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死后，我盘活了他失忆的战友》 第1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 “老大，怎么办？又失败了 ！” “这是公司最后的一个攻略者了。一号到底什么情况？”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其他体验官都进展的非常顺利，怎么就一号不行？” “肯定是一号自身的问题!” 一群戴着厚重眼镜的颓丧男人围住一个电脑看着里面的数据各个怨声载道。 “……也不全是。”欧阳凌云手上飞速转着笔一脸凝重的看着显示器上的数据说道， “不仅仅是博衍的问题，是攻略他的人还不够优秀。” 要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打破他的心防，那他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行了，赶紧招新，接下来他的小世界系统我亲自跟。大雄负责系统维护。其他人跟好自己体验官和攻略者。”欧阳凌云一道道命令安排下去。 “是!” 研究院里一众邋里邋遢程序猿们齐声应道。 “哎？老大，前台来新人了，要叫过来面试吗？” “资料给我看看!” “顾箐，24岁，l大毕业，性格开朗活泼，稳重，待人友好，为人诚实谦虚。工作勤奋，认真负责，能吃苦耐劳，尽职尽责，有耐心。具有亲和力，平易近人，善于与人沟通……” 这份个人资料完美呈现了什么叫做——敷衍。 欧阳凌云看着资料上那眉清目秀的两寸照片扯了扯嘴角。 资料敷衍他也得用，谁让他没人呢！ “直接带她去1号的攻略游戏仓，今天就上岗，不用面试了。” “老大，新人还没培训呢！能行吗？”人事都给整不会了，现在他们ky01研究院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 “培训了的不照样不行?” 人事…… “我这就去安排！” —— 顾箐低眉顺眼跟在人事小姐姐身后，心里各种吐槽——这公司地址好远，害她转了好几路地铁。公司看来是真的好缺人，面试都省了竟然直接签合同上岗干活；公司太大，走这么半天了 ……等等小姐姐刚刚说什么？ 工作任务就是玩个游戏？ 那……可真是不要太爽!哈哈。 顾箐心里嗨翻天，面上淡笑点头，稳如老狗。 …… 戴上游戏头盔那一瞬间，顾箐还是有些慌的，还没等她跟旁边的工作人员确认游戏的安全性，就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脑海里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游戏开始！攻略者做好准备！” 啊？她要做什么准备？ 迷惑！ “现在进入第一个小世界！” 好！ 无奈! 嘀！嘀！嘀！ 系统故障！ 系统故障！ 系统遭到攻击，修复时间五秒！倒计时！3！2！1！…… 嗯？ 啥!情!况!啊！ 好害怕! 这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手段吗？ (??) 下次路上胡乱塞的招聘广告再也不接了，好恐怖！ …… 再次有意识时，顾箐也只是身子顿了顿，微微晃了晃脑袋，想要晃走因为饿狠了导致的眩晕感，全然不知这是进入游戏后的正常身体反应，更不知她其实是在做任务。 只以为自己就是竹山村本土姑娘——顾箐。 顾箐担忧的看着眼前两个面色蜡黄的双胞胎弟弟妹妹。 妹妹还好，虽然也饿得睡不着一直蔫儿蔫儿的靠在她身上，但至少身体是健康的。 弟弟近来一直发烧，总也不见好，四岁的孩子这几天虚弱的连路也走不了了，想到这里顾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手使劲捏了捏眉心，想让自己清醒些， 家里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前日弟弟吃的药就已经掏空了爹爹娘亲所有的积蓄，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再拖下去…… 这时堂屋的谈话声，一点一点钻进了顾箐的耳朵里。 “老哥啊，原是万万不该深夜前来分说此事，理应先让媒婆挑个好日子，风光求娶箐儿才对！可老弟我实在没法子了，博衍那孩子月前出的那事儿想必您也知道，已经让弟弟我心力交瘁。可万万没想到他娘竟受不住打击，直接就去了，我这新丧……实在是舔着脸上门的。” 博衍？ 楚博衍吗？ 顾箐循着记忆找了找，她是识得他的。 幼时一起玩过一两回，长大后他去了镇上读书，就很少见到了。 后来他是年仅十八岁就高中的秀才大人，风光无限，村里就连村长都巴结讨好的对象。 只是，好景不长。 后来的事顾箐知道的不多。只听说一个月前被人从夺命崖推了下去，虽救回了一条命，却再也下不了床。村里人都说估摸着命不久矣。顾箐暗暗唏嘘。 屏息支起耳朵继续听，压根没注意到求娶二字。 “博衍高中之前原有一门亲事，成亲之日就定在下个月，博衍出事后，那家人始终一声不响，我原想着这冲喜一事跟他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没想到昨日那家人将定钱信物等物一并奉还，并要求取消婚约，实在没法子，我……我又去求了阴阳先生重新批卦。这才算出箐箐……” 顾爹打断道；“楚老弟，不用说了，这事我不同意。我家箐箐不能识文断字，配不上博衍！” “是啊，楚家兄弟，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博衍那孩子出了这样的事确实让人心疼，可哪个当父母的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守着个瘫子过日子？我们怎么忍心？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这是娘的声音。 顾箐微微瞪大了眼睛，听爹娘话里的意思，楚家要她给楚博衍冲喜？ 是要她嫁给楚博衍的意思？ “是是是！我晓得，只是总也得为孩子试试才甘心不是。嫂子啊，您看这样可好？彩礼我给您五十两，万一博衍……博衍那孩子去了，我去求村长给箐儿开一纸和离文书，另外再给她五十两傍身，这样也不耽误她之后嫁人。”楚山一张老脸几乎被自己踩在了地上，语气满是恳求。 “老弟啊，不是银子的事儿，我们不能明知道那是个火坑，还推我箐儿下去，我箐儿也是我们老两口疼着宠着长大的。” 顾爹语气坚定地拒绝完，顾箐的娘直接摆手：“让她以后背上个寡妇的名声，她这辈子还怎么过？这跟卖女儿又有何区别？这事儿不用再说了！” 顾箐听到她爹说完这话，她娘都忙着赶人走了，一时心里暖暖的。 五十两银子的彩礼，在竹山村很多人家一辈子都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 翠花姐嫁给了镇上的员外家做添房也不过给了十两银子，其他嫁给隔壁村和本村的姑娘最多也就四五两银子的彩礼而已。 最重要的是弟弟的病…… 想到这里，顾箐已经做好了决定。 将靠在自己身侧昏昏欲睡的敏儿摇醒，低声叮嘱她看着点弟弟后抬脚走进了堂屋。 “爹，娘，我愿意嫁他！” “箐儿，不可以，娘不许!这世道女人活着何其艰难，先不说你伺候一个瘫子日子怎么过，就算他很快就死了，你知道你一旦戴上一顶寡妇的帽子，你这辈子就毁了。” 顾箐看着满眼焦急的娘亲，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娘，女儿都知道，女儿做惯了苦力，力气可不小，伺候个人而已，不是难事，至于以后的事，说不定我给他冲了喜他会慢慢变好呢？就算他死了，爹爹娘亲难道就不要我了吗？” “怎会不要你？你还小，你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将来你得遭受多少非议，还有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嫁他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当娘的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女儿心里想什么？ 这孩子打小懂事，她这是为了救她弟弟啊。 说实话，刚一听五十两银子彩礼，她这心里也活泛了一丝，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怎么能忍心。 “嫂子啊！这你放心，箐儿嫁过去，家里就交给她管家。绝不让她操心吃饭穿衣的琐事。”楚山一看有戏，忙在一旁插嘴道。 顾箐：“娘，我心意已决！” “孩子爹，你看这……这如何是好啊？” 第2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2） “我不同意！，你给我滚回去睡觉！你的婚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当娘的明白，当爹的自然也了解自己的女儿，他老实本分一辈子，哪怕就是去给人当下人使唤，也干不出卖女儿的事来。 那楚家小子村子里谁人不知他活不过几天？ 嫁了他跟嫁个死人又有何区别？ 说不得还不如嫁个死人呢？女儿嫁过去还不知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 伺候人？说的好听。瘫子是那么好伺候的？ “爹，来不及了，小志儿刚刚烧的都抽抽了，再拖下去怕是……爹，楚伯父的为人您知道的，他说到的必然会做到，您不用太担心。” 想着自己的弟弟就要烧没了，顾箐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照顾个受伤的人而已，她一把子力气，一定能做好。 “对对对，箐儿说的没错。顾老哥啊，您放心，我定会把箐儿当亲生女儿对待。志儿这是病了？我这就去请大夫，孩子病了可不能耽搁。”楚山说着无视身后顾家老两口的阻拦，风风火火撩开布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你说这……你这丫头，你真是年轻不知事。你何苦要如此犟啊！志儿再想别的法子就是，实在不行爹再去求求苏大夫，赊欠几服药就是。” 顾箐看着自家爹气的腮帮子都在颤抖，觉得难过但更多的是心疼，她缓缓上前，跪在了地上， “爹，没法子了，弟弟的病越拖越好不了，他能早日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爹，您就答应了女儿！女儿是真心想嫁他的。” 顾箐没跪多久，因为弟弟顾志又开始全身抽抽，眼看着嘴唇都开始泛着紫色，呼吸都快要停顿，一家人心急如焚的时候，万幸楚伯父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苏大夫。 一番诊治过后，小志儿总算救了回来，以前吃不起的药，楚伯父做主尽数给付了银钱，不管爹爹娘亲如何不舍，这门亲事，因为小志儿的命悬一线算是定了。 救命之恩啊，如何报答都不为过，更何况冲喜一事又何尝不是楚家小子的救命稻草？ 顾家老两口别无他法，只能忍痛答应这门亲事。 —— 由于楚家新丧，婚事一切从简。 两家人简单吃了饭，顾箐身着红色喜服，一脚踏入了楚博衍的屋子。 也是到了此时，顾箐才得知这门亲事楚博衍是不愿的，甚至——是厌恶的。 屋子里充斥着难闻的味道，满屋寓意着新婚的喜庆红色除了窗花和喜烛外，再无其他。顾箐猜想这两样东西要不是他够不到，或许也留不了。 床上躺着的男人头发枯燥凌乱，正侧着头瞪着眼睛，一脸阴霾。 看她站在原地愣了神似乎更加惹怒了他，凶神恶煞地冲她嘶吼，让她滚出去，滚的远远的。 顾箐被他那充满愤恨的声音，吓的倒退了两步，等她反应过来时，早已慌不择路跑出了那间屋子。靠在拐角处捂着惊吓过度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一时无言。 他……竟是两月之前跟她擦肩而过，冲她点头微笑示意，手握书籍，满身墨香，俊美的像仙人一样的楚博衍？ 他竟变成了如此模样。 还没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双鞋面， “箐儿！”“嫂嫂！” 她连忙站直身体，有些局促不安的低声喊了句，“楚伯父！仁儿！” 冷静下来才知道，她刚刚的举动有多不合适。 “还叫楚伯父呢？，该改口了！”语气轻松，话里带着善意的安慰。 顾箐微微松了口气。 “仁儿，爹跟你嫂嫂有话说，你去陪着哥哥！” 顾箐听到要跟她单独说话，刚刚松了的气，又提了起来。 看着仁儿跟楚博衍七分相像的面容，板着脸点头，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的背影，她才惊觉这个孩子似乎也是讨厌她的。 “箐儿，刚刚吓坏了！衍儿他……让你受苦了。自从受了伤后，醒来便性情变得易怒易躁！平日里也只有仁儿能近他的身，就连爹也是进门就嚷嚷着让我出去。 箐儿，爹希望你能对他耐心些，家里的生计你不用操心，爹能打猎，也有木工的手艺能养活你们，家里琐碎的活计仁儿也能做，你只需要照顾好他就行，可好？”说着商量的语气陡然一转， “你也不用怕衍儿，他行动不便，也就嘴上骂骂，纸老虎一个，你随他去就是，不用管他。要是太过分了，你来找爹，爹收拾他。” 顾箐低头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心顿时就安定了。 扬起小脸，冲着紧张等她回复的公公甜甜一笑，“爹爹，箐儿知道了，您放心！箐儿会照顾好他的。” “哎哎哎，这就好，这就好！” 跟高兴的一个劲儿搓着手的公公告别，顾箐准备回房间，给自己暗暗鼓劲儿。 是了，她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能打她不成，不过是吼两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想到刚刚在屋子里逃跑的举动，捂脸哀叹，实在是……略微怂了些。 做好了心理建设，顾箐面无表情再次踏进了房间，偷瞄了一眼床上那人，只见他看到她时瞬间瞪圆了眼珠子，似乎也疑惑他都那样骂她了？她还敢进来？ 顾箐连忙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坐在床边同样面无表情的弟弟楚博仁， “仁儿，可以跟嫂嫂说说，你都是如何照顾哥哥的吗？嫂嫂不会，想跟你学学。” 听到她说想照顾哥哥，楚博仁神色微缓，她不嫌弃哥哥就好，哥哥受伤已经很难过了，他不喜欢看到别人嫌弃哥哥的眼神。 “早上起来给哥哥擦脸，哥哥手指伤了，要帮他喂饭，要帮他换干净的垫子……”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暴躁的喝骂声吓得住了嘴。 “滚！都给我滚出去！谁要你照顾，谁让你进我的屋子，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哪来的回哪去……” 顾箐虽然做好了他骂人的准备，但还是被他突然一声大叫，给吓得一个哆嗦，用力搓了搓指尖才缓过来看到睁着大眼睛一瞬不错眼的盯着她看的仁儿，扯了扯嘴角，想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被他给歪头躲了过去。 她尴尬的收回手，轻咳了一声，接着问：“还……还有吗？” 看到他小脑袋摇了摇，她微微点头，开始赶人， “挺简单的，嫂嫂知道了，你回去睡！” 然后就看到他小小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的走了。 连个小孩子都不放心她。真是。 这期间床上那人不知是骂累了，还是发现她根本不怕他，也不听他的，索性气呼呼的闭上了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顾箐转身去隔间换了身上的嫁衣，准备找地方睡觉，折腾了一天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楚家的房间倒是挺多，但夜里出去去别的房间睡，显然不合适，楚博衍的房间倒是挺大，卧房边上还有一个隔间，里面摆满了书籍，想来是平时看书用的，另外一侧是一间净房，显然是为了方便照顾人新修缮的。 转悠半天，顾箐发现能睡人的只有楚博衍的那张床，一时发愁，她要是上了他的床，他……又要骂人了！ 这要是夏季还能打个地铺，可这是冬天啊，在地上睡一晚上，明天怕是得冻僵。 纠结了好一会儿，顾箐拿眼偷偷瞧他，发现他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似乎——睡着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偷偷爬上去。 默默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接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等好不容易越过他，爬上了床，连忙缩在墙角闭上眼睛睡觉。生怕多动一下，就吵醒了他。 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人虽紧闭着眼睛，但眼皮疯狂鼓动，压根就没睡着。 睡着之前顾箐迷迷糊糊想着明日要好好拾掇拾掇这屋子，味儿太大了。也要好好拾掇拾掇他。 最近照顾弟弟晚上一直得时时警醒着，已经养成了习惯，再加上换了个地方，她一直都没睡沉。 也正因为这样让她发现他似乎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凶！ 第3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3） 一夜无梦，次日天微亮，顾箐就醒了。 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嫁了人。 连忙轻手轻脚爬下床，生怕吵醒了他。 去了灶屋看着梁上挂着的一排排的野猪肉和米缸满满当当的米粮再一次感叹楚家的殷实。 今年干旱整个村子都收成不好，好些人家包括她家早就已经断了晚食。生怕熬不到明年开春。 春天有野菜春笋总能填饱肚子。冬季就只能每晚与自己的五脏庙商量，指望它夜里能少叫唤些。 等她煮好了粥，才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出去一看没想到竟是六岁小叔子，顾箐笑着打招呼， “仁儿，嫂嫂煮了粥，你起了就喊爹爹吃饭。” 楚博仁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心里微暖，等净了脸才对她说：“爹爹一早上山了。”说着自己拿过一旁的碗筷，舀了粥就准备出门。 顾箐连忙接过，“这是给你哥哥的？以后照顾哥哥的活儿都嫂嫂来做。你在这儿吃！吃完了去读书。”说着端着碗就出了门。 她可还记得昨夜跟公公商量好了的，她的任务就是照顾自己便宜相公。 端着碗热粥来到楚博衍的床前，看他虽醒着，但神色……果然还是不好，板着脸，也不瞧她，兀自发呆。 顾箐这才想起来，她似乎还没给他净脸？ 啊，怪不得又生气了呢。 连忙端来水盆，拧了帕子站在一旁，踌躇着半天不敢碰他，看他没有要骂她的意思，才默默吸了口气试探着将帕子放他脸上，飞快地胡乱擦了擦。 楚博衍看她这跟擦桌子没两样的手法，眼皮狠狠跳了跳。 呼~！ 总算完成了一件难事，接下来——还有一件，喂饭！！！ 顾箐举着勺子，声音打着颤儿， “张……张嘴！” 听到自己那畏畏缩缩的声音，狠狠咬了咬嘴里的软肉，才没让自己手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要一看到他那板着的脸，她就觉得心惊肉跳。 夭寿了，他为什么还不张嘴？ 楚博衍寒着脸，侧了头，躲过了抵在唇边的勺子，抬起胳膊用力挥了一把，瞪着她，冷声斥责：“滚！滚出去——” “好人家的女儿，哪有上赶着当寡妇的？” “你又黑又丑，怪不得没人要你？” “因为没人要，所以要上赶着巴上我这个瘫子！” “你想的美！我偏不如你意，谁要你个丑八怪喂饭！你给我滚出去！” …… 劈里啪啦，声声刺耳，顾箐即便做好了承受他恶言恶语的准备，但还是被刺了心，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她不是好人家的女儿？整个村子数她顾家上上下下最是老实本分！ 她也不是没人要，是她觉得等弟弟妹妹大些再嫁人，爹娘能轻松些。 是！她确实不是什么天仙似的人，常年干活，哪有不晒黑的？但五官也算清秀，并不丑！ 村里人之前还说什么少年秀才，博学多才，温文尔雅。 都是骗人的。 他就是个混蛋！ 顾箐转身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哽咽着留下一句，”等你饿了再吃！“端着碗走了。 楚博衍看着重新落下的门帘许久，才轻叹了口气。 走！最好走的远远的。 将死之人而已，何必再添新的牵挂。 另一边的顾箐出了门，进了灶屋一屁股做在木凳上，越想越气，眼泪越流越凶！ “嫂嫂？” 顾箐一惊，连忙转身擦了眼泪。 她怎么忘了这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呢！她哭成这样，恐怕又要遭人误会了。 连忙扬起笑脸，温和开口，“仁儿啊，喊嫂嫂可有事？”没事赶紧走！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周旋。 楚博仁小小的身子在灶房门外探头往里看，看到顾箐脸上的泪痕眼神闪了闪。 “那个，我来看看哥哥粥喝了没。” 这是还不放心她？ 顾箐哪怕知道她端去的粥楚博衍一口没喝，又被他三言两语给骂出了屋子，心里还微虚着，可此时再看他的亲弟弟如此做派，也被气的喉咙发堵。 其实就是正在气头上不能听到喝粥二字，一听就炸！ “博仁为何不去问你哥哥呢？你哥哥的肚子，饿不饿？吃没吃？他自然比我清楚！”气呼呼撂下一句话，顾箐转身就走。 一个二个的，都当她软柿子，打量她好欺负是！ —— 气归气，该做的事儿还是得做，那屋子那味儿，她昨夜闻了一整夜，都差点没给熏晕了，更何况楚博衍一直窝在床上不动弹。 今天乘着天色好就先把床上的床单被褥给换洗了！找了两团棉花塞进耳朵，顾箐气势汹汹准备大干一场。 骂！ 爱骂什么骂什么！骂了我也听不见！ 其实她也知道，这两团小小的棉花，能顶什么用？但人有时候总要做点自欺欺人的无用功，用来骗自己的心，定自己的神。 一把掀开帘子，大步走到床边，接着捏紧被角，用力掀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完全没给楚博衍反应的时间。 “你要干什……” 身上一阵凉意，质问的话，因为吃惊顿时全卡在了喉咙里。 而原本气势十足的顾箐，则被眼前的一切惊的差点腿软。 他……他藏在被子下面的竟是这样……这样惨烈可怖的样子吗？， 身上的衣料全都被褥疮的脓水给浸透成一块一块的硬块，看起来跟皮肉粘连在一起，有些地方有黄色的斑斑印迹，看起来像是新的脓水，还有另一些发黑的，发红的，分不清是血还是什么散发着恶臭……。 楚博衍反应过来后，不顾自己受伤的手指，一把抓住被子狠狠拽了过来，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才冲着吓呆了的顾箐吼道：“滚出去！” 顾箐这才猛然回神，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急匆匆跑了出去。 她顾不上楚博衍刚刚冲她吼时痛苦的眼神，顾不上她气他嘴又毒又凶，打算好好跟他斗斗法，更顾不上就在前一刻还跟六岁小叔子闹了矛盾，转身就得指使他去烧水的尴尬。 此时她只想赶紧去找苏大夫拿治疗褥疮的药，赶紧洗去他那一身污垢，赶紧赶走那一室恶臭，给他一个个干干净净的床榻，干干净净的——自己。 顾箐疯了一样的跑去找苏大夫。 她想不该是这样的，楚博衍不该是这样的。 就算他全身瘫痪，不能动弹，也不能是这样满身污垢恶臭缠身的样子。 他是那样风姿卓越，仙人般的人物，即便落了地也要有尊严的活着。 就算死，她也要他有尊严的死。 以前听村里人说他的惨状，她只觉唏嘘，并没有这种打心底里觉得闷疼的感觉。 难道是女人嫁为人妇，便各个都对夫君多了份疼惜？ 还是昨夜从身上传来的那份暖意让她对他产生了些许复杂的情绪，顾箐想不明白是什么，只觉得她怕是再也做不到冷眼旁观，心无起伏的看着他在生死徘徊间独自挣扎了。 第4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4） 从苏大夫那拿了药，用的是出嫁前那晚娘亲给的银子。 公公当时给了五十两彩礼，给志儿看病用了二十两，爹娘只留了十两贴补家用，剩下二十两都给了她。 因为公公说冲喜越快越好，所以婚事紧急，匆忙之下爹娘准备陪嫁的太少，便心存愧疚。多给些银子给她傍身用。 最重要的是从苏大夫那得知了楚博衍的病情还有好转的可能，顾箐心情好了不少。 回家的时候，楚博仁已经烧好了水，得知嫂嫂要给哥哥洗澡，他自然是同意的。 只是爹爹之前也想帮他哥洗洗的，可是哥哥的反应太大了，他不顾自己受伤的腿，用力挣扎的样子着实吓人，爹爹生怕他折腾没了命，这才打消念头，只能任由他这样一天天熬着。 “嫂嫂!哥哥怕是不会愿意的，你不怕他又骂你吗？” “怕啊！那你说怎么办？澡是必须要洗的，苏大夫可说了，褥疮如此严重，不清理干净，离死也不会远了。”顾箐说话完全没有一点把他当小孩子的意思。 她家这小叔子，人虽小，但聪明着呢！鬼精鬼精的。 昨儿夜里她被楚博衍吓跑后，公公也只是让她耐心些，面上始终一派和蔼，可他呢？转身就敢给她脸色看。 公公明明瞧见了却也不制止。 呵！都不是好惹的! 到底是她昨夜做的确实欠妥当，又加上他们如此也是为了给一个病人叫屈，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硬来！想让他活命，就必须洗澡。趁着天色好，又暖和，赶紧洗完还要抹药的。” 顾箐看他一脸为难，又频频看向门口，似乎想等爹回来再说，索性一锤定音，就这样决定了。 爹在场她反而不好帮忙，毕竟是要脱光的，就算他没一块好肉，但那也是个男人。她还没脸皮厚到那种程度。 更何况爹跟仁儿肯定什么都由着他，生怕逆了他的意思惹他不高兴，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傻乎乎听他的没给他清洗过。 她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两个棉花团又找出来塞耳朵里，端着盆子就进了屋子。 同样气势汹汹的掀开了被子，这次还带了剪刀，洗之前得把那些结痂粘连的衣料剪开才行。 楚博衍没想到她竟然又来一次，而且气人的是这个死女人她再一次趁他不注意掀开了他的被子， “别碰我!” “你要干什么!” “你给我滚出去!” 顾箐被他又是挣扎又是扯被子给闹出了脾气，他这样她完全没法剪衣服，她生怕剪了肉，躲来躲去额头都见了汗。 顾箐默默告诉了自己不气，不气，要忍着！ 然而没有一点用处，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索性抬头盯着他冷声喝骂， “闭嘴!” “ 消停些!再动我把剪子捅肉里了，受罪的还是你，不信你再给我动一下试试!” 然后…… 她发现她似乎彻底点炸了床上那炮仗。 堂堂秀才大人，凶狠的瞪着眼睛口吐芬芳不说，还带有人身攻击， 什么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啦，他妈给老子滚远点啦，你这个丑八怪，别拿脏手碰老子啦，反反复复就这些话，倒是真的不敢再随便乱动了。 顾箐只当没听见他骂人，连忙抓紧时间给他清理。 好不容易剪了全身衣料，她发现他身上的好肉大概只有胸前和脸能看，其他地方尤其后背，简直让胆小的人没勇气看第二眼。 甚至身下被褥衣料上都沾染了不少污秽物。 想来也是，仁儿毕竟年龄小，再能干也做不到事事细致。 哎！天可怜见地。 怎么就被那些杀千刀的给害成了这样。 听说害人的那些人都被府衙给抓走了，也不知县大人是如何判的。 那些人都该判死刑才好!太坏了! 她干惯了活计，力气贼大。他又瘦，倒也勉强能给他翻个身，抬个腿。 要不然还真没法子洗。 清洗时，她都忘了她出出进进换了几次水，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用手挡着眼睛一声不吭。 顾箐只以为他是难受，手里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些。 就连清洗那羞于见人的地方时都没分一丝神，实在是她平时也经常给自家弟弟洗澡，洗之前又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就把他当小志儿得了。 而且他的皮肤也是实在烂的严重，她都不知道他怎么忍受得了的! 哪还顾的上其他？ 但她这样的表现看在楚博衍眼里就更让他觉得难受。 这个死女人这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她竟是一点都不知羞吗？ 也是，他都不是个男人了，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被她翻来覆去折腾，他的身体除了疼痛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明明濒临死亡，还要不甘的大口呼吸，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刮去鱼鳞，被任意处置，无可奈何，只能屈辱吞咽着自己的血液接受宿命。 没错！屈辱！ 什么他是有大才之人，什么前途不可限量，现在不也只能被个不知廉耻的丑女人百般折辱吗？ 何其悲哀! 等清洗完了他的身子，抹了药膏又给他换了干净的衣裳被褥，顾箐才满身是汗的站在床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腰。 可累死她了。 他全身上下就剩头发没洗了，她得歇歇，喘口气儿再洗。 就在这时，她发现他鼻翼微微抽动，唇也抿的死紧，眼睛依旧被袖子遮挡了个严实。 再细细看他的脸色似乎也比之前要苍白的多， 这是……疼的？ 她不会碰坏了他的伤！可刚刚穿衣服时还没疼成这样呢！ 顾箐一时有些担心，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轻声问道：“楚博衍，你哪不舒服，我去找苏大夫可好？” 楚博衍抬起胳膊用力挥了一下，像在挥赶什么蚊子，苍蝇之类的！ 顾箐这才发现他遮盖在胳膊下那通红的眼睛和鬓角莹莹绰绰的水渍。 他，哭了？ 为何？ 他是疼的？ 可清洗干净了应当比烂在身上时要舒服些呀！ 不管因为什么，看到他哭顾箐终究是慌了，心里还带着点后悔。 她是不是……做错了？ “楚……楚博衍，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刚刚太用力了，你别哭啊！我这就去请苏大夫来！”说着转身就跑！ “等等！不用请大夫！” 顾箐疑惑转身。 “顾箐，我厌恶极了你，能否求你离我远些，可好？”他声音嘶哑低沉，但说出的话冰冷至极。 至少顾箐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心也像漏了风，脸色变得煞白。 他说……“求你离我远些”。 他用了——求！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时她回神看他，只看到他眼眶微微缩了缩，紧接着闭眼，将头转向了床榻里面，似乎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 她愣在原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给你洗澡，我以为……能让你舒服些，竟是不知让你如此讨厌我，这是你的家，用不着你求，我走就是了！”说完转身出了门。 刚撩开帘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听了多久的楚博仁。 顾箐顿了顿身子，想扯扯嘴角，但觉得实在难看，便放弃了。 “博仁来了正好，你哥哥今天还未进食，去灶屋端了粥来给你哥哥喂！你哥哥不愿见我，以后我若非必要便不进这间屋子了。” “嫂嫂，哥哥他……”不是故意的。 楚博仁看着嫂嫂抱着脏了的衣裳被褥，拿起木盆就出了门，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小大人般叹了口气，进了灶房才发现，小锅子里一直都温着粥。 端着粥进了屋子，他发现哥哥卧房里整洁了许多，空气也变得清新，尤其是哥哥的床榻清清爽爽没有一丝异味， “哥，你又将嫂嫂惹哭了！” 楚博衍眼神微微闪了闪。 “我觉得嫂嫂其实挺好的！挺用心的！” “你还喂不喂饭了？不喂滚出去！”语气凶巴巴，好像饿肚子的不是他。 楚博仁不敢再说话，连忙乖乖喂饭。 第5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5） 顾箐去河边洗完被褥回家时，公公已经回来了。她费力的抬着洗好的被褥进门，公公见到她一脸歉疚。 看来是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了。 “爹回来啦！这样冷的天，山上可还有猎物？” 在冰凉刺骨的河水里洗了差不多三四个时辰的衣物，手冻的没了知觉，顾箐情绪自然也已经平复了。 “猎了几只山鸡，没遇上稍大些的。那个……箐儿啊，衍儿太过分了，爹已经说过他了，你别往心里去!下次洗东西别跑河边了，又凉又危险，让仁儿烧了水，你在家洗就是。” 自家的儿子真是个棒槌啊。 怎么能这样欺负箐儿呢！ 也不知道他做主求来冲喜一事，到底是好是坏？ 这俩孩子可千万别各自坐了气，成了仇家。 顾箐一边晾着衣裳一边扯着嘴角笑了笑，说着语不对心的话，“爹放心！我没生他的气。”才怪! “到底是我做错了，我不该一意孤行不顾他意愿强行给他洗了澡，他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他愿意臭着烂着就臭死得了，跟她有个桃子的关系？ 顾箐觉得自己就是闲得。 楚山听到儿媳妇还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更觉得对不起她。 “箐儿没错，是衍儿那孩子不识好歹!箐儿做的很好……”他一个当人公公的，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得使劲儿搓手。 实在是无处下手，若不然他非得揍那臭小子一顿？ “爹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做。”顾箐不想聊这件事儿了。 她已然嫁为人妇，既然被夫君不喜，夫君又是个病人，她能怎么办？只能躲着他些，别再招惹了他生气。 ——没旁的法子。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怕极了他哭。 看到他眼眶通红，眼角挂泪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他骂她，她也是气的，但看到他伤成那样，多大的气也都散了个八九分。 但他哭，她就有些承受不住。 她再也不想瞧见第二回了。 “山鸡我处理了一只，待会儿炖上，衍儿只能吃容易克化的粥食，剩下的箐儿你看着做！” “哎！我晾完了衣裳就去!” 顾箐手脚麻利，晚饭给楚博衍做了鸡肉粥，又打了碗鸡汤，正准备让博仁端去喂，就看到公公暗暗给博仁使眼色。 ヾ(?w?`)oヾ……现在使眼色都不背着人了吗？ 叹气! “爹，我端去楚……相公他不会吃的，还会惹他生气，要不……还是让博仁端去喂。” 公公还没说什么，楚博仁已经起身端起了碗，转身走了。 只见公公瞪圆了眼睛，气的呼哧呼哧喝粥喝的飞快。 顾箐嘴角控制不住抽了抽。 看来楚博衍生气时瞪着眼睛样子倒是遗传。 天黑后，她一直在灶屋磨蹭了很久，直到公公和博仁的房间都熄灭了油灯，她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堆放杂物的那件屋子。 这里她旁晚进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找来一张旧门板支起来铺上稻草勉强可以睡人，墙上还挂着两张皮子，一张用来铺一张用来盖，睡里面毛茸茸的还挺暖和。 冬季夜里寒冷，但这小小的杂物房里，暖和安静，顾箐一夜无梦，觉得睡得舒服极了。 隔日，又早早起来煮粥，做早食。 公公今日没上山，要去镇上将昨日猎到的山鸡卖掉，再换点盐之类的小物品。 出门时特意问了顾箐有没有什么想买的，顾箐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看的出来婆婆在世时是个很是细致的人。 女人家用的东西，小到针头线脑，大到布料鞋样，家里都备了许多多。 ——正好她可以做点鞋子衣服之类的打发时间。 饭做好了有人端去喂，又叮嘱博仁给楚博衍抹药，尿垫换勤些，擦细致些。 薄仁换下来她再拿去河边洗干净晾着，日子倒也充实。 回门的日子，公公一早就备好了昨儿去镇上买的点心，还有一些腊肉等吃食让她带着。还细心叮嘱她，想弟弟妹妹就多陪些时候，晚些回家没关系，家里有他和博仁照顾。 顾箐没有拒绝，笑着一一答应了。 她确实想敏儿和小志儿了。那两孩子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她说嫁人就嫁了人，还不知道这几天得哭成什么样子。 果然，刚提着东西进门就被敏儿撞了个满怀。 “敏儿想姐姐没有？”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眼泪汪汪，猛点头。 “姐姐给敏儿和志儿带了好吃的，我们去找爹娘一起吃，好不好？” “好!”声音软糯糯，还馋兮兮地舔了舔嘴唇。 顾箐心都化了，她家妹妹太可爱了。 爹娘也早就站在堂屋前看着她，她娘眼里的泪都快装不下了。 “爹!娘!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几天过的好不好？博衍那孩子对你如何？你公公一家有没有给你委屈受？吃的怎么样？可有饿肚子？……” 看着她娘跟放炮仗似的，拽着她的手问题一个接一个，顾箐忙道： “娘，我过的挺好的。楚博衍对我也好，没人给我委屈受，没有饿肚子。您放心！” 哪知道，她娘捂嘴突然哭得泣不成声：“唔~我可怜的女儿，别人家的女儿回门成双成对的，你看看你孤零零一个人。早知道早早就将你嫁了，留来留去，留成了这样……” “行了!哭什么哭!女儿回门好好的日子，哭成这样多不吉利。” 她爹板着脸发话了，她娘才止住泪。 顾箐微微松了口气。 家里她娘最爱哭，敏儿的性子也跟了娘，动不动掉眼泪，只有他爹能劝住。 小志儿病还没好利索，不让他出屋子，怕冷风吹一下又严重了，所以一家人都在卧房陪着他。 跟爹娘聊天，陪弟弟妹妹玩耍，顾箐开开心心一直呆到了天擦黑，才被娘亲给赶出了门。 临走又好一顿叮嘱。 什么要好好照顾人啦！嫁了人不能耍小性子啦！做事要用心啦——直听得顾箐头重脚轻。 回到楚家时，院里都已经黑透了，只有楚博衍的屋子里还有微弱的光，路过时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衍儿，天都黑了，箐儿还没回来，肯定是你这两日太过分了，伤了箐儿的心。她挺好的一个姑娘，你怎么就那样欺负她？”这孩子骂人的那些话他听着都难受，何况一个小姑娘？ “爹，她挺好的一个姑娘，这辈子何苦要跟我绑在一起。”楚薄衍声音落寞，透着股颓败：“您不该自作主张让她嫁进来。冲喜本就是道听途说，您怎么就信了呢！” 顾箐听着直皱眉，他跟白天骂人时完全不一样。 “可事已至此，箐儿已经嫁了，你就不能好好对她？我也是想着你娘去的突然，家里没个女眷，你也需要照顾。那阴阳先生说箐儿的八字能给你冲喜，这才着急忙慌娶了她进门。”楚山对自己这大儿子打不得骂不得，真真是操碎了心。 “嫁了可以和离，她越少跟我接触便对她越好，儿子准备手好些了，就写封和离书给她。”楚薄衍道。 “我不同意!”楚山寒着张脸，“这话等你死了再说。” 话音一落，屋子里静了一瞬。 “啪——” 楚山猛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哽咽却强硬道：“你竟是要做这样的打算？你想过没有，和离了她要怎么生活？嫁过人的女子，能找个什么好人家？你……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要气死你爹啊！这事不能由着你，你想都别想!” 半晌，楚薄衍幽幽的声音传来：“再如何，都比守着个瘫子强。寡妇名声就好听了？和离了至少她不用背个克夫的名声。您当初就不该瞒着我，白白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他早一日死晚一日死，有何分别？ 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罢了！ “她回来就好好待她几日。不用再让她伺候我，儿子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再如何折腾都不过是等死而已。” 接着屋子里便传来公公压抑的哭声，“衍儿啊，要不爹带你去京城，京城一定有人能治好你。爹怎么舍得？爹怎么舍得啊！” 我乖巧懂事的儿子，怎么就成了这样？上天不公啊！不公啊！” 听着爹压抑的哭声，楚博衍闭上眼睛，心里一片荒芜。 上天是不公。 他从未害人，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天命如此，半点不由人。 第6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六） 顾箐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杂物屋的。 她三朝回门，得知不久就得一纸和离书，任她将来随意嫁娶。她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她在努力做一个新嫁妇该做的一切，可她相公想的是她离他越远越好。 哦! 对了! 他是为了她好。 他要死了，所以不愿意耽误她，给她自由，又为她想好后路。 她感觉自己小小的脑袋里装不下如此多的弯弯绕。只觉得迷茫和不知所措。 迷迷糊糊过了一夜。隔日，又是平常的一天。 楚家每个人各司其职。 公公对她依旧和善，看不出丁点昨夜撕心裂肺痛哭过的痕迹。见她煮好了早膳，问她昨夜何时回来的。她搪塞说在娘家跟弟弟妹妹玩累了，就歇在了娘家，天亮才回来。 她脑子还乱糟糟，一时没理出个头绪。 心不在焉又熬了一天，她反复问自己她要拿着他给的和离书走吗？ 答案是：不会! 从嫁人那刻起，她就已经决定了这辈子要好好照顾他。 不管公公出于什么原因，他于小志儿都有救命之恩，跟小志儿死相比，所有的一切又有什么重要。 这个恩，她该报。 只是……楚博衍，他终究还是记忆里那谦谦君子楚博衍。没有因为遭此大难就变了个样子。 他会在挥她时，刻意收着力道，免她被烫伤，免她被摔倒。 他会夜里她冷时，偷偷给她盖被子。 他会……一边狠心责骂她，一边又为她将来作打算。 现在看来，那样凶巴巴骂她时恐怕也是装的！ 啧~ 装的可真像! 想通了，顾箐就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做了。 夜里，顾箐敲响了公公的房门，“爹，儿媳有事与您商量!” 两人在堂屋坐定，同时在场的还有楚博仁。 看到博仁，顾箐就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着实厉害。 他在她睡杂物间第一晚就知道了，第二天不仅明里暗里帮她打掩护，不让他爹发现她睡觉的地方，还每次换了垫子都甜甜的叫着嫂嫂，顺带有意无意替他哥说两句好话。 ——他可才六岁。 六岁的男娃子不该是招猫逗狗挖蚯蚓玩的年纪吗？ 为何他如此妖孽。 惹不起，惹不起! “箐儿这么晚了有何事找爹商量？”楚山问道。 顾箐从楚博仁脸上收回视线，正襟危坐回话， “爹，儿媳那日去苏大夫那拿药，苏大夫无意间说起，雾莲山上有一医术高超的女神医或许可治相公的伤。据他说那神医名曰‘鬼医’，因年轻时被心爱男子所伤，便一直独居雾莲山上，又因条件苛刻鲜少救人，所以少有人知道她。” “当真？”楚山又喜又慌，整个人激动的手都在抖擞：“那雾莲山爹知道啊，爹这就动身去雾莲山求神医治衍儿的伤。” “对，去之前爹还得再去找苏大夫一趟，看看神医有啥样的条件。” 顾箐看着公公瞬间喜形于色，激动的来回踱步，就连楚博仁都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连似的一个劲儿地扭着身子，期待的看着她，她忙出声， “爹，鬼医的条件儿媳已经打听了，鬼医……讨厌男子。凡男子上门求医者，都以身体不适，另请高明为由给打发了。求医者死在门口，都未能使她改变心意。女子上门求医者，也要看她当日心情，心情不好便不救，可谓随性至极。” “竟是——如此苛刻吗？”楚山声音飘渺，里面已经是止不住的绝望。 顾箐道：“爹，儿媳愿意前往!” 楚山看着这个自己求来的儿媳妇，有些不愿相信她竟有这样的胆量。 “箐儿，衍儿那样对你……”胡子都被他拽下来两根，顾不上疼痛楚山又连连摇头，“不行，箐儿，你不能去。