。”苍露的声音响起,从殿外走入道:“师姐你待月儿如至亲,还让她居住在师父的故居。又把仅剩的一副银铃流苏赠与了她,我们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蛮蛮兽是玄影阁伺养的灵兽,在沧海大陆仅有其一,所以它的筋骨独一无二。 蛮蛮兽死后,玄影阁的先祖将它的筋骨制作成了四副银铃流苏,世代相传。 到了婉尾花为阁主时,她将四副银铃流苏分别赠与了青禾、苍露、钟离慕与洛染四位弟子。 四百多年前,钟离慕的银铃流苏莫名失窃。 两百多年前,苍露的银铃流苏也被盗走。 再后来,洛染惨死,她的银铃流苏也消失无踪。 唯今只剩青禾的尚在,自然珍贵无比。 “能让青禾师姐你赠送蛮蛮,还爱护有加之人,我与露师姐当然能猜到几分。”钟离慕道。 “我们一直都在等师姐开口呢。”苍露接着道。 “原来如此。”青禾松下了心,也松开了口,“这事一直藏于我心,实在闷抑,既然你们已有猜测,那我也无须再瞒。月儿她确是洛师妹的后人。” “果然如此!”苍露与钟离慕相望一眼,齐齐泪目。 青禾亦是泪眼婆娑,随即将沉痛往事一一道出。 前尘滚滚,旧事汹汹,苍露与钟离慕听得悲痛不已,悲洛染惨死,悲秋念庄覆灭,悲师父离去。 当然了,她们也有喜,喜洛汐月是洛染之后,喜洛汐月陪着师父安逸了百年。 末了,青禾又道:“月儿若能去千机谷,与夜师侄必能成良缘,那她就能解开生死劫了。” “生死劫?”钟离慕与苍露不解。 “师父曾为月儿窥探过天命,说月儿命中有一劫,为死,是为博芒府的小龙首轩辕律羽而死。这些年,我让她独守轻风崖,就是为了躲避此人。”青禾解释。 “所以师姐打算让月儿与夜师侄结缘来化解死劫?”钟离慕猜测。 “正是。”青禾点头,“从我第一次见到澜离夜,就十分看好这个少年仙士。无论是身形外貌,还是灵力修为,他都是个中翘楚。重要的是他对月儿有心,如今还救了月儿一命。所以我相信,他是月儿的命中福星。月儿若能与他在一起,那不仅可以解开生死劫,还能收获一段佳缘。” “可月儿并非玄冰游仙,修炼不了玄冰灵力,纪谷主会收她入门吗?”苍露有些担忧。 “露师姐放心,月儿可以修炼玄冰灵力。”钟离慕笑颜温雅,眸色笃定,“那日为月儿疗伤时,我发现她身怀异香,应是拥有上古月神。月神强大,所有灵力皆可修炼。” “那她为何修炼不了梦幻?”苍露问。 “梦幻为治愈,而月神是治愈之最,因为师父封印了月神,所以月儿才施展不了治愈之力。”钟离慕解释。 “对。”青禾再点头,“而且我相信,只要慕师妹开口,哪怕月儿只是寻常世人,纪谷主也一定会收她入门的。” 寝房中,洛汐月已经喝完了清粥,躺下了身。 柳夏向澜离夜告知了洛汐月将要去千机谷之事,又一本正经地向他交待着种种。 “夜师弟,往后小月儿去了千机谷,你可要好好待她,然后嘛……嘻嘻,再娶她做娘子。”柳夏嬉笑。 “柳夏姐姐,你不要胡说了!”洛汐月尴尬地躲进了被衾。 “柳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月儿的。”澜离夜望向被衾,一脸真切,“然后嘛……再娶她做娘子。” “……”被衾中的洛汐月窘到无地自容。 “那就好。”柳夏满意点头,望着床榻,再扯开嗓门,“小月儿,姐姐走了,你好好养伤,顺便与你的夜哥哥谋划一下往后之事。” 柳夏说完,朝着澜离夜眨巴了几下眼睛,而后嬉笑着离开了房间。 听着柳夏欢蹦的脚步声远去,洛汐月没敢从被衾里露出头来,反而藏得更深了。 澜离夜坐到床沿,犹豫了片刻,轻轻拉开了被衾。 被衾中的洛汐月露出一双清灵的眼睛,眸中,带着几分窘迫与无奈。 “夜哥哥,柳夏姐姐是整个玄影阁最会胡闹之人,你可不要理她的胡言胡语。”洛汐月怯怯又怨怨。 “不管柳师姐是不是胡言胡语,我可是真心真意。”澜离夜紧盯着洛汐月,眸中是诚挚也是热烈。 面对澜离夜的热切,洛汐月突然心生闷怨,闷怨得想要躲避。 青禾此时正巧来了房中。 洛汐月趁机躲避,招呼青禾:“姨娘,您来了。” “青禾前辈。”澜离夜急忙起身作揖。 青禾朝着二人慈然一笑,“夜师侄,我与慕师妹想要请纪谷主来阁一趟,希望师侄替我们传讯知会一声。” “好,我现在就向师父传讯。”澜离夜立即捏指施展灵术。 随着寒白光芒闪闪,一只啾啾啼鸣的雪莺出现,收令后快速飞出了窗外。 青禾望着雪莺消失,眉头舒展,又回头望向了洛汐月,“月儿,这几日在房中好好养伤,不要随小夏到处乱跑。你伤势虽然已经无忧,但是身体还虚弱着,切记。” “是,姨娘。”洛汐月乖巧点头。 “前辈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她的。”澜离夜主动请缨。 “真是辛苦夜师侄了,往后月儿去了千机谷,还要劳烦夜师侄费心照顾。”青禾嘱托道。 “澜离夜定不负前辈所托。”澜离夜郑重作揖,暗暗欢欣。 第31章 一环扣一环 东邱。 大师姐雨烟为大师兄孟凉特制寒骨剑一事在席道易的大肆宣扬下很快在千机谷中传开。 明为送剑,实则传情,众人心知。 如此堂堂皇皇,情真意切,惹得不少水支弟子羡慕不已。连天支的弟子们都觉得大师姐情意深重,勇气可嘉。 整个千机谷一时间都在议论寒骨剑一事。 孟凉带着一众人在东川各处巡察了月余,今日终于返回了谷中。 此时夜已降至,月已升空,他们降下寒剑,落身在了千机大门外。 见到孟凉,正在值守的席道易立即兴奋相迎,“孟师兄,你可回来了!” “嗯,可惜没有找到梦幻游仙,不过好在也没有发现幽暗修炼者。”孟凉疲惫地回应。 他见席道易神情激动,忙打起精神询问:“道易,谷中近来可有事发生?” “有事,而且还是一件大事。”席道易模样眉飞色舞,却又故作神秘。 孟凉从席道易浮夸的表情中感觉到这大事并非坏事,心中稍有松懈,却又不敢懈怠,“是什么大事?” “席师兄,什么大事让你如此兴奋?快说来听听!”爱热闹的灵乐围了上来。 “对啊,席道易,快把大事说来听听!”雅尼也凑了过来。 见到雅尼,席道易立即从兴奋中回了神。 他知道雨烟送剑之事不可在在雅尼面前提起,于是收起了浮夸之相,改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改日再说也无妨。你们一路奔波劳累,现又已入夜,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巴沃虽在人群之后,却也竖着耳朵等着倾听大事。见席道易扫兴,心中十分不满,嚷道:“道易兄,说话说一半,小心褥疮长嘴上啊!” “哈哈,巴沃兄这话够毒!”杭不凡从谷中大步而来。 席道易怕杭不凡捅娄子,赶紧向他使眼色。 杭不凡会意,于是道:“各位师兄师弟师妹,你们一路奔波,实在辛苦。尤其是大师兄,怎么变得这般憔悴了!不凡都要心疼了,还是赶紧去歇息!” 杭不凡之语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关切地望向了孟凉。 孟凉此时确实疲惫不堪,在外期间,他曾特意去了一些僻远的地界巡察。 偏僻之地不能打尖住店,只能露宿山野。 为了保证众人的安全,他每夜亲自值守,休息甚少,很是辛苦。 “孟师兄,这段日子最劳累的就是你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雅尼心疼孟凉,已经不在意大事为何。 “好,那大家都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孟凉也不推脱,随即带着众人入了谷。 看着孟凉几人离去,席道易抚着下巴皱起了眉,“欲知后事如何,只有等明日天晓了。” “我猜明日不会太平。”杭不凡接应,望着明月一脸忧然。 很快,月落日升。 第二天清早,雅尼刚起床,就有两位与她关系交好的师妹赶来了寝房,与她说了雨烟给孟凉送剑一事。 她立即明白了席道易昨夜为何神情兴奋,却又吞吞吐吐地不肯说出那件大事了。 “我倒要看看雨烟送的那把寒骨剑是何模样,能让所有人如此惊叹!我还要看看孟师兄收到剑后是否喜欢!”雅尼又气又怨,立即冲出了寝房跑向了水苑。 水苑处,沉池居中,孟凉正站在寒潭边,双手捧剑,满脸欢喜。 他欢喜的不仅是这把寒骨剑的精致,更欢喜送剑之人是自己惦念的雨烟。 沉池感应到孟凉的气息,从池中一跃而出,落到他的面前。 它甩了甩脑袋上的寒水,低头亲热地蹭了蹭孟凉的脸颊,似在为他开心。 “沉池,没想到雨烟特制这把寒骨剑竟是为了赠我,我真是有幸。”孟凉轻抚着骨剑,欣喜满满。 “孟师兄,现在大伙儿都知道大师姐送剑之事了,你什么时候去天苑提亲?”杭不凡走入了沉池居,一本正经地操心起了孟凉的情缘大事。 “不凡,莫乱打趣。”孟凉略有些慌乱。 “我可不是打趣,师姐装剑的锦盒上绣着一对相思鸟呢,其中心意显而易见,难道师兄要假装视而不见?”杭不凡故意道。 “我……”孟凉愈加紧张了。 杭不凡走近寒潭,伸手摸了摸沉池的脑袋,又道:“大师兄,你与雨烟师姐彼此都有心,你不必心有包袱的。再说了,师兄你是水苑之首,你若是带头启了情缘,水苑众人才可以前赴后继嘛。” “好。”孟凉低头望着寒骨剑,心中若有所思,也渐渐打定了主意。 沉池居外道场上,巴沃正在愣愣出神,听说了雨烟给大师兄送剑一事,他既开心又担心。 他开心的是大师兄与大师姐终于跨近了一步,而自己也有了机会。担心的则是雅尼如果知道这事,肯定会伤心难过。 正当他心绪复杂之时,雅尼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巴沃,孟师兄在哪里?”雅尼神色微怨,眼神急怅,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气与傲然。 “师兄他……”巴沃欲言又止。 “大师兄在沉池居呢!”灵乐的大嗓门响起,“师兄这会儿应该抱着雨烟师姐送的寒骨剑正开心呢!” 雅尼听闻脸色愈沉,立即向着沉池居跑去。 “哎!”巴沃望着雅尼的背影重叹了一口气。 “巴师兄,你怎么啦?”灵乐凑到了巴沃面前。 “雅尼喜欢孟师兄。”巴沃酸溜溜道。 灵乐一听乐了,“难怪她总爱来沉池居,原来她要看的不是沉池而是孟师兄啊。我说呢,沉池居这么冷,沉池也就这么白花花一坨,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多去看看雪翼,若是跟雪翼混熟了,说不准还能坐着出去兜一圈呢,哈哈!” 巴沃没有接话,而是一脸失落地转过了身。 灵乐察觉异常,跟着绕到了巴沃面前,眯着眼睛问:“巴师兄,瞧你这耷拉模样,该不会喜欢雅尼师姐?” 巴沃沉默,神色却渐显感伤。 “完了,完了,看样子这是真的了!”灵乐惊得瞪大了眼睛。 原来一环扣一环,一个喜欢一个啊! 巴沃此时很颓然,干脆与灵乐坦白,叹道:“我是喜欢雅尼,她虽然有些任性,可我就是喜欢。只可惜她心中只有孟师兄,没有我啊!” 第32章 两个伤情 灵乐听闻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他没心没肺地劝道:“巴师兄,雅尼师姐根本就不是任性,她那是刁蛮泼辣!平日里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还动不动朝人翻白眼,一点都不温柔。你还是换一个人喜欢,天支这么多师姐师妹,哪个不比她好呀!” 巴沃觉得自己圣洁的情意被灵乐玷污了,气得当即拽起了拳头,“臭小子,情缘之意,哪里是想换就换的!” 见巴沃动怒,灵乐起身就跑,边跑还边喊:“巴师兄,你好好冷静下,我先不打扰你了!” “哎!”巴沃松开拳,变回了一脸落寞,望着灵乐一蹦一跳地跑向了天苑。 天苑有一座浮山,山上种着成片成片的明花树。 明花树树干挺拔,枝繁叶茂,凌空伸展的树枝上花团锦簇,白色的明花花大如盘,花香袭人。整个浮山像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香雪。 在浮山不远处有一幕瀑布,名为云海瀑布。 瀑布从千机北峰倾泻而下,落入了天苑的碧池,水气氤氲,气势磅礴。 葵木拎着提篮哼着小曲,走过瀑布旁的小道,向着浮山欢步而去。 刚到明花林,一声怪叫突然响起,而后窜出一个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葵木淡定地把手中的大提篮扔向了面前之人,“灵乐,每次都是这招,能不能换点新把戏?” 灵乐轻巧地接住提篮,一脸嬉笑,“嘿嘿,若是换了新把戏吓着葵木怎么办,我可舍不得!走,师兄帮你摘明花去。” “你别老是师兄师兄的,我们俩是一起入的师门,而且你也就比我年长了一月而已。”葵木很是不服。 “年长一日也是长,更何况还是一月呢,所以我是你的师兄无误。”灵乐义正词严。 他从树上摘下一个小花苞,又将花苞别在了自己耳朵上,摆着造型臭美道:“葵木,你看师兄好不好看?” 葵木被灵乐的模样逗乐了,又心疼花苞还没长开就被他摘下,于是嘟着嘴抱怨:“灵乐,这花苞还没长开呢,就被你摘了,你太讨厌了!” “我就摘,花苞虽小,也可以喂沉池。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花,都可以喂沉池,那不就行了。” “花苞还小呢,多可怜啊!” 灵乐笑眯眯地走到葵木身边,讨好她,“好好好,葵木说花苞可怜那花苞就可怜,我以后不摘了。” “哼!”葵木不领情,一把抢过提篮,气鼓鼓地向前就走。 灵乐赶紧跟在葵木身后陪着不是,甜言好语地哄着。 哄好了,两人又一起嘻嘻哈哈地奔走在明花林中。 “我方才看到雅尼师姐去沉池居找孟师兄了。”灵乐说。 “孟师兄收了雨烟师姐送的寒骨剑,那便是接受了雨烟师姐的心意。雅尼师姐这回怕是要伤心了。”葵木有些担心。 “依照两位师姐的性情,孟师兄肯定喜欢雨烟师姐呀!”灵乐一边摘着明花一边唠叨,但你不必担心,雅尼师姐也有人在乎呢! “谁呀?” “嘻嘻,是巴师兄。” “巴师兄?” “对,巴师兄!我跟你说,巴师兄他……” 二人藏身明花林间,叽喳又悄悄,说个没完没了…… 沉池居内,孟凉已经正定了主意。 “其实我对雨烟一直都存有心意,之前是我不够直白,如今我也该率勇一些了,我会向她表达我的情意的。”孟凉紧握寒骨剑,目光坚定。 “孟师兄,你!”雅尼出现在沉池居的门口。 孟凉的话她一字不落全部听入了耳中,也一字不落全部刺入了心头。 她含着泪,转身飞跑而去。 “哎!”孟凉轻叹一声,有些无奈。 雅尼之心他一直都知晓,但他心仪的一直都是雨烟。 “有人欢喜就会有人忧愁,更何况是情缘大事,不是谁人都能顺意的,师兄不必太放心上。”杭不凡安慰孟凉。 “我对雨烟心意已决,希望雅尼能够看开,也希望她能寻到自己的情缘。”孟凉望着手中的骨剑,毅然而又释然。 雅尼从沉池居飞奔而出,一路跑回了天苑。 她抹着泪,路过了天苑道场,又径直跑向了浮山。 道场上的天苑弟子们见状立即停止了修炼,继而开始议论纷纷。 “雅尼师姐居然会哭,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会不会是被孟师兄训了,还是……被孟师兄回绝了?” “该不会是因为大师姐给大师兄送寒骨剑之事,听说大师兄心仪得很呢!” “既然大师兄心仪寒骨剑,那就表示雨烟师姐赢了师兄之心呗。” 巴沃追随着雅尼而来,跑过了道场,听到了闲言碎语,当即厉声呵斥:“专心修炼,不要嘴碎,嘴碎可不能提高修为!过些时日就要灵力考核了,你们都准备好了?” 听到巴沃训话,所有人停止了窃语,急急修炼起灵力来。 巴沃跑至浮山,在明花林中兜兜转转找了许久,最后在后山一处角落发现了雅尼。 雅尼此时正坐在地上哭泣。 巴沃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一旁,安慰她,“雅尼,别哭了。” “要你管!”雅尼虽然伤心,却不改火爆脾气。 “那你哭,哭出来许是能好受一些。”巴沃并不介意雅尼朝他发脾气,不管生气也好,哭泣也好,只要她能好起来,他都乐意接受。 “说得轻巧,你又不知道我在哭什么。”雅尼语气终于软了一些。 巴沃眼中映着一片明媚的明花,神情却很黯然,“我知道你在哭什么,你喜欢孟师兄,这事大家都知道。” 雅尼一听,心中的委屈瞬间汹涌,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我与孟师兄同入师门,对他一直存有爱意,可他却偏偏喜欢雨烟。我好难过,巴沃,我心里好痛,我好嫉妒雨烟啊!呜呜……” 看到雅尼哭得撕心裂肺,巴沃很想把她搂进怀里。 但他犹豫了片刻,却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哭,哭出来就好受了,藏在心中太苦。” 其实巴沃的心中同样藏着爱而不能得的苦楚,但他没有明言,只是静静陪在雅尼身旁,倾听着她的宣泄。 “雅尼,你若能看到我的心意该多好啊……”巴沃暗暗自念,切切相望。 不远处,葵木与灵乐正躲藏在一棵树后。 他们将雅尼的哭泣听得真真切切,也将巴沃的愁意看得真真切切。 哎,爱情,真叫人揪心。 第33章 雪岭湖异动 桑洲。 雪岭湖突现异象,湖中深处闪现出一道金色的强光。 金光从湖底直刺苍穹,光芒万丈,经久不息。 就连远离湖岸的水杏城和半侧长峰也被这金光照成了白昼。 湖水之中,一股强劲的灵魄之气向着城池与山野弥漫而去。 发现异样的游仙立即汇聚到了湖岸。 他们知道,凭这强大的灵魄气息,就可以断定这湖中之物绝非凡物,极有可能是传闻中的神器有泪。 他们争先恐后地跳入湖中欲图抢取有泪,没想到湖水深有万丈,根本入不到水底。 下水之人全部无功而回,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 “想不到这雪岭湖竟然深有万丈,没法下到湖底啊!”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既然有人能把有泪封印入湖底,自然就有人能把它取出来,怕什么!” “就是,怕什么,等到神器上岸,我们再抢也不迟。” 湖岸上,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人群中走出两个气势昂然的男子,一人白衣翩翩,一人黑衣飒飒。 两人齐步走到了湖边,神情傲慢。 “神器有泪本就是秋念庄之物,自然只有与秋念庄一致的虚空游仙才有资格取得。”黑衣男子大声道。 “放屁!有泪蕴纳了沧海大陆八属灵力,自然是人人都有资格获取。” “就是,你若是有办法就说出来,少在那里大放厥词!” “对!见者有份,不服那就一战!” 在场众人纷纷向黑衣男子发难。 楚言也在人群之中,他站出身作揖道:“不知这位仙士尊姓大名,仙士若是有取出有泪的法子,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考究考究。” “好说,在下黑盛。”黑盛作揖回礼,悠然一笑,“这湖深万丈,若是不能借助灵力辅助,任谁都到不了湖底。不过就算借助灵力也只有虚空灵力布施的虚空遁术才可安全抵达!” “对啊,有泪之所以能封印入万丈湖底,就是因为赤凌生是虚空游仙,他定是用了虚空遁术护送自己到了湖底,才把它封印在那的!” “有道理,照这么说来,那不是只有高境界的虚空游仙才能取得神器了?” 人群又议论了起来。 “我,白鹤,虚空游仙,元神已达化神境星界,这神器有泪非我莫属!”白衣男子也开了口。 虚空遁术只有化神境之上的虚空游仙才能修炼,白鹤已经习得虚空遁术。 他此刻高扬着头,神气得似要上天。 湖岸上还有几位高境界的虚空野仙,听闻后欣喜若狂,争先恐后地跃入了湖中。 其他游仙又急又气,更有几个阴厉之人已经准备好了要抢夺神器有泪。 黑盛与白鹤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暗暗相视了一眼,露出嘲讽嗤笑之色。 见到二人神情怪异,楚言心感不妙。 他的朋友陈士为虚空游仙,而且已达化神境,刚刚已经下了水,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湖水静逸,众人屏息等待。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湖中飞窜而出,狼狈地滚落到了湖岸。 他反身望着湖面一脸惊恐,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楚言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好友陈士,心中立刻松叹了一口气。但是陈士的模样却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快步走到陈士身边,关切询问:“陈士,你怎么了?” 陈士像是被什么吓愣了,死死盯着湖面发不出声,只是不停地打着哆嗦。 这时,静逸的湖面开始泛起涟漪,原本碧绿的湖水开始泛出缕缕红丝。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发出一声低吼后又潜回了湖底。 岸上之人全部惊得目瞪口呆。 “你们两个黑白双煞,居然骗我们下水送命,真是卑鄙无耻!”陈士回神,朝黑盛与白鹤二人大骂,恐惧之情也变成了怒不可遏。 “这…这与我们何干…我…我们可没让你们下水,是你们自己抢着下去的,怨不得我们…”白鹤支吾着。 他此时已然没了此前的神气,心中更是暗暗后怕,“没想到湖底真的暗藏乾坤,幸好找了人打前锋,要不然送命的就是我了!” 黑盛不言语,眼睛却一直望着白鹤,因为诱人下水探路一计确是白鹤的主意。 “刚才那黑影是什么?怎么就你一人上来了?”楚言追问陈士。 “对啊,刚才那黑影是什么东西?”其他游仙也疑惑地都围了过来。 陈士心有余悸,缓缓开口:“湖底有怪物,好像……是苍龙兽!”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传言苍龙兽是沧海大陆最强大的灵兽,但是从未有人见过它的模样。 只听说它沉眠在深海湖泊之中,身形犹如巨蛇,力量非凡。一旦苏醒,便会爆发嗜血暴虐之本性。 “你……你别瞎说,苍龙兽虽是灵兽,却如上古神兽一样,只是传说而已,从未有人见过,是不……不可能存在的!”白鹤强作凛然,说话却已经不利索。 “你若不信,就自己下到水底去看。苍龙兽就盘踞在湖底,还好我入水慢,要不然这会儿我定然已经尸骨无存。”陈士打着哆嗦,湖底的惨烈景像他还历历在目。 “雪岭湖底居然生活着苍龙兽,如此看来,怕是谁都拿不到神器了!”楚言又诧异又感慨。 “这可如何是好?”众人一片哗然。 人群中的狼玛暗探悄然退去了僻静处,召唤出了飞隼。 飞隼化作了一道火红光影,从林间一掠而过,向着南疆疾驰而去。 第34章 沧海仙门有动静 南疆,狼玛宗。 圣狼大殿中,公子阿狸正端坐在上堂玉椅。 他微闭着眼,摇着骨扇一脸悠然。 苗霜伏在阿狸身旁,望着他痴痴凝视。 “公子,刚收到探子密报,桑洲雪岭湖出现异象,湖中金光闪现,灵魄强劲,疑是有泪现世。”苗雪手举飞隼站在下堂做禀。 “神器有泪!”阿狸眉眼大开,立即从琅琊玉椅上一跃坐起。 随着他伸手一扬,骨扇立即飞旋着回到了他的手中。 阿狸抚了抚扇下的双鱼玉坠,扬嘴一笑道:“有泪现世,沧海必动,看样子有好玩的事能做了。” “公子,若有好玩的事可不能丢下霜儿哦。”苗霜转身拉开了阿狸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 她俯到阿狸怀中,轻抚着他华袍上的灵兽皮毛,神情又柔又媚,“公子可不能再随意丢下霜儿了。” 阿狸扬着嘴,笑意盈盈的眼眸中却满是淡漠。 他轻打起骨扇,令道:“雪儿,继续念。” “探子还报,雪岭湖深有万丈,只有虚空遁术可以到达湖底。而且湖中似有灵兽苍龙,已有不少虚空野仙命丧龙口。”苗雪说完轻手一挥,飞隼化为一阵火光消失。 “苍龙兽,呵,那就更有意思了。”阿狸眸光大亮,收起骨扇抵起了苗霜的下巴,俯身靠近,“霜儿今日的脂粉味真是好闻。” 得到阿狸赞赏,苗霜面露娇羞。 她紧搂住阿狸趴到了他胸膛,语调愈加娇媚,“今日的脂粉是霜儿特地为公子调制的,公子是否喜欢?” “如此好闻,我自然喜欢。”阿狸淡然笑应,又挑起了眉,“霜儿,有泪一事重大,是不是应该知会师父一声?” “好,公子稍等,霜儿现在就去禀告师父。”苗霜不舍地从阿狸怀中脱开,向着乾坤密室欢步而去。 苗雪瞥着苗霜离开,又正眼向阿狸请示,“公子,我们是否现在就出发?” “神器现身可非儿戏,自然越快越好!雪儿,我们走!”阿狸神色瞬肃,快步向着殿外走去。 骨扇飞驰而起,火光一掠天际。 待苗霜回到圣狼大殿时,殿中已是空空。 “公子与姐姐每次都要戏弄霜儿,实在过分!”苗霜气怨不已。 “霜儿,你留下看守宗门,师父现在就去取那神器!”殿外传来了尉迟煜的洪亮之声。 “师父,霜儿也要同行!”苗霜从殿中飞快跑出。 然而,她才刚到门口,只听得一声沉重的脚步响起,伴随着一阵炙热的气息,道场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你们每次都要丢下我,不公平!” 苗霜望着空空的狼玛道场又气又恼。 东邱,千机谷。 千机大殿中,凌风的雪莺正飞悬半空,流光闪动间显现着一句话:“桑洲雪岭湖,有泪现身。” 纪寒天收到澜离夜的雪莺传讯,正准备前往玄影阁赴约,再收到凌风的收到传讯后立刻召来了孟凉与杭不凡,告知了有泪现身雪岭湖之事。 “没想到有泪竟然藏在雪岭湖中,难怪这么多人寻遍了秋念庄都未曾找到。”杭不凡豁然大悟。 “何止是寻遍,整个秋念庄都被这些寻宝之人拆毁了。刨土掘地,无所不用其极,好好的一片圣土如今已是一片废墟。”孟凉一脸惋惜。 “我们千机谷虽无夺取神器之心,但为了确保有泪不会落入心怀歹念之人手中,祸害沧海,我们必须得去一趟桑洲。”纪寒天想着神器现世定然会引起沧海纷争,心中十分不安。 “是,师父。”孟凉与杭不凡十分赞同师父之意。 三人随即离开了千机殿,迎着烈阳走向大门。 “师父,此去桑洲路远,有泪会不会被人提早取走?”杭不凡担心道。 “有泪虽已现身,怕是并不好取,要不然沧海绝不会这般平静。”纪寒天回。 “这游仙啊,有时候还不如世人活得通透,欲望无穷,贪心无穷,殊不知,无欲无求才会永恒长久。”孟凉感慨。 “游仙终究不是仙,烟火滚滚,凡尘障目,又有几人能够看透。”杭不凡也忍不住感叹。 他抬眼望向了空中烈日,又叹:“就算烈阳这般耀眼,也常有被云烟掩没之时,更何况人心呢。” “难得两位徒儿看得如此通透,甚好!”纪寒天暗暗感叹,欣慰不已。 东川,雷圣门。 厉闪炎与云鹰也收到了传讯,得知了神器有泪现身雪岭湖一事。 二人心感不妙,立刻驾云赶往了桑洲。 西陵,博芒府。 隐龙殿中,光枭啼鸣声声,传述的正是神器现身雪岭湖一事。 殿上,轩辕焦铎昂然而立,淡然开口:“神器现身,必生动乱,我相信千机谷与雷圣门一定会前往,我们就不必去凑热闹了。” 殿下,尤苏却是一脸急切,“可是少主已经独自前往了,雪岭湖畔此时必定汇聚了各路游仙。神器在前,冲突难免,少主会不会卷入其中?” “羽儿的处事之力我很放心,你亦不必担心,继续回去守护巡察,勿要分心。”轩辕焦铎依然十分淡定。 尤苏放心不下,又急道:“可是神器有泪不同别物,是整个沧海觊觎之物,少主他势单力薄,我怕……” “苏苏多虑了。”轩辕焦铎打断了尤苏,悠然地捋着长须,“羽儿行事为人从未有过差池,以他之力,绝对不会有事。” “是。”尤苏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宽下心。 第35章 齐聚雪岭湖 桑洲。 距离神器现世已有多日,雪岭湖畔汇聚的游仙越来越多,却没有人有办法能将其取上岸。 虽是如此,但又无一人甘心离去,所有人日夜坚守,红着眼紧盯着水底那片金光。 今日,一声清亮的啼鸣声响起,纪寒天从雪翼飞身落下,孟凉和杭不凡同行到达。 雪岭湖湖域虽然辽阔,但是除了西北湖畔有空旷地域,其他四周皆是嶙峋巨石,怪木刺藤,难以立足。 所以,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此处。 见千机谷现身,人群中立马响起了阴阳怪气之声。 “没想到千机谷对神器有泪如此重视,使得纪谷主和两位大弟子都赶来了!” “可不是嘛,这正门正派居然也会垂涎神器,我们真是开了眼界。” “逆鳞洞当初不也自诩正门正派吗?不也垂涎神器而被千机谷剿灭了吗?都一样!” “也许千机谷当年就是别有用心。” 杭不凡听闻火冒三丈,忍不住怒骂:“千机谷当年屠灭逆鳞洞是为了沧海大义,你们竟然如此抹黑,实在无良!” “小人之心,小人之径。”孟凉亦愤愤不平。 “不凡,孟凉,你们不必动怒,既是无良小人,我们不予理会便是了。”纪寒天开口道。 此时,空中快速驶来了两片紫云,厉闪炎和云鹰赶到了湖畔。 二人降下幻云,飞身落到了纪寒天三人身旁。 五人寒暄了一番,又把目光汇聚到了雪岭湖,纷纷被湖底那金光晃了眼。 这时,湖畔的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股炎炎热气向着众人奔腾而来。 一只通体血红的巨兽赫然闯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巨兽长着一头火红色的烈焰鬃毛,暗红的皮肤上沟壑密布,全身冒着熊熊的火焰。 它向着湖岸狂奔而来,黑色利爪在地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抓痕。 “是参差兽!狼犸宗来了!”人群一声呼喊。 参差兽一双碧绿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面前的人群,暗红色的线状瞳孔寒光凛凛 狼玛宗亦正亦邪,参差兽凶戾腾腾,而尉迟煜性情不定,许是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所以野仙们不敢再妄言。 此时的雪岭湖畔虽拥却静。 “阿狸,我们到了。”尉迟煜开口,鹰眼炯炯。 “有泪,我们来了。”阿狸呼应,银发飞扬。 “原来这就是阿狸公子!”有人小声惊叹。 “听闻阿狸公子天资不凡,炙火元神已修炼到了化神境日界,实属英才!”又有人小声接应。 楚言也认出了阿狸,心中后怕不已,暗暗庆幸道:“那日幸好有墨月少仙从中缓和,要不然我这条命怕是难保。” 尉迟煜从参差兽背上一跃而下,收起了参差兽化为了灵珠融入了掌间。 他迎着雪岭湖而立,宽大的玄色衣袍随着湖风飞扬而起,手中的血舞扇闪着烈焰火光,气势逼人。 “尉迟宗主。”纪寒天和厉闪炎礼节作揖。 “纪谷主,厉门主。”尉弛煜草草回礼,瞥着眼眸道:“千机与雷圣两派行动真是迅捷。” 云鹰听闻眉头瞬起,厉声回击道:“我们与尉迟宗主不过前后脚,若是算上各地行程,你们狼玛宗可比我们迅捷多了。” “南疆与此确实相距更远,云副门主也算说得有理。”尉迟煜淡然不迫,又望向了厉闪炎,“如此强大的灵魄之气,厉门主有何见解?” “应是有泪无疑。”厉闪炎直言道。 “那么,纪谷主觉得这有泪该当如何?”尉迟煜又探问起了纪寒天。 “有泪虽是神器,但若操控不当,很可能会毁了沧海大陆,我也不知该如何。”纪寒天望着金光面露忧色。 “哈哈!”尉迟煜大笑,“没想到纪谷主竟然会说出如此胡话,不过一个器物而已,如何能祸害沧海?” “若是心性正直之人操控了神器,自然可以造福沧海。但若是拥有者心术不正,那必然会制造出祸端。”纪寒天直视相对道。 “纪谷主这是何意?”尉迟煜凝着鹰眼,面露不满。 他怀疑纪寒天在争对自己。 “纪某是担心有歪心邪意之人借用神器毁了众生安宁。”纪寒天回道。 “哼!”尉迟煜一声冷哼,侧身向着苗雪使了个眼色,“与其担心,不如把有泪取到手再说。” 苗雪受令,翩然走到了湖畔前,故意询问:“神器当前,诸位仙士为何无动于衷?” 美艳当前,人群中立刻走出了几位男子,对着苗雪循循道来: “姑娘有所不知,这雪岭湖湖深万丈,只有施展虚空遁术方可下达水底。” “对对,湖底还有苍龙兽守护呢!就算下去了也取不到神器,只会白白送命!” “苍龙兽!”纪寒天、孟凉、杭不凡,厉闪炎、云鹰齐齐震惊。 “几位仙长莫不是在说笑,苍龙兽只是传说中的灵兽,怎会出现在这雪岭湖呢?”苗雪假意质疑。 “绝不是说笑!是千真万确!”几人信誓旦旦。 “那这里可有会虚空遁术之人?不如让我求证一下几位仙长所言是真是假。”苗雪又道。 “不好,陈士有危险!”楚言急叹,立即在人群中寻找起陈士来。 但是为时已晚,又有几个男子为苗雪的美艳着迷,押着陈士、白鹤与黑盛三人来到了湖边。 “美人,这三人都是虚空游仙,而且还会虚空遁术!”一个男子讨好道。 苗雪走近三人,纤腰细折,惹得不少男子两眼放光,却让阿狸眉头大皱。 “三位仙长,可否愿意为小女子下湖一探?”苗雪笑脸相问。 “我不是虚空游仙,我不会虚空遁术,我不能下水的!”黑盛突然哭嚷起来。 他此前一直敛藏着灵力没有释放出元神之气,如今大难当头急忙施展灵力自证元神。 “居然是傀器游仙,真是废物!”有人一脚将黑盛踹到了一旁。 黑盛虽被踹倒在地,但却死里逃生。 他急急起身,指着白鹤大喊:“白鹤是货真价实的虚空游仙,他会虚空遁术,他能下水的!” 这若换了平日,见了如此美艳的女子,白鹤定然二话不说就往湖中跳。 但是今日,他早已被那巨大的黑色身影与低沉的龙吟吓破了胆,根本不敢下水。 他怨愤地瞪了一眼黑盛,又一脸恐慌地向苗雪求饶:“姑娘,你放了我,这湖中有苍龙兽,下水就是送命,我不敢去啊!” 白鹤说完又伸手指向了身旁的陈士,“不如让他去,他已经下过一次水了,第一次既能无恙归来,这次肯定也可以!” 陈士性格实诚,对美艳的苗雪无感,对白鹤与黑盛间的虚情假意更是嗤之以鼻。 而且他已经历过一场生死,此时自然不愿去送命。 他转过身,怒斥白鹤:“我呸!白鹤,你个无耻小人,你爱去你去,我他娘的才不会去送命呢!” 第36章 对战苍龙 “陈士不能去!”楚言挺身而出,站到了陈士面前,又伸手指向了白鹤,“要去让姓白的去!” “不如让其他仙长来定夺。”苗雪朝着白鹤身边的几个野仙使去眼色。 那几个野仙本就看不惯白鹤此前的狂妄模样,相视暗喜。 其中一人飞起一脚将白鹤踹入了水中,大笑,“哈哈,白鹤,你不是说神器有泪非你莫属吗?现在你可以去取了,我们大家伙就在这等着你荣归!” 湖中有苍龙,白鹤怎敢下水。 他扑腾在水面苦苦挣扎,“我不去,我不要去送死!” 正在这时,一道红光闪起,继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黑盛双腿被截,正痛苦地翻滚在血泊之中。 而红光飞向了阿狸,落回了骨扇之上。 火焰灵石吸收了鲜血的殷红,闪耀得无比璀璨,与阿狸脸上的淡然截然相对。 “白鹤,我劝你快些下水,如若不然,等会儿掉的就是你的脖子。”苗雪寒笑威胁。 看着痛苦哀嚎的黑盛,白鹤知道无路可逃,只好悔恨着心施展起了虚空遁术,潜向了水底。 白鹤一入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湖面,整个湖畔瞬间安静下来,唯有哀嚎声不止。 纪寒天于心不忍,让孟凉将黑盛送去了附近就医。 不一会儿,湖面涟漪渐起,势态越来越大,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湖中飞窜而起,出现在了水面。 只见它浑身黑鳞微震,四只利爪伸展,头有须髯飘腾,一双巨眼寒白,眼中瞳孔阴锐,正是灵兽苍龙。 苍龙兽翻搅着湖水,腾空而出,它发出一声愤怒的龙吟,凶恶暴虐之气尽显。 岸上的野仙见状慌忙四散,躲避去了林中。 陈士被苍龙兽的气势惊得失神,呆愣地忘了逃跑。 好在楚言在此,拉着他飞身就逃。 “苍龙兽已经彻底苏醒,我们不可放任不管,否则这附近的城池定会被它搅得天翻地覆。”纪寒天大喊着施展出了玄冰障。 湖岸上立即筑起了一道寒冰城墙,把苍龙兽困在了其中。 苍龙兽愤怒嘶吟,甩动龙尾猛击冰墙。冰墙一阵晃荡,险些爆裂倒下。 杭不凡见状立即施展灵力协助师父加固冰墙。 厉闪炎与云鹰手扬炽烈鞭,随时准备着出击。 尉迟煜、阿狸和苗雪亦是严阵以待。 苍龙兽再对着冰墙一记猛击,冰墙轰然倒塌。 厉闪炎见状飞身而起,手中的炽烈鞭在灵力中变得粗如树杆。 他以双手操控着鞭子,向着苍龙兽扬鞭击去。 炽烈鞭带着电光,一下抽到了苍龙兽的眼睛。 苍龙兽眼球碎裂,狂扭着身子,摆动龙尾扫向了众人。 尉迟煜、阿狸和苗雪飞跃起身,一起向苍龙兽打出了炙火暴击。 三个巨大的火球朝着苍龙兽飞射,猛然爆裂在了龙背,将一大片龙麟炸裂,暗红色血液潺潺流出。 苍龙兽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吟,飞身逃回到了湖中。 它潜在湖面上四处游走,流出的血液将碧绿的湖水染成一片沉红。 “师父,现在怎么办?”杭不凡紧张地问。 “苍龙兽受伤,定是暴怒,我们得守住它,以防它进城伤人。”纪寒天面色依旧沉稳。 “守要守到何时,难不成跟一只畜生干耗着?”尉迟煜不满地接应,又提议:“我们联手,一起杀了它便是!” “水域是苍龙兽的地盘,下去就是送死,要杀也得等它出了水才行。”云鹰肃着眉告诫。 尉迟煜皱了皱眉,无语默认。 阿狸此时不理众人,只是轻打着骨扇,惋惜而叹:“竟然伤了苍龙,真是可惜。” 杭不凡听闻忍不住瞪眼相对,“你方才砍人双腿时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会儿却怜惜起嗜血暴虐的畜生来了,真是可笑!” “我家公子爱宠才出言惋叹,与你何干?”苗雪不满接应。 “看他一身灵宠皮袍,哪里像是爱宠之人?”杭不凡反问。 “我家公子之所以爱宠,就是想要取皮制袍,要不然为何要怜惜苍龙受伤?”苗雪亦是反问。 杭不凡哑口无言,他皱眉打量着阿狸,就像在打量一个怪物。 就在有人围观,有人静候,有人争执,有人惋叹之时,一团闪着紫电光芒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直直冲入了水中,向着湖底疾降而下。 第37章 神器空空 很快,湖底的金光暗淡了,连同充斥着整个湖岸的灵魄之气也一并消失,而天色也在瞬间昏沉了下来。 就在众人不解相觑之际,那团光影又从湖底一跃而起,飞冲向了天际,继而消失无踪。 而苍龙兽依然游荡在雪岭湖中,没有察觉到丝毫。 “刚刚那是什么?”苗雪惊然动容。 “那玩意儿灵力太强,行速太快,识不出是何物。”杭不凡也是一脸惊容,不自觉就接起来了苗雪的话。 “哈哈!”阿狸突然大笑起来,“金光现,湖异变,湖底神器苍龙见,金光逝,神器失,游仙苍龙皆不识,真是有趣!” 随着阿狸话音落下,湖中的苍龙兽也察觉到了神器消失。 它愤怒咆哮,从湖中一跃窜上了湖岸,所到之处,树木尽折, 湖水飞溅, 场面极为壮观。 失去了神器的苍龙兽愤怒至极,巨大的龙身在湖岸上疯狂翻滚,搅得地面龟裂,尘土飞扬。 它仰天长啸,声震四野,继而竖起全身麟甲,开始了规律的震颤。 灵波震骤然来袭,整个雪岭湖畔都被强烈的灵波震得剧烈晃动,仿佛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岸边几人连同那些躲藏在林间的野仙即刻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苗雪灵力不高,距离苍龙兽又较近,一下被震伤,口吐鲜血。 阿狸见状立即施出结界护住了她,这才让她免去了再伤。 尉迟煜强忍昏眩,向着苍龙兽飞身而去,操纵血舞扇在天际密布起浓烈的火云。 火云滚滚,烈炎火雨落下,重击在了苍龙兽的身躯。 然而,苍龙兽的愤怒并未因此平息,它咆哮着,龙尾横扫,将火云一一击溃,四散化作点点火星,在湖面燃烧起来。 “我们必须联手,才能制住它。”纪寒天声音凝重,身形一闪,便到了苍龙兽的上方,双手结印,施展出了玄冰巨龙进行攻击。 杭不凡紧随其后,协助师父将巨龙强化。 孟凉此时也回到了岸边,即刻加入了战斗。 玄冰巨龙在三人的合力下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寒冽,最后张开大嘴向着苍龙兽呼啸而去,一口将其吞入了冰腹之中。 强大的冰封之力很快将苍龙兽化为了一座冰雕。 然而,这并未让苍龙兽彻底安静下来。冰雕内部,苍龙兽的力量仍在不断挣扎,试图挣脱束缚。 厉闪炎与云鹰见状立即甩出炽烈鞭相击,尉迟煜与阿狸也紧以炙火火舞相袭。 苍龙冰雕上寒光凛凛,电光闪闪,烈焰腾腾,最后四处开裂,轰然倒下,化为了团团冰沫。 冰沫浩荡飞扬,将雪岭湖畔变为了一片白意茫茫。 “呵,神器空空,兽皮空空,倒是遇着了一场春末飞雪。”阿狸望着纷扬的白意,面露无奈。 “既然已空,那就不必再留,阿狸,我们走!”尉迟煜带着受伤的苗雪跃上了血舞扇,疾驰而去。 阿狸操纵着骨扇飞悬半空,又飞跃其上,银发飞扬着,比飞雪白沫更加闪熠。 “纪谷主,我们后会有期。”阿狸望了一眼纪寒天,沉眸冷厉,继而消失在了天际南空。 纪寒天这会儿可无暇顾及狼犸宗离去,而是满心怅然,“哎,神器出现,又被神秘之物掠走,这下沧海真要生变动了!” “既然神器已被取走,那么待在此处也无用,我们还是回去守好各境,静待其变。”厉闪炎接应,眉头沉沉。 “青禾阁主与慕长老有事与我相约,我得去一趟北际。孟凉,不凡,你们先行返回东邱,神器之事暂且不要提及,以免乱人心绪。”纪寒天郑重交代,又作揖话别,“闪炎兄,云弟,我们就此别过。” 几人分散离开,各自而去。 湖畔远处,那些躲藏着的野仙依然还在惊愣之中,心绪难平。 楚言与陈士躲在树林前的一块巨石之后,二人此时亦是心绪激荡。 此时,林间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马晟!”陈士喊道。 楚言闻声抬眼,见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正藏身在林中,窥探着湖畔,还远远飘来一股辛辣之味。 人影听到喊声,微微一愣,随即后退了几步,快速隐没在了林间,消失了踪迹。 “陈士,刚才那人是马晟?马晟驼背还有股异味,这人可是身形昂然,身上虽有股辣味,却无腥臭怪味。”楚言不解。 他刚才隐约见到了人影的颜面,与旧友马晟确有几分相似,但是身形与体味却相差甚远。 “那人就是马晟!那异味还在,只不过被辣味掩盖了,我可闻得真切!”陈士笃定道。 楚言知道陈士鼻子灵敏超出常人,所以不再怀疑,又问:“既是马晟那他为何会变了身形,又为何要躲着我们?” “许是秋念庄当年之事与他有关。”陈士猜测。 楚言听闻,眉头瞬间沉下…… 第38章 托付 北际。 离开桑洲雪岭湖后,纪寒天驾御着雪翼来到了北际。 他从雪翼飞身而下,落定到了玄影阁大门。 见到纪寒天,苍露急忙前来相迎,“纪谷主,你可算来了!师姐与慕师妹可是盼了谷主许久了。” “露长老别来无恙。”纪寒天向苍露作揖,解释,“桑洲雪岭湖有变,所以寒天耽搁了些时日。” “无妨,来了便好。”苍露领着纪寒天来到了玄影殿前的庭院,“慕师妹就在殿中,纪谷主自行前去就好,苍露先行告退。” 苍露离去,纪寒天在庭院徘徊了片刻后才向着大殿走去。 钟离慕听到动静,从殿中快步走出。 见到纪寒天,她心情有些波澜,许久才开口:“寒天师兄,你来了。” “慕师妹,许久不见。”纪寒天同样有些失措。 纪寒天与钟离慕在青葱年少时曾有过情意深浓,只是两人胸怀大义,所以才舍弃了小爱担起了各自的大任。 一晃眼,两人已年过花甲,但是年少时的那份情意依然深埋在彼此心间。 他们互望了片刻,心情渐渐变得坦然,最后会心一笑,一起走入了殿中。 纪寒天把雪岭湖畔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钟离慕。 钟离慕听得惊叹连连,她没想到神器有泪会与灵兽苍龙一起藏在万丈深的雪岭湖中。 更没想到有泪才现世,却又离奇消失,而且还是当着苍龙兽与几大仙派首领的面消失不见。 “我感觉取走有泪的是一只灵兽,但我想不出什么灵兽会有如此能耐,竟能取走有泪。”纪寒天愁眉道。 钟离慕思索了片刻,开口:“寒天师兄看到的也许不是灵兽,而是一只神兽。” “神兽都生活在上古神境,无法通过神印离开神境,又怎么会来到沧海大陆呢?”纪寒天十分不解。 “自有例外。”钟离慕望着殿外庭院中的梦影树思绪渺渺,“先祖多呶生前喜欢探究神古传说之物。在我幼时,她曾与我说过,上古神境中,封印着各种奇异的神兽,这些神兽属性不一,各有千秋。其中有一只特别的神兽,与神境同生特异非凡,又与游神巫骨同存相伴为宠,所以能跳脱神印,来到我们沧海大陆,也因此被称为沧海神兽。” “沧海神兽!”纪寒天更加诧异了,连忙追问:“我此前从未听闻过,不知这沧海神兽长何模样?” “具体是何模样师祖也不知晓,只说它身怀龙魂,还长着一身黑色麟甲。”钟离慕道。 “我们千机谷的镜门可以通达神境边域,我也见识过不少神兽。却不知有沧海神兽特异,竟然可以通过神印来到沧海现世,神境生灵真是高深莫测!寒天见识浅薄,心中惭愧。”纪寒天感慨。 钟离慕婉尔一笑,安慰他,“寒天师兄无需惭愧,神境宏伟博大,玄妙无比。而我们过于渺小,难以企及到它的深奥。” 纪寒天点点头,回过神,“慕师妹,你与青禾阁主邀我前来,是有何事相商?” “我与师姐此次找你,其实是有一事相求。”钟离慕道。 “玄影阁与你之事,无需所求,寒天皆会答应。”纪寒天一脸诚然。 “有纪谷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青禾从殿外缓步走入。 她扬手施放出梦莹,让其飞向了寝楼。 寝房中,洛汐月正趴在窗台欣赏窗外的小景,澜离夜随着她一起站在窗台处。 洛汐月伤势已经无碍,但是身体依然虚弱,所以澜离夜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 “夜哥哥,你已在玄影阁月余了,一直不回千机谷,不要紧吗?”洛汐月问。 “不要紧。”澜离夜专注地望着洛汐月,“对我而言,你最要紧。” 澜离夜的眼神与话语让洛汐月无从接应,她急忙转头望向了窗外的梦影花,那种莫名的闷怨之感再次涌起心间。 “小月儿,今天可感觉好些了?”柳夏捧着几枝新鲜的梦影花走入,换掉了案几上花瓶中那些凋零的残枝。 洛汐月转身看向了柳夏,看着她摆弄着瓶中的花枝,答:“比前些天好多了,就是感觉没力气,浑身还是好疼。” “你伤势很重,疼是难免的。我师父方才熬了些益气止痛的汤药,等会儿我去给你取来,你喝了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柳夏一边摆弄着花枝一边唠叨。 “慕长老为我熬了汤药?”洛汐月受宠若惊。 她印象中的慕长老是个十分冷淡的前辈,虽然温婉却不轻易言笑,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在藏书楼翻阅书卷,所以她不仅精通医理,还知晓沧海大陆一切奇闻神物。 “你是不知道,你受伤昏迷的这些天,除了你的夜哥哥、柳夏姐姐,还有你的姨娘外,其他二位长老也都担心得要命。尤其是我师父,你别看她总是一副清冷模样,那几天里,她可是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连我都有些嫉妒了。”柳夏故作眼红。 洛汐月听闻心头一暖,脸上气色都仿佛好了不少。 澜离夜反身依靠着窗沿,静笑着望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小月儿,师父说你马上就要去千机谷了,到时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啊,不要有了师兄师姐就把你的柳夏姐姐给忘了。”柳夏叮嘱。 “哦。”洛汐月闷闷一声。 她并不想离开玄影阁,因为她舍不得离开青禾,也舍不得离开柳夏。 “小月儿,你又哦,你怎么这么喜欢说哦呢!”柳夏心知洛汐月不开心,所以故意逗起了她,“我可听说喜欢说哦的女子嫁不出去,小心你的夜哥哥不要你了!” “柳师姐放心,月儿不管怎样我都要!”澜离夜顺着柳夏的话道出了自己的心意,神情郑重而又恳切。 “我有些闷,我出去走走。”洛汐月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心中的闷怨也越来越强烈,急忙向着门口走去。 柳夏见状飞快跑向了门口拦下了洛汐月,“小月儿,跑什么跑!你不是全身都还痛着呢,就好好在房中待着!” “哦!”见离开无望,洛汐月又故意对着柳夏重重哦了一声。 “好你个小月儿,你这是有恃无恐呀!看姐姐怎么教训你!”柳夏作势要挠洛汐月痒痒。 第39章 月至千机谷 洛汐月怕痒,又怕身上伤痛,急忙求饶:“柳夏姐姐我错了,你别挠我。” “柳师姐,月儿有伤在身,你可不能欺负她。”澜离夜急急护在了洛汐月身前。 “哈哈,那我就看在夜师弟的份上放过小月儿!正好我也该去药楼取药了!”柳夏嬉笑着脸,欢跳着离开了寝房。 柳夏离开了,房中就剩下了洛汐月与澜离夜。 此时,梦萤从窗台飞入,化为了一行莹亮的字迹:“纪谷主已到,速来玄影殿。” “师父来了,月儿,我们见师父去!”澜离夜兴奋不已。 “嗯。”洛汐月笑着点头,心中却暗生怅然。 二人一起向着玄影殿而去,一人欢喜,一人愁切。 玄影殿中,青禾与钟离慕已经把洛汐月是秋念庄后人一事告诉了纪寒天。 纪寒天知晓后很是惊讶,更是宽慰,立即答应了二人会保守秘密,也决意了会好好保护秋念之后。 很快,洛汐月与澜离夜来到了殿中。 “月儿,这位是千机谷纪谷主,往后就是你的师父了。”青禾示意洛汐月作揖行礼。 “汐月拜见师父。”洛汐月乖乖作揖行礼。 “好。”纪寒天点头,一脸笑颜,“往后月儿就是我纪寒天的弟子了。” 澜离夜忍不住心中欣喜,接应:“那月儿往后就是我的师妹了。” 钟离慕拉过洛汐月,塞给了她一个小巧的荷包,疼爱地嘱咐:“月儿,这荷包中有些银两,你收着。去了千机谷后照顾好自己,灵力修为什么的不打紧,只管安然洒脱就行。” “月儿,往后若是得闲,就回来看看你姨娘,也看看我们两位长老。”苍露也来了殿中道别。 青禾没有说话,但她眼眶发红,明显在强忍泪水。 看着青禾三人神情深动的模样,洛汐月心中一阵发酸,眼中泪气朦朦。 她努力表现出洒脱,灿然一笑道:“姨娘,两位长老,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好。”青禾三人含泪点头。 一番深意的道别后,纪寒天带着澜离夜与洛汐月启程离开了。 当柳夏赶到玄影殿时,洛汐月已经不在,殿中只剩下沉默忧伤着的青禾三人。 “小月儿,姐姐会想你的。”柳夏捧着汤药遥望着晴空,渐渐泪目…… 东邱。 随着雪翼两声长啼,千机众弟子立即前往了大殿集合。 孟凉与雨烟站在众人之前,带着众人一起等候着师父来殿。 雅尼独自站在殿后角落,一声不吭。 巴沃远望着雅尼,见她心绪安稳,才放下了心。 灵乐忽然拍了拍巴沃的肩膀,“巴师兄,我听天苑的师姐们说雅尼师姐前几日哭得可惨了,她……” “流言不可信,你少听她们胡说。”巴沃轻声呵斥,打断了灵乐。 “这么多双眼睛看见的呢,怎么会是胡说。而且那天在明花林,我和葵木也看见了,还听见了。”灵乐坦白。 “明人不做暗事,你们两倒好,居然躲在暗处偷窥,该打!”巴沃向着灵乐的脑袋敲下一记,又警告:“这事与你无关,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怎么会与我无关,与我关系大着呢!” “怎么就跟你扯上关系了?” “因为巴师兄你啊,你不是喜欢雅尼师姐嘛!” “嘘!你轻点!”巴沃慌乱地按住了灵乐的嘴巴,“这事只有你知,你给我闭嘴。” “巴师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跟我也是有关系的。”灵乐压低了嗓门。 “好了,别说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巴沃一把揪住了灵乐的耳朵,“赶紧闭嘴听到没!” 灵乐吃了痛,终于把嘴闭上了。 随着殿中渐渐肃静,洛汐月穿着千机派服从侧殿缓步而出,拘谨地站在了上堂。 她一袭冰蓝长裙逶迤及地,一头瀑布青丝倾泻及腰,银铃清灵,鬓发轻盈,清丽中又透着十足的灵俏。 殿下,澜离夜欢喜地望着洛汐月,眼中之情是心心慕慕。 看着眼前这个颜如星月的少女,千机弟子们都很好奇,立即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姑娘谁啊?长得还挺灵艳!”郑齐山说道。 “我猜是新来的小师妹,不过再灵艳又如何,在我眼中,只有美人樊音才最美!”席道易接应。 他向着天支弟子集合处张望了一番,又突然面露失望:“美人樊音肯定在值守,可惜啊,错过了一面。” “席道易,你别整天美人长美人短的,真是膈应人!”郑齐山眼中嫌弃难掩。 “我那是深情。”席道易不以为然。 巴沃白了一眼席道易,托着下巴不解,“千机谷收弟子向来都是考核后统一拜入师门,距离下一次招收还有三十几载呢。师父怎么会突然新收了一个弟子呢?” “管这么多干嘛。”杭不凡笑望着洛汐月,眸光闪闪,“这小师妹又仙又美的,我可是喜欢得很!” “杭师兄,小月儿是我的,你就别打她主意了!”澜离夜忽然之间,气势全开,冲杭不凡正声宣告。 听到澜离夜这话,见他如此神情,灵乐几人都惊呆了。 “哎呦喂,都说夜师兄一心修炼,视女色为无物,今日这是怎么了?”灵乐终于逮到机会反驳了。 “那是你夜师兄之前没有遇到心仪之人,现在遇着了,所以啊开窍了。”郑齐山一副万事皆了然的神情。 “阿夜还真是深藏不露,竟然偷偷有了心念!”巴沃又惊又叹。 向来巧舌能辩的杭不凡没吭声,只是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 正当殿中议论纷纷之时,纪寒天从殿外走至了上堂。 他立身洛汐月身旁,对堂下众人宣布:“这是洛汐月,是为师新收的弟子,往后就是你们的师妹了。” “是,师父。”台下弟子齐齐作揖。 纪寒天望向了雨烟,“雨烟,月儿往后由你带着,就与你和葵木同寝一房。 “是。”雨烟作揖收令,朝着洛汐月招了招手。 洛汐月会意,立即跑到了雨烟身旁,“雨烟师姐。” “月儿,你往后就跟着师姐我了。”雨烟温婉回应,笑意嫣然。 雨烟的笑让洛汐月倍感舒心,心中的不安很快消去,她点点头,眸中笑意生起,嘴角梨涡灿烂。 “这小月儿真是可人,难怪阿夜如此惦记!”雨烟暗暗笑叹。 第40章 采摘明花 千机大殿上,纪寒天魏然而立,肃声洪亮:“不久前,神器有泪现身桑洲,为师与孟凉、不凡一起赶去了雪岭湖畔。但是没想到雪岭湖不仅湖深万丈,更有苍龙兽守护,无人可达湖底。” “苍龙兽?”众人惊诧。 “苍龙兽不可怕,不过是一只灵兽罢了,也已经被几派合力消灭。为师担心的是有泪现世,沧海大陆极有可能会发生动乱。所以接下来,我们须得做好防备,要确保东邱安宁,沧海安生!”纪寒天正色道。 “是,师父!”众弟子齐声收令。 待议事完毕,澜离夜被一众师兄弟拽向了水苑,只能眼睁睁看着洛汐月随雨烟离开了大殿。 雨烟带洛汐月来到了天苑寝楼,将她的生活所需安置妥当,随后又带她来到了浮山凉亭。 此时正值后山值守换岗,两人遇到了值守回来的柳樊音。 柳樊音出身名门,气质傲然,长相更是艳丽至极。 雨烟因为要值守,便把洛汐月托付给了柳樊音,而后匆匆赶去了后山。 “樊音师姐可真美。”洛汐月痴痴地盯着美艳的柳樊音,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睛。 “谢月师妹夸赞。”柳樊音笑颜如花,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妹瞬生好感,又拿起亭中一个提篮道:“我要去浮山采摘明花,师妹就随我一起。” “好。”洛汐月乖巧点头,也拿过一个提篮,跟着柳樊音前往了浮山。 二人行走在明花林间,采摘着如雪的花盘。 明花香气宜人,惹人心醉,让洛汐月不由得想起了梦影花。 她望花忆阁,眸眼嘴角笑意渐生。 柳樊音一边采摘着明花一边打量着洛汐月,觉得这一山的白花与这小师妹的清笑极其相配,让她一个女子都觉得十分美好。 这一刻,她心中突然有些失了滋味。 “我是柳氏名秀,可不能妄自菲薄。”——柳樊音摇摇头不再多想,只顾奋力采摘。 “樊音师姐,这些明花是有什么用吗?为何要栽种这么多,又为何要特意采摘下来呢?”洛汐月疑惑。 “明花是灵兽沉池的食物,沉池只吃明花,食量还奇大,谷中先辈为了喂养沉池,就将浮山都种上明花树了。”柳樊音解释。 “原来如此。”洛汐月点点头,心中有些好奇沉池长什么模样。 此时,林外小道突然传来咋咋呼呼一声大喊,“美人师姐,我来啦!” 来人是葵木,她捧着一叠糕点跑到洛汐月身边,又歪着脑袋围着洛汐月转起了圈。 洛汐月疑惑地站着,倒是一点儿都没觉得不自在。 葵木转了几圈后定下了身,看着手中的糕点犹豫了片刻,最后将糕点打开,递到了洛汐月面前,道:“你就是汐月,我是葵木,这蜜枣糕送给你吃。” 葵木刚从贤明城回来,听到所有人都在讨论师父收了一个新弟子洛汐月之事,所以特意寻来了此处。 “谢过葵木师姐。”洛汐月接过糕点道谢。 “别,你先别叫我师姐。”葵木急急摆手,问:“我问你,你年岁多少了?” “两百六十啦。”洛汐月回。 她失了忆,并不知晓自己的年岁,只是听青禾所说。 葵木吐了吐舌头,俏皮道:“那我比你小了五载呢,以后你就别叫我师姐了,还是喊我葵木。” “你比我早入师门,就算小我也依然是师姐呀。”洛汐月笑。 “这样感觉怪别扭的。”葵木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样我都比你小,所以你还是喊我葵木好了。” “哈哈!”柳樊音在一旁笑出了声,“葵木啊葵木,平日里就数你最没脸没皮,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因为一声师姐害羞,真是惊诧我也!” “美人师姐,我才没有害羞呢。”葵木朝着柳樊音做了个鬼脸。 洛汐月看了一眼拂着嘴笑不停的柳樊音,靠近葵木耳边轻声问:“葵木,樊音师姐难道不叫樊音师姐,而叫美人师姐吗?” “对啊,哈哈!”葵木学着柳樊音大笑,提着嗓门嚷嚷:“汐月,你有所不知,咱们这樊音师姐一直被席道易师兄称作千机美人。席师兄说了,放眼沧海,只有美人二字才能配得上樊音之名,那我们自然要称呼樊音师姐为美人师姐喽!” “小葵木,尽胡说!”柳樊音停下笑,还故意板起了脸。 “哪有胡说,本来就是嘛。席师兄可天天把美人樊音挂在嘴上,现在千机谷已经没有柳樊音了,只有美人樊音!哈哈!”葵木笑得更欢了。 洛汐月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那我以后也应当称呼樊音师姐为美人师姐,这样才是顾全大局之举。” 葵木被逗乐了,对洛汐月好感剧增,使劲点着头,“嗯嗯,那我们一言为定!”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的模样,柳樊音啼笑皆非。 她抚了抚鬓发,笑怨:“完了完了,小葵木有小月儿相伴,往后怕是更加有恃无恐了!” “嘻嘻,那才好呢!”葵木嬉笑不已。 洛汐月本对千机谷心感陌生,但是葵木却让她倍感亲切,就如见到了柳夏一般。 她将蜜枣糕塞回了葵木手中,“葵木,美人师姐,我们一起吃,一起吃才香!” “好!”葵木兴奋点头,赶紧捧起了最爱的糕点在怀,又拿了一块递给了柳樊音。 三人一边吃着一边笑着,白花花的明花林瞬间变得斑斓起来。 第41章 被为难 就在洛汐月、葵木与柳樊音三人嬉笑着分享糕点时,雅尼沉着脸走入了林中。 她因为雨烟送剑之事还在气恼,听到此处笑声朗朗便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见到洛汐月,雅尼脸色越沉,扯起嗓子道:“月师妹,我是二师姐雅尼。虽说你才入谷,但是秋末就要灵力考核,你也是要参与的,不如今日让师姐先来试一试你的灵力!” 葵木一听,立即阻止,“雅尼师姐,汐月今日才初到谷中,犯不着试探灵力!” 雅尼置若罔闻,只是冷着脸看着洛汐月。 见雅尼脸色凶厉,柳樊音也开口解围,“雅尼师姐,月师妹不止才入师门,好似连元神都还感应不到呢,还是等她修炼些时日再说。” “从今日至考核只有不到三季,短短时日能修炼成何气候?此时彼时都一样!”雅尼不依不饶。 洛汐月察觉气氛有异,忙向雅尼解释:“雅尼师姐,我不会玄冰灵力。” “我只是试试你的身手,不会也无妨,走。”雅尼说完自顾自地往山下走去。 “汐月都说了不会灵力,你又何必一定要试呢!”葵木冲着雅尼大喊。 雅尼不回应,只是大步向前走着。 “没事,师姐想试那就试试。”洛汐月无奈但也凛然,咽下口中的糕点后随着雅尼往山下走去。 柳樊音和葵木对视了一眼,也急忙跟了下去。 “汐月,雅尼师姐定是因为雨烟师姐才故意要找你麻烦的。”葵木念叨起了孟凉、雨烟、雅尼三人之事,还说出了前些日子自己在浮山树林见到雅尼痛哭一事。 她道:“你如今由雨烟师姐带着,所以雅尼师姐便将怨气发泄到你身上了。” 洛汐月望向大步流星的雅尼,皱了皱眉,“原来雅尼师姐是心中有怨,我还以为她是性情豪横呢。” “不管怎样,你小心一些,我跟葵木会见机行事的。”柳樊音嘱咐。 很快,四人来到了山脚下的道场。 道场上本在修炼着的天支弟子们已经被雅尼遣散到了四周。 她们窃窃私语着,不知道二师姐这是要做什么。 雅尼站在道场中间,二话不说开始汇聚灵力。 “汐月灵力低微,还望雅尼师姐手下留情。”洛汐月向雅尼作揖。 “好。”雅尼淡淡回应,随即向洛汐月施出了玄冰刃。 一道寒刃凌冽飞来,洛汐月灵巧避开。 “雅尼师姐元神已达通神境月界,而汐月元神低弱到难以感应,这也太不公平了。”葵木神情紧张,面露怨色。 “别担心,我已经给孟师兄传讯了。”柳樊音轻声告诉她。 “还是美人师姐机智。”葵木捂着嘴偷笑。 雅尼操纵着五只寒光冰刃飞起,直指洛汐月。 洛汐月望着寒利的冰刃,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这是她在轻风崖与黑衣人交战后的第二次与人交锋,而且这会儿还不能使用蛮蛮,所以心中很是慌乱。 看着慌乱不安的洛汐月,雅尼脸上的狠厉之气突然退去。 她叹了口气,小声说:“师妹不用怕,师姐只是做做样子,不会伤着你的。你随意应付就行,就当是提点修炼了。” 见雅尼放下气怨,洛汐月连忙回应:“谢雅尼师姐。” “雅尼,你要做什么?快住手!”在雅尼欲要发动攻击时,云海瀑布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孟凉的喊声。 “孟师兄。”雅尼闻言立即撤去了冰刃。 她愣愣地站着,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窘迫又是气怨。 “孟师兄,雅尼师姐在指点我修炼呢!”洛汐月跑到了雅尼身边,伸手挽住了雅尼的胳膊,又向着一旁的葵木和柳樊音眨眼示意,“葵木,美人师姐,是不是啊?” 葵木和柳樊音会意,立即齐齐点头。 雅尼浑身僵硬,生硬地挤出一句:“孟师兄,我……真的在提点小师妹修炼。” “当初我们刚入师门时,师父是以对战来提点我们修炼的吗?你可知这样是何等危险?雅尼,你是天支二师姐,凡事需以身作则,可莫要失了分寸。”孟凉训诫着雅尼,又挥手示意洛汐月离开道场,“月儿,你随我前来,师兄有话同你说。” “是。”洛汐月松开了雅尼,向着孟凉走去。 “其他人抓紧修炼,有泪现世沧海必动,现在可不是耍气胡闹的时候。”孟凉大声厉呵,耍气胡闹一词显然是说给雅尼听的。 “师兄教训得是,雅尼知错。”雅尼落魄作揖,带着道场上的众人修炼起了灵力。 在洛汐月跟着孟凉一起离开了道场后,葵木和柳樊音也松了一口气。 “这个汐月不仅心肠好,人还机灵,我好喜欢。”葵木满意地点着头。 柳樊音亦是点点头,又催促:“好了,我们赶紧上山把提篮拿下来。烈阳毒辣,这摘下的明花可不经晒。” “那我们快去取,等会儿由我送去沉池居。”葵木一拍胸脯,揽下了送花一事,“夜师兄回来了,我去水苑看看他。还有灵乐,总是偷懒,我也要去训他一训。” 二人说着,立即往浮山上跑去。 第42章 阿夜受审 孟凉带着洛汐月来到了云海瀑布下的石桥。 “月儿刚才为何帮雅尼开脱?”孟凉问。 “师兄误会了,雅尼师姐是真得在提点我修炼。”洛汐月答道。 孟凉心中有猜,于是道:“你不必为她隐瞒,我虽没看到所有,但也猜到了大致。” 洛汐月笑了笑,“雅尼师姐没有恶意的,要不然她干嘛不在浮山上动手,还故意带着我跑到道场,道场上有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是自找麻烦嘛。” “听你这么一说好似挺有理。”孟凉也笑了。 他知道雅尼是因为自己与雨烟一事气郁难纾,才会对洛汐月无礼撒气,于是又郑重地朝洛汐月作揖:“不管怎样,雅尼今日鲁莽就是不该,师兄替她向你赔罪。” “孟师兄言重了,就算雅尼师姐今日有些鲁莽,但并没有任何过失,还望师兄不要记怪于她。”洛汐月伸手拦下了孟凉,又眯眼一笑,“再说了,我这刚入门的小弟子,哪受得起大师兄一拜呀。” “哈哈!”孟凉大笑,豁然朗朗。 洛汐月年少,孟凉本以为她会与葵木一样任性顽皮,却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清朗豁达,心中瞬觉欣慰万分。 水苑处,道场上,水支弟子们正在“审问”澜离夜。 “阿夜,快从实招来,小月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杭不凡质问他,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显眼的嫉妒。 “我猜夜师兄定是上回陪师父去玄影阁送兽皮时与那小月儿好上的!”灵乐猜测。 “阿夜也太不厚道了,居然藏了这么大个秘密!”郑齐山此时也没了往日的悠哉。 “我说阿夜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还月余不归,原来是北际有佳人,阿夜心惦记。”巴沃也忍不住起哄。 澜离夜扫视了一眼众师兄弟,傲然而立,一脸正色,“你们无须管那么多,只要记住小月儿是我的,别打什么歪主意就好。” “啧~”人群瞬间发出一阵肉麻之声。 此时,葵木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提篮走来了道场。 “葵木来喽。”席道易大喊,以作警示众人。 众人闻声后立即闭口不语,水苑道场瞬间一片安静。 灵乐飞奔到了葵木身边,接过了两个提篮,摆着一脸殷切之色,“葵木,以后要送明花就跟师兄我说一下就成,哪用得着你亲自跑来。” “我喜欢来水苑不行啊!”葵木瞪了一眼灵乐,又跑到了澜离夜跟前问责,“夜师兄,你前些日子跑哪去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我心念月儿,所以去北际找她了。”澜离夜直言。 “月儿?”葵木皱起了眉头,又很快明白了过来,“是汐月?” “正是。”澜离夜点头。 “你心念汐月,还去找她……”葵木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悟,“难道你……喜欢她?” “对!”澜离夜郑重地点了点头。 众人此时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灵乐,更是紧张得拧起了眉头。 “既然是汐月的话,那我就让一步,因为我也喜欢她。”葵木双手环胸,一派煞有其事的模样。 紧接着,她又转头面向灵乐,开始训诫:“灵乐,秋末就要灵力考核了,你可不能再偷懒了!” “葵木放心,师兄保证稳稳通过。”灵乐立即放出豪言,他此时虽然挨了训,心中却乐开了花。 葵木把双手反到身后,开始学起了师父纪寒天的语气,“灵乐,为师跟你说过无数次了,身为千机弟子,当以守卫沧海安宁为己任,而守卫沧海则需要强大的灵力修为来扞卫。可你总爱偷懒,这让为师甚是头疼啊!” “师父教训得是,我一会儿就专心修炼,请师父放心。”灵乐点着头,一脸的恭敬。 “这就对了。”葵木一边满意点头一边向着沉池居走去。 灵乐提着两大篮明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其后。 澜离夜看着二人离开,笑得得意,“我说得没错,这两个家伙就是天生一对!” “确是绝配。”杭不凡、郑齐山、席道易与巴沃齐声赞同。 “葵木性子与柳师姐一般,有她与月儿作伴,我就放心了。”——其实澜离夜心里更在暗暗欣然。 他原本担心葵木会因为自己而为难洛汐月,也担心洛汐月会因为思念玄影阁而心伤愁郁,这会儿总算释然舒畅。 巴沃看着澜离夜惬意的模样直摇头,神色幽幽,“我看你是飞蛾扑火,鸟入樊笼,自溺情爱的苦海。” “就算苦海无涯又如何,只要我心中有念,就一定能游达彼岸,捧月在手,欢喜而归。”澜离夜一抬眉毛,傲然阔步而去。 第43章 狼玛宗来客 南疆。 狼玛宗,狼犸中殿上堂,阿狸身着一身暗红华袍,高高站于玉椅之前。 “真是件好袍子。”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华袍上闪着微光的灵兽皮毛,满意而欢喜。 “公子喜欢便好。”堂下,一个紫衣白发老者对着阿狸作揖一拜。 “前辈特制华袍相赠,是有何求?”阿狸对着堂下问。 “老朽无求。”老者违心地答。 “呵。”阿狸冷冷一笑,悠然坐下了身,摇着骨扇直盯着紫衣老者。 紫衣老者被盯得心慌,只得如实坦言:“老朽听闻神器现世又离奇失踪,所以特意前来协助公子寻找神器。” “如此说来,巫马前辈是知道有泪去了何处。”阿狸来了兴致,合上了骨扇,正色相望,“那前辈不妨说来听听。” 紫衣老者是雷圣门铸造堂的长老,巫马姬申。 “公子可曾听说过沧海神兽?”巫马姬申带着几分卖弄道。 阿狸喜欢卖关子,却不喜欢别人对他卖关子。 他重新拉开了骨扇,面露不悦,“不曾听说,还请巫马前辈有话直说!” 见阿狸变了脸色,巫马姬申不敢再卖弄,立即道:“老朽以为那日取走有泪的是沧海神兽。” “沧海神兽!”阿狸起身,向着殿下走了几步,却大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用扇子遮住了口鼻。 “老朽爱食极椒,一身辣子味,扰了公子芬芳,实在该死。”巫马姬申讪笑着后退了几步。 阿狸重重摇了几下骨扇,不悦之色加重,厉道:“说,沧海神兽是何兽,为何能取走有泪。” “是。”巫马姬申作揖一拜,将沧海神兽之事娓娓阐述。 “本以为苍龙兽就已是稀有之物,没想到还有沧海神兽闻所未闻,真是有趣。”阿狸嘴角笑意渐起。 他知道巫马姬申前来相告此事必有所图,于是瞥眼相问:“巫马前辈为何要与我告知此事,是何用意,一并说来。” “老朽知道公子与假面大人相识,所以斗胆恳请公子为我引荐。”巫马姬申一脸恭敬。 “那你可知假面并非常人,不与凡人相见?”阿狸眼泄不屑。 “哈哈!”巫马姬申突然大笑起来,“公子放心,假面大人若是听了沧海神兽之事,一定会愿意见我的。而且我还会手物之技,往后还能助大人一臂之力呢。” “呵,你一个掣电游仙居然还会手物。”阿狸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好。” 得到阿狸答允,巫马姬申满意离去。 待巫马姬申离开后,阿狸来到了圣狼大殿。 殿中,尉迟煜正坐上堂,堂下站着一个黑衣人。 “假面,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可要听听?”阿狸悠步走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猛然转身,一身黑衣黑袍黑斗篷,脸上还戴着一个寒光凛凛的黑色假面。 而假面后的眼眸露着深沉而又凌厉之光。 “阿狸公子的好消息可与神器有关?”假面开口,声音诡异,变幻莫测。 “能称得上好消息的可不多,神器为其一,还有收集到上等灵兽毛皮制作一件称心的衣袍,则为其二。”阿狸抚玩着自己的新衣袍,欣然自喜。 “阿狸,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来。”尉迟煜开口出令。 “是。”阿狸收起了玩味,恢复了正色,“刚有人来报,说那日在雪岭湖畔取走有泪的并非人,而是兽。” “兽?”假面诡音中带着几分疑惑。 “师父,您觉得沧海大陆上,能带走神器,还能将其隐藏无踪的兽为何?”阿狸拨弄着骨扇,洋洋踱步。 “沧海灵兽,无一可以做到。就连苍龙兽也只能盘踞在旁,无法取匿。”尉迟煜回道。 “您的小参差也做不到呢。”阿狸玩味一笑。 假面寒眸一亮,有了答案,“是沧海神兽!” “没错,正是沧海神兽。”阿狸悠然地甩开了骨扇,“传闻这沧海神兽与神境同岁,是游神心宠,特异非凡。” “不知神兽之事阿狸公子是听谁所说?”假面问。 “雷圣门铸造堂长老,巫马姬申。”阿狸答。 “巫马基申……”假面若有所思。 阿狸点头,“他还说自己手物之技不凡,往后能助大人一臂之力呢。” “了然。”假面沉沉一声,又问:“那他可有说沧海神兽现在何处?” 阿狸摆手,“确切不知,但是巫马姬申说他曾在西陵天都城见过一只可以腾飞半空的龙形灵兽。” “按他之意,那应该就是沧海神兽了。”假面很笃定。 “听说天都城风景华美,我早就想去赏景一观了。”阿狸望向假面,面露期待,“不过,此去西陵路途遥远,而我极怕孤单寂寞,不知可有人愿意陪我一起?” “放心,既然狼玛宗答应了与本座结盟,那本座绝不会让阿狸公子孤身前往。三日后,本座会来此赴约,陪公子去天都城赏景一观。”假面说罢黑袍一甩,袍袖中立即弥漫出一阵青烟。 待青烟散尽,黑色人影也消失无踪。 假面走后,尉迟煜走到了阿狸身旁,眸色深沉,“阿狸,去了西陵后,务必要二探究竟。” “师父放心,阿狸明白。”阿狸作揖收令,摇着骨扇阔步离开了大殿,去往了狼玛后寝。 寝中,黑榻宽大,两个红影正卧,苗霜陪着苗雪一起躺在榻上。 苗霜拉着苗雪的手,神色强作关切,眸色却是恶毒,“姐姐,你今天可感觉好一些了?” “好多了,幸得公子用灵力为我续命。”苗雪面色虚弱,神色却洋溢着幸福。她当初被苍龙兽所伤,几欲丧命,幸亏阿狸耗费灵力为她疗伤,才保住了一命。 “公子对姐姐真好,霜儿好生羡慕。”苗霜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 “姐姐是受伤了,公子才会多关照一些,妹妹可不要多想了。”苗雪安慰她。 “若是可以,宁可受伤的人是我。”苗霜不悦之色愈加,“可你们每次出去都要撇下我,我想立功都没机会。” “立功不一定要受伤。” “受伤了才好呢,受伤了公子才会在意!” “哎!”苗雪轻叹。 此时,阿狸来到了殿中,飞身上了床榻,优雅俯身在苗雪身边。 他的银发垂落,发丝轻抚在苗雪苍白的脸颊,语气温柔,“雪儿,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苗雪笑容虚弱却明媚。 “那就好。”阿狸安心一笑。 苗雪心中动容,“能得公子如此待见,雪儿已觉死而无憾。” “来日方长又美妙,为何要想着死呢。”阿狸笑颜温柔,“我可还想陪你游遍沧海,看遍天下美景呢。” 第44章 游赏天都城 见面前二人如此亲昵,苗霜立即撒娇贴向了阿狸,“公子,霜儿好想你。” 阿狸拿起骨扇抵在了迎身而来的苗霜胸口,“霜儿莫要胡闹,好好照顾雪儿。” “公子偏心!”苗霜转身下榻,重重跺下一脚,恶狠狠地瞪着苗雪,“姐姐不是说公子心中有念吗?我看公子的心念就是你!” 阿狸听闻神色瞬变,柔情消失厉色浮现。 他起身下榻,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寝房。 苗雪挣扎着起身,无奈地看着阿狸离去,转头训诫苗霜:“霜儿,你真是太胡闹了!以后绝不可再提公子心中之念,要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苗霜虽惧怕阿狸,却不死心追问,“那姐姐就告诉我公子的心念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苗雪摇头。 “哼,你骗我!”苗霜才不信,气冲冲地就离开了寝房。 随着艳红身影离去,房中瞬间清静下来。 苗雪缓缓躺下身,心中伤切渐涌。 多年来,阿狸总喜欢在深夜对月独饮,似在思念某人。那日入夜,她见阿狸一人在殿顶独饮,便静站在了楼下远观。 只见阿狸举杯邀请明月,深情呼唤着:“思你,心中盘踞,念你,生死相依,一生不离,永世不弃。” 苗雪听得真切,猜测阿狸这些年封心不爱,应是为了这个让他思念成疾之人。 此后,她失意痛楚,对阿狸只能爱而不言。 西陵。 三日之约很快来到,假面如约而至,与阿狸一起来到了天都城“赏景”。 天都城,繁华一如往日,护城桥也如往日一般人潮涌动。 但是今日这桥上却有两个异常显眼的身影。 一人衣衫华丽,银发飘飘,柔白之发比城中最华贵的锦缎丝帛还要润泽几分。 一人一袭黑装,黑衣黑袍黑斗篷黑假面,堪比护城江底深藏不露的麟鱼那般神秘。 这两人正是阿狸与假面,阿狸一身邪魅之气,假面却是一身寒戾气息。 此时,烈阳已近西下,火云正在燃起。 阿狸惬意地欣赏着天都美景,轻晃着骨扇吟起了诗:“桥头烈日落,江面火云生。天都城池华似锦,绮袍丽衫胜繁兴。” “阿狸公子好才气。”假面应赞。 “才不才气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天都城确实富丽。这天都城富不富丽的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兽皮袍衫比这天都城景更加华美。”阿狸抚着华袍,傲然不已。 桥上的行人此时正对着二人议论纷纷。 在行人看来,阿狸绝对是哪户贵族人家的俊俏公子。 不少女子流连驻足,惊叹着阿狸的雍容俊美,却又惧怕神秘怪异的假面而不敢接近。 “我们还是快离开,再不走,怕是马上要有人来找公子以身相许了。”假面鬼音浑浊,寒眸中带着几分戏谑。 “一群庸俗之辈,实在有碍美景,走。”阿狸不屑一声,转身向着城外走去。 假面紧随其后而行。 二人刚离开,轩辕律羽便出现在了熙攘的人群。 从阿狸与假面踏入天都城池,他就一直在暗中跟踪查探。 轩辕律羽随着二人来到了城外郊区的一处青松密林,悄然落到了一棵苍翠的松树顶端,却发现阿狸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唯有假面一人站在一块突兀的巨石之上。 “既然来了,那就现身。”假面转身,面向了轩辕律羽。 紧接着,一双鬼魅之手从袍中伸出,指法变动,密林中随即窜出了十几只身形怪异的机关傀儡。 这些傀儡个个青面獠牙,快速而凶猛地向轩辕律羽发起了攻击。 “看来扰乱凤凰城的人就是你!”轩辕律羽厉声大喝,腰间的昤日环刃瞬间飞起,呼啸着斩向了机关傀儡。 几只傀儡头部受袭,面颊四裂,本就可怕的脸变得更加狰狞。 它们身体扭曲,变化着各种诡异的姿势继续向轩辕律羽进攻。 轩辕律羽灵巧闪避,操纵昤日环刃继续抗击机关傀儡。 环刃在傀儡群穿梭飞逝,灵捷迅猛。 前一秒还抓牙舞爪的傀儡被环刃击中后立刻瘫倒在地,变成了一堆破败的死物。 “你究竟是何人?”解决完机关傀儡,轩辕律羽面向假面质问。 “我乃假面!”假面一声凄厉鬼叫,林中大地顿时裂开。 一条体型庞大的傀儡巨蛇赫然现身,蛇首高昂,杀气腾腾。 “轩辕律羽,来战!”假面十指诡异而动,操控着傀儡巨蛇飞扑向了轩辕律羽。 轩辕律羽欲要跃身飞起,却被巨蛇以身躯包围,只能施展结界抵御缠绕。 可傀儡巨蛇力量奇大,随着机械骨节啪啪作响,结界上渐渐产生了裂痕,已然岌岌可危。 “轩辕律羽,束手就擒!”假面大喊。 “绝不就擒!”轩辕律羽额间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光,升华了元神。 随着元神升华,他爆发出的灵力也更加强大,环刃飞速遁入地中,金光漫延游走在地下。 “呵,果然英才!”假面暗暗一笑,随即操控着傀儡巨蛇向密林深处逃离。 此前在凤凰城时,他的四只傀儡巨人就是倒在轩辕律羽的环刃遁地突袭之下,他可不想这傀儡巨蛇重蹈覆辙。 他立即从圆石跃身而起,向着轩辕律羽挥掌相向。 无数的机关利刺从他袍袖中倾泻而出,直射轩辕律羽。 这时,一阵金光爆裂闪耀,所有的利刺瞬间被金光烁化,纷扬四散。 轩辕焦铎脚踏翎羽环刃从天而降,飞落在了轩辕律羽身旁。 “我们走!”阿狸的声音从密林间传出,火焰红光渐行远去。 假面听闻后从袍中散出了一阵浓重的黑烟,四散漫延。 “是幽暗迷烟!”轩辕焦铎震惊,拉着轩辕律羽向后飞退。 好在烟气很快散尽,但假面已经消失无息。 “这个假面元神无法感应,却能同时施用傀器与幽暗灵力,实在诡异!”轩辕律羽忍不住惊叹。 “确实诡异。”轩辕焦铎望着林中的一地狼藉,眉头深重,“异动已始,接下来,怕是没有安宁可言了。” 空中,落日残阳彻底隐没,昏月沉云缓缓现出。 第45章 阿夜告白 东邱。 千机谷,千机大殿中,纪寒天在上,孟凉在下,二人皆是一脸肃色。 纪寒天凡事都会与孟凉商议,神兽之事自然也是如实相诉,他道:“慕师妹与我说,取走神器有泪的极可能是沧海神兽。” “沧海神兽?”孟凉诧异又不解,“神兽不都被封印在上古神境吗,为何这沧海神兽能出现在沧海大陆?” “沧海神兽是唯一一只与神境同岁的神兽,也是游神巫骨的心宠,特异非凡,所以能通过上古神印来到沧海大陆。”纪寒天解释。 “那它岂不是与神器有泪一样了!”孟凉惊呼,忍不住又问:“师父,那慕长老可有说这沧海神兽身居何处,长何模样?” “沧海神兽,怀龙魂覆黑鳞,游苍茫踏无境,为巫骨之宠。”澜离夜的声音突然传入了殿中。 他跨步入殿,踱步而行,娓娓而述。 “阿夜,你怎么会知道沧海神兽?”纪寒天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澜离夜。 “这是雷圣门的巫马长老在很多年前与我讲的,他说他曾在西陵天都城见过一只腾云的龙兽,应是传说中的沧海神兽。如此荒诞离奇之事,我那会儿只当他是胡言乱语。”澜离夜耸肩一笑,又很快变作了正色,“不过,现在看来,巫马长老所言非虚。” “西陵天都城……”纪寒天踱着步沉思了片刻,暗暗定下了主意。 他对二人道:“孟凉,阿夜,你们今日稍作休整,明日与我同往西陵天都城一探究竟!” “是,师父。”孟凉与澜离夜作揖收令,继而离去。 退出千机殿后,澜离夜匆匆赶去了天苑找洛汐月。 洛汐月此时正在天苑道场,专注地跟着雨烟修炼灵术。 雨烟远远地望见了澜离夜前来,悠然一笑,“月儿,阿夜来了。” “夜哥哥!”洛汐月转身呼唤,却又立即改口,“不对不对,是夜师兄。” “月儿,我们去云海瀑布走走。”澜离夜皱了皱眉头,拉起洛汐月就走。 “雨烟师姐,我去去就来。”洛汐月对着雨烟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跟上澜离夜。 “去!”雨烟大声回应,又笑着嘀咕,“这个阿夜,有了月儿都无视师姐了,真是该打。” 云海瀑布磅礴飞逝,溅起了漫天的水气。 水气在烈阳照射下化为一道美丽的霓虹,从石桥上空贯穿而过。 澜离夜带着洛汐月来到石桥,站到了霓虹之下。 “月儿,往后能不能还是喊我夜哥哥。”澜离夜黯然着眼眸,似请求又似要求。 如今千机谷所有的水支弟子都是洛汐月的师兄,澜离夜不想埋没其中,他只想做她的特别之人。 洛汐月叫惯了夜哥哥,本就不习惯改口师兄,所以连忙点头,“好呀,夜哥哥!” “嗯。”澜离夜终于露出了笑,可是想到即将要小别,他心中又起不舍,“明日我要随师父和孟师兄去西陵了,要许久才能回来了。” “夜哥哥放心前去,我会跟着雨烟师姐好好修炼的。”洛汐月拍着胸脯保证。 澜离夜有些失望,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回答。 他希望能听到洛汐月说,她会想他,会等他回来。 于是,他落落地问:“月儿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洛汐月微微思索,立即眯出了一双笑眼盈盈,“夜哥哥一路平安。” 望着洛汐月灿若星辰的笑,澜离夜心头涟漪阵阵。 他知道,洛汐月还没有完全懂他的心意,但她已经让他觉得心绪澎湃。 他忍不住拉起了她的手,向她直白:“月儿,我喜欢你。” 洛汐月愣了愣,随即笑应:“我也喜欢夜哥哥呀!” “真的?”澜离夜心中一动。 “真的!”洛汐月点头,眨着眼睛真诚而又郑重,“我与夜哥哥虽然相识不久,但是在我心里你就如兄长一般。而且你还救过我一命,我可一直都记着你的恩情!” 澜离夜听闻眼中的光芒退去, 他明白了洛汐月的话中之意,她虽然也喜欢他,但那种喜欢只是兄妹之情,而非男女之情。 他失落地松开了洛汐月的手,神情黯然,眸色却愈加恳切,“月儿,我对你的喜欢是纯粹的喜欢,是……男女之情。” 洛汐月心头霎时生出了一阵闷怨,她垂眸不看澜离夜,“夜哥哥,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意。” 澜离夜一愣,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与痛楚从心头升起。 “夜哥哥明日还要赶路呢,不如早些去休息。雨烟师姐还在道场等我,我……我先回去了。”洛汐月强忍闷怨,慌乱逃离而去。 “月儿,你可知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了,而且是无法自拔的喜欢……”澜离夜独自站在瀑布下伤神。 告白声被云海瀑布巨大的水流声掩盖,消散在了美丽的霓虹之下…… 行途。 次日一早,纪寒天带着孟凉和澜离夜启程离开了千机谷,御剑飞往了西陵。 一路上,澜离夜闷闷不语,甚至有些颓然消沉。 孟凉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于是御剑靠近,关切询问:“阿夜可是有心事?” “无事。”澜离夜摇摇头,故作淡然。 “你这模样,怎会无事,应该与月儿有关?”澜离夜喜欢洛汐月之事水苑已经人尽皆知,孟凉也已经听说,所以才有猜测。 “哎。”澜离夜落寂一叹,收起了佯装的淡然,“月儿她对我无意。” “哈。”孟凉轻笑一声,拍拍澜离夜的肩膀安慰,“月儿懵懂率真,许是情窦未开。与你又相识不久,无意也是正常,你不要太心急了。” 澜离夜听闻豁然开朗,神采瞬回,“师兄说得有理,我第一次见她时她还不懂男女有别呢,那一定更加不懂男女之情了,确实是我心急了。” 孟凉点点头,“这个小月儿明媚又美好,阿夜可千万要好好把握。” “师兄放心,我一定要捧月在手!”澜离夜重振精神,语气决然。 此时,一直御剑在前的纪寒天忽然飞到了澜离夜身边,“阿夜,你与我们在此分别,去一趟雷圣门,告知厉门主去天都城寻找沧海神兽之事,我们到时在城中的缘起客栈会合。” “是,师父。”澜离夜正声收令,立即御剑转向了东川…… 第46章 居然入门了 东邱。 千机谷天苑道场上,洛汐月正在打坐修炼,雨烟站于一旁,时不时作着提点。 洛汐月入谷已有数日,这些天来,她修炼勤奋,可是灵力丝毫没有上进,无法入门,让她备受打击。 时已入夏,烈阳当空,小有炎热,她却依然一身冰寒。 她沮丧地望向雨烟,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甘,“雨烟师姐,我元神气息是不是很弱?也许我根本不适合修炼灵术,更适合做个平凡世人。” 雨烟蹲下身,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立志欲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只要你不放弃,师姐相信一定会有所成。” 洛汐月点点头,却依然愁容满面。 她仰头朝天做了一个大哭的表情,随即往后一倾,四仰八叉地躺在了道场上。 雨烟笑着摇了摇头,起身道:“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喝口水,一会儿我们再继续。” 说完,她便抹着汗离开了。 偌大一个道场,只有洛汐月静躺在中间望着天空愣神。 天很蓝,云很浓,风吹着云,变换出各种形状,这感觉像极了曾经在轻风崖的时光。 那时候,洛汐月总爱躺在厚厚的梦影花瓣上,一边听着青禾吹奏悠扬的曲子,或是柳夏不停的唠唠叨叨,一边感受着北际海中麟鱼的跳跃。 思绪放飞间,任由梦影树洒下的花瓣落在身上,温情满满,安详清逸。 “姨娘,我好想您……”想到青禾,洛汐月忍不住鼻子发酸,眼中泪气渐生。 “月师妹怎么哭了?”杭不凡忽然现了身。 他站在洛汐月头顶处,弯着腰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她。 “哪有哭啊,就是热了,都是汗。”洛汐月迅速坐起了身,伸手往脸上抹了抹,趁机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师妹若有心事可以跟师兄说说。”杭不凡一脸认真。 他已感应到洛汐月身体冰寒,心知那是泪而非汗。 “我没有心事,好着呢!”洛汐月站起身,故作淡然。 “无事就好。”杭不凡温温一笑,郑重地介绍起了自己,“月师妹,我叫杭不凡,杭杭直立的杭,卓尔不凡的不凡。” “杭师兄好。”洛汐月作揖一拜,回他,“我叫洛汐月,天水三千的洛,晚来之潮的汐,夜空之明的月。” “哈哈,月师妹这自荐可比师兄的有趣多了。”杭不凡朗朗一笑,眼中满是欣赏。 雨烟此时返回了道场,远远地看见了杭不凡,招呼着,“不凡,你怎么来了?” 杭不凡赧然一笑,有些不自然道:“不凡无事,所以来看看能不能提点小师妹修炼。” “你若肯帮忙提点那就再好不过了。”雨烟欣喜不已,忙向洛汐月介绍,“月儿,不凡是二师兄,元神已达化神境星界,在谷中仅次于孟师兄,他若能提点你,你一定能修炼有成。” “哦。”洛汐月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敬佩之色,“那就有劳杭师兄了。” 杭不凡欣然笑应,“洛师妹太客气了,我们同为千机谷的弟子,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雨烟正好要去北峰值守了,于是便郑重地交代了杭不凡一番,后快步离去。 道场之上,杭不凡开始指导洛汐月修炼。 他先是详细讲解了修炼灵术的基本原理,然后又亲自示范,让洛汐月仔细观摩。 洛汐月全神贯注,她发现杭不凡讲解的内容与她曾经看到过的典籍有所不同,但更加深入浅出,让她茅塞顿开。 而杭不凡的示范更是让她眼前一亮,原来修炼还可以如此流畅自然。 因而,在他的悉心指导下,洛汐月逐渐找到了修炼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按照杭不凡所教的方法去引导体内的灵气。 慢慢地,她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灵息在经脉中流动,虽然微弱,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进步。 杭不凡在旁关注着洛汐月的修炼情况,见到她终于有所领悟,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 在经过几个时辰的修炼后,洛汐月的玄冰灵力竟然真得入了门。 “不凡师兄果然不凡,居然能将我这毫无灵根之人提点入门!”洛汐月欢喜不已,星眸皓齿,灵动生辉。 “是不凡与月儿气缘相投,才会提点有就,修炼有成。”杭不凡亦是欢喜,还暗暗将师妹改口成了月儿。 就在二人开心之时,葵木现了身,朝着道场挥手而来,“雨烟师姐,汐月,已到晚膳时辰了,我们该去用膳了!” 待她一蹦一跳来到道场后,才发现洛汐月身旁之人是杭不凡,撇着脑袋疑惑道:“杭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提点月儿修炼的,而且还带她入门了。”杭不凡语气很是得意。 葵木有些不敢相信,急忙转问洛汐月问:“汐月,你灵术入门了?” “嗯,入门了!”洛汐月连连点头。 “看来不凡师兄出马,必有所成啊,哈哈。”葵木大笑,故作奉承。 “那是自然。”杭不凡愈加得意了,“我可是不凡,不凡不凡,绝对非凡!” “对对对。”葵木敷衍地应和着杭不凡,又面向洛汐月装出了一副虚弱模样,“汐月,我快成饿殍了,我们还是快去用膳!” 洛汐月本就心情大好,这会儿更是被葵木的模样逗得大笑,立即拉着她向膳厅跑去。 “哎呀,你们可别忘了我这大功臣!”杭不凡吆喝着跟在了二人身后。 第47章 偷溜出谷 到了晚间,夜色深重,月挂云梢,天苑寝楼沐浴月色之中,一片寂静。 洛汐月、葵木与雨烟三人同居一寝。 因为轮到雨烟值守后山,所以房中就只有洛汐月与葵木二人。 葵木撑着脑袋侧躺在床,眨巴着眼睛盯着洛汐月,“汐月,现在都已经入夏了,你身上的寒气为何还这么重?” “我天生体寒,不分冬夏的。”洛汐月一边解着外衫一边回复。 “那你许是与沉池有亲缘。”葵木笑言。 她眼睛一转,突然变化了语气,“汐月,我想去西陵,你可愿意陪我?” “你要去西陵何处?”洛汐月停下动作望向了葵木。 葵木撅了撅嘴,“我要去天都城。” “天都城?”洛汐月有些疑惑,“师父与夜哥哥就是去的天都城,你当初怎么没随他们一起?” “他们是去处理正事,哪会顾及到我呀。”葵木暗暗拧了自己一把,很快就变成了泪眼蒙蒙,“汐月,你有所不知,我其实是天都人士,自幼由阿公带大。阿公仙逝后我才来了千机谷拜师修行。这些年来,我从未回去祭拜过他,实在不孝……” 她“伤心”地说着,然后开始趴在帛枕上“大哭”起来。 洛汐月看得心急,连忙起身坐到了葵木身旁,安慰她,“好了,别哭了,等明日请示了雨烟师姐,我再陪你回去可好?” “你愿意陪我去天都城?”葵木抽泣着确认。 “嗯!”洛汐月郑重地点头。 “那就好!”葵木猛地抬起头,露出一脸坏笑,“汐月,你刚刚可是答应了要陪我去西陵的,你若是不认账,我们这情意就完了!” 洛汐月自知中计,又好气又好笑,返身就回去了自己床榻,故意板着脸道:“是你扯谎在先,我为何就不能耍赖?” 葵木可不肯罢休,也跟着蹦到了洛汐月的床上,不让她就寝。 “汐月,我要去西陵!我现在就要去,你陪我一起!” “你就陪我去嘛,求求你了。” “你若不陪我,那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你难道想失去我吗?” “……” 洛汐月白日里修炼已经疲累不堪,根本受不了葵木的软磨硬泡,最后只能妥协认败。 她又无奈又幽怨,叹道:“哎,可怜我才入师门,就要陪你出去闯祸。” “哈哈,汐月你真好,以往除了灵乐就再也没有人敢陪我闹腾了。”葵木既激动又感动,欢跳着给了洛汐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于是乎,她以雪莺留讯,趁着夜黑风高,带着洛汐月偷偷溜出了千机谷。 次日晨时,天色未亮,星月依在。 值守了一夜的雨烟疲惫地回到了房中,却发现房中空空,只有雪莺莹亮飞舞着。 流光闪闪,显示着:“木月前去天都一游,师姐莫忧莫念。” “这个葵木,太胡闹了!”雨烟又气又急,立即召唤出雪莺,给澜离夜传去了讯。 行途。 行途几日,洛汐月与葵木进入了桑洲地境。 此时暮色残阳,天际昏沉,二人落身一处林间,吃了些野果后找了块平坦的岩石相依而眠。 葵木御剑飞行耗费了太多体力,很快睡得深沉,还轻打起了鼾呼。 洛汐月忧心林中有险,不敢沉眠,只是浅浅小憩。 就在她半睡半醒间,突然感觉到有脚步声接近,于是立即起身,戒备起了银铃流苏。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响,一脸急切的澜离夜出现在了洛汐月眼中,身后还紧随着厉闪炎与俞尊。 “是夜哥哥!”洛汐月惊喜不已,连忙蹲下身拍打葵木,“葵木,快醒醒。” “怎么了?”葵木醒来,睡眼惺忪地起了身。 待她见到澜离夜后瞬间彻底清醒,随即躲到了洛汐月身后,愁念:“糟了,夜师兄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找你与月儿的。”澜离夜大步走近二人,脸上有如释重负的安然,也有心急火恼的气怒。 “夜哥哥,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洛汐月好奇地问。 澜离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瞪了一眼葵木,才转向她道:“雨烟师姐给我传讯,说你们偷偷离了谷要前往天都城,所以我与厉师叔、俞师兄才一起找了过来。” 他此时很庆幸师父派自己去了东川,才能及时收到传讯,及时找寻到这里。 “夜师兄,我就是想带汐月去天都城玩玩。我们可以自己去,你不用管我们的。”葵木语气弱弱地解释。 “胡闹!你灵力低微,途中若是遇了险,月儿怎么办!”澜离夜大声训斥,对洛汐月的担心与在意让他变得有些凶厉。 葵木噘着嘴不吱声了,洛汐月从未见过澜离夜如此模样,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葵木,不可胡闹,你还是快与这位月师侄一起回去。”厉闪炎此时也开了口。 “我不要回去!”葵木小心地绕过了澜离夜,拉住了厉闪炎的衣袖,恳求:“厉师叔,我要去天都城,你就带上我与汐月!” “我们去天都城是有正事要办,带上你们怕是不妥。”厉闪炎摇着头拒绝。 澜离夜小有心思,看了一眼沉默的洛汐月后,对厉闪炎道:“厉师叔,我们此去天都只是寻找沧海神兽的线索,不如……就带上她们。” “这怕是不妥。”厉闪炎有些犹豫。 俞尊有些看出了澜离夜之意,于是道:“师父,就让两位师妹一同前往。我与阿夜多费些心思,看护好她们即可。” “既是如此,那便一道。”厉闪炎终于点下了头。 “太好了!”葵木欢喜不已,立即对着三人作揖大拜,“谢过厉师叔,谢过俞师兄,谢过夜师兄!” 看着葵木那欢脱的模样,洛汐月并没有欣喜之意,她靠近葵木,小声道:“葵木,我修炼才入门,怕是会添麻烦,不如我先回去。” “不必!”葵木嬉笑着将洛汐月往澜离夜胸口一推,又飞蹦到了俞尊身边,“有夜师兄保护你就行了,我就跟着俞师兄了!” “对。”澜离夜笑着点头,看着洛汐月的眸光无比温柔。 “既已决定那就快些出发,不能再耽搁了!”厉闪炎催促。 于是,五人成行,再次启程向着西陵出发。 沧海大陆之东去往沧海大陆之西,路途遥远。 五人偶尔入住途中各处城池的客栈,或是干脆风餐露宿于野外,一路行色匆匆,却又欢欢腾腾。 葵木一直缠着俞尊极其雀跃,吵得俞尊头痛不已。 澜离夜御剑带着洛汐月,看着俞尊欲哭无泪的模样暗暗发笑。 他此行本是失落孤寂,如今有洛汐月相伴随行,终于忍不住窃窃欢喜…… 第48章 同达天都 西陵。 十七日后,五人终于到达了富丽繁华的天都城。 在厉闪炎的引领下,他们一边欣赏着城中繁景,一边前往缘来客栈。 初入繁华,葵木兴奋不已,不停地拉着洛汐月东瞅西看。 澜离夜跟在二人身后寸步不离,生怕洛汐月被葵木弄丢了。 入住客栈后,洛汐月、葵木、澜离夜与俞尊留在了客栈中沐浴休憩,厉闪炎则依着纪寒天留下的口信去了护城桥相会。 此时正至黄昏,纪寒天与孟凉随着人群漫步在护城桥上。 纪寒天已在天都城各处查探了几日,也敏锐地在这繁华昌盛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一直试图探出那神秘气息的来源,但是这气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保护着,让他无法追源。 此时,厉闪炎赶到。 纪寒天立即将自己的发现如数告知,末了,他感慨道:“天都城异气强烈,却难以查探,真是怪哉。” “会不会与沧海神兽或是神器有泪有关?”厉闪炎猜测。 “闪炎兄,如今局势难测,我们还是不要随意猜测,否则很可能会给天都城带来灾祸啊。”纪寒天提醒。 “寒天兄所言极是,是闪炎妄言了。”厉闪炎觉悟自责,片刻后又说起了洛汐月与葵木同来天都之事。 “来便来了,多些游历也是好事。”纪寒天欣然道。 “葵木性子活泼,爱玩也爱闹,这一路一定给厉师叔添了不少麻烦。”孟凉向厉闪炎作揖一拜。 “我倒是无妨,麻烦的是尊儿。这一个葵木都快抵上半个雷圣门的闹腾了!哈哈!”厉闪炎捋着胡子大笑。 纪寒天与孟凉听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片刻后,厉闪炎恢复了正颜,“我听阿夜说门中巫马前辈曾在天都城见过沧海神兽,我倒是从未听他提起过。” “神兽现世,本就匪夷所思,巫马长老许是不好意思开口。”孟凉说道。 “确有可能。”厉闪炎点点头,“可惜巫马前辈最近云游在外,音讯难觅,要不然我还能向他求证一下呢。” 在厉闪炎说话间,一股强大的辉光元神之气忽然传来。 三人环视寻找,发现桥头正站着一个一身玉袍,腰挂金色羽纹环刃之人。 “是轩辕龙首!”纪寒天由翎羽环刃认出了轩辕焦铎,而且从他刚刚感受到的那股气息来看,轩辕焦铎的元神与他一样,已经达到超神境月界了。 “千机谷与雷圣门的客人远道而来,博芒府有失远迎,还望几位莫怪。”轩辕焦铎向着三人走近,拂手行礼。 “我们不请自来,还望轩辕龙首勿怪才对。”纪寒天带着厉闪炎与孟凉一起回礼作揖。 “远来便是客,应该相迎招待才是,是我们博芒府懈怠了。”轩辕焦铎畅然一笑,又诚然邀约,“我正好有一些消息要与你们相告,此处人多眼杂,不宜畅谈,还望三位与我移步博芒府,再行相商。” “那便叨扰了!”三人欣然赴约,随着轩辕焦铎走向了城中那座高耸雄伟的华丽府邸。 轩辕焦铎带着三人来到了博芒府的密库地牢,而地牢的囚室中,赫然摆放着一堆堆破败的机关残甲。 “机关傀儡!”厉闪炎很是震惊,忙问:“轩辕龙首,这机关破甲是从何而来?” “前些日子,我境出现了机关傀儡,这些残甲就是击败傀儡得来的。”轩辕焦铎解释。 纪寒天看着机关残甲直皱眉头,“这些傀儡虽已残破,却依然能看出其手技精湛,绝不是一般的傀器游仙能铸造出来的。” “铸造这些机关傀儡之人元神已达超神境,确非等闲之辈。我儿律羽还与此人有过正面交锋,这人一身戾气,绝非善类。”轩辕焦铎眸色深沉。 “小龙首既与此人有过交锋,那可知这人是谁?”孟凉问。 “假面!”轩辕焦铎回。 “假面?”纪寒天、厉闪炎、孟凉相视一愣。 “对,假面!此人一身黑衣又带着黑色假面,不露真容,就连声音也是老幼不分、雌雄莫辨,甚是诡异。”轩辕焦铎皱着眉,语气凝重,“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与狼玛宗有交集。” “尉迟煜这是要闹大事啊!”厉闪炎怒声道。 “哎!”纪寒天长长一叹,忧虑重重,“神兽现世,神器失踪,机关傀儡又重现沧海,这可如何是好!” “忧心不止于此,几位请随我来。”轩辕焦铎脸色愈加深沉,转身向着地牢外走去。 纪寒天、厉闪炎、孟凉见状,立即明白了还有更糟之事已经发生。 三人沉默相视,跟在轩辕焦铎身后走出了密库地牢…… 第49章 逛夜市 西陵。 缘起客栈中,洛汐月、澜离夜、葵木、俞尊相继沐浴更衣完毕。 四人聚在厅中客桌,商议着去城中游逛一番。 “我曾随师父来过两次天都城 ,如若不嫌,就由我带你们出去走走。”俞尊毛遂自荐。 葵木早已按捺不住想要撒欢了,立刻应和着嚷嚷:“不嫌不嫌!那就由俞师兄带路,我们现在即刻出发!” 洛汐月也点头同意,她从未见过如此繁盛之景,所以也想出去转转。 澜离夜自然很乐意陪洛汐月同游同逛。 于是,四人愉快上路,游走闲晃在城中街巷。 正逢西陵若阳节,天色虽已微暗,但是今日的天都城却不夜。 城中华灯初上,空中烟花绽放,夜市笙歌,人潮如涌,一派热闹喧嚣。 护城江中的游船点挂着星灯,闪熠地行驶在江面。 船头撞着江水,溅起圈圈水浪。水浪呼应着星灯的光芒,唯美四散在江面。 繁花、繁景、繁碌、繁华,天都夜色,宛若一幅富丽繁美的画卷。 洛汐月站于护城江岸,望着满城繁光感慨:“天都城也太繁华了,灯花似锦,街市如昼,宛如尘间天宫啊!” “烛灯辉煌,星光熠熠,却不及明月清朗,皎洁美好。”澜离夜伴立在洛汐月身旁,望着空中的明月有感而叹。 当然了,他赞叹的是身边之月,洛汐月。 “我觉得尘世烟火可比寒凉孤月美多了。”洛汐月笑道。 “非也。”澜离夜转头望向了洛汐月,开口直白:“灯锦花华映当景,祥和晴明抒希盼,夜心月意切切真,天染地漪深深铭。在我心中,世间万物都不及小月儿最美。” 洛汐月此时才明白澜离夜之意,心中瞬生慌乱,还有隐隐闷怨,于是急忙撇头望去了别处。 葵木正巧从护城桥上飞跑而来,指着护城江中的游船欢声大嚷起来:“汐月,这个游船太漂亮了,我可从来没见过!” 洛汐月借机迎向了葵木,打趣道:“你不是说自己是天都人氏吗,怎么会没见过这游船?” “嘿嘿,那许是我记错自己的身世了!”葵木做了个鬼脸,又一脸兴奋拉住了俞尊的衣袖,“俞师兄,我要去坐游船,我要环游护城江!你陪我一起!” 俞尊有些为难,“护城江辽辽,坐船游逛一圈怕是要很久。我们此来天都一路奔波,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他本想带三人在城中随意走走就回客栈休息,却没想到葵木这会儿已经玩上了兴致。 “我不要回客栈,我一点都不累!”葵木摇头拒绝。 俞尊愈加为难了,扭头看向澜离夜求助。 深知葵木玩性的澜离夜摆摆手,表示他没办法劝阻,又转身问洛汐月:“月儿要不要去坐游船?” “我不想去。”洛汐月这会儿肚子极饿,所以连忙摇头。 “汐月,你无趣!”葵木故作嫌弃,然后一跃起身,向着江中游船飞身而去,“有趣的人要坐船游护城江去喽!” “看来我只能舍命陪顽童了。”俞尊无奈一叹,跟着葵木飞向了游船。 此时空中烟花四起,将夜空点缀得璀璨无比。 洛汐月依靠着护江围栏,笑着朝游船上的葵木和俞尊挥手。 澜离夜望着洛汐月,无比专注。 她脸上的笑就如绚烂的烟火,在他心头盛开绽放。 葵木站在星灯通明的游船,远望着洛汐月与澜离夜,心里喃喃:“汐月跟夜师兄真得很相配呢!” “葵木,你快看,这星灯可真美!”俞尊一声呼唤消散了葵木的失意。 “哈哈,那边的花灯更美呢!”葵木坦下心神,专心欣赏起了四周美景。 慢慢地,游船渐行渐远。 待到游船消失在烟波江水尽头时,洛汐月已经饥饿难耐,肚子也咕咕叫出了声。 “饿了?”澜离夜笑问。 “嗯。”洛汐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我们去夜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澜离夜说着拉起她就向炊烟袅袅的夜市飞跑。 夜市中,各种美食琳琅,香味伴随着吆喝声,从四面八方向着洛汐月涌来。 洛汐月觉得更饿了,捂着肚子站到了一个糕点小铺前,再挪不开步子。 澜离夜窃笑,立即对着造型别致的糕点一通指点,“掌柜的,这个…还有这个,都来一份。” “好嘞,客官,您稍等。”掌柜拿起一片新鲜荷叶,熟练地包起了一堆糕点,递到了澜离夜面前。 澜离夜接过糕点塞到了洛汐月手中,“月儿还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这些足够了,谢谢夜哥哥。”洛汐月接过热腾腾的糕点,开心不已。 澜离夜继续带着洛汐月游逛,耐心地给她介绍着各种形形色色的东西。 洛汐月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澜离夜面前,问:“夜哥哥,你要吃吗?” 澜离夜看着面前的点心,又看看了洛汐月,张嘴,“啊!” 洛汐月会意,对着点心吹了几下,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有些烫,夜哥哥小心些。” “月儿喂的点心,好吃。”澜离夜开心吃着糕点,笑如朗月。 就这样,两人边走边吃,走走停停,停停看看,好不惬意。 许久后,两人走回了护城桥边,迎着夜风而立,等着游船驶回。 洛汐月吃着糕点,吃得喷香。 澜离夜则看着洛汐月,看得入迷。 “好吃吗?”他问。 “好吃!”洛汐月嫣然一笑,梨涡灿烂,“糕点美味,荷叶清香,胜过八珍玉食,谢夜哥哥款待。” 月笑夜涟漪,涟漪心动起,澜离夜眸光一闪,突然道:“月儿,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洛汐月点头,目送着澜离夜飞跑向了远处街市。 桥边人来人往,虽热闹却也嘈杂。 见江岸寂静,洛汐月便下了围栏,来到了护城桥下。 江岸上密密铺积着圆石,十分清静,而江水浩渺,星光应和着灯光与烟花倒映其中,十分唯美。 洛汐月静坐在一块大石之上,望着江面上星星点点的光影出神。 突然,她发现江水下似乎游动着一个黑色的影子,急忙起身查看,但那影子却突然消失。 洛汐月向着护城江走近了几步,惊讶地发现江水居然在逆流,光影闪烁中,看似轻涌的江水波涛澎湃,正奔腾着从下游往上而去。 “我不是在做梦,这江水居然在倒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黑影突然再现,洛汐月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拽入了水中。 湍急的江水呛得她透不过气,她拼命挣扎着,恍惚中见到一只黑色的怪物正游走在自己身旁。 洛汐月受惊,连呛了好几口水,最后慢慢失去了意识…… 第50章 月羽再相见 夜色离去,烈阳渐露微光。 轩辕律羽刚踏进翠仙居就感应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他眉头瞬锁,循着气息一直来到了小竹居,发现了床榻上衣衫湿漉的洛汐月。 洛汐月昏睡着,睫毛上挂着隐闪的水星,长发与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轩辕律羽很诧异,不明白眼前的少女是何人,从何而来,为何能穿过守护结界,浑身是水地躺在他的床榻。 他怔怔地站着,一时间没了主意。 不久,洛汐月动了动睫毛,揉着眼睛起了身,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床沿。 当她放下手时,才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洛汐月一脸茫然地望着轩辕律羽,心中莫名生起了一种暖暖的感觉,让她愣愣失神。 而轩辕律羽对视着洛汐月,目光深邃,对于面前那双如星似月的眼睛,他心中熟悉渐起,继而暗生激喜。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对方,寂然无声。 “咕噜!”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动静。 洛汐月转头而望,发现一团黑影正向着自己飞来。 她想起了被假面袭击之景,心中的恐惧骤然爆发,惊叫一声后起身扑进了轩辕律羽怀中。 轩辕律羽被突如其来的一抱惊得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懵然无措。 而那团黑影飞悬在空中,绕着抱在一起的二人飞舞着,嘴里不停发出着咕噜声。 洛汐月抬头偷望,发现那是一只身形滚圆的黑色灵兽,睁着一双紫色大眼,模样有些可爱。 “你……松开……”轩辕律羽全身崩得紧紧的,一动都不敢动。 洛汐月回神,立即松开了轩辕律羽,一脸窘迫,“对不起,我被吓到了……” 轩辕律羽沉默凝视着洛汐月,眼神有着欢喜还有着疑惑。 这时,黑团子飞到了洛汐月面前,亲热地蹭了蹭她的脸,嘴里的咕噜声也更大了。 洛汐月觉得黑团子有些有趣,便伸手逗弄起它来,此前的惊慌与害怕已经不翼而飞,眼眸灿如星辰。 轩辕律羽见状心中一动,暗暗疑惑:“为何她的眼睛与她一样,气息却不一样……” 他盯着洛汐月认真看了片刻,突然转身走出了小竹居。 “你可真像个团子,一个黑乎乎的团子。” “你方才吓到我了,让我想起了那个袭击我的假面人。” “还好你只是团子,一个可爱的小团子。” 就在洛汐月与黑团子说话间,轩辕律羽拿着一件干净的黑色纱衣又现了身。 “快换上。”他将衣服递给了洛汐月,抱过黑团子走出了居外,又顺手带上了居门。 一身湿漉本就不适,洛汐月立即换上了黑衣,跟出了居外。 外头是个布置考究的小院,院中长着一片苍翠欲滴的细竹。 轩辕律羽背身站在翠竹前,衣衫和长发在风中飞扬,黑团子则在院中四处飞舞。 “这小团子是什么灵兽?”洛汐月很喜欢黑团子,一直盯着它不停打量。 轩辕律羽回头,看到一身黑衣的洛汐月暗暗欢叹:“果真是你!” 他强作镇定,开口:“我叫律羽。” “我叫洛汐月,是千机弟子。”洛汐月回应着他,眼睛依然专注在不停飞舞着的黑团子身上。 “洛汐月?千机弟子?”轩辕律羽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失忆了?” “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洛汐月惊讶极了,视线也从团子转望向了轩辕律羽。 清风拂过,轩辕律羽墨发飞扬,他的眼眸变得一片透亮,“看你呆呆傻傻的,不是失忆还能是什么!” “你才呆呆傻傻呢!”洛汐月有些没好气了。 “那你说,你为何会在我这里?”轩辕律羽笑问。 “我……不记得了……”洛汐月又窘又尬,暗暗自怨,“洛汐月啊洛汐月,你怎么又失忆了,还真是呆呆傻傻!” “哈哈。”轩辕律羽朗朗一笑,眸光愈亮,“你脚滑落水,是我把你从护城江中捞上来的。” “那……谢谢你救了我。”洛汐月怯怯致谢。 轩辕律羽双手环胸,一脸认真地抓住她的话,“那你准备如何谢我?” 洛汐月被问得措手不及,支吾着,“要不……你带我去找我师父,我让他给你银两可好?” 轩辕律羽摇摇头,向着洛汐月走近了一步,“你觉得我像是在乎银两之人?” 面对轩辕律羽的接近,洛汐月有些紧张,立即后退了一步,“这小居虽然简约,但你衣衫华贵,应该不在乎银两,倒像是一位贵公子。” “贵公子?哈哈!”轩辕律羽心情大好,于是又向前了一步,“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这位贵公子?” 洛汐月有些慌乱,于是又后退了一步,“不如我让夜哥哥请你用膳?” “不好。”轩辕律羽笑容渐退,眸中藏着不满。 洛汐月再想不出感谢之法,低头轻怨:“出手施救是好事,但也不能强要回报呀,这样才不好呢。” 轩辕律羽跨步走到洛汐月面前,突然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较真道:“是你自己说要谢我的。” “你无理取闹!”洛汐月回望着轩辕律羽又怯又气。 “算是。”轩辕律羽眸中笑意朗朗,更闪烁着柔情星光。 洛汐月不语,只是默默对视着他。 轩辕律羽心中悸动渐起,于是飞速伸手扣到了她的脑袋上,压下了她凝视的目光。 “别动。”他柔声命令,随后闭上了眼睛,凝神发起了灵力。 洛汐月不知轩辕律羽要做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站着。 慢慢地,她整个脑袋开始热乎起来,双颊也透出了微红,好似连着心头也暖和了起来。 紧接着,她湿哒哒的长发就变得干爽了,发丝随着院中的轻风飞扬而起,飘逸不已。 轩辕律羽睁开眼,见洛汐月脸颊微红,俏丽无比,瞬间悸动得有些失神。 而洛汐月想到自己失踪了一夜,澜离夜几人一定很担心,于是急切地请求:“你能带我去护城桥吗?” “好。”轩辕律羽恢复心绪,转身向着院外走去,心里欢畅暗念:“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51章 羽夜初见 天都城中,澜离夜正紧拽着一串白珠手链,快步奔走在城中寻找着洛汐月。 他心中急虑万分,“还担心月儿会被葵木弄丢,没想到反而是我弄丢了她,真是该死!” 昨夜闲逛夜市时,他下定决心再与洛汐月告白,于是想要购买手链相送。 他沿街寻觅了许久,终于买到了一条合心的手链。 可当他拿着手链兴冲冲地回到护城桥时,却发现洛汐月不见了踪影。 他四处寻找,可是并无所获,立即传讯给了师父纪寒天。 纪寒天、厉闪炎与俞尊那会儿正随着轩辕焦铎在天都城外。 他们在苍松密林见到了残留的机关碎甲,甚至还感应到了残留的幽暗气息。 几人不明白一个游仙为何能施展两种灵力,但是能肯定的是,天都城如今并不安全。 所以,在得知洛汐月失踪后,三人即刻返回了城中,分散行动,连夜寻找。 纪寒天寻遍全城,此时又回到了护城江畔。 他不安得像是在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叹道:“才答应了青禾阁主与慕师妹会照顾好落氏之后,没想到竟把人弄丢在了这危机四伏的天都城,哎!” “纪谷主可是在找这位弟子?”护城桥上响起了轩辕律羽清冷的声音。 他一身玉色锦衣凛凛而立,腰间环刃熠熠生辉。 “师父!”洛汐月站在轩辕律羽身旁,向着纪寒天挥着手。 她穿着一身暗色纱衣,笑容灿烂无比。 纪寒天松下一口气,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了地,立即快步走上了护城桥。 他从昤日环刃识出了轩辕律羽的身份,作揖道:“不知小徒为何会和轩辕小龙首在一起?” “原来你姓轩辕呀,我还以为你姓律呢。”洛汐月有些惊讶。 轩辕律羽对着她清朗一笑,又转头作揖回敬纪寒天,“纪谷主这弟子呆呆傻傻落了水,所幸被我救起,望谷主往后好生看护。” “你……”洛汐月气恼开口,却被纪寒天摇头打断,只得怨怨住口。 “多谢小龙首相救,纪某往后定当好生照看。”纪寒天作揖致谢。 澜离夜此时也来到了护城桥,见到洛汐月欣喜若狂。 他一跃飞身上桥,激动地握住了洛汐月的双臂,“月儿,你昨夜去哪了?我好担心你!” “夜哥哥别担心,我只是落水了。”洛汐月解释。 “都怪我,不该留你一人在江边。”澜离夜自责不已,眼中满是心疼,“江水寒凉,你可还好?” “没事,我好着呢。”洛汐月眯着笑眼回他。 “可你身体好冰。”澜离夜感受到了洛汐月身体的冰寒,随即发动灵力为她暖起了身子。 看着二人亲密的模样,轩辕律羽瞳孔微震,眸光瞬变凌厉。 他无视灵力澎湃的澜离夜,俯身靠近洛汐月耳畔,轻声,“小月儿,衣服记得还我。” 轩辕律羽说完,昂首踏步走向了城中,纪寒天随即同行相送。 洛汐月望着轩辕律羽远去的背影,心头暖暖,不由得怔怔失神。 澜离夜察觉异常,心中瞬现失落,“月儿,你怎么了?” “没……没事。”洛汐月回神,强作轻笑。 “你昨夜为何会落水?”澜离夜问。 “我落水后昏迷了,落水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洛汐月如实道。 “昏迷?”澜离夜打量着洛汐月的那身黑衫,骤然拧起了眉,“你这衣衫不是他帮你换的?”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换的!”洛汐月连连摆手,一脸窘态,模样却极显娇俏。 “那就好。”澜离夜舒心一笑,“我给孟师兄、厉师叔他们传讯一声,他们还在四处找着呢!” 澜离夜说着召唤出了两双雪莺,以灵力题下了四字:“月已寻回”。 雪莺们收令,闪着莹亮寒光,啾啾啼鸣着消失在了桥头。 隐龙殿中,尤苏与康青正向轩辕焦铎禀告着西陵各界的近况。 “回师父,近日我与千叶带人寻访了西南两界,并未发现机关傀儡的踪迹。”康青声如洪钟。 “苏苏带人巡察了东北两界,也未发现机关傀儡。”尤苏声洋盈耳。 “那凤凰城可有复查过?”轩辕焦铎问。 “我去过了,一切无恙。”轩辕律羽从殿外踏步而入,“城中世人也说怪物已经消失,但是失踪的那三个傀器游仙并未回来。” “那三个傀器游仙许是被假面俘虏了。”轩辕焦铎猜测,又道:“假面现身西陵必有所图,而机关傀儡可大可小神出鬼没,所以我们还得继续防查,不能掉以轻心。” “是!”康青与尤苏齐声收令。 康青眉头一拧,问:“师父,我听闻千机谷和雷圣门有人来了天都城,要不要我暗中盯梢着他们?” “不必了,他们已经启程回去了。”轩辕律羽语气淡淡。 他抬眼望向隐龙殿外,眸中隐现着一抹失意…… 第52章 苗雪病重,北际黑花 南疆,狼玛宗。 狼玛后寝,黑纱榻上,苗雪突然大口咳出鲜血,气息不稳。 “姐姐,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妹妹!”苗霜伏在苗雪身旁,泪眼婆娑。 “公子,公子呢?”苗雪虚弱地呼唤着。 “公子还未从西陵回来呢!”苗霜哭得更加伤心了。 “我回来了!”阿狸脚步匆匆地走入了殿中。 苗霜眼眸一紧,眉头暗暗蹙起。 而苗雪闻声欣喜张望,却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阿狸快步走到塌前,神情忧切,质问苗霜:“雪儿伤势明明已经稳定,为何会突然加重?” “回公子,霜儿不知。”苗霜抹着泪,强装出忧切。 “如此严重不能再拖,得马上去玄影阁医治。”阿狸说着,便要将苗雪抱起。 苗霜赶紧伸出手去阻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公子,玄影阁离此甚远,姐姐这般模样,恐怕是经受不起路途颠簸的。而且我们狼玛宗并不受玄影阁待见,她们定不会出手相救的。” “她们非救不可!”阿狸眼神坚定,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抬头看向苗霜,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如果她们敢不救,我自有办法让她们付出代价。” 苗霜被阿狸的气势所慑,一时之间竟不敢再阻拦。 阿狸温柔地擦拭去苗雪嘴角的血迹,小心地抱起她,向着寝外大步而去。 “能得公子如此待见,雪儿已经知足了,公子不要再为雪儿奔波了。”苗雪靠在阿狸怀中,气虚虚弱,短短一句话几乎让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你是我的人,你的命由我决定!”阿狸沉着眉,眼中带着决然,“我会尽我所能,找到治愈你的方法。” 苗雪感动极了,满足地依靠在阿狸冰冷的胸膛,心中却倍感温情温暖。 而苗霜静静地看着二人离去,眸中泪水瞬消,怨恨澎湃。 北际。 辛阳城近来莫名爆发了一种怪病,城中世人接连病倒,似乎是受到了毒物感染。 患病之人先是手脚微青,然后开始行动不便。慢慢地,乌青开始蔓延全身,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僵硬,头脑虽有意识身体却无法自主活动。 为了防止怪病蔓延,城民们阻断了城门不再进出。 当然了,得知辛阳城有怪病后,也再无人来此了,除了玄影阁。 玄影阁之人身为仙士,对怪病免疫,行动方便了不少。 苍露和钟离慕分开行动,带着各自的弟子去了城中各处病患的家中救治。青禾则在城中四处查探,寻找病源。 钟离慕带着柳夏几人来到了最初出现病情的一户世人家中。 一进门一股腥臭便迎面而来,呛得所有人干呕不止。 众人适应了一段时间后才勉强忍住了不适,走进了卧房。 房中三口皆已受到感染,其中病情最重的是一位青年男子。 他全身乌黑,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只剩一双眼珠还能微微转动。 另外两位病者分别是男子的父亲与娘亲,他们佝偻着腰站在榻前,保持着给男子喂食的动作,身体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手中的食物也早已腐烂变质,恶臭浓浓。 “救……我……儿……”老婆婆嗓子还能说话,断断续续地发出了苍老的声音。 “婆婆,您别担心,你们所有人我们都会救的!”柳夏连忙上前安慰,她知道三人都有意识,能听懂她说话。 老两口费力地眨了眨眼睛,表达着请求与谢意。 而榻上的男子眼皮也已经僵硬,只能无力地转了转眼珠。 “小夏,你带几人把两位老者抬上榻,身体纵然僵硬,但是长久站立还是会劳伤筋骨的。”钟离慕吩咐。 柳夏听闻立即与三位师姐一起将两位老者抬上了长榻。 钟离慕坐到了青年旁边,仔细查探起病情来。 只见得男子浑身乌黑,皮肤上透着怪异的纹路,又如腐败的朽木。 钟离慕凝神聚力,一股清新绿意从她指间飞出,向着男子口唇间飞去。 不久后,原本一动不动的男子终于眨了眨眼睛,似有好转。 看到梦幻清心咒对怪病有效,钟离慕立即加大了灵力输出。 很快,男子的嘴唇开始颤动起来,紧接着发出了一个干涸如沙石般的声音:“水……” “我去取水!”柳夏兴奋回应,立即跑向了院外。 她从水井中打起一桶水,拎着水桶急急跑回了卧房,放在了榻前。继而变动指法发动灵力,将井水从桶中飞起,化为三股,向着榻上三人口中飞去。 三人已经数日未进水米,此时井水便是甘泉,立即挣扎着一顿畅饮。 “花圃……黑花……紫香……”男子的声音在饮完水后缓和了不少。 “花圃,黑花,紫香?”钟离慕重复了一遍男子的话语,思索着问:“你是说你们的病与中央花圃里紫香花院中的黑花有关?” “是。”听到钟离慕猜中了自己的意思,男子的声音激动到再次沙哑。 “小夏,你快去找阁主,告诉她中央花圃紫香花院黑花一事。”钟离慕吩咐柳夏。 “是!”柳夏立即召唤出梦莹,指令道:“找阁主。” 梦萤飞舞,带着柳夏快速离去。 城中,青禾正四处查探着,却突然感应到了一股怪异的气息,于是循着气息追踪,一直到了中央花圃的紫香花院,才发现气息是由紫香花发散出来的。 “这紫香花为何会有股怪异的气息?”青禾望着紫香花疑惑不已。 “阁主师叔!”柳夏从天而降,急落到了青禾面前,“师父方才从一病者口中得知他们染病与这紫香花院中的黑花有关!” “这里都是紫花,何来的黑花?难不成这紫香花还会变色?”青禾望着艳丽的紫香花陷入了沉思。 她俯身采下一朵,举在手中细看起来,却未发现任何异样。 向来爱花的柳夏豪气地采了一大把,放在鼻子下细嗅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之味立即传入了她的鼻间。 她嫌弃地皱起了眉,“阁主师叔,这花的腥臭味和那些病者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呢!” 青禾听闻急忙凑近,果然也闻到了一阵臭味,豁然道:“看样子问题就出在这紫香花上,我们得把这些花围护起来。” 为了避免更多人染病,青禾不惜耗费灵力布下了一个守护结界,将整个紫香花院笼罩在了其中…… 第53章 橙意客栈 桑洲。 纪寒天一行人从西陵向东返回,数日后进入了桑洲境。 葵木缠着洛汐月叽叽喳喳了一路,让澜离夜没有机会相赠手链,只能在一旁切切相望。 而没了纠缠的俞尊则与孟凉相谈甚欢,惬意不已。 烈阳西下,余辉渺渺,几人行至了珊绒城界。 珊绒城外是一片珊绒树林,林中橙花繁盛,四季不落,整个城池被一片橙色浸染,静逸清幽,美如仙境。 纪寒天与厉闪炎决定在城中客栈休息一晚,待到天亮再赶路。 在天都城玩得不亦乐乎,为了寻找洛汐月急得一宿未睡,找到了洛汐月后又兴奋得一宿没睡,然后还叽叽喳喳亢奋了数日的葵木此时终于觉得疲累了。 她架不住困乏,早早回去了客房休憩。 葵木睡去,洛汐月瞬感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于是趁着残阳依在,来到了城外的珊绒花海赏景。 澜离夜一直都关注着洛汐月,见她一人外出,便悄悄跟在了其后。 此前去往西陵时,洛汐月曾望见过这一片橙意蒙蒙,觉得十分特别,如今身临其境在这一片橙意盎然,更是柔暖得心都快化了。 “橙花暖人心,橙意映满城,沧海处处都是奇景呢!”洛汐月抚着珊绒花感慨。 “月儿动我心,情意抚满夜。”澜离夜望着置身珊绒花间的洛汐月暗暗接应。 洛汐月赏花环望,见到了澜离夜正站在身后不远,立即招呼:“夜哥哥,你也来了。” “月儿,这个送给你。”澜离夜走近,递上了一串蓝线白珠的手链到洛汐月面前,趁机表白,“澜离夜不想做洛汐月的哥哥,只想做月儿的良人,不在乎你是否感怀我的恩情,只在乎你是否接受我的情意。” 洛汐月怔了,望着澜离夜手中的那串珠链无措又失语。 澜离夜拉过她的手,自顾自地把珠链戴到了她的手腕。 纤嫩的手腕,蓝色的线绳,洁白的玉珠,一切合适又美好。 可是洛汐月心中却突然冒出了轩辕律羽的模样,清冷的,孤傲的,还有笑意朗朗的,挥之不去。 澜离夜看出洛汐月的迟疑,心中失落,却还是强打起心绪,恳切地告诉她:“月儿不用急着拒绝,你可以慢慢思量,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夜哥哥,汐月对你无心,不值得你等待……”望着眸光深情的澜离夜,洛汐月心有愧疚。 “我对你心意已决,绝不会再改,也已无路无退。”晚风拂过澜离夜的长发,带起了他脸上一抹温柔但却决然的笑。 二人相视静立在一望无际的橙色珊绒花海,各怀心绪万千…… 残阳落尽,深沉暮色将橙意绒绒包围侵袭。 空中红光出现,进入了珊绒城界,阿狸抱着苗雪走入了橙意客栈。 “掌柜的,住店。”阿狸冷冷一声。 客栈掌柜的是个精瘦实诚的小老儿,闻声后立即从后厨走到了大厅,略带歉意地表示:“客官,小栈今日已经客满了。” 珊绒城不大,城中只有橙意一家小客栈。 今日纪寒天几人入住后,正好占用了客栈全部的客房,此时已经没有空房能给阿狸入住了。 阿狸没说话,却沉下了眉头,神色冰冷而又寒厉。 掌柜老儿吓出一个激灵,急忙解释:“今日确实巧合,入住的人多,客房都满了,我家老婆子还恰巧外出了,小老儿一人又打点不过来,这位仙士要不……” “要不你把命给我,要么就让其中一人滚蛋,掌柜的自选一个。”阿狸关切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苗雪,口中飘出的话却冷若冰霜。 掌柜老儿知道眼前之人得罪不起,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哆嗦着求饶:“仙士饶命,仙士饶命啊!” 听到动静的纪寒天从客房走了出来,他高站在楼沿,看到了堂中一身华服一头银发的阿狸,立即洪声一喝:“阿狸,是你!” “原来纪谷主也在此,那真是巧。”阿狸斜望着纪寒天,语气冰冷,“不知纪谷主可否让出一间客房,救这小老儿一命?” 厉闪炎此时也从房中走了出来,他飞身稳落大厅,手中的炽烈鞭高扬而起,大喝道:“阿狸,听闻你们狼犸宗与一个假面人暗中勾结,他到底是谁,快快说来!” “我今日来此只想住宿,但你们一定要逼我动手的话,我绝对奉陪!”阿狸脸色愈加阴冷,骨扇随即飞悬而起,整个厅堂瞬间被炽热的红光充斥。 掌柜老儿见状哆嗦着躲进了柜台下,怕得不敢吱声。 “阿狸,你若说出假面的身份,我们可以让出一间客房,也可以既往不咎。”纪寒天从二楼飞身而下,立在了厉闪炎身前,示意他冷静。 “呵,我可不认识什么假面。”阿狸一脸冷漠地否认,让苗雪坐在了凳上依靠着自己。 厉闪炎听闻心火瞬燃,“我们已经去过天都城了,轩辕龙首已经与我们说过你与假面之事了,你休要否认!” “不认又如何?”阿狸语气轻蔑。 “公子,不如我们走。”苗雪轻拽着阿狸的衣摆,焦急万分,因为此时阿狸面对的是千机谷谷主和雷圣门门主两位灵力强大的前辈。 阿狸轻拍着苗雪的肩膀以示安慰,继而发动灵力做好了进攻之势。 此时,俞尊提着衣物从浴堂回来。 他认出了依在阿狸怀中奄奄一息的苗雪,惊讶道:“雪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俞尊,苗雪虚弱一笑以作回应。 “尊儿,你怎会认识狼犸宗的人?”厉闪炎皱起了眉。 “回师父,那日我与小龄子误闯南疆,与人发生了冲突,是雪儿姑娘替我们解的围。”俞尊回复。 “原来如此。”厉闪炎怒色缓和,炽烈鞭上的紫电随即消失。 他将鞭子收入腰间,缓和下了语气,“我今日不乘人之危,但是假面一事,还是希望阿狸公子能给个交代。” “呵,我没什么好交代的。”阿狸依旧是冷厉模样。 “阿狸,假面是幽暗修炼者,邪恶无比,你们狼犸宗可不能助纣为虐。”纪寒天试图说服阿狸。 “纪谷主真是心忧沧海,心地高尚。”阿狸冷笑怒讽,眼中杀意难掩,飞悬着的骨扇红光灼烈,“元神乃天成,不能自选,而善恶皆是心念,不可目测。敢问纪谷主,若是幽暗者虽有修炼但是心善,也该被赶尽杀绝吗?” 纪寒天不明白阿狸为何会生出如此仇怨之气,但他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立即举起了寒剑相对。 厉闪炎见状也再次扬鞭高举。 一时间,蓝白寒光,紫色电光,炙热火光,齐齐闪耀。 第54章 阿狸现身橙意客栈 “阿狸哥哥!”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一声清灵呼唤响起。 洛汐月出现在了厅外小院之中。 虽然阿狸背门而立,但是那华袍那银发还有那暴虐的杀气,洛汐月可都认得真切。 而阿狸在听到熟悉的那声哥哥后神情瞬间温和下来,暴戾之气不复存在。 他侧头看向她,轻柔笑应,“阿月妹妹。” 洛汐月身旁的澜离夜听闻瞬皱眉头,语气幽怨,“月儿,你怎么管谁都叫哥哥。” “你是何人?与你何干?”阿狸瞥了一眼澜离夜,又收起骨扇别入了腰间,转望向洛汐月温情而笑,“我与阿月可是一起吃过肉喝过酒赏过月的兄妹!” “我是月儿的夜哥哥,澜离夜!”澜离夜不满回瞥着阿狸,又有些诧异地望向了洛汐月,“月儿,你与他一起吃肉喝酒赏月了?” “一起赏月是真,吃肉算不上,喝酒就真的没有了。”洛汐月略有些尴尬地解释。 “月儿,你与阿狸有交识?”纪寒天收起寒剑开了口。 “回师父,我与阿狸哥哥曾在北际见过两次。”洛汐月点头回答。 掌柜老儿此时从柜台底下爬了出来,神色畏惧,“既然几位都熟识,那不如坐下来商议一下客房之事。这小栈是小老儿全部的家底,可禁不起各位仙者打打杀杀啊。” 厉闪炎听闻也只好收起了武器,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道紫色流光闪现,雷圣门的传讯灵兽灵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随着雀声啾啾,厉闪炎眉头渐锁,俞尊则眼眸一震,后快速飞身去了二楼客房收拾东西。 纪寒天虽无法听懂灵雀之意,但也察觉到了异样,忙问:“闪炎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东川有变,我与尊儿得即刻返回雷圣门。”厉闪炎神色凝重,又转身对掌柜老儿道:“掌柜的,我们马上就走,那二位新客有房可住了。” “谢过这位仙士,实在感谢!”掌柜老儿连连道谢。 待俞尊下了楼,阿狸即刻抱起苗雪跃上了二楼进入了房中。 “师父,我略懂医术,我上去看看。”洛汐月对纪寒天招呼一声,也上楼去了阿狸房中。 她抚手在苗雪额间认真探查着,轻声念叨着,“脸色似白似灰,气息似有似无……” 阿狸静候在一旁,信任相观,眸中温情洋溢。 苗雪看在眼里,忍不住窃窃感伤——“自打这阿月妹妹出现,公子就变了模样。他这般温情,是我从未见过。难道这阿月妹妹就是公子心中的惦念之人吗……” 阿狸此时突然开口问洛汐月,“妹妹为何喊纪寒天师父?” “因为我是千机弟子呀!”洛汐月回他。 “你何时成了千机弟子了?”阿狸拧起了眉头。 “倒是没有多久,还不到一季呢。”洛汐月又回。 “那你又为何会成为千机弟子?”阿狸追问。 “机缘巧合。”洛汐月说着收回了手,一脸认真地看向阿狸,“阿狸哥哥,这位姐姐元神受伤了,而且还中毒了。” “中毒?”阿狸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嗯。”洛汐月点点头,解开了苗雪的衣襟,拉下了她的肩袖,“姐姐元神的伤势本可以痊愈了,只不过,她现在中了掠蛛之毒,你看。” 衣襟下,苗雪的肩头露着一片隐淡的暗纹,犹如一张黑丝蛛网。 “我们可以在姐姐身上找一找是否有掠蛛。掠蛛不会咬人,但它尾腹会分泌毒汁,能渗透衣料让人中毒。”洛汐月解释。 “好,让哥哥来,莫要让这掠蛛伤了你。”阿狸拉开洛汐月坐到了床沿,在苗雪身上检查起来。 “锦囊。”苗雪弱弱喊出了一句。 阿狸会意,才发现苗雪胸前正挂着一只他从未见过的红色锦囊,立即解下扔到了地上。 锦囊大开,一只暗红色的蜘蛛从中爬出。 阿狸见状立即生出一团炙火打向了蜘蛛,将其变成了一团星火燃烧殆尽,又沉着嗓子问:“是霜儿的锦囊?” 苗雪点头,眼中含泪,“霜儿说这锦囊是她以诚心祈愿缝制而成,会保我安康,让我贴身佩戴。” “她竟敢害你,真是找死!”阿狸眸色如冰,怒火中烧。 洛汐月见状忙劝,“阿狸哥哥,你别急,这位姐姐只要解了毒就没事了。” 阿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那这掠蛛之毒该如何解?” “已经解了呀,只要除去掠蛛,姐姐体内的毒就能自行化解了。”洛汐月回答他。 苗雪此时已经感觉舒畅了许多,她半坐起身子,对着洛汐月感激一笑,“阿月妹妹,我叫苗雪,你可以叫我雪儿姐姐。” “雪儿姐姐好。”洛汐月笑着招呼。 “别哥哥姐姐了,明天还要赶路呢!”澜离夜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客房门口,催促着洛汐月,“月儿,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快步走入房中,也不等洛汐月反应,拉起她转身就往外走。 洛汐月只好回头向阿狸与苗雪道别:“阿狸哥哥,雪儿姐姐,我先回房了。姐姐若还有不适,可以去我房中找我,就在最东的那间。” “我已无事,谢谢阿月妹妹。”苗雪感激地回应着她。 阿狸静静地望着洛汐月离去,点了点头,默然相送。 看着阿狸沉寂的模样,苗雪有些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 但她隐隐地感觉,阿狸对阿月别有情意,否则,以他的性情断不会让自己心爱之人被别的男子带走。 想到这,苗雪突然宽慰了不少,说道:“公子,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我们不必再去玄影阁了。” “那就回南疆,治一治下毒之人。”阿狸的语气无比沉怒。 他掏出一锭金子放在床头,而后带着苗雪飞身离去。 在二人离开后不久,孟凉从外归来了。 他不知客栈中发生了什么,只是以锦帕握着一个发簪,笑意满满地上了楼。 第55章 界邑城之变 东川。 数日前,一群界邑城民突然赶来了雷圣门求助。 云鹰从城民口中得知界邑城近日遭受变故,有近千名城民莫名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是诡异。 其他城民吓得不敢在城中居住,纷纷逃去了其他的城池,界邑城如今变成了一座空城。 云鹰觉得事情不简单,立即以灵雀传讯厉闪炎,然后将那些界邑城民安顿在了门中客房暂住,之后带着几个弟子赶去了界邑城查探。 界邑城位于东川与南疆交界处,是一座繁华富足的大城,雷圣弟子偶尔会来此城巡察探视。 云鹰带着裴荣一行人来到城中,但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富足祥和的界邑城如今变得满目疮痍,大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街道两边的建筑蛛网尘封,冷冷清清,街道上还随处可见飞舞的纸钱,甚是阴森。 裴荣三月前曾来过城中巡察,那时街道各处人来人往热闹不已,茶馆,酒楼,作坊,布行,铺铺门庭若市,与今日天壤地别。 “我三月前还来过界邑城呢,那时可是热热闹闹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般了?”裴荣惊而不解。 胆小的季江龄躲到了裴荣身后,颤声道:“难不成是有什么怪物?” “失策啊失策,就不该带小龄子同行。”裴荣嫌弃得直摇头。 莫学四处打量了一番,又伸脚踢了踢地上厚厚的纸钱,“看这一地的纸钱,像是死了不少人啊。这城中之人究竟是死了还是不见了?我都给弄糊涂了!” “那些求助的城民不是说了嘛,是失踪。”常山伸手拨开了迎面飞来的一张纸钱,继续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所以只能按丧事办理了,连棺材都用不到,便多撒了些纸钱。” “这界邑城民也是愚钝,发生如此诡异之事,早该去找我们求助了。”季江龄说道。 “界邑城离雷圣界可远着着,世人不会飞行,只能以车马前往,才耽搁了时日。”常山接应道。 云鹰一言不发地观望了许久,突然向众人发令道:“大家先到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裴荣,我们分头行动,你与莫学带人往城西,常山与小龄子随我往城东,如有特殊情况,用炽烈鞭打出信号。” “是,师叔!”裴荣作揖收令,与莫学带着三个师弟往城西方向搜索而去。 季江龄和常山则跟着云鹰开始向城东查探。 云鹰三人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家禽家畜,因为无人看管都跑到了街巷中四处游荡,途经一处水潭时,又见到了几只水鸟在水中畅游,水面时不时漾起几纹涟漪。 “城中之人离奇消失,这些畜生倒相安无事,真是怪哉。”常山有些纳闷道。 “确实啊,若是有食人的凶兽出现,那应该是人畜不分一并抓走,不可能留下这些畜生在此优哉游哉的。更何况,畜生可比人好对付。”季江龄紧贴着常山打量着四处,也是一脸不解。 常山被季江龄贴得极不舒服,于是急走了两步拉开了距离。可是季江龄也加快了步伐,死皮赖脸地贴到了常山的身后,甚至还拉住了他的衣角。 “小龄子,你能不能有点仙士的样子?”常山甩着白眼训斥。 “仙士只是侠士心肠,与胆不胆小没关系。”季江龄畏缩着身子,语气却大义凛然。 “你有见过胆小的侠士?”常山双手环胸,昂首质问。 “见过啊!”季江龄点头。 “谁?”常山疑惑。 “嘿嘿!”季江龄挠头一笑,“就是我啊!” 常山无语至极,摇头道:“你还真是不要脸!” 云鹰捋着长须皱着眉,喃喃道:“袭击界邑城之物是针对着城中世人而来,断然不会是灵兽,应该是其他之物…” 季江龄和常山闻声齐齐相问:“那会是什么东西?” “我若知晓还用得着在这里探察吗?”云鹰厉呵,又训斥,“你们呀,也该学学狼玛宗的暗探,耳目口鼻心齐用,才能凡事探得了然,这世间可没有一件事是能靠嘴皮子解决的。” “弟子明白了。”季江龄与常山讪讪作揖。 “食膳说话吐纳可都是靠嘴皮子解决的呢。”季江龄压低声音道。 常山怒眼相瞪,小声道:“不想再挨训就赶紧闭嘴!” 季江龄点头,乖乖闭嘴。 此时,一阵大风吹过,扬起了地面上的纸钱飞舞,几个凌乱的湿脚印若隐若现。 云鹰发现了脚印,立即俯身查探,心中若有所思。他望了望水潭,又望了望不远处的一口水井,道:“你们去检查一下那口井。” “是!”常山与季江龄立即向着水井跑去。 水井很深,难见其底,二人趴于井沿,仔细探望。 不一会儿,井底发出呼啦一声,一个脑袋从水中钻出,着急忙慌地吸了两口气后又立即潜回了水底。 “师叔,这井中有动静!”常山激动大喊。 云鹰快步跑到井边,听到水井底下传出了一阵水花声。他伸手拉了拉井轱辘上用来挂水桶的长绳,那绳子绷得紧紧的,显然是吊着什么重物。 “拉上来看看。”云鹰发令。 常山立即握住井轱辘的把手开始转动起来。 “怪物,不要抓我,不要抓我!”随着井绳慢慢升起,井内传来了孩童恐惧的哭喊声。 “别怕,我们不是怪物。”常山朝着井内喊。 很快,一个年幼的世人男孩出现在了井口。他脸色苍白浑身湿漉,瑟瑟发着抖。 “我们是雷圣弟子,是来救你的。”季江龄从水桶中抱过男孩放到了地上。 发现是雷圣仙士后,男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雷圣仙士总算来救我了,呜……” “常山,快给裴荣他们发信。”云鹰吩咐。 “是!”常山举起鞭子扬空抽下,一道紫色闪电劈天而过,轰轰作响。 “你是何人?为何一人在此?”云鹰问男孩,他不管何时都是一脸正色,语气洪厉。 而男孩本就已经受了惊吓,这会儿又被云鹰的肃厉声吓得浑身颤抖,所以哭得更大声了。 “师叔,让我来问!”常山走到孩子跟前,半跪而下,扶着孩子的肩膀安慰,“好了,不哭了,我们今日是来斩妖除魔的。你可知城中为何会变成这样?” 常山和颜悦色,语气温和,孩子这才平静了下来。 “城里有怪物,这里的人都被怪物抓走了!”孩子眼神惊恐,身体也不停哆嗦着,“那些怪物身形巨大,模样怪异,就像…就像披着盔甲的猛兽!” 季江龄听得汗毛倒竖,“看样子真的有怪物啊!” 常山白了一眼季江龄,又安慰男孩,“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那些怪物可不是我们的对手。” “你们能送我去丽盛城吗?我爹娘都被抓走了,我想去丽盛城找我外祖母,呜……”男孩流泪恳求。 “好,一会儿就送你去丽盛城。”云鹰好言安慰着男孩,神色却依旧肃厉。 此时,裴荣一行人赶到,看到男孩,忙问怎么回事。 “二师兄,这城中有怪物!”季江龄战兢而又激动。 “有孩子在呢,你可别胡说!”裴荣不满训斥。 “是真的!”小男孩也激动起来,“我那日躲在床榻下亲眼见到的,它们还抓走了我的爹娘!” “你许是错把灵兽当成怪物了。”莫学笑言。 “绝不是灵兽所为!灵兽可不会只抓人而不理会牲畜!”季江龄大声反驳,好似在为自己的恐惧寻找依托。 “那会是什么?”裴荣与莫学几人一脸疑惑。 “是机关傀儡!”云鹰眉头紧皱,神色深沉,“是有傀器游仙在作乱。” 一阵大风吹过,纸钱漫天飞舞,界邑城潇潇瑟瑟,一片死寂阴森…… 云鹰几人带着孩子去了丽盛城,将孩子交给了他的外祖母。 之后又在丽盛城与附近的冬城巡察了多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返回了雷圣门。 此时厉闪炎与俞尊也已经回到了门中。 云鹰向厉闪炎说了界邑城之事,厉闪炎也与云鹰说了假面与机关傀儡一事。 云鹰听闻后气愤不已,怒怨道:“师兄,这假面实在欺人太甚,竟敢到我们东川来搞鬼。要不是那孩子侥幸逃脱,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我们可绝不能放过他!” “自然不能放过他,但是这假面诡异莫测,怕是不好对付。他不仅会傀器灵力,还会幽暗灵力呢!”厉闪炎脸色愁虑。 “游仙元神只有其一,他怎会两种灵力,这怎么可能!”云鹰惊诧不已。 “这是博芒府两位龙首亲眼所见,绝非有虚。”厉闪炎回。 俞尊此时急步走入了大厅,“师父,师叔,界邑城民请求我们护送他们回城。” “师兄,不如我多带些弟子与他们一道去界邑城,也好在城中守卫一段时日。”云鹰建议。 “好,那我与尊儿再去别的城池查探查探。”厉闪炎点下头。 于是,云鹰带着一众弟子护送那些求助的界邑城民前往了界邑城。 界邑城这会儿死气沉沉,阴森寂寥。 因为有雷圣仙士相伴,返城的城民们胆子都放开了,一起动手整理起了街巷。 原本脏乱的街道经过众人的齐心协力很快恢复了不少,渐渐有了往日神韵。 那些逃离在外的界邑城民得知了有雷圣弟子驻守城中的消息后,也纷纷动身返回。 界邑城很快恢复了生气,日渐繁闹,但是失踪的千人却依然杳无音讯。 厉闪炎与俞尊等人去了边境几处城池查探,所幸皆无变故,一切安好…… 第56章 苗霜受罚,假面赠礼 南疆。 苗雪身上的毒蛛去除后,身体就渐渐恢复了正常,于是跟着阿狸回到了南疆。 一路行途,阿狸脸色阴厉得吓人,眼中杀意腾腾。 苗雪明白苗霜此次难逃一死,但是对于与自己从小相伴长大的师妹她却下不了杀心。 犹豫了许久后,她才开口:“公子可否放过霜儿一命。” “不可。”阿狸断然拒绝,“她敢对你暗下杀手,那便是自寻死路!” “可她自小与我相伴,姐妹情深,我不能……”苗雪心软着。 “她都想要取你性命了,这算什么姐妹情深?”阿狸怒声打断了苗雪。 “她虽对我无情,可我做不到对她无义。所以无论如何,还求公子留她一命。”苗雪虽然痛恨,却依然念着往日旧情。 “霜儿虽然自小与你相随,却无半点你的通情达意,除了好乱乐祸便是撒娇烂缠。如今竟放肆到对你暗下杀手。如此无心无责,留着何用?难道任由她继续残害同门,甚至祸害宗门吗?你不必再为她求情,我绝不会给她再次伤害你的机会。”阿狸语气决然。 “可是雪儿如今很感激她,因为她让我知道了公子心中有我。”苗雪望着阿狸,泪眼含笑,“是她让我确认了公子对我有爱,我很开心也很知足。” “我心中本就有你,本就爱着你,何须她来证明。”阿狸的银发随风飞舞着,在烈阳下闪着熠熠银光。 苗雪望着阿狸,既心动又感动,一阵暖意荡漾着浮上了脸颊,化为了一片嫣红。 “这次若没有遇到阿月,你都坚持不到北际,而我也会失去你……”阿狸望着苗雪,神色带着几分后怕。 “是啊,幸好阿月妹妹心善,不计门派嫌隙救了我一命。”苗雪拉了拉阿狸的衣袖,带着几分撒娇,“阿月妹妹心善,许是也愿意救霜儿一命。若是公子不肯答应雪儿的求情,那雪儿只能去求阿月了。” 想到洛汐月纯真亲善的模样,阿狸心情渐渐舒缓,眸光也渐渐明朗起来。 “也罢,那就饶她一命,从严惩罚。”阿狸妥协。 “谢过公子!”苗雪欢欣道谢,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靠入了阿狸怀中。 阿狸一手搂抱着苗雪,一手高举,随着修长的手指灵活变动,一只闪着火红光芒的飞隼出现,张开翅膀一扬,飞驰消失…… 丛林沼泽昏沉依旧,沼泽旁一棵奇木伟岸,树枝向着天际蜿蜒盘旋。 苗霜架着腿坐在树上,红衣红裙飞舞在昏沉之中,艳丽无比。 而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忧虑不安,心神不宁。 师姐苗雪与公子阿狸心意相通,平日里深得公子信任喜爱。 而苗霜虽爱公子深厚,可纵然使出浑身魅术,却依然不能获得公子青睐。 于是她心生嫉恨,趁着公子外出,对受伤的苗雪下了毒手。 她本以为苗雪会神不知鬼不觉毒发身亡,却没想到阿狸此次外出竟早早回了宗门。 苗霜猜测阿狸是放心不下苗雪才提早返回,这也让她更加嫉妒发狂,然而更让她意外的是,阿狸居然要带苗雪去玄影阁治伤,这是何等的宠爱。 所以,苗霜愈加愤恨了,恨到头脑发昏,恨到胸口发痛。 但是此时,她却怕了,因为公子阿狸做事向来有手段,虽然狼玛宗不受玄影阁待见,但他定会逼迫玄影阁的人给苗雪治伤。 玄影阁梦幻灵力强大,医术了得,自然很容易就会发现掠蛛之毒。 若是阿狸知晓了此事,苗霜猜测得到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掠蛛毒虽然毒微隐秘,但是二十日内必亡。我给苗雪下毒已有十日,而南疆去北际遥远,十日行途不可达。她一定坚持不到北际,她一定已经死在半道了!”苗霜抱着一丝侥幸,蹙着眉咬着牙暗暗咒怨。 此时,一个狼犸女弟子前来报信,“二师姐,公子回来了,正在圣狼中殿等你!” “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苗霜心中一颤,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雪姐姐呢,可也回来了?” “我不曾看到大师姐,就见到公子了。”女弟子回。 “姐姐定是死在半道了!”苗霜略有安心,于是挥手退去了女弟子,从树枝上飞身而下,整理了一番衣衫后向着圣狼中殿走去。 殿中,阿狸正落座在狼犸玉椅。 他沉着眉,轻打着骨扇,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公子,你回来了。”一声柔情呼唤传来,苗霜妩媚盈盈地走入了殿中。 她四顾环视,假意关切,“姐姐呢,她的伤可治愈了?” “谢妹妹关心,姐姐已经无事了。”苗雪从殿后款款而出,她笑容妩媚胜过苗霜,眼中却透着怨愤怒色。 “姐姐,你怎么没……”苗霜大惊失色,差点就脱口而出一个“死”字。 她强作镇定,换上笑脸讨好,“姐姐气色如此好,想必伤势已经痊愈了,玄影阁医术果然了得。” “区区一只夺命掠蛛而已,不必玄影阁出手,姐姐我自有贵人相救。”苗雪直接戳穿了苗霜的假意。 苗霜听闻瞬间慌了神,当即扑通一下跪倒在殿中,梨花带雨地哭喊求饶:“姐姐,公子,霜儿知错了,霜儿下次不敢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苗雪收起了笑意,“霜儿,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没想到你连我都要害。” “姐姐,霜儿一时鬼迷心窍,霜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原谅我!”苗霜哭得更加凄切了,泪水如雨而下,打湿了胸前一片衣襟。 其实苗霜哭得如此悲切并非诚心认错,只是怕死而已。 因为她已经感应到了阿狸散出的怒气与杀意,心中惧怕不已。 苗雪没有回应,而是侧头看向了阿狸。 阿狸亦是不语,他低头把玩着骨扇下的双鱼玉坠,浑身寒气凛凛。 “公子饶命,求公子饶过霜儿!”苗霜扑到玉椅前,抓住阿狸的衣摆哭求。 阿狸丝毫未动,语气冷冷,“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听到阿狸松口,苗霜顿时欣喜,她以为阿狸心中有她,念及旧情,立马换做一副妖娆姿态俯到了他的膝盖,摆起着柔情似水,“霜儿愿意受罚,霜儿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 苗雪见状又气又失望,甚至有些后悔为她求情。 “那便好。”阿狸站起身,从苗霜手中拉出了衣摆,又伸手拍了两下。 掌音刚落,一个黑影从殿外现了身,昂首跨步走到了殿中。 他黑衣黑袍黑斗篷,还戴着一副寒光凛凛的黑色假面。 “既是公子心意,那本座便收下了。”假面沉声开口。 苗霜望着假面,一阵惊慌,浑身颤巍不止,“公子,这……这是何意?” 阿狸打着扇,一脸悠然,“从今往后,你就是假面的人了,好好服侍你主子。” “公子!”苗霜再次拉住了阿狸的衣摆,大声哭求,“不!霜儿不要离开你!” “留下,死路一条,跟着假面,还有生机,你自己选。”阿狸扯过衣摆,缓步走下了殿。 苗霜知道自己并无选择,只能颤抖着起身向假面行礼,“霜儿…见过假面大人。” “阿狸公子此番美意,甚得我心,多谢了。”假面望着苗霜鬼音洋洋,畅然万分,“万事应当有礼有回,今日我亦为狼犸宗送来了机甲。有了机甲带队,那乙丙丁便可随心而动,更可操控机关傀儡兽成鲲。鲲之大,足以摧毁一城。阿狸公子哪天若是觉得无趣了,不妨一试。” “如此甚好!狼玛宗也谢过假面美意!”阿狸扬眉一笑,举手作揖,客套相谢。 “既已礼尚往来,那本座也该离开了。”假面说着挥手甩出了一个机关球。 随着他变动指法,一只傀儡飞行兽出现在了殿外。 假面伸手环过浑身颤抖的苗霜飞身落到了飞行兽上,而后向着狼玛宗大门的方向疾驰离去。 “往后你安好,我也清净了。”阿狸眸色落向了苗雪。 “嗯。”苗雪点点头,眉头舒展。 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尉迟煜走入了殿中。 他步伐沉沉,眉头重重,就连往日里凌厉的鹰眼也带着几分失败受挫的颓然。 尉迟煜刚从乾坤密室出关,但他此次闭关并未成功。 元神达至化神境后,升界升境便越来越难,而尉迟煜元神已达超神境月界,自然更难升华。 “阿狸,天都城一行如何?”尉迟煜燃着眉头问。 “回师父,假面实力尚可。他那日引开了博芒府两位龙首出城一战,我才能沿着博芒府的守护结界细查细探。”阿狸回他。 “那可有探到神兽糥黎与神器有泪的气息?”尉迟煜又问。 “博芒府并无异样。”阿狸摇头。 “哎。”尉迟煜失望一叹,“神器既已再次消沉,那就暂且放下,接下来专心我们的大计就好。” “是,师父。”阿狸与苗雪作揖收令…… 第57章 律羽游街 西陵。 夜幕星河,明月当空,翠仙居中,轩辕律羽手持黑纱仰望着皎洁的明月,眸中笑意轻柔。 那日与洛汐月相遇的画面时常在他心中出现,她的怯,她的笑,她的气,她的皱眉,她的凝望,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通通撩动着他的心弦。 “洛汐月,虽不知你为何会失忆,但你就是你,我绝不会认错。”轩辕律羽轻声呢喃,手持黑纱,怡然入睡。 很快,夜色逝去,烈阳升空,轩辕律羽起身走出小院。 “少主,你醒了。”院外等候着的尤苏嫣然欣喜。 虽然轩辕律羽在凤凰城时明确拒绝了尤苏,也从未让尤苏进入过翠仙居,但尤苏依然坚持每早等候在此。 轩辕律羽已经习惯了尤苏的热情,淡然一笑,“苏苏,陪我去城中走走。” “好。”尤苏欣喜不已,笑容更加明媚,立即跟着轩辕律羽来到了天都城。 城中街巷繁华,处处喧嚣。 轩辕律羽兴致勃勃地游逛在各种店铺摊贩,对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物件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嘴角含笑,眼中带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明朗。 尤苏此时既疑惑又惊喜,还有些莫名的慌乱与不安。 因为轩辕律羽从不喜欢走街串巷,平日里除了踽踽独行,就是清冷落寂,从未有过今日这般亢奋,似如沐春风。 “少主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尤苏忍不住问。 轩辕律羽没有作答,而是一脸郑重地反问,“苏苏,你们女子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尤苏怔怔一愣,回道:“胭脂水粉,首饰锦缎什么的。” “我明白了,谢苏苏相告。”轩辕律羽朗朗一笑,又道:“苏苏,你先行回府,我想一人再四处看看。” “是。”尤苏失落地看着轩辕律羽离去,怔立着怅然失神。女子的感知告诉她,少主许是心中有人了。 回到博芒府后,尤苏依在愣神,她独坐在艳阳亭,一脸怅然若失。 大师姐千叶路过庭院,见尤苏一脸失落的模样,忙凑了过来,“苏苏,你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千叶姐姐。”尤苏强颜一笑,却没藏起失落。 千叶知道,能左右尤苏心绪的,整个博芒府甚至整个沧海大陆,除了少主轩辕律羽外再没有第二个人。 于是入坐到了尤苏身旁,打趣,“怎么,少主欺负你了?” “千叶姐姐说笑了。”尤苏愁了愁眉,依旧闷闷不乐。 “那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怨少主还不娶?”千叶性情直爽,说话也是直言直语,“你若是想嫁了,我替你去跟少主明说。少主情根未萌,可是需要有人提点才行。” 尤苏听闻神色愈加黯然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哎,少主他怕不是情根未萌,而是心中有人了。” “哈哈!”千叶大笑,“自我入师门以来,从未见过少主与哪位女子有过相处。连苏苏你这样才貌双全、灵力强大、温柔体贴的女子他都丝毫不动心,又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心中之人,这绝不可能。定是苏苏对少主情深意切,所以多想了。” “希望是我多虑了。”尤苏苦笑,心中抱着一丝希望。 轩辕律羽此时回来了府中,向着艳阳亭大步而来。 尤苏见他两手空空,心中又安然了一些。 “少主。”千叶与尤苏作揖行礼。 轩辕律羽停下脚步,对二人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千叶暗暗打量了一番轩辕律羽,也感觉他与之前变得不一样了,虽然他脸上没有露笑,却能感受到他眉间藏着喜悦,眼中闪着明光。 她侧头望了一眼一脸怅然的尤苏,很想替这个痴情的妹妹撮合一下情缘。于是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咳咳,少主,你已到成家年岁了,也该考虑成家之事了!” 轩辕律羽皱了皱眉,淡应,“成家之事我自有考虑。” “少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苏苏?因为我觉得苏苏跟少主特别般配!”千叶径直点破了话意。 尤苏此时已经紧张得说不出半个字,只是低着头,努力压抑着胸口的狂跳。 “我已心有所属,苏苏应该另寻良人。”轩辕律羽坦然相诉,随后离开了庭院,走向了隐龙殿。 千叶无比震惊,愣在了当场久久无语。而尤苏心中爱恋碎裂,望着轩辕律羽的背影泪水顺流。 隐龙殿中,轩辕焦铎正站在窗台前读阅书卷。 轩辕律羽走入殿中,向轩辕焦铎作揖一拜,“父亲,羽儿想去一趟西遗,探一探蛮荒。” 轩辕焦铎闻声回头,走到了书案前放下了卷册,思忖着开口,“羽儿是不是觉得假面有可能藏身在蛮荒?” “是。”轩辕律羽点头,“沧海大陆各境皆有势力守卫,东邱有千机谷,东川有雷圣门,北际有玄影阁,南疆有狼玛宗,西遗有我们博芒府。桑洲虽没有了秋念庄,但这百年间却盘踞了诸多寻找神器的仙士,只有西遗一直无人问津。所以假面很可能藏在蛮荒老巢,也极有可能是当年逆鳞洞的余孽。” “是啊,西遗确实被我们所有人遗忘了!”轩辕焦铎沉下了眉。 “所以我想要去蛮荒一探,若是能寻到些蛛丝马迹,说不定就能解开假面的身份。”轩辕律羽解释。 “好!”轩辕焦铎沉步走到轩辕律羽面前,关切交待:“蛮荒危机重重,暗川玄机无比,羽儿务必小心!” “羽儿明白,父亲放心。”轩辕律羽郑重作揖。 而后,轩辕律羽启程离开了西陵,动身前往了西遗…… 第58章 探访西遗 西遗。 西遗是一片广袤的沙漠之地,气候四季如一,除了炎夏便无其他。 而蛮荒位置邪僻,整个荒野寸草不生,黑沙滚滚,死寂森森。 此时虽是白日,但是空中暗云涌动,烈日被浓墨的黑云缠绕淹没着无法脱身,使得天幕呈现出一片压抑的暗黑,与满地的黑沙交相呼应。 轩辕律羽行走在一片黑沙之上,这里曾是逆鳞洞的黑沙府。 如今被风沙掩埋了一切,只有几处久经侵蚀的残垣断壁还在沙砾中苦苦挣扎。 逆鳞洞有一处诡异机密之地,名为暗川。 暗川博广宏大,却隐匿在荒漠地底。 而且暗川之中有着一股神秘的深渊之力,使得它会如活物一般移动,诡秘难寻。 轩辕律羽感应到一股怪异的气息隐现,很快找到了一处巨大的黑暗沙丘。 他反手持起昤日环刃向那沙丘甩去,环刃闪着耀光插入了沙丘之中。 金色的光芒从沙丘下射出,直刺天上的暗云。 不一会儿,地下发出了轰轰的声响,整个荒漠中的沙石开始翻滚,地面上随即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口。 沙石翻腾着向那口中流去,随着口子变得越来越大,沙子流逝得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像是被一头怪物吸入了深渊巨口一般。 渐渐地,下流的沙砾停止了,狂躁的蛮荒又陷入了安静之中,只有狂风掠过地面发出的呼呼之声。 暗川的入口赫然出现在了轩辕律羽的面前,光芒依旧的昤日环刃从中飞驰而出,回了他的手中。 环刃刚出,洞口便开始剧烈收缩。 轩辕律羽见状立刻纵身跃入了其中。 暗川广博且深不可测,而且还弥漫着浓浓的昏暗雾气。 轩辕律羽屏住气息,向着洞穴的深处摸索走去。 暗川内外截然不同,洞外处处荒漠,干燥炽热,洞底却处处石岩,湿寒阴冷,洞壁上还生长着一种模样奇特的植物。 这植物全身漆黑,顶端的花朵犹如一只幽黑的眼睛,眼中不停发散着阵阵幽暗的粉雾,还伴随着一股腥臭之味。 暗川深处,一道巨大的深渊出现,轩辕律羽快步上前查看。 这时,一条黑影从深渊中腾空而起,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 “苍龙兽!”轩辕律羽惊呼一声,立即飞身躲闪。 苍龙兽灵活追击,血盆大口紧随其后。庞大的身躯在洞中蜿蜒盘旋,暗得发亮的麟甲幽光闪现。 所到之处,尽是六只利爪留下的爪痕。 它头上的须髯随着阵阵黑雾飘腾而起,一双阴锐的龙眼也是弥漫着蒙蒙的黑雾,凶虐至极。 苍龙兽发出一声嘶吟,利爪深深抓入了岩石,倒挂在了石壁之上。 它竖起满身麟甲,开始规矩震颤,一阵阵灵波阵向着轩辕律羽震震袭去。 轩辕律羽急忙布施结界护在了周身,却依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疼痛难忍。 苍龙兽又甩出一记摆尾,巨大的龙尾带着凛凛的风刃向着结界扫射而来。 风刃狠击在结界之上,结界即刻被劈开了不少裂纹。 苍龙兽紧接着一声低吟,透明却闪着幽亮灵光的风刃密密麻麻从它口中疾驰而出,向着结界飞去。 轩辕律羽未来得及加固结界,已有几道风刃透过裂纹飞割过他的身体。随着一阵血星四溅,金色的结界上撒满了星点鲜红。 轩辕律羽索性撤去了结界,以全力操纵着昤日环刃盘旋而起,抵挡对抗着风刃,又向着苍龙兽的眼睛飞击而去。 苍龙兽龙头一甩,环刃直接被击向了远处。 这时,又一轮昤日环刃紧随其后,狠狠击在了龙眼之上。 苍龙兽吃痛,扭摆着身子从洞顶摔落了下来,掉入了深渊。 这时,深渊中突然汇聚起了一股浓浓的黑烟,黑烟仿佛有意识一般,不停旋转翻滚着,变为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伴随着尖利的嘶叫声,向着轩辕律羽席卷而去。 轩辕律羽急忙操纵环刃迎击黑烟,却没想到负伤的苍龙兽突然从烟气中窜出,以一声愤怒的龙吟挡下了环刃的进攻。 苍龙兽与环刃相互抗衡着,揭起一股强烈的气浪,将轩辕律羽震倒在地。 而苍龙兽龙尾一摆,一把甩开了昤日环刃,继而张着利齿大嘴向他嘶啸而来…… 许久后,金光穿透沙面,轩辕律羽手举环刃从沙土中一破而出。 他安然无恙地飞落到了沙地,伸手拭去了嘴角的鲜血后,神色复杂地踉跄离去…… 第59章 小龙又现 东邱。 纪寒天一行人从珊绒城回到千机谷已有两月。 在这两月中,纪寒天忙着对东邱各界进行巡查,许多弟子都被派遣了出去,澜离夜也在其中。 澜离夜与巴沃、灵乐一众人巡察的是北界。 北界城池较多,耗时也较多,但是到今日为止,就只剩下水木城还未巡察。 水木城建在一片辽阔的水域。 水域中木屋嶙峋,雕梁画栋,水街水巷中穿梭着各种舟舶,络绎不绝。 更有不少富有钱财和巧思者将船与屋合二为一,打造成了庞大且豪华的船屋。 近两月的巡察探访让澜离夜一行人倍感疲累,众人来到水域后,便找了一个船屋客栈入住。 在外时都是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众人入住客栈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菜开饭,一饱口福。 “水木城巡察完就能回谷咯!”灵乐一边大口扒拉着饭,一边兴奋地嚷嚷。 他夹了几块炖肉往嘴里塞,连嚼带吞地下了肚,满嘴冒着肉香又抱怨:“漂泊在外真是难受,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巴沃夹起一块炖肉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悠哉开口:“灵乐,你那是想葵木了。” “想葵木我可一刻都没停过。”灵乐一脸大义凛然,又向着巴沃瞥去一眼,“巴师兄,你难道不想雅尼师姐吗?” “咳咳!”巴沃原本吃得正香,听闻后差点把自己呛死。 “巴师兄别慌,你喜欢雅尼师姐这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嘻嘻。”灵乐嬉笑着眨巴眼睛。 “对,不用藏了,我们早就听灵乐说过了!”隔壁桌的几位千机弟子大声应和道。 “灵乐,你个长舌妇!”巴沃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灵乐急忙夹起一块炖肉放到了巴沃碗中,讨好他,“巴师兄莫动气,吃菜吃菜!” 其他的师兄弟边吃边笑,乐得合不拢嘴,只有澜离夜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拿着筷子不断扒拉着碗中的米饭。 巴沃早就发现了澜离夜的异样,于是朝着灵乐使了个眼色。 灵乐会意,立马夹起最后一块炖肉放到了澜离夜碗中,“夜师兄,这肉可香了,你快吃。” 澜离夜望了望炖肉,又用筷子扒拉了几下,没有开吃也没有吭声。 “阿夜,你快吃!再不吃,这肉就全进灵乐肚里去了!”见到澜离夜没反应,巴沃故意数落起灵乐来。 “吃不下。”澜离夜面无表情。 “哈,难不成还要月儿来哄,夜师兄才肯吃?”灵乐依旧嬉皮笑脸。 听到月儿二字,澜离夜有所动容,于是放下筷子,皱起了眉头。 他这几日确实在思念洛汐月,但是除了思念外还有着失落与幽怨,因为洛汐月虽然收下了他的手链却没有接受他的表白。 而且她的那几声“阿狸哥哥”对他也是打击颇大,总觉得自己在她心中不够特别,让他很失落。 澜离夜希望自己对洛汐月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就像她在他心中那么特别一样。 巴沃以为澜离夜与洛汐月在去天都城的途中闹了矛盾,于是安慰:“阿夜,别皱眉啊,情缘嘛,越吵越闹才会越甜越蜜!” “对!”灵乐大声接应,“葵木最喜欢跟我吵闹了,我们现在也越来越亲了!” 正说着,他觉得饭菜更香了,胃口也更好了,一大碗白米饭瞬间见了底,捧着空碗屁颠屁颠跑去了后厨添饭。 澜离夜没有说话,眉头却愈加深沉,因为洛汐月并没有与他吵,只是他一人独自在生闷气而已。 这时,一阵微微的摇晃传来,因为客栈本就是船屋一体,一直都微荡在水中,所以没人在意。 但是澜离夜却感应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正随着轻晃从地板下传来,立即低头查看。 见澜离夜盯着地板愣神,巴沃皱眉,问:“阿夜,你怎么了?” 巴沃与澜离夜元神相当,但他显然没有感应到这股气息。 “没事,我出去走走。”澜离夜故作无事,起身向着客栈门口走去,这气息也立即移动起来,而且还紧贴着他的脚步。 澜离夜走到门廊,飞身跃上了水巷中一条船舶。 这时,水下一个淡影飞速而过,跟着他来到了船舶之下。 澜离夜有些吃惊,暗暗稳住心绪,吩咐船家去城外。 随着船只渐行,气息一路随行,一直到了城外的绿林处。 绿林处的水质并不清透,澜离夜虽没有看见水中影像,却依然能感应到那股气息。 他飞身跃入林中,让船家速速离开,然后静候着水中之物现身。 不一会儿,水面涟漪渐起,水势越来越大,一条粗大的黑蛇从水中探头而出,向着岸上的澜离夜腾去。 “阿夜,小心!”巴沃突现半空,紧接着无数支玄冰利刺从天而降,向着黑蛇凌厉而刺。 “巴师兄,快住手!”澜离夜大喊,却来不及制止,于是立施结界抵挡,却仍有两支冰刺射中了黑蛇的长尾。 黑蛇抬头一声嘶吟,快速转身窜入了水中。 水面猩红瞬现,又渐渐扩散,而黑蛇则消失不见。 “阿夜,这是怎么回事?”巴沃飞落到了澜离夜身旁。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刚刚那黑蛇应该是小龙。”澜离夜望着猩红的水域有些怔神,“没想到短短时日,小龙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小龙?”巴沃更加纳闷了,“小龙是什么灵兽?” “我也不知道,但我曾在长峰上见过它。”澜离夜把在自己与洛汐月救治小龙之事告知了巴沃。 巴沃听闻恍然大悟,继而心怀愧疚,“你对小龙有恩,它许是来认主的!我却不分青红皂白伤了它,哎!我真是瞎操心!” “巴师兄不必自责,以小龙方才之势,并不像是认主而来。”澜离夜拧着眉神色略重,因为他并未感应到小龙曾经的亲近,而是略带凶气。 两人在绿林中静站了许久,直到水面猩红散尽,暮色降下,才御剑离去…… 第60章 池雨和凌风 东邱。 洛汐月自打从西陵回谷后,修炼突然顺畅了不少,于是日日勤奋,灵力很快有了起色。 葵木一如既往地开心自在着,她完全不知道那夜在橙意客栈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一晚睡得特别香,还做了美美一梦。 今日,洛汐月早早就到了天苑道场修炼,一直到了正午时分。 而葵木嚼着甘果吃着糕点,在道场陪了整整一个日升。 吃完了糕点,葵木拍拍手走到了洛汐月面前。 她蹲下身,双手托着腮,语气惊讶,“洛汐月,自从天都城回来后,你身体的冰寒好似减缓了许多。你看你,都会出汗了!” “是啊,我前几日就发现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洛汐月睁开眼,伸手擦去了额角的汗水。 “定是你修炼得太累了。”葵木起身伸了个懒腰,“所以我们还是休息一下。” 洛汐月站起身,打趣她,“你也要休息吗?你不是一直都在休息嘛?还是吃东西吃累了?” “这个嘛……嘿嘿,吃东西和偷懒也是会累的。” 葵木吐舌一笑,又故作嫌弃。 “看你这一身臭汗,还是快去浴堂洗洗。到时我们一起去用膳,我虽吃了糕点,可还是觉得饿呢!” “那你等我片刻。”洛汐月确实有些累了,再加上一身黏黏汗水,浑身都不舒坦,立即向着寝楼跑去。 “好!”葵木拉长着声音应和着,然后晃荡在道场等待着。 待洛汐月沐浴更衣完毕,一身清爽地回到道场,两人便直奔膳厅而去。 在距离膳厅不远处,二人见到杭不凡正走在前头。 “杭师兄,你巡察回来了!夜师兄和灵乐呢?”葵木拉着洛汐月跑向了杭不凡。 杭不凡闻声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应:“阿夜与灵乐随巴沃去了北界,没有与我一起。” “师父与孟师兄昨日都已经回来了,为何他们还不回来?”葵木问。 “北界地广,城池也多,他们应该会晚回一些。”杭不凡解释。 “好。”葵木失望地撇了撇嘴。 杭不凡绕过葵木走到了洛汐月身旁,语气热情,“月儿最近灵力修炼得如何?可否需要师兄再提点一二?” 葵木鬼精,看出了杭不凡对洛汐月有好感,于是挤到了两人之间,抢应:“谢杭师兄关心,夜师兄的月儿最近修炼勤奋,灵力也有长进,所以目下不需要提点。” “哈哈,有长进就好。”杭不凡既尴尬又欣然。 “我饿了,我们快去用膳!”洛汐月开口。 “对对,用膳用膳!”杭不凡立即附和。 三人随即走入了膳厅。 厅中,一个花发厨娘正在低头忙碌。 “池雨前辈。”三人招呼。 池雨抬头,“小月儿与小葵木来啦,还有杭不凡呢。” “池雨前辈,午膳时辰已过,现在可还有什么好吃的?”葵木嚷嚷着问。 “有,我给你们下面吃,你们先坐。”池雨放下手中的活,返身去了厨堂。 “好!”三人齐声回应,在一个长案前坐下了身。 洛汐月与葵木并排而坐,杭不凡与二人对坐。 “不凡师兄,你这次离谷两月,都去了何处巡察?可有什么异样?”洛汐月问。 “我与齐山在南界巡察,那里一切安好,并无异样,而且风景还极美!”杭不凡回她。 “师父为何突然要巡察整个东邱?”葵木很不解。 “因为机关傀儡重现沧海了呀。”洛汐月转头望向了葵木,“从西陵回来时,师父不是说了沧海危机了嘛!” “就是!”杭不凡应和,又责备:“你个小葵木,从不管正事,就光顾着吃喝玩闹偷懒了!” “那时游玩在外,哪有心思管这些。”葵木理直气壮,但又想转移话题,于是张开两臂给了洛汐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汐月,虽然你修炼天资不足,甚至有些愚钝,但是呢勤勉好学,还屡败屡战,我甚感欣慰!” “葵木,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笑话我呢!”洛汐月笑怨。 “自然是安慰!”杭不凡有样学样,也伸开了两臂站起了身,“月儿修炼确实上心,可比不凡师兄还刻苦不少!师兄甚是佩服!” 池雨此时捧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走来,远远呵斥:“杭不凡,你小子失心智了?” 杭不凡窘迫无比,急忙接过池雨手中的面递给了葵木与洛汐月,又向着厨堂跑去,“月儿,葵木,你们先吃,池雨前辈这晴云面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这个杭师兄,心思还颇重呢!”葵木瞪着杭不凡的背影暗暗嘀咕。 洛汐月全然不闻,自顾自地吃起了热面,然后夸赞:“池雨前辈这晴云面可真是鲜美!” “过奖过奖。”池雨笑应。 此时,一个凌厉的身影走进了膳厅,白发白须,神色冷冽的凌风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见到凌风,从厨堂边吃边出的杭不凡立马放下了面碗,咽下了面条,急急作揖:“风师叔。” “风师叔。”洛汐月与葵木也急忙起身作揖。 见到洛汐月,凌风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却没有吭声。 他一直游历在外,今日才回谷,并不知道谷中新收了一个弟子。 见到凌风,池雨瞬间散去了和蔼,语气冷淡如冰,“膳时已过,无膳可用,风老头可以走了。” 凌风不走也不语,就像没有听到池雨的话一般。 而洛汐月、葵木与杭不凡则望着各自的晴云面尴尬不已。 “风长老要吃什么?我来做。”一个年纪稍长的厨娘从厨堂中急步走出,客气相问。 “都可。”凌风走到了一处角落,冷着脸坐下了身。 “秀珠,膳时已过,不必理他!”池雨对那厨娘大喊,然后伸手指向了窗前一张长案,“既然什么都可,那风老头还是坐这儿!这儿风大,方便你喝凉风解饥!” 凌风依然像是没有听到池雨的话一般,默不作声。 “风长老稍等,我马上就给你做吃的。”秀珠拉住池雨,将其拽进了厨堂。 此时,杭不凡静然无声,葵木也变得乖巧安静。 二人低着头飞快地吃着面,还偷偷朝洛汐月眨眼。 洛汐月会意,也立即低头猛吃。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面,逃似的离开了膳厅。 刚出膳厅,杭不凡就大喘了几口气,小声道:“但凡风师叔在,我就不敢说话,若是遇到风师叔与池雨前辈同在,我就连喘息都不敢了。” “杭师兄,我们彼此彼此啊。”葵木同样压低着声音。 “月儿想不想知道两位前辈之间有什么过节?”杭不凡故作神秘地看向洛汐月。 “汐月,你说何种过节才会让两位前辈如此争锋相对,水火不容?”葵木亦是一脸神秘。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洛汐月有些懵,猜测:“两位前辈可能有什么误会。” 杭不凡不语,葵木沉默。 “是吗?”洛汐月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两位前辈为何如此。”杭不凡坦然。 “我也是。”葵木晃着脑袋接应。 “那你们还故弄玄虚!”洛汐月有些哭笑不得,又叹道:“希望两位前辈能早日解开误会,这样我们才能安心用膳呢!” “说得对,愿恩怨消散,往事随风,我们也能安心吃面。要不然呀,烫嘴。”杭不凡方才吃得太急,这会儿口舌还在隐隐作痛。 “对,确实烫嘴!”洛汐月与葵木齐声附和。 三人窃窃而笑,快步离去…… 第61章 律羽来谷 东邱。 离开了膳厅,告别了杭不凡,洛汐月与葵木向着天苑返回。 刚到云海瀑布处,就见到大师兄孟凉正站在石桥。 瀑布水声磅礴,葵木双手合拢在嘴边,朝着孟凉大喊:“孟师兄,你是来找雨烟师姐的吗?” “我是来找月儿的。”孟凉从石桥踱步而下,带着一脸温润笑意。 “师兄找我何事?”洛汐月快步相迎。 孟凉神情微异,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师父在千机殿等你,让我带你前去。” “好!”洛汐月回应孟凉,又跟葵木告别,“葵木,你先回寝楼,我跟师兄去千机殿了。” “好。”葵木撅着嘴点了点头。 待二人离去后,她朝着瀑布哭腔自语:“灵乐啊灵乐,你快回来,你不在我好无趣呀!” 瀑布奔腾喧闹,好似灵乐的吵吵闹闹…… 洛汐月随孟凉走入了千机殿,飞跑向纪寒天,“师父,我来啦!” 随着她轻盈的脚步,银铃流苏发出了清脆灵动之声,沉寂的大殿立刻生动了不少。 “月儿,礼不能忘。”孟凉提醒,继而朝着纪寒天作揖行礼,“师父,月儿来了。” 洛汐月见状也立即作揖,“师父,您找我。” “不是为师找你。”纪寒天一脸慈颜。 洛汐月扭头看向孟凉,轻问:“孟师兄,你不是说师父找我吗?” “是我找你。”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出现了一个轩昂的身影。 轩辕律羽从侧殿走出,又径直向着洛汐月走来。 见到轩辕律羽,洛汐月心头莫名一暖,万分惊喜,“是你!你怎么来千机谷了!” “月儿,这可是轩辕小龙首,莫要失了礼节。”孟凉又提醒。 轩辕律羽虽然小了孟凉几载,身份却是博芒府的小龙首,地位同比千机谷的师叔,玄影阁的长老,雷圣门的副门主,所以孟凉与洛汐月见了都要行礼作拜。 洛汐月听闻只得按捺下欣喜,对着轩辕律羽正身作揖,“千机弟子洛汐月,拜见轩辕……” 洛汐月刚俯身,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了额间。 她抬眼一看,正是轩辕律羽。 “小月儿不必行礼,陪我走走即可。”轩辕律羽望着洛汐月,眼神极其柔和。 不等她回应,他又率先走出了大殿。 洛汐月望向纪寒天,得到师父点头允可后,立即跟在了轩辕律羽身后离开了。 望着轩辕律羽欣喜悠然的背影与洛汐月雀跃欢奔的模样,孟凉叹道:“小龙首与月儿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却有几分亲近呢。” “虽是一面之缘,却是救命之交,那便是气缘相投,亲近也很正常,阿夜与月儿不也是如此嘛。”纪寒天捋着胡子笑。 “那定是救命之恩不可忘,念兹在兹铭于心了。”孟凉也笑,心中却有些暗虑——“同是救命之交,月儿对小龙首好似更加喜欢,阿夜怕是遇到对手了。” “孟凉,刚才小龙首与我告知了一些消息。你随我来侧殿,我与你细说。”纪寒天面露正色,更有忧色。 “是。”孟凉回神,跟着纪寒天一起去了侧殿…… 天苑处,轩辕律羽正带着洛汐月走在瀑布旁的小道。 洛汐月在轩辕律羽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轻风拂动,带起银铃流苏清脆悦耳,好似她此时的欢欣雀跃。 对于洛汐月的举动,轩辕律羽尽收心底,暗暗窃喜,却故作淡然,“我来了你很开心?” “嗯。”洛汐月点头。 “为何?”轩辕律羽问。 “因为……你救了我。”洛汐月思索着答。 “可还有其他?”轩辕律羽停下脚步转身相望。 “没有了。”洛汐月摆摆手。 轩辕律羽没作声,却依然直直盯着她。 轩辕律羽炽热的目光让洛汐月觉得很心暖,还渐渐脸红起来,心中忍不住暗暗疑惑——“柳夏姐姐说过,如果看到一个男子时会心暖会脸红,那就是心动,难道我喜欢轩辕律羽?” 想到这,洛汐月有些紧张,又强作镇定,煞有介事道:“那个,小团子呢,它怎么没跟你一起?” “团子贪玩,嬉戏在外。”轩辕律羽回应,两眸笑意盈盈。 “哦。”洛汐月点点头,突然记起了自己借用的那件黑色纱衣,心中有了猜测,也有些失落。 “小龙首今日来谷应该是为了取那黑衫的。你稍等片刻,我去取来还你。” 就在洛汐月说完转身的瞬间,轩辕律羽突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腕,“你不问问那黑衫是谁的吗?” 洛汐月此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才思索起来:“这是年轻女子的衣衫,又在你的居所,难道……是你娘子的!” 想到这,她急忙抽开了自己的手,心绪愈加失落。 看着她落寂的模样,轩辕律羽断定她对自己有着好感,心中无比欣然,才解释:“那黑衫是我娘亲的。” “原来是你娘亲的!”洛汐月欢颜一声,眸色已然灿烂。 “嗯。”轩辕律羽点头,神情却有些悲切,“我娘亲早逝,只留下了这一件黑衫,所以这黑衫对我而言很重要。” “对不起,借用了你如此重要之物。”洛汐月轻声致歉,心中也涌现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因为失忆,她不知自己的双亲是谁,现在何处,每每想起,也是倍感痛楚。 “不如……你替我保管这黑衫。”轩辕律羽突如其来地托付。 “如此重要之物,为何要交于我保管?”洛汐月有些不解。 “免得我睹物思人。”轩辕律羽解释。 “那……好。”洛汐月点下了头。 二人站于奔腾不息的瀑布旁,默默对视着彼此,一起倾听着澎湃的水声。 第62章 月儿被截 浮山方向,柳樊音款步而来。 在那满山幽白的衬托下,她美得娇艳欲滴,风情万种。 她远望见了轩辕律羽,心潮一阵澎湃,立即急步走近二人,“月师妹,这位仙士是?” 洛汐月闻声转身,见是柳樊音,笑着回她,“美人师姐,这是……” “西陵人士。”轩辕律羽冷淡地抢过了话,脸上柔情已然不在。 “我是问仙士姓甚名谁。”柳樊音声音愈加柔媚。 “轩辕律羽!”洛汐月快速回应,生怕又被轩辕律羽打断。 “原来是博芒府的小龙首轩辕律羽!竟然这般傲然非凡!”——柳樊音暗暗惊叹,立即作揖行礼,“柳樊音见过轩辕小龙首。” 轩辕律羽草草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千机殿的方向大步返回,“小月儿,我们走。” “美人师姐,我先走了。”洛汐月朝柳樊音摆摆手,急急跟在了轩辕律羽身后。 “轩辕律羽,博芒府小龙首……”柳樊音望着轩辕律羽离去的背影,心神激漾,“相貌出众,灵力强大,身份尊贵,与我可是般配得很呢!” 柳樊音的美貌与家世在木居城算得上倾城与显赫,去门中提亲的也都非富即贵。 她心里本中意着二师兄杭不凡,可惜杭不凡沉迷修炼无心情缘,让她有意却无奈。如今见过了轩辕律羽,杭不凡在她心中瞬间失色。 “轩辕律羽,我喜欢!”她一见倾心,芳心暗许。 * 千机侧殿中,纪寒天向孟凉诉述了轩辕律羽在蛮荒暗川发现黑暗深渊和苍龙兽一事。 孟凉听闻大惊,“沧海大陆各境皆有势力守护,桑洲境也有各路仙士盘踞,没想到西遗反倒被所有人遗忘,成了别有用心者潜藏的极佳场所。” “确实百密一疏啊!我猜那苍龙兽也是有人故意豢养。”纪寒天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小龙首说那苍龙兽龙眼浑浊,还生有六爪,应是被深渊之气侵蚀,发生了异变,想来应该豢养已久了。” “蛮荒暗川,诡异莫测,凶险邪恶。师父,我们是否该想办法毁掉它?”孟凉问。 “深渊黑气邪恶,不是简单之物,我们不能贸然毁掉暗川,让其溢出外界。所以此事需从长计议。”轩辕律羽走入了殿中,身后紧随着洛汐月。 “那可否先对付苍龙兽?”孟凉又问。 “那也不是易事。变异苍龙盘踞深渊,与黑气似有感应,极其难斗。我与它相斗时被它所伤,还差点困在暗川。”轩辕律羽又道。 洛汐月听闻急忙打量起了轩辕律羽,“你伤到哪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要是伤到连你都能瞧出来,那我岂不是命不久矣?”轩辕律羽幽幽望了一眼墨月。 洛汐月撇撇嘴,有些窘迫。 “小龙首若是不嫌,可以以沉池泪治愈一番。”纪寒天开口。 “早就听闻沉池泪有疗伤奇效,那我不妨一试。”轩辕律羽欣然接受。 “沉池泪能疗伤?”洛汐月倍感惊奇,又豁然大悟,“难怪千机谷的前辈们会为了它在浮山种那么多明花树!” “沉池泪确有疗伤之效,内外伤皆可治愈。不过只能日取一滴,而且不可存放,须随取随用才行。”纪寒天向洛汐月解释,又面向孟凉,“孟凉,快带小龙首去沉池居取泪。” “小龙首请随我来。”孟凉收令,动身带路,领着轩辕律羽往水苑走去。 洛汐月对沉池好奇,巴望向纪寒天,“师父,我能一起去看看吗?” “去。”纪寒天慈蔼一笑,“替为师好好招待小龙首。” “是!”洛汐月正身作揖,也急步赶往了水苑。 水苑道场此时无人,整个道场空空荡荡的,却更显气势宏伟。 孟凉带着轩辕律羽走入了沉池居,洛汐月随后而入。 一进门,一股寒气便迎面而来,洛汐月瞬感不适,好不容易减缓的体寒再回,而且更甚。 她浑身冰冷,呼吸也有些不畅,只得止步在了门口,不敢再往前。 孟凉带着轩辕律羽站到了潭边小道后开始召唤沉池。 随着潭水涟漪渐起,沉池从潭下升起,踏水而站。 它仰起脑袋甩了甩头,花麟角上的水滴像白色的珍珠一般向四面八方飞溅。 很快,它安静地低下了头,额上的第三只眼睛开始发出白光。 白光愈来愈亮,化作了一颗泪珠模样,悬浮在了两只麟角之间。 “小龙首,请用。”孟凉伸出两指轻挥,那珍珠一般的眼泪便飘向了轩辕律羽。 轩辕律羽喉结微动,咽下了沉池泪,继而舒叹:“伤痛已消,沉池泪果然有奇效。” “好漂亮的沉池,好神奇的沉池泪啊!”洛汐月想要细看沉池,不顾体寒走向了寒潭。 但是很快,她就感觉不适难忍,急忙转身跑出了沉池居,踉跄着坐倒在了门外的石阶。 轩辕律羽和孟凉觉察到异常,也快步跟出了居外。 洛汐月此刻浑身冰寒,胸口发闷,呼吸急促,只能俯身靠在自己膝盖上缓解着不适。 “月儿,你怎么了?”轩辕律羽蹲下身询问。 “没事,就是沉池居太冷了。”洛汐月抬头强作笑颜。 她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就像凝了一层薄霜,身体也在不停地颤动着。 轩辕律羽见状立即将她拥入了怀中,又发动起灵力为她取暖。 金色辉光在洛汐月周身弥漫,她感觉到了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温暖,那种能抵达她心底的暖,于是反身抱住了轩辕律羽,紧紧依偎在他胸口。 此时,一群水支弟子来到了道场,他们盯着沉池居门口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瞪大了眼睛,却又惊讶无声。 慢慢地,洛汐月身体中的寒气消散了,脸色恢复了正常,唇色也变回了红润。 她抬头,才发现道场上已经来了很多人,脸上顿时烧起一片桃红,立即脱开轩辕律羽,起身躲到了孟凉身后。 孟凉本也有些怔愣,但即刻就回了神,对众人道:“月师妹方才身体不适,大家勿要围观,赶紧修炼。” 人群稍稍动了动,却依然望着轩辕律羽与孟凉身后的洛汐月。 轩辕律羽不管众人讶异的眼光,起身走到孟凉身后牵起了洛汐月的手,拉着她走向了道场。 洛汐月被轩辕律羽紧牵在身后,穿过场上的人群,懵懵而去。 “完了,月儿被劫了!”杭不凡看着二人离去,暗暗哀叹…… 第63章 月出,夜归 东邱。 轩辕律羽牵着赤汐月离开了水苑道场,来到了千机大门外。 他取下昤日环刃,操纵着飞悬在了身前,金光闪闪。 “你要离开了吗?”赤汐月闷声问他。 “你舍不得我离开?”轩辕律羽看出她的心思,心里柔暖而悸动。 “没、没有……”赤汐月言不由衷地否认着。 “你有。”轩辕律羽笃定地望着赤汐月,眸中笑意满满,继而伸手搂过她,带她飞身上了昤日环刃。 环刃快速上升,疾驰在了朗朗晴空。 二人沐浴着暖意浓浓的阳光,相对而站,默默相视。 轻风拂过他们的衣衫与长发,洋洋洒洒。 眼看离千机谷越来越远,赤汐月这才回了神,“你要带我去哪?” “没有终点,只有行途。”轩辕律羽笑回。 赤汐月不知道轩辕律羽说的是何意,但是想到自己突然不告而别,师父肯定会担心责骂,不由得心急起来,“我不能随便离开千机谷的,你快送我回去!” “怕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看着赤汐月急虑却俏丽的模样,轩辕律羽心动不已,搂住她腰的手也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赤汐月被轩辕律羽推向了他的怀中,靠在了他温暖结实的胸膛,感受着他炙热滚烫的气息,脸上立现一片红晕。 此时,空中浓云突起,烈阳瞬间隐没在了云间。 几丝凉凉的雨点落下,倾洒到了她的脸颊。 赤汐月回神,慌乱地挣脱开了轩辕律羽的怀抱,“你还是送我回千机谷,要不然师父会责罚的。” 凉雨也让轩辕律羽平复了心绪,他清朗一笑,安慰她,“你放心,我早与纪谷主知会过了,说了要带你离开千机谷一会儿。” “哦。”赤汐月轻轻一声,渐渐缓下了心。 尽管她不知道轩辕律羽要带她去哪,但却对他十分信任,也很贪恋与他在一起的心暖…… 千机大门处,杭不凡、席道易与郑齐山前来换岗值守。 小师妹赤汐月与博芒府小龙首轩辕律羽在沉池居门口搂抱之事反应颇大,谷中已经传开。 此时,三人闲着无事,也开始嘴碎起来。 郑齐山靠着门柱,扶着下巴一脸幽幽,“月师妹居然被别的男子抱了,还被带出了谷,阿夜若是回来了我们可如何交代呀!” “轩辕律羽是博芒府的小龙首,元神高灵力强,我看阿夜这次是碰上对手了,而且很可能会败给轩辕律羽。”席道易摇着头故作感慨,“哎,还是美人师姐好,孤傲冷清,谁都看不上,我也省了不少操心。” “席道易,你能不能不要如此肤浅!男女情缘看的是缘,可不是看身份地位灵力修为!”杭不凡很是不屑。 “而且只有朝夕相处才能生出真切之情,阿夜与月儿同处一谷,想见便见,轩辕律羽可不能。不过呢,谁胜谁败得看月儿自己喜不喜欢。还有啊,不管谁胜,只要能让她开心愉悦,那便是好情缘,可以成。但若让她伤心难过的话,那是万万不可!” “呦呦呦,杭不凡,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你平时痴迷修炼,总是一副清心寡欲,超凡脱俗的君子模样,没想到谈起情缘居然如此朗朗上口!”郑齐山露出了一脸匪夷所思之色,“你是什么时候背着我研习的,快快从实招来!” 不等杭不凡开口,席道易就握拳振奋道:“不凡兄这话说得真是极好!我相信,只要我席道易心意足够坚定,美人樊音也一定会被我打动的!” 杭不凡本还因为郑齐山的吹捧而得意着,听到席道易的说辞后却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席道易,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美人!我实在是受不了!” “那怎么行,美人樊音如此风姿绰约、美艳动人,我可是时刻都惦记着!”席道易仰着头思绪渺渺,模样看起来有些猥琐。 “禽兽!”杭不凡和郑齐山齐声暗骂。 这时,空中出现了数把蓝影寒剑,几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澜离夜一行人终于回谷了。 澜离夜降下寒剑,向着杭不凡几人招呼:“几位师兄,我们回来了!” “阿夜回来了,甚好甚好!”杭不凡点着头,神情有些不自然。 灵乐双脚刚落地便欢蹦乱跳地向着天苑的方向跑去,“哈哈,终于回来了!我要去找葵木,我可想死她了!” 巴沃忙不迭地推了澜离夜一把,“灵乐已经去找小葵木了,阿夜也该去找小月儿了!” “巴沃,你怎么跟灵乐一样不懂事!”杭不凡瞪了巴沃一眼,又拍了拍澜离夜的肩膀,“阿夜,外出归来须得沐浴更衣食膳接尘,相见之事,莫急莫急!” “杭师兄说得对。”澜离夜笑着点头,他也是想着先去休整一番再去见赤汐月。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泡个澡,舒缓舒缓筋骨也好。”巴沃搭起澜离夜的肩,一起向着水苑寝楼的方向走去…… 第64章 不知道汐月小师妹会选择谁 天苑道场上,雨烟正带领着师妹们修炼着灵力。 葵木站于一处角落,敷衍地修炼着玄冰障,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已经听闻了洛汐月与轩辕律羽搂抱又外出之事,觉得洛汐月背叛了澜离夜,所以很生气,噘嘴皱眉的,一堆心事全挂在了脸上。 “葵木,不要走神了。”雨烟走近提醒她,“你这样修炼可不行。” 雨烟说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指就穿过了葵木施展的冰障。 葵木撤去了冰障,鼓着嘴嘟囔:“师姐,我好生气!” “因为月儿的事?”雨烟猜测。 “除了她还有谁!”葵木大嚷,不满地抱怨,“汐月太过分了,居然与别的男子搂搂抱抱!而且还跟着人家跑去了谷外!夜师兄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心都要碎了!” “你随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雨烟拉过葵木走到了凉亭,又按着葵木的肩膀让她落座在了石凳。 “葵木,情缘这东西与灵力一样,都很深奥。但是它们也很不同,修炼灵力时,你用心了就会有提升,而情缘却不是如此。有时候,你用情再深,也不及别人气缘相投。虽然我也很希望月儿能和阿夜在一起,但是这关乎着二人渊缘,不是旁人可以左右的。” “我才不管什么气缘不气缘,渊缘不渊缘的!夜师兄救过汐月的性命,这救命之恩总不能白白辜负!”葵木很是执拗。 “那我问你,若是某日,水支那些师兄,像杭不凡啊,郑齐山啊,席道易啊,他们若是救了你,你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嫁给他们?”雨烟打趣地问她。 “这……”葵木噘起了嘴,摇头,“我自然不愿意,我又不喜欢他们,若是嫁给了他们,那我往后不是永远都不会开心了!” “这不就对了,所以救命之恩并不是情缘。”雨烟笑她。 “可是汐月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与男子搂抱,更不能随随便便就跟男子一起离开!”葵木气怨渐缓,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搂抱一事我已经问过孟师兄了,师兄说月儿天生体寒而且灵力低微,此前还受过重伤,所以抵御不了寒潭之气。那日若不是轩辕小龙首及时以灵力护她,她可能就出事了。至于外出之事,那也是小龙首征得师父允许的。” 雨烟将孟凉告知之事解释给了葵木。 “还有啊,月儿与小龙首相识,可是拜你私自带她去天都城所赐!” 葵木这才想起洛汐月在天都城落水被轩辕律羽救回一事,尴尬得直挠头,“原来是我给他俩牵的线。” “哈哈,正是呀!”雨烟捂嘴而笑,“你怎么不怨自己呢!” 葵木这下更尴尬了,尴尬得说不出话。 此时,云海瀑布的方向传来了灵乐的呼喊,“葵木,我回来啦!” 葵木应声相望,见灵乐正挥着手向她奔来。 “你的小跟班来啦,你快去一聚。”雨烟笑着离开了凉亭,回去了道场。 见到灵乐,葵木所有的愁绪烟消云散,更是欢喜不已。 她一拍脑门,似乎懂了雨烟的话意。 水苑浴堂,雾气氤氲,澜离夜闭眼泡在一方汤池中,享受着惬意舒缓的时光。 他挺拔的身姿若隐若现,身上肌肉分明,身形修长而又健硕。 巴沃泡在隔壁的另一方汤池,与澜离夜隔着两道锦纱屏风。 就在二人静静泡澡之时,不远处的大汤池中传来了几位弟子的聊话之声。 “我刚在千机道场看到轩辕小龙首送月师妹回来了!” “真没想到会横空杀出一个轩辕律羽,夜师兄这下怕是有危险啊。” “确实危险,夜师兄虽然英才,但却不及轩辕律羽有名有望。这博芒府小龙首的名号可是响彻沧海大陆的!” “对!不知道汐月小师妹会选择谁。” 听到洛汐月与轩辕律羽的名字,澜离夜即刻睁开了眼睛,眼神警惕而又激烈。 他从池中立身站起,快速穿上了内衫,向着大汤池踏步而去。 “你们方才说什么?”澜离夜凛然立足在了池边,眼神凌厉得吓人。 看到澜离夜突然现身,聊话的那几个水支弟子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夜师兄!” “究竟发生了何事?”澜离夜冷着脸,情绪很明显地激动。 “发生什么事了?”巴沃也赶了过来。 如此情景,那几个弟子只好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洛汐月与轩辕律羽搂抱与外出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澜离夜听闻神情暗下,一声不吭地转身而去,脚步沉沉重重。 “哎!阿夜的情苦终究还是来了!”巴沃望着澜离夜远去的背影感慨…… 第65章 月儿的情缘,怕是要有纠缠了 千机道场上,轩辕律羽正与洛汐月道着别。 “沉池居寒气太重,而你天生体寒,以后不要再去了,切记!”轩辕律羽温柔嘱咐她。 “谢小龙首提点,我记下了。”洛汐月乖巧点头,还有礼地作揖道了谢。 看着她乖巧可人的模样,轩辕律羽心里一动,突然柔下了语气,“小月儿,我会想你的。” 洛汐月一惊,霎时又暖红了脸,暖得让她欢喜。 一旁的孟凉亦是一惊,惊讶轩辕律羽对感情如此直白。 “月儿,我回来了!”澜离夜突然阔步走到洛汐月身边,沉着脸盯着轩辕律羽,眸光利似寒刃。 见到澜离夜,轩辕律羽的柔情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冷若冰霜,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如此场面,洛汐月莫名感觉有些压抑,还有一丝不安。 她望向孟凉,投去求助的目光。 孟凉会意,快步拦到了澜离夜身前,对轩辕律羽道:“小龙首,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启程回去了。你放心,月儿是千机弟子,我们自会好好照顾的。” 轩辕律羽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一只金色光枭飞落到了面前。 随着光枭几声长啸,他眉头猛然皱起,“府中有急事,我确实该离开了。” “小月儿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忙完了再来看你。”轩辕律羽告别着洛汐月,却斜瞥着澜离夜,似警告似挑衅,而后驾御起环刃朝千机大门飞驰而去。 “小龙首再会。”洛汐月不舍地望着轩辕律羽离去。 澜离夜看出了洛汐月眼中的留恋,心头好似被插了一把刀子。 他顾不得孟凉在场,伸手牵过洛汐月就离开了道场。 “月儿的情缘,怕是要有纠缠了。”孟凉看着二人离去,摇头轻叹。 澜离夜一声不吭地御着剑,带着洛汐月一路疾驰。 直到暮色落下,寒剑行至了石林地界时,他才缓了速。 石林中巨石矗立,星罗棋布,小径纵横交错,曲径通幽,宛若迷宫一般。 “夜哥哥,你究竟要做什么?”沉默了许久的洛汐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就我跟你!”澜离夜降下寒剑在了石林,拉着洛汐月找了一处干燥且干净的洞穴进入。 澜离夜突如其来的茹莽与沉眉寒眸的模样让洛汐月又生气又心惧,她走入洞中,靠着洞壁坐下了身,双膝环抱低着头,闷怨着不说话。 澜离夜看了她片刻,俯身半蹲到了她的面前,他忍下气与嫉,轻唤:“小月儿。” 洛汐月抬头,撞上了澜离夜已经变得温情的脸,还有柔柔满满的眸光,气怯地开口,“干嘛?” “无事,就是想喊你一声。”澜离夜展出着笑意。 洛汐月不说话,心中却生起了一种熟悉之感,好似与澜离夜已经相识了很久,但依然隐隐地夹杂着那种莫名的闷怨。 澜离夜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不多久,夜色渐渐变得漆黑,洞穴外响起了沙沙的雨声,又变成了滴答的落水声。 洛汐月靠着洞壁,低着头,听着雨声,满腹心事地入了梦。 澜离夜起身,在洞口布施了一个结界防护,又操纵着寒剑飞悬在了洞口照明。 寒剑散发着蓝白微光,将整个石洞映射得透彻而又洁亮。 他走回洛汐月身边坐下了身,小心地将她搂到了自己怀中。 洛汐月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澜离夜,朝着他盈盈一笑,又闭眼睡了过去。 她在他怀中,睡得香甜又踏实。 澜离夜借着微光凝视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儿,低头向她慢慢靠近,在她额间落下了轻轻一吻。 此刻,他心中满满溢溢全都是疼爱与满足。 而洛汐月此时已经入了梦。 梦中,那个男孩又出现了,依然是一脸清朗透彻的笑。 他伸手牵着她行走在黑暗之中,所到之处,黑暗消退,光明璀璨…… 第66章 澜离夜,你讨厌 东邱。 次日,天色渐亮,滴答的落水声又变回了沙沙细声。 洛汐月醒来,见到洞中空空荡荡,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心中突然有些失落。 “醒了?”澜离夜的声音响起,温润又柔和。 他从洞口走入,手中还捧着一把野果。 “还以为你生气离开了呢。”洛汐月起身嘀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昨夜在澜离夜怀中睡得多香。 “夜永远不会离开月,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澜离夜的眼神温情却更热烈。 洛汐月看着澜离夜犹豫了片刻,最终坦言,“夜哥哥,我……我喜欢轩辕律羽,是那种心暖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澜离夜心中猛然泛起一阵酸,一阵空,一阵痛,心头再一次被狠狠击中。 洛汐月伸起手,摘下手腕上那串珠链递到了澜离夜面前,“夜哥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一片心意,这手链现在还给你。” 澜离夜没有伸手,只是沉眉凝视着洛汐月的眼睛,“既然我已经把心给你了,就不会再收回了。” “可我对你真得没有男女之意……”洛汐月举着珠链有些无措。 “可我有!”澜离夜丢下野果拽起了拳,“我对你之意如离弦之箭,覆水难收!” 他说着拿起了珠链,将它再带回了洛汐月的手腕,郑重宣誓:“月儿,这手链永远都是你的,我的心也一样!” 洛汐月抬头望着澜离夜毅然决然的双眸,又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珠链,有些无奈,还有很多很多的闷怨。 她望了望了洞外昏沉的天际,闷着气怨大步而行,“我要回千机谷了。” “好,那就回去!”澜离夜答允,他此时也伤心得怄气。 澜离夜紧跟着洛汐月走出了山洞,又操纵着寒剑飞起变大,高高飞悬在了半空。 他凌空一跃轻盈而上,转头看向洛汐月,“上来,我们现在就回千机谷。” 洛汐月望着寒剑面露难色,拧着眉头站在原地未动。 “不上来?不想走了?”澜离夜故意板起了脸。 “不是!” “那你是知道错了?” “错?我才没错呢!” “那为什么不上来?” “我灵力低微,飞不了那么高,就算是想爬都没地方下脚呢!”洛汐月拽着衣摆,一脸窘迫,“你就不能让寒剑飞低一些吗?!” “爬?”澜离夜被逗乐了,他努力憋着笑,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你……是故意的?”洛汐月后知后觉,开始气恼,“澜离夜,你讨厌!” 见洛汐月生气的模样,澜离夜觉得有些熟悉,更觉得亲切可爱。 他心中的不满瞬退,眸中情意满溢,脸上的笑意也难掩难藏。 “澜离夜,你居然还笑,实在太过分了!”洛汐月愈加生气了,以为澜离夜是在笑话自己,于是转身就跑,“我要自己回千机谷!” 见洛汐月气鼓鼓的模样,澜离夜脸上的笑意与眸中的爱意愈加浓烈。 他凌空向她飞去,抱起她飞回到了寒剑之上。 寒剑快速升向高空,向着千机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缕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透出,轻落在二人身上,明媚而又灿烂。 可洛汐月这会儿还在生气,心情并不灿烂。 她犟了犟身子,闷闷道:“你放我下来。” 澜离夜低头注视向怀中,“抱着你还不好,在我怀中比较稳妥。” “不必!不在你怀中一样稳妥!”洛汐月语气坚定,眼神却有些躲闪。 “好!”澜离夜松手放下了她。 洛汐月站到了寒剑一头,故意与澜离夜保持着距离。她撇头望着脚下风景,抿着嘴不再吭声。 见洛汐月不理自己,澜离夜心生失落。 但是很快,他的眸中就闪过一抹坏笑,随即加大灵力御剑加速往前冲去。 洛汐月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往后倾去。可她一脚踩空,惊叫一声落下了寒剑。 寒剑飞速下降,澜离夜回身接住了半空中的洛汐月,把她拉回了寒剑。 “是不是我怀中更稳妥?”澜离夜仰着头,一派傲然。 但是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听到回应,只是感觉洛汐月一直紧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掐得生疼。 “月儿?”澜离夜有些不安了,急忙低头看向了洛汐月。 只见她脸色煞白,浑身还在不停地颤抖,而眼中雾气蒙蒙,似凝结着一团泪水。 澜离夜这下慌了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了洛汐月,急忙侧身将她搂到了怀中。 紧接着,寒剑缓缓下降,慢慢落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澜离夜抱着洛汐月在林中站了许久,他能感觉到怀中传来的剧烈心跳还有微微的颤抖。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怄气妄为,吓到了小月儿。 他沉默着不敢言语,只是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过了许久,洛汐月的呼吸与心跳渐渐舒缓,澜离夜才终于放下了心。 “小月儿,对不起,夜哥哥不是成心要吓你。”澜离夜的声音温柔极了,就如曾经在极夜之境哄落月时那般温柔。 洛汐月一愣,一股熟悉的亲昵感涌上了心头。 她眼眶泛着红,泪中带着笑,“夜哥哥,我没事了。” 听她喊回了亲昵的夜哥哥,澜离夜心中瞬间洋溢出幸福来。 他伸手抚上洛汐月脸颊,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星,语调柔柔,“小月儿,夜哥哥真的喜欢你。” 洛汐月心跳剧烈,而且比刚才受惊吓时愈加。 她怔怔凝望着澜离夜,泪光闪闪,却带着微微的犹豫,还有那挥之不去的莫名闷怨。 她低下头,轻声道:“夜哥哥,我们回去,要不然师父会担心的。” “好,我们回去。”澜离夜决定先退步,于是牵过洛汐月的手,驾御着寒剑再启程。 此时,空中密云散开,烈阳倾尽而出,缕缕阳光欢快洒落,光芒万丈…… 刚至千机谷,澜离夜就被席道易带至了剑堂,因为师叔凌风一直在等他。 随着他缓步走入,剑堂的大门缓缓合拢,最后重重关闭。 “不知风师叔有何事吩咐?”澜离夜问。 凌风一改往日亲和,厉声道:“阿夜,明日就要灵力考核了,你怎么与那洛汐月纠缠不清了!” “这是我自己之事,与师叔无关,还望师叔莫要多言。”澜离夜气魄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凌风见状眉头深拧,立即好言劝说,“阿夜,情缘不如手物,你若心中不畅,可以常来剑堂。师叔可以教你手物之技,你修炼灵力天资超凡,手物之技也一定会卓越出众。” “风师叔,我答应过公西师祖,此生绝不会研习手物,那我必然会说到做到。”澜离夜回道。 “你既然如此坚决,此前又为何要偷偷制作罗伞?”凌风已然抓到了澜离夜的把柄,“伞虽凡物,但是也需技艺。” “为了月儿另当别论。”澜离夜语气傲然,更大义凛然,“师叔还是开门让我离开。” 剑堂各处皆由玄铁精制框架,就连大门也是由整块的玄铁打造铸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开。 “果真是儿女情长失原则,红颜祸水乱心志!”凌风心中暗叹,“我教你开启剑堂大门之法,往后剑堂随你进出。” 说完,他也不理会澜离夜是否接受,自顾自地传授起了操控之法。 澜离夜双手环胸,靠门而立,冷着脸,无奈相观…… 第67章 糯黎变团子 西陵。 离开千机谷后,轩辕律羽日以继夜地赶回了天都城,来到了护城桥。 正值夜深,桥上冷冷清清,轩辕律羽敛息闭气悄然飞到了桥下,踏着昤日环刃悬飘在了桥底江面。 护城江看起来静影沉璧,但这只是假象。 真正的护城江汹涌澎湃,水流逆行,巨浪滔滔。因为江底处有一个强大的结界在压制着江水,所以才使得江面上水势平缓。 结界是为了封印江底的一处水底密室而设,密室中保藏着神器有泪。 随着轩辕律羽进入结界,江水顷刻间排山倒海似地向他打来。 他以灵力拨开了水面,水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的水慢慢消散,出现了一道伸往江底的阶梯。 轩辕律羽落身阶梯之上,向着河底深处的密室快跑而去。 之后,旋涡慢慢消失,水流继续奔腾着,滔滔不绝。 密室被一股强大的灵魄气息弥漫斥,耀眼的金色光芒从深处一道大门的缝隙中刺出,恍得人睁不开眼。 “少主!你可回来了!”康青大喊,苦颜愁眉。 “康青,怎么回事,有泪为何无故爆发?”轩辕律羽问。 “糯黎不听我言,跑出去了,已有几日没有加固封印了,我快顶不住了!”康青暴着一头青筋,心力交瘁。 糯黎几日未加固结界,有泪的封印越来越弱。康青今日不得不用灵力控制着密室大门,防止有内气息外泄,叫苦不迭。 轩辕律羽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喊它糯黎了?” “它不就是糯黎吗?难道改名叫……小团子了?”康青思索又诧异。 “对,小团子。”轩辕律羽一脸肃然,“我离开前可是跟你交代过的,它现在叫小团子,不是糯黎。” “少主,这是为何呀?”康青非常不解,“糯黎是神兽,怎么突然就变成小团子了?虽然它确实挺像一个黑团子,但是……你为何突然要给它改名小团子呢?这也太荒谬了!” 轩辕律羽在前往千机谷前与康青说了糯黎已唤小团子之事,康青当时还有些不解,以为少主只是随口趣言,却没想到这居然是正儿八经之事,而且还是重要的大事。 实在……匪夷所思! “团子之名并非是我所取,而是它在意之人所取。”轩辕律羽笑了笑回。 有泪是轩辕律羽让糯黎从雪岭湖取来封印在江底的。因为糯黎神魄有损,无法维持神兽的模样,于是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团子,游荡在江中守护。 那日洛汐月来到天都城,机缘巧合下又来到了江岸。糯黎一下认出了她是救治好自己眼睛之人。 再遇的兴奋让它将洛汐月扑入了水中,想要将她带回密室,却没想到汹涌的江水让洛汐月呛水昏迷,久久不醒。 于是,它又把她带去了翠仙居。 而自从那日洛汐月将糯黎称呼为小团子后,它就死心眼地认定了这个名字,喊它糯黎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唯有喊它小团子才有反应。 “糯……不对,小团子的在意之人不就是少主你吗?”康青有着万般不解。 轩辕律羽摇摇头,笑而不语。 他伸出手,施出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指法。 很快,团子糯黎就被召唤回了密室。 “小团子,该加固封印了。”轩辕律羽和颜悦色地下令。 团子糯黎听后立马瞪起了紫色大眼,接着全身开始发出电光。 随着电光渐渐变大,它也幻化为了真正的形态:巨龙庞躯,麟甲漆黑,麟爪锋利,嘴角的长须随着电光氤氲摇曳,气势磅礴。 糯黎一摆尾,一道凶烈的电光朝着密室的门隙中射去。不一会儿,密室内就沉寂了下来。 封印加固后,康青终于能收起灵力了。他哆嗦着双手,弯腰扶住自己的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我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要……就要背过气了……”康青望着糯黎,神情苦楚,“糯……不对,小团子,小祖宗,你可不能再乱跑了,我、我小命差点都交代了!” 糯黎并不理会康青,而是“咻”地一声变回了团子,又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 它神魄有损,神力有限,所以不能长时间维持原形。而且加固封印也使它非常疲累,可不比康青好受。 待轩辕律羽抱起它时,它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轩辕律羽抱着团子,缓步走到了密室的石阶上坐下了身。 康青见状,也随意半躺在了地上。 “少主,糯……小团子是不是受刺激了?这么威风凛凛的一只黑龙神兽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傲慢的团子了?”康青眉头拧成一团,心中有一万个想不明白。 “团子不是受刺激了,只是心中欢喜。”轩辕律羽伸手抚摸着小团子,嘴角扬起一抹轻甜的笑意。 康青见状惊出了一个激灵,心中暗暗嘀咕:“这还是我认识的少主吗!我看是你们俩都受刺激了!” 轩辕律羽望着酣睡的糯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什么主意。 “若能一举多得,那定是极好!”他欣然自语着,眼中眸光闪闪…… 第68章 与女人相处真是累 博芒府庭院里的晴阳花开了,成片成片的金色毫无保留地绽放着,灿灿烈烈,盎然生趣,犹如遗落在人间的烈阳之光。 暖洋洋的花香从一片花浪中飘散而出,弥漫四溢,沁人心脾。 自打确认了轩辕律羽心有所属后,尤苏这些日子都是以泪洗面。 好在有千叶陪伴着,日日开导相劝,她才终于稳住了情绪。 此时,两人正站于艳阳亭二楼亭阁的窗台边,欣赏着庭院中的美景。 望着眼前的繁花盛景,尤苏心中再起悲切。 那日在亭下被轩辕律羽拒绝的情景她还历历在目,忍不住眼眶泛红。 眼见尤苏又要陷入伤情,千叶急忙打岔:“苏苏,为何这几日都不见康青?” 尤苏收回心神,回应,“自从少主离府后康大哥就经常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千叶一听皱起了眉,“我总觉得少主与康青这些日子以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是啊,他们二人近来确实有些神秘。我之前还问过康大哥呢,但他只是敷衍我,不肯告知我实情。”尤苏认可地抱怨。 “他们二人定有猫腻,我非得搞清楚不可。”千叶望着院中的晴阳花喃喃着,又面向尤苏道:“从少主那里肯定探不到什么,我们只能对康青下手。” “康大哥对少主忠心,用强的怕是问不出什么,用柔的他也油盐不进……那么……”尤苏思索了片刻,突然一眨眼睛,“那么不如找个机会跟踪他,看看他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这个主意好!”千叶赞同,“若是少主回来了,连着少主一起跟踪!” “嗯。”尤苏点头。 这时,亭下有几位新入府的弟子路过,几人被庭院中的美景吸引,连连感叹繁花盛景,撩人心弦。 于是,一行人入座到了艳阳亭下赏起景来,又叽叽喳喳打开了话匣。 “这晴阳花可真美,就像明媚的烈阳之光!”一个女弟子感慨着。 “晴阳花确实像烈阳之光,但我更喜欢我们少主。因为少主就像那烈阳,浑身都是光。”又一个女弟子语气热烈地接应。 话音落下,亭中笑声一哄响起,明明郎朗。 亭上的尤苏与千叶也听见了亭下的谈话。 “又是爱慕少主之人。”尤苏拉着脸,怅然若失。 “少主出众才会有人爱慕,若是凡夫俗子,哪有这等境遇。”千叶拍了拍尤苏的肩膀笑着安慰。 此时,一阵踢踏声突然响起,康青踏着大步从外归来。 他举着玄铁长枪横在脖肩处,双手搭拉于长枪之上,哼着小曲,怡然自得。 “大师兄!”见到康青,亭中众人立即起身作揖。 “怎么聚在这里偷懒呢,快回去修炼!”康青收起怡然,摆出了大师兄的架子。 “是。”众弟子立即散去。 待四周无人了,康青肃色瞬消,放下长枪伸了个懒腰,乐呵地自语起来,“哈哈,接下来就舒坦喽!” “康青,你这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了,怎么都乐成花了?”千叶从亭阁飞身而下,出现在了康青面前。 康青一愣,挠着头憨笑,“无事无事,只是觉得有些惬意罢了。” “康大哥惬意什么,可否说来听听?”尤苏也出现在了康青面前。 康青做任何事要么与龙首轩辕焦铎有关,要么与少主轩辕律羽有关。而这几日轩辕焦铎正在闭关,那么康青近日之事只可能与轩辕律羽有关。 而与少主有关之事,尤苏都会特别上心。 “这个……我就是闲来无事才觉得惬意。哎呦,瞧我这身臭汗,我还是赶紧去洗洗!”康青抬起自己的衣袖嗅了几下,拿起长枪撒腿就跑。 “康大哥,骗人可是会被雷劈的!” “臭康青,我早晚收拾你!” 尤苏与千叶自然是不相信康青的信口胡诌,对着他狼狈逃离的背影一顿碎骂。 “好险!”逃离两人视线后,康青才缓下步子松了一口气,“与女人相处真是累,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却比我在江底密室看护有泪还凶险!” 神器有泪封印在水底密室一事,只有轩辕律羽、轩辕焦铎与康青知晓。 但是轩辕焦铎心性淡然,平日里又忙着府中各种事务,完全不顾神器之事,所以看护神器之责就落在了轩辕律羽与康青身上。 昨夜,轩辕律羽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说是既能护得有泪安全还能让糯黎修复神魄。 于是,康青便从水深火热的看守之责中脱开了身,才有了今日的怡然惬意。 “既然少主想到了法子守护神器,那我往后就不必再操心了。嘿,舒坦嘞!”康青敲了敲肩膀,放松了一下筋骨,向着浴堂悠哉而去…… 第69章 灵力考核一 东邱。 夏末正日是千机谷的灵力考核之日,除了谷中日常守卫,其余的弟子都来到了千机道场集合。 纪寒天站在道场前的高台,神情威严,“今日是天、玄两境弟子的灵力考核,凡是能升一界就是通过。” “是!”台下弟子齐齐作揖。 澜离夜站出队列走到了高台前,作揖请示:“师父,我今日想试一次通神境考核。” 元神境界分人、地、天、玄、通神、化神、超神和无穷八大境,随着层层升高,修炼与升华的难度也会越来越大,所以越是高境的元神考核的间隔也就越长。 通神境考核为每二十年进行一次,下一次还需等到十年之后。 听闻澜离夜要参加通神境考核,纪寒天十分惊讶,继而舒心一笑,“好,那今日通神境考核为阿夜一人开启。” “哇!”场上一阵惊呼,众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阿夜这小子,是提着刀子赶我呢!”杭不凡小有幽怨。 他的元神为化神境星界,澜离夜若是通过了考核,那便与他一样了。 作为二师兄,他心头一下绷得紧紧。 席道易瞥了他一眼,一脸沮丧,“不凡兄,知足,你至少已达化神境了,你看看我,明明和你一同入的师门,如今元神才至通神境月界,我该怎么活啊!” 席道易平日里修炼极其刻苦,可惜天资愚钝,所以付出与收获并不相等。 灵乐听闻忍不住坏笑,“哈哈,席师兄,那你就别惦记美人师姐了,还是先使劲把灵力修炼好。” 被小师弟教训,席道易气得牙痒痒,一下没好气起来,“灵乐,你小子天天偷懒,我看你今日考核能否通过,哼!” 郑齐山听着几人叨叨,一脸悠哉,“一切自有天注定,我们只要尽人事听天命就行!” 其他几人不理会郑齐山,继续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天支弟子此时也在窃窃私语。 “夜师弟居然敢挑战通神境考核,那必是有信心升华到化神境了!” “都说千机大师兄卓亮,二师兄不凡,现在可又多了一个英才阿夜呢!” 葵木一边听着人群的夸赞之声一边遥望向澜离夜,露着一脸崇拜。 洛汐月躲在稍远的人群偷看葵木,落落不语。 昨日,她与澜离夜回谷后在云海瀑布处遇到了柳樊音。 柳樊音告诉她,葵木因为她与轩辕律羽相拥外出一事很生气,还扬言要与她绝交。 洛汐月本就因为情缘之事在愁闷,听闻后心中愈加烦闷。 想着等稳定好了心绪再跟葵木解释,于是就去了柳樊音的寝房住宿了一晚,直到今日还未与葵木照过面说过话。 “庆瑞年夏末日,灵力考核,现在开始。”高台上,纪寒天大声宣布。 几十个天境元神的弟子飞身上了高台,灵乐与葵木也在其中,台下的弟子也纷纷向高台聚拢靠近,给他们鼓劲助威。 见葵木上了场,洛汐月想往高台处去观看,却被柳樊音拉住了衣袖,“月师妹,不用去围观,等会儿都能看得到。” “哦。”洛汐月点头,远望着高台。 台上,葵木神情放松,灵乐也是信心满满。 “灵乐,你可一定要通过啊,不许给我丢脸!”葵木小声嘀咕。 “你放心,师兄近来修炼勤奋,必能通过!”灵乐拍着胸脯一派信誓旦旦。 这时,高台中央出现了一团浓重的白雾,待白雾散尽,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白色光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是试炼的镜门。 镜门是由世代千机先祖耗费灵力修铸而成,算得上一门神器。 接受考核的人需要进入镜门之中,与自己的镜像决斗。只有元神升界的人才能打败镜像,通过考核。 台上弟子们依次进入了镜门,考核正式开始。 柳樊音拍了拍洛汐月的肩膀,让她抬头看向高空。 空中,云层散去,继而闪现出了镜门内各弟子的影像。 洛汐月有些兴奋,抬着头仔细寻找,很快找到了葵木的影像,认真观看起来。 葵木与镜像已经开战,而洛汐月也很好区分葵木与她的镜像,因为镜像浑身发散着一圈淡蓝色的光圈。 葵木与镜像葵木相貌动作招式一模一样,打得难舍难分,只有元神高出一界者才能胜出。 两柄寒剑针锋相对,不断地碰撞分开再碰撞,剑头死死抵在一起,难分高下。 最后,葵木用尽全力发动起灵力,操纵着寒剑击破了镜像寒剑,向着镜像葵木刺去。 寒剑穿过镜像葵木身体的一瞬间,镜像化作一道蓝光消散。 葵木从镜门中冲出,激动大喊:“我通过了!我升界了!” “太好了,葵木通过试炼了!”台下的洛汐月也激动地欢呼着。 澜离夜沉默地站在道场一角,目光穿透过人群,远远地聚在了洛汐月的身上。 他看着她欢呼欢跳着,眸光沉重而黯然。 “月儿,我要如何才能赢得你心……” 很快,天界的灵力考核结束,多数天界弟子都成功升界,兴奋不已。 没有通过的弟子则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师兄早说能顺利升界的。”灵乐也通过了考核,此时好不得意,“师兄向来都是说到做到。” 葵木打心眼里替灵乐开心,但却看不惯他这狂妄模样,“你呀,就是走运而已。” “葵木,恭喜通过考核。”柳樊音拉着洛汐月走来。 “葵木,恭喜了。”洛汐月躲在柳樊音身后,声音很轻,像是做了错事一般。 见洛汐月终于主动来找自己,葵木也无心再与灵乐说笑,立即飞跑相迎。 灵乐挠挠头,也向着水支弟子处返回,得意洋洋地赶去向几位师兄炫耀。 其实葵木心中并不好受,她早已将洛汐月当做了至交好友,且还是相识恨晚之友,甚至愿意将澜离夜忍痛割爱。 但她没想到洛汐月却不珍惜,所以才心生气愤。 好在有雨烟开导她,让她懂得了情缘之事,明白自己对澜离夜是仰慕,对灵乐才是喜欢。 但她心里依然不满洛汐月的辜负,所以气怨难平。 “汐月,我升界了与你何干!”葵木心中想要与洛汐月和好,脸色却又臭又板。 洛汐月失落地暗下了眸子,“我是替你高兴,你若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了。” “不许走!”葵木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汐月,我听说你和轩辕律羽在沉池居门口搂搂抱抱,是真是假?” “我是身体不适,轩辕小龙首才抱的我。”洛汐月解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轩辕律羽?”葵木问。 洛汐月思索起来,想到了在他怀中的心暖,于是郑重点了点头。 “你真是气死我了!”葵木气得撅起了嘴。 “葵木,我是喜欢轩辕小龙首,但我也喜欢你,我不想失去你……”洛汐月拉着葵木的手一脸恳切。 “哎!”葵木叹了口气,语气妥协,“看你那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你,难得有个志同道合之友,我可不想就这样没了!” “谢过葵木!”洛汐月开心极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你可不要开心得太早!”葵木双手环胸,一板一眼,“虽然我已经原谅了你,但我还是很生气!因为你到今日才来找我,太不诚心了!还有啊,我还是希望你能与夜师兄在一起,所以往后若是让我看到你与轩辕律羽在一起,我一定会出手阻止的!” 洛汐月不说话,只是挽着葵木开心地笑,因为只要能与葵木和好,她就很满足了。 第70章 灵力考核二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樊音此时正愁眉怅然着,“汐月出生平凡,资质愚钝,相貌虽然灵动俏丽,却不及我艳丽大方,堂堂博芒府小龙首怎么会喜欢她呢?” 席道易此时乐呵呵地跑到了柳樊音身旁,神态语气皆是讨好,“马上就到玄境考核了,道易预祝美人顺利通过!” 柳樊音一心记挂冷傲潇洒的轩辕律羽,却迎面撞来满脸堆笑的席道易,心中顿生怨气,于是撇过头,冷着脸不搭理。 席道易已习以为常,依然热切地站在一旁,叨叨不停地说着恭维的话。 葵木走过来,推着柳樊音就向高台走去,“玄境考核开始了,美人师姐,赶紧上台。” “知道了。”柳樊音沮丧着脸,心不在焉地飞上了高台,却依然满脑子都是轩辕律羽。 台下,席道易紧张不已,他不停深吸又长叹着,好像要面对考核的人是他一般。 不多久,镜门大开,玄境考核开始,待考的弟子有序地走入了镜门,影像再次闪现在了道场上空。 “美人师姐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葵木看出了柳樊音的异样。 “之前还好好的呢,可能太紧张了。”洛汐月猜测。 “有可能,毕竟美人师姐出生木居城名门柳氏,他们一族向来不允许有败。若是通不过考核,她的双亲定要责骂她了!”葵木说道。 洛汐月听得皱眉,“游仙一生那么漫长,总会有起落的,若是只能成功不许失败,那岂不是活得很累?” “没办法喽,名门嘛,难免如此。”葵木摊了摊手。 镜门内,柳樊音不断施出玄冰咒击向镜像。 而镜像灵巧躲避,又开始向柳樊音反击。它操控着寒剑,施出玄冰刺向着柳樊音两面夹击。 柳樊音躲避不及,被玄冰刺击中,从镜门中跌了出来。 “糟了,美人师姐受伤了!”洛汐月拉起葵木往高台跑去。 “别担心,镜像伤害是假,只是美人师姐这次考核没有通过罢了。”葵木解释。 “没受伤就好。”洛汐月松了一口气。 柳樊音颤颤地从高台回到了道场,神色落魄。 一直静候在台下的席道易急步迎上,心急地安慰,“小挫小败阻挡不了前进,美人樊音千万不要沮丧。” 席道易的喋喋不休让柳樊音愈感烦郁,她忍不住怒眼相瞪,朝他嚷:“席道易,你能不能不要烦我!” 被柳樊音呵斥,席道易备受心伤,只好站去了一旁不敢再言语。 洛汐月与葵木对视了一眼,各挽起柳樊音一只胳膊,把她拉到一处人少的地方。 “不就是考核没通过嘛,下次再考呗,只要师姐你不回木居城,你娘亲与父亲就训不着,怕什么呀!”葵木一派凛然模样。 洛汐月却是坦言又自嘲,“我觉得美人师姐已经很厉害了,不像我,入谷已有两季,灵力却才入门。我觉得我有可能是千机谷有史以来资质最差的弟子。” “哈哈,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极有可能。”葵木忍不住大笑。 柳樊音也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反过来安慰洛汐月,“月师妹别急,修炼也是修心,慢慢来就好。” “嗯。”洛汐月欣然点头。 玄境稍难,不少弟子陆续从镜门淘汰。 考核很快结束,只有寥寥十几位弟子顺利通过。 “灵力修炼,除了勤苦还需天资。今日没有通过也不必气馁,勤能补拙,来日再战。阿夜要求加一场通神境考核,那为师就为他一人追加一场。”纪寒天说着望向了人群中的澜离夜,“阿夜,你可准备好了?” 澜离夜飞身上了高台,向纪寒天拂手作揖,“回师父,我已准备万全。” “好。”纪寒天大手一挥,镜门上的白光变得更加耀眼。 澜离夜神色淡然,缓步走入了门中。 天际中很快出现了一幅巨大的影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洛汐月也看得全神贯注。 影像中,澜离夜气定神闲。 镜像从空中飞驰而来,带着漫天寒剑,寒光凛凛。 澜离夜闭上眼,开始凝神聚气,镜门内的空间也开始隐隐晃动。 镜像挥手,寒剑急速射出。 澜离夜快速变动指法,面前蓦地出现了一道玄冰障。寒剑击在了玄冰障上,瞬间化为冰末消失。 镜像再施灵力,玄冰暴雪漫天呼啸。 澜离夜闭眼凝神,身上闪起一阵强烈的蓝白光芒,玄冰护甲现身。 有护甲在身,他轻松抵挡住了玄冰暴雪的伤害。继而忽地睁眼,身后一条玄冰巨龙腾空而出,向着镜像嘶啸而去,镜像瞬间化光而散。 接着,澜离夜从镜门中走出,凛站高台。 化神境是修炼的一道门槛,升华极难,但是澜离夜的升华却是极快,不仅没有闭关,而且几乎在一瞬间完成,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纪寒天虽然惊诧却更欣慰,立即大声宣告:“恭喜阿夜,元神升华至化神境星界。” 人群沸腾了,整个千机道场爆发着一片欢呼惊叹。 “夜哥哥好厉害!”洛汐月望着澜离夜,亦是心情激动。 澜离夜漠视着欢腾的人群,眸中只映出了洛汐月一人,好像这欢呼与他无关。 他的眼中只有她,心中亦是如此,只此唯一…… 第71章 游仙非仙,活于凡尘,怎会没有心事 东川。 自从界邑城出事后,厉闪炎便加强了对整个东川的巡查防守,好在其他城池没有再出异况。 但那些消失的界邑城民却一直杳无音讯,让厉闪炎很是忧虑。 此时,巫马姬申回了门,厉闪炎闻讯后急忙赶到了铸造堂。 “巫马长老,听夜师侄说你曾在天都城见过沧海神兽,可有此事?”厉闪炎问他。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老朽记不真切了。”巫马姬申故作含糊。 “我与寒天兄前些日子特意赶去了天都城寻找沧海神兽,可惜没寻到什么。”厉闪炎失望地表示。 “也许神兽之说只是传言。”巫马姬申捋着银白长须,一派雅然模样。 “哎!”厉闪炎叹了口气,心神愈加失望。 云鹰此时急步赶来到了铸造堂,“师兄,我想去趟西遗,找一找界邑城民的下落。” 厉闪炎听闻收起怅意恢复了正色,“放眼沧海,也只有西遗可能藏人,去探一探也好,我随你同去。” “不可!”云鹰急忙拒绝,“沧海近来不安稳,师兄还是留在门中主持大局,我让尊儿随我同去。” “好,那你们万事小心!”厉闪炎郑重嘱咐。 云鹰离开后,厉闪炎心中不安,于是又派遣了裴荣赶去了千机谷打探东邱的近况…… * 南疆。 初秋的夜燥热,空中的月皎白。 阿狸难得脱去了厚重的外袍,身着一件单薄内衫倾身斜躺在殿顶。 他衣口大开,落肩而下,露出一身匀称的身肌,高举着玉壶。 对月独饮是阿狸许久以来的习惯,仿佛只有面对着酒、夜与月时,他才能发泄出心中深藏的情感。 苗雪飞身跃上殿顶,落座在了阿狸身旁。她轻轻伏在了他的胸膛,静静陪伴着他的寂寞,也温暖着他冰冷的身躯。 “这些年来,每每夜深,公子就爱对月独饮,好像是有心事呢。”苗雪轻语着,她早就看出了阿狸藏在眉间的忧伤。 “游仙非仙,活于凡尘,怎会没有心事。”阿狸注视着明月,眼神清冷,神情黯然,“而且与世人相较,天命悠长的我们只会烦绪更浓。” 苗雪伸手拿过阿狸手中的玉壶,高举手后仰头,将壶中美酒往口中倒入。 美酒倾泻而出,落入了她妩媚红唇之中,流入了她纤白脖颈之上,酒香四处弥漫,风情渺渺而升。 阿狸喉结微动,气息渐渐变得厚重,眼中也多了几分热烈,但他却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苗雪见状心中闪过一丝失落。 此前,她一直以为阿狸心中藏着一个深爱之人,但是经过受伤与中毒一事后,她确认了自己才是他心中所爱。 所以此时,她决定向他坦白,向他奔赴。 苗雪仰头又是一饮,酒壶空了,她甩手扔下,随后俯上了阿狸的胸膛,在他唇上落下柔情一吻。 阿狸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也越来越重,他后仰退身,沙哑着嗓音道:“雪儿,不可。” “你我都是狼玛弟子,都已至成家年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有何不可?”苗雪直言勇诉,美艳的双眸中满是不解。 “就是不可。”阿狸推开苗雪站起了身,捂着胸口,露出了痛苦之色。 “公子,你怎么了?”见阿狸似犯心疾,苗雪霎时担心起来。 “无事。”阿狸不顾苗雪关心,飞身跃到了院中。 苗雪紧随其后飞身而下。 “别过来!”阿狸举手大喊,语气难掩痛苦。 他手扶劲松颤抖而立,额间汗水流淌。他闭眼收起心绪,放空一切。 许久后,阿狸恢复了常态,变回了平日里清冷孤傲的模样。 他抬头望向苗雪,神色无比黯然,“我确实爱你,却不能与你有肌肤之亲,这样的爱,你可接受?” 苗雪先是一惊,随即恍然大悟,又急急点头,诚然又恳切,“雪儿爱公子,无论怎样都能接受。” 阿狸蹙了蹙眉,拉过苗雪拥入了怀中,伤感道:“雪儿,你可知我的爱残破,注定一世无后……” “雪儿只想与公子相守一生,后人之事,雪儿并不在乎。” “可我不想委屈了你……” “能与公子相守,只有幸福,没有委屈……” “好,那我们就好好相守……” 夜色凝重,月色朦胧,两颗心紧紧依偎。 这一刻,没有善恶,没有卑微,亦没有权色,只有情缘,平凡却又不凡的情缘。 许久后,一个紫色雀影出现,莹莹飞舞。 苗雪恢复正色,拿过了凉亭中的华袍披到了阿狸的身上,“公子,你该去忙大事了。” “待大事落定,我一定娶你相守。”阿狸浅笑着俯身,在苗雪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随后跟着灵雀飞身而去,消失在了洁白月影之中。 苗雪望着空中明月,笑容艳丽,却更情意浓浓…… 阿狸跟着灵雀来到了沼泽丛林。 灵雀翩翩,紫光流动,向着丛林间的幽暗处飞去。 莹亮的紫光将隐藏在黑幕中的巫马姬申照出,他伸手一挥,灵雀随即消失。 “说,何事?”阿狸凛立小道,骨扇轻扬。 巫马姬申从林中半探出身子,拂手作揖:“启禀公子,雷圣门副门主云鹰带着大弟子俞尊去西遗了。” “呵,看样子要忙大事的人不是我,而是假面。”阿狸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却又突然皱起了眉,“往后能以流光传讯之事,巫马前辈就不必亲自前来了,我可无福消受你这身辣味。” “是。”巫马姬申讪讪一笑,“那这引荐之事?” “我已向假面说起,他若有意,自会联络你。”阿狸略有些不耐烦地回他。 “多谢公子!”巫马姬申兴奋难掩,立即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随着窸窣声不断,辛辣之味渐渐消失。 阿狸变动指法,飞隼现身半空,随着一道火红光芒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西遗。 云鹰与俞尊驾御着幻云来到了西遗,二人在各处城池打探后,发现蛮荒最为可疑。 西遗世人认为,蛮荒邪僻诡异,又是逆鳞洞葬身之地,必定有孤魂游鬼游荡不散,所以无人敢往。 于是,二人直奔蛮荒。 蛮荒处,黑云蔽日,黑沙滚滚,一片死寂黯然。当年的累累血腥已与黑沙府一起被风沙掩埋,只留得几处断垣残壁,还有一片唏嘘的风沙之声。 俞尊环顾着四周的无尽荒凉,问道:“师叔,听说凤傲天当年被千机师祖公西水寒剿杀于暗川,不知这暗川在何处?” “暗川潜藏于地底,诡异莫测,极难找寻,所以无人知晓暗川是何模样,也不知如何探寻入口。”云鹰回他。 “蛮荒广博,暗川又难寻,师叔,不如我们分头寻找。” “好。” 两人随即分离,各自探寻。 俞尊谨慎地摸索在一片平坦的沙地,却忽感脚下一软。低头见到一片细沙正覆在自己的双脚。 他想要跃身飞起,但是这细沙却快速攀移上了他的小腿,让他无法飞离沙面,还拽着他往地下而去。 “糟了,是流沙……”俞尊意识到危机,立即施展结界阻挡,但结界遇沙而碎,而他也愈加快速地下沉。 第72章 俞尊受伤 西遗。 眼看腰间的炽烈鞭即将埋入沙中,俞尊快速伸手取下,挥鞭向空中甩出了一道紫电霹雳。 见到急讯,正在另一处探查的云鹰立即返回。 等他赶到时,俞尊就剩下一个脑袋和两个手掌还在沙面。 俞尊表情痛苦,汗水直冒,沙面下的身子被沙粒紧紧缠覆,似有千斤重,让他难以喘息。 而且他隐隐感觉这沙粒似在汲取自己的血气,让他疼痛难忍。 “尊儿,坚持住!”云鹰大喊着飞身而来。 “师叔别靠太近,这沙会吃人。”俞尊提醒。 云鹰听闻立即驾御起幻云来到了俞尊身旁,抓住他的双手向上拉扯。 沙粒此时已经漫过了俞尊的下巴,正向着他的口唇处漫延。 俞尊闭嘴扬头,才阻止了沙粒进入口中。 在云鹰的努力下,俞尊的肩膀与胸口渐渐露出了沙面。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向着云鹰飞驰而来。 俞尊察觉,立刻大喊:“师叔,小心背后!” 云鹰扭头,见一个戴着黑色面具脚踏傀儡飞行兽的黑衣人正向着自己冲来。 “该死的,是假面!”云鹰不得不先放开俞尊开始对付假面。 他伸手取鞭,汇聚灵力,向着假面狠狠抽去。 数道紫色闪电立即向着假面的方向极速漫延。 假面跃身落地,两颗傀儡球从黑袍中飞出,化作了两只机关傀儡兽,向着困在流沙中的俞尊冲去。 此时的俞尊已被沙粒淹过了口鼻,发不出任何声音,强烈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向他袭来,让他几近晕厥。 云鹰急切万分,立即施出了掣电雷霆霹雳,直劈傀儡兽。 假面见状即刻以护盾阻挡,雷霆霹雳悉数劈到了护盾之上,顿时电光四射。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假面手上的机关戒中突然飞射出了两支闪着黑色幽光的利刺,分别向着云鹰与俞尊袭去。 云鹰飞身逃离,又为俞尊布施护盾抵挡。 不想护盾遇沙而碎,消失无踪,利刺直直穿入了俞尊额间。 本已晕厥的俞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彻底没了反应。 “尊儿!”云鹰不顾一切地飞向了俞尊。 就在云鹰即将踏入食人流沙的瞬间,沙面上蓝光闪现,冰霜瞬起。 蓝白之光将流沙冰封,俞尊一下停止了下沉。而云鹰也踏步在了冰霜之上,拉住了俞尊的一手。 “纪寒天!”假面一声鬼吼,两只傀儡兽背翅大展,腾空而起,嘶啸着冲向了空中。 空中,纪寒天脚踏寒剑凛然飞腾,他重重挥手,施出了玄冰利刺。 冰刺飞射,将来袭的机关傀儡穿了个通透,机械破甲纷落在地。 “俞师兄!”紧随而来的裴荣降落俞尊身旁,与云鹰合力将俞尊从冰封的食人流沙中拉了出来。 俞尊此时面无血色,气息微弱,额间针刺处则泛着一团诡异的幽黑。 “裴荣,你快带尊儿去玄影阁,快!”云鹰急切大喊。 “是!”裴荣搭拉着俞尊飞上了幻云,快速离去。 “假面,暗中偷袭背后耍阴算什么本事!”云鹰怒不可遏,与纪寒天一起凛身而立,对峙着假面。 “哈哈,凡事只要能成,那就是本事!”假面鬼音狂笑,不屑至极。 纪寒天沉眉,怒声质问:“假面,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制造如此多的事端?” “我是你熟悉之人,也是你陌生之人,你猜我是何人?我为那凄凉往日,也为那美好来日,你猜我究竟为何要惹事?”假面鬼音浑浊,诡异莫测。 “寒天兄,少听他在那儿装神弄鬼,我们一起上,把他的假面撕下来再说!”云鹰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扬起炽烈鞭就向着假面奔去。 纪寒天也急忙跟上,操纵着寒剑袭向了假面。 “哈哈!”假面继续狂笑,凌空而起,黑袍中散出浓浓黑烟。 “幽暗迷烟!”云鹰与纪寒天大惊,立即后退躲避。 随着黑烟渐淡,假面的笑声渐行渐远。待到黑烟完全散尽,他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 “该死!让他跑了!”云鹰愤愤一抽鞭子,气得大吼。 “这个假面到底是何人,为何能施展两种灵力……” 纪寒天愁眉喃喃,又很快回神对云鹰道:“云弟,暗川有苍龙兽看守,还汇有诡异黑气,危险重重,不宜贸然进入。而且其中也无界邑城之人,你不必在此寻找了。” 裴荣受厉闪炎之命到了千机谷,将东川变故告知了纪寒天。 得知云鹰与俞尊要探查暗川时,纪寒天预感不妙,所以才带着裴荣赶来了蛮荒,以图阻止。 “寒天兄何出此言?”云鹰十分不解。 “博芒府轩辕小龙首已经探过暗川,是他与我告知的。”纪寒天解释,随即将轩辕律羽探访暗川所遇之事向云鹰详细叙说了一番。 云鹰听闻大惊,悔愤道:“这些年来,我们只管着守护各自之境,却忽略了这蛮荒重地,实在失策啊!” “蛮荒失守,是整个沧海失职,悔之亦晚!”纪寒天亦是感慨不已,“云弟,往事暂且随它,现在俞师侄受伤,生死未明,我们还是快些去玄影阁。” 云鹰本就在担忧俞尊,听闻后即刻点头动身。 天色愈浓,黑沙大扬,处处荒凉,处处萧瑟…… 第73章 俞尊求治 北际。 辛阳城感染一事还未解决,虽然玄影阁早已来到城中对城民进行救治,可奈何玄影阁人力稀少,而病者太多。 而且医治这感染十分耗费精力,就连灵力都要消耗不少。 所以青禾、苍露与钟离慕三人对病患的救治都是亲力亲为,只有少数的轻症病者留给了手下的弟子救治。 长久下来,青禾几人皆是疲惫万分,救治的进度也十分缓慢。 好在她们已经找到了染病的源头,进行了控制,城中病况也慢慢开始了好转。 最后,苍露与八个弟子留在了辛阳城继续诊治观望,青禾与钟离慕则带着其余弟子先行回了阁…… 这日,钟离慕正在庭院的梦影树下凝神打坐,有弟子慌张来报,说有雷圣弟子求治,情况火急,已经先行送去了药楼等待。 钟离慕即刻起身,跟着弟子一起赶到了药楼。 见到钟离慕,裴荣就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晚辈雷圣门二弟子裴荣,求前辈救我师兄俞尊!” “裴师侄快请起,你师兄是受了什么伤?”钟离慕扶起裴荣,快步走向了药楼。 “师兄与云师叔去了西遗蛮荒,在那里遇了险。我与纪谷主赶到时,师兄他正陷在一片沙粒中昏迷着,而且额间有针刺伤口,应是被那假面人袭击了。”裴荣带着哭腔解释。 “假面人?”钟离慕一惊,想起了洛汐月曾经被黑衣假面人袭击之事。 她推开药楼的大门走入了房中,见到了躺在长榻面色煞白且额间发黑的俞尊。 守在房中的柳夏已经解开了俞尊的外衣,只见俞尊全身一片猩红,血口密布,惨不忍睹。 柳夏也是心疼得眼眶发红,“师父,这位俞师兄伤得太重了,你快救救他!” “求慕长老救救我师兄!”裴荣也再次哭求起来。 他与俞尊一同入门,感情非常深厚。 俞尊平日里虽对师弟们管得颇严,但是他性格温和心肠极好,很受师弟们喜爱。裴荣就更不用说了,早已将这位师兄当做了兄长。 “你们别急,容我看看。”钟离慕走近长榻,仔细查看起了俞尊的伤势。 片刻后,她皱起了眉,“俞师侄定是被困在了食人流沙之中,食人流沙会吸食血液与灵气,不仅伤人体肤还会伤人元神。” “那俞师兄这伤该怎么治?”裴荣急问。 “无须担心,这只是小伤,即刻就能治愈。”钟离慕说着闭上了眼,双手微扬,施展起了梦幻治愈术。 一片绿光莹莹升起,向着榻上的俞尊缥缈而去,漫延到了他的全身。 渐渐地,俞尊皮肤上的猩红开始褪去,变成了一片浅红,而他额间的刺针也随之飞出,落在了地上。 针刺刚落地,一声轻咳便响起,俞尊终于恢复了气息。 裴荣激动不已,立即走到了俞尊身旁呼唤:“大师兄,大师兄!” “裴师兄不要急,师父还在治呢,你还不能打扰她!”柳夏急忙劝止。 “好。”裴荣点点头,站到了一旁静候。 这时,青禾领着行色匆匆的纪寒天与云鹰来到了药楼。 见到云鹰,裴荣顿时缓心了不少,压低声音道:“师叔,慕长老说俞师兄是被食人流沙伤了身体与元神,以梦幻之力即刻就能治愈!” “那就好。”担心了一路的云鹰总算放下了心。 青禾发现了俞尊额间的异样,走近细看了一番后问:“云副门主,俞师侄额间这伤是怎么回事?” “这是被假面的暗刺所伤,至于是何暗器,我不知晓。”云鹰回。 “假面?”青禾一怔,“春日时,玄影阁曾出现过一个黑衣假面人,月儿还差点死在那人手中,不知是不是同一人?” “我们所遇的假面既会傀器灵力也会幽暗灵力,而且还能藏匿元神,甚是诡异。”纪寒天开口。 “当初伤害月儿的是傀器灵力,倒没有幽暗,但那日的假面人确实藏匿了元神,无法感应其气息。”青禾道。 “是一人。”钟离慕睁开了眼睛,收起了灵力,“月儿遇袭后,我曾查询过古典。古典上说若是用苍龙兽的腹麟制作成面具,遮挡于面部,就可以藏匿元神,隐藏身份。要取得苍龙兽的腹麟制成假面绝非易事,能有其一便是仅有,所以这假面就是一人。” “原来如此!”纪寒天恍然大悟,“所以暗川中的苍龙兽就是假面豢养之物!” “隐藏元神之气,豢养灵兽苍龙,既会操控傀儡作恶,又会施用幽暗之术,这假面实在可怕。”云鹰无比感慨。 “看样子,往后我们各境都要小心防守才行。”青禾提醒道。 “嗯。”众人点头。 钟离慕望向俞尊看了一番,开口,“俞师侄额间发黑,是中了毒。我方才以梦幻清心咒为他解毒,但是效果甚微,不知是为何。” 纪寒天思忖着接应,“沉池泪有疗伤解毒之效,不如带俞师侄去千机谷一试。” 青禾点点头,建议道:“既是诡异之人下的毒,那必定不是简单之毒,还是让我陪俞师侄一起去趟千机谷,以沉池泪合助梦幻灵力一试。” “那就有劳青禾阁主了!”云鹰急忙作揖道谢,裴荣相随而拜。 听闻要去千机谷,一直默默照顾着俞尊的柳夏立马来了精神,“阁主师叔,我与小月儿好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千机谷?” “不可!”青禾肃然拒绝,“近来是非颇多,阁中驻守弟子太少,不能随意离开。” “阁主师叔,您就带上我,路上我还能照顾俞师兄呢,求您了!”柳夏拉起青禾的胳膊哀求起来。 “师姐,要不你就带上她。这丫头天天在我面前念叨月儿,实在扰得我头疼。”钟离慕面色无奈地帮起了腔。 但青禾却坚持己见,依然摇头,“非儿戏之事,绝不可胡闹。” 裴荣听闻立即上前一步,郑重作揖:“裴荣愿代柳师妹留守北际,保护玄影阁。” “如此甚好,本就无以回报,裴荣如此,也算聊表谢意了!”云鹰欣然赞同。 青禾见状,只好点下了头,“既然如此,那好,小夏你就随我一起去千机谷!” “太好了!”柳夏欢喜不已。 她可早就想去千机谷看洛汐月了,因为她很想知道小月儿灵力修为如何了,还有与澜离夜的情缘进展得如何了…… 第74章 雅尼修剑,柳夏来谷 东邱。 剑堂外,巨榕树高耸,树叶遮天蔽日,在风中摇摆摇曳,发出沙沙之声,犹如唱着秋日小曲。 雅尼来到剑堂,呼唤了许久,却无任何回应。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提着残破的寒剑转身欲走。 此时,澜离夜也来了剑堂。 “雅尼师姐。” “阿夜也是来找风师叔的?” “嗯,师叔曾与我有约,让我灵力考核后来找他。” “那你要落空了,风师叔应是又外出了。” “真是闲却又闲不住的风师叔啊!”澜离夜看了一眼气势颇丰的玄铁大门有些郁闷。 他望见了雅尼手中残破的寒剑,猜测:“师姐是要换剑吗?风师叔已将开启堂门的方法传授给我了,我带你进去。” “不不不,我不是来换剑的,我是来找风师叔修理旧剑的。”雅尼连连摇头,“而且,我可不敢随便动风师叔的东西。” “师姐你这把剑已经很破旧了,怕是不好修理了。”澜离夜皱了皱眉,“师姐,你这剑不会一直没换过?” “有感情了,舍不得换。”雅尼抚着破旧的老剑面露深情。 “那岂不是用了两百年了!”澜离夜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甚至蛮横霸道的雅尼师姐居然有如此温情守旧的一面。 “对,不过修理不了的话也只能换了。”雅尼不好意思地一笑,又突然扭捏地问:“阿夜,巴沃他……近来可还好?” 澜离夜很快明白了什么,笑,“巴师兄能吃能睡,挺好的,就是一直惦念着某位师姐不太好。” “那就不要惦念了嘛。”雅尼会意,却故作淡然。 “巴师兄对这位师姐已经惦念两百年了,可没那么容易放下,就跟师姐你放不下你的寒剑一样。” “阿夜这话当真?” “千真万确!” 雅尼转身窃喜,“那麻烦阿夜转告巴沃,我会将他的惦念转告那位师姐的!” 说完,她红着脸快逃而去。 “看样子巴师兄已经苦尽甘来了。”澜离夜黯然一笑,“而我,却要在苦海挣扎……” 想到洛汐月对自己的拒绝,澜离夜难受得失神。 忽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起,澜离夜欣喜抬头,见洛汐月正站巨榕树下柔情相视着自己,“夜哥哥,月儿想你了!” 自从灵力考核后,澜离夜就再没有见过洛汐月。 她似乎有意逃避着他,让他思念成疾,抑郁不已。 如今看到洛汐月的一瞬间,澜离夜所有的心事都烟消云散了,立即笑着向她奔去。 就在澜离夜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洛汐月之时,洛汐月却消失了。 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苍翠巨榕。 一阵冷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几片叶子随风落下。 澜离夜抬头望着树,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他伤情地接下一片树叶,将手掌重重握成了拳,转身向着剑堂大步而去。 他站定在剑堂门口,打开手,掌心随即倾泻下一堆碎绿。 “夜哥哥。”身后再次传来洛汐月的呼唤。 澜离夜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 “夜哥哥,你怎么了?”见澜离夜没反应,洛汐月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向他慢慢走近。 随着洛汐月的接近,澜离夜真切地感受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气息。 他欣喜转身,撞见了洛汐月愧疚又关切的眼神,所有的心绪顿时都破了防。随即搂过她紧紧抱在了怀中,感受着她的存在。 “夜哥哥,你别这样。”洛汐月惊愕挣扎。 “我好想你,月儿……”澜离夜越搂越紧,不愿撒手。 “哈哈,小月儿,许久未见,你和夜师弟果然相爱了呢!”远处传来柳夏的欢笑。 第75章 澜离夜绝不负阁主所托 听到柳夏的声音,澜离夜抬眼相望,见柳夏与孟凉正并肩站在巨榕树下。 柳夏一脸嬉笑,孟凉却有些不自然。 “柳夏姐姐不要胡说。”洛汐月尴尬地推开了澜离夜,脸涨得通红。 她近来一直躲避着澜离夜,今日却被突然造访的柳夏逼着前来找他,没想到才见面竟被他突然抱了个满怀。 不知情的柳夏却乐呵不已,继续打趣二人,“夜师弟,下次再来时是不是就是来道贺你与小月儿的拜堂大喜了?” 洛汐月窘然无语,尴尬地抓起了衣摆。 澜离夜却笑了,落落大方,“好,只要月儿点头就好!” “夜哥哥,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洛汐月低着头,再次轻声重复。 澜离夜看不到洛汐月的眼睛,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不停颤动,心中不由得伤感却语气坚定,“月儿,我也说过了,我已经把心给了你,收不回了。” 洛汐月心头的闷怨又起,让她觉得喘不过气,她抬起头,无奈哀求:“夜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哪怕你气我怨我,我也不放。”澜离夜的眸色是无比的执念。 见两人窃窃私语了许久,柳夏忍不住大喊:“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我可要过来喽!” 她蹦跳着走到了两人面前,才察觉两人似乎有些不开心,撇了撇嘴又笑,“哎呀呀,不会是因为我打扰了你们亲昵,所以生气了?” 洛汐月低头不语,澜离夜执然不语。 孟凉只好开口打岔,“月儿,快随我去后山,青禾阁主已经为俞尊治好伤了,正在后山等你呢。” “好。”洛汐月急忙应和,拉着柳夏就向后山跑去。 澜离夜跟在其后,与孟凉并肩而行。 孟凉想了想,靠近澜离夜,小声与他说:“阿夜,情缘之事不能心急,月儿若是心生抗拒,就会逃避你,那与你之间就会越来越远。” “我懂师兄之意,但我不能放手。”澜离夜神情坚定,且非常坚定,“对我而言,只要认定了就绝不会放手!” 说完,他加快脚步追上了洛汐月。 孟凉颇为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也跟上了步伐。 青禾在沉池居借助沉池泪替俞尊除了毒,之后来到了千机后山,等待着与洛汐月相见。 此时,她正站于山顶的凉亭,欣赏着谷中的美景。 千机谷东有大门,南北有峰,西有后山,而后山是整个千机谷最美之处。 这里山水环绕,云雾丰沛,花鸟盎然,尽是一派幽美缥缈之景,宛若仙境一般。 一阵熟悉的清铃声响起,青禾急忙转身望向了亭下蜿蜒的石阶小道。 只见墨绿丛中,两个身影出现,一个是柳夏,一个便是洛汐月。 见到青禾的瞬间,洛汐月欣喜若狂,一头就扑入了青禾怀中,眼泪朦胧,“姨娘,好久不见,月儿好想您!” “姨娘也很想你。”青禾拂着洛汐月的长发,感觉像是回到了那时在轻风崖的日子。 她此刻亦是泪眼婆娑,“月儿这些日子过得可还舒心?” “嗯,除了想念您和柳夏姐姐,其他都挺好的。”洛汐月依偎在青禾怀中,就像粘着娘亲一般亲热。 “那就好。”青禾宽心慈笑。 柳夏站在一旁,点着头满意地笑,“还知道想念姐姐,算小月儿有良心了。” “青禾前辈。”澜离夜与孟凉也很快到了凉亭。 青禾点点头,亲切地招呼澜离夜,“月儿在千机谷的这些日子,一定受了夜师侄不少照顾,青禾感激不尽。” “前辈无需客气,照顾月儿是我心甘情愿。”澜离夜恳切地回应。 青禾很是欣然,“那往后还望夜师侄继续上心,替我照顾好月儿。” 洛汐月听闻急忙劝止,“姨娘,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就不要劳烦夜哥哥了。” “对我来说,能照顾你是福事,可不是劳烦。”澜离夜望向洛汐月,深情款款地表态。 洛汐月低头逃避着他的目光,“可我不需要……” 又一次的拒绝让澜离夜倍感失落,眸色虽是坚定却泛起黯淡。 青禾看出了几分名堂,暗暗拉了拉洛汐月的衣袖,轻斥,“月儿,你真是太无礼了!” 随后,她又笑看向澜离夜,“月儿自小闭塞孤岛,之后又久居轻风崖,不懂心意深情,夜师侄不必介怀。” “阁主师叔放心,他们两好着呢,方才还搂搂抱抱来着!”柳夏在一旁捂嘴偷笑。 青禾一惊,但却更喜,“那就好!” 孟凉看出青禾是想撮合洛汐月与澜离夜,但他也知洛汐月心中之人是轩辕律羽,所以尴尬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柳樊音此时出现在了林间小道,向着凉亭款步而来。 第76章 她必须珍惜 “柳樊音见过青禾阁主。”柳樊音向青禾作揖行礼,又转身面向了孟凉,“孟师兄,雨烟师姐正在找你呢。” “糟了,忘了与雨烟之约了。”孟凉暗暗一声,才想起与雨烟约了在明花林相见一事,于是急急告退离去。 孟凉走后,几人落座在亭中畅聊起来。 柳樊音好奇洛汐月为何会称呼青禾为姨娘,于是,爱唠叨的柳夏便把洛汐月的孤儿身世与她落水遇险被青禾所救,之后又在玄影阁生活了十五年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其中她还故意强调了洛汐月修炼灵力连连失败之事,惹得柳樊音大笑不止。 洛汐月一直朝着柳夏使眼色,柳夏却熟视无睹,反倒说得愈加起劲,气得洛汐月起身去挠她痒痒。 最后,两人在后山追逐打闹起来,嘻嘻哈哈,好不快乐。 望着嬉戏着的洛汐月,望着她脸上的笑,澜离夜阴郁的心情渐渐放晴。 随着洛汐月与柳夏追逐去了林间,亭中只剩下了澜离夜、青禾与柳樊音还在聊着话。 在得知澜离夜的元神已达化神境星界时,青禾欣慰而又赞赏,“夜师侄天资聪慧,为人真情,我甚是喜欢,往后我便唤你阿夜了!阿夜,我希望你可以照顾好月儿,一心一意,与她相伴。” 澜离夜会意,立即起身郑重作揖:“澜离夜绝不负阁主所托!” “嗯。”青禾点头,心中多了几分安心。 “青禾阁主这是想要撮合洛汐月与阿夜呢。”——柳樊音眼眸一凝,心思暗动——“若是洛汐月和阿夜在一起了,那我不是有机会与轩辕律羽一起了吗!” 想到此,柳樊音暗暗欢喜。 此时,一只雪莺飞来,朝着澜离夜啼鸣了几声。 澜离夜听闻皱了皱眉,随即向青禾作揖告退,“青禾前辈,晚辈有事,先行告退。” “好,阿夜但去无妨。”青禾慈笑着点头。 柳樊音见状立即趁势而为,望着澜离夜的背影有意赞叹,“阿夜年少有为,实属巨子英才!而且他与月儿也是般配至极,若是他们两能喜结良缘,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我也是有此意,可是月儿好似有些抗拒阿夜……”青禾眉头微蹙,又立即舒眉一笑,“也无妨,月儿年少,情窦未开,不宜操之过急。我相信她与阿夜气缘投合,必能日久生情!” “青禾阁主此言差矣,月师妹她……”柳樊音欲言又止。 会意柳樊音话中有话,青禾连忙道:“师侄但说无妨。” 柳樊音沉眉一笑,开口,“青禾阁主有所不知,月师妹她情窦已开,只不过中意的不是阿夜,而是博芒府的小龙首轩辕律羽。” “什么!轩辕律羽!”青禾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月儿她与轩辕律羽相识?” “相识,早就相识了。”柳樊音看了一眼远处林间的洛汐月,回头继续,“如今可比对阿夜还要亲热呢!” “我以为月儿是情窦未开,才会对阿夜的热情有所抗拒,没想到竟是因为轩辕律羽!”青禾气得双手都开始发起抖来,就连呼吸也带着几分颤动。 柳樊音觉察到青禾的反应异常得有些过激,不解地问:“青禾阁主,您这是怎么了?” “无事。”青禾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柳师侄可否将月儿与轩辕律羽之事详细说与我听?” “当然可以。”柳樊音可谓求之不得,立即将洛汐月与轩辕律羽在天都城相遇和之后相拥与外出之事添油加醋地细述了一遍。 末了,她还故作深沉,叹道:“哎,阿夜他如此深情,真希望月师妹可以好好珍惜。” “她必须珍惜!”青禾早已经气得脸色铁青,随即起身走入了林间。 她找到洛汐月,一把拉过她走向了更远处的林间。 柳夏不知发生了什么,呆呆地楞在原地,但是青禾的神情让她觉得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 她快步跑出林外,狐疑地看了一眼凉亭中的柳樊音,见到柳樊音神情深沉,嘴角还挂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柳樊音发现柳夏正注意着自己,急忙换回了温婉模样,笑,“小夏师妹,樊音有事先告退了。” 见柳樊音急急离去,柳夏愈加满腹疑团,不知所措地望着远处的林间。 林中,青禾皱着眉,神情激动。 她当初让洛汐月来千机谷就是为了避开轩辕律羽,却没想到洛汐月会前去天都城,与轩辕律羽相识,如今已然到了相恋的地步。 她强忍着怒火,质问洛汐月,“你与轩辕律羽已经相识,甚至已经相恋?” 洛汐月不知青禾心里的介意,如是坦言,“是,我……喜欢轩辕小龙首……” 听到洛汐月亲口承认,青禾心中的焦虑顿时爆发,一双手瞬间捏成了拳。 她心知两人是天命中的情缘未断,却仍然止不住怒火喷发,“有阿夜这么优秀的男子陪着你,你为何还要去招惹轩辕律羽!我告诉你,我决不会让你与轩辕律羽在一起的!” 洛汐月从未见过青禾这般怒火冲天的模样,心中又慌乱又惧怕,“姨娘,这是为何?” “你无需询问缘由,只要答应我就好!”青禾命令她。 洛汐月含着泪,沉默。 青禾见状激动地抓起了她的手,逼迫她,“月儿,你跟姨娘发誓,发誓你不会与轩辕律羽在一起,发誓你会和澜离夜在一起。” 洛汐月愣了,竭力解释:“姨娘,我对夜哥哥只有感恩并无其他,我喜欢的人是轩辕律羽。” 青禾听闻愈加气愤,“没有阿夜救你性命,哪来的轩辕律羽与你相遇!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可恩情与喜欢并不是一回事……”洛汐月无奈极了。 “你若执意要与轩辕律羽一起,那就别再认我这个姨娘!”青禾狠心甩下一句,然后大步走出了林子,“小夏,我们走!” 柳夏一愣,飞快跑去了洛汐月身边,问她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洛汐月摇头,她此时除了茫然无解,更有心碎痛苦。 “小夏,还不快走!”青禾的厉呵声响起。 “小月儿,姐姐要走了。”柳夏只好不舍地告别,又突然提醒洛汐月,“我觉得那个柳樊音有些古怪,你往后要离她远一些。” 青禾与柳夏走了,留下洛汐月一人呆立在山头。 她望着朗朗晴空,心中阴霾密布…… 第77章 既活于世,便不能少了有喜之事 东邱。 明花林中,雨烟已经等候了孟凉多时。 孟凉是大师兄,雨烟知道他有很多事务要忙,所以极有耐心地等在林中。 “雨烟!”孟凉的呼唤声响起,惊起了一阵在林中休憩的白色飞鸟。 他穿过层层白花,向着雨烟匆匆赶来。 “孟师兄!”雨烟站在明花树下,一身冰蓝衣衫,文雅秀气,笑颜如花。 孟凉立定在了雨烟面前,有些局促,不知是因为紧张激动还是因为赶路匆匆。 “师兄近来辛苦了。”雨烟抚起袖子替他擦去了额边的细汗。 “我所做之事皆是我应尽之责,算不得辛苦。”孟凉缓下了心绪,从怀中捧出一块丝帛锦帕。 随着锦帕缓缓打开,一支晶莹剔透的冰玉发簪赫然呈现。 “这发簪是我在桑洲的珊绒城所购,因为近来繁忙,一直没有机会相赠与你,现在……送给你。”孟凉捧着发簪满脸诚意。 “孟师兄今日约我在此,是为了相赠发簪?”雨烟眼中欢喜难藏。 “不止。”孟凉将发簪递到了雨烟面前,神色郑重,“雨烟,你可愿意让我成为你的良人,与我携手一生?” 这一刻,雨烟震惊了,激动地捂着嘴,惊喜得泪水夺眶。 “雨烟师姐快答应大师兄!”葵木与灵乐突然从树中现身,抱着提篮满脸兴奋。 他们本在另一侧山头采摘明花,却见一阵飞鸟受惊飞起,于是好奇赶来,正巧见到了这甜甜一幕。 孟凉朝着二人一笑,又回头望向了雨烟,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雨烟既羞怯又幸福,正色接过了发簪,回复面前之人,“能得孟师兄为良人相伴是雨烟之幸,雨烟自然愿意。” “太好了!”葵木与灵乐齐声欢呼,雀跃不已。 林中的飞鸟被二人的呼声惊起,展翅向着空中飞旋高鸣,好似也在庆祝这美好时刻…… 千机殿中,纪寒天与云鹰正在畅聊。 “师父,青禾前辈带柳师妹离开了。”郑齐山来到殿中作禀。 “青禾阁主怎么突然就离开了?”纪寒天有些惊讶。 “阁主许是放不下玄影阁,所以才着急返回北际。”云鹰猜测。 郑齐山点点头,“确有可能,前辈离开时神色肃厉,像是有什么心事。而且前辈她还让弟子给您带了句话,说月羽不合,望阻扰。” “月羽不合,望阻扰?”纪寒天皱眉重复,似有所悟,“我明白了,你回去值守。” “是。”郑齐山告退。 心藏忧虑的云鹰也准备告退,“寒天兄,青禾阁主已经回去,我也该带尊儿启程回东川了,近日事端频发,实在愁心啊!” “确实愁心。”纪寒同感而叹,“云弟,俞师侄大伤初愈,又还没清醒,不宜即刻赶路,还是让他休息些时日再动身。” “可我离开东川已久,实在放心不下。”云鹰面色越加忧切。 纪寒天知道云鹰性急,于是建议他,“那不如你先行启程,让俞师侄留在谷中休养,待伤势痊愈后再回东川。” “如此也好,那就劳烦寒天兄代为照顾了。”云鹰将俞尊托付给了纪寒天,之后便道别离去了。 送别云鹰后,纪寒天从大门处往千机殿返回,一路心事重重。 “假面究竟是何人?又为何要袭击汐月呢?那日在蛮荒,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何意?” “蛮荒危机重重,暗川莫测难寻,深渊诡异邪恶,要如何处置才好呢?” “西陵、东川、北际皆已出现变故,南疆不得而知,而且立场不定,东邱接下来该如何防御才能保得安宁呢?” 纪寒天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眉头变得越来越凝重。 当他回神抬头时,见孟凉、雨烟、葵木与灵乐正站在大殿门口。 孟凉与雨烟神色紧张,葵木与灵乐兴奋激动,四人向着纪寒天齐刷刷作揖,“师父!” 纪寒天心觉有异,问他们,“你们这是有何大事?” 孟凉与雨烟并肩走到了纪寒天面前,俯身行礼请示,“师父,我们决心结为连理,望师父成全。” 纪寒天先是一惊,随即眉眼立舒,开怀地点头,“好!如此喜事,自然是好!” 得到师父同意,孟凉与雨烟欢颜相视,葵木则拉着灵乐欢蹦乱跳起来。 “既活于世,便不能少了有喜之事,否则就失去意义了。”纪寒天看着面前几人欣然轻叹,喜上眉梢…… 第78章 少主定是被人下了情毒变傻了 西陵。 西陵各界近日皆安,轩辕律羽心情大好,正在城中四处游逛。 康青跟于他身后,一路随行。 轩辕律羽本不想康青同行,可康青执意不肯,非要跟着。 因为他觉得少主近日的言行举止都不太正常,一点都不似往日。 好在轩辕律羽心情美好,没有与康青计较,索性随他去,只管自己游逛。 两人在城中逛了十几家商铺,无一例外的全是贩卖女子首饰的铺子。 康青此时已经有些萎靡不振了,若是今日要面对的是妖魔鬼怪,他定是精神抖擞。 但是今日只是闲逛,而且逛的还不是美食美酒之地,偏偏是女子的首饰之地,这让他信念几乎都要崩塌了。 他提着玄铁长枪,耷拉着脑袋,打着哈欠,暗暗抱怨:“少主定是受刺激了,竟然莫名其妙看了大半晌女儿家的首饰。难不成是被哪个妖精迷了心眼了?” 康青只是随口一说,却被走在身前的轩辕律羽听了个真切。 轩辕律羽快速转过身,面露不满,“康青,你竟然敢称本龙首往后的夫人是妖精,这是不是太无礼了!” “夫人!”康青瞪大了眼睛,惊色满满,“少主,你不会真的有心上人了?” 康青听千叶说了少主心中有人之事,有些半信半疑,毕竟平日里的轩辕律羽总是一副冷冷清清不近女色的模样。 但是纵观少主近些日子的奇怪举止,似春心荡漾,似春意盎然,好像确实有疑。 直到刚才轩辕律羽亲口说出夫人二字,康青才惊觉少主不是受了刺激,而是真的被某个女子迷了心窍! “正是!”轩辕律羽一本正经地点头,“你有意见?” “没、没、没意见!”康青结巴了,“少主、少主有心上人,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便好。”轩辕律羽满意点头,转身继续前行。 这是轩辕律羽第一次摆起小龙首的架子与康青较真,康青简直是又意外又胆颤。 他跟在后头闷闷地走着,心中暗念着,“这少夫人还没过门呢,少主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以后若是过了门,岂还了得!” 正在康青念叨之时,轩辕律羽停步在了又一家首饰铺前。 “沧海定情天。”轩辕律羽抬头看着牌匾,舒心一笑,随后跨步走入了铺中。 掌柜的见到是小龙首驾临,急忙起身迎接,客气询问他有何所需。 轩辕律羽快速扫视了一遍店铺中的首饰,开口,“手链。” “好嘞,小龙首稍等!”掌柜的招呼几个伙计取出了各种材质、各种造型,而且极其精美华贵的手链摆放在了柜台,“小龙首请随意挑选。” 轩辕律羽俯下身,仔细打量起面前的手链来。 “少主,我们都逛了大半晌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的首饰?”康青忍不住问。 轩辕律羽已经在城中各处商铺看过了数百条手链,却无一条中意,所以康青十分好奇他到底想要何种链子。 “随缘。”轩辕律羽淡然了一声,一条接一条仔细查看着手链。 康青无语相应,只能静候一旁。 慢慢地,轩辕律羽面前的手链换了一批又一批。 好在掌柜的敬重小龙首的身份,并没有不耐烦,始终客客气气的,甚至还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每一条链子。 “尽不合心。”轩辕律羽失望地放下了最后一根手链。 这时,角落里一颗系着红绳的黑珠引起了轩辕律羽的注意,他像见到了宝贝一般向着珠子走去,又捧在手心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嘴角一扬,露出了满意一笑。 康青会意,知道轩辕律羽是相中了这黑珠绳链,立即拍板,“掌柜的,这黑玉手链多少银两?” “这链子不值钱。”掌柜的尴尬地摆了摆手,“实不相瞒,这手链上的珠子并非黑玉而是用黑石打磨成的。我前些年去过玄影阁求医,路过长峰时发现了一块黑石莹润通透,便带回来打磨成了圆珠。所以方才不敢拿出来给小龙首挑选,小龙首若是喜欢的话拿去便是了。” “谢过掌柜的巧手,这手链甚得我心!”轩辕律羽捧着链子爱不释手,拿出一锭金子放于柜台后,面色欣悦地离开了。 掌柜的和两个伙计瞪大着眼睛张大着嘴巴,望着那金灿灿的金锭惊得说不出话来。 康青亦是如此,他紧跟在轩辕律羽身后,暗暗忧叹,“完了完了!少主定是被人下了情毒变傻了!逛了一圈天都城,最后居然用一锭金子买了一颗黑石!” 而轩辕律羽捧着手链一路欢欣,笑意朗朗。 * 轩辕律羽与康青离开后没多久,一路躲躲藏藏尾随着二人在天都城逛了一圈的尤苏与千叶也出现在了沧海定情天中。 当她们得知轩辕律羽用一锭金子买了一串黑石手链后,也都傻了眼。 两人离开店铺,漫步在大街,满心不解。 “少主买手链应是要送给他所谓的心中之人,他逛遍了天都商铺,细心挑选,说明对链子很在意,可为何偏偏选了如此普通的黑石手链呢?”千叶疑惑得脑袋都发麻了。 尤苏却是满脸失意,耷拉着脸,“少主的心思苏苏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千叶见状,立即关切地拉过了她的手,“苏苏是不是又难过了?” “不是。”尤苏摇摇头,收起失意变为了坚定,“千叶姐姐,无论如何,苏苏都不会离开少主的。就算他真的有人相伴左右,我还是会追随于他身后。” “苏苏不必如此悲观。情缘是要受到上天考验的,越是深浓的情缘考验便越重。姐姐相信,苏苏这般深情一定能经受住考验,也一定可以得偿所愿!”千叶安慰她。 “嗯!”尤苏露出期待笑容,心中瞬变欢畅…… 第79章 这可是福活,求之不得 东邱。 在葵木与灵乐的欢呼中,孟凉与雨烟的喜事很快传遍了千机谷,所有人都惊喜万分。 当然了,雅尼除外。 雅尼独坐在明花林中,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寒剑失神。 她清楚地记得,刚入师门那日,师父把第一柄寒剑给了大师兄孟凉。 而雅尼自小喜欢刀剑,便嚷嚷着要第一个拿到剑,于是孟凉便把那柄寒剑让给了她。 雅尼忘不了那一刻孟凉温润如玉的眼神,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润如玉的师兄。 可是现在,这把跟随了她两百年的寒剑已经残破不堪了,而孟凉也有了他的归属。 想到要把坚守了两百年的情意丢弃,雅尼忍不住泪如雨下,抱着寒剑痛哭起来。 巴沃听闻喜讯后立即赶到了明花林寻找雅尼。 终于,他在一处角落听到了熟悉的哭泣声,这声音让他心疼却又安心了下来。 巴沃走到雅尼跟前,温声款款,“雅尼,你的寒剑太旧了,该弃了。你若是舍不得,那就把它收藏起来。” 巴沃说完取出了自己寒剑,双手捧剑递到了雅尼面前,“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我的寒剑赠与你,我可以……我的剑可以一直陪着你。” 雅尼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 她看了看眼前的寒剑,又望向了面前的巴沃,沙哑着嗓子开口,“那你呢,你不陪我吗?” 巴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大声表态:“我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怎么都可以!” “好!”雅尼接过寒剑,撇着嘴警告,“你若是敢骗我,小心褥疮长嘴上哦!” “嗯,我若是欺骗雅尼,那就耳朵、鼻子、脸,哪哪都长褥疮!”巴沃举着手发起誓来。 雅尼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巴沃起身坐到了雅尼身边,又故意把肩膀向她靠了靠。 雅尼会意,头一歪枕到了他的肩膀。 这一刻,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洛汐月这会儿还在后山,自青禾与柳夏走后,她便一直坐在凉亭失神。 烈阳已经西下,一抹残光撒在她的身上,轻抚着她的失落与无奈。 青禾怒不可遏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闪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她不明白青禾为何如此愤怒,愤怒到让她感到害怕,茫然,甚至想哭。 “汐月!”葵木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石阶小道。 洛汐月回神,迅速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汐月,你怎么躲在这里,我都找了你一圈了,累死我了!”葵木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凉亭。 “这里安静嘛,就多坐一会儿喽。”洛汐月努力挤出了一丝笑。 “安静的话不就不好玩了嘛!”葵木嚷嚷着坐到了她对面,脸色藏不住兴奋,“我跟你说,孟师兄跟雨烟师姐要成亲啦!师父已经同意了!因为秋末有密境试炼,所以婚期就定在冬初了!” “太好了!”听到如此大喜,洛汐月瞬间忘了心中伤感,“师姐与师兄,一个温婉一个温润,一个明大义,一个顾大局,可是相配得很。” “嗯!”葵木连连点头,“他们二人喜结良缘,我们可得准备一份大礼才行。你觉得送什么好?” “我觉得送礼不在于豪华,只要能表心意就好,而且越真挚越珍贵。”洛汐月思忖道。 “那什么礼才最能表达我们真挚的祝福之心呢?”葵木歪着脑袋问。 洛汐月再思忖,很快便有了主意,“葵木,要不我们帮雨烟师姐与孟师兄缝制喜袍!” “好啊!”葵木听闻兴奋得两眼放光,起身拉过洛汐月就跑,口中嚷嚷不止,“这福活可万万不能让人抢走,我们快去找雨烟师姐!” 于是,洛汐月被她连拖带拽地带回了寝房。 寝房此时被天支弟子们围得水泄不通,二人连门槛都挤不进去,只能愣愣地站在门口。 雨烟正被人群与祝贺包围在其中,她瞥见了二人,于是对着房中众人挥了挥手,“感谢诸位师妹的心意,大家快回去,有职者各司其职,无职者好好休息,莫要因为我乱了谷规。” 终于,人群散去了,寝房恢复了平静。 雨烟舒叹一口气,对着站在门口的二人招手,“葵木,月儿,还愣着干嘛,快回来!” 葵木回神,拉着洛汐月飞跑进寝房,急急关上了门,又一把抓住雨烟的手臂激动地跳个不停,“师姐,你与孟师兄的喜袍就交给我和汐月来缝制!” “你们要为我们缝制喜袍?”雨烟很是惊喜。 “对啊!”葵木郑重点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虽然灵力不及诸位师姐,但好歹出生缝人之家,自小耳濡目染,缝制与刺绣的手艺可都是一流的!” “你出生缝人之家,还会缝制刺绣?”洛汐月十分惊讶,“你这吵吵嚷嚷的性格可不像是能静心刺绣之人。” “哪里不像了!讨厌!”葵木皱眉不满,“我还以为你知晓我有实力才提议要缝制喜袍的呢!” 洛汐月看着葵木,一脸认真地摇头,“哪哪都不像!” “小葵木确实出生缝人之家,但是缝制与刺绣之技如何我就不知道了。”雨烟笑着开了口。 “哎呀,你们都太小看我了!”葵木这下较真了,“行不行一试便知,明日我们就去贤明城选衣料去!” “好!”雨烟与洛汐月齐声同意。 就在三人叽喳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了雅尼的声音:“雨烟,开门。” 听到雅尼的声音,雨烟立即紧张起来,心里忐忑得不行,“雅尼一直与我冷战着,今日我与孟师兄喜讯一出,她就来找我了,会不会……” “师姐别怕,有我在!”葵木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了衫袖。 洛汐月见状忙拉下了她的袖子,轻声叮嘱她,“雅尼师姐未必是来吵架的,你可别胡闹。” “好,那我见机行事。”葵木乖乖点头。 洛汐月打开了门,见雅尼手捧锦盒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忙将她拉进了房中,“雅尼师姐快请进。” “雅尼。”雨烟不安地望着雅尼,有些无措。 “雨烟,恭喜你和孟师兄情缘终成。以前是我太执拗,你不要放心上。”雅尼鼓起勇气打开了心扉,又把手中的锦盒递到雨烟面前,“我很早之前绣了一块喜帕,本想着日后出嫁时能用,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与孟师兄能幸福永久。” 听着雅尼的话,雨烟眼中泪水弥漫,心中的不安也已经化为了感动。 她接过锦盒紧紧抱在了怀中,“雅尼,谢谢你,对我而言,这真是最好的祝福!” 雅尼点点头,也露出了笑容,“往后我们情意依旧!” 洛汐月见状心里也跟着欢喜,于是提议,“既然如此,不如雅尼师姐就与我们一起缝制喜袍。” “这可是福活,求之不得!”雅尼欣然接受。 “太好了!”随着葵木一声欢呼,寝房中一片笑意朗朗…… 第80章 不妨先试着接受他 东邱。 夜色入幕,巴沃与灵乐一起回到了寝房,澜离夜却一直未归。 “奇怪,阿夜怎么还没回来?”巴沃一边铺理着被衾一边念叨,“过些日子就要密境试炼了,他如今元神已经赶上了不凡兄,到时是要与大师兄一起入圣灵密境的,可松懈不得呢!” “夜师兄许是与他的小月儿幽会忘了时辰!”灵乐躺在床榻,翘着一腿,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你以为阿夜跟你一样没规矩。”巴沃朝着灵乐甩去一个白眼。 灵乐见状快速坐起了身,大嚷:“哎呀呀,巴师兄,你现在也学会翻白眼了,这模样跟雅尼师姐可真是绝配!” 巴沃虽知灵乐狗嘴吐不出象牙,但是此时这话他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这小子,就会贫嘴!” 说完他又望了一眼澜离夜空空的床榻,暗叹:“阿夜这家伙,初尝情苦,真不知往后会如何。” “不管怎样,好在我自己已经苦尽甘来了。”巴沃躺到了被衾中,回想着在明花林中与雅尼的依偎,喜上眉梢…… 夜深,暗云涌起,夜色渐渐昏沉。 洛汐月躺在床榻辗转难眠,脑中全是青禾怒目切齿的责骂和轩辕律羽笑意盈盈的柔情,让她心烦意乱。 雨烟觉察到动静,轻声问她,“月儿,有心事?” 洛汐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应付,“没有,我只是睡不着而已。” “你骗人,今天在后山的时候你就有些不对劲了,快快如实招来!”葵木此时坐起了身,摆出了一副一聊到底的模样。 “是不是青禾阁主与你说了什么?”雨烟也起了身,又召唤出了雪莺。 雪莺飞悬,冰蓝之光一瞬间就将房间照得莹亮。 洛汐月也只好起身,望了一眼床头那件黑衫,闷声开口,“姨娘她……不许我喜欢轩辕小龙首……” 葵木一听,暗暗乐开了花,装模作样地问:“那你姨娘可有说为什么?” 洛汐月摇摇头,神情沮丧,“她不说为什么,她只是很生气,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的模样。就像与小龙首有着什么深仇大恨,我好怕……” “据我所知,博芒府与玄影阁并无纠葛,而且轩辕律羽行事磊落,在沧海大陆颇有名望,绝不是什么恶人。”雨烟安慰她。 “夜师兄也很厉害呀,他的元神都修炼到化神境星界了呢!”葵木嚷嚷着跃下了榻,坐去了洛汐月身旁,“汐月,夜师兄对你这么好,你就不要去想那个轩辕律羽了。” 望着热切郑重的葵木,洛汐月不语,只是沉默。 “难不成你想违背你姨娘的意愿?”葵木故意生气。 “在我心中,姨娘就如娘亲一般,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愿。”洛汐月的声音很轻,也很黯然。 “哈哈,这就对了!”葵木高兴地抱住了她,“所以你还是乖乖与夜师兄在一起!” “可我……对夜哥哥真的没有男女之情。”洛汐月有些委屈地坦然。 “这个可以慢慢来的。”葵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举起了例子,“我刚入师门时,可讨厌灵乐了,现在不是也喜欢了嘛。” 洛汐月没说话,只是望着黑衫怔神。 雨烟看出她伤愁,便来到了她的床榻,坐到了她的另一侧,“月儿,师姐能看出阿夜对你的喜欢,还有那份热切。你不妨先试着接受他,说不定时间久了你就会改变心意呢。” 葵木立即附和,“对啊!试一试嘛!爱慕夜师兄的人谷中能排一长队呢,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洛汐月沉默,心中更加失落,也更加无奈。 夜色愈涌,星月皆无,仿佛注定了明日的昏沉…… 第81章 找阿夜 破晓时分,阴云密布,冷风习习,细雨沙沙。 雪翼盘旋飞舞高啼,将整个千机谷从沉睡中唤醒,葵木却依然躲在被衾中睡得香沉。 “葵木,该起来了!”雨烟揭开了葵木的被衾。 葵木忽感一阵凉意,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听到窗外传来淅沥的落雨声,揉着睡眼抱怨:“最讨厌下雨了。” “葵木,我们今日还要去贤明城挑选衣料呢,你快起来。”洛汐月捏了捏她的脸提醒。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呢!”葵木瞬间清醒,急忙起身穿起衣衫,又向着洗漱房飞跑,“我很快就来,你们等我!” 就在雨烟与洛汐月等待之时,雅尼突然赶到,“月儿,巴沃说阿夜不见了,你可知他在哪里?” “夜哥哥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洛汐月疑惑地问。 “我也不清楚,只说是一夜未归。巴沃与灵乐正在天苑道场呢,不如我们过去问问他们。”雅尼含糊地解释。 “好。”洛汐月点头,跟着雅尼便走。 雨烟有些担心,于是急步跟上了二人,“我同你们一起去。” 洗漱归来的葵木见状,也立即相随。 四人冒着雨,一起来到了天苑道场。 道场上,落雨渐大,明花的幽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弥漫在此,馥郁芬芳。 洛汐月远远地望见了场边凉亭中焦灼不安的巴沃与灵乐,立即加快了脚步赶往,雨烟、雅尼与葵木紧随其后。 见到洛汐月,巴沃急问她:“月师妹,你昨日与阿夜分别后,可有再见到他?” “夜哥哥昨天与我在后山分别,之后我就没再见他了。”洛汐月回,又问:“他会不会去客间照看俞师兄了?” “没有。”巴沃摇头,“俞尊昨夜已醒,今日天还未亮就急着要回雷圣门。师父放心不下,就陪着他一起回东川了。而我与灵乐在谷中找了几圈,哪里都没有阿夜。” 葵木疑惑地眨巴着眼睛,“巴师兄的意思是夜师兄失踪了?” “是啊!”灵乐接应,“我与巴师兄已经问遍了水苑所有人了,从昨日暮时起,就没人再见过夜师兄了。” “那他会不会去了哪里巡察,只是没告知你们?”雅尼猜测。 “大师兄说师父近来没有安排巡察。”巴沃回她。 “那你们可有去剑堂找过,阿夜会不会在剑堂过夜了?”雨烟问道。 雅尼想起了昨日在剑堂门口遇到澜离夜一事,连忙说:“我记得阿夜跟我说过他会开启剑堂大门,说不定真是留宿在剑堂中了呢!” “剑堂我们已经去寻过了,但是……”巴沃欲言又止,“哎,你们还是随我去剑堂看看!” 四人随巴沃与灵乐一起来到了剑堂,发现堂门难得大开。 待她们走入堂中时全都惊愣了,只见堂内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打翻在地,甚至被砸得稀烂。 “这是怎么回事?夜师兄不会在这里与风师叔打起来了!”葵木惊得目瞪口呆。 “剑堂是风师叔的地盘,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心爱之物。现在被破坏成这样,他定是杀人的心都有了。”雅尼同样惊愕不已。 洛汐月也有些心慌了,“那夜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雨烟强忍心急,挥指召唤出了雪莺,下令,“找阿夜。” 巴沃见状叹了口气,“没用的,我早试过了。” 果然,雪莺蓝光莹莹,莺歌声啼,却一直悬飞在原地。 “阿夜气息难寻,会去了何处呢?”雨烟无奈地撤回了雪莺。 “洛汐月!”一声冰冷的厉喊突然响起,将所有人吸引到了剑堂外。 只见凌风正站在门口,冰冷着脸,寒厉着眼。 他伸手指向洛汐月,面无表情,“你,跟我走。” “风师叔,发生何事了,阿夜他人呢?”雨烟大声质问。 凌风没有理会雨烟,只是冷冷盯着洛汐月,“洛汐月,若是阿夜现在生死未卜,只有你能救他,你救还是不救?” 一听澜离夜生死未卜,葵木瞬间急了眼,“风师叔,你这话是何意,夜师兄到底怎么了?” “与你无关!”凌风厉呵,又指着洛汐月,“你,回答我!” “当然救!”洛汐月点头,担心而恳切,“我虽不明白风师叔是何意,但若夜哥哥真的遇到危险,我一定倾尽全力救他。” “好!”凌风放下了手,“那你跟我走!” “我们也要去!”巴沃与雨烟几人纷纷踏步上前。 “只能她一人!”凌风说着挥手一甩。 只见一阵蓝光闪过,雨烟几人被困在了结界之中,凌风却带着洛汐月不见了踪影…… 第82章 夜哥哥,快醒来 行途。 寒剑疾驰,离东邱越来越远,雨水密密击打在遮挡的护盾之上,落下滴滴声响。 洛汐月望着身前反手凛立的凌风,问他:“风师叔,夜哥哥他在哪里?” 凌风银发飘扬,气势昂然,但却神情郁结,一声不吭。 洛汐月按捺不住心中急虑,便提高嗓门喊他:“风师叔,夜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到了你自会知晓。”凌风冷冷一声,再无回应…… * 雪域。 行途数日,落雨早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狂暴的风雪,和一片白茫的冰雪。 寒意袭来,灵力低微又天生体寒的洛汐月不由得环起双臂打起了哆嗦。 寒剑来到了玉尘冰原的上空,开始慢慢下降。 “阿夜就在这里,他的生死就看你了。”凌风的语气冷如眼前的冰雪。 洛汐月不解凌风的话意,但为了澜离夜她还是毅然跃下了寒剑。 “好冷!”洛汐月浑身打着颤,四处张望寻找,可这里除了一些大小不一的雪堆,就是一望无垠的雪地冰原。 刺骨的寒意袭来,在她的眉梢与翘睫凝上了一层白霜。 “风师叔,夜……”洛汐月转身,发现凌风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她只能忍着不适与不安,踏步雪地,大声呼喊:“夜哥哥!” 积雪没过了她的膝盖,飘雪覆上了她的长发,噬骨的寒冷使她寸步难行。 冷渐渐变成了痛,痛得犹如刀割。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而且疼痛,仿佛在往身体中扎着一把把刺针。 “夜哥哥,你在哪?”洛汐月不停呼唤着,声音很快变得孱弱。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雪堆微微一动。 而随着雪块裂开脱落,白雪下赫然出现了澜离夜的脸。 见到澜离夜,洛汐月立即奋力奔赴,“夜哥哥!” 她扑倒在澜离夜面前,伸出僵硬的手去扒他身上的积雪。 可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似一座冰雕。 洛汐月心痛极了,也怕极了,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与澜离夜相处的点滴,从轻风崖伞下的相遇,到水杏城送她的绣鞋,到从假面手中救她后的守护,直至之后的陪伴、相护、疼爱…… “夜哥哥,快醒醒!”她泪如雨下,她此时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也已经忘记了疼痛,只有心痛害怕,还有自责。 洛汐月的身体冷得几乎无法动弹,却依然伸着僵硬的双手捧着澜离夜的脸,颤抖地搓揉着,不停呼唤着。 可是澜离夜依然一动不动,就如死去了一般。 洛汐月向来体寒,但是相比这雪域的极寒,她的身体却算得上温热,于是咬咬牙猛然跪起了身,张开手臂抱住了澜离夜,想用自己最后的一点温热去唤醒他。 “夜哥哥,快醒来,我求你了……”洛汐月依贴着澜离夜的脸,呼唤恳求着。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颊,落在了澜离夜的唇间。 澜离夜的嘴唇微动,紧闭的眼中闪出了一点泪光,落入了皑皑白雪。 紧接着,他整个身体开始闪现莹亮蓝光,继而睁开眼搂过洛汐月,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蓝光带着温暖的气息迅速向着洛汐月的身体漫延,让她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 可她在欣喜地望了一眼澜离夜后,还是陷入了昏迷。 澜离夜搂着洛汐月心口发酸,低头与她额间相对,紧接着落下了冰冷之吻。 他的泪如雨而下,与他的吻一起,密密地落在洛汐月的双唇,在冰天雪地中绵绵久久…… 第83章 原来这才是黑花 北际。 玄影殿中,青禾闷神而坐。 她回想着那日在千机谷后山对洛汐月的责骂与怒斥,心中后悔不已。 “月儿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却如此怒责于她,我实在……哎!” 侧座的钟离慕放下了手中书卷,安慰她,“师姐不必过于自责,你是因为担心才会一时盛怒。月儿她纯良心善,定然不会怨恨师姐的。” 青禾从榻椅上起身,踱步走到了庭院,钟离慕起身相随。 “我没想到月儿对轩辕律羽的羁绊竟然如此之深。她明明已经被封印了记忆,却依然执念轩辕律羽,若是任由她去,往后她定然会为了轩辕律羽奋不顾身,那她的死劫也必将成真。”青禾皱着眉,眸色忧虑。 “庭院深深,梦影暗渡,花开不落,因有情故。洛染师妹当初为情离开了玄影阁,如今洛汐月又要围困情中。哎,这世间最难渡的果然是情劫!”钟离慕望着院中生机盎然的梦影树感叹。 “洛染已逝,无法再挽回,但是洛汐月尚在,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性命。她与轩辕律羽如今情缘尚浅,我还有机会挽救。”青禾道。 钟离慕看着她,心中感慨万分,她明白青禾的决定,也理解她的心情,便问:“师姐准备如何挽救?” “让她与阿夜成亲,阿夜对她有救命之恩。而且论相貌才气灵力修为,阿夜并不比轩辕律羽逊色。”青禾回道。 钟离慕一怔,“师姐,情缘讲究的是缘,而救命之恩也只是恩并非情。月儿若是不爱,师姐也要执意如此吗?” 她经历过情缘,懂得若是不爱而执意去做只会造成伤害,对洛汐月如此,对轩辕律羽如此,对澜离夜亦是如此。 “执意如此,非此不可!”青禾的语气分外坚定。 “哎。”钟离慕轻叹,看着那些飞落而下的梦影花无比心疼。 此时,柳夏匆匆赶来,欢欣地禀告:“阁主师叔,师父,露长老与师姐们回来了!” 听到苍露回阁,青禾与钟离慕急忙前去接应。 苍露和几个弟子此前一直留守在辛阳城,直到近日城中病者全都康复,她们才安心返回。 长久的辛劳让她们疲惫不堪,弟子们刚回阁就去了浴堂洗浴更衣。 苍露却顾不上一身疲累,捧着一个陶罐赶到了药楼。 青禾与钟离慕来到了药楼,发现苍露带回的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陶罐,正放于药案之上。 “露师妹,这罐中所装何物?”青禾疑惑地问。 “是辛阳城带来的紫香花。”苍露回她。 “难道辛阳城的怪病与这紫香花有关?”青禾又问。 “应该是。”钟离慕走近了陶罐,打量着其中的紫香花,“此前有病者与我说了花圃黑花紫香几字,后来,他们康复,却都不记得黑花之事了,但我觉得他们说的黑花应该与这紫香花脱不了干系。” “慕师妹猜得没错。”苍露认可地点头,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陶罐放到了药楼最黑暗的角落,又取来了一块黑纱遮在了四周。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罐中的紫香花忽然开始变形,原本俏丽的花叶迅速萎靡,花蕊中一根闪着黑色幽光的长枝飞速生长,无比诡异。 待黑枝完全长成,顶端赫然出现了一朵黑花,宛如一只诡异的黑眼,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腥臭。 “紫香花变成黑花了!”青禾惊讶不已。 “原来这才是黑花!”钟离慕亦是诧异。 “这黑花只在极暗时才显形,有光时就隐匿在紫香花中休眠。而且我已经知道辛阳城世人的怪病是吸入了这黑花的花粉所致。”苍露解释着,随即向二人讲述起了自己的发现。 一日夜间,月光莹亮,苍露因为难眠去了中央花圃处闲走。 她观察了紫香花许久,却没发现任何异样,于是起身准备离去。 此时,一阵浓云遮住了月光,花圃中的几株紫香花突然异变成了模样诡异的黑花。 苍露惊讶,急忙返回细查,此时一只夜鼠出现,被花藤上的尖刺划破了腹部,鲜血流出。 那些黑花霎时闪起了幽光,争抢着将夜鼠的血气吸尽,然后发散出阵阵幽暗的粉雾。 听完苍露的叙述,青禾与钟离慕十分惊愕,也更好奇这黑花究竟是何物,竟然如此邪性。 钟离慕思索了片刻,开口,“这黑花如此诡异,算得上是奇物,多呶师祖也许会有记载,我去藏书楼看看,说不定能找出它的本源。” “那我就来探究这黑花是否有畏惧与相克之物,也好找出铲除之法,以绝后患!”青禾接应。 “好,其他事交给我就好。”苍露郑重地点头。 三人随即行动,一人前往藏书楼查阅典籍,一人留守药楼探究除法,一个处理阁中事务…… 第84章 机甲拜见阿狸公子 西遗。 蛮荒中,浓云蔽日,风沙瑟瑟。 在这一片沉重的昏暗中,机关傀儡巨蛇蜿蜒而行。 黑色的沙地被划出了一道怪异的痕迹,却又很快被灼热的风沙涂抹覆盖,消失无踪。 昂扬的蛇首上,一个人影迎风而立,黑衣黑袍黑斗篷,还有凛凛的黑色假面。 假面身后,一袭红裙飞扬,在这一片单调的沙色中显得尤为醒目。 苗霜站于假面之后,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情妖媚,只有诚惶诚恐的凄惨。 风沙犹如利鞭,狠狠抽打在她身上,伤口处传出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但她只敢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苗霜本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艳会让假面拜倒在自己的风情之下,却没想到假面不仅人如面具冷若冰霜,更是没有丝毫情欲之思,只是将她囚禁关押在一处石洞离去许久,返回后又将她折磨得满身是伤。 正在苗霜自感凄惨悲凉之时,傀儡巨蛇突然停止了前行,紧接着面前的沙地上出现了一个旋涡。 随着旋涡越来越大,一个漆黑的洞口现出。 傀儡巨蛇俯身从口中顺游而下,进入了地底的黑暗洞川。 暗川中,荧光闪闪,粉雾阵阵。 假面从蛇首一跃而下,苗霜也急忙跟随而下。 之后,巨蛇隐入了黑暗不见踪影,假面则向着洞穴更深处踏步前行,苗霜胆战心惊地跟在其后。 越是深入越是湿寒,随着洞壁上那些形态诡异的奇植越来越多,空气中的粉雾也越来越浓。 湿寒之气与腥臭之味呛得苗霜咳嗽连连,又突然惊叫一声倒地翻滚挣扎起来。 原来那些粉雾正向着她身上的伤口飞速聚集,犹如闪光的黑蛇依附在伤口上潺潺流动,甚是诡异。 “假面大人,救我!救救我!”苗霜失声尖叫着,惊恐万分。 看着痛苦挣扎的苗霜,假面无动于衷,反而伸手相向,将食指上的机关戒对准了她的心口,声音冷厉无比,“问世间何人最贴心意,非傀儡莫属,言听计从,视死如归。霜儿,往后你就是我的心腹傀儡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支利刺射出,直直扎入了苗霜的心口。 “啊!”苗霜惊叫着,整个人被粉雾包围,红色艳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朦之中…… * 南疆。 烈阳斜挂,昏光懒洋,丛林中毒物丛生,沼泽上雾气弥漫。 没有了苗霜没完没了的纠缠,阿狸悠哉地漫步在丛林小道,惬意满满。 林风吹过,骨扇下的双鱼玉坠相缠,叮声作响。 阿狸低头望向玉坠,脑中忽然闪现出一句脆生生的“哥哥。” 他心中的惬意消退,愁绪猛然涌上了眉头,捧起玉坠轻抚,“妹妹,哥哥好想你。” 苗雪从林中走来,见阿狸正在忧思,便远站着没有打扰。 阿狸感知到苗雪的气息,立即散去了愁绪,摇着骨扇淡然转身,“雪儿,可是师父有事交代?” “是。”苗雪走到阿狸身边,抬起一双媚眼望向了身旁的沼泽,“师父说,公子若是觉得无趣,可以试一试假面赠的礼,许是可以解解心闷。” “确有心闷,且有心仇!”阿狸眉眼沉下,眸中寒光毕现,“东邱向来安稳,千机谷的日子应该过得很舒坦,堂堂一代仙门,可不能在悠哉中虚度了光阴!” 阿狸说完挥起了骨扇,扇上的火焰灵石红光骤闪,飞起盘旋在了沼泽的上空。 沼泽中央开始冒出泥泞的气泡,呈沸腾之势,整个沼泽随即发出咔咔的机械声,泥泞的污水渐渐向着两侧流淌。 很快,一个巨大的圆形机关道场在沼泽的中央升起。 咔咔两声后,道场上出现了一道暗门,门中走出了一个满脸黑纹表情木然的黑衣人。 黑衣人姿势怪异地半跪在了阿狸面前,作揖,“机甲拜见阿狸公子。” “东邱贤明城自古以来圣人辈出,古迹云云,是个祥和安宁的万年古城。”阿狸轻摇着骨扇潇洒自若,嘴角却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机甲,你带着乙丙丁去一趟贤明城,看看能否坏了这古城的名胜,搅了它的安宁。” “是,公子。”机甲收令起身,伸手露出机关傀儡戒。 随着他指法变动,暗门中又走出了三个黑衣人,继而又出现了四只机关傀儡兽。 机甲带着乙丙丁飞身坐上了傀儡兽的后背,而后操纵着傀儡兽跃身丛林,穿梭过巨木和浮根,消失在了林深之处。 悬浮着的火焰灵石飞回了阿狸的骨扇,沼泽中的机关道场暗门紧闭,缓缓下降。 整片沼泽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静逸深沉,神秘幽闭。 苗雪知道阿狸又要远出,相望着面露深情,“我酿的幽兰该启坛了,待公子解了心仇回来就能畅饮了。” “好!你的幽兰我可垂涎许久了!”阿狸含笑回应,然后驾驭着骨扇疾驰而去。 苗雪目送红影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来到了圣狼大殿。 殿中,尉弛煜一如往日地坐在上堂凝神打坐,鹰眼微闭,泰然自若。 “师父,公子已带机关甲乙丙丁去了东邱贤明城。”苗雪作揖禀告,红唇微扬。 尉弛煜听闻鹰眼大开,从玉椅上一跃起身,神色畅然,“如此甚好!用假面之礼毁了那贤明之城,也算是我们的回敬之礼了!” 尉弛煜说着快步走出了大殿,伸手举向空中,从掌心幻化出一只火红的飞隼,念,“去,去与假面说,我们的回礼即将送上。” 飞隼长啸一声,一飞而起,化为了一道火光消逝天际…… 第85章 好,我会陪着你 北际。 沧海秋意正浓,轻风崖依然郁郁葱葱。 澜离夜靠着梦影树而坐,洛汐月枕眠在他胸口,轻快的阳光随着树叶的摆动跳跃在她脸颊,暖暖柔柔的,舒服极了。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粉粉的花色,是一张英气的脸庞,是一眸关切的眼神,亦是一道炙热的呼吸。 “月儿,对不起……”澜离夜俯头凝视,柔语致歉。 “夜哥哥没事就好。”洛汐月伸手抚上了澜离夜的脸颊,指间轻抚着他紧拧的眉头,星眸浩眼间泪气蒙蒙。 澜离夜心中宽慰,眉头渐渐舒展。 此时怀中的洛汐月就像一道莹亮又柔暖的光,让他黯淡的眸中现出了一丝明朗,而那颗被雪域冰冻的心,也渐渐恢复了温热。 澜离夜低头向着她靠近,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越来越近,越来越烫。 洛汐月惊慌,立即从他怀中坐起了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轻风崖上,熟悉的海浪声随着崖风远扬,声声入耳。 “我们怎么到轻风崖来了?”她有些疑惑,因为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片彻骨的寒冷之中。 “因为这里是我与你相识之地,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地方。”澜离夜柔语地告诉她。 洛汐月同样觉得此处美好,因为这里有着她与青禾温情的回忆,有着青禾娘亲一般的慈蔼。 可是那日在千机后山,青禾盛怒的模样却让她感到惧怕。 她站起身,沉眸而落寂。 澜离夜见状急忙起身将她拥入了怀中,“月儿,我喜欢看你笑,不喜欢你寡欢的样子。” 洛汐月不知道澜离夜此前为何会出现在雪域,但她能感受到他当时的绝望。 她任由他抱着,容颜安静,“夜哥哥,我们回千机谷,大家都很担心你。” “那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不离不弃。”澜离夜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神似在恳求。 洛汐月想着那日青禾的斥责与劝告,心头沉闷得像是布了一层雨云。 她点点头,允诺他,“好,我会陪着你的。” “谢谢月儿。”澜离夜心中的黯然瞬间消逝…… * 东邱。 千机谷还是一如往日,有条不紊。 剑堂已经被雨烟与葵木打理干净,只是如今堂中空荡荡的,除了四壁上挂着的寒剑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制作精良的器物在那日全都变成了废物,已经被丢弃了,而凌风从那天离开后也再没有回来谷中。 雨烟与葵木站于空荡的剑堂,沉默忧然。 “汐月与夜师兄会去哪里了呢?”葵木忍不住开了口。 “他们肯定会回来的,月儿还要替我缝制嫁衣呢!”雨烟带着切切期盼。 “对,汐月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完成呢,一定会回来的!”葵木也努力打起了精神。 “葵木,雨烟师姐!”灵乐的大嗓门从堂外传来,“夜师兄与汐月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千机道场!” 葵木与雨烟相视一喜,立即从剑堂跑出,向着千机道场飞跑。 道场上,雅尼与巴沃正在怪罪澜离夜。 “阿夜,你无故失踪就是去雪域修炼了?那日风师叔的架势,可把我们都吓坏了,还以为你出大事了呢!”雅尼皱着眉故作抱怨。 “就是啊,我们差点就去找师父搬救兵了。还好师父送俞尊回东川了,要不然就闹大了!”巴沃接着抱怨。 雨烟走近,不解地问:“可是风师叔为何说要月儿去救你性命呢?” “就是啊,风师叔那模样,好像你快没命了一样呢!”葵木也跟着嚷嚷。 面对几人的絮絮叨叨,澜离夜沉眸黯然,没有任何回应。 洛汐月虽不知道澜离夜到底出了何事,但猜他是有难言之隐,急忙替他解围,“风师叔是想要惩戒我,才故意如此的,因为我此前伤了夜哥哥的心……” 澜离夜抬眼望向她,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也满是惊喜。 洛汐月对视着澜离夜,想起了那日在雪域时他苍白死寂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疼。 “那你往后可不能再伤夜师兄的心了,要不然风师叔定然还要再惩戒你!”葵木借机吓唬起了洛汐月。 雨烟则挽过洛汐月的胳膊,朝着葵木眨眼,“好了,既然一切无事,那就安好,我们也该去做正事了!” 葵木会意喜笑颜开,“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贤明城!” 说完她伸手拉过洛汐月与雨烟,向着大门处快步而去。 灵乐心中痒痒,也想跟着葵木同去,却被巴沃拦下,“臭小子别想溜,赶紧跟我去值守!” 灵乐无奈,只能随了巴沃一起,雅尼则笑着跑向了天苑。 澜离夜望着空空的道场,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转身向着后山走去…… 第86章 妹妹近来可有想哥哥 东邱。 洛汐月三人来到了贤明城。 葵木一手拿着一串糖墩儿,一手抱着一打糕点,吃得不亦乐乎。而洛汐月与雨烟看葵木吃得满足,也都心情大好。 三人来到一家布衣坊,放眼望去全是精美华丽的布匹。 “三位千机仙者是来看衣料的吗?”店小二一眼就识出了她们是千机弟子。 “对,成亲用的料子,做喜袍的那种!”葵木唧着嘴,边吃边嚷。 店小二听闻激动起来,“难道千机谷有成亲之喜?” 葵木咽下口中食物,答他,“是我们孟师兄……” “不是千机谷。”雨烟急忙打断了葵木,“是我们孟师兄的一位远方挚友要成亲,师兄他忙碌,托了我们前来挑选成亲之物,用作贺礼相赠。” “原来如此,那三位仙者这边请。”店小二带着三人来到了一处放置着很多红色布匹的柜台,热情地介绍起了布匹的面料、花纹、质感。 一番精挑细选后,三人选好了一块精致细腻的赤红锦缎,又挑选了不少丝线、挂坠和灵兽翎羽,最后满意离开。 一出衣坊,葵木就迫不及待地问雨烟,“师姐,你方才为何要隐瞒自己与孟师兄成亲之事?” 洛汐月同样有疑,也不解地望着雨烟。 雨烟朝着二人嫣然一笑,解释,“东邱世人对千机谷爱戴,若是让他们知道谷中有喜许是会前往恭贺。但是孟师兄与我说过,他不想兴师动众,所以我们就不要张扬了。” “哈,原来是夫君有过交代呀,难怪师姐如此听从!”葵木笑着打趣。 “是啊,师姐这还没成亲呢,就已经夫唱妇随了。相信往后与孟师兄定能举案齐眉,伉俪情深!”洛汐月也借着笑言诚表祝福。 “你们两个都敢拿师姐打趣了,该打!”雨烟故作生气地瞪了一眼欢喜的二人,拉起她们一起向街头走去。 此时已近黄昏,烈阳西斜,昏光漫漫。 在熙攘的人群中,洛汐月隐隐感应到了一阵熟悉的寒意。 她四顾环望,看到街角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华袍骨扇银发,深不可测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笑容,正是她的阿狸哥哥。 洛汐月伸手指了指阿狸,语气讪讪,“雨烟师姐,葵木,我有个性情古怪的朋友来了,我去见见他。” “好,你去,我与葵木在前面的茶馆等你。”雨烟接过了她手中的布匹,带着葵木往闲适茶馆走去。 “汐月这朋友好生奇怪,居然长了一头银发,我还以为是风师叔呢!”葵木一边嘀咕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入了茶馆。 洛汐月此时已经跑到了阿狸身边,笑颜招呼他,“阿狸哥哥。” “阿月。”阿狸同样笑望着她,一脸柔情,“妹妹近来可有想哥哥?” “好像……没有。”洛汐月坦然地摊摊手。 “那就该打了!”阿狸收起骨扇轻轻敲在了她头上,再交待,“往后阿月对哥哥必须每日一念。” 阿狸的骨扇落在洛汐月头上,扇尾的双鱼玉坠便垂挂在了她眼前。 她盯着玉坠看了又看,两只眼睛差点对到了一起,模样甚是可爱。 “哈哈!”阿狸忍不住大笑起来,“阿月这是在逗哥哥开心吗?” “才不是呢!”洛汐月拉开了阿狸的手,问他,“阿狸哥哥今日来东邱可有事?” “当然有。”阿狸笑答,随后牵着她飞身而起,飞向了城楼。 城楼顶上的琉璃瓦片还残存着烈阳的余温,二人面向余晖,并肩而坐。 洛汐月一边低头鼓捣着一把红色的丝线,一边问:“阿狸哥哥今日来此到底是有什么事?” “就是想妹妹了。”阿狸很认真地回她。 “哦。”洛汐月淡淡地应了一声,低着头鼓捣着手中的丝线,“雪儿姐姐可还好?” “嗯,幸有妹妹救她一命,这恩,算哥哥欠你的。”阿狸依旧回得很认真。 “只要雪儿姐姐没事就好,恩不恩的就算了。”洛阳则依旧埋头捣鼓着丝线。 阿狸皱了皱眉,用扇子勾起了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面向了自己,故作不悦道:“虽然哥哥欠了妹妹一命,但妹妹也不能有恃无恐,怎么能这么心不在焉的!” “嘻。”洛汐月眯眼一笑,伸手到了阿狸面前,“扇子给我。” 阿狸心中疑惑,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将骨扇放入了她手中。 洛汐月拿过骨扇放于膝盖,将用红色丝线制成的一对流苏挂在了扇下的双鱼玉坠上。 莹润剔透的玉坠,小巧精致的流苏,安安合适。 “阿狸哥哥你看,是不是好看多了?”洛汐月拿着骨扇晃在阿狸面前。 “好看,很好看。”阿狸眼中蓦地腾起一层雾气,接过骨扇慌忙转过了头。 “阿狸哥哥喜欢就好。”洛汐月笑着起身,望着楼下的街道跃跃欲试,“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还要为雨烟师姐赶制嫁衣呢!” 她近来灵力修炼得不错,飞行之技也提高了不少,所以想要借机尝试一下。 阿狸看出了她的心思,忍不住笑,“妹妹这是翅膀硬了,准备自己飞了?” “我就是想试……”洛汐月一边说着一边从楼顶飞身跃下。 她以灵力努力保持着平衡,缓缓下落着,最后稳稳站到了地面。 阿狸心惊肉跳地跟在后头,也下到了地面。 “哈哈,成功了!”洛汐月激动的欢呼。 她一直觉得自己资质愚钝,如今这一跃总算认可了自己。 “下次话说完了再跳,哥哥可经不起你这么吓唬!”阿狸摇着头责备她。 “能吓到阿狸哥哥应该不容易,我可真厉害,嘻嘻。”洛汐月笑眼盈盈地逗阿狸,眸光灿如星月。 阿狸眼望着她,手扶着流苏,眉头不知不觉凝成了一团,仇欲与情意在心间剧烈碰撞,矛盾重重。 “阿狸哥哥好好照顾雪儿姐姐。”洛汐月一边倒退离开,一边向阿狸挥手告别,“我走啦,哥哥再会。” “妹妹再会。”阿狸扬着扇子,不舍回应着。 残阳昏光撒在他的身上,好似脱去了他平日里的孤傲与冷漠,此时的他颓然,更寂寥。 他思索了许久,最后黯然地叹了口气,御扇离开了贤明城。 随着阿狸离去,潜伏在城外的机关傀儡也都渐渐隐退…… 第87章 这就是缘,外人难扰 东邱。 正值日落时分,城中到处炊烟袅袅,所以闲适茶楼中喝茶闲坐之人并不多。 雨烟与葵木坐于案几前,静心等待着洛汐月。 葵木此前吃了不少点心,这会儿两杯清茶下肚,肚子撑得难受,只好起身不停走动着,怨嚷着,“嘴巴是痛快了,肚子却要遭罪,太不公平了!” “这很公平呀,享受过了头就要受罪,可在理得很呢!”雨烟笑颜悠然地看着她。 “歪理!”葵木嘟囔着反驳,突然张望向了二楼一处雅间,“师姐,你看楼上那人。” 雨烟顺着葵木的目光抬头,见二楼一雅间的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人影。 他腰间别着一把金光闪闪的环刃,十分引人瞩目。 “是轩辕小龙首!”雨烟忍不住惊讶一声。 轩辕律羽闻声,立即起身走出了雅间。 见雨烟与葵木身着千机衣饰,他心中一喜,依着楼沿问她们:“两位可是千机弟子?” “正是。”雨烟立即作揖行礼。 葵木却是瞪着眼睛大声反问:“你就是夜师兄的敌手,轩辕律羽?” 雨烟一愣,提醒又训诫她,“葵木,这可是小龙首,不得无礼。” “我才不管什么大龙首小龙首呢!”葵木一脸不服,“我要帮夜师兄抢汐月!” 轩辕律羽听闻嘴角一扬,神色傲然,“该我得者谁都抢不走,尤其是洛汐月!” “哼!”葵木双手叉腰,斜眼相瞪,“你少自以为是,青禾阁主可是非常不同意汐月与你一起的!” “青禾阁主?”轩辕律羽眼神霎时黯然下来。 见轩辕律羽神色有变,雨烟以为他动了怒,急忙解释:“小龙首,葵木不懂事,出言许有冒犯,你莫要怪罪。” 相比青禾的阻挠,轩辕律羽更在意洛汐月自己的心意,他从二楼飞身而下,站到了雨烟与葵木面前,问,“那么,洛汐月她是何想法?” “汐月自然是依从她姨娘之意喽!”葵木信誓旦旦地告诉他。 轩辕律羽愁起了眉,转身向着茶楼外走去,“本来觉得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去千机谷打扰,现在看来非今日打扰不可了。” “我不许你打扰汐月,她与夜师兄本来好好的,却被你掺上了一脚,真是讨厌!”葵木即刻大步拦在了轩辕律羽面前。 “葵木,你也太无礼了!”雨烟急忙拉过了葵木。 “怎么,他是小龙首就能强抢别人的情缘了?”葵木噘着嘴,满脸不服。 “你与月儿同门,我就不计较你的无礼了。”轩辕律羽气恼地绕过葵木,大步而行。 刚到门口,一阵熟悉的清灵声响起,随后一个倩丽的身影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 轩辕律羽拧眉低头,怀中之人蹙眉抬头。 “月儿!” “轩辕小龙首!” 两人同时惊呼。 楼内的葵木气得直跺脚,“真是的,汐月再晚些回来就好了!” “哎,这就是缘,外人难扰。”雨烟拍了拍葵木的胳膊安慰她。 “两位,你们先行回谷,我到时自会送月儿回去。”轩辕律羽侧头一声,拉着洛汐月离开了茶楼。 等雨烟与葵木追到门外时,二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轮浅月遥挂天际…… 轩辕律羽驾御着环刃,带着洛汐月来到了城外的银杏林。 已至深秋,杏叶金黄,在银白月光下泛起一片柔暖。 二人踩着厚厚的黄叶,一前一后慢走在林中。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呼呼的轻风声与沙沙的树叶声缥缈在耳间。 轩辕律羽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了洛汐月,“小月儿最近可有想我?” 他背光站立,眼神与情绪皆隐藏在一片幽暗之中。 洛汐月望着他,却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她确实挂念轩辕律羽,但想到青禾怒不可遏的面容与责骂时,却无法开口言说。 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找借口逃避,“小龙首,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千机谷了。” “小月儿不许逃!”轩辕律羽快步走近她,搂住了她的腰,又俯身向她靠近,眼神热烈无比。 轩辕律羽的怀抱让洛汐月觉得很暖,可是面对他的亲近,她却有些抗拒,立即后倾着身子逃避着身前的接近。 可轩辕律羽却伸起了一手,紧紧托住了她的脑袋,再慢慢靠近。 渐渐地,二人鼻尖相触,连呼吸也开始相缠。 就在双唇即将相吻的刹那,洛汐月心头突然冒出了澜离夜的身影,让她心乱得不知所措。 她咬咬牙,猛然推开了轩辕律羽。 “月儿,情缘不该由他人左右,该随自己心意的。”轩辕律羽心中失落,却依然柔笑着。 洛汐月觉得自己糟透了,因为她心中竟然同时惦念着两个男人。 这感觉让她觉得很沉重,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她努力镇定下心绪,开口,“小龙首,我该回千机谷了。” “好。”轩辕律羽怅然应声,又从怀中拿出了那串精挑细选的黑珠手链,戴到了她的左手腕上。 而后,环刃再起,从银杏林上空飞逝而去。 月光打在洛汐月的两只手腕,左手,鲜艳精致的红绳,黑亮莹润的珠子,右手,清浅工致的蓝绳,洁白剔透的珠子。 她望着两串手链心绪万千…… 第88章 这里风凉,我来接我的月儿回谷 东邱。 千机大门处,星河璀璨,明月皎白,杭不凡与郑齐山正值守在此。 杭不凡望着满天繁星,仰天吟叹:“长夜漫漫星海缥缈,有月与羽贤明同游。千机有子心怀熬熬,是喜是忧仙者难料。” “月、夜与羽之事,确实仙者难料。”郑齐山背靠着护门的巨石像,口中还咬着一截干草,“虽然这月心仪着那羽,但是那日青禾阁主让我传话师父,说月羽不合,望阻挠,所以我看啊,还是阿夜有戏。” 杭不凡听闻,神色幽了幽,“可我感觉阿夜近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总让我觉得有些生分。” 此前澜离夜在门口守着洛汐月归来,候来的却只有雨烟与葵木二人。询问下才知洛汐月在贤明城巧遇轩辕律羽,被其带走了。 杭不凡清楚地记得澜离夜当时的神情,苍凉、阴厉,让他有些心疼却更心惊。 “我听灵乐说阿夜已经搬去后山晴雨楼独住了。”郑齐山说。 杭不凡听闻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也不知那日剑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会破坏得如此。若真是阿夜所为,难以想象他心中的怨愤是到了何种地步。” 郑齐山百无聊赖地扔掉了干草,摇头,“这事无从得知,巴沃就提了一嘴,阿夜就翻了脸,还搬出了寝楼,谁还敢再问。” 就在二人说话间,一抹金光降入了谷前的松林。 杭不凡见状心有猜测,“定是轩辕律羽送月儿回来了。” 郑齐山听闻皱了皱眉,“阿夜才出去找月师妹,许是会撞见轩辕律羽呢。” “马上就要密境试炼了,希望阿夜不要与轩辕律羽起争执才好。”杭不凡远望着松林,心中暗暗愁虑…… 昤日环刃落在了千机大门前的松林中,与环刃一起落下的,还有藏身树后屏息匿神的澜离夜。 “月儿,往后喊我羽哥哥可好?”轩辕律羽问洛汐月。 洛汐月犹豫了片刻,点下了头,却突然摘下黑珠手链递到了轩辕律羽面前,“羽哥哥,我已经答应了夜哥哥,会一直陪着他,所以这个还你。” 轩辕律羽无比失落,黯然地退后了两步,“手链只是心意,不是桎梏。你若收下,我便心安,你若还我,心落黄泉。” “好,那我收下,就当是你我相识一场的纪念,哪怕此生再不见也可。”洛汐月强作笑颜。 轩辕律羽一震,声音有些颤抖,“你……这是在与我绝别?” “嗯。”洛汐月坦然地点点头。 “好,明白了。”轩辕律羽黯然转身。 随着一阵金光闪过,一切万籁寂静。 月光撒在洛汐月的身上,落下一个孤寂单薄的影子,让她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让她的泪水开始倾泻。 她蹲下身,环着双臂无声痛哭起来。 “月儿,别哭了。”澜离夜从暗处走出,半跪在了她面前。 “夜哥哥,你怎么来了?”洛汐月惊愣抬头,眼眶泛着通红。 澜离夜伸手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柔声地安慰,“这里风凉,我来接我的月儿回谷。” “哦。”洛汐月起身,泪水却更加汹涌,她强忍泪水,跟着澜离夜走出了林间。 千机大门处,杭不凡正翘首张望着,却见蒙蒙夜色中出现了两个牵手同行的身影。 “夜月相伴而归,甚好!”他舒心一笑,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次日天明,雪翼长啼,千机万物从沉睡中苏醒。 天苑寝房,葵木惺忪着睡眼望向洛汐月的床榻,见到榻上无人,刚想埋怨,却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银铃脆响。 她立即从床榻一跃而起,跑到了门口张望。 门外,雅尼正提着红色锦缎的一角在雨烟身上比划着。 而洛汐月站在一边,安静地打着下手。 雨烟则露着一脸笑意,乖乖地站着,还朝着葵木挥了挥手。 雅尼朝着葵木甩去一个白眼,埋怨她,“葵木,都日上三竿了,还不来帮忙!再过几日就要密境试炼了,我们可得抓紧才行!” “汐月,你早起了也不喊醒我,讨厌!”葵木心情大好,却故作生气,提起衣摆往洗漱房跑去。 洛汐月微红着眼眶,望着葵木着急忙慌的模样淡淡一笑。 此后,几人没日没夜,天天与红锦丝线为伴,寝房、道场、浮山、凉亭……哪哪都有她们埋头缝制喜袍的身影。 在喜气洋洋的红色氛围中,洛汐月将轩辕律羽越藏越深,渐渐隐埋在了心渊之底…… 第89章 巫马姬申,假面大人要见你 西遗。 放眼蛮荒,黑沙遍地。 黑沙上,一条长着赤红花纹的黑蛇正沿着一串脚印游动着。 脚印蜿蜒向前,尽头是披着灰色斗篷的巫马基申。 突然,地底传出了一阵沙响,地面上的沙粒随即下沉,紧接着出现了一个漆黑却闪着火光的地洞,一只浑身火焰的巨蛛从中飞窜而出。 “火灵蛛!”巫马基申惊呼。 火灵蛛身形庞大,腹中火光闪闪,透过薄薄的腹壁能看到其中涌动着滚滚岩浆。 它三对漆黑的蛛眼死死盯着巫马基申,紧接着挥动起两颗锋利的鳌肢向着巫马基申扑来。 巫马基申快速甩起炽烈鞭抽向了火灵蛛,不偏不倚,正中火灵蛛的脑袋。 火灵蛛吃痛,后退了一步,却又嘶嘶两声,从口中吐出了一大团火焰蛛丝,缠住了炽烈鞭。 好在炽烈鞭是经过烈火焚烧铸造而成,才没有焚化。 巫马基申扬鞭甩起,狠狠抽打了数下,终于将那火热炙手的蛛丝甩去。 火灵蛛开始变得暴躁,围着巫马基申转了一圈后,突然高举鳌肢发起了攻击。 “不自量力!”巫马基申冷哼一声,立施结界抵挡。 可就在鳌肢触碰到结界的一刹那,结界骤然消失。 巫马基申惊愣着,来不及再做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灵蛛向自己扑来。 就在这时,黑沙一阵飞扬,一条机关傀儡巨蛇猛然窜出,蛇首高昂,气势魏然,一甩长尾将火灵蛛死死压制。 紧接着,苗霜一身黑纱衣飘然落至蛇首之上。 她如今已是半人半幽冥的傀儡,雪白的肌肤上密布着黑色的蛇纹,脸上也尽是诡异的黑色符文。 巫马基申望着傀儡巨蛇与苗霜微微一愣,又即刻回神恭敬作揖,“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是巫马基申?”苗霜木然一笑,笑意森森。 “定是假面派来接应我之人!”巫马基申暗暗猜测,立即挺胸回应:“正是老朽。” 苗霜直勾勾地盯着巫马基申,“巫马姬申,假面大人要见你。” “那就劳烦姑娘带路了。”苗霜的眼神让巫马基申浑身不适,急忙低头作揖。 “灭!”苗霜手臂一挥,傀儡巨蛇张开大嘴一口咬向了火灵蛛。 火灵蛛被咬得稀碎,腹中的岩浆顺着巨蛇的嘴角四流,如火红的鲜血。 与此同时,巨蛇的长尾一摆,又将巫马基申带到了蛇背之上。 傀儡巨蛇载着二人,向着落日处急行…… * 南疆。 圣狼大殿下堂,阿狸怔怔地看着骨扇下的双鱼玉坠与红色流苏,神情恍惚。 苗雪站于阿狸一侧,望着上堂面露忧色,心悬不安。 堂上,尉弛煜正襟危坐,眉头重锁。 他已得知阿狸将派遣去东邱的机关傀儡尽数遣回,所以雷霆大怒。 “侵袭大事并非儿戏,怎能说撤就撤!阿狸,你这次实在妄为!”尉迟煜厉声呵斥,怒气腾腾。 “师父,公子是在贤明城巧遇了为雪儿解毒救命的千机妹妹,才一时心软取消了行动,望师父莫要责怪!”苗雪叩拜着求情。 “哼!”尉弛煜冷哼,望着心不在焉的阿狸怒气更甚,“阿狸,你别忘了千机谷有人与你可有着灭门之仇!我们此前对他们和气,只是因为仇者没有现身。既然仇人不肯现身,那整个千机谷都是我们的仇人,又何来的千机妹妹!” 见尉弛煜如此暴怒,苗雪立即开口请罪:“师父,公子此次仁慈,皆因雪儿中毒之事引起,雪儿甘愿受罚,请师父降罪!” 阿狸此时收回了心绪,恢复了往日里的傲然不羁,“师父,去东邱只是我闲来无事一时兴起而已,我也不知到了贤明城后便没了兴致呀!” “阿狸!”尉弛煜疾步下堂,一双鹰眼怒火冲天,“你若想要复仇,便不能有妇人之仁!我们既与假面有约,那就该做好分内之事!” “我们虽与假面结盟,但他却许久未有动静,那我一时改兴取消了侵袭,又有何错?”阿狸神色如故,摇着骨扇,淡然无比,“师父,当初您让雪儿与我传话,也只是说让我解解心闷,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如此动怒?” 尉弛煜气得头痛欲裂,忍不住抚头哀叹:“哎!你啊!既要复仇,就该义无反顾,怎可如此优柔寡断!” “仇是我的仇,我自然会报,师父切莫急坏了身子。”阿狸扶着尉弛煜入座到了狼犸玉椅,又转身望向了苗雪,“雪儿,你的幽兰该启坛了,我们去喝上两杯!” 阿狸说完昂首阔步地离开了大殿。 苗雪颤颤起身,望着尉弛煜不知所措。直到尉弛煜摆手,她才敢离去。 “阿狸,你可知你的仇便是为师的仇,我怎能不心急啊!”尉弛煜鹰眼紧闭,仰天长叹,心中愁苦万分…… 第90章 这并非疾病,不可治愈 南疆。 阿狸回到中殿,半躺于椅,望着扇下的玉坠与流苏满脸颓然。 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入,苗雪提着幽兰拿着火玉酒杯走入了殿中。 她轻柔地坐到了阿狸身侧,提壶斟满一杯,“公子,你的酒。” 阿狸放下骨扇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又觉得不过瘾,便扔去酒杯拿过酒壶猛灌。 幽兰清香浓郁,并不呛人,只是几口,酒壶便被倒了个干净。 苗雪接过酒壶放到了一侧,又拂起衣袖替阿狸擦去了嘴边的残酒,安慰他,“公子若是有心事,可与雪儿说说,怎可如此贪杯。幽兰入口虽淡,可是后劲迅猛,一会儿怕是要醉了。” “此前一心想要报复千机谷,竟忘了阿月是千机弟子,还正巧就在贤明城中,真是失策。”阿狸皱起眉,略带自责又有些无奈,“往后再动手,可得等阿月不在的时候才行。” “阿月妹妹是千机弟子,平日里都在千机谷,这样岂不是永远都没有动手的机会了?”苗雪的语气带着几分酸楚。 “反正时机还未成熟,等等也无妨。”阿狸倒是一脸安然。 “公子,巫马特使求见。”有弟子入殿来报。 “真是有趣,巫马老头竟然都变成特使了。”阿狸嗤然一笑,向苗雪使了个眼色。 苗雪会意,立即离殿而去。 “那就请特使大人来此一会。”阿狸起身,从堂上踱步而下。 “是。”狼犸弟子退去。 不久,一股辛辣之味传来,阿狸持扇掩鼻,眉头沉沉。 “阿狸,许久不见了。”巫马基申傲然挺胸地走入了殿中。 他如今已是假面的特使,所以对阿狸直呼其名,更是一改之前的讨好奉承,凛然责备。 “阿狸,侵袭贤明城如此大事,你怎能视如儿戏?假面大人将机关甲乙丙丁送与你们狼犸宗差遣,是你们的荣幸。可你却将他们当作玩物一般戏弄,是不是太无礼了?” “哈哈!”阿狸抚扇大笑,又瞬变冷厉,“既然已经送与了我们狼犸宗,那便是我们狼犸宗之物,你管我将他们当作什么?再说了,这甲乙丙丁不过是半死之物,能将它们看做玩物已是抬举,又有何不可?” “哼,假面大人对你此举可是非常不满的。老朽现在是大人的特使,已非凡人,你说话最好注意分寸。”巫马基申神色无比狂妄。 他一直记得阿狸当初说的假面不见凡人之词,所以故意前来证明自己非凡。 阿狸虽不想与假面有冲突,却十分看不惯巫马基申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面露嫌弃,摇头感叹:“巫马前辈说得没错,你与假面都非凡人,才能如此惺惺相惜,否则,他怎么忍受得了你这身怪味呢!” 怪味二字让巫马基申脸色瞬青,继而瞪眼怒愤,“阿狸,老朽好心前来提点,你却故意嘲笑于我,还对假面大人出言不逊,我必然会如实禀明,你等着!” “呵。”阿狸悠然一笑,尤其不屑,“那特使大人慢走,不送!” “哼!”巫马基申一甩衣袖,向着殿门愤愤而去,却在门口与苗雪撞到了一起。 他刚要发怒,却被苗雪的美艳迷了眼,正在晃神之际,却又忽然捂住了胸口,飞步离开。 阿狸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悠然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谋之思。 “咳咳,真是呛人!巫马老头怕是神智有疾才会折腾得这一身辣味!”苗雪抚着与巫马基申相撞的手臂一脸嫌弃。 “他这么做肯定是想隐藏什么,若真如他所说只是食性爱好,又怎会如此在意别人提及,还视之为嘲笑呢。”阿狸踱步到了苗雪身旁,摇着骨扇替她驱除着辛辣之气。 面对阿狸,苗雪很快换回了笑颜,“公子,我方才已在巫马老头身上种下了隼眼,不管他去到何处,我都能把他找出来。” “懂我者,雪儿也。”阿狸轻抚过苗雪的下巴,露出了柔情一笑,“亏得雪儿如此美艳,我才能探得巫马老头一些底细。” “雪儿不明白公子何意。”苗雪皱眉疑惑。 阿狸收了笑,告诉她,“方才巫马基申看你时,是动了情欲之念了。” “这老头真是无耻!”苗雪心中泛起一阵恶心,使劲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像是沾上了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怔神一愣,求证的望着阿狸,“难道他与公子一样,不可动情,所以才似犯心疾,捂胸而跑?” “正是!”阿狸点头,“这巫马基申不简单,我们往后要小心提防。” “是。”苗雪收令,又小声询问:“公子,你们这是何疾,可否治愈?” 阿狸摇摇头,转身走向了殿外,望着晴空叹息,“这并非疾病,不可治愈。” “不可治愈那便不可治愈。”苗雪飞身奔向阿狸,从身后紧抱住了他,“我反正跟定公子了,至死不渝!” “多谢雪儿……”阿狸握住苗雪的手,怅然一笑。 晴空万里,烈阳旭旭,阿狸的心似晴空旷达,似烈阳明媚,却又藏着昏暗一角,无人及达,隐秘深重…… 第91章 这里有马驼子的味道 西遗。 梵城位于西遗荒漠绿洲,一直以来都是沧海大陆的商贸重地,汇聚着各方跑商人士于此,是商贸与信息的汇集中心。 自神器在雪岭湖一现后,不少野仙乔装成商人来到梵城打探有泪的消息,楚言与陈士也混迹在其中。 只是有泪的消息实在太少,唯有的也都是虚假胡诌之词,所以两人在城中月余,却一无所获。 日落时分,二人回到了客栈,在二楼小间食用晚膳。 两人相对而坐,依窗欣赏着梵城暮色,感受着西遗热风拂面而来。 陈士举着一碗西遗土酒一饮而尽,心中烦郁开始涌上眉头,“楚言兄,我们近来已经踏遍沧海半境,却未寻到神器半分气息,这有泪该不会就这样现世一晃,再无踪影了?” “哎,神器灵魄如此强大,取走有泪之人竟然可以将它藏得这般悄无声息,实在不可思议!”楚言感叹,拿起酒坛替陈士续上了一碗。 “既是如此,那我们要寻到何时啊?”陈士再次举碗而尽,“那日在雪岭湖,我侥幸龙口逃生,对生死已经看淡。若不是为了报答落庄主当年的救命之恩,我早就归隐山野,做回飘飘欲仙了。” 楚言举碗大抿了一口,“梵城通商,各界人士都有,消息灵泛。我们再多留些时日,就算探不到有泪之讯,哪怕能打探到马晟的消息也是好的。若是连马驼子也无音讯,那我们就离开。” 陈士没说话,而是起身探出窗外细嗅了几口,神色骤然激动,“这里有马驼子的味道!” 陈士与马晟自幼相识,相处了三百年,对马晟身上的腥臭极其熟悉,哪怕是在这香料云集的梵城,马晟那味儿也依然逃不过他的鼻子。 “那我们去逮他!”楚言轻吼一声,与陈士从窗台一跃而下。 梵城此时被一片橙色暮光笼罩,街道上人潮涌动。 大多数人都穿戴着宽衣长袍,将身体连同脸面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相貌。 但是陈士靠着灵敏的嗅觉自如地穿梭在人群中,追踪着马晟的体味。 楚言紧跟在陈士身后,四处扫视搜寻。 两人来到一处街口,见到一个包裹得比所有人都要严实的黑袍人正蹲在一个香料摊位前埋头挑选着极椒。 他身上的辣味极重,连售卖香料的贩夫都捂着鼻子直摇头。 陈士指了指黑袍人,朝楚言瞥了一眼。 楚言会意,与陈士同步向着香料摊走去,分别走到了黑袍人的两侧。 黑袍人察觉到动静,立即凌空后跃退开,继而撒腿就跑。 楚言与陈士即刻追赶。 暮时是炎热的梵城最惬意舒适之时,世人与游仙皆倾巢在外,街巷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 黑袍人穿梭在人潮,以人群做着掩护。 楚言与陈士紧跟在黑袍人之后,奈何街巷中行人太多,而且几乎都身着宽袍,他们又要追踪又要辨别,渐渐地就被黑袍人拉开了距离。 眼看黑袍人就要逃远,楚言心中火急,趁着人少之际甩出了玄铁长枪追击。 长枪闪着金光,呼啸着飞向了黑袍人的腿腕。 黑袍人感应到杀气,跑得愈加飞快。但是身上的外袍十分碍事,眼看就要被长枪追上。他心中一急,忽然拉过街边一个孩子挡在了身后。 楚言大惊,忙操纵长枪飞悬停止。 长枪骤停孩子面前,将那孩子吓得瘫倒在地。 孩子的娘亲惊叫着跑来,抱着孩子嚎啕大哭,惹来众人成群观看。 楚言收回长枪,向孩子与他娘亲连连道歉。 孩子的娘亲惧怕楚言,不敢多言,只是哭成一副呼天抢地的模样,引得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甚至不依不饶起来。 楚言与陈士被人群包围,挨着阵阵怒骂。 二人急得抓耳挠腮,却没有办法脱身,眼睁睁看着黑袍人消失在了街头…… 第92章 岁月之味,尽在茶香 西遗。 黑袍人从街尾绕进了一条小路,又从小路绕到了梵城城门。 他昂首阔步走出了大门,停下了脚步,伸手摘下斗篷,露出了满头白发。 随着他慢慢转身,露出了巫马姬申的面孔。 他望了一眼梵城内的人来人往,拧起嘴角一声恶笑,继而转身从青砖巨石踏上了漫漫黄沙。 城墙上,晚风吹起一袭红色长裙,苗雪踏着残阳暮色款步而行,又抬头望向了城楼之顶。 楼顶上,阿狸迎着残阳而立,暮光将他的银发染上了一层淡金,就如那稀碎飞扬的金沙。 “没想到巫马特使对昔日友人如此不待见。”阿狸漠然一笑,从城楼凌跃到了苗雪身旁,“雪儿可觉得巫马老头的那两位朋友有些面熟?” “那虚空游仙当初在雪岭湖时差点下水送命,亏了耍枪的那人护他。”苗雪回答。 “耍枪那人确实仗义,而且我能与阿月相识,也亏得有他。”阿狸回想起了与洛汐月的第一次相遇,脸上笑意欣悦。 苗雪见状落落泛酸,但又很快忍下了酸楚,“公子,巫马老头我们还追不追?” 阿狸望了一眼无边的沙漠,其中早已没有了巫马基申的身影。 他思索片刻,“不急,巫马老头有隼眼在身,逃不出我们的掌心。雪儿,你先回宗门,我去会一会那两位旧识,晚些日子再回疆。” “是,公子万事小心。”苗雪折腰作揖,御起红绫疾驰而去。 阿狸目送苗雪离去,转身从城墙一跃飞起,落入了熙攘的人群之中…… 楚言与陈士这会儿刚从围堵中脱身,二人在城中街巷四处搜寻,却不知巫马基申,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马晟早已离开。 “都怨我鲁莽,马晟被我们惊动,往后肯定愈加防备,怕是更加难找了。”楚言很是自责。 “不怨你,是马驼子太狡猾,有意在人群中乱窜,你也是逼不得已。”陈士拍了拍楚言的肩膀安慰,“不过,我真没想到马驼子竟会拉个娃娃做抵挡,实在可恨!” “是啊,方才我若晚收手一会儿,那娃娃就没命了。”楚言叹了口气,心有余悸。 “嘘!”陈士忽然示意楚言噤声。 “怎么,马晟又回来了?”楚言立即压低了声音。 陈士摇摇头,带着楚言急步走入了一旁的茶楼。 他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了身,才开口:“我方才闻到阿狸的气息了!” “狼玛宗的阿狸公子?”楚言越加压低了声音。 “就是他!”陈士点点头,“刚才在外街,我闻到他正在向我们靠近!” “梵城本就鱼龙混杂,应该只是巧遇。”楚言猜测。 陈士仰头再嗅了一番,点头,“有可能,现在已经闻不到他身上的清香了。” “清香?阿狸身上可是一股女子的脂粉香!”楚言有些哭笑不得,声音也大了几分,“陈士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楚言兄此言差矣,脂粉香只是外有浮物,常人皆可闻到。但是体味却是一个人由内而外散出的气息,就如我们的元神一样。阿狸他虽然一身脂粉味,但他身体却散着一股清逸俊香,十分特别。那日在雪玲湖畔时我就注意到了。”陈士认真地向他解释。 楚言听得似懂非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只能闻到些外浮之气,至于你说的体味,除了马驼子的腥臭,其他我可闻不到!” “马驼子那是……”陈士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闻到了阿狸的俊香,立即起身张望,很快发现了一身华袍,满头银发的身影。 阿狸以骨扇托着一杯清茶,向着二人悠哉走来,又自顾自地入座到了两人的桌案。 “你……你来干嘛?”楚言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将这位惹不起的银发公子惹恼了。 阿狸轻晃着茶杯,神色悠然,“这里是茶馆,是闲话畅聊之地,我来此,自然是与你们品茶畅聊的。” 楚言与陈士相视一眼,不明白阿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与公子不相熟,应该没什么话好说,就先告辞了。”楚言不安告退,却又不敢冒然离开。 “可惜,实在可惜!”阿狸举杯轻抿了一口茶水,露出了遗憾之色。 “可惜什么?公子不妨有话直说!”直性子的陈士忍不住开了口。 “可惜二位苦寻旧友,却寻而不得,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被他逃脱离去。”阿狸故作深意地说。 楚言一听,有些动怒了,“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陈士不认可楚言的话,“楚言兄莫气,若是有人跟踪,我应该早就嗅到了。” “你这本事我喜欢!”阿狸欣然一笑,“两位若是想知道巫马姬申之事的话,不妨坐下一聊。” “巫马姬申?”楚言与陈士大惑不解,相视皱眉。 此时,茶馆的伙计端着两杯香茶走来。 随着他走近,浓郁的茶香四溢,引得馆中茶友纷纷侧目,扬鼻细嗅。 “两位仙士请入座。”伙计将茶放在了楚言与陈士面前,“这位公子给二位点了本店最好的香茶,名为过往。品了过往就能忆起过往,岁月之味,尽在茶香。” 楚言与陈士闻着深沉的茶香默默相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捉摸不透的阿狸,不约而同地坐下了身…… 第93章 你终于又对我笑了 东邱。 秋末正日,是千机谷每十五年一次的密境试炼之日。 千机谷神器镜门,除了可用于灵力考核,每隔十五年还能开启一日密境试炼,是千机弟子获取灵力的绝佳之机。 密境会随试炼者元神境界的不同而通达至相应之境,变化莫测。 其中,化神境之上元神可以二人成队,通过镜门开启高境圣灵密境。 圣灵密境通达的是神境边域,虽然并非真正的神境,但那里也生活着不少神兽,是一处诡秘深奥之地。 千机道场上,天地两支的弟子们正集合于此,济济一堂。 以往大师兄孟凉都是与二师兄杭不凡一起入圣灵密境试炼,如今澜离夜元神赶上了杭不凡,杭不凡有意让贤。 他摇着头,洒脱又自嘲,“此一时彼一时啊,没想到我杭不凡竟有退位之时。” “你今日若能进入圣灵密境,元神定是又能生界,你舍得让贤?”席道易故意酸杭不凡。 “我是师兄,应当礼贤下士,更何况阿夜刚达化神境,也该去试炼一番。”杭不凡一派凛然。 郑齐山知道杭不凡对修为极其重视,如今能吃到师弟一瘪,着实难得,于是绕着杭不凡赋诗相赠。 “一朝巨子一朝僬侥,起起落落自有巅凹,昨日不凡今日下凡,欣欣荣荣英夜直上。” 杭不凡闻诗知意,却依然气定神闲,“我修为已经落败阿夜,心性可不能再落败你郑齐山。你凡事悠然自适,我自然也能优哉游哉,你能奈我何?” “哈哈,看样子不凡兄依然不凡啊!”郑齐山欣然大笑。 “今日有不凡兄屈尊与我们同组试炼,我们必能悠哉而过!”巴沃笑应道。 孟凉走近几人,拍了拍巴沃的肩膀,“你就别想了,今日不凡还是与我同组圣灵密境。” 不等巴沃反应,杭不凡就疑惑地发问:“那阿夜呢?” “阿夜不放心月儿,所以准备陪月儿一起试炼。”孟凉解释。 郑齐山听闻不淡定了,“月师妹要入的是人境密境,而阿夜的元神已达化神境,若是陪月师妹一起的话是会损耗灵力修为,甚至损伤元神的!” 孟凉叹了口气,神色颇有些无奈,“我与师父都劝过了,但是阿夜心意已决,只能随他意了。” “阿夜如此有心,却不知月儿她是否欢喜……”杭不凡远望着人群中的洛汐月,暗暗感慨。 洛汐月第一次参与密境试炼,葵木与雨烟十分担心,这会儿正不停嘱咐着种种。 “汐月,密境试炼与灵力考核不一样,密境中若是受了伤,那就真的受伤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葵木一脸肃然地叮嘱她。 “千机密境诡异难料,不知会将你传去何处,也不知要与你对战的是何种灵兽,是一只或是一群,所以你千万要小心!”雨烟亦是神色郑重地嘱咐着。 洛汐月元神才至人境,是整个千机谷人境元神的唯一之人,所以只能一人独闯密境。 她本就有些紧张,此时雨烟与葵木郑重的模样让她更感不安,不自觉就拽住了自己的衣摆。 “月儿不用怕,我陪你一同试炼。”澜离夜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葵木听闻大惊,“夜师兄,你元神已是高境,若是……” “葵木,月儿入门不久,又是第一次参加试炼,我自然是要陪的。”澜离夜打断了葵木,又望向了面露惊愁的雨烟,“我心意已决,师姐也无须多劝。” 雨烟听闻皱了皱眉,强忍着没开口。 洛汐月不想澜离夜为了自己浪费难得的试炼之机,于是便拒绝:“夜哥哥,雅尼师姐说密境试炼十五年才轮回一次,是获取自然灵力的难得机会。我们元神境界相差太多,你若是与我一起,定是什么灵力都得不到,你还是不要陪我了,反正我一点都不怕。” “衣摆都要扯破了,还说不怕!”澜离夜扫着她的手温柔一笑,“我不在乎试炼难不难得,只是不放心你一人冒险,更不希望你受伤。而且师父也已经答应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许再反驳。” “那好,谢谢夜哥哥。”洛汐月尴尬地松开了衣摆,露出了安心又俏皮的一笑。 许久未见洛汐月笑容的澜离夜心中动容,忍不住将她拥入了怀中,“月儿,你终于又对我笑了!” “夜哥哥,你别这样……”洛汐月慌乱地从澜离夜怀中逃脱,涨红着脸不知所措。 澜离夜却望着她欣笑,一脸宠溺。 葵木与雨烟震惊,所有目睹的千机弟子更是发出一阵惊叹。 而不远处,柳樊音定定地望着二人,脸上露出了深沉又满意的笑…… 第94章 本以为是一匹火焰驹,没想到是一双火玲珑 东邱。 席道易一直关注着柳樊音,见她笑容满面,猜她心情大好,急忙凑近过来,“美人樊音,道义今日有话相述。” 见到席道易,柳樊音立即收起了笑,转身不予理睬。 席道易不死心,快步走到柳樊音面前,殷勤而又郑重地开口,“恳请樊音给道易一个机会,道易一定视你为金枝玉叶,疼你为隋侯之珠,爱你为无价之宝,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席道易言辞恳切,句句肺腑,他以为柳樊音定会被他的赤忱真心所感动,却没想到反而惹来了柳樊音的怒目而视。 “席道易,你能不能不要纠缠我!”柳樊音瞪着席道易,一脸厌恶,“你出身贫寒,资质平庸,相貌平平,性情凡俗,哪一点配得上我?” 柳樊音字字诛心,句句伐魂,每字每句都如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了席道易的心头。 席道易颤抖着身体,愣愣地看着柳樊音大步离去,再说不出一个字…… 此时,密境试炼开始。 随着雪翼三声长啼,道场高台上云烟涌动,白烟化为一面巨大的镜门升起,门中白光潺潺,犹如翻滚的云海。 纪寒天站定高台,威严地宣布:“伯瑞年,秋末,密境试炼,开启!” 孟凉与杭不凡闻声立即飞身站到了镜门之前。 镜门中的白烟一阵澎湃,如滔天巨浪将二人席卷其中,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而道场的上空随即出现了一幕巨大的影像,那是一片幽深诡异的上古丛林,林中巨木参天,高耸入云。 孟凉与杭不凡并肩站于林中,警惕四望。 忽然,林中怪声四起,紧随而来团团火色光芒,更有炙热的气焰朝着二人逼近。 “应是火焰驹。”孟凉猜测。 “火焰驹好对付,老办法!”杭不凡回道。 “好!”随着孟凉一声应答,两人同时施出了玄冰护甲。 哪知寒光刚起,一团烈火便从林间腾出,向着他们喷射而来。 杭不凡刚施出结界防护,就瞬间被一片火光包围。 孟凉立即施出玄冰巨龙进攻,但他视线被阻,只能凭感觉操纵巨龙飞梭在林间寻找。 巨龙吞吐着凛冽的寒气呼啸,所到之处一片白茫。 杭不凡高举双手持续加固着结界,额头青筋暴起,脸也涨得通红,“孟师兄,你可觉得这次的火焰与之前的相比似乎猛烈了些?” “确实不一样,猛烈太多了!”孟凉拧着眉,又忽然面露欣喜,“找到了!” 孟凉话音刚落,笼罩在结界周围的火焰霎时消失,而玄冰巨龙与一只浑身烈焰的巨大神兽纠缠着飞撞出了丛林。 “火玲珑!”孟凉与杭不凡同声惊呼。 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只形如大鹏,一身烈焰羽翼的上古神兽火玲珑。 它身躯凛然,庞大如丘,长着鸾与凤两颗头首。 两首冒着烈焰,灼气燎天,而玄冰巨龙正交缠束缚在两首的颈项之上。 “本以为是一匹火焰驹,没想到是一双火玲珑!”杭不凡沉下了眉,也沉下了心。 “不凡勿恼,能遇到火玲珑是我俩的福分。若能打败它,可抵十几年修为了!”孟凉喘着粗气振奋士气。 在孟凉说话间,鸾凤两首突然一起喷出了烈焰,巨龙抵不过火焰熊烈,化为了寒气消失。 束缚解除,火玲珑立即扭着两根长长的颈项,瞪着四只玉盘大眼,扇着一对烈焰羽翅,向着孟凉与杭不凡步步逼近…… 第95章 若要完胜,只能智取 东邱。 千机道场上,所有人屏息注视着密境影像。 雨烟被烈火熊熊的火玲珑震惊心目,紧捂着嘴,生怕自己会惊叫出声。 洛汐月也看得心惊,更是紧张地拽住了自己的衣摆。 澜离夜察觉,立即牵过她的手握在掌间。 密境之像完全吸引了洛汐月的心神,与澜离夜相牵的手不自觉紧握。 澜离夜暗暗欣然,掌心呼应着握紧了几分。 高台上,纪寒天紧盯着影像,眉头紧锁,“火玲珑性子暴烈,灵力极高,就算我与风师弟联手都未必是它的对手,若要完胜,只能智取了。” 密境中,杭不凡咬着牙皱着眉,似愁似喜,“这玩意打过了是福分,打不过是劫难,孟师兄,我们怎么办?” “硬战我们绝不是它的对手,只能让它两首反目了。你我一人一首,分开打!”孟凉说完向着左侧一跃而起。 “好!”杭不凡也起身一跃,向着火玲珑的另一侧飞去。 孟凉施出玄冰暴雪,以凌厉的寒气猛袭鸾首,压制下熊熊烈焰。 紧接着,他又施出玄冰利刃,操纵着冰刃从天而降,借着寒气穿透过烈焰,狠狠击中了鸾首。 鸾首吃了剧痛,恼怒嘶鸣。 另一侧,杭不凡施出了玄冰暴,如巨石一般的冰暴向着凤首猛击而去,四散爆裂,又极速凝霜。 趁着烈焰骤降的瞬间,他又操纵冰刺猛击凤首。 凤首亦是吃痛,同样被激怒得嘶鸣起来。 火玲珑两首受袭,鸾与凤皆暴怒不已。它们嘶鸣声声,冲冠眦裂,扭着脖颈向孟凉与杭不凡喷出烈焰。 孟凉与杭不凡远远对视了一眼,立即向着两个方向飞快逃离。 火玲珑想要追击,奈何两首一躯,无法分离。鸾凤两首此时又暴怒失智,不服彼此,开始内斗互啄。 火液四散飞溅,洒落在了丛林之中。 神木受到火焰侵袭,发出一声沉重吟叹。粗大的藤条蔓延而来,死死缠住了火玲珑。藤条上小枝四散延展,犹如一张巨网,将火玲珑网覆其中。 火玲珑两爪两翼两首两口皆被束缚,丝毫不得动弹。 “不凡,我们上!” 孟凉带着杭不凡跃身上树,一起施展出玄冰巨龙,又操控着各自的寒剑与巨龙合二为一,变为了两把寒龙巨剑。 巨剑凛冽,驰骋着斩向了鸾凤两首。寒冰与烈火猛烈撞击,爆发出一阵炽凚之气。 随着气浪涛荡,火玲珑轰然倒地,鸾凤两首滚落神木之间,火焰渐熄。 这时,深邃的丛林中生起了冰蓝幽光,向着孟凉与杭不凡飞聚萦绕,渗入筋髓。 “哈,我元神升界了!”杭不凡在一阵耀眼的寒白蓝光中畅快大笑。 千机道场上随之爆发出一片惊叹之声,人群激奋雀跃。 “太好了!大师兄和不凡师兄成功了!”洛汐月笑着回神,却发现自己与澜离夜正牵着手五指交缠。 她想抽回手掌,却被澜离夜握得更加紧实。 她抬头看着澜离夜,见他正望着自己柔笑,剑眉星眸间霸道尽显。 洛汐月明白,如今的澜离夜已不再是初遇轻风崖相时的那个羞涩怯意的少年郎了。 他的爱变得强烈而倔强,连柔情中都带着一丝霸道…… 第96章 酸乎!妒乎!痛乎! 东邱。 圣灵密境结束,通神境密境将启,通神境元神的弟子们很快相聚在了高台之前。 其中,雨烟含笑远望着一脸笑意的孟凉。 巴沃与雅尼并肩而立,相互勉励打着气。 郑齐山依然悠哉游哉,神态自若。 唯有席道易耷拉着脸,意懒心灰。 郑齐山看出席道易异样,问:“道易,你怎么了?” 席道易撇撇嘴,一脸颓然,“杭不凡说得对,樊音她太高傲,有野心。而我如此平凡,配不上她。哎,既是如此,修炼又有何意义。” 郑齐山听闻立即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那你把她的野心打败就好了!” “用什么来打败?”席道易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郑齐山双手环胸,摆着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野心唯有野心才能征服!既然柳师妹嫌你平庸,那你就更该好好修炼,只要你变得足够卓越,那万事皆可迎刃而解!” “说的对啊!”席道易立改颓靡之色,士气瞬昂,“唯有野心可以征服野心!我一定要好好修炼,待我如日中天,便可刃解万事!” “对头!”郑齐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嘀咕,“好好试炼,莫要扯了我们后腿。” 在二人说话间,镜门中的云烟漫延而下,缭绕在了众人周围,随着云烟越来越浓烈,众人瞬间消失,又现身在了密境之中。 密境中浓云滚滚,遮天蔽日,电光闪闪,雷声隆隆。 众人身处一片阴森可恐的山冈,放眼望去遍地白骨,怵目惊心。 紧接着,一阵诡异凄厉的吼叫声响起。 雨烟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小声提醒众人,“这里是东界的雷电岗,刚才的吼声似如鬼厉,应是灵兽嗷电。” 郑齐山点点头,“嗷电擅长电袭,此处云沉电闪,我们可要小心些。” 众人听闻迅速集结,背靠背围成了一圈。 这时,怪石与白骨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飞梭快跑,快如闪电。 巴沃见状立即带着几位师弟施出结界守护。 一束耀眼的闪电从天而降,向着黑影霹雳而去,电光闪耀间,黑影瞬大,变为了一个巨大的紫影。 嗷电身形犹如巨猿,浑身披散着紫色长毛,脑袋深埋长毛之中,只留得头顶一对寒白的犄角在外。 而犄角间雷惊电绕,蕴含着无穷的闪电之力。 “这玩意长得真瘆人!”雅尼忍不住心惊。 巴沃听闻立即向她靠近了几分,“怕什么,有我呢!” 席道易听闻,心里一酸,怅然苦叹,“哎,酸乎!妒乎!痛乎!” 郑齐山瞥了一眼席道易,颇有些无奈,“道易,你就别酸妒痛了,还是解决了这玩意再呜呼哀哉!” 在几人说话间,嗷电犄角间的紫电突然霹雳而来。 整个结界电光闪闪,险些被击裂。 郑齐山立即带人齐施玄冰利刺,反击向嗷电。 嗷电遇袭,犄角上的紫电消散,全身的长毛倒立而起,犹如一身毛刺电甲,带着啪啪的闪电之声,轻松挡下了冰刺。 待冰刺散尽,嗷电的长毛便恢复了柔顺,而犄角上的电光又起。 “它的攻击与防御不能同顾,我们应该趁它攻击时反攻,一起往它胸腹处打!”郑齐山大喊。 “好!”众人呼应。 很快,嗷电犄角上的电光向着结界飞射而来,巴沃与雅尼咬紧牙关,带着师弟师妹们一起加固着结界,抵挡着来袭。 与此同时,雨烟、郑齐山、席道易驾御起寒剑,带着另一众弟子向着嗷电的胸腹处靠近,继而施展出玄冰咒进攻。 冰咒合为一道寒厉之气,狠狠击在了嗷电的胸口。 但嗷电的长毛防御力惊人,它并无受伤,只是吃了痛吼叫着跃到了一处高耸的巨石上。 第97章 死了还不放过我,真是缺德 东邱。 空中的云层闪过一阵密集的电光,一道夺目的闪电霹雳而下,直落犄角。 嗷电贪婪地汲取着闪电之力,犄角的形态开始变得扭曲起来,身上的长毛也愈加紫艳。 “它在吸收闪电之力,这可如何是好!”席道易看得一颗心揪了起来。 “没想到嗷电的长毛防御如此强大。”郑齐山也一改平日悠哉,愁起了眉。 雨烟盯着嗷电看了许久,突然眼睛一亮,“嗷电全身都护在长毛之中,只有犄角暴露在外,这犄角是它的武器,会不会也是它的命门?” 郑齐山听闻恍然大悟,立即散了忧愁,“师姐说得对,万物负阴而抱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这犄角是它的利器,也极有可能是它的死穴!” 所有人听闻也都信心大增,默契地施出了玄冰咒。 无数道寒厉之气汇聚交缠,变为两道凌冽的寒光,向着嗷电袭去,不偏不倚,正中它一对犄角。 犄角被寒光围绕,爆裂声声,角上那团强烈到即将爆发的闪电反向空中劈去,将浓云劈开了一道雪亮的口子。 云上便是烈阳,明媚的阳光从裂口洒落,整个山冈豁然明朗。 嗷电发出一阵惨叫,全身的紫毛渐渐化为了灰烟飘散。 它倒在巨石之上,翻滚挣扎,身形在浓烟中越变越小,最后化为了一团黑色的石影。 “好你个嗷电,原形居然是这小玩意!”席道易飞身落到巨石,伸出一脚踢向了石影。 谁知石影还残存着能量,随着几声呲啦声响,席道易全身焦黑,头毛倒竖。 他张嘴吐出一口烟气,惨骂:“娘的,死了还不放过我,真是缺德!” “哈哈!”雨烟几人沐浴着烈阳暖光,看着席道易齐声大笑起来。 巨石间闪起阵阵幽光,向着所有人汇聚,渗入筋髓。 席道易这才闭上了嘴,张开双臂享受着灵力灌体的满足…… 席道易全身焦黑的模样惹得千机道场上的众人哄堂大笑。 柳樊音仰头望着影像,面露不屑,“与我柳樊音相配之人,必是可贵可敬之人,断不会是如此可笑之人!” 念叨完,她又望向了洛汐月,见洛汐月与澜离夜十指交缠相牵着手,顿时心情大好,忍不住窃笑,“洛汐月,你一介孤儿与轩辕律羽可不相配,还是乖乖与阿夜在一起。” * 待通神境试炼结束,接下来便是玄、天、地三境的试炼。 谷中并无地境弟子,只有天玄两境弟子参与。 他们汇聚高台之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柳樊音站于人群最前,与身旁一位师兄眉飞色舞地窃语着。 席道易狼狈焦黑地站在场外角落,一脸卑怨地望了柳樊音片刻,继而愤然离去。 灵乐紧贴着葵木而站,高挺着胸脯,摆出一副要护葵木周全的架势,“葵木,等会儿入了密境,你跟着师兄,师兄来保护你!” 看着灵乐认真的模样,葵木心里泛着甜,却故作无所谓,“不过普通密境而已,我可用不着你保护。” “普通密境也是有危险的,我可得看好你。”灵乐一脸严肃道,他见镜门中的云烟已经开始涌动,又急忙牵起了葵木的手。 云烟从高台漫延而下,台下弟子即刻消失在了渺渺白气之中。 进入密境后,众人眼前是一片无际的青绿原野,天高地阔,烈阳高照,连绵千里。 原野是灵兽耀狐的生活之处,狐群喜欢潜伏在地洞,会光袭也擅长偷袭。 众人有序布阵,操纵着凛冽的寒气袭入了原野下的地洞。 耀狐喜温热,惧寒冷,随着洞中白霜渐起,狐群从洞中飞窜而出,龇牙咧嘴,吠吠嘶吼。 它们身段优雅,形象妖媚,一身金色皮毛熠熠生辉。 然而它们生性凶残,与灵动的外形截然不符。 随着一声嗷叫,所有耀狐的口中发射出了灼烈金光。 眼看烈光飞袭而来,天境元神弟子立即布施护盾抵挡。 而玄境元神弟子则操纵漫天冰刺射向了狐群。 一番相斗后,耀狐被冰刺灭群而亡。 原野绿意间很快闪起了莹亮灵光,向着千机弟子飞聚而去…… 第98章 我的小阿夜如此俊俏 东邱。 继圣灵、通神境与玄、天、地密境试炼后,就剩下最后一场人境试炼了。 “汐月,人境试炼很简单的,你不用怕。”葵木安慰着洛汐月,眼睛却一直看向澜离夜,暗藏忧虑。 洛汐月此时已不再紧张,笑眼盈盈地回她,“葵木你就放心,有夜哥哥陪着我呢!” 澜离夜看着洛汐月,眼中满是宠爱地应着,“对,有我呢,月儿什么都不用怕。” 雨烟望着二人暗暗感叹,“阿夜如此真情,月儿啊月儿,你可千万不能付了他这一片真心!” 杭不凡此时走了过来,站到了洛汐月跟前,笑眯着眸子开口,“愿小月儿顺利通过试炼!” 不等洛汐月笑脸回应,澜离夜便皱着眉头牵过了她,率先对杭不凡道:“杭师兄放心,月儿有我护着,必能通过!” 澜离夜说完,拉着洛汐月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了高台。 杭不凡望着洛汐月随澜离夜渐渐走远,心中有些失落,却也欣然,摇了摇头,笑了笑。 待月夜二人静站镜门前片刻,门中静如止水的白烟忽然暗沉了下来,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旋涡,将二人凌空托起,悬浮在了空中。 台下的纪寒天与孟凉察觉异常,立刻飞身前往高台,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挡,无法动弹。 渐渐地,镜门中的漩涡开始澎湃,似一片滔天的黑海。 随着一个巨浪席来,洛汐月与澜离夜一下消失不见。 而镜门恢复了平静,黑如墨潭,寂静无波,阻挡纪寒天与孟凉的那股力量也随即消失。 如此异象让所有人惊愕失语,纷纷抬头望向空中,可空中并无任何影像。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孟凉不解至极。 “阿夜与月儿是通达混沌了。”纪寒天拧着眉,神色不安。 孟凉听闻瞬间忧虑,“我听公西师祖说过,混沌为魔境,其中万象皆由魔力幻化,只有心念通明者才可通过,不知阿夜与月儿能否安然回来。” 纪寒天望着镜门中的那团幽黑,只觉心口发闷,愁虑重重,叹道:“混沌魔力无穷,其中万像皆由魔气幻化,只有心念通明者才可通过,若是心念有浊,便会引仙成魔,困于其中再无解脱啊!” 混沌。 洛汐月与澜离夜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身旁只有点点莹光萦绕,忽明忽暗。 “夜哥哥,这是哪里?”洛汐月轻声询问澜离夜。 “我也不知,但这绝非寻常密境。”澜离夜回应着,继而带着洛汐月警惕地摸索在黑暗中。 两人走了许久,一切如故,只有沉沉的漆黑与莹莹的流光,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洛汐月忍不住皱眉,“夜哥哥,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能放松警惕,即是密境,肯定藏有玄机。”澜离夜告诫她。 这时,流光突然开始汇聚,紧接着幻化出了两个莹亮的身影,一个是长发飘飘的女子,一个是韶颜幼齿的稚子。 女子英气俏丽,露着一脸温情笑意,稚子天真烂漫,露着一脸纯纯童真。 “小乖乖,快过来给娘亲抱抱!”女子柔笑着俯下身,朝着稚子轻拍了几下手。 “娘亲,抱抱!”稚子童声清澈,踉跄着向女子跑去。 “小乖乖,快看,娘亲给你抓了一只小鱼,还会吐泡泡呢!” 莹光化为一条粼粼的小鱼,游荡在女子身边。 “哇,抓鱼喽!”稚子举着双手,扑棱着追着小鱼跑跳,欢欣雀跃…… 女子怀抱着稚子坐在一棵树下,空中星辰寥落,怀中酣睡甜甜。 女子低头拂着稚子的脸颊,柔颜轻语着:“我的小阿夜如此俊俏,长大了必定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第99章 娘亲 “这是夜哥哥!”洛汐月忍不住惊呼。 “娘亲!”澜离夜泪眼呼唤,心潮澎湃,孩童时的点滴渐在心头逐渐涌现。 此时荧光突然消散,四周变回了一片黑暗。 待莹光再次亮起时,洛汐月与澜离夜的身边正汹涌着一股黑烟。 黑烟幻化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在一片落日黄沙中追击着莹光幻化出的澜离晴与小澜离夜。 澜离晴拉着小澜离夜躲到一处沙丘后,惶恐不安地喘着气。 “娘亲,他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小澜离夜睁着一双无辜大眼,惊恐万状。 “因为娘亲犯了错。”澜离晴神情悲切而又无奈。 “娘亲是做了什么恶事吗?”小澜离夜流下了眼泪。 “阿夜不用怕,娘亲没有做恶事,娘亲只是……爱错了人……”澜离晴紧搂着小澜离夜,泪如雨下。 此时,黑烟骷髅发现了沙丘后的两人,随即呼啸而来。 澜离晴一把推开了小澜离夜,自己却被骷髅扑倒在了地上。 她倒在黄沙之中,朝着小澜离夜大喊:“阿夜快跑!” “我不要丢下娘亲!”小澜离夜紧拽着澜离晴的手,哭得声嘶力竭。 骷髅突然幻化为了一个道骨仙风的白色身影,公西水寒飘然立于两人身前,大义凛然却又冷若冰霜。 “晴儿,你所爱罪人,生下罪种,是为罪恶!” “师父,晴儿求您放过阿夜,他是无辜的!”澜离哀求,声泪俱下,“阿夜是玄冰元神,没有继承父氏元神,我愿以死谢罪,只求师父留他一命!” “不要,娘亲不能死!”小澜离夜嚎啕大哭,小小的身躯颤抖不已。 公西水寒心有所动,“好,既是玄冰血脉,那我便留他一命。” 说完,他挥手施出一道寒光,向着澜离夜的额间飞去。 澜离夜立即开始恍惚,悠悠倒在了澜离晴跟前。 “谢过师父。”澜离晴对着公西水寒深深一拜,又起身抱起了小澜离夜在怀,含泪道别,“阿夜,我的小乖乖,好好睡,娘亲往后陪不了你了。你要好好长大,再找个心爱的人相伴,这样就不会寂寞了。” 怀中的小澜离夜噙着泪,无力地注视着自己最爱的娘亲。 澜离晴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热热的,犹如身下滚烫的沙粒。 “晴儿,犯错该罚,你不要怪师父无情。”公西水寒仰头深叹,随后决然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白袖飘飞,一道凌冽的寒气直射澜离晴额间。 鲜红的血水倾泻而出,将她纯白的衣衫浸染上了大片殷红。 小澜离夜泪眼相望着那片愈来愈烈的红色,渐渐失去了意识…… “娘亲!”澜离夜嘶吼一声,猛然跪地。 他额间一道冰印碎裂,那段痛楚的记忆彻底苏醒。 这一瞬间,他头痛欲裂,心如刀割。 记忆中那一抹倾泻的鲜红浓烈得犹如一团烈火,燃烧着他的一切。 澜离夜抱着头,哀嚎不止。 洛汐月看得又心疼又惊慌,立即跪倒在澜离夜身旁,不知所措地安慰着:“夜哥哥,往事已过,师祖已逝,你不要太难过……” 此时,幽暗忽然异动,黑烟幻化成了骷髅,澎湃嘶吼着向澜离夜袭来。 洛汐月察觉后快速起身,操纵着银铃流苏阻挡来袭。 随着一阵清灵之声,暗刺金阵从她的长发间射出,金光向着黑烟暴风扫去。 黑烟在金光中消散,却又飞快汇聚,再次向澜离夜而来。 第100章 澜离夜化魔 “夜哥哥小心!”洛汐月立即施出玄冰咒,以寒冰之气阻挡黑烟接近。 澜离夜从痛楚中微醒,他站起身,神思恍惚,眼底泛着一点微红。 洛汐月看出澜离夜状态有异,猜测黑烟会侵蚀人心,腐蚀心智,愈加警惕着黑烟接近。 忽然,黑烟化作了澜离晴的面容,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还不停呼唤着澜离夜。 “阿夜!阿夜!” 在一声声呼唤中,澜离夜的神情越来越痛苦,眼底的微红也渐渐变成了猩红。 洛汐月见状急忙捂住了澜离夜的耳朵,“夜哥哥,那只是幻象,你不要听!” 就当洛汐月分心之际,黑烟向着澜离夜迅猛而来,由背而入,汇入了他的身体。 澜离夜瞳仁闪过一阵耀眼红光,暴戾之气顿起。 他伸手掐住了洛汐月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 强烈的窒息感让洛汐月脑中一片空白,她奋力挣扎,却摆脱不掉澜离夜的桎梏,只能无力地敲打着澜离夜的手。 “夜哥哥,醒醒,我是月儿……” “月儿……”澜离夜瞳仁中的红光消失,神智稍有恢复,继而松开了手。 洛汐月捂着脖子倾倒在地,大口呼吸着。 而澜离夜捂着头痛苦不堪,他怕自己再次伤害洛汐月,立即向着身后退去。 这时,四周的浓烟又幻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混沌骷髅,狰狞着嘴脸,狞笑着汇入了他的后背。 “啊!”澜离夜张开双臂仰头大啸,浑身爆发出一股森然磅礴的魔气,眼中瞳仁再变猩红。 见澜离夜被混沌骷髅侵蚀,洛汐月立即挣扎起身,却不知所措。 黑珠手链此时透出了一缕紫光,朝着洛汐月的额间飞去。 随着一阵头痛欲裂,一对银光羽翼赫然腾起在洛汐月额上,而清幽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混沌。 洛汐月的身体现出阵阵皎白月光,将四周映射得一片明朗。 澜离夜的心智已经被混沌魔气完全侵蚀,眸光凶戾,杀气腾腾。 他挥掌打出一阵浓烟,化为了邪戾的混沌利刃,射向了洛汐月。 洛汐月本能抬手抵抗,以皎白月光将黑烟利刃柔柔消融。 澜离夜见状腾空而起,带起黑烟巨浪再袭,朝着洛汐月击出了重重一掌。 洛汐月反应不及,被掌气击中,吐出一口鲜血重摔倒地,额间的流光之印一下隐没。 澜离夜被温热的鲜血喷了一脸,继而停止了攻击,瞳仁渐渐恢复了墨黑。 他伸手擦过脸上的血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洛汐月,立即奔赴而去。 “月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澜离夜无措地抱着洛汐月,自责不已。 洛汐月气息奄奄,却竭力安慰:“夜哥哥不必自责,伤我之人没有心智,与你无关的……” 说完,她渐渐闭上了眼睛。 “月儿!”澜离夜紧搂着洛汐月,吼得撕心裂肺…… 千机道场处,空中的那团漆黑消散了,高台上却忽然出现了一团莹白的光芒。 待光芒消失,镜门不见了踪影,只剩泪水潸然的澜离夜抱着昏迷不醒的洛汐月在台上。 “快去玄影阁!”纪寒天见状立即召唤了雪翼,在众人惊忧的目光中带着澜离夜与洛汐月疾驰离去…… 第101章 汐月养伤,葵木刺绣 北际。 玄影阁寝房中,澜离夜跪在榻前,紧握着洛汐月一手。 月神可以自愈,十几日行途,洛汐月的伤势已好了大半,后在青禾的治愈下,人很快苏醒了过来。 见洛汐月睁眼,沉默寂然了十几日的澜离夜终于开了口,欣喜又愧疚,“月儿,你醒了!” “嗯。”洛汐月苍白着脸,无力地点了点头。 “月儿,你与阿夜在混沌遇到了什么,你是被何所伤?”青禾迫不及待地问。 “是……”澜离夜欲要坦白,却被洛汐月轻轻一拽掌心打断了话语。 洛汐月朝着澜离夜一笑,扯起了谎言,“我与夜哥哥遇到了幻象,那幻象极其强大,虽有夜哥哥拼死护我,可我灵力低微,所以还是被它打伤了。” 澜离夜听闻愈加愧疚,也无比感激洛汐月替自己保守了身世之痛。 纪寒天知道混沌幻象不可伤人,也知混沌幻象是试炼者心中隐秘,于是沉默着没有戳穿。 青禾点点头,转头对纪寒天道:“纪谷主,你放心,月儿已经无碍了,但是我希望她能在北际休养些时日。” “好,那阿夜就留下来陪着。”纪寒天嘱咐澜离夜,又面向青禾作揖,“青禾阁主,寒天匆匆赶来,谷中诸事未做安排,既然月儿已经无事,那我就启程返回了。” “好。”青禾回礼,陪送着纪寒天离开了寝房。 二人离去后,洛汐月抵不过伤痛昏眩,再次沉沉睡去,而澜离夜依然紧握着她的手,静静守护在旁…… 东邱。 天苑道场,天支弟子们修炼完毕,此时正在休憩。 葵木拉着雨烟来到石亭入座,忙不迭地问:“雨烟师姐,汐月怎么样了?我方才好似看到你收到夜师兄的雪莺了!” “阿夜说月儿伤势已经无碍,但是身体虚弱,得留在玄影阁休养,待完全恢复了再回谷。”雨烟回她。 葵木一听噘起了嘴,“那她要多久才能回来呀?我很担心她。” 雨烟忍不住点了点她得脑袋,“急什么,月儿是在混沌受的伤,没那么容易恢复,怕是要很久才行。” 葵木一听,急了眼,“那她不是要错过师姐你的成亲大典了吗?” 雨烟笑了笑,“典礼只是形式,错过就错过了,只有月儿无事,我才能安心成亲呀。” “好。”葵木点头释怀,又问:“师姐,我听说混沌是魔境,诡秘无穷,你可知那日汐月与夜师兄在里头遇到了什么?” 雨烟摇摇头,“混沌中的一切都是由试炼者的心念幻化,是隐秘。而且善恶仙魔皆在一念之间,是惊险。所幸阿夜无事,月儿也只是受了轻伤,那便是万幸,我们就不要探究刨底了。” “好。”葵木认真地点下了头。 “小葵木!”雅尼此时快步跑来了凉亭,手中还捧着即将缝制完成的喜袍,语气催促,“婚期已近,时日不多,我们还是赶紧把喜袍完成!” “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葵木一吐舌头,立即接过雅尼递来的针线锦缎缝制了起了。 葵木平日里总是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但是女红活却出奇得细致精巧。 雅尼看得惊奇,忍不住夸赞她,“啧啧,绣流云是流云,绣百花是百花,小葵木,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早说过我缝制与刺绣的手艺一流,现在你们信了!”葵木很是得意,手中的针线也穿刺得愈加飞快…… 第102章 大喜之日不能悲伤 东邱。 水苑道场上,孟凉带着水支弟子们正在修炼,虽说距离大婚只剩寥寥三日,但他却依然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日常之事,修炼、值守、巡防,没有丝毫懈怠。 杭不凡趁着小憩时提醒孟凉,“孟师兄,三日后你就要大婚了,有些事分派给我们去做就行,你也该准备准备做喜郎君了!” 孟凉笑着摇了摇头,“该我分内之事必须做好,而且,越有大事越要提高警惕。邪恶者,往往喜欢出其不意,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师兄放心,我们定会好好巡防,确保婚典万无一失!”郑齐山肃然地向他保证。 孟凉感激地点头,却又突然皱眉,“其实要巡防的不止千机谷,还有整个东邱。谷中近来事务繁多,我已经许久没有出去巡察了,还真有些不放心。” 巴沃见状忍不住开了口,“孟师兄,雅尼与我说喜事当前不能皱眉,不吉利的!” “就是啊,喜事当前,要多笑才行,看我来作诗一首博君一笑!”灵乐窜到了众人面前,一派摇头晃脑的模样,“孟大师兄笑一笑,千机喜事便来到,红罗锦缎飘一飘,师姐脸红心也跳!” “灵乐,你作的什么破诗!”孟凉忍不住甩出了一个脑瓜崩。 众人被灵乐逗得大笑,整个水苑道场一片笑声朗朗…… 三日眨眼便过,大喜日来到。 今日的千机谷处处红绫罗缎,人人风风火火,一派喜气祥和。 天苑寝房中,雨烟一身霞帔华裳端坐银镜之前。 葵木与雅尼伴她两侧,给她梳理着发髻。 “要是汐月也在多好啊。”葵木忍不住伤感。 “是啊,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雨烟亦有些怅然。 见两人如此神情,雅尼急忙吆喝起来:“你们两个,都给我打住!今日大喜,岂能随便悲伤!汐月若是知道你们因为她坏了喜庆,定是会自责的!” “对,大喜之日不能悲伤!”葵木一扫阴霾,换上欢喜之色。 “好!”雨烟也展开了眉头,释然而笑。 “这才对嘛!”雅尼拿起霞冠,郑重戴到了雨烟头上,打量了好一番道:“雨烟,你今日可真美!” “对对,简直美如天仙!”葵木拍着手欢喜接应,“天仙今日是可以祈愿的,雨烟师姐快许愿!” “好。”雨烟怯然一笑,闭眼合掌,“今日大喜,雨烟盼身边之人不忧不恼,时时都喜。” “愿已许好,时辰也到,我们该去大殿了!”雅尼捧起喜帕,轻覆上了霞冠,与葵木一起扶着雨烟向千机殿走去。 千机殿今日红绫结彩,喜气洋洋。 殿上,纪寒天巍然而立,神色欣然。 殿下千机弟子齐聚两侧,笑逐颜开。 殿中,孟凉红袍欢喜,切盼相望。 “来了来了,喜娘子来了!”灵乐大喊着从殿外跑入,惹得殿中一阵欢腾。 雨烟一身红装,在雅尼与葵木的陪伴下走入了大殿。 孟凉急忙整好衣装,快步迎接,他伸手牵过雨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携手走向了上堂。 在杭不凡的主持下,孟凉与雨烟一跪远方双亲,二跪上堂师父,三跪沧海天地,最后相互行礼对拜。 行完了三跪一拜礼后,两人便正式结成了连理。 “孟凉,雨烟,为师现将琴瑟居赠与你们,愿你们良缘永久,琴瑟和鸣。”纪寒天大声宣布。 “谢师父!”孟凉与雨烟跪地拜谢。 琴瑟居是为谷主与夫人准备的寝楼,因为纪寒天一直未娶,所以琴瑟居一直闲置着。 如今他将此居相赠,那就是正式宣告了孟凉为继任谷主。 大婚之喜又添继任之喜,整个大殿瞬间欢声雷动…… 第103章 真是天意弄人,独弄我席道易 在这一片欢声中,却有一人正伤情悲切着,那就是席道易。 不死心的他穿过人群,挤到了柳樊音身旁,讨好地一笑,“美人樊音,道易祈愿有一天大家也可以这样祝福我们。” 柳樊音本来心情极好,听闻席道易的话后心中顿生厌恶,奈何四周人群纷纷,她不好发作,只好挥手示意席道易靠近。 席道易欣喜,急忙俯耳靠近了柳樊音。 “席道易,你可知我们柳氏在木居城乃至整个东邱都是首屈一指的名门,与我相配之人须得门当户对,多才英俊。像你这样的騃童钝夫居然妄想成为我的良人,真是痴人说梦,恶心至极!” 柳樊音压低声音一通狠斥,而后快步离开了大殿。 “柳樊音,你居然如此践踏我心,实在过分!”席道易心中暗怒,双手越拽越紧,眼神也越来越沉…… 喧闹与欢庆之后,夜深人静。 雨烟搬走了,洛汐月又不在谷中,葵木孤单寂寞,便拉着柳樊音住来了寝房为伴。 月色穿过窗台射入房中,将整个寝房照得一片透亮,两人就着月色躺在床榻夜聊。 “月师妹受伤,为何不用沉池泪疗愈呢?”柳樊音望着洛汐月空空的床榻询问。 “雨烟师姐说汐月是被混沌魔力所伤,沉池泪治不了。”葵木托腮卧躺着,因为亢奋忙碌了一天,此时已经一脸疲惫。 “那月师妹可不要有事才好。”柳樊音语气略带忧然。 “美人师姐放心,夜师兄传讯说汐月已经无碍了,只不过还需静养。”葵木说着躺下身,打起了哈欠。 柳樊音笑了笑,“那就好,相信阿夜一定能照顾好她。” 她半起身看了看洛汐月枕旁整齐叠放着的黑纱衣,好奇地问,“葵木,月师妹床头为何会有一件黑衫?” “汐月在天都城时落了水,借穿了轩辕律羽娘亲的衣衫。轩辕律羽喜欢她,就让她保管了他娘亲之物……”葵木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成了轻轻的呼噜。 “如此说来,这衣衫不是凡物,呵。”柳樊音听闻眉眼瞬沉,嘴角暗笑隐隐…… 水苑道场,空旷寂寥,月光下,席道易正盘膝修炼着灵力。 柳樊音的羞辱让席道易心生愤恨,他发誓,一定要将她的羞辱狠狠还回去。 夜色越来越深,夜风越来越凉,席道易却修炼到大汗淋漓,精疲力尽。 一直以来,他没日没夜勤恳修炼,但灵力却一直庸庸碌碌,难有突破。 “娘的,为什么就我天资不足!为什么就我资质愚钝!我席道易比谁都要勤恳,为什么就我的付出得不到回报!” 席道易愤愤难平,怨气冲天,“真是天意弄人,独弄我席道易,不公啊!” “好一句天意弄人!”一个黑影突然现身接应了他的话。 席道易受惊,猛然转身,发现来人是消失许久的师叔凌风。 他急忙收敛狂态,俯身作揖:“道易失态,还望师叔莫怪。” “游仙非仙,心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道易觉得不公,问天疑地,何错之有啊?”凌风好言轻语,似在安慰。 席道易受宠若惊,顿时哽咽失语。 凌风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易,你可知天意可以弄人,也可以成全于人?” 席道易有些发愣,“道易愚钝,不明白师叔何意?” 凌风慈蔼一笑,“师叔的意思是天意让你我相聚于此,那么从今往后,我可以成全你心中之意。” 席道易听闻大喜,立即跪倒在地,诚恳叩首,“道义拜谢风师叔大恩!” “都说你席道易愚钝,我倒觉得是难得的智者,一点就受,不刨根揪底,孺子可教!”凌风满意点头,转身大步而去。 能被冷傲的凌风赏识,席道易欣喜若狂,急忙起身跟在了凌风身后,乐颠而去…… 第104章 往事已过,不要再忆了 北际。 梦影花飘,北际海闹,洛汐月站在一处崖岸,立于一片粉墨清凉之中,耳畔传来一首清雅的曲子,身后坐着一个青衣老者,老者笑容温暖,神情祥和…… 雅致小镇,古稀小巷,洛汐月站在一处酒铺,立于一片浓浓酒香之中,耳畔是酒壶碰撞的清脆声响,铺中佝偻着一个白发妇人,妇人和颜悦色,朴实沧桑…… 云烟缭绕,长峰苍苍,洛汐月站在一棵参天古木之上,脚下一群灵兽包围嘶吠。 正在她慌乱无措之时,一声亲切呼唤响起,她转身,见到身后站着一脸柔情的轩辕律羽。 “羽哥哥!”洛汐月大呼一声惊醒。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星星闪闪几缕阳光,还有澜离夜失落黯淡的眼眸。 青禾趁洛汐月养伤之机特意让澜离夜陪护在轻风崖,想趁此机会加深二人情缘,如今两人已经相伴一月有余。 在此期间,洛汐月住在影楼,澜离夜就夜宿在梦影树上,可洛汐月每次醒来,都发现自己在澜离夜怀抱中睡着。 “你梦到轩辕律羽了?”澜离夜问,眸光隐藏着痛。 “我梦到失忆前的事了。”洛汐月解释,梦中之景隐隐在目。 “往事已过,不要再忆了。”澜离夜轻抚着她的鬓发,温柔至极。 洛汐月心头一动,随即涌起一阵似曾相识之感,继而是强烈的晕眩,额间的流光之印也渐起银光。 澜离夜见状立即低头与洛汐月额间相抵,暗施灵力加固封印,暗念:“你的曾经若有轩辕律羽,那就不要忆起!” 随着晕眩消退,洛汐月的那些梦中之景渐渐淡去。 见封印隐没,澜离夜略微安心,他抚着洛汐月的脸,问:“月儿,你知道那日我为何砸了剑堂去了雪域吗?” “夜哥哥是否在那日知道了自己娘亲之事?” “是。那日,风师叔在剑堂与我相约。他告诉我,我的娘亲澜离晴死于公西水寒之手……” “因为你最爱戴之人杀害了你最爱之人,所以你绝望到跑去雪域,试图将自己掩埋?” “对!”澜离夜痛楚点头,泪水渐起,“我本该有爱,却早早逝去,我本该有恨,却迟迟才知。我一时愤恨,怒砸剑堂,可是娘亲已死,公西水寒也已逝,我虽心怒心恨,却更心寒心寂,所以我去了雪域,希望一切湮灭,包括自己!” 洛汐月心疼相视着澜离夜,噙泪凝噎。 “可是后来你出现了,我在绝望中听到了你的呼唤,在冰冷中感受到了你的温暖,才有了从消亡中醒来的念头。”澜离夜望着她,脸色颓然中现出了一丝温情,眼眸死寂中现出了一点光亮,“月儿,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期望了。” “来日方长,夜哥哥,放下过去,你会好起来的。”洛汐月伸手擦拭着澜离夜脸上的泪痕。 “只要有你,我便安好。”澜离夜握住洛汐月的手,紧紧依抚在脸颊。 “好。”洛汐月忍着渐起的闷怨,强展眉头,淡淡一笑。 微风轻拂,梦影花纷扬,二人置身花雨,脉脉相视…… 第105章 少主说少夫人名……月儿 西陵。 西陵如西遗一样从不下雪,但却严寒。 时才入冬,凉意已起,冷风萧萧。 博芒府庭院中,晴阳花已经黯然,不再绽放。 “少主,你究竟在哪……”尤苏依着艳阳亭的玉石柱而立,锁眉失神。 千叶此时拽着康青来到了亭中,“苏苏,我把康青给你带来了。” 尤苏已有两月没见到轩辕律羽了,她每天守在翠仙居,却连守了两月失落。 她想找康青询问,康青却有意躲避。 千叶知晓此事后十分气愤,便把康青逮来了尤苏面前。 “康大哥,你可知少主去了何处?”尤苏急问。 “不知。”康青直截了当便摇头。 千叶瞪着康青,威胁他:“康青,我知道你在撒谎,快点从实招来,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千叶,你就别为难我了,少主做事向来孤傲,我有何能耐获知他去了何处啊!”康青否认。 “康大哥,你与少主几乎逛遍了天都城所有的首饰店铺,最后还花重金买了一串黑石手链,之后少主就不见了,你怎会不知?”尤苏盯着康青的眼睛质问。 “这……”康青开始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否认,“不管怎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千叶气得直跺脚,“我去找师父来治你,看你招不招!” “康青!”千叶话音刚落,轩辕焦铎的声音便响起在了三人耳畔,人影随即向着艳阳亭大步而来。 “师父!”三人立即作揖。 轩辕焦铎踏步入亭,神色肃厉:“康青,羽儿去了何处?为何杳无音讯,连光枭都难觅其踪?” “师父,康青不知。”康青低着头,却暼着眼偷看着轩辕焦铎的反应。 “真不知?”轩辕律羽厉声厉色,还皱起了眉头,“还不快说实话!” 见轩辕焦铎似要发怒,康青只得老实招供:“回师父,少主他去东邱了。” “羽儿去东邱做什么?”轩辕焦铎追问。 “少主他是去了千机谷,找……找少夫人送手链了。”康青支支吾吾。 尤苏与千叶听闻齐声惊呼,“少夫人?!” 轩辕焦铎也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连忙问,“是谁?” “少主说少夫人名……月儿。”康青为难地坦言。 “如此说来,羽儿是心中有念了,真是难得!”轩辕焦铎欣喜不已,转身向着隐龙殿的方向返回,“看样子,我也得去一趟千机谷了。” 尤苏此时心痛不已,忍不住低头抹起了眼泪。 “苏苏深爱少主,少主知道她的心意却不接受,那还不如让师父知晓呢。也许师父会希望少主与苏苏在一起,而不是什么月儿。” 千叶暗暗思忖,立即快步跟上了轩辕焦铎,“师父,您若去千机谷,能否带上苏苏一起?苏苏对少主关切,这些日子天天都在担心呢!” 轩辕焦铎心中会意,停步回望了一眼尤苏,点下了头,“那苏苏就陪为师同去,但是一切只能由羽儿做主,不可强求。” “苏苏明白,谢过师父!”尤苏作揖收令,向千叶投去感激一笑。 “完了,苏苏这是要与少夫人争宠啊,若是坏了事,少主铁定饶不了我。”康青挠头愁脸,暗暗心怕…… 第106章 你可愿意为我穿上喜袍 北际。 正值烈阳夕下,轻风崖上昏光渺渺,北际海映染着一片橙红暮光。 澜离夜与洛汐月坐在轻风崖岸,悬空晃荡着双腿,欣赏着美丽的残阳晚景。 “残阳如血,水如琉璃,北际海的落日之景总是那么美。”洛汐月轻声感慨。 橙红光影洒在她苍白的脸颊,显起一片淡淡的红晕,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澜离夜看着她恬静的侧颜,开口,“孟师兄与雨烟师姐的婚典已经过了。” “好遗憾未能到场。”洛汐月失落地望着残阳,幻想着千机谷中大婚的场景,有感而发,“雨烟师姐穿喜袍的样子一定很美。” 澜离夜听闻后拉过了她的手,“月儿,你可愿意为我穿上喜袍,成为我的娘子?” 洛汐月受惊,眸光闪烁地望着澜离夜,“我……我从未考虑过婚嫁之事……” “那现在可否考虑一下?”澜离夜紧追不舍。 “夜哥哥一定误会什么了,我对你只有同门之情,别无其他。”洛汐月抽开手,慌乱地站起了身。 “你对我就不曾有一点喜欢?”澜离夜起身追问,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能……”洛汐月低下了头。 “为何不能?”澜离夜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是心痛所致。 洛汐月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轻风崖上一时间沉闷至极。 “月儿,阿夜!”青禾出现,向着二人快步而来。 轩辕焦铎与尤苏跟在青禾之后,随行而至。 “姨娘!”洛汐月立即奔向了青禾,借机逃离了澜离夜。 “青禾前辈。”澜离夜藏起心绪,恢复了淡然。 “月儿,阿夜,这两位是博芒府的轩辕龙首与尤苏护法。”青禾向二人介绍。 听到博芒府来人,洛汐月一愣,澜离夜亦是怔愣。 两人神情微异,一起向着轩辕焦铎作揖:“拜见轩辕龙首。” 轩辕焦铎点头,他因为轩辕律羽心有所念而欣慰,如今见到洛汐月,更感欣喜。 见到少主心念之人,尤苏既好奇又气怨,立即盯着洛汐月打量起来,只见面前之人俏丽而又明媚,清灵而又柔美,虽然面色虚弱,眼眸却盈盈有光,浑身散发着清丽脱俗之气。 这一瞬间,尤苏心头百感交集,在望见洛汐月手腕上的黑珠手链时愈加失神。 “月姑娘,小儿律羽失联许久,难寻其踪,你可知他去了何处?”轩辕焦铎开口询问。 洛汐月十分惊讶,“羽哥哥不见了?” 轩辕焦铎点头,“正是,据府中大弟子所说,羽儿去了千机谷找姑娘相聚。我去了千机谷寻找,却得知姑娘来了玄影阁,又听闻羽儿与姑娘曾在贤明城有过一聚。不知姑娘可知他与你告别后去了何处?” “我不知道。”洛汐月摇头,一时间心乱如麻。 澜离夜此时如芒刺心,立即上前一步,语气冷厉,“月儿不知贵府少主去了何处,两位还是去别处找。” “我家少主是来找月姑娘才失踪的,而且少主他已称呼姑娘为夫人了,月姑娘怎么会不知道呢?”尤苏又急又气,还有些不情不愿。 “夫人!”洛汐月无比震惊,一时间心绪激荡。 “抱歉,此处并无小龙首夫人!”澜离夜眸色冷冽神色震怒。 青禾一直想斩断洛汐月与轩辕律羽的情缘,所以立即接应:“对,此处并无小龙首夫人!希望轩辕龙首可以规劝小龙首放下洛汐月,另觅心仪之人。” 洛汐月听闻心中一通,“姨娘,我……” “月儿!”青禾厉声打断了她,又一脸肃然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压低下声音,“你可记得在千机后山时我与你说的话?” 洛汐月凝起着泪,点头,“记得。” “既然记得,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是何。”青禾的语气带着几分威胁。 “我明白了。”洛汐月只能委屈妥协。 青禾舒下一口气,恢复了淡雅之色,转身对轩辕焦铎道:“轩辕龙首,我是月儿的姨娘,她的事由我做主,我希望月儿可以携手阿夜,共度一生。所以望龙首转告小龙首,莫要再来纠缠。” 轩辕焦铎的欣喜早已消逝,叹了口气后黯然转身,“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苏苏,我们走。” 尤苏担心轩辕律羽的安危,虽有万般不情愿,却还是恳求着洛汐月,“月姑娘,我家少主失踪已有两月,我实在心忧,你若有法,还请帮忙找一找他的下落,尤苏感激不尽。” 洛汐月急忙答应下来,“好,一定!” 澜离夜听闻后沉着眸默不作声,双手却已捏成了双拳,愤然相视着轩辕焦铎与尤苏离去…… 第107章 黑花名曰忘川 北际。 漆黑的夜,寂静无声,黯然的月,孤傲凄清,还有几缕淡薄的灰云,懒懒散散。 澜离夜难眠,悄悄走入了影楼,发现洛汐月正呆站在窗台失神。 她沐浴着惨淡的月光,望着漆黑的北际海,心事重重。 澜离夜轻步走近,顺势从背后搂住了她,低头俯在了她的肩膀,依偎在了她细嫩的脖颈。 洛汐月迟疑了片刻,小声地开口,“夜哥哥,我……能去找轩辕律羽吗?” 她的声音轻如月光,却让澜离夜浑然一震,心头痛得好似扎了一把刀子。 他松开手,颤颤地后退着,“月儿,我以为你的每一句呼唤都是藏有情意,以为你允诺的陪伴是白头相守,不曾想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心中之人终究还是轩辕律羽……为了他,你不惜来伤害我……” “夜哥哥,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可是我很担心轩辕律羽,我不想他出事……” 洛汐月的眼泪就如落了天的银河,在这黯然的夜色中纷扬落下。 “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会遵守承诺,找到了他,确认了安全就回来陪你,绝不离弃你!” 看着心爱之人倾落的眼泪,听着她的誓言,澜离夜的失落与痛楚最终变为了心疼与妥协,“好,我让你去找他。” 暗云轻涌,月色沉沉,两个伤情的身影道别在崖岸边,切切离别…… 玄影殿中,雪莺流光闪闪,字迹飘动,“我寻律羽,姨娘勿念。” “月儿实在叫我失望,我一定要想办法断了她与轩辕律羽之念,让她与阿夜成亲!”青禾忍不住勃然大怒。 “师姐,若是月儿与轩辕律羽的情缘是天命注定,那你绝不可逆天而行,否则,怕会适得其反。”钟离慕在一旁劝诫她。 青禾气急攻心,厉声反问:“我是在替月儿化解死劫,难道师妹想看她复踏洛染师妹的后尘吗?难道想让师父的心意付之东流吗?” 钟离慕懂得青禾暴怒是因为心疼师父大义舍命,叹息洛然悲惨薄命,如今更不舍洛汐月因爱殒命,于是婉言地解释:“师父的深情厚意,我自然感知,师姐的情深意笃,我亦然可知,我一样心疼月儿,但我希望她可以活得欢欣自在一些。若是刻意阻断她的情缘,她一定不会开心的,还望师姐三思。” “半点相思浓情聚,日久相思熬成疾,师妹,我虽未经历情缘,也懂为情可消得身心俱悴。但我不能辜负师父所托啊。”青禾感慨。 她冷静下来,语气渐缓,却依然坚毅,“师父向来心念沧海众生,却为了月儿归隐孤岛,可见月儿在她心中之重。所以月儿之命我们一定要保,这样才不算辜负师父一片真心!” 钟离慕听闻心中触动,禁不住点头,“师姐说得对,那就依师姐之意。” 见钟离慕不再执拗,青禾心感欣慰,她突然想到了黑花一事,即刻恢复了正色,“慕师妹,那黑花可有头绪了?” 说到黑花,钟离慕也瞬间恢复了肃色,“我已在古芳卷轴中找到黑花的本源了。” “那究竟是何物?”青禾急问。 钟离慕面色逐渐变得凝重,“黑花名曰忘川,是上古神境之物,但也是邪恶之物。它的花之粉能腐蚀世人身心,使之形如黑腐朽木。花之果能取汁制毒,世人若中毒即刻腐化为水。而游仙若是中毒,则会变为傀儡。被侵蚀心性者会成为心腹,失去本心。被侵蚀元神者,会异变幽冥,杀戮众生!” “竟有如此邪恶的毒花!”青禾惊声失色,“那中毒的游仙该如何医治?我们又该如何摧毁这毒花?” 钟离慕叹了口气,“医之,月神之力,毁之,月神之血。而忘川有一母系灵根藏于暗处,若要彻底铲除,就需要月神之力融合气血才可。” “那不是要开启月神,毁了月儿好不容易才有的安宁吗!”青禾心中瞬间重怅起来。 第108章 你是不是应该回报我 行途。 烈阳高挂,金光灿灿,洛汐月身处长峰密林之中,站在一棵古木树杈之上,心乱纷纷。 “沧海辽阔,羽哥哥会去哪里呢?” 她想要飞身下树,可体内伤痛突起,跃下后便开始径直坠落。 这时,一个身影闪烁而来,犹如一道金色闪电,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间。 二人衣衫翩翩,发丝相缠,相拥相视,在点点莹光中稳落树下 洛汐月定睛一看,继而欢呼起来,“羽哥哥!” “小月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曾与我诀别,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轩辕律羽露着得而复失的欣喜。 他感应到洛汐月身怀有伤,眼中一下蓄起心疼,“你怎么受伤了?” “我没事。”洛汐月安慰似地摇摇头,“羽哥哥,轩辕龙首与尤护法正在找你呢,他们很担心你,你快回博芒府。” “你若陪我,我就去。”轩辕律羽牵起了她的手,以她掌心的温暖藉慰着自己受伤的心。 “我就不去了。”洛汐月收回了手,“我还要回玄影阁呢,若是离开太久的话……” “你怕青禾阁主训斥你?”轩辕律羽接应她的话,又沉眸凝视着她,“月儿,你应该遵循自己的心意,不该因为情意羁绊就将自己附庸于人。” 洛汐月想了想,如实地坦白,“羽哥哥误会了,其实是……夜哥哥在等我回去。” 轩辕律羽一愣,心头也随之一痛,瞬间失语。 洛汐月懂他难受,却依然坚决,“羽哥哥,你快回去,不要让在乎你的人担心。我也该回去了,不能让夜哥哥担心的。”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她已经答应了青禾不再与轩辕律羽纠缠,也答应了澜离夜在确认轩辕律羽安全后就回去陪他。 所以,她不能有任何留恋。 轩辕律羽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攥紧了双拳,最后大声地朝她喊,“洛汐月,为了澜离夜,你舍得我难过?你可知,若不是我,你早就不存在这世间了!” 洛汐月震了震,猛然回身,疑惑地问:“羽哥哥这话是何意?” 轩辕律羽的目光很坚定,他望着洛汐月,缓缓地开口,“一百多年前,在雪域,你身负重伤,几近丧命,是我救了你。” “你曾在雪域救过我?”洛汐月有些不可思议。 “对,相比澜离夜,我对你的救命之恩更早,你是不是应该回报我?”轩辕律羽朝着她柔笑,语气却带着一点要挟。 洛汐月突然茫然起来,“我……” “走,陪我去西陵,就当是感恩!” 趁她失神,轩辕律羽即刻驾御起环刃,带起她就向西陵驰去…… * 西陵。 轩辕律羽带着洛汐月一路风餐露宿,赏烈阳观星月,驰骋天际,很快来到了天都界,直达翠仙居。 两人跃下环刃,落身庭院,轻风吹过翠竹,风浪沙沙,馨雅非常。 “月儿,既然来了,就不要离开了!”轩辕律羽半圈住洛汐月在怀,柔声地命令她。 洛汐月犹豫了片刻,开口拒绝了,“羽哥哥,我已经陪你来西陵了,既然目的已至,现在该回去了。” “还不行。”轩辕律羽没有依照诺言妥协,而是牵过洛汐月的手,拉着她径直走入了小竹居。 他忽然抱住她,一起躺上了床榻,语气柔柔地轻诉,“我近来思你念你,从未有过好眠。这几日赶路也是又困又乏,你就陪我好好睡上一觉!” 洛汐月又慌又乱,虽没有同意,却也忘了拒绝,只是后仰着身子与轩辕律羽保持着距离,却还是被他胸膛的温暖烫红了脸颊,也温热了冰冷的身躯。 轩辕律羽望着她柔柔一笑,径直闭上了眼睛。 望着安睡的轩辕律羽,感受着他的气息,洛汐月的心头变得越来越暖,暖到心跳开始剧烈,再渐渐平静,最后又变成了一抹清甜。 就这样,二人同寝一室,同卧一榻,相拥入眠直到烈阳初升。 阳光透过窗台射入了小竹居,黄澄澄暖洋洋的,应和着窗外竹叶的沙沙声响,安然又美好。 床榻上,轩辕律羽睡得香沉。 他双臂轻柔一搂,察觉异常,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正怀抱着一卷被衾。于是急忙起身,发现房中已无洛汐月的身影。 他急急穿好衣衫,拉开门向外跑去。 院中,洛汐月正站在凉亭望着翠竹失神,晨风吹起了她的长发与衣衫,美如画卷。 轩辕律羽松叹一口气,快步走入了亭中,站到了她的面前,“月儿,往后余生,若能有你相伴,我愿意抛弃一切,隐居山野,清平一生。” 洛汐月朝他灿然一笑,点头,“清平才好,日出起,日落息,看似简单,实则美好。” 轩辕律羽心头一动,伸掌拉起了她的手,“那你可愿意与我一起?” 洛汐月摇摇头,因为她对澜离夜有允诺,还有誓言。 轩辕律羽心有所猜,落寂地问:“你放不下澜离夜?” “是。”洛汐月如实地点了点头,“放不下。” “我说过了,是我救你性命在前,你该感恩该惦记该放不下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因为他来伤害我。”轩辕律羽忍不住开口责备,眼神中隐忍着气怨。 洛汐月放不下澜离夜,但也不想伤害轩辕律羽,想了想后妥协,“那我……多陪你些日子,这样可好?” “好。”轩辕律羽心中虽然失落却也小有满足,随即露出了柔颜一笑,“过几日,我带你去一处地方,带你去看日出。” 望着笑颜温柔的轩辕律羽,洛汐月心头的温暖与清甜渐起,甚至还有一点贪恋,于是默默地点下了头…… 第109章 鲲兽 东邱。 贤明城闲适茶馆中,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众人品茶听书,谈天论地,热闹非凡。 这时,一阵晃动传来,茶馆的梁柱瞬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几片木屑纷扬,飞落到了堂中一位品茶之人的杯中。 那人端起茶杯细看许久,又抬头望向楼顶,随后惊叫了一声,然后起身撒腿就往茶馆外跑。 馆中之人纷纷抬头,发现楼顶梁柱之上正悬挂着一只模样诡异的怪物。 众人受惊,起身就逃,原本热闹有序的茶馆瞬间乱成一团,人群推搡挤压,疯狂向外跑去,呼喊声震天。 然而,一只体型更加庞大,模样更加狰狞的怪物正游荡在外面的街道,惹得城民惊叫连连,四散逃窜…… 贤明城遇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千机谷,纪寒天带着一众弟子赶至。 但此时的贤明城已经被机关傀儡搅得一片狼藉。各处的圣物古迹被肆意破坏,断瓦残垣,荡为寒烟。 好在无人遇难,只有伤者无数。 “假面又出来作恶了,真是该死!”孟凉望着满城狼藉怒不可遏。 杭不凡亦是怒火冲天,“竟然搅了贤明城几千年的安宁,我非把这些机关傀儡碎成渣不可!” 纪寒天眉头一肃,吩咐众人:“擒贼擒王,这些机关傀儡不会无主而动,需要有人操控。我去寻找操控傀儡之人,孟凉,不凡,你们去城中解决那些机关傀儡。傀儡大小不一,形态多样,你们好好搜查,不能落下任何一只。雨烟、雅尼,你们带天苑弟子救助受伤的城民!” “是,师父!”众人收令,随即行动。 纪寒天驾御着寒剑在空中探查,渐渐感应到此次操控机关傀儡之人气息怪异,应该不是假面本人。 他心中有疑,顺着气息加快搜寻,最后在城北角落的一座楼阁后的密林发现了三只藏匿着的巨型傀儡兽。 每只傀儡兽的头部都站着一个黑衣人,他们一脸黑纹相貌诡异,正不停变动指法操控着城中的机关傀儡。 纪寒天立即发动灵力施出了玄冰刺向着三个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感应到了寒气来袭,立即操控起机关傀儡兽做出防卫。 三只傀儡身侧各现八只利爪,飞速旋转着,将冰刺一一击落,化作冰末四散。 纪寒天立即再施玄冰暴攻击。 黑衣人是乙丙丁,它们操控着三只巨型傀儡挥动二十四枝背爪,一顿斩洒自如,轻松抵挡。 纪寒天立即聚气,又施出了玄冰巨龙袭向了三人。 三人立刻操控着机关傀儡以品字交叠在了一起,随着一阵机械咔咔之声,三只机关傀儡机械部件纵横交错,很快合变成了一只体型异常巨大,模样异常诡异的机关傀儡鲲兽。 鲲兽两侧伸出一对形如枯骨的异爪掐住了玄冰巨龙的脖颈,将巨龙死死按倒在了地上。继而又俯身张开巨口,露出满嘴的机械利齿,将玄冰巨龙一口咬成了粉碎,化为了漫天冰霜。 纪寒天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很是震惊,“竟真有人铸造出了鲲兽!” 正当他惊愣之时,鲲兽拖动着沉重的步伐向他走来,所到之处震天动地,古迹楼阁纷纷倒塌。 “师父,我们来了!”杭不凡与孟凉飞落到了纪寒天身侧。 两人在城中击败了不少机关傀儡,不乏体型巨大的,但是鲲兽之大已然超出了二人的想象,两人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瞠目结舌。 “这机关傀儡为何如此巨大!”杭不凡抬眼望着高耸到几近入云的鲲兽眉头紧皱,“这玩意,我怕碎不了!” “碎不了它那就去碎操控它的人!”孟凉望着鲲兽头首处站着三个黑色人影大声道。 “这是鲲兽,是机关傀儡中体型最大的,为巨首。”纪寒天对二人解释,“我来拖住它,你们去对付兽首上那三人!” 纪寒天话音刚落,鲲兽的利爪已经向着此处飞斩,他立即施出玄冰暴雪相抗。 随后赶到的千机众弟子见状即刻协助,一起施出了玄冰暴雪抵挡利爪。 凛冽的寒气向着鲲兽奔涌飞袭,鲲兽的机械表面瞬间凝结起一层冰霜。 由利爪向着全身蔓延,连隐藏在兽首之上的乙丙丁也不例外,全身冰白,动弹不得。 鲲兽一时间动静全无,宛若被施了定身之法。 第110章 他是黑盛 孟凉与杭不凡趁机飞到了鲲兽之上,向着兽首处凌跃。 这时,乙丙丁三人的额间突然青烟渐浓,滚滚浓烟由额而出漫延全身,三人一下隐没在了烟气之中。 孟凉与杭不凡见状施展出玄冰护甲防身。 浓烟很快消散,三个鬼魅的身影闪现。 他们全身布满着诡异的黑色蛇纹,眼睛通体漆黑,嘴巴大开,呈异常之态,露着一口锋利獠牙,犹如地府幽冥一般,龇牙咧嘴地向着孟凉与杭不凡俯冲。 “这是什么鬼东西!”杭不凡惊声大喊。 “这模样岂不就是鬼东西!”孟凉不停躲避着傀儡幽冥的进攻。 三只傀儡幽冥的进攻极速、迅猛、诡秘,而且配合默契。 孟凉与杭不凡难以招架,只能连连后退。 纪寒天飞身而来,与二人合力抵御,合力攻击,与傀儡幽冥相缠相斗。 这时,鲲兽体内突然生出了无数的利刺,由内而外,破冰而出,将束缚着身体的冰霜击碎后恢复了行动。 千机弟子震惊,欲要再施灵力将其冰封,却不及机械利刺迅捷,漫天而下。 众人只能先行抵御,四处躲避。 “这三只怪物根本就没有操控鲲兽,为何鲲兽的攻击还如此猛烈?”孟凉一边抵挡着傀儡幽冥的来袭,一边疑惑相问。 “也许并不只有他们三人在操控傀儡。”杭不凡一边进攻着傀儡幽冥,一边猜测。 “暗处许是还藏有他人,我们小心提防。”纪寒天不断抵挡着又不停进攻着,又郑重提醒。 鲲兽此时停止了攻击,挥舞着机械利爪向着贤明城走去。 雅尼察觉后立即大喊,“不好,它要去城中破坏!” 雨烟听闻后接应,“我们快困住它!决不能让它去城中!” “是!”千机弟子齐齐一声。 众人齐施玄冰暴雪,操纵着澎湃的寒气升起,将鲲兽的双脚双腿冰封。 就在冰霜沿着机械身躯向上蔓延之时,已经无法动弹的鲲兽突然张开了大嘴。 随着一声轰鸣之声,无数的机械利刃向着千机众人飞驰而来。 “小心!”纪寒天飞身而起,施出了玄冰巨龙抵挡。 巨龙绕着利刃盘旋飞舞,拦截着利刃,但是依然有不少利刃逃脱,射向了千机弟子密集之处。 就在这时,又一道玄冰巨龙疾驰而来,将漏网的利刃尽数挡下,紧接着一道寒光在众人面前一掠而过,一炳寒剑向着楼阁旁的一棵大树凌厉飞斩。 树叶纷纷,一双腿从树上掉落,继而又倾身落下一个人影——一直隐藏在此的机甲被寒剑击落在地。 机甲坠树后,鲲兽便没了动静,而没有了机甲操控的乙丙丁也停止了攻击,变为了木然模样。 澜离夜从天而降,接回了寒剑,持剑直抵机甲胸膛。 见到傀儡幽冥与鲲兽都没了动静,众人疑惑,也都放下了防备,纷纷围向了澜离夜与机甲。 纪寒天、孟凉与杭不凡从鲲兽上飞身而下,来到了机甲面前。 “这人的腿是假的。”雨烟发现机甲被砍下的双腿是由机械制作,并非肉身。 孟凉盯着机甲看了半天,有种相识之感,随即便问:“你是何人?我们是否见过?” 雅尼一听皱起了眉,“大师兄,此等模样诡异的妖人,你怎么会见过呢!若是有见,也定是噩梦中所见!” “不。”孟凉摇头,“我总觉得见过他。” 机甲脸上黑纹密布,很难看出原本的相貌。 他木然一笑,开了口,“我是假面大人的忠士。” 一听假面,纪寒天瞬间心怒,厉声询问道:“假面到底是谁,又藏在何处,快快说来!” 机甲毫无所动,只是再一次露出了木然一笑,“我为心腹傀儡,只会为假面大人出生入死,绝无背叛!”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澜离夜冷冷一声,手中寒剑一飞而起,直冲鲲兽之首,从乙丙丁面前一掠而过后又直直飞下,狠狠插入了机甲的胸膛。 乙丙丁从鲲兽上栽下,身躯中黑水肆流,而机甲则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澜离夜淡定地收起了寒剑,走出了人群。 雨烟愣愣地望着澜离夜,心中莫名升起了一阵惧意,因为她从未见过澜离夜如此寒戾的模样。 机甲死去,全身的黑纹开始消退。 “这妖人我怎么好似也见过?”杭不凡盯着机甲左看右看,也有了相识之感。 “确实面熟!”纪寒天也发现了异常。 待到机甲脸上的黑纹彻底消退,才终于露出了常人的模样。 孟凉一惊,脱口而出,“他是黑盛!” “黑盛?”杭不凡思忖了片刻,“是雪岭湖畔被阿狸砍断双腿那人?” “就是他!”孟凉点头,震惊无比,“我那日送他去了水杏城中的医馆,怎么会变成这诡异模样!” 纪寒天思忖了片刻,很快有了猜测,“黑盛与那三个傀器游仙定是被假面所害。假面定是用了什么诡异之法才让他们变成如此。” 雅尼心中顿感发毛,拧着眉毛道:“这个假面真是邪恶,竟然能将人制成怪物!” 纪寒天心中忧重,对众人宣布:“既然怪物已除,我们还是先将鲲兽处理了,先冰封,再击碎。” “是!”众人齐齐作揖,一起围向了鲲兽,施展起了灵力。 澜离夜却是不管不顾,只是望着渐渐凝满冰霜的鲲兽,沉沉自念:“月儿,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何还不回来……” 第111章 你可知这玉坠为何会有一双 南疆。 阿狸一脸惬意地踱步在沼泽小道,苗雪紧随其后,款款同行。 “趁着阿月不在东邱,搅了贤明城,虽未大乱,但也解气!”阿狸轻摇着骨扇,满脸欣悦。 苗雪却是面露遗憾,“只可惜没有搅了千机谷的大喜,要不然才是真得痛快。” “非也!”阿狸停下脚步,低头抚摸着玉坠下的红色流苏,傲然的眼神渐渐变得柔暖,“千机谷大喜,有阿月一份心意,我虽仇视千机,但不想毁了她的心意。” “原来如此,难怪公子此前一直不肯动手,公子对阿月真是有心。”苗雪心中再次泛起了酸楚,语气也是落落。 阿狸点头,眼神明媚如光,“既是我阿狸的妹妹,自然是要真心相待。” 苗雪忍了忍,最终忍不住问出了口,“莫非公子你……喜欢阿月?” 阿狸犹然一笑,诚然地作答,“自然是喜欢。” 苗雪眼中泪气瞬生,她低头咬着红唇,失落又痛楚。 阿狸伸手抚起苗雪的下巴,柔声安慰她,“雪儿放心,我对阿月只有兄妹之情,与你才有男女之意。” 苗雪听闻一瞬欣喜,“原来公子是真得将阿月视作了妹妹!” “对。”阿狸点点头,面色突然变得忧怅起来。 他捧起了双鱼玉坠,问,“雪儿,你可知这玉坠为何会有一双?” “雪儿不知。”见阿狸如此神情,有些懵然,“我只知这玉坠是公子心爱之物,自你幼时入门以来从不离身。” 阿狸与苗雪同岁,但是若要论宗门辈分的话,阿狸其实应该管苗雪喊一声师姐,因为他比苗雪晚入的师门。 但是阿狸修炼灵力天赋异禀,很快就超过了宗门中所有的弟子,所以被心有偏爱的尉迟煜辅佐为了宗门副主。 而且他天生自带贵气,于是便被尊称为了公子。 阿狸忧然凝望着手中的玉坠,开口,“这玉佩关乎着我的身世,双鱼即为同胞,其中一鱼是我,另一鱼便是我的妹妹。” 苗雪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这些年公子你深夜对月独饮,都是在思念自己的妹妹!” “是啊,这种思念浃沦肌髓,附骨侵心……” 阿狸眼中泪气渐生,心中痛楚渐漫。 “妹妹名为阿猕,与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当年,我族被屠,我与阿猕侥幸逃生,此后四处流浪相依为命。可是最后,阿猕还是没能逃脱歹人毒手,被残害致死……” 苗雪听得悲愤难当,忍不住问:“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害了你们整整一族,还不放过阿猕妹妹?” 阿狸咬着牙忍着恨,嗤然怨愤地回,“呵,就是那些个贤门正派中的道骨仙风之人。” 苗雪紧抱住阿狸,心痛到无以复加,“公子,你的仇就是雪儿的仇,往后,我陪着你一起雪恨!” “好!”阿狸搂着苗雪在怀,心中略感安慰。 许久后,二人心绪渐缓。 苗雪忽然想起了假面之事,“公子,楚言与陈士已经找到了假面的藏身之地了,就在西遗的史岩戈壁。陈士说他在戈壁中闻到了近千人气,他怀疑这戈壁底下藏着一座地底小镇。” 阿狸眉眼一番算计,摇着骨扇摇头,“陈士说错了,这戈壁中藏的可不是什么小镇,而是一座小城。” “什么小城,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而且在那种地方,他们是怎么存活的?”苗雪非常不解。 据她所知,史岩戈壁到处都是岩石与沟壑,荒凉无比,别说世人,就连游仙与灵兽都难以生存。 阿狸扬嘴一笑,“傻雪儿,那底下就是界邑城啊!” “界邑城?”苗雪略有疑惑,又恍然大悟,“原来假面将从界邑城掳去的城民藏在了戈壁中!” “要不然这苍茫戈壁哪来的千人之气。”阿狸说着召唤出了飞隼,“厉闪炎若再不去解救,这地底小城怕是要人气全无了。” 随着阿狸一个甩手,飞隼长啸着飞向了高空…… 第112章 我们确实应该去一趟南疆 东川。 东川近来一直安稳,但是那些失踪的界邑城民却一直杳无音讯。 雷圣弟子们勤勤恳恳,四处奔波寻找着失踪之人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黄昏时分,烈阳西垂,厉闪炎与云鹰踱步在炽柳林中,忧忧而谈。 “界邑城失踪的城民有近上千,这么多人,竟然踪影全无,真叫人费解!”云鹰拂着一条柳枝,眉头紧锁。 厉闪炎捋着黑须,亦是满脸惆怅,“时日已多,这些失踪的城民怕是凶多吉少啊。” “那些城民是被机关傀儡俘虏,定是假面所为。只可惜敌在暗我在明,不知他将人藏到了何处,实在可恨!”云鹰一派无奈又愤恨的模样。 裴荣此时匆匆跑了来,喊着,“师父,师叔,有两位野仙来了门中,一直在大门处责骂我们寻找界邑城民不力,你们快去看看。” “走!”厉闪炎与云鹰飞身向着大门而去。 大门处,楚言与陈士正不停地絮叨咧骂着。 楚言手持长枪,抬着一脚踩着石墩,大声地怒斥,“界邑城之人都失踪这么久了,你们雷圣门作为同境仙门竟然毫无作为,真叫人失望!” “是啊,界邑城中可有我好些亲友,现在失联了那么久,我实在担心啊!”陈士也接着大喊。 他偷偷看了一眼楚言,又继续吆喝:“如此下去,他们怕是回不来了呀,这可如何是好!你们雷圣门办事不力,不力啊!” “两位前辈,不是我们办事不力,自打界邑城民失踪后,我们雷圣弟子就一直在外寻找,但是不知掳走他们之人将他们藏去了何处,我们也有心无力啊!”俞尊耐着性子向二人解释。 楚言横眉一抬,又嚷,“我们听说掳人行恶者名为假面,还听说这假面与狼玛宗的公子阿狸有过来往,你们就不能去南疆探探消息嘛,说不定会有线索呢!” “这位仙士说得对,如今想要破局就只能去南疆一试了!”厉闪炎带着云鹰与裴荣来了大门处,“二位放心,我与师弟云鹰会即刻前去南疆打探,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与我们同行。” 陈士一听,立即推脱,“同行就算了,南疆不同别地,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小野仙能随意进出的,我们回去静候就好。” “对,我们信得过两位门主,我们先行告辞。”楚言作揖一拜,带着陈士匆忙离开了。 对于楚言与陈士扭捏退缩的行为,云鹰十分不满,皱眉埋怨:“这两个人,摆着一副火急火燎的关切之态,却又不愿意同往,真会装模作样!” “那两位仙士说得没错,南疆与别地不同,是狼玛宗的地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意踏入的。” 厉闪炎倒是很理解。 “不过也亏了二位仙士提点,我们才能想到假面与狼玛宗有联。阿狸曾与假面一同现身西陵,那狼犸宗与假面定是有所共谋,那么尉迟煜与阿狸极有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我们确实应该去一趟南疆!” “好!事不宜迟,那我们即刻就出发!”云鹰急切道。 厉闪炎点点头,随即对裴荣交代:“裴荣,我与你们云师叔现在就启程去南疆,门中之事就交给你们了。尊儿现有头疾,需要好好修养,万事由你打理,不要让尊儿操心。” “是,师父!”裴荣作揖收令。 俞尊在蛮荒被假面用针刺所伤,虽然治愈,但是近来一到入夜便开始头疼,且愈演愈烈,备受折磨。 厉闪炎心疼俞尊受苦,却无计可施,十分无奈,也只能多些关心。 见厉闪炎正关切地望着自己,俞尊知道师父是在担心自己,急忙故作悠然,“师父放心,头疾而已,不足为惧。” “尊儿此言差矣!”云鹰皱起眉,神色肃厉,“你是被假面暗伤,已有青禾阁主的梦幻灵力与沉池泪相辅同疗,按理说应该已经痊愈,但你却莫名患了头疾,还愈演愈烈,我与师兄近日都在担心伤你的针刺另有玄机,所以绝不可大意。” “是啊,不可掉以轻心。”厉闪炎接着道。 他怕俞尊忧心,又笑颜安慰:“不过尊儿也不用过于忧虑,待为师南疆归来,再带你去玄影阁诊治诊治!” 俞尊点点头,心中感动满满。 交代完事务后,厉闪炎与云鹰便出发了,两人驾御着幻云由东向南而去,渐渐消失在了落日霞光之中。 俞尊目送师父与师叔离开,又抬眼望向了即将西落的烈阳,脸色瞬间怛然。 因为每当入夜,他的头疾便来势汹汹,犹如猛兽在啃食他的头首一般剧烈,让他痛不欲生。 为了不让师父、师叔与师弟们担心,他近日借口静心修炼独居在一间偏僻的寝房,每夜紧咬牙关,默默忍受着痛苦。 见俞尊神色有异,裴荣关切的询问:“俞师兄,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到那日在蛮荒受伤之事了。”俞尊故作淡然,对着裴荣温温一笑,“裴师弟,门中之事就拜托你了,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寝房休息了。” “好。”见俞尊无事,裴荣也松惬了下来,拍着胸脯保证,“师兄安心休息,万事有我。” “嗯。”俞尊笑应,额间处却开始传出剧痛。 他咬牙强忍,向寝房快走而去…… 第113章 善恶纠缠,难解难分 南疆。 厉闪炎与云鹰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南疆境内。 南疆到处密布着狼玛暗探,两人刚入境就被发现,于是被请至了藤昏沼泽。 此时,二人正立身在圣狼大殿之中。 大殿上,血舞扇悬飞半空,红光闪闪,尉弛煜坐于上堂椅榻,气势腾腾。 他眯着鹰眼望着殿下二人,笑意冷漠,“不知两位门主驾临南疆,有失远迎,莫怪莫怪。” “呵,我们一入境就被请来了圣狼大殿,何来有失远迎一说?”云鹰没好气地回他。 虽然云鹰随厉闪炎来南疆是为了找尉迟煜当面询问假面之事,但是一入境便被暗探发现,还一路盯梢监送至圣狼大殿,这让他感觉十分不痛快。 尉弛煜嘴角一咧,似笑非笑,“不知二位门主来南疆有何贵干?” 厉闪炎不想与尉弛煜兜圈子话客套,坦然地开口:“实不相瞒,我们此次来南疆就是来找尉迟宗主的。东川界邑城民被假面的机关傀儡掳走,我们又听闻狼犸宗与假面有过来往,所以特来请教。” “界邑城民失踪,两位门主跑来南疆有何用?真是笑话!”阿狸摇着骨扇踏入了殿中,悠然走至了二人身旁。 见到阿狸,云鹰即刻上前两步,厉声质问:“阿狸,你与假面一同现身西陵天都城之事已经众人皆知,你作何解释?” 阿狸一听,随即反问,“我与他巧遇,所以就同城赏景了,这有何不可?” “狡辩!”云鹰一瞪眼,转身面向了尉弛煜,“尉迟宗主,假面既会傀器灵力,又会幽暗灵力,身份莫测,作恶多端,你们狼犸宗可不能与此人沆瀣一气,还望及时收手,回头是岸!” 尉迟煜听闻勃然大怒,他鹰眼大开,起身下殿走向了云鹰,怒声怒气地开口,“云鹰,我敬重你是雷圣门副门主,才允许你进入圣狼殿,但我们狼玛宗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们助纣……”云鹰刚想发作,却被厉闪炎拦到了身后。 厉闪炎只想救人,并不想与狼犸宗发生冲突,他俯身作揖,言辞恳切,“尉迟宗主,东川界邑城有近千城民失踪,人命关天,我与云鹰万分担心,才会出言冒犯,还望见谅。” “哼!”见到厉闪炎好言好气,尉迟煜一甩袖袍,让步作罢。 “尉迟宗主,阿狸公子。”厉闪炎再作揖,愈加恳切地表示,“二位若是知晓界邑城民的下落,还请告知于我们,雷圣门感激不尽!” “界邑城之事我们狼犸宗并不知,不过厉门主如此忧虑,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解忧排难。 阿狸眉毛微抬,神色是意味深长。 “听闻史岩戈壁广袤无垠,苍苍茫茫,可聚千人撒欢。尤其是夜空盛景,更是空前绝后,星河若虹之处,秘密万千,若是能去那里赏景观星一番,定然可以愉悦身心,厉门主不妨一试。” 云鹰听闻不由得火冒三丈,“界邑城民下落不明,我们哪有闲情雅致赏景观星!” 见阿狸如此正色,厉闪炎拧眉思索了一番,突然心有所悟,急忙拉住了云鹰,又对着阿狸深深作了一揖:“多谢公子提议,想来那戈壁之地定是能排忧解难才可以愉悦身心,我们即刻就去,先行告辞!” 厉闪炎说完,拉着一头雾水的云鹰离开了狼犸宗,直奔西遗。 “真是两个愚夫,连散布消息都不会,还将雷圣门引来了南疆,又浪费了多日行程,真是愚钝!”阿狸摇着骨扇皱着眉头,斥骂起了楚言与陈士。 史岩戈壁是假面囚藏界邑城民之地,戈壁中裸岩与沟壑密布,地下还有着连绵的地脉与洞穴。 而洞穴的入口,正是星河虹口之处。 阿狸本让楚陈二人去雷圣门散布史岩戈壁藏有千人的消息,没想到楚陈二人直接将厉闪炎与云鹰引来了狼玛宗。 尉迟煜已经从苗雪处知道了史岩戈壁一事,虽然假面对狼玛宗隐瞒了自己的藏身之地,但是狼玛宗与假面已经结盟,他们不该出卖自己的盟友,可阿狸却将消息透露给了雷圣门,这让他十分恼怒。 考虑到之前因为撤袭贤明城一事,阿狸对自己已有疏远,尉迟煜才忍着怒气没有发作,耐着性子问他:“阿狸,为何要告知雷圣门史岩戈壁之事?” “冤债有主,假面他可以无情无义滥杀无辜,我却不能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界邑城民与我族同胞一样,都是人命,同样贵重。我只对仇人心狠,决不连累无辜。” 阿狸正身而立,对着尉迟煜作揖请罪,“师父,阿狸此次有自作主张擅自行动,还请您责罚!” “哎,罢了罢了。”尉弛煜摆了摆手,怒气渐消。 他眯眼相望着阿狸,好似看到了一个温善故人的身影,忍不住感慨:“你这是天性而为,为师又怎能责怪于你。只是往后做事莫要过于心慈,要不然极有可能害了自己。” “谢师父训导,阿狸记下了。”阿狸恳切地点头。 “好了,去,忙你的事去。”尉迟煜再次摆了摆手,“为师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做。” “是。”阿狸告退,欣喜离去。 尉迟煜缓步走出殿外,目送着阿狸渐渐远去,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善恶纠缠,难解难分啊。” 尉迟煜抬头望向了寒瑟却晴朗的天际,心中藏着无尽往事…… 第114章 星河若虹之处,就是解密之处 行途。 厉闪炎与云鹰驾御着幻云飞行高空,朝着西遗而去。 “若我猜得没错,阿狸那番话,应是在告知我们界邑城民就在史岩戈壁!”厉闪炎向云鹰解释。 云鹰思索了片刻,也回味出了一些端倪,却依然有些怀疑,“确实有些深意,可他为何要告知我们?” “阿狸身世神秘,性情不定,我也不知为何,也琢磨不透!”厉闪炎摇头,喃喃疑惑,“若是戈壁之事属实,那也许阿狸并非凶恶之人,对我们雷圣门也无恶意。但是那日在桑洲橙意客栈时,他为何会如此敌对暴戾呢,难道针对的是寒天兄…” 云鹰心有警惕,提醒道:“是真是假还不得而知,也许只是空欢喜一场,甚至是陷阱也不一定。师兄,你可不要把狼玛宗想得太心善了。” “确有可能。”厉闪炎眉头又沉,神色却是毅然,“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要去史岩戈壁一探,绝不能让界邑城民因为我们的犹豫和怀疑失去生还之机。” “是!”云鹰亦是决然…… 西遗。 已至中冬,沧海各处已然寒风瑟瑟,而西遗四季无冬,此时炎热依旧。 厉闪炎与云鹰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终于在今日黄昏抵达了史岩戈壁。 两人降下幻云,落身在了一处裸岩之上。 放眼环望,戈壁苍茫,到处都是巨大的岩石与密布的沟壑。而此时残阳如血似的照着这一片苍茫,使得这戈壁显得格外雄浑壮阔,也更加冷寂荒凉。 云鹰望着漫漫戈壁犯了愁,“师兄,这戈壁万顷,我们该如何寻找?” 厉闪炎言简意赅,“等天黑。” “天黑?”云鹰疑惑一声,渐渐回想起了阿狸说过的话语,“我明白了,等天黑,星河若虹之处,就是解密之处。” “对!”厉闪炎遥望着万顷戈壁,眸色带着恳切与祈愿,“希望阿狸是真的心善,希望界邑城民真的在此!” 两人翘首仰望着渐渐凉薄的残阳,心中忐忑不安,但又满怀期待。 日落至星亮过程短短,但是对厉闪炎与云鹰而言却觉漫长而难熬。 两人坐于岩石凝神打坐,静候着星虹降临。 终于,夜色降临,繁星渐起。随着星空越来越亮,一道璀璨的星河长虹赫然出现,在浩瀚的夜空闪熠高挂。 而长虹的尽头则隐没在极远处一片浓郁的黑暗之中。 厉闪炎与云鹰依着长虹的指引,向着尽头的黑暗疾驰。 长虹的尽头是巨岩遍及之处,其中一块黑色的巨岩特别引人注目。 黑岩与雷圣门的练功场一般大小,其上乱石嶙峋,石刺丛生,在这片到处都是平滑灰岩的戈壁中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飞落黑岩之上,瞬觉怪异,此时虽是夜半,但是戈壁依旧热气腾腾,燥热难耐,而这黑岩却寒气逼人。 二人只觉得从脚下升起阵阵寒意,向着身体各处倒灌而去,不由得寒毛倒竖,连口中也开始呼出寒雾。 “师兄,这岩石模样不同其他,又寒如冰霜,定有异样。”云鹰说道。 “确实怪异,我们小心行事。”厉闪炎也觉得这黑岩另有乾坤。 两人随即观探起黑岩来。 第115章 这是上古神兽玄龟 西遗。 云鹰单膝跪地,俯身细探,发现黑岩不少地方都覆着一层白色的寒霜,犹如一层薄薄的积雪。 他伸手抹去白霜,又发现底下的岩石上有着十分特别的纹路。 厉闪炎踱步在黑岩四处查看,当他行至一处高耸突兀的圆石时,隐约听到了一阵微微的喘息声。 他心感疑惑,立刻循着声响走去,随着呼呼声越来越大,他的花发与衣衫也被吹得飞起。 厉闪炎定睛细看,发现呼啸声是从一个黑洞中传出,洞口不大,却十分圆滑。 他心中愈加疑虑,加快脚步向黑洞走近。 这时,黑洞上方的岩石赫然抖动了起来,犹如一块石帘徐徐升起,石帘下随即露出了一颗黑亮的晶球。 云鹰感受到了岩石的轻震,飞跃到了厉闪炎身旁,问:“师兄,发生了何事,这岩石为何会在抖动?” “刚才有一幕石帘升起,出来这么个怪东西,不知是何机关。”厉闪炎指着面前的晶球道。 云鹰走近晶球端详了许久,忽然发现了什么,立即快速后退了几步,发现这晶球中闪着一道黑色寒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神情骤变,当即大喊:“师兄,这不是机关,这玩意儿是个眼睛!” 随着云鹰话音落下,那晶球突然裂开了一层,向着左右两侧而去,那是一层透明的眼皮。 眼皮下,一只闪着寒光的褐色眼眸死死盯住了面前的两人,而整块黑岩也在此时开始摇晃起来,犹如一只巨物正在缓缓起身。 厉闪炎与云鹰立刻飞身凌跃到了幻云,两人从高空向下俯望,发现那黑色巨岩已经变成了一只巨龟的模样。 巨龟四肢粗壮,犹如布满厚重麟甲的千年古木,身体更是被一块极其厚重的背甲包裹,背甲上利刺冲天。 龟首上的岩石滚落,露出了一对黑亮凶恶的眼睛,眼睛的上方还生着一对凶戾的龟骨利刃。 云鹰心里一震,惊诧地大呼起来,“这是上古神兽玄龟,我曾在古物卷轴上看到过它的画像!” “玄龟为何会出现在沧海大陆,这……这怎么可能!”厉闪炎亦是惊讶万分。 此时,玄龟腹下突然散出了一道黑色的光芒,朝着厉闪炎与云鹰奔腾而来。 二人急忙躲闪,避开了黑芒的攻击。 黑芒在空中回晃了一圈,又飞回了玄龟的背甲,渐渐现出一个人影,黑衣黑袍黑斗篷,还戴着一个寒光凛凛的黑色假面。 “假面,果然是你在搞鬼!”云鹰定睛一声厉喝,手中的炽烈鞭已然闪起电光。 厉闪炎亦是如此,他高扬起炽烈鞭,望着假面怒目而视,“假面,你伤我雷圣弟子,掳我东川世人,扰乱各境安宁,罪该万死!” “哈哈!”假面仰天大笑,凄厉的鬼音在荒凉寂静的戈壁中显得尤为慎人,“好戏才要开场,你们就已经开始叫嚣,这可更让我憧憬往后了。” 厉闪炎与云鹰听闻怒不可遏,随即发动灵力汇聚掌心,二人手中的炽烈鞭一下变得粗如枝干,而静逸的夜空中也闪耀起了无数紫色的闪电。 二人操控着巨鞭,向着假面重抽而去。 第116章 我就是我,我就是假面 西遗。 闪电随鞭霹雳而下,将夜空劈开了数道雪亮的口子,又在巨大的雷电声中凝聚成了一道闪耀的乾坤斩,朝着假面与玄龟的方向猛击。 掣电攻击本就强大,而厉闪炎与云鹰合力而成的乾坤斩更是威力无比。但是假面却不慌不忙,还颇有些悠哉。 他挥动双手,袍袖中生出了滚滚黑烟,向着玄龟的双眼腾聚。 玄龟眼眸骤然化黑,而后就像收到了指令一般,开始做出防御,背甲上升起了一个闪着褐色微光的结界,将假面护在了其中。 掣电乾坤斩重重劈在了结界之上,却如一阵烟花般消失殆尽,而结界巍然未动。 厉闪炎与云鹰又气又急,继续操纵着炽烈鞭发起攻击,攻势迅猛而且激烈。 掣电雷霆霹雳,掣电狂暴,掣电奔雷接连不断地击向结界,雷电之声响彻整个戈壁,但却都被结界化解得无影无踪,只如烟花四散。 二人气得发抖,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喘着粗气怒瞪着假面。 假面却是一派洋洋得意,“掣电攻击虽然厉害,但是玄龟之盾能吸收一切伤害。厉闪炎,云鹰,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 “假面,你究竟是何人,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玄龟?又为何能操控与它?”厉闪炎大声质问,心中除了震惊更有忧心。 “哈哈!”假面笑得愈加猖狂,黑色的假面也愈加诡异,“我就是我,我就是假面!” 云鹰怒火中烧,两拳握得咯咯作响,“假面,界邑城民是不是被你俘虏?他们是不是在这戈壁之中?” “没错,界邑城之人就沉眠在我脚下的洞穴地脉,这地脉有玄龟之力守护,你们动不了分毫,就不要在此不自量力了。奉劝二位一句,多多关心一下那日受伤的弟子,他的日子可不多了,哈哈!” 假面狂妄的笑声随着戈壁的燥风飘散在夜色之中。 云鹰向厉闪炎望去一眼,焦急无比,“那日刺伤尊儿的暗刺果然有问题!” 爱徒心切的厉闪炎瞬间暴怒,愤然大吼:“假面,你究竟对尊儿做了什么?” “哈哈哈!”假面神秘洋洋,有意刺激二人心中之忧,“别急,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师兄,怎么办?”云鹰急得直皱眉。 厉闪炎强压着心中怒虑,开始沉思默虑。 片刻后,他压低声音开口,“这里有玄龟防守,我们无法攻破,假面说界邑城民是沉眠在此,那应该暂时无忧,我们先回去救尊儿。” “好,先救尊儿!”云鹰认可地点头。 “假面,来日我们再一较高下!”厉闪炎怒吼一声,与云鹰一起驾云离去。 “今日你的爱徒,明日我的力将,厉闪炎,我们走着瞧!”假面阴戾低语,化为了一团黑气浓烟飞回了玄龟身下。 地下地脉丛生,纷繁错杂,向着西遗地底纵横延伸,更有无数洞穴暗藏。而洞穴中腥臭阵阵幽光闪闪,忘川之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假面回到了地洞,面向黑花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巫马基申很快现身,对着假面恭敬地作揖,“假面大人,破界傀儡蛛即将铸造完成,大人马上就能试用了。” 第117章 近日真是辛苦巫马特使了 西遗。 巫马基申曾被火灵蛛攻击,意外发现火灵蛛的鳌肢可以破除结界,于是恳请苗霜操纵傀儡巨蛇抓来了火灵蛛进行探究,最后发现火灵蛛是吞食了食人流沙,融合在了腹中的岩浆,再将流沙岩浆贮藏在了鳌肢待用。 巫马基申突发奇想,几经周折后收集到了一些可以贮存岩浆的材料,再经过一番日以继夜的费心费力,终于铸造出了一只破界傀儡蛛。 假面缓缓转过身,黑色斗篷下赫然出现了凌风的脸。 他森森一笑,开口,“近日真是辛苦巫马特使了!” “能为假面大人效劳是我巫马的福分,巫马绝不言苦!”巫马姬申笑意谄媚地回。 凌风点了点头,又假意地称赞,“巫马特使虽为掣电游仙,却对手物如此精通,真是奇才啊!” 他早已看出巫马姬申心有城府,只是对其故作赏识,又故意以真面目相示,以表信任,让巫马姬申自以为得了假面之心,所以心甘情愿效劳效力。 “假面大人过奖了。”巫马姬申听得心中得意,神情与语气却表现得十分谦卑,“我再去修铸一下破解傀儡珠,好让大人早些试用起来。” “好,去。”凌风笑得欣然。 但随着巫马姬申离开,他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无踪。 他转身望向了黑暗中的忘川之花,怨怒地喃喃,“若是有足够的忘川毒果,就能制造出一只幽冥军团了,何须再如此费时费力制造机关傀儡,又何须与人结盟却被暗中背叛,更何须与心藏他念之人城府相对!” 地脉中的忘川虽然繁盛,却不会结果,只有隐藏在暗川深渊中的母系灵根才可以。 但是忘川之母在深渊中几百年,却只孕育出了三颗毒果。 一颗汲取了界邑城世人的血气已经完全成熟,还有两颗则刚至半熟。 凌风采下了那棵成熟的忘川果,收集了毒汁制作了七支毒针。 其中三支毒针制作了机关乙丙丁三个傀儡幽冥,可惜那三人是傀器元神,不够凶戾暴虐,于是他便将它们赠与了狼玛宗用做了结盟之礼。 第四支与第五支毒针在蛮荒与云鹰一战时消耗,一针废弃,另一针刺中了俞尊的元神。 剩下的两支毒针将黑盛与苗霜制成了心腹傀儡。 黑盛被送去了狼玛宗用以操控那三个无法自主行动的傀儡幽冥,而苗霜则留在了身边贴身使唤。 至此,七支毒针全部耗尽。 其中,凌风最遗憾是没有刺中云鹰的那一针,最满意的便是刺中了俞尊的那一针。 掣电元神攻击极强,所以他一直都在寻找高境界的掣电游仙下手。 当他得知云鹰与俞尊入了蛮荒后立即兴奋赶至,欲要以毒针将送上门的二人做成幽冥。却被云鹰避开了毒针,好在还有俞尊中招。 忘川之毒不是凡物,凌风知道不管俞尊如何治疗都不可能彻底解去此毒,所以他信心满满地等待着俞尊离毒发异变,想要将其收为己用。 “厉闪炎,你那徒儿生为掣电游仙,元神境界还颇高,我可是很期待他异变后助我一臂之力呢!哈哈哈!” 凌风大笑着走向了洞穴深处,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118章 巫马老头闲浪得很 东川。 虽是寒冬,虽是日暮,雷圣门的练功场上却一片热火朝天,啪啪的挥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俞尊与裴荣指点着师弟们练功,两人在人群中巡视完一圈,立身在道场边的廊柱旁聊起话来。 “巫马老头也不知去了何处游历,这么久还不归来!真是怠忽职守!”裴荣举着手中残破的炽烈鞭抱怨。 雷圣弟子练功勤恳,十分耗费柳鞭,铸造堂中柳鞭库存已经不多,而鞭师巫马基申却一直不见踪影。 俞尊拍了拍他的肩膀,“巫马长老此处外出音讯全无,也不知是去了何处。真希望他能早些回来,我还有事想向他请教呢!” 他觉得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界邑城民失踪,幽暗灵力重现沧海,机关傀儡复苏,还有神器有泪与沧海神兽种种,搅得他神思恍惚。 而巫马姬申熟知古物奇闻,所以俞尊想向其询问探讨,奈何巫马基申突然消失无影,连灵雀都难寻其踪。 “巫马老头闲浪得很,一年不过四季,他倒好,三季都游历在外!”裴荣皱眉抱怨,又突然压低了嗓门,“师父做事向来明智,却不知为何要将这半路野仙收入门中,真是糊涂。” 俞尊强忍住笑,开口,“巫马前辈手艺超凡,制作的炽烈柳鞭手感极佳,又久经火炼威力十足,几乎无可挑剔,可是我们雷圣门需求之人呢!” “就算如此,那他也不能恃宠而骄整日不归!”裴荣将手中的破鞭子递到了俞尊面前,“师兄你看,都破成这样了,出门在外都拿不出手啊。当初我替柳师妹驻守玄影阁时,可有好些玄影师妹提醒我鞭子破了,实在是丢脸!” “好了,巫马长老年事已高,又不喜拘束,喜欢游历也在常理之中,我们就不要与他计较了。”俞尊劝慰他。 “还不如找个能干的铁匠来给我们铸炼索鞭呢!”裴荣暗嚷。 他看向俞尊,又问:“俞师兄,巫马老头说他年近耄耋,我却觉得他与师父年岁相仿,不过就是须发全白了而已,你可有同感?” 俞尊想了想,回他,“裴师弟,自古以来心性豁达之人都是道骨仙风,不显龙钟之相,那是正常的。” 裴荣一听,脸上的怨色更重了,“巫马老头哪里像是心性豁达之人了?更没什么道骨仙风可言!他呀,就是个一身辣味的怪老头而已。” 他从第一眼见到巫马基申便心生反感,总觉得这人有贼乱小人之相。奈何师父赏识巫马基申的柳鞭手艺,执意将铸造堂交于其掌管,他才不得不喊巫马姬申一声长老,私下却都是喊着巫马老头,甚至是辣味老怪。 其实对于巫马基申身上的辣味,不止裴荣,所有的雷圣弟子都很反感,就连能忍谦让的俞尊也颇有微词。 俞尊终于露出了无奈一笑,“巫马长老的这身辣味确实呛人,不过这是他的个人食好,我们也不好阻挠啊。” 他正说着,却突感脑中一阵剧痛,随即一个趔趄,勉强扶住了身旁的廊柱才没有突然倒下。 第119章 师兄他模样大变,怪异可恐 东川。 “师兄是头疾又犯了?”裴荣急忙扶住了俞尊。 俞尊忍痛点头,额头上汗水密集,脸色也很快变得惨白。 裴荣望了一眼天边的斜阳,忧虑难掩,“现在才至黄昏,师兄你就开始犯头痛了,看样子这头疾是严重了!” “今日这痛,好似不同往日。”俞尊双手捧头,神情痛苦。 他的头痛往日里都在夜半才彻底发作,也不如今日这般异样。 今日脑袋中好像被什么东西盘踞,仿佛要被侵占侵蚀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这可怎么办?”裴荣见状愈加忧急了起来。 道场上训练着的弟子们发现了大师兄身体有异,立即纷纷而来,围着俞尊你一言我一语,关切扰扰。 众人的话语声犹如嘈杂的嘶吼刺激着俞尊,让他的头痛越来越剧烈,心头也逐渐开始暴躁。 俞尊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浑身的衣衫被汗水打湿,紧闭的双目也忽然溢出了黑泪。 紧接着,他的嘴色开始变深,又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不一会儿,俞尊的额间也出现了一团浓郁的漆黑,向着整个面部蔓延,化为了道道黑纹。 随着黑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便向着脖颈与全身各处而去,甚是诡异。 “俞师兄,你怎么了!”裴荣不停摇着俞尊的手臂呼唤,可俞尊却没有回应,而是紧闭着眼猛然跪倒在了地上。 雷圣弟子们吓得不知所措,望着俞尊面面相觑,甚至连连后退。 胆小的季江龄更是被吓得惊叫起来,慌慌张张地逃出了人群,又踉踉跄跄跑到了大门口,哆嗦着召唤出了灵雀。 他刚想要向师父师叔报告大师兄异变一事,却见空中有幻云落下,正是厉闪炎与云鹰。 “师父,师叔!你们可回来了!俞师兄头疾又犯了!”季江龄火急火燎地跑向了二人。 “看样子尊儿安在,性命无忧,只是头疾发作的时辰提前了。”厉闪炎稍稍安心。 “师父,俞师兄这次头疾发作得不一般!”季江龄一脸惊恐,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师兄他模样大变,怪异可恐,甚是吓人啊!” 云鹰知道季江龄胆小,也听假面说了俞尊会有变故,可是怪异可恐一词还是让他心生不满,厉声呵斥他,“小龄子,怎么说话呢!” 季江龄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浑身打着哆嗦,“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师兄他就在练功场!” 厉闪炎与云鹰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二人相视一眼后向着练功场飞跑。 练功场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雷圣弟子们远远地围观在道场之外,连裴荣都远离着俞尊而站,露着一脸惊恐。 俞尊这会儿已然变成了一个模样狰狞的怪物,全身各处布满着诡异的黑纹。 他猛然抬头,露出了一双通体漆黑的眼睛,又突然张嘴嘶吼,吼声如兽且嘴大不似常人。 紧接着他口中的牙齿也开始了异变,变得越来越锋利,越来越扭曲。 厉闪炎与云鹰赶到,见到俞尊如此模样,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厉闪炎当即施出一记掣电厉雷击向了俞尊额间。 俞尊遇袭,晕厥倒地,口齿复原,黑纹褪散,待到额间的漆黑消失不见后,他终于恢复了正常模样。 众人舒下一口气,却依然心有余悸。 “尊儿方才的模样绝非一般病症,假面说的时日不多应是另有其意。云师弟,我即刻带尊儿去一趟玄影阁,让青禾阁主再诊治一番,门中与东川之事,就交给你了!” 厉闪炎快速交代了云鹰一番,而后驾御起幻云,带着昏迷的俞尊急急赶往了北际…… 第120章 虽吓却喜,谢柳师妹 北际。 玄影阁庭院中,厉闪炎向青禾讲述了俞尊发作之症,而俞尊此时清醒着。 听闻自己的病症,俞尊觉得不可思议,毒发初期,他只觉得头痛难忍,脑袋中似有活物一般。 之后的黑水之泪、黑纹缠身与牙口异变之事他都不知晓,只觉得心中暴戾狂躁,难以自控。 若不是厉闪炎将他击晕,他怕是要狂暴发作失去控制了。 青禾听闻震惊,立刻想到了钟离慕说的忘川之事,“俞师侄应是中了忘川之毒!” “何为忘川之毒?”厉闪炎问。 “我们曾在辛阳城发现了一种黑色毒花,为忘川。忘川的花粉能腐蚀世人身躯,使他们变为黑朽的傀儡木偶。而它的花果能取汁制毒,世人中毒即刻化为黑水,而游仙若是被侵蚀元神,便会导致幻化异变,成为凶戾的傀儡幽冥。”青禾解释。 想到俞尊即将会异变成凶戾残暴的傀儡幽冥,她眉头紧皱面色惶恐。 俞尊惊愣,甚至有些绝望,“若要我变成一个屠戮无情的傀儡幽冥,还不如一死了之呢!” “竟有如此邪恶的毒花,如此诡异的花毒,青禾阁主可有铲除与破解之法?”厉闪炎忧心忡忡地追问。 青禾面露难色地回他,“忘川毒花畏惧阳光,见光就会休眠,可将烈阳用作救急之用。至于铲除与解毒之法,我尚在研习之中,还不可施用。” 俞尊听闻悲喜交加,喜的是忘川之毒可解,悲的是他所中之毒已经愈来愈烈,若不及时救治,可能随时会变成傀儡幽冥,回天无术。 他立即跪地,向着青禾重重一拜,恳求:“请青禾前辈救晚辈一命!” “玄影阁本就以救治苍生为己任,我也很想要救你,可是……”青禾愁眉,欲言又止。 “阁主是否有什么难处?”厉闪炎一脸惶急。 青禾确有难处,忘川之毒只有洛汐月的月神可解,那就必须要解开她的流光之印。而这流光之印一旦解开,那洛汐月的月神与记忆便会彻底苏醒,那她往后就再无舒心之日了。 于是,青禾暂且说了一句谎言,“并无难处,只是忘川之毒今日还不可解,若要解毒需等待些时日才行。” 俞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颓然坐倒在了梦影树下。 厉闪炎看在眼中,怅然万分亦心疼万分。 青禾犹豫地思索了片刻,又开口,“厉门主,俞师侄暂且就住在阁中。我与两位师妹可以先压制他的毒发,然后再想法子解毒。” 厉闪炎听闻,立即郑重道谢,“那就有劳青禾阁主了,闪炎感激不尽!” 俞尊也即刻诚挚地叩首,“谢青禾前辈!” 青禾扶起俞尊,强颜一笑,心中却顾虑重重。 厉闪炎想了想,又肃然地开了口,“青禾阁主,闪言还有一事相告。我与师弟云鹰此前去了史岩戈壁寻找界邑城民,却见到了神兽玄龟!” “玄龟怎会出现在沧海大陆?”青禾听得大惊。 “玄龟不止出现,还被假面所控制,他以玄龟之力护体,我与云鹰根本无法与他相抗。”厉闪炎如实相诉,又恳切相求,“听闻玄影师祖多呶生前一直都在探究上古神物,许是有破除玄龟之力的方法。东川界邑城数千城民被假面囚禁在玄龟腹下的地脉,厉某想要求得法子救出他们。” 青禾点点头,“厉门主放心,我会将此事转告慕师妹,让她去藏书阁研习古籍,寻找破除之法。” “多谢阁主!”厉闪炎再次道谢。 他随后又交代俞尊,“尊儿,你就留在玄影阁治毒。假面心思诡秘,神出鬼没,必定还有其他动作。为师得先返回东川做好防范,不能再让界邑城之事重演了!” “师父一切小心!”俞尊向厉闪炎拜别。 厉闪炎离开后,柳夏奉青禾之命带俞尊来到了后阁客间入住。 “俞师兄,上次一别还以为你已经痊愈,没想到你竟然中了忘川之毒。” 柳夏一边收拾着房间一边唠叨,“辛阳城世人当初就是被忘川祸害,全城城民差点成了腐朽木人,好在经过救治又恢复了原貌。所以师兄你也无需担心,你的毒病肯定也能医好的。” 俞尊站于窗台望着后院,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神色黯然地开口,“辛阳城世人是被花粉侵蚀,而我是中了花果之毒,并不好医,而且我还被侵蚀了元神,更加难治。” 柳夏看出俞尊忧虑,望着他的背影没说话,忽然眼珠一转,偷偷跑出了房间。 “俞师兄!”柳夏扮着鬼脸突然出现在了后院中的梦影树下,露着一脸嬉笑,“哈哈,吓到你没?” 俞尊一惊,看着柳夏搞怪的模样却倍感心舒,愁颜随即舒展,“虽吓却喜,谢柳师妹!” “嘻嘻,万事皆可解,俞师兄不要太忧心了。”柳夏笑嘻嘻地安慰他。 “嗯。”俞尊认真地看着柳夏,心中的愁郁散去了不少。 柳夏被俞尊看得脸颊发烫,她挠挠头,怯然地一笑,“师父还在药楼等我制药,我先走了。俞师兄若是有事,可以去药楼找我。” “好。”俞尊点点头,微笑着目送柳夏离去,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第121章 你知道糯黎 西陵。 天水崖是一处偏僻的孤崖,崖前还澎湃着一片辽阔无际的汪洋沧海。 轩辕律羽带着洛汐月来到了此处,与她并肩站于崖岸欣赏着日出。 烈阳初露海面,橙红之光撒满了整片海域,犹如一抹红色的嫁衣,将海与天喜结成了连理。 而云燕在霞光中引吭高歌,像是在欢唱着一曲庆歌,悠扬欢喜。 轩辕律羽紧牵着洛汐月的手,望着渐升的烈阳有些失神。 “羽哥哥,这天水崖好特别呀。”洛汐月突然说道。 轩辕律羽疑惑地问:“有何特别?” 洛汐月抹了抹额头的细汗,表示,“现在已是深冬,烈阳也才初升,这天水崖却十分温热,与西陵其他之处并不一样。” “奇怪,我印象中的天水崖冬日向来凛寒,从未有过如此温热的时候。”轩辕律羽一听才感有异,立即走向了沧海。 只见海中静逸,没有任何动静。 他突然警惕了起来,“今日竟无麟鱼,一定有古怪。” 突然,一阵巨大的水花声响起,一只模样怪异形如八爪怪蛛的机关傀儡从沧海中一跃而出,向着崖上二人猛扑。 “是机关傀儡!”轩辕律羽操纵着昤日环刃飞驰而起,向着越靠越近的傀儡怪蛛飞斩相迎,然后施出结界护在了自己与洛汐月周身。 傀儡怪蛛躲避着环刃落至了崖岸,头首上两只机械触角中发射出了密密麻麻的银丝,将昤日环刃拦截而下又包围在其中。 抵挡下昤日环刃后,傀儡怪蛛突然开始摇晃起了腹部,然后大嘴突开,射出了一支模样怪异的鳌刺。 鳌刺直直射向了结界,刺头上流出了滚烫的岩浆,如蛛网般漫延。 结界霎时碎裂,然后消失。 轩辕律羽大惊,立即带着洛汐月飞向一侧,避开了鳌刺的攻击,然后再次操纵起了昤日环刃。 环刃正被机械银丝纠缠在其中,虽在轩辕律羽的操控下飞悬而起,却也将那傀儡怪蛛一并悬吊了起来。 几道金光从轩辕律羽掌间飞出,爆裂了怪蛛脑袋上的触角。那些机械银丝随即脱离垂挂,却依然紧紧缠在昤日环刃之上。 环刃闪着金光飞速旋转,才终于将银丝尽数斩断,恢复了行动。 又在轩辕律羽的操控下飞斩向了张牙舞爪的傀儡怪蛛,利落地砍断了怪蛛的几条长爪。 最后快速飞向高空又狠狠落下,将整只傀儡怪蛛一劈而开。 怪蛛岩浆四溅,变为了一堆破甲掉入了沧海。 这时,崖岸忽然一阵抖动,傀儡巨蛇从崖下的海水中攀附而上,高昂着蛇首出现在了轩辕律羽的面前。 蛇首上,假面赫然而立,依然是黑衣黑袍黑斗篷,还有寒光凛凛的黑色假面。 洛汐月此前在轻风崖遭到过假面袭击,还差点丧命,这会儿见到假面仍是心有余悸,立即大喊:“是假面,羽哥哥小心!” “轩辕律羽,好不容易制作成的破界傀儡毁于你手,真是可恨!”假面鬼厉之音响起,浑身戾气腾腾。 “假面,你几次三番来西陵,究竟要做什么?”轩辕律羽质问他。 “西陵人杰地灵,珍宝众多,我自然是来寻宝的。”假面从蛇首飞身落到了崖岸,“其中最谗我心的当然是你的神兽糯黎了!” “你知道糯黎?”轩辕律羽十分惊讶。 “呵,这沧海世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神物。轩辕律羽,交出糯黎,那我今日便放了你们俩。”假面得意洋洋地威胁。 轩辕律羽冷冷一笑,怒色相对:“我有手有脚,何须你放!再说了,糯黎是神兽,我有何能力交出它?而你又有何能力驯服它?” “别以为我不知道糯黎是你的宠兽,能听从你的召唤。”假面直言戳穿了他,语气狂妄,“至于我,我自有方法驯服它,你尽管交出即可。” 就在轩辕律羽与假面对峙之时,一个鬼魅的身影悄然闪现,苗霜一脸阴森地站到了洛汐月身后。 第122章 糯黎就是小团子 西陵。 苗霜举起手,露出了如钢爪一般的黑甲,向着洛汐月逐渐伸去。 洛汐月很快感应到了身后的邪恶之气,立即操纵起银铃流苏发射出暗刺金阵。 金色暗刺凌厉闪熠,暴风般刺向了苗霜。 苗霜凌空后跃,躲过了暗刺的攻击。 轩辕律羽察觉到动静,即刻飞到了洛汐月身边,带着她跃上了环刃升向了空中。 假面见状魏然不动,苗霜也未有追击,二人原地静站着,似乎有着什么预谋。 果然,空中竟埋伏着一只浑身烈焰犹如凤凰一般的灵兽。 灵兽一身橙红火羽,烈火熊熊,头首上一簇弯羽摇曳生姿,身后长尾如扇摆动。尖锐的嘴喙鸣啸声声,一对漆黑而浑浊的眼睛与浑身的火红显得格格不入。 灵兽此前一直藏匿在高空,而此时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从空中俯冲而下,揭起了热浪滚滚。 “神兽朱雀!”轩辕律羽震惊,驾御着环刃加速逃离。 可朱雀紧随在后,又喷出了一团烈火相袭。 就在烈火即将追上二人之时,一道紫光忽然出现,巨龙糥黎赫然挡在了火焰之前。 它一口吞下了烈火,以尾巴怒甩出数道紫电击向了朱雀,然后与其厮打在了一起。 顷刻间,紫电漫天,火焰四射。 “糥黎,你终于出现了!”假面鬼音狂笑,飞身向着糥黎挥掌而去。 他掌间几股黑气交缠弥漫,好似盘旋着无数的黑色毒蛇。 “是它!”洛汐月记起了自己掉入护城江时曾见到过的黑色怪影,又操纵着银铃流苏发射出暗刺金阵抵挡假面。 苗霜见状以黑绫抵挡下了暗刺金阵,再施火球进行反击。 轩辕律羽立即以辉光护盾压制下火球,将其反推向了沧海。 海水炸裂四溅,浪声涛涛。 假面想要控制糯黎却失败,只能操控朱雀吐出了漫天火焰,将轩辕律羽与洛汐月逼退回了崖岸。 一直静候在崖岸上的傀儡巨蛇拦截包围了二人,然后身形大变,变为了一座以机械触手交织的机械牢笼,将他们困在了其中。 “呼!”随着假面一声疲累的叹息,凶猛的朱雀黑眼突红,恢复了神智。 它畏惧糯黎,即刻化为了一团火球直冲云霄,消失在了天际。 而笼罩在天水崖上的热气瞬间消散,整个天水崖变回了一片寒凉。 糥黎从空中飞落到了机械牢笼之前,朝着假面大声嘶吼。 “糯黎,快走!”轩辕律羽大喊,他知道糥黎已经精疲力尽,已经无法对抗假面。 果然,随着一团紫电闪耀,糯黎的身形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了一个黑色的团子倒在了地上。 “小团子?”洛汐月望着团子糯黎惊讶不已,“它是小团子!” “对,糯黎就是小团子。”轩辕律羽回应,然后操纵起环刃劈斩起了机关牢笼的机械触手。 “住手!”假面大喊,以灵力将糯黎从地上拽在了空中。 轩辕律羽见状急忙停手,“假面,糥黎神魄有损,只能靠休眠恢复神力,连保持原形都很困难。你既已有了神兽朱雀,又何必执着于它!” “呵,没想到威风凛凛的沧海神兽竟然会变成一只废物宠兽!”假面不屑嘲笑,“轩辕律羽,我们来做个交易,用神器有泪来交换这废物糥黎如何?” 轩辕律羽紧握住环刃,语气决然,“我并不知有泪在何处。”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假面怒吼着将糯黎重甩在地,然后快速变动指法,操纵着牢笼的机械触手飞快盘绕。 第123章 强者绝情,愚者才会谈情 西陵。 不等轩辕律羽与洛汐月反应,他们便被机械触手分隔,轩辕律羽被囚禁在愈加密实的牢笼之中,而洛汐月则站在了牢笼之外。 与此同时,苗霜操纵着黑绫飞向了她,缠住其腰后快速拉至了自己身前。 苗霜伸出手,将坚硬锋利的黑色长甲抵在了她的脖颈。 轩辕律羽看得一震心惊,当即怒吼起来,“假面,你放开她!” “哈哈!”假面狂笑起来,语气尤其傲慢,“轩辕律羽,你这是在求我还是在命令我?” 轩辕律羽怔了怔,咬着牙低声地恳求,“我求你,你放了她!” “哈哈!”假面笑得愈加猖狂,“强者绝情,愚者才会谈情。再强大之人,只要动了情,那便是在自己的胸前抵了一把利刃。如今看来,轩辕小龙首也不过是个愚蠢之人罢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轩辕律羽沉声质问。 假面走近洛汐月,以灵力掠过了她发髻上的银铃流苏收入了袍中,再怒厉地开口,“用洛汐月换有泪,你换还是不换?” 听到假面喊出自己的名字,洛汐月非常疑惑,急忙侧头相望,却被身后的苗霜一把扭过了头,黑甲也更加用力地抵在她的脖间。 “换!”轩辕律羽又惊又急,又毫不犹豫,“只要你放了她,我便交出有泪。” 洛汐月知道有泪关乎着沧海大陆的命脉,急得大喊:“羽哥哥,有泪决不能落到假面手中,不……” “啊!”洛汐月话未说完,就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惊叫出声,脖颈上鲜血瞬流。 苗霜举起手,黑甲上残血滴落。 “不要伤害她!”轩辕律羽心痛大喊。 假面却趁机威胁,“傀儡下手不知轻重,方才只是挠颈小伤,下次极有可能是掏心害命。若小龙首愿意跪下来求我的话,那我或许可以让她手下留情。” “好。”轩辕律羽没有半点犹豫,直直跪下了身。 假面见状愈加狂妄也愈加嗤笑,“哈哈!轩辕律羽,你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子下跪,真是愚蠢!” “羽哥哥,快起来!”见轩辕律羽因为自己而向假面下跪,洛汐月泪水瞬间夺眶。 轩辕律羽朝她轻轻一笑,似在安慰她不用担心。 正在这时,空中金光突降,苗霜只觉手中黑绫一松,面前的洛汐月便随着金光不见了踪影。 “轩辕焦铎!”假面朝着金光怒喊。 “别急,我即刻就来会你!”轩辕焦铎将洛汐月带至了离崖岸较远之处,而后飞向了假面,与假面、苗霜大战到了一起。 见洛汐月被救,轩辕律羽立刻起身,操纵着环刃破开了机械触手,抱起糯黎飞至了她身旁。 他将糯黎塞到了她怀中,又急忙查看起了她脖子上的伤势。 洛汐月脖颈上被苗霜的利甲划开了三道血腥的口子,正不停淌着鲜血。 可她无心顾及自己的伤势,而是望着怀中的糯黎着急万分,“羽哥哥,你快救救小团子!” “团子无事,只是耗尽了灵力睡去了,你与它待在这!”轩辕律羽解释又嘱咐,而后转身返回了天水崖。 糯黎此时化为了一道微弱的紫光,汇入了洛汐月手链上的黑珠。 “原来小团子就在羽哥哥送我的手链中。”洛汐月轻抚着黑珠,惊讶低语,又望向了崖岸,切切相望。 天水崖上,轩辕律羽与轩辕焦铎并肩而战,与假面、苗霜二人斗得激烈。 假面此前操控朱雀已经耗费了诸多精力,与修为高深的轩辕焦铎一番缠斗后更感心力交瘁。 而轩辕律羽再回战场,也让他更加难敌。于是急急操控着傀儡巨蛇变回原样,再飞身跃到了巨蛇之首,想要逃离。 轩辕律羽看出了假面之意,操纵着环刃飞劈向了巨蛇,将其砍为了两截,倒落在地。 “该死!”假面从蛇首跌落,只能再次应战。 康青此时也赶到了天水崖,远远飞甩出长枪刺向了假面。 苗霜挺身阻挡,操纵黑绫缠上了长枪。可长枪力道极大,黑绫虽减缓了长枪的攻势却不能完全阻止,枪头一下刺入了她的腹中。 黑血肆流,苗霜神情痛苦却依然挺挺而立,甚至拔出了长枪甩向了康青。 康青接住了长枪,望着苗霜惊愣不已。 而此时假面的衣袍中突然生出了一团黑烟,逼退了轩辕焦铎与轩辕律羽的同时,也将半个天水崖覆盖在了其中。 待到黑烟散尽,假面与苗霜,连着那断成两截的傀儡巨蛇都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的天水崖也变为了一片狼藉。 “本是寂静美好之地,却变成了这般狼藉,实在可惜。”轩辕律羽回到了洛汐月身旁,望着残破的崖岸愤然而叹。 他随即转身面向轩辕焦铎与康青,作揖一拜,“多谢父亲与康大哥相救。” “多谢轩辕龙首,多谢康大哥。”洛汐月也学着轩辕律羽的样子向二人道谢。 “少夫人不用客气,保护少主与你是康青分内之事!”康青激动地盯着洛汐月,不停打量着。 洛汐月听闻又窘又怯,急忙躲去了轩辕律羽身后。 轩辕律羽护在她身前,忍不住欣然而笑。 轩辕焦铎想到了在轻风崖时青禾的交待,眉头微拧,“羽儿,洛姑娘受伤了,我们赶紧带她回去处理伤口。” “好。”轩辕律羽心中正急,立即带着洛汐月向天都城返回。 烈阳落下,众人离去,天水崖归为寂静,而沧海水浪逐岸,麟鱼归来…… 第124章 风师叔说他在西遗等你 东邱。 深冬,寒风瑟瑟,带着几片细雪飞扬。 贤明城遭机关傀儡破坏后,纪寒天派遣了不少弟子留在贤明城,帮助世人一起修缮各处古迹名胜。 澜离夜虽在名列却未收令留下,而是径直回到了千机谷,闭关在剑堂埋头修炼。任凭雨烟怎么呼唤,他都不理不睬,闭门不出。 澜离夜由师祖公西水寒带入谷,为人一直随和开朗,对待修炼更是一丝不苟。 可是自从剑堂一事后,他就心性大变,变得有些冷寂,而从北际回来后更是变成了冷漠,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谷中所有人都有所察觉,雨烟更是如此。 今日,杭不凡与巴沃刚从贤明城返回便被雨烟带到了剑堂。 三人在剑堂外不停呼喊,澜离夜却一直不予理睬。 直到后来葵木跑来,撒谎说洛汐月回来了,他才急急开门走了出来。 澜离夜一脸期待地张望了一圈,却未看到洛汐月的影子,眼神顿时变得冷若冰霜。 葵木吓得心中发毛,低着头直往雨烟身后躲藏。 雨烟望着澜离夜,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凉寂与陌生,急忙解释:“阿夜,葵木是担心你才撒了谎,你不要怪她。” “嗯嗯,我是担心夜师兄……”葵木使劲点着头,带着几分惧怕。 “她为什么不回来……”澜离夜黯然自语,转身往剑堂返回。 雨烟几人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剑堂的大门便重重合上了。 “夜师兄怎么变这样了?”葵木望着紧闭的大门感慨,失望曾经那个热情朗朗的夜师兄不见了踪影。 “不知阿夜那日大闹剑堂到底是因为何事。”巴沃心中疑惑再起。 剑堂一事后,巴沃也曾问过澜离夜,然而他只是开口一提,澜离夜便一声不吭地搬离了寝房,去了后山的晴雨楼独居,此后巴沃便极少见到澜离夜了。 “雨烟师姐,你可有问过他?”巴沃忍不住询问雨烟。 “没有。”雨烟摇摇头,面露伤感,“阿夜如今与我已经生分了,再不是无话不说了。” “我想那日剑堂中必定发生了极其重要之事,要不然阿夜绝不会变得如此,而风师叔也不会一去不回。”杭不凡猜测着。 葵木也有猜测,而且还是气恼的猜测,“夜师兄此次独自回谷,又如此愁闷,一定是汐月去找轩辕律羽了!” 杭不凡愁了愁眉,打圆场,“月儿可是千机弟子,一定会回来千机谷的,等她回来阿夜就好了。我们先不要忧虑太多,还是先让阿夜静一静。” 雨烟点头同意,却依然望着大门愁眉不展,最后与几人一起落落离开。 待一行人走远后,席道易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剑堂前,将大门打开一道缝后斜着身子快速钻入了堂中。 他刚入堂内,便觉得脖前一凉,一把寒剑正抵在咽喉。 他抬头,面前是一脸冷峻的澜离夜,慌忙解释,“阿夜,是我,席师兄!” 说着,他便伸手想要推开澜离夜的寒剑,哪知寒剑却抵得愈加用力,吓得他有些不敢喘气。 “席师兄为何会开启剑堂大门?”澜离夜冷冷地问。 “是风、风师叔教我的,他、他还有话让我带给你。”澜离夜冰戾的眼神让席道易心中发毛,说话也不利索了。 澜离夜动了动眉,终于收起了寒剑,“何话?” 席道易急喘了几口气,快速平复着心绪,“风师叔说他在西遗等你。” “你告诉他,我只想与月儿一起安度余生,别无他想。”澜离夜神情淡漠,语气冷厉。 “果然如风师叔所料。”席道易心里暗暗嘀咕。 他知道澜离夜一片痴心,也知道洛汐月对轩辕律羽有心,心中颇有感触,忍不住劝诫:“阿夜,爱而不得的痛师兄深有体会。我曾经也如你一般痴情,只是一片痴心却换来了刻薄的嘲讽。后来我才明白,只有让自己变得卓越了才能万事无忧,所以我才决定跟随风师叔,不再卑微求怜……” “席师兄。”澜离夜打断他,又侧身斜视着他,“情缘需要的是情与缘,与卓越与否无关,洛汐月与柳樊音不同,我与你也不一样,所以不要以你之意来揣度我心。” 席道易满心感慨,所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阿夜你有心有意在等待,可洛汐月她却未必会回应你。风师叔说他在西陵亲眼见到洛汐月与轩辕律羽卿卿我我,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滚!”澜离夜一声怒吼,眼神戾得似要杀人。 “我马上滚,马上滚。”席道易被吓愣了,畏缩着身子往门缝外钻去,急急忙忙逃远。 澜离夜盘心绪汹涌着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脑中全是洛汐月与轩辕律羽深情相视,款款相拥之像。 他心乱如麻,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与嫉愤,大步向着千机大门处走去…… 第125章 非走不可 西陵。 洛汐月坐在院中凉亭,望着院中的翠竹随风摇摆,眉头紧蹙,思虑重重。 轩辕律羽与她相对而坐,轻柔地为她脖子上的伤口涂着药。 几天过去,洛汐月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少,轩辕律羽既惊讶又欣喜,也依然心疼。 “伤口还疼吗?”他柔声轻问。 洛汐月摇摇头,“羽哥哥,你可知那个假面是什么身份?” “假面的元神隐藏得极好,声音又诡异多变,我分辨不出他是谁。”轩辕律羽回复,又替她包扎上了纱带。 “假面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实在是奇怪,难道他是我熟识之人?会是谁呢……”洛汐月喃喃思索着。 轩辕律羽伸手托过她的下巴,使她正视着自己,“假面之事你无须操心,只管开心无忧就好。” “那不行。”洛汐月摇头,“那日的黑衣女子面容诡异,气息古怪,还无惧伤痛,应该是被假面控制了心智。假面有如此邪恶之力,定会祸害沧海,可不能放任他不管。” 说着,她又拉过了轩辕律羽的手,神色郑重,“羽哥哥,假面如此邪恶,已如妖魔一般,世人与寻常游仙对他怕是无能为力。而你灵力强大,有能力扞卫沧海,所以你一定要竭力而为,保护好沧海。” “可我更想护你安然,与你携手,淡泊一生。”轩辕律羽对视着洛汐月的眼睛,坦然直言。 “羽哥哥,你是沧海需要之人,万不可因为我变成一个自私之人。”洛汐月恳切劝诫,又面露愧疚,“而我,也不想变成一把抵在你胸前的利刃……” “你怎会是害我的利刃,你明明是护我的铠甲!”轩辕律羽急忙纠正。 想到在天水崖时轩辕律羽因为自己而被假面胁迫下跪之景,想着那时他的无奈与低声下气,洛汐月心中愧疚又难过。 她沉默了片刻,暗暗下定了决心,“羽哥哥,我已经陪你许久,是时候回去了。” “非走不可?”轩辕律羽问。 “非走不可!”洛汐月点点头。 “因为澜离夜?”轩辕律羽再问。 “嗯。”洛汐月点点头,“夜哥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他也有亲口承诺,我不能负他。” “那我呢?”轩辕律羽瞬起气怒,不悦地站起了身,“明明是我救你在先,你该感恩的人是我,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是不是该对我以身相许?” “……”洛汐月懵着眼眸,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空中结界闪过一阵光芒,轩辕律羽回神,感应到轩辕焦铎正通过结界在召唤自己,于是挥手开启了结界。 不一会儿,青石小径上出现了两个人影,轩辕焦铎带着青禾向着庭院走来。 “姨娘怎么来了!”见到青禾,洛汐月又惊慌又害怕,不仅因为她不顾青禾反对私自外出与轩辕律羽在一起,还因为她将青禾送她的银铃流苏弄丢了。 “青禾阁主,父亲。”轩辕律羽向二人作揖。 轩辕焦铎已经向青禾叙说了天水崖一事,当然了,糥黎除外。 青禾知道洛汐月被伤,此刻忧色重重。 她径直走到了洛汐月跟前,关切地问:“月儿,听闻你受了伤,现在可还好?” “姨娘,我没事,只是……”洛汐月怯怯不安,“只是我把你给我的银铃流苏弄丢了。” “银铃流苏丢了?”青禾惊诧一愣,“是被假面取走的?” “嗯,姨娘,对不起。”洛汐月愧疚地点头。 第126章 夜哥哥怎么也来了 西陵。 青禾神色忧然,“姨娘不怪你,只是这银铃流苏是我们玄影阁的传承宝物,珍贵无比,世间仅有四副。但自几百年前开始便陆续失窃,此后再无重现。如今这最后一副也落入了假面手中,甚是可惜,也不知道是有何用。” “好在只是失窃,若是被贼人惦记却寻而不得的话,玄影阁怕是也要如当年的秋念庄一样遭难了!”轩辕焦铎接应道。 洛汐月忍不住问:“秋念庄当年是发生了何事?” “秋念庄当年因为铸造出神器有泪被逆鳞洞伏击,满门被屠。而那些觊觎神器之人又将其刨土撅地,让一片圣土化为了废墟啊!”轩辕焦铎惋惜地解释。 “为了抢夺他人神器,就将人满门屠尽,逆鳞洞真是丧心病狂!”洛汐月又惊又愤,气得两手发抖。 “逆鳞洞恶有恶报,害人终害己,最终也被千机谷诛灭了。”青禾安慰她。 轩辕焦铎突然想起秋念庄主赤凌生的夫人洛染是青禾的师妹,便想着向青禾道声节哀,“话说这赤庄主的夫人……” “父亲!”轩辕律羽忽然出声打断了轩辕焦铎。 轩辕焦铎疑惑地皱了皱眉,望向轩辕律羽,“怎么?” “往事已逝去,逝者已安息,我们就不要再去烦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轩辕律羽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恳求,他不想让洛汐月再陷入更多的困扰之中。 “小龙首说得对,亡灵勿扰,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青禾看出了他的顾虑,感激地点点头。 轩辕焦铎会意地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这时,守护结界开始闪烁微光,轩辕律羽感应到是尤苏在院外召唤,便开启了结界。 不一会儿,尤苏带着澜离夜出现了在翠竹林间的青石小道。 见到澜离夜,轩辕律羽如临大敌,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月儿!”澜离夜远远地呼唤一声,情意满满。 “夜哥哥怎么也来了?”洛汐月有些惊讶,有些惊喜,还有些担心。 她的心绪没逃过澜离夜的眼睛,澜离夜随即加快脚步向着院中走来。 “轩辕前辈,青禾前辈。”他向两位前辈作揖行礼,走到了洛汐月跟前。 却见她脖子包扎着纱带,还渗着血迹,眉头瞬间拧起,“月儿,你受伤了?” “夜哥哥别担心,只是小伤。”洛汐月笑着安慰他。 “我看看。”澜离夜不放心,伸手要去解洛汐月脖子上的丝带,却被一旁的轩辕律羽挡下。 “我已经为她上了药,无需你担心。”轩辕律羽厉言厉色,一双眸子里敌意满满。 “也罢,待她跟我回去了千机谷,我再好好检查。”澜离夜毫不退让,亦是神色凌厉地盯着轩辕律羽。 洛汐月站于二人之间,只觉得那种熟悉的窒息感瞬间涌来,急忙从中走开,站到了青禾身旁。 尤苏今日是第一次进入翠仙居,还是借了澜离夜的名义。她看着轩辕律羽为洛汐月争锋气恼的模样,心中顿生怅然。 轩辕焦铎也感觉到了交锋的气息,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咳!”青禾故意清了清嗓子,开了口,“阿夜,你即刻启程,先行带月儿回北际。” “是,青禾阁主。”澜离夜点头,看向洛汐月,眼中满是柔情,“月儿,我们走。”他伸出手,等待着她的回应。 洛汐月知道,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轻轻握住了澜离夜的手,默认了。 可轩辕律羽怎肯放她走离开,立即上前一步,欲要阻拦。 青禾此前一直因为生死劫之事对轩辕律羽心生反感,现在想来轩辕律羽年少有为,心地明善,又坚持苦寻了洛汐月多年,也算是执着坚毅,心中的不满也已有缓解。 她拉过轩辕律羽到一旁,压低声音与他说:“小龙首,我与你有话说,事关月儿生死。” 听到“月儿生死”四字,轩辕律羽心中一惊,立即停下了脚步。 他望了望洛汐月,眼睁睁看着她被澜离夜带走,逐渐隐没在翠竹林间,消失不见…… 第127章 能为你而死,我心甘情愿 行途。 澜离夜的寒剑疾驰在蔚蓝的天际,万里无云,只有烈阳和煦。 洛汐月站于寒剑之上,闷闷不乐着,她黯然相望着渐行渐远的天都城景,在心里默默道着别。 澜离夜看得心中不悦,闷声开口,“月儿,你脖子上的伤是谁人所为?” 洛汐月回过神,回他,“是假面的随从。” “那就是假面!”澜离夜皱起了眉,神情复杂,眼眸更是凝重如渊。 他拉起洛汐月一手放到胸口,郑重地表示,“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洛汐月快速收回了手,垂眸,“我以后自己会小心的。” “我会保护你的,我发誓。”澜离夜上前一步,想要将多日不见思念至深的她搂进怀中。 洛汐月会意,立即侧过了身,与澜离夜分开了些距离,“夜哥哥,你还是专心御剑。” 澜离夜中落空,心中亦是瞬间空落,空空荡荡,似如无云长空…… * 桑洲。 几日后,寒剑已至桑洲境内,脚下是一条深渊暗道。 此时烈阳西垂,霞光铺地,深渊处却漆黑如墨,再往东便是珊绒城了。 虽是冬日,珊绒花海却依旧欣荣。 寒冷只是将原本盎然的橙意变为了成熟的橙褐,珊绒树上结满了红色的小浆果,宛如小巧的玉珠,在霞光中散发着红润的光泽,果香阵阵。 澜离夜降下寒剑,与洛汐月落身珊绒花海。 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将白玉手链与自己的心一并交给了她,如今这里已是硕果累累。 而他与洛汐月却依然离得很远,隔着她深埋在心底的前尘之怨。 想到这,澜离夜有些怅然,望着树海有些怔神。 洛汐月摘下一颗果子放入口中浅尝,只觉得一股清甜之味直抵心间。 她眉眼舒展,终于露出了灿然笑意,“夜哥哥,这珊绒果好甜,你尝尝。” 澜离夜伸手摘下一颗放入口中,确实清甜可口,只是这甜味却盖不过他心中的怅然。 他强颜一笑,“果子虽甜,却难以充饥,你在这等着,我去买些吃的来。” “好。”洛汐月乖巧地点点头。 澜离夜随即飞身向着珊绒城而去。 洛汐月其实不饿,而是满心失落满腹怅然,于是找了一处空旷之地坐下了身。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轩辕律羽,专心欣赏着晚霞美景。 不一会儿,远处树间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窣之声,而珊绒树随着声音纷纷倒下,似乎有个体型庞大的东西正向着洛汐月所在的方向走来。 洛汐月警惕起身,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张望,却被密密麻麻的珊绒树与艳丽的花果遮挡了视线。 随着窸窣声越来越近,一股汹涌的寒气澎湃而来,白色寒烟弥漫而起,就连珊绒树也结上了一层冰白的寒霜。 洛汐月被寒烟包围,身处一片白茫之中,只能靠着身旁的珊绒树辨别方向。 这时,两束白光穿透寒气向她射来。她朝着白光处张望,发现一只白色猛兽正匍匐在珊绒树间死死盯着自己。 “这好似不是一般的灵兽!”洛汐月心中惊怕,立即朝着珊绒城反向处奔跑。 严密的树枝迎面打在她身上,将她抽得生疼。她急喘着气,却跑得愈加飞快。 烟气中的猛兽起身追赶,紧紧跟在她身后。 待到洛汐月视线恢复清晰时,发现面前已至深渊之崖。 她停下脚步,转身紧盯着身后的那团寒烟。 只见烟气中若隐若现出一对白色翅膀,随着翅膀扇动,白气渐渐消散。一只浑身雪白,羽翼巨大的猛虎赫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白虎獠牙锋利,一双眼睛墨黑而浑浊。 它死死盯着洛汐月,高扬着双翼向她逼近,随着它的接近,崖面上凝结起了一层冰霜。 洛汐月本想着将这猛兽引至深渊,就算自己难逃一死也要将它一同引入深渊暗道,省得它去祸害城中世人。 可她却没想到这猛兽居然长有双翼,定然不怕坠落。 她一时间陷入了绝境。 这时,白虎低吠了一声,向着洛汐月猛扑而去。 望着庞大的白影来袭,洛汐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澜离夜从天而降,飞快挡在了她的身前。 随着一阵咆哮声与撕裂声,他神情一震,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而糯黎从洛汐月手链飞起,甩着龙尾将白虎打飞到了珊绒树海之中。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随即厮缠扭打在了一起。 “夜哥哥!”洛汐月惊呼着扑向澜离夜,见到他胸口已被白虎撕开了三道裂口。鲜血犹如流水般不停涌出,将他的寒白衣衫染成了鲜红。 “夜哥哥!”洛汐月急得大哭,心急如焚亦心痛万分。 “月儿不哭,能为你而死,我心甘情愿。”澜离夜孱弱回应,此时的他面如白纱气息奄奄。 洛汐月泪如雨下,“不要!我不要你死!” “能活在你心中就好……”澜离夜鲜血喷涌,慢慢闭上了眼睛,气息消散。 洛汐月吓坏了,俯身抱住了澜离夜崩溃大哭,“夜哥哥!不要死!” 鲜血四散在两人周围,犹如珊绒树的果实一般,在霞光中发出阵阵猩红之气。 青绿光芒从霞光中掠过,青禾驾御着树笛来到了深渊上空,远远望见了珊绒树海中的凶猛争斗,也看到深渊崖岸处的猩红阵阵。 她心感不妙,急忙降下了树笛,落身到了深渊之岸。 见到青禾,洛汐月心中升起希望,“姨娘,夜哥哥受伤了,你快救救他!” 青禾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施展梦幻之力为澜离夜疗伤。 莹绿光芒向着澜离夜的伤口灌输,流血渐止。 他气息缓回,睁开眼看了一眼洛汐月,又沉沉昏睡。 “夜哥哥……”洛汐月紧抱着澜离夜,心痛得不能自已。 珊绒树林中,糯黎与白虎打得难舍难分。 龙影与虎形从树海打到空中,又从空中打到树海,龙吟声与虎啸声响彻云霄。 吓得珊绒城城门大关,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小龙龙鳞大震,麟甲上异光闪耀,整个空中顿时电光闪闪,又汇成一道紫色电光劈向了白虎。 白虎羽翼大扇,升起一道冰墙防护在了身前,挡住了闪电的攻击。 而糯黎龙躯再次一震,漫天电光迎着白光呼啸而去,一道紫电霹雳穿透过冰墙直刺白虎的眼睛。 白虎一眼被霹雳划伤,它仰头咆哮一声,化为了一道白光飞向了天际,糯黎化为了一道紫电紧追不舍。 最后,两道光影都消失在了橙黄的落霞之中。 深渊处,冰剑降下,神色焦灼的凌风从剑上一跃而下。 他一声不吭地半跪在了澜离夜身前。 蓝白寒气从凌风额间飞出,向着澜离夜的额间汹涌而入。 “风长老,我已护住了阿夜的心脉,你不必如此为他灌输灵力,否则会灵力尽失啊!”青禾见状急忙劝诫。 凌风不言语,只管将自己的元神之力尽数灌输向澜离夜。直到寒光渐渐暗淡,再至完全消失。 “阿夜是被神兽白虎所伤,你们快带他去千机谷找沉池疗伤!”凌风神形憔悴,气喘吁吁。 “那你怎么办!”青禾担忧道。 “不用管我!快去!”凌风厉喊。 “好,那风长老自己小心!”青禾不再犹豫,立刻驾御起树笛,带着洛汐月与澜离夜飞身跃上,向着东邱疾驰而去。 “阿夜,你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真是愚蠢!”凌风望着天际,怅然怨怒。 此时,暮光消散,暗色来袭,橙色的花海渐渐融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第128章 我那是情难自禁啊 东邱。 千机大门处,杭不凡与郑齐山正当值。 郑齐山依着石像而站,怡然自得,杭不凡则仰望着天际,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凡兄,你不是说要看齐我的心性,万事都优哉的嘛,为何模样如此愁苦?”郑齐山环着胸,悠哉而问。 “我好着呢,哪有愁苦!你看错了!”杭不凡故作惬意。 郑齐山眼睛一转,突然问他:“大师兄情缘圆满,不知我们的二师兄可有期许?” “修炼,巡察,当值,守护东邱安宁,扞卫沧海安稳,便是我的期许。”杭不凡神色肃然地回。 “你这是博爱之许,我问的是小爱之许。”郑齐山放下手,向着杭不凡走近了两步。 “小爱之许?”杭不凡故作惊讶,“我哪来的小爱之许!” “你怎么会没有!”郑齐山搭上了杭不凡的肩,还故意挑起了眉,“我曾听说柳樊音喜欢你这个二师兄。” “那是胡说!”杭不凡拉下了郑齐山的手,走去了石像旁。 “才不是胡说!”郑齐山紧跟着杭不凡走到了石像旁,“我在很早之前听天苑一位与柳樊音要好的师妹提起的,只是因为席道易我才没有说起。” 杭不凡瞥了一眼郑齐山,神色幽幽,“既是如此,那往后也不要再提。” 郑齐山再次搭上了杭不凡的肩头,语气悠悠,“柳樊音出生显贵、相貌出众,席道易自入谷便一直心心念念,只可惜他不讨美人欢心。可是不凡兄你不一样啊,你灵力外貌皆出众,若是放手一试,说不定就可以成就一段佳缘了。” “柳樊音虽美虽贵,却妖娆招摇,而且自傲自负,才不是我心头所好。”杭不凡忍不住摇头。 “那不凡兄觉得月师妹如何?”郑齐山又追问。 杭不凡脸上笑意渐生,“月儿她清灵可人,纯净简单,自然是极好。” 郑齐山探头凑到杭不凡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逼迫地问:“所以,你明知有阿夜钟情于她无法自拔,也知她心有轩辕律羽难以忘怀,还要暗暗思念着她不能自己?” 郑齐山早就看出杭不凡对洛汐月有意,见他魂不守舍,才忍不住戳穿了他的心思。 “我那是情难自禁啊。”杭不凡坦然但却尴尬。 郑齐山放下手,瞪眼责骂他,“你这是自讨苦吃!” “那倒未必。”杭不凡反驳,“其实喜爱不一定就要在一起,能远远地看着她笑就够了。” 杭不凡对洛汐月心有好感,只是有澜离夜钟情在先,他才一直暗藏在心,不曾表露。 但是对他而言,只要洛汐月能开心他就能安心。 郑齐山稍微缓了缓,继续追问,“既是如此,那你又为何愁眉苦脸的?” 杭不凡愁了愁眉,坦言,“自密境试炼后就未再见月儿,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我心里实在担心呐!” 郑齐山忍不住摇头怨叹,“哎,没想到向来超凡脱俗的二师兄,竟然会是一个痴心入迷的大情种!简直道貌岸然!” 杭不凡窘然一笑,用胳膊撞了撞郑齐山,“此事只有你知,不可外传。” “行行行,了然了然。”郑齐山悠然地点头保证。 就在二人絮叨之时,空中忽现青绿之光,紧接着树笛出现。 两人即刻停止了私语,警惕张望,待树笛降落,才知是青禾带着洛汐月与澜离夜。 望着泪眼盈盈的洛汐月与奄奄一息的澜离夜,杭不凡十分惊诧,即刻驾御起寒剑引路,“走,去沉池居!” 青禾驾御着树笛紧随其后,跟着杭不凡一起来到了水苑道场。 道场上,孟凉正带着水支弟子们修炼着灵力,见到受伤的澜离夜十分惊心,立即与杭不凡、青禾一起扶着澜离夜进了沉池居。 巴沃把守大门,将围观之人都挡在了门外,因为洛汐月体寒不可入居,也被他一并挡在了外头。 见澜离夜伤势严重,孟凉顾不得询问缘由,即刻召唤出了沉池,生出了沉池泪,喂到了澜离夜口中。 可随着白光消散,澜离夜的伤势并无好转。 孟凉察觉异常,“阿夜是被何所伤?为何连沉池泪都不见其效。” “阿夜是被神兽白虎击伤的。”青禾解释。 “神兽白虎!”孟凉、杭不凡与守门的巴沃同声惊呼。 “白虎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虽然凶悍却只属冰系。怎么也能通过神印,来到沧海现世?”杭不凡十分不解。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救治阿夜才是正事!”青禾提醒,又问:“我已用梦幻灵力护住了他的心脉,风长老也耗尽灵力灌输给了他,但是阿夜伤势实在过重,风长老才让我们来找沉池。可是为何这沉池泪会没有效果呢?” “神兽所伤须用沉池麟角才能治!”孟凉说着伸出一手覆上了沉池额间的第三只眼睛。 沉池静静而站,头首一侧的麟角渐渐化为了一团白光。 随着白光愈来愈亮,最后变成了一团白色的粉雾,飞舞着覆上了澜离夜的伤口,渐渐渗入其中。 孟凉轻抚着沉池以示感谢,又望着澜离夜道:“接下来,还要靠阿夜自己恢复才行。” 门口,洛汐月揪心相望着沉池居中的一切,诚诚祈愿着澜离夜无恙安好,“夜哥哥,你一定不能有事……” 第129章 情缘之事全凭个人心意 东邱。 千机后山寒风瑟瑟,晴雨楼外落叶萧萧。 澜离夜昏迷在楼中床榻,面色苍白得就如身上的白衫。 洛汐月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榻前,就如当初在轻风崖她被假面所伤时,澜离夜也是如此守护着她。 雨烟与葵木闻讯来到了楼中,见到了伤痕累累的澜离夜与身心交瘁的洛汐月。 雨烟走到洛汐月身旁,轻声安慰她:“月儿放心,阿夜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去休息一下,阿夜现在伤势稳定,我来照顾便好。” “师姐,我不累。”洛汐月红着眼眶,摇头拒绝。 葵木从未见过澜离夜如此病弱枯槁的模样,心痛的不行。 她瞪着洛汐月,不满地责备:“汐月,你可知夜师兄一直在等你回谷,可你却跑去找那轩辕律羽了,实在过分!” 洛汐月心中愧疚,低头不语。 “夜师兄若是醒了,恢复了,你可不能再跑了,否则我就真的与你绝交了!”葵木气恼恼地再作威胁。 洛汐月点点头,“好。” “那轩辕律羽怎么办?”雨烟突然问。 葵木一听,更生气了,“夜师兄都这样了,师姐你怎么还关心起轩辕律羽了?” 雨烟别有深意地望着洛汐月,“我只是想知道月儿会怎么选。” 她知道洛汐月喜欢轩辕律羽,不可能轻易就放下,所以才趁着澜离夜受伤洛汐月感动愧疚之际故意询问。 “师姐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夜哥哥的。”洛汐月神情黯然,语气却坚定。 葵木听得欣喜,立即建议:“太好了!汐月,等夜师兄醒了,你们两就成亲,也好了却我们一桩心事!” 杭不凡此时来到了晴雨楼,听闻后接应上了口,“葵木,情缘之事全凭个人心意,你可不要胡乱做主。” 葵木瞪着杭不凡,一脸不满,“杭师兄,你懂什么叫情缘吗?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就不能以身相许了吗?” “若是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那你万一遇了险,我救还是不救?”杭不凡反问她。 葵木被呛得哑口无言,只能挠着头干瞪眼睛。 “好了,你们两别吵了。阿夜需要静养,月儿也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我们就不要多打扰了。”雨烟向着葵木与杭不凡使了个眼色,又转身对洛汐月交代,“月儿,那这几日辛苦你照顾阿夜了,有事随时找我们。” “嗯。”洛汐月本就心乱着,急忙点头答应。 杭不凡眉眼沉沉地望着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葵木连拖带拽地拉出了晴雨楼。 “杭师兄,你太讨厌了,你以后离夜师兄与汐月远一些,哼!” “我偏不!” “那我就来赶你!” “你赶不走我的!” “我……我找师父!” “……” 葵木与杭不凡的争执声渐行渐远,越来越轻,最后消失。 洛汐月望着昏睡的澜离夜,心中思念着轩辕律羽,眼泪黯然而下…… 千机殿中,纪寒天与青禾说了贤明城遇袭一事,亦说到了鲲兽与黑盛,还有那三个异变的傀器游仙。 青禾告诉纪寒天,黑盛与那三个傀器游仙是中了忘川之毒,黑盛是被毒气侵蚀了心智变为了傀儡心腹,那三个傀器游仙是被侵蚀了元神变成了傀儡幽冥。 而俞尊也中了此毒,且是元神中毒,极有可能也会成为傀儡幽冥。 纪寒天听得忧心,忍不住怒骂,“这个假面,不仅可以制造机关操纵,还能将游仙制造成傀儡,真是诡异至极,邪恶至极!” 青禾继续说,“不止于此,假面他还能操控神兽呢。” 纪寒天愈加惊愣,“假面能操控上古神兽?” “对!”青禾点头,将厉闪炎在史岩戈壁遇到假面与神兽玄龟,还有洛汐月与轩辕律羽在天水崖遇到假面与神兽朱雀之事都告知了纪寒天。 末了,她又道:“虽然白虎出现时假面未曾现身,但也极有可能是他所为,要不然还有何人有此能力。” “想不到有这么多神兽来到了沧海现世,还都被假面操控!”纪寒天不安地在殿中踱起了步,“哎!接下来的事态,怕是更加难以控制了!” “是啊,自从假面出现,诡异之事越来越多,我只希望神器有泪不要落入他手。”青禾亦是忧虑重重,“假面如今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所有人能企及的境界,若是再让他得到有泪,沧海大陆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纪寒天安慰她,“有泪是被沧海神兽取走,而沧海神兽只在西陵有过现身。轩辕龙首虽未承认此事,但我相信他应该是知晓神器的下落。有他守护着,我们暂时不用担心。” 青禾听闻稍有安心,又猜测:“想来那日与白虎相争的黑龙应该就是沧海神兽了。” “沧海神兽为何会突然现身桑洲呢?”纪寒天有些疑惑,又担心凌风的安危,于是即刻与青禾道别启程赶往了桑洲。 而青禾则去了后山找洛汐月。 晴雨楼的门大开,青禾远望见了洛汐月一脸失神落魄的模样,虽然心疼却也无奈。 她知道洛汐月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情缘的抉择,还有解开封印接受悲凉身世的痛苦,甚至是铲除忘川拯救苍生的重任。 青禾深叹一口气,调整好心绪,缓步走入了楼中,“月儿。” 洛汐月闻声立即起身相迎,“姨娘。” 青禾走到她跟前,神色慈然,“月儿,姨娘要回玄影阁了。” 洛汐月点点头,关切地提醒她,“假面神出鬼没,姨娘路上千万小心。” “嗯。”青禾应着,又看了一眼洛汐月的脖子,见到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连印记也不曾留下一点,突然面露难色,“月儿,姨娘临走前需要问你拿些东西。” “姨娘请说。” “姨娘需要一些你的血。” “我的血?”洛汐月有些懵愣,却毫不犹豫地以玄冰之力划开了自己的掌心递到了青禾面前,“姨娘请取。” 青禾从袖袍内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白净玉瓶,收集着从掌心流出的鲜血。 待到玉瓶集满,她以灵力替洛汐月止了血,又封印了玉瓶收入了袖袍。 洛汐月看了那瓶子一眼,不解地问:“姨娘,你要我的血是有何用?” 青禾没有回复,只是郑重交代她,“月儿,照顾好阿夜,不要再去惦记轩辕律羽了。” “我明白,姨娘放心。”洛汐月回应,她如今心中虽然痛楚,眼中却已经不再有犹豫之色。 “那就好。”青禾欣然点头,“阁中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姨娘得先回去了,待阿夜身体恢复,我再接你回玄影阁。” 洛汐月送青禾到了楼外,目送她离去。 她站在晴雨楼外,望着荒寂的冬景沉思了许久:对轩辕律羽,她有着喜欢,还欠着救命之恩,对澜离夜,她有着抗拒,也欠着救命之恩。一直以来,她除了逃避就是摇摆。但是这次她好像逃不掉了,澜离夜又一次救了她,为了她险些连命都没了。她要是再去背叛他,怕是天理不容。 想到这,洛汐月毅然返回了晴雨楼。 “夜哥哥,你快醒过来,我不会再走了……”她半跪在床榻前,握着澜离夜的手沉沉睡去。 澜离夜偷偷睁开眼,侧头看向了榻边沉睡的洛汐月。 他轻抚着她与自己相牵的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第130章 为什么天命要如此戏弄我们 西陵。 翠仙居中,翠竹沙沙,阵阵浓烈的酒味弥漫。 凉亭石桌上,横七竖八摆满了青玉酒瓶,连着地面也四散了一片。 轩辕律羽独坐在亭中,一脸愁容,举起一个酒瓶就往口中倾倒。 烈酒灌溉而下,将他的脸颊、下巴与脖子淋得透湿。 他伸手甩出酒瓶,恍惚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却忍不住湿了眼眶。 与洛汐月在此的点滴都在脑中闪现,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失去她了。 那日,在这小院中,青禾说有关于洛汐月的生死之事要告知。 想到青禾此前曾阻碍自己寻找洛汐月,轩辕律羽不敢懈怠,立即支走了轩辕焦铎与尤苏。 “轩辕小龙首,你此前曾阻止轩辕龙首谈及秋念庄,是否因为知晓月儿是秋念庄之后,不想刺痛她心?”青禾问他。 “我只是猜测,因为我确定洛汐月就是一百多年前我从雪域救回的人。”轩辕律羽回她。 “原来如此。”青禾点头,又问:“那你可知我为何要阻止你与她在一起?” “还请阁主明言。”轩辕律羽迫切地表示。 “因为你是她的命劫。”青禾看着轩辕律羽一字一顿,“而且是死劫。” “我是她的死劫!”轩辕律羽瞳孔骤然收缩,“这不可能,我不信!” “这是我师父以幻术窥天探命所得,容不得你质疑。”青禾震声地笃定。 “梦幻窥探只有元神及达无穷境日界的梦幻游仙才可施用,婉尾前辈她怎么会?”轩辕律羽依然在质疑。 “我师父借以仙逝避世,带着月儿藏身孤岛百年,元神已经修炼到了无穷境日界了。”青禾解释。 轩辕律羽听闻浑身颤抖,呼吸急促。 “为了月儿,请你离开她。”青禾趁机请求。 轩辕律羽颓然了片刻,却又突变决然,“婉尾前辈窥探到了什么?月儿为何而死,被谁所杀?只要我能破了这劫难,她一定就没事!” “哎!”青禾叹了一口气,面露无奈,“天命玄奥,幻术只能探取到其中一点零光片羽。我师父她只探到了月儿会为你而死,却探不到杀害她之人的颜面,所以我才会守着她远离你。” 轩辕律羽听得心痛,“为什么天命要如此戏弄我们!” “小龙首,秋念庄一门惨灭,只留下了月儿这一条血脉,我恳请你放她一条生路。”青禾恳求他。 “是否我们分开了,她就一定能活命?”轩辕律羽的声音有些哽咽。 青禾沉吟了片刻,“命劫是由羁绊引发,只要断了她与你之间的羁绊,就有希望保她一命。” “我明白了。”轩辕律羽的眼神黯淡得没有了任何光,“青禾阁主,那我把月儿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谢小龙首成全!”青禾郑重作揖,“小龙首,告辞!” 青禾离去了,留下轩辕律羽独站翠竹前悲怆…… 回想着那日的情景,想到往后再也不能亲近洛汐月,轩辕律羽心痛难忍,再次抓起一个酒瓶仰头猛灌。 烈酒灼喉又灼心,却依然盖不住心中伤痛,酒水冲去泪水,却依然冲不走眼中的绝望。 他甩下酒瓶,悲泣大喊:“为何还不醉?为何?” “羽儿!”轩辕焦铎一脸愁容地出现在了小院一角。 在他身后,站着忧虑心疼的尤苏和不知所措的康青。 此前,轩辕律羽传讯康青去天都城买了不少烈酒送到了翠仙居。 康青虽然收令购买了烈酒送达,却十分疑惑少主为何突然要买酒。 直到他将酒送至小院,见到了一脸颓废的轩辕律羽,才知是发生了大事,于是急急赶回了博芒府将此事告知了尤苏。 尤苏听闻心忧,便将此事告知了轩辕焦铎。 于是,轩辕焦铎带着二人来到了翠仙居,破开了结界,来到了院中。 轩辕律羽并未理会三人,只是颓废恍惚地举起酒瓶又要仰头倒灌。 “羽儿,万事都可以相商解决,无需独自消愁。”轩辕焦铎快步上前,夺下了酒瓶。 尤苏心疼地看着轩辕律羽,“少主,你若有事,苏苏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你不要再如此折磨自己了。” “对,还有我,还有整个博芒府都会为少主全力以赴的!”康青也急忙表示。 “伤心之痛,你们何人能解?”轩辕律羽含泪苦笑,随即起身,醉醺踉跄着向小竹居走去,挥着手,“你们走,我只想安静。” 轩辕焦铎、尤苏与康青听闻心中了然,知道轩辕律羽是受了情伤。 “情缘之伤只有时间才可疗愈,就让羽儿好好静心些时日!”轩辕焦铎语气沉重,望着凉亭中散落的酒瓶直摇头,“但是这酒是万万不能再喝了,要不然只会愁上浇愁!” “是。”康青会意,急忙收拾起了酒瓶。 尤苏知道青禾有意撮合月夜在一起,猜测是青禾说了伤人的话语想要了断少主的心念。 她望着紧闭的居门既心疼又欣喜,心里暗暗地念着:“少主,苏苏希望你可以熬过伤痛忘了洛汐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院中的翠竹沙沙着,似在呢喃,好似藏着万千秘密…… 第131章 蓝小虫 北际。 柳夏挂念俞尊伤势,隔三差五就去客间探望,陪着俞尊赏景谈心。 很快,两人渐渐熟悉,也互生爱意。 但是俞尊担心自己毒发无治,不敢贸然表白。 清晨时分,启明星东升,一夜未眠的俞尊呆站在窗台前望天哀愁,神情憔悴。 在玄影阁的这些日子,虽有钟离慕与青禾为他控制忘川之毒,但是每当夜色降临,他的头疾依然疼痛难忍,备受折磨。 好在一直有柳夏相伴,他才有了坚持的信念。 “俞师兄,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柳夏端着食案来到了客间。 柳夏知道俞尊被头疾折磨,夜夜难眠,所以总是早早起身。她每日精心准备着早点,一早便送来客间,然后陪伴着俞尊。 听到柳夏的声音,俞尊脸上忧愁散去。尽管身体十分不适,还是笑着迎向了门口。 他接过了柳夏手中的食案,看着装点在其中的梦影花,舒心一笑,“小夏准备的东西,不仅好吃,还特别好看。” “嘻嘻。”柳夏开心不已,可当她见到俞尊憔悴不堪的模样时又忍不住泛起了愁,“俞师兄,你头疾可好些了?” “依然如此,好在没有恶化,否则……哎!”俞尊黯然一叹。 他那日毒发惊变,意识渐失,连平日里处事不惊的师父都被吓得不轻,所以他一直在担心自己突然异变,吓着柳夏。 柳夏急忙安慰他,“俞师兄别担心,我师父说这忘川之毒是可以解除的。阁主师叔前些日子已经出去了,说不定就是去找解药了。待她回来,你服下解药就万事大吉了!” 俞尊听闻眼睛一亮,却又很快失落下来,“忘川之毒能解自然是好,但若是再也吃不到小夏准备的美食,那便不是大吉。” 柳夏一惊,心跳瞬快,低着头涨红着脸,“俞师兄若是喜欢,柳夏愿意为俞师兄烹调三餐,久久相伴……” “我当然喜欢!”俞尊激动不已,急忙放下食案,牵起了柳夏的手,“小夏,我喜欢你!” 柳夏依然低着头,脸上的羞涩却已经化为了欣喜。 她抬起头,突然踮脚向着俞尊脸颊送上一吻。 俞尊惊喜,伸手将她抱入了怀中,两人依偎着,心意互通…… 玄影殿中,苍露正在凝神打坐,钟离慕则翻阅着一则兽骨古籍,寻找着与神兽有关的记载。 这时,有弟子来报,说阁主青禾已回,让二人去药楼汇合。 两人听闻立即起身前往药楼。 药楼中,青禾一人独站在案几前,正望着陶罐中的黑花忘川思索着什么。 “师姐!”钟离慕与苍露二人向着青禾走近。 “两位师妹,月神之血我已取来,我们该开始铲除这忘川了。”青禾侧身,露出了手上的玉瓶。 “月儿为何没有随师姐一道回来?”钟离慕问。 “月儿她暂时无法离开千机谷,还需等些时日。”青禾说着将洛汐月在珊绒城与在天水崖遇袭之事告知了钟离慕与苍露。 此前,青禾将玄龟之事告知二人的时候,二人就已经吃惊不已,以为是有灵兽与玄龟相似,让厉闪炎错认成了玄龟。 如今又听闻有朱雀与白虎出现,两人更是难以置信。 “神境有神印封锁,除了沧海神兽能通过,其他再无神兽可以。玄龟、朱雀与白虎怎么可能通过封印来到现世?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游仙控制心性呢?”钟离慕惊然不解,连连摇头,“若不是听师姐你所说,我必定认为这是信口胡诌。” “这些神兽如何来到现世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假面是用忘川来制造并操控傀儡,会不会也是用忘川来操控的神兽?”苍露说道。 “神兽体内的并非元神,而是神魄,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操控。”钟离慕摇头否决,“假面定是用了其他法子。” 青禾忧虑着眸子,“上古神境神兽众多,玄龟、朱雀、白虎也算其中不凡。假面既然可以将它们从神境释放并加以操控,必然还能对其他神兽如此。这样下去的话,沧海许是要毁于一旦!” 钟离慕看了看手中的神兽古籍,肃然地开口,“那我们必须尽快找出神兽现世之谜,然后再想办法对付这些神兽,对付假面。” 苍露点点头,面色深重地表示,“还有忘川,我们也要立刻铲除,决不能让更多游仙中毒。要不然,既要面对强大的神兽还要面对暴虐的幽冥,任凭五派仙门再厉害也难敌难抗。” “对!”青禾拿起玉瓶解开了封印,小心地倾倒出了一滴鲜血,落向了陶罐中的忘川。 忘川像是感应到了危险,黑枝扭摆,宛若一条扭动的黑蛇。 鲜血落在了它的黑眼,黑眼立即剧烈震颤,整株忘川越来越小,慢慢变为了一截枯黄干草。又继续萎缩碎裂,最后化成了一摊灰黄的粉末。 “成功了!”青禾、钟离慕、苍露齐声欢呼。 苍露振奋不已,“师姐,不如我即刻就去辛阳城,将城中的忘川铲除,免得再生祸端!” “好。”青禾收起玉瓶,交给了苍露。 苍露拿着玉瓶匆匆离去。 忘川之事有了着落,还有神兽之事忧着心。 青禾问钟离慕,“慕师妹,你可寻到破除玄龟之力的法子了?” “玄龟之力虽然强大,但是只要找到与之相克之物就能破除。”钟离慕回她。 “相克之物?”青禾思索着,“难道是朱雀?它们一个强防,一个强攻,算是相克。” “朱雀算其一,但是如今朱雀与玄龟都为假面操控,断然不可能让它们相争。” “可还有其二?” “有。神兽古籍上说有一物是玄龟的相克天敌,而且,我们还曾见过。” “何物?” “蓝小虫!” “蓝逸师叔的蓝小虫?”青禾有些惊喜,却又沉下了眉头,“蓝逸师叔在四百年前就离开师门浪迹沧海了,只在两百多年前回过一次玄影阁,此后音讯全无。我们要去何处找她要蓝小虫呢?” 钟离慕摇摇头,也愁起了眉头。 “看来此事难办。”青禾无奈一叹,“还有一事,月儿的银铃流苏被假面拿走了。” “这几百年来,我们的银铃流苏接连丢失,甚是可疑。难不成银铃流苏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用处?”钟离慕喃喃,忽然眸色一亮,“师姐,我好似记得藏书楼中有一处暗室,珍藏了不少古籍,这其中也许会有我们想知的答案。” 青禾听闻,却面露遗憾,“确有一间暗室,就在藏书楼的地底,那里由历代师祖的封印守护,十分隐秘。师父曾与我说过暗室之事,也传授了我进入封印之法,但她后来去了明月岛避世,直至仙逝,并没有将暗室的开启之法告知我。” 钟离慕有些失望,“藏书楼是我阁的传承宝地,不能肆意破坏,若是找不到开启之法,那便无法进入暗室了”。 正当二人愁虑之时,楼外突然传来了柳夏慌乱的呼喊,“师父,师叔!” 两人闻声走出药楼,见柳夏正跌跌撞撞地跑着。 她满脸泪水,一脸惊恐,“师父,师叔,俞师兄毒发了!你们快去救救他!” 二人立刻飞身赶往客间,柳夏抹着泪紧跟在后。 第132章 启赋第二元神者 北际。 客间,俞尊哀嚎着跪倒在地,他双手抱头,全身遍布着诡异的黑纹,一双通体漆黑的眼睛分外诡异。 此时,他口中的牙齿正在生长,锋利扭曲着犹如怪物一般。 青禾与钟离慕见状,立即施展梦幻灵力压制俞尊体内之毒。 但是俞尊中毒已深,梦幻之力已经无效,他嘶吼一声,起身朝着两人扑去。 青禾与钟离慕只能施出结界困住了俞尊。 俞尊暴躁嘶吼,不断撞击着结界。 柳夏看得心疼,立即跪倒在地,对着钟离慕与青禾重重叩拜,大哭着恳求:“师父,师叔,我求求你们,救救俞师兄!” “不是我们不救,游仙一旦中了忘川之毒,只有月神之力才能解除,我们也无能为力啊!”青禾十分无奈。 柳夏看到希望,忙问:“月神之力是什么?在哪里?我去找!” 钟离慕扶起柳夏,解释:“月神是上古神魄,不是寻常之物,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 “既是上古传说之物,那不是没有希望解毒了吗!呜呜……”柳夏心中希望破碎,又大哭起来。 结界中的俞尊听到了柳夏的哭声,忽然安静下来。 他停止撞击,呆呆地望着柳夏,模样渐渐恢复了正常,轻唤了一声,“小夏。” 听到呼唤,柳夏急忙奔赴向结界,“俞师兄,你清醒了!” 两人隔着结界掌心相合,四目相望。 见俞尊恢复了理智,青禾撤去了结界。但她看着俞尊脸上未消尽的淡纹,知道他的毒又加深了不少。 柳夏不顾青禾与钟离慕在场,飞身扑进了俞尊怀中哭泣,“俞师兄,你刚才毒发吓死我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俞尊抚着柳夏的长发,愧疚而无奈,“这次侥幸清醒,不知下次还能不能醒来。” 看到二人深情,青禾与钟离慕默默离开了客间。 “师姐,怎么办,再不启用月神之力,俞师侄怕是要彻底变为幽冥了。”钟离慕很是急切。 她心疼柳夏,也看好俞尊,希望二人可以情缘终成。 青禾思索片刻,回道:“月神之血应该能抑制毒发,待露师妹回来了,我们先给俞师侄服用一些。等阿夜伤愈了,我便让月儿回阁。到时我们再商议。” 青禾与钟离慕都清楚,若是解开了洛汐月的流光之印,必然会让她身陷囹圄,但是月神之力再不现世,往后的局势定然会失去控制。 两人商议后一起赶往了藏书楼寻找开启暗室之法。 藏书楼中,到处都是通立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种医书、古籍、竹册、书卷、兽皮纸……满满当当。 青禾四下环顾了一番,有些无从下手,望向钟离慕问:“慕师妹,我们该如何寻开启之法?” “藏书楼中所有的典籍我都翻阅过,并无开启之法,书架也是我经常接触之物,也无异样,那便只剩下藏书楼本身了。”钟离慕回道。 “那应该是藏在房宇某处,我们分开寻找。”青禾建议。 两人说着开始摸索在房宇各处,敲敲打打,四处探索。 过了许久,青禾发现了异样,欣喜地喊:“慕师妹,快来!” 钟离慕匆匆赶来,见青禾正站在藏书楼最角落中的一尊明灯塔座旁。 塔座极其普通,是用整块的岩石雕刻而成,外形也与其他角落里的几尊一模一样。 她有些疑惑,忙靠近细看,见塔座的宝顶十分光滑,像是精心打磨过一般,与其他几座的尖锐与粗糙并不相同。 “这宝顶光滑细腻,是经常使用磨损而成,应该就是开启暗室的机关!”钟离慕兴奋不已。 “试试便知。”青禾伸手按下宝顶,可是阁中并无动静。 “我来试试。”钟离慕也试了试,依然如此。 她低头凑近宝顶细看,发现宝顶下方有几道圆形的划痕,立刻明了,随即伸手抓住宝顶,开始扭动。 随着几声咔咔声响,藏书楼正中的石砖开始下沉,变成了台阶,台阶下是一处漆黑的地室。 “暗室!”青禾惊呼一声,立即开启了封印,与钟离慕一起进入了其中。 暗室漆黑,正中处却闪着一圈淡淡的圆形光芒。 两人向着微光走近,见到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圆球被一块黑纱覆盖着,隐隐透出一圈玉白微光。 两人疑惑相视,一起拉着黑纱后退。 随着黑纱落下,整个暗室瞬间亮起,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赫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夜明珠闪着莹白光芒,将暗室照得通透。 珠子四周围绕着一圈一圈的书架,书架上放置着不少竹册、骨甲、兽皮,甚至还有很多难以识别的石板雕刻,皆是年代久远且珍贵稀有的古典。 二人惊叹不已,立即四处翻阅起来。 “有了!”钟离慕很快在一卷竹册中找到了蛮蛮兽的记载,随即捧着竹册念读起来:“蛮蛮兽,稀有灵兽,筋骨特异,可化入游仙体内,改筋换骨。引天雷轰体,即可启赋异元神结合者后代体内的第二元神。启赋第二元神者,发银白如雪,质如锦缎,修炼不凡。但切记不可动有情欲之念,否则立犯心疾,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狼犸宗,阿狸!”青禾脱口而出,“虽然银发者甚多,但都是年近古稀之人。而阿狸年值而立,显然不符常理,他极有可能就是启赋第二元神者。” “阿狸有名无姓,又启赋了第二元神,应该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世。”钟离慕思忖道。 “他会不会是凤傲天的后人?与假面勾结,会不会是为了重振逆鳞洞?”青禾心有猜测,又连连点头,“当年有传言说有人曾见到凤傲天与一个孕相女子在一起。如今看来,这传言极有可能是真的!” “有可能。”钟离慕也点头,又突然忧叹起来,“想不到蛮蛮兽的筋骨还有此用,我们曾失窃过三副银铃流苏,那这沧海之中,应是还隐藏着两个暗藏身世之人!” “哎!”青禾愁下了眉,银铃流苏之用已解,又知道了阿狸是启赋第二元神者,想到还有两人身份未知,她心中忧虑深重。 就在这时,角落中突然幽闪出了一缕蓝寒之光,钟离慕与青禾朝着蓝光走去,发现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点正停在一只石龟上。 “蓝小虫!”二人惊呼,喜上眉头…… 第133章 虞生不忘 南疆。 在南疆最南的隐秘之处有一座唯美的古城,名为虞城。 虞城建于巨木丛林之中,犹如一座植园迷宫,神秘古雅。 正值深冬正寒节,今日的虞城举城欢庆,热闹非凡。人人都穿着光鲜亮丽的锦衣玉服,游逛在大街小巷。 城中衣铺也纷纷展出了平日里珍藏的皮毛华袍,难得一见。 虞城城民在深冬正寒节与冬末终盛节喜穿华袍的习俗缘来已久,而且是与虞城曾经的城族虞氏有关。 虞族虽为城族却毫不跋扈,反而温柔和善,对城中世人更是爱护有加,而城民对虞族亦是爱戴拥护。 虞族人天性体寒,喜欢狩猎灵兽,取皮制袍,以皮毛外袍保暖御寒。 所以温善的虞氏一族也有着“灵兽杀手”的称号。 但是在四百多年前,虞族却突遭灭门。 此后,虞城再无城族,但城民对虞族的爱戴从未减少。每逢两节来临,他们便会穿起皮毛华袍,与虞氏一族的在天之灵同庆共度…… 华灯璀璨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高贵华丽、俊逸潇洒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他一身火狐长袍,一头雪白银发,修长纤手中还轻摇着一把精致的骨扇。 此人便是阿狸。 阿狸悠然而行,所到之处行人纷纷侧目,惊叹一个年轻男子竟有如此雪白的银发,也惊叹他身为一个男子竟有如此出众的美貌。 阿狸今日来虞城是来选购袍子的,但他打量了一圈各街的商铺后,却无一件合他心意。 不多久,他便有了些倦怠,打着骨扇失望地走进了街边一处不起眼的小巷。 小巷极其僻静,只有寥寥数人进出在巷尾的一间衣铺。 阿狸见状转身欲要离去,刚走几步却又停下了脚步。 他收起扇子轻拍着掌心,喃喃自语:“今日正寒节,就这样空手而归的话着实不甘心!” 阿狸说着又转回了身,向着巷尾的衣铺走去,止步在了门口。 他抬头望向门头上的牌匾,扬起嘴角笑念:“虞生不忘,呵,有意思。” 阿狸抬脚走入铺中,眼中顿时一亮:只见这里的衣袍不多,只有寥寥几件,但是每一件都是毛色罕见,样式别致,制作亦是十分精美。 他顿时心动,上前便要抚摸。 “住手!”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阿狸停手,不悦地转过了身,见一个衣着简陋的黑袍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 男子身材魁梧,头戴着竹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嘴唇寒薄得犹如刀锋。 “我这铺中衣袍华贵,不得随意上手触碰。”黑袍男子又开口。 “呵,看你这身装扮,是来打劫这家铺子的!”阿狸摇着骨扇冷笑。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铺中一位衣着华丽的老翁开了口,伸手指着黑袍男子,解释:“他就是虞生不忘的丘掌柜,货真价实。丘掌柜低调,穿得朴素,所以不似掌柜模样。而且他颜面有损,才会一直戴着斗笠!” “原来如此。”阿狸饶有兴致地盯着竹笠下的半张脸,语气傲慢,“只要本公子喜欢,再贵的袍子我都要得起。” “那公子随意挑选便是,但是不得触碰。”丘掌柜的态度依然十分冰冷。 “皮袍除了看外形更应讲究手感,既不可触碰,那如何挑选?”阿狸愈加不满,“呵,你这里的衣袍确实胜过其他,但是也不过如此,并不入本公子法眼,不挑也罢。” 阿狸说完昂首踏步向着铺外走去。 丘掌柜没有挽留,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处。 但在阿狸经过身旁的一瞬间,他悄悄斜过头轻抬起了竹笠。 阿狸感知到丘掌柜的动作,故意侧头不屑一笑,然后摇着扇子悠然离去。 瞥见阿狸的一瞬间,丘掌柜愣住了,他怔怔地望着阿狸走远,全身都莫名颤抖起来,而双脚却像是被定在了地面,没有力气挪开半步。 老翁察觉到异样,关切地询问:“丘掌柜,你怎么了!” 丘掌柜回神,撒腿冲出了衣铺,向着阿狸离开的方向追去。 阿狸此时已经回到了大街,晃荡在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打着扇百无聊赖着,向着城中的榆树林缓步而去,“真是无趣,要是阿月在就好了,就能陪哥哥我喝酒吃肉,挑衣选袍了。” 摩肩接踵中,丘掌柜紧跟在阿狸身后。他低着头呼吸急促,无论阿狸行走是快是慢他都始终与其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两人就这样来到了榆树林。 榆树林虽在城中,却人迹罕至,十分幽静。 阿狸大步走入林中,暗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一片翠绿之中。 丘掌柜紧随其后,跟着阿狸走入了林中,却发现林中空空,已无阿狸的气息,忍不住怅叹:“糟了!跟丢了!” “自我离开虞生不忘,丘掌柜便一直尾随着我,是有何事?”阿狸的声音响起,慵懒中带着一股凌厉,“我给丘掌柜一个机会解释清楚,否则休怪我无情!” 丘掌柜转身,见阿狸正傲然站于自己身后。 阿狸手持骨扇半遮于面下,露出一双邪魅的眼睛,眼神冷冽间,散发着一股凛然的杀气。 “公子莫要生气。”丘掌柜急忙向阿狸作揖,解释:“我只是想请公子再去一趟虞生不忘,请公子试穿一件衣袍。” “哈哈!”阿狸不屑大笑,“丘掌柜这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你此前说你铺中的衣袍华贵,不得随意触碰,又为何突然要请我前去试衣?而且,我也已经说过,你铺中的袍子平庸,并不入我眼,我又为何要跟你前去试衣呢?” 丘掌柜微颤着伸出了手,摘下了头上的竹笠,露出了完整的面孔。 只见他皮肤黝黑,面相正值不惑,头发却已有些花白。一道扭曲狰狞的伤痕从一双眼睛处贯穿而过,将一张脸活生生断成了两截,左眼浑浊不堪,显然已经失明,右眼却十分有神。 “公子,我名为丘山,喜爱制衣。在我的制衣坊中珍藏着一件稀有的皮甲华袍,因为过于特别从未向任何人展示。我见公子气质与那袍子极其般配,所以斗胆恳请公子前去一试!”丘掌柜语气万分恳切。 “皮甲华袍?”阿狸若有所思,或许是对华袍的执念太深,他选择了相信面前之人的话,“那便去看看,要不然我就要空手而归了。” “公子请!”丘山激动不已,紧抿着嘴强忍笑意。 倒不是他不想笑,只是脸上这疤痕将他的脸拉扯得十分难受,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走!”阿狸脚尖点地,从林中飞身而起,驾御着骨扇向虞生不忘飞驰。 “怎么是炙火元神?”丘山低声暗念,沿着地面一路飞跑,紧跟在阿狸身后。 第134章 小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南疆。 阿狸与丘山二人很快回到了虞生不忘,而此时铺中已经没有了人影,连着一件华贵的衣袍也不见了踪影,柜台上却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金锭。 丘山关上铺门,对着阿狸做了个请势,带着他往铺后的制衣坊走去。 坊中案几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布料以及灵兽的毛皮,皆是极少见的稀有品种。 见到如此阵势,阿狸已经有些期待那件皮甲华袍了,“丘掌柜,你说的袍子在何处?” 丘山微微迟疑,沉思片刻后向着坊中一处角落走去。 他面墙而立,驻足许久,忽然转身看向了阿狸,“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阿狸心生不满,却不想错失一件心仪华袍,于是耐着性子回复:“我无姓,名唤阿狸。” “阿狸!”丘山一清一浊两只眼睛中蓦地升起了一股泪气,努力强稳下心绪,“阿狸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取袍子。” 丘山说完轻叩了几下墙壁,墙壁向着两边开启,露出一间幽暗的密室。他快步走入密室,不见了人影。 阿狸摇着骨扇踱步在坊中,静心等待着。 不一会儿,密室中传出了点点光芒。阿狸定睛一看,见丘山手捧着一件闪着星光的黑袍走了出来。 见到黑袍的一瞬间,阿狸震惊了,他疾步走到丘山面前,痴痴欣赏起衣袍来。 袍子是用整张黑麟兽皮精制而成,麟纹柔软却又坚不可破,整件衣袍闪烁着莹点星光,似有生命一般。 阿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件袍子,华丽、雍容、稀有、珍贵这些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许久,他才赞叹出声,“此袍绝非人间之物! “阿狸公子说的没错,此袍名为麒麟袍,是以暗麒麟的皮甲所制,世间只此一件。”丘山介绍着神物,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伤感。 “暗麒麟是上古神兽,你竟能取到神兽的皮甲制衣?”阿狸有些不敢相信。 “这麒麟袍并非是我所有,我只是替一位仙辈珍藏着而已。”丘山小心地抖开了黑袍,“公子不妨试穿一下。” “好!”阿狸早就跃跃欲试,急忙收起骨扇塞入了腰间,又飞快脱去了身上的火狐外袍,在丘山的服侍下穿上了麒麟袍。 麒麟袍穿到阿狸身上后忽然闪现起了异光,随着异光愈来愈亮,袍子也变化起了模样。 等到异光消散,麒麟袍变得愈发华丽精致,星光闪熠,就如为阿狸量身定制的一般。 此时的阿狸不仅华贵冷峻,更有股傲然神气,凛凛神威。 丘山失神地望着阿狸,轻声呢喃:“我果真没有认错,他就是仙辈的后人!” “神奇!太神奇了!”阿狸举着双臂,低头欣赏着身上的麒麟袍,狂喜而满足。 这时,骨扇上的火焰灵石突然闪起了红光,是苗雪在召唤于他。 阿狸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可他却舍不得脱下这身衣袍,抚着袍子很是不舍,“如此稀有之物,怕是没有何物可以相抵。丘掌柜虽有心让我试穿,但是应该不会相卖?” “确实不卖。”丘山点头。 “了然,毕竟不是凡物,怎会轻易割舍。”阿狸面露遗憾,又对着丘山欣然一笑,“我阿狸能试穿上一回已是万幸,多谢丘掌柜好意!” “公子误会了。”丘山正视着阿狸,一清一浊两只眼睛别有深意,“今日是正寒节,亦是公子的生辰,这麒麟袍我就当作生辰礼赠与公子了。” “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阿狸警觉地后退了几步,面色瞬间冷厉下来。 他身世隐秘,唯有师父尉迟煜一人知晓。 可如今面前之人却知晓他的生辰,那就是知晓他的身世。 丘山努力撑开脸面上的疤痕,露出一个怪异但却诚恳的笑容,“小公子的生辰,我一直记得深刻。” “小公子……”阿狸一愣,回忆中突然跑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孩。 男孩皮肤黝黑,却长着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他露出朗亮一笑,对着阿狸作揖:“小公子,该去修炼了,可不能偷懒哦!” 阿狸望着面前的丘山,脑海中那个男孩的身影渐渐与面前之人重合在了一起。这一瞬间,他紧皱的眉头忽然大展。 “岳大哥!”阿狸疾步走到了丘山面前,“你是岳大哥!你还活着!” “小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丘山此时已经热泪盈眶,他一抹眼泪,猛然跪倒在了阿狸面前…… 今日是正寒节亦是阿狸的生辰,尉弛煜与苗雪二人忙碌了半晌,亲手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想要给阿狸庆贺生辰之喜。 可酒菜早已备好,阿狸却一直没有归来。 两人一直等待着,直到月挂云海,却依然没有见到阿狸的身影。 “都已夜半,公子怎么还不回来?”苗雪站于狼犸中殿外,望着空中的明月翘首以盼。 尉弛煜从殿中踱步而出,一脸心事重重。 苗雪见状急忙摆起了笑脸,安慰:“师父,公子许是闲玩过头,忘了时辰了。” 尉弛煜愁着眉头一叹,“哎,若是如此便好。” 苗雪不解,刚想继续询问,就见到空中闪起了一道红光,正向着宗门而来,瞬间兴奋道:“公子回来了!” 红光落到了殿前走廊,阿狸一身麟甲黑袍,闪着星点亮光,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他背着月光而站,将脸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公子这身新袍子真是卓殊!”苗雪望着星光闪闪的麒麟袍惊叹不已。 她走近阿狸,笑颜开口:“公子,今日是你生辰,师父特意为你备了一桌酒菜,想要为你庆贺一番。虽然现在夜色已晚,但是还可小酌几杯,可不要辜负了师父一片心意。” “呵!”阿狸一声冷哼,全身寒气骤现,“我的生辰日也是我娘亲的忌日,有何好庆贺的!” 阿狸说完沉着脸踏入了殿中,又一挥衣袖将大门关了个严实,厉声喝出,“从今日起,我阿狸再无生辰!” 苗雪十分震惊,想要拍门问些什么,却被尉弛煜伸手拦下。 尉弛煜望着紧掩的大门,鹰眼黯淡伤沉,“总觉得来日方长,却忘了时光荏苒 ,只是一晃眼,这一天就来了…” 此时,空中暗云起,星月皆隐,夜色越来越浓…… 第135章 阿夜醒了,太好了 东邱。 洛汐月与澜离夜回谷已有多日,澜离夜一直昏睡不醒,洛汐月便日夜相守,相伴榻前。 黄昏时分,杭不凡拎着一个食盒来到了晴雨楼,见洛汐月正席地坐在床榻边,俯趴在床沿休憩。 他急忙放下手中之物,走到了洛汐月身旁,俯身轻拍了她两下肩膀。 “夜哥哥!”洛汐月呼唤着惊醒,却见澜离夜仍在昏睡,侧头才见杭不凡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已是深冬,天气冰寒,这晴雨楼依山而建,相比寝楼更加寒冷。月儿快起来,不要着凉了。”杭不凡向洛汐月伸出了手。 听了杭不凡的话,洛汐月才觉双腿冰冷,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忙拉着杭不凡的手站起了身,却觉双腿一阵软麻,踉跄着就要倒下。 杭不凡见状急忙扶住了她。 洛汐月本就清瘦,这几日照顾澜离夜辛劳,加上自责忧虑,更是消瘦了不少。 杭不凡看得心疼,“月儿可是哪里不适?” 洛汐月缓过不适,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腿麻而已。只是夜哥哥一直不醒,我担心他有事。” “阿夜性命已经无忧,你不必担心。”杭不凡安慰她。 他知道洛汐月一直在自责澜离夜因为她而受伤,于是又道:“阿夜为千机弟子,本就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更何况你又是他亲近之人,所以,你也无须自责。” 听了杭不凡的话,洛汐月的心绪一下明快了许多,“谢谢杭师兄开导。” 见洛汐月终于露出了笑,杭不凡的心绪也舒畅了不少,两人一起入座到了案几之前。 “这是我从贤明城带回的千覆糕,香甜软糯,口感极佳,你尝尝。”杭不凡从食盒中拿出一叠糕点递到了洛汐月面前。 “好。”洛汐月接过糕点,一阵食香飘溢扑鼻,忍不住叹,“好香啊!” “快吃,看你近日消瘦了不少。”杭不凡心疼难掩。 “谢谢杭师兄。”洛汐月刚要咬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句虚弱的呼唤。 “月儿……” “夜哥哥醒了!”洛汐月放下糕点,急急奔赴到了床榻边。 “月儿!”澜离夜望着洛汐月,脸唇皆是苍白,模样憔悴不堪。 “夜哥哥,你终于醒了!”洛汐月眼泪夺眶而出。 见澜离夜苏醒,杭不凡亦是欣喜不已,“阿夜醒了,太好了!” 澜离夜想要起身,奈何身体无力又剧痛难忍,根本无法动弹。 “夜哥哥不要动,我来扶你。”洛汐月担心澜离夜胸前的伤口开裂,急忙制止了他。 “好。”澜离夜孱弱一笑。 “我来帮你。”杭不凡帮着洛汐月一起扶住了澜离夜,将他扶至靠着床头半坐。 雨烟此时来了楼中给洛汐月送羹汤,见到澜离夜苏醒,欣喜若狂,“阿夜,你可算醒了,师姐都快担心死了。你昏迷了多日,一定饿了,正巧我熬了羹汤,赶紧吃一些。” “确实饿了。”澜离夜点点头,眼神望向洛汐月,“我浑身无力,月儿喂我可好?” “好。”洛汐月接过雨烟手中的羹汤,再次坐回了澜离夜身旁。 “月儿也还未用膳,我再去盛一些过来,不凡,你随我一起去。”雨烟朝杭不凡示意。 杭不凡话望着案几上的糕点开口:“我已为月儿带了千覆糕,她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雨烟一个眼神打断,随即会意,挠头改口:“还是喝羹汤好,那我随雨烟师姐一起去取。” 雨烟满意点头,带着杭不凡一起离开。 楼中就只剩下了澜离夜与洛汐月。 洛汐月舀起一勺羹汤,轻轻吹了几下,伸手喂到澜离夜嘴边。 澜离夜张嘴喝下,却微皱起了眉头,“烫。” “那我再吹吹。”洛汐月又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认真吹起凉来。 吹完后又细抿了一口,觉得冷热合适才将羹汤送到了澜离夜嘴边。 澜离夜从未感觉如此幸福,他笑望着洛汐月,一口一口喝完了整碗羹汤。 洛汐月起身将碗勺放在了案几,回头却见澜离夜已经下了地,急忙过去搀扶住了他,“夜哥哥,你伤势严重,伤口也才愈合,还不能下地的,快回去躺好!” 看着洛汐月急虑关切的模样,澜离夜心中温情激荡,“这几日辛苦月儿了。” “与夜哥哥的舍命相救相比,我做的这些根本微不足道,实在有愧。”洛汐月愧疚赧然。 “月儿不必有愧,为了你,我什么都心甘情愿。”澜离夜牵起了她的手,神色诚然。 “夜哥哥,我欠你太多了,怕是偿还不起……”洛汐月坦诚心中亏欠。 “月儿,我喜欢你。”澜离夜望着她的眼睛,情意切切,“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不需要你偿还任何。” “夜哥哥的大恩大德,洛汐月会铭记于心,我说过会陪着你,也绝不会食言。”洛汐月恳切表意,却又突然有些慌乱,眼神也开始闪烁,“但是……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有男女之情,我……” 不等洛汐月把话说完,澜离夜忽然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又低头而下欲要向着她的唇间吻去。 洛汐月惊愣,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向澜离夜,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她觉得指间一阵湿稠,紧随而来一阵血腥之气,于是不敢再有抵抗,只能埋首藏在澜离夜胸前任由他亲吻在了自己的鬓发之上。 澜离夜贪婪地感受着洛汐月身上的气息,微凉的嘴唇在她柔润的长发上落下了一个深情长吻。 “夜师兄!”葵木欢呼着走进楼中,杭不凡、孟凉与灵乐紧随其后。 四人望着相拥着作相吻状的澜离夜与洛汐月怔住了,愣愣站在门口,瞪大了双眼。 澜离夜闻声,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洛汐月。 而洛汐月没有缓过神,只是呆呆地望着澜离夜胸口的银红,又低头看向自己沾着鲜血的双手,茫然无措。 “手脏了,来擦擦。”澜离夜拉过洛汐月的手,用自己的衣袖认真擦拭起来,又侧头朝着门口几人淡然一笑。 第136章 阿夜是月儿的命中福星 东邱。 杭不凡与孟凉相望一眼,稍有尴尬。 葵木却欢喜雀跃不已,“汐月,夜师兄,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太好了!我们千机谷又能挂红绸迎喜事了!” “孟师兄与雨烟师姐已经喜结连理,如今夜师兄与汐月又要结成良缘,我们千机谷近来真是喜事连连!”灵乐也跟着欢呼。 “我们没有……我……”洛汐月慌乱无措地收回手,脸上涨出了一片绯红。 杭不凡看出洛汐月的难堪,瞪了一眼灵乐与葵木,“葵木,灵乐,你们两胡说什么呢,阿夜与月儿可没说要成亲。” “杭师兄,他们两都都那个了,肯定要成亲的呀!”灵乐扭捏却又乐呵着。 “就是就是。”葵木点头应和,“吻了嘴可就如定了亲,自然要成亲才行!” 孟凉皱了皱眉,“葵木,灵乐,你们两去膳厅帮雨烟一同取些吃的来。阿夜,看你伤口又裂开了,还不快回去躺好!” “好!”葵木与灵乐相视而笑,乐颠乐颠地离开了晴雨楼。 澜离夜静静看着洛汐月,心中满足而又忐忑。 洛汐月知道自己已经解释不清,心中的闷怨感也越来越强。 她看了一眼澜离夜胸前的殷红,“夜哥哥,你伤口又流血了,还是快去躺好。既然两位师兄在此,我、我出去走走……” 说完,她转身夺门而出,飞快逃离了晴雨楼。 澜离夜望着洛汐月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却又暗暗欢喜。 孟凉轻叹一口气,沉默不语,而杭不凡心中隐隐发闷,亦是默不作声…… 西陵。 翠仙居的小院已被康青与尤苏打理干净,恢复了往日的清雅。 轩辕律羽独坐在凉亭,失神地望着空中的明月,此时没有烈酒相伴,只有冷风相陪。他手持黑纱,泪气盈盈。 尤苏走入小院,愁眉远望着轩辕律羽,忧心又心疼。 她心系少主,夜夜难眠,想到翠仙居的结界已破,便难忍心中忧念来了此处探望。 尤苏从未见过轩辕律羽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伤慨万千。 她虽然不知少主与洛汐月二人的情缘为何而起,却知少主对洛汐月是情真意切。 可洛汐月却周旋于两个男子之间,伤透了少主的心,让她很是愤恨。 “少主,洛姑娘她并不值得你如此伤情。”尤苏走入了凉亭,既安慰又抱怨,“她若是真心爱你,就该顺从自己心意,断不会跟着别的男子离开,让你如此伤心。” “苏苏不得随意评判月儿。”轩辕律羽眼眶微红,神情却很肃厉。 “她如此摇摆不定,纠缠不清,为何不能评判?”尤苏心里不解因而愤然。 “她也很无奈,许是比我还要痛苦……”轩辕律羽黯然地解释。 他知道洛汐月心软,性情纯善,很容易困于各种情感,被牵绊,被压迫,被捆绑,会深陷其中,会摇摆不定,亦会痛苦不堪。 所以他虽有责怪,却更心疼。 “她能抉择,能有何无奈?”尤苏不明白轩辕律羽为何这样说,心中只觉得他是被爱埋没了理智。 “有时候能抉择反而是种无奈。”轩辕律羽起身走向了翠竹丛,望着那片泛着微黄的翠绿失了神,眼眸中映出了明月的寂凉。 望着轩辕律羽落寞的背影,尤苏心痛万分,“少主,你不要再心念洛姑娘了,振作起来。” “心已失念,如何振作?”轩辕律羽的神情愈加颓然。 “苏苏虽不知道洛姑娘为何会成为少主的心念,但是却明白当断则断。不管她有多无奈,都不该拖拖沓沓,否则便是害人害己。对于如此之人,少主又何须惦念!”尤苏直白地抱怨。 “当断则断……害人害己……”轩辕律羽若有所悟,忽然转身取下了腰间的昤日环刃飞。 尤苏看出轩辕律羽似要出行,急问:“少主,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她。”轩辕律羽操纵着环刃飞起,然后飞身跃上。 环刃闪着金光升向了浩瀚夜空,迎着冰寒的冬风疾驰而去。 尤苏放心不下轩辕律羽,立即驾御起红苏环刃跟在了其后…… 北际。 深冬的北际冷而昏沉,梦影花虽然依旧芬芳,但是这凉薄的粉色反给冷冽的寒冬增添了不少伤愁。 轩辕律羽来到玄影阁找洛汐月,青禾得知后勃然大怒,以为轩辕律羽反悔了之前的决定。 她从药楼匆匆赶到庭院,怒目瞪视着轩辕律羽,质问:“轩辕律羽,你堂堂博芒府小龙首,为何出尔反尔?为何如此自私无礼?” “阁主误会了,我来找洛汐月是为了取回寄存之物。洛汐月若在阁中,还望可以出来见上一面,也好做个了断。”轩辕律羽解释。 “做个了断?果真如此?”青禾怒气渐消,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尤苏虽不明白青禾与轩辕律羽之间的对话是何因,但是却听出了是何意。 她暗暗欣喜,急忙替轩辕律羽回应:“阁主放心,我们少主向来说到做到,绝不会出尔反尔,亦不会信口雌黄!” 轩辕律羽无奈苦笑一声,点头默认。 “那便好。”青禾舒下一口气,“月儿不在阁中,我本是让阿夜带她回北际,但是途径桑洲珊绒城时,他们遭到了神兽白虎的袭击。阿夜为了舍命相挡,身受重伤。为了救治阿夜,他们一同去了千机谷取用了沉池麟角,之后月儿就留在了千机谷陪伴阿夜养伤了。” “又是救命之恩……”轩辕律羽皱起了眉,“呵,也好,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安心陪着澜离夜了。” “阿夜是月儿的命中福星,他们两本就应该在一起。”青禾应道。 “那么反之,我就是她的灾星……”轩辕律羽自嘲,隐隐地带着一丝嫉妒,想要见到洛汐月的念头也变得愈加强烈,“那我就去一趟千机谷,取回寄存之物,也好断了牵挂。” “小龙首,取物断念自然是好,不过,你可千万不能临时起意,再生变故!”青禾提醒他。 “青禾阁主放心,我此去只为了断,只求心安。”轩辕律羽苦涩一笑,转身离开了庭院,带起了一阵稀落在地的梦影花瓣。 轩辕律羽与青禾的对话让尤苏十分不解,心中疑惑重重。 但是不管怎样,只要轩辕律羽愿意洛汐月了断情缘,她便满心欢喜,立即紧随着轩辕律羽离开。 “轩辕律羽,天降月神于洛汐月,与她关联之人,必定都是多灾多难。你既爱她,那你必定更要承载其伤。但是为了洛汐月,为了整个沧海,请你务必隐藏其痛。”青禾暗暗低语,看着轩辕律羽的身影消失在了庭院的尽头。 昏沉的天际飘下了一点雪星,落进了一朵梦影花的花芯,花蕊娇嫩,将雪星托成了一片玲珑,美,但却凄切…… 第137章 步摇步摇,一步一摇 东邱。 东邱近来有了落雪的趋势,虽是烈阳高挂,却也时而会落下几片雪星,随着寒冷的冬风飞向各处。 澜离夜这几日伤势大有好转,行动已经十分自如。 他怕洛汐月陪在晴雨楼无趣,便开始指点她修炼灵力。 洛汐月自然愿意,于是放空心思专注修炼。 只是短短时日,灵力修为便大有提升,冲破了人境进入了地境,还升华到了日界。 没有了烦绪扰心,灵力修为还连连升华,洛汐月欢喜不已,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灿烂笑容,清亮得犹如星空明月。 而见到洛汐月重展笑容的澜离夜亦是心情大好。 “月儿,你灵力已达地境,稍加研习就可以御剑飞行了。我们去千机道场,我教你御剑之术。”澜离夜提议。 “好。”洛汐月欢欣点头。 两人来到道场,澜离夜开始指点洛汐月学习御剑术。 只一个时辰,洛汐月便将御剑术完全掌握。 寒剑从一开始的纹丝不动,到后来的微微晃动,再到后来的稍有抬头,再至从地面凌空飞起,直至最后稳稳飞悬在了她的面前。 “夜哥哥,我成功了!”洛汐月拉着澜离夜的手欢呼起来。 “那月儿可愿意御剑带我出去散心?”澜离夜温柔一笑。 “好啊!”洛汐月说着发动灵力,寒剑瞬间变大。 她担心澜离夜的伤势,便拉着他飞身跃上,小心翼翼地驾御着寒剑向着千机大门口飞去。 寒剑飞过大门又飞出了结界,然后渐渐升空。 洛汐月站于剑头,回头询问澜离夜,“夜哥哥想去哪里散心?” 清风拂过她的长发,墨发飘扬,却不再有银铃的清灵之声。 澜离夜心中闪过一丝空落,“我们去贤明城。” “嗯。”洛汐月轻笑点头,嘴角梨涡升起,转身驾御着寒剑向贤明城进发。 望着洛汐月清丽的身影,回味着她刚才绚烂的笑容,澜离夜感觉像是回到了幼时的曾经。 曾经的她,盈立雪域飞雪之中,清亮明媚,灿烂而笑,在澜离夜的心中烙着一个深深的印记,再磨灭不掉。 他很想靠近她,很想将她抱入怀中,可是又怕她会逃离,害怕再次失去她的笑颜,只好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轻笑,任由她的长发拂过自己的脸颊,呼吸着从她发梢传递来的清香…… 两人很快来到贤明城,洛汐月降下寒剑,跟着澜离夜一起游逛在城中街巷。 贤明城此前被机关傀儡入侵,城中各处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好在有千机弟子相助,驱除了机关傀儡,又帮着重修古迹,如今已经恢复如初,城中各处街巷皆是熙熙攘攘,繁华忙碌。 澜离夜带着洛汐月来到一家贩卖首饰的店铺,望着门头上方“天命良缘”的牌匾欣然一笑,拉着她大步走入。 店铺极大,各处都放置着柜台,台上则是陈列展示着各种首饰。 成双成对的有情人由伙计陪同着,正在精心挑选试戴着自己想要的饰品。 “夜哥哥要买首饰?” “嗯,月儿可愿意陪我看看?” “好。”洛汐月答允,却不明白澜离夜要做什么。 “二位客官想挑选些什么?”一个衣着首饰极其华丽的老妪热情迎来,正是金玉良缘的掌柜。 “我们就随便看看,掌柜的不用招待。”洛汐月急忙摆手。 “来者是客,必须相迎,更何况二位还是千机弟子呢!”掌柜的悠然而笑,热切万分,“千机谷对我们贤明城有恩,两位想要什么尽管挑选,我一定贱价相售!” “那就先谢过掌柜的好意了。”澜离夜带着洛汐月向柜台走去。 二人走到了一处陈列着发饰的柜台前,澜离夜驻足,俯身细看。 掌柜的紧随其后,郑重地介绍起各个首饰来。 洛汐月不好意思打断二人,便去了店铺其他地方,铺中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发饰挂坠将她看得眼花缭乱。 “这些首饰虽然好看,但是都不及银铃流苏。”洛汐月暗念。 澜离夜此时看中了一个步摇,上有一大二小三颗玉珠,色泽温润,晶莹剔透。还有三坠银丝流苏垂落,精致玲珑。 他拿起步摇细看了许久,越看越喜欢。 “仙士真是好眼力!这是银坠步摇,其上的玉珠是用雪域寻来的冰白润玉打磨而成,这流苏挂坠也是用桑洲珊绒树海中挖掘出的矿石打造,可是极其精致之物。”掌柜的急忙介绍。 “雪域,珊绒树海,真是好巧!”澜离夜愈加喜欢手中这步摇了,连忙转身呼唤洛汐月,“月儿,快来!” “来了。”洛汐月快步跑到了澜离夜面前。 “月儿觉得这步摇怎么样?”澜离夜将步摇递到了洛汐月面前。 “这步摇简雅脱俗,好看!”洛汐月如实地点头,她虽无心首饰,却也觉得这银坠步摇十分精美。 “那你是否喜欢?”澜离夜问。 “夜哥哥来这是为了给我买首饰?”洛汐月有些后知后觉。 澜离夜笑,“你的银铃流苏不是丢了嘛,看你发髻上空空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洛汐月伸手摸了摸发髻,面露怨色,“银铃流苏是姨娘相赠之物,也是我心爱之物,却被假面拿去了,真是气人。” “好了,不气了。”澜离夜笑着安慰,眼神温柔,“这银坠步摇虽不及银铃流苏稀有珍贵,但也精致脱俗,我买下送你。” 洛汐月急忙推脱,“夜哥哥,我并不喜欢首饰,佩戴银铃流苏也只是因为灵力低微,为了防身之用,你不用送我的。” “你是女子,佩戴首饰是天经地义。防身之事,以后都有我在,何须你来操心。”澜离夜的眼中尽是宠溺。 洛汐月心跳得飞快,也闷怨得难受,一时间有些怔神。 “千机谷前些日子才有过大喜之事,今日看两位如此恩爱,定是又要有喜!”掌柜的开口感叹。 洛汐月脸颊瞬间通红,连忙摆手解释:“掌柜的误会了,我们只是师兄妹,并无……” “谢掌柜的吉言!”澜离夜欣笑着打断了洛汐月说话,又伸手将步摇插上了她的发髻,“若是能娶到月儿为妻,澜离夜此生也就无憾了。” “银坠步摇晶莹剔透,与月姑娘的冰清玉洁真是般配。还有这位夜少仙,如此俊逸不凡,与月姑娘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掌柜的诚然赞叹。 洛汐月面露难色,眉间愁云渐起。 她取下步摇,放回了澜离夜手中,轻声地拒绝,“夜哥哥,步摇贵重,我担待不起。” 澜离夜拿着步摇,神情黯然,明白洛汐月是再次拒绝了自己。 他心中虽有不甘,可是见她眉头紧蹙,不敢继续表白,只好将步摇放回了柜台。 “那我们走。”澜离夜失意,却故作轻松。 洛汐月心里愧疚,便故作乖巧,“嗯。” 两人各怀心事,怅然离开。 掌柜的看出了端倪,心中颇有所动,立即拿起步摇追到了铺外,“两位少仙请留步!” 她快步走近二人,将步摇递到了澜离夜面前,“首饰虽是死物,却也会寻觅有缘之主。这银坠步摇与月姑娘般配,那就是有缘,就如夜少仙你一般,所以它已非月姑娘莫属了。” “可是……”澜离夜转头望向了洛汐月。 “姑娘觉得步摇贵重,无法担待,那老生便将它赠与夜少仙,算是谢过千机谷对我们贤明城的相助之恩,所以夜少仙只管果敢转赠便是了,一次不收那便赠她两次,两次不收那便赠她三次,她总会收下的,你相信我。”掌柜的说完将步摇塞进了澜离夜手中,然后笑着走向了天命良缘。 她步伐悠悠,声音嘹亮,“步摇步摇,一步一摇,摇曳而动,情动缘成。” “谢掌柜!”澜离夜欣然道谢。 洛汐月似被两人晾在了一边,却又在二人话中,懵然地望着掌柜离去。 澜离夜双手捧起步摇,递到了洛汐月面前,“月儿,此银坠步摇有情无价,不贵不重,你可愿意收下它?” “夜哥哥,你伤势才愈合,应该要多休息,我们回去。”洛汐月答非所问,急急岔开了话题。 不等澜离夜回应,她又驾御起了寒剑。 “好。”澜离夜只能收起步摇藏在了怀中。 二人飞身跃上寒剑,各怀着心事离开了贤明城…… 第138章 汐月与夜师兄已经定亲了 东邱。 杭不凡与巴沃来到了晴雨楼,却见楼中空空荡荡,并无人影。 二人只好原路返回,刚至千机道场,正巧遇到了一蹦一跳的葵木与灵乐。 “两位师兄可是从后山而来?”葵木眯眼笑问。 “葵木,你是不是知道阿夜与月儿不在晴雨楼?”杭不凡问。 “嘻嘻,是呀。”葵木咧嘴一笑,“我与灵乐才去过晴雨楼,也吃了空门呢!” “那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巴沃问。 “听值守大门的师兄说,夜师兄与汐月御剑出行了,此刻还未回来呢。”灵乐解释。 “原来如此,不过阿夜伤势初愈,还是该再静养些时日,不该这么快使用灵力。”巴沃有些担心。 “巴师兄放心,他们这次出行,是汐月驾御的寒剑,夜师兄只管站着就好!”葵木十分得意,好像灵力大升的人是她一般。 “月师妹已经能御剑飞行了?”巴沃吃惊极了。 当初他入门时,整整修炼了八载才将元神升华到了地境日界,而洛汐月入门至今还未满一年,却也达到了如此境界,他实在不敢相信。 “如此短的时日,月儿竟然能将灵力修炼至地境日界,这太不可思议了!千机谷从古至今,还未有过如此奇才呢!”杭不凡虽然惊讶,却更欣喜。 “我一直以为汐月会是我们千机谷有史以来资质最差之人。现在倒好,都变成修炼奇才了!”葵木笑着抱怨。 “照此下去,她很快就能超越我们两呢!”灵乐提醒葵木。 “对哦,若是她赶超了我,那我不是很丢脸嘛!”葵木突然有了危机感,“以后可不能再让她这么拼命修炼了,我得拉着她一起吃喝玩乐才行!” “那可不行!”杭不凡瞪了一眼葵木,“你可不要耽误了月儿的大好前程!” “我偏要!” “那我就来阻止你!” “你阻止不了我的!” “那我就去找师父!” “哼,讨厌的杭师兄!” 就在葵木与杭不凡争论时,孟凉带着轩辕律羽与尤苏来到了道场。 “轩辕小龙首。”杭不凡、巴沃与灵乐齐齐作揖。 “轩辕律羽,你怎么又来了?”葵木戒备又不满地瞪他。 “葵木,不可无礼,快行礼!”孟凉当即训斥她。 “哦。”葵木噘着嘴,不情不愿地作了揖。 “小龙首是来找月儿的,去后山的话似有不妥。葵木,不如你去趟晴雨楼,让月儿前来道场一见。”孟凉向葵木使眼色,示意她快去晴雨楼找洛汐月前来,免得澜离夜与轩辕律羽碰面,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洛汐月与夜师兄外出了,这会儿不在晴雨楼。”葵木撇嘴告知。 “外出,那澜离夜就是无事喽?”轩辕律羽的神情与语气十分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葵木以为轩辕律羽想借着澜离夜无事带走洛汐月,顿生怒气,“夜师兄为了汐月被神兽所伤,差点就丢了性命,他现在伤势刚愈,还需要汐月照顾。