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想吃绝户,重生废了他!》 第1章 重生 “音音!音音!” 赵华音睁开眼便看见母亲焦急的脸。 周培这畜牲竟然也在一旁? 赵华音恨得眼圈发红,拔下头上的簪子便向周培刺过去。 变故来得太快,周培躲闪不及,脸上被赵华音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只一瞬,血便冒了出来。 赵华音的手都在颤抖,周培竟然好好的站在这里,赵华音恨不能生啖其肉。 赵父见女儿如此反应,平时最是斯文有礼的礼部尚书大人,一脚踹在周培膝盖上。 “音音,是不是竖子无礼欺侮于你,待爹爹为你出气!” 又有几个伙计举着火把过来了,将门前照得更亮了些。 赵华音终于确定,这里就是尚书府的后门,自己重生到了前世同周培约定假装私奔的那一天。 前世赵华音就是和周培牵着手站在这里,昂着头对赵尚书道, “爹爹,你若不愿提携周郎,女儿便同周郎离开这里!叫你再也见不到女儿!” 说罢还佯装晕倒。 世人皆知赵尚书爱女如命,为了自家女儿的名声和幸福,岂有不应之理? 之后赵尚书将周培收作自己的门生,还不惜舍重金,费人情为周培请来名师。 否则以周培的出身,哪怕再是苦读,恐怕也不能一举中第。 赵华音终于如愿嫁给了周培。 岂料婚后不过一年,父母竟都相继离世了。 赵华音伤心欲绝,几乎日日以泪洗面。 直到后来怀了身孕,赵华音才觉得自己该为了孩子振作起来。 那一夜,赵华音早产了,不知何故惨痛异常。 整整疼了一夜,孩子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赵华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下早已被鲜血濡湿,身子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 “周郎!周郎!你在哪里?” 赵华音一声声唤着周培,声音越来越低。 就在这时,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赵华音以为是周培进来了。 强打精神睁开眼睛唤道:“周郎!” “姐姐,是我啊。” 进来的是余莺儿。 自赵华音十岁那年,在随母亲去法华寺的路上,救了被恶霸欺负的余莺儿。 余莺儿便一直被养在赵府,赵华音一直将她视作亲妹。 “莺儿,我好难受,你快去将周郎找来!” 赵华音见到余莺儿便燃起了希望,一脸希冀地看着她,丝毫不奇怪,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为什么会进了产房。 半晌,余莺儿还是站在原地未动。 “姐姐你又何必白费力气呢,这孩子原本便是生不下来的。” 余莺儿的唇边扬起一抹笑, “从你怀孕的那一天起,周郎便给你肚子里的孩子下了药,他呀,早就死在你肚子里了。 即便生下来,也是伤心一场,不若姐姐就此随他去,也算是全了你们的母子情分不是。” 赵华音蓦地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余莺儿。 “你说什么!” 这声音仿佛是撕破了喉咙从肺腑里喊出来的。 “那是他的亲骨肉,周郎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余莺儿见此,笑的更得意了。 “啧啧啧……姐姐怎的到了现在还是如此糊涂,我便让姐姐做个明白鬼。 周郎真正心悦的人,是我啊!” “哈哈哈哈……” 余莺儿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况且我深受你们赵家养育大恩,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骨肉分离?当然要送你去见那两个老家伙! 忘了告诉你,那两个老家伙当然也是我送走的!” 赵华音双手紧紧攥住床帐,青筋暴起,仿佛又看见了父母惨死时的样子。 赵华音是眼睁睁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活活憋死的! 那一日,父亲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后来竟是呼吸不了。 到咽气时,整张脸都涨成了紫红色,眼睛还瞪得老大。 而母亲则是日日吐血,最后整个人瘦的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受尽折磨痛苦的死去了。 原以为二人都是生了病,没想到竟是余莺儿下的毒手! 赵华音心中大恫,身下的热流一瞬间汹涌而出,这是,血崩了。 “余莺儿,你竟然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 余莺儿笑得愈发大声。 “说起来还多亏了姐姐这个孝顺女儿呢,要不是你每晚都往老家伙们房里送补品, 我还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能让两个老家伙毫无防备的将药吃下去呢。” 这时周培走了进来,一进来便捂着鼻子皱着眉。 “你同她有什么好说的,产房不吉利,还一股子血腥味儿,咱们赶快出去,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说罢十分嫌恶的瞥了赵华音一眼。 赵华音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死死地盯着两人,不多时便双眼沁出血泪。 余莺儿上前一巴掌扇在赵华音脸上。 “我最痛恨的便是这双眼睛!你瞪着我又能怎么样?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蠢! 很快整个赵府便都是我和周郎的了,到时候我要杀光赵府所有人,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笑得癫狂的余莺儿,和将余莺儿拥进怀里的周培。 赵华音心里充满滔天的恨意。 都怪我,我为什么要救心如蛇蝎的余莺儿,为什么要喜欢人面兽心的周培。 是我,是我害死了父亲母亲,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周培、余莺儿,我要变成厉鬼向你们索命! 许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竟给了赵华音重活一世的机会。 见赵华音半晌没反应,周培试探着叫了声, “音儿,你怎么了?” 这一叫,赵华音果然回过神来,音儿?真真叫人恶心。 赵华音登时黑了脸, “还请公子注意言辞,闺阁女子的名字岂是胡乱叫的?” 说罢也不管周培的脸色如何,转身对赵尚书夫妇道, “爹、娘,女儿不知为何晕倒了,方才是魇着了才失手伤了这位公子。” 赵尚书和夫人对视一眼,看向周培的目光更是不善。 方才是听赵华音房里的丫头报信才道这里来找女儿的,难道竟是这个登徒子向拐骗自家女儿不成? 思及此,赵尚书的眼神更是冷了几分。 “来人!将这小子给我擒了,送去城防营!” 城防营,归四皇子燕歧辖制。 谁不知道四皇子燕歧为人冷厉,治下甚严,城防营乃是比大理寺更令人胆寒的存在。 前世赵华音也是同大多数人一样不喜欢四皇子燕歧。 觉得他就是个冷面煞神,直到前世临死前一刻。 赵华音的意识消散前仿佛听到丫鬟向余莺儿禀报,四皇子燕歧带人闯进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赵华音仿佛还听到了冷面煞神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思及此,赵华音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燕歧。 只是还不等赵华音开口,便听到一声厉呵, “等等!” 周培拂开试图抓他的两个家丁的手。 “今日明明是你家小姐约我来此处的,在下何罪之有?” 第2章 打脸渣男 听见众人周培的话,都将目光投向赵华音。 赵华音的眼泪已经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爹爹,他污蔑我!” 说罢竟似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赵尚书。 “爹爹你看看这封信。” 周培看见赵华音掏出来的信,禁不住面皮一抖。 赵尚书原本就不相信周培的话,现在见到赵华音拿出的信,狠狠剜了周培一眼。 赵夫人更是嫌恶地瞪着周培,恨不能啐他一口。 就连一旁的家丁、丫鬟都朝周培投来鄙夷的眼光,这厮竟敢污蔑咱家小姐! 周培在众人的目光下,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赵华音见周培的反应,心中忍不住冷笑。 前世赵华音感念周培对自己一片真心,故而一直将周培向自己表明心迹的信带在身上。 这信里周培的言语间颇有赵家门楣高,恐自己高攀不上的意思。 且周培循循善诱,撺掇赵华音想办法让赵尚书提携自己。 周培笃定赵华音心思单纯,会被自己言语煽动。 可这些话若让浸润朝堂多年的赵尚书看见,可就解释不清了。 眼见赵尚书就要将信展开,周培急得就想冲过去抢信。 亏得管家眼疾手快,三两步便上前反剪周培的双臂,制住了他。 手无缚鸡之力的周培哪里是管家的对手,疼得跪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赵尚书看也不看周培一眼,展开信读了起来,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就这么个混账玩意儿,竟敢勾引教唆自己的宝贝女儿? 赵尚书脸色铁青的将信递给赵夫人,便沉声下令, “来人!来人!给我打死这个不知廉耻的狂徒!” “是!老爷。” 身后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拿着棍子走上前来。 棍子打在身上,周培再顾不得什么体面,立刻大声喊叫起来。 “住手!住手!赵大人好生不公,既是书信,自然是有来有往的,你家小姐也给我写了信!” “给我掌他的嘴,打死这个登徒子!” 赵尚书哪里肯听周培的解释,恨不得立时打死他。 赵华音靠在母亲怀里低泣着开口,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哼!就凭你这等登徒子,也敢辱我女儿清誉?还是打死了干净!” 赵夫人怒呵着。 此时听到周培的惨叫声,赵华音只觉得无比痛快! 周培一介文弱书生,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板子,不多时便已皮开肉绽。 被打得吱哇乱叫的周培没顾上瞧赵华音的脸色,还想着赵华音会心软救他。 “音儿、音儿,你快向赵尚书解释一下啊,我们今日是约好了的!” 赵尚书一听这话更来气了,登时下令, “还敢胡言!你们都没吃饭吗?给我狠狠地打!” 棍棒加身的周培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声地叫嚷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尚书府仗势欺人,杀人啦!” “何事喧哗!” 叫喊声还是将城防营的人给引了来。 赵华音识得这个声音,是燕歧身边的副将穆骁。 怎么会这么巧,燕歧不会也来了。 赵华音正在这么想着,抬头望去,那以漆纱笼冠束发,身着明光铠的人可不就是燕歧? “下官见过四皇子!” 赵尚书看见燕歧骑在马上走了过来,忙上前见礼。 这位四皇子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若是叫他抓住了把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赵尚书一边向燕歧见礼,一边冲赵华音这里摆了摆手,示意赵华音进去。 赵华音本就站在院内,看见这手势,便又向里面挪了挪,站到了树影之下。 燕歧将赵府门前扫了一眼,目光在看见赵华音的身影时停滞了一下。 “我瞧着赵尚书这里倒是热闹得很,此时早已过了宵禁,尚书大人难道不知?” 燕歧墨黑的长眉微蹙,薄唇微启,冷声问道。 “有劳四皇子动问,只是府里出了些小事,下官这就将人带回府里处置。” 赵尚书稳住心神答道。 “是吗?若是府内之事,何故闹到了大街上?” 燕歧本就生得身材高大,此时骑在马上低头与赵尚书说话,更是显得压迫感十足。 “若是真有宵小之徒作乱,赵大人还是将人交给城防营处置更为稳妥。” 赵华音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莫名地,赵华音尤其不想让燕歧知道自己和周培有牵扯。 正当赵华音想给父亲递眼色阻止燕歧将人带走的时候,只听赵尚书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 “区区家事,不敢劳动城防营和四皇子殿下,下官这就将人带回去。” 说罢恭恭敬敬向燕歧行了一礼。 周培方才见有人过来,还以为自己有救了,正想求救呢。 待看清楚来人冷峻的五官,周身都透着一股凌厉,一看就不好惹。 哪里还敢再开口,只得闭口不言。 管家将周培从地上拎起来便往里走。 燕歧见此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在纵马离去时,回头往阴影处看了一眼。 赵华音嫌恶地看了一眼被管家扔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周培道, “爹爹,此人该如何处置?” “先扔到柴房去,明日再说!” 管家闻言迅速将周培的手脚绑起来,又将他的嘴堵上,这才将人带走了。 赵尚书见那讨人厌的东西走了,这才对赵华音柔声安慰, “音音,今日的事你不必担心,爹爹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方才在外,我一妇道人家不好开口,那竖子这般毁咱们女儿名节,老爷可万万不能放过她!” 心疼女儿的赵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赵华音说着想起前世,没了这般护着她的爹娘,自己才会在产子时惨死。 “谢谢爹爹!谢谢娘亲!” 赵尚书不知赵华音心中所想,看见又红了眼圈的女儿,只恨不得将周培再拖出来打一顿。 赵夫人更是跟着女儿红了眼眶。 “走,娘送你回去休息,我音音今日受委屈了。” 燕歧又看了一眼关闭的尚书府大门,穆骁问道, “主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你就不觉得方才站在树下的人影十分眼熟吗?” “属下并未觉得。” 穆骁说完这句,见燕歧看着自己的眼神发寒,忙又道, “属下马上去查!” 第3章 毁信 赵华音和母亲刚进院子,就见余莺儿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 赵华音方才分明瞧见余莺儿的眼底闪过了一抹震惊。 “姐姐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竟不知。” 赵华音待余莺儿亲厚,两人住在一个院里。 前世就是余莺儿在赵华音刚刚出院门就通知了赵尚书。 否则怎会赵华音刚到大门口就被抓住了。 只不过这情形和余莺儿想的不太一样啊,赵华音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按照赵华音的受宠程度,该是会被千依百顺地送回来才对。 怎的看起来赵华音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赵华音并未搭理余莺儿的问话,反而是想起前世余莺儿的恶毒。 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余莺儿敏锐地察觉到赵华音的变化,脚步一顿,这才又跟了上去。 见余莺儿又跟了上来,赵华音淡淡开口, “回你自己屋里歇着去,不用过来了。” 余莺儿有些茫然地看着赵华音,从前赵华音可是什么事情都喜欢同自己说的。 这出去了一趟回来怎么就变了? “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姐姐不快?莺儿自知出身卑微, 莺儿只是想关心姐姐,若是莺儿惹了姐姐嫌恶,这便回房去再不惹姐姐生厌。” 余莺儿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上盈盈一拜,端的是楚楚可怜。 若是从前,赵华音见她这副姿态,便会自省自己是否又行事莽撞,伤了余莺儿的心。 可如今再瞧余莺儿的这番作派,只觉做作。 “那你便回房去!” 赵华音冷声道。 猛地听见赵华音冷冷的声音,余莺儿惊得连哭都忘了。 这还是余莺儿第一次听见赵华音这么跟自己说话。 连一旁的赵夫人都有些诧异,赵华音待余莺儿向来亲近,还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 见余莺儿呆愣当场,赵夫人这才出声道:“莺儿你先回去,音音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余莺儿跪在地上眼见赵华音走远,眼神像淬毒一般,恨恨盯着赵华音的背影,指甲掐进了掌心。 重活一世,赵华音不屑再与余莺儿虚与委蛇。 虽然不知道此时余莺儿是否已经与周培勾结,赵华音仍然不想看见余莺儿那张脸。 打发了余莺儿,赵华音在母亲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赵华音感慨万千,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尤其是看见从屋里迎出来的流云和点雪。 前世流云被马房的奴才奸污,不堪受辱,羞愤自尽。 正是因为看见流云的死状,赵华音才会受惊难产。 赵华音难产生命垂危之时,点雪想冲出去找大夫,惨死在侍卫刀下。 如今看着两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赵华音只觉上天待自己不薄。 “姑娘!” 两人看见双眼通红的赵华音,焦急地迎了上来。 赵夫人对赵华音柔声道, “音音,今日你只管好好休息,旁的都不用管。” “流云、点雪,好生陪着你们姑娘!” 赵夫人又对流云和点雪吩咐了两句,这才离开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 流云见赵夫人走了,这才敢小心翼翼地问赵华音。 赵华音还在想着要怎么将今晚混乱的情况向两人说清楚。 点雪给赵华音倒了一杯热茶,一脸忧色, 这才问道:“姑娘头先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奴婢便觉得不妥,可是那周郎君有什么不好?” 赵华音看了点雪一眼。 是了,点雪是自己身边最机灵稳妥的人。 前世点雪也曾几次劝说赵华音,周培并非良人,可惜赵华音没有听进去。 “点雪,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见赵华音眼神坚定地望着自己,点雪被赵华音亮的惊人的眸子震慑了一下。 点雪附耳过来,赵华音对着点雪耳语几句。 听完赵华音的话,点雪明显怔了一下,自家姑娘出去了一趟,怎的回来便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点雪只怔愣了一下,便领命出去了。 “流云,你留意着余莺儿那屋的动静,看她今晚会不会去柴房,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禀报。” “是,姑娘!” 流云出去对门口的两个小丫鬟和院里的粗使婆子吩咐了几句,这才回了屋。 “姑娘,奴婢方才出去看了,咱们府上后门并没有人在,奴婢明日一早便去将姑娘的东西取回。” 想来燕歧的人定然是已经走了,赵华音点点头嘱咐道, “那你当心些,快去快回。” 第二日刚过五更天,点雪便悄悄出门了。 只是点雪不知道,赵府后门旁的小巷里有一双眼睛一晚上都盯着赵府的动静。 此时见点雪出来,赶忙跟上。 点雪找到了周培落脚的那个院子,进了房间都不用刻意去寻。 赵华音的信件被随手扔在书桌上。 这该死的穷书生果然是在用花言巧语哄骗自家小姐的。 想起自家小姐将周培的信小心的收在妆台下面的抽屉里,点雪对周培的鄙夷又多了两分。 点雪将桌上的信件小心翼翼的收起。 突然,从床底窜出一个黑影,点雪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信件掉了一地。 “喵呜~” 点雪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黑猫,想来是点雪进来便躲在床底的。 点雪拍拍胸口,赶紧将信件捡起收进怀里,这才匆匆离去。 穆骁一路跟着点雪,见点雪匆匆进了这个小院又匆匆离去,忍不住有些好奇。 等点雪走后穆骁进到屋子里查看。 只是一间普通的卧房罢了,没什么奇怪的物件。 正当穆骁准备离开时,忽然瞥见桌脚旁似乎是有一张纸。 穆骁将其拾起,打开一看,只是一幅画,上面提了一行字,字迹清秀。 点雪进屋的时候,赵华音已经起身了。 接过点雪递过来的一沓信件,赵华音嘴角浮起一抹嘲讽。 “流云,火!” 流云递给赵华音一个火折子,赵华音毫不犹豫地将这些信件烧了。 “姑娘,你这是……” 流云有些欲言又止。 “从前是我识人不清,这些东西也不必留着了。” “这些东西都只是小姐的一些书画,也未曾落款,即使不烧掉也没什么的。” 点雪忍不住开口道。 赵华音是曾经觉得周培有才,与他交换过一些诗画,互相品评。 可到底是自小被好好教养长大的,书信里并没有写什么露骨的话。 只是一想到这是自己曾经愚蠢的证明,赵华音便只想一把火烧了它。 如今将这些东西烧掉,同周培之间便再无牵扯了,只剩下血海深仇。 “余莺儿那屋可有什么动静?” “余姑娘身边的小红去过柴房一趟,略探了探便走了。” 赵华音颔首,略一思索才道, “流云,这两日柴房不必看得太牢,派两个年纪大的婆子去守着就成。” 赵华音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鱼儿上钩。 第4章 旧时相识 燕歧接过穆骁递来的画纸,眼睛蓦地睁大,激动得声音都有些轻颤, “从何处得来的!” 穆骁跟在燕歧身边多年,还从未见过燕歧如此失态。 一时间竟有些怔忡,愣了一下才回道:“回禀主子,属下今晨跟着赵府的侍女去了一个小院,在地上捡到的。” “赵府的侍女?这上面的字是何人所写?” “这……” 穆骁一时有些犹豫, “属下并未亲眼看到是何人写的这些字, 只是那赵府的侍女似乎就是去取这东西的,或许这是赵家小姐的笔迹。” 燕歧听到这话也并未追问,只是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忧。 穆骁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 “主子何以这般,这上面的字是有什么问题吗?” 燕歧并不答话,走到内室拿出珍藏的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幅字。 “你先看看这个。” 穆骁接过一看,眼里的震惊根本掩不住。 “这是……主子一直珍藏的贵人留下的字?” 燕歧点点头。 穆骁不再犹豫,将那幅字打开。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清雅隽秀的字体映入眼帘,穆骁忙拿过自己捡回来的那张画对比。 燕歧珍藏的字笔力不如今天找到的,但还是能看出来字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原来主子幼年时,陪主子走出困顿的人竟是赵府的姑娘?” 燕歧轻轻点了点头, “幼年本王被扔在别院,困顿濒死之时逃了出去,晕倒在半路被静安寺的僧人所救。 虽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因母妃离世大悲大恫,整个人失了生气。 那日本王去了后山,本是存了死志,却为一姑娘所救。” 穆骁也是第一次听到燕歧谈起当年的详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主子这般的人居然也会寻死? “原来,赵姑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 燕歧缓缓点头,似是陷入了悠远的回忆当中。 “那姑娘确是救了本王性命。” 那年他才十二岁,骤逢大变,心性大改,一心只想寻死,对外间事统统没了兴趣。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说话,也不看人。 却记得那个小小的身影,每日必会带着东西来看他。 有时是一盘点心,有时是一本话本子。 小姑娘坐在身边絮絮叨叨,他从不回应,也从不吃小姑娘给的东西。 可是小姑娘却不恼,时常一本正经的说, “小哥哥,圣贤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矣。你放心,我既救了你,便不会不管你的。” 燕歧只觉得莫名其妙,世界上唯一疼爱自己的母妃死得不明不白。 父皇则是把自己扔到这里让自己自生自灭,这世上竟还会有人只因一面之缘,便真心在意自己? 她总是坐在他身边不停说话,从说父亲找来的先生太严厉,能一路说到天香楼的肘子最香。 说家里的海棠是全京城开得最好的,一路说到祖母总在母亲不在的时候说一些奇怪的话。 若是不说家里的事便会给他念话本子,她则是跟着话本子又哭又笑。 他从未回应过,只是渐渐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 后来,来的次数多了,嘴里的话渐渐变成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能看见你长大后的样子就好了。” 说完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从未将这些话当真,直到那一日他看见她抱着自己母亲哭得伤心。 “娘亲,我不能走的,若是没有人陪着小哥哥说话,他又想跳崖怎么办?” 那一刻,燕歧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复苏。 燕歧还记得她哭起来的样子,手指蜷起放在唇边,微微侧着头,眼尾微红泪盈于睫。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世上竟还有人希望自己活着啊。 后来,直到她很长时间没再出现。 燕歧终于去找了方丈,方丈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他,信封里有一幅字和一张字条。 字条只有一句话:小哥哥,方丈说这句话能让人开心,我希望你开心的活着。 时隔十年,那晚尚书府院内哭泣的身影和十年前的小小身影渐渐重合。 长大了的小姑娘依旧爱哭,哭起来的样子还是让人这么不忍心。 燕歧微微牵起嘴角,冷峻的面容似柔和了些。 “那时候从未问过那小姑娘的身份,等到后来我再去静安寺想向方丈问清楚她的身份之时,静安寺却已毁于一场大火。 没了静安寺,陈年往事自然无人知道,唯一的线索只剩下当年她留下的这幅字。” 穆骁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主子年年都去看品雅居的书画大会。 就是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贵人,只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燕歧的手轻轻抚过略显稚嫩的字,嘴角的笑意弥漫。 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冷厉, “好好查一查,今晚赵府出了什么事,看今晚赵家扣下来的人是谁。” 穆骁听出了燕歧话里的愠怒,不敢怠慢忙领命出去了。 赵华音一早来到明月轩,赵尚书和赵夫人刚起身。 “父亲、母亲安好!” 沈璧上前拉起赵华音的手, “这孩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一大早就过来了。” “女儿想起爹爹今日休沐,便想过来同爹爹和娘亲一起用早膳。” 赵尚书本来还担心宝贝女儿受昨夜的事影响,女儿如今看起来好好的,哪有不应之理。 “爹爹,昨晚那书生您预备怎么处置?” “音音放心,那厮竟欺侮我女儿,爹爹定会杀了他给你报仇! 想起周培前世的所作所为,赵华音恨不得杀他一万次! 可是赵华音知道,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周培已经向二皇子写了自荐书,二皇子过几日便会派人给周培送去帖子。 周培正是凭借去二皇子府上参加诗会的机会,得了二皇子的青眼。 若是周培偏偏在这时候死了,必定会生出其他事端。 “此人恐怕现在还杀不得。” 赵华音说。 “昨晚抓人的时候遇见了四皇子,此人若是现在死了,恐会多生事端。” “老爷,女儿说得有几分道理。” 沈璧也在一旁说道。 朝中谁人不知,四皇子一向处事狠辣,但凡犯在他手里,断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 赵尚书思忖片刻, “那便先让他在柴房待着,只别叫他死了,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将人扔到庄子上,他身上有伤,病死了也是寻常。” 赵华音点点头,如此甚好。 既然周培此人现在还不能杀,便让他狠狠受些折磨! 晚间赵华音都准备睡下了,流云进来禀报:“姑娘,小红方才将看守柴房的两个婆子支走,送了些伤药进去。” 赵华音轻哼一声,这两人果然是此前就认识的。 “你只佯装不知此事,看她待如何。” 一连几日,余莺儿都命人给周培送去伤药,她自己倒是难得的没来赵华音面前晃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这一日赵华音刚刚起身,点雪便进来禀报, “姑娘,看守柴房的两个婆子一早便跪在夫人院里请罪,说是那个周培逃走了。” 算来离周培参加诗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二人这时间倒是算得准 。 不过逃了又怎样,若是身败名裂了,这世间还哪有什么容身之处? 赵华音唇角浮起一抹讥诮。 第5章 诗会 周培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根本没注意到桌上随意放着的信件不见了。 一直到现在周培都还觉得有些恍惚,前两日见着自己还会脸红羞涩的人怎的忽然就翻脸了。 “哼!堂堂尚书府竟如此不讲道理,还敢对我拳脚相向,如此就别怪我不顾念旧情了!” 周培目光阴鸷,一拳砸在桌子上。 “请问这里是周公子的住处吗?” 周培脸上的怒气还没敛干净,便听到院外传来的叩门声。 “在下周培,不知先生有何事?” 周培一边作揖,一边打量着来人,一身差官的衣服。 还未等周培想明白,王府差官为何会到此处,那差官便已将一张请帖递了过来。 “小的宣王府差役,奉王爷之命送来诗会帖子,届时,请周公子到宣王府参加诗会!” 周培双手接过帖子,激动地双眼微红。 前些日子周培往宣王府上递了一篇自己写的策论,原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竟得了宣王的青眼。 要知道宣王可是当今陛下最疼爱的皇子,更是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 若论恩宠,就连战功赫赫的四皇子都比不上。 周培恭恭敬敬的将差官送了出去,这才回到屋里将帖子打开反复摩挲。 若是能在此次诗会中好好表现,得了替宣王效力的机会,今后的仕途那还不平步青云? 就再用不着去攀附什么尚书府,等着瞧,到时候定要将今日之辱加倍奉还! 周培仿佛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喜滋滋地将往日的诗稿拿出来细看。 “姑娘,小厮刚刚来报,今日果真有差官去了周培的住处。” 点雪自外间进来向赵华音禀报。 赵华音轻轻“嗯”了一声,笔下不停。 点雪在旁边站了半晌赵华音才将将写完。 “等一下你将这些拿去找人誊抄,然后送到品雅居去,找个合适的位置挂出来。” 赵华音将最后一张纸轻轻揭起,一边对点雪吩咐着, “记住,位置不要太显眼,不必让所有人看见,但务必要让含章书院的学子都能看到。” 含章书院的学子大都是出身不凡,且学业精进的世家子弟。 但凡京城里哪家举办诗会,都会邀请含章书院的学子参加。 “奴婢明白,含章书院就在品雅居后面,这些学子必定会从品雅居侧门进去, 奴婢将一部分书稿放在后院回廊必经之地,另一些放在二楼楼梯口正对的墙上。 这样安排,姑娘可还满意?” 赵华音满意地点点头,点雪果然心思玲珑,一点就通。 点雪拿了手稿领命出去了。 赵华音刚才写下来的就是前世周培在宣王府诗会上所作的几首诗。 还得感谢周培,上一世在诗会上得到赏识后,时常将这几首诗挂在嘴边,赵华音早就记下了。 如今只要将这几首诗设法让含章主院的学子看见,周培就等着在诗会上出丑。 去参加诗会作的诗居然是抄袭别人的,届时便有热闹可看了。 只要断了周培攀附宣王的路子,便可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这一世,定要让周培这个狗东西身败名裂! 这日,周培换上一身最好的袍子准备去赴诗会,临到门前还不忘正了正头上的发冠,十分郑重。 宣王府门前早已安排好了接引的小厮,周培被引了进去。 来参加诗会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周培看了一下,人数不少。 其中不少是穿着含章书院青白襕袍来的,周培心中略微一紧。 看来今日对手不少。 赵华音坐在宣王府斜对面的马车上。 点雪掀起帘角看了看。 “姑娘,含章书院的人也已经进去了。” “可惜咱们不能进去瞧热闹。” 流云有些遗憾地说。 “主子,那好像是赵府的马车,会不会是赵姑娘在里面?” 燕歧从西郊大营换防回来,刚刚在路上穆骁将调查到的事情已经向他禀报了一遍。 看向赵府的马车,燕歧眼神微冷, “你刚刚说那日在赵府门前纠缠的穷书生今日来了宣王府?” “是!” 穆骁看着燕歧的眼神,心里一紧,刚才还好好的,自家主子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赵姑娘是来看那厮的?” 燕歧又问。 这可把穆骁难住了, “这……应该、应该不是。” “应该?” 燕歧一记眼刀过来,穆骁感觉自己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几日都在调查那个叫周培的书生的底细,赵府上下口风都很紧。 主子又有令不能扰了赵府的人,只能暗中调查,因而并没有查到那书生到底与赵姑娘有什么纠葛。 只知道周培被赵府扣了一晚上,离开的时候身上带了些伤。 “据飞鹰传回来的消息,赵姑娘并未与此人往来,想必不是来看他的。” 穆骁只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 燕歧将眼神收回来,竟调转马头朝赵府的马车走过去。 穆骁这才觉得自己能呼吸了,忙跟了上去。 赵华音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掀开帘子便看见了燕歧。 马背上的人身姿挺拔,身上的铠甲将燕歧的眉眼衬得更加冷峻。 “见过四皇子!” “赵姑娘是来赴宴的?” 赵华音被燕歧问得怔了一下,才答道:“并不是,只是恰巧路过。” “听说二皇兄府上今日举办诗会,赵姑娘不想去瞧瞧吗?” “臣女不才,不通诗书,若去了恐扰了殿下的兴致。” 不通诗书?小时候总说自己长大了要做大才女的小话痨现在居然说自己不通诗书? 燕歧习惯性地皱了皱眉,模样又严肃了几分。 赵华音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正要解释一番,忽然听见宣王府内吵闹了起来。 只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穆骁上前将人拦住,问道, “里面出了什么事?” 那小厮认出了燕歧,忙跪下道: “诗会上的学子不知怎的打起来了,好几个人受了伤,府医忙不过来,管家命小的再去请个大夫来。” 燕歧挥挥手,那小厮忙一溜烟去了。 打起来了?真想进去看看周培被打得有多惨。 赵华音习惯性地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到赵华音的神情,燕歧更是冷了脸,难道她竟是在担心那厮? 燕歧欲言又止之际,一人从宣王府跑了出来,衣衫不整发髻散乱,额头上还破了一块。 那人远远看见赵华音便冲过来抓住赵华音的手, “音音,你快救救我,你快跟他们解释一下,那些诗都是我自己写的!” 第6章 牢狱之灾 赵华音非常嫌恶地将手抽了出来,还赶紧用帕子擦了擦。 仿佛碰到了什么腌臜东西似的。 点雪赶忙上前将赵华音护在身后,流云指着周培的鼻子不客气地骂道, “哪里来的无礼狂徒,竟敢冒犯我家小姐!还不快快退开!” 周培压根儿就没听见流云的声音,眼见着后面宣王府的家丁就要走过来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还想去抓赵华音的手。 赵华音急急朝后面退了几步,不知不觉便退到了燕歧身后。 待稍稍站定,赵华音眼梢冷冷挑起,乌沉沉的眼睛沉静如水,不带一丝情绪地盯着周培。 “我与先生并不相识,恐不能替先生作证。” 赵华音清冷的嗓音响起。 燕歧没有忽略赵华音握着帕子的手,此刻正握得紧紧的。 赵华音应当是撒谎了,她不仅识得此人,甚至还很厌恶他。 燕歧出手,一柄剑横在周培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滚!” 燕歧言简意赅。 周培仿佛此时才发现站在赵华音旁边的燕歧,看着横在自己眼前的剑,也不敢再上前。 “音音,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呢?你快救救我呀!” 这两个字从这厮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听呢? 燕歧不由的冷了脸,整个人变得更加凌厉。 穆骁见状,忙上前一脚将周培踢开。 宣王府追出的家丁正好赶到,上前将周培死死制住。 “见过四殿下!” 王府的管家向燕歧行礼。 燕歧微微颔首。 “你们府里出了何事?这人是怎么回事?” 燕歧瞥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周培问道。 “回禀四殿下,此人在诗会上展示的作品是抄袭他人的,碰巧被含章书院的学子们指了出来。 谁知此人就发了狂,将含章书院的学子打伤了好几个。” “我没有!那些都是我自己写的!我没有抄袭别人!” 被按在地上的周培挣扎着喊出了这句话。 “堵住他的嘴!” 管家愠怒地对家丁吩咐了句。 那两个家丁十分用力地将一个布团塞进了周培嘴里。 赵华音看见周培在地上挣扎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流云和点雪见周培猩红着双眼,面目狰狞的样子,又将赵华音往后护了一下。 管家这才又对燕歧行礼道, “四殿下,王爷命奴才务必将这人抓回去,奴才这就将人带回去复命了。” 燕歧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一人朗声道:“原来是四弟来了!” 赵华音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得与燕歧有三分相似的人走了出来。 只是燕歧的脸上让人觉得冷峻,而来人的长相则温润了许多。 想必此人便是宣王了。 赵华音记得,前世这位宣王可是因为侵吞了灾地的救灾银子而被定罪下狱的。 身为皇子却不顾灾民的死活,草菅人命,赵华音对此人没什么好感。 赵华音刚刚在这么想着,便听燕歧道:“二哥!” “我府上今日举办诗会时出了点状况,倒是叫四弟见笑了。” 宣王笑着说完这句话,走到近前才看到燕歧身后的赵华音,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这位是?” 听见宣王这么问,赵华音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向宣王行礼。 “臣女赵华音参见宣王殿下!” “姓赵?你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家父是礼部尚书。” “原来是赵大人的千金。” 燕歧见燕牧的眼睛跟黏在赵华音身上一样,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小姑娘今日穿的是一件绯色软烟罗月裙,衬得肌肤胜雪,一双柳叶眼媚眼如丝,的确是有些叫人挪不开眼。 可是,就是不愿意叫别人看。 “不知二哥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燕歧轻咳一声问。 宣王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确是有些失礼了,闻言正色道, “此人在诗会上展示的竟然是抄袭别人的作品。”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将他扔出王府也罢了。谁知他竟和含章书院的学子们大打出手,好几个人都见了血,其中就有华阳公主府的大公子。” “哦?” 燕歧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培一眼, “既然是伤了人,不若将人交给我带回城防营审一审。” 宣王略想了想,都说城防营是比刑部大牢更令人胆寒的去处。 若是将人交给燕歧带回去审,就算审不出什么,也算对华阳公主有了交代。 于是宣王点点头,道, “那就劳烦四弟了,将人带回去好好审一审,务必给含章书院的学子们一个交代。” “二哥请放心!” 燕歧朝宣王拱了拱手,回头向穆骁使了个眼色,穆骁马上带人上前接手了周培。 周培还在使劲挣扎,激动地眼睛都红了,祈求地眼神落在赵华音身上。 赵华音视若无睹,向眼前两人行了一礼, “时辰不早了,臣女还要去给母亲买些东西,便先告退了。” 赵华音乘车离开。 宣王的目光恋恋不舍地看着赵华音的背影。 “为弟也先告辞了。” 宣王见燕歧忽然冷了脸,也不以为意,只点了点头。 自己的这个弟弟向来脾气古怪,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今日能主动开口替自己解决问题,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宣王见人都走了,这才转身进了府,心里还想着方才那惊艳的美人。 只是礼部尚书之女,出身低了些,不过若只是做妾室,也还是够了。 燕歧上马往城防营走去,穆骁跟在身边问道, “主子向来不与其他众位殿下亲近,今日怎会突然相帮宣王?其他几位殿下见此,恐会疑心。” “无妨,我母妃生前获罪被废,我出身低微,又为父皇不喜,其他兄弟向来没有将我看作对手。” 穆骁见燕歧提起出身,眼神黯然,终究不敢再开口。 “你不是没有查到此人跟赵姑娘有何纠葛吗?我现在将人给你带回来,你可慢慢审问于他。” 穆骁一听这话,瞬间来了劲。 这要是将人交到自己手里,哪还有问不清楚的事情? 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自己这个城防营副官不做也罢了。 “主子放心,属下定会将此事调查的清清楚楚!” 第7章 令人胆寒的七号房 周培在听见燕歧要将自己带回城防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心胆俱裂了。 谁不知道那城防营是怎样的去处,谁能想到,自己来参加诗会,竟然会惹来牢狱之灾? 嘴也被堵住了,只能使劲向赵华音求助,谁知道赵华音居然见死不救! 赵华音坐在马车上,点雪问道:“姑娘,四皇子将周培带走了,奴婢去将品雅居的字撤回来?” “不必了,以城防营的手段,就算你此时将那几幅字撤回来,也瞒不过他们。” “那……” 点雪有些欲言又止。 “无妨,不论那几幅字是谁送去的,都能证明周培的确是抄袭了,更何况他今天还打了人。” 赵华音想起方才周培狼狈的模样,轻轻勾起唇角。 “四皇子向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此次定不会轻饶他。” “奴婢瞧着,四殿下方才对咱们姑娘颇有回护之意,兴许会为了姑娘好好惩戒这种品行低劣之人!” 流云在一旁忿忿开口。 “四殿下正直端方,自是会回护姑娘。此话不可再提,免得引起什么误会,没得叫旁人以为咱们姑娘有什么旁的心思。” 点雪轻轻点了流云的额头嗔怪道。 赵华音看着自己的这两个贴身侍女,点雪聪明细致,流云心直口快,不过都是最忠心不过的。 这一世无论如何赵华音都会让她们有个好前程才是。 “姑娘你看,那不是余姑娘吗?” 听到流云这话,赵华音收起脸上的笑容,往窗外看去。 余莺儿戴着帷帽,不过几人都认得她身边的小红。 主仆二人向四周看了看才走进了前面的天香楼。 赵华音今日出行为了方便,特地乘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没有赵府的徽记。 余莺儿没有认出来车上的人,上了二楼靠窗的位置才摘下帷帽。 能看得出来余莺儿对面坐的也是一个姑娘,背对着赵华音,看不清楚是什么人。 “余莺儿今日约了什么人?” 赵华音问点雪。 “是奴婢疏忽了,这几日余姑娘都待在房里不出来,没什么动静,到我们今日出门前都没有听说她今日要出门。” “那便是她刻意隐瞒过的。” 赵华音心里升起一团疑云。 余莺儿是孤女,在京城里没有亲人。 又因为出身的原因,虽然以往赵华音出去都会带上她,但是京城的闺秀们不会真心与她结交。 从来没听说余莺儿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能让余莺儿偷偷出来见的姑娘,会是谁呢? “姑娘快看!” 赵华音还在沉思,被流云的声音猛地一惊,抬头一看。 余莺儿竟被她对面的姑娘打了一个耳光。 更令赵华音惊异的是余莺儿被打了以后竟然给人跪下了。 那人似乎又骂了余莺儿几句,这才拂袖而去。 这一场变故让主仆几人看得目瞪口呆。 赵华音更是没法将刚才被打的人,和前世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余莺儿联系起来。 余莺儿竟然对那人如此卑躬屈膝? 赵华音死死盯住天香楼的门,很想看清楚方才和余莺儿说话的人是谁。 那姑娘出来,赵华音只看了一眼便泄气了。 她脸上戴着面纱,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出门便上了一辆十分朴素的马车,根本辨认不出来是何身份。 上车时,她仿佛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猛地朝赵华音这边看来。 流云赶忙将车帘放了下来。 “先回府!” 赵华音微微蹙着眉道。 “姑娘,回去奴婢再专门安排一人盯着余姑娘?” 点雪问道。 赵华音摇摇头道, “不必了,你在她身边安插的人都没有发现她与此人有来往,看来她们有自己的联络方式。” “那……” 点雪有些迟疑。 “此时不宜打草惊蛇,下次余莺儿再鬼鬼祟祟地出门时,安排一个可靠的人跟着他。” 赵华音没有了想去给沈璧买东西的心思,直接回了赵府。 周培被扔在马背上颠了一路,他感觉自己被颠得快吐了,这才被人猛地扔在了地上。 穆骁冷眼看着在地上疼得缩成一团的人,对身旁的一名兵士吩咐道, “将人扔进七号房,我等会儿亲自来招呼他!” “是!” 周培迷迷糊糊听见了什么七号房,还不等他反应,身子已经被两个人架起来。 晕头转向一阵,便被“嘭”地扔在了地上,然后听见一阵锁链的声音,牢门便被锁上了。 周培在地上躺了许久,这才感觉身上有了些许力气,人也清醒了些,双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燕歧站在七号房上方,冷眼看着下面周培的反应。 尤其是周培用手抓住牢门的时候,燕歧看见那手,便想起今日就是这双手抓了小姑娘的手。 瞬间不悦。 “来人啊!来人啊!我是冤枉的!” 下方周培终于壮着胆子喊了两声。 “主子,属下稍后便去提审此人,定将主子交待的事情问个清楚!” 穆骁的意思是,此人自己便可以搞定,主子大可去忙别的事情。 谁知燕歧半晌才冷冷道:“不必了,今晚就让他一个人待着,记得送几个‘小朋友’进去陪他。” 穆骁闻言一怔,看来这个姓周的书生还真是将主子得罪得很彻底。 “是!” 穆骁不敢多言,忙应声答道。 燕歧不再看脚下的人,转身离去。 穆骁唤来看守的狱卒,对着他耳语几句,狱卒闻言也是一怔。 抬头看穆骁,见穆骁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领命去了。 狱卒手里提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十分谨慎地打开笼子门,将门对准七号房的一个小洞…… 周培见喊了很久也没有人理自己,这才颓丧地坐回了墙角。 坐下歇息的周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随着牢房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周培看见几对绿豆般大小,发着光的眼睛慢慢朝自己靠了过来。 “啊!啊!啊!……” 七号房里传出一声瘆人的惨叫。 上次那个江洋大盗和十个“小朋友”待在一起,结果没能挺到第二天早上。 今天只吩咐人放了三只进去,希望明日这书生还活着。 穆骁摇摇头,转身向外走去。 第8章 酷刑 第二天一早,周培是被疼醒的。 只稍微抬了抬手,额上便开始冒冷汗。 周培试探着摸索了一下,脸上果然被撕去了一块皮肉,浑身上下有数不清的伤口。 想起昨晚的场景,周培的身子便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长得像老鼠一般大小,却无比凶狠。 一旦咬住了人的皮肉,便一定要撕扯下来才罢休。 一直到现在,周培耳边都还是那些东西啃咬自己皮肉的声音,只要想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 而且这东西仿佛不知疲倦,一直咬了他一晚上,天将明时才被人唤走了,周培也直接晕了过去。 现在人清醒过来,这种疼痛只让周培觉得生不如死。 门口传来锁链撞击的声音,是有人将牢门打开了。 周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看,混混沌沌间觉得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不错,还活着。” 穆骁乜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身血的周培。 早知道主子要放小东西进来,也用不着进七号房了,哪怕是用十号房也绰绰有余。 这些小东西都是主子命人从西南烟瘴林子里抓来的,长得像老鼠,确是最噬血凶残不过。 城防营的地牢会用这些小东西来招呼那些嘴硬的要犯。 狱卒上前用脚踢了踢周培。 “喂!还没死就起来,今晚还想再来一次吗?” 周培原本是动不了的,一听到今晚还要和那些恶魔待在一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撑着身子起来了。 周培仰起脸看着穆骁,眼里都是血红色,只看见穆骁一身城防营的制服,便开始磕头。 “我真是冤枉的,求你……求你放了我。” 周培说完这句,竟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穆骁看见周培的样子,丝毫不觉得意外,和那些小东西关在一起一个晚上,没有什么人的嘴是撬不开的。 “放了你也不是不行,” 穆骁说了这句便顿了顿。 周培闻言满眼希冀地望着穆骁,又听穆骁继续道, “只要我的问题你答得好。” 穆骁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培。 周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忙不迭点头。 “我说、我说,你让我说什么都行,我什么都愿意说!” 穆骁离开七号房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手上拿了厚厚一叠口供。 燕歧看着穆骁递过来的口供,微微蹙眉。 “你直接说重点!” “回禀主子,这厮将什么都招了,他果然是对赵姑娘使了些手段。” 燕歧眼神凌厉的扫了过来, “继续说。” “据他交代,他是在半年前和赵姑娘在城西第一次相见的,这厮计算好时间, 在赵姑娘经过的时候,救了一个差点被马车撞到的孩子。 赵姑娘虽未下车,但是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见了。 有了这第一印象,后来赵姑娘又在品雅居里见了他的作品。 赵姑娘以为那些书画作品皆是出自周培那厮的手里,对他有几分欣赏。” 听到这句燕歧抬起头凉凉地看了穆骁一眼。 “是对那些作品有几分欣赏。” 穆骁赶忙改口。 “后来周培故意制造机会,与赵姑娘搭上了话。两人之间也并未有过多的来往,只是互通了几张书画作品。 周培那厮自己招了,他一直在撺掇赵姑娘要扶持自己。周培一直给赵姑娘制造一种自己怀才不遇的感觉,赵姑娘出于欣赏,居然也配合了他。” 穆骁说到这里,停下话头打量了一下燕歧的脸色才敢继续。 “据说那天晚上是两人商量好,要使些手段让赵尚书同意举荐周培的。可奇怪的是赵姑娘突然晕倒了, 醒来后竟当场翻脸,赵尚书见周培欺辱了赵姑娘,这才发怒将人扣下了。” 周培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的是赵华音看起来像个端庄的千金小姐,实则轻浮浪荡,自己只是稍加引诱,她便愿意和自己私奔。 这件事情完全是因为赵华音不检点,自己是无辜受牵连的。 穆骁万万不敢将此话告诉燕歧。 燕歧用手指轻扣桌面,半晌没言语。 穆骁一时拿不准燕歧的心思,立在一旁不敢再吭声。 “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 穆骁闻言退出了燕歧的书房。 燕歧一想事情就习惯性的皱眉。 使手段让赵尚书就范,什么手段?私奔? 不,小姑娘不会喜欢那样的废物。 不对,小姑娘的书画怎么能落在那厮手里。 “穆骁!” “属下在!” 守在门口的穆骁闻言立即进了书房,果然,没有离开是对的。 “你方才说他们互通了书画?” “是!” “那你现在便去将她的书画全部取回来。” 穆骁知道燕歧是要将赵华音的东西取回来,犹豫了一下才答道, “赵府的侍女上次去周培的住处好像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取走了,不过,” 穆骁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周培好像到现在都并未发现那些书画已经被人取走了。” 燕歧听完脸上的神色更冷了两分,冷哼一声道, “也是好事,就让他多在牢里待两天,别让他死了!” “属下明白!” “还有,让飞鹰去盯着赵府上的人,看看到时候谁的人会去找周培。” 穆骁只怔愣了一下便明白了。 周培只是一个穷书生,如何能处处得知赵华音的行踪。 还将所有的事情计划得如此清楚,甚至连品雅居都能安排。 这背后必定是有人相助的,说不动就是赵府的人。 若不把这个人给揪出来,赵姑娘必定还会受制于人。 穆骁知道赵姑娘对于自家主子的重要性,不敢怠慢,即刻领命去了。 赵华音一夜都在想与余莺儿见面的神秘人,睡得十分不踏实,早起还是觉得有些疲惫。 “姑娘,余姑娘过来了。” 赵华音还坐在铜镜前梳妆,门口的丫鬟便进来禀报。 哦?这么早就来了? “请她在外面等我!” 守门的小丫鬟一愣,以往只要是余姑娘过来,姑娘都是请余姑娘直接进内室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余莺儿闻言也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调整好表情,笑吟吟地应了。 “姐姐。” 见赵华音进来,余莺儿赶忙起身柔柔地唤了一声。 “妹妹一大早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余莺儿神情一僵, “没、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姐姐。” “噢,那你现在看过了,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就不留妹妹了。” 赵华音说完这句转身便出去了。 只要看到这张脸,赵华音丝毫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 余莺儿看着赵华音的背影,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 “点雪,去备车,我们去天香楼。” 赵华音故意拿话激了余莺儿一下,这个时候自己出门,相信余莺儿也不会闲着。 第9章 做个交易吧 果然,刚出门过了一个路口,就听点雪道:“姑娘,余姑娘在我们后面也出了门。” “不必惊动她,派两个得力的人跟着便是。” 到了天香楼,赵华音特地坐在了那日余莺儿和人见面的二楼隔间。 点雪掏出一个银锞子打赏给小二,小二乐得合不拢嘴, “姑娘不仅貌若天仙,还出手大方,小的真是走运。” 这小二油嘴滑舌,不过正是从这样的人嘴里才最有可能打探到消息。 于是赵华音不动声色地问道:“天香楼的客人,哪个不是出手大方?” 小二听到这句话,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 “姑娘你可不知道,昨日来的客人,坐了半日只点了一壶茶。小的一直在一旁伺候茶水,连一文赏钱都没有,哪像姑娘这般。” 说完还不忘冲赵华音谄媚的笑笑。 赵华音挑挑眉, “是吗?那倒是稀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 “也是位姑娘,不过面上覆着丝巾,模样没看清。” 小二略一思索答道,说完仿佛还觉得不解气。 “小的瞧着也不像没钱的人,虽然衣服普通,那身上的香味一闻就知道不是便宜货,居然这么抠门!” “没想到你这小二还懂香料呢!” 点雪装作不经意道。 “让姐姐见笑了,” 小二嘿嘿地笑着, “小的在这天香楼也有些年头了,伺候过不少贵人,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好闻的香。 那香味又不是太浓烈,但不知怎么的就往你鼻里钻,一闻见那味道,心里都是暖暖的,而且呀,这香味还经久不散,那姑娘走了好久,这屋子里都还是香香的。” 小二脸上还有些许陶醉的神色。 “噗嗤……” 流云听了小二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照你这么说,就算是没赏钱,也该值了,到底是闻了这么好闻的香。你若是胆子大些,还能求贵人赏你一星半点的。” “那可不敢,那可不敢!” 小二像被吓着似的, “那姑娘可是会动手打人的……” 小二说完这句猛地住口了,似乎是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不能说,于是脸上忙又堆笑道, “姑娘您看您想吃点什么,小的这就去给您准备!” 这京城里的姑娘,不论出身世家大族,还是小门小户,都会被教导凡事谨言慎行。 也难怪小二会吃惊,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原不是好教养的女子会做出的事情。 “拣几样招牌小菜来便是了。” “得嘞!” 小二一溜烟去了。 “姑娘,看来没人见过那女子的容貌,线索断了。” 流云有些懊恼。 “也不尽然,那小二提起的香味也是一条线索,只要那女子是京城里的闺阁小姐,每年那么多的雅集诗会,难保不会碰上。” 赵华音点点头,那女子的事情可以慢慢追查,今日到这里是有别的事要办的。 大概坐了一刻钟的时间,楼下大厅便闹了起来。 原来,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和楼下一群学子起了争执,掌柜准备把人赶出去。 赵华音认得那人是前世弃文从商的巨贾,严昭。 赵华音看向楼下与掌柜争执的严昭,衣着普通,长相却十分俊美。 细听之下,原是严昭替其中一位书生代笔做了文章,事后那书生却拒付酬金。 严昭家中老娘急病,等着钱救命!严昭又急又气,打听到那位书生在天香楼与友人聚会,忙赶来讨要说法。 谁知寡不敌众,严昭被其他几人推搡在地,额头撞了个包,发髻散乱。 虽是在这等狼狈的情境下,举止仍十分儒雅有度。 前世赵华音曾听闻严昭的事迹。 原本是学富五车的才子,十分有望一举中第,谁知家贫,家中老娘因生病无钱医治,一命呜呼。 严昭自此愤然弃文从商,后来竟然成为大魏第一富商。 难得的是发家后的严昭并未摒弃自己的初衷,先天下之忧而忧。 前世大灾之年,严昭几乎散尽家财在救助灾民。 赵华音向来欣赏真正有气节的读书人,更何况严昭心里装着百姓。 今日来此,是赵华音深思熟虑过的。 一来,赵华音不忍严昭这等人物再痛失至亲,想要帮帮他; 二来,赵华音觉得自己能重生是上天菩萨的恩赐,想尽自己的力量为他人做点什么。 想到三年后的那场大灾,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若是自己能够和严昭合作,提前为严昭提供资金让严昭从商。 多积累一些财富,也好在大灾之年救护百姓。 几人拉扯争执之间,严昭再次被人推搡在地上,连头上戴的方巾都被扯了下来。 赵华音缓步下楼,拾起严昭掉落在地上方巾。 “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想不到几位今日倒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赵华音挑了下眉梢缓缓开口道。 几人停手,见到一身鹅黄长裙的赵华音站在那里,明明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却无端给人一种威压。 “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若是你们再在这里喧哗,将城防营的官兵引来……” 赵华音故意没将话说完。 “也不知道四殿下会不会‘多管闲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华音下意识地便提了燕歧的名号。 燕歧手段狠辣谁人不知,就连江洋大盗落在他手里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文弱书生? 几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没敢再做什么,径自走了。 “啧……” 楼顶独留的雅间里一人正笑吟吟地看着燕歧。 “没想到四哥竟然有这般效用,可以用来吓退别人!”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燕歧的眉梢微微挑了挑,似乎是有些意外。 小姑娘竟拿他的名头吓人,难道自己在她心里竟这般吓人吗? “四哥明明长得这么俊的一张脸,怎么就能吓人呢?” 那人笑完似乎还不尽兴,继续调侃着燕歧。 燕歧凉凉地看了那人一眼, “你若是没事可说,我城防营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便作势要起身。 那人忙将燕歧拉住, “哎哎哎!别生气啊,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不过那小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的,威胁人的那气势还挺足,起码那眼神还挺唬人的。” 燕歧看向楼下的鹅黄色身影,心里像被棉花填满了,又柔软又踏实。 小姑娘长大了,吓唬人的时候像一只发怒的小猫咪,还挺像那么回事。 流云上前将严昭从地上扶起来,还递给他一块帕子擦脸。 严昭站起身来,郑重地向赵华音行了一礼。 “严昭多谢姑娘相救,在下今日如此狼狈,真是失礼了!” “严公子客气了,我也只是看不惯他们如此欺负人罢了。 我瞧着公子头上有伤,若是公子不嫌弃,便让我的侍女给公子取些伤药!” “有劳姑娘!” 流云引着严昭到柜台旁边问掌柜取了些伤药,那小二见流云过来,殷勤地为严昭上药。 严昭此时形容狼狈,处境也艰难不过。 可反观严昭,竟还是气度不改,身上没有丝毫颓丧之气。 到底是能成为巨贾的人,心境果然非常人所及。 处理好伤口之后,严昭便离开了天香楼。 没过多久,赵华音的马车在一条巷子口等到了严昭。 “严公子,我家姑娘请您到马车上一叙。” “这……” 严昭有些犹豫,毕竟是孤男寡女,在一辆马车里见面似乎有些于礼不合。 “严公子不必多虑,身正则行端。” 赵华音的声音从车里传来,严昭不再犹豫,抬脚上了马车。 “不知姑娘与在下见面有何赐教?” “不瞒公子,方才你与人争执时,我略听到了一些,得知令慈如今重病,严公子忧心无比。 不知令慈的病,公子作何打算?” 听到赵华音的话,严昭脸色更白了。 直到这时,赵华音踩在严昭脸上看到了无力和挣扎。 “不瞒姑娘,枉我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如今母亲重病,我竟连为母亲延医用药的钱也没有,真是……真是枉为人子。” “严公子也不必如此忧虑,若是公子愿意,我可以……” 严昭未等赵华音把话说完便打断了她, “多谢姑娘好意,我严昭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要姑娘的银子!” “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公子若是愿意,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第10章 余莺儿被押了回来 “交易?” 严昭看向赵华音,先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轻笑一声道, “呵!在下如今是一无所有,倒不知如何能与姑娘做交易?” “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谁不知道公子有一肚子的锦绣文章。” 严昭苦笑, “只是再多的锦绣文章竟换不来家母的一顿药钱。” “既然此路不通,公子何不改换他途?” “姑娘此言何意?” “我想让公子帮我一个忙,作为回报,我会给令堂治病。” 见严昭一脸的不解,赵华音继续解释道, “我听闻严公子的故里是江南富庶之地淮城,我现在需要从淮城买进一匹丝绸,不知道严公子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严昭有一瞬的怔忡。 赵华音见严昭犹豫,便开口道, “自古以来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公子若是舍不下文人风骨,也是情有可原,不必勉强。” 谁知严昭却是释然一笑。 “若是连自己母亲的性命都护不住,我要这文人风骨又有何用?姑娘提出的合作之法的确是可以解我眼前的困境,只是在下还有一问。” “公子请说。” “姑娘与在下素昧平生,何以会如此信任在下,与在下合作?姑娘想买进一批丝绸,每一个商行都可以接这笔生意。” 严昭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华音。 “我于公子是素昧平生,公子于我却不是。” 赵华音微笑着答道。 “有幸拜读过公子的策论,‘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我信得过公子的心智和能力。” 严昭闻言一怔,正是因为自己的这篇策论得了某位贵人的推荐,自己才能来京城求学。 “你……” 严昭一时竟激动地说不出话。 “家父那年奉旨去淮城办差,回来便说自己办了件得意事,发现了一个栋梁之才,已经给京城的太学写了信, 推荐那学子来京城求学,并且父亲还反复讲起那学子的文章。” “原来姑娘竟是恩人之女!” 严昭郑重向赵华音行了一礼。 “严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赵华音伸手虚扶了一下。 “家父礼部尚书,所行之事也只是出于惜才之心,算不得公子的贵人。 说来也是父亲考虑不周,只推荐公子入学,却没有考虑公子在京城的处境。” 严昭想到自己来到京城后的遭遇,心中一阵黯然,不过还是立刻诚恳开口, “姑娘言重了,赵大人于我有恩是事实。我能得到赵大人的举荐,已是感恩戴德,如何敢再要求其他。” “公子不必有所顾虑,我并没有挟恩勉强公子的意思。 我此次找公子商议此事,一来是信得过公子的人品,二来这件事情只有公子去做最合适。” “愿闻其详。” “我此次想让公子去买的丝绸,旁的都不要紧,其中的两匹织金缂丝却是只有公子才能买来。” 严昭闻言神情一肃。 缂丝? 江南老话说“一寸缂丝一寸金”,且上等的缂丝的制作技艺,只有淮城吴氏一族传承了下来。 而淮城吴氏是严昭母亲的母家,只是这位夫人年轻时便与娘家决裂了。 “姑娘既然要买缂丝,那就应当知晓,若要制作一匹缂丝,便是三四年也是常事, 就算是我现在去买,也未必能够买到。” 赵华音微微一笑, “吴氏世代传承织金缂丝技艺,怎么可能没有存货?” “就算有存货,姑娘可知我与吴氏素无往来,未必买得来姑娘要的两匹织金缂丝。” “若是严公子都办不到,那我相信别人更办不到。” 赵华音定定地看着严昭。 “况且,我会去求母亲,请秦太医来为令堂大人看诊,严公子可以放心去办事。” 严昭听到秦太医的名字,心里便已经做了决定。 “好,姑娘的话,我应了!” “姑娘想让我什么时候出发?” “严公子可以等秦太医来替令堂大人诊治过后再动身,届时公子也可放心些。” 严昭点点头,一脸郑重。 “有劳姑娘!” 严昭起身下了车,又向赵华音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了。 “姑娘,咱们快些回府!” 严昭刚走,一直守在马车外面的点雪便上来禀报道, “姑娘方才和严公子说话,奴婢不便打扰。守在巷子口的小厮来报,看见四皇子朝咱们府里去了。” “他去我们府上干什么?” 赵华音秀眉微蹙。 燕歧治下的城防营除了统管京城防卫,还负责监督朝臣。 城防营不会轻易去朝臣家中,若是去了,这家必定要倒霉。 “回府!” 赵华音干脆地吩咐。 马车停在赵府门前,赵华音刚刚下车便看见一身黑甲的城防营侍卫守在门口。 赵华音顾不上其他,提起裙角便往大厅走去。 快步走到大厅,只见燕歧坐在主位上,正在喝茶。 赵尚书在一旁微笑着作陪。 燕歧看向提着裙角赶来的赵华音,眉头轻微一皱。 自己从天香楼出来,在回城防营的路上听了穆骁的禀报才决定来赵家的。 赵华音早就离开了,为何现在才回来,她去哪儿了? 赵华音不知燕歧心中所想,只见燕歧的神情越来越严肃,心中有些忐忑。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赵华音对燕歧的了解都来源于传闻中,有些怕他。 “音音,过来见过四皇子。” 赵尚书道。 “见过四殿下!” 赵华音听话地上前行礼。 燕歧见赵华音柔柔屈膝行礼的样子,心中的不愉已经散了大半。 “赵姑娘不必多礼!” 燕歧沉声道。 “今日过府,也是有事要向赵大人求证,正好赵姑娘来了,也一块儿认认人。” 说罢也不等二人说话便对穆骁吩咐, “将人带进来!” 赵华音回过神来时便见一人被扔在了脚下。 “余莺儿?” 赵华音惊呼一声。 “此女今日在城防营外鬼鬼祟祟了半日,后来竟想在门口买通侍卫给牢里的人送东西。 值守的侍卫一拿到东西便立即来禀报。” 说罢燕歧从旁接过一物递过来, “我的明月珏?” 赵华音惊愕出声,转而对余莺儿怒目而视。 “我的明月珏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第11章 撕了余莺儿的面具 余莺儿听到赵华音的呵斥声,身子往后瑟缩了一下。 “我……我是……我没有……” 半晌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你来说!” 燕歧对身后的穆骁道。 穆骁上前行了一礼。 “守卫来报,此女想将一些食物送给狱中叫周培的犯人,那些食物里却被检查出夹带了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 此女见事情败露,便许以重金想让守卫将这块玉佩送给牢里的犯人。 不过殿下治下甚严,城防营中从没有人敢私下行事。” 穆骁说完还十分得意地看了燕歧一眼,今日在赵姑娘面前,一定要主动说起主子的优点。 赵华音听了穆骁的话,更加噤若寒蝉,看来传言没错。 眼见赵华音的反应,燕歧恨不得立时上前踹穆骁这小子一脚。 “说正事!” 燕歧沉声道。 穆骁闻言立即正色道, “据她交代,自己是尚书府的人,是替赵姑娘送去的此物,却在主子说要找赵姑娘前来对质之时,明显慌乱了起来, 主子识破此女,必定是栽赃嫁祸赵姑娘,于是将人带来了尚书府,请赵大人和赵姑娘确认。” “回禀殿下,此女的确是我府上的人。” 赵尚书对燕歧行礼道, “音音心善,十岁那年同她母亲去法华寺敬香,回程的路上救了一名被恶霸欺负的孤女。 这女子一直养在我们府中,音音一直将她视为亲妹。 音音的确是有可能让她给别人送东西,不过这枚明月珏是音音的祖父留给她的,她断不会将此物送人,请殿下明鉴!” 燕歧听完赵尚书的话,未发一言,只是将目光转向赵华音。 “臣女一直将祖父所赠的明月珏妥善收藏,从未将此物赠予别人,也不会赠予别人!” 赵华音柔柔地行了一礼,语气却异常坚定。 “这么说,此女便是盗窃加栽赃了?” 燕歧声音微冷,听在余莺儿耳朵里不啻于惊雷! 若是将这些罪名坐实,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盗窃!是姐姐说的,姐姐说那位周公子很好, 我想着周公子在狱中受煎熬,若将姐姐的信物送去,周公子也能留个念想, 我都是为了姐姐着想的!” “哼!” 赵华音冷笑一声, “照你所说,你分明是在担心周公子,怎么又成了担心我呢?若是你自己担心他, 便将自己的东西送去也就罢了,为何拿我的东西去送人?” “周公子是姐姐喜欢的,我怎么能跟姐姐争?” 余莺儿一脸无辜,眼里还含着泪水,看起来十分娇弱。 “放肆!” 赵华音还未开口,赵尚书已经怒喝出声, “谁告诉你音音喜欢那厮!女儿家的名节多么重要,你此举是想毁了音音的名节吗?” 赵华音上前拉了拉赵尚书的胳膊,柔声劝慰。 “爹爹不必动气,既然四殿下在此,女儿将事情说清楚便是。” “殿下明鉴!臣女只是曾在品雅居见过那书生的书画,出于对佳作的欣赏,曾与他在品雅居交换过几幅书画作品,仅此而已。” “只是这样?” 燕歧柔声追问。 穆骁不禁看了燕歧一眼,主子居然这么温柔? “是。因为臣女后来发现,画作不代表人品,对于居心不良的人,臣女是应当拒绝往来的,对吗?” 赵华音目光灼灼。 “没错,你做的很好。” 燕歧微微展颜。 “只是我从未说过自己心悦何人,倒不知是何缘由让妹妹有了如此揣测?” 赵华音盯着余莺儿,眼神犀利。 “这……” 余莺儿一时语塞,赵华音的确几次提起了周培,但也的确没说过喜欢他。 赵华音步步紧逼。 “此前我与妹妹提起此人的画作,倒是妹妹显得十分有兴趣,难道妹妹想表达的是自己的心意?” 赵华音蹲下身子,素手轻轻抚上余莺儿的脸颊。 “妹妹若是心悦此人,只需禀明母亲,母亲定会为妹妹做主。只是妹妹可知,盗窃罪该作何处罚?” 言毕看向穆骁,穆骁十分配合地上前一步道, “根据被盗窃物品的贵重程度,轻则杖责,重则斩首!” “姐姐!姐姐!我没有盗窃啊姐姐!” 余莺儿急急地上来抓赵华音的手。 赵华音站起身来,躲开了余莺儿的手。 “莺儿,自你来到赵府的那一日,府上众人可曾苛待于你?” “从……从未。” 余莺儿有些心虚不敢答话。 “既如此,你为何要置我、置整个尚书府于不义!” 赵华音说这话时,脑中浮现的是上一世赵家家破人亡的惨象,想起双亲死于非命,想起自己一尸两命。 赵华音不禁红了眼眶,眼中的情绪翻涌,每一句话都像是从心底呐喊出来的。 余莺儿仿佛被赵华音的样子所震慑,一时之间竟不敢答话。 燕歧不料赵华音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赵华音此时的神情让他觉得小姑娘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由面罩寒霜,走到余莺儿面前,负手而立。 “看来事情也已经问清楚了,对于此女该如何处置,赵尚书意下如何?” 赵尚书上前将赵华音护在身后,看向余莺儿说道, “我音音幼时随母亲在静安寺吃素斋过后,每年都要缠着她母亲去往寺庙,但凡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是从不吝惜, 对你更是掏心掏肺,结果连你都来伤音音的心,岂不是恩将仇报!” 余莺儿显然是慌了神,又跪倒在赵尚书脚下哀求:“大人、大人,我真的没有想害姐姐的,您相信我啊!” 虽然早就确认赵华音就是当年陪自己的人,再次从赵尚书嘴里听到“静安寺”三个字,燕歧还是心中一震。 赵华音居然每年都要求要去寺庙,难道是和自己有关? “殿下,此女心思歹毒,竟然恩将仇报,我尚书府不会再留这样的人在府里,请殿下按律例处置!” 赵尚书对燕歧道。 “若是按律例处置,倒也好办。” 燕歧幽幽开口。 余莺儿看向一旁煞神一般的燕歧,竟吓得晕了过去。 赵华音看着倒在地上的余莺儿,心里忍不住冷笑,还是和前世一样,动不动就晕倒,身子还真是“弱”啊! 到现在还想演戏,省省。 赵华音朝流云使了个眼色,流云拿起一旁的茶水便泼在了余莺儿脸上。 “啊!” 余莺儿“腾”地一下便坐了起来。 “妹妹醒得还真快!” 第12章 现场定亲 “哼……等我们将正事说完了,妹妹再晕不迟!” 赵华音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余莺儿,心中藏着一团蠢蠢欲动的火。 自己前世怎么会如此愚蠢,竟被这样的人设计,失去了一切。 若是让燕歧将人带走,顶多受些皮肉之苦,可若仅仅是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既然妹妹醒了,不如还是好好说说今日之事!” 赵华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余莺儿。 “毕竟姐妹一场,我也不忍心将妹妹送去城防营那样的地方。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我们的家事,妹妹想给自己的心上人表达心意,不过是一时疏忽拿错了东西。对吗?” 余莺儿特别害怕被燕歧带走,此时赵华音面带笑容,循循善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忙不迭点头道:“对!对!我只是拿错了东西。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 “只是妹妹与那书生并不熟识,如何会送他东西呢?只怕四殿下也不会相信的。” 赵华音言毕,燕歧十分配合地盯着余莺儿,那眼神像是想把人洞穿。 “不是的,不是的!” 余莺儿不敢耽搁,连忙开口, “我与周培本是同乡,之前便是认识的!” 哦?原来是同乡啊。 赵华音不动声色继续追问, “只是同乡,原不值得专程去送东西。” “看来这也不是赵姑娘的家事,可能只是为了推脱罪责才如此说的,不如还是让我们城防营来调查。” 一旁受了燕歧几记冷眼的穆骁开口道。 这次燕歧终于没有瞪穆骁,穆骁像是受到了鼓舞。 “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去大牢里看望同乡的?若是有婚约倒还罢了。” “将人带走。” 燕歧吩咐完这句便要抬脚出门。 赵华音有些诧异,燕歧竟然这么配合自己,就像是两人提前商量好的似的。 没等赵华音细想,一身黑甲的护卫从门外走了进来,上前将余莺儿的手腕扣住就要把人拖出去。 余莺儿手腕被拽得生疼,看着面无表情的侍卫,吓得惊叫起来。 “啊!住手!你们不能带走我,我与周培的确是有婚约的!” “我只是去看望自己的未婚夫,一时心急拿错了东西。没错!就是这样。” 听到余莺儿的话,赵华音挑了挑眉,心中不由冷哼,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口说无凭,若是要让四皇子相信你说的话,妹妹恐怕得拿出证据来才行。” 余莺儿不敢再犹豫,忙不迭从怀里拿出一枚同心佩。 “我这枚同心佩只有一半,另一半就在他的身上,是当初两家人定亲的信物,四皇子殿下大可查证。” 穆骁接过余莺儿手中的同心佩,细细打量了一番。 “周培的随身物品是属下经手的,属下记得那些物品中的确是有一块类似的玉佩。” 说罢便将同心佩递给燕歧。 燕歧并未伸手接,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 “这种东西便不要给我看了。” 赵华音认得这枚同心佩,前世同周培成婚后,曾几次见到过周培细细摩挲这枚玉佩。 当时周培说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呵!真是好年轻的“母亲”。 很好,只要有了这证物,况且还在城防营的人眼前过了明路,后面的事情便也好办了。 赵华音眼底寒芒微动,前世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盲了心,竟然被如此荒唐的两人玩弄于股掌。 燕歧将赵华音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继续淡淡道, “我城防营抄家办案都是寻常,想不到还有促成别人婚事的时候,倒也是新鲜。” 燕歧向赵尚书投来问询的目光。 “这事若真是尚书府的家事,城防营确没有理由插手。” 这女子心思不纯,一心算计尚书府,牢里那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俩人放在一起,正好。 这意思很明确,若是尚书府承认这门婚事,城防营便不管了。 余莺儿目光殷切地盯着赵尚书,几近哀求, “大人,您就应了!” 此女算计太多,再留在府里也是个祸害,不如就将这婚事定了,早些嫁出去。 这么想着,赵尚书便应了。 “既是幼时由两家长辈定下的婚事,便也没有轻易毁弃的道理。劳烦四殿下走这一趟,臣府上的家事倒让殿下费心了。” 燕歧没再说话,只略微点了一下头便走了出去。 走到赵华音跟前时,燕歧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赵华音手中的明月珏一眼。 想起方才赵华音对余莺儿循循善诱又步步紧逼的样子,燕歧轻轻勾了勾嘴角,小姑娘方才的样子还挺凶。 只要有他在,便会竭尽所能护着她。 眼见燕歧走了出去,余莺儿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直站在会客厅一角的两个侍女这才敢走过来扶起余莺儿。 余莺儿抽抽噎噎的站起身来,怯怯地走到赵华音身边。 “姐姐……” 若是换做以前,赵华音见到余莺儿楚楚可怜的样子,必定会心软。 赵华音恨透了自己以前的每一次心软。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心软,将这个蛇蝎一般的女人带回家,怎么会害了全家。 她余莺儿本就是赵华音捡回来的一个孤女,凭什么敢这么做! 她的命运本就是捏在赵华音手里的! “既然妹妹已经定了亲事,自今日起便不要出门了,安心待在家里备嫁!” 赵华音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语调微冷。 余莺儿看看冷冷站着的赵华音,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赵尚书,终究是不敢开口,转身出去了。 赵华音给流云递了一个眼色,流云忙跟了上去,余莺儿在出嫁前就别再想出门了。 点雪陪着赵华音回屋的时候,轻声对赵华音说, “姑娘,四皇子今日好像一直在帮着咱们似的。” 赵华音一时怔忡,点雪说的没错,可是为什么呢? 而且赵华音发现,燕歧似乎也不像传言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好像还……挺温柔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帮忙,毕竟人家帮了咱们是事实,找个合适的机会,给送上一份谢礼!” 第13章 老夫人来了 主仆二人说话间回到了院子里,流云也跟着走了进来。 “姑娘,余姑娘那边奴婢已经安排好了,保证不会出什么乱子。” 赵华音点点头,接过流云递过来的盒子。 “奴婢问余姑娘取走这同心佩的时候,余姑娘也没说什么。” “今日生了这么多变故,她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咱们且等着,这个东西过几日应该就能派上用场了。” “对了姑娘,余姑娘问奴婢要了一盆芍药,说这几日不能出门,想要放一盆花在院儿里解闷。” 芍药? 赵华音倒是从来不知道余莺儿喜欢花呀,余莺儿这要求有些不寻常。 不过此时正是芍药盛放的季节,倒也说不出什么不对。 微微蹙了蹙眉后,赵华音还是同意了。 “就给她,一盆花而已,想来他也做不了什么。” 交代完这些,赵华音又去了一趟沈璧的院子。 秦太医与沈家有故交,唯有沈璧出面才能请秦太医去替严昭的母亲治病。 回来后,赵华音想起方才对点雪说的,想要送燕歧一份回礼。 便又对点雪道:“你去将我亲绣的那件砚屏找出来,我记得当时只做了一半。” 当时赵华音本想将绣好的砚屏送给周培的,可是绣到一半还怕周培不喜欢,又收起来了。 如今想来也真是讽刺,自己亲绣的作品,万金难求,就凭周培他也配! 点雪转身去了后面库房,不过片刻便将赵华音要的东西找了出来。 那是一个两折的砚屏,赵华音只绣好了第一折上面的竹枝图案。 竹枝图案的配色和绣功都无可挑剔,竟然连光影变化都看的清清楚楚。 无论看过多少次,点雪只要一看到出自赵华音手里的刺绣作品,还是忍不住赞叹。 自家姑娘这刺绣技艺,就算说是织女下凡也不为过。 “姑娘当时只绣了一半便说不想做了,今日怎的又想翻出来?是想将剩下的一半做完送给四殿下做谢礼吗?” “正是如此。若是送些黄白金玉之物总是显得太过庸俗,而且四殿下出身皇家,身边哪里缺这些东西。 我想着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总是更有诚意。” 点雪十分赞同。 “姑娘亲手做的刺绣,便是做贡品也使得,自然是十足十的诚意。” 点雪这话倒是也没有夸张,赵华音的刺绣手艺师承人称“鬼斧擘线”的瑶娘。 最擅长的便是以针为笔、以线为墨,绣完的作品精细雅洁,堪比最精绝的画作。 “姑娘准备绣什么样子?翠竹当配青松” 点雪一边说着,一边将赵华音的绣架摆好。 赵华音看着眼前的半幅砚屏出神。 本来翠竹最好的搭配该是青松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赵华音却不想在上面绣青松。 一想起燕歧今日离开的时候轻扬的唇角,赵华音想在砚屏上绣的竟然是海棠? “你说,绣海棠怎么样?” 鬼使神差地,赵华音就问出了口。 点雪闻言手中的动作也是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又继续忙活, “以姑娘的技艺,绣什么都好看,何况姑娘最喜欢海棠花,秀出来定是一绝。” 点雪的惊讶并不是赵华音要以青竹配海棠,而是因为海棠是赵华音最喜欢的花,轻易不易海棠入作品,更何况是绣海棠花送人。 “姑娘就绣,四殿下定会喜欢的。” 赵华音没说话,不过莫名地,她也觉得,这件东西燕歧会喜欢。 做了决定赵华音走到书案前,毫不犹豫地落了笔。 不多时一枝娇艳的海棠便跃然纸上,瑶娘的刺绣一般人学不来的原因便在此。 要跟瑶娘学刺绣,首先要有十分精湛的画技,然后用各种针法将画作完美的呈现出来。 赵华音看着笔下的海棠花,微微颔首。 和点雪一起将绣绷撑开放好后,便坐在绣架前开始飞针走线。 点雪冲端茶水进来的流云轻轻“嘘”了一声,两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赵华音专注做绣品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 这种专注刺绣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两天,赵华音只在休息的时候才问了问余莺儿的情况。 “余姑娘这两日并没有做别的,只安安分分地待在院里写字。” “倒是难得!” 赵华音轻嘲了一句。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外院的丫头来报, “姑娘,老太太和二姑娘来了,老爷和太太请您过去。” 闻言赵华音忍不住轻轻凝眉。 小丫头口中的老太太是赵华音的祖母,要说起这位赵家老夫人,也是一位奇女子。 未出阁前是纵横商场的大小姐,后来以商贾之身嫁入世代为官的赵家不说,还被赵老太爷爱重了一辈子。 虽说一辈子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无论是赵华音的父亲还是叔父,这两个过继来的儿子都对她十分孝顺。 赵老夫人一直跟赵华音的二叔住在赵家祖宅,赵华音一家则是住的赵尚书的官邸。 前世这位祖母也甚少来到尚书府,每次来都必是有什么非来不可的大事。 赵华音对这位祖母其实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众人都说祖母最是爱护孙辈,祖母对自己和其他族中的孩子也都算慈爱,总是笑眯眯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赵华音总觉得同这位祖母亲近不起来。 自小就仿若觉得,祖母看起来是笑着的,却笑得不真。 前世在父母过世后,祖母在丧礼上便晕了几次,看起来是结结实实地悲伤的。 可却对赵华音这个没了父母亲的孙女不闻不问,从没遣人问过孕中的赵华音可否安好。 那时赵华音从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只以为祖母是悲伤过度,就连自己都一直沉浸在失去双亲的悲伤中。 可如今再细细琢磨一下,一个老人家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就算再悲痛,真的能对孙女不闻不问吗? 真不知道今天祖母怎么会来尚书府,赵华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赵华音到厅里便看见坐在上首的祖母,一头银丝梳的整整齐齐。 笑吟吟地看着走进来的赵华音, “音音来了!我们音音出落的愈发标致了。” 赵华音上前见礼,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福寿安康!” “好!好!” 赵老夫人拉过赵华音的手,笑得十分慈爱。 “祖母只要看着你们这些孩子,怎么都是好的。” “琴儿见过姐姐!” 赵华琴向赵华音见礼。 赵华音是家中独女,二叔家有一个堂妹赵华琴,还有一个堂弟赵华章。 印象中这个堂妹总是柔柔弱弱的,只要人一多,说话都是怯怯地。 赵华音上前扶了扶她。 “妹妹不必多礼!” 靠近赵华琴身边,鼻尖传来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赵华音微微皱了皱眉。 “父亲、母亲安好!” 赵华音又向双亲见过礼,这才站到了沈璧的身边。 赵老夫人看着厅外为了准备家宴,井然有序穿梭的侍女,笑呵呵道, “我老婆子今日跑来,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母亲哪里话!本该是儿子去给母亲请安尽孝的,母亲如此说,真是羞煞儿子了!” 赵尚书夫妇忙站起身行礼请罪。 “儿子(儿媳)给母亲请罪!” 赵老夫人摆摆手。 “都坐,都坐!”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话。” 赵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不变。 “老婆子今日过来,说不得要讨人嫌了。我听说你们府上养着的余丫头定了亲?” 第14章 认义女 赵华音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赵老夫人一直和二叔一家生活在一起,向来很少置喙自家的事。 前世也从未与余莺儿有过交集,今日怎么会专门来过问此事。 “回禀母亲,确有此事。” 赵尚书恭敬地站起身来回答。 “原是幼时家中长辈为她定下的亲事,最近才相认。” “可是余丫头行事有不端之处,这才急急地定了这门亲事?” 赵老夫人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赵华音心口攥了一下,现在发生的事情和前世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赵华音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个和余莺儿见面的身影。 赵华音抬起头,默默看了站在赵老夫人身旁的赵华琴一眼。 长辈说话,赵华音自然不能插嘴,只能在一旁听着。 这时沈璧起身向赵老夫人行了一礼, “说来这原是后宅之事,让母亲跟着操心,是儿媳的不是。 这余丫头也是自小养在我身边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是儿媳无能,教导无方!” “我今日来,便是为着这个。” 说到这里,赵老夫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一脸严肃的赵老夫人身上有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场。 幼时赵华音便听父亲说过,在他幼年时,赵家后宅多事,曾有过一次大难。 那时力挽狂澜救了这个家族的便是这位祖母。 在商场能叱咤风云,在后宅又有雷霆手段,怎么会只是一个普通妇人? 或许是自己一直低估了这个深居后宅的祖母。 “虽是后宅之事,可如今你身居朝堂,做任何事情都该三思而行。 这余丫头虽是捡来的,可也是一直养在尚书府。若是就这么把亲事定了,再将人打发了, 难免引得外间议论尚书府假仁假义,于你的官途和我们赵家的声誉都不是什么好事。” 赵老夫人停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 “况且媳妇本将音音教养得很好,若是后面有什么闲话传出来,不也会累及她二人的名声?” 赵尚书听完这话,微微凝眉。 “那依母亲的意思?” “若是依我的意思,你们夫妇二人就将余丫头认作义女。” 这话犹如惊雷炸响在赵华音的脑海里。 前世害死了父母和自己的恶女,父亲母亲竟然要将她认作义女? “祖母……” 赵华音急急开口,想打断赵老夫人的话。 谁知赵老夫人竟然并未给赵华音说话的机会。 “音音,你先别着急,祖母知道你爹爹娘亲这些年就你一个孩子。 若多了一个义妹,你担心她会分走你的宠爱。可你如今也长大了,要为你爹爹的官声考虑。” 赵老夫人这话一说完,赵华音若再开口劝阻,倒显得她是一个只会争夺父母宠爱,不顾大局的人。 赵华音一时语塞,便听见赵老夫人又继续说:“将余丫头认作义女后,便找好些的教养嬷嬷来教规矩。 这么做一来告诉众人尚书府没有苛待这个孤女,二来也是调教她,免得以后再闹出什么事来。” 若是将余莺儿认作父亲母亲的义女,她以后再造出什么事儿来都与尚书府有关,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 赵华音心中冷笑。 这主意看起来切切实实是在为尚书府打算,可若细究起来,谁说得清到底是爱还是害? “祖母此言差矣!” 赵华音再顾不得什么规矩,直言道, “且不论余莺儿的出身可否配做父亲母亲的孩儿。 就说如今她已有言行不端的行径,若是将她认作尚书府的义女,她若再有其他不好的行径, 岂不是都跟我们尚书府有关?” 赵华音一时心急,语气难免有些急切。 赵老夫人似乎觉得被赵华音顶撞了,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 不过,赵老夫人的脸上很快又挂上了笑容。 “音音如今已经长大了,我也老了。 这人老了有时候就有些讨人嫌,想来刚才的话是我老婆子多虑了,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赵老夫人扶着身边嬷嬷的手臂站起身来。 “音音不得无礼!” 赵尚书呵斥了赵华音一句。 沈璧将赵华音往身后拽了一把。 夫妇二人在赵老夫人身边跪了下来。 “母亲说这话真是折煞儿子了!母亲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为着儿子着想的。 今日过来无非也是为了儿子殚精竭虑,儿子怎敢不领受母亲心意?” 赵尚书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儿媳让母亲跟着操心后宅之事已是不孝,怎敢再惹母亲伤心? 母亲若是此时走了,儿媳才是真的再无面目做人了!” 赵尚书夫妇苦苦哀求,赵老夫人这才又坐了回去。 赵华音心里一沉。 看目前这情况,一个“孝”字压下来,父亲母亲肯定不得不答应这个要求。 赵华音往上首看了看,赵华琴还是柔柔地站在一旁。 见赵老夫人要坐下,又恭敬地上去搀扶。 和这位堂妹比起来,自己可真是一点也不懂事啊。 而且赵华琴姐弟母亲早逝,赵华音却在沈璧膝下长大。 这么一对比,赵华音是不是又给父母丢脸了? 想到这里赵华音心口一窒,今日的情况真是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眼看着父亲就要同意祖母所说的话,赵华音悄悄退至一旁对点雪耳语了几句。 点雪从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悄悄出了前厅。 “我也知道,今日贸然前来提出这样的事是让你们有些难以接受。” 赵老夫人没有直接说是赵华音,可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 “可我想着你们既然养了这余丫头这么多年,对她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这句话说得倒是也没错,若是没有经历过前世的那些事,赵华音定会欢欢喜喜地同意这件事。 “母亲一生殚精竭虑都在为儿子打算,儿子岂能不知?” 眼看着赵尚书既要点头答应此事,赵华音手都攥紧了。 若是和余莺儿有了姊妹的名义,今后还怎么报仇。 不,赵华音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点雪怎么还不回来? “莺儿拜见老夫人,老夫人万福!” 一身素衣的余莺儿走进来对着赵老夫人盈盈一拜。 “噢,是余丫头来了,起来。” “谢老夫人!莺儿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余莺儿一一行礼过后才站在一旁。 “正好妹妹来了,祖母不若问问本人,她愿不愿意做爹爹和娘亲的义女。” 听见赵华音的话,赵老夫人微微诧异。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难道还不愿意做尚书府的姑娘? 赵老夫人看向余莺儿问道:“余丫头,由老身做主,让你做尚书府的姑娘,你可愿意?” “谢老夫人抬爱!” 余莺儿赶忙跪下。 “不过莺儿怕是没有这个福气。” 第15章 峰回路转 赵老夫人闻言明显怔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得出话。 余莺儿竟然真的拒绝了? 赵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你竟不愿?莫非是我赵家的门楣竟还配不上你?” 说罢赵老夫人貌似不经意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可任谁都能看得出赵老夫人此刻身上是蕴着怒气的,通身的气场让余莺儿心下一颤。 “老……老夫人息怒!” 余莺儿赶紧往地上磕了一个头。 “并非是莺儿看不上赵家,而是莺儿自知出身卑微又德行有亏,恐污了赵府累世的清名!”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个德行有亏法?” “回禀老夫人,我……我去过城防营大牢看望未婚夫婿。” 余莺儿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什么?!” 听到“城防营”三个字,赵老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犀利的眼神直戳余莺儿面门。 “你一个闺阁女儿竟去了城防营大狱,简直是闻所未闻! 哪怕是去看望未婚夫也未免太缺乏教养了,我们好人家的姑娘清清白白,正所谓‘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赵老夫人说完还有些余怒未消。 “祖母还不知,她并不是去看未婚夫的。” 赵老夫人听到赵华音的话,抬头看向赵华音,一脸疑惑。 “她去看那人时,父亲母亲尚且不知她还有这样一个未婚夫。 是她被四皇子亲率城防营护卫押送回来,当面质问父亲,要处置她之时,我们才知道了这门亲事。 可若是父亲不认下这门亲事,四皇子免不得要将妹妹带回城防营好好审问一番。 父亲实在也是不得已,还请祖母恕罪!” 赵华音说完,仍然恭恭敬敬地站在沈璧的身侧。 “是儿子媳妇的不是,恐这样的事情扰了母亲的清静,便擅处了。 累得母亲现在还要为此事操心,儿子心里真是羞愧难当!” 二人说着便要跪下给赵老夫人磕头。 赵老夫人上前拉住赵尚书。 赵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沈璧。 “我竟不知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赵老夫人看向余莺儿的目光微沉。 “此事事关女儿家的清誉,而你自小在赵家长大,你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 赵府也难免会受你的连累,既如此,便好好将这婚事履行了,也免得落人口实。” “是!母亲思虑周全,儿子也是如此 想的。既然事情落在了四皇子手里,便更要慎重一些。 免得生出一些其他的事端。” 厅里的人闻言心下都是一颤。 京城里谁人不知,去岁钱家小姐因退婚一事和夫家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闹到了城防营。 钱家小姐在堂上哭的梨花带雨,满以为四皇子会为自己主持公道。 谁知四皇子竟命人将两家都拘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那钱小姐惹了四皇子不快,四皇子“顺便”查了查钱家。 至此之后,京城再没有了钱家。 那钱小姐更是被黥面流放到了西南烟瘴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余莺儿被燕歧抓到了以后,那么害怕的原因。 “是莺儿的错,是莺儿辜负了大人和夫人的教导,赵家对莺儿恩同再造,莺儿绝不敢再连累赵家!” 余莺儿在地上一下一下磕着头。 看着此时低眉顺眼的余莺儿,赵华音心中只是一片冷意。 若是真能心存感激,她也就不是余莺儿了。 此时的一切,也不过是审时度势罢了。 只不过今生赵华音决不会再给余莺儿任何喘息之机。 厅里的人注意力都在余莺儿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赵老夫人身旁的赵华琴。 赵华琴微微垂着头,眸色晦暗,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不过片刻,赵华琴便已经整理好了思绪,柔柔开口道, “祖母,今日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您该回府喝药了。” 赵老夫人闻言,慈爱地看着赵华音一家三口。 “阆儿如今官拜尚书,自有思虑,璧儿打点内宅更是从来周全,尚书府的事情老身也是再不必插手了。 我到底是老了,人老了总是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哎……” 赵老夫人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对自己的喟叹。 “余丫头的婚事定下了也好,于赵府无碍,于她自己也是好事。如此,我便不多留了。” 赵老夫人说完站起身来,赵尚书夫妇盲站起身来行礼。 “母亲难得过来,这便走了叫儿子如何心安,不若用完善再回去。” 夫妇二人簇拥着老太太往旁边花厅用膳。 看着几人出去的背影,赵华音轻轻松了口气。 今日这事总算是圆过去了,既然老太太已经拍板,往后也不会再有人提起。 只是老太太会过来,还是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这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将她送回自己的院子。” 流云得了吩咐亲自将余莺儿送了回去。 赵华音心里装着事,沉默着用完膳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流云给赵华音斟了一杯茶。 “姑娘,方才奴婢发现,余姑娘院里的芍药不见了。” 赵华音豁然抬头看着流云,似乎所有事情猛然串联起来了。 “可问了院里的人?” “问过了,余姑娘身边的丫鬟说是花谢了,余姑娘不喜欢了让挪走。 不过奴婢问了花房的奴才,这芍药至少也能开十日,余姑娘院里的芍药送过去还不到五日。” “可知道是什么时候挪走的?” “奴婢问了看门的小厮,说是昨晚便挪走了。” 昨晚将芍药挪走了,今日老夫人便过来动问余莺儿的事? 赵华音不认为这只是巧合,毕竟前世余莺儿的蛰伏和后来的背叛都还历历在目。 那盆芍药必定是有什么蹊跷。 难道…… 赵华音脑中灵光一闪,那芍药竟是余莺儿和他背后的人的联络暗号? ipaoshuba.net 思及此,赵华音对点雪吩咐道, “你现在就去花房吩咐,往余姑娘房里送去一盆芍药,尽量选和前日那盆看起来差不多的。” 点雪办事妥帖,自然知道该如何不留话柄去办这事。 赵华音觉得幕后之人似乎有些眉目了,她的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想起那个从来乖巧谨慎的堂妹,难道至亲骨肉竟藏得如此之深,一心的算计背叛? 不过想想前世的遭遇,哪怕是自己一手拯救爱护的妹妹,不也会背叛自己吗? 或许这世上最难揣摩的便是人心。 思及此,赵华音不得不轻轻叹了口气。 流云见赵华音兴致不高,烹了一盏茶送来。 “姑娘快尝尝这茶叶,今儿个一早章少爷送来的。” “华章来过?” “今日一早顺便来的,说是要搭最早的船去书院,给了奴婢一个包袱,里面有一小包茶叶,还有几本画册。 说是这段时间搜罗到的,还特地吩咐奴婢,不必叫醒姑娘,让姑娘好好歇息。” 赵华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回甘,清香四溢,是难得的好茶。 前世赵华章也一直对赵华音这个长姐礼敬有加。 知道赵华音爱画,遇到好看的画册便会带回来给赵华音。 赵华音是家中独女,心里也是一直渴望手足之情,是以一直将赵华章视作亲弟。 就连自己救回来的余莺儿,赵华音也一直掏心掏肺的对她。 想起这个健朗温和的弟弟,赵华音心里果然暖了些。 “快将华章送来的画册拿来给我瞧瞧。” “是!” 看着面色稍霁的赵华音,流云脚步都轻快了些。 赵华音接过流云递过来的画册,认真翻看起来。 这些画册除了赵华音素日喜欢的花鸟图,还多了些山水画。 只因上次赵华音提过想画一些山水画,只可惜少有出门的机会,难得见到壮丽山水。 没想到赵华章竟暗暗记在了心里,替她找了这些画册回来。 赵华音嘴角噙着笑意,心中却是略带酸涩。 因着这个弟弟,赵华音真不希望背后与余莺儿同流合污的人是赵华琴。 不多时,出去办事的点雪手里端着一盆芍药进来。 赵华音扫了一眼,点雪拿进来的芍药开得艳丽鲜妍。 “姑娘,奴婢上花房去挑了一盆芍药,然后告诉他们余姑娘也喜欢芍药,命她们给余姑娘的院子里也送了一盆。” “很好,让看守余莺儿院子的人多留意些。” “是,奴婢都已经吩咐了。” “姑娘觉得余姑娘与那背后之人是以花作为信号联络的?” 点雪继续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祖母今日来得太过巧合,或许有关,咱们先看着,这事也急不来。” “姑娘思虑周全,只要余姑娘还与那人有来往,终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赵华音点点头。 “今日祖母来这一趟,倒是将余莺儿的婚事彻底坐实了,母亲想必是有得忙了,你派人叮嘱门房,这两日多留心些。” 赵华音算算时间,周培估计快从城防营大狱出来了。 以他的性子,到时候必定还会生出事端。 点雪忙应了。 “姑娘,你命奴婢给严公子送去的银票,奴婢已经送去了,严公子见他母亲在秦太医去看过后, 大有起色,十分感激姑娘。他让奴婢给姑娘带话,待他母亲再好些,他这两日便出发去江南。” 听了流云的禀报,赵华音微微颔首。 严昭的母亲得的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病情古怪,一般的医者诊不出来罢了。 只要他母亲的病能治,严昭此去江南也定能将事情办成。 “你让人好生照顾着严公子的母亲,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报。” “是,姑娘。” 说完,赵华音又看了一阵画册,这才命流云将画册好生收起来。 这次赵华章寻来的画册有几处笔法绝妙,倒是让赵华音觉得可以尝试用在刺绣中。 想到此处,赵华音便一刻也等不了,让点雪将没有绣完的砚屏取了出来。 四皇子府。 飞鹰站在书房内向燕歧禀报这几日尚书府的情况。 “这几日赵姑娘没有出门,多数时间都在自己院里绣花,听赵姑娘身边的婢女说是赵姑娘想给主子送的谢礼。” 燕歧闻言握笔的手一抖,脸上的神情因为紧张看起来有些别扭。 飞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停了下来。 一旁的穆骁急了, “你接着说啊,赵姑娘准备送什么给主子?” “好像是一个砚屏。” 飞鹰对这些从不在意,他觉得赵姑娘还是不了解自家主子。 像主子这样的人物,当然是喜欢武器了。 砚屏什么的,以前主子从来就不会多看一眼,这赵姑娘八成是送错东西了。 “是她自己绣的?” 燕歧猛地出声问了这么一句,飞鹰愣了一下才拱手答道, “是,赵姑娘已经足不出户绣了好几日了,就昨日赵老夫人去了尚书府,赵姑娘这才出了门。” 燕歧心里一热,忽然对赵华音要送给自己的东西充满了期待。 “赵老夫人昨日突然去了尚书府过问余莺儿的事情,似有阻止之意,不过后来倒是又点头应了。” “据我所知,这赵老夫人平日不住在尚书府?” 一旁的穆骁插嘴问道。 “是,赵老夫人突然过来的,属下看赵家人也都挺惊讶,尤其是赵姑娘。” “哦?” 燕歧一挑眉,看来这尚书府里面还有不少事。 “既然这婚事已经坐实了,那准新郎也该出现了。” “主子的意思是要将那周培放出去了?” 燕歧点点头。 “关了他这些时日,牢房也换了好几间,想必他也将这城防营大牢的格局记差不多了。 也该放他出去了,否则他如何向二哥交差呢?” 更何况,小姑娘那里还有一出戏等着他呢。 宣王一直是最爱面子的人,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亲王的威权。 那日宣王能放任燕歧将周培从他府上带走,便有些不寻常。 在周培进城防营的第三日,宣王便派了人向大狱里的周培递了话。 宣王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外人哪里知道,城防营自来是铁板一块。 在燕歧的统御下绝无背主之人,若有,那定是燕歧授意的。 宣王与周培达成了约定,要让周培将城防营大狱的格局记清。 宣王许给了周培什么燕歧不知道,也不关心。 既然二哥这么想知道自己这城防营号称“有进无出”的大狱是何格局,那自己便借周培的嘴告诉他便是。 “你将人放出去。送佛送到西,给他的样子弄得惨些,好让我那二哥信他‘来之不易’的情报。” “属下明白!” 这事情穆骁拿手啊,到底是自己的本行不是。 “你继续回赵府盯着,若是有人去赵府找麻烦,即刻来报!” “是!” 只见房里烛火微动,仿若这房里一直只有燕歧一人。 第17章 暗中勾结 “主子,属下已经命人将那书生放了出去。出去之前已经命人招呼过他,下手不重,不过是走路有些不利索。” “可有派人跟着,要引着他去宣王府。” “属下明白,事关宣王府,君剑亲自跟过去了。” 燕歧微微颔首。 周培一瘸一拐地走到大街上,才不过几日功夫,竟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这城防营大狱真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去处了。 一想起这几日遭受的折磨,周培不禁打了个寒颤。 “嘶……” 一走动,这腿上的伤口便疼得额上渗出了汗珠。 周培伸手摸到藏在怀里一张巴掌大的绢帛,这才心安了不少。 这几日城防营大牢将所有关押的人来回换了几次牢房。 周培偷听到狱卒聊天,似乎是新收了一个重犯,要防着劫狱的。 关押的人中有些行动不便,每次更换牢房都是叫苦连天的。 不过这决定正中周培下怀,宣王悄悄命人递话来,若能将这大狱的布局记清楚,必有重赏。 周培正苦于记不住狱中全貌,谁承想竟然捡到了一块空白的绢帛。 周培咬破手指,将紧要的地方都画了下来,这还不是上天相助? 哼!别看这四皇子现在嚣张,等自己将这布局图交给宣王,看他还能嚣张几日! 一想到这里,周培也不敢耽误,揣着怀里的绢帛便去了宣王府。 “哪里来的乞丐,竟敢在此处喧哗,还不快滚!” 周培不曾想,自己来到宣王府竟吃了闭门羹。 宣王府的门房一边挥手赶周培离开,一边捂着鼻子,十分嫌恶的样子。 周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头发早已脏的打结,散乱的头发挡住了脸,看不清长相。 这是周培早就盘算过的,若是自己以如此狼狈的样子替宣王送来情报,宣王必定感念自己的忠心。 于是周培也不恼,将怀中一块玉令掏出来递给门房。 “劳烦将此物转交宣王殿下,就说在下有要事向殿下禀报,殿下若见了此物,必会召见我。” 门房小厮看见周培漆黑的手指递过来的玉令,膈应的不想接。 不过他也认得这是王府的东西,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了玉令去禀报。 宣王见了玉令,是上次自己许给周培的那一块。 下人禀报等在门口的人衣衫褴褛,浑身恶臭。 想是得了情报才会火急火燎地赶来禀报。 周培在门口等了片刻便被请了进去,刚走进内院宣王便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先生为本王以身犯险,当受本王一拜啊!” 说着就要行礼。 周培哪里敢受,忙先跪了下去。 “王爷折煞小人了。” 宣王见此也没再坚持,将周培引进书房。 闻见周培身上的味道,宣王不露痕迹地微微皱了皱眉。 周培每走一步腿伤都疼得受不了,进了书房也不再耽误,伸手掏出怀中的绢帛铺在案上。 宣王看了眼垫在绢帛下的那幅字,终是没说什么。 “小人总算没有辜负王爷所托,终于将城防营大狱的布局图带了回来。” 宣王定睛看了看案上的图案,脸上的神色终于慢慢被欣喜取代。 上次派出去的探子只记录了外间一部分便被发落了,周培带回来的图正好弥补了空缺。 “好!好!好!” 宣王喜极,一连说了三个好。 有了这布局图,才能将这城防营设计到自己手里。 城防营大狱布局诡变,每一次自己的计谋都是折在这上头,这一次,定要得手。 宣王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对周培连连感激。 “先生真是为我宣王府立了大功,本王定要重重犒赏先生!” 宣王此时方才注意到周培腿上的伤。 “来人!伺候周先生盥沐梳洗,再请府医来为先生疗伤。以后凡是先生过府,必以上宾之礼待之!” 一抹笑容出现在周培又是血又是污垢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见周培转身出去,宣王嫌恶地皱了皱眉。 “快将那绢帛取走,誊录下上面的图,好好的别污了本王的字。” “还有,重新燃一炉香,这味道真是晦气,本王要去更衣。” 换好衣衫的周培终于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只是看到铜镜中自己毁了一半的脸,周培便恨得眼中仿佛沁出血来。 更令周培意想不到的是,府医诊断过后竟然说他的腿伤了筋腱,恐怕以后都会行走不便。 此次无端被抓进城防营,竟让自己毁了容还瘸了腿! 不管是赵家还是四皇子,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阴鸷的的神色让他整张脸看起来更加可怖。 周培谢绝了宣王让他留在王府休养的提议,既然已经向宣王投了诚,又得了宣王殿下的赏识。 那么接下来便要去和赵府算账了。 赵华音这个假清高的高门贵女,先是作出一副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样子。 后又临时变卦,害自己没了尚书府这个梯子。 若是头先就得了尚书府的提携,自己也不必这么着急去参加诗会而中了别人的算计。 哼! 本就是个轻浮女子,还有什么好装的? 只要莺儿和自己里应外合,定能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尚书大人还能不管自己女婿吗? 周培坐在宣王府的马车里,看着手里的同心佩,面上逐渐浮现阴恻恻的笑容。 点雪将一碗杏仁茶送进房里。 “姑娘,你已经绣了很久了,仔细伤着眼睛,先喝碗杏仁茶歇一歇。” 赵华音停下手里的绣活,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城防营那边怎么样了?” “姑娘料得不错,周培果然已经被放出来了,跟去的人回来禀报, 周培一出来便去了宣王府,待了大半日才出来,后来是坐宣王府的马车离开的, 还拿了许多宣王府的赏赐。” “宣王府?” 赵华音细细思索,宣王其人,刚愎自用且疑心甚重。 周培能得宣王如此赏识,莫不是在城防营探知了什么机密,向宣王投了诚? 赵华音越想越疑心,只是,该怎么将这消息告诉燕歧呢? 前世,宣王得势时对付的第一个人便是燕歧。 赵华音将手中的碗放下,立刻又回到了绣架前。 若是贸贸然上门必然不妥。 唯今之计,只有尽快将这砚屏绣好,借送礼之名见上燕歧一面才行。 第18章 交锋 周培一瘸一拐的回到住处。 房子里多日无人打扫,已经有了一层薄灰。 宣王府的下人将车上成堆的礼物都搬了下来,管家又指挥着两个丫鬟将屋子打扫了一番。 “周先生不愿搬入王爷安排的宅子,王爷便吩咐小人定要将先生送回住处好生安置。 这是先生现在住的这处院子的房契,还请先生笑纳。” 管家将手里一个锦盒恭恭敬敬地递给周培。 周培也没有扭捏,伸手将锦盒接了过来。 “多谢王爷厚爱,周某谢过!” 管家留下了两个丫鬟小厮伺候周培,这才回了宣王府。 周培在屋子里坐下来,又将丫鬟小厮都打发出去了,这才瘸着腿在屋里认真翻找起来。 等找到赵华音曾经送过来的信件,自己便可大张旗鼓闹到尚书府了。 手里有证据,再大肆宣扬尚书府的小姐轻浮无状。 只要这名节一毁,尚书府还不乖乖将赵华音送过来,求自己娶她? 哼!什么千金小姐,到时候还不是要求自己给她一碗饭吃。 周培一边找一边思索,上次那些信件自己好像只是随手收起来的。 怎么一时之间寻不到呢? 莫非是这段时间屋里没人,那些信件被人拿走了? 可是方才这屋子看起来分明是没有人来过呀。 周培越找越焦急,不多时身上便出了一层薄汗。 一出汗,身上的伤口便更疼了。 周培顾不得其他,将院中的小厮叫进来,又在屋子里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最后周培命小厮将书柜挪开,才在柜底找到了信件。 将那些信件握在手中,周培喜形于色。 “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 有了这些信件,只要有筹谋,还怕娶不到尚书千金? 周培脸上笑意更甚,将手里的信封紧紧抓住。 片刻后,周培招了招手,一旁的小厮附耳过来,周培对着小厮耳语几句,小厮便领命出去了。 那小厮鬼鬼祟祟到了尚书府的后巷,将一张字条递给了一个戴着帷帽的婢女。 又接过婢女给的信回了周家。 “姑娘,余姑娘身边的小红今日在后巷和一个小厮见了面。” 点雪进来说话的时候赵华音正在收尾,赶工了多日,这砚屏总算是绣好了。 “可查到了是什么人?” “已经命人跟过去看了,果然如姑娘所料,是周家的。” “想来是周培得了宣王赏识,丫鬟小厮也给他配齐了。” 赵华音轻笑一声,将最后一针收好,剪断了绣线。 “想必他们二人在商量如何引我入局。” “那姑娘准备如何应对?” “应对?哪里需要我应对,他们是在自掘坟墓!” 赵华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让人往余莺儿房里送了芍药,可有动静?” “二姑娘并未派人过来,余姑娘院里也如往常一样,似乎没什么动静。” 点雪犹豫着道。 “姑娘!” 流云打起帘子进了屋子。 “老太太方才命人送信来,说齐侯夫人后日在品雅居举办品簪会,遍邀京城的夫人小姐, 二姑娘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便由姑娘随老夫人前去。” 赵华音和点雪对视一眼,这不就来了? 齐侯夫人是赵老夫人的手帕交,但凡她举办的集会,赵老夫人都是必定要去的。 只是以往赵老夫人从来都是带赵华琴去赴宴的。 看来有人已经为赵华音搭好了台子啊。 “点雪,你找个精致些的盒子将这砚屏装好,送到四皇子府去。” “姑娘不是说要见见四皇子?” 流云疑惑道。 “是要见,不过不能在四皇子府见。” 赵华音微笑。 不多时,点雪就找来了一个描金的檀木盒子,大气古朴的款式,正好配赵华音绣的砚屏。 赵华音将砚屏放进去,又在盖子夹层里放了一封信,这才命点雪将礼物送去了四皇子府邸。 燕歧听闻是赵华音的侍女来送谢礼,便将人请了进来。 “这副砚屏是我家姑娘答谢殿下相助之情,请殿下务必要打开看看。” 点雪尤其强调了后面一句话,才告退了。 燕歧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砚屏拿出来摆在书桌上。 自从知道赵华音为自己准备的礼物,燕歧便一直隐隐有些期待。 如今见到砚屏上面鲜妍的海棠,燕歧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禁不住一动。 难道她也想起来了? 燕歧伸手轻轻碰了碰那海棠花,思绪逐渐飘远。 忽又想起方才那侍女的话,复又看向盒子。 细看便发现盒盖有一处标记,燕歧伸手拉开夹层。 从里面取出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明日酉时,静候殿下品雅居一见。 这隽秀的字迹直冲心口,她要见他! 一瞬的激动过后,燕歧不免担心,难道是她遇到了麻烦,才不得不向自己求助? “命飞鹰来见我。” “是!” 穆骁忙出去传信给飞鹰。 “主上!” “赵府可有什么事?” “回禀主上,赵府近日风平浪静,并无别事。” 燕歧微微蹙眉。 “可有人为难赵姑娘?” “不曾有,这几日赵姑娘一直在房里,鲜少出门,不过赵姑娘接到了邀请,后日要去参加齐侯夫人的品簪会。” 后日?品簪会? 莫非明日相见就是为了此事? 燕歧冲飞鹰挥了挥手。 “你回去,后日你跟着去,护着她。” “是,主上!” 穆骁知道燕歧对赵华音的重视,出言劝慰。 “主子放心,明日见了赵姑娘便知道是什么事了,若是赵姑娘有什么难事,主子再替她解决便是。” “也好。” 燕歧这才收回了思绪, “君剑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周培已经将他记下的布局图给了二殿下,他自己也得了二殿下的厚赏。二殿下既然拿到了布局图,想必不日便会有所图谋。” 燕歧冷笑一声, “我这个二哥自然是不会白白浪费情报,这几日他定然要出手试试情报真假,你预备着。” “属下明白!另外君剑来报,周培身边的小厮和赵府那位余姑娘身边的人联络了。 君剑怕误了主子的大事,并未出手干预。” “哼……” 燕歧冷冷一笑,这样的人居然曾觊觎他的小姑娘。 “先留着他,这枚棋子暂时还有用。” 穆骁一看这笑容便知道,这倒霉的书生是彻底犯了自家主子的忌讳。 第19章 品簪会 今日约了燕歧见面,还未过申时赵华音便出了门。 到了品雅居赵华音并未遮遮掩掩,而是直接站在了自己写的那幅字前面。 上次点雪挂的这个位置还不错,正在楼梯拐角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这字还没有被新的作品替换下来。 燕歧一进来便看见了一身芜绿色曳地裙的赵华音,站在那幅字前面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赵华音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一个身影从后面走过来,站在了身旁。 燕歧在赵华音身旁站定,负手而立。 就像品雅居里其他探讨作品的人一样,并不引人注目。 “垂露春光满,崩云骨气馀。果真是好字。” 燕歧徐徐开口,末了又加了一句, “用来写这样的诗句,倒是委屈了这字。” 赵华音笑着抿了抿唇。 这诗可是周培一直引以为傲的,谁承想竟得了燕歧这样的评语。 “不知殿下以为,要写些什么,才算不得委屈。” “自然是心中所想真挚之语,而非如此趋炎附势之作。” “殿下说的是。只不过,这幅字能证明卑劣之人的劣迹,也算不得浪费。 四殿下还亲自处置了抄袭之人。” 赵华音看向燕歧,目光灼灼。 “只是这卑劣之人从城防营大狱离开便去了宣王府。卑劣之人之所以卑劣,便是因为不择手段, 殿下既与之结了仇,也该提防些才是。” 赵华音的话犹如一颗璀璨的烟花在燕歧心头炸开。 原来今日的会面是因为她担心他。 燕歧嘴角的笑意逐渐弥漫开来。 “不过是一二宵小之徒,姑娘不必担心。” “若只是他自己,殿下自然用不着担心,只是他从狱中出来便去了宣王府,若是……” 赵华音适时住了口。 “仔细些总是没错的。” 燕歧并未说话,只是看着赵华音。 “你担心我?” 赵华音一怔。 “是,殿下上次帮了我,我只是投桃报李。” 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浇下来,熄灭了燕歧眼里的光。 两人一时无话,一个侍卫进来向穆骁说了什么,穆骁有些急切地跟上来对着燕歧耳语几句。 燕歧面色一变。 “赵姑娘的担忧我明白了,往后自当注意,我还有要事要处理,便不多留了。” 燕歧转身下了楼,穆骁向赵华音行了一礼赶忙跟了上去。 “你说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禀主子,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故意在防卫上留了口子,想着自然会有人自投罗网。 可谁知这次宣王府竟然派出了两批人。 今日在东门袭击城防营守卫,被悉数关进了大狱的那一批人竟也是宣王的人。” 燕歧神情一肃。 看来宣王也不傻,不敢完全相信周培的情报。 干脆派了两批人进大狱,不论这个布局是不是真的,趁乱放上一把火,又放出一批重犯,先将城防营搅乱再说。 这狱中有几个重犯武功高强,若是被他们逃脱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燕歧眸中一寒。 “快些回去,先看看情形如何!” 二人翻身上马,急忙朝城防营大狱赶去。 点雪上前扶住赵华音。 “姑娘脸色何故如此,难道四殿下对姑娘疾言厉色?” 想起燕歧的名声,赵华音的脸色又算不上好,点雪唯恐自家姑娘受了为难,忙上前询问。 “他倒是未曾为难我,也应承了会注意周培和宣王。可是我怎么觉得像是惹了他不快?” 赵华音蹙眉看着点雪,点雪也弄不清楚状况。 “既然四殿下应承了,那姑娘的情义也算送到了,其他的不如就别想了。 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准备明日的品簪会。” 赵华音点点头。 不知道明日还会有怎样的算计在等着自己。 第二日清晨,赵华音早早便去了赵老夫人的院子候着。 赵老夫人出来看见赵华音,一袭淡蓝色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安静地站在院中。 “孙女拜请祖母万安。” 赵老夫人满脸慈爱。 “京城闺秀中,果然我们音音最是气质出尘。” 赵老夫人轻轻抚上赵华音的秀发。 “我们祖孙这便出发,我也早些过去与齐侯夫人说说话。” 赵老夫人与齐侯夫人一贯亲厚,向来如此。 赵华音并未多想,乖顺地扶着赵老夫人上了马车。 祖孙二人到了品雅居,果然大部分宾客都还未到。 齐侯夫人听说赵老夫人来了,忙迎了出来。 “姐姐你可来了,咱们可又是好些时日未见了。” 赵华音忙向齐侯夫人见礼, “齐侯夫人万安!” “果然是姐姐的嫡亲孙女,愈加气度不凡了。” 赵华音谢过齐侯夫人。 两位老人自是要有些体己话说,便让赵华音自己四处走动一下。 今日的品簪会是齐侯夫人为自己孙女择婿的场合,除了会有很多夫人小姐来参加。 自然还会有许多青年才俊受邀。 届时品簪会开始,女眷的活动范围便是在二楼。 受邀来的王孙公子们便在一楼品书评画。 一般情况下如齐侯府这样的人家都是老早便相看好人选,再借品簪会这样的场合让女儿家见见未来夫婿。 品评结束后还会由今日的举办者出一个题目,考验书画或者其他技艺。 二楼的女眷通常也会凑趣,一同答题。 胜出者便会获赠金簪一支,品簪会由此而来。 赵华音想起齐侯夫人身边那位清丽无匹的姑娘,想来她便是齐侯夫人的孙女。 趁着现在人还没有来,赵华音想到一楼走走。 先去看看一楼今日展出的字画都有哪些。 从刚才进来赵华音便发现昨日自己和燕歧站的那处已经换了一幅画。 赵华音走到一楼将展品细细看了一番。 今日展出的作品大多都是名家作品,可见齐侯府十分重视今日的品簪会。 敬佩之余赵华音又有些隐隐不安,今日在场展出的作品有些是孤品。 但凡有损伤,后果不堪设想。 渐渐有宾客陆续进来,赵华音便也不在一楼逗留。 刚走到二楼拐角处,赵华音眼神一顿。 方才上来没有察觉,这里竟然有一幅自己画的《春花图》。 第20章 品簪会(二) 赵华音快步走上前,细细端详那幅《春花图》。 经过仔细辨认,赵华音确认这就是自己画的那一幅。 不论是纸张还是笔法,都和自己放在父亲书房里的那幅一模一样。 赵华音不明白,自己的画作,为何无缘无故出现在齐侯府举办的品簪会上。 竟然也没有人与自己知会一声。 赵老夫人与齐侯夫人从房里出来,正好看见赵华音站在那幅画面前出神。 “认出来啦?” 赵老夫人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那日齐侯夫人相邀,让祖母一起选一些画作挂在二楼,便是要画技精湛, 最好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这样也方便其他闺秀鉴赏。 我们二人选了许多都不尽人意,倒是琴儿提起上次去伯父的书房见了华音姐姐的一幅画, 画技精绝出众,定可作为展品。” 赵华琴,故意将自己的画挂在此处,绝不会是只为了做展品这么简单。 那盆送去的芍药并未探出什么,可赵华音此刻十分笃定,二人定是又合谋了什么。 “是啊。” 齐侯夫人走上前接过话头。 “华琴那孩子对长姐的画技佩服得紧,立时便回府将画取了来。” 赵华音心中冷笑,赵华琴还真是热心呐。 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个长姐是什么时候让她这么记挂的。 “侯夫人一见这画便决定要挂在二楼,说是好让大家观摩学习。 音音还不谢过侯夫人抬爱。” 赵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晚辈谢过侯夫人抬爱。” “老姐姐何须这么客气,音音是你的孙女,便同我的孙女是一样的。 音音画工如此了得,可见姐姐素日里教导有方。” 二人说着话便一起回到了主桌。 赵华音:? 此时宾客差不多聚齐了,众位夫人小姐一一过来和齐侯夫人见礼。 齐侯夫人站起来,朗声宣布今日的品簪会开始。 赵华音站在赵老夫人身边,本来只静静看着楼下的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品诗论画。 不一会儿,齐侯夫人便将今日的第一个题目挂了出来。 忽然,楼下一阵喧哗,一群人闹哄哄地闯了进来。 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大厅。 一旁的流云点雪也看到了周培,不免担忧的看了一眼赵华音。 只见赵华音面沉如水,定定地看着楼下。 从刚才见到自己的画,赵华音便知道今日的品簪会绝不简单,果然周培来了。 赵华音倒要看看,他抄袭别人诗作的事都已经在京城流传开来了,还能生出什么事端。 果然,周培刚刚一走进大厅,几个含章书院的学子便认出了他,聚在一起议论着。 边说还边朝着周培投过去鄙夷的目光。 “哼!今日是齐侯夫人邀我等来参加品簪会,居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里进。” 一位学子已经忍不住出言讥讽。 “众位还不知道,这位便是在宣王府诗会大出风头的周公子。只是不知道周公子得了四皇子殿下一番照料,怎么还瘸了腿?” “哈哈哈哈……” 此处有不少王孙公子都曾参加过宣王府举办的诗会,知道周培抄袭被城防营带走的事情。 此时闻言不免嗤笑出声。 “只是不知道今日出的题目,周公子可有提前做好准备啊?” 鄙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周培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而仰头瞧见了二楼的赵华音,便定了定神道, “上次之事只是误会一场,在下早已向王爷禀明缘由。今日到此,是来寻人的!” 周培此言一出,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继而哄笑出声。 “真是荒谬,你连进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你带着几个人闯进来便能为所欲为了!” “就是,还是快滚出去,也不看看今日的主家是谁,你这种出身卑贱还品行低劣的人根本不配站在这里!” 周培一向自恃才高,哪里能容忍别人嘲笑自己的出身,闻言登时垮了脸。 “你们这些靠家族荫封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最起码我是凭自己的本事站在这里的。” 说着便将手中一块令牌亮了出来。 离得近的两个人凑上前一看,居然是宣王府的令牌。 齐侯夫人也看见了楼下的骚乱,对身边的嬷嬷耳语几句,嬷嬷便下楼去了。 “侯夫人派老奴来问问,此处何故骚乱?各位公子还是先各自作答。” 嬷嬷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少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去继续作画,周培上前几步,走到嬷嬷面前。 “在下周培,今日本是来寻人的,并无心扰乱贵府的品簪会。在下这里便有她的画作为证,请嬷嬷过目。” 说着,周培便将怀里的画掏出来对着嬷嬷展开。 嬷嬷一看,便皱了眉头。 画纸上是一枝寒梅,画作布局还是好的,可是怎么看也只是初学者的涂鸦。 “公子想是走错了地方了,今日到场的都是颇有才名的公子小姐,哪里会画这样粗劣的画作。” 周培闻言一顿。 赵华音的画技精绝,这嬷嬷别是胡言乱语的。 “嬷嬷若是不信,便将二楼入口处的那幅画取下来对比看看,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周培得意洋洋地说完,便信心满满地看着嬷嬷。 嬷嬷狐疑地看了周培一眼,这人若是来砸场子的,为何如此愚蠢? 碍于周培拿着宣王府的令牌,嬷嬷便命人将那幅画取了过来。 两幅画放在一起,周围的人先是凑过来观看,倏地便是哄堂大笑起来。 “这两幅画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那一幅恐怕是三岁时候画的?” 周培闻言凑上去一看,脸色骤变。 这…… 这根本就不是赵华音当初送给自己的那幅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培将画纸来来回回翻看了几遍,这画除了和赵华音送给自己的画纸张类似,哪还有半分相似。 周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嬷嬷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瞬间又羞又窘。 