你可知那山为何叫雾莲山？ 只因那山高耸入云，又常年雾气弥漫，打猎的好手进人只怕都九死一生，你这样的小姑娘别说求药，怕是会喂了野兽的肚子。爹求你来照顾衍儿已是愧疚万分，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你爹娘交代？ 说完直接摆了摆手，“衍儿的事，我再想办法。这件事不用再议，你回去睡觉！”转身出了门。 留下顾箐和小叔子楚博仁大眼瞪小眼。 顾箐朝博仁招了招手，笑眯眯，“来，仁儿，嫂嫂请你帮个忙可好？” “什么忙？”声音嘟嘟囔囔，一看就不开心。 “嫂嫂想去雾莲山。你帮嫂嫂写封信呀~”声音充满诱哄。 “不帮，山里有狼，你去没用!”小眼睛瞥了瞥，看着顾箐的眼神，好似在说，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去能顶什么用？ 嘿！这小妖孽! 顾箐气结! “不是，你先听嫂嫂说呀。那苏大夫说，雾莲山山脚下有条直通神医住处的路，只要去找那山脚下的村民问，他们指定知道。毕竟神医也是要买东西的嘛，不可能真就过的与世隔绝的日子。” “神医不是不愿意治男人嘛！嫂嫂是女人，只有嫂嫂有希望能见到鬼医。你说呢？” 顾博仁有些意动，咬着小嘴唇，低头半天没吭声。 顾箐被他认真的小表情给逗笑了，又连忙憋住，严肃着脸认真等他想好。 不能前功尽弃不是。 还是板着脸更有做嫂子的威严。 “嫂嫂，你一个女子出门太危险了，你还是别去了！让爹爹再想想办法!”楚薄仁道。 听到他想半天就得出这结论，顾箐差点没端稳自己的嫂子架势，表情都有些变形了。 她婆婆妈妈说半天合着都白说了？ 不过，他说的也对。 女子出门确实多有不便。被歹人给盯上怕是会被抓了去卖掉。 “仁儿，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仁儿就是聪明。你看这样行不行，嫂嫂扮成男子出门，见到鬼医嫂嫂再亮明身份。嫂嫂肤色又黑，扮起来定然跟男子没什么区别。” “这……” “唉呀，别这那的，就这么决定了。你赶紧给嫂嫂写封信。主要是万一去的日子长，嫂嫂怕娘家爹娘会担心，要不然才不麻烦你呢!” “嫂嫂，你不怕吗？”楚博仁觉得嫂嫂的性格有些说风就是雨，自己决定了的事情根本不听别人的。 就比如给哥哥洗澡那事，他就没拦住。 闹到最后没法收场的地步。 唉！心好累! 他一个六岁的孩子承受了太多! “嫂嫂自然也是怕的。但是爹爹救了嫂嫂的弟弟。鬼医又是这样的救人规矩，嫂嫂就全当还了爹爹的救命之恩！” 顾箐倒也没继续骗人，实话实说告诉了楚博仁!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没错! 告诉楚博仁去雾莲山上有捷径，她是骗他的。 苏大夫根本没说有捷径的话，是她自己想的。她打算先去雾莲山山脚下跟周围的村民们了解了解情况。 她想那鬼医是个女子，独自住山上肯定有诸多不方便，定然会选个不被人打扰，但又生活方便的地方。绝不会真的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 连催带哄，让楚博仁以她的名义给爹娘写了信，她又按了手印，才交给他收好! 以后要是她爹娘来找她，发现她不见了，没有留一丝半语，怕是会闹出事。 她知道爹娘轻易不会来找她，他们生怕给嫁出去的女儿添麻烦。 但万一呢！ 万一要是她有个万一，这封信就能起到作用。不至于让两家闹的没法收拾。 爹娘知道她是那种牛强按头不喝水的性子。别人逼不了她。 自然会知道她做什么都是自愿的。 “嫂嫂还得准备些东西去，你歇着。只是仁儿啊，嫂嫂可能得害你挨顿打。” 她给他出主意：“要不你今晚提前做些准备？比如多穿两条棉裤啥的。你自己想想以爹的性子该怎么打你，……自己掂量着多做些准备！嫂嫂提前跟你说声对不住了啊！” 她想着，一个小孩子，公公肯定也知道他拦不住，该是不会重罚的。 带着歉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完走了两步又回来继续叮嘱，“都是为了你哥哥的伤，你小子可不能害怕挨打，提前告密哈！还有我走了你要给你哥哥洗个头发，那日嫂嫂没来的及洗来着。” 说完风风火火走了，再没回头。 楚博仁：“……”他怎么就迷迷糊糊上了她这条贼船了。 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的及。 急忙忙忙追出去，喊住那个带着些孤勇背影，声音有些扭捏，“嫂嫂，你……会回来吗？” 终究是希望哥哥好起来的心思胜过了一切。 顾箐连忙轻手轻脚又跑了回来，“小点声，祖宗!你想把爹爹喊来？放心！最迟半个月就回来!” 骗小孩的！ 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爹常去打猎的竹子山。苏大夫说绕到竹子山另一侧就能看见雾莲山。 应该……不会特别远！ 傻傻的顾箐不明白一句话，叫望山跑死马! 第7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7） 次日，楚博仁难得早起，但不太敢出自己的房门。 嫂嫂已经走了，走的时候她特意来摇醒了他，让他记得多穿条棉裤。 那时天上还挂着月亮，他没来得及跟她说点什么，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出了房门。 模糊中他看到嫂嫂头发高高竖起，穿着哥哥的旧衣裳，背上背着包袱，就那样头都没回的走了。 门吱呀关上的那刻楚博仁后悔了。 等他穿上衣服追出去，路上哪还有嫂嫂的身影……他怔怔回房，一直枯坐了许久。 直到听到院子里他爹的喊声，他才回神磨磨蹭蹭走了出去。 主要是——裤子穿的太多，有些累赘。 “仁儿，赶紧去看看，你嫂嫂可是病了？我做好了早食，吃完了得去苏大夫那再打听打听，你进去看看，你嫂嫂要是身子不爽利，就让她多歇歇！不用着急起。” 楚博仁不敢抬头站在原地没动。 “快去呀！爹跟你说话呢，没听见？”楚山觉得今日这孩子怎么有些奇怪？ “爹，嫂嫂……嫂嫂她，她不在家……”楚薄仁不敢看自己爹的眼神，埋头嗫喏道。 “不在家？”该不会是昨夜谈完箐儿就回了娘家，楚山觉得这丫头脾气好生倔强，他这不是还得思量思量嘛！ “可是回娘家了？” 楚博仁张嘴吞吞吐吐半天，才像豁出去般出声，“……嫂嫂，嫂嫂去雾莲山了。” “你说什么？”楚山脑子里嗡地一声，半晌，反应过来一声暴喝道：“什么时候去的？舌头捋直了给老子说清楚！” 那声音吓得楚博仁小身子狠狠抖了抖。 他没忍住‘哇’一声就哭了，边哭边说道，：“嫂嫂说她要去雾莲山找鬼医给哥哥治伤，嫂嫂让我给她娘家写了信，说万一有用。……嫂嫂还说要我多穿条棉裤……” 完了，他好像说漏嘴了。 偷偷瞄了一眼气得脸上得大胡子都快炸开了的他爹，吓得连忙低下头，一动不敢动！ 流在脸上的鼻涕都不敢动手擦。 半晌没听到动静，他偷偷抬起眼就看到他爹正在满院子找趁手的工具。 楚薄仁眼泪流得更凶了，呜……也不知道多穿的那条棉裤顶不顶事儿。 嫂嫂啊，你可害惨我了。 “脱裤子！” 一声冷到极致的声音吓得楚博仁哭都不敢哭了，看着他爹拿着那比他手臂粗的扫帚，小身子抖了抖，“爹，我错……” “快脱！” 声音又冷又大，楚博仁觉得耳膜刺疼。小脸白了又白，立马乖乖抽抽噎噎脱了裤子。 接着屁股上就挨了一下，疼的他倒抽了一口气。 “你从小到大，一直听话懂事，我何曾打过你？竟没想到惯的你主意这么大。 你嫂嫂去的那是什么好地方吗？你竟敢悄无声息藏着掖着这么久。你明明知道她做事冲动，你不知道拦着你还敢一直憋着瞒我？我管不了你了是！”一边厉声质问一边手底下挥舞着扫帚动作不停。 “你嫂嫂要是因为你哥丢了命，你让你爹我，还有你哥这辈子还怎么活？你个孽障！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东西……” 楚博衍在屋子里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疑惑。 那女人去了哪儿？ 为什么他爹说那女人为了他要丢了命？ 还有这事儿仁儿为何知情？ “爹，先别打了！让仁儿进来。” 楚山听到大儿子的声音，提溜着小儿子的衣领就给拎进了屋。 他气狠了手上没轻没重，一把将楚博仁丢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凳子上喘着粗气。 楚博衍看着地上脸色煞白，泪流满面的弟弟叹气。 这孩子也是个倔的，嘴唇都咬出血了，还一声不吭。 可现在不是心疼他的时候，得赶紧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仁儿，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哥，我知道错了，可是嫂嫂昨儿夜里跟爹爹说雾莲山有能治你伤得鬼医，我怎能不动心？我也想让哥哥好起来，所以……” “所以，你就让你嫂子只身一人去了雾莲山？”楚博衍得语气冷得似乎能冻伤人。 楚博仁一下就慌了，哭喊道：“不是的，不是我让嫂嫂去的，是她说鬼医不给男人治病，只有她去才有希望，是嫂嫂说苏大夫告知了她去雾莲山的捷径，她说她不会出事的。她只让我帮她写封信，说万一她爹娘来找她，就把信给他们。 她说雾莲山她去定了，爹不同意她也要去，我想着既然拦不住她，不如帮她写个信。要不是怕她爹娘担心，她说她也不会找我……” “信呢！” 楚博仁慌慌张张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出去， “哥……信是嫂嫂口述，我执笔的。”声音可怜巴巴。 他其实不是特别怕挨打，他最怕的是哥哥。 他怕哥哥对他失望，他怕哥哥也觉得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坏孩子。 他的学问都是哥哥教的，他对哥哥除了对兄长的亲昵崇拜，更多了层像对先生的尊敬。 楚博衍看着手里洋洋洒洒的信，整篇都是在说她是自愿去雾莲山的，说顾家小志儿奄奄一息时是他爹救了他。她虽嫁了人，冲了喜，但跟救命之恩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又说鬼医有这样的要求，非她莫属，她必须去。还她说求医成功与否尚未可知，等她回来再说。 满篇颠三倒四，说话没有章法，一看就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写，薄仁没骗他。 楚博衍看完了信，双手攥紧了信纸，浑身的冷气愈胜。 那个死女人，那个死女人怎么就这么蠢？ 她到底知不道她会因此丢了命？ 不！ ——她知道。 楚博衍手心骤松，脸色难看的冲他爹说道：“爹，快去找苏大夫问问，他所说的捷径如何走，您现在去追应该还来的及。。” 这冰天雪地的她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姑娘家，不说能不能顺利找到雾莲山，只怕半道儿上不是被人贩子给绑了，就是冻死在了荒野里喂了野兽。 楚山一听儿子说得对，他着急忙慌的冲出了屋子，一边跑一边叮嘱大儿子，“衍儿，别担心，爹去将箐儿给追回来。” 等楚山出了门，楚博衍才看着弟弟，冷声道：“仁儿，哥哥的伤大罗神仙来了都医治不了。你不该瞒着我们让你嫂嫂白白去送命！哥从小教导你，知道你智慧超凡，但你做事不该如此顾前不顾后。 ——你聪明过了头，实不该算计你嫂嫂。你当真不知道她会因此丢了命吗？ 你知道！你只是为了你哥我情愿搭上她的性命，去试试你那可笑的一丝希望。” 这些话不可谓不重，一句接着一句，句句宛如利刃直戳的楚博仁站都站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 许久，他才白着脸，自嘲似地低声说道：“哥，我的那一丝希望可笑又如何？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嫂嫂出不出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快死了，我就快没有哥哥了。我自私一回又如何？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不想你跟娘一样……仅此而已！” 他泪眼婆娑哭着说完，一瘸一拐，身形萧索的出了门。 楚博衍看着屋顶许久才长叹一声。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顾箐……顾箐，你怎么就如此…… 剩下的话和着眼泪，被咽进了肚子里。 他自己一笔一划教导长大的弟弟，如何能不心疼？ 他也是气糊涂了！ 薄仁才六岁而已。 ——但愿，爹能将顾箐给追回来！ 第8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8） 一直到傍晚楚山才回来。 楚博衍一看他爹的样子就知道根本没找到人。 “衍儿，那苏大夫说他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箐儿真的会去，而且他说他并不知道去找神医的捷径。许是箐儿那丫头骗仁儿的。。”楚山越说越急。 “现在可如何是好啊？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选的路，竟完全没了影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话到了这儿，他再也不敢往下说，抱着脑袋蹲在一旁直挠头。 楚博衍手里还捏着那封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楚山为难道：“衍儿，你说这件事要不要跟亲家他们说，我这心里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时也没个主意!” 楚博衍思索半晌，叹了口气，“等等!说不定她在外面遇到难处就自己回来了。” 虽才短短相处几天，但那女人的性子，着实…… 他还真摸不准那个死女人的脉。 只能祈求她早点自己回来。 …… 顾箐自然不知道家里因为她已经炸开了锅。 她这会儿正坐在石头上喝水。她知道进了山独自一人定然凶多吉少。所以打一开始她就打算绕着山走，虽然这样走可能慢上许多倍，但至少安全。 也因此跟焦急找她的楚山完美错过。因为翻过竹子山就能看到雾莲山，这样是最近的路程。 谁能想到她宁可打算走断腿，压根就没上山呢！ 没找到她，可苦了仁儿了。 他爹每每看到他，总是横眉冷眼，要不就直接巴掌螺旋腿伺候，他觉得屁股上的皮都厚实了不少。 他哥更过分，看到他就想让他抄书，他没日没夜的抄，手腕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唉！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觉得没有出卖嫂嫂自己还挺仗义的，现在锅全他一个人背了。 也不想想，嫂嫂那么大一个人，腿长她身上，她想走谁能拦得住？ 算了。不想了，接着抄！ —— 冬天人们没有什么农活儿需要做，所以都缩在家里猫冬呢！ 在这样的灾荒年，少活动还能饿的慢些。加上她又一路避着人走，老远听到声音都会赶紧躲起来。生怕别人看她一个人又瘦又小起歹心。 就这样饿了吃背着的干粮，渴了喝点湖水。遇上下雪的天气，早早就躲草垛子里，用皮子将自己裹严实，缩成一团就能过一夜。 等她有惊无险到达雾莲山山脚下时，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她跟个叫花子没什么两样，蓬头垢面，衣衫褴楼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姑娘家。 她身上有银子，但是没敢去客栈之类的地方。 她脏成这样，又一个人，只要一说话就会被那些店家看出端倪，接下来转身就能抢了银钱，卖了她。 她没独自出过远门，但最起码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小时候他爹去镇上买东西啥的都会带上她，路上会给她讲各种拐孩子的事儿。生怕家里唯一的小闺女被坏人抱走了。 她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给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接下来她得跟人打听事儿，就必须得装的更像男人点。 将自己的脸手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用草灰稍稍涂的黑了些，看上去就跟一般人家天天在外面野的男孩子一样，收拾妥当就去敲响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她来来回回盯了好几趟，是个耳聪目明的独居老太太，正好方便她打听东西。 她原本也是想去茶肆打听，但是在那要跟很多人男人搭话，她怕自己露馅，所以没敢去，还是老太太应付起来她更自如。 果然老太太人还不错，得知是来打听山上的鬼医，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娃子，每年啊都有好些个来打听鬼医的，可都失望而归。你个男娃子连鬼医的面都见不着。 你可知那鬼医不光善医还善毒？稍不合心意她挥挥袖子，你便神志不清迷迷糊糊下山了。还是赶紧回家去！别瞎耽误功夫了啊！!” 顾箐一听鬼医竟还善毒。 心想怪不得呢！ 一介女子要没点防身的本事，怎敢随自己的心情想治谁治谁! “婆婆啊，鬼医听起来确实难以得见。但我家里小娘子身患重疾，命不久矣。我必须得去闯一闯才行。她年纪轻轻，又为我生儿育女，我怎能不试试就放弃呢？”顾箐真真假假，神色期期艾艾的说道。 身患重疾，命不久矣，还生儿育女的小娘子楚博衍此时此刻心里的暴躁都快压不住了。 连带着身子也越发不好，愈加消瘦就算了，连身上都透着一股将死之气。 眼看着半月已过，一家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让顾家知道他们家的宝贝女儿已失踪半月已久的事。 觉得理应告知却又迟疑不定，想着再拖几天顾箐是不是就回来了？ 楚山近日连连唉声叹气，看到楚博仁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吓得小小年纪的仁儿小萝卜头每天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时间过得越久，他自己也越慌。 一会儿觉得嫂嫂定是出了意外，直把自己吓的脸色煞白；一会儿又觉得嫂嫂肯定是有事耽误了回家，或者迷了路，暗暗怀着嫂嫂晚点会回来的期待。 楚家三个男人简直度日如年。 顾箐的处境倒也不算不好。 婆婆感念“他”对自己娘子的一片赤诚之心，不仅给她指了路，还说了好些从过往求医者处得知的鬼医癖好。 希望她能投其所好，碰碰运气。 她出发前想的果然没错。这鬼医当真就住在半山腰，爬上去的路除了山路崎岖些，倒也没别的危险。 顾箐爬到两条腿都打着颤儿的时候总算看见了山上突兀出现的一块平地。 远远的能看见一排小木屋，有个四五间的样子。周围用简单的篱笆围了起来，院子中央有颗特别大她叫不出名字的树，这种树她在竹子山也见过，结的果子是像枣儿那么大，但有细小的绒毛，长得灰不溜秋，吃起来酸酸甜甜的。 她抖着腿，喘着气，歇了足有一刻钟，才觉得气儿顺了，人也有了些力气。 走到近处一看，发现院子里还晒着些不知名的草药，她觉得这儿应当就是鬼医的住处了。 连忙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有人吗？”。 然而，没有人搭理她，她也不敢擅自往里闯。 见无人应答，她便寻了个石头坐在了篱笆院外，拿出在山下买的包子啃了起来，连吃两个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吃饱喝足，又觉得总算找到了鬼医住的地方，心里一松，人就泛起了迷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实在是这半月身心俱疲，身子着实有些顶不住了。 第9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9） 等她一觉醒来发现太阳都快下山了，她还坐在那石头上靠在人家那篱笆院上，将人家的篱笆都给靠歪了好几根。 连忙扶正篱笆，就见那小木屋里竟然有亮光，一时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刚想开口叫人，就看到屋门从里打开出来一位穿着朴素的——大娘。 来的正好，她正不知怎么喊人呢！ “大娘，这里可是鬼医的住处？” 大娘虽面无表情，但是长相看着就不好惹，尤其是那一对吊梢眼，盯着她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些腿软。 “是!” 嘶，大娘声音好冷，阴冷阴冷的。顾箐搓了搓手臂，忍着莫名的害怕继续开口。 “……大娘，鬼医可在家？我是来求医的。” “在家!” 大娘依然面无表情，一副地狱使者的样子。这下顾箐不仅腿软，就连后脑勺都开始冒汗了。 “大……大娘，您……就是鬼医？” 不是顾箐聪明，实在是大娘气场太强，她总觉得她不是一般妇人，而且这么久了屋内也没出来其他人。 果然那大娘冷哼了一声，顾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世人是这样叫的。姑娘看起来面色红润，气力十足，不像有病的样子。可是为别人求医？”鬼医声音透着股漫不经心。 仿佛就是不经意问的，答案是什么她并不关心。 不愧是堂堂鬼医大人，一个照面底儿就漏完了。 顾箐心里忐忑，努力让自己站的更直了说话，“鬼医好，我……是为了我相公而来。” “噢……”鬼医眼皮都没掀一下，“不救!” 听到她直接拒绝，顾箐急了，“我相公他年纪轻轻就被歹人所害，他学问又好，人又好，从没做害人之事，求您救救他，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能救救他。” 然后顾箐就发现那鬼医突然就笑了。 在这种空旷又寂静的环境，她的笑声显得阴森恐怖。 吓得她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等笑够了，只听到她说“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啊，当真是害人。” 嗓音飘渺像是从远处飘来的。顾箐猛的打了个寒颤。 吓得! 鬼医看在眼里，细长的眼尾轻挑，声音里刻意带着些许诡异，“姑娘啊，你的相公如何好，跟我想不想救他可没关系。 不过呢，我最近在钻研一项技艺，人皮面具听说过没？我这做面具的皮一时寻摸不到。 看你为了救你相公如此诚心，不如你就给我块皮，放心，就后背脸大的一块皮就行。” 说完成功看到小姑娘脸色煞白，双眼恐惧的盯着她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顾箐此刻额头都已经见了汗，她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像是刺猬的刺一样，根根绷直，本能的自我防卫。 脑子里天旋地转，像是被勒住脖子的鸡。 亲娘嘞！ 皮？ 鬼医竟然要剥她后背的皮？ 剥了皮人还能活吗？ 她还能再见到爹爹娘亲，弟弟妹妹们吗？ 鬼医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笑眯眯说在她耳边说道：“放心，鬼医我医术高超，不会疼很久的。要想救你丈夫，就给我你身上的一块人皮，如何？” 顾箐这才发现，鬼医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跟自己靠的如此近。 近到她都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像是什么药材的味儿。 但此刻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味道不味道的了。 她满脑子都是鬼医像叫魂一样的如何？如何？……无限循环。 最终双腿有了自己的思想，它变成了面条，软趴趴摊在了地上。 要不是她使劲咬着自己的舌尖，她的脑子怕是也会有自己的想法，白眼一翻，两手一摊，爱谁谁！ 她要吓死了。 呜…… 鬼医好可怕！ 鬼医看着地上即将要晕过去的小姑娘——满意了。 “快走！趁着天还没黑，现在下山还能赶上街头混沌摊最后一碗混沌。” 走？ 顾箐清醒了。 走是不能走的！ 她跋山涉水总算见到鬼医，不能就这么回去。 不就是脸大的块皮嘛！ 死不了人，给她又如何？ 能换楚博衍一条命倒也值。 顾箐咬着嘴里的软肉，控制着自己因为恐惧有些抖的腮帮子，抬头眯着眼睛看着站在落日余晖里的鬼医，艰涩的说道：“动手！只要鬼医能救我相公一命，我的皮您拿去！” 鬼医原本已经遗憾转身准备回去睡觉了。 没法子。 这一个是这个月吓走的第五个。 这姑娘跟其他人相比倒是胆子大了些。 要知道她可是特意释放了内力，心智不坚定的人可承受不住。来找她的大多数人一个照面三两句话就被吓跑了。 还以为这姑娘能让她多玩玩呢！ 可惜了！ 鬼医听到她说话立马转身，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兴奋，“当真？” 顾箐自然没注意到鬼医的奇怪反应，她正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身形，坐得直挺挺的，坚持着不让自己打了摆子。 “当真！” 鬼医看她哪怕吓得浑身颤抖摇摇欲坠，但眼神始终坚定，没有退缩。 便知道这姑娘认真的。 这就好玩了不是？ 同时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值得她如此付出？ “小姑娘，剥皮的事稍后再说，你先说说你这好相公！” 顾箐自然乐意，只当她是想了解一下楚博衍的伤。 “我相公跌落悬崖伤在背和腿，就是坐不起来，也翻不了身……” “停！我不是想听这个。说说你这相公的为人。” 为人？ 她其实也不太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为人呢！ 对他的了解都是小时候一起玩的那几次，剩下的都是从别人口里听说的一些溢美之词。 顾箐斟酌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开口，：“我也不太了解他，他是年轻秀才，我是个农家女，能嫁给他是因为他爹爹救了我四岁小弟……”叭叭叭，叭叭叭，越说越溜儿。 把从楚博衍他爹进了她家的门后发生的所有事都给叭叭完了。 期间顾箐还悄咪咪穿插了几句楚博衍的病情，然后偷偷观察鬼医的神色。 鬼医一直靠在院子里那颗大树上，听的津津有味。 等全部听完就觉得……这姑娘……嗯，有些蠢！ “小姑娘啊，你就没想过，这一切都是你那夫君一家人早就设计好的吗？” 顾箐一脸懵逼！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你看啊，为何偏偏就那么凑巧你就是那个八字相合的人？为何他爹早不去晚不去，去的时候正好是你弟弟命悬一线的紧急时刻？为何那大夫要跟你说鬼医的事，跟你公公说不行？为何偏偏是你？ 恐怕是早就打听清楚了你家的为人，你的性格，又早就知道了鬼医我的救人规矩，这才骗你入门，好让你来求医！” 鬼医笑眯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看着眼前小姑娘脸上的表情一寸寸龟裂。 ——这下她该走了！ 疑心这个东西就跟火折子一样，不能吹，一吹就起火。 果然！ 顾箐白着张脸，像是准备做最后挣扎的死鱼般，明明翻起了鱼肚白，还要含着泪喊救命。 “八……八字是阴阳先生算的，他是我们十里八村最好的阴阳先生。他不会骗人。” 鬼医继续泼开水，“阴阳先生这个行当，你可能不了解。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够了钱，你说谁八字合，那就谁八字合！没所谓的！ 反正十里八村过得都是苦日子，合又如何？不合又如何？” 顾箐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冰窟，骨头都泛着冷，垂死挣扎道：“弟弟生病一直在家，别人不会知道他病情如何？” 鬼医笑得更大声了，“蠢蛋，想打听你弟弟病得如何？那苏大夫就是最好的人选。” 顾箐顿时连一丝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会是这样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公公对他的和善，她夜里不经意听到的墙角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吗？ 楚博衍…… 楚博衍眼里的厌恶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啊，为什么是她呢? 为什么就偏偏那么凑巧呢？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始终没想明白。 脑子里起了狂风巨浪，直搅得胃里都觉得翻腾。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太可怕了。 鬼医太可怕了。 三言两语，杀人于无形。 恐怕这才是人们叫她鬼医的真正原因。 怪不得山下的婆婆说凡是求医失败的人下山都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 原来如此！ 当时她还以为她用了什么毒药。 现在看来，世间什么样的毒药能比的上她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嘴巴。 她能撕开所有表面的光鲜与深情，挖出那臭气熏天的才是你的真心。 第10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0） 鬼医见人被她玩的差不多了，摆摆衣袖，准备回去睡觉。 她的人生信条就一句话——远离男人，会变得不幸。 “臭男人有什么值得女人舍生忘死去救的？等他死了，再换一个就是了。赶紧的下山去，别坐这里，夜里冻死了我可不管!”语气凶狠，仿若她真的眼睁睁看着别人冻死过。 顾箐看她要走，连忙壮着胆子拽住她衣袖，“鬼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设计钻营了这一切，但有一点没有错。公公救我弟弟一命是真，不会作假。 仅凭这一点，今日我就不能无功而返。其他的事以后如何算都使得，若是和离我也认。此次前来，只为救他，不做任何他想。还求鬼医答应。” 她其实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有很多事情还没想清楚，目前的形势也不允许她细心判别。她原本就不是个聪明人。 她只知道如果下山，那意味着此次白跑一趟。 那怎么行？ 难道这半个月她那么多的苦都白吃了吗？ 鬼医诧异。这姑娘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定力。 她刚刚其实只是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故意诈她的。 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快反应过来。 嗯! 小姑娘不错! 那就……再玩玩？ 她哪知道顾箐就是个驴脾气。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三言两语就让我回去？我不要面子的吗？我爬山不累的吗？我一路吃糠咽菜睡草垛，跋山涉水躲人河，我就这样啥也没干就回去？ 可别闹了，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她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小姑娘对相公如此仗义，倒让我刮目相看。 鬼医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个竹椅上，悠悠道：这样！你相公伤势过重，医术方面我倒是无能为力，不过我有一内功心法，修炼后或许对他的伤势有些帮助。 但修炼一事看个人天赋。或许他不适合修炼，功法给了他无甚用处也说不定。 你若是觉得可行…… 呐—— 看到那边那片荆棘丛了吗？我需要荆棘种子做药，你去帮我把荆棘种子捡够一钵子，但这片荆棘被我改良过，尖刺锋利无比，进入其中堪比无数小刀割肉之刑，你可想好了？他……当真值得？” 顾箐听完弱弱道：“鬼……鬼医，不……不剥皮了？” 这鬼医真是一时一个主意一时一个主意啊。 她都已经做好了剥皮的准备了，怎么又要去捡什么荆棘的种子？ 鬼医弹了弹袖子上的灰，悠哉悠哉说：“不剥了，我刚好想起来人皮面具我已经会了，无需再研究。不过，如果你愿意送我块人皮，我倒是也不介意。” 顾箐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鬼医怕是从头到尾都在玩她啊！ 偏偏她还不能生气。 形势比人强，没得法子。 顾箐还得扯着嘴角假笑道：“不剥皮好!不剥皮好!” “我这啥时候去捡种子呢？”她刚刚可看了，一钵子种子，估摸着得捡完这一整片荆棘丛才能捡满。 鬼医觉得这姑娘是真的蠢，即便是报恩也没有个这样的报法，忍不住又想泼开水， “小姑娘啊，村里的姑娘家可都不轻易出远门的，假如你即便求得这功法，可村里人包括你的相公都认为你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失了贞洁，你说到那时你该如何自处？你当真要为了他如此不要命？ 何况那功法还不一定有用。” 她说的自然是真的。 要每个人都可以修习功法，那武林高手只怕是遍地跑了。 贞洁的问题顾箐早就想过了。 她原本计划往返半月怎么也够了。 冬季里家家户户闭紧门户，她消失别说半月，就是俩月村里人都不会发现。最重要的还是要看楚家如何帮她打掩护。 只是这件事她忘了交代仁儿。她也是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值不值得？如何自处？她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剩下的自然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功法有没有用这件事儿，她压根觉得不是问题。 苏大夫说楚博衍熬不了多少日子，现在还能吃喝拉撒，再过段日子身体便会越来越差。 就像楚博衍自己说的不管如何折腾都是将死之人，鬼医的功法是他目前是否能生还唯一的希望。 她如何能轻易放弃？ 她本也没给自己留后路。 好笑的是她之前还差点被鬼医三言两语给带沟里。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放弃了。 鬼医先是故意恐吓她，使她神筋衰弱，接着找到她话里可以利用的关系，胡乱挑拨。 若她信了便恨楚家一家欺骗她，又怎肯继续帮楚博衍求医。 愤然下山她便达到了目的。不费吹会之力，就又吓跑一个求医的。 这样一想，这鬼医的性子除了对男人冷漠非常，对女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啊，而且还很是……跳脱？ 以整人为乐？ 而且现在想想若楚家骗她是真，可又娶她作甚？救了小志儿她自然愿意帮忙求医，何必多此一举。 鬼医看着小姑娘愣在原地出神，小眉头紧皱的样子会心一笑。 这才对嘛！ 哪有小姑娘不注重贞洁名声的？ 这不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就赶紧回去！ 天早黑了，她也得回去睡觉了。 刚开始看到小姑娘努力藏着自己的胆怯，小心翼翼的样子。着实让人想欺负欺负。 她确实是存着故意逗玩的心思。和对待那些或真或假求药问药的人没什么区别。 可后来渐渐的也看出来了些，这姑娘确实是个心思纯善，仗义正直的好孩子。 可性子冲动，做事只凭一腔孤勇，遇到心术不正之人，是要吃大亏的。 就跟她一样。 她有医术毒术傍身，还有一身功夫，现在虽活的自在，但年轻时受过的伤，都烙印在了灵魂骨髓里的。 夜里偶尔辗转反侧，也会哀叹，怎么就遇上了那样的人渣？ 遇就遇上了，怎么就跟心脏上中了蛊般，放干了身上的血，都拿它没办法。 所以她也是真心想让她明白一个男人真是不值得这样豁出命去付出的。 太傻了。 世人都重利，谁人能保证自己遇上的就是那个良人呢！ 更何况还是她这样的情况，怎么算对她都不利。 “鬼医，捡种子可有别的要求？”顾箐算是怕了她了，生怕等她好不容易捡完了，又来个什么其他的狗屁倒灶的理由说不行，那她岂不是又白忙活儿。 “嗯？你想好了？” 鬼医莫名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头倔驴给狠踹了一脚的感觉。 啊！这倔丫头就是那倔驴。 看到她点头，鬼医顿时面色愈加难看，阴阳怪气说道：“捡种子嘛！自然是乘着月色捡最好，这个时候的种子吸收了日月之精华，最是有灵气的时候。你若捡便从现在开始！”说完转身回了屋子 顾箐：“……” 果然啊，她得亏是问了她。 要不然明日再捡，岂不是又进了她的套子。 一个破荆棘种子而已，什么吸收了日月之精华，它还要修仙不成？ 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捡呗！ 还能怎么着？ 第11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1） 等真的凑近荆棘丛，她发现还真不能就这样直接进去捡。 得想想法子不让那些尖刺割她才行。 要不然她不用捡满一钵子，进去一刻钟怕是都没有个囫囵人儿了。 借着月光满院子转了转，发现只有木桶能用。 行！好歹能护住点脸，反正荆棘丛底下黑咕隆咚也是摸黑捡，不如直接头上套个木桶，再爬地上，这样又方便摸种子，还能减少一部分尖刺跟人的接触。 说干就干。 也顾不上自己这副样子滑稽不滑稽。 爬进荆棘丛，摸黑才捡了差不多一把多些，顾箐就有些受不住了。两只手上全是细小的口子，就连她身上的棉衣都被尖刺连刮带戳，快护不住她了。 后背上感觉已经被刮了好几下。 鬼医说的没错。果真是刮肉之刑。 好疼。 还有那头上的桶只要她动一下就被荆棘枝杈敲响，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直听得顾箐头晕眼花，加上身上的疼，顾箐都眼眶泛着细密的红，似乎很快就要哭出来，但一直强忍着。 又咬牙往前面爬了一寸，感觉自己已经忍到了极限。 准备先出去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就听到荆棘丛外那鬼医扯着嗓子骂她， “你个蠢货，你给老娘滚回来！半夜三更你想吵死老娘啊，老娘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你那相公是个什么狗东西，你要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老娘数三下，你要再不出来，你就死里面，老娘正好也不用收尸了，给我那荆棘当肥料得了。” 顾箐抽着嘴角，连忙转个身，往回爬！ 鬼医真是好暴躁一大娘啊！ 鬼医嘴上骂得凶，真见了她满身是伤，脸色苍白的站在那，连忙将人一把拽进屋子，寒着脸上药包扎，一句废话没有。 等将她的伤都给治了，才慢悠悠开口，语气不善， “真是个倔丫头！功法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顾箐立马伤不疼了，头不晕了，跟打了鸡血似的，仰着脑袋一脸惊喜道：“当真？可我还没捡够一钵子。” “种子够用了，不用你捡了。鬼医我难得发一回善心，便宜了你这臭丫头！不过你别高兴太早，这功法是不是有用没见着你相公，我可不敢保证。” 顾箐猛点头，“我明白！多谢鬼医！多谢鬼医！” 她马上就能回家了，太好了！ “还有，这功法你一个小女子是护不住的，别说是你，就是你们整个村子都护不住，一旦被人知道你求得这功法，那对你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你别觉得我威言耸听，我原本是江湖上神农氏一族旁支的小姐，我们神农一族祖先尝遍百草，医术高超无人能及。医毒原本就一家，所以神农氏后人，以医毒双绝闻名天下。爹爹娘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从小刻苦学艺，只为撑起家族门面，不使其没落。 后来，我无意中救了一个我这一生都在后悔认识的人。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就发生了，两人互生情愫，我不顾家人反对以身相许。爹爹娘亲见我心意已决，无奈同意将他招婿。” 鬼医是真怕这倔丫头丫头被人给害了，才苦口婆心以自身例子来教她长心眼。 “有一天江湖上莫名其妙出现流言，说爹爹娘亲手里有医书毒书还有各种绝世修炼功法，导致江湖上朝堂上纷纷使尽了手段想夺得这些东西。 爹爹娘亲也是因此被残害至死。其实医书毒书是没有的，但功法有一本。 是爹爹无意中进了先人遗址中获得，可这件事只有爹爹娘亲还有我知道。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我家破人亡之际，我才知道我招进来的婿是个什么样的豺狼。他无意中偷听到爹爹娘亲谈话，便起了习得这功法的心思。 奈何爹爹娘亲觉得他天分欠佳，且这功法也只有半卷，实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江湖上武功高强的人比比皆是，任何一个家族都或多或少都有这类功法，但他不知道啊，他只知道爹爹娘亲藏着掖着，那这功法必定了不得。 然后就散步了谣言，使我家族顷刻间便分崩离析。 我拼死将功法送到了主家，这才得以庇护。 接着主家家主广邀江湖人士一同见证了这所谓的‘绝世珍宝’这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说到这儿，顾箐这才明白，鬼医凭心情救人，看似冷漠的背后，藏着怎样的伤。 “所以丫头，若你那相公不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你可知道你将来会面临什么吗？” “我明白！功法一事我必将谨慎处置。”声音郑重，像在起誓。 这就像个赌博，顾箐已经上了赌桌，且以身家性命为赌注，赌的便是对面那人的心是黑色还是红色。 “你明白就好。功法我给你三天时间，记牢你就可以下山，这期间我会教你如何修习，步骤简单，能否有成果，端看个人悟性。” 三天时间，弹指一挥间。 鬼医惊讶于顾箐的修炼天赋，这小丫头竟然第一晚就能引气入体。 以后坚持修练飞檐走壁定不在话下。 “丫头，将来若有一天，走头无路之时，可来寻我。我虽不能收你为徒，但可给你个庇护之所，也算全了这份传赠功法的情谊。” 女子活着着实艰难，她希望能给这个坚忍又赤诚的小丫头一个最后的退路。 “神农前辈，箐儿谢过您。”顾箐认认真真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她知道，若真有那一日，便证明她跟鬼医一样所遇非人，那时，她恐怕无颜再见她。 “从雾莲山有条去竹子山的小路，只需三日便可出山，但愿你那相公还有命等你。说来你那相公或许命不该绝，从夺命崖跌落，还留有条命在的人，当真有两分运气。” 顾箐拜别了鬼医，踏上了返程。 回去的路虽是山林，但白天她带了鬼医给的驱兽粉，晚上打坐修炼，倒没有动物来近她的身。 鬼医的话里的意思，楚博衍已经快要熬不住了，她着急赶去，便疯狂赶路。 天公不作美，半路恰好遇上下雪，她生怕大雪封山，到时她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便愈加不要命的赶路。 原本三日的路程，她第二日傍晚时分便到了家门口。 第12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2） 进了院子，她看到公公拿着扫帚在扫门前的积雪，顾箐咽了咽干涩的嗓子，轻轻喊了声：“爹！” 那佝偻着背的老人整个一僵，随即飞快抬起头，她才发现公公短短二十几天老了那许多。 “箐儿！”一声不可置信的大吼！ 顾箐笑着点了点头。 ——她公公嗓门依然洪亮！ 接着屋子里便传来一阵乒呤乓啷，然后一个小身影撩开帘子便站在屋门口瞧她，也不说话，直愣愣的盯着她。 “仁儿，不认识嫂嫂了？” 听到她说话，就见那小身影猛地朝她冲了过来。 一把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嚎，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顾箐也难受，她拍拍屁股走了，要是谁也不告诉还好，偏偏她不会写字，无奈拉了他帮忙，那时就知道仁儿一定会挨打挨骂。 但当时她是真的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了。 只能寄希望于他还小，爹爹下不了手。 但终归是她这个做嫂嫂的对不住他。 顾箐摸着他的小脑袋，轻轻揉了揉，这家伙这次倒没躲，“仁儿，是嫂嫂不好。