轩辕律羽,你休想带走汐月!” “丫头,你也太无礼了!”尤苏上前厉呵,“我家少主之名,岂是你张口就喊的!” 灵乐一听,立即挺身相对,“你是谁啊?我家葵木岂是你张口就能喊丫头的!” 葵木心中惬喜,朝着尤苏不屑地白了一眼。 “你们也太无礼了!”尤苏气愤不已。 “这是博芒护法尤苏,葵木,灵乐,还不赶快向小龙首与尤护法赔罪!”孟凉再次呵斥。 “罢了,我此次前来,只想找洛汐月,不想与其他人相扯。”轩辕律羽看了一眼尤苏,“苏苏,退下。” “是。”尤苏忍气退步。 “葵木,灵乐,你们也快退下。”孟凉已经不指望葵木与灵乐向轩辕律羽屈服致歉了,只希望二人快快离场,不要再继续闹场。 可葵木这会儿已经跟轩辕律羽杠上了,她不仅不理会孟凉要求她离场之意,反而挑衅起了轩辕律羽,“轩辕小龙首,汐月与夜师兄已经定亲了,你找她也没用,你还是快离开。” “定亲?”轩辕律羽愣了。 “对啊,他们二人都已经相吻了,这不就是定亲吗!”葵木双手叉腰,信誓旦旦。 “就是就是,我们千机谷马上就要迎来第二喜了。”灵乐也急忙接应。 孟凉被葵木与灵乐气得脑门发痛,急忙向杭不凡与巴沃使去眼色。 二人会意,挺身上前,杭不凡拽住了葵木,巴沃拽住了灵乐,一人拖着一个向道场外走去。 “这是真的?”轩辕律羽强忍心绪,转头向孟凉确认。 孟凉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了片刻后如实表示,“小龙首,月儿与阿夜定亲是假,但……相吻好像是真的。” 这一瞬间,轩辕律羽胸口如有万箭穿心。 这些日子,他对洛汐月思念得入骨侵心,受尽了相思的折磨,可是为了她的安宁,他不得不做出忍痛割爱之举。 虽想着来此断情绝爱,让洛汐月对自己死心,却也是为了有机会再见她一面,以解相思之苦。却没想到会听闻她与另外一个男子亲吻。 “她既已外出,那我就在这等她回来。”轩辕律羽强忍着心痛开口。 此时,空中烈阳忽被暗云遮掩,天际变得又昏又重,似有一场暴雪即将降临…… 第139章 今日我来,是为了取回我寄存之物 东邱。 天色变得愈加沉重了,时不时有小雪花从天而降。 轩辕律羽站在千机道场静等着,尤苏站在一旁,孟凉陪同着二人。 杭不凡与巴沃押着葵木与灵乐离开了道场,却都没有离去,而是一起藏到了高台之后,静静留意着道场上的动静。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洛汐月的声音。 几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到洛汐月与澜离夜正向着道场走来。 洛汐月此前不小心将澜离夜伤口撕开,今日又带着他在贤明城一通闲逛,这会儿有些担心他的伤势,所以很是关切,“夜哥哥,你现在伤口还痛不痛?” 澜离夜摇摇头,神情无比落寂,因为洛汐月两次拒绝了他赠送步摇之意。 见澜离夜心情黯然,心感愧疚的洛汐月急忙扶住了他的胳膊,讨好:“夜哥哥今天肯定累了,我来扶你!” 洛汐月难得热情殷切,澜离夜很是受用,黯然的眼神顿时清朗了不少,立即反手牵住了她,柔笑:“不用扶,牵着就行。” 洛汐月想收手已经来不及,只能任由澜离夜牵着。 两人牵手而行,忽见道场上站着三个人影,走近后才看清是孟凉、轩辕律羽与尤苏。 “羽哥哥!”洛汐月欢呼一声,甩开澜离夜的手向轩辕律羽飞奔。 澜离夜只觉得手中一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望着轩辕律羽,眼中现出一片冷厉。 见到轩辕律羽,洛汐月心中又暖又甜,她站定在轩辕律羽面前,欣喜地问:“羽哥哥,你怎么来了?” 轩辕律羽之前听闻了洛汐月与澜离夜相吻一事,如今又亲耳听到洛汐月对澜离夜的亲热关心,亲眼见到二人牵手的亲密相处,心中的冷傲与深情瞬间被瓦解。 他心绪翻滚澎湃着,嫉妒得快要失去理智,于是一改往日里的柔情模样,神色冷漠,“今日我来,是为了取回我寄存之物。” 听着轩辕律羽冰冷的话语,看着他严峻的面容,洛汐月愣住了。 忽然觉得面前之人特别陌生,好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能温暖自己心窝的羽哥哥了。 她收起笑颜,落落地问:“是你娘亲的黑衫吗?” “正是。”轩辕律羽看着她,语气愈加冰冷,“衣衫已在你这存放了许久,该归还于我了。” 澜离夜不明白轩辕律羽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疑惑地盯着轩辕律羽,依然满眼都是敌意。 尤苏此刻却是面露笑意,她知道少主是下了决心要与洛汐月断了关系,心中除了欣喜便是期待。 洛汐月察觉出轩辕律羽的异样,忍不住问:“羽哥哥,你怎么了?” “那日你落水,浑身湿透,我才把我娘亲的黑衫借给了你,也与你说了此衣衫需要归还。如今时隔已久,我来取回,不是很正常之事吗?何为怎么了?”轩辕律羽的语气冰冷,犹如今日的寒风。 “那羽哥哥稍等,我现在就去取。”洛汐月飞快转身,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强忍着眼泪向天苑的方向跑去。 “月儿,我陪你一起。”澜离夜瞥了一眼轩辕律羽,紧跟在了洛汐月身后。 望着洛汐月失落离去的背影,轩辕律羽眼中的冷厉渐渐消失,再看着紧伴在她身旁的澜离夜,心中的嫉妒又渐渐升起——“月儿,我本以为你对澜离夜并无爱意,可没想到你们之间竟然已经相吻。我虽想断了与你之间的情缘护你周全,可是你对澜离夜的殷勤却实在让我嫉妒!” 此时,在道场通往天苑方向的小道侧,柳樊音正藏身在一棵树后。 她嘴角上扬,眼中笑意深浓。 洛汐月强忍着泪水一路疾走,澜离夜沉默着跟在一侧,两人很快来到了天苑寝楼。 澜离夜不能进入女子寝房,便站在了寝楼外等候。 洛汐月来到寝房,捧起了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衫,久久凝视着。 “羽哥哥,你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漠……”她回想着轩辕律羽那冷厉孤傲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寝楼门口,澜离夜心思重重,他怕洛汐月会跟着轩辕律羽离去,可是轩辕律羽今日的模样却更像是来绝别。 他猜测不出轩辕律羽究竟想做什么,心中忧虑不已。 “看来阿夜伤势痊愈了。”柳樊音突然出现在了澜离夜面前,带着嫣然笑意。 澜离夜无心理睬,只顾思虑着心中之忧。 见澜离夜不理睬自己,柳樊音嘴角一撇,故作深沉,“阿夜大可不必如此忧虑,你今日只要好好守住洛汐月,便可得偿所愿。” 澜离夜一怔,立即瞥向了柳樊音,“柳师姐这是何意?” 柳樊音温婉一笑,眼中却透着狡黠诡秘,“轩辕律羽与洛汐月今日必生嫌隙,你到时只需守住洛汐月不让她离开,再略施以退为进的小计,便可赢得她心。” “我不明白师姐的意思。”澜离夜凝起了眉头。 “到时你自会明白。”柳樊音挑着眉,信心十足。 “柳师姐……”澜离夜还想开口细问,却见洛汐月捧着黑衫从寝楼走出,只好打住话语,迎向了洛汐月。 “月师妹,你拿着这黑衫要做什么?”柳樊音也走向了洛汐月。 洛汐月眼眶犯红,轻声地回应:“黑衫是羽哥哥的,他今日来取,我拿去还他。” “原来是小龙首来了,我陪你一同去。”柳樊音挽起了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千机道场走去。 “没想到柳樊音竟然如此心机,可一点都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样温婉。”澜离夜紧跟在二人之后,望着步伐款款的柳樊音惶然而思。 千机道场上,轩辕律羽早已等得心急,他并不是急着想取回衣衫,只是迫切地想再见到洛汐月。 短暂的相见,强忍的思念,嫉妒的心酸,让他心神不定,更是不停地向着天苑的方向张望。 终于,洛汐月与澜离夜回到了道场,身边还多了柳樊音相陪。 柳樊音伸手整理了一番鬓发,望着轩辕律羽双眼放光。 警敏的尤苏心有所会,顿时心生不满。 洛汐月捧着黑衫走到了轩辕律羽面前,低头轻声,“羽哥哥,黑衫物归原主。” 轩辕律羽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见到她挂着星泪的睫毛与微微发红的鼻尖,心中情绪愈加纷乱,几欲张口又强行咽下。 他缓缓伸手接过了黑衫,“好,物归原主。” 就在二人相对而立却相对无言之时,柳樊音快步走到了两人身侧。 她假意要安慰洛汐月,却故意伸手撞掉了轩辕律羽手中的衣衫,又急忙俯身拾起,“小龙首,真对不起,樊音撞到你了。” 柳樊音拎着黑衫的两肩将衣服高高提起在轩辕律羽的面前,露出了黑衫衣襟处一道巨大的撕裂破口。 第140章 你我从此以后情断义绝 东邱。 轩辕律羽见状瞳孔一震,快速接过衣衫查看,厉声地质问:“洛汐月,为何损坏我娘亲之物!” “羽哥哥,这破口不是我所为,你的黑衫我一直保存在寝房中,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被损坏……”洛汐月望着那道破口又惊又疑。 “少主娘亲早逝,这衣衫是唯一留存之物,他一直视若珍宝,珍藏至今。洛姑娘,你怎能如此敷衍对待!”心疼轩辕律羽的尤苏忍不住斥责起了洛汐月。 “小龙首,月儿绝不会损坏你心爱之物。也许是谷中偷进了什么灵兽,进到了寝房,才咬坏了这衣物。”孟凉急忙出言缓和。 “这破口明明就是手撕而成,不可能是灵兽所为!”轩辕律羽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怒视着洛汐月,继续训斥:“若真是灵兽所为,那洛汐月取衣时为何没有发现,难道这灵兽还会遮盖破损,整叠衣衫不成?” “羽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洛汐月连连致歉,她虽知不是自己损坏,却也愧疚是自己保管不当才造成。 “小龙首一定是误会月师妹了,月师妹前些日子一直与阿夜双居在玄影阁,这些日子也都陪着阿夜同住在晴雨楼,已经有数月未回过寝楼歇宿了。他们二人朝夕相处,日夜相伴的,阿夜一定能证明月师妹没有回过过寝楼的。”柳樊音抬眼望向澜离夜,看似神情恳切,嘴角却得意上扬。 孟凉听出了柳樊音的话外之意,知道她是在暗诉澜离夜与洛汐月朝夕相处,感情深厚,不由得直皱眉头。 澜离夜不想失去斩断洛汐月与轩辕律羽情缘的机会,也知道洛汐月与他同居轻风崖与晴雨楼是事实。 虽然她一直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可轩辕律羽听闻定然会心生嫌隙,于是立即附和:“这些日子,月儿一直都陪我同住,确实不曾回过寝楼。” 轩辕律羽听闻脸色变得愈加沉厉了,沉厉得可怕。 “这衣衫也可能是其他弟子不小心撕破了,怕月儿责怪,所以故意遮掩起来了。”孟凉急忙再打圆场。 “我们千机弟子个个坦诚,应该不会有人如此。”柳樊音故意唱反调。 “那柳师妹的意思是这是月儿所为,她不够坦诚?”孟凉厉色反问。 “不不不。”柳樊音嫣然一笑,“师兄误会了。” 洛汐月此时并未在意几人说了什么,心中只有那件黑衫还有那道破口:黑衫之事只有雨烟师姐与葵木二人知道,师姐成亲后便搬出了寝房,房中如今只有葵木一人独住,而她又一心想要我与夜哥哥在一起,难道是葵木吗? “洛汐月,你知道这衣衫对我而言有多重要,我将它交由你保管,是因为信任,可你却半心半意,敷衍塞责,真叫我失望!”轩辕律羽心中又痛又嫉。 “羽哥哥,衣衫是我所破,我随你责罚。”洛汐月突然认罪,泪眼蒙蒙。 所有人愣了,柳樊音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一直观探着柳樊音的尤苏也将柳樊音的异样看在了眼中。 轩辕律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着洛汐月怒目而视,“责罚?责罚有何意义?责罚了你这衣衫就能复原了吗?洛汐月,你毁我珍爱之物,那便是毁了你我的情意,你我从此以后情断义绝!” “情断义绝”四字让洛汐月的眼泪崩涌而出,她想要张嘴解释,却哽咽着没有说出一字。 没有等到洛汐月的解释,轩辕律羽心中更是失望痛楚。 他将黑衫递到了尤苏面前,“苏苏,从今往后,这黑衫就交由你保管,你有心有意,钟情不二,定会替我好好珍藏!” “是,少主。”尤苏立即接过了衣衫在手。 轩辕律羽侧头看了一眼依然沉默着的洛汐月,伸手牵过尤苏便走。 见到轩辕律羽牵着尤苏远去,洛汐月再也压抑不住心中之痛,向着轩辕律羽追跑,“羽哥哥!羽哥哥!” 轩辕律羽闻声心动,却强忍不舍没有回头,含着泪带着尤苏与黑衫毅然离开。 澜离夜飞身跃到了洛汐月面前,伸手抱住了她不让离开。 此时,一直沉寂压抑在空中的大雪突然爆发降落,纷纷扬扬,更是浩浩荡荡,很快模糊了轩辕律羽的身影。 洛汐月望着一片动乱绵密的苍白雪花,挣扎捶打着澜离夜,“放开我!我要去找羽哥哥,你放开我!” 澜离夜不放手,紧抱着她向晴雨楼飞身而去。 雪落人离,道场上,只留下孟凉与柳樊音还站在狂雪之中。 孟凉看了一眼柳樊音,训诫,“柳师妹,你今日与小龙首说的话着实有些多,也有些刻意了。” 孟凉看出了柳樊音的特意,不过他以为柳樊音是想撮合洛汐月与澜离夜,并不知她是爱慕着轩辕律羽。 柳樊音却是莞尔一笑,“孟师兄,樊音所言句句属实,可并无虚言。” “实话也好,虚言也罢,往后说话还是不要太有深意的好。”孟凉再作告诫,转身离开了道场。 见到孟凉远去,柳樊音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神色变得越来越怨重。 她没想到分开了轩辕律羽与洛汐月,竟然还有一个尤苏,而且还是轩辕律羽身边的亲近之人。 这让她始料未及,也恼怒不已。 “哎!该死!”柳樊音轻叹一声,怅恼地离开了道场。 远处高台后,杭不凡、巴沃、灵乐与葵木目睹了所有的一切。 杭不凡只觉得心头隐隐作痛,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巴沃则是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杭不凡一并离去。 而葵木却望着远走的柳樊音若有所思。 “葵木,你怎么了?”灵乐问。 葵木撇了撇嘴,在灵乐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灵乐听闻瞪大了双眼,吃惊地朝着柳樊音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你刚才为何不出去解释清楚?” “灵乐你是不是傻!”葵木伸手重重点了一下灵乐的额头,“若是解释了,汐月与轩辕律羽不就和好了吗?他俩和好了,夜师兄怎么办?” “对对对!”灵乐挠挠头,一脸憨笑,“我们要以大局为重!” “对头!”葵木双手环胸,喜乐滋滋,“现在多好啊,轩辕律羽再也不会来找汐月了,那夜师兄与汐月的喜事已经成功一半了呢!” “嗯嗯!”灵乐边点头边向着葵木靠近,“那我们的喜事什么时候办?” “灵乐你讨厌!”葵木小脸一红,嘟着嘴转身就跑,“谁说我要与你成亲了!” “我们早晚要成亲的,不如就趁此机会让千机谷三喜临门呗!”灵乐紧追着葵木而去。 “第三喜可轮不到我们,巴师兄与雅尼师姐还没成亲呢!” “那我们就第四喜好了!” 飞雪茫茫,欢声笑颜,两个无忧有趣之影在飞舞的白茫中追逐嬉闹,然后越跑越远。 渐渐的,思念、误会、伤情、算计、悲痛、喜乐,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留得一片纷纷扬扬,继而化为了一片白意茫茫…… 第141章 往后,我陪着你,你保护我 东邱。 飞雪越来越大,浩浩荡荡。 葵木与灵乐欢蹦着来到了晴雨楼,却见大门紧闭,已有一层苍白飘雪覆盖其上。 门外,站着一脸惆怅的雨烟。 雨烟听孟凉说了道场一事,本也想来晴雨楼安慰劝诫洛汐月一番,没想到澜离夜将大门关闭了,门内还隐隐透出了玄冰灵力的气息,似乎是布下了玄冰障,所以她才止步在了外头没有打扰。 “雨烟师姐!”葵木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敲门,“师姐怎么不进屋呢?” “不可!”雨烟急忙拦下,“让月儿好好静一静,有阿夜陪着就行,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葵木不解,“不进去安慰一下她吗?” 雨烟摇摇头,劝阻她:“阿夜布下了玄冰障,定是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灵乐挠头表示同意,“玄冰障可以阻挡声音,虽然此刻在外听着没有动静,也许里面正经历着狂风暴雨呢!葵木,要不我们别进去了,我可害怕夜师兄生气的样子。” “好。”葵木点头,“汐月这会儿可能正在怨恨夜师兄呢,而夜师兄这会儿定然也是心绪不佳,确实不宜打扰。” 想到澜离夜生气时冷厉的模样,她心中有些后怕,暗暗庆幸雨烟及时阻止了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葵木说着拉着雨烟带着灵乐急急离开。 “阿夜,你与月儿虽是有苦在先,但是接下来该是要甜了…”雨烟回头张望着,怀着憧憬与祈愿消失在了飞雪之中。 晴雨楼中,洛汐月蜷缩在窗台的角落,她双手抱膝,埋头抽泣着。 澜离夜半跪在她身前,安抚着她,“月儿,别哭了。”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找羽哥哥?为什么!”洛汐月朝着澜离夜怨愤大喊,也借以发泄着心中的痛楚与委屈。 “因为他在伤害你,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澜离夜直视着她的眼睛,直言倾诉。 对视着关切深情的澜离夜,回想着冷漠绝情的轩辕律羽,洛汐月再次失声痛哭。 澜离夜轻抚着她颤抖的肩头,轻声地安慰:“别哭了,你这样我好心痛……” 他半跪在她身前,默默相伴…… 许久后,楼外风雪越来越大,天地很快都化成了一片白意茫茫。 慢慢地,哭泣声随着呼呼的风声停止了。 澜离夜拉起洛汐月,与她一起站在窗前遥望雪景,铺天盖地的纯白渐渐平静下了她的心绪,泪水退去,只留得一双红肿的眼睛和眼角星点的泪痕。 洛汐月发现澜离夜胸口的衣衫上现着一片潺潺银红,才回想起此前自己心绪失控,挣扎中又打到了他的伤口。 “夜哥哥,对不起,我又伤到你了。”她望着澜离夜,愧疚致歉。 “外伤再重也只是小痛,我一点都不怕。可你若是难过,那我便会心痛,心痛难忍,悲不自胜。”澜离夜柔声回应,满眼都是宠溺。 他伸手擦去洛汐月眼角的泪痕,“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也可以与一切为敌。”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听着澜离夜温情的话语,看着他深情的面容,洛汐月好不容易隐去的酸楚又开始浓烈,泪水再度盈眶。 “我知道你心中没有我,一直以来,不过是我在用你的承诺牵绊你。也许,连所谓的救命之恩,对你而言都是一种负担。”澜离夜怅然自嘲。 “夜哥哥,不是我心中没有你,只是我对他有种莫名的心暖,情难自控……”洛汐月坦然,泪水盈落。 “情难自控?”澜离夜胸口一阵剧痛,瞬间潸然,“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 澜离夜说完,起身撤去了玄冰障,连着晴雨楼的大门也一并开启。 门外大雪纷飞,雪花随着凛冽的寒风席卷而入,四处飞荡。 “月儿,你照顾好自己。”澜离夜说着踏步走出了晴雨楼欲要离去。 洛汐月慌了,起身追逐到门口,“夜哥哥,你要去哪?” “既已心如寒雪,那便四处飘荡,再销声匿迹。”澜离夜站于纷乱的雪花之中,黯然回应。 听到澜离夜欲要消失,洛汐月越加慌了神,急忙挽留,“夜哥哥,不要走。” “你心中只有他,那我便放你离开。而你若离开了,我留下便无任何意义。不如趁着今日落雪,消失在风雪。”澜离夜神色悲凉,胜过被飞雪掩盖的天地。 他踏步前行,衣衫与长发随着狂茫的风雪飞起,虽是张扬,却又落寂。 望着澜离夜黯然失意的身影,洛汐月想起了在轻风崖时,澜离夜说她是他心中最后的一束光,又想起了在天水崖时,假面说她是抵在轩辕律羽胸前的一把利刃。 夜哥哥几次三番舍身为我,还差点丢掉了性命,我怎么可以让他心寒离去。而羽哥哥已经与我情断义绝,那就让他丢弃我这把威胁的利刃,留下夜哥哥心中的光。 想到这,洛汐月快步冲出了晴雨楼,迎着风雪向澜离夜追去。 “夜哥哥,不要走!”她飞跑到澜离夜身前,恳切地看着他,“夜哥哥,你伤口裂开了,我来帮你上药好不好?” 澜离夜眼中闪过一阵光,却又黯然褪去,他怕自己会错洛汐月之意,皱眉摇头,“不用了,这点伤一点都不痛。” 洛汐月伸手轻抚着澜离夜衣襟上的血迹,“可你不是说过以后防身之事都有你在,不必我来操心吗?你的伤若是不好,以后怎么保护我?” 澜离夜怔怔地望着洛汐月,看着大雪纷扬着覆上了她的黑色长发,心绪激荡而起,满是不可置信,“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希望夜哥哥的伤快些好起来。”洛汐月舒眉一笑,脸颊上却是泪水不止,“往后,我陪着你,你保护我,我们一起同行,一起相伴。” 澜离夜喜出望外,紧握住洛汐月的双臂动情宣誓:“月儿,今日我已给过你机会分开你我,是你主动挽留,给了我期许。那么从今往后,不管你意愿如何,我都绝对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好。”洛汐月笑着回应,却是心如寒雪。 两人相拥在一片雪白苍茫之上,被漫天飞雪包围在了其中…… 第142章 雪袭,启 东邱。 飞雪狂落了整整一天一夜,千机谷连着整个东邱都被一片白意覆盖,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待到大雪停止了纷飞,澜离夜与洛汐月踏雪同行,在雪地留下一串紧依的脚印。 千机道场上,孟凉正带着师弟们清理着积雪。 “阿夜,月儿!”见到澜离夜与洛汐月向着道场走来,他急忙迎步而去。 “孟师兄。”二人一起作揖行礼。 澜离夜心中欢喜,满脸欣笑,墨月红着眼眶,强颜轻笑。 看着二人皆是满脸露笑,孟凉松叹了一口气,“今日午膳前,我与雨烟诚邀大家去琴瑟居一聚。” “好!”澜离夜欣然答允,“我与月儿一定准时前去。” 这时,他感应到身后有物来袭,收笑瞬厉,立即挥袖施出一道灵力回击。 来袭之物被灵力击碎,化为了雪雾四散。 “哈哈哈!”远处传来葵木与灵乐的笑声。 葵木双手叉腰,笑着抱怨:“夜师兄,你耍赖皮,雪袭游戏可是不能施用灵力的!” “夜师兄,不用灵力,你敢不敢与我们一战?”灵乐双手环胸,昂着头挑衅。 见到是葵木与灵乐,澜离夜脸上的厉色消去。 他望了一眼怔愣的洛汐月,俯身抓起一把积雪,揉成了团状,大喊:“好,那便来战!” 孟凉本想制止葵木与灵乐胡闹,但见到澜离夜有心参与,又想到洛汐月刚刚失意,心中定然藏着愁苦,而谷中也许久未有过舒畅时光,于是也抓起了一把积雪揉成了团,“即是要玩雪袭游戏,怎可少了你们孟师兄。” 听到澜离夜应战,孟凉又主动参与,灵乐与葵木喜出望外,立即俯身开始团雪球做准备。 正在清扫积雪的几个弟子见状,也兴奋地甩掉了手中的扫帚,急急团起雪球来。 洛汐月从未玩过也从未听过雪袭游戏,看着面前不停鼓捣着积雪又兴奋不已的几人有些懵然。 澜离夜将手中的雪球递到了她的面前,解释:“我们只要用雪球去砸他们就好。” “好。”洛汐月伸手接过雪球,冰凉冰凉的,让她舒心了不少。 很快,所有人手持雪球就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雪袭,启!” 随着孟凉一声口令,雪袭游戏正式开始。 几人又逃又追,雪球在道场各处飞来飞去,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又化为了四散的飞雪,整个千机道场一片笑声朗朗。 因为澜离夜身负有伤,所有人都小心避开着他。而他手持雪团轻掷了几个便停了手,静站着看洛汐月与葵木嬉闹着。 席道易从千机谷外归来,直奔晴雨楼欲找澜离夜,途径千机道场时,见澜离夜正带着洛汐月与孟凉等人在游戏,便藏身在了道场高台之后,向着澜离夜脚边扔去了一个雪球。 澜离夜察觉,回头望见了高台后的席道易,立即将手中的雪球击向了正“欺负”着洛汐月的葵木,对她道:“月儿先玩着,我去去就回。” “好。”洛汐月一边抹着脸上的积雪一边回应。 澜离夜柔柔一笑,而后转过了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大步走向高台,面无表情地站到了席道易面前。 “阿夜,风师叔为了救你寒冰灵力尽失,元神受损,现在正在闭关修炼。而你却游戏于此,不闻不问,是不是太过无情了?”席道易开口便是责备。 “呵!”澜离夜嗤然一笑,语气冷冷,“他所做之事,我本不想参与,但我早就与他说过,月儿是我的边限,可他依然伤害了月儿,还拿走了她的心爱之物,那我又何必管他生死!” “风师叔不过是见洛汐月对轩辕律羽亲昵,心中不平,为了你才特意出手教训,他可并未伤害洛汐月的性命。”席道易解释。 “何为边限?”澜离夜盯着席道易,目光冷冽而凶厉,“边限便是不可触碰,他哪怕只是伤了月儿一根头发,那便是逾越了边限!” 席道易被澜离夜狠厉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毛,急忙点头讨好,“对对,阿夜说得对,我明白了,我一定转告风师叔。” 席道易说完急步后退,逃似地离开了。 澜离夜冷冽瞥着席道易离开,又回头温情相望着洛汐月,“月儿放心,你的银铃流苏,我一定帮你取回来。” 道场外,杭不凡与巴沃踱步而来,见到了正在嬉戏打闹着的孟凉几人。 “孟师兄竟然在与葵木、灵乐玩雪袭游戏!”巴沃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今日这烈阳莫非是打西边出来的?” 望见洛汐月的笑颜,杭不凡心中的担心散去,畅怀都表示,“难得大师兄也愿意玩乐,我这二师兄可不能落下!” 他说着抓起一把积雪便冲上了战场。巴沃亦是兴奋十足,紧随着杭不凡跑向了道场。 杭不凡身为二师兄难得有机会能“冒犯”大师兄孟凉,自然不想错过,很快与孟凉砸成了一团。 “灵乐这臭小子,平日里动不动就捉弄我,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巴沃暗暗盯上了灵乐。 他见灵乐正半跪在一大堆积雪旁团着雪球,立刻露出一脸坏笑,捏了一个十分巨大的雪球,向着灵乐的后背飞砸而去。 “哎呦!”灵乐惊呼一声,面向雪堆直直倒下,整个人陷入了积雪之中。 “巴师兄,你偷袭我!”灵乐嚷嚷着爬起身,满头满脸都是白雪,像极了一个雪人。 众人被逗得开怀大笑,连葵木都大笑不止。 “巴师兄,你敢欺负灵乐,看我怎么收拾你!”葵木笑完后又大喊一声,帮着灵乐反击起了巴沃。 雅尼仿佛知道巴沃有难一般,也忽然现身在了道场。 她一手叉腰一手飞抛着一个雪球,朝着葵木喊:“小葵木,居然敢欺负你巴师兄,那师姐我可要来收拾你了!” 雅尼说完快速将手中的雪球朝葵木砸去。 见到雅尼来助,巴沃士气大增,乐呵不已,“雅尼,来得正好,咱们今日一起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爱胡闹的家伙。” “今日雪袭,可没有师兄师姐一说,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灵乐不服输,举着两个雪球迎战而上。 整个千机道场一时间战雪纷飞不停,欢声笑语不断。 洛汐月退去了道场一侧,看着场上众人嬉闹着,眼中的笑意渐渐浓起。 见洛汐月独站在一边,杭不凡立即举起雪球相砸,得逞后还故意洋洋坏笑。 洛汐月见状立马俯身团好两个雪球回砸回击。 杭不凡不闪躲,任由雪球砸到了自己胸口,而后装作被利器击中的样子,倒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中,惹得洛汐月忍不住灿笑出声。 高台后的澜离夜看着笑意畅然的洛汐月,又望向倒在积雪中装死的杭不凡,眼神忽变,变得冷峻而又深沉。 “好了,不闹了。”孟凉拉起杭不凡,一起退出了战场,走到了洛汐月身旁。 “孟师兄,风师叔可有回谷了?”洛汐月问。 “没有。”孟凉摇摇头,伸手拂去了衣肩上的残雪,“风师叔自剑堂被砸后只回过一次谷,之后便音讯全无。那日能及时出现救治阿夜,实属万幸。” 洛汐月有些担忧,“假面四处作恶,对沧海各派更是心存敌意,而风师叔现在灵力尽失,要是遇到假面那就危险了。” 杭不凡清理干净了衣摆上的积雪,起身说道:“月儿放心,师父早已经出去找寻了。他传讯说没有寻到师叔的踪迹,猜测师叔应该是去了某处修炼,修复元神去了。” “希望如此。”洛汐月点头,却依然担心,“那近日可有神兽的消息?那日黑龙追逐白虎而去,之后便消失无踪,也不知道如何了。” 孟凉再次摇头,还露出了疑惑之色,“说来也怪,近些时日沧海各处风平浪静,神兽、假面,还有机关傀儡皆无动静。” “风平浪静本是好事,就怕是假面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杭不凡接应地开口。 “又或许他只是无暇顾及!”澜离夜的声音传来,他快步走到洛汐月身侧,捂着胸皱起了眉,“月儿,伤口有点痛,好像又裂开了。” 洛汐月听闻连忙扶住了他,“那我们快回晴雨楼,我给你换药重新包扎一下。” “好。”澜离夜在洛汐月的搀扶下离开,却又回头朝着杭不凡撇嘴一笑。 “阿夜的伤口怎么会痛呢,以沉池麟角的治愈之力应该是不会痛的,真是奇怪。”孟凉有些疑惑。 “阿夜他就是在耍心眼,故意在月儿面前装可怜呢。”杭不凡摇着头一脸幽怨。 “原来如此!”孟凉欣然大笑,拍了拍杭不凡的肩膀,“你呀,就别抱怨了,只要阿夜不变回那个冷厉无声的阿夜那便是好。” “师兄言之有理,只要他与月儿都安好,那便是好!”杭不凡释怀一笑,点头赞同。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然后招呼起众人开始清理战场…… 第143章 原来夜哥哥是在假装 东邱。 洛汐月扶着澜离夜回到了晴雨楼,待他坐下身后,便着急忙慌地跑到了药案处拿取纱带与清创膏。 “灵乐与葵木太不懂事了,知道你伤势刚愈还要与你玩雪袭游戏。”她端着药盘坐到了澜离夜身旁,一边整理着纱带一边絮叨,“夜哥哥也是,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该答应与他们一起闹腾!” 澜离夜静笑着看着洛汐月,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的一字一句,感受着她的关心与责备,心中的幸福从眸中洋溢而出,眼亮如星。 埋怨后,洛汐月又开始愧疚,“也怨我,明明昨日才将你的伤口弄开,今天居然忘了阻止你参与游戏…” “怨我,不怨月儿。”澜离夜摇摇头,宠溺满满。 洛汐月放下纱带与清创膏在案几,又急忙跑去关上了大门,然后哈气暖了暖自己冰冷的手,“夜哥哥,你伤口拉扯会痛,我来给你脱衣服。” “好。”澜离夜乖乖起身,面朝她而站。 洛汐月轻轻拉开了他胸口的衣襟,将他的衣衫脱下放到了一边,又一圈一圈解下了他身上的纱带,却见他胸前的伤口完好。 “伤口并没有裂开呀,夜哥哥你是哪里痛?”她疑惑询问,担忧得皱眉,“我们还是去玄影阁找姨娘看看,我现在已经会御剑了,我带你去!” “也许并不是伤痛。”澜离夜强忍着心喜,向着洛汐月靠近了一些,“也许只是心痛。” “心痛?”洛汐月不解。 “是啊,月儿对杭师兄笑得那么好看,所以我心痛了。”澜离夜酸楚地耷拉着嘴,故作可怜模样。 “原来夜哥哥是在假装。”洛汐月又好气又好笑,“这一点都不好玩,我还以为你是内伤严重了呢。” 她端起药盘走到了药案前,将纱带与清创膏放回了原处。 澜离夜跟到了洛汐月身后,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又低头依偎在她肩头,紧贴着她的脸颊,“只要月儿心中只有我一人,那我便不会心痛了。” 他此时未着衣衫,身体却十分滚烫,他紧搂着她,温暖着她身上的冰冷。 被澜离夜如此搂抱,洛汐月有些抗拒还有些惧怕。 她缩着身子躲避,却怎么都逃不出他宽大挺实的胸膛。 澜离夜微微侧头,向着她的脸颊缓缓吻去。 洛汐月察觉出澜离夜的意图,重重踩了他一脚后才从他怀中逃脱。 她快步走到案几旁拿起了澜离夜的衣衫,故作镇定:“天寒,夜哥哥还是快将衣衫穿好,可不要着凉了。” “好。”澜离夜心中虽然失落,却还是笑着接过了衣衫。 洛汐月故作淡定,胸口却一直狂跳个不停。 这时,门外响起了葵木的喊声,“汐月,夜师兄,该去琴瑟居集合啦!” “差点就忘了与孟师兄相约之事了。”澜离夜恢复了正颜又穿戴好了衣衫,而后拉开了晴雨楼的大门,“月儿,我们去琴瑟居。” “嗯。”洛汐月恢复心绪,与澜离夜一起走到了晴雨楼外。 楼外,葵木正歪着头望着两人嬉笑。 她已从杭不凡那儿听闻了澜离夜耍心眼一事,晃着脑袋笑问:“夜师兄,你伤势可还好呀?” “有月儿在,自然还好。”澜离夜心知葵木是在故意打趣,却十分从容淡定。 “啧啧啧。”葵木双手环胸,摇着头故作嫌弃,“夜师兄,你明明就是在耍心眼,沉池……” “小葵木住嘴!”澜离夜朝着葵木眨眨眼,“我们赶紧去琴瑟居,别让其他人久等了。” “好,嘻嘻!”葵木笑着让步。 见澜离夜难得开怀,葵木很是欢喜,于是又拉过他说起了悄悄话。 “夜师兄,你与汐月真得要在一起了吗?” “对!” “她可有答应你不会再跑了?” “嗯!” “那太好了!夜师兄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她的!” “我也会的!” “那我们一起!” “嗯!” 洛汐月本想询问葵木黑衫一事,却见她正喜笑颜开地与澜离夜说着话,便把这事咽回了肚中。 说完了悄悄话,葵木又拉起了落在后头的洛汐月,然后快步向着琴瑟居跑去。 澜离夜紧跟在二人身后,笑颜欣欣…… 琴瑟居中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杭不凡、郑齐山、巴沃、雅尼、灵乐、柳樊音、席道易,以及其他一些弟子。 所有人二三成群,正交头讨论着大师兄究竟是有何事要宣布。 席道易却是例外,他独自站在一处角落,不停张望着门外,等待着澜离夜前来。 暗中关注澜离夜,汇报澜离夜与千机谷的重要动态是凌风亦是假面交予他的任务,他可丝毫不敢懈怠。 这些日子以来,席道易一直在服用凌风给予的黑锋丸,灵力不知不觉中已经大涨,所以对凌风死心塌地至极。 柳樊音自轩辕律羽黑衫一事后便从葵木的寝房搬走了,平日里也有意躲避着葵木,生怕葵木询问起黑衫之事。 此时她正站在一处与席道易相距较远的地方,与身旁的一位天支弟子聊得欢畅,时不时捂嘴浅笑,艳丽而又娇媚。 杭不凡与郑齐山悠哉着落坐在案几旁,交头接耳地谈论着雪袭游戏之事。 说到澜离夜耍心眼时,杭不凡连连摇头。 郑齐山却甩出了一个白眼,提醒他:“阿夜又不傻,他应该早就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了。” 杭不凡听闻一愣,瞬间没了声响。 巴沃、雅尼与灵乐在角落围成一圈,低头悄谈着什么,模样极其兴奋。 洛汐月、葵木与澜离夜一路奔走,也来到了琴瑟居中。 “葵木,汐月,夜师兄,你们可算来了。”灵乐凑到了三人跟前,故作神秘,“你们可知孟师兄今日为何让我们来此相聚?” “为何?”洛汐月与葵木异口同声。 “嘻嘻,就是……”灵乐刚开口,却从身后伸来一只手拍在了他的嘴上。 他眉毛一横刚想发怒,转身却见到巴沃正举着手站在自己面前,急忙换成了一脸委屈,“巴师兄,你为何打我?” “就你嘴大,该打!”巴沃不满相瞪。 雅尼此时也凑了过来,向着巴沃帮腔:“孟师兄今日召集大家来此就是为了可以亲口向大家宣告,你这家伙多什么嘴!” “好。”灵乐挠挠脑袋,怏怏闭上了嘴。 “到底是何事?”洛汐月与葵木一头雾水。 葵木朝灵乐使了几个眼色,示意他快点说来。 灵乐却没有开口,只是紧闭着嘴一个劲地摇头。 葵木气得咬牙切齿,对着他的手臂一顿乱揍。 就在居中一片闹闹哄哄之时,孟凉与雨烟从内房来到了外厅,两人面露喜色,神采奕奕。 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两人,静心等待着他们开口。 第144章 从此以后只相守不分离 东邱。 “各位师弟师妹,我与雨烟今日召集大家在此是为了宣告一件重要之事。”孟凉一改往日温雅,兴奋地牵起雨烟的手,激昂地宣布:“雨烟已有孕喜,我们即将有后了!” “太好了!” “恭喜大师兄,恭喜雨烟师姐!” 所有人惊喜欲狂,纷纷向着孟凉与雨烟道喜恭贺。 “原来是雨烟师姐有喜了!”葵木激动万分,却低头抹起了眼泪。 洛汐月举起两手抚上了葵木的脸颊,轻捏着抬起了她的脸,“傻瓜,这是喜事,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是太开心了。”葵木噘着嘴,又哭又笑。 “嘻嘻!我还是第一次见小葵木哭呢,这可太难得了!”灵乐嬉笑不已。 “灵乐,你讨厌!”葵木收起哭腔,狠狠瞪了灵乐一眼,又伸手拽住了他的大耳朵。 “我错了,好葵木,快放手!”灵乐侧着头连连求饶。 其他人见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琴瑟居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一片欢乐融融。 许久后,人群散去,欢腾也归为了平静,只有洛汐月、澜离夜与葵木三人留在了居中。 灵乐本来也想留下陪着葵木,奈何正巧轮到他与巴沃值守南峰。于是在万般不情愿中被巴沃拽着大耳朵带离了琴瑟居。 洛汐月扶着雨烟坐到了案几旁,“师姐,你现在有身孕了,要多休养,往后有事吩咐我去做就好。” “雨烟师姐有我呢,可用不着你操心。”葵木一边嚷嚷着一边将洛汐月推到了澜离夜身旁,又朝着澜离夜眨眼示意,“夜师兄现在重伤初愈,你只管把他照顾好就行。” “葵木说得对,我现在还需月儿照顾,师姐就交给她。”澜离夜点头笑应。 “好。”洛汐月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心,“我只是怕葵木这粗性子照顾不好师姐。” “我哪里粗性子了?我心细着呢!哼!”葵木双手环胸表示不服。 “哈哈!”雨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起身绕着案几大步而走,“不就是有了身孕嘛,哪有那么娇弱,你们呀都太小看我了。” “那不行,我们千机谷好不容易有了成亲之喜,又好不容易有了孕育之喜,可都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喜,你可不能如此放肆。”葵木将雨烟按回了座椅,“接下来我可是会好好盯着师姐你的。” “好!”孟凉欣然点头,“葵木,那我就把雨烟交给你了,你可要替师兄照顾好她。” 孟凉平日里忙着处理谷中各种事务,还要定期在东邱境内巡察探访,一直都在担心对雨烟照顾不周。 如今葵木主动请缨,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得到了孟良的认可与委托,葵木更起劲了,立马拍了拍胸脯保证:“孟师兄放心,有我在,万事无差池!” “多谢葵木。”孟凉郑重作揖。 杭不凡此时突然返回,带着青禾出现在了琴瑟居门口。 他本在值守大门,见到青禾来访,便带着她来到了琴瑟居找洛汐月。 青禾从杭不凡口中听说了轩辕律羽来千机谷断情之事,心中虽有愧疚遗憾,却更是舒畅安心。 “姨娘!”洛汐月向着青禾欢欣奔赴。 “青禾阁主!”澜离夜、孟凉与雨烟齐齐作揖。 青禾点头回应着各人,开口,“我看阿夜伤势已经无碍,那月儿也该随我回玄影阁一趟了。” “好!”洛汐月乐意地点头。 “月儿又要离开了吗?”澜离夜心中不安,眼神霎时黯淡。 青禾看出了澜离夜的顾虑,“阿夜放心,我带月儿回去是有要事处理,等事情完成我一定亲自送她回来。” “不行!”葵木担心澜离夜性情又变,急忙拉住了洛汐月的手臂,“我不让你走,万一你又跑去找轩辕律羽怎么办?” 洛汐月有些尴尬,急忙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再跑了。” “我不信你,许是人家回来勾勾手指头你就又跟他跑了。”葵木噘着嘴较真。 洛汐月窘然无语,青禾也有些无措。 孟凉见状急忙开口:“葵木,青禾阁主方才已经说了,她带月儿回玄影阁是有要事处理,你可不要胡闹。” “我不管!”葵木大嚷,也把洛汐月拽得更紧,“在我眼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雨烟师姐的孕事,还有汐月与夜师兄的情缘之事,其他可通通都不算!” “夜哥哥,你快劝劝葵木。”洛汐月眼巴巴地望着澜离夜。 “月儿,虽然你答应了会与我相伴,可我依然害怕你会突然弃我而去,所以我也不想你离开。”澜离夜坦然又决然。 虽然洛汐月已经与轩辕律羽情断,也再三答应了会与自己相伴,但是澜离夜知道,万一轩辕律羽发生了什么状况,她一定还是会忍不住要去找轩辕律羽的。 就如葵木说的,许是轩辕律羽回头勾勾手指头,洛汐月就跟着跑了。 洛汐月明白是自己此前的不守承诺伤害了澜离夜,心中十分愧疚,轻声向他保证:“夜哥哥,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再去找他了。” 澜离夜不语,只是摇头。 葵木此时有了主意,“那让夜师兄陪着汐月去玄影阁同住不就好了!” “不行!”青禾拒绝。 她带洛汐月回玄影阁是为了释放月神之力治疗俞尊的暗毒。 她虽信任澜离夜,却不想透露月神之事,于是借口道:“玄影阁规定不许男子入住,影楼位置虽在阁外却是隶属阁内。此前月儿受伤,阿夜久住影楼照顾,已经违背了先祖立下的规矩,如今决不可再犯。” 澜离夜听闻面露失意,琴瑟居也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月儿,阿夜,不如你们定亲。”青禾突然开口,又拉起洛汐月的手交到了澜离夜面前,“男女一旦定了亲,冥冥中便会有月老督守,有红线相连,断不会再有相弃。” “好,我愿意!”澜离夜毅然点头,急急牵住了洛汐月的手。 其他人也都激动热切起来,期待着洛汐月回应。 洛汐月惊愣又无助地看着青禾,似在恳求她收回话语。 可是青禾只是决然回望,还示意她点头答应。 杭不凡看出洛汐月无奈,急忙帮腔:“月儿才至花信之年,定亲一事是不是早了些?” 澜离夜冷眼瞥向杭不凡,眼神凌厉得像是能飞出刀子。 “杭师兄,就你话多!”葵木怒气冲冲,两手叉腰立在了杭不凡身前,“花信之年就不能定亲了?花信之年可是开花结果的好时光,也是定亲成亲的正当时!再说了,要不是夜师兄两次救命,汐月这辈子就止在这花信之年了,哪还有其他!” “葵木师侄说得对。”青禾沉沉相望着洛汐月,眼神似在逼迫,“没有阿夜就没有墨洛汐月,所以墨洛汐月必须嫁给阿夜。” 洛汐月无奈地低头,妥协,“好,我也愿意。” “月儿,你真的愿意与我定亲?”澜离夜紧握着她的手,欣喜若狂。 “嗯。”洛汐月强忍着泪水点下了头。 于是,葵木大声欢呼,青禾满意而笑,雨烟激动不已,孟凉小有兴奋,而杭不凡沉默不语。 等到夜幕月生之时,洛汐月与澜离夜在琴瑟居外的小院中举行了定亲仪式。 在孟凉、雨烟、杭不凡、葵木与青禾的见证下,在一片苍茫白雪之中,两人携手向月而跪,虔诚宣誓:“洛汐月\/澜离夜愿与澜离夜\/洛汐月定下成亲之约,请月老在天督证,为我们系下红线,从此以后只相守不分离,待到红线交缠愈紧,我们便正式成亲。” 宣誓完,二人对月三拜后起身。 澜离夜从怀中取出银坠步摇戴到了洛汐月的发髻,而洛汐月则是剪下一截头发装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中赠于了澜离夜。 “月儿,你很快就会是我的娘子了。”澜离夜俯身靠近洛汐月,在她耳边低声倾诉。 此时此刻,他已在憧憬成亲那日,想着与她红衣相对,三拜礼成,携手归房,揭盖亲吻,相拥而眠。 洛汐月轻轻点头,却无语回应。 她望着澜离夜,眼中出现的却是一脸柔情的轩辕律羽。 她强颜欢笑,假装看起来很幸福也很期待。 待一切落定,澜离夜终于放手让青禾带走了洛汐月…… 第145章 保管有泪的完美方法 雪域。 轩辕律羽离开千机谷后,并没有返回博芒府,而是来到了隐界雪域。 这里是他与洛汐月的初遇之地,也是他第一次动心之地。 轩辕律羽静静地站在梨白冰原,漫天飞雪飘落在他身上,将他覆上了厚厚的一层苍白。 此时的他与这天地化为了一体,一样冰冷,一样孤寂。 尤苏远远地站着,望着轩辕律羽寂寥的背影心疼万分。 她低头望了望手中的黑衫许久,最后轻叹了一口气向他走去。 “少主,你的黑衫。”尤苏走到轩辕律羽身后,双手递上了衣衫,“苏苏知道少主让我保管黑衫只是逢场作戏之词,只是为了发泄心中不满,是故意刺激洛姑娘才说,并非是真心钟意我。” “是。”轩辕律羽坦然承认。 他回身,神情寂然又伤楚,“苏苏,她会恨我吗?” 尤苏心痛如绞,却故作平淡,“她若是在意你,必定会记恨你。她若是不在意你,也许会忘了你。” 尤苏此时心中很是矛盾,轩辕律羽与洛汐月终于断了情,这是她心中一直以来的期盼,可是看到轩辕律羽如此痛苦颓然,她又于心不忍。 犹豫了片刻,她继续开口:“少主,我觉得……这衣衫上的破损未必是洛姑娘所为。那个叫樊音的,我一眼就看出她是故意撞的你,又故意将衣衫的破损露于你面前,想来她是知道衣衫有破才故意为之。所以苏苏觉得毁坏黑衫之事倒有可能是她所为。” “我当然知道不是月儿做的。”轩辕律羽的声音有些颤抖,“月儿心地纯善,也知这衣衫对我的意义,只会比我更加爱护善待,又怎会损坏了它。” 尤苏一愣,不解地问:“那少主为何还要怪罪洛姑娘?难道是因为听说了她与澜离夜过于亲密,少主你……嫉妒了?” “我确实嫉妒。”轩辕律羽如实坦然,“而且我答应了青禾阁主,要断了与月儿的情缘,所以我不得不借着嫉妒去伤她的心,以便断了她对我的念想。” 尤苏愈加不解,追问:“少主,青禾阁主与你到底说了什么?” “青禾阁主告诉我,我是月儿的命劫,她若与我在一起,往后便会为我而死。”轩辕律羽红着眼眶,痛苦而又无奈,“我不能让她因我而死,还不如让她奔赴爱她又救过她性命之人,让她活于守护之中。” “原来是这样,洛姑娘愿为少主奋不顾身,那定是爱少主深沉……”尤苏此时才明白了一切,也释然了一直以来对洛汐月的偏见,“千叶姐姐说得果然没错,越是深重的情缘越会受到上天的考验。” “考验?”轩辕律羽黯淡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心中的伤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渐渐恢复了心绪,接过了黑衫在手,“走,该回去了。” 两道金光飞驰在白色的寒雪之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苍茫间…… * 西陵。 隐龙道场上,康青与千叶各带着府中的男女弟子修炼着灵力。 他们分开在道场的两侧,修炼着各项辉光技能,整个道场上一片金光闪闪。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啼鸣。 康青抬头张望,见到一只光枭正向着自己飞来,急忙抬手让光枭飞落到了手臂之上。 光枭啼鸣声声,随后化为了一团金光消逝。 康青急步走到千叶面前,“千叶,师父有要事召唤,我须先行离开,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你快去。”千叶识出师父的光枭,所以爽快点头。 康青立即赶往了护城桥。 护城桥下,江底密室之中,轩辕焦铎正不安地踱着步。 想到轩辕律羽近日情绪低迷,轩辕焦铎放心不下神器有泪,便赶来了密室查看,谁知密室中只有团子糯黎在呼呼大睡,并无神器踪迹。 于是,他立即传讯康青前来。 不多久,康青出现在了密室门口,“康青拜见师父。” “康青,有泪去了何处?”轩辕焦铎厉声询问。 “这个我也不知。”康青小心地回。 “有泪不是一直都由你与羽儿在看管吗?你怎会不知?”轩辕焦铎的声音又凶厉了几分。 “回师父,少主此前说想到了保管有泪的完美方法,无需我再费心力,所以……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来密室探查了,并不知有泪去了何处。”康青解释。 “保管有泪的完美方法?”轩辕焦铎有些不解,再次踱起步子沉思起来,“有泪气息极难隐藏,此前只能依靠糥黎才能勉强镇压,如今糥黎正沉眠在此,有泪却不见踪影,会是去了何处呢?” “师父,以少主往日的处事之道,这有泪他定是保管得妥妥当当的,你不要太忧心了。”康青安慰他。 轩辕焦铎却依旧愁虑,“我虽信任羽儿,可是放眼整个天都城,只有这江底密室最适合保藏有泪,如今这密室空空,我怎么能不忧心啊!” 康青不以为然,“师父,就算少主把有泪弄丢了,你也用不着操心,又无人知晓有泪在我们手中,谁都不会责怪咱们的。” “康青,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轩辕焦铎肃然责备,“有泪事关沧海安宁,是沧海各派心系的重要之物。此前阿狸与假面来西陵探寻,虽是空手而归,但必是认定了有泪就在我们天都城。之后纪谷主与厉门主也曾来此探访,我虽未向他们透露有泪在此,但他们二人修为高深,一定也察觉到了有泪之气,心中定是了然,只是出于信任才未提及。所以有泪在天都城之事,可是人人心知。” “这……”康青尴尬地挠挠头,又信誓旦旦地表示:“不管怎样,我都相信少主一定将有泪藏得好好的,绝不会丢。” “父亲,我回来了。”轩辕律羽突然出现在了密室门口,一身玉色锦袍,清逸优雅,眉间之色却浓重深沉。 见到轩辕律羽,康青兴奋不已,急忙快步相迎,“少主,你可回来了,师父正在担心神器有泪呢!” “羽儿!”轩辕焦铎也迎步而来,“有泪你可保管妥当了?” 轩辕律羽点头,“父亲放心,有泪在月儿手上,并无不妥。” 此话一出,轩辕焦铎顿时明白了什么,“难道洛姑娘的手链就是神器有泪?” “那手链是少主精心挑选的首饰,可不是神器有泪。”康青急急反驳。 他当初陪着轩辕律羽逛遍了天都城所有的首饰店铺,最后才在沧海定情天选中了那黑珠手链,所以记忆犹新。 “月儿的手链就是神器有泪,确切地说,是手链上的那颗黑珠。”轩辕律羽解释。 “那黑珠不是石子打磨的吗?怎么变成有泪了?”康青大惑不解。 “羽儿,有泪究竟是何物?”轩辕焦铎亦是疑惑不已。 当初,轩辕律羽让糯黎从雪岭湖取来了神器有泪,之后便一直封印在密室之中。 有泪光芒万丈,根本无法直视,所以轩辕焦铎与康青虽见过有泪,却只是见到了它的耀眼金光,并不知道它究竟是何物,长何模样。 “有泪其实是一颗凝聚了无限灵力的晶珠。月儿手链上的黑石是长峰上的黑灵石,能含纳万物灵力。将它打磨成珠后,又与晶珠形态相似。所以,我便借糯黎之力将晶珠融入了黑灵石中。黑灵石暗钝,能掩盖晶珠光耀,而珠形圆润,能隐藏晶珠之形,这样的话有泪就能隐藏起来了。”轩辕律羽向二人坦然。 “原来如此!”康青豁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轩辕律羽那日为何会用一锭金子买下一颗石子,“少主,你那日用金锭买下黑石手链时,我还以为你被中了情毒,变傻了呢。” “羽儿这法子确实妙!那些寻找有泪之人一定不会想到神器竟会是一颗温和圆润的晶珠,更不会想到它会保藏在一个女子的手链之上!”轩辕焦铎也觉得轩辕律羽的法子完美无比,心中欣慰万分。 “传言神器有泪是秋念先祖赤知秋与纪瑶两位仙辈铸造,传闻他们二人心性自由清淡,那么他们定是祈愿着沧海太平,万物圆满,又期望后人可以用这晶珠造福沧海,只是不曾想会有心胸叵测之人觊觎争夺,甚至还因此屠杀了秋念庄满门。”康青叹道。 轩辕律羽心绪一动,缓步走向了团子糯黎,抚着糯黎眉头紧拧。 “羽儿,有泪既然保管妥当,那为父便不再过问。不过它关系着沧海大陆以后的命脉,我们绝不能让它有任何闪失。洛姑娘不知手链实情,身体又柔弱,你还是要多些关注,多多担待才可。”轩辕焦铎捋着胡子提醒道。 轩辕律羽听闻眉头大开,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欣喜,因为他又有了不得不去看望洛汐月的理由,无需过分压抑心中思念,无需自责又去打扰于她,只要默默守护,然后等待一个转机,或许还能再与她续上情缘。 “羽儿明白,父亲放心!”轩辕律羽正身作揖,愁容中已然多了几分期待…… 第146章 月神血已耗尽 北际。 俞尊体内的忘川毒越来越严重了,此时的他虽然没有完全异变,意识尚存,但已经满身满脸密布起淡色的黑纹,无法消退。 苍露此前为了铲除辛阳城中的忘川毒花耗费了不少月神之血。 而这几日俞尊毒发频繁,钟离慕每隔三个时辰就要喂食他一滴月神血,所以玉瓶中的血很快便见了底。 此时,柳夏正陪着俞尊在房中。 俞尊担心自己随时毒发,所以刻意与柳夏保持着距离。 二人远远地站着,天南地北地谈着,也说着一些绵绵情话。 突然,俞尊神色异变,继而獠牙疯长,眼睛霎黑,意识全无,最后张牙舞爪地向着柳夏冲去。 柳夏本就靠门而站,立即夺门而逃,将俞尊关在了房内。 可是发狂的俞尊已不是一扇木门可以禁锢。 他一掌劈开了门,杀气腾腾地追到了院中。 柳夏被掌气击中,重重摔倒在了雪地,即刻返身施出结界想要将俞尊围困。 但是俞尊灵力强大,柳夏根本无法抗衡。 他只是轻轻一挥手,便击碎了结界。随着他再抬手,掌心赫然闪起了一道紫色雷电。 “俞师兄!”柳夏大声呼唤,却已唤不回俞尊的理智,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闪电向着柳夏霹雳而来之时,钟离慕与苍露赶到。 二人合力施展出梦幻护盾挡下了雷电之击。 钟离慕紧接着飞甩出玉瓶,将最后一滴月神之血送入了俞尊口中。 闪电退去,俞尊全身闪起一阵白光,口中的獠牙渐渐消失,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但他并没有恢复意识,只是呆立而站,犹如一尊人形傀儡。 “俞师兄!”柳夏急急起身,抱着毫无意识的俞尊哭成了泪人。 钟离慕心知俞尊不满三个时辰必将再次毒发,可现在月神之血已经耗尽,到时很难控制得住狂暴的俞尊。 她心疼柳夏,也忍不住泪眼婆娑,“露师姐,月神血已耗尽,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师妹别急,按照行程的话,师姐应该很快就能带月儿赶回。到时让俞师侄再服下月神之血,就能克制他的毒发了。”苍露安慰她。 钟离慕回头望了一眼痛哭的柳夏,拉着苍露来到了院外。 “师姐,月神之血只能暂缓毒发,不能彻底解毒,而俞师侄体内的毒已发作到了极限,已经心智尽失。总不能让他失着心智,再一直以月儿的血为药,按时辰服用?”钟离慕愁眉不展。 苍露听闻一脸忧然,“可若要彻底解毒就需要月儿施展月神之力,那不是得解开她月神的封印才可吗?月神之印难解更难封,怕是难有挽回的余地。往后月神若是暴露,那月儿就再无安宁了。” “月儿若失了安宁,那师父此前所耗费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钟离慕感慨。 “是啊,可不能让师父一片心意变成一场空!”苍露也忍不住感叹。 “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才好?”钟离慕很是无措。 柳夏此时从院中走近,止步在了墙角,倾听起了钟离慕与苍露的谈话。 “当前只有月儿能救俞师侄,再想想往后,她许是还要拯救沧海众生,所以此事迟早要为,还是交给青禾师姐去定夺。”苍露怅然道。 “哎,如此磨人的抉择,就全凭青禾师姐去做主。”钟离慕点头。 两人相视而望,心中愁郁万分。 墙角的柳夏虽未听明白钟离慕与苍露讲的是何意,但却听懂了洛汐月可以救治俞尊,心中瞬生希望,眼中也渐现光芒…… 第147章 他已经不是俞尊了 北际上空,青禾驾御着树笛,带着洛汐月向玄影阁匆匆急赶。 从千机谷返回的这一路,洛汐月心思沉沉,寡言沉默。 青禾看在眼里忧在心头,却没有出言相扰。 因为她既急着赶路回玄影阁救治俞尊,又不知该安慰还是劝诫,所以亦是沉默了一途。 此时,她望了洛汐月冷寂的背影与发髻上的银坠步摇许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月儿,你怨恨姨娘吗?” “我为何要怨恨姨娘?”洛汐月回头,神色淡然。 “因为是我逼迫你与阿夜定的亲。我知道你并不情愿,也不开心。”青禾有些愧疚,还有些心疼。 曾经,在洛汐月拼命拒绝反抗她时,她心中很不满,还很愤怒。 可是如今洛汐月不再反抗了,已然接受了,她却突然有了负罪之感。 “姨娘多虑了,我没有不开心。”洛汐月浅浅一笑。 “可你喜欢的人是轩辕律羽。”青禾心中的愧疚已然打开,继而又逐渐加深。 “姨娘放心,我与羽……与轩辕小龙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洛汐月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哽咽,“他已经与我情断义绝,而我心里也已经……没有他了…” 听着洛汐月哽咽的声音,看着她强忍的模样,青禾心中猛然一痛,“月儿,姨娘……” “姨娘。”洛汐月打断了青禾,又快速转过了身,“前面就是玄影阁了,我好似看到梦影花了。” 青禾抬眼而望,见到一抹苍凉的粉色正若隐若现在前方,在那遍地的苍白与厚厚的苍茫中显得尤为清冷,甚至有些无助。 她突然觉得洛汐月就似这雪中的梦影花,而她则似压迫在花朵上的积雪。 积雪的沉重让花儿没有了反抗之力,明明已经被压迫得似要坠下枝头,却依然要开得明艳芬芳。 因为只有如此,才不算辜负树的养育,还有雪的保护。 想到这,青禾心痛愈加,愧疚更甚,“月儿,对不起……” 洛汐月无声地摇了摇头,已然泪水潸然…… 青禾的树笛将至玄影阁大门,钟离慕与苍露早已等候在此。 “师姐,月儿,你们终于回来了!”二人急步相迎,忧愁的面色中总算有了一丝舒意。 “露长老,慕长老。”洛汐月向二人作揖。 青禾顾不得行程疲惫,急问:“二位师妹,俞师侄可还好?” “不好,非常不好。”钟离慕摇头,“俞师侄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洛汐月听得不解,“俞师兄怎么了?” “他中毒了,毒发时差点杀了柳夏。”苍露向她解释。 洛汐月听得又急又惊,“俞师兄所中何毒?为何毒发时会想要杀柳夏姐姐?柳夏姐姐可还好?” “此事说来复杂,但你别担心,柳夏她没事。”钟离慕安慰洛汐月,自己却忍不下一脸惆怅。 青禾叹了口气,“月儿,姨娘这次带你回阁,就是为了俞尊中毒一事,你随我去客间看看。” 青禾的神色让洛汐月明白是发生了非常重大之事,于是急忙点头答应。 四人随即向客间疾步。 客间,俞尊被一个结界困在其中。 此时的他即将又要毒发,两只眼睛已再变为一片漆黑,紧接着獠牙又起,黑纹暗动,连手指上也长出了犹如钢爪一般的黑甲。 他不停嘶喊着,冲撞着,想要破除结界,却只是将自己一头柔润黑发折腾得凌乱。 柳夏不忍心看俞尊如此,抹着泪跑出了房间。 她跑向院中,呆呆地站在梦影树下,望着房内结界中愈来愈暴躁的俞尊,不停地抹着泪。 洛汐月远远地望见了柳夏,立即飞奔而来,“柳夏姐姐!” “小月儿!”柳夏猛然回头,继而奔跑相迎,最后与洛汐月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见到洛汐月,柳夏无奈地嚎啕大哭起来,“小月儿,你可来了,呜呜……” “好了,柳夏姐姐不哭了,我回来了。”洛汐月轻拍着柳夏的后背,小声安抚着她。 这时,房中的俞尊突然发出了一声狂暴的嘶吼,紧接着一道暗色的厉雷便从天而降,将客间的房顶连着房中的结界都劈碎斩裂。 房顶上的积雪四散飞落,犹如大雪又至。 俞尊从房中飞跃而出,猛然落到了洛汐月与柳夏面前。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异变成了傀儡幽冥,浑身散发着一股邪恶之气。 青禾、钟离慕与苍露立即落身在了俞尊身旁,将他包围在了其中。 三人一起布施出结界,将他困在了其中。 望着面前邪恶凶戾的怪物,洛汐月惊呆了,“这……是俞师兄?” 洛汐月从俞尊的衣衫认出他是雷圣弟子,又联想到青禾说的俞尊中毒之事,才猜测面前的怪物是那个儒雅俊逸的雷圣门大师兄俞尊。 “他就是俞师兄。”柳夏哭得泣不成声,“俞师兄中了忘川之毒,失了相貌失了心智,变成傀儡幽冥了。” “忘川之毒?傀儡幽冥?”洛汐月眉眼渐愤,“一定是假面所为!” 她此刻才明白青禾三人为何如此忧虑,也猜测到俞尊变成幽冥与假面脱不开关系,因为假面擅长制造操纵傀儡,而且在天水崖时,与假面一起的那个黑衣女子也是如此怪异模样。 想到这,洛汐月愤怒不已,“可恶的假面,竟然将活人造成了傀儡,真是该死!” 游仙的元神境界越高,灵力修为就越强,被制作成傀儡幽冥后也愈加强大。 而且忘川之毒有促使灵力狂暴与激发元神之效,所以现在的俞尊俨然成为了一个悍戾强大的杀人傀儡。 他仰天长啸,双手大张,掌心四射出无数道巨大的黑紫色闪电,密密击打在了青禾三人布施的结界之上。 尽管青禾三人竭力加固着结界,却不敌雷霆霹雳猛烈,结界上很快出现了裂痕。 “俞师兄,你醒醒,你快醒过来!”柳夏朝着结界大喊。 纵然他变成了怪物,可她依然深爱着,根本不舍得放弃他。 洛汐月心疼地看着柳夏,明白她是爱上了俞尊。 “小夏,他已经不是俞尊了,你快离开!”钟离慕大喊。 “不!他是俞师兄,他还有救!”柳夏猛然跪倒在了洛汐月面前,“小月儿,只有你能救俞师兄了,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 钟离慕与苍露相视一惊,明白柳夏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柳夏姐姐你快起来。”洛汐月扶起了柳夏,又朝向青禾询问,“姨娘,我是不是可以帮俞师兄解毒?” 青禾犹豫难决,沉默不应,钟离慕与苍露亦默不作声。 三人持续加固着结界,已然累得满头大汗。 见三人心神不定,洛汐月再喊:“姨娘,露长老,慕长老,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哎!”青禾深叹一口气,突然撤开了灵力。 她转身面向洛汐月,肃然地告诉她:“月儿,我们确实有事瞒着你,我们本想永远地隐瞒下去,可是如今只有你能解忘川之毒,所以我们不能再继续隐瞒你了。” “难道姨娘此前取我的血就是为了救治俞师兄?”洛汐月猜测。 “正是。”青禾点头。 “好。”洛汐月正身而站,神色毅然,“我虽然灵力低微,但是沧海若是有难我定然也要助上一臂之力。既然忘川之毒需要我的血才可化解,那姨娘尽管动手来取。” “什么,要小月儿的血才可解毒!”柳夏惊呼,“这怎么可以!” “你有这般绝毅,那便是沧海之福。”青禾却是欣慰点头。 她举手凝聚灵力,施出了一道莹绿幽光,向着洛汐月额间直点而去。 绿光入神,流光之印骤然雪亮,两片银白羽翼透出月白之光。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洛汐月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无数的片段,无数的人影,无数的声音。 她伸手抓着脑袋,痛得睁不开眼睛。 “小月儿!”柳夏想要去扶洛汐月,却被白光之气反弹,倒在了积雪之中。 这时,结界中的俞尊突然施出了掣电狂暴,巨大的黑色雷暴将结界击得四裂。 苍露、钟离慕还有背靠结界而站的青禾都被掣电之力击中,负伤倒在了雪地。 “俞师兄,不要!”柳夏大喊着,起身挡在了俞尊身前。 俞尊伸出手掌,掌心中漫生出数道黑色的闪电,犹如缠动的黑色巨蛇,欲要将在场之人置于死地。 “俞师兄,小夏下辈子再为你烹食,再与你相伴……”柳夏哭着道别。 就在俞尊欲要发动攻击之时,一阵清幽的香气突然弥漫,继而出现了一道快过闪电的白色光影。 洛汐月突现俞尊面前,挥手向着俞尊打去了一阵月白之光。 白光汇入俞尊额间,他掌心的闪电开始变得微弱,继而瞬间消散。 紧接着,他手指的黑爪、口中的獠牙、眼中的煞黑以及全身的黑纹都开始消退,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洛汐月,“月师妹怎么在这里?” 见俞尊恢复清醒,柳夏飞奔着扑进了他的怀中,“是小月儿为你解了毒,是她救了你!” “谢过月师妹。”俞尊茫然地朝洛汐月道谢。 洛汐月此时呼吸急促,额间的流光之翼扬翅高展,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她俯身跪倒在了雪地,又轻然倒下,失去了知觉。 青禾急忙起身围近,发现洛汐月额间本要展翅欲飞的流光羽翼忽然又沉寂了下来,月白之光渐渐黯淡,最后隐没消失…… 第148章 情缘这档子事,哪能像买菜一样硬来呢 梦境。 “月儿” “小月儿…” “洛汐月…” “月师妹…” “妹妹…” 呼唤声从四面八方向着洛汐月涌来,她抬头四处张望,却只见到一片耀眼的白光,根本睁不开眼睛。 她闭上睛,仔细倾听辨别着每一声呼唤。 “是姨娘,是柳夏姐姐,是葵木,是阿狸哥哥,是雨烟师姐,是不凡师兄,是夜哥哥,是羽哥哥…” “这是谁?为何如此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突然,迎面而来阵阵清风,耳旁随即传来阵阵浪响。 洛汐月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崖岸,身旁屹立着一棵伟岸的梦影树,树上满是盎然的梦影花。 花香渗透在海风之中,香味将天、海与崖交融为了一体。 “月儿,你醒了。”一声慈爱声响起。 洛汐月转身,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青衣老者。 老者笑容温暖,神情祥和,她缓步走向一块崖石,端正落座。 “您是谁?”洛汐月走到了老者面前,半跪而下。 “月儿怎么不认得师父了?”老者抚着洛汐月的长发,露出温温一笑,“师父今日的酒,你替我去打可好?” “师父…您是师父?”洛汐月泪眼朦胧,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急忙伸手去擦拭眼泪。 可等到视线再次清晰时,青衣老者已经不见,连着梦影花的花香一并消失,出现在眼前的已是一个雅致的小镇。 “这是哪?”洛汐月站起身,觉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她轻车熟路地走过一条古稀的小巷,来到了一处简陋的酒铺。 这里酒香弥漫,耳畔还传来了酒壶碰撞的清脆声响。 洛汐月望向酒铺,见到一个小姑娘正在铺中蹦跳。 可是一眨眼,小姑娘便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低头打着酒,起身后将酒壶递给了洛汐月,“月姐姐,你师父年岁已大,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婆婆,你为何会喊我姐姐?你可知道我是谁?还有我的师父,她又是谁?”洛汐月询问老妇人。 “谢谢月姐姐,姐姐再会。”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挥着手道着谢还道着别。 紧接着,一切又开始模糊起来。 洛汐月不敢眨眼,她睁大眼睛四下寻找,终于在柜台的角落中看到了一块破败的木牌,可木牌已经斑驳得难以识别。 就当她想要将木牌看得真切一些时,眼前的模糊突然变成了大雾,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她终究什么都看不清了。 待到雾气微微消退,洛汐月已经站在了一棵巨木之上,身边云烟环绕,一片苍苍茫茫。 这时,一道金光闪起,轩辕律羽突然出现。 “羽哥哥!”见到心念熟识之人,洛汐月急步飞奔。 可轩辕律羽却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冷冷,“洛汐月,你毁了我娘亲之物,那便是毁了你我的情缘,我再不是你的羽哥哥了。” 洛汐月的眼泪顷刻汹涌,“羽哥哥,那衣衫不是我损坏的。” “你撒谎!”轩辕律羽忽然变得愤怒,“那日你明明已经承认,若不是你所为,你为何要替别人扛下罪名?” “损毁黑衫的是我在意之人,我只是不想她被你责罚。”洛汐月的眼泪愈加狂涌,“羽哥哥,对不起…” “你我已经情断义绝,你无需致歉,也不配再喊我羽哥哥了。”轩辕律羽怒气渐缓,面色却依然寒厉。 “羽哥哥,我好冷,你可否抱我一下…”洛汐月低声祈求。 “呵!”轩辕律羽嗤然一笑,“洛汐月,你与澜离夜已经定亲,却来向我索求拥抱,不怕被人耻笑放荡吗?” 说完,他一甩衣袖,转身愤然离去。 “羽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洛汐月哭泣着,却被无尽的白雪包围,身体越来越冷,连着胸膛中的那颗心也覆上了一层寒冰…… 北际。 “羽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洛汐月昏睡在床榻,却又流着泪大声呼唤着。 青禾、钟离慕、苍露与柳夏站在榻前,看着她沉浸在梦境中挣扎,心疼得黯然失语。 流光之印封印的是月神之力,开启不易,关闭更难。 它的开与关要使墨月承受剧烈的痛楚,所以那日洛汐月在治愈了俞尊后便因为剧痛陷入了昏迷。 可她虽然昏睡着,却一直都在哭喊呼唤着轩辕律羽,这让青禾愧疚得心如刀割。 “小月儿口中的羽哥哥是谁?她如此呼唤,必定很喜欢这个羽哥哥。”柳夏心疼地开口。 “小夏,月儿与阿夜已经定亲,她心中已不该存在这个羽哥哥,所以你切记不可在阿夜面前提起此事!”青禾告诫她。 柳夏有些吃惊,“小月儿与夜师弟已经定亲了?” “对。”青禾点头,“他们已经定亲了,所以你不能再节外生枝。” “哦。”柳夏闷闷地回应。 她此时终于明白了当初自己拿洛汐月与澜离夜打趣时,洛汐月为何总爱用“哦”回应自己,原来心中竟是这般失落无奈。 钟离慕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锦囊,递到了柳夏面前,“小夏,为师这里有一个锦囊,是破解玄龟之盾的方法。俞师侄的忘川之毒已解,也该回去雷圣门了。你替为师将锦囊交给他,让他转交厉门主。但是切记,锦囊只能在玄龟处才能打开。” “是,我现在就去。”柳夏接过锦囊,急急离开。 “既然月儿的流光之印没有解除,那我们是否还要继续隐瞒月神与师父之事?”苍露开口问。 “若要继续隐瞒也不是不可,毕竟昨日月神并未完全开启,月儿的回忆应该也未恢复。而且我已经与柳夏和俞师侄有过示意,月神之事不可与其他人说,只要我们几人闭口不言,这事就能继续隐瞒。”钟离慕答道。 青禾思忖了一番,开口,“月神之事关乎沧海大陆的安生,对月儿无需再瞒。但是师父之事,还有她的身世,我们还是能瞒则瞒。毕竟都是痛楚,多知多痛,少知少痛,不如不知的好。” “是。”苍露与钟离慕答允。 青禾望着洛汐月,心中百感交集,“月儿,来日的路危险重重,而你的月神关系着沧海安危,注定是要遭受一番苦难。但是无论如何,姨娘都会伴你左右,与你共同进退!” 钟离慕与苍露默默相视一眼,一起走到了青禾身旁,“师姐,别忘了还有我们。” 青禾看向两个师妹,眼中骤然升起一阵清泪…… 客间庭院中,俞尊静静独站,他如今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但是异变之事却记不起丝毫。 他从柳夏口中得知青禾、钟离慕与苍露三人被自己出手所伤,心中非常愧疚也非常不解。 后来才知忘川之毒可以激发与狂化元神与灵力,所以他才能伤了三位灵力强大的前辈。 而现在忘川之毒解除,他也恢复到了原有的灵力修为。 柳夏来到庭院,见俞尊正皱着眉一脸沉重,忙关切地走到了他的身前,“俞师兄,你可还有哪里不适?” “我已痊愈,并无不适。”俞尊舒眉一笑,脸色温情,“小夏,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 俞尊话未说完,却被柳夏一个轻吻打断。 他又愣又喜,心中甜如香蜜。 柳夏亲了俞尊,却无半点羞涩,因为此时的她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你我之间不言谢,而且,我还要与你相伴一生呢!” “嗯。”俞尊将柳夏搂进了怀中,“你是我心中所爱,与你相伴一生,亦是我心中所期。” “因为相爱,才愿相伴一生…”柳夏若有所思,忍不住面露伤情,“俞师兄,我此前一直都在撮合小月儿与夜师弟。小月儿虽然一直在拒绝,可我却觉得她是傻,不懂珍惜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子。却不知她喜欢的另有他人,就连如今昏迷了,也一直在呼唤那人的名字。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是把她推向着夜师弟,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俞尊摇头笑,“小夏这回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情缘这档子事,哪能像买菜一样硬来呢?得两厢情愿才行啊!” 柳夏一听,内疚得泪眼汪汪,“那我可真是大恶人…” “你此前是不懂情缘,才会好心做错事,现在因为身处情缘,才能体会其中之意。”俞尊抚着柳夏的双臂,正视着她的眼睛,温柔安慰着,“其实做了错事自责无用,停止犯错,再将其改正才是最应该做的。” “可是阁主师叔说小月儿与夜师弟已经定亲了,我还有改过的机会吗?”柳夏急问。 “当然有。”俞尊轻轻擦去了柳夏脸颊上的泪水,“他们只是定亲,还没有成亲。只要定亲之约取消,那洛汐月就依然是她自己,还可以继续她心中的情缘。” “太好了!”柳夏欢呼,“我一定要纠正我的过错,不能让小月儿因为我丢了幸福!” “嗯。”俞尊畅然点头。 他心知门中各人一定都很担心自己,又道:“小夏,我如今已经痊愈,也该启程回东川向师门报一声安好了。你替我转告洛汐月,她以后如若有需,我一定全力相助!” “好。”柳夏望着俞尊,满眼都是不舍,“俞师兄,我会想你的。” 初入爱河的她真是万分舍不得与俞尊分开,但她知道如今不是贪恋相守之时,随即收起失意,取出了袖袍中的锦囊,“师父说这锦囊中是破解玄龟之盾的方法。她还交代了锦囊只能在玄龟处才能打开,你切记。” “好,我记下了。”俞尊接过锦囊,欣喜地高举在眼前,“界邑城民有救了!” 看着俞尊欣喜的模样,柳夏愈加不舍,却还是一脸笑颜,“俞师兄,你快些回去,也好早些将那些城民救回来。” 俞尊知道柳夏不舍自己离开,于是将锦囊别入了腰间,又取下了腰带上的玉佩,郑重交到了她的手中,“小夏,这玉佩是我的家传之物,我从出生就一直佩戴着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让它替我陪着你。” “嗯。”柳夏接过玉佩,欢喜不已。 苍穹蔚蓝,大地与楼阁雪白,梦影树粉糯,树下之人欢颜…… 俞尊离开后,柳夏捧着玉佩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寝房。 青禾、苍露与钟离慕此时都不在房中,只有洛汐月一人昏睡在床榻。 柳夏走近榻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望了望昏睡的洛汐月,心中的欢喜渐渐淡去,又渐渐涌上了歉意,“小月儿,姐姐对不起你…” 她收起玉佩坐到了床沿,拉起了洛汐月的手,“姐姐我此前不懂情缘,也不知你心,硬要把你与夜师弟相牵,都是我的错。不过你放心,姐姐往后一定想办法补救,一定让你与你的羽哥哥在一起。” “小夏,你这话若是被青禾师姐听到可不止要挨训,更要挨罚了。”钟离慕神色肃然地走入了房中。 “师父。”柳夏起身,一脸愁容,“小月儿与夜师弟之间的红线是我胡乱牵扯的,我心中有愧…” “你无需过分忧虑,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我们只需保持冷静,静待局势发展即可。”钟离慕如是说道。 “哦。”柳夏闷闷一声,依旧愁眉不展。 钟离慕走到榻前,将洛汐月的手放回了被衾之中,又转身询问:“小夏,听闻俞师侄已经离去,那锦囊之事你可有交代?” “嗯,我有交代俞师兄的。”柳夏点头,又好奇地问:“师父,那锦囊为何如空的一般,里头装的到底是何物啊?” “是一只小虫。”钟离慕淡然一笑,“是蓝逸师叔的小宠。” “蓝逸师祖为何要养一只小虫做小宠?”柳夏吃惊又疑惑。 “蓝小虫是师叔的好友虞城主所赠,并非寻常之物。”钟离慕解释。 柳夏很是疑惑,“就算不是寻常之物,可是仅凭一只小小的虫子就能对付玄龟吗?玄龟可是鼎鼎有名的守护神兽。” 钟离慕望着柳夏腰带上的玉佩笑了笑,“相克之物无关名望,就如相爱之人无关身份。” “相爱之人无关身份…”柳夏喃喃有思。 俞尊是雷圣门大师兄,往后许是还要继任雷圣门门主之位。 而柳夏不过是玄影阁最会玩闹的一个小弟子,辈分小,修为低,灵力弱。 他们相爱,确实都没有在乎对方是何身份,只是爱了,只有两情相悦。 想到这,柳夏心中倍感甜蜜,而后望向洛汐月暗暗发誓:“小月儿,姐姐会帮你再牵红线的。这次,我绝不胡来了,一定帮你牵住你的羽哥哥!” 榻上,洛汐月静静地睡着,窗外飞雪纷纷,好似雪域那般寒冷…… 第149章 这里头可装着破解玄龟之盾的宝物 东川。 雷圣门练功场边,裴荣正静坐在一处雪堆旁。 他深沉着脸,担忧着大师兄俞尊与那些困在史岩戈壁的界邑城民,甚至还在怀疑巫马姬申。 俞尊前去玄影阁的那天,巫马姬申回来了门中。见大忙人难得回门,裴荣就催促着让他回铸造堂多编制些炽烈鞭。 可巫马姬申并不理会,只是一个劲地打听着俞尊毒发之事。 裴荣总觉得巫马基申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关心之意,反而似在期待什么,所以心生怀疑。 “这个巫马老头,平日里从不在乎万事,如今却对大师兄中毒一事这么上心,绝对有古怪。”裴荣暗念。 莫学与季江龄从后山前来,一起凑到了裴荣身旁。 “裴师兄,你可知大师兄现在如何了?”季江龄问。 裴荣白了一眼季江龄,没好气道:“我天天与你待在一起,我知道的你都知道,有啥好问的!” “我这不是担心大师兄嘛。”季江龄小声嘀咕。 莫学拍了拍季江龄的肩膀,叹了口气,“哎,俞师兄伤势不定,界邑城民生死未卜,真是愁!” “莫师弟,你觉得巫马老头这人如何?”裴荣轻声问。 莫学对巫马姬申也无好感,如实说道:“巫马老头看起来道骨仙风,德高望重,但我总觉得有些老奸巨猾,捉摸不透。” “对头!”裴荣很兴奋有人与他的看法一致,“往后我俩多盯着他一些。” “好。”莫学点头。 “还有我呢!”季江龄也凑了过来,一脸笑嘻嘻,“两位师兄别把我忘了呀!” 裴荣与莫学相视一眼,不屑地笑了笑。 这时,在大门口值守的常山突然跑来了道场,狂喜地大喊:“俞师兄回来了!俞师兄回来了!” “俞师兄回来了!太好了!”裴荣听闻,一下从地上站起了身,与莫学好、季江龄一起向着大门处飞跑。 三人还没走几步,俞尊就已经走到了道场,还如往日那般俊朗英气。 见到俞尊,所有的弟子都从四面八方涌来,兴奋地围着俞尊,不停喊着大师兄。 “哎呦,别挤我呀!”季江龄身形矮小,一下被挤在了人群之外,气得跺脚直怨。 感受到师弟们的关切之意,俞尊感动不已,“各位师弟,我已经没事了,这些日子让大家担心了。” 裴荣此刻激动万分,之前的愁虑已经统统不见踪影,大喊着:“担心算什么,只要大师兄没事就好!” “对,只要大师兄没事就好。”众人也是齐声欢呼。 道场一角,巫马姬申冷冷地观探着一切。 看着完好无损的俞尊,他眸色尽显阴沉,“俞尊竟然没有化作傀儡幽冥,真是怪哉。” 被人群挤在最外围的季江龄踩雪脚滑,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他气鼓鼓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积雪,却无意间瞥见了躲在暗处的巫马姬申。 见巫马姬申脸色有异,他立刻想起了裴荣与莫学的对话,对这个白发白须的老头也开始怀疑起来,“这巫马老头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干嘛呢,难不成真得有鬼?” 俞尊心念界邑城民的安危,急着要把破解玄龟之盾的锦囊交给师父厉闪炎,于是寒暄了几句后便让大家各归其职,然后带着裴荣赶去了厉雷大殿。 巫马姬申远望着俞尊离去,也转身离开了道场,疾步走向了后山。 季江龄搓着冻得冰冷的手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跟去了后山,一直跟到了柳林。 巫马姬申停步在了一棵炽柳树下。 季江龄则躲在了一个雪堆之后,他身材瘦小,正好被雪堆藏得严实。 巫马姬申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四周无人,便从袍袖中取出了一个极小的机械球。 机械球从他掌心凌空飞起,幻化为了一只机关傀儡蜂,飞悬在了空中。 巫马姬申对着机关傀儡蜂轻喃了几句,那机关傀儡蜂即刻化为了一抹赭色微光飞向了大门。 待到傀儡蜂消失无踪,巫马姬申这才昂首大步地离开了炽柳林。 目睹了一切的季江龄虽不识得飞走之物为何,却也明白这玩意儿肯定是去了某处通风报信。 他见巫马姬申正往厉雷大殿的方向走去,急忙穿林快走,想要在巫马姬申之前赶到大殿禀告此事。 大殿中,见到俞尊无恙的厉闪炎与云鹰正激动着。 “玄影阁果然灵力高超啊,如此诡异之毒都能破解!”云鹰赞叹。 “是啊,果真有玄影阁,沧海才能无忧。看来,往后对付假面的那些傀儡也有救治之法了!”厉闪炎无比欣然,“尊儿,你可有好好感谢三位前辈?” 俞尊答应了会保守月神的秘密,于是默认了厉闪炎与云鹰之意,“三位前辈如此大恩,我自然已诚心作谢。” “师兄,你的玉佩怎么不见了,反倒多了个锦囊,难不成是当做定情信物送给玄影阁的某位师妹了?”裴荣眼尖,一下就看出了俞尊的不同。 俞尊一阵窘然,连忙取下了腰间的锦囊递到了厉闪炎面前,“师父,慕长老托我将这锦囊转交与你,里面是破解玄龟之盾的方法。” “这么说界邑城民有救了!”厉闪炎十分惊喜,急忙接过了锦囊在手。 云鹰与裴荣凑过头打量着锦囊,却看不出里面装了何物。 “师父,快点打开看看是什么。”裴荣急切地嚷嚷起来。 “不可!”俞尊连忙制止,“慕长老交代过,这锦囊只能在玄龟处打开。” 裴荣朝着瘪瘪的锦囊看了又看,皱眉,“这锦囊看起来空空,好似没有东西呢。” 云鹰也有同感,“师兄,这锦囊扁扁塌塌,确实不像是装了东西。” 俞尊却很笃定,“不,这锦囊中确有东西,而且还是活物。” 从北际回东川的途中,他探究了锦囊许久,偶然间感应到了锦囊中传出一阵极其微小的动静,所以猜测其中是装着一只小小的活物。 厉闪炎点点头,举着锦囊一脸郑重,“既是慕长老给的锦囊,那就必定能破了玄龟之盾。我们今日稍作准备,明日一早出发,去将界邑城民救回来!” “是!”几人齐齐附和。 “师父,师叔,师兄!”季江龄着急忙慌地跑进了大殿。 他刚想开口作禀,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辛辣之味,发现巫马姬申也已经来到了殿中,只好把口中的话语咽了回去。 “小龄子,你慌慌张张的干嘛呢?”裴荣语气责备。 季江龄尴尬一笑,快步跑到了俞尊身旁,“我就是想来看看俞师兄。” “俞侄!”巫马姬申也向着俞尊走来。 他佯装激动,假意地感叹:“听闻了俞侄中毒,老朽心中甚是担心。现今见到俞侄无恙,才终于宽心呐。” “多谢巫马长老关心。”俞尊作揖道谢。 巫马姬申心知忘川之毒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开,解毒之人定然拥有着不凡之力,所以想要试探出解毒之人是谁,便道:“不知俞侄的毒是谁人所解,老朽游历时也好去玄影阁登门拜谢一番。” “巫马长老有心了,我这毒是玄影阁三位前辈合力救治才解除的。”俞尊回他。 “三人合力?”巫马姬申皱了皱眉,又立即恢复了笑意,“青禾阁主与两位长老果真是仁心仁术啊!” 他正说着,又瞥见了厉闪炎手中的锦囊,记起刚才俞尊回门时腰间挂的就是这个锦囊,连问:“门主,你为何拿着一个空锦囊呢?” “这可不是空锦囊,这里头可装着破解玄龟之盾的宝物呢。”厉闪炎举起锦囊解释,“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史岩戈壁,能否救出界邑城民就看它了。” “破解玄龟之盾!莫非是……”巫马姬申暗暗一惊,紧接着眼睛一转,趁厉闪炎不备时飞快伸手向着锦囊而去。 他盘算着可以假装好奇将锦囊快速打开,将囊中之物放走,或者是故意摔到地上再装作不小心踩上一脚。 没想到季江龄先他一步取走了锦囊。 “小龄子,小心!”厉闪炎、云鹰、俞尊与裴荣皆被季江龄吓了一跳,急忙示意他小心。 季江龄捧着锦囊,故意地问:“师父,这里头是何物啊?” “小龄子,你胡闹什么呢,这锦囊里藏着活物,现在可不能打开!”云鹰冲着季江龄瞪眼怒斥。 “哦哦,不能随意打开,我知道了。”季江龄故意大声应和,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锦囊交回了厉闪炎手中。 巫马姬申暗暗瞪了一眼坏事的季江龄,却又无可奈何,“俞侄既然无事,那我也就放心了。救助界邑城民之事老朽也该出一份力,既是明日启程,那我现在回去准备准备,到时随你们一起前去。” “如此甚好。”厉闪炎面露悦色,“有巫马前辈相助同行,我们定然更有胜筹。” 巫马姬申笑着点头,转身便走。但在踏出大门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意瞬消,阴沉之色毕现。 “呼,这老头可算走了。”季江龄望着巫马姬申越走越远,重重舒了一口气。 他刚要转身,头上却传来一阵大痛,立即抱头痛嚷,“哎呦,痛死我了!” “小龄子,叫你胡闹!”裴荣高举着手,怒气冲冲地站在季江龄身后,“这锦囊可关系着上千人的性命,要是出了岔子,你担待得起吗?” 季江龄又痛又委屈,不满地朝裴荣抱怨,“裴师兄,我可是在保护锦囊。要不是我,这锦囊定然已经出事了!” “保护锦囊?”厉闪炎、云鹰与俞尊皆是一脸疑惑。 裴荣猜测季江龄是臆想巫马姬申要破坏锦囊,也知道厉闪炎、云鹰与俞尊三人对巫马姬申十分敬重,于是拉着季江龄便往外跑。 “小龄子就喜欢瞎扯,师父,师叔,师兄,我先带小龄子去准备准备,明日史岩戈壁,我们与你们同去。”裴荣回头大喊。 “我不是瞎扯,我…”季江龄想要解释,却被裴荣连拖带拽地带离了大殿。 云鹰摇了摇头,对厉闪炎道:“师兄,我们明日是该多带几人一起去史岩戈壁。被俘的界邑城民近千,到时救出来了,还要带他们返回,人多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好。”厉闪炎十分赞同云鹰之意,立即点头同意。 殿外,裴荣拉着季江龄一路奔走。 “裴师兄,快停步,我还有事要禀告师父呢!”季江龄不及裴荣人高体壮,被一路拖拉滑走在积雪上。 裴荣并没理会季江龄,一直将他带到了一处角落才松手,“小龄子,你是不是因为听了我与莫学的话对巫马老头也开始戒备了?” 季江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裴师兄,巫马老头不简单!” “废话,我早说了他不简单。”裴荣翻着白眼。 “不是!”季江龄急急摆手,然后小声地将自己在炽柳树林的所见告诉了裴荣。 “我猜得果然没错!”裴荣十分兴奋,但又开始担心,“仅凭你看到的这些还不能得知巫马老头到底做了什么,也无法向这老头兴师问罪,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那我们怎么办?”季江龄问。 “容我想想。”裴荣思虑了片刻,“小龄子,这事我们先保密。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说他神色有异又放飞了某物,但是空口无凭。师父对巫马老头十分敬重,而这老头又能言善辩,说不定还会倒打我们一耙。” “确有可能。”季江龄连连点头,觉得裴荣说得十分在理。 裴荣又思索了片刻,有了主意,“我们去找莫学与常山商量商量,到时我们四人一起随师父去西遗,一起盯死这老头,直到他露出马脚为止!” 听到裴荣将自己也算在了行动之内,季江龄十分激动,立即挺直了肩背,“那我们就师兄弟齐心,一起把那怪味老头抓个现行!” 看着季江龄一本正经的模样,裴荣笑着点头,“好啊,到时若是遇到了事,你不要怕得躲在我身后哆嗦就行。” “师兄放心,这次一定不会了!”季江龄红着脸回应。 “哈哈,小龄子,你这话我都听了两百年了。”裴荣笑着起步而走。 “师兄,我保证,这次真不会了,我可要做仙侠!”季江龄跟在裴荣身后解释。 “你呀,只要别做胆小鬼就行。” “哎呀,裴师兄,我这次是认真的。” “好好好,我信你。”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个笑着不当一回事,一个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渐行渐远…… 第150章 现在可以开锦囊放法宝了 行途。 次日一早,天还未破晓,厉闪炎、云鹰、俞尊、裴荣、常山、莫学、季江龄以及巫马姬申八人就驾御着幻云向西遗进发了。 裴荣四人担心巫马姬申蓄意破坏锦囊,便一直死守在厉闪炎身边,只要巫马姬申稍稍作势要靠近厉闪炎,他们就找着各种借口将他排挤开去。 见自己没有机会接近锦囊,巫马基申开始焦躁起来,也不再佯装笑脸,而是拉着脸不声不响。 东川去往西遗,路途遥远。为了赶时间,厉闪炎带着几人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以最快的行速赶到了西遗荒漠。 两西地界有冬无雪,尤其是西遗,四季炎热,全年如一,此时虽值严冬,却依然酷热炎炎。 在进入史岩戈壁前,众人需要先休整一番,几人商议后决定在城外荒漠中找一处地方过夜。 此时刚至清晨,阳光已开始炙烤大地,几人驾御着幻云游荡在荒漠上空,眼中除了漫漫黄沙再无其他。 寻找了许久后,一处小小的绿洲赫然出现。 几人欣喜万分,立即向着绿洲驰去。 他们此时又累又渴还十分困乏,入了绿洲后立刻奔至了沙湖一通畅饮。 喝完了水,所有人一起坐在了湖边休息。 巫马姬申一直惦记着锦囊,所以坐到了厉闪炎身旁,当他侧头窥望锦囊时却撞上了裴荣的眼睛。 裴荣坐在厉闪炎的另一侧,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湖水,瞪着眼睛朝巫马姬申咧嘴一笑,“巫马长老随我们一路奔波,真是辛苦了。” 巫马姬申不自然地点点头,随即撇过头与坐在自己另一侧的俞尊说起了话。 “俞侄,你说你的忘川之毒是青禾阁主与两位长老合力救治才解开的,那她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除去这毒的呢?”巫马姬申问。 俞尊一愣,“她们是…是…” “尊儿,你与为师一起去趟梵城。”厉闪炎突然站起了身,“我们昨夜一路奔波,还都没吃东西呢,我们去买些吃的来。” “是。”俞尊本就不想再扯解毒之事,立即站起了身。 云鹰听闻也立即起了身,“师兄,你一路辛苦,还是我与尊儿一道去。” “不必,今夜还有一战,云弟你就留下休息。”厉闪炎淡然地拒绝。 想到晚上还有一战,云鹰也不再推辞,“好,那就有劳师兄了。” 季江龄早已饿得发慌,一直揉着肚子,“师父,你们可要快去快回啊,我都快饿死了。” “是啊,我们也饿了。”裴荣、莫学与常山纷纷点头。 “那你们稍做休息,我们去去就回。”厉闪炎说着带着俞尊离开了小绿洲。 厉闪炎离开了,裴荣四人这才稍有宽心,随即往岸边一躺,忍着饿静心等师父与师兄带吃的回来。 巫马基申这会儿无心休息,他虽闭着眼打着坐,却心不在焉。 此前在雷圣门后山柳林时,他用仅有的一只机关傀儡蜂给假面传去了“俞尊无恙,已从玄影阁归门”的消息。 可他没想到玄影阁竟然让俞尊带来了破解玄龟之盾的法宝,他只能一路随行,找机会对锦囊下手。 眼看着几人已经来到了荒漠,距离史岩戈壁也就剩下了大半日的行程,巫马姬申却依然没有得手,所以越来越不安。 许久后,烈阳高挂,厉闪炎与俞尊终于带着食物回来了。 所有人一顿狼吞虎咽,之后便找了处树荫之地开始休息。 因为身处西遗地界,众人不敢随意松怠,俞尊自告奋勇担任起了值守一职。 裴荣不放心巫马姬申,也陪着俞尊一起。 小绿洲十分安静,只有窸窣的风沙声响,似在催眠着所有人入睡。 裴荣与俞尊已经几日未眠,疲惫万分,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警惕着周围。 不久,巫马姬申的呼噜声响起,引得裴荣越来越困,最后靠在沙树上沉沉睡去。 而俞尊在强撑了一个时辰后也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俞尊睡后不久,巫马姬申停止了打呼,又睁开了眼睛。 他偷偷四顾了一圈,在确定了所有人都已经睡去后,悄无声息地从腰带中抽出了一根极细的刃丝,以灵力操纵着刃丝向着一旁的厉闪炎而去。 刃丝穿过沙地,来到了厉闪炎的身边。 厉闪炎打着坐,腰间的锦囊正垂落在沙面。 巫马姬申操纵着刃丝探向锦囊,悄悄刺中了囊中的活物。 他暗暗得意,随即收回刃丝隐入了腰带,而后靠着树干半躺而下,畅然大睡了过去。 很快,烈阳西下,热气有所消散,暮色浸染着整片荒漠,连同着小小的绿洲也现出一片昏橙。 而浩瀚天际中,星河长虹渐现。 厉闪炎仰望着天际,对众人道:“走,我们该去长虹的尽头再会假面了!” 巫马基申暗暗冷笑着,又随口应和着,跟着厉闪炎一众人向着史岩戈壁的深处进发。 八人脚踏幻云飞驰,很快来到了虹之尽头,也就是玄龟所在之处。 玄龟此时正睁大着圆圆巨眼,闪耀着幽幽橙光,静候着几人到来。 “我们到了,这便是神兽玄龟。”厉闪炎带着众人降落到了一块巨石之上。 “奇怪,上次来时玄龟是在沉睡,今日却早有防备。”云鹰疑惑道。 “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裴荣大喊。 季江龄、莫学与常山听闻,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巫马基申,“一定是!” 巫马基申眉头一皱,毫不慌乱,“你们几个小子看我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我?两位门主已经来过一战,假面定然已经有所防备了。” 云鹰看了裴荣几人一眼,“你们几个不得对巫马前辈无礼。大敌当前,我们应该齐心合力,怎可互相怀疑!” “师叔,那日…”季江龄刚想说出自己所见,却忽然被什么吓得闭上了嘴。 他瞪着眼睛指着玄龟的方向,语气哆嗦,“那…那是什么?” 众人望向玄龟,见玄龟腹下正倾泻出一股浓郁的黑烟。 随着黑烟渐渐消散,假面现出了身影,依然是黑衣黑袍黑斗篷,还有一副寒光凛凛的黑色假面。 他脚踏傀儡飞行兽,气势昂扬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紧随他后的是一脸木然却分外阴森的苗霜。 俞尊面色一重,“是假面。” 季江龄、裴荣、莫学与常山都是第一次见到假面,虽然早就听闻了假面的种种,但是如今亲眼所见,还是被他诡异的模样与气势震惊。 “这假面是人是鬼啊,好吓人呐。”季江龄直往裴荣身后躲。 “小龄子,你又躲!”裴荣气恼地拉过季江龄站到了自己身旁,“我们是雷圣弟子,不是无胆鼠辈,你可别再丢脸了!” “是…”季江龄颤巍点头。 “厉闪炎将如此鼠辈收为弟子真是自取屈辱。”巫马基申暗暗嘲讽,他见无人关注自己,便悄悄退身离开。 “厉闪炎,云鹰,没想到竟有人能救回你们这弟子。”假面开口,鬼音带着几分气怒。 厉闪炎肃然一笑,“尊儿福大命大,自有贵人相救。” “啪!”云鹰伸手取下了腰间的炽烈鞭怒甩,语气凛厉,“假面,你祸乱沧海,又以人制作傀儡,邪恶至极,罪该凌迟。但你若肯乖乖交出界邑城民,那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哈哈!”假面仰天而笑,“都说云副门主性情直爽豪厉,我看你分明就是狂妄自大!” “我师弟并非狂妄,而是有治你的把握!”厉闪炎举起了锦囊,“我们有破你玄龟之盾的法宝,你觉得你还能躲在玄龟之后吗?” “哈哈!”巫马基申的笑声突然响起。 裴荣四人急急张望,发现本在身旁的巫马基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再抬头看向玄龟结界,假面身旁赫然出现了他的身影。 他捋了捋胡须,一脸狂妄,“厉闪炎,你那囊中之物早已被我除去,现如今不过是个死物而已,可算不得什么法宝。” “娘的,光顾着假面,让辣味老怪跑了!”裴荣懊悔大喊。 常山、莫学与季江龄也都是面面相觑,气恼又自责。 云鹰更是气得脸色发白,怒骂:“巫马基申,你个叛徒!你自入雷圣门,我们对你处处敬重,可你竟然投敌假面,辜负我们,真是该死!” 云鹰骂完又急切地看向了厉闪炎,“师兄,锦囊是否还有动静?” 厉闪炎摸了摸锦囊,皱眉摇了摇头。 “是我有眼无珠,竟然没认出这卑鄙小人!”云鹰气得怒甩长鞭,击出紫电霹雳打向了玄龟之盾。 裴荣四人同样气得咬牙切齿,一起挥鞭猛击。 但是所有的攻击都被玄龟之盾化解无踪。 见雷圣门几人怒火中烧的模样,巫马基申更加得意了,“假面大人放心,我已替您除掉了囊中之物,玄龟之盾稳妥无危。” “有劳巫马特使了。”假面客套回应。 厉闪炎此时脸色一变,戏谑地开口,“呵,巫马基申,假面,你们别太得意了。” 说完,他扔下了手中的锦囊,转身对俞尊道:“尊儿,把真正的锦囊拿出来,给那两个狗贼看一看!” 云鹰几人听闻知道事情有转机,即刻收鞭停止了攻击,齐齐望向了俞尊。 俞尊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锦囊,大声地宣布:“巫马老头,你刺死的不过是一只沙虫而已,真正的法宝在我这里呢!” “太好了,法宝还在!”见到锦囊无恙,裴荣几人欣喜若狂。 “还好师兄与尊儿留了一手。”云鹰重重叹了一口气,眉头舒展。 假面勃然大怒,侧头瞥着巫马基申,“巫马姬申,你就是如此办事的?” 巫马基申狂妄之色消失,气急败坏地质问厉闪炎,“你们为何会对我有所防备?” “忘川之毒沧海首现,闻所未闻。我从玄影阁回来后,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尊儿所中之毒是忘川,可你居然会知晓。你说,我该不该对你有所防备?”厉闪炎反问他。 白日里在小绿洲休息时,厉闪炎听到巫马基申在向俞尊询问中毒之事,更是从他口中听到了忘川之毒四字。 那一瞬间,厉闪炎猛然醒悟,明白了身旁这位道骨仙风的白发老者并非简单之人。 于是,他将计就计,借口去城中买吃的,与俞尊在城中四处寻找,终于买到了一只模样一致的锦囊,然后捉了一只沙虫装入了其中。 厉闪炎将真正的锦囊交给了俞尊保管,自己则带上了那只装有沙虫的锦囊挂在了腰间,等待巫马基申显形。 休憩那会儿,厉闪炎与俞尊假意装睡,偷偷防范着巫马姬申对他们下毒手。 而巫马姬申十分谨慎,并不敢贸然出手,只是暗中刺死了锦囊中的沙虫,所以厉闪炎与俞尊才没有当场揭穿他。 “尊儿,眼前就是玄龟,现在可以开锦囊放法宝了。”厉闪炎说道。 “是。”俞尊收令,快速打开了锦囊。 只见一点幽蓝光芒从锦囊中飞出,向着玄龟处飞冲而去,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看清它到底是何物。 “快杀了那玩意!”假面从玄龟背上一跃而起,飞出结界阻截蓝光。 苗霜操控着黑绫舞起,紧随假面飞出了结界。 “该死的厉闪炎,该死的雷圣门!”巫马基申已然恼羞成怒,取出九节炽烈鞭,跟在苗霜身后飞出了结界。 雷圣门几人也纷纷取鞭飞起,欲为蓝光保驾护航。 厉闪炎、云鹰、俞尊与假面、苗霜战成了一团,裴荣四人则与巫马姬申围打在了一起。 戈壁之上一时间电光闪闪,战气纷飞…… 第151章 小龄子是仙侠 西遗。 假面与苗霜被厉闪炎、云鹰、俞尊三人夹击围困,无法脱身。 假面手臂一甩,突然从衣袖中滑出了一个古怪的手杖,手杖顶端是一个小如幼拳的骷髅,骷髅口中黑烟腾绕。 他高举一手挥动手杖,一股浓烈的幽暗气息瞬间弥漫而开。 “好生邪恶的幽暗法器!”云鹰大呼。 厉闪炎见状立即操纵炽烈鞭甩向了手杖,想要将其夺下。 假面躲开了来袭,又从衣袖中发射出了几个机关傀儡球。 傀儡球快速变大,幻化成了面目狰狞的机关傀儡,挥舞着机关利刃向厉闪炎三人进攻。 蓝光此时依在飞舞,它不停躲避着因为对战而爆出的气浪,晃晃荡荡地向玄龟疾驰。 眼看着就要到达,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阵炙热的气焰,随着热气越来越重,一道烈焰向着蓝光喷发而来。 云鹰即刻飞身而起,朝着高空施出结界阻挡。 烈焰从天而降,火热至极,虽有结界阻隔在半空,但是云鹰高举的双手还是被烫得通红。 厉闪炎抬头,发现口吐烈焰的是一只浑身炎火如凤凰一般的灵兽。 “是神兽朱雀!”厉闪炎挥鞭拦下了所有的机关傀儡以及苗霜,朝俞尊大喊:“尊儿,你快去协助你师叔!” “是!”俞尊即刻挥鞭施出了掣电雷霆霹雳。 紫色闪电霹雳而起,向着盘旋在空中的朱雀斩击。 雷电闪闪,像极了糯黎的攻击,朱雀畏惧,即刻停止了吐炎。 它长啸一声,盘旋飞舞在浩瀚的天际,留下了一圈圈烈火光痕,犹如火蛇狂舞。 火光耀眼,炎气沸腾,整片戈壁似要点燃一般。 与巫马姬申缠斗着的裴荣、常山、莫学与季江龄都被惊了心神。 “如此烈炎之力,实在可怕。”裴荣叹道。 常山、莫学与季江龄也望着天际略有失神。 巫马姬申趁机抽出了隐藏在腰带中的刃丝,刺向了裴荣。 “师兄小心!”季江龄无意间瞥见了巫马姬申之举,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喊一声后不顾一切地挡在了裴荣身前。 刃丝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继而缓缓倾倒。 “小龄子!”裴荣震惊地扶住了季江龄。 莫学与常山又惊又怒,立即向着巫马姬申挥鞭打去。 巫马姬申一手抽动着炽烈鞭,一手挥动着寒光刃丝,从容不迫地应对围攻。 他脸上露着报复与得意的笑,“季江龄胆小如鼠,今日我为你们雷圣门除去了鼠辈,你们可还得谢我才是。” “你放屁!”莫学怒吼,手中的炽烈鞭挥舞得更加凌厉,“雷圣门该除去的人是你!” “巫马姬申,你个吃里扒外的狗贼,拿命来!”常山亦是发了狠,挥鞭怒抽巫马姬申。 “裴…师兄,小龄子这次没有躲…”季江龄拉着裴荣的袖摆,神情痛楚,“小龄子…不…是鼠辈…” “小龄子是仙侠,小龄子不是鼠辈!”裴荣紧握住了季江龄的手,泪水狂落。 “我是…仙…侠…”得到二师兄的肯定,季江龄满足地笑了,随后侧头而倒,气息消散。 “小龄子!”裴荣抱着季江龄失声痛喊。 “巫马姬申,你还我小龄子!”裴荣将季江龄轻放在了岩石,咆哮着冲向了战场。 裴荣、莫学与常山虽有三人,但是巫马姬申灵力十分高强,他右手挥鞭凛凛生威,左手刃丝诡异莫测,四人一时间难分高下。 厉闪炎、云鹰与俞尊听到了裴荣的哭喊,三人远望着一动不动的季江龄,悲愤交加,却无法抽身顾及,因为假面又操控着朱雀对他们进行了攻击。 漫天的火焰与紫电交错在浩瀚的天际,将整个戈壁照得透亮。 好在那个蓝色的光影终于安全飞达了玄龟之盾,停靠在了结界。 蓝白寒光向着整个结界漫延,将结界慢慢变成了冰白,在一声咔嚓声响后,如薄冰四散而裂。 玄龟之盾破除,蓝白光影又向着玄龟的脑袋处飞去。 玄龟如临大敌,原本凶戾的巨眼竟然闪起了泪光,它挪了挪巨大的四肢,想要起身逃离。 假面感应到了玄龟的动静,挥动手杖腾出一阵浓烟没入了玄龟额间。 玄龟眼睛一暗,霎时安静下来。 蓝色光影此时飞扑到了龟眼之上,定住了玄龟交错而生的两双眼皮。 随着蓝光渐弱,蓝小虫终于现出了真实的模样。 这是一只小小的冰虫,浑身泛着冰蓝幽光。它沿着玄龟的眼睛四处爬动,找了一处自己觉得合适的地方停下,而后尾腹闪闪,伸出了一根小小的刺针,扎入玄龟的眼眸。 玄龟的眼睛快速凝结起了一层寒霜,四散漫延,将玄龟整个身躯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白。 随着冰白寒闪,玄龟渐渐石化。 待到白光与寒霜消失,玄龟已然变成了一块漆黑的龟型巨岩,被假面操控的它至死都守在了地洞的入口。 而吸食了玄龟精元后的冰虫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时,雷圣门众人依然在与假面、巫马姬申缠斗着。 巫马基申这会儿已经精疲力尽,知道继续斗下去自己必处下风,于是开始找机会逃离。 他眼睛一转,操纵着狂暴的雷电追击裴荣三人,又在他们起身躲避时将雷电引向了季江龄的尸身。 裴荣、莫学、常山以为巫马基申想要毁尸,都不顾一切地冲去了季江龄尸身旁保护,巫马基申趁机隐入了黑暗之中。 等裴荣三人察觉时,他早已没有了踪影。 “巫马老贼,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去九泉之下为小龄子赔罪!”裴荣对着空荡的黑暗立下了誓言。 另一处,面对不知疲倦毫无痛觉的机关傀儡,厉闪炎三人开始体力不支,攻击与防御也变得越来越弱。 好在裴荣三人及时加入,六人合力对付着机关傀儡。 假面攻势汹汹,想要趁此机会将雷圣门几人一网打尽,所以铆着劲不断对几人发动着攻击。 他此前操控朱雀耗费了不少气力,此时操控傀儡也觉得越来越累。他想要尽快结束战斗,于是心生一计,召唤出了被巫马姬申修复好的机关傀儡巨蛇。 傀儡巨蛇快速盘旋,将机关傀儡与雷圣门几人都围困在了其中。 “厉闪炎,云鹰,该送你们上路了!”假面再次操控朱雀射出了赤灵剑羽。 炽热凌烈的剑羽如雨点般密密麻麻,从天际浩浩荡荡地射向了被围困的几人。 “他是想要以机关傀儡拖着我们同归于尽。”厉闪炎看出了假面之意,心中又惊又急。 面对来势汹汹的赤灵剑羽,云鹰心生绝望,“想不到竟要死于朱雀羽下。” 就在这时,一个金色光影忽现远际,轩辕律羽脚踏昤日环刃疾驰而来。紧接着一道澎湃的辉光怒焰生起,闪耀着划过了夜空。 怒焰爆发,犹如金色的巨浪一般向着赤灵剑羽横扫,将赤灵剑羽尽数推向了玄龟巨岩。 假面一惊,即刻从巨岩上凌空飞起,避开了赤灵剑羽阵。 而赤灵剑羽尽数打在了巨岩之上,火焰四溅。 玄龟是守护神兽,它化作的巨岩坚硬无比。而朱雀是攻击神兽,正是玄龟的相克之物,所以赤灵剑羽阵将巨岩击化为了碎石。 轩辕律羽从环刃跃下戈壁岩石,操纵着环刃飞斩向了假面。 假面此时已经精疲力尽,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环刃击中,好在苗霜突然凌跃身前,操纵黑绫将环刃束缚。 但是疾驰的环刃将黑绫斩得粉碎,又划过了她一条手臂,将其直直斩下。 黑血倾泻而出,苗霜痛楚大喊。 “轩辕律羽,坏我好事,你给我等着!”假面怒而咆哮。 他挥动手杖施出幽暗迷烟,借着烟气带苗霜飞逃夜空。 “别跑!”轩辕律羽飞身跃上环刃,驾御着环刃追击而去…… 假面离开后,脱离了控制的朱雀立即化为了一团火球,冲入了暗夜天际,随着一道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星辰点点之间。 失去了控制的机关傀儡变为了一群死物,保持着攻击时狰狞凶狠的模样定在了原地。 雷圣门众人合力击碎了所有的傀儡,急忙奔向季江龄的尸身。 看着一动不动却面带笑意的季江龄,所有人伤痛欲绝,连一向冷厉的云鹰都忍不住含泪欲泣。 “师父,小龄子是为了救我才被巫马狗贼杀害的,我对不住他,我该死。”裴荣跪倒在厉闪炎面前痛哭。 “错不在你,错在为师,是为师识人不善,将那狗贼引入了门中,是为师的错啊!”厉闪炎扶起裴荣,悲痛自责。 “错的人是巫马姬申,是他心怀恶念,恩将仇报,才让小龄子丧命于此。”云鹰怒声道。 “师父,师叔,此处炎热,尸身易腐,我们还是先让小龄子入土为安,再去救助界邑城民。”莫学提醒。 想到还有千人待救,厉闪炎这才忍下了心中悲绪,“好,裴荣,你带小龄子去白日里休憩的小绿洲安葬。” “是。”裴荣收令,背起了季江龄离去。 哀送裴荣带季江龄离开后,众人整顿好心绪,开始在玄龟碎岩底下纵横交错的沟壑中寻找起了地洞的入口…… 过了许久,金光又现,轩辕律羽驾御着环刃回到了玄龟碎岩之地。 见轩辕律羽归来,厉闪炎与云鹰立即相迎,“雷圣门谢小龙首救命之恩!今日若非小龙首出手相救,我们几人就要死在假面手中了。” “两位门主无需客气。”轩辕律羽淡然一笑,“我本就是来西遗查探假面下落的,已经在这荒漠寻找了多日。今夜见到此处电火交加,所以才匆匆赶来,没想到能巧助众位雷圣仙士。” “定是天意如此,让小龙首救下我们一命,日后也能携手共卫沧海!”厉闪炎感慨。 轩辕律羽望了望碎裂满地的玄龟巨岩,疑惑地问:“厉门主,玄龟是神兽,你们是怎么破除它的结界的?” “只是用了一只小小的蓝虫,是玄影阁的慕长老所赠,应该也是神境之物。”厉闪炎解释,又感慨,“说来可笑,厉某虽知世间万物皆有相克之物,却没想到与神兽玄龟相克的会是一只不起眼的虫子。” “强大者看似所向无敌,其实未必就无所畏惧。就如假面,看似神秘,还有着诡异之力,但他如此遮掩身份故弄玄虚,说不定就是在畏惧什么。”云鹰回应道。 “是啊。”厉闪炎点点头,又转头问轩辕律羽,“小龙首,你方才可有追击到假面?” 轩辕律羽面露遗憾,“让他逃走了。” “哎,可惜!”厉闪炎惋惜一叹,“假面作恶多端,行踪诡秘,今日逃脱,来日又不知会藏去何处,我们当初多亏了阿狸公子的提点才寻来这里。” “狼玛宗阿狸?”轩辕律羽有些不敢相信。 “正是!”云鹰郑重点头,而后将界邑城民失踪,俞尊中毒获治以及获得阿狸提点寻到史岩戈壁之事向轩辕律羽快语诉说。 轩辕律羽听闻后眉头顿蹙,“这个阿狸,年少白头,有名无姓,性情又如此乖张不逊,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又想要做何事?” “阿狸确实叫人琢磨不透。”厉闪炎有感而发,“狼玛宗自尉迟煜继任以来,与其他门派极少往来,甚至还有些敌对之意。狼玛弟子也都个个冷漠,从不与其他门派弟子私交。但是阿狸身为狼玛公子,却对千机弟子洛汐月十分亲昵,更以兄妹相称,真是怪哉!” 那日在橙意客栈,阿狸见到洛汐月后的性情大变厉闪炎至今记得真切。原本凶戾暴虐,杀气腾腾的一个人,说变笑脸就变笑脸,说变柔情就变柔情,实在让他惊讶。 提到洛汐月,轩辕律羽心绪顿起,他抬头望着璀璨的星河长虹,仿佛见到了洛汐月清亮的眼睛与绚烂的笑容。 思念之情暴涨,愁绪随之涌上了他的眉头。 见轩辕律羽忽然沉寂惆怅,厉闪炎猜测他心中有事,于是又道:“小龙首,你放心去处理自己的事,今日一战,假面已经元气大伤,断不敢再次返回,接下来我们自行处理即可。” “好,那我先行告辞。”轩辕律羽恢复心绪,驾御起环刃,向东疾驰,在星河之下留下了一道金色光影…… 第152章 马晟就是巫马姬申 西遗。 炎炎热风,带起黄沙阵阵,呼呼之声,吹起一片萧萧冷瑟。 裴荣将季江龄埋葬在了小绿洲,跪在土墓前泪水横流。 “小龄子,师兄曾经看不起你胆小懦弱,却没想到你会舍身救我。师兄此生无以回报,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巫马老贼为你报仇!还有,若有来生,师兄定会好好待你,哪怕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裴荣说完,对着土墓重重叩首。 此时已近黎明,夜空的星河之相已经越来越淡,长虹也有了消退之势,他不敢逗留,立刻沿着长虹的残影返回史岩戈壁。 裴荣离开后不久,巫马姬申鬼祟的身影出现在了绿洲。 他快步奔到了沙湖,探着头四下观望了一圈,确定没人后将头埋到了湖水中一通急饮。 饮饱了水,巫马基申悠悠站起了身,朝着史岩戈壁的方向唠唠自语,“还以为假面多有能耐呢,呵,也不过如此!本想靠着他达成心中所愿,没想到也不过是废物草包,实在枉费我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如今雷圣门是回不去了,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楚言与陈士必定还在到处找我,陈士这家伙生有个畜生鼻子,我还是小心些…”巫马姬申絮絮叨叨地拍了拍衣袍上的沙土,满身狼狈却又气焰嚣嚣地离开了小绿洲…… 午时已至,裴荣返回,空中浓云蔽日,天色昏沉。 经历了半夜又半日的搜寻,雷圣门几人终于在乱岩中找到了隐蔽的洞口。 厉闪炎与云鹰让弟子们在洞外等候,二人先行下到了洞中探视。 才走了几步,便见洞中到处都是黑花。 “这一定就是青禾阁主说的忘川毒花。”厉闪炎猜测道。 “就是这东西让尊儿中的毒?”云鹰拂袖挥扇着弥漫而来的黑色粉雾。 “咳咳…”厉闪炎被花粉呛得咳嗽不止,也拂起袖子挡住了口鼻,“尊儿中的是花果之毒,这花粉只对世人有害,对我们倒是无妨,只是有些呛人罢了。” “毒花如此繁跃,更有藤蔓缠绕阻挡,不仅阻碍视线更难以前行。有尊儿中毒之鉴在前,又有小龄子痛失性命在即,师兄,我们不可贸然行事啊。”云鹰提醒。 厉闪炎思虑了片刻,“青禾阁主说过忘川毒花畏惧阳光,见光就会休眠,可将烈阳用作救急之用。现在虽是午时却有浓云蔽日,不如我们先行返回稍作等待,待烈阳现身再进洞营救。” “好。”云鹰点头。 二人随即退出了地洞回到了地面。 六人守在洞口等候,期待烈阳快些破开暗云。 不久,空中忽然出现了两个光点,顶着黑沉的暗云向着他们飞来。 随着光点越来越近,楚言与陈士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是你们二位前辈?”俞尊一下认出了二人是当初去雷圣门出谋提醒之人。 经过巫马姬申一事,云鹰已不敢对任何人放松警惕,怀疑地质问二人,“你俩当初不愿与我们同行的,这会儿怎么也到西遗来了?” 楚言看出了云鹰的怀疑与警惕,立即解释:“我们最近一直都在西遗寻找故人踪迹,并不知诸位雷圣仙士也在此。” “是吗?”云鹰捋了捋胡子,疑色不减。 陈士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十分惊讶,尤其是那些碎裂的龟型巨岩与四散的傀儡破甲更让他震惊,“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狼藉,这般凶烈?” “我们方才与假面大战了一场,险些落败,幸得轩辕小龙首出手相助才脱了险。”厉闪炎坦然地告知。 “那假面现在何处?”楚言问。 “虽然小龙首英勇追击,可惜还是被假面逃走了。”厉闪炎说着望了望一旁的地洞入口,“好在玄龟已死巨岩已破,只要这洞下的界邑城民无事那便万幸。” 楚言与陈士听闻眉头大皱,二人相视一眼面露忧虑。 俞尊以为二人是在担心亲友的安危,急忙道:“二位前辈切莫心急,我知你们亲友也在洞中。但是洞中到处都是毒花,现在不便下洞施救。那毒花喜黑畏光,为了确保安全,需等到烈阳显现再行动。” “这位仙士误会了,我们担心的是马晟。”楚言解释,又急忙纠正,“不,应该是巫马姬申。” 楚言与陈士耗在荒漠多日,就是想要抓住马晟,也就是巫马姬申。 “马晟?巫马姬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俞尊不解地问。 “两位前辈认识巫马姬申?这老贼杀害了我们季师弟,我们正要找他报仇呢!”一直沉默的裴荣大声地嚷了起来。 “对这个人,我们是认识也不认识,相熟也不相熟啊!”陈士感叹。 “前辈这话是何意?”俞尊再问。 “实不相瞒,其实界邑城并无我两的亲友,我们在此处寻找的故人就是马晟。”楚言如实坦然。 云鹰听闻伸手抽鞭,挺身厉呵:“你们究竟是谁?刚才这话是何意?又为何要谎骗我们?还请二位说个明白!” 见众人面露怀疑,楚言急忙解释:“我叫楚言,他是陈士,我们只是寻常野仙。那时在东川谎骗各位并无恶意,我们其实是受了阿狸公子之意才好心前去提点。” “阿狸之意?”俞尊很是诧异。 “对。”楚言点点头,“陈士鼻子灵敏,异与常人,能闻到隐藏的气息。他在此嗅到了地底藏有人气,几近上千。阿狸公子猜测这千人之气就是假面囚禁的界邑城民,便让我们去东川给你们透露些风声。但是我两愚钝,不知如何才能让你们信服,所以就瞎编了亲友一说,故意引你们去南疆找他了。” “原来如此!”云鹰恍然大悟,急忙收鞭道谢,“二位与阿狸公子都有心了,雷圣门在此谢过!” “如此看来,阿狸果真不是心地邪恶之人呐。”厉闪炎欣慰地一叹。 “那马晟与巫马姬申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两到底是什么关系?”裴荣追问。 “马晟就是巫马姬申!”陈士开口,“我与楚言曾经有一个结义兄弟,名为马晟,但他已经失踪了一百多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找他,直到那日在梵城,才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可他却暗耍诡计,摆脱了我两。好在追踪巫马姬申的阿狸公子发现了端倪,告诉我们马晟就是你们雷圣门的长老巫马姬申,我们这才跟着阿狸公子给的线索找到了这戈壁之地。” 裴荣捏紧了拳头,“这个巫马老贼果然不简单,竟然连身份都是捏造的,真是可恨!” “本以为是机缘巧合下遇到的贤者,没想到是处心积虑接近的恶魂。”厉闪炎愤叹。 当年,厉闪炎去界邑城巡察,在城门口见到了衣衫褴褛的巫马姬申。 巫马姬申一头白发白须,带着一把柳枝静坐在街角,他当着厉闪炎的面将几枝柳条编制成了一根精致的柳鞭。 厉闪炎惊叹巫马姬申精湛的制鞭手艺,而雷圣门刚好需要编制炽烈柳鞭的鞭师,更恰巧巫马姬申又是掣电游仙。 于是厉闪炎便将他带回了门中,奉为了铸造堂的鞭师,雷圣门的长老。 就在雷圣众人伤感愤慨之时,空中暗云散尽,烈阳升空,众人急忙平稳心绪准备下洞。 楚言与陈士决定助雷圣门一臂之力,也随着几人一起下到了洞中。 洞中黑花泛滥,粉雾弥漫,极其呛人,所有人只好拂袖遮掩着口鼻,在陈士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交缠错落的地脉与黑花之中。 陈士嗅着世人的气息,带众人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洞。 地洞大得出奇,里面浓密着黑色的粉雾。 厉闪炎以灵力照明,才看到粉雾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正是那些失踪的界邑城民。 找到了失踪的世人所有人都很兴奋,而厉闪炎却依然忧心忡忡,因为青禾与他说过,忘川的花粉能腐蚀世人的身体,使他们变为黑朽的傀儡木偶。 他快步走入人群,却发现那些城民并没有异变,只是紧闭着双眼直挺挺地站着。 但他们身形极其消瘦,形如骷髅,任凭厉闪炎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云鹰伸手去试探这些人的鼻息,发现他们气息封闭,像是被静止了生命。 厉闪炎急忙细探,才发现所有世人的脖颈上都叮咬着一根细细的黑色藤蔓。 藤蔓蜿蜒,向着地底延伸,看不见到底去了何处。 “这些世人如此模样应是与这藤蔓有关。”厉闪炎心有猜测,立即对众人道:“忘川黑花惧光,我们可以合力击碎地脉之顶,将烈阳之光释放到洞中,让这些黑花进入休眠,然后再救出这些世人。” “好。那我来布施结界保护这些人。”陈士自告奋勇。 他是虚空游仙,施展的虚空结界可以穿透各种阻碍成形,最适合作为守护者。 待陈士布好了结界,其他人即刻发动起了灵力,雷圣门众人的长鞭电光闪闪,楚言手中的长枪气势汹汹。 随着电光与长枪向地洞的顶端飞击,洞顶开始出现了裂痕,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碎岩从顶上落下,滑过虚空结界后掉入了更深的地脉之中。 炽烈的光芒透入洞中,黑花瞬间垂下了高昂的脑袋,花盘紧闭收缩,弥漫的粉雾也在光芒中消失无影。 那些叮咬在世人脖颈上的藤蔓也急剧落下,宛如黑蛇一般后退着躲进了黑暗,消失在了地脉深处。 众人虽觉得黑花诡异却也因为寻到了界邑城民欣喜不已,但是提着的心却依然还未放下,因为洞中的城民都还未醒来,他们只能耐着性子焦虑等待。 不久后,那些直直而立却昏睡沉眠着的城民终于有了动静。 “这是哪里,我为何会在此处?” “头好痛,这是什么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城民们虽然清醒了,却都失掉了被俘虏时的记忆。 他们形如枯骨,心绪茫然,对突如其来的清醒有些措手不及,更有几人在醒来后又再次倒地晕厥。 莫学与常山立即上前检查,发现那些晕厥之人气息尚在,只是失了太多气血过于虚弱。 雷圣门众人与楚言、陈士不敢怠慢,急忙提醒那些世人离开地洞。 世人们这会儿也开始注意到身边那些诡异的花朵,尤其是洞穴深处那一只只闪着幽光的黑眼,更将他们吓得胆战心惊。 被俘虏的都是寻常世人,本就不会灵力,加上气血流失身体虚弱,凭借他们自身之力根本无法离开,于是纷纷哭喊着求救。 众游仙安抚着世人,然后或背或扶或抱,用幻云与长枪将那些世人送回地面。好在还有陈士会施展虚空遁术,能将世人大批传送出洞,所以在天黑前,所有人都被安然救出。 救出城民后,众游仙合力将那些碎石巨岩推入了地洞,掩埋了洞口。 做完了这一切,他们才喘着气与城民一起沐浴在了月色下休憩。 西遗返回东川路途遥远,而世人的身体疲惫并不适宜赶路,厉闪炎不敢耽搁,与楚言、陈士道别后与云鹰等人护送那些世人去了最近的城池稍做休整,打算待他们恢复体力后再行归家。 看着浩浩荡荡离去的人群,楚言与陈士感慨万千,毕竟这么多性命获救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楚言手持长枪杵地而立,痛快道:“陈士兄,你我漂泊沧海三百多载,一直碌碌平庸,无所作为,今日也算做了一桩大善事啊!” “楚言兄所言极是,不过这大善事之后还藏着一位大功臣呢,我们可不能把他给忘了。”陈士笑应。 楚言会意,立即举起长枪向空一掷,然后飞身而上,“陈士兄,好事同享才更喜,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位大功臣分享一番!” “哈哈,好!”陈士大笑着跃到了长枪之上。 长枪随着一道金光远去,很快消失在了闪闪星空…… 第153章 谁叫你们一个个爱得那么深沉 东邱。 冬已入末,天气愈加寒冽,东邱各处积雪皑皑,一片苍茫。 澜离夜自与洛汐月定亲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现在的他飒爽朗朗,神采奕奕。 他非常迫切地想要与洛汐月正式成亲,于是拉着师姐雨烟带着葵木与灵乐赶去了贤明城选购成亲之物。 贤明城一片银装素裹,城门城楼与朱楼翠阁被积雪覆盖,青砖石墙与碧瓦朱甍或深藏雪中隐而不见,或半遮半掩轻露一角。 整个贤明城在白雪的掩映下美如画卷。 澜离夜几人在熙攘的街道上行走游逛,悠哉而又惬意。 雨烟慢走在三人之后,看着与葵木、灵乐嬉笑打闹着的澜离夜,脑海中回忆起了澜离夜入门后至今的点点滴滴。 她看着他从一个无父无母的青涩少年长成了俊逸潇洒的英才巨子,如今终于觅得心中所爱,历尽了诸多波折,才终于如愿以偿地定下了亲事,让她倍感欣慰。 “晴师父,阿夜他是真的很爱月儿,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们情缘美满,相爱一生!”雨烟对着天空轻声祈愿。 雨烟本是澜离晴的弟子,澜离晴离开师门后她才被师祖公西水寒指给了纪寒天为徒,所以她对澜离夜,是真心有着一份姐弟之情。 “咦,雨烟师姐呢?”一路欢蹦乱跳叽叽喳喳着的葵木终于发现雨烟不见了,急忙转身查看,发现雨烟正静站在街角处,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着。 她快步跑到了雨烟身边,挽起了雨烟的胳膊,窘笑:“嘻嘻,光顾着替夜师兄开心,差点把雨烟师姐给丢了,回去该被孟师兄责罚了。” 雨烟则是淡然地笑,“师姐我才孕有一季,又不是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你可别学你孟师兄大惊小怪。” “师姐,孟师兄那是关心你!”葵木歪着脑袋一脸正经,“你觉得他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可我觉得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视你为心头至宝,才会小心谨慎。” “你呀,现在对情缘可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雨烟笑着点了点葵木的鼻尖。 “嘻嘻,谁叫你们一个个爱得那么深沉,我想不懂都不行呀!”葵木笑得一脸灿烂。 在二人说话间,澜离夜与灵乐迎步走来。 “师姐,我想为月儿准备一件特别的喜袍,不知贤明城何处可以定制?”澜离夜问,他笑意朗朗,幸福满溢。 灵乐摸着下巴有些不解,“喜袍不都一个样吗?不就是大红锦缎配上金丝银线再绣上吉祥灵物吗,能有什么特别的?” 澜离夜瞥眼相望着灵乐,“如此凡俗的喜袍怎能配得上我的月儿!” 灵乐抬了抬眉毛,学着澜离夜的模样瞥了一眼身旁的雨烟,故作不怀好意地开口,“雨烟师姐,夜师兄在说你不够特别,所以才会穿着又凡又俗的喜袍嫁给孟师兄呢!” 葵木也接着灵乐的话调侃起了澜离夜,“夜师兄,雨烟师姐当初就是穿着大红喜袍成的亲,哪里凡哪里俗了?” 澜离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师姐,我不是在说你凡俗,只是月儿在我心中是最特别的存在,所以我才…” 雨烟双手抱胸故作生气,见澜离夜窘蹙痴情的模样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啦,师姐知道你的意思。月儿在你心中是小仙女,所以你想要给她最特别的成亲之礼,那她的喜袍必定也要脱俗绝伦才行!” “就是如此。”澜离夜郑重点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葵木与灵乐异口同声,两人故意托长着语调,露出一脸坏笑。 “我觉得阿夜需要的喜袍可以在我们千机谷定制。”雨烟拉过葵木向着澜离夜面前一推,“我们的小葵木可是缝人之后,手艺非凡,应该没有她缝制不来的款式。所以阿夜只需选好衣料,再将心中预想告诉给她就行了!” 能再接到缝制喜袍一活葵木自然兴奋不已,而且还是给自己最期待能修成正果的二人缝制,她更是乐意之至,连连点头,“师姐说的没错,喜袍一事夜师兄尽管交给我,我女红的手艺厉害着呢!我要是称第二,千机谷,不!这贤明城都没人敢称第一!” “哈哈!”澜离夜欣然大笑,“好,那我就把喜袍重任交给葵木了!” 灵乐却忍不住打趣,“葵木,孟师兄把照顾雨烟师姐一职交给了你,如今夜师兄又把缝制喜袍一事交给了你,如此重任,你这小身板可否扛得住哦?” 澜离夜与雨烟都知道葵木脾性不服输,于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等待她反击。 果然,葵木双手叉腰嘟起了嘴,满脸不服,“臭灵乐,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们走着瞧!哼!” 葵木说完,伸手拎起了灵乐的大耳朵,拉着他往街边的布庄走去。 “葵木你轻点,我耳朵要掉了!你怎么跟巴师兄一样都爱拽我耳朵!”灵乐痛得直叫唤。 “谁叫你耳朵生得那么大,那就是用来拽的。” “我的耳朵才不是天生那么大,都是被你与巴师兄拽大的!” “都说耳大有福,我与巴师兄给你攒了这么多福,你要怎么谢我们?” “我才不谢你们,我只求你们放过我的耳朵。”灵乐欲哭无泪。 “那可不行,知恩当图报,你可不能耍赖。”葵木不依不饶,拽着灵乐走入了布庄之中。 “哈哈!”雨烟与澜离夜乐得直摇头。 雨烟回神,对澜离夜道:“阿夜,葵木虽然灵力不精,但是女红的手艺很是了得,你放心就好。” “我相信她。”澜离夜向雨烟郑重作揖,“也谢过师姐懂我心意。” “傻阿夜,师姐若不懂你,还有谁能懂你!”雨烟婉笑轻骂,按下他的手,“走,师姐帮你选衣料去!” “嗯。”澜离夜心中一暖,点头欣然…… 千机谷大门前是一处茂密的松林,寒冬的松林被大雪覆盖得极好,连那些密密麻麻的松针都被积雪锁藏住了锋芒。 它们温驯地低着头,在针尖上凝结着点点冰珠,微光闪闪,使得整片松林透着一股莹亮的绿白之色。 轩辕律羽静站在一簇落满积雪的松树顶端,遥望着千机谷的方向,回想着与洛汐月的两次离别,一次是不久前在千机道场上的断情诀别,另一次就是在这松林中的无奈分别。 松林一别,轩辕律羽失意,洛汐月急急寻找,之后两人还有了一段短暂的甜蜜时光,可是如今一道命劫却彻底斩断了二人之缘,只留得一些甜美回忆时时萦绕在他心头。 空中飞雪又起,漫天而下,将轩辕律羽一头墨黑长发掩盖成了苍白。 他伸出掌心迎接飘雪,眼中蓦然涌起一阵泪花,“月儿,你现在可还好?你如今对我是恨是怨,还是…已经将我从心中抹去…” 就在轩辕律羽伤情静默之时,一个蓝白身影突然出现,骤然飞停在了他的面前。 澜离夜脚踏寒剑凛凛而立,神情冰冷,眼神锋利,“轩辕律羽,你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轩辕律羽过于沉浸在心事之中,忘了屏息匿神,也忘了感应探知,没想到竟被澜离夜抓了正着。 他收起伤感,恢复了冷峻,淡然迎向澜离夜的目光,“澜离夜,这松林可非千机谷所有,我想来便来,有何不可?” 澜离夜知道轩辕律羽是冲着墨月而来,心中怒气蓦然腾烧,“轩辕律羽,月儿与你已经情断,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来我往是自由,我是否出现在她面前与你无关。”轩辕律羽忍不住与澜离夜针锋相对。 轩辕律羽的出现让澜离夜刚刚安下的心又开始焦灼起来,猛地就拽起了拳,“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因为我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才好。”轩辕律羽说着,眼睛不自觉再望向了千机谷。 “对我而言,不管怎样你都不该再出现!”澜离夜怒气难挡,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团灵力。 “阿夜,不可!”雨烟急急赶到,及时制止了澜离夜出手。 雨烟四人刚从贤明城采购返回,即将到达松林之际,澜离夜突然感应到了一股辉光元神气息,他猜测是轩辕律羽来了千机谷。 于是他让三人带着采购之物先行返回谷中,他则循着辉光之气赶来了松林。 雨烟放心不下,所以跟来了此处。 见到雨烟,澜离夜放下了手,却未撤回灵力,依然蓄势待发。 而轩辕律羽虽然面色冷峻,腰间的昤日环刃却闪起了金光,也已做好了随时一战的准备。 望着剑拔弩张的二人,雨烟急急一思,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她向着轩辕律羽客气作揖,笑问:“不知小龙首来千机谷有何贵干?莫非是听说了阿夜与月儿定亲一事,所以特意前来道贺的?” “定亲?”轩辕律羽愣住了,心中的傲然与自若瞬间瓦解,“洛汐月她…定亲了?” “没错!”澜离夜终于撤回了灵力,正声宣布,“我与月儿马上就会成亲,她很快就是我澜离夜的娘子了!” 轩辕律羽脑中顿时一阵轰然,昤日环刃上的金光随即黯然。 “轩辕律羽,月儿与你已经情断义绝,你最好不要再来纠缠她,否则,我绝不放过你!”澜离夜的双眸已然带了杀气。 一旁的雨烟瞬感心惊肉跳,因为澜离夜此刻发散出的寒戾让她心怀恐惧。 轩辕律羽无心理会澜离夜的警告,他面如死灰地退身向后了一脚,从树顶猛然坠向了地面。 澜离夜与雨烟紧随而下,待他们御剑来到地面时,只见一串脚印由树下向着松林深处蜿蜒而去。 两人循着脚印望向林中,见轩辕律羽颓然消沉地行走在一片雪色苍茫之中。 澜离夜沉眸望了许久,最后收起寒剑,转身向千机谷大步而去,“师姐,我们回去,让葵木早些做好喜袍,让师父早些选好吉日,那我与月儿就能早些成亲了。” “好。”雨烟紧跟在澜离夜身后一路疾走。 两人很快走出了松林,眼前便是千机大门,但是澜离夜依然紧锁着眉头,神色也依然阴郁。 “阿夜,月儿已经与你定了亲,你可以安心的。不要因为轩辕律羽的出现就乱了心绪。他与月儿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只要将他视为一个寻常外人就好。”雨烟轻声安慰。 “好。”澜离夜眉头微展,对着雨烟微微一笑,又转身望向了松林。 在转身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霎那消失,眼中再闪过一阵凌厉之气,“轩辕律羽,月只能是夜的,你休想与我抢!” 松林的另一头,轩辕律羽止步在松林外,他回头望着绿白相间的松林,眼中忽然出现了洛汐月的身影,仿佛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站在那茫茫飞雪之中,带着一脸灿若星河般的笑,向他甜甜喊出一句“羽哥哥”。 “澜离夜,洛汐月是我的,你若与我相争,那我便杀了你…”轩辕律羽眸色一沉,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狠戾…… 第154章 柳樊音,你人前美丽,人后算计 东邱。 离谷许久的纪寒天终于回到了谷中,此时他正往返踱步在千机大殿,面色看起来十分疲惫,神色亦是非常忧愁。 这些日子,纪寒天一直在外寻找凌风,却怎么都没有找到凌风的身影,这让他非常担心。 孟凉赶来,匆匆入殿,急急行礼,切切询问:“师父,可找到风师叔了?” “没有。”纪寒天摇头,“到处都没有他的行踪,不知去了何处,也不知是否性命无忧。” 见师父忧心,孟凉急忙改作安慰,“师父不必过于忧虑,风师叔常年在外行迹,应该可以护得自身安然。而且最近沧海各境皆安,并无任何城池受袭之说,风师叔应该也无事,可能只是藏身在了某处修炼了。” 纪寒天点点头,心绪松惬了一些,“确有可能,风师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虽然灵力耗尽,但是应付小危小难应该还是有法子。” 随着心绪缓下,疲困与饥乏顷刻涌起,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我已多日未进水米,这会儿好似饥火烧肠,真是想念池雨的晴云面啊!孟凉,你随我去一趟膳厅,为师还有些事要与你商讨。” 孟凉有些为难,“师父,您今日怕是吃不到池雨前辈的晴云面了,前辈她与师父一样,担心风师叔安危,一月前出门去寻找,至今还未归呢。” “看样子池雨还是没有放下风师弟啊!”纪寒天感叹。 孟凉不解地问:“师父,风师叔与池雨前辈究竟有何渊源?池雨前辈不是一直都很憎恶风师叔吗?为何这次风师叔受伤,她比所有人都要担心,甚至还主动出去找寻?” 千机谷所有人都知道池雨与凌风相对,却都不知是何原因。 如今听纪寒天的话意,池雨似乎是喜欢着凌风,这是孟凉万万没想到的。 “我们边走边说!”纪寒天踏步走出了大殿,与孟凉并肩向着膳厅走去。 “池雨本是天苑弟子,也是我与风师弟的师妹。她与风师弟年少时有过一段情缘,甚至已经定了亲有了婚约。” “两百多年前,外出许久的风师弟突然白着头发回来了谷中,还执意要与池雨解除婚约。池雨又哭又闹,却敌不过风师弟的决绝与避而不见。” “过了很久,池雨突然不闹了,还执意要退出师门。我们都以为她是对风师弟死了心,想要离开这伤心之地。” “但是没想到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了膳厅成了掌勺厨娘,更是定下了非重伤者不得外带食肴只得堂食的规矩。膳厅是一日三餐进行之地,所以风师弟不得不每日与她相见,还要受她奚落嘲弄,日子甚是难过。” 纪寒天将往事娓娓道出。 也正是因为池雨的关系,所以纪寒天对于凌风的不理谷中万事,甚至常年游历在外都放任不管,还特意将剑堂交由他掌管,任由他堂门紧闭杜门不出。 孟凉听闻心中很是感慨,“原来池雨前辈灵力强大却甘愿留在膳厅烹饪半生,是为了见到风师叔。如此看来,她对风师叔并不只有恨,应该还有忘不了的情意。” 孟凉印象中的池雨对所有人都慈蔼可亲,唯独对凌风例外,她对凌风不仅不和善,而且极其凶恶。只要凌风出现在她面前,必将会遭受她横脸相对。 所以一直以来孟凉都以为是凌风得罪了池雨,才使得池雨憎恨厌恶,处处与他相对,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奚落咒骂,让他难堪。 如今听闻了他们之间的旧情往事,才明白她不过是在对心中所爱之人发泄委屈与怨愤罢了。 “是啊,情缘如种子,种下便会生长,就算萌芽被斩,可心底下还生着根呢,可不是轻易就能除去的。”纪寒天叹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膳厅,厅内只有三个厨娘。 三人背对着大门,一边准备着午膳的食材一边讨论着池雨与凌风之事。 纪寒天与孟凉相视一眼,静站了在门口。 “池姐姐也是,明明对风长老恨之入骨,如今得知他受了伤却又跑去寻他,这是何苦呢!”一个厨娘一边择着菜一边摇着头,“秀珠姐姐,你可知这是为何?” “西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身为外人无法理解,我们不要去探究她人心事。”秀珠告诫她。 “好。”西翠撇了撇嘴。 另一个厨娘忍不住猜测,“池姐姐是游仙,我们虽喊她姐姐,可她却年长了我们几百岁。如此漫长的岁月,定然是发生了很多故事,我总觉得她对风长老是恨中有爱,他们曾经不会有过情缘?” “丫娣,万不可如此胡言乱语!”秀珠厉声呵斥,“就算他们有过情缘,那也是陈年旧事,不管池雨在不在,我们都不能胡乱嚼舌根!” “秀珠姐,我知道了。”丫娣急忙点头。 秀珠摇摇头,转身去取身后案几上的菜,才发现纪寒天与孟凉正站在门口。 她微微一惊,连忙招呼:“纪谷主回来了,谷主与孟侄是否饿了?” 纪寒天笑着点点头,就如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一般。 “那我给你们弄些吃的,你们稍等。”秀珠说着快步走入了厨堂。 纪寒天与孟凉随即找了张靠窗的长台坐下了身。 西翠与丫娣低着头,抱起了面前的食材也匆匆跑去了厨堂。 “孟凉,阿夜的伤可痊愈了?”纪寒天询问孟凉,“那日我匆匆离开,都没顾得上去看他,实在惭愧。” 孟凉安慰地回,“师父多虑了,您是急着去找风师叔,怕他遇险,又担心神兽祸害桑洲才急急离去,阿夜他是懂事明理之人,怎会与您计较这个呢。而且,阿夜他有月儿陪着,也定是不想有人前去打扰的。” “确有可能。”纪寒天捋着长须欣然一笑,“其实自我们第一次去玄影阁,我便看出阿夜喜欢月儿,回来后也一直心念惦记着。还偷偷跑去了北际,阴差阳错下又救了月儿的性命。如今月儿来到了我们千机谷,为师真希望他们二人可以同你与雨烟一样,结成佳缘。” “师父放心,阿夜与月儿已经定亲了,您的心愿定能成。”孟凉笑道。 “定亲?”纪寒天先是一惊,随即又大喜,“难不成这两个小家伙趁着为师不在偷偷结下了婚约?” “正是!”孟凉笑颜点头,“阿夜这些日子天天都在琴瑟居,与雨烟还有葵木一起准备喜袍呢。” “看样子为师不在的这些日子,谷中是发生了大事了。”纪寒天一捋胡子,面露期待,“快与我说说。” 孟凉把那日他与雨烟邀约众人去琴瑟居报喜一事与月夜定亲一事原原本本叙述给了纪寒天。 听闻雨烟有喜,而澜离夜与洛汐月又定了亲,纪寒天欣悦万分,脸上的疲困都消退了不少,“好!我们游仙生命虽然长远,却也劳苦枯燥,有太多烦事缠心。心酸孤寂者更不在少数,只有多一些喜事发生,才不算是虚度长远年华啊!” 在纪寒天感慨之时,秀珠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堂走了出来,“纪谷主,孟侄,你们的晴云面。” 面条很烫,烫得她的手有些发红,她将面条放在了纪寒天与孟凉面前,又抓起窗台上一把积雪握在了手中缓解。 “秀珠,你何时也会做晴云面了?”纪寒天有些惊讶地问。 秀珠微愁地解释,“池雨姐姐说,雨随风动,风长老若是消失,她也会消失,风长老若是再现,她亦会出现,所以此次离开她也不知是否还会归来,也因此特意将晴云面的做法教给了我。” “如此看来,她是放下了但又没彻底放下。”纪寒天望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有些感慨。 秀珠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厨堂。 闻着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香,纪寒天有些怅然,却又突然释然,“孟凉,我们快吃,今日这晴云面,味道肯定不一样。” “是。”孟凉立即拿起筷子品尝起面来。 在纪寒天与孟凉离开膳厅不久后,正式的午膳时辰也到了。 水支与天支的弟子们陆续来到了厅中,原本清静的大厅立马变得吵嚷起来。 膳夫与厨娘们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分发给了众人,整个膳厅一时间食香弥漫,温馨温暖。 杭不凡与席道易在人群的最后来到了膳厅。 “道易。”杭不凡招呼,“你最近去了何处修炼,怎么都见不着人影了?” “我嫌闹,所以寻了处僻静之地。”席道易敷衍一应,捂着肚子急步走入了膳厅。 他辛苦修炼了一个日升,此时已是饥饿难耐。 杭不凡摇摇头,也快步走入了厅中。 水苑弟子处的每个长台都坐满了人,只有天苑弟子处还有几个空位,席道易端起两叠饭菜便往角落处的空位处走去,也顾不上与谁同台,拿起筷子埋头就吃了起来。 “啪!”席道易身旁之人重重甩下了筷子。 席道易一惊,忙放低碗筷侧头相望,才发现身旁正坐着柳樊音。 “席道易,我说了让你离我远点,你为何还要纠缠我!”柳樊音压低着声音,却藏不住其中的怨怒,“你是不是故意来恶心我,让我吃不下饭?” 席道易最近一直都在服用凌风给他的黑锋丸,修炼起灵力来得心应手,所以总是悄悄一人躲在南峰洼洞修炼,早已无心与柳樊音纠缠。 此刻听到柳樊音的无理指责,以往的耻辱瞬间涌上了心头。 他拉下脸,冷哼道:“呵,柳樊音,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是见这里空着才来入座,早知道是你,我宁可站着吃!” 见席道易如此傲然不屑,柳樊音又气又惊,于是提高嗓门大喊起来,“席道易,你混蛋!你居然敢如此无礼!” 柳樊音的声音引得厅中之人纷纷侧目,整个膳厅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我若是再有退让,必然会在所有人面前受辱。”席道易心知暗念,于是也同样拉开了嗓门,“柳樊音,明明是你先开口不逊,我们俩究竟谁对谁无礼了?” “你胡说!我出身名门,知书达理,怎会说出不逊之言?”柳樊音大声反驳,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席道易竟然敢与自己叫板。 席道易回过头,悠然扫入了一口米饭,“名门之人无情无义,心中只有名望名利,怎么就不会说出不逊之言了?柳樊音,你可说过不少不逊之言来羞辱我这个凡夫俗子呢,要不要我说出来让大家审评一下?” 席道易自入千机谷以来就对柳樊音情有独钟,一直以来都是笑颜逢迎、好言奉承着柳樊音,今日却公然与之翻脸,这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胡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只是得不到我所以才出言污蔑!你无耻!”柳樊音有些气急败坏。 她不能让席道易坏了自己贤雅美好的名门闺秀形象,于是咬着牙恼怒地盯着他,似咒骂似警告。 席道易对柳樊音的深情早已被羞辱殆尽,他咽下了口中饭菜,破口就是大骂:“柳樊音,你人前美丽,人后算计,虽为名门闺秀,却是个剑戟森森的蛇蝎妖女!” 柳樊音倍感难堪,又不想继续失态,于是眉头一皱梨花带雨地哭起来,“席道易,我不就是拒绝了你几次嘛,你何必如此诋毁于我!” 席道易这下更怒了,他一把甩下筷子,欲要与柳樊音据理相争。 柳樊音故意后退了几步,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君子动口不动手,席道易你别乱来!” 一个爱慕柳樊音的水支师弟见状立即挺身挡在了柳樊音身前,“席道易,你竟然要对同门动手,而且还是一个贤雅女子,这也太不像话了,你有何资格做我们的师兄!” “就是,我们都知你爱慕柳师姐,如今因为爱而不得便要如此对她,你也太可怕了!”又一个水支弟子附和。 席道易气得浑身发抖,他紧握着拳头,一张脸由红到白又从白返红,嘴唇都差点咬出血来。 躲在两位师弟之后的柳樊音这时轻扬起了嘴角,对着席道易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轻蔑笑意,似在嘲讽他不自量力。 杭不凡本不想参与其中,但是柳樊音那一丝笑却让他捉了个正着,让他难于静心置身之外。 他快步走到了席道易身旁,劝诫柳樊音,“柳师妹,方才来膳厅前,我与道易因为误会争吵了几句,他这会儿定是怒气未消才如此暴躁,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听到杭不凡开口,柳樊音立即露出了温婉宽容之相,“既然如此,那便罢了。但是从今日起,席道易须得与我保持十步之遥,我可不想再受无礼之气。” “你…”席道易气得挺身上前欲要力争,却被杭不凡伸手拦下。 “道易,别冲动,师父已经回谷,若是起了冲突,大家都要挨罚。”杭不凡劝他。 “柳樊音,你等着!”席道易咬牙忍下了怒火,愤然离开了膳厅。 见席道易狼狈离开,柳樊音心中得意,却依然装作楚楚可怜的惊恐模样,在众人的安慰下才又入座回了长台。 望着装模作样的柳樊音,杭不凡眉头分外深重,随即离开了膳厅,追着席道易而去…… 第155章 我心有仇,即是樊音 东邱。 离开膳厅后,席道易直往道场而去,他压抑着满腔怒火,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又沉又重的脚印。 “道易!”杭不凡大喊着追来。 席道易停步转身,依然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杭不凡劝慰他,“道易,柳樊音只是徒有其表,不值得你付出真心,我早就劝阻过你。事到如今你也别气了,往后不要再理她就是了。” “自入谷以来,我就一直喜欢着她,当然,我自知我资质平庸,相貌平平,既无才华也无财富,所以一直以卑躬屈膝之态真切待她,可她却从始至终没正眼瞧过我,甚至多次暗中羞辱于我,伤我情意,更伤我自尊。”席道易流着泪,一脸愤恨。 他此时的泪不是伤心,而是后悔,后悔错爱了这个女人多年,后悔自己曾经在她面前唯唯诺诺毫无尊严,后悔被她羞辱后还死皮赖脸地又去找她,结果又是自取其辱。 “哎,柳樊音如此心性,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啊。”杭不凡感慨地拍了拍席道易的肩膀,“沧海女子那么多,弃她一个又如何。华而不实的东西,也许得不到才是福气,该放下就放下,你就不要再惦记了。” “我早就对她死心了。可是方才,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羞辱我,我…我真是恨啊!”席道易用力地呼吸吐纳,以缓解心中的气急气怨。 “能死心就好。”杭不凡宽下了心,“你性子太执拗,我就怕你看不开。” “不凡兄,你说得没错,专心情缘还不如专注修炼。与其低三下四地讨好一个女子,还不如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而且还要强大到让她不能拒绝,无力反抗。”席道易咧着嘴,似笑非笑道。 看着神情古怪的席道易,杭不凡突然有些发怵,“道易,你可不能乱来啊!这…这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哈哈!”席道易突然仰头大笑,又转身向着南峰走去,“不凡兄放心,柳樊音这瓜,我早已经不稀罕了!” “道易,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杭不凡大喊。 “放心,我如今只做智者。”席道易伸出手潇洒一摆,洋洋而去…… 几日后。 水苑道场上,巴沃、灵力与郑齐山正聚在一处角落聊话。 灵乐最近几日都没见到葵木,因而有些闷闷不乐,“夜师兄好太过分,把葵木抢去做苦力却不带上我。” “人家在缝制喜袍,带上你干嘛?捣乱吗?”巴沃没好气地接应,“没见到你巴师兄也没人相陪了吗?” 澜离夜把葵木拉去了琴瑟居与雨烟一起缝制喜袍,雅尼这几日便替着葵木去了各处值守,无人相伴的巴沃也觉得十分无趣。 郑齐山本在凝神打坐,听到二人谈话后忽然睁开了眼睛,“谷中近来怎么尽是一股子怪味呢,真叫人憋得慌。” “怪味?什么怪味?”灵乐探着头四处嗅了嗅,“没有什么怪味啊!” 巴沃知道郑齐山是话中有话别有深意,于是道:“灵乐,你郑师兄说的怪味我们肯定是闻不到的。” “闻不到的怪味?”灵乐眨巴着眼睛,更加不解了,“到底是什么味呀?” 郑齐山悠然站起身,很是一本正经,“就是你们这些被情缘侵蚀之人发出的酸臭味。” “有情缘滋润的人才不会有酸臭味,倒是那些得不到情缘的人才会被嫉妒侵蚀出酸臭味呢!”巴沃不慌不忙地反击。 “巴沃,你说什么呢!”席道易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情缘算什么东西,得到了会如何,得不到又如何。世事难料,合久必分,中道而弃的情缘大有人在,谁知道得意者往后会怎样!” 巴沃听着席道易的话意是在诅咒他的情缘没有好果,顿时气得不轻。 他本想骂上两句回击,又想到了几日前席道易在膳厅被柳樊音当众羞辱一事,才明白是自己无意冲撞了席道易,于是强咽下心中气愤,“道易,我不过是在与齐山说笑,你何必自己往我话中跳呢。” “我们不过是说笑而已,道易,你别较真了。”郑齐山也急忙打圆场。 哪知席道易却瞪着巴沃不依不饶,“人心难测,是我自己往里跳还是你有意取笑,又有谁能辨别?” “哎呀,席师兄,巴师兄说的可不是你,他就是想呛一呛郑师兄而已,他可没有取笑你。”灵乐急忙解释。 “是啊,我可没有取笑你。是你自己想太多。”巴沃也带着些不满解释。 席道易却依旧不肯让步,“身为仙士应该敢说敢当,无耻小人才会出言不认!” 他对那日在膳厅当众受辱一事耿耿于怀,连做梦都在被人嘲笑,所以这会儿认定了巴沃就是在取笑自己。 巴沃再忍不下怒气,眉头一肃,“席道易,你真是不可理喻,也难怪柳樊音不待见你!” 席道易听闻眼神瞬沉,挥手就向着巴沃打出一拳,重重击在了巴沃口鼻之上。 巴沃疼得龇牙咧嘴,蹲下身捂着鼻子直叫唤。 灵乐看得傻了眼,“巴师兄,你没事?” “有事,痛死我了!”巴沃抬起头,鼻中鲜血直流,嘴唇也被磕出了一道血印。 郑齐山当即呵斥起了席道易,“席道易你是不是疯了,不过是随口一句说笑,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从今往后,谁都不许把我与柳樊音提及在一起!”席道易大吼,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凶狠。 巴沃愣了,灵乐也愣了,连性情悠闲的郑齐山也愣了。 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席道易,感觉他像极了一个蛮横生分的仇人。 席道易没有理会三人惊愣的目光,愤愤转身而去。 灵乐许久回神,懵懵的问:“这还是席师兄吗?他刚才的模样怎么像要吃人呢!” “哎,随他去。”郑齐山看了一眼鼻血直流的巴沃,“今日这事本就是误会,道易他也是心有所伤,我们就不要与大师兄和师父告知了。” “罢了,就不给大师兄和师父添堵了。”巴沃摆摆手,又忍不住怒骂:“该死的席道易,要不是同门多年,我定然要与他大斗一场!” 灵乐与郑齐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暗摇头…… 席道易一路怒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林间,见到了山顶凉亭中正站着柳樊音与雅尼。 他憎恨一瞥,随即敛息屏气躲到了靠近凉亭的大树后。 雅尼坐在亭中围凳,敲着双腿喃喃,“哎,好累啊!” 柳樊音笑着脸凑近,“雅尼师姐这几日辛苦了,不仅要自己值守还要替葵木值守,师姐可有好几天没休息了?” 她看似关心着雅尼,实则是庆幸雅尼替代了葵木与同值,否则她肯定逃不掉葵木追问损毁黑衫一事。 “还好,能受得了。”雅尼起身甩了甩手臂,“樊音,你与席道易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们几日前在膳厅吵起来了?” “师姐,你提席道易干嘛!”柳樊音脸上的笑意退去,换上了难掩的嫌弃,“我最烦他了。” “席道易是不够出色,但是对你却十分痴情,你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难堪的。”雅尼忍不住责备,又劝慰,“而且你也已到成家的年岁了,虽说你出生显贵,容貌美艳,追求者众多,但是情缘讲究的是有心有情,席…” 柳樊音眉头一拧,不悦地打断了雅尼,“师姐,在你眼里我就只配与席道易那样的庸夫在一起吗?” 暗处的席道易听闻一手紧抓着树干,气得心头怒火腾腾。 “庸夫?”雅尼有些吃惊,还有些尴尬,“席道易天资确实差了些,但是好在为人勤勉,可不能算作庸夫。” “他就是庸夫。”柳樊音不屑而笃定。 她放眼俯望着千机美景,神情莫名变得娇媚起来,“再说了,我心中早就有人了。” “你心中有人?”雅尼这下更吃惊了,却又一下恍然大悟,“难怪你一直拒绝席道易,那你早些说出来不就好了嘛!” “我不想说…”柳樊音扭捏地回答,心中却清楚自己是不能说。 雅尼难忍好奇,就追问:“那人是谁?” 柳樊音痴痴地念想起了轩辕律羽的模样,“他身份尊贵,灵力强大,外貌更是俊逸非凡,与席道易可是云泥之别呢。 “灵力强大,俊逸非凡,非凡…”雅尼口中念叨着,心里不停猜测着,“你喜欢的是杭不凡?” 柳樊音略有犹豫,又急忙摇头,“不是不是!” 雅尼性格直爽,可受不了柳樊音卖关子。 她抬起一脚架上了围凳,威胁道:“说,是谁!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把千机谷所有人都喊过来。” “别别别!”柳樊音急忙阻止,她知道雅尼说到就能做到,立即靠近雅尼耳旁小声道:“是博芒府的小龙首轩辕律羽。” “轩辕律羽!”雅尼惊呼。 柳樊音虽急急按住了雅尼的嘴,却依旧来不及制止,于是抱怨:“师姐,你不能小声点嘛。” 雅尼一脸震惊,急忙压低了声音,“樊音,轩辕律羽与汐月有过情缘,你怎么…” “他们现在已经情断义绝了呀,月师妹都已经与阿夜定亲了,小龙首与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柳樊音面露笑意,眼神憧憬,“所以,我与小龙首是很有可能的。我是东邱名门,他是西陵贵族,我貌美,他英才,多般配呀!” 雅尼愣愣地坐下了身,伸手拍了拍脑袋,感觉有些发懵。 暗处的席道易听到了一切,眼神变得阴沉而又凶狠,“柳樊音,你果真野心不小,竟然还做着龙首夫人的美梦。呵,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这梦碎得很惨!” 念叨完后,席道易悄然离去…… 西遗。 戈壁一战,凌风元气大伤,如今只能藏身暗川凝神修炼。 黑暗深渊深不见底,黑暗之气缭绕腾涌,整个暗川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凌风盘膝在深渊一侧,暗暗疑惑:“忘川是神境毒物,在沧海大陆应该无解。玄影阁区区梦幻灵力,怎能解除忘川之毒呢?其中必有玄机…” “主人,千机谷有讯。”苗霜款款而来。 她一只手臂已断,留下空空的袖缎飘荡,另一只手高高举着,手腕上站着一只闪着暗色蓝光的雪莺。 “念!”凌风起身命令。 “是。”苗霜低头遵从,将高举的手向上一挥,手腕上的雪莺立刻飞起,化为了一行流光字迹,“雨烟有喜,月夜定亲,月已回阁,师亦归谷。” “月夜定亲!”凌风一惊,眉头瞬沉,“凭我一人之力,断难完成大业。阿夜若是与洛汐月成了亲,怕是更加不愿意复仇,这亲事,绝不能成!” 想到这,他怅然踱起了步子,思索着该如何断了澜离夜与洛汐月间的情缘。 “主人,还有消息。”苗霜打断了凌风的思忖,“我心有仇,即是樊音,恳请师叔,替我解恨”。 凌风桀然一笑,“道易最近修炼得不错,那就解他仇恨,当做嘉奖。” 巫马姬申办事不力,戈壁一战中又独自逃走,凌风如今除了苗霜一个心腹傀儡外就剩一个席道易可以使唤。 而且对于席道易,他还有着更长远的打算,所以他有意满足席道易这个心愿。 凌风转头,见到流光的最后还显示着几句话,“池雨离谷,四处寻你,至今未归,师叔小心。” “哼!”凌风冷哼一声,“池雨与我纠缠百年,恨不得日日对我相咒,如今竟然会关切相寻,真是可笑!” 凌风嗤笑着,心中却忽然有了主意,“池雨与席道易都是由爱生恨,从开始的爱一人到最后失望到要毁了那人。若是能毁了阿夜心中之爱,让他心生怨恨,那复仇大举定然不会再是我一人所愿。” 想到这,凌风心情大好,愁绪瞬散,笑意高深。 他转身走向洞川深处,声音幽幽,“霜儿护主有功,你这手臂,我会补偿给你的。” “谢主人。”苗霜木然一笑,手上的雪莺化为了一阵蓝光消散。 她款款而行,与凌风一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156章 阿月我是一定要见 北际。 寝房中,洛汐月正半倚在窗台,呆望着院中被积雪覆成粉白的梦影树。 昨日她醒来,青禾便将她体内封印着月神一事如实告知,随后又说出了黑花忘川之事。 青禾告诉洛汐月,月神唯一且强大,因为它能蕴纳一切灵力,所以洛汐月能修炼沧海大陆上所有的灵力。 而且一旦将月神之力开启,那她便能天赋异禀,修炼神速。 而且月神之力还能除去忘川之毒,对如今的沧海大陆而言是必要且重要的存在。 所以,青禾让洛汐月发誓不会向任何人说起月神,哪怕是澜离夜、雨烟、孟凉、纪寒天等亲近或敬重之人,皆不可说起。 洛汐月见到过俞尊毒发的模样,知道自己体内的月神无比重要,于是向青禾郑重宣誓,保证不会泄露自身元神,青禾这才放下了心。 “我拥有的居然是神魄…”洛汐月喃喃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难怪我每次受伤总能很快愈合,还不会留下痕迹。” 她抓起窗台上一把积雪扔向了庭院,又忽然皱起了眉头,“既然月神能蕴纳一切灵力,那我为何会修炼不了梦幻灵力呢?” 就在洛汐月疑惑不解时,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些零碎之像,她想起这是自己昏睡时做的梦,梦中还出现过一个老者。 她闭上眼,努力回忆着,却想不起老者的模样,只记得老者穿着一身素雅青衣,与青禾的外袍有几分相似。 “梦中的青衣老者会是谁呢?”洛汐月眉头紧蹙。 “小月儿,在想什么呢?”柳夏端着一碗热汤走到了洛汐月身旁。 她将冒着热气的汤碗塞到了洛汐月冰凉的手中,“快捂捂手,可暖和了!” 洛汐月捧着热汤,眉头却依然难解,“柳夏姐姐,我昏睡时,可有喊过谁?” “这个…”柳夏挠挠头,面露难色。 她悄悄向着门口张望了一眼,轻声道:“你昏睡时一直在唤羽哥哥。” “羽…”洛汐月咬住嘴唇,生生咽下了哥哥二字,继而捧着热汤,沉默地坐到了案几前。 柳夏偷瞄着洛汐月,从她眼中看到了隐忍的无奈与伤痛,心中愧疚顿生。 她坐到了洛汐月身旁,低着头致歉,“小月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心中之人是轩辕律羽,才会一直撮合你和夜师弟,都怪我…” “柳夏姐姐。”洛汐月回神,苦涩一笑,“我与轩辕律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柳夏有些激动地抓住了洛汐月的手,“可你心中惦记着他呀,你昏睡时一直都在唤他的名字呢!” 洛汐月神色黯然,“可我已经与夜哥哥定下亲约了。” “还能挽回的!”柳夏神情愈加激动起来,“俞师兄说了,只要你与夜师弟解除了婚约,就能重新与轩辕律羽在一起了!” “柳夏!”门口传来一声厉喝,青禾铁青着脸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阁…阁主师叔…”柳夏吓得一个激灵,惶恐地站起了身。 “姨娘无需动怒,柳夏姐姐只是在与我说笑罢了。”洛汐月急忙为柳夏开脱。 然而青禾怒气并不减,快步走到了柳夏面前,厉声地喝道:“小夏,明日起你就随露长老去几处城池巡访出诊。月儿身体已经无恙,不需要你来照顾了。” “是。”柳夏低着头,怏怏地站到了一边。 “露长老正在药楼熬制清淤丸,捏丸可要花费好些精力,你还不快去搭一把手?”青禾又训。 “是,我现在就去帮忙!”柳夏逃似得离开了。 “真是胡闹!”青禾侧头瞥了一眼柳夏的背影,回头郑重地告诫洛汐月,“月儿,方才柳夏的话是真心也好是玩笑也罢,你全当没有听过。姻缘不是儿戏,容不得半点胡闹。阿夜对你全心全意,你绝不能有半点辜负他之心!” “我明白。”洛汐月点点头,伸手捧起了热汤。 她望着氤氲缭绕的热气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姨娘,除了月神以外,您是否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当然没有,月儿为何这样问?”青禾故作镇定。 “我方才想起了一些梦,梦里出现了一些人,其中有一位青衣老者,让我觉得很亲切,姨娘可知道她是谁?”洛汐月又问。 “姨娘不知。”青禾摇头否认,“也许只是个梦中人而已,你别太在意了。” 其实她心知洛汐月口中的老者是师父婉尾花,但她不想让洛汐月知道婉尾花为了封印月神仙逝,只能装作糊涂。 “若只是梦中人的话,那未免也太真实了。我总觉得她与我关系亲密,是一位很重要的人。”洛汐月期切地望向青禾,“姨娘,您再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想起她是谁。我若能找到她,也许就能知道我的双亲是谁,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青禾面露难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复。 这时,有弟子神色慌张地来到了寝楼门口,远远看了一眼洛汐月,又对着青禾招了招手。 青禾会意,急忙走到了门外。 弟子靠近青禾,低声耳语:“师父,有一个银发男子跟着我入了阁,说是来找汐月的。这会儿正在玄影殿撒泼呢,慕长老让您赶紧去大殿。” “是阿狸!”青禾咬牙暗念。 听到银发二字青禾就知道来人是阿狸,而且她与钟离慕都已经知晓阿狸是启赋第二元神者,两人也都怀疑阿狸就是凤傲天的后人。 想到凤傲天杀害了自己的师妹,还屠灭了秋念庄满门,青禾心中的仇火顿时燃起。 “月儿,姨娘去处理点事,你留在房中千万不要外出!”青禾交代了洛汐月一声,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寝房。 洛汐月心觉有异,急忙起身追到了门口,发现青禾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那个弟子脚步匆匆的背影。 她望着空荡的楼廊,思忖地喃喃,“姨娘走得这么匆忙,一定发生了大事,我得去看看。” 玄影殿中,阿狸被钟离慕带着一群弟子包围了起来,还被钟离慕布施的结界困在了其中。 他轻摇着骨扇悠然而站,身上的麒麟袍隐约闪着点点星光,显得他俊美高贵,超凡脱俗。 “虽然我们狼犸宗不受待见,但与你们玄影阁并无仇怨。况且我今日只是以小我身份来找阿月,并不是以宗门名义来寻事滋事,慕长老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阿狸开口。 “是否无冤无仇不是你空口说了就算。”钟离慕盯着阿狸,神情愤慨,“阿狸,你今日既然来了玄影阁,就该把一切交代清楚,至于墨月,你休想见到她!” 钟离慕的话让阿狸有些恼怒,但是考虑到洛汐月与玄影阁的渊源,他并不想得罪钟离慕,于是强忍下心中气愤,好声说道:“我虽不明白慕长老为何这样说,但是阿月我是一定要见!” 阿狸说完挥动手中骨扇,施出炙火尘烬。 随着一阵火红的烟火缭绕,莹绿的结界瞬间碎裂。 他踏步而行,向着殿外走去,侧头悠然,“慕长老无须相陪,我自己去找阿月即可。” 见阿狸轻轻松松就破了钟离慕的结界,玄影弟子们面面相觑,纷纷后退着,不敢出手阻拦。 “放肆!”钟离慕飞身拦在了阿狸面前,“玄影阁可不是任你肆意妄为之地!” 阿狸听闻神色厉变,手中骨扇飞起至殿中,红光闪闪,将殿中各处甚至是殿外的白雪都映染上了一层火红。 就在这时,青禾带着苍露飞落在了钟离慕身旁。 青禾向殿中的弟子挥手示意,让她们全部退出了玄影大殿。 阿狸没有说话亦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等待着,待到殿中只剩下青禾三人与他时才开了口,“青禾前辈这是有话要说?” “阿狸,我们知道你是启赋第二元神者。你有名无姓,潜藏在狼犸宗多年,又与假面勾结,心怀叵测。你的身份,我们已经了然于心。”青禾大声道。 “我的身份?”阿狸脸上笑意消退,一股寒气腾生,“那青禾阁主倒是说说看,我是何身份?” “你是逆鳞洞的余孽!”青禾盯着阿狸,咬牙切齿,“是恶贼凤傲天的后人!” “哈哈!”阿狸大笑着收回了骨扇,转身走向了大殿上座,悠哉入座半躺,“凤傲天当年为了抢夺神器残害了秋念庄满门,而秋念庄主的夫人又是你们三人的师妹,所以今日你们是打算杀了凤傲天的后人为你们师妹报仇?” “正是!”青禾三人齐声相应。 她们浑身发散出莹绿之光,掌心更是汇聚起了强大的灵力。 “三位前辈,梦幻灵力可不能攻击,不能对我造成半点伤害。而且,就算你们三人联手,也未必能困得住我。”阿狸悠哉地抚着麒麟袍,摇着骨扇,怡然自得,就如在自己的狼玛中殿一般。 见阿狸如此嚣张,青禾气得浑身发抖,“阿狸,今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你走。洛师妹的仇我们一定要报,也绝不会让你再去祸害沧海安生!” 青禾话音刚落,便与钟离慕、苍露一起向着阿狸挥掌打去。 三人掌心汇聚的灵力化为了一个莹亮的结界,向着阿狸快速围拢。 阿狸从座椅一跃起身,操纵火焰灵石飞起,化为了炙火护盾抵抗着青禾三人的梦幻结界。 莹绿幽光与火焰红光交织在一起,将整个玄影大殿映染得红绿交映。 “三位前辈,你们的仇人是逆鳞洞的余孽,凤傲天的后人,与我阿狸无关。我今日来此只是为了找阿月,你们交出阿月,我便离开,绝不冒犯。”阿狸说道。 他一手操纵着火焰灵石抵抗着结界,一手轻摇着骨扇,银白长发随着奔腾的灵气飞舞飘扬,脸上神情甚是轻松。 “阿狸,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与你无关?”苍露大声质问。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认错人了。”阿狸淡然地回复。 “你休要抵赖,除非你转换元神,让我们看看你天生的元神是何。若不是傀器元神,才能证明你不是凤傲天之子!”钟离慕道。 阿狸听闻眼中闪过一阵戾气,神情瞬间寒厉起来,“我天生元神是何,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今日你若不现出天生元神,就休想离开玄影阁!”青禾加大了灵力,想要压制炙火护盾。 奈何她的梦幻元神境界再高也只是治愈力强大,面对攻防兼备的炙火元神,根本毫无压制之力。 “呵,你们若不交出阿月,那我便铲平了玄影阁!”阿狸的神情变得愈加凌厉。 然而,洛汐月此时踏步走入了殿中,走到了僵持不下的四人面前,生气地瞪着阿狸,开训:“阿狸哥哥,你太无礼了!” 第157章 我图的是与阿月的兄妹之情 北际。 见到洛汐月,阿狸身上的戾气立刻退去,露出一脸欣喜之色,“阿月,哥哥总算见到你了!” 青禾则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洛汐月,厉声训斥:“月儿,阿狸是我们的仇人,你怎可与他兄妹相称!” “仇人?”洛汐月一愣,蹙眉望向了阿狸,“阿狸哥哥你做了什么?” 听到洛汐月依然唤自己哥哥,阿狸十分满意亦十分欢喜。 他加大灵力破开了青禾三人的结界,又收回了火焰灵石,疾步走到了洛汐月面前,故作可怜,“阿月,明明是三位前辈误会欺负我在先,你怎么还对哥哥发起脾气了,哥哥也太委屈了!” 见到阿狸如此剧变,青禾三人有些措手不及。她们不敢相信刚刚还傲然凌厉的阿狸居然在向洛汐月撒娇。 青禾强忍怒火,一把拉过了洛汐月,“月儿,你可知阿狸是谁?他是逆鳞洞的余孽,凤傲天的后人,他是你我的仇人!你的…你太让姨娘失望了!” 悲愤欲绝的青禾差点将洛汐月身世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改了口。 “逆鳞洞余孽?凤傲天后人?可阿…可他是炙火元神呀!”洛汐月这才咽下了阿狸哥哥四字。 “那是因为他隐藏了自己的天生元神,现在启赋的是第二元神!”苍露解释。 “第二元神?”洛汐月惊讶不已。 “对,你此前失窃的银铃流苏,可用作启赋第二元神之用。”钟离慕将几百年来她们银铃流苏失窃之事,以及银铃流苏可以启赋双亲异元神者的第二元神之事当堂相述。 洛汐月很震惊,也终于明白了假面为何要拿走自己的银铃流苏。 “凤傲天杀害了秋念庄满门,亦害死了我们的师妹,我们绝不会放任他的后人继续为祸沧海!”青禾望着阿狸,一脸愤然。 秋念庄的惨事洛汐月已经听闻,但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位玄影阁长老死于凤傲天之手,瞬间明白了青禾三人为何会如此气怒。 她缓步走到阿狸面前,望着他一头银白长发心乱如麻,沉默片刻后开口:“你是启赋第二元神者吗?” “是。”阿狸坦然点头。 洛汐月心头一沉,“那你的天生元神是傀器吗?” 阿狸摇头,神色恳切,“阿狸可以欺骗所有人,可哥哥不会对妹妹撒谎。阿月,哥哥向你保证,我不是逆鳞洞的余孽,更不是凤傲天的后人。” “口说无凭,你若想自证清白,那就现出你的天生元神。”苍露厉声道。 “我若不想,没有人可以强迫我!”阿狸傲然瞥了一眼苍露,又望向了洛汐月,“阿月是否愿意相信哥哥?” 看着阿狸的眼睛,洛汐月好似透过深沉的眼眸看到了眼底的清澈。 她猜测阿狸启赋第二元神是为了掩盖身份隐藏身世,就如轩辕律羽与澜离夜一样。他们都有着痛不可提的身世,都不想被外人所知,只能默默藏于心间,独自承受。 就连现在的自己亦是如此,体内封印着上古月神,也是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想到这,洛汐月点了点头,“我相信阿狸哥哥。” 得到洛汐月的信任,又听到熟悉的一声哥哥,阿狸顿时眉眼舒展,脸上笑意温情。 洛汐月转身,鼓起勇气对青禾道:“姨娘,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声响起,青禾举着颤抖的手,怒不可遏,“你糊涂!” 洛汐月被青禾的巴掌打得踉跄不稳,阿狸急忙将她扶在了怀中。 阿狸神情剧变,眼中愤怒得似要冒出火来。 他扬起骨扇就要挥手,却被怀中的洛汐月抓住了手腕。 阿狸低头看向洛汐月,见她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通红的掌印,嘴角更是流出了一条殷红的血迹。 他心中一阵痛,抬头望向青禾愤愤道:“不管是谁,只要欺负了我阿狸的妹妹,我都不会放过他!” “不可以!”洛汐月拉着阿狸的手腕,忍着眼泪摇了摇头,“不可以对姨娘动手!” 看着眼眶通红的洛汐月,阿狸强忍怒火收回了骨扇。 青禾此时心痛万分,她既心痛洛汐月被自己打了巴掌,又心痛洛汐月愚昧,竟会听信仇人谗言,愧对自己父母,以及师父的在天之灵。 一时间,所有的悲愤涌上心头。 她气郁难抒,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月儿,你认敌为友,是非不分,实在让姨娘寒心!” “姨娘,对不起,但我相信阿狸哥哥没有说谎。”洛汐月脸颊肿得厉害,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我看认敌为友是非不分的人是你们!仅凭心中猜测便胡乱怀疑,我若不自证便是污浊,你们明明毫无证据却要步步紧逼。呵,果真所有的名门仙派都如此自负!”阿狸愤愤地开口。 他低头看向了洛汐月,语气又瞬变柔和,“阿月何必与这些自负凡俗之人在一起,不如随哥哥去虞城生活,有哥哥疼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钟离慕一直关注着阿狸的一举一动,阿狸所有的举止她都看得真切。 她看出阿狸对洛汐月的关心都是发自真心,这一刻,她对阿狸的怀疑开始动摇,于是小声提醒青禾,“师姐,你先别生气,也许真是我们猜错了。” 苍露亦有同感,也朝着青禾点了点头。 青禾渐渐冷静,可是打出去的巴掌却已经无法收回。 她愧疚地看了一眼洛汐月,说道:“月儿,你别怨恨姨娘,姨娘有不得不如此的原因。” “姨娘放心,我不恨您。但我相信阿狸哥哥,他一定也有不得不如此的原因,所以您就不要逼他了。”洛汐月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十分坚定。 阿狸看着洛汐月,眼中忽然间泪气蒙蒙。 他闭眼隐去泪水,睁开眼时,眼神已是沉寂。 他伸手擦去了洛汐月嘴角的血迹,长叹:“也罢,为了阿月,那我就委屈一下,自证清白。” 洛汐月惊讶地看着阿狸,却见他正一脸温情地对着自己笑。 阿狸挥手合上了玄影殿的大门,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后退了几步,抬起双手合十在了额前。 他身体中的灵力开始向着额间的元神汇聚,强大的炙火灵气犹如一股火红狂风,将他的银白长发与麟甲黑袍扬得飞起。 随着红光渐渐消散,阿狸的周身腾升起一股黑色浓烟,向着整个玄影殿漫延。 “幽暗灵力!”青禾、钟离慕、苍露齐声惊呼。 她们直直盯着阿狸,感受着从他元神中爆发出的幽暗气息,极其强烈也极其强大,已然到了超神境日界。 阿狸从黑烟中踏步而出,笑着走到了洛汐月跟前,“阿月,哥哥没有撒谎,哥哥是幽暗元神,可不是傀器元神。” 洛汐月感受着全新的阿狸,轻轻一笑,默默点头。 “你竟然是幽暗游仙!”苍露掌心汇聚起梦幻灵力,做出防备姿态,“百年前对千机谷下毒之人是不是你?你与假面联手,又究竟要做什么?” “百年前我修为尚低,就算千里迢迢去了秋念庄,下的也只是晕晕之毒,何来如此强大的灵力撂倒一群高境界的游仙?”阿狸冷冷反问,又道:“更何况元神天成,不是我能自选。我阿狸虽与假面结盟但无害人之心,只是与你们一样,有着不得不报的仇恨。你们被杀了一个师妹,我却被屠了整整一族。三位前辈若是觉得幽暗游仙万恶难赦,不该心有仇怨,只配天生受死的话,那尽管出手便是了。” “幽暗元神,屠族…莫非…”钟离慕若有所思,继而豁然大悟。 她拍了拍苍露,示意她放下防备,“不管是何游仙,心性都有善恶,幽暗也不例外,阿狸既不作恶,那便不是我们的敌人。” 青禾不放心,担心阿狸是知晓了洛汐月的身份,想利用洛汐月为自己复仇,便质问:“阿狸,你接近月儿,究竟有何企图?” “姨娘,我与阿狸哥哥只是在水杏城巧遇相识,他没有刻意接近我,也没有什么企图。”洛汐月率先开口解释。 “非也。”阿狸摇着骨扇,露出一脸深奥的笑意,“哥哥与阿月第一次确是巧遇,不过之后的赏月喝酒都是有意接近,所以我对阿月是有企图的。” 洛汐月有些尴尬,不解地看着阿狸,语气幽怨:“那你说,什么企图?” 阿狸认真地看着她,又是温情一笑,“我图的是与阿月的兄妹之情,图妹妹能唤我一声哥哥。” 洛汐月愣了,又很快豁悟,因为一直以来,与阿狸一起时,只要自己唤他一声哥哥,他就会很满足也很温柔。 她朝着阿狸甜甜一笑,奈何脸上又肿又痛,反而变成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阿月这模样,真是丑极了!”阿狸宠溺地说着,一副又心疼又好笑的模样。 洛汐月听闻收起笑,故意板起了脸,瞪着阿狸不说话。 青禾三人此时也都放下了防备。 阿狸恢复了正颜,轻抚着洛汐月的脸颊道:“阿月,十六后是冬末,冬末日是虞城的终盛节,哥哥此次来玄影阁就是想邀你去南疆共度佳节,你可愿意随我一起?” “度佳节?”洛汐月从没度过佳节,唯一与佳节有关的回忆是当初去天都城时巧遇的若阳节,那热闹繁华、安宁祥和的人间烟火气息让她记忆犹新。 她有些期待,却不敢点头答应,而是侧头望向了青禾。 青禾看着洛汐月红肿的脸颊心有愧疚,又想到刚才与阿狸的误会备感难堪,再想到洛汐月询问青衣老者之事无法启口,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去,切记万事小心。” 洛汐月没想到青禾竟会爽快答应,又吃惊又兴奋,捂着脸欢跃不已,“谢谢姨娘!” “那我们即刻出发!”阿狸亦是欣喜不已,立即换回了炙火元神。 几人来到玄影阁大门,互相道了别。 阿狸驾御起骨扇,带着洛汐月疾驰向了天际。 “阿狸,照顾好月儿,平安带她回来!”青禾大声叮嘱。 “阁主放心,我一定照看好阿月!”红光渐行渐远,只留下阿狸悠然一声回应。 苍露不解又愁虑,问:“师姐,为何同意让阿狸带走月儿,他可是幽暗游仙!幽暗灵力会侵蚀修炼者心性,灵力越强心性越恶。阿狸他元神境界如此之高,月儿与他在一起不是很危险吗?” “露师姐放心,并非所有的幽暗修炼者都是恶人。”钟离慕望着空旷的天际,笑意欣然,“阿狸他虽是幽暗游仙却是虞氏后人。虞氏一族修炼有方,从未出现过心性邪恶之人,是这沧海中最温善的幽暗游仙。而且当年的虞城主虞炀还是蓝逸师叔的友人呢。” “虞氏确实温善,只是对灵兽除外,他们可是灵兽杀手。”青禾微笑道。 看着意味深长的两人,苍露心知无需操心洛汐月之事,于是摇了摇头,“瞧你们二人的模样就知道是我多心多虑了,我呀,还是安心去药楼捏丸子!” 苍露说完返身回去了药楼,青禾与钟离慕也一起回到了玄影殿。 “没想到阿狸竟是当年蓝逸师叔口中的那个孩子,难怪他如此在意兄妹之情,又对月儿如此相待,必定是将月儿当作了自己那个妹妹了。”钟离慕说道。 “是啊!”青禾面露释然,“露师妹当年的银铃流苏应该就是蓝逸师叔取走的,不过能用银铃流苏保得虞氏后人安宁,倒也值得。” “蓝逸师叔如今消失无踪,这已无从考证。但我记得露师姐流苏失窃那日师叔确实回过阁,还与我絮叨过一句话,说窃得安宁,保之安宁,心也安宁。我那时不懂何意,今日倒是懂了。”钟离慕笑道。 “安宁二字寥寥几笔,却有万般不易,希望月儿也可以守得她的安宁。”青禾望着殿外梦影树上的积雪感慨又祈愿。 钟离慕顺着青禾的目光望向了梦影花,突然说道:“师姐,我昨日想到了一个法子,既可以让月儿施用月神之力解忘川之毒,又能保护她的月神不被人识出。” “是何方法?” “半启月神之力,不启月神之气。” “月神之力与月神之气都被流光之印封印,要么一起封印要么一起开启,如何才能半启?又如何才能将它们分开?” “动一动流光之印。”钟离慕嫣然一笑,告知了青禾一些关于流光之印的发现。 钟离慕近来一直在藏书楼暗室翻阅典籍,也十分幸运地从一册龟甲骨册中找到了关于流光之印的记载。 她得知流光之印与其他封印不同,是由两片羽翼组成,若能将羽翼解一留一,那解开的那片羽翼就能释放出足够治愈的月神之力,而留下的那片羽翼依然可以封印回忆,然后压制气息。 青禾听闻欣喜万分,“太好了,若是真的可行,那往后月儿施用月神之力时就不必再承受开启与解除封印的痛苦了。” “而且那些回忆往事也依然会沉睡在封印之中,她也不必再去开启回忆之痛了。”钟离慕接着道。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心情大好。 殿外的梦影树上,梦影花冰莹,它们不久后便将迎来春日,迎来明明朗朗的春光,可以迎春昂扬,蓬勃生长…… 第158章 妹妹可有喜欢的人 行途。 离开玄影阁后,阿狸带着洛汐月去往了南疆。 天寒风冰,他反身站在洛汐月身前,以护盾遮挡着寒风,见洛汐月肿着脸兴奋又期待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笑问:“阿月似乎很期待跟哥哥一起共度佳节?” “是啊!”洛汐月激动得眸光灿烂,“我见过天都城的若阳节,美食飘香,烟花缤纷,人来车往,灯火辉煌,可热闹了。我猜虞城的终盛节也一定一样热闹!” “阿月以前没有度过节吗?”阿狸问。 “我失忆了,记不得从前的事了。”洛汐月坦言,“姨娘说我是个孤儿,自小生活在一个孤岛。十五年前小岛被淹,我被她所救,才到了北际生活,之后就一直住在轻风崖。姨娘平时难得允许我外出,还只限随她去采集灵草仙株。所以西陵的若阳节是我有记忆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节日。” 洛汐月说着,心中渐生伤感,但凡节日就该是与家人团聚共同欢庆的日子。可是她只是个孤儿,别说过节,就连自己的双亲是谁现在何处都不知晓。 好在从轩辕律羽口中得知双亲依然在世,她才稍有安慰。 可是想到曾经给过自己温暖却又绝情离去的轩辕律羽,她的心又从伤感渐变为了沉寂。 阿狸察觉到洛汐月心绪低落,急忙抚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阿月不是孤儿,你还有哥哥我,往后的节日,都有哥哥陪你过!” “阿狸哥哥,谢谢你。”洛汐月望着阿狸,眼眶泛起了微红。 阿狸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心疼地轻哄:“傻妹妹,与哥哥客气什么,不许哭,乖!” “嗯。”洛汐月舒展泪笑…… 桑洲。 由北往南路途遥远,此时正值寒冬,夜间赶路风如寒刀,而距离终盛节还有些时日,阿狸决定在橙意客栈住宿一晚。 客栈中,掌柜老儿远远就瞧见了一头银发的阿狸。 阿狸上次来到客栈时,那杀气腾腾的模样掌柜老儿至今记忆犹新,也知阿狸脾气虽然凶戾,但是出手极其阔绰,上次只是小小一坐,却留下了一锭金子才离开。 但是掌柜老儿实诚,虽然收下了金锭却心中有愧,一直想着哪日等这白发公子再来,一定要好好招待。 今日终于盼到了阿狸再登门,掌柜老儿虽然惧怕,却还是壮起了胆子相迎,“贵客来店,快请进,小店今日客房充足,公子可以随意挑选。” 阿狸摇着骨扇走入了客栈,洛汐月紧跟在他身后。 洛汐月看出掌柜老儿是在强装笑颜,因为他虽毕恭毕敬招待着,但是说话的声音却在颤抖,两手更是在打着颤。 掌柜的年岁已大,身材又特别干瘦,与高大贵气的阿狸站在一起显得尤其弱小可怜。 洛汐月伸手拉了拉阿狸的衣摆,轻声问他:“阿狸哥哥,你这次能不能不要再吓掌柜老伯了?” “妹妹都开口了,哥哥怎能不从?”阿狸笑着答允,扬起骨扇指着二楼最东的两间客房道:“那我们今日就住那两间客房。” 掌柜老儿顺势望向二楼,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扑通一下跪倒在了阿狸面前,“公子饶命,小老儿糊涂了,忘了最东那间已有客人入住,不该口出狂言让公子随意挑选,公子可否重新挑选一间?” 洛汐月搀扶着掌柜老儿,安慰:“掌柜老伯不用急,我们再选一间便是了,你快起来。” 虽有洛汐月搀扶,掌柜老儿却不肯起身,他惧怕地望着阿狸,颤抖地喊着“公子饶命”。 阿狸一脸无辜地望着洛汐月,表示自己并没有吓掌柜老儿,随后抚着扇子对掌柜老儿道:“好了,起来,我们随便选两间无人入住的就行。” “谢公子!谢公子!”掌柜老儿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踉跄着起了身。 “时日还早,两位不如先去泡个澡。我们浴堂后方有两处天成的温泉,活水细流,清澈透净,泡一泡舒适至极。我去后厨让老婆子给你们准备饭菜,等你们泡完了澡回来正好开吃。”掌柜老儿道。 “这天寒地冻的,那便去泡一。阿月,我们走。”阿狸拉起洛汐月往侧门走去。 两人穿过一条幽静的走廊,远远地感受到了一阵暖暖的热气,伴随着细细的水流之声,极其舒适。 他们加快脚步,很快来到了一处山石环绕的温暖之地,高大的山石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两处温泉分别包裹在了其中。 而氤氲缭绕的热气弥漫在整个山间,宛如轻纱幕布。 “阿狸哥哥,掌柜老伯没有说哪边是男哪边是女呢。”洛汐月望着两条岔开的小道有些犯愁。 “他既没开口,那这里一定有标记。”阿狸扬起骨扇对着朦胧水汽重扇了几下。 水雾骤闪,一块木牌赫然出现。 木牌立在两条小道中间,绑在一根木棍之上,左边刻着男,右边刻着女。 “朦胧迷茫,犯愁前路谁左谁右,无人点拨。骨扇一扬,木牌指点兄妹迷津,豁然开朗。走,现在可以泡澡去了!”阿狸扬着嘴笑。 “阿狸哥哥真是才华横溢,这都能作诗。”洛汐月笑着打趣,与阿狸分别向着两条小道走去。 两人刚离开,木棍旁一个小小的洞穴中便跑出了一只吱吱兽。 它理了理嘴边的胡须,竖起身子在木棍上蹭起了痒痒。 随着吱吱兽不停挪动身子,木棍也慢慢转起圈来。原本指着男左女右的木牌渐渐转了向,因为木牌背后同样刻着男与女,所以现在的指向便成了男右女左…… 洛汐月来到温泉,眼前尽是腾天的水雾什么都看不真切,她脱下衣衫放在了泉边的岩石,小心翼翼地下到了泉水中。 她靠着泉边一块圆石坐下了身,泉水刚好漫至她的肩膀。 温暖的泉水驱逐着身体各处的寒冷,连着身体的疲惫与心中的伤感也消散而去。 “阿月,有事就喊哥哥。”阿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好。”洛汐月欣然笑着,想着阿狸真是个爱操心的好哥哥,自己与他虽没有血缘亲情,却能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作为兄长的爱意,觉得他比这温泉还要暖上几分。 这时,温泉另一角传来了一阵微小的水花声,洛汐月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可眼前雾气缭绕,什么都看不清。 因为温泉活水流动,一直都有着潺潺的水声,她便没有多想。 另一池,阿狸静坐,泉水刚至他的胸下,露出了他挺实修长的肌骨。 他身材高大魁梧,皮肤却白皙得好似女子。 阿狸闭眼养着神,忽然提高着声音问:“妹妹可有喜欢的人了?” 洛汐月听闻一愣,心中舒惬消散,眉头不自觉拧成了一团,语气落落地回:“阿狸哥哥,我与夜哥哥定亲了。” “你好似不喜欢澜离夜?”阿狸觉察出洛汐月的失意,“阿月若是不满意这桩亲事,那就取消亲约。澜离夜若敢不服,哥哥就替你教训他。” “我不是不喜欢夜哥哥,我只是…”洛汐月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叹了口气,“也许只是不爱…” “那阿月可有喜欢的人?”阿狸追问她。 洛汐月沉默了片刻,回答,“有。” “何人?”阿狸有了兴致。 “轩辕律羽。”洛汐月如实坦言,却又突然转换,“可我如今只想忘了他…” “为何?”阿狸追问。 “因为柳夏姐姐说过,情缘不能三心二意,我既已有了夜哥哥就不能再惦记他了…”洛汐月语气带着愧疚,“要不然,我就不是一个正经女子…” “哈哈,妹妹之心如此纯真,怎会不是正经女子呢?”阿狸忍不住大笑,“再说了,爱一个人是忘不掉的。” “我都能忘了一百多年的记忆,能忘了为何会落水,应该也能忘掉他。”洛汐月故作轻松。 “你若是真的爱他,那此生都不可能忘了他。”阿狸的声音有些深沉。 他展开双臂,背靠在了泉边的岩石倾躺,“妹妹,我们游仙生命漫长,不该随便找一个人将就,而是应该找一个心神契合的爱人相伴。否则,这长久的一世可就成了煎熬了。” 阿狸作为一个启赋第二元神的游仙,只能有爱却不能有欲,所以对于情缘也有着更深邃更透彻的参悟。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忘了他。”洛汐月脑海中却出现了轩辕律羽与她诀别时愤恨绝情的模样,心中痛楚阵阵,“因为…他已经不要我了…” 阿狸听闻皱起了眉头,立即转身朝向了洛汐月的方向,“竟敢弃我阿狸的妹妹,轩辕律羽定是食了潲水瞎了心眼了。如此盲人,阿月不要也罢,还有哥哥在呢!” 洛汐月听得又难过又想笑,于是忍住泪水装作无事,“谢谢阿狸哥哥。” “妹妹放心,你的情缘之事,哥哥不会不管的。”阿狸从温泉中站起了身,“你再泡会儿,哥哥先去看看小老儿有没有准备好饭菜了。” 阿狸上了岸,以灵力除去了身上的湿漉,穿戴好了衣衫,摇着骨扇返回了客栈。 阿狸离开后,温泉的另一边再次发出了哗啦的声响。 洛汐月朝着声音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模模糊糊中见到一个人影正坐在温泉的最角落处。那是水流的正下方,本就隐蔽,加上此处水雾蒙蒙,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发现。 洛汐月既心慌又尴尬,立即转身往泉边而去,急急上了岸,湿漉漉地穿上了衣衫就往客栈大厅跑去。 她刚跑出小道,就与迎面而来的阿狸撞了个满怀。 见洛汐月浑身湿湿哒哒又慌慌张张的模样,阿狸有些奇怪,“阿月怎么了?” “阿狸哥哥,我…我有点困了,我先回房休息了。”洛汐月说着就向客栈大厅跑去,却被阿狸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浑身都湿透了,着凉了要得风寒的。”阿狸自顾自地挥出骨扇发动起了灵力。 火焰灵石从骨扇上飞起,闪着红光围绕在洛汐月身旁。只是一小会儿,她身上就变得干燥舒适了。 “谢谢阿狸哥哥,那我现在回房休息了。”洛汐月说完又想要离开。 阿狸却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又带着她慢悠悠地往客栈大厅走去,“跑什么,先陪哥哥吃饭,吃好了再去休息。” “好…”洛汐月一边走一边不停回望着浴堂的方向,心想着刚才在温泉与自己同浴的应该是不相识之人,只要自己快些离开这里,那人应该就不会知道她是谁了。 正想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客栈大厅,一个客桌上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快吃,吃饱了就能去休息了。”阿狸拉着洛汐月坐下了身,拿起筷子往她碗中夹起了菜。 洛汐月望着面前有些丰盛的菜肴愣了愣,压低声音问:“阿狸哥哥,你带银两了吗?” “糟了,哥哥没有带银两,阿月可有带?”阿狸故作着急。 洛汐月伸手一摸腰间,没有荷包,继而摇摇头,面露难色,“我也没有。” 阿狸忍着笑,饶有兴趣地逗弄起了她,“没事,小老儿一吓就求饶,我们尽管填饱肚子就行。” 洛汐月有些生气,“阿狸哥哥,你可是答应了我不再吓唬掌柜老伯的!” “哈哈。”阿狸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桌角,笑着颜道:“我们狼犸宗只有金锭,并无银两。哥哥虽没带银两,但带了金锭,应该用不着吓唬小老儿了。妹妹就放宽心,好好吃饭。” 洛汐月幽怨地看着阿狸,刚想抱怨,却见掌柜老儿端着菜从后厨走了过来,于是没有再开口,而是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掌柜老儿将手中的菜放到了另一侧的客桌,又向着浴堂的方向张望了几眼,自语着:“奇怪,那位公子去了浴堂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掌柜老儿的自语声不大,可他就站在洛汐月身后,因而“公子”二字真真切切地传入了洛汐月的耳中,她才明白与自己同池共浴的是男子。 她惊得一口饭没咽下去直接呛在了喉中,“咳咳…” “慢点吃,又没人与你抢。”阿狸起身拍起了洛汐月的后背。 “咳咳…阿狸哥哥,咳咳…我们走…”洛汐月一把拉住了阿狸的衣摆,“我想早点去虞城,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阿狸有些疑虑,但还是点下了头,“好,那就听阿月的,待哥哥吃了饭,我们就…” “不行,不能不吃了,现在就走,马上就走!”不等阿狸将话说完,洛汐月就拉着他往客栈外跑。 掌柜老儿发现二人要离开,急忙拿起了桌角的金锭追赶到了门口,想要将金锭归还给阿狸。 可阿狸已带着洛汐月远去,只留下一个红色的光影疾驰在暗色的星空之中…… 第159章 阿月,你与阿猕真是像极了 南疆。 明日便是终盛节了,虞城世人从几日前就开始为节日做起了准备,今日的虞城已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虞生不忘中聚集了不少爱好皮袍华衫之人,他们穿梭在精美的衣袍间,挑选着心仪的袍子。 丘山戴着竹笠,静静地坐在柜台后,柜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堆金锭,都是今日的卖袍所得。 在他的衣铺,所有人都不得随意触摸与试穿那些衣袍,若是看中了你便取走,只要你买下了,穿上身,它自会变成与你身形相衬的大小。 “丘掌柜,你这袍子虽然贵,但与别家的相比新式了不少,而且还能变为与买主身形大小一致,真是神奇!”一位男子说道。 “是啊,我家夫人就喜欢丘掌柜制的袍子。明日才是终盛节,你看,她今日就迫不及待地来选袍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开口,他紧跟在一个妇人身后,寸步相依。 妇人转身,故意拉下脸,“你这老头真不懂事,丘掌柜只在寒冬两节才做几件袍子,稀有着呢,谁知道明日还能不能买到。” “夫人说的对,是老头我愚钝了。”老者温情地看着妇人,摇着头偷笑。 其他人听闻也都笑了起来,丘山却毫无动静,依然还是低着头。 竹笠下的他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因为他正回想着与阿狸相认那天的情形,想着阿猕…… 正寒节那日,丘山发现阿狸与一位已故的仙辈长得一模一样,于是便将麒麟袍交给了阿狸试穿。 在见到麒麟袍自动认主阿狸后,丘山终于确认了面前之人就是那位仙辈的后人,也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找寻的小公子。 而阿狸也认出丘山就是他记忆中的岳大哥。 丘山本不叫丘山,他姓虞,叫虞岳,是虞府总管虞陆的儿子。 虞岳问阿狸,阿猕去了何处。 阿狸告诉他,阿猕已经死了,死得很惨,连尸骨都未留下。 虞岳听后怎么都不愿相信,因为记忆中那个一身红衣,纯真善良,眼中闪着星光、嘴角梨涡绚烂的小主妹妹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笑着,跑着,亲切地呼唤着“岳大哥”。 虞岳心痛极了,这伤痛一直到今日还未散去半分。 “阿猕,是岳大哥没有保护好你…”虞岳从回忆中清醒。 他强忍着悲痛,整张脸憋得通红,他将心绪都藏在了竹笠之后,在这热闹的虞生不忘中,竟无一人察觉出来。 夜幕眨眼就至,衣铺中的人群已经散去,陈列着的衣袍都售空了,柜台上也堆放了更多的金锭。 虞岳起身带上了大门,随后向着铺后的制作坊走去。 制作坊的正中间,立着一个青木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红色的衣袍。 衣袍小巧精致,精美绝伦,艳艳赤红中还隐约露出闪闪的火羽纹路。 “阿猕,你不是最喜欢红色的外袍了嘛,岳大哥花了两百年才收集了这些火羽,给你制作了这赤羽袍,你为什么不回来试一试呢?”虞岳轻抚着红衣,轻声泣语。 他摘下竹笠,紧噙着的眼泪从眼角那扭曲的伤痕漫延流下…… 冬末日,南疆上空,阿狸的骨扇闪着红光一闪而过,向着虞城疾驰而来。 从橙意客栈来虞城的路上,阿狸总感觉有些不对,但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见阿狸脸色深重,洛汐月便问:“阿狸哥哥,你怎么了?” “无事。”阿狸摇摇头,又轻扬了一下下巴,示意洛汐月看向前方一片深浓的巨木丛林,“前面便是虞城了。” 洛汐月放眼俯瞰,眼中只有一片参天茂密的巨木,浓密的绿意与苍苍的白雪交相辉映,很美也很神秘。 她疑惑地揉了揉眼睛,终于在丛林中看到了一道隐秘而又雄伟的城墙。 而随着距离虞城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琼楼玉宇与楼阁台榭纷纷涌现眼前。 “好神奇的城池,就像是从林中长出来的一样!”洛汐月惊叹一个城池居然能将苍翠的生机与繁华的人气结合的如此密切,好似已经完全融合为了一体。 “是啊,虞城可是个神奇的地方。”阿狸欣然一笑,驾御着骨扇落到了城中的榆树林。 洛汐月从骨扇一跃而下,跟着阿狸走去了繁华熙攘的街巷。 今日的虞城不仅热闹而且华丽,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老是幼,几乎所有人都穿着一件华美的衣袍。 洛汐月快走几步,跟上了阿狸长腿的步伐,笑道:“阿狸哥哥那么喜欢穿袍子,肯定就是这虞城人氏。” 阿狸放慢了脚步,朝着洛汐月点点头,“哥哥与这城可是同姓。” “原来阿狸哥哥姓虞,难道是叫虞狸吗?”洛汐月猜测。 “对,虞狸。”阿狸眼中荡漾着笑意却也藏着伤感。 他看了看洛汐月的白衣白衫,忽然道:“走,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阿狸拉着洛汐月一路疾走,一直来到了虞生不忘。 铺中空空荡荡,一件衣服都没有,但是柜台上却放着满满一堆金锭。 “我们为何要来这里?”洛汐月望着阿狸一脸疑惑。 “妹妹等会儿就知道了,你先在这等着,哥哥去去就回。”阿狸交代,转身向着后铺走去。 洛汐月在铺中等了许久,有些无聊,便走到了衣铺外,在小巷中踱起步来,最后又走出小巷来到了繁华熙攘的大街。 她飞身站到了一棵高大的巨木顶端,望见城中各处都有着围坐在一起慈蔼闲谈的老者,还有那些成群追逐嬉闹着的顽童,以及许许多多温馨欢聚在一起的阖家,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笑声洒在虞城的每个角落。 看着眼前的美满,洛汐月心中渐渐空荡起来。 她依着树干坐下身,视线却落在了湖心凉亭中一对相互依偎着的男女身上。见他们深情相望着彼此,似乎还在说着一些绵绵情话。 洛汐月的鼻子有些发酸,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两串珠链,愣愣地有些失神。 “阿月,快下来!”阿狸的声音从树下响起。 “哦。”洛汐月回神,从树上飞身跃下。 树下,阿狸摇着骨扇一脸不悦,身旁还站着戴着竹笠遮着面容的虞岳。 见阿狸神色有异,洛汐月小声询问:“阿狸哥哥,你怎么了?这位又是谁?” “这人名为寒铁公鸡。”阿狸冷冷一声,眼中有不满还有怨气。 他刚才在虞生不忘向虞岳索要赤羽袍,可虞岳宁可忤逆阿狸之意也不肯将袍子送出。说袍子是他花了两百年心血才完成,是为了小主阿猕一人而制,绝不会赠与外人。 阿狸与虞岳争执了半天,说自己已经视阿月为亲生妹妹,可执拗的虞岳却依然不肯相让,气得阿狸转身离开了衣铺来寻找洛汐月,而虞岳也讪讪相随。 “寒铁…公鸡?还有人叫这名字的吗?”洛汐月小声嘟囔道,她盯着虞岳的竹笠看了许久,却只见到半张黝黑的脸庞。 “有啊,你面前这人不就是嘛!”阿狸没好气地瞥着虞岳。 虞岳低着头涨红着脸,心中十分好奇自己这个高傲的小公子认的妹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会让他如此维护疼爱。 “阿狸哥哥是不是在生气?”洛汐月拉了拉阿狸的衣摆。 “没有,我为人大方,怎么会生气呢。”阿狸拉着脸否认。 “你没有银两只有金锭,所以出手大方,为人嘛,可不能用大方二字。”洛汐月说道。 “那该用什么?”阿狸来了兴致。 “额…”洛汐月抚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忽然道:“烟花!” “烟花?”阿狸大惑不解,“我的为人与烟花何干?” “你与烟花一样,都是一点就着。”洛汐月憋着笑,故作认真。 “哈哈!”阿狸大笑,心中气怨瞬消。 虞岳在一旁静静倾听着二人说话,感觉这个阿月妹妹的声音很清灵,让他觉得十分舒心。 他微微侧过竹笠,见到一个清丽的身影站在阿狸身旁。又悄悄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瀑布般的柔软长发,然后是一对甜美绚烂的梨涡。 这一瞬间,虞岳的心震动了一下,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猛然抬起了头,却撞上了一对清亮的眼眸,还有一抹清甜的笑意。 “阿猕!”虞岳暗暗呼唤,又暗暗惊叹面前的这个阿月跟回忆中的小主阿猕竟是那么相似。 若不是知道阿猕已经逝去,若不是洛汐月年岁比阿狸小了太多,他真的以为她就是长大后的阿猕了。 虞岳愣愣地看着洛汐月,忽然想到了自己脸上狰狞的疤痕与浑浊的眼睛,立即低下了头,生怕吓到了小公子的阿月妹妹。 就在虞岳打量洛汐月的时候,洛汐月也见到了他的样貌。 她有些吃惊他脸上的疤痕与异样的眼睛,于是拉了拉阿狸的衣袖小声问:“阿狸哥哥,这位寒铁…大哥的一只眼睛是失明了吗?” “嗯。”阿狸点点头,面露愧疚,又正色道:“妹妹,这是虞岳,岳大哥。” “岳大哥好,我叫洛汐月,你可以跟阿狸哥哥一样喊我阿月。”洛汐月向虞岳打招呼。 “好…阿月好…”虞岳微微抬起头,却不敢露出自己的面容。 “岳大哥,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洛汐月走到了虞岳面前。 虞岳一愣,迟疑片刻后取下了头上的竹笠。他正视着洛汐月,一清一浊两只眼睛中似乎闪起了泪光。 洛汐月认真地查看了一番虞岳的眼睛,说道:“不知道这虞城外的林中有没有风支竹与修七草。” “妹妹要风支竹与修七草做什么?”阿狸走到了二人面前,看着紧张得一动不动的虞岳忍不住扬嘴暗笑。 “岳大哥眼睛完好,能医治复明。但是需要风支竹的芯中露水才可。而修七草有修肤的功能,说不定能除去岳大哥脸上的疤痕,让他恢复容貌。”洛汐月解释。 阿狸听闻面露欣喜,甚至还有些激动,“虞城密林灵物众多,我曾在林中见过风支竹与修七草,我现在就去寻来,为岳大哥治伤。” 阿狸说完凌身一跃,一下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洛汐月与虞岳在树下等了许久,阿狸依然没有回来。 虞岳不说话,只是偷偷打量着洛汐月,又暗暗感慨:“阿猕小主若是活着,应该也如阿月这般清灵明朗!” “岳大哥,你与阿狸哥哥是旧识?你脸上这伤是不是也与他有关?”洛汐月突然问他。 虞岳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阿狸哥哥性子冷傲,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得罪不起的模样。可是他对岳大哥你却不一样,他方才对你看似不满却又十分在意。说起你的眼睛时好像还有一丝愧疚。当我说你眼睛能治时,他又那么激动,还急着去城外寻找草药,所以我才猜你这伤与他有关。”洛汐月笑着解释。 “小公子确实是极其骄傲之人,打小就如此,天生傲骨。”虞岳笑应,又突然变得肃然,“其实小公子根本无需有愧,他是主我是仆,别说我只是受了伤,就算为他失去性命也是应该。” “阿狸哥哥只是看起来冷厉不羁,骨子里是个十分深情又极其温善之人。我想,在他心中岳大哥就是他的大哥,绝不是什么仆人。”洛汐月说道。 虞岳心中一暖,扭曲僵硬的脸上笑意更深,他很惊讶也很欣慰墨月对阿狸如此了解,就如当初的阿猕一样,忍不住感慨:“阿月,你与阿猕真是像极了!” “阿猕?”洛汐月有些疑惑,又忽然明白了什么,“阿猕是阿狸哥哥的妹妹吗?” “是,阿狸与阿猕两位小主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妹。”虞岳点头,满脸怅然,此时任凭他脸上的伤痕再扭曲僵硬,也抵不住伤痛显现。 看着悲痛的虞岳,洛汐月眉头渐蹙,“阿猕姐姐她…是不是不在了?” “是啊,阿猕已经不在了。”虞岳泪气丛生。 “阿狸哥哥说过,他有着不得不报的仇恨,所以才会抹去姓氏,隐藏身份,不想为人所知。那么他这仇恨定是与他的身世有关,也与阿猕有关。他心底一定藏着一个又沉又痛的故事。”洛汐月暗暗猜测,心头开始隐隐泛痛。 她望向虞岳,恳切地问:“岳大哥,你能与我说说阿狸哥哥的身世吗?” 虞岳望着湖畔中粼粼的波光沉默了片刻,郑重点了点头,“小公子他已视你为血亲妹妹,那我就与你说说。” 虞岳拂袖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眼中渐渐涌现出了很多的人影,继而是那些腾腾的往事…… 第160章 我阿狸的妹妹又回来了 南疆。 很久很久以前,虞城还不叫虞城,这里只是一处巨木丛林,也只住了虞氏一族。 虞氏为幽暗游仙,但是性情温善,他们隐居在密林,藏匿起元神,安度着悠然年岁。 后来,沧海变故,有很多逃亡者与流浪者来到了这片丛林。 善良的虞氏族人不忍这些人受苦遭难,便将他们留在了自己的地盘,又帮着他们建屋垦地,开启了新的生活。 经过了无数岁月的变迁,这片密林中的人,不管是游仙还是世人,都经历了多代的繁衍生息。人口变得越来越多,屋阁楼台也建得越来越多。 因为密林中灵兽极多,虞氏族人便铸造起了一座坚固的城墙作为守护。 此后,这里便正式成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城池。 城民们感怀虞氏的恩情,将城池取名为了虞城,善良的虞氏一族也成为了虞城的城族,虞氏的首领便是虞城的城主。 三百多年前,虞城的城主名为虞炀,虞炀有一位女儿名为虞姬。 虞姬刚至待嫁年岁,外貌倾城,性格恬静,性情柔善。 虞炀的夫人早逝,他对这个独女十分疼爱,因为沧海之人对幽暗游仙不友善,所以为了女儿的安全,他一直未让虞姬离开过虞城,也极少让她离开虞府。 虞姬觉得生活孤单寂寥,在一日偷偷溜去了城外捕猎灵兽,却意外受了伤,困在了密林。 有一炙火游仙路过密林,发现了虞姬,救助了她,又带她回到了虞府。 那游仙自许野仙自称煜郎,他对虞姬一见钟情,便在虞府小住了几日,几日后却更加不舍得离开。 而虞姬也对煜郎心有好感,于是将自己是幽暗游仙之事坦诚相告。 没想到煜郎非但没有嫌恶,反而发下重誓要护她一生。 虞姬自此坠入爱河,更是将祖上传下的神兽灵珠相赠给了煜郎。 “御郎,我若是幽暗游仙,你可否能接受?” “傻姑娘,那日救你,我便已经感知到了你的元神,若是不愿接受,又怎会救你。” “原来你早已知晓!可是自古以来,不管是世人还是游仙,皆对我们幽暗修炼者敌对相视,御郎你为何不介意?” “所有游仙皆有善恶,而我也绝不会针对心怀善念的幽暗修炼者。更何况虞姬你心中只有善没有恶,所以我不仅不会介意,更愿意舍我之命护你一世安宁。” “我不要你舍命护我,我只要与你相守白头。” “这也是我心求之事。” “御郎,这是参差灵珠,我将它相赠于你,往后你便是它的主人了。” 对于相貌堂堂灵力非凡的煜郎,虞城主甚是欢心,因为幽暗修炼者向来被其他游仙敌视,所以他一直希望虞姬可以找一个爱她的游仙为夫君,相伴终生,护她安然。 于是当即决定收煜郎为婿,将虞姬许配给他为妻。 煜郎欣喜万分,更是立下毒誓守护虞姬一世,然后欢欢喜喜娶了虞姬,住在了虞府。 “御郎,你可愿娶虞姬为妻,入我虞氏一族为婿?” “我愿意!我愿与虞姬相守白头,护她安宁。如若食言,就让我余生受尽孤苦,绝无再爱!” 几年后的一天,虞姬突感身体不适。 煜郎心急万分,当他听说传闻中的狸猕兽能以皮驱病之后,立即离开了虞城,去了南疆尽头的黑木林狩猎。 煜郎离开后不久,虞城主请来了好友蓝逸为虞姬治病,才知一直感觉不适的虞姬是有了身孕,且为双胎。 虞姬满心欢喜,此后日日期盼着爱郎回归,可煜郎却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受尽思念之苦的虞姬郁郁寡欢了八季,最后在生下龙凤双胎取名阿狸与阿猕后凄凄而亡,只留得一对双鱼玉坠给了一双儿女。 其实自煜郎离开后不久,虞炀便派人去了各处打探煜郎的下落,却一直未有音讯。 直到虞姬生下孩子仙逝的那天,打探煜郎下落的人才送来了消息,说煜郎真名为尉迟煜,是狼玛宗宗主卫耀的继任弟子,而且已经回去了宗门。 虞炀恍然大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欺骗了感情。 他憎恶尉迟煜始乱终弃,也惧怕他会曝光虞氏一族元神的秘密,几度想要对尉迟煜暗下杀手,最终因为和善的性情选择了隐忍。只是将两个襁褓小儿题成了虞姓,取名为虞狸与虞猕。 而当时府中总管虞陆的儿子虞岳成了两人的大哥,一直照顾陪伴着两个小主。 本以为虞府自此安宁,没想到在虞姬仙逝多年后,虞氏一族忽遭劫难,府中之人被一个手提寒剑又以白巾蒙盖头首的人杀害。 虞岳当时正在外为阿猕抓捕小宠兽,回府后见到虞府大门紧闭而门下又有鲜血渗出立觉有异。 他从狗洞爬入了府内找到了躲藏在泔水桶中的阿狸与阿猕,又带着他们从狗洞逃出,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此后,三人成了孤儿,隐去虞姓四处流浪。 他们本以为能相依为命一生,可是几年后的一天,当年屠杀了虞氏一府的那个蒙首人又出现了。 依然是白衣白巾,依然是手提寒剑,追捕着三人直至密林之中。 为了保护阿狸与阿猕,虞岳舍身挡在了寒剑之前,却被那人挥剑横斩了面目,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狸趁机带着阿猕向密林深处逃亡。 可年幼的二人怎能躲得过一个狂暴凶徒的追杀,最后,两人双双被抓。 蒙首人穷凶极恶,当着阿狸的面将阿猕残忍杀害,甚至还将她截骨取心。 阿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残害,痛苦而又恐惧。 就在凶徒欲要再对阿狸动手之际,尉迟煜出现,与蒙首人恶战一场,两人皆身负重伤。 最后,蒙首人带着阿猕的尸骨逃走,而尉迟煜救下阿狸,将他带回了狼玛宗…… 说完了虞族的过往,虞岳颤巍着从湖畔站起了身,哀叹:“我们虞氏一族虽为幽暗修炼者,却一直心慈性善,除了天生体寒不得不猎取兽皮制作衣袍裹身外,我们对一切都保持着温善之心,却偏偏要遭受灭族大难。哎,沧天不公啊!” 洛汐月静静坐在湖畔,衣袖早已被泪水打得透湿,眼睛也已经哭得又红又肿。 她不敢相信阿猕竟然死得如此凄惨,更心疼阿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残害却无能为力,哽咽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却要承受无限的痛楚,没想到阿狸哥哥心中竟有如此深的一道伤。” “阿月,谢谢你。”虞岳忽然对着洛汐月作揖。 “岳大哥这是何意?”洛汐月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虞岳。 “虞府当年遭难时,小公子尚且年幼。他只知自己无父无母,却不知自己生父是谁,也不知自己娘亲为何而死。我带着他与阿猕四处流浪,一直以他少不更事,没有承受之力与定夺之智为由,不肯将他双亲之事相告。直到今年正寒节,他生辰那日,我才如实告知了他。我想他这段日子一定过得很痛苦,幸好有你陪着他,虞岳感激不尽。”虞岳说完,再次对着洛汐月深深一拜。 洛汐月站起身,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郑重地回他:“岳大哥不必言谢,陪伴是相互的。我在陪着他,亦是他在陪着我。阿狸哥哥待我如血亲妹妹,我也必定视他为嫡亲哥哥,绝不相负。” “嗯。”虞岳欣慰点头,“阿月,你随我去衣铺等小公子。” “好。”洛汐月跟在虞岳身后,走去了虞生不忘。 阿狸几经周折终于寻到了风支竹与修七草回到了虞城。 他拿着一把仙草走进了虞生不忘,却见铺中只有虞岳一人。 “阿月又跑哪去了?”阿狸问。 “她…”虞岳欲言又止,神情有些不自然。 “岳大哥,我已视阿月为亲妹妹,才会带她来找你。你若是不喜欢她,那我与她一起告辞好了。”阿狸不满地皱着眉,又怨恼地将手中的仙草丢在了柜台。 “公子误会了。”虞岳急忙解释,“阿月她…” “阿狸哥哥!”一声亲昵的呼唤打断了虞岳。 阿狸一愣,猛然转身,见洛汐月正穿着赤羽灵袍站在通往后铺的走廊。 身着红衣的洛汐月明媚灵动,俏丽烂漫,满眼星光地向着阿狸挥手微笑。 “妹妹…”阿狸呆呆地望着洛汐月,眼中瞬间弥漫起一层泪气,随即向洛汐月奔赴而去。 他将洛汐月拥入了怀中,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往下滴落着,将赤羽袍的红色打湿得更加艳丽。 此时的他早已不见了平日里的冷傲,取而代之的是凄凄的悲痛与温热的悸动。 他紧抱着洛汐月,声音哽咽:“妹妹,我阿狸的妹妹又回来了!” “哥哥…”洛汐月泪眼朦胧地依偎在阿狸的怀中,轻声地安抚,“哥哥不哭了,妹妹往后都在。” “好,好…”阿狸泪如雨下,决然低语:“哥哥现在能保护妹妹了,绝不会再让人伤害我的妹妹了!” 洛汐月起身,伸手擦去了阿狸脸上的泪水,“妹妹也能保护哥哥,我也不会让阿狸哥哥再受到伤害了。” “嗯,哥哥信你。”阿狸眼中泪光闪闪,心头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 虞岳此时早已泪流满面,他远望着一黑一红两个相依着的身影,好像见到了一百多年前那对天真无邪而又相亲相爱的兄妹…… 苗雪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阿狸了,她呆立在狼玛中殿,感受着殿中阿狸留下的气息,念念自语道:“公子,你到底怎么了,你与师父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寒节那日,阿狸从虞城回到了宗门,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阴厉又悲愤,更是冷寂得可怕。 他将自己封锁了多日,之后不告而别,不知去了何处。直到今日一直未归,甚至连飞隼也探测不到任何气息。 而尉迟煜从那日后也性情大变,变得愀然不乐,整日长吁短叹。 苗雪将一切看在眼里,心急万分。她曾向师父询问缘由,可尉迟煜却三缄其口,闷声不告。 “总觉得来日方长,却忘了时光荏苒 ,只是一晃眼,这一天就来了…”这是尉迟煜在阿狸从虞城回来后说的一句话。 苗雪这几日一直都在揣摩这句话到底是何意。 “难道师父与公子之间有着什么往事过节?可是他们年岁相差甚远,怎么可能有过节呢?莫非…”苗雪忽然一惊,想起了师父对公子一直都十分关爱,堪比父亲对亲子,更是将阿狸的血海之仇当做了他自己的仇恨那般憎恶。 她有些怀疑阿狸与尉迟煜是父子,但是狼玛宗有宗规,宗主与其继任者只能娶门中女弟子为妻,不得与宗门外人产生情意,否者便会被废去灵力丢入沼泽,作为违反门规的惩戒。 想到宗规,苗雪急忙打消了心头之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师父一生未娶,我可不能妄加猜测!” 撇去了猜测后,苗雪又开始忧心起来,“如今师父与公子有了嫌隙,我该如何拢和二人呢?” 这时有探子来禀:“雪师姐,我在虞城探到了公子的气息,公子应该就在城中。” 听到阿狸的下落,苗雪激动不已,但是听到阿狸现身虞城,她又更加忧急,立即匆匆赶去了圣狼大殿找师父尉迟煜。 尉迟煜这会儿正高站在大殿的房脊。 他反手而立,站于殿脊一角,遥望着天地相接处那一片神秘的绿意,眉宇间尽是忧愁。 苗雪飞身上脊,在尉弛煜身后静站了许久。 她随着师父的目光看向了那一片丛林,“师父,公子他回南疆了,又往虞城去了。” “虞城…”尉迟煜轻喃,愁绪愈烈。 他所望的方向正是虞城所在,此刻他心中也正汹涌着那些沉痛的往事。 许久后,他开了口,“一切缘起虞城,也只能相解于虞城,我曾胆怯逃避,现在是时候去忏悔罪过了。” 血舞扇蓦然飞起,尉迟煜跃身而上,向着沉重之地疾驰…… 第161章 一湖一斜阳,两人两心吻 南疆。 繁华熙攘的虞城大街上,出现了一黑一红两个显眼的身影。 阿狸身着黑色麒麟袍俊逸凌厉,洛汐月一身赤羽袍俏艳伶俐,两人欢快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就如那些追逐打闹着的孩童一般,惹得旁人纷纷侧面。 洛汐月一路奔跑一路欢笑,时不时转身朝着阿狸做一个甜甜的鬼脸。 此时的她非常开心也非常惬意,因为与她相伴的只有哥哥与来自哥哥的疼爱。 阿狸跟在洛汐月身后飞跑着,他亦是又开心又满足,仿佛回到了纯真美好的幼年时光,积郁多年的痛苦好似都被快乐替代。 虞岳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他此刻并未戴着竹笠,因为洛汐月已经将他那只浑浊失明的眼睛医治好了。 浊眼恢复了光明,两只眼睛皆是明亮而又神气,就连那道狰狞丑陋的伤痕也消褪了不少,只留下浅浅的一条印记。 他已然变回了那个俊秀的男儿,兴奋的他特地换上了一身较为华贵的衣袍,默默守护在两位小主的身后,看着他们嬉闹着。 眨眼已到黄昏,西斜的烈阳撒落了一地碎金,将积雪映染上了一层昏黄。 阿狸带着洛汐月来到了沁园酒馆,摇着骨扇悠然道:“哥哥今日开心,阿月可愿意陪哥哥喝上几杯?” “当然好!”洛汐月从未喝过酒,此时却抑制不住心中愉悦,迫不及待想要陪阿狸喝上一口。 “岳大哥,喝酒去了!”洛汐月朝虞岳挥手。 “好!今日喜庆,咱们是该好好喝上几杯!”虞岳大声回应。 三人走入酒馆,找了一间雅间入座,又点了不少好酒好菜。 “阿狸哥哥,这么多菜,我们三个人吃得完吗?”洛汐月望着满满一桌佳肴开了口。 “这些都是为妹妹准备的,妹妹身子单薄,要多吃些才行。”阿狸洋洋一笑,依着洛汐月坐下了身。 他收起骨扇拿起筷子,噼里啪啦往洛汐月碗中夹了一堆。 待到碗中食物积成了小山,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期待地望向了洛汐月,示意她赶紧开动。 “我可吃不下这么多。”洛汐月直皱眉头,“阿狸哥哥是把我当饕餮了!” “哈哈!”坐在二人对面的虞岳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起身举杯相敬,道:“小公子,阿月,虞岳已有两百年未如此开怀了,今日能与你们同聚同游同食,我实在舒心惬意。来,我敬你们一杯!” “我也敬岳大哥。”洛汐月举杯回敬。 阿狸亦是欣然举杯。 三人互敬,仰头一饮而下。 “咳咳…”一口下肚,洛汐月被浓烈的酒味呛得直咳嗽。 她觉得从嘴巴嗓子至心口漫延起一阵火辣,只好张着嘴吐着舌头不停呼着气,还挥着两手不停对着嘴巴扇着风。 “哈哈,看样子阿月是第一次喝酒。”虞岳笑道。 “这酒闻着这么香,喝起来为何是辣的?咳咳…”洛汐月脸颊呛得绯红,眼中也呛出了一阵泪花。 阿狸强忍着笑,扬起骨扇为洛汐月打起了风,“酒有多味,香、醇、绵、浓、清、烈,但是不管何味,其中都含着辣。” 洛汐月擦了擦眼角呛出的泪水,不解地问:“既是如此,那就是辣酒,为何要称作美酒呢?而且这么辣的东西,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喝呢?” “哈哈!”阿狸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夹起一颗蜜枣喂到了洛汐月口中,“酒之美,既在于味又在于境,阿月你还小,懵懂难解世事,自然体会不到美酒的奥妙。” “奥妙?有何奥妙?如何探寻?”洛汐月嚼着蜜枣问。 “此妙不可言,只可自行体会。而且一杯难寻其意,需得循序渐进才可。”阿狸拿过枣盘放在了洛汐月面前。 洛汐月会意,皱眉道:“所以我还得继续喝才可探得。” “你既不会喝,还是少喝一些,多吃些菜。”虞岳虽在劝慰,却更忍俊不禁。 “探索之道既已开始,可不能随意放弃,我今日非要一探酒之奥妙不可。”洛汐月一脸认真。 她嚼着蜜枣,口中已然舒服了许多,但是自嗓子往心口那一块却依然又辣又麻。于是拿起筷子夹了几个蜜枣塞进了口中,快速嚼了几下吞进下肚。 “妹妹可觉得好一些了?”阿狸问,又劝诫,“若是不适可别强撑。” 洛汐月这会儿已经缓和了不少,于是摇头,“我没事。” 她拿起空酒杯闻了闻,香气扑鼻,又问:“阿狸哥哥,你方才说的循序渐进是为何?喝酒不是应该一醉方休吗?” “妹妹此言差矣,酒之美妙只能在喝过三旬神智微醺之际才能感知,所以得渐进而为。一醉方休虽是爽快,却少了意境之感,只适解去心中烦忧。”阿狸解释。 他这些年喝了不少酒,每夜思念阿猕之时,就会带上一两壶至纯飞身半躺于殿顶与月对饮,以醉解愁。 想到这,阿狸脸上的笑意有些消散,眉头也蹙得发紧。 “是啊,我这些年就是靠着美酒才扛过了心中伤痛,今日才能与你们相聚在此。”虞岳忍不住叹道。 看着眉头渐重的二人,洛汐月急忙斟满了三杯,举杯相敬:“如此美酒,我得陪两位哥哥多喝几杯,但我希望两位哥哥从今往后饮酒只有作乐,再不是解忧。” “好,阿月说的真好!从今往后,饮酒只有作乐,再无解忧!哥哥先干为敬。”阿狸笑意又浓,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虞岳亦是如此,痛快举杯大饮。 三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觥筹交错间,一片温馨惬意。 突然,阿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中忽现凌厉之色。 他放下酒杯站起了身,对洛汐月道:“阿月,你与岳大哥继续饮着,哥哥有事,去去就来。” “阿狸哥哥有何事?要去哪里?”洛汐月站起身,却一阵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只好又坐下了身。 她拉着阿狸的衣摆不停摇晃着,眼神迷离,“阿狸哥哥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喝酒。” 看着洛汐月迷迷糊糊的撒娇模样,阿狸心头一阵柔软,冷厉的眼神也瞬间温和下来。 他俯身捧起了洛汐月微红的脸颊,语气柔柔,“哥哥马上回来,你在这乖乖等着。” “哦。”洛汐月落落地松开了手。 她已经喝了六杯至纯,这会儿看东西已经模模糊糊地重影,心头还莫名地有些发愁。 “乖。”阿狸摸了摸洛汐月的脑袋,转身走到了虞岳身旁,与虞岳耳语了几句后离开了雅间。 虞岳目送阿狸离开,转身时已是眉头紧锁。 “岳大哥,我们继续喝!”洛汐月晃悠着起身,拿起了酒壶。 虞岳见状忙夺过了酒壶,“阿月,你已经喝了不少了,不要再喝了。” “不行,我还要喝,我这会儿心里好似有些发愁,感觉很奇怪,也很不好。”洛汐月摇头,脸颊泛着一抹微红,脑中心间更是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痛楚起来。 “那是因为你醉了。”虞岳告诉她。 “我没醉。”洛汐月举起空酒杯往口中倒了倒,蹙着眉头一脸怅然,“阿狸哥哥说一醉方休适解心忧,我现在这么愁,怎么会是醉了呢?我一定喝得还不够多,所以才会愁。” “看你这模样,像是有不少心事,若是再喝,怕是要愁上浇愁了!”虞岳又劝她。 他话音刚落,突感身后有人,刚想转身,却被一个重力击中了后颈,随即无声地趴在了桌台,没有了动静。 “岳大哥,我有好多好多的烦忧,所以我想一醉方休,你陪我一起喝。”洛汐月嚷嚷地拿起了阿狸满满的酒杯,仰头就要往口中倒。 “月儿,别喝了。”一个柔情却带着伤情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岳大哥,你是谁?”洛汐月放下了酒杯,朝虞岳的方向望去,迷迷糊糊中见虞岳正倒在桌台上,而他的身旁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朝着那个身影走去,越靠越近,最后眼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心记惦念的面孔——“轩辕律羽”。 “我好似探到酒的美妙了。”洛汐月怔怔懵懵,还带着一丝惊讶与欢喜,“它的奥妙就是能幻化出醉者的心中所思,能一解相思。” 她踉跄着走近“轩辕律羽”,痴望着眼前的幻象”,轻声倾诉:“羽哥哥,我好想你,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洛汐月以为面前的“轩辕律羽”是自己醉酒后产生的幻象,可她不知眼前的“轩辕律羽”却是澜离夜。 澜离夜心头痛得肆虐,却咬着牙沉默不语。 “羽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洛汐月眼神迷离,泪光闪闪。 澜离夜犹豫挣扎了很久,最后张开了手臂,“好。” 洛汐月笑了,眼中含着泪却笑得很甜。 她缓缓向着“轩辕律羽”怀中靠去,却又突然停下了动作,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步,摇着头痛楚自语:“洛汐月,你已经与夜哥哥定亲了,不能如此放荡的,就算是幻象也不行。” 澜离夜的心痛变成了心疼,眼眶瞬间泛了红。 洛汐月跌跌撞撞地绕过了眼中的“幻象”,向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念着:“还是与阿狸哥哥在一起好,简单,快乐。” 澜离夜紧跟在洛汐月身后,随着她一路走到了大街。 黄昏的大街与白日里相比清冷了许多,因为正值晚膳时分,虞城各处炊烟袅袅,家家团聚,温情的烟火气弥漫在城池的每个角落。 洛汐月晃悠地走着,孤寂地感受着虞城的温暖,心里却觉得分外冷凄。 她很羡慕那些能团聚在一起欢笑的世人,羡慕他们可以与亲人、爱人简单平凡地过完一生,虽然短暂,但却美满。 而她,什么都没有。 不知不觉中,洛汐月走到了湖畔。 这里很安静,只有湖中那一片残阳光芒随着水波粼粼发光,如散落的碎金。 她依着一棵苍松坐下了身,环抱着双膝望着湖水失了神。 澜离夜走到洛汐月面前半跪而下,心中的思念与痛楚如云海翻腾。 洛汐月看着“轩辕律羽”,眼神迷离得像是藏了一条星河,而这星河中却满是愧疚与自责,“羽哥哥,对不起,我弄坏了你娘亲的遗物。” 澜离夜摇摇头,伸手抚住了洛汐月微微发烫的脸颊,轻声安慰:“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可是那黑衫已经破了,而你也不要我了…”洛汐月哭了,泪如雨下,“羽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月儿,你不要这样…”澜离夜也哭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自己不是轩辕律羽,只能将洛汐月拉入了怀中,紧紧拥抱着她,以拥抱抚慰着自己,安慰着她。 泪水从他脸颊不停滑下,凝聚在桀骜的下巴又滴滴落下,打湿了洛汐月的衣肩。 洛汐月依恋地相靠在澜离夜的肩膀,静静享受着这短暂的美好。 片刻后,她突然从澜离夜怀中起了身,仰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澜离夜的嘴唇有些冰寒,洛汐月的嘴唇却带着一些醉酒后的炙热。她闭着眼睛,生涩却热情地亲吻着他。 澜离夜虽然心痛,却拒绝不了心爱之人的热吻。他心中悸动,随即将洛汐月环进了自己的胸膛,热烈回应着她的亲吻。 斜阳碎光洒落在二人的身上,使得二人在昏光中腾起了一阵朦胧的金芒。 此时此刻,一湖一斜阳,两人两心吻…… 第162章 我对她的情,你是不会懂 南疆。 榆树林中,阿狸冷漠着脸,背着树林而站。 在他身后不远,站着眉眼深沉的尉迟煜。 “今日是终盛节,我只想好好陪着阿月,你不得随意相扰。”阿狸开口。 因为洛汐月是千机弟子,他怕尉迟煜对她不利,所以才特作提醒。 “好。”尉弛煜听出了阿狸的话意,立刻点头允诺。 “还有,虞生不忘的店主是虞氏故人,往后他在南疆做事,狼玛宗不得干扰。”阿狸又道。 如今的他对尉迟煜已经完全没有了弟子的谦卑,有的只是不满与愤怨。 “你放心,我早就知道此人,所以狼玛宗从未对他有过为难。”尉迟煜回道。 阿狸沉默,心中不满稍退,他知道以狼玛暗探的能力,应该早就发现了虞岳的存在,而虞岳能安稳至今,必定是尉迟煜在暗中放任。 “阿狸,为…为师有话与你说。”尉迟煜向着阿狸走近。 阿狸立即阔步而行,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我心中有话,今日必须得说,你不要走!”尉弛煜一甩衣袍,整片榆树林蓦然升起了一个闪着暗红微光的结界。 结界闪闪,阻止了阿狸离开。 阿狸止步,拧眉不语。 尉迟煜快步走到了阿狸身侧,开口:“阿狸,为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亲,对不起阿猕…” 听到尉弛煜的忏悔,阿狸的身体开始微颤,他紧拽着骨扇,手背的骨节处因为过于用力泛起了苍白。 他转身直视尉弛煜,神情似痛似悲似恼,“我何来的父亲?” 阿狸自从得知自己尊从了两百年的师父是当年丢下母亲虞姬不辞而别的生父煜郎后,就对尉迟煜怨恨万分。若不是这两百年生出的师徒情意,他怕是早已恨得将尉迟煜生吞活剐了。 “阿狸,为父当年不辞而别实乃迫不得已。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为父如今不求你能原谅,但求你不要憎恨于我。”尉弛煜愧疚致歉,眼神万般沧桑。 阿狸无动于衷,于是更是冷冷,“娘亲死于你的薄情,阿猕死于你的不顾,你有何脸面求我?” “我当初若不离开虞姬,师父他便要取了虞氏整族的性命,我不得不从啊!”尉弛煜悲难自控,鹰眼泪气丛生,“我对你娘亲何尝不是日思夜想,可我实在无奈…” 当年,尉弛煜为狼犸宗的大师兄,在去往虞城游历时偶遇了受伤的虞姬。 他对虞姬一见钟情,为了能与虞姬相守,他放弃了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师父亦放弃了自己的姓氏留在了虞府。 与虞姬一起是尉迟煜这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在这段时光中,他从未施用过灵力,一直都小心地敛藏着元神气息,才躲过了无数飞隼的追踪。 那年,虞姬突然身体不适,尉迟煜心急万分,在听闻了狸猕兽皮能祛病的传闻后,他便离开了虞城,去了南疆密林寻找。 他想要为虞姬制作一件狸猕华袍,想要保她安康。可就在他施用灵力探索灵兽之时,却被寻他的师父卫耀感应到了气息。 卫耀追踪到了密林,找到了尉迟煜,隐忍了多年的怒火也在顷刻间爆发。他几欲出手杀了尉迟煜,最后却没舍得下手。 狼玛宗虽有宗规,可一生无妻无子的卫耀不忍对自己一手培养长大已如亲儿的爱徒下手。他只想杀了牵绊尉迟煜之人,想要断了他的情念,然后重回狼玛宗继任宗主之位。 为了保住虞姬与虞氏一族,尉迟煜以己之命恳求师父放过虞氏一族,他发誓再不会回来虞城,也再不会对虞姬有任何留恋。 见尉迟煜以性命要挟,爱徒心切的卫耀这才妥协,带着尉迟煜回到了狼玛宗,并时时监守着他…… 虞氏被灭门的那年,尉弛煜还未继任狼犸宗宗主之位,当他得知了虞门变故后立即赶到了虞城。 但是此时的虞府已经物是人非,人逝楼空。 尉弛煜悲痛欲绝,跪于虞府大院放声痛哭。 虞城主的挚友蓝逸来到府中,见到了痛哭忏悔的尉迟煜。 蓝逸是当初为虞姬与尉迟煜证婚的仙辈,也是当年为虞姬接生之人。而虞府被屠后,也正是她安葬了虞族众人的尸身。 她虽然怨怒尉迟煜的欺瞒与无情,但在听闻了尉迟煜的无奈后心有触动,便将虞姬生前生有一对龙凤双胞之事告知了尉迟煜。 她在埋葬虞族的尸身时并未发现两位幼子的尸体,所以猜测虞狸与虞猕是逃出生还了。 尉弛煜欣喜万分,立即四处打探寻找起自己的那双儿女。可是几年过去,他却一无所获。 为了抚慰心中伤痛,尉迟煜收了一对炙火元神的流浪幼女为弟子,抚养长大,视如己出,那便是苗雪与苗霜。 此后几年间,尉弛煜走遍了沧海各境寻找着自己的儿女。但是人海茫茫,这寻子就如大海捞针,极其难了。 直到一百多年前,回到虞城祭奠的尉弛煜偶然在城外密林中发现了一个蒙面游仙正在追杀两个孩子。 当他赶到时,红衣女孩已经被蒙面人杀害,而黑衣男孩也即将遭受毒手。 男孩俊美明艳,与虞姬犹如复刻一般,尉迟煜一眼就认定了男孩是自己苦苦寻找多年的幼子虞狸。 他奋身与蒙面人大战,但蒙面人灵力与他相当,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最后都受了重伤。 之后,蒙面人带着阿猕的尸身逃走了,尉迟煜虽哭得肝肠寸断却于事无补,他永远地失去了素未谋面的爱女,好在及时救下了虞狸。 尉弛煜自知愧对虞狸,不敢如实告知父亲的身份。他想将虞狸收入门中,却发现虞狸继承的是虞姬的幽暗元神。 无计可施的尉迟煜只能找到了蓝逸求助。 蓝逸是玄影弟子,知晓银铃流苏之事。她不忍虞狸一世活于忧患,于是回阁窃取了银铃流苏,然后引天雷启赋了虞狸体内的第二元神。 此后,尉迟煜带着隐去了虞姓的阿狸回到了狼玛宗。 他将阿狸收入门下,以师父自居,也将这往事隐瞒了一百多年…… “无奈纵有万般理由,悔恨却遥无终期。师父,阿狸谢您予我重生,养育成人,可你我情分止于师徒,不得再深。”阿狸说完拂袍转身。 阿狸能够如此静气相待,已然超出了尉弛煜心中所期。 他深知心结难解,若要拾得父子温情还需倾注时日与心意,于是大手一扬撤去了结界,“阿狸,为父会一直等着你,等你喊我一声父亲。” 阿狸咬着牙寂然无语,最后驾御起骨扇快速离去。 认子一事压在尉迟煜心中太久太久,他此前一直害怕阿狸会因为怨恨离他远去,甚至痛下杀手,却没想到阿狸这般重情重义,依然愿意尊称他一声师父。 “阿狸,若是可以,为父愿以性命弥补对你的亏欠。”尉弛煜望着阿狸的背影哀喜交并…… 湖畔边,澜离夜静坐着,怀中依靠着沉睡的洛汐月。 洛汐月醉了,她与澜离夜吻着吻着突然就睡着了,惹得澜离夜又失落又好笑。 他温柔地抱着她在怀中,轻摸着她的脸颊,看着她安静沉睡的模样,心里又痛又甜。 “月儿,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澜离夜轻声倾诉着心中的情意。 洛汐月听不到澜离夜的倾诉,她睡得很香,还露出了甜甜一笑。 她将缩成一团的身子往他怀中靠了靠,使得二人依偎得更亲密。 “我说呢,来虞城的这一路总觉得有些异样,原来是你一直在跟着我们。”阿狸悠然出现在了澜离夜面前,“不过你能躲过狼玛暗探的追踪来此,倒是有些本事。” 澜离夜并无惊慌,他将洛汐月轻靠在了树干,又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起身看向阿狸,神色淡然,“确实是我,但我只是在跟着月儿,确保她的安全。” “你从桑洲珊绒城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那你现在觉得阿月是否安全?”阿狸摇着骨扇踱步到了澜离夜面前。 “你真心待她,她不止安全,还很快乐。”澜离夜的语气带着失落,因为这快乐他给不了洛汐月。 其实那日在橙意客栈与洛汐月同池共浴的就是澜离夜,他从东邱赶往北际,在橙意客栈落脚,去了温泉泡澡,没想到竟遇到了由北向南赶往的洛汐月。 澜离夜那会欣喜若狂,却因为阿狸所以没有现身,之后便一路跟着洛汐月来到了虞城。 阿狸语气颇有些得意,他看了看安睡着的洛汐月,又变正色道:“澜离夜,阿月她不爱你,所以她与你的亲约,我不允可。” “虞狸,我对阿月是真心,我对她的情,你是不会懂的。”澜离夜语气落寂,痛楚万分。 一声“虞狸”让阿狸明白澜离夜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立即冷笑:“呵,又是偷偷跟踪,又是暗中偷听,还要强抢一个少女的情缘,让她活于痛苦。澜离夜,你真是居心叵测!” “我只是在扞卫我心中之情!”澜离夜凛然地反驳。 “可阿月说她心有所属,而那人并不是你。”阿狸走到洛汐月身旁坐下了身,轻轻将她揽进了怀中。 他取下了澜离夜的外袍,高举在手,“澜离夜,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世,那就该知道我阿狸这生最在意的就是妹妹。阿猕已经离我而去,我如今只有阿月,所以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你放心,她也是我最在意之人,我也绝不会伤害她。”澜离夜接过了衣袍,沉落不舍地望了一眼洛汐月,而后转身离去。 “希望你说到做到,如若不然,我绝不饶你。”阿狸抱着洛汐月站起了身,厉色相望着澜离夜走远。 不久,湖畔空寂,残阳落尽,月影升空…… 第163章 今往后洛少仙便是我两恩主 南疆。 次日清晨,天色大亮,洛汐月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床头坐着笑眼盈盈的阿狸。 洛汐月起身,揉了揉眼睛,“我在哪?” “客栈,客房。”阿狸眯着笑眼回她。 洛汐月有些懵然,“我昨日好像去湖畔了,怎么到客栈来了?” “你喝得那么醉,当然是哥哥抱你回来的。”阿狸笑意浓浓。 洛汐月突然记起了昨日的亲吻,支吾道:“我昨天好像见到…见到幻象了…” “嗯。”阿狸点头,依然在笑着。 见阿狸笑得意味深长,洛汐月顿时一阵慌,“阿狸哥哥,昨天…在湖畔时,是…是你跟我在一起吗?” “是啊,从你走出酒馆,我就一直陪在你身旁呢。”阿狸点头。 洛汐月心中一沉,两手不安地揪起了被衾,“那我…没…没对你做…做什么…过分的事?” “过分的事?”阿狸忍着笑摇着骨扇踱起了步,“自然是有!” “难道昨天我吻的人是阿狸哥哥!”洛汐月心里一惊,尴尬又无措。 她愣愣地看了阿狸一会儿,突然捂脸大哭起来:“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当成了…呜…我怎么办…” 见洛汐月较了真,阿狸忍笑安慰:“好了,哥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昨日酒醉时肯定是梦到了什么恶人,才会对着哥哥又踢又打,哥哥不怪你。” “我只是打了你?”洛汐月抬头,满眼泪星,更是满眼期待。 “难不成阿月还想做更过分的事?或者是瞒着哥哥做了其他过分的事?”阿狸故作惊讶。 “没…没有…”洛汐月立即否认,又急急道歉,“阿狸哥哥,我昨日可能真得醉了,有些事记不真切了,若是有过分之举,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好。”阿狸点头,又问:“不知阿月昨日可有感受到酒之美、酒之奥妙了?” “有…”洛汐月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她想着自己昨日能坦然亲吻“轩辕律羽”,那便是美是奥妙了。 “那就好。”阿狸笑得更沉。 “那个,岳大哥呢?”洛汐月趁势扯开了话题。 “有两位友人来了虞城,我让岳大哥去接应了。”阿狸恢复了正色,“阿月该起来了,等会儿陪哥哥去见见。” “好。”洛汐月起身下地,却觉一阵头晕恶心,只好又躺回了榻上,“阿狸哥哥,我再睡会儿,头晕晕的好难受。” “谁让你贪杯。”阿狸笑着责备,又替洛汐月盖好了被衾,“那你再睡会儿,等会儿还是在沁园酒馆相聚。” “嗯。”洛汐月乖巧点头,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城外密林中,虞岳正带着楚言与陈士疾步穿行着。 “我已有几百年未来南疆了,今日能来此,真是不易啊!”陈士感叹道。 他自入了疆域后眼睛便一刻都没停过,巴不得把所有的南疆美景都看个够。 “自尉迟煜继任狼玛宗主后,能进来南疆又能如此自由的游仙怕是没有几人。陈士兄,你我时今是遇到贵人了,往后这疆域应该还能再临,你就不要一次把这儿的景都看光了!”楚言打趣道。 “哈哈!”陈士大笑,“都是托了阿狸公子的福。” 在前带路的虞岳听着二人的谈话,皱眉暗念:“尉迟煜如此护着南疆,是想为虞族守护好虞城,也算是有心弥补对虞姬先主的亏欠,不知道小公子会不会原谅他…” 三人很快来到了沁园酒馆,虞岳带着二人到了昨日的雅间。 房中早已备好了酒菜,阿狸正摇着骨扇站于窗前。 “阿狸公子。”楚言与陈士作揖行礼。 他们自与阿狸相遇后就一直保持着联络,也渐渐发现阿狸其实并不是冷若冰霜、阴戾无情之人,反而是个心地温善、深明大义之人。 所以二人早已将阿狸视为了好友东主,对这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十分敬重。 “二位好久不见,快请坐。”阿狸转身回礼,寒暄招呼,“二位为何突然要见我,是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大喜事。”楚言神情兴奋,语气激动,“那些失踪的界邑城民都找到了!” “他们性命无忧,如今都已经回去东川了。”陈士接着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史岩戈壁救人之事。 阿狸听后悠然一笑,举起了酒杯相敬,“确是大喜事,该庆祝。我敬你们一杯。” “二位请。”虞岳也举杯相敬。 四人随即互敬畅饮。 洛汐月这会儿刚走到酒馆前堂,还依然有些晕晕乎乎。 她抚着额头,暗暗嘟囔:“醉酒难受不说,还差点闯了无法挽回的大祸,往后我再也不要喝酒了。” “万幸只是一个梦…”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踏步向着雅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洛汐月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忙走入循声而望,见楚言正在房中,十分惊讶,“楚大叔,你怎么来虞城了?” “洛少仙!”楚言惊喜地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洛汐月面前,“原来你也在南疆啊。” “嗯。”墨洛汐月点点头,望了一眼笑容莫测的阿狸,压低声音问:“楚大叔,你与阿狸哥哥怎么喝起酒来了?他这人性情不定,你们一会儿喝多了可不要打起来才好。” 阿狸向来耳敏,清晰地听到了洛汐月的低语,皱起眉头道:“阿月怎么可以说哥哥的坏话呢!” “嘻。”洛汐月尴尬一笑,“我只是担心嘛。” “妹妹无需担心。”阿狸悠然地举起了酒杯,“我能与你相识,可是多亏了楚大叔,我自然是要请大叔喝上一杯的,怎会对他不敬呢?” 听到阿狸与洛汐月互称兄妹,楚言十分吃惊,但他更吃惊阿狸竟然跟着洛汐月一起称呼了自己楚大叔,一时间有些无措,急忙对着阿狸作揖一拜,“阿狸公子乃狼玛宗公子,这声大叔楚言愧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我与阿月是兄妹,就该随她一同称呼。”阿狸举手对着楚言与陈士作揖,“往后你们二位便是我阿狸的楚大叔,陈大叔了。” 洛汐月欣然一笑,也对陈士作起了揖:“陈大叔。” 陈士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洛汐月,似在思索什么。 “陈士,阿狸公子与洛汐月少仙在与你打招呼呢!”楚言拍了拍陈士的肩膀。 陈士没有理睬,而是走到洛汐月身前,开始细嗅起来。 洛汐月一愣,转头看向楚言,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楚言知道陈士是嗅到了什么,对着洛汐月微微一笑,示意她无事。 虞岳不知陈士鼻子灵敏一事,满脸都是不解,阿狸则皱着眉头,静静相观。 “陈士,你闻到什么了?”楚言开口。 陈士回神,问:“姑娘是姓洛吗?” “你这不是废话嘛,既是洛少仙,自然姓洛。”楚言忍不住皱起了眉。 “陈大叔,我身上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这味道还与我的姓氏有关?”洛汐月很不解。 “姑娘身上确实有股味道,这味道空灵清幽,是一股特别的气息,不同于沧海世间的任何一种凡气。”陈士的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洛汐月思索了片刻,突然笑起来,“陈大叔,你一定喝了不少酒,喝了酒是会产生幻象的,我昨日喝多了就见到幻象了。” “阿月说得有理,陈士前辈许是醉了。”虞岳笑着应和,“就算不是凡间之气,那与阿月的姓氏又有何关系呢?” 楚言尴尬地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士鼻子灵敏,定是嗅到了什么,但他为何会问阿月的姓氏…”阿狸暗暗思索。 “陈某没醉。”陈士摇头,“姑娘身上这气息,我曾经闻到过。” 他想起了这特殊的气息,那时在秋念庄,他曾在洛染的身上闻到过这香味。 洛汐月一愣,脸上的笑意散去,急问:“陈大叔,会不会是你曾经在哪里见过我或者见过我的双亲,也许是我与娘亲、父亲的气息一致,所以你才觉得似曾相识?” “我曾…”陈士开口。 “陈大叔,你嗅到的气息应是这赤羽袍的味道。”阿狸打断了陈士。 他疾步走到了洛汐月身旁,按着洛汐月的肩膀将她转向了桌台,推着她向座椅走去,又转头对着陈士与楚言还有虞岳使了个眼神。 虞岳会意,急忙道:“这赤羽袍是我用赤焰金鹏的羽麟所制,赤焰金鹏神妙莫测,能与神兽朱雀相提并论,它的赤羽之气自然不是凡气!” 楚言虽有些发懵,但还是点头附和:“陈士兄,你这鼻子果真厉害,连赤焰金鹏的羽麟都能嗅出来。” “哈…”陈士有些发懵,只能尴尬地笑了一声。 “赤羽袍…”洛汐月低头看着身上的袍子,依然十分疑惑,“这与我的姓氏有什么关系吗?” “这…”陈士、楚言与虞岳一下接不上话来。 “陈大叔许是把你认作我们虞氏族人了,除了虞氏可再没其他人能穿到如此珍贵的袍子了。”阿狸凑近洛汐月耳旁轻声解释。 “原来如此。”洛汐月点点头,伤感地抚起了赤羽袍,“阿猕,我不会白穿你的袍子,我会替你好好陪着阿狸哥哥的。” 阿狸摸了摸洛汐月的脑袋,心中又柔又暖。 意外解除,几人坐回了案几前饮酒吃菜,但是气氛却有一些沉闷。 于是,阿狸便胡编了一个阿月醉酒欺负哥哥的故事,惹得众人大笑不止,雅间的气氛这才恢复了正常。 待用膳完毕,阿狸借口与楚言、陈士有事相商,让虞岳带着洛汐月去了城中游逛。 他站在窗台前,笑着朝大街上的洛汐月挥扇致意。 而洛汐月对着阿狸挥了挥手,便跟着虞岳跑去了人群之中。 洛汐月走远后,阿狸返身坐回了座椅,眼中凝聚起一片深邃,“两位大叔好似知道阿月曾经之事,不妨说来听听。” “洛姑娘身上之味我当年在秋念庄时闻到过,那是沾在洛夫人衣襟上的味道,不过那时还带着奶童之气,所以我猜她极有可能是洛夫人的孩子,赤庄主的后人。”陈士回应道。 “一定是!”楚言欢喜笃定,又道:“难怪我与洛少仙第一次相遇时便有种似曾熟识之感!” “阿月竟然是秋念庄之后!难怪青禾阁主当初误解我是凤氏之后如此憎恨。”阿狸无比震惊,又有些庆幸自己因为隐隐一念及时阻止了陈楚二人。 片刻后,他回神,询问楚言与陈士,“不知二位大叔与秋念庄有何渊源?” 陈楚二人按捺着心中激喜,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曾经的往事倾诉道出。 当年,楚言、陈士与马晟在桑洲与西遗交界处游历,不小心误闯了逆鳞洞的机关傀儡阵,虽用尽了浑身解数,却没有破除阵法,还受了重伤差点丧命。 赤凌生正巧路过,立即施出援手破除了阵法,救出了三人。又带着三人来到了秋念庄,让夫人洛染为他们治愈了伤势,保住了他们性命。 阿狸听得颇有感慨,“既然秋念庄对你们有救命之恩,那你们今日能再遇阿月就是与秋念庄的渊源未了。” “阿狸公子说得没错,其实我们一直都在寻求报恩之径,只可惜秋念庄被奸人所害让我们报恩无门。如今能遇到赤庄主与洛夫人的后人真是天赐福分。从今往后洛少仙便是我两恩主,她有任何事只管一句话,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楚言举手敬天,毅然宣誓。 陈士点头,又提醒:“楚言兄,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要事要处理。” “对,还要处理马晟!”楚言眉眼瞬厉。 阿狸起身踱步到了窗台,望着熙攘的大街说到:“你们尽管放手去解决兄弟之事,但是切记阿月的身世不可与任何人提起。” “公子放心,我们一定谨记!”楚言与陈士齐齐回应…… 第164章 怪味马,你罪无可恕 桑洲。 冬已过,春已临,秋念庄中枯萎的草木还未复苏。残垣断壁也都还隐没在薄薄残雪之中,只留下了一些败落的枝叶与焦黄的藤蔓隐隐地从雪中钻出,处处凌乱,处处破败,处处萧瑟,处处死寂。 楚言与陈士缓步在废墟之间,眼中苍凉一片。 两人回忆起了一百年前来秋念庄时的盛景,想到了那些苍翠生机的草木,典雅大方的楼阁,还有温情友善的秋念弟子,英气潇洒的赤庄主与柔美温婉的洛夫人,心中惋惜阵阵,悲痛凄凄。 “若没有神器有泪,秋念庄这会儿应该还如当初那般繁实!”陈士朝着后山盘若树林间遍布的坟包恭敬三拜,心有感慨。 楚言也落下三拜,道:“一切皆是人心欲望之过,有欲望的人心,怕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了。” “是啊,有泪…”陈士正说着,却突然脸色大变,他仰头一嗅,朝着身后的悬崖撇了撇嘴,“马晟在此!” “马晟怎么会在秋念庄?”楚言即刻压低了声音。 “他既躲在崖底那便是自投罗网,我们下去堵他!”陈士道。 “好,你南我北,小心行事。”楚言说着带头向崖岸走去。 两人悄悄靠近了悬崖,分别站在了裂崖的两头,随着楚言挥手,两人同时从崖上一跃而上。 崖下的马晟感应到了楚言与陈士的元神气息,立刻拉起斗篷遮住了脸,他此时已经来不及逃跑,因为两头的去路已经被楚陈二人拦截。 “娘的!”马晟径直向上飞起,妄图冲出悬崖逃走。 陈士见状即刻施出结界阻挡,将马晟上方的悬崖堵了个严实。 马晟三处被围,已然没有了逃脱的可能。 他落回崖底,面对崖壁而立,一言不发。 “马驼子,别藏了,就算你不转身,我也知道是你,我早就闻到你身上的腥臭味了。咳咳…还有这该死的辣味…”陈士呛得眼泪直流。 “呵,体味难藏啊。”马晟摘下了头上的斗蓬,露出了一头银发,转身阴翳道:“没想到我日日食用极椒,却还是隐不掉这天生异味。” “怪味马,你竟然帮着假面做恶,良心何在啊?”楚言激愤厉问。 “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想帮谁就帮谁,与你何干?人各有志,我心所选,闲人勿管。”马晟气恼地瞥着楚言。 “假面为恶沧海,定要被所有人讨伐,你与他为伍,也一定逃脱不了!”陈士怒斥道。 “呵。”马晟冷冷一笑,“史岩戈壁一战,假面落败,我现在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因为我不与败者为盟,也绝不会承认向败者俯首之事,你们能奈我何?” “你…”楚言大怒,刚要发作却见陈士正对自己摇头示意,这才忍下了怒火。 “马晟,这些年你都去了何处?我们兄弟一场,你为何要躲着我们?”陈士问。 “沧海博大,何处我都能去,但是沧海过大,难免会有错过,不见得就是躲?”马晟说着脱下了身上那件宽大破旧的斗篷,甩手向着陈士扔去。 见马晟气焰嚣张,陈士怒火瞬起,“马晟,我们今日可不只是因为这些事找你。我问你,秋念庄已被灭门,为何你还在人世?你明明是虚空元神,又为何会变成掣电元神?” 马晟与陈士一样,都是虚空元神,他天生驼背,还有股腥臭异味,一出生便被父母丢弃,被陈士双亲收养。 后来两人成为了野仙自行修炼,游历中遇到了同为野仙的楚言。 三人年岁相仿,意气相投,便结义为了兄弟,相伴行走沧海。 两百年前,楚言、陈士与马晟遇险,后被赤凌生所救,带到了秋念庄。 马晟说感激赤庄主与洛夫人的救命之恩,执意要拜入秋念庄门下,不再随楚言与陈士四处游历。 楚言与陈士只能与之告别。 此后,三人再无相见,直到那日在雪岭湖畔匆匆一眼。 “怎么,依陈士兄所言,我就该随秋念庄众人一同死了去?我爱怎么活怎么活,与你何干?”马晟怒色相对。 “马驼子,我们兄弟多年,你这说得什么话!”楚言怒火再起。 “闭嘴!兄弟多年,我却要日日忍受着你们张口一个马驼子闭口一个怪味马,我早就受够了!”马晟的声音几近怕咆哮。 “这…不过是戏言,你何必在意。”陈士向他解释。 “狗屁的戏言!”马晟愈加咆哮,“你们不懂生为驼子又天生异味的悲哀,却动不动拿我的驼背与异味打趣,还当是兄弟情深,肆意玩笑,你们可知我就是因此才被父母抛弃,可知这是我心中最痛最恨!” 楚言与陈士远远相视,面面相觑。 他们确实老爱拿马晟的驼背与异味打趣,一来二往,便天天把驼子与怪味挂在了嘴上。 陈士有些愧疚,又解释:“马晟,我们没有想取笑你,我们只是…” “哈哈,已经不重要了,我早已不是马晟了,更不是什么马驼子、怪味马了!”马晟狂笑着伸出了手,掌心电光闪闪。 “你究竟为何会变为掣电元神?”楚言疑惑地问。 “告诉你们也无妨,一个游仙,双亲若是不同元神,除了天生继承的元神之外,血脉中还沉眠着另外一副元神。若是换上蛮蛮兽的筋骨再引天雷启赋,便可激发血脉中隐藏的元神。”马晟一挺身板,傲然一笑,“我那双亲,生我却不养我,呵,猪狗不如!不过好在他们一个为虚空,一个为掣电。我虽然天生虚空元神,血脉中却还隐藏着掣电元神,所以我取得了蛮蛮兽的筋骨,受尽天雷锤身之苦,终于启赋了新的元神。虽然变为了一头银发,却是脱胎换骨,挺身重生!” “难怪厉门主会将你收入雷圣门敬做长老,原来是你借着这一头银发在卖老。”楚言嘲讽他。 陈士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瞬间皱起,“马晟,蛮蛮兽在沧海大陆早已灭绝,你哪来的筋骨?你到底做了何事?秋念庄被灭门,是不是与你有关?” “你猜得没错,秋念庄之事,确与我有关。”马晟承认,满脸傲然,“洛染的银铃流苏是用蛮蛮兽的筋骨制成。在我眼里,什么救命之恩,根本不值一提,只有银铃流苏才是我心中至宝,所以我才决意留在秋念庄,打算伺机窃取。” 楚言举起长枪怒指马晟,质问:“所以秋念庄有着神器的消息是你放出的?是你暗中勾结了逆鳞洞,灭了秋念庄满门,妄图将银铃流苏与神器有泪一并收入囊中?” “神器之事我从不知晓!”马晟愤颜否认,“虚空元神只可防不可攻,根本就是废物。掣电元神霸道凶悍,才是最强元神,我那时心中只有银铃流苏,根本没有听说过神器有泪!” “传言当年秋念庄的守护结界被破,是因为秋念弟子被内贼暗杀,是不是你以我父亲精制相赠的薄兵刃丝下得手?”陈士也咬着牙质问。 陈士的父亲是傀器元神,母亲是虚空元神,陈士继承了母亲元神,天天跟着母亲修炼,父亲手巧,却后继无人。 马晟瞧不起自己的虚空元神,不喜修炼,便天天跟在陈士父亲身后学习手物,从而练得了一双巧手。 陈士父亲对马晟视如己出,爱护有加,经常与他研讨神物奇兵,更为他制作了一根刃丝藏于腰带之中用作防身。 马晟双手扶上腰间的腰带,傲然承认:“就是我。” 陈士怒火万丈,额头与两拳青筋暴起,“马驼子,我父亲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却将他一片好心用作恶意。赤庄主与洛夫人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却恩将仇报,祸害了他们满门。你真是禽兽不如!” “怪味马,你罪无可恕,该死!”楚言怒骂一声,甩起玄铁长枪向着马晟飞刺。 “呵,苍天待我如此不公,双亲弃我如若亵物,我为何要做个好人?”马晟挥起九节炽烈鞭向着玄铁长枪飞抽,与之紧紧相缠,“我拼力获取自己心中所求,何错之有?” “获取心中所求并无错,可你不该为了自己所求践踏他人性命!”陈士怒吼着,施出了虚空禁锢术想要束缚马晟。 马晟不惊不慌,抽出腰带上的刃丝抵挡,狞笑道:“呵,人活于世,若是无求,那与蝼蚁有何区别!” “欲望无穷,却有善恶,善可求,恶该止!”楚言奋力震开了九节炽烈鞭,又挥动长枪施出了辉光之刃向马晟呼啸而去,“我绝不会让你继续行恶,你受死!” “我如今才有所成,绝不就范!”马晟施出掣电雷击抵抗。 紫色雷电与金色光刃在崖中撞击,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崖底照得通亮。 光芒过后,双方都受了伤,却又立即起身继续交战。 楚言灵力与马晟相当,他长枪虽耍得凌厉,却抵不过马晟掣电攻击强悍。 而陈士的虚空灵力无法进攻,虚空禁锢术又无法束缚于他,三人只能不停缠斗。 在三人体力不支,伤势加重之时,悬崖上空的结界突然裂开,一只巨大的机关傀儡怪蛛从崖上落下,蛛首高昂,鳌刺汹汹。 紧接着一身黑衣飘然的苗霜飞落到了怪蛛之上。 她依然是一身蛇纹狰狞可恐,一臂纤纤形如粉藕,一臂诡异铿锵已是机械。 苗霜怪臂一扬,一条玄铁锁链飞出,将楚言与陈士捆在了一起。 望着傀儡怪蛛与苗霜,马晟又喜又怕,急忙收鞭收刃,作揖好言:“霜儿姑娘定是受了假面大人之意前来接应老朽的?” “主人说,时值用兵之际,各路游仙皆可制成傀儡幽冥,不可糟蹋。”苗霜咧着嘴回应。 “傀儡幽冥?”楚言与陈士虽不解何意,却也能猜测出是十分邪恶之物,立即奋身挣扎,奈何锁链捆得结实,两人又都受了伤,无法挣脱。 “剩余的两颗忘川毒果不是还没有成熟吗?要如何再制傀儡幽冥呢?”马晟问。 “花母上的第二颗花果虽未彻底成熟,但已小有毒性,制作少许的几只毒针已不是问题。”面霜幽森地回。 马晟这会儿既想摆脱楚言与陈士也想摆脱苗霜,急忙道:“那我这两位兄弟就送给假面大人制作兵器了,霜儿姑娘无须客气,带走便是。” “他们两人我自然要带走,但是巫马特使也得跟我走。”苗霜直勾勾地盯着马晟,还围着他踱步绕起了圈,“主人说了,掣电元神虽然防御略有薄弱,但是攻击最为凶烈,只要与虚空元神配合,那便是强而无敌。” 她看了一眼陈士,继续道:“现在已有高境的虚空游仙,就差一个像巫马特使这样的高境掣电游仙了。” 马晟吓得一个激灵,身上伤势瞬间更痛,额头冷汗直冒,立即讨好:“霜儿姑娘说笑了,我是假面大人的特使,我不能变成幽冥的。” “你不是说不与败者为盟吗?”苗霜阴森一笑,举起机械臂操纵着腰间的黑绫缠向了马晟,“假面大人可是很喜欢惩罚叛者的!” 马晟来不及抵抗,一下被黑绫缠住了全身,束缚得严严实实。 一直静候在旁的傀儡怪蛛伸出长鳌刺中了马晟的腿腕,将他倒提而起。 马晟腿腕鲜血直流,痛得嗷嗷大叫,“霜儿姑娘,我是假面大人的特使,你不能这样对我,快放了我!” “马晟,自作孽不可活,你的报应终究还是来了!”楚言嘲笑他。 陈士亦是嗤然一笑,“恶人自有恶人磨,马晟,你作恶多端,那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马晟无力回击取笑,只是痛苦挣扎着。 苗霜飞身跃到了傀儡蛛上,操纵傀儡蛛伸出一只巨鳌,将陈士与楚言高举而起,然后顺着崖壁攀岩向上,消失在了崖间…… 第165章 真是冤家路窄 北际。 青禾取出了暗室中那块用来覆盖夜明珠的黑珠纱缎,想要为洛汐月缝制一套黑珠纱衣与一帕黑纱面帘。 想着日后洛汐月半启了月神,可以身着这纱衣并以面帘掩面为人解毒,也好隐藏身份免去麻烦。 此时,她正坐在庭院的凉亭中,一针一线细心地缝制着。 经过她多日辛劳,锦衣已经完成,就剩下面帘还未缝制。 “师姐。”钟离慕手捧一卷兽皮卷轴来到了凉亭,落座到了青禾身旁。 青禾放下针线,看了一眼钟离慕手中的卷轴,问:“慕师妹,可找到半启流光之印的法子了?” “没有。”钟离慕摇头,举起卷轴一脸怅然,“连这封印卷轴上都未提及。” 青禾有些失望,又急忙振奋起心神,“现在暂无中毒之人,我们可以慢慢来,无需心急。” “嗯。”钟离慕点点头,放下卷轴拿起了黑珠纱衣,“师姐女红的手艺还是一如从前,真是精湛。” “记得洛师妹的嫁衣与喜帕就是我缝制的,当时的喜悦我至今记忆犹新,可惜师妹她福浅命薄…”青禾望着手中的黑纱伤感重重。 “好在师妹后继有人,师姐别太难过了。”钟离慕安慰她。 “是啊,好在还有月儿。”青禾感慨。 “师父,轩辕小龙首来了,说有要事求见。”一位弟子来禀。 “轩辕律羽来了…”青禾迟疑了片刻,“有请。” “是。”弟子退去。 青禾将纱衣与半成的面帘递到了钟离慕面前,交代:“慕师妹,这衣服是待月儿开启月神后隐藏身份所用,不便让轩辕律羽知道,你快将它藏好。” “好。”钟离慕拿过衣衫急步离开。 钟离慕离开后不久,轩辕律羽来到了庭院,向青禾作揖一拜,“拜见青禾阁主。” “轩辕小龙首。”青禾微笑回礼,邀轩辕律羽入座到了凉亭,“小龙首往后可不要如此行礼了,你是龙首我是阁主,虽有年岁差异但身份可是等同的。” “律羽承蒙父亲之恩才担任了小龙首一职,怎能与青禾阁主相提并论。阁主是前辈,律羽是晚辈,行礼是应该的。”轩辕律羽回道。 青禾欣然一笑,“小龙首,青禾感谢你遵守了承诺,断了与月儿的情意。沧海茫茫,佳人济济,我相信你往后定能遇到更好的情缘。” “没有了洛汐月,何来的佳人,我若失去了她,此生都不会再寻情缘。”轩辕律羽神色黯然道。 “小龙首这是何意?”青禾忧心又起,“还请小龙首有话直说。” 轩辕律羽从石凳起身,突然半跪在了青禾面前,“律羽恳请阁主施用幻术窥探为洛汐月窥天探命,找出杀害她的人,让我可以破除她的劫难,挽救我与她的情缘!” “小龙首起来再说。”青禾扶起轩辕律羽,有些无奈道:“这法子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以我之力根本不能施用幻术,又如何能为月儿窥天探命呢。” “若是有其他的梦幻灵力相助,阁主是否可以施出幻术,窥天探命?”轩辕律羽又问。 “只要助我的梦幻之力足够强大,那便可以。”青禾点头。 轩辕律羽听闻欣喜不已,“若是可行,那我们不妨一试!” “小龙首,我的话还没说完。”青禾面露难色,望着庭院中的积雪皱起了眉,“施用幻术尤其是窥探需要消耗极其多的灵力。我师父她梦幻元神已达无穷境最高,也只能勉强施展,若要以我之力进行窥探,哪怕整个玄影阁的人倾尽灵力相助也未必能够成功。如此自损之法,我绝不能做!” “阁主放心,我自有他法。既不需要借助玄影阁众人之力,也不会消耗阁主自身的灵力。”轩辕律羽激奋地告诉她。 “是什么方法?”青禾急问。 “借助神器有泪之力。”轩辕律羽回复。 “神器有泪!”青禾十分诧异,“有泪蕴纳了沧海大陆上所有的元属,其中必有梦幻灵力,而且还强大无比。若能借助有泪施用幻术窥探,必然是能成功。” “可是有泪自从雪岭湖现世后就消失了,我们要去哪里寻找呢?”钟离慕此时走入凉亭,站到了二人面前。 “有泪是被沧海神兽取走,沧海神兽又在天都城现身,我想小龙首应该知晓神器在何处。”青禾说道。 “没错,我确实知道有泪在何处。”轩辕律羽神情微异,向青禾与钟离慕作揖道别:“青禾阁主,慕长老,我先行告辞,等我拿到了神器有泪,再来找两位前辈相助。” 青禾与钟离慕已经心生激动,立即回礼相送,“好,那我们等着小龙首。” 钟离慕看着轩辕律羽离开,突然对青禾道:“师姐,月儿的生死劫若是能解,你可否不再干预她与轩辕律羽之事,可否将一切向她解释清楚,让她重新选择心中所爱?” “好。”青禾思虑了片刻,缓缓点头…… 轩辕律羽离开庭院走向大门,一边大步疾走一边沉思着该如何向洛汐月要回黑珠手链。 他刚走至大门外,就与一道蓝白之影对住了去路。 “澜离夜?”轩辕律羽面露怨色,“真是冤家路窄。” “轩辕律羽,你真是阴魂不散!”澜离夜气势汹汹,“你究竟要纠缠月儿到什么时候?” 澜离夜因为洛汐月错将自己当成了轩辕律羽亲吻而恼怒,所以恼怒无比。 而轩辕律羽此时只想尽快解开洛汐月的生死劫,重启二人情缘,所以并未理睬澜离夜,飞身就向着英树林而去。 他刚落身林间,就感应到一阵凌厉的杀气传来,立即转身甩去昤日环刃相挡。 昤日环刃与寒剑相撞在一起,激起了一阵强大的气浪,震得英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连着那些沉眠的英鸟都被惊醒了,钻出树洞四散飞去。 澜离夜高举两手,掌心寒气澎湃,无数的玄冰利刺飞悬半空,向着轩辕律羽猛烈而去,厉如风暴。 轩辕律羽以辉光怒焰震开了寒剑,再操纵环刃迎击冰刺,将所有的冰刺成粉碎。 澜离夜刚想再出手,却远望见了一抹俏丽的红色身影正向着玄影阁而来——阿狸驾御着骨扇带着洛汐月回来了北际。 他扬起寒剑,直直盯着轩辕律羽,眼神冷冽得可怕,“轩辕律羽,你往后都没机会纠缠月儿了,因为我现在就要取了你的性命!” 澜离夜说完凝起一团玄冰暴,做势向轩辕律羽打去。 轩辕律羽立即迎击,以环刃击向了澜离夜。 眼看环刃越来越近,澜离夜却突然撤去了灵力,还对着轩辕律羽露出了莫明一笑。 轩辕律羽心知不妙,即刻操纵环刃减速转向。 哪知澜离夜故意侧身迎向了环刃,自取其伤。他的一条手臂被环刃拉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鲜血从冰蓝的衣袍上潺潺流出,将他脚下的积雪淋上了一片殷红。 “夜哥哥!”空中的洛汐月正巧见到了这一幕,惊呼一声后从骨扇一跃而下,飞身落到了澜离夜身前,急切道:“你受伤了!” “月儿。”澜离夜捂着手臂皱着眉头,神情痛苦,“环刃锐利,我怕是伤到筋骨了。” 阿狸此时也落身到了英树林中,打着扇望着澜离夜,露出了不屑一笑。 轩辕律羽又怒又愤,才明白澜离夜是故意耍得心机,可他不知该如何向洛汐月解释,只好皱着眉不语。 洛汐月十分震惊轩辕律羽竟然会出手伤人,当她看到雪地上越来越大的血印时,愤然转身望向了轩辕律羽,质问:“轩辕小龙首为何要出手伤人?” 没有听到熟悉的羽哥哥,轩辕律羽心中一阵空落,他以灵力撤去了环刃上的血迹,闷声道:“是他先出的手。” “可我方才明明看到是你在攻击他!”洛汐月气愤得呼吸急促。 “那你可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与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的。”轩辕律羽面露无奈,更有痛楚怅怨,“你只看到了我出手,却没看到他做了什么。” 洛汐月对视了轩辕律羽片刻,回头望向了澜离夜,“夜哥哥,是你先动的手吗?你可有对小龙首做过什么?” “没有。”澜离夜摇头,想到洛汐月将自己当做轩辕律羽亲吻之事,他面色无比决然。 轩辕律羽没有争辩,他无所谓澜离夜是否撒谎,他只在意洛汐月是否信自己。 洛汐月心里明白,此刻不管眼前二人谁对谁错,她都只能选择相信澜离夜,因为澜离夜受伤了,伤他的人是轩辕律羽。 而且,她与澜离夜已经定亲了,与轩辕律羽却已经断了情。 她回身摘下了黑珠手链递到了轩辕律羽面前,隐泪决然:“小龙首,我如今已经与夜哥哥定了亲,这手链也该归还于你了。往后我们再无瓜葛,今日之事也到此作罢。” 看着手链,轩辕律羽迟疑了,但他想要解开洛汐月的生死劫,于是伸手接过了手链。 洛汐月手心空了,心中也空得可怕,她强忍着泪水转过了身,扶着受伤的澜离夜向英树林外走去。 看着洛汐月离去的身影,看着澜离夜故作的伤痛,轩辕律羽心中的不甘突然爆发。 他紧拽着珠链大声发问:“月儿,如果我说是他心存害我之意,是他故意出言挑衅,是他故意受伤惹你恼我,你信还是不信?” 洛汐月停下了脚步,刚要回头却撞上了澜离夜切盼的眼睛,诚切得让她不忍怀疑。 她缓缓转过身,望向了阿狸,强颜淡笑:“阿狸哥哥,你一路奔波肯定也累了,随我去玄影阁坐坐。” “伤者为大,阿月你先带澜离夜回去治伤,哥哥一会儿就来。”阿狸摆了摆骨扇。 澜离夜听出了阿狸语气的不屑,但他全然不顾,而是紧紧拉住了洛汐月的手,“月儿,我们走,今日我来玄影阁是有很重要的事。” “好。”洛汐月略过轩辕律羽,扶着澜离夜走出了林间。 轩辕律羽迟疑了片刻,起身追往,“月儿!” “别追了,阿月不是不信你,她是不能信你。”阿狸拦住了轩辕律羽的去路,“她与澜离夜已经定亲,你解释的再多也只会让她为难。” “啊—”轩辕律羽仰天怒吼,又猛地打出一拳击向了身旁一棵英树。 英树拦腰而断,轰然倒下。 刚走出英树林的洛汐月听到了动静,心里一震,马上停下了脚步向着林中望去。 澜离夜顾不得自己双手沾着血迹,伸手捧起了洛汐月的脸颊让她正视着自己,“月儿,雨烟师姐与葵木已经为我们制好了喜袍,师父也为我们选好了吉日。