情急之下,周培又将其余几幅画也掏了出来。 “可能是在下拿错了,嬷嬷再看看这些!” 嬷嬷有些不耐,将其余几幅画也看了过去,面色更加不善。 “这位公子想必是在玩笑?今日是我们齐侯府的大日子,公子请,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嬷嬷说罢向身后的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架起周培就要往外走。 赵华音在楼上静静地注视着楼下的一切。 周培定然是信心满满以为找到的就是赵华音给他的信,居然没有在出门前看一眼。 他哪里知道这些信早就已经被换成了余莺儿的杰作。 当初余莺儿闹着想向赵华音学丹青,谁知不过学了几日,余莺儿便借口头疼脑热推诿不愿意学。 只有几幅涂鸦作品被随意的扔在了赵华音那里。 赵华音一心想着若哪日她还想学,也好有个参照,便好好的将这些涂鸦收了起来。 谁承想这些画还有这样的用处。 赵华音眼里讥讽更甚,没有了那些画,她倒要看看周培还能怎样。 周培准备好的说辞在这时候都没用了,目光阴鸷的望向楼上。 周培带来的小厮也已经和齐侯府的家奴扭打在了一起。 这时,赵华音在大厅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余莺儿怎么来了? 第21章 品簪会(三) 见楼下乱成了一团,齐侯夫人忍无可忍站起身来。 楼下的嬷嬷上来对齐侯夫人低声禀报了几句。 齐侯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敢来捣乱品簪会。” 齐侯夫人走到大厅大喝一声:“住手!” 乱哄哄的大厅这才安静了下来。 周培脸上又多了几处乌青。 “哼,拿了一块宣王府的令牌就敢来捣乱我们府上的品簪会,到底是哪里来的无知后生!” 刚才出言讥讽周培的那个书生幸灾乐祸地看着周培。 “齐侯爷可以说是宣王殿下的启蒙师父,哪怕是殿下亲自来了,对侯夫人也必定是恭恭敬敬的。” 周培见势不对,挣脱抓住自己的两个家丁便对侯夫人行礼道, “老夫人见谅,晚辈的确是来寻人的,尚书府的小姐与在下情投意合,时常鸿雁传书, 在下本来是带着小姐赠我的书画前来的,可出门时着急便拿错了画。” 周围的夫人小姐闻言都齐齐看向赵华音。 周培刚才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说赵华音与他私相授受,还说两人情投意合。 赵老夫人闻言也是变了脸色, “大胆!你这后生怎的在此胡言乱语?我们赵家的姑娘岂会作出此等私定终身的事情!” 赵老夫人大概是气糊涂了,连私定终身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站在角落的余莺儿好不容易挤到赵华音身边。 “你可不要污蔑我姐姐,我姐姐是礼部尚书之女,怎么会不识礼法?” 赵华音眼底一寒,凉凉地看了余莺儿一眼。 有的夫人已经疑惑出声, “赵尚书夫妇不是只有一个独女吗?哪里又出来了一个姑娘?”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赵华音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这位公子想必是认错人了,我从开蒙之日便习画作,七八岁时的画作也比这好些。” 说着赵华音便将那幅涂鸦之作拿起向周围的夫人小姐展示了一番。 今日能来参加品簪会的人,大都是擅丹青的,一看便知道赵华音所言非虚。 见多数人都开始点头附和,周培有些急了。 “若不是赵姑娘传信给我,我怎么会知道今日有这幅作品在这里?” 周培指着赵华音的《春花图》质问道。 “哈哈哈哈……” 几个含章书院的学子怔愣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幅画上有赵姑娘的印鉴,傻子都知道这是赵姑娘的画!” “那你们知不知道这幅画上用了一种特殊的颜料?” 见几人面面相觑,周培有些得意,继续道, “这幅画上用的不是一般的颜料,而是染布的染料,再配上白麻纸,这画就变得像刺绣一样有纹理感。” 众人又细细看了看那幅《春花图》,果然如周培所言,整幅画看上去十分立体真实。 “若不是赵姑娘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这幅画的笔法和绝妙之处呢?” 周培见没有人出声,按了一下乌青的嘴角笑了起来。 “这事倒也不一定非要我自己告诉你,师父教我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办法。” 赵华音接着说, “我还记得那时莺儿妹妹刚被我捡回家不久,想跟我一起学画,我就带了她去学堂,那时师父刚好讲到了丹青与刺绣的融合。” “哦,原来那个姑娘便是尚书府捡来的养女啊。” 周围的夫人小姐又开始窃窃私语。 余莺儿听见赵华音毫不留情的揭穿自己的身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已经不记得这些了,姐姐。” 余莺儿在一旁怯怯开口。 “莺儿难道是认为赵家待你不好?” 赵老夫人在京城素有贤名,岂会容忍余莺儿诋毁赵家。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华音看了余莺儿一眼, “你二人早有婚约在身,就算有些书信来往也是情有可原,就算妹妹与这位公子说了上课的见闻,姐姐也不会怪你,你又何必矢口否认,引起误会呢? 难道是妹妹眼见未婚夫婿瘸了腿,便想装作不认识,还要毁我的名声?我可从未有对不起妹妹地地方啊!” 说完,众人便见赵华音泪盈于睫的样子,柔柔地以丝巾拭泪。 这是余莺儿前世使惯的招数,赵华音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原来他们早就有婚约呀,真是可笑,竟连与自己定亲的人是谁也不知道。” “这赵家的姑娘到底是书香世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捡来的那就不一定了。” “虽说是一直在赵府教养,出身谁又能说得清。” “这女子,不顾礼法去狱中寻人也就罢了,眼见别人身体缺损便想变卦,未免也太势利了些。” …… 众人在此议论纷纷,余莺儿的脸色又忍不住变了几变。 周培听见众人的议论,先是恼怒地瞪着余莺儿。 后又忍不住思量,赵华音居然知道自己和余莺儿有婚约? “好了!” 齐侯夫人沉声道, “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你要找的是自己的未婚妻余姑娘,那就好好说便是,何故污蔑华音的名声?难道你连与自己定亲之人也分不清楚?” “还有你!” 齐侯夫人目光锐利看向余莺儿, “你既与他定亲,何故不愿承认,还要拉扯华音的名声,赵府养你一场,你竟想要恩将仇报不成!” “齐侯夫人……” 余莺儿想要上前辩解,齐侯夫人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对身后的家丁招手, “这两人扰乱了今日的品簪会,将人请出去!” 家丁得令便上前将两人推搡了出去。 “我是宣王府上客卿,你们竟敢如此无礼!” 周培还在大声叫嚣着,侯府家丁哪管这些,推推搡搡便将二人赶了出去。 赵华音向齐侯夫人盈盈一拜, “晚辈谢夫人维护之恩。” 齐侯夫人上前扶起赵华音。 “你也是老身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清楚的的为人,倒是你们府上收养的这个姑娘,不是个简单的,竟然还有婚约在身?” “说起来也算是家丑,这丫头自己跑去城防营大狱,被四皇子押回来我们才知道她是去见自己的未婚夫婿。” 赵老夫人在一旁摇头叹息, “我与璧儿他们说了,好歹养她一场,不若还是将这婚事成全了。” “如此心性的女郎,早些嫁出去也好。” 齐侯夫人点头。 将二人赶出去以后,品簪会照常继续。 赵华音扶着赵老夫人回到主桌,回头朝点雪使了个眼色。 点雪不动声色出去了,余莺儿和周培要走,总得有人去送送他们。 流云也朝赵华音示意了一下,便朝品雅居后院走去。 从余莺儿进来便看见她身边的小红往后院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第22章 狗咬狗 点雪跟在后面出了品雅居。 周培本就腿脚不利索,被几个家丁合力扔在大街上以后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余莺儿瑟缩在一旁不敢上前,过了半晌周培才被身边的小厮扶起来。 点雪上前对余莺儿道:“余姑娘,我们姑娘说了,既然余姑娘不愿与周公子一道,便由奴婢送你回去。” 周培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余莺儿一眼,余莺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有些慌乱地躲避着周培的眼神,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回话。 “我……我今日也是听说齐侯府的品簪会格外热闹,这……这才……” 点雪并不理睬余莺儿的答话,继续往下说。 “想来今日余姑娘骤然见到周公子的伤,也是被吓到了,若是余姑娘……” 点雪故意停顿了一下, “只是这婚事是余姑娘自己在四殿下面前应承的,若是又反了悔……” 周培听点雪提到四殿下,眼中闪过精光,四皇子居然知道这婚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 余莺儿眼见周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连忙否认。 “我可以自己回去,就不劳点雪姐姐相送了,你还是回去服侍姐姐。” 眼见二人之间暗流涌动,点雪微微牵了牵唇角便告退了。 点雪回到赵华音身侧, “姑娘,成了。奴婢瞧着,他二人且有得闹呢。” 赵华音微微颔首,往楼下看了看,流云还未回来。 这边点雪刚走,周培便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到余莺儿跟前。 “方才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四殿下面前应承了婚事?” 见周培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余莺儿倏地红了眼,可怜巴巴地开了口。 “那日听说你被城防营抓走了,我心里着急又无计可施,只想去狱中看看你, 谁知没能见得到你,还被四皇子给抓了个正着。” 余莺儿说到这里还适时的掉了两滴泪。 “我也是没办法,赵家一贯苛待我,我被城防营的人押送回赵府,这等丢人的事情, 还不知赵家要怎么折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将我们的婚事说了出来。” “周培哥哥,你不会怪我的?” 周培见此,神色稍微和缓了些。 “你我本就是有婚约在身,你也没说错。不过一开始我们便商量好要先隐瞒此事的, 你将婚约告诉了其他人,也该提前知会我一声才是,我今日骤然得知此事,还真是措手不及!” “周培哥哥你不知道,自从城防营的人上门之后,我便一直被关在屋子里,真是想见你都不行。” 看着眼前的余莺儿红着眼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周培忍不住上前,轻轻拍着余莺儿的后背,看上去郎情妾意的样子。 不过和谐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周培一边抚着余莺儿的后背,一边问道, “不过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将那些画都换掉了,害得我今天的计划被破坏了。” 余莺儿闻言疑惑地抬起头, “啊?难道不是你自己拿错了吗?我并没有去过你房里啊,而且不是你传信给我过来帮你的吗? 我还在奇怪,你怎的这般粗心。” 周培正色道:“分明是你传信给我让我今日来此,你会从旁协助,将赵华音与我的私情坐实。 没想到方才在里面,你根本就不想帮我。” 说完周培打量了余莺儿一下,周培本就有些不满方才余莺儿支支吾吾的样子。 如今说起这事心里的不痛快更加明显。 “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我现在瘸了腿,便没有了前途,瞧不起我?” 余莺儿被周培说中心事,立刻恼羞成怒。 若不是周培贸然传信把自己来,自己怎么会在赵老夫人面前丢了丑,这以后还怎么在老婆子面前卖乖。 “我可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偷偷跑出来帮你的,你竟然这么说我?” “哼!帮我?方才你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呢!” “你以为你这样的出身还能找什么王孙公子不成?真是可笑。” 余莺儿生平最痛恨别人提起自己的出身。 她赵华音不就是得了一对好爹娘吗?凭什么她就是名门贵女,论品貌,自己哪里不如她了? “你竟然还敢瞧不起我的出身,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自己没本事,只想找个千金小姐来提高自己的身价!更何况人家还看不上你!” 余莺儿说完还乜了周培一眼。 以前的周培,还勉强算得上风度翩翩,如今瘸了腿,又毁了容,余莺儿根本就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要说可笑,我哪里比得上你,如今又瘸了腿,人家大小姐更是不会再看你一眼!” 啪! 周培一个耳光抽在了余莺儿的脸上。 “就凭你也敢跟我叫嚣,你可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 余莺儿不可置信地退后几步。 “你竟然敢打我?既然如此我便要将你的盘算都说给赵家人听!” 周培闻言愣了一下,马上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以为现在还有人相信你的话吗?更何况你以为你自己又能脱身干净吗? 到时候被赵家赶出门的人可不会是我!” 说完周培便一脸阴鸷地瞪着余莺儿。 余莺儿想起那个清瘦的身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若是自己将那人供出来,那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 思及此,余莺儿不得不住了嘴。 只恨恨地盯着周培。 看余莺儿不敢再说话,周培登时又得意起来, “如今我已入了宣王殿下的眼,你若乖乖听话顺着我,来日入门做妾,我还是有你一碗饭吃的。” 余莺儿听到入门做妾几个字,立刻怒目圆睁。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作为宣王殿下的谋士,我也是要脸面的,你这样的出身,做个妾室也是抬举你了。” 在这儿站了许久,周培只觉得腿上更疼了。 周培轻蔑地看了余莺儿一眼,便让小厮扶着上车了。 看着周培扬长而去,余莺儿盯着周培消失的方向,眼睛里满是怨毒。 周培,你给我等着瞧,谁要给你这样的货色做妾! 第23章 后院起火 流云一个人悄悄出了大厅,到品雅居后院查看。 余莺儿不会无缘无故前来,尤其是在被禁足的情况下。 这幕后之人必定还有其他的安排。 流云刚到后院便看见一个黑影急匆匆地消失在了拐角处。 看身形像是个姑娘,可是为什么大白天穿个夜行衣。 流云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谁知那黑影却在柴房附近没了踪影。 难道是进了柴房? 流云走过去轻轻推开柴房门想一探究竟。 推开门便看见地上有一块手帕,流云将手帕捡起后便想好好看看屋里。 谁知还没等看清柴房里的情形,流云便觉得后颈被人重重一击,登时便没了意识。 大厅。 品簪会正进行到了最令人期待的环节,公布今日获得金簪的人选。 齐侯夫人站起来宣布,夺得金簪的是林家六公子。 那林家六公子便是齐侯夫人给孙女定下的人选。 林家六公子从齐侯夫人手中接过金簪,便直直朝着齐侯府的姑娘走去,将金簪戴在了她的头上。 姑娘羞红了脸,众人一阵起哄喝彩,十分热闹。 赵华音并未去参加答题,见流云许久都没回来,不由地有些担心。 守在门口的小厮进来对点雪禀报了几句,点雪回到赵华音身边。 “姑娘,门口的小厮来报,二人争吵起来,周培竟然还动手打了余姑娘。余姑娘奈何不得,自己哭哭啼啼地走了。” 赵华音一声冷哼, “二人惯会算计猜疑别人,早晚是要起内讧的。” “流云出去许久,到现在都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 赵华音有些担忧。 “姑娘宽心,流云的性子是有些直,但是从来不是没有交代的人,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随着大厅里仪式结束,便陆续有人向齐侯夫人辞行。 齐侯府的下人已经将一楼十分宝贵的名家作品送去后院。 赵华音准备自己去后院找找流云。 可方才向齐侯夫人辞行的人尚且没有走出大厅,大家便发觉有浓烟飘入大厅。 “不好啦!不好啦!走水啦!” 一个满脸烟灰的伙计跑了进来。 最先冲向后院的是品雅居的掌柜。 “糟了!我的库房里可全都是书画!” “快!快!你们都去帮忙!” 齐侯夫人也急了,方才送过去的那些作品可不要有什么闪失才好。 流云去了后院便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出事了,赵华音心急如焚。 “祖母、夫人,我也过去帮忙!” 赵华音匆匆向二人行了一礼便也往后院跑过去。 着火的地方离品雅居的库房很近,所有人都拎着水桶跑过去灭火。 赵华音透过滚滚浓烟四处找寻流云的身影。 来往穿梭的人将赵华音挤得几乎摔倒,赵华音在点雪的搀扶下堪堪稳住身形。 “你先别管我了,我们分头找,要尽快找到流云。” 这火着的颇为蹊跷,赵华音担心流云遭遇不测。 “姑娘就在此处等着奴婢,奴婢这就去找流云!” 点雪说完这句便转身进了院中。 眼见院里的烟雾越来越浓,赵华音哪里还能安心站在这里等,正准备往里走。 突然,一个黑衣人举剑便对赵华音刺来。 赵华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眼看剑尖就要刺破自己的皮肤,赵华音只得闭上了眼。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赵华音只听得耳边“叮”的一声,黑衣人的剑便被格开。 一只有力的臂膀将赵华音往后面一拽,赵华音的后背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小心!” 燕歧冷肃的嗓音传来。 还不等赵华音询问,燕歧已经先一步跃了出去。 燕歧剑法凌厉,几招便将那黑衣人逼得后退了几步。 这时穆骁也跟在燕歧身后,带了一群城防营护卫冲了进来。 黑衣人本就不敌燕歧,见此时又进来了这么多帮手,已有了撤退之意。 燕歧哪里会这么容易放他走? 手下的招式更加狠辣,渐渐逼得黑衣人没有还手之力。 黑衣人朝赵华音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挡开燕歧的长剑以后退开,将腰间一把匕首扔向了赵华音。 燕歧见此,面色一变,不再管身后的黑衣人,飞身过去挡那把匕首。 奈何燕歧站的位置离赵华音比较远,眼看匕首就要刺中赵华音。 幸而穆骁离的不远,连忙飞身过来将那把匕首打掉。 燕歧松了一口气,满脸肃杀地转身便要对黑衣人出手。 黑衣人在刚才袭击赵华音的时候便已经准备逃走,此时已经站上了墙体,准备跃墙而去。 燕歧将手中的长剑掷了出去,黑衣人躲闪不及,右臂被划伤。 见黑衣人逃走,燕歧这才转身回来,走到赵华音身边。 “你没事?可有受伤?” 对上燕歧焦急的眸子,赵华音摇了摇头。 “我没事,幸亏殿下及时相救,赵华音谢过殿下救命之恩。” 说着赵华音就要跪下拜谢燕歧。 燕歧伸手扶起赵华音。 “你没事就好,幸好赶上了。这里既然着火了,你为什么要进来,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赵华音不知道燕歧为何如此恼怒,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我的婢女进来就不见了踪影,我不放心才进来看看。” “什么婢女这么重要?你知不知道方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 燕歧及时住了口。 “算了。” 看到赵华音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燕歧也不忍心再往下说。 “飞鹰呢?我让他时时跟在身边,他到底在干什么,马上叫他来见我!” 燕歧冲穆骁吩咐完,便抓住赵华音的手腕将赵华音带到了旁边的回廊上。 穆骁领命便进入火场去找飞鹰。 有城防营护卫的加入,火势已经渐渐弱了下来。 燕歧带着赵华音在回廊站定,齐侯夫人便已经带着众人走了过来。 “参见四殿下!” 众人行礼。 “今日齐侯府举办品簪会,没想到竟然惊动了殿下!” 齐侯夫人上前说道。 “城防营对京城有护卫之责,品雅居失火,本皇子怎可不来。” 燕歧回头看见赵华音的裙角有些污了,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赵华音身上。 “回禀殿下,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清除火星。” 穆骁回来禀报。 “很好,可有找到纵火之人?” “属下已在周围探查过,暂未发现可疑之人。” 穆骁与燕歧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本来今日穆骁是在追踪那日从城防营大狱逃走的巨盗。 谁知追着追着发现了宣王府暗探的踪迹。 那暗探协助巨盗逃走后,发现有人追踪便潜进了热闹非凡的品雅居。 燕歧得到消息后便马上也赶了过来。 一过来便救了遇险的赵华音。 “马上搜查品雅居,务必找到纵火之人!” “是!” 穆骁领命去了。 赵华音站在燕歧身后,正在四处张望寻找点雪的身影。 忽然那边的城防营护卫便叫了起来。 “这里有人晕倒了!” 第24章 一场大戏 待侍卫将里面的人扶出来,赵华音才看清楚,这不就是去了半日没消息的流云吗? 赵华音焦急的走上前唤道:“流云!流云!你醒醒!” 流云是从柴房里被救出来的,看样子已经晕过去多时了。 身上脸上都沾满了黢黑的碳灰。 赵华音又仔细看了看流云,只是样子看起来狼狈了一些,身上并没有受伤。 赵华音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将流云扶了下去。 “祖母,你没事!听说品雅居着火,可急死孙女了。” 说身体抱恙不能来的赵华琴此刻正焦急地抱着赵老夫人的胳膊。 赵华音看到赵华琴来了,心中一动对燕歧道, “殿下,既然院子已经封了,恐怕居心叵测夫人人会混在各府家眷中。” “将这里的各位夫人小姐送进厅里。” 燕歧对穆骁吩咐完,回身对齐侯夫人道, “夫人德高望重,对各府女眷也相对熟悉,便由夫人负责清点各府人数。” “今日本就是我们府上宴请各府夫人小姐来的,老身理应助殿下排查。” 说完齐侯夫人便领着众位夫人小姐进了厅里。 “其余人你们挨个排查,不可疏忽大意!” “是!” 城防营护卫领命开始排查。 赵华音将流云安顿好,便开始找寻点雪的踪迹。 在花园拐角处,一抹浅碧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赵华音认得那是点雪的裙角,于是一边叫着点雪的名字一边走了过去。 “点雪!是你吗?” 忽然,两个人站在了赵华音的面前,赵华音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点雪扭着小红从花园拐角处出来。 “姑娘,奴婢找流云的时候发现她鬼鬼祟祟地往花园里躲,奴婢见她行迹可疑便在后面跟着她, 谁知竟发现她将这些东西埋在花园里。” 说着点雪将手中一个包袱扔在地上,包袱被扔开,里面的东西暴露无遗。 有几个火折子,还有一些火油。 小红见赵华音过来,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姑娘,您就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都是奴婢从地上捡的!” 赵华音冷笑一声, “那还真是巧呢!就是不知道你这个理由四殿下会不会这么想。” “将她带过去交给四殿下处置!” 点雪揪着小红便往里面走吗,小红还不甘心地在挣扎。 “不要啊!姑娘,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你放过奴婢!” 城防营的侍卫正好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燕歧。 小红被侍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小红只稍稍抬起头,看见一双没有情绪的眸子里满是寒芒。 瞬间遍体生寒,又听见眸子的主人冰冷地问话。 “火,是你放的?” 小红身子一抖, “不……不是的,我……不,奴婢真的没有放火!奴婢……” 燕歧一个眼神过来,小红吓得瞬间闭了嘴。 “所以,你是去后院游玩?” 燕歧说完这句话,嘴角竟隐隐带着笑意。 只是小红觉得,这个笑容无比瘆人。 “既然管不住自己的腿该去哪里,带下去,废了双腿。” 小红被吓得一动不动,眼看两个身披黑甲的护卫步步逼近,小红终于无法忍受尖叫起来。 连滚带爬抱住赵华音的双腿。 “姑娘,姑娘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是去放火的,我没有放火!” “我说!我说!我看见是谁放的火!” “住手!” 穆骁出声喝止,那两个拖着小红的护卫停了下来。 “快说,是谁?” 穆骁上前问道。 “是……是一个黑衣人,是他放的火,我家姑娘让我进来把大姑娘的那幅画拿走, 我还没有拿到画便看见黑衣人放火,我以为他要杀我的,谁知他将这个包袱枉我怀里一塞便走了。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放了我!” 小红对着穆骁连连磕头。 穆骁回头看燕歧,燕歧薄唇微启, “去将她提到的同谋抓回来!” “是!” 穆骁有些疑惑地看了燕歧一眼,心下微微有些诧异。 主子明明知道放火的是宣王府派出的暗探。 他们大概定在今日行动,攻入城防营的暗牢,所以才派出暗探在京城各处制造混乱。 主子怎么还要让人去抓这丫头的同谋,难道主子是因为听到她们要偷赵姑娘的画所以生气了? 不,不是的,主子是想派人全城搜查,将这城里闹得更乱一些。 只有这样才更方便宣王的人出手。 想明白燕歧的打算,穆骁急匆匆地出去了。 “至于你么……” 燕歧回过头来,小红看见燕歧的目光,不由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姑娘!姑娘!奴婢真的已经什么都说了,您救救我!” 小红爬过去对赵华音跪着磕头。 看着趴在地上的小红,赵华音记得前世自己被余莺儿设计,流血不止快死的时候。 是这个婢女动了恻隐之心,好心喂自己喝了一口水。 “殿下。” 赵华音对燕歧行了一礼道, “这个婢女始终是我们赵家的人,殿下能将她交给我处置吗?” 燕歧点点头。 赵华音将二人带进去看流云的状况,这时,流云已经慢慢醒转了过来。 “姑……姑娘。” “流云,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姑娘,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说着话流云坐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晕在那里?” 流云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递给赵华音。 “姑娘,我到后院去查看,在柴房看到这块手帕,我认出这是姑娘的,想捡起来再去里面查看,谁知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今日赴宴,我根本没带着这块手帕,到底是谁将这块手帕放在这里的?” 赵华音接过手帕自言自语道。 “是余姑娘。” 一旁的小红小声说道, “是余姑娘今日出门前去过姑娘房里。” 见众人望向自己,小红继续说道, “余姑娘命我将大姑娘的手帕放在后院,还说宴会上会将周公子约到后院,到时再在宴会上拆穿, 这块手帕便是证据。” “余姑娘真是过分!到现在还想着陷害我家姑娘!” 刚刚醒来的流云急急开口。 “可是后来为什么会着火?难道……” 点雪思索着开口。 “余姑娘只让我将手帕扔在地上,再将大姑娘的画伺机拿走交给周公子,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姑娘,余姑娘这是想……” 点雪惊愕的看着赵华音。 赵华音轻轻点点了点头。 “正是你想的那样。” “余姑娘真是心思歹毒,竟然想在齐侯夫人的品簪会上设计姑娘与周培私会,想要毁了姑娘的名节! 姑娘你这么多年对她的好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想到余莺儿的毒计,连一贯稳重的点雪也忍不住口出恶言。 只是余莺儿没有料到赵华音早已换掉了周培的那些信。 周培想要在宴会上以书信污蔑赵华音的计划落空,导致后来的谋算没有成功。 可是,火是怎么回事? 第25章 余莺儿挡刀 “主子!” 方才出去的穆骁将余莺儿扔在了地上。 穆骁话还没说完,外间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本王瞧着这里倒是十分热闹。” 宣王伴着一阵笑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方才被赶出去的周培。 宣王竟然自己过来了? 燕歧不动声色地朝宣王问安。 “臣弟见过二皇兄!” “四弟是在这里办案?” “品雅居失火,臣弟的城防营自是要过来查看一下的。” 宣王一边问话一边往四周环视了一周。 正好赵华音从屋子里出来,宣王一看见赵华音,眼睛亮了一瞬。 “参见宣王殿下。” 赵华音默默行礼。 “本王不知,赵姑娘也在这里。” “禀王爷,今日齐侯府品簪会,臣女是来赴宴的。” 眼看宣王的两只眼睛都黏在赵华音身上,燕歧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知皇兄何故来此?” 燕歧出声打断宣王的目光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本王正好遇见四弟的人在围追我府上的幕僚,故此过来问问四弟,我这幕僚可是有什么不妥?” 宣王不再看一旁的赵华音,似是目光随意地看着燕歧。 看到燕歧在这里,宣王心里也放松了一下,只要燕歧不在,想必大狱那边会更顺利一些。 “许是皇兄身边这位幕僚跟什么不该结交的人在一起!” 燕歧说完看向了一边的余莺儿。 宣王也随着燕歧的目光看见了趴在地上的余莺儿。 余莺儿发髻微乱,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高大俊朗的宣王,忍不住心中一动。 这宣王看起来可比周培强多了。 余莺儿害怕燕歧,本来是不敢开口说话的。 偷眼打量了一下宣王,见他气度不凡,眉眼又与燕歧有些相似,心中便有了猜测。 大着胆子开了口, “民女不知身犯何罪,竟劳动了四皇子殿下。” 余莺儿一边说一边作出泫然欲泣的样子来,眼尾微红的样子格外楚楚动人。 燕歧只随意的瞥了一眼,不为所动。 宣王倒是对余莺儿带上了几分打量的眼光。 “品雅居失火,你有嫌疑,自然要将你带回来调查。” 燕歧冷冰冰地说了这句话便看向赵华音身后的小红。 小红跪到院子中间,又将方才招供的话说了一遍。 余莺儿见到小红出来脸色大变,如坐针毡地听完小红招供,顿觉五雷轰顶。 小红这个废物,没想到让她去做的事情一件也没做成,还将自己供了出来。 本来余莺儿就不想履行与周培的婚事,本来想借着今天的宴会坐实二人的私情的。 谁知周培这个蠢货竟然连赵华音给他的书信都弄丢了。 计划落空,还被人从品簪会赶了出去。 若是再落在燕歧手里,那自己不就死定了吗? 余莺儿信念一转,唯今之计,只有抵死不认。 还有,余莺儿又打量了宣王一眼。 宣王和四皇子不是一伙的,说不定是个机会。 “这个婢子冤枉我!” 余莺儿流着眼泪跪倒在几人面前, “这个婢子是我到赵府后,姐姐分给我用的,我从未让她做过这样的事,她是胡说的。” 余莺儿的话意有所指,边说还边看了一眼赵华音。 流云听得这话,气得不轻,马上开口质问余莺儿。 “听余姑娘的意思,难不成这还是我家姑娘让她做的不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做的那些事情我的确是不知情,况且,” 余莺儿说着停下来拭泪,还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宣王, “这婢子说我让她去偷拿姐姐的画,可是姐姐的画并没有丢啊。 还有,这放火的虽没有抓到,却也是一定同民女无关的。 四皇子殿下若是不信民女,大可问问宣王殿下,殿下在路上遇见民女时, 民女身边可有什么可疑的人?” 余莺儿话里将宣王抬了出来。 宣王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今日的这些事情本就是自己府上的暗卫做的。 想必燕歧也找不到人,只要能给燕歧添堵,宣王又怎么会放过。 “本王在路上看见我府上的幕僚和这女子时,确是没有旁人在场,四弟不如再好好查查? 免得抓错了人。” 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周培拿回来的布局图十分有用。 宣王现如今将周培看的十分重要,定然是要护着的。 赵华音在一旁冷眼看着,余莺儿时不时便向宣王投过去一个饱含情意的眼神。 余莺儿这是看不上身有残缺的周培,想攀附宣王了。 想起前世宣王贪墨案后的下场,赵华音觉得余莺儿这也是选了一个好去处啊。 “宣王殿下果然公正,真是救了小女子一命,莺儿拜谢宣王殿下!” 余莺儿眼含春水望向宣王。 虽说宣王身边有不少美貌的侍妾,不过余莺儿看起来倒是饶有风情。 “皇兄这是要护着这女子吗?” 燕歧冷声问道。 “为兄也只是实话实说,四弟何须剑拔弩张?” 宣王似笑非笑地看向燕歧,二人之间颇有些对峙的意味。 僵持之下,齐侯夫人走了过来。 “多亏方才大姑娘的提醒,老身将内院所有女眷人数清点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将人带上来!” 一个品雅居丫鬟打扮的女子被扔了出来。 宣王看见那女子,眸色一深。 这女子的确是宣王府上派出来的暗探之一。 不过只是一瞬宣王便冷静了下来,暗探有自己的规矩,若是被活捉,自不会跟宣王府扯上关系。 果然,那女子被扔在地上,还未等燕歧问话便突然暴起,拔下头上的发簪便朝宣王刺了过去。 离得近的几个女眷已经失声尖叫起来,齐侯夫人也被身边的嬷嬷护住。 穆骁和其他护卫立时拔出武器将挡在燕歧身前,燕歧则是伸手一挡,将赵华音护在了身后。 变故陡然发生,余莺儿慌乱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真是天助我也! 余莺儿站起身来抓住宣王的手拉了一把,将自己的右肩往前一送,挡在了宣王身前。 “啊!” 随着余莺儿一声惨叫,鲜血从她的右肩汩汩而出。 “殿下,你无事?” 说完这句,余莺儿竟晕了过去。 晕倒前余莺儿看到了宣王眼中的震惊和感动,想必宣王定会护着自己安全的离开。 想到这里,余莺儿这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穆骁刚想上前,宣王身边的人已经出手,一剑杀了那女子。 燕歧眸色微动,这杀人灭口的速度还真是快。 赵华音微微皱了皱眉,余莺儿还真是豁的出去。 如此一来,余莺儿于宣王有救命之恩,倒是找到了靠山。 赵华音怔愣之间,宣王已一脸焦急将余莺儿抱了起来。 “这女子救了本王,本王先将人带回去疗伤,四弟自便。” 第26章 回家 宣王抱起余莺儿离开,跟在身后的周培,恨恨地看了一眼二人的背影,复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余莺儿这个贱人,前脚刚说了二人有婚约,转头便搭上了宣王,难道还妄图做宣王府的女主人不成? 一直在一旁静静观望的赵华琴,见余莺儿被宣王抱走,心念急转。 今日的计谋不成,没有伤得了赵华音分毫。 今后再要行事,还得要好好打算。 如今余莺儿到了宣王府,说不定倒是机会…… 宣王一行人离开,惊魂未定的齐侯夫人等一干女眷也不想再多留。 “殿下,既然这纵火的女子已经伏诛,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 穆骁上前禀报:“主子,君剑他们已经回来了。” 燕歧点点头,转而对齐侯夫人柔声道, “夫人请自便,今日城防营追捕逃犯才扰了府上的品簪会,还望夫人见谅!” 齐侯夫人这才招呼众位夫人小姐各自离开。 “今日品簪会齐侯府多有怠慢,请各位包涵!” 众位夫人小姐一听燕歧说可以走了,都恨不得立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本是好好地来赴宴,不想先是那书生攀蔑赵家的姑娘,后又遇见城防营拿人。 品雅居还着火了,大家都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冷面煞神发话了,哪有人还愿意多留。 彼此互换了一下眼神,都赶紧向齐侯夫人告辞。 “既如此,华音、华琴,我们也便回府。” 赵老夫人对赵华音和一旁的赵华琴说道。 “是!” 赵华音也温顺地应了一声,今日的局已经破了,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只是还未等到赵华音她们走出去,品雅居的掌柜一路小跑了过来。 “等等!赵姑娘请留步!” 赵华音回过头,吕掌柜已经跑到了近前。 “赵姑娘,请留步!我这里的仓库方才也被大火牵连了,有一幅古画有一些损毁,想请赵姑娘留下帮我看看,可能修复。” 赵华音在京城素有才名,尤其是早些年随瑶娘学习刺绣之时,对很多有名的画作都有研究。 当时赵华音学习的古画有一些就是从品雅居借的,若论起对这些古画的熟悉程度,怕是连吕掌柜也比不上赵华音。 赵华音对画作是珍惜爱惜,听到吕掌柜说画作有损毁,心下也着急。 “祖母,那我就留下看看这些画再回去,您带着妹妹先行一步。” 赵老夫人点点头, “也好,只是今日不太平,你不可太晚归家。” “老夫人放心,等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我自会派人护送赵姑娘回去。” 待赵老夫人离去,院中的宾客也已经散尽。 赵华音走到吕掌柜面前道:“损毁的画在哪里,吕掌柜先带我去看看?” “将你留下来的人不是吕掌柜,是我。” 燕歧站在赵华音身后缓缓道。 吕掌柜向燕歧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赵华音一脸疑惑地看向燕歧。 “你先跟我来。” 燕歧往前走了两步对赵华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华音将信将疑地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品雅居最里面从来不许人靠近的院子,赵华音惊讶地看着燕歧径直走了进去。 “这……这不是品雅居主人的院子吗?你怎么……” “我就是那个主人。” 燕歧眉梢眼角都带上了些许笑意柔声道。 随着这一笑,燕歧脸上的冷峻神色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斯。 燕歧是这里的主人,那自己之前在这里做的那些事岂不是全部被他知道了? 一想到这里,赵华音羞窘的红了脸,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你是这里的主人?你……你、我……” “噢,虽说这品雅居是我的产业,我也很少到这里来,并不知道你在这里换了什么。” 燕歧看见赵华音语无伦次的样子,突然就想逗逗她。 听听这话,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赵华音又羞又气,登时便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心里又觉得一阵暖,原来自己在这里的动作燕歧一清二楚。 难为他还这样纵着自己,甚至在自己与周培和余莺儿有冲突的时候出手相帮。 又走了几步,手腕被燕歧一把攥住, “说好要看画的,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忘了这些画可是陪伴你多时的。” 看来再逗一下小姑娘就要翻脸了,燕歧清了清嗓子, “画在里面,赵姑娘请。” 赵华音气鼓鼓地看燕歧一眼,这才走了进去。 燕歧看着眼前瞪他的小姑娘,跟幼时那个一生气便噘嘴的身影重合。 整个心里都被某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 只是等赵华音走进屋子,却并没看到什么画作,而是看到被烧焦了一角的万里江山刺绣图。 “这是?” 赵华音满脸不解。 “今日品雅居着火就是因为它。” 今晚宣王的计划一是攻入城防营大牢里最里面的暗牢,造成大的骚乱。 只要惠帝知道这事必然会迁怒燕歧,到时宣王便可争夺城防营的节制权。 其二便是想毁了这幅万里江山图,若是此图一毁,世间再无第二件。 到时燕歧必定获罪。 燕歧在一旁坐下为赵华音斟了一杯茶, “这幅刺绣是皇上准备让使臣下月送去齐国的回礼。” 赵华音颔首。 众所周知齐国上月来大魏朝贡,送了许多贡品表示对大魏的臣服。 一般来说大魏会回礼,这些回礼既要彰显大魏国力,还要展现大魏的技艺。 赵华音又上前轻抚那幅刺绣,不论是布局还是绣工都几乎堪称完美,作为国礼送出果真当之无愧。 然而现在美玉有瑕,千里江山图的一角被烧焦了。 虽说刺绣的部分没有损伤,但是焦黄的布帛也无法再送出,难怪燕歧着急。 赵华音的眉头渐渐皱起, “这么完美的作品,真是可惜。四殿下怎的不好好让人护着。” 燕歧明白,赵华音是对一件完美作品被破坏的惋惜,也并不恼,只温言解释, “原本这件作品是被好好收藏起来的,今日城防营的密室被攻破,这幅图便被偷了出来, 是我的疏忽,没料到他们会将这图藏在品雅居仓库,然后放火。” 燕歧还想说,他本来留了飞鹰在赵华音身边保护她。 可飞鹰为了抢回这幅图身受重伤,才没能护卫在赵华音身边。 “这图虽然是抢回来了,只是被毁的也不轻,不知可还能修复?” 燕歧说完,眉头微蹙地看向赵华音。 第27章 第一次袒露心声 赵华音又伸手抚上被烧焦的地方。 看起来烧得有些严重,不过好在面积不是很大。 赵华音脑子急转,已经想了好几种方式,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又思考了半晌,赵华音才斟酌着开口, “所幸受损的地方只是边角,真正的刺绣部分安然无恙,否则我也没办法。 我想可以试试直接将烧焦的地方铰去。 我刚才用手丈量了一下,烧焦的部分大概有三寸,我将图的两侧都铰去三寸, 然后用各种针法将两块布料拼接在一起,尽量让两块布料自然地衔接。” “我觉得可行。” 燕歧在一旁认真听着,赵华音说完忙接了一句。 只是赵华音说完后还是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 “可是有什么不妥?” 燕歧问。 “这个方法理论上是可行,不过嘛……” 赵华音这才抬起头看着燕歧, “不过这用来衔接的布料却不好找,若是寻常的布料,何须用来这样镶嵌衔接? 而且这用来衔接的料子颜色还要好好选择,否则接上去会破坏原有的色彩。” 闻言燕歧也略皱了皱眉。 “你说要用什么样的料子,我想办法去找。” 赵华音没有马上回答燕歧。 心下已有了计较。 若是严昭这时候能带着缂丝回来便好了,若是以缂丝来衔接万里江山图,想来齐国使臣也挑不出什么。 燕歧见赵华音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打扰,只悄悄出门去让人备了些点心送过来。 “先容我想想办法,我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料子再来寻殿下。” 赵华音已经想好了,若是没有缂丝,那便只有将自己府中珍藏的一点蜀锦取出来。 那蜀锦颜色与绣这万里江山图的料子颜色相近,若再配上自己的绣功,想必能衔接上。 燕歧看着赵华音将手指抵在唇边,认真思索的样子,还是和幼时一样,一想事情整个人看起来就呆呆愣愣的。 听见赵华音的话,燕歧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又柔和了几分。 “好。” 燕歧温声答道。 “修复刺绣的事情不急,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这半日都闹哄哄的,想必你也累了,坐下吃点点心我再送你回去。” 赵华音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啊?不必了,我就不多叨扰殿下了,再说我若回去晚了恐怕母亲会担心。” “无妨。你祖母回去会向你母亲说明缘由的。” 说罢也不容赵华音拒绝,燕歧将一碗酥酪放在赵华音面前。 又往赵华音面前的碟子里放了一个荷花酥。 “这是我方才着人去天香楼买回来的,你应该会喜欢。” 赵华音看着面前的点心心里有些讶异,怎么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方才还不觉得,现在闻着这些食物的香气,赵华音才真觉得有些饿了。 赵华音拿起面前的荷花酥,轻轻咬了一口,荷花的清香充斥着口腔。 “很好吃。” 赵华音冲燕歧一笑。 “谢谢殿下。” 燕歧看着赵华音的笑脸,整个人像浸在温水里一般熨帖。 “只是一些点心罢了,没什么值得谢的。” 燕歧又往赵华音碟子里放了些别的点心。 “不只是点心。” 赵华音将荷花酥放下,正色道, “还有之前的事,说起来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殿下一直都在帮我。 不论是周培的事,还是因为余莺儿的事,殿下都在帮我。” “殿下,谢谢你!” 赵华音将手中的茶杯举起来,朝燕歧敬了一下。 燕歧也举起茶杯示意,然后喝了一口。 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燕歧想。 “上次听赵尚书提起,说你以前经常去静安寺?” “嗯,从幼时跟母亲去过静安寺斋戒以后每年都去,只是后来静安寺被一场大火烧了,就只能去别的地方。” “是……有什么缘故吗?为什么每年都想去呢?” 燕歧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燕歧的心跳便开始加速,像是有人在心里放了一把火,整颗心都变得有些滚烫。 赵华音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整个人都黯然了下来。 顿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是因为,一个故人。” “我幼时在静安寺遇到了一个人,我本来是约好了要陪他的,可是后来我家中有事,母亲便将我带了回来, 等我再去静安寺时才发现他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我留给他的信他有没有收到。” “你说的那人,对你很重要?” 燕歧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知道吗?他是我见过的人中长得最好看的,可是他很不开心,他看起来好孤独,就像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一样。 而且我第一次见他,他就站在了崖边,若不是我恰巧看见,他说不定真的会跳下去。 我每天都去陪着他,他从不同我说话,可是后来我再给他讲好笑的事情的时候,他分明偷偷笑了。 我很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后来每一次去也都是想再见到他。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赵华音很认真地看着燕歧说出了这句话。 燕歧感觉心里的滚烫瞬间遍布全身,唇边漾起笑容。 “若是有缘,你们定然还会再见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再去寺庙的时候,都在向上天祈求,求上天护佑他。” 赵华音端起面前的茶又喝了一口。 “我真的该回去了,殿下放心,这幅刺绣图我定会想办法修复,我先回去找找合适的料子。 谢谢殿下特意准备的点心,我明天再过来。” 赵华音站起身来。 燕歧也站了起来,见桌上的点心赵华音还没吃两口,便吩咐道, “来人,将这些点心装起来,让赵姑娘带回去。” 穆骁很快拿来一个食盒,将点心一一装进盒里。 燕歧一直将赵华音送到赵府的马车上。 “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就让穆骁送你回去。不要推辞,否则我不放心。” 见燕歧这样说,赵华音也就没再开口,乖乖地坐上了车。 穆骁对燕歧行了个礼便跟上赵府的马车去了。 燕歧回到品雅居的内院,进了飞鹰的屋子。 “他的伤怎么样?” “主子,飞鹰后背的伤不重。他身上中的毒会让人四肢麻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所以看起来比较骇人。 如今我已喂他服下解毒的汤药,再过两刻便可自行活动了。” 一个看起来十几岁,长得娇憨可爱的大眼睛姑娘对燕歧回道。 陆英是药师的关门弟子,看起来还像个孩子,可她是药师的关门弟子,医术精湛。 飞鹰还没办法下床,在陆英的搀扶下坐起来。 “主子,今日属下失职,险些让赵姑娘受伤,请主子责罚。” “今日之事也怪不得你,你看见他们将万里江山图扔进火里,自然只能去抢。” “你可有看清,今日来的是否都是宣王府的暗卫?” “禀主子,确是宣王府的暗卫无疑,属下与之交手之时看得清楚。” “宣王的人找到万里江山图不奇怪,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烧了它。” 燕歧唇角微弯, “也好,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环,你先好好养伤,其他事情先不用管,过两日我有其他的事情交代给你。” “是,飞鹰遵命。” “陆英,你照顾好他。” 燕歧又对陆英交代了一句,这才离开了。 穆骁回来时,燕歧正一个人站在院里。 宣王有了周培偷回来的城防营大狱布局图,今晚又派人攻入城防营大狱,放走了许多“朝廷重犯”。 想必明日朝堂之上便会有许多弹劾燕歧的折子。 此事燕歧早有准备,宣王不会得逞,城防营不会落到宣王手里。 等将手里的事情交代好,燕歧正好借万里江山图的事情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主子,属下已将赵姑娘安全送回去了。” “嗯。” 燕歧清冷的点头。 “君剑那里都处理得怎么样了?” “君剑和那些‘重犯’都是和宣王府的暗卫交过手才撤回来的,想必宣王已经得了消息正高兴呢。” “如此便妥当了。” 燕歧还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站着。 穆骁看得出来,此时的燕歧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淡了些。 “有话就说。” 燕歧回头对有些欲言又止的穆骁道。 “属下不明白,既然主子已经和赵姑娘说到了静安寺,为什么不直接和赵姑娘相认?” “眼下局势不明,不能让她随我卷入这朝堂纷争中,等我回来时再向她言明。” 说罢也不等穆骁作答,燕歧便抬脚向外走去。 赵华音回到房里,让点雪去了赵尚书和沈璧的房里报了平安。 流云将食盒放在桌上。 “姑娘,奴婢瞧着四殿下真是个有心的,对姑娘处处妥帖。” 赵华音嘴上虽未答话,心里也觉得流云说的对。 燕歧跟外界传闻相去甚远,对自己也是处处维护。 如今他遇到了难处,自己必须帮他。 方才燕歧没有说,但赵华音知道,那幅万里江山图既然在燕歧手里出了事。 若是皇上震怒,燕歧必定会被处罚。 赵华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将图修复好。 第27章 第一次袒露心声 赵华音又伸手抚上被烧焦的地方。 看起来烧得有些严重,不过好在面积不是很大。 赵华音脑子急转,已经想了好几种方式,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又思考了半晌,赵华音才斟酌着开口, “所幸受损的地方只是边角,真正的刺绣部分安然无恙,否则我也没办法。 我想可以试试直接将烧焦的地方铰去。 我刚才用手丈量了一下,烧焦的部分大概有三寸,我将图的两侧都铰去三寸, 然后用各种针法将两块布料拼接在一起,尽量让两块布料自然地衔接。” “我觉得可行。” 燕歧在一旁认真听着,赵华音说完忙接了一句。 只是赵华音说完后还是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 “可是有什么不妥?” 燕歧问。 “这个方法理论上是可行,不过嘛……” 赵华音这才抬起头看着燕歧, “不过这用来衔接的布料却不好找,若是寻常的布料,何须用来这样镶嵌衔接? 而且这用来衔接的料子颜色还要好好选择,否则接上去会破坏原有的色彩。” 闻言燕歧也略皱了皱眉。 “你说要用什么样的料子,我想办法去找。” 赵华音没有马上回答燕歧。 心下已有了计较。 若是严昭这时候能带着缂丝回来便好了,若是以缂丝来衔接万里江山图,想来齐国使臣也挑不出什么。 燕歧见赵华音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打扰,只悄悄出门去让人备了些点心送过来。 “先容我想想办法,我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料子再来寻殿下。” 赵华音已经想好了,若是没有缂丝,那便只有将自己府中珍藏的一点蜀锦取出来。 那蜀锦颜色与绣这万里江山图的料子颜色相近,若再配上自己的绣功,想必能衔接上。 燕歧看着赵华音将手指抵在唇边,认真思索的样子,还是和幼时一样,一想事情整个人看起来就呆呆愣愣的。 听见赵华音的话,燕歧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又柔和了几分。 “好。” 燕歧温声答道。 “修复刺绣的事情不急,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这半日都闹哄哄的,想必你也累了,坐下吃点点心我再送你回去。” 赵华音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啊?不必了,我就不多叨扰殿下了,再说我若回去晚了恐怕母亲会担心。” “无妨。你祖母回去会向你母亲说明缘由的。” 说罢也不容赵华音拒绝,燕歧将一碗酥酪放在赵华音面前。 又往赵华音面前的碟子里放了一个荷花酥。 “这是我方才着人去天香楼买回来的,你应该会喜欢。” 赵华音看着面前的点心心里有些讶异,怎么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方才还不觉得,现在闻着这些食物的香气,赵华音才真觉得有些饿了。 赵华音拿起面前的荷花酥,轻轻咬了一口,荷花的清香充斥着口腔。 “很好吃。” 赵华音冲燕歧一笑。 “谢谢殿下。” 燕歧看着赵华音的笑脸,整个人像浸在温水里一般熨帖。 “只是一些点心罢了,没什么值得谢的。” 燕歧又往赵华音碟子里放了些别的点心。 “不只是点心。” 赵华音将荷花酥放下,正色道, “还有之前的事,说起来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殿下一直都在帮我。 不论是周培的事,还是因为余莺儿的事,殿下都在帮我。” “殿下,谢谢你!” 赵华音将手中的茶杯举起来,朝燕歧敬了一下。 燕歧也举起茶杯示意,然后喝了一口。 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燕歧想。 “上次听赵尚书提起,说你以前经常去静安寺?” “嗯,从幼时跟母亲去过静安寺斋戒以后每年都去,只是后来静安寺被一场大火烧了,就只能去别的地方。” “是……有什么缘故吗?为什么每年都想去呢?” 燕歧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燕歧的心跳便开始加速,像是有人在心里放了一把火,整颗心都变得有些滚烫。 赵华音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整个人都黯然了下来。 顿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是因为,一个故人。” “我幼时在静安寺遇到了一个人,我本来是约好了要陪他的,可是后来我家中有事,母亲便将我带了回来, 等我再去静安寺时才发现他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我留给他的信他有没有收到。” “你说的那人,对你很重要?” 燕歧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知道吗?他是我见过的人中长得最好看的,可是他很不开心,他看起来好孤独,就像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一样。 而且我第一次见他,他就站在了崖边,若不是我恰巧看见,他说不定真的会跳下去。 我每天都去陪着他,他从不同我说话,可是后来我再给他讲好笑的事情的时候,他分明偷偷笑了。 我很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后来每一次去也都是想再见到他。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赵华音很认真地看着燕歧说出了这句话。 燕歧感觉心里的滚烫瞬间遍布全身,唇边漾起笑容。 “若是有缘,你们定然还会再见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再去寺庙的时候,都在向上天祈求,求上天护佑他。” 赵华音端起面前的茶又喝了一口。 “我真的该回去了,殿下放心,这幅刺绣图我定会想办法修复,我先回去找找合适的料子。 谢谢殿下特意准备的点心,我明天再过来。” 赵华音站起身来。 燕歧也站了起来,见桌上的点心赵华音还没吃两口,便吩咐道, “来人,将这些点心装起来,让赵姑娘带回去。” 穆骁很快拿来一个食盒,将点心一一装进盒里。 燕歧一直将赵华音送到赵府的马车上。 “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就让穆骁送你回去。不要推辞,否则我不放心。” 见燕歧这样说,赵华音也就没再开口,乖乖地坐上了车。 穆骁对燕歧行了个礼便跟上赵府的马车去了。 燕歧回到品雅居的内院,进了飞鹰的屋子。 “他的伤怎么样?” “主子,飞鹰后背的伤不重。他身上中的毒会让人四肢麻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所以看起来比较骇人。 如今我已喂他服下解毒的汤药,再过两刻便可自行活动了。” 一个看起来十几岁,长得娇憨可爱的大眼睛姑娘对燕歧回道。 陆英是药师的关门弟子,看起来还像个孩子,可她是药师的关门弟子,医术精湛。 飞鹰还没办法下床,在陆英的搀扶下坐起来。 “主子,今日属下失职,险些让赵姑娘受伤,请主子责罚。” “今日之事也怪不得你,你看见他们将万里江山图扔进火里,自然只能去抢。” “你可有看清,今日来的是否都是宣王府的暗卫?” “禀主子,确是宣王府的暗卫无疑,属下与之交手之时看得清楚。” “宣王的人找到万里江山图不奇怪,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烧了它。” 燕歧唇角微弯, “也好,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环,你先好好养伤,其他事情先不用管,过两日我有其他的事情交代给你。” “是,飞鹰遵命。” “陆英,你照顾好他。” 燕歧又对陆英交代了一句,这才离开了。 穆骁回来时,燕歧正一个人站在院里。 宣王有了周培偷回来的城防营大狱布局图,今晚又派人攻入城防营大狱,放走了许多“朝廷重犯”。 想必明日朝堂之上便会有许多弹劾燕歧的折子。 此事燕歧早有准备,宣王不会得逞,城防营不会落到宣王手里。 等将手里的事情交代好,燕歧正好借万里江山图的事情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主子,属下已将赵姑娘安全送回去了。” “嗯。” 燕歧清冷的点头。 “君剑那里都处理得怎么样了?” “君剑和那些‘重犯’都是和宣王府的暗卫交过手才撤回来的,想必宣王已经得了消息正高兴呢。” “如此便妥当了。” 燕歧还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站着。 穆骁看得出来,此时的燕歧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淡了些。 “有话就说。” 燕歧回头对有些欲言又止的穆骁道。 “属下不明白,既然主子已经和赵姑娘说到了静安寺,为什么不直接和赵姑娘相认?” “眼下局势不明,不能让她随我卷入这朝堂纷争中,等我回来时再向她言明。” 说罢也不等穆骁作答,燕歧便抬脚向外走去。 赵华音回到房里,让点雪去了赵尚书和沈璧的房里报了平安。 流云将食盒放在桌上。 “姑娘,奴婢瞧着四殿下真是个有心的,对姑娘处处妥帖。” 赵华音嘴上虽未答话,心里也觉得流云说的对。 燕歧跟外界传闻相去甚远,对自己也是处处维护。 如今他遇到了难处,自己必须帮他。 方才燕歧没有说,但赵华音知道,那幅万里江山图既然在燕歧手里出了事。 若是皇上震怒,燕歧必定会被处罚。 赵华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将图修复好。 第28章 清算过往 “流云。” 赵华音轻轻唤了一声。 “你明日便去严公子家里看一看,他可有捎信回来,归期可定了。” “是,姑娘,奴婢明日一早便去。” “姑娘,奴婢将小红安顿在咱们院里那间空房里了。” 点雪回来对赵华音回禀。 “嗯,我明日再处置她。” 赵华音又问道, “余莺儿的事情父亲母亲可知道了吗?” “老夫人一回来便将此事告知了老爷和夫人。我听夫人院里的嬷嬷说,老夫人气得直骂余姑娘败坏赵府的名声,要将她赶出去呢。” “哼!赶?” 赵华音冷笑一声。 “如今她可是攀了宣王府的高枝,哪里还会再承认自己是赵府的人。只怕就算回来也只是来耀武扬威。” “姑娘,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难道就由得她余莺儿欺负咱们?” 流云已经气不过。 “目前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赵华音说。 “既然她看不起周培,当着周培的面攀上宣王,周培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又岂会放过她?” 想了想赵华音又对流云道, “我们只需要添把火即可,过两日你找两个人在周培常去的书肆谈论这事,一定要让他知道,余莺儿就是嫌弃他瘸腿和毁容,想要背弃婚约。” “如此甚好,让他们两相内斗去。” 流云喜笑颜开。 “点雪,你将库房打开,寻我收藏的蜀锦出来。” 点雪微微愣了愣神便明白了赵华音的想法。 那块蜀锦还是早年瑶娘留给赵华音的,那纹样和工艺,想必世间仅此一匹了。 赵华音必是想用蜀锦来修复万里江山图被烧毁的地方。 点雪去了一会儿便将那匹蜀锦拿了来。 蜀锦的外面有层层包裹,赵华音耐心地将包裹一层层打开。 到最后蜀锦终于展现在眼前。 眼前的蜀锦以经线彩色起彩,经纬起花,先彩条后锦群,对称纹样,四方连续。 最绝妙的是这匹蜀锦配色,以蓝色和碧色为底色,中间一抹艳丽的橙红色十分抓眼。 原本极不相配的几种颜色,在各种纹样的交织下看起来格外和谐。 “姑娘,这蜀锦的颜色能配上万里江山图吗?” 点雪有些担忧。 赵华音摇了摇头, “直接拼上去肯定是不妥,我得想一下以什么纹样将图和这蜀锦拼接起来。 其实拼接最好的选择是缂丝。若是严公子能将缂丝带回来,倒还罢了,若是带不回来,我也只能勉力一试。” “姑娘不必忧心,以姑娘的技艺,定能将那幅刺绣修补好的。” “还是不可大意,毕竟是要送出去的国礼,能修好便还罢了,若是修不好,四皇子必定会受牵连。” 赵华音还是有些忧心。 将今日赴宴的衣服换了一件家常白绫素裙后便坐在书案前,提笔设计起拼接的纹样。 赵华音将最后一个纹样稿画好放在桌上,才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僵掉的后颈。 想起今日和燕歧说起多年前的往事,赵华音也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从未同旁人讲起过幼年的往事,今日把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赵华音反而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姑娘,歇一歇。” 点雪端来一碗安神汤。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姑娘也累了,喝一碗安神茶去歇着。” “父亲母亲房里可也送去了吗?” “送过去了,姑娘放心,都是奴婢亲自熬了送过去的,绝没有经旁人的手。” 自从赵华音重生以来,对赵尚书和沈璧的饮食都是格外仔细。 “姑娘,奴婢偷偷问过了琴姑娘身边的人,琴姑娘如今用的香的确是交趾国进贡来的蜜合香。” 蜜合香。 赵华音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也许就是天香楼小二说的人走了香味还在的原因。 “我早已猜测和余莺儿合谋的人是她,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是啊。” 点雪也十分不解。 “姑娘从未与琴姑娘交恶,更是待章少爷十分亲厚,琴姑娘到底是为什么要和余姑娘一起害姑娘呢?” “定是琴姑娘觉得我们姑娘貌美,刺绣功夫又是天下一绝,嫉妒我们家姑娘。” 流云煞有介事地开口,逗得赵华音和点雪都是噗嗤一笑。 方才还比较凝重的氛围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第二日清早,流云便带上一些补品药材去了严昭的住处。 点雪则在赵华音他们用过早膳后将小红提了来。 赵尚书早已是一脸怒容,沈璧也是眼神犀利地坐在一旁。 反倒是赵华音比较平静,只坐在那里喝茶,并不开口。 小红有些瑟缩地跪下行礼后便不敢动。 经过一番询问,小红将余莺儿那些行径都一股脑交代了。 原来余莺儿早就与周培相识,得知余莺儿被赵华音所救带回京城后,两人便商量着怎么利用赵华音。 先是周培中了秀才后就来了京城。 余莺儿将赵华音的喜好都告诉了周培,两人又按照赵华音的行程设计了多次“偶遇”。 等赵华音慢慢对周培有好感之后,周培又适时出现在品雅居,让赵华音见到他不俗的才华。 周培又适时将自己的怀才不遇,命运悲惨在赵华音面前一一哭诉。 二人算着时机成熟了,周培便一直撺掇赵华音去找赵尚书提携周培。 赵华音只旁敲侧击同赵尚书提起周培,赵尚书完全没有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和这个一无所有的书生联系在一起。 只以为赵华音是同往常一般,对他人发了善心,听过也就罢了。 余莺儿和周培眼见赵华音没有作为,心下着急,这才出了让赵华音假意私奔逼赵尚书就范的主意。 谁知赵华音那晚晕倒后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将他们的整个计划都打乱了。 “后来周公子从城防营大狱出来,脸毁了,脚也瘸了。余姑娘便生了悔意,不想再履行与周公子的婚约, 这才想在品簪会上设计大姑娘,想让所有人知道大姑娘与周公子有什么首尾。” 说到这里小红偷偷抬眼看了一下。 赵尚书早已是脸色铁青,沈璧也在一旁死死攥着帕子。 嘭! 赵尚书一掌拍在案上。 “想不到我们赵府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哼!她如今去了宣王府上也是好事,我们赵家可容不下她。” “爹爹、娘亲,你们先消消气。” 赵华音走过去为赵尚书和沈璧顺了顺气。 “既然如今余莺儿已经去了宣王府,我们赵府也不是她的母家,就此断绝关系也好。 今日让这婢女过来,也是想让爹和娘知道这些事情,以后才好行事。” 赵尚书还是满脸怒容。 “从今往后,这余莺儿便与我们赵家再无干系!” “幸好之前没有将这心思恶毒的女子认作义女!” 沈璧拉过赵华音的手继续说道, “她余莺儿不念我们赵府的养育庇护之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如此算计于你,娘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哼!余莺儿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婢女也是助纣为虐!” 赵尚书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红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红吓得瑟瑟发抖。 “爹爹,她到底也只是听命行事,现在又将余莺儿做的坏事都供了出来,不如就饶了她。” 赵华音转身对着小红, “你原先也是我院子里的,我记得你家里还有家人在。这样,我将你放出去,你自回家找你的家人。只一点,从今往后再不得入京城!” 小红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依之理,忙向赵华音叩头。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如此也算是还了前世那一口水的恩情。 第29章 严昭回来了 赵华音叫点雪将小红送走,又向赵尚书和沈璧禀明了自己这段时间要去品雅居的事情。 只是没有提品雅居是四皇子的产业。 “流云去了半日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严昭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姑娘别急,前两日流云过去,严公子母亲的病便已经好了许多了。许是严公子送了信回来,流云为了看信,这才耽误了时间。” “也罢,那咱们便不等她了,先去品雅居。” 赵华音与点雪出了门,刚刚准备上车时,流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姑娘!回、回来,回来了!” 点雪扶住流云。 “什么回来了,你慢慢说。” 流云大大的喘了几口气。 “姑娘,严公子、是严公子回来了!” 流云十分欣喜。 赵华音也是眼中一亮, “他可将我要的布料带回来了没有?”、 流云猛地点头。 “姑娘,严公子说他总算未负姑娘所托,将姑娘要的东西带了回来。” “太好了!” 赵华音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 “你叫严昭晚些时候将买回来的缂丝直接带到品雅居来见我。” 流云得了吩咐便又往严昭家里去了。 赵华音到品雅居,吕掌柜便直接将赵华音引进了内院。 “主子吩咐过,只要是赵姑娘来,直接进内院就是了。” “多谢吕掌柜。” 吕掌柜恭敬地将赵华音领了进去。 “今日四殿下会过来吗?” 赵华音问吕掌柜。 “主子未曾说过今日过来,平日里主子也是很少过来的。” 赵华音点点头。 也是,燕歧平日想必都有很多事情要忙,哪有时间一直待在这里。 再加上昨晚城防营好像就在抓捕犯人,也不知道人抓到了没有。 赵华音竟隐隐有些担心他。 燕歧此刻正挺直背脊跪在大殿之上。 惠帝一脸疲惫地听着御史参奏,不时伸手按按眉心。 听完御史参奏,惠帝抬起头,锐利的眼神盯着跪在下方的燕歧。 “城防营丢了数名重犯?” “启禀父皇,并无此事。” “并无此事?那城防营昨夜满京城搜捕,所为何来?” 惠帝还惦记着下朝要和贵妃一起试一试新酿的酒,脸上已经写满不耐。 “哼!你若连一个小小的城防营都管不好,不若交给旁人!” 站在旁边的宣王一听这话,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唇边的笑意一闪即逝。 看来这城防营很快就会落在自己手里了。 宣王正在心里盘算着等城防营落在自己手里,要怎么进去会会“那个人”。 便听到燕歧清冷的声音传来, “城防营一干重犯全部好好地关押在牢里,并无任何一名人犯走失。 昨夜城防营之所以在城内追捕,是有窃贼试图进入皇家园林藏宝阁,儿臣率人追捕, 请父皇明鉴!” “当真?” 惠帝的脸色又沉了沉。 这个儿子果然还是如此的不讨喜,和他的母亲一个样。 宣王看见惠帝的脸色,忙在一旁插话, “四弟,若是真的丢失了人犯,你便向父皇认个错就是了,何必强行申辩?” 燕歧看了宣王一眼,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 “城防营所有重犯皆有名在册,父皇大可派人去城防营验证,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宦官将册子接过呈了上去,惠帝只随意翻看了几下,不耐地开口, “既是如此,城防营平日行事也该谨慎些,毕竟是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怎可随意搅扰百姓?” “父皇说的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燕歧朝惠帝叩了一个头, “还有一事启奏父皇,昨夜城防营将从去年便在江南一带祸害百姓的大盗缉捕归案, 并且追回了许多失物。” “哦?” 一听这话,惠帝猛然来了精神。 这江南大盗若只是盗取百姓的财物,惠帝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他曾在一处衙门公堂之上写了“昏君祸国”四个字,令惠帝深恶痛绝。 早就说过定要抓住这大盗将他碎尸万段。 “哈哈哈……好!好!这件事情你办得好!” 惠帝起身大笑。 “朕定要将这狂妄无知的贼人治罪不可!” “父皇,四哥立了如此大功,您可要好好封赏四哥才是。” 八皇子言笑晏晏地站了出来。 宣王在人群中低下头,满眼阴鸷。 “启禀皇上,四皇子殿下屡立战功,如今又将折辱皇家的大盗缉拿归案,皇上确该封赏四殿下。” 又一大臣站出来替为燕歧说话。 “好!赏,该赏!哈哈哈……” 惠帝此时心情极佳,又有八皇子一干人在一旁说话。 于是大手一挥道, “皇四子燕歧,屡立战功,且捕获江南大盗有功,特册封为秦王,食邑三千,封地淮南府。 皇八子燕牧,谦虚有礼,温文尔雅, 能文能武,逸群之才,册封为晋王,食邑三千,封地平凉府。” “儿臣谢父皇隆恩!” 燕歧和八皇子一齐跪下谢恩。 “皇上英明!臣等参见秦王殿下!参见晋王殿下!” 听见群臣恭贺的声音,宣王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攥成拳。 本想今日夺取城防营的节制权,没想到燕歧竟能安然无恙,还封了亲王,真是岂有此理! 也不知道是周培那厮不顶事还是哪里出了问题,昨日不是说已经攻进去了吗? 怎么会没有将那些重犯放出来? 还好,昨日派出的暗卫来报,那幅要送去齐国的万里江山图的确是被烧坏了。 等到事发之时皇上必定震怒,看燕歧还有什么本事躲过去。 想到此处,宣王眼中的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且再让他们得意几天。 惠帝下完旨意便迫不及待回了后宫。 燕歧在群臣的恭贺声中慢慢出了大殿。 “四哥,既已获封,何以如此闷闷不乐?” “此前立了多少战功都换不来的亲王之位,只不过抓了一个折辱他的人便轻易得到了,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燕歧的笑有些凉薄。 燕牧收起脸上的玩味,走近燕歧耳边正色道, “不论这亲王尊位是如何得来,到底是离我们的计划又进了一步,四哥也不妨一笑。” 说完又很快退开。 “我可是好心邀请四哥陪我去天香楼的,听说那里新出的醉红颜可是人间极品啊! 四哥还真是不懂风雅,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喝去。” 望着燕牧潇洒离去的背影,燕歧轻轻勾了勾唇角。 惠帝对燕歧的嫌弃还真是明晃晃的。 先是以这样的方式获封,简直就像惠帝的随性而为。 况且一起封王的还有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八皇子燕牧。 燕歧早已不会将惠帝的态度放在心上,那个会因为惠帝的态度而伤心燕歧,早已死在了十二岁那一年。 “回府。” 燕歧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穆骁吩咐道。 赵华音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剪刀,小心翼翼将烧焦的部分整整齐齐地裁下来。 点雪在一旁打着下手,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扰了赵华音。 待赵华音将整块烧焦的布裁下来,已经过去了许久。 轻轻呼出一口气,赵华音没有停歇,又将方才修剪的边缘修得更加整齐。 终于,赵华音满意地点点头,准备修剪另一边。 “姑娘,你先歇会儿,流云带着严公子回来了,正在品雅居大厅候着呢。” “哦?这么快就来了?” 赵华音这才起身出去。 昨夜品雅居的库房着火,后院也有些地方被毁坏了。 吕掌柜便贴了告示暂不待客,赵华音走到品雅居大厅,是难得的清静。 流云和严昭站在大厅一角等着赵华音,赵华音示意二人一同进了雅间。 严昭进来先向赵华音行了个大礼。 “家母的病已然康复,如今已能正常饮食坐走,严昭拜谢姑娘大恩!” 第30章 缂丝买回来了 “流云,快将严公子扶起来!” 赵华音打量着严昭,眉眼还是如以往一般温润,只是整个人看起来黑了些也瘦了些。 “严公子何须言谢,这本就是你我达成的交易,我只是按约定完成我该做的。” “在下知道,姑娘这是顾及我的脸面罢了,若不是姑娘如此尽心,家母的病定不会好得如此快。” 严昭将手里的包裹递给赵华音, “在下幸不辱命,将姑娘要的缂丝带了回来。” 赵华音接过包裹打开,果然是吴氏一族才能制出的缂丝。 上一次看见缂丝,还是在瑶娘那里,赵华音伸手摸了摸。 “这一趟恐怕不容易,我就知道果然只有严公子能将这缂丝带回来。” “只是……” 赵华音看了看手中不足三尺的缂丝, “不知此次公子带回了多少缂丝?” “噢!” 严昭这才回过神来, “我按姑娘的要求带了两匹缂丝回来,这缂丝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于是我选的都是十分华贵的纹样。只这三尺是样品,纹样简单,颜色单一, 吴家的管事将这样品给我带来,说是看看姑娘觉得怎么样。” 赵华音将那三尺缂丝拿起来又细看了一番,这是一匹浅青色缂丝牡丹图。 跟以往的缂丝不同的是这图上的牡丹更像暗纹,不细看几乎不明显。 赵华音心头一喜,有了这颜色的缂丝,万里江山图的拼接便更加自然看不出痕迹了。 “你带回来的这样品很好,现在正好用得上,真是辛苦你了!” 严昭见赵华音这么满意,也不自觉扬起笑容。 “姑娘,我此次带回来的布匹不多,放在我那院子里便可以了,只是这次随我来的还有吴氏的一位管事, 想要同在以后都同我们合作,不知姑娘如何打算,可要见一见这位管事?” “你觉得他怎么样,我们该同他们合作吗?” 赵华音问。 严昭愣了一下, “嗯?” “我说,你觉得我们该不该同吴氏合作?” 严昭一贯是做事情一丝不苟的性子,见赵华音问,便认真地答道, “这次带回来的货品还没能售出,在下以为可以先将现在的货品转手,再来考虑合作的事情, 如果我们以后要选择一个合作伙伴,吴氏到的确是有这样的实力的。” 赵华音笑笑, “你说得很好,这也是我的看法。我只是在最开始为你提供一部分资金,但实际运作生意的人是你, 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你尽可自己拿主意。” 闻言,严昭的眸光更坚定了几分。 “还有一事,我们若只是将布匹转卖他人,其实京城的布庄很多,除了缂丝这样罕见的料子, 我们有的其他布庄也有,并没有多少销路。” “那你怎么想?” “在下觉得,若是将独特的技艺再加上独特的料子,方是长久之计。我们若能找到绣工了得的绣娘, 再为京城的夫人小姐定制款式特别的衣裳,方能在京城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愧是前世弃文从商的首富,是比其他人有远见的。 赵华音笑着说:“公子想的很是,便这么办。交趾国的商人不日便会来京,如何将这次的布料卖个好价钱,就全看公子的本事了。” 严昭向赵华音拱了拱手, “请姑娘放心,严昭定不会辜负姑娘所托!” “我自是相信公子的能力,相信以后我们共事的日子还有很长,我也就不见外了以后就叫你严大哥了。 严大哥一路奔波,今日便回去歇着。至于如何与吴氏合作,如何将布料卖出, 全凭严大哥拿主意就是了。” 见赵华音如此信任自己,严昭的心更加坚定了,今后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跟着赵华音。 送走严昭,流云和点雪打点好严昭送来的料子,和赵华音一起回内院。 正好在内院门口碰到一脸喜色的吕掌柜。 “吕掌柜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赵姑娘!” 吕掌柜向赵华音行了一礼, “确是有一件喜事,主子今日上朝获封秦王。” “真的吗?那太好了!” 赵华音也兴奋出声,燕歧本就是所有皇子中军功最多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没有被封王,赵华音是真的替燕歧感到高兴。 高兴之余,赵华音也觉得自己为燕歧修复万里江山图的事情更加马虎不得了。 于是和吕掌柜打了个招呼,赵华音便很快进入内室,继续修复万里江山图。 燕歧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赵华音认真做事的样子。 今日赵华音只着了一件淡蓝色月裙,梳着元宝髻,秀眉微蹙着,手上正在小心翼翼地画着什么。 点雪和流云看见燕歧进来,正准备对燕歧行礼问安,燕歧却冲她们摆了摆手。 一直将描边的地方描完赵华音才轻轻舒了口气抬起头来。 “点雪,将方才裁下的缂丝给我。” 一双手将缂丝递了过来,赵华音接过缂丝便放在了刚才描边的地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再次抬起头才发现,方才递东西的人是燕歧。 此刻燕歧嘴角挂着一抹笑看着赵华音。 “你怎么来了?” 赵华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燕歧,倏地又想到什么,弯了唇角朝燕歧行了个礼。 “还未恭贺王爷加封亲王之喜。” 燕歧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 “不过都是一些虚名罢了,何须在意。我若不是亲王,难道你便不帮我了?” “当然不是!” 赵华音急急答道。 燕歧未再言语,走到赵华音身边问道, “怎么样,可有找到合适的料子?” 赵华音将缂丝递给燕歧。 “你看看这个,我原想用蜀锦接上去的,正好今天我买的缂丝到了,便用缂丝拼接可好?” 方才进来的时候,燕歧便已经听吕掌柜说了赵华音和严昭见面的事情,想必就是过来送料子的。 燕歧将料子拿在手里细看,虽是素雅的颜色,但哪怕是不懂料子的人也能看出这料子的做工,定是价值不菲。 “料子的事情我不懂,不过既然是你选的,自然是极好的。” 赵华音闻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难得王爷如此信任。” “说起来还未向姑娘道谢,那幅砚屏我很是喜欢,尤其喜欢上面的海棠花。 单看那砚屏的手艺,皇宫大内的物件也未必能比得上,所以姑娘能答应帮我修复这幅刺绣,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物件特殊,不能叫姑娘带回去,只好辛苦你每日来此。” “无妨,这幅刺绣世间罕有,我也不忍心看它就此被毁。” 二人说话间,穆骁带人将几个食盒放在桌上。 里面都是天香楼最有名的吃食。 第31章 出手相助 “这些都是天香楼买过来的,先吃些东西再继续。” 燕歧自己动手将吃食一一取出。 赵华音走过来问道:“不知王爷有没有用膳?” “王爷亲自去天香楼买了东西就过来了,什么都还没吃呢。” 一旁的穆骁已经抢先答道。 “那不如王爷也一起。” 燕歧也不推辞,坐了下来。 穆骁算是明白了,难怪燕歧不在府中用膳就急匆匆去买东西,原来就是想过来和赵姑娘一起。 燕歧往赵华音碗里夹菜,问道, “方才过来的人是来送缂丝的吗?” “嗯,是我让他去江南为我买缂丝的,他去了近一月,昨日才刚回到京城。” “你为何想买缂丝?” 赵华音也未对燕歧有所隐瞒。 “听闻交趾国的商人每年都会来京城采办布匹,我想将缂丝卖给交趾国的商人。” 燕歧微微挑眉。 “你想经商?” “是。” “为何?你是闺阁小姐,又是赵尚书的掌上明珠,不缺银钱也衣食无忧,为何要经商?” 赵华音没法将前世的事情告知燕歧,只得说, “世人或许觉得经商之人乃是下品,如我一般的闺阁女儿更是不屑做商贾, 只是我觉得,开一家绣坊能将我师父的刺绣技艺发扬光大,况且积攒一些钱财也好,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燕歧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赵华音说话,并不答话。 赵华音恍惚了一瞬。 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似曾相识,也是自己在一边滔滔不绝的说话,另一个人静静坐在一旁。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啊?” 赵华音有一些迟疑。 “你……” 赵华音有些吃惊,燕歧听闻自己要经商,反应居然如此平淡。 “你想做什么便大胆去做,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告诉我。” 燕歧有些失笑,看赵华音吃惊的样子,难道自己是如此不通情达理之人吗? 终于,听到这话的赵华音粲然一笑。 “今日来的那人便是替你打点生意的人?” “嗯。” 赵华音点点头, “严大哥做事很妥帖,且思虑周全,我不方便打理外间的事情,交给他正合适。” 燕歧凝眉,并未再说别的。 二人安静地用完膳,燕歧便去了城防营,昨夜的事情还需善后。 “主子,狱中一切事物属下已经安排好,几处重要的机关也已经重新布置过了,主子要去看看吗?” 燕歧点头。 “昨夜动作不小,我要去最里面看看。” 穆骁听得燕歧提到最里面,也不敢再怠慢。 “主子是怕宣王那边再有什么动作?” “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燕歧冷哼一声, “不过不是现在,今日早朝父皇封我为亲王,他没有出言阻止,定是谋算着等我封了王再犯错,父皇定会重罚。” 穆骁面色一凝。 “主子封了亲王,身份更加尊贵,陛下总要给些颜面的。” 燕歧面色一如往常的冷峻, “父皇厌弃我已不是一两日了,亲王又如何。” 言毕,燕歧不再言语,穆骁抿了抿春跟在燕歧身后,也不敢再说话。 城防营大狱内。 所有的重犯都好好地关在狱中,而狱中的布局早已不是之前周培被关在这里的时候的样子。 周培哪里知道,城防营的布局,只要变换几处重要的机关,牢门位置也会随之变化。 看起来就像换了一个地方似的,之前周培带回去的布局图便是燕歧特意展示给他的。 想必今日下朝过后,宣王回去便会找周培清算布局图的事情。 燕歧在狱中巡视了一遍,便朝着最里面走去。 在城防营大狱的最深处,有着一间特殊的牢房,整个牢房都是以精铁铸成。 燕歧穿过三道门才走了进去。 一个有些清瘦的人背对着燕歧坐在里面。 听见有人走进来,那人却并未回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来啦。” 一道苍老而沙哑声音传来。 燕歧不语。 那人缓缓起身,双手双脚上的镣铐因撞击而发出声音。 “你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 那人转过身来,须发皆白,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 燕歧站在监牢外,负手而立,满眼寒芒。 “想来是外间发生了一些事,否则你怎会来见老夫?” 燕歧冷冷出声, “不论外间发生何事,你都将在这里度过余生。” 说罢便转身走了。 “主子,这间暗牢的机关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还是不可大意,要小心防范。 宣王之所以费尽心思想从我手中夺取城防营的节制权,就是想找此人。 若是让他确认此人在我手中,想必手段便不会如此温和了。” “是!属下定会小心防范。” 走出去一段,燕歧忽又想起一事。 “你派人去调查一下今日去品雅居送料子的那人,看看是否可靠。” 穆骁忙应了,燕歧又道, “还有,你让管事择几个适合做布庄的店铺来,选好了让钱嬷嬷给赵姑娘送去,让钱嬷嬷以后替赵姑娘行事。” “主子这是……” “男子与她往来多有不便,钱嬷嬷之前一直在打理布庄,让她过去再合适不过了。” 穆骁心下了然,忙领命去了。 回到府里燕歧直接去见了君剑和飞鹰。 “主子,属下之前一直在调查宣王府,前日已经查实,宣王的确是已经养了私兵。 为了掩人耳目,宣王的养兵之地不在京城。” 君剑对燕歧禀报道。 “你继续说。” “宣王此事做的隐蔽,赣州谢家是宣王母妃云妃的母家,经过属下的调查,宣王府每过一段时间, 便会以不同的名目往赣州送去一批钱粮,此是其一。 还有从前年起,赣州早有传闻说谢家征集青壮年男子,只是在赣州谢家势大,此事并未传出京中。” “谢家兵力如何查到了吗?” “属下无能,还未能探听到谢家兵力的具体情况。” “罢了,能查到这些消息已是不易。” 末了,燕歧看向一旁的飞鹰, “你那日和宣王府的暗卫交手,他们实力如何?” “属下轻身功夫胜他们一筹,若是单打独斗,属下也未必会输。” 燕歧面色凝重了些。 飞鹰的轻身功夫自然是没得说,但飞鹰也只敢说单打独斗才有把握取胜,看来宣王府的实力不可小觑。 第32章 余莺儿的手段 “宣王的野心已不是一两日,实力不弱,咱们不可大意。” “属下愿去赣州探查谢家之事!” 君剑行礼道。 燕歧抬手制止君剑的动作。 “此事不急,过些时日你再同本王一起去。” 飞鹰和君剑俱是一惊。 “主子要离京?” 燕歧冷冷一笑,站起身来。 “你以为他们烧毁要送往齐国的刺绣是为什么?恐怕由不得本王不离京。” 君剑和飞鹰对视一眼,已然明了燕歧的意思。 “君剑,自今日起,将你手下派出去的人悉数召回,随时待命,分批前往赣州。” “是!只是应当还有些时日,送去齐国的东西才会一一出库,主子不必着急出行。” “只怕宣王没有那个耐心。” 燕歧冷哼一声。 “你先下去准备。” 君剑领命而去,燕歧对飞鹰交代, “这些时日赵姑娘每日都会到品雅居修复刺绣,你先养好自己的伤,若本王离京,她的安全还是交付与你。” “属下领命!” 宣王府。 那日余莺儿替宣王挡了刺客一刀被带回宣王府,宣王便让府医好好地照料着。 宣王本以为燕歧丢了重犯必定会被重处,自己也能将城防营收入囊中。 谁知燕歧如此狡诈,不声不响便将江南大盗抓住,竟然获封秦王。 就连不学无术的老八都得了晋王的封号,真是岂有此理! 难怪之前这么多次派人去城防营都没有打探出什么,周培却轻易地将布局图带了回来。 分明就是燕歧故意的! 想到此处,宣王将手中那画着布局图的绢帛死死攥住。 周培果然是个废物,害得自己中计! 不过不要紧,燕歧自以为得了亲王之位便可高枕无忧了吗? 父皇向来不喜欢他,若是要送给齐国的东西在他手里出了事,看他怎么交待! 宣王正如此想着,忽听得书房外面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 “莺儿参见王爷。” 宣王心下疑惑,走过去将门打开。 余莺儿一身白色梅花百水裙,苍白着脸跪在书房门前。 “你不是还在养伤吗?怎么会跪在这里,赶快起来!” 宣王上前扶起余莺儿,余莺儿半倚在宣王身上,又轻轻咳了两声。 “莺儿多谢王爷的救护之恩,只是莺儿在此多有不便,也该回去了。” 宣王看向自己怀里的余莺儿,长得也是娇俏可人的样子,虽是未施粉黛,倒平添了几分病弱之美。 “你因救本王而受伤,本王怎可任你如此离去?你家在哪里,本王派人去给你的父母报个信便是了, 你尽可安心在此养伤。” 宣王刚刚说完,余莺儿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莺儿谢谢王爷,只是莺儿无父无母,只是一介孤女,现如今住在赵尚书的府上,莺儿若是回去晚了,恐会……” 余莺儿说到这里适时住了口,眼波流转间隐隐见泪。 “怎么,他们曾苛待于你?” 宣王蹙眉。 “没、没有的。” 余莺儿慌乱拭去眼角的泪, “莺儿这便回去了。” 余莺儿转身便走,只是还没走两步,便又晕了。 宣王连忙上前将余莺儿拥入怀中,打横将人抱起便回到了余莺儿住的偏院中。 回到院中,余莺儿便适时醒了过来。 “王爷。” 余莺儿娇娇柔柔开口。 “你的身子这般弱,还是好生养着,赵府那边本王派人过去说一声,谅他们也不敢为难你。” “莺儿多谢王爷!” 余莺儿捂着受伤的肩膀就要起身向宣王行礼。 宣王忙按住余莺儿,余莺儿趁势抓住了宣王的胳膊。 两人对视之间,余莺儿羞怯地低下了头,宣王看着眼前媚眼如丝望着自己的人儿,宣王感觉心里痒痒的。 “你不必担心,你只是客居赵府,又不是他们家的丫鬟,不必什么都向他们交代,本王会护着你的。” 余莺儿微红着脸蛋,乖乖地躺下了。 宣王派了王府詹事去往尚书府报信。 赵华音回到府中时正好遇见宣王府的詹事离去。 赵尚书和沈璧的脸色都算不上好。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 赵华音走到沈璧身前挽住沈璧的胳膊问道。 “哼!” 赵尚书冷哼一声。 “宣王府的詹事过来说,余莺儿这段时日会在宣王府养伤。” 赵尚书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赵华音看看沈璧。 “咱们早就知道余莺儿去了宣王府,父亲为何如此生气。” “那詹事还说,余莺儿只是客居赵府,要去哪里本无需向我们交代,只是碍于礼节才过来说一声, 让咱们不要为难余莺儿。” 沈璧看了看赵尚书,皱眉补充。 “哼,真是好一个“客居”啊。” 赵华音讥诮道, “说得好像咱们往日都苛待了她似的。” “为父就是生气,我的音音本是最心善的孩子,救了她不说,咱们府上也养了她几年,怎么就没落着一点好呢? 还要在外如此败坏咱们家的名声!” 赵华音走上前去为赵尚书顺了顺气才道, “父亲不必恼怒,余莺儿的行事咱们也算是看清楚了,何必为了这么个人气着自己,不值当的。 女儿只要有父亲和母亲的疼爱和信任就够了,其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再说了,余莺儿急于与咱们赵府撇清关系说不定也是好事,她这样的行事,若是哪日便惹了祸也未可知, 到时省得连累咱们。” 赵尚书接过赵华音递过来的茶。 “你的意思是?” “父亲想的没错。既然是余莺儿自己提出来的,咱们正好趁此机会与余莺儿划清界限。 从今往后,余莺儿不论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我们赵家可不相干。” 赵华音很清楚余莺儿的秉性。 她那日救宣王便是要攀附宣王,既然到了宣王府,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以余莺儿勾引人的功夫,恐怕过不了多久,宣王便要多一名美妾了。 前世宣王的结局赵华音还记得很清楚,余莺儿自己找死,没道理拦着呀。 只是在此之前,赵府必须要和余莺儿再无干系。 宣王府此时如此行事,是再好不过了。 一旁的沈璧略一思索,也同意赵华音的想法。 “老爷,音音说得对。我瞧着余莺儿不是个安分的,日后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她想彻底脱离咱们赵府,实是好事啊。” 见沈璧和赵华音都如此说,赵尚书才压着怒气点了点头,问赵华音, “你打算怎么做?” 第33章 合作 “余莺儿既然说她是我们府上的客人,那我们理应将她的东西都送过去给她才对,也可以借此同她划清界限。” 赵华音扶赵尚书坐下。 “爹爹,我们同宣王府的人将话说清楚,于以后也有好处。” “嗯,如此也好。” 赵尚书捋了捋胡须,又看了看赵华音。 “只是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去做,让你母亲身边的人去办就是了。” “是,爹爹。” 这是沈璧才得空问赵华音。 “你在品雅居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些书画可有救吗? 那吕掌柜也是的,既是修复书画,也该请一些老师傅去做,怎的找你这个闺阁小姐去。 看你这两日回来都疲惫得很,想必是累坏了!” “母亲不必忧心,女儿不累。” 赵华音坐在沈璧身边,将头轻轻靠在沈璧的肩膀上撒娇。 “那些书画有一部分被破坏,看不清字迹了,女儿只是帮吕掌柜写出来之前的内容。 女儿只要每日回来能喝到娘亲手煮的牛乳燕窝,女儿便一点都不累啦。” 沈璧闻言轻轻点了点赵华音的额头。 “你呀你,这么大了还要和娘撒娇。” 赵华音佯装撅了嘴对赵尚书抱怨, “爹爹啊,你看娘亲如今都开始嫌弃我了……” 赵尚书指着赵华音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真是个鬼灵精。” 赵华音扑进沈璧怀里,一家人其乐融融。 赵尚书和沈璧近日愈发觉得女儿贴心又孝顺,再也没了之前的任性。 沈璧身边的管事妈妈动作也快,第二日一早便将余莺儿之前的物品收拾好,送去了宣王府。 余莺儿看见赵府送来的东西心里便松了一口气,没了赵家的干预,自己和周培的婚事是不是也就不会再有人提起。 如此便更有把握留在宣王府了。 思及此,余莺儿打定主意要留住宣王在自己房里,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当天宣王再来余莺儿的院子,晚上便没有离开。 和赵华音料得一样,不久宣王府送来了礼物,感谢赵府对之前对余莺儿的照拂。 余莺儿已经做了宣王的侍妾。 赵华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平静,对点雪道, “书肆那边怎么样了?” “姑娘,按你的吩咐,那日周培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那些议论,离开的时候脸色铁青呢。” “且让他们先斗去。” 赵华音冷哼一声。 “姑娘,方才严公子过来了,说他这几日去看了几间位置极佳的店铺,可是奇怪的事第二日再去问,这些店铺又都被人定了,道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 赵华音绣眉微微蹙起,心下有些奇怪,店铺怎么会同一时间被人定了。 只思忖了一会儿,赵华音便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无妨,京城里店铺这么多,等我将秦王殿下的这幅刺绣修好,咱们帮着一起找。” “姑娘还说呢,最近早出晚归修复那刺绣,又十分耗费心神,姑娘看着都瘦了些。” 流云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也不知道姑娘怎么对秦王的事情如此上心。” 赵华音闻言也是一怔,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当燕歧找到她的时候,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拒绝。 或许是因为前世里最后的记忆,又或许是因为别的,赵华音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点雪见赵华音发愣,上前点了一下流云的额头。 “就会在姑娘面前浑说!快将姑娘要用的东西收好,咱们一起去品雅居。” 流云吐了吐舌头,自去收拾了。 品雅居里,赵华音看着眼前已经修复了个大概的万里江山图,估计再有个几天,便能全部修好了。 轻轻舒了一口气,赵华音坐在绣架前,开始将手中的十六丝的绣线劈成一丝。 修复连接的位置轮廓已成型,现在要绣的地方是最关键的。 若是想要呈现栩栩如生,毫无拼接痕迹的效果,必须用一丝的丝线去绣。 等赵华音将八色的丝线都分好,眼睛都看得有些疼了。 赵华音不得不起身活动一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刚准备坐下继续。 燕歧带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走得近了,赵华音才看清跟在燕歧身后的是一个嬷嬷。 钱嬷嬷走上前对赵华音行了一礼,恭敬道, “老奴见过姑娘。” “这是……” 赵华音问询地看向燕歧。 “本王给你找了个帮手,这是之前一直在我府上打点铺子的钱嬷嬷,以后铺子的事情尽可以交给她帮你打理。” 钱嬷嬷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个锦盒递了过来。 “老奴奉王爷之命,找了几间适合的铺面,请姑娘过目,挑一挑有没有合适的。” “王爷这是要送我铺面?” “你看上哪间,只管告诉钱嬷嬷便是,其他的也留下,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赵华音微微挑眉,严昭看伤的铺面都被人定了,难道是秦王定的? “无功不受禄,王爷为何如此?” “哪里无功了?” 燕歧看着眼前被修复的差不多,而且看起来更精致了一些的刺绣。 “如此巧夺天工的技艺,在加上这么多日的辛苦,简直救本王于水火,只是几间铺面而已,不值什么。” 更何况,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倾尽全力给你。 燕歧在心中默默地想。 赵华音习惯性将蜷起的手指放在唇边,略一思忖才对燕歧笑道, “王爷此前也多次相助,此次的事情请王爷不必挂怀。只是现在的铺面也确是是我需要的,不如这样,我与王爷合作!” 话说出口,赵华音突然觉得这个主意奇好。 有严昭这个经商奇才,再加上燕歧这个王爷的庇护,自己的生意想必会更加稳妥。 看着赵华音抬起头,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燕歧的唇边不自觉漾起笑容。 “你想怎么合作?” “我收下王爷的铺面,钱嬷嬷和严昭一起打理生意,我按照收入给王爷分红。” “好,听你的。” 燕歧的语气不觉带了三分宠溺。 赵华音接过钱嬷嬷手里的盒子看了看,对钱嬷嬷十分恭敬有礼。 “如此,往后布庄的生意便要嬷嬷多费心了,我让点雪带严昭来见见您,您要有什么,只管吩咐便是了。” “姑娘客气,折煞老奴了。” “铺子的事情我也不懂,嬷嬷您和严昭商议定下便好。” 赵华音说完便将盒子递给点雪。 点雪接过赵华音递过来的盒子,上前对钱嬷嬷行礼。 “奴婢点雪见过嬷嬷,奴婢稍后带严公子见您。严公子最近在与江南来的管事谈合作的事情,铺面的事情恐怕就得要嬷嬷操心了。” 钱嬷嬷道, “点雪姑娘不必客气,老奴定当尽心竭力。” 第34章 布庄 “多谢王爷想得如此周全。” 见点雪和钱嬷嬷都出去了以后,赵华音才对燕歧说了这句话。 “不用如此客气,你不是说咱们是要一起合作的吗?那本王思虑周全一些也是应该的。” 赵华音明白,燕歧是堂堂王爷,辖制着城防营,连品雅居都是他的产业,根本用不着与自己合作。 更何况自己和严昭做的生意,能不能成功还尚未可知。 只是赵华音这么说,也是有私心的。 前世因着周培的缘故,赵华音知道宣王最先对付的人便是燕歧, 而这一世因为自己做了一些事,不仅是周培,连余莺儿都去了宣王府。 赵华音也不确定自己所做的事情会不会给燕歧带来新的麻烦。 前面设计余莺儿的时候,赵华音与燕歧尚且没有交集,可如今,赵华音私心里不愿意燕歧出事。 若是能与燕歧的距离拉近些,也能找机会提醒燕歧对宣王多提防些。 “其实王爷何须与我合作,我知道王爷之前一直是在照拂我罢了。既如此,我有一事想提醒王爷,王爷要小心宣王。” 赵华音将茶杯推到燕歧的面前,看着燕歧的眼睛说得认真。 燕歧如以往一样皱了皱眉,赵华音怎会知道自己和宣王的争斗? 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燕歧索性先不开口,只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赵华音。 “王爷可知,我为何要与你合作?” 燕歧举止优雅地品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地抬头看向赵华音, “为何?” “我刚刚得知,之前一直养在我们尚书府的余莺儿竟入了宣王府为妾。” 赵华音在燕歧对面坐下,也为自己斟了一盏茶。 “余莺儿是因为和一个叫周培的书生合谋害我,而被赵府所不容,这才动了心思去了宣王府, 那周培本就是宣王府的幕僚,这二人又到了一处,想必还会借着宣王的势伺机报复, 我与王爷合作,不过是想寻求庇护罢了。” 赵华音将心一横,对燕歧道。 既然不能言明前世所知的事情,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提醒燕歧小心宣王了。 赵华音一气说完这些话,盯着燕歧。 “你是想说宣王有可能会帮着他们对付你?” “对!” “王爷,你一定要小心宣王!如今咱们在一处,宣王也一定会对付你的!” 赵华音的理由确有些牵强,宣王理当不会为了一个府中姬妾就去对付燕歧一个堂堂亲王。 而且既然周培是幕僚,更不敢利用宣王为自己报私仇,否则宣王如何容得下他。 只是赵华音对燕歧的担心是实打实的,尤其是那句“如今咱们在一处”。 燕歧方才闻言便已经难掩胸中的情绪翻涌。 赵华音肯如此费心,是不是自己在她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 想到此处,燕歧的嘴角便柔和了下来,轻轻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温声回答, “好,我会当心的。” 赵华音听到燕歧答应,轻轻舒了一口气,略放下心来,这才将方才的紧张丢开了。 没有注意到燕歧眸光中闪过的眷念和欣然。 “主子,东西都拿过来了。” 这时穆骁带着吕掌柜走了进来,将需要燕歧处理的公文都放在了书案上。 穆骁见赵华音在一旁,也没有避讳,直接对燕歧禀报, “君剑递来消息,他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请主子放心。” 见燕歧颔首,穆骁便带着吕掌柜退了出去。 \"你继续刚才的事。\" 燕歧说完,还向赵华音比了一个手势,示意赵华音到绣架前。 赵华音看燕歧的样子是要在这里处理公务了。 本来自己与燕歧共处一室有些于礼不合,可赵华音也并不反感和燕歧待在一起。 踟蹰了片刻,赵华音还是坐在了绣架前,将刚才劈出来的绣线拿起来开始穿针刺绣。 燕歧心里是有些打鼓的,怕赵华音碍于礼数,不愿与自己共处一室。 见赵华音终于坐下开始做事,燕歧这才放下心来。 等这幅刺绣修复好,自己应该便会离开一段时间,燕歧只想在离开之前,多看看赵华音。 接下来这些时日,燕歧每日都会在下朝后将要处理的公文带来品雅居。 赵华音只当是离送礼去齐国的日子越来越近,燕歧不放心,这才每日过来看着,对手上的刺绣修复得更仔细了些。 “成了!” 这一日,只听赵华音略带兴奋的声音响起。 燕歧从书案后面起身,走到绣架前。 只见赵华音纤纤素手轻抚在修复好的地方。 原来烧毁的部分已经被赵华音铰去,并用了缂丝衔接。 原本缂丝的图案与万里江山图的底色有一些相似,可不知赵华音用了什么技艺去衔接和修补。 修补的地方居然和底图的纹理一样,赵华音甚至为了整幅图看起来不违和,用缂丝在整幅图周围做了镶边。 在燕歧看来,衔接的地方不仅不突兀,甚至还成为了亮点。 尤其是用了缂丝,原本只是磅礴大气的万里江山图,现在更平添了几分贵气。 作为国礼送去齐国,绝不会失了大国颜面。 看着眼前修复的成果,又想到自己书案上赵华音送来的砚屏,燕歧忍不住问道, “你的刺绣技艺师承何人?而且经验老道远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能做到的。” 刺绣技艺是自小便学的,再加上前世嫁与周培后,赵华音更是勤学苦练刺绣技艺,经验可不是老道么。 只是这话却是不能对燕歧讲的。 “王爷知道瑶娘么?” “你是说人称‘鬼斧擎线’的刺绣高手瑶娘?” 燕歧之所以会知道瑶娘,是因为瑶娘现存的刺绣作品皆在大内。 惠帝的书房里如今便放着一架出自瑶娘之手的屏风。 其余的东西大概只有在太后、皇后宫里能见着,就连惠帝最宠爱的贵妃宫里也没有求到瑶娘的作品。 自十多年前瑶娘便销声匿迹,有说瑶娘已经死了,也有说瑶娘退隐江湖,再不碰刺绣了。 没想到赵华音居然会是瑶娘的弟子。 “因幼时一段机缘,师父收了我作关门弟子。师父对我倾囊相授,要求也格外严苛,这么多年来我练习的时间恐怕比绣坊的绣娘还要多些。 说来还要感谢师父的严苛,才让我琴棋书画皆是平平之余,不致一无是处。” 赵华音这话便是太谦虚了。 别的燕歧可能不懂,可瑶娘的绝技便是以针为笔,以线为墨。 若是不懂书画,是绝计学不到瑶娘的本事的,单看赵华音的刺绣,便知赵华音的书画亦是一绝。 想到此处,燕歧对赵华音的赞赏又增加了些。 自己心悦之人如此优秀,燕歧只觉与有荣焉。 只是赵华音将这万里江山图修复得如此之好,就不知道宣王还能否找到借口弹劾自己。 第35章 云裳坊 想到此处,燕歧不自觉挑了挑眉。 “没想到你竟是瑶娘的弟子,这故意纵火之人若是知道我能找到瑶娘的弟子来修复这刺绣,想必便不会出此下策了。” 燕歧说完笑笑, “这阵辛苦你每日来此,如今总算是完工,你也不必再奔波了。如此技艺,想必父皇也会满意的。 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你若是想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赵华音朝燕歧福了福身。 “王爷客气。” 听到燕歧说以后不用来了,赵华音并没有觉得高兴,甚至有一些隐隐的失落。 说不上来为什么,越相处,赵华音越觉得对燕歧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或者燕歧只是在辖制城防营的时候需要一些雷霆手段,才被外间传说他冷血、不近人情。 私下里燕歧明明谦逊有礼,甚至和赵华音说话从不自称“本王”。 前世和燕歧没什么交集,赵华音对燕歧的认知仅仅来自传闻,现如今才觉得传闻不可靠。 赵华音敛了心中的情绪,指挥流云和点雪将万里江山图从绣架上拆下来,装进锦盒里。 “总算不负王爷所托,将这图完整修复好了,但愿不会误了王爷的事。” “必定误不了。” 燕歧接过锦盒递给穆骁。 “我现在便要带着这图进宫一趟,让穆骁送你回府。” “不必了,穆统领还是随王爷进宫,我将此处的东西收拾好自己回去就是了。” 想着自己在赵华音身边还留了飞鹰,燕歧也不再坚持,带着穆骁便进宫去了。 燕歧走后,赵华音和流云、点雪一起,将各种工具和各色丝线归置好。 “姑娘,你坐下歇息,剩下的我和流云收拾便是了。” 赵华音将丝线分类放好后,点雪过来扶她坐下。 这段时间赵华音的劳心点雪看在眼里。 “姑娘,这事终于完了,不若咱们等会儿去转转,正好可以去看看严公子的铺面打点的如何了。” “也好。” 赵华音笑道。 自从钱嬷嬷去了铺子协助严昭,严昭更有时间去同交趾国的商人谈生意,也不知道如今谈得怎么样了。 之前修复的时间有些赶,赵华音已经好几日没见过严昭了。 待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几人便出门往东四大街去了。 赵华音并未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总觉得可能还会回来的。 进到云裳坊,赵华音惊奇地发现,店铺已经全部打点好,各色布料已经整齐地摆放在货架上。 赵华音将货架上的布料一一看过去。 云锦、蜀锦、织锦、浮光锦、广绫、交织绫、雪缎、花软缎……应有尽有。 所有货品的陈列井井有条,颜色也是精心搭配过的,能看出来陈列布料的人是花了心思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裱起来的一小块布料,是严昭前次专门带回来的缂丝。 看来严昭和吴氏的管事已经谈好条件合作了。 赵华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有严昭在,想必云裳坊开业后必定会客似云来。 单看云裳坊的招牌,赵华音认出那是严昭的笔迹,再加上严昭如此风流倜傥的掌柜,不怕京城的贵女不上门。 再加上云裳坊的刺绣手艺,必定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赵华音还在看着,严昭匆匆从后堂走了出来。 “姑娘来了,严昭有失远迎。” 由于赵华音对严昭母亲的照顾,严昭对赵华音一直十分恭敬。 “不必如此客气。你手脚倒快,没想到店铺都已经打点好了。” “多亏了钱嬷嬷的帮忙,我和吴氏管事谈合作的时候一直是钱嬷嬷在打点店铺的事情, 钱嬷嬷打点店铺颇有经验,不过几天时间便将一切布置妥当,再加上此处原先便是一间布庄,倒也省了不少事情。” “钱嬷嬷呢?” “回姑娘,钱嬷嬷看上了几个技艺十分不错的绣娘,她们都是自己在家做活的,钱嬷嬷一个个去拜访她们,准备说服她们到云裳坊做活。” 赵华音点头道, “有劳你们两个了,有你们打点这里,我很放心。” “姑娘言重了,幸得姑娘赏识,我等定当尽力。” 严昭恭谨道, “还有一事要禀报姑娘,我已经和交趾国的商人见过,他们以两百金每匹的价格将我带回来的缂丝全部买走了。” 赵华音闻言有些惊讶,前世交趾国商人来大魏买的缂丝可没这么贵,没想到严昭竟将缂丝卖出了如此高价。 能赚钱赵华音自然是高兴的,就连一旁的流云点雪也是一脸喜色。 “太好了,这缂丝这么贵,咱们要是多卖一些给他们,岂不是能赚很多钱?” 流云兴奋地说。 严昭闻言却是微微一笑, “我已经和交趾国的商人谈好了,他们对我提供的缂丝很满意,以后买缂丝都会找我,而我一年卖给他们缂丝至多不会超过十匹,若要多的,还得加钱。” 流云和点雪听到严昭的话有些不解,既然缂丝这么贵,为什么不多卖一些? 赵华音却是明白了严昭的意思,物以稀为贵。 好东西数量有限才会变得奢侈,只有奢侈才会令人念念不忘,想要得到。 严昭不愧是前世的大魏第一富商,做生意的天赋当真无人能及。 “严大哥的经商头脑华音佩服,将云裳坊交给严大哥打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不知这云裳坊严大哥准备几时开业?” “其他事情皆已妥当,钱嬷嬷去寻的绣娘若是能到云裳坊做活,便可开业了。 说到此处,若是店里能得姑娘亲绣的作品放在展柜上,定能作为云裳坊的招牌。” “此事不难,我既是这云裳坊的东家,放一些作品在店里也是应当,只是不知要放些什么才合适?” 严昭略略思索,便对赵华音道, “姑娘细想,来云裳坊关顾的,都是各府的夫人小姐,且咱们营业的方向是为客人定制裙衫, 姑娘不若绣一些裙衫上的花样出来,我将这些花样裱起来摆放在展柜上,客人进来便可看见, 也可选择自己喜欢的花样来做衣裙。” “这主意甚好,我之前做好的还有一些帕子和团扇,你也可一并展示出来,这帕子和团扇咱们也可订做。” “姑娘思虑周全,如此严昭便等姑娘将花样送来。” 从云裳坊出来,赵华音惦记着要绣的花样,也便没有再大街上逗留,随意逛了逛便回了府。 赵华音将要绣的花样一一画了出来,又吩咐点雪将库房里的几种料子寻了出来,准备明日再动手绣。 第二日赵华音起身后便将绣架摆好准备开始绣花样,沈璧身边的婆子忽然进来禀报, “姑娘,宣王府的余姨娘来了,说是来看望姑娘的,夫人命老奴请姑娘出去。” 赵华音闻言,眉头紧皱。 这段时间忙着别的事情没有精力去管余莺儿,没想到她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赵华音倒要看看,余莺儿今日到底想干什么。 第36章 燕歧获罪 “夫人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这气色看起来倒没有前些日子好,我今日给夫人带了些燕窝过来,想来正好用得上。” 赵华音还没走到花厅便听见余莺儿的声音。 沈璧坐在花厅主位上,对余莺儿的话只勉强笑笑。 见赵华音走进来,余莺儿脸上的笑容更甚。 “哟,姐姐总算来了,我给姐姐也带了礼物。” “母亲安好。” 赵华音向沈璧行了一礼便坐了下来。 “看来还是宣王府的风水养人啊,余姨娘倒是更见风韵了。” 赵华音轻飘飘地看了余莺儿一眼。 余莺儿却是十分娇媚的模样,故作羞涩。 “王爷待我当真是极好的,这些时日对我悉心照顾不说,还准我回赵府来看望夫人和姐姐。” “你倒是个有心的,不过如今你既已是王府的内眷,也不好常在外走动。更何况你之前只是我们府上的客人,也不必专程回来看我们。” 沈璧不耐余莺儿如此惺惺作态,立时出言打断她。 余莺儿脸上的笑容僵住,只得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可不是么,余姨娘今日竟专程来看我们,还真是难得。” 赵华音不相信余莺儿是平白无故来的,也不想与之周旋。 “余姨娘今日过来想必是有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 余莺儿将手里的茶盏慢慢放下,嘴边扬起一抹笑。 “只是昨日王爷来我房里说起一桩事,与姐姐有关,我这不是赶快来告诉姐姐,也好叫姐姐知道。” “哼!倒是要谢谢你时时记挂了。” 赵华音冷哼一声。 沈璧闻言也变了脸色,不知道余莺儿又要做什么。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音音能有什么事值得你提醒。” 见母女二人脸色都不太好,余莺儿觉得心中十分痛快。 “夫人和姐姐还不知道,陛下让秦王保管要送去齐国的刺绣,谁知秦王竟让那刺绣被火烧坏了。 这还不算完,那烧焦了的刺绣竟然又被秦王找人修复了,可谁知道这修复过的刺绣能不能让齐国人满意呢? 陛下震怒,要治秦王殿下的罪呢。” 说到这里,余莺儿故意停了停。 “陛下就算生气,也是秦王殿下担着,与你有什么相干?更怪不到我们音音头上。” 沈璧已是不悦。 “夫人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据说那修复刺绣的人技艺十分了得,还用了十分罕见的缂丝。 陛下让宫中绣娘辨认,那人的刺绣技艺竟隐隐有瑶娘的影子。 要说这京城里有谁得了瑶娘的真传,恐怕也只有姐姐最清楚了。” 余莺儿说完,有些挑衅的看向赵华音。 “陛下本来是要连这个胆敢修复刺绣的人一起治罪的,谁知秦王殿下竟然不肯说出修复刺绣的人是谁。 陛下一怒之下便罚秦王殿下自己将那刺绣送往齐国去,若是因此惹得齐国国君不满,秦王殿下还要被治罪呢!” “音音,这是怎么回事?” 沈璧听完余莺儿的话,十分担忧地看着赵华音。 “母亲,您不必担心,此事与我无关。” 赵华音听到燕歧获罪,心猛地往下沉了沉,那幅刺绣明明修复得很好,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宣王在此时已经开始对付燕歧了吗? 宣王借题发挥,惠帝居然也顺着宣王的意思,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惠帝不喜燕歧。 赵华音现在只想立刻去见燕歧,问问他具体情况。 “莺儿不知,姐姐居然会为秦王殿下出力。” 此时再听到余莺儿说话,赵华音只觉聒噪。 “宣王殿下果然是疼你,连朝堂上的事情也说给你听。” 赵华音冷冷一笑。 余莺儿看着赵华音的眼神略显心虚,其实这些话是余莺儿准备去宣王书房送汤,站在书房外偷听到的。 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余莺儿便觉得手里有了赵华音的把柄,怎么也得到赵府来一趟。 “王爷不过是怜惜我罢了。” 余莺儿尴尬了一瞬又接着道, “不过我一得了这个消息便马上来找姐姐了,还未告诉王爷姐姐便是瑶娘的关门弟子。” “哦,是吗?不过我觉得比起这个消息,说不定宣王殿下或许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 赵华音朝点雪伸手接过来一个盒子。 余莺儿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华音已经从盒子里取出来一枚玉佩放在手心给余莺儿看。 “你说呢?” 赵华音目光灼灼地盯着余莺儿。 那玉佩赫然便是当初和周培定亲的那一块,余莺儿脸色骤变,眼睛蓦地睁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你说,我要是将这块玉佩送去给宣王殿下,再将这玉佩的故事讲给宣王殿下听,殿下会不会很感兴趣呢?” “你威胁我?” 余莺儿大怒,脸上表情狰狞。 “你说呢?” 赵华音眼神冰冷,静静地盯着余莺儿。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宣王府,安安静静做你的姨娘最好,我不去找你也便罢了,你还竟敢到我府上耀武扬威,哼!余莺儿,我劝你见好就收,不要再到我眼前碍眼!” 余莺儿心下一颤。 如今自己在宣王府尚且没有站稳脚跟,若是赵华音真的将此事捅出来,自己在王府恐怕也就待不下去了。 想到此处,余莺儿也不敢再和赵华音争辩,勉强扯出一个笑站起身来。 “今日出来的有些久,我也该回去了。今日的话权当我是胡言乱语,下次再来和夫人说话。” 余莺儿匆匆向沈璧行了一礼便扶着侍女的手离开了,余莺儿藏在袖中的手,使劲绞着帕子,几乎要将帕子绞碎。 赵华音,咱们走着瞧。 “音音,方才她说的事是真的?你真的帮着秦王殿下修复刺绣了?” 沈璧联想到这一段时间赵华音时常去品雅居,心下不安。 “我是帮秦王殿下修复了一幅刺绣。” 沈璧闻言面色焦急,赵华音忙上前握住沈璧的手, “娘亲,陛下就算恼恨也是恼恨秦王殿下保管不力,不会追责修复的匠人,否则也太不讲道理了些。 况且方才余莺儿也说了,秦王殿下并没有说出修复的人是谁,娘亲别担心了。” 沈璧细想之下觉得有几分道理,略略放下心来。 “娘亲,您放心回院中休息,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再去陪您说话。” 赵华音说完向沈璧行了一礼便急急往外走去。 “点雪,咱们去秦王府!” 第37章 相见 “姑娘,咱们这样贸然去到秦王府,是不是不太妥当?” 点雪随着赵华音往外走,有些担忧地问道。 赵华音脚步微顿。 “无妨,我要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的是我给王爷惹了麻烦,也该一起想办法解决才是。” 赵华音走到门口正好看见穆骁,穆骁迎上来对赵华音行了一礼, “赵姑娘!” “穆统领为何在此?” “王爷说姑娘若是得空,请到品雅居一见。” 赵华音点头, “我正好有事要见你家王爷,走。”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整,品雅居内的布置较之前更加清雅。 只是此时的赵华音无心观察四周,一心只想早点见到燕歧。 到了品雅居,赵华音轻车熟路直接进了内院。 燕歧安然坐在内室品茗,见赵华音进来,便也替赵华音斟了一杯茶。 赵华音急匆匆而来,燕歧将茶杯往赵华音眼前推了推。 “别着急,先坐下喝杯茶再慢慢说话。” 自惠帝下旨让燕歧亲自去送齐国的礼物,燕歧便怕赵华音担心。 若是专程去找赵华音,又恐宣王派了人监视,这才选了品雅居见面。 “今日余莺儿来我们府上耀武扬威,我这才知道那幅万里江山图出了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华音坐下便向燕歧追问。 “此事与你无关,都是朝堂纷争,你绣的很好,那幅刺绣经你的手比原来的样子好数倍。” 燕歧的温声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赵华音担心的也不是自己。 “我并不关心那幅刺绣好不好,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被陛下责罚了!” 见赵华音如此情急,燕歧的目光愈发柔和了下来。 “你就这么担心我吗?” “当然!”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说完赵华音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逾矩, “呃、我只是担心是我连累了你。” 见赵华音有些羞窘,燕歧的笑容渐盛。 “不必担心,父皇只是让我亲自将这次的贺礼送去齐国,若是齐国那边满意,便会恕我无罪,我相信你的技艺,定会令齐国人折服。” 燕歧满眼笑意看着赵华音。 可赵华音并未因为燕歧的话就放下心来。 前世宣王便是借着燕歧离京出手对付他,赵华音还记得,燕歧重伤昏迷回京,当时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都说燕歧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虽说此次离京的时间和前世不一样,可余莺儿竟然敢到赵府来炫耀,恐怕宣王对燕歧也是一样不怀好意。 “你若离京,在外的安全如何保障?况且此去齐国路途遥远,还不知一路会生出什么变故。” 赵华音忧心忡忡。 “余莺儿今日来我们府上故意提及此事,定是在宣王府听到了什么消息,你此去定要小心宣王。” “不必忧心,我已经作了安排。” 燕歧递给赵华音一个安心的眼神。 “此次宣王在父皇面前极力编排我的罪过,就是想让我离京,正好这也是我想要的。” 赵华音不解,燕歧继续解释, “我会让穆骁先将东西送过去,借这个机会我正好有要事去赣州一趟,我轻车简从,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不会有事的,放心。” 赵华音不料燕歧会将如此机要之事说给自己听,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齐国那边又怎么交代?” 赵华音讷讷出声。 “若时间来得及我会去和齐国接应的使臣见面,若来不及,齐国使臣会替我遮掩,不会泄露。” 赵华音这时才反应过来,赣州? 宣王的母妃云妃便出自赣州第一大氏族谢家。 莫非燕歧已经在和宣王交手了? 赵华音费力搜寻前世的记忆,那时的赵华音只是一个圄于后宅的妇人,因着周培的关系,知道宣王府的一些动向。 可从未听说过赣州谢家出事。 赵华音心念急转,谢家是宣王的依靠,是不是前世谢家也被燕歧铲除了,后来宣王才会因为贪腐案而获罪? 难道前世燕歧之所以受伤昏迷,就是在赣州出的事? 想到此处,赵华音愈发不放心了。 “那赣州是谢家的地盘,谢家又是云妃的母家,你去往那里势单力薄,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赵华音急得眼尾微红, “此次赣州之行宣王和谢家必定不会发觉,你放心。” 燕歧目光坚定,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这个目光,赵华音觉得十分熟悉,很像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可是两个人的长相却没有相似之处,赵华音不得不按下心中的疑虑。 “届时我不在,宣王府的人若是再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你需得小心应对才行。” “宣王府的那两人不知足为惧,我知道该怎么应付,更何况我爹爹和娘亲都在,谁能欺负得了我?” 燕歧点头,对穆骁扬了扬下巴。 穆骁出去了片刻便带着两个人进来。 “主子!” 两人跪下对燕歧行礼。 “我不在的时候,这两人会跟在你身边负责你的安全。” “飞鹰、青霜见过姑娘!” “飞鹰的轻身功夫不错,会在你周围保护你,青霜则是近战高手,从今日开始便近身伺候你,以保护你的安全。” “你将他们都带在身边,我在京城里能有什么危险?” “你忘了品簪会了吗?京城也不见得安全,只有将他们留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去办事。 等我回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面对燕歧突然炽热的目光,赵华音只觉心猛地跳了两下。 “是……什么事?” “等我回来才告诉你。” 燕歧轻笑,将手中一个锦盒推到赵华音面前。 “这是我的信物,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尽可拿着它去秦王府,府中的管事会听你调遣。” 自从知道了赵华音便是自己要找的人,燕歧便只想护她周全,尤其是此次离京,燕歧为赵华音做尽打算,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赵华音会有所损伤。 面对燕歧一系列的周密安排,赵华音有些许的不知所措,不知道燕歧为何对自己如此上心。 前世的赵华音为周培做尽打算,却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过,燕歧做的这些,赵华音怎能不感动? 赵华音将那锦盒攥进手里,心里暗暗发誓。 从现在开始,要让宣王府热闹起来,这样宣王必定就顾不上找燕歧的麻烦了。 “好,王爷的心意我收下,京城的事情交给我,王爷也定要平安归来!” 第38章 周培上钩 辞了燕歧出来,赵华音便开始行事。 “点雪,安排在周培身边的人该有动作了。” “是。” 点雪从品雅居侧门出去了。 自从余莺儿入了宣王府,周培的心口便堵着一口气。 尤其是后来几次去书肆买书,遇到含章书院的学子,对周培冷嘲热讽。 周培气不过,暗中查了才知道缘由。 原来有一个自称之前服侍余莺儿的小厮,来书肆替主家取东西,与这里的人闲谈提起。 如今入了宣王府的余姨娘,之前与一书生自幼便有婚约,谁知那书生毁了容还残了腿。 余姨娘嫌弃那书生,在背后百般诅咒于他,最后更是用尽手段入王府为妾。 偏含章书院的学子都是出身不凡,轻易得罪不得,周培只能暂且忍气吞声。 因不想见着这些人,周培已经好些时日未去书肆了。 这日从王府出来,身边的长随小厮却劝周培, “公子,今日时辰还早,不若咱们去书肆瞧瞧,小的听说书肆新来的字帖十分好呢。” 见周培有些犹豫,小厮心知周培是怕遇见含章书院的那些人,忙又劝道:“这个时辰过去正好,书院书院尚未下学,免得人多嘈杂。” 闻言周培点点头, “也好,咱们也好些时日未去书肆了,正好今日有空,便去瞧瞧。” “得嘞!公子请上车,咱们这就过去。” 小厮眉开眼笑地将周培扶上车,朝巷口比了个手势,这才随着周培往书肆去了。 “姑娘,周培往书肆去了。” 点雪进来对赵华音道。 “你也去一趟。” “是。” 点雪应了一声便领命去了。 周培时常来这书肆,在宣王面前得脸后出手还算大方。 书肆的掌柜一见周培一瘸一拐地进来,忙迎上去招呼。 “周公子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快请进!小店今日新到了字帖,这字帖当真是难得一见的,这便拿出来给公子看看!” 书肆掌柜如此奉承,周培十分受用,点头道, “那便拿出来瞧瞧,什么样的字帖,能得掌柜如此夸奖。” “阿文,快去将字帖拿来给周公子看!” 掌柜吩咐完伙计,便引着周培坐到雅间去了。 “周公子这边请!” 周培坐下饮了一杯茶,伙计已将字帖取了来。 这字帖竟然是周培十分想要一见的孤本,周培一见便被吸引了,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掌柜,你这字帖我要了。” “实在对不住周公子,这是一位客人寄放在这里的,留话说愿意与爱好书法之人切磋交流,不过字帖却是不能出售。” 周培脸色不大好。 “既然不卖,为何要拿出来。” “周公子也知道,我这书肆时常有才高的公子将作品寄放于此,也算是以文会友,若是遇到知音,互赠墨宝也是常事。” 掌柜说的不错,来书肆的文人墨客很多,有的会寄卖自己的作品,有的却只是想找志趣相投的人。 周培是这里的常客,自然知道规矩,虽是喜欢这字帖,也不能坏了别人的规矩。 “周公子若是喜欢这字帖,下次寄放字帖的公子过来,周公子也可见见,说不定也能得个知音呢!” “你且送些茶点过来,我想好好观摩这字帖。” 掌柜毕恭毕敬退出去准备茶点了。 周培不知,这字帖是前几日赵华音命人送来的。 前世知道周培喜欢,赵华音为了找这字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要留周培在书肆多待,这字帖自然是最好的。 周培坐在雅间内细品这书法大家的作品,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间传来一阵啜泣声。 起先这啜泣声并未引起周培的注意,直到听到另一个声音。 “还没找到吗?你可知道那枚玉佩是余姑娘当初定亲的东西,姑娘不过是让你拿一下,你怎么就给弄丢了呢?若是找不到,仔细姑娘罚你!” 周培原本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忽而听到“余姑娘、定亲”的字眼,忙将手中的字帖放下,凝神细听。 “快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快些找,姑娘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 周培听出来了! 这是赵华音身边婢女的声音。 等等,她们方才说的东西难道是余莺儿和自己定亲的玉佩? 周培眸光微动,自己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报复余莺儿,若是这玉佩落在了自己手里,那就不愁了…… 这么想着,周培更加留意外间的动静。 那小丫鬟又哭哭啼啼了一阵。 “点雪姐姐,真的找不到,可能没有丢在这里。” “你还去了什么地方?” “我还去了采蝶轩给姑娘取前几日定的胭脂,会不会……” “快别说了,过去看看,若是丢了,仔细你的皮!” 二人说话的声音慢慢远去。 周培却是兴奋起来,看来这小丫鬟将余莺儿的玉佩弄丢了。 不等身旁的小厮反应,周培自己站起身来便出了雅间。 环视书肆,周培对这里实在熟悉,若是玉佩真在这里,自己倒要好好找找。 “快!” 周培在袖中摸了摸对身边的小厮吩咐, “将每个书架下面都找一找,我有个玉佩丢在这里了,仔细找!” 小厮闻言便趴在地上,挨着每排书架看过去。 周培自己也没闲着,转到了每个书架后的旮旯里仔细寻找。 两人找了一阵都没有什么收获,书肆掌柜都跑过来问, “周公子在找什么,可要小的帮忙?” 周培挥挥手。 “不用!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找。” 说罢不再看掌柜,又往书肆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走去。 在最里面的书架后面,周培隐约看见一截络子。 按下心中的激动,周培自己伸手去够。 最后趴在了地上周培才将络子握在手里,往外一拽,一块玉佩被拽了出来。 看着手里的这块玉佩,周培喜上眉梢。 这下余莺儿这个贱人的把柄便握在了自己手里,不愁不能报仇了! 周培眼里闪过怨毒,笑得阴恻恻的。 “掌柜,这字帖我不看了,你收起来!” 周培将玉佩揣进怀里便带着小厮走了,留下掌柜和伙计面面相觑。 点雪和方才的小丫鬟站在书肆对面的巷口,看见周培一脸喜色从书肆出来。 “成了,咱们回去告诉姑娘。” “点雪姐姐,我方才演的不错!” 小丫鬟一脸期待地看着点雪。 点雪戳了小丫鬟的额头一下, “走!回去等着姑娘赏你。” 第39章 周培的计谋 “姑娘,周培已经将那块玉佩拿走了。” “那块玉佩总算有了好去处,希望周培不要令我失望才好。” 赵华音低头绣着花样,将最后一空收了针才抬头说道。 点雪身边的小丫鬟笑吟吟地看着赵华音。 “点雪,带她下去领赏。” “谢姑娘赏。” 小丫鬟喜滋滋地跟着点雪出去了。 “姑娘,你说周培将那玉佩拿去有什么用处呢?” 流云递给赵华音一杯茶,一脸疑惑。 “宣王府可不止余莺儿一个女人,” 赵华音嘴角上扬, “就看周培能不能找对帮手了。” 