我们小仁儿受苦了。”话音刚落她就知道完蛋了，这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顾箐一脸为难的看了看公公，发现公公竟也在偷摸擦眼角。 ……娘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错了还不行吗？她也好想哭啊……呜…… 还好她公公看出了她在强撑，大手一挥，大眼睛瞪着自己小儿子。 “行了，哭什么哭？没看到到你嫂嫂累了吗？快去烧水，再热点粥！”好像刚刚擦眼泪的不是自己。 转头又轻声细语，“箐儿啊，累坏了！快去歇息歇息，吃点东西。” 变脸之神速，看得顾箐目瞪口呆。 顾箐确实累狠了，双腿像灌了铅。一番洗漱后，又喝了点粥，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些力气。 她得交代自己这段时间干的事了。 “爹，对不起，……”接下来把从那日如何走的，走的什么路线，又是如何找到的鬼医，除了隐瞒了鬼医的功法，其他的都如实交代了。 “爹，箐儿无用，没有求得鬼医医治相公。”说完便一脸愧疚得低下了头。 楚山虽心有遗憾，但这段时间他从苏大夫那也打听了许多鬼医的事情，知道她为了衍儿已然拼尽全力。 “你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其他的不强求了，都是命数。” 就连一旁的楚博仁都一直猛点头。 嫂嫂平安回来就好，嫂嫂已经尽力了。 她已经做了这世上所有女子都做不到的事。 哥哥说嫂嫂不顾自己名声，不顾自己性命如此待他，待楚家，让他将来一定要一生待顾家，待顾箐为恩人。 且让他发了誓。 其实不用哥哥特意交代，从嫂嫂为了哥哥踏出家门那一刻，他就已经发了誓。 楚山又问了些她路上的经历，一个劲儿直言受苦了，为了衍儿受苦了。 楚博仁则去陪着自己哥哥，他哥最近身体愈发差了，他得陪着才放心。 顾箐应付完了公公就去了楚博衍屋子。 她得看一眼他，要不然总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不了地。 楚博仁见嫂嫂进来，自觉退出了屋子。 顾箐站在楚博衍床边突然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她还想着他那天红着眼角的样子，那时候比现在可精神多了。 现在，他就像油尽灯枯的迟暮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她站着觉得有些往前栽跟头的感觉。 忙蹲下身子伏在床边，轻轻开口，“楚博衍，我回来了。” 楚博衍看着她。 她瘦了，脸上也被冻伤了，起了皮，严重的地方裂了口，彼时那一双清冽黑亮的眼睛里总是张扬四溢，现在却盛着满满当当的疲惫。 他突然就哽住了喉咙，明明博仁说她回来时，他只觉得像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般的释然。 许久他才哑着嗓子说道：“回来就好！” 顾箐见他说话，顿时脸上挂满了笑意，“楚博衍，我……” “顾箐……”楚博衍打断她。 “谢你为我四处奔走，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交给了仁儿保管，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楚家对不起你，我楚博衍……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拿了和离书，将来找一个对你好的人，重新开始！” 顾箐笑着摇了摇头，“楚博衍，我可是给你冲喜的娘子，没有成功，我怎么会走？” 看她笑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楚博衍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连日来得担忧，愤怒，无奈等等奇奇怪怪的情绪统统爆发，他红着眼眶死盯着她，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话， “顾箐，你为什么不拿着和离书走？你到底在自以为是些什么？你走了，我爹定会感念你为我求药的恩情，看顾着你的家人，即便是仁儿长大，也定会视你和你家人为恩人，你不想在竹子村受人白眼，可以重新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你这么好以后会有一忠厚老实的良人疼你宠你，为何一定要熬在我楚家将来做个寡妇？”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死女人的脑回路。 他觉得他已经为她想好了未来所有的路。 他甚至要求仁儿发誓，将来她要过得好，仁儿不许打扰她分毫，若过的不好，定要护她一辈子周全。 可她呢？ 看看！看看！ 她还在摇头？ 她是傻子吗？ 她除了摇头她还会干什么？ 楚博衍的情绪管理彻底离家出走，他气的用胳膊猛捶了一下床，冷声怒骂：“顾箐！你是眼瞎心盲还是蠢笨无知？你看不到我是将死之人吗？你以为就凭你悉心照料，我就能恢复如初？还是你以为你将我满身脏污清洗干净，我就能慢点死？ 你看到了吗？你做的再多，也不过都是无用功！你还不走你到底图什么？你图这辈子都得为我这个瘫子把屎把尿，还是图我能给你一个寡妇的好头衔？来，你他娘的告诉告诉我，你到底图什么？” 顾箐其实早就头重脚轻了，他骂她她其实有些听的淸，有些听不清。她迷迷糊糊还没忘了最终要的事。 往前探了探身子，脑袋凑近了楚博衍的耳朵，将正在气头上的楚博衍吓得差点咬到自己得舌头。 “楚博衍，你别生气啊，总是你在说，你也听我说说呗！” “楚博衍，悄悄地我只告诉你一人。鬼医给了我功法，说修炼了可以强身健体，对你的伤有好处的，我已经修习好几日了，觉得身体确实轻了很多。鬼医说我天赋好，你比我聪明，你肯定比我天赋要好。你一定会好的。” “楚博衍，鬼医说你若是个心思不正之人，功法会给许多许多人带来灾难，我会变得像她一样，害了自己最爱的家人。 可我还是想赌！ 赌你跟我一样想保护好家人，想好好爱他们。” …… “楚博衍，我将功法背给你了，你听清了没有！你学会了吗？” “楚博衍，一定要小声些，隔墙有耳，鬼医的爹娘就是被人给偷听到了谈话，然后……然后被坏人给害死了。” “楚博衍，我好害怕。” “楚博衍，我能信你吗？” “楚博衍，仁儿这次将你收拾的很干净，明天记得表扬他乖。” “楚博衍，我好困……” …… 第13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3） 楚博衍好不容易适应了那耳朵边难忍的痒意，就听到让他欣喜若狂的声音。 她在说什么？ 她说……她跟鬼医求得了功法？ 还说功法修习后可以治他的伤？ 耳边的喃喃低语越多，觉得心脏便跳的越快。 等胸腔一阵怦怦怦怦飞速跳动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就发现顾箐已经趴在她耳朵边睡着了。 扯过身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楚博衍看着屋顶发呆。 心里是无比期待的，他甚至在想，他若真的能好，他要如何待她，毫无疑问他要将那些最近反反复复滋生出来的对她隐秘的心思，尽数放大，让其尽情发展。 他想好好待她，一辈子不负她，做她这一生的良人。 但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感受着身下那不受控制的污秽以温热的，恶心的形态尽数浸湿了垫子。 他的心便一寸寸变凉。 呵！ 终究是奢望！ 楚博衍扯着嘴角苦笑。他如今连最基本的出恭都做不到自如控制。 神仙来了……怕是也难救。 罢了!罢了! 她天寒地冻一个人跑了那么远，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求来的功法，她说修习有好处便修习！ 她为了他那么努力，他便是能多活几日也是好的。 反正，于他而言，每日发呆等死和做点别的事儿等死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他不知不觉回忆她在耳边低喃的功法修习步奏，不知不觉摸到了门道，不知不觉天已亮，但人还在。 顾箐睡麻了半边身子，睡梦中想动一动，迷迷糊糊一翻身，就觉得自己失重了。 咚一声!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还是在楚博衍屋子里的地上。 要命啊!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记得她明明跟楚博衍说悄悄话来着。 更要命的是，她挣扎起了半天都没起来。半边身子简直麻的不像是自己的。 “顾箐？……没事!”楚博衍也被她吓了一大跳。 睡着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掉到了地上？ “楚博衍，我起不来了。” “怎么了？头晕？”楚博衍急了，正好听到屋外博仁走动的声音，连忙高声喊人。 “仁儿，快进来!你嫂嫂晕倒了。” 顾箐：“……”我只是麻了而已，怎么就晕倒了？刚刚她不还跟他说话了吗？ 唉！ 好端端的秀才大人，怎么就傻了呢？ 心好累! 楚博仁挑起帘子进门，就看到顾箐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 “嫂嫂!你怎么躺地上？” “乖仁儿啊，别愣着了。快过来扶我一把，嫂嫂我趴床边睡了一夜，半边身子都麻了。” 楚博仁顿时忍俊不禁，憋着笑忙过去将她给扶了起来。 “仁儿，你这小身板儿力气还行嘛！” 楚博仁撇撇嘴。 那当然，他也是能给哥哥翻身抹药的人。 “仁儿，咱不笑了可好？再笑不可爱了。” 他一个男孩子要什么可爱。 不是!他何时笑了。 “我没笑!” “先把你那嘴角压下去再说没笑!哼！” 楚博衍含笑看着那一大一小斗嘴的画面，想把这一幕永远刻在脑海里。 “箐儿晕倒了？可有好些？可要爹去将苏大夫请来？”楚山站在门外，声音隔着帘子都能听到里面的着急。 “噗!哈哈哈哈哈!”这是楚博仁。 “那个，爹，我没事儿，不用请大夫。”这是尴尬到想掐死楚博衍的顾箐。 顾箐转头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楚博衍，看他嘴角含笑，跟那时跟她擦肩而过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她突然就不气了。 嫁给他这么久，他不是骂他就是冷脸看着她，就连昨夜她那么累的回来，他也是冷着脸嘴里三句话不离一句和离。 她真是上辈子欠了楚博衍的？ 怎么就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 算了算了!她认了。 气什么气，赶紧的开饭！她要饿死了。 这么久就没吃过一顿好饭。在外面风餐露宿，在鬼医那的三天每天废寝忘食的背功法，生怕背错了。 哪能安心吃顿饭？ 哦！对了，她昨晚好像已经说了功法的修习步奏，也不知道楚博衍记住没？ 等晚点儿她还得问问才行。 “箐儿，仁儿，吃早食！爹煮了粥。” 顾箐觉得她家公公此刻的声音宛如天籁。连忙撩开帘子出去，仰脸笑道：“爹，我净了脸就来!您先吃!” “哎！快去！”说着进了楚博衍屋子。 “衍儿啊，今日气色看着比昨日好了不少，箐儿果真是你的福星，箐儿走了你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你看这箐儿刚回来，你这就好些了。那阴阳先生果然没骗我，这冲喜一事真真儿做对了。” 楚博衍一愣! 当真如此明显？ 他也就才修习了一夜而已。身体确实觉得有了些力气。丹田处也热热的。 那功法当真如此神奇？ 一旁的楚博仁也忙点头，一脸笑意，“嫂嫂回家真好!” 嫂嫂回家后家里的气氛都好了，谁能知道他最近过的是何种惨绝人寰的日子。 挨打挨骂抄书都是小事儿，最重要的是家里的气氛简直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想到这儿，他就想哭。 听到爹爹跟仁儿都说他好多了的话。楚博衍心里的期待就像地里的韭菜，又起来一茬。 吃完了饭，顾箐回了屋子，仁儿已经给他哥哥喂了粥。顾箐觉得楚博衍在仁儿的心里真的是一种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存在。 仅从无微不至照顾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他从来都是先要给哥哥收拾妥当，再喂了饭，才去灶屋填报自己的肚子。且一点不觉得厌烦。 这才是最难得的。 老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是因为伺候人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长期做得了的。 更何况仁儿才六岁。 她能预感到，仁儿将来定然不简单。 “楚博衍，我爹我娘不知道我出门的事儿！”她太怕了，她爹那脾气要是知道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出了远门，他怕是能拿竹条抽死她。 “不知道!” 楚博衍想，你再晚回来一天，我们怕是就熬不住了，二十多天不见人，已经是能等的极限了。 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二十多天后才告知娘家人，如何说的过去？ 楚家上下怕是会被村里人的吐沫淹死。 “顾箐，下次做事，不可如此莽撞。你该跟我商量商量。” 顾箐撇撇嘴。那时他连她的门都不让进，如何商量？ 楚博衍显然也想到了那次的事儿。 他那时真的被她气狠了。她怎么能将他摁住硬是将他像洗待宰的猪一样给洗了个干净。 不能想，一想就火大。 不仅火大，还有些不可言喻的羞耻。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许久，还是顾箐先打破寂静，“那个，我昨晚说的话你可记住了？可用我再说一遍？” “记住了!”他都已经开始修习了呢。 “那……你挺厉害。”她可是没日没夜的背了三天才觉得自己记的无比牢固，过了十天半月也忘不了的那种。 “那个，”顾箐说到一半猛地想起来，不能让人听到，连忙附身在楚博衍耳侧悄声道：“我修习的时候发现，引气入体时若一次引的过多，小腹会很疼，针扎一样。你小心些别太着急。” 楚博衍掩饰着耳朵的痒意，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 “嗯!速度过快过量，丹田都会疼，我知道。” 顾箐顿时愣住了，他这样说话，声音为何……如此好听？ “啊！是丹田!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对了，我昨晚说的，你可明白？这功法只能你知我知，不能叫其他人知晓。我害怕知道的人多了，会惹来祸患。” 楚博衍也顿时肃着脸。 他比顾箐要想的多，若这功法当真能治好他的伤，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本能强身健体的功法而已了。 只是不知鬼医究竟知不知道它的真正价值。 如果真有治好他伤的功效，但凡有一丝风流露到外面，那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放心，我知晓。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爹爹和仁儿。” 顾箐这才满意。笑眯眯抬头，漏出两颗白生生的牙齿，笑的一脸娇憨，“楚博衍，我信你!” 楚博衍突然就觉得耳朵有些烧。 她刚刚的样子有些……有些可爱。 第14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4） 两人又杂七杂八聊了好些。 她问他，她走后仁儿可有挨打？ 得知仁儿不仅挨了打，还被爹跟他好生磋磨了一通，顿时心疼自责的直掉眼泪。 他问她，路上可有吃苦？问鬼医求药时遭受了哪些磨难？手是如何伤的？ 她则大大咧咧嘻嘻哈哈跟他讲她躲草垛子里如何跟人捉迷藏，还被她捡到了一窝鸡蛋，偷摸给烤了吃。 讲爹爹的皮子多暖和。 讲鬼医的身世如何可怜，如何被歹人骗了情，搭上了爹娘的命。 讲她如何不小心弄伤了手，好心的鬼医还帮她医治。真真假假让人辨别不清。 只是楚博衍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他不是什么三岁孩童，他便是没有亲身经历也能猜到她一路苦到了什么程度。 可她却完全一副开开心心的模样。让他心里愈发酸胀。 难得的温馨氛围，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直到楚博衍突然变的不太自然的脸色，和那聊天时淡淡的心不在焉，顾箐才发现两人聊了近两三个时辰。 “楚博衍，可是累了？”顾箐虽这样问，但觉得不太像。 突然福至心灵，他早上喝了粥，过了这么久，这是要……换垫子了？ “可要换个干净的垫子？” 顾箐倒也不扭捏，他伤了本就很难受，她的扭捏于他而言只会是一种伤害。 她嫁人前就做好了准备要做这些事情。 再说澡都洗了，还怕什么？ 楚博衍艰难的点头。 他想叫仁儿来，又怕她多想。她的性子他实在摸不透。 不让她碰，她硬给他洗了澡。 让她离他远些，别管他死活。她偷偷摸摸跑去了雾莲山给他求药。 让她拿和离书，她像是从没听过这回事儿。 现在不让她换垫子，是不是也不管用？ 看她的手即将要钻进了被子里，楚博衍还想再做最后一次挣扎，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辨不清喜怒， “你的手伤了，让仁儿来!” 顾箐觉得这点伤不碍事，但她突然就懂了楚博衍眼里的忐忑， 他在害怕! 就像她上次帮他洗澡一样，他也是怕的。 只是当时她太冲动，觉得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觉得自己帮助了他，他不说感激就算了，还骂她，凶她。 可她忘了，他从没要求过要她做什么。 唯一的要求便是离他远些。 她但凡多想想他为何连自己的爹都不愿让看他的伤口，就能多多少少顾及着他的感受。 顾箐的小脑袋瓜其实想不太明白楚博衍到底在怕什么，只是她现在愿意去维护他的心情，维护他的喜欢和他的不喜欢。 就像她从没深想为何鬼医即便要她的命来换他一个生机的可能性，她也从没想过放弃一样。 只以为她得报恩。她要还公公救小志儿一条命的恩! “好，我去叫仁儿来!” 楚博衍有些不可置信，觉得她该是生气了？自己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顾箐，我……” “楚博衍，之前是我不对，只想着你很难受，我该做这件事，我就必须得去做。 从没想过你愿不愿？或许想到你不愿意也没那么在乎。 楚博衍，从今以后，关于你洗漱的事情，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说不，我绝不往前走。”顾箐说着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儿， “对了，和离一事，如果你坚持，也听你的。你博学多才，以后身体好转自然有更好的姑娘会嫁你，我目不识丁，确实不般配! 只是，答应我的事，不管将来你到了何种境地也一定要做到。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出哪怕任何一丁点儿问题。” 说完转身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喊了声“仁儿，你哥哥找。”便进了杂物间。 她做事干脆。 既然她该做的都做了，如果他依然觉得冲喜的婚约让他不喜，或者其他什么为了她好，不想她给他当寡妇之类的想法，那她便成全了他。 若当真和离，她要去雾莲山，她想去跟鬼医做个伴儿。 鬼医孤苦林丁一人，她要为她养老送终。 她不是没有去处。 这边的顾箐已经打算了一切，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准备好好睡一觉。她实在太困了，总觉得缺了很多觉要补。 那一头的楚博衍听到她的话心里像是漏了风。 看他脸色不好，楚博仁心里担心。 早上不还好好的吗？这是又咋了？ “哥，你又凶嫂嫂了？” “没有！”他怔怔道：“和离书呢？给我！” “哦！” 手里攥着和离书，楚博衍第一次觉得一张纸的分量如此重。 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知道她同意拿着和离书走自己并不开心。 相反心还很空，很疼！ “你嫂嫂呢？” “嫂嫂许是睡着了，没听到动静！” “等她醒了，喊她过来！” “好！” 顾箐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身体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出门发现院子里安安静静，去了灶屋发现锅里温着米饭和一些炒野猪肉。 三两口扒拉完，下午准备找点布之类的做个鞋子。 她的鞋去山上给刮烂了。 洗碗的时候，楚博仁来了，“嫂嫂，哥哥找你！” “嗯！我待会儿去，仁儿啊，嫂嫂给你做双鞋！给爹爹也做一双。” “谢谢嫂嫂！” 顾箐笑得一脸灿烂，她家仁儿真乖。 将灶屋收拾干净，顾箐才去了楚博衍屋子，“你找我？” 楚博衍看着她跟平常没两样的表情，心里愈发难受，低声“嗯！” “何事？” “……现下……无事了。” ？？？ 顾箐：“那我走了，你歇着！”说完转身走了。 心里觉得楚博衍怪怪的。 说话吞吞吐吐，嘴里像是含着珠子。 她还以为要给她和离书呢？ 楚博衍原本是打算给她的，但自己一个人躺床上过了几个时辰后，心里越想越难过。 明明是自己硬要给她和离书，心里却有种像是自己被她给狠心抛弃的感觉。 无助，害怕，恐慌的情绪跟自己从崖底下醒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那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说了，至少此时此刻他不想说了。 …… 在这之后的日子，顾箐守着无必要不进他房门的规矩，每日做鞋子，做衣服，洗衣做饭，晚上修习功法忙忙碌碌。 公公似乎也默认了她睡杂物间的事，不仅帮她将杂物间整理出来，还帮她做了些实用的家具，看着倒有那么两分像是个女子的闺房。 第15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5） 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已过了一月之久。 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村里似乎热闹了许多。 村长带领壮劳力们将河面凿开，说看看能不能捕捉到鱼之类的可以给村里分发一些。 实在是村里好些人家快熬不下去了，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公公是有名的猎户，自然需要他领头。 仁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外面传来呼呼嘿哈人们的吆喝声，如何按捺的住？ 顾箐一个嫁了人的妇人，自己一个人自然不便出门，再说她也不爱凑热闹。 “仁儿，出去玩玩！家里有嫂嫂呢!\\\" 楚博仁一听这话，哪还忍得住？ 风风火火就跑出了大门。 顾箐追出去叮嘱他要注意安全，别靠近湖面。返身回家关好了门，搬了木盆在院子里洗衣服。 就在这时，楚博衍屋子里突然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顾箐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顾不得其他，飞快跑进屋就看见，床上那人半边身子都探出了床，地上是散落的木碗和水壶。 连忙冲过去扶住他的身子，将他往床里边儿推过去一些，又将被子给他盖好，她这才发现一个月没见，楚博衍真的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他脸上有了些血色，人也胖了些，头发也不枯了。眼神……也深邃了些。 与一个月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想喝水？”顾箐问。 “嗯！”楚博衍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顾箐明白了，他这是渴了，然后听见仁儿出去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不喊她，打算自力更生？ 给他重新倒了一碗，用勺子一点一点喂了几口，就见他抬手推碗，意思是不喝了。 不是渴了吗？就喝这么点？ “不要了？” 楚博衍低声“嗯！”跟蚊子音似的。 顾箐觉得这人身体好了，话倒是少了，还挺不适应。 收拾了地上打翻的水渍茶碗，转身又问道：“可还有需要帮忙的？” “没……” “那我去洗衣裳了，就在院子里，有事喊一声。” 楚博衍见她已经转身走到了门口，忙开口， “顾箐，我最近修习功法时觉得骨头痒，你……你可有这种感觉？” 顾箐听他如此不避讳的说功法，顿时一惊，连忙撩开帘子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在家，又转身回到床边，瞪他， “你小声些！” 想到他骨头痒，又连忙俯下身子，凑近了些，压低着声音，悄悄地问，“骨头痒？为何会骨头痒呢？我每日修习，除了身体变得轻盈了些许，并无其他感觉。” 说着又满脸担忧，“你跟我说说你如何修习的，要不现在没人，你运转一下我看看？” 楚博衍其实大致能猜到骨头痒的原因，只是自己不敢相信，又不敢跟别人说，唯一可以讨论的只有顾箐一人。 “我引气入体，觉得丹田疼痛后，再引气围着周身运转一圈。” 他没说的是，这样做时刚开始全身都疼，且速度特别缓慢，只是之后身体无恙且隐隐有些舒服，他才暗暗坚持。 顾箐傻了。 还可以这样？功法上明明就只有引气入体的步骤啊。 楚博衍看她眼里不可置信，微张着嘴巴，傻愣愣的，抿唇笑道：“我演示给你看！” “啊？哦！好。” 顾箐认认真真盯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没过多久，就见楚博衍额头冒汗，眉心紧蹙，似乎竭力忍耐着什么。 “楚博衍？楚博衍你怎么了？” “唔……疼……” 顾箐吓惨了，她慌忙中想碰他，又不敢，生怕被她一碰情况更糟糕。 “楚博衍，哪疼？，你快停下来！” “腰……后腰的骨头，很疼，很痒！” 顾箐急了，“我……我可以碰你吗？我可以看看吗？” “嗯……” 听到他说可以碰，顾箐连忙掀开被子，将他翻身，手隔着衣料按着他的后腰，一边按一边问他“可是这儿？” 当按到脊椎骨一个节点上，手刚放上去，楚博衍顿时闷哼一声，反手攥紧了她的手腕，吓得顾箐连忙收了手。 这个位置，她上次给他洗澡时就发现那节骨头似乎缺了一块一样，皮肤明显陷下去一块。 “……楚博衍，疼得位置……似乎是你的伤处。” 顾箐见找到疼的位置，连忙将他翻正，又给他改好了被子。 “疼过去了之后会很难受吗？要不……你别修习了。” 楚博衍缓过了疼才沙哑着喉咙，轻声说：“不难受，相反觉得伤处好了很多。仁儿搬我时也没以前疼了。我猜测修习时伤口在修复。” 顾箐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忙站起身，将手背后面攥紧。 “那个……我去洗衣裳了，你歇着！哦！对了，刚刚我发现你的褥疮还没好，记得让仁儿多擦些药。” 刚走到门口又被他叫住，顾箐心里嘀咕。 我的秀才大人啊，为何不一次性说完呢？ 来来回回，多累？ “……顾，顾箐，可愿帮我洗……洗个发吗？”楚博衍耳朵通红，心里紧张的感觉相比放榜那日更甚。 顾箐愣住。 他不是不愿意吗？这…… “现在？要不等仁……” 楚博衍忙打断她，“就现在！” 这是实在想洗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那……好！我去烧了水就来。” 烧好了水，又顺带晾完了衣服，顾箐端着水盆走到床头，将他的头发放进了水里，又搓了皂荚轻轻揉着他的头皮， “水可要再热一点？” 这天寒地冻的，别洗个头得了风寒，她罪过就大了。 顾箐见她说完话，他闭着的眼睛，眼珠微微鼓动了一下，低声说了句“无需!”， 她抿嘴笑了，这人今天挺乖的。 跟敏儿似的，有些软软糯糯。 楚薄衍终于鼓足勇气缓缓开口：“顾箐……” “嗯？” “和离后，——可有什么打算？” 这事儿啊！她早想好了。 “去雾莲山，鬼医一个人，去陪她。待在家爹娘会在村里难堪，山上自在。” 十里八村的人，大家都穷，少有女子被和离或者被休的。但凡出来一个，全村人都会看笑话。 顾箐见他突然没了声音，抬头细看就发现那人闭着的眼皮疯狂鼓动，似乎昭示着主人的心绪不宁。 许久他又嗓音低沉缓慢道， “顾箐……” “嗯!” “你……当真愿意伺候我？，哪怕……哪怕一辈子也不会厌烦，不觉得恶心？” 顾箐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动，“若你是我相公，就不会!” 言外之意，若你不是，我管你个锤子？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她帮他擦干了头发，他似乎才从自己思绪里挣脱出来， “……顾箐……” “嗯？” “你……可愿等我走了之后，再去雾莲山。” 走了？ 顾箐被他的话惊住，走了不就是死了嘛？ 他的意思是他跟她和离，但是她得等她死了才能走？ 那她得等多久？ 而且头发早洗完了，他眼睛闭上一直不睁开就算了，怎么还嘴巴越抿越紧，眉心都在轻微抖动。 唉! 他这又是怎么了？她的脑袋瓜实在不够用。 起身绕到床前，弯腰低声问道：“楚博衍，引气入体，你用了几个时辰？” 楚博衍似乎没想到她突然离的这样近，还问这个问题，紧闭的眼睛不知不觉睁开，嗓音带着哑意， “一个时辰!可……可有问题？” 顾箐见他眼眶微红，突然就想到了他之前哭红了眼睛的样子，声音不知不觉就带着些轻哄， “楚博衍，引气入体我用了一夜，鬼医便说我天赋异禀，你只用了一个时辰，比我厉害多了!。” 听到她夸他，楚薄衍耳尖爬满了热意，眼帘忽闪忽闪不太敢看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跳得格外厉害！ 他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还没想好呢，又听到她说：“楚博衍，放心！你不会死。” 不会死…… 不会死…… 不会死吗？ 那，可不可以……他……可以吗？ 第16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6） 从那之后，顾箐就觉得楚博衍变了。 他修习功法疼了会隔着房间，大声喊她，让她去陪他。 他见她在做鞋子，问了得知是给仁儿做的，不高兴了一整天。 他几乎天天要洗头发，大冬天的也不怕感染风寒。 不给他洗他就板着脸不开心。但从没像以前一样发过脾气。 连楚博仁都说，他哥哥变得好生幼稚。 平时不叫他，他再也不想出现在楚博衍的屋子。 只是有一样，关于换垫子，擦洗身子的事儿，他只让楚博仁做。 这天，他修习完缓过一波疼痛，就觉得自己腰上似乎有了些力气，尝试着自己翻身，发现虽然费了点力气，但他能做到了。 顾箐看在眼里，顿时喜极而泣。 她见了太多次因为疼痛，又不敢喊出声，只能咬着被子，将闷哼声藏在里面的他。 楚博衍也激动，他攥紧了她的手，将眼泪流了满脸的她一把扯进了怀里，紧紧抱着，然后狼狈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哭声断断续续， “……箐箐……你不走了，可好？” “……我舍不得你走，也舍不得让你陪我熬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以后在你脸上看到讨厌我嫌弃我的表情，……我很怕，箐箐。” “……你看到了吗？我可以翻身了，我会努力变的越来越好。你……留下来，可好？” “箐箐，我舍不得了，我舍不得……我放不了手……” “……”他在说些什么？ 顾箐满含热泪的表情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她何时说要走了？ 和离书不是没给她吗？她能去哪儿？ 她一言难尽，艰涩说道：“楚博衍，和离书没给我，我去哪？” 正埋头哭得正欢的楚博衍顿时僵住了身子。 半晌，他闷闷道：“你说要去陪鬼医。”语气带着哭音委屈巴巴。 顾箐气结，“是你要跟我和离，我才去的。” 楚博衍将头埋的更深了些，声音含含糊糊，“我不想和离。” 和离了她去了山上，他何时才能见她一面？ 他早就离不了她了。 这些时日，他想明白了，即使他能跑能跳，日子里若没有了她，他的心就像开了个窟窿，里面什么漏都没了。 “……嗯!不想和离就好好过日子！”顾箐抚了抚他的发丝，轻声说道。 她已然是楚家妇，楚博衍的娘子，他若不离不弃，她自然会陪他走下去。 而且，他其实很好，人品正直，长得也好，又是个秀才，性子也是她喜欢的。 他身体好了，干干净净，身上有些淡淡的清香味，她说不上来那种味道，总之她很喜欢窝他怀里闻。 这些时日，她隐约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她身边的人，只要是他就好，无论他健康与否，她都放不了手。 “嗯!要跟你好好过日子。”他哭得鼻音都重了，但还是坚定得说着。 顾箐笑了，“好，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哭了，嗯？” “箐箐……” “嗯！” “箐箐……” “嗯？” “箐箐……” “别怕，不会嫌弃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乖……别哭了！” “……嗯!” 这下声音带着低哑笑意，顾箐的耳朵有些痒有些热。 好端端的秀才大人，果然傻了些。 “行了，松开！抱许久了。” “不想!想一直抱你。” “快松开，我腰快断了。” “哦~”语气遗憾极了。 等看到他眼睛哭成了桃子，顾箐又心疼，又好笑。 “楚博衍，以后别哭了。” 他一哭她就心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他轻轻点头，还拉着她不松手，顾箐笑道，“楚博衍，你几岁？看起来可比仁儿还小呢！” 楚博衍的脸刷一下爆红。 不说不觉得，一说就想起来刚刚那哼哼唧唧的自己，可不就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 —— 过年了，大年三十晚上，顾箐做了一桌子菜，摆在了楚博衍屋子里，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公公还高兴得喝了许多酒，直嚷嚷着箐儿是他家的福星，要楚博衍好好对她。 楚博衍含笑点头，示意弟弟赶紧把醉鬼弄走。 家里四口人，公公醉了酒回去就睡了，仁儿还小抵不住困意也回自己屋子睡了。 守夜的人，便只剩下她和楚博衍两人。 “箐箐，上来歇一歇！地上冷。” 顾箐点头，收拾了桌子就爬上了他的床。 虽然两人已经没有芥蒂，但顾箐一直住在那杂物间，两人谁都没谈论过关于住一起的话题。 守一整夜，坐地上确实冷，所以顾箐也就没推辞。 再说，他好了很多，床上的被褥也洗的很干净，没有异味，反而有些皂荚香。 楚博衍掀开被子，帮她盖上，将人紧紧抱进了怀里。 被窝里柔软暖和，两人周身的热意渐渐升高。 “箐箐……” “嗯……” “亲亲我，可好？”声音明明是询问，却准确找准了位置，稍显生涩的轻吻，触碰。 许久，才堪堪停下。双双大口大口的呼吸。 两人似乎都在回味，接下来谁也没说话。 直到楚博衍吞吞吐吐胀红着脸，“箐箐，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 顾箐秒懂。 “想出恭？” “……嗯”脸红的跟熟透了的柿子差不多。 “没关系，我这就换。” 顾箐起身准备去拿干净的垫子来，就听到他扭扭捏捏道：“我想去净房。” 他怎么能让她擦洗污秽啊，那样的事儿有一次就够了。 他……舍不得。 顾箐明白了，这是还没出恭，憋着呢! “那我背你过去？” 楚博衍知道她修习了功法，力气很大，自然不怕她背不动。所以红着脸点头。 顾箐要将他背在身上自然免不了身体接触，见他脸色越来越难忍，暗暗加快了速度。 看着他拖地上那两条腿，半开玩笑，半转移注意力说：“楚博衍，你好高啊！” 等背着他到了净房三步远的时候，她就知道还是晚了。 后身上一阵暖意，背上的楚博衍也像霜打了的茄子，又羞又愧的埋着头，似乎想把自己永远埋进去。 顾箐愣在原地倒没觉得脏，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背上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的自尊啊，被病魔伤痛就这样给一次次狠狠踩在了脚底下。 唉，她家傻秀才怕是又要哭了！ 顾箐忙把他背到床上放好，笑着说：“楚博衍，别难过，下次我动作快一点就好了。” 楚博衍觉得自己魂儿已经飞走了。 巨大的羞愧让他说不出话来。 只能红着眼睛盯着顾箐看。 盯着顾箐细心的一点一点褪了他的衣裳，一点一点将他清洗的干干净净。 奇异的是，这次他没有觉得屈辱。反而被她手碰过的地方，有些热，有些……难耐。 顾箐见他红着眼将哭不哭，心里正忐忑，至于别的，心里其实也有些奇怪他的某些器官似乎不太对，但没人教过她，她有些懵懵懂懂，但也没多余的心思细想。 只觉得他身子越来越紧绷，不过他上次也是这样，也就没多在意。 只是在听到他的暗哑轻喘声时，自己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不觉热意烧红了她的脸颊。 将他洗干净后，她也回到杂物间将自己清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才回来。 楚博衍将她抱进怀里，许久才哑着嗓子，“箐箐，对不起。” 顾箐轻叹，反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他抱紧了些。 他一直喜欢这样，只要抱她，就喜欢紧紧的紧紧的，似乎要用她来填充自己心里的窟窿。 只是今晚她会错了意。 这次楚博衍不抱紧她是觉得靠近她就有种要控制不住做点什么的冲动，而不是她以为的忐忑。 她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楚博衍，你是我相公。我没有觉得嫌弃，只是有些心疼你，不过不用担心，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楚博衍艰难的声音凑近了顾箐的耳朵，“嗯……” “……箐箐……” “嗯？” “……我难受~” 顾箐觉得他声音怪怪的，但习惯性安抚他，“不难受了啊！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别怕!” “……箐箐……” “嗯？……唔~” 第17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7） 大年初一，顾箐需要去娘家给爹娘拜年。 博仁也要跟着去，顾箐欣然同意。 小叔子才六岁，还是孩子，跟着嫂嫂回娘家拜年不算失礼。 楚博衍看仁儿当即就不顺眼了。 他不能陪着去就算了，凭什么他丈母娘家他六岁弟弟要跟着去。 楚博仁自从被哥哥那幼稚的样子惊到，哥哥在他心里的光辉形象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看着他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他一点也不怵他。 哼！ 就是要跟着嫂嫂去。 嫂嫂家的弟弟妹妹可好玩了，比每天对着他哥那张冷脸好玩多了。 楚博衍没法子，只能委屈巴巴，“箐箐……” 顾箐失笑，这人越发黏人。 一旁刚进门的楚山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他满脑子都是他那平常没个笑模样儿的大儿子，黏黏腻腻喊箐箐的样子。 我的娘嘞! 惊得他差点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箐听到动静，臊得满脸羞红，狠狠瞪了一眼楚博衍，甩开他的手，垂着眼轻声喊了声“爹!”转身出门去了娘家。 身后跟着差点笑岔气了的楚博仁。 他哥被嫂嫂甩了手那委屈的脸色……他竟然噘嘴……噗……哈哈哈…… 在娘家待到晌午，爹娘留两人吃饭，到了下午两人才回家。 “仁儿啊，咱俩这么晚回去，你哥不会生气的！”顾箐想到早上那一出，还是有些忐忑的。 “不会！” “你为何知道？” “他没嫂嫂不行！”小小的楚博仁看透了一切。 他哥早就将嫂嫂放到了心尖尖的位置上。想想还有些醋。 哼！他哥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哥现在是嫂嫂一个人的。 果然他俩回家后，博仁就被楚博衍板着脸给凶回了自己屋子。 顾箐眼神危险地看了他一眼他才收敛。 哪知道他转脸笑眯眯问顾箐，“箐箐，可有吃饭？路上可有冷？爹爹娘亲身体好不好？跟弟弟妹妹玩开不开心？” 顾箐膛目结舌。 她家这位秀才大人的变脸速度果然是遗传啊。简直跟公公一模一样。 夜里顾箐要回自己房间，被楚博衍软磨硬泡带撒娇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给震惊了。 他躺床上戚戚艾艾像个不被人喜欢的小媳妇一样可怜巴巴道：“箐箐……夜里我一个人睡好冷。” 顾箐：“怎么会冷呢？，那我再加床被褥给你。” 他扯住她的手将人拉回来轻轻晃了晃倒将自己给晃红了脸，“箐箐，近日夜里老有野猫叫个不停，……我有些怕。” 顾箐凝眉：“是吗？那我叫薄仁陪你睡几夜。” “不……不用了。”他急忙道，“也……不是很怕。” 顾箐看出了些门道，纳闷：“楚薄衍，你到底想如何？” 踌躇半晌，他红着脸怯怯看着她问：“箐箐，我想……我想与你一起睡。” 原来搞这么半天，是起了让她搬回来的心思。 可她莫名有些舍不得那个小小的温馨的杂物屋。 而且，她突然就想到以前他凶狠骂她的那些话，随故意刺他，“哦，我又丑又黑，不是好人家的女儿，还没人要，所以我不配碰你，你自己睡多好。” 哼！谁让他当时说话那么毒。小本本可一直记着呢！ (?_?|||) 楚博衍傻眼。 她这旧账竟然能翻到那时候？ 他还以为自己以前造的孽都翻篇了呢！ “箐箐，你不丑也不黑，是顶顶好人家的女儿，你可是爹亲自求来做儿媳的，怎么会没人要？”他将人拉近了些尤嫌不够，索性努力翻了个身，爬着使劲ang着脑袋看她。 “以前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吗？想着你讨厌我，就能离我远些。” 说到这儿楚博衍的语气渐渐缓慢，似叹息着低下头看着床沿道：“再说我那时真的没想活着，一天都不想活着。想着让你赶紧走，嫌弃我跑了也好，回娘家也好，总之，别跟我这个瘫子绑在一处。你看，现在也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就连……就连……那事都做不了。” 顾箐原本是想故意气他的，可没想到倒让自己心里隐隐约约泛着细密的疼。 那天两人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楚博衍突然就…… 之后他黑着脸郁闷了很久。 顾箐那时后知后觉。 等弯腰看到他虽然表情期期艾艾但眼底并无难堪时，顿时心疼僵在脸上，心里暗骂：感情在这演苦肉计呢！ 偏她还傻兮兮的上当了。 这人是山里狐狸变的？怎得这样鬼精鬼精的？ 罢了，罢了！ 她反正也拿他没一点法子，“搬回来可以，但你得好好睡觉。” 想到昨夜她就觉得脸烧得慌。 这人刚开始也只是侧着身子亲她而已，结果，谁知道他竟然咬着她的耳朵求她能不能爬他身上，她一时心软……他一整夜都没让她好好睡觉。 想起昨夜，楚薄衍有些心虚。 他昨夜其实刚开始也只是想亲亲她，没想到后面根本舍不得停下来。 遗憾的是，他虽然也难耐，但似乎……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恢复的好。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打算放手了。 “是……不喜欢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其实比起那事，他更满足在她身侧在他怀里感知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梦境。 他爱极了她趴在自己身上小小一团呼吸清清浅浅的感觉。 但，她若不喜欢……楚博衍心底无措不安，眼神紧缩着近在咫尺的姑娘。 顾箐知道他问的是喜不喜欢他亲自己，但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红着脸道：“也，也不是不喜欢……” 她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开心得握紧了她的手，“那就是喜欢。