今日我来玄影阁就是接你回千机谷成亲的,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呢!” “哦。”洛汐月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澜离夜说了什么,只是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澜离夜拉起衣袖擦去了洛汐月脸上的血迹,又俯身将她搂进了怀中,语气深情,“月儿,我爱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一切。” 洛汐月依偎在澜离夜怀中,眼泪顺颊而行。 她埋头靠在他的衣衫上,悄悄擦去了泪水,又仰头露出一脸笑颜,与他并肩走向了玄影阁。 澜离夜举起沾满鲜血的手抓握了一下自己胸口处的衣衫,将衣衫上洛汐月留下却没自知的那一片泪痕隐藏在了殷红之下…… 第166章 下月的朔日就要成亲 北际。 玄影阁大门口,青禾与钟离慕正伫立探望在此。 二人感受到英树林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浪,所以才出来了门外观望,当她们看到受伤的澜离夜时很快想到了离开不久的轩辕律羽,隐隐明白了怎么回事。 青禾即刻发动起愈合灵力为澜离夜治起了伤。 随着莹绿光芒潺落,澜离夜的伤口即刻愈合。 澜离夜挥了挥手,痛感全无,但是衣衫与手上的血迹依旧猩红。 “夜哥哥,你与姨娘她们先去庭院坐会儿,我去后阁取些水来给你擦洗一下。”洛汐月说道。 “好。”澜离夜欣然点头,随着青禾与钟离慕来到了庭院的凉亭。 “夜师侄,你衣衫破损,又满是血迹,这可如何是好?玄影阁都是女子,阁中可没有男子能换洗的衣物。”钟离慕道。 “不碍事,多谢慕长老关心。”澜离夜向钟离慕作揖,又正身望向了青禾,“青禾前辈,我今日来阁是为了接月儿回千机谷成亲的。师父已为我们测选了吉日,就在次月朔日。阁主您是月儿的姨娘,澜离夜希望得到前辈的首肯与祝愿。” “这…”青禾有些措手不及。 她才答应了轩辕律羽会为洛汐月窥天探命,破除墨洛汐月的生死劫,再助二人重启情缘。 也答应了钟离慕待解开生死劫后将一切如实告知洛汐月,让洛汐月自主选择心中真意。 可她没想到澜离夜已经把成亲之事都安排妥当。 钟离慕此时也是心头一沉,皱眉对望着青禾。 “前辈是有什么不放心吗?”澜离夜察觉出了异样。 “没…没有。”青禾强作笑颜,“如此喜事,我自然是答允的。” “那您为何…”澜离夜欲言又止。 “阿夜无需多虑,我只是没想到喜事会来得这么突然,我还什么都没为月儿准备呢。”青禾委婉地解释。 “原来如此。”澜离夜松下一口气,“前辈放心,成亲的一切所需我都已经准备妥当。您到时只要早些去千机谷,陪着月儿几日就好。” 澜离夜说的陪即是看守,因为他知道洛汐月并没有放下轩辕律羽,他怕洛汐月反悔,也怕洛汐月突然忆起曾经之事,然后跑了。 青禾犹豫了片刻,郑重点下了头,“好,我一定提前到往,尽我姨娘之责,陪着月儿待嫁出嫁,为你们贺喜送喜。” 钟离慕面露怨色,失落地离开了庭院。 澜离夜心有不解,刚想追问,却见洛汐月正捧着一盆水向凉亭走来,只好住了嘴。 “夜哥哥,你快擦洗一下。”洛汐月将水盆放到了石桌。 澜离夜清洗着手上的血迹,对洛汐月道:“月儿,师父已为我们测选了下月的朔日成亲。方才我已经与青禾阁主说了,前辈她到时会去千机谷陪你待嫁,给我们证婚的。” “下月的朔日就要成亲?”洛汐月惊了,震惊。 “对,就在二十日后。”澜离夜一边点头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洛汐月慌了神,“定了亲后不是…不是应该还要相处几载的吗?怎么…怎么这么快就要成亲?” “你说的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下的生分情缘,自然需要些时日生情。而你我早就相识,早有情意,根本无需再等。孟师兄与雨烟师姐可是连定亲都没有呢。”澜离夜向她解释。 “虽是如此,可是…可是下月朔日是不是太急了…”洛汐月支吾道。 “下月朔日是甜春之日,是难得的大吉之日。我们若在吉日结缡,一定会美好圆满。”澜离夜的眸光藏着急切,带着深情。 对他而言,与洛汐月失散的一百多年前已是恍若隔世,而今,他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喊她一声娘子。 “阿月还小,成亲之事没必要这么急!”阿狸摇着骨扇,步伐悠然地向着凉亭走来,“成亲是一生大事,过于草率的话可是会后悔一世的,万不可急。” 澜离夜又怒又厉地瞪向了阿狸,他在虞城时就已知道阿狸之意,所以不想争执,又转头望向了洛汐月。 洛汐月此时正情不自禁地望着英树林的方向,但是眼前只有一面高大的阁墙。她抬头看向空中,万里无云,清清朗朗,却将她的心情衬得愈加沉闷。 她回头,见到澜离夜与阿狸都一脸期切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自己开口,一时间犹豫不决。 “甜春之日,到处洋洋,积雪散化,草木盈盈,万事皆备,众人切切,一语一眸,情意深深。月儿,阿夜他如此用心地准备了一切,千机谷众人也都热切期盼着此事,你应该不会辜负他们一片真情?”青禾此时肃然地开了口。 “如此美好的日子,如此深重的期待,我确实不能辜负…”洛汐月明眸灵动,眼神却很黯然。 “既是如此,那你与阿夜就早些回千机谷。”青禾满意点头。 “好。”洛汐月轻轻一声,朝澜离夜淡淡一笑,眸光黯淡如暮,“夜哥哥,我们回千机谷。” “好,那我们即刻就启程!”澜离夜欣喜回应,他并未察觉亦或是不想察觉洛汐月的伤感。 “阿月,成亲事大,关系终生,他人之意听听就罢,重要的是遵从自己的心意。”阿狸劝诫道。 “我知道,阿狸哥哥放心。”洛汐月强颜一笑,“这些天谢谢阿狸哥哥照顾。” “傻妹妹,兄妹之间不言谢。”阿狸满眼都是宠溺。 他不顾澜离夜已如如刀锋一般的目光,再问:“阿月,成亲一事你真得考虑好了?哥哥怕…” “阿狸!”青禾打断了阿狸,“月儿年岁与你和阿夜相较是小了些,但也已至花信,正是心智最明朗之时,她自会择心而定,不需要你操心太多。” 青禾的话似说理似训斥,阿狸听得十分糟心,澜离夜却听得十分悦耳,两人互瞥了一眼都没有再开口。 “夜哥哥,我们走。”洛汐月开口。 澜离夜不想再生事端,立即带着洛汐月离去。 阿狸也无心逗留,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庭院中只剩下了青禾一人,她呆坐在凉亭,望天喃喃:“师父,事到如今徒儿已经不知做得是对是错了,您在天有灵,来指点徒儿一二…” “师姐,师父已逝,指点不了任何。可师妹我尚在,能与你提点一二。”钟离慕缓步走入了亭中,神情怅然,“师姐你只因对师父承诺要护得月儿安宁,便处处强势,咄咄逼人,完全不顾月儿…” “慕师妹,月儿与阿夜已经定亲,千机谷众人也都准备了一切,你叫我如何回绝?”青禾气愤地打断了钟离慕,“而且阿夜对月儿的好你都看不到吗?如此用心用情之人,我要如何拒绝他?” “哎!”钟离慕重重一声闷叹,闭口不再语。 庭院外,轩辕律羽听到了二人的争执。 他方才在大门外遇到了阿狸,听说了墨月与澜离夜将要在甜春日成亲之事,心中又急又痛。 他看了黑珠手链许久,最后强打起心绪走入了庭院,走向了凉亭。 “两位前辈,有泪,我取来了。”轩辕律羽向二人伸出手。 随着他掌心缓缓打开,黑珠手链赫然出现在了青禾与钟离慕的面前。 “这不是月儿的链子吗?”青禾一下就认出了手链,不解地问:“小龙首这是何意?” “这就是神器有泪。”轩辕律羽解释,继而细说了有泪之事。 青禾十分震惊,许久才缓过神来,叹道:“有泪竟然是一颗晶珠,这怕是没有人能想到。” 钟离慕心情沉痛,接过手链叹息:“珠子寓意圆满,该是美好之物,只是没想到这美好之物却让凤傲尘生了歹念,害了秋念庄。” “小龙首能将这重要之物交给月儿,实在是有心。”青禾心绪万千,更心感愧疚。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月儿更重要。”轩辕律羽神色黯然。 青禾听闻沉默了许久,开口:“自听说了你是月儿的命劫后,我对你就一直心怀成见,这成见已如业障一般侵蚀了我的心智。我明知月儿她心有无奈却还是强她所难,逼迫她摈弃了自己的真意。哎,罪过啊!” 钟离慕听闻后欣慰不已,“师姐,你终于醒悟了!” “律羽不怪阁主,因为您与月儿一样重情重义,才会一直被困在守护她的心念中。但是律羽希望阁主能破除心中业障重拾真意,给我与月儿一次机会。”轩辕律羽语气恳切。 “机会…对,还有机会!”青禾恍然回神,“我们现在虽有有泪在手,但却不知该如何使用控制,须得抓紧探究才行。” “就算能掌握驾驭有泪,也不能让它的气息泄露,否则定会招来各路游仙争抢,祸及玄影阁。”轩辕律羽提醒她。 青禾思索了片刻,有了主意,“那只有去暗室了。” “对,去暗室!”钟离慕赞同,“暗室有玄影师祖们的封印守护,是整个玄影阁最隐秘安全之地,在那里开启有泪的话是不会被外界感知的。” 三人随即动身,带着有泪匆匆赶去了藏书楼。 暗室位于藏书楼的地下,青禾开启了机关,楼中地面的石砖化为了一道向地下延展的石阶,石阶下透出一片明亮的白光。 青禾与钟离慕带着轩辕律羽通过封印下到了暗室。 青禾接过有泪在手,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封印之力,不解地问:“小龙首,有泪是被何种结界封印?我们又该如何解开这封印?” “有泪并不是被结界封印,而是被神兽糯黎封印着。糯黎神魄有损,所以沉眠在晶珠之中修复神魄。若要启赋有泪,只要让糯黎撤去神力即可。”轩辕律羽解释。 “竟有神兽在这晶珠中?”钟离慕震惊,但更赞赏轩辕律羽竟然想出了如此妙法,将神器与神兽结合在了一起,“一方有守一方受疗,还真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小龙首,请你唤醒糯黎解开封印,操纵有泪借用它的梦幻灵力并非易事,我们必定还需要摸索些时日的。”青禾将手链递给了轩辕律羽。 “小团子,快醒来。”随着轩辕律羽的呼唤,手链从他掌心飞起悬浮在了空中。 不一会儿,黑珠闪起了紫色微光,光芒越来越烈,很快盖过了夜明珠的光芒。 等到光芒凝起收拢,最后化为了一只威武堂堂的黑龙神兽。 手链此时轻落至了地面,一个莹莹剔透的晶珠则静止在了半空。 晶莹异彩冰洁,光芒叱咤,好似不是人间之物。若不是暗室有强大的结界封印,它散出的气息绝对会侵吞下整个玄影阁。 青禾与钟离慕惊然地望着糥黎与晶珠,对于破除洛汐月生死劫一事更加期许。轩辕律羽更是满怀憧憬。 而糯黎甩了甩脑袋,化为了一道紫电,融入了轩辕律羽的昤日环刃之中…… 第167章 被衾再暖也不及与你相拥温暖 桑洲。 澜离夜驾御着寒剑带着洛汐月向东邱返回,他见洛汐月一直在恍惚失神,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在途经珊绒城时流连久久,不肯离去。 洛汐月一直没发觉异常,许久后才看到了那片橙色的花海,不解地问:“夜哥哥,我们是到珊绒城了吗?” “对。”澜离夜降下寒剑,带着洛汐月站到了花海中一处高坡,“听说桑洲的珊绒花与北际的梦影花一样四季盛开,只不过每季的颜色深浅不一,形状也大有改变,非常特别。我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你说珊绒花很美,我们今日正好可以欣赏初春的珊绒花。” 此时的珊绒花早已不见了鲜红的小浆果,而是露着圆圆的花盘,长着一圈毛绒绒的花瓣。花瓣橙中带赤,红艳而又热烈。 洛汐月望着面前的花海,脑中闪现了许许多多的回忆,当她望见不远处一片倒下的珊绒树时,立即想起了被白虎袭击之事,还有澜离夜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模样,以及他受伤时奄奄一息的模样。 想到此,洛汐月心中的亏欠开始漫延,她愧疚地看向澜离夜,“夜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傻月儿。”澜离夜绕步到了她身后,将她搂进了自己怀中,贴着她的耳朵轻语道:“你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娘子,我们之间何须说感谢…” 澜离夜搂得很紧,也贴得很近,洛汐月只觉得脸侧与脖颈处都弥漫着一股炙热的气息。 她有些惊慌,又心生闷怨,急忙侧头躲避,“夜哥哥,我们…我们还是赶路回东邱,我…我想雨烟师姐和葵木了…” “不急,残阳已近西落,正是赏花最美时分。等我们赏完了花海日落,就在橙意客栈住下。”澜离夜将自己的脸紧贴在洛汐月发烫的脸颊上,嘴唇也几近贴到了她的脖颈。 他轻嗅着她身上美好的气息,感受着她的心跳,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体,想着不久后就能如愿以偿可以唤她一声娘子,心里满足极了。 “好…”洛汐月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 她此时根本无心赏景,心里又慌又乱,只想烈阳可以完全落下,她想快些离开这里。 终于,残阳消逝了,天色暗淡了,珊绒花海也变成了一片朦胧。 澜离夜这才不舍地松开了洛汐月,牵着她到了橙意客栈。 见有客来,掌柜老儿立即热情迎接。 他年岁虽大,眼神却是极好,远远地就认出了洛汐月。 掌柜老儿十分喜爱这个纯善可人的红衣少女,热情地招呼:“少仙,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掌柜老伯别来无恙。”洛汐月笑应。 “你们快坐,我让老婆子准备些饭菜。”掌柜老儿边说边向后厨跑去。 澜离夜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迹斑斑的衣衫,突然问:“月儿,我若是犯了错,你会原谅我吗?” “只要夜哥哥没有错得太过,没有行过大恶,就能够原谅。”洛汐月回复他。 澜离夜有些犹豫,片刻后又开口:“月儿,我…” “两位少仙,可以用膳了!”端着热菜而来的掌柜老儿打断了澜离夜,“珊绒城小,我们这客栈更小,平日里没啥客人,勉强糊口。厨子也由我家老婆子凑合,她厨艺一般,你们两将就吃。” 掌柜老儿说着将几碗热腾腾的饭菜摆上了桌案,然后拿着托案离开了。 “夜哥哥快吃,吃完了我们早些休息,明日也好早些赶路。”洛汐月夹起一块炒蛋大口吃了起来,突然惊喜道:“这蛋的味道好特别,夜哥哥,你快吃吃看。” 看洛汐月吃得香甜,澜离夜也夹起一块放入了口中。 “这蛋中定是放了千葱,千葱有股鲜甜香味,所以连着蛋味也变得特别了。”澜离夜脱口而出。 刚至后厨门口的掌柜老儿听闻立即转过了身,夸赞:“少仙真是厉害,这千葱汁炒蛋是我家老婆子独创的菜品,你还是头一个尝出来的!” “夜哥哥好厉害。”洛汐月跟着掌柜老儿一起夸赞。 澜离夜淡然一笑,他其实也不知自己为何能尝出千葱味,只是觉得这蛋实在好吃,于是夹起一块递到了洛汐月嘴边,“这炒蛋确实美味,月儿多吃些。” 洛汐月微微一愣,不自然地张嘴接下了澜离夜的喂食,“谢谢夜哥哥,我自己来就好了。” 澜离夜此时心情终于舒畅了,脸上尽显柔情笑意。 他将整盘千葱蛋推到了洛汐月面前,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洛汐月被澜离夜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她实在饿得慌,也顾不得那么多,自顾低头吃得欢香。 后厨内,一个花发人影远远地看着二人,似乎在点头微笑,在望见澜离夜衣袖已破还都是血迹时,立即向着旁边的房中走去…… 饭后夜深,澜离夜在掌柜老儿的指引下去了温泉泡澡,洛汐月却执意不肯同去。因为上次错与男子同池共浴之事她还记忆犹新,于是借口体乏到了客房休息。 客房收拾得十分简雅干净,让人舒心。 洛汐月推开窗户,向着窗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朦胧的夜色,空中,明月皎洁,繁星静逸。 她依着窗台而站,不自觉抚摸起了右手的手腕,可是手腕上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 她望着寂寥的星月与夜色有些失落,寒风拂面,却不及她心中冰冷。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一个花发老婆婆出现在了门口。 老婆婆手中抱着一床看起来十分白洁的被衾,语气慈蔼,“春夜天寒,姑娘身子单薄,加床被衾会暖和些。” 洛汐月猜测来人是内掌柜,急忙走到了门口,接过了她手中的被衾,“谢谢掌柜婆婆。” “姑娘客气了。”内掌柜转身颤颤离开,走到楼梯处时又回过了头,“姑娘看起来有些疲惫,还是早些休息。” “婆婆下楼也要小心些。”洛汐月关照地回应,拿着被衾回到了房中。 她双手抱被,腾不出手来关门,只好伸出一脚合上了房门。 洛汐月将被衾铺到了床上,发现被衾是崭新的,还带着一股烈阳清香,瞬间心怀感激。 她这些日子忙着奔波,一直都没好好休息,此时很是困累,于是关上窗户,脱下外袍,熄灭烛灯,钻入了温暖的衾窝之中。 夜色静谧,衾窝暖洋,墨月很快入了梦…… 温泉处,掌柜老儿捧着一套衣衫站在山石后,对着正在泡澡的澜离夜喊道:“少仙,我家老婆子让我送了一件干净的内衫来,你将就穿。” 澜离夜有些意外,即刻道谢:“谢两位掌柜。” 掌柜老儿放下衣衫,转身消失在了腾天的水雾之中。 一会儿后,澜离夜沐浴完毕,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返回了前厅。 掌柜老儿与内掌柜都已经回房休息,只在厅中留下了一盏烛灯。 澜离夜轻步走到了二楼,见洛汐月房中灯光已熄,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他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才回去了自己房中。 澜离夜躺在床榻,回想着曾经与洛汐月的点点滴滴。 想到了在虞城的亲吻,虽然她是错把他当作了轩辕律羽,但是那心潮腾涌的感觉依然让他魂牵梦绕。 澜离夜辗转难眠,犹豫了许久后突然起身下榻,披上外袍跑去了洛汐月的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扣门,不曾想门并没有上闩,一下打开在他面前。 澜离夜又惊又喜,急忙踏步进房,转身关门。 他召唤出雪莺悬飞半空,借着雪莺的荧光轻悄地走到了洛汐月的榻前。 洛汐月侧身向外睡着,脸颊半藏在被衾,只露出一对秀丽的眉毛与长长的睫毛在外。 澜离夜呆呆地看了许久,眼中除了柔情便是爱意。 他轻轻拉下被衾,轻抚着洛汐月的脸颊,“月儿,你曾答应过做我的娘子,我们很快就能缘成了。” 洛汐月向来浅眠,很快被澜离夜的动静吵醒。 她睁开眼睛,见到有人正伏在自己的枕边,吓得一下坐起了身,抱着被衾后退到了床角。 待她看清面前之人是澜离夜后,才重重舒了一口气,“夜哥哥,你怎么来我房间了?” 见洛汐月受惊失措的模样,澜离夜又心疼又好笑。 他起身站于榻前,扬着嘴笑,“衾薄夜冷,我孤身难眠,见到月儿特意为我留了门,所以我就来了。” “留门?”洛汐月撇头望向房门,才想起自己忘了带上门闩,急忙解释:“夜哥哥误会了,是我忘了落闩了。” 澜离夜有些失望,却故作无事。他偷瞥了一眼洛汐月,自顾自地脱起了外袍。 “夜哥哥你要干嘛?”洛汐月紧张地问。 “与你同寝,夜寒,我怕冷。”澜离夜坦然地回她。 他将衣袍抛向案几,稳稳落在了赤羽袍上,然后俯身脱去鞋履,快速上了床榻。 洛汐月紧拽着被衾,愈加蜷缩在角落,神色惊慌,“夜哥哥,别闹了,我要睡了。” “我可没闹。”澜离夜正视着洛汐月的眼睛,一脸认真,“你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今日同寝并无不妥。” 洛汐月愈加惊慌了,“不妥不妥,既然还没成亲那便不能同寝,夜哥哥还是回自己房中去睡。你若是怕冷,我给你一床被衾便好。” “我不要你的被衾,被衾再暖也不及与你相拥温暖。”澜离夜拒绝她。 “我体寒,一点都不温暖。”洛汐月蹙着眉,紧张地望着澜离夜。 “你受伤那时,我们不是一直同住在轻风崖吗?我受伤那时,我们不也一直同居在晴雨楼吗?为何现在又不能同寝了?”澜离夜忍着寒意与洛汐月僵持着。 “那不一样,轻风崖时我住影楼,你住梦影树上。晴雨楼时,我们虽同居一室,可并没有同床而眠。”洛汐月急急反驳,语气却又怯怯,“同床…只能是连理二人才可…” 她低着头轻埋在被衾之中,隐藏着自己的心虚,因为在小竹居时她与轩辕律羽已经有过同床共眠。 她心虚又愧疚,好在有夜色与被衾掩护,才让她可以躲藏。 “那你与轩辕律羽在一起时,可有与他同床共眠?”澜离夜沉声问她。 这个问题他已在心中深藏了许久,他一直想要无视却依然忍不住问出了口。 洛汐月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夜哥哥,我累了,我想睡了,你可以走了吗…” “好…我走…”澜离夜会意,闷闷一声,眸中的失落与痛楚难掩难藏。 他起身下了床榻,紧拽起自己的衣袍走出了客间,然后撤去了雪莺又带上了房门,消失在了洛汐月的视线之中。 洛汐月飞快起身,顾不得穿上鞋履,光着脚跑去了门口将门闩锁得严严实实。 她望着门闩沉默了许久,纷乱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随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床榻,又将自己裹藏在了被衾之中,再无睡意。 澜离夜呆呆地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她跑下了地,听着她将门闩落锁,直到最后确认了她回去了床榻,没有了声音,他才默默转身回去了自己的房中,无眠至天明…… 第168章 美人师姐要送什么礼 东邱。 趁澜离夜外出接回洛汐月之际,雨烟带着葵木与雅尼把晴雨楼里里外外都打理了一遍,这会儿正在给喜榻装罗着薄纱帐幔。 帐幔很轻很柔,还泛着微微的橙红,一阵细风就能将它带得飞起飘逸,摇曳婆娑。 “雨烟师姐,你快去坐着,这里交给我与雅尼师姐就行了!”葵木将雨烟按在了座椅上,皱着眉头训斥,“你呀,都已经是半个娘亲了,就算自己不累也要为腹中的胎宝休息呀!” 雨烟又无奈又好笑,叛意地站起了身,“葵木,我身孕才刚满一季,哪有那么容易疲累。月儿与阿月的婚期倒是就剩十几日了,我哪有心思休息。” “哎呀,师姐你急什么,我们千机谷这么多人,只要你一声令下,几下就能把一切布置妥当。”葵木一边唠叨着一边倒了一碗水塞到了雨烟手中。 雨烟接过水,顺手便放回了案几,一脸认真地说:“其他地方好说,但是这喜房是最重要之地,必须要好好布置用心布置,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 “我和雅尼师姐又不是别人,你放心交给我们就行了。而且现在这喜房也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你就坐下休息一下,喝口水。”葵木嚷嚷着又把雨烟按在了座椅上。 她拿起水碗再次塞到了雨烟手中,又振振有词:“我可是肩负着看护你的大责,你虽为大师姐,可是我有孟师兄的口令,你必须得听我的话!” “好,我喝!”雨烟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细抿了一口茶水。 “嘻嘻,这才像话嘛。”葵木满意地点了点头。 雅尼系好了最后一角帐幔纱带,笑着走到了二人身旁,“好了,喜榻也布置完成了,这喜房重地终于被我们摆平了。” 葵木转身环望,欣赏着焕然一新的晴雨楼,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叹道:“夜师兄可真有心,如此特别的装典,整个沧海大陆都怕是只此唯一了。” “是啊。”雨烟眼中满是欣慰,“阿夜自第一次遇到月儿后就一直很上心,之后磕磕绊绊,到如今总算情缘有成,也算不负他一片痴情了。” “嗯。”葵木点头,又问:“师姐,南峰不是有给成亲的弟子准备的寝楼吗,夜师兄为何要以这晴雨楼做喜房呢?这里是后山,虽然安静,但是也太冷清了。” “阿夜把晴雨楼作喜房,算是在藉慰他娘亲的在天之灵。”雨烟回她。 “夜师兄的娘亲?”葵木的好奇心瞬间澎湃。 她面对着雨烟坐下了身,又俯身趴在了案几上,问:“这晴雨楼难道是夜师兄娘亲的居所?” “正是。”雨烟点头,“阿夜的娘亲名澜离晴,是师父的师妹。” “自我入师门以来,这晴雨楼就一直空着,并无人居住,原来是晴前辈的居所啊。”雅尼缓步走到案几前,落身坐在了葵木一旁。 葵木忍不住惊呼,“原来夜师兄的娘亲名唤澜离晴啊,难怪这楼名为晴雨楼呢!” 雨烟再次点了点头,眉间却露出了一抹伤感,“晴师父若是还在,一定会喜欢月儿的。她若能看到阿夜与月儿成亲,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放心,晴前辈虽然已经仙逝,但她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应到这大喜的。”雅尼安慰道。 “嗯,一定会!”雨烟心中释然了不少。 “晴雨楼,晴是晴前辈,那雨又是谁?”葵木看向雅尼问。 雅尼摇摇头,将目光转向了雨烟。 她比雨烟晚入师门多年,所以并不知澜离晴与晴雨楼之事。而雨烟之前是澜离晴的弟子,必然知晓一些旧事。 但是雨烟并没有作答,而是低头喝起了茶水。 “雨…雨…”葵木托着下巴撑在案几,摇晃着脑袋念叨着,又思索着,突然一拍桌案道:“这雨不会是池雨前辈?” “咳咳…”雨烟一惊呛了水,咳嗽连连。 她本不想提及池雨之事,却没想到会被葵木猜了正着,只好放下了水碗,坦然地点头,“确实是池雨前辈。” 这下轮到雅尼惊呼了,“还真的是池雨前辈?看样子池雨前辈不简单啊。” “哈哈…”葵木得意大笑,昂扬着脑袋,“我就说嘛,池雨前辈只是一个厨娘,为何灵力会那么强大。而且整个千机谷,就她敢对风师叔无礼,所以她定然不是一般人!” “池雨前辈确实不是一般人,她与晴师父、师父还有风师叔四人都是公西师祖的入门弟子。”雨烟说道。 她此时也不再隐瞒,随即向雅尼与葵木说起了澜离晴与池雨之事…… 澜离晴收雨烟为弟子时,纪寒天还只是千机谷的大师兄,名下也还没有任何弟子。 当时的千机谷谷主是公西水寒,而纪寒天、澜离晴、凌风与池雨是他的四大弟子,更是被东邱世人誉为千机四仙。 公西水寒向来爱徒,对澜离晴与池雨更是爱如亲女,甚至取了她们名中的晴雨二字为后山的雅居题名晴雨楼。 所以澜离晴与池雨从未在寝楼住宿,一直都双居在晴雨楼中。 二人长久相伴,心意相通,亲如姐妹。 可是却不知正是这份心意相通造就了之后两人情意的碎裂——澜离晴与池雨同时爱上了二师兄凌风。 一日,二人在贤明城游逛,嬉笑闲语间互相得知了对方心仪之人是二师兄凌风。 二人又惊又愁,一番静心沉思后,决定一起用雪莺向凌风告白。 澜离晴与池雨同爱一人,所以她们之间注定有一人要遭受锥心之痛与失爱之伤,这个人就是澜离晴。 凌风外貌俊逸,灵力强大,性情也是恬淡悠趣。他爱好美食,自入师门后就一直对擅长食艺的池雨心存爱意,所以在得知池雨也对自己有意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池雨。 为了不伤害澜离晴,凌风恳请师父公西水寒为自己指婚池雨,定下亲约,以师父之意拒绝了澜离晴。 澜离晴无法面对凌风与池雨二人相爱之事 ,对为二人指婚的公西水寒也心生怨恨,于是毅然离开了师门,浪迹去了沧海。 澜离晴离开后,雨烟就没了师父,于是公西水寒便将她指给了纪寒天为弟子。 之后,公西水寒去了沧海各境找寻澜离晴,可是哪里都没有她的踪迹。 至此,澜离晴失去了行踪,杳无音讯。 直到一百多年前,公西水寒突然从外带回了澜离夜,对众人宣布是澜离晴之后。 公西水寒从未提及过澜离夜的生父是谁,也不许谷中任何人问起此事。 他本就视澜离晴为亲女,如今更是将澜离夜视作了亲孙,不遗余力地指点澜离夜修炼灵力。 直到最后仙逝在即,才将澜离夜指给了大弟子纪寒天为徒…… 雅尼与葵木听得发愣,她们没想到这个简雅无比的晴雨楼竟然还有如此一段往事,更没想到凌风与池雨曾经会是恋人。 “既然风师叔与池雨前辈两心相赴,又被师祖指定了亲约,为何现在却变得像仇人一般?”葵木瞪大眼睛问。 “我那时一心关注着晴师父的下落,并不清楚风师叔与池雨前辈为何会情变。”雨烟摇着头,起身缓步而行,“但是前些日子孟师兄听师父说了风师叔与池雨前辈之事,也与我提了几句。” “那你快与我们说说!”雅尼一脸急切。 “师姐快说快说!”葵木也跟着催促。 看着满脸期待,急急切切的二人,雨烟颇有些无奈,说道:“据说风师叔在一次远出返回后突然剧变,不止是性情大变,就连头发都变成了银白。” “所以说风师叔的头发并不是年岁大了而变白,是早就已经雪白?”葵木若有所思。 “嗯。”雨烟点点头,“回谷后的风师叔突然要解除与池雨前辈的亲约。池雨前辈又哭又闹,他便躲进了剑堂避而不见。几年后,池雨前辈心死,便退出了师门,去了膳厅做了厨娘。” “因为每日必须食膳,所以膳厅是风师叔每日必去之地。池雨前辈这是在逼风师叔与她相见呢!”雅尼恍然大悟。 雨烟感慨:“是啊,我曾经不明白池雨前辈待风师叔为何如此刻薄,如今想来,她是爱得太深才会恨之入骨。前辈她自弃前程,花了半生守在膳厅,就为了能见到风师叔片刻。可风师叔却对她置若罔闻,视为无物,前辈她心中必然是伤透了也恨透了。” “池雨前辈好可怜,好好爱着的一对人,其中一人却突然变了心,这换谁都受不了啊。”葵木皱着眉头嘟囔,“可是为何定了亲还是会情变呢?月老他也太不尽责了!” 葵木抬头四顾了一番,看着楼中喜乐洋洋的布置,突然面露忧色,“夜师兄与汐月的成亲之礼可要快些完成才好!” “你是在担心月儿变心吗?”雨烟有些哭笑不得,却也隐隐有些心忧,毕竟洛汐月心中之人是轩辕律羽,与澜离夜成亲只是迫于无奈。 “是啊,汐月她与轩辕律羽纠缠不清,我怕她会弃夜师兄…”葵木噘着嘴嘟囔。 “呸呸呸!”雅尼急急打断了她,又装模作样地轻点了两下她的嘴巴,“小葵木,小臭嘴,可不许胡说八道。” “对,我是臭嘴,我胡说八道!”葵木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又立刻双手合十大声祈愿:“相信夜师兄与汐月一定会美满成婚,相爱一生的!” “这就对了嘛!”雅尼满意地拍了拍葵木的肩膀。 柳樊音此时来到了晴雨楼。 她踏步进门,望着朦胧缥缈的橙色帐幔叹道:“阿夜还真是有心,这些绫罗绸缎之色虽是这么离经叛道,但是装典起来后看着却比赤红色更加温馨有情呢!” “是啊,阿夜确实别出心裁。”雨烟笑着赞同。 “阿夜如此有心,我作为师姐可不能少了心意。”柳樊音笑着走到几人身旁,“大喜在即,我想送一份礼给阿夜与洛师妹。” 葵木来了兴致,快步凑到了柳樊音面前问:“美人师姐要送什么礼?” “我曾经巡察时,在木群峰上见到过一片特别的山野。那里长满了五角橙花,艳丽非凡。我想去采摘一些回来,布置在这房中,也好添一些生气,添一些喜气。”柳樊音笑着说。 雨烟听闻后忍不住称赞,“花生喜事,如此大喜确实应当有花作陪。樊音你这主意真是妙极了!” 雅尼虽然赞同,却也有些担忧,“确实妙哉。但是如今才初春,积雪都未散尽呢,不知道这五角橙花是不是已经开了。” 柳樊音受赞心里欢喜,于是抚着嘴笑道:“雅尼师姐放心,这五角橙花与北际的梦影花、桑洲的珊绒花,还有我们千机谷的明花一样,都是四季常开,终年不败。明花虽美却是纯白之色,与喜事不相应。而桑洲与北际遥远,无法采摘其花。就只有五角橙花最合适了,它在离谷不远之境,方便摘取,又花如其名,形美色艳,与这橙色喜房极其相配。” “既是如此,那就有劳樊音去采摘一些回来了。”雨烟笑颜道。 “好!”柳樊音欣然点头,“现在距离大喜还有些日子,而木群峰距离千机谷就只有半日行程,为保花儿新鲜,我过几日再去。” 葵木听闻急忙挽起了柳樊音的手,恳求:“美人师姐,我同你一起去采摘,你这礼到时也算我一份。” “好!”柳樊音正愁无伴,于是欣然同意…… 五日后,柳樊音带着葵木离开了千机谷,前往了木群峰。 路上,葵木终于提起了轩辕律羽那件黑纱之事。 她飞身跃上了柳樊音的寒剑,问:“美人师姐,轩辕律羽让汐月保管的那件黑衫是不是你损毁的?” 黑衫一直存放在洛汐月、葵木与雨烟三人的寝房。 洛汐月长久不在,而雨烟成亲后又搬去了琴瑟居,寝房中一直只有葵木一人在住,期间只有柳樊音陪着她入住了几夜。 而黑衫一事除了雨烟与葵木知晓外,就剩下被葵木告知过的柳樊音也知,所以葵木猜测是柳樊音下的手。 而且她记得有一晚自己迷迷糊糊醒来时似乎看到了柳樊音正站在洛汐月床榻前做着什么。 她本以为是自己睡意朦胧时的错觉,直到那日见到被损坏的黑衫,才惊觉那不是梦。 对于葵木的问罪,柳樊音早有意料也早有准备,她媚眼一抬,坦然地承认:“确实是我所为。” “为何?”葵木追问。 “我只不过是想断了洛师妹与轩辕律羽的情意,成全阿夜一片痴心,葵木你不是也希望洛师妹与阿夜在一起吗?”柳樊音辩解道。 “我确实希望夜师兄与汐月一起,可是那黑衫是轩辕律羽娘亲的遗物,你怎么可以损坏这么重要的东西呢!”葵木抱怨。 柳樊音有些尴尬,却故作委屈之相,“就是因为重要所以才有奇效啊,要不然轩辕律羽那日怎会与洛师妹断情,你又哪能看到阿夜与洛师妹定亲,哪还有如今的成亲一事啊!我这明明是立了大功,你倒好,反而责怪起我来了!” 葵木虽然觉得柳樊音做得有些过分却又觉得十分在理,于是舒展眉头,笑道:“好,我的错,我给美人师姐记大功一件!” “哈哈,那本师姐也原谅你了!”柳樊音舒然大笑,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169章 旧爱也抵不过我的心仇 东邱。 木群峰距离千机谷不远,只有半日行程,但是位置极其偏僻,藏在一丛群峰峻岭之中。 而且此峰较别处更加温热,所以此时峰顶上的积雪已经全部融化,变成了清澈的山泉,向着山下的小涧潺潺流去,清脆的水流声响彻山野。 柳樊音驾御着寒剑,带着葵木来到了木群峰顶的上空,二人远远地望见了一片开得正旺的橙花花野。 “是五角橙花!”葵木兴奋大喊,立即加速御剑降落。 “葵木,你小心点,此处无人烟,说不准会有灵兽出没。”柳樊音大声提醒,紧随其后。 两人身处一片烟雾缭蔼的峰崖,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面前却是一片奇树争锋的密林。 交错的树杈上缠绕着粗细不一的碧玉藤蔓。藤蔓蜿蜒盘旋,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五角橙花。 葵木一边惊叹着此处林深景美一边施出玄冰刃疾斩藤蔓。 待冰刃切断了藤蔓,她伸手一拉,便将一条长长的藤蔓连着上面的五角橙花都拽到了自己手中。 “我正愁要怎么采摘才好带回,没想到小葵木居然有法子,真是机智。”柳樊音夸赞道,继而学着葵木的样子施展出冰刃砍起了藤蔓。 葵木听得很得意,“那还用说,我的机智与聪慧天地可鉴。” 柳樊音忍不住笑,“小葵木除了顽皮偷懒贪嘴以外,哪哪都好,可不止机智与聪慧呢。” “还有哪好?美人师姐不妨说给我听听,让我开心开心。”葵木有些期待地问。 “这…”柳樊音故作为难,也确实为难,“等我过些日子想好了再告诉你。” 葵木这下听出了意思,噘起了嘴,“讨厌!” 两人说笑着,很快截取了好几段藤蔓,更有数不清的五角橙花挂在其上。 柳樊音停下了手,说道:“这些花应该够用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葵木四处张望了一番,突然伸手指向了高处一朵极大极艳的五角橙花,一脸兴奋,“美人师姐稍等,那朵五角橙花又大又美,与你的美艳绝配,我摘下来送你。” 说完,她飞身一跃,向着那朵五角橙花飞去。 就在她将手伸向花茎欲要采摘之时,花芯中突然窜出了一截火红的蛇影。 蛇影向着葵木的手腕一掠而过,很快消失在了藤蔓之中。 葵木惊叫着从空中摔下,在柳樊音的接应下落了地。 “美人师姐,我…被一条红蛇咬了…”葵木已然开始呼吸困难,手腕上的伤口也很快红肿起来。 “那红蛇定是有毒,我们赶紧回谷解毒!”柳樊音欲要扶着葵木御剑回谷,可葵木却突然闭眼倒地,昏死了过去。 “葵木!”柳樊音急虑呼唤,葵木却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远处林间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窣之声。 柳樊音警惕四顾,望见了三个模糊的人影。 她不知来人是谁,不敢贸然发声,便将葵木扶靠在了树边。 待她起身回头,发现三个身形粗壮相貌粗犷的男子正向着自己走来。 男子站定在了距离柳樊音不远的地方,露着一脸古怪而又猥琐的笑。 感应到面前三人都是普通世人,柳樊音心中的不安立即消散。 但是木群峰陡峻,不是随便就能攀登至此,她虽然有些不屑却依然有疑,问:“你们是谁,为何能登上这木群峰?” 三人并未理睬柳樊音的问话,只是侧头相视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愈加邪恶,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欲望之色。 柳樊音不满地后退了一步,厉声呵斥:“你们到底是谁,究竟要做什么?” “美人别怕,哥哥们是来疼你的。”其中一个男子一边嚼着草枝一边搓着手心,一副心痒难耐的模样,“美人就是美人,不光人美,就连声音也美如莺歌啊。哥哥我听得心都要酥了。” 柳樊音看出几人眼中之意,顿时心生厌恶,面露嫌弃。 这时,另一个满面胡渣的男子也向柳樊音走近了几步。 他死死盯着柳樊音,舔着嘴唇露着一脸邪笑,“如此身段婀娜,声音娇媚的美人,若是能让哥哥品上一口,那就是死了也无憾啊!” 话音刚落,一阵邪笑四起。 被区区世人调戏,柳樊音既感恶心更感愤怒,即刻大骂起来:“就凭你们这几个丑陋下贱的世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呦呵!你这贱女人竟敢骂我们,兄弟们,我们一会儿只管好好享用,用不着怜香惜玉了!”一个衣衫半敞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肥硕的肚皮,动身就向着柳樊音靠近。 柳樊音立刻在掌心汇聚起一道灵力,几道玄冰利刺蓦地腾升在了她的身前,“一群尘垢秕糠,今日不教训你们难解本姑娘心头之恨!” 见柳樊音施用了玄冰利刺,三人这才露出了一丝惧意,纷纷开始后退。 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的柳樊音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她知这木群峰荒野无人,而葵木又中毒昏迷,思索片刻后暗下杀心,挥掌向着三人击去。 三人急忙后退,欲要逃窜,却不及玄冰利刺极速,眼看就要中刺而亡。 这时,一条黑绫飞驰而来,宛若灵跃的黑蛇将玄冰利刺团团围起。 随着一团昏腾的烈炎,利刺被绞为了冰沫。 而黑绫腾空飘起,飞向了空中一个妖媚的黑影。 来人是苗霜,她一如既往地挂着木然的笑意,阴森且冷冽。 随着飘逸的黑裙从天而降,她飞身落到了柳樊音身前。 三个世人男子立即围到了苗霜身后,面露喜色,还挑衅地望着柳樊音。 看着面容诡异的苗霜,又感知到了一股极其怪异的气息,柳樊音心中暗暗惊慌。 她不敢大意,一手施出玄冰障护在身前,一手施出玄冰刃向苗霜攻击。 苗霜挥动机械手臂轻松挡下了玄冰刃,又施出炙火灵焱攻击。 三道烈焰飞舞着袭向了柳樊音,在柳樊音身旁盘旋缠绕,将她围困在了火焰之中。 柳樊音飞身逃跃,脚腕却被苗霜的黑绫缠住。 随着苗霜重重一拉,将柳樊音狠狠摔在了地上。 不等柳樊音再作反应,苗霜的黑袖中突然飞出了一颗微小的机关球,极快地化为了一只骨蝎,飞到了柳樊音的身后。 骨蝎伸展开八条骨肢,紧紧攀附在了柳樊音的脖颈。 “这是什么鬼东西,快给我取下来!”柳樊音慌乱地伸手去抓,却怎么都无法取下。 而骨蝎竖起了一条带着利刺的长尾,猛然刺入了她的脖颈。 “啊!”柳樊音一声惊叫,一下倒在了满地橙花之中,浑身瘫软无力。 “好好享用。”苗霜侧头对着身后那三个男子说道,而后又缓缓回头看向了柳樊音,咧开嘴森森一笑,“好好享受。” 随着一道黑色的光影疾驰而过,苗霜很快消失在了山野。 “哈哈…”那三个世人男子面露邪笑,一边脱着衣衫一边向柳樊音靠近。 柳樊音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可她现在动弹不得,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甘心受辱,用尽力气警告三人:“我是千机仙士,木居名门,你们不能对我无礼!” “哥哥不会对你无礼,哥哥只会疼你。”一人大笑着,引得其他两人狂笑不止。 此时,那个身形肥硕的男子又开了口:“臭娘们,你不是骂我们低贱吗,那么现在就让我们这些低贱之人看一看你有多高贵。” 柳樊音傲气全无,哭着向三人求饶:“三位哥哥我错了,求求你们,放了我…那边是我的师妹,她生得俏丽,这会儿又正好昏迷,我将她赠与你们,你们放了我…” “呵,你还真是个蛇蝎美人,不过我们对昏迷的半大丫头不感兴趣,你的婀娜美艳才是我们心头所好!哈哈…”三人相视狂笑,向着柳樊音悠步靠近…… 木群峰上空,席道易正驾御着寒剑飞悬。 此刻柳樊音所遭受之事,是他愤怒的宣泄,亦是仇恨的爆发。 席道易近来一直在暗中跟踪柳樊音,在探听到柳樊音要去木群峰采集五角橙花一事后,他知道自己报仇的时机来了。 于是用雪莺给凌风送去了消息告知了此事,恳请凌风协助他复仇。 澜离夜婚期将近,凌风本就已经来到了东邱,收到消息后,他即刻派遣苗霜埋伏在了木群峰,静候柳樊音到来。 “呵,柳樊音,你不是很高傲吗?今日被低贱之人糟蹋的滋味如何?”席道易狞笑地远眺着木群峰上那一片橙黄之色,无比痛快地享受着复仇之乐。 苗霜幽然而至,纤手高举,轻抚着机械臂上盘旋着的赤影红蛇,木然地戏笑,“席道易,你好狠的心呀,柳樊音是你多年旧爱,今日被如此糟蹋,你竟然观而不救,就不怕她羞愤自尽吗?” “旧爱又如何,旧爱也抵不过我的心仇!她若死去,我心仇了结,她若苟活,我便视她为下贱!”席道易愤愤地回。 “那你对当下之事可否满意?”苗霜问他。 “满意,满意至极!”席道易既是满脸恨意又是满眼畅意。 “主人说了,道易勤恳有心,报仇一事必要协助达成。你既已满意,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苗霜再次木然一笑,驾御着黑绫快速离去。 “谢过霜儿姑娘。”席道易对着苗霜远去的身影作揖一拜,又远望着木群峰上那片橙黄山野嗤然一笑,然后驾御着寒剑畅然离去…… 葵木觉得一阵冰冷,慢慢睁开了眼睛。面前出现了一脸关切的灵乐,还有同样关切的雨烟与孟凉,以及冰白玉洁的沉池。 “葵木,你终于醒了!”灵乐流着泪,哭着脸,“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呢!” “臭灵乐,你会不会说话,你才不行了呢!”葵木从地上一跃起身,一把揪住了灵乐的大耳朵。 看到葵木已经生龙活虎,孟凉与雨烟齐齐舒叹了一口气。 灵乐虽被葵木凌虐,却分外开怀。 他一抹眼泪,拉起葵木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另一侧的耳朵,“葵木,你使劲揪,我从没觉得被你揪耳朵是这么开心的事。” “我看你是病得不轻。”葵木收回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灵乐,又皱起眉头问:“我不是在木群峰吗,怎么跑到沉池居来了?” “你中毒了,是池雨前辈救你回来的。”灵乐一脸感激地解释,他此时已将池雨奉为了心中的大仙侠。 “中毒?”葵木挠了挠脑袋,脑中忽然闪过了一道红色蛇影,立即瞪大了眼睛,“对对对,我是中毒了,是被一只红蛇咬的!” “赤影红蛇有剧毒,幸好池雨前辈及时带你回谷,师兄才能用沉池泪为你化毒,否则…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灵乐又起哭腔。 他这会儿仍是心有余悸,因为方才池雨送葵木回来时,葵木一条手臂已经遍布红疮,甚至连气息都没了。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葵木拍了拍灵乐的肩膀以示安慰,又突然道:“毒蛇喜欢藏在毒物之中,袭击我那红蛇就藏在五角橙花里,这橙花怕是有毒,我们还是不要用来布置喜房了。” 孟凉轻拂着沉池的半侧麟角,笑言:“你放心,池雨前辈顾你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带花回来。” “那就好。”葵木拍了拍胸脯,“我这不是怕美人师姐把花带回来嘛,她又没有中毒。” “樊音她并未回谷,池雨前辈说樊音突然收到了急讯,已经回木居城了,近日都不会回来了。”雨烟向她解释。 葵木一听,失落地嘟囔起来,“本想着借美人师姐的花献作大礼,现在好了,落空了。” 说完,她又用手杵起鼻子对着沉池做了个鬼脸。 孟凉见状笑着摇头,安慰道:“你就无需再准备大礼了,阿夜与月儿的喜袍是你与雨烟、雅尼一针一线缝制的,这便是最好的大礼。” “哈,我居然把这个忘了!”葵木又乐呵了,随即拉过灵乐往沉池居外跑去,“灵乐,趁着还有残雪,我们再去玩一次雪袭!” “好啊!”灵乐自然乐意陪葵木嬉戏,欢呼着随葵木雀跃而去。 “这两个家伙。”雨烟与孟凉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欣笑又摇头…… 第170章 他怎能容忍你如此显眼的情意 北际。 青禾与钟离慕近来一直埋首在藏书楼暗室,潜心探究着如何将晶珠有泪中的梦幻灵力释放利用。 只是有泪的灵魄实在强大,加之其中含有无穷的幽暗之力,极其叱咤难驭。二人不分昼夜探究了多日,却依然无法顺利取用。 而此时距离甜春只剩下十二天了,轩辕律羽害怕赶不及阻止婚典,立即从北际出发,向东邱急赶…… 东邱。 纪寒天本在千机殿读阅书卷,杭不凡突然来了殿中禀报,说师叔凌风回了谷,这会儿已往晴雨楼而去。 纪寒天听闻急忙离开大殿赶往了后山晴雨楼。 楼前,熟悉的身影静站。 纪寒天急步上前,大声道:“风师弟,你回来了!” “师兄。”凌风微微伸手,草草作揖,淡淡回应。 看着神情疲惫面色虚弱的凌风,纪寒天关切不已,“师弟,你这些日子去了何处?现在灵力恢复得如何了?” “我一直躲在一处山洞修炼生养,如今玄冰元神刚至地境月界,再无上进。”凌风语气极其冷淡。 元神之力无法再有上进对修炼者来说是最痛苦之事,但凌风的神情仿佛与自己无关。 “哎!”纪寒天叹了口气,面露愧疚,“幸亏师弟搏命救回阿夜,他才有命迎来成亲大喜。师兄我受着师父重托,却没能尽我本职,实在惭愧。” “照顾阿夜也是我应尽之责,师兄无需多想。”凌风依旧淡然。 他抬头望向晴雨楼,看着那些飘逸的绫罗绸缎神情莫测,心里暗暗:“喜生安逸,忧生大志,复仇大举少不得阿夜,我绝不能让这婚事如期举行…” 这时,一个急切的身影匆匆走来。 “风老头!”池雨大喊着走向了凌风。 她行色匆匆,神形俱惫,肃然厉色地站在了凌风面前。 凌风闻若无声,视若无睹,转身便要离开。哪知池雨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袍袖,将他拽在了原地。 “凌风,你究竟要躲我到何时?”池雨质问他。 “放手!”凌风皱起眉头一声怒呵,眼神冷得如零星的残雪。 “我不放!”池雨双眼含泪。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外苦寻凌风,好不容易才在林杉小镇探到了他的踪迹,猜测他是回来了千机谷,这才急急来了谷中,想要将他逮个正着。 凌风冷着脸寒着眼,神色又冷又厌,“池雨,这么多年了,你骂也骂了,怨也怨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池雨…”纪寒天想要上前劝阻,谁知刚开口却被池雨一眼厉色打住了嘴,只好站去了一旁静观。 “你真是说得轻巧!”池雨望着凌风,神色哀怨,“挨怨挨骂算什么,你弃我伤我的痛可一直都在折磨我!凌风,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对我?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凌风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道:“无他,只是不爱罢了。” 池雨痛彻心扉,颤抖着手指向了晴雨楼,质问:“那年你突然外出,是不是去找澜离晴了?” “是。”凌风坦然地回复。 池雨又是一阵心痛,忍不住揪住了自己的衣襟瑟瑟发抖。 她强忍悲痛,又问:“那澜离夜…是不是你的孩子?” 纪寒天听闻一愣,随即扭头望向了凌风。 回想起凌风对澜离夜的疼爱与关注,已经超过了纪寒天这个肩负托付之责的师父。 而且当年澜离晴离开师门后,自觉心中有愧的凌风也曾外出寻过她数次。 而澜离夜的年岁与凌风最后一次外出的时日相近,如此想来,凌风是澜离夜生父一事好像确有可能。 想到这,纪寒天拧起了眉头,也开口,“风师弟,你与阿夜…” “不是。”凌风厉声打断了纪寒天,神色没有半点波澜。 他不满地瞥了一眼池雨,郑重地重申:“阿夜并非是我之后。” “我不信!”池雨的一手依然紧拽着凌风的袍袖,手指也因为握得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他若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何会愿意耗费自己毕生灵力救他?而且你平日里对他的关爱也远远超过了师门叔侄之情,难不成是因为你深爱着澜离晴,所以连着她与别人的孩子都要加倍厚爱吗?” 凌风扯了扯自己的袖袍,纹丝不动,他心中恼怒却不好发作,只好强耐着心绪回复:“澜离夜不是我的孩子,澜离晴亦不是我心头所念。池雨,你可以松手了。” “那你当初为何会突然离去?为何会多年不归?为何会性情大变?又为何要抛弃于我?”池雨几近咆哮,她悲痛欲绝,心绪也已近疯溃。 “没有为何!”凌风愤愤一声,用力回扯着自己的袍袖,“你若硬要刨根问底,那便是不可理喻,即可当做我弃你的理由。” “凌风,你实在无情…”池雨依然不放手。 “你既然知晓,那就不该执迷不悟。”凌风语气依旧是冷冷。 池雨泪流满面地看着冰冷无情的凌风,回想着他曾经的柔情蜜意,心中的痛楚宛若山洪般爆发,她不顾一切地奋力一扯,生生拽下了凌风的一截袍袖,连着衣襟也被她连拽而开。 凌风此前因为救治澜离夜耗尽了灵力,之后在史岩戈壁一战中元气大伤,如今忧虑着澜离夜成婚之事愁绪万千,而此刻池雨之举更是刺激得他怒火攻心。 他半露着胸膛怒气冲冲,愤骂道:“池雨,你真是个疯女人!竟要如此纠缠于我,真是愚蠢至极,可恶至极!” 池雨难以置信地望着凌风,眼中满是惊愕。 纪寒天此时也怔了,他不敢相信凌风竟然会对旧爱说出如此无礼之语。 凌风并未理会二人,他不耐烦地拉起了衣襟,跨步绕过池雨后大步离去。 许久,纪寒天才回过了神,他走近池雨,安慰道:“池雨,别再执念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风师弟了…” 池雨低头望着手中的半截袍袖,心绪翻滚澎湃,神情却似恍然大悟。 她收起伤痛抹去泪水,望着纪寒天说:“寒天师兄,刚才那凶戾之人不是风师兄,不是他!” 纪寒天以为池雨是情伤过重所以心怨气语,于是又好言安慰:“沧海茫茫,时事苍苍,不管是游仙还是世人,难免会心意生变,性情更动。池雨,师兄知道你心性坚定,但是如今的凌风已变,他已经不值得你如此了。余生还长,师兄希望你能放下过往。” “不!”池雨浑身不停颤抖着,心绪极其激动,“不是风师兄变了,而是刚才那人根本就不是风师兄!” 纪寒天看出池雨不是在失心疯语,忙问:“池雨,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池雨郑重点头,“那人的胸口没有火钳的烫痕。” 凌风身爱美食,心爱池雨,最爱的便是心爱之人为自己烹调的美食佳肴。 那日,池雨在灶前掌勺,凌风在灶后掌钳,眼神却一直关注着池雨,失神间火钳翘落于胸口,此后留下了一个烫痕,而刚才凌风的胸口并无痕迹。 纪寒天思索了片刻,开口:“这些年来风师弟也曾服用过沉池泪,许是沉池泪将那烫痕消退了。” 池雨摇摇头,神情坚定,“烫痕为伤,沉池泪确能消除,但是他那烫痕是烙在胎印之上的。胎印天成,并不为伤,沉池泪是绝对去不掉的!” “如此说来,他真的不是凌风…”纪寒天心头一沉,神色瞬间凝重…… 千机大门处,杭不凡与郑齐山正带着几个师弟在值守,两人远远望见空中驶来一道蓝色剑影。 剑影越来越近,寒剑很快降下,洛汐月飞身跃落门前,澜离夜紧随其后。 见到洛汐月,杭不凡瞬露喜色,急步相迎又亲切呼唤:“月儿,你回来了!” “杭师兄,好久不见了。”洛汐月笑着回应。 “好久不见。”杭不凡望着洛汐月一脸笑颜,却没注意到洛汐月身后的澜离夜已经变了脸色。 郑齐山看得真切,急忙挤到了杭不凡身前,笑着对洛汐月说:“月师妹,你离谷这段时间,阿夜早已经将成亲之物都准备万全了,就等着你回来与他行结缡之礼了。我与不凡也一直在等着喝你们两的喜酒呢,早就迫不及待了!” “好。”洛汐月强作笑颜。 澜离夜脸色缓和,瞥了一眼杭不凡后走到了洛汐月身侧,柔颜又轻声:“月儿,成亲之物我都放置在北峰的仓楼,我带你去看看。” 不等洛汐月回应,他伸手便牵过了她,拉着她快步向谷中走去。 杭不凡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去,心中升起了一阵莫名的失意。 郑齐山拉过杭不凡走到了巨石像后,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提醒:“不凡兄,你对月师妹的心意可是越来越显目了,阿夜显然已经知晓。你若是继续如此,他怕是要视你为敌了。” “哎!”杭不凡叹了口气,解释:“我对月儿确实有意,但我并无抢夺之心,爱之未必要取之到手,愿之安好,观之赏心,我便心满意足。” “以阿夜对月师的用情,他怎能容忍你如此显眼的情意?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劝你收敛,莫要再如此钟情了。”郑齐山告诫他。 “我明白了,我尽力而为。”杭不凡神色黯然地点头。 “尽力而为?你…哎!”郑齐山气得摇头…… 澜离夜带着洛汐月闲走漫步在千机谷中,向着北峰置物的仓楼悠然而去。 二人一路上所遇之人皆是一脸欢欣,恭祝声声。 洛汐月笑着与澜离夜一同招呼应对,心中却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慌乱。 两人很快来到仓楼。楼内尽是成亲所用之物,喜烛、喜杯、喜酒…还有数不清的绫罗绸缎薄丝纱幔,皆是泛着微微的橙红,像极了春日里的珊绒花。 澜离夜拉起洛汐月的手,有些神秘地对她说:“喜袍我已经保藏到晴雨楼了,待到成亲那日再给你,你这几日可不能去晴雨楼偷看。” “好。”洛汐月点头,心中却无半点期待。 “月儿,阿夜!”葵木与雨烟赶来了仓楼。 “葵木,雨烟师姐。”洛汐月快步迎向二人。 “汐月,你终于回来了!”葵木欢欣地拉住了洛汐月的手臂,兴奋不已,“楼中的东西你都看过了,觉得如何?” 洛汐月不想扫了葵木的兴,也故作激动,“好看,很好看。” 葵木十分满意洛汐月的反应,欢跳道:“就知道你也会喜欢,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与雨烟师姐陪着夜师兄精心挑选的,我也觉得好看的不得了。” “嗯。”洛汐月又装作很欣悦的模样,“谢谢你们。” “月儿,师父已将晴雨楼赠与你们做喜房了,你与阿夜成亲后就可以住去晴雨楼了。”雨烟笑道。 “喜房?”洛汐月再装不出欣喜激动,而是又惊又愣。 因为这意味着她往后都得与澜离夜同处一室了,而朔日她就要与澜离成亲,成了亲便是结成了连理,到时她再没有理由拒绝澜离夜同睡在一张床上了。 “是啊,既然成了亲那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晴雨楼是阿夜娘亲的故居,用作你们的喜房再合适不过了。”雨烟解释。 葵木这会儿却故意撅起了嘴,嘟囔:“雨烟师姐走了,你也走了,现在寝房就只剩下我一人了,哎,我好可怜啊。” 洛汐月一听急忙接应,“那我住寝房,我留下来陪你!” 一直悠然欣笑着的澜离夜一听立即皱起了眉,反对,“不行,你往后只能陪我!” “哈哈。”看着澜离夜急切的模样,雨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拉起洛汐月的手打趣:“月儿可千万不能抛下阿夜,你才说了一句戏言,阿夜就急眼了。若是真得去陪了葵木同住,阿夜怕是要把天苑寝楼的顶都掀翻了。” “哈哈!”葵木乐得大笑不止,连忙对澜离夜道:“夜师兄放心,我才不会跟你抢汐月呢。汐月若是陪了我,以后哪来的小阿夜与小汐月陪我玩!” 洛汐月脸上一阵烫,低头咬着嘴唇不语。 澜离夜却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小葵木懂事。” 正在这时,席道易的身影出现在了仓楼门口,朝着楼内喊:“阿夜,风师叔在剑堂等你。” 澜离夜听闻剑眉微拧若有所思,片刻后对着洛汐月温情一笑,“月儿,我先去剑堂,你连日奔波定然累了,早些随葵木回寝房休息。” “嗯。”洛汐月急急点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了。 “哈哈,我终于又有伴了!”葵木兴奋地嚷嚷着,蹦跳着拉着洛汐月与雨烟一起离开了仓楼。 洛汐月离去后,澜离夜眼中的温情也随之散去。 “凌风,我也正要找他呢。”他转头望向席道易,眼神冷厉得宛若腰间的寒剑…… 第171章 同床共枕之事,我做不到 东邱。 澜离夜随着席道易前往剑堂。 席道易一路笑颜好语,说了不少恭贺之言,澜离夜却一路冷颜无语,不理会席道易一字。 来到剑堂后,堂门大开,凌风正站于其中,他面向堂外反手而立,神色肃然。 澜离夜阔步踏入堂内,随即伸手甩袖,将剑堂的大门重重合上,也将紧随其后的席道易挡在了门外。 席道易向后一个趔趄,差点就被堂门拍倒在地。 他摸着鼻子痛得龇牙咧嘴,心中有怒却又不敢发作,暗怨:“这个阿夜,越来越狂妄无礼了,真不明白风师叔为何要这么好声好气地待他!” 席道易说着抚着鼻子站去了一边,静心等候着堂门再开。 剑堂中,凌风看出了澜离夜脸色沉厉,立即迎身笑脸招呼:“阿夜,你可回来了。” “拿来!”澜离夜向着凌风摊开一手,语气冷漠。 凌风望着空空的掌心有些不解,“何物?” “银铃流苏。”澜离夜加大声音,又抬高掌心伸到了凌风眼前。 凌风一阵狂喜,激动道:“阿夜,你终于愿意启赋第二…” “不是。”澜离夜不耐烦地打断了凌风,“银铃流苏是月儿的心爱之物,我要将它物归原主。” 凌风听闻脸色骤变愤怒,“荒唐!此前在珊绒城时你明明已经答应了将它存于我处,现在怎么又要物归原主了?而且这银铃流苏是为了启赋你的第二元神所用,是为了往后复仇创业所用,怎么可以将它还回去?若是纪寒天与青禾询问起来,你该如何解释?” “我可从未说过要启赋第二元神。”澜离夜神情漠然,却透着一股寒厉,“我娘亲虽被害死,但是害她之人也已死去,已无复仇一说,所以我不会随你一起创什么大业。再说了,我不必对任何人解释这流苏取自何处,所以不会暴露你的身份,你大可放心。” “哎!”凌风重重一叹,神色变作了哀怨,“阿夜,你只顾你的娘亲,就一点都不顾及你的父亲吗?” “你跟我说我父亲是凤傲天,而据我所知凤傲天作恶多端,那他之死便是咎由自取,我为何要顾及他?”澜离夜冷冷地回复他。 “你…”凌风语塞,心念一转后又改口:“好,既然你不想提你父亲之事,那我们现在就来说说洛汐月之事。” 澜离夜不知凌风要说什么,于是瞥头一望,示意他快些说来。 “你对洛汐月如此深情,那你可知她是否有好好珍惜?她此前与轩辕律羽久居天都城,又日夜双宿在那城外的翠仙居,难道会什么都没发生?”凌风故意出言刺激。 澜离夜听闻眉头瞬沉,两掌紧握成了拳。 在橙意客栈时,洛汐月已经默认了她与轩辕律羽有过同床共眠,既是如此,那她与轩辕律羽极有可能有过肌肤之亲。 想到这,澜离夜心怒瞬起,他强行隐忍着,额间却青筋暴起,浑身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见到澜离夜隐忍却激烈的反应,凌风暗喜。因为他一心期盼着澜离夜对洛汐月失望,而后因爱生恨。 “既是不清不洁的女子,又怎能配得上你一片赤忱真心,还不如放下情缘,随师叔去创一番大业。”凌风劝诫道。 “闭嘴!”澜离夜一声咆哮,怒吼声伴随着一阵凛寒之气将堂中四壁上挂着的寒剑震得飞落。 他费力咽下一口气,红着眼开口:“月儿就算与轩辕律羽有过肌肤之亲,那也是在定亲之前,不算是有于负我,我亦不会计较。至于你所谓的大业,无非就是要称霸沧海,位及至尊,我无心权力,所以绝不会随你同行,你不必再费口舌相劝。” 凌风没想到澜离夜竟痴爱洛汐月到了如此地步,摇着头哀叹:“阿夜,你沉迷儿女之情,心无大业,你愚蠢,愚蠢至极啊!” “风师叔,我与月儿的亲事已定,绝对不会再改。你若要设计破坏,那便是我的仇人,到时休怪我翻脸无情。”澜离夜厉色地警告他。 “哎!”凌风闭上眼,又是重重一声哀叹。 他确有破坏亲事之计,如今看来这大计还未实施便已落空,心中瞬间怅然。 “把银铃流苏给我。”澜离夜再次伸起了手。 凌风略有迟疑,最终还是从袖袍中取出了银铃流苏交到了澜离夜手中。 澜离夜拿过流苏,转身向着堂门走去。 “阿夜,逆鳞洞覆灭,何其惨烈,你难道就不想将其振兴重起吗?”凌风朝他大喊。 澜离夜止住了脚步,举起手中的银铃流苏毅然摇了摇头,“不想。” 凌风失望透顶,怨叹,“你太让我失望了。” 澜离夜这时突然转过了身,说道:“风师叔,不如我们相商协议一下。你帮我做一件事,待我成了亲,我就考虑重振逆鳞之事。” 听到澜离夜松口,凌风心有所动,但也心有防备。 “当初在桑洲,你与我相约在珊绒城商议小计,你借口为洛汐月采食,让我操控白虎偷袭于她,好让你英雄救美,博得她心。可你之后却并未如约救走她,而是故意以身犯险,以自己身躯阻挡了白虎一击,以性命为赌,赢得了她对你的感恩之情。更迫使我耗尽玄冰之力保你一命,以作我在天水崖时伤她的惩戒。你当时还说银铃流苏交由我保管无妨,可你今日却出尔反又将银铃流苏取走,又要相赠与她,再博她心。” 凌风怨怨而述,神色沉沉,“阿夜,你如此攻心善计,师叔我怎敢再与你相商协议?” 澜离夜不屑地一笑,转身欲走,“呵,既是我的计谋,那不管是救走月儿也好,还是我与白虎相拼也好,就该全凭我的心意。至于我的性命,是由我自生自灭也好,还是师叔有心相救也好,也全凭师叔心意,何来这般抱怨!至于银铃流苏,我确实交由你保管了,只不过是一段时日而已,也不算是出尔反尔。今日相商一事师叔若是不想,那我也不强求,无须诸多废话。” 凌风稍有犹豫,随即便大声妥协:“好,你说,要我做什么?” 澜离夜暗暗一笑,眼神瞬厉,回身肃然地告诉凌风:“不要让轩辕律羽来东邱。他若来,那便杀了他!” 说完,他挥手开启了剑堂大门,冷着脸大步离去。 凌风远望着澜离夜离去的背影,黯然地轻叹:“阿夜,你颇有算计之心,极其适宜权谋大事,只可惜一心系于儿女之情,实在枉费了英才之资!” 剑堂外的巨榕树上,池雨正屏息匿神藏身在茂盛的枝叶之中,静静探视着剑堂。 剑堂由玄铁精铸,阻隔力强大,堂内就算有着虎啸龙吟,堂外也只是寂然无声。 池雨见澜离夜冷脸离去,又见凌风怅然轻叹,心中十分好奇二人在堂中说了什么,更疑惑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澜离夜离开后,一直等候在剑堂外的席道易立即进入了堂内,待他进入后,堂门再次关闭。 池雨继续潜伏在树上观探,只是依然什么都听不到。 许久后,堂门再启,席道易从堂中大摇大摆而出,四下张望一番后一脸喜笑地离开了。 而池雨一无所获,也只能黯然离去…… 天苑寝楼中,洛汐月随葵木回到了许久未来的寝房。 想到往后就要搬去晴雨楼与澜离夜同寝同眠,她心中莫名生出一阵烦乱,于是收拾起了有些凌乱的床榻与衣物来,借以分散自己的心绪。 葵木看着埋头收拾着的洛汐月暗暗偷笑,但却越憋越忍不住,最后干脆放声大笑起来,“哈哈,汐月,你这么急着收拾做什么?看你这模样是迫不及待要搬去与夜师兄同住喽!还说要陪我同住呢,骗人!” 洛汐月放下手中的衣物坐到了床沿,耷拉着脸道:“你别瞎说,我才没有呢!” 葵木看出了洛汐月心绪不佳,急忙拉起她的手劝慰:“汐月,你与夜师兄马上就要成亲了,可不能这么愁眉苦脸的。夜师兄对你这么好,又为你做了这么多,是难得的有心有情之人,你应该开心,应该庆幸自己捡到宝贝了才对!” 洛汐月望着葵木,眉头越来越重,最后坦言:“葵木,与夜哥哥同…同床共枕之事,我做不到…” “当初轩辕律羽来取黑衫时你为何要承认黑衫是你所破,你不就是想与他断了情,决心留在夜师兄身边,与他相伴的吗?”葵木噘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我确实是想断了与羽哥哥的情念,也确实愿意留在夜哥哥身边作伴。可是相伴与成亲是两回事,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洛汐月如实而说,又生出了几分幽怨,“况且,我认下罪责是因为衣衫是你所破,不想羽哥哥追究到你,才不是想要他对我心生怨恨呢。” “汐月,你不许再喊轩辕律羽羽哥哥了!”葵木气呼呼地甩下了洛汐月的手,“再说了,那黑衫也不是我损毁的,你可不能冤枉我!” “黑衫不是你损坏的?”墨洛汐月一下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葵木。 “嗯。”葵木点点头,气怨道:“我虽然讨厌他,但绝不会做出那么过分的事。” “那这过分之举是谁所为?”洛汐月又激动又气愤,一下从床沿站起了身,“我当初以为是你损坏了黑衫,所以才认下毁衣之罪的!” “是…”葵木欲言又止,歪着脑袋思虑起来。 相比于柳樊音,洛汐月与葵木的关系更为亲近,葵木担心万一说了是柳樊音所为,洛汐月会去找轩辕律羽解释,那便有了与轩辕律羽续情的托辞,于是又改口:“哎呀,是…是我做的…” 洛汐月听得愈加气恼了,皱着眉头瞪起了葵木,“葵木,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不管了,为了夜师兄的终身幸福,抹黑自己就抹黑自己。”葵木暗念,继而连连点头,“是我做的,真的是我做的!” “那你方才为何要否认?”洛汐月有些怀疑。 “因为我害怕呀。”葵木故作畏惧,可怜巴巴道:“汐月,你可千万不能告诉轩辕律羽是我做的,我怕他会怪罪于我,说不定还会杀了我呢!” “哎!”洛汐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蓦地坐下了身,“你放心,我现在可没机会见到他。而且羽…而且轩辕小龙首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断不会为了一件衣衫杀你泄愤。” “可这衣衫是他娘亲的遗物啊!”葵木跟坐到了洛汐月身旁,“那日我一直躲在高台后偷看,他那暴怒凶狠的模样我都看得真切,也记得真切着呢。” 洛汐月撇头再瞪了一眼葵木,责备:“你既然知道这衣衫意义重大,当初就不该狠心毁了它!你损坏了人家这么重要的东西,还不许他生气发怒吗?若换做是有人毁了你最重要最心爱之物,你会如何?” “我应该会打死那人。”葵木嘟囔。 她第一次见到洛汐月生气,又心虚又害怕,挠了挠头又道:“现在不是后悔都晚了嘛。反正我不想死于非命,所以你只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洛汐月虽然心有气怨但没再继续责怪,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又告诫她:“葵木,此事我可以烂在心里,但是往后你可不能再做出如此过分的事了。” “好,我知道了,往后我再不会如此了。”葵木终于安下了心。 洛汐月再次点点头,一脸怅然地继续整理起衣衫来。 “我来帮你!”葵木抢过洛汐月手中的衣衫,认真地折叠起来。 一怨一喜的二人就这样一起整理着寝房…… 第172章 不过是在顺天而为,推波助澜而已 行途。 轩辕律羽驾御着昤日环刃一路疾驰,行至北际与东邱交际处时,他突然降下环刃落身到了阔河岸边,朝着岸边密林喊道:“你已经跟了我一路了,出来。” 听到声音的柳夏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尴尬地挠头,“原来小龙首早已经发现我了。” “你是谁,为何要跟着我?”轩辕律羽正声询问她。 面对一脸肃厉的轩辕律羽,柳夏有些拘谨,却又忍不住欣然一笑,“小龙首果然是人中龙凤,远看就已不凡,近看更是非凡,难怪小月儿会如此惦念。” “小月儿?你说的是洛汐月?”轩辕律羽有些吃惊。 “是啊。”柳夏点头,“小月儿可不就是洛汐月嘛。” “你是梦幻元神,又与洛汐月相识,难道你是玄影弟子?”轩辕律羽敏锐的目光缓和了下来。 “对。”柳夏感应到轩辕律羽身上的凌厉之气消散,心中顿时松快了不少,“我叫柳夏,是玄影阁二长老钟离慕的弟子。” “既是玄影弟子,那你为何没有穿着门派服饰,又为何要一直尾随于我?”轩辕律羽问道。 “嘻嘻,我是为了偷溜方便,所以与去阁中就医的一位世人阿嫂换了衣衫。”柳夏笑着拉了拉不合身的衣衫,又突然转为正色,“小龙首,我想跟你一起去千机谷,我要改正我之前犯下的错!” “你犯了何错,为何要去千机谷改正,难不成是与洛汐月有关?”轩辕律羽问她。 “确实与小月儿有关。”柳夏点点头,渐露愧疚,“小月儿与夜师弟的情缘是我起哄而成。我那时并不知道她会与你相遇,只是觉得夜师弟不错,对她一见钟情,又十分有心,所以才不停地撮合他俩,结果却让她与你无缘…” 轩辕律羽听闻转身面向了奔腾的阔河,河的另一岸是东邱境。 他遥望着对岸那一片苍翠的树林,无奈道:“这不怪你,是我与她之间本来就有一劫。” 柳夏想到了洛汐月曾经昏迷着却不停哭泣呼喊的模样,心中愧疚翻腾,于是道:“小龙首,你去把小月儿抢回来,她心里没有澜离夜,她心里只有你啊!若要让她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一辈子,她一定不会开心的!” 轩辕律羽沉默地愁望着阔河,心绪也如河水般奔腾。 见轩辕律羽没有回应,柳夏有些失望,“算了,堂堂小龙首也不过就是个会退缩的主!我往后定然要让小月儿离你远一些,哼!” 柳夏说完甩出树笛飞身而上,快速驶向了阔河对岸的树林。 轩辕律羽被柳夏大起大落的架势惹得心闷万分,本就焦虑的心绪也愈加怅然。 他驾御起环刃一跃而上,紧跟在柳夏身后驶向了对岸。 两人刚至对岸,阔河中就突然发出了一阵巨响,两个巨大的机关傀儡球从水中飞出,向着二人飞袭而去。 柳夏见状吓得语无伦次,“大球…球来了!” 轩辕律羽感应到了傀器气息,立即施出辉光明盾推向了两个机关球,然后拉过惊魂未定的柳夏落身在了河岸,再以辉光结界护在了周身。 随着一阵凶猛的撞击,傀儡球被辉光明盾反弹向了半空,在空中快速变化成了两只机关傀儡。 两只傀儡体型庞大,犹如小丘一般,它们沉沉一跃,落定在了结界的两侧,又挥动起两个机械巨锤,朝着结界重重锤下。 这一瞬间,整个地面,甚至是奔腾的阔河都为之一震。 河岸两侧的林间飞鸟四起,灵兽四窜,而轩辕律羽的结界也裂纹四起,几近碎裂。 就在巨锤击裂结界落下之际,轩辕律羽以灵力将柳夏推去了北际一侧的河岸,自己则操纵着环刃直迎巨锤。 环刃以金焰劈开了巨锤,又将两只机关傀儡的锤臂齐齐割下。 失去了锤臂的机关傀儡依然凶猛,它们高挺着身躯,朝着轩辕律羽张开了机械大嘴。 无数的机械利箭射出,铺天盖地地射向了轩辕律羽。 轩辕律羽立即从地面飞身而起,施出了一阵无边的金光之焰,将所有的利箭化为了灰烬。 趁着空中灰烟朦朦,轩辕律羽又飞向了林间,朝着对岸的柳夏大喊:“它们要对付的是我,你快走!” 柳夏知道自己在此会拖累轩辕律羽,但她害怕附近还有埋伏,于是找了借口大喊:“我不走,万一你受了伤,我还能救你呢!” 对岸,机关傀儡与轩辕律羽已经一起进入了林中,林中金光四射,气浪涛涛。 一阵激烈的缠斗后,两只机关傀儡在一道冲天的金光中轰然爆裂,碎甲四飞。 可轩辕律羽却迟迟未从林中走出。 柳夏担心轩辕律羽受伤,立即飞身来到了此岸。 但她不敢贸然进入林中,只是朝着林中大喊:“轩辕小龙首,你可还好?” 林中并无回应,却传来了一阵古怪的窸窣声,向着河岸渐来。 随着窸窣声越来越大,一股凌冽的寒白烟气弥漫四起。 柳夏心中发毛,急忙后退着躲进了一丛灌木。 她紧握着俞尊赠与的玉佩,颤声碎念:“俞师兄还没娶我呢,我可不能死。轩辕律羽,你快出来啊!你今日若是保住了我的命,来日我一定让小月儿嫁给你!”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轩辕律羽的声音从灌木后响起。他脚踏环刃,玉衣飘飘,紧盯着林间静默而候。 柳夏惊喜回头,朝着轩辕律羽拼命点头,“我一定一定会让小月儿嫁你,她若不嫁你,我便与她绝交!” 就在二人说话间,林中的树木已经凝结上了一层寒霜,紧接着一股凶戾的寒气奔涌而来,将河岸上的绿草全都变了白,而澎湃的河水也渐渐平静,直至慢慢凝成了冰。 “好厉害的寒气,是什么东西来了?”柳夏口吐寒气,浑身哆嗦。 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响起,一个雪白兽影与一个黑色人影从林中一跃而出——假面操控着两翼张扬的独眼白虎出现在了河岸。 柳夏对假面与白虎早有耳闻,如今亲眼得见,心中之味只有绝望。 她低头望了望玉佩,唉叹:“俞师兄,我们怕是要来生再见了…” “你赶紧屏息匿神,藏在这里别动。”轩辕律羽小声交代柳夏。 柳夏听闻立即捂起了嘴。 “轩辕律羽,在史岩戈壁时你坏了我好事,今日我特来送你下黄泉!”假面鬼音凄厉,振聋发聩。 “该下黄泉的人是你!”轩辕律羽大吼,飞身甩出了环刃。 随着一道耀眼的电光,糯黎从环刃中现身,带着一身炽烈的紫电光球,与轩辕律羽一起向着白虎与假面冲驰。 在柳夏惊诧的目光中,整个阔河地界一片异光闪耀,地动山摇…… 北际。 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青禾与钟离慕终于找到了释放有泪中的梦幻之力的法子。 如今距离甜春只剩不到十日,两人顾不得身体疲累,决定即刻施展幻术。 暗室中,青禾正在聚气念力,有泪闪着金光飞悬在她面前。 钟离慕在一侧全神关注着,准备着随时出手协助。 随着有泪光芒逐渐强烈,青禾眉头紧皱,浑身微颤,额鬓更是落下淋淋大汗。 钟离慕见状立即出手协助,与青禾合力操控住了有泪。 在两人的努力下,有泪之气渐渐平稳。 青禾眉头微展,双手快速变动指法,向着有泪张开手掌。 随着一阵澎湃的气息,一团清亮的莹绿之光从有泪中狂啸而出,向她额间汹涌而入。 “师姐,快!”钟离慕大声提醒。 有泪中的梦幻灵力强大无比,青禾若是吸收了这些灵力又不能及时将其消耗的话,那她的元神会因为无法承受而爆裂消散,后果便是死。 青禾自然心知,立刻挥臂施展起了幻术。 可是有泪中的梦幻之力实在过于强烈,强烈到让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元神。她刚舒展的眉头很快又拧成了一团,重如千斤。 钟离慕看出青禾心力交瘁,立刻挥手举掌,将那些灵力分散着引入了自己的额间。 不一会儿,整个暗室莹光闪烁,两人眼前出现了一团耀眼的白光。 白光闪耀,映着暗室中的夜明珠也发出了璀璨的光芒,还若隐若现着一些图影。 两人心有所悟,知道时机已经成熟,立刻布施幻术窥探。 随着夜明珠变越来越亮,整个暗室也亮成了一片晃眼的纯白。白色隐没了所有的一切,连声音都消失殆尽。 青禾与钟离慕站在一片静逸的白色中四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二人疑惑之时,远处突然出现了洛汐月的身影。 她们有些茫然却又十分激动,急忙迎身呼唤:“月儿!” 洛汐月转身,露出一脸惊愁,向着二人快速飞奔,但却与她们相交而过,直直奔向了两人身后。 两人此时才明白她们正身处幻境当中,见到的是往后之像。 二人随着洛汐月奔跑的方向望去,发现在这一片纯白之境中竟然飘逸着一团诡异浓郁的黑烟,而一个黑衣男子正站在氤氲缭绕的黑气之中,半隐着颜面,身形有几分熟悉。 他向着朝他奔来的洛汐月举起了手,掌心中浓烟与幽光同现,化为了一团黑烟腾起,向着洛汐月嘶啸而去。 洛汐月转眼被黑烟包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殷红的鲜血从黑暗中倾泻而出,将白色的幻境映染成了暗色的猩红。 男子望着越来越浓郁的猩红,看着鲜血流成了一条澎湃的河流,眼眸闪烁着紫色幽光。 所有的一切过于突然也过于真实,让青禾与钟离慕看得浑身颤抖也泪流满面。她们不顾一切地奔向了倒地的洛汐月,却被汪洋的血水阻隔在了血河的一侧。 两人睁大眼睛看向对岸的男子,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要看清他是谁!”青禾心绪激动,朝着男子大喊:“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男子此时后退了一步,更加隐没在了黑烟之中。 这时,四周的白光开始消散,整个幻境开始碎裂,即将崩塌。 青禾愈加焦急,可身处幻境的她并不能施展灵力。心急之下,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跃去,想要去血河的对岸将男子的相貌看个清楚。 可她却被澎湃的血河拽入了其中,被汹涌的血水席卷,淹没了踪影。 看着渐渐碎落四散的白光,钟离慕强稳心绪。她闭上眼,不停告诉自己这是幻境,告诉自己洛汐月未死。 待到心绪彻底稳静,她才睁开眼,望向了血河另一边的男子。 男子像是感知到了钟离慕的探视,朝着她缓缓转过了身,最后蓦然抬头与她相望。 “怎么会是你!” 随着钟离慕一声惊呼,白光消散殆尽,幻境彻底消失,她与青禾也回到了现实。 夜明珠此时变得黯淡无光,还隐隐泛着一丝微红。 有泪沉寂无光地飞悬在半空,宛若静止了一般。 青禾在幻境中被血河吞没,那便是被幻境所伤。 她捂着胸口,忍着痛楚,问钟离慕,“慕师妹,你可见到杀害月儿的人是谁了?” “见到了。”钟离慕点头,神情颓然,“是我们熟识之人。” “谁?”青禾惊问。 钟离慕眼含泪光,哀叹:“师姐,窥天探命果真要不得,天命涟漪,点水波江,师父窥之你改之,却不过是在顺天而为,推波助澜而已!” “顺天而为…推波助澜…难道杀害月儿的人是他!”青禾气郁攻心,一口鲜血汹涌而出…… 第173章 没有哭,就是眼睛进了尘了 东邱。 距离甜春只剩三日了,千机谷今日一早便热闹非凡。 除了日常巡察值守的弟子外,其余的千机弟子皆有序地为朔日的成亲之事做着准备,忙忙碌碌而又欢欢腾腾。 在澜离夜的授意下,谷中各处布置上了橙色的绫罗纱缎,就如春日里的珊绒花一般,暖洋又温馨。 为了保障朔日安稳,孟凉近来一直带着一众师弟巡守在东邱边境。 而巴沃带着灵乐等人在千机谷周圈进行着视察。 雨烟、雅尼与葵木则留在谷中四处张罗,布置装典。 因为晴雨楼已经布置妥当,所以澜离夜这些天都居住在水苑寝房。 一早,他满心欢喜地来到了晴雨楼,在楼中各处检查了一圈,整理了一下自己觉得不周之处,然后静站到了喜榻前,望着铺于榻上的喜被与挂于榻边衣架上的橙色喜袍欣然欢喜。 许久后,他畅然踏步离开,去往了天苑。 天苑浮山,烈阳东升,朝光满天。 洛汐月独坐在山脚的凉亭,她换下了火红的赤羽袍,换回了冰蓝的门派服,一身清爽却又满心惆怅。 她失神地望着被朝光浸染的浮山,感觉这满山的白花此刻就如那些装缀着的绫罗纱缎,泛着微橙。 想到即将到来的婚典,洛汐月的心头一阵闷怨,甚至有了那么一点想要逃离的念头。 她低下头,望向了自己的手腕,一手蓝线白珠,一手空空荡荡,心头瞬间涌过一阵失落,“羽哥哥,我马上要成亲了,你还好吗…” 四周寂然,只有鸟儿的几声欢鸣,衬得洛汐月的心绪愈加低沉。 杭不凡出现,向着浮山走来,望见了凉亭中神色怅然的洛汐月。 他轻步走入亭中,小声唤道:“月儿。” 听到有人呼唤,洛汐月立刻隐去心怅,见到来人是杭不凡,她又露出欣然一笑,“杭师兄。” 杭不凡入座在了洛汐月身旁,一脸郑重地开口:“月儿在想什么呢,若有心事,可以与师兄说说。” 杭不凡的话让洛汐月想起了与他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她初来千机谷,正因为思念青禾伤心难过,恰巧被杭不凡发现,他当时亦是说了同样的话。 看着面前这个温情儒雅的二师兄,洛汐月心中的愁绪突然减缓了不少,笑言道:“杭师兄很喜欢听人说心事吗?” “非也。”杭不凡摇头,“心事重重(chongchong)便是心事重重(zhongzhong),虽是用耳听人心事,但是心头也必然会重上一重啊。” “心重则沉,沉则不悦,不悦则伤。既是如此,那杭师兄为何还想要听我心事呢?”洛汐月问他。 “看你眉沉,便知心重,所以想替你分担一些。希望你能少一些伤,多一些悦。”杭不凡神色诚然,恳切万分。 洛汐月心中一暖,心底那些千愁万绪瞬间涌上了心头,泪气无法自控地弥漫。 她即刻转头看向远处,想要隐藏心中伤感。 杭不凡已将一切收入眼中,心疼道:“月儿,你若能自私无情一些,或许可以过得快活一点。可你偏偏自己受罪,也要达成他人心中所愿。你可知这样活着,只会让自己痛苦。” 洛汐月转回头,泪水与伤感已经隐去,眼神却很是黯然,“游仙是人非仙,岂能事事随心,任性而为。” “你说的没错,游仙是人,所以做事会有对错,生性会有善恶,性情自然也有强弱之别。强者善于坚持自己,引导他人,甚至能伤害他人。而弱者只会附庸他人,满足他人,甚至放弃自己。”杭不凡说道。 洛汐月听闻忍不住自嘲,“我知道我是弱者。” “那你可知你为何会成为一个弱者?”杭不凡问,又自答,“因为你太善良太重情了,你把心中在乎的那些人看得太重要了。” 杭不凡皱着眉,毫不掩饰自己的责备,“你敬重青禾阁主,也感恩阿夜,同样珍惜着身边之友。但正是这份敬重、感恩与珍惜,却将自己束缚成了性情的弱者,变得一心成全,痛失自我,让自己活在了痛苦之中。” 洛汐月沉默地站起了身,望着浮山若有所思。她确实承诺了青禾会牢记澜离夜的救命之恩,也确实答应了澜离夜与他长久相伴,但她从未想过要以身相许。 可是如今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要与澜离夜成亲了,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性情软弱而推成至今。 杭不凡立身而起,走到了洛汐月身侧,“月儿,你若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你做任何事。现在距离甜春还有三日,你还可以悔婚。你若不敢,我可以陪你去找阿夜,找师父,找青禾阁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悔婚…”洛汐月转身望向杭不凡,一脸惊然,“杭师兄,我若是悔婚了,要怎么向所有人交代?还有夜哥哥,他怎么办?” “此事是你与阿夜二人之事,你无需对他人交代。”杭不凡安慰,又道:“阿夜他心智成熟,灵力高深,定然能无事。” 洛汐月神色黯然,却依然坚定,“杭师兄,其实…其实我对夜哥哥并不只有感恩之情…而且我们如今已经定亲,那便是许下了承诺,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月儿!”杭不凡突然伸手握住了洛汐月的双臂,恳切又激颤道:“你若是违了自己的心,那我往后如何才能再见到你眼中的笑?若是再见不到你的笑,师兄我定然也会失了我的笑,甚至失了我的心…” 洛汐月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杭不凡,久久未能回神。 杭不凡犹豫了片刻,开口:“我其实一直都…都…” “月儿!”澜离夜不知何时站在了凉亭外。他一身冰蓝衣衫,神采奕奕,眼神却锐如刀锋。 见到澜离夜,杭不凡立刻松开了手,他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是低着头,窘迫地站着。 澜离夜走到杭不凡面前,冷声而又肃厉,“月儿已经与我定下亲约,马上就会是我的娘子。杭师兄你如此拉拉扯扯,是否有失分寸?” “我…我只是在与月儿说些事情…”杭不凡有些不自然道。 “何事需要扶着手才能说,杭师兄不妨也说给我听听。”澜离夜紧盯杭不凡,咄咄逼人。 杭不凡顿了片刻,打算如实坦白,“阿夜,我对…” “夜哥哥!”洛汐月急急打断了杭不凡,又拉住了澜离夜的衣袖,“我方才脚崴了,杭师兄只是扶了我,嘱咐我小心一些而已。” “那月儿往后走路可千万要小心一些。”澜离夜望着洛汐月淡淡一笑,又转头看向了杭不凡,瞬变冷漠,“省得让杭师兄操心。” 杭不凡此时眼神突变决然,望向澜离夜肃然道:“阿夜,君子不该强人所难,你…” “君子不该的是夺人所爱!”澜离夜厉声打断了杭不凡,双拳上寒气骤生,“夺人所爱者,该死!” “夜哥哥!”洛汐月跑到了澜离夜面前阻挡,“三日后便是甜春了,是你我的大喜之日,千机谷只有该喜之人,没有该死之人。” “好。”澜离夜撤回了灵力,盯向杭不凡语气冷冷,“今日所有人都已经在装典成亲之物了,千机殿是结缡重地,如今大师兄不在谷,只有二师兄你去布置最合适了。” 杭不凡未应,只是望向了洛汐月,在确认她的心意。 澜离夜见状不满至极,但是想到三日后便是自己的大喜之日,他强忍下了心火没有爆发。 洛汐月感受到了澜离夜压抑的盛怒,急忙对杭不凡开口:“劳烦杭师兄布置千机殿了。” 杭不凡听闻瞬间颓然,有些无奈道:“孟师兄临行前交代过,大殿须等到成亲前一日才可装典布置,到时我自会前去,你们放心!”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凉亭,留下了一个失落怅然的背影在洛汐月眼中。 洛汐月呆呆地站着,又呆呆地望着,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看着洛汐月失神的模样,澜离夜瞬起嫉意,他快步站到了洛汐月身前,挺身挡住了她的视线。又突然伸出一手拉过她抱在了怀中,然后再伸出一手抚在了她的后首,禁锢住了她的脑袋,最后闭眼低头向着她的嘴唇吻去。 洛汐月惊慌地想要推开澜离夜,奈何身体与脑袋都被牢牢禁锢着,根本逃脱不掉,情急之下只好举手覆住了自己的嘴,挡住了澜离夜落下的一吻。 澜离夜的双唇落在了洛汐月的手背,他一怔,睁开了眼,眸中满是失落。 洛汐月趁机推开了他,慌乱道:“夜哥哥,你…你不要这样…” 澜离夜忍着失意,开口:“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月儿不必害羞的。” “我不是害羞,我只是…只是做不到…”洛汐月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凉薄的清风,可是对澜离夜而言却如雪域的寒风一般刺骨。 澜离夜强颜一笑,“成了亲就是连理,相吻同寝都是应做之事,等我们成了亲,你自然就能做到。” 澜离夜说着伸手向洛汐月牵去,哪知洛汐月却后退了几步。 她抬眼相望,神色恳切,“夜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们成亲后能不能…不要…” “我可以答应你成亲后绝不会强迫于你,我们之间随你心意而处。”澜离夜急急地接应。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害怕洛汐月会让他承诺一辈子不准亲近,所以特意说了会随她心意而处。 澜离夜将手伸到了洛汐月面前,等待着她的回应。 洛汐月犹豫了片刻,待心头的闷怨彻底缓下后,才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澜离夜藏起了心中的万般失落,却又故作轻松,“我们去云海石桥走走。” “好。”洛汐月点头。 两人携手而行,向着云海瀑布漫步走去,二人的身后,被阳光拉下了两个孤寂的身影。 云海瀑布下,云海石桥上,二人静静而立。 许是杭不凡的话让洛汐月有些动摇犹豫,又许是澜离夜方才的鲁莽让洛汐月有些不安。她此时竟切切想念起了轩辕律羽。 那些曾经与他一起的画面闪现在了她的心中,也出现在了云海瀑布磅礴氤氲的水气之中。 她望着思着念着,忍不住泪气弥漫。 澜离夜瞥见,心中了然,他藏起心痛,温柔轻问:“月儿怎么哭了?” 洛汐月揉了揉眼睛,谎言道:“没有哭,就是眼睛进了尘了。” 澜离夜十分清楚这尘是何,他苦涩一笑,伸手理了理洛汐月被风吹乱的鬓发,“这尘惹我月儿流泪,真是该死,我有一份小礼相送,希望月儿可以一笑。” 澜离夜说完拉起洛汐月的手在自己面前,然后从胸口的衣襟中掏出了一物放在了她的掌心。 手掌微动,掌心之物清灵声响起。 “银铃流苏!”洛汐月又惊又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拿起流苏仔细打量了一番,雀跃又激动,“这真的是我的银铃流苏!” 看着洛汐月欣喜欢动的模样,澜离夜眼底的痛散去了不少,他静静而站静静而视,眼中的宠溺就如云海瀑布的水气一般四散弥漫。 渐渐地,洛汐月冷静下来,心中开始疑惑,问他:“夜哥哥,我这银铃流苏是被假面拿走的,你是去何处找来的?” “这是你心爱之物,不管它在谁的手里,在何地,我都会替你找回来。”澜离夜笑着回复。 “银铃流苏不是凡物,慕长老说它可以启赋第二元神,是极其重要之物。假面拿走它一定是有重用,你怎么会找得回来呢?”洛汐月再问。 “我不管它有何用,我只知道它是你的心爱之物,所以我一定要找回来给你。”澜离夜再答,却不回应如何取得。 洛汐月虽然满心疑虑但更心怀感激,她望着澜离夜,恳切地道谢,“夜哥哥,谢谢你。” “月儿无需言谢,为了你,刀山火海万死不辞。”澜离夜拿起银铃流苏插上了洛汐月的发髻,凝视着她的眼睛询问,“还有三日我们就要成亲了,你不会悔婚的,对?” 看着澜离夜不安无措的模样,洛汐月有些心疼,忍不住鼻子一酸,一头扑进了他的怀抱,“夜哥哥放心,我不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就好。”澜离夜重舒一口气,紧搂着洛汐月欣然而笑。 洛汐月依靠在澜离夜怀中,心中闷怨渐起,继而浓烈得让她蹙起了眉。 烈阳之光映射,云海瀑布的水气化为了一道霓虹,从石桥上空一贯而过,宛若一根七彩的红线,牵绊着二人。 这红线美得虚无缥缈,却又如梦似幻…… 第174章 来谷者都是客 东邱。 距离甜春只剩下一日了,千机大殿中,郑齐山与杭不凡正装挂着纱缎。 两人飞上飞下,忙碌了整整一个日升。 “没想到甜春这么快就来临了,这个春季是不是苏醒得太早了…”杭不凡望着金盛典雅的大殿一脸怅然。 郑齐山听出了杭不凡的话意,拍了拍杭不凡的肩膀道:“该来的迟早要来,你就安心接受!” 杭不凡没说话,只是环望着殿中那些绫罗纱缎,心中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 “不凡,来日方长,心意善变,月师妹与阿夜成亲后有的是时间相处。更何况阿夜一片真心赤忱,相信月师妹定能被他打动。只要她接受了阿夜,不就能开心开怀了吗?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郑齐山的劝慰带着几分责备。 “若能这样的话就好。”杭不凡怅然一笑,深吸一口气打起了精神,“走,值守大门去。大师兄说过,喜事临门,最是不可松懈之时!” 见杭不凡颓唐消去,郑齐山亦是振奋不已,“对头,走着!” 两人并肩离开了千机殿。 后山凉亭中,纪寒天与池雨并身而站,遥望着千机美景。 甜春降临,万物复苏,冬日里的积雪早已化尽,谷中各处一片苍翠生机,而这苍翠中更若隐若现着温馨橙意。 自打听池雨说了凌风的胎印一事后,纪寒天就一直很不安,也疑心重重。 当年,凌风夜半而出,从此消失了几载。期间,他踪迹全无,音讯全断,就如人间蒸发一般。 可是之后,他又突然出现,顶着一头银发回到了谷中,性情更是大变,从一个闲趣风雅之人变成了一个冷傲寒厉之人。 还解除了与池雨的婚约,独居在剑堂拒人千里,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人。 想到这,纪寒天眉头大皱,道:“若是当年回来的不是真的凌风,那所有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池雨点头笃定,“那人一定不是风师兄,风师兄绝不会这般无情无礼。” “但是此人的容貌与凌风一模一样,这该如何解释?难不成是凌风的双生兄弟?可我与凌风同门数百载,从未听他提过兄弟之事。”纪寒天心里依旧有些疑惑。 “就算是双生兄弟,容颜也会有异,但我却看不出他与风师兄的面容有何不同。我猜他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复刻了风师兄的面容。”池雨心怀愤恨,又带着一丝忧然,“这冒名顶替者以风师兄的身份欺骗了我们这么多年,定是有所图谋,而且还是深谋大谋。否则,谁会愿意用如此久的时日潜伏在此。” 若不是澜离夜与洛汐月即将大婚,不可惹出是非,若不是纪寒天不让打草惊蛇,免得假冒者逃脱隐匿,愤怒的池雨定然会找那假冒者质问个清楚。 “此人这般沉心静气,深谋远虑,着实可怕!”纪寒天心中忧然,眉眼沉沉,“不过这假冒者虽然是假,但是对阿夜却十分上心,难不成他就是阿夜的生父?” “我觉得不是。”池雨摇头,“他那日盛怒时已经否认,并不像在撒谎。我前些日子一直在暗中盯梢他,但他只是藏在剑堂不出,与阿夜也只见过匆匆一面,两人最后还是不欢而散。反倒是席道易,多次进出剑堂,每次都是喜颜进,笑颜出。若是说他与席道易是父子的话,我倒是还有些相信。” 纪寒天听闻,眉头皱得更重了,“道易最近确有古怪,也不知躲在何处修炼,灵力涨得飞快。但是元神之气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不知是为何。” 池雨此时无心关注席道易太多,满心都是真假凌风之事,说道:“剑堂前些天一直没有动静,我听杭不凡说那假冒者已经出门许久了。等他回来,等阿夜与月儿婚典完成,我一定要把一切都向他问个清楚!” “我定然也要找他!他假冒了风师弟这么多年,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纪寒天神色肃厉地表示。 正在这时,雪翼的四声长鸣响起。 纪寒天抬头远望,见雪翼正盘旋飞舞在千机殿上空。 他眉头立展,略带惊讶道:“四长鸣舞飞旋,看样子是有贵客来我们千机谷了。” “寒天师兄去忙,我再去剑堂看看那人回来了没有。”池雨说道。 “好。”纪寒天点头,转身欲走,又回头看向了池雨,“池雨,道易最近举止神秘,与剑堂中人又走得亲近,也许从他那里能探到些什么。” “寒天师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池雨心有所悟,从凉亭飞身一跃,即刻消失在了后山…… 纪寒天从后山走向千机殿,刚至千机道场就见一个弟子正带着厉闪炎与俞尊往大殿而来。 他立刻相迎,招呼:“原来是闪炎兄与俞师侄来了!” “拜见纪谷主。”俞尊向纪寒天作揖行礼。 “寒天兄,听闻千机谷朔日有喜,闪炎特带尊儿来此与你贺喜了!”厉闪炎抱拳作揖。 此前,雷圣门众人在史岩戈壁找到了失踪的界邑城民,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们安全送回了界邑城。 至此,东川危机解除,厉闪炎心头一桩沉事落地。 他本想稍作调整休憩,却忽然听闻了千机谷甜春日有喜一事,所以立刻带着俞尊赶来了东邱。 “闪炎兄与俞师侄无须多礼。雷圣门与千机谷是几千年的至交,你们今日能来,千机谷便蓬荜生辉啊!”纪寒天笑意满满,亦是诚恳深切。 就在三人寒暄之际,殿顶的雪翼突然飞旋而起,又绕着千机殿长鸣了四声。 纪寒天一愣,立即朝着大门的方向望去,见到杭不凡正引领着轩辕焦铎与尤苏向着他们走来。 纪寒天又惊又喜,立刻起步相迎,作揖接待。 厉闪炎亦带着俞尊迎步相向。 待寒暄礼毕,轩辕焦铎再次对着纪寒天郑重作揖,道:“纪谷主,听闻千机谷有喜,博芒府特意前来道贺。虽然洛姑娘与羽儿情缘未成,但是我们博芒府与千机谷仍是世好之交,情意不变。” “轩辕龙首所言极是!”纪寒天连忙回礼,“门派之交本就以大义而为,不受门下弟子的情意纷扰。千机谷与博芒府一直以来都是为沧海大义相合,门派情意长久不变!” “正是。”轩辕焦铎心畅不已,连连点头赞同。 而后,纪寒天招呼着所有人去了千机殿,杭不凡则回去了大门处继续值守。 众人来到千机殿入座,继而聊起了各境近期之事。 得知最近沧海各处皆安稳无事后,几人有些不解更有些不安,生怕这安宁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安宁。 厉闪炎又将黑花忘川、俞尊中毒异变、巫马姬申、阿狸与界邑城世人获救一事如实相述。 纪寒天与轩辕焦铎听闻后感慨连连,惊叹冷傲凶戾的阿狸竟然有着一颗温和慈善之心。 这时,殿外再次响起了雪翼的啼鸣,但是这次的啼鸣声十分短促,而且还是急急的五声。 “不好,五短急鸣,是有强敌现身!”纪寒天即刻起身,眉头瞬起。 厉闪炎迅速起身走向了殿门,道:“明日是千机谷的大喜之日,强敌今日上门那便是寻事滋事,雷圣门绝不会袖手旁观!寒天兄,我随你一起去看看!” “博芒府亦不会坐视不管,我也随你们同去。”轩辕焦铎放下茶碗起身接应。 三人离开大殿,急步而行,俞尊与尤苏紧随其后。 在距离千机道场不远处,杭不凡与郑齐山正带着一众师弟挡在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之前。 “阿狸,千机谷是名门仙派,岂能任你乱闯!你若再不止步,那就休怪我无礼了!”杭不凡怒举寒剑相斥。 站在杭不凡面前的是一身灵亮黑袍的阿狸,还有红衣飘飘的苗雪。 杭不凡虽已警告,阿狸却依然摇着骨扇悠然而行,冷着脸不屑地开口:“你既已开启了结界,那便是认同了让我进谷,何来乱闯一说?再说了,我是来看阿月妹妹的,若不是阿月在此,谁愿意来你们千机谷!” “为你开启结界是客气相迎,可你未经允许就自行入谷那便是闯!你这般无礼,我们根本无须对你客气!”郑齐山不再后退,举剑硬挡在了阿狸身前。 苗雪见状挺身立在了郑齐山的寒剑前,抬着眼挑衅:“我家公子想去何处就去何处,从不知闯字为何,而且我们方才已经说明了来意,算是有意礼让了三分,你们倒好,蓄意阻拦不许我们入谷,你们早就已经无礼在先了!” “你…”郑齐山气得语塞。 “齐山,不要与无礼之人争执了,我们动手!”杭不凡说道。 二人相视一眼,手中寒剑寒气骤起。 “不凡,齐山,不得无礼!”纪寒天大喊着走近,身后紧跟着厉闪炎与轩辕焦铎,还有俞尊与尤苏。 见师父前来,杭不凡几人立即放下了寒剑。 “师父,是阿狸二人未经允可擅自闯入,我们才拔剑相挡的。”杭不凡解释。 “无事,误会一场,阿狸公子生性洒脱,随性逍遥,你们不必介怀。”纪寒天摆了摆手,示意杭不凡带人返回值守。 “是。”杭不凡作揖收令,与郑齐山带人离去。 纪寒天走到阿狸面前,正身作揖:“阿狸公子,来谷者都是客,今日是我们无礼,纪某向你赔罪。” “罢了,我来千机谷是为了找阿月,纪谷主与其向我赔罪,不如告诉我阿月在何处好了。”阿狸冷漠地回应。 他对千机谷一直心怀大恨,却因为洛汐月有所舒缓。 如今洛汐月成亲,他便前来探望,也想借此机会探查一下当年屠害自己族人者究竟是谁。 “阿狸公子难得来此,纪某应当好生招待,公子不如先随我们去千机殿一坐。”纪寒天客气地表示。 “也可。”见纪寒天好言好气,阿狸也松了口。 “阿狸公子。”厉闪炎神情激动地走到了阿狸面前,感恩地作揖:“雷圣门感谢公子救下界邑城千人之命,厉某感激不尽!” 俞尊朝着阿狸身后的苗雪点头致意,又向着阿狸作揖行礼。 阿狸可受不了别人对他感恩戴德,皱起眉头道:“我只是与厉门主说了何处适宜散心,并无其他,厉门主大可不必行此重礼。” “哈哈!”厉闪炎大笑,对阿狸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情,“好,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往后我们雷圣门再不会视公子为敌了。” 阿狸听闻,扬着嘴角笑,“厉门主,往后事还是往后议的好。阿狸我生性好玩,日后要是闲不住去了东川滋了事,我怕厉门主又要变脸啊!” “哈哈!”厉闪炎再次大笑,“公子说笑了。”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大笑,氛围顿时变得轻快起来。 纪寒天随即带着所有人一起往千机殿走去。 阿狸悠然随行,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轩辕焦铎,开口:“不知轩辕小龙首可有来千机谷?” “羽儿有事在外,并未来此。”轩辕焦铎回复。 他其实已有两月未见轩辕律羽了,并不知道轩辕律羽去了何处在做何事,与阿狸的回话只是随口回应。 一旁的尤苏亦是如此,所以她才软磨硬泡地跟着轩辕焦铎来了千机谷。 “轩辕律羽,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的!”阿狸沉眉暗念。 见阿狸面色有异,尤苏走近轻问:“阿狸公子是否知道我家少主在做何事?” “我不知他在做何事,但我猜他应是在做一件大事。”阿狸沉眸道。 “大事…”尤苏瞬起忧心,因为她猜测轩辕律羽所做的大事极有可能与洛汐月有关,许是还与洛汐月的婚典有关。 “轩辕律羽,我等你前来乱安宁。而我,亦要趁此机会找出那个杀我全族之人,将他碎尸万段!”阿狸收起骨扇重拍向掌心,神色深冷至极…… 第175章 这是连理草,是奇草仙株 东邱。 千机殿中茶香芬芳,人声琅琅,四派重首难得相聚,纪寒天自然想要品茶论话一番,于是唤来了雨烟,先带着尤苏与苗雪去了北峰客间休憩。 而阿狸无心畅聊大事,只想温续兄妹之情,拗不过的纪寒天只好让前来上茶的葵木带他去天苑找洛汐月了。 葵木曾在贤明城见过阿狸一次,对满头银发却相貌俊美的阿狸印象深刻,如今再见,心情颇有些激动。 她偷偷打量了阿狸许久,轻念道:“生为一个男子却长得这般俊美,真是天理不容。” 阿狸耳敏,听得清晰,侧头斜瞥地质问:“相貌与元神都是天成,何来天理不容一说?” “嘻嘻。”葵木心虚一笑,好奇地问他,“那你这银发也是自小天成的吗?” 阿狸的银发相连着元神一事,更与他的身世息息相关,他不想提及,于是停下脚步朝着葵木深沉一瞥,“小妹妹,你可知好奇欲太重是会害人性命的?” 阿狸的模样让葵木心生惧怕,急忙眯眼一笑以示友好,然后解释:“阿狸公子莫怪,我们风师叔与你一样,都是一头雪亮银发,异于常人,所以我才好奇的。” “葵木!我回来了!” 葵木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了灵乐的呼喊。 她立即转身,见灵乐正向着自己欢奔,即刻相迎而去。 “灵乐,你终于回来了!”葵木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我让你带的东西带回来了没?” 灵乐咧嘴一笑,“自然带了,要不然我哪敢回来见你!” “太好了,那我就有礼可以送汐月与夜师兄了!”葵木拍着手欢跳起来。 葵木虽然为澜离夜与洛汐月缝制了喜袍,但她总觉得这是应做之事,算不得赠礼,所以一直很想再送一份小礼给夜月二人以表祝福。 几日前,她去仓楼拿取装典之物,无意间发现了一册小卷。 小卷非常破旧,应有些时日了,但是依然能辨认出其上隽秀清雅的字迹,澜离晴三字更是清晰可见。 见到是澜离夜娘亲之物,葵木惊喜万分,急忙细细翻阅。 澜离晴在卷中记述了自己在外巡察时偶然间发现了一株连理草之事。 连理草只开花不结果,开出的花名为同心花。 同心花每两百年才开一次,一次也只开两朵。它的花浆浓郁,味道也是清甜,更是拥有奇效。 只要将花浆熬作羹汤,那么同饮此汤者此生就只能同心同爱,再不能移情别恋。否则便会遭受心痛折磨,愈演愈烈。 澜离晴十分欢喜,便将连理草种植在了朝乐山山顶最大的巨岩之上,更是为它耗费了一境灵力布施了结界守护… 葵木阅完破旧的残卷后欢喜不已,觉得这是澜离晴在天有灵,冥冥之中指引她守护澜离夜的情缘,于是便盘算着摘取同心花来作礼相送。 她猜测连理草一定还在山顶,因为朝乐山位置偏僻,地势又十分险峻,寻常的世人与灵兽难以入内,也极少有游仙去达,更何况它还有结界守护着。 刚巧她又听灵乐说要随巴沃去谷周视察,于是眼珠一转,便将采摘同心花一事交给了灵乐。 而灵乐也不负所托,顺利将同心花采摘了回来。他从袖袍中拿出了一个荷包递到了葵木面前,荷包中装着的正是同心花。 “葵木,你要这花是有何用?”灵乐问。 “嘻嘻,这是送给汐月与夜师兄的成亲礼,你无须知道何用。”葵木笑得一脸神秘。 “那你能把这荷包送我吗?”灵乐眼巴巴地望着葵木手中的荷包问。 荷包是葵木的贴身之物,灵乐很想收为己有,留作念想。 “当然可以啊,现在就能给你。”葵木爽快地答应,随即打开荷包小心地将里头的同心花倒出在了自己掌心,然后将荷包塞到了灵乐手中。 灵乐捧着荷包激动不已,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 而葵木亦是捧着同心花激动万分,盯着花儿认真打量着。 那是两棵滚圆的球形花苞,花叶透明且薄如蝉翼,一层一层包裹住花盘,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而花盘中则沉眠着一簇嫩黄的花芯,被满满的花浆浸润着,晶莹剔透。 两颗花苞看起来像是两颗装满了蜜汁的透明浆果,散发着阵阵甜香。 灵乐挂起荷包的拉绳在手指旋转起来,又望着同心花道:“我本想多采摘一些回来的,可那巨岩上就只有一株草,草上也只有这两玩意。我当时饥肠辘辘,差点就给吃进肚里去了!” “哈哈,笨灵乐,这是连理草,是奇草仙株,开出来的花自然也是模样奇特。而且现在才入春,它的花叶都覆拢起来了,所以看起来才会像果子。”葵木笑着解释,又故作凶恶地吓唬灵乐,“连理草每两百年才能开一次花,一次就只长两朵同心花。你若是敢把它们吃了,我定要把你开膛破肚才罢休!” “还好我忍住了。”灵乐故作害怕地配合,然后挠了挠脑袋问:“葵木,之前与你说话的人是谁啊?为何年纪轻轻长了一头银发呢?” “糟了,光顾着开心把师父的客人忘了。”葵木这才想起了阿狸,急忙转身张望,却发现阿狸已没了踪影,“奇怪,人怎么不见了?” “他早就离开了,就在你朝我跑来的时候就走了。”灵乐提醒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葵木噘嘴抱怨。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同心花,又有些犹豫道:“马上就到晚膳时分了,我还得去处理这同心花呢,我要去找他吗?” “不用找,他这么大个人又不会丢。”灵乐说道。 “也对,反正已经到天苑了,汐月与夜师兄肯定就在云海石桥相会,那就随他自己找过去好了。”葵木放下心来。 她一拍灵乐的胳膊,又道:“灵乐,我们去膳厅,给汐月与夜师兄准备一份特制美羹!” “好!”灵乐欢声回应。 两人立即乐乐颠颠地跑去了膳厅…… 南峰洼洞深处,席道易正在修炼。 他盘膝入座在地,额间元神处凝聚着一团浓稠的黑气。 黑气随着他的呼吸吐纳向身体各处飘腾,化为了无数的黑纹漫延。 自凌风回谷后,黑锋丸供给充足,而柳樊音羞辱之仇也已畅快报复,所以席道易近来意气风发,修炼起来尤其神速。 灵力考核时,他的元神才为通神境月界,此时却已经升华到了化神境星界。 在短短三季内将本该修炼上百年的灵力修为灌入元神,这一直都是他梦寐以求之事,如今得以实现,他可是连修炼都在暗笑。 池雨此时追踪来了洼洞,刚至洞口就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玄冰气息,于是加快脚步进入了洞中。 洼洞不大,却很蜿蜒,池雨穿梭在内,四处搜寻着席道易的踪迹,最终在洞穴最深处看到了一片隐约的寒白蓝光。 寒光从一块大石后散出,与之同存的还有一丝隐隐的古怪气息。 池雨屏息匿神藏起了元神之气,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向着巨石靠近。 她暗暗观探了许久,见席道易只是在勤奋修炼,便悄悄退出了洞穴。 池雨刚离开,席道易便大睁双眼,他仰头望了一眼洞顶,咧起嘴一阵冷笑。 洞顶上,一只微型机关傀儡正俯挂在洞壁。 “这多事的老婆子果真在暗中查探我们,幸好风师叔离开前给了我这侦查傀儡。哼!”席道易冷哼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他不久前才食下黑锋丸,可不想浪费修炼的大好时机,所以趁着药性尚在又急忙修炼起来。 随着他再次凝神聚气,额间的黑气又起,脸上的黑纹也渐渐显现。 而池雨离开洼洞后便赶向了峰下的剑堂。 刚至峰脚,她惊讶地发现有个暗影正隐没在堂前的巨榕树叶之中,立刻悄无声息地向着暗影靠近。 可暗影还是察觉到了动静,随即飞身离开了巨榕树。 池雨急忙追赶,一直追到了后山凉亭,一番探查搜索后却未寻到暗影的气息,她心感不安,立即向着千机殿跑去。 池雨离开后,阿狸摇着骨扇从天而降,悠然落身到了凉亭之顶。他单脚踮站亭尖,黑色的麒麟袍迎风飞扬,银色的长发随风飘逸,在烈阳光芒中熠熠闪光。 “千机谷虽然广博但却朴雅简单,只有剑堂是由玄铁精铸,还设置了灵力机关,似乎暗藏玄机…”阿狸暗思自语道。 他踮脚一跃,翩然落回了地面,踱着步子走入了亭中。 “剑堂有异,其他无异,接下来该去找阿月叙旧了!”阿狸四望了一圈千机美景,甩手收起了骨扇,向着山下走去…… 千机殿中,纪寒天正与厉闪炎、轩辕焦铎、俞尊相聊欢畅,却见池雨火急火燎地跑进了殿中。 池雨四望了一圈殿中几人,对着纪寒天作揖道:“纪谷主,借一步说话。” 池雨虽在谷中膳厅行事,但已退出了师门,与纪寒天不该再互称师兄妹。 但是纪寒天重情,对她照顾有加,所以她私下会称他一声师兄,当众时都是尊称为纪谷主。 见池雨神色有异,纪寒天急忙起身走近,问:“池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方才见到一暗袍者鬼鬼祟祟地躲在剑堂外的巨榕树上窥探。我虽有追踪却被他逃脱,不知那人是谁。”池雨说道。 “暗袍?难道是阿狸?”纪寒天猜测。 “阿狸是谁?”池雨问。 池雨退出师门后远离纷争,所以不识后辈新人,就连殿中本就熟识的厉闪炎都没有认出。 “阿狸是狼犸公子,今日刚至谷中。”纪寒天回道。 池雨听闻很是诧异,“我前些日子去了南疆寻人,却被拦截疆域之外,才知狼犸宗与其他几派仙门都断了交,那今日又为何会来千机谷?” “阿狸与月儿相识,情似兄妹,明日月儿大喜,所以特来恭贺。他之前急着见妹妹,我便让葵木带他去寻月儿了。”纪寒天解释。 池雨听闻愈加忧心,“既是由葵木带他去寻月儿了,那他为何会独自出现在剑堂,葵木去了何处?会不会遇险了?” “雨师妹放心,阿狸公子并非恶人,许是在谷中游逛呢!”厉闪炎接应着池雨的问话,向着二人走来。 池雨一愣,片刻后才认出了面前之人是厉闪炎,急忙作揖:“厉门主。” “门主这称呼也太生分了,雨师妹还是与以前一样称呼我师兄。”厉闪炎道。 “不妥。”池雨苦涩一笑,“池雨早已退出师门,现在只是一介野仙厨娘,不敢对厉门主不敬。” “你我一直相熟,何来不敬?雨师妹不必心有顾虑。”厉闪炎与池雨是旧识,也知她事,所以并不介怀。 池雨心头一暖,该换称呼,“厉师兄。” “这才对嘛。”厉闪炎欣然点头。 这时,灵乐突然火急火燎地跑来了千机殿。 他一身凌乱满脸黑尘,朝着池雨哭脸,“池雨前辈,我总算找到你了,你快去膳厅帮帮葵木!她要给夜师兄与汐月熬制羹汤,可厨娘们都在忙着准备晚膳。她…她就一人在偏厅折腾,现在已经收不住了,许是一会儿就能把偏厅给烧了!” “葵木这丫头原来是躲在膳厅闹事呢。”池雨放下了心,“寒天师兄,厉师兄,快到晚膳时辰了,我该回膳厅备膳了,麻烦你们带各位宾客在侧殿稍等。” “劳烦雨师妹了!”纪寒天与厉闪炎齐声作揖,相送池雨离去…… 第176章 果真是情仇最磨人心 东邱。 洛汐月与澜离夜一如既往地相约在云海瀑布,两人静静地站在石桥之上,在那美丽的霓虹之下,感受着瀑布的激烈与磅礴,欣赏着霓虹的美丽与绚烂。 “姨娘为何到现在还不来呢…”洛汐月望着瀑布,怅然若失。 “也许等会儿就来了。”澜离夜望着洛汐月,柔情又憧憬,却还隐藏着一些不安,“月儿,明日就是甜春了,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嗯。”洛汐月看出了澜离夜藏于的眼底忧虑,于是拉起了他的手,用自己的小指勾起了他的小指,高举在了两人面前,“夜哥哥,柳夏姐姐曾跟我说过,我们的小指就是月老的红线,牵过了这根红线就再不会分开了。你看,我们的红线是不是牵得牢牢的?” 自打澜离夜说了会与自己随心同处后,洛汐月心中已经不再惧怕,而在澜离夜为她取来银铃流苏后,她更是深受感动,不再动摇心意。 澜离夜笑了,眼中的黯然消散无影,现出了一片清朗而又明亮的笑,像极了那时在轻风崖与洛汐月初见时的模样。 看着清清朗朗的澜离夜,洛汐月也舒心而笑。 两人小指相牵,切切相视,洛汐月眼中之情清淡如清朦的水气,澜离夜眼中之情则是浓烈的如磅礴的水流。 阿狸摇着骨扇悠然而来,远远望见了石桥上相视而站的两个身影,其中之一便是他心念惦记之人。 他急步走近,呼唤:“阿月!” 洛汐月闻声回头,见阿狸正走来桥头,立即奔赴跑去,“阿狸哥哥,你怎么来了?” “哥哥想妹妹了,自然要来看一看。”阿狸一脸柔笑地看着洛汐月,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俏挺的鼻尖。 看着阿狸对洛汐月亲昵的举止,想到阿狸对洛汐月亲事的劝阻,澜离夜心中不悦。 他一把拉过洛汐月到了自己身后,又挺身面向阿狸,厉声地警告:“阿狸,月儿是我娘子,我不准你碰她!” “呵呵!”阿狸冷笑,“澜离夜,你与阿月还未成亲,你这声娘子有些言之过早了。而且我与阿月是兄妹,就算她做了你的娘子,我还是可以与她亲近。” 阿狸说完向着洛汐月招了招手,笑意盈盈道:“阿月快来,陪哥哥去走走。哥哥第一次来千机谷,你可要好好招待才行。” 澜离夜气愤地瞪了一眼阿狸,转身望向了洛汐月。 洛汐月拉了拉他的袍袖,好言开口:“夜哥哥,阿狸哥哥难得来千机谷,就让我陪他在谷中走走。” “好。”澜离夜点点头,藏起了心中的万般不情愿。 他低头靠近洛汐月耳畔,轻声地说:“游仙非仙,不能事事随心,月儿走路时可千万要注意脚下,别又崴了脚,让我心事重重(zhongzhong)…” 洛汐月听闻一愣,立刻想起了在浮山凉亭时杭不凡劝诫自己悔婚与自己谎言崴脚一事。才明白澜离夜那日为何会对杭不凡如此凶狠,还特意与自己确认会不会悔婚,原来他那日听到了一切。 她一阵窘然,连忙点头:“夜哥哥放心,我一定小心谨慎,不会再崴脚,也不会让你有心事,说到做到。” “好,说到做到。”澜离夜笑着撤开了身。 于是,洛汐月与阿狸离开了,留下澜离夜独站石桥。 他望着奔腾的云海瀑布,暗暗祈愿:“娘亲,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与月儿亲事圆满,情缘美满…” 时值日暮,瀑布奔腾,虽然烈阳之光已经不再浓烈,但石桥上的霓虹依旧…… 洛汐月与阿狸并肩走在后山林间,迎着夕阳悠闲游晃。 暮风吹动,带起银铃流苏清灵声响。 阿狸看了一眼流苏,心生疑虑,“阿月,哥哥记得你在虞城时好像并没有佩戴这银铃流苏。” “嗯,那时流苏被假面拿走了,但是夜哥哥又帮我取回来了。”洛汐月解释。 “他帮你取回来的?”阿狸更疑惑了,“如何取回?” “夜哥哥没有说,我也不清楚。”洛汐月回他。 “澜离夜竟能从假面手中取回银铃流苏,看样子他并不简单…”阿狸暗暗思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郑重地询问:“阿月,你真的要嫁给澜离夜?” “嗯,夜哥哥答应了往后会随我心意而处,不会强迫我任何,我没什么好顾虑了。”洛汐月如实地说。 阿狸一听皱起了眉,“你太不了解男子了,越是爱你者,越会情难自控。这样的承诺,并不能作数。” 洛汐月伸手摸了摸银铃流苏,笑:“我相信夜哥哥。” “真是傻妹妹。”阿狸无奈一笑,又问:“那你放得下轩辕律羽?” “放不下也得放。”洛汐月望了一眼昏黄的夕阳,神色有些黯然,“阿狸哥哥你知道吗,假面曾挟持我威胁轩辕律羽,我那时害怕极了,我不是怕死,我是害怕他会被我害死。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可以为了我毫不犹豫地对人下跪。那我便是如假面所言,是一把害他的利刃,我不想害死他,也不想他为了我向人低声下气地求饶。” “轩辕律羽居然还有这份深情…”阿狸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洛汐月见状拉了拉阿狸,劝他,“阿狸哥哥今日是来给我贺喜的,就别愁眉苦脸的了。” 阿狸回神,突然道:“阿月,你跟哥哥走,哥哥带你去别处生活,任谁都找不到你。” “我不能走的,我不能丢下夜哥哥,阿狸哥哥千万不要胡来。”洛汐月摇着阿狸的手臂,似撒娇似讨好似劝诫。 阿狸淡笑点头,心中却暗愁重重,“明日许是会有一番大乱,我到时见机行事。” 就在阿狸思索间,千机殿的方向又响起了雪翼的四声长鸣。 “这雪翼倒是有趣,但凡有客有仇登门便会啼鸣警示,这感应之力着实非凡。”阿狸笑道。 “不止如此,雪翼还是我们千机谷的时息灵兽呢。它对时辰的感应也是很敏锐的。”洛汐月向他解释,又问他:“今日谷中是来了很多客人吗?我好似听到雪翼啼鸣多次了。” “除我外,雷圣门与博芒府也来了。”阿狸回复。 洛汐月一惊,“博…博芒府也来了?” 阿狸懂她的意思,于是解释,“博芒府来的是龙首与护法,并无轩辕律羽。” “哦,那就好…”洛汐月有些失落却也安心了不少。 她眼睛忽然一亮,整个人欢喜起来,“三派都已经前来,就只有玄影阁未到,那刚才来的肯定是姨娘!阿狸哥哥,我们快去千机殿,我要去见姨娘。” 说着,她向千机殿雀跃欢跑,自语地抱怨,“姨娘明明说过要早些过来陪我的,却到了今日此时才来,我一会儿可要好好说说她。” “真是傻妹妹,三派虽然都已来人,可轩辕律羽还没到呢。”阿狸暗暗一笑,跟着她一起向千机殿走去。 千机侧殿中,酒菜已备。 纪寒天正身坐在上堂主案,中堂两侧各排布着三个次案,轩辕焦铎与厉闪炎分别对坐在两侧。 下堂有序排布的小案上则入座着俞尊、尤苏、苗雪、雨烟与澜离夜。 俞尊独坐在一张小案,认真地倾听着厉闪炎与轩辕焦铎说话。 雨烟陪着尤苏与苗雪一起端坐在并列的三个小案前,轻声说着一些客套之语。 而澜离夜坐在靠近侧门的案几前,不停张望着门口。 苗雪知道阿狸若不是在谷中探查那就是与洛汐月在一起闲逛。 对于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的月狸二人,她十分放心,所以十分悠哉,只是安心等待着阿狸前来。 不多久,门口响起了一阵银铃之声,纪寒天与轩辕焦铎皆是一愣,两人知道是洛汐月来了,但他们眼中却疑惑重重,因为洛汐月的银铃流苏在天水崖时被假面取走,他们不明白为何又会有银铃声响。 “姨娘!”洛汐月欢欣跑入了殿中,环望了一圈后却未见到青禾的身影,心中瞬间一阵失落。 她走到堂前,向着殿中几人拂手作揖,“洛汐月拜见厉门主,拜见轩辕龙首,见过俞师兄,见过尤护法,见过雪儿姐姐。” 厉闪炎与轩辕焦铎慈笑点头,俞尊与苗雪因为受过洛汐月恩惠,所以都起身郑重作揖回礼。 尤苏也随着二人起身回礼,对着洛汐月淡然一笑。 澜离夜跑到洛汐月身旁,拉着她来到下堂,入座在了自己一侧的小案。 不多久,阿狸摇着骨扇悠哉来到了殿中。 他扫视了一圈,并未见到任何来客,心中生疑,却不动声色,收起骨扇微微行礼,随后走向了中堂,入座在了厉闪炎一旁。 雨烟此时站起了身,对纪寒天道:“师父,孟师兄刚刚回谷,这会儿还在沐浴更衣,还需要些时辰才能来此,我们不如先行开膳。” “好,那就开膳。”纪寒天拿起了案几上的酒杯,对着殿中众人相敬道:“各位远道而来,捧场二位小徒之喜,纪某感激不尽,我敬各位一杯。” 众人起身举杯,互敬而饮。 洛汐月在虞城时醉过酒,差点惹出事端,所以不敢饮下,只是放于唇边轻沾小饮了一口。 她低头看着酒杯,想起了在虞城醉酒时幻想出轩辕律羽并与之亲吻一事,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些伤感。 澜离夜以为洛汐月是没见到青禾所以失望,急忙夹起一把菜放到了她的碗中,安慰道:“月儿放心用餐,青禾前辈一定会来的。玄影阁弟子稀少,很多事情都需要前辈操心,我们再等等。” “嗯。”洛汐月心虚点头,心虚一笑。 雨烟静静地望着二人,神情有一丝深重。 尤苏一边饮着酒一边关注着洛汐月,心绪波澜。 她很想轩辕律羽可以忘了洛汐月,可又不想见他伤心痛苦,心中矛盾万分。她举起酒杯,一口闷进了肚中。 苗雪在来千机谷的途中已经听阿狸说过了洛汐月、澜离夜与轩辕律羽之事,猜测出身旁这位心有失意的博芒府护法应是心仪自家少主,所以才会如此。 她暗暗观探着心事重重的的几人,心里暗暗地感慨:“果真是情仇最磨人心。” 不多久,孟凉来到了大厅,与众人行礼寒暄后入座到了雨烟身旁。他满怀心事地望了一眼洛汐月,又转头与雨烟相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怅然。 “夜师兄,汐月!”葵木的大嗓门突然响起。 所有人循声相望,见到两个衣衫凌乱、满脸焦黑之人正走来殿中。 葵木与灵乐一人捧着一碗羹汤,兴冲冲地跑到了澜离夜与洛汐月面前,将羹汤放在了二人面前。 “葵木,灵乐,今日有贵客在场,你们两人擅闯宴席成何体统,还不快快行礼!”孟凉起身训斥。 二人听闻立刻正身而站,向着殿中几人齐声作揖:“葵木\/灵乐拜见各位前辈,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众人看着花脸的二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侧头互视了一眼,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随后又跑到了洛汐月与澜离夜身旁,催着他们快些喝下羹汤。 看着面前焦焦糊糊、似汤非汤的东西,洛汐月与澜离夜都有些不敢下口,奈何葵木与灵乐一直在旁催促,而且看他们的模样定然是为这羹汤下了一番功夫。 于是,两人默默相视了一眼,无奈地拿起了汤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见到碗中空空,葵木十分满意。 她也不说这羹汤是何物,收起空碗拉着灵乐就要离开,刚走至门口却突然听到孟凉一声咳嗽。 于是,她拉着灵乐返回了殿中,对着众人行礼告退,最后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 第177章 求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年少白头 东邱。 宴席结束后,纪寒天与孟凉带着所有客者离开了千机殿,去了北峰客间。 侧殿中,洛汐月、雨烟、葵木与灵乐正帮着厨娘们一起打理收拾着,而澜离夜此时却不知去了何处。 “葵木,你给我与夜哥哥喝的那糊糊是什么呀?”洛汐月一边擦洗着案几一边询问葵木。 “这明明是羹汤,怎么是糊糊呢!”葵木反驳。 “这明明是糊糊,怎么是羹汤呢!”洛汐月亦反驳。 灵乐正在上堂擦洗主案,听到两人争执,立马站队洛汐月,“我也觉得那是焦糊糊,而且要不是池雨前辈,这焦糊糊怕是会成黑渣渣。” “好,你们说糊糊那就糊糊。”葵木妥协了,因为仔细一想的话,自己煮的那两碗东西确实更像糊糊,但她还是不服气地白了一眼灵乐,为他没有站队自己而白眼。 “那这糊糊到底是什么?”洛汐月再问。 “嘻嘻,那是我送你与夜师兄的成亲礼,是珍贵得不得了的宝贝!”葵木嬉笑地回复。 洛汐月眉头一皱,毫不留情道:“宝贝?那你这宝贝真是够难喝的!” “反正就是宝贝,而且还是月老恩赐的宝贝!”葵木一脸信誓旦旦。 看着葵木神秘又神气的模样,洛汐月笑着摇了摇头,又埋头打理起来。 “汐月,你已经与夜师兄一起服下同心花浆了,往后就不能再去爱轩辕律羽了!我期待你真心爱上夜师兄,真意伴他一生!”葵木暗暗偷笑,擦洗桌案也愈加起劲了。 侧殿很快打理完毕,厨娘们先行离去,葵木拉着洛汐月要回寝楼,却被送完客返回的孟凉拦住了去路。 “葵木,你与灵乐先回去洗漱沐浴,月儿留下帮我与雨烟再打理一下。”孟凉说道。 灵乐转着身子四顾了一圈,不解地问:“不是已经都打理好了嘛,还有哪里需要打理的?” “自然还有一些看不见的角落。”孟凉解释。 葵木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一派大义凛然,“我们才不会临阵脱逃呢,一起一起!” “你们俩还是先去打理自己,我看你们的脸绝对比这里更难打理。”洛汐月忍着笑提醒她。 葵木与灵乐这会儿满头大汗,汗水沿着脸颊下淌,在脸上留下了一片黑乎乎的印子。 两人本不知情,听到洛汐月的话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结果被对方的脏丑模样吓了一跳,忍不住大笑起来。 “雨烟师姐,我脸上该不会像灵乐这么丑?”葵木还抱着一丝希望。 “有过之而无不及。”雨烟笑回。 “哈哈!”灵乐这会儿已经笑得直不起腰,“葵木,你现在可丑了,就像一块黑炭!不,是一块花炭!哈哈!” 洛汐月本捂着嘴在偷笑,听了灵乐的话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葵木,你还是赶紧回去洗漱,要不然连灵乐都嫌弃你了!” 雨烟与孟凉齐齐点头。 见所有人都在笑话自己,葵木立刻噘起了嘴,白了一眼灵乐后拔腿跑向了殿门,“讨厌!你们都笑话我!尤其是臭灵乐,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灵乐跟在葵木身后跑着,急切道:“我不笑了,葵木你别生气!” “晚了,来不及了!” “好葵木,我真知错了,我随你耻笑,绝不还嘴!” “灵乐才是花碳!” “对,我是花碳!” “灵乐是丑花碳!” “对,我是丑花碳!” 二人就这样吵吵嚷嚷地离开了,殿中就只留下了孟凉、雨烟与洛汐月。 “孟师兄,你外出巡察今日才归,师姐又怀着身孕,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这里让我来打理就好。”洛汐月开口。 “月儿,其实…”孟凉的神情十分凝重。 雨烟亦是眉头深沉。 洛汐月觉察有异,急问:“孟师兄,雨烟师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是…”孟凉点头,却欲言又止。 洛汐月心头一沉,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是不是我姨娘出事了?她那时答应了会早几日过来陪我的,可是到现在都没来,是不是她出事了?” “不是,是…”孟凉打算坦白。 雨烟急急打断了他,“是柳夏受伤了。” “柳夏姐姐怎么了?为何会受伤?”洛汐月又惊又急。 “月儿你别急,柳夏她性命无忧。”雨烟急忙安慰。 她撇头望向孟凉,暗暗示意他不要多言,然后回身面向了洛汐月,又道:“孟师兄在阔河界巡察时,遇到了柳夏与…青禾阁主。她们在河岸休憩时被一只奇怪的灵兽攻击,柳夏她受了伤,血流难止,青禾阁主怕冲犯了你与阿夜的结缡之喜,所以又带着她回北际了。” “血流难止?连姨娘都治愈不了吗?那柳夏姐姐不是伤得很重?”洛汐月更担心了。 “你放心,柳夏只是轻伤,没有危险。”孟凉解释。 洛汐月稍微松了一口气,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姨娘真是的,哪有什么冲犯不冲犯的,若能带柳夏姐姐来千机谷,还能用沉池泪给她治伤呢!” “结缡之礼见血不吉,这是自古以来的礼俗,青禾阁主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与阿夜好,而且柳夏也无大碍,你安心与阿夜成亲,万事勿忧。”雨烟安慰她。 “哦。”洛汐月点头,却未安心。 澜离夜此时回来了殿中,他大步走到洛汐月身旁,激动地牵过了她的手,“月儿,走,我带你去看我们的喜房,还有我们的喜袍!” “现在?”洛汐月无心前去,连忙拒绝,“现在已经不早了,还是不去了。” “不行,就现在!”澜离夜不顾洛汐月之意,直接拉着她离开了侧殿。 雨烟与孟凉看着两人离去,沉默怅然…… 北峰客间,阿狸依窗而站,静看着满天繁星,思绪万千。 他在思索葵木口中的那个银发师叔究竟是谁,又在思索澜离夜为何能从假面手中取回银铃流苏。 房门轻开又轻关,苗雪盈盈而入,走到了阿狸身旁,与他同依在窗台并排而站。 见阿狸满腹心事,苗雪猜测:“公子如此心沉,是不舍得阿月妹妹嫁给那个澜离夜吗?” “澜离夜并不如我们所见的那般简单,阿月若是嫁他,我实在不放心。”阿狸坦言。 “澜离夜虽然灵力不弱,但只是一个普通的千机弟子,他有何不简单?”苗雪不解。 阿狸望着窗外幽黑的山谷,眼神深沉,“他能从假面手中取回阿月的银铃流苏,怎会只是一个普通弟子。” “银铃流苏?就是阿月妹妹头上那个发饰?”苗雪猜测。 “正是。”阿狸神情愈加肃然,“阿月的银铃流苏不只是简单的发饰,它是暗器,也是沧海大陆上最后一副蛮蛮兽的筋骨。假面取走它,那便是知晓它的珍贵。既然如此,他又怎会让一个普通的千机弟子将其取走。” “这流苏竟然是暗器!”苗雪有些吃惊,也更疑惑了,“那它究竟有什么用?” 阿狸望着深邃的夜色淡淡而述,“蛮蛮兽的筋骨可化入游仙体内,改换其天生筋骨,引天雷轰体后,即可启赋双亲为异元神者体内的第二元神。” “这不可能,所有游仙都只有一个元神,从来没有第二元神一说。”苗雪并不相信。 阿狸从外收回视线,转身看向了苗雪,依着幼时记忆中蓝逸对自己的那段念词开口:“启赋第二元神者,发银白如雪,质如锦缎,修炼不凡。但切记不得动有情欲之念,否则立犯心疾,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发白如雪,修炼不凡,立犯心疾,痛不欲生…”苗雪惊愣地望着阿狸,“公子你就是启赋第二元神之人?” 阿狸垂头轻点,伤楚道:“我本是虞城城族后人,传承幽暗血脉,当年那千机恶贼屠杀了我们虞族满门,多年后又残害了我的妹妹阿猕。师父想要护我性命,保我安逸,所以恳请蓝逸前辈改换了我的筋骨,启赋了我的第二元神,才将我带回了狼玛宗,收作了弟子。” “公子,你的第二元神是传承了师父的血脉?”苗雪小心翼翼地问。 对于阿狸与尉弛煜的关系,苗雪近来已经寻到了些蛛丝马迹,并且笃定了答案。 阿狸没有回应,只是将沉重的眼眸移向了窗外。 苗雪靠入阿狸怀中,轻声道:“公子,你离开宗门的这些时日,师父他日日寡欢,时常将自己关在念居闭门不出,我一日前去送茶,见他老人家正对着一件灵兽华袍哀叹啜泣,我猜那衣袍许是公子娘亲之物…” “有时不惜,失了才泣,这根本毫无意义。”阿狸语气冷漠,轻搂着苗雪的手却在不停颤动。 苗雪从阿狸怀中起身,正视着阿狸的眼睛,恳切不已,“公子,师父他不是不珍惜,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当年与你娘亲在一起是违反了宗规,卫耀师祖能手下留情已是不可思议。他若再敢回去找你娘亲,那便是辜负了师徒之情,更会害了你的娘亲与虞族!” 阿狸沉默,眼中闪闪熠熠,似泪光又似星光。 “自正寒节后,我一直都在回忆幼年之事,想起师父那时经常会外出,似在寻找什么。现在想来,他应该一直都在找你与阿猕。而我与霜儿之所以幼时就能拜入宗门,也是因为他心念你们,才将我们留在了身边,以藉慰对你们的思念。这些年来,师父对你我爱护有加,在我心中,他早已与父亲无异了。”苗雪泪水潸然,“公子,你与师父,都是雪儿心中最爱之人,雪儿希望你们永远不要离弃对方。”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阿狸心中的气怨已经释怀了不少,尤其是与洛汐月亲近之后,他更看清了亲近远比怨恨重要。 他轻抚着苗雪的长发,开口:“师父与我,仙缘重重,虽有怨念也有恩情,更有断不了的亲情牵绊。雪儿放心,我与他,绝不会离弃。” 听到阿狸如此允诺,苗雪含泪欣笑。 两人就这样站于窗台前拥抱着,沐浴在星光之中。 许久后,两人心绪平静下来,思绪也从伤情往事回到了千机现事。 “我今日听闻千机谷中有一人与我一样,也是满头银发,而且此人还身居师叔之位,雪儿可觉得有疑?”阿狸问。 “师叔?”苗雪思索了片刻,回道:“我曾听师父说过,当年千机与逆鳞大战后伤亡惨重,公西水寒的入门弟子更是所剩无几,后来又是走又是离,就剩下了纪寒天一人,所以他才断弃了与钟离慕相守之念,继任了千机大任。如今为何会冒出来一个千机师叔呢?而且今日的晚宴是重宴,这个师叔不仅没有出席,更无人提起,这未免有些奇怪。” “正是如此。”阿狸突然紧握双拳,面色寒戾,“所以,这个有却若无的银发师叔极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而且他也极有可能居住在剑堂。” 想到这,阿狸决定再去剑堂一探。他从窗台飞身跃出,一下消失在了星亮的夜色之中。 巨榕树上,池雨正息气休憩着,虽然那个假冒凌风之人还未归来,但她好似已经习惯了在此处日夜盯守。 忽然,一个暗影出现在了剑堂门口,池雨立刻警惕起来。 她感应到来人是炙火元神,猜测是纪寒天口中那个阿狸又来了此处查探,便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暗影的身后。 “阿狸…”池雨刚开口,却一下愣住了。 她惊讶地望着阿狸那一头银发,颤起了声音,“你…你为何会是一头银发?” 被人抓包,阿狸有些气恼,冷笑道:“呵,你们千机谷不管老少好似都对我这银发颇有兴趣啊。” 池雨无视阿狸的冷眼嘲语,再问:“阿狸,你究竟为何会是银发?” “与你无关。”阿狸摇着骨扇跨着大步,转身便要离开。 池雨紧随其后,心绪无比激动,因为凌风当年就是忽然白了头,而且还是异于常人的如雪银发,与阿狸一模一样。 她飞身跃至阿狸面前,凄切地恳求:“阿狸,老身求你,求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年少白头。” “无可奉告。”阿狸冷漠地回复。 池雨听闻瞬怒,身后冰刃四起,“你今日若是不说,那就休想离开这里!” 感应到池雨强大的灵力,阿狸顿时来了兴致,摇着骨扇道:“呵,前辈一身布衣厨娘扮相,却是高境界的玄冰游仙,还藏身在此窥视探查,又对我的发色如此在意。那么我猜,前辈应该是与这剑堂中的银发师叔有些恩怨纠葛。” “那银发者近日并不在此,与我也无恩情,但是确有不少怨与纠葛!”池雨毫不隐瞒。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移步一聊!”阿狸对着池雨伸手作了请势,神情深沉而又肃然。 “好。”池雨立即答应。 二人一起走向后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178章 我们的红线还牵得牢牢的,对吗 东邱。 夜色降临,晦日无月,却有满天繁星,闪耀无比。 澜离夜带着洛汐月奔走在微凉夜风之中,向着后山而去。 很快,两人便站到了晴雨楼前,楼门微闭,门缝中隐约闪出一些微光。 澜离夜让洛汐月闭上了眼睛,然后牵着她的手推门踏入了楼内。 他俯身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月儿可以睁开眼睛了。” 洛汐月睁眼,瞬间被焕然一新的晴雨楼惊了神。 她印象中的晴雨楼简单而又典雅,但是今日的晴雨楼却别有一番风情。 喜榻上,微橙色的帐幔摇曳飘逸,衣架上,橙红色的喜袍美如仙衣。而楼中各处别有心意地点着星星闪闪的微黄烛灯。 烛光应和着纱缎,呈现出一片缥缈温馨的橙意朦胧,有些醉人心意。 可是望着眼前的一切,洛汐月心中的闷怨突然汹涌,让她有了一种被折磨般的难受,难受得心神恍惚。 澜离夜走到了洛汐月身后,轻搂住了她的腰,又低头靠在了她的肩侧,柔声道:“这些烛灯,是我特意为你点亮的,想让你好好看看我们的喜房,看看我为你准备的喜袍,不知月儿对这些可还满意?” 澜离夜的嘴唇紧贴在洛汐月耳畔,炽热的气息随他的说话声一起喷洒在她的脖颈。 洛汐月觉得愈加闷怨,此外还有不安与畏惧,胸口也不自觉狂跳起来。 她侧头躲避着澜离夜,敷衍道:“都满意,谢谢夜哥哥。” 澜离夜感受到了洛汐月剧烈的心跳,眼眸瞬间一动,随即松手走到了她的身前。 他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深情相视着她的眼睛,又问:“那你可喜欢我们的喜榻?” 看着澜离夜含情脉脉的眼神,洛汐月心中的闷怨似排山倒海来袭,她强笑着点了点头,却很想逃避离去。 看洛汐月眼中闪映的烛光,看着她娇俏紧张的模样,澜离夜心中一阵悸动 他喉结微动,立即甩袖一挥,将晴雨楼的大门关得严实,然后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动情道:“我也喜欢,这喜榻是我们两个人的,还有这晴雨楼也是,这里的一切都只属于我们。” 洛汐月双手撑在澜离夜的胸膛,努力与他保持着距离。 然而澜离夜的手却越环越紧,将她牢牢锁在了自己怀中。 他的眼神与呼吸变得炙热而又浓烈,连着嗓音都有些沙哑,“月儿,明日我们就要成亲了,往后我就能唤你一声娘子了。” “夜哥哥,你弄痛我了,你快松手。”洛汐月被澜离夜牢牢环抱在胸膛,身体无法动弹,只能不停后仰着头躲避着他的靠近。 澜离夜不松手,他凝着眼眸望着她,眼中的情意浓得像是要把她融化,“月儿,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一直都是。” 洛汐月看出澜离夜情动,胸口愈加闷怨与慌乱也愈加狂跳不止,“夜哥哥,我…我有些累了,我想回房休息了…” “今晚不要走了,就在晴雨楼住下,我…今夜就想做你的夫君…”澜离夜不再隐藏情意,他喉结艰难一动,低头向着洛汐月靠近。 洛汐月愈加用力地抵抗着澜离夜的接近,心中的闷怨也好似变成了心罪,“夜哥哥,你别这样,你答应过不会强迫我的!” “那你就不要反抗,你若不反抗,那便不是强迫了。”澜离夜告诉她。 他伸手抓住了洛汐月两手的手腕,将洛汐月的双手反置在了身后,桎梏在了自己的左手之中。 而右手再次将洛汐月搂进了怀中禁锢起来,使得洛汐月再不能将他推开,也不能再用手阻挡两人的亲吻。 澜离夜口中干涩,眼睛也微微泛着红,他顾不得洛汐月的惊慌与挣扎,向着她的嘴唇重重吻去。 不等洛汐月拒绝,她的双唇便被澜离夜的亲吻覆盖得无声。 澜离夜的嘴唇很柔软,但他的吻却是缠绵而又炽热,浓烈到让洛汐月有些窒息。 洛汐月十分抗拒,可她挣脱不了,于是张开嘴狠狠咬了澜离夜一口。 澜离夜吃痛,只得扬起了头,嘴唇上流淌起一片鲜红的血迹。 洛汐月含着泪无措地望着澜离夜,吓得苍白的双唇上亦沾着一抹殷红。 澜离夜觉得下唇火辣辣地疼,但是心里却无比满足。 他吐舌舔去了嘴唇上的血迹,笑道:“明日就是我的娘子了,今日这吻一点都不过分。” “夜哥哥,求你了…你放开我…”洛汐月哭着恳求,泪水倾落。 见洛汐月流泪,澜离夜终于冷静了一些,随即松开了她的双手,却依然紧环着她的柔腰,面露伤情道:“月儿,你与轩辕律羽…可有过…同床共眠?” 洛汐月以为澜离夜口中的同床共眠只是同床共眠,于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澜离夜心中一阵剧痛,眼中的伤情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怒怨与嫉妒。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眼睛也变得愈加通红,痛苦地质问:“为何与他可以,与我却不行?你对我,真的一点都不爱了吗?” 看着澜离夜嫉恨得发红的眼睛,洛汐月愈加惧怕,却还是鼓起勇气坦然相告,“夜哥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爱,更不能爱你…” 澜离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抱起洛汐月向着床榻走去。 “夜哥哥,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洛汐月又惊又怕,不停挣扎,却敌不过澜离夜高大盈健,逃脱不了他的双臂。 澜离夜不语,自顾自地将洛汐月放倒在了厚厚的被衾上,将她的双手分别桎梏在了脑袋两侧,又倾身俯在了她的上方,与她四目相对。 他望着身下惊恐的洛汐月,拧眉伤楚道:“就算你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我也依然爱你,自小如一,只增无减。” 洛汐月此时才明白澜离夜说的同床共眠另有深意,急忙解释:“夜哥哥,我与轩辕律羽没有,是我误解你的意思了…” 澜离夜听闻一愣,随即坐起了身。 就在洛汐月以为澜离夜是要放自己离开时,澜离夜却快速地将她的双腕桎梏在了一手之中。 随着他再次俯身而下,洛汐月的双手已被他紧握着桎梏在了头顶之上。 她手腕上的手链在拉扯中断开了蓝绳,白珠飞落出了床榻,沿地而滚,直至停止。 房中变得寂然无声,只有烛光跃动的光影在不停地闪烁。 澜离夜对视着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洛汐月,伸出空手拉开了她胸前的衣襟,露出了她两侧精致的锁骨与一抹洁白的胸衣。 他低头望向她胸口,并没有见到心中所期,心头瞬间一痛,眼神也是一愤,“为何要骗我?” “我没骗你,你快放手!”洛汐月回神挣扎,可是身体与双手都被澜离夜紧紧压制着,根本逃脱不了。 听着洛汐月的“谎言”,澜离夜愈加痛楚也愈加嫉恨,“既然与他可以,那与我也一定可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夜哥哥,求你了…你答应过我的…”洛汐月解释着,哭泣着,祈求着,心中害怕极了。 “可你的纯稚之印已失,你在撒谎。你既可以说谎,那我也能言而无信。”澜离夜说完低头向着洛她的锁骨处吻去。 “我没有说谎!你放开我!”泪水划过洛汐月的脸颊,落在了她身下的被衾,印出了一片浅浅的泪痕。 此时,她额间的流光之印突然莹光一闪,一滴鲜红的印记突现胸口。 澜离夜被红印晃了眼,才明白是流光之印封印住了纯稚之印。 他又惊又喜,不自觉便松开了手。 洛汐月用尽全身之力推开了激动怔神的澜离夜,起身拉好衣襟向着楼门跑去。 澜离夜飞身追赶,搂过了欲要逃走的洛汐月在怀,他紧紧拥抱着她,致歉又解释:“月儿,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是我嫉妒轩辕律羽,嫉妒你心中有他,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你的一切…对不起,你原谅我…” “可我真的不能爱你,我做不到…”洛汐月啜泣着开了口,泪水一颗接一颗地从眼中滑落,在昏黄的烛光中闪着莹亮晶光。 “为何?”澜离夜痛问。 “因为只要与你太过亲近,我就会心生闷怨,甚至是负罪,让我感觉好难受,好痛苦…”洛汐月哭泣着坦言。 这一瞬间澜离夜很失落也很痛楚,他松开怀抱,伸手轻抚上了洛汐月的脸颊,向她宣誓:“月儿,我发誓,我以后绝不会再莽撞了!余生还长,我可以等你,等你接受我。” 看着澜离夜恳切的眼眸,洛汐月心头的闷怨再次汹涌,她避开他的手,低头轻问:“我可以走了吗?” 澜离夜不敢放肆,迟疑片刻后退开了一步,“好。” 洛汐月飞身跑向楼门,拉开门便要离去。 见洛汐月欲走,澜离夜心中霎时爆发不安,他举起手,伸起了小指,大声地询问:“月儿,我们的红线还牵得牢牢的,对吗?你明日也一定会去千机殿与我行礼相拜的,对吗?” 洛汐月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了澜离夜,微蹙的眉头,伤神的眼睛,其中的失望与犹豫若隐若现,片刻后,她转头飞跑而去。 “月儿,你绝不能负我…”澜离夜走至楼外,对月轻喃。 闪耀的星河从夜空贯穿而过,星光洒满整个浮山。 山顶处,洛汐月独坐在一棵明花树下,初春夜间的明花林寒气阵阵,向着她侵蚀而来。她双手环膝紧抱着自己,心乱如麻。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和澜离夜淡然相处一生,可是方才澜离夜的鲁莽却将她的期待击得粉碎。 此时她心中既悔恨又怨恨,悔恨自己答应了亲事,怨恨澜离夜违背了约定。 “我到底该怎么办…”洛汐月俯在双臂间痛哭起来。 她清瘦的身躯微颤着,是冷是无助亦是茫然,泪水模糊了双眼,打湿了衣袖,使得寒意更加侵心。 一阵轻碎的脚步声响起,洛汐月抬头,泪眼朦胧中见到杭不凡正站在自己面前。 杭不凡半跪而下,脱下外衫披盖到了她身上,轻声地与她说:“月儿不要哭,若是心中有事,可以与师兄说说。” 杭不凡今夜一直在浮山凉亭等洛汐月,洛汐月从凉亭处跑过时,他正隐没在夜色中。 他见洛汐月似在哭泣,便一路随着她来到了浮山,兜兜转转了一圈,才在这僻静之处找到了她。 洛汐月没有回应,只是望着杭不凡,泪如星河。 “月儿若是不爱阿夜,那便离他而去,随心而为。”杭不凡开口。 洛汐月依然不语,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澜离夜,她虽抗拒他,却又舍不得离开他。 杭不凡起身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将手伸到了洛汐月面前,“这里寒凉,我送你回寝楼。明日昏时才行结缡之礼,你今夜还能定夺自己的心意。” 洛汐月不想再惹尘埃,望了一眼恳切的杭不凡后摇头拒绝。 她站起身,将外衫脱下递到了杭不凡面前,“谢杭师兄好意,我自己回去就好。” 杭不凡接过外衫,默默地看着洛汐月离去,心中失落不已。 今时今日,夜空浩瀚,星河璀璨,而晦月隐没,不见影踪。 …… 第179章 我相信我们一定会美满的 东邱。 夜间已过子时,今日是朔日,是甜春,也是洛汐月与澜离夜成亲的吉日。 杭不凡刚过子时便来到了沉池居与郑齐山换岗。 郑齐山值守了一个午后加上一个子夜,已经十分困乏,杭不凡来了后便急急回去了寝楼。 杭不凡望着夜空独守在沉池居外,静心等候着洛汐月前来。 寅时,雪翼的啼鸣声还未响起,孟凉就来到了水苑道场。 他面色忧虑地与杭不凡招呼了一声,然后匆匆踏入了沉池居,向着寒潭急步走去。 很快,一股隐隐的血腥气息传来,而潭边的小道上丢着一件玉色锦衣,其上还染着大片的鲜红。 寒潭中寒气缭绕,潭水上笼罩着一个冰莹透亮的结界。结界中漂浮着一块巨大的寒石,轩辕律羽赤裸着上身打坐在石上凝神自疗,他浑身是伤,血腥得触目惊心。 “月儿呢?”轩辕律羽睁开眼,虚弱开口。 孟凉有些为难,迟疑道:“她…一直与阿夜在一起,我…” “孟凉,我真的很想见月儿一面,你带我去找她…”轩辕律羽挣扎着欲要起身。 “小龙首,你还是先疗伤,等你伤势好一些了,我再带你去找她。”孟凉急忙制止,又谎言安慰他:“明日才是塑日,月儿与阿夜明日才成亲,以你现在的伤势,就算见到了月儿也带不走她的。” 轩辕律羽本就伤重无力起身,只得坐回了寒石,“好,那我明日去找她,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孟凉没有说话,只是愁着眉,愁着眸,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多久,沉池居门打开,孟凉一脸怅虑从内走了出来,在道场上与杭不凡轻声道:“不凡,不管小龙首伤势如何,都不要让他离开沉池居,切记。” 杭不凡有些犹豫,最后点头:“是,大师兄。” 交代了杭不凡后,孟凉便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郑齐山的身影出现在了道场。 “不凡,你去休息,接下来就交给我来值守。”郑齐山走近沉池居道。 “不用,今日沉池居都由我来值守!”杭不凡摆了摆手。 郑齐山听闻突然警惕起来,斜眼盯视着杭不凡,“不凡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齐山兄多虑了。”杭不凡拉起衣摆坐在了石阶上,闷声地伤感,“昏时月儿就要成亲了,我现在无心做任何事,还不如守在此做个门神好了。” 听到杭不凡这番言语,郑齐山即刻放下了心。 他坐到杭不凡身侧,安慰道:“我不是与你说了嘛,来日方长,万事可变。尤其是女子之心,更是变化莫测,我觉得月师妹迟早会忘了轩辕律羽爱上阿夜的,你就别担心了!” “你呀,根本就不懂女子,女子之心,可是执念得很!”杭不凡瞪了一眼郑齐山,想到昨日洛汐月哭泣无助的模样,他忍不住心疼。 “我向来只与你出双入对,自然不懂女子。”郑齐山没好气地回。 他从未经历过情缘,也不喜欢与女子相处,最爱的便是随杭不凡一起。 “我才没有与你出双入对呢!”杭不凡故作嫌弃,又伸手推了推郑齐山,“你快走,别在此浪费时辰了,门神一个足矣,多了反倒显眼。” “说得有理,那我还是去有用之地,今日谷中可是需要人手的很。”郑齐山起身踏步离开,几步后又返身折回,郑重地交待,“不凡兄,你好好看守,千万不要胡来,今日大喜,可胡来不得!” “去去去!”杭不凡甩甩手,“我哪有心情胡来,再说我又能胡来什么,你赶紧走!” “行,那你就好好做门神。”郑齐山终于放心地走远了。 郑齐山离开后,杭不凡松了一口气。 他一脸怅然地坐在石阶,就这样一直从晨黑坐到了破晓,从繁星稀落等到了烈阳升起。 “月儿,为了你往后能过得开心,我可以做任何事…”杭不凡静静地看着朝光从山间散开,直至铺满整个山谷,心中暗暗决意…… 琴瑟居中有一单独小间,位于正房左侧,本是留作居主幼子所用,今日却已有人入住,那便是柳夏。 柳夏躺在榻上沉睡着,雨烟坐于床沿,为她捏盖着被衾。 这时,房门打开,孟凉轻步走入了房中。 “孟师兄。”雨烟立即起身相迎,“你可去过沉池居了?小龙首伤势如何了?” “他性命无忧,只要静心养伤就好。”孟凉回复。 他看了一眼昏睡的柳夏,又问:“柳师妹醒过没?身体可有异样?” “她一直都在昏睡。我检查过了,发现她发间有一处淤肿,许是被白虎的咆哮之力震到了脑袋,可能还要昏迷几日。除此之外身体并无异样,应该不用担心。”雨烟说道。 “那就好。”孟凉瞬间宽心了不少。 雨烟望着孟凉思虑了片刻,最后郑重地告诫他:“孟师兄,既然柳夏还在昏迷,那我们也更能向月儿瞒住小龙首受伤一事了,你今日千万不能在她面前提起。” 孟凉有些犹豫,他昨日用沉池麟角救治轩辕律羽时,轩辕律羽就说想见洛汐月一面,可他却因为雨烟的阻拦没有转达,心中一直愧疚着。 而今日是洛汐月的成亲之日,他却对轩辕律羽撒谎说明日才成婚,使得愧疚愈加。 雨烟看出了孟凉的犹豫,再一次告诫:“月儿与阿夜今日就要成亲了,你若是现在告诉了月儿,那昏时的结缡怕是会变成阿夜的一场空欢喜。他期盼了那么久,准备得那么用心,怎么可能甘心呢?” “哎,你放心,我不会提起的。”孟凉叹气妥协,他回想着那日遇到轩辕律羽之景,心中有着万般不忍…… 前些日子,孟凉正在远山界巡察,突然感应到阔河界处传出一股强大的争斗之气,立即顺着气息急急寻往。 奈何远山与阔河两界相距太远,等他赶到时,阔河大战已经结束,只留得一片惨烈残景:河岸飞雪,白虎死亡,柳夏倒在一旁丛木间昏迷不醒,而轩辕律羽浑身是血地倒在河岸边,生死未卜。 发现轩辕律羽是被白虎所伤,孟凉急虑万分,立刻以寒剑载着柳夏与轩辕律羽返回了千机谷。 当他到达千机谷时已是晦日的黄昏,而寒天正在千机侧殿招待来谷之客。 为了不影响客者用膳,也为了不影响次日墨月与澜离夜的大婚,孟凉找来了雅尼,让她带着柳夏去了琴瑟居照看。 然后又悄悄将轩辕律羽带到了沉池居,用沉池泪与沉池麟角为他医治了伤势,然后再将他安置在了寒潭,以沉池的疗愈之力辅助他凝神疗伤。 此事悄无声息,在整个千机谷,除了孟凉与值守大门的杭不凡、郑齐山外,只有看护过柳夏的雨烟与雅尼知情。 再者,就是长鸣四声的雪翼感知到了…… 澜离夜在晴雨楼无眠静坐了一夜,也忐忑失神了一夜。 因为昨日晚上他心切失态,违背了自己与洛汐月的约定。 洛汐月离开时的失望与犹豫他都看得真切,所以他很害怕,但又十分欣喜与她之间还有可能,因为她不是不爱他,只是隔着心底的仇怨。 他怀抱着两人的喜袍,回忆着两人幼时的一切,在百感交集中一直等到了星辰稀落,天色微亮。 今日大喜,按照礼俗,在成亲大典之前即将成亲的二人不可相见。 澜离夜忍着不安与思念,举起手看着自己的小指,回想着墨洛汐月与自己牵指时说的话,自语道:“月儿,我们之间有红线相牵,我相信我们一定会美满的。” 不久后,星辰散尽,烈阳升起,澜离夜安下了心绪,也打起了精神。 他重新挂起了洛汐月的喜袍,又细心地将喜袍打理整齐,然后抱着自己的喜袍走出了晴雨楼,向着水苑快步而去。 澜离夜走至后山林间时,阿狸突然出现挡在了他身前。 “阿狸?”澜离夜一愣,“你不在北峰跑来后山做什么?” “后山景美气清,适宜晨起闲晃。”阿狸悠然地摇着骨扇,眼神却十分深沉。 澜离夜自然不相信阿狸的说辞,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喜袍,忍住了心中不满,“说,何事?” 阿狸收起骨扇,变作了肃然正色,“澜离夜,我问你,阿月的银铃流苏你是如何从假面手中取来的?” “此事与你无关,我无须对你解释。”澜离夜冷冷一声,迈起大步径直离开。 虽然澜离夜不肯说出他是如何取到的银铃流苏,但阿狸明白他无伤害洛汐月之心,所以并没有动手,而是开口劝诫:“澜离夜,阿月曾说过,她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她与你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你若真的爱她,就该放手让她自由。” “我爱她,所以绝不会放手!”澜离夜眉头一沉猛然转身,眼神狠怒而又凶厉,“阿狸,月儿是我的!你与轩辕律羽,都休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澜离夜说完飞身一跃,一下消失在了阿狸面前。 “澜离夜,我绝不会让阿月的福祉葬送在你手上的!既然劝你不听,那么你我之间,必有一战!”阿狸收起骨扇,眼神决然。 随着一道红光骤逝,阿狸也消失在了林间…… 第180章 成亲是喜不是悲,不该强人所难 东邱。 巳时起,陆陆续续有东邱世人来到千机谷贺喜。 此前孟凉与雨烟成亲时,虽是千机谷近千年来第一场喜事,但是孟凉不喜张扬,所以千机谷未对外公宣,不知情的东邱世人都没来得及送上贺礼。 而这次澜离夜与洛汐月的喜事突然传开在了沧海各境,东邱境内的世人听闻后,纷纷算好了行程备好了贺礼,在今日赶到道喜。 甚至还有不少敬仰千机谷的野仙也在今日来到了谷中恭贺。 孟凉与雨烟还有数十个千机弟子在大门处招待着前来道喜之人,又婉言谢绝着来人的赠礼,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东邱世人不仅心善而且识趣,道了喜放下礼后便相继离开,要不然今日的千机谷已然人满为患。 千机殿中,橙缎缤纱,温馨典雅,宾客如云。 纪寒天满脸欣悦地带着澜离夜穿梭在殿中,与各位来谷贺喜的客者们寒暄小聊着。 澜离夜虽然一直在客气淡笑,但对于那些客者送上的贺喜与褒奖之词,他都是敷衍应付着,不曾闻入耳中更没去往心头。 此时此刻,他手握着洛汐月赠与自己的定亲荷包,一心期待着昏时来临,期待着洛汐月盛装来此,与他行礼相拜,结为连理,然后离开这喧嚣,回去二人的晴雨楼。 阿狸独站于一侧角落,摇着骨扇沉着脸,但凡有来套近乎者都被他冷眼冷脸以及一身寒气吓得转身就跑。 门口一袭红衣出现,苗雪款步入殿,快步走到了阿狸身侧,在他耳畔低声细语了几句。 阿狸眉头一皱,随即快步离开了大殿,飞身一跃消失在了千机道场。 “今日这成亲典礼,怕是要闹腾一番了。”苗雪远望着道场上昏黄的烈阳之光悠然感慨。 俞尊此时正站于殿外的石阶张望,满心期待着能看到柳夏的身影,“小夏,你不是说要纠正自己的过错吗,为何还不来千机谷呢?你若再不来,可就没有纠错的机会了!” 与此同时,尤苏也正站在殿门处,暗暗祈愿轩辕律羽今日不要出现在此,“少主,今日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来千机谷!只要过了今日,你的伤缘就能彻底了断了!” 厉闪炎与轩辕焦铎是名派之首,身份尊贵,所以入座在了上堂的副座,此时,两人正小声轻聊着。 孟凉走入殿中,环望了一圈人头攒动的大殿后,走向了厉闪炎与轩辕焦铎身旁,低声道:“厉门主,轩辕龙首,敢问两位前辈当初是如何知晓千机谷今日有喜的?” 厉闪炎与轩辕焦铎虽不明白孟凉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一一开了口。 “府中大弟子在城中巡察时,偶然听闻了路人聊起,从而得知。而我派来东邱寻找羽儿的弟子也用光枭传讯,证实了消息属实,所以我才带着府中护法一道赶来了。”轩辕焦铎道。 “我们亦是如此,也是弟子在外巡察时听闻了此事,不过当初尊儿受伤,在玄影阁疗伤时就已经听闻了夜师侄与月师侄定亲之事,所以得知二人要在甜春日成亲后,便与我启程来此了。”厉闪炎道。 孟凉心里疑惑,“奇怪,甜春有喜这事我们从未对外公宣,但是今日来谷贺喜的除了东邱的世人,更有来自沧海各境的野仙,会是谁散布出去的消息呢?” 厉闪炎与轩辕焦铎再次相视一眼,眉头瞬间一拧而起。 “会不会是假面故意引我们来此?”厉闪炎猜测。 轩辕焦铎思索了片刻,说道:“有人引我们来此确有可能,但应该不会是假面。若是假面,他怎会知晓千机谷甜春有喜?而且,如果真是他引我们来此,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是调虎离山,二是一网打尽。调虎离山的话,他要对付的是我们各自的门派,那在我们启程来千机谷后就应该快速行动,不会到今日还无动静。而且历来远行必有强备,还不如在平日找机会偷袭,出其不备更得利。一网打尽的话,他要对付的是今日千机谷中所有人,但是聚集了这么多高手在此,反倒对他不利,如此失策,他绝不会做。” “轩辕龙首说得有理。”厉闪炎点头赞同。 孟凉担心喜事生变,不敢有任何大意,于是对着厉闪炎与轩辕焦铎作揖一拜,请求道:“为了以防万一,今日还请两位前辈多多上心观探,孟凉感激不尽。” “好!”厉闪炎与轩辕焦铎爽快答应。 眼看距离昏时越来越近,杭不凡此时满心急虑。他纠结着该不该提醒轩辕律羽去千机殿阻婚,可又担心轩辕律羽一身伤势无力而为。 他不停地在道场上来回踱着步,犹豫不决亦是心急如焚。 “不凡兄,你可有见到雅尼?”巴沃赶到,一脸匆匆。 “没有。”杭不凡无心理会巴沃,敷衍地摇了摇头。 “婚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雅尼跑哪去了。”巴沃一脸愁绪,“从昨日晚膳开始她就神神秘秘的,今日午膳后更是直接失踪了,究竟是去了哪里呢…” “没见过,不知道。”杭不凡继续敷衍回应。 巴沃看了一眼焦虑不安的杭不凡,疑惑地问:“不凡兄,婚典一会儿就开始了,你守在这沉池居做什么?” “无事,就是…就是想守着沉池罢了。”杭不凡嘀咕。 “真是怪哉,失踪一个还不算,这里竟然还失常了一个…”巴沃觉得莫名其妙,摇摇头跑开了。 巴沃离开后,杭不凡几次想要推开沉池居大门进去提醒轩辕律羽,却都半途而止。 “轩辕律羽如此重伤,就算他有意要带走月儿,可阿夜定然不会饶他。那我喊他前去阻婚不就是害了他吗?若是害了他,那不就是害了月儿吗?哎,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啊…”杭不凡不停拍着自己的额头,喃喃焦虑着。 这时,一个落地声响起,杭不凡不耐烦地回头欲要驱赶,却见一身星闪黑袍的阿狸正站于自己面前。 “阿狸?”杭不凡挺身挡在沉池居前,戒备地问:“你要做什么?” “找轩辕律羽!”阿狸开门见山。 苗雪是狼犸宗大师姐,亦会狼犸暗探术,她已经探得轩辕律羽在此疗伤,所以得了消息的阿狸才急急赶来。 “好!”杭不凡听闻立即转身推开了大门…… 晴雨楼中,雨烟与葵木已经为洛汐月换上了喜袍。 喜袍优美如仙衣,洛汐月绝美如仙子,看得雨烟与葵木两人惊叹不已。 洛汐月静坐在妆案前,失神地望着银镜中的自,好似没有了灵魂一般。 雨烟取下了洛汐月发髻上的银铃流苏与银坠步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望着银镜中的洛汐月赞美又劝慰:“月儿今日好美啊,若是能开心一笑的话,那就真的胜过天宫的仙女了。” 洛汐月沉默地低下了头,因为她笑不出来,因为她的心怨已经变为了心罪,如刀一般扎在她的心头,让她痛苦不堪。 葵木此时小心地捧来了一顶别致的莹珠头冠与一抹剔透的莹珠面帘,说道:“汐月,这莹珠头冠与莹珠面帘是雨烟师姐与雅尼师姐精心为你所制,上面的这些莹珠是夜师兄特地去雪域收集的。在那一片冰天雪地中收集这些小巧玉透的莹珠可不容易,夜师兄为了你,可是花费了不少心力呢!” “是啊,月儿,阿夜的这份心意,也算是天地可鉴了。”雨烟接着说。 “雪域…”看着面前冰莹亮洁的头冠与面帘,洛汐月立刻想起了雪域中那冰冷刺骨的寒意,还有澜离夜将自己深埋在雪中心寂求死的模样。 她眉头一蹙,心罪的痛楚中忽然生起了在意的心疼,眼眶不自觉涌起了眼泪。 “来,让师姐为你戴上这头冠与面帘。”雨烟拿起头冠与面帘为洛汐月整戴好,又欢喜惊叹:“月儿与这身装扮真是合适,果真是美极了!” “那是自然!”葵木笑着应和,“既是夜师兄所备之物,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师姐,我能带着银铃流苏吗?这是姨娘赠我之物,我想带着它…”洛汐月低声相述。 “好,今日青禾阁主没来,那就让这银铃流苏陪月儿出嫁。”雨烟拿起银铃流苏,轻轻戴挂在了洛汐月的发髻…… 春光清甜,万物复苏,烈阳西斜,昏光影长,眨眼便到了甜春的黄昏,到了结缡大典之时。 千机殿中,纪寒天欣然站于殿上,与厉闪炎、轩辕焦铎一起喜颜而待。 所有的宾客与千机弟子则是站于殿下两侧,静心相候。 而澜离凛然站于殿中,心绪不安又心如狂澜。 “来了来了!喜娘子来了!”巴沃与灵乐从殿外飞跑而入,笑着朝澜离夜点头示意。 澜离夜心头一震,立即走到了殿门望向了道场,见到一抹盈美的橙色身影正缓步在昏光之中,向着他越走越近 洛汐月一身橙色喜袍仙美脱俗,精巧别致的莹珠头冠与晶莹剔透的莹珠面帘在昏光中闪闪熠熠。 她在雨烟与葵木的陪伴下缓步向着千机殿走来,最终在澜离夜面前止了步。 “夜哥哥。”洛汐月抬眼望着澜离夜夜,眼眶微红,却使得她的清灵中多了几分迷离之美。 澜离夜痴望着洛汐月,心中悸动而又感动,眼神更是明亮得如星河璀璨,因为他早在两百多年以前就盼着这一天了。 他伸出一手递到洛汐月面前,深情地开口:“月儿,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洛汐月略有迟疑,最终还是抬手放入了澜离夜的掌心,随他一起走入了殿中。 二人缓步而行,从殿中而过,一个郎艳独绝,一个宛若天仙。 殿中之人纷纷感叹两人如此般配,欢呼声与惊叹声阵阵。 两人穿过欢腾的人群,走到了大殿上堂,止步在了纪寒天的面前。 孟凉是千机谷大师兄,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这次婚典的司仪,随即主持着让月夜二人行三跪一拜之礼。 “郎情切切,妾意深深,今有郎者澜离夜与妾者洛汐月,同心结缘,喜结连理,望得双亲牵护,望得尊上守护,望得天地佑护,特行跪拜之礼,诚心相奉。” 说完了喜词,孟凉皱着眉头微顿了片刻,又道:“礼起而跪,一跪双亲。” 就在洛汐月与澜离夜准备下跪行礼之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千机道场上飞身跃入了殿中。 阿狸冷峻而立,对着堂上大喊:“阿月,你不能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殿中所有人惊愣地看向了阿狸,不解纷纷。 澜离夜憎恶地望着堂下的阿狸,心中怒气腾腾。 “阿狸哥哥!”洛汐月有些无措地望着阿狸。 “阿狸公子,今日是我千机谷大喜之日,你这是干什么?”纪寒天踏步下堂,厉声呵斥。 厉闪炎与轩辕焦铎不知阿狸想做什么,只能先行观望。 “纪谷主,我无心惹事,只是想救我妹妹脱离苦海。成亲需要两厢情愿,才有美好来日。若是被逼无奈,那便要苦楚半生。纪谷主你身为师父,可有询问过阿月她是否心甘情愿嫁给澜离夜?”阿狸望着纪寒天,肃然而问。 纪寒天顿时语塞,他知晓洛汐月心仪之人是轩辕律羽,而非澜离夜。 可是当初青禾与他交代过“月羽不合,望阻挠”,而澜离夜对洛汐月的一往情深他也都看在眼里。 所以一直都很赞成月夜二人在一起,毕竟两人都是自己的爱徒,又是极其般配。 见纪寒天无语回应,殿中突然一片寂静,继而又嘈杂纷纷,一阵窃窃私语。 阿狸扬起一手,指着殿中的所有人对洛汐月道:“阿月,今日千机谷来了这么多宾客,正好可以为你的情缘作一番见证。你若是不想嫁,只要一个摇头即可,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阿狸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洛汐月,澜离夜紧牵住洛汐月的手,提着心恳切相望着她。 洛汐月看了一眼澜离夜,又回头望向了阿狸,“阿狸哥哥,你别闹了…” “阿月不用怕,只管说出实话,哥哥为你撑腰,千机谷若是敢强人所难,哥哥一定为你主持公道。”阿狸一派义正词严。 “成亲是喜事,若是无奈而为,那便是悲事一桩,阿月妹妹尽管如实道来即可!”苗雪也应和道。 人群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而后又是连连点头。 “说得对!成亲是喜不是悲,不该强人所难。” “自古以来成亲都需两厢情愿,否则必以悲而终。” 洛汐月听着众人的嘈杂之语,一时间茫然无措…… 第181章 谢夜哥哥成全 东邱。 “阿狸哥哥,你可能误会了,我是心甘情愿的。”洛汐月淡然开口,是佯装,也是真意。 “你当真心甘情愿嫁给澜离夜?”一声悲切的质问响起,身着血色玉衣的轩辕律羽在杭不凡的带领下走进了殿中。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提着昤日环刃,墨发垂落,脸色苍白,神情痛楚而又悲凉。 虽是身形飒爽,却又步伐踉跄,难以掩藏重伤。 “羽哥哥,你怎么了?”见轩辕律羽如此,洛汐月的淡然无存,心绪顿时激颤起来。 “轩辕律羽,你真是阴魂不散!”澜离夜瞪着轩辕律羽与杭不凡,怒火烧心,愤恨难掩。 轩辕焦铎此时震惊无比,即刻飞跑下殿,来到了轩辕律羽身旁。 尤苏亦是挤出人群,奔向了轩辕律羽身边。 “羽儿,你为何会伤得这么重?是何人所为?”轩辕焦铎急问。 尤苏万没想到自己的少主不仅来了千机谷,而且还受了如此重伤,语气更是关切,“少主,你伤得太重了,究竟是谁对你下的手?” 轩辕律羽踉跄地穿过了二人,走近了上堂,指着澜离夜道:“伤我的人是他,澜离夜!” 众人听闻大惊,全都诧异地看向了澜离夜。 “勾结之罪恶极,小龙首可有证据?”纪寒天急忙道。 “这是假面亲口与我说的。”轩辕律羽直视着洛汐月,好似在说与她一人听,“澜离夜结盟假面,想要半途截杀我,好在我有小团子相助,才反杀了假面的白虎,侥幸逃过一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凭你片面之词,根本不可信!”葵木挺身走出了人群,“再说了,假面为何要与夜师兄结盟?轩辕律羽,你根本就是栽赃陷害!” “我若有虚言,不得好死!”轩辕律羽举手宣誓,又指向了澜离夜,“澜离夜,你可否敢宣誓?” 澜离夜咬着牙,嘴角微抽,语气冷冷,“我并不想宣誓。” 众人听闻一阵骚动,已然开始警惕起来。 纪寒天想到了洛汐月的银铃流苏,心有猜测,他不想事态失控,急忙大声道:“小龙首,你伤势不轻,还是快回去疗伤,阿夜之事我会彻查清楚,到时再给你一个交代。” 轩辕律羽听闻后向洛汐月伸出了掌心,“月儿,你跟我走!” “轩辕律羽!”澜离夜挺身挡在洛汐月身前,“月儿喜袍在身,马上就会与我结缡相拜,她绝不会跟你走!” “她绝不会嫁给你这个与恶为伍之人才是!”轩辕律羽反击他。 “轩辕律羽,今日是我大喜,我劝你赶紧离开,要不然,我绝不善罢甘休!”澜离夜狠戾威胁,眸中杀意已然腾升。 “洛汐月不走,我绝不离开!”轩辕律羽无比决然。 他高举昤日环刃,侧头对轩辕焦铎与尤苏道:“父亲,苏苏,今日我要自己解决情缘之事,你们谁都不得插手。不管我是生是死,博芒府与千机谷的仙门之谊不得因我生变!” “羽儿,莫要意气用事,你这伤势,怎会是澜离夜的对手!”轩辕焦铎急忙劝止。 “轩辕龙首放心,还有我呢!”阿狸骨扇一扬,已然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为了阿月,我愿与小龙首并肩一战!”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厉闪炎忙从殿上疾步走下,开口:“夜师侄,轩辕小龙首,阿狸公子,假面之事还有待查证,此时此地实在不宜动手。不如让月师侄自己做个选择,在场众人都可以做个见证。只要她开了口,不管她愿意与谁一起,其他人都不得再有纠缠,如何?” “好!”殿中宾客纷纷应和。 轩辕律羽、阿狸与澜离夜都没有应声,因为他们谁都不确定洛汐月会作何选择。 对于洛汐月的情缘,纪寒天本意也不想强人所难,于是转身望向了洛汐月,“既然如此,那就让月儿自行选择。” 一瞬间,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向了洛汐月,澜离夜与轩辕律羽更是期切相望。 “夜哥哥,你与假面确有勾结,所以才能取回银铃流苏,对吗?”洛汐月压低着声音质问澜离夜。 “我没有勾结他,我只是…”澜离夜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 “你太我失望了…”洛汐月心痛得泪水潸然,随即抬手摘去了脸上的莹珠面帘与头上的莹珠头冠,递到了澜离夜面前,“假面之恶,沧海共睹,望你好自为之。” 这一刻,澜离夜心如寒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万分,他颤抖地接过了面帘与头冠,心中的绝望已然蔓延到了眼中。 他几欲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洛汐月痛楚无言。 洛汐月含泪失望,转身向着殿下的轩辕律羽奔去。 澜离夜绝望极了,也怨愤极了,自打幼时起,他就一直在期盼这一天,可是今日,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洛汐月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喜袍奔向了别人的怀抱。 轩辕律羽此时却欣喜若狂,他相迎向洛汐月,紧紧拥她入怀。 纪寒天望着澜离夜,语气沉重,“阿夜,既然月儿选择了轩辕小龙首,那今日的婚典…就作罢…” 澜离夜低头看着手中的头冠与面帘,泪如雨下,眼泪落在了冰亮的莹珠,却与莹珠融为了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他心中的欣喜与期盼一样。 “谢纪谷主成全!”轩辕律羽向着纪寒天作揖一拜,也向着殿中所有人作揖而拜,然后牵起了洛汐月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洛汐月回望了一眼澜离夜,随着轩辕律羽向千机殿外走去。 “洛汐月,你若敢逃婚,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葵木跑出人群,朝着洛汐月大喊。 洛汐月听得真切,心痛万分,却没有回头,而是坚定地随着轩辕律羽走出了千机殿的大门。 “洛汐月,你混蛋!大混蛋!”葵木失望极了,忍不住颓然怨骂。 “只要阿月能寻得心中真爱,一切皆可。”阿狸摇着骨扇欣然而笑。 “月儿今日虽有愧疚伤情,但是往后应该不会不悦了。呼,那我也安心了。” 千机众人愁着眉,全都沉默地望着澜离夜。 见澜离夜低着头一言不发,纪寒天劝慰他:“阿夜,情缘之事早由天命注定,你既与月儿无缘,那就放下…” “哗—”一阵清脆的呼啦声打断了纪寒天,头冠与面帘被澜离夜重重砸向了殿下。 顷刻间,头冠碎裂,面帘断损,装典其上的莹珠更是四散飞落,闪着晶光飞蹦在了殿中各处,滴答作响,不绝于耳。 在阵阵的滴答声中,澜离夜朝着殿外悲声怒问:“月儿,你为何又要抛弃我?” 随着澜离夜愤怒的质问声,整个千机殿瞬间凝起了一层寒霜,宛若凛寒骤降。 在众人惊愣之际,澜离夜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玄冰巨龙,他凌空一跃,立身在了巨龙之首,操纵着巨龙从殿中一掠而过,向着殿外道场上的洛汐月与轩辕律羽呼啸而去。 随着巨龙来袭,道场霎时一片冰白,轩辕律羽感应到寒气来袭,即刻回身施出辉光明盾对抗。 奈何他身有重伤灵力低弱,并不能与玄冰巨龙抗衡。 巨龙一声咆哮,将辉光明盾四裂破开,轩辕律羽被气浪震倒在地,口中血涌不止。 站于巨龙上的澜离夜神情凶戾,即刻施出一片玄冰利刺,向着倒地的轩辕律羽飞刺。 “羽哥哥!”洛汐月惊呼一声,奋不顾身地挡在了轩辕律羽身前。 “月儿!”轩辕律羽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刺飞向了洛汐月。 冰刺直抵洛汐月的额间、双眼、胸口,却悬停在了空中。 澜离夜飞身落在道场,操纵着冰刺的手青筋暴起。他咬着牙悲痛又愤恨,最终没有让冰刺射下。 “阿月!” “月儿!” “羽儿!” “少主!” “阿夜!” “夜师兄!” 从惊愕中回神的殿中之人纷纷向着道场奔涌而来。 “谁若敢靠近一步,我即刻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澜离夜朝着人群一声怒吼。 感受到澜离夜爆发出强大而暴虐的灵力之气,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看着直抵洛汐月的冰刺,纪寒天、轩辕焦铎、厉闪炎与阿狸也都不敢贸然行动。 见人群都止了步,澜离夜操纵着玄冰巨龙化为了一阵暴雪阻隔了人群,将他与洛汐月、轩辕律羽都包围在了其中。 暴雪中,洛汐月依然挺身对峙着冰刺,风雪带起了她的长发飞扬,使得银铃流苏发出了阵阵清丽声响。 见洛汐月无事,轩辕律羽松下一口气,口中却涌出了更多的鲜血,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澜离夜撤开冰刺,缓步走到了洛汐月面前,悲声道:“你真的要离开我?” “对。”洛汐月点点头,语气哽咽,“夜哥哥,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澜离夜含着泪,心痛如刀绞,“难道对你而言,与我在一起都是囚禁吗?” “虽不是囚禁,却是束缚。因为与你在一起时,我会感觉痛苦,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会痛苦,所以你的好并不是我想要的。”洛汐月再次坦白了心声,“对不起,也许是我配不上你的好。” 澜离夜一阵心疼,可他有苦难言,他无法将逆鳞与秋念之事如实告知,他伸手抚向她的脸颊,欲要为她拭泪,洛汐月却向后躲闪着不让他触碰。 澜离夜痛不欲生,一咬牙以灵力取下了洛汐月发髻上的银铃流苏与她身上的喜袍,咬牙愤恨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给你的一切都还给我!” 洛汐月身着单薄内衫,站于暴雪中瑟瑟发抖,口吐寒气道谢:“谢谢夜哥哥成全。” 一声谢谢与成全再次刺痛了澜离夜的心,他压抑着即将爆裂沸腾的心,挥手大吼道:“滚,趁我还没后悔之前,快滚!” 随着澜离夜挥手,冰刺消失,暴雪平息,轻雪飞扬,三人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洛汐月扶着轩辕律羽起身,欲要离开。 杭不凡急忙操纵着自己的寒剑飞去了二人身旁。 洛汐月会意,朝着杭不凡点头致谢,然后带着轩辕律羽一跃而上,驾御着寒剑疾驰而去。 尤苏不放心重伤的轩辕律羽,也急忙驾御着红苏环刃紧随两人而去。 “啊——”随着澜离夜仰天一声悲吼,玄冰巨龙骤然再现,飞霜凌冽,冰色白透,宛若活物一般。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澜离夜带着洛汐月的喜袍与银铃流苏飞身跃上了龙首。 随着一阵暴雪肆虐,巨龙从飞雪中扶摇而起,腾飞向了昏黄的天际,穿过守千机道场,消失在了千机谷大门处。 “阿夜——”雨烟悲切呼唤,却只换来了一声寒龙低吟。 随即,一场春雨随着龙吟从天而降,开始了绵绵愁愁之季…… 第182章 杀我族人者一定就是这个白发凌风 东邱。 洛汐月与轩辕律羽走了,澜离夜离开了,宾客也都散去了。 日暮后的千机谷寂寥而又黯然,春雨零零落落地撒在谷中各处,使得到处都是一片湿漉,甚至带着一丝忧愁。 不久前还热闹喧嚣的千机殿此时只留下了纪寒天、阿狸、轩辕焦铎、厉闪炎、孟凉、俞尊、雨烟、巴沃、苗雪、杭不凡、葵木与灵乐还在其中。 轩辕焦铎对着纪寒天作揖一拜,歉意道:“纪谷主,今日之事,实在抱歉。” 纪寒天摇摇头,叹息:“轩辕龙首无需致歉,月儿与小龙首若是两情相悦,那便是我们强拆强求在先啊!” “哪里强拆强求了?”葵木红着眼眶反驳,“洛汐月与轩辕律羽是自己断的情,又不是我们拆散的他们!定亲之事也是她自己答应的,也没有人逼她。现在倒好,一个逃婚,一个抢亲,原本断情的两个人一起跑了,却把夜师兄害得这么惨!” “葵木,你根本不懂何为逼迫。”杭不凡也来反驳,“青禾阁主以姨娘的身份一再替月儿私自做主,阿夜也以救命之恩为缚理所应当地将她困在身边。而你,虽是亲近友者,却不顾月儿的真心,一直以自己的期许逼迫她,才让她顺从了违心之意。所以害惨阿夜的罪魁祸首不是月儿,也不是轩辕小龙首,而是像你这样逼迫她的人!” “今日若不是你与这个阿狸,洛汐月与夜师兄都已经入洞房了!你们才是罪魁祸首!”葵木又怒又恨地瞪着杭不凡与阿狸,气不能将他们轰出千机谷去。 灵乐拉了拉葵木,轻声劝诫:“葵木,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讨厌洛汐月,我恨死她了!”葵木发泄着怨愤,又突然扑进了灵乐怀中大哭起来,“洛汐月太无情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夜师兄,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灵乐轻拍着葵木的后背,心疼地安抚着。 “小妹妹,我看你好似很在意澜离夜。”阿狸盯着葵木与灵乐饶有深意,“他现在失了情,你正好可以嫁他抚慰心伤,我可以替你去寻他回来,然后恳请纪谷主为你两指婚,你觉得如何?” “不行!”葵木与灵乐异口同声地反对。 “呵!”阿狸冷笑,神色带着讽刺,“怎么,不舍得抛弃心中真爱之人?不愿意委身将就不爱之人?既然自己都无法做到,那你有何脸面去怨恨我妹妹?” 葵木无言以对,黯然低下了头。 一旁的雨烟亦是如此,心怀自责,黯然无语。 厉闪炎此时开了口,“诸位,事已至此,指责无用。如今三位小辈已经离去,婚典一事不如就这样了了。” “好,情缘事小,就此作罢!”纪寒天立声附和。 阿狸冷着脸挥了挥骨扇,算作答允。 轩辕焦铎却依然一脸愁绪,询问纪寒天:“纪谷主,羽儿说他是被假面所伤,还说是澜离夜指使,这究竟是真是假?” “小龙首确是被假面所伤。”不等纪寒天回应,孟凉便应了声,继而向众人叙述了自己救助轩辕律羽与柳夏回谷之事。 末了,他又向纪寒天与轩辕焦铎作揖请罪:“孟凉不想扰了婚典,才斗胆隐瞒,还望师父与轩辕龙首恕罪。” 轩辕焦铎与纪寒天都无责怪孟凉之意,而是愁虑感叹假面再次出现,心忧沧海又要纷乱,又疑惑澜离夜是否真的与假面有勾结。 听闻柳夏受伤,俞尊忧心不已,急问:“孟兄,小夏现在在何处?她伤势如何?” 雨烟看出了俞尊的关切,立即回应他:“柳师妹性命无忧,只是震到了额首,所以昏迷了,现在正在琴瑟居由雅尼照顾着,俞师兄放心。” 巴沃听闻,心里暗暗嘀咕起来,“原来雅尼是去琴瑟居了,难怪找不到人影!” 俞尊听闻很是急虑,“琴瑟居在何处,雨烟师妹能否带我前去?我很担心小夏…” 厉闪炎此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眼中暗暗闪过一丝欣慰。 “好,我带你前去。”雨烟点头,拉着葵木与灵乐一起行礼告退,带着俞尊向殿外走去。 “我也去,我去看看雅尼!”巴沃见状也急忙告退。 杭不凡这两天心神紧绷,昨夜又是一宿未眠,此时松惬下来了顿感一身疲累,于是也作揖告退,一并离开了千机殿。 六人离开后,殿中就剩下了纪寒天,厉闪炎,轩辕焦铎,阿狸,孟凉与苗雪。 阿狸此时突然一甩骨扇关上了殿门,一脸肃厉地面向了众人,开口:“阿月的银铃流苏曾被假面取走,但是如今却由澜离夜再赠回了她手中,所以轩辕小龙首说澜离夜勾结假面确有可能。” “银铃流苏之事我也有疑,本想过了婚典再询问阿夜的,没想到…”纪寒天摇着头,面色沉痛无比。 孟凉很是不解,便问:“银铃流苏是不是月儿的发饰?假面要它有何用?” “确是洛姑娘的发饰,我曾听青禾阁主说过,银铃流苏是由蛮蛮兽的筋骨所制,极其珍贵,应该不是寻常之物。”轩辕焦铎开口解释。 厉闪炎同样不解,也问:“蛮蛮兽早已灭绝,它们的筋骨能有何用?” 阿狸沉着眉,摇着骨扇开口,“蛮蛮兽的筋骨可以启赋双亲为异元神者的第二元神,意义重大。” “第二元神!”在场的四人皆惊,因为沧海大陆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第二元神一说,更没有出现过拥有双重元神之人。 阿狸如今心仇不减,却也看淡了身世之事,他知道面前几人并不信服,于是飞身跃到了大殿上堂。 苗雪即刻猜到了阿狸想做什么,立刻制止他:“公子,万万不可!” “雪儿放心,我相信纪谷主并非那个恶人,也相信在场众人不是眼界闭塞的世俗之人。”阿狸淡然一笑,将双手合十在了额前。 很快,他身体中的炙火灵力尽数涌向了额间,火红的灵气使得他的银发与黑袍飞扬而起。 慢慢地,红光由烈变淡,继而消散。 随着红光消失,阿狸的黑袍下蓦然腾升起了滚滚黑烟,整个千机殿瞬间被强大的幽暗之气漫延。 “幽暗灵力!”纪寒天、轩辕焦铎、厉闪炎与孟凉都震惊了,望着阿狸目瞪口呆。 “我家公子心善,并非恶人,你们不要胡来!”苗雪飞身站到了阿狸身前,操纵着红绫做出了防备。 阿狸却并不惊慌,因为他的幽暗元神已达超神境月界,足以与殿中几人抗衡,而且也无须抗衡,因为殿中几人并没有表现出敌意。 厉闪炎因为界邑城一事早就对阿狸生有亲近之情,此时除了震惊并无戒心。而纪寒天、轩辕焦铎与孟凉也已感知到了阿狸是善非恶,所以并无戒备。 纪寒天倍感难以置信,叹道:“你竟然拥有两个元神!” “没错,因为我就是启赋第二元神者。”阿狸坦然回应,缓步走下了大殿。 纪寒天猜测阿狸自暴隐秘必有原因,于是便问:“阿狸公子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我们?” 阿狸的神色渐渐深重,说道:“因为除了我以外,沧海大陆上还有两位启赋了第二元神之人,其中一人与我,极有可能有着屠族之仇。” “这两人是谁?”孟凉问。 “雷圣门的巫马基申,还有你们千机谷的,凌风!”阿狸眸色凌厉,说着凌风之名时更是咬牙切齿。 他昨日从池雨口中听闻了凌风之事,得知那蒙面玄冰游仙屠杀虞族时正在凌风离谷出走之间。 所以他推断这个银发凌风很可能就是当年杀害自己族人的仇人。 “巫马前辈,风师叔,阿狸公子…”孟凉喃喃思索,继而恍然大悟,“所以,启赋第二元神者都是银发如雪之人!” “如此说来,这个白发凌风是启赋了第二元神之人,他真的不是风师弟!”纪寒天暗暗惊悟。 “哎!”厉闪炎一声怒叹,“巫马老贼竟然是启赋第二元神者,难怪他虽以长者自居,面相与身骨却不显老态。” 孟凉听出了阿狸此前喊出凌风名字的愤恨,于是猜测道:“阿狸公子,与你有仇之人难道是我们千机谷的风师叔?” “对!”阿狸猛然握起了双拳,“杀我族人者为玄冰游仙,他虽以白巾蒙住了脑袋,但是依然能看出身形为年长男子,使用的灵器也是你们千机谷特有的寒剑。而且我已得知我族被屠之时正是凌风离谷之际,所以就是他!” 纪寒天听闻后急忙解释:“阿狸公子误会了,此人并非真的凌风!他虽与凌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情却迥异。凌风当年突然离谷,数载才归,回来时已是发白如雪,性情大变,已然换了一人。而且不久前我又得知那白发凌风的身上没有真正的凌风应有的胎记,所以我近日已有所怀疑。” 苗雪听闻后质问:“可他的相貌为何会与你的师弟一模一样?你身为他的亲近之人,难道都区分不出吗?” “这个我也都想不明白,就算是同胞兄弟,也总有细微差异,但是他们的脸却毫无差别!”纪寒天愁惑地回答。 对于真假凌风相貌这事,他已经思索了多日,但是依然无解。 阿狸听闻猛然握拳,怒火熊熊,“杀我族人者一定就是这个白发凌风!” “公子为何如此笃定?”纪寒天问。 “因为这个凌风的脸是融面所得,而整个沧海只有我们虞族会融面之技!”阿狸紧拽着双拳,无比笃定,“虞族有一项独技为融面,能将死去之人的颜面完好地替换给活着的人。” 众人听闻非常震惊,都觉不可思议。 苗雪此时心有猜测,“难道那假冒者是去了虞城求取融面,又在融上了凌风的颜面后杀了虞族灭口?” 纪寒天、孟凉、厉闪炎与轩辕焦铎都觉如此,纷纷悲恸点头。 “我一定要此人血债血偿!”阿狸沉沉低吼,痛愤声隐震大殿…… 第183章 甜春已过,婚典未成 行途。 夜幕暗途,春雨绵绵,洛汐月驾御着寒剑,带着昏迷的轩辕律羽向北际疾驰。 天色微亮,春雨不止,此时已经行至山野地界。 洛汐月饥寒交迫,已然体力不支,于是降下寒剑,找了一处洞穴准备休憩。她操纵着寒剑将轩辕律羽带入了洞穴之中,小心地将他扶靠在了洞壁边。 轩辕律羽的玉色衣衫曾被鲜血浸染,一片血迹斑斑,经过了一夜雨淋之后,血腥气也愈加浓重。 轩辕律羽是辉光元神,洛汐月修炼的是玄冰灵力,所以她不能为他输入灵力疗伤。 而她体内的月神又被封印着,以她之力无法解开,亦不能用月神之力为他疗伤。 洛汐月急虑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她拂着衣袖为他擦拭着额上的汗水,眼眶通红,眼泪直流。 这时,洞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是紧随他们而来的尤苏。 “少主!”尤苏心痛呼唤,一把推开了洛汐月扶住了轩辕律羽,然后盘膝而坐闭眼凝神,为他输入灵力救治。 洛汐月有些狼狈地站起了身,看着两人有些无措。 许久后,轩辕律羽伤势渐稳,而尤苏则耗去了一境灵力,此时元神已从化神境星界降化到了通神境星界,但她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轩辕律羽睁开眼,见到洛汐月正衣衫单薄浑身湿漉地站在一边,立即踉跄着起身走向了她,又将她拥入了怀中,轻唤:“月儿,你是我的月儿…” 看着轩辕律羽与洛汐月亲密的举止,尤苏咬咬牙站起了身,默默走到了洞穴一角入座,心中又痛又怨。 轩辕律羽感受到洛汐月身上的寒气,立即轻抚住了她湿漉的长发,开始发动灵力,为她驱散湿寒。 忽感一阵暖意,洛汐月才明白轩辕律羽的意图,急忙推开制止他,“羽哥哥,你不能再消耗灵力了,快凝神疗伤,不要管我!” 轩辕律羽牵住洛汐月冰冷的手,“可你身上都湿了,现在虽已入春,却还是料峭,你…” “我最多只是染病,可你却会性命有忧!我没有那么娇弱的,你赶紧疗伤!不许胡闹!”洛汐月眉间微红,已然是在生气轩辕律羽任性胡闹。 轩辕律羽笑望着气呼呼的洛汐月,有些心疼但更心喜,悄悄朝尤苏使了个眼色后坐回了身子,凝神疗起伤来。 “洛姑娘,我来为你驱寒。你若是病倒了,少主他怕是也无心疗伤了。”尤苏起身走向洛汐月,不顾自己疲惫的身体,快速发动灵力为洛汐月祛湿驱寒。 “谢谢尤护法。”洛汐月轻声道谢。 她看着面前的尤苏,见到了她隐藏在眼角的泪水,心中隐隐愧疚,还有一些莫名的怅意,还有很多很多的担心,那是对澜离夜的…… 东邱。 经历了婚典的喧嚣惊心,又经过了一夜的春雨浸淋,次日的千机谷一片清冷寂静。 阿狸带着苗雪走了,带走了洛汐月留在谷中的赤羽袍,亦带走了一个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更带走了与千机谷一直以来的误会。 轩辕焦铎与厉闪炎也离开了,走得很忧心,因为他们很担心沉寂许久的假面接下来会有一番天大的动静。 除此之外,轩辕焦铎还在担心轩辕律羽的安危,而厉闪炎则在忧虑那个启赋了第二元神的巫马姬申去了何处作乱。 俞尊未随厉闪炎一同离开,而是留在了千机谷陪守柳夏,守在琴瑟居小间一夜未眠。 此时,他正坐在床榻前,拉着柳夏的手静静忧虑着。 房门轻开,孟凉走入了房中。 见到孟凉,因为担心而难安的俞尊立即询问:“孟兄,小夏为何还不醒?” “俞兄别担心,柳夏额首的淤肿已经消散了,应该很快就会醒的。”孟凉安慰道。 俞尊点点头,稍稍放下了心,随即起身对着孟凉作揖深拜,道:“孟兄,小夏这次幸得你相救,否则若是昏迷在了荒野之外,定是性命不保,我替她谢过孟兄恩德。” 孟凉急忙扶住了俞尊,“救死扶伤本就是你我应尽之责,而且我只是将她带回了谷而已,可算不上恩德。” 俞尊直起身,依然满脸感激。 雨烟此时也来到了房中,轻声说道:“俞师兄,到午膳时辰了。你没有食用早膳,这午膳可不能再落下了。” “哎,我吃不下。”俞尊心忧柳夏,并无胃口。 “吃不下也要吃啊,不吃哪有力气照顾我。”一个虚弱的抱怨声突然间响起。 俞尊、孟凉与雨烟闻声一惊,齐齐向着床榻望去,见柳夏正满脸泪水地盯着俞尊。 “小夏!”俞尊兴奋地伏到了床榻,拉起了柳夏的手,“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俞师兄!”柳夏挣扎着起身,一头扑进了俞尊的怀中,委屈大哭起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 “没事了,小夏不怕。”俞尊搂着柳夏连连安慰。 柳夏起身,泪眼朦胧,她伸手抹了抹眼泪,又抓着俞尊的手臂着急道:“今日是何日?小月儿与夜师弟成亲了没?我答应了轩辕小龙首要让小月儿做他娘子的!俞师兄,我们快去阻止小月儿成亲!” 雨烟与孟凉相视一眼,想到昨日婚典之事,二人黯然感伤。 “你放心,甜春已过,婚典未成,你的小月儿已经随轩辕小龙首一起离开这里了。”俞尊安慰地解释。 “真是太好了!”柳夏一下欢呼起来,却又突然变得不安,“既然小月儿与小龙首已经走了,那我也该回玄影阁了。我是偷溜出来的,师父与师叔若是发现了,肯定要责罚我了。俞师兄,你带我回北际!” “好,我陪你回去,若是有罚,我陪你一起受。”俞尊继续安慰她。 孟凉一听,便道:“俞兄放心,我早就让雨烟给玄影阁传讯了,已经告知了柳夏受伤之事,慕长老与青禾阁主这会儿应该只有担心,绝不会责罚。” 雨烟点点头,轻笑着以示认同。 “太好了,那我回去也不怕阁主师叔了!”柳夏再次欢呼起来。 她向来不怕自己的师父,最怕的就是青禾责骂。 看到柳夏恢复神气,俞尊欣然欢喜,舒心地叹道:“小夏没事真好。” 收拾了一番后,雨烟送俞尊与柳夏离开了,孟凉则赶往了千机殿。 殿中,纪寒天正叹着气不安地踱着步。 他此时除了愁虑假面为祸外,还伤心着自己的风师弟遇害,更不安那个白发凌风潜伏在谷数百年是为了什么,又担心着澜离夜离谷后去了何处。 “师父。”孟凉踏步入殿,作揖一拜。 “孟凉,你来得正好,为师心绪难安,正想找你一聊。”纪寒天惆怅地开口。 “师父请说。”孟凉急步走到了纪寒天跟前。 纪寒天眉头紧拧,说道:“白发凌风一事,你已知晓,这人启赋了第二元神,又杀害了风师弟夺取了颜面,又潜伏我们千机谷数百年。我不知他到底是有何求,也不知他在这些年间是否酝酿了什么阴谋,我实在是忧心啊!” 孟凉思忖了片刻,回道:“师父,这白发凌风虽然潜伏在谷多年,却只是封闭在剑堂不出,或是外出游历不归。除了对阿夜特别上心关切外,并无其他异样之举,他的目的会不会就是阿夜?” “确有可能。”纪寒天点头,从殿上踱步而下,“当初,我送伤愈的俞尊回雷圣门,回谷后感知到阿夜心性有变。我问过雨烟,雨烟只说阿夜突然砸了剑堂,然后消失不见,至于堂中发生了何事她不知晓。而这剑堂此些年来都是白发凌风之地,我猜那白发者定是告知了阿夜什么,才会让阿夜怒砸其堂,心性大变,所以他与阿夜之间必有渊源。” “阿夜那时陪月儿参加密境试炼,误入了混沌,应该也与剑堂那事有关,要不然以他此前的明朗心性,绝不会被混沌侵蚀。”孟凉猜测,又叹道:“哎,好在当时有月儿陪着,否者,他怕是要困在混沌泯灭心性,再回不来了。” 昨日澜离夜动手时的凶戾纪寒天此时依然心有余悸,他望着殿外的千机道场,眉眼愁深,叹道:“可是现在月儿已经随轩辕小龙首离开了,而阿夜的心性昨日已然又变啊。” “师父,夏末灵力考核时,阿夜的元神才刚至化神境星界,可昨日他对轩辕小龙首动手时我感应他的元神已达化神境日界了,他是如何做到的?”孟凉不解地问。 纪寒天摇头,他对此亦是不解,“虽说阿夜天资超凡,但是能在短短两季就将元神从化神境星界升华到化神境日界,却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这是普通游仙需要上百年才能修炼得到的境界。” “自古以来,超神境是元神升华的一道大坎,极难突破。放眼当前沧海,突破此境者寥寥可数,只有师父您与其他几个仙派的首领而已。但是按照阿夜如今的修炼之势,他极有可能会快速突破此境。”孟凉道。 “我与几位派首都是在勤修至天命之年才得以突破入超神境,可阿夜他年岁还未而立,却已经有了突破之势。如此天资,着实令人担心啊。”纪寒天神情肃然更带着忧虑,“所以我们绝不可无视他的心性。他若心善,那便是仙侠,但他若是心恶,就极有可能为祸沧海。” 孟凉点点头,急忙道:“可是阿夜现在已经离谷,不知去向了何处。师父,不如我现在就带师弟们出去找他。” 纪寒天愁眉望向了殿堂,点头,“定然要找!他如今正值心伤之时,若是那白发凌风妖言蛊惑,我怕他会误入歧途,走上邪恶之道。” 殿堂上,橙缎轻纱依在,随风飘逸,缥缈悠然…… 第184章 那我们就来聊一聊往事旧怨 雪域。 雪域飞雪依旧,巍巍玉尘峰上空,一声寒龙低吟响起,浩瀚天际瞬间昏沉下来。 在一阵狂风暴雪中,玄冰巨龙俯啸而下,稳稳停落在了峰顶的玉尘冰原,与万年沉雪化为了一体。 澜离夜缓步在厚厚的积雪之上,一手银铃流苏一手仙衣喜袍。 他脸上漠然无神,眼中黯然无光,心中更是寂然无望。 “月儿,我费尽心思将珊绒花海与这雪域复刻进了我们的婚典之中,就是想让你记起我对你的恩情与依恋,为何你要为了轩辕律羽离我而去?为何!啊——”澜离夜张开双臂,仰着头悲泣大喊,随即直直向后倾身,躺倒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飞雪漫天席卷,澜离夜就这样躺在了雪中一动不动。 他紧握着流苏与喜袍,呆呆地望着暗沉的苍穹,任由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化入了身下的白雪。 空中传来一阵机械声响,假面驾御着傀儡飞行兽疾驰而来。 他凌空一跃,飞身落在了雪地,肃然道:“阿夜,堂堂男儿仙士,何苦执着儿女情长,你如今情缘已断,也该清醒过来创造一番大业了!” 假面话音刚落,空中突然降下了一道天雷,假面立刻向着傀儡飞行兽跃去,但他行动不及闪电迅速。 随着一声霹雳声响,傀儡飞行兽瞬间四裂而开,他也重重摔落到了雪地。 澜离夜迎着雷光站起了身,缓步走到了假面面前,他脸上面无表情,眼中更是冰冷无情,怒戾地开口:“我让你去杀了轩辕律羽,为何他没有死!” “轩辕律羽有神兽相助,我杀不了他。要不是我及时驱化了白虎的神魄我怕早就已经死在阔河了。”假面狼狈俯身在雪地,捂着胸口解释。 澜离夜朝他怒吼,“那你就应该去死,还来这做什么!” “阿夜,你听我说!”假面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凌风的面容,“你答应过我的,我帮你去杀轩辕律羽,你就考虑重振逆鳞之事。” “可是轩辕律羽没有死,我没有与洛汐月成亲。洛汐月跟他走了,她为了轩辕律羽抛弃了我…”澜离夜的心头再次袭来一阵剧痛,眼中蓦地升起一股泪气。 他抬头强忍住泪水划出眼眶,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见澜离夜如此,假面知道他心意难平,随即从地上站起了身,沉眸道:“轩辕律羽虽然抢走了洛汐月,但你还可以把她再抢回来啊!” 澜离夜依然在仰头悲哭,但是假面已经看到了他额角的青筋正在生起,又急忙开口:“阿夜,男子对待情缘,可以用心,亦可以用武,既然你的真心感动不了她,那你不妨试一试武。” “武?”澜离夜渐渐握起双拳,眼中的伤痛渐渐变成了冷峻。 “对,武!以武征服沧海,整个沧海都是你之时,那么她自然也是你的。”假面蛊惑道。 澜离夜大走了几步,拾起了积雪中的银铃流苏与喜袍。 他闭着眼含着泪细嗅着袍子上洛汐月留下的气息,回想着与她在一起的喜怒哀乐,回想着晴雨楼中自己以武强迫而来的那一个吻,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 澜离夜举起喜袍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转身面向了假面,眼眸的怒与厉就如此时的风雪一般寒烈,他道:“假面,那我们就来聊一聊往事旧怨,公西水寒到底为何要杀我娘亲?” “好,就让我来告诉你,凤夜。”假面伸手摘去了头上的斗篷,郑重说起了陈年之事…… 回忆。 数百年前,受了情伤的澜离晴离开了师门,浪迹沧海。 她在西遗梵城的城楼顶上借酒消愁时,被乘着傀儡飞行兽路过的逆鳞洞洞主凤傲天发现。 凤傲天对英气美丽的澜离晴颇有兴趣,便飞身落在了楼顶,与她搭起话来。 澜离晴不知对方是凤傲天,只当做了普通野仙,便与之同喝畅聊起来,又将心中不快之事尽数而述。 末了,澜离晴醉酒,沉沉睡去,而凤傲天此时已对澜离晴钟情,二话不说将她带去了蛮荒。 待澜离晴醒来,发现自己正身处逆鳞洞的黑沙府,才知晓了凤傲天的真实身份。 传闻凤傲天弑父暴戾,是臭名昭着的逆鳞魔主,也是公西水寒最深恶痛绝的恶人,所以澜离晴并不想与他纠缠。 但是凤傲天却不肯放人,想尽了办法挽留澜离晴,而且对她极其礼善。 慢慢地,澜离晴放下了戒心,想到公西水寒对池雨的偏袒,更负气留在了逆鳞洞,与师父最痛恶之人一起相伴在了西遗,这一相伴便是数载。 在此期间,澜离晴发现凤傲天并非恶人,而是心有苦楚,所以对凤傲天渐渐有了一些莫名的情愫。 而爱澜离晴已经无法自拔的凤傲天便以收心养善为由,恳求澜离晴留在他的身边。 澜离晴被凤傲天的深情与执着打动,才发现自己也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傲天,逆鳞洞为仙派侠门,你父亲凤萧南更是一代仙侠仁士,为何你要弑父呢?”澜离晴问。 “我父亲有负于我娘亲,致使我娘亲自刎而亡。我怨恨我的父亲,恨不得杀了他,可他始终是我父,我又怎会下手…那日我饮酒大醉,与父亲因为娘亲之事起了争执。醒来时,我满手是血,而父亲已经命丧黄泉…我…我是无意而为…”凤傲天痛楚地回应她。 澜离晴心疼,“凡事总有终期,忘了那些苦事。” “晴儿,与你相伴的这些年,我心中已无苦楚,只有欣悦。我愿意放下心魔,积德存善,只求你陪我共度一生。”凤傲天恳求。 “我爱你,我愿意陪你…”澜离晴深情回应,托付终身。 很快,澜离晴有了身孕,孕期也很快过去了七季。 蛮荒之夜,萧瑟但却壮阔。 凤傲天坐于沙丘,澜离晴仰身躺于他的怀中,欣赏着浩瀚夜空中的闪耀星河。 “晴儿,还有一季,我们的孩儿就要降生了。” “那我们今日来为他取个名字?” “好!夜盛夜美,若是加上我的凤姓,那便是鸿壮之美,不如就叫他凤夜。” “凤夜…若有凤翱翔夜空,所到之处必是火焰如虹,亮如鸿昼,我喜欢这个名字。” “那我们的孩儿就是凤夜了!” 凤傲天搂着澜离晴幸福满满。 就在二人欢喜地期盼着孩子降生时,凌风却寻到了西遗,找到了澜离晴。 他将自己心仪池雨之事坦然相告,又忏悔不该让师父公西水寒出面为他与池雨指婚。 最后,凌风又告诉澜离晴,师父公西水寒已经知道了她与凤傲天之事,嫉恶如仇的公西水寒已经决定私下清理门户。 而他也是因为偷听到了师父的愤怒自语,所以才寻来了西遗通报。 之后,凌风便离开了。 但澜离晴的心绪却开始巨变,此时的她万般无奈,也万般痛苦。 为了即将降生的孩儿,也为了千机谷与逆鳞洞不起门派纠纷,她偷偷离开了西遗,离开了凤傲天。 妻离子散,幸福破碎,凤傲天心怒难咽,性情也开始变得暴虐。 他欲要取得神器称霸沧海,覆灭千机,便带着逆鳞军团去了桑洲屠灭了秋念庄。 不曾想最后神器未得,反而被公西水寒杀害在了暗川…… 听完了往事,澜离夜的身体已然有些无法动弹,风雪洋洋洒洒地落在他浓密的眉毛与睫毛上,却遮不住他瞳孔中的震颤。 假面趁机含泪悲叹,“阿夜,你父亲并未辜负你娘亲,而是你娘亲因为惧怕公西水寒所以才偷偷离开了你父亲。那些年,你父亲一直在找寻你们母子二人。他当年屠灭秋念庄,想要取得神器有泪,也只是想要借神器之力杀了公西水寒,以解妻离子散之恨。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公西水寒剑下!” 澜离夜沉默地站着,浑身微颤,心绪澎湃,许久后才渐渐沉静。 他望着假面,冷问道:“那你又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逆鳞洞的长老,亦是你父亲的忠士。”假面迎着凛冽的风雪而立,神色深沉。 澜离夜心中质疑,“为何我从未听闻过逆鳞洞有长老?就算你是逆鳞长老,又为何会长着凌风的脸?” “我不过一粒尘埃,没有姓氏,只有尘名,一直潜藏在黑暗中无人知晓,所以沧海无我。”假面解释着,又抚着脸道:“这脸,我是为了潜伏千机谷才以融面之技得来的。” 澜离夜沉默了,假面说的一切对他而言实在过于突然,突然到让他震惊。 他站在呼啸的风雪中,望着面前的苍茫与冰冷,沉眉凝眸,一言不发。 “阿夜,你父亲与你娘亲本是两情相悦,却因为公西水寒被迫分开,所以光有心意,并不能美满,还需武力扞卫才行。”假面走近澜离夜,继续蛊惑。 澜离夜低头望向了手中的喜袍与银铃流苏,回想着婚典时的一切。 从见到洛汐月穿着喜袍向自己走来时的喜悦,到后来眼睁睁看着她奔向轩辕律羽时的痛楚,直到最后她毅然守护在轩辕律羽身前与自己对峙时的绝望。 渐渐地,他的心越来越冷,直到最后失去了所有的温热。 “尘长老,那你告诉我,如何才能以武得沧海?”澜离夜淡淡而问,心绪却如狂潮汹涌。 一声长老让假面心绪激颤,立即应道:“那必是要先唤醒你的凤氏血脉!” “既是如此,那就让血脉觉醒。”澜离夜高举银铃流苏,眼神冷得就如雪域之底沉寂了千万年的寒冰。 流苏轻晃,清灵声响,却抵不过风雪凌厉呼啸,覆为无声…… 第185章 月儿喜欢小龙首,那便与小龙首在一起 行途。 轩辕律羽在受了尤苏一境灵力后已能自主凝神疗伤,所以伤势恢复得很快。 但是洛汐月依然坚持要带他去玄影阁找青禾,因为她忤逆了青禾之意逃了婚,所以想要轩辕律羽陪她去给青禾一个交代。 轩辕律羽自然愿意陪同,因为他已知晓青禾不再反对自己与洛汐月一起,而且他也很想知道青禾窥天探命是否已经成功,更想知道窥探的结果是何。 于是让尤苏先行回去了西陵,任由洛汐月御剑带自己疾驰北际。 北际春雨绵绵,轩辕律羽施出一个护盾遮挡着细雨,然后站于洛汐月身后环抱着她,感受着与她在一起的安心与惬意。 他低头靠在洛汐月耳边,与她相贴着脸颊,温柔相依。 此时,洛汐月心口突然闪过一阵疼痛,寒剑随即直坠而下。 轩辕律羽立刻操纵着昤日环刃飞起,又抱起洛汐月凌空跃上,收回了寒剑。 “月儿,你怎么了?”轩辕律羽急问。 洛汐月此时心痛已缓,便道:“我没事,可能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有些累了。” “那我抱着你,你赶紧睡一会儿。”轩辕律羽依然没有放下心。 “嗯。”洛汐月没有拒绝,她已有几夜未眠,是真得很累很乏了,随即依靠在轩辕律羽怀中沉沉睡去。 “往后,你就是我的小月儿了。”轩辕律羽疼爱地看着怀中的少女,眸光闪熠…… 等到洛汐月醒来时,轩辕律羽已经带着她行至了玄影阁上空,此处烈阳当空,并无让人惆怅的绵绵春雨。 望着脚下泛着淡淡粉色的玄影阁,洛汐月有些不安,轩辕律羽亦是如此。 只是洛汐月不安的是逃婚之事,而轩辕律羽不安的是生死劫之事。 玄影阁外,钟离慕正等候在此,她远远望见了轩辕律羽的昤日环刃,心头百感交集,叹道:“终于回来了!” “慕长老!”洛汐月从环刃飞身跃下,向着钟离慕快步走去。 她怯怯望了一眼钟离慕,小声地问:“慕长老,姨娘有没有去东邱?” 钟离慕抚了抚洛汐月的长发,慈爱地告诉她:“师姐没有出去,她一直都在玄影阁等你回来呢。” 洛汐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轩辕律羽,小声地嘀咕:“还好姨娘没去,要不然,我怕是逃不了婚了…”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柳夏,便转向钟离慕急问:“慕长老,听闻柳夏姐姐受伤了,她现在可还好?” “她没事,不过这会儿还在千机谷呢。”钟离慕回她。 “千机谷?”洛汐月愣了,“我才从千机谷前来,并没见过柳夏姐姐呀?” “柳夏确在千机谷。”轩辕律羽回应,将柳夏偷偷跟随自己去东邱,而后在阔河地界遇袭之事一一而述。 洛汐月听闻后恍然大悟,“原来柳夏姐姐是与羽哥哥一起去的东邱,还是一起受的伤。” “我已收到传讯,说柳夏只是被白虎的气浪震到了额首,身体无碍,我们不必担心。月儿,你快随我去玄影殿,师姐她等了你好久了。”钟离慕说着起步向阁内走去。 “嗯。”洛汐月朝轩辕律羽招招手,跟着钟离慕一起向玄影殿走去。 轩辕律羽紧随在二人身后,想到生死劫,他心跳无比剧烈。 三人很快来到了玄影殿,殿外廊檐下,青禾呆呆而立,正望着庭院中的梦影花失神。 “姨娘!”洛汐月飞奔到了青禾面前,急急地坦白:“姨娘,对不起,我忤逆了您的心意…我…我逃婚了…” 青禾望着洛汐月,泪眼朦胧,神情激颤,点头道:“好,那便逃婚,往后与小龙首在一起好了。” 洛汐月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青禾看出了她的疑虑,又肯定地告诉她:“月儿喜欢小龙首,那便与小龙首在一起。” 见青禾如此反应,洛汐月突然有些不安,“姨娘,您…不怪我吗?” 青禾抹了抹眼泪,摇头,“不怪,之前都是姨娘的错,姨娘不该逼你与澜离夜在一起。你命中注定不该和他在一起,那便不要在一起。” 洛汐月这下更糊涂了,望着青禾有些失语。 轩辕律羽亦是觉得奇怪,望着青禾一脸不解。 钟离慕走到青禾身侧,笑着说道:“师姐,你看月儿就穿了一件内衫,还满身污迹,我带她去洗个浴换身衣裳。” “好。”青禾恢复心绪,也舒展开了笑颜,“冬虽过春依寒,可不要着凉了,快去。” “月儿,我们走。”钟离慕拉过一脸茫然的洛汐月,带她去了后阁浴堂。 见洛汐月走远,轩辕律羽迫不及待询问起了青禾,“青禾阁主,您可有施用幻术窥天探命?” 青禾点点头,转身走入了玄影殿。 轩辕律羽急忙跟至了殿中,又问:“那您可找出杀死月儿那人了?” “青禾无能,没看到那人颜面,好在有泪蕴含的梦幻之力强大,将慕师妹也带入了幻境。也亏得师妹静心,才在幻境破灭前看清了那人是谁。”青禾说道。 “是谁?”轩辕律羽紧握着手,心绪紧张到了极点。 青禾深叹一气,皱着眉头缓缓开了口:“澜离夜。” “怎么会是他?”轩辕律羽震惊万分,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想起了在千机道场时洛汐月为自己以身相挡,对峙澜离夜一幕,心中一阵后怕,“所以…月儿是为了我被澜离夜所杀?” “并不是。”青禾摇头,“我此次窥天探命的所见与我师父当年所说的并不一致,我并未见到有你,而月儿也并非为你而死。” 轩辕律羽瞬间宽心,却更不解,问:“那为何两次窥探到的生死劫会不一致?” “哎!”青禾怅然一叹,“定是我此前撮合月儿与澜离夜的愚蠢之举波及了二人天命,才将月儿的生死波及在了澜离夜手中。所以我才没有去千机谷,我害怕我再愚昧妄为会把月儿害得更惨。” 轩辕律羽沉眉沉默,片刻后突然沉声道:“我能杀了澜离夜吗?” “他又无错,你以何理由杀他?”青禾摇头,黯然愧疚,“以当前来看,他不仅无错,更有着不少委屈。哎,都是我一手造成啊。” 轩辕律羽沉默,眉眼愈加深沉。 “小龙首,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你与月儿先在影楼住几日。等你伤势稳定了,我让她随你去西陵。有博芒府与你保护她的话,我才能安心。”青禾说道。 青禾在幻境中经历了一次洛汐月之死,此时依然心有余悸,所以如今的她一心只想洛汐月安好。 “阁主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她的。”轩辕律羽郑重保证,肃然毅然…… 轻风崖上,洛汐月与轩辕律羽正一同站于梦影树下。 洛汐月换上了一身淡绿纱衣,满身冒着莆皂的清香之气,腰间还挂着杭不凡给她的那把寒剑。 她看着余辉渺渺的北际海,细嗅着梦影花的芳香,又感受着身旁轩辕律羽的温暖气息,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轩辕律羽微微侧头,偷偷看了一眼笑得又傻又甜的洛汐月,忍不住满心欢喜。 他低头靠近她的脸颊,轻声地说:“小月儿可真香,让人好想…咬一口…” 洛汐月伸出一指抵住了轩辕律羽的额头,把他往后推了推,“羽哥哥,如此良辰美景,你能不能不要想着吃的。” “哈哈。”轩辕律羽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伸手搂过洛汐月的腰,笑得明朗而又清爽,“傻月儿,我可没想着吃的,是你想着才对。” 洛汐月眉头轻蹙,故作嫌弃之色,“羽哥哥满身血气,让人好想…逃…” 轩辕律羽急忙松开了手,望着自己的满身血迹颇有些无奈,说道:“玄影阁并无男子衣衫,更无男子浴堂,我也没有办法呀。” “那我陪你去辛阳城采购一件好了!”洛汐月提议。 不等轩辕律羽回应,她便操纵着寒剑飞起,再拉过轩辕律羽飞身跃上,驶向了辛阳城。 辛阳城不远,两人很快来到了一片青白相间的小城,落身到了街口的鹅软圆石小道。 此时正值黄昏,橙黄余晖斜洒在各处街巷,给青白相间的小镇镀上了一层暖金。 辛阳城此前经历了怪病一事,之后来此的人便少了很多,整个城池变得十分清闲,此时道上的行人寥若晨星。 “羽哥哥,快一些,等会儿那些铺子就要打烊了。”洛汐月一边向着轩辕律羽招手呼唤,一边欢奔着向城中跑去。 轩辕律羽有些无奈,却是欢喜的无奈,他摇着头欣笑着加快了步子,跟在洛汐月身后跑向了城中。 两人来到一间衣铺,铺中有不少男子的成衫,挑选许久后,洛汐月选中了一件白色的丝质长衫。 “羽哥哥,这个比较适合你。”洛汐月捧着白衫说道。 “好。”轩辕律羽点点头,又皱了皱眉头,“可我没带银两…” “放心,有我呢。”洛汐月一派泰然自若的模样。 自打去橙意客栈不带银两被阿狸戏弄后,她现在出门总会备一些银两,尤其是今日。 轩辕律羽有些意外,立即欣笑着捧过白衫,静候着她结账。 待付好了银两离开了衣铺,二人又一起漫步在辛阳城中的街道。 不远处,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正捧着一个酒坛费力地往马车上装,因为车夫是个瘸腿的老头,所以并未下车帮忙。 洛汐月望见后,立即跑去相助。 “婆婆,我来帮你。”她接过老妇人手中的空酒坛装上了马车,又将地上几个空坛子也尽数放上了马车。 老妇人怔怔地盯着洛汐月看了许久,神情有些异样,问道:“姑娘可去过星风小镇?” “没有。”洛汐月摇头。 “抱歉,许是老婆子眼花认错人了。”老妇人歉意一笑,扶着车栏坐上了马车。 随着驾车老头挥手一鞭,铜铃声响,马车慢步开始前进。 而老妇人却依然回头打量着洛汐月,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洛汐月此时已经转身走向了轩辕律羽,她回头,见老妇人还一直相望着自己,于是边走边挥手大喊:“婆婆再会。” 说完,她向着轩辕律羽飞奔而去。 “是月姐姐!”熟悉的背影,熟悉的道别,让老妇人瞬间回神。 她急忙转身拍了拍驾车的老头,急切地喊:“停车,快停车!” 老头不解地拉停了马车,老妇人急急下了车,向着洛汐月与轩辕律羽的方向大喊:“姐姐,月妹妹!” 洛汐月隐约听到一个月字,刚想回头,却被轩辕律羽拦腰抱起。 随着一阵呼呼风声,两人很快来到了辛阳城外的海岸。 此时烈阳的余辉犹存,整个北际海金光粼粼,整个海岸亦是昏光朦胧。 两人踩着余辉悠然而走,海风徐徐,扬起了他们的长发,残阳更为他们全身镀上了一层淡金光芒。 “刚才那老婆婆似在喊我。” “她喊的是姐姐,与你可无关。” “她是在喊姐姐,可她好似在喊月姐姐。” “定是你听错了,你又不是她姐姐。” “也对,老人家喊的是姐姐,我不是她的姐姐,羽哥哥就更不是姐姐了。” “哈…”轩辕律羽无奈一笑,问:“月儿,你今日的银两从何而来?” “我问慕长老要来的。” “所以,你早就想好了要给我买一件衣衫?” “嗯,在山野石洞的时候就想好了。” “为何?” “因为你衣衫上都是血迹,还都是血腥味…我看着心疼…” 轩辕律羽心头一动,好似抓到了什么把柄,故意捂着胸口道:“好痛。” “怎么了,是伤口又痛了吗?”洛汐月急忙扶住了轩辕律羽,神色慌乱,“那我们快回玄影阁,让姨娘看看你的伤势。” “还是回影楼,你帮我看看就行。”轩辕律羽皱着眉头继续装痛。 “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洛汐月不敢耽搁,立刻驾御起寒剑,带着轩辕律羽向轻风崖返回…… 第186章 誓灭千机,称霸沧海,攻破混沌,搅乱神境 北际。 残阳已落尽,星月升在空,轻风崖上,轩辕律羽正赤裸着上身。 他露着挺拔匀健的身肌,亦露着满身累累伤痕,静静坐于梦影树下。 看着轩辕律羽身上的伤,洛汐月的眼眶有些发红,她伸手小心地摸了摸他腹部那道最大的裂口,心疼地问:“羽哥哥,你刚才是不是这里痛?” 轩辕律羽摇摇头,抓起洛汐月的手放在了心口处,“是这里。” 洛汐月听闻更担心了,“可是这里并没有伤口啊,难道是内伤吗?” 轩辕律羽依然摇头,“是心伤,你差一点就成了别人的娘子,所以它受伤了。” “羽哥哥,别闹了,你是被神兽所伤,轻视不得!快告诉我还有哪里不适?”洛汐月担忧地责备他。 她想着澜离夜当初被白虎所伤,经过了青禾治疗还受入了凌风毕生灵力,又吸收了沉池麟角之力,但却依然昏迷了多日,醒来后也是虚弱不堪。 而如今轩辕律羽的伤势明显比澜离夜那时更深更重,但他今日却已如常人无异,刚刚却又突然喊痛,所以她担心他此前是回光返照,这会儿正担心得不行。 “浑身都不适,因为…浑身都是小月儿不喜欢的血腥气。”轩辕律羽说完突然站起了身。 他朝着洛汐月朗朗一笑,然后快步走到了崖岸边,倾身从崖岸上一落而下,直直跃入了星光粼粼的北际海中。 洛汐月惊愣起身追到了崖岸边,朝着北际海急切呼唤:“羽哥哥,快上来,你的伤还没好呢!” “等我洗掉这血腥气就回来!”轩辕律羽大声回应着。 他在一片深蓝的澎湃中向洛汐月挥了挥手,然后潜入了水中不见了踪影。 “羽哥哥真会胡闹。”洛汐月嘟囔着坐回了梦影树下等待。 她耐着心绪,时不时去崖岸处张望一下海面,就这样等了许久许久。 夜色很快变重,星月却愈加银亮,洛汐月双手抱膝,俯首依靠在膝上,渐渐起了睡意。 此时,一双臂弯将她环抱而起,让她猛然清醒,才惊觉自己正被轩辕律羽抱在怀中。 轩辕律羽穿着那件从辛阳城购回的丝质白衫,白衫垂顺,墨发轻扬,整个人看起来翩然俊雅。 洛汐月怔怔地望着轩辕律羽,蓦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那时在翠仙居,他换下了被她打湿的锦衣,亦是穿着这样一件宽松长衫,洋洋洒脱的模样,让她心暖又喜欢。 此时,她的心暖再起,可是不知为何,今日这心暖中却夹杂着一丝心痛。 洛汐月因痛回神,轻声道:“羽哥哥,你放我下来。” “不放。”轩辕律羽柔情一笑,抱着她径直向着影楼走去,“夜深了,我们该回去就寝了。” 轩辕律羽鬓发湿漉,发梢忽然滴下了一颗晶莹的水珠,水珠落下,凝在了洛汐月的眉梢。 他察觉,微微低下头靠近她,以双唇覆向水珠,将它轻轻吻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轩辕律羽,感受着他的气息与柔情,洛汐月心头的疼痛忽然加剧了几分。 她咬着嘴唇,低头不再去看轩辕律羽,随着心绪渐静,疼痛才慢慢缓解。 影楼不小,但却只有一张床榻,轩辕律羽放下洛汐月坐于榻边,然后俯身半跪欲要为她脱去鞋履。 洛汐月见状飞快起身扶住了轩辕律羽,“羽哥哥,你受伤了,床榻给你睡,我去案几趴着睡就好。” “我下海洗去血腥气,不就是想与你一起同眠,靠得亲近一些吗?你若不与我一起,我的心伤不就无治了吗?”轩辕律羽表示不满。 之前在翠仙居,洛汐月与他已有过同床而眠,今日却又要远离,他心里很是失落。 “不行!”洛汐月摇头拒绝,“你是被神兽所伤,伤势严重,我若是不小心再伤到你怎么办。” 明白了洛汐月的心意,轩辕律羽心中的不满瞬消,立即拉过她搂在了怀中,笑颜道:“我已经用了沉池麟角疗伤,又受了苏苏一境灵力,早已没有大碍,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当初澜离夜受伤时,洛汐月曾不小心误伤过澜离夜几次,所以今日她不想再误伤轩辕律羽。 她害怕触碰到他的伤口,不敢与他靠得太近,一直小心地后仰着身子。 轩辕律羽没办法,只能妥协,无奈地接受了洛汐月小心翼翼的距离…… 雪域。 雪域严寒雪狂,也阻挡了一切灵力低微的人与物来此。 心灰意冷的澜离夜决定启赋自己的第二元神,于是,假面便将银铃流苏化入了他的体内改换了他的筋骨。 此后,两人便在这苍茫冰寒之地等待天雷降临,至今已过去半月。 澜离夜身处一块巨大的冰石中沉睡,冰石闪着强大的灵力之光,嗡嗡作响。 假面本想操控朱雀取暖,奈何负伤无力,只能打坐在冰石不远的地方,以一团浓郁的黑气将自己笼罩抵御严寒,又时刻关注着附近的动静,丝毫不敢懈怠。 在第十六日的寒阳刚刚升起之时,雪域的上空突然出现了几个蓝白身影。 “千机谷来人了!”假面一惊,立刻拉起了斗篷,撤去了黑烟。 蓝白之影在空中越来越近,来人是孟凉、雨烟与巴沃。 这些日子中,千机谷派出了无数弟子寻找澜离夜的下落,却毫无线索。 雨烟突然想起了此前澜离夜心伤时曾来了雪域,于是便与孟凉商议一起来雪域寻找。 而巴沃忧心澜离夜,也跟着他们一同随行。 没想到三人真的在雪域地界探寻到了澜离夜的气息,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假面居然也会在此。 “是假面,我们小心!”孟凉提醒一声,与雨烟、巴沃一起飞落在了冰原。 假面在阔河一战中受了重伤,灵力还未恢复,此时若要硬战,面对孟凉三人联手他毫无胜算。 但他知道孟凉三人前来定是为了劝说澜离夜归谷,是他绝不允许之事,所以只能拼死迎战。 “你们三个此时来捣乱,真是该死!”假面鬼音一声凄厉,挥袍甩出了四个机关傀儡球。 随着咔咔的机关声响,机关傀儡球瞬化为了四只迅猛的傀儡猛虎,呼啸一声后向着三人扑去。 孟凉三人即刻飞身迎战。 傀儡猛虎体型庞大,孟凉他们在身形上处于弱势,好在凤傲尘此时灵力低弱,所以傀儡猛虎的攻击力并不高。 “此处极寒,利于我们攻击。假面他已受伤,我们不用怕。雨烟、巴沃,你们一起防御,我来进攻。”孟凉向二人嘱咐,然后发动灵力施出了玄冰巨龙,准备以巨龙之大对抗机关傀儡的庞大。 “是!”雨烟与巴沃立刻施出了玄冰障,抵御着傀儡猛虎射来的傀儡利刺,以及猛烈的傀儡暴击。 而玄冰巨龙与傀儡猛虎在风雪中不停缠斗着。 雪域严寒,玄冰巨龙的威力愈加猛烈,孟凉操纵着巨龙越战越勇。 傀儡猛虎虽感觉不到寒冷,但是机械关节却在风雪中渐渐冰冻,变得越来越卡顿。 眼见机关傀儡的行动逐渐迟缓,孟凉知道时机已到,立刻操纵着寒剑与玄冰巨龙合二为一,化为了寒龙巨剑现身半空。 “该死!”假面又急又怒,操控着一只傀儡猛虎抵挡撕咬巨剑,再操控其余三只傀儡猛虎齐声呼啸,施出了傀儡咆哮。 一时间,巨大的撕咬力与咆哮力一同向着寒龙巨剑而去。 孟凉使出全身之力操纵着巨剑,随着他抬手重挥,巨剑将那只挡剑的傀儡猛虎一劈而开,然后又化为了龙形剑气盘旋着飞向了剩下的三只傀儡猛虎,依次飞砍而过。 随着重重的落地声响,四只傀儡猛虎尽数化为了废甲,四散飞落在了冰原。 击败机关傀儡后,孟凉又乘胜追击,操纵巨剑向假面飞袭。 假面此时体力不支,灵力不济,很快被剑气击倒在地。他落倒在冰原,脸上的假面与藏于衣袍中的手杖也都掉在了积雪之中。 “风师叔?”雨烟与巴沃望着假面齐声惊呼。 假面欲要重拾手杖,可手杖却被孟凉以灵力收卷而去。 孟凉一手握着手杖,一手握着寒剑直指假面,大声道:“他不是风师叔,风师叔早已被他杀害了,他是融了风师叔颜面的骗子。” “呵,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假面缓缓抬头,一脸阴森。 孟凉执剑紧抵凤傲尘脖颈,厉声质问他,“假面,你究竟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 “哈哈,做什么?问得好!”假面仰头大笑,笑声却比鬼音更为凄厉。 他冷傲地瞥着孟凉三人,狂妄道:“誓灭千机,称霸沧海,攻破混沌,搅乱神境!” “你做梦,我现在就灭了你这狂妄之欲!”孟凉怒骂着,举剑挥扬而下。 这时,一阵雪暴袭来,直直击向了孟凉手中的寒剑。 寒剑随着风雪飞起,重重插入了冰面。 紧接着一声碎裂声响,冰石爆裂而开,满身寒气的澜离夜出现在了风雪之中。 他漠然相视着孟凉三人,语气冷冷:“为何扰我清净?” 见到澜离夜,雨烟泪眼迷蒙,期切地说:“阿夜,我们是来找你的。跟我们回千机谷,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呢。” “等我?”澜离夜冷漠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期待,“月儿也在等我回去吗?” 雨烟摇摇头,“阿夜,月儿已经走了,她与你的情缘已经结束了,师姐求你放下她。” “既然她不在,那我为何要回千机谷?”澜离夜期望破碎,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巴沃埋怨地质问,“阿夜,千机谷是养育了你百年之地,我们与你也相伴了百年之久,难道这些情意还不够留住你吗?” “呵!”澜离夜的眼神变得愈加凌冽,“公西水寒杀我娘亲,这是千机谷养我百年就能相抵的吗?” 孟凉、雨烟、巴沃听闻都震惊了。 孟凉望了一眼假面,大声劝诫道:“阿夜,公西师祖绝不会做出弑杀自己门徒之事,你千万不要被妖人蛊惑!” 澜离夜不屑地看了一眼孟凉,愤愤地开口,“这是我在混沌时的亲眼所见,也是我被公西水寒封印的儿时回忆,无须他人蛊惑,根本毋庸置疑!” 孟凉才知澜离夜当初为何会进入混沌,原来是有难解的心仇,急忙道:“阿夜,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师祖他温慈心善,绝不会…” “轰!”一声巨雷打断了孟凉,整个雪域突变一片漆黑。 孟凉立即拉着雨烟与巴沃后退了几丈,并施出了结界护在周身。 澜离夜此时却仰天而望,继而缓缓张开了双臂,似在迎接什么。 “终于要来了!”假面欣喜万分,知道大事必成。 但他此时已经无力逃离雷区,只好使出最后的力气施出了一个结界护住了自身。 “孟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巴沃问。 “是天雷,天雷将临!”雨烟道。 望着做出迎接姿态的澜离夜,孟凉突然猜测到了什么,心里暗暗焦虑:“不好,阿夜是想要启赋第二元神!” 就在孟凉愁虑之时,一道劈天的闪电伴随着一声震耳的惊雷从天而降,直直击向了举手相迎的澜离夜。 “啊——”澜离夜被天雷轰体,痛苦嘶吼。 他被耀眼的雪光芒包围,头冠爆裂,长发飞扬,墨黑长发渐渐化为了如雪银白。 孟凉三人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能不断加固着结界抵御着余电伤害,然后捂眼等着雷电消失。 而假面的结界扛不住天雷之气,很快碎裂,随即昏迷倒地。 许久后,雷声消散,耀光渐缓。 在孟凉、雨烟与巴沃惊愕的眼神中,澜离夜从微光中缓步而出。 他满头银发,神情寒戾,冷冷望了一眼三人后缓步走向了昏迷的假面。 雨烟见状惊愁地大喊:“阿夜,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何突然就白了头发?”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澜离夜,我不再归属千机谷,而是与假面同为一派!”澜离夜开口,冷漠万分,却又戾气腾腾,“今日暂且一别,往后若是再遇,以武相见!” 澜离夜留下了一句冰冷无情之语,带着假面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西遗。 黑沙滚滚,黑云涌动,澜离夜带着假面来到了蛮荒界。 澜离夜踏步在沉重的黑沙之地,银白雪发随风飞舞,橙红衣袍熠熠生辉,在这一片天暗地黑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澜离夜漠然地望了一眼面前无际的昏暗,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阵阵蓝白之光闪起,他身体中的玄冰灵力开始向着额间汇聚,银发与橙袍在澎湃的灵气中飞扬得愈加剧烈。 就在他元神越来越寒亮之时,一阵赭色光芒渐闪,且越来越深,越来越亮,直至将寒白蓝光吞没殆尽。 澜离夜猛然睁眼,赭光瞬间黯淡。 他低头张望着自己的双手,黯然一笑,“呵,我现在是傀器游仙了。” “傀器灵力可攻可守,且攻防皆强,算得上是所有灵力之最了。”假面说道。 澜离夜略有些黯然,“可我现在傀器灵力还未入门,能有何用?” “你放心,启赋第二元神者,修炼灵力比寻常游仙迅捷,更何况你天资不凡,修炼起来定然更加神速。”假面安慰他。 “所以,我得在这蛮荒待上百年?”澜离夜冷冷一声,又双眸一沉,“心仇,我忍不了那么久再宣泄,情缘,我也忍不了那么久再争夺!” “忍不了也得忍!你玄冰元神刚至化神境日界,还不能与纪寒天、厉闪炎、轩辕焦铎抗衡。而我玄冰灵力已失,傀器元神受损,无法助你。如今巫骨手杖又失,无法操控神兽,所以只能忍!咳…”假面心绪激动一阵伤痛,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澜离夜望了一眼暗淡的天际与漆黑的沙漠,念道:“那就潜心修炼,蓄势待动。” 此处昏暗,没有任何一点光,让他的双眸暗到肆虐…… 第187章 山野或城府,我都随你而往 北际。 轩辕律羽伤势已经无碍,便与洛汐月说了要带她一起回西陵之事,又说了这是他心中所期,也是青禾所授之意,洛汐月欣然同意。 于是两人便回到了玄影阁与青禾、钟离慕道别。 青禾想起了有泪还在藏书楼暗室,便带着轩辕律羽一起去了藏书楼取还有泪。 洛汐月放心不下轩辕律羽的伤势,趁着青禾与轩辕律羽离开之际向钟离慕询问起了神兽所伤之事。 “慕长老,羽哥哥不久前才被白虎所伤,现在却说自己已经恢复,他真的没事?”洛汐月不安地问。 “他可有用沉池麟角治疗?”钟离慕问她。 “嗯。”洛汐月点点头,“不止用了沉池麟角,还受了尤护法一境灵力呢。” “那便没事了,沉池麟角幻化为药力后对神兽所伤有奇效,不管伤得多重,敷药后伤口痛感都是甚微。只要元神没有受损,一旦灵力恢复,那就算痊愈了。接下来只要等伤口愈合就可以了。”钟离慕告知道。 洛汐月这下彻底安心了,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当初澜离夜被白虎所伤之事,才明白澜离夜那时借着受伤装作昏迷,装作虚弱,欺骗了她。 见洛汐月依然蹙着眉,钟离慕又安慰她:“好了,月儿不用担心了,小龙首是真的没事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慕长老。”洛汐月回神,点着头强颜一笑。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响起了柳夏的呼喊:“师父,小月儿,我回来了!” 洛汐月与钟离慕回头,见柳夏正向着她们飞奔而来。 “小夏!” “柳夏姐姐!” 钟离慕与洛汐月一起迎向了柳夏。 钟离慕打量了一番柳夏,面露放心之色,“小夏,看你这模样,伤势应该已经恢复了。” “只要师父不责罚我就没事。师父若要责罚,那我就还没有恢复。”柳夏嬉笑道。 钟离慕摇摇头,语气颇有些无奈,“你呀,罚了也无用,那便不罚了。” 洛汐月暗暗偷笑,又拉起柳夏的手愧疚地说:“柳夏姐姐,我不知道你在千机谷,才没有去看你,你可别怪我。” “怪你做什么呀?你忙着与你的羽哥哥逃婚,哪里还管得了姐姐我呀!哈哈!”柳夏在回阁的路上听俞尊说了轩辕律羽抢亲而洛汐月逃婚之事,这会儿依然热血沸腾着。 洛汐月有些不好意思,朝着柳夏撇撇嘴,“柳夏姐姐,不要再提逃婚之事了…” “我偏要提。”柳夏笑得更欢了,“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小月儿居然敢逃婚,真是胆儿肥了,哈!” 洛汐月噘着嘴瞪着柳夏,一脸幽怨。 “慕长老。”俞尊此时也来到了殿中,对着钟离慕作揖一拜,又对着洛汐月点头,“月师妹。” “俞师兄,你怎么也来玄影阁了?”洛汐月觉得有些奇怪。 柳夏不顾钟离慕在场,飞跑向俞尊,挽起了他的手臂,郑重地说:“小月儿你还不知道,我与俞师兄相恋了,今日就是俞师兄送我回来的。” 洛汐月瞪大了眼睛,随即抚掌欢呼起来:“太好了,那柳夏姐姐往后就有伴了!” 俞尊偷瞥了一眼钟离慕,脸涨得通红。 “那俞师侄往后可要经常来玄影阁陪陪小夏才行。”钟离慕笑颜慈蔼,也算同意了两人相恋之事。 俞尊惊喜万分,立即对着钟离慕作揖一拜,“晚辈谨遵慕长老教诲。” 说完,他侧头看了一眼柳夏,鼓起勇气说道:“慕长老,东川近来无事,而小夏又身体负伤。所以晚辈恳请慕长老允许我这几日先在此居住,陪陪小夏。” “好,自然可以。”钟离慕欣然一笑,“师姐已经下令,往后我们玄影阁允许男子入住,凡是阁中弟子的郎君,更是可以久住。” “真的吗?阁主师叔真的下令了吗?为什么呀?”柳夏兴奋不已,也好奇万分。 “为了你们能寻得佳缘呀。”钟离慕笑着,却一脸郑重,“而且,只有你们情缘圆满了,梦幻元神才能开枝散叶。” 柳夏与俞尊羞涩对视一眼,喜笑颜开。 洛汐月更是欣喜感动,望着面前两人暗暗祝愿美满。 待轩辕律羽取了有泪回来,洛汐月便与柳夏俞尊道了别,随轩辕律羽一起去往了西陵…… 西陵。 天都城繁华如常,轩辕律羽带着洛汐月行走在熙攘的街道之上,向着博芒府缓步而行。 看着眼前有几分熟悉的街景,洛汐月想起了若阳节时与澜离夜一起游逛天都大街之事,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丝伤感,还有隐隐的牵挂与担心。 就在她心有感慨之时,却见越来越多的人聚在街边围观着她与轩辕律羽。 洛汐月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看到人群一直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还时不时掩嘴交谈时,她才确认这些人都是在看自己。 轩辕律羽没想到自己抢亲之事已经传遍天都,立即牵过洛汐月,飞身离开了大街。 转眼间,他已带着洛汐月来到了博芒府的隐龙殿顶。 两人迎着烈阳而立,放眼俯瞰着整个天都城,还有脚下的博芒府。 “月儿往后可愿意随我生活在此?”轩辕律羽望着洛汐月,柔情地相问。 洛汐月其实并不喜欢喧嚣,相比这繁华的城府,她更爱静淡的山野。 但她还是点下了头,回道:“羽哥哥在哪我就在哪,山野或城府,我都随你而往。” 轩辕律羽欣然一笑,“好,那我们就此约定!” 轩辕律羽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了黑珠手链,戴到了她的手腕。 “月儿,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这手链你也不准再取下了。”轩辕律羽郑重地告诉她。 “嗯!”洛汐月抚着失而复得的手链欣喜不已。 “羽儿,快下来。”隐龙殿中传出了轩辕焦铎的声音。 轩辕律羽听闻立即带着洛汐月飞身落到了殿廊,走入了殿中。 “父亲。”轩辕律羽作揖。 洛汐月也急忙作揖,“洛汐月拜见轩辕龙首。” 轩辕焦铎慈然一笑,道:“ 洛姑娘,你与羽儿的情缘如今已满城皆知,那往后我便随同羽儿一道喊你月儿了。要不然,就生分了。” “好。”洛汐月看了一眼轩辕律羽,怯意地点了点头。 看着脸颊红红的洛汐月,轩辕律羽心中愈加开怀。 康青此时来到了殿中,见到洛汐月与轩辕律羽后一愣,又立即笑容满面,对着殿中三人作揖一拜,大声道:“康青拜见师父,拜见少主,拜见少夫人。” “康…康大哥好…”洛汐月有些不自然地回应着。 轩辕焦铎与轩辕律羽笑而不语。 “师父,有大事禀告。”随着一声急切声响起,尤苏也来到了殿中。 见到洛汐月与轩辕律羽,尤苏也是一愣,随即便作了揖:“少主,洛姑娘。” “苏苏,发生了何事?”轩辕焦铎问。 “禀告师父,刚收到千机谷来讯,说假面就是潜伏在千机谷的融面人凌风!”尤苏回道。 “假面竟然是风师叔!”洛汐月震惊。 “竟然是他!”轩辕焦铎眉头大皱,“此人以融面之技换上了凌风的颜面,潜伏在千机谷数百年,又启赋了第二元神,还真是深不可测。” “师父,何为融面之技?”康青不解地问。 洛汐月、轩辕律羽与尤苏也都很好奇。 “那便是将一人的颜面换到另一人的脸上,这技只有以前虞城的城主才会,现在已经失传了。”轩辕焦铎向几人解释。 他虽知阿狸是虞族之后,但也知阿狸并不会融面之技。 “那启赋第二元神又是何意?”尤苏问。 洛汐月因为阿狸早已知晓银铃流苏与启赋第二元神之事,所以解释道:“两个异元神游仙结合的后代,若是能将蛮蛮兽的筋骨化入体内,再以天雷轰体的话,就能启赋出体内的第二个元神。而且一旦启赋了第二元神,就会变为一头银发。” “居然还有第二元神,啧啧,沧海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康青忍不住感叹。 “千机谷传讯中还说了一事。”尤苏望了一眼洛汐月,继续道:“澜离夜已经退出千机谷,而且,他已经与假面结盟,还放话要与千机谷武力相见,让我们也小心防范。” 洛汐月听闻心头一沉,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猜测是自己伤害了澜离夜之心,才使他重坠娘亲被杀的仇念,才要与千机谷为敌。 见洛汐月面露愁容,轩辕焦铎开口:“羽儿,你身怀有伤,与月儿又刚回西陵,还是先去休息。翠仙居的守护结界已破,你们往后就在府中入住。” “是。”轩辕律羽会意,立刻带着洛汐月离开了隐龙殿。 康青目送着轩辕律羽与洛汐月走远,凑到轩辕焦铎身旁,问:“师父,少主抢亲之事整个天都城的人都知道了,您什么时候为他与少夫人操办婚典?” 尤苏闻声轻叹,落落不语。 轩辕焦铎捋了捋长须,道:“婚典一定会办,但不是现在。现在正是澜离夜心伤之时,他如今放言要与千机谷为敌,那便已是心怒,我们没必要在此时引火上身。” “澜离夜有何可怕的,就因为他投靠了假面我们就要怕他吗?”康青不服道,他早就在期盼着喝到少主与少夫人的喜酒了。 “康青,你想得太简单了,澜离夜绝不可小瞧。”轩辕焦铎踱步走到了窗台处,神色渐重,“若阳节时,千机谷一行人曾来过天都,羽儿与澜离夜有过照面,探到他的元神才为通神境日界。可甜春日那天,我感应到他的元神已经达到了化神境日界,这可是寻常游仙修炼一世才能企及的境界。如此修炼奇才,怎能以常人相待?” 康青无比诧异,惊愣地质疑:“少主天资超凡,如今元神才至化神境日界。澜离夜不如少主年长,竟然也已经达到如此境界,这…这怎么可能呢?” “在千机谷时,澜离夜欲要对少主下手,他那时爆发出的玄冰灵力之气,强大而又恐怖,确实已达化神境日界。”尤苏解释。 “一个普通的千机小弟子居然有这般能耐,那还真不能小瞧他。”康青皱眉喃喃,心想着少主与少夫人的这杯喜酒,可能还要过很久才能喝到了…… 第188章 这个假面,迟早必诛 在博芒府收到千机谷传讯后,沧海其他几个仙派也在或早或晚时收到了千机谷的传讯。 玄影阁。 苍露采集仙草回阁,在大门处巧遇了千机谷的传讯雪莺。 她让弟子带着仙草去药楼熬制,自己则带着雪莺送来的信卷赶往了玄影殿。 庭院中,青禾正在梦影树下凝神打坐。 她被幻境噬伤,伤势颇为严重,只是外人难以感知。 而且幻境所伤十分难愈,所以她近日一直在暗中疗愈。 而苍露正是为了青禾的伤才跑去了各处采集灵草仙株,熬制汤药。 “师姐,千机谷有传讯。”苍露来到了院中。 听闻是千机谷的传讯,青禾即刻收起灵力站起了身,问:“信卷中说了什么?” 苍露打开信卷,念道:“谷中白发凌风为融面人,即为假面。” “凌风就是假面!”青禾惊叹一声打断了苍露。 苍露同样震惊,此外还有不解,“融面人是何意?难道他的颜面是假的?” “是假的,但也是真的。”钟离慕手持一碗灵株汤药走来,小心地将药碗递给了青禾,解释道:“蓝逸师叔曾与我说过,幽暗虞族的族长传承着一项独有的技能——融面之技,此技可以将一人的颜面融合到另一人的脸上。所以这颜面是真的,但是那人却是假的,因为他并不是这颜面真正的主人。” “竟有如此妖技,真是邪恶至极!”苍露皱眉怨叹。 钟离慕却反驳她,“露师姐此言差矣,此技若是用于治疗颜面损毁,也许就是福技了。” 苍露若有所思,随即想起了当初水杏城那些被蜚火烧伤求治之人,于是点头道:“师妹说得有理,是我思虑片面了。” 青禾饮下了汤药,接着道:“既然这融面之技只有幽暗虞族的族长才会,那假面的面容就一定是虞城主虞炀为他所融了。” “可是你们不是说虞族心善从不作恶吗?虞城主为什么要为他融上凌风的颜面呢?这不是害了凌风,甚至是害了千机谷吗?”苍露不解地问。 钟离慕眉头一皱,心中突然有了猜测,“若是虞城主以为自己做的是善事呢?” 青禾眼睛一亮,猜测道:“所以假面本是一位颜面有损之人,而凌风也已经死去。虞城主不知凌风是千机谷之人,也不知假面怀有歹心,只是出于一片善意才为他融上了凌风的颜面!” 苍露听闻恍然大悟,“那虞族被灭门,会不会就是假面融面后为了掩人耳目而为?” 钟离慕点头接应,“这个假面诡异邪恶,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三人随即一阵沉默,心头沉重不已。 “书卷还有下文呢。”苍露回神,拿起书卷继续念起来,“澜离夜已退师门,又与假面结盟,欲与千机谷武力相对,望谨慎防范。” 钟离慕听闻很是愁虑,“如此看来,月儿的生死劫怕是要成真啊!” “都怪我,不该强意撮合月儿与澜离夜。现在好了,连着澜离夜的天命也被改动了,而月儿的生死劫也波及在他身上了。哎!”青禾自责不已,心绪激动,身上的伤势也开始发作,“咳咳…” “师姐,你别太自责了。”苍露急忙轻抚起了青禾的后背,安慰她,“或许天命本就要变动,你只不过是顺应了它而已。” “露师姐说得对,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万事万物都会变动,尤其是我们,不管是世人还是游仙,都是这天地间最善变的灵物。所以我们的天命不一定就是一成不变,而师姐你所做的不过就是应天而为。”钟离慕也应道。 青禾心绪渐缓,咳嗽也逐渐缓停,“咳咳,那我就祈愿月儿的天命再改,生死劫能破。” 她抬头望梦影树,神情期切。 梦影树枝随风而摆,花苞摇曳,香满庭院…… 狼玛宗。 圣狼大殿中,苗雪小心地念着信卷,又不安地望着面前的阿狸。 阿狸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紧握的双拳却用力到骨节惨白,青筋暴起。 他万万没想到与狼玛宗结盟的竟然就是自己寻找了多年的仇人,还差一点被其利用酿下大祸。 好在血脉中传承的温善没有让他迷失本心,犯下杀戮。 但是此时想来,阿狸却有些后怕。 想当初,他满腔恨意地带着机关甲乙丙丁欲要进攻贤明城,若不是因为洛汐月出现,若不是洛汐月填补了他心中缺失的兄妹之情,他许是已经犯下了屠城的罪孽。 虽然之后阿狸又再去了贤明城泄愤,但是那时的他早已因为与洛汐月的亲近之情而不再暴虐,只是摧毁了城中的圣贤古迹,并未害人性命。 尉迟煜此时也是恼怒至极,他重重一拍椅案,怒声道:“没想到竟是假面这狗贼屠杀了虞族与阿猕,我们差一点就被他利用了,差一点就犯下大错啊!” “现在知道为时不晚,只要让他付出更惨的代价就行!”阿狸冷戾一声,转身走向了殿外。 见阿狸要走,苗雪忙问:“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阿狸止步回头,重重落下五字,“找假面,复仇。” “阿狸,且慢!”尉迟煜快速召唤出了参差灵珠,将其递到了阿狸面前,“师父现在将参差兽交于你。你有它相助,必然更加强大。” “好。”阿狸爽快接过了参差灵珠,化入了自己掌心,因为他知道,若想要报仇就要变得更加强大,越强大越好。 “师父知道你一直不想将宗门牵扯进自己的仇怨之中,但是你的仇亦是我的仇。所以整个狼犸宗都会与你一起,你不必孤军奋战。”尉迟煜恳切地表示。 “对,我与师父还有整个狼犸宗都会与公子共进退。”苗雪共情地说道。 “好,我们共进退。”阿狸神情微动,随后转头便走。 几步后,他突然归过了身,朝着尉迟煜作了一揖:“谢…师父。” 尉迟煜明白阿狸已经放下了芥蒂,心中无比欣喜…… 雷圣门。 云鹰坐于后山凉亭痛饮,身前的案几上斟着两杯清酒,一杯为自己,一杯为已逝去的凌风。 “风弟,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怨你无情无义,忽然就断弃了我这挚友兄弟。没想到你竟是遭了妖人毒手丧了命,是兄长错怪了你啊!”云鹰举杯相敬空位,心中满是哀痛。 “云师弟。”厉闪炎向着凉亭大步而来。 云鹰拂袖擦去眼泪,起身回应,“师兄。” 厉闪炎看了一眼石案上的酒杯,心中了然,叹道:“看样子师弟是在与风弟同饮啊。” 云鹰点点头,忍不住又湿了眼眶,“师兄,我好生怀念那个清雅闲趣的风弟啊…” 厉闪炎悲怒道:“师兄我何尝不是呢,但是风弟他已经逝去,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杀了那个假冒他之人,为他报仇。” “师兄可是知道了那白发凌风去了何处?”云鹰急问。 “那白发凌风就是假面!”厉闪炎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截信卷,正是千机谷送来的传讯。 “假面!”云鹰很是震惊,急忙接过信卷查看。 他看得手抖心也颤,继而愤怒地撕碎了信卷,“既然是假面融了风弟的颜面,那一定就是他杀害的风弟!师兄,我们一定要为风弟报仇!” 厉闪炎眉毛一横,声音洪亮地说道:“假面杀了风弟,还差点害了界邑城千人性命,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想到了假面抓捕界邑城世人养育黑花忘川之事,云鹰又是怒从心来,“假面潜伏东邱,藏身西遗,却选择了我们东川界邑城之人下手育他的毒花,怕的就是暴露自己的身份与藏身之地,真是居心叵测,邪恶至极!” “所以我们的对手不仅灵力强大,更有心计,我们可要好好应对才行。”厉闪炎道。 “嗯!”云鹰点点头,又问:“师兄,信卷上说阿夜已经与假面结盟,那往后我们若与他相见,是不是也要兵刃相见了?” 厉闪炎神色肃然地点头,“阿夜已经不是之前的阿夜了,他的元神之力已达化神境日界,实力不容小觑。他如今决心从恶,那往后自然就是我们的劲敌了。” “明白了。”云鹰回应,心中有着惋惜与遗憾,更有着愤怒与决然…… 千机谷。 千机谷自甜春后便一直细雨不断,谷中气氛自此后也一直沉沉闷闷。 而今从大师兄口中得知了凌风就是假面与澜离夜叛变之事后,谷中的氛围变得愈加沉重了。 虽然没有人喜欢那个又冷又厉,有却似无的白发师叔,但是对于澜离夜的背叛,所有人都十分心痛。 至于澜离夜叛变的原因与他启赋了第二元神一事,孟凉三人并未对谷中之人提起,除了师父纪寒天。 此时,纪寒天与孟凉正在沉池居中查看从假面手中取来的手杖。手杖被放置在寒潭中的寒石之上,由沉池守护着。 孟凉望着手杖喃喃地说道,“也不知这手杖是有何用,” 纪寒天开口,“既是假面之物,一定是重要之物,我们先好生保存着,往后再慢慢探究。” “是。”孟凉作揖领命,随即施出灵力,让沉池带着寒石与手杖沉入了潭底。 两人从沉池居走出,又一起向着后山走去。 此时细雨绵绵,他们淋着雨,一路心思沉沉。 “孟凉,澜离夜既已启赋了第二元神,那你可有感应到他的第二元神是何?”纪寒天问。 “没有,他当时只是启赋还没有转换,我并不能感应。所以也没有向其他门派说起他启赋第二元神之事。”孟凉回。 纪寒天叹了口气,“也罢,往后若是见了,自会知晓。” 他抬头望了一眼阴沉的天际,又喃喃地念叨起来:“不知阿夜到底是晴师妹与谁之后…” 孟凉犹豫了片刻,开口询问:“师父,晴前辈被公西师祖杀害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这事我不敢确定,也想不出师父他老人家为何要杀晴师妹。”纪寒天回道。 他沉默着回忆了片刻,又继续说:“但我记得阿夜有一个冰灵之印,封印的是他幼时的记忆。师父说阿夜幼时被噩梦缠身,这冰灵之印封印的是他的噩梦,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些玄机。” “阿夜的噩梦会不会是亲眼见到自己的娘亲被杀?”孟凉猜测,又道:“因为阿夜在雪域时说过晴前辈被师祖杀害一事是他被师祖封印的记忆,也是他在混沌时的亲眼所见。” “噩梦可能有假,混沌却时无谎。既是混沌再现之景,那便确凿无疑了。”纪寒天说着,步伐沉重地走向了凉亭。 凉亭中,池雨正独站于此。 她神情颓然而且感伤,眼眶也是哭得又红又肿。 她已经知晓了白发凌风是假面融面而成,也断定了自己的情郎早就被害。 见到纪寒天与孟凉前来,池雨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招呼:“寒天师兄,孟侄。” “池雨,别难过了。”纪寒天劝慰她。 池雨强忍着悲痛,回道:“我不难过,至少我知道了风师兄没有背弃我,但是假面害他之仇,我一定要报!” “前辈放心,假面曾经杀害了南疆虞氏一族,又祸害过东川界邑城民,所以狼犸宗与雷圣门定然都不会放过他。而博芒府与玄影阁心怀正义,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所以他往后必将会受到整个沧海的讨伐!”孟凉肃然地说。 池雨心中略感宽慰,点头,“对,这个假面,迟早必诛!” 纪寒天望着依然典挂在谷中各处的橙缎轻纱,忧然暗叹:“阿夜,你可知与假面结盟,那便是与沧海为敌啊!” 天色阴沉,细雨沙沙,雨水将谷中各处的锦缎与纱幔都打得透湿,沉重无比…… 第189章 少主与少夫人可真是般配 西陵。 博芒府中,男弟子所住处为士苑,女弟子所住处是淑苑。 轩辕律羽与洛汐月分别居住在士苑与淑苑中。 此时烈阳还未升起,空中还零星点挂着一些未退尽的星辰。 洛汐月独坐在艳阳亭中,失神地望着晨暗的天际。 她这些天一直在思虑澜离之事,愁绪万千。 “假面当初在轻风崖伤我,是夜哥哥救的我,在珊绒花海时我被白虎攻击,又是夜哥哥救得我。难道两次救命之恩都是夜哥哥与假面在合谋骗我吗…” “可是在珊绒花海时夜哥哥明明受了重伤,而假面为了救他也耗尽了所有的灵力,这又不像是两人在合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夜哥哥与假面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夜哥哥如今放言要与千机谷为敌,他到底要做什么…公西师祖已经仙逝,他难道是想要将仇怨发泄在其他人身上吗…我该怎么办,该去劝劝他吗…” 洛汐月思绪纷乱,愁绪难纾,忍不住伸手重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轩辕律羽从士苑而来,远远望见了亭中的洛汐月,见她怅然自伤,急忙加脚步走向了艳阳亭。 见轩辕律羽走来,洛汐月立即强展眉头舒颜一笑,“羽哥哥。” 轩辕律羽坐在了墨月身旁,认真打量了她一番,问:“月儿看起来无神,是住得不舒服吗?” “不是。”洛汐月急忙摇头,“我在淑苑住得挺舒服的,尤护法对我很好。” “既然如此,那就是有心事喽?”轩辕律羽明知故问。 他很清楚洛汐月是在思虑澜离夜之事,因为自打听闻了澜离夜背叛师门后,她便一直心绪不宁着。 “我…”洛汐月望着轩辕律羽欲言又止,紧握着两手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我之间,但说无妨。”轩辕律羽拉起了她的手,温情而视,“就算是澜离夜之事,也是正事。” 洛汐月听闻不再顾及,立即开口:“羽哥哥,其实我知道夜哥哥为什么要…” “叫澜离夜!”轩辕律羽不满地打断了洛汐月,皱起眉头道:“月儿以后没有夜哥哥了,只有羽哥哥。” “哦。”洛汐月撇撇嘴,改口:“其实我知道澜离夜为什么要与千机谷为敌,因为他的娘亲是被公西师祖杀害的。我本以为他已经放下了仇恨,没想到如今竟然会与假面结盟,千机谷往后怕是不会太平了。” 轩辕律羽换回了柔颜,安慰她:“你放心,千机谷若是有需,其他门派定会前去协助,我也会去。” 洛汐月点点头,抚着黑珠思忖了片刻,忽然取下手链递到了轩辕律羽面前,说道:“羽哥哥,手链还是你带着,让小团子陪着你,你比我更需要它。” “月儿这是何意?”轩辕律羽问。 婚典那日澜离夜欲要杀了轩辕律羽时凶戾的模样洛汐月记忆犹新,此时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她望着轩辕律羽满眼忧然,说道:“我怕澜离夜会因为婚典之事记恨你,他现在灵力与你相当,我不放心…” “你不用担心。”轩辕律羽拿起手链重新戴回了洛汐月手腕,“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可是…”洛汐月心中很不安。 “好了,听话!你之前已经答应了我不再取下手链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轩辕律羽故意责备她。 “好…”洛汐月知道推辞不掉,只好妥协。 此时,星辰隐没,烈阳初升,博芒弟子们陆续来到了隐龙道场集合。 尤苏与康青去了天都城外巡查,今日由千叶带着师弟师妹们修炼灵力。 洛汐月远望着隐龙道场上闪现的金色灵气,又想到了自己的月神,心中忽然有悟。 她朝着轩辕律羽恬然一笑,道:“羽哥哥,往后我一定要好好修炼,只要我变强大了,就能够来保护你,保护沧海大陆了!” “好,那我们一起修炼,一起守护沧海大陆!”轩辕律羽欣然回应。 “嗯!”洛汐月点点头,拉起轩辕律羽跑向了道场。 “少主和少夫人来了!”见到轩辕律羽与洛汐月,场上众人纷纷停下了修炼,齐声作揖:“拜见少主,拜见少夫人!” 听到少夫人三字,洛汐月一下红了脸,紧张得不知所措。 轩辕律羽淡然一笑,对众人道:“继续修炼,勿要分心。” “是!”众人收令,却望着二人窃笑私语。 “少主与少夫人可真是般配!” “是啊,难怪少主要去抢亲了,哈哈!” 千叶听着众人的话语,心中不悦,立即大声训斥:“道场是修炼之地,不是嬉闹闲聊之地,还不赶快修炼!” 千叶有着铁面大师姐之称,听到她怒颜发话,所有人这才回心修炼起来。 “羽哥哥,我是玄冰灵力,在这里不合适。你好好修炼,我去别处了。”洛汐月说着欲要离开。 “我与你一起。”轩辕律羽一把拉住了洛汐月,带她往后府走去。 “般配又如何,般配就能抵得过苏苏一片真心吗?夺人所爱,可耻!哼!”千叶板着脸看着二人牵手离开,心中不满至极。 轩辕律羽带着洛汐月来到了后府,走入了南角一幢僻静的小楼。 小楼独门独院,凉亭鱼池,典雅清净,俨然另一个小小府邸。 时值正春,院中的晚晴花含苞欲放,在一片翠绿之中现出点点金黄。 “这是映阳楼。”轩辕律羽牵着洛汐月行走在花间小道,“往后,我们就在这里修炼。” “好啊。”洛汐月欣然答应,这里清净幽洋,更有明媚的晚晴花作伴,她可求之不得。 她脱开轩辕律羽的手,奔向了院角的鱼池,只见池水清澈,却没有游鱼。她有些可惜,于是又跑去了花间,打量起了藏身在绿叶间的晚晴花。 轩辕律羽望着洛汐月欢悦灵动的身影,洋洋一笑,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日暮时分,洛汐月正在花间凝神打坐。 她向来体寒,极少出汗,但是今日修炼却是大汗淋漓,而且修炼起来还十分顺畅,她心中十分不解,却更兴奋。 此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响起了尤苏的声音,“洛姑娘。” 洛汐月闻声收起灵力起身,汗水盈盈地走到了尤苏面前,“尤护法。” “姑娘今日修炼一定累了,赶紧去洗浴一下。”尤苏将一叠衣衫递给了洛汐月,“师父在艳阳亭阁为姑娘与少主设了晚宴,等姑娘沐浴更衣后,便可前去赴宴。” “好。”洛汐月抱着衣衫,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没有见到轩辕律羽,疑惑道:“羽哥哥呢,他去哪了?” “少主他出去了,一会儿也会去艳阳亭的,我先带你去浴堂。”尤苏面无表情地说着,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好。”洛汐月点头,与尤苏一起向寝楼的浴堂走去。 待她沐浴更衣完毕,已是昏时。 洛汐月换上了一身桃红色的纱裙,满身弥漫着晚晴花的皂香,随着尤苏来到了艳阳亭。 艳阳亭此时正被暮色余辉笼罩,熠熠闪耀,二楼亭阁更是传出了阵阵食香。 尤苏带着洛汐月走到了亭下的旋梯口,说道:“姑娘自己上去,我失陪了。” “谢谢尤护法。”洛汐月笑颜道谢,沿着旋梯走向了二楼的亭阁。 阁中,轩辕焦铎早已等候在此。 洛汐月与他相对而坐,一起等待着外出未归的轩辕律羽。 轩辕焦铎关切地问:“博芒府虽然富丽但却喧腾,不如玄影阁与千机谷那般静雅清逸,月儿这几日在府中住得可适应?” 洛汐月自踏入天都城,就感受到了天都城民的热情,今日又感受到了博芒府弟子与龙首的热情,但是这份热情却让她有些紧张。 她眯眼一笑,勉强地回答:“还…还好…” 轩辕焦铎听出了勉强之意,大笑道:“哈哈,这还好怕是不太适应!” 见轩辕焦铎面色温和,洛汐月也不再拘束,如实地说:“确实不太适应。” “初来乍到,总会有些不适应的。反正有我陪着你,怕什么。”轩辕律羽走入了阁中,对着轩辕焦铎作揖一拜后,入座到了洛汐月身旁。 见到轩辕律羽,洛汐月安心不少,神色也渐渐灵动起来。 她靠近轩辕律羽,小声地问:“羽哥哥,你去哪里了?” 轩辕律羽笑而不答,只是起身替轩辕焦铎斟满一杯酒,又给自己与洛汐月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举杯道:“谢父亲设宴款待。” 洛汐月见状也急忙举起了酒杯敬向轩辕焦铎,“谢轩辕龙首款待。” “今日家宴,无需言谢。”轩辕焦铎摆摆手,又举杯敬向二人,“羽儿,月儿,你们二人情缘终成,为父甚是欣慰,今日这杯,为父敬你们。” “敬父亲。”轩辕律羽举杯一饮而尽。 “敬轩辕龙首。”洛汐月举杯轻抿。 酒虽是清酒,却还是热辣,洛汐月放下酒杯,轻轻哈着气缓解着口中的刺激。 轩辕律羽靠近洛汐月耳边,轻声地说:“月儿可知,长辈敬酒,若是不饮尽,那便是不敬。” 洛汐月听闻急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举手捂着嘴,辣得直吐舌头。 轩辕律羽窃窃一笑,“现在该月儿敬酒了。” “好。”洛汐月起身拿起酒壶给轩辕焦铎斟满酒杯,又为轩辕律羽斟满一杯,最后给自己斟了浅浅小杯。 她放下酒壶,刚要举杯敬向轩辕焦铎,身旁的轩辕律羽却拿起酒壶给她杯中斟得满满。 洛汐月一愣,怨怨地望了一眼轩辕律羽,然后换上一脸笑颜对轩辕焦铎道:“轩辕龙首,我敬您一杯。” “好!”轩辕焦铎举杯饮尽,欣然大笑,“月儿放心,待到事态安定,为父一定即刻为你与羽儿操办婚典。” “咳咳…”洛汐月本正饮着酒,听闻后大咳不止。 她是被酒辣得咳嗽,也是被婚典二字惊得咳嗽,慌忙解释:“轩辕龙首,咳咳…我没有这个意思…” “哈哈,无妨,反正为父有这个意思。”轩辕焦铎朗朗大笑。 轩辕律羽也窃笑不止,他接过洛汐月手中的酒杯又斟满了一杯,再递到了她的手中,也不顾她的尴尬与惊愣,说道:“我也敬月儿一杯,谢月儿没有离我而去。” “好…”洛汐月望了望满满的酒杯,又望了望满脸诚意的轩辕律羽,咬咬牙举杯一饮而尽…… 第190章 你是不是放不下澜离夜 西陵。 晚宴过后,轩辕律羽与洛汐月离开了艳阳亭。 时已入夜,星辰渐亮,清月升起,二人乘着月色漫步在庭院之中。 洛汐月连饮了三满杯,之后又被轩辕律羽以莫须有的理由灌了两杯,此时已经有些微醺。 虽然饮的只是清酒,并不浓烈,但是对不胜酒力的洛汐月而言,清与烈并无区别,她这会儿已经有些入醉了。 洛汐月脸颊微红,伸手拉了拉轩辕律羽的衣袖,问:“羽哥哥,你之前去哪里了?” 轩辕律羽俯身凑到洛汐月跟前,一股淡淡的晚晴花香与清酒香瞬间沁入鼻间。 他扬嘴一笑,反问:“怎么,才离开一会儿,你就想我了?” “是你说了要好好修炼的,我是怕你偷懒。”洛汐月醉眼迷离地看着轩辕律羽,郑重地交代他:“羽哥哥,你不能偷懒的,你得好好修炼。夜哥哥天资超凡,许是哪天就突破了超神境,所以你不能掉以轻心。” 洛汐月微醺入醉,不经意间将“夜哥哥”三字脱口而出,自己却毫无察觉。 轩辕律羽明白她是对澜离夜还有情意,心中瞬间又酸又涩。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环起双手闷闷道:“原来小月儿不是在想我,而是在想那个夜哥哥。” “嗯。”洛汐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忧虑地坦言,“我这些天满心都是夜哥哥,好愁好愁…” “既然你在想着澜离夜,那我还是走!”轩辕律羽心里酸得不行,转身大步就走。 “那羽哥哥早些休息,明日别忘了修炼!”洛汐月朝着轩辕律羽的背影挥了挥手。 她此时不仅醉了,还有些累也有些困了,可是心中却不停地冒着澜离夜的影子,让她心烦意乱。 她在庭院各处踉跄地转悠了一圈,又望着星月失神了片刻,最后才向着淑苑的方向走去。 还未至淑苑,就见尤苏正站在清池边张望。 “苏苏姐姐!”洛汐月借着酒劲亲热地招呼起尤苏来。 听到一声姐姐,尤苏一愣,随即笑着走到了洛汐月的身前,“洛姑娘,少主方才来找过你,他交代我转告你,让你马上去映阳楼。” “现在已经入夜了,能不能明天再去修炼,我有些困了…”洛汐月可怜巴巴地求饶,她以为还要去映阳楼修炼灵力。 看着洛汐月醉眼迷离的模样,尤苏无奈一笑,解释道:“少主说以后你要在府中常住,不方便住在淑苑,所以让你搬去映阳楼居住,可不是去修炼。” “我在淑苑与你同住就行了。”洛汐月说着挽住了尤苏的手臂。 她本就认生,在博芒府又不太习惯,好不容易与尤苏熟悉了一些,现在却又要搬去映阳楼,所以十分不乐意。 尤苏一怔,急忙扶住了洛汐月,道:“少主方才特意交代的我,姑娘不要让我为难。” “好。”洛汐月闷声点头,又忍不住抱怨,“才与苏苏姐姐亲近一些,又要搬去那什么楼,羽哥哥可真能折腾…” 看着摇摇晃晃碎碎念念的洛汐月,尤苏忍不住心里一软,“姑娘醉了,我送你去映阳楼。” “好,谢谢苏苏姐姐。”洛汐月乖巧地点头,跟着尤苏一起走向了映阳楼。 她醉言醉语地说了一路,尤苏则面无表情地听了一路,二人就这样走到了映阳亭的小院门口。 尤苏目送着洛汐月跌跌撞撞地走入了楼内,叹了口气后怅然地离开了。 映阳楼很大,入门便是厅楼,楼中装饰不似隐龙殿那般豪华,却如翠仙居那般清雅。 洛汐月欣然一笑,醉语喃喃道:“好,我喜欢映阳楼,因为这里有竹子。” 她在厅楼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楼梯。然后强忍醉意,一步一步向着楼上走去,走至一半时忽感一阵醉困,身体随即无力地向后倒去。 她吓得瞬间清醒,却已经来不及稳住自己,眼看着就要摔下楼梯,却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搂进了熟悉而又温暖的胸膛之中。 随着身影一闪,轩辕律羽抱着洛汐月飞身上了二楼,来到了卧房之中。 轩辕律羽此时换上了一身翩翩白衫,发簪轻挽着微湿的墨发在脑后,雅逸至极。 他柔情对视着怀中的洛汐月,轻嗅着她身上的晚晴花香与清酒香味,静静感受着她胸口剧烈的跳动。 洛汐月的醉意与困意这会儿已经消了大半,她紧拽着轩辕律羽的衣襟,呼吸急促,许久后才渐渐缓下。 “羽哥哥,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幼时的居所,我当然要来。更何况,这里还有你…” “你…你要我同住?” “是你要与我同住!” “那…那我还是住淑苑…” “怕什么,你都已经是少夫人了。” “他们只是客套,不能当真的…” “我自然要当真,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娘子了…” 洛汐月红了脸,心跳也变得剧烈,还隐隐伴着一丝微痛。 轩辕律羽心中一动,即刻抱着洛汐月去了床榻。他倾身在她之上,眼中柔情满溢,口中也弥漫着一股清幽酒香。 “你个傻姑娘,晚宴时父亲对你自称为父,你却一口一个龙首,真是笨死了。” “我不会喝酒,你却一直灌我,我…我哪会顾及到这个…” “傻月儿!”轩辕律羽轻怨一声,低头向着洛汐月靠近。 洛汐月星眸微闪,心头突然一阵剧痛,立即侧头避开了轩辕律羽落下的吻。 “怎么了?”轩辕律羽失落地问。 洛汐月心痛渐缓,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道:“我…我有些不舒服…” 轩辕律羽伸出两指覆于洛汐月额间,却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皱起眉头又问:“元神无恙,身体也无恙,你是哪儿不舒服?” “好像是有些心痛,许是这些天没睡好才会感觉不适。不过已经好一些了。”洛汐月如实回复他。 轩辕律羽听闻心中瞬间生起了几分醋意,“所以是每天想着澜离夜才会心痛?” 洛汐月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不是那个心痛,是…是心痛…” “所以就是心痛,因为澜离夜而心痛。”轩辕律羽倾身躺在了洛汐月身旁,神色幽怨,“往后不许再想澜离夜了!” 洛汐月此时困意与醉意再次涌上,无心与轩辕律羽继续争执,急忙点头敷衍,“好。” 轩辕律羽看出洛汐月的敷衍,心中十分不乐意,但是洛汐月却已经眼神迷离地钻进了他的怀中,更是从他胸前的衣襟中拽出来一帕面纱。 洛汐月一愣,醉意呢喃道:“这好似姑娘家的东西。” “嗯。”轩辕律羽柔声应她。 洛汐月醉醉地思忖了片刻,问:“只有喜欢才会留着,羽哥哥是喜欢这面纱的主人?” “嗯。”轩辕律羽认真地点头。 洛汐月有些难过,却敌不过又累又困,叹了口气后闭眼依靠在了轩辕律羽温暖的怀中睡了过去。 “怪我,不该灌你酒…”轩辕律羽轻语自责,他伸手轻抚起洛汐月的鬓发,在她额间落下了一个轻吻…… 次日一早,洛汐月在阵阵清脆的鸟鸣中醒来,望着面前陌生而又空荡的卧房有些懵然。 她努力回忆了一番,才模模糊糊记起了一些零星片段,随即下了床榻走到了窗台处,伸手推开了窗榥。 烈阳光透过窗台射入了卧房,洛汐月深吸一口气,放眼望向了窗外,却被一道鳞白的光影闪了眼。 她定眼望去,见院中的清池中水波粼粼,而波光之中,几只麟鱼正欢快畅游着,还时不时凌跃而起,在烈阳的光芒中留下一道鳞白的身影。 “所以羽哥哥昨天不是偷懒,而是去抓鱼了。”洛汐月望着游鱼心中舒颜欣喜,却觉腰处一紧,随即被搂进了一个炙热的胸膛之中。 “小月儿终于醒了,昨夜睡得可好?”轩辕律羽低头依靠在洛汐月的肩头,垂落的长发与洛汐月的长发交缠着,一身顺滑的白衫迎着晨间的清风飞扬。 “嗯。”洛汐月点点头,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就好。”轩辕律羽突然伸手抚住了洛汐月的下巴,然后轻轻转过了她的脸,使她侧头面向了自己。 他深情凝视着洛汐月的眼睛,低语道:“那小月儿可还记得昨夜欠了羽哥哥一个亲吻?” 望着近在咫尺的轩辕律羽,洛汐月脸颊绯红,心痛感也随即加重了几分。 “若是忘了,可还得再罚一个。”轩辕律羽温柔一笑,低头便要落下双唇。 洛汐月的心痛瞬间剧烈,她快速拉开了轩辕律羽的双手从他怀中脱开了身,而心痛也即刻缓下。 轩辕律羽愣了,心中也更失落了,闷闷地问:“为何要抗拒我?” “羽哥哥,对不起,我…我不太舒服…”洛汐月有些无措。 “又不舒服?”轩辕律羽皱着眉头,将信将疑。 “又?”洛汐月已然忘了昨夜自己不适之事。 “你昨夜就是这样拒绝我的。”轩辕律羽神情黯然。 “我…我没撒谎…” “你…是不是放不下澜离夜?” “我…确实放不下澜离夜,但是我身体不舒服与这个无关…” 轩辕律羽眉头一沉,有些生气,“所以你虽跟我在一起,心里却一直都在想着他!” “我说了我身体不舒服与这个无关。” “只要与我亲近就不舒服吗?” “对!” “那就是因为他!” “不是!” “就是!” “那就是!”洛汐月嘴巴一撅,望着轩辕律羽衣襟口半露的面纱生气道:“你不也放不下某个姑娘嘛!” 轩辕律羽有心气她,所以不作解释。 就在两人望着彼此,幽怨不语之时,尤苏的身影出现在了小院。 她透过窗台望见了二楼卧房里的轩辕律羽,见他一身宽松长衫墨发飞扬,心中猛然一震,因为她不知轩辕律羽竟也住来了映阳楼。 而且她也从未见过轩辕律羽如此雅致飘逸的模样,她所见到的少主永远都是束发锦衣,一副整整截截的模样,不由得看得痴迷。 洛汐月气呼呼地转身,望见了院中的尤苏,于是朝着轩辕律羽怨声道:“羽哥哥不仅无理取闹,还三心二意,实在讨厌至极!我要回淑苑与苏苏姐姐同寝!” 说着,她推开了轩辕律羽,飞快跑下了楼,跑向了院中的尤苏,“苏苏姐姐!” “我不知少主与姑娘同住,本来是想带你去膳厅用早膳的。”尤苏有些尴尬地说道。 “那我们走,今日开始我还是回淑苑与苏苏姐姐同住。”洛汐月说着回头望了一眼窗台,朝着房中的轩辕律羽怨视一眼,然后拉着尤苏快步而去。 望着洛汐月轻快的身影渐跑渐远,轩辕律羽气怨到了极点,“小月儿,你居然还在挂念澜离夜…” 窗外烈阳清照,晨风徐徐,窗内却站着一个怅然沉郁的身影…… 第191章 道义近来是有些神出鬼没,也不知躲去了何处修炼 东邱。 晴雨楼中,葵木与雅尼正沉默地拆卸着楼中的纱缎。 雨烟静坐在妆案前,拿起了洛汐月留下的银坠步摇。 她呆呆地望着步摇,心事重重。 葵木看了一眼失神的雨烟,放下了手中的纱幔走到了她的面前,含着泪问:“雨烟师姐,夜师兄真的说了要与我们为敌吗?” “葵木,阿夜已经叛离了师门,你往后可不能再喊他夜师兄了。”雨烟伤感地告诉她。 “我不要,他永远都是我师兄!”葵木的眼泪夺眶而出,咬着牙怨愤道:“都怪洛汐月,都怪她让夜师兄伤了心,才会退出师门,甚至要与我们为敌,都怪她!” “葵木,此事与月儿无关,你不要胡乱怪罪!”雨烟呵斥她。 “就怪她!要不然夜师兄为何会变得这般绝情?师兄他就是太深情了,才会被洛汐月这无情之人伤得那么深!”葵木不依不饶,继而嚎啕大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洛汐月的!我恨死她了!呜…” 雨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澜离晴被公西水寒杀害之事,只好沉默着不再言语。 雅尼走来拍了拍葵木的肩膀,安慰道:“葵木,情缘这事不能强求,这我深有体会,你如今也该懂的。” “可是夜师兄走了,他不要我们了…呜,我好难过…”葵木哭得更加悲切了,因为不管怎样,她都接受不了澜离夜背叛师门之事。 “好了,别哭了,也许阿夜只是一时气怒,才说出要与我们为敌之语,说不准过些日子气消了就回来了呢。”雅尼又安慰。 “雅尼师姐说得有理!”葵木拉起衣袖抹了抹泪水,“夜师兄气消了一定会回来了,他一定放不下我们的!” 雨烟明白澜离夜是铁了心要重拾自己的身世与旧仇,再回千机谷已无可能,但她不想破了葵木心中所期,于是起身将银坠步摇递到了葵木面前,说道:“葵木,这步摇是阿夜曾经赠与月儿的定情之物,可惜他们情缘未成。