点雪将小丫鬟安排好,进来对赵华音禀报, “姑娘,严公子方才来过,让我将这些转交给姑娘。” 赵华音接过一看,锦盒里是几张五千两银票。 “严公子说了,这是将缂丝卖给交趾国商人得的利钱,他已将云裳坊周转的资金流出来,请姑娘放心收下便是。” 赵华音疑惑, “严大哥带回来的缂丝不多,怎会有这么多钱?” “奴婢方才也问了,姑娘不知,严公子此去江南,还找了一些小作坊,将那些作坊里做的巾帕、手绢、团扇、香囊等物都低价收购了来。 本是准备开了云裳坊再慢慢出售的,谁知那些交趾国商人竟十分稀罕这些东西,要全部买下, 起先严公子说这些物品都是客人定下的,不肯卖,那些交趾国的商人便出了高价,让严公子赚了一笔。” “做生意,严大哥也算是算无遗策了,这笔钱正好派上用场。” 严昭的经商头脑果真不一般,赵华音十分赞许。 赵华音记得前世这个冬天异常严寒,用碳量是往年的数倍,富贵人家用的银丝碳紧缺,普通黑炭更是售价翻倍,而且早早售罄,穷人家的老人孩子,生生冻死的都有。 普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去世的老人孩子接连被抬出城去,许多人家都打起了白幡,哭声不断。 而惠帝是向来没有将百姓疾苦放在心中,只命户部象征性地派了些炭出去就了事了。 听说百姓们为了哄抢朝廷发的黑炭,推挤间还出了事故,死了好些人。 就连深居后宅的妇人都听说了百姓的惨状。 前世赵华音只是跟其他闺中的夫人小姐一样,为百姓的生活不易感叹了几回便罢了。 如今既是重活一世,赵华音不忍再见这人间疾苦,便得早做打算。 赵华音将锦盒推回给点雪道, “你将这盒子再送回去给严大哥,转告他好好利用这笔钱,以最低价将京城百里外的季云山买下来。” “姑娘买季云山做什么?” 这阵赵华音的行为总是令点雪有些不解,尤其是这次。 那季云山不过是得了个好名字,实则山上全是岩石和沙土,连植物都见不着一株,说是寸草不生也不为过。 自家姑娘别是昏了头了,买一座荒山来做什么? “别担心,你家姑娘买季云山自有用处,你且先去。” 前世季云山被一富商买下,准备开山取石,谁知将季云山炸开后,在里面发现了煤矿。 那富商后来凭借这座矿山成了仅次于严昭的大户。 若是赵华音将季云山买下,再雇上许多人去开采,既能让当地百姓赚工钱,还能将开采出来的煤炭低价卖给百姓。 让穷人家冬天也有碳取暖,不至于冻死。 算算时间,如今还未到三月,若是抓紧些,完全能在入冬前将煤炭开采出来。 见点雪还在犹疑,赵华音又催了一句, “你快去,告诉严大哥,云裳坊的事情先暂且交给钱嬷嬷管着,我正在加紧赶花样出来,让他先去将季云山的事情办了再回来。” 点雪见赵华音如此说,便也不再多话,拿着盒子便出去了。 只是这开采煤矿也不是易事,需得要有懂行的师父操持才行。 翻找前世的记忆,赵华音突然忆起一人,若是能请出他,开采煤矿的事情便无虞了。 “流云,你去将府中最好的酒拿来,再备上些下酒菜,要荤菜,等会儿随我出去一趟。” “奴婢这就去。” 流云和点雪都出去了,青霜在一旁看着赵华音行事,心中也有疑虑,却未置一词。 赵华音行事思虑周全,还有几分高深莫测,跟寻常的闺阁小姐都不一样。 青霜明白,燕歧将自己派来保护赵华音,说明赵华音是燕歧心上顶重要的人。 自己只需谨守本分,护着赵华音的安全即可。 不多时,流云将东西备齐回来复命,赵华音便带着流云和青霜出了门。 此时周培已经回到住处,将方才捡到的玉佩和自己的那一块放在一起,凝神思索。 余莺儿为了攀高枝背弃婚约,害得周培被含章书院的那群纨绔子弟嘲笑。 周培心里恨毒了余莺儿,早就和宣王的方侧妃搭上了线。 方侧妃原是庶出,可她生母是兵部尚书方大人府中最受宠的姬妾。 方大人对这个女儿也是百般娇宠,让方侧妃未出阁前便养成了十分骄纵的性子。 可方侧妃实在长得美艳动人,宣王见过一次后便念念不忘,将其纳入王府后便是专房之宠。 这段时间宣王被余莺儿勾住了,有时一连几日都不曾去方侧妃院里,方侧妃已将余莺儿视为眼中钉。 前日方侧妃还给周培传信,责骂周培办事不力,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将余莺儿赶出府去。 周培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有这么好的把柄在手里,此番可要好好谋划才是。 思及此,周培立即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待信上的墨迹干透,周培将信装入信封递给小厮。 “快去将这封信交给方侧妃院里的嬷嬷。” 小厮得令一溜烟去了。 周培将玉佩收起来,又开始拟起折子来。 今日去见宣王时得知了燕歧被皇上处罚的消息,宣王将周培大肆夸奖了一番。 自从燕歧获封秦王以来,周培在宣王府备受冷遇,一直到宣王要利用燕歧保管齐国国礼不力的事情对付燕歧时。 周培献计让宣王在惠帝见责时主动为燕歧开脱,主动提出愿意替燕歧弥补错误。 惠帝处罚了燕歧,还夸宣王有长兄的风范,对宣王大加赞赏。 宣王回来后一改前面对周培的冷淡态度,周培自觉在宣王府渐渐站稳了脚跟,准备再向宣王进言,争取得到宣王的重用。 只有这样才能找燕歧报毁容瘸腿之仇! 第40章 联手 周培拟好折子便又匆匆去了宣王府。 宣王看了周培的折子,十分赞许,周培让宣王提议,派一队人马随燕歧去送齐国国礼。 实则是在燕歧身边安插人手。 周培更是向宣王进言, “王爷细想,若是这次秦王一不小心折在了去送国礼的路上,那谁又能说什么呢? 到时候城防营还不落到殿下手里吗?” 宣王的眼光如淬过毒一般。 “此去齐国送礼,途经七大州府,江湖上更是鱼龙混杂,若发生意外也是寻常。” “王爷说的是,江湖上各种盗匪出没,危险重重啊!” “哼哼……就怕江湖中人不是老四的对手,本王得想法子助他们一臂之力。” 宣王冷笑两声,眸光微动。 “待本王往赣州去信,定要将老四留下!” 宣王说完立即坐下写信,又让身边的亲信将信发了出去。 “今日花朝节,父皇定还在母妃宫中。我这便进宫去见父皇,让父皇下令将本王的一队人马留在燕歧身边,好便宜行事。” “周培恭送王爷!” 宣王走后,周培便也准备离开王府归家。 谁知刚走出前厅,便被一侍女叫住, “周公子请留步,侧妃娘娘请周公子到花园湖心亭一叙。” 周培微微挑眉,这方侧妃还真是心急。 周培往湖心亭走去,远远便看见一个美人坐在那里。 宣王府没有正妃,方侧妃掌家后已经以王府主母自居。 方侧妃身着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梳着堕马髻,明艳动人。 “周培参见侧妃娘娘!” “想必这位便是王爷身边最得力的谋士周公子了。来人,给周公子看茶!” “多谢娘娘。” 周培在方侧妃对面坐下。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你送来的信本王妃已经看过了,你说你知道如何对付余莺儿那贱人?” 一提到余莺儿,方侧妃一双美目倒竖,眼神狠毒,显然是恨极。 “是,娘娘可能不知,小人与余莺儿是同乡,还是旧时。” “哦?” 方侧妃显然来了兴趣。 “小人知道,余莺儿进王府之前,是定了亲的。” “这个贱人,我就知道!长得就是狐媚子的模样,果然不是好东西!” 方侧妃拍案而起,只不过片刻,方侧妃又有些忧心忡忡。 “若是让人知道她有婚约,岂非会连累王爷清名,毁了王爷清誉?” “别人知不知道有什么打紧,只要让王爷知道便足够了。 侧妃娘娘聪慧,细想便是。” 方侧妃凝眉思索了一阵,唇边泛起笑意。 “周公子不愧是王爷身边的人!本王妃知道该如何做了。” “不敢当娘娘的夸奖,只要王妃行事得宜,定能将不顺眼的东西赶出王府。” “只是这婚约口说无凭,本王妃得细细谋划才是。” 方侧妃狭长的凤眼微眯,又是另一番动人情态。 “娘娘宽心,小人手上有一对玉佩,正是余莺儿与人定亲的信物,小人回去便使人将玉佩送到娘娘手中,娘娘尽可好好利用这对玉佩。” 方侧妃闻言抿嘴轻笑出声,举起茶杯敬周培, “本王妃以茶代酒敬周公子!等他日事成,定会再备美酒与公子同饮!” 周培亦举杯回敬。 看见眼前明眸皓齿的美人对自己笑,周培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愫。 待周培走远,方侧妃收起笑容,望着周培的背影,满是鄙夷。 “娘娘,奴婢瞧着这姓周的眼神十分不老实,况且他的模样这么吓人,还是个瘸子,真是难为娘娘与他周旋了。” 方侧妃身边的心腹嬷嬷对着周培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哼,这人目前还有用,先暂且留着他,总有一天本王妃要将他那双狗眼挖出来!” 方侧妃满脸阴狠。 赵华音带着青霜和流云出城,赶了快一个时辰的路,才到了一处十分不起眼的院子。 流云跟在赵华音身边多年,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更不知道赵华音在此处有认识的人。 赵华音下车,见流云还站在原处发呆。 “流云,去叫门!” “噢。” 流云愣愣点头。 “有人吗?” 流云上前叫门,一连叫了十几声都没有人应。 “姑娘,咱们是不是弄错了,这院子看起来这么破,有可能根本就没有人住。” “姑娘可要属下去将这门破开?” 青霜神情严肃地问道。 赵华音默然。 “青霜,你现在是我身边的侍女,要自称奴婢,而且,侍女是不会去踹别人家的门的。” “是,姑娘!属……奴婢遵命。” 青霜还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虽样子有些生硬,规矩总算是对了,再过些时日总能适应。 赵华音正欲说什么,面前的门忽然被拉开了。 一个落拓的汉子站在门内,眼神凶狠地盯着赵华音几人。 青霜见状往前一步,挡在了赵华音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拍我家门作甚!” 赵华音轻拍青霜的肩膀,又冲她摇摇头,示意她无妨,而后欣喜上前,对那汉子福了福身。 “靳大哥!” 那汉子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赵华音, “你是?” “靳大哥,我是华音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靳尚怔愣片刻,忽而记起了什么,大笑起来, “哈哈哈……华音,真的是你!” 说着将门推开,走出来引着赵华音往屋内走去。 “咱们可有好些年未见了,快些进来!” “阿玉!阿玉!快看谁来了!” 一豆蔻年华身着粉色衣裙的姑娘低头从里面走出来。 “哥,你又在叫什么呢!” 赵华音笑吟吟地看着兄妹二人,待靳玉看清来人,惊叫一声便冲过来抱住赵华音。 “华音姐姐!居然是你!” 一旁的流云和青霜看着眼前这一幕,面面相觑。 靳玉放开赵华音时,已经是红了眼眶。 兄妹二人将赵华音迎进屋里。 一贯警觉的青霜飞快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 这院子看起来有些破旧,可看这布局和大小,之前定是精心设计修建的,只是不知为何如今败落了。 待赵华音坐定,靳玉忙奉了茶过来。 “多年未见,靳大哥,你和阿玉这些年还好吗?” “那年我们回来后,父亲留下的家产已叫二房的叔叔占了去,我和阿玉多番求告无门,只将这宅子争了回来,母亲她老人家三年前也已经过世了。 我如今努力做活便也是只能和阿玉勉强度日罢了。” “我当日便说过,靳大哥若有难处,尽管到赵府找我,靳大哥为什么不去?” “华音当日对我们母子三人的活命之恩靳尚尚未报答,又怎可再给你添麻烦?” 说到这里靳尚看了看赵华音身后的流云,无奈笑笑, “更何况我拿去卖的那些东西,恐怕有很多也是被华音你买走的?” 有几次靳尚的东西被人全部买走后,在旁边的小巷很巧合地见过流云,如今见流云是赵华音的侍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听这话,流云惊讶地睁大眼睛,原来,姑娘时常让自己和点雪去光顾的摊子,竟是接济眼前这人。 “华音知靳大哥心中有傲气,只得出此下策,还望勿怪。” 赵华音也未料到靳尚将流云认了出来。 “华音你说哪里话,靳尚岂是不分好歹之人,只是我们兄妹二人欠你颇多,还未能报答!” 说着二人就要跪赵华音,赵华音忙去扶。 “靳大哥,你和阿玉这是要折煞我了!快快请起!” 几人重新坐下,赵华音开口道, “靳大哥,我今日是有事来求你帮忙的。” “何事?” “我想请靳大哥重操祖业,去替我开矿。” 第41章 帮手 “华音姐姐,你要哥哥,去……开矿?” 站在一旁的靳玉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流云也是面露讶异,这个大叔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居然还会开矿么? 青霜依然沉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靳尚两眼。 靳尚面色骤然冷了下来,神情有些奇怪,犹疑犯难中似乎还有一些挣扎。 “靳大哥,有些事情终要直面才能真正过去。在开矿这件事情上,我只信得过你。” 靳尚还是不说话。 靳玉见厅里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又看了看靳尚的脸色,怕赵华音多想,忙开口道, “华音姐姐,不是哥哥不答应你,只是……我们家之前的事情你也知道。哥哥心里始终是有个心结的。 我们这些年过的……不太容易,也是因为哥哥这些年都没有用过靳家祖传的手艺谋生,只做些粗活罢了。” 靳玉看了看靳尚, “姐姐提出这个要求,恐怕哥哥……一时间确实难以做出决定。” “阿玉,我相信靳大哥,当年的事情定是另有隐情的。靳大哥若是一直逃避,不去面对,这件事情才是永远过不去。” 赵华音看了靳玉一眼,又目光坚定地望着靳尚。 “靳伯父永远被埋在了秀山的矿洞里,可是靳大哥,你不该被埋在那里!” 秀山?靳家? 青霜脑中灵光一闪,原来眼前这对兄妹竟然是越州靳家的人! 越州靳家,本朝唯一传承开矿技艺的家族,尤其是靳家前代家主,开矿从无失误,本朝最大的金矿便是在靳家家主的主持下开采的。 原本开矿技艺不应该让平民百姓掌握,可是据说靳家祖上和大魏开国皇帝达成过某种协议。 准靳家人可以不入朝为官,若朝廷有召,靳家也必要出手襄助。 据说靳家代代相传开矿手艺,尤其是嫡系血脉更是有着家传的独门秘技,可保勘矿准确,开矿无虞。 青霜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燕歧之前一直在查户部的案子,曾派青霜去看过户部的卷宗。 上面记载着十几年前靳家主持开采秀山的矿藏。 当时靳家家主带着自己的长子一起去的秀山,靳家长子第一次随父亲做事便已经挑大梁。 设计并且主持修建了秀山的矿洞,意外就发生在家主第一次带工人下矿洞的时候。 矿洞里面的支撑结构突然断裂,导致矿洞坍塌。 一起下矿洞的人都被埋在了里面,虽及时救援,靳家家主却被掉下来的梁柱砸中,重伤不治。 奇怪的是靳家家主身故后,他的一双儿女离奇失踪,自此杳无音信。 因着当时的案子与靳家无关,青霜便也没有细看下去,可还是对越州靳家倒是印象深刻。 待青霜再抬头看靳尚时,靳尚眼眶微红,紧紧抿着嘴唇。 半晌才开口,声音喑哑, “我靳尚是靳家的罪人,身上的罪孽一辈子都洗不掉。” “靳大哥,不是你!当时你的设计没有问题,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才会让伯父出事。” “你怎的如此确定?” 靳尚的眼睛更红了。 “靳大哥想想这几年的经历,难道还看不出来端倪吗?自靳伯父去世后,谁人得利,你的叔父为何不敢将你们姓靳的事情说出来,只敢隐姓埋名,暗中找人对付你们?” “你说的我也想过,可是父亲一死,我们靳家便会败落,于他们又有何好处呢? 二房的叔叔们根本没有继承到靳家的手艺,父亲死了他们虽占去了家产,却只能坐吃山空,哪里比得上靳家鼎盛之时。” 理论上确实如此。 可前世靳尚在赵华音嫁给周培的那一年就去世了,都说靳尚是染病去世的。 直到后来靳家二房的人竟莫名其妙被朝廷封赏回越州去了,而朝廷户部新建了一处矿务房,管事的正是宣王的表兄。 赵华音推测,定是宣王向惠帝进谗言,要设计铲除靳家,让开矿技艺掌握在朝廷手里。 那些时日云妃的母家谢家向惠帝进献了好几个美人,美人的枕头风总是有用的。 “靳大哥难道就没有想过,怀璧其罪吗?“ 靳尚呆立当场,赵华音目光灼灼。 “靳家的这门技艺,或许已经让许多人忌惮了,才要置伯父于死地,又让靳大哥活在害死父亲的阴影中,自此一蹶不振。” ”你如今荒废自己的技艺,让靳家败落至此,也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靳大哥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阿玉,阿玉以后怎么办?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吗?” 靳玉神色黯然,默默低下了头。 “我今日来找靳大哥,是想和靳大哥一起做些有意义的事。” 靳尚的眼里总算有了几分鲜活之气。 “愿闻其详。” “我买下了一座山,想请靳大哥去看看,那山中似有矿脉,若是这矿山能得利,靳大哥便可以靳家的名义,继续照顾当年矿难工人的遗孤。” 靳尚闻言,猛地抬起头。 这件事情一直是靳尚心里的一个结,当年和父亲一起下矿洞的工人有八个,有六个都没上来。 父亲出事以后,靳尚办完父亲的丧事便心如死灰,带着妹妹遁世不出。 后来有遇难工人的家属找到靳尚,直言家人去世后并没有得到抚恤,生活凄苦。 靳尚回去找二叔,才发现二叔一家根本就没有按当初说好的补偿工人家属,还霸占了家产将靳尚兄妹赶出门。 离家多年,靳家已经被二叔掌控,根本没有靳尚兄妹的位置。 闹了好多场,也只要回了这座宅院。 靳尚这些年不愿再以靳家人自居,只和妹妹挣些辛苦钱,这些钱还都给了遇难工人的遗属。 想想靳玉,本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跟着靳尚过得十分贫苦,一双手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苍老和粗糙。 还有那些失去依靠,生活无依的老人孩子,靳尚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躲下去了。 靳尚站起身来,郑重向赵华音行了一礼, “华音妹妹,多谢!” 第42章 送还玉佩 赵华音伸手扶起靳尚。 “靳大哥,你能想通就好。” “多年前,我兄妹二人最窘迫之时还遇到抢匪,若不是你与你母亲经过,救了我和阿玉一命,我们兄妹早就不在人世了。 时隔多年,你又再次救我于水火,务必受我一拜!” “靳大哥言重了,这些年我也没能帮你们什么,我知你有心结,可是逝者已矣,日子总得过下去。 只有将活着的人都照顾好,才能不负靳伯父对靳大哥的栽培。” 一旁的靳玉已是红着眼睛,泪如雨下,这么多年,终于又在靳尚的脸上看到了坚定的神采。 流云将一条巾帕递给靳玉。 青霜还在震惊中。 世人都以为靳家血脉已断绝,没想到赵华音竟然与其是故交。 靳家前代家主的嫡公子竟然会为赵华音所用,这事就算是燕歧也不可能做到。 两人重新坐下,赵华音才对靳尚说道, “靳大哥,我买的那座山在京城外一百多里的地方,等过两日买卖手续交接完成,我便令人带你过去看看。 等靳大哥过去看过便能确定那山上有没有矿脉,届时靳大哥再做打算。” “好!” 靳尚答得干脆,一扫之前脸上的颓丧之气。 “华音姐姐,到时我跟哥哥一块儿去看。” 靳玉破涕为笑。 “好,到时候华音姐姐给你备很多好吃的给你带上,让小馋猫在路上也有好吃的。” “华音姐姐,你笑我!” 见赵华音笑自己,靳玉有些急了,羞窘的样子逗得几人笑起来,厅里这才又热络了起来。 赵华音又留下和靳家兄妹说了一回话,这才回了赵府。 回到院里,点雪将去见严昭的事情与赵华音说了。 “姑娘,我将您的吩咐都与周公子说了,周公子将绣坊的事情安排好后便立即动身去了季云山。严公子让我告诉姑娘,他必定会将事情办成,请姑娘放心。” “严大哥亲自去办的事情,我没有不放心的,其他事情咱们等严大哥回来再做计较。” “还有一事,周培身边的人递来消息,周培和宣王的方侧妃搭上线了,并且已经将那一对玉佩都给方侧妃送去了。” “哦?” 赵华音凉薄一笑,接过点雪递的帕子擦手。 方侧妃的美名远播,凶名也远播,余莺儿落在她手里,不知道命够不够硬。 “这个帮手倒是也找得不错,周培如今也学聪明了,知道借刀杀人。” “姑娘,咱们如今还需要做什么吗?” “暂且按兵不动,待云裳坊开业以后,想办法让这位方侧妃来光顾咱们,到时再计较。” 赵华音净手后,便又坐下赶着做云裳坊要用的花样。 周培身边的小厮将那对玉佩送去了方侧妃身边。 方侧妃打开锦盒看到一对晶莹通透的龙凤配,笑的明媚又张扬。 “哈哈哈……这瘸子还不是个完全的废物嘛,竟然能得来这个东西,还算有些用处。 快去看看,王爷可回府了没有?” “回娘娘,王爷不到午时便已回府,一回来便去了余姨娘的院子。” “好!哼……真是好得很!” 方侧妃将玉佩拿在手里把玩一阵,恶毒的笑容越来越盛。 “既然王爷这么喜欢她,本王妃现在便给她送份厚礼! 嬷嬷,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这位余姨娘!” 方侧妃将那块凤形玉佩拿上便往余莺儿的院子走去。 “王爷,你真是太坏了……哈哈哈” 方侧妃刚刚走进余莺儿的院子便听到一阵调笑的声音,气得美目倒竖。 果真是个狐媚子,大白天的勾搭王爷! 方侧妃将手中的帕子使劲攥了攥,又死命压住火气,换上一副笑脸才让下人通传。 “参见侧妃娘娘!” 方侧妃笑吟吟走进屋子。 “倒是我来的不巧,扰了王爷和妹妹。” 余莺儿慌忙从宣王怀里站起来,跪在地上行礼, “莺儿参见侧妃姐姐!” 方侧妃斜了衣衫半解的余莺儿一眼。 “妹妹快起来,你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若是跪坏了王爷可要心疼了。” “听这话,允儿可是吃醋了?” 说罢便将方侧妃也搂进了怀里。 方侧妃闺名方允儿,借势倒在宣王怀里,伸手勾住了宣王的脖子。 “允儿哪里生气了,今日过来是受人之托,要给妹妹转交一件东西的。” 方侧妃本就生得美,此刻倒在宣王怀里,媚眼如丝,勾的宣王心痒痒的。也不在意方侧妃说的什么东西。 余莺儿看方侧妃竟然跑到自己房里来抢人,心里早就将方侧妃咒骂了几百遍。 还不得不强撑笑脸问道, “真是有劳姐姐了,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姐姐巴巴来一趟。” 方侧妃故作听不懂余莺儿话里的讥讽,似笑非笑地看着余莺儿,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将手中的锦盒打开,一枚凤形玉佩躺在里面,赫然就是和周培定亲的那一块。 余莺儿心内慌乱不堪,只得强作镇定,干巴巴扯出一抹笑,问道, “不知姐姐是从哪里得的这玉佩?” “是妹妹从前住过的赵尚书家送来的,说是妹妹走的时候不慎落下的。怎的,这不是妹妹的东西吗?” 一听到是赵家送来的,余莺儿后背一凉,一时竟拿不定主意,难道赵家是想拆穿自己和周培的婚约,还是只是单纯的归还这玉佩。 一时间心乱如麻,只能开口应付, “这……的确是我的东西,大中午的,难为姐姐跑一趟。” 方侧妃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之色。 宣王此刻的心思都在方侧妃身上,没有注意到这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方侧妃撑着身子从宣王身上站起来,又对宣王递过去两个风情万种的眼风。 “午后天气还算舒爽,我爹爹使人送了些点心来,我回去看看,就不打扰王爷和妹妹雅兴了。” 说罢便要出门。 宣王正被方侧妃勾的心痒难耐,哪里肯就这样看着方侧妃离去?遂站起身来道, “本王记得岳父大人送来的点心都十分精致,正好很久没尝到了,本王也一道去。” 余莺儿还沉浸在方才见到玉佩的震惊中,连宣王和方侧妃离去都呆立着忘了行礼。 方侧妃见到余莺儿如此失神的模样,便将周培的话信了七八分。 看来余莺儿果然是与人订过亲的! 宣王跟着方侧妃回到鹿鸣轩,一进内室关起门来便将方侧妃搂进怀里。 “王爷,你不吃点心了吗?” 方侧妃娇嗔道。 “点心哪有你好吃!” 第43章 勾引 不知过了多久,方侧妃眸光潋滟趴在宣王怀里,宣王手中把玩着方侧妃的一缕头发。 待宣王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濡湿,才猛然发现方侧妃哭了起来。 美人垂泪自然是惹人心疼的,尤其是方才得手的娇花一般的美人。 “允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宣王伸手轻轻擦去方侧妃脸上的泪痕。 “你一哭,本王心疼死了。” “妾身只是很久没见王爷了,太想王爷了。” “本王这段时间去莺儿院里的时间多了些,你也知道,莺儿毕竟前次救了本王,本王也不好冷待她。这段时间倒是委屈了你。” 宣王将余莺儿又往怀里搂了搂。 “王爷的决定,妾身不敢委屈,只是今日得了王爷的疼爱,妾身高兴。” 方侧妃还是泪盈于睫的模样,又冲宣王柔柔一笑。 这模样勾得宣王眼神又炽热起来,宣王正欲俯身亲吻方侧妃。 “王爷!王爷!宫里的旨意下来了。” 门外忽然传来长随小厮叫门的声音。 宣王听到小厮叫门,先是恼怒,一怔后立刻从方侧妃身上起来。 先将自己的衣物整理拿了一番才打开门。 “你说仔细些!” “回王爷话,方才云妃娘娘身边的人递来消息,之前王爷向陛下提的事,陛下已经允准。 陛下给秦王又增加了一队侍卫,咱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人派去秦王身边了。” 宣王喜形于色,上前追问, “如此甚好,果然是母妃有手段。父皇可说了令燕歧何时出发吗?” “陛下严令秦王三日后出发,一路上不得延误。” “那咱们可得提前去送送。” 宣王眯起眼睛,招手让小厮过来,附耳又吩咐了几句。 “王爷,您说完了吗?” 方侧妃等了许久还不见宣王进去,有些急了。 “这就来!” 宣王又对小厮叮嘱了两句吗,这才又转身回到了温柔乡里。 余莺儿自拿到那块玉佩便坐立难安,也顾不得计较宣王去了哪里。 一面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打听这玉佩是谁送来的,一面又派出一个小厮去探听赵府的动静。 那丫鬟出去了半日回来,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余莺儿气得大骂丫鬟无用,自从小红走了,自己身边真是没有一个得用的人。 说到底宣王府的内院如今是方侧妃做主,余莺儿根基尚浅,没有自己的人手。 只要方侧妃有心防范着,余莺儿自然是什么也打听不到的。 越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余莺儿越是心慌,在屋子里来回转悠着,焦急地等着小厮来回话。 又等了许久,那小厮才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姨娘,我在赵府等了半日,先前给咱们递消息的那位姑姑才出来。 那位姑姑来了便叫小的滚,还说以后琴姑娘都与姨娘无关,姨娘若有什么事,便也只能凭自己的造化。” 余莺儿脸色微变。 自从余莺儿到了宣王府,便再没有受到赵华琴的差使。 余莺儿本以为赵华琴只是在看形势,后面便会又有新的指令给自己。 谁知赵华琴竟然真的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了吗? 余莺儿此刻心里又是欢欣又是担忧。 欢欣的是从今以后自己便不再受制于赵华琴,担忧的是以赵华琴的狠辣,会不会还有后招。 看赵华琴的态度,玉佩的事情当与她无关,那么将玉佩送回来的人便是赵华音了。 赵华音这个蠢货,竟然会将玉佩交给方允儿那贱人。 余莺儿恨得咬牙切齿。 既然今日已经在宣王面前承认了那块玉佩是自己的,那么另外一块玉佩便一定不能出现。 尤其不能出现在另一个男人手中! 余莺儿眼神阴狠,对眼前的小厮吩咐, “你去准备外间雇一辆马车,隐蔽些,晚间我要出去一趟,你务必将门房都打点好。” 说完又放了两个银锭子在小厮手中。 “小的这便去,姨娘请放心!” 小厮拿着银子欢欢喜喜地去了。 入夜后,余莺儿换上一件深色衣裙,戴上斗篷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余莺儿这边刚走,就有婆子将消息递给了方侧妃。 方侧妃原本陪着宣王饮酒,闻言笑得更加妩媚,对宣王极尽谄媚。 余莺儿到了周培的住处,丫鬟上去叩门。 小厮将将把门拉开,余莺儿便抬脚往里进,将开门的小厮都撞了一个趔趄。 “你谁啊!怎么不说话便往里闯!” 小厮还在骂骂咧咧,余莺儿已经将下人都关在门外走了进去。 “谁在外面吵嚷?” 周培坐在书桌前,抬起头问话。 刚一抬头,便看见一脸寒霜的余莺儿走了进来。 周培一顿,将手中的笔轻轻放下,唇边凉凉一笑, “是什么事值得你贵步临贱地,还真是难得。” 余莺儿在书案前站定,也不与周培啰嗦, “我今日来的确有事。既然咱们的婚约已经解了,那块玉佩你留着也无用,不如给我!” 余莺儿果然是为了此事来的,周培脸上的讥讽一览无余。 “你不是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了宣王殿下的人了吗?一块玉佩哪里还能入你的眼,再说,那块玉佩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余莺儿脸上一僵, “我知你怪我没有谨守婚约,可那玉佩本是信物,约既已解,你留着也无用,说不得还会惹人猜疑,不如将两块玉佩一起给我保管。” 见周培不为所动,余莺儿不得不放缓了语调, “周培哥哥,你我自幼就有婚约,我哪里舍得轻易毁弃,我真的是身不由己的。” 余莺儿上前轻轻牵住周培的手臂, “自我与你的事情败露后,赵华音便处处针对于我,我在赵府实在是没有立足之地啊! 况且我若不是那日替宣王挡刀,宣王哪里会高看我们一眼。” “哦?” 周培挑挑眉。 “要这么说的话,我在王爷跟前得脸,也有你一分功劳。” “只要周培哥哥能轻松些,莺儿做的自是值得的。” 余莺儿主动攀上周培的肩头,周培伸手揽住余莺儿的腰身,嘴角的笑容消失,眼神阴狠。 “若你是真心为我好,也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才是。” 周培伸出手钳住余莺儿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第44章 送行 余莺儿被周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呆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推开周培。 “你这是做什么!” 见余莺儿满脸羞恼,周培脸上尽是玩味,往后退坐回了椅子上。 “你不会以为凭借这三言两语就能将我手里的玉佩拿走?” “你!” 余莺儿愤然,复又将火气强压下去, 在心里将所有事又反复掂量了一下,余莺儿又再次走向周培。 “我漏夜前来,自是有诚意的。” 余莺儿的手轻轻抚上周培的脸,周培一把握住余莺儿的手,便将人往床榻上带。 事毕。 余莺儿轻轻靠在周培身上,又想问周培取走另外一块玉佩。 谁知周培竟然说, “我若将玉佩给你,你还会再来吗?我也是舍不得你,只要你再陪我几次,我定会将玉佩还给你。” 余莺儿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还是不得不忍着。 “希望你要说话算话才好。” “那是自然。” 周培还想再和余莺儿温存,可余莺儿对周培那张毁容的脸,早已有些反胃。 此刻再也忍不住,将周培推开。 “我是偷偷出来的,若再不回去被人发现就糟了。” 说罢起身穿衣服。 周培看着想慌忙离去的余莺儿,眼神闪烁。 余莺儿悄悄回到院子,得知宣王今夜宿在方侧妃房里,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宣王歇下后,身边的嬷嬷悄悄进来禀报,余莺儿从外面回来了。 方侧妃邪魅一笑,吩咐道, “去了这么久,想来是成了。去,将坐胎药准备好,明早想办法给她送去。” 嬷嬷领命自去。 第二日晨起,方侧妃身边的嬷嬷便将一盅药膳给余莺儿送了过去。 “这是侧妃娘娘命老奴给余姨娘送来的药膳,说是府医新调的方子,对姨娘的身体有好处。” 余莺儿进府这些时日,方侧妃在饮食上倒是未曾苛待,还常常往这里送各类补药。 一开始余莺儿也是不信的,后来偷偷找大夫看了几次方侧妃送来的药,都是对自己好的。 想来方侧妃如今主持宣王府的后院,想搏个贤名罢了。 余莺儿这才放下了警惕,今日也不疑有他,当着嬷嬷的面便吃了那药膳。 嬷嬷满意地收走器具,回去复命了。 宣王走后,方侧妃笑得志得意满。 “余莺儿这个小蹄子,妄图能分走王爷的心,本王妃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宣王一早便出了门,先去看了要送去燕歧身边的一队人马。 这些人都是宣王府的亲信,宣王又对其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人去了秦王府。 尚书府。 点雪一早便进来对赵华音禀报, “姑娘,周培身边的人递消息来,说余莺儿昨夜去了周培府里,二人在……卧室待了许久余莺儿才离开。” 赵华音是未出阁的姑娘,点雪怕这样的话不合适,犹豫了一下才将话说完。 “是吗?看来这二人是又掺和到一起了。” 赵华音并未太过惊讶。 重来一次这二人始终还是狼狈为奸,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好下场。 “余莺儿漏夜前去,恐怕是为了那玉佩?有意思,想必那位方侧妃娘娘已经为余莺儿备好大礼了。” “还有一事,陛下已经下旨,让秦王殿下两日后出发,姑娘可要去为殿下送行?” 赵华音闻言,正在梳发的手一顿。 旨意还是下来了,燕歧要走了。 送行?他会想让自己去送行吗? 心里犹豫了半晌,赵华音才终于做了决定。 “自是要去送行的,只是咱们就别两日后去了,今日晚些时候咱们便去。 你和流云准备一下,咱们用过早膳便出门。” 流云和点雪自去准备了,只剩青霜站在赵华音身后。 “青霜,你跟在王爷身边多久了?” 赵华音漫不经心地挑选发钗。 “八年。” “你是王爷身边武功最好的?” “青霜不敢。” “这次王爷出行可能会有危险,是不是应该将你带上?” “青霜得到的任务是保护姑娘的周全。” “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家王爷重要,你不是应该守在自己的主子身边吗?” 赵华音有些急了。 “主子会派青霜来保护姑娘的安全,便说明对于主子来说,姑娘的安危同主子自己的安危是一样的,青霜不敢违令!” 青霜对赵华音行礼,一脸严肃。 赵华音闻言怔愣了一瞬。 “我的安危同他自己的安危一样?他为什么会对我这般好。” “青霜不知。青霜跟随主子多年,从未见主子对谁如此上心过,说明姑娘对主子来说是顶重要的人。” “罢了。” 赵华音终于选好一支钗,轻轻簪在头上。 又将妆奁最下面的抽屉打开,拿出里面的一个锦囊,又拿起一旁的明月珏装了进去。 之前几日赵华音尚在犹豫,要不要将明月珏给燕歧带走,方才听了青霜的话。 赵华音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想起燕歧这段时间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赵华音只希望燕歧能够平安归来。 流云和点雪回来,赵华音用完膳后便让点雪去了云裳坊,严昭还未回来,恐钱嬷嬷有什么难处。 又让流云去严昭家中看看,然后带人给靳尚兄妹送些东西过去。 赵华音只带着青霜去了秦王府。 “王爷在书房,姑娘请随我进去。” 穆骁领着赵华音进了燕歧的书房。 到书房门口正好看见君剑几人从燕歧的书房出来。 能由穆统领亲自带着,身后跟着青霜,这般自由出入主子的书房,想必这便是未来秦王府的主母了。 君剑几人站立两旁对赵华音行礼,赵华音也略对他们点头才走了进去。 燕歧知道赵华音过来,早已站起身来相迎。 “参见王爷。” 赵华音福身。 燕歧上前扶起赵华音。 “哪里来的如此多的虚礼。” “穆骁,奉茶!”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听说陛下已经下旨让你两日后离京,我提前来送送你。” 赵华音和燕歧一起在桌旁坐下。 “你今日过来的正好。 前些日子我已对你交待过这次的事,不过如今宣王兄很‘贴心’的给我送了一队护卫。若是我走后你在京城听到任何于我不利的消息,都不要担心。” 赵华音听到这话,眉头都皱了起来。 “你会有什么危险?” “别担心,只是到时要摆脱这些人,总要使些手段,你只要相信我便是。” “若是完全没有你的消息,叫我如何安心?” 赵华音有些急了。 “那这样,” 燕歧略一思忖, “青霜如今在你身边,她知道如何与我们联络,我隔一段时间便传信给青霜,向你报平安。可好?” 燕歧看着赵华音,极尽温柔。 “嗯,便如此说定了。” 赵华音终是放下心来,然后将袖中的锦囊取出,递给燕歧。 “这是我为你备下的,若一路上真有难处,或许能派上用场。” 燕歧眼中有些雀跃,接过锦囊打开来。 “里面有银票,还有伤药。 白色玉瓶里的是护心丸,哪怕是重伤也能护住心脉,其他两种的用法也都写在上面。” 赵华音一面说着。 燕歧的眼睛蓦地睁大,神情激动。 “你将你的明月珏给我?” 第45章 约定 燕歧分明记得赵华音说过,明月珏于她而言很重要,断不会将明月珏送人。 “是。你将青霜留在了我身边,此次出行,我总有些不放心,你便好好将明月珏收着。” 赵华音轻轻从燕歧手中拿过明月珏说。 “这明月珏是我祖父留给我的,也是印信。 你此去经过的地方路上若遇难处,便拿着这明月珏去寻威远镖局。” 燕歧面露疑惑, “威远镖局?” “是的,威远镖局与卧师父有些渊源,师父曾将我的明月珏带去过,威远镖局的主事都认识。” 不怪燕歧如此惊讶,威远镖局虽算不上最大的镖局,可是实力非凡。 但凡是威远镖局接了镖,不论货物价值几何,路程远近,定会完成任务,从未失手。 “你这次的行程,你从京城出发就要先去定州,再去凉州州,中途还要经过沧州。 这几个地方都有威远镖局的联络点,带着明月珏也好有个照应。” 赵华音说完,见燕歧将明月珏紧紧握在手中,并不说话。 知道赵华音与威远镖局有来往就足以令人震惊了,更让燕歧觉得震动的是赵华音愿意将这份信任和交情交付给自己。 “你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于我,我必定珍而重之。” 燕歧再次抬头看向赵华音,眸光深邃。 “我虽替你做了准备,可我还是希望你用不到我准备的这些东西,平安回来。” 燕歧心中还有千言万语想对赵华音说,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是要等此次出行平安归来才能向赵华音表明心意。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燕歧出去看了回来禀报, “主子,是宣王过来了,还带了一队人马,想必便是他想陛下说的,陪同主子出行的护卫。” 想起宣王以往看赵华音的眼神,不悦地蹙起眉头。 “你去将人带进来!” 又温言对赵华音说:“此时出去也不便,你到屏风后面躲躲。” 赵华音也不多言,点了点头便往屏风后面去了。 青霜贴心地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屏风后面,赵华音刚刚坐定便听见了宣王的声音。 “四弟这府邸也太简陋了些,礼部的人混账惫懒,居然如此敷衍。” 宣王一路走来燕歧的书房,十分看不上秦王府的景致。 宣王获封的时候都是提前半年让礼部准备一切事宜,哪里像燕歧,是凭着惠帝一时兴起才封的王。 这秦王府也是礼部接旨后慌忙备的,自然不似宣王府精致考究。 “也不怪礼部,旨意下的突然,准备自然仓促些,自然补不上宣王兄府上的景致。我是个行伍粗陋之人,也不如宣王兄风雅,倒也无妨。” “诶,好歹你也是秦王了,这府邸怎可如此敷衍。这样,反正这次你要出远门,不如就趁这段时间让礼部来将你的府邸好生修缮整理一番,到时王兄亲自为你设计,如何?” 反正你这次出门也回不来,将这府邸修建得再好,你也是看不见,宣王想。 “怎敢劳动宣王兄,宣王兄还要替父皇分忧,我可不敢叫宣王兄受累。” “哈哈哈……” 宣王大笑, “你就是太客气了!说到替父皇分忧,四弟此去才是真正的替父皇分忧,皇兄也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就特地向父皇请旨,为你添一队护卫,好在一路上护卫你的安全。” 躲在屏风后面的赵华音听到宣王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宣王才不会这么好心,送护卫过来肯定是有阴谋。 “多谢宣王兄安排!父皇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我再过两日便出发,我定会将宣王兄送来的护卫带在身边。” 宣王听到燕歧这么说,十分高兴。 “这些人都是从我府上精心挑选过的,定不会让你失望。” “多谢宣王兄割爱!齐国盛产宝石,此去若是顺利,我带一些回来给王兄府上的各位嫂嫂。 说起来,还未恭贺王兄又得了美人。” 宣王摆摆手,脸上的神情甚是得意。 “哪里是什么美人,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一心倾慕于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我这才收了她。” 赵华音还以为余莺儿以命相护,在宣王心中好歹该有些地位的,没想到在宣王心里也是毫无分量。 这么说起来,方侧妃和余莺儿之间的斗争也是毫无悬念了。 宣王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将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又道, “说起来她之前跟赵尚书府还有些渊源,那赵尚书的嫡女才是个十分有风韵的美人,若是他日有机会能向父皇求娶……” 宣王有些忘形自顾自说着,面上还有些陶醉,丝毫没有注意燕歧瞬间爬满冰霜的眸子。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燕歧的眼里闪过杀意。 赵华音在屏风后面,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没想到宣王竟然对自己存着这样的心思,一想到被这样的一个人惦记,赵华音只觉得有些恶心。 “王兄送来的人我会让人好好安顿的。” “穆骁,将人带下去!” “两日后便要出门,我还有些事务需要安排,王兄也还有事情要忙,我便不多留了。” 燕歧站起身来向宣王行礼。 宣王忡怔了一瞬。 方才明明还说的好好的,这怎么又突然冷了脸将人往外赶呢? 宣王脸上的笑意渐冷,自己这个四弟向来是如此的喜怒无常,只是没想到自己送礼上门还要看冷脸。 登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收起了笑容。 “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再打扰了。告辞!” 宣王走出书房,眼中的阴狠已经藏不住。 燕歧,且先让你得意两天!等出了门自然有人送你上路! 赵华音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面色不郁。 “没想到宣王竟然还对我存着这样的龌龊心思,他还真敢想,谁要嫁给他!” “我是绝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燕歧比赵华音还要激动。 “这些时日我不在,你躲着他些,等我回来他便再也成不了气候了,谁也不敢强迫于你!” 看来除去赣州谢家是势在必行的了,只要没了谢家,宣王便不足为惧。 见燕歧如此激动,面上又是十分痛恨宣王的神情,赵华音觉得心中有某种异样的情愫正在发芽。 有些满足,又有些熨帖。 “他想胡来,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你只管放心出门,我能护住自己。 然后,等你回来。” 第46章 买下季云山 赵华音神色坚定,燕歧瞳孔微缩,声音微微沙哑, “好。有你等,我一定回来。” 赵华音的耳垂渐渐爬上一层红色,两人之间似乎都有话说,又都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呃……那个,我得走了,我还得去绣庄看看。”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赵华音觉得脸也渐渐热了起来,忙找了借口落荒而逃。 带着青霜一直走出了秦王府,赵华音才觉得脸上的热度都下去了。 幸亏今日带出来的是青霜,若是带了流云那没大没小的丫头在身边,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定是要被调笑一番。 “姑娘,咱们回府吗?” 青霜面色不改的问道。 “不,咱们先去云裳坊看看。” 等赵华音来到云裳坊,钱嬷嬷正在门口指挥工人将云裳坊的徽记挂上去。 “姑娘。” “嬷嬷辛苦!” 赵华音和钱嬷嬷打过招呼,也站在一旁看着。 “嬷嬷,这几日严大哥不在,所有事情都落在你身上,真是辛苦你了。” “姑娘哪里话,王爷既然信任老奴,让老奴来替姑娘做事,便不谈什么辛苦不辛苦。 正好今日姑娘来,有一事还需问过姑娘的意思。” “嬷嬷请说。” “前几日严公子已经找人择了日子,本月二十八是大吉,不知姑娘那边的绣品是否赶得及,需不需要改日子?” 赵华音略微思索了一下,如今距二十八还有将近二十日,自己赶一赶,还来得及,便对钱嬷嬷道, “就按原来算的日子,我略微赶赶就是了。” “是,姑娘。咱们进去说。” 钱嬷嬷微微福身,见工人已经将徽记挂好,便请赵华音进店去。 赵华音走进店里,见云裳坊各处皆已布置妥当,比之上次来的时候,连细微处的装饰都已经布置妥当。 殿内用来装点的摆件和字画皆十分有品位,想必是严昭定下的。 待赵华音坐定,钱嬷嬷又端来一杯茶。 “嬷嬷也请坐下!” “谢姑娘!” 钱嬷嬷坐定才又道, “还有一事,前些日子严公子找的绣娘,有的可以来咱们绣坊做工,有的则说不能来绣坊做工,只能接一些活在家做,老奴也不知该如何了。” 赵华音略一思索,问道, “不知严大哥找的绣娘拢共有几位,又有几位来不了绣坊?技艺如何?” “回姑娘话,严公子去拜访的拢共是八位绣娘,其中就有三位来不了绣坊做工,旁的人也就罢了,其中有一个叫做芸娘的,刺绣技艺极好,是这些人里面最好的。” 说罢钱嬷嬷起身,到柜台后面找了一条帕子出来递给赵华音。 “姑娘看看,这便是芸娘的手艺。” 赵华音接过帕子细看,上面绣的是兰花,粉的、蓝的每一朵花瓣、每一片兰叶都栩栩如生,细节之处更是精致入微。 花萼处用长短戗织出色彩层次,精湛的技巧使其经线边缘整齐,纬线之间的衔接无缝隙,刺绣技艺属实高超。 “活做得细,绣工也好,确是个好苗子。” 见赵华音称赞芸娘的绣工,钱嬷嬷也是连连点头。 “芸娘的刺绣技艺是没得挑的,人也老实,奈何父母早亡,家中只剩一个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妹妹,离不了人,故而来不了绣坊。 不过芸娘家中贫苦,十分需要这份工,老奴想着,是否有变通之法。” 赵华音将手指蜷起放在唇边,思索了一下。 “嬷嬷,待严大哥回来你们商量一下,像芸娘这般出色的绣娘咱们可灵活一些,让她将绣活带回家中去做。 只是这样一来她能做的也便不多,只能做像手帕、团扇之类的小件东西,工钱也低一些,你回头问问她愿不愿意。” “姑娘心善,老奴先替芸娘谢过姑娘。” “嬷嬷不必客气,我让点雪先过来,她去哪儿了?” “点雪姑娘去了后面库房,验收刚到的一批料子,想必也快回来了。” “姑娘!” 二人正说着话,点雪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姑娘,严公子预定的料子都没有问题,只是那尚老板还带了一种衣料来,说要让姑娘看看。” 点雪说完从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一片料子递给赵华音。 赵华音一过手便知道这料子不错,与茜雪纱有些相似,里面却是掺了丝的。 “这料子制作工艺想必比较繁复?” “姑娘说的不错,尚老板说这料子制作极为不易,是以价格极为昂贵,他也没有多余的存货,只得两匹料子。” 听了点雪的话,赵华音转念一想,若是将这两匹料子买下,到时做成唯一的一套衣裙,或可成为招牌。 “你去告诉尚老板,将这两匹料子买下。” “是,姑娘。” 点雪领命出去。 赵华音又和钱嬷嬷说了一会儿话,等着点雪回来。 谁知点雪还没回来,倒是流云和风尘仆仆的严昭一起进来了。 “姑娘。” 严昭进来行礼。 “严大哥!你回来了?” 赵华音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 “不必讲这些虚礼,快些坐下说话。” 严昭在桌旁坐下,看来是一路奔波而来又累又渴,端起丫鬟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才开口。 “姑娘,幸不辱命,虽是有些波折,这季云山最终还是买下来了。” 严昭从怀里摸出几份文契递给赵华音。 赵华音接过文契,眉眼弯弯。 “只要是严大哥去做的事情,没有不成的。” “姑娘赤诚相待,严昭只是尽力而为!我方才在来的路上听流云说了,姑娘已经找好了匠人,准备在季云山开矿?” 赵华音点头。 “是,我想试试能不能在季云山开出煤矿。” 严昭闻言却毫不意外,只思索了一下才道, “姑娘既然已经找好了人,我便早些将人带过去看看,也好早日动工。” “严大哥好似并不意外我想在季云山开矿?” 赵华音疑惑。 “我以前看过一本图志,里面有讲到各种不同的山体地貌,我那日到了季云山便记起了那书中所写,季云山的地貌特征确实像有煤矿的。” “我早知严大哥学富五车,没想到连地理图志都有涉猎。” 见赵华音赞叹,严昭有些赧然。 “当时看这些书,也算是不务正业了,没想到还有能用上的一日。” “严大哥过谦了,你一路奔波也是辛苦,要不你先回家梳洗休息一阵,我再带你去见能开矿的人。” “不妨事,事不宜迟,先带我去见人!” “好,那我们现在便过去。” 第47章 会面 赵华音带着严昭来到靳尚兄妹的住处,走到门口赵华音便发觉了不同。 上次来的时候门口还一副萧然之象,不过几日的功夫,这门口便已经被特意修整打扫过,井井有条。 流云时常过来送东西,这会儿已经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拍门。 “流云姐姐,我家的门都快叫你拍坏啦!” 靳玉嗔怪着将门打开才看见赵华音一行人。 “华音姐姐,你来啦!” 靳玉梨涡浅笑,上来拉赵华音。 “阿玉,这位就是严大哥,就是他去买下的季云山,我带他来见见靳大哥,好商量去季云山的事情。” 靳玉见严昭风尘仆仆,却难掩俊朗,上前行礼, “靳玉见过严公子。” “靳姑娘客气。” 严昭回礼。 “华音姐姐、严公子,哥哥在里面画图纸,我带你们去见他。” “有劳!” 一行人随着靳玉往里走,赵华音将院子打量一番,院子还是之前的院子,只是里面的颓丧之气已经一扫而空。 到处都是整整齐齐,精心收拾过的样子。 “华音姐姐,你和严公子稍坐,我这便去叫哥哥出来。” “好。” 赵华音和严昭在厅里坐下,流云和点雪出去准备茶水。 不多时靳尚便和靳玉一同走了进来。 “华音,你来啦。” “靳大哥,这位便是之前我向你提过的严昭。” “严大哥,想必你也听过越州靳家,靳大哥便是靳家嫡系传人。” 严昭满眼震惊,越州靳家,世代以开矿为业的靳家? “在下严昭,见过靳公子。” 尽管震惊,严昭还是很快收敛心神向靳尚行礼。 “不必多礼,华音已向我说了,她有一个十分得力的帮手,今日一见严公子果然是仪表堂堂。” 几人寒暄过后都一一落座,赵华音将严昭带回来的几份文书递给靳尚。 “靳大哥,这是严大哥方才带回来的季云山的文契,一应手续都已经办好,只要靳大哥准备好便可以去现场看看了。” 靳尚接过文契一一过目,点点头道, “一应手续俱全,的确是可以开始勘察了。” 说罢将文契收起递还给赵华音。 “不过现在还缺一些工具,我方才已经在房里将设计图稿画出来了,得将这些工具备齐方可动身。” “靳公子的图纸若是画好了,尽管交给我,我去将这些工具做好。” 严昭接口道。 靳尚拱了拱手。 “以后咱们都要在一处共事,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我比你虚长两岁,若是你不嫌弃,以后便和华音一般叫我一声靳大哥。” 严昭起身, “靳大哥。” 靳尚点头答应,转身对靳玉说道:“阿玉,你去将我桌上的图纸取过来。” 靳玉将图纸拿来,靳尚将其中一张递给严昭。 “旁的倒还罢了,只是这盘车须得提前准备好,季云山的地势,到时候定会用上的。” 严昭接过。 “靳大哥放心,我回去便找匠人开始赶制,定误不了事。” “那咱们等工具做好了再去季云山吗?” “不必。这工具堪矿的时候尚且用不上,咱们过两日便可过去查看。” 靳尚见严昭便知他是刚刚赶路回来的,想留一点时间让严昭缓和一下再出门。 “是啊严大哥,你来回奔波辛苦,便先休息一下再说,也能在家看顾伯母两日。” 严昭也便不再推辞。 “如此安排也好,咱们便过两日再去。” 三人商定赵华音便准备回府去,还有几个花样得尽快赶出来。 “如此严大哥便回去休整一下,靳大哥和阿玉也可将所需物件好生准备一下,我便也回府了。” 靳尚兄妹二人将赵华音和严昭送出门。 赵华音回到府里便也不敢耽误,净过手便坐到绣架前赶工。 又过了两日,到了燕歧出发的日子,流云见赵华音还稳稳地坐在绣架前飞针走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赵华音, “姑娘,今日秦王殿下便要离京了,你就不去送送吗?” “不去。” 见赵华音头也没抬便拒绝了,流云不解, “秦王殿下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姑娘当真不去送送?” “当真啊。还是我家流云看上秦王身边哪个俊俏的小侍卫了,舍不得,要去见见呢?” 赵华音抬起头一脸调笑地看着流云,流云登时红了脸,跺脚啐了一句, “姑娘好没正形,没得取笑人!我再不管姑娘的事了!” 流云红着脸跑了,点雪忍不住笑起来,就连青霜一贯冷若冰霜的脸上也有了一丝丝笑颜。 “姑娘何苦打趣流云,小妮子恐怕今日都不好意思往姑娘跟前来了。” 赵华音笑得眉眼弯弯, “那正好,你给她派点别的活,让他留意一下周培那边的动静,再去看看绣坊要不要帮忙。” “是,姑娘。” 点雪笑吟吟出去了。 “你们王爷几时出发?” 赵华音转头问青霜。 “穆统领说是戌时。” “怎的选在这个时辰?” 赵华音皱眉。 “奴婢不知,穆统领说这是王爷定的。” “算了,既然已经定了,那便戌时。你去找点雪,让她备一个食盒,咱们晚些去送送你家王爷。” 赵华音想起前次和燕歧见面的场景,脸上又有些微微发烫,幸亏青霜没有发现,已经走了出去。 又过了很久,最后一针收线,赵华音才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 青霜已经拿着点雪准备好的食盒进来。 见到绣架上的成品,饶是对对刺绣一窍不通的青霜,也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赵华音绣了一只浴火的凤凰,青霜只觉得只要一动,那凤凰便会飞起来。 见青霜愣愣地站在绣架前,赵华音笑笑。 “青霜,我们走。” 青霜这才回过神来,跟在赵华音身后出去了。 赵华音并没有去燕歧府上,而是让车夫将车赶到了城门口。 站在城楼上,赵华音远远看见燕歧站在城外,向城内张望着,像在等什么人。 等到青霜走过去,将食盒递给燕歧,又对燕歧说了几句什么。 燕歧将食盒递给穆骁,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城楼上的赵华音。 赵华音今日着了一件鹅黄绣白玉兰长裙,安静地站在那里。 忽地,燕歧对着赵华音粲然一笑,然后对着赵华音说了一句什么。 看口型,赵华音知道那是“等我回来”。 赵华音忽然觉得眼中一热,很想冲下去见见燕歧,可是燕歧已经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平安回来。” 赵华音轻轻说了一句。 “我会等你回来。” 第48章 勘矿 青霜走上城楼,见赵华音还站在原地,目送燕歧。 燕歧能感受到背后那道一直追随的目光,不过燕歧不敢回头。 方才将赵华音眼里的不舍瞧的清清楚楚,燕歧心里泛起酸酸的感觉。 等料理好赣州的事情,燕歧只想回去守着自己心上的那个人。 燕牧坐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内,二人间的眼神交流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难怪上午议事之时,燕歧三番五次交代,这些时日让燕牧要护着赵华音,不可让她陷入危局。 想必这便是未来的四嫂了。 这么多年,燕牧还从未见燕歧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只不过,就不知道这位礼部尚书的千金,担不担得起秦王妃这个位子。 燕牧邪魅一笑,掩住车帘离开了。 “姑娘,主子说他在品雅居给你留了些东西,姑娘得空了便去看看。” 听着青霜的声音,赵华音不为所动,燕歧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 “走。” 半晌赵华音终于开口。 回到府里,流云已经早早地等在院子里,见赵华音回来,有些激动地上前。 “姑娘,周培又在约余莺儿见面了,不过余莺儿推拒了,据说周培很生气呢!” “生气有何用,就看他能不能拿出本事来给余莺儿点颜色看看。” “周培已经搭上了方侧妃的船,应当会借方侧妃之手给余莺儿使绊子。” “宣王府的好戏还且有得看呢!” 赵华音勾了勾唇, “这位方侧妃也不是省油的灯,肯定早就为余莺儿备好了局,用咱们操什么心。” “不过嘛,” 赵华音略微停顿了一下, “咱们也不介意再为宣王府添上一把火。” 赵华音将一条手帕从一个抽屉里翻出来,递给点雪。 “点雪,将这帕子拿去,找一个“稳妥”的人,将这帕子恭恭敬敬送回宣王府,就说是在路上拾得的。” 点雪接过一看,这是之前自家姑娘为余莺儿绣的帕子,一共绣了十数条。 上面的图案都是余莺儿喜欢的牡丹,只是颜色各异罢了。 当时给了余莺儿一些,这里还剩三四条。 这帕子的料子虽算不上极名贵,绣工却是一等一的,余莺儿又一直用惯了,想必舍不得扔。 点雪一下便明白了赵华音的用意,笑着答道, “姑娘放心,我定会找个极“稳妥”的人去办这件事。” “记住,去还帕子吵嚷之时,定要让宣王看见。” “是,姑娘放心。” 点雪拿着帕子出去,转身便去了后院找车夫老张。 老张家以前住的白泥巷,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来赵府当差前也是每日在京城里奔波,认识的人也不少。 要找那种无赖混账的人,老张应该有法子。 果不其然,点雪将要求一说,老张登时便想起一人来。 这人叫赖大宝,人和名字一样是个好吃懒做、鸡嫌狗撵的主。 奈何老子娘给了一副好皮囊,又自小混迹于市井,最是油嘴滑舌。 不管是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只要在街上遇见了,赖大宝便要上去调笑纠缠一番。 久而久之,女眷只要在街上远远看见赖大宝,恨不得脚底抹油避开。 这样一个人,去还这帕子想必是再合适不过的。 见点雪满意,老张马上便套了车带点雪过去找人。 又过了两日,到了严昭和靳尚约定出门的日子,赵华音早早便出门去了靳尚兄妹的住处,又一道去云裳坊等严昭。 严昭到云裳坊时便见众人都在等自己,尤其是靳尚兄妹皆是一身短衫。 “恕罪恕罪,我来迟了。” “并没有来迟,是我们故意早点在这里等你的。”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靳尚道, “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发!” 靳玉和严昭都是点点头。 “阿玉姑娘也去吗?” 严昭问。 “阿玉还真得去,若是那里有矿,开工以后阿玉也得跟我们一起留在那里。” 靳尚笑着答道。 见严昭不解,又解释了一句, “阿玉最是擅长管理采矿点,无论是工具管理还是人员安排,阿玉都比我清楚。” 严昭了然点头。 “那咱们便出发!” 三人出门准备上马,身上都只背了一个小包袱。 流云和点雪将两个略大些的包袱递给严昭和靳尚。 “我给你们备了些路上吃的用的,靳大哥、严大哥、阿玉,云裳坊等你们回来开业,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三人朝赵华音拱手, “多谢!” 赵华音站在门口目送三人离去这才回到店里。 严昭三人因着急赶路,路上并未过多休息,只用了两天便赶到了季云山。 上次严昭买下季云山之后便已命人在山下搭了几间简易的木房子。 三人到此便也不讲究,直接住在了这木房子里。 只休整一夜,第二日清早便早早上了季云山。 靳尚刚到季云山,看季云山几乎寸草不生的模样,山体颜色也有些不寻常,便隐隐有了猜测,这季云山想必是有煤矿的。 上山进行详细的勘探时便也是十分留意矿点,只要看到露头的地方,有煤矿的事情也就坐实了。 靳尚观整座季云山的走向,便决定朝着季云山的南边去找, 三人按照靳尚手中司南所指的方向便往南边走去,一路走着靳尚时不时便会停下来仔细观察山上的岩石。 靳玉则是时不时给靳尚手中递过去工具,有时是放大镜,有时是小锤子或者小凿子,兄妹二人配合默契。 严昭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服,这兄妹二人不愧是靳家的传人,一举一动皆有章法。 几人又在山上寻了两个时辰,严昭都已经觉得体力有些不济,正想提出休息一阵。 突然,靳尚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对着二人笑道, “终于找到露头的矿点了。” 严昭顺着靳尚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觉得石头上有一个小黑点而已。 靳玉看见后也是一脸喜色。 “华音姐姐买的这山果然有煤矿!” 见严昭一脸疑惑,靳玉指着那一小块黑点对严昭解释, “这山上几乎没有植被,岩石也大都是水成岩,方才哥哥发现的这个小黑点就是底下煤矿露出来的一个小点,证明这座山的下面确实有煤矿。”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便回去将这里有矿的事情告诉赵姑娘,然后带人过来开采便好了。” 靳玉却笑着摇摇头, “现在还不行。” 严昭正想问为什么,靳尚接过话头说, “我只是发现了矿点,但还不知道这地下的矿脉走向,须得将矿脉走向看清楚,再选好一处合适的位置先打一口矿井,确定矿脉深度才能真正地动工。 这些活干完,起码也得十日,只有到那时才知道这矿能不能开。” 严昭点点头, “开矿的事情我不懂,只能辛苦靳大哥和阿玉姑娘了,若有我能做的事情,靳大哥只管吩咐便是。” “确有一事。” 靳尚说, “找矿脉的事情你不必再跟着我们了,既然后面要打矿井,便需要工人,这时候的工人最好是去牙行,连身契一块儿拿回来。 毕竟以往发生过刚找到矿脉便有人动抢的事情,都是自己人,才能严防消息泄露。” “靳大哥放心,我马上下山去办。” 严昭行礼后便往山下走去。 第49章 宣王府热闹了 严昭下山后便有条不紊地朝着离季云山最近的彩云镇走去。 上次来的时候严昭便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彩云镇有许多来做工的外乡人。 这个时节田庄里的活不多,应当有很多等活的人,严昭得先找些工人回去将做工住的屋舍建起来。 然后再去找一些能签死契的工人上山。 想定之后严昭便急急忙忙朝彩云镇赶去。 自严昭和靳家兄妹走后,赵华音便足不出户,每天在自己院里赶着花样子。 除了早晚跟赵尚书和沈璧吃饭,赵华音连休息时间都很少,就等着在云裳坊开业之前将所有花样绣好。 相比赵华音的平静日子,余莺儿这几日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做梦都想让周培从这个世界消失。 自从上次被周培占了身子,余莺儿便对周培恨之入骨,谁知周培这畜牲竟然屡屡让人传信,还想见面。 自己如今都已经是宣王的人了,周培那个烂瘸子,他怎么敢! 尽管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周培手里有余莺儿的把柄在,余莺儿也不敢得罪他,只得小心周旋。 如此纠缠了几次,余莺儿渐渐生出不耐,狠毒之心毕现。 余莺儿忍痛将这段时间宣王的赏赐拿出来大半,作打点下人之用,让身边的人去弄了些毒药来。 整个宣王府下人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方侧妃手里,得知余莺儿要弄毒药。 方侧妃可是乐得笑了好大一场,暗暗默许了她的行为。 毒药到手,余莺儿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再冒险去见周培,定要叫他命丧黄泉! 只是还未等到余莺儿用计溜出宣王府,结果周培的性命,整个宣王府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丫鬟小厮时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有时候还会有飘忽的眼神飘到余莺儿身上。 余莺儿察觉不对,忙命身边的人去打探消息。 谁知这打探回来的消息差点将余莺儿气个倒仰。 原来这几日宣王府外面有一个长相清绝的后生,一双眼睛每日含情脉脉地望着宣王府,说自己找人。 偏又不说他要找谁,只拿着一方锦帕向门内张望,还时不时吟个诗∶ 枝头黄莺吟不止,声声入耳动人心。 有眼尖的丫鬟发现那后生手里拿的锦帕与府里余姨娘的锦帕款式相似。 于是便有闲话在府里传开了。 “姨娘,如今府里的下人都传那个人是姨娘做姑娘时的相好呢。” 余莺儿身边的丫鬟觑着余莺儿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放肆!” 余莺儿拍案而起,吓得丫鬟跪地求饶。 “姨娘恕罪!姨娘恕罪!姨娘饶了奴婢,奴婢都是学的她们说的话!” “她们?” 余莺儿瞪大眼睛, “你是说已经有很多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几……几乎已经传遍王府了。” 小丫鬟颤着声音答道。 余莺儿只觉眼前一黑,这样的脏水若是泼到身上,可就洗不干净了。 幸好宣王还不知道此事,一定要在这件事情闹到宣王面前之前,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到宣王府来攀蔑余莺儿。 现如今余莺儿也顾不得以势压人了,只想不知不觉将人打发了。 不论他是想要钱还是什么,定要速战速决。 “你去,将妆奁底下我的体己钱全部拿出来,咱们快些去将这人打发了!” 小丫鬟得了余莺儿的吩咐,忙起身去将余莺儿的钱袋取了出来。 余莺儿带着两个丫鬟就直奔门口去。 到了门口余莺儿果然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长相极佳。 果然如小丫鬟所说,拿着一方锦帕往门内张望。 只扫了一眼,余莺儿心里便“咯噔”一声,那无赖手里的巾帕竟真的是赵华音从前做的样子。 余莺儿将自己手里的帕子死死抓住,又悄悄掩进袖子里。 然后很快冷静下来,心里有了计较,故意往那里一站,一声不吭。 这无赖本是来讹人的,余莺儿想着若是自己不说话,那无赖定是认不出自己,看他还怎么往下演。 谁知那赖大宝一看见余莺儿出来,眼里的激动遮都遮不住。 “姑娘!姑娘!是我啊!” 赖大宝激动地开口,大声叫着余莺儿。 余莺儿脸一黑,怒声呵斥, “放肆!哪里来的无赖!” 赖大宝被余莺儿一呵斥,竟然是很受伤的样子,往后退了三步才开口, “姑娘你……竟是不认得在下了吗?” “我家姨娘怎么会认得你,你不要胡说!你可知污蔑王爷的爱妾是什么下场吗!” 身边的小丫鬟在余莺儿的授意下,也大着胆子骂赖大宝。 “姑娘此言差矣!” 赖大宝状似痛心疾首, “我在这里苦苦等待姑娘多日,只是为了将姑娘的帕子送回来,哪里是为了污蔑谁呢?” “姑娘不认我便也罢了,为何还纵容身边的下人折辱于我呢?” 赖大宝深情款款地望着余莺儿,活生生便是被辜负了的样子。 赖大宝今日收拾得十分齐整,尤其是换上一身纯白的襕袍,看起来还真是一个清白书生的模样,完全没有往日地痞无赖的样子。 路人看赖大宝就是一副被高门大户欺压了的贫寒书生的样子,纷纷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碍于事发地点是王府门前,百姓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围观,只是一步三回头的关注事情进展。 眼看往这边张望的路人越来越多,赖大宝又是一个人站在门口,余莺儿不欲再与他多说。 只想将这人立刻赶走,而后再想办法,余莺儿脸色阴寒,对门口的侍卫喝道, “你们都是摆设吗!这样一个人在门口胡说八道,你们没看见吗?还不快将人赶走!” 其实这些侍卫早就暗中得了方侧妃的吩咐,门前的人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就不必理他。 要不然的话堂堂王府门前,怎容得赖大宝每日来此纠缠。 现在余莺儿怒斥侍卫,侍卫也不得不做做样子,上前准备将赖大宝拖走。 谁知方才看起来还十分温文尔雅的书生,力气却十分惊人。 像泥鳅一般滑不溜手,只一下便挣脱了侍卫的钳制,迅速窜到余莺儿面前。 话说赖大宝平日里只要见到略平头正脸的女子,不上去调戏一下便是心痒难耐。 况且余莺儿这等颜色,在白泥巷可是绝难看见,赖大宝看得着吃不着,早就百爪挠心。 要不是让自己来的人许的酬金丰厚,赖大宝很真不愿意演这一出。 反正演也演了,趁机占点便宜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赖大宝便故意装作没站稳,往余莺儿身上扑去。 余莺儿想避开,只是赖大宝有备而来,先抓住余莺儿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拉了一把,余莺儿哪里还避得开? 赖大宝将余莺儿压在身下倒了下去。 “啊!!” 余莺儿惊叫起来,两个小丫鬟还没有反应过来,余莺儿已经被周培压住。 远处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看这里的热闹,一旁的侍卫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压住身下的香软,赖大宝只觉整个人从脚底到天灵盖都是一阵舒爽。 闻着余莺儿身上的香气,赖大宝更是趁无人发现,往余莺儿的脖子上舔一口。 回过神来的丫鬟连忙上前搀扶余莺儿。 赖大宝还沉醉在刚才吃进嘴里的香滑细腻,一脸陶醉。 余莺儿恶心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便狠狠一个巴掌扇在赖大宝脸上。 赖大宝挨了一巴掌竟然用更加赤裸的目光看了余莺儿一眼,然后才故作懊恼道, “都怪在下一时不慎,连累姑娘丢脸了,真是该打,姑娘打得好!” 余莺儿一听这话,气得满脸通红,四处张望一番,走到侍卫面前便拔出了侍卫的佩刀。 此时余莺儿已经顾不得越来越多往这边张望的百姓,只想杀了赖大宝泄愤。 “姨娘,不可啊!” 看着周围观望的百姓,身边的丫鬟拉住了余莺儿。 “滚开!我非杀了这个畜生!” 余莺儿已经失去理智,丫鬟哪里拉得住她,而一旁的侍卫竟然不加阻拦。 眼看余莺儿就要砍向赖大宝,忽然一个愠怒的声音响起, “住手!” 第50章 宣王来了 余莺儿抬头看,原来是宣王回来了。 众人忙跪下向宣王行礼, “参见王爷!” 宣王面色不虞,今日在朝堂上不顺,弹劾燕歧不成又被老八给摆了一道。 心里本来就气闷着,没想到下朝回来便在自家门口赶上这一出。 “这里怎么回事!” 宣王语气阴沉。 余莺儿自打一见到宣王,心里是又惊又怕还有些委屈。 见宣王问起,立时红了眼眶,滴下泪来。 “王爷可要替妾身做主啊,这无赖竟敢欺辱妾身,妾身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宣王听说,目光十分锐利看向一旁的赖大宝。 赖大宝见到宣王却是不慌不忙,想起找自己来的人交代过,若是对上宣王,自己该怎么做。 于是先是恭恭敬敬地向宣王行了个礼,才不慌不忙地将怀中的锦帕掏出来,双手举过头顶道, “在下是前来归还锦帕的,让姑娘生气是在下的不是。” “姑娘?” 宣王冷冷扫了赖大宝一眼,又凉飕飕地看向余莺儿。 余莺儿看见宣王的目光,心下一颤,虽说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无赖,竟也被看得有些心虚。 宣王收回自己的目光,又看了看赖大宝拿在手里的锦帕。 绣工十分精细,图案也很特别,最重要的是,宣王记得这张帕子和余莺儿平常用的帕子是一样的。 宣王踱步上前,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伸手将锦帕拿了起来。 “所以,你怎么会有她的帕子?” 虽然宣王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周围的人都能看出来宣王身上蕴着怒气。 赖大宝还没来得及答话,只见一个仙子般的人物走了出来。 “妾身烹着茶等王爷下朝回来喝,下人来报说王爷回府了,却久不见王爷进来,妾身只好出来迎迎。” 方侧妃笑靥如花的走到宣王身侧,实则是早就得了下人的禀报赶过来看热闹的。 “这是怎么了?” 方侧妃一双凤眼微挑,扫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余莺儿,又瞟了一眼跪在前面的赖大宝。 早在几日之前,方侧妃便已经知道赖大宝的存在,今日终于见到。 别说,这无赖模样生得倒好,胆子还颇大,竟敢来宣王府闹事。 若不是因为他来这儿是为了找余莺儿的麻烦,正中方侧妃的下怀,早就被赶走了。 “你来的正好,王府的后院总归是你管的,你先瞧瞧这个!” 方侧妃接过宣王递过来的锦帕。 “咦?这不是余妹妹时常用的帕子么?” 方侧妃疑惑地看向宣王。 “哼!你也认出来了,这人说他是来还帕子的,想来是当真有此事了。” 宣王凉飕飕地开口,看向余莺儿。 余莺儿心头一慌便跪了下去,连忙撇清关系, “王爷明鉴,妾身真的从不认识此人,更不知道这帕子从何而来,妾身冤枉啊!” “妹妹既说冤枉,王爷可要好好将事情分辨清楚,莫要冤了妹妹才好。” “若是从不认识,别人又怎会有你的帕子!” 宣王面色更沉了。 “王爷,那条帕子不是妾身的!” 余莺儿连连磕头,反正今日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认的,余莺儿已经打定主意,咬死不认! “王爷,我看妹妹确实像是冤枉的,不如让妹妹将身上的帕子拿出来对比一下,不就能分明妹妹的清白了吗?” 方侧妃此言一出,余莺儿低着头,眼睛里快喷出火来了。 方允儿这贱人,还真想借着这件事整死自己啊! 现如今只有找机会装晕了。 若是宣王叫自己交出帕子,自己便装作旧疾发作,晕过去。 再趁丫鬟来扶自己的时候将帕子塞进丫鬟的手里。 余莺儿心里正在这么想着,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体力不支的模样。 方侧妃一看余莺儿的模样便知道余莺儿在打什么主意,向身边的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 两个嬷嬷上前一左一右将余莺儿架住,扶起来。 余莺儿心里暗骂方侧妃破坏自己的计划,却不得不从地上站起来。 方侧妃的贴身嬷嬷笑着上前, “我们侧妃娘娘也是为了姨娘的清白着想,姨娘便将手中的帕子拿出来给王爷瞧瞧。” 说完便将手伸进余莺儿的袖子里去抢那条帕子。 余莺儿忍住对方侧妃破口大骂的冲动,紧紧攥住手里的帕子。 可余莺儿的力气哪敌得过凶狠地嬷嬷,不过两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嬷嬷将帕子献宝似的捧到宣王面前,宣王只扫了一眼。 倒是方侧妃上前将帕子拿起来看,看了一眼眉头紧蹙,又将之前从赖大宝手中拿的那方锦帕也取过来放在一起。 细看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开口, “王爷,这两方锦帕无论是用料还是绣工,都……都是一样的。” 方侧妃似乎也是被吓得不轻,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小心觑着宣王的脸色。 心里却是暗暗得意,事情闹成这样,这次余莺儿必定是翻不了身了。 余莺儿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动也不敢动。 看着宣王脸上压不住的怒色,方侧妃正等着看余莺儿倒霉。 宣王一言不发走近余莺儿,余莺儿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宣王的手快碰到余莺儿的脸时,余莺儿吓得闭上了眼睛。 谁知宣王只是轻轻拭去余莺儿脸上的泪痕,并将余莺儿从地上拉起来。 “不过是一方帕子的事情,瞧你,竟吓成这样,快些起来,地上凉。” 余莺儿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王爷竟然不生气? 宣王将余莺儿拉到自己身后,这才对赖大宝道, “你起来,有劳你将东西送回来。” 又对身边的侍从吩咐了一句:“给他些赏钱!” 赖大宝从第一眼见到方侧妃,便忍不住在心里想入非非,一直到宣王说要给他赏钱才回过神来。 只是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宣王一行人便转身回了王府。 赖大宝似被勾了魂一般,望着方侧妃的背影愣愣出神。 方侧妃见事态发展和自己预计的相去甚远,心里窝火却也不敢说,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对余莺儿轻轻放过。 方侧妃没有看见,宣王抓着余莺儿胳膊的手骤然抓紧,那力道险些让余莺儿喊出声来。 宣王在门口佯装平和的脸色彻底绷不住了。 方才就在自己准备将赖大宝拿下处置之时,骤然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是老八的近卫。 今日才在朝堂上被老八参奏了一本,若是再有把柄落在老八身上,想必还会被算计。 无奈,只能先将那无赖放走,再派人去将其抓回来。 不远处一条僻巷里,坐在马车上的燕牧看了一眼像死狗一样被扔上来的赖大宝。 侍卫拱手道:“主子,宣王已经派了人出来,赵姑娘身边的婢女怕是将人送不出去了。” “我这未来嫂嫂计划不行啊,还得我来帮她收尾。” 燕牧悠闲的靠在车壁上, “出城,将这人扔到没人知道的穷乡僻壤去。” “是,主子!” 第51章 收到传信 宣王以极大的力道抓住余莺儿快步走回内院,一把将余莺儿扔在地上。 “你倒是好好说说,你贴身的东西,怎么会在一个外男手中!” 宣王额上青筋暴起,怒喝出声。 “王爷息怒,余妹妹年轻,许是一时糊涂,王爷好好与她说便是,何苦动气呢?” 方侧妃轻抚宣王的后背,温言软语地劝慰着。 余莺儿恨得银牙都快咬碎了,却不敢反驳方侧妃。 方允儿这个贱人,看似在为自己求情,实则每一句话都在指责自己与外男有染。 正值宣王盛怒,余莺儿只得想法子维护自身。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余莺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这帕子跟自己手里的一样,怕是赖不掉了,只能找别的借口。 “我上次回赵府的时候拿的就是这条帕子,回来的时候便不见了,都是我一时不小心将帕子遗失, 这才被有心人算计利用,累及了王爷,都是我的不是,请王爷责罚妾身!” 余莺儿一脸泪痕,我见犹怜,一双大眼睛诚恳地看着宣王。 “无论王爷如何责罚妾身都不要紧,只求王爷不要气坏了身子才好,若是王爷因为此事又不能好生安寝,妾身万死莫赎啊!” 余莺儿情真意切地说完这番话,又掉下泪来。 宣王看余莺儿哭的楚楚可怜,又听余莺儿提起自己夜间睡不安生的事情。 想起这段时日,余莺儿对自己温柔小意,尤其是自己睡不安稳的时候,余莺儿总是用自己温软的身体助自己安眠。 无论多晚都将自己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方允儿可做不到这样。 于是宣王再看向余莺儿时,目光比方才柔和了许多,余莺儿到底还是忠心的,只是今日的事情有些欠妥,稍微惩戒一下便是了。 “你先起来。” 宣王竟然这就叫余莺儿起来了? 方侧妃气得狠狠剐了余莺儿一眼,果然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今日之事的确是你的过失,你如今是本王后院的人,做事也该有个章程,行事如此不稳重,禁足三个月。” 又转头对方侧妃吩咐, “你找一个教养嬷嬷专门去教她规矩。” 余莺儿闻言心里一沉,跌坐在地上。 三个月,三个月后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方允儿手里。 方侧妃不服气,余莺儿这么大的过错,难道就这么轻轻放过她了么? “王爷,这……” 宣王抬手,打断方侧妃的话, “她的行为欠妥,到底也没有真的怎么样,就这么定了,后院是你管的,你今后便多教教她。” 宣王如此说,方侧妃只得将话咽回肚子里。 “是,王爷!妾身省得了。” 方侧妃低头,眸子里全是阴狠,余莺儿这回落在方侧妃手里,怕是好日子到头了。 “不是给本王烹了茶吗?本王今日就去你院里。” 宣王上前摸了摸方侧妃的下巴,方侧妃羞涩一笑,嗔道, “王爷……” 宣王和方侧妃携手往清芷院去了,余莺儿则被方侧妃身边的嬷嬷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两个嬷嬷将余莺儿的院门一锁,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余莺儿身边的丫鬟见余莺儿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劝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院内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宣王府外面的点雪见余莺儿被宣王带进府里,赖大宝还愣在原地不走。 便让身边的小厮上去将赖大宝带到早已备好的马车那里,让赖大宝离开京城去避避风头。 谁知左等右等却不见小厮和赖大宝的身影。 点雪忙返回去寻找,根本没有见到赖大宝的身影,只有方才派去找赖大宝的小厮倒在地上。 点雪将人叫醒,询问赖大宝的去处,小厮只知道自己带着赖大宝往前走,突然被人从后面打晕,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在什么地方被人打晕的,可看清了打你的是什么人?” “小的是被人从后面打晕的,没看清是什么人。” 小厮四处张望,看清自己的所在,心下也觉得奇怪,自己方才被打晕的地方根本不是这里,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儿? 点雪还欲多询问小厮两句,猛然看见宣王府的侍卫开始往赖大宝刚才离开的方向追去。 因害怕暴露,点雪忙带了小厮回来。 赵华音听完点雪的描述,心下也是奇怪,到底是谁将赖大宝给带走了呢? “姑娘,我已经让老张回白泥巷去看看,说不定赖大宝已经自己回去了。” “他若是被人带走的,肯定就不会回去。” 赵华音思忖了一瞬, “不管是谁带走了他,总归宣王府的人没有找到他就是好事。宣王派了人出来找他,找一阵找不到自然也就放弃了。” “姑娘放心,赖大宝若是得了自由,定是要返回白泥巷的,我会让老张随时留意着。” 赵华音点点头。 “有了今日的事情,余莺儿在宣王府的日子更是难过了,就看她有没有本事活下来。既然余莺儿有得忙了,周培那边也别让他闲着。 我让你送到周培身边的东西你送去了吗?” 赵华音看着流云,流云接过赵华音递过来的花样子答道, “昨日便已经送去了,姑娘放心,周培见了那封信,指不定会有多高兴呢!” “那就好,秦王殿下离京的这些时日,都要叫他们忙起来才好。” 赵华音似是不经意地说着,眼神却极为狠辣。 一旁的流云和点雪将赵华音这些时日赶工的花样子都归在一处。 “姑娘,花样子都做齐了,现在就都送到云裳坊去吗?” “先送去,告诉钱嬷嬷,按刚开始安排的位置将这些花样子摆出来,云裳坊的开业就等这些东西了。” “有姑娘做的这些花样子,可不愁京城的夫人小姐不来咱们云裳坊做衣服了,我这就给钱嬷嬷送去。” 流云喜滋滋地便拿着花样子出去了,点雪则是又从里间取了浴火凤凰的花样子才跟着出去了。 见二人走远赵华音才问青霜, “你们王爷可还留了别的人,是不是你们的人将赖大宝带走了?” 青霜摇摇头, “王爷留了奴婢和飞鹰在姑娘身边,我俩都没有出手。” “那会是谁呢?真是奇怪,看这个行事作风,倒还像是要带着赖大宝避开宣王府过来搜寻的人。” 听赵华音这么说,青霜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会不会是那位得了主子的托付,暗中相助? 思及此,青霜开口劝慰, “既然已经躲过去了,姑娘不必再忧心,或许那人并没有恶意。” “也是,他若是有什么目的,肯定会来寻我的。” 赵华音说完,青霜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双手递给赵华音。 “姑娘,主子的信。” 赵华音一怔,十分惊喜地接过纸条,迫不及待展开。 原来燕歧已经和穆骁分开,穆骁带着一队人马继续按原来的路线走,而燕歧已经悄悄前往赣州。 看看日子,这封信是十日前寄出的,不知道燕歧到赣州了没有,若是已经到了,是不是危险重重? 接到传信的喜悦瞬间变成了忧心忡忡。 第52章 地下赌场 “姑娘可要给主子回信?” “可以吗?” 赵华音问。 “虽是要费些周折,不过主子若是能收到姑娘的回信,定会十分欢喜,姑娘只管写便是了。” 听青霜如此说,赵华音先将燕歧的信妥帖收好,才坐在书案前提笔写回信。 赵华音将云裳坊即将开业的事情和季云山发现煤矿的事情简短地告知燕歧,又将自己搅乱宣王府的事情一并说了。 至于其他事情,赵华音不想让燕歧担心,皆按下不提。 最后嘱咐燕歧若是情况不允许,不必冒险回信,务必要保重自身,平安归来。 赵华音将写好的信递给青霜,青霜便拿了信出去了。 望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赵华音心里想着重生以来与燕歧相处的点点滴滴。 尤其是在品雅居修复刺绣那段时日,赵华音投入地做着绣活,燕歧便在一旁处理公务,以往做绣活时,赵华音常常察觉不到周围的事物。 可最初,到底和燕歧不算熟识,心中尚且有顾虑,心里老是记着身旁有一人,不能全心投入。 后来相处久了,二人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都在认真做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 慢慢地,随着两人同处一室的时间增多,赵华音渐渐觉得有燕歧在身边,心里很是踏实。 这种踏实不同于以往,赵华音觉得这种踏实有一些似曾相识,仿佛和燕歧早就这么相处过了似的。 后来的事情,无论是燕歧自己舍身相护,还是将护卫送到赵华音身边,都让赵华音觉得燕歧是将自己放在心里的。 而自己的心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燕歧。 尤其是这次燕歧的离去,赵华音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燕歧带走了。 点雪和流云进来,见赵华音站在窗前思索着什么,点雪轻轻上前回道, “姑娘,花样已经送去云裳坊了,钱嬷嬷说展示花样子的架子都已备妥,其他一应事务也已妥当,只需等到二十八那日开业便是了。” 赵华音略略收回心神,坐回了桌旁。 “还有一事,方才周培身边的小厮来报信,说是周培得了信十分得意,在书房很是冥思苦想了一阵,又连着几日都去了那赌场探查,这才往宣王府去了。” 赵华音只冷冷一笑, “想必宣王听了也会高兴,由得他们作死去!” 赵华音命人透露给周培的信息是有关城东最大的赌坊。 那间赌坊除了正常经营赌业,还设了一个地下赌场,那里面的生意大多是见不得人的。 哪怕是出了人命官司也是常事,赵华音给周培送去了一份线报,线报里不仅将地下赌场的门道讲得清清楚楚,更是提到了这个地下赌场还有私盐贩子。 这私盐贩子竟然将大魏的盐卖到了敌国南韩。 众所周知,自从前几年两国在边关有了一场战事,大魏为了逼南韩低头,便不再给南韩供给食盐。 这主意还是丞相给惠帝出的,惠帝难得睿智了一回,命丞相亲自督办了这件事。 受地理位置的影响,南韩本国几乎不能产盐,有丞相亲自出马,南韩这几年的日子的确是不好过。 眼看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大魏竟然出了叛徒,往南韩贩卖私盐。 可周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京兆尹早已察觉,并且已经将此事密报了上去。 在丞相的主持下,惠帝已经下旨将这件案子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调查,京兆尹府协助。 刑部的崔大人早已派了暗探打入地下赌场内部收集证据,以求将贩卖私盐的团伙一网打尽。 前世赵华音是在案子告破,京城里为了追捕逃犯闹得沸沸扬扬时才知道的。 现在将信息透露给周培,以宣王急功近利的性格,定会将事情提前闹出来。 破坏了案子的进度抓不到人,到时候就看宣王能不能顶住朝堂上的群情激愤了。 周培收到消息也还算谨慎,不仅自己去了那赌场打探消息,还细细查了线报的来源。 确定消息基本可靠以后,周培便迫不及待往宣王府去了。 周培去见宣王,将手头的线报和打探来的消息一并交给了宣王。 宣王看完,心情极佳,上前拍了拍周培的肩膀。 “做得好!若事情是真的,这赌场就建在京城最热闹的街市上,京兆尹竟毫无察觉,这京兆尹也可以换个人来当了。” 见宣王一脸笑意,周培知道,之前宣王曾经试图拉拢京兆尹成为自己的拥趸。 京兆尹拒绝了宣王的示好后,宣王便记恨上了京兆尹。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宣王定要好好参京兆尹一本,好让京兆尹获罪,再趁机换自己人去坐这个位置。 “我们定要好好谋划,尽快将这件事奏禀给父皇知道。” 宣王眸中尽是算计。 此事若是叫惠帝知道了,肯定会暴跳如雷,惠帝生平最痛恨的便是有人藐视君威。 而且丞相为这件事颇为费心,若是知道京兆尹失职至此,也一定会主张将京兆尹重重治罪。 可以想见,周培若能助宣王办成这件事,在宣王府的地位一定能超越其他的谋士。 思及此,周培脸上不自觉也爬上笑意,只是这笑在那张毁容的脸上看起来十分狰狞。 “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商定,要怎样将这件事情奏报给父皇才能让父皇更加震怒。” “属下以为,应该再去搜集一些有关这个地下赌场的消息,尤其是跟贩卖私盐有关的消息。 属下已经去打探过了,那个地下赌场的防卫甚是森严,不易进去,很难打探到什么, 不过王爷身边应当有人能进去。” 宣王点点头,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本王自会派出暗卫前去调查,任他如何防卫森严,本王也要撕开一个口子去一探究竟!” 宣王的脸上都是势在必得的神情。 “由王爷身边的人出马,自然是没有问题。” 周培站起来拍马屁, “待王爷身边的人再探些消息回来,便可以拟折子上奏给陛下,届时王爷定能得到圣上嘉奖,这京兆尹的人选还不是由王爷说了算。” “哈哈哈哈……” 宣王得意地大笑起来, “等此事成了,本王便给你记头功!你辅佐本王有功,本王若有来日,你也是将来的肱股之臣!” “谢王爷赏识!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王爷。” 二人又在书房密谋了一阵,甚至连下一任京兆尹的人选都拟定出来了几个,周培这才起身告辞。 直到离开宣王府的时候周培都不知道余莺儿已经被禁足了。 想到接下来这段时日都要盯着地下赌场的事情,周培也没有心思再去找余莺儿。 这日之后,周培每日奔忙于宣王府和自己的住处,宣王身边的暗卫果真又打探回来了不少消息。 又过了几日,宣王半夜派人急急将周培唤过去。 周培不明所以,赶到宣王府只看到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扔在书房门口。 第53章 惠帝的猜疑 “是周先生来到啦!快些进来,哈哈哈哈……” 周培往书房里走便听到宣王抑制不住的大笑。 “先生看见外面那人了吗?真是天助我也! 那人便是进行私盐交易的盐贩子,本王的暗卫跟了他几日,才在结束交易的路上将人绑了带回来的。 本王手上如今已有不少的证据,再加上刚抓的人,明日便可去见父皇了。” “恭喜王爷!只要将人证物证一齐上呈陛下,陛下定会好好嘉奖王爷!” “事不宜迟,你随本王将要上呈父皇的折子拟好,明日一早,本王便进宫去面见父皇。 ”、 说罢,二人凑在书案前,细细商议着。 只是还未等二人将折子拟好,外间的小厮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 “禀王爷,宫里来人了,宣王爷即刻进宫见驾!” 宣王疑惑, “嗯?父皇现在宣本王进宫?” 不怪宣王有此一问,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按说这个时辰惠帝早已玩闹疲累歇下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惠帝竟半夜宣召。 见宣王有些疑虑,周培忙上前道, “王爷宽心,莫不是陛下知道王爷抓住了在京城作乱的私盐贩子,想要召王爷前去问清楚情况?” 宣王想了想,觉得十分有理,点头道, “你说得有些道理,本王这便去面见父皇。” 宣王兴冲冲进宫,一进御书房,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惠帝坐在龙椅上打着哈欠,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脸上尽是被人强行叫起来的不耐。 下首站着的,除了一脸怒气的丞相,还有一脸苦相的京兆府尹和一愣冷肃的刑部尚书崔大人。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 惠帝话都懒得多说,只对宣王抬抬手。 “参见宣王殿下。” 三人也向宣王行礼。 “不必多礼。” “不知父皇深夜宣召儿臣来此,所为何事?” 宣王向惠帝恭敬行礼, “若不是什么紧急的要事,父皇可明日再召儿臣来便是,何苦扰了父皇休息。” 惠帝一听,心下妥帖。 果然还是这个儿子最为贴心,时刻记挂着自己,继而幽怨地看了丞相一眼。 除了这老丞相,还真没人能半夜将惠帝从嫔妃的床上叫起来。 “朕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丞相说此事事关国本,兹事体大,必要将你叫来问问清楚。” “丞相,你要朕将宣王叫来,到底是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深夜惊扰陛下实属不该,不过若不及时将此事禀明陛下,老臣心中难安啊! 宣王殿下为一己之私,将陛下亲自下旨追查的案子搅乱了,刑部、大理寺以及京兆府衙门数月来的辛苦都付之东流,老臣是来求陛下做主的!” 见老丞相跪在地上陈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惠帝也不得不坐直了身子。 宣王一听老丞相的话,心里“咯噔”一声,顿感不妙。 “爱卿快快请起!到底是何缘由,你慢慢说来便是。” 老丞相站起身来,崔大人忙上去扶了一把。 一旁的京兆府尹本以为只要将贩卖私盐的罪魁祸首抓住,自己也能跟在老丞相和崔大人的身后分一杯羹。 谁知半路杀出个宣王横插一脚,如今立功是不成了,说不定还得被责罚一番,哪里还有心情听下去,只站在一旁愣愣发呆。 “启禀陛下,自上次陛下下旨将此案交由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衙门共同调查,老臣便第一时间找到崔大人商议, 由刑部派出暗探,悄悄潜进那地下赌场收集情报,京兆府衙门便时刻注意这地下赌场的外围不要生出其他事端,而大理寺则负责追踪。 本来案子已经颇有进展,随着南韩用盐量的增加,这伙贼人的生意愈发猖獗,正是将其人赃并获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惠帝听老丞相说着案子进展,不知不觉已经由原先的坐着变为站着。 “然后呢?” 惠帝催促。 “前日崔大人找到老臣,据查实的可靠消息,这次私盐贩子和南韩的交易规模和金额都不小,私盐贩子必定全部出动。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追踪,大理寺也已经基本掌握了这些人的窝点和行踪,只有一个仓库的位置还不知道, 于是我们便商议,他们既然是分批交易,第一次交易时先不出手,等他们觉得安全了,要进行第二次交易时再将人一锅端了。 今夜才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易,我们本想将人放走再追踪,谁知……” 老丞相豁然转过头来,对宣王怒目而视, “谁知宣王殿下竟然将人抓走了!” 老丞相气得胸口起伏,惠帝总算是听明白了,本来顺利的案子被宣王搅和了,难怪老丞相生气。 “宣王,丞相说的,可有此事?” “儿臣……儿臣确是抓了一人。” “你为何要抓那人?” “回父皇,儿臣也是……也是碰巧罢了。” 惠帝坐回了椅子上,想来宣王只是不小心抓错了人,没什么大不了的,稍后让宣王给老丞相府上送些礼物赔罪便是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如此折腾,还不如放自己早些回后宫休息。 惠帝如此一想,神情便又放松下来。 “宣王殿下谦虚。” 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崔大人见惠帝神情不打算深究,骤然开口。 “殿下身边的暗卫果真好本事,将刑部的暗探伤了好几个,就连大理寺的尤大人亲自上去阻拦也没拦得住,还受了些伤,那个来交易的人就这样被带走了。 若只是碰巧,殿下府上的暗卫大可不必如此拼命。” 崔大人的话犹如一把利剑扎向惠帝,惠帝心里一激灵,目光如刀剑般直指宣王。 “你府上还养了暗卫?你养暗卫要做什么?” “父皇息怒!” 宣王跪下求饶。 “这当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儿臣府上只有普通侍卫而已。” “哼!” 惠帝伸手一指,指向崔大人, “你说!” “回禀陛下,宣王府的暗卫是几日前潜入地下赌场的,不过短短几日便找到了私盐贩子,若不是宣王府上的暗卫了得,那便是宣王一早便知道了陛下的旨意。” 宣王闻言,已在心里将崔大人咒骂了好几遍,这个崔大人,半晌不开口,一开口便句句恶毒。 若承认自己府中养了暗卫,会引起惠帝的猜忌,若不承认,便又是后者,私自窥探密旨,更是大罪。 崔大人语毕,惠帝眼神狠厉起来。 “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碰巧将人抓了的!” 宣王被惠帝看得头皮发麻,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父皇明鉴,儿臣……儿臣只是想更好的为父皇分忧,这才养了几个身手好些的人。” “你是想为朕分忧,还是想做朕的主了!” 惠帝暴怒,感觉自己帝王的权威受到了侵犯。 “陛下,臣等几个月来的追查,就此毁于一旦,还请陛下做主啊!” 老丞相在此陈情,惠帝已经不复方才的宽容,狠狠地盯着宣王。 “既然宣王府上养了如此能干的人,这案子便交给宣王去查,五日内必定要将贼人抓捕归案! 第54章 周培完了 “父皇!” 宣王伏在地上,还欲继续求情,惠帝却已经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宣王如此能耐,你们都不许帮他!” “臣等恭送皇上!” 几人见惠帝如此处置,知道宣王要倒霉。 丞相和崔大人互换了个眼神,准备开溜。 “丞相老大人,父皇对本王有所误会,你可要帮帮本王啊!” “夜深了,老朽这把老骨头哪儿经得起这般折腾?恐怕往后这几天都是起不来床咯!” 老丞相说完还刻意弓着背咳嗽几声。 “老臣纵使再心系殿下,着身子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啊,殿下恕罪!” “你……” 宣王气得说不出话,方才告状之时倒是中气十足的。 转头看向一旁的崔大人,崔大人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不等宣王开口便向宣王行礼道, “我刑部的暗探竟还比不上殿下府中的普通侍卫,下官汗颜,这就好生回去闭门思过,下官告辞!” 见丞相和崔大人都一一离去,只剩下京兆府尹在原地踌躇,正当京兆府尹想鼓起勇气上前说些什么,宣王已经不耐烦地摆摆手。 京兆府尹如蒙大赦,赶忙走了。 宣王进宫受了一肚子,又连连吃瘪,本想等天明后进宫去见见云妃,好想想办法。 谁知宫人却来禀报,说惠帝已经下旨,宣王在案子审结之前,不得进宫见云妃娘娘。 惠帝这回是当真恼了宣王,说不定连云妃娘娘都要受到连累,宣王无法,只得出宫回府。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宣王已经没了进宫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又疲累又满心愤怒。 周培这个蠢货,定是受了什么人的算计才得了这些消息,否则怎会如此凑巧。 没有弄清楚前因后果的消息就敢往自己跟前送,简直是找死! 又或许,这个周培是不是就是老四或者老八专门送到宣王府来坑害自己的? 想想上次城防营大狱的事情,明明只差了一点点自己就能进去了,最后却反而受了老四的算计。 再想想这次,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老八一早算计好的。 那老丞相从来就对老八颇为赞赏,这次这个案子若是自己办不好,岂不是正中老八的下怀? 宣王现在满脸阴鸷,一肚子气,定是要回府找个人好好出出气的。 周培在宣王府守了一夜未敢离开,满心等着宣王带着好消息回来。 宣王一进府便问管事:“周培现在何处?” 管事观宣王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答道:“周公子还在书房等着王爷。” 宣王听完也不答,径直往里走去。 周培一直坐了半夜,将将黎明时终于撑不住歪在案几上打起了盹。 此时周培完全没有察觉到宣王走了进来,直到书房里“嘭”的一声,周培整个人已经狼狈地滚到了地上。 迷迷糊糊从地上爬起来,周培睁开眼睛看见一脸狠辣的宣王,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王、王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宣王又上前踹了周培的断腿一脚,周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你还有脸问本王怎么了?快说!是谁派你来害本王的!” 周培终于醒过神来,想必是宣王进宫并不顺利,回来便将气撒在自己身上。 “王爷息怒。属下是一心一意追随殿下的,怎么会害王爷,王爷明鉴啊!” “明鉴?好,好得很!本王就叫你看看,本王是如何明鉴的!” 说罢便上前对着周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别说周培如今折了一条腿,就算是健全之时,周培一介文弱书生,又怎会是自幼学习骑射的宣王的对手。 书房内连连传出周培的惨叫声,宣王府的下人面面相觑。 这位周先生不是颇得王爷赏识吗?怎的突然又惹怒了王爷,竟让王爷下如此狠手。 一时之间整个宣王府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往书房去触霉头。 书房这边的事自然也已经传到了方侧妃的耳朵里,宣王的性子向来如此,好的时候自是千好万好,一旦不好立时就会翻脸不认人。 周培此人这次定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本王妃从未与这厮单独见过面,他与余莺儿那个贱人的事情本王妃也从不知晓,明白吗?” 方侧妃脸色肃然问身边的嬷嬷,那嬷嬷登时明白了方侧妃的用意。 “老奴明白,老奴定会处理妥当。” 嬷嬷退下,去将知道这些事的人一一封口。 书房里,宣王终于打累了,停了手。 周培还躺在地上哆嗦,头上被打破了一处,鲜血流得满脸都是,本来就有伤疤的半张脸看起来如厉鬼般骇人。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算计到本王身上来!不管是谁派你来的,本王都会叫他好看!” “王爷!王爷!属下当真是一心为王爷筹谋的,自从跟随在王爷身边,属下从无二心啊王爷! 王爷想想属下平日里为王爷办的事,属下是一心效忠啊!” 周培忍住周身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将头磕得“砰砰”响。 “你不说便还罢了,一说本王便来气!怎会如此凑巧,上次城防营大狱也是你带回来的消息,这次也是你带回来的消息, 每一次都让本王中了别人的算计,你还敢说对本王忠心?你这样会背主的狗,还是早打死的好!来人!” 宣王还欲叫人进来教训周培,身边的长随进来劝谏, “王爷息怒。再打下去,怕是就要出人命了,今日方才遭了陛下的猜忌,此时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宣王府, 此时若是打死个人扔出去,恐会多生事端,还请王爷三思啊!” 进宫时这长随便在身边,将今日宣王的处境瞧的清楚。 听了这话,宣王终于冷静下来,坐在了椅子上。 “王爷!求王爷给属下赎罪的机会!” 周培又上前哀求,宣王一脚将人踢开。 “你以为本王还会信你吗?” “将这个人扔出去,从此以后不许出现在本王面前,也不许他给任何人做工,本王倒要看看,你身后的人到底会不会来救你!” 第55章 严昭一个人回来 “王爷!王爷!王爷饶命!” 周培拼尽最后的力气求饶,宣王却毫不理睬他,任由侍卫将周培拖了出去。 侍卫将满身伤痕的周培扔在大街上,便转身回了府中。 周培四处张望,不见自家的小厮过来搀扶自己,只见周围过路的百姓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 毕竟此时,周培的模样活像一个索命的夜叉,谁见了都得绕着走。 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人,周培只得自己从地上艰难爬起,只是刚刚试图站立,那只断腿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只站了一瞬,周培便撑不住又跪了下去。 等周培拖着瘸腿和一身的伤回到自己的住处,才发现府里的下人竟然都跑了。 随着下人一起不不见的还有周府所有值钱的物件。 周培哪里知道,那晚他被宣王府的人叫走后,点雪就得了赵华音的吩咐,给周培的小厮传了消息,让他赶紧跑,还给了他早就许诺的银钱。 那小厮得了钱便趁周培还在宣王府没回来,跑回周府去收拾金银细软准备跑路。 周府的下人见他如此,都忙问及原因,这小厮便对众人说周培回不来了,趁此机会大家都拿了身契各奔前程! 众人一听这话,又见周培身边的小厮都在收拾周府的东西,不疑有他,统统卷了周府的东西作鸟兽散了。 前世府里的下人都是统归赵华音管的,周培从不知该如何御下,这周府里竟然也没有个管事的人。 主人家一时不在,下人竟敢卷了东家的东西跑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培看着空荡荡的宅子,欲哭无泪。此时身上的伤痛疲累都一齐涌了上来,只得瘫坐在了地上。 “姑娘!” 赵华音正在梳妆,流云一脸喜色地跑来, “周培是被宣王府的侍卫扔出来的,等他瘸着腿一条腿回到周府的时候,府中的下人早已四散,想必他此时正守着一间空房子哭呢!” “宣王竟然没有打死他,还让他回了自己的住处?” “是没打死,不过今早在宣王府门前路过的人都看见了,周培是被打得满脸血扔出来的,还有他那条腿,之前走路是有点跛,现在是彻底瘸了。 不过宣王大概还是念及和周培主仆一场,给他留了一条命。” 赵华音笑笑,以宣王睚眦必报的脾性,定然不会就这样放过周培的。 “先不必管他们,周培那边自有宣王去料理他,想必这段时日宣王也没精力做其他的了,还有余莺儿那边,自有方侧妃照看,咱们等着看便是。” “是啊姑娘,今日严公子和靳家兄妹就要回来了,咱们还得准备云裳坊开业的事情呢。” 点雪提醒。 赵华音点点头, “这些时日严大哥和靳大哥他们在外辛苦,尤其是阿玉这个姑娘家,也跟着他们奔波,我们早些去天香楼将吃食备好。” “是,姑娘。马车想必是已经妥当了,咱们是这就过去,还是用过早膳再去?” “你过去同父亲母亲说一声,我今日就不过去陪他们了,我去天香楼用早膳。” 点雪领命出去,赵华音又将内室里的一个小匣子拿上,这才出了门。 赵华音到了天香楼午间的菜色定好,这才又去了云裳坊。 钱嬷嬷正在指挥众人检查明天开业所需的各项物品,见赵华音进来,便是一脸喜色迎了上去。 “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明日便是二十八了,我怎么也该过来看看,都妥当了吗?” “回姑娘,都已备好了,老奴正和他们检查最后一遍,明日开业定不会出错的,姑娘放心。” “有嬷嬷操心着,我便没什么不放心的。” 说话间,二人往里走去,赵华音看见了钱嬷嬷已将自己绣的花样子都挂了出来。 同别家摆放在那里不动的展架不同,钱嬷嬷找人打的这些展架是可以转动的,人站在一处,只需要轻轻转动展架便能将展架上所有的花样一览无余。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二楼那个浴火凤凰的花样,钱嬷嬷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琉璃罩子,将那花样子放在琉璃罩中间。 此时正有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琉璃罩上,那浴火凤凰竟然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赵华音的绣工本就使得那凤凰活灵活现的,再加上太阳的七彩光芒,让人觉得凤凰随时会飞走一般。 在场的人都看得有些呆了,半晌,还是赵华音问出声, “琉璃罩极为难得,不知道嬷嬷从哪里寻来的,真是费心了。” “姑娘谬赞,是王爷曾吩咐过老奴,王府库房里有什么姑娘这里用得上的东西,便让老奴取了送过来。 那日姑娘命人将这凤凰送来,老奴便惊叹于姑娘的手艺,最难得的是这凤凰竟然还是双面绣, 老奴就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将两面都展示出来,冥思苦想下老奴记起,曾经有一波斯商人送给了王爷一个琉璃罩, 若是将姑娘的绣品放入这琉璃罩中,定是能叫所有人都瞧见姑娘的技艺何等高超。只是这琉璃罩在阳光下竟还有此奇景,倒是老奴没有想到的。” 听嬷嬷说起燕歧的交代,赵华音心里一软,倒是叫他时刻惦记着自己的事情了。 “嬷嬷用心了,这琉璃罩用在此处当真是奇佳。日后也当谢过你家王爷,想得如此周到。” 赵华音将云裳坊上上下下瞧了一遍,钱嬷嬷果真安排的极为妥当。 将各处看过以后,赵华音才将自己今早带出来的小匣子打开来递给钱嬷嬷。 “嬷嬷,这匣子里都是一些小玩意儿,明日开业撒喜钱的时候,嬷嬷可将这些一并撒入人群中,谁捡到便是谁的。” 钱嬷嬷接过匣子细看,匣子里是各种各样精致小巧的绣品,有小小的香囊,有扇坠,有荷包……无一不精美。 “好、好、好,钱嬷嬷一连说了三个好,不论是谁抢到了姑娘的绣品,定是要来咱们云裳坊买东西的,如此精美的东西,别处可瞧不着。” 钱嬷嬷喜笑颜开,仿佛已经有人争相抢购了一般。 二人说话间,一人在云裳坊门口翻身下马,径直走了进来。 “严大哥!” 待看清来人,赵华音惊喜道。 “来得时间刚好,今日修整一下,明日便是云裳坊开业的日子了。” 说罢赵华音又往严昭身后望去。 “姑娘别看了,靳大哥和阿玉姑娘此次没有一起回来。” ipaoshuba.net “不是说好了,云裳坊开业之时要一起回来吗?” 赵华音疑惑。 “原本是打算回来的,靳大哥设计了一个小的矿井,准备先开采一点煤炭上来看看品质,然后便一起回来看云裳坊开业。 可是从那矿井中取出的煤炭极佳,靳大哥和阿玉姑娘说那里的煤矿质量上乘,而且从挖出来的煤炭可以看出来, 季云山深处还有矿脉,靳大哥舍不得来回跑耽误时间,想要尽快将开挖的计划定出来,还有许多图纸需要设计。” 前世赵华音知道最后买下季云山的富商赚了很多钱,却不知道这季云山的矿藏竟然如此丰富,当下心里也十分欣喜。 “靳大哥可有说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靳大哥的意思是要想更好的开采季云山的煤矿,就只能放弃之前的开采方法,不能只从表面开采,而是要设计矿道,从内部开采。 而且矿道建成后可以长期经营,只需要根据煤炭的用量来开采便是了。” 听过严昭的话,赵华音有些许忧心,这建造矿道颇费时日,不知道能不能在入冬前开采出来足够的煤炭。 赵华音看看日头,不知不觉已近午时,便对严昭说, “严大哥,我在天香楼订好了酒菜,咱们过去边吃边聊,你一路奔波,想是也饿了。” “也好。” 到了天香楼,严昭先下车,又等着赵华音从车上下来才一起走进去。 二人一边往里走还在一边交谈着。 “这酒菜是我提前订好的,靳大哥和阿玉没有一起来,当真是没口福了。” “姑娘何必破费,咱们在家里吃也是一样的。” “这哪算破费,严大哥你们在外奔波如此辛苦,就是再破费些也是应当的。” 说完还冲着严昭笑笑,严昭是素来知道赵华音待人诚恳,也回以一笑。 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好巧不巧落在不远处的赵华琴眼里。 赵华琴今日是专程出来给赵老夫人买香的。 赵老夫人院里有一间佛堂,里面每日用的檀香大多都是赵华琴亲自出来买的,只因赵老夫人嫌弃家中采买的不好,赵华琴也乐得讨赵老夫人的欢心。 只是不想今日出来买香竟还有这样的收获,赵华音竟然同一个外男在大街上有说有笑? 赵华琴面色清冷,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是又有了新的打算。 上次对赵华音的算计不成,皆因余莺儿这个废物没用,自从余莺儿进了宣王府,赵华琴便也就弃了这步棋。 蛰伏了这些时日,总算又找到了机会,赵华音不总是一副不可侵犯的圣洁模样么? 赵华琴倒要看看,若是赵华音名声尽毁,看她还能不能高傲得起来! 直到赵华音和严昭的身影都看不见了,赵华琴才将车帘放下。 “走!” 赵华音和严昭来到二楼雅间,小二得了吩咐忙去后厨询问赵华音订的菜色准备妥当了没。 天香楼的后厨果然没有怠慢,不消片刻,赵华音定的菜便一一上齐,小二告了声, “二位客官请慢用!” 便退了下去。 赵华音亲自给严昭布菜, “严大哥,你多吃些,先吃了饭咱们再说其他。” 严昭赶路回来,腹中饥饿,也不与赵华音客气,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才放下碗筷。 赵华音只粗略吃了些,见严昭饭毕,又为严昭斟了一盏茶。 严昭接过赵华音递过来的茶盏,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这吃相,丝毫不顾礼仪,倒是叫姑娘见笑了。” 赵华音也笑笑, “在华音心里,严大哥还是如从前一般的皎皎君子,并无二致,只是身上平添了些许烟火气,更贴近生活了。” “姑娘抬举。不过说起来自从答应了姑娘去经商,我自觉身上属于读书人的酸腐气倒是去了不少,做事既要讲求实效,便也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 比如这次与靳大哥和阿玉姑娘一起去季云山,我也算大开眼界,靳家的家学渊源果然不可小视。” “的确,靳大哥和阿玉的本事哪怕放眼大魏也是排的上号的。方才严大哥说靳大哥打算开矿道?” “是,靳大哥经过反复思量,还是觉得开矿道才能将季云山深处的矿藏全部采出,而且要挖采深处的煤炭, 开矿道才是最为安全和稳妥的方式,届时请足够的人将季云山守住,便能做得长久生意。” “只是不知道这修建矿道是否需要耗费大量时日,在今年入冬以前能否将煤炭开采出来?” 赵华音最担心的便是,入冬还开采不出来足够的煤炭,到时京城的老百姓岂不是要和前世一般冻死? 严昭思索了一下才开口答道,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问过靳大哥,不过之前开的那个小矿井已经开采出来了一部分的煤炭, 而且靳大哥在设计图纸时说过,在修建矿道的时候还会挖出来一批煤炭,这些量加在一起也是不少了。” 赵华音摇摇头,这些量若是用来寻常做生意也是够了,可若是要供给全京城的用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严大哥,我要的量比这些还要多得多,我要这季云山的煤炭在入冬前能开采出来够全京城的人一个冬天的用量。” 严昭闻言狠狠一惊,够全京城的人一个冬天的用量?赵华音这是想做什么。 “姑娘,大魏的冬季虽说也冷,但是很多穷苦人家除了每日做饭食的炭火,是不会额外购置取暖的碳的, 咱们就算备了那么多的量,到时候也是卖不出去的。” 赵华音知道,严昭说得没错,而且严昭只提及了穷苦人家,是因为富贵人家取暖是不烧煤炭的,用的都是银丝碳。 严昭此刻定是觉得赵华音疯了。 若要在入冬前开采这么多煤炭,定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然而开采出来的煤炭一时半会儿却卖不出去,根本不能盈利,这不是疯了吗? 见严昭十分不解,赵华音问了严昭一个问题, “严大哥,京城已经连续几年暖冬了?” 严昭在心里默了默才答道:“已是三年了。” “严大哥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严昭只一瞬便明白了赵华音的意思。 根据以往的典籍记载,京城以往有过连续暖冬过后,冬天却异常寒冷的先例。 每一次遇上这样的年景,京城的平民百姓便只能生生冻死,赵华音是想将这些煤炭挖出来备用。 若是年景不好,便是奇货可居了。 “姑娘的意思,严昭明白了,此番回去定会将姑娘的意思转告给靳大哥,尽快将季云山的煤矿开出来。” 二人又商议了一阵有关云裳坊明日开业的事情,赵华音提出,严昭不若去季云山帮助靳家兄妹一同管理煤矿,云裳坊便交给钱嬷嬷打理。 严昭却说, “姑娘既已将所有生意托付于我,我也任了这个大管家,断没有只管一处的道理,不过来回跑费些事,不碍事的。” 赵华音感慨自己果然没有托错人。 “有严大哥打理一切,我自然放心,明日便是云裳坊开业之日,严大哥舟车劳顿,早些回去歇着。” 二人在门口作别,约定明日早些到场便各自归家。 第57章 云裳坊开业 严昭回到家中却也并未休息,将之前赵华音交给自己的银钱和未来建矿道需要的银钱粗略算了算。 手上的钱必定是不够的,更何况若要在入冬前将那样多的煤炭开采出来,工钱也是一笔巨大的花费。 再者,这么多的煤炭开采出来,存放的地方尚且没有备好,而且还要许多人去看守才能保证无虞。 思及此,严昭顿感压力倍增,好在明日云裳坊便开业了,与吴氏的生意也该提上日程,还要在短时间内尽快往交趾国卖去一批货,这样方能将季云山的花费堪堪凑齐。 待严昭将所有事情盘算清楚,又将所有账本理顺,已过了亥时,一路奔波的严昭很是疲累,这才终于撑不住睡下了。 第二日严昭早早便到了云裳坊,和钱嬷嬷一起准备。 钱嬷嬷将之前和赵华音提过的,有一些绣娘没法每日到绣庄来上工,只能在家接绣活的事情告诉了严昭。 严昭听完点头, “姑娘的决定没错,我们的绣庄的确需要一批这样的绣娘。” 说完严昭又思索了一下, “嬷嬷,你告诉咱们绣庄里的绣娘,若还有刺绣技艺不错,愿意在家里做活的绣娘,都可以介绍她们到云裳坊做活。” 钱嬷嬷听了有些惊讶, “咱们的绣庄才刚准备开业,真需要这么多绣娘吗?” “嬷嬷只管安排,先将人找到,我自有安排。” 钱嬷嬷也知道赵华音已经将所有的生意全部托付给了严昭,严昭的意思应当也就是赵华音的意思。 于是也不再多言,准备忙过这两日便多找些绣娘。 二人说话间赵华音已经走了进来。 “姑娘来了。” 钱嬷嬷率先看见赵华音,打了个招呼。 “嬷嬷和严大哥这么早便已经在忙了,我自是要过来看看。” 赵华音从点雪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递给严昭。 “严大哥,这是我昨夜收拾出来的,你且先拿着,好安排后面的事情。” 钱嬷嬷见赵华音和严昭有事情要说,便去处理外间的事情了。 严昭将赵华音递来的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 “这是?” “昨日跟严大哥说了,我想要在入冬前开采出来足够的煤炭,我知道,这里面的花费巨大, 且不说请工人建矿道、挖矿等事宜,还有后续煤炭的储存,以及季云山的防卫等等,都是要花钱的。 想必严大哥现在手里的钱也已经不多了,我将身边能拿得出的钱全带来了,严大哥不要推辞, 将所有的钱放在一起统筹安排,务必将季云山那边安排好。” 严昭见赵华音一脸凝重,知道赵华音将季云山的事情看得很重,便也不再推辞,将盒子接了。 “姑娘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完成姑娘的嘱托。” 流云端了茶水进来, “姑娘,钱嬷嬷他们已经将外面的东西准备好了,请你和严公子出去揭红布呢!” 赵华音对严昭笑道:“严大哥,你快去。” 严昭拱手出去。 今日严昭着了一身青衫,愈发显得身姿如青竹般挺拔,一走到外间便吸引了众多围观女子的目光。 “今日我云裳坊开业,感谢各位街坊四邻的捧场!” 严昭走到云裳坊前面对围观的人拱手道。 围观的一众女子见严昭长身玉立,嗓音清脆悠扬,其中不少人都悄悄红了脸。 “恰逢其时,今日来捧场的各位不要着急离开,等会儿咱们会洒喜钱和小礼物,聊表谢意!” 严昭在此拱手,人群中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议论不知道这云裳坊准备了什么样的小礼物。 还有的在议论云裳坊的掌柜真年轻,竟然能开这么大的一间绣庄,还真是了不得。 赵华音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场景,点雪在一旁笑道, “姑娘,若是严公子日日都在云裳坊,咱们的生意怕是还会多上许多。” “还真是,姑娘你看楼下好些姑娘都看着严公子就红了脸。” 流云也在一旁帮腔,赵华音笑笑没说话。 主仆三人在楼上说笑着,楼下严昭已经将招牌的红布揭了下来,爆竹响起。 云裳坊门口热闹非凡,严昭从钱嬷嬷端着的竹匾里抓起一把喜钱往人群中抛去。 围观的人群立时沸腾起来,大家都去哄抢散落各处的喜钱。 每一封喜钱都封了不同数目的铜板,一个人突然大喊起来, “我抢到了一块碎银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抢夺喜钱更加卖力。 这时严昭又抓着一把喜钱撒了出去,气氛更加热闹。 “我抢到了一个荷包!” “我的是一个扇坠!天哪,居然还有这样精致的扇坠!” …… 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大家才知道原来严昭撒出来的不止有喜钱,还有各种精致的绣品。 等严昭将所有喜钱和绣品都抛洒完了,众人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严昭趁此朗声对众人宣布, “今日小店开业,店内还有许多精美的绣品,欢迎各位赏光进店内一观!不过参观仅限于一楼,二楼是定制区,望各位谅解!” 听完严昭的话,有一部分人拿了些许喜钱便转身离去了,一大部分的人还是选择进店去看看。 严昭和钱嬷嬷站在门口往店内迎客,店内的伙计也是精气神十足,十分热情接待顾客。 看着店内的这些客人,流云有些不解,问赵华音, “姑娘,你将自己做的那么精致的绣品都用来送人了,真是可惜,怎么不用来卖呢?” “那些绣品现在可再买不着了。” 赵华音神秘一笑。 流云这下子更是一头雾水了,买不着了?那更不能送人了呀。 “你家姑娘说的没错,现在的店里的确是买不着了。” 严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接着赵华音的话说。 “姑娘亲自绣的东西,一般人可买不起。” “那为什么还用来送给他们?” “送出去是为了让京城的人见识到云裳坊的技艺有多精绝,让云裳坊在京城更加有名,况且出自姑娘之手的东西,识货的人一看便会记住。 这样一来,京城里有钱的富贵人家都会想要试试云裳坊的衣物,只是富贵人家又要求自己买的东西要与别人的不一样, 自然就要来咱们这里定制了。” 经过严昭详细的解释,流云终于弄明白了赵华音的打算。 几人在楼上说着话,没有人看见赵华琴也进了店。 赵华琴一大早便知道赵华音出了门,派出来的小厮说赵华音来了这里。 跟来这里,赵华琴果然又看见了昨日和赵华音并肩走在一起的男人。 赵华琴忍不住想进来看看,却没有看见赵华音,也没有看见方才的男人,赵华琴正在疑惑之际,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琴姑娘?” 第58章 赵华琴的计谋 原来是流云下楼来取东西,正好看见赵华琴站在大厅张望。 “琴姑娘是来此处买东西吗?” 赵华琴没想到被流云看见,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便又转变了神色,镇定下来, “我不过也是来凑个热闹罢了。” 这时点雪也从楼上下来,看见流云在和赵华琴说话。 因点雪知道前面赵华琴和余莺儿勾结的事情,看见赵华琴出现在这里,立刻有些警觉,不知赵华琴为何来此。 于是点雪也不再下楼,转身折回楼上去悄悄将赵华琴也在楼下的事情告诉了赵华音。 “哦?” 赵华音眼神微眯,自上次和余莺儿勾结算计自己不成,赵华琴已经默默蛰伏很久了,难道现在又要做什么了吗? 略略思索一瞬,赵华音还是决定见见赵华琴,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你去将人带上来,咱们瞧瞧她想如何。” 点雪领命下楼,走到流云身边。 “琴姑娘,我家姑娘在楼上,请琴姑娘上去呢。” 赵华音居然主动邀请?赵华琴原本只是想进来看看,赵华音究竟与谁在一处,看清楚了就走的。 如今赵华音主动邀请,赵华琴倒是不好直接离开了。 “既是如此,自然是要上去见见姐姐的。” 赵华琴勉强笑笑,跟着流云点雪往楼上去,又给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便悄悄退了出去。 “姐姐。” 赵华琴向赵华音行礼招呼,眼睛却是不时瞟向一旁的严昭。 严昭本来还想将自己准备往交趾国送去一批货的想法告诉赵华音。 见赵华音有客,严昭略略对赵华琴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妹妹今日怎么有空出门?” 赵华音知道,赵华琴今日来此绝非偶然。 “前几日出来替祖母买香,便听说这里要开一间绣庄,据说这里的绣娘技艺非凡,我今日原是想来凑个热闹。 不曾想,姐姐也来了这里,难不成姐姐也是来凑热闹的?” 赵华琴说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看着赵华音。 “那倒不是,我是被邀请来的。” 赵华音将一盏茶放到赵华琴面前才笑着说, “来,喝茶。” “邀请?” 赵华琴十分不解, “不知是谁邀请姐姐来的?” “自然是这里的老板,呐,就是方才那位公子。” 赵华琴一听,果然!赵华音果然和方才那人关系不一般。 眼里的得意的光被赵华琴一瞬间敛去,又换上一副纯良的笑容。 “那想必姐姐定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我便不打扰姐姐做事了,也可顺便去楼下好好逛逛。” 赵华音也不挽留, “妹妹请自便。” 赵华琴福了福身便起身下了楼。 “姑娘,琴姑娘今日来这儿是为了?” 点雪看着赵华琴下楼的背影,十分不解。 “且先看看,我也不知她今日为何来此。” “或许是咱们想多了,今日什么事也没有,琴姑娘也做不了什么。” 流云在一旁嘀咕。 “她若是像你这么简单就好了。” 赵华音看着流云笑道, “不如你现在就去看看,她到底是来此做什么的。” “姑娘又在取笑奴婢!” 流云轻轻一跺脚出去了。 “姑娘,我瞧着方才严公子似是还有话要说。” “无妨,今日咱们都要待在这里,等严大哥忙过这一阵再说。” 点雪点点头又说, “姑娘,自周培被宣王打伤赶出来,他府里的下人又都跑了之后,这人便不知所踪了。” “想必只是没有出现在人前,宣王肯定不会让他离开京城,但也不会让他好过。” “那咱们便不管他了?” 赵华音摇摇头,等到宣王倒台的时候,周培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况且,照周培现在这个处境,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 “宣王府那边,余莺儿有消息吗?” “正要和姑娘说这事,宣王府的消息不太好打探,直到这两日奴婢才打探到,余莺儿已经被禁足了, 宣王遇见了这些事情,根本无暇顾及她,她在方侧妃的磋磨下过得十分狼狈,虽是如此,奴婢还是将周培如今被赶出去的事情透露给她了,就看她有没有办法为自己报仇了。” “想必余莺儿会想尽办法解了自己的禁足。” 赵华音牵起嘴角, “咱们等着看便是了。” 流云走出雅间,往楼下大厅望去,看见赵华琴正和几位夫人小姐聊得热络。 记忆中,赵华琴并未和哪家夫人小姐走得很近,就连和赵华音也甚少来往,今日怎么会往人堆里扎? 云裳坊的大厅很大,严昭在最初做安排的时候便划分好了区域,一边是卖小件物品和普通的衣料。 而另一边则是一些大件的饰物和比较昂贵的衣料。 普通百姓家很少用到大件的饰物,更舍不得买十分昂贵的衣料,因而进来的客人大部分都在看小件物品,另一边则人比较少。 严昭还很细心地在两个区域中间加了屏风隔开,互不影响。 赵华琴和几位夫人小姐便都站在人少的一边,几人站在一起正在议论着什么。 其中两个妇人模样的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衣料,一边向另一个方向瞟几眼。 然后还时不时问赵华琴点什么,赵华琴全程微笑着,同每个人耐心地说着话。 流云朝着那两个夫人望过去的方向看去,是严昭和钱嬷嬷站在一起说话,严昭正指着一旁的架子对钱嬷嬷说着什么。 流云觉着有些奇怪,便又仔细看了看,突然眼睛蓦地睁大,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转身折回雅间找赵华音。 “姑娘,不得了了!” 流云有些一惊一乍地叫道。 “你瞧见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赵华音慢慢品着茶问道。 “姑娘,你知道琴姑娘在楼下跟谁在一起吗?是陈夫人、金夫人和林夫人那几个!” 赵华音手中的茶杯微顿,轻轻挑眉。 果然,赵华琴是有备而来。 流云提到的这几位夫人是京城官眷中有名的长舌妇,但凡是有她们在的地方,没有事非也能造出来许多事非,还能造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几个人居然同时出现在这里,必定要生事! 赵华音已经猜到赵华琴来此是想干什么了。 原来如此。 “今日云裳坊开业,或者只是凑巧都来光顾咱们了,不必大惊小怪。” 赵华音打断流云还想往下说的话,对流云吩咐, “由得他们去,等会儿严大哥若是空闲了,你便将人请上来,我有事同他商量。” 第59章 长舌妇 所不知道赵华音想做什么,流云也只好答应, “是,姑娘。” 等到严昭得空再上来时,已近午时。 严昭在赵华音对面坐下,与赵华音说了一下上午的情况。 “今日上午来的人多,不过都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态来的,没有买东西的人是大多数,买衣料的就更少了,也没有人定制衣物, 倒是咱们那些香囊、扇坠之类的小玩意儿卖得不错,还有绢帕,备的存货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忙了这半日,严大哥辛苦了,快些坐下歇歇。” “辛苦谈不上,不过忙了这半日倒也不是白忙活的。今日的小玩意儿卖得好,大概是因为姑娘让随着喜钱撒出去的小礼物起了作用, 毕竟咱们是一间新铺子,客人都是看见东西觉得好才会买,因此我在想,咱们若想让京城的夫人小姐都来咱们这里定制衣物, 恐怕得先要让别人看见咱们做出来的衣服是何品质,顾客才能主动上门。” “严大哥说的没错,咱们现在没有名气,京城里的夫人小姐做衣服首先想到的还会是那些经年的老铺子。” 赵华音略一思忖, “既然是想要打响名头,也不能什么场合都展示,必得选一个隆重的场合才行。 花朝已过,每年京城都举办的赏花游园会也快开始了。” “姑娘是想在赏花游园会时将咱们云裳坊的衣服穿出去?” “没错,虽说时间有些赶,不过你请回来的绣娘不少,应当来得及,不仅是我要穿咱们的衣裳,还要想办法多找几个人穿。” 赵华音心里已想到了一个主意。 大魏京城的春日来得比较晚,一般京城的赏花游园会不会在花朝时举行,而要等到花朝过去一个月之后才会择日举办。 只有到那时,京城里的花才是大半都盛开了。 若想让云裳坊在京城里崭露头角,赏花游园会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严大哥放心,要找哪些人穿咱们的衣裳,衣裳做什么样子,这些事情皆由我来安排,严大哥只需保证让咱们的绣娘按时将衣裳做出来便是了。” “行,但凭姑娘吩咐。” “对了,严大哥,等会儿我去选上一匹料子,你叫绣娘给你也做上一身衣裳,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用上了。” 严昭闻言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问及缘由,只想着赵华音或许有别的事情要安排自己去做。 又想起还有交趾国的事情还未同赵华音说,便又对赵华音道, “姑娘,前次我将一批货卖给交趾国的商人,赚了一笔钱,却并未与他们定下下一次交易的时间, 为的便是将交易的主动权定在咱们手里。交趾国的人十分喜欢咱们的绣品,那些商人已经来信催了几次,问有没有货品。 我已将时间往后推了几次,中间一直让前嬷嬷吩咐绣娘按时交付货品,咱们现在手里有一批存货, 我想让那些在家接绣活的绣娘再赶出来一批货,一并卖给他们。” “生意上的事情,严大哥的谋算向来不会出错,严大哥只管去做便是了。” “我传信给交趾国的商人时,也一并通知了吴家,和他们订了缂丝,此次的生意若能成,季云山的花费便也不用愁了, 我这两日反复思量,必得如此安排才能以保无虞。” 赵华音听完严昭的话,心里既是敬佩,又是感动。 敬佩的是严昭所思所虑无不周全妥帖,感动的是严昭从答应为自己办事那天起,便是一片赤诚,殚精竭虑。 果然自己方才的决定是对的。 “只是这么大一批货物要送去交趾国,严大哥打算如何送过去呢?” “正是这里遇到了些许难处,我原本想着咱们自己雇些人送过去的,我也跟着一起去,不过且不说我还要往季云山来回跑, 就说这中间这么远的路要走,我也尚且没有押送货物的经验,难保无虞。正想同姑娘商量一番,这批货物该如何送过去才好?” 赵华音听罢,略一思索道, “严大哥,去找威远镖局。” “我也想过的,这威远镖局只要接了镖,咱们便可放心了,只是这威远镖局的规矩向来是大宗生意至少提前三月托镖才成,咱们可等不了三个月了。” 赵华音将一方小小的印鉴递给严昭, “严大哥拿上这个去找威远镖局托镖,他们定会接的。” “这是……姑娘在威远镖局竟也能说得上话?” 其实真正能在威远镖局说得上话的东西赵华音已经给了燕歧,这枚印鉴不过是威远镖局给熟客的信物。 只要看到这个信物,便可不理提前三月的规矩。 “这是威远镖局给熟客的信物,他们见了这个便会通融的。” 严昭将印鉴收起来。 “如此甚好,运送的难题便也解决了。” “还有一事,严大哥,” 赵华音见严昭将信物收起,忍不住问了自己心中一直有所疑虑的问题, “季云山那边咱们已经打定主意要建矿道,那防卫一事便马虎不得,尤其是大量的煤炭开采出来之后, 咱们更得找好防卫的人,不知严大哥是如何打算的。” “你说的问题我也是思虑良久,一般情况下,属于朝廷的矿山都是重兵把守的,咱们的季云山虽说没有朝廷的矿山那样大, 但是也要防着有宵小之徒作祟,护卫的花费决不能省,我是来想去,唯今之计只有去武馆、镖局请一些有武艺的人去守着方能安心。” 严昭的想法也是没错的,只是赵华音心想,或许还有另一种更为稳妥的方法。 于是赵华音对严昭说:“严大哥,护卫的事情你先容我想想,过两日我再给你答复。” 见事情谈得差不多,赵华音也准备回府了。 严昭将赵华音送下楼来,赵华琴和那几位居然还没走,几人见赵华音出来,眼睛都放光了。 尚书府的千金和一位俊朗的后生走在一起,两人看起来还颇为亲密的样子。 “大姑娘竟也在此,赵夫人知道吗?” “伯母想是知道,姐姐说是那位公子邀请她来的。” 赵华琴笑得纯良。 “什么?邀请的?” 林夫人按捺不住激动的眼神, “那公子好像是这里的掌柜,长得又是一表人才的,大姑娘眼光还是不错的。” 说完眼里满是轻蔑,还礼部尚书嫡女呢,竟和人私定终身,呸! 一看林夫人满脸鄙夷,其余几个也是差不多的样子,感觉像是自己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下巴都扬得高了些。 赵华琴见着几人的模样,心里甚是满意。 不枉自己费尽心思将几人叫来,有这几个人在这里,她赵华音还能消停得了吗? 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次看她赵华音还能如何挽回自己的名声! 第60章 季云山的护卫 晚间赵华音回到府里,反复思量间还是觉得季云山的护卫马虎不得。 若是那里的煤炭有所闪失,那么京城的百姓就会有许多人渡不过这个寒冬。 严昭提起的,去武馆或者镖局请人看守季云山的确是也可以,但还是不够稳妥。 赵华音要的是万无一失。 思及此,赵华音还是决定将此事说给青霜,看看是否来借燕歧的力量。 青霜进来时赵华音便问她, “青霜,你家王爷手下可有能调用的人?” “姑娘要做什么,需要调用多少人?” “是因为季云山,严大哥此番回来说,季云山的矿藏量十分了得,靳大哥和阿玉已经留在那里要设计矿道开采, 不论是如今开工,还是等煤炭被开采出来之时,季云山都需要完全可靠的护卫,如若不然,只怕不得安全。” 青霜跟在燕歧身边多年,见识过各种事情,赵华音说的她自然明白。 尤其青霜有一段时间还被燕歧派去帮过晋王,比起自家王爷,晋王殿下的产业才叫多,各行各业皆有涉足。 那些时日青霜也见识过许多为了争夺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事情,更何况是矿山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 若是不能保证季云山的安全,那煤炭最后挖出来还不知道是谁的。 思忖片刻,青霜倒觉得这件事情与其将秦王府内的护卫派过去做这件事,还不如将这件事情交给那位。 于是青霜对赵华音行礼道, “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奴婢这便去办这件事情,定会将季云山的安全护好。” 是夜,赵华音歇息以后,青霜才一身夜行衣离开了赵府。 晋王倚在座椅上懒洋洋地看着青霜,半晌才牵起嘴角, “你半夜跑来,想是本王那位未来嫂嫂又遇到麻烦了?” 青霜将赵华音需要为季云山找护卫的事情说了,燕牧玩味道, “本王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那季云山当日本就是本王先看上的,后来突然有人跟本王抢东西, 本王念她是四哥心尖上的人,连季云山都让给她了,怎么连这护卫的事情也要来找我?” “赵姑娘到底只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姑娘家,论谋略手段自然都是远远不及王爷的,只是我家王爷临走前吩咐了, 让属下跟在姑娘身边,除了保护姑娘,若有事情是属下办不到的,就来找晋王殿下。” 见青霜搬出燕歧,晋王只能咬咬牙。 “也不知道四哥看上这丫头什么了!” 既然燕歧有话,燕牧哪怕不情愿也只能照办。 “你回去,季云山那边本王会派人过去的,回去转告我那位未来嫂嫂,季云山的安危自此无虞,让她安心。” “谢晋王殿下!属下告退。” 燕牧当初准备买下季云山时,专门去探查过季云山的地形和大小,将需要用到的护卫人数早已算好。 今日青霜来找晋王也算是找对人了,青霜走后晋王便叫来了王府的护卫总管,命他将要派去季云山的人员一一清点,明日出发。 第二日赵华音刚刚起身,青霜便将季云山护卫已经解决的事情告诉了赵华音。 赵华音喜不自胜,只要护卫的事情解决了,以靳尚和靳玉两兄妹的才能,再加上自己这边的银钱供给,今年冬天京城的煤炭便有着落了。 “一共派去了多少人,你回头将人数告诉严大哥,让严大哥将工钱也要算上。” 赵华音只以为青霜找来的是秦王府的人,便理所当然地对青霜吩咐道。 青霜神色微顿,最终还是垂眸点了点头。 晋王殿下的护卫都是有饷钱的,不过能多得一笔钱想必晋王殿下也不会拒绝。 季云山的护卫有了着落,得快些告诉严昭才行。 “点雪,你去找严大哥一趟,将找到护卫的事情告诉他,让他不必再另外寻人了。” “是,姑娘。” 点雪领命出门去。 想起昨日和严昭说起,要在赏花游园会上让云裳坊的衣服示于人前。 赵华音不敢马虎,又叫流云将库房里自己珍藏的茜雪纱和软烟罗寻来。 那茜雪纱便也罢了,只是那软烟罗的颜色很少见,是十分珍贵的紫色。 赵华音等会儿便要带着这料子去拜访一个人。 京城的赏花游园会历来是顶隆重的日子,所有能出门的姑娘小姐都要去凑凑热闹。 前世的赏花游园会赵华音自然也是去过的,反倒是后来与周培成婚后,接连遭遇失去双亲的痛苦,再也没有去参加过诸如此类的集会。 赵华音今日要去拜访的这位,是先成王的嫡女,嘉仪县主。 这位嘉仪县主自幼丧父,却颇得惠帝和太后娘娘的喜爱,小小年纪便获封县主,有食邑奴仆。 金尊玉贵养大的嘉仪县主同赵华音年纪相若,活得最为恣意洒脱,喜欢各种新奇的事物。 尤其喜欢锦衣华服,令人惊叹的是她还会自己设计衣裙。 赵华音还记得前世赏花游园会,嘉仪县主穿了一件自己设计的衣裙出现在众人眼前,款式十分别致新颖,一时传为美谈。 赵华音到现在还记得那件衣裙的样子,与留仙裙有些相似,肩袖处却用望月纱做成芍药的造型,代替原来的普通肩袖,十分别致。 京城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款式,自那次嘉仪县主穿过一次后,那款衣裙便成了所有姑娘的心头好。 只是以赵华音的眼光来看,那件衣裙的绣工和做工若能再好上三分,便更完美了。 赵华音此番想去见嘉仪县主,便是想让嘉仪县主在此次的赏花游园会上穿着云裳坊做的衣服。 届时嘉仪县主设计的衣裙出名了,云裳坊自然也就出名了。 赵华音将料子一一检查了一下,没问题,这才对流云吩咐, “将这料子包起来,咱们这便出发。” 几人走到门口,青霜听到后面传来声响,认出那是飞鹰的讯号,便对赵华音行了一礼,闪身离去了。 赵华音见青霜离去,而后对流云吩咐, “走,去成王府!” 第61章 与嘉仪县主合作 成王府地界不错,距离皇宫不远,不过从赵府过来却是用了近半个辰的时间。 到了成王府,流云先是恭恭敬敬递上拜帖, “我家姑娘是礼部尚书赵大人的独女,今日特来拜见县主,烦请通传!” 成王府的门房接了拜帖不过半刻便来回话, “我家县主有请赵姑娘。” 赵华音从车上下来往里走,流云拿上礼物跟在后面。 尚书府已经挺大的了,走进成王府赵华音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天家富贵。 从大门楼走到嘉仪县主的院子,赵华音一行人便走了接近两刻钟。 整个成王府布局十分雅致,不仅有花园亭台,还有水榭荷塘,若是到了盛夏,景致必定更好。 终于走到嘉仪县主的院子,赵华音看着嘉仪县主廊下的风铃,惊讶不已。 都说嘉仪县主受宠,赵华音这才知道她到底有多受宠。 廊下挂了一整排的琉璃风铃,想必造价不菲。 云裳坊里用来展示花样的那个琉璃罩尚且不易制作,更何况是这么精致的风铃。 想必是花费甚巨才能得这些。 嘉仪县主的生活比赵华音想象得还要奢靡,也不知按之前的设想还能不能打动她。 赵华音一时心里有些忐忑,只有跟着领路的下人走了进去。 “姑娘,到了。” 随着一声提醒,赵华音已经站在了嘉仪县主的屋子里。 “臣女参见县主,县主金安。” 赵华音福下身子对嘉仪县主行礼。 赵华音未敢抬头,只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 “你便是赵大人的千金,我见过你的。” 赵华音有些愣神,见过?什么时候见过? 因为太过惊讶,赵华音居然抬起了头, “不知县主与臣女何时见过?” 这是赵华音才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长相,眼前的嘉仪县主看起来不过是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 脸若银盆,杏眼含春,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见过自然是见过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嘉仪县主朝赵华音吐吐舌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赵姑娘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赵华音虽对刚才嘉仪县主的话有疑问,此时也不宜再提,对嘉仪县主说, “我此番前来,也并无他物,只带了两匹衣料,还望县主不要嫌弃。” “你还给我带了礼物啊,真是谢谢你了。” 嘉仪县主笑起来,两个梨涡更深了,这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赵姐姐,你给我带的是什么料子啊?” 嘉仪县主似乎对赵华音说的衣料十分感兴趣,亲昵地凑上前去。 “并不是什么十分名贵的料子,只是软烟罗和茜雪纱。” “哦,这两种料子也不错的,只是颜色太单调了,不好看。” 赵华音惊异于嘉仪县主说话竟是这般毫不掩饰,还未来得及开口,嘉仪县主已经看到了赵华音带来的料子,脱口惊呼, “你竟然有提尔紫的料子!” 赵华音一时听不懂,什么是提尔紫。 “这料子是用从骨螺中提取的紫色燃料染就的,这颜色十分稀少,而且一般人不会以这么贵的燃料染软烟罗, 多会用来染锦缎,所以这紫色的软烟罗也算是独一份了,希望县主能用上。” 赵华音想起前世嘉仪县主设计的衣裙,若是以今日自己送来的这些料子做,做出来只怕更会惊艳众人。 “据说要一万只骨螺才能取出一克紫色颜料来,是不是真的?这也太奢侈了!” 赵华音在一旁听嘉仪县主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姐姐,你送我这么好的料子,我可太喜欢了,你想要我怎么谢你才好?” “不知县主会用这些料子做衣服吗?” “这么棒的料子,我当然是要做好看的裙子啊!” “那县主喜欢什么样的裙子,不如将裙子的样子告诉我,我来替你做怎么样?” “赵姐姐,你也会做衣服?你手艺好吗?” 赵华音点头, “是,我会做衣服,而且我的刺绣功夫是顶好的,县主想要什么样的,只管告诉我,我做成的东西保管叫县主满意。” “那好,那我的衣服便由赵姐姐你帮我做,咱现在做出来正好可以去那个游园会穿。” 果然,和赵华音的猜想一样,嘉仪县主的做衣裙是为了去游园会穿的。 只是,这么容易?准备好的说辞都还没有用上,嘉仪县主这就将自己的衣裙托付给赵华音了? 赵华音觉得事情进展得也太顺了,殊不知嘉仪县主这会儿正高兴呢。 上次嘉仪县主自己做衣服的时候,手指头不知道被针扎到了多少次,本就不擅长自己穿针引线,这里又没有机器可以代劳,做完一件衣裙自己都快抑郁了。 现在这里有一个自称刺绣高手的人送上门来,嘉仪县主可不就忙不迭应下了吗。 “赵姐姐,你是什么都会绣吗?” “县主想要绣什么都尽管告诉我,我都会尽力想办法为县主做到。 不知县主想做什么样的衣裙呢?” 嘉仪县主快步走进内室拿出一份手稿递给赵华音。 赵华音接过一看,果然是自己前世见过的那条裙子。 只是,赵华音轻轻皱起眉头,若是按照这手稿将裙子做出来,不应该是自己前世看见的那个样子,应该还要美上几分才是。 嘉仪县主见赵华音皱眉,还以为是这裙子做不出呢。 “赵姐姐,这裙子能做吗?” “能,一定能。” 赵华音听见嘉仪县主出声询问,这才肯定地答道。 “只不过,” 赵华音指着手稿对嘉仪县主说, “这裙子的样式十分别致,肩袖的位置这些花更是吸引人,为何裙裾却如此素净,若将裙裾上也配上花,岂不是更美了吗?” 嘉仪县主尴尬笑笑, “之前我怕自己做不出来下面的花,才不敢画的。” “何不让绣娘代劳?县主之尊,自是不必亲自绣花的。” 嘉仪县主叹口气,十分无奈, “是我母亲不同意的,母亲说我整日沉迷于此,不思进取,而且我画的裙子母亲不喜欢, 说那些衣裙样式不够端庄得体。所有也不让我找绣娘,说既然是喜欢,就要让我凡事亲力亲为。” “原来如此,不过县主现在可以将你想要的样子画下来,我来替你做。” “真的?那好,我现在便改一改。” 第62章 一团迷雾 嘉仪县主很快便将手稿修改好,递给赵华音的时候还不忘对赵华音叮嘱, “赵姐姐,这是我一直想要的裙子的样子,你一定要照着这个样子做出来哦!” “县主放心,我会尽力去做,定不会让县主失望的。” 从成王府出来,赵华音还有些恍惚,没想到找嘉仪县主合作竟会如此顺利。 只要能将嘉仪县主的衣服做成,定能让云裳坊为京城的夫人小姐所熟知。 “姑娘,咱们现在回府还是去云裳坊?” “先回府。” 赵华音吩咐。 方才从府里出来的时候,飞鹰分明是发现了什么。 赵华音将嘉仪县主的手稿收好,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将将停稳,点雪便已经迎了上来。 “姑娘,您快回去看看,青霜和琴姑娘动起手来了。” 赵华音闻言一惊,这段时日青霜一直跟在身边,她的性情赵华音也算知道。 性子是清冷了些,但做事极有分寸,断不会无缘无故和赵华琴动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华音随着点雪往里走。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奴婢也不十分清楚,奴婢刚一回来便听见小丫鬟说琴姑娘气势汹汹来了咱们府里, 琴姑娘身边的人还和青霜姐姐动手了,奴婢怕青霜姐姐吃亏便过去偷偷看了一眼, 青霜姐姐本是和琴姑娘身边的嬷嬷动手,谁知琴姑娘竟让侍卫出手偷袭,幸而青霜姐姐身边有帮手才未吃亏, 奴婢见青霜姐姐暂时无事,又估摸着姑娘也快回来了,这才在门口等着姑娘。” 听完点雪的话,赵华音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以青霜和飞鹰的身手,赵华音根本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只是赵华琴欺人太甚,竟然来自己府上动手打人。 赵华音快步走进院内,双方正僵持不下。 青霜冷着脸,手上擒着一个嬷嬷,一个侍卫被一身玄衣的飞鹰踩在脚下。 赵华琴凶狠地瞪着二人,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姐姐来的正好!我竟不知姐姐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说话便对贴身照顾我的嬷嬷动手,是何道理?” 赵华音的刚刚站定,赵华琴便急着兴师问罪。 “妹妹这话说得好生奇怪,难道是我的人闯进妹妹的院子里将人打了吗?” “我……” 赵华琴一时语塞。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妹妹,妹妹既来了我们府上,怎的不去母亲院里,反而径直来了我这里?” 每一次赵华琴来尚书府,都是要规规矩矩先去给沈璧请安的,方才进来赵华音已经问过门房,赵华琴今日带着人便直接来了这里。 这般心急,倒不知是为何了。 见赵华音如此问,赵华琴一时无言以对,只得避重就轻道, “我到了姐姐院里,也算是客人,姐姐的待客之道也真是特别。” “你来说。” 见赵华琴不肯说,赵华音也不再啰嗦,直接问青霜。 “回姑娘的话,咱们院里来了窃贼,我和飞鹰只是抓贼罢了。” “哦?窃贼现在何处?” “正是此人!” 青霜看向被自己擒住的嬷嬷, “这人鬼鬼祟祟进到姑娘房内,我进来时,她正准备将姑娘的锦帕揣进怀里。” “哼!真是可笑!” 赵华琴嗤之以鼻, “陈嬷嬷乃是我身边贴身伺候的,又不是外院的粗使丫头,何至于连一方锦帕也没有见过,还用偷? 你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青霜将手里的一方锦帕举起来, “奴婢是人赃俱获,由不得她狡辩!” 说罢又将陈嬷嬷的手更用力反剪住,疼得陈嬷嬷惊叫出声! “姐姐,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自小便是由陈嬷嬷照料的,她绝不会偷东西。” 赵华琴出声哀求。 “大姑娘明鉴,老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又老眼昏花,这才走错了屋子,冒犯了大姑娘的东西,哪里是来偷东西的,还请大姑娘饶了我这把老骨头!” 赵华音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清楚,这主仆二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陈嬷嬷若真是走错了屋子,赵华琴又怎会来的如此凑巧,刚好将人救下? 赵华音看向青霜拿在手里的帕子,果然只是自己平日里用的普通物件,若是因为这样一件东西便将事情闹大,也实在说不过去。 况且赵华琴向来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赵老夫人颇为爱护她,这件事情闹大了,其他人也只会说赵华音跋扈。 最重要的是,赵华音还没有弄清楚赵华琴费尽心思闹这一出究竟是为什么,于是将计就计。 “既然是一场误会,怎么会闹成这样?” 赵华音扫了一眼被飞鹰踩在脚下的人。 若是没有遇到十分紧急的事情,飞鹰是不会现身的,既然飞鹰出手了,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方才我担心姐姐身边的人伤了陈嬷嬷,这才让侍卫出手的。” 这次赵华琴倒是没有犹豫,马上便答了出来。 “是吗?那要照这样说起来,就该是误会一场了。” “姐姐说的是,今日的确是误会一场,还请姐姐念着陈嬷嬷是妹妹身边的人,年纪又大,便饶了她这回!” “既然妹妹都为她求情了,那此事便就此作罢。” “青霜。” 赵华音对青霜示意了一下,青霜立即松手,陈嬷嬷得了自由忙揉着自己的胳膊站到赵华琴身后。 见青霜松手,飞鹰也将脚拿开,放了那侍卫。 “谢谢姐姐如此宽宏,妹妹还要回去侍奉祖母汤药,便不在此多留了,改日再来给姐姐斟茶认错。” “妹妹慢走。” 赵华音也不挽留,见赵华琴带着一众人离开院子,这才问青霜,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二姑娘有问题,若不是她将这嬷嬷派过来搅局,我和飞鹰定已将闯进咱们院子的高手擒住了。” 青霜说完,飞鹰也拱手道, “属下方才发现有人闯进来,立刻便上去阻止,只是来人的目的只是拖住我,还有另一人想要闯进姑娘的闺房, 属下怕来不及阻止,这才给青霜传信。” “奴婢进来后便与来人缠斗在一起,一时不察竟让那个嬷嬷闯了进去,还请姑娘责罚!” 说罢青霜就要跪下请罪,赵华音上前将青霜拉起来。 “不要说今日根本没出事,就算是叫她拿走了什么,我也不会因一个物件就罚你,快些起来。” “谢姑娘。” 青霜站起身来, “只是奴婢不明白,二姑娘今日来闹这一出,究竟是为什么?” 说的是啊,赵华音也不明白,赵华琴,她究竟要做什么? 第63章 下降头 “姑娘,方才你为何要让青霜姐姐放了那老嬷嬷,若是将她扣住拷问一番,说不定能有线索。” 想起赵华琴的所作所为,流云不甘心地说。 “我若是将人扣住了,不就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她如此大费周章老我这里,总不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来气气我。” “姑娘说的是。” 点雪接话道, “咱们赶快进屋看看,该不会丢什么东西。” “我将人擒住的时候已搜了她的身,除了她手上拿的帕子,什么也没有拿走。” 青霜答得十分肯定。 赵华音将自己屋子里环视一周,的确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赵华琴也绝对不会这么傻,大白天派人来自己屋里偷东西。 想到方才那老嬷嬷的说辞,她是走错了来的这里,那赵华琴是事先便知道她会走错吗,来得如此及时? 她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偷东西,那会不会留下什么东西? 思及此,赵华音灵机一动,对点雪和流云道, “你们两个干狂将所有的东西清点一遍,既是没有丢东西,那便好好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 听到赵华音这样说,二人一下子便也想明白了,不敢懈怠,忙在房里仔细翻看起来。 这时,赵华琴向赵华音告罪后带着人往外走,途中和陈嬷嬷交换了一下眼神,陈嬷嬷轻轻点点头,赵华琴放下心来,带着人离开了。 走出尚书府,赵华琴的嘴角才慢慢浮起一抹笑意。 有了方才这一出,届时只要事成,赵华音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只要能够让赵华音身败名裂,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在所不惜的,赵华琴满眼狠厉,往赵府去了。 点雪二人翻找一阵,果然在窗边的香炉里有所发现。 点雪先是发现香炉旁边有几点香灰,按理说案几是早上刚刚擦干净的,赵华音今日还未来得及焚香。 香灰是不该掉落的,点雪觉得很是蹊跷,打开香炉一看,里面竟然有一个刻好的小人。 将那小人取出,擦干净上面的香灰,这时候才看清楚,木头小人的后背刻着一人的生辰八字。 几人凑近一看,流云惊呼, “这不是严公子的生辰吗?为何会刻在这个木头人偶的身上?” “此话当真?这真是严大哥的生辰?” “是真的,姑娘。有一次我去云裳坊替姑娘送东西,看见严公子写的生辰,说是要在庙里替他家老夫人供灯。奴婢绝没有记错,就是这个时辰。” 赵华琴大费周折跑到赵华音的房里放置这样一个玩偶,究竟是为何? 赵华音将木头小人拿在手里反复摩挲,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这小人的脚底还刻着十分奇特的纹路,看起来神秘兮兮的。 站在赵华音身后还未离去的飞鹰,此时瞥见了木头娃娃脚底的文字符号,瞳孔微缩,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把将赵华音手里的木头小人一把夺过。 “姑娘当心!这物件有古怪!” 突生的变故让赵华音,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飞鹰, “这东西有何古怪?” “属下曾经去过交趾国西南,在那里见过他们做法事,他们做法事的时候使用的便是这种文字。 这木偶脚底的字,我能认出来是那处的文字,却也看不懂是何意思,只是她们搞出来这么多事情, 总不能是来给姑娘送好东西。” “的确如此!” 赵华音此时再看向这个人偶,眼睛里已是掩饰不住的憎恶。 “你能找到认识这种文字的人吗?若是能找到,便请他看看,这人偶脚底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属下这便去。” 飞鹰向赵华音行了一礼便一阵风似的去了。 “还有一事,” 青霜正色道, “方才与我和飞鹰交手的人实力不俗,我们二人一起出手,竟然一时拿他不下,若这人是二姑娘找来的,那这位二姑娘的能耐倒是不小。” 赵华音蹙眉,看来平日里还真是小瞧了自己这个妹妹。 今日之后必有后招,自己得处处小心才是了。 正好这几日要将嘉仪县主要的衣裙做出来,赵华音便也不打算再出门了,每日都待在自己院里。 嘉仪县主画的图稿跟平日里赵华音进过的衣裙书稿都不一样,上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不过赵华音根据衣裙的大概样子,也能看懂每一处的设计是何样子。 赵华音现将嘉仪县主的手稿按照自己的习惯重新画了一遍,原本有些杂乱的手稿,经过赵华音的重新修改,仿佛已经能看见做好的衣裙端庄美好的样子。 整理图纸的过程中,赵华音也不得不佩服嫁衣县主的才能,这件衣裙若是能按图纸的样子做出来,定会在京城引起轰动的。 赵华音敢说,整个大魏没有人能想出来这种样子的衣裳,就算只是自己的师父瑶娘,怕是也没有这般妙想。 有了满意的图纸,接下来赵华音便要动手做了。 嘉仪县主要的衣裙关系着云裳坊的存亡,赵华音不敢马虎,准备全程亲力亲为。 先前本是打算就用茜雪纱和软烟罗来做的,现在赵华音又看了一遍图纸,心里有了更好的主意。 “流云,你去将库房里的那一匹月影纱拿来。” 只要使用适当的材料,嘉仪县主设计的这衣裙,定能做出仙袂飘飘的感觉。 赵华音每日都在赶制嘉仪县主的礼服,连云裳坊都没有再去看过。 一直过了五日,飞鹰才打探到了有关那人偶脚底文字的消息。 “姑娘,那人偶是用来下降头的。” “什么?“ 赵华音惊得站了起来, ”下的什么降头,严大哥可有危险?” “如今并无危险。” 飞鹰摇摇头, “下这种降头的人多为女子,传闻只要下降成功,那男子便可一生一世钟情于这女子。” “华琴要让我给严大哥下降头?” 赵华音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讷讷开口。 第64章 流言四起 “属下已将消息传出去了,必定要找到交趾国的降头师才能确认,交趾国的降头术十分神秘,门道也很多,现在能找到的人也不十分确定这术法是否有用,只说是有些相像。” 就算只是相像,此事也颇为蹊跷,赵华音一时弄不清楚赵华琴的打算。 那日赵华琴将那几个长舌妇叫去云裳坊的开业大典,左不过是想制造些闲言碎语出来。 让众人议论赵华音和严昭之间有什么首尾。 赵华琴的心思昭然若揭,赵华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严昭是个十分可靠的人,自为赵华音做事以来,可谓是殚精竭虑,所有事情都是真心为赵华音打算。 若是向父亲母亲禀明缘由,由赵尚书出面,将严昭认作义子,那赵华音与严昭就是兄妹了,所有流言不攻自破。 然而今日赵华琴却让整件事情陷入迷局,赵华琴意欲何为? “姑娘,咱们要不要将今日之事禀报给老爷和夫人?” 见赵华音眉头狠狠揪起,点雪开口问道。 “不妥,” 赵华音轻轻摇摇头, “若是父亲母亲知道了这事,必定要去找华琴,祖母一向维护她,怎好让父亲母亲和祖母对峙。 况且赵华琴现在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此时将事情闹开了,她只要抵死不认咱们也没办法。” 赵华音说的的确是事实,点雪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流云看她二人忧心忡忡,忍不住说, “姑娘,咱们根本就不用怕,就算是有什么事情,有青霜姐姐他们在,肯定会护好姑娘的。” “属下定会好生卫护姑娘!” 飞鹰和青霜一起向赵华音行礼。 “我自是相信你们的,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不得不谨慎小心些。” “姑娘,夫人说请您过去一趟。” 几人说话间,沈璧身边的小丫鬟过来传话。 自重生以来,赵华音一直是晨昏定省,晚间还要亲自将赵尚书和沈璧的炖品送去,才会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其他时间沈璧很少会将赵华音叫过去,今日想是有什么事。 赵华音到了沈璧的院子,沈璧坐在厅里,有些神思不属,面色凝重。 “娘亲。” 赵华音上前行礼。 “你来啦,快些坐下。”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烦难之事。” “我今日去赴宴,在宴席上遇见了几位夫人,跟她们吵了起来。” 赵华音闻言倒是被惊着了。 在赵华音的印象中,沈璧是这世上顶温柔端庄的闺秀,竟然也会与人吵架,定是那些人太过分了。 “娘亲,你怎会与人吵架,发生什么事了?” “吵架的事情不重要,倒是娘亲有一件事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沈璧正色问, “音音,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严昭的人?” 赵华音挑眉,原来是为了这个。 “娘亲是不是遇见了林夫人她们?她们说我什么了?” “她们几个的话不听也罢,娘亲知道我的音音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她们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音音是有心上人了吗?” 赵华音上前抱住沈璧的胳膊,轻轻靠在沈璧的肩上道, “娘亲,我是认识严大哥,严大哥是端方君子,我与他熟识,但都是兄妹之情。 我正准备将这事禀明您和父亲,我想让严大哥做我的义兄,行吗?” 听赵华音如此说,沈璧松了一口气,经过上次周培的事情,沈璧生怕赵华音的名声再有什么损伤。 “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娘亲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娘亲怎会不信你?只是从未听你提及此人,今日听那几个长舌妇竟然在编排你与严昭的闲话, 娘亲气不过,便与她们理论了一番。” 赵华音紧紧抱住沈璧,这种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有娘亲护着,真好啊!” 沈璧伸手拍拍赵华音的后背, “那几人虽是不着调,不过难免有些人要听信风言风语,你既然与严昭没有什么,就不要平白给别人揣测的机会, 你若是真想让我与你父亲认了他,便早些将人带回来见见。” “女儿知道了,我今日便去找严大哥,将此事告知于他,也该问问他是否愿意。” “那自是应该的。” 沈璧竟然都没问问赵华音是如何与严昭相识的,也没问严昭的其他情况,便一口答应了赵华音的安排。 赵华音没说话,心里却很是感动,父亲母亲对自己的信任和保护,都是无条件的。 从沈璧的院子出来,赵华音立时便出了门。 既然流言已经出来了,也该采取应对之策,猜不透赵华琴的打算,更该步步为营。 这个时辰,严昭必定还在云裳坊忙活着。 果然,赵华音到的时候,严昭正在柜台后面对几个伙计安排着什么。 云裳坊自开业以来,生意一直不错,虽然没有定制衣裙的,但是来买布匹和小件物品的人不少。 这还要得益于严昭的生意头脑,他和吴氏签订的买卖契约书里讲明了,有几种是吴氏除了缂丝外特有的布料,都只能卖给云裳坊。 那几种料子一到京城便十分受欢迎,吸引来了一大批的顾客。 有伙计看见赵华音进来,提醒严昭。 严昭转身看见赵华音便马上跑了过来。 “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赵华音忙着为嘉仪县主做衣服的事情严昭是知道的,最近有什么事都是流言和点雪过来传话。 “严大哥,我们去楼上,我今日过来是有事要和严大哥说的。” 严昭见赵华音一脸认真,也不敢怠慢,又向身后的伙计交代了几句,这才跟着赵华音上了楼。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严昭见赵华音身后的流云点雪也是一脸严肃,有些紧张地开口。 “今日我母亲去参加宴会,听到了一些与你我有关的风言风语。” 严昭闻言,瞬间垮了脸。 “姑娘是我的东家,亦是良师益友,哪容他人亵渎!是谁出言污蔑姑娘清名,我严昭第一个不放过他!” 第65章 街边乞丐 严昭义愤填膺,赵华音却是相对冷静。 “清者自清,严大哥倒是不必如此愤怒,只是众口铄金,咱们也不能任凭流言发展,若是他日酿成大祸,悔之晚矣。” “我与姑娘自来都是以礼相待,也不知是哪些不长眼的东西污蔑姑娘清名!” 严昭还是忿忿不平, “不知姑娘准备如何应对?” “不过是些流言,要想应对也是不难,只是还需要问问严大哥的意思。” 严昭满脸认真地看着赵华音,准备听她说下去。 “我是家中独女,一直想要有个兄长,严大哥若是不嫌弃,以后便当我的兄长。” 严昭闻言,怔怔看着赵华音不说话。 “严公子,你说话呀,你愿不愿意当我们姑娘的兄长?” 流云推了推严昭。 严昭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才更加严肃地站起身来,先向赵华音作了个长揖,才有些颤声道, “承蒙姑娘不弃,严昭便也托大,做了姑娘的兄长。从今往后,定会尽到兄长职责,好好护着姑娘。” 赵华音起身回礼, “严大哥不必多礼。那这事便这么说定了,既然严大哥也同意,那我回去便将此事告知母亲,明日请严大哥到尚书府见见我的父亲母亲。” “那是自然。” 说完严昭一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有些局促。 赵华音微微一笑, “严大哥明日便穿上我上次吩咐人给你做的衣裳便是。” 严昭这才知道,赵华音上次吩咐人给他做衣服时便已经打算好了。 严昭平日里生活朴素,衣服都是很普通的料子,他的要求只要洁净清爽便是了。 赵华音之前便想到了,若是严昭到尚书府去见赵尚书和沈璧,他的衣服要么是朴素太过,要么是出去谈生意的衣服太过华贵,都不适合。 第一次见面,还是要符合身份又不失庄重的衣服才好。 将这件事情说完,赵华音想了想,便将赵华琴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严昭。 毕竟事情和严昭有关,也不能让他完全蒙在鼓里。 况且多一个人知道,也可以帮着拿个主意。 当听到那个人偶的脚下是自己的生辰八字时,严昭忍不住蹙起眉头, “只听说过做法害人的,像这种专门做法帮别人‘终成眷属’的,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正是如此,这降头术十分神秘,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还在核实。只是此事确实是我连累了严大哥。” “既是要认我当兄长,便也不要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了。我明日先去府上见过赵大人和夫人,解决了流言的事情,其他事情慢慢来。” “正是如此,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同严昭将明日的事情商量好,赵华音才从云裳坊出来准备回府。 赵华音刚刚上车,便看见街角有一群孩子在朝着一个乞丐身上扔石子和杂物。 “臭乞丐!臭乞丐!还我们饴糖来!” 那乞丐使劲往墙角缩着身子,伸出一只手将自己的头护住,另外一只手还死死握着什么东西往怀里缩。 几个小孩子将手里的东西都扔出去了,又朝着那乞丐啐了几口,这才不情不愿的散去了。 围在身边的小孩全走了,乞丐才将手里的东西缓缓拿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怕别人抢走。 见没有人来抢,才安心地将手里的饴糖塞进嘴里,并且将黑黢黢俄手心舔的干干净净。 乞丐将手中的糖吃完,心满意足地往身后的墙上一靠,还不忘将乱蓬蓬的头发拨开。 这一拨赵华音才看见了那张已经毁了一半的脸,是周培! 那半张瘆人的脸现在全是脏污和黑泥,看起来不再瘆人,只剩下恶心。 一旁的流云和点雪也已经看见了。 流云嫌恶地说, “真是恶有恶报,真是活该!姑娘别看了,省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说着便将赵华音扶进了车子坐着。 “他被宣王从府中撵出来才不过几日,竟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还真是报应不爽!” 赵华音冷哼道。 点雪跟上来,在赵华音身边坐定,回道, “姑娘,周培被宣王赶出来之后,腿断了,身边的人也全都跑了,他身上连一顿饭钱都没有, 就这样宣王还不放过他,隔几日便叫人去将他揍一顿。 他现在能活着已经是命大了。” 原以为宣王只是自私自大,没想到竟是如此狠辣阴毒,对周培不是赶尽杀绝却比赶尽杀绝更加残酷。 还真是棋逢对手的一出好戏。 赵华音唇角轻扬,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宣王既然已经将人逼到这个份上,想必也不会再留着他的性命了。” 点雪摇摇头, “奇就奇在这里,宣王虽然经常使人来找他的麻烦,却并未伤及性命。” “哦?” 赵华音不解,转而想到一事,问道, “陛下最后怎么处置宣王的,查到了吗?” “查到了,宣王府的小厮说,宣王去面见陛下的时候被好生骂了一顿便放回来了,也并未有其他的事情,只是从那日起,宣王便时常令人去寻周培的麻烦。” 原来如此,想必是惠帝又被宣王的招数给蒙混过去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背黑锅的人。 凭着惠帝自来对宣王的偏爱,宣王定是又全身而退了。 “他做的那些恶事,由宣王招呼他最好不过。咱们走!” 赵华音将车帘放下来,不再看街角那腌臜的东西。 回到府中,赵华音将严昭明日到家里做客的事情告诉了赵尚书和沈璧。 沈璧忙着人准备,这时赵华音对沈璧交待, “娘亲,您和父亲将严大哥收做义子的事情咱们先不要对外说,只咱们自己家里知道便是了。” 听到赵华音如此说,沈璧马上就明白了赵华音的意思。 这件事情还是要等关键时刻,需要的时候再说出来才有用,的确不应该让很多人知道。 于是也点点头。 “明日见面只有咱们一家子,无妨。” “从未听你提及此人,你们何时这样相熟了?” 赵尚书还是有些担心。 “爹爹放心,严大哥最开始是帮我打理绣庄的,他为人真诚,最是可靠,明日父亲见了便知道了。” “绣庄?你开了绣庄吗?” 第66章 认义子 赵尚书闻言,眼睛瞪得老大看向赵华音,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尚书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见赵尚书焦急,沈璧满按住赵尚书, “老爷,你先别急,慢慢问,音音这孩子有分寸的。” 赵尚书这才坐下。 “爹爹,师父曾经教导女儿,要学以致用,不求女儿能够兼济天下,但是也要以自身所学做正事,方不负师父教导之恩。” 赵华音将茶杯递到赵尚书手里继续说道, “女儿就想,开间绣庄,一来是可以将师父传授给我的技艺发扬光大,将师父传授给女儿的技艺教授给更多的人, 二来爹爹也曾经教导女儿,要有怜下悲悯之心,是以女儿开这间云裳坊也是想多赚些银钱,去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听到赵华音如此说,赵尚书的脸色才稍微和缓了些。 “你的想法是不错的,可你毕竟是个闺阁女子,官家小姐竟然去做商贾,若是传扬出去,于你的名声也是无益。” “女儿自知出去抛头露面不妥,所以云裳坊那边都是严大哥在打理。云裳坊里所有经营的布匹都是严大哥去谈回来的, 在开业之前严大哥便去了江南吴氏,不仅说服吴氏将缂丝供给我们,还谈回来了好些稀少的衣料。” 江南吴氏,赵尚书自然也是听过的,世代做缂丝,同他们技艺相当的是他们极难打交道的名声。 严昭能同吴氏谈成生意,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那你同他?” 沈璧有些疑虑的开口。 流言固然不可信,但自家女儿常常同严昭在一起做事,都是年轻人,沈璧是怕赵华音对严昭有了好感。 “你们年轻人,时常在一块儿做事,你若是……” “娘亲,你想到哪儿去了?” 赵华音笑着抱着沈璧的胳膊,对赵尚书和沈璧说, “严大哥为人忠直,自替我打理云裳坊以来,做事无不尽心的,事事周全,处处替我考虑,女儿是真心将严大哥视作兄长的。” 沈璧点点头。 “你将严公子说得如此优秀,娘亲还以为你心仪他,不是也便罢了” 说到这里,沈璧免不了像全天下的娘亲一样唠叨两句, “娘亲和你爹虽是想将你留在身边多几年,不过他日你若是有了心仪的人,也得要告诉我们才行。” 心仪的人? 一听到这几个字,赵华音的脑中只有那日站在城楼上看见的那策马而去的俊逸身影。 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可否安全。 赵华音出神之间,一道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老爷、夫人,严公子来了。” 听到丫鬟禀报,赵华音抬起头便看见严昭走了进来。 “晚辈严昭,拜见尚书大人!拜见夫人!” 严昭向赵尚书和沈璧行了个大礼。 “不必多礼,起来。” 赵尚书的声音带着些许威严。 “严大哥,不是说好明日来的,你怎么提前了?” 赵华音有些愕然。 “我与大人和夫人从未见过,若是明日前来便要大人和夫人将严昭认作义子,那也太失礼了。 所以晚辈今日先来向大人和夫人请安。” 严昭说完又行了个礼, “晚辈今日前来向二位长辈请安,也是请罪。 我在姑娘身边做事也有许多时日,今日遇到事了才来请安,是严昭的不是,还请二位恕罪。” 严昭态度诚恳,赵尚书微微颔首,看来赵华音看中的人确是个靠得住的。 “音音说想让我们二老将你认作义子,从此你便是音音的兄长,外间的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你怎么想?” “姑娘此前已将这个打算与晚辈说了,这个办法的确可以化解此前的危机。” “那若是老夫和夫人不愿收你呢?” 赵尚书突然冷着脸问。 “爹爹……” 赵华音急得就要上前牵赵尚书的袖子。 沈璧按住赵华音的手,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又地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姑娘提出这个办法之前,晚辈也想过了,外间的流言事关姑娘的清白,只要能护住姑娘的清白,严昭愿意做任何事,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带着家母离开京城。” 赵华音心头一震,沈璧看向严昭的眼神也带上了探究。 赵尚书挑眉, “放弃功名离开京城?” 严昭点点头。 “是!” 严昭答得坚定,赵尚书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外间流言与你二人有关,本官又有官职在身,你为何不趁此机会上门提亲?迫于局势,本官说不定便应了你。” “晚辈不敢!大人于晚辈有知遇之恩,姑娘于家母有救命之恩,能留在姑娘身边为姑娘做事,晚辈便已经很知足了。 况且这些时日与姑娘的相处,说句僭越的话,严昭已经将姑娘当作了自己的妹妹,只想护着她,绝无非分之想。” 赵尚书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这件事情对赵华音有好处,赵尚书就一定会答应,问这些也不过是想试试严昭。 赵尚书捋捋胡子,说道, “既然来了,便留下用晚膳。” “谢过大人!谢过夫人!” 严昭欣喜。 赵尚书带着严昭去了书房对弈,赵华音跟着沈璧回了内院。 严昭的棋艺了得,两人对弈之时又聊了许久。 赵尚书这才知道严昭说的知遇之恩是怎么回事,甚至有些遗憾严昭竟然弃文从商。 严昭则表示若不是赵华音,自己的母亲肯定早已殒命。 为报答赵华音对自己母亲的救命之恩,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二人相谈甚欢,不过半日,赵尚书便对严昭刮目相看,再不担心赵华音与之来往。 严昭在尚书府用过晚膳,约定好第二日认亲仪式的时间才离去了。 认亲仪式并未宣扬,是以第二日辰时,赵尚书和沈璧喝了严昭斟的茶,又给了严昭信物,自此,严昭便成了尚书府的义子。 礼成后,严昭恭敬地跪下叩头, “孩儿拜见义父、义母!” 赵尚书和沈璧笑呵呵地叫他起来。 “华音拜见兄长!” “华音不必多礼。” 说罢严昭自怀中掏出一物递给赵华音, “兄长身无长物,只有这一本有关雕绣的手记堪堪能拿得出手,望华音不要嫌弃。” “可是虞城几近失传的雕绣?” 赵华音将那本手记接过翻看,欣喜不已。 “多谢兄长!” 第67章 平息流言 赵华音小心翼翼地接过严昭递来的手记,虞城雕绣几近失传,要得到这本手记也不知严昭废了多少功夫。 将手记递给身后的流云,赵华音将点雪一直捧在手里的锦盒拿过来递给严昭。 “华音也备了薄礼回赠兄长,还请兄长不要嫌弃。” 这盒子里是许多字帖。 前世因周培喜欢字帖,赵华音便四处为他去寻各种孤本和名家珍藏。 赵华音费尽心思寻来的字帖,经常被周培随意送给其他同仁做人情,一次赵华音提起,反被周培指责太过小气。 这一世,这些字帖应该送给懂得珍惜的人。 “兄长打开看看。” 赵华音笑吟吟地看着严昭。 严昭也不扭捏,将盒子打开,一眼便看见放在面上的孤本字帖。 “这是霍老的孤本!” 严昭喜形于色。 但凡是读书人,哪有人能不爱霍老的字帖。 赵华音知道,以严昭的资质,若是能安心读书,必定也是经世治国之才。 前世因家境之累,弃文从商,而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干预,严昭更早弃文从商。 从这一世的相处,赵华音愈发觉得严昭人品贵重,等矿山的事情定下来,若是严昭还想继续科考,赵华音定会支持他。 “兄长喜欢便好。” 严昭将字帖放回盒子里,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华音费心了。” 见二人彼此交换礼物,赵尚书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和沈璧相视一笑。 “你们兄妹今后要互相扶持,好好相处,我和你义母也为你准备了一件东西。” 沈璧身后的老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严昭身前,托盘上是一枚十分精致的玉佩。 “这……” 严昭记得赵华音身上便有一块纹样类似的玉佩。 “这是我嫁妆箱子里的,当年出嫁时,你们外祖母准备了五块玉佩,可惜母亲只有华音一个女儿,如今再加上你,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沈璧温婉地笑着。 严昭受宠若惊,忙跪下行了大礼, “孩儿谢过义父义母!” “好孩子,起来。” 沈璧笑着上前扶起严昭。 “今日本该将你的母亲也接来的,听音音说你母亲身子不好,我这里有一只老山参,待会儿走的时候你带回去。” “谢过义母!我母亲的身子比之前已经好多了,母亲说过几日她再来拜会义父义母。” “也好。如此咱们便一起吃顿便饭。” 沈璧身边的嬷嬷早已带着丫鬟婆子备好膳食。 席间严昭再次起身向赵尚书和沈璧敬酒,沈璧一直觉得自己子嗣单薄,如今看严昭也是越看越喜欢。 “过几日虞国公夫人设宴,你们俩都随我去,正好咱们也去认认人。” 沈璧温言对二人道。 沈璧的用意,赵华音自然明白。 这位虞国公夫人是京城出了名的耿直,向来不喜欢后宅勾心斗角的事情,若有人在她的宴会上造谣生事,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林夫人那几位这几日怕是已经借着各种集会将赵华音和严昭有私情的谣言传得人尽皆知了。 若是沈璧公然带着二人赴宴,对外澄清二人的关系,自然能够堵住悠悠众口。 此是其一,还有就是沈璧确实很喜欢严昭,将他是赵家义子的身份宣扬出去,好歹也能提一提他的身份,也省得让人小瞧了去。 严昭非常恭顺地应下:“孩儿听凭义母安排。” “待会儿我便叫人再给你裁几身衣裳,除了赴宴穿的,还有平日里的,都多备几身。” “娘亲,兄长自个儿打理着绣庄呢,哪里能缺衣服穿?” 赵华音在一旁打趣。 “绣庄的衣裳再好,也不及义母对严昭的爱护之心,华音莫要胡说。” 严昭打圆场,赵华音作势要往赵尚书肩膀上靠,笑道, “爹爹,娘亲现在更疼兄长了,还是爹爹疼我!” 赵尚书早已没了先前的严肃,笑骂赵华音没规矩。 赵华音将严昭送到赵府门前,刻意忽略了门外巷子里鬼鬼祟祟的小厮。 想必今日过后赵华琴更加笃定,赵华音同严昭的确是过从甚密。 将视线从对街收回来,赵华音苦笑道, “在我身边让兄长不得不去面对一些这样的事情,让我觉得心中有愧,难得兄长没有嫌弃我。” “华音,你说这话我可是不爱听,既然已经是兄妹了,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若说起连累,要不是我在你身边,哪里来的流言。” 严昭佯怒。 赵华音抿嘴一笑,知道严昭是真心实意的,也不欲与他争辩,只交代他, “季云山的事情已经有人过去接管了,兄长只管在京城多待些时日,多陪陪伯母,也多给些时日让我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不再连累兄长名声受损,” “我的名声有什么打紧,倒是你,姑娘家的名声何其精贵,万不能放过在背后造谣的小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只管说便是了。” “华音先谢过兄长。” 赵华音对严昭行了一礼,严昭这才上车离去了。 “姑娘,要去将方才那人抓回来吗?” 青霜见赵华音还看着方才偷看的人离去的方向,开口问道。 赵华音摇摇头:“不必。” 让那人将消息带回去,赵华琴若是想干什么,也该有底气行动了。 第68章 虞国公夫人的宴会 果然,那小厮将消息带回去,赵华琴十分欣喜,立刻便去了赵老夫人的屋子。 求赵老夫人去虞国公夫人的宴席上,带上自己。 赵老夫人一向疼爱赵华琴,哪有不应允的,还让自己的贴身嬷嬷又给赵华琴找了一副头面出来。 “花朵儿一般的年纪,别整日里那么素净,该好生打扮起来才是。” 赵老夫人看着赵华琴的背影对身边的嬷嬷说。 “老夫人真要带二姑娘去国公夫人的宴席吗?” 嬷嬷有些犹疑。 “小姑娘爱热闹,这样的宴席合该带上她去见见世面才是。” 一听赵老夫人这话,嬷嬷不再言语。 到了参加宴席这日,严昭早早便到了尚书府,在前厅等着沈璧和赵华音。 到了虞国公府,严昭从车上下来赶紧走到沈璧的车前扶着沈璧下车。 周围也有夫人小姐从自家的马车上下来,看见沈璧下车,都开始互相打招呼。 “赵夫人。” 有人一边招呼沈璧,一边打量着一旁的赵华音。 “赵夫人可算是带着令千金出来了,这阵子倒是时常听说,可是好久没见着了。” 看着来人不怀好意的笑,沈璧登时便沉了脸, “这位夫人说话好生奇怪……” “自然是奇怪的,谁不知道于夫人最喜欢听折子戏,想是折子戏听多了,无论何事,总喜欢‘听’。” “你!” 那位于夫人被讽刺了几句,看见眼前两个官位比自己高的夫人,也不敢多言,只能恨恨地走了。 沈璧看着眼前的人狡黠一笑, “原来是徐夫人,音音,快来见过徐夫人。” “华音见过夫人,夫人淑安。” 赵华音走上前去乖巧行礼。 “一晃姑娘都这么大了,你母亲作怪得很,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便叫我姨母也使得。” 说罢还睨了沈璧一眼。 这位徐夫人是吏部侍郎的夫人,刚刚随徐大人外放回来。徐夫人出嫁前是曹家的嫡姑娘,与沈璧是手帕交。 前世沈璧过世后,徐夫人还来探望过赵华音几次,宽慰她千万要念着父母想开些。 赵华音仔细回想,前世这个时候徐大人尚未回京,后来因为政绩突出,被调回京城便升任了吏部尚书,没想到这一世提前了。 赵华音对这位徐夫人颇有好感,一声“姨母”喊得真心,徐夫人更加欢喜,对沈璧嗔道, “你这闺女一看便比你年轻时候讨喜。” 徐夫人上前亲热拉起赵华音的手, “好孩子,姨母今日第一次见你便十分欢喜,今日你便跟在姨母身边。” 赵华音点头称是,徐夫人这才看向沈璧身边的严昭。 赵华音忙道:“姨母,这是我兄长。” 沈璧也道:“这是我的义子严昭。” “昭儿,来见过你这曹家姨母。” 严昭也恭恭敬敬对徐夫人行了礼, “严昭见过姨母!” “起来,既是一家人,便也不必拘礼,咱们一同进去。” 如此,徐夫人拉着赵华音,严昭扶着沈璧,几人一起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修缮得极好,虞国公夫人出身江南,十分喜欢翠竹,是以虞国公府有许多错落景致都以翠竹造景。 奇的是这么多翠竹造景居然各有姿态,并不让人生厌。 走近看才发现,每一处有翠竹的景致都用不同品类的竹子打造。 想要将这么多品类的竹子打理好极为不易,尤其是京城气候与江南殊异,虞国公夫人想是费了许多心思。 一般富贵人家的花园都是各种花卉争奇斗艳,再看看国公府这满园翠竹,赵华音对这位虞国公夫人愈发好奇了。 再往里走便到了花厅,只见一位身穿品月色直领锦衣外罩浅青色对襟长衫的夫人站在上首。 “那位便是国公夫人了。” 徐夫人对赵华音小声说道。 赵华音抬眼,国公夫人身上没有华丽的珠饰,衣裳颜色清淡,款式不张扬,整个人看起来气质高雅。 同身旁打扮华贵的夫人比起来, 果真像园中的翠竹一般挺拔,有气节。 “见过虞国公夫人。” 徐夫人和沈璧上前同国公夫人见礼。 国公夫人眉眼之间还依稀可见当年冠绝京城的模样,清淡一笑, “原来是赵夫人和徐夫人,倒是好久不见二位,徐夫人不在京中便也罢了,赵夫人在京中却是难得走动。” “夫人平日喜静,未敢来府上叨扰,见得是少了些。音音、昭儿,快来给夫人见礼。” “这是小女华音和义子严昭。” 沈璧向虞国公夫人介绍。 赵华音和严昭上前行礼,虞国公夫人只微笑应答,并不多问其他。 “今日既来了,就别拘着,我这园子倒还勉强逛得,你们随意便是,前厅的席面好了再与你母亲一同过去就是。” 赵华音和严昭忙都点头应了。 “多谢夫人盛情。” 国公夫人向几人打了招呼,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赵华音的眼神追随国公夫人看过去,便看到了跟在赵老夫人身边的赵华琴。 沈璧走在前面,没有看见赵老夫人,赵华音也没有出言提醒,跟在沈璧身后走到了一个竹林后面的小亭子里。 “姐姐,这里倒清净,不如咱们在这里坐一会儿?” 徐夫人似乎很喜欢这处亭子,沈璧自然没有不允的。 “也好,那边人多,闹哄哄的,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正好在这里说说话。” 沈璧和徐夫人坐下,桌上已经备好了现成的茶水,严昭上前为两人斟茶,赵华音也随侍一旁。 “此次回京应当是不走了?” “陛下召令我家大人回京任职,倒还未领新的官职,一时也还说不清呢。” 赵华音知道,这是徐夫人自谦之言,丞相十分欣赏徐大人,专门上书陛下将徐大人调回京中任职,升职已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既然中书有令,必定是有了安排,你便安心等着,这下子我也好有人说话了。” 徐夫人回京,沈璧是真的开心。 年轻时候两人还会暗自较劲,攀比一二,如今年岁渐长,身边能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寥寥,倒愈发的惺惺相惜起来。 “那你自是要备上上好的茶水点心,再下帖子请我才成的。” 徐夫人昂着头,故作骄傲。 沈璧忍不住也弯了唇角。 “你呀你,如今都这般年纪了还没个正行,还当着孩子们的面呢。” “好在都是自家的孩子,也不至于看笑话。” 徐夫人笑着看了赵华音和严昭一眼。 赵华音笑着和严昭对视一眼,开口道, “母亲和姨母都是性情中人,想说什么只管说便是,我和兄长在一旁听着也好。” 几人说话间,忽然听到竹林另一边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 只听见其中一个尖利的嗓音道:“我就说这两人早就不清不楚了,你们还不信,这下看清楚了,竟然还一起来赴宴,这赵夫人还是沈家出去的姑娘,竟也如此不顾礼法,真是不知羞耻!” 第69章 好戏上演 竹林这边的沈璧闻言,执杯的手一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徐夫人皱了眉,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就想起身,沈璧忙伸手扯了她一把,轻轻摇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赵华音早就料到今天的宴席会有事端,整个人还算平静。 倒是严昭早已将方才脸上的笑意敛得干干净净,微微垂眸,眸中的愤怒翻滚如浪涛。 又听另外一个人压着嗓子问,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到底是礼部尚书之女,最起码的礼法怎会枉顾?” “就算是礼部尚书府的嫡姑娘,也得看是谁在教养,若是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母亲,姑娘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 光听这话都能想象出说话的人是怎样尖酸刻薄的嘴脸。 沈璧想起来了,这声音不就是上次宴饮跟自己吵架那几人中声音最大的那个吗? 又是那个长舌妇林夫人! 见沈璧母女都耐着性子在听旁边的人说话,徐夫人也坐了下来,只听方才说话那人又压低声音道, “你们还不知道?和赵家姑娘在一起的那后生长得俊俏不说,还心甘情愿弃文从商,赚的钱都给了赵家姑娘,我可听说了,赵家姑娘穿的用的可都是最好的。” 赵华音不动声色挑眉,和点雪对视了一眼,调查得够清楚的呀,连严昭弃文从商都知道。 又听另外一个人接话, “说不得是那书生为了抱得美人归,自己愿意的呗,咱们也管不着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未出阁的姑娘家跟一个外男,如此交好,过从甚密,这不是不知廉耻是什么?” “就是,堂堂二品大员家里的嫡姑娘,竟如此不检点,这不是丢了咱们京城贵眷的脸吗?” 眼见有人附和自己,林夫人又得意了起来。 方才说话的那位夫人还未及开口,便被人打断了。 “见过众位夫人。” 听这娇娇柔柔的嗓音,是赵华琴到了。 “国公夫人说伯母和姐姐已经到了,不知几位夫人有没有见着,若是见了我也好寻她们去向祖母请安、” 赵华琴的话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赵华音却在心里冷笑。 这样的宴席,既然没有相约一起出门,自然是在正宴的时候再互相见礼,哪有专门来叫人过去请安的。 这又不是在自己家里,赵华琴还真是心急,一来便急吼吼往这群长舌妇的跟前凑。 “哟,这不是赵家二姑娘吗?你来得正好,你来说说,你家大姐姐是不是和一个俊俏书生模样的人纠缠不清。” 林夫人见到赵华琴很是高兴,像是见到了自己的证人似的,忙不迭地拉着赵华琴作证。 “夫人这是什么话,我家大姐姐便是有个知己好友也是常事,怎么能说什么纠缠不清呢?” 赵华琴这话乍一听确实是在替赵华音开脱,可细想,不就是承认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吗? 果然,林夫人是会抓重点的, “也就是确有其人了?” 林夫人尾调都拔高了, “看,我方才说什么来着,偏你们还不信。” “那后生是不是还为你大姐姐经商赚钱,以供她奢靡生活?如此对她言听计从,两人还不是有鬼?” 林夫人得意洋洋,说的斩钉截铁。 “夫人怎的这样说我大姐姐?哪里有人真的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大姐姐又不会什么巫术,夫人莫要污了我大姐姐清名才是!” 赵华琴仿若是不忿林夫人出言辱及赵华音才不得已开口反击,实则在听到“巫术”二字,围坐在一起的几位夫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徐夫人和沈璧听到这句话也面色瞬间凝重起来,赵华音心下了然,原来赵华琴的筹谋打算用在这里。 因着一些皇家秘辛,巫术在大魏是不能提的禁忌,赵华琴年轻,应当是不知道,几位夫人害怕惹祸上身,便各自找借口离开。 “你说巫术?” 只有林夫人还锲而不舍的追问,一双眼睛殷切的望着赵华琴。 这边沈璧和徐夫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站起身来,往竹林的另一边走去。 “许久不见,林夫人的胆子还真是愈发大了,什么话都敢说。” 林夫人一转身便看见赵华音一行人,一张脸乍青乍白。 尤其是在看见徐夫人之后那表情更是见了鬼似的, “表……表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徐夫人板着一张脸,脸上的神情十分嫌恶。 “没想到你也跟衙门里的相公老爷一样会断案,给人定罪了。” 徐夫人嗤笑一声, “就是不知道林大人知不知道。” 一听这话,林夫人更是白了脸,一言不发。 赵华音听到这话也有些吃惊,原来徐夫人跟这个长舌妇林夫人还是亲戚? 一旁的赵华琴看见赵华音过来,只惊讶了一瞬,便立刻换上了单纯无害的笑容。 “伯母、姐姐,原来你们在这儿啊,祖母让我来寻你们呢。” “是吗?我和你音姐姐只是在园子里逛逛,等去了前厅自然是要去向母亲请安的。你却是何故没有陪在你祖母的身边,反而出现在这里?” 听了方才的那些话,沈璧对赵华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和蔼可亲。 “我们现在就要过去前厅了,你是要在这里继续闲话,还是要一起过去?” 看见面色不善的沈璧,赵华琴也不再刻意装乖巧,只低低答了一句, “咱们一起过去,伯母您先请。” 严昭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沉沉地看着赵华琴和林夫人,知道沈璧往前走的时候才又忙上前扶住沈璧,将想要走在沈璧身边的赵华琴避开了去。 赵华音仍然走在徐夫人身边。 林夫人似乎很怕见到徐夫人似的,只敢远远跟在徐夫人身后。 “姨母,您竟和林夫人有亲吗?看起来她好似十分惧怕您。” 赵华音凑近徐夫人的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徐夫人狐疑地看了赵华音一眼,方才被人这样造谣,这丫头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见赵华音一脸坦然,徐夫人还是轻声回答, “林大人是我的远房表弟,如今又在我家老爷手下做事,我这个表弟素来听我的话,她能不怕么?” 说罢徐夫人还回头睨了林夫人一眼,林夫人只得将头埋得更低。 “我是最见不得搬弄是非的人,待会儿姨母便替你教训她!” “姨母,华音求您件事。” 赵华音狡黠一笑。 “你说,姨母定会为你做主。” “请您今天什么话都别说,林夫人想做什么您就让她去做,咱们看好戏便成。” 第70章 宴会上找茬 徐夫人诧异地看向赵华音。 “她们这样说你,你竟然不生气?若是待会儿在正宴上闹开,定会累及你的名声。” 徐夫人用力按了按赵华音的手背,接着道, “你这孩子可别犯糊涂,女儿家的名声何等重要?万不敢玩笑。” “姨母稍安,我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更何况她们言语还辱及兄长,这件事情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只是我若申辩,她们也只会认为我是强词夺理,并不会就此洗去我身上的污名,她们想闹,我何不让她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见赵华音心有成算,徐夫人还是不很放心,握住赵华音的手往前走。 徐夫人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待会儿那几个长舌妇敢再出言侮辱,哪怕是在国公府也要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众人落座,虞国公夫人起身举杯, “诸位,国公府一向简薄,未曾备得珍馐美味,只有薄酒一杯聊表心意,感谢各家夫人赏脸。” 言毕,国公夫人便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姿态利落又优雅。 “贺夫人乔迁之喜!” 下面的夫人小姐也是齐齐举杯,站起身来朝国公夫人敬酒。 国公夫人浅浅一笑,招呼众人坐下。 “诸位请入座。” 赵华音只觉得国公夫人的一颦一笑都极尽优雅,望之可亲。 往徐夫人杯子里添了些酒,赵华音往上首看去,严昭也正在为沈璧布菜。 最上首赵老夫人接过赵华琴递过来的帕子,沾了沾嘴角。 “许久未得见,老夫人倒是愈发精神了。” 虞国公夫人对赵老夫人道, “老夫人许久都不爱出门,难得今日肯赏脸来咱们府上坐坐,以后还是该多出门走动才是。” “人老了便不爱出门了,免得讨人嫌。” 赵老夫人笑呵呵道, “是我这小孙女说国公府上的景致都是夫人亲自设计的,精绝无比难得一见,想来府上见识一番,这才磨着我老婆子带她来一趟。” “老夫人哪里话,外道了不是,合该多出来走动的。” 国公夫人又看向赵华琴问道, “不知今日所见琴姑娘可还喜欢?” 赵华琴见问,忙起身向国公夫人行礼, “府上的景致也算是京城里独一份了,夫人的妙想真让人叫绝。” 国公夫人浅笑, “琴姑娘若是喜欢,以后常来便是。” 赵华音心中哂笑,赵华琴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到处搬弄是非,哪有时间去看园子里的景致? 哪怕国公夫人问起也说不出更具体的话,只能模棱两可的恭维。 赵华音连一个眼风都没有分给赵华琴,只认真品了一口国公府的酒水。 眼风扫到对面林夫人的贴身嬷嬷不知附耳对林夫人说了什么。 林夫人往赵华音这里飞快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一双吊梢眼都眯了缝。 “多谢夫人抬爱,日后我若常来叨扰,夫人可别嫌我才好。” 赵华琴礼数周全的应答。 “你们年轻的小姐妹只管邀约着来便是了,我这府上也正好热闹热闹。” 虞国公夫人对年轻女孩子大多宽容,是以笑得和善。 “下次我定要和姐姐一起来叨扰夫人了。” 赵华琴看向赵华音所在的地方,笑着说。 谁知林夫人这时却是捂嘴嗤笑一声,动静大得让身边的人纷纷侧目。 看见林夫人如此失仪,虞国公夫人却并未恼怒,只是淡淡开口, “不知夫人因何事发笑,难道我们方才说的事很可笑吗?” “夫人恕罪。” 林夫人起身告罪, “妾身失仪了!只是方才听到琴姑娘说要约姐姐来看望夫人,我觉得琴姑娘未免过于天真了,虞国公府是什么地方,琴姑娘自己便也罢了,难道什么人都来得?” “你此话何意?” 虞国公夫人问。 “是啊,我倒是也想听听,我音音如何不能来虞国公府了?” 沈璧沉着脸,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林夫人。 被沈璧这样看着,林夫人倒是十分镇定自若,只在徐夫人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闪躲了下。 想起方才答应过赵华音不插手,徐夫人只看了林夫人一眼,硬是压制自己没有开口。 “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夫人最是重名誉,又怎么会喜欢不自爱的姑娘上门?” 徐夫人说着便站起身来,见虞国公夫人并未开口打断自己,信心更足了些,继续侃侃而谈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每日和一个外男搅合在一起,成何体统?要我说啊,大姑娘这般行径,完全是在给尚书府抹黑,尚书府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沈璧哪里还坐得住,立刻便想站起身来去和林夫人理论一番,只是被身旁的严昭拉住了。 严昭按下沈璧的胳膊,又给沈璧添了一杯酒轻声劝慰:“还请义母稍安勿躁。” 林夫人一番话说完,虞国公夫人却连脸色都未变,只轻轻啜了一口酒道, “此事事关重大,林夫人应当慎言才是。” 见赵家人和徐夫人都未发作,自以为已经拆穿了赵华音的丑事,徐夫人更加得意洋洋, “难道这件事情大家还不知道吗?最近京城里新开的云裳坊,东家便是他。” 徐夫人指向严昭, “而且大家还不知道,这位严公子开绣庄都是为着自己的心上人,这绣庄赚的银钱可都是紧着大姑娘花的。” 说到这里,林夫人更是满脸得色, “诸位别不信,我娘家侄子便在钱庄做事,每月这位公子都要亲自去钱庄往大姑娘名下存一笔钱,大家倒是说说看,若不是不清不楚,谁能平白无故把自己的钱给别人?” 赵华音微微挑眉,看来存钱的钱庄该换了。 瞧着徐夫人小人得志的样子,周围许多夫人都暗暗皱眉。 这徐夫人如此嚣张,那赵尚书岂是好惹的? 而且钱庄是何等机要的地方,徐夫人的娘家侄子也属实不着调,竟敢私下议论客人的私事,看来自己家的钱也不能放在这间钱庄了。 虞国公夫人的神色更淡然了几分,甚至都没再看徐夫人一眼,仿佛那是一个自说自话的跳梁小丑。 从方才被严昭拉住,沈璧便在极力压抑着怒火,此时的脸色更冷了些。 徐夫人瞟了一眼说的起劲的林夫人,脸上却挂满了笑意,世上竟有如此蠢笨之人。 徐夫人像是没瞧见神色各异的众人,还在自顾自接话, “大姑娘出入这间绣庄的次数甚多,前些日子更是日日都去。若是没有私情,何必日日相见?依我看,国公夫人的宴会本是极好的,就是不该让这样的人也登门。” 徐夫人说完还颇为轻蔑地看了一眼赵华音。 国公夫人听到这,一改脸上清淡的神色,沉着脸悠悠开口道, “我竟不知,虞国公府要邀请哪些客人,还要征得徐夫人的同意?” 第71章 林夫人大闹宴会 林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一时进退不得,颇有些尴尬。 只好强撑着对虞国公夫人干笑两声,道, “国公夫人哪里话,可真是折煞妾身了,妾身怎敢质疑夫人的决定,不过是替夫人不值罢了,夫人如此精心准备的宴会,当然不是什么是都来得的。” 虞国公夫人清冷的脸上已有了怒意,轻哼一声, “青天白日的便污蔑姑娘家的清白,难道我倒还要谢你不成?” “国公夫人息怒!这事妾身可没有乱说,那位公子的确是每个月都给大姑娘存钱的。” “那又如何?难道仅凭臆测便要给人定罪吗?” “国公夫人还不知道,我听说大姑娘和这位严公子此前并不认识,两家人也没有什么交集,突然有一天严公子就开始给大姑娘存钱了,而且对大姑娘也是无微不至的,若不是有私情,那便是……” 林夫人说到这里似乎很为难说不下去的样子。 “是什么?” 虞国公夫人皱着眉问。 方才林夫人东拉西扯,虞国公夫人早已不耐,不想再听她多言。 “要我说,这严公子的行事方式像是中了邪一般,莫不是有人用了什么邪术?” 闻言虞国公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厉声喝道, “林夫人慎言!” 徐夫人一副见了痴儿的神情,沈璧立时便想上前和林夫人算账,只是还未走到林夫人身边,赵华音已经抢先一步,将杯中的酒水尽数泼在了林夫人的脸上。 “啊!!” 林夫人猝不及防被酒水泼了一脸,尖叫出声。 “你竟敢泼我!” 许是酒水蜇伤了眼睛,林夫人一边后退一边用手中的巾帕擦去眼睛上残留的酒渍,饶是如此,眼睛还是被蛰得眼泪直流。 “简直是本分教养也没有,怎能如此无礼!” 赵华音都有些佩服这位林夫人了,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擦得乱七八糟,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前襟也湿了一大块,她居然还有时间大声叫嚷。 “夫人可不要冤枉我,我只是见夫人的脑筋有些不清醒,想让夫人醒醒脑罢了。” 赵华音站在张牙舞爪的林夫人身前,笑着缓缓开口。 赵华音这一说话,更是将林夫人气了个倒仰, “你……你竟敢如此无礼,难道你的父母就是这般教养你的?” “我倒是的确没教过我的女儿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比不得林夫人家教森严。” 沈璧站在了赵华音的身边对林夫人出言讥讽。 京城里谁都知道,这位林夫人是出了名的刁钻,这句话便是当初她要求自己儿媳妇儿的话。 谁知遇到一个彪悍无比的媳妇,非但没有忍气吞声,还和这母子俩打了一架才愤而离开林家。 听到沈璧旧事重提,林夫人难得的窘迫,恼羞成怒就想上前推赵华音,可惜还未碰到赵华音,严昭已经挡在了身前。 “拿开你的手!” 严昭低喝, “这位夫人何故将手放在一个外男身上?” 林夫人慌忙撤回手,还不忘回嘴, “哼!还说没有私情,如今这么快便护上了!” “看来林夫人的嘴里的确是吐不出象牙来。” 赵华音乜了林夫人一眼,上前恭恭敬敬朝虞国公夫人行了个礼。 “华音先向夫人告个罪,这位林夫人如此血口喷人,我少不得要和她辩上一辩,如此一来,恐会搅了夫人的宴会,但华音绝没有对夫人不敬的意思,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夫人勿怪才是。” 虞国公夫人对赵华音方才做的事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眼底还隐隐透着赞赏。 “如此枯坐也是无趣,你且说就是,我与其他众位夫人也可为你们分辨分辨。” “如此,华音先谢过夫人了。” 赵华音对着虞国公夫人礼毕,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林夫人。 此时的林夫人模样狼狈不堪,眼神倒是犀利无比,愤恨地盯着赵华音。 “你看着我做什么,如此无礼!” “林夫人还当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啊!别人看你一眼尚且不可,你却可以红口白牙污蔑人,我倒要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赵华音咄咄逼人,并未给林夫人开口的机会,又继续道, “林夫人自己家里的事情尚且理不清楚,还有功夫来管我的闲事,我的兄长为我准备了多少银钱,我为兄长的铺子出了多少力,难道都要得到林夫人的首肯?难不成这偌大的京城如今竟是你当家了吗?” 赵华音的一番质问让林夫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下十分恼怒赵华音将自家内宅不和的消息当众抖了出来。 林夫人的神情变得更加刻薄, “谁不知道你是为了强撑脸面才这么说的,口口声声兄长,你哪里来的兄长?若是一旦和外男牵扯不清便说什么兄长的话,那秦楼楚馆里的女子岂不多的是兄长?” 说完林夫人还朝赵华琴那里看了一眼,从刚才便默默在一旁看戏的赵华琴这时却递给林夫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林夫人此时更加得意了,还想继续数落, “别以为我不知道……” “啪!” 话还没说完,青霜已经利落地扇了林夫人一巴掌。 “你、你……” 青霜是习武之人,看着不怎么严重的一巴掌却是用了真力,林夫人的脸已经迅速肿了起来。 林夫人又疼又气,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真是放肆,竟敢将我家姑娘和烟花女子作比!” 青霜接着林夫人的话说了一句,冷冷淡淡的模样更加让林夫人暴跳如雷,忍不住对着沈璧叫嚷起来。 “赵夫人就在一旁看着,难道全然不管吗?” “你方才欺负我女儿的时候可全然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如今想起来这里还坐着一个人了!” 沈璧轻蔑地看林夫人一眼,冷冷开口, “严昭是我和我家老爷早就认下的义子,是我们赵家的一份子,与华音是兄妹,倘若再有人以此事往我们赵家泼脏水,那咱们就公堂见!” 在场众人见一向温婉的沈璧疾言厉色地说了这番话,知道林夫人已经彻底将尚书府得罪了,一时之间都噤若寒蝉。 林夫人更是脸色苍白,垂着头一动不敢动。 “林夫人,” 听见沈璧突然叫自己,林夫人整个人一激灵。 “今日之事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家老爷,今后我们尚书府与林家也不必往来,京城大大小小的宴会上也不必相见!” 沈璧说完林夫人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若是叫林大人知道她将尚书府彻底得罪了,那后果…… 况且沈璧最后一句话不就是告诉在场的众位夫人,要在赵家和林家之间二选一,以后京城里各家的各种宴席,有赵家便不会有林家。 林夫人面如死灰,不顾仪态跌坐在地上,还想回头看赵华琴在哪里,赵华琴不再看她,只轻轻做了个手势。 林夫人如梦初醒般大叫起来, “你就是用了邪术!说不定就是会下降头才能让所有人信你!” 第72章 当众自证清白 林夫人双目赤红,状若疯癫,令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林夫人也顾不了许多,只有豁出去了。 原本赵华琴之前找到林夫人,两人商定,只要坏了赵华音的名声,就没有人再敢娶她。 等赵华音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时,林家再上门提亲,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便能得到一个礼部尚书做岳家。 再说赵华音生得不错,听说一手刺绣手艺也是十分了得,自家若能得了这样的儿媳妇,也算不吃亏。 谁知赵华音竟如此难缠,赵家夫妇更是早早收了严昭作义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计划早已被人知晓了一样。 今日的宴席,更像是专门替赵华音澄清了这么久以来的传言。 赵家也正式与林家撕破了脸,连带着京城里其他的贵眷,多半也不会再与林府有往来,林夫人狗急跳墙,便只能使尽浑身解数拉赵华音下水。 这本来是之前留的后招,若名声的事情不足以累及赵华音,便要想办法将会邪术的事情栽在赵华音身上。 赵华琴曾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和邪术有关的事情早已安排妥当。 既然如此,林夫人便想孤注一掷了。 闻听此言的虞国公夫人,方才一直清冷的脸上如今满是怒意,厉声喝道, “还不将她的嘴堵上,拖下去!” 虞国公府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得令,立时上前将林夫人制住。 林夫人还想拼命挣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片刻功夫便被按在了地上。 被按住了也还不老实,嘴里大叫着, “你们都被人蒙蔽了!不去搜她的家,竟然来对付我,难道就任由此等邪术盛行吗?”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声。 这么些年了,谁敢轻易提起“邪术”、“降头”这样的字眼? 沈璧早已是又惊又怒,这林夫人何其歹毒,竟然将这样的事情扣在赵华音头上。 哪怕没有证据,只是个人心里的臆测,也足以毁了赵华音在京城的名声。 不论是不是真的,谁都会对这样的事情退避三舍,如此一来,怕是所有好儿郎都要对赵华音敬而远之了。 沈璧急怒之下一阵眩晕,好在严昭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坐了下来,丫鬟又将一杯茶水递到沈璧唇边。 一旁的嬷嬷轻拍沈璧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沈璧这才缓过劲儿来,拨开丫鬟端茶杯的手就要站起身来上前。 严昭却对沈璧摇摇头,示意沈璧坐下,轻声道:“义母不如相信华音。” 沈璧这才抬头,赵华音此时还镇定自若地站在林夫人身边,丝毫不见慌乱,于是沈璧才稍微定下心来。 林夫人吼出这话,赵华音并不惊讶,暗暗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有人惊惧,有人好奇,有人却是深恶痛绝。 尤其是虞国公夫人,对这件事的痛恨简直明晃晃写在脸上。 片刻后,见众人都不说话,平日里经常和林夫人一起说长道短的几个夫人,才有一人才试探开口道, “我瞧着她说的真切,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如……” “不如什么?” 虞国公夫人寒声问道。 “不如咱们就去看看?若是没、没有,也好证了清白。” 那夫人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去看看?” 虞国公夫人都被气笑了, “你是有多大的脸面,竟敢往朝廷二品大员的家里去搜东西?难不成你的权柄比城防营、大理寺还要大吗?” “更何况,这只不过是她的疯言疯语,你以为能找到什么!她疯魔了,难道你也疯魔了吗?” “想必,她们是想找这个。” 赵华音平静地开口,只是此言一出无异于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赵华音,只见赵华音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日赵华琴放在赵华音房里的东西。 看清了赵华音手里的东西,饶是一向平静的赵华琴也不由变了脸色。 这物件本是要留在赵华音房里才能派上大用的,怎么会被找了出来呢? 林夫人的情绪异常激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押着自己的嬷嬷撞翻在地,一把拽掉塞在嘴里的布大喊起来,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你们快看啊,这就是证据,她果然是会下降头的,你们快看啊!” 那四个嬷嬷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听见这话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跑过来将林夫人再次按住,堵了嘴。 虞国公夫人将赵华音手里的娃娃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问道, “你手中这个东西是从何而来?” “不瞒夫人,这东西是有人故意放在我房里的,她为的什么,我自然知道,只是这设计的人学艺不精,也被人骗了,这巫蛊娃娃做的虽像,却是个赝品,根本起不了作用,顶多用来唬唬人罢了。” “哦?竟是个假的,可否拿过来给我看看。” “自是可以的。” 青霜将娃娃拿过去递到虞国公夫人手上,虞国公夫人将娃娃拿在手里一看,便舒展了眉头。 “果然是个骗人的玩意儿。” “夫人怎知这是假的?” 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诸位可还记得降头术从何而来?” “应当是交趾国。” 有人思索着答道。 “对,确是交趾国。这交趾国盛产鸡翅木,降头术的承托物件必定也是用鸡翅木做成的,可眼前这个娃娃不过是用一般的黄杨木做成,根本做不了降头术的物件。” 虞国公夫人将娃娃递给身边的丫鬟,拿给众人传看。 看到娃娃的夫人们也渐渐放下心来,这个娃娃果真是用黄杨木做的,看起来憨态可掬的模样,分明是一个普通玩偶。 “不过就是个讨巧的物件,哪里就和降头术扯上关系了,简直是无稽之谈!” 徐夫人十分嫌恶地睨了伏在地上的林夫人一眼, “只有那些不长脑子的人才会相信这样的糊涂话,何其可笑!” 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看赵华音的眼神没有了方才的戒备,甚至还有些同情。 “今日我们府上不过是举办一场普通的家宴,没想到还闹了这样一出,将林夫人请出去,今后也不必再来我们府上了。” 林夫人还在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只是被几个婆子押的死死的,不得脱身,只能发出不甘心的呜呜声。 从赵华音将那个娃娃拿出来,赵华琴便知道这一局又败了,此时看见狼狈不堪的林夫人,赵华琴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面上尽量维持着体面,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绞碎。 没想到那个自称降头师的人竟然是个骗子,等会儿定要去找他算账! 第73章 质问 林夫人被请出去以后,和她交好的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再留下,匆匆找借口离开了。 经过方才这么一闹,见众人也都没了宴饮的心思,虞国公夫人吩咐下人将酒水送上来。 虞国公夫人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举杯向众人道, “这竹叶酒是我年前酿的,甘冽清甜滋味甚好,各位不妨尝尝。” 言毕自己先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众人虽然心思各异,还是十分捧场,都饮了一杯酒。 后半程宴席勉强在较为和谐的气氛下结束了。 赵华音陪着沈璧和徐夫人快到门口时,刚好看见赵老夫人上了车,而赵华琴扶了赵老夫人上车后便自己走了。 徐夫人盛情邀请沈璧几人到自己府里做客,想起方才席间赵华琴忿忿不平的神色,恐怕是要去找那个给她人偶的人。 于是赵华音和严昭对视一眼,对徐夫人道, “姨母盛情,本不应辞,只是云裳坊那边有急事,我和兄长须得过去看看,只能下次再去向姨母请安了。” “是啊,我和华音下次再去姨母府上拜见。” 徐夫人自今日见了赵华音便十分欢喜,此时见二人如此说,也不便相留,又对二人叮嘱了几句,这才拉着沈璧上了自己的马车。 沈璧自然是以为二人要去云裳坊,也并未多想,跟着徐夫人上了车。 见二人走远,赵华音才对严昭说, “兄长,我要去看看华琴,今日的事情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出主意,我倒是要看看她背后之人是谁。 至于云裳坊那边便要麻烦兄长替我看着了,嘉仪县主的裙子今日应该便是最后一道工序,断断不能出错。”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 “兄长放心,我身边有流云点雪,今日还特地带了青霜,安全无虞。” 见赵华音坚持,严昭这才点头。 “那好,你一切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定要差人送信来。” “兄长放心!” 赵华音郑重应了,严昭这才回云裳坊去了。 “青霜,人往哪边去了?” “城西。” 青霜回答得干净利落。 “走!” 赵华音上了车,青霜让车夫下来,自己赶车。 “姑娘,你们都抓稳了!” 随着青霜话音落下,马车便飞快的跑了起来。 “姑娘小心!” 流云和点雪用力攀住车壁,然后才伸手扶住赵华音。 马车疾驰一阵又突然减缓了速度,青霜的声音传来, “姑娘,就在前面了。” 赵华音掀开车帘看见赵华琴的马车停在一个农家小院前面,院子里空无一人。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青霜进去看看。” 赵华音吩咐完便被青霜抓住手臂一提,跃起之后轻轻落在院中。 两人靠近窗户便听见赵华琴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给了你这么多钱,你竟敢骗我!你信不信我可以马上将你交到官府去!” 赵华音正有些遗憾,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就不知青霜用了什么法子,将窗户弄了一个洞。 赵华音从这个小洞往里面看去,看见一个交趾国打扮的老妪坐在屋内桌旁。 赵华琴站在一旁情绪激动,老妪却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姑娘稍安勿躁。” 老妪摩挲着手里的一块墨色的玉,不知是印章还是什么。 脸上的沟沟壑壑随着老妪开口说话,仿佛都灵动起来,各有各的姿态。 “是姑娘当日说,只要吓唬吓唬便成,难道老婆子给你的东西没有吓到人吗?” “你还狡辩,你给的东西人家一看便说是假的,做咒术娃娃的材料根本就不对!” 赵华琴更生气了, “你要明白,那日你遭难时是我救的你,后来更是给了你一大笔钱,你居然用假东西糊弄我!” “正是你救了我老婆子的命,老婆子不得不回报你。” 老妪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亮的惊人的目光, “那些因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收手!正因为老婆子留了一手,你今日对付的人来日定会手下留情,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老妪说完似乎有意无意地往赵华音所站的位置看了两眼,然后才死死盯着赵华琴。 赵华琴被老妪突如其来的样子吓得僵在原地,半晌次嗫嚅着开口 “你怎知我、我要对付何人?若是已经知道我害过她,还怎么肯放过我?你真是胡说八道!” “世间事,大抵逃不过因果二字。” 老妪说完这句,复又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赵华音和青霜对视一眼,二人一起离开了院子。 回到马车上,赵华音阻止了青霜直接回府的建议。流云点雪见赵华音情绪不高,便都小心翼翼。 “姑娘,咱们不回府吗?” 点雪问道。 “先不回·,咱们就在这里等华琴出来。” “琴姑娘?” 流云和点雪方才没有进去看,没想到赵华琴真的来了这里。 赵华音点点头。 方才老妪的话让赵华音心中清明了许多。 有因才有果,正是如此。 赵华音要向赵华琴问清楚,到底一直以来的敌视是为什么? 又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的代价来做局诅咒、毁了赵华音。 赵华音坐在车上又等了一盏茶功夫,这才看见赵华琴的婢女扶着她出来了。 赵华琴看见多出来的马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见青霜站在车前,明白了车里坐着的是赵华音。 想到今日赵华音定是专门来等自己的,赵华琴也不再犹豫,大步走上前。 “姐姐是来寻我的吗?” 赵华琴直截了当地问道。 赵华音掀开车帘,先是盯着赵华琴看了两眼,然后才是对赵华琴道, “我自是来寻你的,你似乎很惊讶。”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姐姐,既然来了,咱们便一块儿回去。” 赵华琴稳了稳心神,微笑道。 “为什么?” 赵华音不理会赵华琴的话,自顾自问道。 “姐姐说什么为什么?” 尽管心里已经是咯噔一声,赵华琴还是强装镇定问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赵华音眼神锋利,紧紧盯着赵华琴。 “既然是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装了。没错,人是我找来的。” 赵华琴已经将脸上的笑意敛去,正色答道。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 赵华音平静地问道。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报仇!” 赵华琴彻底撕下了伪装,面目狰狞。 第74章 最后的机会 “报仇?” 赵华音不知道赵华琴这滔天地恨意从何而来。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仇?” 赵华音好整以暇地看着赵华琴。 “当初大姐姐收留余莺儿,我当大姐姐是这世上最良善不过的人,谁知大姐姐竟然设计害她! 我与余莺儿情同姐妹,你害了她,我自然要给她报仇的!” 此言一出,赵华音忍不住嗤笑。 “是吗?既然如此你就该跟你的好姐妹有难同当,一起从赵家搬出去!” 赵华琴没想到赵华音丝毫不留情面,面色一变,强辩道, “我就知道大姐姐不止是容不下余莺儿,就连我也想赶走。可惜我现如今养在祖母膝下,纵使大姐姐容不下我,又能奈我何!” 赵华琴说完便决绝转身,好掩盖自己的心虚。 青霜站在赵华音身前低声叫了句“姑娘”,询问赵华音是否要阻止赵华琴离开。 赵华音轻轻摇了摇头。 “对了,” 赵华琴走出去几步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赵华音, “大姐姐一直被伯父伯母视作掌上明珠,如今竟然连秦王殿下也处处护着大姐姐。可惜秦王殿下如今自身难保,不知以后还能不能顾及到大姐姐!” “你什么意思!” 赵华琴的话让赵华音内心一阵不安。 “你把话说清楚!” 青霜看见赵华音的眼神示意,几步上前便将赵华琴的手腕扣住。 赵华琴看着被青霜扣住的手腕,玩味道, “你便是将我抓住了又怎样?难道堂堂王爷的安危还能系在我的身上不成?” 赵华音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呵!” 赵华琴轻笑一声,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要做什么自然是各凭本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若我不说,大姐姐准备将我怎么样呢?” 赵华琴竟咄咄逼人地走过来。 只是还未等赵华琴走近,方才在屋子里的老妪竟突然挡在了赵华音身前。 “姑娘何苦咄咄逼人?” 那老妪对着赵华琴问了一句。 这老妪分明是在维护赵华音,可是赵华音的身上却泛起一阵冷意。 谁也不知道这老妪是如何到的赵华音跟前,就连青霜都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正如临大敌地将赵华音护到了身后。 若是这老妪对赵华音起了歹心,方才便可对赵华音动手,一想到这里青霜看着老妪的眼神满是狠厉。 “姑娘不必如此防备老婆子,你家主子是有福之人,你好好护着她便是了。” 说完又对赵华音意味深长道, “这世间罕有的机缘,竟应在了你的身上,不可枉费啊!” 说完这句,老妪便冷肃道:“只因那日老身与你有些机缘,这才愿意助你一次,姑娘还是好生离去!” 赵华琴对这老妪好似十分忌惮,竟然真的听话地走了。 眼见赵华琴走远,点雪有些着急, “姑娘,不如让青霜姐姐……” 赵华音抬手,打断了点雪的话。 赵华音知道,方才赵华琴说的话肯定是胡诌的,她何曾与余莺儿有过什么交情,更不可能为了余莺儿报仇。 只是赵华琴眼里的恨意明明白白不似作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余莺儿对赵华音的恨意如此之深? 尤其是方才说到赵华音有父母疼爱,赵华琴眼里的恨意更是压都压不住。 难道是因为他们姐弟自幼丧母,赵华琴便由此恨上了自己? 赵华音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若不是前世赵华琴和余莺儿合谋,自己和家人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若不是看在华章的面子上,赵华音也不会对赵华琴如此忍让。 既然今天已经将话都说开了,若赵华琴还是死不悔改,赵华音必定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 “姑娘,那人的底细不清,是否需要奴婢前去查探?” 青霜看着那老妪消失的方向,有些忧心忡忡。 方才那老妪的身手不容小觑,此时离去的身影却真的如一个年迈的老人一般,慢慢腾腾的。 若是不弄清楚此人的身份来历,终究让人不放心。 “青霜,你们可还有人手?” 赵华音跟青霜担心的事情不一样,这妇人是交趾国人,京城里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武功高强的异国人。 这背后定是有什么事情,此时燕歧不在京中,加上方才赵华琴说的话,赵华音担心有人趁这个时候对燕歧不利。 “回姑娘话,若是不出差错的话,飞鹰今日便能回来,追踪探查本就是飞鹰的强项,不若便让飞鹰去办!” “如此甚好,便让飞鹰去探查此事,我要知道这老妇人是为何来到京中的。” “是!” 未等赵华音上车,青霜便单独骑马离开。 流云和点雪将赵华音扶上马车,流云问道:“姑娘,咱们回府吗?” “不。” 赵华音略一思索, “今日府中无事,咱们去云裳坊,我去同兄长一道看看嘉仪县主的衣裙制的怎么样了。” 赵华音走到楼上,正好看见严昭在检查嘉仪县主特订的衣裙。 那认真程度,恨不得将整个眼睛贴在裙子上。 就连赵华音站在自己身后也没发觉。 赵华音默不作声看着严昭行事,就这检查的精细程度,这衣裙保管连一根多余的线头都不会有。 严昭终于检查完,回身才看见身后的赵华音。 “华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我见兄长看得仔细,不便打扰,便没出声。想兄长将这衣裙查的如此细致,当是不会有问题了。” 严昭点点头, “你的绣工自是无可挑剔的,咱们云裳坊的绣娘也都尽心,这裙子当真是天衣无缝了。” “如此甚好,过几日的赏花游园会上嘉仪县主便能穿着这件衣裙去赴宴。凭嘉仪县主的风姿,定能将咱们云裳坊的名声打响。” “不错,只要嘉仪县主在赏花游园会上拔得头筹,云裳坊定会让京城的夫人小姐趋之若鹜。 只不过这身衣裳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嘉仪县主送去?” 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赵华音难免担心节外生枝。 嘉仪县主的这身衣裙既如此重要,便不能有所差池。 “未免夜长梦多,我即刻便送去,云裳坊便要劳烦兄长老顾了。” “自家人何须客气?你安心将衣裳送去,这里有我呢。” 赵华音抬脚往外走去,走了几步才想起一事, “兄长,飞鹰想必今日便会带着季云山的消息回来,你若想知道什么,问他就是。” 严昭颔首, “我省得了,你且去。” 离开季云山那么久,严昭自然很挂心靳尚兄妹,也很担心季云山如今的进度。 能够听飞鹰说说那处的情形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第75章 归京 赵华音离开云裳坊便径直奔县主府去。 “哇~” 嘉仪县主惊呼出声。 “赵姐姐,你该不会是织女下凡,手艺当真无可挑剔,这简直是我梦想中的裙子!” 赵华音报以羞赧一笑 嘉仪县主将裙子拿起来细看,越看越喜欢。 “你将这里改的很好,比我原来的设想还要完美,这花简直是活了。” 嘉仪县主抚上裙裾的雕绣感慨。 “县主满意便好,距游园会还有两日,若有要修改的地方,也还来得及。” 嘉仪县主大手一挥, “不用不用,现在这样就很好,一点都不需要改动。 含翠,将我给赵姐姐的报酬取来!” 嘉仪县主身边的侍女闻言捧来一个盒子,又将盒子打开给赵华音看过,里面是几张银票。 “请赵姑娘收下。” 赵华音只粗略看了一眼,这盒子里的银票怕是有几千两,微微福身道, “县主抬爱,这银两给的太多了。” 赵华音想做的是长久的生意,这一次收这么多,怕是不妥。 况且赵华音主动提出要给嘉仪县主做裙子本也是有私心的。 想要嘉仪县主穿着云裳坊的衣服出现在赏花游园会上,好让云裳坊的名头传扬开去。 如今怎好再收取嘉仪县主的银钱。 “赵姐姐不必推辞,你的手艺值这个价,安心收下便是。到时我一定要穿上赵姐姐为我制的新衣将她们都比下去。” 嘉仪县主性格爽朗大气,又活泼灵动,赵华音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姑娘了。 便也不再推辞, “如此那我便收下县主的好意,若是县主以后还有什么喜欢的衣裙,只管告诉我,我来为县主做就是了。” “那敢情好,以后等到赵姐姐的云裳坊誉满京城,我仍然是赵姐姐的贵宾。” “那是自然,县主会一直是云裳坊的贵宾的。” 两人相谈甚欢,赵华音又坐了一阵才回了尚书府。 “点雪,你去云裳坊知会兄长一声,就说嘉仪县主的衣裙已经交出去了,请兄长安心。”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青霜姐姐已经回来了,好像带回了一些消息,姑娘快去看看。” 点雪说完便领命出去,赵华音进去见青霜。 “姑娘!” 青霜向赵华音行礼。 “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你且说说,可有进展。” “回姑娘话,飞鹰的确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姑娘之前见到的那老妇人的确是交趾国的降头师。 只不过她却不是歹人,此次来大魏京都是为了将自己门下一名弟子带回去,用她的话说也叫清理门户。” 赵华音皱眉, “怎么回事?” “原是那老妇人的弟子来了京城帮人下降头,那老妇人不愿沾染权贵,更何况还是异国的权贵,生怕祸及自身,便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准备将人带回去。” “你继续说,既然是远隔千里,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徒弟在此处做什么?” “似乎是她们的独门秘法,师徒之间有什么牵连,徒弟在外面做什么,师父能有所感应,飞鹰也问了,那老妇人不愿详述,飞鹰也未对其用强。” “没有用强是对的,对方的底细不知,不能贸贸然动手。” 赵华音还是一头雾水, “那到底她的徒弟是受何人所托来此的?” “说起来就有意思了,是咱们的老熟人——宣王殿下。” 闻言赵华音的心头急跳几下,脸色骤变, “宣王他想做什么?四殿下可有危险?” “姑娘安心,那老妇人说她徒弟的降头术施展痕迹就在京中,王爷远在赣州,不是为了对付王爷。” 赵华音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往宫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宣王他……” “姑娘猜的不错。” 青霜缓缓点头, “据那老妇人自己交代,她的徒弟已经擅用了禁术,连她自己也受到了反噬,她本是赶来此处想阻止逆徒, 奈何自己受了伤,又找不到徒弟的下落,只能干着急。” “你们有没有确认,宫中可还安稳?” 其实赵华音想问的是惠帝可还康健,若真是宣王找了会降头术的人,目标又在宫中,惠帝必是宣王的目标。 只是赵华音想不明白,宣王手中并无兵权、钱粮,若是惠帝遭遇不测,这大魏多半也不会落入他的手中。 他费了这么大劲走一步险棋,难道只是为了泄私愤? 朝堂局势有变,燕歧又不在京中,赵华音没了主意,十分忧心,坐下怔愣半晌。 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理顺,赵华音终于下定决心。 “青霜,你可去见过晋王了?” 青霜微微诧异,抬头看看赵华音,还是恭敬回道, “未曾。” “那便去见见,将飞鹰探查到的事情告知晋王殿下,这件事太大,不是我能处理的。 只一点,你转告晋王殿下,请他务必要保证四殿下的安危。” 青霜不愧是燕歧身边的得力干将,只惊讶了一瞬便已将情绪尽数收敛。 “姑娘放心,奴婢这便去见晋王殿下。” 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青霜跪在地上,已经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却迟迟不见晋王说话。 又等了片刻,晋王才幽幽开口,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让我来承受这些?四哥不能受伤,就要让我想办法保护四哥,可是谁来保护我?” 晋王夸张的表情险些让青霜绷不住。 见晋王这副模样,青霜又暗自觉得奇怪,平日里晋王殿下不会这样,只有自家王爷在的时候,晋王殿下才会和王爷插科打诨。 思及此,青霜猛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一身玄色衣衫的燕歧从屏风后走出来。 “王爷!” 青霜脱口惊呼。 “你起来,青霜,这段时间你和飞鹰做的很好。” 说完燕歧淡淡瞥了晋王一眼, “装,你再给我装!要不要我让金家三姑娘来好好疼疼你?” 晋王闻言忍不住一哆嗦, “四哥,这就是你不讲道义了,怎么能恩将仇报?” 饶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青霜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抿了抿唇。 金家是太后娘娘的母家,这位金三姑娘的母亲又出身巨富之家,于是将金三姑娘也养得极为富态。 金三姑娘在家娇惯坏了,第一次见到晋王就喜欢的不得了,此后每一次见到晋王都会将晋王撵的四处躲闪。 若说清雅的晋王殿下有什么污点,这位金三姑娘绝对头一桩。 只是旁人都不敢轻易提起,也只有燕歧才敢用此事打趣晋王。 晋王坐直身子,正色道, “四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是好好的护着未来嫂嫂的,你还这么对我,真是过分!” 燕歧缓步到晋王身侧坐下,看了晋王一眼对青霜吩咐, “你回去就说已经将事情告诉晋王殿下了,让她不必忧心,好好准备赏花游园会便是了。” “姑娘十分挂心王爷,是否要将王爷已经平安归来的消息告知姑娘?” “不必。” 第76章 密谋 青霜虽是有些疑惑,还是拱手称是。 “我此次回京的路上并不太平,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干净,先不要让你家姑娘担心。” “况且回是回来了,平不平安还得另说呢。” 晋王在一旁凉凉开口, “若是让我那未来嫂嫂看到你身上的窟窿,怕是要心疼死了。” 青霜这才惊觉空气中的确是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方才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了。 “王爷,您受伤了?” “无妨。” 燕歧瞪了晋王一眼, “你回去叫飞鹰将那个交趾国的降头师带来晋王府,宫里的事情不必打探,我自有计较。 还有,我回来的事情切不可走漏了风声,穆骁和君剑都还在路上,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叫你家姑娘知道此事,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是,属下明白了。” 说完青霜就要退下,晋王又对青霜吩咐了一句, “等等!本王身子不适,别忘了去秦王府将陆英带来为本王诊治诊治。” 青霜望向燕歧,见燕歧微微颔首,这才退下了。 燕歧站起身来踹了晋王一脚, “还不快去干正事!” 晋王哀号, “有你这么个兄长,真是我的福气,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玩闹归玩闹,说完晋王还是立即就准备出门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燕歧, “看你那眼睛红的,兔子都赶不上你,去歇着!” 说完闪身出去了,燕歧微微勾了勾唇角, “臭小子。” 不过这一路赶回来紧绷的神经,此刻倒是真的松了下来。 晋王走出房门立即收起了方才玩闹的模样,邪魅一笑才吩咐身边的侍从, “备轿辇,本王要进宫去瞧瞧父皇。” 青霜将燕歧吩咐的事情办完回到尚书府时,亥时已过半。 赵华音只着了寝衣倚在榻上看书,流云和点雪都已被赵华音打发去休息了。 “姑娘。” 青霜轻轻唤了一声。 赵华音将书卷放下,坐起身来下榻。 “怎的去了这么久?可是晋王殿下为难你了?” “并没有。奴婢将姑娘吩咐的事情与晋王殿下说了,晋王殿下便让奴婢和飞鹰一起将那老妇人押送到晋王府去。 飞鹰被晋王殿下留下帮忙,又吩咐奴婢做了些旁的事情,这才回来晚了。” 为了不让赵华音知道燕歧已经回京,青霜说话便也是十分小心,不敢露了破绽。 实则是因为穆骁他们都没回来,飞鹰便留在了燕歧的身边。 好在赵华音并未有所怀疑。 “晋王殿下那边可有办法确认四殿下的安全?” 这才是赵华音最关心的事情,末了还是忍不住要追问一句。 “姑娘尽可放心,晋王殿下说王爷现在十分的安全,很快便会回来了。” “那就好。如此我也可放心了。” 说罢赵华音又走到书案旁提笔写了一张字条,小心翼翼折好。 “若是晋王殿下能传消息给四殿下,便将我这字条一道送去,若是不便就罢了。” 如今燕歧已经在晋王府里了,哪里有什么不便。 青霜答道:“晋王殿下定能将信送出去的,姑娘将信给我。” 赵华音悬着的心如今总算是安定了一些,便对青霜道, “你也奔波了许久,想是累了,便也早些回去休息。” 说完赵华音才觉得困意来袭,方才有心事还不觉得,现下轻松了倒是一阵疲累。 青霜将赵华音的疲态看进眼里,往常这个时候赵华音早就已经歇下了。 “奴婢先服侍姑娘睡下。奴婢是怕姑娘挂心特地赶回来见姑娘的,等下还要出去一趟,晋王殿下吩咐奴婢送些东西过去。” “那好。” 赵华音点点头。 青霜服侍赵华音睡下,又替她掖好被角,这才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点雪姐姐,姑娘屋里熄了灯,想是已经睡下了,咱们也歇了。” “也好。” 青霜出去不是晋王有什么吩咐,而是陆英今日到晋王府为燕歧诊治才发现,燕歧后背的伤一直不好,竟是中了毒。 好在毒性不强,只是会让伤口愈合地慢些。 陆英平日里配置的解毒膏正好能用得上,便让青霜去秦王府的药庐去取。 事关燕歧的伤势,青霜哪里敢大意,急急便将药膏送去了晋王府。 看见来送药膏的青霜,燕歧不在意地凝眉, “一点小伤罢了,哪里值得这样来回折腾。” “这毒虽不烈性,可若是不将余毒清了,王爷这后背和肩头好得慢不说,还会留下可怖的疤痕,王爷自是不介意,就不知道来日的王妃娘娘见了,会不会害怕?” 听见陆英这话,燕歧这才倏地住了嘴。 一旁的晋王看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小陆英,还是你有办法,竟然能让四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要有你这本事,也不至于老让四哥骂了。” 燕歧一记眼刀过来,晋王才识趣地闭上了嘴。 陆陆听得晋王的话,抿嘴一笑, “陆英可不敢掺和您二位爷的官司,我不过是个小医女,你们还是饶了我。” 说罢将燕歧包扎伤口的纱布打了个结,收拾好药箱便和青霜一起退了出去。 “你今日进宫情形如何?” 燕歧和晋王都收起方才的神情,一脸严肃。 “还是跟往常差不多,在后宫各宫娘娘那里转悠,有什么事情要办,也是交给丞相大人,他本人倒是其乐无穷的样子。” “那交趾国的降头师所说若是属实,目标定是咱们那位父皇。” 燕歧皱眉道, “到底是何缘故竟然没有动静。” “这就不知道了。” 晋王耸耸肩, “那降头师也只是猜测,万一做不得准呢,况且咱们手里也没有任何证据。只不过今日我进宫倒还见了一人。” “谁?” “咱们那位好皇兄。听宫人说,宣王已经一连数日进宫陪在父皇身边,在父皇跟前尽孝呢。如此一来倒显得我们这几个儿子也太不恭顺了些。” 晋王嘴角牵起,一脸嘲讽。 “宣王何时做过赔本的买卖,前些日子他见责于父皇,现在讨巧卖乖也好让父皇再多偏宠他一些。” “恐怕他还有别的目的。” 燕歧皱眉。 “要说聪慧,还得是我四哥!” 晋王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收获了燕歧一记白眼,这才又继续说。 “我可是纠缠了父皇身边嬷嬷好久,一直问他二哥是不是偷偷给父皇带了什么好玩意儿,怎的没我的份? 嬷嬷被我纠缠的无法了,才不得不告诉我,宣王殿下并未给陛下带什么好玩儿的,只是一直在劝陛下, 让他去看看京城女眷的盛会,赏花游园会。” “父皇答应了?” “听说是答应了,宣王巧舌如簧,说了一堆理由相劝,一听说赏花游园会京城的美人都要去,我们那位父皇哪里还能按捺得住?毕竟有丞相大人在,上一次选秀已经过去了五年了。” “那咱们就更得做足准备了。” 燕歧抬头看向晋王,眼神清亮。 “四哥的意思是,他们会在那日动手?” ipaoshuba.net “不错。” 燕歧垂眸沉思, “宣王此举定有后招,若是咱们查到的事情属实,他们定要在那日生事。” “糟了,若那日宣王要生事,我那位未过门的嫂嫂岂不是也有危险?” 果然晋王正经不过一刻钟,燕歧瞥了晋王一眼, “难为你记得清楚,我心里自是有数。夜深了,赶快滚回去歇着。” “四哥你果然是过河拆桥的典范。” 说完晋王便一溜烟闪身出去了。 晋王虽说出去了,却不见燕歧上榻休息,反而又往自己杯中添了些水。 约摸着晋王已经走远,才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进来。” 看着走进来的青霜,燕歧丝毫不觉讶异, “方才出去的时候便有片刻迟疑,是还有什么事?” 青霜将赵华音的字条拿出来递过去, “这是姑娘写的,说是想让晋王和您联系时一并送过去。” 这事若是叫晋王知道了,少不得又得拿自家王爷打趣,是以青霜单等晋王走了,才将赵华音的字条拿出来。 燕歧闻言眼睛一亮,赵华音居然还给他留了话? 惊喜接过青霜手中的字条,燕歧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几行清秀的字跃然纸上。 字条上将托付给晋王的事情说了,又提了自己给嘉仪县主做衣服的事情。 前面的话燕歧只一带而过,目光久久停留在最后一句:盼君平安,待君归。 只这一句已经让燕歧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眼前仿佛便是那张思慕良久的脸,巧笑嫣然,殷殷期盼。 燕歧的指腹不自觉摩挲着手里的字条,一颗在外漂流的心仿佛一下便回到了来处那般的熨帖。 就连眼尾都微微有些红,原来,被倾慕的人惦记着,竟是这般。 “回去好好护着你家姑娘,就说信已经送出去了,叫她安心便是。” 此时心情激荡,燕歧反倒说不出来多么动听的话了。 说罢青霜便要领命而去,燕歧竟蓦地开口, “等等。” “赏花游园日那日恐不太平,到时你和飞鹰必须跟在你家姑娘身边,须臾不离,我也会在暗处看着。 这些事情不必叫你家姑娘知道,好叫她有个好心情赴宴。” “属下知道了。” “青霜,你本是暗卫中的佼佼者,我一直叫你在她身边做个奴婢,你可觉得委屈?” “属下不敢!既是王爷任命,青霜只需听从王爷的派遣,绝无怨怼。更何况这些时日跟在赵姑娘身边,奴婢瞧的清楚, 赵姑娘同京城里那些只会无病呻吟、拈酸吃醋的大小姐不一样。她有才情做事又肯吃苦,心里想的从不圄于后宅, 不是那些闺阁小姐可比。” 听到旁人称赞赵华音,燕歧心里便是莫名的舒泰。 “你一向性情淡漠,倒是难得如此欣赏一个人,把你留在她身边倒是极好的,有你在,我也可安心些。夜深了,你且去。” “属下告退!” 青霜从房里出来,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黑夜里。 燕歧将赵华音的字条和贴身收着的明月珏放在一起,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起,青霜便告诉赵华音,她写的字条晋王已经随信送出去了。 赵华音一听此话,心情雀跃了几分,用过早膳便早早往云裳坊去了。 谁知严昭到的更早,已经在铺面各处打点。 虽然还没有客人上门,店里的伙计也都在勤勤恳恳做活,各司其职。 “兄长来得倒早。” 背对门口的严昭回身见到赵华音,熟稔一笑, “左右也无事,便早些过来盯着。何况今日有一批要送去吴氏的帕子香囊,我既在京城,还是得过来看着。” “兄长辛苦,可用了早膳没有?” “已经用过了。你过来了正好,咱们一起到楼上看看。” 赵华音本来还想问问严昭,为何门口新贴了一个告示。 听严昭如此说,赵华音也不便追问。 和严昭一起到了楼上,只见坐成一排的绣娘手下不停,绣着扇面。 “兄长这是……” 赵华音本就有些奇怪,绣帕子香囊的绣娘本都安置在后院了,严昭为何要带着赵华音上二楼。 看见眼前的景象更是十分惊讶。 “这扇面用的是我前阵子低价买进的一批绢布,那批绢布在制作上出了些问题,边角处理的不好, 用来做衣料是不成了,可若裁下来做扇面倒是刚好合用,价格也便宜。” 赵华音都不知道严昭买进了一批低价的绢布,此刻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严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赏花游园会不是快开始了吗?我在云裳坊门口贴出一个告示,只要是收到了赏花游园会请帖的, 都可以凭帖子在云裳坊领取一把团扇,如此也是一种宣传,让云裳坊名字早些散播来去。” 严昭的想法让赵华音心中叹服,不过赵华音对此也有些疑虑。 “能收到赏花游园会贵宾席的帖子,定是出身不凡的京城贵眷,只怕未必肯抛头露面贪这点小便宜。” 严昭听罢也不恼,只笑吟吟地解释:“我送这团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会吸引来出身尊贵的贵人。” “哦?愿闻其详,兄长是如何打算的?” “这些出身尊贵的小姐夫人不来,难道她们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嬷嬷也不来吗? 只要她们来过这里,领走了咱们的团扇,便也记住了云裳坊的名号,等到华音你给嘉仪县主做的衣服在赏花游园会上出彩, 议论起来云裳坊,这些丫鬟婆子必定会提及自己来此处领过团扇。 咱们用来赠送的东西尚且不俗,再加上嘉仪县主亲自当活招牌,到时还用愁咱们云裳坊不客似云来?” “兄长心思奇巧,华音叹服!” 赵华音朝严昭行了个礼。 一旁的流云和点雪也早已被严昭的计划折服,好似都在思索云裳坊客似云来的景象。 一直在认真思索的流云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公子赠送团扇这主意实在是好,可若是这两天便有人来订做游园会那日的服饰,时间如此仓促,该如何是好?” 还未等严昭作答,赵华音已抢先开了口, “兄长此举,等的便是游园会之后抬一抬云裳坊的身价,此时自是不能再接受旁人下定。” “华音聪慧,为兄正是此意。 只不过咱们只是不做外头的订单,自己的订单却是要做的。” 赵华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严昭说的自家人是指谁,便听严昭又接着说, “华音你是云裳坊的东家,难道不穿自家的衣服去赴宴吗?” 第78章 做新衣服 原来严昭是要给赵华音预备赴宴的衣裙。 赵华音本想说自己对这类的聚会实是没什么兴趣,故而也没有想着特地置办新衣服。 不过见严昭一片拳拳之心,赵华音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觉得这个兄长处处妥帖。 “绣活的事我不懂,只能给义母和你张罗了些上好的料子,要怎么做你吩咐便是。” 严昭这话实是谦虚了,他十分聪慧,又肯下功夫,才这些时日便已将绣活里的针法、花样了解了许多。 至于布匹的品类优劣,更是早已心中有数。 严昭准备的料子都是上好的,甚至还有一匹寸金寸锦的云锦。 赵华音知道严昭是实打实费心了的。可母亲素来不惯铺张,就连赵华音自己也是不喜欢太过张扬。 于是赵华音只择了一匹如意云纹菱花锦,准备为沈璧裁一件如意云纹衫,做起来不费事,赴宴时就能穿。 又为自己择了一匹鹅黄色锦缎,准备裁一身锦缎裙。外面再着一件素纱绣衫,这样鹅黄色也不至于太过抢眼。 赵华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严昭便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五位绣娘。 “见过姑娘!” 为首的绣娘朝赵华音福了福身。 “兄长竟一早连绣娘都备好了?” “我看你之前一直没做安排,现在时间又比较仓促,便多备了几位绣娘。 她们几个的绣工在咱们云裳坊也算是拔尖的,应当不会叫你失望。” “但凡是兄长办的事,我没有不放心的。” 说罢赵华音看向为首的绣娘,问道, “你便是之前钱嬷嬷提过的芸娘,你现在来绣坊干活,家中又是谁在看顾呢?” 芸娘不想赵华音竟认得自己,还知道自己家中的事,一时有些惶恐,忙回道, “劳姑娘动问,都是东家给的报酬丰厚,让我有余钱请隔壁婶子帮我看顾祖母和妹妹,我才能来绣坊上工。” “你手艺好,多得些工钱也是应该的。既如此今日的衣服便交由你负责,只有三天时间了,能做出来吗?” “姑娘方才说的款式都不复杂,需要绣的也不多,我们这里有五个人,三日足够了。” 一说起绣活,芸娘脸上都是自信的神采。 “如此甚好。” 芸娘几人接过料子便去开始做工,赵华音又同严昭去了后院。 绣娘们正在把帕子和香囊分开装在不同的箱子里,伙计们则把一口口箱子搬上车。 “我等会儿便将这一批帕子和香囊给交趾国的商人送去,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五日了,看到这批货定会满意。” “那兄长快去。送了货正好咱们一块儿回去,母亲说今日叫你回去一起吃顿饭呢。” 严昭听完也不疑有他,忙应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东西便已经装好,严昭出了门,赵华音则又和钱嬷嬷说了会儿话,这才带着流云点雪去了和济堂。 赵华音在和济堂买了两只上好的野山参,又买了鹿茸、燕窝等补品,这才带着流云点雪一起去了严昭的家。 流云常在这边走动,倒是轻车熟路,上前便叩响了严宅的门。 赵华音给严昭的报酬十分丰厚,严昭却也并未铺张,只雇了两个小厮打理院子,又雇了两个丫头伺候母亲。 上前开门的小厮见过流云多次,十分熟稔的便要将流云往里让。 “是流云姐姐来了,快请进,老夫人这两日可是念叨着姐姐呢。” 小厮说完才猛然抬头看见流云身后的赵华音和点雪,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点雪姐姐也来了,这位是……” “这是我家姑娘,今日特地来看望老夫人的。” 小厮来严家当差也有些时日了,还从未见过这位主子姑娘,一时怔住竟忘了行礼。 流云看小厮呆愣,竟不知将自家姑娘迎进去,利落地将小厮拨到一边,开开门让了赵华音进去。 这是赵华音第一次见严昭的母亲。 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脸色较常人是略苍白了几分,不过精神尚可。 一听说说严昭的东家姑娘来了,立刻便要起身相迎。 赵华音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按住想要起身的严母,又说了严昭现在已是尚书府的义子,让严母也尽可将自己当作晚辈便是,不用讲那么多虚礼。 “若不是姑娘大义,我老婆子现如今早已是一抔黄土了。” 严昭在严母好转后已将所有事情与严母说清楚,严母说起此事便十分的感慨。 “没有的事,兄长才是帮了我大忙的,您若不嫌弃,以后便也将我当作自己的女儿便是了。” 严母拉着赵华音的手一个劲的称赞。 如今严母已能在院里走动,是以今日赵华音才会上门来拜访,为的是将严母接到尚书府一道用膳。 毕竟严昭等到赏花游园会结束,定是要回季云山去看顾的。 若让严母到尚书府同自己的母亲一道住,想来眼中也会十分放心。 先前严母病重,不好挪动,现如今好些了,赵华音才动了这个心思。 赵华音又同严母说了一番话,又伺候她吃了汤药,这才接上严母一道回了尚书府。 严昭晚些时候过来,便直接去了沈璧的院子,一进去便看见自家母亲和沈璧坐在一起,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略有疑惑的严昭走进去见礼, “母亲、义母。” “昭儿回来了,快些坐下,先吃一盏茶。” 丫鬟将茶水放在小几上,严昭略坐坐喝了一口才开口问道:“母亲今日怎么过来了?” “是我将婶娘接来的。” 赵华音正好从外面进来,将一碟茶点放在严昭面前。 “父亲、母亲和婶娘原还未见过,左右婶娘一人在家也是憋闷,如今身体好些了,更该时常走动才是。” “音音说的没错,我平日里也缺个说话的人,今日与你母亲相谈甚欢,说是相见恨晚也不为过。” 沈璧十分欣喜。 看严母的样子,也是与沈璧有说不完的话,连带着脸色看上去都鲜活了不少。 严昭放下心来。 “母亲此番身体康健了,若是喜欢,可时常过来与义母作伴。” “我才说你这孩子周全,你便这般不通人情,你母亲大病初愈,怎好来回奔波? 咱们这府里院子还多着,我已经叫人去收拾出来了一间院子,就让你母亲在此处休养,也省得来回折腾了。” 沈璧这一篇话说完,倒是一时让严昭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才第一次见面,母亲竟然就愿意搬到尚书府? 似是看见严昭满脸疑虑,严母笑着对严昭说, “今日见了才知道,我与夫人是旧识,今日算是久别重逢。你外祖家未败落之时,隔壁人家便是姓沈的,我与沈家小姐原是幼时的玩伴。” 是了,母亲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只是外祖品级不高,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连这小官也丢了。 母亲只能下嫁给了当时还是个穷秀才的严父。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在,世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见严昭看过来的目光,赵华音无奈一摊手, “兄长别看我,这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第79章 周培又回去了? 见他二人说话,沈璧道, “你们若有事要说便去忙,不必在此守着我们了。” 严昭还真有一事要告诉赵华音,便同赵华音一块儿从沈璧的院子里出来。 “我知你之前一直叫流云和点雪关注着从宣王府扔出来的周培,便收买了两个和周培一起住在破庙里的小乞丐。 时常给他们些银子和吃食,让他们盯着周培,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就要来云裳坊告诉我,我会另给他们赏钱。 这两个小乞丐之前也来过两次,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想混些赏钱。 前日他们来时我正好有事出去了,伙计以为他们又是来混赏钱的,便随意给了几个铜板将人打发了。” 赵华音不知严昭竟在周培身边安插了眼线。 上次严昭被打个半死,从宣王府扔出来的时候,赵华音没有马上动手报仇,是因为赵华音知道余莺儿定是第一个想要周培命的人。 虽然有些奇怪余莺儿这么长时间没有动手,赵华音还是按捺住了没有出手。 再加上上次赵华琴惹的事,赵华音的心思便没在这上头。 只是此时想来,这些事情怕不是巧合,难道这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赵华音突然十分想知道,严昭打听到了什么。 “后来呢?兄长你继续说。” “那俩小乞丐方才又来云裳坊门口吵着要见我,我出去之后他们嚷嚷着让我给赏钱。 原来周培前日被人带走了。” “被人带走了是什么意思?” “据两个小乞丐说,周培是被一队带刀的人带走了。我后来又派人去查看过,周培是被宣王府的人带走了。” “宣王?” 赵华音十分吃惊, “当初宣王将人从王府里赶出来的时候,明显是对他深恶痛绝的,怎么又会突然将人带回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华音自言自语,忍不住陷入沉思。 “要不再想办法探探宣王府的消息。” “兄长说的是。” 经过严昭已提醒,赵华音也惊觉最近宣王府也着实是安静了些。 余莺儿那边竟然也没有消息传来,难道方侧妃下了这么一大盘棋陷害余莺儿,最后竟会悄无声息不成。 “点雪,想办法联系上之前的人,探听一下宣王府的消息。” “是,奴婢这便去办。” 点雪得了命令躬身退下,这边沈璧身边的嬷嬷已经过来叫他们用膳了。 不好叫长辈久等,赵华音压下心中的疑虑便和严昭一道去了厅里。 两家的长辈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因着沈璧和严母是旧识,气氛十分融洽。 用过膳沈璧便陪着严母去了她住的院子,赵华音和严昭也跟着过去说了一会儿话,将一切安顿好才离开。 “兄长,既然婶娘都已经住过来了,你不若也搬过来住,否则你一个人还得在外面。” “我正想与你说这事呢,现在母亲搬到此处来,有你和义母照应着,我就放心了。 给交趾国的那批货已经交清,赏花游园会要准备的东西也都尽数备好了,我想要回季云山去了。 虽说有靳大哥兄妹在那里支应着,我也不好总不过去,若要在入冬前产出煤炭,得更费心些。” “兄长一直在外奔波,刚回来没多长时间,要不还是等赏花游园会完了再走。” “无妨,我是个男人,又是经商的,难免要在外奔波,只要京城这边一切妥当,我便可安心出行了。” “既然兄长已有打算,那我也就不劝了,只是这次过去兄长多带些东西去,如今云裳坊收入尚可,给季云山干活的工人多带些吃的用的。” 严昭颔首, “咱俩想的一样,我前一阵便在打算此事,陆陆续续已经采购了一批物资了,我还想这次过去带个大夫过去。 采矿难免有小磕小碰的,那里出来又多有不便。” “兄长思虑周全,便如此办。” 二人说话间,赵华音已经将严昭送到府门口。 “宣王府那边的事情若是查到什么,不要冲动,护好自己便是。” 严昭看了眼赵华音身边的青霜, “走哪儿都把身边人带好,赏花游园会上嘉仪县主的衣裙定是没问题的,兄长等你的好消息。” 自从和严昭相识以来,到现在为止赵华音觉得严昭越来越像家人,有一种彼此的心安。 赵华音冲严昭温婉一笑, “兄长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季云山那边就交给你了。我会好好照顾婶娘的。 不知兄长打算何时出发?” “我方才已经同母亲讲过了,明日一早我便出发。” 赵华音刚想说话,严昭忙打断她, “你不用来送我了,只是寻常出门,过段时间季云山的事情稳定了我便回来。” 严昭走后,赵华音还站在门口望着严昭离去的方向愣愣出了一会儿神。 直到青霜出言提醒,赵华音才回了院子。 点雪已经回来了,似是跑的累了,这会儿端着茶杯猛灌了一口。 见到赵华音进来,点雪忙将杯子放下。 “姑娘。” “可有打探到什么?” “好不容易才联系到之前安插在余莺儿身边的人,宣王府后院最近都是宣王在亲自看管,那丫鬟几乎出不来。 我花了几倍的银子才见到人,那丫鬟说余莺儿怀孕了。” 赵华音闻言手一顿, “怀孕了?还真是好事。” “本来应该是好事的,据那丫鬟说,她原先是贴身照顾余莺儿的,可是很奇怪,自从余莺儿怀孕以后,余莺儿身边的人都被换了。 连她也只能在外院做做洒扫的活计,再没有见过余莺儿了。 余莺儿住的那间院子,只有宣王殿下每日进出,就连统管后宅的方侧妃都进不去。” “那孩子不是宣王的,方侧妃布了一场局,难道不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宣王,趁机整死余莺儿?” 赵华音有些不解了, “难不成是方侧妃突然转了性子不成。” “提及余莺儿的孩子,那丫鬟讳莫如深的样子。但是方侧妃必定是使过手段的,据说余莺儿之前住的院子被火烧过。 我再问的时候那丫鬟便不肯多说。 不过她说了一件事很奇怪,她说宣王府来了一个神秘人,每日都是一身黑斗篷,从没人见过她的样子。 而且就是从她来了以后,宣王便下令封了余莺儿的院子,每日那个神秘人都会和宣王一起去余莺儿住的院子,待许久才走。” 赵华音心里“咯噔”一声,黑衣神秘人、宣王……心里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可还有其他事情?” 赵华音抓住点雪的手, “还有一件事,那丫鬟说宣王前几日将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也送进了余莺儿院子子。” “周培果然是被宣王的人带回去了。” 赵华音的疑虑越来越深。 宣王到底想做什么,那个神秘人难道就是交趾国的降头师? “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第80章 小波折 赵华音突然站起来,倒将流云吓了一跳。 “这都快天黑了,姑娘还要往哪里去?” “就去上次找到华琴的地方,我要去找那个交趾国的老妇人,她定会知道什么。 宣王此举定有图谋,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姑娘稍安。” 青霜还是一如往常面色清冷,却是上前按住赵华音的双手。 “上次奴婢已经将交趾国降头师的事情告诉晋王殿下了,想必晋王殿下这几日一定也在追查, 不如奴婢今晚再去晋王府,将新得到的消息告知晋王殿下,姑娘这么晚出门不安全。” 青霜也想赶快将消息递给燕歧,若是要让赵华音去涉险,燕歧恐怕不会答应。 “青霜姐姐说得对,姑娘还是别出去了,这么晚了出门,老爷和夫人也会担心。” 点雪也赶忙相劝。 “姑娘还是安安心心待在家里。” 经青霜这么一说,赵华音也冷静了下来,自己现在跑去找人的确不妥。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人,就算找到人,若是她什么都不肯定说,自己还真的没办法。 不若将事情交给晋王府,他们定有办法叫她说实话。 这么想着,赵华音的心反倒定下来了。 “也好,” 赵华音坐了下来, “青霜就去走一趟晋王府,将宣王府的事情告诉晋王殿下,让他千万小心提防, 最好能弄清楚宣王的意图是什么,是想对何人不利。” “是,奴婢这就去,姑娘放心。” 青霜出了门很快赶到晋王府。 陆英正在为燕歧上药,燕歧肩膀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只一脸平静地坐着。 听青霜将调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燕歧才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一直在调查周培和余莺儿吗?” “是,姑娘一直有在关注这二人的动向。奴婢猜测……” 燕歧看了欲言又止的青霜一眼, “说!” “奴婢觉得姑娘似乎很痛恨这两人,就像有着十分深重的仇恨一般,但是奴婢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却不知这仇恨源自何处。” “是吗?仇恨……” 燕歧沉吟了一会儿。 “既然这是宣王府后院的事情,咱们也不好贸然插手,可若是宣王府后院进了不该进的人,就该让城防营去好好搜一搜了。 你去叫飞鹰回来,城防营的人想往里进必定要和宣王府的人有一番交涉,到时候其他人能不能进去不重要,飞鹰进去看一看情形便是了。” “是,属下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 “自是要等宣王府的人都睡下,放松警惕之时。” 燕歧微微眯起眼睛。 “你把事情交代给飞鹰便回去,让你家姑娘安心歇着,这里有我。” “是!” 青霜回到赵府时赵华音果然还没歇下,听到青霜说已经将事情办妥,才安心休息了。 虽说严昭告诉赵华音,不用来相送,赵华音还是起了个大早,备了些东西送去云裳坊。 里面大多是赵华音为靳玉准备的女儿家要用到的东西,严昭再细致,也怕顾及不到那么多。 赵华音到的时候严昭将所有东西打点好,正准备离开。 二人叙话了一阵,严昭便起身告辞去了季云山。 云裳坊内有钱嬷嬷打理,所有伙计井然有序,赵华音在店内看了一番,没什么不妥的。 又去看了芸娘和其他几个绣娘,进度很快,想必最多三日便能将衣裙做好。 巡视完店铺,赵华音便打算买点东西回去,于是让车夫将车子拐到天香楼。 赵华音买了几样沈璧喜欢的点心,又买了几样绵软好克化的吃食,准备送去给严母。 谁知买完东西赵华音刚出来,便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迎面撞来。 青霜当即出手,将人挡开。 那人没有撞到赵华音身上,手中抱着的一个罐子却落在地上碎了,里面的东西溅了一地。 就连赵华音的裙角上都沾染了污渍。 没来得及看自己的裙子,许是眼花了,赵华音看看到溅在自己手背上的东西,像是血一般。 等赵华音再去看的时候,只不过一瞬,手背上的血又变成了普通的水。 赵华音只当自己是眼花了。 “姑娘!你没事?” 流云急急上前查看赵华音,见赵华音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你这个人,怎的这般冒失!难道都不会走路吗?” 流云上前质问。 点雪将赵华音扶住,又想拿帕子擦赵华音的裙子,被赵华音拦住了。 “左右也擦不干净,别折腾了,待会儿上车去换了就是。” 又对流云道, “流云!算了,我也没有伤着,想来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咱们走。” 赵华音看向刚才撞过来的人,现在才看出来好似是一名女子,身上的衣服宽大得整个人仿佛在其中晃荡。 她脸上都包着头巾,看不清面容,脚上没有鞋,手指露在外面,干枯瘦弱如木柴一般。 被青霜挡开以后便缩着身子站在一旁,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方才险些被自己撞到的赵华音,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能是有什么疾病,脑子不清醒,别再被吓坏了,赵华音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吩咐点雪给了她一些银子,这才离去了。 “方才那乞丐险些冲撞了姑娘,姑娘不恼就罢了,竟还给她钱。” 走出去一段流云还在忿忿不平地絮叨。 “也不知她手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将姑娘的裙子都弄脏了,可惜了这上好的雪缎。” 赵华音无奈,用手点了点流云的额头道, “平日里也不见你那么多话的,不过是一点碎银子,你哪里就这般小气了? 我瞧着那也是个可怜人,况且你家姑娘好好的也没受伤,就别同她计较了?” “姑娘素来心善,瞧见那人可怜,哪里还会计较,你难道还不知道姑娘吗?” 