箐箐定也是喜欢的。” 没有不喜欢就是喜欢？ ……她是这个意思吗？ 算了，他一手的汗，可见多紧张，他原就怕她嫌弃他。他高兴亲便亲！ 再说，她倒也不是不喜欢他亲她。他在耳边低低轻哄，耳鬓厮磨，哀求着她咬咬他……就……挺羞人的。 …… 在顾箐熟睡之际，楚博衍满足的低语，“箐箐，告诉你个秘密可好？” 语气难得的正经，还带着些害羞和紧张。 “……什么秘密啊！”顾箐半梦半醒间，有些迷瞪。 楚博衍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直到她不舒服的微微扭动，他才沙哑低沉的在她耳边说道：“箐箐，我心悦你。” 回应他的是顾箐平缓的呼吸声。楚博衍爱怜得亲了亲她的发顶，浅浅勾唇笑了。 我总算知道自己为何费尽心机想让你余生安乐，幸好，明白的不晚。 幸好，你余生有我。 怀里的小丫头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她其实长得可乖了，大眼睛不笑得时候黑溜溜的，笑得时候又弯弯的，让人心里不知道多舒坦。 第一眼见她，就觉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将来在楚家给他做寡妇，得多作孽？他死都死不安生。 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能为了他做到这一步呢？ 她年纪小，不懂。一心只为了报恩。 他却是懂情爱的。像他这个年纪的后生，家境稍可，早早便有了伺候的人。 见得多了，便也明白了一二。 可彼时他满目傲气，心中只有学问，对把精力放在女人身上的同窗无不嗤之以鼻。 可现在…… 这个心思纯善，好到让他觉得自己无比卑劣的小丫头，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手了。 卑劣便卑劣！ 只要她！ 他只要她。 第18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8） 次日，顾箐醒来发现自己像个藤蔓一样缠在楚薄衍身上，脖子底下枕着他的胳膊也不知道枕了多久，他竟也能睡得面容舒然，一脸香甜。 他胖了些，五官不再凹陷，峥嵘俊逸的容貌恢复以往七八分样子，之所以还有几分不像，是因为他的眼神。 以前偶然遇见，少年意气风发，走路时脚底像踩着云彩，从身边飘然而过时，作为路人的她那时觉得他经过的那片风景似乎都与平时不一样。 现在，少年眼里时时盛着漫着一汪幽潭，若非要顾箐形容他现在给她的感觉，那就是危险。 就如此刻。 她的腿搭在他的腰上，他的手放在她的腿上，以一个强势的姿态，将她紧紧揽在他的身侧，让她想动一下都不敢。 他都不会不舒服吗？ 手伸过去想将他的手从她腿上拿下去，哪知道刚搭上他的手背，她仅是小心翼翼挪动了分毫，被他反手握在了手里。 她只能呐呐道：“吵醒你了？” “箐箐……”他嗓音慵懒磁性，偏头在他头顶蹭了蹭，捏着她手的大手也不安分，捏捏她的指尖，又十指交握，一直往上移到他胸口的位置，随着他心脏起伏的弧度，两人的手也跟着一起一伏。 顾箐将腿小心拿下来，脸更烧了。 “起来了，我去烧早饭。”她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不想你烧饭给他们吃。” 这个他们不用猜都知道是公公和薄仁，可他这话让顾箐惊诧，她愕然道：“哪家的媳妇不给家里烧饭，那不得被人骂是个懒婆娘。” 楚薄衍叹了口气，他家小媳妇太可爱了，想亲! “……就是舍不得你那么劳累。”他将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顾箐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头也觉得仿佛要冒烟了一样。 一大早的，他他他又要像昨晚那样亲她？ 天！ 这要是薄仁或者公公进来，她得去跟老鼠抢窝去。 顾箐又羞又慌，猛地挣脱他的手，一个翻身起床飞快穿好衣服，动作那叫一个利索。 楚薄衍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箐箐……” 顾箐没搭理他，将自己收拾好，她绷着脸问，“如厕吗？” 楚薄衍脸唰就红了。 顾箐看着心底好笑，这么久了，她都早就习惯了，他却一到如厕的时候仍然脸红。 看着特别让人想……欺负。 完了，她跟着他家秀才大人学坏了？ 顾箐轻咳了一声，给他穿好了衣衫，一个公主抱，将人从床上抱下来放到隔间净房，上次背过之后，发现他腿太长了，背起来不方便。 自从他能翻身，手臂上也有了力气，他极力要求公公按他的想法将净房里改良了一下，房梁上垂直多加了一根麻绳，恭桶边上加了个掏空的椅子。 解手时，需要人将他放到指定的位置，他自己可以依靠麻绳和手臂的力量将自己清理干净，再勉强提好自己裤子。 这几天他就是这样自己如厕的。 只是，仍然需要有人在外面护着，万一他没坐稳或者麻绳没抓紧，就会摔在净房里。 顾箐想到他第一次使用时，他羞得满脸通红，一定要让她出去。 她以为他可以了，就乖乖走了出去。 哪知道…… 她第一次将他脱了精光里里外外给他洗了澡，之后他一整天都不敢看她。 一对上她的视线就脸红得仿佛山上野猴子的屁股。 顾箐想着想着就笑了，这时候听到里面动静安静了下来，她进去时他已经将自己整理干净，整个人依靠那根麻绳将自己吊了起来，恍惚让人以往，他是自己站着的。 顾箐心里叹息，面上不显，温温柔柔将人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看到他脸上的红晕依然没退，整个人特别安静。 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可她也没办法，让薄仁或者公公陪着，他又不让。 其实这么久了，她也发现了楚薄衍的一些小毛病。 比如，他其实也跟薄仁一样，有时候需要人哄着宠着才开心。 她自己净了脸又仔细将他擦得干干净净，决定哄哄她家秀才小相公，“衍衍……” 一开口她自己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看那双明显吃惊又暗暗喜悦的眸子，她忍着肉麻又叫了声，“衍衍……你乖一点，我要去煮早膳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他一把拉过被子盖在了脸上，呼哧呼哧喘气，顾箐刚想转身出去，他又将被子扯开，拉住她的手眼尾泛红一本正经纠正，“箐箐……我不是薄仁。” 顾箐募地笑了，他竟这般可爱。 她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揶揄道：“嗯，我家相公是大人了。以后不叫衍衍了。” “要……要，想要你叫。” 他虽然羞耻，但心尖不可抑制地漫出她也喜爱极了他的感受。 无关乎报恩，无关乎身份，无关乎他健康与否。 ——她也喜欢极了他。 这样的感受几乎激得他整个人在微微颤抖，甚至有点晕厥。 他迫切想要做点什么，来让自己确定她是不是如他所愿的那般，将他放入了心里。 他又不禁想，他满身污垢，真的会让她心动吗？ 他瘫痪在床，真的……会让她心动吗？ 他生活不能自理，也……是可以让她春心萌动的吗？ 越是深想越是难过。 “箐箐……你亲亲我……”他哀求她，“箐箐，你亲亲我，可好？” 亲亲我，求你亲亲我…… 让我知道，所有发生的一切，不是我的错觉，你是真的喜欢的。 喜欢他的亲吻，喜欢他的依赖，喜欢他对她的喜欢。 这些，很重要…… 楚博衍眼眶一红，顾箐觉得整个世界都欠了他，包括她。 她真的怕极了他哭。 她慌不择路急急印在他微凉的唇上，呼吸的间隙仍然想着哄他，“楚薄衍，别哭……我心疼。” 她抬起眸子不期然对上了他盛满了雾气的墨瞳，他紧紧盯着她，眼泪募地就滚了下来，顾箐眼看着那眼泪一点一点一路流进了自己心里。 他说：“……箐箐，你怎的如此憨傻？”他让她做什么都做，还将他这样一个人人嫌弃的瘫子放在心里这般疼宠。 她应和：“嗯，我傻。” 他又说，“箐箐，你怎么这么好？”好得他心发疼，好得他绞尽脑汁想给她什么。他像只硕鼠，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盘算许久，到头来发现，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他太丑陋，太贫穷。 他悲哀的意识到，即使他这一生都疼她宠她，仍然负了她。 她又应和：“嗯，我好。你不哭了好不好？” 他却哭得更凶了，“……箐箐，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健康的身体，没有万贯家资，没有一个女人在这世上所依赖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她也哭了，她说：“我有。楚薄衍，我什么都有。” 她将自己紧紧贴在他怀里，一下一下亲他的额头眼睛，亲他的唇，亲他的下巴，一下又一下。 他恍惚觉得自己如若有个翅膀此刻定然能翱翔于天际。 不，他没有翅膀此刻也被她宠上了天。 她说：“我有，我的都给你，什么都给你。楚博衍，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需要你有什么，你别哭，别哭就好。” 第19章 瘫痪秀才和他的冲喜新娘（19）完 天大亮，顾箐才安抚好了自家爱哭鼻子的秀才相公。 还未立春，她却出了一身的汗。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进了灶屋，锅里温着粥和窝窝头以及一小碗昨夜剩的肉菜。 顾箐再一次感叹自家的秀才相公太爱哭 。 她醒的时候明明天都没亮，怎么就被他闹到太阳都照到屋顶上了呢。 也不知道公公和薄仁听到动静没有。 若是听到……若是听到也不是她丢人就是了。 两人吃了早膳，顾箐将楚薄衍抱出来晒晒太阳，褥疮好容易好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再长起来。 大哭了一场，楚薄衍有些疲累，也更乖了。 她将他抱出来放躺椅上，又给他盖了个毯子，给他手里又塞本书，他便安安静静的看了起来。 只是耳朵红得发紫。 顾箐知道他是羞的，也不作声，将院子里晒的豆子捡了坏的出来，过完年就要作种子用。 她做事很认真，也就不知道，看书的某人早就捏着书满心满眼都是她。 晌午，院子外才听到薄仁嘻嘻哈哈的声音，听起来很远。 她将捡好的豆子又铺在簸箕上晒好，院门吱呀一声，薄仁惊喜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嫂嫂！哥哥！我们回来了！” “哥哥你出门了？” “哥哥，你眼睛怎么了？看起来好肿……” 气氛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诡异。 顾箐发现刚进门的公公低着头咳嗽不止，匆匆放了打猎的工具，进了自己屋子，还顺带叫走了薄仁。 …… 这情况，要说公公早上没听到，打死她都不能信。 “箐箐……” “啊？嗯？” “……抱我进去……” “哦，好！” “……箐箐……” “……嗯？” “……莫要笑了。” ?()? “……好。。。不笑了。” 屋子里的楚山觉得他这大儿子，自打箐儿从山上下来，就像变了个人，身体眼见着好转，脾性翻天覆地。 想起早上他起来听到他哼哼唧唧哭得像个要吃奶的孩子一样，那个娇样……哎呦！他的老脸呦，都快挂不住了。 他拉扯了十几年的儿子，莫不成其实是有个姑娘家的心？ 难为箐儿那孩子那个温声细语的哄法哟，他家衍儿……他怎么觉得愈发对不住亲家了呢？ …… 接下来顾箐陪着楚博衍度过了他的一生，也被他黏了一辈子。 箐箐，洗碗的活儿给博仁做，你歇歇。 箐箐，我教你认字可好？ 箐箐，我可否也给你洗一次发？ 箐箐，我的腿怕是好不了了，但幸好我可以坐着，这样也好，你去哪，推把椅子就能带上我。 箐箐，我想去村学教书，这样就能养活你了。 箐箐，我想找个僻静些的地方住，就我跟你，再养条狗看家，让爹跟仁儿离我们远些，他们太扰人。 箐箐，别家夫君的束修都是娘子保管的，你唤我一声夫君，我就都给你。 箐箐，仁儿官居宰辅了，他——终究比我有出息。 箐箐，我此生当真是你的良人吗？总觉得给你的太少，让你受苦了。 …… 箐箐啊，我死后愿以灵魂吻你千万遍，能否换你来生初遇我时便对我倾心恋与？ 我总觉得——一生太短！ 箐箐，还是算了，找人有些累，若真有下辈子，我去找你。 —— 顾箐在楚博衍没了呼吸的时候也骤然软倒了身体，意识从“顾箐”身上抽离，脑海里突然多出了许多记忆，同时耳边响起系统异常欣喜的声音。 “恭喜攻略者顾箐，第一个小世界顺利完成。” 顾箐看着熟悉的游戏仓，头上的头盔闪着荧绿色的光，直晃得她眼睛疼。 头上带点儿绿什么的，确定不是那些“程序猿”们的恶趣味？ 她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的青春美少女，戴着一顶如此富有“诗意”的帽子，简直严重打击到了她做任务的热情。 “系统，问你个事先！” 欧阳凌云见她语气严肃，表情认真，不知不觉也坐直了身体。 莫非是小世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顾箐晃了晃脑袋，带着商量的语气，“头盔上的光能换个颜色吗？这绿色……属实让人接受不能。” 欧阳：“？” 懒得理她这种与任务无关的话，他直奔主题道：“系统数据判定第一个小世界任务完成，下次任务的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后，请攻略者抓紧时间休息。” 顾箐一个资深打工人，瞬间心领神会。 看来这绿光她还得继续戴。 这破公司真不人性化，她还不能真跟一组数据生气，只能安慰自己，天大地大，钱的面子最大，看在工资的份上，‘绿帽子’什么的——她忍！ “你刚刚说我完成任务了？” “是！”小电音言简意赅。 顾箐想到小世界里发生的事，了然。 “看来，楚博衍就是攻略目标了，对了，任务是怎么判定成功与否的？还有，之前是咋回事啊？为啥我刚进入游戏就啥也不知道了？还有，你们这工作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告诉你啊，有危险我可不做。” 欧阳凌云连忙解释道：“他是体验者一号。任务的失败与否看体验者在小世界的心理数据，他的情感体验值通过攻略者攻略后达到百分百，系统自动判定任务成功，反之情感体验值未满，自然判定失败，攻略者换人重新开始。” “另外，攻略游戏有完善的的安全保障系统，无需担心。之前与小世界失联是因黑客攻击导致记忆传输中断，不会对现实世界的任务者造成影响。” 他也不想给一个菜鸟解释这么多，但这个菜鸟她不一般啊！ 顾箐点了点头，一副明白的样子。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她可不想玩个游戏，把自己给不小心玩完了。 不过，“你刚刚说楚博衍是一号，是第一个体验者的意思吗？他为什么需要我攻略他，是单纯的游戏，还是有其他的用意？” 欧阳凌云后悔了，他就该让她先接受了培训再进小世界的，完全没想到是给自己挖了坑，想着她铁定会失败，他也仅是想亲自跟系统来找找一号失败的关键点，结果谁成想呢？——她竟然成功了。 她一个屁事儿不知的新人菜鸟上班几小时竟然成功攻略了那位阎王，这……一句“卧槽!”就能概括他的所有心情。 他找谁说理去？ 不光是他，他养的那一帮环肥燕瘦，呸！才华出众的优秀攻略者，也找不到地儿说理去呀！ 无奈，只能让他一个统领整个研究院的大佬，来做培训新人这等芝麻大的小事儿。 第20章 中场休息（20） “你应聘的公司所属精神疾病研究院，我们的游戏也当然不只是单纯的游戏。精神疾病是目前我国患病人群最高的病种，患者诊疗期限漫长，且需要长期服用药物，而且不能彻底根治，复发率极高。研究院最新研发的这款“全息游戏”，能根据体验者，也就是病患的生平，根据大数据判定病患的发病诱因，从而设计相对应的小世界，让攻略者帮助病患在小世界里找到战胜病魔的方法。” 顾箐听完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啥意思？ 不是游戏？是给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治病？她随随便便瞎撞的工作，是如此高尚的职业吗？ 原谅她孤陋寡闻，实在是她的专业是酒店管理，完全跟治病救人丝毫不沾边啊！ 懵了许久，她才稳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维，试探着开口，“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有个人患了抑郁症，那他会在小世界里通过你们设定的对他病情有利的剧情再加上攻略者的帮助，可以找到自己现实世界患病的症结所在，并且自行治愈？” “葛优瘫”在椅子上的欧阳凌云，挑了挑自己的刀鞘眉，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丫头脑瓜子看来不笨，一点就通！但他的人设不能丢，依旧要做个没有感情的数据。 童声电流音，是系统的标配。 “是！还有什么问题？” 他这样问，顾箐一时倒还真想不出要问什么？ 哦！对，什么时候放饭，她要饿死了，也不知道完成一个小世界时间过去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庙里在说相声，各种报菜名的段子轮番上阵。 “系统，现在有一个非常紧急的人生大事要问。”顾箐揉了揉肚子，道：“你们公司管饭吗？” 欧阳凌云竟也习惯了她时而正经时而抽风的说话方式。 在他看来这丫头说话虽然大大咧咧，但第一个小世界的完成度极高，足以说明她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和处事方法。 他现在更想去看看他那好兄弟出游戏的反应。 第一个小世界设定剧情完全没跑偏，又跟别人过了整整一辈子，不知道他那块冰有没有被捂热两分。 想到这儿又觉得遗憾，目前的技术实在欠缺，他除了能根据剧情知道小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但也仅仅只是一组文字而已，并且剧情是可以随着攻略者对体验者的影响，随时发生改变的。 可以这样说，小世界相当于一个完整且真实的世界，他设定了世界剧情走向，但设定不了体验者和攻略者的思想，他们是小世界里的独立个体，他们之间如何产生故事，或者愿不愿意跟对方有故事，故事结局是悲是喜都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 攻略者和体验者唯一不同的是体验者进游戏前会屏蔽所有现实世界和其他游戏世界的记忆，他会变成当下所在游戏世界里本土的人物，就跟第一个小世界里的楚博衍一样，会认为自己从始至终都是来自那个小山村里小秀才，直到任务结束。 攻略者恰恰相反，保留所有的记忆，且根据设定剧情带有目的接近来帮助体验者改变他在游戏里悲惨的人生轨迹或者结局，从而改变在现实世界里病患的心态和意识。 这是顾箐的任务也是他研究多年，总算对精神疾病类病症的治愈有了初见成效的研究成果。 不管是为了博衍的病，还是自己的试验结果，这个让研究院一众攻略者铩羽而归的硬骨头，他都必须啃下来。 失败的次数再多，现在不也看到希望了不是？ 只是——顾箐的资历跟他那些精挑细选的攻略者相比，着实是没眼看。 要知道，其他攻略者不说学历比她高出一大截，重要的是他们大多都是精修精神疾病方面的人才。 这就好比一群学识相当的大学生一起参加竞赛，结果被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学给生拔得头筹了。 那心情不是一句“太特么憋屈了”能概括的了的。 归结来归结去只能是她运气好。 毕竟他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入了那位的眼了？怎么偏偏就是她呢？ 实在是百思不得解。 顾箐见系统半天没回应，自己摘了头盔，又摸索了一阵，打开仓门，刚从里面爬出来，就听到童声电流音在耳边响起，“按右手边按钮出仓，攻略仓有休息室，餐点二十四小时供应。游戏世界十年，现实世界一小时。游戏世界不可中途退出，除非攻略者或者体验者在小世界里身亡意识才会自动弹出。明白吗？” 顾箐揉着肚子翻了个白眼，半天了都不见他回话，她都靠自己出来了。 “明白！”回答地有气无力。 她感觉这系统不咋靠谱的样子嘞？ “另外，休息完等待下次进入游戏时过程中时间可以自由安排，但是切记不可向外界透漏工作内容，包括父母亲友……” 顾箐没等他说完，一边在休息室内置点餐系统上点餐，一边流着口水急急打断，“放心！放心！我签了保密协议的，保证不乱说。”她现在眼里全是那些好吃的，哪还顾得上跟系统在那儿嘚嘚？ 她二郎腿翘起，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脑子里盘算着新工作的的薪资待遇和工作环境。 工资签合同时她看了，比她之前的工作高了一倍不止，还包吃包住。住的嘛，豪华不豪华就不说了，关键是高科技啊。 纯白色的舱室，处处都录入了自己的声音和虹膜，只要站在想要去的地方门口，自动识别就能打开。休息室有自己的床，天花板还能声控看电影，甚至想吃零食也只需要动动手指选了就有机器人从特定的通道传输到房间内。 当然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最最重要的当然是伙食啊，那真是说句应有尽有，都毫不为过。烧烤火锅麻辣烫，啤酒饮料葵花籽，只要你点了，它就能给你送来，你说美不美？ 顾箐舔了舔唇角，想着点的单人火锅马上到位，咽了咽口水嘟囔道：“美，是真美!好工作可遇不可求啊，你看这不就遇上了吗？” 她家大漂亮要是知道她有了如此好的工作，那不得高兴得去多跳几场广场舞炫耀炫耀？ 中年老妇女的小虚荣嘛，不就是，看这是我女儿给我买的、哎呦我女儿的男朋友人可好了、我女儿的工作福利待遇那好的不得了啊……。 想想就觉得，这下她的耳朵该是解放了。 第21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2） 欧阳凌云从监控里看到顾箐已经开始吃饭了，留下一句，‘一个小时后准备进入新的世界。’后就下线了。 到楚博衍舱室的时候，他正在吃饭，动作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神情嘛，完全看不出来什么。 这一点倒是意料之中。仅仅一个世界而已，他也不敢指望能让他情绪外放。 他毕竟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桌面上依然素食居多，跟顾箐那边的红油火锅一比简直清淡的不像话。 一看就是厨师给他配的餐，因为自来了第一天他翻了翻食谱，拿起电子笔刷刷留下‘清淡点的，随便配！’之外，再没有别的要求。 厨师刚开始还觉得这位病人看来是个会吃的，且点菜有点小心机哦! 要求厨师自己配菜其实才是最考验厨师技艺的，按他的经验来说客人嘴也是最刁的。 你要真敢每日清汤寡水地上给他，那毫无疑问，做厨子的九成九要完蛋。 略一思索，这哪敢不用心给配菜哦！万一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被投诉了呢？ 他京都小厨神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所以厨师长使出浑身解数每日换着花样把菜做得清淡又不失美味，颜色搭配上是用心了又用心，务必得让吃的人不光感受到食物的香，还得让他感受到食物的美。 结果呢？ 时间久了厨师长就发现，一号病人哪是他想的那样哦。 人家其实就是完全没有口腹之欲，给他什么吃什么，只要是吃得他都行。 他暗戳戳给他整了些口味重的，他也照样吃了，且食量不多不少。 渐渐地厨师长回过味儿来了，这个上头指名要认真对待的病人果然——与众不同。 即便是精神病患者那也是有最起码的饮食喜好的。哪能跟他一样呢，吃啥都跟嚼蜡一样。看来是最严重的病人没跑了。 厨师长准备在一号这里大展拳脚的一腔热血变得心灰意冷。到后来一见到他就开始问，今天给一号吃什么好？算了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 楚博衍自然不知道自己逼疯了研究院的厨师长。 他喉咙滚动咽下了嘴里最后一口饭，起身收拾了餐具，放进了回收处，又施施然洗了手后走到书架拿起一本书，视线再没落到别处。 欧阳凌云就这样倚靠着椅背看着他，也不在意他的无视， 脑子里盘算着怎么跟他聊聊第一个小世界呢？ 看他这跟往常一般无二的样子，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猜测越久他就越郁闷。 关键是他发现即便他开口问了，他也不一定说啊。 算了，没什么好问的！ 他若是抗拒游戏他早就走了，又没人拦得住他。 但还是得聊两句的，总不能白来一趟，“阿衍，智能假肢用起来感觉怎么样？” 这完全就属于没话找话了。 刚刚吃饭，收拾碗筷都用了假肢，动作连贯流畅，使用得心应手，几乎看不出来是假的。 楚博衍听到他说话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扫了一眼此刻正在翻书的“手”，喉咙里淡淡滑出个“嗯!”字。 欧阳凌云听到他那施舍般简短的回答，心里一阵无奈心疼。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比楚博衍大几个月又加上他性格比楚博衍稳重些，上学期间两家的大人总是叮嘱他在学校要照顾着点楚博衍，因为他实在太调皮了。 上小学楚博衍把欺负小姑娘的小胖墩揍出了鼻血，他偷摸背后威胁小胖墩若是敢告状，他就喊班上的男生一起揍他。 他性子不冲，又是班长，班上的男孩子跟他都是好朋友，他说话大家指定听，小胖墩自然也清楚这一点，顿时吓白了脸，捏着鼻子猛摇头。 上初中两人经常跟街上不三不四的混混干架，脸上明明都挂了彩，还在局子里旁若无人相识而笑。 楚博仁正直善良，讲义气，也比别人重情义。 活的张扬又肆意。 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警察，特别喜欢玩抓坏人的游戏，路见不平不管相不相识，他总是第一个“拔刀相助”的人。他付出了努力，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只是——到最后失去的东西也比别人多的多。 楚博衍到底经历过什么，他并不是特别清楚，只听到了他的战友们谈论的边边角角和见到了他重伤的样子以及他的心理检查报告，可仅仅是这些就足以他为之震撼了。 他的好兄弟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 他申请将楚博衍交给他，一方面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的病只有交给他才有希望，另一方面楚博衍是他的兄弟，他就是豁出命去也得救他。 想到这儿欧阳凌云又觉得他还是得多叮咛两句。 “阿衍，你从医院出来就来了我这儿，肯定还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要是有什么需要千万别怕麻烦，要告诉我!”说完看他微不可察点了点头，神情无喜无悲，又接着说，“ 还有，你……算了，你准备准备进下一个小世界!” 他想说我希望你不要将小世界里的情绪和现实世界划分的太清楚，其实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不存在什么真真假假。 虚拟或者现实，只要存在那就是真实的。 而且你的病也需要在小世界里去吸收一些能触动你的点，吸收的多了才能变成触动自己情绪的能量。 可他还是压下了话头，反复劝自己，不能着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说，极有可能还会碎成渣。 欧阳凌云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那片薄薄的镜片后，与楚博衍相处时依然跟学生时期一样，以保护的姿态，以哥哥的身份，尽力想给他一份安全感。 相比他们这边的气氛，顾箐则惬意很多，她吃饱喝足，无所事事，脑子一放空就不断出现小世界里发生的事儿。 秀才楚博衍啊! 不知道现实世界里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也判断不出来他具体生了什么病。 两人在游戏里可以说相亲相爱了一辈子，她不光对他的病情感兴趣，还想了解点他的其他事儿。 还是得问问系统啊!。 “攻略者顾箐，休息时间结束，请立即进去游戏仓。” 顾箐听到系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到了地上，麻溜儿地进了游戏仓。 “进入第二个小世界开始!” 第22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一） 随着一系列记忆加剧情的传输，顾箐再睁眼就坐在一间教室里。 讲台上一位脑门发亮的教授，戴着眼镜侃侃而谈，她一时僵着身子，心里被慌乱支配，完全不敢乱动，还要脸上假装很认真在听讲的样子。 稍稍适应后，脑子里迅速过了几遍这个世界的剧情，然后发现， 哦豁！ 这个世界厉害了! 楚博衍在这个世界居然是个盲人，而且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气人的来了，她居然是个跟楚博衍八竿子打不着的大三学生，而且纵观整个剧情，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也不对，还是有一次交集的。只不过也就是原主单方面打了个招呼而已。 更气人的来了，原主竟然还有双重人格。 翻了翻记忆，她看到一个穿皮衣铆钉裤化烟灰妆的女人嘴里叼着香烟，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个烟圈，笑得一脸邪魅。 ψ(｀?′)ψ 顾箐;“……” 怎么办呢？ 鸡皮疙瘩都快压不住了呀！ 坐在隔壁的朱珠看到顾箐一脸菜色地搓了搓胳膊，还以为她哪不舒服，忙压低声音问道：“小箐，你不会是那个来了！” 顾箐沉浸在剧情的深渊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回了句，“啥来了？” 声音之清脆，足以让整个教室的人听个清清楚楚。 话音刚落，瞬间她就感觉四周的视线全聚在了自己身上。 顾箐：“！！！”大型社死事件来的如此毫无预兆的吗？ 偏偏秃头教授丝毫不打算放过她， “顾箐同学，跟大家说说什么来了。” 顾箐埋着脑袋，尴尬布满全身，脚趾头别说三室一厅，她连故宫都想抠出来。 顶着大家疑问又看笑话的视线许久才吭吭哧哧说道：“老师，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打发了想跟她一起吃饭的朱珠和李心，顾箐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准备跟系统好好掰扯掰扯。 “狗系统，你跟我说说，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鬼剧情？ 他是瞎子，我是神经病，他是作家，我是大学生，来你告诉告诉我，风马牛不相及的俩人，我要怎么接触他？ 还有，楚博衍到底是谁？为什么回回身体都有点毛病？ 他在现实世界里到底生了什么病？ 剧情里他半年后就自杀了，你别告诉我我的任务就是阻止他自杀啊，还有，我这个身份双重人格就算了，副人格竟然有喜欢的青梅竹马，亏你们想得出来，就没想想我那二两胃酸能消化的了这么多的狗血吗？ 你干脆让我先自杀了得了！” 顾箐竹筒倒豆子般劈里啪啦一阵猛砸，连狗系统都出来了，可见气的不轻。 欧阳凌云挑了挑眉，对她的生气非常疑惑，“顾箐，你在气什么？” “气剧情复杂？还是你在气楚博衍这个世界的人设？剧情包括人设都是根据病人的潜意识针对性设计的，你改变不了，照剧情走就是了。 至于，他的病，他是谁，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顾箐听着耳边的机械娃娃音里带着疑惑且一副你多管闲事，你莫名其妙的语气顿时气笑了，“合着我为了给他治病劳心劳力，连知道为什么每次都给他安排这样残缺的身子的资格都没有。 早说啊，照剧情走是!没什么难的，您请好儿!” 欧阳凌云觉得她语气越发阴阳怪气，耐着性子又解释道，“顾箐，我只能告诉你楚博衍就是他的真名，除此之外真的无可奉告，他的病情甚至都是机密，研究院知道实情的不超过三个人。 他确实特殊，要不然你以为他是一号病人，为什么迟迟没有治愈。” 顾箐愣愣道：“对啊，为什么？”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研究院四十五个攻略者没有一人通过一号的第一个小世界。你是这么久以来的唯一一个。所以我希望你能克服一切困难，好好完成任务。” 顾箐惊呆了，心里所有莫名其妙的气愤，也都被他这番话打的七零八落。 唯一一个？ 她吗？ 楚博衍这么难搞的吗？ “那我是怎么成功的啊？我还觉得挺简单啊!” 倒不是她凡尔赛，她是真搞不懂。 她跟秀才的相处除了最开始他故意发脾气外，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发生了，她完全没努力啊! 欧阳凌云磨了磨后槽牙，心里暗暗吐槽，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 不过他跟顾箐短暂的几次接触，倒也让他摸到些跟她谈话的门道。 “或许是因为你运气好!” 顾箐听后撇撇嘴，运气好？她买绿茶都从来没中过再来一杯，她会运气好？ “行!你说是运气就是运气!刚刚我情绪不好，虽然你是组数据，但是也不该冲你发脾气，对不起!”语气诚恳认真。 她看了剧情确实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看到楚博衍自杀的剧情，烦躁感瞬间达到顶峰冲没了理智，也乱了说话的分寸。 冷静下来就明白这股气来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认识到自己做的不对，她当然毫无心理负担立马道歉。 欧阳凌云翻看顾箐跟楚博衍的相处剧情然后跟其他人的又仔细对比，踌躇了一会儿说道，“也或许你没一上来就山盟海誓，上演什么生离死别的戏码反而让他放下了戒心。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山盟海誓都是甜蜜陷阱和糖衣炮弹，就跟看言情小说或者h剧似的，当不得真。 你磕磕碰碰地接触让他在细节里感受到了真心和赤诚，他才会将你收进了自己的心里。” 顾箐脑子迷糊了一阵才想明白系统说的是啥意思。 不禁一阵惊叹。 高科技着实了不起啊! 看看，就连一组数据都能说出如此高深莫测的话来。 “明白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没囔囔着喜欢他，然后对他死缠烂打嘛!” 所以系统狗是真狗! 前脚说她因为运气好，才成功完成任务的；后脚又说因为她的真诚。 不过她确实得好好研究研究怎么完成这个任务了，刚刚系统也说了，必须得阻止他自杀。 时间还有半年，倒是可以慢慢盘算。 还有楚博衍的身份信息，竟然是保密的，他到底患了什么病也不让知道，怎么感觉处处透着一股神秘呢？ 突然，她想到自己的副人格，还有她那青梅竹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系统，没有规定以什么样的身份陪伴体验者，是不是做朋友也可以。” “当然，以什么身份陪伴取决于攻略者自己。” 顾箐明白了。 游戏的目的是体验者的情感感知数据，友情也是一种感情嘛!也能有治愈的效果。 这个世界要是解决不了副人格的影响，她只能以朋友的身份跟他建立深刻的友谊，才能让他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绝了自杀的心思。 这样也好。 谈恋爱什么的，她确实还有些没准备好。 没有记忆的顾箐虽然跟他过了一辈子，但自从她有了记忆后就觉得那些在竹山村两人相处的瞬间，他那些情意满满的叨念常常时远时近，不太真实。 第23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二） 系统很快下线了，顾箐百无聊赖坐在原地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出神。 直到脸上传来阵阵凉意才猛然惊觉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 顾箐自己是北方人，初来乍到体验南方下雨第一天，秋凉里夹杂着潮湿，始终感觉空气里黏黏腻腻，潮的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不舒坦。 拿出书包里早就准备好的伞，踩着一地雨气，忍着肚子的坠胀不适，她慢悠悠晃回了宿舍。 朱珠猜的没错，今天果真是这个身子大姨妈造访的日子。而且身体症状都跟她在现实里一模一样。 呵！真想给创造这款游戏的大神点个赞。 棒棒的哦！ 连在游戏里都不让女生摆脱一下大姨妈的困扰！ 哦！还有那奇奇怪怪让人一言难尽的绿光头盔。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审美。 胡思乱想了一路，到宿舍的时候，朱珠见她回来，立马讨好地笑，“小箐，我帮你带了饭，今天食堂有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快吃！” 李心也表情紧张地看着她。 顾箐略一思索，猜到她们肯定是以为她会因为课上出了丑，怕会怪罪问了她话的朱珠。 同寝室两年多，哪怕“顾箐”再小心谨慎，但副人格张扬霸道的性子，似乎让她们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些她性格上的独特。 虽然可能还不至于知道她偶尔的表现跟双重人格有关，但因为琢磨不透她什么时候会炸，所以她们跟她在平时相处时便带着点小心翼翼。 想明白了这一点，顾箐笑了笑，伸手掐上朱珠圆圆的小脸，跟撸猫似的，狠狠揉搓 了 一番。 这小丫头，人送外号“小粉猪”，是因为她全身皮肤不光粉粉嫩嫩的，还十分软绵好摸，再加上她整个人肉嘟嘟的，特别爱笑，整个就一可可爱爱的粉面团子， 这家伙自己丝毫不因为别人给她起了外号而苦恼，反而很是开心。在班上不管是男生群还是女生群里人缘都相当好，是妥妥的班宠无疑。 “肚子正好饿了，谢谢我们可爱的朱珠小姐姐啊！”顾箐调笑地说。 小丫头的小胖脸太治愈了，摸了这么会儿，之前低迷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朱珠见她没怪自己，胆子立马就大了，“你快说说，之前上课想啥呢想那么入迷？，我记得我俩来‘那个’的日子就是这几天，看你脸色不好，还担心你没带“小面包”，想着正好我带了，想悄咪咪给你的，谁知道你会那么大声的回答啊！” 说着又像是突然福至心灵了一般，瞪大了眼珠子盯着顾箐的脸，大声道：“你不会是有了！” 连一旁看好戏的李心都顿时坐直了身子，死盯着她瞧，那眼神仿佛在说， 快快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从实招来，饶你不死！ 顾箐翻了翻白眼，打开饭盒，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 哇！味道好极了！ 朱珠在边上看她小嘴飞快咀嚼，眼睛幸福得眯起，一脸好吃爆了的样子，默默咽了咽口水， 好馋哦！想吃！ 又惦记着正事，强怕自己移开目光，强行给饭盒盖上了盖子！ 意思很是明确，不说清楚，不给吃！ 顾箐苦着脸道：“祖宗，我‘那个’都来了，我能有什么啊？” “谁问你‘那个’来没来啊，”说着又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啊——你果然是有了，快说！什么时候的事？姓名，年级，统统如实招来！” 这下顾箐才明白她所谓的‘有了’是什么意思。 害！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没有！”怕她不相信，又接着说，“今天上课走神是因为肚子疼，我昨天晚上吃了冰棍，今天跟你一样，亲戚一大早就来了，快疼死我了！” 朱珠一脸失望，“那你赶紧吃点东西，我还以为你暗戳戳脱单了呢！白高兴一场！” “我们宿舍四个人里，蓝雨夕人家早早就脱单搬出去了，你看看你时而清纯可人时而霸气侧漏，李心也是高冷气质型美女，咋就大学快三年了还脱不了单呢？”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顾箐和李心异口同声道：“费心了您嘞！”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各忙各的，留朱珠自己一个人叨叨叨！ 李心是北方人，性格其实热心又豪爽，但三个人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话最少的那一个，因为所有她想说的，都被朱珠这个小碎嘴子提前说了，慢慢顾箐和李心两人就达成了默契，朱珠负责闹，她们俩负责笑。 三人关系非常好！ 朱珠一会儿可怜巴巴哀求着顾箐赏她一块排骨，一会儿又东拉西扯班上的桃色八卦，小嘴忙的不亦乐乎。 “下午没课，又下着雨，你俩有什么安排？” 顾箐擦着手道：“我要查点东西，你们呢？” 李心斜靠在床上，长发随意垂落肩头，认真看着手里的书，眼睛都没抬，红唇给面子般轻启，嗓音冷冷淡淡，“没安排，在宿舍看书。” 顾箐和朱珠对视片刻，又转头盯着李心眼冒红心。 啊，今天又是看心心的美貌看直了眼的一天。 下午朱珠和李心午睡，顾箐则在电脑上查了笔名为“衍生物”的所有个人资料。 没错，这个“衍生物“就是楚博衍的笔名，网上的个人资料特别言简意赅，只交代了身高，作品等，连真实姓名都没有。 不过有几张照片似乎是新书签约会照的，看起来西装革履，跟记忆里的秀才长的一模一样，或许是短发的缘故，五官比秀才看起来更加硬朗，眼睛在照片上看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只是——所有的照片上周围的人都笑脸嫣嫣，只他一人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的样子。 显得突兀又怪异！ 其他的照片似乎都是偷拍的，有他拄着导盲杖摸索走路的样子，有他提着购物袋艰难躲避着行人的样子。 顾箐不知不觉看了很久，心里越看越心疼。 “咦？你也知道我表哥？” 顾箐听到声音，转头发现是李心正歪头看着她的屏幕，随口问道，“什么表哥？” “衍生物啊，我表哥的笔名。” 顾箐微微瞪大了眸子，吃惊道：“衍生物是你表哥？” 李心点点头，“是啊！亲表哥！” 顾箐：“……” 脑子里为什么第一时间出现的竟然是，果然长的好看的人连亲戚都是好看的啊！ “你喜欢看他的书？”李心问。 顾箐：“我准备买了看看，听说很不错！” “不用买了，我的借给你看，他的书我都有！” “那，太好了啊！” 第24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三） 很快到了周末，顾箐很是期待。按照剧情，今天是可以见到楚博衍的日子。 这几天她一直想见识见识她的另一个人格，想方设法偷偷摸摸一个人面对着镜子叫“她”，又是在心里试图跟“她”对话，但副人格就像沉睡了似的，没一点动静。 顾箐觉得她不出来也好，最好再也别出来。 这样她跟楚博衍接触起来，就要安心的多。要不然她总是怕跟楚博衍聊着聊着， 哐当! 眼睛一闭一睁，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咦~想想那场面，她就觉得膈应。 竹马陆凡一大早就打电话要求她去医院配眼镜，她自然同意。 原剧情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 她会在陆凡所在的眼科医院见到同样去看眼睛的楚博衍。 顾箐迫不及待到了医院，给陆凡发了消息。 在大厅没等两分钟，看到一位穿白大褂，身形修长，戴着金丝边眼镜，冲着她面带笑容的男人，大跨步走来。 “箐儿来啦!”声音清朗，喜悦的心情似乎能从喉咙里溢出来。 顾箐暗暗的想，不怪副人格那个暴力妹子心心念念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啊。 气场确实不错! 给人一种很容易让人信任，亲和力很强的感觉! 对这位竹马顾箐确实是好奇的! 不单单是好奇副人格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因为一些原主记忆里没有，但剧情里有介绍他们俩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不太美妙的事，也是造成原主分裂出副人格最主要的原因。 这些打量转瞬间完成，顾箐扬起笑脸，喊了声，“陆凡哥!”没有过分亲热，也没有特别疏离，与之前的相处别无二致。 “嗯！先去我办公室。” 顾箐点点头。 “最近身体怎么样？胃没有再疼了！” “没了。”顾箐翻了翻记忆，原来是上次她吃街边小吃摊吃坏了肚子，胃也疼了好几天，被陆凡撞见她去买药，后来被他按着去医院里检查了一番。 “没了就好，以后少吃那些麻辣烫炸鸡腿之类的，对身体不好。” 说着伸手理了理身侧少女肩上的深棕色头发，声音温柔里带着点小小的威胁，“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偷吃，小心我告诉阿姨哦!” 顾箐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动脚，身子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平静，抬头冲他扯了扯嘴角表示知道了后默默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陆凡察觉到后眼神微不可察闪了闪。 顾箐低着头走路都感觉到经他刚刚对她扒拉头发的动作，她身上突然多了很多视线。 以陆凡这样出众的形象，不管在哪都少不了人注视，那些忽明忽暗地隐晦地打量她的视线，估计就是他的爱慕者了。 不过她们一定不知道，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是，转头冲某个莫名其妙突然摸她头发的男人大吼一声：“憋踏马扒拉我头发！” 这样估计她们的视线就不是打量而是在地上找自己眼珠子了。 想到这儿顾箐“扑哧”笑出了声，倒让马上进办公室门的陆凡吃了一惊，“你笑啥呢？” “啊？没笑什么！”表情再一本正经不过。 陆凡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声，“奇奇怪怪！” 顾箐：“呵呵！” 奇奇怪怪也比跟你的关系不清不楚好。 陆凡没再理她，打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跟背靠沙发上的男人说，：“博衍，刚刚下去接了个人，等急了！” 而那人说了句，：“没有！”嗓音低沉悦耳，跟记忆力秀才的声音一模一样。 “箐儿？傻站着干嘛？怎么不进来？” 顾箐这才捏了捏手心，冲陆凡笑了笑，慢慢走进了办公室，沙发上的男人随着她的靠近也越来越清晰，他的后脑勺，他的侧脸，他的眼睛，他的唇…… 嘶！ 果然是楚博衍。 顾箐紧了紧手心，感觉一片湿润。 她又想起了秀才临终前的低喃，此时仿佛就她在耳边，热气喷撒在耳畔，一声一声，全都是不舍。 她陷在了那份柔情里，恍恍惚惚，直到听到一声，“箐儿？” 是箐儿，不是箐箐！ 顾箐才猛然回神，从那张脸上移开，看着陆凡微微一笑，问道：“这位是谁啊？” 陆凡笑着打趣，“怎么？看呆了？” “没有！”有也不能承认！ “没有你盯着人家看那么久，我这叫你半天你都听不见。” 顾箐见他不依不饶，只能含糊道：“就是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陆凡了然一笑，算是相信了她的说辞，“你觉得他眼熟倒是不稀奇，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楚博衍，我朋友也是我的病人。” 说完转头看了看沙发上那自始至终如雕像般的男人，只见他不仅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反而稍稍蹙着眉头，显然是因为刚刚顾箐肆无忌惮盯着他看的缘故。 陆凡又转头看着顾箐意味深长说：“没想到小丫头看的东西还挺杂。” 却没有直接点明楚博衍的身份。 顾箐听明白了，陆凡真的是楚博衍朋友，连他是作家都知道。 按道理来说人家不仔细介绍，这时候她该随意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行，但是她必须接触楚博衍，就不能随随便便让第一次见面草草结束。 她点了点头，直接点明了楚博衍的身份，“我看过他的书，他是作家衍生物。” 陆凡对她笑了笑没说话，走到楚博衍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熟稔，开着玩笑，“博衍，她叫顾箐，可是我的小青梅哦！看来还是你的书迷呢！” 顾箐听到陆凡奇奇怪怪介绍她是他的小青梅，张口就想说她不是，但又急急闭了嘴。 这个时候否认等同于没事找事。 否认不是楚博衍的书迷？显然，她必须得是书迷。 否认不是青梅竹马？ 两人确实从小一起长大，她不喜欢陆凡，但副人格喜欢他，虽然副人格不咋出现，看陆凡的样子窗户纸也没捅破，但还真不知道他俩之间平时见面的时候有没有小暧昧之类的东西。 这样看来两人的关系说句两小无猜好像也没什么错。 再说了，急急忙忙开口，像是急着要跟陆凡撇清关系的样子。 万一把副人格惹毛了，觉得主人格妨碍了她，只怕那火药桶不用别人去点火，她自己就能炸了。 简直是后患无穷。 怎么说，都觉得不对。 可是什么都不说她又不想楚博衍先入为主觉得她是陆凡的女朋友。 以后跟她保持距离，那不就等于戏还没开唱就结束了？ 那她这个任务里就别想跟他有过多接触了，以他的性格只会跟她来个点头之交，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果然，见他视线转到她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样可不行啊！ 她抿唇想了想同样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了句，“十岁之前的小伙伴，算什么小青梅啊，咱这也是最近才重逢的，指不定早就给我找好了嫂子呢！” 又看陆凡似乎张嘴想解释什么，顾箐连忙接着说道：“对了，陆凡哥，可以开始测视力了吗？我下午跟室友约好了去逛街。” 第25章 眼盲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4） 陆凡再迟钝，到了此时也察觉到了顾箐在跟他保持距离，他想到上次见面时她说话直来直去，有股飒爽豪迈气，不会像现在这样三番两次话里话外暗示两人虽然小时候关系好，但现在仅仅是个认识的朋友而已。 明明上次两人相处虽不算亲密，但能感觉到她对他是信赖且两人非常有默契的。 为什么两次见面感觉相差这样大？ 陆凡低头稍牵唇角，微微苦笑，他还以为，她也是……。 再抬头时他站起身表情如常，笑着对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说道：“你俩还得等等，我去准备准备。博衍再坐坐，等我叫你。箐儿无聊的话可以先玩会儿手机。” 顾箐温声说：“好！” 楚博衍也冲他点了点头。 陆凡去了隔间，顾箐开始仗着他看不见眼珠子都不带眨地观察他。 他一身深灰色休闲装，坐姿不是特别板正，但也不懒散，靠在蓝色沙发上给人一种闲适的感觉，头发不长不短不凌乱，皮肤跟秀才一样是白到发光让她羡慕极了的冷白皮。 他的五官长的也极好，板着脸时硬朗严肃，微笑时又给人治愈可爱的感觉。 顾箐眼前的人似乎慢慢又变成了秀才冲她耍赖，对博仁严厉教导，看着远山淡漠空洞，望着门口殷切期待，见着她时弯颜浅笑……。 隔间里传来器械的声音，她才慌乱地低头，总算回了神。 完球了啊！ 她急急忙忙在脑子里联系系统，“系统，系统，怎么回事嘛！秀才为啥老是在我观察楚博衍的时候冒出来？我这样正常吗？不会中了什么病毒！啊？” 脑海里娃娃电流音想起：“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跟秀才过了一辈子，记忆深刻而已，不是病毒。” 顾箐：“……”所以是正常的？ 不。 不正常，她不正常。 没见到楚博衍时并不觉得，见了面才发现他对她影响至深。 那一辈子的记忆对她影响至深。 她在短短时日不知道陷进回忆里多少次。 深夜梦到秀才笑语嫣嫣不知道多少次。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影响对她来说是好是坏？顾箐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再抬头时视线正好落到对面他的身上，接着猛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她被吓了一跳后又见他若无其事移开了目光。 要命了。 他似乎……在盯着她看？ 而且他这样的眼神，与常人无异。 莫非，他的眼睛没有完全瞎？ 顾箐怀着检验自己猜测的想法，看到不远处的饮水机，计上心来。 她起身接了两杯水，回来时先走到他的身侧，伸手将水杯递到他的眼前说：“楚博……楚先生，喝点水吗？” 然后她看到楚博衍原本微微低着的头，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豁然转向了声音来源处的方向。 完全没看到距离眼前四十厘米左右的水杯，也在此时她才发现他的另一只耳朵里戴着一枚小巧的黑色耳机。 怪不得他自己坐沙发上无人搭话也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原来他一个人并不孤独。 耳朵里不光听的到她的话，也听着其他声音。 “在跟我说话吗？”语气带着疑问，嗓音清润好听。 顾箐习惯性点了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低声：“嗯！”了一声。 接着重新问道：“要喝点水吗？” 她看到他的两只眼睛眼白处泛着红色，连黑色的瞳孔似乎都蔓延上了一层红，细看无端端显出几分妖冶。 似乎是眼睛不舒服，他微闭了一瞬又睁开，冲着她的方向面无表情道：“不用，谢谢。” 接着转过头去，眼神下移，无神地落到了自己膝盖地位置。 顾箐将水杯放到他面前地桌子上，桌面发出“嗒！”的声音，她说：“水放你面前的桌子上了。” 然后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坐好。 正在这时隔间里传来陆凡的喊声，是在叫楚博衍过去。 她看到楚博衍熟练地拿起一旁的导盲杖，熟练的绕过了沙发，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去了隔间，接着里面传来两人细细的对话声，听到陆凡说“细菌感染”之类的话语。 之后两人出来，她注意到楚博衍手里拿着张单子，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还没看够？” 顾箐转头就看到陆凡双手插在口袋，靠在隔间的墙壁上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坦然一笑，打趣道：“喜欢的作家好不容易见着面，不多看看不亏了嘛！” 陆凡也知道小女生们追星的心理，挑了挑眉说：“想见他啊，求哥，哥下次约他带上你。” 顾箐眼睛一亮，很快又按耐住心思。 还是算了，同时跟这两人见面总觉得很危险。 在副人格喜欢陆凡的情况下，她还去跟陆凡接触，那不就会让她这个主人格更加跟陆凡牵扯不清了吗？ 搞不好对任务毫无用处不说，还会让三个人的关系更加复杂。 尤其是楚博衍，打死他都想不到她是为了他才跟陆凡接触的。 顾箐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真到那时羊肉没吃到，还惹一身骚，呸！是裤裆里掉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她就彻底麻了爪子，直接撞死退游！ 还玩什么治病救人的把戏，这么个高尚（高薪）又伟大（好玩）的职业就彻底跟她拜拜了。 顾箐脑瓜子一转，跟陆凡随意打了个哈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催着他赶紧给她看眼睛，看完她好赶紧走。 检查完后，得知她就是熬夜比较多，眼睛严重疲劳外加有点假性近视。 陆凡给她开了点维生素之类的药，她就拒绝了陆凡想等他午休送她的好意，急匆匆跑了。 陆凡看着顾箐的背影微微苦笑摇头。 他今天特意留出来的一天空闲，就想给她看完了眼睛然后好好陪她玩玩的，没想到一大早楚博衍会突然来，更没想到她的态度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他现在倒有些不敢跟她过多接触了，深怕她会更加抵触，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着过段时间再去找她或许会好一些。 第26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5） 顾箐出了医院大门，打了辆车回宿舍。 她倒也没骗陆凡，确实跟李心和朱珠约好了下午去逛街。朱珠生日快到了，这家伙说要庆祝自己二十不惑，要自己奖励自己一个礼物，还一定要三个人一起挑一个一模一样的。 出租车刚上路没多久，她就看到路边的盲人道上，楚博衍在拄着盲杖慢悠悠往前走，他手里还提着一袋药，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师傅，靠边停车！” 没看到就算了，现在看到了，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在马路上晃荡，万一要是出了事，任务不就失败了吗？ 再说了她也好奇，这个人眼睛红成那样，不赶紧打车回家吃饭吃药，有什么要紧事一定要大中午一个人晃荡？ 这样想着，顾箐下车后，不远不近跟在了他后面。 她见他对这条路似乎挺熟悉，准确的知道什么时候过马路，什么地方有障碍，什么位置有大概什么店铺他似乎都已经了然于心了 。 因为，她看到他在一家卖牛肉面的店铺面前，稍作停留，似乎在确认，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嗯？ 是去吃面的？ 后面跟着的顾箐看他走了进去，店员似乎也认识他，热情地打过招呼，邀他坐在靠窗地位置上，他轻车熟路地点了碗牛肉面，店员转身吆喝着走了。 见他又探手摸到桌上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不慌不忙慢慢喝着。 看到这，顾箐感叹，他真是挺厉害！ 对于一个八岁后世界全是一片黑暗的人来说，父母双亡，无人照应，还能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顾箐也走进了店子，又是那位店员见有客人飞快跑上前热情的询问吃点什么，顾箐找了一个离他稍微远点的但又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位置坐下，叫了碗牛肉炒拉面，这是她在拉面馆里最爱吃的一种面。 店员点好了面，转身又吆喝着进了后厨，露出了走道另一侧直勾勾看着她的男人。 两人眼神一对上的瞬间，顾箐就慌了。 怎么回事？ 他发现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对！ 她点了餐，她说了话！ ? 她说了话，他听到了？ 是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所以看了过来？ 淡定，淡定！ 仅凭刚刚说的几个字，他应当不知道是她，不要慌，放轻松！ 瞧，他盯了会儿不就收回视线了吗？ 身上的视线转移开，顾箐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了一大口，奶奶个腿儿的，可吓死她了。 慌乱过后，她陷入沉思。 秀才楚博衍虽遭逢巨变，但童年是幸福的，虽瘫痪在床，但有家人无微不至的操心照顾，虽遭不住打击一心求死，但之后有了希望就变回了从前的少年心性。绷不住情绪会哭，会做一些幼稚的举动，对喜欢的人会撒娇有时候还会发小脾气。 但这个楚博衍，虽然也才二十几岁，身上却全都是经历世事的成熟。 到目前为止她没看到丝毫少年气，他们虽相差三岁，他完全没给她分毫俩人是同龄人的感觉。 无可否认，他是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气质绝佳，五官深邃，他的眼睛除了看不见，其他跟常人无异。 寻着声音视线淡淡飘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他正盯着你的感觉。 时间久了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些压迫感。真是见了鬼了了！她也是见过盲人的，他为何如此不同？ “系统，他真是全瞎吗？” “你不是试过了吗？” 顾箐：“……”她是试过了没错，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反应过度，总觉得他刚刚认出她来了啊！ “系统，你说他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没有！”不知道。 “真的吗？” “真的！”假的。 顾箐松了口气，系统说没认出，那肯定就是没认出。 系统虽然狗是狗了点儿，但不至于骗人。毕竟数据还是非常可靠的。 他的面先来，店员端着面放在他面前，他几乎没怎么摸索，就顺利拿着筷子开吃，吃相优雅，速度可不快。 顾箐暗暗着急，照他这样的速度，她面还没上，他就吃完走人了。 还好，她没等太久，她的面刚端上来时，他的面已经剩不多了。顿时着急忙慌，顾不得烫，埋头一阵狼吞虎咽。 她最爱吃炒拉面，要是浪费，一整天都不会开心的。 一定要抓紧时间，赶紧吃完齐活儿。 她埋头只顾着争分夺秒猛干饭，自然没有注意到楚博衍吃面的动作微微停滞，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眼她这边，眉头微微皱起。 顾箐吃到一半的时候，抽空看了楚博衍一眼，生怕他走了，见他还在喝汤，放了心。 等她紧赶慢赶终于吃完，他还在喝汤。动作慢条斯理，像是要把汤里所有的料都品出来。 汤，确实还挺好喝的，她也有。 汤底是牛骨熬煮的，清清淡淡的油花和零星几点葱花点缀，再加上大料的提味，确实香气逼人。 一小碗汤，她三两口就没了，他喝这么久？ 擦嘴了，他擦嘴了，他要走了。顾箐也忙忙乱乱找纸巾擦嘴。 咦？他为什么不付钱？ 而且那店员还笑呵呵帮他把装药的袋子递给他，说说笑笑讲他送出了门。 顾箐等他出去了，拿出手机付了钱，连忙叫来店员问道，“刚刚那位盲人大哥是不是常来啊？看他对这里挺熟悉的。” 店员警惕道：“你问这个干嘛？” 有意思！ 店员竟然会保护他的隐私？ 顾箐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刚刚在眼科医院碰见他了。这不，吃个面又碰见了，见他对这儿挺熟，吃饭都没见他给钱，就好奇随便问问。对了，他要是没给钱，我帮他付了。” 店员这才神色微缓，换上了笑脸，“害！他经常来，眼睛又不方便，所以在店里预存了饭钱。”说完还不忘夸她一句，“姑娘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顾箐突然被夸，不好意思地抽了抽嘴角，连忙跑出了店门，找到他的背影，继续不远不近的跟着。 正午的太阳有些灼人，前几天连日的阴雨湿气，被蒸发的干干净净。 虽然到了秋季，但南方的天，热起来时跟夏天倒没什么分别。 午高峰，路上的行人和马路上的车辆比上午要多了很多，他也走的更慢了。 顾箐跟在后头又热又紧张，随着人越多，她越是焦心，到最后提心吊胆，生怕路人撞到他，又生怕他不小心撞到别的东西上。 第27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6） 他到底还要顶着烈日走多久啊？ 顾箐汗流浃背有些生无可恋了。 早知道今天要干跟踪人的活儿，她就准备得齐全点了。 什么遮阳伞啊，防晒霜啊，运动鞋啊都安排上，总好过她现在踩着双单皮鞋，走得脚底板生疼。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都走了一个半钟头了。 ?? 好想冲上去猛摇他。大哥，你都不累的吗？啊？ 楚博衍还真不累，他早就习惯了走路，走一个半小时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为了熟悉一个地方，比如附近的服装店，盲人用品店，医院等，常常会反反复复往返这个地方的路，还会尽量连角角落落的位置也要注意到。 他清楚的知道去往服装店的路上需要走多少步，大概什么位置的盲人道上被占用了，放了一排共享单车；去往盲人用品店的路上哪个位置最容易撞到膝盖，哪个位置能顺利安全的通过并填饱肚子。 当一件事情如果不做就生存不了的时候，自然而然这件事就刻在了骨子里。 …… 又远远坠在他身后晃荡了一会儿，总算看到楚博衍拐进了一个小型公园里，周围的环境也慢慢跟着变了，脚下没有了柏油路的灼热，反而因为靠近湖边的缘故，带着阵阵清凉。 顾箐一屁股坐在靠近的石凳上大喘气。 总算要休息会儿了，再走下去感觉脚底板的肉要遭不住了，早上怎么就选了双鞋底这么薄的鞋呢？ 失策！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小公园还挺适合放松心情的，处处干净静谧，一点都不喧闹。 这个季节的北方树叶早就开始随处可见的凋零，颜色不再鲜明；南方还到处郁郁葱葱。湖边的草地，远处的大树都生机盎然。 只是，或许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游玩设施的缘故，游人不算多，看起来大多都是来钓鱼乘凉的。 顾箐是在离湖边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看到他的。 显然这个地方也是他常来的地方之一。 只见他稍稍有些懒散地靠在石凳上闭目养神，装药的袋子和导盲杖被他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看他这样儿，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走，顾箐放下心来，拿出手机跟李心和朱珠在三人小群里讨论下午要买的东西。 朱珠：“箐儿，快看这个手链好看吗？咱们仨整个闺蜜手链怎么样？我再给你发几条图片，你选选！” 顾箐看着手机里信息不停的闪，是朱珠一个劲儿的催促她。 这两个小姐妹她还挺喜欢的。 认真挑选了一番，选了条蓝色的水晶手链，手链看起来很是精致，上面的小猴子栩栩如生，逗趣可爱。 朱珠咋咋呼呼又开始了，“我就知道你会选这条，李心选了条幸运草图案的，我选了条白天鹅图案的，都好好看。 对了，都这个时候了，眼睛咋还没看完，早知道我们俩陪你去了。” 李心也担心道：“没事！” 顾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她要说她跟着个男人跑了大半天，以朱珠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那不得被她盘问个底儿掉？ 还有李心，这跟着的人可是她表哥啊，她要怎么说？ 只能忽悠。 “我看完眼睛又碰见位很久不见的熟人，所以……对不起啊！”确实是熟人，单方面的而已。 朱珠：“没关系啊，我们不也选了各自喜欢的吗？你遇到亲戚了当然不能随便就走了。”她知道箐儿是本地的学生，潜意识以为在医院里碰到同时来看病的亲戚了。 顾箐不敢瞎说了，给朱珠转了买手链的钱后连忙撤了。 朱珠看到转账跟李心说：”你看这家伙，性格太多变了些，有时候帮她带的饭，她能忘了给钱，有时候又特别轴，一是一二是二，明明说好了我要送你们的嘛！” 李心笑了笑也说：“是啊，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爱怼人，刁钻犀利；有时候又温柔可人，像一个小甜饼，还蛮好玩的，你觉得呢？” 朱珠想到箐儿有一次跟嘲笑她胖的那群女生干架，简直大杀四方，帅得一批，也护短得很。 当时看到那群人把李心推倒了，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给了那人一巴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她跟李心。 见她眼神凶狠瞪着那几个女生，在她的视线下，那几个纸老虎一动不敢动。 后来自然是再也不敢嘲笑她，见到箐儿就躲着走。 想到这儿，朱珠也哈哈大笑，“是挺好的！走！咱俩给我们霸气侧漏的箐儿小姐姐买她最爱吃的鸭脖子去！” 顾箐聊完了抬头习惯性往离她不远的石凳上看那人的——后脑勺。 这一看，发现石凳上的人不见了。 卧槽？ 跟丢了？ 人呢？难不成已经走了？ 她连忙起身走过来一看，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草地上，背靠着石凳怀里坐着一只棕黄色的小胖猫正低头在他的手心里舔食着什么东西，斑斑点点的日光透过树叶撒在他的身上，点缀了顾箐眼前的一整副画。 果然，杀死一个男人身上的冷漠，往往只需要一只猫，就是这么简单。 她想起她跟秀才远离山村独自居住的时候，也养了一只这样的猫，还有一条黑色的土狗。 闲暇时分，他也是这样，靠着椅子晒着太阳闭目养神，腿上的猫咪睡地呼噜呼噜，时不时满足地摇摇尾巴。 小土狗则喜欢追着她的步子撒着欢儿，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着光，水润润地看着她，想要把主人的心给看化了好多给它一根骨头。 “喵~”一声低低地叫声拉回了脱缰的回忆。 “没吃饱？已经很胖了啊！要少吃点。去看看大爷那有没有好吃的。” 顾箐看到楚博衍眼睛无神地朝远处看了看，手上轻轻推了推怀里地猫，那只胖猫好像能听懂般站起来，像只傲慢的公主，昂着小脑袋一晃一晃走到了湖边垂钓的大爷身边，靠着他的凳子又躺了下来。 这是只懒猫！ 那大爷还打趣小猫道：“小东西可叫不得，吓跑了我的鱼，就再也不给你小鱼仔咯！” 小胖猫还真安安静静，尾巴扫来扫去就在凳子边趴着，时不时用肉垫揉揉自己的小胖脸。 顾箐看得惊奇！这只猫好聪明啊！ 这看来是被楚博衍跟钓鱼的大爷投喂习惯了，每天吃这么好，怪不得小身子圆滚滚的，像个棕色的小球。 楚博衍等小猫走了后也起身摸到自己的东西，又理了理衣服，朝着顾箐的方向走来，顾箐连忙闪到旁边，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还装模做样又坐到石凳上，假装路人。 她没发现楚博衍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又微微皱了皱眉头后，没有停顿地出了公园上了一辆出租车。 顾箐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走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吃碗拉面，然后来公园喂个猫？ ……果然跟她见过的盲人不一样。 她虽然没跟盲人打过交道，但就是觉得别的盲人不是他这样的。 第28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7） 李心朱珠买的鸭脖子，顾箐最终还是没吃上。 就在她准备回宿舍的时候，被她家母上大人一个电话给呼回了家。 她家母上大人是位伟大的人民教师，做得了学生的指路明灯，也兼顾得了她这个小棉袄的生活学习。 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上大人又当爹又当妈，很是辛苦，当然也非常忙碌，所以才会忽略了女儿心理上的问题，直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家小棉袄是个“鸳鸯锅”的本质。 顾箐耳边听着妈妈唠叨着又瘦了等等，嘴里嚼着妈妈牌腊肉饭，心里暗想，副人格真是牛掰坏了啊，隐藏的太深了。 从发生那件事到现在，过去十几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心理上有问题。 同样是事件当事人的陆凡被外公家接走后，也是最近才有的联系，另一位实施猥亵的人渣，听说躲去了外地，因犯了事坐了牢，到现在为止再也没听说到消息。 最后一位受害者就是那位可怜的小女孩了，也就是八岁的顾箐。 在失去父亲和同时遭受了可怕遭遇的双重打击下，把所有害怕恐惧的记忆都懦弱地分裂给了另一个自己，从此无忧无虑的活着。 在那间小木屋里，从事情发生到结束，除了他们三人外，没有其他任何一位知情者。 顾箐想，最幸运的或许是陆凡。他没受到伤害，事情发生的时候正好哮喘发作，估计懵懵懂懂不清不楚的情况下都不一定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顾箐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有剧情，她并没有那件事的记忆，但即便如此也足够她心疼那个小木屋里无助恐惧的小女孩。 哼！ 那个可恶的畜生，坐了牢真是便宜他了。 “干嘛？你还敢阴着张脸给我看，嫌弃我说的多了？ 你不愿意听你就接着减，看把你给厉害的，就你那平平无奇的长相，真瘦成闪电了，还能美成天仙不成？ 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你看看你瘦的，风吹就倒，你再敢给我减肥，零花钱老娘一分都不给你了，让你减个够！” 顾箐：“……”她做了什么？ 为什么说着说着就挨一顿臭骂不说还没了零花钱。 噢！ 好像之前是减肥来着，吃的比猫少，饿了就喝水，让母上大人担心坏了，生怕她饿晕在学校。 所以才每个礼拜都抽出时间给她做好吃的，盯着她吃完才放心。 剧情里的人果然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这哪里是游戏？这完全就是一个完整的情感丰富且饱满的世界啊！ 现在‘吃货箐’出现了。 减肥？不存在的。 她的目标是碗里不剩一粒米，桌上不剩一口菜。 “妈～我早就没减了，你看我这么大碗腊肉都吃完了，像是在减肥的样子吗？”语气略微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唇角微微翘起，带着少女的不满。 苏意婉看着自己女儿娇娇俏俏的脸上确实气色还不错，皮肤红红润润的，唇色也不再苍白，透着粉嫩，心里知道这鬼丫头该是没骗她。 抬手戳了戳顾箐的额头，笑骂，“那你刚刚臭着脸，眼睛里都快喷火了，看着像是气坏了的样子，我可不得觉得你又嫌我唠叨了嘛！”说着瞪了她一眼， “你不减肥了就好，女孩子想减肥饮食上稍微注意点，少油少盐，你还小又不胖，调整饮食是不会吃胖的。像你之前那样不吃饭靠抗饿减肥会把身体搞坏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顾箐乖巧点头，“妈，我知道了，你快吃饭，吃完我去洗碗！” “稀奇啊！”苏意婉微微惊讶，女儿从小特别懂事，但是最讨厌的事就是洗碗，宁可用别的事跟她换，都不愿意洗，就这一个女儿，为了这一点小事也舍不得勉强她。 “算了，我洗！你吃完了就去玩！” 顾箐原本也不爱洗，但是看到妈妈年纪不大，但鬓角稀稀落落的白发特别夺人眼球，想到她独自一人拉扯自己长大，吃得苦全变成了脸上的皱纹和身体上的小毛病就格外心疼。 “妈～我今天想洗嘛！你去歇着好啦！” 苏意婉一脸欣慰，“鬼丫头，长大了，也懂事了。行，给你洗！” 顾箐笑得一脸灿烂，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学校里的事，她又问了很多妈妈的工作上的事，气氛温馨又幸福。 她没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刻意把剧情里的人物只简简单单当做游戏人物了，而是真的当做了自己的亲人，相处时不知不觉带着依赖，带着关怀，带着爱。 欧阳凌云看着顾箐的融入度几乎接近百分百，连连惊叹！ 他自然知道这近乎完美的数据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她完全没有把这个世界当做游戏，代表着她跟游戏里的人物相处时没有刻意演戏，没有去特意贴合设定的人设，就像是真的在跟自己妈妈相处时一样。 有感情的羁绊，有心灵的共振，有牵挂，有不舍。 这样的融入度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可太难了。 在没有清除记忆的情况下，攻略者无时无刻都清醒的知道这是个游戏，所以在处理人际关系时本能的会有随意的态度，觉得这些辅助人物无关紧要，并不会花心思去接触，更不会倾注感情。 敷衍的后果对于别的任务可能无伤大雅，但是楚博衍这个怪胎，他可太精了，敏锐如他，丁点儿不对，他的内心就永远别想进去。 别说跟他成为朋友了，他能任你天天在他跟前打转，也依然当你是陌生人，这是他养的那些专业人士的亲身经历。 想想他那专门培养的号称业务能力第一的业界精英美人，失败后便秘的脸色，他就觉得一言难尽。 不过，顾箐这么优秀，感觉他家好兄弟治愈有望了啊！ 这可太好了！ 欧阳凌云看着电脑屏幕，看着顾箐的数据眼睛直发光，觉得胜利就在前方的样子。 顾箐要是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优秀了一把，还让堂堂研究院院长对她的业绩赞不绝口，那绝对要飘飘然了， 估计会仰天长笑，大赞一声。 哈！老娘如此优秀，还有谁？就问你，还有谁？ 可惜她既不知道别人把她夸上了天，也不知道把她夸上天的是她心里牛掰坏了的堂堂院长大人，更不知道她把堂堂院长大人口口声声喊了无数次——狗系统。 第29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8） 顾箐在家陪妈妈过了周末，周日晚上才返回学校。 接下来她使出浑身解数好好熟悉了一番目前的专业，总不能换个芯子就真变成学渣了。 真要变成学渣她倒也无所谓，只是她家母上大人恐怕会无比失望！ 她虽从来不指望自己成龙成凤，但绝不会允许自己对未来敷衍了事。 自己不知道要在这个世界待多久，能为妈妈做的就是尽力不给妈妈留有任何遗憾。 “箐儿，这周你是受了啥刺激吗？这么拼命？”朱珠看她最近书不离手，觉得这家伙有些不对劲，以前也努力但没像现在一样，有种时间对她完全不够用的感觉。 李心也侧头看了顾箐一眼，“是啊，这么忙也没耽误你看我表哥的书，有那么入迷吗？我也喜欢看，每本也都有收藏，但，没你这么疯啊！” 顾箐从书里抽离，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我能受啥刺激，就是觉得我妈挺不容易的，想努力一点，让她放心！”说着看着李心，“你表哥的书真的写的很好，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不光喜欢，每次看到他用诙谐的语气，说着盲人摸索的经过，心里还泛着浅浅的疼。 唉！ 跟秀才的那一世真的影响她颇大，她无奈地想。 李心跟朱珠去过顾箐家，也大致了解了一些她家地境况，两人对视一眼，贴心的什么都没说，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李心打破了这份静谧，“箐儿，礼拜天我表哥有新书签售会，你会去吗？” “当然会！你也要去？我们一起！” 一旁的朱珠急了，“我能不能去？可我不是书迷啊！你们俩不能丢下我，我也好想去，”说着猛摇李心的胳膊，“心儿，心儿，听说你那表哥很帅的，带上我，带上我。” 李心最受不了她撒娇，连忙连声说好。 “位置离你家挺近的，到时候结束了，去你家煮火锅吃！我还想吃阿姨做的腊肠。” 李心跟顾箐商量，一旁的朱珠眼睛早就盯着顾箐放光了，她也好想念顾箐妈妈做的腊肠啊。 顾箐笑，“当然没问题，我妈巴不得你们去家里吃饭，总说看我吃饭磨磨唧唧就来气，没有看你们吃饭香。尤其是珠儿，老是拿来做对比，恨不得拐了珠儿到家里来。” 朱珠立马傲娇了，“那是，论吃饭上我就没服过谁。” 顾箐跟李心看她那一脸美滋滋的小表情顿时就想欺负她，两人上去一顿挠痒痒，笑声穿破了宿舍的门，等熄灯铃响起，三人的笑声才停下来。 夜里顾箐嘴角含笑，闭着眼想着三人的友谊，很开心。 这份友谊是她现实世界没有的，是她无比渴望的。 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在游戏里，而她们都只是组数据，但顾箐不想这样认为，她觉得她们就是活生生的人，是可以做一辈子好闺蜜的活生生的人。 毕竟她跟秀才在游戏里确确实实过了一辈子啊，那些记忆时常浮现在眼前，让她想忽略都没法儿。 “系统，这些小世界的记忆会在现实世界跟随我一辈子吗？”脑海里话语道不出心里的紧张，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不会，攻略任务完成后，所有的记忆会清除，这也避免了对攻略者的未来生活产生影响。不过若是任务双方都同意保留记忆的情况下，也可以选择保留。” 顾箐听完长出了口气，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 …… 期待见到楚博衍的周末还未到来，顾箐却在周五的晚上从自己宿舍醒来后，觉得有哪里不对，她虽习惯午睡，但不至于一觉睡到夜里一两点。 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让顾箐毛骨悚然。 嘶！副人格！ ！她出现了！！！ 顾箐顿时从床上弹起猛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这，这踏马玩的好大，好害怕啊！ 这要搁在单纯的原主身上是绝逼想不到这里的，只会认为自己睡过了头。 而李心和朱珠则会认为她下午没课，所以回了家，根本不会过问。 所以，所以副人格下午到底去了哪儿啊？她做什么去了啊？ 顾箐颤颤巍巍抖着声音问系统，“系统小可爱啊，你，你知道的！”说着又急急问道，“她到底去做了啥啊！可千万别干啥暴力伤人或者招摇过市的事啊！” 系统：“不知道！不在系统提供帮助的范围。” 顾箐：“……”短暂的懵逼过后，瞬间炸了，“你个狗系统，你除了传送几条主线剧情，你还有什么用！” 系统：“对你来说没有了。” 欧阳凌云摸了摸鼻子，被叫狗系统不但不见生气，反而眼里挂着笑意，像是只狡猾的狐狸，眯着眼观察着对方的动向，一脸高深莫测。 然而顾箐却被系统气到彻底没了脾气，有火发不出，有气出不来，只能生生憋着，心里一遍一遍默念，不气不气，不跟数据一般见识，跟个没感情的废物斗气，气死了不值当。 现在除了静观其变，没别的办法。 不过，副人格这么多年以来，从没做过出格的事，应该问题不大。 虽然她之前尝试唤醒过副人格，但真正感觉到“她”出现还是觉得无比惊悚。 你不知道在你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你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遇见过什么事，这种未知，让人恐慌，让人只想逃离。 但这种感觉在跟系统斗气的时候，不知不觉消散的无影无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坦然接受。 她，从不是个脆弱的人。 顾箐调整了心态，轻手轻脚的起床，在衣柜里发现了那身专属于副人格的朋克风格的一整套衣服悬挂的顺序跟她特意放的顺序完全不符时，已经丝毫不觉得意外了。 她又接连查了电脑和手机，都没发现什么异样，猜到应该是副人格刻意清理了痕迹。 又翻了翻包包现金之类的地方，都没找到“她”出去过的其他线索，无奈只能放弃， 怕打扰到室友们休息，又悄悄爬回床上，不多时便浅浅睡去。 第30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9） 让顾箐心心念念的周末悄然而至，尽管每日忙地晕头转向，但心里依然最期待的还是跟楚博衍见面。 她对这位盲人作家实在太好奇了。 李心去过很多次，心里更多的是想看自家表哥又出了什么新作，而朱珠则纯粹凑热闹，所以两人着装随意，妆容随意，时间嘛更随意，只要别错过就行。 两人看着顾箐换好衣服还画上了淡妆，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 要知道顾箐平时可不会这么精心打扮自己，她仗着皮肤好，五官清秀，见她化妆的次数屈指可数。 李心还在心里感叹箐儿看来是真挺在意与表哥见面的，朱珠可就直接多了，“箐儿，你这像是要见男朋友的架势啊，你不会是在网上看了心儿她表哥的照片，然后喜欢上了人家！”说着又一脸花痴，“不过心儿她表哥看照片是真的好帅啊，跟我家老李长得也太像了！” 顾箐自然知道她说的老李是何方神圣，一位长相精致深邃，身材很好的h国男星，自从追了他的剧，朱珠简直中了他的毒，爱到无可自拔。 什么电脑桌面，手机屏幕，鼠标垫，小配饰上统统都是他。 不过，她完全看不出来两人哪里像。 楚博衍的五官硬朗，眼神里时时透着冷漠，浑身上下一副离老子远点的气息，完全没有h星那副混血感，两人完全是不同类型的男人。 “你觉得像吗？”顾箐问李心。 李心摇头，“完全不像，我表哥好看多了。” 顾箐挑眉，不置可否。朱珠气不过嚷嚷着，才没有她家老李好看，她家老李才是最帅的，她要给老李生猴子之类的。 三人在吵吵闹闹里收拾妥当，整装待发。 到了之后，整个大厅，人还不多，她们来的太早了，不过书迷倒是男女比例比较均衡，这让顾箐微微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楚博衍的书迷大多都是女生呢？ 时间还早，朱珠嚷嚷着肚子饿，三人去外面吃了点东西，再回来就发现大厅里已经差不多挤满了人。 吵吵嚷嚷，声音鼎沸，顾箐耳朵都快炸了，她觉得今天想见楚博衍估计是没戏了，这么多人，她怎么挤得进去哦！ 愁人！ 在她想转身回家吃火锅的时候，李心猛扯她的手，一路从边缘挤到了后门处，出了后门三人又东绕西绕，绕到签售会的内场，透过一张帘子的缝隙三人偷偷看着楚博衍端坐在凳子上低头签名的背影。 “多亏了你，要不然今天咱估计是见不到他了。”顾箐看着李心笑道。 李心指了指内场另一侧的一位穿着西装的眼镜男人，“我来过几次，那人是我哥的编辑，认识我，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拦。” 顾箐了然点了点头，朱珠则兴趣不太大的样子，拍了个照，就低头玩手机去了。 “我们待会儿等结束了，再去找我表哥！” “好！”顾箐自然求之不得，冲李心猛点头！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几个男生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生了口角，就在楚博衍的签名桌子前发生了争执，且愈演愈烈，三两句对骂后竟然动起来了手。 保安见不对，想去阻拦已经晚了一步，其中有一位男生直接一脚踢偏了桌子，几人打的难分难舍。 看热闹的，劝架的，全凑了上去，人群瞬间将楚博衍给围在了里面。 顾箐注意到，楚博衍似乎想出来，但因为眼睛看不见又被人给挤了进去。 啧！看不下去！ 打架就打架，干啥欺负盲人呢？ 不道德！ 她瞬间扯开帘子，不顾李心的惊叫，飞奔进了圈子外，瞅准时机利用身体的小巧，硬是挤了进去。 然后找到茫然低头站在边缘的他，冲上去握上了他的手腕。 感觉他身体一顿，抬头冲着她的方向看来，眼神依然无神，没有焦点，但唇角死紧，眉心微蹙，显然在疑惑他是谁。 “范铭？” 顾箐不知道他说的范铭是谁，只想赶紧让他先出去，保安被人群隔在了外围，打架的几个还在你给我一记铁砂掌，我给你一记漂漂拳，拳拳到肉，且随着拉扯的人越来越多，场面愈加不受控制。 那瞎子看不见不知道躲避，有好几回差点被殃及。 她没耐心再围观，扯了扯他的胳膊见扯不动他，只能无奈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朵，用他能听到的声音，问他，“上礼拜，眼科医院，想起来我是谁了吗？快跟我出去！” 楚博衍听到声音，眼神微闪，这声音……有些熟悉。 眼科医院？陆凡朋友？ 知道她是谁，他抬脚跟上了她。 “眼睛还没好？”她刚刚发现他的眼睛还红着，眼白处还带着蜘蛛网状的红血丝。 “没好吗？”楚博衍有些疑惑，他没什么感觉了。 听他这意思，竟是不知道眼睛还红着？顾箐刻意忽略了心里的微涩感，声音如常回复， “嗯，还红着，看起来还有点发炎的样子，比上次好了一点，药还有就再用几天！” 楚博衍听到她熟捻的语气，倒是愣了愣。 很快被手腕上的力道夺去了心神，她……抓的好紧。 等顾箐连拉带拽将人给带出来后，楚博衍还好，他长得高，别人最多也就撞一下他的肩膀，出来不见一点狼狈。 她可就惨了，个子矮，被人差点挤成饼子，走在前面，还要顾着身后的楚博衍，等好不容易挤出来，发现头上绑的马尾都给挤歪了。 松开楚博衍，连忙整理头发的顾箐俏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二大爷的，这都什么破事？ 楚博衍则默默把手背在身后，指尖不自在的揉了揉手腕。 刚刚拉扯的时候，她的手伸进了他的袖口，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脉搏时，手腕内侧带起一阵痒。 自瞎了后，他的感官异于常人，可这种再正常不过的碰触让他乱了呼吸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一定是刚刚挤来挤去让他紧张了。 很快李心跟朱珠还有一个男人，好像是那个编辑，一起跑过来，朱珠嘴最快，老远就叫着她的名字不说，一站定就开始咋咋呼呼，“箐儿，你疯了！” “你跑那么快干嘛？，没受伤？” “你瞎啊，里面打架呢，你冲进去里面干什么？吓死我了你！” 