如今这步摇本该归还阿夜手中,但他已经离开,不如你先替他收着。” “好,我来收着,等夜师兄回来了,我再给他。”葵木急忙接过了步摇紧握在手,又紧紧依靠在自己胸口,满心期盼着澜离夜可以重回千机谷,再变回自己的夜师兄…… 千机殿中,杭不凡与郑齐山正飞上飞下地摘除着那些装典之物,待到一切清除完成,整个千机殿的地面已被橙色的锦缎纱帛铺得满满当当。 望着一地的暖橙,杭不凡恍惚想起了婚典时洛汐月穿着喜袍的模样,当然还有她发红的眼眶与微蹙的眉头。 杭不凡心中一阵感伤,暗念:“月儿,你如今是去了何处,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见到你的笑吗?” 见杭不凡心事重重,郑齐山也皱起了眉头,他摆着肩膀撞了撞杭不凡,指了指满地的纱锦问:“不凡兄,这些都扔了吗?” “扔了怪可惜的,还是收起来放去仓楼。”杭不凡回道。 “也好,那你也能留个念想。”郑齐山戳穿了杭不凡的心意。 杭不凡撇撇嘴,毫无底气地说:“这又不是我与月儿的婚典之物,我留什么念想?你可不要胡言。” “往后月师妹怕是难得才会来谷了,你也只能去仓楼看看这些橙绫橙缎藉慰一下心中思念喽。”郑齐山嘟囔着,俯身继续收拾起来。 杭不凡没反驳,而是问:“齐山,你说月儿这会儿会在何处?是玄影阁还是博芒府?” “许是博芒府。”郑齐山一边收拾着一边回复,“月师妹既然选择了跟轩辕律羽走,那定然是嫁夫随夫了。” 杭不凡闷闷地沉默了片刻,又问:“青禾阁主此前一直逼迫月儿与阿夜在一起,她会让月儿如愿吗?她会不会为难月儿?” “不凡兄,这是轩辕律羽需要操心之事,你就别多虑了。”郑齐山抱着一堆纱缎在怀,有些不满地盯着杭不凡。 “我只是担心而已…”杭不凡道。 “你是放不下!”郑齐山道。 杭不凡语塞,“我…” “放下,你既已成全了她,那从今往后就应该彻底放下她。”郑齐山劝诫他。 “哎!”杭不凡叹了一口气,盯着郑齐山怀中的纱缎再度失了神。 郑齐山见状立即转过了身,带着几分埋怨地开口:“我看这些纱锦还是拿去扔了,省得你时时放在心上,就跟葵木放不下阿夜一样。” “好!”杭不凡答允。 郑齐山不可置信地确认,“真的?” “真的。”杭不凡点头,神情毅然,“你说的没错,我既然已经成全了月儿,就不该再放不下。只要她安好,那我也该安好。” “这就对了!”郑齐山露出了满意一笑,也恢复了悠哉模样,“那你就随我一起扔纱锦去!” “走!”二人怀抱着一堆锦缎纱帛离开了千机殿…… 水苑道场上,孟凉正带着众师弟修炼着灵力。 他四顾了一圈,没有发现席道易的影子,心中有些疑惑,定心一想,才察觉已经很久没见过席道易了。 “巴沃,你近来可有见到道易?”孟凉问巴沃。 “没见过!”巴沃回答得不假思索。 他自从挨了席道易一拳后就再没有与席道易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对他有任何关注。倒是在梦中与席道易有过一番争斗,却依然被打痛了口鼻,气得惊醒。 孟凉听闻后轻念,“奇怪,好像自婚典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道易,也不曾听闻他离谷,他是去了何处呢?” 一旁的灵乐大耳朵一动,听见了孟凉的说话,继而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道:“大师兄,席师兄前阵子与那假冒的师叔走得挺近乎,他会不会也有问题?” 孟凉近来打理的事太多,根本没有注意到席道易之事,如今听灵乐这么一提,他立即紧张起来,忙问:“道易与假面走得亲近?” “是啊,但凡那假面在剑堂,席师兄就天天往那剑堂跑。所以我觉得假面对席师兄可比对夜师兄…额…比对澜离夜还亲近!”灵乐挠着头回答。 “那你为何不早说?”巴沃在一旁埋怨。 “我那会儿也不知道风师叔是假面呀!”灵乐有些无辜。 “那这几日也没见你开口啊?”巴沃更埋怨了。 “我忘了…”灵乐也更无辜了,他本就不是心细之人,虽然早已知道此事,但却早已忘在脑后,直到刚刚才想起。 “我去剑堂找找!”孟凉心急火燎地往剑堂赶去。 巴沃拽起灵乐的大耳朵,训道:“你小子就不能多个心眼吗?这么重要的事到现在才说,真是愚钝!” “巴师兄,痛痛痛!”灵乐斜着脑袋直喊,解释:“这几日葵木正伤心呢,我哪有心思想席师兄啊!” “哎!”巴沃放下手,瞪着灵乐怨怨无语。 孟凉走过千机道场,遇到了处理完纱锦正要回往水苑的杭不凡与郑齐山。 两人见孟凉一脸急虑,忙问:“孟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孟凉急切地说:“我方才听灵乐说,道易此前一直与假面走得亲近,而他近来又不见踪影,我有些担心,想去剑堂看看是否有他。” 杭不凡近日也是潜心洛汐月之事,对席道易甚少关注,但是他与席道易同住一间寝房,对他之事还是多少知晓一些。 他认真地思忆了一番,说道:“道易他近日都是来去无踪,除了能在膳厅见到外,连寝房都难见其影。往日里午时他都会独留在水苑道场修炼,但是近来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对,道义近来是有些神出鬼没,也不知躲去了何处修炼,灵力长进了不少,可比往日神气多了。”郑齐山接着道。 孟凉听闻愈加急虑,皱了皱眉头继续往剑堂赶进,杭不凡与郑齐山对视一眼,立即跟在了孟凉身后。 剑堂处,大门大开,堂中空空,并无人影。 “不如让雪莺来找找有没有道易的气息。”郑齐山提议。 孟凉听闻立即召唤出了雪莺,下令:“寻道易。” 雪莺收令,立即朝着南峰挥翅飞去,孟凉、杭不凡与郑齐山急忙跟在了其后。 飞到南峰后,雪莺突然迷失了方向,在林中不停地绕来绕去。 杭不凡发现了异样,疑惑道:“雪莺看起来像被什么气息扰乱探觉了。” “这里确实有股怪异的气息,只是极难察觉。”孟凉点头,挥手召回了雪莺。 郑齐山环顾了一圈四周,同样觉得疑惑,“可这里只有树木花草,并无异样啊。” “是洼洞!”随着一句声响,池雨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池雨近来因为凌风之事一直在伤心难过,一时间也将席道易忘在了脑后。今日突然回神,才急忙赶来了南峰,才在此遇到了孟凉三人。 “南峰上确实有个洼洞,曾是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面壁思过之地,但是自公西师祖后就废用了。”孟凉回忆道。 “难道道易最近一直都在洼洞修炼?”杭不凡猜测。 “对。”池雨点头,“我曾在暗中跟踪过他,发现他偷偷躲在洼洞修炼。但我去洼洞探查后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那我们今日再去探探!”孟凉说着带着三人一起走向了峰顶,来到了洼洞处。 四人悄然潜入洞中,发现洞中空空,并无人影,也没有异常痕迹,只好重新返出了洞外。 刚至洞口,就见席道易正从小道向着他们走来,还一脸惊讶地招呼起了四人,“孟师兄,池雨前辈,不凡兄,齐山兄,你们怎么在这里?” “道易,你近些日子去了何处?为何一直不见踪影?”孟凉正色地问。 “我一直都在谷中啊,只不过选了这清净之地修炼而已。”席道易不慌不忙地回。 池雨走近席道易,直截了当地问:“席道易,你此前与剑堂中人走得亲近,那你可知他就是假面?” 席道易依然十分淡定,“我当然知道,近些日子谷中不是已经传遍了嘛。” “我问的是你此前是否知晓!”池雨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那我肯定不知啊,要不然我一定早就禀告师父了。”席道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继而又装作无辜之相,“我之前与…与那假面走得亲近是因为我在向他求教灵力修炼,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郑齐山疑惑地开口,“假面待人向来冷淡,为何会愿意指点你修炼?” “许是被我虔诚的求教之心打动了。”席道易一脸似笑非笑,又不满地反问:“齐山兄,我怎么感觉你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我一心求教,潜心修炼,难不成还做错了?” “这不是求教的问题,而是那假面对你好得过分,让人难以置信啊。”郑齐山解释。 “道易兄误会了,我们今日来此是因为找不到你,担心你才来的,可不是兴师问罪!”杭不凡急忙打圆场。 “原来如此,那道易谢过诸位师兄关心,谢过池雨前辈关爱。”席道易俯身作揖,姿态恭谦,心里却在凶恶地暗念:“我已在此闭关了近月,你们到今日才发现我不在,居然还说担心我。呵,真是可笑!” 孟凉心中有疑,却没有凭证,只能道:“道易,你往后还是回去道场修炼,洼洞是处罚思过之地,可不是修炼之地。而且洞中阴寒,与我们玄冰灵力的冰寒并不一致,若长久在此修炼的话,对元神是有害无益的。” “道易谨遵师兄教诲。”席道易再次作揖,眼底暗藏不满,却只能乖乖随着孟凉一道返向了水苑…… 第192章 美人师姐回来了 东邱。 时光稍纵即逝,时至夏中。 席道易因为假面离开没有了黑锋丸,修炼变得停滞不前。 但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被怀疑,所以对修炼不再像之前那般疯魔,一切变得与往常无异。 杭不凡与郑齐山受孟凉之令,暗暗盯梢了席道易整整一季,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二人将结果告知了孟凉,孟凉终于放下了心。 池雨因为凌风之死无心疱膳,便随着谷中弟子一起去了沧海各处探寻假面与澜离夜的下落。 奈何二人销声匿迹,踪影全无,让所有人无功而返。 池雨无处宣泄心中仇怨,只能回谷,又将心思放在了席道易身上,继续在暗中盯查…… 天苑道场上,天苑弟子们正修炼着灵力,忽见云海瀑布的方向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美人师姐!”葵木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离谷许久的柳樊音,“美人师姐回来了!” 听到喊声,所有人都停下了修炼,齐齐望向了渐渐走近的柳樊音。 柳樊音步伐婀娜,美艳如就,只是眼神已不如往日那般娇媚,而是覆着一层阴郁。 雨烟嘱咐众人稍作休息,与葵木、雅尼一起迎向了柳樊音。 葵木向柳樊音抱怨:“美人师姐,你那日在木群峰上为何这么急着离开,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若不是池雨前辈,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我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听到木群峰与池雨几字,柳樊音的瞳孔猛然收缩,紧拽着衣摆语气支吾,“发生什么…没…没发生什么啊…” 那日在木群峰,柳樊音遇了埋伏,被三个世人糟蹋,之后被回谷路过的池雨所救。 她那时绝望无比,几欲自尽,最后在池雨的劝慰下才回去了木居城疗养心伤。 也正是因为如此,池雨对木群峰之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她答应了柳樊音不会公开。 “樊音,你与我们还要隐瞒吗?我们可都知道了。”雅尼开口。 “你们都知道了!”柳樊音绝望了,一瞬间泪如雨下。 “怎么还哭了?”雨烟急忙拉过柳樊音的手,关切地问:“池雨前辈说你收到急讯回木居城了,是否家中出了变故?一切可还好?” “美人师姐这么久才回来,家中定是出了大事?”葵木亦是一脸关切。 “樊音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们呢!”雅尼也道。 柳樊音此时才明白雨烟三人之意,终于稳下了心绪,立即故作悲切:“是家中祖母仙逝了,我与祖母情深,伤心欲绝,所以才急急赶回了木居城,没有回谷知会。” “长者仙辞乃天命所定,你别太伤心了。”雨烟安慰她。 “原来是有长辈仙逝,难怪你到今日才归谷。”雅尼也说道。 “其实我这么久才回是因为家中还安排了一事。”柳樊音擦了擦眼泪,收住了悲切。 葵木眨巴着眼睛问,“什么事?” 柳樊音愁眉又愁切地开口:“祖母她老人家临终有愿,希望我能早日成家,所以双亲便给我物色了许多名门之士,让我挑选。但我觉得情缘之事讲究的是缘分,不是门当户对就可以,所以一直在拒绝。可双亲觉得我不孝,还罚我关了禁闭,不许我离家。” “原来是这样啊。”葵木皱起了眉头,“既是如此,那美人师姐你为何又回谷了?难不成是逃出来的?” “不是。”柳樊音否认,拂着衣袖抽泣道:“既是祖母的临终之愿,我又怎能不从,所以我向双亲发了誓,会在师门寻一个真心待我之人,他们这才放我回来的。” “可你此前不是喜欢…罢了罢了,你与他也无可能。”雅尼欲言又止。 葵木听出了名堂,心中瞬间好奇难耐,急问:“原来美人师姐有喜欢的人啊,那人是谁?我是否相识?” “没有谁,我那时只是随口说说的。”柳樊音急忙否认。 然而雅尼性直,张口便来,对葵木道:“是一个你厌恶之人!” “我厌恶的男子?”葵木若有所思,“难道是杭不凡!” 葵木绝不会由柳樊音想到轩辕律羽,倒是想起了杭不凡。 因为杭不凡多次阻挠月夜之事,又带着轩辕律羽破坏了婚典,所以她对杭不凡正厌恶得牙痒痒。 “怎么会…”雅尼刚想开口解释,却见柳樊音正朝自己眨眼示意,只好随口应付:“对对对,就是杭不凡!” 葵木一听双手环胸,一脸怨色地表示:“哼!杭不凡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美人师姐你干嘛喜欢他呀!” 雨烟忍不住训斥:“葵木,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无礼了,对师兄如此不敬!” 葵木很是不服,“若不是杭不凡,洛汐月与夜师兄绝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葵木,你可不能这样说杭师兄,杭师兄他只是为人直爽罢了。”柳樊音故意维护杭不凡,甚至还带了几分羞涩之意,似乎在证明自己心仪之人就是杭不凡。 她如今身子已破,已不奢望嫁去博芒府做少夫人,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而且她早前确实心仪过杭不凡,而杭不凡又是当前整个千机谷的最优之选,所以她打算将错就错。 若是能成的话,那她往后至少是千机谷二师兄的夫人,在家门中也能抬得起头。 雨烟表示赞同,“不凡性情确实直爽,而且也是人如其名,相貌与修为皆不凡,在千机谷甚至其他仙门弟子中都能算得上翘楚了。” 葵木不以为然,翻着白眼说道:“反正我不喜欢他。” 雅尼望着一脸羞涩的柳樊音,一时间哑然失语,最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樊音,你既然喜欢杭不凡,不如去与他明说,问问他的心意呗。” “杭师兄向来不沾情缘,想必是不懂情缘,问了也无用的。”柳樊音有些心慌,她与杭不凡同门多年,自然知道杭不凡对自己无意。 “呵,他怎么会不懂?他懂得很!一天到晚唠叨着情缘不可强求,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喜欢洛汐月呢!”葵木愤愤地说。 柳樊音一愣,瞬生失望,又急忙改口:“其实…情缘最讲究真心,只要是真心待我之人,我便愿意嫁他为妻。” 雅尼思虑了片刻,道:“真心待你之人必是席道易,可你之前不是与他闹掰了嘛,他这会儿…” “我看好席师兄。”葵木急急接应,“席师兄自入谷以来,对美人师姐的那般上心,我可都看在眼里。我相信只要美人师姐愿意放下姿态,席师兄也一定愿意重归于好的。” “无妨,我可以让孟师兄去探探两位师弟的口风。”雨烟说道。 “谢过师姐。”柳樊音嫣然一笑,又想起了自己撒谎祖母逝世之事,急忙再作伤感,“希望祖母在天之灵能保佑我情缘美满。” “放心,你的情缘之事,交给师姐就好。”雨烟再次安慰她。 “那就有劳师姐费心了。”柳樊音面露凄楚之笑,眼底却暗藏心机…… 当日,雨烟回琴瑟居后便与孟凉说了柳樊音想要求得情缘成家之事,又说了她有意之人是杭不凡,而席道易也有与她再续情缘的机会。 孟凉听闻有些意外,但答应了会将柳樊音之意传达给杭不凡与席道易,询问他们之意。 次日,水苑道场上,孟凉找来了杭不凡与席道易,开口直言:“两位师弟,我今日找你们是有一件喜事相告。” “喜事?”杭不凡与席道易对视了一眼,都不明何意。 孟凉郑重地看了二人一眼,点头,“对,喜事,柳师妹近日回谷了,她家中长辈希望她能早日成婚,所以…想问一下你们二人的心意。” 杭不凡听得万分不解,“孟师兄,柳师妹要成家与我何干?她要成家便成家,为何要询问我的心意?” 孟凉向他解释:“你与道易都是柳师妹意向结缘之人,我觉得既是同门,也无须遮掩,直言便可,所以才把你们聚在一起商…” 不等孟凉把话说完,杭不凡便作揖相拒,“我性子悠闲,不喜名门望族规矩众多,与柳师妹更是无缘,还望孟师兄代为转告。” 孟凉点点头,又望向了席道易。 席道易此时亦是万分惊讶,他没想到柳樊音竟然还有勇气回谷,又惊讶她回来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成家,更惊讶她竟然有脸想到自己,心里嗤然暗笑着:“呵,柳樊音这残花败柳,这是急着要为自己找下家呀。” 见席道易没有回应,只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孟凉又问:“道易,你意下如何?” 席道易回过神,“孟师兄,情缘之事重大,不可一言即断,我还需时日思忖一下。” 杭不凡一听急了眼,连忙劝诫:“道易,柳樊音此前几次羞辱你,你有何好思忖的,你可不要犯浑啊。” “不凡兄放心,我自有分寸。”席道易深沉地表示。 “不凡,道易一直对柳师妹有心,虽然曾有过误会,但是解开便好了,若是缘成,那也是美事一桩。”孟凉对杭不凡说道,随后又面向了席道易,“道易,情缘确为大事,你好好考虑,不用急。” 随后,孟凉离开了,杭不凡对席道易劝说无果后也摇着头离开了。 “柳樊音,你这残花败柳竟然还想寻得佳缘,真是可笑!不过,我既知你的丑事,那么往后你就要为我所用了,呵。”席道易独站道场,笑意阴森…… 夜深时分,万籁寂静,唯有圆月高挂。 自雨烟与洛汐月相继离开后,一人独宿的葵木百无聊赖。如今柳樊音归谷,葵木迫不及待就让她搬来了自己的寝房,成了自己的同宿。 两人已从雨烟口中得知了杭不凡相拒,而席道易需要时日思忖之事,此时正躺在各自床榻闲聊着此事。 葵木架着二郎腿,一脸得意地说:“我就说席师兄对你情深。” “哎!”柳樊音叹了一口气,闷声地回:“其实我自入谷就心仪杭师兄了,但他沉迷修炼,我怕扰了他的清心才没有提及。” “他才不清心呢,自打洛汐月来谷后,他可爱管闲事了。有事没事就围着洛汐月转,简直不怀好心。”葵木不满地反驳。 柳樊音眸色一沉,没有接应。 葵木放下了悠哉的二郎腿,望向柳樊音责备:“美人师姐,虽说席师兄不出众,但对你是一片真心,就像灵乐对我一样,你干嘛非要执着杭不凡呢?” “那你又为何对他这般厌恶呢?”柳樊音反问。 “因为是他带轩辕律羽抢走了洛汐月,是他坏了夜师兄的情缘,所以我希望他受一世无爱之苦。”葵木愤愤地表示。 提到轩辕律羽,柳樊音小有失意,沉默黯然。 “对了,我听灵乐说席师兄近来灵力大涨,像是突然开了天资,如今元神已达化神境了,许是不久后就能赶上杭不凡呢!”葵木又开了口,语气十分兴奋。 葵木现在对杭不凡非常不满,但凡有任何事物能打压到杭不凡,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柳樊音不屑地摇头,“这不可能。” 葵木却很笃定,“真的,不信的话你明日可以去水苑看看他!” “好了,快睡,明日事明日再说。”柳樊音草草敷衍,又暗暗心念:“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低头拾起平庸俗物。” 夜渐深,葵木息声渐重,柳樊音却辗转难眠…… 第193章 我席道易已经直飞云上,而你柳樊音却成了低贱的烂泥 东邱。 夏日炎热,夜色下的千机谷却凉风徐徐。 寅时刚临,星月渐隐,一场大雾突然降至,将整个千机谷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宛若虚无仙境。 灵乐背靠着廊柱,无趣地望着愈渐朦胧的雾气,不解道:“巴师兄,为何现在连沉池居都要值守了?” 巴沃知道有神秘手杖保藏在沉池居中,但纪寒天交代了不能公开,便说道:“师父让守就守着,你别那么多牢骚。” “难道还会有人来偷沉池不成?”灵乐困得直打哈欠。 “那可说不准。”巴沃扬起下巴,一脸傲然,“沉池可是少有的疗愈灵兽,除它之外你还能在沧海大陆寻到第二只?” “话虽如此,但…”灵乐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止了口,伸手指着浓雾兴奋道:“巴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巴沃顺着灵乐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雾中忽闪着一个小小的莹黄光点,正向着他们飞舞而来。 随着光点越来越近,两人才发现那是一只小小的萤蝶。 “是萤蝶!”灵乐雀跃不已,瞬间来了精神。 巴沃有些困惑,“奇怪,千机谷怎么会出现萤蝶呢?再说现在是炎夏,萤蝶不是秋末才生吗?” “我要把它捉来送给葵木!”灵乐不管困惑,只管精神抖擞地追逐着萤蝶而去。 “灵乐这家伙,不管做什么都想着葵木,真不知该说他是痴情呢还是呆傻。”巴沃忍不住笑念。 他踏步走到了道场,伸了伸胳膊清醒了一下困乏的心神。 此时,席道易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居廊,他快速来到沉池居门口,小心地推开了大门,鬼祟地张望了一眼后,轻步走入了居内,最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沉池居极其静逸,寒潭发着淡淡的微蓝光芒,将居内照得微亮。 席道易来此是为了窃取手杖,可当他走到寒潭时,却发现潭水已经全部冰封。 沉池的冰封之力强大,若要破开寒冰,少不了一番折腾,动静必大。 “该死的沉池!”席道易怨骂一声,返身走向了沉池居大门。 透过门缝向外张望,他见巴沃已经归位守在了门侧,不由得焦躁万分。 这时,道场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灵乐从浓雾中飞跑而出,来到了巴沃跟前。 他双手空握,指缝中若隐若现着一阵微光,“巴师兄,我抓到萤蝶了!” 巴沃忍不住白起了眼,“一只萤蝶而已,把你乐成什么样了。” 灵乐小心翼翼地弓着掌心,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在炎夏看见萤蝶呢,所以这萤蝶与沉池一样,都是不得了的宝贝。我若是把它送给葵木,她肯定会开心的!” “又是葵木,你呀真是,哎。”巴沃连连摇头。 沉池居内的席道易眼睛一转,暗暗有了主意,他闭上眼轻轻变动指法,然后继续向外窥探。 这时,灵乐见到自己手缝中传出的微光渐弱,急忙把两手凑到了眼前查看,见到里头的萤蝶似乎不再活跃了,立即慌乱起来,“巴师兄,你快去摘些兰若叶编个草笼,我要是一直这么捂着,这萤蝶等会儿肯定给我捂死了!” “那你就放生了呗。”巴沃怨着声表示。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灵乐更急了,恳求道:“巴师兄,我的好师兄,你就帮帮我。千机道场那边的林子里就有兰若叶,你快去帮我找几个!” “兰若叶无色透白,这大雾天的怎么找啊?你真是事多!”巴沃白着眼一通抱怨,却还是起身走向了千机道场,“你给我好好守在这里!” “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把守!”灵乐应和着,心思却都在掌间的萤蝶身上。 席道易知道时机已到,借着浓雾掩藏走出了沉池居悄然离去。 灵乐没有发现异常,只是专注地盯着指缝静等巴沃回来。 不久,巴沃拿着几片透色的兰若叶返回,席地坐在了居门一侧,为灵乐编制起了草笼。 灵乐认真地看着巴沃编制草笼,乐呵不已,“小萤蝶很快就有窝住了!” “灵乐,你什么时候才能专注正事啊?”巴沃一边编织着草笼,一边朝着灵乐投去白眼。 “先成家再立业嘛,等我与葵木成了亲,我就专心正事了。”灵乐回道。 “你与葵木都是不懂事的娃娃,惦记什么成亲啊!” “那就娃娃亲呗!” “你们两娃娃要是成了亲,若再生出一个娃娃,那千机谷怕是要被你们闹得鸡飞狗跳了。” “那巴师兄你是鸡还是狗?” “臭小子,找打!” “哎呦,我的耳朵!巴师兄饶命,我错了…” 两人唠叨抱怨又吵闹追逐着,终于打发了几分守夜的无趣…… 烈阳升起,浓雾散去,值完夜的灵乐顾不得回水苑休憩,拎着草笼就向天苑欢奔。 刚至云海瀑布,就见到葵木与柳樊音正各提着一篮明花走来。 “葵木!”灵乐疾跑着把草笼递到了葵木面前,“你看我捉到了什么!” 葵木放下提篮接过了草笼,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发现笼中关着一只极小的赭色小虫,不解地问:“这个小蛾子是什么?” “这是个宝贝,你先收着,到了晚上就知道了。”灵乐故作神秘。 “晚上?”葵木眼睛一转,猜测:“这不会是只萤蝶?” “哎呀,你怎么一下就猜出来了,这也太不好玩了。”灵乐失望地皱起了眉。 葵木本有些得意,可是见灵乐一脸不乐,又有些故意不去,急忙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玩小蛾子去?” “好啊!”灵乐一下又来劲了,“我们去浮山僻角试试,那里比较暗。” “走!”葵木欢声应和,拉起灵乐就往浮山返回,又回头朝着柳樊音大喊:“美人师姐,明花就麻烦你送去水苑了!” “哎,真是幼稚。”柳樊音摇摇头,看着二人远去,拿起两提篮明花独自往水苑而去。 水苑道场上,修炼结束,水苑弟子们纷纷散去,只剩下郑齐山、杭不凡与席道易还在。 郑齐山与杭不凡要值守沉池居所以留在此处,席道易却是心有所图,所以不肯离去。 几日前,席道易随一众弟子去贤明城采购物资,在茶馆休憩时意外接收到了假面的微型传讯傀儡——萤毒傀蝶,得到了“手杖被截,已入谷中,窃至松林,有人接应”之讯。 傀蝶身形极小,散出的气息极微,席道易蒙混着将其带入了谷中。 可他并不知手杖被藏去了何处,但是想到近来沉池居一直防守严密,心中便有了猜测。 于是,他昨夜趁着夜深雾重带着萤毒傀蝶冒险窃取手杖,可惜无功而返,反而连傀蝶都被灵乐捉了去,气得他半宿未睡。 此时,他装作凝神打坐,心中却在暗暗盘算进入沉池居取出手杖之法。 就在席道易惆怅间,柳樊音拿着两个提篮款款而来。 闻到花香,席道易眼睛一亮,心里一下有了主意,“沉池需要解开冰封之力来到潭面进食,那时便是窃取手杖的最好时机。” 想到这,席道易急忙起身迎到了柳樊音身前,殷切地表示:“有劳柳师妹来送明花,就由我替师妹送去沉池居。” 见席道易再献殷勤,柳樊音心中骄傲再生,可听到他不再喊自己美人时,她又觉得不满,于是冷着脸撇开了他,径直走向了杭不凡。 “可否劳烦杭师兄与我一起把这明花送进沉池居?”柳樊音娇声开口。 娇柔的话语声让杭不凡浑身不适,他连忙撤开了一步,拒绝道:“柳师妹还是自己去,这明花又不沉。” “你…”柳樊音气得语塞。 看着柳樊音惺惺作态的模样,又见她被杭不凡冷待,席道易忍不住暗笑。 但他想借着喂食明花入居窃取手杖,于是再次走到了柳樊音面前,好言地开口:“柳师妹,不如我替你送去。” “不用,我让郑师兄送!”柳樊音怨着声回绝,随即将提篮递到了郑齐山面前。 郑齐山正悠哉地靠在廊柱看着三人,不声不响地似在看什么大戏,却没想到柳樊音竟把这戏推到他身上了,于是愣愣地说:“我?” “对,你!”柳樊音幽怨一瞪,示意他赶紧接下提篮。 “哦,好。”郑齐山无奈点头,“有劳柳师妹送来明花。” “不谢。”柳樊音将明花篮重重地塞到了郑齐山手中,然后转身怏怏离去。 席道易看着柳樊音渐渐走远,一直消失在了道场的尽头,忽然一跃飞身,随她而去。 “道易啊道易,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杭不凡以为席道易还对柳樊音有意,气得直摇头。 “他自己愿意挨打,你操什么心呀。”郑齐山悠悠地说。 “怎么说都是同门一场,不想看他越陷越深啊。”杭不凡回道。 郑齐山听闻,悠悠变作了幽幽,“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柳樊音这架势是相中你了,我猜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真是奇怪,柳樊音向来心高气傲,怎么突然向我这贫寒子弟示起好来了?”杭不凡很是疑惑。 “哈哈,还不是因为你太不凡了嘛!”郑齐山大笑着走去了沉池居。 “哎!”杭不凡叹了一口气,无奈至极…… 水苑小道上,席道易快步拦截在了柳樊音身前。 柳樊音瞥了一眼席道易,傲然开口:“席道易,为何拦我去路?情缘一事你未定我也未定,你可不要纠缠我!” “柳樊音,今时已不同往日,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席道易地不屑一笑,故意施出了一个玄冰障,展示着自己的元神之气。 柳樊音本想斥责席道易几声,却感应到他的元神已达化神境星界,万分诧异道:“你竟然真的修炼到化神境了,这怎么可能?” “呵,我说了,今时不同往日。”席道易得意洋洋,又冷言嘲笑,“我席道易已经直飞云上,而你柳樊音却成了低贱的烂泥。” 柳樊音听闻,眼中的惊愣瞬间变成了惊慌,“席道易,你…你什么意思?” “木群峰,五角橙花,你,还有三个丑陋下贱之人,你说我什么意思?”席道易故意拖长着语调,一脸嗤然模样。 “你…你为何会知道?”柳樊音的声音带起了哭腔。 席道易眼中闪过一阵阴翳,阴沉地说道:“池雨前辈怕我沉迷你这残花败柳不可自拔,所以好心提醒了我。” 柳樊音失魂落魄地站着,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席道易绕着柳樊音慢步一圈,笑意阴森,“别怕,只要你往后乖乖听话,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否则,你的丑事一定人尽皆知,不止千机谷,还有木居城。” “好,我听话,我一定听话。”柳樊音急急点头,带着几分哀求,因为木居城柳氏绝不允许家族之人有丑,否则便会被除名扫地。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哈!”席道易满意点头,大笑离去。 “池雨,你明明答应过我会保守秘密的,为何要出尔反尔,将此事告知我最鄙夷不屑之人!”柳樊音独站小道,暗暗咬牙切齿。 此时此刻,她心中除了绝望,更有愤恨,就如空中的烈阳一般,灼热又烫心…… 第194章 这些小傀儡怎么比那大傀儡还难对付呢 夏过秋至,秋意浓浓。 澜离夜与假面自从在雪域一同离开后便再无出现,仿佛冰消气化了一般。 期间,纪寒天派遣了无数弟子外出寻找二人的踪迹,但都没有寻得。 厉闪炎与云鹰也带着门中弟子走遍了沧海各境找寻,亦是一无所获。 尉迟煜与阿狸更是去了西遗蛮荒探查了无数次,也没有搜寻到任何,只能无功而返。 好在一切安稳,沧海安宁,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放松警惕,都在潜心修炼着灵力,为了日后必然降至的一战做着准备…… 西陵。 凤凰城突现异动,城中所有的晶灯莫名被盗。 轩辕律羽得讯后立即带着康青来此调查,两人飞至凤凰城,在城门口落了地。 轩辕律羽收起环刃,转身望向了身后的小林,喊道:“别藏了,出来。” 康青不解地望向小林,见林中探出了一头墨黑长发,而后是一脸灿烂笑意,惊声道:“少夫人,你怎么来了?” “康大哥好。”洛汐月如今已被府中各人的少夫人喊得脸皮渐厚,也不再觉得害羞了。 她朝着康青招呼一声,飞快地跑向了轩辕律羽。 “这里不安全,你不应该跟来的。”轩辕律羽冷着脸责备。 他冷脸并不是因为洛汐月偷偷跟随,而是因为洛汐月住去了淑苑,平日里也刻意躲避着他,留他一人在映阳楼孤独,守着满院绽放的晚晴花与她留下的气息,孤单思念。 洛汐月乖巧地站到了轩辕律羽面前,一脸认真:“羽哥哥,我近来灵力长进了不少,正好可以来此练练手。” “若是假面在此作怪,他岂会给你练手的机会?”轩辕律羽依旧是板着脸。 见轩辕律羽怨气不消,洛汐月眯起眼睛一笑,甜言道:“有羽哥哥在,我不怕的。” 康青忍不住偷笑,又拍着胸脯保证:“康青会保护少夫人的!” “谢康大哥。”洛汐月立即朝着康青甜甜一笑。 轩辕律羽不满地瞥了一眼康青,似在抱怨他抢走了洛汐月一笑。 “那个…我先去城中打探一下。”康青被瞥得心慌,提起长枪急急离去。 “羽哥哥,正事不可耽搁,我们也去城中看看。”洛汐月拉着轩辕律羽往城中走去。 她随着轩辕律羽在城中走了一圈,发现了何处有许多奇怪的地洞,不解地问:“羽哥哥,凤凰城为何有这么多地洞?” “这些地洞本是安置晶灯所用,但是现在全城的晶灯都被盗走了,所以只留下了这些空洞。”轩辕律羽解释。 “晶灯是烛灯吗?”洛汐月又问。 “晶灯是城中的傀器游仙铸造的夜灯,它能自主汲取辉光灵力化为晶光,可在夜间照亮城池。”轩辕律羽再解释。 “那些傀器游仙也太厉害了,居然能造出这么神奇的灯。”洛汐月叹道。 “傀器游仙本就是巧匠,只要不作恶,就能凭手物之技造福沧海。”轩辕律羽说着操纵着昤日环刃飞起,带着洛汐月一起飞向了凤凰城外的山头。 二人站于山顶的崖壁之上,并肩远望着凤凰城。 轩辕律羽念念地看了洛汐月许久,突然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柔着声命令:“往后不许再躲着我了。” “我没有躲…”洛汐月心头又开始隐痛,急忙低头避开了轩辕律羽的目光。 “你明明连眼睛都在躲我。”轩辕律羽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欲低头向她吻去。 但是康青的喊声却打断了他的动作,“少主,不好了!” 轩辕律羽松开怀抱,面向康青神色不悦,“怎么了?” “少主,我方才在城中询问了一圈,得知有不少傀器游仙在近日随着一名模样怪异的黑衣女子出走了,应是假面的那个傀儡随从!”康青急喊。 轩辕律羽这才恢复了正色,思索道:“假面此前都是孤身作恶,如今有了澜离夜与他结盟,必然更有心力祸害沧海。他盗取晶灯,笼络傀器游仙,一定是在策划一场更大的阴谋。” “那我们怎么办?”康青问。 “趁他们势力还未成形,联合其他几派一起将其剿杀。”轩辕律羽神色肃然。 洛汐月听闻后一阵心惊,因为剿杀假面便是剿杀与假面同盟的澜离夜。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担心着澜离夜,也想过去找他,劝他归善,可她又怕见到他,所以不敢付之行动。 见洛汐月蹙眉沉思,轩辕律羽醋意大发,于是伸手重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咚!” “好痛!”洛汐月捂着额头,诧异地望着轩辕律羽。 “澜离夜是我该考虑之事,你不许想他!”轩辕律羽气怨地命令。 康青此时惊得目瞪口呆,诧异一向沉稳冷逸的少主居然会幼稚到去弹少夫人的额头。 洛汐月也没想到轩辕律羽竟然还在计较自己思虑澜离夜之事,委屈地嘟囔:“我只是想劝他归善,又没有别的想法。” “那也不行,他既已从恶,那就由我来收拾他,不必由你去劝!”轩辕律羽再次正声命令。 “羽哥哥讨厌!”洛汐月怨怨一声,转身向着山下跑去。 轩辕律羽见状急忙快步相随,解释:“你都说了澜离夜与千机谷有仇怨,那又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洛汐月停下脚步,辩解:“那他之前不是也没想着报仇吗?只不过是受了刺激才一时心激的嘛,也许还能挽回呢。” “他的刺激是因为失去你而起,你要去挽回,难不成还要回去与他成亲?”轩辕律羽不满之色更重。 “我…”洛汐月顿了顿,“我只是想劝一劝他,他如今还未杀人放火,还算不得从恶。再说了,多一善还不及少一恶呢。” “那也不行,反正你不能与他相见,也不准偷偷想他。”轩辕律羽依然坚持。 “你…”洛汐月气得语塞,怨怨一眼转身又跑。 轩辕律羽再次跟随,继续絮叨劝说着。但洛汐月却捂起了耳朵,气鼓鼓地管自己跑着。 看着二人吵闹的模样,跟在后头的康青乐得不行,笑叹:“哈!情缘这东西也太有意思了,少主本来这么冷清的一个人,有了少夫人后话是越来越多了,现在连脾气都见长了!” 三人就这样往山下走着。 刚至半腰,洛汐月突然停下了脚步,还取下寒剑握在了手中,轩辕律羽也在同一瞬间拿起了昤日环刃,护在了她的身旁。 “是机关傀儡的气息。”康青亦举起了长枪,戒备道:“奇怪,气息就在我们身边,为何什么都看不到呢。” “在我们脚下!”轩辕律羽大喊一声带着洛汐月飞身而起。 康青闻声踮脚一跃,急飞半空。 与此同时,地下猛然升起了一排机械利刺。 随着利刺扭曲盘旋,林中一片树木顷刻间被绞成了木屑,四散飞扬。 “娘的,幸好发现的早!”康青骂嚷着,举着长枪冲回了地面。 轩辕律羽则带着洛汐月来到了崖壁,“你待在这里不要去林中。” “我要与你们一起作战!”洛汐月认真地表示。 “听话,好好在此,不要让我担心。”轩辕律羽交代,然后飞身返回了林中。 林中,康青正被几只体型微小的傀儡围攻。 那些傀儡大小如山猫兽外形如地雷蜘,还挥舞着两根细长盘旋且锐利无比的机械触角。 小傀儡行动敏捷,两根触角甩得凛凛生威,而且它们身体极其坚硬,任凭康青的辉光利刃攻击丝毫不伤。 康青无奈,只得用长枪抵抗利刺,费了好些周折才击破了那几只小傀儡。 但是地底却钻出了更多的小傀儡,密密麻麻地围向了康青。 好在轩辕律羽一掌辉光怒焰从天而降,金色的气浪将那些小傀儡震开又淹没在了强大的光海。 但是小傀儡以极快的速度抱成了一团,以外圈的傀儡背甲为防护,损伤极小。 轩辕律羽与康青只能以灵器击杀,再配合着灵力攻击,才勉强压制住了小傀儡。 可是小傀儡的数量还在增多,源源不绝。 康青的玄铁长枪虽然强势,却不及小傀儡的触角灵敏锋利,身上被刺开了不少口子。 而轩辕律羽的昤日环刃虽是玄金所制,却不敌傀儡太多,很快被密密麻麻的触手缠覆在地无法动弹。 此时山体一阵晃动,一对巨大的触角从地下冲破而出,继而出现了地傀儡巨大的身影。 地傀儡挥舞着巨型触角袭向轩辕律羽,与触角一同飞出的还有无数的玄铁暗刺。 轩辕律羽想要飞身躲避,却被小傀儡们的触角牵绊住了双腿,更有几根利刺扎入了他的腿中。 “少主,小心!”康青此时也被一群小傀儡缠身,无法脱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型触角与玄铁暗刺向着轩辕律羽而去。 轩辕律羽沉眸一厉,暗暗在掌心凝聚起了灵力,准备施出辉光明盾抵挡。 这时,一柄寒剑从天而降,将射向轩辕律羽的玄铁暗刺尽数挡下,然后向着巨型触角直劈而去,与触角缠斗在了一起。 “羽哥哥,我来帮你了!”洛汐月飞落轩辕律羽身旁,挥手施出了玄冰暴雪。 风雪袭来,纠缠在轩辕律羽与康青周围的小傀儡瞬间被冰封,束缚在了原地。 轩辕律羽趁机收回了环刃,又操纵着环刃斩断了刺于自己腿上的触角,与洛汐月一起迎击地傀儡。 寒白剑气与金色刃光配合默契,不断向着地傀儡进攻。 地傀儡两只触角分别追击抵抗着寒剑与环刃,不知不觉中交缠在了一起。 洛汐月看准时机,施出了玄冰咒术,将地傀儡的两只触角冰封在了一起。 轩辕律羽趁机操纵环刃高高飞起,再朝着地傀儡直直而下。 在一阵巨大的撞击与震动后,地傀儡被环刃劈砍成了两截,机械身体倾倒在地面,化为了一堆死物破甲。 地傀儡被灭,小傀儡们纷纷隐没进了地下。 康青也精疲力尽地松了一口气,嚷道:“真是缠人的鬼东西!今日若不是少夫人相助,怕是有来难回了。” 轩辕律羽此时却未放松心神,他四顾了一圈,向着林间一处飞甩出了环刃。 随着金光飞掠,一个妖媚的黑影与两个赭衣男子在林中一闪而过,又很快消失在了林深之处。 康青见状,立刻提着长枪追去了林中。 轩辕律羽收回环刃,护在了洛汐月身旁。 洛汐月张望着康青离去的方向,不安道:“康大哥一人不要紧吗?” “无事,那三人灵力不及康青,没有了傀儡相助的话,绝不是康青的对手。”轩辕律羽回复她。 洛汐月放下心,低头打量起了被冰封在地来不及逃脱的小傀儡,问:“这些小傀儡怎么比那大傀儡还难对付呢?” “这些小傀儡都是用玄铁精铸,极难损毁。又成群结队纠缠于人,自然甚过大傀儡。”轩辕律羽一边解释一边操纵环刃将地上的小傀儡一一击碎。 不多久,康青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截机械手臂,沮丧地说:“本以为逮住那妖女了,没想到她自己把手臂卸下了,还带着那两个傀器游仙逃走了。” “无妨,不过接下来西陵各界都要加大巡察了。”轩辕律羽说道。 “是!”康青甩下机械手臂,郑重作揖。 洛汐月探头打量着林中的傀儡破甲,暗暗惊叹这些傀儡看似简小,内部的机关却极其精密。 轩辕律羽看着洛汐月皱了皱眉头,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脑袋,将她的视线转向了自己,继而又压下脑袋转向了自己的双腿。 洛汐月本在纳闷,忽见轩辕律羽脚下的地面被一片鲜红打湿,才发现他双腿受了伤,又惊又急道:“羽哥哥,你的腿受伤了!” 轩辕律羽故作不满,“是啊,可小月儿却一直都没发现。” “那我们快回去,我来御剑带你。”洛汐月愧疚地说。 “自然是你带我,我受了伤,痛着呢!”轩辕律羽依然皱着眉。 洛汐月不敢耽搁,立即御起寒剑,扶着轩辕律羽飞身而上,向着天都城疾驰而去。 “看样子少主不仅脾气见长,还怕痛了。”康青摇头偷笑,甩起长枪,随着二人一起离开了…… 第195章 阿狸哥哥,你怎么来博芒府了 西陵。 回到博芒府后,轩辕律羽让康青去隐龙殿禀告了凤凰城之事,又让洛汐月陪着他来到了映阳楼。 他坐于厅楼,忍痛取出了刺入腿中的利刺。 而洛汐月打来了清水,为他擦去了腿上的血瘀,又用纱带与清创膏为他包扎好了伤口。 “羽哥哥,腿伤不宜随意走动,要多卧床休息伤口才会好得快,所以你近日可要多躺躺。” “那你来陪我。” “我自然会来陪你。” “我说的是陪我同住,日夜相伴。 “…” 洛汐月犹豫了,她当初住回淑苑并不只是与轩辕律羽闹了脾气,而是她想与轩辕律羽保持距离。 因为她发现只要与轩辕律羽过于亲近,她的心痛便会发作,不适难忍。 而她自从住宿在淑苑后,心痛便好了许多。 见洛汐月迟疑,轩辕律羽立即叹气哀怨起来:“哎…孤家寡人,孤苦无依,还受着伤痛折磨。小月儿真的好狠心…” 见轩辕律羽如此,洛汐月也顾不得心痛之事,妥协道:“好,那我回来陪你…” “真的?”轩辕律羽站起身,欣喜地搂住了洛汐月。 “嗯,真的!”洛汐月依偎在轩辕律羽的怀中,心头却是疼痛阵阵。 她忍着痛,静静抱着轩辕律羽,贪恋着他怀中的温柔与温暖。 轩辕律羽此前生了许久的闷气,现在便借着受伤之机讨要关爱,走路要洛汐月牵着,上楼要洛汐月扶着,睡觉也要与洛汐月相依拥抱着。 洛汐月虽努力与他保持着距离,可是二人之间却越来越亲昵,她的心痛也快速加剧,从一阵微痛变成了阵阵疼痛,又从阵阵疼痛变成了阵阵剧痛。 可她不想轩辕律羽伤心孤寂,便一直强忍着没有开口。 日落月起,夜幕降至,映阳楼外繁星闪闪。 洛汐月静站于窗台,仰望着空中星月,心中渐渐泛起了愁绪,她突然想起了澜离夜,对他,她有愧疚,内疚,还有思念与惦念。 “夜哥哥,你现在在何处,你还好吗…”洛汐月暗暗思念着,自己却不自知。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落落地从夜色中收回了心神,合上了窗榥转过了身。抬头时见到轩辕律羽正侧身倾躺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笑。 轩辕律羽半撑着头,露着一脸柔柔的笑意,朝着洛汐月招了招手,而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怀处。 洛汐月知道轩辕律羽是在示意自己躺去他的怀中,可她实在害怕那剧烈的心痛,于是故作精神抖擞,道:“羽哥哥先睡,我还不困,我去小院走走。” 她朝着轩辕律羽眯眼一笑,欲要绕过床榻往房外走去,轩辕律羽见状飞速起身,将她拦截在了床榻之前。 “又想跑?” “没跑啊,我就是想下去走走。” “已经这么晚了,院中难道还有东西比我更值得你留恋?” “我…我去看看羽哥哥为我抓的麟鱼。” “你难道想一直这样避着我?” “我…我没有避着你啊…” “…”轩辕律羽不语,只有一道深沉凝视的目光。 洛汐月愁眉怅然,低头道:“我不是要避着你,只要…只是与你在一起时,我就会心痛,可你又不信我的话…” “你的元神与身体明明无恙,平日里也一直都奕奕有神,我怎么信你…”轩辕律羽亦是愁眉怅然。 “可我说的是实话…羽哥哥,我真的心痛,只要与你太亲近我就会心痛…”洛汐月恳切相视着轩辕律羽。 “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多了,你许是在愧疚放弃了澜离夜,又许是后悔选择与我一起了…”轩辕律羽落寂而立,眼中满是颓然与伤楚。 “不是这样的!”洛汐月飞扑向轩辕律羽,依偎进了他的怀中。 “那就证明给我看。”轩辕律羽沉柔一声,低头闭上了眼睛。 洛汐月会意,迟疑片刻后踮起了脚,仰着头向他慢慢吻去。 可她的心却突然一阵剧痛,痛得几近窒息,继而蹲下身发起抖来。 闭着眼睛期待与洛汐月一吻的轩辕律羽察觉到了异常,立即俯身急问:“月儿,你怎么了?” “羽哥哥,我的心好痛…”洛汐月脸色苍白,神情痛楚,额间更是大汗淋漓,她抚着胸口,痛得忍不住落泪。 轩辕律羽慌了,他才信洛汐月是真的心痛,急忙伸手覆上了她的额间仔细感应起来,可是依然是元神无恙,身体也无恙。 “为什么会这样…”轩辕律羽心疼万分,紧紧搂着洛汐月在怀中。 “你不要抱我,你离我远一些。”洛汐月恳求,她已经痛得气力全无。 “好!”轩辕律羽无措地松开手,急急退出了好远。他不安地望着洛汐月,心中愧疚不已。 洛汐月无力地望着轩辕律羽,见他无措的模样心疼又不舍,心痛也变得更加剧烈。 她急忙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轩辕律羽,又想起了澜离夜,剧痛才终于缓下。 许久后,洛汐月的心痛平复,她躺在洁白的被衾之上,蜷缩在床榻的角落之中,无力虚弱地入了睡。 又过了许久,轩辕律羽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边,确认了洛汐月真的已经睡去,他才敢将她抱起至床头,然后轻轻拭去了她睫上的泪星与额头的汗水。 他依在床沿静看着她虚弱的脸庞,心绪剧烈…… 次日一早,尤苏来了映阳楼小院呼唤洛汐月,却被站于窗台处的轩辕律羽摆手打断。 尤苏立即止口,站于小院中静候。 轩辕律羽走至床榻,心疼地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且面色苍白的洛汐月心疼不已,而后快速下了楼,来到了小院。 见轩辕律羽神情疲惫又满脸愁绪,尤苏疑惑道:“少主看起来像有心事。” “无事。”轩辕律羽怅然摇头,“苏苏找月儿有事?” “狼玛公子阿狸方才来了府中,师父正在隐龙殿招待他。阿狸公子惦念妹妹,所以让我来找洛姑娘前去一聚。” 轩辕律羽抬头望向了二楼的窗台,说道:“晚一些,月儿身体不适,让她多睡一会儿。” 洛汐月与尤苏在淑苑同宿了许久,平日里也形影不离地跟在尤苏身后,所以尤苏对洛汐月也有了些许情意,此时听闻她身体不适,忙问:“洛姑娘是哪里不适,是否要找个大夫诊治一下?” “她的并非一般病症,我会带她去玄影阁,请青禾阁主为她诊治。”轩辕律羽望着窗台,面色忧虑地说。 “轩辕律羽,原来你把阿月藏在这里了!”阿狸的声音响起,他一手摇着骨扇一手拿着赤羽袍,悠然踱着步子,缓缓走入了小院。 康青紧跟在阿狸身后来到了小院,朝着轩辕律羽作揖一拜,无奈地表示:“少主,阿狸公子他惦念少夫人,非要亲自前来,我…我拦不住他…” 康青话音刚落,阿狸与轩辕律羽瞬间齐齐瞪向了康青。 “怎…怎么了?”康青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康大哥,阿狸公子这是思妹心切,不叫惦念少夫人。”尤苏急忙圆场,又接过了阿狸手中的赤羽袍。 “额…哦!对对对,是我失言!”康青后知后觉道,才反应过来将“阿狸公子惦念少夫人”几字放在一起另有一番意思。 他尴尬地拍了拍脑门,作揖致歉道:“康青失言,还望阿狸公子勿怪,望少主勿罚!” 阿狸摇摇头,打着骨扇迈着步子走向了一旁的清池。 轩辕律羽也是摇头无语。 尤苏窃窃一笑,将赤羽袍放去了映阳楼,而后与尴尬得浑身不自在的康青一起作揖告退,离开了庭院。 刚出院外,康青就嘀咕起来:“吓死我了,我这一失语便得罪了两位爷啊!” “你呀,就是笨!”尤苏笑骂道。 两人一个笑一个窘,就这样离开了映阳楼。 小院中,阿狸正低头观赏着池中的麟鱼,却冷不防冒出一句:“轩辕律羽,我对阿月只有兄妹情意,你不必多虑。” “当初在千机谷,你一心助我,我信你。”轩辕律羽回道。 “那就好。”阿狸满意抬头,问:“那么,阿月她人呢?” 阿狸近日忙于寻找假面,与洛汐月许久未见,所以极其思念。 “月儿还未醒,你许是要等一会儿才能见她。”轩辕律羽望着二楼的窗台回复道,想到洛汐月心痛一事,他瞬生惆怅,眉头渐沉。 阿狸以为轩辕律羽是在担心澜离夜与假面之事,于是道:“我方才在隐龙殿听轩辕龙首说了凤凰城异变之事,我猜假面很快又要开始作乱了。” “假面如今拉拢了一批傀器游仙,往后势力必然大增。我们若能趁早将其剿杀,往后许是能避免一场恶战。”轩辕律羽说道。 “话虽如此,但他藏身暗川,极难寻找。我近来去了蛮荒数次,却始终找不到暗川在何处。”阿狸气怨地说。 “我能找到暗川。”轩辕律羽道。 “暗川隐匿地底,诡异莫测,你怎么可能找到?”阿狸非常惊讶。 “我能感应得到。”轩辕律羽神色笃定,“我曾去过蛮荒,也曾下过暗川。” “你竟能感应到暗川!”阿狸不可置信地盯着轩辕律羽。 轩辕律羽点点头,“假面沉寂许久,如今已经复苏,我们应该趁早剿他。待月儿身体康复一些,我们几派可以联手前去。” “阿月病了?”阿狸急问,对比妹妹而言,暗川已然逊色。 “嗯。”轩辕律羽点头,愁眉又起。 阿狸听闻立即向着映阳楼而去,才踏出几步,就见到楼中走出了洛汐月的身影。 见到阿狸,洛汐月又惊又喜,急步向着他跑来,“阿狸哥哥!” “阿月!”阿狸呼唤一声,也向着她迎步而去。 “阿狸哥哥,你怎么来博芒府了?”洛汐月脸色苍白,却笑意绚烂。 见洛汐月虚弱的模样,阿狸瞬间心疼,柔声开口:“哥哥想妹妹了,所以来看看妹妹。而且秋末微凉,也即将要入冬,哥哥也把赤羽袍给你送来了。” “嗯!”洛汐月心头一暖,脸上的笑容也更甜了。 她想起了甜春那日阿狸为了自己阻婚之事,恳切地道谢:“阿狸哥哥,婚典那日,谢谢你。” “傻妹妹,兄妹之间不言谢。只要你开心,哥哥什么都愿意为你做。”阿狸说着摸了摸洛汐月的脑袋。 轩辕律羽远远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兄妹二人亲昵的模样,眉头渐沉,愁心重重。 “阿月,你是生了什么病?”阿狸问。 洛汐月不知该怎么启口,于是敷衍道:“我没有生病,我就是最近修炼得太累了,休息些日子就好了。” 她说完抬手挥动,施出了玄冰暴雪。 大雪顷刻间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小院之中。 “阿狸哥哥,我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洛汐月眯着笑眼问阿狸。 感受到洛汐月的玄冰之力已达通神境月界,阿狸惊讶不已,因为他刚与洛汐月相识时她还不会丝毫灵力,点头大赞道:“没想到阿月竟有如此修炼天资,真是天赋异禀!” 洛汐月也笑着自夸,“阿狸哥哥此言差矣,妹妹我可不只是天赋异禀,更有勤勤恳恳、孜孜不倦呢!” “哈哈!”阿狸大笑,也放下了心,却又忍不住责备道:“你有哥哥我护着,这么拼命做什么,真是傻。” “尽我所能,保护我在乎之人!”洛汐月笑道。 她此时全身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而笑容就如这纷扬的飞雪一般,清灵而纯透…… 之后,阿狸在博芒府小住了一段时日陪伴洛汐月,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一起穿梭在天都城的大街小巷,一起吃喝玩闹,一起赏花赏月游船游江,温馨而又美好。 轩辕律羽与阿狸相约了冬时一起去蛮荒探寻暗川,之后,待阿狸离去,他立即启程,带着洛汐月赶往了北际…… 第196章 席道易,你个叛贼 东邱。 沉池居中,纪寒天与孟凉正站在寒潭前的小道。 “师父,假面他启赋了第二元神,拥有的也该是玄冰与傀器两个元神,并非是幽暗,为何他能用幽暗法器施出幽暗灵力呢?”孟凉望着手杖疑惑道。 “因为假面是靠着这手杖施出的幽暗灵力。”纪寒天说着凝聚起一道灵力在掌心,伸手向着手杖打去。 手杖立即从寒石上飞起,悬浮在了空中,杖上的骷髅口中更是腾出了一丝黑烟,漫延起一个幽暗结界抵挡住了纪寒天的攻击。 “这骷髅之中竟然蕴藏着幽暗灵力!”孟凉顿感不可思议。 “手杖上的骷髅绝非凡物,不仅仅只是蕴藏了幽暗灵力,更有一股神秘之力藏于其中。”纪寒天说着收起了灵力。 随着灵力隐去,骷髅口中的烟丝消失,幽暗结界即刻消散。 “神秘之力?”孟凉不解。 “对,一股我驾驭不了的神秘之力。”纪寒天以灵力将手杖放回了寒石,又使寒石沉入了潭底。 他转身面向孟凉,又道:“孟凉,阿狸是幽暗元神,祖上又是幽暗虞族,他也许知道这手杖上的骷髅究竟是何物。” “好,那我即刻传讯南疆,问问阿狸公子是否知晓。”孟凉拂手作揖,快速离开了沉池居。 “骷髅手杖是幽暗之物,却是从假面手中而来。假面当初屠尽了幽暗虞族,难道仅仅是为了融面一事吗?会不会与这手杖有关?”纪寒天独站在寒潭边,望着深幽的潭水陷入了沉思…… 天苑浮山,柳樊音与葵木正在凉亭休憩。 葵木把刚采摘下的两篮明花推到了柳樊音面前,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美人师姐,今日还是杭不凡值守沉池居,所以这明花就交给你喽!” “好。”柳樊音嫣然一笑,欣然答应。 柳樊音如今已经彻底缠上了杭不凡,不管杭不凡在何处,她都要去纠缠一番,一是想要向众人证明自己心仪着杭不凡,二是妄想以自己的美貌与柔情让杭不凡倾心自己。 于是,她打理了一番衣饰发髻,提起明花篮便去找杭不凡了。 “美人师姐与洛汐月一样傻,都放着深爱自己的人不要,简直愚蠢!”葵木望着柳樊音的背影抱怨。 想到洛汐月,葵木又想起了同心花一事,噘着嘴喃念:“洛汐月,你可不要怪我给你食用了同心花浆,你若不背叛夜师兄,那就不必受心痛之苦,你若心痛,那就算我替澜离晴前辈惩罚你了!” 葵木说着站起了身,正义凛然而去…… 柳樊音来到水苑道场,却没有见到杭不凡的影子,只有郑齐山与巴沃两人在此,疑惑地问:“今日不是杭师兄值守沉池居吗,他人呢?” 巴沃与郑齐山怔怔一笑,都没回话,因为杭不凡特意与巴沃作了交换,换到了夜间值守,更交代了他们不能告诉柳樊音。 见两人不语,柳樊音心中不满,但也猜到了几分,她怨怨地放下明花篮,愤愤离去。 巴沃抚着下巴笑道:“也不知柳师妹为何突然就中意了不凡兄,她近日这架势,怕是非不凡兄不嫁了。” “她可不是突然中意的,我很早之前就听闻过了。”郑齐山悠悠地说。 “哈,原来是早有预谋啊。”巴沃笑着拿起了提篮,“如此说来,我们的二师兄这是情缘大开,喜从天降了。” 想到杭不凡天天想着法躲着柳樊音的急躁模样,郑齐山忍不住笑,“非也,对不凡兄而言,这怕是灾祸而不是心喜,我看他近日可是愁得连眉头都变沉了。” “哈哈,那他还不如从了算了。柳师妹美人,杭师兄不凡,他们不是挺相配的嘛!”巴沃一边笑着一边往沉池居而去。 “杭不凡这家伙,怕是放不下他的心中之人。”郑齐山轻语道,悠然间又带着些怅然…… 秋末微寒,凉月早挂。 夜半时分,柳樊音悄悄起身离开了寝楼。她走过云海瀑布,穿过千机道场,向着水苑而去。 此时的她满脸焦灼,更心乱如麻。 就寝前,柳樊音忽然收到了席道易的雪莺,让她在亥时去水苑小道会合。 她不知席道易要做什么,可是她有把柄被他捏在手中,不管什么都只能屈从,所以才急急赶来赴约。 刚至小道,柳樊音便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道边的林中。 “席道易,你让我深夜来此,究竟要做什么?”柳樊音轻声询问。 身影微微一动,却没有回应,继而快走了几步,消失在了林间。 柳樊音急忙跟入了林中,环顾了一圈后又问:“席道易,你到底要做什么?” “今夜只有杭不凡一人值守,是天赐良机,我自然是要去做一件大事。若是事成,我就能离开千机谷,而你也能如愿嫁给杭不凡。”席道易的声音洋洋地响起。 柳樊音听闻心头一振,忙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席道易从一棵树后出现,快步走到了柳樊音面前。 他阴笑着脸,伸手递给了柳樊音一包东西,然后向她告知了自己的计划。 沉池居外,杭不凡正站于大门一侧打量着手中的寒剑,轻语道:“月儿,新剑陪我,旧剑伴你,希望你能用它保护好自己。” 过了片刻,道场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杭不凡立刻上前查看,见柳樊音捧着一包东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柳师妹?你…你怎么又来了?”杭不凡无奈极了。 他近日被柳樊音滋扰得十分头疼,甚至到了反感闹心的地步。 可偏偏还有不少师弟起哄,说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劝他赶紧接受美艳娇丽的美人师姐。让他又气又恼,有苦难言。 他今日特意与巴沃换了岗,换到了夜间值守,就是想要避开柳樊音,没想到柳樊音还是寻来了。 “樊音惦念杭师兄,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柳樊音笑应道、。 眼见逃不掉,杭不凡索性直言拒绝,“柳师妹,我对你无心也无意,往后还请不要惦记我,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杭师兄,樊音就这么不入你眼吗?”柳樊音幽怨地说。 杭不凡不想与柳樊音纠缠,劝诫道:“夜深了,师妹还是快回去就寝。” “杭师兄,其实我来是想给你送糕点的。”柳樊音提起手中一包糕点递到了杭不凡面前,“这是我托人从木居城带回的糕点,你值守辛苦,一定饿了,快尝一尝。” 杭不凡很干脆地拒绝,“谢师妹好意,但我吃不下,师妹还是带回去。” 柳樊音眼中怨色加重,哀声地问:“杭师兄这是看不上我,所以连着我赠的糕点都要嫌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杭不凡无奈地解释。 柳樊音气鼓鼓地解开了糕点外的油纸,又将糕点递到了杭不凡面前,说道:“那师兄不如食用几个,证明你真的没有嫌弃之意。” “这…好…”杭不凡想尽快打发走柳樊音,于是立即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口中,急急嚼了两下吞下了肚,又催促道:“好了,我已经吃好了,你快走!” 柳樊音满意点头,却望着杭不凡不动身。 “我都已经吃了糕点了,你怎么还不走?”杭不凡语气加重,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柳樊音嫣然一笑,“我想陪着杭师兄一起值守。” “…”杭不凡气得语塞,于是不再理会柳樊音,转身走到了沉池居的大门侧,背靠着墙撇头而立。 柳樊音缓步站去了门的另一侧,侧头望着杭不凡,静静等待。 躲在夜色中窥探二人的席道易嘴角上扬,露出了邪恶一笑。 不多久,杭不凡突感一阵困顿,甚至有些昏眩。 他抚着头,努力保持着清醒,却依然抵不过来势汹汹的迷蒙之意,倾身倒在了地上。 席道易见状即刻从夜幕中现身,走到了沉池居门口,对柳樊音道:“你在这守着,不要让人进入沉池居。” “好。”柳樊音不敢不从,点头答应。 待席道易进入居内,她急忙关上了大门,忐忑不安地把守在外。 席道易刚进门,便发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悬停在凉亭之顶,原来是雪翼守护在此。 雪翼有所察觉,侧头望向了席道易。 这时,几道利刺凛凛飞来,从它脖颈贯穿而过。 雪翼来不及张口便无声倒下,从凉亭上重重倾落在了亭后的山石之间。 “难怪今日只有杭不凡一人值守,原来纪寒天这老东西将雪翼也召来了此处,还好我反应及时。”席道易后怕地念叨。 他知道雪翼一旦开口啼鸣,那整个千机谷之人都会醒来,所以才迅速出手。 解决完了雪翼,席道易又继续施出玄冰利刺击向寒潭,他如今元神已达化神境星界,灵力强大,利刺顷刻间便将寒冰击碎了。 紧接着,他趁着沉池还未再次冰封冰面时,以灵力快速操纵起一注潭水落去了潭底。 就在潭面即将再次凝起的一瞬间,手杖从水中飞起,落入了他的手中。 “哈哈,终于得手了!”席道易举手打量着手杖,得意大笑,激动万分。 “席道易,你个叛贼!”随着一声厉喝,沉池居的大门猛然打开。 席道易心头一沉,立即转身而望,见池雨正提着寒剑站在门口。 池雨近来一直在悄悄跟踪席道易,柳樊音来到小道时,林中那个沉默着不做回应的身影便是她。 她藏身夜色林中,听到了席道易的计划,于是一直静候在外,准备将他人赃俱获。 见只有池雨一人,席道易心绪稍稳,但是想到池雨灵力高过于自己,他并不敢掉以轻心。 “你果然与假面是一伙的!”池雨愤怒一声,向着席道易飞身而去。 “哼!”席道易冷哼一声,藏起了手杖于袖袍之中,然后飞身迎战池雨。 两人随即缠斗在了一起,整个沉池居被飞舞的冰冷寒气与寒利的冰刺扰得一片狼藉。 池雨元神已达化神境月界,席道易不是她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被池雨一掌打伤。 席道易无路可退,只能忍着伤痛拼死顽抗。 池雨最后挥掌施出了玄冰暴雪,将席道易困在了一团凛冽的暴雪之中,动弹不得。 “席道易,你勾结假面,祸害师门,罪该万死!”池雨怒声相斥。 “池雨前辈,这是误会,你误会了!”席道易辩解。 “你教唆柳樊音迷晕杭不凡,协助你入沉池居窃取手杖,这一切都是我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有何误会?”池雨厉声地反问。 眼见辩解无用,席道易又开始挣扎,奈何池雨灵力高过他太多,他根本挣脱不了。 他吐出一口鲜血,怨怒道:“娘的,没想到栽到你这老婆子手里了!” 池雨望着席道易,怒气腾腾,“我已经让柳樊音去找寒天师兄了,待师兄过来,他定会好好惩治你这个叛贼!” 池雨话音刚落,一把寒剑忽然从她胸膛穿刺而过,直直飞向了不远处的凉亭,插入了亭柱之上。 鲜血沿着剑刃汇聚在了剑柄,然后滴滴落下。 池雨愣愣转头,见柳樊音正站于门口处,她举着手呼吸急促且浑身颤抖。 “柳樊音,你…”池雨捂着胸口吃惊地望着柳樊音,胸口的衣襟已然鲜红一片。 此前在沉池居外,池雨突然出现,柳樊音见到事发,便恳求池雨放过自己,她哭诉自己是被逼无奈,是席道易以自己被凌辱之事相要挟不得已而为之。 池雨见她可怜,便给了她一个赎罪的机会,让她去通知纪寒天来此捉拿席道易。 柳樊音感恩戴德了一番,匆匆离开了沉池居。 可她心里清楚,席道易若是被抓,自己协助他一事与受辱一事必然都会牵扯出来,而池雨又亲眼见到过她在木群峰受辱之景,见到过她生命中最难堪的一幕。 思虑再三后,柳樊音半路返回,趁着池雨不备进行偷袭,刺杀了她。 “池雨,是你背叛我在先的,你该死!”柳樊音渐渐镇定下来,眼神变得越来越阴厉。 池雨此时无力解释更无力还击,悲怨地望了一眼柳樊音后重重倒在了地上,气息无无。 已经挣脱了束缚的席道易默默地看着一切,他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露出森森一笑…… 第197章 巫骨手杖 桑洲。 轩辕律羽带着洛汐月赶往北际,秋夜寒凉,二人来到了橙意客栈住宿过夜。 “洛姑娘,好久不见了。”掌柜老儿已经熟悉洛汐月,见她前来,立即热情地招呼起来。 当他望见洛汐月身后的轩辕律羽时,又道:“咦,今日怎么又换了一位公子?” “…”洛汐月抿了抿嘴,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回复。 “掌柜的放心,洛姑娘往后都只有我这一位公子了。”轩辕律羽冷着脸接过了话。 “哈哈,是小老儿失言了。”掌柜老儿拍了拍嘴,将二人迎入了厅堂,然后急跑去了后厨准备晚膳。 轩辕律羽皱着眉,闷闷入座。 见轩辕律羽不开心,洛汐月眯起笑眼,甜言道:“羽哥哥,这橙意客栈的内掌柜会做一个特别的菜品千葱汁炒蛋,味道可鲜美了,你要不要尝一尝?” 见洛汐月甜语笑颜,轩辕律羽这才露出了笑意,“好。” “那你等着,我去后厨与内掌柜说一声。”洛汐月说着起身跑向了后厨。 后厨并无内掌柜的身影,只有掌柜老儿一人在不停忙碌。 见洛汐月前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洛姑娘,我家老婆子这些日子闹脾气,不肯下厨,只能由我来掌勺了。你与那位公子可能要晚些才能用膳了。” “没事,老伯您慢慢来好了。”洛汐月安慰他,又恳求道:“掌柜老伯,我来帮你添柴,你等会儿能不能帮我做一个千葱汁炒蛋?” “这…好。”掌柜老儿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洛汐月坐在了灶膛,一边添加着柴火一边看着掌柜老儿忙碌,膛中的炉火红彤彤的,也烘得她全身暖洋洋的。 厅堂中,轩辕律羽正耐着性子等着洛汐月回来,他回想着她心痛发作时的模样,忍不住心愁绵绵。 “奇怪,怎么有连理草的味道?”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轩辕律羽闻声转头,见到一个花发佝背的老妇人正站在厅堂角落。 他猜测老妇人就是洛汐月口中的内掌柜,于是朝她和善一笑。 内掌柜视若无睹,只是皱着眉头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怎么会有连理草的味道呢?奇怪,真是奇怪!” 轩辕律羽仰头细嗅了一番,并没有闻到任何花草之味,倒是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于是不再关注絮絮叨叨的内掌柜,立即起身走向了后厨。 后厨中,洛汐月正坐在灶膛笨手笨脚地添着柴火,脸上由于沾上了不少木炭黑灰,所以变为了一张花脸。 掌柜老儿瞧见了踏步而入的轩辕律羽,立即道:“公子稍等,马上就能用膳了。洛姑娘,你先随公子去厅堂等着。” “好!”洛汐月急忙从灶膛站起了身,她端起了灶台上一盘炒蛋递到了轩辕律羽面前,兴奋地说:“羽哥哥,这个就是千葱汁炒蛋,你闻闻香不香?” “香。”轩辕律羽笑着点头。 洛汐月不知轩辕律羽是在笑自己花脸,以为是炒蛋太香他才高兴,于是端着炒蛋拉着他往厅堂走去,“这炒蛋闻着香,吃起来更香呢,羽哥哥快来尝一尝。” 轩辕律羽随着洛汐月回到了客桌入座,又伸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黑灰,笑颜温柔道:“小月儿都成花脸了。” “只要能博羽哥哥一笑,就算是黑脸也没事!”洛汐月笑眼盈盈地给轩辕律羽递去了一双筷子。 洛汐月的讨好让轩辕律羽很受用,随即伸手接向筷子准备品尝炒蛋。 这时,内掌柜从门外跑到了桌前,她看了一眼洛汐月,又望了一眼轩辕律羽,突然端起了客桌上的炒蛋,用手抓着吃了起来。 洛汐月与轩辕律羽愣住了,两人望着吃得正香的内掌柜,不明白怎么回事。 许久,洛汐月才回神,立即起身把筷子递到了内掌柜面前,提醒道:“婆婆,您慢些吃,小心烫着了。” “谢谢姑娘。”内掌柜笑着接过了筷子,继续大口吃着炒蛋。 此时,掌柜老儿端着两盘菜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扫视了一眼厅堂,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皱起眉头抱怨:“哎,老婆子,你怎么又这样对客人,真是失礼啊!” 内掌柜没有理睬,只顾埋头吃着炒蛋。 “掌柜老伯,内掌柜这是怎么了?”洛汐月小声询问。 “她呀,不许别人吃到千葱汁炒蛋。”掌柜老儿走到客桌前,放下了手中的菜,摇着头颇有些无奈。 “可是上次我与…我来时,内掌柜不是还亲自做了炒蛋招待的吗?为何现在又不让吃了?”洛汐月疑惑地问。 掌柜老儿叹着气道:“哎!自从那次给你与那寒衣公子做了炒蛋后,她就再不许我做这道菜给别的客人了。” 轩辕律羽猜测掌柜老儿口中的寒衣公子是澜离夜,心中喜意瞬消,“不吃便不吃,我也不喜欢吃这个。” 见轩辕律羽又露不满,而掌柜老儿心有无奈,洛汐月急忙圆场,“那我们就不吃炒蛋了,吃其他的就好。” “实在对不住二位了。”掌柜老儿点头致歉,又回去了后厨取菜。 “羽哥哥别急,还有其他好吃的,我随掌柜老伯一起去取。”洛汐月说完对着轩辕律羽眯眼一笑,跟着掌柜老儿跑向了后厨。 轩辕律羽独坐在客桌前,一脸闷闷不乐。 一旁的内掌柜此时吃完了炒蛋,她放下了空盘与筷子,看着洛汐月的背影自语起来:“连理草难解,难解连理之心,却又极其好解,好解分别之情…” 轩辕律羽不解内掌柜的话意,只当她是神智不清便没有理会。 随后,内掌柜絮絮叨叨地离开了,而饭菜也陆陆续续上了桌。 用膳后,洛汐月与轩辕律羽一起回去了客房休息。 两人在各自的房门口望了彼此许久,然后默默道了别,各自入眠…… 南疆。 天气渐寒,虞城各处草木茂盛,然而百花却渐渐开始凋落。 阿狸收到了孟凉的传讯,得知了骷髅手杖之事。 他隐隐记起幼时曾见过一个带着骷髅的手杖,于是匆匆赶到了虞城找虞岳询问。 虞生不忘大门紧闭,虞岳并不在铺中,他每年只在正寒与终盛节两节开张,平日里会去城外狩猎,收集兽皮。 阿狸转换为幽暗元神,召唤出了暗蝠。 随着暗影一掠而过,暗蝠瞬间消失在了虞城上空。 阿狸摇着骨扇不停踱步在小巷中,耐着性子等虞岳回来。 密林中的虞岳很快见到了暗蝠,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带着狩猎到的几张兽皮飞速赶回了城中。 “小公子,何事这么急?”虞岳开启衣铺大门,带着阿狸走入了其中,又甩下肩上的兽皮扔在了墙角。 “岳大哥,我们虞族是否有过一个骷髅手杖?”阿狸急问。 “骷髅手杖…”虞岳沉眉思索起来,“我族之人使用的都是手杖,但都是寻常手杖,并没有什么骷髅手杖…” 阿狸也努力思索着,“可我总觉得自己曾经见过一个骷髅手杖,但又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了。” “骷髅…骷髅…”虞岳眉头一展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关上了衣铺的大门,对阿狸道:“小公子快随我去后铺!” 阿狸见状知道手杖已有眉目,立即相随而行。 二人来到了后铺的制作坊,虞岳急急敲开了墙上的暗门,带着阿狸一起走入了密室。 密室中很暗,看不清任何。 阿狸挥手一甩,骨扇闪着红光飞悬而起,将整个密室照成了一片亮红。 密室不大而且很空旷,只有正中立着一个大大的案几,案几上立满了木牌。 阿狸定神一望,发现那些木牌都是当年虞族被屠众人的灵位,其中一个牌位崭新,正是虞猕之位。 他悲从心起,随即正身而立,向着所有的牌位深深一拜。 虞岳亦对案深拜,然后走到了案几后,从牌位后取出了一个十分古老的木匣,递到了阿狸面前,“公子,你看看这匣子。” 阿狸接过木匣,发现匣上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 那些文字似在闪着幽光,但他却看不懂是何意。 他打开木匣,又发现木匣是由一整块古木雕刻,匣中的内壁被缕空,形状看起来像是一个拳头与手杖的结合之物。 虞岳开口道:“当年虞府还没遭难时,这匣子就与虞族仙辈的牌位一起供奉在正堂,除了虞老城主外无人可以触碰,我也不知其中所放何物。小公子今日提到骷髅手杖,我才觉得这匣中被雕空处极像是骷髅与手杖相合的模样。” “木匣、正堂、牌位、外祖父…”听了虞岳一番话,阿狸的记忆渐渐清晰,“我想起来了,这匣中存放的正是骷髅手杖!外祖父曾带我祭拜过一次先祖,我看到过那手杖!” 随着阿狸记忆渐渐清晰,他眼中的怒恨也渐渐浓烈,“而我祭拜先祖的那夜,正是虞族遭遇屠戮的那夜!” “如此说来,是有人见到了骷髅手杖起了贪心,继而起了杀心,才屠了我们虞族,将它据为己有!”虞岳激愤不已,浑身都颤抖起来,“公子,骷髅手杖现在何处?究竟是谁拿走了它?” “手杖现在千机谷,是孟凉从假面手中寻得。”阿狸重重地合上了木匣,“假面果然就是当年那个屠族之人!” “假面!”虞岳震惊了,“当年那个蒙首人是假面?” “正是他!”阿狸很是笃定,带着满腔的仇怒,“假面当年杀害了千机弟子凌风,又让外祖父以融面之技为他换上了凌风的颜面。之后在府中调养时发现了骷髅手杖。他为了融面不被人所知,也为了得到手杖,所以屠杀了我们全族!” “当年我离府捕猎灵兽前,父亲确与我说过有颜面残缺之人上门求治,没想到竟然就是今日的假面!”虞岳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回到当年将这颜面残缺之人碎尸万段。 阿狸更是恨如切骨,手中的木匣也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突然,他感觉指腹一阵刺痛,查看时才发现自己的一根手指被匣子刻纹中的突刺扎破,鲜血直流。 血液沿着刻纹流向了那些古怪的文字,文字被血气浸染,渐渐闪起了幽光,最后竟从木匣上飘起,飞悬在了空中。 而阿狸此时忽然能看懂了那些飞舞的文字,张口念道:“巫骨手杖,蕴含幽暗之力无穷,虞氏血脉,可以此杖驾驭神兽。” “原来这是巫骨手杖,其中蕴含着幽暗之力,难怪假面他不是幽暗元神却能施出幽暗灵力。”阿狸恍然顿悟,心中也更加仇愤。 最初,他以为假面是启赋了傀器元神的幽暗游仙,所以才会与其结盟。后来却得知了假面就是凌风,那便是玄冰元神。 他不明白为何假面能施出三种灵力,此时才知晓假面的第三种灵力竟然来自于虞族的巫骨手杖。 “我现在可算明白虞族祖上为何会传下神兽参差的灵珠了,原来是以这手杖驯化的神兽!”虞岳感叹,又疑惑道:“小公子,既然只有虞氏血脉才能以此杖驾驭神兽,那为何假面他也可以?” “这或许就是他为什么多年后又返回虞城,杀害了阿猕还带走了尸身的原因。”阿狸沉痛地说着,想到阿猕死时的惨状,他痛如摧心剖肝。 “该死的假面!”虞岳亦是痛愤不已,“小公子,我们一定要为阿猕与虞族报仇啊!” “岳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手刃于他,以他的血来祭奠虞族众人的在天之灵!”阿狸望向了案几上密密麻麻的灵位,仇恨之火在胸膛熊熊燃烧,复仇之意在心间奔腾呼啸…… 第198章 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北际。 寒意已经潇潇,玄影阁中的梦影花却繁华如初,甚至比往日更加摇曳飘香。 玄影殿中,青禾正锁眉思虑着洛汐月心痛一事。 钟离慕端着一碗汤药走入了殿中,问道:“师姐,你方才给月儿诊查,可有查出她为何心痛?” “咳咳…”青禾捂着胸口一阵剧咳,平缓后说道:“月儿的元神与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我诊治不出她为何会心痛。” 钟离慕将手中的汤药递给了青禾,“既是心痛,那便是身体有疾,为何会诊查不出呢?” 青禾喝下汤药,轻舒了一口气,回道:“月儿说她只要与轩辕律羽在一起就会心痛,越是亲近心就越痛。这么怪异的症状,我从未有过听闻。” “亲近便会心痛…”钟离慕若有所思,随即猜测道:“难道月儿是中了情毒?” “情毒?”青禾十分惊讶,“既是中毒,那我为何诊查不出?” “情毒名中有毒但其实并不是毒,因为它原本无害。服用情毒者往往是一双,只要两人同心相爱便不会有事,但若背叛情缘,便会化毒发作。”钟离慕解释。 “难不成是澜离夜给月儿下的毒?”青禾心中一急,立即放下了药碗在案几,“那这情毒该如何解除?” “对于情毒我知之甚少,藏书楼中虽有此类毒物的记载,但并无解法,所以当前无解。”钟离慕遗憾地表示。 “如此看来,月儿除了生死劫,还有一个情劫要渡呢。”青禾眉头渐沉,忍不住自责起来,“一定是我妄图逆改月儿的天命,强牵了红线才引发了这情劫,都是我的错啊。” 钟离慕此时也很愁然,叹道:“月儿,轩辕律羽,澜离夜,天命注定了他们会有纠缠,所以这情劫与生死劫,也必定与他们三人的天命相关,我们外人怕是难解。” 青禾叹了口气,祈愿道:“希望月儿可以渡过一切劫难。” 两人随即离开了玄影阁,向着轻风崖而去。 轻风崖上,梦影树下,洛汐月与轩辕律羽静静而立,惺惺相望。 粉糯的梦影花瓣随风撒落在两人的黑发与衣衫,弥漫起一股清幽香气,却也带起一丝淡淡伤愁。 “羽哥哥,姨娘好似也查不出我为何心痛。”洛汐月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梦影花的芬芳。但是此时她的心痛却很重,重得让她脸色苍白。 “不怕,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轩辕律羽轻声安慰,声音柔得像是北际海的轻风,但他的眉头却很重,重得让他愁眉不展。 洛汐月忍着痛,朝着轩辕律羽盈盈一笑,“对,我一定会好起来的,羽哥哥不用担心的。” 轩辕律羽伸手想要拥抱洛汐月,却又立刻收回了手。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心神黯然。 见轩辕律羽感伤,洛汐月立即走到了他的身前,主动靠入了他的怀中。 她强忍着痛依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又故作笑颜,不敢让自己的眉头蹙起一点。但是剧烈的痛楚让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额间也很快密布起一层汗水。 轩辕律羽急忙拉开了洛汐月的手,将她从自己怀中推开,“胡闹,你不要命了!” 洛汐月强作笑颜,“羽哥哥不是也喜欢无理取闹的嘛,那我也闹一下呗。” 轩辕律羽思虑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离开千机谷后才开始心痛的,千机谷一定有人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去千机谷,现在就去!” 说完,他即刻驾御起环刃,带着洛汐月疾驰离去。 待到青禾与钟离慕来到轻风崖时,轻风崖已经人去崖空。 除了弥漫的幽香,吹拂的轻风,就只剩下了落日的余晖…… 东邱。 手杖被盗,池雨被杀,千机谷这几日被初冬的寒冷萧瑟侵占,一片悲凉。 那夜,席道易窃取了手杖欲要离谷逃走,被值守的巴沃与郑齐山二人拦下。 两人见席道易身怀有伤且神色慌张,心觉有异,便让人去琴瑟居通报了大师兄孟凉。 席道易听闻狗急跳墙,立刻对二人动起手来。 他如今元神已经高过郑齐山与巴沃,本能轻松取胜,奈何身负有伤,纠缠了片刻才勉强脱身逃出了谷,逃入了松林之中。 接到通报的孟凉与雨烟匆匆赶至,孟凉立即带人去了松林追逐席道易,雨烟则赶去了沉池居查看。 孟凉来到松林时,席道易已经没有了踪影,甚至连气息都已经消失殆尽。 众人在松林内外仔细探找,却一无所获,只能无奈返回。 而雨烟赶到沉池居时,发现沉池居大门大开,本该值守在此的杭不凡不见踪影,沉池居内一片狼藉。 近处,池雨满身猩红地倒在血泊中,已然没有了气息。 远处,雪翼亦毫无生迹地倒在山石中,一身白羽被湛蓝的血液浸得透湿。 雨烟震惊,担心杭不凡也遇了险,立刻四下找寻,却在居后的树林中发现了两个人影——柳樊音与杭不凡双双躺于林间,一个衣衫不整,一个衣衫凌乱,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雨烟又气又怒,走近两人后才发现他们神情空洞,任凭她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此时,千机殿廊上,纪寒天仰头望天,愁眉悲颜,眼角泪水弥漫。 看到师父如此悲伤,一旁的孟凉自责不已,“师父,是孟凉疏忽,放松了对席道易的监察,才会让骷髅手杖被盗,让池雨前辈与雪翼丢了性命。孟凉难辞其咎,请师父责罚。” “这不是你之过。”纪寒天拂袖轻拭过眼角,皱着眉一脸悲愤,“是席道易这逆徒藏得太深啊!” 孟凉自责依在,说道:“席道易那夜离谷逃去了松林,之后便消失无踪,我带人在林中各处搜寻,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迹。而我这几日在谷外与附近城池都搜寻了一圈,也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不知是藏去了何处。” “他应该已经离开东邱了,想来假面定是早就安排好了接应他的人,所以这手杖怕是也已经落回假面手中了。”纪寒天眉头沉重,眸色忧虑。 孟凉自责难解,“都怪我太大意了…” 纪寒天转身望向孟凉,郑重地说:“孟凉,事已至此,自责无用。如今我们该做的是加强巡防,潜心修炼,因为我们与假面之间,必有一战。” “是!”孟凉郑重作揖,毅然振奋起了心神…… 千机大门处,轩辕律羽带着洛汐月从天而降。 见到洛汐月,值守在此的郑齐山神色复杂,几欲开口却又咽下,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算作招呼,然后让二人入了谷。 洛汐月自踏入谷中,就察觉到了众人的异样。 她以为是自己逃婚一事惹得众人不悦,所以低着头沉默不语,与轩辕律羽一起向着千机大殿走去。 两人刚至千机道场,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而来。 “孟师兄!”洛汐月呼唤。 孟凉闻声一愣,见到是洛汐月与轩辕律羽后,立即加快脚步相迎,惊喜道:“小龙首,月儿,你们怎么来了?” “我今日带月儿来,是有事求教。”轩辕律羽回道。 “好,那我们去千机殿说,师父就在殿中。”孟凉返身带两人往千机殿走去。 “月师妹,等一下!”郑齐山突然跑来了道场,满脸愁容地望着洛汐月,“月师妹,你可否随我去看看不凡兄?” 孟凉本不明白郑齐山为何要让洛汐月去看杭不凡,转念一想后突然心有所悟,于是附和道:“对,月儿去看看不凡。” 洛汐月有些疑惑,便问:“不凡师兄他在哪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在南峰洼洞,你随我去看了就知道了。”郑齐山说着看了一眼轩辕律羽,请示地问:“小龙首,可否让月师妹单独随我前去?” 对帮助自己抢亲的杭不凡,轩辕律羽心有信任更有感激,于是点头:“那月儿去,我随孟凉去找纪谷主了。” “嗯。”洛汐月点点头,随郑齐山赶去了南峰洼洞。 在去洼洞的途中,郑齐山将沉池居之事尽数告知了洛汐月。 洛汐月听闻惊愕万分,更是悲痛不已,她没想到那个勤恳专情的席师兄竟然是假面的同党,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杀害了温慈和蔼的池雨前辈,而且连雪翼也没放过。 而对于杭不凡与柳樊音之事,洛汐月亦是震惊不已,同时也心有疑惑,“就算不凡师兄对美人师姐有意,但他做事向来尽责稳重,应该不会擅离职守。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绝对有蹊跷!”郑齐山十分肯定,“不凡兄他根本就不钟意柳樊音,还花了好些心思躲她纠缠,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清楚之事。他又怎么会为了与柳樊音幽会而擅离职守呢!” 洛汐月点点头,又问:“那天晚上可还有什么异样?” “有!”郑齐山皱起了眉头,“那夜雨烟师姐发现不凡兄与柳樊音时,他们两人就像失了心智一般,对一切都没了反应。直到服下沉池泪才清醒,但是醒来后却记不得发生了何事,很是怪异。” “失了心智…”洛汐月思索着,又猜测:“会不会是席道易为了进沉池居,所以给不凡师兄与美人师姐下了毒?” “这我不知。”郑齐山摇头,一脸怅然,“但是自沉池居一事后,柳樊音对不凡兄愈加死缠烂打。若不是谷中有哀近来不能操办喜事,她怕是要逼着不凡兄立马娶她了!不凡兄本就愧疚痛苦着,如今被她这么一逼,就更躲在洼洞不想离开了。哎,真是愁死我了!” 郑齐山正不停絮叨着,却被一股阴冷的寒气吹得一阵哆嗦 ,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洼洞。 洼洞四季阴冷,如今冬日已至,洞中更是阴寒。 “不凡师兄在这洞中吗?”洛汐月冷得抚起了双臂。 “对,沉池居一事后,不凡兄就把自己封闭在洞中思过,我们谁劝都不肯离开。月师妹,不凡兄他许是愿意听你之言,你替我们好好劝劝他。”郑齐山的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郑师兄放心,我一定尽力相劝。”洛汐月回应他。 “好。”郑齐山点头,神情怅然地离开了。 洛汐月心情沉重地走入洞中,沿着转折的洞壁来到了深处的洞穴。 此处,洞顶裂缝落下几道微光,照在了颓然跪地的杭不凡身上。 洛汐月走近几步,轻声呼唤:“不凡师兄。” 杭不凡闻声惊愣抬头,黯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他缓缓侧过头望向洛汐月,声音激颤:“月儿,你回来了!” “嗯。”洛汐月快步走到了杭不凡的面前,半跪而下。 她望着头发凌乱,沧桑甚多的杭不凡,心中难过不已,劝慰道:“不凡师兄,我已经听郑师兄说了沉池居之事了,你不要太自责了,快起来。” “你都已经知道了…我…”杭不凡哽咽着,泪如泉涌,“月儿,池雨前辈死了,雪翼也丧了命,沉池居中的重要之物也被窃走了。而我…而我却擅离职守…我…我混蛋…我该死…该死啊…” 这几日来,自责愧疚与痛苦茫然一直都在折磨着杭不凡,如今见到自己心中在意之人,他忍不住失声痛泣,甚至扇起了自己巴掌,似在扇着一个无比憎恶之人。 “不凡师兄,你别这样!”洛汐月急忙拉住了杭不凡的手,安慰他,“这其中定有蹊跷,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杭不凡紧紧握住了洛汐月的手臂,流着泪确认:“你相信我?你真的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大家也都相信你!”洛汐月点头肯定。 杭不凡止住了悲泣,却依然一脸颓怅,“可是柳樊音说她纯稚之印已失,非咬定了我与她有过什么,而我明明失了心智,什么都做不了,我实在冤枉…” “不凡师兄,你是我们千机谷的二师兄,可不能这样颓丧不振。”洛汐月望着杭不凡,郑重而又恳切,“你既觉得冤屈,那就应该去查出真相,而不是躲藏于此,妄想以逃避求得解脱。” 杭不凡若有所思,眼中的茫乱渐有消散。 洛汐月看出杭不凡心神渐稳,又继续劝慰他:“还有,席道易他背叛师门,又杀害了池雨前辈与雪翼,罪孽深重,师兄你是仙士,应肩负起责任与当担,所以更要振作起来,为师门除恶才是。” “对,我应该负起责任与担当!”杭不凡眼中茫乱彻底退去,眼神逐渐变得决然。 他扶着洛汐月站起身,诚然地说:“谢谢月儿指点我心中愁结,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会去找出真相,然后做我该做之事。” “嗯!”洛汐月朝着杭不凡露出真切一笑,为他的醒悟而欣喜。 望着洛汐月真挚的笑意,杭不凡也更加坚定了要去面对真相的决心…… 第199章 原来月师妹比师父还得杭师兄之心 东邱。 千机殿中,轩辕律羽听闻了沉池居变故,还有骷髅手杖和澜离夜启赋了第二元神之事。 他思虑了片刻,道:“澜离夜既已启赋了第二元神,那他此前必定在潜心修炼,而假面受了伤,也一定在潜心疗伤,所以沧海近前才会无事。但是前些日子,西陵凤凰城出现异动,城中晶灯被盗,更有傀器游仙出走,我们查寻时发现与假面有关。如此看来的话,假面接下来应该是又要开始行动了。” “假面如今招募了帮手,骷髅手杖又落回了他手,那他就更难对付了。”纪寒天愁虑地表示。 “假面曾妄言覆灭千机,称霸沧海,还妄想攻破混沌,搅乱神境,如此野心勃勃的邪恶之人,我们绝不能让他势力再起!”孟凉说道。 “假面极有可能是逆鳞洞的余孽,应是藏身在暗川之中。我已与阿狸商议了小冬时去蛮荒一探,若是能再次寻得暗川寻到假面与澜离夜,那便即刻一战,我希望千机谷与雷圣门也能一同前去,联手抗敌。”轩辕律羽说道。 纪寒天立即接应:“如此重事,千机谷与雷圣门自然也要参与,我会通知闪炎兄,到时我们一并前去!” “好!”轩辕律羽点头。 随后,轩辕律羽向纪寒天与孟凉说了洛汐月离开千机谷后突患心痛症一事,询问二人是否知晓原因。 但是纪寒天与孟凉都是摇头不知,轩辕律羽再次陷入了怅然之中。 这时,殿外廊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齐齐望向殿门口,见阿狸拿着一个古老的木匣行色匆匆地走进了殿中。 见到轩辕律羽,阿狸一愣,他顾不得寒暄,急急地开口:“纪谷主,你们从假面手中得到的那个手杖现在何处?” “手杖现在怕是已经又回到假面手中了。”纪寒天遗憾地说。 “又落回假面手中了?”阿狸神情惊异,似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逆徒席道易背叛师门投靠假面,几日前杀害了池雨与我的雪翼,窃走了手杖。”纪寒天悲怒地说。 “该死!来晚了一步!”阿狸忍不住粗言愤声。 纪寒天猜测阿狸是知晓手杖之事,忙问:“阿狸公子,那骷髅手杖究竟是何物?” “这手杖名为巫骨手杖,是我们虞族的传承之物。那巫骨中蕴含着无穷的幽暗之力,而我们虞氏族人更能以此杖操控神兽。”阿狸说着打开木匣放在了案几,又将手杖之事与当年阿猕被残害之事向殿中三人说了明白。 “我听闻过巫骨之说。”轩辕律羽开口,思忆道:“传说上古神境中生活着一个游神,名为巫骨。巫骨自神境开辟就开始存在,是神境万物之首。但是洪荒渊远,神境不灭,而巫骨的身体却终究要消亡。为了不让神境之物逃出神境扰乱沧海,巫骨将自己的心气化为了一道封印,封锁了神境对外的通道。之后,他便彻底湮灭了。” 阿狸听闻恍然大悟,感叹:“如此说来,巫骨手杖上的骷髅极有可能是巫骨的身躯所化!” “没想到这手杖竟然是神器,是我们失职没有看护好啊。”纪寒天后悔不已,又对阿狸道:“阿狸公子,千机谷会随你与小龙首一同前往蛮荒探寻暗川,希望到时能为公子寻回手杖。” “好,那我们便一起找假面算一算前仇恩怨!”阿狸两手一握,修长的骨手上青筋尽显。 四人肃然入座,即刻商讨起了寻找暗川与讨伐假面的大计…… 葵木与雨烟从贤明城采购返回,刚至千机大门,便听到郑齐山正在与守门的两个师弟说让洛汐月劝诫杭不凡离开洼洞之事,才知轩辕律羽与洛汐月来了谷。 葵木还在怨恨洛汐月,犹豫着要不要去南峰看看她,甚至是骂上两句。 而雨烟惦记了洛汐月许久,立即将手中的一叠布缎塞给了葵木,向着南峰直奔而去。 雨烟离开后,葵木独自走到了千机道场。 她一手捧着布缎,一手捧着蜜饯,噘着嘴皱着眉头,心烦意乱地念着:“洛汐月,你还回来干嘛!不知道我看见你会不开心吗!哼,别说看见你了,听到你的名字我都已经吃不下东西了!讨厌!” 葵木怨怨念叨着,脚却走不动路了,她不知自己该回去天苑,还是去南峰看看洛汐月,在道场上筹措不定。 最后,她闭上眼转了几个圈,准备随天而定。待到睁眼时,她面向的是天苑之处。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不见,省得我糟心。”葵木撇头望了望南峰,又撇撇嘴落落地回去了天苑。 南峰上,洛汐月与杭不凡正一起穿林而行,向着南峰脚下走去。 杭不凡此时已经回复了心神,才察觉墨洛汐月脸色有异,关切地问:“月儿,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有,只是近来修炼有些累了。”洛汐月笑颜谎言。 “不对!”杭不凡摇摇头,语气变得更加关切起来,“修炼再累,看起来也不会像你这般孱弱,你是不是哪里受了伤?” 洛汐月故作淡然,“我没有受伤,只是近日身体疲累还有些心痛,羽哥哥已经带我去北际找过姨娘诊治了。姨娘说我没事,只要休息些日子就会好的。” 杭不凡虽然不放心,但是听到已有青禾阁主诊治过,也只好放弃了烦言换成了叮嘱:“那你可要多休息,不要累着自己。” “嗯。”洛汐月点点头,随着杭不凡继续往峰下走去。 两人刚至峰脚,就见雨烟正向着他们走来。 雨烟如今已孕有四季,孕肚凸显,身姿虽还灵活,但是已经不如之前那般轻盈了。 “雨烟师姐!”见到雨烟,洛汐月泪眼迷蒙,急步飞奔到了雨烟面前。 “月儿,你总算回来了!”雨烟回应着洛汐月,眼中也是泪气丛生。 两人含着泪牵手相望,彼此心绪万千。 “月儿,你陪雨烟师姐说说话,我先回去洗漱一下。”杭不凡知道雨烟与洛汐月许久未见一定有话要说,也知自己多日未有打理洗漱定是十分脏乱,于是先行离开回去了水苑。 雨烟望着洛汐月苍白的脸颊,心疼道:“月儿,你是受伤了吗?为何脸色这么差?” 洛汐月不想雨烟为自己担心,于是擦去了泪水,装作轻松模样,“师姐放心,我没事,只是有些心痛罢了。” “心痛?”雨烟有些担心,“那你可有找大夫诊治过?” “已经找了姨娘诊查过了,姨娘说我元神与身体都无恙,所以…不打紧的。”洛汐月回她。 雨烟依然不放心,忍不住叮嘱,“但你这模样,可不像不打紧的样子,要不再找几个大夫看一看。” 洛汐月本以为雨烟可能会知晓自己为何心痛,但是听了她的话后心中的希望已然破灭。 她暗暗失落,但又不想雨烟怀着身孕还为自己担心,于是抖擞起精神道:“师姐放心,我真的没事,而且我现在元神已经修炼得很高了,都能与羽哥哥一起对付机关傀儡了呢。” “那就好。”雨烟安下心来,眉头却也跟着沉了下来,“月儿,阿夜他如今已经叛离师门,但你千万不要仇视他。” “师姐放心,夜哥哥虽然已经叛离师门,但是事出有因。而且目前而言他也没有为非作恶,所以我不会仇视他的。”洛汐月说道。 “嗯。”雨烟欣慰点头,“阿夜他定是一时心怒,才会陷入仇恨无法自拔,我们不能放弃他,我们得去救他。若能找到阿夜,月儿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他,让他放下仇恨,不要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洛汐月听闻怅然坦言,“师姐,我也想劝夜哥哥归善,可是我…我不敢见他。他如今一定很恨我…我不想刺激到他…” “可是万一他不恨你,万一他还…他能听得进你的劝呢?”雨烟黯然地恳求着。 “若是如此,我一定尽我所能劝他。”洛汐月允诺。 “好!”雨烟听闻欣喜,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希望。 就在两人聊话间,柳樊音突然出现,她款步走来,满脸笑容,眸色却莫名有些深沉,“月师妹,你怎么来千机谷了?” 柳樊音方才从葵木的碎碎念中听闻了洛汐月来了南峰劝说杭不凡之事,所以匆匆赶来了南峰,因为她不想即将到手的杭不凡因为洛汐月落了空。 “美人师姐。”洛汐月回应柳樊音,“我离谷许久,对谷中同门甚是想念,所以回来看看。” “月师妹一回谷便来了南峰,莫非是特地来见杭师兄的?”柳樊音笑意阴柔,且意味深长,“还望月师妹自重一些才好。” “自重?”洛汐月愣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美人师姐这话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 柳樊音轻抚着鬓发,似笑非笑道:“你本该与澜离夜成亲,却在婚典上公然逃婚,随轩辕小龙首一并离去,闹得沧海大陆人尽皆知,这已是天大的出格之事。如今刚刚回谷,却急不可耐地撇下了轩辕小龙首,独自一人跑去洼洞与杭师兄见面。你说,这是不是不合适?是不是不自重?” “我只是听说了不凡师兄在此封闭思过才来劝慰的,可没有其他意思,而且羽哥哥也是知道此事的。”洛汐月解释。 “呵。”柳樊音冷着脸,神色却很凌厉,“杭师兄在此多日无人可以劝其离开,连师父都愁着没有办法,师妹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而且,我也没说你有其他意思啊,我只是提醒师妹女子应要自重,毕竟杭师兄与我已有肌肤之亲,他往后会是我的夫君!” 洛汐月更愣了,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美人师姐无比陌生。 雨烟此时往前一步挡在了洛汐月身前,不悦道:“樊音,你方才的话可实在有些过分了。月儿只是好心劝诫不凡,与自重与否可扯不上关系。而且沉池居事发那夜你与不凡都失了心智,是不可能发生什么的。” 柳樊音听闻故作委屈,气怨地说:“我与杭师兄那夜都衣衫不整,而且那夜后我纯稚之印消失,怎么可能没有发生什么?师姐你如此说话,岂不是在害我?” 那日,柳樊音杀害了池雨,待席道易带着手杖逃离后,她便将剩下的有毒糕点藏去了千机道场旁的林间草丛。 而后又回到了沉池居,拉扯着中了迷毒而茫然失神的杭不凡来到了居后的树林。 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多想,便解乱了自己与杭不凡的衣衫躺倒在了地上,故作亲密姿势,就是想让来人以为自己与杭不凡之间发生了男女之事。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们那日神智不清,席道易定是推拉着你们前去林中的,极有可能是那会儿才把你们的衣衫弄乱了。而且席道易一直对你有心,他倒是极有可能。”雨烟直言正色,点到为止,随后拉过洛汐月大步离去。 柳樊音怨怨地看了两人一眼,扭头向着峰上走去。 对于柳樊音突如其来的不友善,洛汐月十分怅然,回头张望时发现她正在往峰顶走去,忍不住提醒:“美人师姐,不凡师兄已经不在洼洞了,他已经回去水苑了。” 柳樊音假意地致谢:“原来月师妹比师父还得杭师兄之心,真是有劳月师妹劝慰了!” 见柳樊音如此阴阳怪气,洛汐月无语回应,随雨烟快步离开了。 柳樊音定定地看着洛汐月离开,眉间渐渐沉下,恶狠狠地怨念:“洛汐月,我在木群峰被辱,全是因为为你采摘五角橙花,所以是你害了我!我如今只有杭不凡这唯一的救命草绳,你若是敢蛊惑他,我一定饶不了你!” 柳樊音的眼神越来越阴沉,心底的嫉恨飞速漫延…… 第200章 因为我给她饮下了同心花浆 东邱。 洛汐月随着雨烟走在千机道场,远远望见了道场旁边的树林中出现了葵木的身影。 洛汐月欣喜又激动,想要呼唤却又不敢,因为她想起葵木曾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她怅然止步,不敢继续往前走。 葵木此时也正焦灼不安着,她低着头不停地踱着步,想着若是见到了洛汐月该怎么办,是凶她怨她还是干脆不见为好。 她不停地碎碎念念,心事重重。 雨烟看出了洛汐月的无措也看到了葵木的犹豫,于是拉起洛汐月朝着林中走去,“葵木,月儿回来了!” 葵木闻声抬头,见雨烟与洛汐月正向着自己走来,立即怔定在了当场。 “葵木…”洛汐月小声地招呼葵木。 “洛汐月,你都已经走了,还回来做什么?”葵木转过身昂着头以示心中的不满与不肯原谅。 洛汐月望着葵木的背影,神色怅然,“我只是回来看看。” 葵木却是嗤笑着冷怨,“呵,千机谷有什么好看的,哪有博芒府富丽堂皇啊,可不值得你大老远来一趟。” “葵木,你别这样。”雨烟走到葵木身前,对她使了个眼神。 “我说的是实话嘛!”葵木不依不饶,“千机谷本来就比不过博芒府贵气,就如澜离夜娘子这个名号一样,哪比得过小龙首夫人这个名号响亮啊。” “葵木,你够了,不要再胡言乱语了!”雨烟忍不住呵斥她。 “我才没有胡言乱语呢!是洛汐月始乱终弃才害夜师兄退出了师门,抛弃了我们,都怪她!”葵木指着洛汐月与雨烟争执起来。 雨烟拉下葵木的手,责备道:“葵木,其中之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你什么都不懂!” “我懂!”葵木满脸不服气,斜了一眼洛汐月,怨气冲冲,“夜师兄的万般好我都懂,是有些笨蛋愚昧无知,不懂珍惜!” “你…”雨烟气得语塞。 洛汐月见状,连忙拉过雨烟走到了一边,“师姐,不如你先回去休息,让我自己来与她说。” 雨烟有些犹豫,靠近洛汐月轻声道:“月儿,你与阿夜同入混沌密境,定然早已知晓他娘亲之事,但是这事我们还未对其他人说起,所以葵木她也不知情…” 洛汐月会意,点头回应道:“师姐放心,此事重大,我不会随意提及的。” “嗯。”雨烟点点头,望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葵木,依然有些担心,“这丫头牙尖嘴利的,又一心怪罪于你,一会儿怕是要怨骂于你。” “葵木与夜哥哥感情深厚,对我难免怨恨难消,今日只要她能解气,我随她怨骂无妨。”洛汐月说道。 雨烟知道,洛汐月难得来谷,正是与葵木和解的最好时机,而且若要解开葵木心结,也只能先让她发泄一番气怨,于是点头道:“好,那我先走,你陪她好好说说,早些把心结解了。你与葵木这事一直挂在师姐心头,着实难受。” “嗯。”洛汐月点点头,目送雨烟离去。 雨烟离开后,洛汐月走近了葵木身旁,恳切地开口:“葵木,你想骂我就骂,只要你能解气就好。” “我不仅想骂你,我还想打你呢!”葵木高举一手转向了洛汐月,做出一副要扇下巴掌的模样。 洛汐月闭上眼坦然接受,但她等了许久,巴掌却没有落下。 她睁开眼,见葵木正咬着嘴唇一脸幽怨地瞪着自己。 “葵木,对不起…” “道歉有用吗?你道了歉夜师兄就会回来了吗?他因为你叛离了师门,放弃了整个千机谷,这哪里是你一句抱歉就能挽回的!” “都是我的错…”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夜师兄向来对你好,也愿意听你的话,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办?” “若是见到他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劝他的。” “你不去找他吗?洛汐月,你应该去找夜师兄,你应该把他找回来!只要你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他一定愿意回来千机谷的!” 洛汐月摇摇头,“我不敢…” “你不敢?难道你怕轩辕律羽怪你?”葵木气愤极了,“轩辕律羽与你才相识多久?你就这么放不下他了?” “我与羽哥哥早在百年前就见过了,他还曾救过我的命。”洛汐月说着,心头一暖,心痛忽然加剧,急忙蹲下身紧捂住了胸口。 葵木猜测洛汐月是发作了心痛,气怨道:“哼,叫你喜欢轩辕律羽,活该!” 洛汐月此次心痛发作得尤其剧烈,很快痛得全身无力,倾身倒在了地上 她蜷缩着身子神情痛苦,脸色顷刻间苍白如雪,额间汗如雨下。 葵木这下慌了神,“洛汐月,你不要吓我,你…你是故意装成这样求我原谅的是不是?” “我…”洛汐月想要说话,却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向了耳畔与脖颈,使得面容看起来更加惨白。 葵木这下彻底慌了神,她又惊又怕,呆呆地站在原地没了反应。 “月儿!”轩辕律羽惊呼一声,从道场向着林间飞跑而来。 阿狸紧随其后,孟凉也一并而来。 轩辕律羽知道洛汐月是心痛发作,于是抱起她快速放去了阿狸怀中,“月儿心痛,与我一起便会加重。” “快去沉池居!”孟凉大喊,带着阿狸向沉池居而去。 轩辕律羽忧心忡忡跟在最后,期待着沉池泪能治好洛汐月的心痛。 葵木此时也回了神,急忙跟随同往。 来到沉池居后,孟凉即刻召唤了沉池,取了沉池泪喂给了洛汐月。 可是洛汐月的疼痛并未缓解,她无力地躺在阿狸怀中,痛得几近晕厥。 “为何沉池泪不起效?”轩辕律羽急问。 孟凉皱着眉头,不解道:“沉池泪对元神之伤身体之伤还有中毒皆有疗效,不该如此的。” “如此说来阿月并无受伤,也没有中毒。”阿狸说着伸出两指轻点了一下洛汐月的额间,“阿月,你先睡一会儿。” 洛汐月随即昏睡了过去,轩辕律羽见状立刻跑向了她的身边,他接过她抱在怀中,又轻轻擦去了她脸颊上的血迹,悲切犹泣。 葵木远站在门口看着一切,心中又怕又急,担心洛汐月如此下去会因为心痛丧命。 可她不知该如何解除同心花毒,又害怕轩辕律羽与阿狸知道后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并不敢站出说明,只是拽着衣襟怅然无措着。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客间,洛汐月躺于床榻虚弱而眠。 轩辕律羽坐于床头,心思忧虑,阿狸站于床边,面色深重。 “阿月这心痛好似与我的心痛有几分相似。”阿狸开口。 “你?”轩辕律羽不解抬头。 “启赋第二元神者可以心中有情,但却不得有情欲之念,否则心痛如万箭穿心。但是阿月她似乎是连喜欢都不能有。”阿狸解释。 “万箭穿心…”轩辕律羽紧握着洛汐月的手,问:“那这心痛该如何医治?” 阿狸眉头一沉,语气黯然,“我的心痛无治,阿月的…我不知晓…” 轩辕律羽心感绝望,无奈地闭上了眼。 “也许你与月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阿狸心疼地望着洛汐月,对轩辕律羽道:“轩辕律羽,为了阿月,你应该放手。” 说完,他心疼地望了一眼洛汐月,然后轻步离去,留下轩辕律羽一人独守在床榻前。 轩辕律羽拉着洛汐月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流着泪轻语:“月儿,若是可以,我愿意替你遭受一切疾苦与折磨…” 窗外夜色朦胧,却有些悲凉萧瑟。 不多久,一阵轻悄的脚步声响起。 轩辕律羽察觉后迅速擦去眼泪站起了身,“谁,出来!” “是…是我…”葵木出现在了门外。 “月儿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你等她醒了再来。”轩辕律羽说着欲要伸手关门。 “啪!”葵木一脚跨进房中挡下了门。 轩辕律羽扫了一眼葵木,“你要做什么?” “我有事找你…”葵木摆弄着两手,看起来有些不安。 “何事,说。”轩辕律羽松手打开了门。 葵木进门,朝着床榻上的洛汐月望了许久,最后咬咬牙开了口:“轩辕律羽,你离开洛汐月!” “我不会离开她的。” “她的心痛已经如此,你这样会害死她的!” “我会找大夫治好她的心痛。” “她这心痛连沉池泪都治不好,你去哪里找大夫给她医治?” “沧海这么大,定然有大夫能医!” “能治洛汐月的大夫只有你,她只有离开了你,不再爱你了才会好起来,要不然她就会死的!” “你什么意思?”轩辕律羽沉眉肃然,质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葵木紧拽着自己的衣摆,慌乱不已。 “说!”轩辕律羽沉沉一声,眼神瞬间凶厉起来。 “洛汐月心痛是因为…因为我给她饮下了同心花浆。” “你给她下了毒?”轩辕律羽眼中蓦然腾起了一阵怒焰。 “我没有下毒,同心花并没有毒,洛汐月若是中了毒,沉池泪是能够化解的。” “那同心花到底是什么?” “同心花是仙草之花,生来就是一对,能够做成羹汤食用,同饮者此生只能同心同爱,再不能移情别恋,要不然就会遭受心痛折磨,愈演愈烈。因为与洛汐月同饮之人不是你,她与你在一起就算是背叛,所以才会心痛…” 轩辕律羽愕然失神,继而双拳紧握,沉声地问:“那与她同饮之人是谁?” “甜春前日,师父设宴招待宾客,我用同心花做了羹汤,给洛汐月与…与夜师兄饮下了…”葵木颤颤地回复。 “澜离夜!”轩辕律羽心中轰然一声,似有什么被摧毁了一般…… 三日后,细雨蒙蒙,天气也愈加阴冷,多了一分冬日的寒瑟。 洛汐月在心痛中睁开眼,见雨烟正守在自己床前。 “月儿醒了。”雨烟笑颜欢喜,急忙扶洛汐月坐起了身,“师姐给你熬了粥,来,我扶你起来吃一些。” 洛汐月四望了一圈,问:“羽哥哥呢?” “小龙首他已经离开了。”雨烟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眸中还多了几分忧色。 “离开?”洛汐月有些急愣,“羽哥哥去哪里了?” 雨烟拿起了案几上的清粥坐到了床榻,故作淡然道:“今日小冬,千机谷、博芒府、狼玛宗还有雷圣门一起相约去了蛮荒探查,所以小龙首与师父他们都去了西遗。” “今日已是小冬?那我不是睡了三天吗?”洛汐月有些吃惊。 “嗯,这是轩辕小龙首的主意,他希望你多休息。”雨烟说着将手中的清粥递到了洛汐月面前,“你先吃点东西,这样才会好得更快。” 轩辕律羽不忍洛汐月时时忍受心痛之苦,又怕她舍不得自己离开再犯剧痛,所以故意使她昏睡了三日。 洛汐月接过清粥,低头吃了两口,忽然抬头问:“师姐,四大派前去西遗探查暗川,是不是要剿伐假面?” “嗯。”雨烟点头,眼中忧色更重,“假面如今已有再现沧海的势头,所以四派才会联合一起,准备趁早出击。” “那夜哥哥怎么办,他不是与假面结盟了吗?”洛汐月忧虑道。 “哎,希望阿夜不要插手假面与四派之间的恩怨才好。”雨烟叹着气皱起了眉头,“阿夜他与千机谷之间是私怨,即使与师父动了手,也与其他三派无关。但他若是插手了假面之事,那便是与所有门派为敌,往后这沧海就再也容不下他了。” 一直以来,雨烟都期盼着洛汐月可以去找澜离夜然后劝他归来,如今四派前去蛮荒寻找假面正有时机,可是洛汐月却心痛发作身体虚弱,不能前往。 于是,雨烟便思虑着自己随师父同去,但却被纪寒天拒绝。 一是因为此行极有可能一战,而她身怀有孕,不便参与。 二是纪寒天知道澜离夜心意坚定,他认定之事,不是随意就能劝动。雨烟当初在雪域时已经有过劝慰,如今再劝也只是徒劳。 所以雨烟才没有一起随往,此时的她看似淡愁,实则心如火灼。 洛汐月此时也是愁虑无比,暗暗地祈愿:“夜哥哥,你可千万不要做出错举。你我虽已情断,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一切安好,清朗如初…” 窗外,冷风瑟瑟,细雨沙沙打在青树叶上,又顺着叶尖滴滴落下,似在忧声哭泣一般…… 第201章 席道易还有帮凶 东邱。 细雨落了一天,昏时依旧还在下着,千机谷到处都是一片湿凉与冷瑟。 洛汐月站于窗台,静静望着窗外被雨水打得透亮的青树,思虑着四派前去蛮荒之事,愁虑地惦念着澜离夜。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洛汐月回头,见到杭不凡正站于门口。 杭不凡白衣束发,整洁利落,已然回到了从前的温雅模样。 他笑意温雅地走入房中,关切地问:“月儿心痛可好些了?” 洛汐月忧虑了一日澜离夜,因而没有在意心痛之事,听了杭不凡的话后,才惊觉自己的心痛在不知不觉中好似缓和了不少,忍不住欣喜道:“嗯,好似好多了。” “那就好。”杭不凡点点头。 他亦是看出洛汐月脸色比前两日昏睡时好了许多,心情也是大好,便打趣地说:“你呀,许是住惯了千机谷,不服西陵的水土才会身体不适。只要在千机谷住几日,定能速速好转。” “那就借不凡师兄吉言了。”洛汐月笑颜欢喜,赤羽袍的艳红也将她的脸颊映衬得俏丽十足。 柳樊音此时突然现身,满脸不悦地走入了房中,语气冷冷道:“月师妹对杭师兄果真不一般呢,自师妹你回谷,对我们所有人都冰冷平淡,还故作孱弱之相,唯独对杭师兄是笑脸盈盈,这会儿可是连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呢!” 洛汐月不知该怎么解释,也不想与倍感陌生的柳樊音解释,便沉默着不语。 杭不凡听出柳樊音的讽意,当即斥道:“柳樊音,你在胡说什么!月儿本就得了心痛之症,今日才稍有好转。” 柳樊音不服气地反驳:“沉池泪能疗愈万疾,她那日明明已经服用,却还故作不适,昏睡至今,这显然是在假装!” 杭不凡有些恼了,语气也愈加怒厉起来:“柳樊音,你不要在此胡言乱语了,着实叫人添堵!” “我添堵?心堵的人可是我!”柳樊音也提高了嗓门,盯着杭不凡满脸幽怨地说:“杭不凡,你既已离开洼洞,为何不去天苑找我?沉池居一事后我名声有辱,你不该去抚慰我一下吗?你怎么这么…” “你住口!”杭不凡几乎是吼着打断了柳樊音,继而又歉意地看了一眼洛汐月,然后拉着柳樊音走出了房外,关上了房门。 “月儿身体不适,你别在这里吵闹!”他压低声音警告了一句,而后转身就离开了。 柳樊音气得直跺脚,急忙跟在了他身后一并而去,直至谷林之间。 杭不凡冒着雨疾走着,柳樊音便淋着雨跟在后头,朝他喊:“杭不凡,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杭不凡突然止步,又猛然回头,质问她:“我与你同门百年,向来都是平淡而处,但你近日却莫名纠缠于我,你自己不觉得突然吗?” 柳樊音:“情缘不就是一触即发之事吗?而且我很早之前就心仪你了!” 杭不凡:“可我对你无心也无意,我们之间不可能凭你一厢情愿。” 柳樊音:“就算你对我没有心意,可是沉池居事发那日,我们两…” 杭不凡:“那日你我皆无意识,根本不可能发生任何事!” 柳樊音:“可我的纯稚之印那夜后便消失了,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何事!” 杭不凡:“那你应该去找席道易,而不是缠着我不放!” 柳樊音:“雨烟师姐发现我们时,我是与你在一起的,所以肯定就是你!” 杭不凡:“你实在胡搅蛮缠!再说了,那夜我是在沉池居值守,席道易是去沉池居偷窃,可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柳樊音:“你都说了我两皆无意识,我又怎会知晓。许是…席道易将我带去的。” 杭不凡:“我今日已经问过葵木,她说你那夜早就就寝,席道易不可能去天苑寝房把你带到沉池居。” 柳樊音:“我想起来了,那日是自己去的沉池居,因为我很想见你。白日时我去沉池居找过你,可你不在,所以我才在夜间去找你的…” 杭不凡听闻眼眸一沉,突然问:“我服下沉池泪醒来后又是头痛欲裂,又是晕晕欲吐,时至今日还十分不适,那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根本就记不清,你怎么还会记得?” 柳樊音解释:“我…那日我醒来时,也是头痛至极,几欲作呕,不过我这两日已经好了许多,所以才突然想起了白日之事。” “呵,柳樊音,那日我醒来除了失忆并无任何不适,你根本就没有失忆,你在说谎!”杭不凡紧盯着柳樊音,牙根咬得发紧。 然而柳樊音却是咄咄逼人:“我就是失忆了,我就是头痛不适,谁知道是不是你在撒谎!说不准就是你要了我的清白,而后不想认账就故作失忆!” “你…”杭不凡一时间气得语塞。 柳樊音嘴硬地质问:“杭不凡,你是不是因为洛汐月才要拒绝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与月儿的事与你无关!还有,我不许你再去打扰她!”杭不凡厉声撇下一句,而后凌空一跃,消失在了细雨夜色之中。 柳樊音望着幽深的夜空,怨愤地沉吼:“洛汐月,为什么又是她!我柳樊音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她!她害我失了清白,害我没了心爱,难道现在还要与我争抢唯一的冀望吗!” 夜色愈深,细雨愈密,柳樊音迎着细雨而行,眼色愈阴,心恨愈重…… 几日后雨止,烈阳高挂,却依然冷瑟无比。 清清大早,千机道场上,孟凉带领着天苑与水苑的弟子们修炼着灵力。 葵木与灵乐站在最角落处,偷偷向着道场边的林子靠近,然后趁着孟凉不注意刷一下跑进了林中。 葵木小声地说:“灵乐,我们快找兰若叶。” 灵乐同样小声地回复:“葵木,现在已经入冬了,怕是不好找兰若叶了。” 葵木听闻,神色幽怨了下来,道:“谁知道这兰若叶草笼放久了会发黄呀,现在都快要看不清小萤蝶的光了。” 她对洛汐月依然心有怨愤,但也因为洛汐月心痛一事十分不安。 所以便想着把萤蝶送给洛汐月,以解心中愧疚。 没想到草笼时久发黄,遮挡住了萤蝶的光芒,所以她才想要再重新编制一个草笼给萤蝶安家,然后再送去给洛汐月。 “别急,我们好好找找,说不定还有呢。”灵乐安慰道。 他埋首在各处草丛间寻找着,又问:“葵木,不是说萤蝶只能存活半季吗,为何它到现在都活着?” “定是因为我照顾得好呗!”葵木洋得意地拍着胸脯,又催促:“好了,快找兰若叶,别废话了。” 此时,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 葵木回头,发现孟凉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霎时慌乱起来,起身道:“孟…孟师兄…” 孟凉神色肃然,字字严厉地说:“葵木,四派重首已经去了西遗探查暗川,若是能寻得,那就会即刻开战。如此时刻,你不好好修炼灵力还有心思玩闹?” 葵木看出孟凉的肃厉,不敢胡闹,只能乖乖低头认错:“孟师兄,我错了…” 孟凉问她:“灵乐呢?” 葵木转身望向林中,大喊:“灵乐,别找了,快出来,大师兄来了!” 然而,林中寂静,毫无回应。 “难不成是丢下我跑了?”葵木心里寻思着,继而撩起衣袖向着林中走去,却见灵乐正趴在一堆草丛中一动不动。 她气呼呼地跑到了灵乐身后,又飞起一脚踹到了他的臀股,喊着:“灵乐,别装死,快起来!” 但是地上的灵乐毫无反应。 孟凉察觉异常,快速跑去了灵乐身旁,将他拉出了草丛翻过了面。 只见灵乐睁着两眼呆呆地望着天际,神情木然。 “好你个灵乐,装死不成就装傻是?看我怎么教训你!”葵木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拳头就要去揍灵乐,却被孟凉拦了下来。 “别胡闹,灵乐出事了。”孟凉道。 他快速推开了葵木,而后屏住气息一把拉起灵乐退开了草丛。 看着眼神空洞的灵乐,葵木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心里当即不安起来,问:“孟师兄,灵乐这是怎么了?” 孟凉指着草丛中一堆东西回她:“他应该是中了迷毒。” 葵木望向草丛,见到了一张化开的油纸与一堆有些糊烂的糕点。 她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难道杭不凡与美人师姐失智失忆也是因为中了迷毒?” “对,这糕点中极有可能被下了迷毒,他们应是吃了糕点才失了心智。”孟凉一边说着一边施出了灵力,将那堆糊烂的东西冰封在了寒冰之中。 葵木一听急得要命,立即不停呼唤起了灵乐。 可灵乐只是呆呆傻傻地望着前方,没有半点回应。 雨烟、杭不凡、郑齐山、巴沃与雅尼听到了动静,全都赶来了林中。 见到灵乐的模样,几人都非常诧异,因为此时的灵乐与沉池居变故那日的杭不凡和柳樊音一模一样,于是忙问怎么回事。 孟凉指着草丛中的寒冰向几人解释:“有人将含有迷毒的糕点藏在了林间草丛。这几日下雨,油纸与糕点被淋化,其中的迷毒遇水化为了毒气,弥漫在草丛。灵乐方才埋首在此,所以中毒,失了心智。所以那日不凡与樊音也极有可能是吃了这糕点才中的毒。” 杭不凡听闻后立即道:“我想起来了,就是这糕点搞的鬼!” 他隐隐记起了吃糕点之事,于是闭上眼开始思索。 很快,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个人影,但却想不起那人是谁。 他重重一拍脑门,气愤道:“给我糕点的人明明就在眼前,我却想不起来是谁,真是该死!” 巴沃愤愤地应着:“定是那叛徒席道易!” 雅尼开口道:“不如问问樊音,她说不定也能想起些什么。” 杭不凡本就怀疑柳樊音是在假装,也很想找机会揭穿她,于是立刻跑向了道场找柳樊音。 道场上,作恶心虚的柳樊音根本无心修炼,因为她忘了收回放于草丛中的糕点,所以此时正暗暗观注着林间的动静。 见杭不凡突然从林中走出,又向着自己走来,她立刻露起了笑脸,问:“杭师兄,你们在林中做什么呢?”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杭不凡冷冷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返回了林中。 柳樊音跟在杭不凡身后,暗赌自己没有暴露。 因为仅凭糕点有毒证明不了任何,而且这糕点是席道易的东西,所以她心中虽有些慌,却一点都不乱。 来到林中后,雨烟询问柳樊音是否记得这毒糕点。 柳樊音装模作样地思索了片刻,最后说道:“我记起来了,这糕点是席道易的。” 葵木一听气愤不已,挽着灵乐愤愤道:“果然是席道易这叛徒的东西,把灵乐都害成了这样!” “哎!”柳樊音叹了口气,假意伤感,“席道易杀死了雪翼又杀害了池雨前辈,真是罪该万死!” 看着柳樊音惺惺作态的模样,杭不凡心中的怀疑却是更甚,随即道:“席道易那夜忙着杀人窃手杖逃跑,根本没必要藏匿这些糕点。” 巴沃点头,“说得有理,这里离沉池居可有好些距离,他确实犯不着来此。” 葵木歪着脑袋不解何意,便问:“所以呢?” “所以藏糕点的不是席道易。”雅尼直截了当道地告诉她。 雨烟的神色也变得肃重起来,说道:“所以那日沉池居之事,席道易还有帮凶。” 郑齐山认同地肃起眉,双目炯炯:“所以席道易才能杀死灵力远超自己的池雨前辈。” “所以有人藏起这些糕点是另有目的。”杭不凡说着,便死死地盯向了柳樊音。 柳樊音藏起糕点是因为害怕杭不凡想起吃糕点之事暴露自己,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她强作镇定,直迎着杭不凡的目光,一言不发。 孟凉此时开了口,对众人道:“此事不宜张扬,我们先带灵乐去沉池居解毒,等会儿回去千机殿再议。” 雨烟小声提醒他:“孟师兄,这糕点是有毒之物,还是尽快销毁为好。” “对。”孟凉挥手,将封印着糕点的寒冰快速升到了极高的地方。 随着他一掌击去,冰球即刻化为了一阵白雾,四散消失。 之后,修炼结束,众人散去。 柳樊音借口身体不适回去了天苑。 孟凉则带着林中几人去了沉池居,给灵乐服下了沉池泪。 待灵乐清醒后,一行人又一起来到了千机殿。 殿中,所有人皆面色沉重。 “你们觉得席道易的这个帮凶,会是谁?”孟凉开口问。 “近来谁最反常那便是谁!”郑齐山毫不犹豫地答。 杭不凡立即道:“柳樊音!” 众人一阵怔愣,然后纷纷点头。 雨烟回忆着说:“沉池居出事那日,沉池泪被不凡先行服下,樊音是等了十二时辰后才服用的。期间我去看过她,走到门口时,见她正坐在银镜前,我从镜中看到她神色正常,并无异样。可是当我进去寝房后,发现她又变回了失智的模样。我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如今想来她有可能是在假装。” 雅尼此时也开了口,道:“其实樊音当初与我说的心仪之人并不是杭不凡,但是那日葵木胡乱猜测了杭不凡后,她就好像认定了杭不凡,所以我也觉得她有点奇怪。” 杭不凡又惊又气,忙道:“太好了,果真不是我!” “那是谁?”葵木与灵乐好奇心膨胀,急忙跑到雅尼面前询问。 其他人亦是巴望着雅尼揭晓答案。 雅尼回复众人:“是轩辕律羽。”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郑齐山有些不解,问道:“柳樊音与轩辕小龙首只有过几面之缘,她怎么会心仪小龙首呢?” 葵木想到了什么,大嚷道:“所以,美人师姐当初损坏轩辕律羽交给汐月保管的衣衫,并不是为了撮合夜师兄与汐月,她是为了她自己!” 葵木话音落下,众人愈加震惊。 杭不凡不解地问:“既是柳樊音损毁的衣衫,那月儿为何要承认是她所为?” 葵木挠了挠头,解释:“汐月以为是我做的,她怕轩辕律羽怪罪我,所以就揽下这罪喽。” 雨烟听闻叹了口气,责备道:“葵木,月儿对你如此有心,你往后可不要再抓着逃婚之事没完了。” “虽然黑衫一事本就与我无关,但我还是勉为其难接受她的好意。”葵木撇着嘴,算是妥协。 “还有一事。”雅尼此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樊音自从木居城回谷后,洗浴时都是独来独往。那日与我同寝的丁师妹无意间闯入了她的浴间,被她恶语骂回。丁师妹回来后与我说樊音已无纯稚之印,我以为她是挨骂生怨,有意造谣,所以让她闭口不能胡言。如今想来,或许是真的。” “雅尼,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到今日才说!”杭不凡又喜又气,更是激动,“我可是差点就被她赖上了!” 雅尼有些无奈道:“这种事我怎么开口说啊,就算同为女子,也不该嚼这种舌根啊!” “所以柳樊音的嫌疑最大!”灵乐双手叉腰怒气冲冲,他可不想放过让自己中毒之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找柳师妹问个清楚。若是误会,解开也好,但若是真的,那便是残害同门、背叛师门的大罪!”孟凉肃然正声地决定。 “走!”众人齐齐一声,转身向着千机殿外走去…… 第202章 我是来找你的 东邱。 柳樊音离开千机道场后匆匆赶去了客间找洛汐月,借口对自己之前的不友善致歉,又说自己心绪郁闷难纾,硬要拉着洛汐月一起离谷散心。 洛汐月不知柳樊音用心,考虑到同门一场,曾经关系又很亲密,于是便随着她一起离开了千机谷,来到了木群峰。 此时已近昏时,烈阳斜挂,橙花绽放,昏光与橙景交相呼应,美如诗画。 柳樊音的冰蓝色衣衫迎风扬扬,洛汐月赤红色的长袍随风飘飘,两人站于这诗画之间,静静相望着那一片美丽的橙花林。 洛汐月总觉得柳樊音有些古怪,所以无心赏景,犹豫了片刻后问:“师姐为何突然想要来木群峰散心了?” 柳樊音望着眼前这一片娇艳的花林,想到了那时自己在此受辱的场景,心中恨如刀割。 她咬着牙扬着嘴,笑中带恨道:“五角橙花高贵娇艳,是我最爱之花,所以想带师妹一起来赏赏。” 洛汐月看出柳樊音眼中藏着不悦,关切地问她:“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自然有啊,我这心里头啊,沉得怕是要赶上这木群峰的分量了!”柳樊音黯然道。 “师姐若是有心事,可以与我说说,我愿意为你解忧。”洛汐月望着柳樊音,一脸诚然。 “解忧?哈哈!”柳樊音突然大笑起来,又突然取下了腰间的寒剑直冲向了眼前的花林。 她不断地挥剑舞动,操纵着锋利的冰刃在林间花丛一掠而过,将所有的五角橙花破坏成了残败之相。 碎裂的花叶随着寒厉的冰气乱扬飞舞着,飘扬在木群峰的上空。 洛汐月能看出柳樊音剑气中的愤与恨,但却不知道这是为何。 许久后,柳樊音停下了手,她环望了一圈,确认了整个林间已无一朵完整的五角橙花,才满意地走到了洛汐月面前。 她提剑指着破败的花林,说道:“月师妹,你方才不是说要替我解忧吗?那就帮我把这花林复原!” 洛汐月摊开手掌接下了几片飞落的花叶,惋惜地说:“花林已毁,我无能为力,只有等它自己休养生息了。” “那你说什么替我解忧!”柳樊音愤恨地大喊着,神色带着凶狠,“已经毁坏的东西根本复原不了,就算休养生息了也无用,来年之花,早就不是今日的花了!” 洛汐月被柳樊音突如其来的愤怒与撕心裂肺的喊声吓了一跳,忙问:“师姐,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就如这花,我被毁了…”柳樊音眼中含泪,眼底泛恨。 洛汐月以为柳樊音是因为沉池居那夜的事有心结,忙安慰她:“师姐,杭师兄不是不担当,他只是记不清那日发生之事了,若真的是他,他一定会对你担责的。” “该担责的人是你!”柳樊音又是一声怒吼,随即提剑指向了洛汐月,眼中充斥着憎恶与嫉妒。 “我不明白师姐何意。”洛汐月惊愕地后退了两步。 “我的意思是我心恨难解,只能以你的命来解!”柳樊音说着挥起寒剑施出了玄冰利刃,袭向了洛汐月。 “师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与不凡师兄只是同门并无私情。”洛汐月一边解释一边施出了玄冰障,抵挡下了冰刺的攻击。 柳樊音一愣,才发现洛汐月的灵力已经修炼到了通神境,瞬间惊愕慌乱。 她停下了进攻,故意悲声地说:“你真的没有蛊惑杭师兄?” “没有,我只是劝说了他要查清真相。”洛汐月回道。 “真相…”柳樊音喃喃转身,暗暗从怀中掏出了葵木的那个草笼捏在了手中。 她暗施灵力裂化了草笼,将傀蝶紧握在了掌心,森然一笑道:“其实真相就是…与杭不凡无关,因为那夜我根本就没有失忆!” 柳樊音一字一顿地说着,然后一把捏碎了傀蝶飞快转身撒向了洛汐月。 昏光之中,一把闪烁的光粉穿过玄冰障向着飞散向了洛汐月的眼睛。 随着一阵剧痛传来,洛汐月眼前一片漆黑,她捂着眼睛痛声惊叫起来,而玄冰障随即消失。 “呵,席道易果然没骗我,这小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柳樊音冷笑着,然后举剑狠刺向了洛汐月。 随着殷红的鲜血四散,洛汐月的肩膀被寒剑划开,她立即挥手向着寒剑刺来的方向挥去一掌。 可是柳樊音却快速变动了身形,躲去了别处。 洛汐月忍着痛,努力感应着柳樊音躲在何处,可是峰顶上呼呼的大风却遮盖了柳樊音的脚步声。 柳樊音再次施出了玄冰利刺,无数道冰刺尽数对准了洛汐月,随着她嘴角一扬,双手落下,凌厉的冰刺瞬间都朝着洛汐月刺去。 洛汐月感应到危险,顾不得眼睛与身体的疼痛,快速施出了一个结界防守,可是依然有一道利刺在结界成形前飞入,直直刺穿了她的小腿,鲜血瞬流。 剧烈的疼痛让她倾身跪倒在了地上,她努力维持住结界,才没有让更多的利刺射向自己。 洛汐月以灵力震碎了冰刺,忍痛地质问:“柳樊音,你究竟为何要杀我?” 柳樊音自觉稳操胜券,也不再隐瞒,直言道:“当初,我为了给你布置喜房,特意来了此处采摘五角橙花,却被三个下贱无耻的世人生生糟蹋。后来,世人被我除去,但是萦绕在我心头的耻辱与仇恨却难根除。我好不容易稳下心绪回到谷中,好不容易抓到了杭不凡这根救命草绳,可是他却视我为厌恶,反而对你处处呵护。所以,我要以你之命,解我心头之恨!” 洛汐月:“世人不会灵力,根本不能对你无礼,你怎么可能会被世人侮辱?” 柳樊音:“那是因为有一个模样诡异的黑衣女子在帮着他们,我中了那女子的暗器,无力反抗…” 洛汐月:“模样诡异的黑衣女子…她使用的灵器是不是一条黑绫?” 柳樊音:“你知道她?她是谁?” 洛汐月:“那是假面的手下,你是被假面设计陷害的!” “假面?他为什么要陷害我?”柳樊音惊愣,心中怨愤却也无奈,“若是他害的我,那我不是永远都报不了仇了吗?” “你可以报仇的,假面如今是沧海之敌,我们总有一天会打败他的。”洛汐月踉跄着站起了身,“柳樊音,害你之人不是我,你不该把仇怨发泄在我的身上,你不必对我如此的。往日之事,我可以替你保密,今日之事,我也可以将它当作一场意外,只希望你适可而止,不要因害变恶。” 柳樊音沉着脸思索了片刻,收起寒剑别回了腰间,道:“好,那我们回去,你替我保密,我用沉池泪给你治伤。” 洛汐月眼睛疼痛难忍,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面对心绪难测的柳樊音她心有畏惧,不敢随意撤去结界让其接近。 “怎么,你不信我?”柳樊音冷冷地问。 洛汐月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相信柳樊音,于是收回灵力撤去了结界。 “你眼睛看不见,我来扶你。”柳樊音眼神阴沉,掌心暗暗凝聚起了灵力。 她慢慢走近洛汐月,突然挥掌向着洛汐月打去。 洛汐月被一阵冰雪之力击中,吐出一口鲜血后从峰崖坠落进了一片黑暗。 柳樊音站于峰崖,望着脚下的深不见底,漠然自语道:“洛汐月,池雨背叛过我,我亦不能信你。” 烈阳渐渐隐落,木群峰上只留下了一片破败的狼藉与那阵萧瑟的冷风…… 寒夜瑟瑟,落雨潇潇,冰冷的雨丝透过断裂的藤蔓与稀疏的枝叶打在了洛汐月的脸上。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腰腹处更是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伸手至疼痛处,才知道自己被一根长而尖锐的大刺扎穿了腰腹,此时正仰身倾躺在一截粗大的树枝之上。 她施出灵力击断了尖刺,又咬着牙从刺上移开了自己的身体,继而从树枝上摔落到了一块巨大而冰冷的岩石之上。 此处是峰底,到处都是巨木、藤蔓与石块,蔓延的藤蔓闪着莹莹白光,驱赶着黑暗,将这里变为了一片透亮。 可是洛汐月什么都看不见,所幸她从峰崖上摔落时被藤蔓与枝叶接应,又被利刺悬挂在了树枝,才没有直坠岩石,才侥幸保住了一命。 伤口处血流潺潺,鲜血在白色的巨岩上顺着石纹四散流开,像极了一朵鲜艳的红花。 洛汐月伸手按住伤口,又在掌心凝聚灵力覆于其上,微微冻结了伤口,才终于止住了血。 她缓缓坐起身,摸索着爬去了那棵救了自己性命的大树。 从岩石到树干这短短的距离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全身的疼痛与眼中的黑暗更让她无比恐惧。 她依着树干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喘着气,以平复着身体的疲惫与心中的不安。 “雨烟师姐,我在木群峰崖下,快来救我。”洛汐月颤抖着召唤了雪莺。 雪莺闪着冰蓝光芒,向着漆黑阴暗的夜空飞去,转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洛汐月忍着痛静静等候着,眼眶因为中了傀蝶的萤毒而泛着红色,苍白的脸颊上流淌着的也早已分不清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 她知道自己体内的月神可以自愈疗伤,于是开始凝神打坐,将所有的灵力汇聚到了额间,欲要打开流光之印释放月神之力。 可是流光之印强大至极,以她的灵力根本无法冲破开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最终,洛汐月精疲力尽,也终于选择了放弃。 她蜷缩着身体无力地侧靠在树干,等待着雪莺带人来救自己。 许久之后,沙沙的雨声越来越小,寒意却愈加浓重,缥缈的寒雾漫延而来,本就怕寒的洛汐月更觉痛得侵心,冷得蚀骨。 她环抱双膝无助地流着泪,此时此刻,她好想轩辕律羽可以在自己身边,好想藏去他温暖的怀中。 随着她的思念越来越深,心痛也开始逐渐加剧,可她却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含着泪痛彻心扉。 一个轻盈的落地声响起,洛汐月收起心绪侧耳探听,听到了一阵鞋履踩在地面带起水滴的湿漉声响。 她感觉到来人正向着自己靠近,心中有些期待更有些不安,轻声地问:“雨烟师姐,是你吗?” 来人没有回应,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洛汐月愈加心慌,因为她已经感应到来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想要抚着树干站起身,却被全身的疼痛制止,只能小心地向后挪了挪身子,躲到了树干之后,再次询问:“你是谁?” 来人依旧没有回应,但是呼吸声却好似沉重起来。 洛汐月也紧张得呼吸急促,她暗暗在掌心凝聚起灵力,准备着随时做出防卫。 “轩辕律羽就是这么保护你的吗?”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 洛汐月惊愣了,因为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愣在了原地,眼中瞬间泪水弥漫,各种心绪汇聚,百味杂陈,一时间竟失了语。 站在洛汐月面前的正是消失许久的澜离夜,此时的他依然穿着那件橙色的喜袍,眼神冷峻而又酷厉。 雪白的银发用银龙发簪高高束起,闪着烁烁寒光,曾经的那份潇洒不羁在他身上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凛凛盛威,锋芒逼人。 “怎么,已经不认得我了?”澜离夜压抑着心绪,声音却带着怨怒,还夹杂着心疼。 “夜哥哥…”洛汐月颤颤一声,身体却愈加向着树后退去。 一声夜哥哥攻破了澜离夜的冷峻,眼泪一瞬间淌下。 他看出洛汐月眼睛失明,所以放肆流起泪来,泪水倾盆,但却无声。 四周很安静,除了沙沙的雨声就是呼呼的风声,还有就是洛汐月的呼吸声。 她在一片黑暗中不知所措,也不知澜离夜是不是还在自己面前。 许久后,才鼓起勇气轻问:“夜哥哥,你还在吗?” 澜离夜擦去泪水向前一步,半跪在了洛汐月面前,回应:“在。” 洛汐月感觉到澜离夜的呼吸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心痛瞬间缓下了许多。 她犹豫了片刻,问:“夜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澜离夜:“我是来找你的。” 洛汐月:“找我?” 澜离夜:“我有东西在你这里未取回,所以要来找你。” 洛汐月:“是银坠步摇吗?甜春那日我留在晴雨楼了,等会儿雨烟师姐来了,我可以让她帮忙取给你。” 澜离夜:“不是银坠步摇。” 洛汐月:“那是什么?” 澜离夜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后问道:“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洛汐月:“是…我自己摔的…” 澜离夜:“你肩上的是剑伤,腿上的是冰刺伤,还有玄冰之力造成的内伤,这也能摔出来?” 洛汐月:“就是我自己摔的。” 澜离夜再次沉默。 洛汐月眼中忽然现出了一抹笑,说道:“夜哥哥,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澜离夜心中一动,亦是从眼底浮起了一丝笑。 “你若与假面在一起,那就糟了。”洛汐月紧接着说。 她想到了四派去了西遗找假面之事,如今澜离夜在这里,那就表示他能与四派避免冲突了,所以有些庆幸。 澜离夜才明白洛汐月的话意,眼中笑意瞬间退去,冷冷地发犟:“我就要与假面在一起。” 洛汐月劝他:“夜哥哥,假面是恶人,而你心善,你不该与他在一起的。” 澜离夜反问:“呵,我怎么不知道我心善?” 洛汐月:“你早已听假面说了娘亲被师祖杀害一事,可你念及师祖与千机谷的养育之恩,所以并无报复之意,而是去了雪域掩埋自己,想要解脱掉那些过往。后来,我们入了混沌,混沌之力将你娘亲被害之景再现,刺激得你生出心魔,还险些化作了邪魔。但是从混沌出来后,你还是没有生出报复之心,所以夜哥哥你拥有的是善心。” “那是因为有你。”澜离夜蹙着眉头,心沉得如有万石,近来积蕴的冷厉与戾气却似有瓦解。 “夜哥哥,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真的很对不起…”洛汐月眼眶红肿,眼睛失明,但是眼眸却依旧明亮似有星河,星河闪耀中流露出的也是万般真切。 “若我归善,你愿意离开轩辕律羽跟我在一起吗?”澜离夜望着她的眼睛,亦是万般恳切。 洛汐月摇头,“我已经伤害了你,不能再伤羽哥哥了。” 澜离夜失望地闭上了眼,深叹了一口气。 待他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得冷厉无比,他快速起身,开口道:“善恶一念,我如今已经非善,往后更会恶过假面。” 洛汐月从澜离夜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戾气,沉默着不语。 澜离夜开口:“跟我走。” 洛汐月:“我不走,我等雨烟师姐来找我。” 澜离夜:“她不会来的。” 洛汐月:“我已经用雪莺给她传讯了。” 澜离夜:“雪莺早就被我截获,要不然你觉得我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洛汐月:“那我再传一次就好。” 洛汐月说着再次召唤出了一只雪莺。 “你传几次,我便杀几次!”随着一道霸道的赭光闪过,雪莺瞬间化为一阵蓝光消散。 “傀器灵力!”洛汐月震惊了,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凶戾的傀器气息正从面前的澜离夜身上腾起。 她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抚着树干惊慌地站起了身,转身摸索着要逃离,却被一双手臂重重搂进了怀中。 “月儿,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凤傲天之子,也是逆鳞洞的新洞主,凤夜!”凤夜靠近洛汐月耳边沉沉一声,继而飞身一跃,带着她消失在了幽光与细雨之中…… 第203章 楚言,你怎么在这里 西遗。 轩辕律羽、阿狸、纪寒天、厉闪炎与云鹰五人经过了十几日的行程后来到了荒漠边境,再往前便是蛮荒。 荒漠与蛮荒之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荒漠苍黄,蛮荒却昏暗,黑沙地,狂风袭,风沙渺渺,暗云涛涛。 五人踏着灵器凌飞半空,放眼俯望着这黑暗广袤的蛮荒,黑天与黑地交缠相连,根本看不到边际。 今日风沙尤其猖獗,不适飞行前进,几人只能漫步前行。 纪寒天知道与席道易和澜离夜极有可能面临一战,心中很是怅然。 想到昔日师徒情深却要走到今日对战的地步,他暗暗感叹了一路。 如今进入了蛮荒境内,他更是愁挂眉头,闷声不语。 厉闪炎看出了纪寒天的心思,便道:“寒天兄,若是遇到了席道易与澜离夜,我们可以不插手。” 纪寒天肃色地说:“席道易背叛师门,杀害师叔,无需顾忌。至于澜离夜,他若只谈师门恩怨,那便由我对决,但他若要维护假面,那便是沧海之敌,你们尽管动手。” “好!”厉闪炎点头,算是替其他几人一起做了回应。 五人继续赶路,很快来到了黑沙丘林。 此处沙烟翻滚,浓云低挂,天与地之间似乎都连到了一起。 纪寒天望着不远处的一片断垣断壁说道:“这里就是当年逆鳞洞的黑沙府了。” “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我来探查暗川。”轩辕律羽说着盘膝坐在了黑沙之上,开始闭凝神探寻。 阿狸四人则走去了断壁处休息。 烈阳与星月本该交替,但是黑沙丘林却不分日夜,只有昏暗与黑暗交替。 “找到了!”时至黑暗后,轩辕律羽猛然站起了身,甩出昤日环刃飞悬,在黑暗中照出了一片敞亮金光。 阿狸四人振奋起身,跟着轩辕律羽一起行走在金光之中,很快来到了一处黑石林。 林中无草无树,有的只是诡异的黑色石柱。 柱子从黑沙中拔地而起,琳琅耸立,诡异至极。 轩辕律羽笃定道:“暗川就在这石林中!” 其余四人听闻即刻做好了准备,骨扇、寒剑、炽烈鞭,纷纷闪起了光芒,蓄势待发。 突然,石林抖动,黑沙扬起,整个地面一阵剧烈摇晃,一条黑色的巨影从沙地缓缓立起,露出了一双阴锐凶戾的龙眼和一张血腥无比的大嘴。 苍龙兽依着石柱盘旋,龙首上须髯飘腾飞舞,气势汹汹。 龙影之后,三个人影隐隐,苗霜挥着一只崭新的机械手臂,带着两个男子赫然现身。 那两个男子如苗霜一般诡异,但是神情更为木然,眼神也更为凶恶。 他们额间漆黑,黑纹遍布,獠牙森森,极其恐怖。 其中一人发白如雪,银发飘逸。 “是傀儡幽冥!”厉闪炎与云鹰齐声惊呼,此前俞尊忘川毒发时也曾是如此模样,他们记忆犹新。 “你们,受死!”随着苗霜手臂一挥,苍龙兽立即大甩龙尾扫向了面前几人。 纪寒天即刻施出玄冰障抵挡隐藏在沙尘中的风刃,然而风刃凛凛,玄冰障很快碎裂。厉闪炎见状立施护盾相助,才终于挡下了风刃。 这时,苗霜身后的两只幽冥飞身而起,向着几人直冲而来。 轩辕律羽立即操纵昤日环刃飞斩向了那两个似人非人之物,阿狸立施炙火暴击,操纵着火球飞袭。 其中一只傀儡幽冥掌心光芒一闪,一个泛着微橙光芒却又遍布着暗黑蛇纹的结界出现。 环刃击在了结界,与结界碰撞出一阵金橙的火光,但是结界纹丝不破。 哪怕火球随后重击,结界也依然没有破损。 轩辕律羽看了一眼凶猛的苍龙兽,对阿狸道:“引他们去沙海!” “好!”阿狸即刻应下。 于是,二人一起对苗霜与幽冥发起了攻击,而后故意逃退,引着三只傀儡离开了石林,去了林外沙海。 傀儡离去,石林中只剩下了苍龙兽。 纪寒天以寒剑带领着凌冽的冰刺凝聚半空,向着苍龙兽直飞射击。 厉闪炎与云鹰也在同一瞬间挥手甩鞭,打出了紫电霹雳呼啸向苍龙兽。 整个黑石林一时间电光闪闪,寒光凛凛。 苍龙兽扭动着身体躲避着冰刺与闪电,庞大的身躯快速游走在石林,将石柱撞断了不少。 厉闪炎感慨:“今日这苍龙兽可比雪岭湖的那只强悍多了!” 纪寒天应道:“它藏身暗川,又是假面所饲,看它的模样,还有变异,定然不凡。” “管它凡不凡,我们非干掉它不可!”云鹰竖起眉毛,再挥鞭子,施出了掣电狂暴。 纪寒天与厉闪炎见状立即以玄冰巨龙与掣电暴击相助,向着苍龙兽再次袭去…… 石林外,沙海中,轩辕律羽与阿狸正对战着苗霜与傀儡幽冥。 白发幽冥龇牙嘶吼,无数道黑色闪电从天而降,朝着阿狸霹雳而下。 轩辕律羽见状立施结界阻挡,闪电不断击打在结界上,如无数缠动撕咬撞击的黑色狂蟒。 “一个掣电,一个虚空,攻防之佳,相协无敌。呵,这个假面还真有一套。”阿狸冷笑一声,挥掌而出,炙火熔炎从天而下,向着两只幽冥落去。 烈炎熊熊,白发幽冥立即停手,而虚空幽冥再施虚空结界,抵挡下了攻击。 这时,又一阵邪恶之气袭来。 阿狸察觉,立即以辉光爆裂抵挡,震开了来袭的幽冥。 第三只出现的是辉光幽冥,他偷袭失败,刚落地便再次向阿狸进攻。 而掣电幽冥与虚空幽冥趁机围击轩辕律羽,与其缠斗去了远处。 “辉光,虚空,还有银发掣电…”阿狸一边应对着攻击一边思索,很快猜到了什么,“难怪楚言与陈士突然没了音讯,原来是与马晟一起被制成了傀儡幽冥!” “既是楚大叔,那便不能下死手了。”阿狸说着以结界暂困住了辉光幽冥。 苗霜此时突然笑意森森地走近了阿狸,招呼着:“公子,好久不见了。” “霜儿,你可真是威风。”阿狸眯起眼睛看她,神色似笑非笑。 苗霜并不知阿狸是在嘲笑她,于是更加傲然地问:“那你可后悔将我送给假面大人了?” “确实后悔了。”阿狸面露悔色,摇了摇骨扇冷厉地说:“我后悔那时没有直接杀了你!” “哼!”苗霜冷哼了一声,木然却又愤恨道:“后悔已晚,现在轮到我来取你性命了!” 她话音刚落,地面突然一阵晃动,三只巨大的傀儡球从地底现身,化为了身躯庞大的机关傀儡降落沙海,将阿狸包围在了正中。 “阿狸,你去死!”随着苗霜一声咒骂,三只机关傀儡各伸出一条机械长臂,举着一柄锋利巨矛,齐齐刺向了阿狸。 阿狸立即以护盾抵挡,但是傀儡攻破术强大,他的护盾即将抵挡不住。 他只能朝轩辕律羽大喊求助:“轩辕律羽,帮我!” 轩辕律羽此时正被幽冥陈士的虚空结界束缚在内,他闻声后抬头看向了阿狸,神色不慌不乱,甚至还露出了隐隐一笑。 阿狸心中一慎,顿生怀疑,但他已经无法顾及,因为护盾已经彻底碎裂。 这时,幽冥陈士突然挣脱了结界束缚,打出了辉光爆裂,将其中一只机关傀儡震得一阵摇晃,挡在了其他两只机械傀儡的巨矛之前。 巨矛落下,重重插进了摇晃的机械身甲中,无法拔出。 阿狸趁机逃跃,打出一柱火焰击向了苗霜。 “今日暂且饶你一命!”苗霜怒喊着躲避,带着三只幽冥遁入了黑沙。 轩辕律羽此时也突然没了踪影…… 石林中,纪寒天、厉闪炎、云鹰已与异变的苍龙兽进行了激烈一战。 此时,苍龙兽正盘旋在一道巨大的石柱上,它的一只龙爪在争斗中被纪寒天的寒剑斩断,龙腹也被厉闪炎与云鹰的掣电击伤,露出了灰色的皮肤与黑色的血脉。 它张着血盆大口,吐纳剧烈,伤口处黑血肆流,将地面上松散的黑沙凝结成了团团黑石。 纪寒天三人这会儿亦是气喘吁吁,与苍龙兽的一番缠斗消耗了他们不少体力,目前只能以防守作休息。 “寒天兄,以我们的体力怕是斗不过这畜生,该如何是好?”厉闪炎喘着粗气道。 “唯有硬战。”纪寒天回道。 云鹰喘得愈加剧烈,说道:“不知轩辕小龙首与阿狸公子如何了。” 纪寒天猜测:“幽冥凶暴,他们定然也是一场恶战。” 就在三人说话之际,苍龙兽忽然立起了身子。 它高仰着头,全身麟甲尽竖,开始了剧烈震颤。 石柱与黑沙也随之颤动起来。 “是灵波震!”纪寒天三人头痛晕眩,只能再次迎战。 纪寒天首当其冲,施出玄冰巨龙与寒剑合为了寒龙巨剑,驰骋着斩向了苍龙兽。 厉闪炎与云鹰紧随其后,两人飞身挥鞭,操纵着紫电霹雳从天而下,向着苍龙兽的脑袋猛击。 苍龙兽快速游离了石柱,沿着石林不停穿梭,翻腾着身子躲避着攻击。 寒龙巨剑与紫电霹雳纷落,扬起了漫天黑沙,苍龙兽趁机埋没在了黑沙之中,消失不见。 石林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诡异。 纪寒天三人谨慎地望着地面,小心地防备着。 “在这里!”随着云鹰一声大喊,三人脚边猛然窜出了一个巨大的兽首,正是苍龙兽的脑袋。 它须髯飘腾,龙嘴大开,向着三人撕咬而来,利爪随着身躯的扭摆凌厉四划,将附近的石柱抓得碎裂而开。 好在纪寒天三人及时飞身远去,才躲开了攻击。 但是苍龙兽却再次没入了沙地隐藏,无影无踪。 一阵金色的气浪突然袭来,整片石林中的黑沙随之澎湃而起,藏于沙中的苍龙兽无处遁形,被随后而来的三束烈焰交缠于身,嘶吼翻腾着滚落到了沙石之上。 阿狸与楚言一起从天而降,携手而战。 纪寒天、厉闪炎与云鹰顿感振奋,立即施出了玄冰暴击与掣电狂暴助攻。 暴厉的冰刺与狂暴的雷电尽数击打在了苍龙兽的身上,整个黑石林霎时被光焰充斥。 渐渐地,动静停止,沙地上的苍龙兽终于没有了气息。 确认了凶兽已彻底死去,所有人松下一口气收起了灵力,集合到了一起。 “楚言,你怎么在这里?”厉闪炎吃惊询问楚言。 “我已经在这里跟久了。”楚言的语气听着有些沉重。 “楚大叔与陈大叔还有那个马晟都被假面制成了傀儡幽冥。方才我与机关傀儡一战遇险,好在楚大叔及时清醒,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已经魂落这黑沙地了。”阿狸心有余悸又满怀感激地解释。 楚言如实地说:“公子言重了,我只是中毒比陈士与马晟晚些,还没有完全异变,才能侥幸清醒。但是我如今性情不稳,你们与我在一起并不安全。” 厉闪炎说道:“楚言兄无需忧心,玄影阁能解忘川之毒。此前小徒俞尊也中毒成了幽冥,就是在玄影阁医治好的。” 楚言听闻欣喜不已,兴奋道:“太好了,那我与陈士还有救!” “对。”云鹰笃定点头,似在给楚言打气。 纪寒天四顾了一眼,问道:“轩辕小龙首呢?” 阿狸眼眸一暗,语气沉沉道:“他不见了。” 纪寒天听得急切,忙问:“难道被幽冥俘虏了?” 阿狸沉默着,没有回应,眼神却深沉的吓人。 突然,一阵热炎从空中传来。 纪寒天抬眼,望见原本墨黑的浓云隐隐露出了一丝火红,立即道:“朱雀来袭,假面现身了!” 众人听闻立即防备。 随着一声长鸣声响,一道火红的身影从浓云间呼啸而出。 朱雀急速舞动双翅,空中现出了一片赤灵剑羽,向着几人飞射而来,炽热的气息已然要将整片石林点燃。 几人各施所能,合力掀起了一股强大的气浪,对抗向剑羽。 但是仍有不少剑羽穿透气浪射向了黑石林。 众人立刻飞去了沙海躲避,留下石林被剑羽侵占。 在一阵爆裂声中,整个黑石林变成了一片火海。 烈火无尽,熊熊燃起,将苍龙兽的尸体燃烧殆尽,也将此处的昏天暗地烧成了一片红亮。 几人落定沙海,望着面前的火焰诧异无比。 “朱雀火真是凶烈,竟能燃烧沙石!”阿狸无比感慨,因为虞族与神兽颇有渊源,只可惜巫骨手杖被假面盗走,要不然能驾驭神兽的便是他了。 此时热浪突然再袭,朱雀吐着烈焰寻来了沙海。 而沙地下也传来了窸窣声响,紧接着沙面涌动,密密麻麻的小傀儡从黑沙中爬出,犹如黑色的浪涛,将众人都困在了沙海。 空中的朱雀则喷出了一道烈焰从天而降。 阿狸一边抵御着朱雀的攻击,一边环顾起了四周,欲要寻出假面。 荒漠之地没有遮掩,极难藏身,他揣度了一番,忽然抬头望向了空中的浓云,而后操纵着骨扇飞驰横扫向了空中。 云中,假面正站于一团黑烟之上挥动着巫骨手杖。 随着一道红光接近,他明白自己已经被发现,立即从云中一跃而下,落身到了远处的石柱。 假面举着手杖,狂笑着咆哮:“让我送你们入黄泉,哈哈!” 随着邪恶的大笑声,空中热炎再起,黑云渐红,漫天剑羽向着沙海如雨而下,浩浩荡荡。 众人被小傀儡纠缠着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望着那片红雨迎面飞来。 “难道我报不了仇了吗?”阿狸望着滚烫的热气越来越近,眼神有些绝望。 此时,他掌心火光骤现,参差兽火焰熊熊地出现在了沙海。 它仰头一声嘶吼,额间飞出一团火焰化为了屏障燃烧半空,将所有的剑雨尽数覆灭,又向着朱雀包围而去。 朱雀属阴火,参差属阳火,二者不相融,被阳火包围的朱雀惨啸一声后落入了石林,燃烧殆尽。 而参差耗了神魄对付朱雀,所以元气大伤,即刻化为红光返回了阿狸掌心。 石林中的烈火瞬熄。 “该死的参差,居然耗费神魄作挡!”假面怒叹,自知没有胜算,立即趁着傀儡拖延之际狼狈逃离。 此时,轩辕律羽满身血迹地现了身,对视了一眼沉眸厉色的阿狸后开始击杀起了机关傀儡。 经过众人一番苦斗,所有的傀儡被破,战斗落幕。 阿狸顾不得一身疲累,快步走向了轩辕律羽。 可不等他发问,轩辕律羽便一脸正色地开了口:“阿狸,此前我追击那妖女与幽冥下了暗川,发现暗川下深渊浩荡,机关重重,我们万不能贸然下达,还是即刻返回。” 阿狸寒眸直盯着他质问:“你是第一个决意要来的,现在就要走了?” 楚言曾被关押在暗川,所以知晓暗川之事,便劝道:“阿狸公子,暗川下确实机关重重,我们如今元气大伤,还是不要冒险下去了。” “假面诡异,许是还藏着其他的神物神兽,我们今日还是别下暗川了。”纪寒天也开了口,因为他与厉闪炎、云鹰已经无力再战。 “好。”阿狸气怨地收起了骨扇,对轩辕律羽冷声地说:“为了阿月,希望小龙首直接返回西陵,不要打扰去我妹妹调养心痛之疾了。” 轩辕律羽沉默了片刻,在阿狸警惕又警告的目光中点下了头。 于是,众人即刻启程离开。 很快,人走萧瑟,留下了满目疮痍…… 第204章 为何澜离夜会变成凤夜 雪域。 极夜之境悬崖上,凌厉的风,刺骨,冰寒的雪,侵心。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洛汐月抱着自己的两臂瑟瑟而立。 风雪将她的长发覆成了冰白,连着她秀丽的眉毛与长长的睫毛一起,甚至还有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都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闪着微微晶光。 凤夜站于她身前,紧盯着她的眼眸,眸中漆黑,映出了他沉重的眉头。 这里是他曾因为仇恨而心死之地,却也是他因为她而新生之地。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她来此寻找自己,那情真意切的呼唤与不顾一切的奔赴。 也正是她把他从雪中挖出,然后拥在了她冰冷但让他觉得无比温暖的怀抱之中。 “月儿,你可还记得你曾在这里拥我入怀?”凤夜神情微颤,继而又张开了双臂,“而今,你只要往前一步,那就是我的怀抱了。” 洛汐月浑身颤抖不止,冷到浑身疼痛,痛如刀割,却毫不犹豫地退后了几步。 凤夜失望地放下手臂,语气也变得冷厉起来,“你宁可冻死在这里,也不愿来我怀中?” “不愿意。”洛汐月语气坚决,失明的眼眸亦是眸色坚决。 她侧过身,不再面对着凤夜说话的方向,语气悲切道:“你是凤傲天的后人,那就是千机谷的仇人,是玄影阁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 “凤傲天杀的人作的恶与我并无关系。” “既然如此,那为何澜离夜会变成凤夜?” “我要为我娘亲报仇!” “可是公西师祖已经死了…” “那我娘亲的仇就不报了吗?” “那你要向谁报?师父吗?雨烟师姐吗?还是孟师兄?巴师兄?葵木?”洛汐月眼中泪水盈盈,泪珠顺着脸颊上的冰莹潸然落下。 凤夜沉默,黯然片刻后,又向着洛汐月走近了几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凝望着她明亮闪闪却黑暗一片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只要你跟我在一起,那我便还是澜离夜。” “曾经以虚假的恩情束缚于我,如今又要以仇怨来逼迫我了吗?”洛汐月很痛苦,却更痛恨。 “虚假的恩情?” “珊绒花海中的救命之恩,难道不是你与假面合谋策划的吗?” “就算珊绒花海之事是我谋划,可是在轻风崖时,我亦是救过你一命,那可不是我谋划的!” “那也是假面为了你才要去抢我的银铃流苏,还是因为你!” 凤夜沉着眸,无言以对。 “被神兽伤了,有了沉池麟角化药入敷,根本就不会痛,亦不会昏迷那么久,你也是在骗我。当初在长峰英树林时,应该也是你先对羽哥哥动的手?你对我看似深情真切,却一直都是谎言与欺骗!” 见自己那些深情的计谋都被揭穿,凤夜又气又恼。 他猛然抓住了洛汐月的手臂,吼道:“可当初在橙意客栈时你对我说过,只要我没有错得太过,没有行过大恶,你就能够 原谅我。更何况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根本就没有错!” “对,你没错,错的人是我。”洛汐月伸手推开了凤夜,又后退了几步,“我应该早些与羽哥哥在一起,不该与你纠缠这么久!” 凤夜听闻脸色瞬沉,眼神也变得寒戾无比。 他望着浑身是伤亦是浑身冰雪的洛汐月,冷冷地威胁:“你如今眼睛已经失明,怎么去找你的羽哥哥?你今日若不愿乖乖服从于我,那我就只能让你在这冰天雪地自生自灭了!” “无妨,我一人也可以。”洛汐月忍着伤痛施出了一个结界护在了周身。 结界阻挡了风雪,也阻挡了凤夜,但是却加剧了她的伤势与痛楚。 她痛苦抚胸,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身上赤红的衣衫,也印染在了面前的白雪。 “通神境月界!”凤夜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了洛汐月竟然已经将灵力修炼到了通神境。 看着面前虚弱却又倔强的小女子,凤夜又痛又爱,冷笑道:“小月儿,你天资是不凡,但是未免有些天真,你觉得你的伤能在这里撑到何时?” “你放心,就算我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屈从于你。”洛汐月虚弱地捂着胸口,语气却十分不屑。 凤夜彻底怒了,他皱眉盯着洛汐月,眼神痛恨得似要将她吃进肚中一般。 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语气沉沉:“果然真情无用,只有以武才能得爱!” 凤夜说完挥掌打出了一道傀器利刃,直直射向了结界,将结界击得四裂而开,消散无影。 “化神境星界!”洛汐月惊讶了。 凤夜从千机谷离开不过短短三季,但是傀器元神却已经修炼到了化神境,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凤夜沉着脸,缓步向着洛汐月靠近。 洛汐月感应到凤夜在接近自己,不顾一切转身便跑,却被一阵气浪推倒,扑进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小月儿,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月只归属于夜,而你,也只能属于我。”凤夜向着洛汐月走近。 “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洛汐月大声反驳,回身施出了玄冰咒击向了身后。 一道凌厉的寒光飞驰而过,打在了毫无防备的凤夜胸口。 凤夜呛出一口鲜血,落在了身上的橙色衣袍之上,使得橙衣添上了一抹红艳。 他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衣襟,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笑,然后举掌施出灵力将洛汐月从积雪中带到了自己身前。 他低头靠近她的耳畔,欣喜而得意道:“为何不用冰刺而是冰咒呢?看样子,我的小月儿还是不忍心杀我。” 洛汐月隐隐地心痛着,却故意冷笑:“不杀你只是因为你未有作恶,我…” 不等洛汐月说完,身体突然被凤夜拥入了怀中,双唇被他的热吻侵占。 他的吻缠绵悱恻,好似他心中早已漫溢的思念,望穿秋水,魂牵梦萦。 又似他积郁在心的气怒与抱怨,凶猛强势,霸道浓烈,而然又带着一丝隐隐的心痛。 洛汐月星眸惊闪,脑中一片空白,胸口的跳动却越来越剧烈。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拥抱得更紧实。 她想要咬他,却反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她被他吻得几近窒息,而浑身的伤痛又让她倍感无力,只能任由他放肆热吻着,任由泪水滑落,在风雪中冰莹闪亮。 许久后,凤夜因为心痛松开了口,松开了怀抱,松开了手,而且他还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低头才发现洛汐月正举着一根冰刺抵在自己腹间。 “凤夜,我不会再向你妥协了。”洛汐月绝然地表示,冰刺被殷红浸染,已然刺破了衣衫扎入了身体。 凤夜看出了她是抱着必死之心,一时间爱、痛、恨、怒、悲交缠得无以复加。 他望着面前这个气息孱弱,心神却异常坚定的心中人有些无措。 印象中的她明媚但却温软,只要一点小小的深情,便能将她牢牢控于手中。 可是如今,她的灵力强大了,眼神也变得决然了,心意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再不是那个随着别人摇摆犹豫的小月儿了。 “呵,你不必如此,我走就是…”凤夜再三确认了洛汐月眸色中的绝然,最终无望离去。 感应到凤夜离开,洛汐月丢掉了冰刺,颓然坐倒在了雪地。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身体也冷到了痛楚,心中更是无比绝望。 这里是雪域,处处狂风处处暴雪,就算召唤了雪莺也飞不出这片肆虐。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孩的声音。 “小月儿,快起来。” “不要留我一人孤孤单单。” “快起来,我的小月儿。” 男孩的声音好似有股魔力,让洛汐月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眼前依然一片漆黑,可是眼眸中却闪起了星光。 她费力起身,召唤出了雪莺护在了掌心,“雪莺,你来做我的眼睛,带我离开这里。” 在阵阵清脆的莺歌声中,洛汐月踏雪而行,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东邱。 千机道场上,雨烟与雅尼正不安地踱着步子,两人眉头紧锁,焦灼万分。 许久后,孟凉、杭不凡与葵木从谷外返回,来到了道场。 雨烟与雅尼见状急忙迎了上去问:“找到月儿了吗?” 孟凉摇摇头,面色沉重,杭不凡眼神黯然,沉默不语,葵木红着眼眶,泪水盈盈。 “你们能不能说句话!”雨烟急得眼中生泪。 雅尼更是火急火燎,一把拉过了葵木大声道:“葵木,你说!” “呜…”葵木还未开口眼泪就已经横流,“我们没找到汐月,只发现了…发现了好多血迹,呜…” “血迹?”雨烟更急切了,“在木群峰吗?” “对。”孟凉点头,“木群峰上的橙花林已经完全被破坏,峰崖上与峰谷下都有好多的血迹…” 雨烟与雅尼听闻顿时一片哗然…… 几日前,孟凉几人怀疑柳樊音是席道易的帮凶后,便商议了要找柳樊音对质,却没想到处处都找不到柳樊音。 最后,从值守大门的弟子处得知柳樊音早已带着洛汐月离谷,但不知去了何处。 孟凉猜测柳樊音是知道事发,所以急着离开,但他不明白她为何要带走洛汐月。 杭不凡亲眼所见柳樊音这几日对洛汐月的不友善,担心柳樊音会对洛汐月不利,心中忧虑万分。 于是,杭不凡与孟凉立即带人一起外出寻找。 他们召唤了雪莺,可是雪莺探寻不到洛汐月的气息,他们毫无头绪地找寻了几日,一无所获地返回了谷中。 孟凉知道近日有弟子正在木居城巡查,便用雪莺传讯让他们去打探一下柳樊音的消息,看她是否回了家中,还有她家中近来是否发生了变故,才使得她性情突然大变。 木居城地处东邱之北,从千机谷御剑前去需要数日,但是雪莺往返却只要几个时辰。 而柳氏一门在木居城是名门,一举一动备受瞩目,所以在那巡察的弟子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消息,而雪莺也很快带讯返回了谷中。 孟凉与雨烟从传讯中得知柳樊音并未回去木居城,而且她家中也无任何变故,更无祖母仙逝一事。 两人十分惊愕,随即与其他几人说了此事。 众人得知后都十分不解,不明白柳樊音到底为何而变,又为何要与席道易同流合污。 这时,葵木突然想到了木群峰,因为柳樊音就是在木群峰不告而别,离去许久,待到回谷时已性情有变。 于是,孟凉决定去木群峰察看一番,杭不凡不放心,跟随一起。 葵木则自告奋勇为二人带路。 三人赶到了木群峰,找到了五角橙花林。 然而林中一片狼藉,所有的五角橙花尽数被毁,显然是被寒剑所碎。 花叶残片飘落满地,而且峰崖处还有打斗的痕迹与散落的血迹。 见到血迹,孟凉、杭不凡与葵木的心瞬沉,尤其看到血迹沿着地面一直去到了悬崖边,又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峰底时,他们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人忐忑不安又满怀希望地寻至崖底,可是这里并无洛汐月的身影,有的只是一方白色巨岩以及其上如花四溅的血印…… “只有血迹,那就是没有找到月儿,月儿定是还活着!而且那血迹也可能是柳樊音留下的!”雨烟伸手抹去眼泪,似是心中祈愿,又似在安慰众人。 雅尼不安地看了一眼雨烟,轻声道:“可月儿若是无事,为何不回来呢?就算没有携带寒剑,也可以用雪莺给我们传讯的…” 听到这,雨烟与孟凉沉默了,杭不凡闭上眼紧握住了双拳,而葵木的嚎啕声响彻在了整个道场。 这时,值守大门的巴沃突然飞跑而来,大喊道:“月师妹还活着,她在雪域!” 众人听闻振奋又惊喜,葵木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巴沃,你是怎么知道的?”孟凉问。 “方才有雪莺出现,传讯了月师妹在雪域之事,让我们快去救她。”巴沃喘着粗气道。 巴沃话语刚落,杭不凡便御剑飞驰向了大门,“大师兄,师父不在,你留守谷中,我去找月儿!” “我也要去!”葵木也驾御起了寒剑,跟在杭不凡之后疾驰离去。 “雅尼,找到月儿了,月儿她一定没事的!”雨烟拉起雅尼的手,喜极而泣。 “嗯,月儿福大命大,一定没事!”雅尼激动回应。 孟凉虽然欣喜,却也有些疑惑,问道:“巴沃,你方才见到的雪莺是月儿的吗?” “那雪莺急急啼鸣了几声便消散了,我没有感应出是谁的气息,但是其中的急虑我可是感应得真真切切的。”巴沃回道。 “好,我明白了。”孟凉点头,“近来事发频频,师父又不在谷中,我们万事都得小心,你先回去值守。” “是。”巴沃郑重作揖,又对着雅尼一笑道别,然后转身离开了道场。 “孟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雨烟问孟凉。 孟凉皱眉点头,解释道:“雪莺身形轻盈,禁不起雪域的狂风暴雪,一入风雪就散化。月儿若是身处雪域,那么巴沃见到的雪莺就不会是她的。” 雨烟与雅尼思索着对视一眼,立即沉眉忧虑起来。 雨烟很担心,猜测地问:“难不成是柳樊音或席道易的?” 雅尼摇头,表示不认可,“巴沃方才说了,那雪莺啼鸣急虑,应该不会是柳樊音与席道易那两个无情的害人精,许是月儿用了什么法子让她的雪莺飞出了雪域呢。” 雨烟祈盼地说:“对,一定是这样。” 两人自我安慰着,又忧心忡忡地望向了孟凉。 孟凉此时与雨烟和雅尼一样忧心,眼神却无比坚定,安慰二人道:“你们放心,不凡与葵木一定能将月儿带回来,还有师父他们,所有人都会安好回来的。” “嗯。”雨烟与雅尼重重点头。 烈阳斜下,日暮昏光,三人切切期盼着离谷在外的众人安安归来…… 第205章 我相信不凡与葵木一定能将月儿安宁带回 雪域。 凛寒愈加,风雪愈烈,洛汐月以掌心保护着雪莺不被风雪击散。 在雪莺的指引下前行了数日,她凭着心中信念与苦修而来的灵力走到了银壁小坡。 对洛汐月而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因为她的眼前始终一片漆黑,不分日夜。 脚下已至银壁小坡的尽头,再往前便是梨白冰原了,冰原无遮无挡,风雪更加狂啸。 洛汐月躲在了一处坡弯里休息,准备等体力恢复一些后再赶路。 她收回雪莺,发动起灵力御寒。 待到身体暖和时,捧起了面前一把积雪轻轻咬下,忍着冰寒吞入了腹中。 她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全靠着自身的灵力支撑着,此时的她虚弱不已也疲累不堪,脸颊与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得就如四周的飞雪。 洛汐月柔盈的长发被雪色覆盖,还有好看的眉毛与长长的睫毛,都是一片白茫,只有那一双眼眸还是漆黑,还有赤羽袍,映透着风雪也盖不住的红艳。 她摸了摸肩头与腰腹,发现赤羽袍已经神奇地复了原,而她的身体却依旧在渗着血。 “赤焰金鹏的羽麟果然神奇,居然能自行修复。”洛汐月神奇地感慨,却又怅然失落,“只可惜我没有力气自愈伤势…” 此时,一阵咕咕声突然响起,她立刻警惕地施出了结界防护。 很快,无数锋利的冰刃就密密击打在了结界上,声音刺耳。 洛汐月忍着恐惧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持续加固着结界。 可是攻击她的东西却不肯罢休,击打之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来愈烈。 此时,在洛汐月面前的冰原上,正满布着如山丘般巨大的冰奴兽。 冰奴兽本不会无故伤人,但是自遭遇了取皮截骨一事后,它们便记下了仇恨,变得攻击性极强。 如今洛汐月出现,接近了它们的领地,也就成为了它们攻击的目标。 洛汐月期盼袭击自己的东西能快些退去,因为她的体力已近极限。 就在她倍感无助时,咕咕声与凌厉的攻击声突然停止。 她侧着耳朵仔细倾听,风声空荡,除了肆虐与呼啸再没有其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洛汐月疑惑地撤去了结界,又不安地摸索着前进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冰原。 突然,她踩到了一些软滑的东西,急忙俯身摸索,结果摸到了许许多多冰冷的小兽尸体,还有密密麻麻的锋利冰刺。 她有些害怕,不知道攻击自己的是什么,也不知那些小兽是被什么所杀。 洛汐月犹豫了片刻,最后咬咬牙继续赶路,因为她体力甚微,再不离开这里必死无疑,于是急忙召唤出了雪莺护在掌心,慢步走向了冰原的另一头。 可是冰原的狂风与暴雪很快消耗了她仅有的体力,随着灵力渐失,雪莺随即消散。 “羽哥哥,我尽力了…夜哥哥,对不起…”洛汐月含泪闭上了眼睛,倾身倒在了积雪之中。 飞雪浩荡,向她席卷而来,好似要将她埋没,而一个橙色的身影出现,拥她入怀,予她温暖…… 积雪林中,杭不凡与葵木正冒着风雪寻找洛汐月。 两人找遍了整个树林,一无所获,只能动身前往梨白冰原。 “杭不凡,若是梨白冰原也无汐月,我们就去银壁小坡,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墨月找回去!”葵木无比坚定地说道。 她一心记挂洛汐月安危,对杭不凡已抛开了成见,但她近来叫顺口了杭不凡的大名,所以这会儿脱口而出。 “那是当然!”杭不凡虽有不满,但无心计较。 他望着遥远而又银熠的玉尘峰,又道:“若是连银壁小坡都没有,那我们就沿着玉尘峰往上找,只要月儿在雪域,我就一定要找到她!” 于是,许久未说过话的两人就这样又聊开了,但是葵木依然一口一声杭不凡。 杭不凡有些忍不住了,不满地提醒:“葵木,我再怎么说都是你师兄,你对我多少该有些敬意。” “谁叫你带轩辕律羽抢亲的!哼!”葵木白着眼嘟囔。 这时,眼尖的她发现了远处冰原上正闪着一些蓝色光点,而且还有无数移动的白影,立即大喊:“杭不凡,那里有动静!” “去看看!”杭不凡立降寒剑,与葵木一起落身在了冰原。 两人刚落地,周身便响起了一片咕咕声,无数的白色小丘瞬间升起。 “这是什么怪物,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个?”葵木懵然地问。 “是冰奴兽,只要斩断它们的蓝须即可!”杭不凡一边提醒一边替葵木挡下了几道冰刺,再起身挥剑飞斩,击落了几只冰奴兽的蓝须。 “多谢杭…杭师兄救命之恩。”葵木扭捏又感激道,然后学着杭不凡的模样挥剑去斩冰奴兽的蓝须。 在她斩杀了几只冰奴兽后,突然见到远处的兽群中隐闪过一道赭色的光影,随即大喊:“那边有人!” 杭不凡抬头张望,并无其他,但是雪地中却隐露着一抹艳红,像极了洛汐月的红袍。 “一定是月儿!”杭不凡心头一震,立刻跃出了兽群的包围,向着那抹艳红飞去。 待他双脚落定,看清躺在雪中的正是洛汐月。 他将洛汐月抱起,感应到一股暖暖的气息正涌动在她周身,随即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元神,继而激喜地说:“葵木,月儿在这里,她还活着!” “汐月,终于找到你了!”葵木激动万分,飞身避开了冰奴兽,飞奔向了两人身旁。 “这里冰奴兽太多,不宜恋战,我们快离开!”杭不凡向兽群施出了玄冰巨龙,以巨龙阻挡来袭的冰刃。 他抱着洛汐月跃至寒剑,急速升空,飞驰而去。 葵木也急忙御剑升空,紧跟在杭不凡身后。 在一团苍茫的风雪中,一个橙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凤夜望着杭不凡与葵木渐渐远去,带走了他最爱的洛汐月。 “月儿,你是我的,逃不掉的。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的!”凤夜眼神冷厉而又深情,藏着痛苦,更藏着深爱…… 东邱。 星辰闪闪,朝霞昏昏,夜色还未退尽,晨色还未苏醒。 琴瑟居外,孟凉身着内衫站于居廊,面前,雪莺飞舞,莺歌声声,最后化为了一道冰影消散。 他转身走入琴瑟居,见雨烟正挺着肚子拿着一件外衫从卧房中走出,连忙走近搀扶道:“把你吵醒了。” “天寒,师兄别着凉了。”雨烟将手中的衣衫递给了孟凉,又忧心地问:“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孟凉穿好了外衫,又牵过了雨烟的手,说道:“师父他们无事,只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假面如今势力更猛,已经极难对付,师父他们此行未能剿灭他,但也除去了神兽朱雀与变异的苍龙。师父还说,他们与假面一战时没有见到席道易,也没有见到阿夜。” 雨烟舒气道:“那就好!阿夜许是已经消了怨怒离开假面了。” 孟凉侧头望向了门外渐渐亮起的晨色,说道:“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师父昨日已经抵达东邱境,明日一早就能回谷了。” 雨烟眉头又猛然紧蹙,愁虑道:“可月儿还没找回来呢,这可怎么办?” 孟凉同样愁起了眉,道:“月儿之事,我责无旁贷,我会向师父如实交代的。” 雨烟轻靠入了孟凉怀中,流泪地伤感:“先有阿夜退出师门,又有席道易与柳樊音杀害同门,背叛师门。哎,伤情之事连连,实在让人痛心,月儿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孟凉轻搂着雨烟,期盼地说:“你别担心,我相信不凡与葵木一定能将月儿安宁带回。” 突然,居外传来了郑齐山的喊声,“大师兄,不凡兄与葵木回来了!月师妹受了伤,正在沉池居呢!” 孟凉与雨烟听闻又喜又忧,立即动身赶往了沉池居…… 次日,烈阳灿烂,晨色明媚,千机谷被一片灿烂的晨光笼罩。 孟凉早早候在了大门处,等待着师父纪寒天与轩辕律羽归谷。 不多久,空中出现了两道光影,纪寒天与阿狸出现在了千机大门口。 “师父,阿狸公子。”孟凉带着众弟子作揖行礼。 阿狸顾不得寒暄,开口便问:“孟凉,阿月这几日心痛可有好些了?” “月儿她…”孟凉皱着眉,欲言又止。 阿狸心感异样,瞬间急虑,“她怎么了?是心痛又加剧了吗?” 孟凉伸手作揖,对着纪寒天与阿狸郑重一拜,请罪道:“师父,阿狸公子,孟凉失职,没有保护好月儿,使她受了伤,如今…正在昏迷当中。” “昏迷!”阿狸一惊,急问:“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何会受伤?” 孟凉如实而述:“十几日前,月儿被柳樊音带去了谷外,我们直到昨日才将她寻回谷中。她受了不少伤,虽已服下了沉池泪,但是身体实在虚弱,所以一直未醒。” 阿狸心急如焚,立即飞身向着北峰客间而去。 “孟凉,究竟发生了何事?”纪寒天厉声问道。 “师父,柳樊音极有可能是席道易的帮凶。”孟凉靠近纪寒天小声相诉,又将迷毒糕点之事与柳樊音近日的反常之举如实而述。 “哎!”纪寒天震惊到无语,只能重重一声悲叹。 “我们当前只是怀疑,尚未认定,所以没有公宣众人。”孟凉又道。 “照你方才说来,柳樊音异常种种,嫌疑极大,又突然离谷,必是作恶心虚,如此已是认定。”纪寒天收起感伤,瞬变肃厉,决然地令道:“此事不必再隐瞒,早知晓才能早防备,如此才能免除后患。” 孟凉作揖认错:“是孟凉思虑欠周。” “午膳后集合众人,由为师来公宣此事。”纪寒天向着谷中踏步而行,步伐沉沉。 “是。”孟凉作揖领命,随着纪寒天一并而行。 客间,洛汐月睡于床榻,床榻边,阿狸黯然静站,雨烟与葵木站于一旁。 “阿狸公子,你别太担心,月儿只是体力耗尽身体虚弱,才会昏睡不醒,她没事的。”雨烟安慰道。 阿狸紧握着洛汐月的手,眼神愤怒似火地问:“柳樊音为何要害她?” 葵木鼓着嘴,怒气冲冲地答:“因为柳樊音曾经喜欢轩辕律羽,所以她嫉妒汐月。轩辕律羽曾交给汐月保管过一件黑衫,就是被她暗中损毁的。汐月这个笨蛋,一直以为是我损毁了轩辕律羽娘亲之物,还扛下了毁衣之罪呢!” 雨烟听闻后扭头责备她:“你才是笨蛋,你早就该说出来的!” 葵木小声地辩解:“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雨烟有些怨怒,又训她:“你呀,就是任性,从来不顾大局。” 葵木低下头,不再辩解。 阿狸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走,我想一个人陪会儿阿月。” “好,月儿许是很快会醒,我们先去熬些清粥备着。”雨烟说着拉过葵木轻步离去。 二人离开客间,沿着林间小道而行。 葵木搀扶着雨烟,满脸不解地问:“师姐,不是说柳樊音家中并无任何变故吗?难不成是那日木群峰上发生了什么?可惜我那日中毒昏迷不知详情,如今池雨前辈又被害,要不然前辈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池雨前辈知道些什么…”雨烟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又突然止步,恍然大悟起来:“我明白了,定是池雨前辈知道了什么不该知晓之事,所以柳樊音才会帮协席道易害死了她!” “啊!”葵木瞪大了眼睛,惊愕万分…… 第206章 逆鳞洞新洞主 东邱。 已近寒临,冷风瑟瑟,北峰上的青树在冷风中轻扬摇曳,舞姿翩翩。 洛汐月被树叶的沙沙声吵醒,睁开眼后,眼前出现了一丝隐约的光亮。 她有些不敢相信,急忙闭上眼再睁开,发现那光亮依在,立即激动起身,模模糊糊中见到了一片熟悉的场景。 她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千机谷,急忙从床榻下地,可是眼中的事物还有些恍惚,身体又没有力气,一下从床榻滚落到了地上。 “阿月!”阿狸从房外飞快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清粥于案几后,急急俯身扶起了洛汐月。 听到阿狸的声音,洛汐月瞬间泪流满面,这些天以来经历的伤害与痛楚,还有眼睛失明后与黑暗相随的恐惧,顷刻间都变成了委屈与泪水。 她扑进阿狸的怀中,哭泣道:“阿狸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月不怕,哥哥就在这里…”阿狸紧搂着她,心疼不已。 洛汐月泪眼迷离地望向阿狸,问道:“羽哥哥呢?” 阿狸怔了怔,快速拉过洛汐月坐到了案几旁,转移换题道:“阿月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 洛汐月摇摇头,又问:“阿狸哥哥,羽哥哥没回来吗? “他…怕你心痛,所以先回西陵了。”阿狸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哦…”洛汐月失落不已,随即低头吃起东西来,脸庞渐渐被泪水浸染。 “轩辕律羽…”阿狸皱眉望向了窗外的青树,眸色深沉无比。 树叶沙沙,其中似藏着秘密万千…… 千机道场上,千机弟子们正浩荡散开。 他们刚在千机殿集合,得知了柳樊音是席道易帮凶一事,又听闻了假面欲要崛起逆鳞洞之事,个个眉头紧皱,心怀忧虑。 有些个暗喜柳樊音的水苑弟子更是深受心伤。 水苑弟子甲:“柳樊音美如画皮,没想到竟会与席道易勾结,残害同门,真是人不可貌相,人心难测啊!” 天苑弟子乙:“是啊,柳樊音往日里清高自傲,最不屑的就是席道易,而今居然帮协席道易杀害池雨前辈,这其中定藏有隐情。” 水苑弟子丙:“难不成他们两早就暗度陈仓了?” 天苑弟子丁:“极有可能,我早说她纯稚之印已失,雅尼师姐非说是我看花了眼,不许我胡说。如今想来,可是千真万确的事了!可怜杭师兄啊,被她纠缠欺骗得好惨。” 水苑弟子甲:“杭师兄虽被纠缠欺骗,如今也得以解脱,可是我这心却是被伤得好深啊!哎!” 天苑弟子丁:“你别伤得深不深了,假面已经要带逆鳞洞崛起了,你还是好好收心抗敌!” 弟子乙丙丁:“就是,赶紧修炼,专心抗敌!” “…” 人群在一片嗡嗡声中散尽。 千机殿中,纪寒天站于堂上,眉头深重。 孟凉、雨烟、杭不凡、巴沃、雅尼、葵木此时依然还在殿中。 杭不凡问:“师父,您方才说的傀儡幽冥究竟是何物?” 纪寒天回:“傀儡幽冥是假面用忘川之毒与游仙制造的傀儡,凶残无比,是个极其可恐的杀人之物。” 雅尼忍不住骂道:“竟然用游仙制造傀儡,这个假面实在毫无人性!” 纪寒天的眉头又沉重了几分,说道:“如今已有不少傀器游仙投靠假面,假面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大,逆鳞洞重兴已经近在眼前了。” 葵木突然不合时宜地问:“师父,那夜师…那澜离夜呢?你此去西遗可有见到他?” 纪寒天默了片刻,回道:“西遗一战匆匆,我并没有见到澜离夜,亦没有见到席道易。” 葵木听闻大喜,笑着说道:“那澜离夜许还是我的夜师兄,他说不准已经离开了假面,已经在回千机谷的路上了呢!” 巴沃否决她,“葵木,你就不要天真了,这根本不可能。” 巴沃知晓澜离晴被害一事,也知澜离夜已经启赋了第二元神,于是又道:“当初在雪域,澜离夜说了会与假面同为一派,会与我们武力相见,他那时的模样可不像是一时愤慨。” 雅尼不解地问:“我实在不明白,澜离夜为何要投靠假面,就算恨月儿背叛了情缘,那也没有必要与我们千机谷为敌啊?” 葵木立即接应:“就是啊,他就算是要恨,也应该恨轩辕律羽与博芒府啊,不应该恨我们千机谷的。” 孟凉当即责备道:“葵木,休得胡言,这其中可不止情缘之事这么简单。” ”葵木与雅尼异口同声地问:“那还有什么事? 杭不凡也不知内情,所以也正纳闷着。 孟凉闭口不语,一旁的雨烟与巴沃也都沉默,而后齐齐望向了堂上的纪寒天。 纪寒天望着殿下不知情的几人,愁眉深沉,最终开口:“事到如今,也不必再与你们隐瞒了。澜离夜叛变师门与假面结盟,并不只是因为情缘落空,而是因为他的娘亲澜离晴被亲师所杀。” 葵木忍不住惊呼起来:“公西师祖杀害了晴前辈?” 杭不凡与雅尼亦是惊得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雨烟伤感地说:“是啊,这事阿夜他早在密境试炼时就已经知晓了,所以那阵子他才会性情大变。若不是有月儿在,他还不知会变成何样呢,也许早就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杭不凡许久才从震惊中回神,疑惑地问:“师父,公西师祖当年为何要杀晴前辈?” “个中缘由为师也不清楚。”纪寒天摇头无奈。 雅尼问道:“公西师祖德厚仁善,怎么会做出弑杀亲徒之事呢?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孟凉解释道:“澜离夜在雪域时与我们说过,这是他在混沌中的亲眼所见,也是他被公西师祖封印的童时回忆。” “混沌虽邪却无谎,只会再现试炼者记忆中的真实之事。澜离夜既在混沌中亲眼所见,那便确凿无疑。他如今对我们千机谷有恨,往后你们若是与他相见,不可以不防。”纪寒天边说边朝着葵木瞥去一眼,似在提醒警示。 葵木低下头,转身靠向了雨烟的肩膀,心碎地喃喃:“怎么会这样呢…那以后我岂不是再也没有夜师兄了…” 雨烟拉过了她的手,互相抚慰着心中的感伤。 整个千机殿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片刻后,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见郑齐山举着一本破旧的书卷,与灵乐一起匆匆走入了殿中。 杭不凡一眼便看出了书卷是席道易之物,急忙迎身上前,问道:“齐山兄,你这书卷是从何而来?这可是席道易的书卷!” 郑齐山兴奋地回:“是在大门处的巨石像后找到的,那角落遮风避雨的,还狭细隐秘,若不是灵乐甩飞了他的宝贝荷包在那,我们铁定找不到这玩意!” 灵乐此时神采飞扬,他站到了葵木身旁,一根手指飞旋着荷包,洋洋得意道:“葵木送我的这宝贝荷包可是立了大功了。” 葵木本还伤感,看着灵乐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心中的愁绪瞬间纾解了不少。 巴沃猜测道:“这东西定是席道易逃走那日与我们打斗时掉落的。” 郑齐山点点头,将书卷放在了上堂案几。 纪寒天打开书卷开始翻看,堂下众人立即聚在案几旁围观起来。 郑齐山因为值守,随即退出大殿离去,灵乐却赖着未走。 席道易的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记录了极多的心绪与事物。 有初入师门的喜悦兴奋,有初见柳樊音的欣喜激动,有见到寒骨剑的感慨赞赏,有被柳樊音辱骂的悲痛愤恨,有苦修但灵力不增的无助怨愤。 还记载了修炼不进,受到“风师叔”提点赞赏之事;食用黑锋丸灵力猛增之事;求助“风师叔”谋划报复柳樊音之事;发现池雨跟踪被自己戏耍之事;藏身洼洞修炼无人发现之事;第一次窃取手杖失败,还丢了萤毒傀蝶之事;欺骗柳樊音说池雨泄露她被侮辱之事;计划胁迫柳樊音用迷毒给杭不凡下毒,然后窃取手杖之事,种种。 阅毕,纪寒天重重合上了书卷,久久失神。 杭不凡此时彻底洗清了冤屈,心中舒畅却又依然愤慨,怒道:“该死的席道易,竟然如此设计陷害我,真是该死无比!” 巴沃拍了拍杭不凡的肩膀,安慰道:“你与这阴险小人同寝一室,还能安然无恙,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葵木此时终于知道了那只萤蝶为什么会存活那么久,原来并不是因为她照顾有佳,而是这本就是一只不死傀儡。 想到天天置于床头的是一只有毒的杀人之物,而自己还因为它的丢失伤心难过,她既心有余悸更气得要死,于是一把揪起了灵乐的大耳朵,嚷道:“臭灵乐,居然送了一只毒傀儡陪我,你是想要害死我呀!我还把它当宝贝伺候了这么久,真是气死我了!” “哎呦,我错了,葵木,我不是故意的。好在你没事,实在万幸了。”灵乐连连道歉,又暗暗庆幸葵木没有中毒,心中后怕连连。 巴沃冷不防地从葵木手中顺下了灵乐的耳朵,拎着他跑向了殿外,道:“既已真相大白,那么灵乐你也该去值守了。” “小葵木不气了,我先走了哈。”灵乐讨饶地望了一眼葵木,随着巴沃一起离开了大殿。 看着灵乐可怜巴巴的模样,葵木又气又笑,又暗暗地疑惑:“可这萤毒傀蝶会去哪了呢?” 雅尼叹了口气,说道:“柳樊音还真是可悲,明明被席道易设计报复毁了清白,却还要因此被胁迫作恶。” 雨烟却是气愤地说:“可她却心怨心嫉月儿,将仇怨发泄在了月儿身上,所以她不仅可悲,更是可恨,可恨至极!” 纪寒天闻声回神,从上堂缓步而下,问道:“雨烟,月儿伤势如何了,有否醒来了?” “师父!” 纪寒天话语刚落,一声呼唤便响起,众人循声相望,见洛汐月与阿狸正走入了殿中。 “原来月儿已经醒了,甚好!”纪寒天欣慰一笑,向着二人相迎而去。 孟凉、雨烟、雅尼、葵木、杭不凡也都欣喜地围向了洛汐月。 “月儿,你这次的命是不凡与葵木一起救回来的,你是不是应该谢谢他俩?”雨烟朝着洛汐月眨眼问,她知道现在是拢合葵木与洛汐月的好时机。 “嗯,当然要谢。”洛汐月对着杭不凡郑重作揖一拜,“谢过不凡师兄。” “月儿客气了。”杭不凡欣然一笑,作揖回礼。 “还有我!”葵木蹦到了洛汐月面前。 “谢过小葵木不计前嫌原谅了我。”洛汐月再次作揖一拜。 “不谢不谢,只要你没事就好。”葵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头。 她之前一直因为澜离夜离谷一事怨愤着洛汐月,现在却得知澜离夜背离师门是因为心有仇怨,所以她这会儿对洛汐月不仅不再怨恨,而是愧疚万分。 “月儿,雨烟说你灵力已经高过柳樊音许多,为何还会被她重伤呢?”孟凉不解地问。 洛汐月解释:“柳樊音带我去了木群峰,趁我不备时将一些有毒的莹粉撒入了我的眼中。又趁我双目失明时偷袭我,我才会被她所伤。” 那种身处黑暗的无助与恐惧她此时依然记忆犹新。 葵木此时想到了什么,气愤道:“有毒的莹粉一定就是萤毒傀蝶,难怪会丢失不见,原来是被柳樊音偷去害你了!” “所以你在外的这几日一直都失明着?”阿狸又惊讶又心疼,也明白了在客间时洛汐月见到自己为何会那么激动。 “嗯。”洛汐月点头。 得知洛汐月失明在外多日,众人皆惊讶不已,杭不凡忍不住问:“那你又是如何去的雪域?” 洛汐月犹豫了一瞬,说道:“我在木群峰被柳樊音偷袭,跌到了崖底,之后…遇到了凤夜…是他将我带去了雪域…” “凤夜?”众人懵然不解。 “对,凤夜。”洛汐月蹙眉黯然,解释道:“凤夜就是澜离夜,他是凤傲天之子。” “凤傲天之子!”众人由惊讶转为了惊愕。 阿狸与纪寒天更是心惊神骇,因为秋念庄是被逆鳞洞所灭,而洛汐月是秋念庄之后,她居然差一点就与逆鳞洞的后人结为了连理。 “月儿,你怎么知道澜离夜就是凤傲天之子?”纪寒天惊声颤问。 “是他自己亲口跟我说的,他还说他是逆鳞洞的新洞主。”洛汐月回道。 “逆鳞洞新洞主!”众人愈加惊愕,面面相觑。 “对。”洛汐月点头,“凤夜如今已经启赋了第二元神傀器,而且已经修炼到化神境星界了。” “他启赋第二元神不过短短三季,竟然已经修炼到了化神境,那往后岂还了得!”孟凉忧虑道。 “阿夜居然是晴师妹与凤傲天之后,难怪…”纪寒天此时终于明白了师父公西水寒为什么要杀澜离晴了。 “哎!”他重叹一口气,愁虑道:“如此看来,阿夜他不是投靠了假面,而是认祖归宗了。” “那他与我们是彻底为敌了。”雨烟喃喃着,心痛不已。 “只有沧海众人严阵以待,往后才能有备无患。”纪寒天恢复肃然,洪声吩咐道:“孟凉,速速向整个沧海告知逆鳞洞妄图死灰复燃之事!” “是!” 孟凉离去,整个千机殿变得黯然又肃静,但是这黯与静中却又澎湃着万千心绪…… 第207章 月儿都能保护姨娘了,真好 北际。 楚言在西遗时从厉闪炎口中得知了玄影阁可解自己体内的忘川之毒,于是从西遗离开后便匆匆赶往了北际。 厉闪炎担心楚言半途毒发异变,便陪护着他一起来到了玄影阁。 青禾从厉闪炎与楚言口中得知了西遗之事,心中愁虑瞬起,知道搁置许久的开启月神一事又要再次实行。 楚言担心自己异变伤人,所以请求青禾尽快为自己解毒,青禾只能以自己身负有伤为由作了推辞,先将他留在了阁中。 待楚言在玄影阁住下后,厉闪炎急急返回了东川,准备闭关修炼,以待与假面再次一战…… 玄影殿外,梦影树下,暮光之中,青禾与钟离慕正讨论着月神与流光之印一事。 “慕师妹,楚言之毒急迫,当前局势严峻,启赋月神已经刻不容缓。你此前曾说过要动一动月儿的流光之印,将她的流光羽翼解一留一,现在可有寻到法子了?”青禾问道。 “嗯。”钟离慕郑然点头,“我已从《神古印册》中寻到方法了!” 近来诸事纷乱,但是钟离慕从未断弃过探究流光之印,因为她知道半启甚至是全启月神都是早晚必然之事,所以一直在潜心研究。 青禾欣然大悦,又问:“是何法子?” “流光之印是由师父的元神与精精一起融合而成,只要我们唤醒封印,再合力将其疏导分离,解除其中一片羽翼就可以了。但是精精与我们未有渊源,怕是很难引导疏散,而师父的元神与我们有着几分羁绊,倒是容易被我们几人之力吸引,所以…”钟离慕话未尽语先止。 “无妨,那便留下精精,也该让师父安心离去了。”青禾抬头望向空中暮霞,眼中泪水朦胧。 “好。”钟离慕伤感地点了点头。 暮色渐深,霞光渐暗,梦影花迎着冷瑟的冬风,扬枝高展…… 行途。 骨扇飞驰,阿狸迎风而立,沉眸失神着。 洛汐月站于他的身旁,将他的深沉看得真切,问:“阿狸哥哥,你怎么了?” “无事。”阿狸故作淡然,却没有藏住眸中的忧虑。 “你有心事。”洛汐月盯着阿狸的眼睛,戳穿了他的谎言,“我现在眼睛已经复明,可是能看清楚的。” 阿狸皱了皱眉头,也问:“妹妹为何会喜欢轩辕律羽?” “因为心暖。”洛汐月脱口而出,“我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很心暖,所以我喜欢他…” 阿狸很是疑惑,“心暖与喜欢何干?” 洛汐月解释:“柳夏姐姐说过,看到一个男子时,若是心暖那就是心动,而心动就是喜欢。” 阿狸听闻突然笑了,“看来妹妹是误解心动二字了。” “误解?”这下轮到洛汐月疑惑了。 阿狸道:“心暖不过是暖,暖是感动,不是心动。比如轩辕律羽对你有恩,你心中感动,那便心暖。” “感恩…感动…”洛汐月若有所思,“羽哥哥对我确实有恩,他说他曾在雪域救过我。” 阿狸很快明白了什么,猜测地说:“阿月,你是不是因为自己体寒,错把他的辉光之暖当成了心暖,又错把心暖当作了心动,还错把恩情当作喜欢了?” 洛汐月怔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阿月,哥哥送你回玄影阁,往后不要与轩辕律羽相见了,你的心暖根本不是心动,所以你并不喜欢他,听哥哥的。”阿狸语气深重地告诫她。 阿狸的话让洛汐月开始怀疑对轩辕律羽喜欢,心绪渐渐变得迷茫,于是闷闷地点下了头…… 北际。 已至正寒,玄影阁早已飞雪飘飘,阁中的梦影花上也覆上了一层茫茫白意。 青禾站于殿前庭院,望着满树的梦影花与漫天的落雪思绪渺渺。 “阁主师叔。”柳夏端着一碗汤药走到了玄影殿,“雪中太冷,小心别着凉了,对你的伤不好。” 青禾回神,踏步回到了殿中。 她从柳夏手中接过药碗,叹息道:“又是一载将过,而且还是沉沉重重的一载。” “虽然沉重,但也有很多美好呀。”柳夏想起了与俞尊的相识相恋,忍不住嘴角上扬,面露甜意。 青禾会意轻笑,低头喝下手中的汤药。腥苦之味瞬间弥漫口齿之间,苦涩难言。 “真希望小月儿快些回来,我都想死她了。”柳夏期待道。 “阿狸公子有讯,今日昏时带月儿来阁。”青禾望着殿外的飞雪道。 “太好了,那我今天晚上就有伴了!”柳夏欢呼起来。 “青禾阁主!”楚言的声音突然响起,继而出现在了殿中。 玄影阁如今允许男子入住,所以阁中设施也都建备齐全。 楚言在此住了多日,倒是还算适应,但是对于自己中毒一事他时时记挂,生怕自己突然异变伤人,所以日夜忧着心。 他方才发现自己手腕处又多了数道黑纹,所以忍不住赶来找青禾了。 “楚大叔,你怎么来了?”柳夏热情地招呼他。 “柳夏少仙,我是来…”楚言刚想明意,却看到了青禾手中的药碗。 他为难地挠了挠头,说道:“我的忘川之毒又严重了不少,所以我是来请青禾阁主为我解毒的。但是阁主身体不适,那我再等等好了。” 青禾看出了楚言的忧急,也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急忙道:“楚仙士不用着急,你的毒很快就能解了。” “那太好了!”楚言大喜,却又有些顾虑,“可是阁主您的伤势不打紧吗?” “嘻嘻,没事的,治大叔你的毒只要小月儿出马就行了。”柳夏嬉笑地解释。 “原来要洛少仙才能解毒!”楚言有些惊讶,随即露出慈然一笑,“也好,自在虞城一别后,我已经许久未见洛少仙了,也确实有些挂念了。” 想到洛汐月,想到当年被落一与赤凌生相救的恩情,楚言神情深切。 他此前还与陈士相约了要暗中保护洛汐月,如今不仅没有保护到她任何,还要她为自己解毒,所以满怀感恩。 见楚言如此,青禾心中暗有疑惑,便问:“楚言对月儿好似有些不一般的感情。” “哈,我也挂念小月儿呢!”柳夏说着拿过了青禾手中的药碗,作揖道:“阁主师叔,我先去药楼了,冬日寒冷,患病者增多,师父与露师叔这会儿制药怕是忙不过来!” 青禾欣慰而笑,点头道:“你呀,也总算懂理一些了。快去!” “好嘞!楚大叔,我先走了!”难得被青禾夸赞,柳夏激动不已,与楚言招呼一声后蹦跶着离开了。 柳夏离开后,青禾开口直白道:“我从小夏口中听闻楚仙士与月儿是萍水相逢,但我看你说起月儿时却极其诚重,青禾不解为何。” “让阁主见笑了。”楚言诚然一笑,解释道:“我与洛少仙确是萍水相逢,但我曾受过她先人恩惠。可惜我那时未有机会报恩,如今遇到恩人之后,楚言定然要赤诚感恩。” “先人之恩?”青禾十分诧异,“你知道月儿是谁之后?” “我确实知晓。”楚言郑重地点头,“洛少仙是秋念庄之后。” “那你与秋念庄有何渊源?”青禾追问。 “赤庄主与洛夫人对我有着救命之恩。”楚言向青禾说起了百年多年前被赤凌生所救洛染所治之事。 末了,他悲切地感叹:“秋念庄一代贤门,赤庄主与洛夫人更是仁心厚德,却被恶人所害,实在可惜啊!” “何止可惜,简直可恨,凤傲天为了区区一个灵器就屠灭了秋念庄整整一派,实在可恨至极!咳咳…”青禾哀伤又愤恨地应道,却惹得伤势复痛,一阵剧烈咳嗽。 楚言见状急忙安慰:“阁主消气,好在洛少仙无恙,赤庄主与洛夫人至少留有血脉在世。” 青禾心绪稍缓,郑重地交代:“楚仙士,秋念之事惨烈,会伤人心神,若是月儿归来,望你能够保密。” 楚言点头道:“阁主放心,阿狸公子早就有过交代了。” 青禾大愣,惊声地问:“阿狸他也知道此事?” 楚言又点头,回道:“对,阿狸公子去年冬时就知晓了,也交代了我们不能与洛少仙提及此事。” “阿狸对月儿真是有心。”青禾欣慰不已。 此时飞雪渐止,烈阳光芒从空中直洒庭院,映射出积雪下的一片粉糯朦胧。 楚言耳中好似传来了一阵轻咒低语,额间随即传出一阵爆裂之痛。 他心知不妙,立即对青禾道:“阁主,似有声音在我耳中召唤,我怕是要异变了。” 青禾听闻一惊,发现楚言额间黑气涌起,脸上的黑纹也逐渐浓烈,急忙施出梦幻清心咒镇压。 在梦幻清心咒的作用下,楚言耳中的声音稍退,却又很快席卷而来,且汹涌无比。 很快,楚言脸上的黑纹越来越多,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他飞身跃出了大殿,向着大门处而去。 青禾立即飞身跟随,待她来到门口时,守门的四位弟子已经倒在了雪地。 好在楚言最后一丝理智尚在,下手并不重,四人只是受了轻伤。 “留守阁门!”青禾交代四人,再次追随楚言而去。 楚言一路急行,径直来到了长峰脚下的英树林,怔怔而立。 青禾追踪至此,很快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苗霜从树林深处踏雪走出,身前黑陵飞舞,向着青禾扭摆而来。 青禾立施结界阻挡,训道:“妖女,扰乱沧海安宁,该死!” 苗霜不屑地嗤笑:“呵,青禾阁主,你区区梦幻灵力虽能治能防,却无力攻击,有何资格让我死?” 说着,她收起黑绫走到了呆立不动的楚言身旁,又道:“而我有傀儡幽冥在手,只要我觉得你该死,那我即刻就能要了你的命!” 苗霜说完靠近楚言耳边,无声默念起来。 楚言脸上的黑纹立即越来越烈,继而眼睛全黑,獠牙疯长,已然彻底变异成了幽冥傀儡。 幽冥楚言挥舞双手,带着黑气的金焰立即腾地而起,化作了一股气浪击向了青禾的结界。 青禾加固着结界,但是很快又有无数光刃从天而降,将结界击得咔咔作响,裂痕四起。 苗霜趁机操纵黑绫进攻结界,在结界碎裂后又攻向了青禾。 青禾飞身躲避黑绫,但是苗霜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苗霜森森一笑,伸出一掌打向了青禾,将她击倒在地。 “青禾,你才该死。”苗霜眼神狠厉,再次向着倒地的青禾飞掌而去。 这时,空中飞雪再起,纷扬飘落,与飞雪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黑一红两道身影。 阿狸黑衣星闪,洛汐月一身赤羽袍红艳,二人凛然护在了青禾身前。 “竟敢伤我姨娘,我绝不饶你!”洛汐月怒施冰刺,向着苗霜凌冽飞袭。 阿狸紧随其后出手,炎烈火蛇直冲苗霜。 苗霜急急后退,藏去了幽冥楚言身后。 而幽冥楚言以结界阻挡了来袭,又暴施光刃进攻。 洛汐月见状立施玄冰暴雪抗衡光刃,使之凝在半空难以落下。而后速施冰刺,欲要对面前的幽冥进行攻击。 “阿月,这是楚大叔!”阿狸顾不得苗霜,立即以火焰抗击冰刺,保护楚言。 苗霜趁机逃跑,窜入了林深之处隐逝不见。 苗霜逃离,楚言瞬间安静下来,怔愣地站着。 阿狸本想追击,但他担心楚言异变,洛汐月难以招架,只能不甘放弃。 洛汐月快步跑到了青禾身旁,急问:“姨娘,您没事?” “我没事。”青禾欣然一笑,“月儿都能保护姨娘了,真好!” “姨娘放心,往后我会更努力修炼,一定会保护好你与玄影阁!”洛汐月郑重地对她说。 “好。”青禾点头,愈加欣慰。 “阿月,青禾阁主伤得不轻,你快扶她回去疗伤,楚大叔由我带去阁中。”阿狸说道。 “好!”洛汐月御起了寒剑。 长峰巍峨雄立,英树林绿白相映,红影御剑疾驰,行于飞雪苍茫之中…… 第208章 你记着我的话,不要去找轩辕律羽 北际。 飞雪漫天而下,越下越大。 玄影殿中,青禾正在打坐疗伤。 她脸色苍白,气息不稳,钟离慕与苍露分别打坐在她的前后,以梦幻灵力为她辅助疗愈。 阿狸在殿外走廊与洛汐月告着别。 “阿月,哥哥还有要事,得先离开了,你记着我的话,不要去找轩辕律羽,他若寻你,不要随他走,切记!”阿狸郑重交代洛汐月。 洛汐月以为阿狸是担心自己的心痛,所以乖乖点头。 随后,阿狸便离开了。 “我到底喜不喜欢羽哥哥…”洛汐月望着飞雪无比茫然,思绪渺渺。 一阵脚步声响起,柳夏捧着汤药急急赶来。 洛汐月回神相迎,却闻到了一股凶离草的气息,心中瞬惊。 她接过了汤药仔细一嗅,皱眉道:“柳夏姐姐,你这汤药里为何会有凶离草?” “凶离草?它有什么用?”柳夏不解地问。 柳夏贪玩,入门以来极少翻阅仙草集,对于一些奇草仙株并不相识,更不知道药效。 “凶离草有宁愈伤势修补元神之效,但是会折损命日,是大凶之药。”洛汐月一脸肃然地解释。 柳夏瞬间慌了神,急忙道:“阁主师叔的药一直都是露师叔与师父二人亲手熬制,我只是去热了一热,我可没有放凶离草。” 洛汐月听闻眉头更拧,又问:“姨娘她近来一直都在喝药吗?” “嗯。”柳夏点点头,“阁主师叔自去年冬日以来每日都在喝药,我只知道她受了伤,却不知道她是受了何伤,师父与露师叔也不肯明说。” “原来姨娘已经受伤这么久了。”洛汐月有些恍然,自责道:“我明明早就来过玄影阁却没有察觉,真是该死。” “月儿!”青禾的呼唤声传来,她已经疗伤完毕。 洛汐月应声走入了殿中,见青禾脸色苍白,心疼地问:“姨娘,您到底受了什么伤,为何要用凶离草熬制汤药?” “放心,姨娘没事,待我喝了药稳住了伤情,就为你开启月神。”青禾淡然一笑,伸手要去接洛汐月手中的药碗。 洛汐月却转身护住了药碗,制止道:“凶离草会损耗命日的,姨娘,我用月神来给你治伤,你不要再喝这药了!” “师姐若不用药便施不了灵力,她施不了灵力便解不开你的流光之印,解不开你的封印的话,你怎么为她治伤呢?”钟离慕恳切笑劝,而后从洛汐月手中取走了药碗递给了青禾。 洛汐月看着青禾服下汤药,愈加自责自己的后知后觉。 柳夏看出洛汐月愧疚,连忙道:“小月儿,都怪我,是我不学无术没有发现凶离草,是我大意了…” “你呀,也知道自己不学无术!”钟离慕出言责备,又训诫:“现在觉悟为时不晚,往后可要用心些了。” “我往后一定好好看医书识草药!”柳夏信誓旦旦地表示。 “往后何其多,不如从即刻开始。”青禾将空碗递到了柳夏面前,“现在就能去了。” “是,我现在就去!”柳夏接过碗,朝着洛汐月眨眨眼,郑重肃然地离开了玄影殿。 洛汐月此时除了担忧还有疑惑,便问:“姨娘,你究竟是被什么伤了,为何要用凶离草呢?” 苍露向她坦白:“师姐是被幻境伤了元神,极难治愈,所以我们才用了凶离草。” 洛汐月更疑惑了,“幻境?姨娘是用了幻术吗?幻术可波及天命,是梦幻者的修炼禁术,姨娘为何要破禁呢?” 钟离慕解释:“是为了一解心中忧虑。沧海纷乱,世事无常,而月儿你月神特异,是沧海福月。师姐忧虑你的安危,所以用了幻术窥天探命,想要破你命中劫难,保你天命安宁。” 青禾听闻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的命中劫难?”洛汐月愣了愣,“我的劫难是什么?” 钟离慕与苍露齐声回应:“澜离夜。” 洛汐月听闻不再惊讶,而是伤切蹙眉地叹:“他确是劫难。” 青禾三人相视一愣,有些懵然。 “澜离夜已经不是澜离夜了,他如今是凤夜,是逆鳞洞的洞主了。”洛汐月黯然地说道。 “什么?”青禾震颤一声,呼吸几近停止,“这究竟…怎么回事?” 洛汐月与她说:“凤夜是澜离晴前辈与凤傲天之子。当初假面窃取我的银铃流苏就是为了给他启赋第二元神。如今,他傀器元神开启,已经认祖归宗了。” 青禾听闻后一阵踉跄,好在被一旁的苍露扶住,坐去了椅榻。 “澜离夜竟然是凤夜,还是凤傲天的后人,怎么会这样…”青禾难以置信地喃喃着,心头涌动着仇恨与悔恨,还夹杂着痛楚与惊愕。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把恶人与仇敌之子当做了福星,还差点让洛汐月嫁作了他的娘子。 “我竟然会让月儿与凤氏后人成亲,我真是该死!”缓过神的青禾心绪奔涌,捶着胸口自责悲泣。 “姨娘,你别这样!”洛汐月急忙半跪在了青禾身前,安慰道:“姨娘放心,凤夜既已认祖归宗,那便是千机谷与玄影阁的仇人,我与他之间的情意也已无存。往后若是见了他,只有仇没有情!” 青禾缓过神,紧拽着洛汐月的双臂悲怒地交代:“月儿,你一定要记住,凤夜是你的仇人,大仇人!你与他的往日都是姨娘的大错之举!” “我知道。”洛汐月郑重地点头。 见殿中氛围感伤,更有难平愤恨,钟离慕急忙道:“好在错误未成,已经及时止损。而月儿也洞察一切,情仇分明,那便是万幸。” “慕师妹说得对,为时还不晚。”苍露扶起了洛汐月,又对青禾道:“师姐,我们还是先把月神开启,替楚言解毒。” 许久后,青禾才缓下了心绪,授意洛汐月盘膝坐在殿中,闭眼凝神。 而她与钟离慕、苍露则齐坐在了洛汐月面前,凝神聚力。 青禾首先发动灵力,挥手引导着一道莹绿之光指向了洛汐月额间。 流光之印被唤醒,很快隐隐闪起,又透出了两片银白的羽翼。 随着熠白光芒出现,曾经梦中的那些片段也在洛汐月脑海中闪现,男孩之影,青衣老者、轻风、海浪、小巷、酒铺… 她忍着痛,在其中细细寻找,终于在酒铺中见到了一块斑驳难识的木牌,见到上面若隐若现着“四禾”二字。 这时,苍露施展灵力汇向了洛汐月额间,流光之印骤然变得雪亮,光如白芒。 钟离慕紧随其后,随着她一阵手势挥舞,又一道绿光向着羽翼飞去,围绕着羽翼盘旋飞舞。 此时,其中一片羽翼被绿光吸引,从洛汐月额间立起,跟着绿光一起飞扇起来,且越来越烈。 随着一阵闪溅的星光亮起,流光羽翼一分为二,断为了两截。 一片银光熠熠,隐回了洛汐月额间,一片绿光莹莹,从额间飞舞而起,飞悬在了青禾三人面前。 青禾、钟离慕、苍露悲切注视着那片绿翼,泪水潸然。 洛汐月心中也突然生起了伤感与不舍,她睁开眼,望着那片羽翼,泪眼蒙蒙。 很快,绿光越来越暗,羽翼最终消散不见。 此时殿外飞雪愈烈,整个庭院一片白意苍茫…… 雪止风静时分,汐月随着钟离慕走去了客间。 “慕长老,我已用月神之力为姨娘医治,她往后不需要再服凶离草了?”洛汐月不安确认道。 “当然不用了,师姐元神已经修复,接下来只要休息些时日,好好养养身子,就无恙了。”钟离慕回应道。 “那就好。”洛汐月松下一口气,又问:“慕长老,为何我方才不需要解除封印就能为姨娘治伤,而且还没有感觉到痛楚?” 钟离慕解释:“你的流光之印如今只剩半翼,释放治愈之力应是很自如了。而且你如今灵力修炼有成,即使有些痛楚也感知不到了。” 洛汐月又问:“不是说拥有月神就可以修炼一切灵力的吗,那我当初为何不能修炼梦幻呢?” 钟离慕又解释:“不是修炼不了,而是你已经拥有。梦幻为治愈,你的月神已是治愈之最,只是被封印了释放不出。” 洛汐月再问:“那玄冰灵力呢?我在千机谷时修炼一直很勤恳,但是修炼起来却又难又累,自从去了博芒府后修炼突然就变得轻松了,这又是为何?” 钟离慕继续解释:“月神冰寒,你的身躯能承受就已不易,再要修炼一样冰寒的玄冰会很难。而辉光暖洋,你与辉光者一起,修炼就会轻松很多。” “原来是这样。”洛汐月恍然大悟,又突然道:“慕长老,方才开启封印时,我好似忆起了一位青衣老媪,她曾经在我梦中出现过,你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许是…平日里见到的普通人!”钟离慕敷衍回应,又故作急切地说:“我们还是快些去给楚言解毒,可不要又发作了才好!” “哦…”洛汐月失望地随着钟离慕快步向客间走去。 客间,楚言被钟离慕以结界禁锢在客房。 他此时虽有异变,却没有像俞尊当初那般凶戾暴躁,只是晃着头龇着牙咧着嘴,不停地走动着。 看着凶神恶煞却不狂暴的楚言,洛汐月觉得很奇怪,便问:“为何楚大叔与俞师兄中毒时不一样呢?” “俞师侄当初是处于失控之态,而楚言是被那妖女控制了,假面将他们制成幽冥傀儡,就是想要操控他们,为他所用。”钟离慕说道。 洛汐月点头了然,即刻凝聚月神之力,一道白光从她掌心升起,穿透结界汇入了楚言额间。 楚言额间的黑气即刻消散,身上的黑纹也尽数消退,很快变回了常人模样。 钟离慕见状便挥手撤去了结界。 “洛少仙,是你救了我!原来你还会解毒之技呢!”清醒过来的楚言惊喜又感激,立即朝着洛汐月作揖深拜,“多谢洛少仙救命之恩!” 洛汐月连忙扶起了楚言,说道:“楚大叔言重了,只是解毒而已,可谈不上救命。” “这解毒可胜过救命啊,失去理智被人所控,许是会去杀人作恶,还不如一刀了结了我呢!”楚言表示。 他此时无比感激,再次对着洛汐月作揖相拜,郑重而又诚然道:“楚言之命是洛少仙所救,楚言余生愿追随少仙,保护少仙!” 洛汐月连忙拒绝:“楚大叔,这太过重了,绝不可如此!” 楚言一直都想将曾经之恩回报于洛汐月,可是碍于洛汐月身世凄惨不能开口,没有理由报恩。 如今他被洛汐月解毒所救,才终于找到了机会,所以说什么都要以守护作报答,于是又恳切道:“楚言本是一介野仙,一生飘荡无为,心中若是能有守护,对我而言也算福事一桩,还望洛少仙成全。” 洛汐月看出了楚言的毅然与恳切,思忖了片刻,眼中星光忽闪。 她对着楚言作揖一拜,郑重地说:“楚大叔,玄影阁治病救世是沧海福祉,却无人守护。汐月恳请大叔可以守护在此,保护好这沧海福地,也算是给大叔福上添福了。” 钟离慕听闻一愣,继而又欣然而笑,心中感动万分,如今沧海异变重重,她也觉得这是个不错之举。 “好,洛少仙放心,楚言一定誓死守护玄影阁!”楚言再一次举手作揖,诚心正意。 “谢楚大叔!”洛汐月欣喜不已,心中顿生安然…… 第209章 幽暗修炼者忽然出走可是大事 东川。 冬城地处低势,四季为冬,是整个东川最接近雪域之处。 雪域的寒气由上而下侵入城池,使得城中终年肆雪,寒气缭绕。 但是冬城虽然寒瑟,城民却不少,有近千余人。 俞尊带着常山与莫学在边界巡察,最后来到了冬城。 时值日暮,俞尊让常山二人先入住到了城口唯一一家客栈,自己则去了城中视察。 说是客栈,其实就是一户普通的城民之家,只在门口挂了一方红布写了客栈二字作了招牌,堂中也只有两张破烂的客桌与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 莫学与常山都是第一次巡察冬城,入住后,便围坐在火盆边烤起了火。 “这里也太冷了,简直冷到骨子里!”莫学浑身打着颤,连声音都在发抖。 “要不怎么叫冬城呢!”常山也冷得打颤。 他侧身望了一眼后厨,大声道:“掌柜的,东川地域辽阔,你们为何要居住在这里啊?这也太受罪了!” 掌柜的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年岁看起来比常山二人略大。 他拎着一坛热酒拿着三个酒碗从后厨走出,语气淡然道:“再辽阔之处也有容不下之人,能有地方安身立命就该知足。” 莫学与常山不解何意,于是皱着眉头愣愣地相视了一眼。 “此处表里白洁,暗中凶恶。若不是为求生存,有谁愿意待在这里。”掌柜似在解释。 他放下了酒坛与酒碗在桌案,看了二人一眼后转身返向了后厨,远远地传过声音道:“火烈酒能驱寒,你们只要喝上一碗就不会那么冷了。” 掌柜的高冷的模样让莫学与常山相觑无语,两人摇摇头起身坐到了桌案前。 常山拿起酒坛给自己与莫学一人倒了一碗,酒香四溢,闻着倍感暖和。 两人举碗大饮了一口,瞬间感觉浑身都热乎了不少,于是又接着连饮了几口,冷瑟之意又缓解了不少。 终于,两人舒叹了一口气,慢慢舒展了身子。 莫学捂着温热的酒坛取暖道:“这酒驱寒可真厉害,我到时得带上两坛回去!” 常山抿着嘴回味着酒香,应道:“那我到时可得蹭上两口!” 莫学朗朗一笑,点头,“哈哈,好说!” 大门此时吱呀一声打开了,凛冽的寒风趁机袭来。 莫学与常山不由得又打起了冷颤,两人侧头相望,才发现是俞尊回来了。 “俞师兄,你可回来了!”莫学急忙起身相迎,关上了大门又接过了俞尊手中落满飞雪的斗篷,挂去了墙角的竹杆。 常山速速倒了一碗酒,跑到了俞尊面前,“师兄,这是火烈酒,驱寒极佳,你快喝两口。” 俞尊此时浑身都冻得僵硬,他以灵力消去了身上的残雪,伸手接过酒碗大饮起来。 待到身体寒意退去,他才开口:“这冬城好似一年比一年冷了,都快要赶上雪域了。” “确实一年比一年冷了,再过几载怕是只有冰奴兽才能在此存活了。”掌柜的声音接应了下来。 他两手并用,端着三碗面从后厨走出,放在了客桌。 见到火盆中的炭火已经燃尽时,他又转身去了后厨。 俞尊带着常山与莫学到了客桌入座,说道:“我方才在城中四下巡视了一圈,并无任何异样,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去。” “好!”常山与莫学即刻回应,他们可不想在这里久待。 掌柜的拿着几根柴火返回,随手丢入了火盆,又挥手轻甩,火盆瞬间复燃,烈火熊熊。 他伸脚将火盆往客桌旁踢了踢,开口问:“这几日城中有不少人莫名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这可算异样?” 俞尊听闻眉头瞬锁,忙道:“莫名离开?杨兄这是何意?” 往年俞尊来冬城巡察都住店在此,与掌柜的杨谦已经熟络,所以两人间便以兄台相称。 常山有些不以为然,大口嚼着面条道:“冬城如此寒冷,想离开不是很正常嘛。” “是啊,要不是今日已晚,我可一刻都不想多呆。”莫学咽下一口面条也接应。 杨谦默了默,神情略显忧虑,说道:“他们不一样,他们若是离开了,那就麻烦了。” 俞尊不敢大意,便追问:“杨兄,到底怎么回事?” 杨谦望着俞尊犹豫了许久,叹了气道:“俞兄,你我相识多年,我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城中住着的都是不可见光之人,他们若是离开了,沧海怕是要出事。” “不可见光之人?”俞尊思忖着,忽然惊声起来:“难道这里住着幽暗游仙?” “正是!”杨谦点下了头,“在这里生存虽然不易,但却好过在外被人追杀。” 幽暗灵力会侵蚀心性,修炼越强者心性越恶,因此幽暗灵力一直都被禁止修炼。 可是身为游仙又怎么会受得了灵力的诱惑,所以有些幽暗者就在暗中修炼。 一旦修炼便难自制,灵力渐有所成,心性也逐渐生恶。 沧海世人与其他修炼者对幽暗修炼者憎恶万分,有些贤者野仙更是对其见之杀之。 幽暗修炼者们只好四处躲藏求生,而冬城环境恶劣,极少有游仙来此,是一处避世藏身的好地,所以便一起来了此处。 渐渐地,这里的原住城民不堪越来越恶劣的境况纷纷离去,而幽暗游仙却越聚越多,一直生息在此。 俞尊不解地问:“那为何我们往年巡察时都没有发现呢?而杨兄你一个炙火游仙又为何会与幽暗游仙一起生活在这里?” 常山与莫学此时也无心吃面了,看着杨谦一脸肃厉。 杨谦解释:“我们杨氏虽是炙火元神,却是炙火与幽暗结合的后辈,这几千年来一直都担任着冬城的前岗。只要你们雷圣门来人,我们就会传讯各户敛藏气息,隐藏元神,所以你们没有发现。” “原来是这样。”俞尊了然了缘由,心中忧虑更甚,说道:“如今沧海局势不定,幽暗修炼者忽然出走可是大事!” 俞尊说完急急转向了常山,令道:“常师弟,你速去城外风雪较小处传讯师门,禀明此事!” “是!”常山立即应下起身。 不曾想杨谦却快速拦在了常山身前,说道:“不行!此事若是传出,冬城就再无宁日了,城中还有未修炼的幽暗游仙,我不能害了他们!” 俞尊有些为难,劝道:“杨兄,此事极有可能与假面有关,若是不公开防范,定然后患无穷!” 这时,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从门外快步走进。 为首者一身黑衣毛皮,气势汹汹,指着杨谦吼道:“杨谦,你个叛徒,居然向雷圣门告密,你果然是想害死我们!” 杨谦向来人解释:“孔升,你不要误会,我虽是炙火元神,但与这冬城血脉相通,与你们更是自小相识,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们?只是出走的皆是有过修炼之人,极有可能会危害沧海,我不能弃大义于不顾啊!” “狗屁的大义!这世间根本没有大义,连公正都没有!”孔升怒骂着,很是愤恨,“放眼沧海,所有的游仙都可以修炼得来去如风,宛若真仙。唯独我们幽暗者不可修炼,简直可恨!我们也渴望得到灵力,我们也想来去如风啊!凭什么不让我们成仙?” 莫学劝慰他道:“这位孔大哥,不让你们修炼是为了你们好。幽暗灵力会侵蚀心性,有害无益,根本不值得修炼。” “呵,胡说八道!”孔升不屑一笑,眼神更加狠厉,“我可听说有虞氏一族虽为幽暗血脉却温善至极,反倒被你们这些个仙门正派屠了个干净!” 俞尊早从厉闪炎口中得知了假面与幽暗虞族之事,于是反驳:“幽暗虞氏确实温善,但是他们修炼有方另有玄机,与你们不一样。而且他们是被假面所杀,可不是被仙门正派所屠!” “呵,管他什么玄机不玄机,我反正就要修炼!今日你们雷圣门三人与杨谦这叛徒都要接受幽暗之力的惩罚!”孔升阴森一笑,掌心中立即升起了一团黑色。 与此同时,与孔升同行的几人也发动起了灵力,整个屋中一下被幽暗之气充斥。 俞尊三人见状立即举鞭迎战。 杨谦怒气冲冲地指着孔升,骂道:“孔升,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修炼幽暗灵力的,可你居然带了这么多人一起修炼,你真是该死!” 孔升不屑地回他:“杨谦,你少自以为是了!灵力本就是他们心中所求,根本无需我带动,也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制止得了的!” 杨谦忍下气,又恳劝道:“你们可否不要再修炼了?” 俞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杨兄,幽暗灵力一旦修炼便难自制,结局就是覆水难收,所以自古以来的沧海贤士才会追杀着那些修炼者不放。” “废话少说,就让我用幽暗灵力来送你们上黄泉!”孔升说着与身旁几人一起挥掌而出,团团黑气向着俞尊四人奔腾。 雷圣门三人立即挥鞭应战,紫色电光穿梭在黑气之中,厉光闪闪。 杨谦不忍对往日挚友下手,只是握着双拳痛愤地静站着。 掣电犀利,攻击猛烈,几个幽暗游仙很快被闪电击中倒地不起。 孔升修炼小成,避开了攻击,他拦在屋门之前,暗念起了小咒。 黑气即刻化为了诡异的符文,向着俞尊、常山、莫学纷飞进击。 俞尊、常山、莫学挥鞭反击,将符文尽数击碎,但是粉碎的符文却暗化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淡黑之气,进入了他们的体内。 三人很快头晕眼花站立不稳。 杨谦察觉异常,猜测他们是中了暗毒,立刻取出折扇对战孔升。 他重重挥扇,一道烈焰向着孔升飞袭。 孔升被灼热的焰火逼得逃出了屋外,杨谦立刻飞身追出。 屋外风雪呼啸,漆黑一片,只有城民家中闪烁着一些零星的灯火。 孔升自知不是杨谦的对手,于是飞踹一脚进入了一户城民家中。 随着一阵啼哭声响起,他挟持着一个襁褓出现在了杨谦面前,狂厥地吼着:“杨谦,你若敢上前,我便杀了这襁褓。” 一对身着单衣的夫妇从屋内匆匆地走了出来,撕心裂肺地大喊:“孔升,你要做什么?这可是你侄女,你疯了吗!” “我的性命都难保,还管什么侄女不侄女!”孔升阴狠地一声,挥掌击向了夫妇二人。 二人被掌气击中,口吐鲜血倒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孔升!”杨谦大吼,悲愤欲绝,“你杀的可是你的兄长与兄嫂!” “哈哈,杀人的感觉真是痛快极了!”孔升眼中升起了一股毫无理智的狂热,而后举起襁褓猛砸向了雪地。 杨谦欲要阻止,却反应不及。 就在襁褓即将落地时,一道长鞭飞过,缠过襁褓速离而去。 俞尊抱着襁褓落身在了杨谦身旁,常山与莫学紧随其后。孔升灵力不高,施出的幽暗小咒伤害不强,他们三人此时已经恢复了不少。 孔升见状立刻飞身逃离。 俞尊劝诫杨谦:“杨兄,此人已经被幽暗侵蚀了心性,他已经失去仁性了!” “对,幽暗修炼者果然该死!”杨谦愤怒不已,挥着折扇追击着孔升离去。 “莫师弟,你速速去城外传讯师门。”俞尊交代莫学,又将襁褓交给了他,然后带着常山前往追击。 杨谦追着孔升来到了一处崖脚,崖壁陡直,高耸入云。 孔升没有灵器,无法飞行,亦不可凌跃达顶,只能止步于此。 “孔升,拿命来!”杨谦愤恨大喊,操纵着几道火球飞射向了孔升。 孔升吓得腿软,急忙跪地求饶:“杨谦,你放过我,我知错了!” “太晚了!”杨谦怒声地回应。 这时,三个身影从陡直的崖壁上飞下。 苗霜带着幽冥陈士与幽冥马晟站定在了孔升身前,幽冥陈士随即施出结界挡住了火球的攻击。 看到帮手前来,孔升立即起身,恢复了狂妄,“杨谦,这下轮到你死定了!” 看着面前模样诡异的几人,杨谦心中一惊,随后而来的俞尊与常山亦是一惊。 俞尊道:“这是傀儡幽冥,他们是假面的人!” 苗霜看着俞尊,笑意森森地招呼:“这位公子,好久不见了!” 苗霜如今模样诡异,俞尊原本识别不出,但那妖媚的语气他却记得,于是猜测:“你是霜儿姑娘?” 苗霜听闻很是得意, “原来公子对霜儿念念不忘着呢!” 常山忍不住骂道:“呸!就你这鬼样子谁见了都忘不了,定是天天做噩梦!” “对我不敬,那就是找死!”苗霜眼神一沉,立即操控幽冥马晟发起了攻击。 黑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向着俞尊三人劈雳而去。 俞尊与常山即刻施出结界抵御,闪电击打在结界上,结界碎裂四起。 这时,洪烈炙火突然从天而降,向着苗霜几人猛烈袭来。 孔升被火雨击中,惨叫着倒在了雪地翻滚,却怎么都灭不了浑身的炙火,最后化为了焦黑灰烬。 苗霜带着幽冥躲避及时,性命得保,但她的手臂却被火星击中,熊熊燃起。 “该死的尉迟煜!”苗霜怒吼一声,以机械手臂自断了着火的手臂,然后带着两个幽冥飞速逃去。 “逆徒当诛!”尉迟煜从空中一闪而过,紧追着苗霜而去。 俞尊对着疾驰的红影作揖一拜,大声道谢:“多谢尉迟宗主相救!” “往时有欠,今日亦不必言谢。”红影落下洪亮一声,然后彻底消失在了天际…… 第210章 “婆婆,您认识我? 北际。 轻风崖,白雪皑皑,梦影树,玉树银花,而洛汐月,红衣翩翩。 她站在崖岸俯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静逸蔚蓝,任由冰冷的海风拂面而过。 海风带来一片孤零的飞雪,落在了她微蹙的眉头。 飞雪冰莹,额间温热,雪花很快化为了一滴晶莹水珠挂于眉梢。 洛汐月伸手抚去水珠,忽然记起了当初在轻风崖时轩辕律羽为她吻去眉稍水滴之事,又想起了阿狸与自己说得心暖不是喜欢之事,心中迷茫而怅然。 这时,只听得“叮铃”一声,一个银白饰物从她衣袍中掉出,落在了粉糯的梦影花瓣之上,在阳光下发出一阵熠光。 “银坠步摇…”洛汐月望着步摇有些愣神,犹豫了片刻后俯身持取了起来。 步摇是洛汐月离开千机谷前葵木硬塞给她的,说是让她留个念想。 她推脱不掉,只好带在了身边。 “夜…凤夜…”洛汐月呆呆地望着步摇,心中沉沉闷闷的,又沉沉重重的,难受至极,不知不觉竟泪水弥漫。 “小月儿!”欢快的呼唤声响起,柳夏向着洛汐月飞奔而来。 洛汐月飞快隐去泪水与愁绪,换上了一脸欢颜,笑应道:“柳夏姐姐。” 柳夏跑到了洛汐月身前,一下就发现了她手中的步摇,皱眉问:“小月儿,这么精致的步摇,你不会是想要丢弃?” 洛汐月摇摇头,说道:“步摇是匠人用心制成,丢了未免可惜,但我收着实在不合适,柳夏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就送你。” 柳夏望着步摇欢欣不已,“我当然不嫌弃!这步摇虽是凤夜赠你的东西,但是你们已经情断,所以这只是个精致的发饰而已,没有其他!我很喜欢的!” “嗯。”洛汐月立即将步摇插到了柳夏的发髻,退后一步赏叹道:“柳夏姐姐真好看!” 柳夏晃了晃脑袋,欢跃地转了一个圈,突然问:“小月儿,轩辕小龙首可有赠过你什么?” 洛汐月举起了手,露出了手腕上的黑珠手链。 柳夏有些失望道:“怎么就一串手链呀,还有其他吗?” 洛汐月想了想,点头道:“有啊,他还送了我一样特别稀有的东西。” “特别稀有的东西?”柳夏眼睛顿时发亮,“快说快说,是什么宝贝?” 洛汐月一字一顿地说:“他送了我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柳夏有些发懵,“这是什么宝贝?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哪是什么宝贝呀,就是无理取闹罢了。”洛汐月解释,又闷声抱怨:“羽哥哥他总爱无理取闹。” “堂堂博芒府的小龙首爱无理取闹?”柳夏瞪大着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可是又高冷又稳重的,而且灵力还那么强大,已经算得上沧海仙侠了。当初在阔河界与假面对战时,可是威猛得不得了!” 洛汐月一脸埋怨地解释:“他对外是高冷稳重,对我却会无理取闹。自我第一次在翠仙居见到他时就是了,说什么从护城江中救了我,然后就一直问我讨要感谢,仙侠向来都是大恩不言谢,哪有像他这样追着人索要感恩的。” “哈哈!”柳夏大笑,挽起洛汐月的手道:“小月儿,轩辕小龙首对外都是一副威风凛凛,高傲冷清,甚至是百毒不侵的模样,私底下却爱对你无理取闹,这可是你的荣幸呢!” “这算什么荣幸,柳夏姐姐你是不是傻了?”洛汐月不满道。 “在我看来,小龙首他的那些无理取闹可都在告诉你他很喜欢你呢!要不然他为何不对别的女子如此?是小月儿太笨,没有会意他的用情。”柳夏责备道。 洛汐月听闻后若有所思,心中的迷茫与怅然渐渐退去,熟悉的心暖生起,紧接着是一阵无比剧烈的疼痛。 她痛苦地捂着胸口,倾身倒在了梦影树下,又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将面前的雪白染上了一片鲜红。 柳夏大惊,立刻扶着洛汐月坐起了身,“小月儿,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姐姐!” 洛汐月痛楚地说:“我只要对羽哥哥有爱,就会心痛…” “有爱就会心痛,这是什么怪病?”柳夏心中疑惑更心急如焚,连忙提醒她,“那你快打坐凝神,你如今已经半启月神,不管是何怪病应该都能疗愈的!” “嗯。”洛汐月忍着痛盘膝而坐,开始凝聚月神之力疗伤。 一阵温柔白光笼罩在她全身,片刻后,剧痛果真缓了下去,虽然疼痛依在,但已没那么锥心。 “柳夏姐姐,我的心痛有救了!”洛汐月拉着柳夏激动不已,她嘴角挂着殷红,睫上挂着泪星,眸光却已灿若星河。 柳夏扶着洛汐月站起身,又轻轻擦去了她嘴角的血迹,说道:“那你早些回西陵,告诉你的羽哥哥这个好消息,他说不定马上就会娶你做娘子呢!他那时在阔河对战假面时,可是视死如归地说一定要娶你作娘子的。” 洛汐月有些欣喜,却又很快沉下了眸,“我还不能去找他,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有什么事比你的羽哥哥还重要?”柳夏问。 “我的身世。”洛汐月面露感伤,缓缓开口,“我在开启月神时记起了一些东西,尤其是一个青衣老媪,让我有种特别的感觉,我想要找到她,找回我的记忆与身世。” 柳夏愁起了眉,“仅凭青衣老媪这一点可不好找,这世间可有太多人喜欢穿青衣了,光我们玄影阁就有那么多呢!” 洛汐月思索了片刻,说道:“羽哥哥说他曾在雪域…” “对了,阁主师叔不是说从一个小岛将你救回的吗,不如我陪你去北际海岸的小岛看看好了。”柳夏嚷嚷着打断了她,脸色很是兴奋,“我早就听师姐们说过北际海岸有三个海岛小镇,星怡小镇,星息小镇和星风小镇,我还没去过呢!” “星风小镇?”洛汐月忽感耳熟,继而眼眸一闪,也变得激动起来,“之前我在辛阳城时曾遇到过一个老婆婆,她问我是否去过星风小镇,还说自己许是认错了人,你说她会不会认识我?” “有可能,那我们就先去星风小镇!”柳夏说。 她话语刚落,梦萤翩翩飞来,随着流光闪闪,字迹渐显:“俞尊来阁,速来相见。” “俞师兄来了!”柳夏开心得一阵欢蹦,“小月儿,俞师兄来了,我明日再陪你去星风小镇好不好?” 洛汐月心中急虑,却以笑颜隐盖,点头道:“好,俞师兄难得来此,柳夏姐姐自然要先陪他。” 她走到影楼,拿出一把长枪交给了柳夏,“这玄铁长枪是我请辛阳城的世人铁匠所铸,虽不如傀器游仙铸得精湛,但也好过赤手空拳。麻烦柳夏姐姐替我交给楚大叔。” “小月儿真有心,那我明日一早就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哦!”柳夏接过长枪,欢喜地离开了轻风崖。 柳夏离开后,洛汐月假装的淡然不见,她满怀期待而又迫不及待,“那日在辛阳城遇到的老婆婆是在送酒,而我记忆中也有着一间酒铺,这一定不是巧合…” 洛汐月无心等待柳夏,也等待不了次日,即刻驾御起寒剑向着北际海岸疾驰而去…… 海风寒瑟但却徐徐,小岛辽广而且宜人。 洛汐月降下寒剑落身在了小岛,扫视打量着面前的星风小镇。 小镇简单朴素,而且十分清逸。 茂盛的海藤树顶着满身积雪,高高屹立在镇子的四周,似在守卫着小镇。 她心情忐忑地向着镇中走去,还没走多远就发现有两个小娃藏在一棵海藤树后,正凑着脑袋说着话。 “这个姐姐好美呀,就像仙女一样呢!” “我刚才看到她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应该就是长辈们说的游仙了!” 洛汐月小心地走近二人,轻声地问:“请问,这里是星风小镇吗?” 两个小童眨巴着眼睛,海风将他们的脸蛋吹得通红。 其中一个女娃开了口,“这里就是星风小镇。姐姐是来我们小镇做客的吗?” “我是来找一间酒铺的。”洛汐月笑应着她。 另一个男娃也开了口:“那太巧了,我们两人的家中都是开酒铺的,姐姐要找我们中的哪一个呢?” “我找四禾酒铺。”洛汐月认真地回答。 男娃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没有四禾酒铺。” 洛汐月失望极了,抬头望着小镇落落地失了神。 这时,一个束发少年出现,脖子里还挂着一颗珍珠饰链,对小女娃招手:“阿妹,该回家了。” 女娃犹豫了片刻,轻轻拉了拉洛汐月的衣摆,怯怯地说:“姐姐,你不要难过。” 洛汐月急忙收起失落换回了笑颜,应道:“姐姐不难过,谢谢你们告诉我。” “姐姐,你找酒铺一定是要喝酒?你跟我去我家,我阿奶酿的酒可香了,我让她打酒给你喝!”小女娃牵住了洛汐月的手,拉着她往镇中走去。 洛汐月有些为难,可女娃十分恳切,小手也是牵得很紧,她只好随着女娃和她哥哥一起走向了镇中。 女娃朝着洛汐月灿烂一笑,说道:“姐姐你要找的是四禾酒铺,我们家是四香酒铺,听起来还有些像呢。” “四香…四禾…”洛汐月一惊,忽然有了猜测,“难道我要找的是四香酒铺…” 很快,三人来到了一条静逸的小巷,巷中酒香飘逸,悠远浓郁。 女娃放开洛汐月的手,飞奔在小巷中,又不时回头朝着洛汐月招手,然后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洛汐月闻着浓郁的酒香,心中忽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于是加快脚步向着尽头走去。 一间极其简陋的酒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洛汐月站在酒铺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打量着酒铺,发现了一块斑驳破旧的木牌,四禾二字赫然出现在她眼中,但是禾字底下,还隐隐露出一个斑驳不清的日字。 洛汐月愣愣地看着木牌,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阿奶,姐姐她在外面等着呢,你快点出去,我和哥哥来替你看着炉子。”里屋传来女娃催促又懂事的声音。 “好,我马上去,你们小心些别烫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而后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客官久等了。”老妇人歉着意,缓步走到了铺中。 当她抬头望见洛汐月时却愣了,惊声喊道:“姐姐!” 一声姐姐让洛汐月也愣了,但她很快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当初在辛阳城遇到的那个老婆婆。 “月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老妇人泪眼婆娑,从铺中颤颤巍巍地走向了洛汐月,“那时与你在辛阳城错过后,我又去找了你多次,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婆婆,您认识我?” “当然认识,在你五十八年岁时我们就认识了,一直到十五年前你突然消失,这期间我们可已经相识六十载了。” “对,我就是在十五年前失忆的,从前的事全都记不得了。” “原来姐姐是失忆了,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可担心死了!” “婆婆,您能告诉我我是谁,又是从何而来的吗?” “我只知道你叫月儿,但不知道你从何而来。而且你往日里总是戴着一抹黑纱,难见真容,整个星风小镇也只有我见过你的面容了。” “黑色面纱?”洛汐月心如狂澜,“难道羽哥哥的那条面纱是我的?” 老妇人关切地问:“姐姐,你师父现在可还好?” “师父?”洛汐月愈加震惊了。 她努力回忆着过往,脑中却只有一团白光,她思忖了片刻,猜测地问:“我师父她是不是总爱穿一身青衣?” 老妇人点了点头,“对,你师父她只穿青衣!” 这一瞬间,洛汐月脑中的白光散去了,继而出现了一个一身青衣满头花发的儒雅老者,笑颜慈蔼。 “师父…”她悲切一声呼唤,一瞬间泪如雨下…… 第211章 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得到月神之力 西遗。 蛮荒,云沙滚滚,天沉地浓,暗川,黑花猖獗,机关重重。 假面反手站于黑暗深渊之前,黑色假面寒光熠熠,开口道:“道易,我闭关前霜儿就去了冬城,为何到今日还未归来?” 席道易如今正式加入了逆鳞洞,对假面也改口为了大人。 他站于假面之后,对着假面恭敬地作了个揖,回道:“回禀大人,霜儿未有传讯,道易也是不知。但是昨日有幽暗修炼者前来投奔,说雷圣门已经知道了冬城之事,城中之人也已经被他们尽数转移。未有修炼的幽暗游仙全都被带去了界邑城,而那些有过修炼的正在四处逃亡。” “雷圣门居然已经知晓此事,霜儿真是办事不力!”假面语气不满而又凶戾。 席道易再次恭敬作揖,恭敬地作禀:“大人放心,自纪寒天向沧海放出逆鳞洞即将重振的消息后,已有越来越多的傀器游仙与幽暗修炼者前来投奔了。时至今日,傀器者已有数百,而幽暗者也有近百。那些幽暗修炼者凶恶万分,已经可以替我们办事了,即刻就能将沧海搅得纷乱。” 假面听闻狂笑起来,得意道:“哈哈,如此甚好!纪寒天本着警示之意告知沧海,却没想到傀器游仙们不甘心只做巧匠,而幽暗游仙们不甘心庸如世人,纷纷前来投奔我逆鳞洞了。纪寒天啊纪寒天,幸得你替我招引了如此多的有志之士,我们逆鳞洞重振大业指日可待啊!” 席道易立即奉承:“俯首我们逆鳞洞者越来越多,黑沙府再造也即将完成,逆鳞洞重振指日可待,大人威武!” 假面满意点头,又交待他:“道易,霜儿不在,洞中事务暂且由你来掌管。那些投奔来的幽暗游仙与傀器游仙也由你来负责。” “是!”席道易听闻激动不已,想着自己在千机谷时不过是个无人关注的小卒,如今来了逆鳞洞总算能如大师兄一般威风了。 假面向着一个幽深的洞穴大走了几步,望了一眼洞穴深处星星点点的金色亮光,说道:“道易,去替我寻一个辉光游仙来,元神越强大越好。” “是。”席道易作揖领命,又小心问:“大人,道易愚钝,辉光元神虽然攻防皆强,但是攻击却不如掣电猛烈,我们既已有虚空幽冥作强防,为何不再制一个掣电幽冥来作强攻呢?” “辉光游仙是夜洞主有需,要不然楚言早就与巫马姬申一起被我制成幽冥了,断不会留他那么久。浪费了毒针不说,还让他逃脱了。”假面愤愤道。 “原来如此,是道易多嘴了,道易现在就去找辉光游仙。”席道易急忙退去。 席道易刚离开,黑暗上突然走出了一个身影,玉色锦衣,日辉图腾,黑发半束,是轩辕律羽。 他愤愤地皱着眉,语气沉怒道:“本以为能一举歼灭了三派重首,没想到杀出了一只神兽参差坏了事!” 假面转身面向他,说道:“要匡复大业,神兽辅助必不可少,如今我的玄龟、白虎、朱雀已经全部被诛,唯剩你的糯黎能与参差相抗了。” 轩辕律羽叹了口气,道:“团子神魄有损,还不可抗敌。” “团子,呵。”假面冷笑着,语气微怒,“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洛汐月了?” 轩辕律羽面无波澜,冷冷地回:“放心,我知道大局为重。” “你既知道,那为何不愿启赋第二元神?你与我大费周章取得了银铃流苏,却让凤夜认了祖归了宗。你可知蛮蛮世间只剩唯一,你再也没机会变得更强了!”假面的语气听起来愈加得气怨。 轩辕律羽得意地冷笑了一声,“呵,我可不想断后,凤夜如今启赋了第二元神,那与洛汐月再无缘,洛汐月便是我手中之物,我才是赢家。” “不是洛汐月,是月神!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得到月神之力!”假面厉声提醒他。 “欲得月神,先得月心,你放心,我自有打算。不过,蛮荒一战后阿狸对我已有怀疑,还不许洛汐月见我,所以你还得继续配合我演饰一场才可。”轩辕律羽深沉地望了一眼黑暗深渊,眸色胜过深渊之暗,“战起,先诛医者,玄影阁为医,得除。” “呵,了然。”假面假面一寒,飞身离开了暗川。 暮丘地,黑丘岭四环。 凤夜慵洋半躺在丘岭之巅,轻抛回接着一个赭色的微型小圆珠,望着面前的昏天与黑地漠然失神。 假面现身,缓步走近道:“阿夜,你伤势未愈,该回去疗伤。” 凤夜停止了抛甩,却依然仰天失神,默然不作回应。 “我知道你的伤是洛汐月所为,也知道你是甘心被她所伤。但是如今是我们重振逆鳞的关键时刻,你绝不能因为她懈怠了大业。”假面提醒他。 “尘长老放心,我绝不会懈怠大业。”凤夜嘴角轻扬,目光凛冽,“只有成为了至尊才能让沧海众生俯首,而她也必须乖乖与我在一起。” “那就好。”假面舒心一笑,语气却依旧肃厉,“再过几日,黑沙府就能重建完工,到时该向沧海宣告我们逆鳞洞正式重生了。往后这沧海大陆,可不只有千机谷、博芒府、雷圣门、狼犸宗与玄影阁五个仙门了。” 凤夜勾了勾唇角,淡然地说:“与其以黑沙府再建特意宣示,倒不如做件惊天大事让沧海顺其皆知,这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重兴。” “我正有此意!”假面兴奋地接应,立即建议:“前有傀器游仙投靠归顺,现有幽暗游仙投奔而来,如今正是我们风生水起之时。但是欲要幽暗猖獗,就必须铲除梦幻。不如就以重创玄影阁来宣示逆鳞洞重生,阿夜觉得如何?” 凤夜半坐起了身,怨怒地远望着天地交际处的昏沉,应道:“青禾曾答应过我,会前往我与月儿的婚典,但她却没有如约达至,没有为我守住情缘,那么她该受罚,玄影阁也一样。” 在凤夜眼中,他与洛汐月婚典未成,青禾罪责难逃,所以他心有不满。 假面满意地点头,语气欣悦:“那我明日就启程,带那些个傀器弟子去北际练练手。” 凤夜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采集玄铁之事尘长老可不要忘了。” 假面点了点头,傲然地应道:“放心,我已寻得一处极好的玄铁矿地了。” “那就好。”凤夜挥了挥手,消失在了苍茫昏暗之中…… 苗霜带着两只傀儡幽冥躲避着尉迟煜的穷追猛击,从东川的冬城一路相战、躲避、休憩、追击…一直到了西遗的史岩戈壁。 苗霜断了一臂,操控两只幽冥应战十分乏累,好在虚空幽冥与掣电幽冥配合无敌,才阻止了尉迟煜取她性命。 尉迟煜虽然攻击凌厉,但要对付两只强大的幽冥并不容易。 好在苗霜断了一臂,操控不易,体力又虚,他才能追击至此,缠斗至今。 尉迟煜知道,如今已至假面的地界,若是有人接应苗霜,他这一路的追杀便徒劳无功,还极有可能败在苗霜手中,所以这会儿铆足了攻势,全力而战。 苗霜不断操控着幽冥陈士防御,又不断操控幽冥马晟攻击。 整个戈壁的夜空被闪电与火焰的光亮占领。 苗霜以结界阻挡攻击,不停喘着粗气道:“尉迟煜,你从冬城追击我至此,你究竟想怎么样?” 尉迟煜凛然地回她:“自然是要取你性命,为宗门清理门户!” 苗霜反驳地怒斥:“是狼玛宗狠心待我在先,你有何资格怪罪我?我如今已是主人的贴心傀儡,为他卖命是天经地义!” “你未为傀儡时就已心狠手辣,如今成了傀儡更失人性。你既已半死不生,那就不该再活于世,不如早些死去!”尉迟煜说着操纵着血舞火种飞旋而起。 随着热炎腾起,一柱烈火盘旋倾落于结界之上,熯天炽地。 结界中的苗霜被炙烤得无从忍受,黑裙与长发几乎都快要燃起。 这时,漫天暴雪落下,席道易御剑半空,操纵着冰霜巨龙向着尉迟煜呼啸而去。 尉迟煜急急躲避,操纵着火舞从结界脱离,对抗起了冰霜巨龙。 巨龙不如火舞强大,在烈炎中越来越小,随即而灭。 苗霜来不及缓气,立刻操控幽冥马晟施出掣电霹雳,直击尉迟煜。 “可恶!”尉迟煜知道自己已无胜算,虽不甘心也只能无功而返。他纵身飞跃半空,很快消失在了云烟之间。 见尉迟煜离去,苗霜这才松懈,怨叹:“尉迟煜,断臂之仇,我会铭记于心!” 席道易走近苗霜,语气关切地问:“霜儿姑娘可还好?” “死不了。”苗霜木然而笑,半笑不笑,“多谢道易相救。” “不谢,这是道易应做之事。”席道易傲然地回应。 在他看来,自己如今已经超越苗霜之上,成了假面的心腹最爱,已如逆鳞总管一般,所以十分乐意救下苗霜一命。 “看你行色匆匆,应该不是为了相助我而来的。”苗霜道。 “我是奉了假面大人之命去执行任务,你快些回去,相信大人定是会再赏你一条手臂的。”席道易说着御剑飞起,怡然自笑着疾驰而去。 “哼,席道易,你得意不了多久的!”苗霜望着天际森森一笑…… 梵城繁华如一,而且城中来人与往日相较更为复杂,除了跑商的世人,云游的野仙,还多了隐匿的傀器游仙与幽暗修炼者。 甚至还有不曾修炼幽暗灵力但却有心修炼之人。他们都是得知了逆鳞洞要复兴的消息,所以偷偷来投奔的。 席道易悠哉踱步在梵城街头,四处闲走着。 城中各路游仙皆有,要寻得一个灵力较强的辉光游仙本非难事,但是多数游仙都敛藏着灵力,藏匿着气息,并不容易探别。 他游逛了许久,终于探到了一个满意的目标,于是暗暗跟踪在后,随那人一起来到了一处客栈。 时值午膳,客栈中人满为患。 两个伙计一边大声招呼着一边举着托案端着酒水饭菜穿梭在大堂。 席道易坐在大堂角落,正想着如何对那人下手,一个披着轻纱斗篷的女子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对座。 “一人饮酒无趣,仙士可要我与你作伴同饮?”女子言语轻佻,语气柔媚。 席道易抬头,对上了一双媚眼,可他除了心动更觉熟悉,随即眉头一皱,惊讶道:“柳樊音!” “是我。”柳樊音伸手摘下了面纱。 “你来西遗做什么?”席道易问。 柳樊音有些凄切地说:“我协助你之事败露,千机谷已经容不下我了,就连木居城也回不去了,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席道易听闻故作高冷,双手环胸,冷眼相视。 柳樊音见状立即斟满一杯酒递到了席道易面前,恳求道:“道易,我如今已经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你可否让假面大人收留我?我愿意归顺他,为他做事!” 柳樊音如今走投无路,却又惦记着心仇大恨,所以想借着席道易接近假面,然后伺机报仇。 席道易听闻,立即暗暗思忖起来:“若是能将柳樊音引荐洞中,就能收为己用。可是霜儿曾在木群峰与她有过照面,她要是见到了霜儿,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但若就这样弃她不用,又实在可惜…” 柳樊音看出了席道易的犹豫,语气变得愈加凄切起来:“道易,我如今只求一条活路,你就帮帮我,将我引荐给假面大人!” 席道易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于是靠近柳樊音说道:“大人手下奇才众多,断然是看不上你为他做事。但我可以收留于你,往后,你替我做事,若是做得好,那我再替你引荐,如何?” 柳樊音欣喜不已,立即点头:“我愿意,谢过道易!” 她如今居然奉承起了往日里瞧不起的低贱之人,还是欢欣着雀跃着,感恩戴德地奉承着他,心中实则暗暗苦笑。 “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梵城人氏了。”席道易压低声音告诉她。 “是。”柳樊音乖乖收令。 席道易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伸出一指指向了斜桌的那个辉光游仙,说道:“替我将那人引去城楼外,我在那里等你。” “好。”柳樊音立即起身走向了那人。 她娇柔而坐,妩媚地招呼:“梵城柳氏,见过这位仙士。一人饮酒无趣,仙士可要我与你作伴同饮?” 那人一愣又瞬喜,即刻搂过了柳樊音在怀,轻薄地开口:“美人作伴,何乐不为!” 席道易不屑嗤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昂首大步扬长而去。 “我柳樊音沦落至此,已经没什么不可再毁,只要能活,只要能亲手杀了毁我之人,一切皆可!”柳樊音带着一脸娇媚笑意为那辉光游仙斟着酒,眼底却藏着深沉凶光…… 第212章 可我要走了… 北际。 俞尊来玄影阁,既是为了相会柳夏,也是为了将幽暗修炼者之事告知给青禾,而后守护在玄影阁一段时日。 青禾、钟离慕与苍露得知幽暗修炼者突然群现,而且还勾结了逆鳞洞后心急万分。 她们知道此事重大,也知沧海即将动荡,于是立即召唤出梦莹将消息传讯给了那些在外访诊的弟子。 而后又与俞尊、楚言,还有玄影弟子们一起聚集在玄影殿商议起了往后的防范之事。 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从空中传来,众人一惊,心感不妙,立即从殿中跑到了庭院。 只见天际一片黑压,无数的傀儡飞行兽正在攻击着守护结界。 “逆鳞洞果然想要为幽暗修炼者开道,绝不能让它们攻破了结界!”俞尊说着跃身飞向了大门。 “俞师兄小心啊!”柳夏关切地叮嘱他。 “小夏放心,还有楚大叔我呢!”楚言举着洛汐月赠予的长枪跟在俞尊身后而去。 他如今已与众人熟络,相互间的称呼也亲近了很多。 青禾大声吩咐众人:“玄影阁众人听命,随我去加固结界,决不能让逆鳞洞毁了师祖们的心血!” “是!”玄影阁众人回应着,纷纷驾御起树笛,快速飞去了空中。 空中,傀儡飞行兽们正不断攻击着守护结界,它们体型庞大,形如猛雕,施出的傀儡攻破术迅疾而又猛烈。 青禾带着众人不停加固着结界,但是笼罩在玄影阁上空几万年,由历代师祖传承加固的结界还是渐渐出现了裂纹。 “师姐,结界碎裂的地方越来越多,我们来不及补固了!”苍露急虑道,她灵力消耗过大,已然累得气喘吁吁。 其他人亦是气喘不停,有些绝望地望着结界外凶猛的傀儡,更有两个弟子已经恐惧地抹起了眼泪。 青禾见状立即大喊:“继续补固,哪怕耗尽灵力也不能放弃!若不然玄影阁就会成为第二个秋念庄!” 钟离慕也立即应声大喊:“对,不能放弃!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沧海众生!” “是!”众人齐声应和,收起疲惫与恐惧继续补固结界。 俞尊与楚言被地傀儡与小傀儡纠缠在大门处无法脱身,根本无法飞御空中抗击傀儡飞行兽。 “那些傀器游仙放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要,偏要投奔逆鳞洞,还摒弃了造福沧海的意愿选择了作恶,真是愚蠢又可恨!”楚言一边抵御着小傀儡,一边忧心地望向了空中,恨自己不能分身。 “人各有志,强求不了,但他们若要从恶,那就绝不姑息!”俞尊挥鞭施出掣电奔雷,向着最近的几只傀儡飞行兽袭去,将它们击落得碎裂。 这时,一只小傀儡的机械触角锋利挥起,狠狠掠过了他的后背。 “可恶!”俞尊痛呼,紫衣瞬间被鲜血浸染。 他施出掣电闪击,打向了围攻在身旁的小傀儡,继而趁着小傀儡四散之际跃身飞起。 哪知小傀儡反应极其灵敏,无数的机械触角瞬间集结,似如一张密密的织网,将俞尊拦截而下。 俞尊落回地面,身后血水横流。 柳夏望见了俞尊受伤,顾不得修补结界,立刻飞落到了大门处。 大门处的结界已被地傀儡破坏出了几道裂痕,岌岌可危。 俞尊立即提醒她:“小夏,这里危险,你快离开!” “俞师兄,我来给你治伤!”柳夏说着施出了梦幻治愈术。 绿光穿过结界飞至俞尊的伤口处,伤口很快愈合,流血停止。 地傀儡此时甩着机械触角攻向了结界,使得结界上的裂纹愈加严重,甚至出现了一个破口。 柳夏想要修复破口,可她灵力有限,效果甚微。 而小傀儡受到地傀儡指引,正浩浩荡荡地向着破口处围来,无数的小触角伸入了结界,似刀锋般挥舞着,向着柳夏攻击。 俞尊挥鞭而甩,炽烈鞭瞬间变得巨大,沿着结界飞掠过小傀儡,将小傀儡从结界上抽离。 但是更多的小傀儡蜂拥而上,地傀儡还顺势助攻,举起触角向着结界击去。 好在楚言敏锐,早早看出了地傀儡的行动。他用力甩出长枪,将地傀儡的触角狠狠钉在了一块岩石之上。 俞尊趁机施出掣电雷斩,一道厉雷从天落下,击碎了地傀儡。 突然,小傀儡们迅速集结在了一起,层层叠叠,快速变化组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玄铁巨傀儡。 巨傀儡形如四臂巨人,浑身挥舞着机械触角,最高处的两臂形如弓弩,一双玄铁巨脚踏出一步便惊天动地。 它举起两臂的弓弩猛然指向了结界,随着赭色光亮闪起,两把巨大的机械利刃向着结界飞袭而来。 青禾见状颓然怔愣,甚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飞驰而至,飞悬在了巨傀儡之前。 洛汐月脚踏寒剑,凛然而立,她毅然挥起双手,施出了玄冰巨龙。 冰雪巨龙勇猛迎击机械利刃,与之相抵相抗。 随着洛汐月逐渐加大灵力,巨龙渐渐变大,最后缠上了玄铁巨傀儡的脖颈,将它向着后方拉去。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巨傀儡被玄冰巨龙拉拽住了脑袋,后倾着倒退了几步。 “是小月儿!我们的结界保住了!”柳夏难以置信地看着巨傀儡庞大的身躯被只有它一条手臂粗大的玄冰巨龙拽得连连后退,欢悦不已,“头为首,首倾必后退,小月儿真是机智!” 青禾睁开眼,望着飞悬在空中毅然凛凛的背影又惊又喜,大声地喊:“月儿,千万小心啊!” 洛汐月刚从星风小镇而来,眼眶因为此前哭泣还泛着微红,可此刻对峙着凶恶的庞然大物时,她的眸光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决然与强大。 这时,空中的傀儡飞行兽开始向她围攻,利刺如暴雨般飞射袭来。 她立施玄冰障抵御,但是利刺密集,很难防御完全,漏防的利刺直击而来,重重击打在了她的身上。 好在她及时施出了玄冰护甲自保,但是尖锐又猛烈的撞击还是让她浑身都痛得钻心。 柳夏看得胆战心惊,朝俞尊与楚言大喊:“俞师兄,楚大叔,你们快去帮帮小月儿!” “好!”俞尊与楚言奋力摆脱了身边的几只小傀儡,快速飞向了空中。 随着紫电霹雳漫天而下,随着金色光刃凌厉劈斩,不少飞行兽被击中,四散着坠落。 于是,傀儡飞行兽立刻转换了目标,向着楚言他们发起了攻击。 楚言与俞尊默契配合,合力抵御来袭,然后快速向着远离结界远离洛汐月的地方飞去,将飞行兽尽数引开,然后再与之对抗。 巨傀儡此时已经站稳了身躯,它四臂齐用,牢牢抓住了玄冰巨龙,用力掰扯着巨龙,想要将巨龙撕碎。 月神半启,洛汐月的玄冰之力短短半月内就由通神境月界修炼到了化神境星界。 但是灵力虽强,一个女子的体力却有限,操纵玄冰巨龙与如此庞大的巨傀儡对战让她很快疲累。 她的双手不受控地颤抖着,已然快要抵御不住巨傀儡的反抗。 而玄冰巨龙没了灵力加固开始逐渐碎裂,最后被巨傀儡撕成了粉碎,与飘雪一并飞扬在了空中。 束缚已开,巨傀儡再次踏步前行,洛汐月立刻御剑急落地面,再次施出了玄冰暴雪,向着巨傀儡的一只玄铁巨足袭去。 巨傀儡一足被冰封在了地面,已经不可前行,只能停止移动,但是身体上却突然升起了无数带着利刃的机械触手。 触手密密交织在一起,宛若一张锋利的巨网,铺天盖地似的围拢,渐渐变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网笼。 洛汐月转身欲逃,却被飞舞而来的机械触手与凌厉的利刃拦截。 她此时体力不济,难以对抗,只能不断后退躲避,被触手阻挡在了一处角落,眼睁睁看着黑暗将自己包围,看着朗朗晴空渐渐消失。 看到洛汐月被机械网笼围困,青禾、钟离慕、苍露与柳夏都不顾一切地冲出了结界。 好在巨傀儡有网笼抵于身前,已经无法前行,她们暂时无险。 但是不远处的林间却突然冲出了许多的逆鳞弟子,将柳夏吓得一阵惊呼。 俞尊与楚言闻声后立即降落地面,与逆鳞弟子战成了一团。 这些逆鳞弟子此前都是野仙,修为不高,很快落败。 就在机械触手交织的巨网即将彻底合拢之前,一道闪烁的金光从天际飞驰而来,急速冲入了其中。 “刚才那个金色光影是轩辕小龙首,有他在的话月儿一定无事!”钟离慕急喜交加。 “月儿的生死劫是凤夜,所以小龙首一定会救出她的!”想到洛汐月的生死劫是凤夜,青禾的急切反倒平静了不少。 柳夏却依然急得眼泪直流,“俞师兄,楚大叔,你们快想想办法破了这机械网笼。那些机械触手上全都是利刺,小月儿在里面会受伤的!” “这傀儡全身都由玄铁铸造,我与楚言的灵器攻击无效,只有以辉银或耀金制作之器才可破解。”俞尊解释着,又安慰道:“不过你别急,小龙首的昤日环刃是由耀金所制,他既已进入其中,那洛姑娘定会无事!” “嗯。”柳夏点点头,眼巴巴望着威武的傀儡与巨大的网笼,期待着轩辕律羽能快些救洛汐月出来…… 机械网笼内,洛汐月不断躲避着四处飞舞的利刺,最后被机械触手隔绝在了地面一处狭小的角落。 她以为自己非死不可,没想到利刃却不再对她攻击,只是将她困在了黑暗之中。 她心感恐惧,就如那时双目失明时被困在雪域一般无助。 但是很快,她的黑暗就被一团光芒照得明亮。 洛汐月惊愣抬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穿梭在飞舞交错的触手之间,向着自己而来,瞬间惊喜:“羽哥哥!” “小月儿,我来救你了!”轩辕律羽回应着她,操纵着环刃飞斩向了那些困住她的机械触手。 但是触手重重叠叠,极难斩断,而利刺密密麻麻,源源不绝。 两者又极其灵敏迅捷,将他纠缠得难以接近地面,反而渐渐去了上空,离洛汐月越来越远。 洛汐月站于黑暗的角落,望着轩辕律羽急虑奋力的模样,心暖渐起,心痛渐生,而此前的迷茫则消散无踪。 “轩辕律羽,为了一个女子如此拼命可不值得,还不如学学阿夜,让我来铲灭玄影阁,教训某位负心负情之人!”鬼厉声突然响起,巨傀儡正胸前即刻开启了一道暗门,假面从门中幽然走出。 “凤夜他竟如此心狠,连玄影阁都不放过?”洛汐月震惊又气愤,恨得身体发抖。 “对!他还让我杀了你,以解他心头之恨呢!”假面说着纵身一跃,自如穿梭在触手之间,向着地面角落中的洛汐月飞去。 “月儿,小心!”轩辕律羽急虑地大喊。 “凤夜,你实在无情!”洛汐月心痛不已,又紧盯着越来越接近的假面不动声色,在掌心暗聚灵力,待到假面距离自己足够近时,立刻挥掌打出了玄冰刺。 几道冰刺从不停舞动的机械触手间穿刺而过,向着假面飞射袭去。 假面反应迅速,纵身避开了攻击。 洛汐月见状,立即再施玄冰巨龙。 巨龙凌厉疾驰,将那些舞动在身前的机械触手尽数冰封,也将假面束缚在了两根交缠的机械触手之间,不得动弹。 “假面,作恶多端,拿命来!”洛汐月愤恨一声,再施冰刃飞刺假面。 假面立即操控着一根触手阻挡下了冰刃,又击向了洛汐月。 洛汐月被机械触手狠狠扫过,重重撞在了巨傀儡的玄铁之躯,痛得浑身几近散架,好不容易才站起了身。 “呵,洛汐月,你变了。”假面冷笑道。 他没想到洛汐月如今不止灵力变得强大,就连性情也变得坚毅,出手亦是敏锐而又犀利。 “对,因为我不想再做弱者了,我要做强者,除恶扬善,保护沧海!”洛汐月毅然无比。 她再施冰刺,穿梭过飞舞的利刃,向着假面凌厉而去。 假面此时已经挣脱了束缚,他从衣袍中甩出了一个机关球,化为了一把机关弓弩,阴沉地说:“洛汐月,让我替阿夜送你上路,哈哈。” 随着一声狂笑,暴雨针阵密集而出,锐利迅疾而又隐秘无形,只是宛若一阵小小疾风,穿越过舞动的机械触手向着洛汐月而去。 “月儿!”轩辕律羽大喊一声踏着环刃而来,直面刺针。 洛汐月急施玄冰障,却被刺针轻松攻破。 她心中一急,一脚踩过一道触手,飞身扑进了轩辕律羽怀中,而后快速转身,背对向了来袭。 很快,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楚生起,痛彻心扉。 轩辕律羽愣了,他怀抱着她,怔怔而立。 假面此时也怔了,所有的触手纷散静止,整个网笼瞬间变得又暗又静,只剩下昤日环刃发出的金光。 “羽哥哥,我已经有办法减缓心痛了…”洛汐月的声音轻得像飘雪一般。 轩辕律羽痛得痛彻心扉,声音哽咽着,“好…那往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可我要走了…”洛汐月的声音越来越轻,继而无力地从轩辕律羽怀中脱开。 “月儿!”轩辕律羽痛喊,他丢下环刃,扶住了倾倒的洛汐月。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洛汐月身下的积雪慢慢被血水染成鲜红。 “对不起,对不起…”轩辕律羽急乱无措地环着手臂,脸上泪流满面。 “羽哥哥别担心,我一点都不痛…”洛汐月轻声安慰他,口中却突然鲜血喷涌,身上的赤羽袍也在顷刻间被血水打得透湿,将整个地面的白雪都染成了鲜红。 她浑身鲜血淋漓着,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昤日环刃渐渐被鲜血浸染,使得金色映成了微橙。 “月儿!”轩辕律羽泪如雨下,无助地望着雪地上那片触目惊心的鲜红越扩越大,浑身颤抖得不能自已。 “羽哥哥,谢谢你从雪域救了我…”洛汐月几近无声地道着谢,最后闭眼逝然。 她眼角的泪水滑落至环刃,在雪地激荡起了一片金色的波光。 随着她的手重重落下,手腕上的手链浸没在了血红之中,而黑珠汲取到了月神之血,渐渐转化为了一点隐暗的月光,由伤口汇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小月儿,不要!”轩辕律羽感应到洛汐月的元神沉寂,抱着她痛苦悲吼。 假面与轩辕律羽本是想设计再造救命之恩,却没想到洛汐月竟然如此奋不顾身。 假面高高站于半空,遥望着满地的鲜红,心中又气又恼又悔,却已无济于事。 他大喊道:“没了月神还有有泪,我们快出去,毁了玄影阁再说!” 可轩辕律羽此时悲痛得无法自拔,心中除了怀中的洛汐月再无其他,不停哭泣着,“小月儿,对不起…我求你醒过来…” 此时,浸没在鲜血中的昤日环刃紫光突现,光芒化为了糯黎的身影,向着空中飞驰而去。 它身影所到之处,触手与利刃全都停止了动静,继而随着狂暴的闪电化为了灰烬。 它沿着网笼飞驰一圈,最后向着高处的凤傲尘呼啸而去,霹雳四射,威猛凌厉,似要将假面化为灰烬才罢休。 假面大惊,但是又很快镇定下来,他取出巫骨手杖,想要以巫骨之力控制糯黎。 随着他挥杖施法,浓浓黑烟向着糯黎奔腾而去。 但是糯黎光芒犀利,根本不是黑烟能阻挡侵蚀,眼看着就要冲破黑烟杀到假面的面前。 假面慌乱地大喊:“律羽,快阻止糯黎!” 轩辕律羽没有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抱着洛汐月悲泣着。 假面无奈,只能再次大挥手杖,向着轩辕律羽飞身而去。 黑烟再生,愈加浓郁也愈加奔腾,整个机械网笼瞬间被黑烟弥漫充斥。 糯黎低吟一声,须髯腾起,仰头张开了大嘴,将黑烟尽数吸入了口中。 待黑烟消失之时,假面已经不见踪影,轩辕律羽也一并消失了。 糯黎嘶啸一声,整个身躯化为了电光,冲向了静躺在地的洛汐月,从她体内逼出了无数的银针后,再次飞出爆发。 巨傀儡在电光中快速消散,化为了漫天灰烬,随着纷扬的飞雪飘荡。 而糯黎变为了一道闪电直冲苍穹,消失无踪。 巨傀儡被破,站于飞雪中等候的青禾几人忐忑不已,急急张望向纷扬的灰烬。 待到灰烬微散,他们才看清了一片鲜红的雪地,还有红雪地上一团隐隐的身影。 几人快步走近,发现洛汐月浑身是血,气息全无,元神沉寂。 此刻,黑尘,白雪,洋洋洒洒,红衣,清颜,魂逝九泉…… 第213章 不是你害死了小月儿吗 西遗。 假面坐在深渊旁的枯木滕榻,心思重重,想着失手杀死洛汐月之事,气叹连连。 凤夜突然出现,橙袍在一片昏暗中极其显眼,问道:“尘长老,惩处玄影阁之事如何了?” 假面强稳住心绪,缓缓站起身回复:“遗憾未成。” “未成?”凤夜皱眉一愣,“区区一个玄影阁,又是长老你亲自带人前去,还大动干戈地动用了玄铁巨傀儡,怎么会未成?” “被雷圣门坏了事。”假面心虚地解释,又劝诫:“阿夜,黑沙府已经铸建完成,你可以去安心闭关了,等你原神到了超神境,就能与几派之首抗衡了,到时就没人能坏我们的好事了!” 修炼者,超神境为天堑,不闭关极难升华,就算闭关也不知需要多少时日。许是一季两季,又许是三年两载。 凤夜虽然天资超凡,却也不知自己需要闭关多久才能顺利突破。 他凝望着深渊思虑了许久,最后甩手给了假面两颗黑色的机关珠,说道:“这是傀儡屠夫,是专为诛杀沉池而铸,尘长老不妨拿去试用一番,我去看看洛汐月就去闭关。” 凤夜说完飞身离开,假面望着手中精巧的傀儡珠欣喜不已,但又心惧心颤着,愁叹不止…… 凤夜从暗川凌跃而出,漫步在浩渺黑沙之中,漠然颓然,无比孤寂。 因为蛮荒只有黑沙,只有浓云,只有永无止境的昏天暗地,却没有他惦挂的月儿。 凤夜想着洛汐月的笑与气,想着她灿烂的梨涡与可人的模样,心中涟漪阵阵,眸中闪起微光,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欣笑。 可当他再想起婚典那日洛汐月弃他而去,毫不犹豫地奔赴向轩辕律羽时,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笑意散去,心中弥漫起阵阵痛楚。 “月儿,你说你配不上我的好,可是除了你,我不想再对任何人好…”凤夜的眼神渐渐变得寒戾,还有毫不隐藏的霸道,“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只能是我的人!” 随着一颗巨微傀儡珠升起,一只威猛的傀儡纳杀出现操控,巨翅巨齿,杀气腾腾。 凤夜纵身一跃,凛站纳杀之上,飞驰而去…… 北际。 甜春再度,寒意消尽,北际的雨季随着甜春的第一缕清风来临。 轻风崖上,梦影树迎风舒扬,梦影花浴雨盎然,清幽的花香芬芳四溢,但是在这细雨中却弥漫着一丝清冷与伤感。 青禾、钟离慕、苍露站于梦影树下,望着那一个青黄土包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孤零零地立着,粉糯的梦影花瓣随着风雨落在其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与悲切。 此时,空中传来一声凌厉的抚翅之声,而后现出了一个隐约的巨影,紧接着一个凛冽的身影从天而降,赫然立在了轻风崖岸。 凤夜面朝北际海而立,迎着海风,任由细雨打湿淋落在他的银白长发。 青禾认出凤夜,瞬间怒火中烧,吼道:“凤夜,是你!” “青禾阁主,好久不见。”凤夜转身逆风而立,海风将他一头湿漉的银发吹得凌乱,散散落落在面前,似半隐着他的脸,却藏不住眼中那两道冷厉的眸光。 “没想到你居然是凤傲天的后人,逆鳞洞的余孽!我当初居然会将你认作月儿的福星,我真是有眼如盲,半疯失智了!”青禾心绪极其激动,她紧握着双拳,恨不得手撕凤夜泄愤。 “呵。”凤夜冷冷一笑,眼神又冷了几分,“你曾为我与月儿牵线搭桥,多次守护维持,我也一直敬你为我的命中福星。可你却不依约达至婚典,让我姻缘落空,痛失心中所爱!我如今启赋凤氏元神,成为逆鳞洞主,阁主你功不可没!” “就算你没有启赋凤氏元神,你骨子里淌着的也是凤傲天那恶贼的血,我决不会允许月儿与逆鳞洞的后人在一起!”青禾愤怒又决然地说。 钟离慕拉住情绪激动的青禾,向前一步道:“凤夜,你父亲凤傲天虽然弑父残暴,屠杀秋念,但你祖父凤萧南却是一代仙侠,名扬四方。你是凤氏血脉,我们懂你要重振逆鳞洞之心,但你的振兴之路是可选的,你可依你父亲之法,也可以学你祖父之道,善恶只在你一念之间。” “慕长老说得有理。”凤夜神情突变黯然,而后转身望向了北际海,“我祖父高风亮节,深受沧海之人爱戴,而我父亲十恶不赦,为沧海之人憎恶。我为他们二人之后确实可以有选,也确实该慎重作选。” 青禾三人相视一眼,分辨不出凤夜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 但是对青禾而言,逆鳞洞屠灭秋念庄,杀害墨染是抹不掉的事实,就算凤夜愿意带逆鳞洞弃恶从善,她心中对逆鳞洞也无原谅可言。 所以她望着凤夜,愤恨不减。 “哈哈!”凤夜突然退去黯然,转而仰头大笑起来。 细雨将他的白发淋落得愈加湿漉,也愈加苍然落寂,他转身望向青禾三人,冷厉地问:“慕长老如此能说会道,通明达理,想必是知晓一切世故人情、因果之缘。那你可知我祖父为何会被自己的亲儿所弑?而我父亲又为何要屠灭秋念,争夺有泪?” 青禾三人怔然。 钟离慕坦然地说:“我并不知晓其中的因果缘由,只是就理而论。” “就理而论?哈哈,真是荒谬!”凤夜嗤笑,眼神冷厉却又悲切,“我祖父博爱众生却愧对我祖母一片真情,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子罢了,只有我父亲才是真心真情之人!” 苍露愤然地否决道:“凤傲天为了权力之欲屠灭无辜秋念,算什么真心真情之人?简直可笑!” “我父亲只是为人所逼,想要以有泪之力扞卫情缘而已!”凤夜神色肃厉地说。 “你这话是何意?”苍露问。 “我父亲与我娘亲真心相爱,可公西水寒却要以道德大义拆散他们。可怜我娘亲抛弃一切带着我远离是非,却依然没有逃离公西水寒的追杀迫害!”雨水顺着凤夜的鬓发落在脸颊,显得凄清而又孤凉,“公西水寒才是罪魁祸首,却被你们歌功颂德成了一代仙侠,这才是可笑至极!” 