点雪也在一旁帮腔, “姑娘的裙子污了,咱们快些回去给姑娘换下来。” 流云这才作罢,几人说着话往马车上去了。 青霜跟在身边看三人斗嘴说笑,嘴角的弧度上扬,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赵华音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方才被溅上东西的地方,心里好似有些异样。 可是手上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赵华音暗道自己多心,随即将这想法丢开,回府去了。 第81章 赏花游园会 回到府里沐浴过,又将身上的衣裙换下来,赵华音才觉得心里踏实了。 拿上刚才买回来的糕点,赵华音给沈璧和严母都送了过去,又在一处用完膳,赵华音才回到院子。 自青霜往晋王府递了消息,赵华音便在等有没有消息传来,可从那之后便十分的安静,没有动静。 青霜宽慰赵华音,没有消息证明宣王府目前没什么事,可能之前是有什么不清楚的。 让赵华音安心等着,这一等日子便过得飞快。 一转眼便到了赏花游园会这日。 沈璧收到了严昭和赵华音准备的衣服,一早便起来拾掇。 赵华音的衣裙钗环也是沈璧一早备好的,临了还是不放心,又命身边的嬷嬷往赵华音房里送了几样首饰。 毕竟赵华音的年岁已经到了,若是今年的赏花游园会上赵华音能遇见中意的公子呢? 前面因周培的事情,赵尚书和沈璧一直未催促赵华音定下终身大事,可说到底心里还是期盼的。 赵华音看见沈璧送来的鎏金海棠步摇,一时有些失笑。 “母亲今日这是怎么了,我如今才几岁,这么华贵的款式,我哪里压得住?” “夫人也是想让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将其他的闺秀都比下去。” 流云笑眯眯地接过步摇看了一阵, “若是以姑娘的姿容都戴不得这步摇,那我看这京城里也没有几人戴得了。” 点雪上前将流云手里的步摇收起来,嗔道, “快别说嘴了,快些将姑娘的衣裙拿来,打点好了好出门。” 流云不敢同点雪呛声,吐吐舌头去取赵华音的裙子了。 赵华音穿上身的是一件鹅黄锦缎裙,外着一件素纱绣衫,单螺髻上只带了简单的珠花,拗不过流云的坚持又佩了一支蜻蜓步摇。 饶是如此流云还抱怨赵华音穿得太过简单了些。 见赵华音和点雪不搭理自己,流云转而向青霜求助, “青霜姐姐,你说姑娘这般好容色,不好好打扮是不是浪费了?” 青霜认真将赵华音上下打量一番才道:“我觉得甚好。姑娘即使这般素雅,也是京城里难得的美人。” 赵华音不料一向话少的青霜会说出这样一篇话,连流云和点雪都呆愣一旁。 青霜说的是实话,她跟在燕歧身边做事,京城里的闺秀见得不少,赵华音姿容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青霜姐姐,连你也不帮我……” 流云哀怨出声,惹得大家又说笑了一阵。 待赵华音准备妥当后便同沈璧一道出了门。 从尚书府到举办赏花游园会的地方,尚且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沈璧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赵华音打扮得不够隆重。 直到赵华音抱着沈璧的胳膊,又撒娇了一阵沈璧才作罢。 母女二人到了赏花游园会的入口,各府的马车都停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下车走进去。 赵华音先下马车来才将沈璧扶下来,二人一起往里面走去。 刚走了几步,赵华音便瞧见了走在前面的徐夫人,于是便让点雪上前将徐夫人叫住。 徐夫人回过头来便看见沈璧母女,止住了步子笑吟吟地等着她们母女。 “姨母安好。” 赵华音向徐夫人行礼。 “我方才还正念着怎么不见你们母女呢,说着说着你们就来了。” 徐夫人好好看了看赵华音才道:“这一身打扮倒是素雅得紧,瞧着便叫人喜欢。可见这首饰不要钱似的往头上堆也不见得好看。” “姨母快别夸我了,母亲方才还嫌我打扮得过于简单了呢。” “快别听你母亲的,便是这般清清爽爽的最好,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此甚好。” 三人结伴说笑着进入了会场。 跟往常一样,来得早的各家夫人小姐有的已经聚在一起说话,赵华音原本想叫沈璧和徐夫人坐下说话,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尖叫。 “啊!!” “你是哪里来的,竟然毁了我的裙子!” 这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赵华音也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穿着淡绿色绣淡蓝色牡丹银丝祥云长裙的少女,气急败坏地指着面前的一个惊慌失措的姑娘大骂。 徐夫人只淡淡瞥了一眼,拉着沈璧在旁边一处亭子坐了下来。 “那是谁家小姐?” 赵华音不认得那个骂人的少女。 “由得她们闹去,那是青阳郡主家的孙女,韩家五小姐,那小丫头又在作妖了。” 赵华音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韩家姑娘的那身裙子造价不菲。 想是被身前那位姑娘不小心泼上了茶水,倒是可惜了一身好裙子。 赵华音并未过多关注那边的消息,因为沈璧和徐夫人只说了一会儿话,嘉仪县主便来了。 随着小厮一声“嘉仪县主到!” 所有人都看见了从入口处款款而来的嘉仪县主。 嘉仪县主身上穿的便是费了赵华音许多心血的那身紫色衣裙。 淡紫色将嘉仪县主衬得更加肤白胜雪,修长的脖颈大方的露出来,看起来更加的雍容华贵。 胸前立体的刺绣让嘉仪县主看起来像整个人被围在花丛中,不完全规则的裙摆下的刺绣精绝异常。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吸引,一是惊叹嘉仪县主的美貌,而是惊叹嘉仪县主的裙子。 京城里从未有过这样款式的衣裙,华贵优雅外还有端庄和俏皮。 就连方才发脾气的韩家五小姐也停下来盯着嘉仪县主的裙子。 嘉仪县主似乎也很满意这样的出场方式,路过赵华音身边的时候朝赵华音递来一个微笑。 待众人都朝嘉仪县主行过礼,一群闺秀便围到了嘉仪县主的身边。 其中一位小姐开口问了嘉仪县主的裙子是在哪里做的,其他人便都等着嘉仪县主回答。 在得知嘉仪县主的裙子是在云裳坊定做的之后,大家都在心里盘算着也要去云裳坊做衣服。 众人一阵寒暄过后,赏花游园会的仪程开始。 在女官的带领下,有封诰的夫人在前,其他的夫人小姐按照家中男子官职高低排列进了园子。 一系列繁复的祭祀仪式过后,众人都回到了宴席上。 大魏素来有祭花神的习俗,赏花游园会便是京城里由官府组织的一场祭祀花神的集会。 是以所有的姑娘家都会盛装出席,一来祈求花神娘娘保佑大魏风调雨顺,二来祈求花神娘娘赐予自己花容月貌。 赏花游园会这一天,不仅所有的官家夫人小姐要庆祝,坊间百姓也有许多的庆祝仪式。 祭祀仪式过后,都会往空中放花炮,一听到花炮的声音,街道上的百姓也会开始庆祝活动。 正当大家都落座,准备开始献艺庆祝的时候,突然内监一声高喝:“陛下驾到!” 众人手忙脚乱跪下行礼。 第82章 糊涂的惠帝 往年的赏花游园会都是由朝廷的女官主持,祭祀结束后便是聚会一般献艺。 偶尔会有帝后到场参加赏花游园会,那也会提前通知准备,从未出现过今日这般情形。 祭祀结束了皇帝突然出现在现场。 “平身,平身!哈哈哈……” 惠帝似乎心情十分愉悦,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 “今日朕就是突然过来看看的,看到朕来了,你们是不是都很欢喜啊?哈哈哈……” 众人跪在地上,偷偷交换眼神。 这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不高兴看见皇帝啊。 “仪式都结束了?朕来的还真是时候,这仪式繁琐,你们也累了,现在正好放松一下。” 惠帝愉快地坐到了主位上。 赵华音站起身来,看见了陪在惠帝身边的宣王。 “父皇,现在应当是众位小姐展示才艺的时候,父皇平时忙于政务,正好现在也解解乏。” “对、对,朕平日里政务繁忙,今日正好散心。” 惠帝这话一出口,好些人都悄悄变了脸色,若是叫老丞相听见这话,也不知作何感想。 只是无人敢拂逆惠帝的话,众人按照先前的座次坐了下来,原先准备献艺的各位小姐都有些忸怩起来。 可到底是在圣上面前献艺,若是表现好了,飞上枝头也不是不可能。 好些小姐估计都后悔了自己没有准备才艺,有的可能在后悔今日的衣衫不够华丽。 总之等了半晌,终于有一个纤瘦的身影走上前去。 “臣女锡州挟领之女周灵愿为陛下献舞。” 原来是方才与韩家五姑娘起冲突的那位姑娘。 锡州偏远,向来不是富庶之地。锡州挟领之女,出身不高,难怪方才在韩家姑娘跟前,低眉顺眼的样子。 本来方才心思各异的人,看见钟灵走到场中央开始献舞,都看了过去。 赵华音偷偷抬头看向上座的惠帝。 惠帝仿佛已经被场中的舞蹈吸引了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看着翩翩起舞的周灵。 宣王则陪在惠帝身边,时不时凑在惠帝耳边说着什么。 惠帝十分愉悦,一脸欣喜。 赵华音心中却隐隐不安。 “好!” 随着周灵一舞毕,惠帝大悦,抚掌大笑。 周灵的舞不似她的人那般柔弱,竟透着一股英气。 不少方才抱着看热闹的心的夫人小姐都随着周灵一舞,对她刮目相看。 “赏!重赏钟家小姐!你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 周灵跪下叩头,对惠帝道, “臣女斗胆想求陛下赐给臣女一身衣裙。” 惠帝不在意的大手一挥, “小女儿家爱漂亮衣裳,人之常情,你想要什么样的衣裳,朕命织造司为你做!” “臣女并不是为自己求的,臣女方才不小心弄坏了韩小姐的衣服,韩小姐说她的衣料臣女一辈子也买不起,只能求陛下赏赐臣女,臣女好赔给韩小姐。” “嗯?” 惠帝皱了皱眉, “哪家小姐这么大派头?” 惠帝有些不悦,抬头看向众人。 见周围人都盯着自己,惠帝也看向这边,韩家五小姐吓得面色苍白。 “陛下恕罪,方才我与周姑娘只是一场误会。” “真是一场误会,那便就此作罢。” 说罢不再看她一眼,又温声对周灵道, “都是小事,你起来,坐到朕身边来。” 惠帝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周灵身上。 韩家五小姐战战兢兢起身,愤恨地瞪了周灵一眼。 周灵看起来有些纤弱,眼神却很坚定。 也不知道她是没段位还是段位太高,在惠帝面前来了这么一出,和韩家五小姐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惠帝似乎很喜欢这个周灵,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还时不时同她说两句。 在场的不少夫人见惠帝竟将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安置在自己身边,都觉得不妥。 只是谁也不敢出言阻止惠帝,要是丞相大人在这儿就好了,大家心里默默地想。 周灵倒好像并未觉得惠帝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大大方方地坐在惠帝身侧,看着各家小姐的才艺。 对惠帝来说,好似除了周灵的那一舞,便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越到后来惠帝便越只顾着和周灵说话了。 又和惠帝说了一阵的话,周灵起身向惠帝行礼过后,便带着婢女往后面走去。 看见周灵终于不在惠帝身边,韩家五姑娘也带上侍女跟了过去。 方才周灵居然在惠帝面前状告她,韩家五姑娘怎么受得了这个气。 场中的才艺展示还在继续,如泣如诉的琴声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突然,一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皇、皇上!杀、杀人了!” 赵华音一看,跪在地上的是方才一直站在周灵身侧的婢女。 “大胆!何人冲撞父皇!” 宣王已经挡在惠帝身前,将小丫鬟隔开。 小丫鬟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连话都说不利索, “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快死了!陛下!求陛下救救我家姑娘!” 随着小丫鬟话音落下,花园那边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 “那边是怎么了?” 惠帝看向喧闹的人群,问道。 “父皇放心,儿臣过去看看。” 宣王带着人过去,有好事的人也跟在宣王身后想看热闹。 穿过人群只看见韩家五姑娘无措地站在一旁,手上还拿着一根染血的簪子。 而不久之前还在翩翩起舞的周灵躺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没了生机。 宣王身边的人对韩家姑娘大喝一声:“大胆!宣王殿下在此,还不快将凶器放下!” 韩家姑娘仿佛被蛰了一下,将手里的簪子扔在地上,大声申辩, “不是我、不是我……” 宣王身边的人上前将人拿了,押送到惠帝身前。 周灵则被一匹白布盖上抬了出去。 赵华音看见跪在惠帝跟前已经失了神智的韩家姑娘,心里疑窦丛生。 方才还好好出去了两个人,一时间怎么就出了人命? 惠帝听说周灵死了,站起身来便对着韩家姑娘当胸一脚。 “混账东西,朕在此处,你还敢行凶!” 韩家姑娘虽是跋扈,到底也是个姑娘家,哪里受得住惠帝盛满怒气的一脚。 登时便被踹翻在地,钗环散乱了一地,身上的裙子又是污渍又是血渍,看起来狼狈至极。 身边的婢女偷偷觑着惠帝色神色,将人扶起来。 韩家姑娘却像是失了神魂的破布娃娃一般,毫无生气。 众人唏嘘大好的日子竟然出了人命,韩家姑娘怕是没有活路了。 惠帝踹了一脚犹不解气,指着韩家姑娘怒吼, “京城竟有你这般藐视王法的人!朕定要将将你家重重治罪,以儆效尤……” “嗵!” 惠帝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身前的人撞飞了出去。 竟是方才已经奄奄一息的韩家姑娘一头撞向了陛下! 第83章 危险 “陛下!” “父皇!” 惠帝身边的人乱成一团,纷纷朝惠帝跑去。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韩小姐好好举起一支簪子便朝惠帝的喉咙狠狠扎下去。 生死之间,惠帝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将韩小姐的手腕死死抓住。 “快!快!救驾、救驾!” 惠帝惊惧之下,声音都变了调。 韩小姐的手被惠帝死死抓住,动作仿佛停滞了一般,不再有再一步的行动。 宣王和身边的侍卫利用这片刻的时间,已奔至惠帝跟前,三四个侍卫上前将韩小姐死死抓住。 就在众人都以为韩小姐已经被制服了的时候,韩小姐却突然发了狂,猛地一挣便将几个侍卫甩开。 韩小姐的双眼猩红,发髻早已散乱不堪,哪里还是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 一个从未习过武德闺阁小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能将训练有素的皇家护卫甩出去? 出于习武之人的敏锐,青霜将赵华音护在身后, “姑娘小心,那位小姐不太正常!” 赵华音拉着沈璧和徐夫人,退到一边的角落里。 燕歧早就跟青霜叮嘱过,今日的赏花游园会恐有危险,让她务必保护好赵华音。 “那个韩小姐的样子属实奇怪,怎么像中邪了似的?” 流云也护着赵华音往后退,看了眼前的情形忍不住嘟囔。 中邪? 赵华音听得流云的话,眸色深了几许。 “此地不宜久留,娘亲、姨母,咱们还是退出去。” 听了赵华音的话,沈璧和徐夫人深以为然,都准备从角落里慢慢退出去。 谁知刚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惠帝凄厉的叫声传来。 赵华音回头看,韩小姐的簪子已经深深的扎进了惠帝的肩膀。 惠帝身边的护卫刀剑齐齐出鞘,往韩小姐身上袭去,身上被刺了好几个血窟窿,韩小姐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 手里的簪子仍然死死按在惠帝身上不松手。 这哪里还是个正常人? 最后惠帝的侍卫长出手干脆利落,一剑封喉。 又一个旋身将人踢飞了出去,韩小姐终于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一向养尊处优的惠帝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见终于得救,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赵华音心里的不安渐盛,拉着沈璧只想赶快离开。 “让开!让开!” 一群侍卫鱼贯而入,将会场全部控制了起来。 “今日赏花游园会,竟然有人行刺陛下,在座的各位都有嫌疑,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待本王将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再做定夺!” 经过刚才的一番变故,多数人已经被吓得半死,都是平日里金尊玉贵养着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一听宣王说不让离开,脸色又白了几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几位年长的夫人稳了稳心神问宣王, “敢问宣王殿下,我等何时可以离开?” 宣王已经自顾自坐下喝茶,并不搭腔。 是宣王身边的随从厉喝道, “方才王爷已经说了,事情调查清楚便放你们离开,等着便是了!” 众人见宣王如此态度,也不敢再多言,可明明行凶的人已经抓住了,还把其他人扣住做什么呢? 谁也不敢问。 到底是惠帝身边的内监最先沉不住气,眼见惠帝血越流越多,面色越来越白,担忧着开口, “王爷,是不是先宣个太医过来给陛下瞧瞧,陛下流了那么多血,奴才担心陛下受不住啊!” 宣王瞥了惠帝一眼,又看了看那内监,缓缓道, “公公,本王定会为父皇抓住行凶之人,就让父皇安心待在本王身边就是了。那伤口不过是一个闺阁小姐的簪子扎的,能有多重? 此刻本王若是分了心,才是对父皇大大的不敬!” 听得宣王这话,赵华音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果然没错,宣王准备在今日有所行动,刚才韩小姐行刺说不定便是宣王的手笔。 “姑娘,宣王似乎想把所有官眷扣在这里,若是有什么变故,宣王手里便有底牌。” 青霜在赵华音耳边轻声递话。 青霜所说和赵华音心里想的不谋而合。 宣王闹了这么一出,想必目的便在于此处,将所有官眷捏在自己手里。 “青霜,可有把握离开?” 青霜看了一下到场的侍卫,摇了摇头。 “若是奴婢一人,或可冲出重围,可若是要护着姑娘和夫人离开,不行。” “不过请姑娘放心,咱们先待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青霜能护着姑娘和夫人的安全。” 听完青霜的话,赵华音也歇了硬闯出去的心思,暂时只能待在这里,按兵不动。 “宣王殿下,你已经将行刺陛下的人抓住了,为何还要将我们留在这里? 况且你现在不去为陛下治伤,在这里耗时间有什么用?” 说话的是嘉仪县主。 众人都向嘉仪县主投去钦佩的眼光,终于有人说这话了。 宣王看向站到人群前面一袭紫衣的嘉仪县主,一瞬的惊艳过后便换上阴鸷的目光。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嘉仪县主,许久未见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无礼。 本王自有本王的道理,只是叫你留下,你便这般不甘愿,难道你就是她的同谋?” 宣王凉凉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韩小姐。 “荒谬!我与她素无往来,又怎会是同谋?更何况今日之事十分蹊跷,宣王殿下既是这般聪慧,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宣王殿下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些有用的事情罢!” 嘉仪县主十分恼怒。 赵华音无比赞同嘉仪县主的话。 “哈哈哈哈……” 宣王仿佛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 “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以为能左右得了本王吗? 来人!将嘉仪县主带下去,本王怀疑她和刚才的刺客就是一伙的! 至于其他人嘛,就看你们家里的男人什么时候来接你们了。” 随着宣王一声令下,几个侍卫冲上前抓嘉仪县主。 赵华音心里一惊,宣王竟然毫不犹豫的向县主出手,看来其他事情也已经是志在必得了。 通过前几次同嘉仪县主的交往,赵华音十分喜欢嘉仪县主的脾性,不想她折在宣王手里。 “青霜,若是嘉仪县主有危险,你去救下她。” “是!” 青霜简短的回答后便做好了战斗准备,若是嘉仪县主身边的人不中用,便出手相助。 几个侍卫冲上去,本想着出手便能制住嘉仪县主一个小小女子,哪知嘉仪县主一个擒拿手便将领头的侍卫制住。 不止是赵华音,在场众人都被嘉仪县主这一手给惊呆了。 嘉仪县主竟身怀武艺? 宣王见嘉仪县主敢和自己的人动手,顿时暴跳如雷。 “大胆!你竟敢公然和本王作对!你定是方才刺客的同党,来人!来人! 将她给本王拿下!” “哼!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动手!” 嘉仪县主又制住一个侍卫便要冲上前去和宣王动手。 “青霜,要不要去帮忙?” 赵华音有些担忧。 “姑娘别急,嘉仪县主的武功路数我虽从未见过,近战却十分有优势,未必会输。” 听到青霜如此说,赵华音才放下心来。 这边场面正胶着,嘉仪县主带着身边的护卫和宣王的人大打出手,宣王正准备以多欺少将人拿下。 忽然外间侍卫匆匆忙忙跑进来禀报, “报!殿下!殿下,不好了!王府着火了,还有咱们的人好多府上都着火了!” “你说什么!” 宣王上前揪住侍卫的脖子。 “你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殿下,咱们的人,败啦!” 第84章 宣王要杀人灭口 “败了?怎么会败了!” 宣王失控,一把揪住侍卫的衣领,厉声质问。 “我们去各家通知来领人的时候,发现所有官员都已不在府中,紧接着城中各处便着火了,就连王府也着火了。 各府的大人都带着人忙回自己家救火,队伍便乱了。” 侍卫战战兢兢地回答, “而且、而且宫中的禁卫军、禁卫军在丞相大人的调遣下,已经朝这里来了。” 越说到后面,侍卫的声音越小。 “混账!” 宣王将侍卫一把扔在地上。 “丞相那老东西不过是臣子,有何权力调动父皇身边的禁军! 还有你们这些废物!一个老不死的,你们竟然都杀不了!” 宣王又踹了侍卫一脚,将身边近随的剑拔了出来,一剑便刺死了站的离他最近的一个官眷。 “丞相以为他能抓住本王的把柄吗?做梦!本王现在就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看谁还能来指证本王!” 宣王脸上还带着血渍,目眦欲裂朝,看起来就像地狱的修罗一般。 “宣王这是准备破罐破摔,若这里的人真的逃不出去,他便可抵死不认。母亲!姨母!咱们小心!” 赵华音将沈璧和徐夫人护着,退到了墙边。 “都给我听着,杀了这里的人,一个不留!” 随着宣王一声令下,方才他带来的兵马便纷纷拿起武器,向一群手无寸铁的女眷挥下屠刀。 “宣王真是卑鄙!他怎么敢的,在这里的人可都是官眷,他难道不计后果了吗?” 徐夫人眼见宣王真的朝一群妇人动手,忍不住低声咒骂。 “想必宣王所图甚大,若是不成功的话今日之事注定无法善了,他便一不做二不休了!” 赵华音的嘴唇紧紧抿着,将沈璧和徐夫人护在身后。 “那也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难不成现如今这京城里竟是他说了算吗?” 徐夫人对自己身边带的一个护卫道, “今日我能不能活着回去见我家大人,就全看你的了!” 原来徐夫人之前一直随徐大人外放,毕竟去的地方大多民风彪悍,徐大人不放心,便往徐夫人身边放了一个护卫。 护卫站到徐夫人身前,十分坚定。 “夫人放心!属下定会护好夫人周全。” 说完便和袭击到近前的人动起手来。 很快青霜也加入了战斗,现场很快便见了血。 有许多夫人身边也带着会些拳脚功夫的婢女,有的家中侍卫已经从外间闯了进来。 会场中央乱成一片,方才还在鲜花簇拥下的展示台如今已经是血迹斑斑。 其中最惹眼的便是嘉仪县主和她身边的随从,几人背靠在一起围成一个圆,和宣王的人对抗,竟然一时间隐隐占了上风。 看见嘉仪县主手下的动作干净利落,解决了一个又一个想要靠前的士兵,赵华音第一次生出了不会武艺的遗憾来。 流云自己被吓得面色惨白,还是强撑着捡起地上一把掉落的尖刀拿在手里,将赵华音护在身后。 点雪看起来还算镇定,可颤抖着的手出卖了她。 虽是害怕,点雪还是将赵华音牢牢护在身后。 青霜不敢走远,一直在离赵华音不远的地方将想要靠近的人挡开。 眼见赵华音身边无人,飞鹰出现在青霜身边,对青霜说了一句:“这里交给我,你去姑娘身边。” 然后便加入了战局。 他们二人都谨记燕歧的交代,不能让赵华音身边无人护卫。 眼见着被杀害的人越来越多,几个年轻姑娘都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从小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若不是前世经历过那些事情,赵华音觉得自己可能也和晕过去那几个差不多。 宣王看见场中混乱的场面已经达到预期,便带着几个心腹想偷偷溜走。 方才那么一闹便是想让场面混乱,宣王可没打算留下给这群人陪葬,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要能回到施术法的地方,自己便不会输! 宣王带着人往外撤离,没有逃过嘉仪县主的眼睛。 “宣王,你要往哪里逃!你害了这么多人,难道还想全身而退吗!” 嘉仪县主一声大喝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宣王恼恨计划被嘉仪县主识破,阴恻恻一笑对嘉仪县主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而后一支箭直直对着嘉仪县主的面门而去。 “青霜!” 赵华音攥紧手里的帕子对着青霜大喊一声。、 青霜也不愧是燕歧身边最出色的暗卫之一。 众人都没有看清青霜是如何出手的,一枚暗器飞过去将那支箭打落了下来。 嘉仪县主想是也吓着了,愣了一下才对青霜抱拳表示谢意。 青霜还是一如往常的清冷,只对嘉仪县主略微颔首便又回到了赵华音的身边。 似乎是被宣王方才的举动惹恼了,嘉仪县主先是往空中放了一个信号,这才往宣王身边攻去。 “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偷袭我,今日必叫你死在我手里!” 宣王带来的人不少,嘉仪县主一时还到不了他身前。 宣王得意地冲嘉仪县主一笑, “就凭你还想留下本王,你也不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宣王留下人断后,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青霜,跟上他,别让他跑了!” 青霜点头,朝飞鹰递了个眼神,飞鹰将手边的人解决掉,转身朝宣王离开的方向追去。 随着宣王的离开,他带来的人也慢慢都撤走了,众人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了。 沈璧和徐夫人都吓得有些脚软,往身后的墙壁上靠过去。 流云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也瘫坐了下来。 点雪搀扶着赵华音,腿也有些打颤。 这时才终于有低低的哭声传来,方才那种情形下,连哭都哭不出来。 只是还未等众人彻底缓过来,一股异味传来。 “什么味道?” 有人发出惊呼, “着火了!!” 宣王将自己的人全部带走,竟然是打算放火烧了这里! 难道宣王打算将惠帝一起烧死? 想到这里赵华音才想起来往刚才惠帝躺着的地方看去。 惠帝身边的公公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惠帝居然不见了踪影…… 第85章 危急关头的相救 “不好!陛下不见了!” 随着赵华音一声惊呼,众人这才发现惠帝不见了。 和惠帝一起不见的还有方才惠帝身边的护卫。 难不成方才惠帝身边带的人都是听命于宣王的吗? 赵华音心里有了很可怕的猜想,宣王今日的目标是惠帝。 他故意将惠帝带到这里,要的便是今日的变故,引发骚乱。 然后有人刺杀,惠帝顺理成章的“消失。” 届时后宫有云妃娘娘在,南地又有谢家做后盾,整个朝堂难保不落入宣王的掌控。 也不知道燕歧去赣州调查谢家的事情有没有进展,若是真的叫宣王这样的人得了朝堂,赵华音不敢想,整个大魏会乱成什么样子。 “青霜,你快走!去找找陛下去哪里了,若是陛下有什么不测,那便是天塌了。” 平心而论,惠帝可能算不上明君。 可胜在听话,有丞相大人等良臣从旁辅佐,至少大魏的江山暂且是安稳的。 若是换了宣王,此人刚愎自用又暴戾残酷,百姓在他手里才是真的没有活路。 惠帝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赵华音焦急想让青霜去寻找惠帝的下落,青霜却是不能丢下赵华音不管。 “这里着火了,马上就会烧过来,奴婢先护着姑娘离开这里。” 青霜断然拒绝了赵华音的提议,准备带着赵华音一行人从花园的另一面逃出去。 眼见外面的火势蔓延,众人又慌乱地往出口奔去。 徐夫人的护卫也回到了徐夫人的身边,护着徐夫人往外撤。 赵华音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不能与青霜争辩,听话的跟着青霜往外逃。 举办赏花游园会的地方原本就是一处皇家园林,地方很大,又为了景致修建了回廊、水榭、亭台…… 平日里欣赏风景的时候觉得这里是个绝佳的去处,此时逃命的时候才觉得这个园子未免大的过分了! 跑了半天还没有从回廊里跑得出去,最糟糕的是,跑在前面的人发现回廊已经断了,根本无法通行。 后面的火势已经在朝着这里蔓延,前路却已经断绝,这不是死定了吗? 已经有人绝望地哭喊起来,有吓破胆的顾不得那么多,翻上围栏便想从回廊往外跳。 要知道,此处的回廊当初是依地势而建,回廊的外面足有百尺之高,跳下去焉有活路? 想要跳下去的被同行的人拉了回来,一群人一筹莫展之际。 青霜和徐夫人的护卫一齐跃上回廊外的一棵古树上。 二人合力将古树上一枝比较粗的枝丫一端绑上绳子,青霜飞身而下紧紧拉住绳子。 徐夫人的护卫用刀将枝丫斩断,青霜借助枝丫飞下来的力道用力一甩,便将枝丫稳稳放在了回廊的断口上。 徐夫人的护卫和青霜一人站在枝丫的一端,护着众人踩着树枝过去。 平日里再尊贵的夫人小姐,此刻为了逃命,什么也顾不得了。 哪怕是怕摔跤的,也是手脚并用地爬上树枝,逃命要紧。 赵华音母女和徐夫人等在后面,等众人都过去,最后才走了上去。 十分不易地走过回廊,又跑了一段路,终于跑到了水榭旁边。 看到清澈的池水,大家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有水,就不怕后面的火烧过来了。 奔逃了一路的人大都瘫坐在地上,互相倚靠着喘气,终于得救了。 坐下来休息了片刻,赵华音才又对青霜道, “现在我已经安全了,这里有水,火是烧不过来的,宣王也已经走了,你现在便去寻陛下。” 青霜将周围的环境又看了一圈,确实暂时待在这里是安全的。 “奴婢没回来之前,姑娘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这里等着,我会尽快回来接你。” 说罢还不放心,又对流云和点雪叮嘱, “你们两个看好姑娘,万不可乱跑,等我回来!” “青霜姐姐,你放心,我们定会好生护着姑娘的,你且放心去。” 青霜 这才点头,转身往来的路上去了。 赵华音将沈璧扶起来,和徐夫人找了一处人少的台阶坐下。 “娘亲、姨母,我们就在这里坐下歇着,等青霜回来再离开,如今外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沈璧自然是没有意见,今日遭遇了这么多变故,母女二人能够平安无事已是大幸。 今日若不是有青霜护着,恐怕便是凶多吉少了。 “华音闺女,你这护卫的身手瞧着可不一般,不像是普通人。” 回过神来的徐夫人终于注意到青霜的身手。 此时身边没有旁人,赵华音也不想欺骗徐夫人,便照实说了。 “青霜是城防营的人,是四殿下暂时放在我身边的。” “城防营?” 徐夫人面色微变,城防营的人,难怪了。 城防营是个什么地方,京城里的人没有不清楚的,能以女子之身留在城防营,难怪身手如此好。 只是看青霜对赵华音的安危在意程度便知,燕歧绝不只是将青霜“暂时”放在赵华音身边。 城防营是什么地方,燕歧又是什么人,徐夫人可是听过不少传闻。 若是想要城防营派人去护卫谁的安全,那恐怕只得去请圣旨了。 燕歧竟然将身手如此了得的女护卫派到赵华音身边,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徐夫人看赵华音的眼光都多了几分探究,想必那位冷面煞神对赵华音的情谊不一般。 “姨母为什么这样瞧着我?” 赵华音被徐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就让姨母瞧瞧怕什么,等来日嫁了人还不知有没有机会瞧。” 赵华音跟不上徐夫人的思绪,如今这般狼狈不堪的情景,徐夫人怎会扯到什么嫁人不嫁人的。 一旁的沈璧明白,徐夫人恐怕也是看出来燕歧对赵华音有着不一般的情谊。 想到了赵华音日后有可能的处境罢了。 “大伯母!原来你们在这里,真是叫我好找!” 几人还在说话,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赵华音抬头一看,赵华琴? “大伯母,我和祖母在前面被宫里来的人救下了,祖母命我来找你们,咱们一块儿过去!” 说着赵华琴便伸手来搀扶沈璧。 “你祖母在哪里?” 沈璧一边起身一边问赵华琴。 “就在那前面,我带你们过去。” 赵华琴搀扶着沈璧就要走,赵华音也将徐夫人扶起来。 “音音,既然你祖母在前面,咱们便过去,总不好叫她老人家久等,等会儿再派人来此处寻青霜就是了。” 赵华音点点头,赵老夫人来了,的确是要过去的。 一行人走的不远便看见前面有一处亭子,四面都垂着帘子。 赵华琴让流云、点雪将沈璧扶了进去,又等徐夫人也走了进去,她自己却站在门口对着赵华音笑。 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姐姐,你居然也走到了这里,还真是命大啊!” 说罢从旁边的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影,手中寒光乍现,一把匕首直直朝赵华音心口刺来。 赵华音大骇,想要求助逃走,可身边空无一人。 情急之下转身之时被绊了一下,赵华音几乎绝望的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赵华音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揽入胸膛。 第86章 赵华琴的谎言 赵华音错愕回头,燕歧棱角分明的下颌映入眼帘。 “王爷!” 赵华音抓住燕歧的衣襟惊喜出声。 燕歧将赵华音稳稳接住,一脚将刺杀赵华音的人踢开。 等赵华音稳住身形站稳,燕歧才一脸焦急地问, “可有受伤?” “幸亏王爷来的及时,我没事。” 燕歧又将赵华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赵华音只是发髻微乱,身上并没有伤,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见到那人刺杀赵华音,燕歧整颗心都仿佛被攥紧了,险些呼吸不上来。 幸亏在关键时刻将赵华音救了下来,否则燕歧不敢想,若是赵华音出事,自己该怎么办。 “你先等我一下。” 燕歧转身朝刺客走去,方才的担心尽数转化为怒火。 一把钳住刺客的下颌,燕歧一拳打在刺客脸上,刺客顿时吐出一口血。 “你既落在了我手里,自尽便是最舒服的死法,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 因着赵华音在旁边,燕歧比起以往已经收敛了许多,只是冷面煞神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刺客听到燕歧的话,早已吓得面色惨白。 不能用身上的毒药自尽,若是进了城防营,只会生不如死。 刺客将嘴里的毒药吐出来,燕歧以最快的手法将刺客双手关节拧脱臼。 那刺客也是硬骨头,竟然只是闷哼了两声,没有喊出声来。 本来预备看赵华音血溅当场的赵华琴呆立当场,秦王竟然来此救了赵华音? 赵华琴强自镇定,燕歧在收拾刺客之时,赵华琴突然大声尖叫起来, “来人啊!有刺客!” 赵华音被赵华琴这一嗓子给惊到了,她喊人来抓自己找来的刺客? 屋子里的沈璧听到叫喊,想着赵华音还没有进屋,第一个便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音音!” 着急出门的沈璧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幸亏被一起追出来的点雪扶住。 “夫人小心!” “娘亲别急,我没事。” 赵华音忙上前去将沈璧扶住。 赵老夫人也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几人先是看见赵华音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这才注意到燕歧也在。 “秦王殿下?” 赵老夫人率先出声,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老夫人、夫人。” 燕歧先对赵老夫人和沈璧见礼, “本王刚好在这附近,看见有人行凶便出手了。” 听了燕歧的话,赵华琴在心底恨恨翻了一个白眼。 方才燕歧那急切的样子,分明就是专门赶来救赵华音的,还说什么顺路。 赵华音的运气可真好,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来救她。 今日的计划又要落空了,赵华琴恨恨地想。 “这个时候是从哪里来的刺客?你是受谁的指使,为何要行刺我女儿!” 沈璧看向蜷缩在地上的刺客,恨恨地质问。 “大伯母说得对,这个刺客真是太大胆了,直接便向大姐姐出手,方才我也吓坏了呢。” 赵华琴说着便往沈璧身边靠过去,倒真的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呵……” 赵华音冷笑一声, “妹妹当真不知道这刺客的来历?”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知道刺客的来历呢?” 看着赵华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若是知道,定会早早让姐姐避开的。” “只要进了城防营,便没有本王拿不到的口供,事情真相如何,到时自然会见分晓。” 燕歧冷冷开口,一双眸子寒冰般直视赵华琴。 赵华琴的脸上血色尽褪,后背冒出冷汗,还不得不挂上笑脸。 “只要有秦王殿下调查,定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好在秦王殿下来了,才救了华音,老身谢过殿下了。” 赵老夫人十足十是慈爱长辈的样子,诚恳向燕歧道谢。 “谢谢王爷搭救音音性命!” 沈璧也向燕歧行礼。 燕歧忙上前将沈璧扶起来。 “两位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前面的通道已经修好,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 一听燕歧说能离开,几人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往这边走。” 燕歧搀着赵老夫人往旁边的小路走过去。 看着前面燕歧的背影,赵华音的心里是无比的踏实。 她知道,方才燕歧是专门到这里来寻自己的。 赵华音差点受伤的时候,燕歧脸上的焦急骗不了人。 流云和点雪走到赵华音身边,一边一个扶住赵华音。 “姑娘,你没事?你真的没受伤吗?” 二人又将赵华音身上查看了一遍,见确实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我们不应该离开姑娘身边的,方才姑娘险些受伤。” 点雪十分自责。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跟姑娘寸步不离。” 流云将赵华音的胳膊又抱得紧了些。 “我没事了,你们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若是方才你们在,说不定受伤的人就是你们了。” “还好最后关头秦王殿下救了姑娘。” “是啊,还好他回来了。” 赵华音嘴里喃喃说着,不自觉便抬起头看向前面修竹般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燕歧也正好回头看向赵华音,两人目光相接,燕歧自然勾起唇角。 好久没见到这笑容了,赵华音只觉得今日的疲累都去了大半。 燕歧带来的人已经将前面的路都清理了出来,一行人很快便走到离出口最近的主路上。 一行人走到门口时,穆骁带着人进来向燕歧禀报, “王爷,晋王殿下那边已经成了,宫禁防卫已经恢复。” “好,你现在带人去支援飞鹰和青霜,争取尽快将人找到。” 赵华音知道他们说的是莫名其妙失踪的惠帝。 穆骁领命告退,燕歧上前对赵华音道, “我送你回去。” “王爷若是还有事便去忙,这里已经安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不容赵华音多说,燕歧将赵华音带到了马车前面,沈璧已经先上了马车。 “我要看着你回去才能放心去做别的事。” 听燕歧如此说,赵华音也不再争辩,扶着燕歧的手上了马车。 燕歧则坐在外面驾车。 赵华音掀开帘子看向赵老夫人和赵华琴的马车。 赵华琴也正好掀开了车帘,看见赵华音看过来,赵华琴怨毒的眼神看过来,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你等着。 第87章 性命之危 赵华音清冷的眼眸毫不避让,定定地看着赵华琴。 直至赵华琴的马车消失不见,赵华音才放下车帘。 “你在看什么呢?” 沈璧见赵华音一直盯着车窗外,忍不住问道。 “无事,娘亲咱们快些回府。” “是得快些回去,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整个京城怕都乱了,也不知道你爹爹怎么样了。” “娘亲别担心,爹爹不在朝堂也会在府里,定是安全的。” 赵华音握住沈璧的手轻声安慰。 “赏花游园会本是京城里每年的盛会,不想今年出了这样大的变故,竟连陛下都不见了,想起来还是心惊, 咱们今日能够平安回来,多亏了秦王殿下派人保护你。” 说到这里,沈璧想起现在正在外面赶车的燕歧。 按了按赵华音的手心问道, “音音,你老实跟娘亲说,今日秦王来救你,是不是你们约好的?” 赵华音赶紧摇头,燕歧今天会回来,赵华音自己也很惊讶。 “娘亲,我不知道秦王殿下会来,真的没有提前约好。” 见赵华音如此说,沈璧不再追问。 不过堂堂亲王,现在却在外面赶车,而且看他对赵华音关心的程度,沈璧哪里还能看不出来。 现在时机场合都不对,沈璧准备回去再好好和赵华音问清楚。 燕歧赶车很平稳,顺利将赵华音送回府里后,他也要去善后了。 今日宣王的行动燕歧和晋王早已发现端倪。 从上次赵华音命青霜给晋王传递消息,晋王和燕歧这几日都没闲着,抓紧时间在调查宣王。 越查就越发现宣王府透着诡异。 宣王府的一间院子里日日都会传出惨叫声,仿佛有人每日在里面遭受酷刑般。 燕歧的暗卫本想进到院子里一探究竟,可惜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还险些被人发现了。 再有就是宣王府里有一个神秘的黑袍人,仿佛是不久前才来到宣王府的,宣王却每日都要见他。 宣王每日都是在那个院子里待上几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就大多会进宫陪伴惠帝。 这段时间宣王经常进宫伴驾,为惠帝准备喜欢的东西,整日陪着他。 而云妃娘娘则主动为惠帝纳了几个美人。 可以说云妃母子这段时间真是深得圣宠,惠帝若是一日不见宣王都像缺点啥。 这一系列的举动引起了燕歧和晋王的猜测,宣王肯定是准备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谋划的,但是必定是冲着那个至尊之位去的。 燕歧之所以能这么确定,就是因为宣王已经和云妃的母家谢家联系不上了。 谢家在倒台之前定是想办法朝宣王递了信。 宣王心里清楚,只要云妃的母家谢氏一族不复存在,他也将无缘储君之位。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宣王想要兵行险着了。 宣王先是将惠帝悄悄带出皇城,为的就是在赏花游园会上制造骚乱。 借此让惠帝受伤,到时候便可借着护驾的名义调动禁军。 禁军一来,加上宣王自己的人马,就可以将京城防卫大半我在手中。 赏花游园会这样的盛会,京城所有官员的家眷都会参加,只要将会场一控制。 宣王便可要挟这些官员听命于自己,否则就要杀了他们的妻小。 令宣王没有想到的是,惠帝竟然这么没用,只被刺了一下便昏死了过去。 宣王本是精心准备了护驾、真心照顾等戏码的,结果一样都没用得上。 若是让惠帝觉得宣王不惜以自己的安危也要护驾,后来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 惠帝定会让宣王入宫伴驾,到时宫中有云妃娘娘在,宣王母子便可掌控惠帝。 为了这个计划,宣王早已花费巨大的代价找好了一个降头师,只要惠帝的身边没有旁人。 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惠帝将皇位让出来。 不只是惠帝不争气,想必宣王到现在还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听到侍卫来报,投靠到自己这一方的官员府中都着了火,而且之前准备胁迫的官员竟然都不在府中。 宣王的心里便只剩下慌乱。 京中城防营势大,宣王特地选了燕歧不在京中的时候行动,为的就是要避其锋芒。 谁知竟还是出了纰漏。 不能将要胁迫的官员带到现场,还怎么让他们为自己效力? 宣王逃离现场的时候还在恼恨,那两个丧命的女子,家中父兄便在朝堂上和宣王对立过。 有她们做样,还有谁敢不听自己的话? 明明筏子已经做好了,却不得不离开,真是败兴。 周密的计划功亏一篑,宣王只能将惠帝带走,唯今之计只要提前让降头师动手了! 燕歧已经将宣王的计划猜测得差不多,知道宣王若是带着惠帝逃离,必定会回到王府那个神秘的院子。 沈璧下车又向燕歧道了谢。 燕歧突然的出现让赵华音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赵华音只认真地朝燕歧行了一个礼,又说了句:“王爷此去小心,务必平安归来。” 燕歧又何尝不是有一肚子话想说,只是现在还有大事未了,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你等我,我办完事就来寻你。” 听得燕歧众目睽睽下这样直白的话语,赵华音倏地红了耳尖。 交代完燕歧从随从手中牵过马,策马离去了。 人已经走远了,赵华音还久久地望着燕歧的背影,心里怅然若失了一下,仿佛燕歧这一去两人便会很久见不到。 “人已经走远了,咱们先进去。” 沈璧轻声提醒。 赵华音回过神来,顿觉有些窘迫,红了脸上前挽住沈璧的胳膊撒娇。 沈璧在一旁看得明白,笑吟吟地牵起赵华音的手回了府。 母女二人回了府发现赵尚书竟然不在府中,问了管事才知道,原来是丞相大人将官员紧急宣召到内阁议事了。 “既是有公事,想必是安全的,你先回去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也不必担心你爹爹了。” “那我先回去,娘亲也先休息。” 赵华音回到自己的院子,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赵华琴做过的事情所有的证据拿出来,命流云给赵华琴的父亲送去了。 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一封赵华音的亲笔信。 赵华音倒要看看,有了这些东西,赵华琴还能出得了门吗? 做完这些赵华音才感觉身子是实打实的乏了。 点雪已经备好了水,赵华音褪尽衣衫泡在了温暖的水中。 赵华音舒服地眯起眼睛,然而舒服不过片刻,赵华音突然觉得手背传来一阵剧痛。 咽喉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扼住,赵华音想要挣扎,手脚根本动不了,呼救声亦卡在喉咙里。 那一刻赵华音只有濒死的绝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慢慢滑进水里。 意识消散前赵华音想到今日才见到心里念了许久的人,真遗憾还没来得及与他好好说上两句话。 “哐当!” “姑娘!” 是水盆落地的声音,加上点雪的哭喊。 赵华音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第88章 找到宣王 从尚书府离开燕歧便直奔宣王府而去。 根据之前的调查,宣王府中有一个很神秘的院落。 宣王带着惠帝逃走了,肯定是回了宣王府。 派出去的暗探没能进得了那个院子,足以看出宣王对那个院子的防护有多严。 宣王在那个院子里养着的,多半是交趾国的降头师,他带着惠帝过去,不知道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必晋王早已带了人赶过去,燕歧从尚书府出来,一路上见大街小巷都已恢复了平静。 着火的几家府邸也早已灭了火。 到了宣王府门外便见着了了穆骁。 “主子,晋王殿下已经带人进去了,咱们也进去吗?” “游园会那里派人去善后了吗?” 燕歧先问了穆骁。 由于宣王的人毫无底线的朝参加宴会的人动手,现场惨不忍睹。 “已经派了一队人去,想必现在已经到了,有什么情况他们会来禀报的。” 燕歧点了点头, “先进去,看看我的这位皇兄到底想干什么。” 燕歧走进去才发现,整座宣王府内连一个下人也看不见,全都是晋王带来的人。 要不是有这些士兵在,偌大的王府竟然有一些阴森的感觉。 王府的一处房屋已经变得焦黑,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又往里面走了很远,燕歧才看见站在那里的晋王。 晋王看见燕歧进来,也不过是点了一下头,眉头微微蹙着,想来是眼前的情况有些棘手。 燕歧往晋王身边一站,看着眼前的情况,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堵在门口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看起来还是个孕妇的样子。 她拿着一把刀站在门口和晋王对峙,看来已经站了很久,腿都有些打颤。 “你是被她拦住了?” 燕歧挑眉看向晋王。 “不然呢?” 晋王一脸苦相, “我总不好和一个女人动手,还是个孕妇?” “这是宣王府上的侍妾,他都不心疼,你倒是替他心疼上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宣王的侍妾,我还以为是他从大街上抓的平民呢。” 燕歧当然认识,站在门口挡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余莺儿。 这么久了都没消息,原来是怀孕了,还被宣王如此“厚待”。 “现在知道不是了,还不动手?” 燕歧微眯着眸子,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 晋王下令,身边的护卫只一个动作便将余莺儿打晕了放在门口。 宣王叫余莺儿到这里来当着门,想必也知道未必能拦住晋王多久。 所以见到燕歧和晋王一起走进来的时候也未见诧异。 “来得倒是快。” 宣王阴鸷的目光看过来,压着嗓子说了句。 燕歧扫了一眼这个院子,不大,院子里却摆满了奇怪的器物。 有黑色的木雕、盛了东西的木碗、各种动物头骨和一些写了奇怪文字的符纸。 这些器物摆放有一定的序列和规则,看起来像是个阵法。 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坐在阵法正中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就连燕歧和晋王带着一群人进来,她也好像浑然不觉。 令燕歧感到奇怪的是,没有看见惠帝的身影。 晋王也看见了,院子里没有惠帝。 “父皇呢?” 晋王直截了当地问。 “父皇受了伤,自是在里面休息。” 宣王仿佛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脸上尽是嘲讽。 “休息?父皇受了伤,你不将人送回宫找太医,反而将人带到这里来,你想做什么?燕诩,你自己听听,这理由合适吗?” 晋王懒得废话,直接叫了宣王的名讳质问道。 “哦?我听这口气,你是到这儿当孝顺儿子来了?你再孝顺又怎么样,老头子现在又听不到。” 宣王嘲讽完又将目光转向燕歧,眼里瞬间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都是你!谢家居然栽在了你的手里,本王真是恨啊,当初就不该放任你离京去齐国。 没想到你居然趁此机会去了赣州,将谢家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 宣王几乎是从胸中挤出来的这番话,看向燕歧的眼睛都开始发红,显然是恨极了。 “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了,你竟然隐藏了这样的实力,谢家毁在你手里,母族覆灭,母妃是活不下去了, 本王也自此没了指望,你既然送了本王如此一番大礼,本王若不有所回应,岂不是不懂礼数。” 宣王满眼的怨毒,狠狠盯着燕歧。 “我当然会好好照顾父皇,等父皇醒来才好叫他看看,自己养的好儿子。” “而且……” 宣王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站起身来,阴恻恻一笑。 “既然本王没了指望,之前准备用在父皇身上的东西,也该换个人来使用。看见她了吗!” 宣王指向坐在阵法中间的降头师, “这是交趾国最厉害的降头师,本王费尽心思才将人找来,必定不会叫你们失望!” “你竟然想对父皇下降头?你真不愧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 燕歧十分平静地开口。 “到现在了,你还装什么假清高。” 宣王不屑。 “你的意思是你要将这些下三滥的招数用在我们身上了?” 燕歧不理睬宣王的讥讽,看了晋王一眼, “那恐怕要叫你失望了,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既然已经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恐怕就再近不了我们的身了。” “近不了你的身,难道也近不了旁人的身吗?” 宣王脸上尽是阴森, “伤了你算什么本事?要伤在你最在意的人身上,你却无能为力,那才精彩。哈哈哈哈……” 宣王说完便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他已经大仇得报了一般。 燕歧心头一跳,有些不安的情绪一闪而过。 稳了稳心绪才道, “行了,废话说了那么多,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动手?” 燕歧只想快点解决完这些事情,再回到尚书府去瞧一眼,听了宣王的话,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宣王的话刚刚说完,便从角落传来一声惨叫。 燕歧和晋王这才看见,墙角的木架上还绑着个人,刚才那声惨叫正是他发出来的。 随着这声惨叫,写着奇怪文字的其中一张符纸立刻便燃烧了起来。 坐在阵法中间的黑袍人也蓦地睁开了双眼,只见他用手一指,那木碗中盛着的东西瞬间变成了清水。 “成了!此人的灵魂已经去往无界之地,逃不掉、回不来、看不见……” 听这声音,竟是个女子。 “哈哈哈……燕歧,最爱之人从此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这感觉够你下半生慢慢品尝了!” 燕歧脸色骤变,瞬间出手掐住宣王的脖子。 “说!你做了什么!” 第89章 守护 宣王感觉自己眼前发黑,濒临窒息之时,晋王上前拉了燕歧的手。 “四哥!先冷静一下,将事情调查清楚再说,你不能就这样杀了他!” 晋王是真怕燕歧真的将人掐死。 好在燕歧听到晋王的话,冷静下来松开了手。 宣王瘫在地上不住的咳嗽,方才燕歧的样子是真的想杀了他。 缓过劲来的宣王嘴上还是不停, “这就要恼怒了?你刚才没听到她的话吗,与其在这里生气,还不如早点去准备后事!” 燕歧愠怒又要动手,晋王拉住燕歧的手臂, “四哥别冲动,他恐怕只是在拿话激你。” 想想也是,燕歧对赵华音的心意只有晋王和身边的亲信知道。 恐怕连赵华音也不知道在燕歧心里自己有多重要,宣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 宣王笑得有些癫狂,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意她,便不该将最厉害的暗卫派到她身边,还一派就是两个, 而且,无论我的人如何试探挑衅,他们都不离开,说明你下的命令便是无论如何要护她安全。” “大魏最是冷酷的人竟也有如此细致的一面,还真是难得。” 燕歧的拳头捏得死紧,生生忍住了想要上前掐死宣王的冲动。 宣王凉凉开口, “你敢毁了本王的指望,本王也要叫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感觉!听见了吗?逃不掉、回不来、看不见…… 自此以后,她便只剩一具躯壳,此生你都只能遗憾!” 晋王一听这话便暗道不好,竟然叫宣王察觉了燕歧对赵华音的心思。 若是宣王真的对赵华音下手了,恐怕会出大事。 燕歧对赵华音的宝贝程度,晋王是知道的。这么些年,燕歧是第一次有了柔软的一面。 “少在这里诓人了,你既知道四哥在赵姑娘身边留了人,又岂会轻易让你得手? 四哥方才将人好好地送回去了,我们不会中你的奸计!” “是吗?送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就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了。 还真是老天助我,这位赵姑娘的堂妹竟然与我目标一致,都想将她置之死地。好在有她提供情报,我的人才能将降引下到她身上。” 不等宣王将话说完,燕歧已经迅速转身离去。 宣王说的话太过骇人,燕歧不敢赌那个万一。 万一是真的呢?赵华音会怎么样? “穆骁,你留在这里协助晋王殿下将事情调查清楚,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我要知道事情始末!” “是,主子放心!” 吩咐完这句,燕歧便匆匆出门策马往尚书府赶去。 见燕歧走了,晋王收起方才看戏的神色。 “燕诩,死到临头你居然还朝四哥身边的人下手,既是如此,做弟弟的只能好好招呼你了。” 说罢晋王一个手势,穆骁上前将人制住带走。 晋王又进屋查看,见惠帝还昏迷着,呼吸尚且平稳,便命人将惠帝抬上软轿,送回宫去。 兵士围着阵法中间的人有些犯难,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将人带走。 晋王出来见他们围在阵法旁边不敢上前,又想到刚才她说的话,万一赵华音有事呢? 遂不敢乱动,只吩咐道, “你们就在这里将人看管起来,只要她不擅自离开便不动她。” “是!” “禀王爷,门口的那个女人刚才突然尖叫抽搐便晕了过去,现在身下又在流血,属下们不知该如何。” 尖叫?抽搐? 那不是跟被绑起来的那个男人一样?这二人莫不是与这个施邪术的女人有关系?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晋王随口问了一句,本来以为那个女人不会回答的,谁知那女人却幽幽开口。 “凡是施咒,皆有代价,他二人的血便是代价。” “你杀了他们?” 晋王蹙眉,脸上皆是厌恶的神色。 “不,他们还不会死,只要咒术还在,便会慢慢蚕食他们的生命,他们会一直吊着一口气的。” 说罢她又闭上了眼睛,再不搭理人。 晋王看她一眼,也不再纠缠,带着人将惠帝送回了宫,又命人去请了丞相大人。 燕歧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尚书府,尚书府的门房认识燕歧,见他一人匆匆忙忙一人赶来,都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还是不敢阻拦,恭恭敬敬将人迎了进来。 燕歧心里焦急也顾不得那么多礼数,进了门便让下人带他去赵华音的院子。 秦王虽是亲王,也不好直接进未出阁的姑娘的院子啊。 管事一边引着亲王去了赵华音的院子,一边使眼色叫人去通知沈璧。 燕歧一路疾行,往赵华音的院子里去。 刚到门口见沈璧也在,燕歧上前见了个礼。 “见过夫人。” “不知王爷过府,有失远迎。不知王爷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燕歧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欠妥,可是事出紧急,燕歧也顾不得这么多,正想着怎么和沈璧解释,院内传来一声惊呼。 “姑娘!” 燕歧知道出事了,没等和沈璧说话便冲了进去。 沈璧也是被吓了一跳,她认得方才那声音是赵华音身边的点雪。 这丫头向来稳重,能让她如此失态,定是出事了。 沈璧慢燕歧一步也往院内跑去。 点雪手里的盆子砸在地上,尖叫一声上前接住已经晕过去的赵华音。 不怪点雪如此惊讶,刚才赵华音晕过去之前,脸上快速的闪过了各种动物头骨的影像。 十分狰狞可怖,而赵华音在光影闪过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流云听到点雪的叫声,冲进屏风后面见到没了声息的赵华音。 二人合力将赵华音搀扶到床上盖上被子,沈璧已经跑了进来。 因是赵华音的闺房,燕歧不便进去,只能站在门口焦急询问, “夫人,赵姑娘出了什么事?我能进来吗?” “王爷稍等片刻。” 沈璧听点雪说了经过,几人又将赵华音的衣服穿上,这才叫燕歧, “王爷请进来。” 燕歧焦急的进去,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赵华音,脑中“轰”的一声。 燕歧是真的怕了,若那人说的是真的呢? “你拿着令牌去晋王府找一个叫陆英的人,叫她马上到这里来。” 燕歧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点雪, “记住,快去快回,她是大夫,叫她来替你家姑娘看诊。” 点雪接过令牌,不敢怠慢,匆匆出门去了。 燕歧又出门走到院子里,往空中放了信号。 那是他召集暗卫最紧急的信号,做完这一切燕歧才对沈璧解释, “夫人,华音或许是为人所害,请您允许我留下来陪着她。” “可……华音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王爷若是留下……” 不等沈璧将话说完,燕歧将怀里的明月珏取出,对沈璧道, “夫人明鉴,华音已经将明月珏给了我,我本就是要来找您二老提亲的,如今事出有因,还请您宽宥一二, 如今华音生死未卜,我是哪里也不能去的。” 第90章 燕歧的守护 燕歧从不是莽撞之人,若不是现下情况紧急,燕歧是不会将明月珏拿出来的。 他本来是要备齐东西,按照三书六礼上门提亲迎娶赵华音的。 现在事出突然,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沈璧看见明月珏,心头狠狠一震,随即便什么都明白了。 “如此王爷便随我进去看看。” 燕歧进去看见的,是紧闭双眸躺在那里的赵华音。 不久之前燕歧才将人送回来,没想到才分开一会儿,赵华音却像一个失了生气的布娃娃一般。 燕歧心头又酸又痛,隐忍着抿紧双唇。 沈璧上前握住赵华音的手,眼泪就滚滚而下。 赵华音的身上根本没有伤痕,看起来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越是这样才越让人心生恐惧。 “主子!” 燕歧听到外间的声音,出来青霜和飞鹰已经领着暗卫跪在院落中。 “主子,十三卫已全部到齐,请主子示下。” 青霜禀报。 “以最快的速度,将先前你见过的交趾国降头师找到,带到这里来。” “是!” 青霜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带着属下领命而去。 点雪的速度倒快,已经带着陆英到了。 陆英被点雪拉着,进来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的样子。 “王爷!” “不必多礼了,先进去看诊。” 陆英见燕歧脸色不好,也不敢犹疑,立即便拿着药箱坐到了赵华音榻前。 伸手搭脉,陆英的神情渐渐凝重。 半晌陆英又换了另一只手,眉头渐深。 “大夫,情况怎么样啊?” 等了半晌大夫没说话,沈璧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女儿这是生了什么病?” “姑娘并没有生病。” 陆英摇头。 “那……她是中毒了?” 沈璧攥着手帕,试探着问。 “姑娘也没有中毒。” 陆英的眉头越皱越紧, “姑娘身体康健脉象正常,体内也并无中毒的痕迹,但是姑娘却昏迷不醒,真是奇怪。” 陆英从十四岁能独自看诊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王爷,请恕陆英无能!我从未见过这位姑娘的这种病症,也不会治。” 沈璧一听这话,身形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音音没救了吗?” 身边的嬷嬷及时将沈璧扶住。 流云和点雪听到陆英的话,双双跪在榻前轻声呼唤赵华音。 燕歧眸色又深了几分,手指紧攥成拳,压低嗓音开口。 “你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她的身体。” 陆英没有不应之理。 点雪擦擦眼睛站起来, “我们这院里有厢房,请女医随奴婢前去安置。” 流云的眼睛微红,拿来帕子,细致地拨开额前碎发,替赵华音擦拭着额头。 “华音既然不是生病,暂时于性命无碍,夫人暂且放宽心,我已经派人出去找能救华音的人了。” 燕歧不忍心见沈璧这么忧心,只能出言安慰。 “有夫人守在华音身边,她定会好起来的。” 沈璧用手中的帕子沾了沾眼角。 “多谢王爷替音音如此费心,我会好好守在音音身边,还请王爷费心,找到害我孩儿的人。” “夫人放心,我定不会放过伤害华音的人。” 燕歧的眼里晦暗不明。 “我将陆英留在这里陪夫人一起看顾华音,我要出去一下找线索,事情有进展了就回来。” 说罢燕歧便出了门。 虽说已经派十三卫全体出动,可万一找不到人呢? 燕歧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要回去找哪个施术的人。 沈璧生怕赵华音再有什么不好,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又命门房看着赵尚书有没有回来。 陆英回到赵华音的屋子,每隔半个时辰便给赵华音把一次脉,并且在脉案上详细做好记录。 这是陆英第一次接触如此奇怪的病例,哪怕是一点微小的信息也不能放过。 赵华音晕过去以后,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一无所知。 在这个白茫茫的地方,赵华音没有看见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建筑物。 饶是如此赵华音却没有感觉到害怕,好像她能感觉到这个地方没有危险的气息。 赵华音在这个地方走了好久,还是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地方。 实在走的累了,赵华音只能蹲坐在地上,坐了一阵竟然睡了过去。 已经是后半夜了,沈璧实在撑不住在软榻上打盹。 陆英也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一直守着赵华音的流言和点雪发现了不对。 “陆大夫你快醒醒,快来看看我家姑娘这是怎么了?我家姑娘的手变凉了啊!” 流云一声惊叫将屋子里的人都惊醒了,点雪则将赵华音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反复揉搓。 仿佛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赵华音的手暖热。 陆英闻言从桌子上爬起来便冲到赵华音的榻边,一把摸上赵华音的脉门,凝神诊脉。 沈璧在软榻上惊得坐起,往榻边去的着急险些摔倒,幸亏流云手快给扶住了。 “不好,她的脉息正在慢慢减弱,快将我的银针递来。” 陆英拿到银针,手法极其熟练,几根银针陆续扎在赵华音的中冲、少冲、少泽穴上。 等银针都扎好了,陆英又摸上脉门细诊,半晌终于将手拿开,轻轻擦了擦额上的汗。 “算是稳住了,夫人放心。” 沈璧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身处在另一个地方的赵华音只觉得自己睡得愈发安稳。 自从到了宣王府,燕歧便一直守着坐在阵法中的降头师。 降头师的样子还和燕歧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燕歧闭目凝神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听到护卫来报,赵华音那边出了点状况又被陆英救回来了。 尽管心中十分焦急,燕歧还是压下想要立刻回去守着赵华音的冲动。 夜十分漫长,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燕歧终于听到有人来报, “王爷,人已经找到,正在赶往尚书府。” 燕歧豁然睁开双眼。 “备马!即刻去尚书府。这里务必派人守好,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第91章 开始斗法 燕歧一夜未眠,赶到尚书府时天将微明。 因半夜的那一场变故,沈璧后半夜便未再休息,一直守着赵华音。 燕歧进来的时候先遣了人进来通报,怕沈璧还未起身。 谁知进来一看才知道,沈璧和陆英也是未合眼的样子。 “夫人一夜未眠,不若先去休息。” 沈璧哪里看不出来燕歧分明也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他急匆匆赶来无非是想见见赵华音。 沈璧有心成全,不过走之前还得问问情况。 “不知可有查到线索?” “夫人可稍作休息,若有消息,我会通知夫人的。” 燕歧想劝说沈璧去休息,并未说实话。 沈璧走后,燕歧才问陆英, “如何了?” “昨夜姑娘的情况有些反复,施过针以后算是性命无碍,不过我还是没能找到姑娘晕过去的原因,请王爷恕罪。” 陆英是真的很沮丧。 “这件事可能不是‘病了’这么简单,你无需自责,本王也不会因此降罪于你,你先起来。” 燕歧看向榻上的人,只一夜工夫,脸色便更苍白了几分。 看着赵华音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燕歧心里焦躁沉郁得很。 宣王府的降头师在燕歧找过去的时候,只开口对燕歧说了一句, “她现在还不会死,你找的人若能赢了我,便可救她。” 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燕歧投鼠忌器,不敢对她做什么,只能守在那里,看看她准备干嘛。 谁知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过,只是中途起来将降灭了的香重新点燃。 听陆英说赵华音半夜有过一次反复,燕歧一下和降头师添香的事情联系起来。 等赵华音安全了,一定不能放过这些人! “王爷!青霜姐姐回来了。” 流云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 流云身后青霜搀扶着一个老妪走了进来。 正是之前和赵华琴见面的人,那老妪一进来便看见了躺在榻上的赵华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王爷,属下将人带回来了。” 青霜跪下复命。 天家威严加上燕歧本就冷厉,一般人都不敢直视燕歧的脸。 老夫人的目光却毫不避让地看向燕歧, “老身早就听闻大魏的秦王殿下风采卓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身是一介江湖人,便不同王爷见礼了。” 老夫人身上还是交趾国的打扮,燕歧看她却有些熟悉的感觉。 当下有要事,燕歧也来不及多想,多老夫人一拱手, “前辈不必多礼,今日晚辈请您来,是有事想求,不知前辈能否……” 老妇人抬手打断燕歧没说完的话。 “你找我老婆子来,为的是什么事,我自然知道,这件事也确是我的因果,我既然来了,自会出手解决。 带我去看看那位姑娘。” “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你问我的名字?这么多年我早就忘了。” 老妇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燕歧一眼, “你若是愿意,称呼我一声母嫫,帕西母嫫。” 母嫫是交趾国的叫法,是祖母的意思。 燕歧听完点点头, “帕西母嫫,您这边请!” 老妇人进到内室,见到了榻上的赵华音,上前用手探了下脉息,又摸了摸赵华音的额头,开口道, “是摄魂降。” “摄魂降?” “对,是将人的魂魄摄走,使其肉体慢慢枯萎而死的恶毒禁术。” 燕歧脸色骤变, “帕西母嫫,您能救她吗?” “不易啊。” 老妇人轻轻叹息一声。 “这个摄魂降的献祭不一样,很是棘手。” 随着老夫人逐一检查赵华音身上的经脉,脸色愈发凝重了。 “施术的人竟然用了活人献祭,是一家三口。其中还有一个婴儿,使得禁术的威力加倍。 若不是这姑娘的际遇与旁人不同,此刻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活人献祭?这是怎么回事?” “降头师施术之时,若有献祭之物,则咒术加倍,尤其是以一家三口的血肉为代价,则是禁术才会用的。 禁术的目的只在于置人于死地,从未考虑有人能解开。 这姑娘身上中的便是禁术摄魂降。” “要怎么样才能救她,还请帕西母嫫示下,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还请尽管吩咐。” 老妇人深深看了燕歧一眼,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她对你很重要?” 燕歧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就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非常重要,逾越性命的重要。” 老妇人听完,笑着点了点头。 “想必你已经找过施术的人,她应当告诉过你,若我能胜过她,这姑娘便能得救?” “确有此事。” “如此,就要看老婆子的本事了,你们都出去,剩下的交给我。” 老妇人神色一凛,周身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转过身去看着赵华音,背对燕歧。 燕歧只犹豫了一瞬,便带人出了屋子,强压住心里的焦躁不安,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赵华音已经不省人事,如今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姑且一试。 “可惜不能在一旁看着她是怎么救赵姑娘的,如此奇特的病例,学个一两招也好。” 陆英这个医痴,到了任何时候都一样,见到特殊的病例便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燕歧此刻压抑,青霜生怕燕歧听了不喜,急忙朝陆英递眼色,示意她不可拿赵华音说事。 陆英看见青霜的暗示便立刻住了嘴,倒是燕歧揉了揉眉心开口, “你便是看了也没用,隔行如隔山,难道你好好的医女不当,想去当巫女吗?” 陆英朝青霜吐吐舌头便不敢言语了。 “主子,我们在找人的过程中,也陆续探听到一些消息,这位老夫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听说她是交趾国还在世的降头师中,最厉害的一个。 对姑娘下手的,好像是她的叛逃弟子,属下觉得咱们的胜算终究大些,姑娘不是有事的。” 燕歧抬头看向青霜。 “青霜,我不敢赌的,是万一。” 燕歧此话一出,青霜心头狠狠震了震。 屋内,燕歧几人离开后,只剩下老妇人和赵华音。 老妇人对着床榻上的赵华音轻轻说:“丫头,这一关只能咱们两人去闯了。 老婆子会拼尽全力救你,你可要争气些,要醒过来才行啊。 你可知道。还有人在巴巴等着你呢。” 第91章 开始斗法 燕歧一夜未眠,赶到尚书府时天将微明。 因半夜的那一场变故,沈璧后半夜便未再休息,一直守着赵华音。 燕歧进来的时候先遣了人进来通报,怕沈璧还未起身。 谁知进来一看才知道,沈璧和陆英也是未合眼的样子。 “夫人一夜未眠,不若先去休息。” 沈璧哪里看不出来燕歧分明也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他急匆匆赶来无非是想见见赵华音。 沈璧有心成全,不过走之前还得问问情况。 “不知可有查到线索?” “夫人可稍作休息,若有消息,我会通知夫人的。” 燕歧想劝说沈璧去休息,并未说实话。 沈璧走后,燕歧才问陆英, “如何了?” “昨夜姑娘的情况有些反复,施过针以后算是性命无碍,不过我还是没能找到姑娘晕过去的原因,请王爷恕罪。” 陆英是真的很沮丧。 “这件事可能不是‘病了’这么简单,你无需自责,本王也不会因此降罪于你,你先起来。” 燕歧看向榻上的人,只一夜工夫,脸色便更苍白了几分。 看着赵华音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燕歧心里焦躁沉郁得很。 宣王府的降头师在燕歧找过去的时候,只开口对燕歧说了一句, “她现在还不会死,你找的人若能赢了我,便可救她。” 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燕歧投鼠忌器,不敢对她做什么,只能守在那里,看看她准备干嘛。 谁知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过,只是中途起来将降灭了的香重新点燃。 听陆英说赵华音半夜有过一次反复,燕歧一下和降头师添香的事情联系起来。 等赵华音安全了,一定不能放过这些人! “王爷!青霜姐姐回来了。” 流云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 流云身后青霜搀扶着一个老妪走了进来。 正是之前和赵华琴见面的人,那老妪一进来便看见了躺在榻上的赵华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王爷,属下将人带回来了。” 青霜跪下复命。 天家威严加上燕歧本就冷厉,一般人都不敢直视燕歧的脸。 老夫人的目光却毫不避让地看向燕歧, “老身早就听闻大魏的秦王殿下风采卓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身是一介江湖人,便不同王爷见礼了。” 老夫人身上还是交趾国的打扮,燕歧看她却有些熟悉的感觉。 当下有要事,燕歧也来不及多想,多老夫人一拱手, “前辈不必多礼,今日晚辈请您来,是有事想求,不知前辈能否……” 老妇人抬手打断燕歧没说完的话。 “你找我老婆子来,为的是什么事,我自然知道,这件事也确是我的因果,我既然来了,自会出手解决。 带我去看看那位姑娘。” “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你问我的名字?这么多年我早就忘了。” 老妇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燕歧一眼, “你若是愿意,称呼我一声母嫫,帕西母嫫。” 母嫫是交趾国的叫法,是祖母的意思。 燕歧听完点点头, “帕西母嫫,您这边请!” 老妇人进到内室,见到了榻上的赵华音,上前用手探了下脉息,又摸了摸赵华音的额头,开口道, “是摄魂降。” “摄魂降?” “对,是将人的魂魄摄走,使其肉体慢慢枯萎而死的恶毒禁术。” 燕歧脸色骤变, “帕西母嫫,您能救她吗?” “不易啊。” 老妇人轻轻叹息一声。 “这个摄魂降的献祭不一样,很是棘手。” 随着老夫人逐一检查赵华音身上的经脉,脸色愈发凝重了。 “施术的人竟然用了活人献祭,是一家三口。其中还有一个婴儿,使得禁术的威力加倍。 若不是这姑娘的际遇与旁人不同,此刻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活人献祭?这是怎么回事?” “降头师施术之时,若有献祭之物,则咒术加倍,尤其是以一家三口的血肉为代价,则是禁术才会用的。 禁术的目的只在于置人于死地,从未考虑有人能解开。 这姑娘身上中的便是禁术摄魂降。” “要怎么样才能救她,还请帕西母嫫示下,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还请尽管吩咐。” 老妇人深深看了燕歧一眼,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她对你很重要?” 燕歧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就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非常重要,逾越性命的重要。” 老妇人听完,笑着点了点头。 “想必你已经找过施术的人,她应当告诉过你,若我能胜过她,这姑娘便能得救?” “确有此事。” “如此,就要看老婆子的本事了,你们都出去,剩下的交给我。” 老妇人神色一凛,周身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转过身去看着赵华音,背对燕歧。 燕歧只犹豫了一瞬,便带人出了屋子,强压住心里的焦躁不安,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赵华音已经不省人事,如今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姑且一试。 “可惜不能在一旁看着她是怎么救赵姑娘的,如此奇特的病例,学个一两招也好。” 陆英这个医痴,到了任何时候都一样,见到特殊的病例便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燕歧此刻压抑,青霜生怕燕歧听了不喜,急忙朝陆英递眼色,示意她不可拿赵华音说事。 陆英看见青霜的暗示便立刻住了嘴,倒是燕歧揉了揉眉心开口, “你便是看了也没用,隔行如隔山,难道你好好的医女不当,想去当巫女吗?” 陆英朝青霜吐吐舌头便不敢言语了。 “主子,我们在找人的过程中,也陆续探听到一些消息,这位老夫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听说她是交趾国还在世的降头师中,最厉害的一个。 对姑娘下手的,好像是她的叛逃弟子,属下觉得咱们的胜算终究大些,姑娘不是有事的。” 燕歧抬头看向青霜。 “青霜,我不敢赌的,是万一。” 燕歧此话一出,青霜心头狠狠震了震。 屋内,燕歧几人离开后,只剩下老妇人和赵华音。 老妇人对着床榻上的赵华音轻轻说:“丫头,这一关只能咱们两人去闯了。 老婆子会拼尽全力救你,你可要争气些,要醒过来才行啊。 你可知道。还有人在巴巴等着你呢。” 第92章 醒了 赵华音明明是在一片白茫茫中昏睡着,忽然一阵暖意将赵华音唤醒。 赵华音揉揉眼睛从地上站起来,感觉像是好好睡了一觉。 一个声音传来, “孩子,别怕,一直往前走,走到一个绿色的地方就能见到你最牵挂的人了。” “绿色的地方?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是谁?” “我是来帮你的人,你想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赵华音凝眉, “不要,我才不要一直待在这里,我要离开。”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高兴听到这个回答, “是的,你是该离开了,爱你的人都在为你担心,难道你没有想见的人吗?” “想见的人……” 赵华音喃喃自语着,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是啊,赵华音记起,自己好像是在沐浴的时候晕过去的。 也不知道突然晕倒有没有吓坏身边的人,爹爹和娘亲看到自己不省人事,想必定是心急如焚。 还有燕歧。 对,赵华音明明是打算沐浴过后要去见燕歧的。 他若是知道自己晕倒,是不是也很担心。 也不知道他去处理的事情顺不顺利,赵华音忽然好想再见他一面。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出现,赵华音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里,是这么渴望能再见到燕歧。 再开口,赵华音语气坚定了许多, “我要出去!我跟你出去,我有想见的人,我很想见他们。” “很好,你现在往前走,我会陪着你的,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的。” “嗯!” 赵华音不再犹疑,步履坚定直接往前走。 虽然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可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了信念,还是旁边有一个声音在陪着自己。 赵华音感觉心里一点也不怕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赵华音还是没有看到绿色。 在梦里不应该是感觉不到累的吗?赵华音这时却觉得自己好累好累,仿佛又要睡着了一样。 “别放弃,要坚持往前走,你会看到你要找的地方的。” 累的快睡过去的赵华音听到这句话,瞬间一激灵醒了过来,又接着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赵华音终于看到了了一点点小小的绿色。 赵华音激动无比,一路小跑去追那一点绿色。 在这个只有白色的地方,那一抹绿色格外显眼,赵华音在追那一点绿色的时候发现,绿色的点居然在跑! 还不等赵华音惊讶,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你终于来了,要想救她,就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胜了我。” 赵华音一惊,竟然忘了往前走。 这不是之前在宣王府的降头师的声音吗? 梦中的赵华音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是被关在了这个地方出不去。 是那个降头师搞的鬼! 可是来救自己的是谁呢?赵华音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认不认识这个人。 可以肯定的是,若是不能离开这里,自己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了。 一想到这里,赵华音脚下的步子变快,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 赵华音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在斗法,白茫茫一片的世界开始变得不稳定,有些闪烁。 就连绿色的点也开始变得若隐若现起来,赵华音生怕看不见绿色的点就出不去了,脚下的步子不停,朝绿色的点跑过去。 “啊!” 赵华音因为着急,往前跑的时候自己不小心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白色的世界闪烁不定,绿色的点就快消失不见了…… 赵华音没有一丝犹豫,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奔去…… 帕伊姆嬷一个人静静地在房里打坐,看着身形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嘴角沁出血沫。 身形晃了一晃,往嘴里塞了一粒丹药,帕伊姆嬷又如老僧入定般稳稳坐着。 院中燕歧正在心急如焚地等待,外间还有许多未完之事。 燕歧只将事情安排给青霜和飞鹰去处理,其间就连穆骁都来了一次,将宣王那边的事情一一禀报给燕歧。 得知宣王那边已经处理妥当,惠帝也已经有太医来诊治过并无大碍。 燕歧将城防营的事情都交给穆骁统辖,整肃京城防卫,又令青霜务必调查清楚赵华音是怎么中的降头术。 只有从源头杜绝,才有可能保证赵华音以后都不会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 安排好这些,穆骁几人便退下了。 燕歧轻轻揉了揉眉心,心里默念着赵华音加油。 沈璧刚在自己房里休息了一阵便听到下人回禀,燕歧已经找了人来救赵华音。 急匆匆赶过来,沈璧看见燕歧坐在院中,就连流云和点雪都站在院中。 赵华音的房门却紧闭着。 “王爷。” 见沈璧过来,燕歧忙站起身来见礼。 “夫人来了。你一晚没有休息,若是累了还是去小憩一下,这里我会看着的。” 沈璧摇摇头, “我没事。再说音音如今生死未卜,我哪里能睡得着?不知王爷找了何人救治音音,可有把握将音音唤醒。” “夫人先坐下慢慢说。” 燕歧先迎沈璧坐下,才将赵华音中了降头而帕西母嬷正在全力救治赵华音的事情说了。 另外还说了许多青霜调查回来的有关交趾国降头师的事情。 帕西母嬷是其中最厉害的人,燕歧觉得她一定能救赵华音,劝沈璧放下心来,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等着。 赵华音还在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只要不快点跑,就会永远留在这个地方的。 赵华音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不知道跑了多久,甚至顾不上观察周围的环境变化。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白茫茫一片,就连绿色的点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跑着跑着,赵华音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脚下一空,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啊……” 赵华音尖叫着坐起身来。 帕西母嬷大大地吐出一口血,赵华音醒了! 坐在院子里的沈璧和燕歧听到赵华音的尖叫声,都忍不住站起身来。 燕歧走得快些,几步便走到房间。 打开门的瞬间,赵华音也刚好听见声音回过头来,顿时四目相接。 第93章 宣王终于做了好事 燕歧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颤声唤道,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赵华音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房里的陈设,确认自己已经从那场梦里醒了过来。 又见燕歧一脸焦急地奔向自己,赵华音忽然心头一松,还还未来得及说话,只朝燕歧扯出一个笑脸,便又晕了过去。 “华音!” 燕歧大骇,伸手接住赵华音,也顾不得那么多,将人搂进怀里。 “帕西母嫫,她这是怎么了?” 帕西母嫫慢慢站起身来,虽嘴角还有血渍,人看上去精神倒好。 沈璧比燕歧后一步进来,只看见晕倒在燕歧怀里的赵华音,险些站立不稳。 帕西母嫫接过点雪递来的帕子拭去嘴边的血渍,对燕歧各沈璧说, “这姑娘有着远超常人的坚韧,她的灵魂远比旁人想象的强大。 通常情况下中了摄魂术的人,灵魂会四散游走,不久后便会消散,找不到踪影。 她的经历特殊,中了摄魂术灵魂凭记忆去了曾经待过的地方沉睡。 被我唤醒后心智坚定,一直强硬撑着要逃离禁锢。 一来是心中有所挂碍,二来是坚韧、不会屈服,才让我有机会救她。” 帕西母嫫看向赵华音的眼神中,有赞赏也有温情。 “如此一番经历,她只是精神力竭晕了过去,醒来后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头晕头疼。 身体上的损伤,找个好大夫替她调养便是。” “多谢高人出手相助,救我音音性命!” 听了帕西母嫫的话,沈璧终于觉得心头一松,说着便要给帕西母嫫跪下。 “夫人不必如此大礼,是令嫒自己足够坚强,否则谁也救不了她。” 燕歧看向怀里的人,眼中既有心疼又有钦慕,交缠的情愫似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帕西母嫫,您是说华音已经没事了是吗?” 燕歧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向帕西母嫫求证。 帕西母嫫点点头, “性命已经无碍,好好调养身体便是了。” 燕歧小心翼翼将怀中人放平躺在榻上,对着陆英一个眼神。 陆英早在一旁等着,听到帕西母嫫说赵华音无碍了,正好奇赵华音如今的脉象,看燕歧有命,忙不迭上前为赵华音诊脉。 摸上赵华音的脉门,不多时陆英便明白了帕西母嫫的话。 赵华音的脉象阴血亏损不能上荣,面色发白,等她醒来定会头痛头晕。 陆英不敢耽搁,马上便开了方子递给流云去抓药。 “王爷放心,姑娘的症状不重,只消喝几贴药便能痊愈,若姑娘实在疼得厉害,我便施针替姑娘缓解。 这几日我会住在这院里照顾姑娘的病况。” 燕歧见赵华音这里一切妥当才稍稍放了心。 沈璧坐到赵华音身旁,将赵华音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燕歧和帕西母嫫走到外间,十分恭敬地朝帕西母嫫行了礼, “晚辈多谢帕西母嫫出手相救,前辈大恩无以为报,若是有什么晚辈能为您出力的地方,还请您尽管说。” 帕西母嫫摆摆手, “今日之事皆是过往的因果,即便你不求我我也要解决的,老身不敢当你的谢意。” 虽然帕西母嫫现在看起来精神矍铄,可毕竟方才也吐了血。 燕歧便提议:“您方才也吐了血,不若让陆英也替您把把脉,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不用。” 帕西母嫫笑着摇头, “你忘了我是降头师,由于修习术法,我们的脉象早已异于常人,普通的医者可调理不了我们的身体。 况且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术法相斗时取得胜利,于我们的身体而言便是大补。 这次对方使用的是禁术,又有献祭的加持,我胜了,意味着功法更进一步,而我老婆子也能多活几年。” 听帕西母嫫说到这里,燕歧便开口询问, “那输了的人呢?” 帕西母嫫压下嘴角,眼里是燕歧看不懂的情绪。 “输了的人自然功法全废,如此恶毒的禁术,必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才能完结。 与我斗法的人,已经死了,她以后都不能再害人了。” “哼!害人终害己,她有此下场,正是咎由自取。” 燕歧忿忿。 此人差点害他失去至爱,她若是没死,燕歧也必定不会放过她。 “是啊,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帕西母嫫喃喃道,眼里似乎闪过一抹痛色。 只是还未等燕歧看清楚,那神情便一闪而逝了。 之前帕西母嫫便说过,那个降头师是她的弟子,想必二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纠葛。 燕歧不便再问,于是岔开话题。 “既然那个降头师输了,不知被当做献祭的人会怎么样?“ 提起周培和余莺儿,燕歧心里没有半分同情,他们二人一直试图加害赵华音。 若不是燕歧不想让赵华音觉得自己不相信她,处处加以庇护,燕歧早就出手除掉这二人,哪里容得他们生出其他事端。 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竟然也惹得宣王对他们厌恶至此,竟然以他们作为恶毒禁术的献祭。 想必不论降头师斗法的输赢,作为献祭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燕歧正在这么想着,便听帕西母嫫平静的声音传来, “若是施术的降头师胜了,他们的灵魂便会作为伤害别人的代价,溃散于天地间,而肉身却不死,一直苟延残喘。 施术的降头师输了,他们的下场便会更惨。 他们的神智会回到体内,头脑清醒身体却被破坏得破败不堪,什么也做不了。 最痛苦的是他们会日日遭受降头师施术时抽离他们灵魂的剧痛。 这样的折磨会让他们想要求死,可是以他们的身体,求死也是奢望,若没有人助他们了结,他们便要日日受折磨,一直到寿终那日。” 听完帕西母嫫的话,燕歧丝毫不替他们感到悲哀。 这二人心思歹毒,他们想对赵华音做的事同样恶毒至极。 不论是想毁了赵华音的声誉,还是想算计赵华音的一生幸福。 赵华音若是哪一次没能应对,那么生不如死的便是赵华音。 因此燕歧只觉得他们有今日,完全是自食恶果。 宣王终于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第94章 悉心陪伴 帕西母嫫见燕歧一时有些沉默,还以为他是同情那两个人。 “王爷若是觉得心有不忍,也可就此让他们解脱。” “并无不忍,如今的结局于他们而言正好。” 燕歧摇头。 “那好,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事情只得王爷自己解决了。 最后老身还有一事相求,那个降头师曾经是老身门下弟子。 虽然我与她最后只落得了这样的结局,还请王爷看在我的份上,将她的尸身收敛。 只消一把火烧了,骨灰撒到干净的水里即可。 我们交趾国人,最后都是要回到水里去的。” 说到最后,帕西母嫫的脸上终归是出现了痛色。 “这只是小事,请您放心,我会将她的骨灰撒到淮河里。” 想必是不想面对最后的场景,帕西母嫫才会交托燕歧。 燕歧明白帕西母嫫的心思,很快便应下了这件事。 交趾国人一直信奉水能净化灵魂,无论生前做过什么样的事,只要最后随水而去,所有罪孽都能被洗净。 而所有的河流中,交趾国人最敬奉的便是淮河。 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之后,帕西母嫫站起身来告辞。 “多谢你想得周全,如此我便告辞了。” “帕西母嫫何不在此住上几日?待外间的事情尘埃落定,我亲自送您回去。” 帕西母嫫心知燕歧是担心赵华音的身体,递给燕歧一枚香囊。 “你将这个佩戴在那姑娘身上,这是我的秘法做的护身符,戴上这个寻常降头师便伤不得她。 哪怕遇上很强的术法,也能替她挡住一次伤害,再者这香囊若是被毁,我便会有所感知,也算是一个护她周全的办法。” 燕歧不想帕西母嫫竟能将自己的心意看得如此清楚。 更惊讶于帕西母嫫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赠给赵华音。 忙躬身道谢, “多谢帕西母嫫相护大恩!等华音醒过来,定也会亲自叩谢!您现在就更不能走了。” “说什么叩谢,我与你们之间自有缘分,日后还会有相见之日。”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燕歧答应,帕西母嫫便起身往外面走去。 明明看起来是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可她的速度极快,才不过几个呼吸间,人已经出了院门。 燕歧知道不便再强留,只得躬身送她, “帕西母嫫慢走,您的恩德,燕歧没齿难忘。” 沈璧给赵华音喂了药才从内室出来,出来时只看见帕西母嫫离去的背影。 “怎么走了?老人家于我们赵家有大恩,我们还没来得及谢谢她。” 沈璧说着便想追出去。 “夫人不必追了,她老人家是高人,行事有自己的主张,晚辈方才已经提出想要报答, 不过被她老人家拒绝了,说与我们还有相见之日。晚辈想来日相见,若有机会报答,定会好生感谢她。” “是吗?” 沈璧颇有些遗憾,目送着帕西母嫫离去,对着她的背影深深拜了下去。 “多谢高人救了小女,您的大恩但愿以后有机会能够报答。” 待帕西母嫫走远,燕歧上前扶起沈璧。 “夫人宽心,有缘定还能再见。” “已经给华音服过药了吗?” 燕歧问出来的陆英。 “是,赵姑娘能主动吞咽,药喝得很顺利,现在让她好好休息,力竭后最好的恢复方式便是睡眠。 我会随侍在赵姑娘身边,随时观察赵姑娘的情形,王爷放心。” 燕歧颔首, “若是缺什么药材,让青霜去王府取来便是,此番她遭了这么大的罪,你好好照顾她,务必要将她的身体调养好。” “是,王爷!” 陆英又回到赵华音房里,和流云点雪一起看顾赵华音。 沈璧在一旁,见燕歧将赵华音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无一不精心,心里觉得满意。 燕歧是亲王之尊,可是惠帝不喜他,燕歧不会登基为帝,以后也就不会有后宫三千。 他对赵华音如此上心,赵华音若嫁给他做王妃,也算是一桩好姻缘。 想到这里沈璧终于松快了一些,前面因为周培那厮的影响,赵华音一直推托,不肯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可她竟不知什么时候将明月珏给了燕歧,两人应当是两情相悦才是。 燕歧仪表堂堂,行事果决又有担当,怎么看也比周培强多了。 沈璧心中有了计较,对燕歧愈发满意了。 燕歧不知沈璧心中所想,他贸然上门来守着赵华音,还怕沈璧有其他想法。 于是踟蹰着开口, “夫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如今华音还没有恢复,我始终难安,若是夫人允许,便让我住在府上的客房,我也好就近守着她。 若是府上不便,我便回秦王府,只每日早晚过来看她便可。” 燕歧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何时有过这般谨小慎微的姿态? 沈璧知他是越在乎越小心翼翼,也不由得心中一软。 “偌大的尚书府,哪里缺王爷住的一间屋子?秦王府离这里尚不算近,王爷来回奔波岂不辛苦? 不若就住在我们府上的客房,只是我们府上一向简薄,王爷不要嫌弃就是了。” 燕歧听到沈璧的话,一时喜出望外,忙不迭朝沈璧行礼。 “多谢夫人成全!” 沈璧轻轻叹口气, “什么谢不谢的,王爷对音音一片赤诚,妾身都是看在眼里的。 若不是王爷尽心尽力替音音找来高人相救,音音现在不知还有没有性命。 音音突然遭难,老爷又不在府中,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个主张,此番该是妾身多谢王爷相救。” 说着就要同燕歧见礼,燕歧哪里敢受她的礼,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夫人折煞晚辈! 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应该的,晚辈对华音的爱重之心同夫人和尚书大人是一样的。 如今只希望她能早些醒过来。” 燕歧的一番话说得十分熨帖,沈璧心里不禁又对燕歧赞赏了三分。 “王爷今日辛苦,待妾身吩咐厨房好好准备早膳。” “多谢伯母厚爱,我便不客气了。只是我到底是晚辈,在府中伯母不必拘礼。” “也好” 说罢沈璧没有再向燕歧行礼,只问道, “我带王爷去客房安置?” “有劳伯母!” 第95章 惠帝醒了 燕歧在尚书府的客房安置下来,那处院子离赵华音的院子还有些距离。 尚书府的仆从训练有素,沈璧身边的嬷嬷过来吩咐收拾客房才不过一会儿功夫,到处便都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 穆骁已经得了燕歧的吩咐,将要处理的公文装在箱子里搬了过来。 自从赵华音出事,燕歧便没有过问外间的事情,城防营那边也有不少事要燕歧决策。 还有宫里,如今是晋王守在惠帝身边,燕歧一次也没去过说不过去。 于是穆骁把燕歧的衣物也带来了,怎么样也得换身衣服去宫里瞧瞧才是。 穆骁这边还在盘算着怎么劝说燕歧呢,便听到燕歧对沈璧说, “多谢伯母安排的如此妥帖,这段时间便要叨扰了。 现在华音那边情况稳住了,晚辈得进宫一趟,那日的事情父皇也受了伤,我得去看看。” 沈璧一听这话,心中狠狠诧异:皇帝都受伤了你不去陪着,反而一直待在我们尚书府,这叫什么事儿!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尚书府还真是说不清。 “陛下受伤了最需要人照顾,你快去!” 沈璧心中冷汗涔涔,巴不得燕歧赶快进宫。 “我去膳房打点一下。若是华音醒来,也好备下她喜欢的吃食。” 说罢沈璧便带着人走了。 穆骁赶忙来替燕歧更衣,一边告诉燕歧如今宫里的情形。 “晋王殿下在宫里陪着陛下,宣王之前预备起事的人马都已经报给了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雷厉风行,当天便召集群臣到内阁商议对策,一来是防止朝臣之间串联,二来也是群策群力。 不过最后还是晋王提前安插在宣王身边的人出了力,将宣王手中所有人的情形传递出来。 丞相大人这几日忙碌,已经将宣王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宣王府里的人没有动。” 燕歧默默地听着,等穆骁说完才问了一句, “赣州谢家地罪状也该到京城了?” “应当就是这两日了,主子之前为了这些东西这样冒险,君剑定会好生护着将东西送回来。” 燕歧点点头不再言语,换了一身紫袍,系好冠带,这才出发去了宫里。 到了皇宫,燕歧直奔交泰殿。 交泰殿外是晋王的人,见燕歧来了忙将人迎进去。 燕歧走进去只看见晋王在惠帝身边陪着,除此之外便是惠帝身边的公公。 想必后宫的娘娘们都已经被晋王送回去了。 “父皇情形如何?” “太医说父皇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受到惊吓才陷入沉睡。” 晋王嘴角上扬,嘲讽一笑。 “是吗?赣州那边的消息快到了,父皇也该醒了。” “是啊,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了。” 晋王眸色微沉。 燕歧抬眸看向沉睡的惠帝,对这个父亲,燕歧也是期待过的。 无论是一国之君的威仪,还是男孩子自小对父亲的崇拜都让燕歧一度十分想要得到惠帝的赞赏,哪怕只是一次看见自己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燕歧慢慢长大,父子之间的感情愈发淡漠。 燕歧也习惯了被漠视,被厌恶。 直到这次去赣州,赣州谢家,真是好算计啊。 难怪宣王想方设法要得到城防营,想得到城防营里的人,原来这个阴谋从二十年前,不,还要更早就开始了。 而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曾经燕歧让燕歧仰望的父亲,他又做了什么呢? 燕歧心中冷笑,看向惠帝的目光更锐利了些。 惠帝身边的公公已经不是一直服侍惠帝的那一个,那天情形这么混乱,连皇上都受了伤,死一个内侍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黄公公,太医送来的药可有收好?” “禀殿下,已经收妥当了,只要需要,老奴便伺候陛下服药。” 晋王点点头。 门口的小内监过来禀报, “两位殿下,丞相大人来了,还带着几位朝臣,可要让他们进来?” 燕歧和晋王对视一眼,想必是赣州的消息到了。 “丞相大人来找父皇,想必是有事,将人带进来!” “是。” 小内监领命。 “老臣参见秦王殿下、晋王殿下!” 丞相带头朝燕歧和晋王行礼。 “丞相大人这几日辛苦,不必多礼。” “来人,丞相大人年事已高,赐座!” 两个小内监替丞相搬来椅子。 “老臣谢过二位殿下!陛下如今情形如何,赣州那边送来了急报,此事还得陛下拿主意才成啊。” “太医已经来看过,说是就在这一两日了,想必也快醒了。” 晋王应承着丞相,又转头吩咐黄公公, “黄公公,父皇服药的时间是不是已经到了?” 黄公公了悟, “是到时辰了,晋王殿下伺候陛下亲力亲为,就连时辰都记得比老奴清楚。” 黄公公将锦盒里一粒丹药拿起来喂进惠帝的嘴里,却并不喂水,一抬惠帝的下颌,惠帝便将药吞了下去。 见惠帝服了药,燕歧才问丞相, “赣州那边的急报想必丞相大人已经看了,不知您老怎么看?” 丞相一听燕歧提起这事,脸上的神情都肃穆了起来, “赣州谢家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谋划这样的事情,宫里的云妃娘娘和宣王殿下竟与他们沆瀣一气, 如此祸乱朝纲的事情断断不能放过,等陛下醒来老臣定当要上奏陛下,让陛下严惩他们! 尤其是宣王,陛下对他也算是颇多宠爱,没想到他竟然有意将陛下骗出宫去,想要对陛下下手, 若不是二位殿下识破他的奸计,及时救了陛下,恐陛下的性命休矣!” 老丞相越说越气,气得胡子都有些抖, “王爷意图谋害陛下已是大逆,没想到还有如此歹毒的心思,想在陛下身上下降头,真是歹毒!” “那个逆子想对朕做什么?” 惠帝虚弱的开口。 “哎呀,陛下醒了!是陛下醒了!” 黄公公欣喜地叫出声来。 众人闻言大惊,惠帝居然醒了过来! “陛下,您总算醒了!” 老丞相激动地跑过去。 燕歧和晋王对视一眼,说拿强行让人苏醒的药服下一盏茶之内便能让人苏醒,没想到惠帝居然半盏茶的时间便醒了。 看来这身上的伤是早就没事了的。 第96章 废掉宣王 “父皇,您总算醒了,儿臣总算能放心了。” 晋王也来到了惠帝的榻前,一脸担忧。 黄公公小心翼翼地给惠帝喂了些水,这才开口, “陛下,您晕过去的时候晋王殿下可是担心坏了,一直在您身边守着呢,老奴瞧着晋王殿下都清减了不少,还好您醒了,晋王殿下的孝心总算没有白费。” 惠帝听了这话,看向晋王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又想起方才刚醒过来时听到的话,问丞相, “你方才说宣王做了什么!” 丞相大人忙跪下,他也没料到自己正说着话惠帝就醒了,还刚好听到这几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息怒!您刚刚醒过来,还是龙体为重,待您身体好些再处理事情。” 惠帝摆摆手, “你只管说,朕撑得住!” 不过是肩膀上中了一剑,再睡几天伤口都快长好了,还真是撑得辛苦。 燕歧心中腹诽,面上则不显,只在一旁听着。 “陛下这次遇刺,主谋正是宣王! 他将陛下诓骗出宫,实则早已做了安排,准备在赏花游园会那日对陛下下手。 宣王交代,他原本是打算要在陛下身上下一种降头,让陛下从此成为他的傀儡,一切听他指挥的。” 听到这里惠帝已经暴怒, “他休想!这个逆子!逆子!” 惠帝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如今对宣王是恨得牙痒痒的,若是现在宣王在跟前,惠帝恨不得上前狠狠踹他两脚。 听到丞相的话更是怒火中烧,这个逆子竟然想要谋夺自己的皇位? 这下子绝对不能放过他! “你继续说!” 惠帝恨恨开口。 “是!” 丞相只能继续说。 “宣王从交趾国找来了一个专门修习禁术的降头师养在府里,就是在为那日做准备。 前些日子宣王日日陪在陛下身边,为的便是讨得陛下的欢心,好在赏花游园会那日将陛下带出宫,好对陛下下手。 而且宣王在外想以邪术控制陛下,宫中云妃娘娘则和宣王殿下里应外合,将陛下身边的人都不动声色的换了一批。” 惠帝这才回过神来,从自己醒来在身边伺候的一直是黄公公,张公公等人已经不见踪影。 还未等惠帝开口询问,黄公公已经拭了拭眼角对惠帝道, “那日混乱之际,正是张公公舍命护了陛下。” 惠帝眼神一黯,对宣王的痛恨又深了几分。 “你继续说!那逆子竟敢如此嚣张,定是得了什么依仗!” 惠帝难得这样聪明,丞相听了这话也是大为愤慨。 “陛下英明! 宣王殿下此举正是有了南边谢家的支持。宣王是陛下的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对云妃娘娘也是颇多宠爱,没想到他们还不满足! 云妃娘娘的母家,谢氏一族竟敢私自屯兵,意欲助宣王登位! 若不是此次秦王殿下去齐国的路上遇到刺客,躲去赣州时不小心闯入了谢家屯私兵的地方,还不知会酿成多大的祸患。” 惠帝听到这里仿佛才看见从刚才便一直站在一旁的燕歧。 “是你发现谢家屯兵?” “是,父皇。” 燕歧平静开口, “儿臣一路被人追杀,被逼进入赣州避祸,谁知竟无意间发现了谢家屯兵的地点。 经过儿臣一番探查,谢家屯兵由来已久,为的便是有一日能够扶植宣王上位。” 惠帝听了燕歧的话,丝毫没有起疑,赣州是谢家的地盘,燕歧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在赣州查到谢家的隐秘的。 此时惠帝心里只有对宣王的恨意和怒火,挣扎着坐起身来。 牵扯到肩头的伤口疼得惠帝龇牙咧嘴,黄公公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惠帝。 “陛下当心,别撕裂了肩头的伤口。” “朕对云妃和谢家颇多恩宠,没想到竟是包藏祸心!” “陛下,这是赣州送来的邸报,谢家的人已经全部扣押,听候陛下发落! 谢家屯的私兵老臣已让兵部尚书亲自前去整肃,如何处置这些人,还请陛下下旨。” “竟敢造反,意图谋反,朕要杀了他们!咳咳……” 吼出来一句话,惠帝便咳嗽起来,黄公公忙又给惠帝端了一杯水。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听见惠帝的话,丞相和晋王以及其他几个朝臣纷纷交换了一下眼神。 谢家的私兵有几千人,哪里能说杀就杀? 若是把这么多人全部处死,岂不是叫天下人议论朝廷滥杀无辜? “谢家屯兵让当地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兵士也不是自愿对抗朝廷的,还请陛下对他们宽宥一二。 况且这么多人全部处死,恐有伤陛下贤德圣名。” 丞相一出言相劝,惠帝习惯性的听取丞相的谏言。 “丞相说的也对,那你说怎么办?” 黄公公在惠帝身后放了软垫,惠帝调整了一下姿势,舒服地靠了上去。 “依老臣之见,陛下不如恕兵士罪,还要下旨褒奖他们主动揭发谢家谋逆。 为了嘉奖他们一心拥护朝廷,准他们入军籍,但是要将其分化,送到各处的将军手下。 如此一来,不仅分散了谢家原来的私兵,还充足了各地的兵力。” 惠帝听到丞相说要褒奖这些人,正想生气,压下怒气听完丞相的话,觉得丞相安排的很好,于是又恢复了以往万事不操心的状态。 “一切按丞相的意思办,朕身受重伤,也操不得许多心了。” “是!老臣这便给兵部尚书去信,尽快将这些人安置好。” 丞相对惠帝行了礼又对身后的京兆尹和崔大人使了个眼色。 京兆尹和崔大人忙上前对惠帝行礼。 “启禀陛下,臣等有事启奏。” 惠帝揉揉眉心, “你们还有何事?” “启奏陛下,赏花游园会那日,锡州协领周家的女儿周灵被韩家五姑娘杀害,锡州协领递了状子状告韩家。 而韩家五姑娘也在那日的混乱中丢了性命,韩家状告宣王谋害他家姑娘性命,尤其是韩家五姑娘的祖母青阳郡主,已经到府衙闹过多次了。” 京兆尹看起来眼下乌青,想必是这几日过得并不轻松。 “此案牵扯皇室,微臣不敢擅处,只能来向陛下讨个旨意。” 京兆尹刚刚说完,还不等惠帝开口说话,刑部尚书崔大人也上前行礼, “启奏陛下,赏花游园会那日宣王下令对在场众人下手,不少官眷身在其中,死的死伤的伤,有亲眷死伤的官员已经联名递了状子给刑部,要求严惩宣王, 此案状告的是当朝亲王,下官只好来面圣,求陛下处置。” 听完二人一番话,惠帝又想起那日的狼狈,对宣王恨极,难得没有问丞相的意思便开口处置宣王。 “你们无非是碍于他亲王的身份才不能处置他,朕现在下旨,废除燕诩亲王之位,贬为庶人,燕诩所涉案件由你二人一一查实上报! 至于宣王府,就由城防营前去查封,有关人等全部关进城防营大牢!” 第97章 追查当年之事 听到惠帝让城防营处置宣王府,燕歧放下心来。 宣王府只要落在城防营手里,燕歧定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是,儿臣遵旨!” 见燕歧应下,崔大人和京兆府尹也松了口气。 只要有城防营协助,宣王府的罪证也就不愁了,这几日他们二人快被朝臣们逼疯了。 有家眷死伤的官员不仅在府衙去闹,就连他们的官邸也一直有人搅扰,扰得他们日夜不得安生,却又发作不得。 如今有了惠帝的旨意,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陛下,依老臣之见,此次庶人燕诩的行径恶劣,陛下除了要定燕诩的罪,还得对受害的官员加以安抚才是。” 丞相难得满意的看向惠帝,许是今日受伤了,竟然让惠帝的头脑难得清晰了一回。 丞相赶忙谏言安抚朝臣。 “这些事情就交给户部去核查安抚,等刑部和京兆尹衙门将案情查清楚,户部按照规程行事便可。” 户部尚书忙应下差事。 说了这许久的话,惠帝已经觉得自己累得受不了了,况且最让他生气的宣王也已经有了处置,惠帝便示意黄公公将软垫拿走,平躺了下来。 “朕重伤未愈,需要休息,无事你们便退下,还有什么事情,丞相会处理的。” 说罢惠帝阖眸不再言语,众人也识趣地告退。 只是众人还没走出交泰殿,惠帝的声音传来, “牧儿留下,有你在身边守着,朕心里才踏实。” 晋王只一瞬间轻轻皱了皱眉,便立刻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躬身答道, “是,父皇。” 说罢又朝燕歧递了个眼色,意思是:我走不开,外面交给你了! 燕歧却连眼神都欠奉,直接离开了交泰殿。 什么态度嘛! 要不是在交泰殿父皇面前,晋王定要冲过去同燕歧闹上一闹,现在嘛也只能敛了神色恭顺的陪着惠帝。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坏了,惠帝此番养伤竟然难得没有和后宫的娘娘们腻腻歪歪,只每日让晋王守在一旁。 后宫的娘娘们来请安,惠帝也都是淡淡的。 就连云妃在得知宣王被废为庶人后,在自己宫里大吵大闹,惠帝也不过问,只下旨废了云妃,叫皇后自己处理。 晋王被留在宫里脱不开身,燕歧则在外面忙碌。 先是带城防营的人查抄宣王府。 燕歧见到了不成人形的余莺儿和周培,余莺儿早已落了胎。 才不过几日功夫,两人看起来已像是活死人一般,毫无生气。 只在每日遭受反噬时会疼得满地打滚。 燕歧也终于明白了帕西母嫫说的无力寻死是什么意思,两人在承受完反噬过后,恐怕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而正在发作之时,那非人的折磨也让他们做不了其他事。 燕歧命人将他们二人关在宣王府其中一处院落,每日照常给他二人送吃食,若是有其他疾病,则要及时医治。 他要让这两人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地感受这份痛苦。 安排这些时,燕歧脸上只有冷酷,他向来不是好人,对待坏人更加不会心慈手软。 穆骁亲自带队抄没宣王家产,将每个地方都翻了个彻底,对于宣王的书房密室,更是寸寸摸索。 燕歧在宣王府正厅负手而立,穆骁过来禀报, “主子,整个宣王府都已经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燕歧听完头也不回, “这是他最后保命的东西,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被找到,不急,咱们还有的是时间。” “主子,是属下无能,请您责罚。” 穆骁知道被宣王藏起来的东西对燕歧来说有多重要,他是真心向燕歧请罪的。 “起来,这事怪不得你,咱们还是去狱中会会那个人。” 听得燕歧幽幽开口,穆骁先是一怔,随即眸色坚定。 “主子要做什么只管去,属下誓死追随您!” 燕歧不再说话,往宣王府外走去,出了门燕歧上马,直接去了城防营。 在城防营大狱的最深处,有着一间特殊的牢房,整个牢房都是以精铁铸成。 燕歧穿过三道门才走了进去。 还是那个老者坐在那里,和上次燕歧来的时候一样。 “你来啦。” 每次燕歧来,他都是说这一句。 这一次燕歧与以往不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他。 半晌后燕歧才开口, “我去了赣州,赣州谢家。” 牢里的人闻言愣住,片刻后便红了眼眶,抬头看向燕歧,眼里翻涌着各种交织的情绪。 似是眷恋,又有期待,转而被更强烈的恨意代替。 “你知道了什么?” 哑着嗓子问出这句,牢里的人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燕歧。 “晚晴,我知道了她叫晚晴,我知道她原本出自谢家,最后死在谢家。” 燕歧也红了眼眶,用力抓住牢门的手在微微颤抖。 牢里的人终究撑不住了,眼里的泪水滚落,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晚晴,我守着这个秘密二十多年才没有去陪你,可他终究是你的儿子,跟你一样聪慧。 即便我什么也不说,他也还是知道了真相。晚晴,你的一番苦心终归没有白费,他长成了你当初期盼的样子。” 牢里的人一番感慨,燕歧已经命穆骁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燕歧拿出钥匙将他身上锁了二十多年的锁链去掉,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 “你是我母亲身边的护卫,我该如何称呼你?” “不,我不是你母亲的护卫,我是谢家派来监视他的,你母亲从不叫我的名字,她只叫我‘喂’。” 说起燕歧的母亲,他的眼里满是温柔,还有许多难言的情愫。 “我是谢家的暗卫,入了谢家只有代号,已经没了姓名,直到你母亲去世前,她给了我一个名字——守一。 她说人活一辈子,要能守得住自己一开始的心意,便是极好。” “守一前辈。” 燕歧起身对守一行礼。 他关在这里这么多年,燕歧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再没有了剑拔弩张。 此次去赣州,除了将谢家连根拔起,燕歧还调查清楚了母亲的死因。 谢家做了这样的事,将他们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只是当年之事,燕歧还有许多细节不明,这才来这里问守一,这个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人,他清楚当年的所有事情。 第98章 燕歧心里的伤 等燕歧从城防营出来时,已经过了一夜,走到门口燕歧的脚步踉跄了下。 穆骁很想伸手去扶,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这一晚,燕歧知道了母亲悲惨的一生,原来自己这个儿子竟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燕歧很想大笑,笑这世道不公,笑这天下荒唐,笑这国君无耻,笑这公卿无德…… 可最后,燕歧只觉得心间苦涩难当,一颗心像被吊起悬空,没着没落的。 燕歧就这样在黎明中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走的却不是回秦王府的路,而是直奔尚书府。 赵尚书也是刚刚得了丞相大人的吩咐回到家中,沈璧见到几日不曾归家的赵尚书,着急忙慌回了自己的院子嘘寒问暖。 赵华音的榻前反而空了下来,燕歧径直走到榻前,看见藏在心底深处的人,燕歧才觉得心中稳当了些。 像许多年前的陪伴和抚慰一样,燕歧在赵华音身边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燕歧拉起赵华音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低头轻轻靠在赵华音身边。 流云和点雪刚想上前,穆骁制止了两人,并将两人带到了屋外。 “王爷一夜没睡,担心你家姑娘一办完事就回来,只想守着你家姑娘,咱们就别添乱了。” 点雪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意,看王爷的意思也是非赵华音不可,点雪便觉得没有必要阻拦。 流云则想得比较简单。谁对自家姑娘好,流云便向着谁。听穆骁这么说,也没打算进去打扰。 二人约着去了膳房,去替赵华音煎药,还要再备上一盏燕窝,万一赵华音醒了呢? 穆骁见她二人离去,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说穆骁知道,赵华音对于燕歧而言是十分特殊不可替代的存在,但是堂堂王爷贸贸然进姑娘家的闺房到底是说不过去的。 要是赵华音的贴身婢女阻拦,将事情闹开,穆骁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还好赵华音的两个婢女都不排斥燕歧,真的就这么离开了。 穆骁守在门外,心里松了口气,自家主子心里伤的不轻,恐怕只有在赵姑娘身旁才能求得宁静。 屋内燕歧就这样靠着,哪怕赵华音还昏迷着,燕歧也不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孤身一人。 心头一松,数日的疲累竟一齐袭了上来,不知不觉燕歧便睡了过去。 等到赵华音睁开眼时,便看见燕歧坐在榻边的矮几上,自己的手贴在燕歧脸上,而燕歧此刻还在沉沉睡着。 赵华音又看看房间里的陈设,确定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燕歧怎么会在自己房里,还握着自己的手睡着了? 赵华音仔细回想,只记得那天沐浴时自己觉得手背疼便晕了过去。 后来好像一直在一个很长的梦里,赵华音还记得那个鼓励自己往前跑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做梦的时候很耗费心神,在梦里赵华音都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现在醒过来,这种疼就更加真实了。 赵华音又轻轻闭了闭眼睛,头还是不轻省,不过能醒过来想必也是好了。 等到流云和点雪进来,问一问想必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思及此,赵华音不再想自己晕倒的事情,转而将目光投向燕歧。 看见燕歧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赵华音只觉得此前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他果真是平安的回来了。 不过不知道燕歧有什么烦心事,就连睡着了眉头也是微微蹙着的。 看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想必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好好休息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晕倒了,他一直担心才没有休息吗? 想到这里赵华音心里既心酸又甜蜜,看向燕歧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许是因为睡着了,燕歧身上的凌厉之气少了许多,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薄唇,一样高挺的鼻梁,此刻看去只有英俊,没了戾气。 如果不是累极,燕歧怎么也不会在自己房里睡着,赵华音只静静地看着燕歧,被燕歧贴在脸上的手也一动不敢动。 难得有这样的静谧时光,不知燕歧的梦里有什么,眼见燕歧的眉头越皱越深,赵华音的另一只手不禁轻轻抚上去,似乎想把燕歧的眉头抚平。 在赵华音的触碰下,燕歧的双眸一下子睁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赵华音的手还抚在燕歧的眉间。 燕歧伸手握住眉间的手,轻声唤道, “华音。” 只这两个字,从燕歧的唇边流出,似乎有说不尽的缱绻温柔。 “王爷。” 赵华音轻声应着,嗓音微哑。 燕歧直起身子,唇边漾起笑意。 “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吗?” 赵华音轻轻摇摇头。 “我没事,你是不是一直没有休息?我已经醒了,你叫流云和点雪进来陪我,你去好好休息可好?” 赵华音刚刚醒来,微哑的嗓音说着这般温柔的话,燕歧只觉得心里无比熨帖。 再次将赵华音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 “看到你醒来,我很欢喜,我现在还不想走,我想多看看你。” 若是往日听到这般露骨的话,赵华音定会有些赧然,奇怪的是经过此番的事情,赵华音心里竟然很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和燕歧仿佛本该如此。 只是燕歧的行为让赵华音本能地问出口,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像很不开心。” 燕歧摇头, “并无其他的事,许是累了。” 赵华音刚醒,燕歧不想让她担心。 “你已经醒了,我叫人去通知伯父伯母,也好让他们放心,还要再让陆英过来再替你看看。” 说罢燕歧依依不舍地放开赵华音的手,出门叫穆骁去告诉赵尚书和沈璧,赵华音醒了。 又将陆英叫进来,替赵华音诊脉。 待流云和点雪端着赵华音的药和一盅燕窝进来时,没想到赵华音已经倚在床头让陆英诊脉。 二人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凑上前去。 陆英反复替赵华音诊了脉,才斟酌着对燕歧道, “姑娘的脉象现在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了,看来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要恢复得快。 今日服过药以后,姑娘便可试着下床活动了。” 第99章 前因后果 二人正说着话,赵尚书和沈璧匆匆赶了过来。 赵尚书连官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了过来,想必之前便听沈璧说了情况,看见赵华音好好地坐在那里,眉目间松泛了许多。 沈璧直奔赵华音榻前, “你总算醒了,吓死娘亲了。” 看见沈璧眼睛泛红,赵华音握住沈璧地手。 “是女儿不好,让爹爹和娘亲忧心了。” 母女二人说话,赵尚书则先对燕歧见礼, “这两日我不在府中,多谢王爷看顾小女!” “伯父不必客气。” 燕歧扶起赵尚书, “我是晚辈,伯父不必拘礼。” 沈璧已将这几日的事情说给赵尚书听,见到燕歧如此谦卑,赵尚书也明白其中缘由,故而不再多说,一起去了赵华音榻边。 赵华音见赵尚书官服都未来得及换下便来了,身上还有疲惫之色,忙问道, “父亲这几日想必也辛苦,女儿已经无事了,你和娘亲都去休息。” “不妨事,陛下已经醒来,对宣王的事情已经有了处置,丞相大人便让我们休沐几日。” “陛下已经处置了宣王?” 赵华音将身子又坐直了些,问的是赵尚书,眼睛却看向燕歧。 燕歧点点头走上前来。 “是,父皇废了宣王的亲王之位,他如今被关在城防营大牢,宣王府已经被抄没。” 燕歧只简短说了几句,赵华音注意到说起这件事燕歧的神色有些暗淡,只是她没有细想。 宣王被废了,跟前世的走向不一样,那也就是说这一世不会再出现宣王贪墨的案子,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百姓丧命了。 赵华音一阵欣喜,而且宣王一直想对燕歧不利,只要宣王被废了,燕歧也就安全了。 还有待在宣王府的余莺儿和周培,随着宣王倒台,这两个人必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赵华音一时想的出神,沈璧看赵华音发愣没有说话,还以为她又不舒服了。 “音音,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适,要不要叫陆大夫来瞧瞧。” 赵华音这才回过神来, “娘亲,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沈璧总觉得赵华音是赏花游园会那日受到了惊吓才会这样。 “还是不可大意,毕竟受了这么大罪。” 二人说话间,点雪已经端了药进来,沈璧陪着赵华音吃药。 赵尚书对燕歧说, “我还有些事情要同王爷说,不如借一步去书房说话。” 燕歧同赵尚书一起去了书房。 这几日的事情赵尚书是有疑惑的,宣王意图谋反,按说准备得肯定十分充分,怎么会还没有出手便被拿下了呢? 尤其是丞相大人让群臣聚集在内阁商议之时,完全没有措手不及之态,反而是游刃有余。 赵尚书就想问问燕歧,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情,赵华音受伤又是怎么回事。 燕歧随赵尚书一起进了书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刺绣,绣的是一幅字:“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 燕歧一眼便认出那是赵华音的字迹,不消说,这幅字定是赵华音送的。 果然,见燕歧一直盯着那幅字看,赵尚书脸色柔和了不少, “这字是音音自己写的,又做成了刺绣挂在我书房里的。” 一说起赵华音,赵尚书满脸的骄傲之色。 “华音的字好,绣工更好。” 燕歧也忍不住赞道。 侍女奉上茶水退下,书房里只剩他们二人,赵尚书直言不讳问燕歧, “我有一事不明,还望王爷解惑。” “伯父请说。” “宣王此次谋反被平得太容易了,根本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刚刚在京城放了几把火就被擒住了,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旁边,等着他做这件事,只要他一行动就被拿下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丞相大人都好像不慌不忙的样子,我们被叫到内阁去的官员也是,议事是假,保护我们才是真。 没有被召集议事的,都是宣王的同谋,我想这一定不是巧合,是有人在布局。” “伯父说的不错。” 燕歧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此事我早已经同丞相大人报信了。 父皇派我去齐国送国礼,我去了赣州。” 赵尚书面色复杂,此事果然与燕歧有关。 “赣州谢家的事情是我查到的,我将事情报给丞相的时候,早已让丞相暗中调查宣王在京城行事的蛛丝马迹。 有刑部崔大人出马,与宣王有所勾连的官员很快就被找到。 不瞒伯父,赣州那边早些年就已经安插进了我的人,不然谢家的兵马哪里这么容易控制。 谢家的兵马被拔除,宣王自然成了没牙的老虎,丞相在京城出手自然很顺利。” 赵尚书接话, “想必出力的还有晋王殿下,那一日在宫里,我正好看见了来给宣王禀报详情的是京城禁卫军的人。” 听燕歧说到这里,赵尚书和自己见到的事情联系起来,便猜了个大概。 “是,我去了赣州拔除谢家,京城这边的事都是晋王在做,既然知道宣王的动向,就没道理不提前做安排了。” “此事丞相一早便知道?” 燕歧却是摇摇头, “我回来的匆忙,在赣州那边还受了点伤,京城这边的事我知道晋王早晚会告诉丞相,但丞相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倒是没有过问。” 