顾箐看了一眼李心发现她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在她跟楚博衍身上扫来扫去，她莫名其灭就有些心虚，“那个，我没事，没受伤。” “博衍，没事！”一旁的男人似乎总算找到机会说话，看着楚博衍上上下下的检查。 “没事！” 这时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总算在保安的强制治理下，慢慢归于平静，楚博衍眼神往大厅的方向看去，蹙着眉头，寒着张脸，沉声吩咐，“范铭，看看有没有人受伤，有就送医，通知提前取消签售会！” 那编辑脸色难看地应声去处理了。 他好不容易说服楚博衍举办新书现场签售，现在好了，闹成这样，下次怕是再也说不动他了。 他要气死了啊！ 要知道楚博衍的书跟人人气都很高的，他还想靠着他的流量以后继续躺赚呢！ 这下全完了。 小兔崽子们好端端的打架断老子财路啊，好想抓出来套麻袋。 第31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0） 眼看所有人有条不紊的按秩序退场了，这时有一位女记者突然扬声发问，“请问衍生物先生，今天的签售会上发生如此恶性暴力事件，您怎么看？” 问得犀利，短短一句话挑起了所有人的神经。 刹那间整个会场落针可闻，气氛凝固，楚博衍稍一沉思，刚想张口回复，这时另一道更大的男声从人群里传来，语气嘲弄，满满都是不怀好意。 “问的可真有意思，他能怎么看？他看的见吗？哈哈哈……” 顿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朗声附和，“对啊，他可是个瞎子，他还能怎么看？”说着又似乎带着疑惑的语气质问，“话说，他不会真的看的见？那他写的那些书可就是假的了啊！” “对啊，我也觉得他不像个瞎子。” “你们看他的眼睛，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他不会是装的！” 有真心喜欢楚博衍的书的人出声维护，“这种事为什么要装啊！瞎子也不一定就得眼睛没了才叫瞎！” 很快就有仿佛知道了所有真相的人高声回复，“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流量啊，你没看到这里大多数人就因为他是瞎子，才对他的书格外买账的吗？” “好像是啊！” “我就是因为他是瞎子，好奇才来的。” “我也是。” 这下整个会场里像是热油锅里进了水，彻底炸了。 各个交头接耳，看着楚博衍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欣赏，喜欢，甚至是怜悯都逐渐变成了鄙夷厌恶。 情况有些不对。 顾箐看着从闹剧开始就明显被人刻意隔绝开的保安，还有那些此时义愤填膺的闹事者在微不可察的频频眼神交流，更加确定了心里某些想法。 很明显，这是一场刻意针对楚博衍的局。 而身边的这位当事人大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站在原地双目无神地看着远处一言不发，似乎，在出神？ 当事人不出声，所有人似乎都商量好了一样，眼神落在那个始终站在原地身姿挺拔，俊朗出众的男人身上，无声逼迫他。 就在这种倍感煎熬的时刻，李心开口了，“我表哥的眼睛确实是全失明状态，如果各位对此有疑虑，我们可以出示医院诊断证明。” 话音刚落，人群里突然有人嗤笑一声，“哪那么麻烦，我来试试不就知道了。”且伴随着话语扔出一瓶矿泉水直直朝着楚博衍砸来。 顾箐眼神骤缩，闪过一丝慌张，“唰！”向前一大步，紧接着背靠众人，毅然站在楚博衍身前，紧紧闭上眼睛。 四人的站位让李心有心扯自家表哥一把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她中间隔着因犯花痴想跟帅哥挨着站的朱珠，只能厉声惊叫，“表哥，快躲开！” 朱珠的身体已被惊吓支配，不光没想到去扯一把旁边的帅哥，还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本能的寻找到了安全地带，窜去了李心那边，力道之大，差点撞倒了李心，等她稳住身子，就看到顾箐闭着眼睛站在自家表哥身前。 “箐儿！” 全场所有人刚开始都在注视着楚博衍的反应，一些人希望楚博衍赶紧躲开，例如知道他真瞎的李心等人，另一些人则希望借此机会发现楚博衍眼睛未瞎作假的破绽，好证明自己就是如此聪明绝顶。 可后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突然冲出来的小女生，有些关注点奇特的男生则心里吐槽，那小身板，比那男人矮那么多，能挡住个啥哦！ 现在到底是流行美人救英雄还是傻子救英雄的戏码哦！ 还有些理科男，一脸高深莫测，看看这抛物线漂亮的弧度，正中那女生的后脑勺。 啊！可惜了。 变故来得间不容发，眨眼间所有人都像是定格了一般，只有主角楚博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但似乎也预感到了些许不对，此时正紧绷着一张脸，眼神茫然四顾。 直到“嘭！”的一声，顾箐顿时眼前一黑，身体往前晃了晃，手本能的抱住了楚博衍的……腰？接着像是碰到刺般又连忙松手，晕晕乎乎急急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天旋地转。 奶奶个腿儿的，竟然砸到了后脑勺？ 然后她就听到李心紧张的叫她着的名字，朱珠跟大力士一样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凳子上。 楚博衍则在顾箐扶住他腰的时候，刹时浑身僵住，鼻尖一扫而过的发丝，那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体接触，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接着瞳孔微微瞪大，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冷静淡然了，浑身冷气宛如实质般滋滋往外冒，咬着后槽牙眼神阴冷的样子，让他的五官异常冷峻可怖。 到现在他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他就不单单是眼瞎，而是智障了。 范铭要是以后还能出现在他的编辑一栏，他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不，他现在就想把范铭的脑袋给开个瓢。 还有，刚刚他那表妹叫什么来着？箐儿？顾箐？ 又是她？ 楚博衍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顾箐闭着眼镜，手摸着后脑勺，一动不动，试图缓过脑子里这股恍惚劲儿和疼。 她觉得自己绝逼脑震荡了。 还有刚刚她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跑楚博衍前面去用身体替他挡水瓶了呢？这绝对是狗系统操纵了她。 绝对是！ 要不然，她又没疯，怎么可能干出这种傻叉事儿。 “艹，狗系统你控制老娘身体！你个没感情的坑货，那可是个装满水的水瓶，不怕把老娘砸傻了啊！” 系统：“游戏没有操控任务世界人物的功能。”意思不可能是它。 顾箐见它竟然不承认，气的后脑勺更疼了，“不是你是谁，难道是我吗？” 系统：“不是你还能是谁？” 顾箐怒吼：“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我根本没意识到是我自己站过去的，肯定是你！” 系统：“噢！” 顾箐：“……”我踏马，更气了啊。 欧阳凌云在屏幕前差点笑掉了自己手上的咖啡杯，老天，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哈哈哈哈……笑到猛捶桌。 “箐儿，箐儿，好点没，要不去医院看看，”李心见顾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吓了一跳，以为顾箐的头伤的很严重。 顾箐头其实还有些晕，但觉得问题不大，缓缓就能好，“没事，好多了，不用去医院，休息休息就能好。” 朱珠也担心极了，“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一整瓶矿泉水砸后脑勺上，那么远的距离，去医院看看才放心啊！” 这时候离顾箐就听到楚博衍的声音冷的吓人，似乎压抑着怒火，跟秀才骂她滚的语气是一模一样，他在吩咐范铭， “开车，去医院。” 顾箐见他这样莫名有些难堪，尴尬开口，“啊？那个，不用了，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必须去！”声音比吩咐范铭时还要冷了两分，且音量提高了不少，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听着像是在冲她，发火？ 顾箐愣住，这个世界的楚博衍是个白眼狼啊，且是个脾气暴躁的白眼狼。 李心似乎也第一次见他这样，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凶，猜测他是不是不耐烦了，“表哥，要不你先回去，我送箐儿去医院。” 其实表哥跟她一点都不亲近，乍然看到他这样，她也有些怵。 她是因为喜欢他写的书所以来找过他几次，平时几乎没有交集。 表哥跟所有亲戚都几乎不来往，具体原因她也是知道的。听爸爸说，表哥的父母当时出了车祸去世后，表哥伤了眼睛，所有的亲戚都表示无力抚养一个瞎子，后来他去了福利院，一直到十八岁后，才通过自己写东西攒的钱，买了现在的房子，日子慢慢才好过起来。 爸爸每每说到表哥都一副敬佩的样子，说那孩子真的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坚韧，让我们遇到事多想想表哥的遭遇，是不是所有事都不算事？ 这点小困难能叫事儿？ 你看看你表哥经历了什么？ 连你表哥一个头发丝儿的韧性都没有。 唉！从小到大，表哥俨然成了自己跟弟弟的励志鸡汤天花板，真是又爱又恨！ 第32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1） 李心说完见他半天没理他，只站在原地望着顾箐的方向寒着张脸，那双眼睛虽然无神，但就是觉得他此时气到了极点。 她吓得身子一缩，后知后觉意识到，表哥不会厌恶箐儿多管闲事。 实在不怪她这样想，他十二三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好多东西去孤儿院看他并表示想接他回家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眼睛通红，满身抵触，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说话的语气和通身气场让爸爸一个大男人都不敢多劝，放下东西赶紧走了，后来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李心现在还记得他说的话，他说：“姨父姨母知道我现在十几了吗？你们凭什么认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姨父姨母是觉得以前的小瞎子现在有了生活自理能力，不会再成为你们的累赘了，所以想起来要行一行善意，平一平自己的愧疚。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这里，希望你们不要私自去找院长，别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你们可怜，我很好。”说完转身离开。 当时她觉得表哥不识好歹，爸爸妈妈好心好意接他，他不愿意就算了，还阴阳怪气，一时讨厌极了他。 后来她才知道，表哥当时不仅要学习盲文，还要在手工店里做手工赚钱，他用了四五年的时间把福利院附近的街街道道摸到烂熟于心，好不容易让生活进入轨迹，可以勉强生存，怎么可能放弃拼尽全力得来的安宁。 要知道换一个新的环境，他又需要多久才能做到对一个地方畅通无阻。 他当时怕极了爸爸妈妈强硬要接他走。更何况他从不认为依靠一个原本就不愿意照顾他的人会得到他想要的。 现在呢？ 他是不是觉得原本水瓶砸他身上，不仅可以打破别人认为他眼睛不瞎的言论，还能避免这场荒诞的签售会以后多生事端。 想到这儿李心气儿都不顺了。 “表哥，箐儿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啊，啊！要哭了！ 顾箐隐约觉得楚博衍气息不对，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想到他半年后的自杀，她惊觉这人该不会这时候有类似抑郁症之类的毛病了！ 这就棘手了啊！ 她放下摸着后脑勺的手，叹了口气，看着楚博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哈哈，没有什么只是，我就是脑子抽了一下，要早知道那瓶子是装满了水的，我早躲一边去了，这不是眼睛有些近视吗？没看清。不是什么大事哈！我也没受伤！” 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看着李心和朱珠， “对了，不是说要去我家吃火锅的吗？走走走，现在就走，我妈肯定等着了。” 朱珠刚想开口说话，楚博衍又冷冷一声，“去医院！” 听着竟像是呵斥的口吻，这下将本就神经不稳的朱珠吓的张大了嘴巴，未出口的话全咽进了喉咙。 呜呜呜，李心表哥好可怕，老李救命！ 顾箐扫了一眼被吓懵得朱珠，一而再的被凶，心里也有了点气。 姓楚的发什么神经？ 有病啊呼呼喝喝的，她豁然起身，三两步在楚博衍面前站定，同样板着脸气冲冲说道：“凶什么凶？我就不去！” 说完招呼李心和朱珠，“走，吃火锅去！”再没看楚博衍一眼，径直路过他，去了门外。 朱珠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箐的背影，刚刚箐儿那语气，不像是在发火，倒像是…… 在冲楚博衍使小性子，吗？是吗？ 老天，这个世界玄幻了。 他俩，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吗？ 为什么箐儿又是着急忙慌把那人从危险里带出来，又是帮他挡水瓶，现在又赌气一样跟楚博衍对着干，这…… 她悄悄给李心使眼色，发现李心也愣愣地看着顾箐的背影。 得，不是她的错觉，箐儿这死妮子，绝逼不对劲！ 给李心甩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严刑逼供的活儿交给她了，她指定给那死妮子审得明明白白儿的。 李心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看着顾箐脚步稳稳当当出了大门，心里也松了口气。 楚博衍鼻尖馨香一闪而过，她语气不善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心里之前溢满的郁气紧张复杂等等五味杂陈的心情顿时像有了出口，连一直紧绷的身体都松懈了下来。 完全没有决定被人严词否决的气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没事，就好。 李心从顾箐身上收回视线，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家表哥一脸多云转晴的表情，虽然疑惑但没来由的心里没那么怕他了。 “表哥，别生气了，你就当箐儿日行一善，见义勇为好了。她说自己没什么事应该是真的，你也别太担心。反正我们一个宿舍，我再观察观察。” “嗯！” 李心听到他的回复，似乎受到了鼓舞，脑子一抽，竟笑着开口道：“要不表哥跟我们一起去吃火锅，你是不知道箐儿她妈妈做的腊肠有多香，可好吃了。” “嗯！” “嗯？”笑容僵住！ “表哥啊，你，你要去？”千万别点头，我就是随口说说！ 楚博衍点了点头，“走！” “那，这里的烂摊子？”求你别去了，赶紧处理了这堆烂摊子！ “范铭会处理。” “啊？噢，好！”李心梦游一般跟在楚博衍身后，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就顺势答应要去顾箐家吃饭了。 这下怎么搞？ 呔！ 她就不该多那句嘴。 她是被鬼附身了吗？说话怎么都不过过脑子啊！ 又不是她自己家，她有什么资格邀请别人？ 箐儿要是知道，她邀请了表哥去她家，依着刚刚他俩那神奇的气氛……啧！好想原地去世。 门外的顾箐被朱珠箍住胳膊千斤坠，被她闹到完全没脾气， “小珠儿，放开我！求你了，你忘了我刚刚脑袋差点开了瓢吗？你有没有良心啊！” “不放，你没说实话，你跟李心表哥到底咋回事？我才不信你无缘无故对他那么好呢！” 顾箐顾左右而言他，委屈巴巴演戏，“你不爱我了，朱珠。” “还嘴硬是，越是遮遮掩掩说明越是有问题。”朱珠完全不打算放过她。 “嘤嘤嘤！你不做人了，朱珠。” “你是不是喜欢他？”朱珠见她死赖着不说，决定主动出击。 “谁？楚博衍？怎么可能？我们第一次见。”打死都不能告诉她是第二次。 见朱珠一脸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的表情，只能继续求饶，“哎呀，好珠儿，别问了，我真的就是觉得他眼睛不方便，万一受伤了不好，而且我也没做什么，真不是喜欢，最多最多就是觉得他长的好看，万一受伤了多可惜，你说是！”说完眨眨眼，看着朱珠一脸你懂我的意思，就跟你看你家老李差不多的心思。 朱珠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真的，比金子还真！” 朱珠撇撇嘴，“那也离喜欢不远了。” 顾箐卒！ 绕了半天又绕了回来，怎么不厉害死她？ 李心跟楚博衍并肩出来的时候，李心尴尬地看着顾箐，又朝楚博衍努努嘴，一脸一言难尽的神色。 顾箐揉了揉脸，一时没明白，“怎么了？” 这楚白眼狼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么？ “咳！那个箐儿，我刚刚邀请我表哥一起去你家吃饭，没，没有不方便的。” 嗯？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她还以为她刚刚那样硬气的拒绝楚博衍要送她去医院的决定，他短时间内不想再见到她了呢！ 是的，她出门被冷风一吹，迷路的脑子就回来了。 她得接触他啊，天大地大任务世界里他最重要，他让去医院就去好了。 她怎么能跟他顶嘴呢，再说了他凶巴巴的对象好像不是冲着朱珠和她去的。 不过，他竟然会应了李心的邀，这就有点意外了啊！ 看来这楚白眼狼的性格也没有那么阴晴不定嘛！ 嘿嘿！ 李心是她任务世界里天使助攻吗？ 啊啊啊啊啊，爱死她了啊！ 第33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2） 顾箐心里乐开了花儿，面上一本正经，“没有不方便啊！都是朋友嘛！” “走着，走着，我妈都等急了。” 朱珠的表情就显而易见多了，听到楚博衍也去，那小眼神跟x光似的就没离开过楚博衍。 长的帅有个屁用，太凶！ 她要给箐儿小仙女好好灌输一些温文尔雅的暖男，就像她家老李，那相处起来是多么幸福美满啊，脾气差劲，人品更差的什么鬼表哥还是滚一边去！ 她家箐儿挺身救他，他呢？ 连句谢谢都没说。 还想去箐儿家吃饭？吃屎去！ 越是盯着楚博衍瞧，越觉得那张帅气的脸就是人面兽心的坏人样，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被那张脸吓到失声。 “不……唔……” 刚想开口说什么的朱珠，被李心一把拽住了胳膊，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给扯走了。只留下一串朱珠愤怒的呜咽声。 “从这里去箐儿家的路我熟，特别近，我们走着去。”李心拉着朱珠走在前面，步伐迈的老大 ，给朱珠差点整绊倒。 顾箐顿时乐了，矮油，她的助攻小天使呦。 咋就这么可可爱爱哦！ “走！”顾箐回头看着安静站在她身边一直未出声的男人说道。 今天来了会场，一件事接着一件，神经都要给她搞衰弱了，这白眼狼倒看起来稳的一批。 这么糟心的一天，他西装革履人模人样连头发丝儿都没乱。 “嗯！” 楚博衍握紧导盲杖的手指缓缓松了松，还真怕她会直接拒绝。 其实贸贸然去不太熟悉的人家里，对他来说也是新娘子上花轿头一回，免不了有些紧张。 但这个叫顾箐的女孩他真是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比如上个礼拜为何莫名其妙跟了自己那么久，比如她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凑上来？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最关键的是她的伤。 他注意到被砸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一声不吭，这让他对她的伤完全估量不出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她。 ……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顾箐也随着他的步伐，不大不小，不急不慢，数着脚下的砖，忆着往昔的景。 她觉得虽是同一个人，但是很明显，他比秀才要心思深沉的多，他那双眼睛虽看不见，时常也跟她见过的其他盲人那般，带着对未知的茫然，但更多时候依然是沉静幽深晦暗莫测的。 再配上他那端正俊朗的五官，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个作家，反倒更像是从事某种轻易不得泄露情绪的职业。 之所以能这样想，是因为她能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家哥哥身上的影子。 这就奇了。 哥哥身上的气场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那是经过刀山火海，经过战火洗礼才变成那样的，只是哥哥的眼神永远定格在了黑白照片上和她的记忆里而已。 楚博衍，他一个瞎子，他还上过战场不成？ 所以这白眼狼的气场为何让人这么迷惑？ 顾箐仗着他看不见，眼神毫不掩饰地探究和打量他，还顺带跟他聊两句， “那个，楚先生，我家前面拐个弯儿就到了，家里就我妈妈，不用觉得拘谨哈！” “嗯！谢谢。” “哈，不用客气，一顿饭而已。”尬笑。 “……嗯！”严肃脸，低沉音，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感脚。 浑身上下就一个意思，勉强！ 回复完了接着默默走路，似乎把所有的心神都用在了感受脚下的路上一样。 顾箐抽了抽嘴角，这瞎子不光白眼狼还是个看起来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人啊！ 秀才多可爱一孩子，又乖又奶，这人，呵！咋就又凶又冷又闷又让人捉摸不透呢？ 这巨大的落差感，简直给她的感受太直观了。 心里有了失落，情绪自然也受了影响。 她暂时没了继续热络拉近关系的心思，也低头默默走路。 楚博衍要是知道她这样想，估计要哭晕在厕所。 他是真的几乎没去别人家做过客。 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在脚下的路和想着去别人家该说什么话，该怎么不给别人添麻烦，人家父母问起女儿的伤，他要如何回话上，紧张的鼻尖都要冒汗了，哪还有功夫跟她东拉西扯，且他还越想越觉得后悔。 他一时冲动，随口答应要一起去吃饭主要是怕她被砸伤后，没检查没处理就算了，那么半天不说话，伤势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怕之后万一又有哪不舒服，他也好就近安排交治疗费用啥的。 他是想直接就去医院的，但是没人愿意听他的啊。 再说了，她可还是个学生，万一人家父母问起她的伤来，他也好承担责任。 他倒宁可被砸的是他自己。至少不用这么麻烦。 听说头部受伤需要观察几个小时看之后有没有不良反应，他也只好无奈跟着了。 两人走得慢，等到楼下的时候，早就不见她那俩闺蜜的影子了，显然她们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这会儿估计都被自家苏意婉女士给投喂上了。 当看到电梯门口那醒目的安全故障标识时，顾箐脑子里竟暗戳戳怀疑该不会是朱珠那死妮子搞的恶作剧！ 但是她不敢赌。 安全无小事，只能乖乖走楼梯。 “真不好意思，电梯好像坏了，不过我家在四楼，倒也不是特别高，你，你能行吗？” 楚博衍高冷点头表示了解，“没关系。走！” 顾箐看他一个手扶着扶梯，一个手拄着导盲杖，走得倒也挺顺，放下心来。 他自己能独自一人晃荡那么老远，区区楼梯果然难不倒他。 空旷的楼道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倒显得气氛有那么有一点点怪异。 可两人都没有开口打破这种奇奇怪怪气氛的觉悟。 顾箐平常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自然也不是个为了不冷场而费心思找话题热场的人。 她见楚博衍闷葫芦一个，又加上今天一整天对楚博衍的前世滤镜似乎随着短暂的接触逐渐淡化了，不说话正好，她乐得清静。 “系统，这个小世界的楚博衍总觉得要跟做朋友有些难啊，要不，等他自杀那天，我再想别的办法救他，或者拦住他得了。” 系统：“你的任务，你做主。” “那就这么决定了，跟楚博衍的关系就顺其自然！只要他不自杀，我就跟他耗一辈子。陪他一生，总该能让他意识到友情的珍贵！。” 系统：“……”能不能的，还真不好说。 直到两人走至门口，顾箐手握上门把手时，楚博衍突然开口， “等等。” 顾箐听到声音转头去看他，这才发现了他过于紧绷的表情和拄着导盲杖用力过猛手腕上毕现的青筋。 这人现在这样子，跟她在学校犯错被叫家长后等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准备挨骂的表情一样啊！ 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紧张成这样？ 见他似乎苦恼般在组织语言，她只能开口问道，“怎，怎么了？” 楚博衍却低头踌躇了半天，闷声道：“没事，走！” 顾箐翻了翻白眼，这叫没事？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有事，好吗？ 第34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3） 她又联想到今天发生得一系列事，包括他得各种反应，猛然意识到，她，似乎误会他了。 让他决定去她家这样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环境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放心她的伤。 这也是为什么他知道她被砸了后言辞冷硬地要求去医院的原因，他那时并不是发火。 可她们包括他的表妹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一个盲人面对有人因救他而受伤后伤势不明的无助。 这当中有多少是害怕她伤势严重的自责，有多少是因她这个陌生人受伤后要跟他这个盲人即将要面临各种纠纷的郁闷等等这些复杂情绪，被她一句任性无比的，“我就不去。”给彻底掩盖。 后来，她执意回家吃火锅，而他无奈只能跟随，哪怕他其实并不想去别人家吃饭。 如果不是他露出这样一副极其不自在，又极力控制的表情，她怕也想不到这些。 所以他哪是什么白眼狼啊，他明明还是那个记忆里的清澈少年，所有冷漠生人勿近的表象都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她对他原本就因为之前一世的记忆多有感念，这下酸涩的情绪来的自然更甚。 许久，她才和缓温声道：“楚先生，自我从李心那看过你的第一本书后特别喜欢，之后就一直对你非常好奇，刚开始跟其他读者一样浅显地好奇你是个盲人，如何写的书，又是以什么样地状态下创作了那么多作品。”说着她微微一笑， “后来读的多了，你猜猜我最好奇的是什么？” 楚博衍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顺着她道：“是什么？” 顾箐向他走近了一步，近到他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笑着道：“之后最好奇的嘛，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衍生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什么性格，好不好相处，他平常爱不爱笑，他会喜欢什么样的朋友等等。” 看着他神情渐渐迷惑，顾箐画风一转，“其实上次在医院遇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是你，因为我查了你很多资料，看了你很多照片，而且路上遇到你后，又一直偷偷跟着你到了公园，那时候特别好奇你走那么老远到底想去干嘛。” 楚博衍默然，原来如此。 接着又听到她委屈巴巴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天多惨，你晃晃悠悠走了好几个小时，我在后面跟着你，脚地板都险些磨烂，越走越气，越气越想跟着看个究竟。结果呢，你就是去喂个猫，害的我回去后腿肚子直打转，还偷偷骂了你很多遍。” 楚博衍眼角抽搐，这还是他的错了？ 顾箐见他放松了许多，这才眉眼弯弯，笑道：“我对你来说可能很是陌生，但你对我来说早就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了，所以今天发生的事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被砸一下，总比你被砸一下要好，更何况我现在除了后脑勺按压后还有一点点痛外，没有其他的感觉。”话毕似乎又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歉意道， “说来其实是我有些唐突，没有以非常正式的方式邀请我喜欢的作家来家做客，反而以这样尴尬的方式，实在抱歉。” 楚博衍听到这里微微皱眉。 他可以理解为她这么说是要他转身回去的意思吗？ 顾箐停顿了一下，见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如果你不介意，那大作家衍生物先生，可以赏光吃个便饭吗？ 你看这，来都来了，是！” 楚博衍：“……”为什么这话听上去就是不怎么开心的感觉，心道：可不是，来都来了吗？ 这都到人家家门口了。 还有，什么叫做‘我被砸一下，比你被砸一下要好？’ 事儿还可以这么盘的吗？ 再说，这话都说这份儿上了，那他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就在他迷惑的时候，她又开口了，“哎，放心！我家没有吃人的妖怪，我妈就一小学老师，平时特别热情好客，你不用觉得拘谨。 “有事儿直接吩咐我这个十级小书迷，一定会照顾好你的。”说着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牵住他，打开门，走了进去，一如既往的熟稔。 怎么就那么不意外呢？ 楚博衍感受着手腕上柔软的温度，眼神晦暗不明。 又是手腕，又是脉搏处那种熟悉的感觉，惊奇的是他发现他竟有些贪恋这样的碰触，贪恋自手腕处传至心尖的酥麻感。 他是疯了么？ 楚博衍狠狠闭了闭眼，轻轻挣开她的手，将手背在了身后，紧握成拳，脸上神情带着片刻僵硬。 顾箐毫无所觉。还以为他是觉得到了她家，两人牵着手过于亲密，才挣开了她的手。 苏意婉听到开门声，两眼放光的冲过来，“箐儿啊，这位就是心心的表哥，哎呦，多帅气精神的一个小伙，快快快，快请进！” “妈，你收敛点。”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她那俩好闺蜜这是给吹了多少耳边风？ 意婉女士听自家女儿一进门就拆台，当然不能忍。大手一挥，照着顾箐后脑勺一巴掌。 “鬼丫头，滚一边去，堵在门口干嘛呢，还不赶紧让客人进来。” 顾箐刚想张嘴惨叫又连忙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憋得那双大圆眼睛里眼泪花子乱转。 呜~，她的脑瓜子今天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总是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她准备用控诉的小眼神瞪着自家母上大人，试图让她感受到亲亲小棉袄被她的铁砂掌给差点扇晕过去的处境。 结果人家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笑得跟个二月里的菊花一样，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地扶着那连表情都收拾不出来的男人径直做到了沙发上。 顾箐惊呆了，连硬挤出来的眼泪都顾不上擦，跑到沙发旁，见自家老妈温声细语，用小老太太哄自家小孙孙般的语气，又是端茶递水，又是轻声提醒水果叉别戳到嘴。 那看宝贝疙瘩的神情，那捧手心里怕化了的小紧张…… 惊得顾箐满地拾自己眼珠子。 亲娘嘞，过了，实在是太过了。 麻烦你睁开你那眯缝眼看看，那男人被你伺候得如坐针毡，嚼着嘴里的葡萄跟嚼含笑半步颠一样，额头都流下汗来了。 不行! 让她再献会儿殷勤，楚博衍那厮要跑路了。 没看坐在沙发上那双腿早已经扛不住，摆好了起立的姿势了嘛？ 第35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4） 顾箐一个箭步窜到自家老妈身旁，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厨房拖，还抽空子跟楚大作家招呼了一声， “那个，楚先生，你先坐会儿，我跟我妈去厨房看看。” 两人推推搡搡进了厨房，楚博衍才松了口气，想习惯性地搓搓手指，发现手里还攥着顾箐妈妈塞的一个葡萄…… 眼角又是一阵控制不住地抽搐，心想，这顾箐果然没骗人啊。 她这妈可不是热情好客么？ …… 厨房里，顾箐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老妈，“苏意婉女士啊，你看把人给吓的，你抽什么风呢？” 说完满意的看到趴着厨房门，看是不是自己热情过了头，吓到了人的自家老妈，后又看着跟一堆面皮子奋战的两位好闺蜜。 “还有你们俩，别糟蹋那些饺子馅了，来说说，都跟我妈打了什么小报告，她怎么就疯成这样了？” 朱珠手里捏着不成形的完全看不出那是坨什么东西的东西，头都顾不上抬，“我们就说了李心的表哥要来，然后是个作家，别的都没说啊，不信你问李心。” 李心手上的稍微好一点，姑且能看出来是个饺子，她自己还挺满意，放案板上，还细心的给摆了个造型，又拿起新的面皮，往里放了馅儿，这才开口，“苏姨也是我表哥的书粉。” “怎么可能？我家根本没他的书。” 一旁的苏意婉女士气不壮但理很直地开口，“你留在家的啊！” “行了，问东问西的，在厨房里嗖了吭叽说这么多晾着客人这么久，一点礼貌都没有。” “快滚出去，陪着客人去。” 顾箐就这样被推出了厨房，那俩神仙闺蜜是指望不上了，她俩回回来家里都要央求苏意婉女士让她们自己包饺子。 怎么就有那么奇怪的爱好呢？顾箐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那俩人只要包上饺子，就跟上了战场一样，不把饺子馅儿包完那是绝不下场的。 她走到楚博衍身旁坐下，看着他笔直僵硬地坐着，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了秀才， 秀才何时这样板正过。 他呀，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她，就连她推着他去学堂的路上，他都不安分，时不时脑袋故意使劲往后靠，仰脸看着她，将她看红了脸才肯笑得跟个偷了腥得狐狸似的放过她…… 她回神后就顿觉失笑，遇上她家苏意婉女士这么个如此热情好客过头的书迷，这位大作家该是很苦恼的！ 一会儿可得拦着点儿，别真让苏女士将人给吓跑了。 “楚先生别干坐着啊，喝点水，吃点水果，她们这会包饺子呢，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哪怕知道他其实看不见，她也始终一脸笑意，“那个，我妈，她也喜欢你的书来着，这乍然见到喜欢的作家来家里，就有点没收住，刚刚吓到你了。” 楚博衍听到此处倒是微微吃惊，那失神的眼眶都微微瞪大了两分。 紧接着又连忙板起脸，握着她刚刚塞进手里的杯子轻摇了摇头，“没有，叨扰阿姨了。” 顾箐忍着笑，“不叨扰，不叨扰，你别见怪就好。” 然后见他一本正经点了点头，端端正正像个正在听课的小学生。 就，好呆！ 好蠢萌！ 顾箐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楚先生，怪不得我妈喜欢你呢，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她的学生噢，而且还是看起来最乖最听话的内个孩子。” 她说这话之前，他不觉得他哪里有问题，还觉得自己在别人家做客，坐姿端正不是应该的吗？ 她说了之后嘛……他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坐立难安，怎么样都透着一股蠢蛋气质。 楚博衍：“……”所以他为啥要跟个傻子似的坐这里。 “楚先生，随便点，我家没那么多讲究。”说完也觉得这句话对于真正拘谨的人来说起不到什么宽慰的效果，她灵光一闪，提议道：“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直接拽着人手腕，他人从沙发上拉起，蛊惑道：“楚先生，要不要试着相信我？” “相信我可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相信我不会让你受伤。” 说着自顾自扯着他。 “来，走！那个地方被我妈打造得可好了。” 楚博衍蹙着眉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巴。 这姑娘不光爱捉人腕子，还爱替人做决定呢！ 头好疼！ 偏偏他拒绝不了。而她似乎也没给他机会拒绝。 就这么会儿，她已经拽着他绕过了客厅，似乎打开了什么门，接着一股清新的花香味儿气息扑面而来，花香味儿很杂，似乎有很多不同名种的花被种植在这里。 “来，摸摸看！” “你面前的这一盆是米兰花，现在花开的正好，小花朵可小了，是黄色的，摸到了吗？是不是跟小米粒儿一般大？” 她轻轻亮亮的嗓音里带着小女孩给好朋友分享自己的秘密基地般欢喜雀跃。 她挨着自己很近很近，他的一侧手臂上方触碰到的似乎就是她的肩膀，他鼻尖微动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是比花香更能挑战人神经的味道。 他心跳不知不觉就快了两分，似无措似掩饰般伸手，摸上了面前那盆盆栽，手才刚放到花朵上，她已经迫不及待问他。 “摸到了吗？我说的没错！是不是特别小？” 让他想起了在福利院的时候，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叫着哥哥的四五岁小女孩们，也是这样叽叽喳喳，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楚博衍的心里突然就像被人丢进去个小石子儿，那小石子横冲直撞打碎了些什么东西，让光顺着那些裂痕偷偷挤了些进来，然后爬满了四肢百骸。 他唇角悄悄变换了弧度，转头看着她的方向说道：“嗯！特别小。”语气难得温和，只是不知道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顾箐见他真的喜欢，顿时开心了，“是，我也觉得，是一种又小又可爱的小黄花。来，我们再摸摸别的。” 楚博衍刚开口说了声，“好！”她的手已经重新附上他的手腕，带着他去往旁边的花。 他想，她怎么就对他这么熟捻呢？ 真的是查了他很多资料的缘故吗？ 可查再多东西，也否认不了他们统共才见过两次的事实啊！ 所以，她是对所有人都如此自来熟？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还没找到出处，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介绍：“摸到了吗？摸到了吗？这花可厉害了。” “这是忍冬。” “这是金银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都愣了愣，顾箐惊喜的笑眯了眼，“你摸出来了？这花叫忍冬，也叫金银花，我妈种了很多，前段时间刚刚摘了一部分晒干，我待会儿给你泡点喝啊！” 楚博衍点了点头，没拒绝。这花以前福利院的院墙边上长了很多，他喝过。 “还有睡莲你要不要摸摸？” “好！” “对了，还有我喜欢的多肉，要摸摸么？” “嗯！” …… 第36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5） 厨房里的三人总算包完了饺子馅儿，火锅食材也都准备妥当，朱珠趴着门往外瞅了瞅，“咦？人呢？” “在阳台上看花呢！去叫回来开饭了。” 朱珠听到苏姨的吩咐，立马擦了手噔噔噔一路小跑，她可太想知道那俩人在阳台上偷偷摸摸搞啥子飞机了。 到了客厅隔着老远偷瞄了一会儿，越瞄越觉得那俩人有情况。 她家乖宝宝顾小箐啥时候跟大猪蹄子靠过那么近？ 她家时常暴躁没耐心的顾小箐啥时候辣么耐心那么温温柔柔的对大猪蹄子说过话？ 这要是没点情况，她就把去把今晚的火锅汤全灌进肚子里。 她小眉头一挑，也不去阳台上叫人，就站在客厅扯着嗓子喊：“顾小箐，楚大作家，吃饭啦！”喊完又噔噔噔跑回了厨房，帮着端碟送碗。 苏意婉看她胖嘟嘟的小可爱样儿，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阿姨～，待会儿我要多带点饺子走。”朱珠立马娇娇气气撒娇。 苏意婉哪受得了她的萌样，立马开口，“多带，多带，今天包的都带上。” 李心冲朱珠嘁了一声，“卖萌可耻。” 朱珠：“带回宿舍你别吃。” 李心瞪了她一眼，没理她。她包的比她好那么多，凭什么不吃？ 想独吞饺子，她怕是在想屁吃。 苏意婉看着两个小女生为了饺子虽然争争吵吵，但没有真的生气，反倒你抹我点面粉，我甩你点水渍，玩的不亦乐乎，也不生气，在旁边乐的呵呵直笑。 另一头，顾箐听到朱珠的叫声，扯着楚博衍的手腕到了饭桌，苏女士看着自家闺女那一点不避讳的动作，眼神闪了闪，又神色如常的招呼大家坐好。 大家都落座后，顾箐看着每个人面前的辣味儿蘸碟，默默抬手将楚博衍面前的给挪走，然后给他重新调了一个清淡的。 抬头就发现，除了楚博衍外，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盯着她看，尤其是自家老妈，那意味深长的勾唇扯嘴表情，活脱脱就只描述了一个意思，‘你丫不对劲’。 “这，这不是人楚作家眼睛发炎了嘛，万一吃了辣再严重了，是！” “别看我了啊，快吃快吃。” “我妈听说你们要来家里吃火锅，特意买的牛骨熬的汤，是妈？” “哈哈，对，这汤可好喝了，楚先生第一次来，千万别拘谨，多喝点。 “眼睛看着是有些红，煮清汤锅吃，别吃辣的东西。”说完了面上斜了一眼自家憨憨女儿，嘴里却含着笑意叮嘱：“箐儿照顾好楚先生。” 楚博衍冲着声音的方向说了声，“谢谢苏阿姨！” “别客气，多吃点啊！说来老是楚先生楚先生叫这多见外，要不叫你小楚！” “长辈们都叫我博衍！” 话就这样开了头子，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 苏意婉女士彻底让桌上四个年轻人见识了什么叫社交牛逼症。 那口若悬河东拉西扯间，不光轻轻松松摸清了楚博衍的脾性爱好，还捎带着说了不少自家闺女的糗事来活跃气氛。 顾箐对自家老妈已经放弃治疗了，除了听到她说上个礼拜从自己枕头底下翻出来了一本楚博衍的书后好奇读了几篇发现写的特别好，她特别喜欢微微吃惊了一下外，别的糗事都随她说去了。 她也是没想到，合着她家母上大人也就才做了一个礼拜的书迷，她是如何做到人家一进门就那么亢奋的？ 在听到自家母上大人说也是上网查了作家资料后，别说顾箐，楚博衍的眼角都在跳舞。 果然不愧是亲母女。 就凭着网上查了几天资料，硬是给她们处出了老熟人的感觉。 楚博衍吃着自己碗里顾箐夹给他的饺子，心想，可不是被她硬生生处成了熟人么？ 他何时被人这样仔细地照料过？ 凑近他悄咪咪问他想吃什么帮他夹，且看似自作主张夹的，却都是他喜欢吃的；前脚他喝口水的功夫后脚自己的筷子就递进了手里…… 刚开始还觉得不自在，感觉身上落了很多道视线，可也就那一瞬间，之后再没有人关注他是如何吃饭的，她又是如何照顾他至细微之处的。