钟离慕劝诫他:“前尘往事,是非纷乱,我们无法定夺,但是今时今日的一切是明了且可以掌控的。凤夜,你不必纠结那些曾经,只要定夺好现在就可。只要你重新作选,弃恶从善,我们可以为了沧海大义既往不咎。” “慕师妹,不可!”青禾悲怨地拉住了钟离慕。 “师姐,私仇与大义不可兼得,逆鳞洞虽有罪,但这罪孽并非凤夜所为。若能以我们的宽容换得沧海往后的安宁,是值得的,好过让沧海继续不安生呐。”钟离慕神色恳切道。 “哎!”青禾无言,只是闭眼悲叹了一声。 “那月儿是否也该重新作选?”凤夜突然问,“她是我命中之选,与我是天命之缘,不该与轩辕律羽一起,更不能弃我而去。” 青禾毅然地否决:“不可能,不管怎样,月儿都不会再与你一起了!”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必再作选了。”凤夜冷冷地一声,威胁道:“幽暗我依然要纵容,玄影阁我也一定要覆灭。” “凤夜,你何必惺惺作态,你明知月儿已经不能再重新作选了…”苍露又悲又怒,泪水潸然。 “让她出来见我,我会让她选择我的。”凤夜道。 钟离慕悲颜地质问他:“你这么快就忘了她已经死了吗?” “你说什么?”凤夜惊愣了一瞬,继而又自嘲一笑,“呵,她已经厌恶我到如此地步了吗?居然要以死去的名义躲着我。” “凤夜,你够了!”青禾怒声大斥着,悲切万分地喊着:“月儿死了!被你害死了!” 青禾并不知杀死洛汐月的是假面,但她曾窥探到洛汐月的生死劫是凤夜,所以深信不疑。 凤夜一愣,喉结艰难一动,也动了怒,吼着:“你们到底在胡说什么!她不会死的!快让她出来见我!” 凤夜话语刚落,一道绿光落下,柳夏出现在了轻风崖。 柳夏哭喊着:“凤夜,你已经害死了小月儿,为何还要来纠缠她!”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凤夜沉声怒吼。 柳夏快步跑到了青禾几人身后,指着那个孤零零的土包痛哭起来:“小月儿死了,她就葬在这里!” 凤夜此时才见到梦影树后有个覆满了梦影花瓣的土包,胸口瞬间一阵悲闷,气息难喘。 他失魂地走到了土包之前,颤声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你害死了小月儿吗!你何必再装!”柳夏又哭又怒。 “我害了月儿?”凤夜一怔,转头望向柳夏,定定而立,似是不敢相信。 “那日你袭击玄影阁,在巨傀儡的网笼中杀死了月儿,你难道已经忘了吗!”柳夏哭诉痛斥他。 “我…杀死了月儿…”凤夜怔怔地望回了土包。 他紧攥着双拳,呼吸越来越沉重,继而扑跪到了土包前,不顾一切地刨起了土。 青禾、钟离慕与苍露见状立刻上前制止。 “走开!”凤夜悲戾一声,向着身后震出一阵灵力,以气浪将三人重重弹开。 柳夏又怒又愤地朝他吼:“凤夜,小月儿已死,你不要再扰她清净了!” 凤夜置若罔闻却又突然止了手,因为他的面前出现了一角极其熟悉的赤红色衣料,其上的羽形花纹更是别致仅有。 这一刹那,他愣住了,懵住了。 雨水泛起了泥土的阵阵清香,也带起了红衣上的血腥之气,向着他弥漫冲击,而后又带着潺潺银红流淌而出,重重撞击在他的心头。 “月儿!月儿!”凤夜愈加疯狂地扒拉着泥泞的土包,心绪已然失控。 “凤夜,你住手!”苍露大喊,“是你害死了月儿,你不配再见到她了!” “是我害死了她…我不配再见她…”凤夜停手,沉沉低语,似是失了魂一般。 他缓缓站起身,眼眸突然变成了猩红,而后一阵浓黑之气在他身后升起,将他的橙色衣袍骤然幻化成了暗黑。 他猛然抬头,浑身爆发出一股磅礴森然的魔气。 “是混沌魔气!”钟离慕惊声,“他…他身躯中有魔!” 青禾、钟离慕、苍露与柳夏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魔气磅礴的凤夜,连连后退。 凤夜此时心智全失,猩红双眸中寒光凛凛,向着青禾几人伸出了手。 滚滚浓烟从他掌心呼啸而出,化为了鬼呼着的黑暗骷髅。 “果然是他下的手!”青禾记起了幻境中杀害洛汐月的凤夜就是一身黑气,心中更加笃定,又立即带着几人逃离,却被一道黑烟屏障拦截,只好施出护盾守护。 “哈哈!”凤夜扬嘴狞笑,重重挥掌。 黑暗骷髅四乱飞舞,轻松穿过护盾袭向了几人。 此时,慌乱的柳夏踉跄着摔倒在地,发髻上的银坠步摇也叮铃落地,落在了从赤羽袍上顺出的殷红雨水之中。 凤夜见状突然停手,以黑色浓烟收起步摇在手中细细端详,步摇沾着血水,流淌在他的掌心。 此时,他额间闪过一阵微红之印,眸中的猩红即刻淡去,继而心智恢复,而红印带着混沌黑气一起消散无踪。 见魔气消散,钟离慕立即道:“凤夜,是假面害死了月儿,你若爱月儿,就该去杀了假面为她报仇!” “假面,你该死!”凤夜紧握着步摇愤恨低吼,随即纵身一跃飞入了云间。 随着抚翅声再起,云层随着机械巨影翻腾幻动,使得空中细雨愈加稠密,绵绵不止…… 第214章 执念已失,我已生无可恋 西遗。 暗川内,假面静站在一个黑暗的洞穴之前。 洞穴中有着一个结界,隐闪着黑色的光芒,其中束缚着一个人影,玉色锦衣凌乱,日辉图腾黯然,黑发半束散乱,半跪在地伤泣,是被假面强行带回的轩辕律羽。 假面怒声地质问:“说,有泪究竟藏去哪了?” 轩辕律羽低着头不语,好似失了魂一般,但他眼眸闪动剧烈,显然是在压抑激荡的心绪。 面对轩辕律羽的闷声不响,假面气怒不已,他重叹一口气咽下了心火,愤然转身走向了深渊。 他站于深渊之沿,望着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一脸深沉,说道:“月神已逝,无法挽回。但还有有泪可以挽救,我的大计不能因此中断。律羽,阿夜,你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人变成无情无义的狂魔!” 假面说着伸手一震,从袖袍中滑出了巫骨手杖落到了掌心,然后紧握手杖,纵身跃入了黑暗深渊。 许久后,假面从深渊返回,发现眼眶泛红却一脸寒色的轩辕律羽早已破开结界等候在了深渊之沿。 假面一怔,开口道:“律羽,洛汐月之死,你我都是无心,虽然可惜,但是不必介怀,因为还有有泪…” “不。”轩辕律羽打断了假面,暗着双眸道:“我放弃了。” “事已至此,怎可放弃!”假面怒声顿生,“洛汐月不过是一颗兵子,只是分量稍重而已,你难道要像凤夜一样愚蠢,为了一个女子就要如此吗?” “你不也为了一个女子才如此的吗?”轩辕律羽沉声地反问。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落在了轩辕律羽的脸颊。 假面语气更重,怒色更甚道:“你既知我是为了一个女子,就更该继续我们的大业!” 轩辕律羽面色无动于衷,心却痛得泪隐,“团子离开我了,因为它知道是我害死了洛汐月,它一只灵兽都能弃恨择爱,我为何要执迷在恨中不悟?” “因为你不得不如此!”假面伸手举起了手杖,操纵着一团黑色幽光向着轩辕律羽胸口而去,“你自小有梦,就该坚持到底,不该为了一个半途女子半途而废!” 幽光骤亮,重重击在了轩辕律羽胸口,将他震出一口鲜血后连连后退,甚至摔向了黑暗深渊。 假面见状立即飞身拉过了轩辕律羽回到了渊沿,再以手杖收回了幽光。 “哎,没有月神相助,果然不可啊!”假面重叹一口气,假面下的眼眸失望重重,气怨道:“糯黎不可失,我会寻它回来,再以巫骨手杖操纵它乖乖听话,你先回西陵,好好养伤,好好养心,等伤好了,心痛过了,带上有泪再来见我。” 轩辕律羽被伤,捂着伤口踉跄不已,黯然又毅然道:“假面,我放弃了,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纠葛。” 轩辕律羽说完甩起环刃纵身一个飞跃,消失在了暗川。 “律羽,世人皆可背叛我,唯有你不可以!”假面鬼音狂吼,声音中带着冷带着痛,还带着无比的怒…… 暮丘地,终日无晨,只有无尽暮色,由古苍茫至今,但是今日却多了几分富丽与堂皇。 黑沙府在一众傀器游仙的巧技之下竣工建成,耸立在了一片连绵的黑丘岭环岭之间,雕栏玉砌,金碧辉煌。 假面站于黑沙府前那座最高的黑丘岭之顶,迎着凌冽风沙而立。 他的斗篷在风中飞扬高起,露出了漆黑寒冽的假面,与假面上一双深沉阴厉的眼眸。 袍中的巫骨手杖隐隐弥漫起黑气,蓄势待发。 就在假面焦灼不安地等待之时,空中抚翅声隐隐响起,随之同随的还有凤夜一声悲怒嘶吼,“假面,我要杀了你!” 假面心头一惊,却又重重沉下。 “凤夜,你果真也放不下心中执念啊,呵。”假面叹气冷笑,又握紧了双拳。 他预料得没错,今日他与凤夜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很快,一身黑衣的凤夜从天而落,眼神凶戾的似要摧毁这整片黑丘岭。 紧接着,几道巨大凌厉的玄冰利刺从黑色云层中飞速射下,向着假面直直袭来。 假面即刻迎战,操控着一个巨傀儡从黑沙中挺身而出,挥舞着四只机械手臂与无数的机械触手死死抵挡着那些冰刺。 “阿夜,你在做什么?”假面明知故问。 “你杀了洛汐月,你杀了我的月儿!我要你偿命!”凤夜怒吼着,巨大的灵力之气将他的银白长发扬得飞起,就如他心中的愤怒与悲怨一般,澎湃而又咆哮着。 冰刺寒气凛凛,巨傀儡的四臂与触手瞬间被寒白之气缠绕,继而凝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强大的冰封之力禁锢住了它的机械上身,使它无法动弹半分。 “阿夜,你不要冲动!”假面大喊。 “你为何要杀她?为何?”凤夜悲愤咆哮,凌跃飞身,再施玄冰巨龙攻击。 寒白巨龙穿梭在昏天暗地之间,呼啸着飞向了假面。 “阿夜,你冷静一点!”假面立即施出了结界抵抗。 巨龙飞抵结界,以冰封之力缠绕起了结界,结界瞬间变得冰白,然后越来越脆,也越来越弱。 假面明白,凤夜特意切换为玄冰元神与自己对战,那是铁了心要与自己一战生死。 他不敢大意,因为他不想死在凤夜手中,他还有自己的大计没有完成。 “你给我个理由!”凤夜喊得撕心裂肺。 假面眸色一沉,辩解道:“阿夜,洛汐月不是叔父所杀,是轩辕律羽!是他害死了你的月儿,不是我!” “你撒谎!”凤夜悲愤难控,理智却依在,“青禾说害死月儿之人是我,定是你借口我的名义杀害了她,是你!” 凤夜说着加大了灵力,寒白之气澎湃在昏天暗地之中,使得这无晨永暮之地终于敞亮了一些。 而假面的傀器结界在此时被玄冰巨龙破开,化为了一片冰白,散落在了黑沙之中。 “不!你误会了!”假面拿起巫骨杖,施出了幽暗烟袭,滚滚黑烟与寒冰巨龙僵持抗衡,在空中不停地撞击抗击。 整个天际被黑白之气充斥,随着一阵巨大的气浪震动,黑与白双双散尽。 凤夜飞身落至假面面前,缓步走近,悲恨地质问:“误会?有何误会?假面,你可知我启赋第二元神,留在这孤寂黑暗之地并不为前事恩怨,也不为权力至尊,我只想要我的月儿回到我的身边!可你为何要杀她?为何要灭我心头之念?” “你的心思我自然知晓!”假面故作悲情,无奈道:“洛汐月虽是被我所杀,但我却是无心而为,是她不顾一切替轩辕律羽挡下了我的暴雨针阵,罪不在我啊!” “所以她是为了救轩辕律羽自愿赴死的?”凤夜痛苦地闭上了眼,攥着双拳嫉妒得心痛如焚,“她居然愿意为了轩辕律羽而死!” 假面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安慰道:“阿夜,这沧海大陆只有血亲是唯一,情缘之事是可以替换的,你不必如此执念的。” “你闭嘴!我只要她,她就是我的唯一执念!”凤夜猛然睁开眼,挥掌向着假面打去。 假面被凤夜的掌气击出数丈,重重摔在了沙地。 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又捂着胸口急急站起了身。 此时,空中开始滋滋作响,糯黎突然现身,从云层盘旋飞下。 它龙鳞大震,麟甲上异光闪闪。 “糯黎怎么会随凤夜一起!”假面暗暗大惊,立即哑声劝诫,“阿夜,你可以怪罪我,但是糯黎神魄即将再生完成,你万万不可在此时施用紫电之力啊!” “不必再生了,就此结束。”凤夜愤消颓然,颓然寂然。 假面忽然明白了凤夜是想要操控糯黎覆灭一切,急声大喊:“阿夜,你是想覆灭自己?你疯了!不可以!” “执念已失,我已生无可恋。与其悲颜独活于世,不如奔赴黄泉与她相会。”凤夜眸色黯淡,死寂地望向了空中的糯黎。 无数道紫色的电光顷刻间闪起,密密麻麻从天际落下。 假面立刻再挥起了巫骨手杖,黑烟从手杖中腾涌而起,又缓缓化入了黑沙。 黑沙瞬间随着黑烟飞起,化为了无数个烟沙结界,将凤夜与假面二人层层围起,叠叠保护在了其中。 随着一阵狂暴的闪电落下,整个黑丘岭被紫色的电光充斥,黑色的烟沙在电光中呼啸飞散,变得如闪电一般狂暴。 许久之后,闪电逝去,风沙也缓,巨傀儡已经不复存在,雄壮威武的黑沙府也再一次化为了沙土。 凤夜从破裂的烟沙结界中走出,漠然望着面前空旷浩荡与漫天飞舞的沙烟,形神寂然。 他抬头,再一次望向了糯黎,欲要再一次将自己与这黑丘岭覆灭。 这时,寒光假面闪闪,假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在了凤夜的身后。 他以手杖操纵着一团黑亮幽光,不等凤夜作出反应,便将那黑亮幽光推向了凤夜的后背。 幽光形为心状,一阵闪耀后猛然钻入了凤夜的身躯。 凤夜死寂的眼眸骤然化红,后背处黑气释放而出,混沌魔气再现,继而澎湃而起,向着整个苍茫的黑丘岭弥漫,甚至直冲浩瀚天际,如一张诡异狰狞的黑色鬼脸。而后又剧烈回收,尽数归入了他的身躯。 “是混沌魔气!凤夜体内竟潜伏着混沌魔气!”假面躲避在结界中看着混沌之气奔腾汹涌又剧烈回归,面露狂喜。 神魄再伤的糯黎此时化为了一抹紫电飞起,越飞越高。 随着光芒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了一颗泛着紫光的星辰,遥挂在了昏沉的天际。 “啊—”凤夜仰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咆哮,额间元神黑光闪闪,戾气腾腾,银白长发凛然扬起在呼啸的风沙之中。 此时,一抹微红突现额间,将那黑光的戾气强制压去,只留得隐隐的黑气依在。 很快,凤夜眸中的红光消散,眼眸中只剩下了茫然与冷漠之色,继而闭上了眼,又倾身倒在了黑沙之上。 假面快速撤开了结界来到了凤夜面前,又以灵力将他封入了一个结界。 结界飞舞而起,凤夜也沉睡着飘起。 “凤夜,你身怀混沌之力,又融入了神境魔心,可谓是天选之子,不该被情缘所困,失了生存之心。你往后会是这沧海大陆的霸主至尊,也会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出现在沧海大陆的双魔之主!”假面望着凤夜额间隐隐闪现的黑气激奋万分,狂热地宣述着。 待到他心绪渐渐缓下,又轻声低呢了起来:“你先睡着,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再没有爱了,也再不会心痛失意了…” 风沙愈烈,黑暗愈加,假面引领着结界前行,渐渐消失在了浩瀚苍茫之间…… 第215章 洛姑娘她死了 东邱。 午膳时分,烈阳明媚,杭不凡闭眼打坐在千机道场,身后还有不少千机弟子也在凝神修炼。 自打澜离夜变成了凤夜,成了逆鳞洞洞主一事公开后,千机弟子如今人人自律,学着二师兄杭不凡一样,抓紧着点滴时辰勤勉修炼。 孟凉轻悄地走到了杭不凡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不凡,师父让你我前去千机殿,他有事要与我们说。” 杭不凡即刻起身,与孟凉一起离开了道场,来到了千机殿。 “师父。”二人对着上堂齐齐作揖行礼。 上堂处,纪寒天手持信卷一脸肃然。 纪寒天站起身,缓步而下,将信卷递给了孟凉。 信卷由玄影阁传来,说的是凤夜化魔之事。 “澜离夜为凤夜,是凤傲天之后,他体内潜伏着混沌魔气,已有发作化魔之势,危险至极!”孟凉念着大惊。 杭不凡听闻也是大惊。 澜离夜为凤夜一事千机谷早已人尽皆知,但是他体内潜伏着混沌魔气之事并无人知晓。 杭不凡皱着眉头,思索道:“凤夜当初入了混沌,确实入了魔,还出手伤了月儿,这混沌魔气会不会是在那时侵入了他的体内,然后隐伏至今?” 纪寒天点点头,笃定道:“定是如此,因为迄今为止,除了我们千机谷的镜门,还没有其他方法可以通达混沌。” 孟凉疑惑地问:“可是镜门拥有着反阻之力,能将魔气反控在混沌,无法及达现世。凤夜他既然身藏魔气,又为何能通过镜门安然回归呢?” 纪寒天沉默片刻,说道:“他为何能携带魔气离开混沌我们不得而知,但我已经知道凤夜修炼如此迅猛,除了本就天资超凡以外,更是混沌之力在爆发。” 杭不凡皱了皱眉,忧虑地叹道:“混沌魔气既然能提升修炼,那凤夜的元神不是很快就能突破超神境,甚至是无穷境吗?那也太可怕了!” 孟凉同样眉头沉沉,“凤夜若是魔化,那便会化魔,然后搅乱沧海,杀戮众生,确实可怕。” 纪寒天看了一眼二人,郑重地说道:“忧虑有先后,凤夜魔化一事为后,我们先解决当前之事。孟凉,不凡,为师有一件重要之事要交由你们去做。” 孟凉与杭不凡回神,双双作揖:“师父请说。” “青禾阁主信卷中未提玄影阁遇袭之事,但我已经听闻逆鳞洞为了助阵幽暗势力而攻袭玄影阁的消息,为师想要你们即刻前往北际,替千机谷也替整个沧海守护好玄影阁。”纪寒天嘱咐道。 “师父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守护!”孟凉与杭不凡作揖收令,立即行动…… 北际。 北际的细雨没有半分停歇,淅淅沥沥,乐此不疲。 玄影阁的上空,玄影弟子们冒着细雨不停穿梭忙碌着,修补着受损的守护结界。 她们沉寂着,一脸悲颜。 两道寒白光影驰来,孟凉与杭不凡出现在了玄影阁大门口。 守门的楚言警惕地望了两人一眼,又黯然地让开了身站去了一边。 一位玄影弟子打开结界让二人入了内,也是一脸黯然。 俞尊刚好沿着玄影阁外界巡视了一圈归来,与楚言招呼一声后便带着孟凉与杭不凡一起走去了玄影大殿。 “俞兄,刚才把守在门口的那位大叔是何人?”孟凉问。 “他叫楚言,是一位辉光野仙,也是洛姑娘的友人,如今是玄影阁的守卫。”俞尊解释。 “月儿居然还有忘年之友,真是没想到,哈哈。”杭不凡有些意外,又问:“但她这忘年之友怎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难不成是被她逼迫而来的?” 俞尊摇摇头,继续走于两人之前,沉着眉悲切。 “我们昨夜听客栈的人说玄影阁遇袭那日,是一位红衣少女以玄冰巨龙控制了攻袭的巨傀儡,才护住了守护结界,想必应是月儿所为?”孟凉确认地问。 “正是。”俞尊点点头,步伐突然变得缓慢下来。 孟凉察觉到了异样,又问:“俞兄,你怎么了?” 俞尊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了孟凉与杭不凡,含着泪道:“玄影阁遇袭,幸得洛姑娘出手,才力挽了狂澜。可是…” 俞尊的模样让杭不凡有些心慌,便追问:“可是什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兄,不凡兄,洛姑娘她…她死了…”俞尊悲切地坦言。 “月儿死了!”孟凉与杭不凡犹如晴天霹雳,心中似有轰然一声…… 玄影阁大门处,楚言握着长枪偷偷悲泣着,“赤庄主,洛夫人,楚言愧对你们二位,我受了你们恩惠却没有救出洛姑娘,我该死啊…” 空中忽现红光闪闪,灼热炎火向着玄影阁腾腾而来。 楚言立即戒备,拂袖擦去了眼角的泪痕,正颜远望。 随着火光越来越浓烈,骨扇赫然出现在了楚言的视线中。 阿狸银发飞舞,黑袍飞扬,凛然站于其上。 “阿狸公子!”楚言悲喜大呼,快步相迎。 “楚大叔?”阿狸降下骨扇一跃而下,看着楚言疑惑不已,“西遗返回时日已多,你为何还在玄影阁?” “我答应了洛姑娘留在玄影阁做守卫了。”楚言一脸悲颜,又低头抹起泪来。 阿狸见状,瞬间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狸公子…”楚言紧拽着长枪泪如雨下,“洛姑娘她…她死了…” “什么!”阿狸双眸震颤,惊愣当场,“阿月她为何…” “是凤夜,是凤夜杀了洛姑娘!”楚言悲愤地怒泣着,迫不及待向阿狸诉说了洛汐月遇害之事。 阿狸听闻心痛如断肠,他咬着牙强忍,额间与双拳的青筋暴跳而起,却依然止不住泪水连坠,他不敢相信自己好不容易再有的妹妹竟然又没了…… 客间庭院中,杭不凡、孟凉与俞尊正坐在凉亭之中,望着石桌上的一堆银针悲切着。 庭院寂静,唯有清香浮动。 “那么多银针扎进了月儿的身体里,她当时该有多痛啊!”杭不凡望着银针眼泛泪光,悲痛万分。 俞尊不知杭不凡对洛汐月有情,如实地告知道:“何止是痛,那日她的血都快流干了,玄影阁外一大片白雪都被染红了…” 杭不凡听闻眼泪瞬下,低头拂袖抹起了眼泪。 孟凉拍了拍杭不凡的肩膀以示安慰,自己心中同样悲痛不已。 见二人伤感,俞尊想到了柳夏,于是起身作揖道:“孟兄,不凡兄,我先失陪了,小夏近来也在伤心着,我去看看她。” “俞兄快去!”孟凉即刻向俞尊回礼道别。 杭不凡也低着头作揖,眼中泪水依然还在流着。 俞尊离开后,孟凉转身望向了杭不凡,看着他伤心怅然的模样,若有所思,继而欲言又止道:“不凡,你是不是对月儿…” “我喜欢她。”杭不凡抬头望向孟凉,坦然又恳切,“但我只希望她能好好的,能开开心心的,别无他求。” “我信你。”孟凉点点头,因为回想着杭不凡往日里的所做所言,确实如此,没有任何私欲,只是希望洛汐月安好。 杭不凡走出了凉亭,站到了梦影树下,淌着泪道:“在我心中,月儿就如这梦影花一般,纯洁,美好,灵动,所以我只会远远地看着,静静地守着,绝不会打扰于她。对我而言,只要能看着她安宁开放,守着她安好生长,就已满足,就是幸福。” 一阵清风掠过,一朵梦影花翩然落下,落在了杭不凡的肩头,好似洛汐月一句轻语感谢,惹得他泪水再起。 孟凉望着杭不凡与他肩头的梦影花,倍感心暖,也愈加伤情…… 轻风崖,悲伤弥漫。 阿狸站于梦影树下,望着那个青黄土包,心中悲惧难解,“阿月,哥哥好想你,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虽然春风早已经和煦,但他浑身都泛着寒气,尤其是那颗思念妹妹的心,冷得就像是在经历一场从未有过的寒冬,似捂在了冰雪之中。 这时,一道红影翩然落下,缓步走到了阿狸身后。 “公子为何一直不回?”苗雪张开双臂抱住了阿狸。 她依靠在阿狸宽阔的后背,脸颊落在他润泽的银发,似要用自己的温热驱赶他身体的寒意。 “我在陪阿月。”阿狸黯然地说。 “阿月妹妹在哪?”苗雪起身走到了阿狸身旁,才望见了他面前那个土包,惊问:“公子,这是?” “阿月被凤夜杀害了。”阿狸眉头沉下,眼中悲惧更甚。 “阿月妹妹她…怎么会…”苗雪望着土包瞠目失语。 阿狸将苗雪拉入了自己怀中,他俯靠在她肩头,眼泪潸然划下,“雪儿,我的心好冷…自从阿猕死后,我从未感觉这么冷过…” 苗雪感受着阿狸身体的冰冷与颤抖,知道那是他隐藏在心中的绝望,急忙抱紧了他,安慰道:“公子不要怕,你还有我。我听岳大哥说过,阿月她很爱她的阿狸哥哥,我相信她会在冥冥中陪伴你的!” “可我只想要活生生的她…”阿狸泪眼望着土包,身躯止不住颤抖。 沉云灰蒙,烈阳沉寂,就如阿狸的眼眸一般,晦涩无光。 “月儿,你能相识到阿狸这个哥哥,还有那么多关心在乎你的人,实在是有福有幸…”青禾站于影楼之后,望着阿狸隐隐起伏着的背影心怀感动,又满眼祈望地望向了深沉的北际海,望向了天水交接之处…… 西陵。 轩辕律羽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翠仙居,带着一身伤,也带着满心伤。 他曾心有信念,胸怀大业,可是自打遇到了洛汐月,他便有了动摇,一点点,一丝丝。 直到她完全走进他的心头,他甚至想过完全放弃心念与大业,只与她撒欢世外。 可是如今,她死了,带走了他心头的香,只留下了满心的伤,让他痛苦,挣扎,绝望。 “少主。”尤苏走入小院,望着衣发凌乱的轩辕律羽心疼不已,“你这是怎么了?” “苏苏,洛汐月死了…”轩辕律羽落寂地站在翠竹前,声音颤抖着,连身躯也颤抖不止。 尤苏很震惊,还有些感伤,因为她也曾与洛汐月相处过数月,多少有了一些感情。 但她心中也有欣喜,因为她的少主终于没有心中之人了。往后他还是他,而她也能与曾经一样陪伴着他。 尤苏走到轩辕律羽身前,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柔语道:“少主,你还有我,苏苏会永远陪着你的,哪怕…那片你将我视作是洛姑娘的代替,我也无怨无悔…” “你怎能代替得了她!”轩辕律羽怒怨地拉开了尤苏的手,转身便走。 “羽哥哥!”尤苏大声地呼喊着,学着洛汐月的语气,虽然少了一些清灵与甜美,却满含深情。 轩辕律羽一怔,立即停下了脚步,猛然转身望向了尤苏。 目光迷蒙中,他见到洛汐月正站在自己身后,就如曾经那般,笑眼盈盈,眸光闪闪,梨涡灿烂。 “羽哥哥,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尤苏一步步走近轩辕律羽,又倾身靠近了轩辕律羽怀中,“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月儿!”轩辕律羽紧紧拥抱住了怀中的“洛汐月”。 可当他欲要俯身落吻之时,却突然清醒了过来,继而一把推开尤苏,“你不是她!” 轩辕律羽说着转身跑入了小竹居,重重关上了居门。 尤苏痛楚得好似能听到心碎的声音,她呆呆地望了小竹居很久很久,最后潸然离去…… 第216章 在木群峰那事,是席道易设计陷害的你 东邱。 自打池雨被害后,千机谷膳厅就一直由厨娘秀珠在掌事。 秀珠勤勤恳恳,依着池雨生前定下的习惯规章,将膳厅打理得有条不紊。 此时早膳刚过,膳厅中的人群渐渐散去。 秀珠与几个厨娘收拾好了一切,围坐在厅中一起择着菜聊着话。 西翠从厨堂走出,对秀珠道:“秀珠姐姐,存米不多了,该备了。” 秀珠听闻立即起身,“好,那我去趟贤明城。” 丫娣提醒道:“秀珠姐姐,大米重着呢,还是让纪谷主派几个弟子去采买。” “不必了。”秀珠拉起腰间的襜襜擦了擦手,“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忙着修炼与巡察呢,哪有功夫耗费精力在买米这种小事上。我等会儿随便找个人载我去贤明城,然后让米庄的人给我用马车送来就行了。” “好,那你去,这里交给我们就行。”西翠道。 秀珠点点头,解下了襜襜离开了膳厅,走去了千机大门。 大门处,巴沃带着灵乐与几个弟子正在值守。 秀珠一眼就相中了甩着荷包一脸闲闷的灵乐。 灵乐也正愁无趣,立即御剑启程,带着秀珠赶去了贤明城。 贤明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灵乐将秀珠送到了米庄门口,趁着秀珠选米议价之际跑去了大街晃荡。 灵乐游走在大街各处,兴奋至极。 他一路甩着荷包一路雀跃欢跳,“自打孟师兄与杭师兄去了北际后,我就天天被巴师兄管守着,都好久没来贤明城了。今日幸得秀珠姨奶救场,我可算是出来了!我得去给葵木买些好吃的!” 灵乐说着快步跑去了一条小巷,走入了一家糕点小坊。 小坊静悄悄的,摆台中的糕点不多,但是那甜糯的香味却弥漫浓郁,惹得灵乐直咽口水。 “掌柜老伯!”灵乐咽下口水大喊一声。 “来…来了…”后铺传来一声回应,片刻后走出了一个花发老者。 “掌柜老伯,千覆糕可还有?”灵乐问。 “没…没了…”老者摆摆手,脸上神情似有些怪异,“没有千覆糕,你快走。” “那不行,葵木最喜欢吃糕点了,我难得来一趟贤明城,可不能空手回去。”灵乐嚷道。 他挠了挠脑袋,又嗅了嗅铺中的香味,似乎闻到了蜜枣的味道,立即道:“那就蜜枣糕,葵木也喜欢吃!” “蜜枣糕也没了。”老者一边瞥看着后铺,一边皱着眉头朝灵乐眨眼睛。 “怎么连蜜枣糕也没了,明明有蜜枣的香味呢!”灵乐并未在意老者的动静。 他探着头,突然见到一个托案中整齐地摆放着一叠蜜枣糕,立马指着糕点大嚷起来:“哎呀,老伯你是不是糊涂了,那不就是蜜枣糕吗!” “不是不是,你看错了!”老者挡在了托案前,再次朝着灵乐眨眼示意,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这明明就是蜜枣糕,我绝对没有看错!”灵乐双手叉腰,气呼呼地与老者理论起来,“好你个掌柜老伯,你这铺子我少说也光顾了几百回了,你怎么…” “我知道,我知道!”老者摆着手打断了灵乐,压低声音道:“你快走,今天的糕点不卖。” “不卖也得卖!”灵乐更加生气了,“我难得来一趟贤明城,非得买到葵木爱吃的东西不可!” 灵乐说着飞身跃过柜台,进入了铺中,又快步走到了放有糕点的托案前,伸手就要去拿蜜枣糕。 “少仙,你快走,这糕点吃不得!”老者拉住灵乐,一脸急虑。 “吃不得?”灵乐一愣,才终于察觉到了老者有些古怪,刚要开口询问,突然听到后铺传来了一声孩童的抽泣。 “哎!”老者揪心一叹,急得眼中生泪,“少仙,你快走,算老朽求你了!” “你这老头,今日怎么古古怪怪的?”灵乐嘟囔着往后铺走去,准备一探究竟。 “不要去!”老者大喊着一把拉过了灵乐。 这时,一道寒白冰刺从灵乐眼前飞射而过,狠狠刺入了铺中的梁柱。 灵乐一惊,大喝道:“是谁?出来!” “是我。”一个娇媚的身影从后铺缓缓走出,柳樊音一身花衫悠然出现在了灵乐面前,身前还走着一个男娃,被她一手死死掐着后脖颈。 “爷爷,我怕。”男娃因为害怕不敢大哭,只是小声地抹着泪,脖颈上已被柳樊音掐出了几道红色的印记。 “别怕,爷爷在这里。”老者安慰着男孩,却急得不知所措。 灵乐又惊讶又怒厉,“柳樊音,你要做什么,快放开那孩子!” “许久不见了,灵乐。”柳樊音望了一眼一脸惊慌的掌柜,故意狠狠将男娃往自己身旁拽了拽,“这老东西坏我好事,这男娃我可不能放!” 老者急得下跪,连连磕头求饶:“姑娘,你行行好,放过我家孙儿。他爹娘遇难早亡,老头我就剩这一个后人了!” 但柳樊音并不为所动,“呵,你断不断后与我何干?” 灵乐可见不得老人家的眼泪,气愤地质问:“柳樊音,你究竟要做什么?” “等人呗,我可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柳樊音幽幽地回。 “等我?”灵乐一脸疑惑,“你知道我会来?” “略有意外。”柳樊音冷着脸,“葵木这丫头贪嘴,往日里天天惦记着这铺子的糕点,所以隔几日必会来此。只是没想到今日来的不是她,而是你。” 灵乐侧头望了一眼糕点,猜测柳樊音是对糕点做了什么手脚,心中一阵后怕,也很感激掌柜的受胁迫而不从恶,心中盘算着一定要救下男娃。 他眼睛一闪,忽然朝着柳樊音身后挥手大喊:“大师兄,快来,柳樊音在这里!” 柳樊音听闻一阵惊慌,立即回头张望,却见巷中空空,并无人影。 灵乐趁机以灵力救下了男娃推给了一旁的老者,而后施出玄冰利刺飞射向柳樊音。 “灵乐,你耍诈!”柳樊音恨恨一声从小坊铺中一跃而出,落身在了小巷,避开了冰刺。 “我就耍诈了!”灵乐起身追赶,也从小坊铺中凌跃而出,来到了柳樊音的身前。 铺中的老者立即搂着男娃躲进了后铺,快速关上了门。 柳樊音施出几道冰刺在身后,傲慢地说:“灵乐,别忘了你的灵力不及我,今日就让我好好教…” “我呸!”不等柳樊音把话说完,灵乐就朝着她嫌弃一呸,喊着:“你少大言不惭,我灵乐绝不屈服恶人!” 柳樊音气得脸色发白。“哼!那就休怪我不顾往日同门之情了!” “呵,真是可笑!”灵乐嗤然一笑,嘲讽道:“你对汐月下手时可有顾及同门之情?她可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柳樊音听闻嘴角抽搐了起来,沉着脸问:“差点?她…还没有死?” “那是当然!”见柳樊音因为失算而气愤的模样,灵乐很开心,继续嘲讽:“汐月心善意坚,哪有那么容易被你这一肚子坏水的臭女人害死!而且你的那点破事,现在整个千机谷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柳樊音不知席道易书卷遗落之事,以为是洛汐月将自己受辱之事公开,顿时羞恨不已,咬着牙恶狠狠道:“洛汐月她该死!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说着,她便操纵着玄冰利刺向着灵乐袭去。 灵乐虽然灵力不及柳樊音,但是身手敏捷,麻利地避开了攻击。 就这样,两人一个攻一个躲,在小巷中缠斗了好一番,直到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僵持不下。 这时,灵乐瞥了一眼柳樊音身后,兴奋地大喊:“巴师兄,柳樊音这坏女人在此,我们快把她逮回谷去!” 柳樊音冷笑不已,“灵乐,这招你已经用过了,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 但她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寒气便沿着地面向她袭来,而后迅速凝聚成了寒白冰霜,束缚她的双脚。 她吃惊回头,见巴沃正站于巷口。 她想要挣脱脚上的寒冰,奈何巴沃的灵力高于她太多,根本无力而为,心中恼怒不已。 “哈哈,柳樊音,我才不会一招二用呢!”灵乐乐得叉腰大笑,“这下被逮住了,哈哈!” 柳樊音狠瞪着灵乐,眼神似要吃人一般,“灵乐,我一定饶不了你!” 灵乐不屑地做了个鬼脸,将柳樊音气得咬牙切齿。 “本是来逮灵乐贪玩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巴沃走近二人,再施玄冰咒术,以冰封之力束缚了柳樊音的双手与身躯。 “嘻嘻,这意外收获可是不得了的收获,巴师兄快把这叛徒带回去交给师父。我呢再晃一晃,给葵木买些好吃的去!”灵乐嬉笑道。 “你呀,还是不长心!”巴沃对着灵乐无奈摇头,又转头望向了柳樊音,“柳樊音,你也该回去接受师门的惩处了!” 巴沃说着御剑而起,带着柳樊音离开了小巷。 灵乐笑眯着眼,朝着天际挥了挥手,又转身跑向了糕点小坊…… 巴沃押着柳樊音回到了谷中,往千机殿而去。 从大门到大殿的这一路,柳樊音被闻讯前来围观的千机弟子们指着鼻子唾骂,让她羞愤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而不自知。 最后,她低着头站在殿中,嘴唇上淌着鲜红。 这一刻,她恨透了洛汐月,也恨不能将所有知晓此事的人都杀个干净。 纪寒天站于上堂,一脸肃厉地望着柳樊音,雨烟、葵木、雅尼、巴沃与郑齐山站于一侧,怒目而视。 “柳樊音,为师给你一个机会,自己的罪行自己坦述。”纪寒天厉喝道。 “师父,樊音没有罪行可以坦述,樊音冤枉…”柳樊音突然一脸哭腔地跪倒在了殿中。 她如今十分后悔当初一时心虚逃离了谷,此时想来只要自己坚持否认,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就是席道易的帮凶。 郑齐山大声指责她:“你撒谎,是你帮协席道易窃取了手杖,又杀害了池雨前辈与雪翼!” 柳樊音坚决否认:“我没有!那日我与杭不凡一起中了迷毒,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要离谷潜逃?”雅尼挺身质问,“月儿还差点死在你手上呢!” “那不过是误会罢了。”柳樊音辩解,“我那日心绪不佳,才带着洛汐月去木群峰散心,却不小心失手害她落下悬崖。我心中难过自责,又害怕你们责骂,所以才没有回谷,请师父明鉴!” 巴沃听闻后忍不住开骂:“柳樊音,你也太不要脸了,之前在贤明城,你还想对灵乐动手呢!” “什么?她要对灵乐动手!”葵木惊嚷起来,“好你个恶女柳樊音,还真是死不悔改,简直可恶至极!” 柳樊音依然想要狡辩。“我只是…只是…” “柳樊音,为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纪寒天再发话。 “师父,樊音无罪!”柳樊音流着泪,一脸悲切,“帮协席道易之事我不认,洛汐月的所述我也不认。我向来看不起席道易,绝不会帮他做事!而洛汐月定是因为我失手让她落下悬崖,心中怀恨,才故意造谣,欲要抹黑我的清白!” 柳樊音虽然心恶,但此时的悲切却是真的。 她自小貌美,自小骄傲,木群峰上的凌辱与如今人人皆知的耻辱让她悲痛欲绝,真心悲切。 “柳樊音,你真是无可救药!”沉默的雨烟忍不住开了口,“你本是受害者,我们本该同情你保护你,可你却…” “我不要你们的同情!我根本就没有怎样,为何要你们同情?”柳樊音站起身,几近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是洛汐月抹黑诋毁我,她该死!” 葵木气冲冲地怒骂道:“明明是你被席道易欺骗利用,你却还要怪罪汐月,你才该死!蠢得该死!” 柳樊音一怔,问:“什么意思?” “你在木群峰那事,是席道易设计陷害的你!”雅尼道。 柳樊音心中一阵轰然,却连连摇头,“没有木群峰之事,没有!” “柳樊音,为师本想念你受害受骗又受迫的份上给你机会,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顽劣!”纪寒天沉着脸将席道易的书卷扔到了柳樊音面前,“你自己看看!” “席道易的书卷…”柳樊音颤抖着俯下了身,拿起书卷急急翻阅了起来。 很快,她的眼泪就倾盆而下,愤恨地喃喃着:“居然是席道易,居然是他这下贱东西害了我!” 想到自己特意赶去了西遗投奔席道易,还万般讨好于他,柳樊音心中的愤恨与委屈爆发到了极限,大喊一声后将书卷撕得粉碎,然后失魂落魄地瘫坐在了地上。 “你做恶之事谷中已经人尽皆知,但你受辱之事我们并未公宣,给你留三分余地,是希望你好自为之。”雨烟说道。 她此时对柳樊嫌恶无比,嫌恶她可恨甚过可怜。 “巴沃,齐山,将她关去洼洞,以结界封锁其内。”纪寒天吩咐。 “是!”巴沃与郑齐山作揖收令,架起柳樊音欲要离去。 “犯错不可怕,思悔才为重。樊音,为师希望你能好好思过,真心悔过。”纪寒天教诲她。 听到纪寒天还认着自己为弟子,柳樊音既悔恨又感动,随即开口:“师父,凤夜想要诛灭沉池,我这次来东邱就是冲着沉池而来。” 众人听闻全部惊愣。 柳樊音继续说着:“我在葵木常去的那家小坊的糕点中藏了两颗巨微傀儡珠。席道易说那珠子是凤夜为了诛杀沉池特意所铸,还说珠子一旦通过了守护结界,就能自动幻化,自主攻击。” “糟了,灵乐!”巴沃惊呼一声,即刻放开了柳樊音跑出了千机殿…… 第217章 今日这傀儡不同寻常,大家务必小心 东邱。 千机大门口,灵乐一手提着一打糕点,一手不停飞抛着两个极小的赭色小珠,悠哉而行着。 “灵乐,快停下!”巴沃远远地大喊。 灵乐却置若罔闻,而是兴奋地将两个赭色小珠向巴沃用力甩去,“巴师兄,看我发现了什么!” “别…”巴沃来不及阻止,立施玄冰咒术,欲要冰封圆珠。 圆珠此时却有了自主反应,灵敏地避开了袭击,向着水苑道场疾驰而去。 “糟了,沉池!”巴沃凌空一跃,飞身追击向圆珠。 “这珠子怎么自己飞起来了?”灵乐惊愣不已,跟在巴沃身后一同随往。 圆珠似有感应,向着沉池居直直而来,眼看着要破门而入。 纪寒天飞身落下,挡在了沉池居前,又挥手施出了玄冰咒术,打向了圆珠。 气浪涌动,圆珠随着寒气一阵晃荡,然后凝上了一层冰霜,变成了两个白色的冰珠,落在了道场。 巴沃正巧赶到,捡起冰珠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幸好幸好,差一点就出事了!” 灵乐此时也来到了道场,放下糕点后飞快顺过了巴沃手中的冰珠,疑惑地问:“巴师兄,刚才怎么回事?” “你呀,差点闯了大祸!”巴沃一把揪过灵乐的大耳朵,拉着他站到了纪寒天面前。 “痛!”灵乐顺着巴沃的手侧着头,对着纪寒天咧嘴喊冤,“师父,我今日明明是立了功,怎么又变成闯祸了?” 纪寒天朝着巴沃示意一眼,“巴沃,不知者无过。” 巴沃松开手,却责备地瞪着灵乐。 “灵乐,你带回的这两个圆珠是逆鳞洞的机关之物,是极其危险的东西。”纪寒天捋着胡须解释。 巴沃接着道:“所以你刚才差点害了沉池,差点成了千机谷的大罪人了。” “我不过是想带回柳樊音的罪证而已。”灵乐把冰珠塞回了巴沃手中,揉了揉耳朵满脸无辜。 此时,雨烟、葵木与雅尼也跑来了水苑道场,郑齐山押着柳樊音跟在三人身后。 “灵乐!”葵木关切地跑向灵乐,问着:“听巴师兄说柳樊音对你动手了,你没受伤?” “我受伤了。”灵乐装着可怜,瞥着巴沃道:“我刚才差点被巴师兄拽掉了耳朵!” 葵木听闻立即瞪向了巴沃,气势汹汹道:“巴师兄,往后你可不能随便欺负灵乐,要不然我绝不罢休!” “嘻嘻。”灵乐仗着葵木撑腰,朝着巴沃得意嬉笑,嘴角都咧上了天。 巴沃很想给灵乐一个白眼,但是有师父在前,又有葵木在旁,他不好发作,只能好声好气地致歉,“好,这次是师兄的错,还望两位原谅。” “这还差不多。”葵木与灵乐对视一眼,露出了胜利之笑。 “哎,有理斗不过无礼啊。”巴沃撇着嘴,强忍白眼。 望着面前吵闹的三人,纪寒天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雅尼看着巴沃“憋屈”又无奈的模样捂嘴偷笑。 雨烟与郑齐山亦是摇着头暗笑。 看着眼前的闹腾之景,柳樊音心中渐渐酸楚,因为这些美好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的心中只有沉重与沉痛,还有无尽的悔恨与愤恨。 “啊!”一声突如其来得痛呼打破了众人的欣然,只见巴沃一脸痛楚地抬起了手,手中掌心上正扎着两颗带着一身利刺的冰珠,流出了一片鲜红。 “巴沃,你这是怎么回事?”雅尼紧张地看着巴沃掌心的刺珠不知所措。 纪寒天察觉出了端倪,立刻再施灵力,覆向了巴沃的掌心。 但是不等他灵力及达,那两颗圆珠就已经再次飞起,表层的冰霜碎裂脱落,闪着赭色微光,飞速旋转着,然后发射出了无数的针刺。 “小心!”纪寒天大喊一声,及时施出护盾抵挡住了针刺。 这时,圆珠的赭光愈烈,光芒渐大。 随着咔咔的机关声响,圆珠变为了圆球,又幻化为了两只机关傀儡屠夫现身。 傀儡屠夫约有二人余高,体型魁壮,挥舞着一把锋利的镰型砍刀,威武凛凛。 两者刚幻化成形便高举着砍刀迅猛而下,狠狠劈在了护盾之上。 护盾裂纹瞬起,几近碎裂,整个水苑道场一阵震动。 纪寒天惊愕无比,难以置信两只傀儡没有巨型的身躯却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而且还能自主攻击。 葵木第一次见到机关傀儡,看得心口怦怦直跳,“这…这就是逆鳞洞的机关傀儡吗?” “对!”纪寒天回应,又对巴沃与郑齐山道:“巴沃,齐山,你们两随我对战机关傀儡,其他人躲去沉池居,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沉池!” 纪寒天说着带着巴沃与齐山一起迎战傀儡屠夫。 “快随我去沉池居!”雨烟带着其余几人一同进入了沉池居,合力施出护盾抵住了大门,防范傀儡闯入。 傀儡屠夫攻击力惊人,行动犀利,不等纪寒天三人发起攻击,它们就已经施出了傀儡咆哮。 声浪涛涛,猛烈扫荡向了纪寒天三人以及那些赶来支援的千机弟子。 纪寒天以护盾阻挡,但还是有不少弟子被声浪震倒,小有负伤。 “今日这傀儡不同寻常,大家务必小心!”纪寒天大声提醒众人,再施玄冰巨龙抗击。 巴沃与郑齐山也将灵力汇去了玄冰巨龙之中。 寒白巨龙凛凛,呼啸着飞向了两只傀儡屠夫。 屠夫们被寒霜冰气围绕,赭色的身体渐渐变得冰白,敏锐的行动也变得迟缓。 纪寒天又驾驭起寒剑与巨龙合二为一,操纵着寒龙巨剑飞斩傀儡。 一个屠夫立即施出傀儡暴击阻挡,另一个则以砍刀攻击。 二者此时的行动虽然迟缓,但是配合默契。 暴击术抵挡相消了寒龙巨剑,飞镰砍刀则袭向了纪寒天众人。 纪寒天立即收回了寒剑转施护盾,挡下了来袭。 但是此时,两只屠夫突然破开了身上的冰霜,又张嘴射出了一阵刺针。 刺针威力极大,与护盾久久对抗。 就在纪寒天众人被困在护盾后无法脱身之际,两只屠夫突然跃上了沉池居的屋顶,又挥起大拳重击而下。 居顶虽然坚固,却禁不起傀儡攻破术的袭击,只是一拳,屋顶瞬间碎裂。 居内的雨烟几人听到声响,见到两个魁壮的身影正跃落在凉亭后的山石之上,心中顿时一急。 “快保护沉池!”灵乐大喊了一声,欲要飞身前往寒潭。 “我去护沉池!”雨烟一把拉住了灵乐,顾不得身怀有孕,飞身阻挡在了寒潭之前,又施出玄冰利刺击向了傀儡屠夫。 傀儡屠夫反击,张嘴施出了傀儡咆哮,将冰刺震得粉碎,又冲击向雨烟。 雨烟以护盾阻挡,却难敌,被震得掉进了寒潭。 “雨烟师姐!”急虑更愤怒的雅尼三人立刻挥着寒剑飞斩傀儡。 但是机关傀儡的外甲极其坚硬,寒剑根本伤不了它们半分,也无法阻止它们抵达寒潭。 就在两者即将入水之时,潭面上迅速凝聚起了一层寒冰,将它们的机械双足冰封在了冰下。 两者随即举起大拳,欲要攻破冰面。 此时,纪寒天带人进入了沉池居,又合力施出了冰咒术。 随着寒光四起,整个沉池居瞬变冰白。两只傀儡屠夫被寒气封印,变为了两尊傀儡冰雕。 纪寒天不敢大意,立刻以寒龙巨剑狠劈向了冰雕。 随着啪啪的碎裂声响,冰雕四散五裂,变为了一堆死物。 冰面下的沉池感应到危机解除,即刻撤去了冰封之力,消融了寒冰,背着雨烟从潭中一跃而出,落在了潭前小道。 “雨烟!” “雨烟师姐!” 雅尼与葵木小心翼翼地抱下了浑身湿漉的雨烟。 众人见雨烟双眼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都忧急万分。 沉池此时仰头一声嘶鸣,额间第三眼中很快生出了一滴沉池泪。 纪寒天立即以灵力接取沉池泪喂入了雨烟口中。 片刻后,雨烟终于清醒了过来。 所有人松下一口气,缓过了心神,而柳樊音早已在混乱中不见了踪影…… 西遗。 暮丘之地,沙尘滚滚,暮色依旧。 黑丘环岭间,数百位傀器游仙正操控着机关傀儡重建着府邸。 府邸本是黑沙府,也已再建而成,雄伟富丽,却被凤夜以青龙之力毁于一旦,再变成了一片尘土,化为了虚无。 如今凤夜沉眠,假面便带着逆鳞弟子再次动工重建。 他告诉众弟子,此前的黑沙府不得洞主喜欢,所以要覆灭重建,还要依着黑龙神兽的模样再建。 傀器游仙们这百年多来一直浪迹沧海,压抑着手物之技作为工匠存活于世。 如今难得再聚一堂,难得再有归属,正是心绪炙热之时,对逆鳞洞自然是披肝沥胆,万死不辞。 对于洞主的不满,所有人自惭形秽,因为此前的黑沙府虽然华丽,却少了傀器门派该有的神技与神工。 于是,众人便推荐了手物之技最佳之人为首,重建起了府邸,此人便是李啸髯。 李啸髯接下重任,也下定决心要将新府邸铸造得不似凡物,一定要足够巧夺天工,足够鬼斧神工才罢休。 此时,他正陪着假面站于巍峨的黑丘高岭之顶,遥望着龙形初现的府邸。 假面看着府邸连连点头,赞赏道:“这次铸建新府亏得啸髯出谋划策,甚好!往后这府为青鳞府,而啸髯你便是逆鳞洞的大师兄了!” “谢假面大人提携!”李啸髯急忙作揖道谢。 “时间紧迫,你先去忙,替我好好督工众人,不可有任何懈怠。”假面又道。 “是。”李啸髯作揖收令,立即飞身离去。 “府邸之事已无忧,接下来就该思虑往后的开辟之径了。”假面望着眼前浩荡的工程,眼眸深深又沉沉。 寒白身影轻凛落下,席道易快步走来。 “大人。”席道易作揖一拜,关切道:“府邸铸建之事大人无须担心,由我督工就可,您身体负伤,不如先回暗川疗伤。” “你非傀器游仙,不懂神机,铸造之事不能只顾外形富丽,须得内藏神工。此府我已题名青鳞府,也已任命啸髯为逆鳞洞的大师兄。往后府邸铸造之事全由啸髯督工,你就不必再插手了。”假面说道。 “是,道易收令。”席道易作揖,又引咎认错,“此前是道易愚昧,让大人失望了。” “无妨,你只管专心修炼,尽快将元神突破至超神境。”假面又嘱咐。 “是,道易一定加紧修炼。”席道易再作揖,又问:“大人,您此前给我的巨微傀儡珠如此之小,又无人操控,如何才能诛杀沉池呢?” “巨微傀儡珠是阿夜铸造,精湛神工,暗藏神机,由微可化巨,无人就可攻,既能隐藏傀儡气息潜伏出没,还可贮存一抹傀器灵力,使傀儡自主攻击一个时辰。”假面解释着,语气中满溢着赞赏。 “原来如此,有夜洞主如此神技,我们大业得成指日可待啊。”席道易既赞赏感慨,又好言吹捧。 “对,有了阿夜,一切可得!”假面假面凛凛,眸中带着一股狂热的期盼。 他已将浸润在深渊瘴气百年的黑暗之心化入了凤夜的身体,只要等凤夜醒来,那便是黑暗魔主,更何况凤夜身体中还有着混沌魔气,绝对非凡。 如此一来,逆鳞洞便所向披靡了。 “道易,霜儿的机关臂已经装好,往后洞中事务交由她处理就行,你只管修炼,莫要分心去管事了!”假面再次叮嘱起了席道易。 “是,我即刻就去。”席道易失落地离去。 他近来掌管逆鳞洞一切事务,高高在上,十分享受被人尊崇的感觉,如今要他放下一切,他定然万般不舍。 “事到如今,也只能弃律羽,捧阿夜了…”假面独站丘顶,沉沉地低语着。 第218章 可恶的柳樊音,愚蠢的席道易 西遗。 暗川中,假面于深渊旁的暗川洞穴凝神打坐着。 深渊中,黑气不停腾涌,其中隐隐闪现着一个结界,而结界中隐隐沉睡着一个银发人影。 苗霜从黑暗中缓缓而来,走到了深渊旁。 她望着沉睡在结界中的凤夜露出了爱慕之色,木然却妖媚道:“夜洞主英才又英俊,真是叫霜儿欢喜。” “霜儿。”假面高昂着假面从洞穴中踱步走出,训道:“你可别只顾着欢喜洞主而忘了正事!” “主人放心,霜儿不敢忘。”苗霜举着两只机关手臂向假面作揖,“霜儿这些日子可一直都在用窥测傀儡跟踪席道易呢!” 假面面向深渊而立,黑烟之气将黑色的斗篷扬得飞起,问道:“那他今日不在洞中修炼,又跑去了何处?” 苗霜回复:“席道易早前将那柳樊音藏在了梵城,前些日子又把巨微傀儡给了柳樊音,派了柳樊音去千机谷诛杀沉池。不过,柳樊音诛杀失败了,连人都给千机谷弟子抓了去。但是呢,她又逃出来了,今日窥测傀儡回报,柳樊音已经回来了梵城。所以席道易这会儿是去了梵城与她相会了。” “万事即将具备,席道易的灵力却停滞在化神境月界不前,这可不成!”假面肃厉一声,又转身望向了苗霜,“不能再放任他继续管事而不修炼了,找他回来,即刻关押!” “是!”苗霜作揖收令,又含情脉脉地望了一眼黑暗深渊,然后轻扭着腰肢,木然又婀娜地离开了。 假面望着深渊,玄铁假面凛凛烈烈,“律羽自小就有攻克混沌踏足神境的志向,只可惜神魔两境唯神魔可入,而他没有月神相助又融入不了黑暗之心。好在还有凤夜,不仅身怀混沌魔气,又能融入黑暗之心,那么往后,只要这神魔两境开启,那便皆是凤夜可踏足之地了!” 深渊下,黑气中,凤夜随着腾腾的气浪飘荡在结界中。 他额间汹涌飞旋着一团邪恶黑气,黑气中却隐隐闪闪着一点红色微光…… 梵城城门外,黄沙漫天,柳樊音含着泪紧握着双拳站于风沙之间,任由凌厉的风沙掠过自己的脸颊,留下一片红色的印记。 此时此刻,知道自己被辱真相的她只想将席道易碎尸万段,为自己的清白与骄傲雪恨。 “席道易,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绝不会放过你!”柳樊音踏步走入了城门,泪水随着风沙滑落,消失在了苍茫昏黄之中。 城门内,席道易与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正站于一处角落,四下张望着来往的人群。 “席护卫,今日难得悠闲,可是喝花酒的好时机,我们为何要在此浪费时辰呢?”黑衣男子语气带着几分讨好,脸色却显凶神恶煞。 “与人有约。”席道易张望了一眼街道,又转身面向了男子,双手环胸摆起了架子,“王爵,我昨日发现暗川仓洞中的黑锋丸好似少了几罐,是不是你偷拿了?” “黑锋丸是何物?”王爵神色依旧凶恶,却多了几分疑惑,“不管这黑锋丸为何物,我可是万万不敢随便拿暗川中的东西的。” 席道易心中依然怀疑,于是故做凶怒道:“我前日刚带你去过仓洞,昨日这黑锋丸就少了,不是你还有谁?” “席护卫,我王爵对天发誓,若是我偷了那什么黑什么丸,那就让我喝花酒被呛死!”王爵举着手信誓旦旦,但是这信誓旦旦中依然带着凶恶。 见王爵如此,席道易只得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许是我清点错了。” “定是如此。”王爵点点头,凶恶的脸上露出了古怪一笑。 席道易四顾了一圈,又沉下脸抱怨:“这个柳樊音,让我在此等了这么久,真是可恶!” “别急,我来了。”席道易的话语刚落,衣衫艳丽的柳樊音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可算来了!”席道易脸色愈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巨微傀儡送入千机谷这么简单的事都能失败,假面大人要你何用?你还找我做什么?” “诛杀沉池虽然失败,但我在千机谷却见到了一样不得了的东西,还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呢!”柳樊音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如今已不指望为假面大人效劳了,不如就告诉你,你也好去假面大人面前立个功。” “立功?”席道易心动了。 自打苗霜装好了第二只机关臂后,假面便将一切事务大权再交给了她,继而不停地催促席道易修炼。 可席道易已经沉迷掌权无心修炼,所以心心念念等待着一个立功的机会,想要借此与苗霜争锋夺权,此时柳樊音的话正中他意。 “王爵,我今日佳人有约,来日再与你同去花楼!”席道易急切地想要支开王爵。 “席护卫有如此佳人相伴,还去什么花楼!”王爵咧嘴一笑,“我先行一步,不打扰席护卫的美事了,哈哈!” “快走!”席道易急急摆手。 王爵转身,嘴角扬得飞起,而后大步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见王爵离开,席道易急忙换上了一脸笑意,对柳樊音道:“是何消息?快说!” “我从千机谷逃亡到此,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这消息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了,若是能吃些东西,应该能记得真切。”柳樊音本想装作可怜,奈何心恨至极,反而露出了冷厉之色。 席道易误将柳樊音的愤恨认作了恃骄,以为她真的得到了不得了重大机密,立即点头答应:“好,你要吃什么尽管开口!” “听闻情仇膳庄的烤猪膏是梵城一绝,而且还不是随便何人都能吃到的,不知你…” 柳樊音欲言又止,似笑非笑。 “呵,当然可以,如今这梵城就没有我吃不到的东西。”席道易得意道,他仗着逆鳞护卫的身份早已横行梵城。 “那就好。”柳樊音森森一笑,“猪膏体型可不小,想必那庄中的烤炉也一定很大?” “那是自然,那炉子大得连我都能装得下!”席道易洋洋比划道。 “那太好了。”柳樊音眼神闪着兴奋的寒光,“我可一定要去见识一下才行!” “走!”席道易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起步便走。 柳樊音暗暗回头,朝着身后一个笑意盈盈的年轻男子瞥去一眼,而后跟着席道易一起大步而去…… 情仇膳庄建在城东最喧闹之处,是整个梵城最贵气的膳庄。 庄中设的是一组客一间房,一间房一烤炉,一烤炉一猪膏。 席道易刚入庄,就被几个伙计热情地迎入了最豪华也最僻静的客房。 房中炉火腾腾,香气飘飘,烤炉中一只猪膏已经烤熟到了七八分。 伙计们加大炉火再烤制了一番,而后一起合力将油香的猪膏抬出,放在了客案上一块特制的石板上。 待到酒水小菜齐全,一切准备完毕,伙计们又恭敬地行礼离开了。 席道易起身给柳樊音斟了一杯酒,道:“樊音,猪膏酒水已备齐,现在可想起那消息了没?” “别急。”柳樊音笑着起身,悠然走到了席道易身后拉开了他的衣襟,又轻抚着他的后脖颈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呢。” “呵,也可。”席道易心猿意马,乐得咧嘴。 但是很快,他就乐不起来,扬起的嘴突然大张,想要发出一声惊叫却被柳樊音伸手紧捂。 随着一阵剧烈的刺痛,席道易后脖颈上赫然趴覆上了一只骨蝎,骨蝎的长尾正刺在他的颈骨之中。 “柳樊音,你要做什么?”席道易浑身瘫软,惊恐万状。 “做什么?哈哈!”柳樊音脸上挂着怪异的笑,瘆人无比,“我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樊音,你一定误会什么了!木群峰之事与我无关,不关我的事啊!”席道易气力全无,小声狡辩道。 “死到临头还想狡辩!”柳樊音一把拽过席道易的头发,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恶狠狠道:“你可知我在千机谷看到的重要之物就是你的书卷?而你的罪行在那上面一字一句写得清清楚楚!” 东窗事发,席道易这才想到了讨饶,哭求道:“樊音,我错了,你饶了我!你把那骨蝎取了,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 “磕头?哈哈!”柳樊音大笑起来,笑容狰狞可恐。她侧头望向了火势熊熊的烤炉,咬牙切齿道:“磕头无用,你只有不得好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不!不要!救命!救命!”席道易看出了柳樊音的意图,立即呼救,可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呵。”柳樊音嗤然一笑,一把推开了席道易又轻拍了两下掌心。 “来了!”街头上那个笑意盈盈的男子推门而入。 “穆加林,是你!”席道易无力地惊呼了一声。 “见过席护卫了。”穆加林眯着眼,笑得一脸灿烂。 “阿穆,该送这下贱东西去黄泉了。”柳樊音说道。 “好嘞!”穆加林搓了搓手,冷笑道:“席护卫,今日就由小爷我送你上路了。” “穆加林,这骨蝎是你给柳樊音的!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席道易发着抖质问。 “因为你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啊。”穆加林双手环胸,昂首而立,“再说了,我们逆鳞弟子凭什么要对你这玄冰游仙言听计从?” 穆加林虽然年岁不大,但是灵力不凡,是逆鳞洞的三师兄。 他生性好玩,此前多次被席道易当众训骂,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他早前曾暗中跟踪过席道易,所以结识了柳樊音。 昨日柳樊音找他相约铲除席道易之事后,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两位仙侠,我错了!求你们放了我!”席道易哭着求饶,他这会儿已经吓得肝胆俱裂。 “啧啧啧,席护卫这模样可是让我有些不忍心啊。”穆加林故作心痛,又忽然大笑起来,“哈哈,上路了上路了!” 他一把拖起席道易,向着烤炉而去…… 待苗霜寻到情仇膳庄时,那房中正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焦香之味,而烤炉中则躺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 得知席道易被杀,假面勃然大怒,伸手一扬狠甩了苗霜一个耳光。 苗霜诚惶诚恐,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可恶的柳樊音,愚蠢的席道易!”假面挥起一掌,将洞穴上悬挂下的一处石笋击得粉碎。 他紧握着拳头转过身,对苗霜道:“即刻把柳樊音给我抓来,每日加倍强喂黑锋丸,逼迫她修炼,不准停歇!” “是!”苗霜立即收令,急急起身,逃似的离开了暗川…… 戈壁的夜荒凉但却绚烂,荒凉的是地,绚烂的则是那璀璨的星河。 柳樊音静坐在一处岩石上仰望星空,如今席道易死了,她的仇也酣畅地报了。 但是此时此刻的她却一点都不快乐,因为曾经已经回不去了,她的清白与傲然也回不来了。 “我该去哪里…”柳樊音心中空虚极了,美好灿烂的星河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柳樊音很想回去木居城,很想回去自己娘亲的身边,想要安逸地过完一世,可是她不敢。 柳氏一门是名门,族人个个心高气傲,也最看重名头声望。 她如今这般模样,是万万没有脸回去的。 哪怕回去了,哪怕是自己的双亲,若是知晓了事因,也会因为名望而与她断绝亲缘,然后驱逐她远离她。 柳樊音无奈地蜷缩在一道沟壑之中,望着星河无声哭泣。 此时,一道黑影随着一抹微小的赭色光芒从天而降,苗霜在窥测傀儡的带领下来到了史岩戈壁追寻柳樊音。 藏身在沟壑中的柳樊音察觉到了苗霜身上散出的诡异气息,立刻屏息匿神。 可她虽然藏起了气息,却依然没有逃过窥测傀儡的追踪。 随着赭色微光越来越近,苗霜挥舞着黑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柳樊音,你觉得你能往哪逃?”苗霜木然一笑,挥着黑绫向柳樊音袭来。 “既然逃不了,那便不逃了,我差点就忘了你也是我的仇人呢!”柳樊音起身躲避来袭,又施出了冰咒术向苗霜反击。 苗霜的元神与柳樊音不相上下,而此行匆匆离开暗川,又没有携带幽冥傀儡,所以并不能轻松致胜,只得全力应战。 两个艳丽的身影随即在苍茫戈壁中纠缠打斗起来。 寒白冰气与暗红火气不停交错在璀璨的星河之下,给荒凉的戈壁夜色添了不少光色。 许久后,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妖女,木群峰之仇,我饶不了你!”柳樊音怒喊,心中仇恨再生。 “呵!”苗霜冷笑,“就怕你没这个能耐!” “那不是你说了算!”柳樊音怒回,她操纵着无数道冰刺狠袭向苗霜,心中爆发的仇恨也让她的攻击变得分外凌厉。 苗霜舞着黑绫不停躲避,而后又施出了炙火火陨迎击追踪而来的冰刺。 冰与火不停撞击在一起,发出了呲呲的声响,白色寒气与红色炎气弥漫在戈壁上方。 又一番缠斗下来,两人愈加疲累。 苗霜此时渐渐占据上风,她毕竟是半个傀儡,耐力自然胜于柳樊音。 再想到自己若抓不回柳樊音后果会是如何,心中忧急万分,所以战力也大大提升,不多久就以黑绫束缚住了柳樊音。 见苗霜没有直接杀了自己,柳樊音并未感到庆幸,反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她此时被黑绫捆绑得结结实实,根本挣脱不开。 她心中又恨又怕,急喘着气问:“妖女,你抓我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把你装进炉子当猪膏烤的。”苗霜一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鬓发,一边悠然地解释,“如今席道易死了,主人的混沌门钥就没了,那就只能让你来代替他做门钥了。” “门钥是何?你们要怎么样?”柳樊音惊恐万分。 “你到时自会知晓。”苗霜向着柳樊音步步接近。 柳樊音无奈又惊恐的模样让苗霜很兴奋,她机械手指转动,黑绫便覆上了柳樊音的半张脸,只留得一双泪眼在外。 柳樊音嘴巴被覆,发不出喊声,只能“呜呜”叫着挣扎反抗。 “柳樊音,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哈哈!”苗霜挥舞着机械臂,扭摆着腰肢,操控着黑绫飞起,带着柳樊音向蛮荒返回…… 第219章 雅尼,我们是不是也该成亲了 时光飞逝,很快,春去夏至,夏去秋来,秋去冬临,在此期间,洛汐月一直沉睡在明月岛,凤夜一直沉睡在暗川深渊…… 东邱。 一直守护在玄影阁的孟凉在冬临前返回了千机谷,陪着雨烟一起等待着孩儿降世。 冬临那日的辰时,一声清脆的啼哭响彻琴瑟居。 雨烟顺利产下一子,沉寂了许久的千机谷终于有喜再临,而且还是新生之喜,所有人都十分激动,纪寒天更是欣慰万分。 待到春临来临,幼子刚满一季时,纪寒天特地在千机殿为其准备了题名小典。 此时,大殿中啼哭声声却喜气洋洋,啼哭的是小襁褓,喜气的是整个千机谷之人。 纪寒天抱着襁褓站于大殿之上,对殿中众人宣布道:“孟凉与雨烟喜得一子,今日正满一季,为师特为其题名为安宁,愿此子一世安宁,也愿沧海永世安宁。” “谢师父!”孟凉与雨烟齐齐作揖道谢。 孟安宁此时像是听懂了一般,停止了哭泣,眨着大眼睛盯着纪寒天,又优哉地吮起了手指,惹得众人开怀大笑。 “这小襁褓今日可算有了正儿八经的名了!”殿下,葵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安宁。 “那往后我们是不是该喊他小安宁了?”雅尼接应道。 自打雨烟生子后,雅尼与葵木便天天往琴瑟居跑,争着抢着抱小襁褓,可比修炼灵力还起劲。 二人一会儿喊小冬冬,一会儿喊小临临,一会儿又喊小辰辰的,给小襁褓取了不少名,但是从今往后可是正儿八经的小安宁了。 “对,往后就是小安宁喽!”葵木边说着边跑上殿“抢”过了小襁褓,“小安宁,快让你葵木师叔抱一抱!” 葵木抱着小安宁在怀中,小心翼翼而又欢喜腾腾,悠哉踱步下殿,“师父取得名儿真好听,安宁安宁,永世安宁,真是好得不得了呢!” “快让我也抱抱,今日雅尼师叔还没有抱过小安宁呢!”雅尼朝着一旁的巴沃使了个眼色,二人随即一起围向了葵木。 “葵木,快交出小安宁,让我与雅尼来抱一抱。”巴沃开口道。 “雅尼师姐,巴师兄,你们想抱就自己生一个呗!”葵木朝着雅尼与巴沃眨眼示意,还露着一脸坏笑,“也好让小安宁有个伴呀!” 众人听闻,立即纷纷起哄。 “雅尼师姐,你与巴师兄何时成亲呀?” “对啊,我们可都盼着呢!” “…” 巴沃此时没了往日里师兄的风范,眼巴巴地望着雅尼,也仗着众人之意等着雅尼回复。 雅尼脸一红,故意不理会众人,而是瞪着葵木“目露凶光”,“小葵木,快点交出小安宁,要不然师姐我可要动粗了!” “讨厌!”葵木不甘心地让出了襁褓,却又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了雅尼身边,一直盯着小安宁傻笑。 巴沃也立即粘了上去,轻声道:“雅尼,我们是不是…也该成亲了,你可愿意…” “愿意。”不等巴沃说完,雅尼便轻声答允。 她低头望着怀中的小安宁,看似泰然自若,实则满脸通红。 “太好了!”巴沃强忍着欢喜,开心得握起了拳。 郑齐山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眯着眼暗暗偷笑,“看样子千机谷马上又要有喜了。” “巴师兄有望了,哈哈!”众人心中了然,也窃窃欣喜。 纪寒天望着殿下一片笑颜欣慰不已。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轰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似有似无的摇晃。 “哇!”小安宁受惊,吓得大哭起来。 纪寒天与孟凉相视一眼,立刻飞身离开了大殿,殿中众人从微惊中回神,紧随二人而去。 “方才那声响是什么?”雨烟惊惑地走到了雅尼身旁。 “不知是何,但绝对是有大事发生。”雅尼将襁褓交还给了雨烟,又转身对葵木道:“葵木,你留在这里,帮雨烟照看小安宁!” “嗯!”葵木紧张地点点头。 雅尼刚走,轰隆之声从四面八方接连响起,震得整个千机谷都开始摇晃起来。 雨烟一边哄着小安宁一边走到了殿外,见到空中一片明朗,而笼罩在千机谷上空的守护结界正不停闪烁着寒白光芒。 她心中不安,忧声道:“有人来袭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侵袭千机谷!”葵木有些不敢置信。 “葵木,你来照看安宁,我去看看怎么回事。”雨烟将襁褓递到了葵木面前。 “不行!”葵木没有伸手接襁褓,而是一把拉住了雨烟,“师父与孟师兄已经去处理了,还有这么多师兄师姐都去了,不差你一人。师姐,你现在是娘亲,就不要多管了,只管保护好小安宁就好!” “可是…”雨烟只好抱回襁褓,轻拍着渐渐安稳下来的小安宁,面露愁虑道:“可是我好怕是阿夜来了,怕他来寻仇…” “不会的,不会是夜师兄的!”葵木急急摇头,口中喊得依然还是师兄。 “葵木,雨烟师姐!”灵乐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两人面前,语气忧切,“假面带着逆鳞军团来袭击我们了,有好多的机关傀儡正在围攻我们的守护结界!” “果然是逆鳞洞!”雨烟心痛愁眉,“阿夜如今是逆鳞洞洞主,逆鳞洞来袭,那便是阿夜之意啊。” “不!”葵木大声反驳,“不会是凤夜之意的,夜师兄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他一定还会变成澜离夜的!” “葵木,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在维护凤夜!”灵乐忍不住埋怨起来,“不是说凤夜体内潜伏着混沌魔气吗,他定然是不可能再变回澜离夜了!你别再妄想他能回到之前了!” “灵乐,你嚷什么呀!”葵木本就心痛着,灵乐的训斥让她更加难受了,眼泪随即而出,“他永远是我的夜师兄,我不会放弃他的!” “你真是冥顽不灵!”灵乐气得转身离开。 “你才冥顽不灵!你还愚蠢至极!”葵木朝着灵乐的背影气骂。 此时,那轰隆之声愈加强烈,不止是四面八方,甚至连着头顶上空都传出了声响。 雨烟抬头,见空中盘旋飞舞着一片黑压压的机关傀儡,机械利刃不断撞击在结界,引得结界震震而动。 “逆鳞洞如此大动干戈,是想要覆灭我们千机谷!”雨烟望着结界气愤不已,抱着小安宁向千机大门飞身而去。 “师姐!”葵木阻拦不及只好跟随在后。 大门处,逆鳞军团来势汹汹,操控着铺天盖地的傀儡飞行兽在空中不断袭击结界,又操控着密密麻麻的小傀儡飞甩着机械触手攻击结界,还操控着体型巨大的地傀儡与机关傀儡兽张牙舞爪地撞击结界。 傀儡攻破术猛烈,千机谷的守护结界岌岌可危。 纪寒天飞出结界,朝着脚踏傀儡飞行兽昂翔半空的假面直冲而去。 二人很快缠斗在了一起,对战在了谷前的松林之中。 玄冰巨龙不时从松林上方钻出,又呼啸着冲向了林间。 黑烟也从林间不断窜出,或抵御着巨龙或追击着巨龙,又或是与巨龙交缠相斗在半空。 黑白之气澎湃,争斗剧烈。 纪寒天离开结界前曾吩咐了低境弟子留在结界内加固结界,而高境弟子则在孟凉的指挥下飞出了结界分工而战。 雅尼带着一众天苑弟子对抗着源源不绝的小傀儡,巴沃与郑齐山带着一众水苑弟子对战着地傀儡与机关傀儡兽。 孟凉则带着另一众师弟师妹们飞身半空抗击着那些傀儡飞行兽。 结界外一时间寒光满天,好似将清风和煦的暖春再度变回了冰雪凛凛的寒冬。 雨烟抱着小安宁与葵木站到了大门口。 “千机谷遇险,我身为大师姐怎可仗着小儿而藏身不战!”雨烟把襁褓抱至葵木面前,毅然道:“葵木,千机谷不能变为第二个秋念庄,你替我保护小安宁,我去与大家一起保护千机谷!” 看着结界外激烈的战况,葵木只得愣愣地抱过了襁褓,直到雨烟飞出了结界才回过神,大声地提醒:“师姐,千万小心啊!” 雨烟远远地朝着葵木点点头,与雅尼一起并肩对抗起了小傀儡。 机关傀儡厚甲,极难攻破,尤其是那些小傀儡,都是用玄铁精铸,更是难以对付。 好在玄冰之力能克制傀器,虽有不少千机弟子被机关傀儡所伤,但是很快他们便从惊乱中镇定下来,默契配合,齐心抗敌。 越来越多的机关傀儡在冰封之力下变得行动缓慢,甚至动弹不得。 而千机谷众人也终于有了机会反击,他们专心对抗起了藏身在隐秘之处的逆鳞弟子。 随着冰刺穿梭飞舞,血气处处弥漫。 空中的傀儡飞行兽此时也已经所剩无几,孟凉留下了几人清除余兽,带着其余的弟子御剑而下,开始寻找击杀起了逆鳞弟子。 就在千机谷形势大好之时,突然从天而降一群手持法杖之人。 他们身着黑衣蒙着面,神秘而又诡异。 孟凉感应到了邪恶的幽暗之气,立即提醒众人,“是幽暗修炼者,大家小心!” 就在孟凉说话间,幽暗黑烟已经澎湃着弥漫向了战场,朝着千机弟子侵袭而去。 很多千机弟子在不知不觉中被暗毒侵袭,灵力大减。 本处于劣势的逆鳞军团立即趁机反扑,再次操控着机关傀儡凶狠弑杀。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冰色衣衫被鲜血浸染,纷纷倒下。 一时间,猩红四溅,血气弥漫。 “师姐!师兄!”结界内的葵木抱着小安宁大哭起来。 在半空加固结界的灵乐听到了哭声,立即飞落在了葵木身旁。 “灵乐,我们千机谷真的要变成第二个秋念庄了…”葵木望着灵乐悲声痛泣起来。 灵乐望了一眼结界外的惨烈厮杀,又回望向了葵木,神色肃厉地说:“我们千机弟子不惧邪恶,更不会轻易认败。葵木,你只管保护好小安宁,我来保护你!” 葵木在灵乐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毅,急问:“灵乐,你要做什么?” “我要出去与师兄师姐们并肩同战!”灵乐说着,朝着结界外大步而去。 “不要!”葵木腾出一手抓住了灵乐的手臂,“你灵力太低了,你不能出去!” “葵木,我是男子,此时此刻就算不会灵力也该上战场!我要保护千机谷,我要保护你!”灵乐决然地拉下葵木的手,飞身冲出了结界,加入了争斗之中。 见灵乐无畏外出,更多的低境弟子也纷纷跟随,飞出了结界,奋勇迎敌。 “灵乐,你一定要没事…”葵木含泪望着灵乐,揪着心默默呼唤,默默祈愿。 小安宁似乎知道千机谷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乖乖地躺在襁褓,不哭不闹。 空中黑绫突降,苗霜带着两只傀儡幽冥现身。 紧接着无数道紫电从天而下,向着千机弟子们霹雳而来。 “快施结界!”孟凉大喊一声,率先施出了结界阻挡。 四散在各处的雨烟、巴沃、雅尼、郑齐山与其他几位高境弟子立即辅助孟凉加固结界,稳稳挡住了来袭。 但是结界内有不少机关傀儡和逆鳞弟子,所以危机重重。 好在灵乐等人在此,为孟凉他们抵挡了后背之忧。 角落处,一具巨型傀儡的破甲后,一个逆鳞弟子忽然窜出,以机关利刺狠狠射向了正全神贯注加固结界的雅尼。 灵乐眼疾手快施出玄冰障挡下了利刺,而后再施冰刺反击。 随着一阵血气四溅,那逆鳞弟子无声倒下。 “小灵乐,多谢了!”雅尼朝着灵乐感激道谢。 “师姐客气了,这是我应尽之责。”灵乐肃然回应。 此时,他见一个逆鳞弟子欲要偷袭巴沃,立即飞身与那人缠斗在了一起。 “灵乐可算长心了。”雅尼欣慰地望着灵乐,却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见到一根粗大的机关利刺正从自己的后背贯穿胸口而过。 她回头,发现刚才被灵乐刺杀的逆鳞弟子并未死去,此时正望着她得意狞笑。 “以半张脸换你一命,值了!哈哈!”那逆鳞弟子半脸划开,血水肆流。 他不屑地推了雅尼一把,又立即飞身转战他处。 雅尼踉跄而行,最后摇晃着摔入了一堆巨大的傀儡破甲中。 她想要呼救,可是却只是狂吐鲜血而喊不出话,破甲将她阻挡得严严实实,使得所有人都不能发现她。 她绝望又无助,想要再望一眼巴沃却被破甲遮挡了视线,只望到了一小片昏暗的天际。 “巴沃,来世…再嫁你…”雅尼呆呆地望着那片昏暗,眸光渐渐寂然。 一抹残泪带着不舍留在了她的眼角,久久不肯落下…… 第220章 雅尼已经逝了 东邱。 谷前松林中,纪寒天与假面正战得激烈。 纪寒天被假面以手杖偷袭所伤,灵力变弱,体力也越来越不支。 “纪寒天,今日之后,千机谷就不复存在了!哈哈!”假面站于一棵松树之顶狂妄大笑,鬼音寥寥。 纪寒天望着千机谷处成片的血色身影心急如焚,愤怒地斥道:“假面,你究竟是何人?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不过一粒微尘,但我想要逆天违命!”假面说着施出了无数的机械利刺,齐齐对向了纪寒天,狠笑着说:“纪寒天,准备好受死了吗!” 负伤又中毒的纪寒天几近绝望,但他绝望的不是自己将死,而是千机将灭。 此时,一抹红影突现天际,朝着松林疾驰而来,带着犀利烈焰直冲假面。 假面立即飞身躲避,在他跃离树顶的一刹那,红影似火龙降至,从松顶一掠而过。 强大的炙火灵气让假面以为是尉迟煜扇来袭,但是待他落定在另一棵松顶时,才发现袭击自己的竟是阿狸。 阿狸一身炙火汹汹,使得林中的翠松都映染上了一层红艳。 “阿狸,你的元神竟然已经达到了超神境月界!”假面怒吼着将机械利刺射向了阿狸,却被烈焰之气一一焚化,变为了火星四散。 “为了诛你复仇,自然要勤勉修炼。”阿狸凛身站于一棵松树之顶,与假面相望而立。 “阿狸,你等着,只要凤夜醒来,就是你的死期!他会成为沧海至尊,统治这沧海大陆,也会成为两境之主,踏平神境与混沌!”假面嚣嚣地大吼着。 “痴心妄想!”阿狸操纵着骨扇飞袭向了他。 “今日算千机谷走运,来日必定将你们一举覆灭!”面对灵力大涨气势腾腾的阿狸,已经十分疲累的假面不敢恋战,放出豪言后从松林上一落而下,快速窜入了林间。 “假面,你休想逃!”阿狸怒吼一声,欲要飞身追赶。 “阿狸公子,救救千机谷!”纪寒天大声恳求。 阿狸犹豫了片刻,点头飞向了千机。 他径直来到了千机大门上空,收起骨扇从天而降,悄然落在了苗霜身后。 他眼神一厉欲要舞扇击向苗霜,却被那个半脸血腥的逆鳞弟子以机关傀儡阻挡。 “呵。”阿狸嘴角一扬,立即改变攻向,骨扇在他掌心飞旋两圈后向着远处的幽冥马晟直冲而去。 随着一阵火光飞舞,幽冥马晟双臂被熊熊烈火包围,不知疼痛的他依然在布施雷霆霹雳,但是霹雳闪电已经越来越弱。 “尉迟煜怎么来了!”苗霜立即甩出黑绫缠上了马晟的双臂,将他即将化为灰烬的双臂一扯而下,从而保住了身躯。 “尉迟煜,你个老东西…”苗霜骂咧着回头,却发现身后之人是阿狸,惊愕不已,“阿狸,你居然已修炼到超神境了!” “要不然怎么替师父惩治你这心无敬意之人呢!”阿狸沉怒一声,操纵骨扇施下了炙火火雨。 火雨熊熊,向着苗霜、逆鳞军团、幽暗修炼者以及机关傀儡覆落,引起了一片哀嚎。 “可恶!”幽冥马晟双臂已失,已经无法施展灵力,苗霜只能以幽冥陈士的结界先做抵挡。 她知道自己不是阿狸的对手,随即带着两只幽冥逃离。 残存的逆鳞弟子与幽暗修炼者见状纷纷尾随同去。 “苗霜,本公子今日要为狼玛宗清理门户,你休想逃!”阿狸紧追急赶在其后。 幽冥马晟离去,霹雳渐止,孟凉几人也撤去了结界。 此时,空中再现人影,杭不凡踏着寒剑向着此处疾驰飞来,身后紧随着钟离慕与三位玄影弟子。 救援已来,孟凉士气大振,心中的愤恨也愈加浓烈,转身对众人道:“不可放过逆鳞洞,亦不可放过幽暗修炼者,伤者留下,无伤者随我前去追击!” “是!”悲怒的众人齐齐呼应,立即跟着孟凉追击逆鳞军团而去。 杭不凡落身下地,望着那些倾躺在地已经死去了的同门悲痛万分,泪眼愤恨道:“该死的逆鳞洞,杀我同门,不可饶恕!” 他挥起寒剑,也随着孟凉一起追击诛杀起了正在撤离的逆鳞弟子与幽暗修炼者。 钟离慕站于树笛之上望着惨烈的战场心痛不已,立即带着三个弟子布施梦幻清心咒解除了中毒者体内的暗毒,而后飞梭在人群中施展治愈之力医治着那些受伤的千机弟子。 因为负伤而姗姗来迟的纪寒天也在此时抵达,望着满地的狼藉和触目惊心的鲜血泪水纵横,“恶贼假面,残害我千机弟子,可恨,可恨啊!” 钟离慕落身下地,收起了树笛,走近悲切的纪寒天安慰:“千机逝者今日是为抵抗沧海之恶而亡,便是为大义而亡,是为沧海仙侠,寒天师兄节哀。” “逆鳞洞如此涂炭生灵,邪恶至极,当诛当除,不可姑息!”纪寒天愤恨地愁泣着。 “逆鳞洞是沧海共敌,绝对要除,不可饶恕。”钟离慕悲怒附和,又道:“寒天师兄你受伤了,我先为你疗伤。” “我的伤不打紧。”纪寒天缓下愤恨,神色急切道:“慕师妹,假面能借由巫骨手杖施出幽暗之力,又有幽暗修炼者相助于他,你快去松林看看,不要让大家中了他的埋伏!” “好!”钟离慕听闻瞬急,立即御笛飞去了松林。 林中,阿狸正追击着苗霜与两只傀儡,黑袍星闪,红光炎炎,带着腾腾火热之气紧追不舍。 孟凉亦是带着一众千机弟子追击着逆鳞军团与幽暗修炼者来到了其中。 整片松林已然战气弥漫,闹腾激烈。 “玄影阁竟然也来了人,真是该死!”假面不想好不容易集结而成的逆鳞军团与幽暗者被歼灭,返身而来,举着手杖跃上了一棵松顶,集结了全部灵力施出了幽暗魂咒。 魂咒阴戾无比,诡异的符文随着黑暗的气息向着众人滚滚袭来。 “是幽暗魂咒,大家小心!”阿狸大声提醒众人。 松林中树木密布,只有虚空元神的结界才可以穿越阻碍成形,阿狸只能施出炙火护盾应急阻挡,又朝着孟凉大喊:“魂咒侵蚀之力极强,我的护盾只能勉强抵挡,孟凉,你们快离开这里!” “所有人立即撤出松林!”孟凉虽然不甘,却不想千机谷再有人受伤,立即命令所有人返回。 众人闻声停止了追击,却并未逃离,而是站在了阿狸身后并肩而立,然后一起施展出玄冰之力。 无数的冰刃瞬现,密密层层而又寒光闪闪,向着挥着手杖的假面与逃窜的逆鳞弟子以及黑暗修炼者飞射而去。 苗霜为心腹傀儡,感应到主人遇险立即前来相助。 她操控着幽冥陈士施出了虚空结界阻挡冰刃,但是仍有无数的冰刃在结界成形之前快速通过,直直射向了假面。 假面被两道冰刃穿腹而过,剧痛难忍,大喊道:“霜儿,快走!” “阿狸,你终究还是没能杀了我,哼!”苗霜朝着阿狸冷哼一声,甩起黑绫扶着受伤的假面快速逃离。 “纵恶者早晚必亡,何必得意。”阿狸苦撑着护盾沉声回应,怒视着苗霜与假面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假面远去,但他施下的幽暗魂咒依在。好在钟离慕赶到,即刻布施梦幻之力,这才解除了危机。 孟凉愤恨不已,气道:“该死,让他们跑了!” 钟离慕气息急喘的说:“跑了就跑了,不要追了。巫骨手杖不是凡物,施出的幽暗之力强大至极,我只能勉强对付。也幸亏阿狸公子以护盾阻挡,否则你们定会被魂咒侵蚀失去心智,后果不堪设想。” 阿狸随即接应道:“当前最重要的是千机谷,还是快去谷中看看。” “好,我们走!”孟凉确实担心着谷中同门,立即带着众人返回。 战已过,千机大门处留下了无数的机械破甲,还有满地的猩红与狼藉。 阿狸望着血气弥漫的战后之场伤感无语,也暗暗庆幸收到了暗探之讯得知了此时及时赶来,否则此处定然更加惨烈。 纪寒天与千机弟子们更是悲痛欲绝,此时四溅四散的鲜血就如他们心中的伤痛一般,浓烈而又肆虐。 孟凉忍着泪带着众人清理着战场,或扶助着受伤的同门,或处理着逝去同门的尸身。 钟离慕则带着三位玄影弟子不停忙碌救治着伤者。 葵木不想小安宁沾染血腥之气,所以依旧待在结界之内,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雅尼!雅尼!”巴沃火急火燎地寻找着雅尼。 “师姐没去松林吗?这里不曾有她呢!”灵乐道。 巴沃摇头,急切不已,“我能确认她没随我们去松林,她一定在这里。灵乐,你快帮我找找。” “好。”灵乐应声点头,立即四处找寻起来。 二人急急找了一圈,到处都不见雅尼的身影。 巴沃有些慌了,忐忑地走去了一堆尸身处查看。 这一战有不少逆鳞弟子与幽暗修炼者死亡,亦有不少的千机弟子战亡。 此时,他们的尸身分别被安放在大门东西两侧的空地上。 巴沃草草查视了一圈东侧的敌方尸堆,又快步来到了西侧,沿着同门的尸身缓步查看,浑身颤抖。 看着往日生龙活虎的同门如今死寂血腥地静躺在地,巴沃心里悲痛万分,同时又惧怕会在其中看到雅尼,所以走的每一步都沉重不已。 所有的尸身检查完毕,其中并无雅尼,可巴沃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他朝着同门的尸身深深一拜,飞快转身,颤抖着身体重重舒出一口气,“万幸。” 灵乐在伤者中找寻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雅尼的身影,心中不禁疑惑,“奇怪,雅尼师姐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他思索了片刻,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即向着雅尼差点遇袭的那堆破甲处飞跑。 此处偏僻,但是四周无人,灵乐轻舒一口气,刚想转身离开,却又一下提起了心,因为破甲堆中隐隐露出了一双女子的绣鞋。 他忍着狂跳的心,慢慢靠近,却一脚踩进了一滩血水中。 “巴…巴师兄!”灵乐颤抖大喊。 “在哪?”巴沃闻声四下张望。 “这…这里…”灵乐的声音愈加颤抖,还带着哭腔。 他从破甲堆前站起身,神情悲切地望向了巴沃。 看着灵乐的模样,巴沃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迟疑了片刻,不顾一切地朝着灵乐的方向奔来。 “巴师兄,雅尼师姐她…她…”灵乐拦下了巴沃,声音不停地颤抖着。 巴沃似乎猜到了什么,用力地推开了灵乐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在破甲堆中见到了雅尼。 雅尼静静地躺在一片残骸中,一身冰衫已是全红,寂然无光的眼睛直直望着天际,已经神消而逝。 “雅尼!”巴沃痛苦大喊,失魂地半跪在了雅尼身旁。 他伸手抚着她的脸,可是她已无任何反应,眼角凝结的残泪在此刻落下,似是她心中的遗憾与不舍。 “雅尼…”巴沃的眼泪倾盆而下,雅尼胸口的那道机械利刺就如扎在他的心头一般。 他痛极了,随即抱起雅尼的尸身发疯般冲到了纪寒天与钟离慕面前,跪地哭求起来:“师父,慕长老,你们救救雅尼,帮我救救她!” 孟凉、杭不凡与郑齐山震惊了,忙着照顾伤者的雨烟也惊愕不已。 她心痛得捂住了嘴,埋首在了孟凉胸口痛哭起来。 “巴沃,雅尼已经逝了,救不回了。”纪寒天痛愤却无奈地说。 “对不起,我也救不了她。”钟离慕含着泪,同样是一脸无奈。 “不!她没有死,不可能死的!”巴沃呼喊得撕心裂肺,随即抱着雅尼冲进了守护结界,向着沉池居飞身而去。 雅尼身上的血与巴沃眼中的泪一并落在了地面,漫延出一道看似有望实则无望的血泪之痕。 “雅尼师姐!”葵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即跟着跑向了水苑。 巴沃将雅尼放在了寒潭前,取下了她胸膛上的那根利刺后急急召唤出了沉池。 沉池悲鸣一声,立即生出了沉池泪。虽然它已感应到雅尼逝去,但依然想尽力拯救。 巴沃将沉池泪送入了雅尼口中,可雅尼依然死寂着没有回应。 “雅尼,醒醒!你还没有嫁我呢,你不能就这样离开的!”巴沃抱着雅尼痛哭着,哭得声嘶力竭。 葵木抱着小安宁远远地站在沉池居门口,怔怔地望着痛苦无助的巴沃与死寂无声的雅尼,也哭得双眼通红,“夜师兄,你真得这么恨千机谷,真得这么恨我们吗?你真得想要将我们诛杀殆尽,真得想要我们受尽生离死别之痛吗…” 沉池仰头长鸣,双目泪水盈盈,落下的虽不是救人的沉池泪,却是怜悯生命逝去的悲痛沉泪…… 第221章 他身藏邪意,又因为失了情意而渐化恶意 忆。 极夜之境除了出奇的寒冷就只剩下出奇的黝黑,极夜密室就更是如此。 密室小屋中放置着一座小小的摇车,小洛汐月微蹙着眉,正酣睡在其中。 晶晶倚停在摇车之上,睁着一双精灵大眼,闪着莹莹流光,专心守护着小主人。 忽然,一阵流光飘过,原本警惕的晶晶很快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这时,一个身影穿过守护结界,出现在了密室,向着摇车缓缓靠近。 流光闪耀间,一个模样清朗俊逸的男孩出现在了摇车之前。 男孩看着摇车中熟睡的小人,双眸中顿时闪起了清亮的光芒。 襁褓中的小洛汐月此时正睡得香沉,脸颊一侧还挂着一缕口水。 男孩伸手拿起了摇车里的围涎,见到围涎上用红色的丝线绣着小洛汐月的名字与生辰。 “洛汐月…”男孩轻念轻笑,拿着围涎轻轻擦去了小洛汐月嘴边的口水。 他的动作极其温柔,但是小洛汐月却受了惊,朦朦半醒。 小洛汐月自打出生就生活在一片寒冷幽暗之中,长久没有亲人相伴,睡觉时很容易受到惊吓。 此时,她紧抿着嘴,眉间渐渐拧起,泛出一团微红,眼角也生出了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男孩见状立刻抱起小洛汐月在怀,轻轻摇晃着,口中哼着一曲清雅的小曲,哄着她入眠。 慢慢地,小洛汐月舒展开眉心,又香香地睡了过去。 小洛汐月入睡后,男孩认真地打量起怀中这个熟睡的小人来。 只见她长得粉嫩又白净,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闪着亮晶晶的泪星,小巧秀气的鼻子,柔软温润的胎发,红嘟嘟的小嘴,还有一股特异的清幽香气。 “小月儿,你身上的气味可真好闻。”男孩轻嗅着洛汐月身上的香气,又低头亲了亲她白嫩的小脸。 他心中真是爱极了这个软糯灵秀的小人,他抱着她,竭自己所能温暖着她异常冰冷的小身躯。 小洛汐月被男孩的吻亲醒,也因为他给予的温暖而清醒。 她静静躺在男孩怀中,睁着星月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小哥哥,懵懵片刻后突然甜甜地笑了起来,嘴角随即生起了一对可爱的梨涡。 “小月儿,你笑起来真好看。”男孩越发得喜爱洛汐月了。 从此之后,他时常会出现在极夜密室,温暖着乖巧却又孤单的洛汐月,在这寒冷幽黑的密室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两个纯真无邪的小人就这样在极夜之境中相处了一百五十载。 男孩半跪着身子,牵着小洛汐月的手,郑重地询问:“小月儿,待我们长大,你嫁给我做娘子可好?” “嗯嗯。”小洛汐月奶声奶气地点点头,又甜甜道:“汐月嫁夜哥哥!” 她刚至孩提,却好似听懂了澜离夜的问话,眨巴着星眸笑眼,踉跄着身子,扬着脑袋,嘟着小嘴,朝着澜离夜的脸颊送去了一个亲吻。 “太好了,小月儿答应我的求亲了!”澜离夜抱起小洛汐月欢呼起来。 …… 极夜之境崖上,澜离夜从背后搂抱着洛汐月在怀,替她遮挡着风雪,与她一起观看着难得一现的极空雪月。 他低头俯在了她的肩膀,在她耳畔轻声道:“月儿,别忘了你曾答应过做我娘子。” 洛汐月侧头,用耳朵轻蹭澜离夜的脸颊,甜言道:“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呢,再说了,我喜欢与夜哥哥在一起,我要与你相守一生,一起变老。” 澜离夜心中一甜,将洛汐月搂得更紧,“一生太短,我要生生世世都与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夜哥哥放心,夜月是天缘,绝不会分离的!”洛汐月望着不断闪烁着极光的夜空,眸中透着雪亮的明光。 “嗯!”澜离夜松开怀抱将洛汐月转身面向了自己,在她懵懵不解之际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绵绵密密,亲亲柔柔。 极光闪烁,雪月莹亮,风雪苍茫,两个相爱的人影,如星河璀璨…… 西遗。 暗川,漆黑一片,万籁寂静,只有一些幽幽的低呢声在响着,像是忘川在黑暗中的摇曳声,又似它们争相开放的歌唱声。 深渊之中,翻腾汹涌的烟气之中,赭色结界突然一阵异光闪耀,漂浮在结界中沉睡的凤夜额间更是黑气腾腾。 黑气向着他的身体各处弥漫,渐渐将他覆拥在了其中。 随着黑气的侵蚀,凤夜的额角与脸颊两侧开始生出了一些黑色的刺角,两手的手背、手腕,还有脖颈处都若隐若现出道道黑色的暗纹。 “夜哥哥。”一声甜甜的呼唤突然响起。 凤夜动了动眼皮,缓缓张开了眼睛,眼眸中闪着一阵隐红,散发着寒戾的光芒。 随着他的苏醒,狂暴的气息瞬起,额间的黑气与周身的黑烟也骤然暴腾,连着整个深渊中的黑气都似飓风般飞旋起来。 他破开结界飞悬到了深渊之沿,深渊瘴气在他的身下飞旋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似能吞噬一切。 “夜哥哥…”呼唤声再次响起,清灵却又怯怯。 他狂暴的气息消退。 “夜哥哥。”声音又起,清灵而又亲切。 他微红的眸色恢复。 “夜哥哥!”依然是那声呼唤,已然清灵而又深情。 他额间的黑气淡下,其中若隐若现着一抹微红,与黑气交缠着,似在争斗一般。 “你是谁…”凤夜沉沉低语,他身上的暗纹消失了,额角与脸颊上的黑色刺角也消失不见…… 北际。 春日的轻风崖,轻风依旧,细雨依旧,梦影花依旧,北际海的浪声也是依旧,但是梦影树下那个青黄的土包如今却变了模样。 土包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开满了鲜红的似铃铛一般的小花。 藤蔓像梦影树一般苍翠,小花就如梦影花一般生机,给终年粉糯如一的轻风崖添上了一抹灵动明媚的红艳。 柳夏坐在土包旁,像曾经陪着洛汐月一样陪伴着土包。 她轻抚着那些铃铛小花,伤情道:“小月儿,这些花儿就是你,你是不是想姐姐了,所以才变成花儿回来看我…” 柳夏轻声低语着,渐渐泪如雨下。 “小夏。”俞尊飞落崖岸,快步走向了柳夏。 “俞师兄。”柳夏站起身,眼眶通红。 俞尊伸手替柳夏整理着被细雨打乱的鬓发,说道:“阁中找不到你,就知道你一定来这里了。” “我想小月儿了…”柳夏含着泪,低头望向了土包上的红色小花,伤切道:“所以来陪陪她…” “好,那我陪你。”俞尊心疼地将柳夏搂进了怀中。 “沧海原本安宁,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恶的逆鳞洞,还有那些可恶的幽暗修炼者却非要打打杀杀,肆意杀戮,生生破坏了这一切,真是该死!”柳夏愤恨地说。 想到洛汐月惨死的模样,她此时还依然心痛悲怒着。 “其实沧海不尽是美好,沧海有众生,众生无计,一人一心,那便有了无以计数的心。好心思善意,坏心思恶意,若是恶意满满,那便有了杀戮。沧海还有偏颇,众生不平,有得有失,得意者悠然,失意者怨然。若是积怨成仇,那便有了争斗。”俞尊黯然地说道。 柳夏听得似懂非懂,便问:“假面是坏心思,所以要杀戮,幽暗修炼者是失意者,所以要争斗,那凤夜呢,他是什么?” 此时天色渐沉,细雨渐落。 俞尊望了望昏沉的天际,回道:“他身藏邪意,又因为失了情意而渐化恶意。” “那他就是两者皆有,可恶至极喽!”柳夏一脸怨愤,又蹲下身轻抚起了铃铛小花。 “虽是可恶,但也有一点可怜。”俞尊施出护盾为柳夏遮挡着细雨。 “他一点都不可怜,只有很多的可恨!”柳夏反驳。 突然,一抹飞影从影楼处一掠而过。 俞尊立即回头,却没有见到有人,只有无数的梦影花瓣正飞悬成一团舞动在细雨中。 柳夏起身问:“俞师兄,怎么了?” 俞尊望着那团飞舞的梦影花阵隐隐不安,“小夏,我们回玄影阁。” 柳夏还在伤感中,摇头道:“我想再陪陪小月儿。” 俞尊伸手牵过她的手,说道:“青禾阁主近来在闭关,露长老又去了辛阳城复查,而慕长老也去了东邱,我们可得好好守住玄影阁。” 柳夏急切地点下了头,“是我伤情忘了正事了,那我们快走。” “走!”俞尊驾御起幻云,带着柳夏离去。 细雨依旧淅沥,春意盎然中,梦影花与铃铛小花尽情沐浴生长着,生机玲珑。 一个身影悄然落在了梦影树下,高大盈健,黑袍银发。 凤夜缓步走到了土包前,向着郁郁葱葱的铃铛小花伸手而去,摘了一朵轻捏指间,然后举至了挺拔的鼻尖之下。 随着一阵细嗅,原本鲜红生机的小花瞬间枯萎失色,变为了一朵颓败卷曲的灰色残花。 “为何我要来此…”凤夜疑惑喃喃,神情冷漠无比,额间隐约闪着一团黑与红交缠的印记。 他扔下了手中的残花,又迎着梦影树张开了双臂,再慢慢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吸气收纳,梦影花花色渐失,生机渐逝,最后花叶零落,枝叶枯萎。 很快,梦影树便变为了沉沉死寂的一棵枯树。 土包上的铃铛小花也一并如此,生机尽失,只有颓败。 凤夜睁开眼,转身欲走,却又忽然回头望向了那个土包,而后从衣袍中挥出了一个巨微傀儡珠。 傀儡珠赭光闪闪,猛然变大,化为了一个体型魁硕的机关傀儡屠夫。 屠夫挥舞着巨镰,朝着土包一掠而过。 泥土扬起,带起了一抹赤红之影,赤羽袍红艳栩栩,从枯败的梦影树前飞起,被凤夜以灵力收入了掌中。 “竟然是个衣冠冢。”凤夜拿着色泽如新的赤羽袍,眸色冷峻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土坑。 “夜哥哥。”呼唤声再度响起,让凤夜分不清在耳畔还是心头。 他当初沉睡在寂静的黑暗深渊,却被这声音唤醒。 他仿佛睡了很久,久到失去了所有的情感与心绪,遗忘了所有的故人与旧事。 但他心中却有着一份执念,引领着他来到了这轻风崖,寻到了这赤羽袍。 “你是谁…到底是谁在喊我…”凤夜端详着衣袍,心中疑惑重重。 他举起赤羽袍细嗅,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其中还隐藏着一股好闻的清幽之香。 血气与清香由鼻入体,他额间的黑红之印随即渐渐隐没。 “不管你是谁,胆敢在我心中作乱,我就一定要把你找出来!”凤夜跃身而起,带着赤羽袍与傀儡屠夫一起消失在了蒙蒙细雨之中。 至此,土包被毁,梦影树死去,轻风中不再带着幽香,细雨中也不再充满生机,轻风崖变得陌生而又死寂…… 第222章 让我的阿月妹妹早日醒来 北际。 三位玄影弟子受命留在了千机谷,钟离慕则带着阿狸返回了北际。 二人驾驭着各自的灵器低飞在天际,向着玄影阁快速驶来,远远望见了大门口的楚言与俞尊,还有悲泣大哭着的柳夏。 二人心头一急,立即加快了行速降落。 钟离慕收起树笛急虑地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小月儿好不容易变成了铃铛小花回来了,却被人毁了墓包,现在连尸身都没了…呜呜…”柳夏埋首在俞尊胸前哭嚷着,泪水沾湿了俞尊整片衣襟。 “什么!”钟离慕大惊。 “轻风崖被人毁了,梦影树已经枯萎死去了,连洛姑娘的墓包都不见了!”俞尊解释道。 阿狸眸光一沉,即刻再御起骨扇,向着轻风崖而去。 钟离慕亦是没有片刻耽搁,立即起身而往。 崖岸上,土包空荡,梦影树枯寂,海风依旧,幽香不再,生机亦是不存。 阿狸望着空空的坟包心火怒然,他紧攥着双拳,气得双眼发红,泪水隐隐。 钟离慕此时却望着枯败死寂的梦影树面露忧色,她捧着一堆残花打量了片刻,笃定地说:“花叶失色而暗,灵气流逝而败,定是凤夜所为。” 阿狸一愣,压着怒火问:“慕长老为何这样说?” “这梦影树是我师父婉尾花少时所种育,至今已有四百多年,根基早已漫布整个轻风崖,是这崖岸境内最生机盎然之物,也是除了这崖石以外最坚强坚韧之物。”钟离慕说道。 她撒去残花又惋惜地抚摸起了枯败的树干,然后继续解释:“可如今却突然被汲取了全部的生灵之气,化为了残败枯枝,这恐怕只有身怀魔气的魔主才能做到。” 阿狸听闻后怒火中瞬起忧虑,“所以,凤夜已经魔化了?” “应是如此。”钟离慕点头,却又面露疑惑,“按理说魔化之人应该是狂暴失智之态,会忘了所有,彻底失忆,可他为何会悄无声息地来到此处呢?难不成他并没有失智,所以才会掘了月儿的坟包?” “不管他是人是魔,都不可以带走阿月,我去找他!”阿狸拽着骨扇红着眼眸道。 “阿狸公子别急!”钟离慕拦下了阿狸,“其实这坟包只是个衣冠冢。” “衣冠冢?”阿狸愣了,而且是又惊又愣,“慕长老这是何意?” “这里埋的只是月儿的赤羽袍。”钟离慕与他说。 “难道阿月没有埋在这里吗?”阿狸瞪大了眼睛,“慕长老,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对。”钟离慕终于松了口,“其实…月儿未死,她还活着。” “阿月还活着!”阿狸激动得有些发懵,眼泪却开始肆虐狂流。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钟离慕,声音颤抖地确认:“慕长老,你说的是真的?” 钟离慕点点头,“月儿那日确实被凤傲尘的银针杀死了好在有神器有泪,化入了她的元神,留下了她最后一丝气息,之后月儿就一直在沉睡。” “有泪!”阿狸惊讶不已,又问:“有泪是神器,能与阿月的元神融合吗?若是融合不了,阿月是不是就醒不过来了?” “如今对你也不必再隐瞒,其实月儿的元神是上古月神,也就是游神巫骨的神魄。”钟离慕坦言道。 “阿月竟然怀有月神!”阿狸震惊无比。 “有泪为神器,月神为神魄,它们一定能融合!”钟离慕话语中满是笃定,“所以月儿一定会醒来的!” “太好了!”阿狸欢呼,含泪大喜。 他眼眶已然通红,脸色却激动得如他的银发一般苍白,“那阿月现在何处?” 钟离慕告诉他:“她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睡着,很安全。” “那就好!”阿狸缓气点头,又忽露忧色,“赤羽袍精制不腐,还能自行复原破损,不管埋藏多久都依旧如新。凤夜如今没有失智,又取走了衣袍,那他会不会也知道了这只是个衣冠冢?” “有可能。”钟离慕也愁起了眉。 “假面说过,凤夜正在沉睡,只要等他醒来,便会成为沧海至尊,统治沧海大陆,还会成为两境之主,踏平神境与混沌。如今凤夜已醒,体内的魔力也已经启赋,甚至还能汲取生灵之力,那么假面说的那些话也许并非虚言。”阿狸又道。 “凤夜拥有的是混沌魔力,只能踏足混沌。而神境是由神印封印着,假面虽有巫骨手杖可以从中释放出神兽,但是并无能力进入其中,他为何会说凤夜能踏足神境呢?”钟离慕不解地问。 “假面诡异莫测,许是想到了进入神境的法子。”阿狸回道。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假面是从何处召唤的神兽,又是如何驾驭的神兽,没想到他竟是拥有着巫骨手杖。”钟离慕说道。 “这手杖本是我们虞族之物。假面当初残害我们虞族,不仅是为了融面掩人耳目,更是为了窃取我们族中这柄手杖。”阿狸眼眸深沉,痛恨交加。 “我曾听蓝逸师叔提及过巫骨手杖,这手杖是以巫骨的身躯所化,可以控制神印,亦可以控制神兽,但是只能以虞氏血脉才可驾驭,不知假面为何也可以使用?”钟离慕疑惑道。 “假面当初杀了整个虞族窃取了手杖,又在多年后返回再杀了我的妹妹阿猕,还带走了她的尸身。我猜他定是将阿猕的筋骨气血融入了自己的身体,才拥有了驾驭手杖的能力。”阿狸紧拽着两拳,眼眸凄切得似枯败的梦影树一般。 “原来虞氏的悲剧竟是因为如此。”钟离慕深感痛惜,又恍悟道:“假面并非血脉纯正的虞族后人,所以使用手杖需要耗费诸多灵力甚至心力,极其容易疲累,否则那日在东邱松林,他绝不会轻易离去。” “慕长老,轩辕律羽可知阿月还活着?”阿狸突然问,眸光中带着急虑与警惕。 “此事除了我、青禾师姐与露师姐,再无人知。”钟离慕回道。 “那就好。”阿狸松下一口气,如释重负。 钟离慕看出了端倪,“阿狸公子是否有何意?” “对!”阿狸点头,眸光带着几分深沉,“我觉得轩辕律羽并不简单,我们得防着一些。” “阿狸公子的不简单为何意?”钟离慕十分不解,“轩辕小龙首之名在沧海自来就有威望,他灵力超凡,处事磊落,如今又竭力对抗假面,一心为沧海安宁谋战,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阿狸神色肃厉,语气肃然道:“暗川难寻,从无人可知,轩辕律羽却能探寻得到,这是为何?蛮荒一战,我们多人联手才击败了变异苍龙,轩辕律羽却说自己曾在暗川与苍龙有过一战,以他一人之力,又是如何安然离开暗川的?我怀疑,他相约几派重首同去蛮荒是别有目的。” “别有目的?”钟离慕听出了话意,却不敢妄加猜测。 “他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阿狸直言不讳。 钟离慕听得心口直跳,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轩辕律羽是假面的人?” “对!”阿里点头,脑海中再次出现了轩辕律羽冷看着自己送命还隐隐一笑的模样。 钟离慕不解地问:“他若是假面的人,那当初为何要把神器交与月儿呢?有泪是假面心念之物,轩辕律羽怎么可能将它转赠给了月儿呢?”。 阿狸愤然地笃定:“他定是知道阿月身怀月神,也知月神之力远胜有泪,所以,他这么做是另有所图,对阿月也是别有居心!” 钟离慕沉默了,因为她曾从轩辕律羽眼中看到过他对洛汐月的情意,那真切并不是假装。 她思虑了片刻,暂弃下了怀疑与猜忌,对阿狸道:“阿狸公子,我让梦萤带你去见月儿。” “好!”阿狸急急应声,万般愁绪都瞬间变为了牵挂,继而驾御起骨扇,飞驰向了北际海的天水交接之处…… 明月岛上的梦影树一如既往的伟岸参天,一如既往的苍翠盎然。 树上的梦影花高高扬起着花枝,亦是一如既往的花香弥漫,一如既往的粉糯生机。 明月居中,洛汐月一身白衣静躺在床榻。 她还是她,与曾经一模一样,恬静的脸颊,肤若凝脂,柔润的嘴唇,微光映日,翘挺的鼻子,玲珑剔透,卷翘的睫毛,浓盈灵动,墨黑的长发,润泽柔顺,未有丝毫改变。 可是她却已经死了,死于冬末那场浩荡的飞雪之中,就如婉尾花窥探到的生死劫那般,为了轩辕律羽而死,死在了一个看不到颜面的人手中。 她死死寂寂地躺着,没有沾染半分梦影花的灵灵活气,只是隐隐发散着一抹清幽香气。 轻风起,花瓣扬,向着明月居纷飞舞动,却在半途落在了一件星亮闪闪的黑袍之上。 阿狸望着明月居,眼中泪水弥漫,他努力压抑着狂潮心绪,踏步走进了房中,轻坐在了床沿。 他伸手抚上了洛汐月恬寂的脸颊,伤切地呼唤:“阿月,哥哥来看你了,你快醒醒…” 阳光透过窗台落在了墨月的眉眼之间,光芒跳动,似是她在俏皮眨眼,似是她的回应。 望着洛汐月那似在跳动的眉睫,阿狸脑海中出现了往日里她那精灵可人的模样,还有她那一声声“阿狸哥哥”。 这一刻,他的眼泪如雨而下,痛哭道:“阿月,哥哥来了,不许睡了,快起来!” 洛汐月并无反应,依然静静地睡着。 她的身躯冰冷异常,也没有半点活气,但是额间却隐隐透着一丝微弱的元神灵气。 阿狸又悲又喜,痛泣久久,才终于稳下了心绪。 许久后,他走出了明月居,走向了梦影树,最后跪倒在了树下。 他举起双手合十在胸前,望着梦影树虔诚祈愿,“神明在上,请受得虞狸恳切之心,让我的阿月妹妹早日醒来。” 语毕,他郑重俯身,落下了三个叩首,诚心正意,而后又这样跪在梦影树前良久,任由梦影花瓣洒落满身…… 第223章 伤痛会过的,雨季也会 西遗。 与千机谷一战后,受伤的假面带着逆鳞军团与幽暗修炼者回到了西遗。 此战最后虽有些狼狈,但是相比千机谷的惨重伤亡,逆鳞洞已算得上小胜。 然而幽暗修炼者心性蛮横躁怒,却对假面与逆鳞洞心生不服。 无奈他们无处可去,只能隐忍着藏身蛮荒。 假面在苗霜的搀扶下回到了暗川,却发现沉睡在深渊中的凤夜已经不见踪影。 “主人,为何洞主不在此处?”苗霜急切地问。 “阿夜应是苏醒了。”假面说着闭上了眼,举着手杖感应着凤夜身上的魔力。 手杖上很快腾起了一阵黑气,生成了一个飞悬的黑烟旋涡。 假面猛然睁开眼,道:“走,找洞主去!” “是!”苗霜作揖应声,随着假面一起离开了暗川。 二人循着手杖的指引来到了暮丘之地。 昏天暗地的暮色下,青鳞府屹立于四环起伏的黑丘环岭之中,威武雄壮,神机诡异。 青鳞府形为神兽黑龙,龙身蜿蜒盘旋,缠绕成了造型奇特的正府。 龙首昂扬,那是大殿,龙嘴大开,那是殿门。两侧龙爪挺立是高亭。 龙腹中满是密室堂房,高挺大展的龙尾则是了望之台。 站其上,可俯视整个暮丘之地,且紧连着青龙居。 苗霜木然的眼睛变得炯炯,对凤夜更是心神所向,说道:“洞主已经苏醒,那便是能纵横两境的魔主了。” 假面同样心绪澎湃,应道:“魔主狂暴失智,无任何之情也无往日之忆,满心只有杀戮与愤恨,却能自主前来这青鳞府,可见洞主他心怀逆鳞大业啊!” 他身上的伤痛让他气息急促,但是更多的是对见到魔主的憧憬,甚至还有一丝惧怕和胆颤。 他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气息,继续道:“霜儿,我们该去见魔主了!” “是!”苗霜微整鬓发与衣衫,与假面一起向着大开的龙嘴飞去。 两人落身威武的巨龙之口,向着大殿走入。 殿中辽广敞阔,却又蜂房水涡,幽深密旋,万籁无声。 假面脚步轻稳,苗霜步伐柔盈,但是二人行走发出的声响还是在这片幽深的静逸中被无限放大,引得回声阵阵。 殿中无任何人影,假面手杖上的旋涡却在一阵剧烈闪耀后消失不见。 二人立即止步,随着脚步停止,回响也渐止,四周再次变回了一片寂静。 肃穆,诡异,幽深的氛围让假面与苗霜久久不敢开口,只是静等在此。 但是许久后,这里依然没有动静。 “主人,这里好似无人。”苗霜轻语道。 “手杖指示洞主就在殿中。”假面压低声音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苗霜问。 假面思忖了片刻,收起了手杖,对着空空的青龙玉椅作揖大拜,“假面拜见洞主。” 苗霜见状立即跟随,“霜儿拜见洞主。” 随着二人声响,一个身影从殿中深处出现,又骤然闪现在了上堂。 凤夜一身黑袍凛凛,反身站于青龙玉椅之前。 随着他缓缓转身,两道漠然而冷戾的眸光直直射向了假面与苗霜。 假面此时震惊不已,因为魔主应是澎湃着一身魔气,且长着狂暴又失智的狂魔相貌,可是眼前的凤夜除了衣衫化了黑,却依然还是原本的模样。 见到比往日更加英气冷峻的凤夜,苗霜心中欢悦,大呼道:“洞主,您终于醒了!” 凤夜悠然入坐在了青龙玉椅,抬眼问:“你们是谁?” 假面愈惊,因为凤夜不仅没有魔化,而且还失了忆,忙道:“阿夜,你不认得我们了?” “我为何要认得你们?”凤夜冷声地问。 假面急步上前,愈加仔细地打量起了凤夜,可是凤夜还是凤夜,相貌并无变化,只是眉眼之间的那份愁然与惦念已经被冷冽与无情取而代之。 “您可是我们的洞主呀!”苗霜急切地表示。 “洞主?”凤夜喃喃了一声,又问:“我究竟是谁?你们又是谁?” “你是凤夜,是凤傲天的后人,亦是逆鳞洞的洞主,而我逆鳞洞长老。”假面说着停顿了一下,再望向了苗霜,“她是霜儿,是…您的贴心之人。” 苗霜心中一喜,立即朝着凤夜妖媚一笑。 “凤夜?”凤夜沉眉自语,又抬眼望向了苗霜,伸手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苗霜欢喜上前,走到了凤夜身前,娇柔地说:“洞主有何吩咐?” 凤夜起身,凑近苗霜脸颊微嗅,突然皱起眉头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从上堂飞身而下,一直到了殿外的龙爪高亭。 “阿夜身体中的混沌之气与黑暗之心为何会被封印呢?除了月神,还有谁有如此强大之力?又是何时封印的呢?”假面心里暗暗地疑惑,也跟随到了殿外高亭。 凤夜俯望着四环的黑丘岭,开口道:“我好似睡了很久,久到让我觉得很无趣。” 假面眼睛一转,立即接应:“都怪那些仙门重首伤了洞主,才让你在黑暗深渊沉睡至今。” “仙门重首?”凤夜眸色瞬亮,无趣瞬消,“说说。” 假面眸色深沉,暗不见底,说道:“那些仙门想要阻碍洞主你称霸沧海,所以联手偷袭了洞主你,才让你受了伤。” “呵呵,有趣。”凤夜悠然一笑,“所以假面长老是为了我的大业而受的伤?” “正是,可惜我能力有限,未能为洞主除去那些障碍。”假面回应他。 “无妨,如此有趣之事不劳长老出马,我自己来就好。”凤夜眼中的笑意玩味,眸光却邪厉至极。 他抬眼扫了一眼青鳞府,又扬眉半笑道:“这青鳞府深得我心,往后便是我的府邸了。” “青鳞府本就是为洞主所建,洞主喜欢就好。”假面亦是面露笑意。 对他而言,无心无爱也无记忆,却又信任自己听从自己的凤夜正是他所渴望,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将压制魔力的封印解开,那便胜利在望。 “那就谢过假面长老了。”凤夜漠然地客套了一句。 随着他话音落下,天际的黑龙星闪闪,一条巨大的龙影便出现在了高亭之前。 凤夜凌跃至糯黎之首,对假面道:“睡得太久,出去一游。” 假面急忙嘱咐他,“阿夜,你如今元神境界尚低,出行务必小心!” “只是乘龙小逛,看看我的沧海罢了。”凤夜说着驾御着糯黎疾驰向了苍茫的暮色。 苗霜远望着凤夜离去之影,欢喜地假面说:“多谢主人,我如今是凤夜洞主的贴心之人了。” 假面神色肃厉地交代她:“霜儿,往后你就留在青鳞府照顾洞主,但是别忘了去暗川给我的门钥喂食黑锋丸,让她快快修炼。” “是主人。”苗霜木然一笑,木然妖媚。 狂风过,黑沙起,暮色依旧,天地昏沉。 黑丘岭浩瀚,青鳞府巍峨。 天地一色终起变,青龙腾宇莽荒间…… 东邱。 春末临近,本该天朗气清,东邱却忽然再回雨季。 朦朦春雨淅淅沥沥,没日没夜,不停不歇,处处湿漉,也处处伤情。 与逆鳞洞一战,千机谷伤亡颇重,伤者虽然都已治愈,但是死者却再无归期。 千机谷共战死了四十四位弟子,纪寒天将四十三位弟子都安葬在了丛林山中,那是历代千机谷师祖的安归之地,有着结界守护,也有着师祖庇护。 因为巴沃的坚持,雅尼被安葬在了浮山上的明花林中,那里是两人的定情之地,有着他们最美的回忆。 此后,伤心失意的巴沃日日守在明花林中陪伴着自己的爱人。 他依着雅尼的坟包而坐,寂然地听着雨声淅沥,任由泪水凄凄。 其实除了巴沃之外,千机谷的所有人都很伤痛,就连谷中的花草树木亦是,细雨朦朦是它们的眼泪,雨打沙沙是它们的哭泣。 琴瑟居中,葵木正抱着小安宁在怀。 自雅尼逝去后,再无人与葵木争抢小安宁了,可是葵木却一点都不快乐,而是满怀悲切。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雅尼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从自己怀中将小安宁抢走,而后再朝自己瞪一个白眼,再后就是一顿唠唠叨叨的说教。 可是,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小安宁,我好想雅尼师姐…”葵木望着襁褓中的小安宁,泪水盈落,“我好想她能与我抢着抱你…” 小安宁忽闪着大眼睛,露出咯咯一笑,以纯真无邪安慰着葵木的伤心欲绝。 “葵木。”灵乐提着一叠糕点走入。 他放下糕点在案几,又朝着小安宁投去凄凄一笑,抬头对葵木道:“我刚从贤明城回来,给你带了些千覆糕。” “嗯。”葵木眨巴着泪眼点了点头,怔怔地盯着灵乐看了许久。 自与逆鳞洞一战后,灵乐就变了,不再去“欺负”巴师兄了,也不再缠着葵木嬉戏玩闹了。 现在的他变得稳重又肃然,更是满心责任满肩担当,巡察、值守、修炼,恪尽职守而又勤勤恳恳。 灵乐伸手拂去了葵木眼角的泪水,轻语道:“孟师兄与雨烟师姐近来忙着巡察,你照顾小安宁也辛苦了。” “与你们相比,我一点都不辛苦。”葵木摇头,眼泪却愈加肆虐,“我只是好想那些死去的师兄师姐…尤其是雅尼师姐…灵乐,我好难过…” “我也想他们,我也很难过,可是逝者已逝,我们只能以回忆抚慰伤痛,再以血泪鞭策着努力往前。”灵乐眼中闪着泪花,语气却是恳切而又坚定,“葵木,我们该振作起来,只有以强自卫,才不会再次受伤。” “嗯。”葵木抿着嘴咽下哭泣,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 灵乐欣慰一笑,又伸手逗了逗小安宁,后道:“我该去值守了,一会儿再来陪你。” “好。”葵木点头。 灵乐离开了琴瑟居,身影在雨水中渐渐远去。 葵木望着灵乐渐行渐远,眼中他的背影越来越高大,还带着决然与毅然的光芒。 “虽然痛楚是最好的历练,但是我希望小安宁永远都不要经历,只要开心就好,永永远远…”葵木低头望向了怀中的小安宁,蹙眉低语。 千机大门处,杭不凡与郑齐山从外巡察返回,刚至大门处就见到灵乐正一脸肃然地站在巨石像旁。 “杭师兄,郑师兄。”灵乐向二人作揖。 杭不凡望了一眼灵乐,又抬头望了一眼门口的几位弟子,侧头对郑齐山道:“齐山兄,今日值守无人带队,我留下,你去休息。” “巴沃他还是放不下啊。”郑齐山感慨。 “定然放不下,若是我,许是半生甚至一世都放不下。”杭不凡黯然地说,失去洛汐月之痛对他而言迄今依然如剑穿心。 “也对,毕竟是失爱之痛,不是轻易就能走出来的。”郑齐叹道。 “不必了。”巴沃的声音响起,隐隐地带着几分颤抖,“你们都去休息,我来带队就好。” “巴师兄!”灵乐急切相迎,又心疼安慰,“我也能带队的,巴师兄你去休息。” “我没事。”巴沃伸手拍了拍灵乐的肩膀,强颜挤出一笑,而后径直走向了巨石像处。 灵乐想要劝诫,却被杭不凡伸手拦下,“与其让他一人独处伤痛之中,还不如让他置身责任与忙碌中更能缓解痛苦,而且还有你能陪着呢。” “好。”灵乐会意点头,立即跑去了巴沃身旁,与他说起了近来琐事。 巴沃很认真地听着,又朝着杭不凡与郑齐山摆摆手,示意二人安心离开。 “齐山,我们走。”杭不凡望了望天际,渐渐隐去了眼底的泪水,“伤痛会过的,雨季也会。” “走,那我们先作休息,再去修炼!”郑齐山振奋地回应。 巴沃听着灵乐的絮叨,看着二人离去,又抬头望向了天空。 天际昏沉而又湿漉,却有烈阳半藏在云底,隐隐散出一点光芒,温温吞吞的,但已有驱逐阴霾之势…… 第224章 死者扰心,还不如生者在怀呢 东邱。 愁绵的春雨终于停歇,烈阳四撒。 千机谷南峰、北峰与后山上的青树开始变得幽绿莹亮,剑堂前的巨榕树也变得郁郁葱葱,连着浮山上的明花也变得明明晃晃。 伤感被烈阳遮掩,一切好像变回了依旧。 午时,葵木满怀心事地来到了晴雨楼。 晴雨楼被繁茂的青树半围在其中,静逸清雅,却也孤单悲凉。 自与逆鳞洞一战后,葵木就再没来过晴雨楼打理了,楼中物件虽然整齐,却落了不少灰尘。 她望着黯然失色的一切,回想着当初与雨烟、雅尼一起布置喜房的情景,回想着那时的快乐、无忧与憧憬,心中的痛楚瞬间泛滥,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 她轻抚过妆案,轻抚过衣架,再抬手时指尖与掌心已是一片灰朦。 她黯然地拍去了灰尘,又向着床榻走去,脚底却忽然踩到了什么。 葵木低头抬脚,见到了一个灰蒙蒙的白珠。 她拾起了白珠,掸去了珠子上的灰尘,珠子立即露出了莹润的白光。 “是汐月的手链。”葵木想起了这是洛汐月手链上的白珠,又急忙找起了那根蓝绳。 许久后,她终于在床沿下找到了已经断裂的蓝色绳链,立即将白珠串回了绳链,又重新系上了绳结。 葵木紧握着链子在掌心,想着凤夜还是澜离夜时那明明朗朗的笑意,忍不住心痛阵阵,自语道:“夜师兄,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她收起链子在怀,转身欲要离开,却发现灵乐正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 葵木一愣,立即低下了头,像是犯了错一般,怯怯地喊:“灵乐。” 灵乐走进楼中,走到了葵木跟前,无比郑重地说:“葵木,你对凤夜究竟是何意?” 葵木急忙解释:“他只是我的师兄!” “不止。”灵乐摇头,眼神中透出痛还有失望,“你爱慕他甚过喜欢我,哪怕他已经与我们为敌,可你还是放不下他。” 葵木有些语塞:“灵乐,我…” “葵木,想想被逆鳞洞杀害的四十四位师兄师姐,想想雅尼师姐的死,再想想巴师兄的痛。”灵乐眼中升起眼泪,是因为那悲惨的一战,亦是因为此刻心中的伤痛。 他转身向着晴雨楼外走去,踏出门外后又扭过了头,开口:“或者想想我对你的爱,但你若是不在乎,那便不用想了…” 灵乐说完,便大步离开了,眼泪却随着心痛奔涌而下,落在了葵木看不到的地方。 “灵乐!”葵木追赶着跑出了晴雨楼,可是灵乐却凌空一跃,快速消失在了她的眼中。 “对不起…”葵木的眼泪洒在烈阳的光芒中,就如摇曳飒飒的青树叶那般莹亮…… 千机大门处,杭不凡与郑齐山正在值守。 杭不凡望着许久未见的烈阳有些恍神,蹙着眉头愁然道:“时光荏苒,烈阳再归,可是她却已经不在…” 郑齐山闻声相问:“谁?” 杭不凡黯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谁。” “他?它?她?一定是她!”郑齐山依靠着巨石像思虑了片刻,忽然问:“不凡兄,我当初与你在玄影阁守护了一季,却一直没有见到月师妹的身影,她是去了西陵吗?那时你为何一直不许我提及她呢?” “我不想提罢了。”杭不凡的神情愈加黯然了,心也开始隐隐作痛。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心事。”郑齐山从石像上起身,直直对到了杭不凡面前,不满道:“不凡兄,你与我之间也要藏着掖着?” “我…”杭不凡与郑齐山向来无话不说,但是对于洛汐月的死他却实在开不了口,因为太痛了。 郑齐山却追问:“说,月师妹到底怎么了?” 杭不凡望了一眼郑齐山,泪水骤然间落下,“她死了…” “什么?”郑齐山大惊,与他同时惊呼的还有巧至大门口的葵木。 葵木飞跑到了杭不凡面前,因为震惊而急喘着气,颤抖着双手确认道:“杭师兄,你刚才说汐月死了?” 杭不凡的眼泪愈加肆虐,声音也有些沙哑,“对,死了…” 葵木也在顷刻间泪流满面,“这是何时的事?她…她为何会死?” “前年冬日时她就死了,为了守护玄影阁而死。”杭不凡悲泣道。 葵木愣愣而立,却没有放声大哭。 她的嚎啕已经耗尽在春末的那些雨天中了,此刻她心中痛楚万分,却只有颓然而立,还有默默泪流。 郑齐山叹了口气后安慰二人:“不凡,葵木,雨过会天晴,花落会再开,你不要太难过了。”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葵木低语着,转身向着谷外走去。 郑齐山忧心她做傻事,便急问:“葵木,你去哪?” 葵木回头,眼中满是悲切,“我去丛林山看看师兄师姐们。” 郑齐山嘱咐道:“那早些回来。” “好。”葵木点点头,御剑离去。 郑齐山看着她的背影感慨:“自与逆鳞洞一战后,葵木与灵乐二人可比以往沉稳多了。” 杭不凡抹着泪,伤切难隐地说:“经历了大痛自然瞬而稳重。” 郑齐山扭头看向杭不凡,神色真切道:“不凡兄,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呢!” 杭不凡泪眼蒙蒙地看了一眼郑齐山,落泪一笑…… 葵木在丛林山悼念了千机谷师祖与战死的四十三位同门,而后又来到了朝乐山的山顶。 此时已值日暮,山顶巨岩上,连理草依在,但是不知为何有些枯萎了,倾斜着身子,光芒微弱。 葵木将手链放在了连理草前,继而痛哭忏悔起来,那些在雨季中耗尽的泪水再一次汹涌,甚至愈烈。 “汐月,对不起…我明明已经懂得情缘需要两情相悦,却还是以自己之意将你与夜师兄绑在一起…” “都是我的错,害你受尽心痛折磨…” “是我自私狭隘,只顾得夜师兄的心意却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是我太自以为是,自认为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让给了你,才会气你不好好珍惜,才会怨你离他而去…” “汐月,我错了,对不起…你回来,让我再见一见你…” 日暮的山风有些浓烈,甚至带着几分呼啸,伴着葵木的嚎哭,阵阵吹来。 一个黑色的身影随着山风掠过巨岩,飞落在了葵木身后。 葵木察觉,立即起身又转身。 她抹了抹朦胧的泪眼,很快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在她面前,正站着一身黑袍满头银发的凤夜。 “夜…夜师兄!”葵木看着凤夜,看着他的黑袍与银发随着山风高扬而起,望着他漠然寒淡的眼眸,心中莫名觉得一阵冷惧。 “师兄?”凤夜扬起了嘴角,“我是逆鳞洞的洞主,怎会是你一个千机弟子的师兄?” 葵木以为凤夜是心记仇怨不想与自己相认,急忙道:“夜师兄,杀你娘亲的是公西师祖,师祖嫉恶如仇才会心生责怨,才会出手弑杀了晴前辈,你不能怪他无情的!而千机谷对你只有恩情,并无仇怨,你不该怀恨千机谷的!” 凤夜微愣,眼神瞬间寒戾下来,沉郁地开口:“所以,千机谷与我之间不止有着妨碍大业之仇,还有着杀亲之仇。” 葵木听闻很错愕,问道:“夜师兄,你…你怎么了?” 凤夜迎着呼呼的山风,冷傲随着银发齐飞,“睡得太久,忘了所有的故人与旧事了。” 葵木愣了愣,才喃喃:“你失忆了…” 凤夜瞥见了巨岩上的白珠手链,似觉熟悉,便以灵力收到了自己手中,打量起来。 残阳余辉将白珠映染得很温柔,随着莹润的珠光射入了他的眼眸。 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凤夜心头澎湃而起,耳畔与心头再一次响起了那声清灵的呼唤,“夜哥哥!” 凤夜冰冷的心忽现愁痛,淡淡的,却抓心挠肝。 他眉头瞬拧,问:“这是谁之物?” 葵木望着手链泪,眼蒙蒙地答:“是汐月的。” “汐月?她是谁?”凤夜语气又冷又怨,怨这个“汐月”让他心神不宁。 葵木很惊讶凤夜竟然会忘了洛汐月,不敢置信地问:“洛汐月不是你最爱之人吗?你难道连她也忘了?” “我最爱之人?呵。”凤夜觉得有些有趣,但更有不屑,“那她现在何处?” “她死了…”葵木的眼泪再次汹涌,“我当初给你与她同服下了同心花浆,本是希望你们可以同心同爱,结果却害得她与轩辕律羽无法在一起,饱受心痛折磨…我对不起她…” “死了…”凤夜忽然有些失神,心中的愁痛也开始泛浓,让他倍感折磨,于是紧握着手链向着峰顶下扔去。 随着几声撞击声响,他手中已然空空,却还是忍不住气怨道:“既是我心爱之人,又怎能与他人在一起!她一个女子,不仅三心二意,还扰我心神,确实该死!” 葵木怔怔地听着撞击声消逝在山风中,觉得面前的凤夜陌生得有些可怕。 凤夜如今虽无记忆与爱意,但却有恨意。 他眯着眼,冷厉地自语:“轩辕律羽,夺我所爱,该死!” 葵木恳劝他:“夜师兄,求你放下仇恨。哪怕你这辈子再不回千机谷,可是在葵木心中,你永远还是我的师兄!” 凤夜不知葵木的眼泪是因为伤感与痛楚而流,只以为她是畏惧,所以十分不屑。 但他今日并无杀心,而是别有用意,于是微扬起嘴角半笑着说:“既是葵木师妹开口,那我便暂放仇恨。” 葵木听闻激动万分,抹着泪又哭又笑,“我就知道夜师兄不是恶人,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我们的同门之情!” “死者扰心,还不如生者在怀呢。”凤夜笑着走近了葵木,更是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 他轻抚过她的发髻,又低头靠近了她的耳畔,轻语:“谢过师妹告知我洛汐月背叛之事,这样的女子,根本没有资格扰我心神。” 葵木呆呆地站着,心跳狂烈。 她曾爱慕了凤夜百年,与他从未有过如此接近,近到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阔实与气息的炽热,让她完全抗拒不了。 可她突然想到了灵乐,于是猛然清醒了过来,立即抬手推开了凤夜。 凤夜笑着后退了几步,迅速转身,又瞬变冷戾。 他抬眼瞥了一眼残阳,悠然地说:“天色已晚,师妹该回去了,我们后会有期。” 凤夜说完,纵身一跃,黑色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葵木呆呆地站着,心跳剧烈依旧,耳畔炙热依旧,久久无法回神。 “葵木!”随着急切的呼唤响起,暮色中出现了雪莺的冰蓝之光,还有灵乐焦虑的脸庞。 “葵木!”灵乐降下寒剑来到了葵木身旁,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刚才雪莺一直探寻不到你的气息,真是急死我了!” 葵木回神,紧抱住了灵乐,哭着道歉:“灵乐,对不起,我不该还想着夜师兄…” “不怪你,是他太卓绝,是我无法比拟,又是他先入的你心,是我无法追及超越。”灵乐依靠在葵木的发髻,望着残阳泪光闪闪,却又神情释然,“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责备你的…” 葵木想着凤夜的那个搂抱,心头依然有些激荡,可是当她想起他的那句“死者扰心,不如生者在怀”时,那份激荡即刻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 她紧紧依靠在灵乐怀中,感受着灵乐才能给与的真爱与关切,哽咽着:“不,他薄情寡义,才比不上你呢!” 灵乐惊喜地望着葵木,眼中的泪光瞬间化为了脸颊上的泪水,继而又变为了一个热烈的亲吻。 残阳余光掠过泪水,带起一抹莹亮,最后消失在了远山…… 朝乐山下,黑暗之中,赭球闪闪,迅疾高飞,回到了乘龙疾驰的凤夜手中。 “洛汐月,该死的女人!”凤夜望着寻回的白珠手链,眸中冷傲消散。 他的心头弥漫上了一层愁,一阵痛,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与怨念…… 第225章 你的错就是我的错,我去替你挽救 东邱。 月升半空,星河熠熠,巴沃值守在大门口,郑齐山因为担心葵木,所以也留在了大门处陪守。 许久后,灵乐与葵木牵着手回到了千机谷。 “葵木,你可算回来了。”郑齐山走向葵木,面露责备,“灵乐这小子怪我没有看住你,对我摆了好一顿臭脸呢!” 灵乐听闻立即讨好地解释:“郑师兄,对不住了,我那会儿心急,才对你摆了脸,你不要跟我计较了,也不要再责怪葵木了。” 郑齐山看了一眼灵乐,心中会意,于是道:“罢了罢了,看你气消颜舒,定是心有欢喜,那便好!” 灵乐急忙作揖道谢:“谢过郑师兄。” 一直闷声在旁的巴沃忽然皱起了眉,快步走到了葵木身旁,问:“葵木,你气息好似有异,你是去了何处?” “气息有异?”郑齐山听闻后立即凑到了葵木跟前细细感应了一番,点头道:“确有异样!” 葵木听闻立即慌乱起来,“我就去了丛林山作了祭拜,后来…后来又去了朝乐山…” 郑齐山问:“你去朝乐山做什么?” 灵乐替葵木解释:“她是去看同心草了。” 郑齐山与巴沃对视了一眼,齐声疑惑:“同心草?” “对,就是一株仙草,长在朝乐山山顶,是我们千机谷的一位前辈所栽,还有结界护着呢!”灵乐再解释。 “灵乐,那个不是同心草。”葵木拉了拉灵乐的衣袖,纠正道:“那个是连理草,它长出的花才叫同心花。” 灵乐挠了挠头,“哈,那是我搞糊涂了。” 郑齐山不知连理草为何物,也无心理会什么同心花,只是谨慎地追问:“那你在朝乐山做了什么?可有遇到什么?” 葵木猜测是凤夜搂抱自己时留下了气息,可她不想让灵乐知晓自己与凤夜相见还相拥之事,于是道:“我就看了连理草而已,没有遇到什么。” 巴沃不解地问她:“那你为何突然要去看连理草?” 葵木低下头,黯然地说:“因为我曾用同心花给汐月熬过羹汤,今日听到杭师兄说汐月死了…我心里难受,所以…” 巴沃与灵乐听闻震惊,异口同声:“月师妹死了?” 郑齐山点点头,对二人道:“死了,前年冬日玄影阁遇袭时就死了。” 巴沃与灵乐沉默了,莹亮月色下只有葵木的轻啜声。 片刻后,郑齐山回神正色地说:“师父正在闭关,防守不可忽视,葵木你还是检查一下身上是否携带了异物,逆鳞洞如今的机关傀儡诡异莫测,形小气微,还能无主而动,不可不防。” “嗯。”葵木抹去眼泪点了点头,去了角落处认真地检查了一番衣衫。 在没有发现任何异物后,她回到了三人面前,笃定道:“我已经检查过了,并无异物,两位师兄放心。” 郑齐山皱了皱眉,依然很是疑惑,“那这气息究竟从何而来呢?” 灵乐猜测着:“许是连理草的气息,连理草是奇草仙株,气息定然不一样。” “对。”葵木急忙点头应和。 她现在只想快些去浴堂洗个浴,将凤夜无情无义的气息彻底抹去,而后躲进被衾大哭一场,哭洛汐月再也回不来了。 巴沃松了口:“有可能,那葵木早点回去休息。” 灵乐看了一眼巴沃,说道:“巴师兄,我先陪葵木一起回天苑,过会儿就来值守。” 在巴沃点头允可后二人牵手离开。 巴沃看着二人亲昵的背影失神了片刻,又对郑齐山道:“齐山兄,你也回去休息。” “好。”郑齐山拍了拍巴沃的肩膀以示安慰,也随即离开了。 他远远地跟在灵乐与葵木身后,望着二人牵手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自公西师祖执谷以来,谷中就只成了孟师兄与雨烟师姐一对璧人,月师妹与阿夜本该圆满,最后却离散成仇,巴沃与雅尼也该圆满,但却成了天人永隔,好在还有葵木与灵乐,哎,也算安慰了。” 很快,三人便到了千机道场。 郑齐山突然发现葵木发髻中好似隐闪着两抹微光,立即皱眉细望,只见那微光越来越亮,还渐渐露出了赭色的珠形,心中立感不妙。 他立即大喊着向葵木跑去,“葵木,快停下!” 葵木闻声回头,长发猛然飞甩,两个赭色小珠也随之飞扬而起,光芒熠熠地飞悬在了空中。 灵乐见状当即惊呼:“是凤夜的巨微傀儡珠!沉池有危险!” 在灵乐惊呼间,郑齐山已经以玄冰之力打向了傀儡珠,可是珠子极其灵敏地避开了来袭,向着沉池居快速飞驰。 郑齐山立即追击着圆珠而去。 灵乐不解地望了一眼葵木,紧跟在郑齐山身后而去。 巴沃感应到了动静也飞快赶往,在道场边巡逻的几位千机弟子见状也立即同行。 葵木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才明白凤夜在朝乐山时为何会搂抱自己,原来他只是想要将他的傀儡珠藏进她的发髻。 想到这,她着实心痛不已,紧握着拳头愤怨道:“夜师兄,没想到你居然会利用我!” 此时,巨微傀儡珠已经幻化为了傀儡屠夫,出现在了沉池居的屋顶,挥舞着砍刀,欲要破开屋顶进入其内。 孟凉与杭不凡闻讯赶来,与郑齐山、巴沃、灵乐还有众千机弟子一起合力施出玄冰咒术打向了傀儡屠夫。 凛冽的寒气似一道苍白的巨龙,向着两只傀儡疾驰而去,将它们快速冰封,也将两把闪着寒光的砍刀定格在了半空。 孟凉即刻挥剑又再施玄冰巨龙,化为寒龙巨剑重砍而下,欲将两只傀儡化作败冰破甲。 可巨剑攻击虽猛,却只是击碎了冰层,并没有击裂傀儡。 孟凉恍然惊呼:“糟了,这两只是玄铁傀儡!” 随着冰层破开,两只傀儡也恢复了行动。 它们不理会千机众人,只顾攻击沉池居,眼看着锋利的巨镰已经刺入了沉池居顶。 好在杭不凡、郑齐山与巴沃反应灵捷,快速施出玄冰暴雪才将它们再次冰封。 但是两柄砍刀已经半入居顶,让所有人一阵心惊胆颤。 孟凉又气又怒,厉声发问:“方才是谁在带队值守,为何会有傀儡屠夫出现?” 巴沃作揖回应:“孟师兄,是我。” 孟凉责问他:“巴沃,这傀儡珠是谁带入谷的?” “是我…”一个愧疚的声音响起。 葵木穿过人群走到了孟凉面前,低头道:“孟师兄,是我将傀儡珠带进谷的…” 孟凉皱着眉头,语气无比肃厉:“葵木,你去了何处?为何会携带傀儡珠而不自知?” 今日的两只傀儡屠夫是以玄铁精致,难以对付。 而纪寒天月前刚入闭关,此时若是强行出关极有可能会反噬灵力,甚至伤及元神,所以孟凉这会儿急虑万分。 “我…”葵木侧头望向灵乐,支吾着不敢回应。 灵乐看出了葵木的慌张与不安,也质问:“葵木,你是不是在朝乐山见过凤夜了?” “嗯。”葵木终于点下了头。 她心知是自己的错,不敢哭泣,只是哽咽着:“我也不知道他会去朝乐山,灵乐,我不是去见他,我是意外遇到他的,更不知他会将傀儡珠藏在我的发髻中。” 灵乐气愤地问她:“那巴师兄与郑师兄察觉异常时你为何不说?” “我怕你生气…呜…”葵木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灵乐责备得愈加大声:“是我生气重要还是千机谷的安危重要?” 葵木也哭得愈加大声了,“都重要…你与千机谷都重要…” “笨蛋!”灵乐又气又恼,却又心疼。 “对不起。”葵木向灵乐道歉,又憋住哭忍着泪向孟凉认错,“孟师兄,我错了,你责罚我。” “师父此前早就提醒过你,见了凤夜不可不防,你为何不记心上呢!”孟凉气得无奈,又道:“罢了,现在争吵与责罚都无意,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这两只傀儡。” 郑齐山犯愁道:“这傀儡是玄铁精铸,极难破开,要如何对付才好呢?” 巴沃提议:“不如让师兄再施一次寒龙巨剑,我们一起助力同击试试。” 杭不凡望着半入居顶的巨镰担忧道:“太冒险了,若是如刚才一样只破了冰层,怕是再来不及阻止它们进入沉池居了。”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居顶上的傀儡屠夫突然发出了咔咔的碎冰声响。 孟凉与杭不凡立即飞上了居顶查看,发现两只傀儡屠夫的后背居然生出了尖锐的利刺。 冰层在利刺的顶穿下很快碎裂,随着“咔嚓”几声,冰层四散,巨镰重重落下,沉池居顶立即塌陷。 两只傀儡屠夫带着杭不凡与孟凉一起落到了居中。 郑齐山与巴沃见状立即冲入了沉池居。 感应到危险的沉池已经藏身在了寒潭之底,也已经施展冰封之力将寒潭的水面凝结。 两只傀儡屠夫落地后迅速起身,向着寒潭大步而去,手中的巨镰呼啸有声。 孟凉与杭不凡合力施出玄冰巨龙缠住了两只傀儡,郑齐山与巴沃飞身抵挡在了傀儡之前,以冰封之力阻挡两只傀儡前进。 被巨龙与寒气包围的两只傀儡随即张嘴咆哮。 随着赭色声浪来袭,灵乐、葵木以及那些赶来支援的千机弟子瞬间被扫出了沉池居外,倒地负伤。 “你们不要进来!”孟凉向着居外大喊,一边维持着玄冰巨龙一边施出玄冰护甲为自己与杭不凡几人防护。 傀儡屠夫此时也射出了刺针,孟凉只能撤去巨龙加固起了护甲。 刺针威力强大,几人虽有护甲防护,却还是疼痛忍受,冰封之力瞬减。 随着束缚之力渐弱,傀儡屠夫再次向着寒潭前进。 孟凉揪着心大喊:“沉池有危险!” 可他此时根本摆脱不了刺针的攻击,那些刺针直直抵在他的护甲之外,让他无法动弹。 杭不凡想起了洛汐月对付巨傀儡之计,于是立即操纵着玄冰巨龙束缚住了傀儡的头首。 两只傀儡这才停止了前进,但是它们手中的巨镰砍刀却突然飞起,重击在了寒潭的冰面,将冰面砸开一道裂缝后又快速飞削起来。 渐渐地,冰面变得越来越薄。 葵木在居外急得大哭:“都是我的错,沉池若是因我而死,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的错就是我的错,我去替你挽救!”灵乐说着飞身进入了沉池居。 “灵乐不要!”葵木伸手去抓灵乐,却只扯下了他衣摆的一角。 她想要随灵乐同入沉池居,却被两个天苑师姐紧紧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灵乐离自己而去。 灵乐借着敏捷的身形快速飞达了寒潭。 “灵乐,危险,快离开!” “快离开!” “快走!” “臭小子,快滚出去!” 孟凉、杭不凡、郑齐山、巴沃纷纷大喊。 灵乐大声回应几人:“我要救沉池,我不能让葵木成为千机谷的罪人!” 他知道以自己之力无法对抗那两把飞旋的砍刀,于是便从裂缝钻入了潭水之中,与水下的沉池一起施出冰封之力加固潭面。 可是二者的加固赶不及砍刀的锋利,冰面依然被越削越薄,灵乐与沉池都危在旦夕。 葵木看得心惊肉跳,若不是有两位师姐一直拉拽着她,她定然已经不顾一切地冲入沉池居。 此时,雨烟带着纪寒天赶来。 纪寒天飞入沉池居,随着一阵凛冽的寒冰之气与凌厉的寒龙巨剑挥荡而下,两只傀儡屠夫先化冰雕再变破甲,轰然倒地。 两把砍刀也渐渐停止了旋转,而此时的寒潭只剩下了薄薄寒冰。 葵木挣脱开拉扯跑进了沉池居,却又被雨烟飞身拦下。 雨烟指了指依旧围攻在孟凉几人周身的刺针,说道:“刺针还在,危机未除,先不要进去。” 葵木担心灵乐,朝着寒潭大喊:“灵乐,师父来了,傀儡屠夫已破,你快出来!” 此时,冰面彻底碎裂,砍刀渐沉入潭,而沉池载着灵乐从潭中一跃而出,跃身到了小道。 他大笑着朝葵木挥手,“葵木,你不会是千机谷的罪人了。” 葵木却是抹着泪大哭起来,“灵乐,你吓死我了!” 灵乐见状忍不住开怀大笑,“哈哈,吓一吓你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葵木远望着欢欣大笑的灵乐,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的笑颜了。 她静静地站着,望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却倍感幸福。 终于,刺针上的傀器之力消散,随着一阵叮铃声落了地。 孟凉、杭不凡、郑齐山与巴沃撤回了灵力,累得在原地直喘气。 雨烟快步走到了纪寒天身旁,关切地问:“师父,不得已让您强行出关,您元神可有受伤?” “元神无恙,灵力却反噬了不少。”纪寒天面色疲惫,却带着释然,“不过,只要沉池与你们没事就好。” “灵乐!”危机解除,葵木立即向灵乐欢奔。 就在这时,寒潭突然再起动静,原本沉寂的砍刀呼地飞出了水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沉池与沉池背上的灵乐一掠而过,最后重重插入了墙面。 随着一阵红蓝之色飞溅交缠,雪白的墙面霎时显出一片红蓝画映。 葵木只觉得一阵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将她喷溅得满身腥稠,再然后便是灵乐的笑脸,连着那四溅的血液一起,在自己面前一晃而过。 “啊!” 一阵震天惊呼响起。 灵乐与沉池双双倒地,且身首异处。 鲜红与莹蓝潺潺,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也刺入了所有人的心头。 葵木望着那个滚动的头颅,望着那一抹朗朗的笑意,震惊地站着。 她张着嘴发不出声,好似失去了自己,失去了魂魄,失去了一切。 “不!”许久后,一声悲呼响彻水苑。 空中月色朦胧,清寒凉薄,今夜的沉池居,血泪奔腾,心碎奔溃…… 第226章 你真的醒了!你终于回来了! 北际。 夏至的光与热撒在明月岛上,岛上的梦影花开得愈加生意盎然。 此时烈阳已经升起,霞光映在北际海,给海面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金橙,热烈而又闪耀。 洛汐月依然还在明月居中沉睡着,冷冷寂寂,却又隐隐现出了一点生气。 “神明在上,请受得阿狸恳切之心,让我的阿月妹妹快些醒来。” 耀眼而暖洋的光芒透过梦影树的花叶,落在了阿狸扬起的银发之上,他双手合十,虔诚而跪,闪着泪默默祈愿。 晨风吹过,带起梦影花一片花瓣,翩翩冉冉地飞向了明月居中,阳光指路,轻风相传,将花瓣送过了窗台落到了洛汐月的额间。 花瓣下忽然闪起一阵金银交错的微光,在花瓣再次被风吹动,掉落向鬓发后,洛汐月的额间忽然现出了一阵玉白与金辉交错之色。 随着微光渐渐散去,洛汐月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懵懵然然地起了身,光着脚踩到了带着几分温热的地面,远远望见了外头那棵伟岸参天而且郁郁葱葱的梦影树,以及梦影树下跪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望见了他的黑色华袍,银熠长发,还有在烈阳光芒中闪熠的泪光与虔诚的眉眼。 “阿狸哥哥。”清灵声脆脆响起。 阿狸怔愣,骤然回头,正对视上一双清澈的眼眸,眼泪一瞬间决堤而下。 他急急起身奔赴向那抹清丽之影,将她紧紧拥在了怀中。 “阿月,你醒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让阿狸又痛又喜。 他怕一切只是一场梦境,于是起身捧住了洛汐月的脸颊,与她额间相抵,感应着她月神潺潺的气息,嗅到了月神释放的淡淡幽香,才终于相信自己的妹妹是真的醒了。 “你真的醒了!你终于回来了!”阿狸潸然喜泣。 洛汐月看了阿狸片刻,说道:“阿狸哥哥,我好似有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 “是啊,我也好久好久没听到你喊我哥哥了…”阿狸将洛汐月拥入了怀中,他心中欣喜狂喜着,眼泪却止不住涌下。 “这一觉睡得我浑身好冷,好痛,而且还好累。”洛汐月虚弱又疲惫地依偎在阿狸怀中。 “好了,都过去了,你已经醒来,那就没事了。”阿狸的笑弥漫而起,在眼角,在眉梢,在唇间,在眸中,还有在心底。 梦影树随风摇曳着,撒下花叶阵阵,洋洋洒洒地飞悬在二人的周围,似在舞蹈,似在雀跃,似在欢呼祝福兄妹二人终于团聚。 阿狸松开怀,见洛汐月气色苍白,又心疼万分,说道:“你睡了一年又半载,身体还很虚弱,元神虽已修复但是还未完全复原,接下来还要好好休养才行。” 洛汐月十分惊讶,问:“一年又半载?我睡了那么久?” “嗯。”阿狸点头,伤感重重,“你可是睡了春夏秋冬再复春夏,整整六季呢。” “我竟然睡了六季…”洛汐月忽然沉寂下来。 她思索了片刻,突然急切地问:“玄影阁可还好?那日假面带着机关傀儡攻袭玄影阁,后来怎么样了?” “你放心,玄影阁一切安好。”阿狸安慰着她,心中却在暗暗呢喃——“照阿月所言,害她之人并非凤夜而是假面…” “那就好!”洛汐月舒叹一口气,又环顾起了四周,熟悉的梦影树,熟悉的北际海,似曾相识的明月居。 她疑惑地走向了明月居,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何会睡在这里?” 阿狸也跟着她走向了明月居,答道:“这里是明月岛,是世外之地。修复元神不易,更不可被人知晓,所以才特意带你来了这隐秘之地。” “明月岛…世外之地…我觉得这里好像有些熟悉…”洛汐月喃喃地念叨着。 她心中的似曾相识之感越来越强烈,好像这里处处都弥漫着她熟悉的气息。 她看了明月居许久,又闭上眼思忆了许久,最后猛然转身望向了梦影树。 梦影树孤孤单单地屹立着,清净幽洋,可是不知为何,洛汐月总觉得树下应该有个地榻,而地榻上还应该坐着一个喝着酒的人影,青衣,花发,笑容蔼蔼。 洛汐月望着梦影树怔怔地失了神,不自觉地问着:“您到底是谁?” 阿狸已从钟离慕口中得知明月岛是婉尾花带洛汐月隐居之地,他不想洛汐月思忆起婉尾花,不想她知晓自己的身世陷入伤心难过之中,于是便道:“阿月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哥哥带你喝酒吃肉去可好?” 洛汐月听闻,这才觉得饥肠辘辘,于是捂着肚子点头道:“好啊,我确实饿了,而且还很饿很饿。” “那我们现在就走!”阿狸立即甩起手中骨扇,带着她飞身而上。 红光现,白衣飘飘,黑袍闪闪,二人疾行,欢喜漫天…… 西遗。 暗川下,苗霜带着幽冥陈士与幽冥马晟向着一处幽深的洞穴走去。 马晟的双臂被阿狸的火舞灼去,如今也与苗霜一样装上了机关机械臂,与此前的手臂相比,更为粗壮有力,也显得身形愈加魁梧。 苗霜向着洞穴款款而行,步伐带着几分傀儡的木然,身段却极其妖娆。 她如今心念洞主凤夜,比以往只为心腹傀儡时多了几分爱美之意,连着木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娇媚。 她站定在洞穴前,挥手撤去了机械触手的隔断束缚,悠然地开口:“门钥,该吃药了。” 洞穴中关押着的是柳樊音。 她闭着眼静坐在一片黑暗中修炼,听到苗霜的声音后冷应道:“拿来。” 柳樊音已经在洞穴中关押了六季,也被苗霜喂食了黑锋丸六季。 而且她每日多次不断食用,用量是席道易服用时的多倍。 因为柳樊音天资本就超过愚钝的席道易,又心怀愤恨,修炼得勤勉,所以元神很快就达到了化神境星界。 “哼,无礼的臭女人。”苗霜不满地冷哼了一声,随即将手中的黑锋丸狠狠砸向了柳樊音。 黑暗中的柳樊音猛然睁眼,脸上黑纹幽光闪闪。 她伸手接过黑锋丸,潇洒抛入了口中,咽下了肚,又一脸狞笑地望着苗霜。 苗霜见状咬着牙,不满地暗骂:“装腔作势!” 柳樊音如今灵力远超苗霜,虽然自被俘关押后她一直未曾反抗,但是苗霜却看出了她眼中日渐强烈的仇恨,还有那令人不安的隐忍。 所以每次来给柳樊音喂药,苗霜必要携带两只幽冥一起,生怕落入柳樊音手中。 她在两只傀儡幽冥的护卫下走到了柳樊音面前,高昂着脑袋道:“柳樊音,好好修炼,你不过是一把门钥而已,少动什么歪心思。” “呵,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越来越怕我了?”柳樊音瞥眼望着苗霜,浑身密布的黑纹发出了黑蓝交缠的幽光,语气带着几分讥讽,又暗藏着几分威胁。 “怕你?哈哈!”苗霜大笑着,故作不屑地说:“我有幽冥护着,怕你做什么?再说了,我可是夜洞主的贴心之人,你若敢动我,那就是找死!” “哈哈!”柳樊音也大笑起来,随即停止了修炼,慢慢站起了身。 随着修炼停止,她脸上的黑纹快速消逝,即刻变回了艳丽的模样,嘲笑道:“就凭你这不人不鬼的模样?你们夜洞主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将你认做贴心之人?” “柳樊音,你一枝残花败柳也敢对我与洞主不敬,真是找死!”苗霜满脸凶恶,随即挥手大扬,狠狠扇了柳樊音一记耳光。 柳樊音脸颊立现一抹红印,她握起两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怒地吼着:“我能成为残花败柳,还不是拜你所赐吗!” 见柳樊音咬牙切齿、愤恨失态的模样,苗霜倍感欣悦,却又有些惧怕地躲在了两只幽冥之后,挑衅道:“确实拜我所赐,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才行!你就在这里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门钥,开启混沌之境。” “呵。”柳樊音突然收起了愤怒,而且还露出了阴沉到可怕的一笑,“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关押在暗川中的这一年半载中,柳樊音心头的仇与恨都已经隐入了心底,藏进了肌髓。 她将所有的恼怒与愤恨都当做黑锋丸咽下了肚,因为她知道自己应该再忍。 她不反抗,只管“乖乖”服药,“乖乖”修炼,然后忍着苗霜的百般羞辱,等待着有朝一日痛快复仇。 柳樊音的笑容与话语让苗霜不寒而栗。 她强作深沉一笑,带着几分木然与心惧道:“待宰之物,装腔作势,何惧之有?你尽管得意去,哼!” 苗霜说完,便带着两只幽冥大步走出了洞穴。 随着他们离开,密集的机械触手立即从岩壁穿刺而出,纵横交错成网格,再次将柳樊音死死阻隔在了洞穴,关押在了黑暗之中。 柳樊音透过密集交错的网格看着苗霜离去,带着极致的愤恨与沉沉的笑意“目送”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苗霜,我此生因你而毁,我绝不会放过你!还有假面,也应该一并去死!既然凤夜就是澜离夜,那我绝不会就这样任由你们宰割!”柳樊音愤愤地自语着,然后渐渐沉没在了黑暗之中,继而幽光再现…… 第227章 我只是不想太无趣 北际。 夏日炎炎,梦影花盛,青禾从藏书楼缓步而出,结束了闭关。 她仰望着烈阳,眉头紧皱,因为她此次闭关失败,元神依旧在超神境星界没有升华。 此时,钟离慕的身影忽然出现,一脸忧色地走向了青禾,哀声道:“师姐,驻守在千机谷的弟子传讯来了,说沉池被杀了!” 青禾听闻心痛不已,忧心地问:“什么?沉池被杀了!难道是逆鳞洞再袭了千机谷?可还有其他伤亡?” 钟离慕向她解释:“此次不如前次那般恶战,是凤夜利用门中师妹将专杀沉池的傀儡珠带入了谷,才让一位千机弟子与沉池一起丧了命。” “哎,千机谷又遭大难啊!”青禾哀叹。 “师姐,轻风崖上的梦影树被人汲取了生灵之气,我怀疑是凤夜化魔所为,可他如今出现在了东邱,又耍了计谋诛杀了沉池,那就表示理智依在,不知是什么压制了他体内的魔性?”钟离慕疑惑地问。 “虽不明白是何物压制了他体内的魔性,但他身怀魔力,那便是沧海之忧!而假面诡计多端,定然会想办法替他释放开启,到时沧海必有一场恶战。”青禾愁虑地回。 钟离慕同样无比愁虑,说道:“自来开战必先屠医者,逆鳞洞百年前就失手在师父手中,如今多次对千机谷下手,最终得手诛杀了沉池,接下来我们玄影阁怕是也要再遭劫难啊。师姐,我们要不要向其他仙派寻求帮助?” 青禾应道:“我会传讯各派,问问几位首脑是否愿意派弟子前来协助相守。逆鳞洞如今有幽暗修炼者助阵,我们阁中弟子也要分散去一些他派驻守,绝不能再现千机谷此前的惨事了!” “嗯。”钟离慕点头,又有些为难地开口:“师姐,还有一事,阿狸公子怀疑轩辕律羽是…是假面的人。” 青禾听闻微愣,继而思虑,最后摇头:“不可能,轩辕律羽曾将月儿从雪域救回,后来还一直找寻着月儿,更是将有泪相赠,他不可能是假面的人!” “阿狸公子说轩辕律羽可能是知晓月神之事,所以对月儿别有居心。”钟离慕又道。 “别有居心…”青禾喃喃了片刻,最后望着梦影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与博芒府就先保留几分。” 一阵热风吹过,带落了不少梦影花瓣,有的飘去了树荫之下,有的飘去了烈阳之中,暗中沉沉,明中熠熠…… 日暮斜阳,凉风习习,温吞舒惬,阿狸带着洛汐月来到了辛阳城外的海岸边,二人迎着晚风,沐浴着昏光,望着金光粼粼的北际海赏析着落日。 斜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极长,却又相连在一起,就好似紧紧依靠着一般。 阿狸对洛汐月道:“辛阳城这两日起了病疫,稍有些纷乱,你身体虚弱不宜前去,就在此等我。” 洛汐月点头,伸手指着远处那棵高大挺秀的大树道:“那我就在那树下等你。” “阿月果然还惦记着与哥哥喝酒吃肉赏月之事!”阿狸欣然一笑,又从洛汐月的白衫上扯下了一截衣摆当作了面纱,戴到了她的脸颊,交待道:“阿月,你现在是死去之人,不能被人识出,记得带好面纱。” 洛汐月故作气怨,“阿狸哥哥怎可对我的衣衫下如此狠手!” “哈哈,哥哥袍子金贵,只能委屈妹妹了!”阿狸笑着驾御着骨扇飞起,疾驰离去。 “阿狸哥哥真的很爱他的袍子呢!”洛汐月笑着向大树慢步而去。 斜阳漫漫,浪声涛涛,海风徐徐,苍翠的树叶摇曳出一片斑驳,却盖不住暖洋的斜阳撒下的那一层金芒…… 城中医馆,柳夏与几位师姐正在给感染病疫者诊治,几位师姐施展着灵力救治着病患,柳夏则分发着药丸,俞尊在一边为她打着下手。 “病者已经不多了,今日晚上应该就能回玄影阁了!”俞尊说着将从药罐中夹起的药丸以镇纸包好递给了柳夏。 柳夏接过药丸交给了一个白发老伯,大声地叮嘱:“老伯,这药丸不可直接吞服,需加入茶水中泡饮,切记!” “明白了。”老伯点着头拿着药丸安心地离开了。 白发老伯领完药后,后面就只剩下寥寥几人了,柳夏拂起袖子替俞尊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笑道:“堂堂雷圣门大师兄居然在给我打下手,我今日可真是威风!” 自洛汐月被杀后,柳夏除了哭还是哭,今日倒是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她挽起俞尊的手臂,恳切地说:“谢谢俞师兄!” 俞尊宠溺地望了一眼她,道:“治病就是救人,我虽是在打下手但也是在救人,这是荣耀之事,不敢受谢。而且还是为小夏你打下手,那就是荣耀之至了。” 柳夏听闻欢喜地靠在了俞尊的肩膀上,笑得愈加灿烂了。 两位正在施展灵力为病患治疗的师姐将二人话语都听在了耳中,忍不住相视而笑。 眼看着医馆中的患者越来越少,柳夏几人也渐渐松惬下来,没想到临近闭馆时分,一个巨大的声音突然响起。 医馆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只机关傀儡兽与一只挥舞着长矛的机关傀儡死士,前者模样诡异,后者杀气腾腾。 街道上的人群立即四散而逃,两只机关傀儡肆意破坏着街边之物,而后追击着人群大开杀戒。 “是机关傀儡!”俞尊感应到了傀器之气,立即飞跑出了医馆,向着两只傀儡凌跃而去。 随着几道烈鞭挥舞声响起,傀儡兽很快被闪电击成了破甲,傀儡死士却依然完好无损。 它即刻向着俞尊袭来,紧接着射出了密密麻麻的机关利刺,向着俞尊与医馆而来。 “俞师兄,小心!”柳夏站在医馆门口大喊。 “这里危险,你快回去!”俞尊施出了护盾抵挡着机关利刺。 “我不要回去,我要与你共生死!”柳夏虽然惧怕却又无畏地跑到了俞尊身后。 “不要同死,要同生!我还没娶你呢!”俞尊咬着牙抵御着盛厉的利刺,却腾不出手来进行还击。 利刺凌厉直抵护盾,傀儡死士踏着大步向着俞尊步步逼近,挥舞着的长矛呼作响。 “只要俞师兄开口我就嫁!”柳夏语气决然,却又被傀儡屠夫凶恶的气势吓得心慌,“可是这机关傀儡看起来好厉害,俞师兄,我们怎么办!” “别怕,有我在!”俞尊安慰着柳夏,却知以自己一人之力根本对付不了这一身铁甲的冷血机械之物。 就在俞尊暗暗愁虑心中无措之际,阿狸忽然从天而降,伴随而来的还有赤红炎烈的火舞之光。 火舞飞扬,凌冽而落,将原本昏橙的晚空变成了一片彤彤赤红。 阿狸与他那炙烈的火舞一起出现,解下了俞尊的危机。 但是傀儡死士的玄铁外甲极其坚固,火舞之力虽然灼热,却不能伤及内部的机关机械,所以它只是外甲稍有破损,并未被焚毁,依然行动自如。 傀儡死士即刻转换了目标,扭头向着阿狸大步袭来。 “阿狸公子小心,这家伙是由玄铁精铸,极难对付!”俞尊大声提醒,又趁着死士转换目标之际腾出一手抽出了炽烈鞭,以霹雳扫去了那些机械利刺。 “没有玄金与辉银之器破它,就只能以炎火之力克它了!”阿狸大喝着,操纵着火焰灵石飞悬而起,闪着灼烈的红光将傀儡包围在了其中。 傀儡死士被炎气围困,身体难以前行,只能挥射长矛进行攻击。 长矛飒飒生威,凌厉至极,立刻向着阿狸刺来。 俞尊跃身半空,对着长矛甩出了炽烈鞭。 炽烈鞭紫电闪闪,一下缠在了长矛之上,与之拉扯在了半空。 但是长矛迅猛,一番对抗后,炽烈鞭在一阵紫电中断为了几截,而长矛闪着赭色利光继续飞袭向阿狸。 阿狸瞥见身后的房中躲藏着一群世人,立即施出护盾抵挡来袭。 迅猛的长矛刺破了护盾,矛头几欲冲破护盾而过,阿狸皱着眉竭力相抗。 俞尊见状欲要前来协助,却被阿狸看出了心意,立即大声制止:“俞尊,你就在医馆那护着,这傀儡攻击迅捷,等会儿若是调转了头,玄影阁几位可就要遭难了!” “好!”俞尊急忙施出护盾护在了医馆前,紧张地关注着阿狸与傀儡的对抗。 柳夏躲在俞尊身后,不安又惶恐。 “该死的傀儡!该死的逆鳞洞!该死的凤夜!该死的假面!”随着阿狸的声声怒骂,火焰灵石的红光愈加炙热。 傀儡死士坚硬的外甲在奔腾的热炎瞬间爆裂,长矛与碎甲轰然倒地。 柳夏见状忍不住抚掌欢呼:“破傀儡终于被击败了,太好了!” “呼!”俞尊长舒了一口气,却心有余悸,“幸亏阿狸公子在此,要不然我怕是难以向青禾阁主与两位长老交代了!” 阿狸摇着骨扇悠哉道:“根本用不着交代,她们若是没了,你这挡在前头的定是也已经去了!” “哈,也是。”俞尊笑应,又一脸肃然地看向了散落在地的傀儡破甲,感慨:“今日这机关傀儡无主而动,看来逆鳞洞中有人的傀器之技已达前无古人之阶了。” “定是凤夜。”阿狸摇着骨扇皱着眉,“他虽然又坏又恶,但确实天赋异禀。” 阿狸话音刚落,一阵咔咔之声便响起,一个魁壮的机械身影伴着寒利的长矛从天而降。 “娘的,又来!”骨扇随着怒骂红光四散。 “那就再战!”断鞭随着紫电挥甩而起。 一时间光影再交错,战气再冲天…… 残阳已尽入海,暮色越来越暗。 辛阳城外,海岸之上,洛汐月站在大树下不停张望着,“阿狸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会又有人撞了他袍子。” 待她再抬头远望时,见海岸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借着最后的暮色勉强能看清是黑袍与银发。 “阿狸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洛汐月向着身影飞跑呼唤。 身影并无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走近后,洛汐月发现身影的黑袍上并无星闪的光芒,随即放慢了脚步。 待她感应到身影发散出的寒戾气息时心头瞬间一沉,立即止住了脚步,开始后退,然后转身飞跑。 可她还没跑多远,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巨物挡住了去路。 “机关傀儡!”洛汐月一惊,身前正站着一只手持长矛的傀儡死士。 她再转身,却见一身黑袍银发飞扬的凤夜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她又惊又怕,又怔又愣。 自打凤夜启赋第二元神后,她与他有过一次相见,但是那时的她双目失明,根本没有看到过凤夜满头银发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凤夜那一头飞扬的银发背着风凌乱着,与他冷厉的眸光一起凝落在她的眼眸,让她感觉陌生得说不出话来。 凤夜的心本是冷漠而寒戾,但是撞上洛汐月的眼眸时,心头却泛起了一抹小小的涟漪。 他向她走近两步,问:“我们是不是相识?” 洛汐月愣了愣,看着凤夜的模样后很快猜出他是失了忆,立即摇头:“我们不相识。” “那你方才为何要跑?” “我只是认错人了。” “将我认作了阿狸哥哥?呵。”凤夜不屑一笑,又命令:“喊我一声夜哥哥来听听。” “不可。” “不可?”凤夜心中的涟漪荡起了一丝愁痛。 他带着几分气恼,再向着洛汐月走近,“有何不可?” 洛汐月身后被傀儡死士断了路,身前又有凤夜阻挡,而她元神才修复,灵力极其微弱,所以知道自己逃不了,于是故作冷淡地说:“因为不熟,所以不可。” 凤夜却继续走近她,“要是我非要你喊我一声才罢休呢?” “绝不!”洛汐月想要后退,却被傀儡坚硬的身躯阻挡得彻底。 凤夜更恼了,步步逼近洛汐月,直到与她只剩下一拳之距。 他低头靠近了她的额前,细嗅着她的气息,一股清幽的香气传入了他的鼻间,极其好闻,让他很是迷恋,甚至欲罢不能。 凤夜的接近让洛汐月感觉不适极了,尤其是他喷洒在面纱上的炙热气息,更让她倍感闷怨,忍不住施出冰咒术进攻,“你离我远点!” 寒气潺潺,虽不凌厉,却也让凤夜后退了几步。 “哈哈!”凤夜笑了,眼眸中带着一丝得意,“你是千机谷的人,而且还认得我。” “我不认得你!”洛汐月依然否决。 凤夜似笑非笑,试探道:“千机谷有位傻丫头替我将傀儡屠夫带入了守护结界,诛杀了沉池,那你可认得她?” “你杀了沉池!”洛汐月震惊了,佯装的冷淡全无,“你居然杀害了沉池,它可救过你的性命呢!” 凤夜得意地笑,“你既知沉池救过我的性命,那便与我相熟无疑了。” 洛汐月质问他:“你为何要杀沉池?它是医者,也只是一只灵兽而已!” “就是因为它是医者才要杀。”凤夜抬头望了一眼天际中因为新生而黯淡着的星辰,“妨碍至尊大业者,不管是人还是兽,都得杀!” “凤夜!”洛汐月悲愤极了,痛责道:“人人自由安宁不好吗?为何要有至尊?为了这至尊就要杀戮吗?连救治苍生的沉池也不能放过?” “我只是不想太无趣。”凤夜回道。 他心里极度空虚着,若不是那一声“夜哥哥”时时萦绕在心头,他定会因为空虚而死寂。 “难道杀戮就是有趣的事了吗?”洛汐月的眼泪随着质问潸然而下。 “杀戮自然有趣。”凤夜冷冷道。 他沉着眸望着洛汐月,见她眼中的泪光盈闪着,从微红的眼眶涌出,然后打湿在了白色的面纱之上,隐约现出了微颤的双唇。 这一刻,他心中的涟漪愈加阵阵。 “你到底是何人?”凤夜轻蹙起眉头,又向着洛汐月走近,“快唤我一声夜哥哥来听听!” “你冷血无情,你不配!”洛汐月快速施出了一道玄冰利刺击向了凤夜的胸口。 她的灵力很弱,施出的利刺也很细小,但是却狠狠扎进了凤夜的胸膛。 鲜红的血液顺着冰刺潺潺流出,映红了凤夜黑色的外袍,又滴落在了越来越暗的暮色之中。 凤夜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但是心中那抹小小的涟漪却开始泛痛,沉怒道:“扰我心神,还敢伤我,不可饶恕。” 说完,他伸出一手捏过了洛汐月的脸颊,低头便贴上了她的面纱,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 他死死压制着她靠在傀儡之上,让她无法逃脱亦无法反抗。 白纱染上了一片红,洛汐月也疼得拧起了眉头。 慢慢地,咬变成了吻,随着凤夜闭上眼睛,他的沉怒也变成了痴缠。 洛汐月被吻得几近窒息,奋力抵抗,却被凤夜越拥越紧,直至完全依偎在了他的胸膛。 突然,凤夜心头的沉醉变成了剧痛,痛得他不由自主就放开了洛汐月,拽着洛汐月脸上的白纱俯下了身。 洛汐月趁机逃离,沿着海岸不停飞跑,直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228章 是有泪救了月儿的命 北际。 夜半之时,俞尊带着柳夏几人回到了玄影阁。 青禾与钟离慕本已经就寝,听弟子来报知晓了柳夏几人返阁与辛阳城遇袭一事后,立即起身赶到了玄影殿。 殿中此时只有柳夏与俞尊,其他几位弟子已经离去休息了。 见到青禾与钟离慕前来,柳夏立即大声嚷了起来:“阁主师叔,师父,我们今日在辛阳城差点就回不来了!” “我方才听闻你们遇到了机关傀儡的袭击,那辛阳城可有伤亡?”青禾急问。 “前辈放心,辛阳城有伤无亡,小夏与几位师姐在返回前已经为伤者治疗过了。”俞尊回复。 “那就好。”青禾与钟离慕齐齐舒下一口气。 柳夏这会儿依然心有余悸,拍着胸口颤颤道:“今日还好有阿狸公子及时出现,要不然,我们与那些世人就都要遭殃了!” 钟离慕皱了皱眉,问:“那阿狸公子现在何处,为何没有与你们一起回来?” 柳夏告诉她:“他击败了傀儡后就匆匆离开了,我都没来得及与他说上一句话呢!” 她话音刚落,阿狸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摇着骨扇,一脸悠然地说:“我这不是来了嘛。” 俞尊看着阿狸,疑惑地问:“我怎么好似感应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是我。”熟悉的清灵声响起,洛汐月从阿狸身后走出。 柳夏与俞尊震惊了,惊得没了声音,也没了动静。 青禾与钟离慕则是惊喜得泪水倾涌,“月儿,你终于醒了!” 柳夏也过神惊呼,“小月儿!你…你还活着!” “嗯。”洛汐月点头,飞奔入殿,相望着青禾、钟离慕与柳夏说:“姨娘,慕长老,柳夏姐姐,我回来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俞尊惊问。 “是有泪救了月儿的命。”青禾开口,向俞尊与柳夏说了洛汐月非死是睡之事。 柳夏使劲憋着嘴,一把抱住了洛汐月,嚎啕大哭起来:“小月儿,姐姐我以为你死了,连眼泪都哭干了!阁主师叔她们居然不告诉我真相,我好可怜!呜…” “好了,柳夏姐姐不哭了!”洛汐月安慰柳夏,又打趣:“柳夏姐姐你心直口快,口无遮拦,许是一开口就把半死不活的我给彻底弄死了,姨娘与两位长老自然不能告诉你。” “小月儿你讨厌!呜…”柳夏埋怨着,也哭得更厉害了。 看着柳夏大哭,所有人欣然大笑,千机殿瞬间悲去喜来。 待柳夏平复了心绪,洛汐月也恢复了正色,问:“姨娘,慕长老,听闻沉池被杀,你们可知道此事?” “知晓。”青禾点头。 洛汐月悬着心再问:“那千机谷可有伤亡?” “有。”钟离慕神色深重,“我收到传讯说有一位千机弟子与沉池一同被杀了。” 洛汐月听闻一下揪起了心,又急问:“那慕长老可知是谁被杀了?” “这个没有提及。”钟离慕如实地说。 洛汐月拧起眉,痛愤道:“可恶的凤夜,竟然忍心杀害往日同门。” 柳夏听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凤夜算好的了,才杀了一人!上回假面带着逆鳞洞与幽暗修炼者去千机谷,可杀了四十四位千机弟子呢!” “小夏!”俞尊着急忙慌地大喊,却没来得及制止柳夏。 柳夏不解地望向俞尊,却见青禾与钟离慕正怒视着自己,立即会意捂住了嘴。 洛汐月此时已经震惊失语,止不住身体发颤。 殿外夜色更深,月色虽然莹亮,却被一抹黑云遮住了光芒,由皎洁变成一片灰暗朦朦…… 西遗。 暮丘之地,暮色永久,昏暗天际中,只有一颗孤星高挂。 空旷寂寥的青龙殿中,凤夜正静站在青龙玉椅前。 他身着黑色内衫,望着平摊在玉椅上的黑袍,望着衣襟上那一个血色的破洞,失神凝望。 此时,一阵踢踏声响起,假面与苗霜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随着二人向着殿中走来,整个大殿回声荡荡。 “洞主。”假面与苗霜齐齐作揖。 凤夜没有回应,依然背对着大门而站,依然望着那黑袍的破口失神。 见到凤夜没有理睬,假面朝着苗霜使了使眼色。 苗霜立即捧起手中一叠崭新的黑袍黑衫,款着步子走向了上堂,“洞主,主人为您特制了几身新衣,霜儿特来呈上。” “放着。”凤夜冷冷地开口。 “洞主,霜儿…”苗霜不知趣,刚想请求服侍凤夜更衣,却被他凌厉得一瞥吓得不敢言语,急忙放下了手中的衣衫退去了一边静站。 “阿夜好似对这新衣不满?”假面开口问。 “尘长老多心了,我并无不满。”凤夜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转过身,露出了内衫上的破口与胸口处的伤痕。 假面看得大惊,急步跑到了上堂查看,“阿夜,你受伤了?” “无事,小伤而已。”凤夜神情漠然地说,随即挥手收起了青龙玉椅上的黑袍在一侧,而后坐下了身。 假面看出凤夜的伤口是被玄冰利刺所为,沉眉愤恨道:“是玄冰游仙伤的你!伤你之人灵力虽然微弱,但是下手却有十分杀意,究竟是谁所为?” “应该是千机谷那些个元神境界极低的弟子!”苗霜忙不迭地接应,木然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千机弟子没有如此灵力低弱者。”假面的语气也透着担忧,假面下一双眼眸凛凛,追问道:“阿夜,究竟是何人伤了你?” 凤夜敷衍地回他:“一个灵力低弱的野仙罢了。” 但是假面并不相信,“一个灵力低弱的野仙如何能伤得了你?” 凤夜抬起眸,语气渐生寒戾,“我说是,那便是。” “好,那便是。”见凤夜似要发怒,假面只好妥协,转身对苗霜道:“霜儿,还不快来为洞主更换新衣!” “是!”苗霜走到了凤夜身旁,小心翼翼地请示:“洞主,您的衣衫已破,让霜儿为您脱下更换。” 有假面让步在先,凤夜也选择妥协,他站起身,任由苗霜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但是他心中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关切,“夜哥哥,你伤口拉扯会痛,我来给你脱衣服。” 凤夜心中忽感一痛,眉头瞬沉,立即推开了苗霜转过了身,“我一会儿自己来。” 苗霜有些失望,却还是笑脸相向:“洞主,霜儿是您的贴心之人,服侍您穿衣是应该做的,我…” “霜儿,你先退下。”假面冷不防地打断了苗霜,因为他以为凤夜是有了情欲之念而犯了心痛,所以才故意要支走苗霜。 “是。”苗霜愈加失望了,却只能返身向着殿外走去。 待苗霜走远,假面才问凤夜:“阿夜可是心痛了?” “心痛,扰心。”凤夜回他。 “无妨,只要静下心便不会痛。”假面安慰道,他依然不知自己会错了意。 凤夜转身面向了假面,令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你也走。即日起,我要闭关,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听闻凤夜要闭关,假面尘欣然答应,“好!洞主好好养伤,好好修炼,老朽绝不相扰!” 说着,他作揖一拜,即刻离去。 凤夜看着假面离开,又伸手抚了抚自己的伤口,心中的涟漪再起。 他回想着在辛阳海岸时洛汐月的那一声“阿狸哥哥”,回忆着她身上清幽的气息,忍不住蹙眉喃喃:“在我心中扰乱之人到底是不是你?若是你,为何你的气息会不一样…” 青龙大殿寂静万籁,凤夜那一声轻语喃喃却回荡在了其中,而那抹小小的涟漪则是萦绕回荡在他心间,清灵久久…… 黑丘岭上空,假面与苗霜一同乘站在傀儡飞行兽上。 飞行兽高飞天际,避开了袭人的黑沙,穿梭在昏暗的云间前行。 “主人,霜儿有一事不明。”苗霜对着假面作揖,带着几分木然失意,“以洞主之力怎么会被一个灵力低弱的玄冰野仙所伤呢?难不成是洞主不防的亲近之人所为?” “阿夜虽未完全魔化,但是已被魔性泯灭了记忆与情感,所以对他而言并不会有亲近之感,更不会有亲近之人。所以我也不知何人能够伤得了他。”假面沉眉地说。 他此刻心中亦是十分好奇,而且极其在意。 “原来如此。”苗霜的失意散去,化作了一脸欣然,“所以洞主方才拒绝我并非是厌恶我,只是因为他心中没有情感。” 假面没有回应,而是郑重地交代:“霜儿,阿夜如今体内有着两重魔力,闭关修炼是极其轻松之事,很快就能出关。待他出了关,你就贴身相伴于他,替我好好看守着他。” “是,霜儿收令!”苗霜作揖收令,木然欣喜,与洞主相伴这等美差,正是她心中所求。 “时至今日,我也该去看看柳樊音修炼得如何了。”假面深沉地开口。 傀儡飞行兽从浓云间一掠而过,黑袍与红裙很快消失,前往了蛮荒之地。 暗川洞穴中,柳樊音沉着眼眸死死盯着机械网格外的两只傀儡幽冥,心中盘算着该如何从这里出去,然后与凤夜见上一面。 毕竟她的仇敌是假面与苗霜,与凤夜无关,若是能取得凤夜的信任,或许她还有反击与复仇的机会。 这时,脚步声响起,有熟悉的柔媚,还有陌生的铿锵。 柳樊音立即闭上眼开始修炼,脸上黑纹瞬起。 “柳樊音。”假面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是机械触手纷纷撤开的声音。 柳樊音缓缓睁开眼,迎面对上了寒光凛凛的黑色假面。 “许久不见了,风师叔。”柳樊音脸上的黑纹褪去,露出一脸笑意。 “主人可不是什么风师叔,而是逆鳞洞的假面长老!”苗霜挺身纠正,今日有假面与两只傀儡幽冥在此,她可是气势十足。 柳樊音并不理会苗霜,而是望着假面道:“风师叔,你我曾经同门一场,如今你背弃了千机谷,而我也被千机谷逐出了门,如此同缘同分者,本该惺惺相惜,何必要对我如此呢?” 假面回她:“柳樊音,我本无心为难于你,是你不知好歹杀了席道易,那就只能由你来替代他的位置,这可怪不得我。” “我杀的是我的仇人,何来不知好歹一说?”柳樊音站起了身,与假面的面具相视却毫不胆怯,“假面,我如今已经报了仇,也已经无路可去,你若能给我一条生路,我也能不计你纵容席道易之仇。” “哈哈!”假面大笑,“柳樊音,往日里那个心高气傲的名门大小姐怕不是你?” “呵。”柳樊音苦涩一笑,神情有着无奈万般,“我已身败名裂,柳氏一门早已容不下我,我如今只能苟且偷生,何来的心高气傲?” 假面沉默,面具之下却在快速思忖。 “主人,莫要听信她言,她对我们可恨着呢!”苗霜急忙提醒假面,又木然地瞪了一眼柳樊音。 柳樊音回瞪着她,却自嘲道:“恨又如何?残花败柳也是要活下去的。” 苗霜毫不退让地说:“你只是一把门钥,活不活一点都不重要!” 柳樊音不屑地一撇嘴,“我重不重要你说了不算,你主人说了才算。” “好!”假面此时打定了主意,指着柳樊音宣布:“即日起,你就是我们逆鳞洞的一员了。” “谢过凤长老!”柳樊音急忙作揖,还不忘朝着苗霜再瞥去挑衅一眼。 苗霜顿时急虑,劝阻道:“主人,这万万不可!此女对我们憎恨万分,一定会想法来害…” “霜儿,不必再争执了。”假面却打断了她,笑意洋洋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樊音既然想为俊杰,那我定然是要给予机会的。” “是,主人。”苗霜作揖收令,却气得咬牙切齿。 柳樊音傲然大步地走到了洞口,俯身作出请势,“假面长老,您先行。” “哈哈,荣辱皆可受,是俊杰,也是智者!”假面大笑,满意地走出了洞穴。 柳樊音朝着苗霜扬眉一笑,紧跟在假面之后离开,踏出洞穴的瞬间,她知道自己复仇有望了。 苗霜暗暗心怒,也不敢大意,急忙带着两只傀儡幽冥紧随其后…… 第229章 可是人一旦死了就彻底消失了 东邱。 夏日炎炎,烈阳炎炎,千机谷却寂静悄悄,冷冷清清。 所有人悲切地忙碌着自己之事,似乎想要借着忙碌来缓解心中的伤痛。 千机大门处,巴沃正在带队值守,没有了雅尼的朗朗大嗓,没有了灵乐的纠缠聒噪,他的心静得如一潭死水。 他站在大门口,死寂却尽责地提着寒剑值守,尽责却茫然地望着松林怔神,茫然却憎恨地想着那凶残无情之人,憎恨却悲痛着所爱之人鲜血淋漓的模样。 烈阳光芒万丈,巴沃心绪寥寥。 千机道场上,千机弟子们正勤苦修炼着,人人肃厉,人人自律,但却无声又冷清,只有冰寒之气飞扬弥漫,似是寒冬再临。 烈阳火热四射,千机弟子们心如玄冰。 沉池居中,杭不凡与郑齐山带着几个师弟将屋顶修缮完好,又清理好了一切,最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寒潭。 没了沉池的寒潭早已经不是寒潭,原本弥漫在潭面的寒气也没有了踪影,潭水也因为炎夏而变得温温。 几个清透的水泡从潭底升至潭面,发出咕咕一声后消散,再带起了几抹涟漪。 潭边的小道上,依然现着一点暗红与暗蓝,那是灵乐与沉池留下的血印。 杭不凡洗刷了很久很久,却怎么都去不掉,好似所有人心中的悲痛一般。 最后只能让这红与蓝留存着,与那白墙上的红蓝相映着。 “往后再也没有沉池了…”郑齐山道。 “也再也没有灵乐了…”杭不凡道。 “就连乐也没有了…”一位弟子道。 继而便是一阵轻泣。 杭不凡收回心神,转身望向了身后抹泪的几人,振声道:“诸位师弟,沉池与灵乐之死是千机谷遭遇的二难,不凡亦心痛难忍。但是悲不能御敌自保,更不能除恶报仇,我们不该因悲痛而颓靡,而是应该化悲愤为士气,誓死除去逆鳞洞,为逝去的众人报仇。” 郑齐山立即接应:“对,逆鳞洞不除,心仇难灭!” 其他众人也都拂袖抹泪,收悲化奋:“誓死除去逆鳞洞!” 沉池居空空沉沉,居中之人热泪炯炯…… 千机殿中,纪寒天正与孟凉商议着近来之事与往后之计,两人皆是一脸肃然,却又满怀伤感。 杭不凡走入了殿中,作揖道:“师父,师兄,沉池居已经修缮好了。” 孟凉红着眼眶,轻叹:“可惜沉池已去,往后就只有空空一居,空空一潭了…” 对孟凉而言,沉池并非只是灵兽,而是如他的挚友一般。 纪寒天同样泪眼浑浊,长须止不住地悲颤,“沉池救治了我们无数次,我们却眼睁睁看着它惨死刀下,实在有愧啊!” “逝者已逝,生者节哀。”杭不凡安慰二人,又问:“师父,师兄,唯今是防是守,是抗是战,应该如何布置?” 孟凉回过神,应道:“师父方才已经决定了,逆鳞洞长存,后患无穷,但是我们千机谷近来接连受创,须得休养生息一阵才可再与其相抗。” 杭不凡已然有些心急,“那就是还得再守再等?” “对。”纪寒天收起悲绪,隐去眼泪,从上堂踱步而下,对杭不凡道:“不凡,为师懂你的心怒,但是万不能心急。我们如今心中是愤,但实力不足,若是莽撞行事,极可能会重蹈悲事!” “是,不凡明白了。”杭不凡恳切作揖。 纪寒天点点头,向二人郑重地交待:“为师此前强行出关,灵力遭到反噬,需要再次闭关。待我出了关,就即刻去找其他几派首领商议屠麟之事!孟凉,不凡,在此期间,你们一定要替为师守护好千机谷!” “是,师父!”孟凉与杭不凡齐齐作揖,洪亮声响彻大殿…… 浮山明花林蝉声四起,鸟鸣声声,白晃晃的明花随风摇曳着,幽香四溢,却带着满满的伤情。 一棵明花树下,土包崭新,泥土清香。 随着明花的花瓣片片落下,整个土包被覆盖成了明白,连着跪坐在土包旁的葵木也被花瓣覆白了头。 “灵乐,林中又长出好多小明花了,你不是最喜欢与我作对摘小花了吗?我现在不骂你了,你来采,我陪你一起…” “灵乐,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灵乐,你在哪里?你出来!我求求你回来!” 葵木捧着那个被血迹浸染成鲜红色的荷包,心中的无奈与痛苦都达到了极致。 可任凭她哭泣得再大声,任凭眼泪倾泻得再汹涌,也减轻不了一丝她的心痛。 雨烟走入林中,半跪在了葵木身前,红着眼眶安慰:“葵木,你别这样,灵乐在天之灵会心疼的。” “师姐,是我害死了灵乐,他不会再心疼我了,他一定恨死我了!”葵木扑进了雨烟的怀中痛哭流涕,“我也恨死我自己了,都怪我,竟然还会信任凤夜,都怪我!” 葵木怎么都没想到,因为自己对凤夜的信任会让沉池与灵乐都丧了命。 她痛极了失去灵乐,恨透了凤夜利用自己,也恨透了自己对凤夜念念不忘。 此时此刻,她依然记得灵乐在沉池居被杀的那幕,记得满身鲜血气息全无的灵乐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记得他身首分离惨不忍睹的模样,让她痛得几近心死心绝。 雨烟紧抱着葵木,亦是悲痛得泪如雨下,“灵乐他爱你,他不会恨你的。” 葵木更是大哭不止,“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还有凤夜,我也原谅不了他!” 哭声使得明花林变为一片寂静,蝉鸣声停止,鸟鸣声消逝,只回荡着嚎啕的悲切之声。 雨烟痛楚地说:“凤夜他如此算计,如此狠心,我也原谅不了他。” 二人相拥而泣,心绪久久难平。 许久后,葵木崩溃渐收,眼睛却又红又肿,肿到识不出原本俏丽可爱的模样。 她颓然地望着雨烟,哽咽道:“师姐,汐月也死了…” 雨烟一震,惊问:“你听谁说的?” “杭师兄。”葵木坐倒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着身子,“杭师兄说汐月在前年冬日时就死了,是为了守护玄影阁被凤夜杀死了…” 雨烟听得痛楚不已,哀叹道:“没想到凤夜连月儿也不放过…” “凤夜他不止薄情寡意,他是无情无义。”葵木回头望了一眼灵乐的坟包,紧拽着荷包站起了身,愤怒地说:“我要为灵乐报仇!我要杀了凤夜!” 雨烟急忙拉住了葵木,安慰她:“你不要冲动,光有心愤怒报不了仇的!师父此前闭关被打扰,灵力被反噬,需要再次闭关。在此期间,我们也该好好修炼才行。只有我们变得强大起来了,才能为死去的同门报仇,为汐月,为雅尼,为灵乐,为一切战死之士。” 葵木这才冷静下来,点头允诺,“好,我会好好修炼的,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她再次望向了纷扬落下的明花与明白晃晃的坟包,眼泪再度倾盆,却多了一份毅然与决然…… 北际。 轻风崖的梦影树已死,花与叶早已零落成泥,只剩下了依旧高耸的树干树枝还孤单地立着,与四周的明媚生机格格不入。 残阳中,洛汐月静静地站在枯败的梦影树下,抬头仰望着光秃秃的树。 此时此刻,她的心境就如这梦影树一般,死寂,颓然,悲凉。 北际海的风依旧清凉,北际海的浪依旧清亮。 海浪入耳,海风抚发,扬起她千般心绪,万般惆怅。 黑影飞落,阿狸盈然站到了她的身旁。 “阿狸哥哥,这梦影树是死了吗?它还能再活过来吗?” “生灵万物命力向来强大,尤其是这些不言不语的苍翠之物,默然中蓄积着生机灵力,任凭风吹雨打,从不停歇,往往在不经意间就会造出惊喜,所以我相信它会活过来的。” “那为何人会这么脆弱?” “人一点都不脆弱,而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能改变万物。创造或毁灭,皆在一念之间。” “可是人一旦死了就彻底消失了…” “那是天命所定,若没有天命束缚,便会有野心勃勃之人试图胜天。他们若是胜了天,就会颠覆沧海万物。” “那天命为何不能善待心善之人,让他们活得长久一些呢?” “天命有不公,亦有无奈,它要成全一些人,也要舍弃一些人,但是这舍弃是值得的。” “我好像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为了一些情,我们有时需要一些绝然与舍弃,要承受一些离别和伤痛,但是这都是值得的。” “告诉你这话的一定是个心怀博爱之人。” “心怀博爱之人…”洛汐月喃喃着,忽然记起了星风小镇之事,继而惊呼:“是师父!” 她急急转身面向了轩辕律羽,激动地说:“在我被假面杀害前,我去了星风小镇,还找到了四香酒铺。酒铺的掌柜是我的旧识,她告诉我我曾经有个师父,是个只穿青衣的老者。阿狸哥哥,我想要去找她,师父她一定知道我的双亲在哪里!” 阿狸有些无奈地问:“人海茫茫,你去何处寻他们?” 洛汐月坚定地说:“只要我不放弃,就一定会找到!” 阿狸愈加无奈了,叹道:“你找不到他们的。” “阿狸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是找不到,还是他们根本已经不在了?”洛汐月紧盯着阿狸,似质问似恳求。 阿狸不知该如何回复,只能以沉默坦然答案。 洛汐月一瞬间会意,继而泪水潸然,确认地问:“所以,他们早就不在了,对吗?” 阿狸没有回应,而是凝望着洛汐月深沉柔语:“不要哭,哥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不管生死,哥哥都陪你。” “他们是谁?为何而死?”洛汐月泪水潺潺,扑簌地打湿了衣襟。 “他们是沧海仙侠,是为了守护沧海安宁与心中所爱而死。”阿狸回她。 他牵起了洛汐月的手,郑重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暮色落尽,夜色来临,红光疾驰夜空,似璀璨星河中一颗游驰的星辰…… 桑洲。 阿狸带着洛汐月来到了秋念庄。 今日,本该火热的烈阳突然消失了踪影,本是晴朗的天际突然布起了乌云,而后便是细雨降临,愁愁绵绵。 洛汐月跃下骨扇,见到面前是一座巨大的门头,昂然耸立,气势雄伟。只是这门头已经被岁月侵蚀的斑驳不堪,极其破败。但是门头石壁上镌刻的秋念庄三字却依然清晰可见。 洛汐月跟随着阿狸走过门头,一路前行,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荒凉残景。 前庄的楼阁与大殿早已变为了残垣断壁,处处蛛网密布,处处凋零斑驳,还处处渲染着成片成片的黑色腐印。 后庄为山,荒草丛生,藤蔓遍布。树木虽长得遮天蔽日,却是如杂林一般凌乱无序。 粗壮的树根与藤蔓从破败的石亭与小楼上蜿蜒匍匐而过,将亭与楼都覆在了一片沉寂之中。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废墟之上,让秋念庄的一切显得无比苍凉,甚至有些凄切。 洛汐月心中生出了一丝悲切,她缓步跟随在阿狸身后,穿过爬满藤蔓的石桥,来到了后山。 望着满山的坟包,洛汐月心中升起了一抹悲切。 绵绵细雨落在她的长发上,密密地布上了一层朦胧的水珠,发丝带着水珠倾泻而下,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我是秋念庄的人,对不对?”洛汐月问着,眼中泪气弥漫,眼眶渐红。 “对。”阿狸点头,悲切中带着安慰。 “所以我的双亲是秋念弟子,他们是被逆鳞洞害死的…” “你的父亲是秋念庄庄主赤凌生,你的娘亲是玄影阁的长老洛染。”阿狸坦然地告诉她。 洛汐月听闻,泪水顷刻汹涌,悲恨瞬间交加,心绪也几近崩溃,“是凤傲天杀了我的父亲与娘亲!为了抢夺灵器有泪害死了他们,害死了整个秋念庄!而我竟然还与他的后人纠缠不清…” 阿狸轻抱住洛汐月在怀,任她在怀中痛哭悲泣,柔语地安慰:“我们游仙生命虽然漫长,但也只是人而非仙,经历死亡是必然。不管是他人的死,还是我们自己的死,不管是憎恶之人的死,还是所爱之人的死,没有人能摆脱这个困顿。所以阿月不要绝望,只要在心间留一个小小的角落给死亡,让它淡随我们一生便好。” 第230章 樊音想留于洞主身侧,随洞主使唤 西遗。 青鳞府青龙腹中有一处青龙密室,密室中,凤夜正在闭关修炼。 他半裸身躯盘膝而坐,周身赭光闪闪,胸前的伤口处涌动着隐隐的黑气,将伤口快速凝合,继而消失无踪。 额间的黑气亦是隐隐闪闪,与那微红之印相争相抗,使得凤夜额角与脸颊处的麟角几欲生出。 正在此时,那声清灵的“羽哥哥”忽然再现他的心头。 于是,黑气渐渐消散,红印坚守在了额间,继而又消失不见。 随着赭色光芒骤亮又骤消,凤夜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舒展着双臂,浑身发散出一股强大的傀器之力。 凤夜的傀器元神已由化神境星界升华到了超神境日界,而他此次闭关,只不过短短一月而已。 他站起身,挥手开启了密室大门。 门外,苗霜早已恭候在此,或者说她一直都恭候在此。 “恭喜洞主出关,霜儿服侍您去青龙堂沐浴更衣。”苗霜柔媚一眼,又是婉婉一声,却依然带着几分傀儡的木然。 凤夜未语,自顾自行,向着青龙堂大步而去。 苗霜款步随后。 青龙堂中水气氤氲,高昂的头首中流出池水潺潺,大展的龙尾上则是放置着几件崭新的袍衫。 凤夜刚入青龙堂,便甩手关上了大门。 苗霜被阻门外,暗暗气怨,却只能静候在外。 凤夜沐浴在池水之中,忽然想起了辛阳城外遇见的那个身影,那双眼眸,心中的涟漪渐起。 “你是谁…到底是谁…”凤夜喃喃着,眉头微蹙。 沐浴毕,更衣毕,青龙堂大门再启,缥缈水气中,黑衫飘飘身影凛凛,银发湿漉倾泻而下。 苗霜看得心喜心动,不由得痴然相望。 “我只想一个人,不要跟着。”随着冷漠声响,稳落的脚步声从过道中渐渐远去。 “洞主果真心无感情…”苗霜咬着嘴唇落落自语,目送凤夜远去。 青龙居中,风声大作,黑丘岭的夜风从龙尾的了望台呼啸而入,扬起了凤夜的黑衫与银发,也吹动了居中一抹艳丽的赤红之色。 凤夜走近衣袍轻嗅,清香四溢,他又拿出白色面纱细吻,清幽阵阵。 虽然都是香气侵心,惹他沉迷,但却是两种不一样的气息。 “难道你不是她…”凤夜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踏着大步走向了了望台。 暮丘之地的夜,是黑天黑地黑丘岭,连着风也带着黑,只有黑龙星闪烁在空中,好似凤夜冷漠心境之中的那抹涟漪,轻轻荡荡,撩动着他的心弦…… 夜过日起,蛮荒的黑天黑地已变为昏天昏地。 假面带着手技强大的逆鳞弟子们在蛮荒中再建成了黑沙府。 黑沙府不如青鳞府气势磅礴,神机天工,却也简而不凡。 尤其是主殿黑沙,处处暗藏机关,连着殿柱中与岩砖下都密藏着机关利器,随便就能取人性命。 衣衫艳丽的柳樊音从殿中走出,站于殿外廊檐遥望着昏云重重的天际。 她脸上神色淡然,心中却暗藏仇恨,还有一抹怅然失意。 在黑沙府的一月间,貌美艳丽的柳樊音很快成了逆鳞洞的红人。 她能歌善舞,身姿婀娜,是满身黑纹又形神木然的苗霜所不能相比。 而且她不管对谁都媚眼相视,笑脸相迎,自然也比霸道傲气的苗霜更得人心。 她如今与逆鳞洞的众弟子已经以师兄妹相称。 而且柳樊音还摒弃了自己的柳氏之姓直名为了樊音,算是彻底与那无情的柳氏家族,还有那残花败柳的过往告了别。 而留下的樊音二字是她对以往的不舍,多少带着一点留恋与遗憾。 “樊音师妹。”李啸髯尾随着柳樊音来到了廊檐。 “啸髯师兄。”柳樊音立即收起失意露出了笑脸,“师兄是又想看我跳舞了?” “不是。”李啸髯摇头,脸色带着几分拘谨,“看你方才跳了好久的舞,一定累了,还是回房休息一下。” 柳樊音伸手抚上了李啸髯的下巴,笑颜款款道:“啸髯师兄多虑了,我一点都不累,我喜欢跳舞给你们看。” “樊音,休息一下。”李啸髯突然牵住了柳樊音的手,“若是没地方依靠,我的肩膀给你。” “哈哈,我能依靠的地方多着呢,不劳啸髯师兄费心。”柳樊音一把甩开了李啸髯的手,然后潇洒返回了大殿。 李啸髯有些失落,轻叹一口气后也跟着走入了殿中。 黑沙殿中,众逆鳞弟子正把酒言欢,然后欣赏着大殿正中柳樊音曼妙的舞姿。 柳樊音自小学习音律舞蹈,却不是自己所愿,而是家母所逼,柳氏家规所迫。好在后来经过反抗最终如愿拜入了千机谷修炼灵力,才算摆脱了名门的桎梏,得到了心中的自由。 只是事到如今,一切都变了,也一切都没了。 她跳着舞,带着笑,原本暗藏仇恨的心却因为李啸髯方才的关心有了一些波澜。 “樊音师妹,师兄我今夜与阿慕一同巡守黑石林,不如你与我们一同前往!”逆鳞洞二师兄石恒拿着酒杯站起了身。 他半脸俊朗,半脸伤痕,略有些怪异,正是当初杀害雅尼之人。 “石师兄,樊音有些累了,今夜就不相陪了。”柳樊音笑着拒绝他。 “你若不相陪,那我便无趣了。”石恒走近柳樊音,面露猥琐,“黑石林虽无美景,但你若在,我就能造一个良辰。” “石师兄,我不喜欢良辰,也不想搅了你的良辰,不如就留在府中夜饮好了。”穆加林举着酒杯接应。 穆加林如今是逆鳞洞的三师兄,他比李啸髯与石恒小了很多,但是灵力不凡,已至化神境月界,为人又十分机灵,是仅次于李啸髯之后假面最喜欢之人,所以稳当三师兄一称。 “我就喜欢阿穆,识时务,懂人情,哈哈!”石恒朝着穆加林满意一笑,又伸手向着柳樊音的腰肢而去。 李啸髯快步走到了柳樊音身前,挡下了石恒的风流之手,道:“石师弟,樊音说她累了,她需要休息。” “呵,累什么累,不就跳了几支舞而已嘛!”石恒不满又不屑,借着酒劲叫嚣:“李啸髯,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我们逆鳞洞的大师兄了?当初我们去东邱与千机谷浴血抗战时,为什么不见你的人影?倒是我,石恒,杀了不少千机弟子,立了大功呢!” 与石恒交好的几个弟子立即附和:“就是,遇战而躲,不过是缩头龟而已。石师兄才配做大师兄,李啸髯什么都不是!” 李啸髯不气不怨,亦不慌不忙,回道:“有人要去抗敌外战,也要有人留守后方,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那几个弟子却再起哄:“你这根本就是胆弱的借口!你不过是仗着铸建了青鳞府才任了大师兄之位,并无其他本事!” 李啸髯眉头一肃,厉声告诫道。“假面长老若是从暗川回来了,你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李啸髯你就只敢拿长老来压我们,真是低贱!”石恒愤愤地甩下了酒杯,大步离开了黑沙殿。 “哼!”其他几人有样学样,也重甩下酒杯,然后跟着石恒一起离开了大殿。 逆鳞弟子都是野仙半道组建而成,并无师门之情,只凭平日交情自成小派。 对于大师兄李啸髯,有很多弟子都心怀不满,于是全都不情不愿地收起了食色酒兴,然后吵吵嚷嚷地离开了大殿。 闹纷的黑沙殿很快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一殿的酒气还有满地的潦乱,再有便是满怀心事的柳樊音,脸色沉沉的李啸髯,还有事不关己的穆加林。 “你们慢聊,我先走了。”穆加林朝着柳樊音举了举酒杯,又瞥了一眼李啸髯,悠哉地离开了。 李啸髯望着柳樊音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最终也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啸髯师兄。”柳樊音跟向了李啸髯。 李啸髯回头,笑应她:“樊音师妹有何事?” “啸髯师兄,樊音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柳樊音走近,又伸手抚上了李啸髯的胸膛。 李啸髯脸上的笑意散去,拉下了柳樊音的手,肃然地说:“师妹请说。” 见李啸髯如此,柳樊音心中突然失了滋味,却依然柔柔而笑,媚媚而言:“樊音与夜洞主曾是同门,如今他贵为洞主,樊音很是欣慰,所以想要见洞主一面恭贺一声,不知师兄能否带我前去相见?” 李啸髯毫不犹豫地应下:“好,我一会儿正要去暮丘之地巡察,我带你过去。” 柳樊音欣喜不已,立即道谢:“谢过师兄。” 此时,她瞥见了一抹妖艳的红影正向着大殿而来,急忙倾身伏在了李啸髯怀中,故作娇柔地问:“啸髯师兄,一会儿我陪你巡察可好?” 李啸髯皱起了眉头,刚想将柳樊音推开,却见苗霜带着两个傀儡幽冥走入了殿中。 苗霜神色不屑,语气嘲讽地说:“李啸髯,这柳樊音是被人欺凌过的残花败柳,你可莫要被她迷了心眼。与其玩弄这种女子,还不如去梵城的烟花馆消遣呢。” 柳樊音笑着脸反问:“霜护法,不知你说的柳樊音是何人?与我的樊音之名竟有几分相像呢?” 苗霜脸上黑纹闪闪,木然地嘲笑:“柳樊音,你以为去了姓氏就能断了你那肮脏的过去了?真是可笑!” 柳樊音依然笑着脸,款步走到了苗霜面前,说道:“霜护法,我的过去拜你所赐。但是呢,我已经没有过去了,我如今只是樊音,所以不管你怎么去说柳樊音,都与我无关。” “呵!”苗霜冷笑,“既然如此,那么明日整个逆鳞洞都将知晓柳樊音的过往之事。” 柳樊音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继而变作了咬牙切齿。 她两手置于身旁紧攥成拳,指甲用力到嵌入了掌肉之中。 李啸髯伸手拉住了柳樊音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沉着脸对苗霜道:“霜护法,樊音如今已不是柳樊音,而是我们逆鳞洞的一员。你是逆鳞洞的护法,不应该在洞中制造事端。假面长老当初说过让我们与樊音好生相处,他若是知晓了樊音被欺负,怕是会责怪于你。” 苗霜其实只是在逞一时口舌之快,因为假面去暗川修炼前特意叮嘱过她不许拿柳樊音生事端,所以她并不敢妄为。 但她此时拉不下脸,又不肯退步,于是气怨地嘲笑:“都已经有人替你说话了,柳樊音,你勾人还真有一套。” “是我愿者上钩!”李啸髯反驳,然后拉着柳樊音往殿外走去,“樊音,我们走,陪我巡察去!” 柳樊音怔怔地跟着李啸髯走出了黑沙殿,她此时又懵又惊,一时间忘了仇恨与耻辱,也忘了开口说话。 苗霜不甘心地朝着二人大嚷:“李啸髯,你好好看着这残花败柳,若是让她跑了,你就死定了!” 随着傀儡飞行兽升空飞起,柳樊音与李啸髯一起飞驰在了昏暗的天际。 柳樊音望着背对自己沉默不语的李啸髯,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那是往日里对任何人都不一样的感觉。 她自知如今的自己低贱,亦不知李啸髯是不是奉了假面之命在试探自己,所以并不敢大意。 她俯身靠在了李啸髯的后背,柔语地道谢:“谢过啸髯师兄解围,师兄若是不弃,樊音愿以身相谢。” “不必。”李啸髯冷应,又动了动身与柳樊音分开了些距离,“你站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暮丘之地。” 随着李啸髯话音落下,傀儡飞行兽猛然加速,向着暮丘之地疾冲…… 暮色苍茫,青鳞府威武,傀儡飞行兽迎着风沙降至了青鳞府前。 李啸髯对柳樊音道:“这是青鳞府,洞主应该就在府中。你们既是往日同门,那你自己去找他,我先去巡察了。” 说完,他便操控着傀儡飞行兽飞起,欲要跃身离去。 柳樊音问他:“你不怕我跑了吗?” 李啸髯淡淡地回应:“跑就跑了。” 柳樊音调侃他:“我若跑了,你就性命不保了。” “无妨,只要你无事就好。”李啸髯语气淡淡,继而飞身跃上了傀儡飞行兽,提醒道:“洞主脾性不定,又失了忆,许是不记得你是谁,你与他说话最好谨慎一些。” “失忆?”柳樊音有些吃惊,心中暗暗欣喜,“阿夜若是失了忆,那过往之事岂不是随我开口了。” “谢…”柳樊音回神言谢,却发现李啸髯已经没有了踪影。 她四顾了一圈昏暗空荡的天际,心中突然有些怅然若失,却又很快恢复了心绪,不屑地自语:“李啸髯定是假面派来试探我之人,我才不会上当呢,哼!” 柳樊音念叨完后,便理了理衣襟,大步走到了龙腹之下。 她抬头望着高耸在空中的龙头,发动灵力凌跃而起,飞身落在了青龙殿外。 青龙殿外风沙呼啸,青龙殿中却寂静万分,随着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柳樊音缓步而入。 她向着上堂越走越近,发现青龙玉椅上空空,并无人影。 “这青龙殿真是好生威武。”柳樊音打量起了大殿。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冷厉声响起,从殿外传到了殿中。 柳樊音惊慌转身,快步走出了大殿,见到一个凛然的黑色身影正背着她站在高亭之中。 灰色的暮风扬起了黑色的衣袍,还有那如雪一般银白的长发。 凤夜转身,投来两道寒戾的眸光,使得柳樊音一阵心颤。 “樊音拜见洞主。”柳樊音不敢放肆,立即作揖行礼。 “你是玄冰元神,是千机谷的人?”凤夜说道,看似询问却是笃定。 “樊音与洞主曾是同门,往日里交情也是匪浅。”柳樊音回道。 “交情匪浅?呵。”凤夜再次转过了身,反手望向了黑丘环岭,“那你可知我已经失忆,早已不记得往日之事往日之人,更别说什么交情。” 柳樊音有些发愣,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她见凤夜手中持着一个蓝白的物件,细看后才发现是洛汐月的白珠手链,急忙道:“洞主虽忘了往昔却还留着当初赠送给洛汐月的手链,可真是有心有情。” “你知道洛汐月?”凤夜转回身,眸光深沉,看不出是何情绪。 “自然知晓。”柳樊音一下有了话语,“洞主您与洛汐月之间的点滴我可都有过见证。” “那你说说,她是何人。” “洛汐月本是玄影阁阁主青禾救助的一个孤儿。” “我如何与她相识的,又为何会…心仪于她?” “洛汐月她生得清灵俏丽,洞主您在玄影阁与她相遇后便一直念念不忘,还偷偷离了谷去看她,阴差阳错之下又救了她的性命。后来她随你一起到了千机谷,之后您对她就更深情了,可谓是呵护备至,甚至不顾自身性命再次救了她一命!” 凤夜望着手链,眉眼沉沉,怨怒渐显,“既是如此,那她为何要背叛我?” 柳樊音神色略显出阴冷,回道:“那就要怪轩辕律羽了。洛汐月她自与轩辕律羽有了纠缠,对洞主您的好,甚至是救命之恩就都视而不见了。” 凤夜凝了凝眉,冷冷地开口:“她如今已死,那便是背叛我的惩罚了。” “洛汐月死了?”柳樊音无比惊讶,“是被谁所杀?” “死于假面长老之手。”凤夜从龙爪高亭飞下,向着青龙殿大步走入,嗤笑道:“看样子你并非什么都知道。” “洞主。”柳樊音急急跟在其后,又突然下跪作揖,“樊音有一事相求。” “说。” “樊音想留于洞主身侧,随洞主使唤,还望洞主恩准。” 凤夜停步,思忖了片刻后应下:“好,我正好还想听听我与洛汐月的过往。” “谢洞主,樊音一定将你们之事滴滴道来。”柳樊音欣喜万分。 她明白自己复仇有望,眼眸瞬间亮得似在发光…… 第231章 可是我发现澜离夜才是我心中所爱 北际。 孤岛,海澎湃,独居,风穿堂,还有梦影树,盎然生机着,勃勃腾发着,幽香四溢。 洛汐月与阿狸盘膝在梦影树下,相对而坐。 “你的月神才恢复,今日就要彻底解开封印,开启它了?”阿狸问。 洛汐月如今已知自己身世,所以阿狸也不再心有顾虑,但是考虑到她身体虚弱,他还是小有忧心。 “嗯。”洛汐月点头毅然,“我想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 “好。”阿狸答允,“那你闭上眼睛。” 待洛汐月闭眼,阿狸便开始发动起灵力,一道红光从他手指间升起,向着洛汐月额间飞去。 流光之印一下变得雪亮闪闪,半片羽翼发着熠熠白光,随之而来一阵幽幽香气。 洛汐月眉头紧蹙,往事点滴奔涌而来。 曾经的回忆彻底复苏,雪域的冰寒,极夜之境的静逸,澜离夜亲昵的陪伴,秋念庄的惨烈之灭,相爱之人的悲恨的诀别,轩辕律羽温暖的相救,梦影树的花落花开,明月岛的海风清浪,还有婉尾花的音容笑貌。 她闭着眼,流着泪,心绪激荡。 “阿月,你曾经的记忆可都找回了?”阿狸问。 “嗯。”洛汐月睁开眼,泪眼蒙蒙。 “那好,你现在正是清醒之时,你好好想想,看看自己对轩辕律羽是心暖还是心动。”阿狸说道。 洛汐月不解阿狸为何突然要如此,但还是静心思虑了片刻,回道:“阿狸哥哥,你说得没错,我对轩辕律羽确是心暖,不是心动,曾经在我冷到濒死之际,是他的温暖救了我,所以我一直感恩在心,还错当成了喜欢。” 阿狸听闻重重舒下一口气,欣然不已,“那就好!” 洛汐月望着阿狸,潸然哽咽地说:“可是…我发现澜离夜才是我心中所爱…” “为何是澜离夜?”阿狸有些惊愣,也十分不解。 “我与他自幼相识,他是除阿爹与阿娘外与我最亲近的人…”洛汐月向阿狸说起了与澜离夜的幼时之事。 遥远的记忆带着相爱的亲昵,带起了心底的潮绪,使得泪水潺潺,思忆久久。 洛汐月越说泪水就越是肆虐,从幼时与澜离夜的点点滴滴,之后与他的丝丝念念,再到如今与他的碎碎缕缕,都让她痛彻心扉。 阿狸听闻后沉默了许久,他没想到洛汐月与凤夜竟有这样一段甜美的曾经,感慨两小无猜相亲相爱的二人竟然会走到今日的局面。 “阿月,哥哥知道爱与恨都很难放下,或许凤傲天的错与澜离夜无关,可如今他已是凤夜,又继任了逆鳞洞主,那便不再是你爱的那个人了。”阿狸安慰她。 “所以他才会成为我的劫难。”洛汐月黯然道。 她此时终于明白了自己失忆时为何会那么抗拒澜离夜,却又那么放不下他。 此时此刻,她心里难过得无法自拔。 “你有哥哥我在,不管什么劫难,哥哥陪你一起!”阿狸宠溺地摸了摸洛汐月的脑袋。 “嗯。”洛汐月收起伤绪,擦去了眼泪。 她起身环望着身边无比熟悉亲切的一切,快步走向了梦影树,露出了欣然一笑,却又忍不住泪水潸然,“我记起师父了,她老人家最喜欢坐在这树下喝酒了。” 阿狸也站起身,走去了洛汐月身旁,说道:“婉尾仙辈痛失弟子洛染,心中定是遗憾,幸好有你陪着她在此避世了百年,也算是抚慰她心了。” “可师父她去何处了呢…”洛汐月蹙着眉,思念尤深。 “前辈已经仙逝了…”阿狸坦然地告诉她。 “仙逝…”洛汐月突然想起了之前解除的半片流光羽翼,回想着那日羽翼消逝前的不舍心绪,回想着青禾、钟离慕与苍露送别羽翼时的伤感,突然明白了师父去了何处。 她眼眶中的泪水瞬间再度充盈,“是师父与晶晶一起替我封印了月神。她是为了我而死去了…” 阿狸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要难过,婉尾仙辈年事已高,能在仙逝前为你守得安宁,定是欣喜心安,也定是欣然离开的。” 洛汐月点点头,努力将师父也装入心中那个独特的角落,与自己的双亲一起,藏在心底一个很隐秘也很重要的地方。 两人一起站于树下,吹着海风,听着海浪,望着浩渺无际的蔚蓝,沐浴着耀眼明媚的烈阳之光。 “阿狸哥哥。”洛汐月突然抬头轻唤,面露惊讶“我记得我会辉光灵力。” “你曾经修炼过辉光灵力?”阿狸亦是惊讶。 “嗯。”洛汐月点头,“是师父让我修炼的,在启赋月神之力之前。” 阿狸略有思忖,猜测:“那许是因为月神极寒,会侵心蚀骨,所以婉尾仙辈才会让你先行修炼辉光之力。辉光暖洋,能护住你的身体抵御月神之寒。” “对,师父说过,常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月神的极寒,所以只能先借以其他灵力辅助。要么修炼虚空,获取守护之力,要么修炼辉光,获得暖洋之力。因为虚空只可防不可攻,遇恶受恶无力反击,所以师父才让我修炼了辉光,既能自保也能除恶。”洛汐月解释。 她向着海岸走近了几步,然后挥起双手发动起辉光之力。 随着她掌心金光闪起,又迅速挥向海面,金光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力之气,似金色的怒焰一般将蔚蓝的海水推腾向了天水交际之处。 海水在瞬间被映染成一片金辉,铺天盖地地腾起,遮住了烈阳也遮住了苍穹,而后轰然落下,回到了北际海中,扬起了巨大的水气,如蒙蒙细雨一般飘扬在空中,继而在烈阳的光芒中化为了一道绚烂的霓虹。 阿狸看得惊讶万分,更是欣喜不已,“你的辉光之力已达超神境日界了,都已经超过轩辕律羽了!” 听到轩辕律羽,洛汐月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孩的身影,还有一双深沉的眼眸。 她突感一阵昏眩,急忙蹲下了身,疲惫道:“阿狸哥哥,我好累。” 阿狸立即扶起洛汐月,心疼地责备:“傻阿月,你的月神才苏醒,还在恢复中,就已经在施用灵力了,当然会累了。快把封印关闭,月神之气不可泄露。” “嗯。”洛汐月有些无力地点点头。 待阿狸将流光之印关闭,洛汐月也把师父深藏在了心中那个特别的角落,再不会忘。 随着月神的幽香由浓转微,阿狸也安下了心,说道:“阿月,哥哥明日要回一趟南疆,你到时好好呆在玄影阁,不可随意外出。” “好。”洛汐月点头,乖巧答允…… 南疆。 经过了多日行程,飞驰过无数的丛林之后,阿狸护送着三位玄影弟子来到了藤昏沼泽,来到了圣狼大殿。 丛林幽深,沼泽昏腾,圣狼大殿深沉,血舞扇飞腾诡异,尉迟煜神色肃厉。 如此氛围使得三位玄影弟子有些慌乱心惊,幸好阿狸此前一直待住在北际,与她们已经熟识,所以三人才勉强安下心。 “师父,幽暗修炼者近来异动频繁,玄影阁为了各派不重蹈千机谷痛事,特派了三位弟子前来驻守。”阿狸作禀道。 “千机之事我已听闻,幽暗修炼者近来混迹沧海各处,更是杀害了我们狼玛宗数位暗探进入了我们南疆地境,确实不可小瞧。”尉迟煜说道。 他从琅琊玉椅起身,又欣然地感慨:”玄影阁能不计往日之嫌派来弟子守护,可真是有心有意啊!” “尉迟宗主。”一位玄影弟子鼓起勇气开了口,又作着揖询问:“师父她是真心想要守护各派安宁,但是也希望各派能相助玄影阁度过难关,所以…所以宗主可否派遣一些狼玛弟子前去我们玄影阁驻守?” 尉迟煜立即答允:“你们放心,青禾阁主思虑周全,对我们有心相护,我们狼玛宗自然也会全力相守!” “谢过尉迟宗主!”三位玄影弟子兴奋地道谢。 之后,尉迟煜让一位狼玛弟子带着玄影阁三人去了寝楼安顿。 三人离开后,尉迟煜走到了下堂,开口:“阿狸,为师此前派了不少暗探潜伏去了西遗,得知逆鳞洞在暮丘之地铸建了青麟府,之后又在蛮荒重建了黑沙府。青鳞府是凤夜独住之府,而假面与逆鳞弟子,以及所有的机关傀儡都在黑沙府中。” 阿狸摇着骨扇,有些嗤然不屑,“虽说逆鳞弟子都为手物匠师,懂得神机天工,铸建两个府邸只是举手小事。但是凤夜他一人独居一府,这排场还真不小。” “往后沧海各派与逆鳞洞必要开战,若要围剿本营,那就该去蛮荒捣了那黑沙府,但若要直取凤夜性命,那就应去暮丘之地攻袭青鳞府,或是兵分两路,一并击破。”尉迟煜神情振奋地说,又道:“暗探传讯说近来未探到假面的行踪,我猜他应该是躲去暗川了。” 阿狸沉了沉眸,“他此前在与千机谷一战时元气大伤,定是躲在暗川闭关疗伤。” “公子!”一声呼唤从殿外传来,苗雪急急奔赴入殿,站到了阿狸面前。 她此前在外巡察,得知阿狸回疆的消息后便匆匆赶回了宗门。 “雪儿!”见到苗雪,阿狸一脸沉色瞬换喜颜,立即快步相迎,“我回来了!” “公子,雪儿好久未见你了。”苗雪欢欣回应,倾身靠进了阿狸怀中。 “许久未归,惹你想念了,我也一直在想你。”阿狸搂紧了怀抱,语气轻柔。 “能得公子心念,雪儿实在有福。”苗雪抬头望向阿狸,眼带泪星,却是幸福闪闪。 “有你惦念,才是我阿狸之福。”阿狸柔颜回望,柔情满满。 “甚好!”尉迟煜望着二人欣然一笑,踏着大步离开了圣狼大殿。 殿中,只留得一对互念之人依依相恋…… 东川。 在青禾的授意下,俞尊带着柳夏与两位玄影弟子回到了雷圣门。 得知驻守在北际许久的大师兄终于归来,而且还有三位玄影弟子同行,整个雷圣门瞬间炸开了锅。 众弟子齐齐一堂,将俞尊四人一起围堵在了练功场。 “师妹好!” 玄影阁向来静逸,所以玄影弟子极少见到如此热闹又热切的场面,柳夏三人被热情的问候声惊得有些发懵,继而不停地朝众人点着头,算是回应。 “俞师兄,你可算回来了!”裴荣拨开人群来到了俞尊面前,又急急整理了一番衣衫,朝着玄影阁三人文雅作揖,“雷圣门二师兄裴荣,见过三位师妹。” “见过裴师兄!”柳夏朝着裴荣爽朗一笑,她与裴荣已经相识,所以这会儿毫不见外。 “小夏师妹。”裴荣亦是爽朗一笑。 “裴师弟,门中近来一切可好?”俞尊问。 “都好着呢!”裴荣回应了一声,又不解地询问:“师兄,为何会突然带三位师妹来我们门中?” “怎么,裴师兄不喜欢我们前来?”柳夏故意道。 “不不不!”裴荣急忙摆手否认,“我只是好奇…” 裴荣话还没说完,众雷圣弟子便齐齐大喊:“我们喜欢你们来!” 柳夏与两位师姐被震耳的喊声惊得一愣,对视了一眼后又捂嘴偷笑。 俞尊摇摇头,有些无奈道:“你们呀,可别热情过了头,把人家吓着了!” “俞师兄放心,我们可没那么胆小。”柳夏扬头一笑,对着众人作揖一拜,“近来幽暗势力为祸四方,阁主师叔为了各派不受幽暗之力侵害,特意派了我与两位师姐来雷圣门长住长守,往后还请各位师兄多多关照!” “长住长守!”众弟子愈加兴奋了,“太好了,我们雷圣门总算有女子入住了!” “哈哈,好!”裴荣亦是兴悦万分,朝着身后的莫学与常山挥了挥手,“莫师弟,常师弟,你们一会儿去寝楼收拾三间寝房,带三位师妹前去入住!” “是!”莫学与常山乐意之至,立即接过了两位玄影弟子的行囊,带着她们往寝楼而去。 “小夏师妹,我带你去寝楼。”裴荣对柳夏道。 “我要等一会儿再去!”柳夏急急摆手。 她将行囊往裴荣手中一塞,又拿过了俞尊的行囊一并丢给了裴荣,而后亲热地挽住了俞尊的胳膊,嬉笑道:“初来乍到,我要俞师兄陪我四处看看,一会儿再去寝楼,麻烦裴师兄帮我们放置行囊了。” 柳夏此举把一众雷圣弟子都看呆了,所有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裴荣注意到俞尊的玉佩正挂在柳夏的腰间,心中瞬间了然,立即对着柳夏作揖,扯开嗓门大喊:“裴荣见过师嫂!” “见过大师嫂!”其他弟子会意,也学着裴荣的样子齐齐作揖大喊。 向来大大咧咧的柳夏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往俞尊身边靠了靠,望着俞尊又羞又喜。 俞尊这会儿也是脸上发烫,却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我与小夏要去厉雷大殿见师父师叔,你们就不要围聚在此了,该修炼修炼,该当值当值,快散了!” “是。”众人收令散去,又不停回望着俞尊与柳夏,而后笑着脸小声窃语着。 “哈,俞师兄这是寻得佳缘了!”裴荣怀抱着两个行囊,感慨地望着俞尊与柳夏离开。 空中,日暮的烈阳温温炎炎,照出了俞尊与柳夏同行的身影亲亲昵昵,向着厉雷大殿而去…… 第232章 谢夜洞主不杀之恩 西遗。 黑沙府这几日来一片冷清,甚至还有几分沉闷,因为能歌善舞又笑脸迎人的柳樊音离开了,去了青鳞府,相陪在了洞主凤夜身边。 而心有气怨的苗霜则日日盯守在府中,不是督促着众人铸造傀儡,就是仗着护法之名随意对人发泄着心中的怨愤,木然却又暴躁。 逆鳞弟子们心有不满,却只敢怒而不敢言,因为无人敢与苗霜身旁那两只灵力强大的傀儡幽冥对抗,也不想因为苗霜得罪了假面,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埋头手物。 黑沙府后府有堂间上百,且每个堂间都极其宽阔辽达,机械之物满满。 此时,逆鳞弟子们正在各个堂中铸造着机关傀儡。 中堂大厅,李啸髯正站在一只巨大的机关傀儡之前。 此傀儡为兽形,外形凶猛,身躯庞大,高至堂顶,从头至尾几近塞满了整个大厅。 傀儡兽全身部件都已铸建完毕,只留下一只机械前臂还未装载。 李啸髯拿着那只机械前臂,以灵力改动着其微小不足之处。 “李啸髯,你是怎么当的大师兄!”苗霜的声音从堂外传来,带着几分明显的怨怒,还伴随着一阵木然不齐的脚步。 她带着傀儡陈士与傀儡马晟走入了中堂,瞪着眼怒气冲冲,“幽暗修炼者近来溜出了蛮荒四处作乱,被各派之人与沧海野仙诛杀了近半,你竟然埋头在此不闻不问,你是怎么做的事?” “我是逆鳞洞的大师兄,只管逆鳞之事,幽暗修炼者与我可不相干。”李啸髯只顾改造着手中的机械臂,连头都没抬起。 “我们现在与幽暗修炼者可是同盟!”苗霜脸上黑纹闪闪,显得盛气更盛,怒气更怒。 “只是同盟而已。”李啸髯冷冷地回应,依然低头摆弄着手中之物,“幽暗修炼者无恶可做心恶难耐,不止有离开蛮荒作乱被杀之人,更有自相残杀取乐而亡之人。如此浮躁凶恶,这般桀骜不驯,我一个逆鳞洞的半道师兄,有何资格去管教他们?” “他们既来了蛮荒投奔了逆鳞洞,就该听从我们的管教,岂能任意而为?”苗霜不满地反问。 李啸髯以灵力将机械臂指端的利爪修铸得更加锋利了一些,悠然地回道:“自与千机谷一战后,他们对我们逆鳞洞就一直不服,说的那些不屑之语难闻之词,简直不堪入耳。如今没来杀我们逆鳞弟子取乐已是万幸,霜护法你就别替他们操心了。” “你!”苗霜气得不轻,立即施出了炙火陨术袭向了李啸髯手中的机械臂。 李啸髯以傀器护盾挡下了火蛇,而后抬头望向了苗霜,冷着眼厉色道:“霜护法,这些机关傀儡都是为了逆鳞洞的复兴大业而铸,你若是不怕假面长老责罚,那就尽管破坏。” “主人若是知晓了幽暗修炼者死伤之事,一定会责怪于我,也一样要责罚!”苗霜抱怨道。 李啸髯没有理睬,只是以灵力将机械臂送去了傀儡兽身躯的残缺处。 随着赭光闪起,一阵咔咔的机械声也响起,机械臂很快就与傀儡兽结合在了一起。 整只傀儡兽在不停闪耀的光芒中不断重组再缩小,最后变为了一个小巧的傀儡球。 李啸髯大手一挥,将傀儡球送去了堂后的架形案几,与其他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傀儡球并排在了一起。 “李啸髯,都怪你,身为逆鳞洞的大师兄却对大事不管不问,倒是对那个柳樊音关心备至,简直愚蠢至极!”苗霜继续怒怨责骂李啸髯。 “逆鳞洞没有柳樊音,只有樊音。”李啸髯拿起了一只破损的小傀儡查看,神情很是淡然。 李啸髯的模样让苗霜愈加恼怒,双手叉腰道:“樊音就是柳樊音!你处处维护这个败柳,简直…” “啊——”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打断了苗霜的怒颜呵斥。 李啸髯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小傀儡,跑出了中堂。苗霜亦是带着两只傀儡幽冥循声而去。 二人二傀儡一起赶到了前府黑沙殿。 黑沙殿中,几个逆鳞弟子正倒在血泊之中,石恒与穆加林还有几个弟子则是半躺在地,好似没有了动弹之力。 在他们面前站着一群气势凶恶的幽暗修炼者。 在逆鳞洞休养生息的这些日子里,幽暗修炼者们难耐无恶可做而倍感寂寥的日子,有些离开了蛮荒,被沧海各派以及野仙贤士追杀,未离开的也开始自相残杀,死伤无数。 在这些幽暗修炼者中,有一人曾从醉酒的席道易口中得知了黑锋丸能提升灵力修为之事,之后又巴结席道易进入了暗川,窃取了黑锋丸,再之后修炼迅猛,幽暗之力大涨。 于是,此人又故意灌醉了席道易,偷袭了进入暗川之方。 此后,他多次进入暗川,陆陆续续窃走了无数罐黑锋丸,而后日日服用天天修炼,从而将幽暗元神修炼突破到了超神境星界。 这人便是王爵。 王爵心性极恶,更是野心勃勃,所以带领着一众幽暗修炼者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黑沙府,欲要杀人解闷,更妄图反客为主,控制逆鳞洞众人,而后霸占黑沙府,称霸蛮荒,继而再称霸沧海。 “大师兄,救命!”石恒向李啸髯求救。 李啸髯快步走到了王爵面前,大声质问:“王爵,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王爵摇着手杖大笑,本就凶恶的面相也变得愈加凶恶了,“杀人,取乐,夺权,称霸!” “王爵,我们逆鳞洞与你们幽暗游仙虽然结盟在先,但是今日你杀我们逆鳞弟子,这盟约便是废约,算不得数了。”李啸髯说着从衣袍中挥出了几个机关傀儡球。 随着咔咔的机械声响起,傀儡球快速形变为了机关傀儡,将王爵几人团团围在了殿中。 “逆鳞洞软弱无能,我早就想废约了!”王爵并不惊慌,依然是一脸凶恶一脸悠哉,“我们幽暗修炼者今日已经越来越强大,应该霸下这蛮荒之地自成一派了!” “蛮荒是我们逆鳞洞的地盘,我劝你少痴心妄想!”苗霜怒斥道。 “你们逆鳞洞?真是可笑!”王爵悠然地踱着步子,朝着苗霜缓步走近,“你是炙火元神,又是半个傀儡,这逆鳞洞与你何干?不过你这模样倒是甚得我心,你若是愿意跟着我的话,那我就收…” “痴人说梦!”苗霜操控着两个傀儡幽冥截下了王爵的步伐,“我是逆鳞洞的护法,只会誓死跟随夜洞主!” “呵!”王爵嗤然一笑,洋洋不屑道:“不管逆鳞洞何时出战,对战何派,你们的这位洞主却从未出手从不露面,想必只是一个无用的庸才而已。说不准就是假面捏在手中的一颗兵子,你又何必如此拥护于他呢!” “竟敢如此诋毁夜洞主,王爵,你找死!”苗霜怒厉一声,操控着幽冥马晟向王爵发起了攻击。 李啸髯此时也操控着机关傀儡袭向了王爵。 紫电之光与机关利刃向着王爵齐齐袭来,王爵不慌不忙地施出了幽暗护盾抵挡,大声狂笑道:“哈哈哈,我元神已突破至超神境,你们这些小小把戏,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紫电闪闪,利刃凛凛,但是王爵联合着幽暗修炼者众人之力稳稳抵御住了进攻,然后又施出了幽暗魂咒向李啸髯与苗霜反击。 苗霜急忙操控幽冥陈士施出结界抵挡。 虚空结界可以穿越障碍成形,很快升起在了殿中,将幽暗魂咒抵挡了下来。 “王爵,你今日之举是在找死!” 随着李啸髯一声怒吼,殿中的几根殿柱忽然大开,继而飞出了无数道玄铁锁链,呼啸着击向了幽暗护盾,配合着幽冥马晟的紫电与机关傀儡之力将护盾击出了无数裂纹。 此时,地面岩砖下也飞出了无数的利刺,那些躲闪不及的幽暗修炼者一下被利刺穿透,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要生,我要称霸沧海,你们休想杀我!”王爵恶狠狠地咆哮着,整个殿中瞬间黑烟四起。 待到黑烟消散,除了死去之人,其他的幽暗修炼者与王爵已经消失不见。 “在殿外,快追!”李啸髯大喊,操控着机关傀儡飞出了黑沙大殿。 苗霜也带着两只傀儡幽冥一起追击到了殿外。 可是二人刚出殿,便瞬觉浑身无力,继而软软绵绵地跪倒在了黑沙之上。两只傀儡幽冥也怔怔地站在一旁,没有了动静。 “可恶,有埋伏!”苗霜懊恼不已,冲着李啸髯大喊:“李啸髯,快想办法!” “是幽暗侵蚀,我没有办法解开,只能由梦幻游仙或者幽暗修炼者亲自来解。”李啸髯无奈地说。 王爵此时猖狂无比,更是凶神恶煞,大嚷着:“李啸髯,你说,到底是谁找死?” “自然是你!”冷厉之声从空中传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大而凌厉的傀器气息,而后便是两道锋利的赭色光芒。 赭光从王爵身侧一掠而过,重重刺入了黑沙之中,扬起了漫天黑尘。 而后,黑色的身影在黑色的沙尘中徐徐飞落,站定在了幽暗修炼者众人之间。 凤夜现身,黑衣银发,身躯凛凛,气势寒戾,目光奕奕。 “洞主,你来救我们了!”苗霜朝着凤夜急急大喊,欣然又欣喜。 此时,另一个花衣艳丽之影飞落到了李啸髯的身旁。 李啸髯看着柳樊音,扬嘴一笑。 见柳樊音与凤夜同行而来,苗霜心中嫉愤瞬起,于是木然地瞪了一眼柳樊音,连着李啸髯一并同瞪。 凤夜强大凌厉的气息让王爵十分惊慌,急忙向着幽暗修炼者们示意,“把他围…围起来…” 幽暗众人立即围向了凤夜。 “王爵,你…你的手!”王爵身侧的一个幽暗修炼者突然指着王爵惊叫起来。 王爵低头,见到自己的手杖正掉落在自己的脚旁,而且已经被鲜血浸染。 他有些发愣,细看才发现脚下的黑沙正似吸气吐纳一般汲取着鲜红的血液,而这血液似乎是从自己的衣袖中流下。 他抬头望向自己的手臂,才发现自己两袖中已经空空。 “我的手…没了!啊!”王爵惊叫着后退,继而摔倒在地,又打起滚来。 其他的幽暗修炼者见状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纷纷向着凤夜磕头认错,“夜洞主饶命,是王爵怂恿我们叛变的,饶命啊!” “他得死,你们可留。”凤夜冷冷一声,转身走向了青鳞殿。 “谢夜洞主不杀之恩!”众幽暗修炼者磕头谢恩,而后急急为苗霜与李啸髯解除了暗毒,再一起围到了哀嚎的王爵身旁。 “王爵,是你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你可不要怪我们识时务。” 随着恶狠狠一声话语,随着凄厉厉一声惨叫,王爵在众幽暗修炼者掌下化为了一团鲜血淋漓的黑腐之躯,最后被黑沙渐渐埋没…… 凤夜走入黑沙殿,又高坐在了殿上的玉椅。 殿下,苗霜、李啸髯、柳樊音、石恒、穆加林、众逆鳞弟子,还有那些幽暗修炼者齐齐而站,低头俯首。 “夜洞主,此次闹事,皆因王爵教唆而起,往后我们幽暗修炼者绝不会再有愚蠢之举,只愿为逆鳞洞赴汤蹈火,再无二心!”一个年岁稍长的幽暗修炼者对着凤夜作揖示忠。 “好,既然你们如此诚心,那就即刻启程前去西陵。”凤夜起身,口气不容置疑,又甩手给了石恒四颗巨微傀儡珠,“你,带一批逆鳞弟子与他们一道前去,替本座灭了博芒府,灭了轩辕律羽!” 凤夜从柳樊音处听闻了自己与洛汐月的过往,也得知了洛汐月逃婚与轩辕律羽抢亲之事,所以心中愤恨,欲要一解心怨。 “石恒收令!”石恒向来好斗好战,立即收起了傀儡珠作揖,而后带着一众逆鳞弟子与幽暗修炼者一起退出了黑沙殿。 “幽暗修炼者此番闹事,啸髯身为大师兄难辞其咎,还请洞主责罚。”李啸髯上前一步,作揖请罪。 “你确实罪责难逃。”凤夜对着李啸髯不满一眼,又是冷厉一声。 “洞主,幽暗修炼者本就桀骜不驯,尤其是元神修炼到极高境界后,更是恶性难驯,就算是假面长老亲自出马,也未必能让他们一直诚心服从。”柳樊音对着凤夜作揖,又瞥了一眼李啸髯,继续道:“希望洞主能念在李啸髯谋划铸造青鳞府的份上,免他之罪。” “在其位就该谋其职,有失职就该受其罚。”凤夜语气依然冷厉,神色却有所缓和,“不过青鳞府巧思奇作,深得我心,又有樊音护法开口求情,那本座就饶了李啸髯这一回。” “谢洞主!”李啸髯后退入伍,朝着柳樊音望去感激一眼。 柳樊音未做回应,只是切切相望着凤夜,惹得李啸髯立现失望。 苗霜自然也注意到了柳樊音热切的目光,心中不满甚多,立即作揖相禀:“洞主,柳樊音只是个普通兵子而已,可不是什么护法。” 凤夜瞥了一眼苗霜,从上堂缓步而下,不满地反问:“怎么,我为逆鳞洞认可一个护法,还需要得到你的首肯?” “霜儿不敢,霜儿知错!”苗霜一阵心惊,急忙低头认错。 柳樊音朝着苗霜扬嘴一笑,是胜利之笑,也是得意之笑。 苗霜黯然愤怨,却只能忍气吞声。 此时,静站在苗霜身后的幽冥陈士忽然有了动静,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凤夜身前,而后俯身在他的胸前,不停地晃着头,似在找寻什么,又似在嗅着什么。 苗霜见状急忙解释:“洞主,不是我操控的他!” 凤夜皱了皱眉头,忽有所悟,忽然从怀中拿出了一帕带血的白纱晃动起来。 陈士立即跟随着白纱走动起来,口中含含糊糊却又念念有词,“是她,是她…” 凤夜听得眉头舒展,随即对苗霜道:“霜儿,从今日起,你与你的两只幽冥,就暂随我身后。” “是,霜儿收令!”苗霜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听闻自己能伴于凤夜身边,瞬间欣喜万分。 她木然却又得意地瞥了一眼柳樊音,似在为之前的窘迫反击。 凤夜此时心情大好,从黑沙殿大步走出,又抬眼望向了苍茫的天际。 他笑颜深深地回想着洛汐月带着面纱的模样,心中暗暗道:“呵,我会找到你的,你非得喊我一声夜哥哥不可!” 第233章 “能再见到你们也真得很好 北际。 玄影阁大门处,楚言正精神抖擞地值守着,他手持长枪依着门口一棵稍小的梦影树而站,恪尽职守而又怡然自得。 自打洛汐月醒来归阁,楚言就不胜欢喜,再不是那凄凄切切、哀哀怨怨的模样了。 现如今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中了忘川之毒变为了傀儡幽冥的陈士。 “也不知道陈士怎么样了,好在他只是虚空元神,虽被恶人操控,但却不会助恶杀人,也算是万幸了。要不然日后就算解了毒清醒了神智,也怕过不去那杀人行恶的坎!”楚言自语道。 就在楚言因为好友而愁虑之时,天际忽现蓝白寒光,他立即走出了树荫,抬头仰望。 光影越来越接近,人影越来越清晰,来人是一脸忧切的杭不凡。 “杭不凡,你怎么来了?”楚言惊讶地问。 “楚大叔!”杭不凡降下寒剑,一脸急切道:“楚大叔,月儿的坟包怎么没了?我刚去轻风…” “哈哈!”楚言以笑打断了杭不凡,压低声音告诉他:“洛姑娘已经回来了!” “什么?”杭不凡听得又惊讶又不解。 “洛姑娘她没死,她活过来了!”楚言向他解释。 “月儿…活过来了?”杭不凡震惊,惊得泪水瞬下,“她现在何处?” “就在阁中。”楚言回道。 “我去看看她!”杭不凡匆匆走去了阁中,脚步又乱又急,又惊又喜。 “千机弟子间的情意可真是好!”楚言感慨,又继续愁眉自语起来,“陈士啊陈士,我们兄弟之间何时才能再度把酒言欢啊…” 苍穹万里无云,只有烈阳寂寂而挂。 楚言心中空落落的,少了一壶酒,更少了一份情。 杭不凡在钟离慕的引领下来到藏书楼,也从钟离慕口中知晓了事情的缘由,确定了洛汐月真的还活着,让他喜得泪流满面。 洛汐月此时正在院中的梦影树下凝神打坐。 阳光穿过繁密的树叶打在她的脸上,斑驳跳跃着,泛着恬然美好之色。 杭不凡远远地站在院门口,静静地看了洛汐月片刻,才走入了院中,走近了她。 “月儿!”杭不凡的声音是颤抖的。 洛汐月睁开眼,惊喜地起身:“不凡师兄,你怎么来了?” “你可算醒了!”杭不凡泪眼蒙蒙地看着洛汐月,见她依然如往日那般美好,心中倍感欣喜,喜得泪水难止,“能再见到你真好。” “能再见到你们也真得很好。”洛汐月望着杭不凡,亦望着钟离慕。 “你们许久不见,先聊着。”钟离慕对着二人一笑,先行离去了。 “杭师兄,听闻千机谷曾与逆鳞洞有过一战,还死去了四十四位同门。之后凤夜又以机关傀儡诛杀了沉池,再死去了一人,他们是谁,他们…”洛汐月忍不住询问,却心痛到语止。 “死去的都是与我一同入门的师弟师妹,与你最相熟的就是雅尼了,之后与沉池一道被杀的是灵乐。”杭不凡眉头挂着沉痛。 一阵风起,一阵花落,一阵沉默。 “那巴师兄与葵木还好吗?” “你放心,他们都没事。悲痛在所难免,但是只要能挺过去,就是奋勇,他们如今也都已经挺过来了。” “那就好…” “但是对于凤夜之恨,他们应是释怀不了了…” “恨能藏,能隐,但却难以释怀,凤氏屠了我们秋念,我也释怀不了这恨…” “你们秋念?”杭不凡不解地看着洛汐月。 洛汐月信任杭不凡,于是坦言:“其实我是秋念庄之后,是赤凌生与洛染之女。” “你竟然是秋念庄的后人!”杭不凡震惊万分,又忍不住庆幸:“幸好你与凤夜的婚典未成,要不然…” “要不然,我这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洛汐月黯然地接应。 又是一阵风起,一阵花落,一阵沉默。 杭不凡不想洛汐月伤愁,急忙岔开了话题,说道:“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带你回谷去看孟安宁,这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实在可爱至极。” “孟安宁?”洛汐月一愣,又即刻恍悟,“是孟师兄与雨烟师姐的孩儿?” “对!”杭不凡点头,“小安宁虽然还是襁褓,可是带给千机谷的喜乐却不止一星半点,也多亏了他的童真笑颜,才能相消了那么多沉痛沉闷…” “不凡师兄快与我说说小安宁之事!” “好!” 随着新生命之事道起,清朗笑声也随之而起,花落纷纷,愁颜散去,笑颜渐起。 听完了孟凉、雨烟与小安宁之间的温馨之事,洛汐月若有所思地盯住了杭不凡,问道:“不凡师兄,你也到成家的年岁了,是不是也该给千机谷找个二师嫂了?” “我…我无心情缘…”杭不凡有些支吾。 他低下头慌乱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摆,抬头见洛汐月依然认真地望着自己,又急忙道:“情缘之事由天定,得随缘,所以我不心急。而且我心中只有修炼,不想因为情缘乱了心境,不要也罢。” “情缘情缘,确实只能随缘。”洛汐月笑着赞同。 她举起双手合十在胸前,对着纷落的梦影花祈愿:“希望不凡师兄能早日遇到他的天定之人,结良缘,度安好,美满一生。” “我…”杭不凡失落地张了张嘴,咽下了心中的失意与爱意,又换上了温雅一笑,“好,能得月儿祈福,我一定能美满!” “嗯。”洛汐月笑颜相对。 二人一个有心却只默默守护,一个知意却只诚诚祝愿,就如那些飞扬的梦影花一般安静美好…… 东邱。 卯时刚过,烈阳还未升起,千机谷各处还弥漫着淡淡的夜雾。 水苑与天苑道场上,千机弟子们早已在进行修炼。 千机道场上,杭不凡的雪莺在孟凉面前化为了蓝光消失。 孟凉拧眉思忖了片刻,转身向着千机殿的方向返回,却见雨烟正抱着小安宁向他走来,急忙相迎而去。 “安宁今日这么早就醒了,真是难得。”孟凉抱过了襁褓在怀,低头笑望着安宁。 “他现在呆不住琴瑟居了,早早地就想出来晃,要不然就要开始闹腾。”雨烟淡笑着,眉头却带着愁意。 “闹腾些好,千机谷就该闹腾一些才对。”孟凉亲着小安宁的脸颊,又亲热地逗弄了他一番,惹得小安宁咯咯大笑。 看着温情的父子二人,雨烟眉间的愁意散去,问道:“方才可是不凡的雪莺?” “是不凡的雪莺,他说要在玄影阁驻守一些时日,所以特意传讯向我告知。”孟凉说道。 “孟师兄,玄影阁特意留守了三位弟子在谷,我们是不是也该派遣一些弟子去北际驻守?而且沧海近来之乱缘起千机谷与逆鳞洞的恩怨,我们不能坐视不理的。”雨烟说道。 “这事我一直都在考虑。”孟凉恢复了正颜,“但是谷中三位玄影师妹有青禾阁主的授意,希望我们好好休养生息,不必再去玄影阁守护,所以我才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虽说我们受了重创,需要时日恢复,但若是置他人危急而不理,总觉得于心不安。而且我们有过遭难,更能懂得无助无援之痛,也更该前去支援的。”雨烟说道。 “你说得没错。”孟凉认同地点头,“不凡在传讯中说了,青禾阁主已经向狼玛宗与雷圣门求助,三派也会派遣弟子前去北际,所以我也正在思虑支援玄影阁之事。” “我去!”葵木此时突然出现,向着雨烟与孟凉大步走来,“孟师兄,雨烟师姐,我要去支援玄影阁!” “不可。”孟凉立即拒绝。 他将安宁送回了雨烟怀中,转身面向葵木道:“前去北际支援者,必须灵力强大才行,而你元神境界不高,还是留在谷中好好修炼。” “可我想为汐月尽一份力,她当初就是为了保护玄影阁才与假面对战的,结果却丧了命…”葵木神色黯然,眼中已然泛起了泪星。 “葵木,玄影阁不比其他几派人多势大,梦幻元神在整个沧海已近绝有,容不得半分差池,所以支援之事绝不能有半点草率。”孟凉正色地告诫她。 “我明白了。”葵木妥协,眼中泪星渐退。 “葵木,你有这般真挚的付出之心就已经足够了。”雨烟说道。 葵木拉起了小安宁的手,回道:“有心还不够,只有有力了才能保护所爱之人。我会好好修炼的,我要保护小安宁,保护千机谷,还要为被逆鳞洞杀害的所有人报仇,为灵乐报仇,取凤夜的性命!” 葵木的眼眸中闪起了从未有过的毅然与决然,而这其中又隐藏着对凤夜无比的怨恨。 孟凉与雨烟对视了一眼,欣然又怅然…… 南疆。 南疆境内的狼玛暗探被幽暗者杀了不少,因此有不少野仙偷偷入了疆,一是为了追杀幽暗者,二是想要趁此机会游历此前从不敢踏足的疆域之地。 虞城位置虽然隐秘,但是近来也涌入了不少野仙。 于是,生有幽暗元神的虞岳很快就被发现,而后,便是一场激烈的追杀。 此时,虞城外的密林中,虞岳正不停飞梭在巨木之间。 此时的他已经负伤,黑衣隐盖了血迹,却藏不住重重的血腥之气,本已恢复的脸面如今又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腥气淋漓。 两道玄冰利刺突袭,直直穿过了虞岳的两肩,他痛呼一声后从巨木上摔落而下。 虞岳半躺在地,紧捂着肩头的伤口,对着追杀自己的几人解释:“诸位,我虽是幽暗修炼者,可我从不行恶做恶,你们不该追杀我的。” “呵!”射伤虞岳的那个玄冰游仙冷笑了一声,说道:“沧海大陆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不作恶的幽暗修炼者,你休想狡辩!” “对!”另一位炙火游仙应声接应,“幽暗修炼者,邪恶至极,休要狡辩!” “我不是在狡辩!”虞岳大喊,惹得伤口发痛。 他忍着痛,解释:“沧海玄妙,总有例外,你们一路追杀于我,我却一直未对你们出手,这还不能证明我并非心地邪恶之人吗?” “幽暗者恃强凌弱,贪生怕死,如今我们强大远胜于你,你自然不敢出手还击。”另一位掣电游仙挥着长鞭说道。 虞岳费力地坐起了身子,又道:“我若是动手,绝对有逃生之机,更不会受伤至此。可我们虞氏祖上有训,不得随意施用幽暗之力对人动手,所以我才一直在忍让,但是你们也不要逼我。” “得了!”那个玄冰游仙再开口,不屑又狂妄地说:“我们可有八人,元神也都在通神境之上,就算你会幽暗侵袭又如何,我一击冰刺就能取了你的性命!” “待宰的羔羊而已,说什么大话!” “就算你施出了幽暗之力,我们也能抵御!” “死到临头,还敢空口放厥词,真是可笑!”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一副胜券在握而又怡然自得的模样。 “善非真善,恶非真恶,善恶颠倒,人心驳杂,这世道真是悲凉!”虞岳怒而感慨,又仰头轻语:“虞岳今日要违训了,还望各位祖上勿怪。” 虞岳话语刚落,便挥掌施出了幽暗之力。 滚滚黑烟从他掌心腾出,向着面前八人奔涌而去。 八人一惊,欲要施出结界防护,但是林间障碍颇多,结界无法成形,只能纷纷改成护盾阻挡。 但是护盾难以护得周全,而虞岳的幽暗之力又十分强大,所以他们根本无力相抗,很快便中了暗毒,只有三人借以其他人的相挡才避开了攻击。 三人跃身上树,分别施出了炙火、玄冰与掣电,朝着树下的虞岳犀利相袭。 虞岳施出护盾阻挡了炎火与冰爆,但是一道紫电霹雳下来,还是将他的护盾击成了碎裂,又将他重伤。 “幽暗修炼者,受死!”随着掣电游仙一声大喊,三人从树上一跃而下,一起袭向了虞岳。 “小公子,虞岳先去陪阿猕了…”虞岳闭上眼,静候着死亡降临。 这时,一道火红之光飞来,稳稳挡下了三人的攻击,更是将三人一轰而开,击倒在了林地。 “超神境之力!” 所有人大惊,转头向着炙火来袭的方向望去。 阿狸一身星闪黑袍凛然飞落在了虞岳身前,他的银发随着灵力之气飞扬着,露出了怒厉的眉头与寒戾的眼眸。 “小公子!”虞岳惊喜不已。 “胆敢伤我岳大哥之人,只有死路一条!”阿狸望着那八个东倒西歪的野仙,眸中怒色似要撕人一般。 “原来是狼玛宗的公子阿狸!”那八人此时再不敢狂妄,而是战战兢兢地盯着阿狸。 虞岳踉跄地站起了身,对阿狸作揖道:“小公子,这些人心盲,辨不得善恶,其他倒也没有过错,你就饶了他们。” “沧海之中,是恶者该死,不是幽暗者该死,你们记住了!”阿狸强压着怒气沉声训斥,又厉声一吼:“立刻滚出南疆,否者,死路一条!” “是…我们知道了…”八人弱弱回应。 虞岳忍着伤痛,为八人解去了暗毒,又对八人作揖一拜,说道:“诸位,南疆有幽暗者,天生心善,只会捕猎灵兽,不会杀人作恶,是虞族也。你们往后若是见到了我们虞族之人,还请不要纠缠,虞岳感激不尽。” “好,我们记下了,今日多有得罪了,告辞。”掣电游仙带着八人作揖回拜,而后飞身离开了密林。 阿狸遥望着渐行渐远的光影,沉眉黯然地说:“岳大哥,虞族就剩下你我了,你不必再传扬了。” 虞岳却是一脸憧憬,“公子往后还会有后人,能替虞族开枝散叶,我们虞族是不会绝灭的。” 阿狸无奈地笑了笑,“我就算了,倒是岳大哥你,年岁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虞岳没有觉察阿狸的异样,笑回:“我之前颜面与眼睛皆有损,从不敢想成家之事,幸好有阿月替我医治好了。不过今日,倒是又破相了。” “无事,阿月说过,修七草有修肤的功能,一会儿我给你去找。”阿狸安慰他。 “沧海近来异动频繁,小公子定是劳心劳累,采药这点小事我过两日自己来就好。”虞岳急忙回绝,又道:“雪姑娘前些日子来看过我,与我说小公子你一直离疆在外,今日为何会突然来虞城?” “近来幽暗修炼者异动,我护送了几位玄影弟子来疆驻守,听师父说幽暗者已经在我们南疆有过作乱,我猜测定会有追击幽暗之人一同入境。我放心不下你,所以过来看看。”阿狸回道。 “小公子费心了。”虞岳作揖一拜。 他思索了片刻,又开口:“小公子,其实尉迟宗主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他在南疆各处安排暗探,又禁止外境者入疆,就是想保护虞城,保护我,而且他对你…” “岳大哥。”阿狸打断了虞岳,“你受伤颇重,我带你回去疗伤。” 虞岳想要替尉迟煜解开与阿狸之间的亲怨之结,但他也知心结难解,于是点点头,不再多言。 二人一起跃上了骨扇,在苍翠的密林上空一掠而过,疾驰而去。 阿狸的银发飞扬在暮霞之中,似比往日少了一分闪熠,多了一分苍白…… 东川。 暮色昏时,厉雷大殿中,厉闪炎与云鹰凛身立于上堂。 殿下,齐聚了二十位雷圣弟子,裴荣站于众弟子之前,正颜而立。 莫学与常山带着几个师弟汇聚在殿外廊道,面露羡慕之色。 一个小师弟在殿门口偷望了一番,回头问:“此前不是都由大师兄驻守在北际的吗,为何这次突然换二师兄去了?” “你是不是傻!”莫学双手环胸,笑着责备,“如今有师嫂驻守在我们门中,大师兄自然是要留下来陪大师嫂喽。” “所以现在要换二师兄出马了,然后再骗一个二师嫂回来!”小师弟接应。 “孺子可教也!”常山点头。 “那常师兄与莫师兄你们呢?”小师弟盯着二人,恳切又担忧地说:“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可不能孤家寡人一辈子呀。” 常山与莫学相视了一眼,一脸怏怏,而后各揪起这小师弟两侧的耳朵就往道场走去。 “臭小子,没规没矩,目无兄长,该罚!”常山说道。 “竟敢诅咒师兄,该罚该罚,要狠狠地罚!”莫学接应道。 小弟子耳朵吃痛,却又不敢嚷嚷,只能一脸哭腔地求饶:“两位师兄我错了,我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其他弟子见状,纷纷捂着嘴偷笑,而后从殿外悄悄离开了。 殿中,厉闪炎与云鹰正向裴荣与即将要去玄影阁的弟子们嘱咐着种种。 “玄影阁此前一直是女子之地,是清净之地,不如我们雷圣门这般喧嚣,你们往日里向来喜欢闹腾,到了玄影阁后可不许再胡闹了!”云鹰厉声地交待着众人。 “是,师叔!”殿下弟子齐齐作揖,心中却是暗暗窃喜,欢喜腾腾。 云鹰看出众人的暗喜雀跃,无奈地摇摇头,而后望向了厉闪炎。 厉闪炎会意,望向裴荣道:“裴荣,你曾经在玄影阁呆过一段时日,对阁中规矩应该都已经明了,待到去了北际,你可要好好看着师弟们,莫要坏了玄影阁的清净。” “裴荣收令!”裴荣郑重作揖,又面露难色,“师父,玄影阁不允许男子入住,我那时驻守时都是在外面夜宿,我们如今这么多人,到时可怎么办?” “尊儿说玄影阁现在已经允许男子入住了,阁中的男子寝楼也已经建起,所以你就不必担心住宿之事了。”厉闪炎告诉他。 “那太好了!”裴荣大声欢呼起来,心中又暗暗念着:“看样子青禾阁主是想通了,想要玄影弟子将梦幻元神开枝散叶了。大师兄能带回来一个大师嫂,我到时可也得找一个二师嫂回来才行!” 云鹰此时再次开口:“一会儿回去后都好好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去铸造堂领取玄铁锁鞭,然后再出发。” 殿中的弟子们一听,立即叽叽喳喳地欢聊起来: “太好了,终于要用玄铁锁鞭了!” “听说师父请来了东邱最好的铁匠为我们铸鞭,往后就不用总是换藤鞭了!” “早该换锁鞭了,威力定能大上不少!” “玄铁矿不好找,师叔近来踏遍了整个东川,才终于在冬城的万年积雪下找到了一小处玄铁矿洞,我们才能用上锁鞭的。” “师叔看着严厉,对我们可真是有心!” “是啊,严而有爱,深沉不露,说的就是云师叔了,哈哈!” 看着众人欢欣雀跃的模样,云鹰又皱起了眉头,肃厉地训:“此次是去支援玄影阁,重在护卫,但也要记得修炼,不得偷懒!” “是!”听到云鹰语气凶厉,众人立即站回了原位恢复了正颜,齐齐作揖。 “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收拾,记得早些休息。”厉闪炎开口道。 “是。”众弟子忍着欢腾之心,郑重地退出了厉雷大殿,可是刚至殿外就又开始嬉笑闹腾起来。 云鹰望着欢蹦在殿外的身影直摇头。 “师弟好似有些放心不下呀?”厉闪炎说道。 “此次让裴荣带队,我确实放心不下,他可不如尊儿那般稳重,到时可不要闹腾过头,惹得玄影阁嫌弃才好。”云鹰回道。 “师弟不用担心,闹腾归闹腾,行事归行事,只要行事谨慎不出差池就好了。而且他们此去玄影阁驻守,也算是一种修行了。”厉闪炎安慰道。 “嗯。”云鹰点点头,突然问道:“师兄,我们雷圣门弟子众多,为何只派遣了二十位弟子前去北际呢?” “这是青禾阁主之意。”厉闪炎慢步走下了堂。 云鹰随步而行,边走边问:“青禾阁主这是何意?” “阁主她是一片善意啊,千机谷弟子众多,实力强大,却还是被逆鳞洞重创,伤亡惨重。所以阁主她希望我们其他几派谨慎自保,不要再遭劫难了。”厉闪炎解释。 “原来如此,青禾阁主实在有心。”云鹰欣然感慨,又坚定道:“沧海几派如此互助一心,相信我们一定能覆灭逆鳞,再得安宁的。” “一定会!”厉闪炎笃定回应,大步走出了殿外。 此时暮色已经落下,残阳已经消失,却依然有一抹金光忽闪在天边,更有漫天霞光艳艳…… 第234章 羽儿来了,甚好 西陵。 已至夏末,天朗气清,康青驾御着长枪疾驰在城西树林上空,忽见一道金光向着自己驶来,急忙举起一臂相接。 光枭稳稳站在了他的护腕之上,而后急急而啼,继而消失。 “逆鳞洞来袭,即将行至纪伏城外山林,速来截阻。” 康青得知消息心中一惊,皱起眉头骂道:“娘的!逆鳞洞这帮狗贼竟然敢踏足我们西陵,真是欠打!我得即回禀师父!” 长枪返向,向着博芒府疾驰而回…… 纪伏城位于天都城之南,是一座位于山林间的富饶城池。 此城距离天都城只有半日行程,虽然不及天都城繁华富丽,但却比天都城多了一分山水秀美。 纪伏城今日城门大关,城墙之上,几个博芒府弟子正警惕地观望着城外的山林。 “逆鳞洞的人已经到达山林了,离城已经不远了。” “康师兄可有回讯了?” “已回,师父他们正在赶来。” “那就好,我们继续盯守。” “是!”几人齐齐一声,坚定毅然。 城外林间,逆鳞弟子与幽暗修炼者正在休憩。 此时刚至辰时,烈阳高挂,石恒指挥着幽暗修炼者们生起了火堆。 这火堆不为照明不为取暖,只为烤几只肥硕的猪膏饱餐一顿,而后再一举入侵天都城,准备杀博芒府一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李啸髯的手物之技已是巧夺天工,没想到夜洞主之技更是出神入化,竟能铸造出如此精密小巧的巨微傀儡珠,实在厉害!”石恒感慨着。 他高坐在一块山石上,认真地打量着凤夜给他的傀儡珠,满脸满眼都是钦佩。 “你们夜洞主可不止手物之技厉害,他才如此年岁,元神竟已达超神境日界,实在有些可怕!”那个年岁稍长的幽暗修炼者接应道。 “呵呵!”石恒傲然一笑,得意地抛甩起了傀儡珠,“那是当然,既是我们逆鳞洞的洞主,那能不厉害,能不可怕吗?朱老头,往后乖乖俯首听话,要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石恒口中的朱老头名为朱三,年岁未至天命,但是面相却十分老成,看起来似有耳顺年岁,一直被人称作朱老爷。 朱三其貌不扬,也不如王爵那般相貌凶恶,但是幽暗元神也已达化神境月界,此前更是跟着王爵一起杀了不少人,祸乱了不少城池,威风凛凛而又凶恶万分。 然而此时的他却威风全无,凶恶尽失,只有唯唯诺诺之相。 “你放心,我们往后再不敢造次了。”朱三笑着脸好言地应着。 幽暗修炼者向来凶恶,但是他们也很怕死,朱三就是如此。 他因为怕死而好言奉承着石恒,但是心中却对石恒十分不屑,因为那时在青鳞殿,石恒中了他布下的暗毒不能动弹时,曾哭着向他求饶过,还口口声声喊他朱老爷。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已从朱老爷变为了朱老头,也从盛气凌人变为了仰人鼻息。 “呵!”石恒又是不屑一声,随即收起傀儡珠跃下了山石。 他大步走到了一处火堆旁,俯身嗅了嗅半熟却已经香味馋人的猪膏,又伸脚踢向了一位正在添柴的幽暗修炼者,嚷嚷:“快些烤,本大爷饿了!” “是,马上就好!”那幽暗修炼者弱弱应承,眉眼却透着凶恶。 石恒不满地再踹一脚,然后飞身跃上了一旁的山石,大声说道:“等会儿吃饱喝足了,咱们就立即杀去天都城,踏平博芒府,让两位龙首给我们磕头求饶!” “是!”众逆鳞弟子齐齐应声。 “若没有我们幽暗相助,你们怕是只有送死的份!”朱三暗暗嘀咕,愤愤相视,然后缩着身子坐在了一棵树下。 他沉着眉,暗暗地盘算着:“抗,难抗,王爵灵力那么强大都逞不了强,我们今日能活着就是万幸。逃,难逃,沧海之人全都视我们为敌,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安身之处。哎,只能先忍了!” 此时,烈阳光芒万丈,天际中金光熠熠,无数道金色的光影从纪伏城的上空一掠而过,向着山林疾驰而来。 轩辕焦铎带着康青、千叶和一众弟子悄然降落在了山林之外。 他们屏息匿气,快速隐入了密林,沿着密林毫无声息地前进。 入林没多远,轩辕焦铎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康青道:“康青,你带一众人绕去后方围击,以我的光枭为行动令,小心行事。” “师父,有你在我们直接硬战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康青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要与逆鳞洞一战了。 千叶一拍康青的肩膀,解释:“对战可鲁莽不得,硬战必有大伤,伏击更易以小取胜。我们不清楚逆鳞洞来了多少人,也不知凤傲尘与凤夜是否在此,自然要慎重而行。” “千叶说得没错。”轩辕焦铎点点头,又补充:逆鳞洞此前进犯千机谷时,有幽暗修炼者助阵,才使千机谷伤亡惨重。他们今日来我们西陵,定然也会与幽暗者同行,为了众弟子的安危,须得谨慎为先。” “康青明白了,康青收令!”康青急忙作揖,带着一众师弟师妹悄悄绕道而去。 轩辕焦铎则是带着千叶与另一众弟子继续前行。 很快,博芒府众人便闻到了喷香的烤肉味,继而见到了隐隐闪闪的火光…… 尤苏受轩辕焦铎之命留守在天都城,她忧心闭关不出的轩辕律羽,便急急赶去了翠仙居。 轩辕律羽曾郑重警告过尤苏不可再踏步翠仙居,所以尤苏在院门口犹豫徘徊了许久,最后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小院中一片凌乱,就连翠竹也倾倒散乱了一片,竹叶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萧瑟。 尤苏轻步走到了小竹居门前,作禀道:“少主,在纪伏城巡察的弟子传讯回府,说逆鳞洞入侵了我们西陵,已到了纪伏城外的山林,师父带着康师兄与千叶姐姐前去阻截了!” 居中没有回应,安静得出奇。 “少主,你在吗?”尤苏缓步走近,伸手向门。 门突然开启,灵气澎湃的轩辕律羽出现,垂着两鬓白发,寒着一双眼眸,冷声道:“知道了,我即刻就去。” 见到轩辕律羽如此,尤苏又惊又心疼,“少主,你…” 不等尤苏将话说完,轩辕律羽便已化作金光消失在了小竹居。 “少主,为了洛汐月,你自我折磨成这样真的值得吗?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尤苏流着泪,望着疾驰远去的光影黯然痛楚。 而小竹居中,一道赭色的光影一掠而过,在尤苏泪眼朦胧心绪不宁之际消失在了天际…… 纪伏城外山林,战斗已经打响,博芒弟子与逆鳞军团还有幽暗修炼者已经开始交战,金光、利刃、黑烟交缠,林间战气弥漫。 康青对战着石恒,千叶与众弟子对战着机关傀儡与逆鳞弟子,轩辕焦铎则以一人之力周旋在一群幽暗修炼者之间。 “娘的!老子好不容易烤好的猪膏被你毁了,你拿命来偿!”石恒一抹脸上的血痕怒吼起来。 “哼,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康青毫不示弱,举着长枪直冲石恒。 此前,在逆鳞军团与幽暗修炼者刚要开始享用猪膏时,收到了轩辕焦铎光枭之令的康青便持着长枪杀到了石恒面前。 他的长枪直直刺入了石恒手中的猪膏,然后直抵石恒头首。 石恒反应灵捷,立即后退缓解冲力,却依然被枪刃划破了满是疤痕的那半侧脸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石恒此时又饿又痛,恼怒万分,随即挥袖甩出了两颗巨微傀儡珠。 傀儡珠在咔咔声响中快速幻化,变为了两只身形魁大的傀儡死士,它们挥舞着锋利的长矛,向着康青凌厉进袭。 千叶见状立即飞身到了康青身旁,挥舞着长枪与康青并肩而战。 与幽暗修炼者缠斗着的轩辕焦铎感应到了傀儡死士散出的异样气息,立即操纵着翎羽环刃攻击死士。 翎羽环刃闪着金光从混战的傀儡群中一掠而过,破开了不少机关傀儡,又将其中一只傀儡死士的机械手臂砍落在地。 但是另一只傀儡死士却灵巧地避开了来袭,它挥舞着长矛勇猛迎击环刃,与之相战相抗。 赭色耀光与金色烈光四射,从山林直冲天际。 “这两只傀儡不同寻常,大家小心!”轩辕焦铎大声提醒众人。 他一边迎战幽暗者,一边操纵着环刃继续抗击傀儡死士。 朱三不停布施着幽暗之力,黑烟滚滚,却抵不过轩辕焦铎的辉光护盾强大。 见到轩辕焦铎将心神转向了傀儡死士,朱三眼睛一转,朝着几个幽暗者使去了眼色。 幽暗者立即分散,齐齐施出了黑暗迷烟。 迷烟滚滚,顷刻间将明朗变为了黑暗。 逆鳞洞众人是被突袭,本有些措手不及,此时趁机藏身暗处,而后操纵机关傀儡对博芒府众人进行攻击。 博芒府众人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搅得措手不及,多个弟子在慌乱中被机关傀儡袭伤。 好在辉光之技明烈,在对战中发出的光芒驱逐了一部分黑烟,众人才渐渐缓下了心绪,继续应战。 朱三借着黑烟掩护不断隐藏身形变换位置,最终找准机会来到了轩辕焦铎身后。 他一眯眼睛一皱眉头,挥着手杖重重打出了一记幽暗魂掌。 黑烟掌印向着轩辕焦铎飞袭,眼看就要击到轩辕焦铎的后背。 但是轩辕焦铎早有防范,立即回身施出辉光护盾抵挡,而后又施出辉光烈焰反击。 金色的气浪向着众幽暗修炼者迅猛而去,躲闪不及者随即命殒当场。 朱三飞起高空,这才逃过了一劫,却心有余悸。他落回地面,躲到了石恒身后。 石恒此时正被康青与千叶二人联击,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他一边抵挡着两柄长枪的来袭,一边朝着朱三怒吼:“朱老头,你磨蹭什么?快点布施暗毒对付轩辕焦铎啊!” “我元神与你一样,才至化神境月界,根本破不了他超神境的护盾啊!”朱三无奈地回。 “我让傀儡杀手给你打前锋,它定能破!”石恒有些不舍地从胸口掏出了两只巨微傀儡珠,向着轩辕焦铎的方向扔去。 随着四射的光芒与快速的变化,两只巨微傀儡珠一下变为了两只傀儡杀手,落在了轩辕焦铎身前。 它们双肩装载着机械弓弩,手中持着机械双刀,威武堂堂而又杀气腾腾,飞旋起双刀就攻向了轩辕焦铎。 轩辕焦铎立即施出护盾抵挡,哪知双刀之力极大,加之有傀儡暴击术与傀儡破甲术辅助,护盾几近碎裂,他只能勉强阻挡。 “师父,小心!”康青与千叶一边应对着石恒一边大喊。 “朱老头,就是现在,赶紧上!”石恒亦是大喊。 “好,机不可失!”朱三立即带着残存的几个幽暗修炼者一起跃身到了轩辕焦铎身后,趁着轩辕焦铎无心顾及之时一起施出了暗毒。 “轩辕焦铎,你死定了!”朱三冷冷一笑,胜券在握。 此时,一道凌厉的金光从天而降,随着一阵猩红飞溅,朱三无声倒地,金光则变为了昤日环刃回到了轩辕律羽手中。 “少主来了!”众博芒弟子欢呼。 “羽儿来了,甚好!”轩辕焦铎欣喜不已。 轩辕律羽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举着环刃向着傀儡杀手犀利而去。 在一阵缠斗厮杀之后,金光骤亮,机械身躯轰然倒地…… 第235章 覆灭逆鳞,守护沧海之人 北际。 午时刚过,烈阳正值明朗,高挂于晴空。 杭不凡沿着玄影阁的边界谨慎地巡察了一拳,在确认了没有异样后回到了玄影阁的大门处,与楚言一起站在梦影树下聊起了话。 “阿狸公子是比俞尊与小夏先行离开的玄影阁,不知为何到今日还没回来呢?”楚言疑惑道。 他的长枪依着梦影树而靠,自己亦是双手环胸背靠在树上,他这两日一直惶惶不安着,生怕逆鳞洞会突然来袭。 “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杭不凡回应着。 他看出了楚言的不安,便又安慰道:“楚大叔放心,与南疆相较,东川距离北际近了不少,雷圣弟子许是很快就来了。” “希望如此。”楚言点点头,又望向杭不凡叹道:“逆鳞洞侵袭千机谷之事我听慕长老说起过,如此多的仙士被杀,实在令人痛惜!” “逆鳞洞凶残,凤夜无情,不止残杀同门,就连灵兽沉池也不放过,简直毫无人性。”杭不凡忍不住悲怨起来。 “凤夜与你本是同门,如今却成了逆鳞洞的洞主,与千机谷成了世仇宿敌,实真是天意弄人。”楚言叹道。 “是啊,天意弄人。”杭不凡一脸怅然地望向了天际。 天际晴空万里,又是清清朗朗,除了明耀的烈阳以外,就只有几缕浮云轻飘在其中。 清风徐来,浮云微动,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随着云动弥漫。 “有情况!”杭不凡戒备地提起了寒剑。 楚言此时也感应到了那股气息,而且还有一股熟悉且诡异的气息混杂在其中,立即大声惊喊:“是傀器气息!是傀儡幽冥!” 在大门内值守的两个玄影弟子听到了楚言的喊声,即刻跑出了大门查看。 “是逆鳞洞又来袭了!”两个弟子齐声慌呼。 她们也已经感应到了傀器灵力的气息,而且还是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强大到超越了师父青禾。 “你们快去禀告青禾阁主!”杭不凡大声提醒。 其中一位弟子急急点头,火急火燎地赶回了阁中。 “该死的逆鳞洞,竟然在这个时候来袭,我们的支援还没到呢!”楚言慌骂着。 “今日来者好似不多,但是灵力极强,远在我之上,楚大叔,我们只能硬拼了!”杭不凡对楚言道。 “好,大不了搏上一命!”楚言神情毅然。 “对,大不了搏上一命!”杭不凡眉眼决然。 两人一起发动起灵力备战,静候着强敌现身,寒剑上寒气弥漫,长枪上金光闪闪…… 藏书楼下的暗室中,夜明珠玉光闪耀,洛汐月正静坐在夜明珠前凝神修炼。 她的月神大开,额间的半翅流光羽翼银光闪闪,与夜明珠的光芒呼应着,微闪微闪。 洛汐月勤以修炼,又有月神加持,所以玄冰之力很快突破了超神境。 而她的辉光之力早已达到超神境日界,却一直无法突破至无穷境,只能止步在当前。 “奇怪,月神明明已经开启,为何辉光之力却无法再突破升华了呢?”洛汐月睁开眼疑惑地喃喃着,心中很是失意。 暗室之上,藏书楼中,青禾刚走至明灯塔座旁,正要开启暗室的暗门,一脸忧色的钟离慕就匆匆走入了楼中,喊着:“师姐,不好了,逆鳞洞又来袭了!来者灵力强大,许是假面!” “什么!”青禾一下提起了心,“狼玛宗与雷圣门的支援还未到,仅凭杭师侄、楚言与几位雷圣弟子可挡不住假面与他的机关傀儡,这可如何是好?” 洛汐月闻声从暗室中走出,来到了两人面前,说道;“姨娘,我可以对付假面。” “不可,万万不可!”青禾立即拒绝,“假面灵力强大,又能操控机关傀儡,而你的玄冰之力才刚刚突破超神境,要如何与他抗衡?” “姨娘不用担心,我的辉光之力已达超神境日界了,足以与他相抗了!”洛汐月回道。 “月儿你会辉光灵力?”钟离慕惊讶无比,“为何我们从不知晓?” “修炼辉光是为了抵御月神的极寒,所以我的辉光是与月神同存的,月神被封印后,辉光也随着一起被封印了,所以一直未有显露。”洛汐月解释。 “辉光既与月神同存,那不是要你开着封印去应战吗?”钟离慕眉头紧皱,心生忧虑,“若是如此,月神的气息就会暴露,而假面对古物神物知晓不少,更是一直都有探究,他定会猜到你拥有的是上古月神的!” “可是保住玄影阁才是最要紧的事啊!”洛汐月坚持道。 钟离慕有些为难,转头望向了青禾。 青禾略有思忖,随即点头:“好,那就让月儿前去迎战,但是不能让假面知道你是谁。慕师妹,你带月儿去换装,我先去大门看看。” 青禾说完快步离开了藏书楼。 “换装?”洛汐月懵然地望向了钟离慕。 “青禾师姐早就为你制作好了黑珠纱衣与黑珠面纱,就是为了保护你的身份不被识出而制,就藏在暗室中,你快随我来。”钟离慕说着带着洛汐月走入了暗室…… 玄影阁大门处,苍露正带着十几位弟子死守在守护结界的入口,杭不凡与楚言站于几人之前。 随着傀器之气越来越强烈,傀儡死士魁壮的身躯从英树林中隐隐现出,跨着重步,向着玄影阁杀气腾腾而来。 很快,机械身影越来越近,也显得愈发壮大。 “这两只傀儡比当初入侵千机谷的那几只还要庞大,一定更难对付了。”杭不凡暗暗地愁虑。 “傀儡前好似有人影!”一个雷圣弟子突然喊道。 众人聚神细望,发现两只傀儡的身前还走着一个诡异的身影——傀儡幽冥,且是幽冥陈士。 陈士仰鼻快行,似在给那两只机关傀儡引路。 见到陈士,楚言激动万分,明知陈士已经失去了心智却还是不断朝着他挥手大喊:“陈士!陈士!” 此时,幽冥陈士突然停下了脚步,而那两只傀儡死士亦在瞬间止步,齐齐停在了距离守护结界不远之处。 “陈士,我是楚言,你快醒醒!”楚言依旧在大喊,若不是杭不凡拉着他,他定然已经跑出结界奔向陈士了。 但是幽冥陈士对楚言的激动与热情并无回应,只是呆呆地站着。 突然,一个艳丽的身影出现,带着幽冥马晟落站在了陈士身旁。 “楚言,许久不见了。”苗霜伸出机械手掌,轻抚着陈士已经异变得形如卷针的长须,“看你这模样,好像对你的这陈兄弟很挂念嘛,不如再变幽冥,与他相伴。” 楚言怒得咬牙切齿,立即举起长枪指向了苗霜,愤声地警告:“妖女,今日留下我兄弟陈士,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对我不客气?就凭你?哈哈!”苗霜木然地扭动着身体,笑得夸张至极,却又气焰嚣嚣,“你们所有人,今日都非得对我客客气气不可!” “来者若是客,我们自然会客客气气,但是对于你们逆鳞洞,对于你这妖女,只有来者诛之!”杭不凡毫不客气地反击,心中却在暗暗疑惑,“那股强大的傀器之气会是谁?为何只有其气息,而不见其人?难不成是藏在林间?” “呵,那你们也要有实力诛杀我才行。”苗霜不屑至极,也傲慢至极。 “苗霜,你个妖女,往年冬日伤我师姐之人就是你!”苍露上前一步愤恨地说。 “呵呵,我与露长老素昧平生,没想到露长老对我倒是熟识。”苗霜冷笑着回应。 杭不凡不怨不愤,只是冷冷地反击,“你是阿狸公子的心头之刺,又生得人模鬼样,丑陋至极,我们当然都识得你!既然今日逆鳞洞特意派了你一人前来送死,那正好合了我们心意,让我们杀了你解解气!” 说着,他举起了寒剑,假意要冲出结界,要向苗霜发起攻击。 苗霜立即后退了几步,操控着两只傀儡幽冥抵挡在了身前。 她狠狠瞪了一眼杭不凡,气愤道:“你们不要得意,我是陪同我们洞主一起前来的,他这会儿正在林中改铸他的巨微傀儡,只要傀儡改铸完成,那么一会儿可有你们好受的!” “与你同行的竟然是凤夜!他的元神竟然已经达到超神境日界了!”苍露诧异万分。 杭不凡也没想到凤夜的灵力已经达到了这么高的境界,但却心有所料,也心有猜测,说道:“凤夜定是借着混沌魔气在修炼,所以才能如此神速。” “凤夜既在改铸傀儡,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楚言说道。 “原来你们是在套我的话。”苗霜怒目相瞪,“有我在此,你们休想进入林中打扰洞主!” “区区一个兵饵,说什么大话!”楚言嘲讽苗霜,又道:“杭不凡,我们上!” “好,上!”杭不凡应和,与楚言一起飞出了结界。 “我才不是兵饵,我可是夜洞主的贴心之人!”苗霜怒声回应,随即操控起幽冥马晟进攻,再操控起幽冥陈士防守。 两只傀儡死士也在此时发起了自主攻击,朝着杭不凡与楚言挥矛猛击。 杭不凡二人立即躲闪,引诱着苗霜与傀儡去了远离结界之处。 青禾赶到,见到结界外只有苗霜与几只傀儡,疑惑不已:“不是说假面来了吗?他人呢?” “假面没有来,逆鳞军团也未来。今日来的是凤夜,依这妖女之言,凤夜这会儿正在林中改造机关傀儡,怕是有什么阴谋。”苍露忧虑地告诉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只管坚守在此,我相信上天是不会让我们玄影阁就此绝灭的!”青禾毅然道。 “嗯。”苍露点头,心怀坚定,却还是望着结界外的缠斗与厮杀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忧色。 傀儡死士的行动极其敏捷犀利,挥舞着的长矛亦是呼呼作响,尤其是口中射出的锋利针刺,与结界护盾相抵相抗,久久不消。 杭不凡与楚言只能不停地避让着来袭,体力与灵力消耗都极大。 幽冥马晟的攻击亦是凌厉不已,紫色的电光从天而降霹雳闪闪,将地面劈得坑坑洼洼,泥石飞溅。 杭不凡避开了闪电来袭,又提醒楚言:“楚大叔,这些傀儡不同寻常,我们不要硬扛,能躲就躲!” “好!”楚言急急避过了飞刺的长矛,气喘吁吁道:“这傀儡怎么会无主而动…也太不同寻常了!” “这是我们夜洞主铸造的傀儡,自然不同凡响!”苗霜得意地接应起了二人的话,而后继续操纵着幽冥马晟以紫电追击二人,将二人向着两只傀儡死士的夹击间逼去。 杭不凡与楚言都看出了苗霜的意图,却没有办法躲避。 这时,两只傀儡死士的长矛突然飞起,呼啸着向他们飞来。 杭不凡立即以护盾阻挡,但是护盾很快就在傀儡暴击术中破裂,幸亏他身手敏捷,拉着楚言一起向后倾身,贴倒在了地面,才避过了长矛。 “娘的,差点成了矛下亡魂!”楚言心惊肉跳,飞快施出了护盾抵挡紧追而来的机关刺针,大声地嚷骂:“娘的,这是又要成为刺下亡魂啊!” 杭不凡转身,与楚言背对而立,也施出了护盾抵御着从天而降的紫电霹雳,皱眉接应道:“楚大叔,我们也可能会成为霹雳下的亡魂啊!” “不管是矛下亡魂,刺下亡魂,还是霹雳下的亡魂,总之你们今日一定会变成亡魂!哈哈!”苗霜再次接应起了二人的话语,得意地狂笑不止。 就在苗霜大笑,而杭不凡与楚言即将抵御不住之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带着耀眼的金光从玄影阁中飞驰而出,直直冲出了守护结界,又直直冲向了两只傀儡死士。 随着金色的光焰闪起,两只傀儡死士被气浪震得连连后退,晃晃荡荡地,差点就栽倒在地。 而幽冥马晟则是被气浪震得向后飞起,狠狠撞向了苗霜,将苗霜一起重重撞倒在了地上。 “好强大的辉光之力!”苗霜踉跄起身,惊愕地望着空中惊现的黑色身影,“你是何人?” 洛汐月飞落在了杭不凡与楚言身前,开口:“覆灭逆鳞,守护沧海之人。” 她一抹黑珠面纱掩面,一身黑珠纱衣惊鸿,更是浑身散逸着阵阵清幽之香,星眸浩眼中满是凛然肃厉之色。 “是…”杭不凡与楚言心有猜测,却又觉得难以置信。 洛汐月悄悄向二人做了噤声的手势,而后转身向着苗霜走去。 望着洛汐月盈盈缓步的背影,杭不凡与楚言惊愣得有些失神。 此时,晴空中已经有些温吞的烈阳突然变得热烈了起来,瞬间光芒夺目…… 第236章 无情的凤夜,愚蠢的执念,不可原谅 北际。 英树林中,凤夜正潜心改铸着傀儡杀手。 他本是想借着幽冥陈士非同一般的嗅觉来寻找面纱的主人的,所以轻装简行就离开了蛮荒,却没想到陈士竟然带着他来到了玄影阁。 “我那日遇到之人是千机弟子,为何会身在玄影阁呢?难不成千机谷派了弟子驻守在此?”凤夜心有疑惑,于是派了苗霜前去探路,自己则留在英树林中改铸起了机关傀儡。 他刚刚将傀儡杀手改铸完成,就突然闻到了那股让他魂牵梦绕的香味,比面纱上的愈发浓烈,比在辛阳城海岸遇到的更加馥郁。 “你果然在这里!”凤夜舒眉一笑,将几只傀儡杀手尽数化为了巨微傀儡珠收入了衣袍,而后凌空一跃,向着玄影阁飞去。 玄影阁外,两只傀儡死士在受到洛汐月的攻击后突然没了动静,提着长矛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如千机谷大门口的巨石像一般。 楚言举起长枪用力戳了戳傀儡的外甲,疑惑道:“这傀儡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动了?” “极有可能是陷阱,想要麻痹我们,然后再趁我们不备时攻击。”杭不凡说道。 “对,一定是受了控制,我们不能大意。”楚言赞同。 于是,两人手持灵器,戒备地围着傀儡死士探究起来,想着如何才能破了它们这身硬甲。 洛汐月此时正缓步走向苗霜,她掌心金光闪闪,眸中杀意隐隐。 “你是谁?”苗霜畏惧地后退着。 她不明白两只傀儡死士为何突然会没了动静,心中又急又恼,只好操控着两只傀儡幽冥死死挡在身前。 幽冥陈士嗅着越来越浓郁的清幽香气,眼眸突然恢复了正常,又朝着洛汐月木然地喊出了一声,“洛姑娘。” 楚言提着长枪戒备着傀儡死士,对洛汐月大声道:“洛姑娘,那虚空幽冥是陈士,你小心别伤着他!掣电幽冥是马晟,他作恶多端,罪该万死,你随便杀!” 洛汐月会意,立即举掌朝着马晟打去,想要将马晟与苗霜一道击杀。 苗霜见状立即操控幽冥陈士防守,但是陈士此时却失去了控制,呆立在原地没有了反应。 辉光之刃凌厉闪闪,直直逼向了马晟与苗霜,苗霜心中绝望丛生。 这时,一道赭色的光芒出现,一下挡住了光刃的攻击。 金光与赭光死死相抵,难分高下,最后澎湃着一震而散。 洛汐月抬头,见到一身黑袍一头银发的凤夜正踏着傀儡飞行兽飞悬在天际。 “我可找到你了。”凤夜饶有深意地望着洛汐月,眸中藏着捉摸不透。 见到凤夜,青禾心中一惊,忧虑道:“凤夜此次前来,难道是来找月儿的?难道他们之间的羁绊还在?” 钟离慕与苍露相视一眼,愁眉愈愁。 在青禾三人愁虑之时,苗霜却欣喜不已,她遥望着凤夜,欢悦地喊着:“洞主,你可来了!” 凤夜没有理会苗霜,只是凝眸望着洛汐月。 洛汐月又爱又恨地望着凤夜,心绪激荡,但是想到惨灭的秋念庄与惨死的千机同门,再想到自己此前的惨死,她心中爱意渐藏,眸中恨意渐浓,愤声道:“凤夜,拿命来!” 随着一声怒吼,一团金光闪起,带着澎湃之气飞袭向了凤夜。 凤夜跃身避开了攻击,傀儡飞行器却在金光中化为了碎片,四洒漫落。 “第一次见姑娘时,姑娘使用的是玄冰灵力,今日却变成了辉光灵力,真是叫人惊奇。”凤夜悠悠一声,又扬嘴一笑,“而且姑娘身上之味,似乎也更香了呢。” “凤夜,你可记得我与你之间有着难解的血海深仇!”洛汐月紧握着双拳问。 “我不记得。”凤夜淡然地摇头。 “那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凤傲天!”洛汐月向着凤夜再挥掌。 金色的气焰腾腾,如浪一般猛烈,如刃一般犀利,向着凤夜飞袭而去。 “我并不知我父亲在何处。”凤夜施出了护盾抵挡。 “洞主,您父亲已经仙逝,这臭女人是在咒你死去呢!”苗霜说道。 “既是先人的仇怨,姑娘大可不必记在我的头上。”凤夜语气淡然,并没有气恼。 “你血承凤氏之脉,继任逆鳞洞主,无情残害同门,为祸沧海苍生,你罪该万死!”洛汐月再施辉光怒焰,倾力相袭。 辉光烈焰猛烈至极,奔腾着围向了凤夜。 凤夜的护盾守得住三方,却抵挡不住光焰绕至身后来袭,他跃身躲避,却被杭不凡以一道玄冰巨龙阻挡在了低空,与此同时,楚言也持着长枪向他飞来。 凤夜眉头一皱,立即腾出一手以灵力抵御着杭不凡与楚言的进攻,而后快速控制着两只傀儡死士攻向了二人,又飞袖甩出了数个巨微傀儡珠。 傀儡珠很快幻化为了身躯庞大杀气腾腾的傀儡杀手。傀儡杀手们重落地面,引起一阵轰隆震动。 改铸后的傀儡杀手双首四臂,两面皆正,进退皆顺,一手一刀,一肩一弩,戾气十足,随即朝着杭不凡与楚言射箭挥刀而去。 两只傀儡死士此时也恢复了动静,亦是挥着长矛加入了战斗。 眼看着长矛与箭刃来袭,杭不凡与楚言只得放弃进攻凤夜,改为了防守躲避傀儡。 苗霜见状立即操控起幽冥马晟发起进攻。 随着呲呲声响起,数道紫电骤然而下,向着洛汐月、杭不凡与楚言三人劈雳而去。 “我去协助防守,二位师妹留在结界!”青禾从守护结界飞身而出,快速施出护盾拦截住了紫电。 但是幽冥马晟的掣电之力已经被忘川之毒激发至超神境日界,比青禾的梦幻之力还高出了一界。 而且掣电凶烈,梦幻文柔,所以梦幻护盾很快被掣电击裂。 洛汐月见状减弱了烈焰之力,腾出一手施出了数道光刃击向了苗霜。 苗霜立即施展炙火之力抵抗,失去了操控的幽冥马晟随即停止了攻击。 凤夜趁着洛汐月烈焰减弱之际以傀器之力反向震开了光焰,而后又以傀器之刃替苗霜挡下了辉光之刃。 洛汐月一皱眉头,快速施展出辉光爆裂,操纵着一个金色的光球向凤夜与苗霜飞袭。 