赵尚书闻言倒是有些惊讶,眼前这位秦王殿下一直为陛下所不喜,可是晋王殿下一直得宠。 难道兄弟之间竟然没有嫌隙,还能做到如此的信任,不仅可以共谋大事,还能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出去。 若是这件事情中有什么差错,受宠的晋王不论,燕歧必定首当其冲。 赵尚书点点头,面露赞赏,也不知道赞的是燕歧和晋王一早的筹谋,还是这对兄弟的纯粹信任。 “可是老夫还有一事不明,既然二位殿下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也知道宣王有所图谋,定然也是做了防范的。 可那日赏花游园会上,陛下怎么还会遇刺,而音音竟然会中了交趾国的邪术,以致差点丧命?” 赵尚书问的,也是燕歧深深自责的事,于是忙起身行礼,脸上满是自责, “说起此事,确是我对不住华音。” 第100章 表露心声 “你坐下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伯父说的没错,我们知道宣王要行事,必然对父皇出手,于是早就将父皇身边的普通护卫换成了秘密培养的高手。 虽然宣王一直在父皇身边,但若真动起手来,父皇的安全无虞。 后来还是华音无意中得知,宣王身边竟然有交趾国的降头师,她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晋王。 我们必定对降头师了解不多,晋王赶快派了人到交趾国寻找厉害的降头师来应对此事。 只可惜当时没有找到那位交趾国已经隐退的大师,不过好在在找的时候得知了一些克制降头师的东西。 晋王已经将这些东西换到了父皇日常会用到的物品中。若是真的有降头师对父皇出手,要么伤不了他,要么伤害会被降低很多。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宣王会将这术法用到华音的身上,说起来,她是受了我的连累。” 说到这里,燕歧满脸愧色。 “华音身边有保护她的人,却没有防住宣王使了如此下作的手段。” 赵尚书听沈璧说了赵华音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女,是燕歧送到赵华音身边的。 “这事也怪不得你,宣王用心歹毒,暗自谋划了这么多卑鄙的事情。 然而我音音只是一个闺阁女子,素与朝堂纷争无关,宣王又怎会要对她出手,还是如此阴毒的手段,难道为的是余莺儿和音音的旧怨?” “并不是。” 燕歧摇头。 “宣王是为了报复我。 当赣州的事情传入京城,宣王知道大势已去,他恨我毁了谢家,让他没了依仗,便要让我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 燕歧没有将自己在赣州查到的事情说出来,宣王恨他还有一部分原因,应当是嫉妒。 “宣王认出了我放在华音身边的护卫,猜到了我对华音的心意,便想着既然对父皇出手也已经得不来尊位,还不如用来对付我。 华音身边有护卫,平日里也极少出门,我还没有查清楚宣王是如何对她下手的,待我将事情查清,再来向伯父请罪。” 燕歧一番话说的恳切,赵尚书哪里还能不满意。 “说什么请罪,我已经听夫人说了,华音受伤是你找来的人救了她,自己更是几天没有合眼,这件事情又怎么能够怪你呢? 这几日我不在府中,多亏有你一力支撑,现在音音也醒了,事情总算过去了。” 说到这里赵尚书话锋一转,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外面已经平静了,音音还未出阁,王爷一直住在我们府上,是有些不妥的。” 燕歧哪里会不明白赵尚书的意思,起身表态, “伯父,我心仪华音已久,那日对伯母说的话也出自真心,我想向您二老求娶华音做我的王妃,还望您成全。” 赵尚书摸着胡须站起来, “好!有你这样敢作敢当的夫君,想必我音音不会受委屈,你便择个吉日上门!” 燕歧不想事情这么顺利,赵尚书居然没有丝毫为难便答应了。 又听赵尚书说, “我和夫人唯有这一个女儿,唯一的希望便是她能幸福安乐,只要是她喜欢的,我们都随她,既然她将她祖父留下的明月珏都给了你,我做父亲的,自然要随了她的心意。” 原来如此。 “我和华音谢伯父成全,请伯父放心,日后我定当好好待她。” 赵尚书看着面前的燕歧,真是越看越满意。 外间传言多是说燕歧如何的不近人情,如何冷酷治下。 但赵尚书久在朝堂,又怎会不知道燕歧处事最为正直,正因为有他治理着城防营,京城和朝堂才会如此清净。 就连京兆尹衙门和刑部也是很清闲的,一年要处理的要案也不过寥寥。 对贪官污吏和违反纲纪的人,正是要这样的雷霆手段才能掌控。 而且说燕歧冷厉的人虽多,却从没人说他滥用职权,欺压百姓,因为被燕歧处置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现在在位的这位陛下,所有大臣心中都有数,不过是资质平平,毫无为君的才能。 不过是朝堂上有丞相,老丞相带领内阁的人处理朝政素来没有差错。 有异心的大臣逃不过城防营的弹压,如此这么多年朝堂才能相安无事。 好在丞相大人一心为了朝廷,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无二心,而燕歧又素来处事公正。 只是如今有了宣王这档子事,也不知道这位陛下会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毕竟如今有两个如此优秀的皇子在这儿摆着。 想到这里,为了女儿以后的幸福,赵尚书不得不试探的提了一句, “若是有来日,希望王爷也能记住今日说的话,不能委屈了音音,既是求娶为妻室,自是要为尊的。” 赵尚书是在试探燕歧,看他是否有了争一争那个位置的想法,若是有,也希望他别委屈了赵华音。 燕歧郑重开口, “今日伯父既然已经将华音许配给我,我便同伯父说心里话,我志不在此,若是八弟来日需要我辅佐他,我便留在朝堂。 若是天下平定,我更乐得做一个富贵王爷,和华音好好过日子。所以请您放心,我身边的人是华音,也只会有华音。 不论我还会不会在朝为官,我都不会再娶旁人了。” 听完燕歧这番话,赵尚书更加满意了。 因为他自己的后院便是只有沈璧一人,沈璧早些年伤了身子,只得赵华音一个女儿。 虽说子嗣有些单薄,可夫妇二人琴瑟和鸣,恩爱了几十年,赵尚书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可考虑到燕歧毕竟是皇室血脉,若是只有一个正妻想来说不过去,这才希望他无论娶多少个,都要好好待赵华音。 没想到燕歧竟然会这样表态,除了赵华音,再不娶旁人。 看来这个女婿果真没选错,除了身份尊贵,还十分英武不凡,跟自己的女儿甚是般配。 赵尚书同燕歧问清楚了所有事,彻底放下心来,一连说了几个“好”。 “有你这番话,我同夫人也就都放心了。” 赵尚书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燕歧起身告辞, “伯父自回来还未能休息,现下安心休息,我去看看华音便回府准备,尽快择了吉日上门提亲!” 第101章 向赵尚书提亲 从书房出来,燕歧直奔赵华音的院子。 沈璧已经去膳房亲自打点赵华音的饮食,燕歧进来的时候点雪正扶着赵华音下床。 “怎么不好好躺着?” 燕歧几步上前从点雪手中接过赵华音,扶她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躺了这些时日,想来窗户边看看。 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赵华音没有推拒,扶着燕歧的手臂在窗边坐下来。 “还是不可大意,交趾国的降头术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这次的事情太危险了,幸好最后没事。” 燕歧一脸的懊恼。 “也怪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 “这怎么能怪你,谁能想到这样隐秘的招数,他们不用来去对付最重要的人,反而用在了我身上。” “宣王认出了我留在你身边的人,他其实是想对付我,才对你下手的。” 听着二人的对话,青霜不声不响地过来,等赵华音和燕歧看到她,人已经笔直地跪在了燕歧面前。 “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有护好姑娘,才让姑娘身陷险境,请主子责罚!” “青霜,你起来,你在我身边尽心尽力,交趾国的降头术我们之前都没有见过,他们对我出手你也防不胜防。” 赵华音说完就想去拉青霜起来。 “是怎么回事?” 燕歧按下赵华音沉声问道。 “自从知道姑娘中了降头术,属下仔细回想,只有一件事情最可疑。” 青霜看向赵华音,继续说道, “姑娘还记得那日去买糕点,被一个人撞了的事情吗?” 赵华音一怔,瞬间记起被撞那一日。 “你这么说,我记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赵华音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背,就是在手背上,赵华音分明看见有像血一样的东西洒在上面,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多心,现在想来,恐怕那就是降头术的引子。 “看来这邪术害人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赵华音喃喃自语。 “属下陪在姑娘身边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属失职,属于甘愿领罚!” 燕歧眼神微眯, “你的确是失职了。” 赵华音生怕燕歧处罚青霜,忙出言打断。 “等一下!王爷既然已经将青霜派到我身边保护我,是不是也算是我的人了?” 赵华音看着燕歧,一脸严肃。 “自然算。” “既然如此,那青霜是否失职、要不要领罚是不是也该由我说了算?” 燕歧见赵华音微仰着脸,急得脸颊有些许泛红,心下微动,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自然是要由你说了算的。” “那就好。既然由我说了算,那青霜你就出去,去替我给兄长送一封信,问一下季云山的情况如何。” 青霜闻言微愣,偷眼看了看燕歧,见燕歧微微颔首,这才告退。 “是,姑娘!” “还有流云和点雪,你们去王爷住的院子同穆统领一起打点一下王爷的东西。” 赵华音有些吃不准燕歧的性子,怕他因自己受伤的事情迁怒身边的人,于是将人都打发出去了。 等到其他人都出去了,赵华音才突然发现屋子里就剩下燕歧和自己两个人,气氛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尤其是现在自己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燕歧则是一副护卫者的姿态站在一边。 自己坐着却让王爷站着,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赵华音往旁边挪了挪,有点尴尬地问, “王爷要不也坐下。” 燕歧倒是不客气,一撩衣襟坐在了赵华音旁边。 赵华音没话找话说, “王爷刚才也说了,宣王本来想对付的人是你,所以就不要怪责青霜他们了,而且我现在也没事。 不过我觉得宣王选错人了,他伤我纯属于无用功。” 谁知赵华音说完这句话,燕歧的眼眸却亮的吓人,直直地看着赵华音。 “不,只有这一次宣王没有选错人,他是想让我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 幸而你没事,我第一次如此痛恨宣王竟如此聪明,若是你有个好歹,我只怕要疯。” 燕歧的眼眸里盛满了深情,赵华音只觉得若是再多看一眼,自己只怕就要溺进去了。 赵华音知道燕歧或许对自己有些情意,可是远没有到如此深的程度啊。 燕歧还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华音,赵华音的脸颊慢慢爬上了粉色。 “我竟不知王爷对我……对我有如此深情。” “以后不要再叫我王爷了。” 燕歧轻声开口, “幼时在静安寺,你都是喊我小哥哥,现在不该如此生分。” 静安寺?小哥哥? 燕歧此言一出,赵华音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向燕歧,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眼中渐渐涌出泪意,颤声问道, “你、你说静安寺?” 燕歧的眼神更加温柔,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是啊,我小的时候差点死了,可是在静安寺遇到了一个十分聒噪的小姑娘,每日都要同我说许多话,还喊我小哥哥。 她说她最喜欢海棠花,还时常带给我点心吃。那小姑娘很厉害,说救了我就不会不管我。 这么多年来,多少次撑不过去的时候,我都要去看一看她留给我的那句‘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我想着,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再找到她的。” 说到最后,燕歧的眼里也有了泪光闪烁。 “你真的就是那个时候的小哥哥?那时候我找不到你,我担心你,隔一段时间就求着娘亲去一次静安寺,可是我一直没再见过你,我还以为你、我还以为你已经……” 赵华音的声音哽咽,仿佛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宣泄而出。 看见赵华音滚落地泪珠,燕歧心里生疼,抬手轻轻为赵华音拭去泪珠,柔声道, “华音,我还好好的,我又回到了你身边,你的小哥哥长大了,以后换小哥哥来保护你好不好?” 赵华音一颗心五味杂陈,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作为堂堂皇子,那时的燕歧,在一个寺庙里病的快死掉了,居然无人问津。 要不是自己碰巧救了他,可能他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那么苍白瘦弱的少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才成了今日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王爷。 那么多年他真的就这样孤身一人长大了。 想到这里,赵华音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燕歧泪如雨下。 第102章 久别重逢的泪 燕歧伸手搂住赵华音,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别哭,都已经过去了。” 过了半晌赵华音才平复心情,红着眼睛问燕歧, “你走的时候说等你回来要与我说一件事,便是这件事对吗?” 燕歧点头, “是,我那时说的确是这件事。”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赵华音撑着离开燕歧的怀里,追问道。 “我见到了你写的字,你让你的侍女去周培的住处取东西的时候,我也让穆骁去了。 他捡到一张字条带回来,我一看便知道了。” “那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赵华音有些羞恼。 重生前自己对周培的好燕歧是不是也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周培和余莺儿狼狈为奸,一个将你的喜好习惯说出去,一个处心积虑的接近你,他们都利用你的善良,企图置你于死地,这两个人真该死!” 燕歧眼中敛去笑容,眼中有狠厉。 “你查过他们?” 赵华音心里说不清的震动和惊讶。 “嗯。” 燕歧点头。 “在认出你之后,我便留意你的动向,知道你似乎和他们有什么恩怨,我自然要找人查他们。 谁知一查竟让我发现你身边有如此龌龊小人。他们想害你,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不过你放心,以后他们都不能再伤害你了。” 难怪之前这么多次,燕歧会恰巧帮了自己的忙,原来他一直在背后默默做了这么多。 赵华音整颗心如饮甘泉,又甜蜜又熨帖。 “原来你一直在帮我,你从那时便已经派人在我身边保护我了对不对?” 赵华音想起品簪会的事情,问燕歧。 “那时怕你多想,我只派了飞鹰,在暗处保护你的安全。” 燕歧耐心地说。 “可那时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直到后来你让青霜来我身边也没说。” 听到赵华音的问题,燕歧一时间竟有些犹豫,没有马上回答。 燕歧越是不说话,赵华音越是着急。 “难道你是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准备瞒我一辈子,然后又悄悄的离开我吗?” 赵华音带了哭腔,十分委屈。 平日里赵华音从不是爱流泪的人,现在却像是眼泪不值钱一般,动不动就流泪。 见赵华音又要哭,燕歧平日里的冷静都不知去了哪里,慌忙哄道, “别哭,我没想瞒着你。 只是……只是当时我已经决定了要去赣州,要去动谢家的人,我自己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全身而退。 若是当时同你相认,你必定会担心我的安危日夜悬心,而且我若是我不能回来,你心里也只会当曾经的小哥哥还在某一个地方活着。” 燕歧本是想哄赵华音的,谁知一番话说完,赵华音竟是直接哭了出来。 “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担心吗?你知不知道,从你走以后,我没有哪一日是不想着你的,不管我在做什么我的心里都念着你!” “真的吗?” 燕歧的眸子一亮, “华音,在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地时候,你的心里便已经有我了是吗?” 赵华音此前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方才听到燕歧的话,没有多想便冲口而出。 原来自己的心里竟是真的早已经有了燕歧吗? “你竟然不告诉我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多年?” 赵华音越说越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看见赵华音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更加惹人疼惜了,燕歧将赵华音轻轻搂进怀里。 “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我该早些告诉你,早些同你相认的。” 燕歧的声音软得像哄孩子般。 “别哭了好吗?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有事瞒着你,以后也都不会再悄悄离开你了,好吗?” 赵华音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看着燕歧的眼睛,轻轻点头。 “好。 你以后都不能骗我了,你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回来了?” 燕歧碰了碰赵华音的鼻尖, “这都还记得呢?真是记仇!我的确是提前几日便回来了,我是偷偷回来的,不能让宣王知道,而且当时身上有伤,不想让你担心,这才让青霜瞒着。” “你受伤了?严重吗?” 赵华音抓住燕歧的手臂问,见燕歧不答就想去扯燕歧的衣服。 燕歧握住赵华音的手,打趣道, “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开始扯我的衣服了,华音长大了,胆子也愈发大了。” 听到燕歧取笑自己,赵华音不由得俏脸一红,侧过身去啐道, “不管你了,没个正形!” 燕歧轻轻扳过赵华音的身子,柔声哄道, “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早已经好了,不相信我脱了给你看?” 见燕歧越说越离谱,赵华音转过身便伸手捂住了燕歧的嘴。 赵华音哪能不知道,燕歧是为了让她不要太担心,故意浑说岔开话题的。 否则当初便不会担心自己有去无回而不和赵华音相认了,可见赣州之行有多凶险。 燕歧这一去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将谢家的势力拔除了。 赵华音心里一阵阵的疼,这么多年燕歧可能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他的母妃早就过世了,惠帝又不喜欢他,不管他怎么样,可能都没有一个真心心疼他的人。 赵华音轻轻靠进燕歧怀里,低声道, “以后不论去哪里,去做什么,都要告诉我,我不想再找不到你了。” 燕歧握住赵华音的手,另一手将赵华音搂得更紧。 “我方才已经向伯父求娶你了,伯父也已经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人了,自然什么都要告诉你。” 说着燕歧正视赵华音的眼睛问道, “华音,我还未问过你的意思便向伯父提了求娶你的要求,你会怪我吗?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是真的害怕了,十年前的燕歧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今日的燕歧亦是。” 赵华音看到燕歧眼里的些许不安,回握住燕歧的手,给了燕歧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也是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当初我将明月珏给你的时候,其实心里便已经有你了。 不管是十年前的小哥哥,还是今日的你,都是我心里的人,我看清楚自己的心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听到赵华音真情流露的一番话,看着赵华音湿漉漉的双眼,燕歧一时情难自禁,捧着赵华音的脸,对着那两片红唇便吻了下去。 第103章 缱绻细语 燕歧浅尝辄止,只轻轻一吻便放开了赵华音。 赵华音呆愣原地,没想到燕歧会突然亲吻自己,回过神来才觉得羞怯难当,将脸埋在了燕歧的胸口。 燕歧闷声一笑, “现在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小心闷坏了自己。” 赵华音哪肯听,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见气氛轻松了些,燕歧便跟赵华音商量着后面的事情。 “我方才已经和你父亲说好了,会回去准备,尽快上门提亲,所以今日我便要回秦王府去了。” “你要走了?” 这几日燕歧一直守在这里,不过在赵华音看来便是自己刚刚醒来,燕歧就要走了。 怎么觉得心里有很多不舍呢? 不过赵华音也明白,外间出了这么多事,燕歧肯定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陛下的伤不碍?” 赵华音坐起来问燕歧。 “虽是剑伤,可是伤口不深,不过是一直娇养的身体,吃不得苦罢了。” 说起惠帝,燕歧脸上满是嘲讽。 赵华音觉得有些奇怪,惠帝一直不喜欢燕歧,燕歧也和惠帝不亲近,可是以往提起惠帝,燕歧还是颇多恭敬的,为何现在是这般态度? “晋王在宫里陪着他,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谢家的兵马要重新编排分散到各处,我要去兵部看着这件事, 还有便是城防营那边,宣王府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我得一道去看看其他宣王一派的官员,定罪上呈。” “嗯,你先去办事,我知你事务繁多,公事要紧,提亲的事情慢慢准备,不急。” “提亲的事情自然也是急的,不过还得择个吉日才能上门,估计你父亲会让礼部的人为我择期。” 赵华音一想也是,父亲定不放心将此事交给别人,要自己盯着手下的人做才行。 “爹爹定会将吉日择好,然后让别人告诉你。” 赵华音脸上挂着笑,有父亲母亲的疼爱,是最幸福的事。 “而且爹爹择的日子定要同娘亲商量,要给娘亲留出备嫁妆的时间。” “所以说这段时间足够我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你刚刚醒来,这段时间先不要忙出门,云裳坊那边钱嬷嬷会打理好的。” 燕歧轻轻撩起赵华音额前的碎发,细心叮嘱。 “至于刚才青霜说的,在酒楼门口撞你的人,我会查出来到底是谁的人。” “你不用查了,我能猜到是谁做的,你要将她和宣王关在一起吗?” “你知道是谁? 想要害你的余莺儿和周培都在宣王府不能脱身,难道他们还有同伙?” 赵华音是一个闺阁女儿,没有涉足朝堂,尚书府的后院又很清净,燕歧一时之间想不到,会有谁要害她。 “是我堂妹,赵华琴。” 赵华音平静开口,燕歧确是有些惊愕。 “你这个堂妹就是继承赵家家业的叔叔家的,你们一直分府居住,没有家产可争,应当是相安无事,她为什么要如此害你?”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从上次让我知道华琴在我院子里放和邪术有关的东西,我就一直在查华琴为何害我。 直到上次让我知道她和交趾国的降头师来往,被我当面质问,她还是只说恨我,却不说原因。” 说到这里赵华音突然想到,或许这件事情可以让燕歧帮忙。 赵华音冲燕歧一笑, “不如你将她带回去,问问她为什么这么恨我?我问了,她也不说,我念着她是华章的姐姐,三番五次的忍让于她,总不好一直让她害我?” “既然是她害你,我自然是要将人带回去的,而且这一进去,她还想出来怕就难了。” 看着燕歧冷峻的面容,赵华音没有为赵华琴说话。赵华琴三番五次害她,赵华音不是菩萨心肠,做不到既往不咎。 “那你将人带回去好好审审,也好叫我知道缘由。” 方才燕歧提起余莺儿和周培,赵华音接着问道, “宣王被废,王府被封,那余莺儿和周培呢?你把他们也抓进城防营了吗?” “他们还在宣王府。” 燕歧将赵华音身上披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才接着说, “这次你身上中的降头术十分霸道难解,不仅是替宣王施术的降头师术法高深,还因为宣王以人命做了献祭。” “莫非……” 赵华音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对,你猜的没错。” 燕歧冲赵华音点点头, “周培和余莺儿都是献祭,还有余莺儿肚子里的孩子。 想必余莺儿的孩子不是宣王的骨肉。” “你怎么知道!” “宣王府尚且没有子嗣,若余莺儿的孩子是宣王的,你断不会舍得杀害亲子。” “没错,余莺儿早就和周培有了首尾,那孩子应当是周培的。” “那就难怪了,宣王为人最是狭隘,睚眦必报,这两个人背叛了他,他定会用最毒的手段报复他们。 帕西母嫫救了你,这两人遭受反噬,每日都要忍受非人的折磨,生不如死,所以我将他们送回宣王府,让他们好好的、长久的活着。” 这两人的下场还真是配他们的所作所为,赵华音忍不住冷笑一声。 “那倒真是罪有应得,这是他们该受的。” 说完又似乎想起什么,追问道, “你方才说的帕西母嫫是什么人,是她救的我吗?” 燕歧点点头。 “对,你见过她的。就是见了她你让青霜给晋王送信说晋王请了降头师,让晋王有所应对。 结果晋王在陛下身边做足了准备,他们却将邪术用来对付你。” “原来是她,她当日便说是来找自己的徒弟,没想到最后却救了我,想必她的术法一定很厉害。” “她的确很厉害,不过她救你的时候说因为你的际遇与旁人不同,魂魄才没有四散,还能救回来,否则那样的术法施在你身上,是必死无疑的。” 际遇不同,难道指的是自己自己死过了一次,现在是重生的吗? 真是庆幸,若不是有此机缘,恐怕自己的小命就丢了。 “那这位帕西母嫫现在在哪儿?我想去当面谢谢她。” 第104章 嘉仪县主到访 “她将你身上的术法破解之后便离开了,我挽留之时她说我们以后还会有缘再见,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在哪儿了。” 赵华音听罢,一脸惋惜之色。 “这位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好好感谢她。” “你放心,帕西母嫫走的时候我派了人暗中保护她,以后若她有什么难处,我定会相助于她。” “那就好。” 听到燕歧这么说,赵华音的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王爷!” 门外传来穆骁的声音。 “晋王殿下递话来,说让您进宫一趟。” “知道了。” 燕歧答完穆骁的话,转头对赵华音叮嘱, “陆英会继续留在这里,给你调养身子,我得了空就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尽快将身子养好。” “好。你在外做事要当心,不要太累。” “好。” 燕歧轻轻拥住赵华音。 “等你好了再去绣庄,季云山那边青霜过去了,别担心。有什么事就差人来找我,照顾好自己。” “嗯,你放心。” 燕歧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流云和点雪, “好好照顾你家姑娘。” 流云率先走进来,见赵华音还坐在窗边就开始絮叨, “姑娘身子还没好,怎么能坐在这里吹风。” 点雪也走过来扶赵华音, “姑娘还是到榻上躺着,陆大夫快送药过来了。” 看着眼前忙碌的两人,赵华音也不争辩,乖乖躺到了床上。 “你们回来,王爷那边的东西应当都打点好了?” “都不用我们打点,我们去的时候穆统领都已经收拾好了,王爷带过来的多是公文,衣物不多。” 点雪答道。 “哪用我们去,就该让他自己一个人整理才好呢!” “这是怎么了?” 流云噘着嘴抱怨,赵华音好奇地看向点雪。 点雪捂嘴轻笑, “穆统领平日里看着也挺严肃的,偏就爱逗流云几句,流云有些恼了。” “你还笑!他这般轻佻,姑娘真该告诉王爷好好治他才是!” “穆统领挺正直的,想必也是喜欢我们流云的性子才会多说几句。谁叫我们流云这般可爱呢?” 赵华音也想逗一逗流云。 “偏姑娘也这般没正形,我不理你们了,我找陆大夫去!” 流云红着脸跑了,赵华音和点雪相视一笑。 “姑娘,我扶你躺下,你可还有哪里不适?” “许是身子还虚着,现下倒是有些头晕。” “方才坐了许久,想是累着了,快些躺下休息。” 刚才和燕歧说了许多话,又情绪激动哭了几次,赵华音觉得是自己刚醒来,体力不支的缘故,所以也没有多想,任由点雪扶自己斜倚在榻上。 “对了,方才母亲不是说去膳房备吃食,如今王爷不在府里用膳了,叫她少备些。” “姑娘放心,王爷走的时候定会去给老爷和夫人辞行的。” “也是。不过母亲既然准备好了,晚膳我便也出去用,一家人也能好好坐在一起用一餐饭。 对了,这几日我病着,婶娘那边没事?” “姑娘放心,这段时间都是严夫人在和咱们夫人一起打理府里的事,严夫人过来看过姑娘几次,只是那时候姑娘还昏迷着,不省事。” “只要婶娘身子康健便好,这样兄长在外也能放心些。” “姑娘就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才几日功夫,姑娘你都瘦了一圈了,瞧着都心疼,脸色也不好。 若是严公子回来瞧见姑娘这模样,怕也是要着急的。” “也不知道兄长在季云山那边怎么样,瞧着也入夏了,冬日之前希望季云山的煤能采出来。” “有靳公子和靳姑娘在那里亲自开矿,严公子也过去帮忙了,定能在冬日之前开出来的,姑娘不必担心。” “但愿。” 赵华音点点头。 “兄长不论做什么,都从未让我操心,之前还交趾国又进行了一次交易,赚了不少银子, 这两日应该又要出一批货品了,绣庄那边有钱嬷嬷在应当能打理好。” “和交趾国的商人交货还是按以前的规矩,钱嬷嬷定能处理好。” “唉……” 赵华音叹了口气, “之前兄长为云裳坊的宣传做了这么多事,可惜赏花游园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怕是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宣王杀了这么多官眷,闹的人心惶惶的,咱们的绣庄若不是因为有其他的生意,怕是这段时间一单生意也接不到。” “姑娘别担心,我前日去的时候店里还是有客人的。 姑娘忘了吗?当初严公子设计云裳坊的时候,便设计了两处,一处接待达官显贵,一处是便宜的货品。 虽说接待贵客的一边人不多,可是便宜货品的那边生意不错,不管发生什么事,百姓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还是兄长有先见之明。” 赵华音忍不住感慨,幸亏生意都是交给严昭打理的,思虑周全。 赵华音和点雪说着话,流云提着食盒进来了,里面是赵华音的药。 “姑娘,嘉仪县主来看你了。” 流云身后跟着一个美貌鲜妍的女子,气度华贵不凡。 赵华音赶忙就要让点雪扶着自己起身。 “你还病着,快些躺着别动。” 嘉仪县主几步上前按住要起身的赵华音。 “前两日就要过来的,父王和母妃因着赏花游园会的事情,说外面不太平,不让我出门。 好容易陛下醒了,晋王殿下在宫里主持政事,京城防卫有秦王殿下接管,京城里又太平了,母妃这才放了我出来。 我瞧着你的脸色还是不好,要不让我们府上的府医来给你瞧瞧?” 嘉仪县主还是和以前一样直率又爽朗,连珠炮似的让赵华音都没有插嘴的余地。 赏花游园会那日,嘉仪县主的身手真是让赵华音大开眼界。 赵华音记得嘉仪县主也是受了伤的。 “劳县主挂心,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府上已经有大夫,就不麻烦了。 我记得那日县主也受了伤,不知现在好了没?” 嘉仪县主满不在乎, “不过是些皮外伤,根本就没事,是母妃不放心非要让我喝那些个苦药。” “王妃也是为了县主着想,谁不知道王妃是最疼县主的。” 嘉仪县主点头, “父王和母妃的确是最疼我了。” “我也没有想到县主居然会武艺,那日多亏了郡主在,救了很多人。” “严格来说我那不叫武艺,不过要说那是武艺也行。 说起那日我就有火,那个宣王脑子有病居然杀人,害得我不得不出手, 真是可惜了赵姐姐你给我做的衣服,那么好看的裙子我才穿了一次就坏了。” 嘉仪县主满脸的痛惜。 原来嘉仪县主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赵华音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县主别怕,那裙子毁了也不要紧,等我好了,还能给县主做别的好看的裙子。” “真的?” 嘉仪县主眼睛一亮, “那可不可以做我设计的衣服?” “当然可以,县主想要什么样的?” 第105章 秘密显露 嘉仪县主朝身后的侍女伸了伸手,接过一叠画稿递给赵华音。 “你眼光好,这些设计图你帮我选选,哪件最漂亮,剩下的可以你看看哪些能用,可以做了放到店里。” 赵华音接过画稿翻了翻,不得不说嘉仪县主的设计真的很新颖。 而且这次的设计稿除了和之前一样华贵的,还有不少简洁的适合日常穿着的款式。 若是以往,看到这些稿子赵华音肯定会很高兴,这么多款式补充到店里肯定能吸引来一大批顾客,可是现在的情况今非昔比。 “县主,你的设计稿很好,可是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 因为上次赏花游园会的影响,铺子里生意不好,只怕县主和我一起合作没得赚。” “我当什么事呢!” 嘉仪县主笑起来,眉眼弯弯。 “你大可不必担心,还记得上次秦王送国礼去齐国那? 我听父王说,齐国国君非常满意咱们的礼物,派了使臣来大魏。” 成王是专门负责大魏和周边国家往来事务的,难怪嘉仪县主会最先得到消息。 嘉仪县主继续说, “每一次有外国使臣来,宫中都要设宴,那么多的夫人小姐都要去赴宴,还能不去做衣服吗? 上次你给我做的衣服那么好看,上次大家都看见了,云裳坊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你只怕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忙得过来才是。” 这倒是赵华音没想到的,难不成刚才宣王派人通知燕歧去宫里,为的就是这件事? “不过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再忙也要优先做我的衣服。” 嘉仪县主竟抱着赵华音的手臂撒娇。 就连流云和点雪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赵华音失笑, “我答应县主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 赵华音从众多手稿中抽出一张递给嘉仪县主。 “不如就做这一套。”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套?” 嘉仪县主雀跃。 赵华音选的是一条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只是嘉仪县主的图纸将裙子的上半部分改成了溜肩的款式。 “这里我想要上次那种纱一样很轻薄的面料,穿上去要有若隐若现的美感。” 嘉仪县主指着裙子上边说道。 “我明白县主的意思,我先让云裳坊的绣娘将县主的衣裙料子裁好,下面的绣花也先做出来,等我好了再替县主做上半部分,可好?” 嘉仪县主十分满意地笑了。 “赵姐姐,有你真好,我可以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我给你带了好些药材过来,你只管用。” “多谢县主厚爱,我定会快快好起来的。” 流云将晾好的药端过来给赵华音喝下,嘉仪县主便也起身告辞。 “赵姐姐你喝了药便休息,你好生养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县主慢走。” “点雪,你去送县主出去。” 等嘉仪县主离开,赵华音躺下便睡了过去。 再被点雪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晚膳时。 身子还很困乏,不过赵华音还是强撑着起来和家人用了晚膳。 瞧着赵华音好转,这么多天以来,沈璧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为了让几个长辈放心,赵华音吃完饭又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本来以为只是刚刚醒来,身子还虚弱着才会没精神,体力不济。 谁知夜晚睡去后赵华音便一直被困在梦魇之中。 仿佛自己还在那个白茫茫一片的虚无之地,赵华音想要逃,可身边只有森寒的声音在阴恻恻的笑。 赵华音一直拼命往前跑,就是那种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醒不过来的感觉。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张血淋淋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赵华音尖叫着醒来。 守在外间的流云和点雪听见声音,忙掌了灯进来,一个轻抚赵华音的后背,一个给拿了水。 “什么时辰了?” 赵华音惊魂未定。 “姑娘,已是亥时中了。” 被惊醒的赵华音浑身无力的靠在榻上,再难成眠。 皇宫中,云禧殿。 燕歧坐在大厅里,看向跪坐在地上的人,一双眸子里尽是寒意。 昔日风光无限的宠妃,此刻发髻凌乱,双目无神的跪坐在地上,连发髻间马上就要掉落的凤钗也无暇顾及。 “云妃娘娘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我应该称您一声‘姨母’?” 燕歧的嘴角含笑,眼底却毫无笑意,眼神锐利的看过来,云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都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 “呵!” 燕歧冷笑,看向云妃的眼神更加森寒。 “是她自己愿意的!她不过一介孤女,能够成为谢家女伺候陛下,乃是上上的荣宠,没有人逼她!”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宣召入宫的旨意上写的是,谢家三小姐谢晚翎入宫侍奉陛下。” 说着,燕歧将一封多年前的圣旨扔在云妃脚边,云妃身子一抖,颤抖地捡起圣旨,只看了一眼便像被烫了一般扔了出去。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同你在这里耗,云娘娘若再不说实话,我就要回城防营招待二哥了,不知今日是用薄刃还是钢针。” 燕歧手中把玩着一把不过三寸的小刀,刀身薄如蝉翼。 云妃想起关于城防营的传言,燕歧这个冷面煞神手下的亡魂不知几多,脸上血色尽褪,彻底脱力跌坐在地上。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燕歧冷冷开口, “我要知道你们是怎么利用她,又是怎么害死她的。”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在外流浪的乞丐,可是她却长得与我有三分相似,我心生怜悯便将她带回了谢家,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害她!” 云妃殷切望向燕歧,见燕歧不为所动,只得继续往下说。 “我将她带回谢家后,一直拿她当亲妹妹待,还给她起了一个与我相似的名字,叫晚晴,为此我还被父亲训诫,说我没有规矩。” 云妃脸上竟带了淡淡的笑意, “不管你信不信,当时我待她的确是真心的。” “后来呢?” “后来……后来让我入宫的圣旨下来了,可是我有喜欢的人,我不想入宫。” “于是她就成了你的牺牲品!” 燕歧怒喝一声。 “不、不是这样的!” 云妃急急申辩。 “我从未让她代替我入宫,是她自愿的。她知道我有个青梅竹马,不愿意入宫,又说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愿意替我入宫。 我后来才知道,是我父亲不同意二哥娶她,二哥为了她同父亲大闹,几乎要父子反目,她这才想离开谢家。 可我二哥素来执拗,定是不会放她离去,她肯定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才想到了替我入宫这条路。” 第106章 当年的真相 “宫里来人接我那天,她穿上我的衣服变成了谢家三小姐,而我则穿着丫鬟的衣服跟在她身边。 我们原本是打算礼官接到她以后,我便装作送嫁的人返回谢家。 谁知来接人的竟不是礼部官员,而是陛下!” 云妃满脸无奈。 “许是命,陛下竟是早就见过我,才下旨要我入宫,他是专门来接我的。 结果我自然没能回去,陛下恼怒我竟是想逃婚,当晚便临幸了我。” “既然父……皇上已经找到了你,为何还要将我母亲也带入宫?” 燕歧在谢家之时便没有找到答案,既然惠帝已经找到了自己要的人,为何还要将自己的母亲带入宫,让母亲这一生都异常坎坷。 云妃闻言却是惨然一笑。 “你是她的儿子,又怎会不了解他的秉性?但凡是美人,只要他见着了,还能就此放过吗? 他将我和晚晴一起带回了宫,最初他只说带晚晴回来是为了与我作伴,我住进云禧殿后,他日日都要来看我。 他每次来的时候,晚晴都会躲回自己的屋子里不出现。 如此过了两年,赦儿出生了,他对我们母子很好,我也渐渐心软,想同他好好过日子,将赦儿教养长大。 那时我父亲已经过世,二哥做了家主,他传信于我,要我想办法将晚晴送回去,有谢家在,赦儿自然有来日。 我答应了。” 云妃抬起头直勾勾看着燕歧。 “既然二哥要她,我没理由不叫她回去,我也不想多一个人分宠,毕竟我还要为赦儿的来日打算。 就这样,她和二哥通了信,只等那年谢家的中秋例礼一到,二哥便要接她回谢家。 我不知道二哥是怎么说服她的,她一开始不肯回去,怕拖累了二哥,可是后来她每日都盼着中秋,在等我二哥。” 燕歧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 “她没走成,对吗?” “是。” “那晚赦儿生病了,我忙着照顾赦儿。就派了身边的心腹嬷嬷送她出宫。 二哥的人在宫门外等着,只要晚晴一离开宫门便可回到赣州。” 云妃神情戚戚,似乎还有些痛色。 “可是谁知那么不巧,晚晴在路上碰到了陛下。” 云妃抬头看向燕歧,眼里似有水雾。 “或许你并不信我,可是我很可怜晚晴,那晚过后,她便像失了魂魄一般,再也没有笑过。 她心里爱的人是我二哥,却被陛下强占了身子,如此一来她再也不可能和我二哥在一起,我知道她心如死灰。”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本来是要寻死的?” 云妃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走近燕歧问。 “我想我二哥真的是疯了,他知道晚晴失身于陛下,却仍然不放弃,还想救晚晴回去。 他甚至猜到晚晴要寻死,派了一个护卫到晚晴身边保护她,实则是看着晚晴,不让她死罢了。” 云妃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直到后来有了你。” 云妃看着燕歧说道。 “陛下一开始对晚晴还有些新鲜感,他没有给晚晴任何封号,却时常到我宫里宠幸晚晴。 晚晴一开始还会反抗,到后来只剩下默默承受,不久后晚晴就怀孕了。 本来陛下很开心,想要给晚晴位分,可是这么巧,陛下在晚晴那里看到了二哥写给晚晴的信。 陛下勃然大怒,他逼问晚晴,是不是心里有别人,晚晴承认了。 于是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大骂晚晴不守妇道,从此再也没来看过晚晴一眼。” “她是故意让陛下看到那些信的。” 燕歧喃喃自语。 “没错。” 云妃看了看燕歧点点头。 “自从陛下不再来看她,晚晴竟然渐渐有了笑颜,她说你是她的骨血,和任何人无关,只是她有了世上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人。” 燕歧只觉得左胸膛的深处,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按在胸膛上。 原来在还未出世之前,就有一个这样期盼和深爱自己的人,若是她还在,童年那些被抛弃和遗忘的日子,是不是就不会出现? 燕歧努力调整情绪,半晌才艰涩开口问云妃, “后来呢,她是怎么死的?” “她生你的时候被人暗害,中了毒,不,也不是中了毒。 我也不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之她生下你就去世了。” 见燕歧盯着自己,云妃有些心虚。 “当时二哥是让我看顾她,可是因为她的缘故,陛下也已经几个月没有来我宫中,我心里怨她。 我想着她身边还有一个护卫,便没有去守着她。” 云妃说的应当是实话。 可燕歧对云妃没有太多怨恨,毕竟造成这一切悲剧的那个男人才最该为此负责。 “你母亲去后,你更是无人照料。 陛下不喜欢你,用他的话说,晚晴不洁,生的孩子日后难免误入歧途,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个和其他皇子都不一样的名字。” 从小到大,燕歧从未得到惠帝一个眼神,原来竟是如此可笑的原因么? 燕歧想放声大笑。 曾经自己无数次想要去亲近的,想要得到他认可的那个人,他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儿时的记忆瞬间涌入,幼时宫人一直跟燕歧说,他的母妃在宫外的别苑养病,等到燕歧长大就能见到她。 直到十二岁那年,燕歧偷听到惠帝和身边的公公说话。 那时燕歧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早在自己出生时就死了,而惠帝这个父亲,一提起燕歧竟只有两个字:晦气。 “我能长大,想必也是受了你的庇护,否则一个没有母亲又无人庇护的皇子,恐怕早就死在冷宫了。” 燕歧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已然有了风霜,却还是有些明媚的妇人问道。 “在你十二岁离宫前,我的确是庇护过你的,那是出于对你母亲的愧疚,你也不必为此对我手下留情。” 云妃脸上尽是桀骜之色。 “我可以答应你,只要陛下不下旨处死燕赦,我可以让他在城防营活着。” 燕歧向前走了几步,正视云妃的眼睛,眼底泛起寒意,冰冷的吐出几个字, “至于云妃娘娘你,自己选一样!” 说完燕歧打开门走了出去。 穆骁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放下。 里面赫然摆着匕首、白绫和毒药。 第107章 我不是个好人 燕歧走出云禧殿不久,穆骁跟了出来,随着两人离去,远远传来云禧殿太监的声音。 “云妃娘娘殁了!” 脚步并未停下,燕歧直直往长秋宫去了。 “母妃。” 长秋宫正殿,高贵妃身着华丽的宫装,头戴凤冠,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见燕歧进来,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歧儿回来了?快些起来。” 高贵妃是晋王的母妃,燕歧自十二岁那年回宫便一直养在高贵妃膝下。 “快些去将我炖的汤端来。” 高贵妃吩咐身边的嬷嬷。 燕歧已经走上前,高贵妃拉着燕歧的手打量他。 “许久不来,是瘦了些。母妃吩咐厨房专门备着你爱吃的菜,就留在这里用膳?” “天色已晚,今日就不叨扰母妃了,儿臣改日再来陪母妃用膳。” 高贵妃知道燕歧刚从云禧殿回来,定是心绪难平,也不勉强。 “歧儿,不论你从云禧殿那里知道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母妃希望你守住自己的本心,不要受困于过去的人和事。 你做的很好,你长成了如今这么优秀的样子,你的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也定会感到欣慰。” 云妃说出的真相,和之前燕歧在赣州了解到的差不多一致。 就连云妃也不知道,她的二哥并没有放弃燕歧的母亲。 生下燕歧后她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只是被人用了假死药,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谢家。 于谢家主而言,这是多年夙愿达成,可于她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被囚禁而已。 她这样的身份,在谢家又怎么会好过呢? 她不是死在宫里,而是死在了谢家。 死在那一年得知燕歧被惠帝送出宫外不知所终之时。 “母妃,我的母亲她一生有如飘萍身不由己,大概决定赴死是唯一一次她给自己拿了主意。 她已经尽力了,我没有怨怪她,我只是很遗憾不能见一见她。” 听着燕歧平静地说出这么一番话,高贵妃的心揪着疼,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云禧殿那位是罪有应得,是她们谢家欠你母亲和你的,母妃只希望你了结此事,同时在心里将此事放下,行吗?你还有我们,母妃和牧儿永远是你的家人。” 燕歧眼里渐渐有了湿意,这么多年,高贵妃和晋王的确已经成了他的亲人。 可能等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家,燕歧心里缺失的那一部分才会真正被抚平。 “母妃,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将我视如己出,还给了我燕牧这么好的弟弟。 我追查我母亲的事,只是想解开心结,现在查清楚了,谢家也已经被铲除,即使是为了完成母亲未尽的心愿,我也会好好的,请母妃放心。” 燕歧性子清冷,难得说出这么炽热的话,高贵妃也是听得红了眼眶,只连声说好。 燕歧从长秋宫出来,并未去见惠帝,只吩咐人给晋王递话便径直出了宫。 心里记挂着赵华音,燕歧吩咐穆骁回城防营处事,自己则去了尚书府。 燕歧到的时候赵华音在小憩,不过还是能清楚看到赵华音的脸色比前日更加苍白。 没有让人将赵华音叫醒,燕歧悄悄将陆英叫到一旁询问赵华音的病情。 “赵姑娘睡不好,精神自然就不好,我为赵姑娘诊脉,发现她的脉搏弱且不稳,似是心神不安,魂魄不定。 若是长此以往,人就会变得浑浑噩噩,严重的乃至精神失常。” “如何治?” 燕歧负手,面上尽是忧色。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鬼门十三针。” 陆英神色有些凝重, “古籍有载: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也,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未必须并针,止五六穴即可知矣。 赵姑娘之前被邪术所伤,才会魂魄不稳,我思来想去,只有用这种特殊的针法,方可奏效。” “你有把握吗?” “回王爷,我也从未施用过这种针法,只有七成把握。” “若是失败了会怎样?” 燕歧思索半晌才问道。 “轻则昏迷不醒,重则精神失常。” “还有其他办法吗?” “皆是治标不治本,难保万全。” “若是本王找人助你呢?” “王爷,这鬼门十三针除我以外,无人敢下针,所以也没人能帮我。” 陆英抬头看着燕歧,眼里倒是少有的笃定和坚持? “若是王爷应允,陆英愿意全力一试。” “你……让本王想一想。” 一向杀伐决断的燕歧竟也会如此犹疑不定? “王爷,我家姑娘醒了,请您进去。” 陆英还在疑惑着,燕歧听了点雪的叫声,已经大步朝屋内走了进去。 赵华音已经坐起身来,点雪正端了一杯水要递给赵华音。 “我来。” 燕歧十分自然地接过水杯喂给赵华音。 赵华音一面喝水,一面看着燕歧。等喝完水赵华音才问道, “怎的现在过来了,你定是又忙了一晚上,该回去歇着。” “我只是去宫里处理了一些事小事,不累。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这几日我都在这里陪着你,可好?” “那当然好了。” 赵华音笑答。 见二人说着话,点雪将屋里人都带了出去。 燕歧接过赵华音递过来的空杯子放下,却连赵华音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燕歧疑惑, “是我脸上有东西吗?你这样盯着我看。” “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燕歧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下来,赵华音还是这么敏锐,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些微变化。 “是发生了一些事。” 燕歧轻轻勾起唇角,脸上是极浅淡的笑意。 “华音,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我是一个从不被期待的人,甚至被厌弃和放逐,你会嫌弃我吗?” 燕歧的眼里有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着难以名状的痛楚。 “燕歧,来路不正为歧,又或者是取名的人笃定我的人生只是歧途。” 燕歧竟是轻笑出声。 强撑的笑意刺痛了赵华音的心,赵华音伸手抚上燕歧的脸,眼里是异常坚定的光。 “世间若都是坦途,人生还有何意趣?能将歧路化坦途,才是卓然。 于我而言,这是世间最好的名字,而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赵华音的话让燕歧如饮甘泉,心头尽是暖意,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你可知道,我并不是个好人,我能走到今日,定是做了许多不能示于人前的事,华音,你可真的想好了?若是真的应了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手。” 第108章 不如冒险一试 赵华音回抱住燕歧,柔声开口, “除了爹爹和娘亲,我心里最重要、最挂念的人便是你,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走了那么久的路。 从今以后,无论你要做什么,我总是与你在一处。” 燕歧的手渐渐收紧,仿佛抱紧了全世界。 两人静静相拥着,赵华音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抬手扶额。 “怎么了?” 燕歧十分敏锐,立刻察觉到异常。 “我跟你说实话,但是你不要着急。” 赵华音轻轻靠在燕歧肩头,手放在燕歧的手上,轻声说道。 “我觉得我还没有全好,从醒来的第二日我便睡不安稳,时常头晕,睡着的时候还会听见有人叫我,但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或许是那个邪术留下的后患,说不定多养养便会好,你别担心。”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燕歧的手背以示安抚。燕歧反手将赵华音的手握住。 他心里十分高兴赵华音没有隐瞒,有什么事情都与自己开诚布公的说。 “华音,我来见你之前先见了陆英,她跟我说了你的病情。” 赵华音闻言仰起脸,十分认真地看向燕歧,问道, “那陆大夫怎么说?” “陆英说你的确是受那邪术的影响,以致魂魄不安。你方才说的那些症状,和陆英跟我说的一样。” “那陆大夫说我的病该怎么治?” 好不容易能重来一回,赵华音只想好好活着。 陆英是燕歧身边的人,她定有办法能治好自己的病。 “陆英的确有一个法子,她方才已经与我说了,要用一种特别的针法才能治你的病,这种针法只有陆英一人会用,而她自己也说只有七成把握。” 燕歧的眼神有些许凝重。 “我犹豫了,刚才没有答应她。华音,我心里害怕。” “若是失败了会怎样?” 赵华音凝眉。 “陆英说,轻则昏迷不醒,重则精神失常。” “可若是不治疗呢?” 赵华音感觉到包裹着自己手掌的大手微微用力收紧。 “你的身子会慢慢被消耗,最严重的后果也是一样。” 赵华音只思索了一瞬便对燕歧说:“不如就让陆大夫试试!” “华音……” 赵华音伸手抵住燕歧的唇,打断了他的话。 “你忘了吗?为我驱邪的前辈说过,我的际遇与他人不同,我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就连交趾国的降头术都不能把我怎么样,和降头术比起来这只是小毛病,我相信陆大夫能治好我。” “可是此举还是太过冒险,我不敢赌。” 燕歧重新将赵华音的手握住。 “我打算让陆英先替你稳住病情,我立即派人去寻帕西母嫫,等找到她便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赵华音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询问燕歧。 “这位帕西母嫫走的时候有没有说邪术解开后我还会生病?她如果知道,定会留下解决的办法啊!” 燕歧仔细思索了一瞬,想起了帕西母嫫走的时候留下的话。 “她说你身上的术法已经解开了,后面的情况陆英都能够处理。” “如此说来,她是早就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也算定了陆大夫就可以治我的病?” 面对赵华音的询问,燕歧却不敢确定。 “你就答应了,我不会有事的。” 赵华音抱着燕歧的手臂撒娇。 “我向你保证,我会好起来的,我还要等着你来提亲,我要给自己绣一件嫁衣,等到大婚那日穿给你看,我怎么会有事呢? 现在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喜欢这样,你就应了我,好不好?” 燕歧哪里禁得住赵华音这样的软磨硬泡,早就心软了只是面上不显。 看着赵华音略有些苍白的脸,才不过几日,整个人都瘦削了些,一双美人眼比以往更大了,瞧着都是楚楚动人的模样。 “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只是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我会再和陆英商量一下。”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在我和陆英商量出解决办法之前,你不能着急,先好好养着身子。” “好,我答应你!不过还有一事, 我不想让爹爹和娘亲担心,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他们了,行吗?” “好,到时候我会守在你身边,等你好了再告诉他们就是。” “还是你最好了!” 赵华音灵动的眸子里满是雀跃,高兴之余便在燕歧的脸上啄了一口。 “这样还不够。” 燕歧低头轻轻吻住了她,两人的唇紧紧相拥,犹如柔软的花瓣在风中舞动。 待到赵华音微微喘息燕歧才放开了她。 “华音,你要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才能一直陪着我。” “好。” …… 点雪进房间瞧见赵华音还是斜倚在榻上,只是从耳垂到脸颊都透着可疑的粉色。 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像盛着满天的星河。 “以后就得让秦王殿下多来陪陪咱们姑娘,只要秦王殿下一来,咱们姑娘便不药而愈了。” 流云笑着打趣赵华音,赵华音的脸更红了,对在一旁抿嘴笑的点雪笑骂, “这小妮子就会浑说,你还不快将她打出去!” 点雪端着药碗上前哄道, “好好好,姑娘快些将药喝了,我马上就将她打出去,好给姑娘出气。” 几人在房间里笑成一团。 燕歧从赵华音房里出来,穆骁见自家主子有些忧心忡忡,有些疑心二人是不是吵架了,不过穆骁不敢问。 要是这时青霜在就好了,她若是开口询问定不会挨骂。 穆骁不敢说话,低头小心翼翼跟在燕歧身后,谁知燕歧突然停下,穆骁险些径直撞在了燕歧身上。 “你去将最后一盒护心丹取来。” “主子,那是给重伤之人续命的,取它做什么,有人受伤了吗?”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燕歧面色一冷,穆骁哪里还敢多问,忙领命去了。 燕歧心里还是没底,便径直去了陆英的院子,找她商议为赵华音施针的事情。 第109章 御前告状 陆英还在整理手中的脉案,抬头便看见燕歧走了进来。 “王爷!” 说着陆英就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 燕歧抬手制止。 “我过来是要跟问你为华音施针的事情。 可要本王做什么,需要什么器具、何人配合,你只管提出来便是。” 燕歧站在院中,长身玉立,一贯冷峻的面庞上尽是忧色。 “只要于她的治疗有所助益,本王自会想办法。” “王爷此番是关心则乱,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他的弟子唯我一人而已。 我所习医术皆是师父亲传,别人都帮不上忙的。” 陆英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王爷不必太过忧心,当日师父传我鬼门十三针之时说过,这种针法的效用太过特殊,有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了一次。 我习得鬼门十三针后一直没有用过,赵姑娘是头一个,故而我才说自己只有七成把握。 不过我跟在王爷身边的时日也不短了,王爷应当是信得过我才是。” “本王自是信得过你的,若你是要为本王施针,本王绝不担心,只是华音身子弱,禁不起折腾。” “王爷此言差矣,施用鬼门十三针无关体格,能否成功的关键恰恰在于心智。 心智坚定的人能增加成功的几率,轻松愉悦的心情能提升人的承受能力,王爷若真的担心,不若多陪陪赵姑娘。 让赵姑娘在施针时不惧怕,不抗拒,便能有助于施针成功。” 燕歧听完陆英的话,似乎是若有所思,略停顿了一下才问, “她现在的身子能出门吗?若是带她去别的地方散散心会不会有所帮助?” “赵姑娘目前的状况是稳定的,只要不让她受到刺激和惊吓便可,还要按时辰服药。” 燕歧不再多言,只交代陆英好好为施针做准备便离开了。 从陆英的院子出来,穆骁取药也回来了。 “主子,晋王殿下派人传话说陛下召见,让您赶快入宫去呢!” “知道了。” 燕歧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吩咐了句, “将药送去给陆英。” 说完便往外面走去。 穆骁不敢耽误,将药送到陆英手里便追了出来。 燕歧入宫并未去长秋宫请安,而是径直去了交泰殿。 晋王身边的近随等在门口,见燕歧过来忙上前传话。 “秦王殿下,我家殿下吩咐属下在此提醒您,待会儿进去无论陛下说什么,还请您千万要沉住气,不可和陛下起冲突,余下的事情我家殿下自会处理。” 燕歧挑眉,不知惠帝召见自己所为何事,竟让晋王如临大敌,特地派了人在此处等候。 “本王知道了。” 燕歧答了话便往里走。 甫一进去燕歧便察觉殿内气氛有些凝滞,近看才发觉惠帝半倚在榻上,脸色十分阴沉。 而惠帝面前跪着一人,正在深深地叩头,脸几乎贴在了地上。 燕歧只粗略扫了一眼,应当是个上了年纪的命妇。 “儿臣参见父皇!” “砰!” 惠帝一言不发便朝燕歧扔过来一个茶盏。 许是扔的时候牵动了伤口,惠帝发出“嘶”的一声便将茶盏扔歪了,没有砸在燕歧身上。 “瞧瞧你干的好事!” 惠帝怒喝出声,燕歧却好好的跪在原地,连身形都不曾晃动一下。 “儿臣不知所犯何事,竟惹得父皇如此大怒,还请父皇明示。” 惠帝见燕歧如此云淡风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你就算无甚本事,总能管的好一个城防营,谁知你竟然如此不堪大用! 纵容属下去骚扰一个闺阁女子,简直不知所谓!” “儿臣不明白,父皇此话何意?” 不知这个趴在地上告状的人是谁,竟能让惠帝如此大动肝火。 “你还敢说你不知?” 眼看惠帝又要发火,身边的公公忙劝, “陛下息怒,万要以龙体为重!” 说罢忙替惠帝顺气。 “赵老夫人,你说!” 趴在地上的人终于抬起头来,燕歧也终于看清了来告状的人。 赵府的老夫人! “启奏陛下,臣妇的孙女自赏花游园会后便一病不起,这段时日那样精心的养着才稍稍好些,谁知秦王殿下今日竟然派城防营护卫来拿她! 我这孙女自来是胆小,被这一吓,更是病来如山倒。臣妇要状告秦王殿下枉顾人命,还望陛下严惩!” 听到这里燕歧总算明白了,原是今天派了人将赵华琴带回城防营问话。 念及她到底是赵华音的堂妹,燕歧才下令不戴枷锁,只将人带回去问话即可。 没想到自己一时礼遇还有人得寸进尺? 燕歧登时冷了脸,一双眸子寒气逼人,直直看着赵老夫人问道, “城防营经过查证,发现赵华琴在赏花游园会之前见过刺杀陛下的同党。 不知赵老夫人知不知道与刺客为伍该当何罪?若是包庇纵容刺客又该当何罪? 城防营护卫京城治安,自然要查证此事,难道护卫陛下安危竟是有错吗?” 燕歧眸光森寒,只稍稍一个眼风便已让人心颤,更何况是赵老夫人这般被他直勾勾地盯着。 “不知秦王殿下可有证据?如此重罪,不论是赵府还是老身的孙女都是万万不敢承受的。 秦王殿下若有指证,还请拿出证据来才是!” 赵老夫人强装镇定说完这一番话,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城防营的证据只能御览,难不成赵老夫人要代陛下做裁决?” 燕歧声音冰冷,故意这样说,就想看看惠帝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方才燕歧进来,还未分青红皂白惠帝就朝燕歧扔东西。 听了燕歧和赵老夫人说的话,惠帝竟只是让赵老夫人起身。 “年纪大了一时糊涂也是难免,你起来。” 赵老夫人慌忙谢恩。 “陛下恩宽,臣妇谢恩!” 赵老夫人从地上起来,惠帝对燕歧却也是淡淡的。 “既然只是一场误会你该怎么查便怎么查,事关刺杀朕的刺客,务必要将此事调查清楚,万不可轻纵了!” 见惠帝如此处置,赵老夫人也不敢再多言。 燕歧心中冷笑。 果然还是一样,只要涉及自身,惠帝不会轻易放过可疑之人。 “是!儿臣告退。” 燕歧从交泰殿出来,晋王已在殿外许久。 “父皇对四哥还是一贯苛刻,四哥你别难过,再忍耐一阵便都好了。” “心中没有期待,自然也就不会失落,我自不必为不值得的人费时间,费心力! 你且进去,告诉母妃,今日还有公务,我改日再来看她。” 说罢燕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华琴竟然说动赵老夫人来御前纠缠,想必这背后一套事情定然不简单。 燕歧准备去会会她。 第110章 审问 “穆骁,去城防营!” “是,主子!” 因先前燕歧的交代,赵华琴并未受到刑讯,只是被关在一间普通的屋子里。 见燕歧进来,坐在角落的赵华琴反应很平淡,只轻轻抬了抬眼皮便罢了。 穆骁搬来一把椅子放下,燕歧坐上去便一言不发。 只看了赵华琴一眼,朝穆骁一挥手,穆骁行礼退出,不消片刻又带了几个人进来。 两个城防营的护卫架着一个昏迷的人进来。 那人身上穿着囚衣,原本白色的囚衣已经血迹斑斑。 一行人进来也不说话,只在另一个角落竖起一个木架,然后将人绑上去。 赵华琴正在疑惑之际,其中一个城防营护卫掏出一把薄刃,以极快的手法朝犯人身上削去。 鲜血飞溅而出,溅到了护卫脸上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眼前的情景让赵华琴头皮发麻。 如此的动作重复两次,赵华琴便彻底受不了了,她冲着燕歧尖叫,质问燕歧想干什么。 燕歧并不回答,只冷冷地看她一眼便准备离开。 见燕歧要走,赵华琴急了,从角落里站起来冲燕歧的背影大喊,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你是为了赵华音对不对?” 燕歧脚下一顿。 赵华琴见此话有效,便继续说道, “她中的是邪术,即便抓了我她也活不久,王爷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赵华琴脸上满是快意,甚至笑出了声。 “我知道,王爷抓我来是查到了我和宣王府有所往来。 没错,是我找人在赵华音身上下的降引,如今我也算得偿所愿,她终于快死了! 哈哈哈……” 赵华琴此话一出,燕歧眼里已有了杀意。 只是燕歧忍住了,并未回头。 “她与你有何仇怨,要让你如此大费周章置她于死地?” 想起赵华音的嘱咐,燕歧握了握拳头,生生忍住了没有出手。 听到燕歧的问话,赵华琴眼里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赵华音!就是她,是她害死了我的母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难道不该死吗?!” “据我所知,你弟弟出生那一年,你父亲便告了丧假,那时她才不过几岁,如何能害你母亲?” “就是她,是她将我母亲推进湖里才害得我母亲难产,生下华章后便血崩而亡!” 燕歧皱眉,转身看着赵华琴问道, “那时你更加年幼,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赵华音有父母疼爱包庇,自然不会有人将此事告诉我,可是天理昭昭,有一次祖母和身边的嬷嬷悄悄说起此事被我无意间听到的。 祖母最是慈悲,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此事,若不是被我偷听到,恐怕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赵华音是害死我母亲的仇人!” 燕歧的眉皱的更深了。 赵华琴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祖母也是可怜,一生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虽是伯父和我父亲的嫡母,也始终隔着一层。 她知道了此事又能如何,只能私下里看顾我。祖母为了给我母亲报仇,私下和嬷嬷商量,要给大伯母吃绝子汤药。 祖母一心为我,我自然也要出力,于是我便主动找到祖母身边的嬷嬷,替她去给大伯母送汤。 我是看着大伯母喝下的那碗汤,后来大伯母常常去静安寺求神拜佛,希望能再生一个孩子给赵华音作伴,可惜她再也不能如愿了,哈哈哈……” “你可知,自己今天说出这番话会有何后果?” “反正进了城防营,落在你的手里也不可能再活着出去,我便告诉你又何妨?” “赵华音有什么好?这个杀人凶手,害死我母亲还能在伯父和伯母的千宠万爱下长大。 人人都赞她是蕙质兰心,就连那绣工天下第一的瑶娘也只收她做弟子。难道我有什么比不上她吗?” 说到此处赵华琴仿佛触动了赵华琴心底的愤怒,竟站起身来逼问燕歧。 “若只是旁人也就罢了,我的亲弟弟华章居然也每每在我身边盛赞赵华音,仿佛赵华音才是他的亲姐姐。 我将赵华音害死母亲的事情告诉他,他居然和我发了好一顿脾气,还一气之下便去了外地求学。 留下话说赵华音和我一样,都是他的亲姐姐,希望待他学成归来能看见我们姐妹和睦。” “难道她赵华音真的就这么好吗?她一个杀人凶手,凭什么! 我就是要赵华音死!” 燕歧看着眼前几欲癫狂的赵华琴,冷冷一笑, “她当然比你好! 她早就知道背后害她的人是你,可是她却始终念着你是赵华章的亲姐姐,不曾对你下手,留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你呢?冷漠、自私还很愚蠢! 如果华音真的是杀人凶手,难道你的父亲会就这么算了? 说这话给你听的人真的不知道你在门外吗?被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愚蠢至极!” 燕歧从不是多话的人,此刻也是气极了,想起赵华音这段时间遭的罪,一把掐住赵华琴的脖子。 “华音若是能平安无事,要怎么处置你便由她来定,若是她有什么好歹,我会让你见识见识城防营的手段,到时你会很痛恨自己为什么死不了!” 说完燕歧把人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的走了。 守卫忙将门好好锁上,赵华琴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刚才燕歧手上的力道真的是想掐死她,赵华琴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看着燕歧慢慢走远,赵华琴脑海里浮现出方才燕歧的话:说这话给你听的人真的不知道你在门外吗? 燕歧带着一身怒气离开城防营,上了马却又往天香楼去了。 赵华音又睡了一觉起来,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又拿起了针线。 这么多年的习惯,若是几天不动针线,赵华音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更何况现在赵华音很想亲手绣一个香囊,让燕歧佩在身上。 略一思索,赵华音便开始动手,送给燕歧,赵华音只想绣海棠。 赵华音凝神静气,专注于手下的海棠花,飞针走线了一阵,突然一阵眩晕,赵华音还来不及将手中的香囊放下,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燕歧刚刚走到院门口便只听到一声惊呼: “姑娘晕倒了!快去请陆大夫!” 第111章 施针痊愈 燕歧听得这声呼喊,将特地给赵华音买的点心往穆骁手里一塞,又嘱咐了一句“去叫陆英来!”便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 晕过去的赵华音半个身子已经从窗边的软榻上滑了下来,燕歧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放到榻上。 轻轻将她手里绣了一半的香囊拿走,燕歧轻声唤道, “华音、华音……” 躺在榻上的人毫无知觉,燕歧问一旁的流云, “怎么回事,华音今日出去过吗?” “回王爷,姑娘没有出去。方才姑娘醒来觉得身上爽利了些,便想做一会儿绣品,谁知还没做多大会儿人便晕过去了。” 点雪还能强自镇定答话,流云已是懊恼地快哭了。 “姑娘自来是三日不动针线便浑身难受的,奴婢们想着只是绣个香囊,于姑娘而言也不是难事,这才没有拦着,谁承想会这样。” “王爷。” 陆英急急携了药箱进来,简单招呼过后便上前替赵华音把脉。 眼见陆英神色逐渐凝重,燕歧心下焦灼。 半晌陆英才将赵华音的手放进被子里。 “王爷,咱们借一步说话。” “如何了?” “赵姑娘的情形十分凶险,不想病况进展如此之快,只怕立时便要施针,否则后果难料。” 燕歧将心中的不安强压下去,紧了紧拳头终于对陆英肃声道, “施针!你的医术本王信得过,若只有这一种办法能救她,本王也只信你。” 陆英郑重对燕歧行了一礼, “王爷放心,陆英定当竭尽全力! 只一样,我施针之时万不能吵闹喧哗,若在关键处被搅扰了心神,赵姑娘真的有可能会就此醒不过来。” “本王会亲自守在外面,你只管安心施针,其余的都不用担心。” “是!” 陆英又郑重对燕歧行了一礼便朝榻边走去。 燕歧深深地看了躺在榻上的人一眼,眼神里满是柔情缱绻。 然后对守在门口的穆骁吩咐, “你去院外守着,本王便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进来喧哗打扰。” “是!” 穆骁领命出去,提剑守在门口。 燕歧则在院中负手而立,静静地守着房里的人。 陆英一边打开药箱,将一排银针拿出来准备,一边吩咐流云和点雪, “为你家姑娘褪下所有衣物,用先用薄被将她下身盖起来,我由上面开始施针。” 二人合力将赵华音的衣衫褪去,看见赵华音瘦削了许多的身形,不免又是一阵伤心。 点雪从柜子里拿了薄被覆在赵华音身上。 一切准备停当,陆英道, “你们都出去。” 房门关上,陆英又闭眼凝神片刻,而后缓缓睁开双眼,拿起一根银针从人中开始下针。 人中穴,名鬼宫。少商穴,名鬼信。隐白穴,名鬼垒。太渊穴,名鬼心。申脉穴,名鬼路。风府穴,名鬼枕。颊车穴,名鬼床。承浆穴,名鬼市。劳宫穴,名鬼路。上星穴,名鬼堂。男为阴下缝,女为玉门头,名鬼藏。曲池穴,名鬼臣。海泉穴,名鬼封。 随着赵华音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陆英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陆英下针的速度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谨慎。 鬼门十三针,越到后面便越耗费心神,同样的,越到后面也越不能出错。 顾不得疲累,陆英收摄心神专注于最后的几针,手下的动作丝毫不乱。 随着在海泉穴的最后一针落下,陆英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将额上的汗珠拭了去。 赵华音自昏迷以后,又到了那个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几次过后,赵华音对这个地方已经感觉不到害怕,只像平日里闲逛那般在此处走走看看。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色,赵华音很快便没了四处看的兴致,感觉到累的赵华音索性如以往一般蜷曲在地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间,赵华音又听到了上次的那个声音。 “孩子,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谁?上次就是你救了我吗?” 赵华音还是看不到人,只能急急追问道。 “是我。” 那个声音柔声回答。 赵华音忙四处张望,想看一看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 “你不用找了,我并不在此处,你只是能听见我的声音罢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福泽深厚之人,身上有莫大的机缘,经过此番祸事,于你反而有益。 你我有缘,自是要助你一臂之力,经过此番磨砺,你身上自会有过人之处,还望你日后多行善事,以馈上天之德。” 赵华音还想再问,突然感觉白茫茫的世界在崩塌,瞬间天旋地转。 本能地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赵华音双手用力,一着急便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根银针,赵华音不敢乱动,感觉自己身上好些地方都扎着银针。 “赵姑娘,你醒了。” 陆英站到了赵华音身前,嘴角噙着笑意。 “看来施针成功了。” “我这是又晕了过去?让陆大夫受累了。” 赵华音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没有了前几日萎靡的样子。 “姑娘客气!还请姑娘不要动,身上的银针再过一盏茶的时间才能取下来。” “好。 敢问陆大夫,我这病可严重?” “姑娘不必忧心,姑娘是有些魂魄不安才会在耗费心神之时毫无征兆地晕倒。 如今我已为姑娘施用了鬼门十三针,姑娘的魂魄已然安稳,只需配以汤药温养,半月后再施一次针即可痊愈。” 赵华音忍不住一阵欣喜。 “原来这便是鬼门十三针,难怪我觉得之前身上总是疲累的感觉已然散了大半,头脑也更清明了些。” “正是呢姑娘,你的感觉没错,施针结束以后你会感受更明显,整个人都会精神许多。” “原来如此,陆大夫的医道非凡,才能应对我如此复杂的情况,我该好好拜谢陆大夫才是。” “姑娘谬赞,更莫谈什么谢字。 我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还从未见王爷对谁如此上心过,我若不能将姑娘治好,才是辜负了王爷多年信任。” 陆英朝门外示意了一下, “我说替姑娘施针不能有人打扰,现下王爷正亲自守在门外呢。 要我说,王爷是将姑娘实打实放在心尖上了。” 第112章 云妃死了 听了陆英的话,赵华音心里如饮蜜水般,面上却仍有些赧然,只轻轻说了句, “王爷当真是待我极好的。” 二人说话间,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陆英将赵华音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便去了门口叫流云和点雪进来服侍。 流云先进来,见赵华音已经醒了过来,十分欣喜扑到榻前。 “姑娘,你真的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吗?” 赵华音摇头。 “我已经好了,流云。现下精神很好,身上也爽利了许多。” 流云闻言,欢喜得什么似的,起身便朝陆英行礼。 “多谢陆大夫,你真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你治好了我家姑娘,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恩人了!” 陆英私下里本也还是娇俏的姑娘家,见流云如此爽利,不禁轻笑,想逗一逗流云。 “那好,等以后需要你报恩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流云哪有不应的,连连点头。 点雪已经从柜子里拿来了干净的中衣,将中衣递给点雪,也向陆英道谢。 陆英收拾着自己的药箱,笑着说, “看来我得赶紧走,不然每个人进来都得谢我一遍,我可答不过来。” 一句话说得几人都笑了。 赵华音很快换上了干净的中衣,考虑到等下燕歧会进来,又在外面穿了一件百合色如意月裙。 点雪这才去将门打开,让了燕歧进来。 “王爷,我家姑娘已经收拾好了,您请进来。” 燕歧一直焦急地等在外面,方才见陆英叫两个侍女进去,便已经猜到治疗结束了。 又耐着性子等了半晌,才看见门打开,燕歧一撩衣摆便阔步往房内走去。 房内赵华音已经换了衣衫坐在桌旁,脸色不再苍白,眼神清亮,整个人神采奕奕地。 燕歧悬了半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上前握住赵华音的手问道, “可还有哪里难受么?” “并未有哪里不适了,陆大夫的医道高深,我现在已经好了。” 赵华音笑着看向陆英,又转过头歉疚地看着眼前的燕歧。 “这些时日让王爷悬心了。” 燕歧摇头,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最要紧的是你能好起来。” 说罢燕歧又问陆英, “如何了?” “王爷放心,施针的过程很顺利,赵姑娘的心智远胜常人,有可能出现的状况都未出现。 施针成功了,赵姑娘现在已经可以如往常一般行事,不会再有不适了。” 听到陆英的话,燕歧终于放下心来,转头又对赵华音叮嘱道, “还是不可大意,先在家里养两日再出门去,陆英仍旧在这里照料你,我也好放心。” 赵华音只得点头应了。 几人说话间,院外的穆骁开了门,见房门也开了,这才敢进来找燕歧,神色有些焦急。 “王爷,晋王殿下派人请您进宫,说是陛下不好了!” 燕歧凝眉,心下有些疑惑,惠帝怎么会突然不好了,难道是出来什么变故,晋王将计划提前了? 压下心里的疑惑,燕歧又对赵华音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留下话让赵华音别出门,这才带着穆骁出门去了。 事出紧急,燕歧没有坐车,和穆骁一人一匹马便向皇宫奔去。 才到宫门口,就看见守卫增加了不少,戒备森严的样子。 巡逻的守卫看见燕歧过来,忙行礼问安,燕歧略略点头便急匆匆往交泰殿赶去。 和前次来不同,惠帝捂着心口躺在榻上,脸上满是哀伤的样子,甚至还在流泪。 可是惠帝身上并无伤痕,燕歧疑惑晋王为什么要传话说惠帝不好了。 眼下看起来惠帝倒是好好的。 燕歧正看向晋王想问问情况,却听到惠帝开口了。 “你不用看老八了,是我让人这么传话把你叫来的,你马上就去你的城防营大牢将老二给我带来。” 说着惠帝竟然流下了眼泪,十分哀痛的样子。 “敢问父皇,之前您已经处置了燕赦,现在是为何突然要见他?” 惠帝对燕歧的问话却是不耐烦起来, “让你带来便带来!难道朕要做什么事情还得问过你才行?” 面对惠帝的指责,燕歧只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十分震惊地答道, “燕赦已经被父皇贬为庶人,且被关在城防营的大狱中,按律例父皇若要召见,需得下一道圣旨才行。 烦请父皇起来拟旨,只要拿到圣旨,儿臣立刻便去将人带来面见父皇。” 燕歧言语恭敬,姿态又恭顺异常,堵的惠帝有火发不出。 “你……” 惠帝气得直捂胸口。 燕歧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极其嫌恶,他就是故意给惠帝添堵。 “城防营本就是受你的管辖,难道你去提个人还有人查你的圣旨不成吗?” 惠帝气得额上的青筋跳起,指着燕歧大骂。 “父皇此言差矣,城防营乃是个最有法度之地,就算是儿臣办公务,也是要依律而行的,不得例外。” 见燕歧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惠帝气得光脚便站到了地上,恨不得上前踹燕歧一脚。 只是还没走两步便脚下不稳,险些摔倒,黄公公忙上前将惠帝扶住。 见惠帝如此模样,一直站在一旁的晋王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晋王心里清楚燕歧为何这般对待惠帝,自从知道了惠帝对燕歧生母做过的那些事,加之惠帝对燕歧一直的厌恶。 晋王早已觉得燕歧能做到这样已是十分难得。 反观惠帝这位父亲,不仅是燕歧的生母,还有自己的母亲,以及后宫这么多位娘娘,惠帝每一个都辜负了。 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燕歧继续躬身求圣旨, “还请父皇降下圣旨,儿臣领了圣命即去。” 惠帝气得倒仰,伸手扶了扶额,气冲冲地便去了书案前。 急得黄公公拎着鞋子赶忙追过去。 惠帝提笔一气呵成,很快便写好了一道圣旨,还专门加盖好印玺才对燕歧喝道, “如此可好了!你个逆子!” 惠帝嘟嘟囔囔地回到榻上,好像也没有方才那种伤心了。 “父皇先歇息着,儿臣同四哥一道去,这就把人带来您跟前。” 燕歧领了圣旨出来,晋王陪在身侧。 将手里的圣旨随手扔给身后的穆骁燕歧才问晋王, “今日这般又是如何,这闹的是哪一出?” 晋王脸上满是嘲讽, “因为云妃死了。” 第113章 去挑拨宣王去 “死了?” 上次见云妃还是在云禧殿逼问她当年之事,谁知竟然死了。 燕歧略略皱眉,有些疑惑。 “陛下即使处置了宣王都没舍得废了她,就连云禧殿都许她住着,怎么突然死了?” “那女人自作聪明。” 晋王脸上尽是嘲讽,眼底一片冰冷。 “她偷跑出云禧殿在陛下面前自尽了,为的是求陛下放了宣王。 咱们这位父皇倒是好心,像是失了挚爱一般伤心痛哭,倒是真的叫你来要见宣王。” “陛下寒石心肠可不是一两日,只是寻死怕还打动不了她。” “猜的没错,你来之前母妃刚被送回去禁足在长秋宫,理由是母妃没有管好后宫,竟然让他的爱妃寻死了。” 晋王冷笑道。 “云妃去的时候穿的是当年陛下第一次见她时的那件衣服,怀里还抱着一双婴儿的虎头鞋,是宣王小时候的。 陛下一时触动情肠,觉得痛失所爱,自然要从别处找补。 母妃如今管着后宫,第一个就拿母妃撒气,撒完气便要见他最爱的女人替他生的儿子,好一同抱头痛哭。” “呵。” 燕歧冷笑, “是那个杀他没杀成的儿子?他还想再来一刀?” “我是和云妃有协定,只要燕赦安分待在城防营大牢里,我便让他好好活着。 不过既然她要自作聪明,想方设法将她儿子弄出来,后面发生什么我便管不着了。” 当年谢家对自己生母做的事,燕歧可没忘,只是这中间还有些细节没查清楚,云妃难道是有所隐瞒,心虚了才会出此下策? 燕歧眸色又深了几分,看来还得再去见见那个人。 “四哥,你真要带燕赦进宫?” “带啊,为什么不带,我做什么阻碍别人父子情深?不过不能就这么让他去,得让他为自己的母亲哭一场,好好尽尽孝心再去。” “那什么时候让他去?” “不急,陛下等得越久便会越多几分挂念,自然对燕赦越有利。” 燕歧嘴角噙着笑意,这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果然四哥坏点子比自己多多了,晋王暗戳戳地想。 燕歧随手将圣旨递给了身后的穆骁。 “你去将云妃死了的事情透露给宣王,做母亲的死了,儿子总是要哭一场尽尽孝心的。” “是 ,主子!” “若是燕赦得了消息想去见云妃最后一面,你就拖延着;若是他没说想去,你要撺掇一下。 该怎么说应该不必我教你?” “主子放心,属下亲自去办,一定会让他清楚的知道云妃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害死了她。” “嗯,你去办。” 见燕歧点头,穆骁领命自去了。 这样的事情穆骁自是有办法办的妥帖,燕歧并未打算去见燕赦。 “四哥,你不去看看?” “这点小事也要我自己去办,那 还养着他们做什么?” 晋王一时无言以对。 “那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见一个人,你不方便跟着,这就回去。” 说完也不等晋王答话便径直走了。 “我可是想着你要去见燕赦,专程来陪你的,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 晋王一阵无语,不甘心地冲着燕歧的背影嚷嚷。 “你若是实在无聊得紧,便去寻金三姑娘逛街去,对,带她去逛云裳坊,那里的东西她定然喜欢。” 一听到金三姑娘,晋王脸都绿了,他得是疯了才会去找什么劳什子金三姑娘。 燕歧绝对是故意的,这话一出口晋王哪里还敢再多话。 甚至真的往四周看了一眼,生怕金三姑娘突然出现在这里。 见晋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燕歧难得扯了扯嘴角,快步消失在转角处。 晋王回过神来哪里还有燕歧的身影,顿时在心中大呼自己遇人不淑,摊上这么个哥哥。 调侃自己都还不忘给那未来嫂嫂的铺子里揽生意,这还真是嫡亲兄长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被燕歧就这么扔在了半道上,晋王还真是一点脾气没有,左右现在也无事,不如真的去未来嫂嫂的店里瞧瞧? 走过街角燕歧便寻到了为自己牵马的人。 “你回去,不用跟着。” 交代一句,燕歧便翻身上马往一处僻静的巷子去了。 径直走向一扇已经掉了很多漆的朱红木门,燕歧叩门的声音不大,却有节奏,四五声过后,木门便打开了。 一个小童打开门将燕歧让进去,行礼道, “主子。” 燕歧略略颔首问道, “人可在里面?” “在的,守一前辈三日里只有一日会到院子里坐坐,其余时候都不出门。” 燕歧便不再问话,直接往屋里走去。 这小童是燕歧专门选了留在这里的人,也如燕歧一般称呼那人守一前辈。 今日来此,燕歧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 “守一前辈。” 听见燕歧的声音,坐在椅子上打盹的人睁开眼睛。 “若是困倦便到榻上歇息,坐在这里难免拘束。” 燕歧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守一这才看清楚来人是燕歧,脸上有笑意。 “是你来了。 这么多年在城防营都是坐着入眠的,倒是习惯了,让我躺到榻上去反倒是睡不着了。” 燕歧听他如此说也便不再勉强。 “你今日专程过来,想是有什么事要说?” 守一直接问。 “前辈猜得没错,我今日过来的确是有事要向前辈求证。” “你且说来听听。” “我母亲的死可是与谢家三姑娘有直接关系?” “谢家三姑娘,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守一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燕歧也并不催促,只安静等在一旁。 直到小童将茶水奉上来,燕歧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守一才收好自己的心绪开口道, “谢家三姑娘早已是过去,如今只有高高在上的云妃娘娘。 我曾答允你母亲,不会将这些事情主动告诉你,但若是你自己查出来的,我也不会隐瞒。” 守一也端起茶水来喝,不知怎的手却有些颤抖,茶水不小心洒在了衣襟上,可他却浑然不觉。 “我上次同你说的,只是你母亲经历的事情大概,可有许多细节你却不知道。我是谢家派到你母亲身边的暗卫不假, 可派我去监视你母亲的却不是前谢家家主,也不是当时的二公子,而是谢家的主母,谢三姑娘的母亲!” ipaoshuba.net 第114章 毒妇 “为何如此?” “为何?哈哈哈……” 守一敬笑出声来,笑过之后眼圈却渐渐红了。 “当然是为了防止你母亲再回来勾搭自己的丈夫。 你知不知道,是谢家三姑娘将你母亲送到了自己父亲的床榻上! 谢夫人知道这事得时候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你母亲是他们收养在府中的,发卖不得;而谢夫人又素有贤名, 怎么能做出苛待养女的事情,只能将恨意埋在心中,只等有朝一日让人杀了你母亲解恨。” “这件事情明明是她自己的女儿做的,她为什么要怪在别人身上?” 燕歧面色阴寒。 “谢夫人恐怕至死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连我也是在你母亲临死前才知道的。” “若照你的说法,我母亲既已委身于人,还如何能代替谢家三姑娘入宫?” “我当时得知此事的时候跟你想法一样,入宫前所有女子都要验身,若是谢家三姑娘任由你母亲进宫, 谢家定会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守一紧紧攥住手里的茶杯,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 “谢家三姑娘是这世界上最狠毒的人了。 她将孤苦无依的你母亲接进府里,并不是她善心大发,是她一开始便看中的母亲的容色,想让你母亲成为手里一件趁手的工具罢了。 她先是逼迫你母亲委身于自己的父亲,事后主动帮忙遮掩。谢家主果然感动,对她又更宠爱了一层,只要有她父亲在,整个谢家任她予取予求。 哪怕是她想让你母亲替嫁都被纵容,谢家专门找了会秘术的女医,能将破了身子的女子那处用秘法修复, 过程自不必说,多年后你母亲提起此事仍然会忍不住微微颤抖。” 燕歧极力隐忍,拳头还是攥紧。 “后来呢?谢家二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谢家三姑娘那时早已与当今陛下暗中往来,生了情义,她知道自己未来是要进宫的,便更要为自己打算。 当时的家主是她父亲,她想要谢家作什么都行,可若是将来换了家主呢? 于是谢家三姑娘将主意又打到了你母亲身上,故技重施,让谢家二公子对你母亲念念不忘。” “所以,母亲身上用了那秘法两次?” 燕歧不忍心,阖上眸子颤声问。 守一无声地摇摇头。 “是三次。” “后来进宫谢家三姑娘不过又是如法炮制,你母亲于她而言不过一件物品,她只在乎物件用起来顺不顺手,并不会考虑物件是否有感受。” “做了这一切她犹嫌不足,生怕你母亲某一日会心生反抗之意,于是撺掇她母亲谢夫人将我派到了你母亲身边。 后来的事情你便都知道了,你母亲这一生太苦,她唯一高兴的那段时日便是有了你。” 守一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早就想告诉你真相,让你去将那贱人千刀万剐才泄愤,可是我在你母亲面前立了誓言。 她不让我告诉你真相,不希望你为了她去复仇,她说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不该被往事埋葬。 是后来我坚持,若是你能查到当年的事情,找我求证,我必定要说出真话。 你母亲最后禁不住我的坚持才终于同意了,这么多年我强撑着一口气,就是不想将这些事情带入棺材,我一定要将这些事情说给你听。 让你知道你的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是我见过最坚强、聪慧的女子。” “她为何受制于谢家人,为什么不反抗?哪怕逃走呢?” 燕歧心里揪得厉害,生疼生疼的。 守一惨然一笑。 “她不过一介孤女,被谢家三姑娘捡回去好生相待,一开始心存感激不愿反抗。等到后来终于想反抗的时候发现,谢家的权势已经大到她根本反抗不了。 在这种情形下她选择蛰伏,将谢家最大的秘密调查清楚,谢家早已不安分,从上一代便开始筹谋计划, 若不是有你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你此次在赣州不会这么顺利。 你母亲后来之所以愿意回到谢家,并不是她相信谢家主对她的真心,而是她早已存了死志,预备再回去调查谢家。” 燕歧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若说她坚强,她却能被谢家人反复凌辱而不反抗,只能如此苟且的活着。 可若说她懦弱,她却以身饲虎,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将谢家谋逆的证据留下。 这些时日以来,燕歧将她生前的事情基本上调查清楚了。 随着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慢慢浮出水面,燕歧的心里完全没有多年来心结被解开的释然。 他看到了一个女子悲壮的一生,那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子。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守一难得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 “她走的很安详,去往另一个世界于她是解脱。” “只是谢家那个恶魔安稳了一生,如今就这么舒服的死了,上天真是不公。 她那样的人该要千刀万剐才是!” 守一情绪激动,说着竟是咳嗽了起来。 “她那样的人,居然撞了柱,还是死得太便宜她了,居然得了如此舒服的死法!” “我如果说这种死法并不舒服,能不能让守一前辈心里好受点? 撞死的人一时还死不透,还要受些折磨才能去。” “哼!这等毒妇竟然在死前舍得让自己吃一回苦,倒是难得!一辈子油皮都没破一点的人,竟也要在痛苦的折磨下死去,当真是活该!” 守一在一旁忿忿地絮叨着,燕歧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现了一下,他很想抓住,可是一下子又没了踪影。 “守一前辈方才说她什么?” “我说她要在痛苦的折磨下死去,真是活该!” “痛苦的折磨……” 燕歧喃喃自语,将这句话反复说了几次。 突然,燕歧脑中灵光一闪。 对呀! 既然都是寻死,云妃为什么要选择一种痛苦的死法? 皇宫大内有的是让人睡一觉就没了的毒药,云妃为何不用? 难道娇贵了一辈子的人还要在临死前让自己吃吃苦,这说不通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歧要去看看云妃的尸体! 第115章 云妃诈死 燕歧猛地起身朝守一抱拳, “前辈好好修养,晚辈突然想起一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来看你。” 守一看燕歧方才的举动,心里也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燕歧从巷子里出来,直接策马去了城防营找晋王。 以他的性子定会到城防营去瞧瞧燕赦的热闹,再使点坏才是。 燕歧在城防营门口下马,将缰绳递给门口的守卫便大步朝里面走去。 晋王果然坐在关押燕赦的牢房外面喝茶,远远看着燕赦在里面抱着云妃的遗物痛哭。 “还是不行啊,这样子不够激动,想不想出去见他娘还不一定呢。” 穆骁在一旁不敢吭声,自家主子不在,这位爷不知道又憋什么坏呢。 见晋王的眼神扫过来,穆骁恨不得将头埋得更低一些,见躲不开,只能转移视线看别处。 这一看便看见燕歧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燕歧上来二话不说便拽着晋王的手腕将人一把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云妃的尸 体在哪儿?马上带我去看!” 晋王手里的杯子没来得及放稳,“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四哥你慢点!这是干什么呢?” 晋王被燕歧拉得一个趔趄,站稳了还不忘整理一下冠带。 “云妃的尸 身在哪儿?是不是在云禧殿?” 通常有后妃离世,都是会停灵在后妃生前住的宫殿,直到该出殡的日子。 燕歧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怕惠帝一时脑热又有了其他吩咐,毕竟这位陛下的性情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 \"是在云禧殿,当时黄公公还以为父皇那般伤心,是不是需要停灵在交泰殿旁边的宫室的。 谁知黄公公才一问,父皇赶忙便拒绝了,说是不想让云妃离开生前住的地方。\" 晋王眼里都是鄙夷,嘴角又挂上了一贯玩世不恭的笑。 “父皇胆子小,想必就算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人,死状这么恐怖地躺在自己旁边的宫室,他晚上定会睡不着觉。” “那好,咱们现在去云禧殿。” 燕歧不等晋王说完,不由分说便拉着晋王往外走。 “又来!” 晋王无奈被燕歧拉着走。 “我又不是自己不会走,四哥你倒是说说,咱们这么晚去看一个死人做什么?” “如果那不是个死人呢?” “啊?!” 晋王瞬间来了精神,快步赶上燕歧的步伐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边走边说。” 燕歧仍旧是惜字如金。 直到二人到了宫门口,晋王还是没能知道燕歧“边走边说”的内容是什么。 “四哥~” 晋王故意停下来还拉长尾音叫燕歧。 “之前我去见了一个人,知道了云妃以前的一些事情,我觉得她不会这么简单的寻死,像她这般坏事做尽的人, 最害怕的便是死,定然不会主动寻死。” “见了一个人,什么人?” “之前一直关在密室里的那个。” “你将他放出去了?我居然不知道?” 有巡逻的侍卫经过,晋王不得不端着架子压低声音朝燕歧低吼。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燕歧说完不等晋王便自己先走了。 晋王无奈跟了上去。 云禧殿外站着值守的侍卫,见到两位亲王深夜来此,都有些诧异,行礼过后便被晋王都打发了。 如今的后宫是高贵妃说了算,这些侍卫没有傻到去得罪高贵妃的亲儿子。 所以听到晋王的命令,也只不过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乖乖撤走了。 二人走进云禧殿,将穆骁留在外面看守。 云禧殿正厅,一口巨大的棺椁停在那里,前面摆放着烛台、贡品,还有未燃尽的纸钱。 燕歧并未有一丝停留,直接走近往棺椁里面看去。 果然是有些不对劲,云妃额头上的伤口看起来不深,面色竟然还是栩栩如生。 “你过来看。” 听到燕歧叫自己,晋王不情不愿地挪过去。 “其实我也不是非看不可。” “别废话,赶紧过来!” 迫于燕歧的淫威,晋王最终还是站在了棺椁旁边,看着看着,晋王也觉得有些不对。 “四哥,你见得比较多,依你之见,这人到底是死没死?这都放了两天了,脸色怎么还是没变?” “依我之见也看不出什么。” 燕歧看向晋王一眼, “通常在城防营看到的都是死透的,并不需要我确认什么。” 晋王一阵无语:那你跑这么快过来是想看什么? “穆骁!” 门外的穆骁听到燕歧的声音忙进来。 “你去将陆英带来。” 穆骁领命忙往尚书府去了。 本来赵华音已经快睡下了,听到流云说穆骁要来带陆英出去,赵华音以为是燕歧出了什么事,慌忙披了衣服出去看。 穆骁看到赵华音披衣服出来,只低头行礼,不敢抬头看。 “这么晚要陆英出去,是王爷出了什么事吗?” “回姑娘话,王爷没事,只是有一件案子需要陆英过去确认一些事情,事情紧急,王爷这才派我来接她。” 赵华音点头,原来如此。 燕歧手下管着城防营,自然是有很多公务要办。 听到穆骁如此说,赵华音不疑有他,吩咐点雪回屋给陆英拿了一件披风。 “既是有公务,你们便快去,只是更深露重,陆大夫到底是女儿家,不能受凉。” 陆英接过点雪递过来的披风,心中一暖,笑着向赵华音道谢, “我自己会当心的,姑娘也别站在这里吹风了,快进去早些歇息。 待会儿我会跟王爷说姑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好,你且去。” 二人行礼告退,赵华音回到屋内,点雪取下赵华音身上的外衫道, “王爷半夜还在办差,当真是辛苦,姑娘身子既然已经好了,不如明日出去走走,到秦王府去看看王爷。” 赵华音略一思索,便愉快地应了。 陆英到云禧殿的时候正好听到晋王问燕歧,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找个仵作吗?为什么你要叫陆英来?” “无论事情真假都不能外传,陆英是自己人。还有,若她用了什么秘法,医者才能看得出来。” 陆英一个人走了进来,穆骁仍旧站在门口。 “主子,晋王殿下。” “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陆英将药箱放下,走近棺椁旁看向里面的人。 看了几息之后,陆英直接伸手摸上云妃的颈动脉,然后又摸了手腕。 最后,陆英又细细看了云妃的脸,凝眉思忖。 “可有什么发现?” “主子你看!” 陆英将云妃手腕的衣服撩起,燕歧明显看见皮肤的颜色灰败,充满死气。 “看她的手上的皮肤明显便能断定她是个死人,可是她的脸却还是活人。” 燕歧抬眼看了陆英一眼。 晋王抬起袖子掩了鼻子,皱眉道, “死了便是死了,活着便是活着,你俩打什么哑谜呢?还一个地方活一个地方死的,难不成脸和手不是一个人的吗?” 燕歧闻言眼睛一亮,陆英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转头看向晋王。 “干什么?” 晋王被他们看得有些莫名。 陆英已经伸手在云妃的脸上细细摸着,小心翼翼摸了半晌,陆英手下一顿,朝燕歧投来一个惊喜的目光。 “你今天终于长脑子了。” “四哥你什么意思?” 晋王怒视燕歧,然后又看向陆英。 “主子说的对,哦、不,我的意思是,晋王殿下最是聪慧。” 随着话音落下,陆英手里多了一件东西,而棺椁里的云妃,变成了另一个人。 第116章 季云山的煤挖出来了 ipaoshuba.net “这是……” 晋王目瞪口呆。 “这是人皮面具。” 陆英看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甚至有些透明的皮,回答道。 “我从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世上还真的有这样的东西。” 燕歧眼里满是狠厉,冷笑出声, “居然逃掉了,这位云妃娘娘还真是有本事。” 晋王震惊过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 “四哥,怎么办?就这么让这位“云妃娘娘”下葬吗?” “当然,云妃已经死了。” 看方才燕歧的神色,又听到他这么说,晋王一下便明白了燕歧的打算。 “陆英,你先将面具贴回去,咱们回去再商议这件事情。” 晋王转头吩咐陆英。 毕竟这个地方鬼气森森的,多待一会儿都浑身不舒服,晋王现在只想回去换身衣服。 陆英将手里的面具观察了一番,便有了主意,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陆英便将人皮面具安了回去。 “好了。” 燕歧和晋王都忍不住往前凑,看了一眼棺椁里的人。 现在躺在里面的,又变成了云妃娘娘。 晋王看事情解决了,率先便出了云禧殿。 燕歧和陆英跟在后面,出了云禧殿燕歧才开口问陆英。 “你出来华音知不知道?从我出来到现在还没回去看过她,她身子怎么样?” “知道,我身上的披风还是姑娘特地拿给我的。” 陆英一说起赵华音便是笑意吟吟的, “主子尽可放心,姑娘的身子无碍,从上次施针成功,姑娘的精神很好。” 燕歧这才放心了些, “那便好。” “我大晚上陪着你东奔西跑,你心里却只惦记着别人,四哥你太过分了!” 听到二人的对话,一旁传来晋王幽怨的声音。 燕歧白了他一眼, “她不是别人。” 燕歧说完不理一脸茫然的晋王,径直走了。 不是别人?这两人进展已经这么快了吗? 晋王怔愣一下跟了上去,他现在只想回去沐浴更衣。 燕歧让穆骁将陆英送回尚书府,自己则跟晋王回了晋王府。 等到晋王好不容易沐浴更衣完来到书房,燕歧早已在这里等了半晌。 “四哥,你真的不去沐浴更衣吗?你可以先穿我的衣服。” “谢谢你这么大方,我没你事多。” 燕歧瞪了晋王一眼。 有时遇到城防营查案,几天都不能回府是常事,哪里有晋王这么多毛病。 不过燕歧知道晋王自小便有洁癖,还是愿意迁就他。 “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晋王整个人放松下来歪在椅子上。 “四哥你是打算就让云妃“去世”,然后再慢慢找她?” “没错。” 这个女人做的事情十恶不赦,无论如何燕歧都要找到她。 “虽然不知道她想方设法逃出去是想干什么,只要宣王还在这里,她早晚要露面。” 燕歧轻轻捻着手指,眼神锐利。 “只要“云妃”被风光大葬,不管我后来再抓到谁,她都只是城防营捉拿的犯人。” 晋王点点头, “没错,云妃已经死了,这世上就不能再有云妃。只是如此一来她根本就不敢露面,想必更不容易抓到她。” “要想抓到猎物,自然要设好诱饵才行。” 燕歧看了晋王一眼,你忘了咱们手里还有一个绝佳诱饵。 “你是说……你是说将燕赦从城防营里弄出来?” 晋王问。 “是,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怎么样顺理成章让陛下放人。” 晋王摸了摸下巴,状似凝神思索。 “父皇伤心欲绝,现在倒是个好时候,等明日见到燕赦,咱们最好让父子俩好好哭一场,才好行事。” 见晋王已经有了对策,燕歧也不再多留。 “明日我让穆骁带人进宫面圣,你见机行事。我还有其他事,便不陪你了。” 晋王坐直身子, “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你不去也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 “我若去了,陛下见到我说不定才会让你将事情搞砸,你就放心去做,肯定没问题的。” 说完燕歧便起身离开。 “这么晚了,就住我这儿?” “我也要回府沐浴更衣。” 燕歧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明跟我一样嫌弃得不得了还装!” 晋王看着燕歧的背影摇摇头,反正自己已经梳洗干净,浑身舒坦,也不想再动弹了,索性今晚就歇在书房的榻上。 燕歧本来很想去尚书府看看赵华音的,看了看天色终是忍住了,独自回了秦王府。 赵华音醒来得很早,睁开眼睛还在榻上躺了一会儿。 自从上次施针结束,赵华音觉得自己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甚至都不用睡那么多觉。 不仅如此,重生以来赵华音一直觉得自己很容易疲累,尤其是不能长时间一直做一件事情。 否则便会有深深的疲惫透出来,非得要好好睡一觉才能恢复。 可是自从施针结束以后,这种身体深处的疲惫感没有再出现。 赵华音甚至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重生以后有一部分的自己还是飘着的,现在飘着的这一部分自己终于回到了躯壳里。 这种感觉很好,赵华音觉得,自己的身体深处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在涌出来。 赵华音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肌肤莹白、眼睛水灵,还是和从前别无二致的长相,可就是无端透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来。 点雪进来见赵华音坐在铜镜前发呆倒是吓了一跳。 “姑娘醒了怎的不叫我们,坐在这里发呆?” “点雪,你看我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听得赵华音的问话,点雪当真细细看了赵华音的脸。 “姑娘美貌更胜从前,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赵华音笑笑,在这两个丫头眼里,自己哪有不好的地方。 “昨日不是说今日要去秦王府,姑娘想带些什么过去,奴婢现在去准备。” “不用了,现在还早,梳洗过后你将我上次没有做完的香囊拿来,还差一点点功夫就做好了,就带那个去。” 点雪应是,出去叫流云一起准备了。 等赵华音将香囊绣好出门的时候已近辰时。 赵华音准备去秦王府的路上顺道去云裳坊看一眼,谁知刚到云裳坊门口便遇见了燕歧。 原来燕歧和赵华音的打算一样,准备去云裳坊看一眼再去尚书府。 二人如此心有灵犀,相视一笑便一起进了铺子。 钱嬷嬷将二人带到楼上雅间便退了出去。 赵华音也不扭捏,将用锦盒装起来的香囊递给燕歧。 “入夏了,你将这个佩在身上,这里面是我让陆大夫配的草药。” 燕歧打开看见香囊上面绣的海棠,顿时心里一甜,马上便要将香囊佩上。 “我帮你。” 赵华音纤白的手指接过香囊,不过几下便将香囊配好。 流云和点雪在旁边看着如此般配的一对璧人,相视一笑。 赵华音刚想问燕歧今日公务忙不忙,便看见一个人影走了上来。 原来是青霜从季云山回来了。 青霜看见二人,难得神情有些许惊喜,上前行礼, “主子!姑娘!” “青霜,你回来了?” 赵华音欣喜, “季云山那边都好吗?” “很好,姑娘放心。” 青霜一面说着,一面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牛皮纸。 “姑娘你看!” 随着青霜拨开牛皮纸,里面露出两块乌黑油亮的煤炭。 赵华音先是惊喜地看了燕歧一眼,然后才问青霜, “季云山开采出深处的煤炭了?!” 第117章 利用权势帮我找仓库 赵华音难得见到如此情绪外露的青霜,不过她自己比青霜还激动。 顾不得脏,赵华音伸手便将包袱里的煤炭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快来看呐!” 赵华音笑着喊燕歧。 燕歧上前和赵华音一起看清霜带回来的这块碳。 靳尚可能是取了其中一块质量上乘的让青霜带回来,这块炭看上去乌黑油亮,不过闻着有些味道。 “怎么闻着有股刺鼻的味道?” 赵华音微微蹙眉。 “靳大哥怎么说,这炭直接就可以用了吗?” 赵华音有些焦急,自己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让京城百姓在这个冬天有炭可以用。 若是这炭开采出来却用不了,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严公子到的时候就问了这个事,靳公子说这种炭不能直接烧,要费些功夫将炭块做成焦炭,才能用来使用。 靳公子在矿上管着事,没有功夫做,这件事情就交给靳姑娘在管。 靳姑娘也是第一次自己做着焦炭,还有些事情尚不确定,于是便取了一批刚挖出来的碳试着做一做, 严公子这些时日都和靳姑娘在一处,和靳姑娘一起琢磨怎么制出合格的焦炭。” 赵华音心下一暖,严昭这个兄长真的是没的说,他知道赵华音心里惦记着季云山的矿,事事尽心。 “兄长和阿玉真是辛苦了,还有靳大哥。 希望事情能有进展,别辜负他们一番辛苦。” 赵华音眼里都是关切,在季云山的生活肯定清苦,还要做那么多事,但愿所有人的心血都不会白费。 “姑娘宽心,我出发之时靳姑娘说这次烧制的这一批焦炭应该会成功,让您静待他们的好消息。” “那真是太好了!” “季云山的护卫还是晋王派去的那一批吗?” 半晌没有开口的燕歧问道。 “回主子,是的,季云山的护卫没换过人。严公子说我们自己找必定找也必定找不到比这好的,不如就领了晋王殿下的好意。” 燕歧微微颔首。 赵华音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次青霜说的季云山的护卫解决了,竟是去求助晋王。 赵华音忍不住看向燕歧,燕歧对着赵华音温柔一笑。 “那时我离京,走时叮嘱过青霜,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去找晋王解决。不过现在我回来了,这事自然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幸而晋王现在不在这儿,否则听到燕歧这话得怄死。 “你回来了,飞鹰应当也回来了?” “是,飞鹰是与属下一起回来的。” “那好,季云山的防卫便交给飞鹰负责,你让他去和穆骁点人,休息两日便带人过去。” “属下领命!” 青霜正准备出去,赵华音忙叫住她, “青霜,你传完话便去好好休息,过几日再来当差。” “谢姑娘!” 流云早就念叨着青霜,忙跟在青霜后面也下楼去了,只留下点雪在此服侍。 赵华音知道流云点雪和青霜一向亲厚,这次几人许久没见,肯定有些体己话要说,于是便笑着吩咐点雪, “你也去跟着说会儿话,不用再这里陪我。” 点雪这才也跟着下楼去了。 不多时点雪便端着一盆清水上来。 “姑娘先来净了手,奴婢再去寻她们。” 赵华音噙着笑上前净了手,点雪又细细替她擦了手,这才放心的下楼了。 赵华音坐回桌旁,见燕歧还盯着桌上那块煤炭看。 “在看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找了靳尚帮你?” 燕歧问。 “嗯。” 赵华音点头。 “我与靳大哥和阿玉是旧识,所以才找了靳大哥帮忙,这开矿的事情靳大哥是个中高手。” “没错。” 燕歧十分赞同, “靳家的家学渊源便是如此,也只有他才能做到这样,这煤炭的质量上乘,想必能炼出优质的焦炭。 现在我将飞鹰派过去,季云山的安危便不再是个问题,等到焦炭成功炼制出来,就可以陆续运往京城了。” “你不反对我做的这些事吗?若是我们成了婚,我做了的王妃还在外面经营生意,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燕歧淡然一笑, “你只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必考虑其他。” “那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尚书千金不做,非要来折腾这些事情?” “我知不知道都不重要,只要是你想做的,我就帮你。” 赵华音有些郁闷。 “你这样说,倒显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怎么会。” 燕歧脸上的笑容更盛, “华音是京城闺秀中最不会无理取闹的人了。” 笑过之后燕歧才问起赵华音的打算, “将焦炭运来京城之后是要准备一个铺面售卖,还是整批卖给别的商人?” 赵华音用有些审视的目光看向燕歧, “没想到堂堂王爷也懂得做生意。” 燕歧失笑, “鄙人不才,除了品雅居我名下还有不少产业,做生意虽不及赵姑娘,倒也是略懂一二。” 赵华音不理燕歧的促狭,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不租用铺面,也不卖给别的商人,但是我需要找一个大的仓库用来存放焦炭。 前些时日兄长便在操心找仓库,可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本以为开采的事情还需要时间的。 现在恐怕就要麻烦王爷利用权势帮我找个仓库了。” 燕歧很高兴赵华音有事会找自己求助,也不在意赵华音的打趣,笑着应了。 “好,以我的权势,必定能给你找到一个不错的仓库。” “你今日打算做什么?” “我之前答应了嘉仪县主,等我好了就替她做衣服,她要的花样只有我能做,今天大概都要留在这里了。 我本来也是打算先看你再回来这里的,你若是有事便去办。” “好,你的身体刚恢复,不要太累了。我现在得进宫一趟,你做完事情就在这里等着,我来接你。” 听到燕歧要进宫去,赵华音这才想起来问燕歧, “没什么事,宣王那边的事都解决了吗?” “是发生了一点事,陛下要见他,我得陪着去看看,回来再告诉你详情。” “好。” 第118章 高贵妃准备去提亲 燕歧走后赵华音先见了钱嬷嬷,了解了云裳坊最近的情况。 赵华音本以为,受到赏花游园会的影响,云裳坊的生意会低迷一段时间的。 谁知竟然没有,来云裳坊定制衣衫的顾客反而增多了。 见赵华音有疑惑,钱嬷嬷在一旁轻声解释, “京城里就是这样的,哪怕再大的事情,只要过一段时间人们便会淡忘。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些夫人小姐对衣服和首饰的追求,姑娘替嘉仪县主做的衣服非常惊艳,只要见过都不会忘记, 她们当然也想要姑娘你做的衣服,尤其是京城里隔三差五便会有各种诗会茶会,漂亮衣服永远都不嫌多。” “说得也是,只要死的不是自家人,时间一长便也不会有人将那天的事放在心上。” 赵华音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好事了。 翻看了云裳坊的账册,最近一段时间的收入十分不菲。 除了定制衣物的收入,还卖出去了许多布料以及香囊扇坠等小玩意儿。 小件物品卖的不贵,不过本钱也低,而且云裳坊又绣娘,出货很快,所以买的人多,收益自然也多。 还有许多笔单子是和交趾国的大单子。 “严公子将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他走时和老奴交代,又进了一批新料子,是蝶翅蓝的正绢,他说姑娘许会用得上, 老奴一直好好保管着,现在便取来给姑娘看看。” 说着钱嬷嬷便转身去取料子,赵华音还在继续看账册。 钱嬷嬷拿来了三匹料子,赵华音放下手中的账册上前查看。 正绢的料子轻薄散热,夏日里穿着正好,况且这三匹正绢的颜色是很正的蝶翅蓝,一看赵华音便喜欢上了。 “兄长从哪里买来的这料子,这么正的蝶翅蓝,很少见。” “老奴也不知道,严公子没说,他是自己出去采买来的。” 摸着手上的料子,赵华音盘算着可以用来做嘉仪县主给的其中一张手稿上的衣裳,那是一件款式十分简单的长裙。 那长裙只有半袖,袖口接了宋锦刺绣,右边领口有一个盘扣,裙子比较短不能盖到脚背,只到脚踝上面一点。 赵华音第一次见这种款式的衣服,却莫名觉得好看,一看这正绢便觉得适合做这件衣裳。 思索了一下,赵华音觉得应该将袖子做长,再把裙子款式略作改动,才适合京城的夫人小姐穿着。 想到这里赵华音便将嘉仪县主的手稿拿出来,又另拿了一张纸画了她方才构想的款式。 画完赵华音拿给钱嬷嬷看, “嬷嬷您看,这裙子好看吗?” 钱嬷嬷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连连点头, “姑娘画的这裙子做出来,定会大受欢迎的。” 钱嬷嬷先是在宫里当差,后来才到了燕歧身边,她见过的好衣服不少,能得到她的肯定,想必是真的不错了。 赵华音欣喜。 “那就好了,我们先做一件出来看看。” “对了,嬷嬷。” 赵华音将手稿放回去,才想起问钱嬷嬷, “我看您账册上记录的除了扇坠和香囊卖得不错,还有一种梅花络也卖得很好,这是谁做的?” 钱嬷嬷见问起这个,笑了起来。 “姑娘,是芸娘做的,芸娘打的络子十分受欢迎呢!” “是个好苗子。” 赵华音颔首。 芸娘出身不好,却能在泥泞里挣扎着往前走,靠自己为祖母和妹妹撑起了一片天,赵华音很欣赏她。 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不该被这世道反复刁难。 赵华音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嬷嬷,芸娘如今还是白日里在云裳坊上工,晚上回去吗?” “是呀,芸娘勤勉,平日里为了多干点活总是早上第一个来,晚上最后一个走的。” “烦请嬷嬷将芸娘叫来,我有些事要交代给她。” 钱嬷嬷听了转身去叫芸娘。 “见过姑娘。” 芸娘朝赵华音行礼。 “不必多礼,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些事要吩咐你做的,不过这绣活不好做,恐怕你上工的时间还要延长。 这活做完了,你的工钱也不会涨,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所以叫你来问问。” “姑娘说的哪里话,我既是云裳坊的绣娘,自然是姑娘你派什么活芸娘便做什么活,哪有挑剔的理? 若是上工时间还要长些,我便给隔壁婶子再加些工钱便是了。” “那倒是不用。” 赵华音看着芸娘道, “云裳坊后面有一处房子,是当初兄长租库房的时候一并租下的,原本想着到时候改成库房用,不过现下库房够用, 那处房子便也空着。我瞧着那房子里一应物什都有,赶工这段时间你就让你祖母和妹妹住在那里。” 严昭做事向来周全,当初是算好了大小才租的库房,后面那院子本没有被租下,只是那户人家前些日子搬走了,现在空置着。 听到赵华音的话,钱嬷嬷马上便明白了赵华音的意思,见芸娘还怔愣着,钱嬷嬷忙提醒她, “姑娘这是在替你打算,你还不快谢过姑娘。” “姑娘,不必如此的,我早上早些出门就是了。” “不行。” 赵华音摇头, “这批活要得很急,不能耽误时间,你便安心住进去,等做完活再说。” 见赵华音坚持,芸娘踟蹰了一下便也应下了,想着等忙过这段时间便搬回去。 “那便这么定了。 劳烦嬷嬷今日安排几个伙计去帮着芸娘搬家。” 钱嬷嬷应了,带着芸娘自去安排。 钱嬷嬷出去,流云和点雪回来了。 点雪为赵华音又端来了一盏茶。 “姑娘,今日打算做什么?” “你去取云缎来,我答应了嘉仪县主要给她做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 皇宫。 燕歧进宫的时候,惠帝已经在御书房见燕赦了。 不想进去凑热闹,燕歧便去了高贵妃的宫里等晋王。 高贵妃虽被禁足,情绪并没有受影响,见到燕歧来了,更是高兴起来。 燕歧估摸着惠帝定会想办法将燕赦放出来,云妃的行踪一时之间恐怕也找不到,若是要等到将所有事情都办完才解决自己的婚事,那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于是燕歧思虑再三决定先将自己的打算告诉高贵妃。 “母妃,我想成婚了。” 高贵妃闻言险些将手里的杯子砸了。 这个养子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哪家姑娘,以至于自己都从来不敢催他成亲。 今日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高贵妃忙问, “真是奇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竟让你想要成婚了?” “是礼部尚书的独女赵华音。” “好好好。” 高贵妃一连说了三个好,眼睛都有些红了。 “真是件喜事,母妃这就去做准备,尽快上门提亲!” 第119章 宣王被放出来了 说着高贵妃便叫身边的掌事嬷嬷去内务府将总管叫来,好吩咐他按规矩备下提亲所用的一应物件。 “不过亲王大婚,却是要你父皇做主赐婚,再由礼部择定吉期才是。” 一提到惠帝,高贵妃便皱起了眉。 “这两日闹哄哄的,母妃知你不想见他,不过为了婚事你还是要去走一趟。” 燕歧面色一紧,一股厌恶涌上心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母妃说的是,八弟还在御书房,我现在便过去。” “你且去,我正好见见内务府总管。” 燕歧到了御书房。 惠帝不再病恹恹的歪着,十分精神地坐在上首,燕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倒是丞相一脸的怒气,似乎刚刚与惠帝争执过。 燕歧已经很久没看见丞相如此生气的样子了,惠帝在国事上糊涂又惫懒,好在平日里丞相的话他都还能听得进去。 想必今日的争执定是为了燕赦。 晋王则是一脸淡定地站在一旁,对丞相出言相劝。 “父皇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丞相大人您又何必如此阻拦?” “晋王殿下此言差矣!此乃国事,陛下不仅是父亲,更是君主,万事自然要以国事为重!” “丞相大人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执意阻拦,父皇恐怕以后都心下难安。” 晋王的意思是让丞相不要刻意阻拦,否则惠帝以后恐怕会迁怒于他。 丞相却像听不见似的,还是执意劝阻。 燕歧进来向惠帝行过礼,惠帝此时心中不舒爽,看见燕歧更是神情不耐。 丞相看见燕歧进来倒是精神一振,忙又对惠帝说, “不若陛下也问问秦王殿下的意思,殿下向来公正,若是秦王殿下也赞成此事,老臣便也不再阻拦。” 惠帝闻言,精神一振,朝燕歧投来锐利的眼光。 “那老四就说一说,你怎么看?” 晋王看了燕歧一眼,眼里的嘲讽一瞬即逝。 燕歧哪能不懂他的意思,不过也只是淡淡看他一眼。 “不知父皇要问儿臣何事?” “你二皇兄犯错,罚到今日也该够了,他如今又失了母亲,最是孤苦,朕不过是想将他放出来, 也没说要恢复他的亲王之位,丞相就在此不依不饶的,你说!朕真的做错了吗?” 云妃自尽,果然又让惠帝想起来了她的好,就连燕赦想要弑君这样的罪过都可以轻易饶恕。 惠帝觉得燕赦失了母亲孤苦无依,却忘了燕歧自幼丧母。 燕歧神色不变,没有直接回答惠帝的问题,只问了惠帝一句, “不知父皇要以何种理由释放燕赦?” 惠帝闻言一阵语塞。 是啊,当初定燕赦罪的时候什么狠话都说了,秦王的尊位也废了。 严格说起来,燕赦现在都已经没有了皇室身份,惠帝要以什么理由放他出来呢? 丞相不忘在一旁补充, “没错,秦王殿下说得对,燕赦已被贬为庶人,皇上当初处置的圣旨还在,若是这般无缘无故地将人放了,恐难服众!” 惠帝听到丞相的话就头疼,将怒气尽数对准了燕歧。 “朕是要你来想办法的,不是叫你来质问朕!你就说能不能放?!” “能!” 燕歧此话一出,丞相惊得也不跪着了,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连一直跪在地上没什么存在感的燕赦都抬起了头,十分不可思议地望向燕歧。 当初事败之时,是燕歧亲自抓的他,如今又怎会同意放人? 丞相急切出声劝阻, “秦王殿下慎言!” 晋王在一旁听着也不出声,只抿了抿嘴。 “丞相大人稍安。燕赦毕竟是父皇的儿子,是与本王骨肉相连的兄弟,此前他一直关押在城防营大牢,本王一直甚为不安。 本来本王就有意上书父皇,可惜不敢违逆圣意,既然今日父皇已经有了决断,正好就将罪人燕赦挪出城防营, 您说呢,父皇?” 惠帝没料到这个脾气最硬的儿子今日竟这般好说话,顿时喜上眉梢。 “没错没错,城防营的确不是个好地方,不能再待了,不如就让他住在皇家别院去思过!” 丞相气得眉毛倒竖。 还住皇家别院呢,住在那里是思过还是度假? “皇上三思啊!” 丞相还想跪下陈情,惠帝哪里还有耐心听他啰嗦。 马上以手扶额称病, “哎哟,朕的旧伤复发,头也晕了,必须马上传太医,你们退下!” 丞相哪里甘心出来,还想说什么,晋王上前拉了拉丞相的袖子, “丞相大人,父皇身子不舒服,咱们都退下。” 丞相气呼呼地转身。 燕赦被黄公公安排的人带去皇家别院了。 他没有想到云妃以死明志居然真的救了自己,今日也真是出奇的顺利。 只要不待在城防营里,自己就还有机会行事,有些账后面慢慢算。 燕赦眼里的精光一闪而逝,很快便敛了眉目,十分恭顺地走了。 丞相还在门口等着,燕歧和晋王一出来,丞相便有些恨铁不成钢。 “燕赦既已被陛下贬为庶人,二位殿下又何苦为他说话,此番他出了牢狱,还不定生出什么事来。” “父皇是舐犊情深,我们也不忍看父皇整日忧心,燕赦虽是出了城防营,还是会有人看管的,应当出不了什么事, 这不还有丞相大人您在吗?” 晋王笑嘻嘻地与丞相说话,倒是燕歧一言不发。 “秦王殿下最重法度,为何今日也犯了糊涂?” 丞相有些探究地看向燕歧。 “父皇铁了心要他出来,若是执意阻拦,以父皇的性子恐怕会生出更多的事情来, 丞相大人为国为民,劳心劳力,若是这件事情不顺着他,父皇以后恐怕还会记恨,这又何必呢?” 丞相知道燕歧说的是真的,惠帝的性子近几年是愈发乖戾了。 凡事但有不顺心,总要折腾点其他事情出来。 丞相垂眸沉思,要不是先帝临终托孤,自己也不会这么多年殚精竭虑,如今自己也已经老了,迟早有守不住的一天。 或许这江山也该换个人来坐了,换一个守得住的。 眼前这二位就都不错 第120章 请旨赐婚 心里有了一丝计较,丞相也不再停留,叹了口气离开了。 晋王见状也走下台阶准备离开,却见燕歧又返身折回了御书房。 惠帝刚刚解决了一桩心事,此刻正是龙心大悦,燕歧不能放过这个请旨赐婚的好机会。 惠帝见到燕歧去而复返,以为是燕歧又听了丞相的话回来劝阻自己,便有些不悦。 “圣旨以下,绝无更改,你若是想劝朕收回成命就不必说了。” 燕歧直直跪下, “儿臣怎敢质疑父皇的决定,圣旨已下自然是不能更改的。” “那你这是……” 惠帝见燕歧跪了下来,一脸的疑惑。 “儿臣想求娶礼部尚书之女为儿臣正妃,还请父皇能为儿臣下旨赐婚!” 说罢燕歧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惠帝闻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原来只是请旨赐婚啊,小事。 “礼部尚书之女,身份倒也般配,难得你能主动跟朕开口求娶,好,朕准了!” 惠帝本就对燕歧不甚在意,更不会在意他娶谁,既然是燕歧主动要求的,他便也顺口答应了。 “儿臣谢父皇隆恩!” 燕歧内心尘埃落定,十分欣喜,只是面上不显,照常向惠帝磕头谢恩。 “你且去,不日便会有赐婚的圣旨降下,朕累了,要歇着了。” 燕歧行礼退出御书房。 晋王还站着没走,见燕歧出来便是一脸“这么大事你居然不告诉我”的神情。 燕歧没理他,出来便又往长秋宫去了。 晋王不甘心地追上, “你居然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我要娶的人只有她。” “之前我是知道,可你也没有说是现在娶啊!” “那你想我什么时候娶?” “……” 二人 一路斗嘴到了长秋宫。 晋王迫不及待便到高贵妃面前告状, “母妃!母妃!你知不知道,四哥他要娶亲了?” “我当是什么事呢!本宫知道啊,怎么,牧儿你才知道?” 高贵妃闲适地坐着,调侃着自己儿子。 晋王闻言更郁闷了。莫非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只有自己不知道吗? “你向父皇请婚,我那未来嫂子肯定还不知道,不要到时候嫂子生气了,不愿意嫁给你?” 晋王还不死心,说完便得意洋洋地看着燕歧。 “这不劳你费心,华音自是愿意嫁我的,连赵大人和夫人也已经同意了,你有空不如多想想自己。” “你……四哥你变了,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你最亲的人再也不是我了……” 晋王捂住胸口一副受伤的样子,哀怨出声。 “又不是你娶妻,为什么要事事告诉你?” 高贵妃剜了他一眼。 “歧儿你别管他!” “原来你已经和赵大人提了这事,难怪我方才派人去礼部问询的时候,赵大人直接便递了一个日期进来, 想必是赵大人早就悉心挑选多日的,你瞧瞧。” 高贵妃递来一张素笺,燕歧接过一看——七月初八,上吉,宜提亲下聘。 “赵尚书择的这个日子正好,足够咱们准备东西了。除了内务府备的那一份聘礼,母妃会再为你备一份, 不能薄待了你的意中人。” 高贵妃说着拍了拍燕歧的手背, “你放心,万事自有母妃替你打点,只要是你心仪之人,咱们便将人娶回来好好待她。” “有劳母妃了!” 燕歧朝高贵妃行礼。 “只是如今你们都要成婚了,母妃还从未见过赵家姑娘,等到你父皇的赐婚圣旨下了,你便将人带来给本宫瞧瞧。” 燕歧忙应了。 高贵妃都还未见过赵华音便答应燕歧娶亲,一来本机不是嫡亲母子,若是反对恐生嫌隙,二来就是高贵妃素来了解燕歧,知道他不是鲁莽之人。 既然选定赵尚书的女儿,此女必定有过人之处。 晋王在一旁吃着点心,漫不经心的插话, “母妃不用见也知道,能入四哥眼的必定不是普通人,上次四哥送去齐国的刺绣便是她修复的。” “果真?” 高贵妃瞬间来了兴致。 “她竟会修复如此复杂的刺绣?” “是真的,母妃。” 燕歧沉稳开口, “华音她是瑶娘的弟子。” 高贵妃眼睛一亮,惠帝的书房里一直有一架出自瑶娘之手的刺绣屏风。 只要是喜爱刺绣的人,没有谁不想要号称“鬼斧擎线”的瑶娘的作品。 高贵妃现在恨不得燕歧马上就将赵华音带来见自己。 “竟然是瑶娘的弟子!” 一向气度华贵,举止端庄的高贵妃有些失态的出声。 瑶娘行踪不定,早已经退隐江湖,她留下的作品越来少,想要得到一件十分不易。 对于一向钟爱刺绣的高贵妃来说,还没见到赵华音就已经对她有几分好印象。 “等到赐婚的圣旨一下,本宫就召她进宫一见。” 高贵妃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燕歧忙应了。 想着答应过赵华音要去接她,燕歧便起身告辞。 燕歧到云裳坊的时候,赵华音正和几个绣娘在一起,她好像在教她们什么,几个绣娘听得很认真。 燕歧没有打扰她们,自己去了二楼等着。 等了一顿饭的功夫,赵华音才终于上来找燕歧。 “等了很久吗?来了怎么不叫我?” “你在做事,不想扰了你,左右今日无事,等一会儿也无妨。累吗?” 燕歧贴心地为赵华音倒了一杯茶, “先喝口水,歇一会儿。” “今日进宫可还顺利,有什么事吗?” “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已经向父皇请旨赐婚,父皇答应了,赐婚圣旨应该很快便会下来了。” 赵华音不妨燕歧会说这个,脸颊瞬间爬上一层粉色。 “母妃那边我也说了,她已经在为我准备聘礼,你父亲择的吉日是七月初八,我会在那日上门提亲求娶你。” 赵华音知道燕歧说的母妃是晋王的生母高贵妃,在燕歧的灼灼目光下,赵华音轻轻点了点头。 燕歧伸手握住赵华音的手, “你放心,母妃不会刁难你的,成婚后府中的事一切由你做主,只需要在觐见的日子进宫请安便是了。” “好。” 赵华音知道燕歧是为了宽慰自己,边听边应着。 燕歧又接着说, “不过母妃说她想在成婚之前见见你,等赐婚圣旨下来,她便会召见你。” 赵华音闻言有些紧张, “见我?” “嗯。八弟多嘴说你是瑶娘的弟子,母妃最是钟爱刺绣,很想见你,到时我陪你去,别担心。” 第121章 婚前上交房产 “贵妃娘娘最是亲和,我并不担心。” 赵华音不是为了宽慰燕歧,而是确实是这么想的。 燕歧养在高贵妃膝下,早就听说高贵妃一向将燕歧视如己出,为此赵华音笃定高贵妃不会为难自己。 赵华音现在心里想的是初次见面,自己应该给高贵妃送些什么。 毕竟高贵妃喜欢瑶娘的绣品,赵华音这个瑶娘的亲传弟子总不好空着手去。 “王爷,不知贵妃娘娘平日里钟爱什么样的绣品?师父留给我的东西还有一些,我想挑一件送给贵妃娘娘。” “母妃最是喜欢瑶娘的绣品,但凡是出自瑶娘之手,不拘什么什么母妃都喜欢,只是那是你师父留下的东西,恐怕你要割爱了。” “不妨事,师父留给我的东西不少。况且我与师父又不是不再有相见之日,总还能再见到师父的新作品的。” 赵华音略加思索后说道, “师父留给我的东西里有一件凤穿牡丹刺绣摆件,我回去找匠人将摆件框换成紫檀木,或可以献给贵妃娘娘,王爷觉得呢?” 说完赵华音笑着看向燕歧,燕歧感动于赵华音的用心,展颜一笑。 “我觉得极好,你这样用心,母妃必定十分喜欢。” 赵华音这才展颜一笑。 “你方才是在教这里的绣娘刺绣技艺吗?” 燕歧想起进来时看见赵华音忙碌的身影,遂有一问。 “是呢,我本准备动手做嘉仪县主要的衣裙,钱嬷嬷拿来之前兄长去采买来的料子,我便有了新的设想, 这才让这些绣娘来与我一起做,正好我也可以指点她们。” “如此甚好。” 燕歧颔首。 “若是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我们就先用膳,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赵华音好奇, “你要带我去哪里?” “先不能告诉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燕歧浅笑着故意卖起了关子。 赵华音疑惑地跟着燕歧一起去了天香楼吃饭。 席间燕歧还是贴心地为赵华音布菜、添茶,竟然让流云和点雪都无事可做。 眼见碗里的菜越来越多,赵华音忍不住开口制止燕歧。 “王爷,你若是非要将我养成胖子,也得等到成婚后,否则婚服可又得重新做了。” 燕歧的手握成拳抵在唇角,强压住笑意,这才作罢。 饭毕,二人又在天香楼坐了一阵才出发,只因燕歧说,刚吃饱不宜颠簸。 本以为要去很远的地方,上了马车赵华音便倚在靠枕上假寐。 谁知从天香楼出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 “华音,到了。” 燕歧清朗的声音传来。 掀开帘子赵华音便看见一个十分恢弘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这是……” “这是一处庄园,系抄没而来的前朝罪臣私产,上次立军功之时,父皇便将此处庄园赏赐给我了。” 赵华音心下了然,城西鱼龙混杂,京城的达官显贵很少到这里来,想必这庄园是别人都不要,惠帝才会塞给燕歧。 跟着燕歧往里面走,赵华音发现此处庄园面积极大,庄内的景致也不错。 只是这里的房舍有些奇怪,竟是并排起来的一间间小隔间。 只有走到里面更深的地方才有如正常宅院里一般的院子。 见赵华音对这里的房舍感到奇怪,燕歧出言解释, “前朝罪臣曾在这里开设赌坊,这一间间的小隔间就是一个个下注的堂口。 没什么钱的客人来了便在外间赌钱,如有贵客进来便会被迎进内院,那里有单独的院子,一应物什齐全。” “原来如此,怪道这里结构特殊,景致却好。” 燕歧点点头。 “听说这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每日进账便是万金之数,来此取乐的也有不少贵族,景致自然差不了。 尤其是内院的主院,修建的十分华美便利,要去看看吗?” “既然都来了,便去看看。” 燕歧带着赵华音往内院走去。 饶是赵华音这般出身,见到内院的陈设也不禁暗叹一声富贵。 主院陈设多以金器为主,玉器宝石为辅,就连十分珍贵的月影纱在此处都只能用作窗帘。 屋内的瓷器更是出自官窑,价值不菲。 “皇上当初将这庄园赐予你的时候,没将这屋里的东西收走吗?” 赵华音喃喃问。 “说来好笑,父皇派来的人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院子。” 燕歧轻笑一声, “毕竟他指派了两三个蠢货来搜院子。” 是了。 赵华音想起方才进来时,是有一个在假山后面的机关需要巧妙破解。 想必当初验收宅子的人十分敷衍,并未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惠帝一门心思让燕歧收破烂,没想到燕歧倒捡了个大便宜。 “这院内的花卉还有很多名种,景致也不错,不过这屋内的陈设也太夸张了些。” 赵华音甚至觉得在里面多站一会儿都晃得眼睛疼。 “你若不喜欢这里的东西,只管随意处置便是,之前我一直没腾出空来料理这里,正好你前日问我想寻一个仓库, 好用来存放焦炭,我便想到了此处。” 赵华音恍然大悟。 “你是说外面那些一间间的隔间?” “正是,你看我这地方可还使得?” 赵华音有感于燕歧的用心,这个地方用来存放焦炭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来这里离城里近,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到,若将焦炭存放在这里,等到城内要取用的时候也便宜。 二来这里是秦王的府邸,焦炭存在这里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动心思。 最主要的是,这里离城西百姓很近,犹记得前世雪灾之时,冻死的大多都是城西这里的贫苦百姓。 这里的人生存不易,能勉强填饱肚子已是不易,哪里还有闲钱去买炭过冬? 想起前世那么多百姓死于今年大雪,赵华音的心里便立即沉重起来,也顾不得此时用燕歧的庄子是不是逾矩了。 就算二人不曾相许终身,若是燕歧愿意提供这样一个对百姓有利的地方,赵华音也会大方应下,大不了多给些银钱便是。 “王爷为真是寻得了一个好地方,谢过王爷!” 第122章 赵华琴的质问 见赵华音满意这个地方,燕歧取出一物递给赵华音。 “打开看看。” 燕歧脸上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赵华音带着疑惑接过一看,原来是这座庄园的房地契。 脸上的表情一顿,赵华音震惊地抬起头看向燕歧。 “王爷这是……” 燕歧浑不在意。 “我的也是你的,合用你就暂且收着,若是不合用了咱们再找地方就是。” 二人的过往本就与旁人不同,还未成婚燕歧便有托付身家之意,赵华音能明白燕歧全心全意地信任,故而也没有再推辞,收下了房地契。 “如此我便不与王爷言谢了。” 赵华音浅浅施了一礼。 “时辰尚早,你若不累咱们可以好好逛逛这园子。” “有劳王爷带路。” 出了主院一直往后面深处走去,原来这庄园还有大片空地。 赵华音心里盘算着,这些空地可以多盖一些房屋起来,最好是能够抗住大雪,不被压坏的屋子。 京城也会下雪,不过一般都是开春便会消融,所以房屋结构并不能抵御大雪侵袭。 大雪灾来临时,城西很多房子都会被大雪压垮。 若要建房子,恐怕还得找到适合的匠人才行,将现在的房屋结构进行改进。 心里有了盘算,等回去便可以着手打探,争取尽快找到手艺极佳的匠人。 等到燕歧将赵华音送回府的时候已近黄昏。 今日很累,赵华音却觉得干劲十足,有了燕歧给的这个庄园,很多事情便可以提前做打算。 准备越充分便能在冬日里救下更多的人,想到这里赵华音心里便十分满足。 回府以后赵华音便让点雪将瑶娘留下的凤穿牡丹摆件找出来,去找能工巧匠将外框换掉。 点雪去了回来说今日赵老夫人竟来过尚书府。 坐了半日便和沈璧一起进宫去了。 赵华音霍然起身。 赵老夫人今日上门定是有意为之,赵尚书和赵华音皆不在府中,沈璧向来心软,她定然是为了赵华琴的事来的。 “走,去母亲的院子!” 赵华音准备到沈璧的院子去等着她回来,好第一时间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赵华音带着流云和点雪往沈璧的院子里去,谁知才走在半道上便撞见了沈璧。 “娘亲!你到哪儿去了?” 沈璧看见赵华音匆匆行来,接着赵华音的手臂才嗔怪道, “都是议亲的人了,怎的还是冒冒失失的?” 沈璧慈爱地将赵华音的鬓发整理妥当,母女二人这才携手往沈璧的院子去了。 “今日你祖母来寻我,说了半日的话,言语间多是落寞孤寂之感。” 沈璧轻轻叹了口气。 “也难怪,往日你琴妹妹日日陪在她老人家身边,而现在……” 沈璧满是唏嘘。 “你祖母也是无法了,今日来寻我是想让我陪她进宫求个恩典,她想去城防营见见你琴妹妹。” 二人坐下,沈璧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秦王殿下素来是不讲情面的,你祖母想必已经求过秦王了,还是不能得见,这才起了心思想去找陛下求情。 我只是陪她老人家走了一趟,不妨事。” “那陛下准允了吗?” 赵华音问道。 “陛下准了,准你祖母明日去城防营见华琴。” 竟然准了,赵华音眸色一深。 一时之间赵华音也拿不准赵老夫人究竟想干什么。 她绝不会只是去见见赵华琴这么简单,两人见面之时必定有什么要商量。 若是明日能在一旁看着便好了。 脑中思绪一转,或许得要燕歧做一下安排了。 “祖母就未曾再说什么吗?” 赵华音问。 “未曾。我瞧你祖母精神有些不济,似是忧思太过,她能去见你琴妹妹一面也好,或许能解开心结。” 赵华音未再说什么,赵华琴那里的事情,明日自己得去一趟。 未等到赵尚书回来,赵华音便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赵华音便令流云去秦王府给燕歧传话,请他在明日略做安排,赵华音很想知道赵老夫人要和赵华琴说什么。 翌日清晨,赵华音早早便梳洗好了,门口是穆骁驾车等在那里。 赵华音到城防营的时候,被穆骁带进了一间小屋子里。 小屋子里摆好了茶点,燕歧已经端在椅子上,见赵华音进来,燕歧示意赵华音坐下。 “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你且安心等一会儿。” 赵华音点点头,在燕歧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燕歧将茶水递到赵华音手里, “先喝茶,人还没到。” 赵华音见这间屋子陈设简单,也没有很大的窗户能看见外面,猜测等会儿赵华琴和赵老夫人会在隔壁的屋子见面。 “人会在哪边?” 燕歧往左边的屋子里一指。 “那边。” 燕歧刚说完,便听见隔壁传来了声响。 “我的琴儿!” 是赵老夫人的声音。 “祖母。” 赵华琴的声音淡淡。 “你受苦了,我的儿!” 赵老夫人的声音哽咽。 “我在这里很好,祖母不必忧心,今日祖母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在这里,祖母哪里能安心,自是要来看你的。” 赵老夫人带着哭腔继续说, “你大姐姐真是狠心,就是不肯救你,非要让你待在这种地方!” 赵华琴的眸光变了几变,终是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对赵老夫人道, “我很好,祖母若是无事便回去,这里面阴寒,别伤了祖母的身子。” 说完赵华琴起身就要走,隔壁赵华音听到了椅子挪动的声音。 赵老夫人的目的还没达到,见赵华琴要走,登时有些急了。 “华琴啊,你放心,祖母会再去求你大姐姐,让她放了你的,虽说你大姐姐一向待你不好,可是总不能搏了我这个祖母的面子。” 说着赵老夫人又咳嗽了几声。 听着隔壁的声音,赵华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果然,赵华琴对自己的恨意不是平白无故产生的,自己这位祖母,还真是不简单。 处处针对自己不说,还言语挑唆,告诉赵华琴自己心狠手辣。 赵华音喝了一口茶,压着心绪继续听着隔壁的动静。 “祖母,大姐姐真的有那么坏吗?我和华章自幼丧母真的和大姐姐有关?瑶娘不收我做弟子也是大姐姐在从中作梗? 这些都是真的吗?!” 第123章 当年隐秘 听到赵华音的质问,赵老夫人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住。 震惊之下心念急转,不论赵华琴是怎么知道这事的,现在也必须要稳住她。 虽说现在房里没有旁的人,不过这到底是燕歧的地方,赵老夫人可不能在外面露了破绽。 “华琴,我知你与大姐姐有些嫌隙,不过这样的话可不好乱说。” 说罢赵老夫人还左顾右盼,往四周看了看。 “如今秦王殿下又是护着她的,你现在身在城防营,万不可说你大姐姐的坏话才是。” 赵老夫人一脸的紧张担忧,赵华琴看得想发笑。 原来如此啊。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赵老夫人还是一副为赵华琴好的样子。 细细想来,自己得知的往事不都是赵老夫人这样“不经意”地透露出来的吗? 犹记得幼时的那个午后,赵华琴和赵华音吵架了,一个人躲在房里哭。 赵老夫人带着身边的嬷嬷来看她,将赵华琴劝慰一番后便离开了。 只因期间赵老夫人说了一句,让赵华琴不要和大姐姐争斗,也别因过去的事恨她。 赵华琴想了半晌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会为了什么事情恨赵华音,于是决定追出去问问。 追到回廊上时,隔着窗户赵华琴便看见了赵老夫人坐在那里饮茶。 赵华琴走近正想追问赵老夫人,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便听见赵老夫人和嬷嬷的对话。 “华琴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姐弟俩本就自幼丧母,偏她又心气高,处处和音音争锋相对, 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吃亏啊。” 赵华琴刚想解释,自己并没有和大姐姐争锋相对,今日吵架不过是打赌输了不想将新得的玉兔给赵华音。 两人争了几句嘴自己就回房哭了,待到明日自己和大姐姐还能好的。 还未等到赵华琴开口,赵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便叹口气道, “唉,老夫人多看顾琴姑娘就是了。” “我如今自然是要将她养在膝下,好好看顾的,不过到底是老了,难免有照管不到的时候。 你们更要尽心些,只要华音去了那园子的水边,就别让华琴去了,毕竟华琴的生母就是在那里出的事。 华音那时还小,咱们到底不能说什么,更何况还有老大一直护着。” “真是阿弥陀佛!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说起过去的事了,这里风大,老奴还是扶您进屋。” 又顿了顿赵老夫人才接着开口, “华琴姐弟俩自幼失了母亲,也是可怜。 看见沈璧那样疼爱华音,自然心里是难过的,也难怪他们,毕竟谁不想要自己的母亲呢?” “老奴瞧着夫人待琴姑娘姐弟还是尽心的。” “到底人心难测,人前看着都好,人后谁说得准呢?” …… 赵老夫人主仆二人说着话走远,留下赵华琴如遭雷击。 赵华琴的母亲曾氏是落水之后难产而亡的,赵老夫人方才的话是在说曾氏的落水和赵华音有关? 难道自己的母亲是被赵华音害死的? 赵华琴记起,自己就是从那一日之后笃定,赵华音害了自己的生母。 每每和赵华音在一起,都难掩心中的恨意。 可是赵华音有一个做了尚书大人的爹,还有一个出自高门的娘亲,备受宠爱。 而自己和华章成了没有娘亲的孩子,虽然有个爹爹在,也不过是靠着祖辈荫封。 赵华琴也曾想过要告诉爹爹,赵华音就是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 可是爹爹每日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叮嘱赵华琴姐弟,要好好听大伯母的话,好好和大姐姐相处。 哪怕就是自己说了,爹爹也一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彼时赵华琴不过几岁孩童,自然做不了什么,可是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赵华琴的想法逐渐扭曲。 以前觉得沈璧对华章和自己好,华章也最喜欢大伯母和姐姐。 可是在赵华琴看来那都是沈璧不怀好意的行为,赵华音更不会真心待自己的弟弟好。 在这样的执念下,加上赵老夫人若有若无的引导,赵华琴的恨意越来越深。 这恨意浓烈到想让赵华音死! 不想昨日秦王将一份证据摆在自己面前,那是一个叫翠芝的丫鬟的供词。 赵华琴知道这个名字,翠芝曾是她母亲曾氏身边的贴身丫鬟。 后来曾氏落水难产而亡以后,翠芝便不知所踪了。 那时赵华琴年幼,况且曾氏去世以后,赵华琴曾经大病一场。 等赵华琴醒来,就再也没有见过翠芝了。 赵华琴震惊不仅是因为燕歧找到了曾氏身边的人,还因为赵华琴从来没想过要去求证这件事。 就因为自己的那些怀疑就定了赵华音的罪。 哪怕现在翠芝的供词放在这里,赵华琴也下意识排斥,不愿意拿起来看。 心里又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这肯定是假的,秦王为赵华音做的假证据,看看又怎么样。 另一个说,千万不能看,看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便成了一场笑话。 心里挣扎了很久之后,赵华琴最终还是看了。 看完以后赵华琴眼睛通红,似乎在极力的隐忍克制。 这份证词上说曾氏当年落水的时候赵华音的确在场,不过是赵老夫人身边一个嬷嬷将赵华音带到附近便不知去了哪里。 赵华音尚且年幼,找不到带路的嬷嬷便误打误撞走到了曾氏当时落水的地方。 翠芝当年便觉得有些奇怪,曾氏有孕后走到水边都嫌就有一种腥气,平日里是从不去荷花池的。 那一日不知怎的竟然将翠芝打发开一个人去了,这一去便出了事。 当夜曾氏难产离世,翠芝本是要留下照顾刚刚出世的孩子的,可是没过多久翠芝家中老母亲过世,翠芝便回到了自己家中。 等到翠芝将家中的事情处理好,想要重新回到赵府当差,却被赵老夫人身边的人赶了出来。 看了翠芝的供词,赵华琴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然而嘴上还是不承认。 直到城防营的人将翠芝带到了赵华琴面前。 第124章 赵华琴自尽 看到翠芝的那一瞬间,赵华琴的内心终于崩溃了。 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对赵华音的恨意都是一场笑话。 赵华琴又哭又笑,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翠芝一直等到赵华琴平静下来,上前对赵华琴说了几句话才离开了。 “琴姑娘,如果夫人能看见你现在出落的这么好,定然是放心的。 当日我被赶出来定是老夫人气我没照顾好夫人,才会让夫人出了事,我被赶出府心里没有怨言。 只是有些放心不下您和华章少爷,可是后来一想,大夫人最是宽和,老夫人又慈爱,定能照顾好你们。 今日一看果然是的,带我来的大人说您在这里只是暂避,华章少爷也去了最好的书院求学,夫人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赵华琴无力地坐下,直到翠芝被带走也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得知赵老夫人来看自己,赵华琴的情绪早已经被收敛的干干净净。 赵老夫人一次次的试探和离间让赵华琴的情绪激动起来。 “我自幼长在祖母膝下,祖母您真的是疼爱我,还是只把我当作一个工具?” 方才赵华琴一直沉默、发愣,没想到竟突兀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可惜这个工具让您失望了,您来看我是怕我将不该说的事情说出去吗?” 赵华琴猩红的眼睛盯着自己,赵老夫人心下一寒。 听着隔壁的动静,燕歧也将翠芝的供词给了赵华音。 看完翠芝的供词,赵华音便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一切都是赵老夫人的手笔。 赵老夫人在京城素有好人缘,人人都称赞她宽和仁善,殊不知暗地里竟是如此狠毒。 竟然屡屡对自己的孙儿下手,还害死了自己的儿媳妇。 沉默半晌的赵老夫人终于出声, “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如今被关在城防营里,我哪能不担心。” 这话赵老夫人说的小声,赵华琴听了也不过是轻蔑一笑。 “祖母是怕我说出些不该说的话,祖母放心,秦王殿下对您做的那些事情不关心,他只是一心要护着大姐姐。 今日祖母既然来了,我想祖母告诉我一句实话,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这……你幼时我便与你说过,你母亲是不小心跌进荷花池里,惊了胎难产而亡。此事……是个意外。” “那我母亲为何一个人去了荷花池边,她身边伺候的人呢?” “的确是那侍女失职,你母亲出事后我也已经将人赶走了,若不是你母亲一早放了她的身契,祖母定然要打死她给你母亲报仇的。” 赵老夫人的回答滴水不漏,听到赵老夫人的话,赵华琴的心愈渐下沉。 “华琴你别怕,祖母会再去求陛下,尽快救你出去的,只要你能出去,哪怕舍了祖母的诰命也无妨。” 赵老夫人一番言辞恳切,赵华琴却不为所动,眼里的神采愈加黯淡下去。 “华音自幼得祖母照料,这些年陪在祖母身边也算是尽孝了。 华章自来与大姐姐亲厚,以后也定会得大姐姐照料,希望他自己也能争气,以后能有个锦绣前程。 只是祖母,不知您今后的日子,午夜梦回之时,会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赵老夫人听赵华琴的言语怪异,忍不住心头急跳几下,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欠大姐姐的,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还她了。” 还未及赵老夫人多想,赵华音便听见隔壁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 “老夫人!” 是赵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的呼喊声。 赵华音和燕歧对视一眼,心下焦急,想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 不待燕歧吩咐,穆骁已经起身出去查看。 隔壁的房门打开,只听穆骁对身边的人吩咐, “送赵老夫人回去。 你们两个将人放平,去请个大夫来!” 赵华音忙起身去了隔壁屋子。 原来方才撞墙的是赵华琴,现在人正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生死不知。 “将人送到休憩室,通知陆英过来。” 赵华音还在愣神,燕歧已经快速做好了安排。 看着赵华琴头上汨汨往外流血的伤口,赵华音鬼使神差地将手中的帕子按了上去。 陪着护卫一起将赵华琴送进了休息室。 除了两人撕破脸之时,赵华琴平日里都是一副乖巧又胆怯的模样。 平心而论,以往两人关系虽不亲近,赵华音并不讨厌她。 如今见她了无生气地躺在这里,赵华音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是觉得悲哀。 没想到一向怯懦的赵华琴竟会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见赵华音跟着一起进了休憩室,燕歧并未阻止。 燕歧之所以派人去寻翠芝来作证,便是想将旧事查清楚,让赵华音对自己这个堂妹有一个清晰的了解。 之后赵华音要做什么选择,怎么对待这个堂妹,燕歧不会干涉,只要是赵华音真正想做的,便可。 穆骁脚程很快,陆英很快便来了。 陆英进来打开药箱,先往赵华琴的伤口上撒了止血的的药粉。 赵华音松开手,见赵华琴的伤口不再流血,这才松了口气。 陆英凝神为赵华琴诊脉,片刻后才松开手。 “陆大夫,她怎么样?” 赵华音上前询问。 “头部受到重创,人已经昏迷了,不过于性命无碍。” “那她还能醒来吗?” “我为她开一个方子,配合针灸或者还有希望醒来,只是我也不确定需要多久。” “有劳陆大夫。” 陆英很快为赵华琴开好方子,点雪跟着出去抓药。 “你准备怎么办,要将她带回赵府吗?” 赵华音略微沉吟。 “我想她可能并不想回到赵府了,不如这样,我将她带回那座庄园中静养,能不能醒来且看她的造化了。” “你还是要救她?” “她之前做的错事已经以命相抵了,若是她能醒来,也是她的命数。” 赵华音看见手上残留的血迹,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以为知道了这些事,自己肯定会恨不得赵华琴死的,谁知现在看她生死未卜,心里的感觉却颇为复杂。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心慈手软,好坏不分了吗? 第125章 清辉园 “遵循本心即可,不用想那么多。” 燕歧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赵华音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赵华音闻言心下一松,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现在的确是不应该想那么多,先救人再说。” 看着又去叮嘱护卫小心些的赵华音,燕歧眼里尽是温柔宠溺的光,嘴角含笑。 这就是那个自小长在自己心里的姑娘,不论过了多少年,内心的善良不会变。 赵华音将人带回了庄园安顿,择了一处偏院让赵华琴住了下来。 安顿下不久,穆骁便带了一众仆妇进来。 “姑娘,这些人是王爷从王府拨过来的,以后他们就在此处当差,听凭姑娘调遣。” 众人上前行礼:“奴婢(奴才)等见过姑娘!” 穆骁又说:“这是王爷的乳娘周嬷嬷,办事最是老道,姑娘若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她便是。” 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嬷嬷站了出来,对着赵华音很是恭敬。 “老奴见过姑娘。” “嬷嬷折煞我了,快快请起。” 赵华音对周嬷嬷虚扶了一把。 燕歧这是把自己的心腹都派来了,无论什么事情,燕歧总是考虑周到,赵华音心里熨帖无比。 “王爷还说了,内廷司分配这庄园的时候,用的是之前的名字,王爷觉得不妥便将这名去了,现如今姑娘为这里赐个名字便是。” 赵华音思索片刻,想起那一晚燕歧同自己回忆过往,互诉衷肠时窗外的皎皎明月,暗夜不染,清辉常在。 “不若就叫清辉园。” “王爷还说了,姑娘定了名字尽可题字,然后再找工匠做出来。” “既然名字是我取的,题字自然该你家王爷受累。” 赵华音笑着说道。 穆骁知道主子定不会拒绝,说不定还很高兴,便立刻应了。 “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先回去复命了。” “稍等。” 赵华音喊住穆骁, “主屋里面那些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实在是不合适,你将那些东西带回去让王爷处置。 流云,你去将东西清点好交给穆统领。” 赵华音已经想好了,主屋内的装饰太过浮夸,让穆骁将那些金玉之物带回秦王府,自己要重新布置。 流云和穆骁领命离开。 赵华音这才看着周嬷嬷说, “嬷嬷今日才来,先将清辉园各处熟悉一下,以后这清辉园的庶务就都得仰仗您了。” “姑娘客气了。” 周嬷嬷不卑不亢。 “偏院里的姑娘自今日起在这里养病,我会经常过来看她,陆大夫也先住在这里,其余的事情嬷嬷看着安排就是了。” “是,老奴定当尽力,姑娘放心。” 周嬷嬷得了赵华音的吩咐便将带来的人很快安排了下去,又将之前就在这里当差的几个小厮和婆子叫来一一问话,敲打一番后重新派了活。 见周嬷嬷行事张弛有度,又稳妥周全,赵华音很是满意。 “以后有周嬷嬷在这儿打点,姑娘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还是王爷思虑周全,事事替姑娘打算好。 王爷如此体贴,等来日与姑娘成了婚,定是夫妻恩爱的。 点雪忍不住赞叹。 赵华音俏脸一红。 “你这小妮子,怎么也跟流云一样开始浑说了!看姑娘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赵华音就想去挠点雪的腰。 二人正闹着,流云将东西都清点好回来了,不过看起来气鼓鼓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赵华音停止大闹,和点雪对视一眼问道。 “奴婢以后可不跟那穆统领一处做事了,下次姑娘还是派别人!” “怎么,难不成那穆统领欺负你了?” 赵华音狐疑道。 谁知流云听到这句话,脸上爬上一团可疑的红晕。 点雪也觉得很奇怪,还想追问,流云着急阻止二人的问话对赵华音道, “姑娘还不快些到云裳坊去看看嘉仪县主的衣裳做的怎么样了,若是嘉仪县主这几日要穿,岂不是误了事?” 说罢便不由分说将点雪推到门外去备车,又自顾自跑进内室去要给赵华音收拾东西。 赵华音今日才刚刚到的此处,哪里有东西需要收拾? 流云一向跳脱,难得有如此害羞的时候,赵华音看着稀奇,倒也没有再逗她。 这会儿也确实该离开这里了,不过却不是去云裳坊,赵华音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想起那个“受惊过度”的祖母,赵华音微眯着双眼,眼神逐渐冰凉。 她老人家既然身体有恙,作为孙女怎么能不去探望一番? 从清辉园出来,赵华音吩咐直接去赵府。 赵华琴的父亲又外出了不在府中,下人引着赵华音直接去了赵老夫人的静安堂。 静安堂还是和以往一样清静,或者说和以往一样孤独。 另赵华音感到奇怪的是静安堂里的人比往日更少,院中竟然没有一个下人值守。 下人将赵华音带到静安堂门口便退了出去,赵华音径直带着流云点雪便走了进去。 “你来啦。” 赵华音一跨进门便看见赵老夫人坐在静安堂主位上。 可能是刚从昏迷中醒来,脸色有点发白,周身透着一股颓丧之气,与平日里精神矍铄的样子完全不同。 赵老夫人似乎早已料到赵华音会来,所以甫一见赵华音便问出了那句话。 赵华音也不答话,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想必你今日来找我,是要有话说。 素云,你出去,我单独与她说几句。” 赵老夫人身边的彭嬷嬷这才往外走去,一边往外走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几眼。 赵华音也对流云和点雪使了个眼色,二人也跟在彭嬷嬷身后出去了。 房门被轻轻关上,屋内只有赵华音同赵老夫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赵老夫人才哑着嗓子问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祖母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华音不咸不淡地问。 赵华音径自走到一个椅子上坐下来,神色淡然,浑身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赵老夫人的眼神一瞬间灰败下来,嘴唇开始微微颤抖。 “华……华琴她……怎么样了?” ipaoshuba.net 第126章 谈判、幽闭 “祖母是想问华琴是不是还活着?不知祖母是想让华琴活着还是希望华琴死了更干净?!” 赵华音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勾勾盯着赵老夫人。 “不……不……” 赵老夫人嗫嚅着开口。 “我不想她死,我当然不希望她死。” “从你第一天将她当棋子开始,便是把她推到了死路上!” 赵老夫人脸上血色尽褪,抬眼看过来。 赵华音分不清赵老夫人此刻的表情,到底是悲哀还是愧悔。 “不,我没有……我不是……” 赵老夫人的话断断续续,赵华音秀眉蹙起。 “我不是来听你忏悔的,你也根本不会忏悔,你不必做出一副哀伤至极的模样,既有当初,你早该想到今日。 我来见你,只是有些事要问你。” “你问。” 赵老夫人仿佛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木然开口。 “我母亲为何只有我一个孩子?” 赵华音语气森然。 “娘亲和爹爹这么多年夫妻恩爱,可是却只有一个孩子,我想这件事情祖母应当清楚。” “呵呵,你知道了什么?” “我只是猜测。” “你猜的不错。” 赵老夫人直勾勾地看着赵华音。 “我不喜欢赵家有那么多的孩子。” 赵老夫人怨毒地开口。 “我的孩子早夭,偏你父亲和你二叔这两个庶子平安长大了。 嫡子早夭,赵氏族老便将两个庶子记在了我名下,我自己的亲儿子死了,竟然又多出了两个儿子,多可笑啊,呵呵……” 赵老夫人的笑声听着有些瘆人。 “有了儿子我便要继续做回端庄持重的主母,就连为我的亲儿子哭一哭也是不能够了。 我每日要对新养在膝下的两个儿子嘘寒问暖,事事周到。 他们觉得嫡母可亲,时时多有关照,可谁又知道我心里的苦楚!” 赵老夫人的目光有些慑人,透着一股浓浓的不甘。 “再说了,你父母亲只有你一个孩子不好吗?他们所有的宠爱都尽数归到你身上。” 一听这话,赵华音怒从心起。 “既然不想养庶子,直接拒绝啊,要么出家做姑子,要么自请下堂回娘家。 既舍不得赵家的富贵,正室夫人的尊荣,心里又有怨怼,反将这怨怼化作伤人的利剑,专伤弱小。 祖母的说法当真可笑!” 赵华音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赵老夫人的说辞。 “更何况,爹爹和娘亲就算再有一个孩子,也不会亏待我,反而让我多一个手足。” 想起前世的遭遇,要是自己再有一个兄弟姐妹,周培必定不会那么容易得逞。 就是因为自己是独生女,才让周培生出了吃绝户的心思。 若不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祖母只想满足自己的私心,还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我没有,是赵家逼我的!” 赵老夫人有些歇斯底里。 “自从嫁入赵家,夫妻恩爱全无,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就连这个孩子也没能留住,他们还要我养别人的孩子,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不喜欢赵家有那么多孩子,生那么多孩子有什么用,我的孩子早就死了!” “那华琴呢?” 赵华音幽幽开口。 赵华琴自幼在赵老夫人膝下长大,人非草木,毕竟自己看着长大的,赵老夫人恐怕也做不到完全冷眼旁观。 当时在城防营,赵华琴自尽之时,赵老夫人也是实打实的心疼惊惧。 “祖母是想让华琴也去死? 若不是你从小误导她,让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华琴自幼跟随在您的身边长大,对您的孝心恐怕是比父亲和二叔还多许多,祖母当真就一点都不心疼她?” 提起赵华琴,赵老夫人心中一疼,用手紧紧按住胸口。 本以为自己是恨毒了赵家的,可想到赵华琴满脸是血的样子,赵老夫人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你既然来见我,定是华琴还活着。” 赵老夫人整个人都灰败了下去,强撑着问赵华音。 “是。我找了一个大夫来看,她还没死透,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你找的大夫定也能救她?” “我做什么要救她?她将我害得还不够苦吗?她若是死了,我该大仇得报才是。” 赵华音冷笑道。 “你如果真的想让她死,便连大夫也不必找,既然找了,就救到底。 你来找我,就说说条件,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救她?” 赵老夫人盯着赵华音看。 “我不是来与你谈条件的。 赵华琴可以救,也可以不救,选择在我。 而祖母您,现在别无选择,您老人家在百年之前都不能离开静安堂,这里将变成真正的“静安堂”。 我不要您的命,您剩下的日子都将在这里度过,我会派人在这里守着,确保你活着。 也会每天来问您,是否想明白了这一辈子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问心无愧。 自今日起,您将重病,缠绵病榻,非死不得出。” 赵华音寒声说完这一番话便起身要走,看也不看上首的赵老夫人。 想起两世以来赵华琴在背后做的那些事,赵华音怎能不恨? 可谁知真正的幕后黑手竟然是这个一向慈爱的祖母。 赵老夫人做的这些事,让赵华音恨不能杀她一百次,然而赵老夫人是长辈,又有诰命在身,还不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况且死就是最好的解脱,活着受尽煎熬才能还清她欠的债。 重活一世,赵华音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狠辣,不想再当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 燕歧说他不是个好人,赵华音此刻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好人。 赵华音的手放在房门上,即将打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赵老夫人的声音,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当年给你母亲下了什么药? 若是拿到当年的药方,只消按照方子配药,便能让你母亲的身子恢复。” 赵华音嘲讽一笑, “如今我都快嫁人了,难不成我娘亲这个时候还要再生一个孩子不成?” 说着赵华音就要继续打开门出去,赵老夫人的话语更急了一些。 “就算不生孩子,只要解了药性,你母亲每月缠绵病榻的那几天便可太平无事, 你既然如此孝顺,难道就忍心见你母亲受苦吗?” 赵华音手上的动作顿住。 第127章 我想去看看华琴 “呵~” 赵华音转过身看着激动站起来的赵老夫人,忽然轻笑一声。 “原来祖母是打的这个主意。 既然知道娘亲是被祖母下了药,难不成我还能坐以待毙吗? 这么多年以来,您都冷眼旁观,现在又何必假惺惺。” 说完不等赵老夫人开口,赵华音打开门决然离去。 身后的赵老夫人像被人一瞬间抽干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见到赵华音出来,彭嬷嬷一脸焦急的进了屋。 赵华音满脸寒霜,流云点雪不敢多问,噤声跟在身后出了静安堂。 一路沉默上了马车,赵华音直接回了尚书府,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告诉赵尚书和沈璧。 赵尚书已经下朝回来,换了衣衫正在沈璧的院子喝茶,沈璧在一旁做女红。 赵华音进来便看见这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从赵华音幼时记事起,爹爹和娘亲便都是如此夫妻恩爱的模样。 若不是静安堂那位从中作梗,自己肯定还会有同胞手足。 一想到这事,赵华音的脸色便不太好。 “爹爹、娘亲。” “这是打哪儿回来,脸色这么不好?” 沈璧将手里绣绷放下问赵华音。 “是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娘亲不是说你去绣坊了吗,难不成是绣坊出了什么问题?” 赵尚书也放下茶杯,猜测道。 “爹爹,娘亲,让下人都出去,女儿有事要跟你们说。” 赵华音没有回答赵尚书和沈璧的问题,反而要求打发了下人。 赵华音脸上是少有的严肃,赵尚书和沈璧有些担心,忙叫下人退下了。 “好孩子,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别吓娘亲。” 沈璧拉过赵华音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爹爹、娘亲,我方才刚从祖母的院子回来,此事说来话长。 无论分会儿听到什么样的真相,我都希望你们能冷静一些。” 赵尚书和沈璧虽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听赵华音说起这几日的事情。 听到赵华琴自尽的部分,沈璧的眉头已是越皱越深,赵尚书也是阴沉着脸。 再到后来听到赵老夫人的所作所为,沈璧直接呆愣当场。 原以为子嗣不丰是因为儿女缘分如此,没想到竟然是被人害了。 赵尚书再也坐不住,上前扶住妻子的肩头,柔声安慰, “我并不在意咱们是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可是她下毒伤了你的身子,这是万万不能原谅的,你放心,此事为夫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赵华音也熨帖地上前拉住沈璧的手, “娘亲,你放心,我明日就找大夫来为你诊脉,看能否将您的身子调养好,若是她治不好咱们就换别的大夫,再不济还可以跟祖母交换药方。” 沈璧拍拍赵华音的手背,又递给赵尚书一个安心的眼神才慢慢开口。 “我没事,你们不要这样盯着我。 她的一生是个悲剧,便将屠刀对准我,想让我成为下一个悲剧。 但凡世家大族,谁不把子嗣繁衍放到第一位? 她以为我只有一个姑娘,再生不出别的孩子,定会被老爷厌弃,然后再弄一堆莺莺燕燕到后院。 哪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夫妻恩爱,孩子也愈发出众,她心里定是十分痛苦,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赵尚书点头。 “你二叔那边我去与他说,他的心思向来不在这些家里的琐事上,想必也不会多管。” 说到这里,赵尚书还是免不了有些黯然。 “嫡母抚养了我们兄弟长大,衣食无缺已是很好,纵然没有母子温情也怪不得她,毕竟不是生母。 原本也是想好好的孝顺她老人家,让她颐养天年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恨我们,以至于连累了夫人。” 赵尚书看着沈璧的眼里满是愧色。 “哪怕她对夫人做了这样的事,我仍然不能对她怎么样,夫人可是怪我?” “我朝向来提倡仁孝,老爷在朝为官,怎能与朝廷相悖? 不管她做错了什么,外人也只能看到她是嫡母,老爷又能把她怎么样,况且她到底是抚养了老爷的,恩恩怨怨一笔糊涂账,算不清楚的。” 沈璧这话说的没错,哪怕惠帝平时怎么不着调,之前对太后娘娘也是十分的孝顺的。 赵尚书感激沈璧的理解,终究叹了口气。 “到底是我赵家对不住你。” “老爷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此事宜早不宜迟,要不你先去打听一下二叔在哪里,先将此事与他说清楚。” “也好,如此我便出门一趟。音音,你陪着你母亲。” “爹爹放心去,女儿今天就在家里陪着娘亲。” 赵尚书离开后,沈璧的神情怅然。 赵华音知道,这事在心里哪能这么容易过去。 早些年沈璧是很想再要一个孩子的,那时赵华音尚且年幼,每隔一段时间沈璧便会情绪低落一阵。 现在想来,怕是每次来了月信,知道没有怀孕的失落感。 反反复复失望的次数多了,沈璧后来也就放弃了,对赵华音依旧是如珠如宝的疼爱着,但还是觉得没有生一个儿子,心里愧疚。 沈璧应当是提议过给赵尚书纳妾。 那是赵华音记忆里,爹和娘吵架吵的最凶的一次。 赵华音猛然记起沈璧的眼泪和赵尚书怒气冲冲的话:这世上不该有小妾和庶子,我只有一个正妻,她生多少个都可以,别人不行,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父亲一向爱重母亲,何曾说过这样的重话,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不过从那以后,沈璧倒是放下了心结,二人一直恩爱到现在。 现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赵老夫人造成的,沈璧心里有一种茫茫然的感觉。 说不恨,肯定是假的,可是该恨她什么,再恨也已经改变不了事实。 况且这么多年了,自己未曾被薄待过,哪怕只有一个女儿,赵尚书也不曾有过其他想法。 “音音,你别担心娘亲,娘亲已经想清楚了,你祖母害我是不对,可是这么多年你父亲待我很好,我没什么遗憾的。 况且娘亲还有你这个女儿,娘亲这辈子不亏。” “娘亲,我一定找大夫将您的身体调养好。” 赵华音将头轻轻枕在沈璧的膝盖上。 沈璧轻抚着赵华音的头发,柔声道, “此事不急,咱们慢慢来。 你不是说华琴在养伤吗?我想去看看她。” 第128章 见面 “娘亲见她做什么,徒惹您伤心,再说她如今还昏睡着,尚未恢复神智,您就是见了她她也不知道。” “她没醒来正好,也省的见面尴尬。 我还记得那时她和华章时常在我身侧,只是后来慢慢疏远了,越来越不爱说话。现在想来她的心里定是装了不少事,这么多年,也是苦了她了。” 沈璧母女一样,都是心软的,赵华音听到沈璧的话,便也不再劝。 “我将华音安顿在城郊一处园子,母亲既然想见她,我带母亲去就是。” 沈璧又让人收拾了一些伤药补品带上,这才出门去。 到了清辉园,沈璧见到这处园子非常惊讶。 这园子乃是前朝十分繁华的所在,沈璧自己尚且年幼之时,这座园子便在京城久负盛名。 这园子是藏书丰富异常的书库,时常接待文人来此集会,并且还收留孤苦的孩童,让他们在此生活、念书,当时是人人称道的地方。 可是后来这地方被查封了众人才知道,这里哪是什么书库,只是是一个赌博的销金窟。 这里的主人惯会用掩饰的伎俩,那些藏书和孩童不过是用来打掩护的,这园子还修在西郊贫民众多的地方,百姓们都以为住在此处的达官显贵亲近平民。 当时这里被查封,也曾在京城引起过轰动。 没想到今日自己竟然站在这个地方,门头上书“清辉园”几个大字。 顺着沈璧的目光,赵华音也看到了那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略带锋芒。 赵华音勾了勾唇角,没想到燕歧动作倒快,已经将字题好挂上了。 沈璧心中惊疑,面上不动声色,进了园子才悄悄问赵华音, “音音,你怎么会带娘亲来这里?” “这是陛下赏赐给王爷的园子,当时华琴受伤需要安置,又不好回赵府,王爷便让我先将她安置到此处了。” 沈璧点点头,没有再问。 赵华音没有将燕歧把园子送给自己的事情说出来,怕沈璧知道了心里有隐忧。 赵华琴仍然没有醒来,赵华音和沈璧进来的时候,陆英正在为她施针。 “如何了,可有好转?” 赵华音问道。 “额头破口处有些红肿,引致发热,我方才已经为她备下散热的汤药,又施了针,想来无碍。” 陆英将最后一根针取下来才回答。 “依你看,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沈璧也问道。 “回夫人,二姑娘头上的伤让她昏迷至今,养到今日也是该醒了,可是似乎是二姑娘自己不愿意醒,才一直陷入深深的沉睡。 若是想施针强行唤醒她也是可以的。” 说完陆英便不再出声,等着沈璧和赵华音做决定。 沈璧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为赵华琴掖了掖被角,赵华琴脸色苍白,额头上的破口处已经包扎好了,看着比旁边微微高一些。 才这些时日赵华琴的脸明显瘦削了下去,眼窝也深了些。 沈璧到底心有不忍,转过头对陆英说:“这孩子有心结,能逃避一时也好,既然她不愿醒来,便让她多歇些时日。”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心里的心结得靠她自己想通,否则就算强行将她叫醒了也是无用。 你就只管好好调理她的身子,至于什么时候醒便看她自己了。” “好,陆英明白。 不过我还有一事,这几日我想回我的药炉一趟,不知姑娘可否同意。” 这个问题倒听得赵华音一愣,随即笑道, “在王府王爷对陆大夫也是客客气气的,怎的到了这里陆大夫反而如此客气? 是我求了王爷让陆大夫来这里照顾王爷的,陆大夫不必如此拘谨,自便就是了。” 赵华音也是纳闷,最开始见陆英的时候,性子也是挺活跃的,怎么现在这么谨小慎微了。 陆英听了赵华音的话,心里却是腹诽燕歧。 真是个腹黑王爷,为了抱得美人归便只会磋磨自己这样的小医者。 当初燕歧让陆英照顾赵华音的时候便是拿一本失传的药经孤本诱惑她。 言明对赵华音要比对他秦王还要恭敬,若是惹了赵华音不悦,那药经就别想了。 赵华音不知其中的缘故,只当陆英是不熟悉,故而有些防备。 “我瞧着陆大夫与我年纪相若,若是陆大夫不嫌弃,将我当成自家姐妹一般相处便是了。” 我可不敢,陆英心里暗想。你是好说话,不过你家那个冷面王爷我可不敢惹。 陆英虽是这么想着,面上不显,又应了赵华音,客气了两句才离去了。 沈璧又在赵华琴房里待了一阵,母女二人说了一番话才离开。 赵华音将沈璧送回尚书府,自己去了云裳坊,因之前嘉仪县主让人递了话来,约赵华音在云裳坊见一面。 钱嬷嬷原本在大堂,见赵华音来了忙将人引到二楼雅间,嘉仪县主已经坐在里面喝茶。 “是我来晚了,照顾不周,还请县主勿怪。” 嘉仪县主见赵华音进来,脸上漾起明媚的笑。 “你这里的茶好,倒是无妨。” 嘉仪县主今日穿的是一件藕荷色彩鳞宝相花纹如意裙,袖口是蜀绣如意云纹图案,整个人看上去清丽无匹。 赵华音认得这裙子,是当日自己给嘉仪县主做的那一批裙子中的一件。 袖口蜀锦上的如意云纹便是赵华音亲自绣的,跟以往简单的绣法不一样,赵华音绣的是双面绣,云纹的另一面是嘉仪县主喜欢的芍药。 虽说是费事一点,但成品确实惊艳。 “县主与这衣裙真是相得益彰。” 赵华音赞道。 嘉仪县主听到这话更是喜笑颜开,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裙才开口。 “我今日穿着这身衣裙是进宫赴宴的,太后娘娘也夸这衣裙我穿得好看。 更解气的是嘉成穿的衣裙料子与我这个一样,式样却差的远,听到太后夸我,她脸都绿了。 平日里老仗着自己是郡主品级比我高,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郡主又怎么样,她府里的绣娘还不是一样废物!” 赵华音总算知道嘉仪县主今日为什么这么高兴了,看嘉仪县主笑得灿烂,赵华音也不由得被感染,勾起唇角。 “县主满意便好。” “当然满意! 不过我今日来可不是专程来夸你的,我是来告诉你,嘉成必定会到处打听我的衣裙是哪里做的,等她打听到云裳坊,必定来找你,让你也为她做衣服。 到时候你就说这些衣裙款式是入股的股东专门设计的,想要做特定的款式,得设计师点头才能做。” 第129章 第一批焦炭 赵华音脸上的笑容更盛。 嘉成郡主是恒亲王的女儿,自小被养的有些娇纵,又自恃身份,经常与嘉仪县主过不去。 嘉仪县主虽也出身王府,成王却只是郡王,位分不高,成王夫妇虽对嘉仪县主十分宠爱,但入宫到底有宫规压着,嘉仪县主没少在嘉成郡主手上吃亏。 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可以气气嘉成郡主,难怪嘉仪县主乐得什么似的。 嘉仪县主提出的要求赵华音自然不会拒绝,毕竟现在店内好几款叫卖的衣衫都是嘉仪县主设计的。 赵华音也感到奇怪,不知道嘉仪县主脑子里哪来那么多新颖的设计。 明明有些设计单独看起来很奇怪,可是搭配好料子和其他变化,整个衣裙就变得十分独特,穿上也很好看,只要有一个人买了穿出去,后面一定会吸引来其他顾客。 “县主放心,嘉成郡主若来了这里,她看中哪款,哪款便是要设计师亲自首肯才能做的。” 赵华音这么上道,嘉仪县主更加得意了三分。 “这次还不叫她在我手里吃瘪,哼!” 嘉仪县主又递给赵华音一叠手稿。 “这些都是这些日子画的,你看看,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也不必问我,你改了就是。” 嘉仪县主原本是不喜欢别人改自己的手稿的,可之前经过赵华音修改的手稿做出的衣服都比之前好看,嘉仪县主不得不佩服赵华音。 “等这些衣裙做出来,定然又会成为京城最时髦的款式。” 嘉仪县主自信道。 赵华音猜测,嘉仪县主的意思大概是这批衣裙会在京城时兴起来,于是感叹道, “可惜咱们的衣裳只有有人买了,穿出去被人看见才能带来新的顾客,这样到底是速度慢了,若是能让京城的夫人小姐们一起看到这么美的衣裳多好。” 赵华音只是随口感慨一句,没想到嘉仪县主听完一拍脑门。 “有了!” 嘉仪县主两眼亮晶晶地看赵华音。 “咱们将人请来看这些衣服不就得了!” 赵华音有些疑惑,难不成将所有的夫人小姐都请来逛云裳坊? 只听说过举办赏花宴的,没听说过办赏衣宴的呀。 “赵姐姐,你先将这一批图纸改好,并且按照图纸上的式样做出一件成品来,其他的事便都交给我来办。你等着瞧,云裳坊的名字很快便会响彻京城的。” 嘉仪县主说得胸有成竹,赵华音心下虽还有些疑惑,也还是在嘉仪县主走后便做了安排。 这些样品做出来即便是嘉仪县主不用了,也还可以挂在店里,横竖不会浪费便是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一些重要的部分由赵华音自己完成,其他的便交给芸娘她们。 这些绣娘每次完成嘉仪县主的这些衣裙,赵华音都会额外给她们报酬,故而她们一看有新的绣活,都十分欢喜。 赵华音将云裳坊的事情安排好便回了尚书府。 回到自己院中赵华音打算将嘉仪县主新设计的花样拿出来研究一下好动手做。 还未开始动手便见管事急匆匆进来禀报:“姑娘,陛下有圣旨赐下,您快些去前厅接旨!” 赵华音面上一热,赐婚的旨意终是来了。 赵尚书和沈璧已在前厅等候,赵华音一来,尚书府所有人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秦亲王人品贵重,秉正纯孝,文武并重。今有礼部尚书赵明允之女,值及笄之年,婉顺贤明,誉名闺闱,故朕钦定为秦王妃,择吉日大婚,钦此。” 宣旨太监将圣旨宣完,赵尚书带领阖府的人磕头谢恩。 “谢陛下隆恩,臣接旨!” 宣旨太监将圣旨递到赵尚书手里:“恭喜赵大人和夫人,能得秦王殿下为婿,又是陛下赐婚,皇恩浩荡啊!” “公公说的是,微臣叩谢陛下圣恩! 多谢公公辛苦这一趟,不若就在我府上吃个茶再走也不迟。” 赵尚书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金锞子塞到公公手里。 宣旨公公掂了掂手里的分量,笑意比方才更甚,眼角的纹路又深了些。 “赵大人客气,咱家今日有公务在身,还要回宫复命,改日再来叨扰大人。” 说完便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出了门。 将宣旨公公送走,赵尚书将圣旨又打开瞧了瞧,圣旨一下,赵华音与燕歧的婚事便已是板上钉钉。 也不知秦王待赵华音到底有几分真心。 当初同意这门婚事,也是因为赵华音心悦秦王,这么想着,赵尚书便喜忧参半。 沈璧倒是在接完旨意以后放下心来,燕歧对赵华音的在意程度沈璧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二人的婚事定下,沈璧便没什么不放心的。 赵尚书将圣旨又来回看了几次,才不得不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却被沈璧嗔怪道:“咱们的女儿长大了,是高兴的事情,你做什么在这里叹气?” “没什么,只是音音长大了,为夫有些舍不得。” 听到赵尚书这么说,沈璧也是登时便红了眼眶。 夫妻俩膝下就这一个孩子,自小也是如珠如宝地呵护长大的,转眼女儿就要嫁到别人家,夫妻二人如何能不心疼。 “爹爹、娘亲,你们别难过了,女儿这就去求陛下,恩准女儿终身不嫁,只陪在爹爹和娘亲身边。” 赵华音作势要走,沈璧两人一把拽回来。 “如今都是快成亲的人,还这么胡说八道,你是想当老姑娘不成!” 赵华音这才拿帕子擦了擦沈璧的眼角, “娘亲,你放心,出嫁了我也还是您和爹爹的女儿,到时候咱们搬到一起住。” “傻孩子!” 沈璧和赵尚书对视一眼,终于破涕为笑,两人回了主院。 父母舍不得自己,赵华音何尝不知,只是嫁给燕歧也是自己亲口答允,不能失约。 想到那日燕歧对自己剖白心声的场景,赵华音的心便“嗵嗵”地跳着,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燕歧为了赵华音处处想得周到,若有事情都是他拦在前面,比如面对他的养母高贵妃。 想到高贵妃,赵华音略略皱了皱眉,想到上次高贵妃的话,等到赐婚圣旨一下,就要召见自己。 赵华音很少去皇宫,不管去了多久都是很难喜欢上那个沉闷压抑的地方。 还好给高贵妃的礼物已备好,想来她也不会太为难自己。 赵华音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细细盘算着进宫的事情,一个小丫鬟跑来通报:“姑娘!是严公子回来了!” 赵华音有些激动又折回前院,严昭应当是带着第一批焦炭回来了。 第130章 燕歧会护着季云山 前院。 严昭有些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指挥随行的人将带回来的物品一一归类。 “兄长!此行可还顺利吗?” 赵华音难掩激动之色,严昭此去良久,自从上次青霜带了消息回来,赵华音便一直盼着他回来。 严昭点点头。 “此去一切顺利,第一批焦炭也已经带回来,都是靳兄亲自试验过的,品质上乘。” 赵华音往严昭身后看去,严昭忙笑道, “你忘了之前来信与我说了库房的事情,我在路上便收到了你的信。 青霜送到了信便与我一道回来,她直接将焦炭运去了库房,我是专门回来的。” “不过别急,” 严昭看赵华音略有些失望的样子,知道她是想早点见见成品的焦炭是何模样,从随行的人手里接过一个袋子。 赵华音见严昭将袋子打开,里面是黑黑的炭块。 想起上次见过的炭有熏人的味道,赵华音特地往前走了两步闻一闻,什么味道也没有。 “果真经过处理的炭块没有味道了。” 赵华音欣喜。 “不仅如此,经过处理的焦炭烧的时候也不会有烟,烧的时间还能更久。 我专程带了一些来,让咱们的厨房试一试。” 果然严昭想得周到,赵华音忙吩咐点雪带人将焦炭送到了厨房。 严夫人在后院也得了消息,知道严昭回来,和沈璧一起来了前院。 “母亲、义母,孩儿回来了。” 严昭看见二人过来先是恭敬行礼,赵华音也福身道, “娘亲、婶婶,兄长刚回来,想必也是疲累得紧,不如先让兄长去盥沐, 我去厨房看着做些好菜,好为兄长接风洗尘。” “也好,昭儿也累了,等他去梳洗一番再来与咱们说话不迟。” 沈璧对严夫人说。 严夫人也是好久不见自己的儿子,见他奔波劳累,哪能不依。 “如此,孩儿便告退,晚些时候再来陪长辈说话。” 严昭回了自己的屋子,赵华音将严夫人和沈璧送回了各自的屋子,这又才往厨房去了。 想必在外面也吃不到什么可心的饭菜,吩咐了厨房赵华音又让流云去天香楼买严昭最爱吃的几样菜回来。 晚些时候赵尚书回来,见到严昭回来也很是高兴,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饭毕,严昭要和赵华音去清辉园看看,这次带回来的焦炭品质十分不错。 二人同行坐在出城的马车上。 严昭虽是休息了半日,梳洗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尚可,但到底是赶了这么久的路,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 “兄长舟车劳顿,咱们晚些再去看那些焦炭也是一样的,何必急于一时?” “无妨,身上虽是有些疲累,心里却是高兴的,便也不觉得累了。” 严昭笑着说。 “我急着让你来,是有事情要让你决断的,早些看了便可早些做决断。” “何事如此着急?” 赵华音不解。 “你到了便知道了。” 严昭故意卖起了关子,不告诉赵华音,只是浅笑。 到了清辉园放焦炭的仓房前,赵华音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 “王爷?” 赵华音没想到燕歧会在这里等自己,难道严昭说的有事要决断竟是来见燕歧? 可是赐婚圣旨已下,燕歧和自己见面哪里需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赵华音一时猜不透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到赵华音进来,燕歧冷峻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笑容。 “你见到我很惊讶?” “倒也不是,只是王爷先前怎么没告诉我要过来?” 赵华音上前回答。 “是我约王爷过来的。” 一旁的严昭答话。 “这是咱们第一批制好的焦炭,想请王爷过来瞧一瞧,这些焦炭可否进内廷司。” 严昭之前从未提过此事,现在骤然提起,赵华音有些惊讶。 “内廷司?兄长之前没说过此事啊。” 也难怪赵华音感到惊讶了,自来内廷司的炭火都有专门的皇家矿场供应。 但有不足的部分,也是由皇商供应,从未听说有私人矿场供应内廷司的先例。 “我早就有这个心思了,从你让靳兄找到这个矿脉开始,我便在做打算。 一来,私人的矿场难以存活,毕竟开矿是暴利,觊觎的人很多,稍有不慎便会有人员伤亡。 二来矿场的生意若是不与官中合作,很难长远进行下去。 所以我这才将王爷找来与我们合作,若是这矿场记在秦王殿下的名下, 只要皇上不下旨褫夺,这便也算皇家矿场,宵小之徒哪里还敢动心思。” 赵华音挑眉,这矿场记在自己名下和记在燕歧名下,有什么区别? “不过嘛,华音和殿下既已定下婚事,这季云山来日肯定是作为华音的嫁妆进秦王府, 殿下提前来看看王府的产业也并无不可。” 闻言赵华音心中一暖,知道严昭这是在为自己打算。 带着这样一份嫁妆嫁入王府,任何人也不敢轻视赵华音了。 严昭不知道赵华音与燕歧之间的羁绊,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为赵华音备嫁妆。 “兄长这是为我做足了打算。” 赵华音说着,回头看一眼燕歧。 燕歧心中也颇为触动,多一个人护着赵华音总是好的。 “严公子说的内廷司之事我能促成,不过既然季云山时华音的私产,她想不想和内廷司有所往来都行。 若是华音不想和内廷司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也能护住季云山,严公子放心。” 其实严昭提出来这事也只是要一个态度,确保燕歧承诺季云山的安全。 赵华音开采季云山的初衷本就是大灾之时能够护佑百姓。 若是将季云山的炭卖给内廷司,到时恐怕会被掣肘,不能自由处置季云山的矿产,百姓还是会被冻死。 于是赵华音想了想便拒绝了, “哦不想和内廷司有所往来,季云山若是和皇家牵扯上,有许多事情咱们便做不得主了。” 严昭闻言径直看向燕歧,却见燕歧毫不犹豫便点了头。 “一切依你。” 传闻中的冷面煞神对待赵华音倒是十分的耐心。 见到燕歧的反应,严昭心下稍安,看来秦王对赵华音是上心的。 “华音不想和内廷司打交道也不要紧,既然来了也看看咱们季云山产的焦炭如何。” 说着严昭将一袋焦炭打开,燕歧伸手拿了一块起来仔细端详。 第131章 觐见高贵妃 “这焦炭制得极好,成色极佳,便是内廷司的质量也不过如此,若是烧的时间久,那便更好了。” “兄长说靳大哥在季云山上是做过实验的,烧得挺久,不过我还没试过,要不王爷也带一些回去试试看?” 燕歧点头:“也好。” 晋王之前一直嚷嚷他派了人到季云山做事,如今正好拿一包炭回去回报他。 赵华音不知燕歧心中所想,只以为是燕歧想看看品质。 严昭已经命人将一包炭拿了过来,燕歧也让人拿到外面的马车上。 将所有的焦炭安置好,严昭才过来问赵华音, “这些炭是现在便开始找买家出手,还是多在库房囤些货再做打算?” “先囤起来,等库房装不下了再说。” 燕歧和严昭听到赵华音的话都有些诧异。 原以为赵华音找仓库是想将焦炭囤起来再一起出售,难道赵华音竟是不打算卖吗? 燕歧也不过是惊讶了一瞬,只要赵华音高兴,她想做什么再做什么。 严昭的想法则更直接,在商言商,若是将焦炭囤到冬日再卖,价格定然会更贵一些。 等到季云山的产业做起来,能给赵华音备更多的嫁妆。 云裳坊的生意已经稳定,和交趾国的丝绸生意也赚的挺多,季云山开矿、制炭的工序已成。 短时间内严昭也不会再去季云山了,这次回来,也是时候拓展别的生意了。 知道赵华琴在这里养伤,严昭皱了眉头,只是碍于燕歧在场,严昭终究没说什么。 将这园子看了个大概,严昭和赵华音的想法一样,这里大片的空地可以先盖一些屋舍出来。 只是要盖什么样的,严昭一时还没有想好。 其实赵华音的想法很简单,想盖的也不是多么精美的院落,而是最简单的可以住人的屋子,以备不时之需。 严昭原本以为季云山的事情要和燕歧几番周旋才能说好的,谁知燕歧这么痛快便答应了。 这里的事情安顿好,严昭便要赶去天香楼,他约了一人谈事。 有燕歧在这里,严昭也不担心没人送赵华音回家。 从清辉园出来,赵华音上了燕歧的马车。 燕歧细细打量着赵华音,才不过几日不见,燕歧看着眼前这张脸便像看不够一般。 从上一次赵华音中蛊死里逃生,燕歧便愈发觉得赵华音很娇弱,生怕她有什么不好。 算算时间,快到了最后一次施针的时间。 “再过几日便要让陆英为你施最后一次针,到时候将陆英召回尚书府?” “不必。” 赵华音摇头, “施针而已,就在清辉园内也是一样,若是回到尚书府兴师动众,难免让娘前担忧。” 燕歧想想也是,便也同意了,到时自己来这里守着她便是了。 “你前次说贵妃娘娘会在陛下赐婚后召见我,不如在施针前我先觐见贵妃娘娘。” 听到赵华音主动提及此事,燕歧也无异议。 “后日我来接你,咱们一同入宫去拜见母妃便是。” “那去贵妃宫里之前,是不是得先求见陛下才合宫规啊?” 赵华音有些担忧。 对于入宫觐见高贵妃,赵华音心里是有些紧张和忐忑的。 高贵妃虽说不是燕歧生母,但到底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若是挑赵华音点什么,也很正常。 可惠帝不一样,自从赏花游园会那日见过,赵华音便私心觉得惠帝十分不着调,并不想见他。 猜到赵华音的隐忧,燕歧的脸色愈发柔和了下去。 赵华音不知道燕歧这几日在忙什么,更不知道惠帝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根本不用担心见到她。 到时咱们直接去母妃宫里便可,不必去见父皇了。 燕歧打算回头再向赵华音解释惠帝的事情。 过了两日,燕歧一大早便来了尚书府,在门口候着赵华音。 燕歧站在马车旁边,身上穿着紫金线密织的外衫,头上是白玉冠束发,负手而立。 尚书府门口不是闹市街区,却也有许多早起的摊贩陆陆续续到了。 见到燕歧站在这里,几个年轻的姑娘却也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不知这里何时有了这么俊俏的后生。 原本是可以在车上的等的,可燕歧想赵华音第一眼便看到自己,于是便一直守着。 赵华音出来的时候便看见燕歧挺拔的身姿,站在尚书府门前成了一道风景。 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只要从这里路过,就没有不偷偷看上两眼的。 “王爷,咱们走。” 赵华音抿嘴笑,上车便开始打趣燕歧。 “没想到王爷是跑到尚书府门前来证明自己有多受欢迎的,我看她们一个个眼睛都快贴王爷身上了。” 听到这话,燕歧反而笑了。 “下次不让她们看本王便是。” “那也太小气了,岂不是叫外间议论你的王妃,善妒?” “既然你也不在意,我让她们凑近些看。” “那……倒也不用。” 想到一群人要冒绿光看着燕歧,赵华音还是觉得接受不了,哪怕只是想想都不好。 于是赵华音很快转移了话题,询问燕歧自己带的礼物够不够,高贵妃会不会喜欢。 燕歧先是看了赵华音准备的砚屏,又看了看其他物品,便知道赵华音是用了心的。 “母妃不是会刁难人的,你准备的这些尽够了,难得你来,她高兴还来不及。” 听到燕歧的劝说,赵华音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又过去一刻钟,终于到了宫门口,二人下轿又另乘两顶软轿到了长秋宫。 “儿子参见母妃。” “臣女赵氏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终于见到了燕歧心尖尖上的人,高贵妃暗中打量赵华音。 赵华音今日穿了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头上梳着流云髻,肌肤白嫩,五官精巧,整个人看上去分明是艳若桃李。 “你不必紧张,皇上已为你二人赐婚,本宫叫你来,不过是见见你。” 说罢高贵妃对身后的婢女做了个手势,婢女们捧着几个盒子出来了。 高贵妃拿出其中一个盒子中的东西递给赵华音, “旁的东西便也罢了,这是歧儿的生母留下的一块玉佩,如今他要成亲了,这物件自然该交由他最亲近的人保管。” 第132章 提亲 听到高贵妃的话,赵华音下意识地看向燕歧,燕歧倒是很平静。 接过盒子打开给赵华音看, “这是我母亲当年一直贴身带戴着的,也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赵华音疑惑,这么重要的东西燕歧怎么没有带在自己身上? 不过赵华音没有问出来。 赵华音接过玉佩,莹白的玉佩雕刻成了一个比较奇怪的图案。 说不上来图案像什么,像是动物的形状,又像是文字一般。 “臣女谢娘娘赏!” 赵华音十分乖巧上前谢恩。 “这原是歧儿的母妃留下的物件,不用谢我。 今日原是咱们头一回见面,我也给你准备了见面礼。” 又有侍女拿着锦盒过来,在赵华音跟前打开。 “这是本宫被册为贵妃时戴过的一对掩鬓,本宫特地留下给歧儿和牧儿的王妃一人一支, 也是本宫的一番心意。旁的还有那支玉如意,是本宫当年的陪嫁之物,如今给了你也是传承之意。” 赵华音忙又谢恩。 “你不必如此拘谨,抬起头来便是。本宫没有女儿,往后若是得空,可以常来长秋宫坐坐。” “是,臣女多谢贵妃娘娘。” 本来赵华音一直谨守宫规,不敢抬头直视高贵妃。 此刻才敢抬眸看向高贵妃,高贵妃的长相十分明艳,眉眼灵动。 晋王的长相有七分是随了高贵妃,尤其是鼻子和嘴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高贵妃全程对赵华音和颜悦色,不知是对赵华音比较满意,还是看燕歧的面子。 赵华音和燕歧一直在长秋宫用了午膳才出来。 出宫的时候,赵华音竟然在宫门处遇见了嘉仪县主。 “秦王哥哥、赵姐姐!” “见过县主。” 相比嘉仪县主的激动,赵华音十分沉稳的见礼。 嘉仪县主打过招呼又后退几步,微眯着眼将二人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 “这么看起来,赵姐姐站在秦王哥哥身边,俊男靓女真是养眼, 难怪陛下要为你二人赐婚,你们简直就是一对璧人!” 赵华音平日里便知道嘉仪县主说话大胆,现在听了这话也还是耳尖泛红。 燕歧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听到嘉仪县主称赞赵华音,脸色都柔和了几分。 “你这冒冒失失的,是准备上哪儿去?” “我哪有冒失。” 嘉仪县主面露不满, “虽然比不上赵姐姐端庄,我分明是慢慢走的好不好? 我进宫所求之事是秘密,若是能成功,定然不会叫赵姐姐失望,到时候也能叫嘉成那个臭丫头好看!” 说完也不等赵华音和燕歧回答,嘉仪县主便做个鬼脸进去了。 赵华音纳闷, “怎么这事还与我有关?” “嘉仪性子跳脱,古灵精怪的,不必管她。” 燕歧笑着说。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出了宫。 这些时日天气越来越热,赵华音又将先前嘉仪县主设计的衣服款式改动了一下,制成夏衣。 也许是云裳坊的名头真的打出去了,这批夏衣十分叫卖,竟还有提前预定的。 云裳坊的绣娘们可是忙坏了,不过生意好意味着多赚钱,忙归忙,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尤其是芸娘,自从赵华音安顿了她的家人,做起活来更拼了,每日恨不得绣到晚上才停手。 这还是有一次她在灯下刺绣被赵华音看见了,赵华音说在灯下刺绣太伤眼,令她以后只能做活到天黑前。 芸娘这才有所收敛,不再那么拼命。 上次进宫觐见高贵妃后,燕歧便又忙了起来。 齐国派了使臣要来大魏,惠帝身子虽然养得差不多了,但还是三不五时缠绵病榻。 也没什么特别严重的病,不过是头疼脑热,有时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收到齐国的信后惠帝更是整天在交泰殿养着,后宫的各位娘娘换着进去侍疾。 于是接待使臣的事情便落在了燕歧和晋王身上。 自从惠帝受伤回来,很多事情都是晋王在处理,如今朝堂上已经有了请封晋王为太子的呼声。 晋王负责与使臣交际往来,燕歧只是从旁协助打点。 饶是如此也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燕歧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来看赵华音了。 不过赵华音不知道的是,燕歧并不是全在忙接待使臣的事情。 也在积极准备提亲。 七月初八这日,燕歧上门提亲。 燕歧带来的东西,堆满了尚书府的一个院子。 其中有一个箱子里,是燕歧这段时日从各地搜集回来的不同的刺绣,有花样有图谱。 想必光是准备这些东西都要花费不少时日,难怪这些时日燕歧这般忙碌。 定亲后礼部也择出了二人成婚的吉期,是来年的三月。 燕歧觉得时间太久,不过赵尚书夫妇很满意,有足够的时间给女儿备嫁。 定亲的第二日,嘉仪县主便来找赵华音。 赵华音本以为嘉仪县主这次来是想说上次提到的那件事,要让云裳坊的衣服款式成为京城里最时髦的。 谁知嘉仪县主是来同赵华音分享新鲜事的。 “赵姐姐,你知不知道,这次齐国随使臣一起来的竟还有一位公主。” 这个赵华音倒的确是不知道。 “听王爷说,齐国这次来是商量互市的事情,没听说有公主随行啊。” “当然啦,那位公主是今早才被‘发现’的!” 嘉仪县主眼里都是兴致勃勃的分享欲。 “什么叫‘发现’?难道那位公主是突然冒出来的?” 赵华音也来了兴致。 “赵姐姐,你不知道,这位齐国公主是女扮男装偷偷跟在使团队伍中到咱们魏国来的。 听说她是齐国君主的幼妹,自小娇宠着长大,齐国君主也十分疼爱她,却不知道这金尊玉贵的公主是怎么混在侍卫堆里走了这么远的路的。” 嘉仪县主说到这里两眼放光, “她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情,简直是吾辈楷模,改日我一定要找机会认识一下这位齐国公主。” 赵华音无奈摇了摇头,嘉仪县主果然还是一样的思维跳脱。 也就是这位齐国公主出身尊贵,又有帝王的宠爱才能如此,若是换了其他人,混进使团队伍便已经是大罪了。 “小公主或者只是贪玩才跑来的,队伍里定然还有人配合她,不然她一个人隐藏不了那么久。 而你平日里并未被成王和王妃拘着,做什么都是由着你的,哪里需要偷跑出去玩儿?” 第133章 赴宫宴 “说得也是,父王母妃从不拘着我,只要我不是太出格,都是纵着我的。 就连父王知道我为云裳坊画图纸的事情也没有责怪我,只嘱咐我出门时带好护卫和银钱。” 赵华音点头赞同,京城里谁都知道嘉仪县主备受宠爱。 说起齐国公主的事情,嘉仪县主仿佛还有些意犹未尽。 “赵姐姐,你还不知道,这次齐国来的是九皇子,发现小公主偷偷跑了来,生气过后还是给咱们陛下上了折子告罪。 虽说是告罪,言辞之间也多有维护之意,还向陛下请求要带小公主一起去后日的宴会呢!” “你是想去看看这个齐国公主?” 赵华音笑道。 “那当然!本来宴会是母妃去参加的,我不喜欢去宫里的宴会,但是这次我要跟母妃一起去,赵姐姐,咱们一起去!” “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瞧瞧。” 得了肯定的答复,嘉仪县主这才欢喜了。 其实就算嘉仪县主不说,赵华音也是要去宫宴的。 高贵妃一早就派人送来了一套首饰,这样的宫宴赵华音作为准王妃必定要参加。 高贵妃还怕赵华音不适应,特地叮嘱她宫宴时和燕歧一起,不必紧张。 “赵姐姐,宫宴上我穿什么衣服好啊?” 嘉仪县主说着便往赵华音身上靠来,一双灵动的眼睛透着狡黠的光。 赵华音一看就知道嘉仪县主不知道在打云裳坊哪件展品的主意。 “你这是看上我哪件衣服了?” “如果赵姐姐不介意的话,我要搂上那件宫缎素雪绢裙,行吗?” 嘉仪县主觑着赵华音的脸色试探道。 赵华音微微扬眉。 这眼光倒是不错,宫缎素雪绢裙只是普通的款式,虽说有赵华音的绣,但嘉仪县主手里有赵华音绣的衣裙不少。 真正吸引嘉仪县主的应当是和裙子配套的五彩缂丝衫。 当初严昭从吴氏带回来的样品,其中只有少量的五彩缂丝,本是不够做衣服的。 多亏了赵华音的巧思将不多的五彩缂丝和素雪绢搭配,做成了一件外衫。 这一身衣裙在京城也当是独一份的,所以并未售卖,只是放在琉璃罩中做展示。 嘉仪县主打定主意要这件,想必是事出有因。 “那你可否告诉我,怎么这次非要穿这件去参加宫宴呢? 我给你做的衣裙可不少,比这件漂亮的也有啊。” 听到赵华音问及此事,嘉仪县主脸上忿忿。 “还不都是嘉成,我昨日遇见她,她居然向我炫耀说找了织造司手艺最好的绣娘做衣裙,宫宴上她绝对会压过我。 若我比不过她,让我自此以后遇见她便绕路走。这便罢了,谁知她还说我赏花游园会穿的衣裳上不得台面。 这我能忍吗? 宫宴上我是怎么也要将她压下去的,哼!到时候我要让她无地自容。” 赵华音了然,原来又是因为嘉成郡主挑衅。 “赏花游园会嘉成郡主都不在京城,她怎么知道县主穿的什么,竟然如此出言不逊。” 见到赵华音也对这说法有些不满,微微蹙着眉,嘉仪县主趁热打铁。 “就是说啊,嘉成欺人太甚,赵姐姐,你可得帮我挫挫她的锐气! 我保证,我只在宫宴上穿一次,宴会结束了就还给你。” 嘉仪县主说着就竖起了三根手指。 那认真的模样看得赵华音忍俊不禁。 “不过一件衣服而已,哪里值得县主如此严肃? 那衣服县主需要的时候便去取,告诉钱嬷嬷,她会将事情打理好的。” “赵姐姐最好啦! 果然还是赵姐姐疼我! 这下子我看嘉成还能拿什么嘚瑟。” 嘉仪县主一下子抱住赵华音,激动异常。 “不过我有疑惑,你之前设计图纸中那件最漂亮的裙子我不是已经送去成王府了吗? 县主穿那件定也能艳压群芳,何苦还要来找我借衣服?” “那件可不能穿,若是穿了我后面的大计。” 嘉仪县主调皮地冲赵华音伸伸舌头。 “你到底在计划什么呢,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诉我?” “现在还不能说,赵姐姐你别急,等我准备好了就第一个告诉你。 正好现在齐国使臣在这儿,最好到时候也让他们去现场……” 说着说着,嘉仪县主双手环抱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赵华音也不上前打扰,过了一会儿,嘉仪县主才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朝着赵华音一笑。 “赵姐姐放心,我的计划一定能让云裳坊更上一层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谢赵姐姐借我衣裳,我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先走一步了。” 嘉仪县主与赵华音道别,风风火火走了。 果然还是一样急性子,赵华音摇摇头。 转眼到了宫宴。 一直忙碌的燕歧提前便来了尚书府接赵华音。 赵华音选了一身绣海棠花蜀锦裙,戴上高贵妃赐的首饰,淡扫蛾眉,发髻轻挽。 燕歧则是穿着一身玄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 远远望去,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 赵华音扶着燕歧的手上了马车,二人很快到了宫中。 宫宴在琼华殿举行,赵华音跟着燕歧进去,直接坐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座位上。 殿中坐的皆是皇室宗亲,位置靠后的嘉仪县主一见赵华音进来便对着她使眼色,让赵华音看前面脸色难看的嘉成郡主。 赵华音不动声色坐下,这才看清楚嘉成郡主今日穿的衣裙,好像是……嘉仪县主赏花游园会那日穿的那件? 嘉成郡主是坐着的,赵华音看不到全貌,只觉得能看见的部分很像,于是朝嘉仪县主投去疑惑的目光。 嘉仪县主一脸幸灾乐祸,赵华音便懂了。 嘉成千挑万选,还找织造司订做,谁知做了一条嘉仪县主设计的裙子。 赵华音抿嘴笑了笑,不再回应。 燕歧看见赵华音微扬的嘴角,心情也莫名舒畅,正想同赵华音说话。 “陛下驾到~” 第134章 齐国公主 惠帝一身明黄龙袍,扶着内监的手进来了。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今日是家宴,诸位不必拘礼。 齐国九王爷和楚云公主远道而来,今日也是他们的接风宴。” 赵华音和众人一起起身,这才发现自上次见过惠帝后,这段时间惠帝居然瘦了这么多。 看上去精神也不太好,完全没有以往神采奕奕的模样,盛装的高贵妃站在一旁人比花娇,更衬得惠帝憔悴。 虽说是当日被刺了一剑,可到底是外伤,应当不会这么严重才是。 赵华音按下心中的疑惑,看到了站在惠帝身后的齐国九王爷和楚云公主。 那九王爷看着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模样,容貌昳丽。 而楚云公主应当是刚过及笄之年,站在九王爷身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灵动可爱。 “楚珩携幼妹楚云参见大魏皇帝陛下!” 九王爷上前对惠帝行礼。 惠帝摆摆手, “九王爷不必拘礼,入座就是。” “谢陛下。” 九王爷和楚云公主在左边靠前的位置坐下,众人这次纷纷入座。 晋王坐在了燕歧和赵华音旁边的案几,冲燕歧眨眨眼,悄声道, “四哥,你今日可得打起精神来。” 赵华音不明所以,不知道晋王又在卖什么关子。 燕歧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笑容,轻声安抚:“他向来没个正形,不必理他。” 宫人们有序的进来,上酒菜。 惠帝举杯:“这第一杯酒,欢迎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敬酒,楚珩起身回礼,举止有度。 赵华音也随众人一起,敬酒后落座,燕歧还往赵华音碗里夹了菜。 二人还未成婚,燕歧就对赵华音这么体贴,高贵妃很是欣慰,朝赵华音点头示意。 “九王爷和公主是贵客,牧儿,你要好好接待九王爷和公主,多看看咱们大魏风貌,不可有所怠慢!” 惠帝交代,晋王忙起身答道, “儿臣遵旨,定当尽心接九王爷和公主。” 惠帝满意颔首。 “皇帝陛下,我要他陪我!” 身着鹅黄色宫装的楚云公主站起身来,伸手一指,正对燕歧。 见楚云言语出格,楚珩一把将人拉住坐下。 “云儿,坐下!” “皇帝陛下、秦王殿下,小妹鲁莽了,还请恕罪!” 在场众人没有料到楚云公主竟这样直白,都吃了一惊。 吃惊过后,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燕歧冷面煞神名头由来已久,大家都想知道他会如何对待楚云公主。 尤其是平日里就看不惯燕歧行事作风的人,这会儿正幸灾乐祸等着燕歧吃瘪。 更有看到燕歧对赵华音体贴入微的夫人,本来心下有些嫉妒,现下也不嫉妒了,只看赵华音如何收场。 晋王以拳抵在唇上使劲憋笑。 被燕歧一记眼刀过来,轻咳一声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 “公主,本王已经定亲,准王妃虽大度,但本王不欲惹她不快,恐怕不适合带公主出游。” 燕歧面色不变,缓缓开口。 “既然是公主想要你陪同,你便陪一下就是了,赵尚书的女儿知书达理,怎么计较如此小事?” 惠帝听到燕歧拒绝楚云公主,当即有些不悦,一边说着话,一边朝赵华音看过来。 “陛下说得是,臣女没有有异议。” 惠帝这才脸色稍缓,还想说什么,却被晋王抢先了一步。 “父皇,说到京城哪里好玩儿,四哥怎么能有我清楚,您要是安排四哥去招待客人,那恐怕才会怠慢了贵客。 不若还是交给儿臣,儿臣定能将九王爷和公主照顾好。” 说罢不等惠帝答复,又笑着对楚云公主道, “小公主,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想玩儿什么都依你,谁不知道我四哥最是没耐性,你若是跟着他,定是什么都不让你玩儿。” “我不玩儿其他的,我就想要他的马。” 楚云公主不顾楚珩的阻拦,对晋王道。 “云儿!休得无礼,秦王殿下的爱驹岂是玩物!” “秦王殿下,小妹实在是被惯坏了,您不必理会。” “无妨。公主若是喜欢本王的逐风,便让晋王每日到秦王府上去牵。” 晋王知道因为刚才自己迟迟没有开口,燕歧有些恼了,故意让自己去牵马。 不过燕歧说的话晋王向来不敢反驳,只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是,小公主喜欢逐风,到时候咱们去郊外马场策马。” “真的?你说话算数?” 楚云公主很高兴,燕歧的马一看就不是凡品,比父皇赐给自己的那匹马还要好。 “自然算数,小公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是由本王陪同,定然让小公主舒心。” “那好,就让你陪着本公主。” 楚云公主眉眼一挑,很是骄傲。 晋王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小公主还是挺好哄的嘛。 晋王想着自己将这个小公主搞定,不要去骚扰四哥,这样四哥肯定就不会再给自己甩脸子了。 晋王想看看燕歧满不满意,谁知燕歧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楚云公主如此任性,对皇子陪同挑三拣四,惠帝有些不快,结果晋王还这样顺从迁就,惠帝面色不虞。 正想发作,却见楚珩站起来行礼。 “陛下,大魏盛情,小王兄妹感激涕零! 为表达对陛下的敬意,小王此次来京,还预备了一支舞敬献陛下,不如现在便让她们上来?” 一听有舞姬,惠帝顿时来了精神,腰都挺直了些。 赵华音闻言看向惠帝身边的高贵妃,却见高贵妃面上波澜不惊,甚至还朝赵华音回了一个微笑。 “好,既然如此便看看也无妨。接下来这些时日宣王便好好接待九王爷和公主。” “楚珩谢陛下!” 惠帝举杯示意楚珩坐下。 方才心中的那一点不快也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自己的儿子既是亲王,接待使臣也是职责所在,陪同一下也未尝不可。 这么一想,惠帝的心情豁然开朗,愉悦了起来。 尤其是见到十二个舞姬,个个身姿窈窕,面若桃花,惠帝更是心花怒放,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歌舞。 “再坐上一会儿,你若是觉得无趣,咱们就先走。” 燕歧只和赵华音轻声说话,连看也不看惠帝一眼。 “无妨,贵妃娘娘特地叫我来的,提前离席也太失礼了。” “不必拘着自己,若是不喜欢便告诉我。” “好。” 二人轻声说话间,一曲歌舞毕,惠帝带头鼓掌。 “好!果然别具风情,赏!” 第135章 宴席风波 惠帝如此兴致高涨,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掌声不绝于耳。 “齐国的歌舞果然一绝,九王爷有心了,朕心甚悦!” “陛下喜欢,便是她们的福气了。” 九王爷恭谨答话,惠帝的眼睛仿佛黏在领舞的舞姬身上,心不在焉的应着。 “九王爷有心了,既然是九王爷准备的贴心人,之后便到朕的身边伺候。” 大家心里都是心知肚明,想必不久惠帝便会宠幸这名舞姬。 之前赵华音知道惠帝好美人,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见,难免心下有些讶然。 晋王还是漫不经心地饮酒,一脸温和。 高贵妃依旧端庄矜贵地坐在惠帝身旁,挥手打发了来添酒的宫女,自己为惠帝添酒。 燕歧嘴角的讥诮一闪而逝,仿佛大家都习惯了惠帝的荒唐。 只有坐在下首的丞相大人轻咳一声,打断惠帝的思绪。 “陛下最近身子不适,还是多多休养为宜。” 丞相的话让惠帝有些尴尬,可惠帝又不好直接顶撞丞相,毕竟丞相是先皇在世时都颇为敬重的人。 朝堂之事也多是丞相操心,惠帝对丞相有些天然的畏惧。 面对丞相出言阻止,惠帝只得讪讪道, “丞相所言有理,朕是该好好休养一阵。” 赵华音是第一次看见惠帝和丞相这般相处,简直让人啧啧称奇。 不过看在场众人的反应,想必是早已经习惯了,惠帝胡闹时,只有丞相大人能规劝一二。 九王爷见此情形,十分贴心的出声解围。 “如此看来,此次小王带来的一个寒玉枕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寒玉枕可助眠,还能静心安神,正好可助陛下养身子。” “九王爷有心了。” 惠帝十分受用。 “陛下不必客气,这也是父皇让我带来的,只为答谢陛下赠送的千里江山图。 那幅刺绣已经被父皇挂在了御书房内,日日观赏,大魏的刺绣品真是精美绝伦。” 听到九王爷盛赞大魏赠送的国礼,惠帝龙心大悦。 “哈哈哈……大齐皇帝果然是慧眼如炬! 既然你们喜欢我们大魏的刺绣品,这次便多带一些回去便是。 传朕旨意,九王爷到织造司随意挑选,只要有喜欢的绣品,皆可带走。” 楚珩起身行礼谢恩。 “多谢陛下! 不过小王有一个疑问,上次的千里江山图是织造司哪位绣娘的作品?” 这倒把惠帝问住了,这千里江山图本就不是宫中的织造司所绣,后来还有损坏又被燕歧找人修补过。 这修补之人嘛…… 惠帝看向丞相,丞相会意,起身道, “九王爷有所不知,这幅千里江山图并不是宫中织造司所作,而是我们陛下多年前的藏品。” “可是小王仔细看过那幅刺绣,分明有新绣纹样的痕迹,不像是存放过许多年的样子。” “王爷观察入微,那刺绣图的确是很多年前便绣成的,只是边角处有一点点受损,于是我们秦王殿下才找了刺绣高手作补救, 王爷可是觉得这补救的地方有什么不妥之处?” 听到这里,赵华音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这个九王爷是来借此事找茬的? “不,丞相大人误会了。 小王正是觉得修补之人技术十分了得,十分想认识这位刺绣高手。” “原来如此。” 丞相了然,看向燕歧道, “修补千里江山图的事情,秦王殿下比较清楚。” “修补千里江山图的,便是本王的准王妃。” 燕歧语毕,赵华音站起身来行礼。 “见过九王爷,千里江山图便是臣女修复的,多谢王爷青眼。” 九王爷看向对面身着蜀锦裙的赵华音,月白色的裙子上绣着娇艳的海棠花。 白皙的脸上淡扫蛾眉、美眸微扬,并不张扬的打扮,看起来却是无端地让人觉得舒服。 九王爷一时竟看得呆住,半晌忘了回话。 还是身边的楚云公主轻轻拽了拽九王爷的衣摆,这才让九王爷回过神来。 “小王失礼了。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小王还有许多有关刺绣技艺的事情想要向姑娘请教。” 燕歧不悦皱眉,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本王方才已经说了,她是本王的准王妃,九王爷要问她的名字,于礼不合。” “是小王唐突了。” 坐在后面的嘉仪县主之前一直和嘉成郡主暗暗较劲,本没有关注这边的事情。 听到楚珩要问赵华音的名字,嘉仪县主才看向这边。 “九王爷要想知道赵姐姐的刺绣技艺,何不去一间叫做‘云裳坊’的绣庄看看, 那里的绣娘受过赵姐姐的指导,王爷去看看,想必定能有所收获。” “多谢提醒,小王明日便去看看。” 九王爷不知道嘉仪县主的身份,行了一个平礼道谢。 身旁服侍的人在九王爷坐下之时已经轻声提醒他,方才说话的人是成王府的嘉仪县主。 虽然隔得远,九王爷还是看见了嘉仪县主身上的衣裙,不觉微眯了一下眼睛。 “我倒是觉得县主身上这身衣裳很特别,尤其是外衫上的纹样,竟跟千里江山图的边缘部分有些相似。” “那是自然,我这件衣裳可是云裳坊的镇店之宝,外衫是我大魏独有的五彩缂丝,而且是赵姐姐亲手做的哦!” 嘉仪县主骄傲地说完,还十分傲气的睨了对面的嘉成郡主一眼。 那眼神充满挑衅,气得嘉成县主放在案几下的手死死攥住。 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做成的衣裙竟然比不过嘉仪那个死丫头。 最气人的是嘉仪竟然还带话来,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裳是按照她在赏花游园会的时候穿的那件礼服做的。 真是气死人了,这个云裳坊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每次都让嘉仪出风头? 嘉成郡主打定主意,自己也一定要要到这个地方去看看。 “大魏果然是人杰地灵,不仅刺绣技艺了得,就连织造技艺也非大齐所比。 小王此次定要好好长长见识。” 惠帝对他们说的这些刺绣技艺、织造工艺都没有兴趣,心里还惦记着方才那个美艳舞姬。 可惜丞相阻止,一时恐怕不能得手。 不过,若是现在趁所有人都忙着宴饮,自己先回后宫的话…… 第136章 安排 这么想着,惠帝便心生一计。 趁着九王爷和嘉仪县主还在说话,惠帝以手扶额,作出痛苦的神色。 “陛下,您怎么了?” 最先发现惠帝不适的是高贵妃。 “朕忽然头疼得厉害,恐怕是不能再参加宴会了。” “陛下既然身子不适,定是要回后宫好生歇息,这里有臣妾在,还有丞相大人和各位亲王,想来无碍。” 惠帝此刻真的是觉得高贵妃无比贤惠明理。 “爱妃说的是,朕的确是想要歇息了。” 说罢惠帝起身告辞。 “朕身子有些不适,便先回宫歇息了。 贵妃、丞相,你们便主持接下来的宴席。” 众人齐齐跪地。 “恭送陛下!” 燕歧和晋王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惠帝扶着黄公公的手慢慢出了琼华殿,一出殿门惠帝便一扫疲态,朝黄公公递过去一个眼神。 黄公公顿时便明白了惠帝的意思,转身朝后殿去了。 惠帝走了之后,宴席上众人更自在了些。 九王爷又和嘉仪县主问了一些其他的有关云裳坊的问题,两人谈的还算投契。 楚云公主则对这些刺绣什么的东西没兴趣,坐了一会儿便寻了借口出去。 九王爷一边和嘉仪县主说着话,还时不时看向赵华音。 赵华音只做不见,继续保持着笑容。 燕歧也感受到了九王爷的眼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母妃恕罪,儿臣身子不适,请允准儿臣和华音先行离席。” 高贵妃雍容一笑,怎会不知燕歧将赵华音护得紧。 “去,这里也没你们什么事了,早些回去歇着。” 晋王对燕歧找的这个借口嗤之以鼻。 只要受伤不是严重到站不起来就绝不会告假的人,竟然也会身子不适而离席。 想归想,晋王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宴席上,毕竟燕歧已经走了,自己得在这儿看着啊。 这个齐国九王爷还真是健谈啊,跟嘉仪县主聊完之后又跟丞相和恒亲王说着话。 看起来就是长袖善舞的模样。 晋王低声对自己的随从吩咐了几句,随从听完躬身出去了。 “九王爷,别光顾着说咱们大魏的事情啊,本王早就对齐国风物很感兴趣, 今日有机会,正好可以讨教一二。” “当然可以,只要晋王殿下愿意,随时欢迎你到我们齐国去看看。” 九王爷朝晋王举杯。 燕歧陪着赵华音出了宫门,到马车上赵华音才敢问燕歧。 “今日这宴席是有什么不妥吗?” 燕歧急着带赵华音离席,让赵华音感到些许不安。 “这个九王爷来者不善,未免多生事端,我先将你送回去。 这里有老八在,若是有什么事,他会派人传信给我,况且还有母妃在,出不了事。” “嗯。” 赵华音点点头, “我也觉得齐国的这个九王爷未免太热情了些,我曾经听师父说过, 齐国的刺绣技艺虽比不上我们大魏,但他们也有自己特有的纺织技艺,他们纺织的衣料尤其耐用。 他对我修复千里江山图时用的缂丝很有兴趣,是不是咱们跟交趾国的交易有关?” “也有可能。” 燕歧略一思索答道。 “交趾国之前与齐国也有大量的生意往来,尤其是衣料和刺绣品。 不过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让青霜去查一下。” “好,最重要是弄清楚他们是为什么来的。 我看那位齐国公主倒像是毫无城府,被惯坏了的样子。 我听嘉仪县主说她是自己贪玩偷跑来的。” “表面上是这样,不过不能掉以轻心。 一国使臣队伍,哪里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我总觉得这个九王爷这次来是有目的的。” 燕歧凝眉。 尤其是九王爷看向赵华音的眼神,更是让燕歧如鲠在喉。 “那我去云裳坊交代一下,若是这几日齐国九王爷过来,也要好生应对,王爷把我送到这里就行。” “也好,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马车在云裳坊门前停下,燕歧一直看着赵华音进了铺子里,这才离去。 赵华音找来钱嬷嬷和芸娘,将齐国的九王爷可能会来云裳坊的事情交代了下去。 钱嬷嬷毕竟稳重,马上便有了应对之策。 “如此说来,齐国的王爷是想看咱们大魏的刺绣技艺,这样的话老奴便将琉璃罩中展示的衣裙换上一些。 留几件姑娘绣的,也要换上一些芸娘他们做的,省得他生出别的心思来。” 芸娘听到钱嬷嬷的话却是有些担心。 “毕竟是别国的王爷要来看云裳坊的东西,展出姑娘的绣品定是万无一失。 若是展出我的绣品,会不会……有什么破绽?” “不要妄自菲薄,齐国的绣品本就不如我们大魏,你的刺绣技艺是他们的绣娘望尘莫及的。” 赵华音笑着安抚芸娘。 “嬷嬷安排的很好,我也正有此意,只留下我绣的凤凰,其余的收起来,挂芸娘她们的绣品。 未必要做好的衣裙,绣好的绣片、帕子、披帛都行,只要展示就行了。”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嬷嬷费心,将绣品安置好以后,还要叮嘱好店里的伙计,见到齐国的九王爷来, 礼貌问候便罢了,多做事少说话。” 赵华音吩咐完,钱嬷嬷便领命去了。 “芸娘,这两日你便将绣架从后院挪到前院来,让钱嬷嬷给你准备一个隔间,你就在隔间里干活。 若是齐国人来云裳坊,定是要看绣娘做工,到时候你接待便是了。 只要问的是刺绣技艺方面的问题,你只管照实回答,若是问别的,你就一概装作不知道便是了。” “姑娘你不见他们吗?” 芸娘有些忐忑,赵华音这是让自己全权代表云裳坊回答异国使臣的话了。 赵华音摇头。 “我不打算见他们,这里就交给你和钱嬷嬷,若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再过来。” 赵华音上前拍拍芸娘的肩膀,鼓励她。 “有你在,有关刺绣的问题都可以问你,其他的事情有钱嬷嬷,我很放心。 这两天兄长忙着其他的事情,若是有急事,也可以去寻他。” 严昭这些时日都在规划运输焦炭的路线,为了规划精确,严昭自己带着工人又去走了一趟路线。 算算时日,现在也该回来了。 第137章 惠帝中风了 赵华音在云裳坊安排后续事宜,燕歧走后没有再去宫里,而是直接回了王府。 晚些时候晋王身边的人来向燕歧禀报消息,惠帝召见了齐国的舞姬。 对这个消息燕歧丝毫不意外,若是见到美人却无动于衷,反而不是惠帝的作风了。 “由得他去。” 燕歧只冷冷答了一句。 只要惠帝有乐子,想必宫里也不会再生其他事端。 “还是要让人盯着那些齐国舞姬,不可大意。” “殿下放心,我们王爷已经派了人去。” 燕歧颔首,侍卫躬身退下。 忙碌了一日的赵华音回府早早便歇下,谁知第二日还未到卯时赵华音便被点雪叫醒。 “姑娘!姑娘!你醒醒……” 赵华音睁开睡眼,人还有些迷迷瞪瞪的。 “这是怎么了?” 点雪面色焦急,赵华音清醒了几分。 “是陛下出事了。” 是青霜的声音。 “陛下突然中风,王爷已经被宣召进宫了,天亮以后恐怕昨日进宫的人都会被问话, 王爷命奴婢陪在姑娘身边,让姑娘安心。” “中风?” 赵华音这下子彻底清醒了过来,坐起身来,一边穿鞋子一边问青霜。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陛下怎么会中风,白日的宴会上不还好好的吗?” 点雪拿来衣裳为赵华音披上。 “陛下夜里宠幸了齐国的舞姬,可能是太激动了,呃……突然就中风了。” 饶是一向清冷自持的青霜,说到这样的话题也是难以开口。 赵华音懂了,惠帝定是在宠幸舞姬的过程中中风的。 这事说起来的确是很尴尬,赵华音也不好再问。 “那……陛下现在没事了吗?” 赵华音不知该问什么,只能挤出这一句。 “奴婢过来的时候太医院的人都在那儿,陛下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里赵华音放下心来,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青霜, “是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为什么王爷会专程让你现在过来?” “陛下出事后贵妃娘娘第一时间便封了宫,那舞姬也是吓坏了。 因为是齐国九皇子带来的人,贵妃娘娘不好随意处置,让人将她看管起来,谁知那舞姬却自尽了。” 赵华音心里一惊,白日里还如此娇艳鲜活的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陛下的病与她有关?” 青霜摇头, “奴婢来的时候太医还未有定论。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天亮以后为了公平起见,定是要对所有参加宴会的人进行问话。” 赵华音接过流云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很赞同青霜的话。 那舞姬本是齐国敬献给惠帝的,第一晚便出了事,这本来也跟惠帝自己身子不好有关。 谁知那舞姬却自尽了,这就有些说不清了。 毕竟事关两国关系,谁也不敢大意,难怪贵妃娘娘要将燕歧他们宣召进宫。 想来这些时日不会安稳了。 “替我梳妆。” 喝了几口热茶,赵华音彻底理清心里的思绪,也打起了精神。 点雪上前替赵华音梳妆,赵华音淡声道, “爹爹没有被传召进宫,等天亮以后再去将这件事情告诉爹爹和娘亲。” 惠帝中风是大事,还是提前告诉赵尚书,让他心里有个准备也好。 点雪动作快,很快就替赵华音梳好了头发,流云拿了热水进来,时间刚刚好。 “姑娘,奴婢将小厨房的人叫了起来,很快早膳就能做好。 你提前吃些东西,天明后进宫也好问话也好,总不能饿着肚子。 这一大早上就将人叫起来,姑娘也没能好好睡一觉……” “好了,别啰嗦了,你去小厨房看着些。” 点雪打断流云的啰嗦,要继续让她说下去,就要埋怨到惠帝头上去了。 赵华音和点雪相视一笑,流云还是这样心直口快的性子。 不多时流云便端着粳米粥和几样小菜进来。 时辰太早,赵华音也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吃了几口。 赵华音正放下筷子,外间有一个小丫鬟来找点雪。 点雪出去问了几句话后,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 “姑娘,是周嬷嬷打发了一个小厮来报信,说是琴姑娘不大好。” 赵华音蹙眉,只是两日没去清辉园,赵华琴的病势又沉重了吗? “怎么回事?” “说是彻底昏死了过去,眼珠子也没了反应,陆大夫已经在施针, 周嬷嬷怕情况会更坏,便遣了人过来传话。” 之前陆英说过,赵华琴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陆英还特地给赵华音看过,赵华琴虽在昏迷中,眼珠是会动,有反应的。 现在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赵华音已经给华章去了信,让他回来看自己的姐姐。 该不会等到赵华章回来,赵华琴已经香消玉殒了。 赵华音有些不放心。 “现在时间还早,先去清辉园,宫中若是传召,我再赶回来就是。” 流云出去命人备车,青霜又像之前一样跟在了赵华音身边。 马车出城的时候,已经有进城讨生活的人往城里走。 马车一路疾驰,到清辉园时天刚微明。 周嬷嬷知道赵华音过来,忙迎了出来。 看她有些疲惫的样子,想是一晚上没有休息。 “老奴见过姑娘,这么早搅扰姑娘,实在是情非得已,姑娘勿怪。” “嬷嬷哪里话,想必嬷嬷昨夜也没有好好休息。” “昨日入夜琴姑娘便有些不好,屋里服侍的丫头来报,老奴便即刻请来了陆姑娘。 陆姑娘来看了,情况有些严重,又是施针又是灌药,这才总算稳住了。 老奴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这才着急派人去请姑娘来。” 说话间赵华音走到了赵华琴的屋子里。 比起前几日赵华音来瞧见的样子,此刻的赵华琴脸上毫无生气,脸上更瘦削了些。 看见这样的赵华琴,赵华音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若说对赵华琴没有恨,那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看见赵华琴躺在这里,赵华音实在也找不到大仇得报的快意。 “陆大夫,她现在怎么样?” 陆英脸上也有疲惫的神色。 “目前稳住了。我之前便与姑娘说过,她是自己存了死志不愿醒来,这样一直沉睡, 身体总有一个不能承受的极限,这次算是有惊无险,但下次还能不能救回来,我也不敢确定。” “辛苦你了,有一个能叫醒她的人正在路上。 熬了一夜,陆大夫和周嬷嬷都去歇着,我在这里陪她一会儿。” 陆英和周嬷嬷也不再推辞,各自回去休息了。 赵华音坐到赵华琴床前,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赵华琴,生命力一点点流逝。 心里登时涌起一股怒意。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也只是一个懦夫,做了错事不敢面对,就只敢寻死吗? 等到华章回来,最爱他的姐姐难道只想给他留下一具尸首?!” 赵华琴自然没法答话,赵华音不想再看她,转身坐到桌边。 所以赵华音没看见,赵华琴的眼珠又动了,手指尖也颤了下。 第138章 有备而来 赵华音在在清辉园一直陪着赵华琴,直到陆英确认赵华琴的情况彻底稳住了,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天光早已大亮,奇怪的是青霜一直没有收到传信,宫里并未来人。 难道是又生了什么变故? 赵华音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回尚书府等着,让青霜再去打探一下消息。 宫里不只是没有人来传唤赵华音,所有参加过宴会的人都没有被传唤。 因为天刚亮楚珩听说惠帝中风便进了宫,随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也都纷纷进宫了。 因为楚珩说惠帝是跟大齐敬献的舞姬在一起时出的事,他理当主动配合调查。 惠帝出事,第一时间怀疑的对象肯定是送来舞姬的齐国,然而此事关系两国邦交。 谁也不敢妄言,提议直接调查楚珩,他现在能够自己主动站出来配合调查,倒是省了许多功夫。 于是丞相忙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也叫了来。楚珩主动配合调查,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 燕歧自然也和晋王一起,旁听丞相过问此事。 “陛下中风十分突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所致,九王爷自然是代表大齐的一片心意来了大魏,然,为免瓜田李下之嫌,九王爷主动来找本相,老臣少不得要盘问几句了。” 丞相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该给楚珩的面子也给了,楚珩听罢面色如常。 “丞相大人客气了,有什么想问的,丞相大人只管问便是便是了,楚珩定当竭尽所能为大人解惑。” 刑部尚书坐在丞相左侧,面前摆放着纸笔,准备替代文书的工作。 大理寺卿则是站在丞相右侧身后,随时准备当递东西的师爷。 看着这三人临时组建的“公堂”,燕歧忍俊不禁,这样的审案规格,可比自己的城防营高级多了。 且看看,这三人能不能问到点儿有用的东西,燕歧眼底尽是戏谑。 楚珩平稳落座,丞相才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九王爷此次带来的舞姬,是官中在籍的伶人,还是王爷在民间觅得的?” 丞相此话问得隐秘,是想知道送这些舞姬来大魏,是齐国的安排还是楚珩自己的安排。 楚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些舞姬都是在官中的伶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必得是官家小姐出身,丞相大人请看,这些舞姬的相关信息皆在此处。” 齐国的官中伶人与大魏一样,有一部分是穷人家卖身来的,自小便养在官中,专门培养的。 还有一部分却是犯官家眷充到官中的,这部分充没而来的伶人一般都是自小被家里精心培养,精通各项才能。 齐国选这部分伶人送来大魏倒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这部分伶人家中定还有亲眷在,她们也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冒险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燕歧眼睛微微眯起,楚珩这回答滴水不漏,翻看他递过来的东西,每一个伶人的情况都事无巨细的记下来,就好像他知道能用上这东西一样。 偏偏楚珩的这一举动让人无可指摘,只能感叹他做事情思虑周全。 显然刑部尚书也和燕歧有着一样的疑惑:“九王爷思虑周全,将这些伶人的信息调查得事无巨细,而且还记录在册带在身边,倒是方便了我们查证。” “大人谬赞,只是小王领了这出使大魏的差事,自是要准备的周全一些,若是因为小王有所疏漏而影响了两国的情谊,岂不是小王的罪过?” 很好,这回答无懈可击。 “这事情也太过巧合了些,九王爷难道就知道这东西一定能用的上?” 大理寺卿性情耿直,直接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人说笑了,小王哪有未卜先知之能?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 也是,也不能因为别人做事情仔细些就说别人图谋不轨啊,这理由未免牵强了些。 看眼前这情形,丞相三人是从楚珩嘴里问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整个问话的过程都是楚珩在主导,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好了,说不定事情只是凑巧,还要看太医怎么说。 九王爷是贵客,大魏礼仪之邦,断没有逼问客人的道理,你们几个失礼了。” 燕歧适时出来打圆场。 丞相三人也知道今日是徒劳无功了,都拱手朝楚珩告罪。 “我等失礼,王爷勿怪!” 楚珩十分温和地一笑:“几位大人客气了,毕竟陛下不适是大事,过问一下也正常,小王岂会因为此事不快? 若是几位大人无事,小王便先告辞了。” 楚珩说完却看向燕歧。 “王爷自便。” 燕歧也是温声回答。 楚珩这才行礼告辞离开。 待楚珩一离开,丞相便有些忧虑地看着燕歧:“秦王殿下,这事情恐怕也只能不了了之,咱们也没有证据说这和齐国有关。 最重要的是,如今陛下这情况,国事可怎么办啊?” 相比丞相的忧心忡忡,燕歧却似毫不在意。 “往日父皇健朗的时候,又处理过多少国事?大部分事情不都是丞相大人在操心,怎的现在又不行了?” “这……” 丞相大人一脸苦相, “往日自是有许多事是老臣代劳,可也是陛下从旁监督啊,况且国君不宁,国亦不宁!而且老臣愈加年迈,实难当大任矣,如此危急关头,秦王殿下……” 老丞相还在慷慨陈词,想让燕歧来接手这些事情。 这么多年看下来,燕歧性子沉稳,最是冷静自持,对公事更是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战功赫赫。若是大魏有这样一位国君,何愁不壮大? 奈何话还没说完就被燕歧打断了。 “丞相大人何必发愁,这些时日不都是老八在跟您一起处理政事? 既然父皇生病不能理政事,老八就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燕歧说得一本正经。 丞相:…… 说了这么多,白说了。 不过丞相也没有反对,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丞相也发现了,晋王往日身上有些纨绔习气。 可是办正事的时候却也是十分稳妥可靠,聪明好学,善于处理政务,比惠帝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或者,应该将晋王扶立为新君? 第139章 晋王监国 丞相心里正在这么想着,燕歧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国事还请丞相大人多费些心,父皇那边自有太医照料,母妃也会一直在父皇身边伺候。 本王相信,晋王定能让丞相满意。” 燕歧看着丞相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一早便让青霜去给赵华音递消息,想必赵华音这会儿很着急。 出宫后穆骁来报,赵华音一早去了清辉园,后来又回了尚书府。 径直到了尚书府,燕歧先去了沈璧的院子见过长辈,而后才去见赵华音。 燕歧急匆匆赶来,以为赵华音定是坐立不安的。 谁知来了一看,赵华音正坐在窗户底下的绣架前,不知道在绣什么。 “王爷。” 赵华音身后点雪率先看到燕歧。 赵华音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笑了:“宫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嗯,已经忙完了,怕你担心,这才急着过来告诉你一声,没想到你倒是安稳。” 燕歧打趣。 “我自来是这样,只有拿着针线的时候心里最安定,越是心里有事,我越是要找点事做。” 赵华音将针线收拢,站起身来和燕歧走到桌旁坐下。 流云为二人端来了茶水点心,点雪一一摆在桌上。 “陛下怎么样了?” “暂时稳住了,不过人还没有醒,有太医守着,母妃也在一旁照料。” “那就好。” 赵华音点头。 “青霜一早过来说要召我们去问话,我本来有点担心的。” “丞相大人进宫后,楚珩也进宫主动说提供线索,将伴驾舞姬的情况提交给了丞相。 丞相大人和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顾着调查齐国来的舞姬,也就没有再召见昨日进宫的官员家眷。” “原来是这样。 那些舞姬定然是没什么问题。” 赵华音若有所思, “既然是齐国敬献的舞姬,怎么会带一些有问题的人来。”、 “你所料不错,齐国来的舞姬都是之前齐国的犯官家眷,而且她们家中尚且有亲人可以牵制,私下定也不敢行悖逆之事。 我观丞相几人的神色,也觉得这件事情十分为难,毕竟以陛下的年纪,若是生病也是情有可原。” “那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 “自然不会,刑部还是会立案的,等到将所有案情流程走一遍,若是没有疑点便也作罢了。” 燕歧没有告诉赵华音的是,惠帝一直沉迷女色,身子早就不如年轻时康健。 平日里看着还好,一旦发病便不会轻松。 “如今陛下不能理政,那国事还是如从前一般,交给丞相大人主理吗?” 从前惠帝的国事也多是交给丞相处理,本来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现在不同,若是惠帝一直病下去,齐国使臣还在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想法。 “没关系,有晋王。” 燕歧看着赵华音的眼睛,带着笑意说出这句话。 赵华音有一瞬的怔忡,燕歧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没有继承大统的心。 不过也只是一瞬,赵华音反而心下轻松了许多,如此正好。 虽说从决定和燕歧在一起,赵华音便做好了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的准备。 但是燕歧不会继承大统,他们成婚以后便可以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不必背负那么多的东西。 这对赵华音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看到赵华音眼里的雀跃,和她整个人都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燕歧也不由得眼带笑意:“国事自有晋王操心,我会扶持他。” 听到燕歧这样说,赵华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 “难道是因为贵妃娘娘一直以来的照顾?” 赵华音担心燕歧做的这个决定不是出自本心。 “不。” 燕歧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些年母妃是待我很好,八弟也是将我当作自己的亲哥哥,但是我放弃不是因为想回报他们。 我在那吃人的后宫长大,母亲早亡又被父皇厌弃,若不是我命大遇见你,早已作古多年。” 赵华音伸手握住燕歧的手,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燕歧早已释然,和赵华音交握着手。 “我早已不再沉湎于过去,不过那段回忆并不美好,等我们成了亲,我只希望将来我们的孩子能够幸福。 有父王、母妃的疼爱,被宠爱着长大。” 赵华音心头软成一汪水:“你也不怕将孩子宠坏了。” “怕什么,若是女儿,任性些也无妨;若是儿子,实在纨绔我这个做父王的大可以揍他一顿。” 赵华音“噗嗤”一笑:“做了你的儿子可以喊冤了,是你将人宠坏,到头来却要以父亲的身份将人揍一顿。” 燕歧脸上的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无妨,只要与你在一起,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都是甜的。” 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王爷吗? 说起情话来也太熟练了些。 赵华音的脸颊微热,好在敲门声解救了赵华音。 “姑娘。” 门外是点雪的声音。 敲过门点雪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一张请柬递给赵华音。 “方才嘉仪县主着人送来了请柬,说是让姑娘去参加云裳坊的……呃、对了叫‘新品发布会’。” 点雪还是觉得这个名字拗口,好不容易才将其记住。 赵华音也有些糊涂,接过嘉仪县主的请柬,里面赫然写着:云裳坊新品发布会。 将请柬递给燕歧看了一眼,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嘉仪县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难道就是嘉仪县主上次同赵华音说的,将云裳坊新设计的款式一次性全部展示出来的办法? 赵华音又将请柬仔细看了一遍,嘉仪县主举办新品发布会的地方竟然是品雅居? 将疑惑的目光看向燕歧,燕歧无奈表示:“我不知道这件事,没人同我说过此事。” “噢,方才嘉仪县主派来的人说,县主请姑娘同秦王殿下交涉一下,若是秦王殿下同意,便借品雅居场地一用。” 赵华音一阵无语,这请柬都发了,难不成燕歧还能说不同意吗? 燕歧看赵华音皱眉,有些无奈的样子,轻轻点了点赵华音的额头,语气宠溺, “既然是华音来同我交涉,本王自然无不应允,有什么需要做的,直接吩咐吕掌柜便是。” 第140章 嘉仪县主的奇思妙想 燕歧的动作让赵华音脸上爬上了红霞,再加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燕歧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紧。 每每与赵华音独处,燕歧心头总是有些不能自持,为了掩饰尴尬,燕歧只得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嘉仪县主派来送信的人走了吗?” “未曾,像是嘉仪县主让他等姑娘回话呢。” 赵华音一猜就是。 “你让他给县主回话,就说秦王殿下已经答应了,县主若要提前布置品雅居,直接去便是了。” 点雪福身出去传话了。 “听说你一早便去了清辉园,是赵华琴那边有变故吗?” “她病势起了变化,周嬷嬷派人来传话,我便过去看了看。 陆大夫也已经尽力了,但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就看华章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我派人去路上接应一下,只要把人找回来,你该做的事就都做了,也可问心无愧。” 燕歧的话让赵华音无法反驳,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论之前的恩怨,她作为姐姐,对赵华章到底还有情分在。 事情的罪魁赵老夫人已经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而且不得不说赵华琴和赵华章的父亲赵阔就跟个透明人一样。 赵尚书上门说了赵老夫人在内院清修,从此闭门不出的事情,赵阔居然毫不怀疑,直接一口答应了,也没有提出要去内院看看赵老夫人。 对于这个女儿更是丝毫没有关心,赵尚书只说赵华琴身子有些不好,这段时间留在尚书府休养,赵阔便这么长时间也没想着要来看女儿一眼。 只在当时让一个嬷嬷带话过来,要赵华琴在尚书府懂事些。 也难怪赵华琴会对母亲早逝耿耿于怀,有这样一个父亲,赵华琴姐弟似乎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父母疼爱。 想到此处赵华音也是一阵唏嘘,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如赵尚书和沈璧一般疼爱子女。 “如果能让华章早些回来,或许华琴还有一线生机,我也不虚客气了。” “万事有我。” 燕歧看着赵华音轻声道。 “派出去的人日夜兼程,想必也就这两日便该到了,你不必忧心。” 赵华音心里无比的熨帖,无论发生什么事,燕歧总是会陪在她身边。 二人说话间,出去传话的点雪也进来了。 “姑娘,这是嘉仪县主给姑娘的清单,县主说这上面的物品得劳烦姑娘准备。” 赵华音接过点雪拿来的东西一看,是十几页纸。 除了两三张的物品名称外,还有许多张画稿,画稿上画的却不是衣裳。 细看才发现,这些画稿上有的像是帽子? 上面缀着花朵、宝石还有……鲜花? 还有披帛,只是这披帛也有好多个款式,有的只是在上面做上花边,而有的就奇怪了,做的像一件可以穿的外裳一般。 再就是奇奇怪怪的褂子? 如果这能叫褂子的话,看那个大小,恐怕只能挂在肩膀上。 再后面的几张稍微正常一点,是面纱和头纱,不过用的料子相当讲究。 画稿上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小小巧巧的,可是做起来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赵华音额角跳了两下,嘉仪县主这又是哪儿来的点子,怎么有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设计。 也不知道她做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用。 “你再看看,嘉仪县主宴客的日子是哪天?” 赵华音扶额问点雪。 “姑娘,是五日之后。” 赵华音手抖,意思是这五日又要不停赶工了。 将画稿一一收好,赵华音将嘉仪县主要的衣裳和物品分出来递给点雪。 “你先将这些拿给钱嬷嬷看,让她按照清单将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其余的东西我先看看。” 点雪领命拿着东西出去了。 赵华音盯着手里的画稿皱眉。 “嘉仪又给你出了什么难题?” 看着赵华音一脸苦相,燕歧也变得饶有兴味。 “这题太难,恐怕王爷也帮不上忙,只能我自己解决。” 赵华音头也不抬,命流云拿来纸笔,将每一件物品要用到的材料写了下来。 尤其是帽子,还得找匠人先将帽箍做出来才能装面料和装饰品。 披帛的料子也不易找,得找找仓库里还有没有纱罗和月绫。 见赵华音如此专注,燕歧唇角微勾。 “我送你去云裳坊,在那里你可以专心做事。 等你忙完我再去接你,正好我有事要去找晋王。” “好,那走。” 赵华音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二人平日里也是这般相处的,有事时都是各忙各的。 将赵华音送到云裳坊,燕歧便去了城防营。 君剑已经在城防营内等了许久,见燕歧来了便将今日查到的情报交给燕歧。 从收到消息,齐国定了让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九王爷来大魏,燕歧便在心里起了疑虑。 暗中派君剑去调查九王爷的底细。 看着手上的情报,燕歧脸色微冷,没有笑容时整张脸看上去更加棱角分明,浓黑的眉毛蹙起。 并不是因为君剑拿来的情报有什么问题,恰恰相反,这位九王爷干干净净,一点问题也没有。 “你觉得这份情报怎么样?” 燕歧沉声问。 “属下是经过多方求证才取得的这份情报,虽不敢说一定准确,但应当比较详细。” 看着燕歧脸色不好,君剑说话也有些小心翼翼。 “跟在本王身边多年,你觉得这份情报有没有问题?” “这……” “不必有顾虑,照实说就是。” “这情报里的事情可谓是有理有据,细节清晰,要说情报的内容,属下确实是看不出问题。不过……不过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属下觉得这情报简直像是一份特地准备好,可以让人查阅的档案一般。” 君剑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次调查进行得格外顺利,得到的消息也出奇的详细,就像是有人知道他会去调查,他想查什么就能查到什么。 燕歧冷笑:“看来本王倒是小瞧了这位九王爷,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做,将手下的人都撤回来,余下的事本王自有安排。” 第141章 为新品发布会作准备 “是,属下这就去办。” 君剑领命退下,燕歧静静看着案几楚珩的资料默不作声。 楚珩定是察觉有人调查,提前便将一切安排好,让君剑刚好能拿到资料,却又不暴露自己,这般心思缜密,不该在齐国众皇子中籍籍无名。 突然,燕歧被情报上的一行字所吸引:楚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京郊看望一位年逾五旬的老人。 据查,那老人无儿无女,也没有家人,她会魏国的刺绣,年轻时是京城绣坊有名的绣娘。 会魏国刺绣的齐国绣娘? 再加上那日宫宴楚珩对赵华音异常的热情,难道这个楚珩是冲着赵华音来的? 燕歧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穆骁!” “属下在!” “让飞鹰看着楚云公主,随时汇报。” “属下领命!” 楚珩到大魏来若是真的有所图谋,必定不会只有他一人做了准备。 既然他早有准备,在他身上查不出来什么,不如盯着他身边可用的人。 驿馆内。 “主上,之前调查的人都撤走了。” 鹤鸣察觉到之前燕歧派出去的人都已撤走,忙过来将消息告诉楚珩。 楚珩一身白袍,头戴玉冠,修长的手指正在摆弄面前的香炉。 “不可大意。之前递出去的消息可能已经让秦王起了疑心,他只是暂时按兵不动。” “属下不明白,秦王要查的消息都已经事无巨细的递到了他手上,他应当没有怀疑了才是。” “秦王不是一般人,他定是已然察觉,是本王主动将这些消息透露给他的。 只要他心里有了怀疑,定会追查,就算是为了他的准王妃,他也一定会追查。 本王要的便是他追查,让他主动调查得知的事情,他才会相信。” 鹤鸣听得似懂非懂,不知道楚珩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先不要有所动作,等需要做事的时候本王再通知你。” “是!属下遵命!” “在此期间,你将不必要的人手撤出城外,只留两个人在楚云身边,注意看着那丫头,别惹什么祸。” “是!” 鹤鸣刚要退走,又听楚珩问道:“楚云是不是收到了谁送的帖子?” “是,嘉仪县主递的帖子,要在品雅居举办什么‘云裳坊新品发布会’。” “新品发布会,这是何意? 有意思,大魏果然是风物不同,到时候我跟楚云一起去看看。” 楚珩还是一般的温润可亲,笑容和煦。 不过鹤鸣知道,楚珩向来是不喜欢这些场合,大概是为了陪着公主。 楚珩将香炉里刚才放好的香点燃,盖好炉鼎,一缕轻烟从里面飘出来,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鹤鸣见楚珩没有其他吩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驿馆中。 赵华音在云裳坊忙得不可开交,好容易才将要用的东西找齐。 旁的都还好,就那帽子也太费事了些,看那帽子上各种花儿叶儿的,总不能到时候摘一些花插在上面。 赵华音想了想,决定自己用不同颜色的绢布做成绢花再簪上去。 这一决定,赵华音就和流云、点雪一起找不同的绢布,找了半天才凑齐五种颜色的绢布。 绢花别的绣娘都不会做,就连赵华音也只是早些年跟着瑶娘做过一次。 这么多年没做过,也不知道手艺是否生疏了。 赵华音将材料备齐,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开始制作,花费了近一个时辰才做好了一只绢花。 粉色的绢花,每一片花瓣都是赵华音用心做的,有着自然的弧度和褶皱,栩栩如生。 花心部分点缀着银色的丝线,又为绢花增添了一份华丽和精致。 “哇!这也太美了,姑娘,就这么好看的绢花,要是摆出来卖肯定有很多人买的!” 流云在一旁发出惊呼。 “是呀姑娘,京城里也有卖绢花的,可远没有姑娘做的这个精致。” 点雪也拿着看,爱不释手。 “你们喜欢呀,待会儿我做好了,送你们一人一只。” “太好啦,谢谢姑娘!我太喜欢这个了,真好看!” “什么事情把流云高兴成这样?” 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 “兄长!” 赵华音惊喜抬头,正是这些时日一直出门在外的严昭。 “见过公子。” 流云和点雪忙退到一边行礼。 “我们在说姑娘做的绢花呢,公子你看,真的很漂亮是不是?” 流云将手里拿着的绢花递给严昭,严昭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阵。 “的确是很漂亮,京城所有的首饰铺子都买不到这么好的。” “对呀对呀,我就说姑娘的手艺绝对是无人能比的。 只要是姑娘做,不管是刺绣还是别的,都是最好的。 姑娘若是去开个首饰铺子,定也是红红火火!” 流云一听严昭对这绢花的评价也颇高,忍不住在一旁帮腔。 赵华音知道流云和点雪一向是觉得自家小姐什么都好的,于是也只是在一旁笑笑不说话。 “这话说得不错,若是将这绢花放在首饰铺子里,定能吸引顾客来光顾。” “流云浑说也就罢了,怎的兄长也开始和她一样了?” 听到严昭的话,赵华音无奈地笑笑。 严昭手里还拿着那只绢花,若有所思:“我可没有浑说,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将城北那家首饰铺子买了下来,咱们是时候拓展生意了,借着这次嘉仪县主搞的新品发布会, 咱们可以一起将新品的首饰也一起推出。” 赵华音惊讶:“嘉仪县主已经找过兄长了吗?” “对呀,她已经将具体事宜与我说过,我帮她改进了一些地方。 正是在商量的时候我才决定,首饰铺子是时候开业了。” 赵华音点点头,也只惊讶了一瞬便想通了。 前世这个时候,严昭的生意也已经做的不错了,这一世不可能比前世还差。 “我都不知道兄长什么时候盘下的铺子,是城北那家没什么生意的珍宝斋吗?” “对,就是那家,我还将旁边的三四间铺子全买下来打通了,现在铺面很大, 里面的东西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缺一个名字,不如你想一想起个名字。” “好。” 赵华音思索了一瞬, “姑娘家买首饰,自然是希望有琳琅满目的珍宝可以选,不如就叫‘琳琅阁’,如何?” “甚好!” 严昭将绢花放下说:“你将制作绢花的方法写下来,晚些时候我拿去给琳琅阁的簪娘, 让她们多做一些出来,到时候咱们摆在琳琅阁的大堂。” 第142章 参加新品发布会 “好,我现在就将具体的步骤写下来,到时候兄长再多买一些其他颜色的绢布, 可以将不同颜色的绢布做成不同的款式,这朵绢花是要放在帽子上的,稍微大了一些,直接簪在头上的还可以做小一些。” 赵华音说着话,点雪已经将纸和笔取了过来。 一边写,赵华音一边说道, “这些时日兄长一直在忙运焦炭的事情,我都没见到兄长两次, 没想到兄长竟然还有时间做了这么多事。” “也不都是这段时日做的,这些都是早已经开始筹划,已经做足了准备的。 运输路线已经全部定好,每月都有定量的焦炭能运来京城仓库, 除了储存起来的量,还有一部分富余,可以供应给酒楼。” “兄长费心了,只是清辉园那边的仓库若是继续往里面存放焦炭,不知道还能存多少, 需不需要再将仓库扩建一下呢?” “目前来看,还不需要,若是装不下了,我会提前再在后面的空地再建一排仓库的,这个你不必担心。” “这些事情都有兄长在操心,我真的没有担心过。” 赵华音微笑。 这句话赵华音是发自内心的,自从有了严昭,不论是云裳坊的生意还是和交趾国的交易,赵华音都没有操过心。 尤其在清辉园囤积焦炭,严昭从来没有过问,为什么赵华音一定要将焦炭囤到冬日。 毕竟其他做炭火生意的都是在仓库囤一部分货,其他的都要卖出去的。