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至少苏意婉女士是这样以为的。 朱珠和李心先回学校了，顾箐在家待到礼拜一再去，所以留到最后的就只剩楚博衍。 “你不管你表哥了？”朱珠坐在车上戳了戳李心的手臂问道。 李心撇撇嘴道：“他用的着我管吗？” “也是！” “咱家顾小箐照顾的那叫一个好，确实用不上别人。” 朱珠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猛地笑出声，对今天见识到的一切两人都心知肚明，并且摩拳擦掌准备时刻盯梢观察目标人物动向。 …… 送走了那俩天使闺蜜，楚博衍拿出手机准备叫车，顾箐连忙按住，“先等等，我还有点事儿要跟你说。” 楚博衍暂且收了手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两人在小区里，走到人少的地方，顾箐看着眼前身子挺拔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今天签售会的事，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似乎是特意冲着你来的，你有头绪吗？” 楚博衍挑眉，原来是这事。他自然有头绪，不过有人比他着急，自然会处理好。 “嗯，不是什么大事，范铭会处理。” 顾箐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们住一起？” “我跟范铭吗？没有，我一个住。” 顾箐了然，怪不得没人提醒他滴眼药水。 “行，你叫车，回家眼药水记得滴，再滴一天后天拍个照片给我，我看看药有用没？不行就还得去医院看看。” “我妈装的金银花，你记得泡来喝。” “一个人在家要是有需要人帮忙的情况，可以给我打电话。” “要是去哪里自己一个人去不方便，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 啰里啰唆叮嘱一大堆话，顾箐见楚博衍的眉心越夹越紧，才猛然意识到，她刚刚说着说着说到后面竟看着那张脸习惯性将他当成了秀才，她连忙作贼心虚般慌慌张张道歉道：“对，对不起，我说的有点多了。” 楚博衍心里此时没比她平静到哪里去，但面上也就皱了皱眉而已。 他握紧了导盲杖克制地冲她的方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直接走了。 顾箐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开口。 她今天做的够多了，以他敏感又多疑的性格，肯定能发现她今天的表现处处都是破绽。 她口口声声说她是查了资料，才对他熟悉的，但资料上没有口味喜好，没有花木喜好。 在阳台上他不喜欢闻的花朵香，她都自动带他略过，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不喜欢吃的菜，她从没问过他要不要，更不要说她看着那那张脸不自觉露出来的那股子亲近熟捻。 顾箐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生无可恋道：“系统啊，这个任务怕是要黄咯！小姐姐我估计要被迫退游了。” “楚博衍那家伙，这时候估计被我给搞混乱了。” “我该怎么办啊？还能补救吗？” “系统？” “狗系统，说话！” 系统：“无话可说。” 顾箐哇一声鬼叫，“我就知道你也觉得我搞砸了，你肯定觉得我个菜鸟，早失败早回家，你好找个更厉害的小姐姐，对不对？你肯定是这样想的。你个狗系统，你都不帮我，你一点用没有，你个废物系统，我不就是没控制住自己嘛，你也不知道提醒我……” 欧阳凌云惊，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这样想了？ 再说了这任务数据多漂亮啊，怕个锤子？ 算了，他那身经百战的爹说过陷入自我意识的女人，得远离！会受伤！ 他还是装死！ 第37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6） 顾箐在家苟了一天，周一去学校的时候以为要花大力气应付宿舍里那俩神仙，结果…… 人家俩完全不提这茬。 这让顾箐觉得忐忐忑忑的同时又暗暗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终究没松多久。 在某一天的早上醒来，她在自己的手机上赫然发现了备忘录里正在编辑的东西，那特意调大的红色字体，将她还没赶走的睡意给彻彻底底吓得无影无踪。 后背出了一层白毛汗不说，看到字体的内容时她竟有种被人照着脸抽了一巴掌的感觉。 手机备忘录里硕大的红色字体内容是：既然知道了我的存在，就离不相干的人远点，如果不想我直接去跟陆凡表白的话。 “啪！” 这句话就像那醒目带风的巴掌，让顾箐瞬间觉得难堪，心虚。 她原本就觉得在明知道副人格喜欢陆凡的情况下去刻意接触楚博衍这事儿…… ——确实不怎么地道。 可这个任务目前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她能怎么办？ 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方式，也悄咪咪期盼过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或许副人格自己消失了，那她是不是就能一身轻松地陪在楚博衍身边，最好任务也跟上辈子一样，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方式完成，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现实是，她依然不得不跟副人格斡旋。 她都选择在不妨碍副人格的感情和潜移默化楚博衍跟她做普通朋友关系，忍着掀翻这盆狗血的冲动，夹缝中求生存了，“她”还想咋滴？ 她刻意保持去陆凡的距离“她”没气，她跟楚博衍吃了顿饭“她”就爆了。 这他妈的，让她咋搞？ 惊悚害怕难堪心虚的情绪过去后，顾箐越想越越想不通，越想越气。 所以，那坑爹玩意儿在威胁老娘？ 开玩笑，老娘是吓大的吗？ 老娘要不是顾及你，老娘能这么畏手畏脚？ 你个鸳鸯麻辣锅，姐姐我还没算你私自出去野的账呢，你倒先来警告我来了？ 顾箐越想越气，决定教“她”做人。 你不是喜欢陆凡吗？ 可太好了。 老娘一定竭尽全力让他这辈子的爱情有始无终。 正好陆凡打电话来说在宿舍楼下等她，她简单收拾就雄赳赳气昂昂出门见他了。 这可把这段时间盯梢的朱珠和李心给激动坏了。 哎呦，妈耶，可算有动静了。 这段时间，顾小箐除了学习就是发呆，完全乖的跟个小白兔一样。 她们都要以为这顾小箐跟这位作家表哥哥，真的就像她说的就是初次见面，然后她温柔体贴照顾残疾人而已，无聊得她俩都要放弃了。 所以说，盯梢这个事儿，只要坚持不懈，那不能没有收获。 你看看，这不就来了？ 两人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偷摸跟在顾箐后头，然后就见到那跟顾箐站在树下聊天的那光是看个侧脸就让她眼冒红心的帅，帅，帅哥？ “哇去！” 朱珠瞪大了眼珠子，脑子里反复播放bg，是心动啊…… “李心，不是你表哥哎 。” “……不过，好帅噢！” 李心倒是见到帅哥没什么波动，看着不远处的俊男靓女疑惑道：“那是谁啊？”转头看到朱珠那类似看到红烧肉的表情，无语道： “口水流脖子里了，姐姐！” 朱珠慌里慌张摸了把下巴，发现被骗后，又羞又气，当场炸毛：“李心，你要没了，我告诉你！”说着小胖手揪住了李心的脸颊，一顿揉搓。 “嘶！小声点，别被发现了。”李心连忙小声阻拦：“你还要不要继续盯？不盯回去了，我下午还有课，我走了。” 朱珠立马乖顺，陪笑道：“啊呀，再陪我看会儿，你不知道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帅哥吗？现在让我回去，我心痒难耐啊！” 李心翻了翻白眼：“那你继续！我走了。”说着真走了，留下朱珠傻了眼。 “哎……哎，等等我，真要走啊？” “不是我表哥，没期待，懒得看。”李心道。 “那倒也是，不过顾小箐什么时候认识颜值气质如此俱佳的小哥哥了？论长相可跟你表哥不相上下啊！” “而且那笑起来能治愈一切不美好的笑容，就比那位表哥哥看着阳光帅气了百倍不止，以我这看遍无数校草小鲜肉的经验，顾小箐肯定会选他的。”朱珠摸着下巴一副看透了一切的小模样。 李心斜了她一眼道：“你又知道？刚刚不还对着人家流口水吗？怎么，没心动一下下？” “嗐，我这心啊，每看到帅哥都会动一次，习以为常就好，习以为常就好，哈哈哈！”朱珠一脸傲娇的说道。 李心看着她那傻样微微一笑，想到自家表哥跟顾箐那明显看着一点不陌生的相处，心里暗道：难道她们都想多了？ 另一边，陆凡自见到顾箐向她走来就笑得像是要点亮了校门口这一亩三分地儿一样。 原本就长得芝兰玉树，身形修长，此时穿着白体恤休闲裤的样子，让他跟学校里学生没什么两样，满身都是浓郁的青春气息，再加上那治愈系甜甜的笑容，简直就是夺一众少女眼球的大杀器。 顾箐感受到她朝着陆凡走进后来自身上的视线明显增多后，微微扯了扯嘴角。 讲道理，陆凡是真的好看啊。 跟他相处让人如沐春风，像喝了杯温开水般浑身舒坦，楚博衍嘛，表面严肃冷淡，让人难入他的心，偶尔扯着嘴角笑一下，那都像是施舍一样，像是带着面具，让人窥探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箐儿，给你配了副蓝光眼镜，看手机电脑时可以保护眼睛，你看看喜欢不？”陆凡一手插裤兜一手举着袋子，笑着示意顾箐看看。 顾箐接过袋子开玩笑道：“好不容易调休一天，不好好休息胡吃海喝嗨玩一天，跑这么老远给我送眼睛，我怎么好意思？” 陆凡抬手拂过她的头顶，笑得眼睛里的星星更亮了两分，“胡吃海喝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这不是来找你了嘛！” “那走，看在眼镜的份上就陪你喝个下午茶。”正好她也想知道副人格那个害人精跟陆凡背着她，处到哪一步了。 嘶！ 这操蛋的剧情狗，整得她又像是第三者又像是原配，还得去费尽心思接触另一个男人。 这踏马渣女本渣了！ 简直让人无语凝噎。 等出去了一定要把写出这些鬼玩意儿的那个瓜娃子抓住狠狠捶一顿！ 陆凡开车带着顾箐去了奶茶店，给顾箐点了一杯热的山药黑芝麻小丸子，自己点了杯咖啡，又点了些小零食，两人找了个僻静点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喝着奶茶，倒也舒适。 第38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7） “对了，陆凡哥,你跟楚作家是他来看眼睛才认识的吗？”顾箐好奇的问。 她上次就觉得他们俩似乎挺熟悉的，不像是认识时间短的人。 “博衍啊，我俩也是从小就认识，我舅舅带着我跟我妈从竹山村离开后去了外婆家，这你是知道的。”说着陆凡接着道：“博衍跟我外婆家是邻居，我俩一般大，又是同一个学校，后来慢慢就熟了。” 他离开竹山村的事顾箐自然知道的。 那件事发生后，陆凡哮喘发作，差点人都没了，同样也吓跑了那作恶多端的人渣。 当时恰好陆凡舅舅来接他跟他妈妈，这才撞上跑出去求救的副人格，送他去了医院。 动静闹大了，惊动了夜里去奔丧守夜的村里人，他们这才得知顾家的小姑娘跟陆家的病秧子在小木屋玩的时候，差点让那病秧子死了。 全然无人得知在那小木屋里顾家八岁的小姑娘遭遇了怎样的人间险恶。 要不是陆凡拖着病秧子身体跟在顾小箐身后正好要找她玩，打断了那畜生的行径，只怕那小小的女孩子，根本来不及转化出什么副人格来保护自己。 以当时的情况主人格吓呆吓傻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别人。 自然也就不会有副人格后来毅然决然跑出去喊人求救，顺利让哮喘发作的楚博衍捡回一条命。 所以，那晚她跟陆凡都是幸运的。 若非如此，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只会是顾家的小丫头被坏人给糟蹋了，陆家的病秧子病发命没了。 毕竟当时村里德高望重的孤身老人去世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帮忙。 哀乐震天响，再加上半大孩子整天扎堆玩惯了，少那么一两个还以为结伴回自己家了，谁顾得上去细细查找。 这些记忆被副人格完好封存，顾家小丫头事后回家只知道自己去小木屋玩感冒了，发了几天烧，其余不见一丝异样。 陆凡突然状似无意般开口问道：“对了，箐儿，你还记得当年小木屋里发生了什么吗？” 顾箐睁着无辜大眼说道：“我妈妈说我去里面玩的时候发烧了，烧了好几天，其他的不记得了。小木屋里发生了什么吗？” 心里暗想，坏男人啊，开始使诈了。 副人格跟他说了多少暂且不知，但他指定是有记忆的。 他这样问恐怕是想知道她到底是烧坏了脑子失了那段记忆还是因为察觉到她与副人格性格的差异，想验证她所说的跟副人格说的是否一致。 这丫铁定是对自己有了怀疑。 她性格变化无常，被他怀疑倒也是迟早的事。 她垂眸牵唇一笑。 看来，笑容再干净，气质再优雅，也不能忽略了他肚子里装的都是黑墨水儿事实啊。 不过，她原本就没打算瞒着他。但也没打算完完全全告诉他。 谁让副人格那鸳鸯麻辣锅威胁她呢？ 嗤！ 就让“她”的陆大哥先猜着！ 系统突然出现：“想那么多干什么？陆凡即便猜到了又能怎么着？” “你可是主人格，副人格喜欢的人，主人格不喜欢，不接触，一样不会有结果。” 顾箐现在一听系统的声音就控制不住想怼人：“你们压根就不干人事儿，把老娘活生生整成了恶毒小三儿。” 说着又唉声叹气：“这个任务本就非常狗血，我原想着如果在这一世，也跟上一世一样要生活个五六十年，那就想办法尽快完成任务，我先退游，把主导权交给副人格，这样让“她”跟陆凡有个好结果，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接触楚博衍时心急的原因。 她想早点完成，好早点溜！ 毕竟她非常不愿意做棒打鸳鸯的事儿，破坏人的姻缘，那是要遭雷劈的。 再说了站在副人格的立场上，“她”阻拦主人格接触别的男人这一点也不是不能理解。 系统：“这样做很难，尺度稍微把握不好，任务不好进展不说，陆凡还以为你脚踏两只船。” 顾箐心里怒吼：“所以怪谁？” 欧阳凌云：“……”他想说，考虑这么多干啥？ 任务世界，楚博衍才是主，其他都是次要的。 为什么一定要考虑npc的感情问题。 但想到她并没有把小世界里的人物当成数据，就又能理解了。 她不就是靠全身心的沉浸，性格里的善良果敢，才让楚博衍打开心防的吗？ 而且这些小世界虽然在游戏里，但其实也是正常运行的，里面的人会跟正常世界一样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还真的不能完完全全只把他们当作数据。 顾箐吼完了，郁气没了，也不凶系统了：“罢了，等阻拦了楚博衍的自杀，再看情况！” 系统：“你看着办！反正我就是摆设！” 顾箐：“你还挺骄傲？” 陆凡自然不知道她这么一会儿，已经跟系统私聊了几个回合，这会儿见她神色如常，自然以为她确实什么也不记得。 “没发生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不记得就不记得了！”脸上一派温润如需。似乎真的不在乎她是不是有之前的记忆。 顾箐笑了笑，一脸无知无觉。眨了眨眼睛接着问道：“对了，那楚作家的眼睛你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瞎了吗？” 论演戏她也不输的好吗？ 陆凡似扛不住她这样大眼萌妹的可爱样子，慌忙移开了视线，看着远处的街角，须臾，语气带着丝沉重道：“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眼睛是好的，可也没多久，她们一家人出去玩的时候，出了事故，父母，爷爷，都在那场事故中去了，他奶奶伤势较轻，他失去了眼睛。” “后来没过多久，他奶奶受不住打击去了，他就彻底变成了没有依靠的孩子。家里的亲戚也都嫌弃他残疾是个累赘，不愿意抚养，将他送去了福利院。”说着叹息道：“博衍啊，是个很坚强的人。” 顾箐猛地低头吸了一大口珍珠，从鼻腔里含糊了一句：“嗯！” 他自然是坚强的。 作为秀才时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疼痛，让腰椎的碎骨一寸寸缓慢续接。 那种伤在那个年代妥妥就是瘫子面条人一个。他愣是在湿了一件件的里衣，捏烂了无数回手心，咬牙坚持了下来。 最终能坐，还能搀着走两步，这要是换一个人，只怕第一次运转灵气就能疼得咬舌自尽。 这个世界八岁成了盲人后摸爬滚打，不知道受了多少人穷极一生不曾见识过的苦楚，才闯出现在这样衣食无忧，自给自足的状态。 楚博衍啊，又岂是区区坚强二字能诠释的。 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人到底在现实世界里生了怎样复杂的病，会让他成为了心理治愈系统游戏里最难攻克的一号。 第39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8） 陆凡看着顾箐垂着毛茸茸的脑袋，咬着吸管，一副心不在焉，神不思蜀的样子，微微挑眉。 “呦，箐儿看来对博衍很是关心嘛！怎么，喜欢他？”问的那叫一个漫不经心。 如果忽略那眼珠子不带眨地观察她的表情的话，倒是像那么回事儿。 顾箐撇撇嘴，又来！ 她眼珠一转，笑道：“喜欢啊，喜欢他的书，更敬佩他的人格，想跟他做朋友。” 看，她多诚实！这就是她的目的。 陆凡倒是被她给逗笑了，还不忘打击她：“那你估计没戏，跟博衍做朋友，可是很难的。” 顾箐倒还真被打击了。 怎么办？ 陆凡说的对，她还真的没戏！ 距离上次吃饭她过于外露的动作，只怕会让楚博衍在心底深处认为，她变态跟踪，细致调查，居心不良，最终会对他图谋不轨。 他不躲着点儿，还放任她接触？ 将心比心，要是有一个人对自己的各种喜好了如指掌，又有跟踪前科，还暗戳戳三番五次刻意接触，她估计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在下次坏人害我的时候保护自己？是直接报警还是买点防身武器？ 哪有眼巴巴凑上去跟坏人继续接触的？ 不是傻子就是在做梦！ 而她现在对楚博衍来说就是意图伤害他的那个坏人。 顾箐郁卒，这他妈还搞个球啊！ 这个任务被狗血糊得面目全非。 现在只等楚博衍寻死的时候，看能不能有那么一线生机，让她把他给救了。 那时，估计才能继续继续找啊找找朋友，你是我的好朋友的游戏。 “唉！”顾箐长叹一声，一脸生活不易的忧愁样。 陆凡诧异：“就那么想跟博衍做朋友？”因为这么点事都愁眉苦脸了，这是得多想？ 偶像的力量这么大的吗？ 顾箐无力叹气：“嗯！” 陆凡不忍心见她这样，拍着胸脯：“这有什么难的？不是有我吗？我帮你！” 顾箐摇摇头：“算了，随缘！” 现在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事儿，楚博衍只会更加以为她处心积虑地接触他。 陆凡不解，她不是很想跟博衍做朋友吗？怎么有人帮忙拉关系倒不愿意了。 “真的不用我帮你？” 顾箐点头：“以后再说！马上放假了，最近很多考试，忙不过来。” 正在伏案疾书戳盲文的楚博衍猛不丁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俊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果然，最近失眠愈发严重导致身体抵抗力低下，加上昨夜又受了点凉肯定是有些感冒了。 起身摸到药箱，发现里面的感冒药早已经喝完，一时心里更加控制不住的烦闷。 只觉得心里有股气儿，顺着心肺往上顶。 在沙发上坐了许久都没缓下去顶到喉咙眼儿的这股子气儿后他豁然起身，通红的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血色的薄雾，跟那阴沉又带着气急败坏的脸色组合在一起，显得整个人又躁又郁。 直到没收住急冲冲往前冲的身体，腿重重撞在桌角上时，才让心里那个越来越胀的气球，霎时有了突破口，气争先恐后从那口子里泄了出来。 腿上传来的疼痛不光没让他难受，反而让心里那股郁躁，散去一大半。 楚博衍躺倒在地上，觉得自己像是走了十几公里那般筋疲力尽，浑身无力。 这，就是自己最近的状态。 睡眠不好是老毛病，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好几次在写作时竟然情绪崩溃，掩面痛哭，而且莫名其妙像刚刚一样，心里郁堵难耐，只有身体上的痛才能让自己放松片刻。 过后便是长时间的无力空虚感充斥着全身，挥之不去。 即便如此，写作依然在坚持，但思绪却没以前冷静清醒。 每日修改删减重头再来，渐渐演变成了日常。 他直觉自己的身体应该是有了什么差池。 不过，倒也不慌。 一个人活到哪天算哪天！ 起身套了件衣服，出门准备去买点感冒药。虽然不知道能活到哪天？但也尽量得让自己活得舒服点。 顾箐跟陆凡喝了奶茶后早早结束。她谢绝了陆凡送她回学校的好意，独自去了上次跟着楚博衍去的那个小公园。 自听了许多陆凡说起楚博衍以前的事后，就特别想见见他。 远远地，偷偷地，看他一眼就好。 所以就想到他经常来的这个小公园碰碰运气。 万一，运气好呢！ 顾箐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盈盈绿意闪过，雨点噼啪声声不绝，脸上浮现出遗憾的神色。 运气看来不好！ 下雨了，他，不会去公园的！ 到了公园门口，她犹豫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没关系！ 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景儿！ 那片湖，下雨的时候看应该更有意境，她如是想。 当她打伞站在湖边时，看着那像块镜子般的水面，被树的影子，被滴答的雨点，占据的满满当当。 它们嬉戏打闹，把湖面当成了游戏场。 而她则像个游戏场外心不在焉的看客。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豁然转身就看那淋雨而来的男人，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幕，她看到他柱着导盲杖，迎着雨，手里提着个小袋子，熟门熟路，去了树林里某一个隐蔽的地方。 她远远的，偷偷跟在身后，发现他蹲在一个石凳下，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能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猫叫声。 他这是，冒着雨来喂猫？ 倒是不意外，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顾箐不敢靠太近，远远地看了一眼，转身往回走。 心里想，运气不错呢！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她轻手轻脚，又走回了湖边，而他没有停留，拐着弯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两人的距离稍远后，她抬脚跟上。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疑惑。 下着雨，家要是离得远，恐怕不会专门跑来喂猫！毕竟上次他出了公园可是坐车走的。 难道，又去看眼睛了？ 在看到他出了公园后右转接着走在盲道上，心里的疑问更甚！ 这男人，淋着雨，又准备去哪？不怕感冒吗？ 就这样，怀着好奇，担心，跟在他后面，看着他驾轻就熟拐进了小道儿，走到了一串公寓楼前，在其中一栋门口停了下来。 她还没想明白这人为什么来这儿，一道惊呼震得她头晕眼花。 “箐儿，你怎么在这儿？” 第40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19） “陆凡哥哥？” 顾箐懵逼脸。这里难道是陆凡的家吗？他冒雨来找陆凡？ 不对！ 亲娘嘞！ 她好像跟踪被发现了。 什么是雪上加霜？ 什么是火上浇油？ 这他娘的就是了。 这下楚博衍对她这个跟踪狂，得厌恶至极了！ 呜！老天爷！求你可怜可怜我，赶紧来到雷把我送走得了。 顾箐四十五度角望天，虔诚祈求此刻唯一能救命的神仙——雷公电母。 “箐儿，你不是回了宿舍吗？” “箐儿？” “箐儿，快过来，避避雨。” 顾箐被陆凡一把拉进了屋檐下后，听到楚博衍说了声：“走！” 陆凡冲顾箐眨眨眼：“走，去博衍家玩玩。” 顾箐艰难开口：“去，去哪儿？” 系统，我幻听了吗？这里是谁家？ 陆凡笑眯眯开口：“博衍家啊。”桃花眼戏谑地看着她，小丫头，都来家里找人家了，还装！ “这里是……我……”顾箐心里暗暗问候了几声大爷。 楚博衍家离小公园不到十分钟地距离，上次还打车走，这不是发现有人跟着，采取了防卫措施，还能是撒？ 怪不得上次承认的时候，我们楚大作家波澜不惊，面不改色，原来早就知道是她了。 呵！ 棒槌就是我，我就是棒槌本槌。 以后再也不敢跟着他了，再跟我就是狗。 进了电梯，三人面对面而立，顾箐低头装鹌鹑，耳边陆凡跟个话篓子一样，叨逼叨逼个没完，楚博衍时不时嗯，嗯，回着，两人你来我往，聊得挺欢实。 她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有那么些多余。 楚博衍有陆凡这么个朋友关心，也许并不需要别的朋友啊！ 她要不，直接把自己搞死退游得了。 系统：“你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能一把搞死自己，要是搞个半死不活，打算在游戏里做个植物人活一辈子？” 顾箐听到那让人堵心的电流音瞬间气炸：“都是你个坑货的错！屁用都没有，还敢冒出来叨逼叨，你给老子滚远点！” 欧阳凌云摸了摸鼻子：“……”嘶！这丫头胆子肥了？敢这么凶系统的攻略者还是第一人。 算了，还真得巴结她。 谁让她入了楚博衍的眼呢！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 三人进了楚博衍家门，楚博衍以‘衣服湿了，去换件衣服，你们随意。’一句话留另外两人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陆凡：“早知道你要来找楚博衍，咱俩就一起来了。不过，箐儿啊，咱一个女孩子家家追星也要注意安全，一个人来人家门口，你是打算守在人家门口？太危险了，而且对博衍对你都不好。” 顾箐抽了抽嘴角：“你想什么呢？我不知道这是他家。” 陆凡一脸你就装！像你们这种追星小妹妹我见多了的样子。 顾箐气结。 解释不清了，随便！ “你来这儿干嘛？”顾箐问。 陆凡挑了挑眉：“蹭饭啊，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晚饭还没着落呢。”说着满含深意的看着顾箐说：“你又不陪我，我这不就只能来找兄弟了嘛！” 顾箐哪里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深意，但她只能装作听不懂。 “蹭饭？你做还是楚作家做？” 陆凡眼神微不可差暗了暗，闷闷道：“当然是你的偶像楚大作家了。” 顾无情箐：“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陆凡低着头哼了声，再没开口。 楚博衍出来的时候，看的出来洗过了澡，头发还有点湿，穿着件黑色的宽松毛衣，一条灰色的休闲裤，整个人慵懒疏离，只是那脸色可实在不怎么好。 脸色苍白，眼睛通红，表情看着像是刚刚公园里被暴雨击打过的荷花，总觉得没那么精神，面无表情站在沙发不远处。 顾箐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好怕他开口就是让她这个跟踪狂滚出去。 结果他开口却是：“你们喝点什么？”声音带着感冒鼻塞时的沙哑。 顾箐刷抬起头，“你感冒了？” 一句话，让在场两个男人愣了愣。 顾箐苦着脸，暗暗咬了咬嘴里的软肉，天爷啊，怎么就改不掉这个随意关心他的坏毛病。 “那个，我，我听到你说话像是感冒了的样子。” 她慌乱解释的样子让陆凡眼神又暗了几个度。 楚博衍睫毛轻颤，她那句关心的话瞬间将他拉回了几个月前去她家吃完饭后，她絮絮叨叨，一遍一遍叮嘱自己的场景。 “你眼睛没好，要继续滴眼药水。” “我妈装的金银花，你记得每天都要泡来喝。” “一个人在家要是有需要人帮忙的情况，可以给我打电话。” “要是去哪里自己一个人去不方便，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的微信要置顶，免得找不到我。” …… 俨然一副两人关系很亲密她很在意他的样子。 就是这些话让他差点丢盔卸甲，心里有个地方像塌陷了一样，一直往下坠，怎么也坠不到底。 他狼狈转身逃离，生怕情绪会像无人时那样无法控制，肆意冲撞。坐上车时才发觉忍到身上的皮肤都寸寸刺痛。 他知道她跟着他。 他知道她叫顾箐。 他知道她调查了他。 他知道她喜欢他的书。 可他从不知道她了解他如此透彻。 所有隐秘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他喜欢的，讨厌的，不能接触的，细微小习惯她似乎都轻而易举的知道了。 他本该遍体生寒，身心却偏偏如缀暖阳。 他本该避之若浼，得知她又跟着自己时却暗暗欢喜。 他最近疑惑的，探究的，想的，似乎…… 都是她。 陆凡轻咳了一声，状似无意略诧异的问道：“你俩怎么感觉像是认识好久了的样子。” 说着又看着顾箐：“箐儿啊，你们女生追星都是这么直给的吗？” 顾箐抬腿踢了陆凡小腿一脚，没好气地道：“我去了楚大作家签售会，还认识他表妹，早就追星成功了。”说完了小心抬眼看着楚博衍的脸色。 见他表情没变，才稍稍松了口气。 “先坐会儿，我去喝个药，顺便给你们泡点茶。”楚博衍开口。 他确实感冒了，尤其是淋了雨之后，症状似乎加重了。 陆凡：“你感冒了就别忙了，我们要喝自己倒，来你这儿这么多次就没见你这么客气过。” 顾箐也猛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急急忙开口：“我也不渴，你赶紧去喝药！” 楚博衍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暗暗攥紧了几分，眼里无神，面上不查，转身去了厨房。 第41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0） 陆凡看楚博衍进了厨房，对顾箐道：“博衍身体不舒服，我们今天晚饭得自给自足了。” 顾箐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你不是眼科大夫吗？他那眼睛怎么还没好？” 提到这事儿，陆凡一脸无可奈何：“他眼睛经常这样，这怪他自己，一点都不注意，喜欢熬夜写书，劝了好多次了完全不听。这次应该是淋雨加上感冒了所以看着又严重了。” 顾箐听完眉心紧蹙，这要怎么帮他？ “不用太担心，你家爱豆身体好着呢！感冒好了，睡眠好了，眼睛慢慢就好了。”陆凡说着很是纠结的说道：“倒是晚饭咋搞啊？要不我们仨去外面吃好了？” 顾箐斜了他一眼，没料到他是真不会做饭。 想了想道：“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陆凡那天生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噌’地亮了几分，“话说，你应该也继承了几分苏姨的厨艺？” 顾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真的啊！” “嗯哼！” “太好了，我从小最爱吃的就是苏姨做的饭，今天有口福了。”说着期待地看着顾箐：“丫头，哥可以点菜吗？” “允许你点三样。”顾箐决定满足他这个小小的要求。 毕竟对自家老妈的厨艺念念不忘的可不止他。 她家那俩天使闺蜜，每回去家里都又爱又恨。 陆凡见她同意立马从沙发上一个弹跳坐直身子，就开始催促催：“箐儿，赶紧去厨房看看冰箱里缺什么食材，我去买。” “我要吃红烧肉，水煮牛肉，外加一个糖醋排骨。”说着又道：“算了，水煮牛肉不放辣椒不好吃，博衍感冒了，换个萝卜炖牛肉，清淡点。再问问博衍喜欢吃什么，还有你喜欢吃的也做几个。” 顾箐翻了翻白眼，没想到他对楚博衍倒挺上心，“做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陆凡大手一挥，豪气万分：“你只管做，吃不完哥打包！” “那我去厨房看看？” “快去，快去！” 顾箐走近见厨房门关着，上前轻轻敲了一下，踌躇道：“楚博……楚作家？我可以进来吗？” 这要命的习惯哦，一个不注意害她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听到里面淡淡一声：“嗯!”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反手关好厨房门，她看他站在不远处，注意力集中在门口的方向，手里握着一玻璃杯，里面是黄褐色的药汁，冒着了了热气。 明明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不敢直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进入游戏之前工作人员介绍时千叮咛万嘱咐，攻略者不可以跟体验者提到关于其他小世界的任何信息，若不然会造成数据错乱，导致整个小世界崩塌。 可她的所作所为，无法向他解释，给他造成的困扰……她，非常自责，但又……无可奈何。 上一个世界的记忆不是一个剧本，几段剧情，演完后曲终人散，各自抽离，各奔东西。 那是生活几十年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一辈子的记忆，根深蒂固，深入骨髓。 她再怎么遮掩，总有破绽。 唉！ 愁人啊！ “那个，我……陆凡……他刚刚说要在你家吃饭，但是，那个念及你感冒不舒服，所以，所以决定让我来做饭，你……你介意……”一句话吞吞吐吐，最后一个吗还没憋出来，他已经打断了她。 “不介意，你做！”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是顾箐总觉得他沙哑的嗓音里似乎像是压抑着什么。 就像喉咙痒的人，特别想咳一声，但是又极力忍住开口说话的样子。 顾箐有些担心：“你的感冒……严重吗？” 这句话说完，他立在原地许久没出声，顾箐则懊恼地想扇自己一耳刮子。 怎么就记不住呢？ 可是，她确实很担心他。 上一世的记忆作祟也好，是不是系统设定也罢。 她做不到对生病的他视而不见。 许久，他终于开口，似叹息，似无奈：“我没事！” 顾箐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她想说点什么，一抬头无意中在台面上发现了那明显少了许多的金银花罐子，顿时心情愉悦了许多。 他，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她心里想。 “楚……先生，我先前并不知道这里是你家，我是在小公园看到你淋着雨喂猫，然后出来又见你一直没坐车回家，所以就好奇想跟着看看，我……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你相信我，我没想伤害你，我只是，只是……” 担心你，那几个字她突然不敢说出口。 她现在多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圣母白莲花啊，把跟踪说成担心你，没想伤害你，却做着偷偷摸摸让人反感的事儿。 她急着绞尽脑汁想该怎么解释，他才不会那么抵触。 他又开口了，她听到他说：“我知道，叫我楚博衍，你不是，早就想连名带姓称呼我了吗？” 顾箐愣住，“啊？” 他又问：“想做什么菜？” 顾箐脑子还有点没转过来，懵懵问道：“你想吃什么？” 见他听后放杯子的手微顿，顾箐觉得他这次不会理她了。 她可真是，有点得寸进尺，不知所谓。 可他微顿后，抬头注意力专注在她身上后又开口了：“你不是都知道吗？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这……听着怎么好吓人。 这他娘的又是她不能解释的漏洞啊！ 她低着头，憋了许久，声音闷闷道：“我……很多事情，我解释不清楚。对不起。” 楚博衍：“嗯！” 顾箐刷一下抬头，：“你……”是不介意的意思吗？ 是吗？ 楚博衍转身背对着她，面向消毒柜，假装在取东西，低沉沙哑地开口：“解释不清就不解释了！也，不是很重要。” 顾箐：“……”不重要吗？ 她是不是坏人，是不是要对他意图不轨，她明明跟他没有交集，为什么会对他的喜好，习惯都了如指掌，这么多的疑问，他说，不是很重要。 恐怕不是不重要，是她对他来说就是个无所谓好坏的人！ 顾箐心里的挫败感和自作多情的羞耻感瞬间直冲头顶。 呵！ 所以，从始至终纠结的都是她一个人。 不过。 这才是他啊，这才是楚博衍。 这才是视无数攻略者为无物，让无数攻略者铩羽而归的一号体验者。 哪是她这样一个小菜鸟能搞定的。 她阴差阳错下成功了一次，被夸了几句，因此沾沾自喜，就自以为自己就是那能轻而易举拯救一个重疾病人的英雄。 想到她还曾偷偷心里立志要为广大患者谋一个健康，要为此努力奋斗。 现在想想，还真是傻的可爱。 失败才他娘的是正常流程啊！ 顾箐瞬间悟出了这个任务的真谛。 不过， 系统你个狗逼，你骗得老子好惨哦！ 系统：“……？”这丫头又精分了？ 果断装死。 第42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1） 因为楚博衍一句‘不重要’，自以为摸清了楚博衍的心理，接下来的顾箐彻底从容了。 既然任务十有八九会失败，那尽人事听天命！ 她冲着那也不知道在消毒柜里找什么的男人，语气平静地道：“你喉咙应该也有点发炎，眼睛也还没好，喝了药，就去休息！缺的菜我让陆凡去买，饭熟了叫你。” 说完打开了冰箱，看到里面蔬菜水果很少，冷冻室里倒屯着不少肉。 看完心里有数后，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楚博衍则浑身松懈，长长出了口气。 那消毒柜的透明玻璃镜上映射的是楚博衍原本刚毅的脸上此刻满面的痛苦狰狞。 如果这样的表情顾箐能看到，就不会傻傻以为，她只要公事公办，听天由命，佛系的做自己该做的就行。 没有人知道回了卧室的楚博衍又经历了一次怎样的灵魂撕扯，才让自己渐渐镇定下来。 去买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食诱惑的眼科大夫陆凡不知道，在厨房甩开膀子准备大干一场的顾箐也不知道。 只有卧室里那床薄被知道，那汗湿的枕头知道，那片昏暗压抑的空气知道，而已。 他像个瘾君子在拼尽全力抑制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自虐意识。 他无比渴望疼痛，因为疼痛能让他愉悦，舒服，有快感。 但强大的自制力不允许，他必须克制，必须，负隅顽抗。 许久，楚博衍拖着无力的身体洗了澡，仰躺在床上低低喘息。 耳边是隐隐约约陆凡的咋咋呼呼，顾箐的嘻嘻哈哈，而卧室内似乎连空气都在挣扎求生。 一墙之隔，天壤之别。 很快三人围桌而坐，陆凡风残云卷，顾箐则吃的心不在焉。 因为楚博衍又换了身衣服，一身水气，满身寒意，脸上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看着比刚淋了雨时还要严重。 还有那缓慢的进食速度，不用想，也知道他没胃口。 顾箐轻轻叹了口气，好一副病娇样儿啊！ 这样一副气质容貌，确实让看的人可怜又心疼。 这顿饭最后以陆凡以一人之力扫光大大小小八盘菜撑到摊在沙发上动不了的惨烈壮举结束。 他吃的昏天暗地，倒也看出来楚博衍不舒服，吃完饭催着楚博衍好好休息，又将家里常备的药捡出他适合吃的一部分，给他放到卧室，才跟收拾完厨房的顾箐离去。 晚上顾箐躺在宿舍掏出手机想问问他感冒好点没，纠结许久还是发送了一条微信。 信息很快回复。 只有简简单单一句：“好多了。” 顾箐信以为真，开开心心丢了手机，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进入梦乡。 南方的冬天啊，就是这样。 所有深入骨髓的湿气寒冷，都得生抗。 说真的，好想念北方的暖气。睡着之前顾箐暗暗想。 另一边的欧阳凌云看着体验者情感进度已到达百分之九十九，心里不可谓不意外，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顾箐这小丫头，果然是唯一一个在小世界里能走进楚博衍心里的人。 只是这个任务里博衍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对，这明显就是轻度抑郁啊，可原剧情里没有显示这一点，顾箐那丫头估计此时还没有察觉。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博衍还能喜欢上那丫头，更深刻的印证了她对博衍是不一样的。 之后的原剧情他知道，楚博衍会从楼上一跃而下，顾箐阻不阻止的了，知不知道他有没有抑郁好像也都没什么所谓了。 因为任务完成度已满格，情绪体验度也完美的几乎板上钉钉了。 他长伸了个拦腰，离开了电脑屏幕，走到一旁的躺椅上，闭上眼睛很快打起来呼噜。 可累死他咯！ 再继续下去，青光眼，白内障在向他招手。 赶紧抓紧时间睡会儿，等那俩讨债鬼出来，他还有的忙。 顾箐打死都想不到系统会这么不靠谱。 但凡这时候系统提示个一句半句之后都不会以那样让人肝胆俱裂的场面收场。 此时跟朱珠李心三人奋战在各种考场，好不容易抽出空子，被朱珠拉着好一顿投喂，美其名曰急需美食治愈满是题海的脑瓜子。 就这样日子紧凑踏实的过着，期间顾箐也发过两回信息给楚博衍，但受到的回复都是不咸不淡的‘嗯！’‘好！’倒也没使她继续挫败。 她把所有的转折点都放在了原剧情里他跳楼的那天。 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 很快寒假到了，宿舍的三人行依依不舍又欢喜雀跃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箐以为日子只要这样平平淡淡等着就好。 没想到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后，她发现手机里聊天记录那一栏里的信息，惊得她差点原地去世。 麻辣鸳鸯锅啊，她出现了。 不光出现了，更是肆无忌惮跟陆凡聊得火热，她翻看着那些记录，只觉得那层窗户纸只怕保不了多久就得被那俩暗生情愫的两人给无情戳破。 这他娘的这暴躁小娘们绝对是故意的啊。 她想玩死我好一个人继承这个壳子。 看看那以往麻辣味儿呛鼻子的顾箐在陆凡面前多乖一姑娘。 半夜一点，陆凡：“箐儿，快去睡，时间不早了。” ‘麻辣’箐：陆凡哥，先睡，我再打两把游戏。” 陆凡：“听话，箐儿。” ‘麻辣’箐：“好，那陆凡哥你也早点睡哦！明天晚上咱俩继续打。” 陆凡：“好，听你的，快去睡。记得盖好被子哦。” ‘麻辣’箐：“好”还回了一个羞答答表情。 陆凡那宠溺的语气，麻辣鸳鸯锅那隔着屏幕都能看的到的小娇羞，看得顾箐牙都酸倒了。 妈妈，怎么办哦！ 她要棒打鸳鸯吗？ 她怕是也阻止不了什么。 这喜欢谁是那鸳鸯小可怜的自由啊。 小可怜虽然是个暴躁的小可怜，但谁说暴躁不是保护色。 顾箐是局中人，可同样也是局外人。 她看得要比别人通透。 想到副人格把所有不好的记忆都封存在自己身上，保护主人格无忧无虑的长大，之所以喜欢陆凡，也是因为陆凡不光是唯一的知情者，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陆凡确实是真心喜欢她，这让顾箐如何棒打？ 可是，时间临近楚博衍自杀，出现这样的变故，她总觉得心里不安。 她一定能阻止楚博衍自杀的! 一定能的……？ 第43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2） 每每到第二天起床看着副人格跟陆凡的聊天记录热火朝天，顾箐都很是焦躁。 陆凡还问起副人格为什么白天不打，一定要晚上打游戏，是不是放假了可劲儿的放纵熬夜。 副人格搪塞说，白天很忙。 顾箐思来想去，觉得她不能继续苟着了。 再苟着她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家的崽儿都不晓得。 楚博衍那儿，她必须得再做点什么。 但是人家明显不爱搭理她，她还去找人家，有点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意思。 啧！好不要脸。 干不出来。 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地。 苏意婉女士最近在自家女儿嘴里听的最多的就是楚作家，侍弄完花花草草母女两人讨论讨论楚作家的书，再八卦八卦楚作家的颜值私生活，整天乐乐呵呵。 经过多番细致入微的验证，苏女士得出结论，女大不由娘啊。 明明喜欢人家还不承认。 苏女士有招儿啊。 