凤夜只能以护盾继续抵挡。 “快回结界!”洛汐月朝着青禾大喊,“这些傀儡很容易就能破了你的结界,你快回去!” 青禾不想洛汐月分心,只好返回了结界。 此时,杭不凡与楚言正被傀儡杀手们包围在其中,危急万分。 楚言的后背被傀儡杀手的双刀划开了一大道口子,鲜血淋漓。 他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嚷骂道:“娘的,这两个脑袋的傀儡比拿着长矛的还厉害,躲都躲不掉!” “若能找到命门就好对付了。”杭不凡说道,他身上也被划开了不少口子,冰蓝白衣上血迹斑斑。 “这些东西都是玄铁精铸,哪有什么命门!”楚言说道。 “楚大叔,不能放弃啊!”杭不凡施出护盾阻挡来袭。 “我也不想放弃,可是显然无望啊。”楚言已感绝望。 他们此时已经彻底被傀儡包围在了其中,随便一只傀儡挥刀就能取了他们的性命。 青禾三人立即施展梦幻之力,隔着结界为杭不凡与楚言治疗了伤势。 而洛汐月顾不得凤夜,撤去灵力飞去了傀儡群中。 她施出玄冰巨龙从傀儡身旁依次穿梭,以强大的冰封之力在傀儡全身覆上了一层寒冰,让它们的行动变得缓顿下来。继而又打出一掌辉光烈焰,将傀儡震得后退,从而破开了包围。 望着气势凛然的洛汐月,杭不凡很惊讶曾经那个性情柔弱的小师妹竟能变得如此坚毅决然,惊讶那个天资愚钝的小师妹竟然身怀如此神力,心中惊喜而又开怀。 他靠近洛汐月,小声地确认:“月儿,是你吗?” “是我,不凡师兄。”洛汐月小声回应。 “果真是你,可我有些不敢相认。”杭不凡以玄冰之力挡下了一束利箭,又道:“月儿现在可比不凡厉害多了!” “在我心中不凡师兄永远都不凡。”洛汐月朝着杭不凡盈盈一笑,又继续以辉光之力攻击着傀儡。 杭不凡心中又暖又喜,愈加奋力地对抗着傀儡的来袭。 没有玄金利器极难击碎机关傀儡的玄铁外甲,洛汐月的辉光之力虽然强大却只是在它们的外甲上留下了一道道裂纹,并没有将其击溃。 她一边抵挡着傀儡屠夫吐出的刺针一边思索着该如何破甲。 “从外难破,不如从内向外来攻!”洛汐月眼眸一亮,突然想到了法子,立即以灵力化刃,再辅以辉光爆裂之力,借着傀儡死士口吐针刺之时打入了它们的口中。 辉光从内爆裂,将两只傀儡死士破化为了败甲。 “哈哈,月儿真是机智!”杭不凡忍不住赞赏。 “对,洛姑娘机智无敌!”楚言也跟着赞赏起来。 “还不可大意,双头傀儡不会张口,没有办法从内攻击,而且它们的击杀力远超于另外两只。”洛汐月一边提醒着二人,一边以辉光护盾为楚言拦下了凌厉一刀,而后又再施玄冰巨龙穿梭在傀儡群中,以冰封之力减缓着它们的行速。 这时,空中电光一闪,漫天紫电向着傀儡杀手霹雳而来。 傀儡外甲本就有了裂纹,不断落下的霹雳之力又将那裂纹加深加剧,其中几只傀儡杀手肩上的机械弓弩也都被击落了下来。 天际之中,裴荣带着一众雷圣弟子现身,他们手持玄铁锁鞭,齐身落在了守护结界之前。 “是雷圣仙士来了!”青禾三人长舒了一口气。 “三位前辈,雷圣门前来助援!”裴荣对着三人作揖一拜,然后提着电光闪闪的锁鞭冲向了机关傀儡。 整个战场瞬间剧烈起来。 “神兽火玲珑也是两首,两首合作必定犀利,但是一旦反目却会致命,或许这双头傀儡的命门就是两首。”洛汐月心有猜测,趁着雷圣门众人攻击之际,施出辉光爆裂射向了两只傀儡杀手的两首之间。 随着一道金光爆裂,傀儡杀手两首瞬间耷拉,而后变得进退两难,连着行动也变得卡顿起来,攻击瞬间减弱。 “双头傀儡的命门在两首之间!”洛汐月大声提醒众人。 众人听闻心神振奋,立即施展灵力攻击起了傀儡杀手们的两首。 “能将玄冰之力与辉光之力交错施用,还能极快地找到傀儡杀手的命门,你还真是不凡。”凤夜静站远处,笑颜相望着洛汐月,心中生出了十足的兴趣。 苗霜此时心中却有着十足的嫉妒,她偷瞥了一眼凤夜,欲要操控幽冥马晟再袭洛汐月。 洛汐月回头,正见苗霜之举,立即合掌施法。 几道月白光芒从她掌心生出,随着她的挥掌向苗霜、陈士与马晟飞去。 沧海中从无白色灵力,凤夜不知这白光是何,心中极其诧异,急忙施出护盾阻截。 但是白光却无阻地穿过了护盾飞向了三人的额间。 三人一下没有了任何动静。 凤夜皱着眉,疑惑地望着洛汐月,却见洛汐月星眸冷厉,已经操纵着一道凛冽的玄冰巨龙向他呼啸而来。 凤夜急忙跃身躲避,但是洛汐月操纵着巨龙紧追不舍,巨龙寒气凛凛,一直飞缠在他周身,想要找机会束缚于他。 “看样子姑娘对我是恨之入骨。”凤夜沉着眼眸,以傀器之力抵挡着巨龙近身。 “自然是恨!”洛汐月愤然地回应,“你不该因为你的至尊大业杀了与你相处了百年的同门,也不该杀了医兽沉池与敬你为兄长的灵乐!” “他们阻我前路,必然要死!”凤夜冷冷回应,而后转身飞向了英树林。 “无情的凤夜,愚蠢的执念,不可原谅!”洛汐月立即飞身追赶。 杭不凡见状心中一急,猛然低头躲过了傀儡杀手的凌厉一刀,又击出玄冰巨龙相抗着杀手来袭,然后朝着洛汐月离去的身影大喊:“千万小心!” 洛汐月闻声回头一望,点头,又离去。 “月儿随凤夜离开了,这可如何是好?”苍露急虑万分。 “露师姐不必担心,月儿如今已能与凤夜抗衡。”钟离慕说道。 “凤夜怀有混沌魔气,不可小瞧,我得跟去看看,你们顾好众人!”青禾放心不下,飞出结界后也向着英树林而去。 苗霜、陈士与马晟此时依在怔神,但是他们丑陋狰狞的相貌已经不见,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我又变回来了?”苗霜拉起裙摆望着自己恢复如初的白嫩长腿,又惊又喜,“我又变回来了!我的美貌恢复了!” 苗霜欢喜着,却未因欢喜失去理智,她见无人注意自己,立即后退着,悄悄隐入了林间。 陈士与马晟此时也恢复了神智,二人茫然地望着四周,努力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只能记起被苗霜抓去了暗川又被射入了毒针之事,之后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言无意间回头,瞥见陈士恢复了原貌,立即欢喜大喊:“陈士,你醒了!” “楚言兄!”陈士循声回应,飞身落在了楚言身旁,然后以虚空禁锢术协助着他束缚傀儡。 兄弟二人终于团聚,彼此都激动万分,一边并肩战斗一边热泪盈眶。 “我的手呢?我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马晟的惊声惨叫响起。 幽冥马晟使用机械臂已经极其自如,而恢复了神智的马晟却并不适应。他无法控制机械臂,只能任由手臂不停摆动失控着。 “马晟,你恶有恶报,活该如此!”楚言朝着马晟大声怒骂。 马晟此时不敢嚣张,他强忍着不适,欲要施用灵力飞身逃离,却被一道紫色身影拦截在了原地。 “巫马姬申,你该去给小龄子赔罪了!”裴荣挥手抽出一鞭,射出了一道霹雳凌厉,不偏不倚,正中马晟额间。 马晟脑袋瞬间焦黑,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化为了死寂。 “小龄子,师兄总算为你报仇了。”马晟已死,季江龄大仇得报,裴荣藏在心底的那份自责与愧疚总算有了缓解。 他飞身返回战场,手中的炽烈鞭挥舞得愈加凌厉生威。 此刻,长峰巍峨却定然,烈阳炎炎却静然,苍穹遂远却淡然,而众人齐心并奋然,灵气纵横并磅然,相战剧烈并决然…… 第237章 我不想伤你,我只想杀你 长峰。 凤夜从玄影阁外飞离,然后潜入了英树林,又沿着密林不停穿梭,不紧不慢而行。 洛汐月跟至林中,又紧随凤夜之后,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长峰之顶,置身在了一片古木奇林之中。 此时已至昏时,残阳半落,奇林中云雾缭绕,暗影斑驳,而凤夜的身影与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洛汐月心中疑惑,开始四顾找寻起来,但眼前一片雾霭朦朦,除了若隐若现的大树,什么都看不清。 她闭上眼谨慎地感应着,却依然感应不到任何,凤夜的气息似乎是被什么力量隐藏了起来。 洛汐月只好慢走在林中四处搜寻,她越走,林越深,雾越浓,声越静。 “长峰是各种灵兽的安家之所,而我的月神之气又会吸引灵兽前来,为何这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呢?”洛汐月暗忖着,心中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暮色,黑衣,孤影,不断前行搜索,林深,雾浓,静逸,还有一丝诡秘。 很快,残阳彻底落尽了,星与月升起,月明星耀,夜色渐浓。 洛汐月施出灵力在掌心,借着辉光的光亮前行在黑暗与浓雾中,却突然对上了一双大如月盘的紫色眼眸。 她吓得一阵心惊,急忙向后退去,却被一个庞大的身躯挡住了退路。 她立即向着空中施出一团辉光烈焰,才终于看清了隐藏在夜与浓雾中的巨大龙首,还有盘旋在林中的黑龙之躯。 “原来是小团子。”洛汐月稳下了心神,缓步走向了那双紫亮的眼眸。 糯黎记得洛汐月,更识得月神,它温驯地俯首在她身前,龙须飘腾,眸光幽静。 “你好似受了伤?”洛汐月有所感应,立即伸手抚上了糯黎的额角,片刻后皱起了眉头,“小团子,你的神魄怎么损伤得这么严重?” 糯黎眼眸微闭又张启,还以鼻息轻吟了一声,似在回应着洛汐月。 “团子,你为何要为凤夜驾驭呢,还是找个隐秘的地方去养伤。若是有法子回神境,那就赶紧回去。”洛汐月轻抚着糯黎,好似在与一位挚友倾谈。 糯黎微仰起头,轻甩了一下龙须,好似在拒绝,又好似很无奈。 “没想到姑娘竟然与我的黑龙熟识。”凤夜的声音响起。 他从夜色中飞身而出,落定在了洛汐月身后,幽幽道:“而且,竟然敢教唆它离我而去。” 洛汐月转身,警惕地作着防备,“小团子是神兽,本就不应该存在沧海大陆,神境才是它真正的归属。” “它既已认我为主,就该伴我身边,不得离开于我。”凤夜的银发在月光下闪闪熠熠,眼眸却如夜色一般深深沉沉。 “它才不属于你!”洛汐月大声反驳,“它只是念你有恩,才自愿为你驾驭,不像你,恩怨不分,无情无义!” “你好像对我的过去很了解,你究竟是谁?”凤夜步伐急切地向着洛汐月走近,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她的面纱。 “我不过是一个想要杀你之人!”洛汐月即刻向凤夜发起了攻击,金色利光从她掌心升起,化为了道道利刃猛烈射出。 凤夜眉头一皱,眸色不满。 他快速躲过光刃,从袖袍中甩出了最后一颗巨微傀儡珠。 洛汐月见状立即朝着珠子施出了玄冰之力。 傀儡珠瞬间被冰封,变为了一颗冰白的玉珠落地,再滚去了夜色林间。 凤夜眼神沉沉,掌中的傀器之力立即幻化为了犀利之气,向着洛汐月的面纱而去。 洛汐月后退几步,以玄冰护盾挡下了利气来袭,又以辉光之力反攻凤夜。 凤夜随即以傀器之力相挡。 夜色与浓雾被二人的灵力照得一片朦亮,就如昏时藏着残阳的暮云一般,朦胧却明亮。 就在二人倾力相抗之时,糯黎突然飞腾起了身子,在苍茫的夜色中发出了一声龙吟,而后绕着二人盘旋在了奇林之间。 青禾此时出现,却被糯黎庞大的身躯阻挡了脚步。 她想要飞跃过糯黎去协助洛汐月,却被一个无影的结界震倒在地。 洛汐月觉察到动静,立即大喊:“青禾阁主,你可还好?” 青禾起身,隐下称呼回复:“姑娘放心,我没事。” “小团子,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姨娘!”洛汐月暗暗向糯黎祈愿。 糯黎好似听见了洛汐月的心声,抬头轻吟,算作了回应。 “呵,青禾阁主对落姑娘真是关心备至,竟然都跟寻到这里来了。”凤夜凉笑道。 “沧海是情意汇聚之地,沧海之人也大多有情,更何况青禾阁主温善博爱,不像你这般自私无情,遇了险就丢下自己的同伴不管了。”洛汐月嘲讽道。 “是嘛!”凤夜眉梢一扬,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他身后骤然亮起赭光,以灵力幻化出数道机关触手,向着洛汐月快速袭来。 “你竟然能以傀器之气化机关!”洛汐月觉得不可思议,立即施出玄冰巨龙抵挡。 巨龙闪着寒光迎向了机关触手,但是以灵力幻化的触手并不受冰封之力束缚,依然自如地前进着。 洛汐月又以辉光护盾阻挡,却已阻挡不及,手臂被一只触手划开,殷红瞬间涌出。 “月儿,小心!”飞身在巨木上观战的青禾情急失语,将月儿之名呼唤而出。 “月?呵,所以你名月!”凤夜得意一笑。 刚才的那一击是他故意为之,而青禾的这一声呼唤,也正是他心中所求。 他撤回灵力,停止了攻击,又问:“月姑娘,你与洛汐月有何关系?” “毫无关系!”洛汐月捂着伤口后退了几步,随着一道白光亮闪,她的伤口即刻停止了血涌,很快愈合成了一道血痂。 “你施用的究竟是何灵力?”凤夜诧异,立即向着洛汐月走近。 洛汐月怎会给他近身的机会,立即凝聚灵力,欲要再次进攻。 凤夜会意,止步沉眉,然后举起一手舞动起了五指。 随着咔咔的机械声响起,那个被冰封的巨微傀儡珠在林中快速变化为了一只傀儡杀手。 杀手挥舞着双刀,威武凛凛。它跃身而起,向着树上的青禾挥刀砍去。 青禾立即以护盾阻挡。 但是傀儡杀手借了凤夜之力,双刀凌厉至极,一下击散了护盾,又将青禾震落下地。 “小心!”洛汐月急虑大喊,立即施出辉光烈焰打向了傀儡。 烈焰汹涌腾腾,将傀儡杀手推开了极远,重重撞在了一棵巨大的古木之上。 古木倾倒,杀手却依然屹立,它四臂挥舞,四掌紧握,双刀凌厉,随即射出了数道箭刃直袭青禾。 洛汐月立即飞跃过糯黎,护在了青禾身前。 随着凛冽的寒气升起,玄冰巨龙再起墨月掌间,阻挡下了箭刃,又飞快缠向了傀儡。 傀儡杀手身躯瞬起白霜,行速也一下减慢,但是手中的双刀却飞旋而出,将一众古木拦腰而截。 古木轰然倒地,双刀呼啸凛凛。 “可恶的机关傀儡,连草木生灵都不放过!”洛汐月心中怒厉,立即以护盾阻挡双刀。 刀与盾抗击着,光芒交错,而傀儡杀手趁机来袭,机械大拳带着傀儡暴击术一并落下,重重击在了护盾之上。 洛汐月只觉得两臂一阵剧麻剧痛,连着胸口都升起了麻痛之感,只能倾尽全身之力来相抗。 凤夜此时也从糯黎围覆的林间飞出,趁着洛汐月对抗傀儡之际,向青禾射出了数道利刃。 洛汐月察觉,却无力抽身,只能无奈大呼:“不要!” 青禾施出护盾防御,但她自知不敌凤夜,所以面露绝望。 此时,一抹红光闪现,横扫向了傀器之刃,烈烈红焰随即铺天而下,尽数向着凤夜袭去。 黑袍星闪,银发熠熠的阿狸乘坐着参差兽现身。参差兽一身火红烈焰,所到之处热炎腾腾,将林间照得一片红亮。 傀器之刃无数,红光扫荡击落了绝大数,却依然有几只射向了青禾,好在有护盾抵挡,消去了气刃之利。 青禾虽然被袭受伤,却未致命,但已然难以动弹。 “阿月,哥哥来了!”阿狸从参差兽上一跃起身,以炙火之力为洛汐月震开了双刀与傀儡杀手,而后飞身落在了青禾身前,对峙起了凤夜。 参差兽随即扑向了傀儡杀手,与之缠斗在了林中。 “谢过阿狸公子相救。”青禾向阿狸道谢。她这会儿一身伤痛,抚着身旁的古木才站起了身。 “是我来晚了,不该谢,该罚。”阿狸皱着眉头自责。 “阿狸哥哥来的正巧,不必自责。”洛汐月此时心有余悸,却更有欣喜。 她顾不得自己灵力大耗身体不适,急忙跑向了青禾,扶手轻问:“姨娘,你可有受伤?” “放心,姨娘没事。”青禾低声回应。 “凤夜,你终于现身了!”阿狸肃厉相望着凤夜。 洛汐月的那声“阿狸哥哥”让凤夜心中莫名生起一丝嫉恨,他不满地望着洛汐月,正对上了她望着阿狸时亲昵柔和的眼眸,却在转望向自己时一下转为了憎恶厌恨,让他心中的嫉恨愈加浓烈。 他沉眸望向了阿狸,冷冷地说道:“炙火游仙阿狸,我记下了。” 糯黎此时也对着阿狸一声嘶吟,紫色的眼眸中敌意满满,但它的神魄正在恢复之中,无法施出紫电攻击,却依然作出威胁之势,以示护主之意。 “呵!”阿狸冷冷一笑,不屑地问:“你与你的半废黑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哈哈!我只喜欢除之而后快。”凤夜冷傲大笑,随即收起糯黎化为了指环戴回了指间。 “我亦喜欢如此!”阿狸眼中杀意瞬起,双拳之上火红之焰已然烈腾。 凤夜此时亦是杀意骤起,两拳之上赭光闪闪,灵力幻化的机关触手在身后四布而起。 随着一阵巨大的气浪扬起在林间夜色,两位黑衣银发者飞身相斗在了一起。 红光与赭光阵阵交叠,光焰与气浪漫天漫林,将夜与雾一并驱散。 但是阿狸炙火元神才达超神境星界,比不过凤夜的超神境日界,不久后就渐渐落了下风。 洛汐月想要协助阿狸,但是剧烈闪烁的光影中两个黑衣银发之人身形相似,又打得难解难分,让她根本不敢随意出手,只能守护在青禾身前,提心相望又谨慎备战着。 另一处,参差兽与傀儡杀手也正战得激烈。 两个庞大的身影厮打撞击在巨木之间,将高展在半空的树叶震得阵阵飞落。 群叶飞落翩翩,被参差兽散出的热炎之气化为了一阵火光,叶燃尽,绿消尽,最后变为了闪着星火的脉络飘荡在林间,直至消失殆尽。 参差兽虽然神魄有损,但它一身火焰炙热无比,皮甲又硬实至极,与傀儡杀手的玄铁外甲相比并不逊色。 而且它体型庞大身形灵捷,与魁壮敏捷的傀儡杀手对抗起来绰绰有余,两者一时间难分上下。 傀儡杀手的刀剑不断飞袭向参差兽,却被参差兽以炙热的炎火与强劲的尾巴阻挡拍落。 而后,参差兽口吐烈炎,以炎火之力将傀儡杀手束缚在了火焰之中无法前行。 洛汐月见状立即前来相助,她飞身靠近了傀儡杀手,再以一掌辉光之力击向了杀手的两首之间。 被火焰炙烤得发红的傀儡杀手被金光击中,重重跪倒在了地上,继而双箭落下,四刀落下,双头落下,四臂落下,最后整个身躯轰然散开,变为了一堆热气腾腾的破甲,四散滚落。 傀儡已败,参差兽立即转头,向着阿狸奔跑而去,扑向了与阿狸抵死对战着的凤夜。 凤夜察觉到杀气袭来,立即加大灵力震开了阿狸,而后飞身后跃,再以傀器之力攻击参差兽。 参差兽甩出了强劲有力的尾巴,以烈火大尾扫开了来袭,继而飞速回首,大嘴大开,喷出了一道凌厉的火焰反击。 阿狸也趁机施出炙火火舞攻击凤夜。 几道火舞沿着林木穿梭,向着凤夜飞腾而去,又快速合为一体,似一条嘶啸的火龙熊熊相袭。 凤夜额间黑气微现,眉眼瞬沉,眸中冷戾渐现,而后不慌不忙地挥动两手快速盘旋,以自己强大的傀器之力将参差的炎火与阿狸的火龙融合在了一起,变为了一个似烈阳般夺目的火球。 他凌厉推掌,将火球重重打出,向着阿狸返向回袭。 “阿狸哥哥小心!”洛汐月惊呼着挡在了阿狸身前,以辉光护盾抵抗住了那团火球。 “阿月小心!”阿狸急虑不已,欲要以灵力操纵火球飞离,但他的灵力不及凤夜强大,火球已经为凤夜所控,已然不随他驾驭。 “小参差,上!”阿狸放弃火球,带着参差兽转攻凤夜。 可凤夜此时魔气隐现,轻轻松松就挡下了的攻击。 他额间黑气渐浓,眼眸红光微闪,掌间的灵力也变得越来越凌戾,也将火球变得愈加炙热。 洛汐月维持着护盾的双手很快被烤得通红,痛得揪心。 “月儿,快用玄冰之力来抗!”青禾大声地提醒。 洛汐月咬咬牙,一手以辉光之力抵御着火球,另一手又发动起了玄冰之力,以玄冰巨龙袭向了火球。 冰与火猛烈对抗,热炎却未有缓下。 洛汐月继续咬牙,渐渐撤去辉光之力,竭尽全力施出了玄冰暴雪。 随着冰寒之气蔓延,冰与火再次相抗,但是火焰依然没有暗下,而飞雪已然漫天。 随着白雪翩然,凤夜心头再次响起了那声脆灵的呼唤,“夜哥哥!” 他心中涟漪瞬起,望着飞雪有些怔神,然后额间的黑气消散,微红之印闪起,继而红眸退去,傀器之力也渐渐弱下。 于是,洛汐月的玄冰之力很快就覆灭了火球。 阿狸见状立即带着参差兽反攻,却被回神的凤夜察觉再抵挡。 二人再次对抗在了一起。 洛汐月趁机再攻凤夜,施出辉光之刃射向了凤夜。 金光凌厉,刺入了凤夜胸口,鲜血淋漓。 凤夜忍着痛震开了阿狸与参差兽。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望着洛汐月不满道:“你又伤我!” “我不想伤你,我只想杀你!”洛汐月怨恨地回应,举着通红的手想要再进攻,却突感昏眩阵阵,摇摇晃晃着险要倒下。 阿狸见状放弃攻击跃至了洛汐月身旁,将她急急扶在了怀中。 “月姑娘,你是月,我是夜,月离不了夜的,所以我们还会再见的!”凤夜不甘一声,从飞雪中跃身天际,很快消失在了星月之间。 见到凤夜离去,洛汐月心神终于缓下。她几近无力地依靠在阿狸怀中,疲累地喘着气。 “阿月,你怎么样了?” “我好累,我想睡会…” “好,你睡,哥哥抱着你。” 阿狸话音刚落,洛汐月就已沉沉睡去。 他抱着洛汐月遥望了一眼夜空,收起参差兽走向了青禾。 最后,红光与绿影离去。 很快,林复静,雾复来,夜色更深,而狼藉满地…… 第238章 月神事大,疏忽不得 西陵。 黑丘岭,夜色昏沉,黑龙孤星高挂苍穹。 青龙居,风声呼啸,银发孤影独站高台。 夜风吹起了凤夜的银白长发,露出了冷傲却冷寂的眸子。 他的眸色黯然,没有半点星月之光,就如这漆黑昏暗的天际一般。 凤夜转身,暗眸中闪现一抹红亮,那是挂在居中的赤羽袍。 赤羽袍随着呼啸的夜风飞扬,艳艳闪闪地映在凤夜的眼眸,成了他眸中唯一的光彩。 “洛汐月已死,却又来一月,不仅伤了我,还想要杀我…呵…”凤夜背着夜风而站,银发被吹得凌乱,显得眸光有些迷离,甚至带着一丝伤感。 他慢步走近赤羽袍,轻抚着袍袖,就如牵了秀玉之手一般轻柔。 他思忖了片刻,心中忽然有了主意,继而笑意盎然地离开了青龙居,从旋梯一跃而下,径直飞落到了龙腹下的密室大门。 “机关之物是好东西,傀儡更是…”凤夜说着欲要推门进入密室,却感应到了一阵熟悉且火急火燎的气息。 他略有些怒怨地皱起了眉,转身凌跃而起,来到了青龙殿中。 “洞主!”假面大步入殿,带起了一阵重重的踢踏声响。 他今日刚出关,一回到黑沙府就见到了恢复了原貌的苗霜,惊讶不已。 因为对凤夜死心塌地,所以自主回来了蛮荒的苗霜便将自己随凤夜去玄影阁寻人及其之后的相战和解毒之事如实相诉。 于是,假面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了青鳞府。 他走近上堂,急问:“阿夜,霜儿说你去了玄影阁,还与一位蒙面女子交了手。此女子一身幽香,会玄冰之力还会辉光之力,还能解忘川之毒,这可是真的?” “香是真的,会施用玄冰与辉光之力也是真的,解毒我倒是不知。”凤夜一边说着一边倾躺在了青龙玉椅之上。 “霜儿体内的忘川之毒已解,她如今已经恢复常人模样了,这是我亲眼所见!”假面说道。 “哦。”凤夜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而后抬起一腿架上了玉椅,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 假面见状心中更加急虑,“洞主,有如此能力的绝不是凡人,此女子拥有的极有可能是上古月神,我们需得重视啊!” 凤夜听闻,终于有了疑惑,“月神?那是什么?” 假面向他解释:“月神是神境之物,是游神巫骨之魄,拥有治愈之力,净化之力与融合之力,不仅是医者之最,更能修炼一切灵力,强大至极!” 凤夜抬了抬眉,笑着眸子道:“如此说来,她果真不是凡人。” 假面愈加急率,便问:“能拥有神魄者自然不凡,你可知她是谁?” 凤夜收起了笑,冷然道:“她是月,她说自己是想要杀我之人,与我还是仇人呢。” “月?那必是洛汐月!所以洛汐月还活着!她根本就没死!”假面在心里暗叹,不由得一阵狂喜,“如此说来,月神还在,一切皆可啊!” 看着假面放光的眸子,凤夜眉眼微沉,开口令道:“月姑娘由我来处理,你不得插手。” 假面一听急了眼,立即道:“月神事大,疏忽不得,断不可随意任之啊。” “假面长老,我再与你说一遍,月姑娘之事,你不得插手!”凤夜厉声地又一次警告。 假面无奈,只得作揖收令,“是,洞主。” 凤夜默了默,忽然问:“假面长老,你可认得洛汐月?” 假面一怔,回道:“认得。” 凤夜又问:“她死了?” 假面有些提起了心,紧张地点头,“对,死了。” 凤夜追问:“如何而死?确定已死?” 假面心慌,不敢作答,支吾着:“这…” 凤夜的面色却是毫无波澜,淡然道:“长老不必惊慌,我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已死。” “她是被我所杀,确定已死。”假面如实地回复,又小心地问:“洞主您为何突然会问起洛汐月之事?” “我只是听闻她背弃了我。”凤夜的语气中带着些怒怨。 假面一听,这才放下了心,随即作凛然道:“确实啊,此女子辜负了洞主您的真心真意,实在是罪该万死!” “对,负我者,该死。”凤夜气怨地应了一声,继而起身走出了大殿,站上了龙爪高亭。 他抬望天地,暮色无穷,沉沉闷闷,映得他眼眸昏暗,心中空空,却有一抹涟漪轻荡,还有一声“夜哥哥”回荡,清切悦耳。 凤夜转身,对跟随自己而来的假面道:“你走,切记月姑娘之事不得插手。” “是。”假面眸光阴沉,却跃动不止,继而飞身离去。 凤夜遥望着天际,心头冒出一双如星月般净透的眼睛,叫他想念惦记至极,渴望拥有至极。 “洛汐月,月姑娘,你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人?”凤夜暗暗自语着,转身向着龙腹密室而去。 密室中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案几,案几的一侧放着一堆巨微傀儡珠,另一侧则是一块巨大的玄铁。 凤夜以灵力炼化玄铁,再开始铸造起机关来。 许久后,一只体型极小的机械蛛完成。 凤夜拿起机械蛛,在掌心凝聚起灵力。 随着赭光潺潺,机械蛛很快动了起来,两鳌犀利,八肢锋利,昂扬着的尾刺更是锐利无比。 凤夜将机械蛛化为了傀儡珠,眯着眸子决意道:“不管你是洛汐月还是其他月,不管你是恨我还是想杀我,你的这一声夜哥哥,我非得听到不可!” 他紧握着傀儡珠,再次回到了青龙殿。 殿中,柳樊音正静候在此。 “洞主。”柳樊音笑颜地作揖。 凤夜抛甩着傀儡珠,入座到了青龙玉椅之上,慢条斯理地问:“樊音护法,洛汐月的相貌你可记得清楚?” 柳樊音小心翼翼地回:“自然记得,清楚至极。” “那就好。”凤夜悠然地笑了笑,“待我疗好了伤,就会去找一个月姑娘,到时你帮我辨认辨认。” “辨认?”柳樊音疑惑了一瞬,随即大惊道:“洞主你不是说洛汐月已经死了吗?难道…” 凤夜未答,但是脸上笑意深沉。 “樊音明白了,樊音收令。”柳樊音恭敬一声,心中已经了然。 苗霜此时来到了殿中,欢声作揖道:“霜儿拜见洞主!” “霜儿,你如今已不是傀儡了,为何还要回来逆鳞洞?”凤夜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解,更带着几丝调侃。 “霜儿对洞主真心爱戴,自然要对逆鳞洞至死不渝!”苗霜立表忠心,又怨瞥着一旁的柳樊音。 柳樊音暗讽她:“呵,那你可真是有心。” 苗霜听闻立即回击:“我当然有心,而且是真心,不像你,别有用心!” 柳樊音丝毫不乱,反驳道:“我的心长在我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别有用心呢?” 苗霜反问:“逆鳞洞与你有仇有怨,你怎会真心在此?” 柳樊音咄咄不让地应:“逆鳞洞与我并无仇怨,是你与我有仇怨而已!” “我…”苗霜语塞,她如今已无傀儡幽冥保护,灵力又不及柳樊音强大,心中虽然不服不满却又十分畏惧。 她望向凤夜,求助道:“洞主,霜儿对您是真心真意,这柳樊音对我却心有杀意,还望洞主护霜儿周全!” “你放心,她不会对你乱来的。”凤夜看了一眼柳樊音,点到即止。 “霜儿谢过洞主爱护!”苗霜朝着凤夜笑颜一声,又轻舒一气,脸上的慌乱渐渐变为了傲然,昂着头得意地望向了柳樊音。 “洞主放心,樊音愿意为了洞主大业放弃以往仇怨,不会对霜护法无礼的。”柳樊音忍着恨,笑脸回望着苗霜。 二人相视,美艳相对,彼此笑中带刺,暗暗相杀。 “我不管你们恩怨如何,但是近日谁都不得在此扰我清净,你们都走。”凤夜站起身,悠悠走向了大殿深处,渐渐消失在了一片漆黑沉寂之中。 “是。”苗霜与柳樊音齐声应答。 她们警惕地防范着对方,又不屑互瞪,然后并着肩相着距,一起往青龙殿外走去…… 蛮荒界,黑沙府中,假面与李啸髯正在殿中商议着近来之事。 “啸髯,我听霜儿说洞主让石恒带着朱三一众人去了西陵攻打博芒府,他们如今已去多日,可有消息传回?”假面问道。 “回长老,我派了探子前去西陵探查,回讯说…说我们大败,石恒他们还未入天都城就全部被就地诛杀了…”李啸髯作揖回复。 假面听闻拳头瞬间紧握,假面上更是寒气凛凛,“既有幽暗者相助,为何会败得如此?” “探子有报,攻袭西陵原本胜利有望,但是最后轩辕律羽赶到,才被坏了好事。”李啸髯回禀着,又补充:“探子还报,如今沧海各派皆有玄影弟子驻守,根本不惧幽暗之力,而各派近期也都派了弟子去玄影阁守卫,已经互结为盟了。” “轩辕律羽!真是不知悔改!”假面重重一拍椅案,恼怒不已。 李啸髯十分不解地望着假面,又作禀:“还有一事,昨日我去黑石林探查时发现石林下的玄铁已经不多,即将要采尽,但是洞主让我铸造的晶灯傀儡我已近完成,马上就能使用了。” “采集玄铁之事你无需担心,我会让阿穆去解决,但是晶灯傀儡你绝不可完成,洞主若是询问,你就说屡屡失败,难铸万分。”假面吩咐他。 李啸髯听闻愈加不解,却只能作揖收令,“啸髯明白了。” “退下。”假面摆了摆手。 “是!”李啸髯告退,快步退出了黑沙殿。 他刚走至府外,就见到柳樊音与苗霜正踏着黑沙而来。 “樊音护法,霜护法。”李啸髯向二人作揖。 “啸髯师兄。”苗霜作揖回礼。 她如今恢复了美貌,但也失去了操控傀儡幽冥的能力与护她周全的傀儡幽冥,所以不得不“谦逊”起来。 “呵,霜护法自打相貌复原,可就与往日完全不一样了呢。”李啸髯取笑苗霜。 他这话是在借说苗霜的外貌,暗指她待人处事之态。 苗霜却肤浅地以为李啸髯只是在说她的外貌,于是抚着鬓发一脸傲然道:“如今的相貌才是我真正的美貌。” “呵呵。”李啸髯假意一笑以示附和。 见李啸髯与苗霜说笑,柳樊音心中隐生不悦,却故作不屑,瞥了二人一眼后快步走向了黑沙府。 李啸髯急忙呼喊她:“樊音!” 柳樊音止步,回头冷淡地问:“啸髯师兄有何吩咐?” 李啸髯恳切地与她说:“樊音说笑了,你如今贵为护法,我可不敢随意吩咐你。” 柳樊音听闻心中愈加不是滋味了,语气也愈加冷漠起来,道:“不敢当。” “呵。”苗霜冷哼了一声,斜眼望着柳樊音嘲讽道:“柳樊音,你还真会装腔作势,往日里笑着脸往人家身上贴,现在却…啧,都冷着脸不理人了呢!” 柳樊音瞪了一眼苗霜,气得不知该如何反击。 “霜护法此言差矣,樊音当初是无依无靠才无奈而为,如今既得洞主青睐,那便无需再以讨好求安宁了。而霜护法你向来骄横,是不会懂得屈尊求全的酸苦的。”李啸髯为柳樊音解了围,又趁机点明了苗霜往日的蛮横。 柳樊音心中一怔,继而莫名发起酸来,酸到差点生出了眼泪。 她强忍心酸,强隐泪气,依然故作冷漠。 苗霜又气又不解,大声地问:“李啸髯,你还真是犯贱,竟然对这女人处处维护,你到底图她什么?” “啸髯低贱,不敢有所图。”李啸髯的语气透着无奈又恳切,随即又作揖道:“不扰两位护法做事,啸髯先行告退了。” 李啸髯说完驾御着傀儡飞行兽疾驰而去。 “真是愚蠢的男人,愚蠢至极!”苗霜低声嚷骂,白着眼快步离去。 柳樊音却思愣地望着天际,望着李啸髯远去的身影,心中动容万分:“李啸髯,你对我究竟是不是真心?你若是真心,又为何要真心?你到底图我什么?” 第239章 原来月儿是神女啊 北际。 雷圣弟子最先到达玄影阁,狼玛弟子随后,再后便是博芒弟子,最后是千机弟子,各派之人齐聚一堂。 虽然众人都受了令行事谨慎,井然有序,但与往日的清冷静逸相比,如今的玄影阁已然十分闹腾,亦是热火朝天。 青禾、苍露与钟离慕欢喜地为众人安排好了食宿,也终于放下了那颗焦灼不安的心。 玄影殿中,青禾三人齐聚,还有楚言与陈士亦在其中。 在得知楚言答应了洛汐月驻守玄影阁一事后,陈士也决心留在此处。 一是为了回报赤凌生与洛染,以及洛汐月的救命之恩,二是为了与楚言兄弟相守,三是因为如今沧海动乱,守护玄影阁是大义而为,四是如此一来,一直飘荡着的心也终于尘埃落定,算得上四全其美。 楚言突然询问:“青禾阁主,雷圣门与狼玛宗的弟子与洛姑娘不相识,但是千机谷之人与洛姑娘是相熟的,若是有人问起姑娘的生死一事,我们应该如何作答啊?” 青禾负伤还未恢复,此时正坐在座椅上。 她告诫二人:“人死不能复生,洛汐月既已被杀,那世间就再无此人,若不然就越加说不清了,怕是还会扯出月神之事。” 苍露应着青禾的话说道:“所以月儿之事尽量不要提及,而月神之事,则万万不可提及。” 楚言与陈士会意点头,“好,我们明白了。” 陈士叹了口气,有些自责道:“都怪我这鼻子多事,嗅出了月神之气,才引着凤夜来了此处,差点害了玄影阁与洛姑娘,真是该死。” 钟离慕安慰他:“你是无意而为,现在玄影阁与月儿也都无事,你就不必自责了。” 陈士立即作揖以示感激,又问:“今日有雷圣弟子在问,前几日与凤夜一战的蒙面女子是谁,我们该如何回复?” 青禾思虑了片刻,回他:“就说是一个仗义的高人即可,不必多言。” “好,我们知道该如何应对了,那我们先告退了。”楚言与陈士一起作揖,又一起离开了玄影殿。 片刻后,青禾愁眉又忧心地开口:“两位师妹,此前害死月儿的是假面,是师父窥探的一劫,而我窥探到的是月儿被凤夜杀害。如今凤夜虽然失忆,却还在找寻月儿,那他们之间的羁绊就依在,生死劫也随时会启,这可如何是好?” 钟离慕安抚她:“师姐不必担心,凤夜既然已经魔化失忆,那定然也已经失情,只要他记不起往日深情,那就羁绊至浅,容易斩断,生死劫也可破解。” 青禾听闻心绪稍缓,但还是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洛汐月破除第二劫…… 玄影大门外,穿着各派服饰的弟子四五成群,正认真清理着机械残甲。 尤其是雷圣弟子,更是心神振奋,争相表现,一是因为初来玄影阁便大战告捷,大受鼓舞。二是因为玄影阁都为女子,他们谁都不想错过获取芳心,缔结良缘的机会。 然而,一直渴望情缘有成的裴荣这会儿却无此心。 巫马姬申死了,季江龄大仇得报,裴荣的心恨也落下了,连着那揪心的愧疚也缓了不少。 可是他心里却突然变得空荡起来,痛失师弟的遗憾就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哪怕是情缘也填补不了。 裴荣感慨自入门就一直被自己“欺负”到大的小龄子为了救自己而离开了这美好世间,再也看不到玄影阁中那些温柔善良的女子,看不到那些美得如梦似幻的梦影花,看不到梦影树梢上莹亮皎洁的明月。 为此,他心痛了几日几夜。 此时,裴荣正不声不响地收拾着零碎的机关破甲,直到阿狸摇着骨扇从他身旁经过,他才回过了神,急忙对着阿狸作揖一拜,问:“阿狸公子,昨日你匆匆追去了长峰,后来如何了?” “凤夜受了伤,逃了。”阿狸回。 他打着扇皱着眉,脸上之情却不是遗憾,而是自责,甚至还有糟心。 裴荣转身将手中的傀儡头首扔给了一个师弟,又回头再问:“阿狸公子好像有心事?” “自然是有。”阿狸抬头望向了天际,“因为轩辕律羽正在赶来玄影阁。” 裴荣十分不解,又一次小心地问:“难不成阿狸公子与轩辕小龙首之间有什么过节?” 阿狸没说话,只是沉着脸朝着大门口的梦影树走去。 裴荣不敢追问,只好拖起一块破甲走去了山林。 “暗探曾报轩辕律羽在纪伏城重创逆鳞军团,他到底是好是坏?他如今匆匆赶来玄影阁,定是已经知晓了阿月复生之事,他又是从何得知?”阿狸站于梦影树下看着裴荣走远,摇着扇子嗅着花香,心思重重。 盎然的梦影树随风摇曳洋洋,粉糯的梦影花随风洒落飘飘,花香与花儿飞向高空,引出了一抹金色的光影现身天际…… 藏书楼外,小院之中,梦影树下,洛汐月依树而坐,正举着双手在自己面前。 她两手之上霜白凝结,寒冰闪闪。 “月儿,你的手可好些了?”杭不凡走入了院中询问。 “嗯。”洛汐月点点头,告诉他:“以玄冰之力覆其上,冰冰凉凉的,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杭不凡一拉衣摆坐在了洛汐月身旁,语气透着心疼,“这会儿虽是无感,若是撤去了玄冰定然还是会痛的,还是让青禾阁主为你治疗一下。” 洛汐月打量着自己的手,疑惑地说:“姨娘已经为我治疗过了,也不知为何依然止不了痛。” 因为按常理的话只要经过梦幻灵力治愈就不应该会痛了,更何况她还有月神,虽然现在已经再次封印,但是自愈这点小伤应该是小事一桩。 杭不凡犹豫了片刻,望着洛汐月开口:“月儿,你为何能施用两种灵力?” 洛汐月小心地放下手,回道:“其实若是我肯学的话,沧海中所有的灵力我都能施用。” 杭不凡惊愣不已,“所有灵力都行?为何?” 洛汐月向他解释:“因为我拥有的是上古月神,也就是神魄。” 杭不凡更惊愣了,“月神?神魄!” “嗯。”洛汐月点点头,再解释道:“月神是游神巫骨之魄,极其强大,它具有治愈之力,净化之力和融合之力,除了能治疗自愈伤势,还能净化各种幽毒暗毒,再者就是能融合修炼沧海大陆上的所有灵力了。” “巫骨,神魄…”杭不凡喃喃了很久,最后笑着惊叹:“我明白了,原来月儿是神女啊!” 洛汐月被逗乐了,“神女?哈哈,这个称呼倒是有趣!” 杭不凡一脸郑重地继续说:“能拥有神魄,那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神女!” 见到洛汐月笑得很开心,他也忍不住舒心地笑了起来。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洛汐月与杭不凡循声相望,见到鬓发雪白,心绪激荡的轩辕律羽踏着快步出现在了小院门口,身后跟着阴晴难测、神色戒备的阿狸。 杭不凡见状立即起身,作揖:“轩辕小龙首,阿狸公子。” 洛汐月如今记忆已回,也认清了自己对轩辕律羽的情意,已然不能像往常那般亲昵。 她怔怔地看着轩辕律羽,沉默着没有开口。 “月儿,你…你真的还活着…”轩辕律羽语气很是哽咽,身体也在发着抖。 “嗯。”洛汐月对他点了点头。 轩辕律羽颤巍巍地走到了洛汐月跟前,拉起了她的双手,含着泪道:“对不起…” 轩辕律羽的掌心十分温热,惹得洛汐月手上的疼痛加剧,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轩辕律羽以为洛汐月是心痛再犯,立即松手退开了几步,“我不靠近你,我只要看看你就好。” 洛汐月沉默地对视了一眼轩辕律羽,心动不再,甚至有几分陌生。 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借口道:“我有些累了,我回寝房休息了。” 好不容易才见死而复生的洛汐月,心伤重重的轩辕律羽怎可让步,立即跟在了她身后,“月儿,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 “轩辕律羽,阿月累了,她要休息了。”阿狸拦步在了轩辕律羽身前,以肃厉之色将他截了下来。 洛汐月则是侧头偷望了一眼轩辕律羽,随即趁机离去。 眼见洛汐月走远,轩辕律羽瞪着阿狸恼急不已。 杭不凡有些不解地看了厉色相对的二人片刻,默默作揖离去。 院中瞬静,唯有梦影花香随风而动,花叶翩翩。 阿狸摇着骨扇,咄咄质问:“轩辕律羽,你为何会知阿月还活着?” “我无需向你解释。”轩辕律羽语气带着不满,眸中敌意渐显,白色的鬓发将他的黑眸衬得无比深沉。 “你今日非给我一个解释不可!”阿狸银发瞬起,骨扇上的火焰灵石红光骤现。 “轩辕小龙首, 你可算来了!”柳夏的声音突然响起,继而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轩辕律羽面前,“你可有见到小月儿了,她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阿狸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皱着眉头收回了灵力,而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小院。 柳夏不明所以地看着阿狸离去,又一脸疑惑地望着沉眉厉目的轩辕律羽,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夏,月儿近来一直都与阿狸在一起?”轩辕律羽问。 “嗯。”柳夏点点头,“小月儿复生之事阿狸公子是第一个知晓的,从小月儿还在沉睡时,阿狸公子就一直在陪着她了!” “呵。”轩辕律羽暗暗冷哼,随即一甩袍袖沉郁而去。 “他们这是怎么了…”柳夏挠着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最后失落地离开了小院。 院中,风起花落,寂寂悄悄…… 第240章 同心花是连理草开出的花,它们是一物 北际。 日月交替,交替如梭,眨眼半月流逝,已是夏去秋来。 昏时,云层叠叠,炎炎烈阳化为了温吞的西挂斜阳,从云层散出淡淡昏光,霞色漫天。 今日是秋临,是北际的迎秋之日,所以今日的辛阳城熙来攘往,欢声腾腾。 此时虽未日落,但辛阳城的各处却早已点上了五彩的花灯,甚至连空中都已经飘荡起了放飞的彩灯。 彩灯隐闪着烛火飞行在霞光之中,极美温馨。 轩辕律羽带着洛汐月走在街头,迎着霞光穿梭在灯火中,一人黯然失落,一人心事重重。 洛汐月近来一直躲避着轩辕律羽,就如当初躲避澜离夜一样。 她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最后决定接受轩辕律羽的那份心暖,至少可以治愈因为凤夜而造成的心伤。 而轩辕律羽也没有在洛汐月逃避的时候穷追猛打,只是远远相随,远远相望,直到今日,才终于将她堵在了藏书楼,相约了一起夜游辛阳城。 此时,二人就一直无言地走着,一直漫步到了城门之外。 城内喧嚣,城外却十分幽静。 轩辕律羽止步在了小林前,突然拉起了洛汐月的手,自责地轻语:“你躲了我半月,是不是在怨我没有救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洛汐月对望着轩辕律羽伤切的眼睛与两鬓的白发有些语塞,心中的怨闷与愧疚交缠澎湃,于是谎言地说:“我只是见了你会心痛,你知道的。” “原来是因为情毒。”轩辕律羽轻舒一口气,焦灼的心绪缓下了不少。 “情毒?”洛汐月很惊愣,“羽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心痛?” “嗯。”轩辕律羽点头,“葵木曾给你与凤夜同服下了同心花浆,那便是情毒。” “同心花浆?”洛汐月思索着,一下想起了那碗黑糊糊,“是葵木做的那碗羹汤!她说是送我与凤夜的成亲之礼,还说是珍贵得不得了的宝贝,原来竟是同心花浆!” 轩辕律羽此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激动道:“玄影阁藏书楼中不是有很多仙草集吗?这其中也许会有解除同心花毒的方法!” 洛汐月失落地摇摇头,告诉他:“那里并没有解毒之法,藏书楼中所有的书籍我都翻阅过,也确实在一册仙草集中读到过连理草,但是连理草并非治病救人之物,所以玄影阁的先祖们只是草草记录,并无细解。” 轩辕律羽听闻后十分不解:“不是同心花吗?与连理草何干?” 洛汐月向他解释:“同心花是连理草开出的花,它们是一物。” “原来同心花就是连理草!”轩辕律羽忍不住惊叹,神情更是异常激奋,“既然如此,那我知道谁能解开这同心花毒了!” “是谁?”洛汐月惊喜又期待地问,因为她不想与凤夜有任何羁绊。 “桑洲橙意客栈的内掌柜!”轩辕律羽欣笑着望着洛汐月,眸中欢喜满满,“当初我与你住宿橙意客栈时,曾听她说起了连理草,还碎语提起过解除之法。” 洛汐月觉得有些奇怪:“掌柜婆婆怎么会知道仙草之事?” “我不管她为何会知道,只要能解去你的同心花毒,我们就能真正在一起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她!”轩辕律羽振奋地说道。 说完,他兴奋地牵过洛汐月的手,带着她向城中花圃跑去。 花圃处,不似别处人声鼎沸,却处处繁花盛开,是花儿们的喧嚣欢腾之地。 洛汐月行走在百花之间,望着那些开得异常浓艳的繁花有些疑惑,“此刻虽然通明,但已是夜间,这些花怎么还开得这么艳丽呢?” 轩辕律羽却因为洛汐月的情毒有解而欣喜不已,甚至雀跃地跑入了远处的秋棠林。 此时,一阵嘈杂声响起,洛汐月抬头,望见远处走来了一群男男女女。 他们成双成对地牵着手挽着臂,一起漫步在花间,赏着月,赏着花,还赏着身旁的心爱之人。 “秋临花齐放,夜恍月至此。伊我执手游,心意两相同。” “花儿娇艳迷人眼,佳人靖丽醉心间。月儿莹圆荡空明,红粉娉婷跃灵台。” “夏去秋临气炎渐萧萧,辛阳灯火闪灼明晃晃。花好月明繁花齐绽绽,花前月下伊人同悠悠。” “…” 洛汐月听着那些男子们作着诗词送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们,突然记起了澜离夜曾经赠与自己的那首诗:“灯锦花华映当景,祥和晴明抒希盼,夜心月意切切真,天染地漪深深铭。” 这一瞬间,她的心头又酸又痛。 她望着满天灯火,暗暗地断念:“日间彩锦冀祥和,夜间天灯敬晴明。辛阳百花衬华意,月赋帖曲忘陈情。” “月儿,这秋棠花着实好看,送你!”轩辕律羽拿着一朵明艳的紫色秋棠走到了洛汐月身旁,还将其戴到了洛汐月的耳鬓。 洛汐月却突然皱起了眉,拿下秋棠道:“这秋棠花怎么有股腥臭之味?” “我闻闻。”轩辕律羽拿过秋棠一闻,也皱起了眉头,“确实腥臭,真是怪哉!” 洛汐月又俯身到了身旁的蔷薇前细嗅,香,浓香。 她采下一朵再嗅,腥臭之味扑鼻而来。 她急忙采摘了几朵其他的花来嗅闻,亦是腥臭无比,疑惑道:“这些花在枝香溢,落枝腥臭,真是奇怪。” 轩辕律羽伸手拂去了洛汐月掌心中的花,道:“这些花有异,还是不要碰了。” “哎呦!”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洛汐月与轩辕律羽循声相望。 篱笆前,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被蔷薇花刺扎破了手指,一滴鲜血应声而下,落到了花儿红丽的花蕊之间。 那朵蔷薇立即隐闪起了暗色幽光,将血气渐渐吸入了其中,随后发散起了一阵幽暗的粉雾,弥漫而开。 紧接着,整片篱笆上的蔷薇都开始散出了粉雾,继而化为了无数道细细的黑线藏于夜色,朝着女子偷偷接近。 “小心!”洛汐月一边推开女子,一边对着篱笆施出了玄冰之力,将篱笆上的蔷薇尽数冰封了起来。 “你做什么!”一个华衣男子急急扶住了华衣女子,瞪着洛汐月气愤地吼:“你怎可如此推搡我家娘子?要是摔了怎么办?” 洛汐月连忙致歉:“对不起,方才有些紧急。这些花有古怪,你们还是快离开这里!” “你才有古怪!”华衣男子大嚷着,愈加不满地瞪着洛汐月,“这花圃中的花难得开得这么艳丽。尤其是这蔷薇,更是美得前所未有,却毁在你这个外来的游仙手上了,真是可恶!” 男子的大嗓门一下引来了众人围观,那些赏花的男男女女纷纷向着篱笆围拢而来。 “我们是在救你夫人的性命,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轩辕律羽挺身立在了男子身前。 见轩辕律羽神色肃厉,气势凛然,华衣女子立即拉住了男子,轻声劝诫:“好了,算了,他们是游仙,我们得罪不起的。今日又是佳节,你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 “我家娘子大人有打量,那我就不与你们计较了。”男子故作宽容,拉着女子怏怏地跑去了秋棠花处。 “你们不要在此赏花了,这些花有古怪,你们快离开这里!”洛汐月对围观的众人大喊。 “这些花不过是较往日更美了些,何来的古怪?”一个女子不满地反问。 “就是!”女子身旁的男伴立声附和,“根本就没有古怪!” “许是真的有古怪,这些花采下后有股腥臭之味。”另一个手捧海棠的女子说道。 “对,我之前采的沐兰也是腥臭无比。”又一个男子接应。 其他人将信将疑,一个个伸着手欲要采花求证。 这时,秋棠花林突然闪起了幽光,而后微微旋转而动,惊得所有人都愣了神。 “秋棠花动了!还在发光呢!”人群中有人大喊。 洛汐月与轩辕律羽立即上前查看,发现秋棠树上的秋棠花正闪着幽光,花蕊中还生出了一根根黑色的长枝。 长枝以极快的速度扭曲旋转,变为了极其诡异的形态,继而在顶端开出了一朵黑色的花朵。 “这里有危险,快离开!”洛汐月朝着人群大喊。 但是人群并未行动,而是紧盯着那些黑花,想要看看它们究竟是何物。 黑花高昂,毫不畏惧地摇曳在月光与灯火之中,而后渐渐张开,露出了团团花芯。 花芯宛如一只只诡异的黑色眼睛,喷腾着一股股浓郁的腥臭之味,继而又喷撒出一阵阵黑色的粉雾,向着人群弥漫而来。 “啊!”惊叫声四起,人群瞬间骚动,推搡着逃跑。 “是忘川!”洛汐月恍然大悟,立即向着秋棠林施出了玄冰巨龙。 冰龙飞驰,寒霜降临,黑花一下被冰封了起来。 但是已有不少粉雾漫出,覆到了几个逃跑不及的世人身上,由口鼻进入了他们的身体之中。 华衣女子与华衣男子也被黑气侵入了体,身上瞬现成片成片的黑纹黑斑,恐怖异常,一下被身旁之人推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愈加惊恐,尖叫声响彻整个花圃。 “月神血气可以对付忘川。”洛汐月想起了青禾之语,立即施出玄冰刃划开了自己的两掌,而后再施玄冰暴雪,以血气融入其中,覆向了花圃各处。 随着带着点点鲜红的飞雪四落覆盖,艳丽的花儿们开始不停地扭摆起来,然后快速枯萎,露出了藏于其中的黑花。 黑花剧烈震颤,似在挣扎,却抵不过月神强大,慢慢褪去了黑色,变为了一截枯黄干枝。干枝继续萎缩碎裂,又变为了灰黄的粉末。 银辉下,花圃中,艳丽不再,幽香不再,腥臭亦不在,只留得满地的残枝落叶,还有飞扬四散的粉末,一片狼藉。 洛汐月放下手,鲜血顺着指尖滑落,滴滴落土。 她环望着四周,寻找是否有遗漏的忘川未除。 “少仙,救救我们!”华衣女子伸着一双漆黑斑驳的手,向洛汐月求救。 “少仙,求你救救我们!”华衣男子也大声求救起来,“此病曾经在辛阳城爆发过一次,是玄影阁将其救治铲灭的。少仙,求你帮我们去找玄影阁!” 洛汐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想要以月神之血救治中毒之人。 轩辕律羽见状立即拉住了她的手,对中毒的几人道:“我已经传讯了玄影阁,她们即刻会到,你们不必担心。” 说完他拉着洛汐月走去了一边,又撕下了自己的一截衣摆,拉起洛汐月的手开始包扎起来,说道:“月神能藏就藏,尤其是这血气,不可随意外露。” “姨娘不是说月神之事只告知过阿狸哥哥吗,羽哥哥怎么也知晓?”洛汐月心里暗暗疑惑着,刚要开口询问,却感觉到花圃的地面一阵剧烈抖动。 紧接着,无数的机械利刺从地底射出,向着花圃中人凌厉袭来。 一个被花粉侵蚀的世人被利刺穿过了胸膛,呜呼倒地。 轩辕律羽与洛汐月立即将其他几个中毒的世人护去了安全之地。 而后,洛汐月寒剑闪闪,轩辕律羽环刃呼啸,二人齐心奋战着源源不绝的小傀儡。 小傀儡密密麻麻,很是难缠难斗,好在二人如今全都灵力大涨,足以应付,但并不轻松。 洛汐月以玄冰之力冰封傀儡,减缓甚至停止其攻击,轩辕律羽再以昤日环刃直击而破。 一番缠斗下来,光影冲天,破甲满地,原本明艳缤纷的花圃渐渐变了模样,变为了破败不堪之相,好在小傀儡终于不再出现。 收到传讯的苍露赶到,望着面目全非的花圃与满地的傀儡破甲又气又恼,“又是逆鳞洞!好好的花圃,好好的花灯节,就这样毁了!” “城中许是混入了逆鳞弟子,应该好好巡查一下。”轩辕律羽说道。 “阿狸公子带着杭师侄与裴师侄与我同来,他们已经在追查了。”苍露说着大步走向了被忘川花粉侵蚀的中毒之人。 随着青绿之光潺潺,黑纹黑斑渐消,几人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是那个华衣女子却惊声痛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洛汐月闻声相望,见到那个女子正痛苦地捂着肚子,而她的衣摆已经被血水打得透湿。 她看得心痛,也无比自责:“我刚才应该及时为她解毒的。” 但是当她抬头望向轩辕律羽时,却望见了轩辕律羽漠然相视着华衣女子的寒眸,心中不禁一怔,顿感陌生无比…… 第241章 你与他一起甚好,不用解 北际。 辛阳城的花灯节已过,好在除了昨夜的忘川再现与小傀儡突袭,再有在城外发现了几个逆鳞弟子外一切无恙。 只是城中的中央花圃已然成了废弃之地,无花再开,也无人再来。 洛汐月迎着初升烈阳,穿过大街,来到了花圃废土。 此处残枝落叶依在,破甲残械依在,连着昨夜被杀之人的血迹也完整地现出一个人形在此。 “忘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这里有什么特别吗?” “姨娘说过忘川只在漆黑无光时才现身,但昨夜月明灯耀,它们为何突然就现身了呢,甚至还有所攻击?” “那些小傀儡为何会藏在花圃地底呢?难道是为了看守忘川?还是有别的什么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洛汐月暗念着,思索着,心中疑惑重重。 “月儿!”轩辕律羽飞身落在了她身旁,说道:“我们今日就去珊绒城!” 洛汐月一愣,“这么急吗?昨日一战匆匆,我还没向姨娘与阿狸哥哥知会这事呢。” “放心,我方才已经与他们说过了。”轩辕律羽朝她明朗一笑,眸色却是深深。 洛汐月有些为难,却只能点点头,“那好。” 于是,金光闪,人影起,金光驰,人渐离…… 桑洲。 经过了多日行程,环刃终于落在了珊绒城门口。 此时正值午时,烈阳高挂,金光耀耀,但是珊绒花海中却一片雾气腾腾,宛若烟气氲氤的云海一般。 洛汐月站于城门下,回头望了一眼白茫朦胧的花海,心绪万千地向着橙意客栈走去。 掌柜老儿远远就望见了她,立即站到了门口相迎,热切道:“少仙,你终于又来了,还以为你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轩辕律羽听闻,皱起了眉头,“掌柜的,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小老儿嘴拙,不会说话,仙士莫怪。”掌柜老儿笑脸赔罪,又道:“两位快请进!” 洛汐月跟着轩辕律羽走入客栈,四望了一眼后问:“掌柜老伯,内掌柜在吗?” 掌柜老儿闻声收起了笑,神色忽变伤痛,眼中泪水渐起。 轩辕律羽与洛汐月相视一眼,一下提起了心。 轩辕律羽急问:“内掌柜怎么了?” “老婆子她…走了…”掌柜老儿抹着泪,声泪俱下,“在半年前,离老头我而去了…” “内掌柜不在了!”轩辕律羽一下沉了眸,也重重沉了心。 掌柜老儿收起眼泪问:“你们找她有事?” “有事,很重要的事。”洛汐月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又打起精神问:“掌柜老伯,你可有听内掌柜说起过连理草?” 掌柜老儿直摇头,“连理草能做什么菜?莫非也能炒蛋?” “连理草是仙草,不可炒蛋…”洛汐月非常失望地解释。 “内掌柜家族中也许还有识得连理草之人。”轩辕律羽安慰洛汐月,又问掌柜老儿:“掌柜的,内掌柜是这城中之人吗?她姓甚名谁?本姓族中可有人在?” “没有没有!”掌柜老儿连连摆手,“她不是本城之人,而是外境人氏,几十年前流浪到了珊绒城,被我收留了。她时而神智正常,时而神志不清,也说不出自己是何人,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轩辕律羽听得有些绝望,眼睛都有些发红,转身搂过了洛汐月在怀中。 “洛姑娘不可!”一个苍老又熟悉的声音响起,继而从轩辕律羽怀中一把拉出了洛汐月。 “掌柜婆婆!”洛汐月惊讶不已。 “老婆子,你回来了!”掌柜老儿踉跄着跑到了内掌柜面前,大哭道:“你此次出门半载,我以为你要离开我,再不回来了呢!呜…” 洛汐月与轩辕律羽此时才知掌柜老儿口中的离开是何意,两人又气又怨。 内掌柜没有理会掌柜老儿,而是拉着洛汐月不放,嚷嚷道:“洛姑娘,不可!万万不可啊!” “掌柜婆婆,什么不可?”洛汐月问。 内掌柜指了指轩辕律羽,说道:“你中了连理草的同心花毒,不可与他在一起的,万万不可!” 洛汐月听闻开心极了,又问:“婆婆,您能告诉我该怎么解除同心花毒吗?” “那你先告诉我,与你同服同心花浆是那个白发的炙火仙士,还是那个英气的玄冰仙士?”内掌柜问。 “是…玄冰。”洛汐月回复。 “太好了!”内掌柜忽然抚掌欢呼起来,“你与他一起甚好,不用解!” 洛汐月皱起了眉,“婆婆,我不能与他在一起,我…” “为什么不能与他在一起?”内掌柜激动地打断了洛汐月,又重重抓住了洛汐月的手臂,“他救过你的命,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一定要与他在一起,不能离开他的!” 轩辕律羽听闻,一把拉开了内掌柜,将洛汐月护在了身后,肃然正声道:“月儿只能与我在一起,绝不会与那人在一起!” “不可以!”内掌柜怒喊,又向着洛汐月而去,却被掌柜老儿伸手拦下。 “老婆子又犯疯病了,两位不要见怪。” 掌柜老儿一边拦着内掌柜,一边解释。 “婆婆,我真的不能与那人在一起,我求求您,告诉我怎么解除同心花毒!”洛汐月恳求内掌柜。 “好。”内掌柜推开了掌柜老儿,郑重地望了洛汐月一眼,转身向着客栈外走去,“解除之法我只能告诉你一人,你若想知道,就跟我来。” “好!”洛汐月立即答应,对轩辕律羽道:“羽哥哥,我先随婆婆同去,你在这里等我!” “不行!”轩辕律羽拉住了洛汐月,告诫道:“这内掌柜来路不明,又似癫狂,我不放心你跟她前去。” “婆婆只是寻常世人而已,或许只是曾经受了刺激才会神智不定。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的。”洛汐月安慰他。 轩辕律羽依然不放心,但是想到只有内掌柜有解除之法他只得妥协,“那你小心提防,不可大意。” “嗯!”洛汐月点头,快步跑出了客栈,跟在内掌柜身后向着城外走去。 轩辕律羽稍作等待,也跟在了二人之后而去…… 城外,珊绒花海上空烈阳灿烂,花海间却雾气氤氲,一片空蒙。 内掌柜带着洛汐月走在花海雾海之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甚至围着一棵珊绒树绕起了圈子。 “婆婆,您正在兜圈子呢。”洛汐月忍不住开了口。 内掌柜止了步,转头望向了洛汐月,目色深重。 “婆婆,您现在能告诉我如何解除同心花毒了吗?” “你为何不能与那玄冰仙士在一起?” “我与他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那你当初为何要与他同饮同心花浆?” “我并不知那是同心花浆。” “那你爱他吗?” “…”洛汐月沉默了片刻,黯然道:“我恨他。” “哎!”内掌柜叹了一口气,然后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能害他。” “婆婆,您究竟是何人?您难道认得他?” “我不知道。”内掌柜神情茫然,继而又突然开始疯癫起来,“只有与心爱的人相伴才不会寂寞,只有你伴着他,他才不会寂寞,我不能害他失了心爱,不能!” 洛汐月忽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但却记不起在何处听过。 她诧异地望着内掌柜,忽然觉得面前这位疯癫的花发老者并不是简单之人,但是看到内掌柜痛苦疯癫的模样她又于心不忍,于是道:“婆婆,您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了,这里雾大,你跟我一起回客栈。” 洛汐月正说着,却突然感应到了一股隐隐的腥臭之味。 “是腥臭,难道这里也有忘川?”洛汐月立即悬起了心,急忙对内掌柜道:“婆婆,这里不安全,我们赶紧回客栈去。” “不去,这里好,这里我能看到他!”内掌柜摆了摆手,转身撒腿就跑。 “婆婆您别跑,这里真的有危险!”洛汐月立即跟在内掌柜身后,不停穿梭在珊绒树丛之间。 这时,空中灰云突如其来,高挂的烈阳一下隐没了踪影,而花海中的大雾也突然加剧,内掌柜的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如此怪异…”洛汐月愈加不放心内掌柜,继续急切寻找。 慢慢地,雾气越来越浓,她很快迷失在了重重的迷蒙之中…… 轩辕律羽跟在洛汐月与内掌柜身后进入了珊绒花海,一直谨慎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在内掌柜围着一棵珊绒树绕了几圈后突然失去了她们的影踪,就连气息都无法感应。 轩辕律羽心中忐忑,不停穿梭在林中寻找着洛汐月。 但是烈阳却在此时突然隐没,浓云将天色化为了灰暗,雾气也变得愈加浓重。 广袤的花海一下子就变成了朦胧诡异的迷林,好像要将轩辕律羽困在其中一般。 “夜哥哥,你也来了!”洛汐月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身后。 轩辕律羽怔愣地止了步,继而快速转身,氤氲朦胧中,见到洛汐月正站在珊绒树间,笑眼望着自己。 “月儿!”轩辕律羽很欣喜终于找到了洛汐月,却很气怨她将自己喊成了凤夜,皱眉道:“我是律羽,你的羽哥哥!” “月儿,这个送给你。”凤夜的声音突然响起,蓝白身影随即出现在了轩辕律羽身前。 此时的他还是一头黑发,他向着洛汐月快速走近,又递上了一串蓝线白珠的手链。 他伸手拉过洛汐月的手,把珠链戴到了她的手腕。 洛汐月望着手链失语,轩辕律羽则是望着面前二人怔了神。 “澜离夜不想做墨洛汐月的哥哥,只想做月儿的良人,不在乎你是否惦记我的恩情,只在乎你是否接受我的情意。” 洛汐月沉默迟疑,心乱如丝。 “月儿不用急着拒绝,你可以慢慢思量,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我对你心意已决,已无退路,也绝不会再改…” 两个身影相视而立,万千心绪都融化在了这一望无际的橙色珊绒花海之中… 此时大雾又浓,两个身影很快隐没在雾中消失不见。 轩辕律羽快步向前,眼前却只有浓雾,别无其他。 但是很快,雾气就消散了一些,洛汐月的身影也再次出现。 她摘下了一颗珊绒树的果子放入口中浅尝,继而眉眼舒展,灿然而笑。 “夜哥哥,这果子好甜,你尝尝。” 凤夜也从雾中出现,摘果入口,强颜淡笑。 “果子虽甜,却难以充饥,你在这等着,我去买些吃的来。” 凤夜说完,飞身离去。 洛汐月独坐,窸窣声响,珊绒树倒,寒烟四漫,低喘声起,白虎出现,洛汐月飞跑,白虎追逐。 “月儿!”轩辕律羽揪着心想要去救洛汐月,却怎么也无法接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无助地跑着,一直向着深渊而去。 深渊出现,无路再逃,白虎逼近,发起攻击,凤夜现身,重伤倒地。 “夜哥哥!”洛汐月痛哭。 猩红血气四散,将蒙白雾气都染成了微红,越来越浓,一瞬间就掩没了人影与哭泣… 轩辕律羽越加懵然,不知为何眼前会出现此景,于是闭上了眼睛静心了片刻。 待他再次睁眼时红雾已经散去,洛汐月穿着赤羽袍,正背对着他站在珊绒花林之间。 “月儿!”轩辕律羽呼唤。 洛汐月回头,面露愧疚地开口:“夜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傻月儿。”凤夜出现。 他伸手拂过洛汐月的鬓发到了耳后,又绕步走到了她的身后,将她搂进了自己怀中,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你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娘子,我们之间何须说感谢…” “夜哥哥,我们…我们还是快回东邱,我…我想雨烟师姐和葵木了…”洛汐月有些惊慌,侧着头躲避着。 “不急,残阳已近西落,正是赏花最美时分。等我们赏完了花海日落,就在橙意客栈住下。”凤夜的脸紧贴在洛汐月的脸颊,又低头轻嗅着她身上美好的气息,嘴唇几近贴到了她的脖颈… “凤夜,混蛋!”轩辕律羽大怒,挥掌向着雾中的凤夜打去。 随着一道金光横扫而过,凤夜与洛汐月都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第242章 你倒是自来投网了 桑洲。 珊绒花林中的雾气还在继续加浓,浓得快要隐没一切。 洛汐月的眼前除了白茫就是朦胧,哪怕举手晃在眼前,都看不真切,直到半脚踩空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深渊暗道的边沿,急忙后退了一步。 洛汐月抬头,发现暗道的那一侧烈阳高挂,金光烂漫,而此处至珊绒花林的尽头却不见光芒,雾气团团。 她再低头,深渊无比深邃,漆黑之色吞没了一切光与彩,唯有深不见底的黑暗,与那浓郁的腥臭之气。 “难道这深渊下有忘川,那会不会还有机关傀儡。”洛汐月疑惑地看了深渊许久。 此时,一个庞大的身影从深渊下一跃而出,继而飞射出了无数道机械利刃。 洛汐月察觉到来袭,立即以玄冰暴雪挡下了利刃,再施玄冰利刺进行攻击。 冰刺凛凛,尽数重击在了机关傀儡的身躯,将其击成四分五裂,重新落回了深渊之中。 但是几个愈加庞大的机械身躯很快从深渊现出,身后紧随着数道赭色光影。 穆加林带着一众逆鳞弟子操控着机关傀儡兽飞落在了渊崖,将洛汐月包围在了其中。 “果真有傀儡!”洛汐月立持寒剑,凛然对峙。 寒剑上蓝白之气呼啸,冲开了苍白的雾气,照出了一大片蓝白之域。 穆加林在渊底时就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玄冰气息,此时见到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顿感不可思议,继而心花怒放。 他双手环胸,乐颜开怀道:“姑娘相貌灵动,灵力强大,小爷我喜欢!” “三师兄,这小娘子确实生得标志,可比我们洞中的两个娘们赏心多了!”一个逆鳞弟子接应,又两眼放光,“不知道品尝起来滋味如何,哈哈!” “什么三师兄,石恒已经死了,现在我是二师兄了!”穆加林不满地踹了那弟子一脚,“再说了,你竟然敢对小爷我看中的姑娘心怀不轨,真是找死!” “小的错了,小的不敢。”那弟子自扇了一记耳光,又急忙改口,“这小娘子是二师兄您的。” “这还差不多。”穆加林满意一声,又大声道:“对姑娘家动手不可粗鲁,咱们要怜香惜玉。” “是!”众人应和。 逆鳞弟子的狂妄无礼让洛汐月恼怒万分,想到秋念庄的惨灭与千机谷死去的众人,她心中更是仇恨无限,立即施出了玄冰巨龙进行攻击。 巨龙呼啸,盘旋着飞向了机关傀儡和逆鳞弟子。 穆加林带着逆鳞弟子躲避,又以傀儡兽阻挡在了身前。 但是傀儡兽一下就被巨龙冰封了,化为了冰光闪闪的傀儡冰雕。 洛汐月再挥剑,冰刺闪着寒气从空中飞袭而下,将冰雕击得四散而破。 “这姑娘好生厉害!”穆加林暗暗赞赏,又大声吩咐:“快换玄铁傀儡!” “是!”逆鳞弟子们应声,十指上指戒闪闪。 深渊中再次闪现了几道黑影,杀气腾腾的傀儡屠夫与傀儡杀手四落在了洛汐月周身。 洛汐月与傀儡杀手还有傀儡死士有过交战,对于两者的命门早已了然于心。 她不慌不忙飞身跃起,以玄冰咒术攻击,减慢两者行动。 待到傀儡死士口吐刺针向她攻击时,她立即以玄冰护甲护体,再施出玄冰暴击打向了傀儡死士口中。 随着几声爆裂响起,凌厉的冰刺从死士口中射出,几只死士吐着寒气轰然倒地。 “竟能这么快击败洞主的傀儡死士!”穆加林大惊,再不敢大意,大声命令道:“今日不宜自主攻击,亦不可使用刺针攻击,快操控傀儡!” “是!”逆鳞弟子齐声收令,立即操控着剩下的傀儡死士与傀儡杀手围攻洛汐月。 洛汐月飞出寒剑,再施玄冰巨龙,操纵着巨龙与寒剑合二为一。 寒龙巨剑赫然出现,凛冽的冰寒之气将雾气澎湃冲开,然后依次击向了傀儡杀手的两首之间。 受到重击的傀儡杀手很快没了动静,只有两肩上的弓弩依然在发射着利刃。 “看样子今日是无法怜香惜玉了。”穆加林遗憾自语,随即操控着剩余的机关傀儡一起进攻洛汐月。 傀儡们巨拳出击,暴击术向着洛汐月接连而去。 洛汐月以玄冰护盾抵挡着不断而来的暴击,死死相抗。 穆加林看准时机快速击出一掌,一旁的逆鳞弟子见状立即操控着傀儡死士挥出了巨镰砍刀,直直掠向了洛汐月的后背。 洛汐月躲闪不及,被傀器之力击中后又被砍刀重击倒地,身上的玄冰护甲碎裂,鲜血喷涌,一身白衣瞬间变为了红衣。 傀儡死士与傀儡杀手一拥而上,巨镰与双刀高高举起,向着洛汐月齐齐落下。 洛汐月躺倒在地,忍痛施出护盾抵挡,殷红的鲜血顺着渊沿向渊底流去。 “多好的姑娘呀,真是可惜!”穆加林撇着嘴,惋惜至极。 “不是说我的劫难是凤夜嘛,那我就绝不会死在这些人手中!”眼看着玄冰护盾渐渐碎裂,洛汐月心里却依然抱着希望,“羽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此时,一个身影从深渊下一飞而上,黑衣银发,眸色凛冽,冷厉着脸站在了洛汐月身前。 “洞主!”穆加林带着众人齐齐作揖。 “凤夜!”洛汐月大惊,继而心生绝望,“所以,我真的要死在他手中了…” 随着咔嚓一声碎响,护盾彻底碎裂。 “那便随天命…”洛汐月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静候死亡降临。 一阵机械咔咔声响起,一阵沉沉脚步声跃动,而后变为了一片静静悄悄。 洛汐月不解又费力地睁开眼,见到砍刀与双刀已经不见,傀儡死士与傀儡杀手也已经消失,连着那些逆鳞弟子都没有了踪影。 而雾气再次弥漫,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洛汐月,我正要找你呢,你倒是自来投网了。” 脚步声响起,黑衣走近,银发落下,随着冷寂的眸光一起拂过了洛汐月的脸颊。 随着一阵剧烈的痛楚从后背漫延生起,洛汐月被一双臂弯抱起。 她痛得浑身无力,无力得闭上了眼睛,却能感觉自己身后潺潺的血流,而后失去了知觉…… 珊绒花林,浓雾腾腾,洛汐月与凤夜的身影与对话依然不停地出现着,一次次一遍遍,不断重复在轩辕律羽的眼前与耳畔。 轩辕律羽猜测自己是被困在了幻境,于是盘膝而坐凝神聚气,不再去看那些幻象,也不再去倾听幻象之语,只是操纵着环刃直飞天际。 环刃闪着金光,不停升空,升空,再升空。 在过了许久许久之后,一抹温热的光芒终于射到了环刃之上。 轩辕律羽猛然睁开眼,以环刃施放出了辉光爆裂。 澎湃的金光汹涌而起,空中的灰云瞬间散去,烈阳再现苍穹,阳光与环刃的光芒一起从天而降,洒满了整片珊绒花林。 树中的浓雾渐渐淡去,最后完全消失,清晰的橙色再现轩辕律羽眼前,枝、叶、花、杆,样样分明。 “月儿!”轩辕律羽立即起身寻找洛汐月。 “不!”撕心裂肺的喊声突然响起。 “你还我重建之境!”内掌柜发了疯似地跑来,伸着手不停抓着眼前的空无一物,泪水纵横,继而跪倒在地,捶胸痛哭起来,“没了,都没了!”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能施展幻术重建往昔,还差点将我困在了其中?”轩辕律羽质问道。 “重建之境没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内掌柜伤心欲绝,又突然发狠道:“方才在重建之境,你看不到他对洛姑娘的好与爱吗?你看不到他的真心与真情吗?为何要来破坏他们之间的情缘?为何?” “因为洛汐月是我的!”轩辕律羽亦是发狠地大吼。 内掌柜畏惧地沉默了片刻,继而又再次悲泣起来,“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洛汐月呢?你把她带去哪里了?”轩辕律羽再问。 “毁了,都毁了…”内掌柜自顾自地哭嚷着,完全不理会轩辕律羽的问话。 轩辕律羽拽起内掌柜,厉问:“说!你究竟把洛汐月带去哪里了?” “洛姑娘是属于小乖乖的,她不能与你在一起,不能!”内掌柜拼命摇着手,继而又疯疯癫癫地大喊起来,“小乖乖,你在哪里?我的小乖乖…” 望着失了神智的内掌柜,轩辕律羽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自行前去寻找洛汐月。 他沿着珊绒花林找了很久很久,直到暮色降至,才在深渊暗道处见到了一片凌乱的战场。 冰刺、破甲与鲜血沐浴在晚霞昏光之中,血液中那熟悉的气息传来,深深刺痛了轩辕律羽的心。 “月儿!”轩辕律羽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跃下了深渊暗道。 深渊似无底,暗道千万重。 随着轩辕律羽落身漆黑的深渊,金色的光芒似一道流星,在黑暗中照出了一片光明。 密集的暗道中立即闪起了幽色微光,继而射出了无数的机械利刃。 对洛汐月的担心让轩辕律羽又急又怒,他操纵着昤日环刃射出了烈烈金光,尽数挡下了利刃,而后再施辉光怒焰反击。 金光奔腾在深渊之底又向着各处暗道涌去,掀起了一阵烈焰巨浪,震得整个深渊为之一动。 借着辉光之焰,轩辕律羽看到深渊的四壁上长满了忘川,而暗道中更有无数忙碌的身影,机关傀儡们正以傀儡攻破术不断击打着黑色的石岩,逆鳞弟子们则是以灵力将石岩化作玄铁。 “有敌来袭,快防,快攻!”穆加林带着一众逆鳞弟子操控着一众玄铁傀儡走出了暗道。 数十个傀儡死士与傀儡杀手齐上阵,向着轩辕律羽凶猛杀去。 轩辕律羽立即操纵环刃抵挡。 环刃金光烈烈,飞旋着冲向了机关傀儡,挡下了锋利长矛,又挡下了利刃双刀。 轩辕律羽再施灵力,挥掌向着藏于暗道间的逆鳞弟子袭去。 辉光烈焰四掠,行速稍慢者尽数倒地,鲜血肆流。 穆加林纵身避开了光焰之击,怒怨道:“好强大的辉光之力,与之前那姑娘一样都在超神境了!” “穆师兄,来人是轩辕律羽,我们怎么办?”一个逆鳞弟子指着飞旋在半空的昤日环刃慌张急问。 “慌什么,暗道里都是我们的机关傀儡,轩辕律羽再厉害也只有一首两臂,应付不来的。”穆加林不慌不忙。 他操纵着数只傀儡杀手射出了利刃,紧接着将傀儡杀手的双刀合二为一,全都似暴风一般向着轩辕律羽袭去。 “月儿在哪?”轩辕律羽沉声怒问,以灵力操纵环刃击开了利刃,又死死抵住了来袭的双刀。 “月儿?”穆加林心有猜测,大声道:“轩辕律羽,你来迟了,那白衣姑娘入了我们夜洞主的心怀,已经被他带走了!” 随着穆加林的话音落下,更多的机关傀儡出现,从各处的暗道中密密而来。 一时间,利刃与双刀漫天而下,还有无数的傀儡暴击术与傀儡攻破术闪着赭光重重落下,向着轩辕律羽凶烈相袭。 “该死的凤夜!”随着一声怒喊,轩辕律羽的额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金光。 金色的气浪奔腾,将整个深渊瞬间照耀成了一片金亮。 昤日环刃在金光中分化为了无数把,从利刺与飞刀群中纷掠而过,又合为一体,化为了一把巨型环刃,再向着一众傀儡重重劈掠。 “轩辕律羽这是突破无穷境了!”穆加林震惊无比。 金光渐渐暗下,机关傀儡半数已毁,逆鳞弟子亦半数被杀,剩下之人也都负了伤,躺在地上不停哀嚎。 随着暴击散去,环刃上的金光渐渐暗淡,轩辕律羽口吐鲜血气喘吁吁,眼中之物也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倒地不起。 “呵。”穆加林从一堆废墟破甲中站起身,冷笑着抹去了脸上的血迹,向着轩辕律羽走去…… 夜至月至,珊绒花林在银熠的月光下清朗橙意,引得珊绒城的世人纷纷入林赏景。 “珊绒花林终于又变回原样了!” “浓雾也终于不见了!” “是该消散了,都已经积郁半载了!” 珊绒城民在花林中欢声庆祝着,内掌柜却孤冷凄清地站在城墙之上。 “蓝逸前辈,您赠我的重建之境…没了…”内掌柜遥望着欢腾的花林,泪肆横流。 夜满苍穹,星河闪耀,孤月独挂一方,银光似若寒霜…… 第243章 晶灯傀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西遗。 蛮荒,昏天黑地,风沙啸啸,黑沙府独立。 黑沙殿中,假面端坐高台,听着穆加林禀告着桑洲深渊暗道所发之事。 “假面长老,深渊暗道被发现了,而且已近被毁,是轩辕律羽所为。”穆加林作禀道。 “律羽!”假面重重一拍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听到假面对轩辕律羽的称呼,穆加林心中暗暗一怔,又心惊战兢道:“长老恕罪,轩辕律羽的元神已经突破了无穷境,实在难以对付…” 假面听闻一阵惊愣,心怒瞬转欣喜。 他手掌猛地握成了拳,强压着激荡的心绪道:“阿穆,你先退下。” “是!”穆加林胆战心惊地作揖一拜,即刻退出了黑沙殿。 假面独坐上堂,欢欣暗喜,“律羽元神终于突破无穷境了,就算没有月神他也可以融合神境魔心了,哈哈!” 一声畅笑久久回荡殿中…… 穆加林离开黑沙殿后,准备赶往暗川,却在府外院角发现苗霜正在训斥一个逆鳞弟子。 那弟子长得人高马大,却低头顺眉地站着,而苗霜指手画脚地抱怨着,声声入耳。 “张老七,你铸造的那几个傀儡根本就不会动!”苗霜嚷道。 “会动,我都试给你看过了。”张老七慢悠悠地回道。 “我说了,我要的是能随我心意而动的傀儡,不是只听你使唤的傀儡!”苗霜再嚷。 “哎!”张老七挠了挠头,张了张嘴,却只叹出了一口气,看起来特别无奈。 苗霜气坏了,又嚷:“张老七,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张老七再次张嘴,却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才说:“听了听了,可霜护法你又不是傀器游仙,根本不可能操控傀儡,所以问题不在傀儡身上。” “我此前可是能操控傀儡幽冥的!”苗霜的嗓门愈加大了,因为张老七漫不经心的模样让她很气愤。 “那你此前还一身黑纹,相貌丑陋呢。”张老七实诚相对道。 “竟敢说我丑,张老七,我看你是活腻了!”苗霜气得有些跳脚。 “我是说你之前的模样丑,如今么…算得上美艳非凡。”张老七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奉承了一句好话。 听到“美艳非凡”四字,苗霜终于咽下了火气,却依然不依不饶,又问:“所以你究竟能不能做出让我操控的机关傀儡?” “老七我可没这本事,霜护法不如去问问洞主。洞主奇才,许是能在你身上改铸点什么,生点黑纹黑斑啥的,那你就有能力再操控傀儡了,嘿嘿。”张老七憨笑道。 “张老七,你竟敢调侃我!”苗霜眉毛一横,掌心火光瞬起,向着张老七劈掌而去。 穆加林原本只在摇头远观,看到苗霜要对张老七动手,立即施出护盾拦击,上前大喊:“哎呀,霜护法怎么跟老七这呆子杠上了,不值当!” 苗霜听闻转身,收起炎火走向了穆加林,急切地问:“阿穆,你来得正好,你能否做一个随我心意操控的机关傀儡?” “我可没这本事。”穆加林摇头,又朝着张老七摆了摆手。 张老七会意,朝着穆加林感激一笑,而后急忙开溜。 “那夜洞主可有这本事?”苗霜又问。 “霜护法你不是傀器元神,洞主自然也没这本事。除非你再变回心腹傀儡,那就能使唤傀儡幽冥了。”穆加林回她。 “就算我有能力操控,那也没有幽冥给我使唤了呀!”苗霜怨声地说。 “非也。”穆加林双手环胸,一脸悠然,“我听石恒说过,尘长老已经新造了两只傀儡幽冥,只是没有激发出狂暴之力。你若不嫌弃,可以去将它们领了。” “若要如此,那我不是又得变回丑陋的模样才行吗?”苗霜皱起了眉头。 她很想回到当初随心操控傀儡幽冥的飒爽,可又不想失去美貌变回那不人不鬼的模样。 “变样就变样呗,你那模样虽然不得我们赏心,但是那些幽暗修炼者可是喜欢的很。他们觉得你赏心悦目,私底下对你心仪至极呢!”穆加林又打趣又嘲笑。 当然了,他断定苗霜是听不出其中的取笑的。 “哼,幽暗修炼者低贱丑陋,谁要他们喜欢了!”苗霜不屑地白着眼,显然是没有听出嘲笑之意,“我喜欢的是我们夜洞主,我只有以如今的相貌才有机会博他欢心。” “凡事难两全,霜护法既然舍不得美貌,那就没办法操控傀儡了。”穆加林眯眼一笑,又拂手作揖,“我得去一趟暗川,就先告辞了,霜护法好好考虑。” 穆加林说完随即转身离去,留下苗霜一人犹豫难决而站。 “我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美貌,怎么舍得丢弃。可我如今已经操控不了傀儡,灵力又低,连主人都不待见我了,这可如何是好…”苗霜惆怅万分。 她望着穆加林走驾御起了傀儡飞行兽,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柳樊音可以借着黑锋丸修炼,那我也可以啊!只要我元神升华了,灵力强大了,就算没有傀儡协助也一样可以威武飒爽!” 想到这,苗霜激动不已,立即向着穆加林快步追赶,大喊:“阿穆,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暗川!” 穆加林颇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回头却瞬变笑脸,应道:“好,那我就与霜护法同行。” 傀儡飞行兽与黑绫齐齐升空,一起向着暮丘之地疾驰而去…… 暗川诡异,位移莫测,但是此前一直都隐秘移动在蛮荒之底,如今却莫名来到了暮丘之地。 逆鳞洞之人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假面知道暗川是受了凤夜身体中的混沌魔力与神境魔心的影响,才跟随至此。 傀儡飞行兽与红绫降下,落在了一座黑丘岭的脚下。 苗霜远望着气势磅礴的龙影,幽声痴怨道:“哎,要是能去青鳞府看一眼洞主就好了。” 穆加林撇头白眼,再回头已是笑脸,说道:“洞主有樊音护法相陪,霜护法还是别惦记了。” “可恶的柳樊音,仗着曾与洞主是同门也成了护法,如今都快要踩压到我的头上来了。”苗霜怨嚷着。 穆加林撇嘴一笑,笑而不语。 “洞主该不会同李啸髯一样,喜欢这残花败柳?”苗霜心有疑惑,望着穆加林神色郑重地问:“阿穆,你觉得洞主喜欢柳樊音还是我?” 穆加林抚着下巴故作深思,“我觉得洞主喜欢的是那受伤的姑娘。” 那日在桑洲珊绒城,洛汐月重伤,凤夜冷眸中的那抹关切,穆加林可是看得真切,所以才有此推断。 “受伤的姑娘?”苗霜十分不解,又立即戒备起来,“哪里有受伤的姑娘?” “呶!”穆加林朝着青鳞府的方向努了努嘴,“就在青鳞府中。” “青鳞府为何会有受伤的姑娘?”苗霜追问。 穆加林懒得解释,随口敷衍道:“洞主在桑洲时半道捡回来的。” “洞主他竟然捡了个姑娘回来!”苗霜更惊讶了,“是什么姑娘?洞主为何要捡她回来?” “洞主既然将人捡回了青鳞府,那定是心中喜欢呗!”穆加林一边说着一边施出灵力开启了暗川的入口,“霜护法,阿穆有事,先行一步了。” 穆加林说完骤然坠下了沙地,一下消失在了苗霜面前。 “该死的穆加林,我还有话要问呢!”苗霜怨嚷着,又暗暗道:“看来只能去青鳞府一探了!” 红绫扬起,红影向着巨龙之影悄然而去…… “可算摆脱了烦人之人,叽叽喳喳的女人呐,就是让人头疼!”穆加林悠哉自语着,很快到了暗川中最隐秘的密室前。 “是喊李啸髯还是大师兄呢…”穆加林望着紧闭的机械大门有些迟疑。 他此前一直都与石恒交好,与李啸髯小有相对,背后都是直呼其名。 思虑了片刻后,他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大师兄!” 密室中,李啸髯正埋头在机械之间忙碌,听到穆加林的喊声后,虽然不想理睬,却还是挥手开启了暗门。 随着暗门开启,穆加林悠然而入。 这里是整个暗川最隐秘的密室,也是穆加林唯一没有进入过的密室,他早就想来一探了。 穆加林四处观望了一圈,见到密室中堆满了机械之物,墙边则站着几个普通的人偶傀儡,角落的机械牢笼中还关押着一个一动不动的游仙,除此以外再无特别之物。 李啸髯以灵力打磨着一颗红色的机械圆珠,头也不抬道:“说,何事。” “呵,装腔作势。”穆加林暗暗不满,继而挺身傲然道:“李…大师兄,夜洞主有令,让我来查看晶灯傀儡铸造得如何了,傀儡现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李啸髯冷冷地回。 穆加林听闻疑惑四望,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墙边几个人形傀儡的其中之一。 那是一个通体泛着微红的机关傀儡,体型不大,比一般的傀儡看起来略有细瘦,身上无任何机械利刃,倒是刻满了纵横交错的纹路。 脑袋之上一个略大的眼窝漆黑空空,看起来就如普通的木傀儡一般,却带着几分瘆人。 “这就是晶灯傀儡?就这般普通?”穆加林皱着眉头满脸疑惑。 “是,就这般普通。”李啸髯依然头也不抬,依然冷冷地作应。 穆加林脸上的疑惑再变为了不满,瞥着眼睛道:“李…大师兄,我可有洞主授意,你…” “你若不想喊我大师兄,那就直呼我名即可,不必出言不顺,次次改口。”李啸髯打断他。 “你这话正合我意,那往后你只是李啸髯。”穆加林立即接应,乐呵不已。 “随意。”李啸髯还是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以灵力改铸着手中的机械部件。 穆加林白眼一瞪,伸手摸了摸晶灯傀儡的眼窝,说道:“夜洞主说了,晶灯傀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也不得拖延!” “哎!”李啸髯叹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头,略带无奈道:“知道了。” 见李啸髯这模样,穆加林心情大好,笑眯眯道:“李啸髯,你慢慢铸造,小爷我先告辞了。” 穆加林说完,哼着小曲颠着小步悠哉而去。 李啸髯望着穆加林离开,又转头望向了晶灯傀儡,而后拿着手中的红色机械圆珠向着傀儡走去。 “洞主与长老之意相冲,我却一个都不能逆,难为!”李啸髯轻叹一声,将手中的圆珠嵌入了傀儡的大眼窝中。 随着圆珠入眶,一阵金光骤然亮起,化为了无数的金色光线,沿着傀儡身躯上的细纹向全身漫延,似符文似图腾,辉光烈烈。 牢笼中的游仙本已奄奄一息,见到闪起的金光时却突然挣扎着坐起了身,满脸惊恐。 此人正是那时在梵城时席道易让柳樊音勾搭的辉光游仙。 随着咔咔的脚步声响起,金色的光线飞舞向牢笼,那游仙在金光中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第244章 那就等伤好了再来杀我 西遗。 青鳞府,青龙居中,凤夜反身站在了望台上,远望着居中的床榻。 风吹发扬,任凭银发如何飘逸拂面,也盖不住他漆黑眼眸中的疑惑与惊喜。 床榻上,洛汐月昏迷着俯身卧躺。 她侧脸向外,额间与脸颊上满是因为身体负伤的疼痛与虚弱而流出的汗水。 瀑布长发沿着帛枕垂放一侧,黑色内衫下拉敞开,露出了洁白的肩头,以及血腥的伤口。 柳樊音坐于床榻边,一手持着药罐一手持着药勺,正小心翼翼地为洛汐月的伤口涂着药。 洛汐月虽然昏迷着,但是柳樊音上药的动作与药物的刺激还是让她半昏半痛。 她微蹙着眉,额间汗水更甚。 柳樊音动作轻巧,细心地将整道伤口涂满,而后覆上一大块白色锦缎,又系上了两截纱带,最后拉起了黑色的内衫。 “她是洛汐月。”凤夜的声音随着呼啸的风声传入居中,似在询问柳樊音,又似在自言自语。 柳樊音低头皱着眉,为洛汐月盖上了薄薄的被衾。 “是不是她?”凤夜的声音再次响起,已是在床榻之前。 但是此时他是在向柳樊音确认,语气与他的眸光一样,都带着质问。 柳樊音急忙起身,点头如实道:“是她。” “果真是她!”凤夜很满意,嘴角微扬着,眼眸都好似闪起了光。 他收起欣喜,郑重地交待柳樊音:“你先出去,记得每隔一个时辰来为她换一次药,还有,府中藏人之事不可告知假面,切记。” “是。”柳樊音作揖,望了一眼床榻上的洛汐月,快步退出了青龙居。 凤夜站在床榻边,静静望着昏迷卧躺的洛汐月,心绪很乱很激荡。 他望着洛汐月苍白的脸,心头涟漪瞬起。 当初在深渊暗道时,凤夜凭着血气感应到了洛汐月,感应到了她与赤羽袍上一模一样的气息,所以才从深渊中飞出,救下了重伤的她,将她带来了暮丘之地,带到了自己的青龙居中。 凤夜此时不知自己对眼前之人是何感,是怨是恨是喜或是爱。 他有些无措地坐到了床沿,轻轻拉下了被衾,又轻轻拉下了内衫,望着那已经印出了血迹的白色锦缎,心中的涟漪中忽然升起了一阵疼痛。 “洛汐月,快些醒来,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的眼睛,听听你的声音…”凤夜在心里暗念着。 他伸手轻抚过洛汐月的肩头,将她留在肩头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拂去了一侧。 鬓发微湿,侧颜绝丽,脖颈洁白,玉肩无瑕。 凤夜看得喉结微动,心头紧接着一痛,却不是方才那涟漪之痛,而是一阵剧烈之痛。 他急忙捂胸起身,静心平气了许久,才渐有好转。 “咳…”洛汐月轻咳一声。 凤夜闻声急忙拉起了她的内衫,又替她捏盖好了薄衾。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在乎面前之人,当初听闻她背弃自己时,明明是对她怨到了极致。 怨她已死,怨自己不能亲手杀了她。 可是此刻,她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好似对她没了任何抱怨,好似失去了抵抗之力。 “哎!”凤夜轻叹一气,有些怨落自己。 他呆呆立在床榻前,静静地望着她失了神,心中涟漪渐大。 许久之后,凤夜突然有所感应,才收回心神起身踏出了青龙居,却又忍不住返身张望了一眼,然后才挥手关上了门,不安不宁地离开了…… 暮色之中,黑绫飘飘,苗霜悄然落至了龙爪高亭。 她很好奇那个受伤的姑娘是谁,但又畏惧凤夜怪罪自己擅自前来,所以忐忑犹豫地站在亭中不敢入内。 “霜护法,你未经允许擅闯青鳞府,就不怕被洞主怪罪吗?”柳樊音从殿中款步而出,笑意洋洋地出现在了苗霜面前。 “柳樊音,你是护法,我也是护法,你不必以此种语气与我说话!”苗霜怨着脸从高亭飞身一跃,站到了柳樊音面前。 “苗霜,我能对你笑脸相向,你就该庆幸。”柳樊音忽然收起笑,沉着脸向苗霜走近了几步,“你应该知道我现在随便出手就能置你于死地!” 苗霜畏惧后退,警告道:“柳樊音,你不要乱来,你若敢杀我,哪怕只是伤我,洞主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说要对你动手啊。”柳樊音再次露出了笑脸,悠然地说:“霜护法不必如此怕我的。” 苗霜虽受不了柳樊音威胁玩弄自己,却无可奈何。 她强忍着愤怒,故作镇定道:“呵,我才不怕你呢。” “是嘛。”柳樊音举起手向着苗霜走近。 “你要做什么?”苗霜被吓出一个激灵,立即后退。 “哈哈,口中无畏,心中巨畏,真是可笑!”柳樊音得意大笑起来。 “柳樊音,你别得意,等你成了门钥就死定了!” 苗霜瞪着柳樊音暗暗咒骂。 她既怕得心惊肉跳,更恨得咬牙切齿。 “你们可知我讨厌喧哗。”冷厉声从青龙殿中响起,凤夜沉眉肃厉地出现在了争锋相对的二人面前。 柳樊音立即收笑闭嘴。 “洞主,柳樊音方才一直戏弄我,你可要为我做主。”苗霜作着揖,又摆着一副木然可怜的模样。 “你若不来,她便戏弄不了你了。”凤夜冷声地说。 “我…”苗霜吃瘪,可怜瞬变失落,“洞主,霜儿是因为念您,才特意前来一望的…” “你现在已有一望了,那就赶紧离开。”柳樊音替凤夜下了驱逐令。 凤夜冷着脸,以沉默表赞同。 “霜儿告退。”苗霜看出了凤夜之色,失望告退,很快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洞主,苗霜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打探的?”柳樊音提醒道。 “定是从穆加林处得知了什么,我让黑龙布下结界就好,省得再有人来烦扰。”凤夜说着抬眼望向了天际。 天际中,黑龙星从昏暗的浓云间闪起,随即落下了一个紫光隐闪的结界,将整个青鳞府围覆在了其中。 凤夜沉眸望了一眼结界,转身走入了青龙殿,消失在了大殿深处。 “虽已失忆,却依然痴情。呵,只可惜天意喜欢弄人,不喜赐予人圆满。阿夜,你对洛汐月的心意怕是覆水难收。”柳樊音望着凤夜离去,心中暗暗感慨。 她转身望向昏沉的暮色,心中突然突然冒出了李啸髯。 她嘴角微扬,似喜,却又似在自嘲…… 青龙居中,暗纱飞舞,赤羽袍亦随风飞扬。 夜风呼呼响在耳边,痛楚阵阵传遍全身。 洛汐月睁开眼,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知自己是受了重伤未死,继而想起了深渊暗道之事,又记起了凤夜。 她想要撑手起身,却被后背甚至全身袭来的疼痛击败倒下。 她拽住床沿,爬向床边,继而摔滚落地,痛得汗与泪齐下,缓了许久才扶着床沿站起了身。 “我在哪…”洛汐月拉紧了宽大的黑色内衫,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陌生之地,处处都是深重之色,漆黑巨大的房柱房顶,墨绿沉闷的四壁纱帘,漆黑的床榻,墨绿的被衾,如夜色一般灰朦深重。 只有一件红衣高挂在正中的衣架,又借着呼啸的夜风飘摇而起,扬起一片鲜艳。 “赤羽袍!”洛汐月惊讶极了,立即踉跄着走到了衣袍前,“赤羽袍为何会在这里…这究竟是哪里…” “西遗,青鳞府,青龙居。”凤夜的声音响起。 洛汐月惊愕回头,见到沉重的墨绿色大门已经打开,一头银发一身黑袍,神情与青龙居一般深重的凤夜正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凤夜!”洛汐月心头恨意瞬起,顾不得浑身伤痛,挥手施出一道利刺向着凤夜凌厉而去。 凤夜轻挥一手,便挡下了冰刺,冷厉而不满道:“被我救下了性命,穿着我的衣衫,在我的青龙居,竟然还惦记着要杀我?” 洛汐月低头望向自己身上那宽大的黑衫,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抬头咬牙道:“这是你的衣衫…是…是你给我换的衣衫?” “是!”凤夜毫冷冷地应了一声,又伸手,“你若嫌弃,就把衣衫还我。” 洛汐月低头紧拽着衣襟又恨又耻,待她抬头,凤夜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凤夜冷着眸子搂过了她的腰,将她重重拉进了自己怀中。 “放开我!”洛汐月羞愤一声,欲要推开凤夜。 凤夜却以一手将她紧搂在怀,另一手高举,掌心黑色幽光闪闪,快速掠过她的长发覆上了她的脖颈。 “啊!”洛汐月只觉得有锋利之物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脖颈,忍不住痛呼出声。 她用尽全力推开凤夜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施用灵力攻击,急忙伸手摸向了脖颈,发现有一个极小的机关之物正死死扎在自己脖颈之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以机关扼制了你的灵力,省得你时时想要杀我。” “混蛋!”洛汐月怒骂,气得伤口疼痛加剧,继而扶着墙俯下了身。 凤夜低头,见到方才搂过洛汐月的那手掌心沾着不少血迹,知道她背上的伤口已经再次开裂,心中涟漪再起痛楚。 他走近她半跪而下,伸手相扶,轻语地说:“别闹了,你的伤口才结合,已经又开了,回去躺好!” “你别碰我!”洛汐月愤然甩开了凤夜的手,却也带开了身上宽大的衣衫,露出了一侧肩头。 她快速拉起衣服蜷缩在墙边,心中愤恨极了也耻辱极了,眼中羞怒隐隐,也是泪水盈盈。 “洛汐月,你不该恨我,是你背弃了我在先,应该是我恨你。”凤夜黯然又不满地对她说。 “你父亲凤傲天杀了秋念庄满门,杀了我的双亲,而你,为祸千机谷,屠害无辜,我为何不能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洛汐月愤然地抬眼,神色愤恨至极。 “那就等伤好了再来杀我。”凤夜心头涟漪泛着痛。 二人相视久久,一人憎恨,一人深重,彼此无语。 此时,门外脚步声响起,柳樊音出现,望着青龙居中的二人淡然一笑,“洞主,我来给洛汐月换药了。” 洛汐月闻声转头,又惊又怒,“柳樊音,你竟然投奔了逆鳞洞!” “我只为求命,你不必怨我。”柳樊音大方回应,没有半分羞愧,“而且我现在只名樊音,没有柳姓了。” “哼!”洛汐月嗤然一笑,望着二人道:“你们以为改了姓去了姓就能抛开过往,不计往日罪过,甚至泯灭良知了吗?真是可笑!” “你若要重提罪过,若想要杀我,也得养好了伤才行。”凤夜说着欲要再伸手去扶洛汐月。 “我说了你不要碰我!”洛汐月厉声喝止他。 凤夜止手,沉眉站起了身,朝着柳樊音投去一瞥。 “洞主,我来。”柳樊音会意,款步走近洛汐月蹲下了身,轻声说道:“是我来给你换药,还是让夜洞主亲自动手,你自己选。” 洛汐月紧拽着衣服,沉默着没有说话。 柳樊音看出了洛汐月的妥协,于是转身对凤夜道:“洞主,男女有别,汐月姑娘身清玉洁,你还是先出去等等。” “好。”凤夜亦是妥协,看了一眼洛汐月后沉着脸走出了青龙居,又带上了大门。 凤夜离开了,洛汐月依然蜷缩在墙边,小声道:“这里是西遗何处?” 柳樊音抬头,望了一眼了望台处灰暗的天际,“是暮天暮地,暮色永久的暮丘之地。” 洛汐月随着柳樊音的目光望向了了望台,心中的愁闷也如天际中的暮色一般。 “你去躺好,我给你换药。”柳樊音起身拿起了案几上的药罐道。 洛汐月有些犹豫。 “你若想要离开这里,就得把伤养好,要不然,你怎么回去见你的羽哥哥,怎么见你的姨娘。”柳樊音先行走到了床榻边,坐在了床沿等待。 洛汐月忍着泪气起身走去了床边,又俯身躺在了榻上。 柳樊音掠起洛汐月的长发,见到她的后脖颈处正钉刺着一只闪着幽光的机械蜘蛛 蜘蛛极小,但是两鳌八肢与尾刺都死死扎在那纤细微凸的脖骨上。 “柳樊音,你能帮我除去那机械之物吗?”洛汐月恳求地开口。 “我想活命,你不要为难我。”柳樊音婉言拒绝,拉下洛汐月的衣衫为她检查起伤口来。 洛汐月失望闭嘴,暗想着接下来该如何逃脱此地,或是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凤夜,杀了她曾经最爱的夜哥哥,澜离夜。 青鳞府外,暮色愈重,黑龙孤星在昏云之中时隐时现。 而凤夜站于龙爪高亭,仰望天际,此时的他就如那黑龙星一般,孤独着,却隐隐闪着光…… 第245章 可我与沧海无关,我只是我 西遗。 苗霜被柳樊音以凤夜之意驱赶回了黑沙府,心中不甘,于是便将凤夜捡回女子之事告知了假面,还传讯穆加林做证所言不虚。 穆加林本在黑石林巡察,收到传讯后白眼瞪天,“这个苗霜,真是事精!” 他万般不情愿地回到了黑沙府,来到了黑沙殿。 “阿穆,霜儿说洞主捡了一个受伤的女子回府,此事是真是假?”假面问道。 “启禀长老,确有此事。”穆加林如实回复,作揖低头的瞬间也不忘朝苗霜瞥去白眼。 假面听闻立即追问:“那女子长何模样,是何人?” “那姑娘长得清丽脱俗,施用的是玄冰灵力,而且她元神极高,已达超神境之上,好像叫什么月儿。”穆加林回忆道。 “果然是洛汐月!”假面震颤地站起了身,步伐沉沉地走出了黑沙殿。 随着一阵机械声响起,傀儡飞行兽从府院一飞冲天,载着假面消失在了昏沉天际。 “霜护法,洛汐月究竟是何人?”穆加林不解地问。 “一个已死之人。”苗霜回应,神色幽怨。 “已死之人?”穆加林愈加疑惑,又问:“她与洞主是何关系?” “往日旧爱。”苗霜怨色更甚。 “莫非就是当初背弃了洞主与轩辕律羽逃婚之人。”穆加林恍悟,又欣然一笑,“看来洞主对那姑娘还念念不忘呢。” “洞主竟然喜欢背弃过自己的女子,真是愚蠢!”苗霜忍不住嘀咕,又怨道:“阿狸当初弃了我这深爱他之人,李啸髯死心喜欢着那残花败柳,你们这些男子怎么都这么蠢。” “男子之心玄妙,你怕是不懂。”穆加林深沉一笑,步伐朗朗地向着黑沙殿外走去…… 苍穹际,黑龙孤星熠熠现云间,青鳞府,紫电结界闪闪覆其圆,了望台,银发黑衣凛凛站其上,青龙居,赤羽红袍艳艳扬在中。 洛汐月不安地站在衣架之后,借着赤羽袍的遮挡避开着凤夜从了望台射来的目光。 “你自逃婚后就一直与轩辕律羽在一起?”凤夜开口问。 “对,我已经是羽哥哥的人了。”洛汐月谎言地答。 “撒谎!”凤夜从了望台缓步走下,扬着嘴挂着笑,还带着几分得意,“葵木那丫头给你我同服了同心花浆,你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人。” 洛汐月气恼地沉默,警惕地防范着越来越近的凤夜。 凤夜突然疾步靠近,一下将洛汐月扑倒在了床榻。 他抓着她的两手,凝视对望着她愤恨又惊慌的两眸,看着她的眼泪从眼角划过,又落到了细嫩的耳垂之上。 “洛汐月,你只能是我的。”凤夜沉沉一声,突然俯身咬住了洛汐月的耳垂,继而又变成了痴缠的细吻落在了她的脸颊。 洛汐月羞愤地咬着嘴唇,泪水瞬起。 凤夜此时心头一阵剧痛,立即松开洛汐月站起了身。 他抚着胸口,喘着气,神色气恼,继而挥手开启了居门,望了一眼洛汐月后快速离去。 随着大门缓缓关闭,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洛汐月眼中。 洛汐月拂袖擦了擦脸颊与耳朵,望着紧闭的大门怔愣了片刻,最后伸手抹去了眼泪。 她背后的伤势这几日已经好了不少,于是伸手去拽那钉刺在后颈骨上的机械之物,可是任凭她如何用力却还是拽不下,只是让她痛得几近咬破了嘴唇。 “阿狸哥哥与羽哥哥一定在找我,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洛汐月转身环望黑丘岭,暮天暮地,分不出是昼还是夜。 她依着了望台的栏杆向下望去,漆黑一片,分辨不出是高还是矮,但是呼啸的风声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了望台很高,比那盘旋而上的龙腹府身还要高出很多。 洛汐月回头四顾,最终将目光落定在了那飞扬缥缈的纱帘,心中一下有了主意。 她快步走向纱帘,用力将它们扯下。 奈何房中并无锋利之物,她只能以牙齿与双手并用,将纱帘撕成了一条一条,再打结在一起…… 青鳞殿外,假面正站在青龙结界外。 “阿夜竟以结界护住了青鳞府,看样子有蹊跷。”假面心沉愈沉,疑惑重重。 就在假面暗暗思索之时,结界自主开启,凤夜正站在龙爪高亭,俯望着他。 “洞主!”假面大喊一声飞身而上,落定在了凤夜身旁。 “假面长老。”凤夜幽幽地应了一声,脸上气怨依在。 “阿夜,老朽听闻你在这青鳞府中藏了人。” “这是我的府邸,藏字为何?” “那女人是谁?” 凤夜沉了沉眸,“我喜欢的人。” “是不是洛汐月?”假面急恼地问。 “洛汐月?”凤夜故作惊讶,“她不是被你杀了吗?” 假面语塞叹气,又问:“那她究竟是谁?” “我爱之人。”凤夜再次重申,更是将喜欢换成了爱。 “你已经失了情,何来的爱?”假面不解道。 “爱她是我执念,一直在我心中深藏,从未失去。”凤夜语气沉沉。 假面惊愣,才知失忆失情的凤夜竟然一直都没有放下洛汐月。 他重叹一口气,谎言道:“其实老朽当年要杀的是轩辕律羽,是洛汐月以身相挡才失了性命,不是我有意而为。” “往事已过,她如今还在,我可以不计。”凤夜回他。 “那她身上可有何特别之物?”假面试探地问。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洛汐月的手链,也就是神器有泪。 “她既是特别之人,自然有特别之物。”凤夜笑着,看起来别有深意。 他转身向着青龙殿走去,又道:“青鳞府不喜喧嚣,长老还是回黑沙府操心逆鳞大业。” 假面虽然心中有疑心有不甘,却还是恭敬地作揖:“逆鳞大业离不开洞主神威,老朽静候洞主出征沧海。” 凤夜止步,撇头,挥了挥手,继而大步而去。 假面望着凤夜离去,久久怔神。 “凤夜对洛汐月如此执念,极有可能会再次沉迷情缘坏我大计,接下来还是得靠律羽才行…” “可我该如何取得晶珠有泪呢,又该如何让律羽甘心成魔呢…” 假面眸光闪闪,跃身飞下了龙爪高亭,落在了傀儡飞行兽之上而去。 他反身而立,相望着越来越远的青鳞府,心绪滚滚,谋虑万千…… 青龙居中,洛汐月已经结好了一条长长的布索。 她依着青龙居的大门探听了片刻,在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将布索系在了了望台的沿柱上,而后拉着布索向黑沙地攀下。 月神被封印,灵力被遏制,伤势虽好了不少却未有痊愈,手臂用力紧拽着布索使得后背疼痛渐起,且愈来愈剧烈。 洛汐月还未下去多远,伤口就已撕扯而开,血腥气阵阵。 她不甘放弃,忍着痛继续沿着布索下逃。 青龙居的大门突然开启,脚步声响起,柳樊音端着羹汤出现。 她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洛汐月的身影,却发现纱帘不见了踪影,而了望台的沿柱上正系着一截布索,立即明白了一切,急忙放下了羹汤跑去了了望台向下张望。 柳樊音望着已经爬下了一截的洛汐月,拉了拉布索,喊道:“洛汐月,你上来。” 洛汐月抬头望向柳樊音,恳求道:“柳樊音,你曾杀过我一次,今日能否放过我一回。” “不可以。”柳樊音拒绝,又忽感一股冷厉之气传来,立即惊诧转身,见沉眉寒眸的凤夜正站在自己身后。 “洞主,洛汐月她正欲逃跑。”柳樊音急忙作禀。 “你出去。”凤夜冷冷一声。 “是。”柳樊音朝着洛汐月望去一眼,快步离开了青龙居。 凤夜走到了望台沿,望向了悬爬在半空的洛汐月。 见到凤夜,洛汐月瞬间慌乱,立即不顾一切地下爬。 后背伤口扯得愈痛,掌心也是被粗糙的布索划出了血印,可她全然不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凤夜看着慌乱的洛汐月,气怨地皱起了眉头,额间赭光骤亮又突转冰蓝,而他全身亦是在闪出一阵赭色耀光后变为了蓝白寒光,而后高举起了一手,继而落在了布索之上。 冰封之力骤降,沿着布索急速向下,粗糙的布索立即化为了光滑的冰索,向着洛汐月而去,而后四裂断落。 洛汐月只觉得手中冰冷继而空空,而后便直直向着黑沙地坠去,好似当初在轻风崖坠崖那般。 突然,白发黑影闪现洛汐月身旁,而后便是风声啸啸,再后便已回到了了望台上。 洛汐月睁开眼,迎上了凤夜冷厉的眸光,她在他的怀中,被他紧紧搂着,她伸手去推他,却怎么都推不开。 “你曾经背弃过我一次,今日又出逃了一次,不可以再有第三次离去。”凤夜语气肃厉地警告洛汐月。 他望着半依在怀中之人,又很快柔下了眼眸,继而伸出一手向着她脸颊旁凌乱的鬓发而去。 洛汐月不躲不避,而是迎着他的拇指狠狠咬了上去。 凤夜吃痛更吃惊,一下便松开了臂弯,洛汐月趁机后退快逃,站到了离他最远的青龙居大门。 洛汐月反身紧靠在大门,警惕怒怨地望着了望台上的凤夜。 凤夜亦是反身站于了望台相望着她,他的银发在呼啸的暮风中飞扬,眼眸在飞扬的银发中忽隐忽现。 赤羽袍迎风飞扬起落,使得二人之间的目光忽断忽连。 凤夜低头望了望手指上鲜红的齿印,抬头缓步走下了了望台。 洛汐月见状飞快转身去拉青龙居的大门,可门却纹丝不动。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开不了这门的。”凤夜一边说着,一边抚过飞扬的赤羽袍向着洛汐月走近。 洛汐月察觉动静,快速离开了大门,依着赤羽袍另一侧向了望台逃去。 可她不及凤夜动作迅疾,一下被他紧拽进了怀中,又死死抵靠在了墙角。 凤夜两手分别禁锢起洛汐月两腕在掌心,又强撑在了墙面。 “凤夜,你放开我!”洛汐月怨愤极了也害怕极了,眼中泪气骤生。 “你是我的,我为何要放!”凤夜低头向着她靠近,贪恋细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向着她倔强却害怕得微颤着的嘴唇靠近。 洛汐月快速撇过头尽量远离着凤夜,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凤夜望着那晶莹的泪水划过洛汐月细嫩的脖颈,又落下了宽大的衣襟之中,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喉结艰难一动,俯身便吻上了洛汐月的嘴唇。 可他胸口却再次剧痛起来,痛得他气恼地咬住了洛汐月的嘴唇。 他以灵力强压心痛,却无奈而为,只得松开了口,松开了洛汐月,紧紧捂住了胸口。 洛汐月趁机快速逃向了眺望台,再次远远地避开了凤夜。 “凤夜,你到底要做什么?”洛汐月质问,声音微颤,苍白的嘴唇上流着一抹鲜红。 凤夜缓过心痛,转身望向了了望台,心绪腾涌却故作冷静,“我想要听你喊我一声夜哥哥。” “不!”洛汐月望着凤夜神情毅然,“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依然只是凤夜!” “你就这么厌恶我?” “不止厌恶,是憎恶,憎恨!” “屠灭秋念庄的人并非是我!” “那也是你的血亲之人!” “于往事而言,我也是受害者!我何错之有?” “那你为何要为祸千机谷?那些师兄师姐,还有灵乐与沉池,他们何错之有?” 凤夜知道千机谷之事都是假面所为,而灵乐之死,也是傀儡误杀。 可他望着洛汐月痛恨自己的眼神心痛不已,于是怒声道:“千机谷阻了我至尊之道,他们既然甘愿为千机谷而战,那就该死而无憾!” “又是至尊大业,呵…”洛汐月苦笑,“凤夜,就算沧海尽是你所有,那又怎样?你能得到什么?” “那你就是我的,我能得到你,你不会再离我而去。”凤夜毫不犹豫地说。 “你为何又要捆绑我!”洛汐月气得痛泣大喊,“你是澜离夜时就有心设计我,如今成了凤夜,知道了世仇,却依然还要捆绑我,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 “因为我放不下!”凤夜咬牙切齿,却不是恨得咬牙切齿,而是痛得咬牙切齿,“我虽然失了忆,失了情,可你却一直都在我心里,不停地喊我夜哥哥!是你让我再生出了痛,生出了情,我才会依着心念四处去寻你!” “可我与沧海无关,我只是我!”洛汐月无奈地喊着,无奈至极。 “沧海有众生,你是其一,因为你,我必须要让众生臣服于我。”凤夜向着洛汐月缓步走近。 洛汐月不断后退着,眸中泪水凝凝,潸然滑落,“那好,凤夜,我把我的命给你,只求你放过沧海众生。” 说完,她快速转身,迎着呼啸的夜风从了望台一跃而下,在深沉的暮色中向着黑沙地直直坠去。 “该死的女人!”凤夜痛怨着,也从了望台一跃而下,“你又想要离开我,我不允许!” 眼见着凤夜追来,洛汐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她只想快些落地,希望以自己一死让他死心,放弃心中执念。 可她的坠落不及凤夜的追赶,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他双臂的桎梏与胸膛的滚烫,让她绝望得喘不过气。 “你若敢死,我就将整个沧海杀得片甲不留,让沧海各派之人为你陪葬!”凤夜沉着声狠狠威胁着怀中之人。 黑沙轻扬,凛然的黑衣紧抱着潸然的黑衫落了地,愈加浓烈的憎恨伴随着愈加绝望的眼泪凝聚在洛汐月的眼眸。 “凤夜,我恨你!”洛汐月推开凤夜,从他怀中滚落到了沙地,蜷缩着身体无助痛哭起来,泪水洒落,被黑沙尽数汲取,消失无踪。 凤夜望了望掌心的血迹,向着洛汐月俯身而下,“你有伤,睡一会儿。” 凤夜说着以一手抬起了洛汐月的下巴,另一手快速覆上了她的额间。 洛汐月立即闭眼睡去,凤夜扶她在怀,轻轻擦去了她流淌在脸颊的泪水与长睫上盈盈的泪气,而后抱她起身,纵身跃起,消失在了深沉的黑沙之间。 暮丘之地,暮天暮地千百万年,但是如今的天际中多了一颗星辰闪闪,黑沙中多了青鳞府昂然,而青鳞府中则多了一份柔情绵绵…… 第246章 众然世间万般美好,却不及你一点眼眸明媚 北际。 轻风崖轻风依在,生机与盎然却已经无存,秋风瑟瑟,吹落了崖岸上枯败的梦影树上最后一些残叶。 阿狸愁着眉静站树下,面前飞隼飞悬,火焰腾腾,继而消失不见。 残叶飞舞,向着影楼而来,飘落瓦间,青禾与钟离慕也来到了崖岸。 “阿狸公子,可找到月儿与小龙首了?”青禾急问。 “没有。”阿狸摇头,“我找遍了辛阳城,还有这轻风崖,哪里都没有他们,也寻不到他们的气息。” 青禾听闻瞬间揪起了心,“怎么会这样,昨日辛阳城才遇袭,今日月儿与小龙首就不见了,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师姐勿急,小龙首元神已达超神境,月儿与他在一起不会有事的。”钟离慕安慰道。 “阿月与轩辕律羽在一起才有事。”阿狸转身面向了青禾二人,面色沉厉道:“蛮荒一战后,我就对轩辕律羽心生怀疑,之后特意去了西陵打探,奈何没有所得。好在我派了几个心腹隐探寻迹沧海,才终有所得。我方才收到隐讯,得知轩辕龙首夫人早亡,轩辕焦铎并无后人。” 青禾听闻很惊异,疑惑道:“如此说来轩辕律羽并不是轩辕焦铎的亲儿?那他是何人?” “此事得问轩辕焦铎。”阿狸回应,又道:“隐探还探得轩辕律羽在桑洲珊绒城现过身。他们前去查探,发现逆鳞洞正在城中的深渊暗道采集玄铁之矿,而珊绒花海中出现过重建之境。” 听到重建之境,青禾与钟离慕无比震惊。 “重建之境需要施用幻术,且只有元神突破了无穷境的梦幻游仙才能施展,会是何人会在珊绒城布下如此幻境呢?”钟离慕不可置信道。 “放眼当今沧海,怕是只有蓝逸前辈有如此之力了。”阿狸猜测。 “蓝逸师叔!”青禾与钟离慕齐声惊呼。 “青禾阁主,慕长老,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将一切弄个明白。”阿狸对着二人作揖一拜,继而甩起骨扇飞起升空,眨眼消失在了天际。 青禾与钟离慕相视无语,愁眉沉思,轻风崖一片默然昏沉…… 西遗。 青龙居,暮色依旧,暮风依旧,赤羽袍依旧。 了望台,小案,蒲团,美酒,还有凤夜。 洛汐月睁开眼,模糊的艳红飞扬在视线中,起起落落,不停不歇。 背上的伤痛还在,掌心又再多了些伤痛,洛汐月举手,发现手掌上缠覆着白纱。 她强撑着坐起了身子,愣愣地望着了望台外那昏沉的天际,还有那个挥之不去的银发身影,让她顷刻间又陷入了绝望与怨愤之中。 “若是心中不畅,那就来一起喝一杯。”凤夜放下酒杯开了口。 “好。”洛汐月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凤夜将为祸沧海之意怪罪在了她的头上,让她心生负罪之念,沉重至极,难以背负,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愁与仇郁积,正想要大醉一场,以泄愁仇与心死。 凤夜有些意外还有些惊喜,立刻往面前的酒杯中斟满了一杯。 洛汐月走到了小案前,坐到了蒲团上。 她望了一眼酒杯,却伸手从凤夜手中拿过了酒壶,而后仰头猛灌。 凤夜怔怔地看着,看着洛汐月紧蹙着眉头含着泪咽着酒。 酒入喉,嗓痛,泪落颊,心痛,酒与泪交并,一同顺颈流下,酒香顷刻间四溢,酒烈穿心,嗓中之痛却远不及心死之痛。 “咳咳…”洛汐月被烈酒灼得剧痛,咳嗽不止,眨眼壶空。 她抬手将空壶狠狠砸在了了望台上,碎裂一地。 “酒多伤身,我只想你喝一杯的。”凤夜回神道。 “呵。”洛汐月笑了,流着泪而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一杯不会醉,酒之美,就该是醉了后迷了心,失了智,解去心中烦忧时才美。” “你说得对。”凤夜拿起洛汐月身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重重甩手,将酒杯也砸成了粉碎,再碎一地。 碎裂过后,一切寂静,一阵喧嚣,寂静的是二人之心,喧嚣的是呼啸暮风。 凤夜静静望着洛汐月,似有千言万语。 洛汐月寂寂望着凤夜,似有千仇万恨。 而暮风呼啸不停,吹得二人鬓发几近垂起,在面前起起落落,在恩怨情仇中浮荡。 “凤夜,我与你本该没有曾经了,可你为何不肯放过我,甚至还要将所有的罪责推加给我?”醉意让洛汐月的眼泪倾流,也让心中的仇怨倾诉。 “我只是遵循我心,心意如此,执念如此,我必须如此。”凤夜回复她。 洛汐月踉跄着站起身,向着了望台的边缘踉跄走去,她光着脚,踩着满地的碎裂而过,留下了一地猩红。 “我说过了,你若敢死,我就杀尽沧海,屠灭各派,还要让轩辕律羽生不如死!”凤夜绝然地警告。 他看出了洛汐月的醉意,也看出了她依然想要赴死的心意。 洛汐月醉眼朦胧地望着空中那无尽的暮色,望着地面那遥远的漆黑,醉意醺然而又绝望无助,哀声地哭泣起来:“为什么我们会这样?为什么你要变成凤夜?夜哥哥…” 一声“夜哥哥”似有千斤,狠狠砸在了凤夜的心头,迅速渐起了那抹涟漪,而后变得无比剧烈,继而澎湃汹涌,掀起了巨浪涛涛。 那些因为沉睡而失去的记忆也在顷刻间随着这巨浪涤荡而来,一点点,一些些,一阵阵,而后便是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山崩地裂。 曾经在寒冷雪域中的相依相伴,相亲相爱,到之后痛彻心扉的仇恨诀别,直至轻风崖时那一片粉糯明媚的心动,到珊绒树海时那一片橙意朦胧的追爱,到雪域时那苍茫皑皑的救赎,再回轻风崖的承诺相伴,珊绒树海的惊心恩情,还有千机谷精心布置的婚典,然后便是逃婚,而后便是一人相怨相仇,一人寻寻觅觅… 这一刻,凤夜突然懂了,洛汐月当初对自己的抗拒,是因为失忆前深埋在心底的前尘仇恨。 “月儿!”他呼唤着站起了身,心绪激涌。 他快步走到了洛汐月身后,将她轻搂在了怀中,悲声道:“我不过就是爱你而已,我忘不掉与你的一切,忘不了你的承诺,你为何就不能摈弃旧恨接受我…” “杀亲之恨何其痛,你叫我怎么放得下…我做不到…我很痛苦…”醉意让洛汐月没有察觉凤夜已经找回了记忆。 她自顾自说着,任由凤夜搂抱着,流着泪,淌着血,沉寂着眼眸,死寂着心。 “对不起…”凤夜眼眶发红,泪水凝凝,“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你摆脱不了我的!” “夜哥哥,其实我真的好爱你,我真的好想回到曾经,回到极夜之境,听你喊我小月儿,在你怀中撒娇,安睡…纵然世间万般寒冷,黑暗,死寂,我却有你相陪,温暖,明媚,欢朗…”洛汐月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痛让她累了,醉让她困了,她放开一切睡去了。 “我何曾不想,何曾不想回到曾经,听你软糯亲昵地喊我一声夜哥哥,任由你在我怀中撒娇,安睡…众然世间万般美好,却不及你一点眼眸明媚…”凤夜痛楚地抱着洛汐月,大步向着床榻而去,轻声却又毅然地说:“月儿,月是夜的,你是我的,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洛汐月苍白的双脚此时已是挂满了鲜红一片,血液潺潺,从了望台一路滴落到床榻,在漆黑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浓烈却看不见的印记…… 青鳞府外,黑丘岭上,苗霜远望着紫电闪闪的青龙结界愁眉不展。 “往日在狼玛宗,阿狸不待见我,却喜欢妩媚不如我的苗雪,如今在逆鳞洞,洞主又不待见我,就连李啸髯这家伙对我也无礼三分,却对不如我美艳的柳樊音心有好感,还有穆加林这臭小子,也是对我避而远之…我到底哪点不够好,惹得你们这些男子如此厌恶,伤我的心…” “难道因为极美就要承受独苦吗…” “若是如此,那我就只能自爱了。待我灵力飞升,假面长老定然还会重用于我,洞主定然也会对我另眼相待,到时李啸髯若敢再对我无礼,我一定让他好看!还有阿穆那小子,我也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苗霜顾影自怜了一番,又自我鼓劲了一通,而后飞身落到了沙地,消失在了黑沙洞穴。 深渊的黑气依然澎湃呼啸着,比往日愈加剧烈,刚入暗川就能听到那嘶嘶的黑气弥漫之声,似有怪物盘踞在深渊中吐舌嘶鸣一般,瘆人至极。 苗霜快步绕过黑暗深渊,向着存放黑锋丸的仓洞走去。 刚至仓洞附近,却见一个鬼祟的身影正隐藏在黑暗之处。 “谁?”苗霜挥手凝聚灵力,朝着那片黑暗警惕地喊了一声。 “是…是我…”哆哆嗦嗦一声回复响起。 “石恒?”苗霜惊诧地向着黑暗走近了两步,见到一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男子正缩藏在此,正是“战死”许久的二师兄石恒。 “霜护法…”石恒小心地探出了身子,声音胆颤。 “好了,出来,长老不在此。”苗霜瞥着石恒不屑道。 “那就好!”石恒叹出一口气,放下了心。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死回来了?”苗霜没好气地问。 “我是差点就死了,但是幸好轩辕律羽出手,将博芒府那人的长枪撇了向,我才侥幸活了下来。”石恒解释。 “轩辕律羽会救你?”苗霜眯着眼一脸怀疑,嘲讽道:“我看你这模样应该是耍了诈作了逃兵。” “虽然我也不敢相信,但这是真的!”石恒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觉得洞主会相信?”苗霜冷声质问,又沉声威胁,“若是让他知晓是轩辕律羽救了你,你怕是会死得更惨。” “我还想为逆鳞洞大杀四方,霜护法,你替我想想法子,若是我能再得重用,我往后一定视你为主,诚心敬待!”石恒一脸诚恳地求道。 苗霜听闻心中一喜,立即道:“好,我助你重回逆鳞,往后你得为我所用!” “一言为定!”石恒郑重作揖,又急问:“不知霜护法有何妙法?” “苦肉计,还有时机!”苗霜笑意森森,举起了自己的两只机械臂在石恒面前。 “啊!”一声惨叫响起在暗川,却很快就被深渊中嘶嘶弥漫的气声吞噬…… 青鳞殿外青龙结界闪闪,青龙居中满地血色隐隐。 凤夜拿着药罐为洛汐月的双脚敷着药,他放下药罐,又拿起了白纱,小心地缠覆在了她的脚上。 柳樊音从外走进,看着沉眉黯眸却动作轻柔的凤夜静默了片刻,开口:“洞主,霜护法带了石恒前来求见。” 凤夜没说话,只是顾着手中之事。 “…”柳樊音又张了张嘴,却没敢多言,眸中却有千言万语。 “有话就说,我听着。”凤夜冷声道。 “洞主您对洛汐月真好。”柳樊音说道,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恳切。 凤夜听闻眉愈沉眸愈黯,面色寒寂道:“可惜她并不喜欢,而且还憎恶至极。” “只怪天意弄人,可惜…”柳樊音感慨。 了望台外,暮风啸啸,好似也在感慨惋惜。 “若天意要如此,那我就逆天而为!”凤夜决然一声,眉头肃凝,眸色凛凛。 了望台外,暮风忽然狂号,带起昏云卷涌,好似一个心有不甘之人奔腾的决然之心。 “把这里清理干净,把她照顾好。”凤夜起身,望了一眼泪眼朦胧的醉颜,转身离开了青龙居。 “能得一个男子如此情深义重,洛汐月,你真是有福。”柳樊音望着满地的血色纱巾,心中无比得嫉羡感慨…… 第247章 你我有世仇, 有无法逾越的天堑 西遗。 痛,掌心的痛,双脚的痛,后背的痛,头昏脑涨的痛,痛彻心扉的痛。 洛汐月又一次从痛楚中醒来,这一次,她没有立即睁开眼,因为她满心期盼着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咬着嘴唇,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眸的依旧是昏沉的暮色,依旧是飞扬的红艳。 洛汐月失望地坐起了身,揭开了被衾,又扯去了手脚上的白纱,掌心的伤口已经痊愈,脚上扯下的白纱上却还带着少许殷红,就如赤羽袍那般红艳。 了望台的风好似比之前狂烈了不少,连着呼啸声也愈加噪耳,几分凉意传来,让她不由得一阵哆嗦。 “没想到万年夏炎的西遗,竟也有秋凉之时。”洛汐月望着暮色的天际感慨。 她踩脚落地,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却依然咬咬牙下了床,慢步走到了衣架前。 她取下赤羽袍在手,发现衣架正中竟然装着一个暗屉,而屉中几件熟悉之物一下就刺痛了她的眼眸。 那是白珠手链与银坠步摇。 这一瞬间,洛汐月心绪腾涌,喜与痛交并,因为这是澜离夜对她的痴恋,却也是凤夜对她的桎梏。 她扔下了手中的赤羽袍,颤抖着抽出了暗屉,顾不得双脚的疼痛,快步走到了了望台,将暗屉连着其中之物都狠狠砸向了空中。 手链与步摇划过半空直直落向了黑沙,却有一抹黑纱随着暮风飘起,落到了洛汐月的手中。 “是羽哥哥的面纱…”洛汐月拿着面纱,渐渐静下了心。 “你的世界只能有夜哥哥!”随着冷戾声响起,居门大开,凤夜寒凛的身影走近。 洛汐月没有转身,因为她不敢也不想看到那个人那张脸那双眼神,只是冷冷道:“我已经没有夜哥哥了。” “你有!”凤夜快步走上了了望台,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 “你放开我!”洛汐月推搡着凤夜。 凤夜不撒手,愈加紧搂着她,又迎身追逐,向她脖颈处吻去。 洛汐月一恼,顺势狠狠咬住了凤夜的肩膀,痛得他直皱眉头。 “不听话!”凤夜气恼一声,伸手掠过洛汐月的长发,抚向了她脖颈后的机关蜘蛛。 “啊!”洛汐月痛呼,这才松开了口,继而感觉到身后那机关之物咬得愈紧,让她突然间无力,只能倾身靠进了凤夜怀中。 “如果只有这样你才能乖乖听话,那就只能让你痛了。”凤夜注意到洛汐月紧拽在手中的黑色面纱,伸手便要取走。 “这是羽哥哥的,不是你的!”洛汐月虽然失了力气却不肯松手。 “你只有夜哥哥!”凤夜愈加怒了,一把夺过面纱以灵力将其破坏,又发狠道:“我会让你见到轩辕律羽的,会让你见到他惨死的模样,断了你心中之念!” 面纱化为了纷飞的黑絮,随着呼啸的暮风四散。 “羽哥哥…”洛汐月心中最后的一点寄托碎了,她无力地依在凤夜的肩头,眼睁睁看着黑絮消失在自己面前,泪如雨下。 凤夜俯身,低头,紧贴着她寒凉的脸颊,轻柔却冷峻道:“我说过,月只能是夜的,而你只能是我的!” 说完,他抱起洛汐月向着青龙居外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洛汐月恐惧地问。 “青龙堂。”凤夜一边大步走在静逸空荡的廊道,一边望着怀中的洛汐月,“我们一起去沐浴更衣,而后同寝。” “不!”洛汐月惊慌不已,无力地拽着凤夜的衣襟恳求:“我们不可以,求你!” “你幼时就答应了做我娘子的,更何况我们还有着亲约,早该同床共寝了!”凤夜眸色深沉得似要吃了怀中之人。 “我不要,你放下我,你停下!”洛汐月挣扎着要从凤夜怀中脱身,却只是无力而为,她愈加慌了神,慌得泪水盈眶。 凤夜并未理会,而是向着一步跨出了廊道,沿着盘旋高耸的龙腹直坠而下,落身在了最底的青龙堂前。 随着堂门大开,氤氲缭绕的水气充斥而出,将二人笼罩在了其中。 “求求你,放过我…”洛汐月不住地哀求。 “放过?何为放过?为何要放过?”凤夜连番质问,“那日婚典虽然未成,可你我亲约还在,你本就是我的娘子,有何不可!再说,你我早就有过同池共浴了!” “同池共浴?我和你?难道…橙意客栈温泉中的那人是你?”洛汐月震惊不已。 “当然是我,要不然,你还想与哪个男子同池共浴?”凤夜说着踏步走入了青龙堂中。 浓郁的水气模糊了洛汐月的视线,也绝望了她的心,随着一声入水声响起,凤夜抱着她纵身跃入了池水之中。 洛汐月依靠在大展的龙尾前,借着龙尾半坐在池岸之沿,她衣衫湿漉,长发湿漉,连着眉与睫都挂满了水珠。 而凤夜放下她后便去了龙首之处,脱去了衣衫,静坐在龙首下,任由龙首中流出的池水冲刷着自己。 洛汐月想要逃离,却无力起身,于是伸手去拽后颈上的机械蜘蛛,可是任凭她如何抠拽,那机械之物却是纹丝不动,反而钉刺得越来越紧。 哗啦一声水声响起,洛汐月透过隐隐的水气见到凤夜正向着自己走来,惊慌无助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月儿。”凤夜轻唤了一声,转眼就来到了洛汐月的身前,透过朦胧的水气看到她闭着眼蜷缩着身体,害怕得浑身颤抖,于是伸手轻抚向她的脸颊,想要安慰她不必害怕。 “你不要碰我!”洛汐月躲闪着,却侧身倾空,滑入了水中,温热的池水呛得她胸口发痛,但很快被凤夜捞起抱在了怀中。 “咳咳…”洛汐月被水呛得咳嗽,宽大的衣衫也因为湿漉与咳嗽而滑落,露出了半侧肩头。 凤夜看着清丽灵柔的怀中之人,呼吸瞬促,心头的剧痛再一次袭来,而后快速加剧,痛楚难耐,忍不住松开了洛汐月,捂着胸口跪倒在了池水之中。 洛汐月慌乱地向着龙尾处退去,却因为浑身无力再次滑倒在了池水之中,再次溺水。 凤夜见状慌了神,忍着痛施展灵力将洛汐月从水中带起,送到了池岸上。 而他的心痛也在此时缓下,于是飞身跃出浴池,落身在了洛汐月身前。 “凤夜,你我有世仇, 有无法逾越的天堑,我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洛汐月小心地后退着,恳求着凤夜。 “好。”凤夜已经察觉自己的心痛有异,于是妥协点头。 他蹲下身,伸手覆上了洛汐月的头,而后施展起了灵力。 随着灵力潺潺,洛汐月身上的水气散去,长发与衣衫又变为了飘飘,后颈上的机械之物也略有所动。 她恢复了力气,立即起身跑出了青龙堂。 “为什么我动了情念就会心痛…我明明与月儿同服了同心花浆,为什么会这样…”凤夜站起身,望着洛汐月逃离的背影失落至极,闷郁万分… 青鳞府很庞大,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廊道、密室、厅堂,还有一些模样怪异的机械之物。 洛汐月光着脚飞跑在一条幽深的廊道,想着这里应该是青鳞府的最底一层,应该能找到出口,应该能离开这里。 可任凭她如何跑,却都找不到尽头,许久以后,她才明白这里是蜿蜒盘旋的龙腹,而自己一直在其中绕着圈子,于是喘着气停下了脚步。 “青鳞府只有龙首的青龙大殿与龙尾的了望台两个出口,其他地方都是出不去的。”柳樊音迈着款步出现在了廊道的尽头。 “青龙大殿在哪?”洛汐月望着柳樊音问,了望台她跳过,太高,逃不了,所以她只能寄望在青龙大殿了。 柳樊音伸手向上指了指,“在整个青鳞府的上头,比了望台还要高出不少。” 洛汐月失望了,一脸颓然地靠在了漆黑又巨大的廊柱上,“所以我要么囚禁在这里,要么死着出去,而且,哪怕死了,还要连累沧海…” “何必要死呢。”柳樊音慢步走到了她面前,说道:“洛汐月,我其实挺嫉妒你的,有那么多人爱你,在乎你,不像我,无依无爱,还要苟且求生…” “呵,你根本就不必自怜自哀。”洛汐月迎着柳樊音的目光,带着几分憎怨,“你的出生与相貌是多少人的求而不得,而且,你也曾有过深爱你的人,但你自视甚高,没有好好珍惜,害了他也害了自己。所以你走到今日,是自作自受。” “若是当初爱我之人也如轩辕律羽一般,我又岂会不好好珍惜。”柳樊音怨声反驳,带着满满的不甘。 “情缘讲究的是缘,与其他无关,柳樊音,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洛汐月斥责她。 “就算大彻大悟了又如何,对我而言,一切已经太晚了。”柳樊音苦笑。 “只要你心里有期许,任何时候都不晚。”洛汐月告诉她。 柳樊音皱了皱眉,心中冒出了李啸髯高大的身影,还有他那一句“若是没地方依靠,我的肩膀给你”。 她心头瞬间发酸,却依然不甘。 “柳樊音,你帮帮我,帮我取下那机械之物,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洛汐月向她恳求。 “不,我不要离开这里。”柳樊音拒绝,眸光暗藏深意。 “没想到樊音护法竟有这般忠心。”一身新装气势凛然的凤夜扬着笑脸走向二人,语气带着不屑与质疑,甚至还有几分嘲讽。 “她应该是被你胁迫,被逼无奈。”洛汐月失望地说。 “人活在世处处都是无奈,没有人可以称心如意。”凤夜瞥了一眼柳樊音,又挥了挥手。 柳樊音点头,立即告退,眸色沉沉地离开了。 “就算不能称心如意,那也不该随心所欲,尤其是情缘,不可将就,要不然这一世便是寂寞。”洛汐月望着凤夜,心头爱恨交织。 “你说得对,情缘不了将就。”凤夜对视着洛汐月,柔声悲切,“月儿,我娘亲说过,让我找个心爱的人相伴,这样才寂寞,这世间,只有你才能解我寂寞…” “只有与心爱的人相伴才不会寂寞,只有你伴着他,他才不会寂寞,我不能害他失了心爱。”内掌柜的话语突然冒出在了洛汐月的脑海中。 她愣了,再想到内掌柜对凤夜的在乎与关切,她一下明白过来,大声道:“凤夜,你娘亲没有死,珊绒城客栈的内掌柜就是你娘亲!” “你在胡说什么!”凤夜肃起了眉,神色变得冷厉起来。 “羽哥哥与我说…” “不许这么喊他!” 洛汐月咬咬牙,隐忍道:“橙意客栈的内掌柜知道同心花毒的解除之法,所以我才去了珊绒城,可是掌柜婆婆一直袒护你,不肯将解除之法告知我,她说她不能害你,还说只有与心爱之人相伴才不会寂寞,所以掌柜婆婆就是晴前辈,是你的娘亲!” “我亲眼见到公西水寒杀死了我的娘亲,这是我儿时的噩梦更是记忆,她不可能还在人世。”凤夜的语气很冷,却带着愠怒,“洛汐月,你为了要离开我,竟然不惜以我娘亲在世为借口来欺骗我,想要我心中负罪,从而放你离开吗?” “我说得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去橙意客栈求证!”洛汐月激动道。 “不必求证,我只信我的亲眼所见!”凤夜说着起步向她走近。 “也许亲眼所见的未必是真的!”洛汐月无奈地说着,转身欲跑。 “眼见必定为真!”凤夜举起手,指间灵气团团,化为指戒覆其上。 随着他指尖微动,一阵剧痛从洛汐月脖颈后传至全身,她无力倾倒,无声地入了凤夜怀中…… 第248章 原来一切都是你所为,你才是一切前尘恨怨的万恶之源 西遗。 青鳞府龙腹密室中,轩辕律羽被一道锁链束缚着脖颈,囚禁在此。 他长发凌乱,灵力孱弱,满身血迹,正依着密室中那根粗大的石柱半躺在地。 大门突然开启,柳樊音缓步而入。 她走到轩辕律羽跟前蹲下身,伸出一手抚过他英气的脸颊,顺势抹去了他嘴角有些干涸的血迹。 轩辕律羽睁开眼,虚弱却冷厉的眸子对上了一双艳丽却深沉的媚眼,声音沙哑地问:“柳樊音,你来做什么?” “我给你带这个来了。”柳樊音抬手,掌心中露出了一个色彩艳丽花纹诡异的果子。 “忘川果!”轩辕律羽眸光一亮,又问:“你窃了如此重要之物,不怕假面发现杀了你吗?” “你竟然知道这东西。”柳樊音有些意外,却又妩媚地笑:“这样也好,你既知它的珍贵,那也该知道我为你冒了多大的险,对你有多重的心。” 轩辕律羽没回应,拿着果子思虑了片刻,问:“洛汐月在何处,她可还好?” 柳樊音不悦起身,却又莫名扬起嘴角深沉一笑,“她好着呢,此前与夜洞主共浴了一番,这会儿应该…” “该死的凤夜!”轩辕律羽一声怒吼,一口吞下了忘川果,又踉跄着从地上站起了身。 他脖颈上的玄铁锁链跟着发出了一声大响,一下绷得笔直。 见轩辕律羽动怒,柳樊音立即防备地后退了几步。 “柳樊音,你可否替我把昤日环刃取来,让我破了这锁链。”轩辕律羽沉着嗓子道。 柳樊音媚眼一抬,“小龙首这是在求我呢,还是在命令我?” “你若肯帮我,我许你荣华富贵。”轩辕律羽对她说。 “我柳樊音自打出生就置身荣华富贵,如今早已经厌了。”柳樊音故作淡然道。 “我许你的荣华富贵不同以往。”轩辕律羽的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柳樊音听闻瞬间欢喜,试探地问:“难不成小龙首许的荣华富贵是取我为妻,让沧海之人都尊我为龙首夫人?” “能为我律羽之妻者,只有洛汐月一人,你可不配。”轩辕律羽瞥着柳樊音,眸色嗤然,“我的许诺你只要答应即可,若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不配二字让柳樊音瞬觉被辱,气得攥紧了双拳,“轩辕律羽,我不要你的许诺,我要你下跪求我,低声下气地求我!” “绝无可能。”轩辕律羽的语气带着不屑,眸色愈加嗤然。 “就算为了救洛汐月也不可能?”柳樊音问。 “不可能。”轩辕律羽回。 忘川果开始发作,轩辕律羽的身体开始发烫,脸色也渐渐微红。 他用力地扯了扯脖颈上让他极感不适的锁链,一脸蔑视道:“我娘亲说过,羽之双膝,只跪天地双亲,不跪万物众生。像你这样的女子,何德何能?” 柳樊音听闻恼到了极点,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为洛汐月下跪过假面!堂堂小龙首言行不一,真是道貌岸然!” “就算我道貌岸然,那也不及你惺惺作态,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毁了我娘亲的衣衫!”轩辕律羽亦露出了怒色。 他瞥眼怒瞪着柳樊音,一脸寒戾地威胁:“毁我亲物者,我必毁之,毁你清白,毁你自傲,让你痛不欲生,苟延残喘!” 柳樊音心头一震,颤着声音问:“你…什么意思?” “木群峰之辱,是你毁我娘亲衣衫的惩罚。”轩辕律羽声音无比低沉,他眼眸中燃烧着怒,却又隐忍着笑。 “原来是你!害我的人竟然是你!”柳樊音痛声大喊,两拳因为拽得太用力而将掌心掐出了几道血痕。 她脸上黑纹瞬起,身后暗蓝的冰刺四起,齐齐对向了轩辕律羽,继而悲吼着举拳重挥。 凛冽的寒气带着凌厉的寒刺向着轩辕律羽飞射。 轩辕律羽虽被锁链束缚又有重伤在身却毫不惊慌,只是轻轻挥手便挡下了来袭,厉声地吼:“没有灭了你们柳氏满门已是仁慈,你应该感恩!” 感应到轩辕律羽元神已达无穷境,柳樊音惊恐不已。再想到自己给他服下了忘川果,她又后悔万分。 她强忍下气怨,故意刺激道:“轩辕律羽,你不是喜欢洛汐月吗?你得不到她了,她这会儿定是已经被凤夜吃干抹净了!” 轩辕律羽此时身体开始变得滚烫,红着眼睛吼:“洛汐月是我的,凤夜他抢不走。” 一个“抢”字让柳樊音的怒怨开始失控,疯声大喊道:“轩辕律羽,洛汐月究竟有何特别?为何你们都喜欢她?你如此,杭不凡如此,连凤夜也是如此!她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孤儿,她何德何能让你们抢着去爱她!” “她才不是低贱的孤儿!”轩辕律羽一声怒吼,双眸似燃着熊火,“她是秋念之后,是上古月神,是神魔两境和沧海现世的只此唯一!” “你居然知道月儿的一切,轩辕律羽,你到底是谁?”密室大门缓缓开启,寒眸沉色的凤夜走进了密室。 他怒视了一眼柳樊音,摆手谴退。 柳樊音胆颤告退,愤恨又阴沉地看了一眼轩辕律羽后快步退出了密室。 凤夜甩手关上了大门,又变动手指启动了机关,收紧了锁链,将轩辕律羽吊起在了半空。 锁链紧吊着脖颈,轩辕律羽只能以灵力让自己悬空,才不至于窒息。 但他负伤太重,被穆加林从深渊暗道带来青鳞府囚禁后又一直没吃没喝,此时体力不支倍感折磨。 他怒视着凤夜,凶狠道:“凤夜,当年在极夜之境,我应该以环刃直接劈斩了你,让你死得彻底!” “极夜之境!”凤夜一怔,脑中渐渐苏醒了一段记忆:一百多年前,在极夜之境,洛汐月囚禁他后悲怨离去。一个杀气腾腾的人影随即出现,举着金色环刃甩出一道金光直击他额间,直取他性命,又傲然离去。 那个人影正是轩辕律羽。 凤夜遇袭,鲜血淋漓,好在束缚在他脖颈的八彩封印遇血而散,涌入了他的额间,这才保住了一命,但却因伤势过重渐入昏迷。 在他失去意识前,又一个身影出现,寒剑寒衣,道骨仙风,是将他带回了千机谷的公西水寒。 至此,凤夜的又一段记忆回归,他握拳暴怒,沉吼:“轩辕律羽,你当年为何要杀我?” “你终于记起来了。”轩辕律羽神色渐渐狂热,却带着几分悲怨,“你与洛汐月相伴极夜之境,你可知我心中是何等孤单嫉妒?” “你为何会知道我与月儿之事?”凤夜质问。 “我随糯黎云访沧海,在雪域见到了你与她,看你们相亲相爱,有依有伴,看你们追雪嬉戏,牵手亲吻,此后,我便跟踪窥视了你们多年。”轩辕律羽深沉道。 “你跟踪过我与月儿?”凤夜有些不可置信。 “要不然我为何会知晓神器之事?”轩辕律羽扬嘴冷笑,眸中愈加狂热。 凤夜额间隐隐地闪动起了一团黑气,双眸也开始泛起了一丝微红,怒声笃定道:“是你泄露了有泪之事,是你害了秋念庄!” “不止如此。”轩辕律羽嘴角愈加高扬,冷笑也变成了狞笑,“我还害了逆鳞洞呢!” 轩辕律羽说完身体开始悬空飞起,渐渐超过了锁链给予之度。 他的伤痛已经彻底消失,体内更涌起了无穷之力。 他轻松扯下了脖颈上的锁链,扭了扭脖子傲然洋洋道:“当年屠灭秋念庄的凤傲天并不是你父亲。你父亲早已被我杀害,还被我取了脸面,融给了一个逆鳞叛贼,让他带着逆鳞洞覆灭了秋念庄,杀了洛汐月的双亲。” “所以我与月儿根本就没有世仇,都是你在从中作梗!”凤夜暴怒大喊,浑身黑气磅礴,双眸也变得越来越猩红。 “对!因为我见不得你们相爱,见不得你们美满!我要得到有泪,得到洛汐月,我要我美满!”轩辕律羽宣泄着心中之念,将他一直压抑的嫉妒咆哮而出,“凤夜,你如今启赋了第二元神,已不能再有情欲之念了,你永远得不到你爱的人了,洛汐月是我的了!” “轩辕律羽,你该死!”凤夜咆哮,额间黑印骤现,浑身魔气澎湃。 他掌中黑气呼啸腾出,化为了无数的黑暗骷髅,鬼呼着向轩辕律羽袭去。 轩辕律羽身体一阵剧热,脸颊瞬起一阵黑纹,两掌间暗纹金光耀起,向着黑暗骷髅迎击而去。 金光与骷髅死死相抵,剧烈纠缠,还震起了一阵巨大的气浪。 密室一侧的暗门被气浪震开,露出了柳樊音又恨又怨的一张脸。 她突然朝着轩辕律羽露出一笑,继而缓步移开了身子。 在她身后,站着满脸泪痕,憎恨相视的洛汐月。 “轩辕律羽,原来一切都是你所为,你才是一切前尘恨怨的万恶之源!”洛汐月怒喊一声,一把扯下了手腕上的黑珠手链怒砸向了轩辕律羽。 轩辕律羽看着手链从自己面前掠过,一时间有些恍神,因而被凤夜以黑暗骷髅击飞在地,重重撞到了石柱之上。 恨与怒让凤夜渐渐失去了心智,他魔性爆发,银发幻黑,额间突刺麟角生起,脖颈、手腕连着手背也生出了暗黑鳞甲,杀气腾腾地向着轩辕律羽步步逼近。 这时,一团浓烟滚滚而来,假面突现密室,举着巫骨手杖狠狠击在了凤夜的后背。 巫骨之力让神境魔心从凤夜胸口飞出,腾着黑烟飞悬空中。 “律羽,快融合魔心!”假面大喊。 见到假面,柳樊音知道大事不妙,立即退身逃离。 轩辕律羽凝眸望了一眼洛汐月,见她正愤恨相视着自己,眸光已然能将他撕成碎片。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挺起胸膛迎向了魔心。 魔心入体,轩辕律羽浑身散起了金暗交错的烟气,他挥手打出了一掌,烟气好似嘶吼的恶魂,朝着凤夜袭去。 假面也趁机攻击,以手杖之力辅助轩辕律羽。 凤夜刚失去魔心正值虚弱之时,抚着胸口踉跄而站。 洛汐月见状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凤夜身前,欲要以身躯直挡来袭,“夜哥哥小心!” 凤夜闻声回神,双眸一震,立即拉过洛汐月护在了怀中,继而后背瞬起浓黑,化作了一双巨大的黑烟之翼,飞旋着挡下了来袭。 烟翼的黑烟腾腾,很快弥漫了整个密室,密室变得一片漆黑。 轩辕律羽想要以魔心之力驱散黑烟,却发现自己还无法随心控制魔心之力。 好在假面有着手杖,才以巫骨之力消散了烟气。 然而,待密室变回明朗时,凤夜与洛汐月已经消失不见。 “魔心之力强大,你还无法自主驾御,你留下,我去追柳樊音,凤夜与洛汐月日后再计!”假面急急落下一语,提着手杖飞身离去。 “凤夜,我一定会再杀你一次,将你碎尸万段!洛汐月,我已逆天改命,你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轩辕律羽紧拽着黑珠手链,双眸沉戾,好似黄泉幽火…… 第249章 灵乐,我来与你道别了 东邱。 秋日气炎温温,晨间花草漉漉,烈阳初起,金光烂漫,浮光跃起光芒万千。 巴沃与葵木正在值守千机大门。 自灵乐不在后,葵木就担起了灵乐的往日之职,值守与巡察样样都不落下,修炼更是前所未有得勤勉,元神也在近来修炼到了玄境月界。 而然曾经那般开怀乐颠的葵木如今变得越来越沉闷了,谷中再没了她大嚷的嗓门与欢悦的笑声。 “巴师兄,你想雅尼师姐吗?”葵木开口问道,她这会儿眼中照映着烈阳的金光,看着却黯然无比。 “想。”巴沃回复,亦是双眼黯然。 “我也想灵乐,刻骨铭心的想。”葵木的声音有些哽咽,又问:“那你恨凤夜吗?” 巴沃握着寒剑的手猛然紧拽,甚至颤抖起来,“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我也是,恨透他了…”葵木抬起手,掌中是那个沾满了灵乐血迹的荷包。 风从松林掠过,已带着几分秋意的微凉,二人站于凉风与阳光之中,心事沉沉。 “巴沃,葵木,换岗了,你们可以去休息了。”郑齐山带着几个师弟走来。 巴沃闻声收起了沉重,藏起了痛恨,朝着一同值守的几位师弟摆手示意,让他们先行离开。 郑齐山望了一眼二人泛红的眼眶,心中会意,于是道:“葵木,往后你不要与巴沃一起值守了,你若想值守,那就与郑师兄我一起。” “灵乐一直都与巴师兄一起值守的,我也要与巴师兄一起。”葵木坚持道。 “你们俩在一起只会互染伤情,互激仇愤,徒增不悦,这样可不好。”郑齐山劝说道。 “伤情是难免,仇愤应铭心,这没有什么不好。”葵木回应。 郑齐山轻叹一气,即刻振奋起心绪说:“对了,师父方才出关了,他灵力已经恢复,元神也升华到超神境日界了!” 巴沃听闻无比激悦,“太好了,那接下来就该商议屠麟大事了!” “对,屠逆麟,杀凤夜!”葵木紧握着荷包,一脸肃然。 就在三人心绪激荡之时,松林上空一道寒光一掠而过,向着他们疾驰而来。 “是不凡兄的雪莺!”郑齐山感应到了气息。 雪莺飞至,莺歌声啼,再化为了寒光飞向了千机殿。 “是给师父的急讯,我去看看!”巴沃立即向着千机殿赶去。 “我也去!”葵木也立即相随。 “看来又有重要之事发生了。”郑齐山大步走到了巨石像处,神色肃厉地值守了起来…… 殿中,闭关许久的纪寒天正站在下堂听孟凉说着千机谷与沧海近来发生之事。 得知玄影阁向沧海各派派遣了弟子驻守,而三派也派遣了弟子守卫玄影阁时,纪寒天颇为感慨,“沧海如此一心,互虑互助,实在甚好!” “不凡之前传讯回来,说前阵子凤夜再袭了玄影阁,幸好有高人相助,还有雷圣贤士及时抵达出手,才免去了玄影阁一难。”孟凉说道。 “是何高人?”纪寒天疑惑地问。 “不凡只说是个女子,并未细说其他。”孟凉如实道。 “女子…”纪寒天正猜测着,又忽见殿外寒光疾驰,立即跨步出殿,站到了廊檐。 雪莺飞悬着停止在了纪寒天身前,啼鸣两声后化为了一抹寒光,现出了一段文字:“桑洲珊绒城外深渊暗道,为逆鳞洞采集玄铁之地,青禾阁主恳请师父前去一探。” “逆鳞洞采集玄铁矿石事大,我们不可懈怠,我立即带弟子前去桑洲珊绒城,你留守谷中!”纪寒天即刻下令。 “是!”孟凉作揖收令,郑重有声。 “师父!”巴沃与葵木此时赶到。 “巴沃,你来的正好,为师收到不凡传讯,逆鳞洞在桑洲深渊暗道采集玄铁矿石,你速去召集一众弟子随为师去桑洲!”纪寒天吩咐道。 “是!”巴沃收令,即刻返身离开了千机殿。 “我也要同去!”葵木快步走到了纪寒天面前,“师父,我近来一直有好好修炼,现在元神已达玄境月界,虽然不及师兄师姐们,但是也能为屠麟之事献力了!” “不可!”纪寒天严声拒绝,“玄铁是铸造傀儡的重要之材,逆鳞洞必有重兵把守,我们此去很可能会与他们一战,不可儿戏。” 葵木不甘心,继续哀求,“师父…” “不必多言,此事没有协商的余地。”纪寒天打断了葵木,急步向着千机道场而去。 “葵木,此去桑洲是大事,不可任性,你好好待在谷中!”孟凉郑重地交待葵木,随后也大步离去了。 葵木失落万分,愁虑满面地在廊檐下站了许久,最后暗暗打定了主意,回去了水苑。 水苑浮山,明花林比往日更加繁盛,但是如今沉池已无,所有的明花都只能待谢待落。 秋风吹,花叶纷纷,将整个浮山盖上了一层明白,明净却显凄冷。 葵木跪倒在了灵乐的坟包前,“灵乐,我来与你道别了。” 她从衣襟中拿出了那带血的荷包,捧在掌心中,喃喃地说着:“灵乐,师父与巴师兄要去桑洲对付逆鳞洞,我也要去,若我能顺利回来,那我就再来看你,若我回不来了,那就直接去找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最后,她捡起了一朵掉落在地的小明花戴上了耳畔,哽咽地问:“灵乐,我好看吗…” 风吹动,花林动,花叶再一次纷纷,就如下起了飞雪,花香四溢,树叶沙沙,好似往日里灵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好似他爽爽朗朗的笑声,好似他在回应夸赞着葵木,“我的小葵木最好看!” 葵木将荷包放置在了灵乐的坟包前,又俯身拥抱着坟包,任由泪水弥漫而下,任由明花倾洒全身…… 次日,天色沉沉,千机谷迎来了第一场秋雨,雨丝淅沥,打湿了千机谷中的花草树木,明花林在雨中变得越加白净,也愈加凄清。 琴瑟居门口,雨烟抱着小安宁正倾听着雨声,小安宁甜甜地吮吸着自己的手指,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满足又安逸。 “安宁,娘亲真希望这沧海能如你的名字一般,安宁无争,永世祥和。”雨烟望着安宁,满脸希冀,却带着一丝伤楚。 “会的。”孟凉回应着雨烟,淋着细雨由远走近。 “孟师兄。”雨烟换上笑意相迎,怀中的小安宁见到自己的父亲也即刻手舞足蹈地乐呵起来。 孟凉抱过小安宁在怀,温情亲热了一番,心中的忧心与烦绪瞬间散去了不少。 他问:“安宁近来白日里可还会闹腾?” “他现在越来越闹腾了,总要去谷中各处晃一晃才罢休,尤其爱听那云海瀑布的水声,能在那里待上好久,还乐得手舞足蹈的。”雨烟笑怨地答。 “哈哈,那他往后许是懂音律之人呢!”孟凉舒颜不已。 “音律怡情,可是好事!”雨烟笑着接应,神色有些疲惫。 孟凉恢复正色,望着雨烟愧疚道:“雨烟,近来辛苦你了。” “我都不辛苦,倒是师兄你,整天忙里忙外,事事操心,才辛苦。”雨烟望着孟凉面露心疼。 孟凉抱着小安宁向琴瑟居走去,说道:“你若是一人顾不来,就让葵木来帮衬一下,她近来心事重重的,也好解去一些伤愁。” 雨烟抱过开始吵闹的小安宁,应道:“葵木平日里一早都会来的,总是帮我把一切打点好了才离开,今日倒是没来。” 孟凉一怔,立即想到了葵木昨日想要前去桑洲一事,心中隐隐开始担心起来。 雨烟看出了端倪,便问:“孟师兄,怎么了?” 孟凉不想雨烟担心,于是道:“无事,葵木近来修炼巡察值守挺忙碌的,我去水苑再找个师妹来帮把手。” “好!”雨烟点点头。 孟凉故作淡然离去,又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水苑找葵木,却得知葵木从昨日夜间就不见了踪影。 他立即去了明花林找寻,却只找到了放置在灵乐坟包前的血荷包,心中瞬间了然,于是急急赶往了千机大门处。 孟凉刚至千机道场,就见到了郑齐山,急问:“齐山,你昨日夜间值守可有见到有人离谷?” “昨日夜间并无人外出,今日一早天还未亮时倒有几个厨娘出去了。”郑齐山说道。 “葵木定是混在其中离开了!”孟凉猜测。 “怎么,葵木不见了?”郑齐山问。 “对。”孟凉点了点头,很是急虑,“我刚去了水苑,有师妹说葵木昨日夜间就不见了,她们以为她在值守,所以都没有在意,而我在灵乐坟前发现了她留下的荷包,用了雪莺也未探查到她的气息,她一定是离谷了!” 郑齐山听闻立即有了猜测,“她不会跟着师父他们一起去桑洲了!” “有可能,她昨日恳求师父带她一起前去桑洲,被拒绝了,所以很可能自己偷偷出去了!”孟凉愁眉道。 “这丫头怎么还不长教训,又开始胡闹了!”郑齐山怨怒不已。 “齐山,我得留守在谷,你去寻寻她,可不要遇了险才好!”孟凉不安地说。 “师兄放心,我现在即刻出发!”郑齐山作揖,匆匆就要离开。 “带上这个,好好劝她回来!”孟凉将血荷包递给了郑齐山。 “嗯!”郑齐山郑重接过了荷包,飞身向着谷外而去。 孟凉望着郑齐山离去,眉头沉重,心头沉痛,念道:“葵木,灵乐已逝,师兄更该保护好你,你若出事,师兄于心何安,又该如何面对灵乐在天之灵啊…” 此时,秋雨瑟瑟,冷冷戚戚,伤情与担忧共情,千机盛景已然再回沉寂…… 第250章 老婆子心智糊涂了,得哄哄 桑洲。 重建之境破除后,那缭天绕地的浓雾便消失了,珊绒树海变为了原来的模样。 深渊暗道下,逆鳞洞的采矿之业依然在继续。 如今,假面带着穆加林亲自赶来了桑洲,与之随行的还有一众幽暗修炼者,也一并潜伏在了深渊暗道。 如今暗道缘岸上布满了机关傀儡防守,更有许多的侦查傀儡飞行在低空巡察着。 日暮时分,珊绒城大街上,橙意客栈的掌柜老儿正脚步匆匆地向着城外走去。 掌柜老儿数十年前捡回了内掌柜,一直相处至今,两人虽不是由青丝携手白头,却也有了割不断的情分。 如今内掌柜再次消失,各处都不见她的踪影,掌柜老儿实在放不下,所以关了客栈日日在外寻找。 掌柜老儿穿梭在珊绒树海中寻找着内掌柜,一不留神间与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老头,走路不长眼的嘛!竟往小爷我身上撞!”穆加林怒怨地一把将掌柜老儿拎起在了手中。 “小老儿冒犯你了,小爷饶命!”掌柜老儿急忙求饶。 穆加林抬了抬眉头,愈加不悦道:“真是愚蠢!小爷我自称小爷,你得喊我大爷!” 掌柜老儿怔愣了片刻,继而又急忙改口,再次求饶道:“大爷饶命!求大爷放过小老儿一命!” 穆加林本想发怒,但是凑近闻了闻掌柜老儿后突然松开了手,问道:“老头,你身上油烟气颇重,该不会是个膳夫?” “算是半个膳夫。”掌柜老儿点头。 穆加林一听乐开了花,“我才不管你是一个还是半个,既是膳夫,赶紧给小爷整一顿好吃的,小爷近来吃烤地乾兽都要吃吐了,来这就是想换换口味!” “可小老儿还要找我家老婆子呢!”掌柜老儿犯难道。 “老婆子有什么好找的!人老爱归家,总会自己回去的!”穆加林拽过了掌柜老儿的衣襟,“家在何处,快些带路!” 掌柜老儿有些惧怕,指着珊绒城道:“城中的橙意客栈便是我家,我是橙意的掌柜。” “呦,你这一身破衣烂衫的,竟然还是个掌柜呢!”穆加林愈加乐呵,急忙动身起步,将掌柜老儿连拖带拽地拉向了城中。 很快,两人便进了城,入了客栈。 掌柜老儿在后厨不停忙碌着,穆加林则坐在大厅等候开吃。 “老头,好了没?”穆加林不耐烦地大喊,手中的筷子在客桌上敲得“哒哒”作响。 掌柜老儿被筷子的敲击声吓得心惊肉跳,连连应和着:“马上就好!大爷再稍等片刻!” 很快,几道热腾腾的菜上了桌,却是绿油油一片,没有半点荤腥。 掌柜老儿看了一眼穆加林,战战兢兢地说:“大爷,小老儿这几日一直忙着找老婆子,未去集市采购食材,后厨只有这些个草叶之物,你将就吃。” 穆加林凑近闻了闻,食香扑鼻,点头道:“行,就当解腻了!” 穆加林近来吃烤地乾兽吃腻了,如今眼前的虽是素食,倒也让他食欲大动,急忙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又赞道:“掌柜的手艺不错,菜叶之物也如此美味可口!” “大爷喜欢就好。”掌柜老儿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心与胆。 “掌柜的,可有吃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掌柜老儿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儿,觉得有几分面熟,伸手指了指穆加林小声道:“姑娘来晚了,所有的菜肴都已经归那位大爷所有了。” 来人是葵木,她曾在橙意客栈住宿过一次,只是入住后倒头便睡,起身便走,要不然以她叽叽喳喳的本事,掌柜老儿定能记下她。 偷溜出谷急赶至此的葵木这会儿又累又饿,她望了一眼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穆加林,又望着那一桌的飘香绿叶直咽口水,问道:“大爷,我能吃你的菜吗?” 穆加林不满转头,口中还拖着长长一根菜叶杆子。 但在见到葵木后眼中骤然一亮,立即从竹筒里抽出了一双筷子放在了自己的对位,大方地表示:“无妨,小爷我不介意姑娘过来同吃。” “那就谢过大爷了。”葵木快步跑到了客桌前,放下手中的长条布袋,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姑娘慢点吃,我给你打碗饭去。”掌柜老儿看得心疼,随即走去了后厨。 “你是几日未吃东西了?怎么饿得跟逃荒似的!”穆加林望着葵木直皱眉。 “好几日了,就吃了几个野果充饥。”葵木嚼着菜满嘴冒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穆加林听闻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索性将所有的菜都让给了葵木。 而掌柜老儿也特意拿了一个极大的羹碗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给了葵木。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羹碗空空,菜盆空空,葵木满足地舔了舔嘴唇,总算填饱了肚子。 穆加林饶有兴趣地望着葵木,问:“喂,你吃饱没?” “饱了。”葵木抹了抹嘴巴,起身朝着穆加林作揖一拜,“谢过这位仙士谦让佳肴。” “一桌菜叶而已,有什么好谢的!”穆加林并不在意。 他两肘撑于桌上,两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葵木,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年芳几许了?” “既是一桌菜叶而已,那我也没必要告诉你这些!”葵木的感激瞬变不满,拿起布袋快步走入了后厨。 “虽只是些菜叶,但我也是有心谦让,我可馋着呢!”穆加林怨怨絮叨,忽见空中赭光一闪,瞬间一阵心惊,立即跑出了客栈院外。 客栈前,假面凛然而立,神色肃厉。 “假面长老!”穆加林急忙作揖,恭敬又战兢,完全没有了大爷的派头。 “阿穆,珊绒城近来狼犸暗探不断,深渊暗道定然已经暴露,如此时刻,你竟然有心思来客栈寻食?”假面气怒地质问。 “阿穆贪嘴,阿穆知错!”穆加林急忙认错。 “速速与我回去暗道,严加防范各派来袭!”假面怒厉一声,先行飞身离去。 穆加林回头望了一眼客栈,心中颇有些遗憾,继而无奈而去。 葵木此时正在后厨与掌柜老儿说着话。 “掌柜的,我此行出门匆匆,忘带银两了,你可否让我住宿一晚,他日我一定付还。”葵木恳求道。 “住,也不必他日来还,谁都有不易之时!”掌柜老儿一边洗刷着锅碗瓢盆,一边念叨,“等我洗刷好了,就带你去入住。” “谢掌柜的!”葵木开心极了,却又心酸得泪水四起。 她往日极少离开千机谷,但凡离谷都是与同门一起,如今一人外出,才发现只身在外的不易,才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别人的照顾,尤其是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灵乐。 想到灵乐,葵木心头发痛,眼泪扑簌直下。 “哎呀,傻孩子,哭什么呀!”掌柜老儿发觉,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刷把,“一定是累了,走,小老儿现在就带你去入住!” 掌柜老儿说着领着葵木走出了后厨。 二人刚走至大厅,就见到内掌柜捧着一把珊绒花走进了客栈。 “老婆子!”掌柜老儿欢呼着迎向了内掌柜,泪水盈眶道:“我近来一直在找你呢,你可算回来了!” 内掌柜将手中的珊绒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客桌上,噙着泪低语道:“我找我的小乖乖去了,可他不见了,我找不到…” “找不到咱就不找了,你还有我呢,往后呀,有我陪着你。”掌柜老儿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内掌柜,又拿起一朵珊绒花别在了内掌柜的花白乱发之上,“我以后每天都去给你采珊绒花,这花儿就是你的小乖乖,你就不用再往珊绒树海跑了,可别再跑丢了。” “小乖乖,我的小乖乖…”内掌柜没有回应,只是望着那些珊绒花自顾自地絮叨着。 掌柜老儿朝着葵木一笑,不好意思道:“老婆子心智糊涂了,得哄哄,让姑娘见笑了。” “没事,内掌柜能有掌柜的这般关爱,真是有福。”葵木笑望着掌柜老儿与内掌柜,想起了往日里灵乐哄自己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痛,眼泪阵阵。 “姑娘看着好生相熟啊!”内掌柜从珊绒花上回了神,望着葵木打量起来。 “我曾在这里住宿过一晚的。”葵木抹去眼泪道。 “不对,你是…你是…”内掌柜走近葵木,围着她认真打量起来,突然拉着葵木的手激动道:“你是厨娘!” 葵木为了来桑洲,偷穿了一身谷中厨娘的衣服偷溜出了谷,所以是一身千机厨娘的打扮。 但是离开了千机谷,这衣服只是如寻常世人的衣物,并不能看出与厨娘有关。 她心中好奇,便问:“婆婆,你怎么知道我这穿的是厨娘的衣衫?” “我见过啊,我与你相熟的。”内掌柜道。 “哎呀,老婆子又犯糊涂了。”掌柜老儿拉住了内掌柜,对葵木致歉道:“姑娘,对不住了,老婆子又犯疯病了。” 葵木没说话,而是一脸疑惑,她不明白眼前这花发老妇人为何会知道自己穿的是厨娘的衣衫。 “我真的与你相熟的!”内掌柜甩开掌柜老儿,愈加亲热地拉住了葵木,“你是秀珠,你怎么不记得我了?” “秀珠!”葵木惊愣,立即道:“婆婆,您认识秀珠姨奶?” “秀珠姨奶?你不是秀珠吗?”内掌柜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婆婆,您是何人?你为何会认识秀珠姨奶?”葵木扶住了内掌柜。 “我是何人?我不知道啊…我想不起来了…”内掌柜抱着头絮叨着,愈加心智不清了。 “好了,想不起就不想了。”掌柜老儿急急拉开了葵木的手,轻声道:“姑娘,老婆子的疯病愈来愈严重了,小老儿求你不要让她去想曾经的事了。” “好。”葵木点点头,她猜测内掌柜许是秀珠的同龄故人,也就不再继续追问。 掌柜老儿带着葵木上了楼,内掌柜静站在楼下大厅,自言自语道:“秀珠,西翠,丫娣…还有…池雨…” “池雨!”内掌柜好似突然回了神,但是当她转头望见客桌上的珊绒花时眼中的光又突然消失了,继而又絮叨起来,“我的小乖乖,娘亲好想你…” 此时,残阳落下,暮色降临,珊绒城渐渐浸没在了一片灰朦之中…… 第251章 死了那么多人,竟是因为一个误会 桑洲。 次日夜幕,天色沉沉,寥淡月影高挂空中。 纪寒天带着一众千机弟子在距离深渊暗道不远处的山野潜伏了近两天,已经将逆鳞洞的派兵详情探得一清二楚了。 此时,他站于山野之上,遥望暗道,愁眉道:“假面亲自来了暗道防守,还带了幽暗修炼者埋伏在其中,怕是不好对付啊。” “纪谷主放心,还有我们呢!”随着铿锵一声,尉迟煜在巴沃的带领下前来,身后紧跟着厉闪炎。 “尉迟宗主,闪炎兄,俞师侄,你们怎么来了!”纪寒天惊喜相迎。 “我们收到了驻守在玄影阁弟子的传讯,所以准备前来与假面一战!”厉闪炎向他解释。 “青禾前辈与露前辈也已经带人赶来了,即刻就能与我们汇合。”俞尊接着道。 “太好了!”纪寒天振奋不已,肃然正色地说:“今日我们几派汇聚于此,正是联手覆灭逆鳞洞的大好时机啊!” “我也有此意!”尉迟煜大声应和,又道:“我们可以趁着此次四派汇合联手铲除逆鳞,就算铲除不了,也要重创它的元气,让它一蹶不振!” “对!”厉闪炎激奋点头。 三人心意一致,接下来便开始商讨起了排兵布阵之事。 此时,青禾、苍露与几位玄影弟子也在杭不凡、楚言与陈士护卫下赶到。 一番探讨后,决定由千机谷潜伏山野,雷圣门潜伏密林,狼玛宗潜伏石林,而玄影阁之人分散为三组,分别跟随三派弟子同行。 待到一切协商妥当,几派各自分散,去了约定好的地点潜伏,静候时机…… 夜色愈沉,寥淡月影渐显,明明晃晃。 纪寒天望月静思,蓄势待发。 “师父。”杭不凡从林中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影,“齐山来了。” “师父!”郑齐山快步走到了纪寒天身前,一脸愁容。 纪寒天预感有事发生,忙问:“齐山,你怎么也来桑洲了?” “我是追寻葵木而来的,日你们发出桑洲后,葵木也溜出了谷,大师兄怕她遇险,就让我前来寻她。我以雪莺探寻着她的气息一路追到了这附近,然后就找不到她了!”郑齐山如实而述。 纪寒天听得又急又怒,“葵木这丫头怎么在此时胡来!” 杭不凡安慰他道:“师父别急,葵木的气息是在此消失的,那她一定是来了珊绒城,许是怕被逆鳞洞发现才收敛气息。她没有与我们会合,有可能是去了城中,而城中是安全之地,我们不必太过忧心。” 纪寒天却依然皱着眉,叹道:“葵木如今确实稳重了几分,但她心无谋计,就怕出现万一之险呐!” 郑齐山听闻后对杭不凡道:“不凡兄,不如我们一起去城中找葵木!” “不可。”杭不凡摇头,回道:“我听尉迟宗主说城门口有不少侦查傀儡,我们若是进城,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坏了今夜的大局。” “那可怎么办?”郑齐山犯了难。 “既然城中安稳,那葵木之事,我们暂且按兵不动,到时再见机行事!万不可因为我们的急虑毁了整个屠麟大局!”纪寒天思忖着表示。 “好。”杭不凡俞郑齐山齐齐应声。 随着夜色愈加深沉,月影也愈来愈亮。 月色之下,黑暗之中,众心成城,蓄势待发…… 深渊下,不计其数的机关傀儡正在暗道中采集着玄铁岩,场面一片浩荡,热火朝天。 穆加林此时正在渊岸上,倾身半躺在一只傀儡兽的背甲,欣赏着夜景与月色。 夜深人静,明月熠熠,很是容易叫人心生相思,尤其是渴望情缘之人,很容易对初见而有好感者挂念惦记,穆加林便是如此。 此时此刻,他竟然想起了葵木埋头猛吃的模样,觉得有几分可爱,惹得他不自觉发笑起来。 “哈哈,昨日橙意客栈那姑娘还挺有意思!” “要不要去找她呢?可我这会儿要是离开,长老定饶不了我。她也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 “罢了罢了,还是明日再去客栈看看,若是与她还能再见,那便是有缘!” 穆加林自言自语着,百无聊赖地操控着两颗傀儡球在空中飞旋追逐,打发着无趣寂寥的守夜。 这时,漆黑的夜空突然泛起了微紫,穆加林警觉起身,随即放声大喊:“雷圣门来袭,快!戒备!” 穆加林的话音刚落,无数的紫电便出现在了夜空,向着深渊暗道霹雳而来。 夜空瞬间变为了一片紫耀,闪得人睁不开眼。 逆鳞弟子们闻声后立即操控着布守在暗道两侧的机关傀儡施出了傀儡格挡。 无数的玄铁盾甲随着咔咔声响飞起,密集有序地层叠在了低空,阻挡着迅猛而来的闪电霹雳。 一时间电光与电星四射,霹雳声与啪啪的爆裂之声响彻天际。 在深渊下的假面察觉到了动静,立即带着藏身在暗道中的逆鳞弟子飞跃到了渊崖之上。 无数的机关傀儡与幽暗修炼者随行而来。 “此处果然暴露了,律羽啊律羽,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假面暗怒低斥,又大声吩咐:“不会只有雷圣门独来,阿穆,立即带人防备渊沿,每一向都要严防!” “是!”穆加林收令,带着逆鳞军团全面迎敌。 机关傀儡从暗道源源不绝地跃出,沿着深渊两沿密密防守。 这时,空中寒气骤现,随着冰蓝白影从山野疾驰而出,无数的冰刺出现空中,向着深渊飞射而来。 石林处,火红烈影骤现半空,炽热炎气随之腾腾,无数的火焰宛若火蛇一般向着深渊蔓延飞舞。 藏身在密林中的檀紫身影伴随着无数的紫色电流飞出,也向着深渊暗道疾驰而来。 一时间,整个天际被光芒缭绕,如同白昼耀眼。 珊绒城世人闻见了声,看见了光,急忙闭紧门窗,瑟瑟躲藏。 各方来袭,攻势猛烈,逆鳞弟子操纵着机关傀儡射出了利刺进攻。 幽暗修炼者也毫不含糊,纷纷布施幽暗之力,操纵黑色烟气向着四面八方奔腾而去。 藏身在各派中的玄影弟子早有防备,立即施展梦幻之力抵御。青禾与苍露更是不惧迅烈的针刺与利刃,奋勇迎击黑烟,破除幽暗。 有了玄影阁护航,三派弟子热血激奋,迎身冲向了战场。 至此,战斗正式打响。 假面与穆加林分别组合操控着一只巨傀儡挥舞着锋利的机械触手阻挡着蜂拥而至的四派之人。 此外,傀儡飞行兽飞舞半空,以傀儡暴击纵横战场。 小傀儡与地傀儡相协合作,一个相缠相杀,一个埋伏暴击。 傀儡死士与傀儡杀手身形灵捷地冲入了人群,长矛与双刀耍得威武,针刺与利刃犀利飞射。 还有身形小巧的兽形傀儡与人偶傀儡,亦是杀气腾腾地四窜穿梭在渊沿各处。 一时间,傀器之术与迅猛的掣电、凛冽的玄冰、炽烈的辉光、灼燎的炙火战成了一团。而幽暗的黑烟与梦幻的灵绿亦是不停充斥在战场,光浪叱咤…… 珊绒客栈中,葵木因为连日赶路的疲累而睡得极沉,自打昨日入夜入睡,一直睡到了今日此刻再入夜。 此时,猛烈轰隆的霹雳声响起,才将她从睡意中吵醒。 她起身打开了窗榥,望见深渊暗道处战气澎湃,立即穿好衣衫,拿出了藏于布袋中的寒剑下了楼。 大厅中的内掌柜见状,说道:“姑娘,你总算醒了,你睡了好久啊!” “婆婆,城外开战了,我要去参战,你好好待在这里!”葵木说着就要打开客栈的大门。 “不行!”内掌柜一下拦在了葵木身前,“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险了!” “我是千机弟子,师父他们正与逆鳞洞一战,我一定要去!”葵木毅然地表示。 “千机弟子?逆鳞洞?”内掌柜呢喃着,头痛瞬起,她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摇头:“不行,你不能出去!” “逆鳞洞作恶多端,假面无恶不作,凤夜更是利用我杀了沉池与灵乐,我要去报仇!”葵木悲怒地说。 “凤夜?”内掌柜一阵头痛欲裂,继而思忆狂涌,“是阿夜!是我的小乖乖!” “婆婆,难道您是澜离晴前辈?”葵木怔怔地问。 “对,我想起来了,我是澜离晴!”澜离晴连连点头,已然恢复了一些心智。 葵木听闻大惊,一下瘫软坐倒在地,悲痛地裤叹:“原来晴前辈没有死!原来凤夜与千机谷的仇是误会!原来师兄师姐们,还有灵乐与沉池全都是枉死!” “死了那么多人,竟是因为一个误会!”葵木痛哭流涕着,眼泪滂沱,“为什么要这样!” 澜离晴不解地望着葵木,问:“姑娘,谁死了?什么误会?你在说什么呀?” “凤夜以为你被公西师祖杀害了,所以复兴了逆鳞洞报复千机谷,杀了千机谷好多的弟子,还杀死了沉池…”葵木悲泣地说。 “阿夜他杀人了!杀的还是千机谷的人?”澜离晴的身体开始颤抖,似乎有些畏惧,“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会发怒的!师父一定会怪罪阿夜的!” “澜离晴,你只在乎凤夜会被责怪吗?”葵木猛然站起了身,愤恨地望着澜离晴,“你怎么不想想那些被他杀死的无辜者呢?还有我们这些失去了心爱之人,被痛苦围困而无法脱身的人!” “对不起,可我…可我只要我的阿夜…”澜离晴躲闪着眼神。 “呵!”葵木冷笑着拿起寒剑对向了澜离晴的胸口,“果然是母子连心,你与凤夜一样无情无义。” 澜离晴低头望了望直抵心间的寒剑,畏畏缩缩地,像是犯了错一般。 “老婆子,我给你把花采来了!”客栈的门此时打开,掌柜老儿抱着一大把珊绒花走了进来,“外面太危险,你今天不要出去了!” 掌柜老儿正说着,却发现葵木正举着剑对着内掌柜,吓得一个哆嗦,怀中的花也落了一地。 “姑娘,使不得啊!”掌柜老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葵木身前,“是不是我家老婆子神智不清惹了姑娘不快了?小老儿替她向你赔罪,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一个半疯之人计较了!” “杀人者是凤夜,我不该记过在澜离晴身上。”掌柜老儿的举动让葵木恢复了理智,于是收起寒剑愤然走出了客栈。 待葵木走远,掌柜老儿立即站起身,询问澜离晴道:“老婆子,那姑娘可有伤到你?” 澜离晴摇摇头。 “那就好!”掌柜老儿舒下一口气,安慰她:“你不要怕,有我…” “橙老头。”澜离晴打断了掌柜老儿,望着他泪流满面。 掌柜老儿一愣,因为这是澜离晴第一次喊他,急忙问:“老婆子,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谢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澜离晴抹去眼泪,露出了一抹苦涩又感激的笑。 “这有什么好谢的,老橙我孤单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你相陪,该我来谢你。”掌柜老儿说着转身去捡那些散落的珊绒花。 “我一会儿把这些花送去你房中,给你放在床头…”掌柜老儿絮絮叨叨地说着,可待他起身回头时却发现大厅已经空空。 他站在空空的客厅,低头望着怀中的珊绒花,轻语道:“老婆子,你可一定要记得回来啊,橙老头我会一直等你的…” 秋日的夜风呼瑟,摇动着客栈的木门吱呀一响,好似一声沧桑的道别…… 第252章 珊绒城橙意客栈的内掌柜是凤夜的娘亲澜离晴 桑洲。 深渊暗道处,战气冲天,战况愈烈。 四派的通力合作与密切配合让逆鳞洞难以招架,机关傀儡战损了极其多,破甲满地。 此时,两只巨傀儡只剩下了其一,纪寒天与尉迟煜正合力与其对抗着。 纪寒天凝下寒冰,将整只傀儡的身躯冰封了起来。 尉迟煜立即施出炙火火舞,沿着巨傀儡熊熊盘旋,将其束缚炙烤。 极寒与极炎两种灵力同袭,使得巨傀儡整个身甲四散,如林中秋叶般落下。 假面大怒,再顾不得保存体力与灵力,集结起体内灵力,挥动起巫骨手杖,连续施出了幽暗侵袭与幽暗魂咒。 奔腾的黑烟与诡异的符文随着黑暗的气息向着众人滚滚袭来,在战场上弥漫而开。 纪寒天、尉迟煜与厉闪炎立即施展出护盾抵挡,但是今日的魂咒比往日更加阴戾,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着护盾之力。 几人只能不断后退,轮番施展护盾抵挡,却依然消减不了那魂咒的威力。 杭不凡与俞尊一直紧随在纪寒天几人身旁,所以此时也遭到了幽暗之力的攻击。 他们的护盾抵御不强,很快被黑暗侵袭与魂咒之力侵蚀,昏眩与剧痛交并,而后神情即刻剧变,变得茫然却又凶戾。 一人挥剑一人挥鞭,齐齐向着不远处的四派弟子袭去。 巴沃与郑齐山见状立即飞身阻挡,分别挡下了冰刺与霹雳。 “不凡,俞兄,你们在做什么?”郑齐山惊声地问。 巴沃看出了端倪,猜测道:“他们是被幽暗之力侵蚀神智了!” 巴沃话音刚落,眼神就已突变,举起寒剑就向着郑齐山刺去,郑齐山快速提剑抵挡,又飞身躲避。 “齐山,快离开这里!找青禾阁主!”纪寒天大声提醒。 “是…”郑齐山话没说完,便在一阵剧痛中失了心智,提剑与远处的狼玛弟子打斗在了一起。 假面此时因为使用巫骨手杖已经体力不支灵力不济,于是大声命令穆加林:“阿穆,趁现在,快杀了他们!” “是!”穆加林立刻大动十指,操纵着几只傀儡兽向纪寒天几人围去。 赭光汇聚,耀眼无比,傀儡暴击术蓄势待发。 “该死的逆鳞洞!”葵木突然从天而降,提着寒剑向穆加林刺去。 穆加林愣愣地看着葵木朝自己飞来,一时间忘记了操控傀儡施出暴击术,只是挥手施出护盾挡住了来袭。 青禾与苍露在此时赶到,即刻施展梦幻解除了黑暗之力,又为众人除去了暗毒。 “阿穆,你在做什么!”假面气得暴跳如雷。 穆加林回神,以灵力震开了葵木,快速操控傀儡施出了暴击术。 但是纪寒天几人已经摆脱了魂咒的束缚,已能自如防御进攻,纷纷再施护盾轻松挡住了袭击。 “穆加林,该死!”假面怒骂一声,纵身跃入了深渊暗道。 纪寒天、尉迟煜、厉闪炎见状立即飞身追击。 青禾虽知假面已经无力再使用巫骨手杖,却依然放心不下,于是也一起跃入了深渊。 穆加林知道自己闯了祸,一边操控傀儡攻击一边气怨地望着葵木,喊道:“原来你是千机谷的人!我竟然还给你让了食!” “我也没想到你会是逆鳞洞的人!”葵木举剑相向,施出冰刺攻击,“不过一桌子菜叶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该杀还得杀!” “以你的灵力不过是来送死,你还是快走!”穆加林并不想伤害面前这位与自己有着些许缘分的姑娘。 他不断抵挡着葵木的进攻,却反手攻击。 “我若是怕死就不会来此了,与仇人对战,宁可死,绝不逃!”葵木发狠地说。 杭不凡此时摆脱了几只机关傀儡的纠缠,飞身落在了葵木身前,挥起寒剑刺向了穆加林。 穆加林立即操控起小傀儡向杭不凡反击。 “葵木,你不该来这里,凤夜不在此,你报不了灵乐与沉池的仇的!”杭不凡一边对抗着小傀儡一边训诫葵木。 “是我害死了沉池与灵乐,我是罪人,我必须来这里!”葵木坚定地说。 “凤夜才是罪人,不是你!”杭不凡击出玄冰巨龙打向了穆加林,又道:“你只是太在乎过往之情,太相信一个无情之人了!” “她是愚蠢!”一直倾听着二人说话的穆加林被冰霜巨龙缠覆,动弹不得,却瞪着葵木怨骂。 “与你无关!”葵木气愤地提着剑就向着穆加林刺去。 这时,一只小傀儡从穆加林身后出现,挥舞着触手刺向了葵木,却没有刺伤她,只是狠狠抽到了她的肩膀。 葵木痛喊一声,寒剑落地。 杭不凡正与几只小傀儡纠缠着,闻声后晃神,后背与手臂随即被小傀儡划开了数道口子,鲜血瞬流。 “不凡兄!”郑齐山见状立即前来支援,巴沃、苍露、楚言与陈士也一并而来。 穆加林竭力摆脱了冰封之力,操控着傀儡向众人施出了傀儡暴击。 就在暴击术即将落下之时,陈士的虚空结界升起,及时挡下了赭色的光爆,苍露也趁机为杭不凡治愈了伤口。 在远处抗战着的俞尊见状,朝着穆加林挥鞭直击。 随着一道紫电落下,穆加林直直坠下了深渊。 自假面逃入深渊暗道,逆鳞军团之心便开始动摇,如今穆加林也被击落暗道,逆鳞军团更失去了对战之心,随着机关之物残破纷纷,逆鳞弟子们也落败纷纷。 渊崖上局势落定,渊底局势不明,苍露带着俞尊、巴沃几人下去了深渊协助,杭不凡与郑齐山留在了渊崖做后防。 “两位师兄!”葵木急步走近二人,告知道:“珊绒城橙意客栈的内掌柜是凤夜的娘亲澜离晴!” “什么!”郑齐山无比惊讶,“晴前辈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晴前辈没死,她亲口向我承认自己是澜离晴的!”葵木确定地说。 “可凤夜当初不是在混沌中亲眼见到他的娘亲被师祖杀害了吗?混沌虽邪却不会造假,这是怎么回事?”郑齐山问。 “公西师祖当年许是出手损毁了晴前辈的元神,并未下手杀她,所以晴前辈还活着,但是元神气息应该已经消散,只如世人一般了。”杭不凡猜测道。 “对,晴前辈确实已如世人了,而且还是失智失常之人。”葵木点头道。 “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郑齐山感慨不已,又叹道:“哎,终究是凤夜辜负了千机谷啊!” “凤夜既已犯错,就该受到惩罚!绝不能因为误会就以一个辜负作为了结。”葵木愤恨地说。 “他既犯了错,那就绝不会视作无过,错与罚,必须同行。”杭不凡安慰她。 “对。”郑齐山赞同地应和,又从衣襟中拿出了孟凉交予自己的荷包递到了葵木面前,“虽有不知者无过之说,但只能与不伤大雅的小错相行,大错者,罪该当,罚该受,不可免!” 葵木接过荷包,忍不住伤泣起来,“凤夜不止残害同门,就连曾经最爱的汐月也杀,他不可饶恕!” 提到洛汐月,杭不凡一下愁下了眉,忧心道:“阿狸公子说过,轩辕律羽消失前曾在这里出现,他究竟把月儿带去何处了呢,可不要出事才好…” 葵木听闻后震惊,问道:“杭师兄,你不是说汐月已经死了吗?” 杭不凡不想隐瞒葵木,便解释:“月儿此前确实死了,但是神器有泪留住了她最后一抹元神,她如今已经复生了。” “汐月活了?太好了!”葵木眼泪瞬间滂沱,又突然激动道:“汐月的心痛是因为连理草而起,而连理草是晴前辈所种,她一定知道解除之法,我去找她!” 葵木说完御剑而起,即刻向着城中客栈驰去…… 深渊之底,暗道万千,纪寒天、尉迟煜、厉闪炎与青禾在各处搜寻了许久,并没有找到假面的踪影,却发现了很多面相怪异的世人,他们被忘川藤蔓缠覆着,已经失了心智。 纪寒天几人随即带着弟子们开始了解救行动。 此时,留在渊沿上防守的杭不凡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立即俯身贴地倾听起来,片刻后喊道:“齐山,有动静,四处林间,有东西在奔涌而来!” “定是逆鳞洞的机关之物!”郑齐山猜测。 “不凡兄,快戒备!”俞尊的喊声也在此时响起。 他火急火燎地从林中跑出,大喊着:“深渊四向有机关傀儡来袭!” “逆鳞洞的支援来了,快通知众人!”杭不凡说着挥手施出了玄冰巨龙,冰霜巨龙向着空中盘旋而去,呼啸而过。 俞尊抬手挥起玄铁锁鞭,随着一道劈天的闪电掠空而过,整个天际瞬间亮如白昼,轰隆巨响。 巡守在渊沿各处的各派弟子见状立即戒备起来。 渊底的众人听到了霹雳之声,也都提起了心。 楚言与陈士落身到了渊底,说道:“逆鳞洞又来袭了,四方各向皆有机械之物前来!” 二人话语刚落,四处的暗道中忽然轰隆大响,那些坚硬的玄铁岩石纷纷开始碎裂,石动渊震,地动山摇。 “快保护世人!”青禾大喊。 陈士立即施展结界抵挡岩石,将世人连同各派弟子全都护在了其中。 突然,深渊各处岩壁中,那些贮存其中静止不动的机关傀儡纷纷涌出了暗道,对着渊中之人发起了攻击。 机械利刃与针刺猛烈而又密集,朝着结界重击。 纪寒天与几位弟子立即施展玄冰之力快速冰封起了那些机关之物,整个深渊岩壁寒冰瞬起,攻势瞬缓。 厉闪炎的玄铁锁鞭化为了巨大锁链,随着他的灵力之气横扫向那些机关傀儡,甲破械散,碎甲漫天。 尉迟煜操纵血舞扇飞腾,无数的火舞向着暗道飞去,爆裂之声经由暗道传出,机械四飞,火势熊熊。 至此,渊底的战斗再次打响,而渊沿之上亦是如此。 山野、密林、山地、石林各处骤然涌现出了无数的机关傀儡,尤其是一些凶猛异常的傀儡猛兽,浩浩荡荡向着黑暗深渊处奔腾而来。 疲累的各派弟子只能再次振奋心神,浴血迎战。 而此时明月已经渐渐暗下,启明之星高高挂起,昏沉的夜色渐渐消散在了热烈剧烈爆裂的战气灵光之中,天色泛起朦朦皓白。 “假面长老,石恒前来助援!”石恒一边高呼着,一边带着逆鳞弟子冲入了战场。 此前,身为逃兵的石恒为了再回逆鳞洞,恳求苗霜为自己想办法,于是苗霜便想出了苦肉计,断去了他一条手臂,将他带去见了假面。 石恒谎称在与西陵与博芒府一战时受了重伤,侥幸未死,凭着对逆鳞洞的忠诚之心回来了西遗,恳请假面再将己重用。 假面看好石恒凶狠好斗,于是立即答允,又为石恒铸造了一只会自主而动的机械臂。 随着石恒的大喊声落下,他甩起衣袖飞射出密密一把傀儡珠,化为了十几个傀儡刺客现身战场。 傀儡刺客身形如人,小巧灵捷却凶猛凌戾,它们两手各反持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银色匕首,落身战场后便如疾风一般飞梭在其中,所过之处鲜血飞溅,人影纷倒。 苍露见状立即上前施救,但见那些倒下之人不仅被割断了咽喉,更是被刺穿了胸膛,早已经无救。 杭不凡、俞尊、郑齐山与巴沃愤怒不已,立刻带人联手围击那些傀儡刺客。 可傀儡刺客迅疾如风,来去似如无影,极难对付,众人只能追逐它们在渊沿各处。 “既然长老不在,那此战就由我石恒来主导了!缝战,先诛医者!玄影阁,先杀!”石恒大嚷一声,即刻向苍露发起了攻击。 他高举机械臂,从掌心中射出数个极小的机械圆珠打向了苍露。 苍露正在竭力救治几个被傀儡兽重伤之人,待她察觉身后似有轻风袭来时为时已晚,圆珠一掠而过,尽数穿入了她的胸腹。 她衣衫上现出数个小小的血印,继而疯狂漫延,很快,翩然飘然的青衣便成了血色淋漓的沉重红衣。 苍露咬着牙,以最后的力气为一个千机弟子愈合了伤口,而后侧身倒地。 “师父!” “师叔!” 几个玄影弟子急喊,立即飞去了苍露身旁为她止血疗伤,可是苍露的伤口虽小却血流难止,殷红顷刻间满地…… 珊绒花海中,体力与灵力不济的假面正在一处隐秘的角落凝神聚气,他进入深渊暗道后就沿着早已布置好的暗道逃离,一直来到了此处。 感受到深渊暗道处的动静,原本心生失望的假面立即恢复了狂傲,激动地起身道:“太好了,支援来了!” “假面!”一声惊呼响起,葵木突然出现在了林中。 她本去了橙意客栈找澜离晴,却得知澜离晴在她离开后就不见了。 又听掌柜的说澜离晴喜欢来这珊绒花海,于是便赶来了此处,没想到竟撞见了假面。 “臭丫头,我正想找你算账呢!”假面怒吼一声后挥掌向着葵木打去。 葵木见状转身便跑。 赭光打在了一棵珊绒树上,树倒杆断,枝叶与花叶四飞。 “我不能死,我还要找凤夜报仇呢!”葵木一路快逃,在花海中带起一片橙意飘落。 “你今日非死不可!”假面怒喊着狂追。 之前在深渊时,穆加林因为葵木错过了将纪寒天几人一举歼灭的机会,假面这会儿依然气得咬牙切齿。 他甩出一颗傀儡球,化作了一只机关傀儡兽进攻葵木。 傀儡兽奔跑得极快,将珊绒树撞得纷纷倒下,仰头嘶吼出一记傀儡咆哮。 葵木灵捷躲闪,却还是被咆哮震倒在地负了伤。 傀儡兽立即向着葵木猛扑,又口吐利刺飞射。 “灵乐,我来找你了…”葵木望着利刺绝望无比。 这时一道赭色光影一掠而过,救下葵木消失在了花海。 “穆加林!”假面暴跳如雷,但是再施灵力让还未恢复的他疲累无力,只能任由其离去…… 深渊处,几派弟子已经死伤无数,杭不凡与俞尊几人也已浑身是伤,他们一起围护着几位玄影弟子与受伤昏迷的苍露在最中,对抗着行动迅猛的傀儡刺客。 玄影弟子们不停地在为众人疗伤,体力几近耗尽。 自觉胜势已定,石恒狂妄地大喊道:“往后,就该逆鳞洞独霸沧海了,成为至尊了,哈哈!” “恶贼,少放厥词!沧海祥和,众生自由,绝不会有谁能为至尊!”纪寒天从深渊下飞起,带着玄冰暴雪从天而降,抵抗着傀儡。 “世间唯善为宏,浩博滂沱,岂是恶意能毁之!”尉迟煜带着火舞飞至,烈焰熊熊,飞缠向那些傀儡刺客与群起而攻来的傀儡兽,噼啪声响。 “无德凶恶之徒,连存活于世都不配,还想称霸沧海,真是做梦!”厉闪炎从渊下飞身半空,以灵力操纵着巨大的锁鞭向着石恒重抽而去。 石恒躲闪不及,机械手臂被锁鞭击中掉落在地,袖袍瞬间空空。 “霜护法护我的一片心意,假面长老赐我的一片美意,可不是你们轻易就能毁掉的!”石恒得意一声,操控着机械臂再起,自主回到了断壁之上,而后挥动手臂操控着傀儡刺客袭向了纪寒天与厉闪炎。 “纵恶之人罪大恶极!伪善作恶之人更该万死!”愤厉声再起,阿狸带着一道金影从空中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机关傀儡中划过,又飞快穿梭去了傀儡刺客群中奋战。 随着“咔咔”声响起,无数的傀儡倒地,破甲轰然,只有傀儡刺客接下了攻击,与两个身影战成了一团。 紧接着,更多的金色身影降至,战场上辉光之气澎湃。 “是阿狸公子与轩辕龙首!”郑齐山惊喜不已,扶住了身旁气喘吁吁的杭不凡。 “我们也有救援了!”杭不凡喘着气,抹了抹脸上的血水,舒展了惆怅的眉头。 所有人心绪大振,战绪再次汹涌,战气再次弥漫。 “娘的!轩辕焦铎怎么也来了,他有翎羽环刃在手,玄铁傀儡也难挡啊!”石恒心惊不已,“我好不容易才捡回的命难道就丢这里了?不行,来日方长,逃为上策…” 石恒打定主意,趁着有傀儡断后,飞窜入林,消失无踪。 许久之后,深渊处一片血色弥漫,血水潺潺。 直到最后一位逆鳞弟子丧命,最后一只傀儡散裂,深渊一战终于结束。 远处,假面正沉视远望着深渊,转身消失在了艳丽花海之中。 “呵,胜负还不曾落定呢!” 第253章 小爷我诚心认你为友,我带你去西遗 桑洲。 战后,五派首领带着门下弟子将那些死于战斗之人安葬在了密林,山野,石林、密林,后带着伤者与那些被救出的世人来到了珊绒城。 世人皆为西遗之人,如今身体虚弱无法赶路,又心有畏惧不敢返回西遗,于是心善的珊绒城民们家家户户大门大开,将他们接待回了家中安顿。 虽已天明,但是疲累的五派弟子还是汇聚在了橙意客栈休息。 阿狸却面色沉沉地约聚了纪寒天、厉闪炎、青禾、尉迟煜、轩辕焦铎等人一起到了珊绒花海议事。 “阿狸公子,你是否已经知晓月儿与小龙首去了何处?”青禾急切地相问。 “我已知晓阿月被带去了西遗暮丘之地,而且还从轩辕龙首口中得知了轩辕律羽是律羽,以及假面的真实身份。”阿狸沉着眉头看向了轩辕焦铎。 众人一阵惊愣,全都疑惑都看向了轩辕焦铎。 “其实羽儿并非是我亲儿,他本名律羽,是我昔日好友律尘之子。”轩辕焦铎开口说道。 “沧海居士律尘?”纪寒天惊声接应。 “是。”轩辕焦铎点了点头,继而说起了前尘之事,“律尘是傀器游仙,天资卓越却患有隐疾,所以一直隐居在天水崖避世不出…” 轩辕焦铎有一师妹冷柔羽,生得美丽而且心善。 她一夜闲来无事,夜游到了天水崖,意外撞见了崖边望海寂站的律尘。 律尘身形盈健,气度不凡,只是一个背影便让冷柔羽心动不已。 之后,二人时常相约夜赏,赏星月,赏沧海,也赏彼此。 慢慢地,冷柔羽爱上了律尘,她毫不介意律尘之疾,毅然离开了师门陪着律尘相伴在了天水崖。 很快,冷柔羽有了身孕,生下了孩子,可她却因为生子难产而亡。 律尘痛苦万分,他将羽字题名给了孩子,却始终无法对这个害死了自己爱人的后人有爱。 他待律羽刻薄,冷漠,甚至折磨。 轩辕焦铎于心不忍,便将律羽带回了博芒府,认作了自己的亲儿,加赋了轩辕之姓…… “轩辕律羽是律羽,那假面是谁?”厉闪炎忍不住问。 “假面就是律尘!”阿狸肃眉地接应,“探子有报,假面如今是逆鳞洞的长老,名为尘。” “律尘的隐疾是天生无颜,他是一个无法见光的无脸人,所以只能隐居世外,昼伏夜出,如尘卑微,所以才名尘。”轩辕焦铎随即解释。 “无脸律尘融上了凌风的颜面,窃取了巫骨手杖,屠灭了我族,此后潜伏在了千机谷。”阿狸接着说道,他压抑着愤恨,额间青筋怒暴。 众人听得震惊,全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苍露伤势极重,而青禾为她疗伤也无效,所以心急不已,于是向众人辞行,与楚言、陈士一起带着苍露连夜离开了桑洲,返向北际。 其他几派留在了橙意客栈休息观望了一夜,直到次日再往深渊暗道各处巡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才陆续离开了桑洲返回了门派。 纪寒天因为得知了澜离晴之事,让杭不凡留守在了珊绒城寻找…… 石林处,洞穴中,穆加林正在火堆上烤着一只石林山鸡,肉香四溢。 “灵乐,我好饿…”葵木被香味吸引醒来,舔了舔嘴唇动了动眼皮,又迷迷糊糊地喊:“灵乐,我好痛…” “我可不是什么灵乐。”穆加林不满嘀咕,瞥了一眼葵木后又道:“你躺着,等我烤好了你再起来吃。” “好饿…”葵木禁不住烤肉的香味又轻嚷了两声,挣扎着爬起了身,看到眼前的穆加林瞬间清醒。 她欲要施展灵力攻击,却又浑身无力,只能强撑着靠在了一旁的石壁。 “你受伤了,我也受伤了,我们还是别打了。”穆加林说道。 他神情疲惫,脸上与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身后残破的衣衫处更是露出了一道焦黑又血腥的伤痕。 葵木没说话,却盯着烤鸡咽起了口水。 穆加林暗暗一笑,伸手从烤鸡上扯下了一只鸡腿,递到了葵木面前,“呶,快吃。” 葵木此时又痛又饿,于是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鸡腿大口啃了起来,“那就吃饱了再打。” “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吃饱了也不要打了。”穆加林语气恳切,甚至还带了点恳求。 他扯下一截衣摆绑在了不停渗血的脚腕,又道:“我反正是不想再打打杀杀了,太折腾了。” 葵木想起了自己被假面追杀又被穆加林救下之事,警惕又疑惑地问:“你是逆鳞洞的人,为何要救我?” “小爷我乐意。”穆加林眯眼一笑,拉起衣摆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后又说:“我在深渊暗道处因你失手,又在珊绒树海中救了你的性命,往后就不再是逆鳞洞的人了,而是逆鳞洞的罪人了。” “逆鳞洞的罪人?”葵木听闻忽然放下了防备,叹道:“哎,其实我也是千机谷的罪人。” “你我虽然都是罪人,却大不一样。”穆加林拿起脚边的木棍拨了拨火堆,继续说:“你的同门与师父并未记着你的过错,反而对你心怀关爱,而我,若是回去逆鳞洞,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葵木怒瞥了穆加林一眼,说道:“逆鳞洞本就是无情无义之派,假面与凤夜冷血无情,谁让你跟着他们为祸沧海的,活该!” 几口鸡腿下肚,她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瞥起穆加林来也是气势十足。 “身为野仙游荡沧海,实在孤单,空有一门手技无处施展,又实在不甘,我本想找个有趣有伴之地,还想着要出人头地,从没想过会变成今日这般。”穆加林的语气颇为无奈。 葵木嚼着鸡腿,认真地听着,心中对面前之人也有了一点点改观。 “我叫穆加林,你可以叫我阿穆。”穆加林突然自我介绍起来,又问:“你呢,你叫什么?” 葵木此时对面前之人已经没有那么憎恶了,于是回答:“葵木。” “葵木?那岂不是也是阿木!”穆加林有些兴奋,“我们真是有缘!” “叫我葵木!”葵木摆着脸,扔下了手中的鸡腿骨,“你虽救了我一命,但你我之间非友,你少与我套近乎。” “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与我为友?”穆加林有点喜欢面前的姑娘,急忙扯下了另一只鸡腿殷勤递上。 葵木很自然地接过了鸡腿,又皱起眉开始思虑起来。 “我如今再为野仙,飘飘荡荡没有归处,无趣至极,所以你随便开口,只要不是取星摘月射日之类的,我都能答应。”穆加林信誓旦旦地表示,然后拿起剩下的鸡骨架啃了起来。 葵木想了想,问他:“你能带我去西遗吗?” 穆加林有些犹豫,他如今已是逆鳞洞之敌,若是被假面发现行踪定是不得好死。 葵木看出了穆加林的犹豫,大翻着白眼问:“不是说只要不是取星摘月射日之类的你都能答应吗?怎么,去西遗就不能了?” “能!”穆加林扔下了手中的鸡骨架,拍了拍胸脯道:“小爷我诚心认你为友,我带你去西遗!” “那太好了!”葵木激动欢呼,带起了身体疼痛阵阵,立即捂着胸口道:“痛死我了,该死的假面!” “哈哈,去西遗之前,你还是先疗下伤!”穆加林笑得一脸灿烂。 “对,先疗伤,等我有力气了咱们再出发!”葵木即刻盘膝而坐,开始凝神疗伤。 “葵木,阿木,哈哈!”穆加林暗暗欢喜,也开始凝神打坐起来…… 珊绒城外,杭不凡与郑齐山正在四处搜寻葵木的踪迹。 二人追寻着雪莺来到了珊绒花海,找到了机关傀儡攻击的痕迹,又沿着痕迹找到了葵木遇袭跌倒时落下的荷包,断定了葵木是遇到了攻击,所以十分急虑。 两人铆足了劲四下找寻,最后发现了一条通往深渊暗道的密道,心中忧虑更甚。 “此处有密道,假面定是由这密道来了这里,而葵木在花海遇到傀儡袭击,那袭击她的人极有可能是假面!”郑齐山猜测道。 “假面施用过巫骨手杖,体力与灵力定是不济,而花海中又没有血迹,葵木应该是逃脱毒手了。”杭不凡思索地说。 “她若是逃脱了,会去哪里呢?她心无谋略,又一心想要为灵乐报仇,说不定去西遗找凤夜了!”郑齐山忧心道。 “葵木性子如一介莽夫,确有可能!”杭不凡认同地点头,继而皱起了眉头,“齐山,你先回谷,我再去附近找找,若是找不到,我就沿着往西遗的这一路去找,万一找到了就截她回去!” 如今局势郑齐山可不放心杭不凡一人前往西遗,于是道:“西遗可不是安宁之地,我与你一起!” “好,那我给大师兄传个讯。”杭不凡即刻召唤出了雪莺话讯。 而后,二人继续找起了葵木的踪迹。 许久后,二人终于在石林中一个隐秘的洞穴里探到了葵木的气息,继而以雪莺循着气息一路往西,向着西遗而去…… 北际。 秋意微凉,梦影树更凉,花叶纷飞,瑟瑟而落,日落时分,一场秋雨落下,带起了一片悲愁离合。 苍露死了,因为伤势过重而亡。 青禾虽然拼尽灵力相救,但是苍露的五脏六腑俱已损毁,抵不过一路而来的伤情恶化死去了。 从桑洲回北际的这一路,苍露饱受折磨,到达北际时已奄奄一息。 她脸白如雪,连着身子都轻飘飘的,好似一具空壳。 返程途中,青禾抱着苍露救治了一路,以灵力强续着苍露的最后一口气息,直到自己精疲力尽,直到楚言与陈士泪落不止,纷纷劝止,直到最后苍露无声地张了张嘴,透出了“师姐,算了”四字,青禾才终于罢了手。 好在经过青禾的努力,苍露终于坚持着最后一口气息回到了玄影阁。 但她却没有坚持到服下自己往日里精心炼制的救命药丸,或者说,她其实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服用了。 再或者,其实服与不服都已经无用了,因为她的内脏已毁,必死无疑。 “我回来了,这就够了…”苍露望着庭院中粉糯生机的梦影花,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玄影阁处处哀嚎,在一片秋意寒凉之中,悲绪如雨绵绵,伤愁如雨不绝…… 第254章 月是夜的,我是他的 西遗。 黑沙府,黑沙殿中,律尘正站上堂。 大战落败,他心绪不佳,眸光透过黑色假面,怒气腾腾。 李啸髯、石恒与苗霜齐齐低着头站于殿下。 石恒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报道:“假面长老,珊绒一战,我们以机关傀儡与幽暗修炼者破亡为多,而逆鳞军团伤亡甚微,算不得战败,反倒是沧海五派,死伤无数…” “败了就是败了,何来的自我宽慰!”律尘厉声打断了石恒,又道:“珊绒一战,我们机关傀儡损毁极多,若是五派之人此时前来西遗围攻,我们如何来挡?” “长老不必担心,我早已带人加急赶铸傀儡,如今库堂中已小有所存。只是玄铁之料所剩无几,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才好?”李啸髯作禀道。 律尘听闻稍有宽心,而对于玄铁采集,他早有谋划,于是道:“北际辛阳城中央花圃下玄铁甚多,是极好的采集之地,石恒,你即刻带弟子前往开采,但是切记不可暴露,务必谨慎而行。” “石恒收令!”石恒铿锵一声,即刻退出了大殿。 “啸髯,你继续留守黑沙府,加紧赶铸机关傀儡!”律尘又对李啸髯道。 “是!”李啸髯收令离去。 “霜儿,你也退下。”律尘朝着苗霜摆了摆手。 感觉自己被轻视,苗霜心有不甘,她咬咬牙心一沉,说道:“主人,霜儿愿意再化心腹傀儡为长老效犬马之力!” 律尘其实也有将苗霜再制成心腹傀儡的打算,也早已造好了幽冥,备好了毒针,立即道:“霜儿果然赤胆忠心,你先行去暗川看守柳樊音,我一会儿取了毒针再去找你。” “是,那霜儿先行前去静候主人!”苗霜作揖收令,决然昂扬地离开了大殿。 三人离去,殿中只剩下了律尘独立。 “我何时能自由驾驭魔心之力?”律羽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从后堂走入了殿中。 他一身暗金华袍,墨发高束,邪气腾腾。 “这得看你自己的修行。”律尘冷声地告诉他。 “那为何凤夜可以?”律羽有些气恼,眸色也暗藏嫉妒。 “混沌为魔尊,凤夜身怀魔尊之力,自然能随心驾驭神境魔心,若不是他的混沌之力被洛汐月的月神压制,你那日早就死在他手中了。”律尘解释。 律羽燃着眸子沉默了片刻,低头看向了紧握在手中的黑珠手链。 “洛汐月死而复生,已经耗尽了有泪之力,你现在手中的不过是一颗石子而已了。”律尘声音低沉地说。 “它不止是石子。”对律羽而言这不只是一颗石子,而是比有泪还珍贵的东西,是他与洛汐月之间的情意。 “如今有泪已无,唯有月神能作唤引,你该去找洛汐月了。”律尘指示道。 “不行!”律羽猛然握住手链,抬起了头,“没了月神她会死,我不能让她死!” “她已经知晓过往一切,对你定是恨之入骨,你该放下她了。”律尘压抑着怒火,声音压抑得有些沙哑,“律羽,你该明白冷柔羽与洛汐月之间只能取其一!” “你至今都放不下娘亲,那也该懂我也放不下!”律羽怒吼着争辩,脖颈上爆起一片青筋。 “你不配喊柔儿娘亲!”律尘暴怒,猛然扯下了假面,露出了一张干枯卷翘、死气沉沉的脸面,“你害死了我的柔儿,这是你欠我的!” “你将娘亲之死变作了罪责,负于我身。我自小被你痛恨折磨,无依无爱,又被你压迫修炼,备受折磨,哪怕成了博芒府的小龙首,却还要为你寻访沧海寻找神物。为了赎罪,我甚至设计杀害了凤傲天,屠灭了秋念庄。我已经为你做了那么多,欠你的也该还清了,律尘!”律羽悲怒地吼着。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律羽的脸上。 律尘怒瞪着律羽的眼睛,咬牙沉声地说:“只有我的柔儿回到我身边,你欠我的才算还清!” 五指红印在律羽脸颊生起,可他此时却突然没有了怒,而是生出了浓浓的痛,那是对娘亲冷柔羽的愧疚而痛,也是对洛汐月放不下的情意而痛。 他强忍着眼泪,转身向着门外走去,黯然落寂而行,“我去找洛汐月。” “记得带她回来。”律尘冷冷地交待,又提醒道:“记住,你欠冷柔羽一条性命,你必须要还!” 律羽闻声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只是径直离去。 他的背影很重,就像压了千斤的罪责,万斤的无奈,沉沉甸甸…… 雪域。 极夜之境,崖底洞穴。 凤夜带洛汐月离开青鳞府后来到了雪域,来到了他们曾经的相亲相爱之地。 只是他如今半魔半仙,心智并不十分清醒,又因为被律尘强取魔心而身体虚弱,自来到极夜之境后便以混沌黑气封锁了洞穴,一直在此处凝神汇气,修复魔力。 洛汐月一直陪伴着凤夜,在这片天寒地冻之中。 她依偎在他身旁,回想着幼时的种种,误会的种种,再遇的种种,伤害他的种种,心中愧疚而又悔恨。 她的眼泪就如落线的莹珠,在这寒寂幽黑却又闪烁着荧光的幼时之地坠落纷纷。 她伸手轻抚着凤夜的脸颊,轻语道:“夜哥哥,是我误会了你,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那往后就好好陪着我。”凤夜突然伸手抓住了洛汐月的手,又环她在怀,除去了她后脖颈上的机械蛛。 “夜哥哥,你终于醒了!”洛汐月惊喜地依偎在凤夜怀中。 当她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时,眼泪却愈加滂沱,泣不成声地哭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凤夜伸手拭去洛汐月的泪水,又凝眸扫过她紧拧的眉头,朦朦的泪眸,最后落到了微颤的双唇,低头靠近道:“可是你伤了我那么久,我好想要惩罚你。” “好。”洛汐月点头,泪水再涌,“只要还能与你一起,我愿意接受惩罚。” 洛汐月话音刚落,双唇便被凤夜的热吻侵占。 他的吻极其缠绵也极其浓烈,就如他与幼时对她最真的爱,甜蜜,甜腻,如痴如醉,魂牵梦绕。 洛汐月星眸惊闪,胸口跳动得越来越剧烈。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伸手抚上凤夜的脸颊,主动热烈地与他相吻着。 失而复得之泪从二人眼角滑落,而黑魔浩荡之气与皎洁盈柔月光交缠相融,融融切切。 渐渐地,凤夜额首的突刺麟角与身体各处的暗黑鳞甲都消散了,只剩一头漆黑墨发依在…… 许久后,二人相依席地而躺,凤夜温柔地搂着洛汐月枕在自己怀中,在她额首落着密密细吻,就如他柔暖却深情的爱意。 “月儿,你是我的了。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凤夜轻语地说。 “好,再不分开了。”洛汐月红俏着脸,甜甜地点头。 凤夜突然拉着洛汐月坐起了身,郑重地解释:“月儿,侵袭千机谷与玄影阁都非我之意,我当初怀恨公西师祖,确实铸造了傀儡屠夫诛杀了沉池,但是灵乐之死是误杀,希望你不要怪我。” “嗯。”洛汐月再点头,又道:“夜哥哥,虽然灵乐之死是意外,但是诛杀沉池之责该当,我陪你去千机谷,去向师父认罪。” “好。”凤夜答允。 二人随即动身离开了极夜之境。 刚至银壁小坡,雪地突然一阵窸窣微动。 “有埋伏!”凤夜眸光骤厉,立即带着洛汐月飞身而起,却被空中一片黑气阻挡,重新落回了雪地。 而雪中也瞬间窜出了四只身形硕大的机关傀儡向他们包围而来,将他们困在了其中。 傀儡形如邪恶亡灵,高举着三叉戟,浑身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黑气,似黑色的触须,密布在它们全身。 “是魔心之气,轩辕律羽来了!”凤夜警觉道。 听闻轩辕律羽,洛汐月心恨瞬起。 她环望了一圈苍茫雪景,大喊:“轩辕律羽,你出来!” “小月儿这是想羽哥哥了吗?”悠然之声响起,带着几分得意,也带着几分邪气。 一团黑气在风雪中骤现,落在了傀儡包围圈外的雪地。 随着黑气消散,律羽出现在了凤夜与洛汐月面前。 他咧着嘴角,眼眸阴沉,已然没有了往日里温情明朗之色。 “轩辕律羽!”洛汐月紧攥着双拳,怒不可遏,却又愤恨得不知该说何,最后一咬牙,挥起两掌向他打去。 凤夜也即刻进攻,与洛汐月合力施出了玄冰巨龙。 巨龙嘶啸,在冰天雪地中寒烈无比,向着律羽奔腾而去。 “我是律羽,你的羽哥哥!”律羽傲然一声,两掌间黑纹缭绕,随着他挥手大动,那些傀儡亡灵好似变成了真正的亡灵,挥舞着三叉戟直刺巨龙。 玄冰巨龙在三叉戟缭绕的黑烟中渐渐消失,很快消散在了风雪之中。 洛汐月与凤夜相视一眼,立即再施玄冰之力进攻傀儡,但是傀儡众多,又有邪气控制,他们难以招架。 律羽看着凤夜,见他一头黑发飘然,又只能施展玄冰之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傲然顷刻消散,化作了寒戾。 他趁二人对付傀儡亡灵之际以黑烟束缚住了洛汐月,再将其拉出了傀儡的包围圈,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厉声质问:“凤夜为何没了魔力?” 洛汐月手脚被缚,无法行动,她以眼神仇视着律羽,回答:“我是月神,我能治愈他。” “你…你与他已经…”律羽的声音有些微颤,寒戾的眸子也有些发颤。 “对,月是夜的,我是他的。”洛汐月坚定地说。 “不可以!”律羽一声怒吼,脸颊黑纹瞬起,双手猛然握拳。 束缚着洛汐月的黑气骤然变粗收紧,让洛汐月痛得大喊。 “月儿!”凤夜想要摆脱傀儡亡灵去救洛汐月,奈何亡灵凶戾,而他又无混沌之力,只能勉强与其抗衡。 “凤夜,去死!”律羽再吼,向着凤夜飞甩出了一掌。 一团巨大的黑气向着凤夜飞去,将他重击在地,而傀儡亡灵高举三叉戟,朝着黑气中重重刺入。 “夜哥哥!”洛汐月悲吼一声,眼眸被一片肆虐的猩红映染,却被律羽环入胸膛,飞向了天际。 泪眼朦胧中,洛汐月眼中的那片猩红越来越模糊,却越来越浓,最后消失在了一团青绿光芒之中…… 第255章 我不是在作恶,我只是爱她 西遗。 青鳞府外暮风呼呼秋风瑟瑟,秋末的寒凉越来越重,甚至带了点冬日的冰冷,暗云沉沉间已经有轻薄的飞雪降下。 洛汐月一身赤羽袍站于了望台前,伸手接下了一片雪花,掌心的温热很快将雪花融化,化为了一点冰莹的水滴,就如她脸颊上肆流的泪光。 “过来吃东西。”律羽捧着一碗羹汤走进了青龙居。 听到律羽的声音,洛汐月猛地一下合上了掌心攥成了拳。 “过来!”律羽加大了声音,带着不满与命令。 洛汐月缓缓转过身,脸色与唇色都很苍白,连身上艳丽的赤羽袍都无法将其衬出一点红润。 可她的眼眶却泛着红,那是悲痛的红,也是恨怒的红。 她怒视着律羽,强忍着眼泪,咬牙切齿地说:“律羽,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要杀了你,为秋念庄报仇,为夜哥哥报仇!” 一声夜哥哥让律羽嫉恨万分,他大步走向洛汐月,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拿起羹汤就往她口中倒灌,“要杀我就得先活着。” 洛汐月想要推开律羽的手,可她脖颈后的机关蝼蚁却闪着黑色幽光让她无力挣脱。 “咳咳…”羹汤很甜,可洛汐月却被呛得嗓子发痛,心中泛苦。 待羹汤见底,律羽终于松开了手,他望着洛汐月下巴上滴落的汤水与眼角肆流的泪水寒眸颤动,继而砸去汤碗搂过了洛汐月,低头便向她吻去。 洛汐月厌恶极了,可她知自己逃脱不掉,于是大吼起来:“律羽,我已经是夜哥哥的人了!” 律羽的双唇止在了洛汐月的鼻尖,他停止了动作,身体有些颤抖,沙哑着嗓子道:“不,你是我的,不是他的,他已经死了!” “死了又如何,他还在我心中,我只会爱他,而不是你!” “那我就从你心中再杀他一次,我要和你成亲,让你与我行三跪一拜之礼,正正试试地嫁给我,抹杀了他!” “我绝不会嫁给你!”洛汐月狠狠咬了一口律羽的手臂从而脱开了身。 她踉跄地后退向了望台的边缘,绝然地说:“律羽,你根本就是恶魔!我就算报不了仇,也绝不会向你屈服!” “你会嫁给我的。”律羽眼中戾色毕现,两颊黑纹一阵隐闪,“我会让你屈服的,心甘情愿地与我行礼相拜,共赴洞房。” 随着机关蝼蚁闪起幽光,洛汐月一下坐倒在地,继而看着律羽大步离开了青龙居…… 秋风萧瑟,灰云涌动,不断变化着的云层将青龙星藏起又释放,隐闪交替,昏光朦朦。 三道光影掠过黑丘岭轻落到了岭脚下的黑沙地,阿狸、轩辕焦铎与尤苏立身在了一片苍茫的黑暗之上。 三人远望着青鳞府,神色沉沉。 “少主真的在这里吗?”尤苏开口问。 “对。”阿狸接应,“凤夜早已不知去处,律羽却成了逆鳞少主,这青鳞府也已是律羽的府邸了。” “真没想到律尘竟然还活着,而律羽竟会走到今日地步。”轩辕焦铎悲怨道。 “少主定是被生父胁迫,他绝不会自愿如此的。”尤苏急切地解释。 “就算他是被胁迫,也是被他娘亲之死胁迫,被自己的心念所胁迫。”轩辕焦铎又叹。 “心念太深即为魔,心中有魔必犯错,而错不可迁,必当罚。”阿狸望着轩辕焦铎,肃然正色地说:“轩辕龙首,希望你可以让律羽开启黑龙结界,还我阿月,而仇怨之事,我可以日后再计。” 轩辕焦铎点点头,有些伤情道:“羽儿如今认回生父,怕是不会再待见我这养父了。” “不会的!”尤苏还是维护律羽,“少主有情有义,他绝不会抛弃我们的!” “他与你不过萍水相逢,怎抵得过血脉牵绊!”阿狸反驳她。 尤苏听闻黯然伤切,轩辕焦铎也闭口不语。 寒凉的秋风拂起了二人的沉默,又扬起了一片黑沙浩荡。 黑沙随着风飞散在空中,将本就昏沉的天际染得愈加灰朦沉重。 突然,阿狸掌心自主燃起了一团烈火,火焰熊熊,向着远处两座黑丘岭交界的岭脚漫延而去。 “小参差一定是感应到了什么。”阿狸立即跟随着烈火而去。 “苏苏,你留在此处,我随阿狸公子去看看。”轩辕焦铎说着紧跟在了阿狸身后。 参差火焰熊熊,一直指引着阿狸来到了一处沙地。 在烈焰炙烤之下,沙地一阵颤动,暗川洞口缓缓开启。 “是暗川!”阿狸又惊又喜。 “暗川自古以来只在蛮荒存在,如今竟来了暮丘之地,其中必有古怪。”轩辕焦铎猜测,又道:“阿狸公子,我们既已来了此处,不妨下去一探。” “好!”阿狸赞同,“暗川突换地境,又与青鳞府如此接近,我们确实该下去一探!” 二人当机立断,立即起身飞入了洞穴之中。 暗川本就漆黑无比、深不可测,如今这漆黑与幽深之中更是机关重重。 二人一入洞,就感应到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犀利之气,立施结界抵挡。 密密麻麻的利刃与飞刺袭来,重重击打在二人的结界之上,还有那些无主而动的机关傀儡,成群地从黑暗中现身,挥舞着长矛、双刀与匕首,向着二人迅猛而来,杀气腾腾。 阿狸有参差化入身体,如今早已不同往日。 他以超凡的灵力与轩辕焦铎默契配合,顷刻间就将一众机关傀儡杀得片甲不留。 暗川很快再回沉寂,阿狸与轩辕焦铎也已经落身在暗川之底。 此处忘川连绵,满地满壁尽是诡异黑烟,粉雾弥漫,且腥臭至极。 二人跟着忘川前行,很快望见了黑气澎湃的深渊。 “青禾阁主曾与我提过,说忘川是神境之物,难不成这深渊与神境相连着?”阿狸远望着深渊皱眉说道。 “与神境相连?”轩辕焦铎思索了片刻,肃然道:“若是如此,那律尘曾经的神兽应该就是从这深渊中召唤出的!” “难怪小参差能感应到暗川,原来它是感应到了神境之气!”阿狸豁然大悟,又期许地说:“若我能一探深渊,许是能找到破解黑龙结界的法子。” 说着,他加快脚步往深渊走去,眼看着就要抵达,却被一个身影拦下了去路。 李啸髯站立岩道,一脸肃色地开口:“轩辕龙首,阿狸公子,暗川是逆鳞禁地,你们今日擅闯入洞,就该有来无回!” “呵,凭你可没这本事!”阿狸不屑地冷笑。 “没这本事也该尽力一搏,拿命来!”李啸髯悠悠一甩袍袖,释放了出了数十只傀儡刺客,向着二人发起了攻击。 轩辕焦铎立即迎击,翎羽环刃朝着傀儡飞劈而去。 阿狸手中的骨扇迅疾而起,闪着火红之光就向着傀儡袭去。 金光闪闪,火焰熊熊,紧接着便是一阵气浪涛涛,那些摇曳着的忘川被金光与火焰照得闭上了花叶,萎靡着躲在了藤蔓之下,弥漫在洞穴之中的粉雾瞬间消散了不少,整个暗川也瞬间被金光照得一片灿亮,被火焰烘得一片燥腾。 一番打斗后,元神不及的李啸髯很快败下了阵,机关傀儡尽毁,而他也被阿狸的火舞灼伤了一臂,若不是轩辕焦铎阻挡,他定是已经化为了尘炬。 阿狸上前两步,欲要将李啸髯一击毙命,却被轩辕焦铎拦下。 “李啸髯,你也曾在凤凰城安居乐业过几载,今日竟然助恶为虐,为祸沧海,你于心何安!”轩辕焦铎大声地训斥。 “我为何要于心不安?”李啸髯反问,“我娘亲被人玷污,成为了不清不白之人,又生下了我这不清不白之人,她带着我浪迹沧海四处求生,却还是死在了众口烁金的耻辱之中,我又怎会因为区区几载安稳就感恩戴德,放弃心中所愤?” “那你可知你执念的心恨,会让无辜者受到伤害!”轩辕焦铎紧拽着环刃,强压着怒气,“我知你不是心恶之人,还是及时回头!” “呵呵,谋路不同,志向所迫,心愤难咽,我回不了头了。”李啸髯冷笑着回。 他快速从袍袖中滑出了一个泛着微红光芒的傀儡球,又道:“这晶灯傀儡本是凤夜为了对付轩辕律羽让我而造,如今,律羽成了逆鳞新主,那么这晶灯愧就只能送你轩辕焦铎了。” “晶灯能汲取辉光之力,就算你轩辕焦铎灵力再强大,也对付不了能将你攻击化解再利用之物!”李啸髯大吼一声,向着轩辕律羽甩出了傀儡球。 轩辕焦铎也在同时飞甩出了环刃,不等傀儡球变化展开身形,环刃便与之撞击在了空中。 虽然环刃坚硬无比,但是那傀儡球也毫不逊色,丝毫未有破损,更是闪出一阵红光将环刃一震而开,而后快速变化为了一个浑身金纹的傀儡人偶。 李啸髯即刻操控晶灯傀儡攻击,金纹闪闪,化为了金色的光线,向着轩辕焦铎而去。 轩辕焦铎不敢大意,立即操纵环刃抗击,但他施出的灵力正是晶灯傀儡的所需,甚至连环刃散出的金光都被傀儡的金纹汲取,攻击极其无力。 汲取了辉光之力的晶灯傀儡变得光芒万丈,攻击也越来越凌厉,在李啸髯的操控下,傀儡的两手双双变为了环刃,向着轩辕焦铎夹击飞劈而来。 阿狸协助着轩辕焦铎对抗晶灯傀儡,但是傀儡汲取了轩辕焦铎的辉光之力,坚不可摧,极难对付。 “沧海之中,有人享福,有人受苦,有人潇洒畅活至期颐,有人历尽磨难而早逝,众生如此不等,沧海不配安宁!”李啸髯不断怒吼着,又操控着晶灯傀儡不断进攻着。 晶灯傀儡的邪恶之术使得轩辕焦铎耗尽力气却攻击无效,施展的灵力都化为乌有不说,反而被汲取了光与气,被其所用,再对付回了自己与阿狸。 轩辕焦铎知道继续下去会拖累阿狸,于是趁着阿狸与傀儡纠缠之际飞甩出环刃斩向了李啸髯。 李啸髯专注操控着傀儡,反应不及,一下被环刃掠过了胸膛,倒地而去,晶灯傀儡也瞬间没了动静。 这时,黑烟涌来,沿着暗川的洞顶蔓延,与之随行的还有诡异的符文,由四处向着阿狸与轩辕焦铎袭来。 “轩辕焦铎,阿狸,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律尘的声音响起,与那奔腾的黑气一起从天而降,将轩辕焦铎与阿狸围困在了深渊之沿。 “该死,是幽暗魂咒!”阿狸望着漫天的黑烟怒骂却束手无策。 “律尘,你究竟为何要如此?”轩辕焦铎大声质问。 律尘现身,飞落在了高处的洞壁之上,大声道:“为了柔儿,为了让她回来!” “柔儿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回来了!”轩辕焦铎道。 “只要开启混沌,我就能以心念让她化魔,她就能活过来。”律尘的声音带着几分狂热,“我屠了幽暗虞族得了神杖,而律羽杀了凤傲天,设计灭了逆鳞与秋念庄,才终于得到了月神,如今只要再霸了千机谷我们就可以踏足混沌救活柔儿了!” “因为消逝的一人,却害死了无辜的众人,你可知这是罪恶滔天,罪无可赦!”阿狸愤恨地望着律尘,几欲将这无脸怪人碎尸万段。 “柔儿抵过世间万人!双亲弃我,烈阳灼我,整个沧海都容不得我,只有柔儿真心爱我,她对我而言甚过整个沧海!”律尘怒吼道。 他摘下了假面,露出了枯败如树皮的一张怪脸,又伸手向脸,将怪脸拉扯而下,露出了一片苍白的筋骨,变为了一个诡异可恐的无脸之人。 “若她知晓你会做这么多恶事,当初绝不会爱你半分!”轩辕焦铎怒斥他。 “我不是在作恶,我只是爱她!”律尘怒了,挥起巫骨手杖欲要发起最后一击。 此时,一道寒白身影向着深渊而来,嘶啸的玄冰巨龙冲过黑烟,向着律尘凛冽而来。 律尘防备不及,被寒气击中,险些从洞壁跌落。 他忍着伤飞身一跃,避开了再来之袭,发现攻击自己之人竟是已经“死于”律羽手下的凤夜,忍不住骂道:“该死!” “你与律羽确实该死!该死无比!”凤夜再攻,浑身寒气澎湃。 寒龙、冰刺、冰刃、冰爆纷纷降临,齐齐向着律尘而去。 就在律尘无路可逃必死无疑之时,一阵暗金黑烟啸腾而来,挡下了玄冰袭击。 律羽寒戾着脸现身,朝着凤夜挥掌重击,以黑气气浪将其推向了深渊之处。 律尘见状立即挥动手杖,以手杖之力带动幽暗魂咒袭向了深渊之沿的三人。 律羽眼眸一震,忽然以灵力拽过了轩辕焦铎,凤夜与阿狸则被黑气震入了深渊之中。 “轩辕焦铎留不得。”律尘伤痛不止,却朝着律羽一声怒嚷。 “他的命我说了算。”律羽沉眸瞥了一眼深渊,带着轩辕焦铎飞出了暗川。 暗川上,尤苏正焦急地站在洞口,见律羽带轩辕焦铎飞出,她终于松下了一口气,但是见到律羽寒戾的眼眸,她又怔站着不敢说话。 “羽儿,迷途知返方可贵,快去救阿狸与凤夜,快去!”轩辕焦铎因为中了幽暗魂咒浑身无力,只能训诫律羽前往。 “深渊瘴气有剧毒,他们俩,活不了。”律羽眼眸无比冷冽,语气更如黄泉幽火又冷又烈,“轩辕焦铎,念你曾喊我一声羽儿,我放你一命,你走。” “无可救药!”轩辕焦铎心痛气恼得脸色发白,他泪眼怔怔地望了律羽片刻,对尤苏道:“苏苏,我们走!” 尤苏听闻即刻跪地,对着轩辕焦铎叩拜道:“师父,苏苏心随少主,苏苏要留下来陪少主。” 轩辕焦铎愈加心痛,悲沉地看了律羽与尤苏一眼后心死地转身离开。 “凤夜,你活几次,我就杀你几次!”律羽心中戾念,转身向着青鳞府大步而去…… 第256章 胆敢在我面前卿卿我我,那就让你们痛楚而别 东川。 时日飞梭,秋色渐浓,寒意渐显,而界邑城却到处闹闹哄哄,热气腾腾。 正值早集,街道上人潮涌动。 柳夏驻足人群之中,捧着一个热乎的肉饼,露着一脸享受之意,“这鹿肉饼真是太美味了,我到时一定要带一些回北际,让师父与师叔都尝尝!” “小夏!”俞尊穿梭在喧闹的人群中,向着柳夏的方向快速赶去。 “俞师兄!”柳夏向着俞尊的方向欢悦地招了招手。 “小夏…”俞尊来到柳夏面前,面色有些沉重,还带着些愁虑与伤痛。 柳夏低头大咬了一口肉饼,疑惑地问:“俞师兄,你怎么了?” “玄影阁有讯,说露长老…”俞尊欲言又止,眼眶开始泛红。 柳夏觉察出了一些端倪,急急咽下了口中的肉饼,问:“露师叔怎么了?” “露长老在珊绒城一战中受伤,已经…仙逝了…”俞尊艰难地道出了实情。 “什么!”柳夏惊得丢掉了手中的肉饼,一把抓住了俞尊的手,颤抖着声音再问:“珊绒城一战五派不是得胜了吗?玄影阁不是没有伤亡吗?露师叔为何会死?” “是我撒了谎,其实露长老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我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俞尊拉住柳夏的手,愧疚万分。 柳夏愣了,眼泪瞬间如雨而下,嚎啕大哭道:“为什么会这样…” 柳夏的哭声惹得街上之人纷纷侧目,俞尊顾不得四处目光,急忙将柳夏搂进了怀中安慰,“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许久后,柳夏的心绪终于平静了一些,随着俞尊一起走出了界邑城,行走在城外的银杏林中。 秋风四掠,飘落下黄叶无数,落叶纷飞,柳夏心中悲绪再起,忍不住停下脚步再次抽泣起来。 “逆鳞洞是万恶之源,真是该死!”柳夏泣骂道。 “真正万恶的不是逆鳞洞,而是挑起事端为非作歹之人。”俞尊望着漫天纷飞的落叶,心中悲愁难抑,“逢战必有伤亡,无争才能安宁。放眼沧海,从古至今,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与美好之物,被抹杀在了那些心怀私欲之人的恶念之中…” 柳夏抹了抹眼泪,望着俞尊道:“俞师兄,你自从桑洲回门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是不是那战中死了很多人?我看到很多师兄们到今日都没回来,他们…” “他们都已经死了…”俞尊有些哽咽,神色更是悲切,“珊绒城一战,五派虽取得了胜利,却只是伤心惨目的小胜,因为各派伤亡都不小,光雷圣门就战死了二十九位弟子,他们客死异乡,尸骨不还…” 俞尊说完眼泪哗啦瞬下,抱过柳夏痛哭起来。 他近来一直强忍着身体的伤痛,也隐忍着心中的悲痛,如今身体的伤势已经痊愈,可是心中的那些痛却蜂涌而至,让他痛得泪流满面。 柳夏紧紧回抱着俞尊,与他相互藉慰。 二人相拥在纷飞的黄叶之中,黯然同泣。 突然,满地厚叶之下,一抹凌戾的气息向着二人袭来。 待俞尊察觉时,那气息已经直达他的身后。 “有傀儡幽冥,小心!”俞尊大喊一声推开了柳夏,抽出炽烈锁鞭狠击向了来袭之物。 随着锁鞭落地,气浪将满地黄叶掀起,宛若水浪一般涌向了四处。 一只玄冰幽冥随着黄叶窜出,凛冽的冰霜瞬生,带着冷利的冰刺,朝着俞尊猛烈飞刺。 俞尊立即再挥锁鞭,霹雳瞬从天降,击碎了冰刺后又狠狠击向了幽冥。 幽冥的身体立即凝上了一层泛着黑气的玄冰护甲阻挡。 护甲与霹雳相抵相消,随着霹雳一起消失不见,那幽冥又快速施出了玄冰暴,动作迅如闪电。 好在俞尊已有防备,早早施出了护盾阻挡。冰爆重击护盾,冰蓝与紫电相撞,寒气与电光将林间震得树叶纷落。 “俞师兄,小心啊!”柳夏看得心惊胆战,心急万分。 此时又一阵邪气传来,向着柳夏快速接近。 俞尊有所感应,立即飞到了柳夏身旁,向着邪气袭来处狠狠甩鞭,没想到锁鞭被一道掺杂着黑纹的金芒挡下,一只杀气腾腾的辉光幽冥出现。 俞尊一边小心提防着幽冥,一边对柳夏道:“操控幽冥之人还未现身,你千万小心!” 这时,两只幽冥齐齐进攻,寒白与金色的气浪交叠滚滚,又弥漫着缕缕黑气,向着俞尊与柳夏袭来。 俞尊立施护盾阻挡,却不及来袭势猛,与柳夏双双被震倒在地。 他拉过柳夏快速起身,再施结界防御,才将两只幽冥阻挡在外。 俞尊望着两只气势汹汹的幽冥皱起了眉,疑惑道:“奇怪,这两只幽冥的元神竟然才至化神境星界,还不及我一个常人。” “那我们就不用怕他们了。”柳夏庆幸地说。 “呵。”一声冷笑声响起,苗霜翩然落地,望着柳夏森笑道:“你郎君元神虽高,但我的两只幽冥也不弱,只要它们合力进攻,你的郎君并不是对手。” “又是你这妖女!”俞尊怒怨一声,大声地质问:“律尘让你来东川,是有何目的?” “本护法今日来此,可是奉了逆鳞新主之命!”苗霜傲然得意地说。 “新主?”俞尊有些疑惑,随即猜测道:“难道是律羽,他已经彻底为恶了?” “正是羽少主。”苗霜语气柔媚而得意,因为她已经再倾心英朗非凡的律羽了。 “律羽让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俞尊以问话分散着苗霜的心神,一手置于背后准备召唤灵雀,向门中传讯求助。 “羽少主让我来此,自然是吩咐了大事。”苗霜朝着结界中的二人幽幽相望了一眼,动身走向了两只幽冥。 俞尊见状立即召唤出灵雀现身,快速送出了结界。 没想到一道烈炎突现,瞬间将灵雀化为了乌有。 “想要求助,门都没有!”苗霜冷笑着转过了身,掌心余炎腾腾。 “臭妖女!”柳夏忍不住怒骂,心中厌恶极了眼前这邪恶女子。 “哈哈!”苗霜突然大笑,盯着柳夏道:“你别得意,我奉羽少主之命要带你回西遗,可有你好看得!” 苗霜说完,操控着两只幽冥发起了攻击,冰刺与烈光齐发,向着结界迅猛而来。 俞尊全力抵抗,但是结界在幽冥的合力攻击下很快碎裂,好在俞尊再施护盾阻挡,才勉强扛下了攻击。 他以护盾之力震开了两只幽冥,飞快拉过柳夏后跃,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 苗霜立即操控两只幽冥追击,三者呈堵截之势围起了那银杏古树,切断了俞尊与柳夏的逃路。 “俞师兄,我们是不是逃不掉了?”柳夏不安地拽着俞尊的衣襟。 “不怕,有我在。”俞尊安慰柳夏,又警惕着苗霜与两只幽冥。 “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可恶!”苗霜嫉恨一声,立即操控着两只傀儡再次攻击。 幽冥凶暴,又不知疲倦,俞尊又要抵挡来袭,又要保护柳夏,一番缠斗下来很快精疲力尽。 就在他全力应战之时,忽感衣摆一阵拉扯,继而听到了一阵撕裂之声,才发现苗霜趁他对抗幽冥之际将柳夏掳掠去了远处。 “小夏!”俞尊惊慌大喊,以护盾抵御住了幽冥,回头见到苗霜正以黑色利甲抵在柳夏的脖颈上,立即大喊:“不要伤害她!” “那你还不束手就擒!”苗霜说着停下了两只幽冥的攻击。 “好!”俞尊立即撤去了护盾,毫无防备地站在了两只幽冥之前。 “俞师兄,不要!”柳夏急忙劝阻,却被苗霜狠狠捏住了脖子。 “我已经束手就擒了,你不要伤害她!”俞尊恳求道。 “光就擒还不够!”苗霜以利指轻划过柳夏的脖颈,威胁俞尊,“不知你这雷圣门的大师兄愿不愿意为了这臭丫头向我下跪呢?” “我愿意!”俞尊立即答应。 “俞师兄不可以!”柳夏大声劝阻,“这妖女受了律羽之命要带我去西遗,她不敢杀我的!” “呵,羽少主说了留你性命,可没说不能是半死不活之命!”苗霜冷声恼怒,一指重落重划,在柳夏脸上划开了深深一道口子。 “啊!”柳夏痛喊,急急捂脸,鲜血从指间瞬流而下,将整只手都染成了鲜红,连着脖颈与衣肩上都落上了一片殷红,痛得她顾不得施出治愈之术,只是捂着脸痛呼。 “我跪,你住手!”俞尊朝着苗霜直直跪下了身。 “俞师兄,你快起来,小心那两只幽冥!”柳夏大哭着提醒,此刻的她对苗霜心无惧怕,也无所谓脸上的伤痛,只有对俞尊安危的忧虑。 “只要你没事就好。”俞尊望着柳夏道。 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心中已然知晓自己接下来会怎样,可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因为自己让心爱之人受到折磨与伤害。 “哈哈哈,果真都是痴情的愚夫!”苗霜放声大笑,眸光却突变狠戾。 于是,玄冰幽冥寒意骤起,一道巨大凌厉的冰刺从俞尊胸膛一刺而过,直直钉在了地面,在鲜血四溅中扬起了一阵黄叶纷飞。 俞尊依着冰刺半倾而跪,胸膛与口中鲜血淋漓,他眼中泪水盈落,与猩红一起淋落到了枯叶之上,来不及与柳夏道一声别就无声死去了。 “俞师兄!”柳夏撕心裂肺地大喊,却忽感身后沉沉一击,在心爱之人的鲜红漫延之中昏迷而去。 “哼,胆敢在我面前卿卿我我,那就让你们痛楚而别!”随着一声狠戾之吼,苗霜带着柳夏与幽冥消失在了林中。 待日暮时分裴荣寻到林中时,俞尊的血已经流尽。 他依然保持着半倾而跪的姿态,睁着眼,死寂无声。 而他的滴溅在树叶上,四散飞跑着,好似要去寻找柳夏一般。 秋风寒瑟,血腥弥漫,林间一片悲寂潇潇…… 第257章 阿穆,我现在认你为友了 西遗。 暮色中,两个身影站于黑丘岭一处岭角,张望着青麟府。 “那就是凤夜的青鳞府?”葵木眼眸中带着几分震惊,“怎么会有结界守护着?” “那是神兽黑龙布施的结界,就算整个千机谷之人合力都破不了。”穆加林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葵木恼得直跺脚,不甘心道:“穆加林,你还是带我去黑沙府!我即已来了西遗,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走!就算杀不了凤夜,那也要去黑沙府行个乱,给假面添一添堵!” “这…”穆加林有些为难。 “黑沙府总没有守护结界了?”葵木问他。 穆加林如实点头。 “那不就好了!你本是逆鳞弟子,应对府中一切了如指掌,你带我悄悄溜进去,不要被发现就行了!”葵木怂恿道。 “说得轻巧,黑沙府虽没有守护结界,却是逆鳞弟子的聚集之地,可没那么容易溜进去。”穆加林皱眉道。 葵木斜眼一瞥,又质疑他:“怎么,你是想反悔?” “不不不,绝不反悔!”穆加林连忙否认,“我带你去,大闹黑沙府!” 与葵木同行来西遗的这一路,穆加林心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同于往日里玩闹打杀的感觉,虽然不够畅快,但却十分美好,让他感觉万分舒心。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了葵木,所以决定为自己的情缘冒一次险。 于是,他驾御起傀儡飞行兽,带着葵木向蛮荒而去。 葵木与穆加林离开黑丘岭没多久,身穿逆鳞衣衫乔装改扮的杭不凡与郑齐山便出现了,二人以雪莺追踪着葵木的气息,来到了岭角之上。 “不凡兄,这里又出现那股傀器气息了,那傀器者应是刚离开不久。”郑齐山说道。 “难道葵木一直与一个傀器游仙在一起?”杭不凡疑惑道。 “极有可能,而且这傀器游仙还是一个小心谨慎之人。葵木这一路行踪与气息隐秘,连雪莺都难以探寻,可不像她的行事作风。”郑齐山扯了扯有些不合身的衣衫道。 “确实如此。”杭不凡点头,“而且依这一路的迹象来看,葵木与那傀器游仙应是结伴同行。” “是啊,为何会这样呢,真是怪哉。”郑齐山皱着眉,十分疑惑。 杭不凡抬头望向了远处的青鳞府,望着那威武的巨龙愁悒道:“月儿失踪了那么久,会不会在青鳞府呢?” 郑齐山远望,见到了隐闪的光芒,说道:“青鳞府有守护结界,以我们二人之力可进不去,寻找汐月之事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可我真得很担心她…”杭不凡愁虑地说。 这时,远处暮色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长队,一群逆鳞弟子操控着十几只傀儡兽正向着青鳞府行进,那些傀儡兽的身上还装载着不少东西。 “这些人好像是来送物资的。”郑齐山猜测。 “那他们一定会通过结界进入青麟府!”杭不凡立即兴奋起来,“齐山,我们分开行动,你继续去找葵木,我随那物资队去青鳞府找月儿!” “这…”郑齐山十分犹豫,他知道找葵木之事耽误不得,可又不放心杭不凡独闯青鳞府。 杭不凡看出了郑齐山的担忧,立即道:“这是进入青鳞府的唯一办法,我绝不能错过!” “好。”郑齐山勉为其难地点下了头,又忍不住嘱咐:“那你千万要小心!” “我明白,你也要小心!若是找到葵木就赶紧带她回东邱,千万不要来此,若不然以她的性子定然会闹出一番乱子!切记!”杭不凡郑重地交待。 他捋了捋用面糊粘贴在脸颊上的发须,暗暗向着正在翻越黑丘岭的队伍靠近,悄悄跟在了最后,偷偷爬上了傀儡兽,成功混入了其中。 郑齐山望着长队进入了青龙结界,又见到那些傀儡兽依次飞跃上了青龙之首,进入了青龙大殿,不见了踪影,才收回了不安的视线。 “不凡,千万千万要小心啊!”郑齐山轻念一声,御剑向着蛮荒而去。 蛮荒处,黑沙地,黑云天,黑沙滚滚,黑云涛涛。 穆加林凭着对蛮荒各处的了解,灵巧地避开了潜藏的机关埋伏。 很快,黑沙府就在眼前。 “我们到了。”穆加林开口,神色有些不安。 葵木知道如果没有穆加林自己一定进不去黑沙府,更不可能做出一番“作为”,于是故意刺激道:“穆加林,你是不是怕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若退缩就非君子了!” 穆加林定了定神,毅然地说:“放心,我绝不退缩!” “那就好!”葵木满意地点下了头。 “你既想要作乱,那最好去后府,那里守卫不严,放置着不少机关之物,你可以大毁一场。”穆加林提议道。 “以我之力怕是对付不了机关傀儡。”葵木皱眉道。 “哈哈,你放心,后府各堂存放的都是傀儡球,不难对付!”穆加林笑颜一声,又道:“你跟着我就好,我带你闹!” 穆加林说着避开了飞行兽,带着葵木偷绕到了府后。 “府后有一道地下暗门,很少有人把守,我们就从那里进去。”穆加林带着葵木藏身到了一处沙洞。 他远望着暗门,却见一个身影正守在暗门前,忍不住气恼:“糟了,许是假面在赶铸傀儡,这里也有人把守了。” 就在穆加林惆怅之际,忽感一道高大的黑影压来,立即侧身躲入了洞中,却还是被来人发现了。 来人是张老七,他人高马大,一下就将洞口堵得严实,对着洞内轻声地问:“是阿穆?” “是我,老七。”穆加林回应,又谨慎防备着。 葵木站于穆加林身后,也准备着随时发动攻击。 张老七低头一探,发现了葵木,又问:“这姑娘是你相好?” “是…朋友…”穆加林回道,却惹来葵木一阵白眼。 “哈,与你挺相配,可以做相好。”张老七笑了笑。 “呆子老七,干嘛呢!”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向着沙洞接近。 穆加林与葵木一惊,胸口瞬间狂跳。 “一只沙狐跑过,我来看看。”张老七快速转身,以自己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沙洞之前。 “沙狐一身骚,难吃的很!”那粗犷声从洞外走过,渐行渐远道:“我去搞两坛酒来,你好好守在这里!” “好。”随着张老七一声回应,洞外一阵寂静。 不一会儿,张老七的脸再次出现在了洞口,“阿穆,假面长老已经公宣了你是叛徒,你还是快带你朋友离开。若是让人发现了,定然要把你抓去邀功不可!” “他承诺之事还没做到呢,我才不是他朋友!”葵木瞪着穆加林不满地说。 穆加林尴尬一笑,朝着张老七作揖道:“谢过老七相助,我们想去府中一闹,望老七网开一面,放行通过。” 张老七犹豫了片刻,后退两步移开了身子,“好!” “谢过老七!”穆加林与葵木从沙洞中走出,快步走向了暗门,进入了后府。 “我这许是在害你,可不敢担谢。”张老七望着二人离开,皱眉地喃喃。 后府堂间此时正热火朝天,逆鳞弟子受了律尘之命,没日没夜地铸造着傀儡。 穆加林让葵木藏身在了隐秘处,自己则借着暗色四晃了一圈,而后返回了隐秘处与葵木集合。 “每个堂间都有人,我们怕是闹不了了。”穆加林遗憾地说。 “那可不成!都已经到此处了,怎么能无功而返呢!你若想与我为友,就赶紧替我想个法子!”葵木不甘心道。 穆加林认真地盯着葵木看了片刻,忽然道:“那你一会儿小心行事。” 葵木不解穆加林何意,刚想询问,穆加林却突然飞身跃到了后院中,朝着一个堂间打出了一掌,将一道柱子击成了两截。 “是穆加林那叛徒!”堂中的逆鳞弟子发现了穆加林。 “就是小爷我!”穆加林大嚷一声,立即飞逃。 众弟子见状,纷纷追赶,原本热火朝天的堂间一下人去楼空。 “穆加林,谢了!”葵木从隐秘处现身,破坏起了各堂众整齐放置着的傀儡球,又将堂间物件破坏得一团乱,最后躲回了隐秘处等穆加林返回。 穆加林借着对黑沙府的熟悉各种逃窜,但是众寡力量悬殊,一番围追堵截后,他还是因为寡不敌众被俘。 待逆鳞弟子返回,见到各堂中一派破败时,才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瞬间暴怒。 为首的逆鳞弟子拽过穆加林,怒声道:“穆加林,你竟然引敌入府,毁了我们这么多心血,真是可恶!快让你的同伙现身!要不然,我让你不得好死!” “我没同伙。”穆加林嬉笑着脸回答。 “让你嘴硬!”那弟子朝着穆加林的脸颊重击了几拳。 穆加林被打得眼角撕裂,血水狂流,他吐出一口血水,认真地说:“我真的没有同伙,只有朋友。” “你找死!”那弟子恼怒不已,又对着穆加林的胸腹处击出了重重几拳。 穆加林狂吐鲜血,倾身倒地,含糊不清道:“小爷我喜欢那朋友…” “穆加林,假面长老也一定喜欢你的项上人头,你去死!”随着一道赭色光芒闪过,一阵鲜血飞溅在了堂间白壁。 葵木捂着嘴惊愣地看着一切,此时的她好似回到了沉池居,见到了灵乐被杀的一幕。 “阿穆!”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即刻飞身而出,施出玄冰利刺发起了攻击。 利刺纷纷,站于前头的逆鳞弟子全都被击倒,其他逆鳞弟子立即防备反击。 此时,玄冰巨龙突降,挡下了进攻,又围困住了逆鳞众人,郑齐山现身,拉过葵木往暗门处逃去,“快走!” “阿穆,我现在认你为友了!”葵木回望着满地的殷红,望着穆加林尸首分离的模样悲痛不已。 二人穿过暗门遇到了张老七,郑齐山并未对张老七动手,因为他就是张老七放行进去的。 “阿穆呢?”张老七拦下了二人。 “被他们杀死了…”葵木哽咽地痛泣。 “哎。”张老七重叹了一气,退开一步道:“往南走,石林那里埋伏少。” “多谢!”郑齐山作揖一拜,即刻带着葵木向南而去。 “阿穆曾救过老七的性命,老七却害他丢了性命,真是该死啊!”张老七悲切地自语。 他见一群逆鳞弟子从暗门处蜂拥而出,于是淡淡地站去了一旁,又伸手指了指北方。 “只会造傀儡的废物,要你在这里值守有什么用!”为首的逆鳞弟子骂骂咧咧地飞踹了张老七一脚,带着一众人向北追去。 众人离去后,张老七将穆加林的尸身头颅埋葬在了府外沙地。 “阿穆,此处无你也无情,老七我不想再呆了,我们就此别过。”张老七对着坟包拜别,最后坐上了一只小小的傀儡兽,一颠一颠地消失在了天沙之际…… 第258章 不管他是魔是鬼,他都是我的少主 西遗。 那些来青鳞府送物资的逆鳞弟子们此时正在青龙大殿中布置装典婚典所需,青鳞府不少地方这会儿已经挂上了锦缎纱帛,就如当初的千机谷一般,飘飘逸逸,晃人心神。 龙腹廊道之中,洛汐月望着那一片缥缈的橙意一愣,心中对凤夜的爱念与愧疚瞬生,痛得她几近喘不过气,继而心生对律羽的怨恨,还有无奈的崩溃。 她踮着脚,将那些自己可以够到的锦缎纱帛通通扯了下来,撕碎了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而后沿着蜿蜒曲折的廊道向着青龙大殿快跑而去。 大殿中,乔装改扮的杭不凡正混迹在逆鳞弟子中。 他虽然黏贴了一脸的发须,但是依然低着头,还故意弓着身子遮掩着,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他一直在找机会,想要离开大殿去找洛汐月。 可是为首的逆鳞弟子却将殿中一众人看得很紧,使得杭不凡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只能不停走动在大殿中打着下手。 律羽此时并不在府中,忙碌了许久的逆鳞弟子又累又无趣,便悄声话起了闲。 “居然要认一个辉光游仙做少主,实在有些不甘。” “是啊,但是谁让律羽是假面长老之子呢,而且他身怀魔心,能以魔力操控傀儡,我们不服都不行啊。” “律羽杀了凤夜,成了我们的新主,如今又想要娶凤夜的女人为夫人,他这是想取代凤夜吗?” “看着挺像!对了,此前听叛徒穆加林说夫人的元神已达超神境了,不知是真是假。” “定然是假,夫人一介女子,年岁又小,怎么可能修炼到超神境!不过这小女子能得两位主子如此青睐,还真是福泽深厚。” 杭不凡听着几人的喧嚣,暗暗地怨骂:“狗屁的福泽深厚,律羽阴险万恶,月儿遇到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时,一个逆鳞弟子突然将手中的锦缎扔给了杭不凡,甩了甩手臂道:“这飞上飞下的真是累人,接下来换你上!” 杭不凡一愣,连忙摇头,“这是细活,我这粗人做不来!” “让你来你就来,废什么话!”那逆鳞弟子骂咧又催促,“赶紧的,羽少主一会儿可就回来了!” 杭不凡这下犯了愁,他若要飞身跃高就得使用灵力,一旦施用了灵力就会暴露玄冰之气,那就暴露身份了。 “你磨蹭什么呢!”那逆鳞弟子有些不耐烦了,又盯着杭不凡疑惑道:“咦,你看起来怎么这么面生。” “我…新来的…”杭不凡有些支吾,心中紧张不已。 “住手!你们都住手!”恼怒又憎恨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注意。 杭不凡闻声振奋回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大殿深处而来,正是自己忧念了许久的洛汐月。 洛汐月快步走到殿中,大喊:“不许布置,快住手!” “夫人。”为首的逆鳞弟子对着洛汐月恭敬作揖,笑着脸道:“这是羽少主吩咐之事,小的们若是完不成怕是会小命不保,所以恕难从命。” 洛汐月听闻后改口:“可我不喜欢这样的装典,你们快拆下来!” “夫人是对哪些地方不满意呢?我们可以改动。”为首的逆鳞弟子讨好地问。 “所有的我都不满意,你们赶紧拆下来!”洛汐月望着那些锦缎纱帛,满眼都是厌恶,满心都是憎恶。 “可是…”为首的逆鳞弟子有些为难。 “夫人之命我们定然遵守,夫人若是不悦,羽少主定会责怪我们!”杭不凡大声开口,还故意加重了“责怪”二字。 洛汐月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疑惑地望向了杭不凡。 为首的逆鳞弟子眼睛一转,立即作揖道:“小的谨遵夫人之命,即刻就为夫人拆除殿中装典。” “夫人对其他处可还有不满?”杭不凡大步走到了洛汐月面前,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夫人若是有不满,不妨与小的说说,小的也好为夫人除去心中重重(zhongzhong)。” “是不凡师兄!”洛汐月暗暗惊喜,继而强忍着激动道:“自然有,你随我一起来!” 说完,她转身向着大殿深处走去。 杭不凡紧随其后而去,二人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了大殿深处。 殿中的逆鳞弟子心中并未有疑,又开始重新拆卸起那些布置好的装典来。 “这新来的挺会讨夫人喜欢,只可惜不够聪明,竟然敢与我抢风头,一会儿回了黑沙府,我定他吃不了兜着走!”为首的逆鳞弟子气狠狠道。 “我们到时一定帮老大出气!”其他弟子纷纷附和。 随着话语声声,殿中的锦缎纱帛又纷纷落了地… 洛汐月与杭不凡离开大殿后,便去了府下一处空置的小间,在确认了没有人跟随后才终于相认。 “月儿,我可算见到你了!”杭不凡激动一声,急忙撕下了黏在脸颊上的发须。 见到杭不凡,洛汐月的委屈与心痛忍不住爆发,她哭诉着将律羽的所作所为倾诉,又痛泣着说了凤夜被杀之事。 杭不凡心疼不已,柔语安慰他:“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到时再来找律羽报仇!” 洛汐月知道此时不是伤情之时,于是抹去眼泪振作起了心绪。 她转身背对杭不凡,捋过了自己的长发在身前,道:“律羽在我后颈种了机关,抑制了我的灵力,不凡师兄,只要你帮我除去那机关,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杭不凡听闻小心地拉开了洛汐月的后衣襟,见一只机关蝼蚁正死死钉咬在她的颈骨上,忍不住气怨道:“律羽竟以如此之法待你,实在可恶!我来摘除它,你忍着点。” 杭不凡说着举手覆在了机关蝼蚁的上方,而后汇聚起灵力在掌心,想要将其取下。 但那机关蝼蚁叮咬得极其牢固,根本纹丝不动,而洛汐月却已经疼得拽紧了拳头。 “这东西咬得牢固,我得加大灵力才行,你忍忍。”杭不凡加大灵力,寒白之气从他指间不断透出,连着赤羽袍也覆上了一层白霜。 机关蝼蚁的前鳌在玄冰之力的威力下纷纷拔起,留下了两个极小却血腥的伤口。 洛汐月疼得冷汗直流,本就苍白的脸色也变为了煞白,她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襟,咬着牙坚持着。 随着杭不凡继续加大灵力,机关蝼蚁的胸刺开始微动,而后一只一只地从洛汐月的颈骨处移开,待到八肢都移出时,几道血印从伤口处流出,而洛汐月的鬓发已经被汗水打得湿漉。 杭不凡很心疼,说道:“还有一支尾刺,扎得更深,许是会更痛。” “不凡师兄尽管动手,我能忍。”洛汐月告诉他。 此时,小间外隐约传来一阵傀器气息,杭不凡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施用灵力被发现了。 “不凡师兄,快!”洛汐月急得催促。 “好!”杭不凡狠狠心,一瞬间加大了灵力。 随着寒冰之气腾腾,机关蝼蚁的尾鳌也开始有了动静,从洛汐月的颈骨处一点一点拔起,一点一点抬起,直至完全脱离,留下了一个极深的口子。 “终于取下来了!”杭不凡大喜,将冰封的机关蝼蚁重重扔在地上。 除去机关后,洛汐月感觉自己的灵力开始恢复,而脖颈后的疼痛也很快消去。 “在这里!”小间的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几个逆鳞弟子从门外冲入,一起挡在了大门处。 为首的那人气嚷道:“竟然让千机谷的人混入了府,还好我感应到了玄冰气息,要不然等羽少主回来,我们就死定了!” “月儿小心。”杭不凡从衣袍中取出寒剑,护在了洛汐月身前。 洛汐月却径直走到了杭不凡身侧,与他并肩而立,望着面前几人道:“不用等律羽回来,你们现在就死定了!” 说完,她伸手挥掌,一道凌厉的玄冰巨龙瞬间腾起,向着门口呼啸而去。 “真是超神境!”为首那人惊呼,又大喊:“快施护盾!” 一众人联手,一起施出护盾,勉强抵挡住了巨龙。 为首那人又以灵力飞甩出数只傀儡球,化为了机关傀儡,进行反击。 杭不凡立即迎击傀儡,与其缠斗到了一起。 而洛汐月再施玄冰暴,击碎了逆鳞众人的护盾,将他们尽数围困在了暴雪之中。 “夫人饶命!”求饶声纷纷。 “我不是你们的夫人!”洛汐月憎恶一声,又愤怒道:“逆鳞洞残害无辜,你们不配求饶!” 随着她挥手重落,暴雪中利刺纷纷,血气弥漫冰寒之中。 而随着逆鳞弟子被杀,机关傀儡即刻停止了动作,没了任何反应。 洛汐月望着一地的血腥有些失神,心中的怒怨却并未散去。 “月儿,趁律羽还没回来,我们快走!”杭不凡提醒道。 “好。”洛汐月回神,“我们去了望台,从府后离开。” 二人绕过一地血腥,奔走在廊道之中。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尤苏沉着脸出现在了廊道尽头。 洛汐月立即止步,惊讶地问:“苏苏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少主在哪我便在哪,月姑娘,少主要娶你,你不能离开。”尤苏神色漠然地说。 洛汐月知道尤苏是自愿追随律羽,心头又沉又痛,说道:“尤苏,律羽作恶多端,他不值得你追随。” “我誓死随少主身后,不管他是好是坏。”尤苏举起环刃,对向了洛汐月。 “月儿,此人愚昧,我们不必与她多言!”杭不凡说着手中的寒剑大挥,带起了冰霜巨龙飞出,向着尤苏犀利而去。 尤苏操纵红苏环刃飞袭,带着一道金光猛烈相击。 玄冰与辉光撞击在一起,寒气腾腾,金艳闪闪,整条廊道嗡嗡作响。 “爱一个人应该明智,怎么可以如此愚昧!”洛汐月怒斥一声,挥掌施出了玄冰暴雪,凛冽的寒气沿着廊道向着尤苏呼啸而去。 尤苏灵力远不及洛汐月,一下被冰封束缚,而环刃金焰消失,被寒白巨龙吞没,掉落在地。 “尤苏,不要执迷不悟了,律羽不是轩辕律羽,他根本就是恶魔。”洛汐月拾起红苏环刃,别入了自己腰间。 “不管他是魔是鬼,他都是我的少主。”尤苏得眼眸中藏着隐隐的痛苦。 “既然如此,那你好自为之。”洛汐月失望一声,转身对杭不凡道:“不凡师兄,我们走。” “我对他的爱已入肌髓,我离不开他…”尤苏望着洛汐月离去,冷漠的眼眸中泪水渐涌…… 第259章 杭不凡,你去死吧 西遗。 了望台处,暮风呼啸,恒古炎热的西遗破天荒地摒弃了炎,恒古黑沉的暮丘也破天荒地覆上了白。 洛汐月站于台上,仰望着那一片连绵不绝的雪色心绪涌涌。 她望了一眼隐闪的结界,对身旁的杭不凡道:“只能以月神之力才能通过黑龙结界,不凡师兄,你得帮我开启流光封印。” “好!”杭不凡会意,立即伸出两指发动起了灵力,点向了洛汐月额间。 一阵流光亮起,半片羽翼闪熠而起,洛汐月元神气息瞬变,浑身香气浓郁。 待月神正式开启后,她便伸手牵过了杭不凡,“杭师兄,我们可以走了!” “嗯。”杭不紧握着洛汐月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微凉,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欢喜。 二人跃身落上寒剑,迎着纷飞的白雪穿过了结界,飞驰在了昏沉的暮色之中。 洛汐月回望着巨大的龙影,看着它在视线中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才终于缓下了心。 而然,暗金光芒突然来袭,飞掠过暮色直击而来。 “律羽来了!”洛汐月急忙施出护盾阻挡下来袭,却莫名感受到了一阵温热的血气,急忙望向了身旁的杭不凡,见他衣襟处有一抹小小的红印,心中瞬间一急,“不凡师兄,你受伤了!” 杭不凡一心驾御着寒剑,并没有察觉,听到洛汐月的提醒后才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疼痛。 待他低头时,衣襟上的那抹红印已经变为了一片,继而迅速扩大,迅速漫延,将整个胸膛处都变为了鲜红。 “我没事,我们快跑…”杭不凡很想带洛汐月离开,可他却很快没了力气。 于是,寒剑一阵摇晃,继而急速下坠,而杭不凡也倾身欲倒。 “不凡师兄!”洛汐月急忙扶住了杭不凡,以玄冰灵力控制住了寒剑,又快速施出月神之力为杭不凡疗起了伤。 随着月色白光潺潺,杭不凡血涌瞬止,痛楚渐散,力气渐回。 洛汐月收起灵力,急虑地问:“不凡师兄,你可好一些了?” “我没事。”杭不凡点点头,又转身望向了身后的暮色,毅然地暗语:“律羽,我无论如何都要带月儿离开,绝不能让你毁了她的福祉!” 暮色之中,遥远之处,暗金光影正疾驰急追而来。 律羽脚踏环刃,神色深沉,眸光凶戾无比。 律羽本是去了梵城拿取定制的喜袍,待他回府,发现大殿中本已装典好的锦缎纱帛竟然全都落了地,又闻到了龙腹下传来的血腥之气,立即明白是出了事。 直到发现了被冰封之力束缚的尤苏,他才得知了一切,震怒后立即追击,直至此处。 “杭不凡,你找死!”律羽挥手甩出了数个傀儡珠,化为了数只浑身漆黑却闪着寒光的傀儡雕煞,向着疾驰逃离的二人迅速追击。 洛汐月与杭不凡感应到了一股迅猛而凶戾的气息,回头见到几只体型极大且模样如猛雕的机关傀儡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们追来。 律羽的傀器元神已达无穷境,又身怀魔心拥有魔力,杭不凡知道自己不可能战得过他的机关傀儡,只能望着洛汐月,痛心地说:“月儿,我怕是不能带你离开西遗了。” “师兄别怕,我来对付律羽,你只管驾御寒剑。”洛汐月安慰杭不凡,而后取出了红苏环刃准备迎战。 她发起辉光灵力,操纵着环刃向着傀儡雕煞劈斩而去。 环刃重击向了一只雕煞的巨翅,四溅起一阵莹亮的星火,巨翅随着星火断裂,向着漆黑的沙地落去。 失去一翅的傀儡雕煞摇晃下落,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时,其余的雕煞已经接近了二人,而且还将二人包围在了其中。 洛汐月操纵环刃继续攻击,环刃闪着金光在雕煞群飞掠飞斩飞劈,使得不少雕煞纷纷落地。 这时,其中四只雕煞忽然齐闪起了黑色幽光,光芒快速扩大相连,变为了一道屏障,抵挡下了环刃的攻击,也将疾驰的寒剑拦截在了其中。 紧接着,雕煞的利喙大开,无数的利刃向着屏障中的杭不凡飞射。 “不凡师兄,快降落!”洛汐月提醒着杭不凡,又以环刃抵挡着利刃来袭。 “好!”杭不凡立即御剑下降。 寒剑急降,雕煞亦是急降,当寒剑落至沙地时,那群雕煞也已经一起落下,继续以屏障将二人困在其中。 洛汐月与杭不凡分别以环刃与寒剑攻击屏障,但是屏障却无比坚固,根本破除不了。 而律羽此时已经追来,怒气冲冲又杀气腾腾,暴虐的气息距离二人越来越近。 洛汐月想要布施结界护住自己与杭不凡,但是发现那屏障竟能阻碍结界成形,连护盾与护甲都不可避免,心中瞬间惊愁,提醒杭不凡道:“不凡师兄,这屏障有阻碍之力,你千万要小心!” “嗯。”杭不凡点头,望着空中越来越近的身影不安地拽紧了寒剑。 律羽骤然飞落在了屏障之外,衣袍与墨发飞舞,怒气与杀气汹涌。 “杭不凡,你竟敢独闯青鳞府,真是好大胆!”律羽语气冷如冰霜,目光更是寒戾无比。 面对律羽,杭不凡并不畏惧,有的只是愤怒与憎恨。 他怒视着律羽,说道:“律羽,当初是我瞎眼蒙心带你毁了阿夜与月儿的婚典,今日我一定带月儿离开,毁了你的婚典!” 律羽听闻神色愈加狠戾,吼道:“你可知你在找死!” 洛汐月听闻立即挺身站到了杭不凡身前,对峙着律羽,“你若想杀不凡师兄,就先杀了我!” 律羽看着她,眼中戾气奔腾,心中杀意澎湃,说道:“他一直对你心怀不轨,曾毁了凤夜的婚典,如今竟然还想毁我婚典,他非死不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傀儡雕煞纷纷张开了机械利喙,其中利刃闪闪,蓄势待发。 “不凡师兄小心!”洛汐月立即操纵环刃沿着屏障飞旋起来,希望借着环刃抵挡住随时可能来袭的攻击。 杭不凡不慌不忙,只是伸手牵过了洛汐月,望着她的眼睛恳切道:“月儿,不凡向来都不怕死,只怕你会失了笑…” 洛汐月心中一酸,含着泪摇头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想跟你回千机谷看小安宁呢…” “我也想,可我怕没机会带你回去了…”杭不凡眸中遗憾满满,心中则万分了然。 “不会的!”洛汐月强作笑颜,语气却无奈而苦涩,“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我还有很多心事要与你说呢!” “好!”杭不凡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很是温雅,“若是可以,我一定替你分担心事,希望你少一些伤,多一些悦。” 杭不凡与洛汐月的亲近之举让律羽妒得发狂,他伸手向着杭不凡打出了数道暗金利光,喊着:“杭不凡,你去死!” 一瞬间,傀儡雕煞利刃齐发,也向着杭不凡呼啸而去。 洛汐月见状飞身扑进了杭不凡怀中,将他紧紧抱住,想要借着自己的身体护住杭不凡的性命。 飞旋着的环刃挡下了一部分利刃与金光,未挡下的则骤然停在了二人身前,消失不见。 “洛汐月,你可知你这样做,只会激怒我!”律羽双手握拳,气怒难当。 “我说过,你若想杀了不凡师兄,就先杀了我!”洛汐月紧抱着杭不凡,望着律羽毅然决然。 杭不凡此时又惊又喜,泪水也是欢喜落下。 他紧紧搂抱住洛汐月,低声地轻语:“月儿,有你如此护我,师兄我死而无憾了…” 呼啸的暮风并未隐没杭不凡的低语,而是将其送入了律羽耳中。 律羽扬起袍袖挥向了屏障,盯着杭不凡咬牙切齿:“那你就去死!” 数道微光出现,向着杭不凡齐齐而去。 洛汐月立即操纵环刃阻挡,但是其中一抹微光却灵巧地避开了环刃。 洛汐月飞快转过了自己与杭不凡的位置,以自己的后背对向了那来袭之物。 “呵。”律羽扬嘴一笑,露出了得逞之意。 微光灵捷地穿过了洛汐月飞甩的长发,落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两鳌,八肢与尾刺纷纷落下,狠狠刺入了颈骨的四处。 “啊!”随着一声痛呼,洛汐月的灵力顷刻间再失,环刃也应声落地。 这时,傀儡雕煞布下的屏障突然消失,一道黑烟从杭不凡身前一掠而过,屏障再现。 杭不凡发现怀中已是空空,洛汐月已被律羽带走,已入他怀。 “不凡师兄,小心!”洛汐月大喊着,她知道杭不凡有险,奈何挣脱不了律羽的怀抱。 律羽紧搂着洛汐月,沉着眸在她耳边低语,“我要你看着他死。” 洛汐月慌了,拉着律羽的衣襟哀求:“求你,不要杀他,我求求你!” “月儿,不要求他!”杭不凡大喊着,身子凛然而立,“我不怕死,你不要求他,他不配!” “不管我配不配,你都该死!”律羽撇头怒视向了杭不凡。 厉色眸光所至,一阵利刃飞梭,屏障中一瞬间血气横飞。 待到血气消散,杭不凡身中无数利刃,满身鲜血,踉跄而站。 “不凡师兄!”洛汐月泪水如雨而下,悲切随着暮风飞扬。 “月儿,你如此不听话,我应该惩罚你,而杭不凡如此敌我,我应该毁其心才能畅快!”律羽冷冷一声,挥手撤去屏障与傀儡雕煞,又向着杭不凡打去了一掌。 暗金光芒闪闪,穿膛而过,杭不凡的心口处骤然空出了一个血色窟窿。 “不!”洛汐月撕心裂肺一声悲吼,挣脱了律羽向着杭不凡跑去。 杭不凡望着洛汐月,口喷着鲜血,眼中有遗憾也有释然,而后倾身倒在了沙地,化为了死寂。 黑沙隐没了鲜血的殷红,却在暗中疯狂汲取,血腥漫延。 “不凡师兄!”洛汐月抱着气息全无浑身鲜血的杭不凡痛哭起来。 此刻,她心中的悲痛就如这苍茫浩瀚的暮丘之地,沉重,无际,压抑。 律羽走到洛汐月面前,看着她哭泣着,看着她眼眶微红,眼泪晶莹,看着飞雪的苍白落在了她长发的墨黑,让她的无助与凄切淋漓尽致。 律羽心中突然有些酸楚,问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不会!”洛汐月抬眼,愤恨地瞪着他,“你是恶魔,你不配!” 律羽动了动喉结,咽下了心中怅然,伸手令道:“起来,回去。” 洛汐月望了一眼律羽的手,低头放下了杭不凡在沙地,抓起沙子往他身上埋着。 律羽依然伸着手,静等着她回应自己。 突然,黑沙骤然扬起,金色利光借着黑沙的掩护从律羽面前一闪而过,血气横飞。 洛汐月举着一手,手中紧拽着红苏环刃,环刃上殷红滴落。 律羽神情痛楚地后退了几步,一只手腕上已是空空,更是鲜血淋漓。 洛汐月愤怒地对他道:“律羽,你若死了,我不仅不会哭,还会很欢喜!” 律羽沉沉地吼着:“就算欢喜,你也要与我成亲!” 随着机械蝼蚁咔咔声响,洛汐月无力地躺倒在了沙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时,飞雪骤大,浩浩荡荡,悲、恨、血、泪,还有痛,都随着苍白纷纷扬扬,化入了无尽昏沉…… 第260章 他是不是想要杀死所有我在乎的人 神境。 雾绕雨蒙,水流滂沱,湿漉的水气与磅礴的水声唤醒了凤夜。 他恍惚地睁开眼,见到一道碧绿的霓虹正挂于眼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怎么会有绿色的霓虹?”凤夜疑惑地举起了手,伸向了霓虹。 霓虹似水波般粼粼一动,忽然变为了冰蓝。 凤夜定了定心神,才记起了暗川深渊之事,继而彻底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而且还处在一处巨大的瀑布悬崖上空。 悬崖为圆形,坐落在一片茂密的碧绿与奔腾的青蓝之中,瀑布则如漩涡,巨浪滔天地向着悬崖正中处一个耀眼的光圈汇聚,又化为了纷飞的白雪从中腾出,飞向了天际。 凤夜此时正被那腾升的雪花托起在半空,又被空中那霓虹护在其下。 凤夜无比惊奇,立即借着身在高处四顾环望起来。 放眼地,此处是一片高耸入云的巨木奇林,奇林尽头是一处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其下有着云烟缭绕的江河湖海,处处荧光闪闪,灵力盎然。 放眼天,此处是金灿的烈阳,那头是皎洁的圆月,还有那多变的霓虹,淅沥的雨点,漫天的飞雪,凌厉的霹雳,一起共生于天际,一起相映于空中,一起同存于陆海。 而这天与地之间更是传着或低沉或高亢的声响,那是万物生灵之间的私语。 “凤夜!”阿狸的声音突然响起。 凤夜四处张望着瀑布悬崖,却见不到阿狸的人影。 “往下看!”阿狸的声音再度响起。 凤夜低头望向脚下,透过飞雪看向了瀑布的中央,才终于见到了黑袍银发之影。 阿狸站在一道低矗的孤峰之顶,扬着脸,还露着意味深长的笑。 凤夜想要落身阿狸处,可是不管他如何施用灵力却依然飞飘在那雪花之上无法下落,才终于明白阿狸脸上的笑意是何意,于是便问:“我该如何下去?” “沉心静气。”阿狸悠然地回应。 “沉心静气?”凤夜闭上了眼睛,慢呼吸长吐纳,片刻后沉下了心,也静下了气。 他缓缓沉降,越过光圈处几近澎湃的飞雪落在了孤峰之上,站在了阿狸的旁边。 感应到双脚踏至了地面,凤夜立即睁开了眼睛,问道:“这是何处?” “神境。”阿狸回答。 他摇着骨扇,又道:“暗川渊底有着神境之印,一角碎裂,忘川从碎裂处长出,我们应是被神印之力由那口子带来了神境。” 凤夜听闻点点头,忽然皱眉望着阿狸再问:“你不视我为敌了?” “我已知真相,你是友非敌。”阿狸收起骨扇,眸色恳切,“凤夜,往日错在我,我向你道歉,你若不嫌,我们往后可友可兄。” “如此甚好,阿狸兄。”凤夜作揖,微露欣然。 “夜兄有礼!”阿狸作揖,回礼欣慰。 “对了,为何我不能施用灵力了?”凤夜心中依在疑惑。 “可以施用,但是在这悬崖中不行,要离开了这里才可,你随我来。”阿狸说着转身走向了孤峰与外界唯一的相连处,一条只有手指般粗细的悬空石道。 凤夜看着那石道皱了皱眉,抬步跨上,跟着阿狸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悬崖一处。 很快,拇指小道便到了尽头,二人穿过奔腾疾冲的瀑布,进入了一条幽深的隧道。 隧道内十分干燥,还很亮堂,洞中长满了金灿的花藤,攀附着,高挂着,垂落着,一片灿烂。 二人穿过垂落的藤蔓,走出了隧道之外。 凤夜望着眼前光气盈盈的巨木山野,被那盎然的灵力与生机震惊了心目,叹道:“不愧是神境,真是灵气浩荡。” 阿狸对他道:“你还未醒来时我在附近探查了一圈,林中有好些凶猛异兽,毒草刺藤,算得上危机四伏,但是它们都不敢接近瀑布。” 凤夜听闻猜测:“你我是从神印而来,却出现在了瀑布之中,那这瀑布应该是神印的一部分。而神境之物若是入了封印,会被噬伤,所以它们才不敢接近。” 阿狸点点头,说道:“夜兄,阿月被困青鳞府,而青鳞府有着神兽黑龙结界守护,你曾驾驭过黑龙,那可否让黑龙撤去结界?” “黑龙如今被巫骨手杖控制,我已经无法驾驭它了。”凤夜回应得有些黯然,又道:“但是蓝逸前辈已将能破除黑龙结界之物给了我,待我们离开了这里,我就去青鳞府救月儿。” 凤夜此前被律羽“杀死”在雪域,却被神隐神现的蓝逸所救,还被赠予了蓝小虫。 蓝逸告诉凤夜,蓝小虫是神境万锥,能破除玄龟之盾,也一样能破除黑龙结界。 阿狸听闻,忽然向凤夜伸出了一手,说道:“蓝逸前辈似神守,她既救你,那便是认可你,凤夜,待离开这里,我们携手同救阿月,往后,你我便是郎舅!” “一言为定!”凤夜伸出一手重重击向阿狸掌心,又与之紧紧相握,“此处灵力强大,我们可以借机修炼,不达无穷境,不除律羽,誓不罢休!” 两抹身影凛然,两手紧握,四目相望,有协定与默契,有共情与同勉,还有力量与信念…… 西遗。 暮丘之地如今已不再是暮天暮地了,暮色的天际中苍白纷扬,暮色的沙地上苍白倾覆。 飞雪透过黑龙结界,洋洋洒洒地落在青鳞府上,将暗色的龙影覆上了一片雪白,也在了望台上积蓄起了一层厚厚的苍白。 苍白之上,红袍烈艳醒目,孤影茕茕孑立。 洛汐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雪纷飞之中,任由飞雪倾落在自己的身上,背影宛若一具傀儡般死寂。 因为她心中关于死亡的那角落中又多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在她面前被挖去了心的人,他的身体由温热变为冰寒,由生机变为死气,然后带着一身血腥与伤痕,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这痛,这无奈,这绝望,还有愤与恨,都让她的心再一次震撼,让她的心从动荡嚎啕变为了如今的颓然死寂。 尤苏在门口静站了许久,最后忍不住开了口:“洛姑娘,外面冷,你快进来。” 洛汐月无动于衷,依然死寂沉沉。 “我带你去沐浴,再换身衣裳,你这袍子上都是血腥味,怕是沾了不少血。”尤苏又说。 赤羽袍是红色的,沾了血却不显,只是隐隐藏于其中,此时这袍上的红艳中正藏着杭不凡留于世间的最后气息。 洛汐月依然没有回应,心中的死寂却再化为了动荡,一手拽着衣襟处微湿的血气止不住颤抖起来,红肿的眼眶中泪水倾泻,压抑的心底里悲恨难抑。 “夜哥哥被杀了,不凡师兄也死了…”洛汐月终于开了口,声音因为悲痛而带着沙哑,“尤苏,律羽到底想做什么?他是不是想要杀死所有我在乎的人?” 尤苏平淡的眼眸有些微动,却没有回话,只是沉默。 “律羽他其实根本就不爱我。”洛汐月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泪眼之中恨意与愤意汹涌,“他不过因为自小没有爱,所以心存嫉妒, 不过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拥有罢了!” “不!他爱你!”尤苏坚定地摇头,眼中却闪着泪光了,“他宁可违背父亲之意,宁可背着心中罪责,宁可不孝,也不肯以你的性命换回自己娘亲之命,他怎么不是爱你?” “爱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过是自私。”洛汐月颤抖着双唇,努力咽下了恨怨,又转身背对向了尤苏,“你走,我想一个人。” 尤苏心有所动,犹豫了片刻后,沉默地退出了青龙居。 洛汐月独自站着,孤寂地望着昏沉的天际悲泣着,泪如雨下。 此时,飞雪落得越加纷扬了,白柔飘渺之中有着万般寒冽浩荡,就好似她心中汹涌的痛楚与怨恨,无止无尽… 青龙密室之中,昤日环刃正闪着金光飞悬在案几上空。 律羽站于案几前,以完好的那手施展着灵力融合着环刃,他脸色苍白,额间细汗密布。 律羽如今已经断掌,他想要以魔心之力将环刃化作手掌。 随着黑气不断侵蚀环刃,环刃渐渐变了模样,从锋利的圆刃变为了修长的指形,变为了盈健的掌心,直到最后变为了一只手掌的模样。 律羽伸起断腕,手掌闪着微红暗金光芒飞落在了其上。 随着光芒愈烈,断腕处的鲜血便逐渐不再滴落了,而是随着那一闪一闪的光芒流向了手掌。 很快,手掌上血纹生成,继而遍布,暗金光芒也渐渐现出了微红。 此时的假掌宛若有了生命一般,生出了薄薄一层新肌,最终与断腕化为了一体。 律羽试了试新的手掌,掌开掌合,五指舞动,灵活无比,掌心黑气微闪,却比往日更加光耀。 他挑了挑眉,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这时,青鳞府外的结界忽然闪起了微光。 律羽心有感应,脸上的笑意浓郁了起来,欣然地自语道:“客已到来,婚典将行,洛汐月,你一定会心甘情愿与我行礼相拜,嫁给我作娘子的!” 说完,他新掌微甩,密室大门便缓缓打开了。 律羽笑意满满地走出了密室,步伐凛然地向着青龙大殿而去…… 第260章 他是不是想要杀死所有我在乎的人 神境。 雾绕雨蒙,水流滂沱,湿漉的水气与磅礴的水声唤醒了凤夜。 他恍惚地睁开眼,见到一道碧绿的霓虹正挂于眼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怎么会有绿色的霓虹?”凤夜疑惑地举起了手,伸向了霓虹。 霓虹似水波般粼粼一动,忽然变为了冰蓝。 凤夜定了定心神,才记起了暗川深渊之事,继而彻底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而且还处在一处巨大的瀑布悬崖上空。 悬崖为圆形,坐落在一片茂密的碧绿与奔腾的青蓝之中,瀑布则如漩涡,巨浪滔天地向着悬崖正中处一个耀眼的光圈汇聚,又化为了纷飞的白雪从中腾出,飞向了天际。 凤夜此时正被那腾升的雪花托起在半空,又被空中那霓虹护在其下。 凤夜无比惊奇,立即借着身在高处四顾环望起来。 放眼地,此处是一片高耸入云的巨木奇林,奇林尽头是一处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其下有着云烟缭绕的江河湖海,处处荧光闪闪,灵力盎然。 放眼天,此处是金灿的烈阳,那头是皎洁的圆月,还有那多变的霓虹,淅沥的雨点,漫天的飞雪,凌厉的霹雳,一起共生于天际,一起相映于空中,一起同存于陆海。 而这天与地之间更是传着或低沉或高亢的声响,那是万物生灵之间的私语。 “凤夜!”阿狸的声音突然响起。 凤夜四处张望着瀑布悬崖,却见不到阿狸的人影。 “往下看!”阿狸的声音再度响起。 凤夜低头望向脚下,透过飞雪看向了瀑布的中央,才终于见到了黑袍银发之影。 阿狸站在一道低矗的孤峰之顶,扬着脸,还露着意味深长的笑。 凤夜想要落身阿狸处,可是不管他如何施用灵力却依然飞飘在那雪花之上无法下落,才终于明白阿狸脸上的笑意是何意,于是便问:“我该如何下去?” “沉心静气。”阿狸悠然地回应。 “沉心静气?”凤夜闭上了眼睛,慢呼吸长吐纳,片刻后沉下了心,也静下了气。 他缓缓沉降,越过光圈处几近澎湃的飞雪落在了孤峰之上,站在了阿狸的旁边。 感应到双脚踏至了地面,凤夜立即睁开了眼睛,问道:“这是何处?” “神境。”阿狸回答。 他摇着骨扇,又道:“暗川渊底有着神境之印,一角碎裂,忘川从碎裂处长出,我们应是被神印之力由那口子带来了神境。” 凤夜听闻点点头,忽然皱眉望着阿狸再问:“你不视我为敌了?” “我已知真相,你是友非敌。”阿狸收起骨扇,眸色恳切,“凤夜,往日错在我,我向你道歉,你若不嫌,我们往后可友可兄。” “如此甚好,阿狸兄。”凤夜作揖,微露欣然。 “夜兄有礼!”阿狸作揖,回礼欣慰。 “对了,为何我不能施用灵力了?”凤夜心中依在疑惑。 “可以施用,但是在这悬崖中不行,要离开了这里才可,你随我来。”阿狸说着转身走向了孤峰与外界唯一的相连处,一条只有手指般粗细的悬空石道。 凤夜看着那石道皱了皱眉,抬步跨上,跟着阿狸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悬崖一处。 很快,拇指小道便到了尽头,二人穿过奔腾疾冲的瀑布,进入了一条幽深的隧道。 隧道内十分干燥,还很亮堂,洞中长满了金灿的花藤,攀附着,高挂着,垂落着,一片灿烂。 二人穿过垂落的藤蔓,走出了隧道之外。 凤夜望着眼前光气盈盈的巨木山野,被那盎然的灵力与生机震惊了心目,叹道:“不愧是神境,真是灵气浩荡。” 阿狸对他道:“你还未醒来时我在附近探查了一圈,林中有好些凶猛异兽,毒草刺藤,算得上危机四伏,但是它们都不敢接近瀑布。” 凤夜听闻猜测:“你我是从神印而来,却出现在了瀑布之中,那这瀑布应该是神印的一部分。而神境之物若是入了封印,会被噬伤,所以它们才不敢接近。” 阿狸点点头,说道:“夜兄,阿月被困青鳞府,而青鳞府有着神兽黑龙结界守护,你曾驾驭过黑龙,那可否让黑龙撤去结界?” “黑龙如今被巫骨手杖控制,我已经无法驾驭它了。”凤夜回应得有些黯然,又道:“但是蓝逸前辈已将能破除黑龙结界之物给了我,待我们离开了这里,我就去青鳞府救月儿。” 凤夜此前被律羽“杀死”在雪域,却被神隐神现的蓝逸所救,还被赠予了蓝小虫。 蓝逸告诉凤夜,蓝小虫是神境万锥,能破除玄龟之盾,也一样能破除黑龙结界。 阿狸听闻,忽然向凤夜伸出了一手,说道:“蓝逸前辈似神守,她既救你,那便是认可你,凤夜,待离开这里,我们携手同救阿月,往后,你我便是郎舅!” “一言为定!”凤夜伸出一手重重击向阿狸掌心,又与之紧紧相握,“此处灵力强大,我们可以借机修炼,不达无穷境,不除律羽,誓不罢休!” 两抹身影凛然,两手紧握,四目相望,有协定与默契,有共情与同勉,还有力量与信念…… 西遗。 暮丘之地如今已不再是暮天暮地了,暮色的天际中苍白纷扬,暮色的沙地上苍白倾覆。 飞雪透过黑龙结界,洋洋洒洒地落在青鳞府上,将暗色的龙影覆上了一片雪白,也在了望台上积蓄起了一层厚厚的苍白。 