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赵华音觉得安心。 赵华音很快便将步骤写好递给严昭:“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待我将嘉仪县主要的东西做完, 再将每种花型的绢花做一朵让兄长带去给她们看看。” 严昭点头:“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兄长要去帮着嘉仪县主布置品雅居吗?” 赵华音觉得嘉仪县主对严昭好像也很信任,居然先跟严昭说了布置品雅居的事情。 “不了,” 严昭摇头, “我还有旁的事要做,嘉仪县主已经安排了人过去,想必不需要我过去。” 听到严昭这样说,赵华音便也不再追问。 “兄长这些时日没有回来,今日便回府去见见婶娘。 想必她也甚是惦记你,顺便兄长也歇息几日,参加完嘉仪县主的宴会再说。” “也好,原本也是打算要回去陪陪娘的。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忙完了也早些回府。” “好。” 赵华音笑着应了。 严昭走后,赵华音又在云裳坊忙碌了大半日。 将披帛的料子定下以后便分配给了云裳坊的其他绣娘。 还有那个长得像外衫的披帛,赵华音将上面的花式改了一下交给芸娘做了。 那件小的过分的褂子,赵华音决定直接用缂丝来做,费不了多少料子,在上面再缀些珍珠便是。 帽子上要用的花赵华音还要一点点做,这却是急不得了。 燕歧来接人时,赵华音手上的工作不停,还在做着绢花。 拿起其中一只绢花看过,燕歧也忍不住赞道:“这是要让簪娘都没活路了吗?” 赵华音这才抬头看向早已进来站在一边的燕歧。 现在只要是燕歧来找赵华音,流云和点雪基本都会出去,让二人单独相处。 “你忙完啦?” 赵华音笑问。 燕歧点头:“城防营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嘉仪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让你做上绢花了?” 燕歧有些不悦, “别做了,我看你手都红了。” 燕歧想将赵华音手里的绢花拿走。 “这绢花她要拿来做什么,还要让你亲自做?” 赵华音将手一避:“别,这一朵做完今日便不做了。” 说完也不看燕歧,加快手上的动作。 燕歧见她坚持便也不再阻拦,坐在一旁等着。 差不多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赵华音才将手里的绢花做完。 “总算做完了。” 赵华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嘉仪县主画的这些稿子上的东西很新奇,以前没有做过,我怕到时候做不出来, 今日便赶了些,尝试着先做一下。不过还好,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好了,应当误不了县主的事。” 燕歧摸了摸赵华音泛红的手,确认了没事这才放开,又递给赵华音一杯茶:“你歇会儿。 是不是从我走了便一直忙到现在?也不知道歇一歇,这么多你一个人哪里做得完,该让其他人帮帮忙才是。” “这是嘉仪县主想出来的新点子,其他人也不会做啊,也就辛苦这一日,无妨。” 说完赵华音将杯子里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看样子是真渴了。 “你呀,倒是个实心眼儿,她给你什么你还真就做什么。” “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谁叫我一早答应了她? 而且先前兄长来过,看到我做的这绢花,说正好可以放在准备开业的首饰铺子里,我便多做了两只做样品,这才多费了些时间。” 燕歧这才注意到,桌上摆着好几只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绢花。 “严昭开业也不急在这一时,你明日再慢慢做就是,现在我先送你回府,你也好好歇一会儿。” 赵华音也确实有些疲累,便也不再推辞,坐上燕歧的马车回了府。 如今惠帝还没有完全好,燕歧自是每日都要去宫里看看的。 之后几日,赵华音陆陆续续将嘉仪县主要的东西准备妥当,又往琳琅阁送了一些绢花的样品。 转眼便到了云裳坊新品发布会这日。 赵华音陪着沈璧、严昭陪着严母,一块儿到了品雅居。 赵华音已经许久没到品雅居来,这几日忙着准备嘉仪县主要的东西更是没时间过来。 现在站在品雅居门口,赵华音对眼前的布置感觉到眼前一亮。 品雅居的门外百步都用荷花装点,也不知嘉仪县主用了什么法子,那些荷花明明没养在水缸里,居然也开的十分好。 顺着荷花装点的路往前走便能看到一道缀满鲜花的门,远远便闻见了香味。 真难为嘉仪县主,也不知她从何处找来了这么多品种的鲜花。 几人刚刚走到门口,外面已经陆陆续续有其他夫人小姐过来了。 下马车的地方在百步外,门口倒是没有拥挤,来的大多都是各府的夫人带着小姐和公子来赴宴。 他们都跟赵华音一样,被眼前的装扮震惊,又感觉到很好奇。 还不知道品雅居内,现在是何光景? 第143章 精彩的发布会 “这品雅居来了多次,今日倒是格外不同些。” 听着旁边的夫人感慨,赵华音深以为然,不愧是古灵精怪的嘉仪县主的手笔。 一走进那道缀满鲜花的门,便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进入品雅居,大厅四周还是跟以前一样挂满了各种书法作品。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不再是那些书法作品,而是大厅内一个丁字形的台子。 那台子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大厅,台子上两边都用彩绸和鲜花装饰。 台子周围摆放了供客人坐的桌椅,只要一有客人进来,便会有打扮俏丽的丫头来引路。 嘉仪县主似乎提前便将所有的宾客安排好了位置,赵华音见引路的丫头十分伶俐。 不仅认得来宾,还要记得每位宾客坐在哪里。 赵华音扶着沈璧走在前面,立即有侍女过来行礼, “赵夫人、赵姑娘,奴婢有礼了,县主在楼上给几位留了位子,楼上请。” “婶娘、兄长,咱们上楼。” 赵华音回身道。 “好,你和义母先行,我扶着母亲。” 严昭应着。 几人走到嘉仪县主专门留着的雅间坐下。 训练有素的丫鬟立即摆上茶水点心。 “二位夫人、赵姑娘、严公子,县主说这个位置看得最清楚,也最僻静,几位稍坐,她得空了便过来。” “好,县主有心了,替我们多谢你家县主。” 侍女恭敬行礼,然后便退下了。 “姐姐,你说这嘉仪县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什么叫新品发布会?” 沈璧也是不知,只能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这名字,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看这宴会布置也是十分新奇,与别家都不同。” 不说严母之前也是官眷,参加过不少宴会。 光是这段时间沈璧就带着严母参加了不少京城的宴会,严母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新奇的宴会。 “音音,嘉仪县主不是让你帮忙准备东西,难道她没有告诉你新品发布会是怎么回事?” 听到沈璧问话,赵华音也只能摇摇头。 “我只知道这次宴会是要将云裳坊的新品展示出来,不过县主没有告诉我宴会具体情形。 县主有让兄长帮忙布置宴会厅,不知道有没有跟兄长说。” 几人又看向严昭。 “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县主只是让我帮忙调整二楼桌椅的位置,、 说要有最好的视野看一楼的台子,至于台子上有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了。” 虽然严昭也不知道嘉仪县主的打算,但是听完他的话,几人对嘉仪县主的新品发布会更加期待了。 看向楼下,宾客几乎都到的差不多了。 每一桌都已经坐满了客人,嘉仪县主的座位安排得很巧妙。 坐在一起的客人都是相熟,说得上话的,随着人数增多,大厅也开始热闹起来。 人声越来越鼎沸,现场有些闹哄哄的,然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笛声响起,整个大厅和楼上的雅间都变得寂静无声。 一个蒙面的红衣女子慢慢从丁字形台子的左边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红撒花裙,头发只用一根玉簪送送挽起。 赵华音挑眉,这件大红撒花裙是之前县主送来让做的一批衣裙中的其中一件。 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场中的红衣女子吸引。 因为这件衣服的设计十分大胆,左肩只有一根细细的丝带连接,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 裙摆处也做成了高低错落的荷叶裙边,裙边随着女子走动的步伐摇曳。 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尚未回过神来,丁字形舞台的右边紧接着走出一位身着白色拖地长裙的女子。 这女子同样以纱巾覆面,手里拿的却是一把琵琶。 女子素手轻扬,琵琶声起,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曲毕,余音绕梁。 除了琵琶声动人,弹琵琶的人身上的裙子也十分引人注目。 这件白色拖地长裙不同于红色长裙的张扬,本是十分婉约简洁的款式。 然而裙子的腰线收的十分玲珑有致,将女子曼妙的身材展露得淋漓尽致。 赵华音心中暗叹,嘉仪县主真是大胆,在场的有不少大家族的夫人。 这些夫人最重礼仪,怎么能接受这么大胆的装束。 不过奇怪的是,在场的夫人竟然没人说话。 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服装太大胆,让她们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还是被嘉仪县主的安排惊住了。 正当赵华音疑惑不已的时候,台上又有了新的变化。 红衣女子率先往回走,白衣女子紧随其后,随着她们退场,台下丝竹之声响起。 不是十分热烈的乐声,反而似潺潺的流水,让人心旷神怡。 丁字形舞台的两边,有序地走出来身着云裳坊当季衣裙的各色女子。 她们穿着不同的衣裙,搭配不同的妆容和发髻,步子合着乐声,不急不缓地走到丁字形台子最前面,然后再慢慢走回去。 “这……就是嘉仪县主说的新品发布会?” 沈璧十分惊讶地开口。 严母茫然点头:“大抵是了,她们身上穿的便是云裳坊的衣服?” 沈璧闻言和严母一起看向赵华音和严昭。 严昭没有说话,有些尴尬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赵华音不得不点头:“对,那些的确是云裳坊的衣裳。” 不过赵华音没有说的是,这些都是嘉仪县主设计出来后被自己弃用的款式。 毕竟这些款式太露骨和大胆了,可是不知嘉仪县主为何会将这些衣裙也用来展出。 环顾四周,众位夫人小姐脸色各异,也不知此刻作何感想。 台下众人都还在惊愕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台子四周便有轻悠悠的烟雾升起。 怎么会有烟?难道是走水了? 台下周遭坐着的夫人小姐见状准备起身大喊走水,好带着身边的人一起跑出去。 赵华音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台下,一旁的严昭也是立时站起来就要冲下去。 赵华音却似乎发现台下有什么端倪,伸手拉了严昭一把。 只见那几位喊声将将出口,便已经有守在一旁的侍女安抚众人,拦住要起身往外走的宾客。 一边阻拦一边伸手指向台子下方,众位大家这才看清,台子底下有人正在用扇子扇着什么。 随着扇子扇动,便有轻烟飘起。 原来这烟雾竟是人为的,大家这才安心坐回原位,等着看后面还有什么花样。 第144章 我要买! 随着烟雾升起,场中的音乐换成了更加婉转轻灵的调子。 又一批身着新颖服饰的女子走了出来,打头的那女子便戴着那顶赵华音亲手做的帽子。 搭配帽子穿着的是一件改过款式的软银轻罗百合裙,裙子加长了些,腰身收得更紧。 随着女子莲步款款,别有一番婀娜姿态。 还有那件像外衫一样宽大的披帛,搭配的是一件十分修身的裙子。 那款式就像是贴合女子身材裁剪的,搭配上宽大的披帛,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美感。 紧跟在后面的是那件赵华音一直疑惑,不知道怎么穿的特别小的褂子。 里面搭配的是一件修身款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小褂子只轻轻搭在右肩上。 到目前为止,台子上出现的衣裙都是之前从未见过的。 款式新颖,乍一看有点奇怪,可是看着看着倒也有些习惯,觉得这些款式也有别样的美感。 也不知台下众人是真的欣赏这些新款衣裙,还是给嘉仪县主面子,压着没有发作。 总之大家都看得很认真,没有人再私下交流。 随着这一部分衣裙展示结束,最后一个女子走入后台。 台下乐声又另起了一个调子,是清凌凌的小调。 轻烟继续在台子周围氤氲而起,宾客们又等了片刻,这才有一个人影从二楼台子上飘然而下。 众人定睛一看,站在台子上的竟是一身烟紫色纱裙的嘉仪县主。 “感谢各位赏光,今日能来品雅居参加本县主办的云裳坊的新品发布会。 方才展出的衣裙皆是灵光乍现时的设计风格,各位平日里或许不会穿这样的衣裙, 但是方才那些衣裙上说不定会有吸引你们的设计或者风格,各位在平日里定制衣裙时,可以在自己要的衣裙上加上喜欢的地方。” 说完这段话,嘉仪县主顿了一下,抚上鬓发上粉紫色的绢花。 这才大家才发现,嘉仪县主戴的绢花竟然是京城里从未有过的款式。 不仅颜色别致,做法更是考究,看上去栩栩如生。 赵华音已经看见,有几位小姐指了指嘉仪县主的绢花,同身边的长辈央求着什么。 但凡是女子,哪有不爱花的? 赵华音勾起唇角,打心底觉得嘉仪县主的主意甚好。 一样东西最吸引人的时候一定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时候。 “方才的款式大家只当看个热闹,接下来出场的衣裙才是云裳坊当季新品, 请各位夫人小姐放眼挑挑,有没有瞧得上的。” 说完这句嘉仪县主轻轻福了福身便从台子上飘然而下。 随着嘉仪县主的话音落下,众人皆对后面即将出场的衣裙充满了期待。 只有赵华音心里十分诧异,堂堂县主举办这样的宴会还要在台上露脸。 难为成王和王妃竟然不怪罪,还由得县主的性子来。 看今日在场的众多丫鬟小厮,定都是从王府调派来的。 赵华音实在是好奇,嘉仪县主在府里到底受宠到了什么程度。 随着大厅乐声的变化,赵华音也将目光投向了台上。 不得不说,嘉仪县主安排的位置绝佳,坐在这里能将台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从台子后面走出来的女子身上穿的都是云裳坊当季新品。 “见过二位夫人。” 一道清零的嗓音响起,一身烟紫色纱裙的嘉仪县主已经进了雅间。 沈璧和严母哪里敢受嘉仪县主的礼,忙起身回礼。 “郡主有礼。” 嘉仪县主又对赵华音和严昭见礼:“赵姐姐、严公子。” “见过郡主。” “大家都坐,先看楼下的展示。” 嘉仪县主在赵华音身旁坐下,对着赵华音眨了几下眼睛,轻声问道, “赵姐姐,今日的新品发布会怎么样啊?” “这就是你说的,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云裳坊的衣裙?” “对啊,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不就全都看见了咱们云裳坊的衣裳吗? 我就不相信今日这么多衣裳,她们还能一件都挑不中。” 嘉仪县主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这些衣裳的出场顺序可都是我精心设计过的,先前那些衣裳的款式不适合平日里穿着, 可是每件衣裳都有特别出彩的地方,若是她们有喜欢的,定会让咱们定制。 而且看了前面那些‘奇怪’的款式,再看后面这些十分端庄的款式,她们还能不爱吗?” 这下子赵华音彻底明白了嘉仪县主的意思,这不就是对比出效果么。 果然,下面场上第一队展示的女子全部退下之后,场上便响起了掌声。 同一桌的夫人小姐们也开始交谈,谈论的内容自然是后半程出场的衣裙。 楼下热闹非常,沈璧笑道:“果然是县主妙思,经过县主的巧妙安排, 后面出场的衣裙更加精美绝伦了,就连我这老婆子都忍不住心动呢!” “谁说不是呢,没有哪个女子能抗住这般精美绝伦的衣裙。” 严母也笑着附和。 听到二人称赞,嘉仪县主脸上骄傲的神情更是掩都掩不住。 “二位夫人继续往后看,还有更多精美的衣裙尚未出场呢。” 随着嘉仪县主话音落下,一曲清平乐在场中响起,丁字形舞台的两边各走出一队女子。 每一个女子都换了和方才不同款式的发髻来搭配身上的衣裙。 每一队的衣裙皆有一个主题。 台子左边的衣裙主题是夏日清荷。 台子右边的主题则是清幽翠竹。 随着两队身着不同风格的女子在台上交汇,又碰撞出了不一样的美感。 如此展示又持续了两轮,在场众人皆被折服,打心眼里喜欢上了云裳坊的衣裙。 最后一队展示的女子退场,台下的乐声停息,烟雾也慢慢褪去。 “今日所有服饰皆已展示完毕,品雅居还为各位略备薄酒,请大家随意。” 嘉仪县主并未下楼,只站在楼上对宾客道。 候在场外的丫鬟鱼贯而入,将酒菜一一端上桌子。 另有一部分丫鬟小厮将一排排木架抬到了台上,架子上皆是今日后半程展示的衣裙。 另有一个展示架,上面摆放的是各式各样的绢花、披帛等。 随着这些物品展出,一部分从刚才就很喜欢云裳坊衣裙的小姐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站起身来走到台子下面看了又看才问道:“敢问县主,这衣裙现在卖吗?” 第145章 订单纷至沓来 听见有人问现场的衣服卖不卖,周围的宾客都朝嘉仪县主县主看过来。 其实刚才就有很多夫人小姐看上了现场的衣裙,想要却不好意思问。 现在听到有人问出来,都巴巴的望向嘉仪县主的方向。 嘉仪县主对着方才问话的姑娘嫣然一笑,很温和的开口:“各位夫人小姐若是有看上的款式,便可以找身边的侍女登记。 若看上的是现成的衣裳,按登记的顺序先到先得,若是做好的衣服没了,也可以订做。 订做的衣裙可以是云裳坊现有的款式,也可以做成自己想要的款式。” 嘉仪县主此话一说,底下的宾客都开始议论纷纷。 云裳坊还可以自己设计款式? 不过话是这样说,也不是谁都会设计衣裙的,底下的夫人小姐们虽讨论的热闹,也没有谁说要自己设计的。 “自己设计的衣裙固然有意义,但会设计衣裙的毕竟是少数,所以若是各位需要,也可以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我们的设计师听。 让设计师将衣服的图稿画出来,您若是满意再做,不满意还可以修改,改到您满意为止。” 嘉仪县主说完,连眼里都漾起了笑意,笑吟吟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 各府的年轻小姐们听到嘉仪县主说可以自己设计衣裙就已经有些动心了。 没想到云裳坊还给配置设计师?这服务也太好了。 各府的小姐们已经跃跃欲试,互相交换着眼神,有性格跳脱些的,已经在轻声和身旁的长辈说着什么。 见众人动心,嘉仪县主笑道:“各位若是有意,现在登记也使得。” 话音落,每一桌都有侍女上前做登记,早就听得心动的闺秀们也顾不得失不失礼,忙让侍女给自己登记。 楼上的雅间自是不必说,已经有侍女和设计师一齐上来。 来参加嘉仪县主宴会的人,非富即贵。专门设计衣服会贵许多,但这里的人哪里会在乎这一点银子。 很快,几乎每桌的贵女们都登记了要找设计师设计衣服。 赵华音见状对身边的沈璧和严母说:“娘亲、婶娘,云裳坊二楼有一间咱们自己的制衣间,是不接客人的。 不若你们也去挑挑,有喜欢的料子和款式,咱就定下来。我留在这里等着县主就行了。” 沈璧看了眼楼下热火朝天的景象,笑道:“妹妹,既如此咱们也去瞧瞧,捧捧场?” 严母笑着应了。 流云带着二人去了云裳坊的制衣间,严昭则和赵华音一起留了下来。 “这主意倒是好得很,现场就将单子定下来了,而且按自己喜欢的设计衣裙,一定会成为云裳坊的特色。 想不到嘉仪县主做起生意来也如此有经验。” 说完这句,赵华音想到了什么,问一旁的严昭:“兄长,这应该是你的主意?” 严昭没有否认:“县主的新品发布会安排得很好,我也只是从旁建议了一二。 既然有这么多宾客前来,自是要想办法多拿些订单才是,还要让云裳坊成为京城里的头一份,这才能客似云来。” 严昭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内敛。 “县主的想法新奇,再加上兄长从旁协助,这新品发布会想不成功也难了。” 赵华音忍不住感慨,有这二位襄助,云裳坊的生意定然是会蒸蒸日上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 嘉仪县主已经从人群中脱身,走了进来。 赵华音赶忙递给她一杯水。 “县主今日辛苦了,我正在夸你呢!” 嘉仪县主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还好,倒是没有多辛苦,不过这发布会办的成功,本县主高兴!”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赵华音也知道了嘉仪县主的脾性,很是直率坦诚。 和她说话赵华音便也就随意了些:“今日怎么没瞧见嘉成郡主,县主没给恒亲王府下帖子?” 嘉仪县主冷哼一声:“哼!我才不会请她来,她若是来了,定也是要惹是生非的。 况且云裳坊的名气越来越大,她以后想来我也不做她的生意!” 看嘉仪县主嫌弃的神色,赵华音心说:你是可以不做她的生意,可是恒亲王府得生意也不是我敢拒的呀。 正在这么想着,突然旁边的雅间传出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还伴着女子的怒喝声。 “瞎了你的眼,竟敢嘲讽本公主!” 闻声赵华音同严昭互换了一下眼神,惹事的郡主没来,倒是忘了还有个公主。 “齐国那个小公主?” 嘉仪县主问。 本来嘉仪县主为他们安排的雅间不在这里,这是听见声音微微诧异。 赵华音点点头,严昭已经站起身来:“过去看看!” 楚珩和楚云的雅间就在隔壁,赵华音进来时便看见芸娘捂着脸,眼里有着水光。 “参见九王爷、公主殿下。” 赵华音和严昭行礼,嘉仪县主只是略福了福身。 “想是云裳坊怠慢了贵客,华音先向二位告个罪。” 赵华音对着楚珩兄妹恭敬行了一礼,又不动声色地将芸娘护在了身后。 楚珩将气呼呼的楚云拉开,走上前道:“原来是赵姑娘和县主,真是失礼,方才的事是楚云一时冲动。” 楚云公主还是不依不饶:“明明就是这贱婢的错,皇兄为什么拉我!” 赵华音暗暗皱了皱眉:“启禀公主,她不是贱婢。她是云裳坊手艺一流的绣娘,是我重金将她请来的。 芸娘做事一向最是妥帖,我倒是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公主,惹得公主如此动怒?” 楚珩还想拉住楚云公主,楚云公主硬是将楚珩的手甩开,怒道, “本公主让她做什么她就该做什么,竟敢说本公主选的料子做骑装不妥,难道本公主的眼光还不如一个贱婢吗?!” 楚云公主说完便怒视着赵华音。 芸娘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心里十分委屈,在一旁小声说:“公主要做骑装,可是却让我菱纱来做,我只是向公主提议,骑装用其他料子好些,菱纱只适合做裙装或是披帛。” 听了这话,在场的几人如何还能不知是何种情况,难怪刚才楚珩要拉着楚云了。 “芸娘说的没错,菱纱确是做不得骑装,她只是以自己的经验向公主提出了建议,公主可以不听,但不该动手打人。” 严昭的声音有些沉。 楚云完全没有将人放在眼里,轻蔑道:“你又是什么人?” 第145章 订单纷至沓来 听见有人问现场的衣服卖不卖,周围的宾客都朝嘉仪县主县主看过来。 其实刚才就有很多夫人小姐看上了现场的衣裙,想要却不好意思问。 现在听到有人问出来,都巴巴的望向嘉仪县主的方向。 嘉仪县主对着方才问话的姑娘嫣然一笑,很温和的开口:“各位夫人小姐若是有看上的款式,便可以找身边的侍女登记。 若看上的是现成的衣裳,按登记的顺序先到先得,若是做好的衣服没了,也可以订做。 订做的衣裙可以是云裳坊现有的款式,也可以做成自己想要的款式。” 嘉仪县主此话一说,底下的宾客都开始议论纷纷。 云裳坊还可以自己设计款式? 不过话是这样说,也不是谁都会设计衣裙的,底下的夫人小姐们虽讨论的热闹,也没有谁说要自己设计的。 “自己设计的衣裙固然有意义,但会设计衣裙的毕竟是少数,所以若是各位需要,也可以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我们的设计师听。 让设计师将衣服的图稿画出来,您若是满意再做,不满意还可以修改,改到您满意为止。” 嘉仪县主说完,连眼里都漾起了笑意,笑吟吟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 各府的年轻小姐们听到嘉仪县主说可以自己设计衣裙就已经有些动心了。 没想到云裳坊还给配置设计师?这服务也太好了。 各府的小姐们已经跃跃欲试,互相交换着眼神,有性格跳脱些的,已经在轻声和身旁的长辈说着什么。 见众人动心,嘉仪县主笑道:“各位若是有意,现在登记也使得。” 话音落,每一桌都有侍女上前做登记,早就听得心动的闺秀们也顾不得失不失礼,忙让侍女给自己登记。 楼上的雅间自是不必说,已经有侍女和设计师一齐上来。 来参加嘉仪县主宴会的人,非富即贵。专门设计衣服会贵许多,但这里的人哪里会在乎这一点银子。 很快,几乎每桌的贵女们都登记了要找设计师设计衣服。 赵华音见状对身边的沈璧和严母说:“娘亲、婶娘,云裳坊二楼有一间咱们自己的制衣间,是不接客人的。 不若你们也去挑挑,有喜欢的料子和款式,咱就定下来。我留在这里等着县主就行了。” 沈璧看了眼楼下热火朝天的景象,笑道:“妹妹,既如此咱们也去瞧瞧,捧捧场?” 严母笑着应了。 流云带着二人去了云裳坊的制衣间,严昭则和赵华音一起留了下来。 “这主意倒是好得很,现场就将单子定下来了,而且按自己喜欢的设计衣裙,一定会成为云裳坊的特色。 想不到嘉仪县主做起生意来也如此有经验。” 说完这句,赵华音想到了什么,问一旁的严昭:“兄长,这应该是你的主意?” 严昭没有否认:“县主的新品发布会安排得很好,我也只是从旁建议了一二。 既然有这么多宾客前来,自是要想办法多拿些订单才是,还要让云裳坊成为京城里的头一份,这才能客似云来。” 严昭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内敛。 “县主的想法新奇,再加上兄长从旁协助,这新品发布会想不成功也难了。” 赵华音忍不住感慨,有这二位襄助,云裳坊的生意定然是会蒸蒸日上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 嘉仪县主已经从人群中脱身,走了进来。 赵华音赶忙递给她一杯水。 “县主今日辛苦了,我正在夸你呢!” 嘉仪县主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还好,倒是没有多辛苦,不过这发布会办的成功,本县主高兴!”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赵华音也知道了嘉仪县主的脾性,很是直率坦诚。 和她说话赵华音便也就随意了些:“今日怎么没瞧见嘉成郡主,县主没给恒亲王府下帖子?” 嘉仪县主冷哼一声:“哼!我才不会请她来,她若是来了,定也是要惹是生非的。 况且云裳坊的名气越来越大,她以后想来我也不做她的生意!” 看嘉仪县主嫌弃的神色,赵华音心说:你是可以不做她的生意,可是恒亲王府得生意也不是我敢拒的呀。 正在这么想着,突然旁边的雅间传出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还伴着女子的怒喝声。 “瞎了你的眼,竟敢嘲讽本公主!” 闻声赵华音同严昭互换了一下眼神,惹事的郡主没来,倒是忘了还有个公主。 “齐国那个小公主?” 嘉仪县主问。 本来嘉仪县主为他们安排的雅间不在这里,这是听见声音微微诧异。 赵华音点点头,严昭已经站起身来:“过去看看!” 楚珩和楚云的雅间就在隔壁,赵华音进来时便看见芸娘捂着脸,眼里有着水光。 “参见九王爷、公主殿下。” 赵华音和严昭行礼,嘉仪县主只是略福了福身。 “想是云裳坊怠慢了贵客,华音先向二位告个罪。” 赵华音对着楚珩兄妹恭敬行了一礼,又不动声色地将芸娘护在了身后。 楚珩将气呼呼的楚云拉开,走上前道:“原来是赵姑娘和县主,真是失礼,方才的事是楚云一时冲动。” 楚云公主还是不依不饶:“明明就是这贱婢的错,皇兄为什么拉我!” 赵华音暗暗皱了皱眉:“启禀公主,她不是贱婢。她是云裳坊手艺一流的绣娘,是我重金将她请来的。 芸娘做事一向最是妥帖,我倒是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公主,惹得公主如此动怒?” 楚珩还想拉住楚云公主,楚云公主硬是将楚珩的手甩开,怒道, “本公主让她做什么她就该做什么,竟敢说本公主选的料子做骑装不妥,难道本公主的眼光还不如一个贱婢吗?!” 楚云公主说完便怒视着赵华音。 芸娘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心里十分委屈,在一旁小声说:“公主要做骑装,可是却让我菱纱来做,我只是向公主提议,骑装用其他料子好些,菱纱只适合做裙装或是披帛。” 听了这话,在场的几人如何还能不知是何种情况,难怪刚才楚珩要拉着楚云了。 “芸娘说的没错,菱纱确是做不得骑装,她只是以自己的经验向公主提出了建议,公主可以不听,但不该动手打人。” 严昭的声音有些沉。 楚云完全没有将人放在眼里,轻蔑道:“你又是什么人?” 第146章 与齐国合作 “在下严昭,乃是云裳坊的掌柜。” 严昭长揖到底,态度十分恭敬,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云裳坊今日若是对公主有怠慢之处,严昭作为掌柜难辞其咎,定要好好向公主请罪。 不过方才听芸娘所言,芸娘只是据实给公主提建议,并无冒犯之处,不知公主为何发怒动手?” “你是在指责本公主?” 楚云公主脸上浮起怒色。 “在下不敢。不过天下事都难逃一个理字,无论是公主还是平民,谁也不愿意做一个蛮不讲理之人。” “大胆!你竟敢说本公主蛮不讲理!” 楚云公主怒了,说着就要上前。 赵华音生怕楚云公主朝严昭动手,想要上前阻挡。 严昭却是侧了一下身子,没有让赵华音上前。 嘉仪县主见楚云公主这样蛮横,在一旁冷笑:“早就听父王说齐国乃泱泱大国,颇有风范,今日我才真正见识了齐国的‘大国风范’。 仗着公主身份便随意责罚无错之人,是何道理?” “你……” 楚云公主气得不得了,还要再说什么。 楚珩听到嘉仪县主的话早已皱眉,知道不能让楚云再继续胡闹下去。 于是上前厉喝:“楚云!不得再胡闹!” 楚云公主见楚珩发怒,这才极不情愿的退到楚珩身后,不再开口。 楚珩朝三人拱手:“这件事情是楚云不对,本王约束不力,这就向各位告个罪,尤其是方才被打的这位姑娘,是楚云莽撞了。” 人家毕竟是一国王爷,既然肯低头,也就不能闹的太过分,于是赵华音只能出来打圆场。 “既然是一场误会,芸娘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听到赵华音这样说,芸娘赶忙行礼:“芸娘多谢王爷体恤。” “王爷和公主若是还有看上的料子或衣衫,我让别的人过来。” 说罢赵华音朝芸娘使了个眼色,芸娘便退出去了。 看到芸娘走了,楚云公主还对着芸娘冷哼一声。 “今日多有不周之处,还望王爷和公主海涵,后面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严昭对着楚珩说道。 说罢嘉仪县主便拉着赵华音准备离开。 “等等!本王有一笔大生意要与云裳坊谈。” 赵华音刚准备转身便听到楚珩说。 “不知王爷要谈什么。” 严昭问楚珩,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既然是谈生意,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不如坐下慢慢说。” 楚珩说罢做出请的手势。 “你们谈,本来也没我什么事,我正好去外面看看情况。” 听到楚珩说要谈生意,嘉仪县主起身往外面去了。 赵华音和严昭坐下,点雪又吩咐人重新送了茶水进来。 楚云公主则是十分不高兴,赌气坐在一边。 “实不相瞒,本王这次来到大魏,是奉了父皇的旨意,购买丝绸、锦缎等各种齐国没有的料子,还有其他的绣品若干。 若是这笔生意能谈得成,以后每年都会从大魏购进这些东西,也是一宗长久的买卖。” 赵华音和严昭对视一眼:“不知九王爷要买进多少料子和绣品? 不论是料子还是绣品,品种都十分繁多,云裳坊的品类在京城尚算齐全。” 赵华音之所以有底气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严昭。 从严昭和吴氏达成合作,吴氏的缂丝一直稳定供给给云裳坊。 除此之外,经过严昭的考察,还同吴氏签了契书,购进了其他十余种料子,契书上言明,这十几种料子在京城只卖给云裳坊。 见吴氏与云裳坊合作,其他商号也纷纷朝云裳坊抛来橄榄枝,严昭眼光独到,签回来了许多江南特有的料子。 因此与交趾国的贸易往来愈发稳定,卖出去的料子也增加了不少。 随着云裳坊和交趾国的生意越做越好,银子赚了不少,也难怪严昭说要拓展别的生意。 没想到现在齐国的九王爷居然也想和云裳坊合作。 若是能和齐国达成合作,这就是和齐国皇室做生意,与交趾国的生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是本王亲自来谈这单生意,要购进的衣料和绣品自然不会少。 父皇的意思是购进皇家所用衣料的三成,外加绣品若干。不知道云裳坊能不能提供这么多?” 三成?! 以齐国的富庶,皇家衣料的三成岂不是十几万两银子的大生意? 若是这一单能谈成,哪怕冬日里有雪灾也不必害怕了,手里有足够的银子,加上季云山的焦炭,必定能救很多人。 不过想归想,生意上的事情最后还得让严昭来拍板。 “兄长,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你与王爷谈。” 严昭微微颔首,不疾不徐地开口。 “齐国富庶,皇室每年所用衣料恐怕得上万之数,再加上王爷要的绣品若干,如此大的需求量,并不是每一个绣坊都能完成的。 京城里能达到王爷要求的绣坊并不多,云裳坊就是其一。 而要论绣品工艺的话,云裳坊的工艺绝对是京城头一份的,王爷尽可放心。” 楚珩点头:“不瞒你说,本王想找云裳坊谈合作,就是因为云裳坊的绣品工艺精美。” 说到此处,楚珩朝赵华音笑笑:“赵姑娘的绣工,父皇也是连连称赞的,若是能合作,绣品工艺本王自是放心。” “王爷过誉。云裳坊除了我,还有很多技艺精湛的绣娘,做出的绣品定能让王爷满意。” “本王自是相信赵姑娘。京城里不乏优秀的绣娘,绣庄也不少,可是云裳坊的东西却是独树一帜的。 本王愿意同云裳坊合作,也相信云裳坊有这个能力接这笔生意,不过本王有一个条件。” 看出来赵华音对严昭的意见十分看重,楚珩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严昭的。 “王爷请讲。” “云裳坊若是接了我们大齐的订单,便不能再与交趾国有生意往来,往后尽供着大齐的货便是了。” 虽说大齐皇室的这个单子得利十分诱人,但和交趾国的合作一向顺利,且也是签了契书的,如何能说不合作便不合作。 显然严昭也没有料到楚珩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微微皱了皱眉。 第146章 与齐国合作 “在下严昭,乃是云裳坊的掌柜。” 严昭长揖到底,态度十分恭敬,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云裳坊今日若是对公主有怠慢之处,严昭作为掌柜难辞其咎,定要好好向公主请罪。 不过方才听芸娘所言,芸娘只是据实给公主提建议,并无冒犯之处,不知公主为何发怒动手?” “你是在指责本公主?” 楚云公主脸上浮起怒色。 “在下不敢。不过天下事都难逃一个理字,无论是公主还是平民,谁也不愿意做一个蛮不讲理之人。” “大胆!你竟敢说本公主蛮不讲理!” 楚云公主怒了,说着就要上前。 赵华音生怕楚云公主朝严昭动手,想要上前阻挡。 严昭却是侧了一下身子,没有让赵华音上前。 嘉仪县主见楚云公主这样蛮横,在一旁冷笑:“早就听父王说齐国乃泱泱大国,颇有风范,今日我才真正见识了齐国的‘大国风范’。 仗着公主身份便随意责罚无错之人,是何道理?” “你……” 楚云公主气得不得了,还要再说什么。 楚珩听到嘉仪县主的话早已皱眉,知道不能让楚云再继续胡闹下去。 于是上前厉喝:“楚云!不得再胡闹!” 楚云公主见楚珩发怒,这才极不情愿的退到楚珩身后,不再开口。 楚珩朝三人拱手:“这件事情是楚云不对,本王约束不力,这就向各位告个罪,尤其是方才被打的这位姑娘,是楚云莽撞了。” 人家毕竟是一国王爷,既然肯低头,也就不能闹的太过分,于是赵华音只能出来打圆场。 “既然是一场误会,芸娘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听到赵华音这样说,芸娘赶忙行礼:“芸娘多谢王爷体恤。” “王爷和公主若是还有看上的料子或衣衫,我让别的人过来。” 说罢赵华音朝芸娘使了个眼色,芸娘便退出去了。 看到芸娘走了,楚云公主还对着芸娘冷哼一声。 “今日多有不周之处,还望王爷和公主海涵,后面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严昭对着楚珩说道。 说罢嘉仪县主便拉着赵华音准备离开。 “等等!本王有一笔大生意要与云裳坊谈。” 赵华音刚准备转身便听到楚珩说。 “不知王爷要谈什么。” 严昭问楚珩,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既然是谈生意,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不如坐下慢慢说。” 楚珩说罢做出请的手势。 “你们谈,本来也没我什么事,我正好去外面看看情况。” 听到楚珩说要谈生意,嘉仪县主起身往外面去了。 赵华音和严昭坐下,点雪又吩咐人重新送了茶水进来。 楚云公主则是十分不高兴,赌气坐在一边。 “实不相瞒,本王这次来到大魏,是奉了父皇的旨意,购买丝绸、锦缎等各种齐国没有的料子,还有其他的绣品若干。 若是这笔生意能谈得成,以后每年都会从大魏购进这些东西,也是一宗长久的买卖。” 赵华音和严昭对视一眼:“不知九王爷要买进多少料子和绣品? 不论是料子还是绣品,品种都十分繁多,云裳坊的品类在京城尚算齐全。” 赵华音之所以有底气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严昭。 从严昭和吴氏达成合作,吴氏的缂丝一直稳定供给给云裳坊。 除此之外,经过严昭的考察,还同吴氏签了契书,购进了其他十余种料子,契书上言明,这十几种料子在京城只卖给云裳坊。 见吴氏与云裳坊合作,其他商号也纷纷朝云裳坊抛来橄榄枝,严昭眼光独到,签回来了许多江南特有的料子。 因此与交趾国的贸易往来愈发稳定,卖出去的料子也增加了不少。 随着云裳坊和交趾国的生意越做越好,银子赚了不少,也难怪严昭说要拓展别的生意。 没想到现在齐国的九王爷居然也想和云裳坊合作。 若是能和齐国达成合作,这就是和齐国皇室做生意,与交趾国的生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是本王亲自来谈这单生意,要购进的衣料和绣品自然不会少。 父皇的意思是购进皇家所用衣料的三成,外加绣品若干。不知道云裳坊能不能提供这么多?” 三成?! 以齐国的富庶,皇家衣料的三成岂不是十几万两银子的大生意? 若是这一单能谈成,哪怕冬日里有雪灾也不必害怕了,手里有足够的银子,加上季云山的焦炭,必定能救很多人。 不过想归想,生意上的事情最后还得让严昭来拍板。 “兄长,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你与王爷谈。” 严昭微微颔首,不疾不徐地开口。 “齐国富庶,皇室每年所用衣料恐怕得上万之数,再加上王爷要的绣品若干,如此大的需求量,并不是每一个绣坊都能完成的。 京城里能达到王爷要求的绣坊并不多,云裳坊就是其一。 而要论绣品工艺的话,云裳坊的工艺绝对是京城头一份的,王爷尽可放心。” 楚珩点头:“不瞒你说,本王想找云裳坊谈合作,就是因为云裳坊的绣品工艺精美。” 说到此处,楚珩朝赵华音笑笑:“赵姑娘的绣工,父皇也是连连称赞的,若是能合作,绣品工艺本王自是放心。” “王爷过誉。云裳坊除了我,还有很多技艺精湛的绣娘,做出的绣品定能让王爷满意。” “本王自是相信赵姑娘。京城里不乏优秀的绣娘,绣庄也不少,可是云裳坊的东西却是独树一帜的。 本王愿意同云裳坊合作,也相信云裳坊有这个能力接这笔生意,不过本王有一个条件。” 看出来赵华音对严昭的意见十分看重,楚珩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严昭的。 “王爷请讲。” “云裳坊若是接了我们大齐的订单,便不能再与交趾国有生意往来,往后尽供着大齐的货便是了。” 虽说大齐皇室的这个单子得利十分诱人,但和交趾国的合作一向顺利,且也是签了契书的,如何能说不合作便不合作。 显然严昭也没有料到楚珩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微微皱了皱眉。 第147章 谈崩了 “云裳坊同交趾国的交易在先,且有契书为证,行商断没有言而无信的道理,九王爷这个要求恕在下不能答应。” 严昭只是沉吟片刻便断然拒绝了楚珩的要求。 楚珩似是没有料到严昭这么干脆利落的就拒绝了,毕竟这是给齐国皇室供货啊。 “严掌柜竟然为了交趾国商人而拒绝本王?” 楚珩脸色微变,眼里也有几分玩味, “据本王所知,你们云裳坊不过是与交趾国民间商人有所往来,难道那些商人的分量还能越过本王去?” 楚珩竟然早就知道云裳坊和交趾国的生意往来,还知道只是和民间商人的交易。 赵华音心中只是略惊讶的一瞬,便也想明白了。 楚珩既然有心想和云裳坊合作,自然是做了一番调查,心中有数才来的,否则也不会一上来便提出这般条件。 “若论尊卑,自然是王爷出身尊贵,和交趾国的生意比起来齐国皇室的生意也更诱人些。 不过商人理当重诺,既是早有约定,哪怕是不能和王爷达成合作,严昭也不能有负之前定下的契约。 若是签下的契书也能随意反悔,那以后还有谁敢同云裳坊有生意往来,恐怕王爷也不放心将这笔生意交给我。” 面对楚珩的逼问,严昭还是不卑不亢。 赵华音在一旁看着,并不出声,不论严昭做什么样的决定,赵华音都没有异议。 毕竟若不是严昭,云裳坊的生意也不会同如今一般蒸蒸日上,在做生意这方面,赵华音绝对相信严昭的能力。 而且严昭说这番话的时候楚珩脸上并无不悦。 听完严昭这番话的楚珩却是沉默不语,只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反倒是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楚云公主冷哼一声, “居然为了交趾国的贱民拒绝我皇兄,本公主看你也不过是蠢货而已!” 从刚才赵华音就已经很不喜欢这个蛮不讲理的公主,三番五次为难云裳坊的人。 尤其是现在还如此不客气地骂严昭,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了。 “公主认为,贵贱之别,如昼夜之分,如寒暑之异,如山川之殊。 是以一直高高在上审视旁人,殊不知这差别不过是有的人一出生便是世上无比尊贵之人,有的人却出身普通。 然而身在尊位的人若私德不修,高高在上的也只有尊位罢了。在我看来,位有贵贱,而人无贵贱。” 说完赵华音便不再看楚云公主。 “你!” 楚云公主涨红了脸,下意识想骂赵华音贱民,可是方才赵华音刚刚嘲讽了她,若是再骂赵华音贱民,岂不是坐实了赵华音的话,证明自己私德不修? 于是楚云公主憋着气,想骂人骂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瞪着赵华音。 “兄长,咱们走。” 严昭起身,兄妹二人朝楚珩行礼:“今日多谢王爷赏光,小店还有许多展品,若是王爷有兴趣可以移驾过去看看。 听闻王爷也是爱好书画之人,品雅居这里除了带来的刺绣展品,还有许多名家书画可以一观。 合作虽然没有谈成,九王爷是贵宾,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与我们说。” “兄长说的对,远来是客,万望王爷尽兴才是。 如此我们兄妹便不打扰王爷了,王爷自便。” 兄妹二人说完便从楚珩的雅间出来了,不过二人并没有回到隔壁,而是去了品雅居内院。 吕掌柜在大厅帮忙招呼客人,不过内院的人都认识赵华音,见二人进来忙去准备茶水了。 “兄长,这位齐国九王爷是真心想与咱们合作吗? 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寻衅一般,哪有做了他家生意便不能与旁人做生意的道理?” 这话赵华音早就想说了,现在到了自己的地方才没有顾忌地问出口。 “我也拿不准他的态度,若是无心合作,便不会纡尊降贵来参加这次宴会,还调查过我们的现状。 可要我们和交趾国断了交易,也属实是强人所难了。这位九王爷做事说话滴水不漏,一边对我们客客气气,一边又由得楚云公主闹,像是在试探似的。 咱们先等等,此事也不急在一时,若是真的有意,他还会找咱们的,现在若是贴上去,就显得掉价了。” “兄长说的是,齐国皇室这单生意确实诱人,不过咱们也不能违背原则去迁就。” “说的是啊,这单生意虽好,咱们也不是非做不可。” 说着严昭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赵华音。 “咱们的家底儿都在这儿了。” 赵华音不解其意,接过仔细翻看。 这一看,赵华音的眼睛瞪得老大:“这……都是咱们的?那不是快一条街了!” 这一叠纸里面,有茶楼、酒楼、食肆,还有胭脂铺、粮油铺、笔墨铺…… 有的是房地契,有的是经营契书。 最令赵华音感到惊讶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一家专门卖炉具的铺子,卖的是专门烧焦炭的炉子。 见赵华音如此惊讶,严昭微微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就一条街都是咱们的,这里面有些铺子的确是被我买下来了,可是大部分都是只有经营契书。 只有那些街边食肆,大部分的地契倒是被买下来了。” 即便是严昭这样说,赵华音还是觉得严昭太厉害了,不愧是成为首富的人,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将生意扩大了这么多。 不仅如此,严昭现在经手的生意品类十分齐全,几乎囊括了老百姓的衣食住行。 “兄长什么时候竟然开了一家卖炉具的铺子?” 赵华音最想问严昭的便是这个。 “百姓们平日里用的炉子都是用来烧一般的木炭的,不能将焦炭的效用发挥到极致。 从一开始季云山开始开矿时,我便令匠人改进炉具,现在焦炭成了,匠人也做出了最适合燃烧焦炭的炉具。 我在西街开的这一家炉具铺子现在卖的便全是这种炉具。 今夏异常酷热,恐怕冬日也会很冷,我早些将这些燃烧焦炭的炉子铺设开去,冬日里百姓们也好取暖。” 严昭已经有了预测,也是心系百姓。 想起前世,严昭也是散尽家财来救护受灾的百姓的。 赵华音心中一暖,对严昭很是敬佩。 “兄长大义,始终心系百姓。” “你也别夸我,” 严昭笑笑, “这事一开始还是秦王殿下跟我提的。” “是王爷?” 第147章 谈崩了 “云裳坊同交趾国的交易在先,且有契书为证,行商断没有言而无信的道理,九王爷这个要求恕在下不能答应。” 严昭只是沉吟片刻便断然拒绝了楚珩的要求。 楚珩似是没有料到严昭这么干脆利落的就拒绝了,毕竟这是给齐国皇室供货啊。 “严掌柜竟然为了交趾国商人而拒绝本王?” 楚珩脸色微变,眼里也有几分玩味, “据本王所知,你们云裳坊不过是与交趾国民间商人有所往来,难道那些商人的分量还能越过本王去?” 楚珩竟然早就知道云裳坊和交趾国的生意往来,还知道只是和民间商人的交易。 赵华音心中只是略惊讶的一瞬,便也想明白了。 楚珩既然有心想和云裳坊合作,自然是做了一番调查,心中有数才来的,否则也不会一上来便提出这般条件。 “若论尊卑,自然是王爷出身尊贵,和交趾国的生意比起来齐国皇室的生意也更诱人些。 不过商人理当重诺,既是早有约定,哪怕是不能和王爷达成合作,严昭也不能有负之前定下的契约。 若是签下的契书也能随意反悔,那以后还有谁敢同云裳坊有生意往来,恐怕王爷也不放心将这笔生意交给我。” 面对楚珩的逼问,严昭还是不卑不亢。 赵华音在一旁看着,并不出声,不论严昭做什么样的决定,赵华音都没有异议。 毕竟若不是严昭,云裳坊的生意也不会同如今一般蒸蒸日上,在做生意这方面,赵华音绝对相信严昭的能力。 而且严昭说这番话的时候楚珩脸上并无不悦。 听完严昭这番话的楚珩却是沉默不语,只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反倒是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楚云公主冷哼一声, “居然为了交趾国的贱民拒绝我皇兄,本公主看你也不过是蠢货而已!” 从刚才赵华音就已经很不喜欢这个蛮不讲理的公主,三番五次为难云裳坊的人。 尤其是现在还如此不客气地骂严昭,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了。 “公主认为,贵贱之别,如昼夜之分,如寒暑之异,如山川之殊。 是以一直高高在上审视旁人,殊不知这差别不过是有的人一出生便是世上无比尊贵之人,有的人却出身普通。 然而身在尊位的人若私德不修,高高在上的也只有尊位罢了。在我看来,位有贵贱,而人无贵贱。” 说完赵华音便不再看楚云公主。 “你!” 楚云公主涨红了脸,下意识想骂赵华音贱民,可是方才赵华音刚刚嘲讽了她,若是再骂赵华音贱民,岂不是坐实了赵华音的话,证明自己私德不修? 于是楚云公主憋着气,想骂人骂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瞪着赵华音。 “兄长,咱们走。” 严昭起身,兄妹二人朝楚珩行礼:“今日多谢王爷赏光,小店还有许多展品,若是王爷有兴趣可以移驾过去看看。 听闻王爷也是爱好书画之人,品雅居这里除了带来的刺绣展品,还有许多名家书画可以一观。 合作虽然没有谈成,九王爷是贵宾,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与我们说。” “兄长说的对,远来是客,万望王爷尽兴才是。 如此我们兄妹便不打扰王爷了,王爷自便。” 兄妹二人说完便从楚珩的雅间出来了,不过二人并没有回到隔壁,而是去了品雅居内院。 吕掌柜在大厅帮忙招呼客人,不过内院的人都认识赵华音,见二人进来忙去准备茶水了。 “兄长,这位齐国九王爷是真心想与咱们合作吗? 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寻衅一般,哪有做了他家生意便不能与旁人做生意的道理?” 这话赵华音早就想说了,现在到了自己的地方才没有顾忌地问出口。 “我也拿不准他的态度,若是无心合作,便不会纡尊降贵来参加这次宴会,还调查过我们的现状。 可要我们和交趾国断了交易,也属实是强人所难了。这位九王爷做事说话滴水不漏,一边对我们客客气气,一边又由得楚云公主闹,像是在试探似的。 咱们先等等,此事也不急在一时,若是真的有意,他还会找咱们的,现在若是贴上去,就显得掉价了。” “兄长说的是,齐国皇室这单生意确实诱人,不过咱们也不能违背原则去迁就。” “说的是啊,这单生意虽好,咱们也不是非做不可。” 说着严昭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赵华音。 “咱们的家底儿都在这儿了。” 赵华音不解其意,接过仔细翻看。 这一看,赵华音的眼睛瞪得老大:“这……都是咱们的?那不是快一条街了!” 这一叠纸里面,有茶楼、酒楼、食肆,还有胭脂铺、粮油铺、笔墨铺…… 有的是房地契,有的是经营契书。 最令赵华音感到惊讶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一家专门卖炉具的铺子,卖的是专门烧焦炭的炉子。 见赵华音如此惊讶,严昭微微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就一条街都是咱们的,这里面有些铺子的确是被我买下来了,可是大部分都是只有经营契书。 只有那些街边食肆,大部分的地契倒是被买下来了。” 即便是严昭这样说,赵华音还是觉得严昭太厉害了,不愧是成为首富的人,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将生意扩大了这么多。 不仅如此,严昭现在经手的生意品类十分齐全,几乎囊括了老百姓的衣食住行。 “兄长什么时候竟然开了一家卖炉具的铺子?” 赵华音最想问严昭的便是这个。 “百姓们平日里用的炉子都是用来烧一般的木炭的,不能将焦炭的效用发挥到极致。 从一开始季云山开始开矿时,我便令匠人改进炉具,现在焦炭成了,匠人也做出了最适合燃烧焦炭的炉具。 我在西街开的这一家炉具铺子现在卖的便全是这种炉具。 今夏异常酷热,恐怕冬日也会很冷,我早些将这些燃烧焦炭的炉子铺设开去,冬日里百姓们也好取暖。” 严昭已经有了预测,也是心系百姓。 想起前世,严昭也是散尽家财来救护受灾的百姓的。 赵华音心中一暖,对严昭很是敬佩。 “兄长大义,始终心系百姓。” “你也别夸我,” 严昭笑笑, “这事一开始还是秦王殿下跟我提的。” “是王爷?” 第148章 总是默默付出的燕歧 “不错,是王爷找我,说你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多囤焦炭,想必是担心冬日的炭火会有不妥, 让我想想办法及早将焦炭普及到百姓的生活中,若是冬日里百姓们要用焦炭也方便些。 我仔细思虑过,京城百姓除了大户人家的厨房,家中使用焦炭的比较少,大多用焦炭的都是酒楼食肆等地,他们有专门的炉子,可以将焦炭完全燃烧,且燃烧的时间比较长。 百姓家中若直接烧焦炭,并不能完全发挥焦炭的效用,我这才想先改进炉子。 有两个改炉子的工匠是秦王殿下送来的,正是因为有他们加入,才能顺利将炉子改好。” 原来燕歧和严昭合作做了那么多事,他还是同以前一样,总是在背后默默替赵华音解决问题。 “那卖炉子的铺子生意如何,百姓可愿意买这些炉子?” 赵华音问出了心中关心的问题。 “傻妹妹,都是普通百姓,家中本来有烧木柴和木炭的炉子,何必再花钱多买一个? 正是知道他们不会买,所以我们铺子里的炉子不是用来卖的,而是用来送的。” 严昭笑道。 赵华音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想明白了严昭的用意:“兄长的意思是只要他们在铺子里购买焦炭,便送炉子给他们?” “没错! 只要在铺子里购买一定量的焦炭,便能得到一个赠送的炉子。 我们的焦炭定价和木炭差不多,但是只要用过的人便知道,焦炭燃烧的时间比木炭长,热量也更足。 尤其是用咱们特制的炉子烧,效果翻倍。随着先买的百姓宣传,现在铺子里的生意不错,已经送出去几百个个炉子了。” 这铺子才开业不久,便已经送出去了这么多炉子,只要铺子还继续赠送炉子,这京城中用焦炭的百姓会越来越多。 赵华音顿时觉得有些惭愧,自己只顾着囤积焦炭,却没有考虑到这么细节的问题,还好有燕歧和严昭从旁补救。 否则冬日里就算有季云山的焦炭供应,也会造成浪费。 要知道,如果焦炭能发挥全部的效用,说不定能救助更多的人。 “还好有王爷和兄长想得周到,我只顾着要多囤些焦炭,却没有思虑周全。” “华音无需自谦,从一开始你让我经商,就事事思虑周全,若是再过些时日这件事情你也定能想到。 目前咱们的这些生意都运转良好,若是能拿下齐国这单生意,咱们还能再将焦炭铺子的生意做大些,甚至将铺子开到京城周边的区县去。” “兄长无需担心,咱们先做好京城的事情,若是有能力的情况下,再去其他地方开展。 而且齐国的这单生意我们未必不能拿下,毕竟他们想要绣品的话,哪里还能找到赛过云裳坊的品质。” 别的不敢说,若说到绣品,赵华音有着绝对的自信。 “那是自然,他们若是识货的话,哪里还有比云裳坊更好的选择。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正在拓展其他的生意,再有两三个月,咱们便会有一大笔银子进账。” 二人正说着话,就看见燕歧走了进来。 “你们兄妹二人商量出拿下订单的对策了吗?” 燕歧身上还穿着朝服,应当是刚刚从宫里出来。 严昭起身朝燕歧拱手行礼,燕歧不在意的摆手。 “这里也没有外人在,不必多礼。” 燕歧走到赵华音身边坐下,点雪忙奉上一盏茶。 赵华音诧异:“王爷怎么知道我们是在商量同齐国做生意的事?” “我和晋王过来见了楚珩兄妹,听楚珩说了你们方才谈生意的事情。” “就单单只说了谈生意的事情?” 赵华音可不相信那个刁蛮的小公主会对刚才的事情保持沉默。 闻言秦王脸上溢出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 方才楚云公主见到晋王和燕歧便是一顿脾气,指责大魏的官家女子不懂尊卑,怠慢了她。 想起她方才气急败坏的模样,燕歧便觉得自家小姑娘当时定是像一只发怒的猫咪,十分可爱。 “她说你骂了她,很生气,和晋王告状,要晋王给她一个交代。” 赵华音撇撇嘴:“若不是要跟九王爷谈交易,我也不想和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有什么往来。 今日生意没谈成,还把公主殿下得罪了,真是不划算。” “不用担心,这单生意应当能成。” 燕歧喝了一口茶水才开口道。 “王爷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严昭问。 燕歧点头:“楚珩本来一开始就是中意云裳坊的绣工,这次想来大魏买衣料和绣品,一开始考虑的便是云裳坊。 而且接待他们的是晋王,晋王的建议自然也是云裳坊。 不仅如此,晋王还向楚珩承诺,若是能和云裳坊达成合作,大魏还会再另外附送他们一幅国礼绣品。” “那我们倒是要好好谢谢晋王殿下了。” 赵华音看向严昭笑着道。 “那你得先好好谢谢秦王殿下,晋王殿下是为了秦王殿下才这样说的。” “谢我倒是不必,还有你先别笑,这单生意若成,晋王答应楚珩的国礼,也是要你自己做。” “那倒是无妨,若是真能合作,我送他一幅作品也没什么的。” “要是这样的话,你现在便可以着手准备了,楚珩应当很快就会再来找你们谈合作的事情了。” 燕歧挑眉。 果然燕歧话音刚落,就瞧见吕掌柜笑吟吟地进来了。 “外头晋王殿下让小的来请严公子,说有要事相商。” “这么快?” 赵华音看向燕歧道。 “晋王殿下亲自上阵,自然是要成事的。” 燕歧回以一笑。 “如此我便过去看看,总不好叫晋王殿下久等,今日难得王爷有空,你陪王爷多坐一会儿。” 交代过赵华音两句,严昭便跟着吕掌柜出去了。 “兄长这次过去应当能谈成这单生意了,只是希望那个小公主不要再随意侮辱人。” 看严昭走了出去,赵华音便想起蛮不讲理的楚云公主,略有些担忧。 “放心,楚珩既然决定要和云裳坊合作,就一定会约束楚云公主的。 走,你若是不累,我们先去云裳坊看看,你要准备什么绣品送给齐国。” “不急,王爷刚刚从宫里回来,先歇息片刻,况且我还有话要对王爷说。” “是有什么事吗?” 一听到赵华音说自己有话说,燕歧忙正色道。 “也没旁的事,只是方才兄长同我说,他改进火炉是受到王爷的提醒, 改进火炉的工匠也是王爷找来的?” 第148章 总是默默付出的燕歧 “不错,是王爷找我,说你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多囤焦炭,想必是担心冬日的炭火会有不妥, 让我想想办法及早将焦炭普及到百姓的生活中,若是冬日里百姓们要用焦炭也方便些。 我仔细思虑过,京城百姓除了大户人家的厨房,家中使用焦炭的比较少,大多用焦炭的都是酒楼食肆等地,他们有专门的炉子,可以将焦炭完全燃烧,且燃烧的时间比较长。 百姓家中若直接烧焦炭,并不能完全发挥焦炭的效用,我这才想先改进炉子。 有两个改炉子的工匠是秦王殿下送来的,正是因为有他们加入,才能顺利将炉子改好。” 原来燕歧和严昭合作做了那么多事,他还是同以前一样,总是在背后默默替赵华音解决问题。 “那卖炉子的铺子生意如何,百姓可愿意买这些炉子?” 赵华音问出了心中关心的问题。 “傻妹妹,都是普通百姓,家中本来有烧木柴和木炭的炉子,何必再花钱多买一个? 正是知道他们不会买,所以我们铺子里的炉子不是用来卖的,而是用来送的。” 严昭笑道。 赵华音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想明白了严昭的用意:“兄长的意思是只要他们在铺子里购买焦炭,便送炉子给他们?” “没错! 只要在铺子里购买一定量的焦炭,便能得到一个赠送的炉子。 我们的焦炭定价和木炭差不多,但是只要用过的人便知道,焦炭燃烧的时间比木炭长,热量也更足。 尤其是用咱们特制的炉子烧,效果翻倍。随着先买的百姓宣传,现在铺子里的生意不错,已经送出去几百个个炉子了。” 这铺子才开业不久,便已经送出去了这么多炉子,只要铺子还继续赠送炉子,这京城中用焦炭的百姓会越来越多。 赵华音顿时觉得有些惭愧,自己只顾着囤积焦炭,却没有考虑到这么细节的问题,还好有燕歧和严昭从旁补救。 否则冬日里就算有季云山的焦炭供应,也会造成浪费。 要知道,如果焦炭能发挥全部的效用,说不定能救助更多的人。 “还好有王爷和兄长想得周到,我只顾着要多囤些焦炭,却没有思虑周全。” “华音无需自谦,从一开始你让我经商,就事事思虑周全,若是再过些时日这件事情你也定能想到。 目前咱们的这些生意都运转良好,若是能拿下齐国这单生意,咱们还能再将焦炭铺子的生意做大些,甚至将铺子开到京城周边的区县去。” “兄长无需担心,咱们先做好京城的事情,若是有能力的情况下,再去其他地方开展。 而且齐国的这单生意我们未必不能拿下,毕竟他们想要绣品的话,哪里还能找到赛过云裳坊的品质。” 别的不敢说,若说到绣品,赵华音有着绝对的自信。 “那是自然,他们若是识货的话,哪里还有比云裳坊更好的选择。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正在拓展其他的生意,再有两三个月,咱们便会有一大笔银子进账。” 二人正说着话,就看见燕歧走了进来。 “你们兄妹二人商量出拿下订单的对策了吗?” 燕歧身上还穿着朝服,应当是刚刚从宫里出来。 严昭起身朝燕歧拱手行礼,燕歧不在意的摆手。 “这里也没有外人在,不必多礼。” 燕歧走到赵华音身边坐下,点雪忙奉上一盏茶。 赵华音诧异:“王爷怎么知道我们是在商量同齐国做生意的事?” “我和晋王过来见了楚珩兄妹,听楚珩说了你们方才谈生意的事情。” “就单单只说了谈生意的事情?” 赵华音可不相信那个刁蛮的小公主会对刚才的事情保持沉默。 闻言秦王脸上溢出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 方才楚云公主见到晋王和燕歧便是一顿脾气,指责大魏的官家女子不懂尊卑,怠慢了她。 想起她方才气急败坏的模样,燕歧便觉得自家小姑娘当时定是像一只发怒的猫咪,十分可爱。 “她说你骂了她,很生气,和晋王告状,要晋王给她一个交代。” 赵华音撇撇嘴:“若不是要跟九王爷谈交易,我也不想和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有什么往来。 今日生意没谈成,还把公主殿下得罪了,真是不划算。” “不用担心,这单生意应当能成。” 燕歧喝了一口茶水才开口道。 “王爷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严昭问。 燕歧点头:“楚珩本来一开始就是中意云裳坊的绣工,这次想来大魏买衣料和绣品,一开始考虑的便是云裳坊。 而且接待他们的是晋王,晋王的建议自然也是云裳坊。 不仅如此,晋王还向楚珩承诺,若是能和云裳坊达成合作,大魏还会再另外附送他们一幅国礼绣品。” “那我们倒是要好好谢谢晋王殿下了。” 赵华音看向严昭笑着道。 “那你得先好好谢谢秦王殿下,晋王殿下是为了秦王殿下才这样说的。” “谢我倒是不必,还有你先别笑,这单生意若成,晋王答应楚珩的国礼,也是要你自己做。” “那倒是无妨,若是真能合作,我送他一幅作品也没什么的。” “要是这样的话,你现在便可以着手准备了,楚珩应当很快就会再来找你们谈合作的事情了。” 燕歧挑眉。 果然燕歧话音刚落,就瞧见吕掌柜笑吟吟地进来了。 “外头晋王殿下让小的来请严公子,说有要事相商。” “这么快?” 赵华音看向燕歧道。 “晋王殿下亲自上阵,自然是要成事的。” 燕歧回以一笑。 “如此我便过去看看,总不好叫晋王殿下久等,今日难得王爷有空,你陪王爷多坐一会儿。” 交代过赵华音两句,严昭便跟着吕掌柜出去了。 “兄长这次过去应当能谈成这单生意了,只是希望那个小公主不要再随意侮辱人。” 看严昭走了出去,赵华音便想起蛮不讲理的楚云公主,略有些担忧。 “放心,楚珩既然决定要和云裳坊合作,就一定会约束楚云公主的。 走,你若是不累,我们先去云裳坊看看,你要准备什么绣品送给齐国。” “不急,王爷刚刚从宫里回来,先歇息片刻,况且我还有话要对王爷说。” “是有什么事吗?” 一听到赵华音说自己有话说,燕歧忙正色道。 “也没旁的事,只是方才兄长同我说,他改进火炉是受到王爷的提醒, 改进火炉的工匠也是王爷找来的?” 第149章 惺惺相惜 燕歧点头:“是,我见你如此重视季云山的煤矿,又要大量囤积焦炭, 想必是担心冬日里百姓取暖没有足够的炭火,便想着提前将燃烧焦炭的炉子铺陈开来。” “可是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也从来都没有问过我。” “不是什么都要问的,我信你,自然知道你要做的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 燕歧虽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赵华音心里怎能不感动? 自小便生活在算计和抛弃当中,燕歧便是防备心深重也说得过去,可是只要对着赵华音,他便愿意交付出全部的信任。 “正是因为王爷无条件的信任,我今日想告诉王爷我这么做的原因。” 赵华音神色十分认真,直视着燕歧的眼睛。 燕歧并不催促,也认真看着赵华音,静静地等着她往下说。 “这一切只因我做过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冬日发生了雪灾,无数百姓受害,因为没有足够的炭火取暖,生生冻死了许多百姓。 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朝廷派来的官员却十分敷衍,甚至不曾从府里走出去过。 赈灾的银两尽数进了官员的腰包,最后受害的只有无辜的百姓。 在那场梦里,数以万计的百姓在那场雪灾中丧生,尤其是京城周边的区县。 有许多村子都成了空村,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雪灾中丧生。” 说起前世雪灾的情景,赵华音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前世的赵华音那时只是一个后宅妇人,父母亲过世自己又怀有身孕,能做的只是捐献些银子。 不过赵华音和京城的夫人小姐们捐献的银子最后也没有落到灾民手中,而是进了宣王和贪官的口袋。 如今宣王已经废了,惠帝也已经让晋王监国,相信不会再有贪官污吏能动手脚。 “你就是因为这个梦,才未雨绸缪,要严昭准备那么多的焦炭?” “对,你会不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赵华音说完便看向燕歧,静静等着他回答。 “不会。” 燕歧眼神坚定地看着赵华音。 “我相信你说的。” 从刚才起,燕歧就发现赵华音说到雪灾的事情,声音在发颤。 “如果在你的梦里我没有为这件事做什么,那么现在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赵华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叙述里,没有出现燕歧。 前世赵华音并不关注燕歧,只知道他那时候被惠帝派出去不在京城。 “如果在你梦里,这个冬日很可怕,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别怕,华音。” 燕歧温润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赵华音只觉得眼眶一热。 “若是让旁人听到这番话,只怕会认为我是个疯子,说出这样的疯话。 你更甚,竟然相信我的疯话。” “华音心系百姓,所做的一切都是大义之举,不论旁人怎么说,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焦炭的铺子咱们再多开几家,在其他区县也开起来。 我会和晋王商量,提早做好冬日会很冷的打算,囤积粮食和炭火。 只要这件事情有朝廷的支持,就一定能事半功倍。” 忍住眼中的泪意,赵华音勾起唇角看向燕歧。 “好,我们一起努力将这件事情做好,齐国的这笔生意若能谈的成,我便有更多的银子能用来做这件事。 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梦境中的事情成真。” “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要再自己一个人扛着。” “好!” 赵华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我们现在去云裳坊作准备,这里有兄长在谈就行了。” 到了云裳坊赵华音先去了展厅,这里的展品已经被严昭换成了嘉仪县主设计的衣裙。 挂出来的刺绣作品已经非常少了,看了一圈,赵华音觉得没什么合适的。 “看来得我重新绣一幅作品送给齐国才行,现成的绣品要么不够大气, 够大气的又不好送出去,王爷有没有什么建议,我绣什么好呢?” “我听晋王提起过,齐国的太后娘娘信佛,齐国君王又十分孝顺,咱们可以投其所好,绣个跟佛经有关的绣品。” 赵华音眼前一亮:“信佛?那我知道送什么了,我可以绣一幅佛经啊!” 根据燕歧提供的信息,赵华音一下便想到了,可以送齐国太后娘娘一幅乱针绣。 燕歧跟着赵华音往库房里去,两人在里面待了很久赵华音终于选定了一匹竹青色丝绢。 定下料子就是要找相配的丝线,有一些丝线云裳坊也没有,赵华音便写了单子,吩咐钱嬷嬷尽快去买。 一直到赵华音离开,严昭也没来云裳坊,也不知道和楚珩谈得怎么样。 “我也很久没有绣乱针绣了,若是齐国的生意没谈成,绣品完成后就挂在云裳坊也行。” 赵华音对燕歧解释着。 “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若是换成其他的商行,晋王也不会同意,你只管先做,等严昭回来便知道结果了。” “好,现在料子和丝线定下来了,不如王爷同我一起选一选字帖。 要绣在绣品上送出去的字,咱们得好好斟酌。” “你若是愿意,大可自己写一幅,你的字就很好。” “还是不要了,自己绣自己的字,我会觉得很奇怪。 不如王爷你来写!王爷的字体俊逸,也很合适。” 听到赵华音的话,燕歧却拒绝了:“我的字太过刚硬,锋芒较盛,不适合写佛经,写佛经的字还是温润些比较适合。” 赵华音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就让兄长来写,兄长的字如其人,最是温润不过。” 燕歧点头。 “不错,严昭的字确是最适合的。 那你便将要绣的佛经篇章选好,待严昭回来就可以写了。” “好。” 本来挑选佛经最好去品雅居,可品雅居今日在办宴会。 燕歧觉得嘈杂,不愿意再回去,二人便去了书肆。 反正佛经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在哪里选也差不多。 只在书肆待了一炷香的时间,赵华音选定一部佛经便回了尚书府。 燕歧只将赵华音送回尚书府便离开了。 燕歧对赵华音解释,最近晋王忙着接待齐国使团,朝中许多事都需要他去做。 还有燕歧没有说出来的,赵华音知道燕歧和晋王这段时间在整肃朝纲。 如今惠帝已经是不成了,燕歧在努力帮晋王,为晋王能够顺利继位作准备。 第149章 惺惺相惜 燕歧点头:“是,我见你如此重视季云山的煤矿,又要大量囤积焦炭, 想必是担心冬日里百姓取暖没有足够的炭火,便想着提前将燃烧焦炭的炉子铺陈开来。” “可是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也从来都没有问过我。” “不是什么都要问的,我信你,自然知道你要做的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 燕歧虽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赵华音心里怎能不感动? 自小便生活在算计和抛弃当中,燕歧便是防备心深重也说得过去,可是只要对着赵华音,他便愿意交付出全部的信任。 “正是因为王爷无条件的信任,我今日想告诉王爷我这么做的原因。” 赵华音神色十分认真,直视着燕歧的眼睛。 燕歧并不催促,也认真看着赵华音,静静地等着她往下说。 “这一切只因我做过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冬日发生了雪灾,无数百姓受害,因为没有足够的炭火取暖,生生冻死了许多百姓。 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朝廷派来的官员却十分敷衍,甚至不曾从府里走出去过。 赈灾的银两尽数进了官员的腰包,最后受害的只有无辜的百姓。 在那场梦里,数以万计的百姓在那场雪灾中丧生,尤其是京城周边的区县。 有许多村子都成了空村,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雪灾中丧生。” 说起前世雪灾的情景,赵华音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前世的赵华音那时只是一个后宅妇人,父母亲过世自己又怀有身孕,能做的只是捐献些银子。 不过赵华音和京城的夫人小姐们捐献的银子最后也没有落到灾民手中,而是进了宣王和贪官的口袋。 如今宣王已经废了,惠帝也已经让晋王监国,相信不会再有贪官污吏能动手脚。 “你就是因为这个梦,才未雨绸缪,要严昭准备那么多的焦炭?” “对,你会不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赵华音说完便看向燕歧,静静等着他回答。 “不会。” 燕歧眼神坚定地看着赵华音。 “我相信你说的。” 从刚才起,燕歧就发现赵华音说到雪灾的事情,声音在发颤。 “如果在你的梦里我没有为这件事做什么,那么现在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赵华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叙述里,没有出现燕歧。 前世赵华音并不关注燕歧,只知道他那时候被惠帝派出去不在京城。 “如果在你梦里,这个冬日很可怕,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别怕,华音。” 燕歧温润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赵华音只觉得眼眶一热。 “若是让旁人听到这番话,只怕会认为我是个疯子,说出这样的疯话。 你更甚,竟然相信我的疯话。” “华音心系百姓,所做的一切都是大义之举,不论旁人怎么说,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焦炭的铺子咱们再多开几家,在其他区县也开起来。 我会和晋王商量,提早做好冬日会很冷的打算,囤积粮食和炭火。 只要这件事情有朝廷的支持,就一定能事半功倍。” 忍住眼中的泪意,赵华音勾起唇角看向燕歧。 “好,我们一起努力将这件事情做好,齐国的这笔生意若能谈的成,我便有更多的银子能用来做这件事。 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梦境中的事情成真。” “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要再自己一个人扛着。” “好!” 赵华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我们现在去云裳坊作准备,这里有兄长在谈就行了。” 到了云裳坊赵华音先去了展厅,这里的展品已经被严昭换成了嘉仪县主设计的衣裙。 挂出来的刺绣作品已经非常少了,看了一圈,赵华音觉得没什么合适的。 “看来得我重新绣一幅作品送给齐国才行,现成的绣品要么不够大气, 够大气的又不好送出去,王爷有没有什么建议,我绣什么好呢?” “我听晋王提起过,齐国的太后娘娘信佛,齐国君王又十分孝顺,咱们可以投其所好,绣个跟佛经有关的绣品。” 赵华音眼前一亮:“信佛?那我知道送什么了,我可以绣一幅佛经啊!” 根据燕歧提供的信息,赵华音一下便想到了,可以送齐国太后娘娘一幅乱针绣。 燕歧跟着赵华音往库房里去,两人在里面待了很久赵华音终于选定了一匹竹青色丝绢。 定下料子就是要找相配的丝线,有一些丝线云裳坊也没有,赵华音便写了单子,吩咐钱嬷嬷尽快去买。 一直到赵华音离开,严昭也没来云裳坊,也不知道和楚珩谈得怎么样。 “我也很久没有绣乱针绣了,若是齐国的生意没谈成,绣品完成后就挂在云裳坊也行。” 赵华音对燕歧解释着。 “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若是换成其他的商行,晋王也不会同意,你只管先做,等严昭回来便知道结果了。” “好,现在料子和丝线定下来了,不如王爷同我一起选一选字帖。 要绣在绣品上送出去的字,咱们得好好斟酌。” “你若是愿意,大可自己写一幅,你的字就很好。” “还是不要了,自己绣自己的字,我会觉得很奇怪。 不如王爷你来写!王爷的字体俊逸,也很合适。” 听到赵华音的话,燕歧却拒绝了:“我的字太过刚硬,锋芒较盛,不适合写佛经,写佛经的字还是温润些比较适合。” 赵华音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就让兄长来写,兄长的字如其人,最是温润不过。” 燕歧点头。 “不错,严昭的字确是最适合的。 那你便将要绣的佛经篇章选好,待严昭回来就可以写了。” “好。” 本来挑选佛经最好去品雅居,可品雅居今日在办宴会。 燕歧觉得嘈杂,不愿意再回去,二人便去了书肆。 反正佛经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在哪里选也差不多。 只在书肆待了一炷香的时间,赵华音选定一部佛经便回了尚书府。 燕歧只将赵华音送回尚书府便离开了。 燕歧对赵华音解释,最近晋王忙着接待齐国使团,朝中许多事都需要他去做。 还有燕歧没有说出来的,赵华音知道燕歧和晋王这段时间在整肃朝纲。 如今惠帝已经是不成了,燕歧在努力帮晋王,为晋王能够顺利继位作准备。 第150章 赵华章回来把人带走了 送走燕歧,赵华音直接去了严昭的院子,将佛经直接放在严昭的书案上。 “等兄长回来,告诉他这本佛经是我放在这里让兄长帮忙抄写的,要抄写的部分我已经标注出来了。” 赵华音对严昭院里的人吩咐。 谁知赵华音还没有走出严昭的院子,便看见严昭身边的阿和回来了。 “姑娘,公子差我回来告诉姑娘,和齐国那边的生意已经谈妥,公子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才能回来。 公子说姑娘可以尽管开始做准备,他晚些时候回来再和姑娘细说。” 想必是严昭怕赵华音挂心,这才遣了阿和回来报信。 可是严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谈完事情就径直去处理了,都来不及回来。 “兄长有说去干什么了吗?” “公子并未告诉小的要去哪里,小的只知道公子收到一封信,便匆匆离开了。” “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等兄长回来我再问他便是。” 赵华音并不在意,和阿和说完话便走了。 沈璧和严母也早已回到府中,赵华音去沈璧院子里的时候二人还在议论着今日订的衣裙。 两个人说的兴致勃勃,想必今日逛的十分尽兴。 见赵华音来,又拉着赵华音说了半晌的话。 陪坐了一会儿,赵华音才回到自己的院子,继续想着怎样将改进后的炉子尽快铺陈开去。 和燕歧把话说开以后,赵华音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而且燕歧的样子分明是要与她一起承担所有的事情,这种无条件的支持让赵华音心里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严昭之前的办法很好,给买焦炭的人送炉子,可是赵华音想到,有一些人根本不会买焦炭。 虽然焦炭的定价和普通的木炭差不多,可是有很多人肯定还是不想冒险。 毕竟对于家境普通的人来说,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若是买了焦炭不好用怎么办。 更何况要想拿到送的炉子,买的量也不算特别少。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更多的人见识到焦炭的好处,赵华音觉得还得再想想办法。 白日里本来有些疲累,再加上回来之后心里一直在想事情,赵华音只记得自己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等赵华音再次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洗漱过后赵华音坐在妆台前梳妆,点雪在一旁告诉赵华音。 “阿和早上已经来过了,让姑娘起来了就过去,公子有话要跟姑娘说呢。听阿和说公子昨晚很晚才回来,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公子这么着急。” 赵华音也觉得有些奇怪,严昭的性子一向沉稳,很少有这么焦急的时候。 怕严昭真的有什么急事,梳好妆赵华音便直接去了严昭的院子。 严昭眼下有些乌青,想是昨晚便没有睡好。 还不等赵华音坐下,严昭便开口道:“昨日找我的是二公子。” 赵华音闻言一震。 是赵华章回来了,可是他回来却并不和赵华音联系,而是约见了严昭? 赵华音眉头蹙起:“华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为什么不见我,而是直接找兄长?” 赵华音情绪有些不好,姐弟二人自小亲厚,这还是第一次,赵华章对赵华音视而不见。 “二公子许是觉得……尴尬?” 严昭素来知道赵华音在意这个弟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是赵华章的决定还是要告诉赵华音的。 至于赵华章直接找严昭,那也不奇怪。 当初严昭被赵尚书和沈璧收为义子之时,赵华音专门给在外面求学的赵华章写了信。 虽然二人没有见过面,但赵华章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也知道如今严昭住在尚书府,所以昨日便直接约了严昭见面。 “二公子这次回来是想带走自己的姐姐,他昨日找我的时候说今晨便会离开,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动身了。” 这才是严昭着急的原因,赵华音若是想去见一面,现在赶去或许还来得及。 听到严昭的话,赵华音反倒不着急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这是……不去送他们了?” 严昭试探着问。 赵华音心情复杂,华章这是与自己生分了。 也难怪,赵华琴才是华章一奶同胞的亲姐姐,事情变成如今这样。 先不论谁对谁错,总归大家都是身在其中,两人见面也很难做到心无芥蒂。 也许赵华章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赵华音,这才决定带着赵华琴一走了之。 相见不如不见。 “我想华章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我相处。其实我也一样,理智上知道这件事和华章无关,可是心里到底是有一些别扭。 华章更是,赵华琴是他的亲姐姐,他自有与我在一处的时间又更多,他夹在中间更是为难。 我尊重他的决定,不见便不见。等到有一日,我们心中都能放下,再见不迟。” 严昭松了一口气。 “昨日见面时,二公子整个人都很疲累,想必是一路风尘,再加上有心事。 他与我说这事的时候,言语间多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也是近乡情怯,不敢面对,你们都多给对方一些时间。” 赵华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严昭:“他就这样将赵华琴带走,准备去哪里呢? 赵华琴如今这情形,可以挪动吗?” “二公子准备充分,身边带了随行的医师,说要将二姑娘带到书院附近照看。 他身边的医者说二姑娘这样的情形用参汤养着,挪动也无碍的。” “也好,在华章的身边说不定比在我身边好些,毕竟她心里肯定是排斥我的。” 严昭也不避讳。 “的确,二公子身边的医师也说,换一个地方对二姑娘的病势或许会有帮助。” “既然华章已经有了选择,我也不好说什么,希望他在那边一切都好。 虽说二叔会定期给华章送银子,现在毕竟还要看护病人,以后每月定期给华章送些银子过去。” 赵华音和严昭交代。 “那是自然,我直接通过银号给二公子名下存钱便是,现在拿下了齐国这单生意,咱们手里更不缺银子了。” 听到严昭提及此事,赵华音也不再问赵华章的事情。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兄长,昨日这笔订单是怎么谈妥的?” 第150章 赵华章回来把人带走了 送走燕歧,赵华音直接去了严昭的院子,将佛经直接放在严昭的书案上。 “等兄长回来,告诉他这本佛经是我放在这里让兄长帮忙抄写的,要抄写的部分我已经标注出来了。” 赵华音对严昭院里的人吩咐。 谁知赵华音还没有走出严昭的院子,便看见严昭身边的阿和回来了。 “姑娘,公子差我回来告诉姑娘,和齐国那边的生意已经谈妥,公子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才能回来。 公子说姑娘可以尽管开始做准备,他晚些时候回来再和姑娘细说。” 想必是严昭怕赵华音挂心,这才遣了阿和回来报信。 可是严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谈完事情就径直去处理了,都来不及回来。 “兄长有说去干什么了吗?” “公子并未告诉小的要去哪里,小的只知道公子收到一封信,便匆匆离开了。” “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等兄长回来我再问他便是。” 赵华音并不在意,和阿和说完话便走了。 沈璧和严母也早已回到府中,赵华音去沈璧院子里的时候二人还在议论着今日订的衣裙。 两个人说的兴致勃勃,想必今日逛的十分尽兴。 见赵华音来,又拉着赵华音说了半晌的话。 陪坐了一会儿,赵华音才回到自己的院子,继续想着怎样将改进后的炉子尽快铺陈开去。 和燕歧把话说开以后,赵华音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而且燕歧的样子分明是要与她一起承担所有的事情,这种无条件的支持让赵华音心里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严昭之前的办法很好,给买焦炭的人送炉子,可是赵华音想到,有一些人根本不会买焦炭。 虽然焦炭的定价和普通的木炭差不多,可是有很多人肯定还是不想冒险。 毕竟对于家境普通的人来说,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若是买了焦炭不好用怎么办。 更何况要想拿到送的炉子,买的量也不算特别少。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更多的人见识到焦炭的好处,赵华音觉得还得再想想办法。 白日里本来有些疲累,再加上回来之后心里一直在想事情,赵华音只记得自己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等赵华音再次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洗漱过后赵华音坐在妆台前梳妆,点雪在一旁告诉赵华音。 “阿和早上已经来过了,让姑娘起来了就过去,公子有话要跟姑娘说呢。听阿和说公子昨晚很晚才回来,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公子这么着急。” 赵华音也觉得有些奇怪,严昭的性子一向沉稳,很少有这么焦急的时候。 怕严昭真的有什么急事,梳好妆赵华音便直接去了严昭的院子。 严昭眼下有些乌青,想是昨晚便没有睡好。 还不等赵华音坐下,严昭便开口道:“昨日找我的是二公子。” 赵华音闻言一震。 是赵华章回来了,可是他回来却并不和赵华音联系,而是约见了严昭? 赵华音眉头蹙起:“华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为什么不见我,而是直接找兄长?” 赵华音情绪有些不好,姐弟二人自小亲厚,这还是第一次,赵华章对赵华音视而不见。 “二公子许是觉得……尴尬?” 严昭素来知道赵华音在意这个弟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是赵华章的决定还是要告诉赵华音的。 至于赵华章直接找严昭,那也不奇怪。 当初严昭被赵尚书和沈璧收为义子之时,赵华音专门给在外面求学的赵华章写了信。 虽然二人没有见过面,但赵华章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也知道如今严昭住在尚书府,所以昨日便直接约了严昭见面。 “二公子这次回来是想带走自己的姐姐,他昨日找我的时候说今晨便会离开,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动身了。” 这才是严昭着急的原因,赵华音若是想去见一面,现在赶去或许还来得及。 听到严昭的话,赵华音反倒不着急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这是……不去送他们了?” 严昭试探着问。 赵华音心情复杂,华章这是与自己生分了。 也难怪,赵华琴才是华章一奶同胞的亲姐姐,事情变成如今这样。 先不论谁对谁错,总归大家都是身在其中,两人见面也很难做到心无芥蒂。 也许赵华章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赵华音,这才决定带着赵华琴一走了之。 相见不如不见。 “我想华章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我相处。其实我也一样,理智上知道这件事和华章无关,可是心里到底是有一些别扭。 华章更是,赵华琴是他的亲姐姐,他自有与我在一处的时间又更多,他夹在中间更是为难。 我尊重他的决定,不见便不见。等到有一日,我们心中都能放下,再见不迟。” 严昭松了一口气。 “昨日见面时,二公子整个人都很疲累,想必是一路风尘,再加上有心事。 他与我说这事的时候,言语间多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也是近乡情怯,不敢面对,你们都多给对方一些时间。” 赵华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严昭:“他就这样将赵华琴带走,准备去哪里呢? 赵华琴如今这情形,可以挪动吗?” “二公子准备充分,身边带了随行的医师,说要将二姑娘带到书院附近照看。 他身边的医者说二姑娘这样的情形用参汤养着,挪动也无碍的。” “也好,在华章的身边说不定比在我身边好些,毕竟她心里肯定是排斥我的。” 严昭也不避讳。 “的确,二公子身边的医师也说,换一个地方对二姑娘的病势或许会有帮助。” “既然华章已经有了选择,我也不好说什么,希望他在那边一切都好。 虽说二叔会定期给华章送银子,现在毕竟还要看护病人,以后每月定期给华章送些银子过去。” 赵华音和严昭交代。 “那是自然,我直接通过银号给二公子名下存钱便是,现在拿下了齐国这单生意,咱们手里更不缺银子了。” 听到严昭提及此事,赵华音也不再问赵华章的事情。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兄长,昨日这笔订单是怎么谈妥的?” 第151章 冬日 “我过去的时候晋王殿下也在,九王爷本来就想与云裳坊合作,又有晋王殿下从旁说话,谈得很顺利。 九王爷将条件变成云裳坊的新品都要优先供应给齐国,至于之前已经和交趾国有生意往来的,则不改变。 我觉得此法可行,就是九王爷特意提出来了一个条件,说每一年要送过去两件绣品,还指定要你绣的,对了,尺寸在这里。” 严昭将记下来的尺寸递给赵华音,赵华音接过了看了,都是寻常挂画的尺寸,幸好楚珩没有让赵华音每年绣两架屏风送过去。 “没问题,一年两件绣品怎么着都能绣出来,能谈成这么大的生意,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只管交给我。” 赵华音看了一眼便记住,随手将严昭记的尺寸放在了桌子上。 “这笔生意谈成,已经收了齐国大笔定金,焦炭这边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资金。 我已经找秦王殿下商量过,京城和季云山那边运送焦炭和拓展铺子的事情,他会帮你。 我则要去江南那边,解决货源的问题,齐国要的丝绸量巨大,而且品质不低,光是吴氏供货已经是不够了,我还要去找寻其他货源。 此事干系重大,所以京城这边只能交给你了。” 赵华音也知道严昭的意思,这是第一批往齐国供货,肯定要稳妥,严昭断不会将这件事情假手他人。 “兄长放心,我也不是纸糊的,京城这边交给我,兄长此去山高路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路上一定要当心。” “江南也已经去了多次,沿途店家都相熟,我心中有数。 云裳坊这边有钱嬷嬷在,和交趾国的生意也有管事负责安排货物进出, 没什么大事应当也不会找到你跟前,你安心备嫁就是。” “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哪里用得着这般着急? 兄长此去虽说人都相熟,但回头运送货物回来的时候到底还是不安全。 毕竟是那么大一匹货物,咱们还是得找人护送才行。” “这是跟齐国皇室的生意,晋王殿下说运送之时会有官差陪同押送, 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我还打算再请一支镖队。” 赵华音听到严昭的安排,点头微笑, “如此便稳妥了。” 话是这样说,赵华音还是想着,回头再找燕歧要一个护卫跟在严昭身边。 毕竟严昭此去路途遥遥,而且今冬雪灾南边也不太平。 “兄长在家待的时日不多了,这几日就别忙了,多陪陪婶娘。” 从严母身子好了以后,严昭在家待的时间真的很少,时常在外奔波。 “自然,这些时日我好好陪陪母亲,此番出门的时日比往常更久。” “我叫陆英也回到尚书府,时常照看婶娘的身子,兄长放心。” 严昭点头。 “既然生意谈成了,齐国的使臣恐怕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最近要是那位小公主再上门挑衅,你忍耐些便是。” 严昭是怕之前的事赵华音心有芥蒂,便又交代了几句。 “兄长放心,我省得的。” 严昭如此真心操持,赵华音心下感动。 两人说了许久,严昭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完,这才安心不少,去准备出门的事情了。 自严昭走后,赵华音每日都会去经营焦炭的铺子看一看。 有了燕歧帮忙打理,铺子的事情进展顺利,不仅是京城,就连周边县市都开起了焦炭铺子。 在这期间,惠帝身子每况愈下,终于下旨传位于晋王,自己安居后宫做了太上皇。 晋王继位后实施新政,将如谢家一样割据一方的大族好好整顿了一番。 前世赵华音并没有看见晋王继位,所有并不知道,晋王原来颇有治国才能。 在削弱世家的过程中恩威并施。 恩倒是好说,新帝继位自然对世家会有恩旨,只是这威却不好拿捏。 好在新帝身边有燕歧,但凡是需要一些威慑的时候,燕歧便会出手。 或是暗探奇袭,或是直接上门。 所以京城赵华音的铺子安稳以后,燕歧在京城的时候便不多了。 时常接了新帝的旨意出门公干。 高贵妃成了太后,也宣召了赵华音几次,给赵华音赏赐了许多珍宝,说是添妆。 如此忙忙碌碌间,不知不觉便到了十一月。 刚进入十一月,还不觉得有多冷,云裳坊根据赵华音的安排,早早推出了厚厚的冬衣。 京城的冬日向来不会特别冷,所以看见云裳坊推出的新衣是都是不解。 才刚刚进入十一月,哪里就能用上大氅、狐裘和棉袄了? 谁料十一月中旬,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气温骤降。 所有人一夜之间便觉得寒冬已至,匆忙换上御寒的冬衣。 云裳坊店铺里现成的冬衣被抢购一空,订单也翻了几番。 芸娘如今已是后院绣娘中的管事,看到客人多,不得不带着众位绣娘赶制冬衣。 云裳坊生意激增,赵华音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这一次的暴雪比前世来得更早,且来势汹汹。 严昭让镖队押送回来了一批料子,可人却是没有回来。 燕歧呢,又带着人出了京城,走了十余日,也不知会不会被这暴雪阻在返程的路上。 看着这雪洋洋洒洒的下,赵华音忧心忡忡,只能每日出门去焦炭铺子巡视,又去库房看了。 所幸之前囤的焦炭数量庞大,即使运焦炭来的路中断了,现在囤积的量也能撑住。 之前在赵华音铺子里买了焦炭和炉子的人这时才发现,这焦炭炉比平常的炭炉更暖和。 而且就算整夜不歇,也费不了许多焦炭,比起烧木炭来说,已是节约了。 如今天气这般差,许多百姓便想多买些焦炭囤起来好过冬,又怕炭铺子趁机涨价,于是一早便到铺子外面排队。 这日赵华音刚到炭铺那条街,便看见乌泱泱的人在排队,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人竟都是排队买焦炭的。 当中不少人都是清早便出来排队的,在风雪中冻了许久,到这会儿脸色已是冻的青紫,快要站立不住了。 尤其是排队的人中还有老人和孩子。 赵华音见状脸上的忧色加深,吩咐车夫从另一条街的后门进了炭铺。 第151章 冬日 “我过去的时候晋王殿下也在,九王爷本来就想与云裳坊合作,又有晋王殿下从旁说话,谈得很顺利。 九王爷将条件变成云裳坊的新品都要优先供应给齐国,至于之前已经和交趾国有生意往来的,则不改变。 我觉得此法可行,就是九王爷特意提出来了一个条件,说每一年要送过去两件绣品,还指定要你绣的,对了,尺寸在这里。” 严昭将记下来的尺寸递给赵华音,赵华音接过了看了,都是寻常挂画的尺寸,幸好楚珩没有让赵华音每年绣两架屏风送过去。 “没问题,一年两件绣品怎么着都能绣出来,能谈成这么大的生意,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只管交给我。” 赵华音看了一眼便记住,随手将严昭记的尺寸放在了桌子上。 “这笔生意谈成,已经收了齐国大笔定金,焦炭这边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资金。 我已经找秦王殿下商量过,京城和季云山那边运送焦炭和拓展铺子的事情,他会帮你。 我则要去江南那边,解决货源的问题,齐国要的丝绸量巨大,而且品质不低,光是吴氏供货已经是不够了,我还要去找寻其他货源。 此事干系重大,所以京城这边只能交给你了。” 赵华音也知道严昭的意思,这是第一批往齐国供货,肯定要稳妥,严昭断不会将这件事情假手他人。 “兄长放心,我也不是纸糊的,京城这边交给我,兄长此去山高路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路上一定要当心。” “江南也已经去了多次,沿途店家都相熟,我心中有数。 云裳坊这边有钱嬷嬷在,和交趾国的生意也有管事负责安排货物进出, 没什么大事应当也不会找到你跟前,你安心备嫁就是。” “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哪里用得着这般着急? 兄长此去虽说人都相熟,但回头运送货物回来的时候到底还是不安全。 毕竟是那么大一匹货物,咱们还是得找人护送才行。” “这是跟齐国皇室的生意,晋王殿下说运送之时会有官差陪同押送, 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我还打算再请一支镖队。” 赵华音听到严昭的安排,点头微笑, “如此便稳妥了。” 话是这样说,赵华音还是想着,回头再找燕歧要一个护卫跟在严昭身边。 毕竟严昭此去路途遥遥,而且今冬雪灾南边也不太平。 “兄长在家待的时日不多了,这几日就别忙了,多陪陪婶娘。” 从严母身子好了以后,严昭在家待的时间真的很少,时常在外奔波。 “自然,这些时日我好好陪陪母亲,此番出门的时日比往常更久。” “我叫陆英也回到尚书府,时常照看婶娘的身子,兄长放心。” 严昭点头。 “既然生意谈成了,齐国的使臣恐怕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最近要是那位小公主再上门挑衅,你忍耐些便是。” 严昭是怕之前的事赵华音心有芥蒂,便又交代了几句。 “兄长放心,我省得的。” 严昭如此真心操持,赵华音心下感动。 两人说了许久,严昭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完,这才安心不少,去准备出门的事情了。 自严昭走后,赵华音每日都会去经营焦炭的铺子看一看。 有了燕歧帮忙打理,铺子的事情进展顺利,不仅是京城,就连周边县市都开起了焦炭铺子。 在这期间,惠帝身子每况愈下,终于下旨传位于晋王,自己安居后宫做了太上皇。 晋王继位后实施新政,将如谢家一样割据一方的大族好好整顿了一番。 前世赵华音并没有看见晋王继位,所有并不知道,晋王原来颇有治国才能。 在削弱世家的过程中恩威并施。 恩倒是好说,新帝继位自然对世家会有恩旨,只是这威却不好拿捏。 好在新帝身边有燕歧,但凡是需要一些威慑的时候,燕歧便会出手。 或是暗探奇袭,或是直接上门。 所以京城赵华音的铺子安稳以后,燕歧在京城的时候便不多了。 时常接了新帝的旨意出门公干。 高贵妃成了太后,也宣召了赵华音几次,给赵华音赏赐了许多珍宝,说是添妆。 如此忙忙碌碌间,不知不觉便到了十一月。 刚进入十一月,还不觉得有多冷,云裳坊根据赵华音的安排,早早推出了厚厚的冬衣。 京城的冬日向来不会特别冷,所以看见云裳坊推出的新衣是都是不解。 才刚刚进入十一月,哪里就能用上大氅、狐裘和棉袄了? 谁料十一月中旬,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气温骤降。 所有人一夜之间便觉得寒冬已至,匆忙换上御寒的冬衣。 云裳坊店铺里现成的冬衣被抢购一空,订单也翻了几番。 芸娘如今已是后院绣娘中的管事,看到客人多,不得不带着众位绣娘赶制冬衣。 云裳坊生意激增,赵华音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这一次的暴雪比前世来得更早,且来势汹汹。 严昭让镖队押送回来了一批料子,可人却是没有回来。 燕歧呢,又带着人出了京城,走了十余日,也不知会不会被这暴雪阻在返程的路上。 看着这雪洋洋洒洒的下,赵华音忧心忡忡,只能每日出门去焦炭铺子巡视,又去库房看了。 所幸之前囤的焦炭数量庞大,即使运焦炭来的路中断了,现在囤积的量也能撑住。 之前在赵华音铺子里买了焦炭和炉子的人这时才发现,这焦炭炉比平常的炭炉更暖和。 而且就算整夜不歇,也费不了许多焦炭,比起烧木炭来说,已是节约了。 如今天气这般差,许多百姓便想多买些焦炭囤起来好过冬,又怕炭铺子趁机涨价,于是一早便到铺子外面排队。 这日赵华音刚到炭铺那条街,便看见乌泱泱的人在排队,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人竟都是排队买焦炭的。 当中不少人都是清早便出来排队的,在风雪中冻了许久,到这会儿脸色已是冻的青紫,快要站立不住了。 尤其是排队的人中还有老人和孩子。 赵华音见状脸上的忧色加深,吩咐车夫从另一条街的后门进了炭铺。 第152章 暴雪 铺子的掌柜见赵华音来了,忙上前行礼:“这么冷的天,姑娘怎么来了?” 赵华音不含糊,直接问掌柜:“是咱们铺子让早早来排队的吗?外面这么多人在等。” “回姑娘话,小的也是一早过来便看见外间有许多人排队,没有姑娘的吩咐,小的怎敢让人在此排队。 想是天气冷了,大家都害怕炭火涨价,想要买一些炭火到家里囤起来。” 每个铺子的掌柜都是赵华音和燕歧挑选过的,人品应当都是信得过的,问过之后赵华音便也没有怀疑。 “我方才看见外间的人,一个个已经冻的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炭还没买到人已经冻坏了。” 掌柜也愁:“是啊,我也让店里的伙计去劝说过,店铺里的炭火充足,也没有涨价,让他们慢慢来买,可是都不听劝呐!” 掌柜无奈摇头,赵华音却若有所思。 “这样,掌柜,也不要局限在店里卖了,现在将店里的人集中起来,在门口搭个棚子,将店里的案板全部拆下来摆到门口去, 搭成长长的一个档口,加派人手就在门口卖焦炭。还有,挂一个牌子出去将焦炭的价格写清楚,并且还要挂一个不会涨价的契书出去。 另外,如果有人执意排队,每隔一段距离便设置一个炭盆,让排队的人得以取暖。” 赵华音一口气做了安排,掌柜的忙派人出去一一照做。 铺子内堂正是燃着焦炭,炉子里的热度散发出来,整个内堂都是暖烘烘的。 见掌柜的出去,赵华音让流云和点雪也去通知其他铺子的掌柜如法炮制。 至于周边区县的铺子,路途比较远,赵华音让燕歧留在身边的人想办法给那边的掌柜去信了。 有了赵华音这样的安排,外面排队的人议论纷纷,都在夸赞这铺子的东家是活菩萨。 外面排队的情形有所缓解,赵华音却没有离开铺子,一整天都待在内堂里。 外间的风雪一直不停,到了黄昏还隐隐有了加大的趋势,赵华音眉头紧锁,果然是和前世一样,大雪要足足下满一月。 目前每个铺子焦炭的存量都还能应付一阵,今日挂出牌子后,外面执着排队的人便也没有那么多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在外面看见了焦炭炉,感受到这炉子的热度,迫不及待要来买炭炉和焦炭的。 掌柜的机灵,已经做好了外间摊位品类的安排。 担忧归担忧,目前赵华音能做的事情也就这些,打算好回去之后要想法给严昭和燕歧去一封书信询问近况。 大雪天让天色看起来很暗,赵华音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刚近黄昏,天却像要黑了似的。 伙计正在收拾铺子外面的案板,将卖剩下的焦炭归拢到库房里,收拾过后的地上,难免会有一些碎屑留下。 等伙计们一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铺子旁边的巷子里窜了出来。 赵华音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孩。 他穿着裂开口的鞋子,双手看上去黑黢黢的,冻的鼻涕长流,却手脚麻利地将地上落下的焦炭碎屑捡起来放在衣襟里兜住。 赵华音秀眉微蹙,直接走上前去:“你在做什么?” 赵华音的声音很温和,小男孩却是吓得一抖:“小……小姐,这些都是我捡的,我马上走、马上走!” 说完还不等赵华音反应,他又十分迅速地从旁边巷子里跑掉了。 “你快跟上去看看!” 赵华音对身边的一个伙计喊道。 那伙计得了赵华音的吩咐,就追着那个孩子过去了。 “姑娘,外边冷,咱们还是快些上车。” 见赵华音久久不动,点雪催了声。 “不忙,咱们先到内堂等等,听听伙计回来怎么说。” 说罢赵华音又折回店里,到内室等着去追那孩子的伙计。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伙计才回来了。 “姑娘,小的追着那孩子去了城外的城隍庙,那里有十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那城隍庙年久失修,早已经是四处漏风,那群孩子衣不蔽体,这么冷的天气哪里受得住? 那孩子来城里找吃食,看见咱们铺子外的炉子暖和,这才想捡些炭渣回去取暖。 小的没有为难他,在那附近给那些孩子买了些炊饼,就赶着回来给姑娘回话了。” “城隍庙?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赵华音努力思索,还是不记得这城里哪里有一个城隍庙。 “姑娘,那就是城外一间早已破败的小庙,城西的贫民早些年还一直有人在那处祭祀,现在早都已经没有人去了。” 流云对城中各处比较熟悉,忙给赵华音解惑。 赵华音点头,接着问道:“那些孩子皆是孤儿吗?是本地人还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那伙计倒也机灵,将那些孩子的信息都细细问过了。 “小的问了,他们都是从旁边的抚州逃来的,听说他们的家乡受了灾,家中大人都已经过世,没办法才跟着别人跑来了京城。” “受了灾?” 赵华音心里“咯噔”一声,前世雪灾的消息最先就是从距京城不远的抚州传来的。 难道那里在经受雪灾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其他祸事? “到底是受了何灾,你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据说先是受了旱灾,上一季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刚入秋的时候又发生了瘟疫,当地百姓已经死伤无数。” 赵华音只觉身形一晃。 原以为只要将过冬的炭火准备好,总能让那里的百姓幸免于难,没想到前世的消息就是错的。 抚州不单是遭受了雪灾,之前便已经有旱灾和瘟疫。 这么一来的话当地百姓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燕歧若是直接过去,说不定也会有危险。 心下焦急,赵华音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攥成拳头。 “抚州的情形如此严重,难道当地官员没有上报朝廷?京城里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都是孩子,说不清楚。” 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赵华音细细思索,这件事情要么就只能让赵尚书在上报。 可是上朝时说起这事不好解释,毕竟赵华音没有实质的证据,难道要让朝廷派人来问几个孩子? 这个方法显然行不通。 又想了一会儿,赵华音将心一横:“进宫!我要求见太后娘娘。” 第152章 暴雪 铺子的掌柜见赵华音来了,忙上前行礼:“这么冷的天,姑娘怎么来了?” 赵华音不含糊,直接问掌柜:“是咱们铺子让早早来排队的吗?外面这么多人在等。” “回姑娘话,小的也是一早过来便看见外间有许多人排队,没有姑娘的吩咐,小的怎敢让人在此排队。 想是天气冷了,大家都害怕炭火涨价,想要买一些炭火到家里囤起来。” 每个铺子的掌柜都是赵华音和燕歧挑选过的,人品应当都是信得过的,问过之后赵华音便也没有怀疑。 “我方才看见外间的人,一个个已经冻的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炭还没买到人已经冻坏了。” 掌柜也愁:“是啊,我也让店里的伙计去劝说过,店铺里的炭火充足,也没有涨价,让他们慢慢来买,可是都不听劝呐!” 掌柜无奈摇头,赵华音却若有所思。 “这样,掌柜,也不要局限在店里卖了,现在将店里的人集中起来,在门口搭个棚子,将店里的案板全部拆下来摆到门口去, 搭成长长的一个档口,加派人手就在门口卖焦炭。还有,挂一个牌子出去将焦炭的价格写清楚,并且还要挂一个不会涨价的契书出去。 另外,如果有人执意排队,每隔一段距离便设置一个炭盆,让排队的人得以取暖。” 赵华音一口气做了安排,掌柜的忙派人出去一一照做。 铺子内堂正是燃着焦炭,炉子里的热度散发出来,整个内堂都是暖烘烘的。 见掌柜的出去,赵华音让流云和点雪也去通知其他铺子的掌柜如法炮制。 至于周边区县的铺子,路途比较远,赵华音让燕歧留在身边的人想办法给那边的掌柜去信了。 有了赵华音这样的安排,外面排队的人议论纷纷,都在夸赞这铺子的东家是活菩萨。 外面排队的情形有所缓解,赵华音却没有离开铺子,一整天都待在内堂里。 外间的风雪一直不停,到了黄昏还隐隐有了加大的趋势,赵华音眉头紧锁,果然是和前世一样,大雪要足足下满一月。 目前每个铺子焦炭的存量都还能应付一阵,今日挂出牌子后,外面执着排队的人便也没有那么多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在外面看见了焦炭炉,感受到这炉子的热度,迫不及待要来买炭炉和焦炭的。 掌柜的机灵,已经做好了外间摊位品类的安排。 担忧归担忧,目前赵华音能做的事情也就这些,打算好回去之后要想法给严昭和燕歧去一封书信询问近况。 大雪天让天色看起来很暗,赵华音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刚近黄昏,天却像要黑了似的。 伙计正在收拾铺子外面的案板,将卖剩下的焦炭归拢到库房里,收拾过后的地上,难免会有一些碎屑留下。 等伙计们一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铺子旁边的巷子里窜了出来。 赵华音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孩。 他穿着裂开口的鞋子,双手看上去黑黢黢的,冻的鼻涕长流,却手脚麻利地将地上落下的焦炭碎屑捡起来放在衣襟里兜住。 赵华音秀眉微蹙,直接走上前去:“你在做什么?” 赵华音的声音很温和,小男孩却是吓得一抖:“小……小姐,这些都是我捡的,我马上走、马上走!” 说完还不等赵华音反应,他又十分迅速地从旁边巷子里跑掉了。 “你快跟上去看看!” 赵华音对身边的一个伙计喊道。 那伙计得了赵华音的吩咐,就追着那个孩子过去了。 “姑娘,外边冷,咱们还是快些上车。” 见赵华音久久不动,点雪催了声。 “不忙,咱们先到内堂等等,听听伙计回来怎么说。” 说罢赵华音又折回店里,到内室等着去追那孩子的伙计。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伙计才回来了。 “姑娘,小的追着那孩子去了城外的城隍庙,那里有十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那城隍庙年久失修,早已经是四处漏风,那群孩子衣不蔽体,这么冷的天气哪里受得住? 那孩子来城里找吃食,看见咱们铺子外的炉子暖和,这才想捡些炭渣回去取暖。 小的没有为难他,在那附近给那些孩子买了些炊饼,就赶着回来给姑娘回话了。” “城隍庙?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赵华音努力思索,还是不记得这城里哪里有一个城隍庙。 “姑娘,那就是城外一间早已破败的小庙,城西的贫民早些年还一直有人在那处祭祀,现在早都已经没有人去了。” 流云对城中各处比较熟悉,忙给赵华音解惑。 赵华音点头,接着问道:“那些孩子皆是孤儿吗?是本地人还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那伙计倒也机灵,将那些孩子的信息都细细问过了。 “小的问了,他们都是从旁边的抚州逃来的,听说他们的家乡受了灾,家中大人都已经过世,没办法才跟着别人跑来了京城。” “受了灾?” 赵华音心里“咯噔”一声,前世雪灾的消息最先就是从距京城不远的抚州传来的。 难道那里在经受雪灾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其他祸事? “到底是受了何灾,你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据说先是受了旱灾,上一季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刚入秋的时候又发生了瘟疫,当地百姓已经死伤无数。” 赵华音只觉身形一晃。 原以为只要将过冬的炭火准备好,总能让那里的百姓幸免于难,没想到前世的消息就是错的。 抚州不单是遭受了雪灾,之前便已经有旱灾和瘟疫。 这么一来的话当地百姓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燕歧若是直接过去,说不定也会有危险。 心下焦急,赵华音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攥成拳头。 “抚州的情形如此严重,难道当地官员没有上报朝廷?京城里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都是孩子,说不清楚。” 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赵华音细细思索,这件事情要么就只能让赵尚书在上报。 可是上朝时说起这事不好解释,毕竟赵华音没有实质的证据,难道要让朝廷派人来问几个孩子? 这个方法显然行不通。 又想了一会儿,赵华音将心一横:“进宫!我要求见太后娘娘。” 第152章 暴雪 铺子的掌柜见赵华音来了,忙上前行礼:“这么冷的天,姑娘怎么来了?” 赵华音不含糊,直接问掌柜:“是咱们铺子让早早来排队的吗?外面这么多人在等。” “回姑娘话,小的也是一早过来便看见外间有许多人排队,没有姑娘的吩咐,小的怎敢让人在此排队。 想是天气冷了,大家都害怕炭火涨价,想要买一些炭火到家里囤起来。” 每个铺子的掌柜都是赵华音和燕歧挑选过的,人品应当都是信得过的,问过之后赵华音便也没有怀疑。 “我方才看见外间的人,一个个已经冻的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炭还没买到人已经冻坏了。” 掌柜也愁:“是啊,我也让店里的伙计去劝说过,店铺里的炭火充足,也没有涨价,让他们慢慢来买,可是都不听劝呐!” 掌柜无奈摇头,赵华音却若有所思。 “这样,掌柜,也不要局限在店里卖了,现在将店里的人集中起来,在门口搭个棚子,将店里的案板全部拆下来摆到门口去, 搭成长长的一个档口,加派人手就在门口卖焦炭。还有,挂一个牌子出去将焦炭的价格写清楚,并且还要挂一个不会涨价的契书出去。 另外,如果有人执意排队,每隔一段距离便设置一个炭盆,让排队的人得以取暖。” 赵华音一口气做了安排,掌柜的忙派人出去一一照做。 铺子内堂正是燃着焦炭,炉子里的热度散发出来,整个内堂都是暖烘烘的。 见掌柜的出去,赵华音让流云和点雪也去通知其他铺子的掌柜如法炮制。 至于周边区县的铺子,路途比较远,赵华音让燕歧留在身边的人想办法给那边的掌柜去信了。 有了赵华音这样的安排,外面排队的人议论纷纷,都在夸赞这铺子的东家是活菩萨。 外面排队的情形有所缓解,赵华音却没有离开铺子,一整天都待在内堂里。 外间的风雪一直不停,到了黄昏还隐隐有了加大的趋势,赵华音眉头紧锁,果然是和前世一样,大雪要足足下满一月。 目前每个铺子焦炭的存量都还能应付一阵,今日挂出牌子后,外面执着排队的人便也没有那么多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在外面看见了焦炭炉,感受到这炉子的热度,迫不及待要来买炭炉和焦炭的。 掌柜的机灵,已经做好了外间摊位品类的安排。 担忧归担忧,目前赵华音能做的事情也就这些,打算好回去之后要想法给严昭和燕歧去一封书信询问近况。 大雪天让天色看起来很暗,赵华音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刚近黄昏,天却像要黑了似的。 伙计正在收拾铺子外面的案板,将卖剩下的焦炭归拢到库房里,收拾过后的地上,难免会有一些碎屑留下。 等伙计们一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铺子旁边的巷子里窜了出来。 赵华音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孩。 他穿着裂开口的鞋子,双手看上去黑黢黢的,冻的鼻涕长流,却手脚麻利地将地上落下的焦炭碎屑捡起来放在衣襟里兜住。 赵华音秀眉微蹙,直接走上前去:“你在做什么?” 赵华音的声音很温和,小男孩却是吓得一抖:“小……小姐,这些都是我捡的,我马上走、马上走!” 说完还不等赵华音反应,他又十分迅速地从旁边巷子里跑掉了。 “你快跟上去看看!” 赵华音对身边的一个伙计喊道。 那伙计得了赵华音的吩咐,就追着那个孩子过去了。 “姑娘,外边冷,咱们还是快些上车。” 见赵华音久久不动,点雪催了声。 “不忙,咱们先到内堂等等,听听伙计回来怎么说。” 说罢赵华音又折回店里,到内室等着去追那孩子的伙计。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伙计才回来了。 “姑娘,小的追着那孩子去了城外的城隍庙,那里有十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那城隍庙年久失修,早已经是四处漏风,那群孩子衣不蔽体,这么冷的天气哪里受得住? 那孩子来城里找吃食,看见咱们铺子外的炉子暖和,这才想捡些炭渣回去取暖。 小的没有为难他,在那附近给那些孩子买了些炊饼,就赶着回来给姑娘回话了。” “城隍庙?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赵华音努力思索,还是不记得这城里哪里有一个城隍庙。 “姑娘,那就是城外一间早已破败的小庙,城西的贫民早些年还一直有人在那处祭祀,现在早都已经没有人去了。” 流云对城中各处比较熟悉,忙给赵华音解惑。 赵华音点头,接着问道:“那些孩子皆是孤儿吗?是本地人还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那伙计倒也机灵,将那些孩子的信息都细细问过了。 “小的问了,他们都是从旁边的抚州逃来的,听说他们的家乡受了灾,家中大人都已经过世,没办法才跟着别人跑来了京城。” “受了灾?” 赵华音心里“咯噔”一声,前世雪灾的消息最先就是从距京城不远的抚州传来的。 难道那里在经受雪灾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其他祸事? “到底是受了何灾,你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据说先是受了旱灾,上一季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刚入秋的时候又发生了瘟疫,当地百姓已经死伤无数。” 赵华音只觉身形一晃。 原以为只要将过冬的炭火准备好,总能让那里的百姓幸免于难,没想到前世的消息就是错的。 抚州不单是遭受了雪灾,之前便已经有旱灾和瘟疫。 这么一来的话当地百姓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燕歧若是直接过去,说不定也会有危险。 心下焦急,赵华音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攥成拳头。 “抚州的情形如此严重,难道当地官员没有上报朝廷?京城里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都是孩子,说不清楚。” 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赵华音细细思索,这件事情要么就只能让赵尚书在上报。 可是上朝时说起这事不好解释,毕竟赵华音没有实质的证据,难道要让朝廷派人来问几个孩子? 这个方法显然行不通。 又想了一会儿,赵华音将心一横:“进宫!我要求见太后娘娘。” 第153章 尾声 已经做了太后的高贵妃搬到了寿安宫,听完赵华音的叙述后也十分重视。 即刻便让身边的人去请陛下过来。 原来燕歧此番出京正是为了探查此事,听到赵华音带来的消息,皇上又惊又怒。 吩咐了人传信给燕歧,又即刻派了人前往抚州暗访。 赵华音不料当今皇上会这么相信自己说的话,神色还有些惊疑不定。 谁料皇上竟屏退了身边的人,还是从前做王爷时的淡然之色:“你是朕的嫂嫂,朕待你自然如四哥一般。” 赵华音放下心来。 皇上又派了人到季云山去帮忙,想取更多的焦炭一起送到抚州去。 赵华音又给靳尚兄妹二人去了信,让他们全力做准备,务必要为朝廷提供更多的炭火。 至于那些孤儿,还有城中用不起焦炭的贫民,赵华音不忍见人受苦。 于是在城西围了一处安置点,里面一天十二个时辰炭火不熄,若是有无家可归的人,或者是家中贫穷买不起炭火的。 便可以到这处安置点落脚,至少能在大雪中保命。 知道赵华音建了这样的安置点,就连皇上也在上朝时赞赏了赵尚书。 经过皇上这样一说,不少京城的夫人小姐也往安置点捐钱捐物。 赵华音利用资源,不仅在安置点提供炭火,还有简单的吃食衣物。 燕歧回来时距离赵华音建立安置点已经过了十日。 见到了抚州那边混乱的情形,燕歧愈发觉得京城的景象难能可贵。 来不及见赵华音一面,燕歧赶忙将抚州的情形报告给皇上。 原来抚州那边的官员生怕当地百姓的境况传入京城,便封锁城门,试图将灾情瞒过去。 谁知当地的百姓为了掩护一部分人离开竟然发动了暴动,袭击城门。 被赵华音发现的那些孩子便是那时跑出来的,路上十分不易才逃到了京城。 同行的大人为了保护孩子,在路上便已经饥寒交迫,将一群孩子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 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如何不震怒,燕歧还查到,这个地方的官员曾经是宣王一党。 难怪会如此惧怕当今陛下了。 还好抚州的消息现在已经上达天听,皇上立即派了赈灾的大臣,带上足够的炭火、衣物和粮食前往抚州赈灾。 必不可少的自然还有太医,那里的百姓早已经生活的苦不堪言,十分需要医者。 本来皇上体谅燕歧刚从外面办差回来,不打算派他去的。 但是燕歧主动请缨要去抚州。 赵华音知道,自己曾经跟燕歧说过那一番话,燕歧一直放在心上。 只因这事是赵华音内心一直煎熬的噩梦,燕歧觉得必须由自己亲手埋葬。 燕歧走后赵华音每日奔走在城中,尽心竭力地打理着季云山到京城的通道。 原以为这个冬天就这样熬过去了,谁知还差几日便除夕的时候,出事了。 半夜时分,赵华音原本还陷在熟睡中,忽然听到点雪焦急的喊声。 “姑娘、姑娘,快醒醒!出事了!” 赵华音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点雪面色焦急。 “姑娘,咱们的安置点出事了,雪太大,安置点的屋顶承受不住重量塌了下来, 屋里的人被砸得不轻,也不知能不能醒过来了。” 听到点雪的话,赵华音的睡意一下子就去了大半,“噌”地坐起。 “受伤的人可多?快去将陆英叫起来,咱们一块儿过去!” “我去叫!” 听到赵华音的话,流云一溜烟跑出去了。 点雪扶起赵华音一边替赵华音穿衣,一边说着外面的情况。 “刚才外间的管事来报,垮了的安置点便有三个,受伤的人自然是不少,具体数字他也不知道,咱们还是快去看看。” 赵华音心急,将衣服穿好也顾不得头发,披了大氅便往外走。 到了安置点一看,果然遍地的呻吟声,有许多孩子也受了伤。 血腥味冲进赵华音的鼻腔,赵华音只觉得鼻子一酸,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想到这些受灾百姓的苦楚,赵华音细细思索。 寒冷的日子恐怕还有两个多月,这个安置点确实不能再住了。 正在赵华音一筹莫展之际,皇上竟然下旨将京中一处官家训练场和几处空置的考场等地用来安置房屋被毁的百姓。 连日的大雪,毁掉的不只是赵华音的安置点,还有那些不结实的屋子。 皇上的安排周密,但赵华音还是让人将清辉园的空房间全部收拾出来,用来安置婴幼儿。 这些孩子若是不能得到妥善安置,恐怕就要生病了。 等赵华音将一切安置好时天也亮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里,赵华音才发现自己染了风寒。 睡了一觉起来,又喝过陆英开的药,赵华音不得不打起精神询问周嬷嬷有没有将那些孩子安顿好。 除此之外又安排了人注意除雪。 清辉园中还有许多存放焦炭的库房,若是不好好看护,这些库房里的焦炭被毁坏,京城里挨冻的人不知道又有增加多少。 屋子里暖暖的,处理好事情,赵华音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病了以后沈璧便不准赵华音出门,流云和点雪只得每天奔走,将外间的消息带进来给赵华音。 燕歧倒是不时有书信传回,抚州那边的官员已被燕歧处置。 灾民也得到了妥善安置,只是这大雪天,物资到底不便,到的也慢,燕歧少不得要和属下同苦,写信来还在和赵华音说想吃天香楼的肘子。 赵华音看得好笑又心疼,心里暗想等燕歧回来定要好好陪他吃一顿饭。 赵华音这一病便是一月之久,等赵华音好的时候正月都快过完了。 这个年过的,燕歧和严昭都没有回来,京城里到处是流落的百姓。 大家都无心欢乐,严昭所在的江南也受了雪灾的影响,丝绸大批涨价,为了齐国的订单,严昭不得不待在那里。 眼看婚期临近,赵华音的嫁衣也早已准备好,可是燕歧还不见回来。 尽管赵华音不说,心里哪能不担忧,一日一日地盼着燕歧。 随着天气渐渐暖和,冰消雪融,京城的百姓们渐渐开始出门。 赵华音养在清辉园的孩子们也被转移到了京城的慈幼局中。 一切百废待兴之时,赵华音再次收到青霜送来的信和一个匣子。 燕歧在信上只有一句话:若心结已了,可以嫁我了吗? “姑娘,王爷在来的路上了,先让属下将东西送到姑娘手上,王爷说,他只是迫不及待想让姑娘知晓他的心意。” 青霜如实转告燕歧的话,让赵华音的心狠狠一动,将那个匣子打开,赫然是一顶凤冠。 脸上扬起笑意,赵华音抚上凤冠,很想对燕歧说,我自是愿意嫁你的。 一起走过的路做不得假,时时将自己放在心间的人是可遇不可求。 燕歧:但愿今后百年,你我携手共度,再去看尽人间繁华。 全书完。 第153章 尾声 已经做了太后的高贵妃搬到了寿安宫,听完赵华音的叙述后也十分重视。 即刻便让身边的人去请陛下过来。 原来燕歧此番出京正是为了探查此事,听到赵华音带来的消息,皇上又惊又怒。 吩咐了人传信给燕歧,又即刻派了人前往抚州暗访。 赵华音不料当今皇上会这么相信自己说的话,神色还有些惊疑不定。 谁料皇上竟屏退了身边的人,还是从前做王爷时的淡然之色:“你是朕的嫂嫂,朕待你自然如四哥一般。” 赵华音放下心来。 皇上又派了人到季云山去帮忙,想取更多的焦炭一起送到抚州去。 赵华音又给靳尚兄妹二人去了信,让他们全力做准备,务必要为朝廷提供更多的炭火。 至于那些孤儿,还有城中用不起焦炭的贫民,赵华音不忍见人受苦。 于是在城西围了一处安置点,里面一天十二个时辰炭火不熄,若是有无家可归的人,或者是家中贫穷买不起炭火的。 便可以到这处安置点落脚,至少能在大雪中保命。 知道赵华音建了这样的安置点,就连皇上也在上朝时赞赏了赵尚书。 经过皇上这样一说,不少京城的夫人小姐也往安置点捐钱捐物。 赵华音利用资源,不仅在安置点提供炭火,还有简单的吃食衣物。 燕歧回来时距离赵华音建立安置点已经过了十日。 见到了抚州那边混乱的情形,燕歧愈发觉得京城的景象难能可贵。 来不及见赵华音一面,燕歧赶忙将抚州的情形报告给皇上。 原来抚州那边的官员生怕当地百姓的境况传入京城,便封锁城门,试图将灾情瞒过去。 谁知当地的百姓为了掩护一部分人离开竟然发动了暴动,袭击城门。 被赵华音发现的那些孩子便是那时跑出来的,路上十分不易才逃到了京城。 同行的大人为了保护孩子,在路上便已经饥寒交迫,将一群孩子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 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如何不震怒,燕歧还查到,这个地方的官员曾经是宣王一党。 难怪会如此惧怕当今陛下了。 还好抚州的消息现在已经上达天听,皇上立即派了赈灾的大臣,带上足够的炭火、衣物和粮食前往抚州赈灾。 必不可少的自然还有太医,那里的百姓早已经生活的苦不堪言,十分需要医者。 本来皇上体谅燕歧刚从外面办差回来,不打算派他去的。 但是燕歧主动请缨要去抚州。 赵华音知道,自己曾经跟燕歧说过那一番话,燕歧一直放在心上。 只因这事是赵华音内心一直煎熬的噩梦,燕歧觉得必须由自己亲手埋葬。 燕歧走后赵华音每日奔走在城中,尽心竭力地打理着季云山到京城的通道。 原以为这个冬天就这样熬过去了,谁知还差几日便除夕的时候,出事了。 半夜时分,赵华音原本还陷在熟睡中,忽然听到点雪焦急的喊声。 “姑娘、姑娘,快醒醒!出事了!” 赵华音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点雪面色焦急。 “姑娘,咱们的安置点出事了,雪太大,安置点的屋顶承受不住重量塌了下来, 屋里的人被砸得不轻,也不知能不能醒过来了。” 听到点雪的话,赵华音的睡意一下子就去了大半,“噌”地坐起。 “受伤的人可多?快去将陆英叫起来,咱们一块儿过去!” “我去叫!” 听到赵华音的话,流云一溜烟跑出去了。 点雪扶起赵华音一边替赵华音穿衣,一边说着外面的情况。 “刚才外间的管事来报,垮了的安置点便有三个,受伤的人自然是不少,具体数字他也不知道,咱们还是快去看看。” 赵华音心急,将衣服穿好也顾不得头发,披了大氅便往外走。 到了安置点一看,果然遍地的呻吟声,有许多孩子也受了伤。 血腥味冲进赵华音的鼻腔,赵华音只觉得鼻子一酸,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想到这些受灾百姓的苦楚,赵华音细细思索。 寒冷的日子恐怕还有两个多月,这个安置点确实不能再住了。 正在赵华音一筹莫展之际,皇上竟然下旨将京中一处官家训练场和几处空置的考场等地用来安置房屋被毁的百姓。 连日的大雪,毁掉的不只是赵华音的安置点,还有那些不结实的屋子。 皇上的安排周密,但赵华音还是让人将清辉园的空房间全部收拾出来,用来安置婴幼儿。 这些孩子若是不能得到妥善安置,恐怕就要生病了。 等赵华音将一切安置好时天也亮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里,赵华音才发现自己染了风寒。 睡了一觉起来,又喝过陆英开的药,赵华音不得不打起精神询问周嬷嬷有没有将那些孩子安顿好。 除此之外又安排了人注意除雪。 清辉园中还有许多存放焦炭的库房,若是不好好看护,这些库房里的焦炭被毁坏,京城里挨冻的人不知道又有增加多少。 屋子里暖暖的,处理好事情,赵华音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病了以后沈璧便不准赵华音出门,流云和点雪只得每天奔走,将外间的消息带进来给赵华音。 燕歧倒是不时有书信传回,抚州那边的官员已被燕歧处置。 灾民也得到了妥善安置,只是这大雪天,物资到底不便,到的也慢,燕歧少不得要和属下同苦,写信来还在和赵华音说想吃天香楼的肘子。 赵华音看得好笑又心疼,心里暗想等燕歧回来定要好好陪他吃一顿饭。 赵华音这一病便是一月之久,等赵华音好的时候正月都快过完了。 这个年过的,燕歧和严昭都没有回来,京城里到处是流落的百姓。 大家都无心欢乐,严昭所在的江南也受了雪灾的影响,丝绸大批涨价,为了齐国的订单,严昭不得不待在那里。 眼看婚期临近,赵华音的嫁衣也早已准备好,可是燕歧还不见回来。 尽管赵华音不说,心里哪能不担忧,一日一日地盼着燕歧。 随着天气渐渐暖和,冰消雪融,京城的百姓们渐渐开始出门。 赵华音养在清辉园的孩子们也被转移到了京城的慈幼局中。 一切百废待兴之时,赵华音再次收到青霜送来的信和一个匣子。 燕歧在信上只有一句话:若心结已了,可以嫁我了吗? “姑娘,王爷在来的路上了,先让属下将东西送到姑娘手上,王爷说,他只是迫不及待想让姑娘知晓他的心意。” 青霜如实转告燕歧的话,让赵华音的心狠狠一动,将那个匣子打开,赫然是一顶凤冠。 脸上扬起笑意,赵华音抚上凤冠,很想对燕歧说,我自是愿意嫁你的。 一起走过的路做不得假,时时将自己放在心间的人是可遇不可求。 燕歧:但愿今后百年,你我携手共度,再去看尽人间繁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