苍白之上,红袍烈艳醒目,孤影茕茕孑立。 洛汐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雪纷飞之中,任由飞雪倾落在自己的身上,背影宛若一具傀儡般死寂。 因为她心中关于死亡的那角落中又多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在她面前被挖去了心的人,他的身体由温热变为冰寒,由生机变为死气,然后带着一身血腥与伤痕,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这痛,这无奈,这绝望,还有愤与恨,都让她的心再一次震撼,让她的心从动荡嚎啕变为了如今的颓然死寂。 尤苏在门口静站了许久,最后忍不住开了口:“洛姑娘,外面冷,你快进来。” 洛汐月无动于衷,依然死寂沉沉。 “我带你去沐浴,再换身衣裳,你这袍子上都是血腥味,怕是沾了不少血。”尤苏又说。 赤羽袍是红色的,沾了血却不显,只是隐隐藏于其中,此时这袍上的红艳中正藏着杭不凡留于世间的最后气息。 洛汐月依然没有回应,心中的死寂却再化为了动荡,一手拽着衣襟处微湿的血气止不住颤抖起来,红肿的眼眶中泪水倾泻,压抑的心底里悲恨难抑。 “夜哥哥被杀了,不凡师兄也死了…”洛汐月终于开了口,声音因为悲痛而带着沙哑,“尤苏,律羽到底想做什么?他是不是想要杀死所有我在乎的人?” 尤苏平淡的眼眸有些微动,却没有回话,只是沉默。 “律羽他其实根本就不爱我。”洛汐月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泪眼之中恨意与愤意汹涌,“他不过因为自小没有爱,所以心存嫉妒, 不过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拥有罢了!” “不!他爱你!”尤苏坚定地摇头,眼中却闪着泪光了,“他宁可违背父亲之意,宁可背着心中罪责,宁可不孝,也不肯以你的性命换回自己娘亲之命,他怎么不是爱你?” “爱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过是自私。”洛汐月颤抖着双唇,努力咽下了恨怨,又转身背对向了尤苏,“你走,我想一个人。” 尤苏心有所动,犹豫了片刻后,沉默地退出了青龙居。 洛汐月独自站着,孤寂地望着昏沉的天际悲泣着,泪如雨下。 此时,飞雪落得越加纷扬了,白柔飘渺之中有着万般寒冽浩荡,就好似她心中汹涌的痛楚与怨恨,无止无尽… 青龙密室之中,昤日环刃正闪着金光飞悬在案几上空。 律羽站于案几前,以完好的那手施展着灵力融合着环刃,他脸色苍白,额间细汗密布。 律羽如今已经断掌,他想要以魔心之力将环刃化作手掌。 随着黑气不断侵蚀环刃,环刃渐渐变了模样,从锋利的圆刃变为了修长的指形,变为了盈健的掌心,直到最后变为了一只手掌的模样。 律羽伸起断腕,手掌闪着微红暗金光芒飞落在了其上。 随着光芒愈烈,断腕处的鲜血便逐渐不再滴落了,而是随着那一闪一闪的光芒流向了手掌。 很快,手掌上血纹生成,继而遍布,暗金光芒也渐渐现出了微红。 此时的假掌宛若有了生命一般,生出了薄薄一层新肌,最终与断腕化为了一体。 律羽试了试新的手掌,掌开掌合,五指舞动,灵活无比,掌心黑气微闪,却比往日更加光耀。 他挑了挑眉,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这时,青鳞府外的结界忽然闪起了微光。 律羽心有感应,脸上的笑意浓郁了起来,欣然地自语道:“客已到来,婚典将行,洛汐月,你一定会心甘情愿与我行礼相拜,嫁给我作娘子的!” 说完,他新掌微甩,密室大门便缓缓打开了。 律羽笑意满满地走出了密室,步伐凛然地向着青龙大殿而去…… 第261章 我嫁你,我心甘情愿嫁你 西遗。 青鳞府前,苗霜带着两只傀儡幽冥站于青龙之外,一旁躺着昏迷的柳夏。 柳夏这会儿昏迷不醒,还被苗霜以黑绫缠得结结实实。 因为她在从东川来西遗的途中曾清醒过一次,哭闹愤恨着要与苗霜拼命,无果后又一度想要赴死随俞尊而去。 苗霜被折腾的没有办法,只能以灵力击晕了柳夏,将其捆绑至此。 苗霜厌恶地望了一眼柳夏,又抬头望向了青鳞府,叹道:“总算把这闹腾的女人带到青鳞府了!接下来她再怎么寻死觅活都与本护法无关了!也不知羽少主要这女人来此做什么,难不成是给先来府中的姑娘作伴吗?她何德何能啊!” 苗霜满心不甘地叨叨着,随即施出灵力扣向了结界。 结界上的紫光开始闪耀起来,将青鳞府上的白雪也映上了一点暗调。 往日的青鳞府是沉沉的墨色,与暮色天地合为一体,如今的青鳞府是苍苍的白色,与雪色天地融为着一体。 但是此时大殿门口装典着的金橙锦缎却格外亮眼,跳出了天地,耀目又烁亮。 苗霜看得一愣,愁容满面地疑惑:“府中为何会有装典呢?还如此隆重?羽少主他想要做什么?他……该不会是要与那姑娘成亲!” 此时,结界忽然开启,苗霜随即回神,立即操纵着红绫飞起,带着两个傀儡幽冥走入了结界之中。 她整理好仪容,留下两只幽冥站于飞雪之中,而后带着柳夏飞去了青龙首上,走入了青龙大殿。 她款步走到了殿中,音容婉婉地作揖道:“羽少主,您要找的人我带来了。不知羽少主要这人是有何用?” 大殿之上,律羽反手而立,一派威武堂堂。 他撇头望了一眼柳夏,冷冽地笑道:“自然是有妙用,将她留下就行,霜护法可以退下了。” 苗霜心里有些不甘,眼睛一转再作揖道:“洞主,来西遗的这一路,此女子一直都寻死觅活的,要不霜儿就留在这里替你看着她!” 律羽皱了皱眉,却答允下来,“好,那霜护法近日就留在府中,我许是还有事要交与你去做。” “是!”苗霜痛快地收令作揖。 她本是厌恶极了柳夏的闹腾,但是如今却是被她利用着这闹腾找到了留在了青鳞府的机会,也算是意外之喜,立即操纵起黑绫将柳夏带离了大殿。 苗霜离开后,殿中恢复寂静,风吹纱动,金橙飘飘,有些朦胧,更是美好。 “成了亲之后你就是我的了!”律羽高举着新生的假手说道。 假手覆于掌骨外的新生薄肌这会儿已经完全生成,整只手与原本的模样已经相差无几,只是骨节处还泛着微红之光。 尤苏此时来到了殿中,切切相视着律羽,喊道:“少主。” 律羽语气漠然地问她:“洛汐月呢?” 尤苏如实地回答:“在青龙居了望台,她很悲痛,也很愤恨…” “恨,只有恨我越深,她才能记我越切。”律羽冷意森森地说道,随即向着殿后走了过去,身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尤苏看着他离开,又抬头望向了殿中的锦缎纱帛,心中无比伤感,但是耳中却响起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妩媚之声。 “羽少主!”苗霜步伐款款地走到了殿中,却见律羽已经不在,只有尤苏在此。 她暗暗白了一眼尤苏,故作好气地问:“不知为何府中会装扮得如此华丽?” “少主要成亲了。”尤苏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羽少主要成亲!”苗霜傻了眼,四顾着殿中锦缎纱帛失落万分,继而生出了满心不甘,甚至还有一丝不安分。 她沉眉咬唇,心思沉沉地念着:“失了阿狸是无奈,失了凤夜不甘,如今,我可万万不能再失去羽少主了!” 青龙居中,洛汐月依然站在了望台上。 此时的她全身都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飞雪,连着眉睫上都凝上了一层白霜,还有脸颊,也结着薄薄一层冰白。 她的身体已经没了任何暖意,心中的痛与恨却依然压制不下,汹汹腾腾的,让她备受折磨,痛不欲生,恨不欲生,却又不得不生。 痛、恨还有寒冷让洛汐月有些失了意识。 她僵硬地站着,慢慢闭上了眼,就连青龙居的大门开启也没有察觉,连律羽靠近也没发现,直到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才忽然惊醒。 “律羽,你放开我。”洛汐月虚弱地反抗,却只是无力又僵硬。 律羽没有理会,而是越搂越紧,而后以灵力化为了暖意,更以新掌抚上了洛汐月冰冷的脸颊,消散着她身体上的积雪,驱赶着她身体中的寒意,就如当初在翠仙居一般。 洛汐月发现律羽的断掌已经复原,心中很震惊却更愤怒,喊道:“律羽,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恨,是你侵蚀了我的心在先,所以我也要霸占你的心,哪怕是恨也好。”律羽低头紧贴在洛汐月的耳畔,轻声低语着,神情黯然却又带着莫名的温柔。 洛汐月侧头避开了他的手,“疯子!你放开我!” “不放。”律羽断然地拒绝,而后抱起洛汐月向着青龙居外走去,“婚典之事一切就绪,喜日将近,我带你去看看。” “我不会与你行礼的,你就死心!”洛汐月仇视着他,却又不得已依在他的胸前。 “你会的。”律羽笑了,笑得深沉无比。 他止步在了廊道,低头靠向了洛汐月,与她额间相抵道:“我带你去见个人,只要见了她,你一定会心甘情愿与我行礼对拜。” 洛汐月心头一沉,猜测律羽是抓来了自己的亲近之人,紧张得举起了自己通红且僵硬着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襟,急问:“你抓了谁?你又要做什么?” “不要紧张,我只是为我们的婚典请来了一个宾客。”律羽笑答着,快步向着囚室而去。 洛汐月忐忑着心,站在囚室之前一动不动。 律羽已经为她化去了身上的冰雪,也退去了她身体的寒意,可是此刻的她身体却变得愈加僵硬,因为她的心中满是恐惧,恐惧再一次面对亲近之人的死亡。 “怎么,不想见到往日好友吗?”律羽一笑,以灵力打开了囚室之门。 随着室门缓缓开启,洛汐月的心也跟着不安紧颤,直到远远望见了昏迷在角落中的柳夏,她心中的不安与惊颤也随之加甚。 “柳夏姐姐!”洛汐月惊呼一声飞跑入了囚室,直直奔向了柳夏,将其抱起在了怀中。 她见柳夏脸上有着一道深深的伤痕,衣襟与两手上满是干涸的血迹时,吓得浑身发抖,好在发现柳夏气息安稳,才终于缓下了心。 “柳夏姐姐,醒醒!”洛汐月大声呼唤起来。 “小月儿?”柳夏艰难地睁开了眼,神情还有些迷糊。 “是我!”洛汐月急切地回应她。 “小月儿!”柳夏终于清醒了,也很快记起了俞尊被杀之事,悲绪一下涌上了心头。 她伏在洛汐月怀中嚎啕大哭着:“小月儿,俞师兄死了,律羽让手下那个妖女去抓我,却把俞师兄杀死了,呜…” 洛汐月听闻瞳孔一震,心中的痛与恨再次汹涌,她抬头望向了站于门口的律羽,眼中是藏不住的愤与恨。 “小月儿,我再没有俞师兄了!”柳夏痛哭着,又突然望见了门口的律羽,一下从洛汐月怀中站起了身,悲吼道:“律羽,是你!是你害死了俞师兄!我要杀了你!” 柳夏欲要与律羽拼命,却被洛汐月紧紧拽住了手,苦涩地劝道:“柳夏姐姐,你斗不过他的。” “小月儿,那你帮我报仇,你快帮我杀了他!”柳夏拽着洛汐月的袖袍,崩溃着,哭泣着,恳求着。 “对不起,我也杀不了他。”洛汐月摇着头,无奈而泣。 律羽此时走到了柳夏面前,傲然地笑道:“柳夏,洛汐月她不仅不会杀我,她还要与我成亲呢!” 柳夏听闻朝他怒骂起来:“小月儿才不会嫁给你这个恶魔!全沧海的女子都不会嫁给你的!你不配有情缘,你只配去死!” 洛汐月怕律羽伤害柳夏,便警惕地护在了她的身前。 好在律羽只是冷冷一笑,说道:“呵,你曾经不是说过,一定会让洛汐月成为我的娘子吗?” “那是我瞎了眼!”柳夏气得直捶胸口,拉着洛汐月的手道:“小月儿,律羽是恶魔,你一定不能嫁给他!” 洛汐月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应柳夏,就见一道暗金光刃从面前一掠而过,继而就听到了柳夏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柳夏捂着一侧耳朵,鲜血淋漓,而囚室的地上落着一截黑发,还有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柳夏姐姐!”洛汐月惊叫一声,急急扶住了柳夏。 她咬牙怒视着律羽,却不敢出言,害怕律羽再对柳夏下手。 “柳夏。”律羽举着新掌向柳夏走近,逼问:“你说月儿该不该嫁给我?” 柳夏忍痛施展了治愈术,这才止住了血。 她捂着伤口,后退着躲到了洛汐月身后,鲜红血迹之下脸色煞白,却咬着牙决然地表示:“不该!你不配!” 律羽闻声眸色沉落,新掌五指微动,掌心光芒闪烁。 洛汐月不敢以柳夏的命冒险,只好开口恳求:“律羽,我求你,不要伤害柳夏姐姐。”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律羽望着她,眸中露出一丝满意,却有着更多不满。 洛汐月懂他的意思,痛苦地咬着嘴,心绪腾涌。 柳夏此时突然挺身站到了洛汐月身前,以血手抹着眼泪道:“小月儿,你绝对不能嫁给他!姐姐我不怕死,大不了早点去陪俞师兄!” “你闭嘴!”律羽怒戾地吼了一声,以掌气打向了柳夏额间。 柳夏即刻无声地倒了地。 “柳夏姐姐!”洛汐月慌乱地俯身去扶柳夏,却被律羽一把拽入了怀中。 “她现在还没死,但是也许一会儿就会死!”律羽的眼眸中满是威胁。 “律羽,我求你,你放了她!”洛汐月噙着泪哀求。 律羽沉眉沉眸地威胁道:“就算没了她,还会有青禾、葵木、雨烟、孟凉,或者孟安宁。” 洛汐月心里一刺,只能倾泪妥协,“我嫁你,我心甘情愿嫁你,心甘情愿与你行礼对拜,只求你不要去伤害他们。” 律羽听闻眸光闪闪,以新掌扶住了洛汐月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切盼地问:“那你该喊我什么?” “羽…羽哥哥…”洛汐月轻唤出声,眸中尽是无奈伤楚。 律羽却是心动怦然,满意地笑道:“我的月儿真是好乖,羽哥哥真是好喜欢!” 第261章 我嫁你,我心甘情愿嫁你 西遗。 青鳞府前,苗霜带着两只傀儡幽冥站于青龙之外,一旁躺着昏迷的柳夏。 柳夏这会儿昏迷不醒,还被苗霜以黑绫缠得结结实实。 因为她在从东川来西遗的途中曾清醒过一次,哭闹愤恨着要与苗霜拼命,无果后又一度想要赴死随俞尊而去。 苗霜被折腾的没有办法,只能以灵力击晕了柳夏,将其捆绑至此。 苗霜厌恶地望了一眼柳夏,又抬头望向了青鳞府,叹道:“总算把这闹腾的女人带到青鳞府了!接下来她再怎么寻死觅活都与本护法无关了!也不知羽少主要这女人来此做什么,难不成是给先来府中的姑娘作伴吗?她何德何能啊!” 苗霜满心不甘地叨叨着,随即施出灵力扣向了结界。 结界上的紫光开始闪耀起来,将青鳞府上的白雪也映上了一点暗调。 往日的青鳞府是沉沉的墨色,与暮色天地合为一体,如今的青鳞府是苍苍的白色,与雪色天地融为着一体。 但是此时大殿门口装典着的金橙锦缎却格外亮眼,跳出了天地,耀目又烁亮。 苗霜看得一愣,愁容满面地疑惑:“府中为何会有装典呢?还如此隆重?羽少主他想要做什么?他……该不会是要与那姑娘成亲!” 此时,结界忽然开启,苗霜随即回神,立即操纵着红绫飞起,带着两个傀儡幽冥走入了结界之中。 她整理好仪容,留下两只幽冥站于飞雪之中,而后带着柳夏飞去了青龙首上,走入了青龙大殿。 她款步走到了殿中,音容婉婉地作揖道:“羽少主,您要找的人我带来了。不知羽少主要这人是有何用?” 大殿之上,律羽反手而立,一派威武堂堂。 他撇头望了一眼柳夏,冷冽地笑道:“自然是有妙用,将她留下就行,霜护法可以退下了。” 苗霜心里有些不甘,眼睛一转再作揖道:“洞主,来西遗的这一路,此女子一直都寻死觅活的,要不霜儿就留在这里替你看着她!” 律羽皱了皱眉,却答允下来,“好,那霜护法近日就留在府中,我许是还有事要交与你去做。” “是!”苗霜痛快地收令作揖。 她本是厌恶极了柳夏的闹腾,但是如今却是被她利用着这闹腾找到了留在了青鳞府的机会,也算是意外之喜,立即操纵起黑绫将柳夏带离了大殿。 苗霜离开后,殿中恢复寂静,风吹纱动,金橙飘飘,有些朦胧,更是美好。 “成了亲之后你就是我的了!”律羽高举着新生的假手说道。 假手覆于掌骨外的新生薄肌这会儿已经完全生成,整只手与原本的模样已经相差无几,只是骨节处还泛着微红之光。 尤苏此时来到了殿中,切切相视着律羽,喊道:“少主。” 律羽语气漠然地问她:“洛汐月呢?” 尤苏如实地回答:“在青龙居了望台,她很悲痛,也很愤恨…” “恨,只有恨我越深,她才能记我越切。”律羽冷意森森地说道,随即向着殿后走了过去,身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尤苏看着他离开,又抬头望向了殿中的锦缎纱帛,心中无比伤感,但是耳中却响起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妩媚之声。 “羽少主!”苗霜步伐款款地走到了殿中,却见律羽已经不在,只有尤苏在此。 她暗暗白了一眼尤苏,故作好气地问:“不知为何府中会装扮得如此华丽?” “少主要成亲了。”尤苏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羽少主要成亲!”苗霜傻了眼,四顾着殿中锦缎纱帛失落万分,继而生出了满心不甘,甚至还有一丝不安分。 她沉眉咬唇,心思沉沉地念着:“失了阿狸是无奈,失了凤夜不甘,如今,我可万万不能再失去羽少主了!” 青龙居中,洛汐月依然站在了望台上。 此时的她全身都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飞雪,连着眉睫上都凝上了一层白霜,还有脸颊,也结着薄薄一层冰白。 她的身体已经没了任何暖意,心中的痛与恨却依然压制不下,汹汹腾腾的,让她备受折磨,痛不欲生,恨不欲生,却又不得不生。 痛、恨还有寒冷让洛汐月有些失了意识。 她僵硬地站着,慢慢闭上了眼,就连青龙居的大门开启也没有察觉,连律羽靠近也没发现,直到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才忽然惊醒。 “律羽,你放开我。”洛汐月虚弱地反抗,却只是无力又僵硬。 律羽没有理会,而是越搂越紧,而后以灵力化为了暖意,更以新掌抚上了洛汐月冰冷的脸颊,消散着她身体上的积雪,驱赶着她身体中的寒意,就如当初在翠仙居一般。 洛汐月发现律羽的断掌已经复原,心中很震惊却更愤怒,喊道:“律羽,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恨,是你侵蚀了我的心在先,所以我也要霸占你的心,哪怕是恨也好。”律羽低头紧贴在洛汐月的耳畔,轻声低语着,神情黯然却又带着莫名的温柔。 洛汐月侧头避开了他的手,“疯子!你放开我!” “不放。”律羽断然地拒绝,而后抱起洛汐月向着青龙居外走去,“婚典之事一切就绪,喜日将近,我带你去看看。” “我不会与你行礼的,你就死心!”洛汐月仇视着他,却又不得已依在他的胸前。 “你会的。”律羽笑了,笑得深沉无比。 他止步在了廊道,低头靠向了洛汐月,与她额间相抵道:“我带你去见个人,只要见了她,你一定会心甘情愿与我行礼对拜。” 洛汐月心头一沉,猜测律羽是抓来了自己的亲近之人,紧张得举起了自己通红且僵硬着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襟,急问:“你抓了谁?你又要做什么?” “不要紧张,我只是为我们的婚典请来了一个宾客。”律羽笑答着,快步向着囚室而去。 洛汐月忐忑着心,站在囚室之前一动不动。 律羽已经为她化去了身上的冰雪,也退去了她身体的寒意,可是此刻的她身体却变得愈加僵硬,因为她的心中满是恐惧,恐惧再一次面对亲近之人的死亡。 “怎么,不想见到往日好友吗?”律羽一笑,以灵力打开了囚室之门。 随着室门缓缓开启,洛汐月的心也跟着不安紧颤,直到远远望见了昏迷在角落中的柳夏,她心中的不安与惊颤也随之加甚。 “柳夏姐姐!”洛汐月惊呼一声飞跑入了囚室,直直奔向了柳夏,将其抱起在了怀中。 她见柳夏脸上有着一道深深的伤痕,衣襟与两手上满是干涸的血迹时,吓得浑身发抖,好在发现柳夏气息安稳,才终于缓下了心。 “柳夏姐姐,醒醒!”洛汐月大声呼唤起来。 “小月儿?”柳夏艰难地睁开了眼,神情还有些迷糊。 “是我!”洛汐月急切地回应她。 “小月儿!”柳夏终于清醒了,也很快记起了俞尊被杀之事,悲绪一下涌上了心头。 她伏在洛汐月怀中嚎啕大哭着:“小月儿,俞师兄死了,律羽让手下那个妖女去抓我,却把俞师兄杀死了,呜…” 洛汐月听闻瞳孔一震,心中的痛与恨再次汹涌,她抬头望向了站于门口的律羽,眼中是藏不住的愤与恨。 “小月儿,我再没有俞师兄了!”柳夏痛哭着,又突然望见了门口的律羽,一下从洛汐月怀中站起了身,悲吼道:“律羽,是你!是你害死了俞师兄!我要杀了你!” 柳夏欲要与律羽拼命,却被洛汐月紧紧拽住了手,苦涩地劝道:“柳夏姐姐,你斗不过他的。” “小月儿,那你帮我报仇,你快帮我杀了他!”柳夏拽着洛汐月的袖袍,崩溃着,哭泣着,恳求着。 “对不起,我也杀不了他。”洛汐月摇着头,无奈而泣。 律羽此时走到了柳夏面前,傲然地笑道:“柳夏,洛汐月她不仅不会杀我,她还要与我成亲呢!” 柳夏听闻朝他怒骂起来:“小月儿才不会嫁给你这个恶魔!全沧海的女子都不会嫁给你的!你不配有情缘,你只配去死!” 洛汐月怕律羽伤害柳夏,便警惕地护在了她的身前。 好在律羽只是冷冷一笑,说道:“呵,你曾经不是说过,一定会让洛汐月成为我的娘子吗?” “那是我瞎了眼!”柳夏气得直捶胸口,拉着洛汐月的手道:“小月儿,律羽是恶魔,你一定不能嫁给他!” 洛汐月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应柳夏,就见一道暗金光刃从面前一掠而过,继而就听到了柳夏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柳夏捂着一侧耳朵,鲜血淋漓,而囚室的地上落着一截黑发,还有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柳夏姐姐!”洛汐月惊叫一声,急急扶住了柳夏。 她咬牙怒视着律羽,却不敢出言,害怕律羽再对柳夏下手。 “柳夏。”律羽举着新掌向柳夏走近,逼问:“你说月儿该不该嫁给我?” 柳夏忍痛施展了治愈术,这才止住了血。 她捂着伤口,后退着躲到了洛汐月身后,鲜红血迹之下脸色煞白,却咬着牙决然地表示:“不该!你不配!” 律羽闻声眸色沉落,新掌五指微动,掌心光芒闪烁。 洛汐月不敢以柳夏的命冒险,只好开口恳求:“律羽,我求你,不要伤害柳夏姐姐。”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律羽望着她,眸中露出一丝满意,却有着更多不满。 洛汐月懂他的意思,痛苦地咬着嘴,心绪腾涌。 柳夏此时突然挺身站到了洛汐月身前,以血手抹着眼泪道:“小月儿,你绝对不能嫁给他!姐姐我不怕死,大不了早点去陪俞师兄!” “你闭嘴!”律羽怒戾地吼了一声,以掌气打向了柳夏额间。 柳夏即刻无声地倒了地。 “柳夏姐姐!”洛汐月慌乱地俯身去扶柳夏,却被律羽一把拽入了怀中。 “她现在还没死,但是也许一会儿就会死!”律羽的眼眸中满是威胁。 “律羽,我求你,你放了她!”洛汐月噙着泪哀求。 律羽沉眉沉眸地威胁道:“就算没了她,还会有青禾、葵木、雨烟、孟凉,或者孟安宁。” 洛汐月心里一刺,只能倾泪妥协,“我嫁你,我心甘情愿嫁你,心甘情愿与你行礼对拜,只求你不要去伤害他们。” 律羽听闻眸光闪闪,以新掌扶住了洛汐月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切盼地问:“那你该喊我什么?” “羽…羽哥哥…”洛汐月轻唤出声,眸中尽是无奈伤楚。 律羽却是心动怦然,满意地笑道:“我的月儿真是好乖,羽哥哥真是好喜欢!” 第262章 性命易逝,情意难断 东邱。 千机大门处,孟凉与巴沃正在值守,亦是在等候。 孟凉数日前收到了郑齐山的雪莺传讯,得知杭不凡混入了青鳞府与郑齐山找到葵木正在赶回千机谷之事。 如今已近秋末,是秋意最最寒凉之际,而此时又是日落时分,昏光不烈,暖意已消,谷前林间的暮风掠来,让二人感到一阵寒入肌髓。 孟凉望着残阳,愁着眉,忧心忡忡道:“也不知不凡有没有救出月儿。” 葵木与郑齐山已经处于归途,所以孟凉只是小有担心。但是对于杭不凡入青鳞府救洛汐月至今毫无音讯一事,他则是万分担心。 巴沃看出他的担忧,于是安慰道:“师兄不要过于忧虑,待齐山回了谷,我们来问问他,不凡许是给他传讯了,到时就能知道他们二人如何了。” 孟凉没说话,神色却是依旧忧虑。 渐渐地,最后的一点残阳余光也落下了山头,整个天际一下变得昏沉下来,但是在昏沉之中,却出现了一个隐隐闪闪的寒白光点。 巴沃望着光点激奋无比,大声道:“是齐山与葵木!他们回来了!” 孟凉遥望着那光影松叹下一口气,沉沉的眉头也终于舒开了一些,“可算是回来了!” 光影渐近,寒剑飞落到了大门口,郑齐山飞身落到了孟凉与巴沃面前,将与自己同站一剑之上,还被冰封之力束缚着的葵木也带着落了地。 巴沃激动地上前招呼:“齐山,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孟师兄,巴沃!”郑齐山收起寒剑与二人招呼着,露着一脸憔悴。 孟凉打量了郑齐山一番,疑惑地问:“齐山,你是一路未睡吗?为何这般憔悴?” “还不是拜葵木所赐。”郑齐山怨嚷着退开了一步,拉过葵木到了二人面前。 葵木被郑齐山以冰封之力束缚着手脚,耷拉着头,不声不响。 “这是怎么回事?”孟凉疑惑地朝郑齐山使了个眼神。 郑齐山会意,这才撤去了冰封之力,气怨地说:“这家伙不肯回来,还想要再回西遗找不凡与月儿,还趁我入睡时偷溜,害我返回找了好久,我只能一路不睡盯着她了。” 孟凉听闻,沉下脸训道:“葵木,看样子你还是没有闹够!” “我不是在闹!”葵木揉着冰冷的手大声反驳,解释道:“杭师兄去了青鳞府找汐月,若是遇了险怎么办,我是想去帮他,我想救出汐月!” 巴沃忍不住责问她:“以你之力,能帮上什么?” 葵木很是不服,说道:“我在蛮荒时可是大闹了黑沙府,还毁了逆鳞洞那么多机关傀儡球,我怎么会帮不上忙呢!” 巴沃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毁了逆鳞洞的机关傀儡?” 不等葵木开口,郑齐山便应下了话,揭穿道:“若没有那穆加林为你送命,你怎会有机会毁了那些傀儡球?若没有张老七放我入黑沙府,你又怎么有命回来千机谷?” 原本神色嚣嚣的葵木这下无言以对了,默默低下了头。 郑齐山的话让孟凉不解又震惊,问道:“穆加林是谁?” 郑齐山安慰地解释:“师兄不必担心,不过是一个逆鳞弟子罢了。” 葵木一听摇起了头,红着眼眶道:“阿穆他已经不是逆鳞弟子了,他因为我错失了对五派首领下手的机会,后来又从假面手中救了我,他已是逆鳞洞的叛徒,也是我的朋友了。” 巴沃听闻后记起了穆加林,叹道:“原来是他啊。” 孟凉早从纪寒天口中得知了五派首领在深渊暗道险些丧命之事,所以也听闻过这个因为葵木而错失杀机的逆鳞弟子,此时才知此人名为穆加林。 他叹了口气,不解地问:“这穆加林既已犯了叛乱大错,又为何还要回去西遗送死呢?” “是我让他带我去的,以朋友之名要挟。”葵木泪气朦朦地答。 孟凉明白了大概,忍不住又叹气,“哎,那便是你连累了他。” 葵木眼中的泪气逐渐化为了泪水,望着孟凉道:“我不是连累了他,我是害死了他。大师兄,我此前害死了灵乐与沉池,如今又害死了穆加林,可不能再害了杭师兄了!” 巴沃皱了皱眉,问道:“不凡是去救汐月了,你怎么会害到他呢?”。 葵木嚎啕大哭起来,回道:“杭师兄是为了找我才去的西遗,他若是遇了险,那便是因我而起,那就是我害了他!我不要再做罪人了,我不要!” 郑齐山此时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直摇头,“所以你才不肯回东邱,几次三番要溜去青鳞府,折磨了我一路。” “好了,不要哭了。”孟凉出声喝止住了葵木,又询问郑齐山:“齐山,你可知不凡现在如何了?” “不知。”郑齐山摇摇头,脸上尽是愁容,“不凡交代过,让我找到葵木后即刻带她回东邱,免得生出乱子,所以我救出葵木后就直接返回东邱了。这一路上,我甚是忧虑不凡,也试过以雪莺给他传讯,但是雪莺探不到他的气息,他许是还在青鳞府,困在结界中了。” 郑齐山话语落下,孟凉与巴沃瞬间愁下了眉,而葵木在一旁不停抽泣着。 片刻后,孟凉又开口:“齐山,你这一路乏累,先回去休息。” “可是不凡怎么办?”郑齐山不放心地问。 “不凡之事交于我与巴沃就好,你不必忧心。”孟凉向他保证,随即转身望向了抽噎不止的葵木,令道:“葵木,你也回去,切记不得再任性胡闹,否则师兄我定然不轻饶!” 孟凉的神情很肃厉,语气亦是凶厉,葵木有些怕,只好抹着泪点头,随着郑齐山一起走向了谷中。 她一边走着,却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呜…杭师兄与汐月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巴沃本就愁虑着心,听到葵木传来的哭声后更是焦灼不安,于是对孟凉道:“大师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向师父请示去暮丘之地!” “好!”孟凉本就有此意,立即点头赞同。 二人交代好了其他的弟子们值守,匆匆向着千机殿走去。 千机殿中,纪寒天本在凝神打坐,听到了孟凉与巴沃二人说了郑齐山与葵木回谷之事后,眉间忧虑舒缓,又得知杭不凡与洛汐月依旧音讯全无时,心中忧虑瞬间又再起。 孟凉向他作揖请示道:“师父,我想与巴沃一起前去西遗暮丘之地,看看能否探寻到不凡与月儿的消息。” “不可。”纪寒天摇头拒绝了孟凉之请,起身道:“如今的西遗不同别地,不是随便就可前往的,尤其是暮丘之地,更是危险重重。孟凉,你是千机谷往后之主,如今也已有家室小儿,绝不可随意拿自身性命冒险,所以,不凡与月儿,为师会亲自前去寻找。” 巴沃立即表示:“师父,那我与您同去!我未成家,未有后,不必顾虑任何,我可以与您一起!” “你更不可!”纪寒天再一次出言拒绝,一脸肃厉地说道:“你连家都未成,后都未有,又怎可去生死之地冒生死之险!” 巴沃决然地回复:“我不在乎!雅尼已逝,我已无成家之念,而今我只想同门皆安,铲奸除恶!” “可为师在乎!”纪寒天厉然一声,却是沉眉潸然,说道:“早前与逆鳞洞一战,四十四位弟子战死沙场,而后灵乐与沉池被杀,血染沉池居。近来珊绒城一战,又有二十七位弟子失命,为师我不忍你们再遭难,不想再看到你们有任何的伤亡了!” 说完,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拂起袍袖掩面而泣地继续:“为师我心中有愧,愧对你们,愧对千机先祖啊!” 见师父如此悲痛,再想到惨死的同门,孟凉与巴沃也瞬生伤感,泪气丛生。 “师父,死去同门皆为沧海大义而逝,是德行所致,是为侠义,你不必心有愧疚。”孟凉安慰道。 “虽是如此,可逝去的都是鲜活的性命与斩不断的情意啊。”纪寒天感慨,泪水依然。 巴沃忍不住悲叹:“是啊,性命易逝,情意难断…” 巴沃因为雅尼之死对此深有体会,时间淡去了死亡的血腥,却从未减淡他心中的痛楚,也从未冷却他对雅尼的爱。 此时此刻,他紧握着拳,眼眶憋得通红。 孟凉强忍下悲痛,抹去眼泪道:“可是师父,若您一人前去西遗,我们如何放心的下!” 纪寒天渐渐稳静下了心绪,说道:“放心,为师不会贸然行事的。既然月儿被俘在青鳞府,那青禾阁主与阿狸公子一定也在想办法营救,为师会先去一趟玄影阁,找他们商议,看看他们有何打算,到时再一起行动。” 孟凉听闻舒开了眉,“若能有青禾阁主与阿狸公子与师父一并同行,那不凡与月儿一定能安全救回!” 巴沃虽然有些失落不能去到西遗对付恶敌,但在经历了时间的安抚与那么多同门之死的伤痛后,他的心绪已稳,知道报仇不怕晚,如今的他更希望身边之人都安好过活当下。 他松下心,拂手作揖道:“师父,师兄,我先回大门值守了。” “好,你去。”纪寒天点头。 他望着巴沃离开的身影看了很久,才对孟凉道:“雅尼之死对巴沃打击极大,为师我一直在怕他会一蹶不振,或是沉于仇恨难以自拔,做出冲动之举。但是而今的他不仅没有消沉愤恨,而且比以往愈加沉稳睿智,这背后定是隐忍下了难言之泪啊!” “是啊,心爱之人被杀,这样的痛,何其惨重。”孟凉感慨不已,又愁虑地说:“若是葵木也能变得如此就好了。” “葵木还小,虽经历了生死,却难懂得生死之理,她的眼中还只有情仇,断难如此。”纪寒天说着起步向着殿外而去,却依旧洪声入殿,“为师即刻出发去玄影阁,孟凉,务必守护好千机谷!” 夜色沉沉,夜风瑟瑟,在一片沉沉瑟瑟之中,一道寒白之影疾驰天际,渐渐消失在了星点之间…… 第262章 性命易逝,情意难断 东邱。 千机大门处,孟凉与巴沃正在值守,亦是在等候。 孟凉数日前收到了郑齐山的雪莺传讯,得知杭不凡混入了青鳞府与郑齐山找到葵木正在赶回千机谷之事。 如今已近秋末,是秋意最最寒凉之际,而此时又是日落时分,昏光不烈,暖意已消,谷前林间的暮风掠来,让二人感到一阵寒入肌髓。 孟凉望着残阳,愁着眉,忧心忡忡道:“也不知不凡有没有救出月儿。” 葵木与郑齐山已经处于归途,所以孟凉只是小有担心。但是对于杭不凡入青鳞府救洛汐月至今毫无音讯一事,他则是万分担心。 巴沃看出他的担忧,于是安慰道:“师兄不要过于忧虑,待齐山回了谷,我们来问问他,不凡许是给他传讯了,到时就能知道他们二人如何了。” 孟凉没说话,神色却是依旧忧虑。 渐渐地,最后的一点残阳余光也落下了山头,整个天际一下变得昏沉下来,但是在昏沉之中,却出现了一个隐隐闪闪的寒白光点。 巴沃望着光点激奋无比,大声道:“是齐山与葵木!他们回来了!” 孟凉遥望着那光影松叹下一口气,沉沉的眉头也终于舒开了一些,“可算是回来了!” 光影渐近,寒剑飞落到了大门口,郑齐山飞身落到了孟凉与巴沃面前,将与自己同站一剑之上,还被冰封之力束缚着的葵木也带着落了地。 巴沃激动地上前招呼:“齐山,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孟师兄,巴沃!”郑齐山收起寒剑与二人招呼着,露着一脸憔悴。 孟凉打量了郑齐山一番,疑惑地问:“齐山,你是一路未睡吗?为何这般憔悴?” “还不是拜葵木所赐。”郑齐山怨嚷着退开了一步,拉过葵木到了二人面前。 葵木被郑齐山以冰封之力束缚着手脚,耷拉着头,不声不响。 “这是怎么回事?”孟凉疑惑地朝郑齐山使了个眼神。 郑齐山会意,这才撤去了冰封之力,气怨地说:“这家伙不肯回来,还想要再回西遗找不凡与月儿,还趁我入睡时偷溜,害我返回找了好久,我只能一路不睡盯着她了。” 孟凉听闻,沉下脸训道:“葵木,看样子你还是没有闹够!” “我不是在闹!”葵木揉着冰冷的手大声反驳,解释道:“杭师兄去了青鳞府找汐月,若是遇了险怎么办,我是想去帮他,我想救出汐月!” 巴沃忍不住责问她:“以你之力,能帮上什么?” 葵木很是不服,说道:“我在蛮荒时可是大闹了黑沙府,还毁了逆鳞洞那么多机关傀儡球,我怎么会帮不上忙呢!” 巴沃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毁了逆鳞洞的机关傀儡?” 不等葵木开口,郑齐山便应下了话,揭穿道:“若没有那穆加林为你送命,你怎会有机会毁了那些傀儡球?若没有张老七放我入黑沙府,你又怎么有命回来千机谷?” 原本神色嚣嚣的葵木这下无言以对了,默默低下了头。 郑齐山的话让孟凉不解又震惊,问道:“穆加林是谁?” 郑齐山安慰地解释:“师兄不必担心,不过是一个逆鳞弟子罢了。” 葵木一听摇起了头,红着眼眶道:“阿穆他已经不是逆鳞弟子了,他因为我错失了对五派首领下手的机会,后来又从假面手中救了我,他已是逆鳞洞的叛徒,也是我的朋友了。” 巴沃听闻后记起了穆加林,叹道:“原来是他啊。” 孟凉早从纪寒天口中得知了五派首领在深渊暗道险些丧命之事,所以也听闻过这个因为葵木而错失杀机的逆鳞弟子,此时才知此人名为穆加林。 他叹了口气,不解地问:“这穆加林既已犯了叛乱大错,又为何还要回去西遗送死呢?” “是我让他带我去的,以朋友之名要挟。”葵木泪气朦朦地答。 孟凉明白了大概,忍不住又叹气,“哎,那便是你连累了他。” 葵木眼中的泪气逐渐化为了泪水,望着孟凉道:“我不是连累了他,我是害死了他。大师兄,我此前害死了灵乐与沉池,如今又害死了穆加林,可不能再害了杭师兄了!” 巴沃皱了皱眉,问道:“不凡是去救汐月了,你怎么会害到他呢?”。 葵木嚎啕大哭起来,回道:“杭师兄是为了找我才去的西遗,他若是遇了险,那便是因我而起,那就是我害了他!我不要再做罪人了,我不要!” 郑齐山此时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直摇头,“所以你才不肯回东邱,几次三番要溜去青鳞府,折磨了我一路。” “好了,不要哭了。”孟凉出声喝止住了葵木,又询问郑齐山:“齐山,你可知不凡现在如何了?” “不知。”郑齐山摇摇头,脸上尽是愁容,“不凡交代过,让我找到葵木后即刻带她回东邱,免得生出乱子,所以我救出葵木后就直接返回东邱了。这一路上,我甚是忧虑不凡,也试过以雪莺给他传讯,但是雪莺探不到他的气息,他许是还在青鳞府,困在结界中了。” 郑齐山话语落下,孟凉与巴沃瞬间愁下了眉,而葵木在一旁不停抽泣着。 片刻后,孟凉又开口:“齐山,你这一路乏累,先回去休息。” “可是不凡怎么办?”郑齐山不放心地问。 “不凡之事交于我与巴沃就好,你不必忧心。”孟凉向他保证,随即转身望向了抽噎不止的葵木,令道:“葵木,你也回去,切记不得再任性胡闹,否则师兄我定然不轻饶!” 孟凉的神情很肃厉,语气亦是凶厉,葵木有些怕,只好抹着泪点头,随着郑齐山一起走向了谷中。 她一边走着,却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呜…杭师兄与汐月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巴沃本就愁虑着心,听到葵木传来的哭声后更是焦灼不安,于是对孟凉道:“大师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向师父请示去暮丘之地!” “好!”孟凉本就有此意,立即点头赞同。 二人交代好了其他的弟子们值守,匆匆向着千机殿走去。 千机殿中,纪寒天本在凝神打坐,听到了孟凉与巴沃二人说了郑齐山与葵木回谷之事后,眉间忧虑舒缓,又得知杭不凡与洛汐月依旧音讯全无时,心中忧虑瞬间又再起。 孟凉向他作揖请示道:“师父,我想与巴沃一起前去西遗暮丘之地,看看能否探寻到不凡与月儿的消息。” “不可。”纪寒天摇头拒绝了孟凉之请,起身道:“如今的西遗不同别地,不是随便就可前往的,尤其是暮丘之地,更是危险重重。孟凉,你是千机谷往后之主,如今也已有家室小儿,绝不可随意拿自身性命冒险,所以,不凡与月儿,为师会亲自前去寻找。” 巴沃立即表示:“师父,那我与您同去!我未成家,未有后,不必顾虑任何,我可以与您一起!” “你更不可!”纪寒天再一次出言拒绝,一脸肃厉地说道:“你连家都未成,后都未有,又怎可去生死之地冒生死之险!” 巴沃决然地回复:“我不在乎!雅尼已逝,我已无成家之念,而今我只想同门皆安,铲奸除恶!” “可为师在乎!”纪寒天厉然一声,却是沉眉潸然,说道:“早前与逆鳞洞一战,四十四位弟子战死沙场,而后灵乐与沉池被杀,血染沉池居。近来珊绒城一战,又有二十七位弟子失命,为师我不忍你们再遭难,不想再看到你们有任何的伤亡了!” 说完,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拂起袍袖掩面而泣地继续:“为师我心中有愧,愧对你们,愧对千机先祖啊!” 见师父如此悲痛,再想到惨死的同门,孟凉与巴沃也瞬生伤感,泪气丛生。 “师父,死去同门皆为沧海大义而逝,是德行所致,是为侠义,你不必心有愧疚。”孟凉安慰道。 “虽是如此,可逝去的都是鲜活的性命与斩不断的情意啊。”纪寒天感慨,泪水依然。 巴沃忍不住悲叹:“是啊,性命易逝,情意难断…” 巴沃因为雅尼之死对此深有体会,时间淡去了死亡的血腥,却从未减淡他心中的痛楚,也从未冷却他对雅尼的爱。 此时此刻,他紧握着拳,眼眶憋得通红。 孟凉强忍下悲痛,抹去眼泪道:“可是师父,若您一人前去西遗,我们如何放心的下!” 纪寒天渐渐稳静下了心绪,说道:“放心,为师不会贸然行事的。既然月儿被俘在青鳞府,那青禾阁主与阿狸公子一定也在想办法营救,为师会先去一趟玄影阁,找他们商议,看看他们有何打算,到时再一起行动。” 孟凉听闻舒开了眉,“若能有青禾阁主与阿狸公子与师父一并同行,那不凡与月儿一定能安全救回!” 巴沃虽然有些失落不能去到西遗对付恶敌,但在经历了时间的安抚与那么多同门之死的伤痛后,他的心绪已稳,知道报仇不怕晚,如今的他更希望身边之人都安好过活当下。 他松下心,拂手作揖道:“师父,师兄,我先回大门值守了。” “好,你去。”纪寒天点头。 他望着巴沃离开的身影看了很久,才对孟凉道:“雅尼之死对巴沃打击极大,为师我一直在怕他会一蹶不振,或是沉于仇恨难以自拔,做出冲动之举。但是而今的他不仅没有消沉愤恨,而且比以往愈加沉稳睿智,这背后定是隐忍下了难言之泪啊!” “是啊,心爱之人被杀,这样的痛,何其惨重。”孟凉感慨不已,又愁虑地说:“若是葵木也能变得如此就好了。” “葵木还小,虽经历了生死,却难懂得生死之理,她的眼中还只有情仇,断难如此。”纪寒天说着起步向着殿外而去,却依旧洪声入殿,“为师即刻出发去玄影阁,孟凉,务必守护好千机谷!” 夜色沉沉,夜风瑟瑟,在一片沉沉瑟瑟之中,一道寒白之影疾驰天际,渐渐消失在了星点之间…… 第263章 将洞中的逆鳞狗贼一网打尽 北际。 时至秋末日,北际各处萧瑟一片,但是梦影树却依旧生机盎然,只是略带微凉。 青禾站于殿前庭院,抬头仰望着那片轻轻摇曳着的粉糯生机,伤愁失神着。 苍露的逝去让青禾心痛万分,夜夜以泪洗面。 直到前些日子收到雷圣门传讯,得知俞尊被害、柳夏失踪的消息后,她才终于缓下了对苍露的哀念,随之而来的是愈加心痛,还有忧虑无比。 而今日,轩辕焦铎来阁,将阿狸坠入深渊、律尘与律羽的所作所为,及律羽为逆鳞新主之事一一告知。 青禾听闻愈加愤慨悲切,还多了一份愧疚。 她眉头沉得似有千斤,又恨又怨又愧地说道:“如此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律尘与律羽设计所为,凤夜不过是无辜受害之人!” 轩辕焦铎点点头,叹道:“我自认对律羽关爱有加,却没想到他心底竟如此邪恶,还不肯悬崖勒马,实在痛心啊!” 青禾忍不住紧攥了双拳,恨道:“他之恶,达极致,绝不可饶恕!” 钟离慕此时走来了院中,身后紧跟着纪寒天,“师姐,轩辕龙首,寒天师兄来了。” 苍露之死对钟离慕亦是打击巨大,此时的她眸中少了一份冷雅,多了一份浓愁。 几人相互行礼,小小寒暄,而后,轩辕焦铎将西遗之事与前尘真相都与纪寒天告知,而青禾亦将俞尊被杀柳夏失踪之事相述。 纪寒天听闻心绪激荡,气夯胸脯,待心绪稍缓,他又则将杭不凡找寻葵木去了暮丘之地,混入青鳞府找寻洛汐月之事坦述。 于是,青禾与纪寒天决定即刻前往西遗寻找洛汐月与杭不凡,无论如何都要保全月神。 而轩辕焦铎因为晶灯傀儡灵力受损严重,只能返回西陵休养修炼…… 辛阳城中冷风嗖嗖,落叶纷纷。 楚言与陈士在城中巡察时发现了中央花圃有异,于是,二人急急返回了玄影阁,将中央花圃气息有异之事告知了钟离慕。 钟离慕想起辛阳城曾两次出现黑花,尤其是第二次花灯节那日,更是出现了机关傀儡,心感这花圃不简单,于是立即带着楚言、陈士,还有驻守在阁中的几派弟子前来查看。 自打秋临那日发生了机关傀儡与忘川袭人一事后,中央花圃便成了荒地,一直至今。 如今已是秋末,本就萧瑟的花圃变得愈加萧索,枯枝残叶落满了一地,随着冷风沿着地面翻滚着,在角落中累积成厚厚一团,暗暗腐烂。 “中央花圃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过忘川,使得城中世人深受磨难,之后被我们想了法子除去,没想到今年秋临日这忘川又再次出现,这一定不正常,定是又古怪。”钟离慕说道。 “那我们好好查查!”楚言说着带着几人开始探查起花圃来。 他自己着重检查了各处隐秘的角落,甚至连那些堆积在一起的残叶都被他拨弄四散,查了个透彻,但是并无任何发现。 他纳闷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疑惑道:“难道古怪是在地底下?这下面藏了什么宝贝?” “宝贝?”钟离慕听闻眼睛一亮,随即猜测道:“会不会是玄铁之料?逆鳞洞当初藏身在深渊暗道就是为了采集玄铁之料,而那之中亦是忘川遍布!” “有可能!”陈士赞同地接应,道:“许是忘川对玄铁有感应,可以寻得玄铁富饶之处!” 钟离慕神情一瞬间肃然,说道:“那我们可绝不能让逆鳞洞如愿,机关傀儡是逆鳞洞的主要战力,我们若能阻断了他们采集铸造傀儡的材料,也算得上是压制他们了!” 一位弟子听闻后问:“可他们藏身在地底,也不知战力与布局如何,我们该如何对付呢?” “不用愁,我有虚空遁术。”陈士自告奋勇地表示,“虚空遁术可下地洞入水境,还能去到一些寻常游仙无法及达之处。我先下去一探,到时再将你们一起带去地下。” 楚言立即附和:“我与你同去,我来保护你!” “好,那我们一起下。”陈士说着闭上了眼睛,开始施展灵力,随着微橙色光芒闪闪,二人脚下的地面上渐渐出现了一个暗橙的光圈。 光圈好似波光鳞动,一下就将他们吸入了其中,消失在了花圃。 花圃正下处,有着一个巨大的暗洞,暗洞被一道玄铁地脉环绕。 此时,逆鳞弟子们正操控着机关傀儡在地洞中沿着地脉采集着玄铁之料。 暗洞的各处挂着黑压压的枯枝,那是忘川的藤蔓。 此处的忘川已在秋临那日被洛汐月以月神血气杀尽,只留下了干枯死寂的藤蔓还攀覆在石岩土壁之上。 为了不让傀器气息被察觉,石恒在来北际的途中特意俘虏了几个虚空野仙,将他们束缚在暗洞的各处,逼迫着他们施展出虚空结界,将此处笼覆在了结界之中,隔绝了气息。 但他却忘了这结界在隐藏他们自身气息的同时,也屏蔽了外来的灵力之气,使得洞中之人丝毫不知已经有人来了此处。 陈士带着楚言来到结界外一处隐秘的角落,发现了被囚禁的虚空游仙与那些忙碌着的逆鳞弟子以及机关傀儡。 楚言恍然大悟道:“原来逆鳞洞是抓了虚空游仙布下了虚空结界,难怪陈士兄你近来才有所发现。” 陈士气愤地应道:“只有虚空结界可以穿透障碍成形,藏匿气息,逆鳞洞这次又算计到虚空游仙身上了,真是可恶!” 楚言安慰他道:“陈士兄别气,我们到时自会好好教训这些个逆鳞狗贼。” 二人说着,开始查探起敌情来。 由于此处地形简单,逆鳞洞的兵力布局还有一举一动皆是一目了然。 二人小心地沿着结界观探了一圈后立即离开了暗洞,回到了地表。 而地上众人此时此刻已经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探查得如何了?”钟离慕急急地询问。 “此处地洞虽然巨大,但是不如深渊暗道那般错综复杂,地洞中的逆鳞弟子与机关傀儡数量虽然不少,但是看起来好像只是寻常模样,并非是那种难以对付的凶戾之物,以我们的人力应该足以对付。”楚言说道。 “那就好!”钟离慕欣然地点头,对众人说道:“那我们现在就随陈士下去地洞,将洞中的逆鳞狗贼一网打尽!” “好!”众人齐齐应和,立即行动。 陈士带着众人分批下到了暗洞之中,气势腾腾地围截在了结界四处,更是飞快堵截住了出入的两口。 被俘虏胁迫的几个虚空游仙见状即刻撤去了结界,让几派之人进入了其中。 逆鳞军团猝不及防,虽然立即操控着傀儡迎敌抗战,却还是敌不过几派弟子的齐心协力与仇恨怒切,很快被击得溃不成军,阵亡倒地。 几派众人再次合力,击落了出入两口的石壁,封堵了洞口,而后带着被解救的虚空野仙大胜返回。 待石恒吃饱喝足摇摇晃晃回到地道时,才发现地洞已经被巨石封堵,惊得他瞬间酒醒。 石恒从岩石小缝望向洞中,发现里头漆黑一片,没有半点活气,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充斥而出。 他心知大事不妙,立即沿着地道快速返回,逃之夭夭…… 第263章 将洞中的逆鳞狗贼一网打尽 北际。 时至秋末日,北际各处萧瑟一片,但是梦影树却依旧生机盎然,只是略带微凉。 青禾站于殿前庭院,抬头仰望着那片轻轻摇曳着的粉糯生机,伤愁失神着。 苍露的逝去让青禾心痛万分,夜夜以泪洗面。 直到前些日子收到雷圣门传讯,得知俞尊被害、柳夏失踪的消息后,她才终于缓下了对苍露的哀念,随之而来的是愈加心痛,还有忧虑无比。 而今日,轩辕焦铎来阁,将阿狸坠入深渊、律尘与律羽的所作所为,及律羽为逆鳞新主之事一一告知。 青禾听闻愈加愤慨悲切,还多了一份愧疚。 她眉头沉得似有千斤,又恨又怨又愧地说道:“如此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律尘与律羽设计所为,凤夜不过是无辜受害之人!” 轩辕焦铎点点头,叹道:“我自认对律羽关爱有加,却没想到他心底竟如此邪恶,还不肯悬崖勒马,实在痛心啊!” 青禾忍不住紧攥了双拳,恨道:“他之恶,达极致,绝不可饶恕!” 钟离慕此时走来了院中,身后紧跟着纪寒天,“师姐,轩辕龙首,寒天师兄来了。” 苍露之死对钟离慕亦是打击巨大,此时的她眸中少了一份冷雅,多了一份浓愁。 几人相互行礼,小小寒暄,而后,轩辕焦铎将西遗之事与前尘真相都与纪寒天告知,而青禾亦将俞尊被杀柳夏失踪之事相述。 纪寒天听闻心绪激荡,气夯胸脯,待心绪稍缓,他又则将杭不凡找寻葵木去了暮丘之地,混入青鳞府找寻洛汐月之事坦述。 于是,青禾与纪寒天决定即刻前往西遗寻找洛汐月与杭不凡,无论如何都要保全月神。 而轩辕焦铎因为晶灯傀儡灵力受损严重,只能返回西陵休养修炼…… 辛阳城中冷风嗖嗖,落叶纷纷。 楚言与陈士在城中巡察时发现了中央花圃有异,于是,二人急急返回了玄影阁,将中央花圃气息有异之事告知了钟离慕。 钟离慕想起辛阳城曾两次出现黑花,尤其是第二次花灯节那日,更是出现了机关傀儡,心感这花圃不简单,于是立即带着楚言、陈士,还有驻守在阁中的几派弟子前来查看。 自打秋临那日发生了机关傀儡与忘川袭人一事后,中央花圃便成了荒地,一直至今。 如今已是秋末,本就萧瑟的花圃变得愈加萧索,枯枝残叶落满了一地,随着冷风沿着地面翻滚着,在角落中累积成厚厚一团,暗暗腐烂。 “中央花圃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过忘川,使得城中世人深受磨难,之后被我们想了法子除去,没想到今年秋临日这忘川又再次出现,这一定不正常,定是又古怪。”钟离慕说道。 “那我们好好查查!”楚言说着带着几人开始探查起花圃来。 他自己着重检查了各处隐秘的角落,甚至连那些堆积在一起的残叶都被他拨弄四散,查了个透彻,但是并无任何发现。 他纳闷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疑惑道:“难道古怪是在地底下?这下面藏了什么宝贝?” “宝贝?”钟离慕听闻眼睛一亮,随即猜测道:“会不会是玄铁之料?逆鳞洞当初藏身在深渊暗道就是为了采集玄铁之料,而那之中亦是忘川遍布!” “有可能!”陈士赞同地接应,道:“许是忘川对玄铁有感应,可以寻得玄铁富饶之处!” 钟离慕神情一瞬间肃然,说道:“那我们可绝不能让逆鳞洞如愿,机关傀儡是逆鳞洞的主要战力,我们若能阻断了他们采集铸造傀儡的材料,也算得上是压制他们了!” 一位弟子听闻后问:“可他们藏身在地底,也不知战力与布局如何,我们该如何对付呢?” “不用愁,我有虚空遁术。”陈士自告奋勇地表示,“虚空遁术可下地洞入水境,还能去到一些寻常游仙无法及达之处。我先下去一探,到时再将你们一起带去地下。” 楚言立即附和:“我与你同去,我来保护你!” “好,那我们一起下。”陈士说着闭上了眼睛,开始施展灵力,随着微橙色光芒闪闪,二人脚下的地面上渐渐出现了一个暗橙的光圈。 光圈好似波光鳞动,一下就将他们吸入了其中,消失在了花圃。 花圃正下处,有着一个巨大的暗洞,暗洞被一道玄铁地脉环绕。 此时,逆鳞弟子们正操控着机关傀儡在地洞中沿着地脉采集着玄铁之料。 暗洞的各处挂着黑压压的枯枝,那是忘川的藤蔓。 此处的忘川已在秋临那日被洛汐月以月神血气杀尽,只留下了干枯死寂的藤蔓还攀覆在石岩土壁之上。 为了不让傀器气息被察觉,石恒在来北际的途中特意俘虏了几个虚空野仙,将他们束缚在暗洞的各处,逼迫着他们施展出虚空结界,将此处笼覆在了结界之中,隔绝了气息。 但他却忘了这结界在隐藏他们自身气息的同时,也屏蔽了外来的灵力之气,使得洞中之人丝毫不知已经有人来了此处。 陈士带着楚言来到结界外一处隐秘的角落,发现了被囚禁的虚空游仙与那些忙碌着的逆鳞弟子以及机关傀儡。 楚言恍然大悟道:“原来逆鳞洞是抓了虚空游仙布下了虚空结界,难怪陈士兄你近来才有所发现。” 陈士气愤地应道:“只有虚空结界可以穿透障碍成形,藏匿气息,逆鳞洞这次又算计到虚空游仙身上了,真是可恶!” 楚言安慰他道:“陈士兄别气,我们到时自会好好教训这些个逆鳞狗贼。” 二人说着,开始查探起敌情来。 由于此处地形简单,逆鳞洞的兵力布局还有一举一动皆是一目了然。 二人小心地沿着结界观探了一圈后立即离开了暗洞,回到了地表。 而地上众人此时此刻已经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探查得如何了?”钟离慕急急地询问。 “此处地洞虽然巨大,但是不如深渊暗道那般错综复杂,地洞中的逆鳞弟子与机关傀儡数量虽然不少,但是看起来好像只是寻常模样,并非是那种难以对付的凶戾之物,以我们的人力应该足以对付。”楚言说道。 “那就好!”钟离慕欣然地点头,对众人说道:“那我们现在就随陈士下去地洞,将洞中的逆鳞狗贼一网打尽!” “好!”众人齐齐应和,立即行动。 陈士带着众人分批下到了暗洞之中,气势腾腾地围截在了结界四处,更是飞快堵截住了出入的两口。 被俘虏胁迫的几个虚空游仙见状即刻撤去了结界,让几派之人进入了其中。 逆鳞军团猝不及防,虽然立即操控着傀儡迎敌抗战,却还是敌不过几派弟子的齐心协力与仇恨怒切,很快被击得溃不成军,阵亡倒地。 几派众人再次合力,击落了出入两口的石壁,封堵了洞口,而后带着被解救的虚空野仙大胜返回。 待石恒吃饱喝足摇摇晃晃回到地道时,才发现地洞已经被巨石封堵,惊得他瞬间酒醒。 石恒从岩石小缝望向洞中,发现里头漆黑一片,没有半点活气,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充斥而出。 他心知大事不妙,立即沿着地道快速返回,逃之夭夭…… 第264章 果真是红颜祸水,痴郎昏聩啊 神境。 神境之中日月同生,有多变的云烟雾气,晴雨风雪,却没有昼夜交替。 所以,凤夜与阿狸便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二人都觉得在神境中待了很久很久很久,都想要早些离开这里,回去沧海现世。 但是任凭他们探索遍了整个瀑布悬崖,却寻不到离开之处,只能以修炼压抑焦心,强作沉心静气。 此处灵力浓郁,凤夜的傀器与玄冰元神不知不觉都突破了无穷境,而阿狸也即将达至无穷。 瀑布悬崖,飞雪漫漫,身影清清,长发飞动,衣袍飞舞,二人正并肩站在悬崖中间的孤峰之上。 凤夜思忖又猜测地说道:“我们醒来时虽然身处飞雪之中,可我好像记起我们通过神印后第一眼所见的是一片暗黑而非雪色。而蓝逸前辈的冰虫无法通过神印,却曾在沧海现世出现,难道出入神境的口子并不在这悬崖之中?” 阿狸听闻后豁然开朗,眸光灼灼地说:“我也记起来了,在我昏迷之前见到的确实是黑而非白!只有通过神印才能进出神境,出口若不在神印之中,那也只能在神印边缘,我们不妨围着这悬崖的外围探查一下。” 凤夜十分认可,道:“对,出口极有可能在神印边缘!暗川深渊中的忘川与黑气都是从这里漫延出去的,我们若能找到黑气弥漫之地,再找到忘川的根基,就能找到出口!” “是黑木林!”阿狸突然激动起来,伸手遥指向了一片瘴气腾腾的黑木林,“黑木林其中瘴气弥漫,好似还有藤蔓缠覆。” “那就错不了了!”凤夜一瞬心绪振奋,“阿狸兄,我们走!” 二人说着立即沿着拇指小道走出了神印之外,走向了黑木林附近那一圈悬崖,终于发现了一处小小的塌角…… 西遗。 沧海大陆入冬了,万年炎夏的西遗也变得寒冷不已,尤其是暮丘之地,已经飞雪茫茫,积雪皑皑。 白雪覆盖着青鳞府,将墨色的龙影变为了苍白,而在这苍白之下,又闪着一片金橙,亮丽而又灼华。 “夜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洛汐月身着一袭橙色喜袍站于青龙居中,失神地望着了望台外纷扬的大雪,死寂的眸,死寂的心,死寂的身影。 “今日是你与夜哥哥的成亲之日,可不能流泪。”律羽冷戾的声音响起,一双寒眸中凝着冰霜。 他缓步走近洛汐月,伸出手,以纤长的新掌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洛汐月没有回应他,只是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律羽目露不满,语气威胁地命令:“你若心甘情愿就该喜笑颜开,不该躲避,更不该哭泣。快些唤我一声,让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的。” 洛汐月只觉得心口被抵了一把戾刃,很痛恨却更无奈,只能拭去眼泪,红着眼眶强作笑颜,开口唤他:“羽哥哥。” 律羽这才露出了满意的一笑,柔下语气道:“我的月儿真乖,只要你往后能一直这样乖乖听话,一直与我相伴在这青鳞府,我可以保证,你的那些在乎之人可以安稳一生。” 说完,他便牵住洛汐月向着青龙居外走去,“走,我们该去拜堂了。” 洛汐月木然地跟着律羽走向青龙大殿,她眼眸所到之处,处处湿润,处处寂然,那些飘摇着的橙意锦纱好似一片灰暗。 大殿中,尤苏与苗霜各站于殿下两侧,二人无视着彼此,各怀心事。 脚步响起,凛然的身影牵引着寂然的伤影出现在了殿中。 律羽一身黑袍,气势腾腾亦欢喜腾腾,洛汐月一身橙袍,沉沉寂寂亦悲悲切切。 二人携手走到殿中,止步在了正中之处。 受律羽示意,尤苏任为此次婚典的司仪,她忍着心痛上前一步,宣声道:“郎情切切,妾意深深,今有郎者律羽与妾者洛汐月,同心结缘,喜结连理,望得双亲牵护,望得尊上守护,望得天地佑护,特行跪拜之礼,诚心相奉。” 尤苏念完,稍作停顿,再大声道:“礼起而跪,一跪月老。” 一跪本该是双亲,律羽知道洛汐月不会跪律尘,而他自己亦不想,所以便将双亲改为了月老。 律羽撩袍,对着殿外郑重下跪,洛汐月怔了怔,也缓缓跪下了身。 二人一起作揖,俯身而拜,再起身。 “礼起再跪,二跪上堂。”尤苏二宣声,心中的痛难忍,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也生着泪气。 律羽与洛汐月转身面向了大殿上堂,对着空荡的青龙玉椅再下跪,而后俯身一拜,再起身。 “礼起三跪,三跪沧海天地。”尤苏三宣声,起步走到了大殿门口。 律羽牵着洛汐月的手,带着她向着殿外走去,一直走到了殿外廊道,站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律羽甩起衣摆,郑重下跪,洛汐月却望着茫茫的雪景泪水潸然,眼前冒出了凤夜倒在雪域之中鲜血淋漓的模样。 她转头望向律羽,问道:“律羽,我若嫁了你,你真的会放过所有人吗?” 律羽望着她,郑重地允诺:“真的会。” “好。”洛汐月这才跪下,对着天地祈愿,“愿从今往后,天地永远祥和,沧海永世安宁。” 听到洛汐月如此开口,律羽心中一动,也立即振奋祈愿:“愿从今往后,律羽与洛汐月如天如地,永远相依,永世相伴,绝不离弃。” 洛汐月听闻闭上了眼,黯然俯身拜下,律羽相随。 尤苏看着二人跪拜在天地间,心中之痛好似插了无数无数的刀子,但她强忍着泪,并没有流下,在心里念着:“少主,无论如何,苏苏都会随你身后,永远相依,永世相伴,绝不离弃。” 殿中的苗霜远望着跪于飞雪之中的二个身影,心中急切万分:“礼都快行完了,假面长老怎么还不来!还有那个玄影弟子,怎么还不出来闹腾!难道没发现我没有封锁囚室大门吗!” 此时,雪花纷扬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道赭色光影,律尘向着青鳞府匆匆而来。 律羽感应到了律尘的气息,瞬间皱起了眉头,即刻拉着洛汐月起身,快步返回了青龙大殿,对怔愣着的尤苏命令:“快,还有最后一拜。” “三跪而拜,诚心而谢,三跪礼毕,赐福皆得。”尤苏结束了三跪之礼,又开始了一拜之礼,“郎者妾者已同心同意,请携手对拜,诺相守一生。” 律羽转身面向了洛汐月,而后郑重伸出了两手,诚然地表示:“月儿,我欢喜娶你为妻,我要…” “小月儿!”柳夏突然从大殿一侧冲出,不顾一切地大嚷:“你不能嫁给律羽,要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你双亲的在天之灵!怎么对得起露师叔,怎么对得起俞师兄!” 洛汐月一愣,泪眼一瞬间惊愕:“露长老…也死了?” 柳夏小心地躲在一根柱子之后,悲声地告诉她:“死了,在珊绒城一战中被逆鳞洞杀死了,还有沧海各派,皆是死伤无数…” 洛汐月的心轰然爆裂,痛不欲生之感再次袭来。 “苗霜,你怎么办的事!”律羽怒厉一声,反手向着苗霜飞甩。 随着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苗霜重重摔倒在地,一侧的脸颊被灵力击伤,烙下了一个红色的掌印,痛得她捂脸哀嚎,俯跪在地求饶:“羽少主,霜儿大意了,霜儿是无心之过,求少主饶命!” “既然不想死,那还不快点将这扰乱之人带下去!”律羽训斥道。 “是!”苗霜急急起身,快速挟持住了柳夏,拽着她离开了大殿。 “小月儿,不能嫁给律羽,不可以!”柳夏虽被苗霜拽着远离了大殿却依然扭着头大喊着。 柳夏的声音传回了殿中,回荡久久,洛汐月却心痛得拽紧了胸口的衣襟。 “月儿,今日大喜,我不该动怒,也不该杀生,所以柳夏之错,暂且饶过。”律羽望着她开口,语气是在提醒,也是在威胁,“而你也不该哭泣,要不然就是犯错。” 洛汐月低下了头,伸起两手擦拭着眼泪,奈何眼中的泪水实在汹涌,使得脸颊上的湿漉与晶莹怎么都擦不干净,让她看起来无助极了。 律羽冷酷的心瞬生心疼,他拉住了洛汐月无措的双手紧握在掌心,恳切地宣誓:“你放心,我可以为了你退出逆鳞洞,与律尘断绝关系。” “律羽,你说得什么胡话!”律尘的声音响起,身影凛然地走进了殿中。 律羽望着律尘,沉下眉质问:“你为何能开启青龙结界?” “巫骨手杖是游神之物,自然可以开启青龙结界,往日对凤夜,我只是保留了三分。”律尘说道。 他怨恶重重地望着洛汐月,咬牙切齿地吼了起来:“洛汐月,你迷了律羽心智,让他失去了拯救娘亲的赎罪之心,你罪大恶极!” 洛汐月此时亦是憎恨地望着那黑色的假面,她紧握着双拳,恨怒汹涌。 “月儿即将是我娘子,还望你相敬三分。”律羽冷厉地提醒律尘,又道:“我往后只想与我家娘子一起安度余生,也望你不要再相扰。” “荒唐!”律尘假面上目光炯厉,气势怒腾,厉声地训责:“你难道为了她不要你娘亲了吗?” 律羽沉了沉眸子,开口:“娘亲已死,我会铭记于心。而我这些年做得一切,也够补赎我欠你的了。律尘,此后我们再无纠葛,你走。” “他不能走!”一直咬牙沉默的洛汐月突然发了声。 她心里盘算着:“如果律羽下不了手杀假面,那我便可以以此为借口来推脱对拜之礼,若是律羽真的出手,那他与假面必有一战,许是父子两败俱伤,许是子弑了父,或是父杀了子,不管结局如何,那我也算报了一仇。” 于是,她望向律羽,语调缓缓地问:“羽哥哥,假面他曾经杀过我一次,你替我杀他一次报仇可好?” 律羽与律尘都懂洛汐月之意,心中双双一沉,而后一起望向了对方。 “律羽,切不可被她挑拨离间!”律尘首先开了口。 “挑拨离间之人应该是你,借着夜哥哥之名祸乱沧海,还让我死了一次!”洛汐月愤然怒怼律尘,然后望着律羽,等着他给出决定。 律羽本就憎恶律尘自小待自己刻薄无情,也不想律尘取走洛汐月的月神让她再没命。 再想到洛汐月曾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殒命,他立即决意道:“月儿,我愿意与律尘一战,我会杀了他,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律尘听闻怒火中烧,重重一叹道:“果真是红颜祸水,痴郎昏聩啊!” 律羽此时已经向律尘发起了犀利进袭,怒吼道:“你何尝不是一样,你将娘亲之死怪罪于我,让我自幼痛苦无爱,你罪大恶极!” 律尘只能挥起巫骨手杖飞身迎战,回着:“我是你父,我可以刻薄待你,你却不能心存害我之念!” 一瞬间,整个殿堂战气暴闪,气势汹腾…… 第264章 果真是红颜祸水,痴郎昏聩啊 神境。 神境之中日月同生,有多变的云烟雾气,晴雨风雪,却没有昼夜交替。 所以,凤夜与阿狸便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二人都觉得在神境中待了很久很久很久,都想要早些离开这里,回去沧海现世。 但是任凭他们探索遍了整个瀑布悬崖,却寻不到离开之处,只能以修炼压抑焦心,强作沉心静气。 此处灵力浓郁,凤夜的傀器与玄冰元神不知不觉都突破了无穷境,而阿狸也即将达至无穷。 瀑布悬崖,飞雪漫漫,身影清清,长发飞动,衣袍飞舞,二人正并肩站在悬崖中间的孤峰之上。 凤夜思忖又猜测地说道:“我们醒来时虽然身处飞雪之中,可我好像记起我们通过神印后第一眼所见的是一片暗黑而非雪色。而蓝逸前辈的冰虫无法通过神印,却曾在沧海现世出现,难道出入神境的口子并不在这悬崖之中?” 阿狸听闻后豁然开朗,眸光灼灼地说:“我也记起来了,在我昏迷之前见到的确实是黑而非白!只有通过神印才能进出神境,出口若不在神印之中,那也只能在神印边缘,我们不妨围着这悬崖的外围探查一下。” 凤夜十分认可,道:“对,出口极有可能在神印边缘!暗川深渊中的忘川与黑气都是从这里漫延出去的,我们若能找到黑气弥漫之地,再找到忘川的根基,就能找到出口!” “是黑木林!”阿狸突然激动起来,伸手遥指向了一片瘴气腾腾的黑木林,“黑木林其中瘴气弥漫,好似还有藤蔓缠覆。” “那就错不了了!”凤夜一瞬心绪振奋,“阿狸兄,我们走!” 二人说着立即沿着拇指小道走出了神印之外,走向了黑木林附近那一圈悬崖,终于发现了一处小小的塌角…… 西遗。 沧海大陆入冬了,万年炎夏的西遗也变得寒冷不已,尤其是暮丘之地,已经飞雪茫茫,积雪皑皑。 白雪覆盖着青鳞府,将墨色的龙影变为了苍白,而在这苍白之下,又闪着一片金橙,亮丽而又灼华。 “夜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洛汐月身着一袭橙色喜袍站于青龙居中,失神地望着了望台外纷扬的大雪,死寂的眸,死寂的心,死寂的身影。 “今日是你与夜哥哥的成亲之日,可不能流泪。”律羽冷戾的声音响起,一双寒眸中凝着冰霜。 他缓步走近洛汐月,伸出手,以纤长的新掌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洛汐月没有回应他,只是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律羽目露不满,语气威胁地命令:“你若心甘情愿就该喜笑颜开,不该躲避,更不该哭泣。快些唤我一声,让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的。” 洛汐月只觉得心口被抵了一把戾刃,很痛恨却更无奈,只能拭去眼泪,红着眼眶强作笑颜,开口唤他:“羽哥哥。” 律羽这才露出了满意的一笑,柔下语气道:“我的月儿真乖,只要你往后能一直这样乖乖听话,一直与我相伴在这青鳞府,我可以保证,你的那些在乎之人可以安稳一生。” 说完,他便牵住洛汐月向着青龙居外走去,“走,我们该去拜堂了。” 洛汐月木然地跟着律羽走向青龙大殿,她眼眸所到之处,处处湿润,处处寂然,那些飘摇着的橙意锦纱好似一片灰暗。 大殿中,尤苏与苗霜各站于殿下两侧,二人无视着彼此,各怀心事。 脚步响起,凛然的身影牵引着寂然的伤影出现在了殿中。 律羽一身黑袍,气势腾腾亦欢喜腾腾,洛汐月一身橙袍,沉沉寂寂亦悲悲切切。 二人携手走到殿中,止步在了正中之处。 受律羽示意,尤苏任为此次婚典的司仪,她忍着心痛上前一步,宣声道:“郎情切切,妾意深深,今有郎者律羽与妾者洛汐月,同心结缘,喜结连理,望得双亲牵护,望得尊上守护,望得天地佑护,特行跪拜之礼,诚心相奉。” 尤苏念完,稍作停顿,再大声道:“礼起而跪,一跪月老。” 一跪本该是双亲,律羽知道洛汐月不会跪律尘,而他自己亦不想,所以便将双亲改为了月老。 律羽撩袍,对着殿外郑重下跪,洛汐月怔了怔,也缓缓跪下了身。 二人一起作揖,俯身而拜,再起身。 “礼起再跪,二跪上堂。”尤苏二宣声,心中的痛难忍,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也生着泪气。 律羽与洛汐月转身面向了大殿上堂,对着空荡的青龙玉椅再下跪,而后俯身一拜,再起身。 “礼起三跪,三跪沧海天地。”尤苏三宣声,起步走到了大殿门口。 律羽牵着洛汐月的手,带着她向着殿外走去,一直走到了殿外廊道,站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律羽甩起衣摆,郑重下跪,洛汐月却望着茫茫的雪景泪水潸然,眼前冒出了凤夜倒在雪域之中鲜血淋漓的模样。 她转头望向律羽,问道:“律羽,我若嫁了你,你真的会放过所有人吗?” 律羽望着她,郑重地允诺:“真的会。” “好。”洛汐月这才跪下,对着天地祈愿,“愿从今往后,天地永远祥和,沧海永世安宁。” 听到洛汐月如此开口,律羽心中一动,也立即振奋祈愿:“愿从今往后,律羽与洛汐月如天如地,永远相依,永世相伴,绝不离弃。” 洛汐月听闻闭上了眼,黯然俯身拜下,律羽相随。 尤苏看着二人跪拜在天地间,心中之痛好似插了无数无数的刀子,但她强忍着泪,并没有流下,在心里念着:“少主,无论如何,苏苏都会随你身后,永远相依,永世相伴,绝不离弃。” 殿中的苗霜远望着跪于飞雪之中的二个身影,心中急切万分:“礼都快行完了,假面长老怎么还不来!还有那个玄影弟子,怎么还不出来闹腾!难道没发现我没有封锁囚室大门吗!” 此时,雪花纷扬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道赭色光影,律尘向着青鳞府匆匆而来。 律羽感应到了律尘的气息,瞬间皱起了眉头,即刻拉着洛汐月起身,快步返回了青龙大殿,对怔愣着的尤苏命令:“快,还有最后一拜。” “三跪而拜,诚心而谢,三跪礼毕,赐福皆得。”尤苏结束了三跪之礼,又开始了一拜之礼,“郎者妾者已同心同意,请携手对拜,诺相守一生。” 律羽转身面向了洛汐月,而后郑重伸出了两手,诚然地表示:“月儿,我欢喜娶你为妻,我要…” “小月儿!”柳夏突然从大殿一侧冲出,不顾一切地大嚷:“你不能嫁给律羽,要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你双亲的在天之灵!怎么对得起露师叔,怎么对得起俞师兄!” 洛汐月一愣,泪眼一瞬间惊愕:“露长老…也死了?” 柳夏小心地躲在一根柱子之后,悲声地告诉她:“死了,在珊绒城一战中被逆鳞洞杀死了,还有沧海各派,皆是死伤无数…” 洛汐月的心轰然爆裂,痛不欲生之感再次袭来。 “苗霜,你怎么办的事!”律羽怒厉一声,反手向着苗霜飞甩。 随着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苗霜重重摔倒在地,一侧的脸颊被灵力击伤,烙下了一个红色的掌印,痛得她捂脸哀嚎,俯跪在地求饶:“羽少主,霜儿大意了,霜儿是无心之过,求少主饶命!” “既然不想死,那还不快点将这扰乱之人带下去!”律羽训斥道。 “是!”苗霜急急起身,快速挟持住了柳夏,拽着她离开了大殿。 “小月儿,不能嫁给律羽,不可以!”柳夏虽被苗霜拽着远离了大殿却依然扭着头大喊着。 柳夏的声音传回了殿中,回荡久久,洛汐月却心痛得拽紧了胸口的衣襟。 “月儿,今日大喜,我不该动怒,也不该杀生,所以柳夏之错,暂且饶过。”律羽望着她开口,语气是在提醒,也是在威胁,“而你也不该哭泣,要不然就是犯错。” 洛汐月低下了头,伸起两手擦拭着眼泪,奈何眼中的泪水实在汹涌,使得脸颊上的湿漉与晶莹怎么都擦不干净,让她看起来无助极了。 律羽冷酷的心瞬生心疼,他拉住了洛汐月无措的双手紧握在掌心,恳切地宣誓:“你放心,我可以为了你退出逆鳞洞,与律尘断绝关系。” “律羽,你说得什么胡话!”律尘的声音响起,身影凛然地走进了殿中。 律羽望着律尘,沉下眉质问:“你为何能开启青龙结界?” “巫骨手杖是游神之物,自然可以开启青龙结界,往日对凤夜,我只是保留了三分。”律尘说道。 他怨恶重重地望着洛汐月,咬牙切齿地吼了起来:“洛汐月,你迷了律羽心智,让他失去了拯救娘亲的赎罪之心,你罪大恶极!” 洛汐月此时亦是憎恨地望着那黑色的假面,她紧握着双拳,恨怒汹涌。 “月儿即将是我娘子,还望你相敬三分。”律羽冷厉地提醒律尘,又道:“我往后只想与我家娘子一起安度余生,也望你不要再相扰。” “荒唐!”律尘假面上目光炯厉,气势怒腾,厉声地训责:“你难道为了她不要你娘亲了吗?” 律羽沉了沉眸子,开口:“娘亲已死,我会铭记于心。而我这些年做得一切,也够补赎我欠你的了。律尘,此后我们再无纠葛,你走。” “他不能走!”一直咬牙沉默的洛汐月突然发了声。 她心里盘算着:“如果律羽下不了手杀假面,那我便可以以此为借口来推脱对拜之礼,若是律羽真的出手,那他与假面必有一战,许是父子两败俱伤,许是子弑了父,或是父杀了子,不管结局如何,那我也算报了一仇。” 于是,她望向律羽,语调缓缓地问:“羽哥哥,假面他曾经杀过我一次,你替我杀他一次报仇可好?” 律羽与律尘都懂洛汐月之意,心中双双一沉,而后一起望向了对方。 “律羽,切不可被她挑拨离间!”律尘首先开了口。 “挑拨离间之人应该是你,借着夜哥哥之名祸乱沧海,还让我死了一次!”洛汐月愤然怒怼律尘,然后望着律羽,等着他给出决定。 律羽本就憎恶律尘自小待自己刻薄无情,也不想律尘取走洛汐月的月神让她再没命。 再想到洛汐月曾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殒命,他立即决意道:“月儿,我愿意与律尘一战,我会杀了他,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律尘听闻怒火中烧,重重一叹道:“果真是红颜祸水,痴郎昏聩啊!” 律羽此时已经向律尘发起了犀利进袭,怒吼道:“你何尝不是一样,你将娘亲之死怪罪于我,让我自幼痛苦无爱,你罪大恶极!” 律尘只能挥起巫骨手杖飞身迎战,回着:“我是你父,我可以刻薄待你,你却不能心存害我之念!” 一瞬间,整个殿堂战气暴闪,气势汹腾…… 第265章 律羽,你该死 西遗。 此时此刻,在青鳞府外,黑丘岭脚之下,一道寒冽之气从黑沙中爆裂而出,而后飞出了两个盈捷翩翩的身影。 凤夜与阿狸成功从神境返回,从暗川洞口处飞身而出,回到了暮丘之地。 阿狸望着面前的苍茫白雪说道:“去时秋意寒瑟,来时冬雪飘飘,看样子我们离开的不久。” “不久就好,我们马上去找月儿!”凤夜望着隐没的龙影,轻甩起长发道:“蓝小虫,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完,一只冰虫就从他发间出现了,展开双翅闪耀起蓝光,带着二人向结界飞去… 青鳞府内,大殿之中,律氏父子还在相斗着,且战况剧烈。 洛汐月独站上堂,期待又畅然地握着两拳,在心里暗语:“打,杀,你们二人最好能同归于尽!” 使用手杖让律尘十分疲累,他望了一眼上堂的洛汐月,清楚地看到了她眸中的畅意,心中瞬间躁怒。 “律羽!”律尘一边抵挡律羽一边气喘吁吁地开了口,“洛汐月不过是想要你我相残相杀,你可不要犯混!” “我不管她心中是何所想,我只知道我恨你,我很想杀了你!”律羽不断逼近着律尘,一派咬牙切齿的模样,“若不是你那般对我,我又怎会亏欠月儿这么多!” “你本就是罪人,我只能如此待你!”律尘怒声怒斥,却被击得连连后退。 这时,府外结界突然电光耀闪,而后快速消散,继而突起蓝白寒光,而且越来越亮。 最后,整个结界都变成了冰白,随着咔嚓突响,结界裂纹纵横,四散而开。 律尘与律羽立即停止了相斗,扭头惊诧而望,尤苏与洛汐月也不解地望向了殿外。 “是凤夜与阿狸!”律尘感应到了二人气息,心中震惊万分,不可置信道:“我仅能凭手杖之力才能进入深渊片刻,为何他们二人坠入其中多日还能生还!” “凤夜居然没死!”律羽低吼一声,立即飞身回到了上堂,站到了洛汐月身旁,而后对着大殿释放出了一团黑气。 随着黑气弥漫,殿中各处隐藏着的机关立即启动,机械利刃与机械触手出现,灵捷舞动,殿顶上密密装典着的机械圆珠也开始晃动,突然变动起身形,化为了数十只傀儡刺客。 它们反持匕首,飞落殿下,拦截在了殿门之前,蓄势待发。 洛汐月怔怔地望着殿外,她灵力被遏制,无法感应气息,不知来人是谁,心中却激动切盼起来。 “月儿!” “阿月!” 随着熟悉又亲热的声音响起,两抹昂然的身影飞落在了殿外廊道,凤夜与阿狸气势凛凛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起踏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夜哥哥!阿狸哥哥!”洛汐月激悦大喊,她没想到凤夜还活着,心喜得泪水盈落,“夜哥哥,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因为我不能抛下你!”凤夜泪眼回应,挥掌打出了玄冰巨龙攻向了律羽。 “不管你活几次,我都要杀了你!”律羽恼怒大喊,操控着机械之物进攻,机械利刃与机械触手一阵刺射纷飞,傀儡刺客更是蜂拥着袭向了凤夜与阿狸。 “夜哥哥!”洛汐月泪倾难止,立即跨步向前,欲要凤夜奔赴。 律羽见状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推倒在了青龙玉椅之上。 “你想要离开我?”律羽沉着眸子盯着她,红着眼警告:“你不得弃我而去,否者就是对整个沧海的辜负! 律羽此时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凤夜与阿狸竟能碎裂黑龙结界,元神还突破了无穷境,更愤怒洛汐月对凤夜的深情呼唤,让他怒气腾升,杀气澎湃。 “今日是我与月儿大喜,谁都不能阻止我们行对拜之礼!”律羽望着洛汐月怒厉大喊,额间黑气爆闪,全身也爆发出了一阵耀眼暗黑金光。 面对律羽突然爆发的魔力、怒火与杀气,洛汐月想到了杭不凡的惨死,又想到了囚室中的柳夏,只好咬着嘴不敢再说话。 “乖乖在这里待着!”律羽狠狠告诫着她,继而转身入战。 “你休想抢走我的娘子!”凤夜愤然决然一声,以玄冰巨龙抗击律羽与蜂拥的傀儡。 暗金黑气与寒白冰霜碰撞相击,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浪,将整个青麟府震得一阵摇动。 尤苏见状立即协助律羽,加入了战斗。 阿狸此时正对战着律尘与机关傀儡,他挥掌打出一道炙火火舞,怒戾道:“律尘,虞氏之物与虞氏之命你该还我了!” “那你就凭本事来取!”律尘大嚷着,以傀器之力阻挡着火焰来袭。 整个大殿光芒犀利,那些装典着的锦缎纱帛全被破坏殆尽,缥缈的橙意纷飞乱舞。 一直藏身在角落处的苗霜此时操控着两只隐藏在暗处的傀儡幽冥护卫现了身,她是律尘的心腹傀儡,立即加入战斗对战起了阿狸。 凤夜一身冰寒凛凛,阿狸浑身热炎熊熊,二人凭着强大的元神之力很快将飞梭着机械之物摧毁成了废甲,四散满地。 眼见炙火与玄冰合力攻无不克,律尘立即引诱着阿狸来到了大殿之外。 他一挥手杖,狠厉地说:“老夫今日要将虞族彻底灭门!” 随着律尘话音落下,几只傀儡刺客就将阿狸围在了其中,摆开阵型连续攻击,寒光匕首错落不断地向着阿狸飞射返回再飞射,好似一道道白色闪电。 而苗霜带着两只傀儡幽冥在旁协助相击。 “恶贼,今日该是我取回虞族之物,为虞族报仇雪恨之时!”阿狸斥厉一声,全身红炎暴腾,傀儡刺客,在烈炎之中咔咔作响,继而停止了攻击。 阿狸立即飞甩出骨扇,袭向了苗霜与两只幽冥,又突然飞掌施出了炙火火舞向着律尘嘶啸而去。 律尘立即阻挡,却阻挡不及,火焰一下点燃了他的斗篷,继而向着整个身躯漫延。 律尘被烈焰焚身,凄厉大喊,飞身跃下了青龙之首,落到了雪地之中。 阿狸纵身追赶,也飞跃至了雪地之中。 但是一片白茫之中只留下了一件焦破的黑袍,而律尘却不见了踪影。 “该死,居然跑了!”阿狸惋惜怨骂,欲要追击寻找,却被苗霜与两只幽冥挡下了去路。 “阿狸,我不想死!”苗霜已经感知到阿狸元神达至无穷,也感应到了他的凶戾杀气,可她是心腹傀儡,主人遇险她必赴身,主人逃跑她必断后,所以她无法逃。 “你非死不可!”阿狸怒厉挥掌,打出一道火舞相击。 红焰熊熊,灼热腾腾,苗霜惨叫着,与两只幽冥一起化为了灰烬。 阿狸不想错失为虞族复仇的良机,于是沿着律尘留下的气息追踪向了茫茫飞雪…… 青鳞府大殿之中,凤夜与律羽正处最烈交战之时。 凤夜举手投足之间尽露恢弘之气,轻而易举就能挡下一众傀儡刺客的攻击。 而律羽因为元神强大,又有魔心之力辅助,所以攻势极其迅猛。 “凤夜,你休想抢走我的娘子!”律羽嫉愤怒吼,操控着殿中四角处四只巨大的炉鼎变化为四只傀儡铁甲兽,向着凤夜奔跑围攻。 铁甲兽体型庞大,形如烈虎,长相邪恶,利齿锋爪,背生倒刺,攻击更是猛烈至极。 它们仰头一声虎啸,吐出了傀儡咆哮攻击,钝重的暗赭色光团立即由四向朝着凤夜而来。 “夜哥哥小心!”洛汐月心惊大喊,起身奔赴向凤夜。 “去看着她!”律羽瞥向尤苏示意。 尤苏受令,只能退战,将洛汐月带回了青龙玉椅,看护在此。 “月儿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凤夜大声回应着洛汐月,他以玄冰巨龙阻挡来袭,又沿着整个大殿环绕飞舞。 四只铁甲兽受冰封之力阻挠,渐渐迟缓下了动作,只能不断施出暴击进攻。 凤夜以强大的冰霜将进攻一一化解,而后又将冰暴将四只铁甲兽震得连连后退。 律羽寒眸一厉,铁甲兽背脊上的倒刺发出了暗金光芒,从四方向着凤夜飞去,快速连成了一个光圈,将其包围在了其中。 光圈快速收缩,势态迅猛。 好在凤夜反应灵捷,快速以玄冰护盾抵挡在了四方,才没有被光圈的锐利拦腰而截。 “凤夜,我会让你再死一次的!”律羽发了狠,操控着铁甲兽加固着光圈,更是将光圈变为了如结界一般的光界,且是杀人的锐利光界,将凤夜牢牢封锁在了其中。 凤夜的元神虽然已经高过律羽,奈何律羽有魔心之力,凤夜渐感吃力。 “为了月儿,沉心静气。”凤夜望了一眼洛汐月,而后闭眼凝神,在两掌间凝聚灵力,再将其分散到护盾之上,以护盾抗衡着光界,使之扩大再松散。 “凤夜,你今日必须死,我不会再给你活命的机会了!”律羽凶狠一声,掌间黑气澎湃。 随着二人不断发力,光界或大或小,或紧或松,一时间变动不定。 洛汐月看得心惊肉跳,却咬着牙不敢吭声,因为她知道若是自己呼喊会让凤夜分心,也会让律羽加重心怒。 她望着尤苏,质问:“尤苏,你真得想要律羽成为杀尽沧海,血屠众生之人吗?” 尤苏拧着眉,开口表示:“可我不能背叛他。” “那就拯救他,不要让他一错再错了。”洛汐月劝诫道。 尤苏望着律羽犹豫了片刻,又转头看了一眼洛汐月,突然沉下了眸子,“洛汐月,少主走到今日,全都是因为你,只有你死了,他才会好。” 说完,她举手施刃,甩手就射向了洛汐月。 律羽有所察觉,立即返身阻止,他两掌打出两道暗金光芒,一道阻止了射向洛汐月的光刃,一道怒击向了尤苏。 尤苏受击,重重飞起,狠狠撞向了一道柱子。 随着一阵猩红飞溅,柱子中刺出了一根粗大的利刺,从尤苏胸口贯穿而过。 “少主…”尤苏狂吐着鲜血,含泪凝望着律羽呼唤,最后垂落下头,没有了气息。 洛汐月惊望着尤苏惨不忍睹的模样,心痛得哑然失语。 而凤夜趁着律羽分心分力之际破开了铁甲兽的光界,又一鼓作气以玄冰暴击怒摧铁甲,再袭律羽。 律羽防御不及,瞬间被寒冰缠覆,但他有魔心在身,立即以黑烟护体,继而怒火腾腾地欲要反击。 此时,寻找律尘未果的阿狸赶到,火舞瞬间熊熊,向着律羽燃去。 阿狸元神达至无穷,已能借用参差之力,烈炎怒特腾得可怕。 律羽自知不该恋战,立即掠过洛汐月消失在了殿深之处,从了望台飞离了青鳞府。 他召唤糯黎化龙降临,飞身跃上了黑龙之首。 待凤夜与阿狸追到府顶之时,双眼漆黑的糯黎龙鳞闪闪,正腾升在半空。 “你逃不过我的。”律羽紧拽着洛汐月一臂,气恼却又得意。 “律羽,你该死!”洛汐月从衣袖中滑出了一段机械利刺,狠狠扎进了律羽胸口。 “啊!”律羽一声痛呼,一下松开了手。 洛汐月趁机后退一步,从糯黎之首直坠而下。 “月儿!”凤夜飞身接应,在半空抱过她在怀中。 “夜哥哥!”洛汐月紧抱着凤夜,深深依偎在他胸口,感受着失而复得的欢喜。 在一片纷扬中,二人相依下落。 “洛汐月,凤夜,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律羽捂胸怒吼,随着龙影消失在了苍茫天际。 “我去追,你留下保护阿月!”阿狸大声交代凤夜,而后御起骨扇飞驰追击。 飞雪依然下个不停,在一片纷扬之中,凤夜抚着洛汐月柔顺的长发,任她依靠在自己胸膛,感受着失去了许久的亲昵再回心间,任由飞雪畅快洒落,纷纷扬扬…… 黑龙飞腾,行速极快,而阿狸不及,被远远甩下。 当糯黎行至黑丘岭边界时,因为神力竭尽再化为了黑龙星回归天际,律羽只好落身沙地漫步而行。 不曾想,竟与一道寒光与一抹青影撞了对路——纪寒天与青禾正行进至此。 律羽此时因为婚典未成,又被洛汐月刺伤所以心智暴怒,于是怒吼一声后,就向着纪寒天与青禾挥掌便击。 黑气嘶啸腾出,鬼呼进袭。 纪寒天立即施出了玄冰巨龙阻挡,巨龙呼啸,凌厉至极,却被黑烟围击消散。 他被黑气侵蚀到了一掌,使得整条手臂都变为了黑色,痛入脊髓,一时间无法再施展灵力。 青禾虽有治愈之力,却无法治愈魔力所伤,于是立施结界护住了自己与纪寒天。 “洛汐月辜负我一片真心,那我就杀了她在乎之人,灭了沧海!”律羽叱厉一声,掌心中黑光骤现,漆黑无比却又耀眼闪闪。 他举手推掌,再次向着结界凌厉进击。 青禾与纪寒天都知道游仙的结界难以抵挡魔气的侵蚀,二人自知必死无疑,却神情凛然。 此时,律羽的心口忽闪,继而消散了掌心的黑色耀光,怔立着没了动静。 “纪寒天,青禾,我正想找你们呢!”律尘从云端突然现身,落身在了沙地。 “你竟能操控律羽!”纪寒天诧异地问。 “我操控的是神境魔心!”律尘竭力维持着手杖,双手却不停颤抖着。 以手杖之力控制魔心会反噬他的元神,此时此刻,他正痛苦无比,却毅然决然地说:“为了柔儿,一切皆可,我苦心谋划那么多年,必要达成!” 说完,他便操控着律羽,带着纪寒天与青禾消失在了沙地。 待阿狸赶到时此处除了飞雪与黑沙,再无其他…… 第265章 律羽,你该死 西遗。 此时此刻,在青鳞府外,黑丘岭脚之下,一道寒冽之气从黑沙中爆裂而出,而后飞出了两个盈捷翩翩的身影。 凤夜与阿狸成功从神境返回,从暗川洞口处飞身而出,回到了暮丘之地。 阿狸望着面前的苍茫白雪说道:“去时秋意寒瑟,来时冬雪飘飘,看样子我们离开的不久。” “不久就好,我们马上去找月儿!”凤夜望着隐没的龙影,轻甩起长发道:“蓝小虫,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完,一只冰虫就从他发间出现了,展开双翅闪耀起蓝光,带着二人向结界飞去… 青鳞府内,大殿之中,律氏父子还在相斗着,且战况剧烈。 洛汐月独站上堂,期待又畅然地握着两拳,在心里暗语:“打,杀,你们二人最好能同归于尽!” 使用手杖让律尘十分疲累,他望了一眼上堂的洛汐月,清楚地看到了她眸中的畅意,心中瞬间躁怒。 “律羽!”律尘一边抵挡律羽一边气喘吁吁地开了口,“洛汐月不过是想要你我相残相杀,你可不要犯混!” “我不管她心中是何所想,我只知道我恨你,我很想杀了你!”律羽不断逼近着律尘,一派咬牙切齿的模样,“若不是你那般对我,我又怎会亏欠月儿这么多!” “你本就是罪人,我只能如此待你!”律尘怒声怒斥,却被击得连连后退。 这时,府外结界突然电光耀闪,而后快速消散,继而突起蓝白寒光,而且越来越亮。 最后,整个结界都变成了冰白,随着咔嚓突响,结界裂纹纵横,四散而开。 律尘与律羽立即停止了相斗,扭头惊诧而望,尤苏与洛汐月也不解地望向了殿外。 “是凤夜与阿狸!”律尘感应到了二人气息,心中震惊万分,不可置信道:“我仅能凭手杖之力才能进入深渊片刻,为何他们二人坠入其中多日还能生还!” “凤夜居然没死!”律羽低吼一声,立即飞身回到了上堂,站到了洛汐月身旁,而后对着大殿释放出了一团黑气。 随着黑气弥漫,殿中各处隐藏着的机关立即启动,机械利刃与机械触手出现,灵捷舞动,殿顶上密密装典着的机械圆珠也开始晃动,突然变动起身形,化为了数十只傀儡刺客。 它们反持匕首,飞落殿下,拦截在了殿门之前,蓄势待发。 洛汐月怔怔地望着殿外,她灵力被遏制,无法感应气息,不知来人是谁,心中却激动切盼起来。 “月儿!” “阿月!” 随着熟悉又亲热的声音响起,两抹昂然的身影飞落在了殿外廊道,凤夜与阿狸气势凛凛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起踏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夜哥哥!阿狸哥哥!”洛汐月激悦大喊,她没想到凤夜还活着,心喜得泪水盈落,“夜哥哥,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因为我不能抛下你!”凤夜泪眼回应,挥掌打出了玄冰巨龙攻向了律羽。 “不管你活几次,我都要杀了你!”律羽恼怒大喊,操控着机械之物进攻,机械利刃与机械触手一阵刺射纷飞,傀儡刺客更是蜂拥着袭向了凤夜与阿狸。 “夜哥哥!”洛汐月泪倾难止,立即跨步向前,欲要凤夜奔赴。 律羽见状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推倒在了青龙玉椅之上。 “你想要离开我?”律羽沉着眸子盯着她,红着眼警告:“你不得弃我而去,否者就是对整个沧海的辜负! 律羽此时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凤夜与阿狸竟能碎裂黑龙结界,元神还突破了无穷境,更愤怒洛汐月对凤夜的深情呼唤,让他怒气腾升,杀气澎湃。 “今日是我与月儿大喜,谁都不能阻止我们行对拜之礼!”律羽望着洛汐月怒厉大喊,额间黑气爆闪,全身也爆发出了一阵耀眼暗黑金光。 面对律羽突然爆发的魔力、怒火与杀气,洛汐月想到了杭不凡的惨死,又想到了囚室中的柳夏,只好咬着嘴不敢再说话。 “乖乖在这里待着!”律羽狠狠告诫着她,继而转身入战。 “你休想抢走我的娘子!”凤夜愤然决然一声,以玄冰巨龙抗击律羽与蜂拥的傀儡。 暗金黑气与寒白冰霜碰撞相击,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浪,将整个青麟府震得一阵摇动。 尤苏见状立即协助律羽,加入了战斗。 阿狸此时正对战着律尘与机关傀儡,他挥掌打出一道炙火火舞,怒戾道:“律尘,虞氏之物与虞氏之命你该还我了!” “那你就凭本事来取!”律尘大嚷着,以傀器之力阻挡着火焰来袭。 整个大殿光芒犀利,那些装典着的锦缎纱帛全被破坏殆尽,缥缈的橙意纷飞乱舞。 一直藏身在角落处的苗霜此时操控着两只隐藏在暗处的傀儡幽冥护卫现了身,她是律尘的心腹傀儡,立即加入战斗对战起了阿狸。 凤夜一身冰寒凛凛,阿狸浑身热炎熊熊,二人凭着强大的元神之力很快将飞梭着机械之物摧毁成了废甲,四散满地。 眼见炙火与玄冰合力攻无不克,律尘立即引诱着阿狸来到了大殿之外。 他一挥手杖,狠厉地说:“老夫今日要将虞族彻底灭门!” 随着律尘话音落下,几只傀儡刺客就将阿狸围在了其中,摆开阵型连续攻击,寒光匕首错落不断地向着阿狸飞射返回再飞射,好似一道道白色闪电。 而苗霜带着两只傀儡幽冥在旁协助相击。 “恶贼,今日该是我取回虞族之物,为虞族报仇雪恨之时!”阿狸斥厉一声,全身红炎暴腾,傀儡刺客,在烈炎之中咔咔作响,继而停止了攻击。 阿狸立即飞甩出骨扇,袭向了苗霜与两只幽冥,又突然飞掌施出了炙火火舞向着律尘嘶啸而去。 律尘立即阻挡,却阻挡不及,火焰一下点燃了他的斗篷,继而向着整个身躯漫延。 律尘被烈焰焚身,凄厉大喊,飞身跃下了青龙之首,落到了雪地之中。 阿狸纵身追赶,也飞跃至了雪地之中。 但是一片白茫之中只留下了一件焦破的黑袍,而律尘却不见了踪影。 “该死,居然跑了!”阿狸惋惜怨骂,欲要追击寻找,却被苗霜与两只幽冥挡下了去路。 “阿狸,我不想死!”苗霜已经感知到阿狸元神达至无穷,也感应到了他的凶戾杀气,可她是心腹傀儡,主人遇险她必赴身,主人逃跑她必断后,所以她无法逃。 “你非死不可!”阿狸怒厉挥掌,打出一道火舞相击。 红焰熊熊,灼热腾腾,苗霜惨叫着,与两只幽冥一起化为了灰烬。 阿狸不想错失为虞族复仇的良机,于是沿着律尘留下的气息追踪向了茫茫飞雪…… 青鳞府大殿之中,凤夜与律羽正处最烈交战之时。 凤夜举手投足之间尽露恢弘之气,轻而易举就能挡下一众傀儡刺客的攻击。 而律羽因为元神强大,又有魔心之力辅助,所以攻势极其迅猛。 “凤夜,你休想抢走我的娘子!”律羽嫉愤怒吼,操控着殿中四角处四只巨大的炉鼎变化为四只傀儡铁甲兽,向着凤夜奔跑围攻。 铁甲兽体型庞大,形如烈虎,长相邪恶,利齿锋爪,背生倒刺,攻击更是猛烈至极。 它们仰头一声虎啸,吐出了傀儡咆哮攻击,钝重的暗赭色光团立即由四向朝着凤夜而来。 “夜哥哥小心!”洛汐月心惊大喊,起身奔赴向凤夜。 “去看着她!”律羽瞥向尤苏示意。 尤苏受令,只能退战,将洛汐月带回了青龙玉椅,看护在此。 “月儿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凤夜大声回应着洛汐月,他以玄冰巨龙阻挡来袭,又沿着整个大殿环绕飞舞。 四只铁甲兽受冰封之力阻挠,渐渐迟缓下了动作,只能不断施出暴击进攻。 凤夜以强大的冰霜将进攻一一化解,而后又将冰暴将四只铁甲兽震得连连后退。 律羽寒眸一厉,铁甲兽背脊上的倒刺发出了暗金光芒,从四方向着凤夜飞去,快速连成了一个光圈,将其包围在了其中。 光圈快速收缩,势态迅猛。 好在凤夜反应灵捷,快速以玄冰护盾抵挡在了四方,才没有被光圈的锐利拦腰而截。 “凤夜,我会让你再死一次的!”律羽发了狠,操控着铁甲兽加固着光圈,更是将光圈变为了如结界一般的光界,且是杀人的锐利光界,将凤夜牢牢封锁在了其中。 凤夜的元神虽然已经高过律羽,奈何律羽有魔心之力,凤夜渐感吃力。 “为了月儿,沉心静气。”凤夜望了一眼洛汐月,而后闭眼凝神,在两掌间凝聚灵力,再将其分散到护盾之上,以护盾抗衡着光界,使之扩大再松散。 “凤夜,你今日必须死,我不会再给你活命的机会了!”律羽凶狠一声,掌间黑气澎湃。 随着二人不断发力,光界或大或小,或紧或松,一时间变动不定。 洛汐月看得心惊肉跳,却咬着牙不敢吭声,因为她知道若是自己呼喊会让凤夜分心,也会让律羽加重心怒。 她望着尤苏,质问:“尤苏,你真得想要律羽成为杀尽沧海,血屠众生之人吗?” 尤苏拧着眉,开口表示:“可我不能背叛他。” “那就拯救他,不要让他一错再错了。”洛汐月劝诫道。 尤苏望着律羽犹豫了片刻,又转头看了一眼洛汐月,突然沉下了眸子,“洛汐月,少主走到今日,全都是因为你,只有你死了,他才会好。” 说完,她举手施刃,甩手就射向了洛汐月。 律羽有所察觉,立即返身阻止,他两掌打出两道暗金光芒,一道阻止了射向洛汐月的光刃,一道怒击向了尤苏。 尤苏受击,重重飞起,狠狠撞向了一道柱子。 随着一阵猩红飞溅,柱子中刺出了一根粗大的利刺,从尤苏胸口贯穿而过。 “少主…”尤苏狂吐着鲜血,含泪凝望着律羽呼唤,最后垂落下头,没有了气息。 洛汐月惊望着尤苏惨不忍睹的模样,心痛得哑然失语。 而凤夜趁着律羽分心分力之际破开了铁甲兽的光界,又一鼓作气以玄冰暴击怒摧铁甲,再袭律羽。 律羽防御不及,瞬间被寒冰缠覆,但他有魔心在身,立即以黑烟护体,继而怒火腾腾地欲要反击。 此时,寻找律尘未果的阿狸赶到,火舞瞬间熊熊,向着律羽燃去。 阿狸元神达至无穷,已能借用参差之力,烈炎怒特腾得可怕。 律羽自知不该恋战,立即掠过洛汐月消失在了殿深之处,从了望台飞离了青鳞府。 他召唤糯黎化龙降临,飞身跃上了黑龙之首。 待凤夜与阿狸追到府顶之时,双眼漆黑的糯黎龙鳞闪闪,正腾升在半空。 “你逃不过我的。”律羽紧拽着洛汐月一臂,气恼却又得意。 “律羽,你该死!”洛汐月从衣袖中滑出了一段机械利刺,狠狠扎进了律羽胸口。 “啊!”律羽一声痛呼,一下松开了手。 洛汐月趁机后退一步,从糯黎之首直坠而下。 “月儿!”凤夜飞身接应,在半空抱过她在怀中。 “夜哥哥!”洛汐月紧抱着凤夜,深深依偎在他胸口,感受着失而复得的欢喜。 在一片纷扬中,二人相依下落。 “洛汐月,凤夜,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律羽捂胸怒吼,随着龙影消失在了苍茫天际。 “我去追,你留下保护阿月!”阿狸大声交代凤夜,而后御起骨扇飞驰追击。 飞雪依然下个不停,在一片纷扬之中,凤夜抚着洛汐月柔顺的长发,任她依靠在自己胸膛,感受着失去了许久的亲昵再回心间,任由飞雪畅快洒落,纷纷扬扬…… 黑龙飞腾,行速极快,而阿狸不及,被远远甩下。 当糯黎行至黑丘岭边界时,因为神力竭尽再化为了黑龙星回归天际,律羽只好落身沙地漫步而行。 不曾想,竟与一道寒光与一抹青影撞了对路——纪寒天与青禾正行进至此。 律羽此时因为婚典未成,又被洛汐月刺伤所以心智暴怒,于是怒吼一声后,就向着纪寒天与青禾挥掌便击。 黑气嘶啸腾出,鬼呼进袭。 纪寒天立即施出了玄冰巨龙阻挡,巨龙呼啸,凌厉至极,却被黑烟围击消散。 他被黑气侵蚀到了一掌,使得整条手臂都变为了黑色,痛入脊髓,一时间无法再施展灵力。 青禾虽有治愈之力,却无法治愈魔力所伤,于是立施结界护住了自己与纪寒天。 “洛汐月辜负我一片真心,那我就杀了她在乎之人,灭了沧海!”律羽叱厉一声,掌心中黑光骤现,漆黑无比却又耀眼闪闪。 他举手推掌,再次向着结界凌厉进击。 青禾与纪寒天都知道游仙的结界难以抵挡魔气的侵蚀,二人自知必死无疑,却神情凛然。 此时,律羽的心口忽闪,继而消散了掌心的黑色耀光,怔立着没了动静。 “纪寒天,青禾,我正想找你们呢!”律尘从云端突然现身,落身在了沙地。 “你竟能操控律羽!”纪寒天诧异地问。 “我操控的是神境魔心!”律尘竭力维持着手杖,双手却不停颤抖着。 以手杖之力控制魔心会反噬他的元神,此时此刻,他正痛苦无比,却毅然决然地说:“为了柔儿,一切皆可,我苦心谋划那么多年,必要达成!” 说完,他便操控着律羽,带着纪寒天与青禾消失在了沙地。 待阿狸赶到时此处除了飞雪与黑沙,再无其他…… 第266章 混沌无际,汲我心念 北际。 冬日飞雪,纷纷扬扬,落满了北际各处。 玄影阁的梦影树上亦是积雪层层,梦影花深埋苍白之中,失去了往日生机,只有暗香浮动。 客间小院,柳夏手持玉佩,怔怔地站在梦影树下,怔怔地看着飞雪下落,无声无言。 长发垂落在她一侧耳畔,却没有遮住那残缺的伤口,映着一片猩红。 柳夏是阿狸护送回玄影阁的,回来的这一路,她流尽了眼泪嚎尽了哀伤,而今只剩红肿的眼眶与死寂的沉默。 这里是柳夏与俞尊相识的地方,也是二人定情的地方。 与俞尊相处的一切柳夏都还记忆尤深,可是现在,记忆依在,忆中之人却已经死去了。 柳夏想着往日二人之间的美好,又想到俞尊死得那般凄惨,她心中痛如刀绞,却已经发泄不出。 钟离慕走到柳夏身旁,轻语道:“小夏,雪大,你别冻着了。” 柳夏没回话,只是寂然地站着,任由飞雪覆满身躯。 一旁的梦影花被积雪压得低下了头,伤着情,好似也在悲切。 阿狸此时出现,远远地向着钟离慕挥了挥骨扇,“慕长老。” 钟离慕望着柳夏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阿狸走去,问:“阿狸公子,可有青禾师姐与寒天师兄的音讯了?” 阿狸回应道:“狼犸暗探有报,纪谷主与青禾阁主曾到达过黑丘岭边界,而我也是追击到那里才失去了律羽行踪的,所以我猜纪谷主与青禾阁主失踪一定与律羽有关。” “难道是律羽俘虏了他们?”钟离慕思忖着,又恍悟地猜测:“公子不是说假面想要开启混沌吗,他会不会是想以青禾师姐与寒天师兄为筹要挟千机谷?” 阿狸点了点头,“极有可能,因为我方才又收到传讯,说假面正在赶往东邱。” 钟离慕听闻一惊,随后又庆幸道:“幸好凤夜带月儿径直去了东邱,他们许是能为千机谷挡下一劫。” “假面与律羽父子二人有人质在手,怕是不好对付。而假面又有意借助月神之力进入混沌,阿月许是有危险!”阿狸心有愁虑,于是道:“慕长老,柳夏已经送回,我现在就去千机谷助援,先行告辞。” “好!”钟离慕即刻点头,目送阿狸离去…… 东邱。 黑云翻墨染谷暗,墨色吞穹藏日深。 铺天盖地沉沉涌,似若狂潮荡荡倾。 千机大门处,黑云遮天,由天际汹涌而下,直抵守护结界。 结界外,假面挥着巫骨手杖,而律羽猩红着双眼,背后黑烟汹涌。 黑烟与天际的黑云相连,将整个结界覆盖在了其下。 结界被黑气侵蚀,尤其是正对大门处,是律羽魔力最强之处。 在黑气的冲击下,闪耀的冰白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孟凉带着众人不停加固着结界,却远远不及魔心之力侵蚀强大。结界变得越来越脆弱,甚至渐渐变为了灰朦之色。 巴沃见状急虑得大喊:“大师兄,这黑气如此凶恶,我们的结界怕是即刻就要消失!” 孟凉卯着劲加固着结界,应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放弃,一定要撑下去!” “孟凉,放弃抵抗,就算千机谷所有人耗尽了灵力也抵挡不住魔气侵蚀的!”假面的声音从黑暗后传来,虽然带着疲累却又势在必得。 孟凉发狠地回他:“就算抵挡不住也要努力一搏,若不然岂不是任你宰割!” 假面听闻嘲讽道:“呵,简直是困兽之斗!” 郑齐山怒声质问:“假面,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要开启混沌,释放邪魔!”随着假面一声大喊,律羽施出的黑烟越加浓烈,而千机谷的结界则愈加脆弱。 此时,一道红影突现,洛汐月从天而降直冲律羽,又打出一道盈柔的月色光芒相击魔气。 紧接着,黑影突现,寒光骤闪,凤夜操纵着玄冰巨龙向着假面嘶啸而去。 月光与黑气猛烈撞击,扬起了一阵巨大的气浪,将假面与律羽都震得连连后退。 而黑色烟气瞬间退去,连着天际中的黑云也被推开散尽。 假面立即甩出了数十个巨微傀儡珠化为了傀儡刺客阻挡凤夜来袭,又挥舞手杖操控律羽迎击洛汐月。 傀儡刺客行动灵捷,将凤夜团团围起。 它们手持匕首于胸前,绕着凤夜快速旋转着身子。匕首犀利闪闪,刀刀欲要取之性命。 逆鳞洞与秋念庄的前尘往事,还有律氏父子的所作所为,轩辕焦铎早已公宣沧海,千机谷众人此时也不再视凤夜为敌。 如今凤夜被机关傀儡围击,孟凉立即挥臂大喊:“千机谷众人,随我前去击杀傀儡!” “是!”众人齐声呼应。 寒白身影纷纷飞出了结界,千机众人反围起了傀儡杀手,以强大的冰封之力将其束缚其中,与凤夜并肩抗敌,亦为他助力抗敌。 冰天雪地之中,冰寒之气凌冽,不停飞梭在傀儡群中。 很快,傀儡刺客被逐个击破,四散而落,只剩下零星的几个拖着残缺之躯负隅顽抗着。 另一边,律羽在假面的操控下没有意识却杀气腾腾地对战着洛汐月。 好在月神之力极柔,但却能以柔白消散戾黑。不管律羽再出手再狠,却无法伤到洛汐月分毫。 此时,石恒出现在了松林之中,操控着机关傀儡胁迫着纪寒天、青禾与柳樊音从林中走出。 纪寒天三人都被假面以机械之物扼制了灵力,此时并无反抗之力。 “假面长老,石恒来也!并无人发现我们行踪!”石恒大喊着,一派得意洋洋的模样。 石恒是奉了假面之命带着四人从西遗赶来东邱,他一路小心翼翼,才没有被狼犸暗探发现行迹,非常不易。 “呼,可算来了。”假面闻声后长舒了一气,即刻飞身到了纪寒天与青禾身旁,大声威胁道:“洛汐月,凤夜,还有千机谷众人,你们快快束手就寝,否则,我便让纪寒天与青禾命丧当场!” 所有人听闻,立即停止了作战。 见假面以师父与姨娘威胁,洛汐月也只得止手,但并未放松对律羽的防范。 好在律羽由假面操控也止了手,怔怔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洛汐月,双眸中有着相识,却更空洞。 情况紧迫,纪寒天急切大喊地提醒着众人:“人生在世,年岁已至,当死就死,你们万不可因为我们束手就擒,万万不可!” 青禾也大声劝诫:“寥寥之命不抵芸芸众生,我们可以死,你们绝不能降!” 假面听闻后丝毫不急,反而得意道:“纪寒天,青禾,你们就不要喊了,五派弟子向来重情重义,尤其是千机弟子,更是以情意为大道,他们不会看着你们白白丧命的。” 千机众人确实如此,全都是又急又怒,却无可奈何。 洛汐月想到之前律羽对自己的要挟,想到杭不凡之死与柳夏失耳之事,心神瞬慌。 可是再想到千机谷那么多人的性命,还有小安宁的性命,她还是毅然地表了态:“我们不会就擒,也不会待毙,绝不会!” 凤夜望了一眼洛汐月,从她决然的双眸中得知了她意,于是对假面道:“律尘,我已非千机弟子,与你之间还有着深仇大恨,我可以为了千机众人向你束手,但绝不会就擒,你若想要以两位前辈的性命作要挟伤害千机无辜的话,那绝无可能!” 假面听闻得意瞬消,他沉着嗓子,强压着暴躁道:“我可以放过千机众人,但是他们必须要放我入谷,让我去千机道场!” 听到假面妥协,千机众人都舒下了一口气,落下了一颗惊魂未定的心。 洛汐月没有犹豫,对孟凉道:“孟师兄,开启结界。” “好。”孟凉点点头,小心地开启了守护结界。 “石恒,我们快进去。”假面使唤石恒,又操控着律羽作着防备,快速穿过结界进入了谷中。 石恒也操控着两只傀儡杀手,逼迫纪寒天、青禾与柳樊音向着千机谷内走去。 假面一入谷,便直奔千机道场,继而又来到了高台之上。 洛汐月、凤夜与千机众人跟随着来到了道场,齐齐围聚在了高台之下,小心地关注着假面的举动,谨慎地防范着。 假面让石恒除去了纪寒天脖颈后的机关之物,然后威胁:“纪寒天,快点唤出镜门,否则我便杀了青禾,绝不妥协!” 纪寒天很快恢复了灵力,但是被魔力侵蚀的一臂还依然在剧痛,他愁着眉,有些犹豫。 假面见状眸色一沉,以一抹赭色利光重击向了青禾胸口。 青禾口吐鲜血,一下跪倒在地。 洛汐月大急,欲要飞身去往高台,却被凤夜暗暗拉住。 凤夜低声劝慰她:“开启混沌是律尘毕生所愿,我们不能把他逼到穷途末路,否则所有人都有危险。” 洛汐月咬咬牙,忍下了心中忧怒。 纪寒天此时也不敢再犹豫,立即发动灵力召唤起了镜门。 白雾起,白雾尽,镜门闪着白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律尘,你在千机谷潜伏多年,应该知晓镜门虽然可由我唤起,但是混沌不是随便就能通达的。”纪寒天望着假面说道。 “哈哈!”假面望着镜门洋洋一笑,狂妄地说:“我自然有我的妙法!我早就在准备开启混沌的门钥了,而这门钥也终有所成!” 混沌不是随便就能开启,若要强启,那须得是身怀黑暗之力的高境玄冰游仙才可。 所以当初假面才会拉拢席道易,就是为了将他制造成能开启混沌的门钥,不过而今这门钥是柳樊音。 假面给席道易与柳樊音喂食的黑锋丸是由忘川之母的茎汁制成,能快速提升修炼,然后将黑暗之力累积在元神之中。 待黑暗玄冰元神达到了高境,便能强启混沌了。 他转身望向柳樊音,说道:“柳樊音,快些打开混沌,只要你开启了混沌,我就放你自由。” 柳樊音近来一直被关押着,并不知李啸髯已死。 她思虑了片刻,开口:“我想要李啸髯陪我一起,你也要放他自由。” “好,一言为定。”假面暗笑着答允下来,随即示意石恒解除了柳樊音脖颈上的机关之物。 洛汐月此时忍不住劝诫柳樊音:“樊音,与恶者为伍终会被反噬,假面的话不可信啊!” 柳樊音朝着洛汐月黯然地一笑,似在感谢洛汐月弃了她的柳姓,然后苦涩地说:“我没得选了,只能博一次了。” 说完,她全身黑纹渐起,寒白灵力交杂着重重的黑气,从她两掌间腾啸而起,以澎湃之势冲向了镜门。 镜门立即动荡起了黑烟,化作了一个旋涡,剧烈旋转着,伴随着阵阵嘶啸。 “洛汐月,我还需要你的血同行。”假面突然大喊了一声,冷不防地甩出一道利刺飞掠过洛汐月的手臂,带起一抹鲜血收入了掌中。 他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利刃,痴愣般地向着镜门走近,喃喃地念着:“柔儿,我们马上就能再遇了!” 很快,假面就在一阵黑暗浑烟中飞悬而起,而纪寒天几人此时被那股力量死死困在了高台,无法动弹。 而镜门中的漩涡开始巨浪滔天,澎湃着席卷向了假面,将他带入了门中,只留下一张黑色面具落在高台。 假面消失后,镜门也吸尽了柳樊音的灵力,紧接着开始侵吞她的元神与身体。 柳樊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似水流一般在瓦解,随着灵力向着镜门而去,可她已经无法摆脱,只能绝望又愤怒地喊着:“律尘,你骗我,你该死!” 很快,柳樊音就消失了,整个人化为了一股浑浊的水气,随着元神一并被镜门吸尽,没有留下丝毫,就如从未来过这世间。 至此,镜门又恢复了平静,高台上的几人也渐渐摆脱了控制,恢复了行动。 律羽此时被混沌影响,胸口处的魔心隐闪而动。他摇着头,神情痛苦,似在挣扎一般。 洛汐月猜测律羽是要脱离控制清醒过来,立即对凤夜道:“夜哥哥,你去对付那逆鳞弟子与机关傀儡,我去对付律羽,他好似要失控了!” “好!”凤夜点头。 二人立即行动。 凤夜趁石恒惊愣之际飞身凌跃到了高台,以玄冰之力冰封了两只傀儡杀手。 石恒回神,立即操控另外两只傀儡迎击。 洛汐月随即而上,朝着另一头的律羽飞去,施展出月神之力直击他胸口的魔心。 可律羽此时已经彻底摆脱了巫骨手杖的控制,他猩红着眼,魔气汹汹,立即迎身相抗洛汐月的来袭。 二人一起飞身半空,黑气与白光冲撞着,以神魔之力在空中划开了一片战场。 澎湃的白光与黑色的浓烟在空中不停地撞击抗击,整个天际被黑白之气充斥。 而高台此时也已化为了战场,石恒虽然不是凤夜的对手,却周旋在虚弱的纪寒天和负伤的青禾身旁作掩护,负隅顽抗。 凤夜只能小心地避开着纪寒天二人,甚至还要保护着二人的安危。 孟凉见状与巴沃一起飞上了高台。 巴沃搀扶住了负伤的青禾带下了高台,孟凉则去到了纪寒天的身旁,欲要扶他离开。 “孟凉,你来协助为师封闭了这镜门,我们决不能让律尘从中出来!”纪寒天强打起精神,汇聚灵力,向着镜门打去。 “是!”孟凉收令,也立即施展灵力打向了镜门。 可是镜门依旧屹立,而且门中之相更是大变,墨黑之色变为了雪白,还透着阵阵寒气,在高台上快速凝结起了一层冰霜。 “门中好似神境!”孟凉望着那片雪白惊诧万分,“师父,混沌消失了,神境却自启了,这是怎么回事?” 纪寒天看了一眼空中对战着的黑白之影,说道:“这里神魔之气太强大,镜门已经不受控制了!” “纪谷主,镜门有变,你与孟凉还是先下来。”青禾朝着纪寒天喊道。 纪寒天被魔力所伤,本就虚弱不堪,也不再执拗,随即与孟凉离开了高台。 凤夜没有了顾忌,攻击瞬变犀利,以玄冰巨龙冰封了傀儡后直击石恒。 石恒自知必死无疑,绝望地怒骂:“假面这老东西居然留我一人在此等死!该死!真是该死!” 他的话语刚落,一道利刺便穿胸而过,即刻一命呜呼。 解决了石恒,凤夜立即飞去了空中协助洛汐月。 律羽这会儿刚向洛汐月连击数掌,黑烟腾涌嘶啸着向着洛汐月而去。 洛汐月快速反击,以月神之力欲要将来袭化解,却没想到律羽正藏身在黑烟之中,向她而来。 “小心!”凤夜挺身护在了洛汐月身前,向着律羽打去了一道玄冰暴雪,抵挡下了律羽。 而洛汐月挥手划过额间,带起数道月色击向律羽,将其逼到后退逃离,甚至还被一道月光击中了心口。 律羽眼中的猩红渐退,他捂着胸口,飞落高台,洛汐月与风雨则紧追而下。 此时高台上的镜门突然闪耀起来,门中的雪白变为了数不尽的雪花。 飞雪好似一道狂浪,从门中飞出将三人包围在了其中,而后化为了一团雪球,飞回了镜门,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 至此,镜门再变为了一片虚空,好像灰蒙的夜空闪着点点星辰、飘着点点飞雪。 所有人面面相觑,更惊诧怔然。 “若是律尘化魔从镜门闯出,我们便与它搏命相战,绝不能让它离开千机谷!”纪寒天顾不得自己体力还未恢复,立即替青禾解除了脖颈后的机械,而后指挥着千机弟子沿着高台摆好了阵型,严阵以待。 “是!”众弟子齐声收令,一起施展出结界将整个高台围覆在了其中。 得讯而来的尉迟煜此时赶到,在一位千机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了道场。 他向纪寒天与青禾作揖,问道:“纪谷主,青禾阁主,我收到暗探传讯,说假面律尘来了千机谷,他现在何处?” 青禾望向了高台上的镜门,回道:“他已经入混沌了。” “该死,我来迟了!”尉迟煜懊落地自骂,忍不住愤恨道:“虞族之仇报不了了!杀我阿猕之恨也解不了了!” “他极有可能还会再从镜门返回的。”纪寒天说道。 他低头望向自己那被魔力侵蚀成乌黑且无法动弹的一臂,又道:“只不过他出来时应该已是魔化之态,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了。” 尉迟煜听闻鹰眼一沉,决然地表示:“不管他是人是魔,只要是律尘,我都要杀上一杀!” 说完,他便操纵着血舞扇高飞到了半空,紧盯着镜门摆出了大战之势…… 混乱的漆黑,浓郁的漆黑,诡异的漆黑,喘息的漆黑,凌乱的漆黑,咆哮的漆黑,闪着点点荧光的漆黑。 律尘站于这样一片漆黑之中,黑衣黑袍黑斗篷,还露着斗篷下一团苍白的筋骨。 他猛然跪地,双手合十,祈愿着:“混沌无际,汲我心念,化我所爱,赐予往生,与我相随,重返沧海。” 黑暗依旧,并无变动。 “柔儿,你出来!你快从我心里出来啊!”律尘悲声地大喊。 这时,星闪的莹光骤然汇聚,现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怀抱着一个襁褓,气息奄奄地躺在床榻,对律尘交代:“律尘,你别难过,我作为一个娘亲,为了孩子舍弃自己,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儿,好好待他…” 冷柔羽说完,闭眼垂目,消逝而去。 “柔儿,不要离开我!”律尘朝着影像飞奔,无脸之上一双悲眼泪水肆流。 此时,莹光开始不停地散聚,却始终只有小襁褓哭泣的身影,而冷柔羽再未出现。 “柔儿!”混沌重现之景深沉刺痛了律尘的心,他紧握双拳,怒泣着咆哮:“我自小被弃,无人无爱,受尽凌辱,只有你一人爱我,我一定要复活你,一定!” 随着律尘的咆哮,四周的漆黑顷刻间飞腾旋转了起来,向着他的胸口席卷冲入。 待黑烟尽没,混沌变得一片寂静,荧光全部消散了,黑暗中唯有静站着一动不动的律尘,黑衣黑袍黑斗篷,还有一张如骷髅一般腾着黑气的鬼脸…… 第266章 混沌无际,汲我心念 北际。 冬日飞雪,纷纷扬扬,落满了北际各处。 玄影阁的梦影树上亦是积雪层层,梦影花深埋苍白之中,失去了往日生机,只有暗香浮动。 客间小院,柳夏手持玉佩,怔怔地站在梦影树下,怔怔地看着飞雪下落,无声无言。 长发垂落在她一侧耳畔,却没有遮住那残缺的伤口,映着一片猩红。 柳夏是阿狸护送回玄影阁的,回来的这一路,她流尽了眼泪嚎尽了哀伤,而今只剩红肿的眼眶与死寂的沉默。 这里是柳夏与俞尊相识的地方,也是二人定情的地方。 与俞尊相处的一切柳夏都还记忆尤深,可是现在,记忆依在,忆中之人却已经死去了。 柳夏想着往日二人之间的美好,又想到俞尊死得那般凄惨,她心中痛如刀绞,却已经发泄不出。 钟离慕走到柳夏身旁,轻语道:“小夏,雪大,你别冻着了。” 柳夏没回话,只是寂然地站着,任由飞雪覆满身躯。 一旁的梦影花被积雪压得低下了头,伤着情,好似也在悲切。 阿狸此时出现,远远地向着钟离慕挥了挥骨扇,“慕长老。” 钟离慕望着柳夏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阿狸走去,问:“阿狸公子,可有青禾师姐与寒天师兄的音讯了?” 阿狸回应道:“狼犸暗探有报,纪谷主与青禾阁主曾到达过黑丘岭边界,而我也是追击到那里才失去了律羽行踪的,所以我猜纪谷主与青禾阁主失踪一定与律羽有关。” “难道是律羽俘虏了他们?”钟离慕思忖着,又恍悟地猜测:“公子不是说假面想要开启混沌吗,他会不会是想以青禾师姐与寒天师兄为筹要挟千机谷?” 阿狸点了点头,“极有可能,因为我方才又收到传讯,说假面正在赶往东邱。” 钟离慕听闻一惊,随后又庆幸道:“幸好凤夜带月儿径直去了东邱,他们许是能为千机谷挡下一劫。” “假面与律羽父子二人有人质在手,怕是不好对付。而假面又有意借助月神之力进入混沌,阿月许是有危险!”阿狸心有愁虑,于是道:“慕长老,柳夏已经送回,我现在就去千机谷助援,先行告辞。” “好!”钟离慕即刻点头,目送阿狸离去…… 东邱。 黑云翻墨染谷暗,墨色吞穹藏日深。 铺天盖地沉沉涌,似若狂潮荡荡倾。 千机大门处,黑云遮天,由天际汹涌而下,直抵守护结界。 结界外,假面挥着巫骨手杖,而律羽猩红着双眼,背后黑烟汹涌。 黑烟与天际的黑云相连,将整个结界覆盖在了其下。 结界被黑气侵蚀,尤其是正对大门处,是律羽魔力最强之处。 在黑气的冲击下,闪耀的冰白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孟凉带着众人不停加固着结界,却远远不及魔心之力侵蚀强大。结界变得越来越脆弱,甚至渐渐变为了灰朦之色。 巴沃见状急虑得大喊:“大师兄,这黑气如此凶恶,我们的结界怕是即刻就要消失!” 孟凉卯着劲加固着结界,应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放弃,一定要撑下去!” “孟凉,放弃抵抗,就算千机谷所有人耗尽了灵力也抵挡不住魔气侵蚀的!”假面的声音从黑暗后传来,虽然带着疲累却又势在必得。 孟凉发狠地回他:“就算抵挡不住也要努力一搏,若不然岂不是任你宰割!” 假面听闻嘲讽道:“呵,简直是困兽之斗!” 郑齐山怒声质问:“假面,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要开启混沌,释放邪魔!”随着假面一声大喊,律羽施出的黑烟越加浓烈,而千机谷的结界则愈加脆弱。 此时,一道红影突现,洛汐月从天而降直冲律羽,又打出一道盈柔的月色光芒相击魔气。 紧接着,黑影突现,寒光骤闪,凤夜操纵着玄冰巨龙向着假面嘶啸而去。 月光与黑气猛烈撞击,扬起了一阵巨大的气浪,将假面与律羽都震得连连后退。 而黑色烟气瞬间退去,连着天际中的黑云也被推开散尽。 假面立即甩出了数十个巨微傀儡珠化为了傀儡刺客阻挡凤夜来袭,又挥舞手杖操控律羽迎击洛汐月。 傀儡刺客行动灵捷,将凤夜团团围起。 它们手持匕首于胸前,绕着凤夜快速旋转着身子。匕首犀利闪闪,刀刀欲要取之性命。 逆鳞洞与秋念庄的前尘往事,还有律氏父子的所作所为,轩辕焦铎早已公宣沧海,千机谷众人此时也不再视凤夜为敌。 如今凤夜被机关傀儡围击,孟凉立即挥臂大喊:“千机谷众人,随我前去击杀傀儡!” “是!”众人齐声呼应。 寒白身影纷纷飞出了结界,千机众人反围起了傀儡杀手,以强大的冰封之力将其束缚其中,与凤夜并肩抗敌,亦为他助力抗敌。 冰天雪地之中,冰寒之气凌冽,不停飞梭在傀儡群中。 很快,傀儡刺客被逐个击破,四散而落,只剩下零星的几个拖着残缺之躯负隅顽抗着。 另一边,律羽在假面的操控下没有意识却杀气腾腾地对战着洛汐月。 好在月神之力极柔,但却能以柔白消散戾黑。不管律羽再出手再狠,却无法伤到洛汐月分毫。 此时,石恒出现在了松林之中,操控着机关傀儡胁迫着纪寒天、青禾与柳樊音从林中走出。 纪寒天三人都被假面以机械之物扼制了灵力,此时并无反抗之力。 “假面长老,石恒来也!并无人发现我们行踪!”石恒大喊着,一派得意洋洋的模样。 石恒是奉了假面之命带着四人从西遗赶来东邱,他一路小心翼翼,才没有被狼犸暗探发现行迹,非常不易。 “呼,可算来了。”假面闻声后长舒了一气,即刻飞身到了纪寒天与青禾身旁,大声威胁道:“洛汐月,凤夜,还有千机谷众人,你们快快束手就寝,否则,我便让纪寒天与青禾命丧当场!” 所有人听闻,立即停止了作战。 见假面以师父与姨娘威胁,洛汐月也只得止手,但并未放松对律羽的防范。 好在律羽由假面操控也止了手,怔怔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洛汐月,双眸中有着相识,却更空洞。 情况紧迫,纪寒天急切大喊地提醒着众人:“人生在世,年岁已至,当死就死,你们万不可因为我们束手就擒,万万不可!” 青禾也大声劝诫:“寥寥之命不抵芸芸众生,我们可以死,你们绝不能降!” 假面听闻后丝毫不急,反而得意道:“纪寒天,青禾,你们就不要喊了,五派弟子向来重情重义,尤其是千机弟子,更是以情意为大道,他们不会看着你们白白丧命的。” 千机众人确实如此,全都是又急又怒,却无可奈何。 洛汐月想到之前律羽对自己的要挟,想到杭不凡之死与柳夏失耳之事,心神瞬慌。 可是再想到千机谷那么多人的性命,还有小安宁的性命,她还是毅然地表了态:“我们不会就擒,也不会待毙,绝不会!” 凤夜望了一眼洛汐月,从她决然的双眸中得知了她意,于是对假面道:“律尘,我已非千机弟子,与你之间还有着深仇大恨,我可以为了千机众人向你束手,但绝不会就擒,你若想要以两位前辈的性命作要挟伤害千机无辜的话,那绝无可能!” 假面听闻得意瞬消,他沉着嗓子,强压着暴躁道:“我可以放过千机众人,但是他们必须要放我入谷,让我去千机道场!” 听到假面妥协,千机众人都舒下了一口气,落下了一颗惊魂未定的心。 洛汐月没有犹豫,对孟凉道:“孟师兄,开启结界。” “好。”孟凉点点头,小心地开启了守护结界。 “石恒,我们快进去。”假面使唤石恒,又操控着律羽作着防备,快速穿过结界进入了谷中。 石恒也操控着两只傀儡杀手,逼迫纪寒天、青禾与柳樊音向着千机谷内走去。 假面一入谷,便直奔千机道场,继而又来到了高台之上。 洛汐月、凤夜与千机众人跟随着来到了道场,齐齐围聚在了高台之下,小心地关注着假面的举动,谨慎地防范着。 假面让石恒除去了纪寒天脖颈后的机关之物,然后威胁:“纪寒天,快点唤出镜门,否则我便杀了青禾,绝不妥协!” 纪寒天很快恢复了灵力,但是被魔力侵蚀的一臂还依然在剧痛,他愁着眉,有些犹豫。 假面见状眸色一沉,以一抹赭色利光重击向了青禾胸口。 青禾口吐鲜血,一下跪倒在地。 洛汐月大急,欲要飞身去往高台,却被凤夜暗暗拉住。 凤夜低声劝慰她:“开启混沌是律尘毕生所愿,我们不能把他逼到穷途末路,否则所有人都有危险。” 洛汐月咬咬牙,忍下了心中忧怒。 纪寒天此时也不敢再犹豫,立即发动灵力召唤起了镜门。 白雾起,白雾尽,镜门闪着白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律尘,你在千机谷潜伏多年,应该知晓镜门虽然可由我唤起,但是混沌不是随便就能通达的。”纪寒天望着假面说道。 “哈哈!”假面望着镜门洋洋一笑,狂妄地说:“我自然有我的妙法!我早就在准备开启混沌的门钥了,而这门钥也终有所成!” 混沌不是随便就能开启,若要强启,那须得是身怀黑暗之力的高境玄冰游仙才可。 所以当初假面才会拉拢席道易,就是为了将他制造成能开启混沌的门钥,不过而今这门钥是柳樊音。 假面给席道易与柳樊音喂食的黑锋丸是由忘川之母的茎汁制成,能快速提升修炼,然后将黑暗之力累积在元神之中。 待黑暗玄冰元神达到了高境,便能强启混沌了。 他转身望向柳樊音,说道:“柳樊音,快些打开混沌,只要你开启了混沌,我就放你自由。” 柳樊音近来一直被关押着,并不知李啸髯已死。 她思虑了片刻,开口:“我想要李啸髯陪我一起,你也要放他自由。” “好,一言为定。”假面暗笑着答允下来,随即示意石恒解除了柳樊音脖颈上的机关之物。 洛汐月此时忍不住劝诫柳樊音:“樊音,与恶者为伍终会被反噬,假面的话不可信啊!” 柳樊音朝着洛汐月黯然地一笑,似在感谢洛汐月弃了她的柳姓,然后苦涩地说:“我没得选了,只能博一次了。” 说完,她全身黑纹渐起,寒白灵力交杂着重重的黑气,从她两掌间腾啸而起,以澎湃之势冲向了镜门。 镜门立即动荡起了黑烟,化作了一个旋涡,剧烈旋转着,伴随着阵阵嘶啸。 “洛汐月,我还需要你的血同行。”假面突然大喊了一声,冷不防地甩出一道利刺飞掠过洛汐月的手臂,带起一抹鲜血收入了掌中。 他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利刃,痴愣般地向着镜门走近,喃喃地念着:“柔儿,我们马上就能再遇了!” 很快,假面就在一阵黑暗浑烟中飞悬而起,而纪寒天几人此时被那股力量死死困在了高台,无法动弹。 而镜门中的漩涡开始巨浪滔天,澎湃着席卷向了假面,将他带入了门中,只留下一张黑色面具落在高台。 假面消失后,镜门也吸尽了柳樊音的灵力,紧接着开始侵吞她的元神与身体。 柳樊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似水流一般在瓦解,随着灵力向着镜门而去,可她已经无法摆脱,只能绝望又愤怒地喊着:“律尘,你骗我,你该死!” 很快,柳樊音就消失了,整个人化为了一股浑浊的水气,随着元神一并被镜门吸尽,没有留下丝毫,就如从未来过这世间。 至此,镜门又恢复了平静,高台上的几人也渐渐摆脱了控制,恢复了行动。 律羽此时被混沌影响,胸口处的魔心隐闪而动。他摇着头,神情痛苦,似在挣扎一般。 洛汐月猜测律羽是要脱离控制清醒过来,立即对凤夜道:“夜哥哥,你去对付那逆鳞弟子与机关傀儡,我去对付律羽,他好似要失控了!” “好!”凤夜点头。 二人立即行动。 凤夜趁石恒惊愣之际飞身凌跃到了高台,以玄冰之力冰封了两只傀儡杀手。 石恒回神,立即操控另外两只傀儡迎击。 洛汐月随即而上,朝着另一头的律羽飞去,施展出月神之力直击他胸口的魔心。 可律羽此时已经彻底摆脱了巫骨手杖的控制,他猩红着眼,魔气汹汹,立即迎身相抗洛汐月的来袭。 二人一起飞身半空,黑气与白光冲撞着,以神魔之力在空中划开了一片战场。 澎湃的白光与黑色的浓烟在空中不停地撞击抗击,整个天际被黑白之气充斥。 而高台此时也已化为了战场,石恒虽然不是凤夜的对手,却周旋在虚弱的纪寒天和负伤的青禾身旁作掩护,负隅顽抗。 凤夜只能小心地避开着纪寒天二人,甚至还要保护着二人的安危。 孟凉见状与巴沃一起飞上了高台。 巴沃搀扶住了负伤的青禾带下了高台,孟凉则去到了纪寒天的身旁,欲要扶他离开。 “孟凉,你来协助为师封闭了这镜门,我们决不能让律尘从中出来!”纪寒天强打起精神,汇聚灵力,向着镜门打去。 “是!”孟凉收令,也立即施展灵力打向了镜门。 可是镜门依旧屹立,而且门中之相更是大变,墨黑之色变为了雪白,还透着阵阵寒气,在高台上快速凝结起了一层冰霜。 “门中好似神境!”孟凉望着那片雪白惊诧万分,“师父,混沌消失了,神境却自启了,这是怎么回事?” 纪寒天看了一眼空中对战着的黑白之影,说道:“这里神魔之气太强大,镜门已经不受控制了!” “纪谷主,镜门有变,你与孟凉还是先下来。”青禾朝着纪寒天喊道。 纪寒天被魔力所伤,本就虚弱不堪,也不再执拗,随即与孟凉离开了高台。 凤夜没有了顾忌,攻击瞬变犀利,以玄冰巨龙冰封了傀儡后直击石恒。 石恒自知必死无疑,绝望地怒骂:“假面这老东西居然留我一人在此等死!该死!真是该死!” 他的话语刚落,一道利刺便穿胸而过,即刻一命呜呼。 解决了石恒,凤夜立即飞去了空中协助洛汐月。 律羽这会儿刚向洛汐月连击数掌,黑烟腾涌嘶啸着向着洛汐月而去。 洛汐月快速反击,以月神之力欲要将来袭化解,却没想到律羽正藏身在黑烟之中,向她而来。 “小心!”凤夜挺身护在了洛汐月身前,向着律羽打去了一道玄冰暴雪,抵挡下了律羽。 而洛汐月挥手划过额间,带起数道月色击向律羽,将其逼到后退逃离,甚至还被一道月光击中了心口。 律羽眼中的猩红渐退,他捂着胸口,飞落高台,洛汐月与风雨则紧追而下。 此时高台上的镜门突然闪耀起来,门中的雪白变为了数不尽的雪花。 飞雪好似一道狂浪,从门中飞出将三人包围在了其中,而后化为了一团雪球,飞回了镜门,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 至此,镜门再变为了一片虚空,好像灰蒙的夜空闪着点点星辰、飘着点点飞雪。 所有人面面相觑,更惊诧怔然。 “若是律尘化魔从镜门闯出,我们便与它搏命相战,绝不能让它离开千机谷!”纪寒天顾不得自己体力还未恢复,立即替青禾解除了脖颈后的机械,而后指挥着千机弟子沿着高台摆好了阵型,严阵以待。 “是!”众弟子齐声收令,一起施展出结界将整个高台围覆在了其中。 得讯而来的尉迟煜此时赶到,在一位千机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了道场。 他向纪寒天与青禾作揖,问道:“纪谷主,青禾阁主,我收到暗探传讯,说假面律尘来了千机谷,他现在何处?” 青禾望向了高台上的镜门,回道:“他已经入混沌了。” “该死,我来迟了!”尉迟煜懊落地自骂,忍不住愤恨道:“虞族之仇报不了了!杀我阿猕之恨也解不了了!” “他极有可能还会再从镜门返回的。”纪寒天说道。 他低头望向自己那被魔力侵蚀成乌黑且无法动弹的一臂,又道:“只不过他出来时应该已是魔化之态,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了。” 尉迟煜听闻鹰眼一沉,决然地表示:“不管他是人是魔,只要是律尘,我都要杀上一杀!” 说完,他便操纵着血舞扇高飞到了半空,紧盯着镜门摆出了大战之势…… 混乱的漆黑,浓郁的漆黑,诡异的漆黑,喘息的漆黑,凌乱的漆黑,咆哮的漆黑,闪着点点荧光的漆黑。 律尘站于这样一片漆黑之中,黑衣黑袍黑斗篷,还露着斗篷下一团苍白的筋骨。 他猛然跪地,双手合十,祈愿着:“混沌无际,汲我心念,化我所爱,赐予往生,与我相随,重返沧海。” 黑暗依旧,并无变动。 “柔儿,你出来!你快从我心里出来啊!”律尘悲声地大喊。 这时,星闪的莹光骤然汇聚,现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怀抱着一个襁褓,气息奄奄地躺在床榻,对律尘交代:“律尘,你别难过,我作为一个娘亲,为了孩子舍弃自己,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儿,好好待他…” 冷柔羽说完,闭眼垂目,消逝而去。 “柔儿,不要离开我!”律尘朝着影像飞奔,无脸之上一双悲眼泪水肆流。 此时,莹光开始不停地散聚,却始终只有小襁褓哭泣的身影,而冷柔羽再未出现。 “柔儿!”混沌重现之景深沉刺痛了律尘的心,他紧握双拳,怒泣着咆哮:“我自小被弃,无人无爱,受尽凌辱,只有你一人爱我,我一定要复活你,一定!” 随着律尘的咆哮,四周的漆黑顷刻间飞腾旋转了起来,向着他的胸口席卷冲入。 待黑烟尽没,混沌变得一片寂静,荧光全部消散了,黑暗中唯有静站着一动不动的律尘,黑衣黑袍黑斗篷,还有一张如骷髅一般腾着黑气的鬼脸…… 第267章 邪魔律尘被诛 东邱。 千机道场上,高台被冰蓝的结界包围着,结界上空,血舞扇炎气腾腾,结界外,千机弟子群群而围,还有纪寒天、青禾与尉迟煜,人人蓄势待发。 镜门此时已经变为了一团漆黑,漆黑之中漩涡涌动,而后开始向着高台涌出。 随着高台上的黑烟越聚越多,越来越浓,烟气渐渐汇聚成了一个庞大而怪异的黑影。 黑影有头有身躯有四肢,但都隐藏在翻滚的黑烟之中。 “那就是邪魔?是假面律尘?”尉迟煜惊骇不已,一双鹰眼直直盯着黑影,警惕而戒备。 “就是律尘!”青禾笃定第回应,因为她已经透过翻滚的黑烟看到了隐现的巫骨手杖。 “律尘,虞族之仇,阿猕之恨,绝不能因为你化了魔就了解!”尉迟煜愤怨无比,立即操纵着血舞火种绕着结界盘旋飞舞,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发起攻击。 青禾急忙提醒他:“尉迟宗主莫急,邪魔不是凡物,想要以我们之力将其铲除绝无可能,能将其困在此处便是大胜,你千万不能动结界,要不然就是在为它相助了!” 尉迟煜心中仇恨万千,但也顾有大局,只得怅然点头。 纪寒天此时正号令千机众人迎战邪魔,他身先士卒,紧站于高台之下,以一臂施展出玄冰巨龙加固着结界,声音洪亮地命令:“千机弟子听令,尽全力困住邪魔律尘,绝不能让它离开这里!” “是!”千机众人立即合力加固结界。 凛冽的寒气不断汇入结界,结界的光芒愈加强烈,抵御之力也愈加坚固。 片刻后,黑影微动,脑袋上猛然亮起了一双瘆人的眼,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继而退去了包裹着全身的烟气,露出了原本的模样——身躯庞大、通体乌黑、眸色暴戾、面容狰狞、巨角獠牙、利爪背刺,形如夜叉恶鬼,而且他后背上还趴覆着一个黑影,似女子模样,同样长相瘆人,鬼模鬼样。 那便是律尘心念所化的冷柔羽。 所有人见状都吓了一跳,就连纪寒天、尉迟煜与青禾都颇感震惊。 邪魔律尘仰头嘶吼,扔下巫骨手杖,朝着结界发起了攻击。 他挥舞着两条奇长的手臂,以利爪在结界上划出了几道犀利的裂纹。 裂纹之上残留的黑气宛若火焰一般,沿着裂口侵蚀起了结界。 纪寒天见状立即施展玄冰巨龙飞去了裂纹之处,快速修补。 千机弟子们回神,也即刻加固起了结界。 邪魔律尘眸光凶恶,背上的“冷柔羽”立即起身,张嘴吐出了一团黑气,直冲结界。 结界很快出现了一个略大的破口。 “冷柔羽”伸着比律尘还要粗壮的手抓住了破口,不停撕扯,将结界扯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纪寒天立即操纵玄冰巨龙沿着结界缠绕,束缚对抗着邪魔的撕扯,又大声令道:“孟凉,巴沃、齐山,雨烟,你们快修补裂口,其他人继续加固结界!” “是!”随着坚定声响,孟凉四人快速修补起了裂痕。 但是“冷柔羽”一直撕扯着破口不松手,修补并不容易。 “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尉迟煜大吼一声,以血舞扇打出了一道烈炎,穿过结界破口袭向了律尘之首,缠绕于上。 律尘遇到炙火攻击,“冷柔羽”立即松开了手,挥舞着四臂欲要将那烈炎除去。 “就是现在!”孟凉四人趁机将破口修补了起来。 结界修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极寒天却依旧眉头大皱,大声提醒:“继续加固结界,邪魔没那么容易对付,刚才不过是律尘才化魔,魔力还未真正启发而已。” 纪寒天话语刚落,邪魔便又有了动静,它低身弓腰,缩成了一团,肩脊两侧突起利刺。 而后,它的身体又猛然涨大,利刺瞬飞不停穿梭在结界中,在结界上射出了无数的破口。 青禾看得急虑不已,喊道:“结界要是破了,邪魔就失控了!” “我来对付它!”尉迟煜操纵着血舞扇带起火雨腾腾。 此时,律尘直起了身子,血盆大口大开,口中黑烟滚滚,从结界的破口处不断涌出。 结界骤然碎裂。 纪寒天立即提醒众人,“邪魔出来了,大家小心!快沿道场布阵!” “是!”千机弟子们立即沿着千机道场站成了一圈。 尉迟煜飞身落在了纪寒天身旁,与其并肩而立,朝着高台大骂:“律尘,不管你是人是魔,都该死!” 说着,他两臂大挥,漫天火雨骤然落下,灼烈、密集、凌厉、爆裂,向着律尘重重击去。 律尘嘶啸一声,两额的巨角黑烟腾升,如结界一般阻挡着火雨。而后瞪着凶戾双眼瞪向了纪寒天与尉迟煜,吐出了黑烟之刃。 纪寒天立即施出玄冰暴雪阻挡烟刃,而尉迟煜则是施出了炙火火舞,从空中飞腾着冲向了律尘,欲要将其束缚包围起来。 律尘从高台一跃而起,打出一团黑气化解了火舞,而后挥舞着四条手臂落在了道场之上,向着二人步步逼近。 “尉迟宗主,你防我攻!” “好!” 尉迟煜操纵着火舞不断抵挡着黑烟,纪寒天则施展出玄冰巨龙围绕着律尘飞舞盘旋,以减缓它的行速。 千机弟子们也以玄冰之力协助着纪寒天冰封着黑影。 邪魔黑色的身躯上渐起一层冰白寒霜,行动变得迟缓下来。 但它额头两只巨角间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痕,还隐隐透出一抹猩红之色。 “糟了,魔眼要开了!”纪寒天急虑不已。 随着魔眼渐开,律尘魔力大增,全身的冰白消退,黑气弥漫而出。 它挥舞着四只利爪,以黑烟将纪寒天与尉迟煜包围在了其中,而后飞跃起身,向着二人猛袭而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道火影从天而降,漫天火舞缠向了律尘。 火光之间,阿狸飞落在了高台之上。 阿狸已经融合神兽参差之魄,此刻他的火焰灼热无比,使得黑影被迫落地,嘶啸不止。 随着律尘嘶吼,它额上的裂纹又张开了一些,身上的黑气也愈加汹腾,很快将阿狸的灼炎熄灭。 它愤怒地转身,朝着阿狸就凶戾而去。 尉迟煜看得心惊,立即大声提醒:“阿狸,这是律尘,他已经化魔,魔力也在渐渐启赋,你小心!” 阿狸不慌不乱,只是以灵力收过巫骨手杖在手,气势凛然地说道:“律尘,手杖归为原主,而你,也该付出代价了!” 随着手杖光芒闪烁,他从高台一跃而起,与迎面而来的凶戾黑影冲撞在了一起…… 神境。 洛汐月、凤夜与律羽被白色的风雪带入了神境,又被奔腾的雪花托起在了瀑布悬崖的上空,继而被分散去了悬崖的三向,纷纷落了地。 洛汐月入了巨木奇林,凤夜去了悬崖峭壁上,律羽则进了黑木林。 巨木奇林,古木高耸直插云霄,树干粗壮似如亭房,洛汐月行走在蜿蜒巨大的藤根之上,看见了纷飞的荧光星闪,听见了树植的沉沉私语,感觉到了生灵万物微微气息。 她飞身跃上高枝,又望见了天际上的日月同生,还有晴雨雪虹的共存,心中惊赞不已。 “月儿!”凤夜踏着冰霜巨龙从悬崖峭壁飞来了巨木奇林的上空。 “夜哥哥,我在这!”洛汐月踮脚一跃,凌空飞悬在了空中,月神之力让她不需要灵器就能随意飞行。 见到洛汐月,凤夜稍有安心,他快速来到她的身旁,告知道:“我们到神境了。” “原来这里是神境!”洛汐月很是感慨,又急问:“律羽呢,他去了何处?” 凤夜指着黑气腾腾的黑木林说道:“他应是去了黑木林,从那处的悬崖可以回去沧海现世,出口就在西遗的黑暗深渊。” “那我们快去找他,不能让他跑了!” “好!” 二人立即向着黑木林飞去。 黑木林中,林木姿态诡异,林中瘴气腾涌。 律羽此时正藏身在瘴气之中,他身体中的魔心被洛汐月的月神之刃击中,受损严重,而他也已经恢复神智。 “魔心有损,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他捂着胸口,痛楚难当,却还是从林中跃起,落在了瀑布悬崖的崖壁。 凤夜与洛汐月此时也正向着此处而来,战火再次闪起。 寒白之光与金色凛影齐齐向着律羽袭来,迅猛而凌厉。 律羽见状立即操控起了黑木林中的瘴气,飘荡的瘴气立即沸腾,呼啸着向洛汐月与凤夜扑去。 洛汐月立即以月神之力迎击,她两手大挥,带起一股腾涌的月光冲向了瘴气。 凤夜则施出了玄冰暴雪,相助着洛汐月一起对抗瘴气。 “凤夜,我不会成全你与洛汐月的,我不能让你们圆满,我要生生世世纠缠洛汐月,永远都不放!”律羽怒瞪着二人,寒眸凛凛,继而以瘴气作挡,飞身窜入了黑木林中。 “我会一世一世地来灭你的!”凤夜愤怒地回应着,欲要入林追击,却被洛汐月拦下了。 “夜哥哥,我们不要追律羽了!”洛汐月紧蹙着眉,满脸都是忧色,“假面进入了混沌,以他的心性定然会化魔,而他又有着巫骨手杖与我的血,许是会从混沌中逃脱。而混沌之力只能以月神之力来对付,我若不赶紧回千机谷,千机谷就危险了。” 凤夜听闻也冷静下了心绪,望着瀑布悬崖中间的光圈道:“若要救千机谷,我们得从镜门原路返回才赶得及。镜门与神印相通,那光圈应该能直达千机谷。” “我来试试。”洛汐月闭上了眼,举一手至额前,继而变动手指开始施展月神之力。 随着月光渐起,悬崖中央的飞雪好似受到了召唤一般飞速涌来,很快将洛汐月与凤夜包围在了其中,而后变为了一团雪色白光,冲入了悬崖正中那团耀眼的光圈,消失在了神境。 二人离开后不久,律羽便从黑木林跃回了崖壁,而后消失在了崖壁缺口之处…… 千机道场上,千机弟子依着道场外沿而站,以玄冰之力在道场上空布结了一个结界,将整个道场覆盖在了冰蓝之中。 结界中,黑烟弥漫、烈焰灼灼、寒气凛凛、战气腾腾。 律尘的魔眼已经半开,攻击变得越来越凌厉,模样也变得越来越凶戾,连着身形也变得庞大了不少。 阿狸借着巫骨手杖之力,与邪魔律尘相抗而战着。 尉迟煜与纪寒天则相辅相佐,尽自己所能为阿狸助着一臂之力。 阿狸的烈炎与律尘的黑烟碰撞着,激起了一阵气浪翻滚。 不少千机弟子被气浪掀倒在地,结界瞬间摇摇欲坠。 纪寒天立即加固结界,不让内战之气外泄,免得伤及无辜。 渐渐地,律羽的魔眼越开越大,魔力也越来越强。 一番相斗下来,阿狸已经负了不少伤,他冲开律尘,将其撞倒在地后飞回到了高台,累得气喘吁吁。 尉迟煜立即飞身站到了阿狸身旁,肃然道:“阿狸,师父与你同战!” 阿狸不想尉迟煜被邪魔所伤,便劝止:“我有巫骨手杖与参差之力,尚且可以与它对抗,你没什么能抗衡它,还是快离开!” 尉迟煜默了默,突然问道:“阿狸,待杀了律尘,为虞族与阿猕报了仇,你能否原谅……为父?” 阿狸也默了默,他双睛紧盯着道场上摇晃起身的黑影,开口:“律尘已化邪魔,以手杖中残存的这点巫骨之力怕是报不了仇。但他今日若能被杀,我们可以回南疆慢慢说。” “好!”尉迟煜振奋地回应,即刻操纵起了血舞扇对峙着道场上的律尘。 就在阿狸与尉迟煜说话间,律尘已经杵立着四臂支撑着站起了身。 随着两只巨角黑烟怒腾,它额间的魔眼也彻底睁开,杀气腾腾地朝着阿狸与尉迟煜走近,又猛然吐出一团混沌浊气攻向了二人。 阿狸即刻舞杖直迎来袭之气,但是此时的律尘混沌魔力已经彻底启赋,已不是手杖之力能够对抗的了。 于是,混沌浊气很快就将手杖光芒吞噬,而后向着阿狸迅猛而去。 “狸儿,小心!”尉迟煜大喊着推开了阿狸,以血舞扇迎抗浊气。 然而血舞扇不过区区凡器,根本抵挡不了浊气半分,一下爆裂而开,化为了四散的火星,再与浊气一起返向了尉迟煜,重击在了他的胸口。 尉迟煜受击飞出了高台,摔落在地,狂吐鲜血。 “父亲!”阿狸本能地大喊了一声,快速飞向尉迟煜,将他扶起在了怀中。 “尉迟宗主!”道场另一角的纪寒天惊呼着打出了玄冰巨龙驰向律尘,将其缠缚在了其中。 孟凉见状立即指挥众人:“我们一起以玄冰之力冰封律尘,快!” 千机弟子收令,全都撤开了结界,施展出冰封之力,向着道场中央的黑影打去。 黑影本要向阿狸与尉迟煜杀去,此时却被冰封之力束缚住了两脚,困在了原地。 尉迟煜口中鲜血狂涌,双手与身躯已经渐渐化为了黑色的腐败模样,他强忍着痛苦,含糊不清地问:“狸儿,你刚才是不是喊我父亲了?你是原谅我了?” 阿狸含着泪,悲切而又急虑地点头:“原谅了,我早就原谅您了,只是我一直拉不下脸才不肯开口喊您,对不起…” “好,真好!”尉迟煜舒颜而笑,痛楚却又开怀,“能得到狸儿的原谅,为父死而无憾了,也能安心地去见你娘亲了…” 很快,尉迟煜的身体就完全变为了漆黑,黑气顺着他的脖颈一直漫延向了脸颊。 他闭上眼,侧头而倒,全身化为了一团轻飘的黑气,消散无踪。 “父亲!”阿狸望着自己空空的怀抱怔怔地愣了很久,继而悲痛地大喊,“啊!” 随着痛喊声响,他的银发与黑袍骤然飞起,全身更是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火红之焰直冲天际,将整个千机谷的上空都变为了一片灼热腾红之色。 “律尘,你又杀我至亲,你该死!”阿狸暴怒地直立起身,悲吼着挥杖飞向了黑影,火舞熊熊,将律尘层层缠覆,爆裂灼烧。 眼见着火红与暗黑大战又起,千机谷众人立即协助阿狸,不断以玄冰之力冰封着邪魔的两脚,不让它自如行动。 律尘不断被袭,愈加愤怒咆哮,背上的“冷柔羽”再次起身,全身利刺突起,又猛烈射出。 阿狸虽然躲闪灵捷,却还是被刺穿了一臂,整个手臂连着手掌瞬变焦黑,继而向着身体漫延。 他手中的巫骨手杖也被利刺击中,碎裂落地。 律尘趁机嘶吼出黑烟,开始攻击阿狸。 此时,镜门骤然变白,再化为了一个涌动的旋涡,继而飞出了两个身影——洛汐月与凤夜从神境中返回了。 “阿狸兄,小心!”凤夜打出玄冰巨龙冲向了道场。 洛汐月额间的月印快速闪起,掌心升起了一团白光,向律尘而去。 律尘沉沉咆哮,似怒似惧,四爪成拳重锤两脚上的厚冰,碎开了冰封之力,而后飞身跃起。 “律尘,你休想跑!”洛汐月操纵白光急追,将律尘包围后再强制带回了道场。 见逃离不成,律尘发狠破开了月光包围,以巨角散出两道黑烟围覆向凤夜与阿狸,而后自化为一团黑影向着洛汐月飞去。 凤夜与阿狸心急如焚,可是二人谁都无法破除黑烟围阵。 而且随着黑烟围阵越缩越小,二人已然自身难保。 洛汐月静立着闭眼,额间月印再次闪烁,她推动两掌朝着黑影打出了一点星闪白光,又以两指挥过额间,带起一抹白光飞向了黑烟围阵。 星闪白光抵挡住了黑影,又快速分散,变为了无数的星点,宛若一张星网覆上了整团黑影,再骤然变亮,耀眼无比。 律尘在星网中挣扎着,似在经历一场酷刑,它身躯各处被白光灼伤割裂,黑红之气弥漫。额上两只巨角处更是不断释放着黑红浓烟,这是他的血气,也是魔气。 黑烟围阵此时被白光化解,凤夜与阿狸飞落高台,站在了洛汐月身前。 见阿狸的一手已经变得焦黑,而那黑气正沿着他的脖颈向脸颊而去,洛汐月一阵惊怕,立即再施月神之力为他疗伤。 随着白光飞入阿狸额间,他身上的黑气消退,很快恢复如故。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着道场中央的律尘,看着它被困在星网之中,被月神之力折磨着,惨叫着,再没有了邪魔的气势。 很快,“冷柔羽”消失了,巨角褪去了,鬼脸消失了,律尘渐渐变回了原本模样,露着一张无颜之脸,苍白一片。 烈阳从云层透出,金光从天而降,洋洋洒洒。千机谷各处的积雪映射着烈阳之光,一片熠熠生辉。 “我的脸!啊!我的脸!”律尘被耀眼的烈阳光芒灼伤,捂着无颜的苍白痛苦嚎叫起来。 “律尘,你该去黄泉为往日之恶赎罪了!”阿狸从高台一跃而起,朝着律尘飞甩骨扇。 骨扇带着火舞从律尘脖颈处一掠而过,捂脸的两掌瞬间掉落在地,头颅也滚落而下,一张无颜之脸焦黑枯皱,异常可恐。 而烈炎很快将律尘的身躯包围,连着狰狞的断首与断掌,都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灰烬四散,飞雪纷扬,所有人安静默然着。 阿狸捡起了碎裂的巫骨手杖,悲切地呢喃道:“虞氏各祖,阿猕,父亲,你们可以安息了…” “风师弟,你也能瞑目了。”纪寒天对天轻语,凄凄伤悲。 至此,邪魔律尘被诛,挑起沧海恩怨的罪魁祸首终于被除。 “唯今就剩下律羽了。”洛汐月望着飞雪轻语,心境郁郁,愁然忧切。 此时此刻,飞雪飘飘落大地,大地茫茫映烈阳,烈阳灼灼闪月夜,月夜珏珏心意凝…… 第267章 邪魔律尘被诛 东邱。 千机道场上,高台被冰蓝的结界包围着,结界上空,血舞扇炎气腾腾,结界外,千机弟子群群而围,还有纪寒天、青禾与尉迟煜,人人蓄势待发。 镜门此时已经变为了一团漆黑,漆黑之中漩涡涌动,而后开始向着高台涌出。 随着高台上的黑烟越聚越多,越来越浓,烟气渐渐汇聚成了一个庞大而怪异的黑影。 黑影有头有身躯有四肢,但都隐藏在翻滚的黑烟之中。 “那就是邪魔?是假面律尘?”尉迟煜惊骇不已,一双鹰眼直直盯着黑影,警惕而戒备。 “就是律尘!”青禾笃定第回应,因为她已经透过翻滚的黑烟看到了隐现的巫骨手杖。 “律尘,虞族之仇,阿猕之恨,绝不能因为你化了魔就了解!”尉迟煜愤怨无比,立即操纵着血舞火种绕着结界盘旋飞舞,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发起攻击。 青禾急忙提醒他:“尉迟宗主莫急,邪魔不是凡物,想要以我们之力将其铲除绝无可能,能将其困在此处便是大胜,你千万不能动结界,要不然就是在为它相助了!” 尉迟煜心中仇恨万千,但也顾有大局,只得怅然点头。 纪寒天此时正号令千机众人迎战邪魔,他身先士卒,紧站于高台之下,以一臂施展出玄冰巨龙加固着结界,声音洪亮地命令:“千机弟子听令,尽全力困住邪魔律尘,绝不能让它离开这里!” “是!”千机众人立即合力加固结界。 凛冽的寒气不断汇入结界,结界的光芒愈加强烈,抵御之力也愈加坚固。 片刻后,黑影微动,脑袋上猛然亮起了一双瘆人的眼,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继而退去了包裹着全身的烟气,露出了原本的模样——身躯庞大、通体乌黑、眸色暴戾、面容狰狞、巨角獠牙、利爪背刺,形如夜叉恶鬼,而且他后背上还趴覆着一个黑影,似女子模样,同样长相瘆人,鬼模鬼样。 那便是律尘心念所化的冷柔羽。 所有人见状都吓了一跳,就连纪寒天、尉迟煜与青禾都颇感震惊。 邪魔律尘仰头嘶吼,扔下巫骨手杖,朝着结界发起了攻击。 他挥舞着两条奇长的手臂,以利爪在结界上划出了几道犀利的裂纹。 裂纹之上残留的黑气宛若火焰一般,沿着裂口侵蚀起了结界。 纪寒天见状立即施展玄冰巨龙飞去了裂纹之处,快速修补。 千机弟子们回神,也即刻加固起了结界。 邪魔律尘眸光凶恶,背上的“冷柔羽”立即起身,张嘴吐出了一团黑气,直冲结界。 结界很快出现了一个略大的破口。 “冷柔羽”伸着比律尘还要粗壮的手抓住了破口,不停撕扯,将结界扯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纪寒天立即操纵玄冰巨龙沿着结界缠绕,束缚对抗着邪魔的撕扯,又大声令道:“孟凉,巴沃、齐山,雨烟,你们快修补裂口,其他人继续加固结界!” “是!”随着坚定声响,孟凉四人快速修补起了裂痕。 但是“冷柔羽”一直撕扯着破口不松手,修补并不容易。 “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尉迟煜大吼一声,以血舞扇打出了一道烈炎,穿过结界破口袭向了律尘之首,缠绕于上。 律尘遇到炙火攻击,“冷柔羽”立即松开了手,挥舞着四臂欲要将那烈炎除去。 “就是现在!”孟凉四人趁机将破口修补了起来。 结界修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极寒天却依旧眉头大皱,大声提醒:“继续加固结界,邪魔没那么容易对付,刚才不过是律尘才化魔,魔力还未真正启发而已。” 纪寒天话语刚落,邪魔便又有了动静,它低身弓腰,缩成了一团,肩脊两侧突起利刺。 而后,它的身体又猛然涨大,利刺瞬飞不停穿梭在结界中,在结界上射出了无数的破口。 青禾看得急虑不已,喊道:“结界要是破了,邪魔就失控了!” “我来对付它!”尉迟煜操纵着血舞扇带起火雨腾腾。 此时,律尘直起了身子,血盆大口大开,口中黑烟滚滚,从结界的破口处不断涌出。 结界骤然碎裂。 纪寒天立即提醒众人,“邪魔出来了,大家小心!快沿道场布阵!” “是!”千机弟子们立即沿着千机道场站成了一圈。 尉迟煜飞身落在了纪寒天身旁,与其并肩而立,朝着高台大骂:“律尘,不管你是人是魔,都该死!” 说着,他两臂大挥,漫天火雨骤然落下,灼烈、密集、凌厉、爆裂,向着律尘重重击去。 律尘嘶啸一声,两额的巨角黑烟腾升,如结界一般阻挡着火雨。而后瞪着凶戾双眼瞪向了纪寒天与尉迟煜,吐出了黑烟之刃。 纪寒天立即施出玄冰暴雪阻挡烟刃,而尉迟煜则是施出了炙火火舞,从空中飞腾着冲向了律尘,欲要将其束缚包围起来。 律尘从高台一跃而起,打出一团黑气化解了火舞,而后挥舞着四条手臂落在了道场之上,向着二人步步逼近。 “尉迟宗主,你防我攻!” “好!” 尉迟煜操纵着火舞不断抵挡着黑烟,纪寒天则施展出玄冰巨龙围绕着律尘飞舞盘旋,以减缓它的行速。 千机弟子们也以玄冰之力协助着纪寒天冰封着黑影。 邪魔黑色的身躯上渐起一层冰白寒霜,行动变得迟缓下来。 但它额头两只巨角间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痕,还隐隐透出一抹猩红之色。 “糟了,魔眼要开了!”纪寒天急虑不已。 随着魔眼渐开,律尘魔力大增,全身的冰白消退,黑气弥漫而出。 它挥舞着四只利爪,以黑烟将纪寒天与尉迟煜包围在了其中,而后飞跃起身,向着二人猛袭而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道火影从天而降,漫天火舞缠向了律尘。 火光之间,阿狸飞落在了高台之上。 阿狸已经融合神兽参差之魄,此刻他的火焰灼热无比,使得黑影被迫落地,嘶啸不止。 随着律尘嘶吼,它额上的裂纹又张开了一些,身上的黑气也愈加汹腾,很快将阿狸的灼炎熄灭。 它愤怒地转身,朝着阿狸就凶戾而去。 尉迟煜看得心惊,立即大声提醒:“阿狸,这是律尘,他已经化魔,魔力也在渐渐启赋,你小心!” 阿狸不慌不乱,只是以灵力收过巫骨手杖在手,气势凛然地说道:“律尘,手杖归为原主,而你,也该付出代价了!” 随着手杖光芒闪烁,他从高台一跃而起,与迎面而来的凶戾黑影冲撞在了一起…… 神境。 洛汐月、凤夜与律羽被白色的风雪带入了神境,又被奔腾的雪花托起在了瀑布悬崖的上空,继而被分散去了悬崖的三向,纷纷落了地。 洛汐月入了巨木奇林,凤夜去了悬崖峭壁上,律羽则进了黑木林。 巨木奇林,古木高耸直插云霄,树干粗壮似如亭房,洛汐月行走在蜿蜒巨大的藤根之上,看见了纷飞的荧光星闪,听见了树植的沉沉私语,感觉到了生灵万物微微气息。 她飞身跃上高枝,又望见了天际上的日月同生,还有晴雨雪虹的共存,心中惊赞不已。 “月儿!”凤夜踏着冰霜巨龙从悬崖峭壁飞来了巨木奇林的上空。 “夜哥哥,我在这!”洛汐月踮脚一跃,凌空飞悬在了空中,月神之力让她不需要灵器就能随意飞行。 见到洛汐月,凤夜稍有安心,他快速来到她的身旁,告知道:“我们到神境了。” “原来这里是神境!”洛汐月很是感慨,又急问:“律羽呢,他去了何处?” 凤夜指着黑气腾腾的黑木林说道:“他应是去了黑木林,从那处的悬崖可以回去沧海现世,出口就在西遗的黑暗深渊。” “那我们快去找他,不能让他跑了!” “好!” 二人立即向着黑木林飞去。 黑木林中,林木姿态诡异,林中瘴气腾涌。 律羽此时正藏身在瘴气之中,他身体中的魔心被洛汐月的月神之刃击中,受损严重,而他也已经恢复神智。 “魔心有损,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他捂着胸口,痛楚难当,却还是从林中跃起,落在了瀑布悬崖的崖壁。 凤夜与洛汐月此时也正向着此处而来,战火再次闪起。 寒白之光与金色凛影齐齐向着律羽袭来,迅猛而凌厉。 律羽见状立即操控起了黑木林中的瘴气,飘荡的瘴气立即沸腾,呼啸着向洛汐月与凤夜扑去。 洛汐月立即以月神之力迎击,她两手大挥,带起一股腾涌的月光冲向了瘴气。 凤夜则施出了玄冰暴雪,相助着洛汐月一起对抗瘴气。 “凤夜,我不会成全你与洛汐月的,我不能让你们圆满,我要生生世世纠缠洛汐月,永远都不放!”律羽怒瞪着二人,寒眸凛凛,继而以瘴气作挡,飞身窜入了黑木林中。 “我会一世一世地来灭你的!”凤夜愤怒地回应着,欲要入林追击,却被洛汐月拦下了。 “夜哥哥,我们不要追律羽了!”洛汐月紧蹙着眉,满脸都是忧色,“假面进入了混沌,以他的心性定然会化魔,而他又有着巫骨手杖与我的血,许是会从混沌中逃脱。而混沌之力只能以月神之力来对付,我若不赶紧回千机谷,千机谷就危险了。” 凤夜听闻也冷静下了心绪,望着瀑布悬崖中间的光圈道:“若要救千机谷,我们得从镜门原路返回才赶得及。镜门与神印相通,那光圈应该能直达千机谷。” “我来试试。”洛汐月闭上了眼,举一手至额前,继而变动手指开始施展月神之力。 随着月光渐起,悬崖中央的飞雪好似受到了召唤一般飞速涌来,很快将洛汐月与凤夜包围在了其中,而后变为了一团雪色白光,冲入了悬崖正中那团耀眼的光圈,消失在了神境。 二人离开后不久,律羽便从黑木林跃回了崖壁,而后消失在了崖壁缺口之处…… 千机道场上,千机弟子依着道场外沿而站,以玄冰之力在道场上空布结了一个结界,将整个道场覆盖在了冰蓝之中。 结界中,黑烟弥漫、烈焰灼灼、寒气凛凛、战气腾腾。 律尘的魔眼已经半开,攻击变得越来越凌厉,模样也变得越来越凶戾,连着身形也变得庞大了不少。 阿狸借着巫骨手杖之力,与邪魔律尘相抗而战着。 尉迟煜与纪寒天则相辅相佐,尽自己所能为阿狸助着一臂之力。 阿狸的烈炎与律尘的黑烟碰撞着,激起了一阵气浪翻滚。 不少千机弟子被气浪掀倒在地,结界瞬间摇摇欲坠。 纪寒天立即加固结界,不让内战之气外泄,免得伤及无辜。 渐渐地,律羽的魔眼越开越大,魔力也越来越强。 一番相斗下来,阿狸已经负了不少伤,他冲开律尘,将其撞倒在地后飞回到了高台,累得气喘吁吁。 尉迟煜立即飞身站到了阿狸身旁,肃然道:“阿狸,师父与你同战!” 阿狸不想尉迟煜被邪魔所伤,便劝止:“我有巫骨手杖与参差之力,尚且可以与它对抗,你没什么能抗衡它,还是快离开!” 尉迟煜默了默,突然问道:“阿狸,待杀了律尘,为虞族与阿猕报了仇,你能否原谅……为父?” 阿狸也默了默,他双睛紧盯着道场上摇晃起身的黑影,开口:“律尘已化邪魔,以手杖中残存的这点巫骨之力怕是报不了仇。但他今日若能被杀,我们可以回南疆慢慢说。” “好!”尉迟煜振奋地回应,即刻操纵起了血舞扇对峙着道场上的律尘。 就在阿狸与尉迟煜说话间,律尘已经杵立着四臂支撑着站起了身。 随着两只巨角黑烟怒腾,它额间的魔眼也彻底睁开,杀气腾腾地朝着阿狸与尉迟煜走近,又猛然吐出一团混沌浊气攻向了二人。 阿狸即刻舞杖直迎来袭之气,但是此时的律尘混沌魔力已经彻底启赋,已不是手杖之力能够对抗的了。 于是,混沌浊气很快就将手杖光芒吞噬,而后向着阿狸迅猛而去。 “狸儿,小心!”尉迟煜大喊着推开了阿狸,以血舞扇迎抗浊气。 然而血舞扇不过区区凡器,根本抵挡不了浊气半分,一下爆裂而开,化为了四散的火星,再与浊气一起返向了尉迟煜,重击在了他的胸口。 尉迟煜受击飞出了高台,摔落在地,狂吐鲜血。 “父亲!”阿狸本能地大喊了一声,快速飞向尉迟煜,将他扶起在了怀中。 “尉迟宗主!”道场另一角的纪寒天惊呼着打出了玄冰巨龙驰向律尘,将其缠缚在了其中。 孟凉见状立即指挥众人:“我们一起以玄冰之力冰封律尘,快!” 千机弟子收令,全都撤开了结界,施展出冰封之力,向着道场中央的黑影打去。 黑影本要向阿狸与尉迟煜杀去,此时却被冰封之力束缚住了两脚,困在了原地。 尉迟煜口中鲜血狂涌,双手与身躯已经渐渐化为了黑色的腐败模样,他强忍着痛苦,含糊不清地问:“狸儿,你刚才是不是喊我父亲了?你是原谅我了?” 阿狸含着泪,悲切而又急虑地点头:“原谅了,我早就原谅您了,只是我一直拉不下脸才不肯开口喊您,对不起…” “好,真好!”尉迟煜舒颜而笑,痛楚却又开怀,“能得到狸儿的原谅,为父死而无憾了,也能安心地去见你娘亲了…” 很快,尉迟煜的身体就完全变为了漆黑,黑气顺着他的脖颈一直漫延向了脸颊。 他闭上眼,侧头而倒,全身化为了一团轻飘的黑气,消散无踪。 “父亲!”阿狸望着自己空空的怀抱怔怔地愣了很久,继而悲痛地大喊,“啊!” 随着痛喊声响,他的银发与黑袍骤然飞起,全身更是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火红之焰直冲天际,将整个千机谷的上空都变为了一片灼热腾红之色。 “律尘,你又杀我至亲,你该死!”阿狸暴怒地直立起身,悲吼着挥杖飞向了黑影,火舞熊熊,将律尘层层缠覆,爆裂灼烧。 眼见着火红与暗黑大战又起,千机谷众人立即协助阿狸,不断以玄冰之力冰封着邪魔的两脚,不让它自如行动。 律尘不断被袭,愈加愤怒咆哮,背上的“冷柔羽”再次起身,全身利刺突起,又猛烈射出。 阿狸虽然躲闪灵捷,却还是被刺穿了一臂,整个手臂连着手掌瞬变焦黑,继而向着身体漫延。 他手中的巫骨手杖也被利刺击中,碎裂落地。 律尘趁机嘶吼出黑烟,开始攻击阿狸。 此时,镜门骤然变白,再化为了一个涌动的旋涡,继而飞出了两个身影——洛汐月与凤夜从神境中返回了。 “阿狸兄,小心!”凤夜打出玄冰巨龙冲向了道场。 洛汐月额间的月印快速闪起,掌心升起了一团白光,向律尘而去。 律尘沉沉咆哮,似怒似惧,四爪成拳重锤两脚上的厚冰,碎开了冰封之力,而后飞身跃起。 “律尘,你休想跑!”洛汐月操纵白光急追,将律尘包围后再强制带回了道场。 见逃离不成,律尘发狠破开了月光包围,以巨角散出两道黑烟围覆向凤夜与阿狸,而后自化为一团黑影向着洛汐月飞去。 凤夜与阿狸心急如焚,可是二人谁都无法破除黑烟围阵。 而且随着黑烟围阵越缩越小,二人已然自身难保。 洛汐月静立着闭眼,额间月印再次闪烁,她推动两掌朝着黑影打出了一点星闪白光,又以两指挥过额间,带起一抹白光飞向了黑烟围阵。 星闪白光抵挡住了黑影,又快速分散,变为了无数的星点,宛若一张星网覆上了整团黑影,再骤然变亮,耀眼无比。 律尘在星网中挣扎着,似在经历一场酷刑,它身躯各处被白光灼伤割裂,黑红之气弥漫。额上两只巨角处更是不断释放着黑红浓烟,这是他的血气,也是魔气。 黑烟围阵此时被白光化解,凤夜与阿狸飞落高台,站在了洛汐月身前。 见阿狸的一手已经变得焦黑,而那黑气正沿着他的脖颈向脸颊而去,洛汐月一阵惊怕,立即再施月神之力为他疗伤。 随着白光飞入阿狸额间,他身上的黑气消退,很快恢复如故。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着道场中央的律尘,看着它被困在星网之中,被月神之力折磨着,惨叫着,再没有了邪魔的气势。 很快,“冷柔羽”消失了,巨角褪去了,鬼脸消失了,律尘渐渐变回了原本模样,露着一张无颜之脸,苍白一片。 烈阳从云层透出,金光从天而降,洋洋洒洒。千机谷各处的积雪映射着烈阳之光,一片熠熠生辉。 “我的脸!啊!我的脸!”律尘被耀眼的烈阳光芒灼伤,捂着无颜的苍白痛苦嚎叫起来。 “律尘,你该去黄泉为往日之恶赎罪了!”阿狸从高台一跃而起,朝着律尘飞甩骨扇。 骨扇带着火舞从律尘脖颈处一掠而过,捂脸的两掌瞬间掉落在地,头颅也滚落而下,一张无颜之脸焦黑枯皱,异常可恐。 而烈炎很快将律尘的身躯包围,连着狰狞的断首与断掌,都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灰烬四散,飞雪纷扬,所有人安静默然着。 阿狸捡起了碎裂的巫骨手杖,悲切地呢喃道:“虞氏各祖,阿猕,父亲,你们可以安息了…” “风师弟,你也能瞑目了。”纪寒天对天轻语,凄凄伤悲。 至此,邪魔律尘被诛,挑起沧海恩怨的罪魁祸首终于被除。 “唯今就剩下律羽了。”洛汐月望着飞雪轻语,心境郁郁,愁然忧切。 此时此刻,飞雪飘飘落大地,大地茫茫映烈阳,烈阳灼灼闪月夜,月夜珏珏心意凝…… 第268章 既然人心无情,那便屠戮沧海吧 北际。 轻风崖上的梦影树依然死寂着,光秃秃的。 洛汐月站于树下望着枯树,想着它当初的枝繁叶茂,想着它曾经的灵动生趣,想着它过往的粉糯芬芳,怅然失神。 从千机谷返回前,葵木以两个巴掌结束了与凤夜的恩怨与情意,而凤夜在洛汐月的陪同下面壁跪罚了三天终换得了师门的原谅。 至此,凤夜的心结了结,而洛汐月也终于松下了心,只是二人心里的伤痛却依旧存在。 “月儿。”凤夜轻步走到了洛汐月身旁。 洛汐月转身,伤感地扑进了他怀中,泪眼朦胧道:“夜哥哥,其实听闻一个人死去与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去,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凤夜在洛汐月发髻上落下了一个安慰的亲吻,说道:“我知道,听闻只是闻,闻之区区,轻描淡写,目睹却是睹,睹之凿凿,淋漓尽致,所以,所见比所闻要残忍的多。” 洛汐月将头在凤夜怀中埋得更深,也依靠得更近,小声地问:“阿狸哥哥他又失去了父亲,他会没事吗?” 凤夜紧紧回抱着洛汐月,以拥抱与温暖抚慰着她,“他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他。” “嗯。”洛汐月点点头,身旁飞雪翩然,枯树寂然,有些凄凄伤切,却又因为凤夜在身边而恬恬美好。 此时,远处的天际中突然划过了一道金色光影。 凤夜感应到了气息,立即警惕起来,“律羽来了!” 洛汐月听闻,即刻从凤夜怀中起身,抬头望向了天际。 光影此时已飞至影楼上空,律羽从环刃一跃而下,落在了影楼之顶。 “月儿,我来找你了,我们还有一礼未成,该去行礼了。”律羽直直望着洛汐月,神色冷寂,却又势在必得。 “律羽,你休想再带走月儿!”凤夜挺身护在了洛汐月身前,怒然地相对,“她与我是天定情缘,你抢不走的!” 洛汐月切切地望了一眼凤夜,又怨愤地望向了律羽,说道:“律羽,我不会与你行礼的!我对你只有厌恶与仇恨,你就死心!” 律羽听闻眸光瞬寒,威胁道:“你应该知道,负我便是负众生。” “你威胁也无用。”凤夜牵过洛汐月的手紧紧相握,眸光毅然而坚定,“她与我不会再分开了,我们会同心同意对付你,尽心尽力铲除你,让众生安宁!” “对,我和羽哥哥绝不会再分开,不论生死,携手与共!”洛汐月也大声接应,随即施展出玄冰巨龙昂扬于身后,愤恨地说:“我们还要为被你祸害之人报仇!” “哈哈!”律羽大笑了起来,眼眸中却燃烧着怒火与嫉火,“洛汐月,不乖是要接受惩罚的!我要让你品尝人间至痛,让你恨我无法忘怀!” 他从影楼一跃起身,身后瞬现数只傀儡杀手,杀气腾腾的朝着二人疾飞。 凤夜与洛汐月立即迎击,两道玄冰巨龙呼啸着向傀儡冲刺而去。 律羽暗暗一笑,甩袖飞出了四颗傀儡珠,化为了傀儡雕煞围向了凤夜,又瞬成屏障,再齐发利刺。 “夜哥哥小心,这屏障有阻碍之力!”洛汐月心中急乱万分,立即施展玄冰暴攻击雕煞。 可冰暴被律羽的黑烟阻挡消融,消散殆尽。 “你自己小心!”凤夜不断抵挡着利刺又担心着洛汐月,却已经被屏障包围在了其中。 洛汐月越加心急,即刻再施玄冰之力攻击傀儡雕煞,却都被银白光芒尽数挡下,而后化解消散。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律羽盯洛汐月,似笑非笑。 “你究竟想怎么样?”洛汐月愤怒质问。 “我要惩罚你!”律羽的眸光寒戾得吓人,“我要毁了他,让你再也不能与他在一起!” “律羽,你就是该死的疯子!”洛汐月愤恨怒骂,又以辉光之力攻击。 律羽挡下来袭,眼眸中的寒色突然化为了悲切,问道:“月儿,我曾说过,若你能与我相伴,我可以放弃一切,而今,我连自己的娘亲都放弃了,你为何就不能放下前仇?” “我绝不放下!”洛汐月愤怒一声,施出数道冰刺袭向了律羽,“不管你放不放弃,你娘亲都早已不存,律尘从混沌带出的不过是一个邪恶幻影!” “若是以你的月神做引,幻影是可以再变为实的!”律羽解释地说。 “就算幻影化实,那也只是一具皮囊而已!你若想你娘亲,那我就送你去找她相聚!”洛汐月说着一手玄冰巨龙一手辉光烈焰,向着律羽猛击而去。 “洛汐月,你好狠的心!”律羽恢复凶戾,以魔心之力阻挡下袭击,咆哮着:“我要毁了凤夜,让你看着他受尽折磨!” 顷刻间,天际云涌暗沉,庞大幽黑的龙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在一声低沉的龙吟后,紫电闪起。 “是小龙!”凤夜感应到强大的黑暗黑龙之力,却无力从傀儡雕煞的屏障中逃脱,他转身望向了洛汐月,大喊:“月儿,快走!” “我不走!我再也不要与你分开了!”洛汐月含着泪很是毅然,飞身就向着凤夜而去。 “你救不了他!”律羽大吼着起身,将洛汐月阻挡在了悬崖边。 此时,一声霹雳响起,暗黑紫电从云层落下,直直打向了凤夜,整个轻风崖瞬间被电光充斥。 “啊!”凤夜发出了惨烈的大喊。 “夜哥哥!”洛汐月则是心痛得大哭起来。 “哈哈!”律羽狂喜着大笑,飞身落去了影楼之顶。 紫电很快消散,只剩烟气腾腾,傀儡雕煞已经在电光中化为了灰尘,而凤夜踉跄地倒在地上。 “夜哥哥!”洛汐月呼唤着跑向了凤夜,半跪而下,将他扶起在了自己怀中。 凤夜气息尚存,但是满身满脸都是血腥伤口,已经难辨容貌,尤其是额间元神处,更是鲜血淋漓。 “洛汐月。”律羽开口,语气幽幽,“我已经损毁了凤夜的容貌与元神,他从此再无灵力,往后都将与世人无异,也不会再有好看的皮囊让你喜欢了!” “不管夜哥哥是游仙还是世人,不管他是好看还是容颜尽毁,我都会与他在一起的。”洛汐月紧抱着凤夜悲痛地哭泣着,语气与心意却决然无比。 律羽听闻后咬着牙,心像被生生撕裂一般疼痛,吼着:“我不信你会愿意与一个颜面尽毁的废人共度余生!” 洛汐月无比坚定地告诉他:“只要是夜哥哥我就愿意,月夜是天定情缘,不管生死都要相依。” 律羽听闻,眼眸中又闪出了一阵隐红,怒道:“我对你如此痴心,你却如此狠心回应。洛汐月,你太无情了!” 洛汐月痛骂他:“律羽,你一直沉迷在自己所谓的真爱之中,被自己感动得蒙蔽了心目,却全然不顾伤害到了他人,你简直罪该万死!” 律羽眸中隐红开始加深,愤然地怒喊:“我这般爱你,你却如此不珍惜,甚至还要指责于我,洛汐月,你才罪该万死!” “我不稀罕你,我只想杀了你!”洛汐月的恨怒也开始爆发,突然化出一道月白的寒刃飞向了律羽。 律羽猝不及防,急忙伸出两掌欲阻,却被光刃切割下了双手。 “洛汐月!”律羽嘶吼着,断腕处黑血潺潺。 他跌跌撞撞跃至了黑龙之首,怒戾地吼着:“我一定要毁了沧海,我要杀了众生,我要以你的血和泪来解我心中之恨!” 待律羽话音落尽,黑龙已从云间游驰离去。 随着龙影消失不见,压抑在轻风崖上空的暗沉消散了。烈阳重生,光芒再回崖岸。 可是崖岸一片破败凌乱,而凤夜倾身而躺,一身伤痕,面目全非。 “夜哥哥,我一定要救你!”洛汐月低下头,与凤夜额间相抵,闭上眼开始凝神施力。 耀眼的白光在二人额间闪起,继而快速漫延全身,将二人全部笼覆在了一团耀白之中。 许久之后,白光消散,洛汐月脸色苍白,汗水淋漓。 而凤夜虽然昏睡着,但是全身伤痕愈合,额间处更是闪烁着金光。 “夜哥哥,有泪之力赠你,你一定要好起来…”洛汐月在凤夜额间落下一吻,继而俯身与凤夜倒在了一起。 待青禾与钟离慕赶到轻风崖时,凤夜与洛汐月正依偎着躺在一片焦黑的雷电印记之中,昏迷不醒…… 西遗。 暮丘之地的暮色已经变为了雪色,白雪皑皑,将深沉的青鳞府藏在了一片苍白之中。 但是磅礴的龙形依旧高昂矗立着,与飘腾在半空的黑龙一一相对,一上一下,一黑一白。 律羽站于府邸龙首之上,断腕处黑血潺潺,滴滴落在白雪之上,又慢慢渗入雪下,留下了一片漆黑焦灼之色。 律羽沉戾地望着黑龙,眼眸泛着猩红之光。他额间逐渐汹涌出一团黑色,宛若一道黑烟狂影,向着黑龙奔腾而去。 黑龙被黑烟侵吞,不停扭摆着身子,发出了惨烈的龙吟。而律羽背后突生烟翼,闭着眼贪婪地汲取着黑龙的神魄之力。 很快,黑龙庞大的身躯就变为了小小的黑团子,最终消失在了黑烟之中,而黑烟越来越小,慢慢回收到了律羽额间。 “黑龙之力归我所有了!哈哈!”律羽放声狂笑着,浑身烟雾腾腾而又紫电闪闪,断腕处新掌渐渐生出,甲骨漆黑而锐利,就如青龙的利爪一般。 律羽望着自己的新掌满意一笑,掌心瞬现紫色电光,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变为了两团紫电光球。 “既然人心无情,那便屠戮沧海!”律羽沉沉地自语着,眸光中杀意腾腾,而后挥掌将紫电光球向着青鳞府打去。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青鳞府轰然倒塌,变为了一片机械废墟…… 南疆。 念居是尉迟煜的寝楼,念居的牌匾也是尉迟煜亲自题写篆刻。 “念居,这念应该又沉又痛…”阿狸站于楼前,望着“念居”二字失神了许久。 尉迟煜死了,阿狸如今已是狼玛宗的宗主,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到念居。 居门大开,阿狸缓步走入,见到房中衣架上挂着一件花纹奇特的华袍。 “狸猕袍!”阿狸快步走近,轻抚华袍着万分惊喜,“父亲居然真的找到了狸猕兽!” 能找到传说中的狸猕兽绝非易事,这其中需要坚持,更需要真心。 而阿狸也终于知道了父亲对娘亲是真爱,心中愈加悲痛。 苗雪此时走入了堂中,红着眼眶俯进了阿狸怀中。 “雪儿,我不该与父亲负气的,不该抗拒与他相认,我简直罪大恶极!”阿狸自责开口,甚至有些怨恨自己。 苗雪哽咽地安慰他:“宗主不要难过,师父死前已经听到你喊他父亲了,他一定是无憾而去的。” “我应该早些与他相认的,不该让他只听见一声父亲…”阿狸搂着苗雪怅然痛哭起来。 苗雪安慰地擦拭着阿狸的泪,“宗主往后可以多与师父说说话,多喊他几声父亲,师父他在天之灵会听到的。” “好…”阿狸黯然点头,此时的他没有了往日的傲然不羁,只有沉沉的思念与切切的悲情。 许久后,阿狸平复了心绪,与苗雪一起回到了狼玛大殿。 他刚入座堂上,便有弟子匆匆来报。 “启禀宗主,暗探有讯,律羽将青鳞府与黑沙府尽数损毁,还胁迫逆鳞弟子以府邸机械铸造了近千只机关傀儡,已成军团之势,极有可能会入侵别境。”弟子禀告道。 “律羽铸造傀儡军团,这是想要覆灭沧海啊!”阿狸瞬间忧虑,又肃然起身,对苗雪道:“雪儿,即刻传讯各派告知此事,一起对抗傀儡军团!” “是!”苗雪郑重收令,火焰飞隼纷纷离殿而去…… 沧海。 “律羽毁府邸铸傀儡,已近上千已成军团,极有可能祸侵沧海,望各仙门速派弟子前往,共同抗敌。” 东邱千机谷,东川雷圣门,西陵博芒府和北际玄影阁都收到了狼玛宗的传讯,纪寒天、厉闪炎、云鹰、轩辕焦铎和青禾立即赴约,带着弟子赶往了西遗…… 西遗。 青鳞府毁了,黑沙府也毁了,而今只有黑暗阴森的暗川深渊是律羽唯一的归属。 暗川下,律羽闭眼飞悬在深渊那翻腾汹涌的瘴气之中,他在休憩也在沉睡,更是在以黑龙之魄修复着魔心。 经过了几日的休眠,魔心修复了,而龙魄也彻底融入了律羽的身躯。 他的手背与手臂上长出了成片的黑鳞,连脸颊两侧都生出了淡黑的龙纹。 律羽睁开眼,眼眸闪着一阵猩红,却又渐渐变为了紫珀,就如黑龙的眼眸一般。 他动了动身体,舒展了一下筋骨,继而伸展开了烟翼。 烟翼滚滚,又闪烁着紫电光芒,那是魔心与龙魄融合的力量。 律羽奋力一扇烟翼,从深渊瘴气中飞身而出。 随着黑沙与飞雪四散,邪魔之影从暗川骤然出现,现身黑丘环岭间。 他飞落雪地,脚步在厚厚的积雪上落下了沉沉印记。 脚底有异,步伐立止,律羽低头一甩袖袍,面前的积雪立即四散而开,露出了一抹亮丽的橙影,那是洛汐月离开西遗前丢弃在此的喜袍。 袍子晃眼更扎心,律羽痛恨交并,紫眸中戾光寒烁,继而举起了龙鳞双掌,闪起了黑烟与紫电,向着喜袍狠狠击去。 黑烟汹涌,紫电霹雳,喜袍即刻被击碎得无影。 袍子消失,律羽心中的痛恨却未消散。 他气怒难咽,仰头一声嘶吼。烟翼怒展大开,黑烟之气滚滚冲向了天际,将空中暮云化为了黑沉,不断向着远处漫延。 整个暮丘之地瞬间黯然,昏沉的暮色好似变为了深沉的夜色…… 第268章 既然人心无情,那便屠戮沧海吧 北际。 轻风崖上的梦影树依然死寂着,光秃秃的。 洛汐月站于树下望着枯树,想着它当初的枝繁叶茂,想着它曾经的灵动生趣,想着它过往的粉糯芬芳,怅然失神。 从千机谷返回前,葵木以两个巴掌结束了与凤夜的恩怨与情意,而凤夜在洛汐月的陪同下面壁跪罚了三天终换得了师门的原谅。 至此,凤夜的心结了结,而洛汐月也终于松下了心,只是二人心里的伤痛却依旧存在。 “月儿。”凤夜轻步走到了洛汐月身旁。 洛汐月转身,伤感地扑进了他怀中,泪眼朦胧道:“夜哥哥,其实听闻一个人死去与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去,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凤夜在洛汐月发髻上落下了一个安慰的亲吻,说道:“我知道,听闻只是闻,闻之区区,轻描淡写,目睹却是睹,睹之凿凿,淋漓尽致,所以,所见比所闻要残忍的多。” 洛汐月将头在凤夜怀中埋得更深,也依靠得更近,小声地问:“阿狸哥哥他又失去了父亲,他会没事吗?” 凤夜紧紧回抱着洛汐月,以拥抱与温暖抚慰着她,“他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他。” “嗯。”洛汐月点点头,身旁飞雪翩然,枯树寂然,有些凄凄伤切,却又因为凤夜在身边而恬恬美好。 此时,远处的天际中突然划过了一道金色光影。 凤夜感应到了气息,立即警惕起来,“律羽来了!” 洛汐月听闻,即刻从凤夜怀中起身,抬头望向了天际。 光影此时已飞至影楼上空,律羽从环刃一跃而下,落在了影楼之顶。 “月儿,我来找你了,我们还有一礼未成,该去行礼了。”律羽直直望着洛汐月,神色冷寂,却又势在必得。 “律羽,你休想再带走月儿!”凤夜挺身护在了洛汐月身前,怒然地相对,“她与我是天定情缘,你抢不走的!” 洛汐月切切地望了一眼凤夜,又怨愤地望向了律羽,说道:“律羽,我不会与你行礼的!我对你只有厌恶与仇恨,你就死心!” 律羽听闻眸光瞬寒,威胁道:“你应该知道,负我便是负众生。” “你威胁也无用。”凤夜牵过洛汐月的手紧紧相握,眸光毅然而坚定,“她与我不会再分开了,我们会同心同意对付你,尽心尽力铲除你,让众生安宁!” “对,我和羽哥哥绝不会再分开,不论生死,携手与共!”洛汐月也大声接应,随即施展出玄冰巨龙昂扬于身后,愤恨地说:“我们还要为被你祸害之人报仇!” “哈哈!”律羽大笑了起来,眼眸中却燃烧着怒火与嫉火,“洛汐月,不乖是要接受惩罚的!我要让你品尝人间至痛,让你恨我无法忘怀!” 他从影楼一跃起身,身后瞬现数只傀儡杀手,杀气腾腾的朝着二人疾飞。 凤夜与洛汐月立即迎击,两道玄冰巨龙呼啸着向傀儡冲刺而去。 律羽暗暗一笑,甩袖飞出了四颗傀儡珠,化为了傀儡雕煞围向了凤夜,又瞬成屏障,再齐发利刺。 “夜哥哥小心,这屏障有阻碍之力!”洛汐月心中急乱万分,立即施展玄冰暴攻击雕煞。 可冰暴被律羽的黑烟阻挡消融,消散殆尽。 “你自己小心!”凤夜不断抵挡着利刺又担心着洛汐月,却已经被屏障包围在了其中。 洛汐月越加心急,即刻再施玄冰之力攻击傀儡雕煞,却都被银白光芒尽数挡下,而后化解消散。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律羽盯洛汐月,似笑非笑。 “你究竟想怎么样?”洛汐月愤怒质问。 “我要惩罚你!”律羽的眸光寒戾得吓人,“我要毁了他,让你再也不能与他在一起!” “律羽,你就是该死的疯子!”洛汐月愤恨怒骂,又以辉光之力攻击。 律羽挡下来袭,眼眸中的寒色突然化为了悲切,问道:“月儿,我曾说过,若你能与我相伴,我可以放弃一切,而今,我连自己的娘亲都放弃了,你为何就不能放下前仇?” “我绝不放下!”洛汐月愤怒一声,施出数道冰刺袭向了律羽,“不管你放不放弃,你娘亲都早已不存,律尘从混沌带出的不过是一个邪恶幻影!” “若是以你的月神做引,幻影是可以再变为实的!”律羽解释地说。 “就算幻影化实,那也只是一具皮囊而已!你若想你娘亲,那我就送你去找她相聚!”洛汐月说着一手玄冰巨龙一手辉光烈焰,向着律羽猛击而去。 “洛汐月,你好狠的心!”律羽恢复凶戾,以魔心之力阻挡下袭击,咆哮着:“我要毁了凤夜,让你看着他受尽折磨!” 顷刻间,天际云涌暗沉,庞大幽黑的龙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在一声低沉的龙吟后,紫电闪起。 “是小龙!”凤夜感应到强大的黑暗黑龙之力,却无力从傀儡雕煞的屏障中逃脱,他转身望向了洛汐月,大喊:“月儿,快走!” “我不走!我再也不要与你分开了!”洛汐月含着泪很是毅然,飞身就向着凤夜而去。 “你救不了他!”律羽大吼着起身,将洛汐月阻挡在了悬崖边。 此时,一声霹雳响起,暗黑紫电从云层落下,直直打向了凤夜,整个轻风崖瞬间被电光充斥。 “啊!”凤夜发出了惨烈的大喊。 “夜哥哥!”洛汐月则是心痛得大哭起来。 “哈哈!”律羽狂喜着大笑,飞身落去了影楼之顶。 紫电很快消散,只剩烟气腾腾,傀儡雕煞已经在电光中化为了灰尘,而凤夜踉跄地倒在地上。 “夜哥哥!”洛汐月呼唤着跑向了凤夜,半跪而下,将他扶起在了自己怀中。 凤夜气息尚存,但是满身满脸都是血腥伤口,已经难辨容貌,尤其是额间元神处,更是鲜血淋漓。 “洛汐月。”律羽开口,语气幽幽,“我已经损毁了凤夜的容貌与元神,他从此再无灵力,往后都将与世人无异,也不会再有好看的皮囊让你喜欢了!” “不管夜哥哥是游仙还是世人,不管他是好看还是容颜尽毁,我都会与他在一起的。”洛汐月紧抱着凤夜悲痛地哭泣着,语气与心意却决然无比。 律羽听闻后咬着牙,心像被生生撕裂一般疼痛,吼着:“我不信你会愿意与一个颜面尽毁的废人共度余生!” 洛汐月无比坚定地告诉他:“只要是夜哥哥我就愿意,月夜是天定情缘,不管生死都要相依。” 律羽听闻,眼眸中又闪出了一阵隐红,怒道:“我对你如此痴心,你却如此狠心回应。洛汐月,你太无情了!” 洛汐月痛骂他:“律羽,你一直沉迷在自己所谓的真爱之中,被自己感动得蒙蔽了心目,却全然不顾伤害到了他人,你简直罪该万死!” 律羽眸中隐红开始加深,愤然地怒喊:“我这般爱你,你却如此不珍惜,甚至还要指责于我,洛汐月,你才罪该万死!” “我不稀罕你,我只想杀了你!”洛汐月的恨怒也开始爆发,突然化出一道月白的寒刃飞向了律羽。 律羽猝不及防,急忙伸出两掌欲阻,却被光刃切割下了双手。 “洛汐月!”律羽嘶吼着,断腕处黑血潺潺。 他跌跌撞撞跃至了黑龙之首,怒戾地吼着:“我一定要毁了沧海,我要杀了众生,我要以你的血和泪来解我心中之恨!” 待律羽话音落尽,黑龙已从云间游驰离去。 随着龙影消失不见,压抑在轻风崖上空的暗沉消散了。烈阳重生,光芒再回崖岸。 可是崖岸一片破败凌乱,而凤夜倾身而躺,一身伤痕,面目全非。 “夜哥哥,我一定要救你!”洛汐月低下头,与凤夜额间相抵,闭上眼开始凝神施力。 耀眼的白光在二人额间闪起,继而快速漫延全身,将二人全部笼覆在了一团耀白之中。 许久之后,白光消散,洛汐月脸色苍白,汗水淋漓。 而凤夜虽然昏睡着,但是全身伤痕愈合,额间处更是闪烁着金光。 “夜哥哥,有泪之力赠你,你一定要好起来…”洛汐月在凤夜额间落下一吻,继而俯身与凤夜倒在了一起。 待青禾与钟离慕赶到轻风崖时,凤夜与洛汐月正依偎着躺在一片焦黑的雷电印记之中,昏迷不醒…… 西遗。 暮丘之地的暮色已经变为了雪色,白雪皑皑,将深沉的青鳞府藏在了一片苍白之中。 但是磅礴的龙形依旧高昂矗立着,与飘腾在半空的黑龙一一相对,一上一下,一黑一白。 律羽站于府邸龙首之上,断腕处黑血潺潺,滴滴落在白雪之上,又慢慢渗入雪下,留下了一片漆黑焦灼之色。 律羽沉戾地望着黑龙,眼眸泛着猩红之光。他额间逐渐汹涌出一团黑色,宛若一道黑烟狂影,向着黑龙奔腾而去。 黑龙被黑烟侵吞,不停扭摆着身子,发出了惨烈的龙吟。而律羽背后突生烟翼,闭着眼贪婪地汲取着黑龙的神魄之力。 很快,黑龙庞大的身躯就变为了小小的黑团子,最终消失在了黑烟之中,而黑烟越来越小,慢慢回收到了律羽额间。 “黑龙之力归我所有了!哈哈!”律羽放声狂笑着,浑身烟雾腾腾而又紫电闪闪,断腕处新掌渐渐生出,甲骨漆黑而锐利,就如青龙的利爪一般。 律羽望着自己的新掌满意一笑,掌心瞬现紫色电光,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变为了两团紫电光球。 “既然人心无情,那便屠戮沧海!”律羽沉沉地自语着,眸光中杀意腾腾,而后挥掌将紫电光球向着青鳞府打去。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青鳞府轰然倒塌,变为了一片机械废墟…… 南疆。 念居是尉迟煜的寝楼,念居的牌匾也是尉迟煜亲自题写篆刻。 “念居,这念应该又沉又痛…”阿狸站于楼前,望着“念居”二字失神了许久。 尉迟煜死了,阿狸如今已是狼玛宗的宗主,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到念居。 居门大开,阿狸缓步走入,见到房中衣架上挂着一件花纹奇特的华袍。 “狸猕袍!”阿狸快步走近,轻抚华袍着万分惊喜,“父亲居然真的找到了狸猕兽!” 能找到传说中的狸猕兽绝非易事,这其中需要坚持,更需要真心。 而阿狸也终于知道了父亲对娘亲是真爱,心中愈加悲痛。 苗雪此时走入了堂中,红着眼眶俯进了阿狸怀中。 “雪儿,我不该与父亲负气的,不该抗拒与他相认,我简直罪大恶极!”阿狸自责开口,甚至有些怨恨自己。 苗雪哽咽地安慰他:“宗主不要难过,师父死前已经听到你喊他父亲了,他一定是无憾而去的。” “我应该早些与他相认的,不该让他只听见一声父亲…”阿狸搂着苗雪怅然痛哭起来。 苗雪安慰地擦拭着阿狸的泪,“宗主往后可以多与师父说说话,多喊他几声父亲,师父他在天之灵会听到的。” “好…”阿狸黯然点头,此时的他没有了往日的傲然不羁,只有沉沉的思念与切切的悲情。 许久后,阿狸平复了心绪,与苗雪一起回到了狼玛大殿。 他刚入座堂上,便有弟子匆匆来报。 “启禀宗主,暗探有讯,律羽将青鳞府与黑沙府尽数损毁,还胁迫逆鳞弟子以府邸机械铸造了近千只机关傀儡,已成军团之势,极有可能会入侵别境。”弟子禀告道。 “律羽铸造傀儡军团,这是想要覆灭沧海啊!”阿狸瞬间忧虑,又肃然起身,对苗雪道:“雪儿,即刻传讯各派告知此事,一起对抗傀儡军团!” “是!”苗雪郑重收令,火焰飞隼纷纷离殿而去…… 沧海。 “律羽毁府邸铸傀儡,已近上千已成军团,极有可能祸侵沧海,望各仙门速派弟子前往,共同抗敌。” 东邱千机谷,东川雷圣门,西陵博芒府和北际玄影阁都收到了狼玛宗的传讯,纪寒天、厉闪炎、云鹰、轩辕焦铎和青禾立即赴约,带着弟子赶往了西遗…… 西遗。 青鳞府毁了,黑沙府也毁了,而今只有黑暗阴森的暗川深渊是律羽唯一的归属。 暗川下,律羽闭眼飞悬在深渊那翻腾汹涌的瘴气之中,他在休憩也在沉睡,更是在以黑龙之魄修复着魔心。 经过了几日的休眠,魔心修复了,而龙魄也彻底融入了律羽的身躯。 他的手背与手臂上长出了成片的黑鳞,连脸颊两侧都生出了淡黑的龙纹。 律羽睁开眼,眼眸闪着一阵猩红,却又渐渐变为了紫珀,就如黑龙的眼眸一般。 他动了动身体,舒展了一下筋骨,继而伸展开了烟翼。 烟翼滚滚,又闪烁着紫电光芒,那是魔心与龙魄融合的力量。 律羽奋力一扇烟翼,从深渊瘴气中飞身而出。 随着黑沙与飞雪四散,邪魔之影从暗川骤然出现,现身黑丘环岭间。 他飞落雪地,脚步在厚厚的积雪上落下了沉沉印记。 脚底有异,步伐立止,律羽低头一甩袖袍,面前的积雪立即四散而开,露出了一抹亮丽的橙影,那是洛汐月离开西遗前丢弃在此的喜袍。 袍子晃眼更扎心,律羽痛恨交并,紫眸中戾光寒烁,继而举起了龙鳞双掌,闪起了黑烟与紫电,向着喜袍狠狠击去。 黑烟汹涌,紫电霹雳,喜袍即刻被击碎得无影。 袍子消失,律羽心中的痛恨却未消散。 他气怒难咽,仰头一声嘶吼。烟翼怒展大开,黑烟之气滚滚冲向了天际,将空中暮云化为了黑沉,不断向着远处漫延。 整个暮丘之地瞬间黯然,昏沉的暮色好似变为了深沉的夜色…… 第269章 杀你不足以解我心恨,我要折磨你 北际。 青禾带着驻守在玄影阁的各派弟子赶去了西遗,也带走了阁中多数玄影弟子,只留得钟离慕与柳夏。 阁中一片空荡,只有暗香浮动。 柳夏依然每日痴守在客间庭院,拿着俞尊相赠的玉佩不言不语地看着梦影花,追忆着往昔。 钟离慕在药楼熬好了汤药,端去了寝房,发现原本昏迷在床的洛汐月已经不见,只有凤夜一人独躺。 凤夜眼皮微颤,汗水淋漓,他额间金光闪烁,又向着全身各处涌动。继而全身灵气涌现,光芒不定。 辉光之气金光烈烈,玄冰之气蓝白寒寒,掣电之气紫电闪闪,炙火之气红艳熊熊,虚空之气橙暖,傀器之气赭光汹汹,幽暗之气黑浓幽幽,最后,还有淡淡的一点梦幻之气。 “看来凤夜是融合有泪之力了。”钟离慕欣然不已。 她知道凤夜是拥有了有泪中的所有灵力,除了因为窥天探命被汲取消耗,而变得极其微弱的梦幻灵力外,他体内其余的七种灵力都已达无穷境之最。 钟离慕担心洛汐月,随即在寝楼各处找寻了起来,但是哪哪都没有洛汐月的身影,于是立即跑去了客间庭院询问柳夏,“小夏,你可有见到月儿?” “小月儿去西遗了。”柳夏望着梦影花呆呆地回答。 钟离慕听闻瞬急,“你与她说了西遗之事了?” “我与她说大家都去西遗对付大魔头了。”柳夏回头,神情有些痴愣,又举起手中的玉佩道:“小月儿说她对不起我,她要去找律羽报仇呢。” “月儿没了有泪,月神半存,根本对付不了律羽,但若能借助凤夜体内的神器之力,屠魔定然有望。”钟离慕暗暗思忖,随即转身飞跑向寝楼…… 西遗。 青鳞府当初是铸造在十一座巨大的黑丘岭之中,黑丘岭连绵环绕,呈现守护之势矗立在府邸四周。 如今青鳞府消失,此处变得一片空荡。但是这空荡之中却藏着逆鳞军团,傀儡军团,暗川深渊,还有邪魔律羽。 五派之人此时已进入环岭地界。 他们交混着分为了十一部,分别向着十一座黑丘岭进发。 纪寒天带着近百位五派弟子抵达了最高的黑丘岭,很快在峰顶上感应到了若隐若现的傀器气息。 “大家小心戒备,这里有傀儡气息,一定有埋伏。”纪寒天提醒众人。 “让我以掣电流光来将它们揪出来!”莫学上前一步,举鞭高扬又重重抽下。 随着玄铁锁鞭落下,掣电流光闪起,紫色电光向着四周快速蔓延,空中、沙地无所不至。 很快,积雪与黑沙之下便有了动静,无数的逆鳞弟子骤然飞出,从四面八方向着五派之人飞冲而来。 而沙地翻涌,云层翻腾,脚下与上空也都出现了机关傀儡之影。 机关利刃,傀儡屠刀,机械矛剑,针刺、双刀、弓弩,还有傀儡攻破术、破甲术、暴击术…全都纷至沓来。 好在纪寒天早有防备,立即带着众人从容应战,奋力相战。 在纪寒天这头的黑丘岭开战的同时,其他十座黑丘岭上也陆续弥漫起了战气,整片黑丘环岭一下就变得光焰纷飞。 至此,屠魔大战正式打响。 早已察觉早有准备的律羽傲然不屑地站在黑丘环岭最中,仰着头远远环望着四周,看着明明晃晃闪烁着的灵气,感受着汹涌澎湃着的战气,细嗅着弥漫四散着的血气,心中蓦然升起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之感,让他郁积的痛与恨渐有缓解。 “既然情爱为虚,那便让杀戮痛快我心!哈哈!”律羽大笑着,眼眸闪闪发光,那是畅快的光,也是邪恶的光,“洛汐月,我要杀尽沧海仙门,屠戮沧海众生,让沧海血流成河,让你自责痛苦!” 烟翼腾腾,大展而开,律羽飞至半空,更多的巨微傀儡珠出现在了他的周身。 傀儡珠闪着黑暗幽光,快速变化为了各式各样的机关傀儡,杀气腾腾地冲向了十一座黑丘环岭。 随着黑暗傀儡军团上阵,战斗愈演愈烈。 有破甲四落,也有鲜血四溅。有迅猛追击,也有毫不退缩。 有无情机械井然有序,也有血肉之躯团结默契。 有傀儡攻破术震震荡荡击碎重重护盾取人性命,也有烈焰金光冰雪紫电齐齐同袭化甲为碎。 有机关傀儡凶恶残暴,将仙门之人生吞活剥,还有仙门之人奋不顾身,与机关傀儡同归于尽。 渐渐的,机关之物越碎越多,五派之人与逆鳞弟子亦是伤亡惨重,黑丘环岭血气弥漫。 “战气纷飞灵气盛,血气弥漫血肉腐。仙门尽屠仙者灭,沧海必以邪魔尊。”律羽悠然地飞悬在暗空,畅快享受地相望着这一切,好似在欣赏着一幅盛世美景。 “沧海向来不容魔,你休想在沧海为尊!”阿狸的怒厉声响起,空中的黑云随即变为了暗红,漫天红焰从云层穿过,向着律羽飞射袭去。 “仙者永存,永世不灭,无人能屠尽游仙,魔者亦是不可!”纪寒天的怒喊声紧接着响起,凌冽的玄冰巨龙向着律羽呼啸而去。 “魔者当诛,应入黄泉,该从这沧海大陆消失的人是你!”厉闪炎的愤恨声也跟着响起,凶烈的紫色电光闪彻暗空,由粗大的玄铁锁鞭指引着向律羽霹雳怒击。 “报应不爽,你为魔为恶,定然会坠入黄泉炼狱受尽惩罚!”云鹰的怨恨声随之响起,紫电奔雷从玄铁锁鞭狂暴而出,向着律羽直直劈斩。 “血肉之躯才是世间最强,因为血肉有心,心有情意,能顶天能立地,亦能守护沧海安生!”轩辕焦铎的肃厉声最后响起,无数道金光在空中闪起,绕着律羽周身爆裂而开。 炙火、玄冰、掣电、辉光之力汇聚一团,瞬间将律羽埋没在了耀光之中。 “哈哈!”律羽的狂笑声从光团中传出,光团随即被黑烟覆灭,变为了黑色的烟团。 黑烟闪着紫电之光,反向着五人而去。 五人飞身躲闪,向着各个方向逃离。 可黑烟化为了五只触手魔爪,紧追其后,一下就将他们拿捏在了其中,而后捏拽着向律羽处返回。 黑烟魔爪虽是烟气,但是力量强大,阿狸、纪寒天、厉闪炎、云鹰与轩辕焦铎虽以灵力护住了身躯又极力反抗,却还是被捏拽得身体剧痛,全身骨头几欲断裂。 而且这烟气的侵蚀之力极强,五人很快就没了反抗之力,元神变得极其虚弱,只能任由律羽摆布。 “阿狸,纪寒天,厉闪炎,云鹰,轩辕焦铎。”律羽飞旋着依次喊着每个人的名字,“你们方才不是很狂妄吗?现在怎么没动静了?” “律羽,你实在不该做出屠戮沧海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轩辕焦铎开口,他虽对律羽彻底失望,却还是隐隐痛心。 “人心无情,沧海无义,留着这世间有何用?”律羽眸光满是不屑却藏着寒戾。 “沧海处处是情义,无情无义的人是你!”云鹰咬着牙道。 律羽烟翼上紫电骤闪,沉怒地说:“那是因为我的真情真义遭人唾弃,只能怀恨化恶了!” 随着律羽沉怒声落下,紫电顺着黑烟魔爪向着五人漫延。 剧痛立即传遍了五人全身,胸口血气瞬涌,口吐鲜血淋漓。 “狗屁的真情真义!”阿狸痛骂,却忍不住涌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咬了咬牙,继续嘲讽:“你处心积虑算计,恶事做尽,你明明是恶心恶意才对!” “阿狸,你闭嘴!”律羽魔音嘶吼,额首刺角闪闪,脖颈与脸颊两侧黑麟竖立而起,暴怒地吼着:“洛汐月反叛我,那我就要惩罚她,以所有苍生的命为代价!” 吼嚷间,律羽浑身烟气澎湃,掌间黑气腾升,向着五人快速飞去。 魔气侵入了五人的额间,浊蚀着元神,五人痛楚难忍,撕心大叫。 “阿狸!”苗雪忍心不下,立即御起红绫飞向了阿狸,也第一次呼唤着心爱之人的名字。 “不要过来,快走!”阿狸忍痛大喊,语气命令。 “我要救你!”苗雪飞至阿狸身旁,拼尽全力向着黑烟魔爪打去了炙火火舞。 “雪儿,快走,我求你!”阿狸语气祈求,泪水也夺眶而出。 苗雪毅然摇头,继续以炙火对抗着魔爪。 “不自量力,找死!”律羽冷厉一声,向着苗雪挥掌而去。 紫电魔气正中苗雪胸口,她懵然一怔,快速化黑。 “不!”阿狸痛喊。 “阿狸…”苗雪轻唤了一声,渐化为了一阵黑沫,随风四散。 “雪儿!”阿狸泪如雨下,心中之痛远胜过了身体之痛。 “区区蝼蚁,就别妄想撼动山岭了!哈哈!”律羽狂笑着,笑声响彻整片环岭,一对烟翼黑烟腾涌,澎湃向着天际,应和着四处环岭上的苍茫白雪与猩红的厮杀。 此时,一道白光划过了天际,耀眼的光芒从黑烟中一飞而过,将其击破消散。 洛汐月身着赤羽袍,踏着月光出现在了黑丘环岭上空。 她以月白之光打向了紧拽着阿狸五人的黑烟魔爪,又朝着律羽施出了月神之刃。 黑烟魔爪被月神之力化解,阿狸五人脱开了束缚。 但是他们受伤极重,元神虚弱,只能向着地面急速下坠。 好在陈士早有准备,立即飞来接应,以虚空结界将五人飘然带回了地面。 青禾随后赶至,立即施展灵力为五人疗伤。 但是五人是被魔气伤及了元神,难以治愈,只能在青禾与陈士的守卫下就地打坐疗伤。 阿狸闭眼盘坐着,无声地泪着流,“傻雪儿,为何不肯听话…此后世间无你,我的余生该与谁度…” 这时,一阵气浪从空中冲下,震荡在整个黑丘环岭之间,积雪瞬飞飘扬,好似飞降着浩然大雪。 阿狸望向空中,见一黑一红两个身影正对峙相抗着,悲痛间再生忧虑,泪着眼暗念:“阿月,哥哥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小心!” 青禾此时亦专注着半空,心中忐忑至极。 她紧攥着两拳,暗暗地祈愿:“师父,你可一定要保佑月儿啊!” 半空之中,月芒与黑烟不停冲撞着,不断对抗着,黑白之气叱咤澎湃,其中还伴随着骤然闪亮的紫电光芒。 一番打斗下来,洛汐月气喘吁吁,可是当她看到脚下那些浴血奋战着的众人,看到重伤倒地的阿狸五人时,心中的愤怒再化气力,再次挥掌打出了月神之力向着律羽而去。 光芒如皓月当空,照亮了整片黑丘环岭,直冲律羽。 律羽烟翼猛扇,黑烟如狂风肆虐,又闪着紫电光芒,消散了月光狗又向着洛汐月袭去。 洛汐月以光为盾苦苦相挡,额间汗如雨下。 “洛汐月,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律羽寒着眸望着洛汐月,看着她无力却又奋力的样子,心中痛恨交并,额上的刺角与脸颊上的黑鳞也因为他的心怒而幽光闪闪。 洛汐月看着半人半魔半龙的律羽,又看着那些黑烟发散出的紫电光芒,心中一下了然,“律羽,你居然还杀了黑龙,你简直无可救药!” “不要与我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谴责!”律羽骤然发怒,黑鳞双掌带起一道紫电霹雳打在了月盾之上。 洛汐月咬着牙硬撑着,手臂却已在发抖,她思虑了片刻,突然向律羽祈求:“律羽,你怨恨的人是我,可否以我的命来换苍生,结束一切?”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的是你的情!”律羽怒吼,脸颊上的黑纹突然骤闪弥漫,待黑色消散,他已变作了凤夜的模样,闪着一双紫眸道:“我可以变作凤夜,只要你爱我,我可以为你成为他!” “我不会爱你,你也成为不了他。”洛汐月冷冷地告诉他,眼眸中更是带着难掩的憎恶,“我只想以我的性命来换沧海安宁。” 律羽听闻突然狂暴起来,他俯身紧靠在护盾上,又透过明淡的微光狠狠而诉,“洛汐月,我恨你!杀你不足以解我心恨,我要折磨你!我要杀尽五派仙门,杀尽沧海苍生,让你痛不欲生!” 说完,他烟翼大展,退身而去,朝着洛汐月狞笑道:“你好好看着,我要让这里血流成河!” “不要!”洛汐月快速撤去了护盾,不顾一切地向着律羽冲去。 “我说了让你好好看着,不要总是反叛我!”律羽怒吼着举手相对,一团黑烟从他掌中腾出,向洛汐月呼啸而去。 与此同时,青禾已经驾御着树笛飞来了空中。 因为空中之景就如当初她在幻境中所预见的生死劫一样,从而奋不顾身前来阻止劫难,“原来是律羽化作了凤夜之貌,原来律羽才是月儿真正的生死劫!” 就在黑烟即将困住洛汐月之时,青禾赫然现身,一下挡在了洛汐月身前。 “姨娘,不要!”洛汐月骤不及防,眼睁睁看着黑烟冲向了青禾,其包围在了之中。 青禾只是寻常之躯,难抵魔气侵蚀。 她面露痛苦之色,却不忘祈愿叮嘱洛汐月,“月儿,一定要好好活着…” “姨娘,我来救你!”洛汐月又急又慌,竭尽最后之力再施月神之刃击向了律羽。 可是她已经太过虚弱,根本不是律羽的对手,光刃被律羽轻松化解。 律羽黑鳞一闪,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又闪着紫眸冷笑:“既然青禾阁主自投罗网,那我便以阁主之血开敬月儿。” 随着律羽话落,黑烟骤起变大,又闪起了紫色电光,一下将青禾吞噬殆尽。 洛汐月眼睁睁看着那抹温慈的青影消失在狂郁的黑暗之中,而鲜血从中倾泻而出,将她的眼眸与心都染成了猩红。 “不!”洛汐月大喊着,不顾一切地冲入了黑烟。 黑烟四散,但是其中已无青禾的身影,只有无数缥缈的黑沫与一些纷飞的青色衫絮。 “姨娘!”洛汐月伸手抓着那些衫絮痛哭,可她心中的痛已不是眼泪能够发泄的了。 一滴眼泪随风飞到了律羽的脸颊,他伸手抹入口中,继而放声狂笑起来,“哈哈,洛汐月,看你心痛哭泣,我实在畅快!你好好哭着,然后再好好看着,看这黑丘环岭是如何变为血浪瑶塘的!” 律羽说着,将洛汐月困在了一团烟气之中,然后扇动烟翼飞向了更高之处,释放出了紫电黑烟,漫天而布,排山倒海似的向着黑丘环岭重重压去。 黑丘环岭上的暗黑傀儡也在此刻突然变得凶戾起来,好似承载了律羽心中的愤怒一般,攻势变得愈加凌厉猛烈,疯狂暴虐。 面对机关傀儡突如其来的强劲攻势,又见到紫电黑烟再次向着黑丘环岭压来,所有人心生绝望,就连逆鳞弟子亦是如此,因为他们也不过是律羽的兵子,律羽根本没在乎过他们是否能够活命。 此时,一道闪熠的光芒闪现苍穹——凤夜脚踏银光,向着黑丘环岭疾驰而来。 他同时施展出辉光、玄冰、掣电、炙火、虚空、傀器、幽暗与梦幻,又将其融合为一,变为了一银熠的光芒,飘腾在两掌之间,向着黑丘环岭间重重推去。 白光飞至了环岭之中,如浪涛一般迅速澎湃四散,由下而上地冲向了紫电黑烟。 黑烟虽然汹汹,但是银光更是烈烈,很快,银熠将黑暗消散了,整个天际瞬间敞亮起来。 高空之中,洛汐月与律羽远远俯视着凤夜,一人欢喜一人忧怒。 “夜哥哥融合有泪之力了,太好了!”洛汐月激悦不已。 “凤夜,你真是阴魂不散!”见凤夜完好无损,还身怀神力,律羽既震惊又恨愤。 他望了一眼欢喜情切的洛汐月,沉声狠戾地喊着:“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他随即掠过了洛汐月在怀,继而大展烟翼,化为了一团紫金黑烟向着暗川快速飞去,很快消失在了环岭上空。 “律羽,你休想带走月儿!”凤夜即刻追赶。 三人一起进入了暗川,来到了黑暗深渊之处。 律羽消散了烟翼站于深渊之缘,洛汐月被迫着站于他的身旁。 凤夜飞落在距离二人稍远之处,与律羽凛然相峙。 他忧望了一眼洛汐月,又望向律羽挑衅:“律羽,你身怀魔力,而我如今拥有神力,你敢不敢放开洛汐月与我正式一战?” 律羽自然是愤然迎战,应道:“我不仅拥有魔力,我还有黑龙神力相助呢,有何不敢与你相战!神魔自古不两立,你我更是难同存!” “夜哥哥与律羽开战,定然会毁了这暗川,那就会殃及地面上的人,而深渊中的瘴气也会漫出,后果不堪设想…”洛汐月心里暗暗思虑着,瞥望了一眼脚旁的深渊后有了主意。 “夜哥哥…”她轻唤了一声,又对着凤夜虚弱一笑,“我先行一步…” 说完,她倾身向着深渊倒去,坠入了啸腾的黑气之中。 凤夜一怔,很快明白了洛汐月的用意,而律羽一愣,也若有所悟。 二人相视一眼,也都纵身跃入了黑暗,向着深沉的渊底飞去…… 第269章 杀你不足以解我心恨,我要折磨你 北际。 青禾带着驻守在玄影阁的各派弟子赶去了西遗,也带走了阁中多数玄影弟子,只留得钟离慕与柳夏。 阁中一片空荡,只有暗香浮动。 柳夏依然每日痴守在客间庭院,拿着俞尊相赠的玉佩不言不语地看着梦影花,追忆着往昔。 钟离慕在药楼熬好了汤药,端去了寝房,发现原本昏迷在床的洛汐月已经不见,只有凤夜一人独躺。 凤夜眼皮微颤,汗水淋漓,他额间金光闪烁,又向着全身各处涌动。继而全身灵气涌现,光芒不定。 辉光之气金光烈烈,玄冰之气蓝白寒寒,掣电之气紫电闪闪,炙火之气红艳熊熊,虚空之气橙暖,傀器之气赭光汹汹,幽暗之气黑浓幽幽,最后,还有淡淡的一点梦幻之气。 “看来凤夜是融合有泪之力了。”钟离慕欣然不已。 她知道凤夜是拥有了有泪中的所有灵力,除了因为窥天探命被汲取消耗,而变得极其微弱的梦幻灵力外,他体内其余的七种灵力都已达无穷境之最。 钟离慕担心洛汐月,随即在寝楼各处找寻了起来,但是哪哪都没有洛汐月的身影,于是立即跑去了客间庭院询问柳夏,“小夏,你可有见到月儿?” “小月儿去西遗了。”柳夏望着梦影花呆呆地回答。 钟离慕听闻瞬急,“你与她说了西遗之事了?” “我与她说大家都去西遗对付大魔头了。”柳夏回头,神情有些痴愣,又举起手中的玉佩道:“小月儿说她对不起我,她要去找律羽报仇呢。” “月儿没了有泪,月神半存,根本对付不了律羽,但若能借助凤夜体内的神器之力,屠魔定然有望。”钟离慕暗暗思忖,随即转身飞跑向寝楼…… 西遗。 青鳞府当初是铸造在十一座巨大的黑丘岭之中,黑丘岭连绵环绕,呈现守护之势矗立在府邸四周。 如今青鳞府消失,此处变得一片空荡。但是这空荡之中却藏着逆鳞军团,傀儡军团,暗川深渊,还有邪魔律羽。 五派之人此时已进入环岭地界。 他们交混着分为了十一部,分别向着十一座黑丘岭进发。 纪寒天带着近百位五派弟子抵达了最高的黑丘岭,很快在峰顶上感应到了若隐若现的傀器气息。 “大家小心戒备,这里有傀儡气息,一定有埋伏。”纪寒天提醒众人。 “让我以掣电流光来将它们揪出来!”莫学上前一步,举鞭高扬又重重抽下。 随着玄铁锁鞭落下,掣电流光闪起,紫色电光向着四周快速蔓延,空中、沙地无所不至。 很快,积雪与黑沙之下便有了动静,无数的逆鳞弟子骤然飞出,从四面八方向着五派之人飞冲而来。 而沙地翻涌,云层翻腾,脚下与上空也都出现了机关傀儡之影。 机关利刃,傀儡屠刀,机械矛剑,针刺、双刀、弓弩,还有傀儡攻破术、破甲术、暴击术…全都纷至沓来。 好在纪寒天早有防备,立即带着众人从容应战,奋力相战。 在纪寒天这头的黑丘岭开战的同时,其他十座黑丘岭上也陆续弥漫起了战气,整片黑丘环岭一下就变得光焰纷飞。 至此,屠魔大战正式打响。 早已察觉早有准备的律羽傲然不屑地站在黑丘环岭最中,仰着头远远环望着四周,看着明明晃晃闪烁着的灵气,感受着汹涌澎湃着的战气,细嗅着弥漫四散着的血气,心中蓦然升起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之感,让他郁积的痛与恨渐有缓解。 “既然情爱为虚,那便让杀戮痛快我心!哈哈!”律羽大笑着,眼眸闪闪发光,那是畅快的光,也是邪恶的光,“洛汐月,我要杀尽沧海仙门,屠戮沧海众生,让沧海血流成河,让你自责痛苦!” 烟翼腾腾,大展而开,律羽飞至半空,更多的巨微傀儡珠出现在了他的周身。 傀儡珠闪着黑暗幽光,快速变化为了各式各样的机关傀儡,杀气腾腾地冲向了十一座黑丘环岭。 随着黑暗傀儡军团上阵,战斗愈演愈烈。 有破甲四落,也有鲜血四溅。有迅猛追击,也有毫不退缩。 有无情机械井然有序,也有血肉之躯团结默契。 有傀儡攻破术震震荡荡击碎重重护盾取人性命,也有烈焰金光冰雪紫电齐齐同袭化甲为碎。 有机关傀儡凶恶残暴,将仙门之人生吞活剥,还有仙门之人奋不顾身,与机关傀儡同归于尽。 渐渐的,机关之物越碎越多,五派之人与逆鳞弟子亦是伤亡惨重,黑丘环岭血气弥漫。 “战气纷飞灵气盛,血气弥漫血肉腐。仙门尽屠仙者灭,沧海必以邪魔尊。”律羽悠然地飞悬在暗空,畅快享受地相望着这一切,好似在欣赏着一幅盛世美景。 “沧海向来不容魔,你休想在沧海为尊!”阿狸的怒厉声响起,空中的黑云随即变为了暗红,漫天红焰从云层穿过,向着律羽飞射袭去。 “仙者永存,永世不灭,无人能屠尽游仙,魔者亦是不可!”纪寒天的怒喊声紧接着响起,凌冽的玄冰巨龙向着律羽呼啸而去。 “魔者当诛,应入黄泉,该从这沧海大陆消失的人是你!”厉闪炎的愤恨声也跟着响起,凶烈的紫色电光闪彻暗空,由粗大的玄铁锁鞭指引着向律羽霹雳怒击。 “报应不爽,你为魔为恶,定然会坠入黄泉炼狱受尽惩罚!”云鹰的怨恨声随之响起,紫电奔雷从玄铁锁鞭狂暴而出,向着律羽直直劈斩。 “血肉之躯才是世间最强,因为血肉有心,心有情意,能顶天能立地,亦能守护沧海安生!”轩辕焦铎的肃厉声最后响起,无数道金光在空中闪起,绕着律羽周身爆裂而开。 炙火、玄冰、掣电、辉光之力汇聚一团,瞬间将律羽埋没在了耀光之中。 “哈哈!”律羽的狂笑声从光团中传出,光团随即被黑烟覆灭,变为了黑色的烟团。 黑烟闪着紫电之光,反向着五人而去。 五人飞身躲闪,向着各个方向逃离。 可黑烟化为了五只触手魔爪,紧追其后,一下就将他们拿捏在了其中,而后捏拽着向律羽处返回。 黑烟魔爪虽是烟气,但是力量强大,阿狸、纪寒天、厉闪炎、云鹰与轩辕焦铎虽以灵力护住了身躯又极力反抗,却还是被捏拽得身体剧痛,全身骨头几欲断裂。 而且这烟气的侵蚀之力极强,五人很快就没了反抗之力,元神变得极其虚弱,只能任由律羽摆布。 “阿狸,纪寒天,厉闪炎,云鹰,轩辕焦铎。”律羽飞旋着依次喊着每个人的名字,“你们方才不是很狂妄吗?现在怎么没动静了?” “律羽,你实在不该做出屠戮沧海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轩辕焦铎开口,他虽对律羽彻底失望,却还是隐隐痛心。 “人心无情,沧海无义,留着这世间有何用?”律羽眸光满是不屑却藏着寒戾。 “沧海处处是情义,无情无义的人是你!”云鹰咬着牙道。 律羽烟翼上紫电骤闪,沉怒地说:“那是因为我的真情真义遭人唾弃,只能怀恨化恶了!” 随着律羽沉怒声落下,紫电顺着黑烟魔爪向着五人漫延。 剧痛立即传遍了五人全身,胸口血气瞬涌,口吐鲜血淋漓。 “狗屁的真情真义!”阿狸痛骂,却忍不住涌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咬了咬牙,继续嘲讽:“你处心积虑算计,恶事做尽,你明明是恶心恶意才对!” “阿狸,你闭嘴!”律羽魔音嘶吼,额首刺角闪闪,脖颈与脸颊两侧黑麟竖立而起,暴怒地吼着:“洛汐月反叛我,那我就要惩罚她,以所有苍生的命为代价!” 吼嚷间,律羽浑身烟气澎湃,掌间黑气腾升,向着五人快速飞去。 魔气侵入了五人的额间,浊蚀着元神,五人痛楚难忍,撕心大叫。 “阿狸!”苗雪忍心不下,立即御起红绫飞向了阿狸,也第一次呼唤着心爱之人的名字。 “不要过来,快走!”阿狸忍痛大喊,语气命令。 “我要救你!”苗雪飞至阿狸身旁,拼尽全力向着黑烟魔爪打去了炙火火舞。 “雪儿,快走,我求你!”阿狸语气祈求,泪水也夺眶而出。 苗雪毅然摇头,继续以炙火对抗着魔爪。 “不自量力,找死!”律羽冷厉一声,向着苗雪挥掌而去。 紫电魔气正中苗雪胸口,她懵然一怔,快速化黑。 “不!”阿狸痛喊。 “阿狸…”苗雪轻唤了一声,渐化为了一阵黑沫,随风四散。 “雪儿!”阿狸泪如雨下,心中之痛远胜过了身体之痛。 “区区蝼蚁,就别妄想撼动山岭了!哈哈!”律羽狂笑着,笑声响彻整片环岭,一对烟翼黑烟腾涌,澎湃向着天际,应和着四处环岭上的苍茫白雪与猩红的厮杀。 此时,一道白光划过了天际,耀眼的光芒从黑烟中一飞而过,将其击破消散。 洛汐月身着赤羽袍,踏着月光出现在了黑丘环岭上空。 她以月白之光打向了紧拽着阿狸五人的黑烟魔爪,又朝着律羽施出了月神之刃。 黑烟魔爪被月神之力化解,阿狸五人脱开了束缚。 但是他们受伤极重,元神虚弱,只能向着地面急速下坠。 好在陈士早有准备,立即飞来接应,以虚空结界将五人飘然带回了地面。 青禾随后赶至,立即施展灵力为五人疗伤。 但是五人是被魔气伤及了元神,难以治愈,只能在青禾与陈士的守卫下就地打坐疗伤。 阿狸闭眼盘坐着,无声地泪着流,“傻雪儿,为何不肯听话…此后世间无你,我的余生该与谁度…” 这时,一阵气浪从空中冲下,震荡在整个黑丘环岭之间,积雪瞬飞飘扬,好似飞降着浩然大雪。 阿狸望向空中,见一黑一红两个身影正对峙相抗着,悲痛间再生忧虑,泪着眼暗念:“阿月,哥哥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小心!” 青禾此时亦专注着半空,心中忐忑至极。 她紧攥着两拳,暗暗地祈愿:“师父,你可一定要保佑月儿啊!” 半空之中,月芒与黑烟不停冲撞着,不断对抗着,黑白之气叱咤澎湃,其中还伴随着骤然闪亮的紫电光芒。 一番打斗下来,洛汐月气喘吁吁,可是当她看到脚下那些浴血奋战着的众人,看到重伤倒地的阿狸五人时,心中的愤怒再化气力,再次挥掌打出了月神之力向着律羽而去。 光芒如皓月当空,照亮了整片黑丘环岭,直冲律羽。 律羽烟翼猛扇,黑烟如狂风肆虐,又闪着紫电光芒,消散了月光狗又向着洛汐月袭去。 洛汐月以光为盾苦苦相挡,额间汗如雨下。 “洛汐月,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律羽寒着眸望着洛汐月,看着她无力却又奋力的样子,心中痛恨交并,额上的刺角与脸颊上的黑鳞也因为他的心怒而幽光闪闪。 洛汐月看着半人半魔半龙的律羽,又看着那些黑烟发散出的紫电光芒,心中一下了然,“律羽,你居然还杀了黑龙,你简直无可救药!” “不要与我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谴责!”律羽骤然发怒,黑鳞双掌带起一道紫电霹雳打在了月盾之上。 洛汐月咬着牙硬撑着,手臂却已在发抖,她思虑了片刻,突然向律羽祈求:“律羽,你怨恨的人是我,可否以我的命来换苍生,结束一切?”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的是你的情!”律羽怒吼,脸颊上的黑纹突然骤闪弥漫,待黑色消散,他已变作了凤夜的模样,闪着一双紫眸道:“我可以变作凤夜,只要你爱我,我可以为你成为他!” “我不会爱你,你也成为不了他。”洛汐月冷冷地告诉他,眼眸中更是带着难掩的憎恶,“我只想以我的性命来换沧海安宁。” 律羽听闻突然狂暴起来,他俯身紧靠在护盾上,又透过明淡的微光狠狠而诉,“洛汐月,我恨你!杀你不足以解我心恨,我要折磨你!我要杀尽五派仙门,杀尽沧海苍生,让你痛不欲生!” 说完,他烟翼大展,退身而去,朝着洛汐月狞笑道:“你好好看着,我要让这里血流成河!” “不要!”洛汐月快速撤去了护盾,不顾一切地向着律羽冲去。 “我说了让你好好看着,不要总是反叛我!”律羽怒吼着举手相对,一团黑烟从他掌中腾出,向洛汐月呼啸而去。 与此同时,青禾已经驾御着树笛飞来了空中。 因为空中之景就如当初她在幻境中所预见的生死劫一样,从而奋不顾身前来阻止劫难,“原来是律羽化作了凤夜之貌,原来律羽才是月儿真正的生死劫!” 就在黑烟即将困住洛汐月之时,青禾赫然现身,一下挡在了洛汐月身前。 “姨娘,不要!”洛汐月骤不及防,眼睁睁看着黑烟冲向了青禾,其包围在了之中。 青禾只是寻常之躯,难抵魔气侵蚀。 她面露痛苦之色,却不忘祈愿叮嘱洛汐月,“月儿,一定要好好活着…” “姨娘,我来救你!”洛汐月又急又慌,竭尽最后之力再施月神之刃击向了律羽。 可是她已经太过虚弱,根本不是律羽的对手,光刃被律羽轻松化解。 律羽黑鳞一闪,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又闪着紫眸冷笑:“既然青禾阁主自投罗网,那我便以阁主之血开敬月儿。” 随着律羽话落,黑烟骤起变大,又闪起了紫色电光,一下将青禾吞噬殆尽。 洛汐月眼睁睁看着那抹温慈的青影消失在狂郁的黑暗之中,而鲜血从中倾泻而出,将她的眼眸与心都染成了猩红。 “不!”洛汐月大喊着,不顾一切地冲入了黑烟。 黑烟四散,但是其中已无青禾的身影,只有无数缥缈的黑沫与一些纷飞的青色衫絮。 “姨娘!”洛汐月伸手抓着那些衫絮痛哭,可她心中的痛已不是眼泪能够发泄的了。 一滴眼泪随风飞到了律羽的脸颊,他伸手抹入口中,继而放声狂笑起来,“哈哈,洛汐月,看你心痛哭泣,我实在畅快!你好好哭着,然后再好好看着,看这黑丘环岭是如何变为血浪瑶塘的!” 律羽说着,将洛汐月困在了一团烟气之中,然后扇动烟翼飞向了更高之处,释放出了紫电黑烟,漫天而布,排山倒海似的向着黑丘环岭重重压去。 黑丘环岭上的暗黑傀儡也在此刻突然变得凶戾起来,好似承载了律羽心中的愤怒一般,攻势变得愈加凌厉猛烈,疯狂暴虐。 面对机关傀儡突如其来的强劲攻势,又见到紫电黑烟再次向着黑丘环岭压来,所有人心生绝望,就连逆鳞弟子亦是如此,因为他们也不过是律羽的兵子,律羽根本没在乎过他们是否能够活命。 此时,一道闪熠的光芒闪现苍穹——凤夜脚踏银光,向着黑丘环岭疾驰而来。 他同时施展出辉光、玄冰、掣电、炙火、虚空、傀器、幽暗与梦幻,又将其融合为一,变为了一银熠的光芒,飘腾在两掌之间,向着黑丘环岭间重重推去。 白光飞至了环岭之中,如浪涛一般迅速澎湃四散,由下而上地冲向了紫电黑烟。 黑烟虽然汹汹,但是银光更是烈烈,很快,银熠将黑暗消散了,整个天际瞬间敞亮起来。 高空之中,洛汐月与律羽远远俯视着凤夜,一人欢喜一人忧怒。 “夜哥哥融合有泪之力了,太好了!”洛汐月激悦不已。 “凤夜,你真是阴魂不散!”见凤夜完好无损,还身怀神力,律羽既震惊又恨愤。 他望了一眼欢喜情切的洛汐月,沉声狠戾地喊着:“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他随即掠过了洛汐月在怀,继而大展烟翼,化为了一团紫金黑烟向着暗川快速飞去,很快消失在了环岭上空。 “律羽,你休想带走月儿!”凤夜即刻追赶。 三人一起进入了暗川,来到了黑暗深渊之处。 律羽消散了烟翼站于深渊之缘,洛汐月被迫着站于他的身旁。 凤夜飞落在距离二人稍远之处,与律羽凛然相峙。 他忧望了一眼洛汐月,又望向律羽挑衅:“律羽,你身怀魔力,而我如今拥有神力,你敢不敢放开洛汐月与我正式一战?” 律羽自然是愤然迎战,应道:“我不仅拥有魔力,我还有黑龙神力相助呢,有何不敢与你相战!神魔自古不两立,你我更是难同存!” “夜哥哥与律羽开战,定然会毁了这暗川,那就会殃及地面上的人,而深渊中的瘴气也会漫出,后果不堪设想…”洛汐月心里暗暗思虑着,瞥望了一眼脚旁的深渊后有了主意。 “夜哥哥…”她轻唤了一声,又对着凤夜虚弱一笑,“我先行一步…” 说完,她倾身向着深渊倒去,坠入了啸腾的黑气之中。 凤夜一怔,很快明白了洛汐月的用意,而律羽一愣,也若有所悟。 二人相视一眼,也都纵身跃入了黑暗,向着深沉的渊底飞去…… 第270章 你该去赎罪了,律羽 神境。 神境中,日月辉映在天际,雨雾朦胧在半空,虹雪飘飞在峭壁,星海涤荡在浪头。巨木葱郁向苍穹,江河倒灌至悬空,生灵低吟传四野,光芒莹闪落深丛。 而黑木林处,昏沉宛若暗夜,浓郁的瘴气在整片林子中充斥弥漫,飘腾半空。 凤夜抱着洛汐月从黑木林的瘴气中先行飞出,后被一阵随风而来的飞雪带去了瀑布悬崖的中间,停在了一道红艳的霓虹之下,飞悬在了飘腾的雪花之间。 凤夜如今身怀神力,已能在瀑布悬崖自由施展。于是立即从飞雪中降落,带着洛汐月来到了悬崖中间的孤峰之上。 “夜哥哥,你已融合有泪之力,那沧海就有救了…”洛汐月望着凤夜,眼眸中闪着微光。 “我们一起,携手屠魔!”凤夜柔颜对视,语气毅然。 “嗯!”洛汐月脸色苍白,神色却毅然,“夜哥哥,一会儿你去对付律羽,我来想办法修复神印,决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好!”凤夜点头。 此时,律羽扇着烟翼从黑木林浓郁的瘴气中飞出,朝着孤峰俯冲而来,大喊着:“凤夜,来受死!” 凤夜望了一眼洛汐月,即刻飞身迎战,又引着律羽离开了悬崖,前往了丛林尽头的峭壁。 一人黑色烟翼腾腾,黑鳞厉掌间黑气幽幽,一人银色光芒熠熠,盈健双手间白光烁烁。 黑气与白光撞击在艳丽的霓虹之下,震起了一阵巨大的气浪,向着四周轰然荡去。 “凤夜,我不会让你与洛汐月在一起的!我要杀了你,要让洛汐月受尽痛楚折磨,再伴我永生永世!”律羽恶语相向,神色寒戾,两掌间黑气森然,竭力抗击着白光。 “你这心境果真是邪魔,哪怕没有魔心也是该死的邪魔!”凤夜怒对,掌心的白光耀眼万分,灼灼烈烈着,向着律羽冲刺而去。 随着凤夜攻势骤然猛烈,律羽渐感吃力。 他紫眸幽光一闪,突然开口问:“凤夜,你可知橙意客栈的内掌柜就是你的娘亲?你可知她曾到过西遗寻你?” 凤夜一愣,双眸骤然微震,立即道:“她现在何处?” “呵呵。”律羽寒眸一闪,冷狞地笑着:“她已经死在清沙谷了。” 听到清沙谷三字凤夜瞬间震惊,因为那曾是澜离晴带他隐居避世之处。 他呼吸开始急促,两手也控制不住地发起了抖。 见凤夜如此反应,律羽满意至极,他咧嘴狰眸,愈加狰狞地说:“你娘亲居然还在那里找当年的沙泉与千葱,哈哈,真是可笑,那里早就是一片沙海了!” “你杀了我的娘亲?”凤夜颤抖着声音质问,他的眸光变为了一片湿漉迷蒙,掌心的白光也渐渐变得黯淡,最后生出了一层沉沉的灰朦之色。 “是。”律羽狰狞着脸,如鬼如魔,“我以魔心之力腐化了她,她已经尸骨无存了!” “尸骨无存…”凤夜眸中红光瞬起,身后黑烟瞬间澎湃,骤然出现了无数混沌骷髅,掌间的神力之光也变成了黑暗骷髅。 “神魔果然只有一步之遥!”律羽得意地暗笑。 有泪本拥有着梦幻、辉光、玄冰、掣电、虚空、炙火、傀器、幽暗八大灵力,而且都已达最高境界。 八种灵力之间互有融合,更是互有制约,梦幻对幽暗,辉光对傀器,玄冰对炙火,掣电对虚空。 若是有一种灵力弱减,与之抗衡的另一种灵力便容易失控。 尤其是梦幻与幽暗二者,更是如此。 若没有了能制约幽暗的梦幻,那么幽暗便会生恶。 青禾在施展幻术时从有泪中耗取了过多的梦幻之力,所以有泪中残存的梦幻已经无法与幽暗抗衡。 而凤夜曾通过千机镜门进入过正神境追杀,那就表示他体内依然有混沌魔气残留。 律羽对这一切清楚至极,所以才故意出言刺激,让凤夜心意大乱,愤恨丛生,体内的幽暗之力由愤恨化戾气,从而启赋混沌魔气。 “邪魔凤夜,哈哈,洛汐月,我看你再怎么爱!”律羽狂笑,紫眸闪着邪恶幽光。 凤夜此时已然变得凶戾无比,浑身魔气澎湃,化作了黑暗骷髅汹汹,向着律羽嘶啸而去。 律羽扬翼迎击,烟翼间电光闪闪黑烟腾腾,而掌间魔力汹涌,亦朝着凤夜澎湃而去。 黑暗与黑暗撞击,一阵巨大的气浪再次升起。 顷刻间,江河倒灌骤然回流,星海涤荡瞬间激漾,而巨木林则是摇晃大摆,抖动不止。阵阵低沉之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那是神境万物苏醒的声响。 洛汐月正在悬崖想办法修复神印,却因为月神之力孱弱而束手无策,但她额间的月印却在此时开始闪熠。 随着月印闪烁,无数莹亮的光芒从各处飞起,宛若数不尽的星辰,汇聚成了一条浩荡的星河,潺潺化入了她的额间。 洛汐月感觉到了月神之力正在恢复,立即快速施出白光,踏着光芒飞向了黑木林,最终落身在了黑木林前的悬崖,找到了碎裂之处。 只见一条粗大的藤蔓从林中的玄铁地蔓延而出,攀爬在崖壁,再由破碎的一角进入了神印之中。 它根基浸润在黑木林的瘴气之中,汲取着神境瘴气,又释放去了黑暗深渊。 如今它越长越大,神印的裂口也破坏的越来越多,所以连着瀑布悬崖中的飞雪也随着黑气飘入了裂缝,变为了暮丘之地浩荡的苍白。 “这应该就是忘川的本源了!”洛汐月心中猜测着,继而喃喃心念:“忘川在此是常物,但是对于沧海来说是邪物,我得铲除了它才行,而且只有没了它这瀑布环崖才能修复,神印才能完好。” 她以辉光之刃划开了掌心,然后施展出月神之力,将气血与神力融合,一起打向了黑木林中玄铁地上的忘川巨根。 带着血气的白光落至了巨根之上,藤蔓立即开始扭摆,藤与叶也急速萎靡,继而渐渐残萎,最后化为了一堆黑色的水沫消散。 忘川藤蔓消失,神境中的瘴气已无法继续渗向神印裂口,但是神印那头黑暗深渊中的瘴气还依然存在。 “黑暗深渊中还有瘴气,我要将其收复回神境才行,如此沧海才能安稳。”洛汐月暗暗思索着,以两掌覆上了悬崖的碎裂之处,而后闭上了眼睛。 月神之印闪闪,掌心白光耀耀,神印裂口内的黑气从她两掌间啸腾而出,向着黑木林的方向返回。 在一阵剧烈狂涌之后,悬崖裂口处的黑气彻底消失了,只有白光耀耀。 洛汐月没有停手,继续施展月神之力,开始修复神印。 但是神印是游神巫骨以气血神力所化,修复起来极难。 为了沧海的安宁,也为了不让律羽有机会潜逃,洛汐月不断以月神之力注入裂口,竭力修复着神印。 她施出的月神之力渐渐凝化为了崖石,随着神力越来越烈,裂口处的崖石也再生得越来越多。 待崖石彻底复原时,整个崖壁闪耀出了一阵朦胧的白光。而洛汐月也已大汗淋漓,脸色煞白。 此时,瀑布悬崖正中的光圈应和着崖壁闪出的白光,齐齐闪烁。 飘腾的飞雪也变为了隐闪的白色光文,向着崖壁飞散而去,将崖壁覆为了一层雪白,铭刻上了一层神秘的符文。 随着符文闪烁,一个巨大、古老、神圣的封印出现,依着悬崖布结在了其中。 至此,神印终于彻底修复。 洛汐月疲累地望了神印片刻,踏着白光向着巨木丛林的尽头飞去。 峭壁上空,两团黑气正不停撞击着,战气澎湃四射,将天际化为了一片昏沉。 凤夜与律羽激战在峭壁之上,二者你攻我防,我袭你守,难分上下。 整片丛林在的二人的对战中苏醒,低沉声此起彼伏。 随着白色光影从日月前划过,洛汐月出现在了丛林上空。她远远地感应到了混沌魔气,瞬生忧虑,立即加速向着峭壁而去。 律羽感应到洛汐月接近,立即施展出黑烟魔爪袭向了她。 洛汐月因为修复神印疲惫不堪,一下被黑烟魔爪拽住,带到了律羽身旁。 见到洛汐月,凤夜突然停止了攻袭,眼中的猩红与身上的魔气立即褪去了不少。 见他如此模样,洛汐月急呼:“夜哥哥,你怎么了?” 凤夜摇了摇头,神智半清半痴,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洛汐月,目露忧虑。 律羽伸出黑鳞一手一把捏住了洛汐月的下巴与脸颊转过了她的头,使她相视着自己,得意道:“神魔只有一步之差,凤夜能成神,也亦能化魔。洛汐月,你不是说过,不管凤夜如何,你都要与他生死相随的吗?那若他是邪魔,你还会这般心意坚定吗?” 洛汐月愤然相对,神色坚定无比,“心有大欲有大恶之人才会化魔,夜哥哥心明心善,绝不会再化魔的!” “那他若是有大怒有大痛呢?”律羽狰然开口,黑鳞一爪狠狠刺入了洛汐月肩头。 “啊!”洛汐月吃痛,大呼出声,一处肩头瞬间鲜血狂涌。 凤夜一声嘶吼,他心中又怒又痛,眸光中猩红再闪。 “哈哈!”律羽大笑着,兴奋不已,“凤夜身体中的神力已经失衡,又潜伏着混沌之力,就算他心明心善,只要足够心怒心痛,也一样会化魔!” 律羽狂笑着,又已黑气化刃,猛扎向了洛汐月。 气刃从肩下与腰腹一穿而过,血液潺潺流出,沿着峭壁岩石上的石纹不断流淌。 洛汐月知道律羽是想要激怒凤夜,于是咬着牙强忍住了喊声,可是剧烈的疼痛使得她无法克制痛楚的神情与倾落的泪水。 看着洛汐月隐忍的模样,凤夜心痛如裂,尤其是那泪水映射出的晶莹光芒,更是如利刺一般扎入了他的眼眸,扎碎了最后的清醒。 “不许伤害月儿!”凤夜魔音怒吼,眼眸骤然猩红,全身黑气腾涌,似巨浪滔天,将他包围在了浓郁的黑暗之中。 “洛汐月,你看,凤夜要魔化了,他即将彻底成魔了!哈哈!”律羽狂笑,背后的烟翼剧烈腾腾,就如他心中的狂喜那般。 “夜哥哥!”洛汐月呼唤着凤夜,可她身体负伤过重,声音很轻弱。 “夜哥哥当初在混沌化魔时应是被我的血气压制的魔性,我的血气许是能再救他。”洛汐月心有思虑,于是腾出一手暗施玄冰之力,以玄冰暴雪带起满地的鲜红向着凤夜飞去。 寒意一起,律羽有所察觉,立即以魔气驱散了暴雪。 他紧拽住洛汐月受伤的肩膀,闪着紫眸发狠:“洛汐月,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让你救他的!我要放他去沧海现世,让你亲眼看着他屠戮五派仙门,屠尽那些你相识在乎之人!到时,我看你如何再爱他,如何再与他生死相随!” 律羽笑意狰狞,展开了烟翼,带着洛汐月离开了峭壁,向着黑木林飞去。 他飞至了瀑布悬崖的上空,望见了已经修复完好的神印,眉头瞬间一沉,欲要飞身落在环崖之上。 但是如今的神印力量强大,已不是他能够接近的了。 随着一阵白光剧闪,环崖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骤然飞起,一下便将他禁锢在了半空。 而洛汐月趁机挣脱,踉跄着落身在了崖岸,向着峭壁处快速返回。 “洛汐月,你居然已经修复好了神印,真是该死!”律羽沉声怒吼,怒火攻心,不断施出魔力对抗神印。 黑烟滚滚,遮天蔽日,但却不敌符文白光闪熠,一下就被化解殆尽。 之后,不管律羽如何凶烈抗击,符文之光都能将他的魔气压制得死死的,让他的抗击徒劳无功,还险些负了伤。 律羽转头望向了黑木林,望着那片浓郁的漆黑,紫眸一闪,一下有了逃脱之法。 他不再反抗神印,而是以魔气召唤起了黑木林间的瘴气。 瘴气漫天而动,纷涌着向着律羽处飘腾,汇聚在了他的身边。 他屏气敛息,借着瘴气隐藏起了身体中的魔气。 果然,神印符文对付起了瘴气,而律羽即刻以辉光之力逃离,随着瘴气消弑,符文的光芒渐暗,微闪微熠着飞回了神印之中。 成功脱困的律羽怒怨一眼,返身向着丛林峭壁返回。 峭壁上,洛汐月正与邪魔凤夜对立静站着。 此时的凤夜模样已经彻底改变,一对血翼高扬魔气汹腾,一张魔脸凶煞狰然,一双猩眸灼闪凶戾,两侧脸颊血纹交错可恐,两只巨角由额盘旋冲天,而额间更有着一道魔眼眸印金光微闪。 因为后背上长出了一对巨大的血翼,所以身形看起来比常人时大了不少。 凤夜虽已化魔,却好似没有忘记洛汐月。 他收起血翼半跪在了她的身前,深沉凝视着她,更是伸起一双魔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洛汐月又惊又喜,泪水瞬间肆虐,她紧紧握住凤夜的手,也不顾那些利刺是否会伤害自己,侧过脸颊就依在了他的手上。 “夜哥哥,我的血气也许能解除你身体中的魔性,我想试一试,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痛,你不要反抗好不好?”洛汐月对着凤夜温柔相商,好似他能听懂一般。 凤夜俯身靠近了洛汐月受伤的肩头,舔舐起了她肩头的鲜血。 “夜哥哥真乖。”洛汐月紧拽着凤夜的手,欣然而笑又期待而望,希望他能快些变回原来的模样。 可是过了许久,凤夜却没有任何变化。 洛汐月失望极了,却又不甘心心爱之人变成如此,于是强打起心绪开始思虑起来:“如果当初在混沌时压制魔性的不是我的血气,那究竟会是什么?是月神之力吗?可我月神受损,该如何为夜哥哥除魔呢?” 就在洛汐月思忖间,空中黑影降落,律羽飞落峭壁,望着安静的凤夜万分不解:“它居然没对你动手!” “夜哥哥有心,他还记得我…”洛汐月侧头望着邪魔凤夜,嘴角荡漾起一抹温柔而又深爱的浅笑。 那一抹笑刺痛了律羽的眼眸与心,他黑鳞双掌渐握成拳,烟翼黑气呼啸奔腾,沉着声怒问:“你还爱着它?” “当然爱。”洛汐月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你已经修复了神印,而它已经为魔,它离不开这里了。” “我会尽我所能替他除魔。” “若是除不了呢?” “除不了我也不怕,我愿意陪他相守在此,生生世世。” 洛汐月望着凤夜,眼神是无比坚定。 “呵,只要是凤夜,你怎么都爱,只要是我,无论怎样你都不爱。洛汐月,你对我太不公平了!”律羽沉声着、冷笑着、怨愤着,发狠着道:“我得不到的,凤夜也别想得到,我亦不会让你如愿!” 他大吼着,魔气突然爆发,紫电黑烟滚滚夹杂着暗金利光,咆哮着袭向了洛汐月。 就在黑烟与利光已经带起墨月的鬓发飞扬时,一直安静着的凤夜猛然张开了血翼,一下便将黑烟与利光消散。 而他额间的魔眼眸印也瞬间大开,金光如烈阳明烁灼烈,向着律羽而去。 律羽被凤夜强大的魔气震惊了心目,一时间躲闪不及,烟翼被金光击中,一下溃散消失。 凤夜血翼再扇,飞掠而起,飞落在了律羽身前。 他伸出刺手拽住了律羽的脖颈,而后高高举起,将律羽拽到了悬空。 暗黑骷髅从凤夜的刺手流向了律羽的身体,律羽一下没有了反抗之力,只能任其摆布。 律羽痛苦地望着洛汐月,似在向她求救。 洛汐月捂着腹部的伤,缓缓走到了凤夜身旁,对律羽道:“你该去赎罪了,律羽。” 随着洛汐月话音落下,凤夜额间的魔眼眸印金光再闪,灼烈地射向了律羽。 律羽痛呼惨叫,紫色寒眸却又一闪,他伸起黑鳞利爪,以紫电之力狠狠打向了洛汐月。 洛汐月遇袭,一瞬间鲜血狂喷,倾身向后着,重重倒在了峭壁之上。 “我绝不会成全你们!”律羽恶狠狠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满意地闭上了眼眼睛,在金光中变为了一团黑沫,化为了虚无。 洛汐月气息奄奄地躺着,口中血液狂涌。 凤夜跪倒在她身边,将她扶起在了怀中,猩红的眼眸中生出了一片晶莹。 “夜哥哥,我来世再嫁你……”洛汐月不舍地望了一眼面前之人,潸然地闭上了眼睛,月神幽香全无。 凤夜眼中的晶莹滑落,继而俯身吻向了洛汐月的双唇。 鲜红的血气随着亲吻进入了他的身体,向着额间汇聚。 慢慢地,他身后的血翼消失了,两额的巨角消失了,还有脸颊血纹与眸中的红光也都消失不见。 直到最后额间的魔眼眸印也消失不见时,一个浅浅的红色月印出现在了他的额间,最后也隐没消散。 “月儿!”凤夜再变为了他,他抱着洛汐月在怀,悲声地大哭,“不要离开我!” 月神逝去,游神悲泣,巨木丛林也感染到了伤情生出了动静,草木簌簌,枝叶沙沙,藤脉晃晃。 盎然灵动的绿色光点从林中飞出,好似群萤飞舞,向着悬崖峭壁纷涌而来…… 第270章 你该去赎罪了,律羽 神境。 神境中,日月辉映在天际,雨雾朦胧在半空,虹雪飘飞在峭壁,星海涤荡在浪头。巨木葱郁向苍穹,江河倒灌至悬空,生灵低吟传四野,光芒莹闪落深丛。 而黑木林处,昏沉宛若暗夜,浓郁的瘴气在整片林子中充斥弥漫,飘腾半空。 凤夜抱着洛汐月从黑木林的瘴气中先行飞出,后被一阵随风而来的飞雪带去了瀑布悬崖的中间,停在了一道红艳的霓虹之下,飞悬在了飘腾的雪花之间。 凤夜如今身怀神力,已能在瀑布悬崖自由施展。于是立即从飞雪中降落,带着洛汐月来到了悬崖中间的孤峰之上。 “夜哥哥,你已融合有泪之力,那沧海就有救了…”洛汐月望着凤夜,眼眸中闪着微光。 “我们一起,携手屠魔!”凤夜柔颜对视,语气毅然。 “嗯!”洛汐月脸色苍白,神色却毅然,“夜哥哥,一会儿你去对付律羽,我来想办法修复神印,决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好!”凤夜点头。 此时,律羽扇着烟翼从黑木林浓郁的瘴气中飞出,朝着孤峰俯冲而来,大喊着:“凤夜,来受死!” 凤夜望了一眼洛汐月,即刻飞身迎战,又引着律羽离开了悬崖,前往了丛林尽头的峭壁。 一人黑色烟翼腾腾,黑鳞厉掌间黑气幽幽,一人银色光芒熠熠,盈健双手间白光烁烁。 黑气与白光撞击在艳丽的霓虹之下,震起了一阵巨大的气浪,向着四周轰然荡去。 “凤夜,我不会让你与洛汐月在一起的!我要杀了你,要让洛汐月受尽痛楚折磨,再伴我永生永世!”律羽恶语相向,神色寒戾,两掌间黑气森然,竭力抗击着白光。 “你这心境果真是邪魔,哪怕没有魔心也是该死的邪魔!”凤夜怒对,掌心的白光耀眼万分,灼灼烈烈着,向着律羽冲刺而去。 随着凤夜攻势骤然猛烈,律羽渐感吃力。 他紫眸幽光一闪,突然开口问:“凤夜,你可知橙意客栈的内掌柜就是你的娘亲?你可知她曾到过西遗寻你?” 凤夜一愣,双眸骤然微震,立即道:“她现在何处?” “呵呵。”律羽寒眸一闪,冷狞地笑着:“她已经死在清沙谷了。” 听到清沙谷三字凤夜瞬间震惊,因为那曾是澜离晴带他隐居避世之处。 他呼吸开始急促,两手也控制不住地发起了抖。 见凤夜如此反应,律羽满意至极,他咧嘴狰眸,愈加狰狞地说:“你娘亲居然还在那里找当年的沙泉与千葱,哈哈,真是可笑,那里早就是一片沙海了!” “你杀了我的娘亲?”凤夜颤抖着声音质问,他的眸光变为了一片湿漉迷蒙,掌心的白光也渐渐变得黯淡,最后生出了一层沉沉的灰朦之色。 “是。”律羽狰狞着脸,如鬼如魔,“我以魔心之力腐化了她,她已经尸骨无存了!” “尸骨无存…”凤夜眸中红光瞬起,身后黑烟瞬间澎湃,骤然出现了无数混沌骷髅,掌间的神力之光也变成了黑暗骷髅。 “神魔果然只有一步之遥!”律羽得意地暗笑。 有泪本拥有着梦幻、辉光、玄冰、掣电、虚空、炙火、傀器、幽暗八大灵力,而且都已达最高境界。 八种灵力之间互有融合,更是互有制约,梦幻对幽暗,辉光对傀器,玄冰对炙火,掣电对虚空。 若是有一种灵力弱减,与之抗衡的另一种灵力便容易失控。 尤其是梦幻与幽暗二者,更是如此。 若没有了能制约幽暗的梦幻,那么幽暗便会生恶。 青禾在施展幻术时从有泪中耗取了过多的梦幻之力,所以有泪中残存的梦幻已经无法与幽暗抗衡。 而凤夜曾通过千机镜门进入过正神境追杀,那就表示他体内依然有混沌魔气残留。 律羽对这一切清楚至极,所以才故意出言刺激,让凤夜心意大乱,愤恨丛生,体内的幽暗之力由愤恨化戾气,从而启赋混沌魔气。 “邪魔凤夜,哈哈,洛汐月,我看你再怎么爱!”律羽狂笑,紫眸闪着邪恶幽光。 凤夜此时已然变得凶戾无比,浑身魔气澎湃,化作了黑暗骷髅汹汹,向着律羽嘶啸而去。 律羽扬翼迎击,烟翼间电光闪闪黑烟腾腾,而掌间魔力汹涌,亦朝着凤夜澎湃而去。 黑暗与黑暗撞击,一阵巨大的气浪再次升起。 顷刻间,江河倒灌骤然回流,星海涤荡瞬间激漾,而巨木林则是摇晃大摆,抖动不止。阵阵低沉之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那是神境万物苏醒的声响。 洛汐月正在悬崖想办法修复神印,却因为月神之力孱弱而束手无策,但她额间的月印却在此时开始闪熠。 随着月印闪烁,无数莹亮的光芒从各处飞起,宛若数不尽的星辰,汇聚成了一条浩荡的星河,潺潺化入了她的额间。 洛汐月感觉到了月神之力正在恢复,立即快速施出白光,踏着光芒飞向了黑木林,最终落身在了黑木林前的悬崖,找到了碎裂之处。 只见一条粗大的藤蔓从林中的玄铁地蔓延而出,攀爬在崖壁,再由破碎的一角进入了神印之中。 它根基浸润在黑木林的瘴气之中,汲取着神境瘴气,又释放去了黑暗深渊。 如今它越长越大,神印的裂口也破坏的越来越多,所以连着瀑布悬崖中的飞雪也随着黑气飘入了裂缝,变为了暮丘之地浩荡的苍白。 “这应该就是忘川的本源了!”洛汐月心中猜测着,继而喃喃心念:“忘川在此是常物,但是对于沧海来说是邪物,我得铲除了它才行,而且只有没了它这瀑布环崖才能修复,神印才能完好。” 她以辉光之刃划开了掌心,然后施展出月神之力,将气血与神力融合,一起打向了黑木林中玄铁地上的忘川巨根。 带着血气的白光落至了巨根之上,藤蔓立即开始扭摆,藤与叶也急速萎靡,继而渐渐残萎,最后化为了一堆黑色的水沫消散。 忘川藤蔓消失,神境中的瘴气已无法继续渗向神印裂口,但是神印那头黑暗深渊中的瘴气还依然存在。 “黑暗深渊中还有瘴气,我要将其收复回神境才行,如此沧海才能安稳。”洛汐月暗暗思索着,以两掌覆上了悬崖的碎裂之处,而后闭上了眼睛。 月神之印闪闪,掌心白光耀耀,神印裂口内的黑气从她两掌间啸腾而出,向着黑木林的方向返回。 在一阵剧烈狂涌之后,悬崖裂口处的黑气彻底消失了,只有白光耀耀。 洛汐月没有停手,继续施展月神之力,开始修复神印。 但是神印是游神巫骨以气血神力所化,修复起来极难。 为了沧海的安宁,也为了不让律羽有机会潜逃,洛汐月不断以月神之力注入裂口,竭力修复着神印。 她施出的月神之力渐渐凝化为了崖石,随着神力越来越烈,裂口处的崖石也再生得越来越多。 待崖石彻底复原时,整个崖壁闪耀出了一阵朦胧的白光。而洛汐月也已大汗淋漓,脸色煞白。 此时,瀑布悬崖正中的光圈应和着崖壁闪出的白光,齐齐闪烁。 飘腾的飞雪也变为了隐闪的白色光文,向着崖壁飞散而去,将崖壁覆为了一层雪白,铭刻上了一层神秘的符文。 随着符文闪烁,一个巨大、古老、神圣的封印出现,依着悬崖布结在了其中。 至此,神印终于彻底修复。 洛汐月疲累地望了神印片刻,踏着白光向着巨木丛林的尽头飞去。 峭壁上空,两团黑气正不停撞击着,战气澎湃四射,将天际化为了一片昏沉。 凤夜与律羽激战在峭壁之上,二者你攻我防,我袭你守,难分上下。 整片丛林在的二人的对战中苏醒,低沉声此起彼伏。 随着白色光影从日月前划过,洛汐月出现在了丛林上空。她远远地感应到了混沌魔气,瞬生忧虑,立即加速向着峭壁而去。 律羽感应到洛汐月接近,立即施展出黑烟魔爪袭向了她。 洛汐月因为修复神印疲惫不堪,一下被黑烟魔爪拽住,带到了律羽身旁。 见到洛汐月,凤夜突然停止了攻袭,眼中的猩红与身上的魔气立即褪去了不少。 见他如此模样,洛汐月急呼:“夜哥哥,你怎么了?” 凤夜摇了摇头,神智半清半痴,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洛汐月,目露忧虑。 律羽伸出黑鳞一手一把捏住了洛汐月的下巴与脸颊转过了她的头,使她相视着自己,得意道:“神魔只有一步之差,凤夜能成神,也亦能化魔。洛汐月,你不是说过,不管凤夜如何,你都要与他生死相随的吗?那若他是邪魔,你还会这般心意坚定吗?” 洛汐月愤然相对,神色坚定无比,“心有大欲有大恶之人才会化魔,夜哥哥心明心善,绝不会再化魔的!” “那他若是有大怒有大痛呢?”律羽狰然开口,黑鳞一爪狠狠刺入了洛汐月肩头。 “啊!”洛汐月吃痛,大呼出声,一处肩头瞬间鲜血狂涌。 凤夜一声嘶吼,他心中又怒又痛,眸光中猩红再闪。 “哈哈!”律羽大笑着,兴奋不已,“凤夜身体中的神力已经失衡,又潜伏着混沌之力,就算他心明心善,只要足够心怒心痛,也一样会化魔!” 律羽狂笑着,又已黑气化刃,猛扎向了洛汐月。 气刃从肩下与腰腹一穿而过,血液潺潺流出,沿着峭壁岩石上的石纹不断流淌。 洛汐月知道律羽是想要激怒凤夜,于是咬着牙强忍住了喊声,可是剧烈的疼痛使得她无法克制痛楚的神情与倾落的泪水。 看着洛汐月隐忍的模样,凤夜心痛如裂,尤其是那泪水映射出的晶莹光芒,更是如利刺一般扎入了他的眼眸,扎碎了最后的清醒。 “不许伤害月儿!”凤夜魔音怒吼,眼眸骤然猩红,全身黑气腾涌,似巨浪滔天,将他包围在了浓郁的黑暗之中。 “洛汐月,你看,凤夜要魔化了,他即将彻底成魔了!哈哈!”律羽狂笑,背后的烟翼剧烈腾腾,就如他心中的狂喜那般。 “夜哥哥!”洛汐月呼唤着凤夜,可她身体负伤过重,声音很轻弱。 “夜哥哥当初在混沌化魔时应是被我的血气压制的魔性,我的血气许是能再救他。”洛汐月心有思虑,于是腾出一手暗施玄冰之力,以玄冰暴雪带起满地的鲜红向着凤夜飞去。 寒意一起,律羽有所察觉,立即以魔气驱散了暴雪。 他紧拽住洛汐月受伤的肩膀,闪着紫眸发狠:“洛汐月,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让你救他的!我要放他去沧海现世,让你亲眼看着他屠戮五派仙门,屠尽那些你相识在乎之人!到时,我看你如何再爱他,如何再与他生死相随!” 律羽笑意狰狞,展开了烟翼,带着洛汐月离开了峭壁,向着黑木林飞去。 他飞至了瀑布悬崖的上空,望见了已经修复完好的神印,眉头瞬间一沉,欲要飞身落在环崖之上。 但是如今的神印力量强大,已不是他能够接近的了。 随着一阵白光剧闪,环崖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骤然飞起,一下便将他禁锢在了半空。 而洛汐月趁机挣脱,踉跄着落身在了崖岸,向着峭壁处快速返回。 “洛汐月,你居然已经修复好了神印,真是该死!”律羽沉声怒吼,怒火攻心,不断施出魔力对抗神印。 黑烟滚滚,遮天蔽日,但却不敌符文白光闪熠,一下就被化解殆尽。 之后,不管律羽如何凶烈抗击,符文之光都能将他的魔气压制得死死的,让他的抗击徒劳无功,还险些负了伤。 律羽转头望向了黑木林,望着那片浓郁的漆黑,紫眸一闪,一下有了逃脱之法。 他不再反抗神印,而是以魔气召唤起了黑木林间的瘴气。 瘴气漫天而动,纷涌着向着律羽处飘腾,汇聚在了他的身边。 他屏气敛息,借着瘴气隐藏起了身体中的魔气。 果然,神印符文对付起了瘴气,而律羽即刻以辉光之力逃离,随着瘴气消弑,符文的光芒渐暗,微闪微熠着飞回了神印之中。 成功脱困的律羽怒怨一眼,返身向着丛林峭壁返回。 峭壁上,洛汐月正与邪魔凤夜对立静站着。 此时的凤夜模样已经彻底改变,一对血翼高扬魔气汹腾,一张魔脸凶煞狰然,一双猩眸灼闪凶戾,两侧脸颊血纹交错可恐,两只巨角由额盘旋冲天,而额间更有着一道魔眼眸印金光微闪。 因为后背上长出了一对巨大的血翼,所以身形看起来比常人时大了不少。 凤夜虽已化魔,却好似没有忘记洛汐月。 他收起血翼半跪在了她的身前,深沉凝视着她,更是伸起一双魔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洛汐月又惊又喜,泪水瞬间肆虐,她紧紧握住凤夜的手,也不顾那些利刺是否会伤害自己,侧过脸颊就依在了他的手上。 “夜哥哥,我的血气也许能解除你身体中的魔性,我想试一试,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痛,你不要反抗好不好?”洛汐月对着凤夜温柔相商,好似他能听懂一般。 凤夜俯身靠近了洛汐月受伤的肩头,舔舐起了她肩头的鲜血。 “夜哥哥真乖。”洛汐月紧拽着凤夜的手,欣然而笑又期待而望,希望他能快些变回原来的模样。 可是过了许久,凤夜却没有任何变化。 洛汐月失望极了,却又不甘心心爱之人变成如此,于是强打起心绪开始思虑起来:“如果当初在混沌时压制魔性的不是我的血气,那究竟会是什么?是月神之力吗?可我月神受损,该如何为夜哥哥除魔呢?” 就在洛汐月思忖间,空中黑影降落,律羽飞落峭壁,望着安静的凤夜万分不解:“它居然没对你动手!” “夜哥哥有心,他还记得我…”洛汐月侧头望着邪魔凤夜,嘴角荡漾起一抹温柔而又深爱的浅笑。 那一抹笑刺痛了律羽的眼眸与心,他黑鳞双掌渐握成拳,烟翼黑气呼啸奔腾,沉着声怒问:“你还爱着它?” “当然爱。”洛汐月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你已经修复了神印,而它已经为魔,它离不开这里了。” “我会尽我所能替他除魔。” “若是除不了呢?” “除不了我也不怕,我愿意陪他相守在此,生生世世。” 洛汐月望着凤夜,眼神是无比坚定。 “呵,只要是凤夜,你怎么都爱,只要是我,无论怎样你都不爱。洛汐月,你对我太不公平了!”律羽沉声着、冷笑着、怨愤着,发狠着道:“我得不到的,凤夜也别想得到,我亦不会让你如愿!” 他大吼着,魔气突然爆发,紫电黑烟滚滚夹杂着暗金利光,咆哮着袭向了洛汐月。 就在黑烟与利光已经带起墨月的鬓发飞扬时,一直安静着的凤夜猛然张开了血翼,一下便将黑烟与利光消散。 而他额间的魔眼眸印也瞬间大开,金光如烈阳明烁灼烈,向着律羽而去。 律羽被凤夜强大的魔气震惊了心目,一时间躲闪不及,烟翼被金光击中,一下溃散消失。 凤夜血翼再扇,飞掠而起,飞落在了律羽身前。 他伸出刺手拽住了律羽的脖颈,而后高高举起,将律羽拽到了悬空。 暗黑骷髅从凤夜的刺手流向了律羽的身体,律羽一下没有了反抗之力,只能任其摆布。 律羽痛苦地望着洛汐月,似在向她求救。 洛汐月捂着腹部的伤,缓缓走到了凤夜身旁,对律羽道:“你该去赎罪了,律羽。” 随着洛汐月话音落下,凤夜额间的魔眼眸印金光再闪,灼烈地射向了律羽。 律羽痛呼惨叫,紫色寒眸却又一闪,他伸起黑鳞利爪,以紫电之力狠狠打向了洛汐月。 洛汐月遇袭,一瞬间鲜血狂喷,倾身向后着,重重倒在了峭壁之上。 “我绝不会成全你们!”律羽恶狠狠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满意地闭上了眼眼睛,在金光中变为了一团黑沫,化为了虚无。 洛汐月气息奄奄地躺着,口中血液狂涌。 凤夜跪倒在她身边,将她扶起在了怀中,猩红的眼眸中生出了一片晶莹。 “夜哥哥,我来世再嫁你……”洛汐月不舍地望了一眼面前之人,潸然地闭上了眼睛,月神幽香全无。 凤夜眼中的晶莹滑落,继而俯身吻向了洛汐月的双唇。 鲜红的血气随着亲吻进入了他的身体,向着额间汇聚。 慢慢地,他身后的血翼消失了,两额的巨角消失了,还有脸颊血纹与眸中的红光也都消失不见。 直到最后额间的魔眼眸印也消失不见时,一个浅浅的红色月印出现在了他的额间,最后也隐没消散。 “月儿!”凤夜再变为了他,他抱着洛汐月在怀,悲声地大哭,“不要离开我!” 月神逝去,游神悲泣,巨木丛林也感染到了伤情生出了动静,草木簌簌,枝叶沙沙,藤脉晃晃。 盎然灵动的绿色光点从林中飞出,好似群萤飞舞,向着悬崖峭壁纷涌而来…… 第271章 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 西遗。 律羽在神境中死去的瞬间,沧海现世暮丘之地的暗黑傀儡也顷刻间变为了死物,纷纷倒在了黑沙之上。 所有人一下猜到是邪魔律羽死去了,五派仙门忍不住欢声雀跃,逆鳞弟子则放弃了抵抗,举降落败。 但是五派之人的欢喜刚入心间悲切却又上了心头,因为这一战中有太多的同胞死去了。 他们的血都流入了身下的黑沙地,让黑沙变得沉沉重重,任凭风沙再狂也飘扬不起。 有人笑着,有人哭着,有人笑着又哭了,有人哭着又笑了。 整个黑丘环岭一时间悲喜交加,笑泪交替。 阿狸此时亦是又悲又喜,悲痛失去了苗雪,欢喜律羽终于被杀,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忧虑。 因为他发现深渊中的黑气已经消失,知道神印已经被关闭,他很忧虑洛汐月与凤夜该如何从神境返回。 “深渊中的神印已经不复存在,而今只能以千机谷的镜门来打开通道了。”阿狸找到纪寒天说出了心中所思。 纪寒天听闻后立即将善后之事请托给了轩辕焦铎、厉闪炎与云鹰,又交代了孟凉带着千机弟子在此相助。 而后,他与阿狸即刻启程,一起向着千机谷匆匆返回…… 东邱。 夜幕星河,明月高挂。 近来一直寝食难安的雨烟趁着小安宁睡得香沉之际来到了千机道场散心,遇到了正在道场巡守的葵木。 “师姐!”葵木快步走向了雨烟,“小安宁睡了吗?你怎么不陪着他?” “安宁现在已经能睡整夜觉了,而且睡得可沉了,不必一直陪着。”雨烟回应道。 “哦。”葵木点点头,突然愁起了眉,“也不知西遗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又有伤亡…” 提到西遗,雨烟的眉头也瞬间沉下,轻叹道:“与魔相战,必是恶战,而恶战难免有伤亡,我只愿伤亡可以少一些。” “若是可以,希望所有的仙侠之士都能平安无事,只让律羽这个大魔头一人独死!”葵木咒怨着,却突然瞪大眼睛望向了高台,大喊起来:“师姐,你快看!” 雨烟闻声侧头望向高台,借着月光发现高台上正缭绕着一团白雾,立即飞身跃往,“去看看!” 葵木紧随其后,也落身在了高台之上。 台上白雾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很快,一个熟悉的白色光圈出现在了烟雾之中。 “是镜门!镜门自主开启了!”葵木惊讶不已。 “镜门自启必定有异,我们小心些!”雨烟举起寒剑,拉着葵木后退了几步。 镜门在雾气中不停闪熠着,一团月色白芒从门中疾飞而出直冲上了夜空,一下消失在了星月银光之间。 而镜门突然四裂,轰然倒地,变为了一地透色碎片。 所有的一切快得骤不及防,雨烟与葵木完全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二人怔怔而立,怔怔相视,怔怔无语。 不多久,纪寒天与阿狸便赶到了,二人虽是不停不歇日夜赶路,却还是耗费了十多日才到达了东邱,回到了谷中。 二人急急赶到道场高台,见到镜门已碎,全都震惊不已。 雨烟与葵木从阿狸口中得知洛汐月与凤夜进入神境之事,也知道了律羽已死。 二人心中感慨万千,强忍着心绪,一起将高台所发之事详细而述。 听说镜门碎裂前有白光从中飞出,怅然悲切的阿狸心中一动,心绪突然舒缓了下来。 “可惜这千机至宝没了,月儿与阿夜再也回不来了…”雨烟望着台上的碎片黯然感伤。 “镜门虽是千机至宝,但是能通达神境边域,又能开启混沌魔境,是极其危险之物,没了也不足为惜。”阿狸说道。 “是啊。”纪寒天点头,“今日镜门已毁,那便是免去了往后之患,也算是天意如此了。” 葵木伤感不已,“可是汐月与凤夜怎么办,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如今好不容易除去了障碍,却被困在了神境之中。” 阿狸却道:“我去过神境,那里并不恶劣,反倒幽然寂静。阿月与夜兄,一人身怀月神,一人已为游神,可是很适合在神境中相守相伴的。” 雨烟听闻放下了心,欣然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祈愿月儿与阿夜在神境中安好。” “对,愿他们一切安好。”阿狸抬头仰望向夜空,看着明月与星河心绪万千。 明月银熠,星河闪耀,虽不如烈日那般辉煌热烈,却也是灿烂美好…… 桑洲。 西遗之战随着严冬的离开远去了,此时已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一切安安美好。 今日,橙意客栈中人声喧嚣。 “听闻月神、游神,还有邪魔都出现在了沧海现世,看样子神境与魔境之说并非虚言啊!” “那是当然!几年前,在城外的珊绒花海中就出现过黑龙与白虎两只神兽呢,据说打得可是惊天动地!” “对,我也见到了,确实惊天动地,吓人得很!”橙掌柜一边沏着茶一边插嘴道。 “黑龙与白虎虽然厉害,但是一定不及沧海神兽!” “不是说黑龙就是沧海神兽吗?” “黑龙是黑龙,是四大神兽之一,而沧海神兽是巫骨的宠兽,是神兽之首,可不是一回事!”橙掌柜又插嘴。 “月神、游神、黑龙、白虎、沧海神兽,这神境之物出现的可还真不少。” “既然如此,那执念会不会也出现过?”橙掌柜再一次插嘴。 “执念?那是何物?也是神兽吗?” “非也!执念是神境仙子,是神境中除巫骨外的唯一女子。”橙掌柜放下了手中的水壶,思索着回忆:“执念对巫骨心有爱慕,两者本可以成就一段神仙奇缘,但是执念她人如其名,执念霸道,算计嫉妒,并不得巫骨喜欢。执念也因此邪心作祟,暗中对沧海神兽下了手,害得沧海神兽重伤。巫骨知晓后大怒,所以便将执念驱离了神境…” “掌柜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是我家老婆子曾与我说的,我就当做古话传说记下了。” “古话传说可不顶饱,掌柜的,你还是赶紧上菜!” “好好好,你们稍等,小老儿马上就去!” 橙掌柜拿起水壶,急匆匆地跑向了后厨。 后厨窗外,是一处方正的小院,院中栽满了绿油油一片千葱,而院角处则栽种着一棵小小的珊绒树苗。 树苗的叶子在春寒中掉得光秃秃的,但是树枝上却长着一朵小小的珊绒花,橙意沉沉…… 沧海,时光。 春去夏至,夏去秋来,秋去冬临,四季轮回,周而复始。 一晃眼,十载过。 再晃眼,又十载。 西遗,逆鳞洞覆灭,邪魔铲除,神印修复,西遗再度变为了炎热之地。 纷乱结束了,安宁归来了,那些逃离在外的西遗世人陆续回到了西遗,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们凭着骨子里的坚定聪慧、勤劳肯干与善良热情,渐渐将西遗再变回了繁荣昌盛之貌。 东邱,西遗一战,千机弟子死伤皆有,千机谷悲切再起,但也在日月交替中被抚平。 战后不久,孟凉继任了谷主之位,与雨烟二人将谷中所有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纪寒天则悠哉地陪伴起了小安宁,享受起了世人老者的天伦之乐,更是将小安宁收为了关门弟子,以陪伴做传授。 北际,青禾死了,钟离慕接任了玄影阁主之位,楚言与陈士也正式成为了玄影阁护卫。 那些参与西遗之战的玄影弟子在其他仙门与野仙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也算是对钟离慕最大的安慰。 而经历了驻守其他门派与并肩携手大战之后,阁中的弟子都陆续找到了心仪之人,梦幻元神很快开枝散叶。 柳夏始终无法忘却俞尊,但是如今俞尊大仇已报,她也渐回神智,开始每日专心研习医书典籍,刻苦修炼梦幻灵力,陪着师父救治沧海。 东川,西遗一战后,一切落定,裴荣本该继任大师兄之位,可他放不下心中的大师兄俞尊,依然只愿为二师兄。 厉闪炎与云鹰亦是难以放下亡者爱徒,于是决定将大师兄之名永远留给俞尊。 此后,雷圣门便没有了大师兄,但是大师兄俞尊却在每个雷圣弟子的心中。 西陵,律羽没了,尤苏没了,无亲无后的轩辕焦铎寡然冷寂,好在康青与千叶陪伴,他才渐渐振作。 直到康青与千叶成亲有后,轩辕焦铎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南疆,失去了父亲尉迟煜,又痛失所爱苗雪,狼玛宗对阿狸而言已无任何留恋。 他退位让贤,将宗门交给了自己信任之人,然后带着狸猕华袍回到了虞城。 阿狸将狸猕袍埋葬在了娘亲的墓中,算作二老团聚。 自己则在虞府旧址上再建了一座小居,立上了夫人苗雪之位,定居在了虞城。 但是阿狸虽定居在此,却常年不在南疆,连虞岳都难寻他的踪迹,不知去了何处…… 北际。 四季再交替,岁月再更迭,又是十载再飞逝。 冬雪退去,春回大地,北际海暖暖的海风吹过崖岸,抚动起一片绿意朦胧,那是梦影树新生的嫩芽。 枯败了三十载的梦影树终于复苏,终于恢复了生机。 在这片朦胧的绿意之下,站着墨发白衫与银发黑袍两个身影,身影凛然,却又带着一丝寂然。 “已经三十年了,这梦影树都睡醒了,妹妹也该醒来了。” “她若醒了一定会饿,我也去星风小镇购置些吃的回明月岛了。” “夜兄,记得替我打酒。” “春酿还是秋酝?” “既是春日自然要喝春酿。” “好。” 墨发白衫从梦影树下飞身而起,寒白光影很快消失在了浩瀚苍穹。 “妹妹,夜兄与哥哥等了你三十年了,你快回来…” 银发黑袍独站树下,黯然伤切…… 墨发白衫捧着食肴果物在星风小镇中行走。 他踩着海石小路,经过了一幢幢由海藤树与海石贝壳建造的小屋,向着酒巷深处走去。 刚至巷尾的酒铺门口,就听到铺中里屋传出了孩童的嬉戏声,还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娘子,我方才在镇南的海藤树林见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气质清灵,红衣翩翩,好似仙女下凡一般!”男子的语气很是惊奇。 “怎么,你是嫌我年纪大了,老了丑了?再怎么样,我也是你两个孩儿的娘亲!”女子的声音很是不满。 “哎呀,娘子大人误会了!”男子连忙讨好,解释道:“这姑娘曾经来过我们小镇,还找过我阿奶,那时候我还年幼,但是今日我见到那姑娘,却依然是我幼时见到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哈哈!”女子大笑,“我看你是酿酒酿醉了,哪有人这么多年都不变的,就算是游仙,经历了三十多年,多少也是会有改变的!” “我说的是真的,她…”男子还想辩驳,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声响,急忙跑出里屋查看。 铺外并无人影,只是门口的地上洒落着不少食肴果物。 又红又圆的海藤果在小巷中不停滚动,渐渐消失在了烈阳的余辉之中…… 海藤树林,余辉渺渺,霞光烂漫,碧绿的海藤树在橙红的光芒中静静而立,随风而摆,发出沙沙声响。 红衣翩然,长发飘飘,一个清丽的身影站于林外的岩滩,远望着烈阳西落。 她的眸光清澈无比,映着余辉与霞光的柔美,但是眼底却带着无限的迷茫。 “月儿!”墨发白衫飞落海藤树林,从林中向着岩滩走近,止步在了红衣身后不远。 红衣灵影快速转身,望见了一个穿着宽松白色长衫,俊朗又英气的男子。 红衣灵影一脸茫然地盯着男子,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从她心头涌起,柔柔的,暖暖的,驱散了她眼中的茫然,也让她怔怔地有些失神。 “月儿…”男子向女子走近,全身都因为激动而在颤抖着,眼中也因为喜悦积满了泪水。 “你…认得我?”女子怯怯地问。 “你是我深爱之人,我当然认得你。”男子的泪水已然划出了眼眶。 “那我是谁,你又是谁?”女子又问。 男子站到了女子面前,轻抚着她被海风吹乱的鬓发,笑颜地柔声:“你是洛汐月,我是澜离夜,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 “洛汐月,娘子?澜离夜,夫君…”洛汐月痴痴地看着澜离夜,胸口怦怦直跳,脸颊也有些发烫,又怯怯地问:“我能喊你夜哥哥吗?我好像更喜欢夜哥哥的称呼。” “好!”澜离夜笑得愈加幸福,眼中的泪水却愈加肆虐,“我太久没听到你喊我夜哥哥了…” 洛汐月伸手抚上了澜离夜的脸颊,替他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眯着笑眼灿烂地说:“夜哥哥,你笑得那么好看,可不能流眼泪。” “往后不会了,因为你回来了…”澜离夜将洛汐月紧紧拥入了怀中。 斜阳温温,将两个相拥的身影染上了绚烂的金芒。 海风徐徐,吹起了他们的长发交缠。 而霞光漫漫,照映着二人抵首相依,深情相吻…… 第271章 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 西遗。 律羽在神境中死去的瞬间,沧海现世暮丘之地的暗黑傀儡也顷刻间变为了死物,纷纷倒在了黑沙之上。 所有人一下猜到是邪魔律羽死去了,五派仙门忍不住欢声雀跃,逆鳞弟子则放弃了抵抗,举降落败。 但是五派之人的欢喜刚入心间悲切却又上了心头,因为这一战中有太多的同胞死去了。 他们的血都流入了身下的黑沙地,让黑沙变得沉沉重重,任凭风沙再狂也飘扬不起。 有人笑着,有人哭着,有人笑着又哭了,有人哭着又笑了。 整个黑丘环岭一时间悲喜交加,笑泪交替。 阿狸此时亦是又悲又喜,悲痛失去了苗雪,欢喜律羽终于被杀,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忧虑。 因为他发现深渊中的黑气已经消失,知道神印已经被关闭,他很忧虑洛汐月与凤夜该如何从神境返回。 “深渊中的神印已经不复存在,而今只能以千机谷的镜门来打开通道了。”阿狸找到纪寒天说出了心中所思。 纪寒天听闻后立即将善后之事请托给了轩辕焦铎、厉闪炎与云鹰,又交代了孟凉带着千机弟子在此相助。 而后,他与阿狸即刻启程,一起向着千机谷匆匆返回…… 东邱。 夜幕星河,明月高挂。 近来一直寝食难安的雨烟趁着小安宁睡得香沉之际来到了千机道场散心,遇到了正在道场巡守的葵木。 “师姐!”葵木快步走向了雨烟,“小安宁睡了吗?你怎么不陪着他?” “安宁现在已经能睡整夜觉了,而且睡得可沉了,不必一直陪着。”雨烟回应道。 “哦。”葵木点点头,突然愁起了眉,“也不知西遗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又有伤亡…” 提到西遗,雨烟的眉头也瞬间沉下,轻叹道:“与魔相战,必是恶战,而恶战难免有伤亡,我只愿伤亡可以少一些。” “若是可以,希望所有的仙侠之士都能平安无事,只让律羽这个大魔头一人独死!”葵木咒怨着,却突然瞪大眼睛望向了高台,大喊起来:“师姐,你快看!” 雨烟闻声侧头望向高台,借着月光发现高台上正缭绕着一团白雾,立即飞身跃往,“去看看!” 葵木紧随其后,也落身在了高台之上。 台上白雾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很快,一个熟悉的白色光圈出现在了烟雾之中。 “是镜门!镜门自主开启了!”葵木惊讶不已。 “镜门自启必定有异,我们小心些!”雨烟举起寒剑,拉着葵木后退了几步。 镜门在雾气中不停闪熠着,一团月色白芒从门中疾飞而出直冲上了夜空,一下消失在了星月银光之间。 而镜门突然四裂,轰然倒地,变为了一地透色碎片。 所有的一切快得骤不及防,雨烟与葵木完全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二人怔怔而立,怔怔相视,怔怔无语。 不多久,纪寒天与阿狸便赶到了,二人虽是不停不歇日夜赶路,却还是耗费了十多日才到达了东邱,回到了谷中。 二人急急赶到道场高台,见到镜门已碎,全都震惊不已。 雨烟与葵木从阿狸口中得知洛汐月与凤夜进入神境之事,也知道了律羽已死。 二人心中感慨万千,强忍着心绪,一起将高台所发之事详细而述。 听说镜门碎裂前有白光从中飞出,怅然悲切的阿狸心中一动,心绪突然舒缓了下来。 “可惜这千机至宝没了,月儿与阿夜再也回不来了…”雨烟望着台上的碎片黯然感伤。 “镜门虽是千机至宝,但是能通达神境边域,又能开启混沌魔境,是极其危险之物,没了也不足为惜。”阿狸说道。 “是啊。”纪寒天点头,“今日镜门已毁,那便是免去了往后之患,也算是天意如此了。” 葵木伤感不已,“可是汐月与凤夜怎么办,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如今好不容易除去了障碍,却被困在了神境之中。” 阿狸却道:“我去过神境,那里并不恶劣,反倒幽然寂静。阿月与夜兄,一人身怀月神,一人已为游神,可是很适合在神境中相守相伴的。” 雨烟听闻放下了心,欣然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祈愿月儿与阿夜在神境中安好。” “对,愿他们一切安好。”阿狸抬头仰望向夜空,看着明月与星河心绪万千。 明月银熠,星河闪耀,虽不如烈日那般辉煌热烈,却也是灿烂美好…… 桑洲。 西遗之战随着严冬的离开远去了,此时已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一切安安美好。 今日,橙意客栈中人声喧嚣。 “听闻月神、游神,还有邪魔都出现在了沧海现世,看样子神境与魔境之说并非虚言啊!” “那是当然!几年前,在城外的珊绒花海中就出现过黑龙与白虎两只神兽呢,据说打得可是惊天动地!” “对,我也见到了,确实惊天动地,吓人得很!”橙掌柜一边沏着茶一边插嘴道。 “黑龙与白虎虽然厉害,但是一定不及沧海神兽!” “不是说黑龙就是沧海神兽吗?” “黑龙是黑龙,是四大神兽之一,而沧海神兽是巫骨的宠兽,是神兽之首,可不是一回事!”橙掌柜又插嘴。 “月神、游神、黑龙、白虎、沧海神兽,这神境之物出现的可还真不少。” “既然如此,那执念会不会也出现过?”橙掌柜再一次插嘴。 “执念?那是何物?也是神兽吗?” “非也!执念是神境仙子,是神境中除巫骨外的唯一女子。”橙掌柜放下了手中的水壶,思索着回忆:“执念对巫骨心有爱慕,两者本可以成就一段神仙奇缘,但是执念她人如其名,执念霸道,算计嫉妒,并不得巫骨喜欢。执念也因此邪心作祟,暗中对沧海神兽下了手,害得沧海神兽重伤。巫骨知晓后大怒,所以便将执念驱离了神境…” “掌柜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是我家老婆子曾与我说的,我就当做古话传说记下了。” “古话传说可不顶饱,掌柜的,你还是赶紧上菜!” “好好好,你们稍等,小老儿马上就去!” 橙掌柜拿起水壶,急匆匆地跑向了后厨。 后厨窗外,是一处方正的小院,院中栽满了绿油油一片千葱,而院角处则栽种着一棵小小的珊绒树苗。 树苗的叶子在春寒中掉得光秃秃的,但是树枝上却长着一朵小小的珊绒花,橙意沉沉…… 沧海,时光。 春去夏至,夏去秋来,秋去冬临,四季轮回,周而复始。 一晃眼,十载过。 再晃眼,又十载。 西遗,逆鳞洞覆灭,邪魔铲除,神印修复,西遗再度变为了炎热之地。 纷乱结束了,安宁归来了,那些逃离在外的西遗世人陆续回到了西遗,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们凭着骨子里的坚定聪慧、勤劳肯干与善良热情,渐渐将西遗再变回了繁荣昌盛之貌。 东邱,西遗一战,千机弟子死伤皆有,千机谷悲切再起,但也在日月交替中被抚平。 战后不久,孟凉继任了谷主之位,与雨烟二人将谷中所有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纪寒天则悠哉地陪伴起了小安宁,享受起了世人老者的天伦之乐,更是将小安宁收为了关门弟子,以陪伴做传授。 北际,青禾死了,钟离慕接任了玄影阁主之位,楚言与陈士也正式成为了玄影阁护卫。 那些参与西遗之战的玄影弟子在其他仙门与野仙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也算是对钟离慕最大的安慰。 而经历了驻守其他门派与并肩携手大战之后,阁中的弟子都陆续找到了心仪之人,梦幻元神很快开枝散叶。 柳夏始终无法忘却俞尊,但是如今俞尊大仇已报,她也渐回神智,开始每日专心研习医书典籍,刻苦修炼梦幻灵力,陪着师父救治沧海。 东川,西遗一战后,一切落定,裴荣本该继任大师兄之位,可他放不下心中的大师兄俞尊,依然只愿为二师兄。 厉闪炎与云鹰亦是难以放下亡者爱徒,于是决定将大师兄之名永远留给俞尊。 此后,雷圣门便没有了大师兄,但是大师兄俞尊却在每个雷圣弟子的心中。 西陵,律羽没了,尤苏没了,无亲无后的轩辕焦铎寡然冷寂,好在康青与千叶陪伴,他才渐渐振作。 直到康青与千叶成亲有后,轩辕焦铎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南疆,失去了父亲尉迟煜,又痛失所爱苗雪,狼玛宗对阿狸而言已无任何留恋。 他退位让贤,将宗门交给了自己信任之人,然后带着狸猕华袍回到了虞城。 阿狸将狸猕袍埋葬在了娘亲的墓中,算作二老团聚。 自己则在虞府旧址上再建了一座小居,立上了夫人苗雪之位,定居在了虞城。 但是阿狸虽定居在此,却常年不在南疆,连虞岳都难寻他的踪迹,不知去了何处…… 北际。 四季再交替,岁月再更迭,又是十载再飞逝。 冬雪退去,春回大地,北际海暖暖的海风吹过崖岸,抚动起一片绿意朦胧,那是梦影树新生的嫩芽。 枯败了三十载的梦影树终于复苏,终于恢复了生机。 在这片朦胧的绿意之下,站着墨发白衫与银发黑袍两个身影,身影凛然,却又带着一丝寂然。 “已经三十年了,这梦影树都睡醒了,妹妹也该醒来了。” “她若醒了一定会饿,我也去星风小镇购置些吃的回明月岛了。” “夜兄,记得替我打酒。” “春酿还是秋酝?” “既是春日自然要喝春酿。” “好。” 墨发白衫从梦影树下飞身而起,寒白光影很快消失在了浩瀚苍穹。 “妹妹,夜兄与哥哥等了你三十年了,你快回来…” 银发黑袍独站树下,黯然伤切…… 墨发白衫捧着食肴果物在星风小镇中行走。 他踩着海石小路,经过了一幢幢由海藤树与海石贝壳建造的小屋,向着酒巷深处走去。 刚至巷尾的酒铺门口,就听到铺中里屋传出了孩童的嬉戏声,还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娘子,我方才在镇南的海藤树林见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气质清灵,红衣翩翩,好似仙女下凡一般!”男子的语气很是惊奇。 “怎么,你是嫌我年纪大了,老了丑了?再怎么样,我也是你两个孩儿的娘亲!”女子的声音很是不满。 “哎呀,娘子大人误会了!”男子连忙讨好,解释道:“这姑娘曾经来过我们小镇,还找过我阿奶,那时候我还年幼,但是今日我见到那姑娘,却依然是我幼时见到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哈哈!”女子大笑,“我看你是酿酒酿醉了,哪有人这么多年都不变的,就算是游仙,经历了三十多年,多少也是会有改变的!” “我说的是真的,她…”男子还想辩驳,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声响,急忙跑出里屋查看。 铺外并无人影,只是门口的地上洒落着不少食肴果物。 又红又圆的海藤果在小巷中不停滚动,渐渐消失在了烈阳的余辉之中…… 海藤树林,余辉渺渺,霞光烂漫,碧绿的海藤树在橙红的光芒中静静而立,随风而摆,发出沙沙声响。 红衣翩然,长发飘飘,一个清丽的身影站于林外的岩滩,远望着烈阳西落。 她的眸光清澈无比,映着余辉与霞光的柔美,但是眼底却带着无限的迷茫。 “月儿!”墨发白衫飞落海藤树林,从林中向着岩滩走近,止步在了红衣身后不远。 红衣灵影快速转身,望见了一个穿着宽松白色长衫,俊朗又英气的男子。 红衣灵影一脸茫然地盯着男子,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从她心头涌起,柔柔的,暖暖的,驱散了她眼中的茫然,也让她怔怔地有些失神。 “月儿…”男子向女子走近,全身都因为激动而在颤抖着,眼中也因为喜悦积满了泪水。 “你…认得我?”女子怯怯地问。 “你是我深爱之人,我当然认得你。”男子的泪水已然划出了眼眶。 “那我是谁,你又是谁?”女子又问。 男子站到了女子面前,轻抚着她被海风吹乱的鬓发,笑颜地柔声:“你是洛汐月,我是澜离夜,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 “洛汐月,娘子?澜离夜,夫君…”洛汐月痴痴地看着澜离夜,胸口怦怦直跳,脸颊也有些发烫,又怯怯地问:“我能喊你夜哥哥吗?我好像更喜欢夜哥哥的称呼。” “好!”澜离夜笑得愈加幸福,眼中的泪水却愈加肆虐,“我太久没听到你喊我夜哥哥了…” 洛汐月伸手抚上了澜离夜的脸颊,替他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眯着笑眼灿烂地说:“夜哥哥,你笑得那么好看,可不能流眼泪。” “往后不会了,因为你回来了…”澜离夜将洛汐月紧紧拥入了怀中。 斜阳温温,将两个相拥的身影染上了绚烂的金芒。 海风徐徐,吹起了他们的长发交缠。 而霞光漫漫,照映着二人抵首相依,深情相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