白白胖胖的，玲珑剔透的水晶饺子这么一包，再炒几样小菜，往保温食盒里一放，送自家傻闺女出门坐车。 “臭丫头，楚作家看着可是个老实孩子，你悠着点儿作，别吓着人家。” “送了食盒聊聊就回来啊，要是敢胆大包天在人家家里过夜，老娘打断你的腿儿。” 顾箐眼角抽搐，都快被自家老妈搞分裂了。 看把她给能的？ 还过夜？ 怎么不直接说干坏事呢？ 还有啊，这麻辣鸳鸯锅的脾性绝对是随了老妈！ 一模一样的麻辣味儿。 最近她可厉害了。 各种搞突击试探，就想知道自家闺女是不是喜欢人楚大作家，否认的结果简直出乎意料。 她竟认定了她喜欢楚博衍，只是嘴硬不承认。 不过，鬼畜老妈出的主意倒还不错。 哎呀！这下有了正当接触楚作家的理由了。 打车快到楚博衍家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他就在路边上，提着一大袋水果蔬菜，她连忙叫停了车，跟在了身后。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楚博衍的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几个女孩子，几人鬼鬼祟祟嘀嘀咕咕还拿着手机偷拍。 她特意靠近几人，竟然听到这几个姑娘嘀嘀咕咕什么堂堂衍生物就是他吗？ 是不是真瞎子噢，长的还挺帅，咱要不捉弄他一下？几人有商有量着整人的法子。 什么故意撞他一下啊，把他导盲仗给抢了啊，发出去赚流量啊…… 他妈的！ 顾箐听不下去了。 她转身堵在那几个瓜娃子身前，小脸上全是怒容，眼睛里闪着熊熊火焰，开口说的话跟‘麻辣箐’嚣张怼人时如出一辙。 “嘿！老娘这暴脾气，真是忍不了你们这些智商欠费的傻缺。” 说着她拿出手机冲着那几人一顿怼脸拍：“给老娘站好了，你们不是爱偷拍吗？来老娘让你好好上个镜，让广大网友看看你几位尖嘴猴腮，猪屁马脸的好颜值。 你他娘的还从别人那儿找素材，怎么就忘了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呢？ 还准备绊倒他是？想看他出丑？欺负一个盲人很有成就感？ 啧啧啧，你们是受了什么虐心虐肺的打击，导致心理这么扭曲的，来说说让我开心开心。” 一顿连珠带炮的碾压，再加上路人鄙夷的眼神，将本就理亏，又被人当众指责，几个年纪不大的女生个个羞得面红耳赤，低头唯唯诺诺。 顾箐拍完了照，一声怒吼：“谁他妈拍了照，把手机给老娘拿来！” 几人哪敢说话，连忙哆哆嗦嗦双手奉上。 顾箐手上删着照片，受了班主任老妈的影响，嘴里依然不饶人：“屁大的孩子，一天正事儿不干，净整些没用的。” “说说，人家瞎不瞎跟你们有关系吗？不说乐于助人，至少不要想着害人看笑话啊！一群缺德玩意儿。” 删完把手机丢给她们生怕她们以后又来，特意把眼珠子瞪老大，眼神狠厉的不像话，：“他，老娘罩着的人，以后要是还敢跟着他，老娘不光把你们的视频发网上还给你们套麻袋，打你们个半身不遂，听明白了吗？” 几人吓的哆嗦：“姐姐，我们不敢了。”赶紧让我们走，姑奶奶。” 他们也就是在网上看到那个盲人作家的采访，评论又很多人骂他说是骗子，假盲人之类的，就想玩玩。 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个女流氓？ 倒不是很害怕她，她长的好看，瞪大了眼珠子其实还有点可爱，但是周围人越聚越多了，那一个个看屎一样的眼神。 她们多可爱的小仙女，怎么承受的了噢！ 打死都不听什么尖嘴猴腮猪屁马脸说的是她们。 顾箐觉得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满意了，大佬一样挥了挥手：“滚！” 几人如蒙大赦，一个个身后有鬼追一样跑的飞快。 哼！ 屁大的孩子又坏又胆小，就是欠收拾。 顾箐见她们跑远了，也懒得搭理围观看热闹的人，提着食盒继续往楚博衍家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个拐角，看到不远处的楚博衍，心里还微微有些疑惑。 她刚刚教训那几个瓜娃子时特意看了，这人的位置明明比现在的位置要远啊，他不会是，又倒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那不远处肩膀微弯，一步一步走得认认真真的男人，扑哧笑出了声。 所以他不光回来了，估计也听到她骂人了！ 现在又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呵…… 顾箐眼珠子一转，小脸上满是狡黠。 她故意冲着前面大声说道：“唉呀，今日一出门就路见不平，姑娘我拔刀相助，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骂跑了坏人，姑娘我果然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啊。” 说完就见前面的那稳稳当当走路的男人，身子僵了一瞬，又很快挥着导盲杖往前走，速度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顾箐眉梢微挑，呦呵，还装！ 她继续扯着嗓子喊道：“可是本姑娘似乎救了个白眼狼啊，连个谢字都没得上不说，那被救的人啊，还转身就跑，唉，可怜了姑娘我一片热心肠哟，喂了狗咯。” 听着自己那抑扬顿挫的嗓音，顾箐边喊边腹诽，得亏这条街这会儿没人，要不然她哪来的脸干这事儿。 不过，欺负楚博衍这个老实人，确实好好玩。 尤其是那男人此时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让她怎么也憋不住笑意。 顾箐飞快走了两步，在他面前站定，看到他长款棕色风衣内搭了件白色毛衣，显得身姿挺拔修长。 虽然板着脸，但面色通红，黑色的头发似乎稍稍有些长了，盖住了整个额头，眼睛无神‘看向’她的方向，唇角紧绷着，少了平日的严肃，多了几分少年般的小倔强。 “ 嘶！” 顾箐被他这副欺负狠了的样子，给刺激了。 他这副样子也太撩老阿姨的心了！ 她都想上手拍拍他的头顶，轻声细语说声：“乖~”了。 明明比她大那么老多的男人，此刻脸上似委屈，似气愤，似无奈的小表情…… 啊！ 老娘没了。 顾箐眼里放光。突然体会了自家苏女士第一次见楚博衍的过分举动。 第44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3） 顾箐干咳一声，笑着道：“楚博衍，我今天可没跟着你，我是来送饺子的。” “刚刚那事儿，哈哈，别当回事儿，我闹着玩的。” 楚博衍经过这么长时间脸色早已经恢复如常，他淡淡“嗯”了一声，又轻声说了声：“谢谢！” 顾箐敏锐地觉得楚博衍有些怪怪的，似乎别扭了许多。 她职业尬笑：“小事儿，小事儿。” 两人无声走了几步路，顾箐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你比上次看着精神多了，眼睛好了？” 楚博衍默默点了点头。 他上次感冒其实拖了很久才好，现在看着精神其实是因为他最近开始吃抗抑郁的药了，情绪稳定了很多，睡眠了好了些，眼睛自然也就不红了。 “不过，比上次看起来像是瘦了些，我妈特意给你包的水晶饺子，还有你喜欢吃的菜也做了几样，你待会儿多吃点。” 楚博衍微怔，她还真是来送饺子的？ “帮我谢谢苏阿姨。” 顾箐傻笑：“嗯，我妈可喜欢你了，放假几天老念叨你。” 楚博衍：“……”不知道是怎么就招惹上了她们这对热情过头的母女。 不过被她们关心，自然是久违的……欢喜。 他眼神温暖，真诚道谢：“谢谢！” 顾箐撇嘴：“哪来的那么多谢谢？快到了，我帮你提上去？” 楚博衍哪有不愿意的，欣然点头：“好！” 两人到了家，顾箐把还热着的饭菜一盘盘摆在桌子上才道：“你多吃点，我先回去了。” 楚博衍没想到她这么急着走，错愕的神情还没从脸上溢出，喉咙已经习惯自主地低低：“嗯！”出了声。 顾箐莫名其妙就仅从一个字里听出了些许落寞的意味。 难道是错觉？ 这男人之前还对自己不假辞色来着，这会儿会希望她陪他吗？ 她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试探道：“算了，一个人吃饭也不香，我陪你！” 楚博衍飞快回了一声：“好！” 顾箐扯了扯嘴角，咋回事？他怎么突然不走清冷孤傲人设了？ 这时候不应该冷漠回一句：“你走，我喜欢一个人吃。” 怎么能希望她陪着呢？ 怪事儿！ 顾箐拿着筷子一边给他夹菜一边打量他。 这人确实变得她有些看不明白了。 但是离自杀日期这么近了，要不然把他约出去玩玩？他始终都是一个人，估计很少能跟朋友一起出去玩。 也怪不得他想自杀呢！ 她要是每天睁眼就是一片黑，房间里日日只有自己的声音，没家人没朋友，她早疯球了。 所以说，他是楚博衍呢！ 十几年如一日的黑暗里，他是让多少人都敬佩的楚博衍。 人在某一个时刻确实是特别想不管不顾，一死了之。 但她相信楚博衍，即便他真有这样的时刻，也一能迅速调整状态。 只需要给他个缓冲的时间。 他的坚韧，他的骄傲，从来有目共睹，绝不会轻言放弃。 她捏着筷子，开口提议：“那个，万露湖知道吗？就是那个可以野餐露营，还可以在岸边听演唱会吃烧烤的网红打卡圣地，我明天想去玩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楚博衍似乎被她的提议给难住了，他眉心轻蹙，须臾才开口拒绝道：“我去不太方便，你们去玩就好。” 顾箐哪里不知道他想什么，不过就是觉得自己眼睛不方便，跟着麻烦别人，还累赘罢了。 “没有别人，就我跟你去！” 楚博衍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脸上吃惊错愕的神色一览无余。 “只有我们俩？” 顾箐笑着：“嗯！” 楚博衍心跳快了几分，掩饰般连忙低头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含着鼻音蚊子音似的说了声：“好！” 顾箐一直盯着他，所以他脸上那细微的几乎转瞬即逝的变化，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情好了？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抓住，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瞬又想， 也是，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估计没人敢找他出去野，最多就是跟人一起吃顿饭，就算朋友间的交流了，比如陆凡。 “只有我们俩，很开心？”她看着他那哪怕低着头，嘴里咬着饺子也跟往日完全不是一个弧度的眼角，打趣道。 这家伙这会儿可像秀才那傲娇鬼闹脾气时端着脸的样子了。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伴随着那男人迅速胀红的脸和脖子，顾箐看得瞪大了眼珠子。 这么大反应吗？ 连忙将桌上的水塞给他，本意是让他赶紧喝口水缓解一下，结果他水杯是拿住了，另一只手却直接丢了筷子，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紧接着那双无神的瞳孔里像涨潮般缓缓聚满了雾气，没有一丝杂乱卷曲的一双剑眉此时痛苦地皱在了一起。 顾箐在这个世界哪见过他这样一副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样子，顿时担心坏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咬着了？” 楚博衍那波头皮发麻的疼还没过去，嘴里还蔓延着浓烈的血腥味儿，只能捂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他哪想到她会笑意盈盈一句话直接点明了自己极力隐藏的，从不敢示人的心思呢？ 他如何会不开心？ 又，如何能示人？ 喜欢，不好说，只是，见到她，会乱。 可很快所有被人猜透的心虚，害怕被人轻视的不安通通被转移在手腕突如其来的触觉上，他惊觉，她……又握了他的手腕。 这下，更乱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牙齿不知怎么就重重咬在了舌尖上…… 看着他说不出来话，顾箐瞬间了然，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咳嗽怎么会咬着舌头呢？ 好惨！ “别一直捂着，食物里有盐分，快用水漱漱口，会好过点。” 她紧张起来似乎又忘了克制自己的行为，直接上手拉过他捂着嘴的那只手，强迫道：“快用水漱口，你越捂着疼得越久。” 楚博衍则愣愣地，瞳孔无神地看着她的方向，像是个感情暂时被封印的木偶，只听从主人的指令行动，主人让喝水就喝水，让漱口就漱口，机械又呆滞，连眼珠子似乎都不知道怎么转了。 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指尖那抹柔软上，那是顾箐的手。 她刚刚就是用它先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拉开了自己捂着嘴的手后很快松开，在察觉到他手动了一下，又立马抓住了自己的食指。 软绵温热，让人心悸。 “别乱动，再漱两次，你看看你吐的全是血水，舌尖的伤估计不轻。” 顾箐哪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她全部注意力都在他嘴里的伤上，见漱口水次次都血红血红的，直接上手扶着他的下巴， “嘴张开，我看看。” “快点，张大点。” “舌头伸一点点。” “楚博衍，好严重啊，你舌尖被咬了个豁口，像是咬穿了一样。” “楚博衍？” 顾箐说了半天见他没反应，这一看他的脸，不得了。 他的脸比刚刚咳嗽的时候还要红，那耳尖都要滴血了，就连脖子的皮肤都透着一层粉红，那漆黑地瞳孔里水润润，暗涔涔，像深夜海面上印的星星，诱着人往里深入一探究竟，再往下，是晶莹红润的唇…… “咕咚!” 也不知道是谁咽了口口水。 顾箐瞬间回神，再一看两人的姿势…… 蹭！ 顾箐直起腰，小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满绯红，跟楚博衍的简直如出一辙。 老天爷，她做了什么？ 那姿势也太亲密了。 她为了看得清楚点，脸都凑人家嘴跟前儿了，通常这样的姿势不来个法式热吻，那都没法交代。 而且，她刚刚差点就鬼迷心窍…… 啊……啊…… 一大波土拨鼠尖叫。 顾箐心头鹿撞，羞愤欲死，留下一句，“我明天来接你！”捂脸跑了！ 再待下去，她的脸怕是能煎个饺子了。 第45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4） “嘭！” 关门声响起，那好似被施了定身术僵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才像是被人一掌拍回了魂魄。 他捂着狂跳的心口，紧紧闭着眼睛，身子微微蜷缩，剧烈喘息着。 脑海中翻天覆地叫嚣嘶吼着一个名字：顾箐，顾箐…… 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的男人才缓缓坐直身子，神色哀伤，双眸无神地望着桌子上那些还散发着阵阵香味的食物发呆。 她的呼吸，她的余温，跟舌尖的痛楚一样，在渐渐褪却。 舌尖的疼，再咬一口就能留住，可她……他想，却不能。 她，今年大三，必然青春靓丽潮气蓬勃，未来鲜衣怒马，前程似锦。 他，长她六岁，心有疮痍，身有疾，无未来，无可期。 她只会是他生命里的昙花一现，不是吗？ 毕竟，喜欢她的陆凡比他要好不止一星半点。 罢了，昙花既未落，那就静等梦醒！ 梦醒了，心，也就死了。 再贪恋几分又何妨。 另一边，跑出门外的顾箐，冷风一吹，神经回笼，想着自己的怂样，唾弃之余又极力隐藏着那份不安。 双重人格，如果喜欢上不同的男人，那……是世界末日！ 她喜欢楚博衍吗？ 顾箐念头一起，就连连否定。 不！ 不会，她对楚博衍的感觉不会是喜欢。 上一世，她记忆不完整，从一开始为了弟弟嫁他为妻，所想的也不过是报个恩情照顾他而已，甚至后来跟他亲密，就好似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儿。 或许也曾心动过，但长达一生的陪伴，虽然他老是把喜欢挂在嘴边，但她其实感触不深，老夫老妻，她习惯事事顺着他，他也习惯黏她腻她。 都仅是习惯而已。 毕竟她为他洗澡擦身都没有多少羞怯脸热，心慌意乱。 之后记忆完整，再次进入游戏，他对她来说只是个需要她攻略的对象，要说喜欢他？ 楚博衍长的又不差，她偶尔像粉爱豆一样脸红心跳一下下，多正常啊，就算喜欢也不是那种喜欢。 对，就跟朱珠喜欢她家那狐狸老李是一样的。 而且楚博衍在现实世界中估计也不是个等闲人物，从整个科研院对他的重视程度就能看出来。 那能是她这样的打工人能匹配的吗？ 顾箐站在寒风里这么前后理顺，顿时觉得都是自己庸人自扰而已。 心放肚子里，欢欢喜喜回家准备跟自家苏女士准备准备明天野餐的食物。 第二天早上顾箐在手机上看到陆凡跟副人格商量十五号要在咖啡厅见面，说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顾箐猜到陆凡这大猪蹄子，估计要拱副人格这麻辣鸳鸯锅了。 不过，十五号，是原剧情楚博衍自杀事件的第二天，到那时这个任务具体后续如何发展，应该已经能见分晓了。 无外乎两个结果，一，她救了楚博衍，任务完成，她想办法退游，小世界继续运行。 二，楚博衍还是死了，任务失败，游戏坍塌，也就没有以后了。 毕竟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楚博衍而存在的，他若是死了，相当于这个剧本全剧终了。 所以,那俩陷入爱情的小情侣，只要别妨碍到她的任务，爱咋咋地。 顾箐将自己收拾妥当，出了房间门就看到自家妈妈准备的食物五花八门，样样俱全，小糕点，小水果各个封存的整整齐齐。 “妈，你做了这么多小蛋糕？” 她没告诉苏女士去的只有她跟楚博衍，所以她妈准备了至少四个人的量。 “都是些野餐必备品，不多的，你自己收拾好东西了没有？蚊子药之类的都得带上。” 顾箐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 说来也是，这地方寒冬腊月蚊子都没冻死，夜里还能吸人血呢，简直离谱！ “博衍那孩子眼睛不方便，看他也跟你那些朋友不太爱聊天，你要照顾好人家，听到没有？”苏意婉凶巴巴叮嘱道。 她是服了这些小年轻儿，大冷的天野什么餐，在家待着不香吗？ “知道了，你跟他就见过一面而已，你怎么那么关心他？”顾箐疑惑。 苏意婉懒得搭理自家傻闺女。 为啥关心他？ 还不是觉得将来会成为一家人嘛。要不然她吃多了撑的！ 提着东西去了楚博衍家，按门铃那一刻，顾箐其实还有些紧张，毕竟昨天她着实逾越了，生怕再见会无比尴尬。 没想到，来开门的楚博衍难得笑容灿烂，神情自若，仿佛昨天僵‘死’在沙发上的人不是他。 看来他也不把昨天的事放心上。 顾箐悄悄呼了口气，大大方方进门跟楚博衍打招呼，问他东西收拾好了没？ “正在收拾。” 顾箐自然接话：“我帮你。” 楚博衍稍稍停顿后垂下眼帘回道：“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我自己可以。” 顾箐无所谓地点点头，“那你去，慢慢来，别急，带上随身物品就可以了，吃的喝的，我妈备了不少呢。” 楚博衍点点头，转身要走。 顾箐：“等等！你，胡子没刮干净。” 楚博衍条件反射，用手摸了摸，眼里划过懊恼，飞快窜进了洗浴室。 顾钢筋直女箐好笑地摇了摇头，低声嘟囔：“没刮干净就没刮干净呗，怎么看着还害羞上了？还……怪可爱的。” 刚进洗浴室还没来得及关门的楚博衍听到这句话，浓烈的羞耻感差点没让他左脚拌右脚将自己干趴在地上。 好容易稳住心神，重新刮了一边胡子，出门再感受到沙发上那道视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匆匆钻进了厨房倒了杯水，准备把药喝了。 刚把药倒手心，厨房门口的声音，吓得他忙攥紧了药瓶，还用身子遮住了桌面上其他的药，猛得将手心的药塞进嘴里后，剩下的一股脑塞进了袋子里。 顾箐随口问道：“你喝的什么药啊？” 她其实没看清，还以为他眼睛经常发炎，喝的消炎药之类的。 楚博衍若无其事低声回道：“维生素。” “一天几顿，需要带上吗？” 她记得她的维生素一天喝一顿，也是对眼睛好的，只是她的似乎药瓶子大很多啊。 楚博衍已经动作迅速将袋子丢进了抽屉里顺手关好了抽屉门，快得顾箐只看到个影子。 “一顿，不需要带。” 顾箐没怀疑，觉得可能他的症状跟她的不同，所以用药不一样。 “收拾好了吗？咱走。” 楚博衍见她没继续追问，暗暗松了口气，“我去换件衣服就走。” 顾箐这才注意到他身上依然是宽松舒适的休闲毛衣休闲裤，头发也懒懒的遮住额头，皮肤白净，看着很是乖萌养眼。 嗯，果然是她粉的爱豆啊。 活生生就一衣架子，穿什么都好好看。头发帘梳上去和放下来感觉完全不同，气场也不一样，但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顾箐仗着人家眼睛看不见肆无忌惮欣赏了一会儿爱豆的颜值，楚博衍则悄悄红了耳尖，逃似地钻进了卧室。 他虽看不见，但耳力感官俱佳，她的视线那样露骨，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摸一样，他如何能感受不到。 空无一人的卧室里，情绪悄然放大，贪念如雨后的春笋般随之增长，他幻想着她的长相，她的身形，也，一定是极美的！ 他也经常被路人或者书迷赞赏长相，但自己其实没什么概念。 此时却庆幸自己的长相会被她喜欢，也更加想知道她是何样貌，是否跟他梦里的，一摸一样。 第46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5） 在车上，顾箐叽叽喳喳兴奋的不行，一会儿念叨那里的游乐设施看起来有多好玩，一会儿期待那里的帐篷睡起来是什么感觉，一会儿又念着明天早上的日出一定美不胜收，一定要叫她早点爬起来看。 楚博衍时不时低声应和，眼里满含温情和向往。 他恍惚记起以前不是没有人也像她那般刻意接近，搭讪，也有直言表示喜欢自己的女孩子，但那些人只让他觉得厌烦，连简单的触碰都让他反感。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她们不是她，声音不是她，身上的味道不是她，肌肤相触的感觉不是她，关心不如她真诚，相处不如她随意…… 就比如现在， 她聊累了，脑袋一歪，靠在椅背，打起了小呼噜，声音比公园里那只棕色的小奶猫不知可爱了多少倍。 他试探着伸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拨过来，搁在自己肩上，她毫无所觉，轻轻蹭了蹭，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睡得依然香甜。 他握紧了拳头，试图保留那短暂的附上她脸颊后让人心悸的软绵触感，心里是怎么也压不住的隐秘欢喜。 过隧道时，车窗上映出了他的侧颜，他的笑就像是湖面上的水波纹，从嘴角的小漩涡，从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时间过的很快，哪怕他心里无数次祈祷，慢一点，再慢一点，也总有到终点的时候。 车停，熟睡的人迷糊着嘟囔着：“是不是到了？” 楚博衍强忍着那股失落空洞感，低低应道：“到了。” 顾箐一听瞬间精神，迅速下车，从后备箱提起东西，兴高采烈的说着她做的游玩攻略， “我们先去租帐篷，把东西规整好，然后吃完东西可以休息会儿，下午这里有小型演唱会，我们一起去，听完可以去吃烧烤，听说特别特别好吃……”说着吸了吸口水。 楚博衍听着低低笑了一声。 顾箐顿时看呆了，喃喃道：“楚博衍，在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好怀念啊。” 周围环境嘈杂，她声音又小，让楚博衍听得断断续续，隐约什么世界，好看，笑之类的。 “你说什么？”他忍不住问。 顾箐已经回神，掩饰般打哈哈：“哈，没什么，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楚博衍觉得脸上又有热意上涌，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赶，赶紧走，东西我来提。” 顾箐笑道：“我来，我力气可大了，再说，你的肩膀都被我靠酸了！” 说着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那个我睡着了，不好意思哈！”说完提起东西率先朝着前面走。 楚博衍愣了愣，原来她知道，那她知道她的头其实是被……心虚瞬间占据了心脏，匆匆忙忙背好自己的背包，抬脚跟上了她。 顾箐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这样两人会走丢的。 陌生的环境自己走前面，他会找不到她。 她后退了两步，将东西全部提在另一只手里说道：“我牵着你。”话音刚落，直接上手牵住他的手，抬脚就走。 动作利索得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楚博衍就这样红着脸，被顾箐牵着，愣愣的跟着走，直到到达租帐篷的地方，都没缓过神。 “老板，要租个帐篷，可以帮忙安装吗？” “可以，选好地址了吗？” “就那边平整的那块就可以。” “行，要几个，大的还是小的？” “大的，双人，一个。” 话音刚落，“咚！”是导盲杖掉地上的声音，顾箐跟老板同时转头看向楚博衍就见他一脸呆滞，红着脸傻站着。 顿时老板看向顾箐的神色就变得奇奇怪怪了。 咦？ 稀奇哟！ 平常都是女娃娃含羞带怯跟着一脸兴奋的男娃娃来租帐篷，今天倒是反过来了。 顾箐后知后觉也觉得有点尴尬：“我一个人可能会害怕，所以，所以觉得一个帐篷会好点，那个……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其实是怕他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会不方便，但她不能直说。 “好，就一个！” 楚博衍急急忙忙说完，往桌子上迅速丢了一个付款码后脸更红了，老板看得啧啧称奇。 多腼腆帅气的一个小伙子，找的女朋友倒是生猛。 小年轻甜甜的爱恋呦，真是齁嗓子。 吐槽归吐槽，眼疾手快扫了付款码笑得一脸灿烂。 老板帮忙搭好帐篷，还贴心的装饰了一番，看着很是温馨，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顾箐觉得莫名其妙。 两人在外面架子上整理着吃食，顾箐凑近楚博衍嘟嘟囔囔：“你怎么那么快就给了付款码，老板还没说价格呢，被坑了怎么办？ 再说了，我叫你出来玩，可没打算让你付钱。” 楚博衍唇角微勾：“哪有出来玩让女孩子付钱的。”潜台词，我可是个男人。 顾直女箐不服：“我也有钱。” 楚博衍含笑点头：“我知道，我也有。” 顾箐无语，这是有没有钱的问题吗？ 算了，日头照脑袋顶上了，好饿，还是赶紧收拾好吃饭！ 两人将苏女士打包的食物吃了一部分，还分了一些给远处的邻居们，回来已经快下午一点多了。 顾箐上午在车里睡了，此时躺在睡袋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儿后毫无睡意，侧头看向另一边的楚博衍，整个人都钻睡袋里，安安静静，还以为他睡着了。 轻手轻脚的起身，刚要打开帐篷门，就听见悉悉索索声，转头就见楚博衍拉开睡袋坐起身，顶着一头因为干燥静电而乱炸的呆毛，茫然地叫她：“顾箐？” 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叫她的名字，不过她好像更喜欢听他叫箐箐一点，顾箐想。 她爬到他身前，笑着问他：“我吵醒你了？” 楚博衍摇了摇头，“没有，我没睡着。”说着头上的呆毛也跟着摇了摇。 顾箐扑哧就笑了，“楚博衍，你的头发炸毛了，好可爱。” 刷！ 楚博衍的耳尖红了，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干了一件更羞耻的事儿。 他撩开睡袋，整个人又钻了进去捂住了脑袋，还抠抠索索摁住了被脚。 看到他这一系列神操作的顾箐憋不住放声大笑，而楚博衍窝在被子里跟个傻狍子似的连脚趾头都觉得无处安放。 刚想结束自己这个蠢动作，结果就听到她一连串哈哈哈哈的声音。 楚博衍：“……”笑声好大，这还怎么出去？ “噗，楚博衍，你，咳，我不，不笑了，不笑了，你快出来。”顾箐抱着肚子跪倒在睡袋旁，觉得自己快笑岔了气了。 楚博衍抱头装死中，企图等她有点良心笑够了赶紧走。 殊不知他这样更让顾箐觉得他蠢萌蠢萌的。 等笑够了，顾箐去自己的包里拿了点精油搓在手心，决定解救某个炸毛的小可爱。 “某人要再不出来，头发可就根根竖起了。” 楚博衍一把扯开了睡袋，顶着愈发毛躁的头发，直挺挺做起身，努力板着张脸，面无表情穿衣服，脑袋离开睡袋时隐约还有静电噼啪炸响。 突然头上有双手，轻柔地顺着自己的头发，来来回回仔细涂抹着什么，鼻尖有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自头顶飘散。 楚博衍努力板着的脸缓缓龟裂，穿衣服的手就这样僵住不动。 顾箐看着他的表情，差点又没忍住笑出声。 哎呦妈，楚博衍还有这样一面呢，那努力装高冷的表情实在是太要命了。 她心里狂呐喊，嘴上干咳一声，学着自家老妈的语气凶道：“脑瓜子别动，给你抹点精油，头发就顺了。” “你说你傻不傻？干燥的天气，睡袋这种类似羽绒服的材质本来就爱起静电，你还把脑袋埋睡袋里睡觉。” 他的头发发质硬硬的，还有点扎手，但是抹了精油后特别顺滑，又黑又亮，像撸小奶狗毛茸茸的小脑袋。 啊，手感好好，感觉有点上瘾， 继续！ “你看看这不就好多了？还得再搓几下。” 又过了一会儿 “还有点不太顺，再等会儿哈！” 楚博衍：“……”我怀疑你在骗我，但我没证据。 第47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6） 两人就这样一个专心致志地揉着手里的头发，越揉越舍不得放手，另一个面上一脸无奈，可那双暗淡的眸子里此刻分明印着不为人知的浅浅喜色。 许久，顾箐才满足的起身，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只见楚博衍那原本向下垂着的刘海，此时四六分开，带着微微凌乱感，配上他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英气五官，简直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帐篷外的阳光似乎都格外关照他，让他一举一动自带惑人光芒。 顾箐看得心跳加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手又是一顿猛搓，将那迷瞎人眼的发型搓乱，随手扒拉两下，留下一句：“好了，穿好衣服去附近转转。”拉开帐篷门走了出去。 顾箐跑到帐篷外，拍了拍自己隐隐发热的脸颊，觉得自己提议睡一个帐篷似乎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这家伙，这逆天的高颜值，加上偶尔不自知的撩人，简直让她有些把持不住。 早知道就要两个帐篷了，哎！ 可谁让她担心那家伙看不见，又一贯嘴硬，万一一个人有了什么麻烦宁可忍着都不说呢。 能怎么办？ 自家的爱豆太帅，爆肝也得宠啊！ 冬日午后的阳光，格外暖人，湖面上一圈圈涟漪，波光粼粼，像极了夜里的星星。 适合无所事事的人闲逛晒太阳。 顾箐摇了摇楚博衍的手腕，见他疑惑的转头‘看’向她，“楚博衍，你觉得这里美吗？”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她还是这样问道。 楚博衍嘴唇微动，停下脚步，语气低缓认真的说道：“很美。” 紧接着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轻轻挣开了她握着他手腕的手，转而准确无误的牵住了顾箐，稍稍用力的抓握了一下，又连忙松开，后终于将那含在喉间的话缓慢的说出口：“……顾箐……谢谢你！。” 说完脸色微红，别别扭扭，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却突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声音里含着回忆，“我之前也曾独自去过很多地方，摸索倾听过很多人们盛赞的美景，后来书读多了，脑子里那些从前渴望想见的，渐渐有了实景，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喜欢上了独自一人出门探索未知的感觉，写书，也是在那时候有了兴趣。” 顾箐被他突然握了手，心里升起了那么两分怪异，还不待仔细回味，就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此时听到他说到这儿突然停下来，鬼使神差问道：“那现在呢？还喜欢吗？” 楚博衍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稍一愣神，遂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当喜欢变成了求生技能，之后还真分不清喜欢与否了。 顾箐看着他有些迷茫的脸色，叹了口气：“是觉得有些腻了。” 楚博衍没有否认，“或许！”声音幽沉，飘渺，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那般。 顾箐停下了脚步，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那个孤寂的背影，想到剧情对他失明后的描述，心里有些涩，有些难以言喻的郁堵。 她透过那背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少年独自一人摸索着去学校的每一个转弯，每一处台阶。 摔跤了，被撞倒了，默默爬起来继续慢慢向前。没有退缩，没有畏惧，始终抬头‘平视’着前方，挺直着脊背，一步一步走得形单影只，义无反顾。 皮肤裸露的地方有着触目惊心的深深浅浅的伤痕，每一条，都是拼命生活的痕迹。 周围纷纷扰扰，热热闹闹全都与他无关，整个世界仿佛就只他一人。 顾箐眼前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慢慢跟走在前面此刻察觉到她不在身边回过头来正满脸焦急的男人重叠。 心里更加郁堵的同时，又有一丝疑惑。 那么难他都能挺过来，现在衣食无忧，生活可依，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自杀呢？ 且是用那种……惨烈的方式。 “顾箐？顾箐……你在哪儿？” 不忍看他原路返回不管不顾几乎要跑起来，同时还要支楞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 她快步走上前，在他身前站定，才发现他的眼角泛红嘴角紧紧抿着，脸上被焦急笼罩，整个人都紧绷着。 她歉疚道：“对不起，我在。” 听到她的声音近在咫尺，楚博衍的脸上急躁缓缓褪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黑得像锅底。 就在她以为他会冷着脸训斥她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他那么远的时候，他却突然像个泄了气的河豚，长长出了一口气，嗓音沙哑地说了声：“没事就好。”然后抬脚往回走。 顾箐傻眼，不散步了？不看景了？ 生这么大的气吗？ 她不就是出了会儿神，没第一时间回应他吗？ 也……不是很久，他叫了没几声她就赶紧应了呀！ 连忙抬脚跟上，道歉声不绝于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慢点走，行不行？” 楚博衍心里火烧火燎，不想说话。 “你打我骂我！我真的就是走了会儿神，真的！不是故意没跟上你。” 楚博衍更气了。 他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想跟她说两句话，她竟然还走神？ “你慢点，慢点走，别被人撞上了。都是我的错，不该不跟紧你，不该在你喊我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应声，不该让你担心，我都知道了。你别生气了，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这样了。” 看她充耳不闻，只顾蒙头往前走，顾箐：“你不原谅我也行，那我拉着你手腕走，行不行？这样你走快了也不会摔跤。” 说着试探着握上他的手腕，刚握实，那低气压的男人停了下来，挣开了她的手，似叹气般说道： “你没错，不用道歉。” 是他太担心反应有些过度，他们这样不远不近的朋友关系，这样冲她发脾气摆脸色……不合适。 顾箐吓呆，完了，这是气大了。手腕都不给牵了。 她呐呐道：“我错了，要道歉的。你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 楚博衍听到自己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平静的道：“没有很着急，只是下次要做什么提前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得费工夫找你。” 顾箐：“好，没有很着急就没有很着急，这小路七拐八弯，不太安全，咱慢慢回去，你慢点走。” 她被自己脑子里那个他小时候经常摔得头破血流得画面给刺激了，要不然也不能走神。 第48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7） 两人出门闲逛不到半小时又回了帐篷。 楚博衍靠在帐篷外的躺椅子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暗暗自责。 他在发现她不见了之后，那一瞬间两眼一抹黑，脑子里想了各种她可能遇到的危险，当时确实觉得无助又崩溃。 之后发现她就在跟前却没回应他，就有些生气和抑制不住的委屈。 情绪冲破壁垒，那一瞬间他难过得只想找个地方自己待着。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他想，终究是因为自己的失控坏了她游玩的心情。 可现在又该怎么补救呢？ 顾箐则以为楚博衍还在生闷气，闭上眼是因为不想理她，不敢再凑他跟前，跑到离他稍远点的地方，抱着保温杯，偷瞄他。 楚博眼有所察觉，心里的难过消散了一点点，她……没有因为他发脾气而生气。 过了一会儿，他最终抵不住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开口道：“顾箐……” 顾箐条件反射回复：“嗯？” “还想去逛逛吗？” 顾箐听到他开口，自然开心：“景色看过了，惊艳了，再看也就那样，对于爱吃烧烤的我来说，晚上的音乐趴才是重中之重。” 说完又道：“你想去吗？你想去我们就去，反正坐着也是坐着。” 楚博衍：“不去了。” 顾箐打蛇随棍上：“那也别干坐着，我们吃点水果！” 楚博衍：“好！” 他喝了口她塞进手里的保温杯里的温水，整个人浑身暖洋洋的。 他想，他发脾气的原因其实有些站不住脚，如果换做普通人，这就是一场无理取闹的矫情。 可他这场奇奇怪怪闹脾气还没开始就莫名其妙偃旗息鼓了。 她从始至终解释道歉，对他照顾如初，连语气都不见一丝不耐烦。 由此可见，她对他的包容和耐心似乎超乎寻常的多。 那…… 他是不是，可以有……更贪婪一些的奢望？ 这个念头刚一起，就有燎原之势，将他之前想好的‘看了昙花一现后，留了那份惊喜在心间，以慰余生’的想法，给击得粉碎。 且心跳都因此快了几分，只能连忙闭上眼睛，心里偷偷回味。 冬日的阳光晒起来格外舒服，远处也有很多人跟他们一样三三两两摊在椅子上或闲谈或假寐。 顾箐他们的地方距离其他人有些远，游人很少，环境清幽僻静。 两人越晒姿势越懒散，越晒骨头越轻，楚博衍难得在这个时间点有了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迷迷糊糊间察觉有人给他脸上盖了点东西遮阳，身上也有，他知道是她，这下连太阳照不到的心底深处都有了暖意。 顾箐看他睡着了，轻手轻脚给他盖了自己的披肩，可能觉得阳光太刺目，他睡的并不安稳，眉心轻轻蹙在一起。 她随即将披肩往上扯了遮住了他的眼睛，生怕吵醒了他，只见他似乎感觉到了脸上的东西只轻微的顿了一下后轻轻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顾箐看到他的小动作，心里微软。 好像一只求抚摸的大狗狗。 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做这样的动作，长相硬朗就……好萌，长相要阴柔一点，估计得好娘。 不敢多看，转身手机上找了本书，埋头打发时间。 顾箐看得入迷，时间飞逝，直到身上传来阵阵凉意，才惊觉太阳已下山，周遭熙熙攘攘，人们的谈论声声声入耳，都围绕着即将开始的演唱会。 她略有些胀的脑瓜子一下清醒了，起来一看楚博衍还在睡，连姿势都没动过，只是挡在脸上的披肩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下来。 她走近轻轻推了推了他的胳膊，“楚博衍，起来了。” 楚博衍听到喊声，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子无神地转了转，似乎还有些懵，整个人有些愣愣的。 顾箐好笑的说：“别睡了，起来醒醒神。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看演唱会。” 楚博衍这才回神，从椅子上猛地起身，又重重跌了回去，面上微微有些痛苦。 顾箐一直在他身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看他那样猜到应该身体是睡麻了。 “腿麻了？还是哪不舒服？” 楚博衍：“胳膊和腿都有些麻。” 顾箐想到他刚刚像只狗狗一样侧卧在椅子上的姿势，蜷缩着一动不动睡了两个多钟，不麻才怪。 “你先别起来，就这样躺着活动活动身子缓缓，应该很快就好了。夜里有点凉，我去穿件衣服，收拾收拾。” 楚博衍：“嗯，”说着从身上拿起像是个小毯子一样的东西递给她：“给你。” 顾箐已经快进帐篷了，没去拿。 “这是我的披肩，你先披着，刚睡醒，有些冷，别感冒了。” 楚博衍收回了一直举着的手臂，手指暗暗摩擦着手里的软绵的触感。 他睡着之前似乎记得盖在脸上的就是这样的触感，鼻尖还有淡淡的她身上的味道……想到这件东西平时披在她肩头，又被她盖在了自己的脸上，顿时悄悄红了耳尖。 这下子胳膊儿腿儿都不麻了，起身手忙脚乱摸索着给她叠整齐，然后放在了椅子上。 这时顾箐已经出来了，手里也拿了件衣服，是给楚博衍的。 见他暗戳戳叠的披肩，顿时乐了。 “叠它干啥？待会要戴的。换件外套，晚上演唱会是露天的，很冷。” 楚博衍没想到被抓个正着，耳朵更红了，低声说了声““谢谢。” 伸手接过衣服，将自己身上薄的风衣换下来，穿上了她拿的略厚的毛呢外套。 见他穿好之后，顾箐道：“咱现在就去，演唱会在一楼场地开，三楼是烧烤店，又能看到演唱会，还能吃烧烤，肯定很好玩。” 楚博衍点了点头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间。” 顾箐看他扭捏就想笑，正好她也想去，上前拉住他的手腕，“走，我带你去，咱选的地方比较僻静，离洗手间有点远，你路不熟，不能一个人去，下次也要叫我。” 这里大多都是些弯弯曲曲的小路，对盲人很不友好。 楚博衍：“……嗯。” 他知道路不好走，倒是可以自己摸索着去，就是得费点时间。 叫她就叫她！ 不过就是一次和多次的区别。 跟别人一起出门避免不了麻烦别人，这也是他不愿意跟其他人一起出门的原因。 他讨厌麻烦。 不管是他麻烦别人还是别人麻烦他，他都不喜欢。 不过她……他已经放弃抵抗了。 实在是很多时候她太主动，就像有人主动给你借钱一样，三不五时问你有没有钱用，没有就给你，还不用还，给得多了他竟产生了一种债多了不愁的错觉。 反正已经躺平了，随她！ 第49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8） 两人去的时候，演唱会刚刚开始，一楼围满了人。从下朝上看二楼观众席，观者如堵，座无虚席。 顾箐不敢耽误，直接带着楚博衍坐电梯上了三楼，一上去，好家伙，整个三楼其实是顶楼，怪不得可以烧烤。 顶楼空旷，被装饰得极具复古烟火气，一长溜儿的草棚子里都是烧烤摊，其他地方都是极简又不失美感的木制小亭子，座椅板凳也都是竹制品，只是比家里爷爷奶奶喜欢的款式要新颖，整个环境好看着复古又舒适。 顾箐拉着楚博衍选了个看演唱会视角刚刚好的小亭子，两人刚坐好，小二拿来了菜单，顾箐两眼放光，点了好多两人爱吃的。 “楚博衍，这里环境看着不错，老板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顶层整得跟家里老房子似的。” 楚博衍点了点头，“演唱会是不是已经开了？” 顾箐：“开了，从三楼这里看刚刚好。” 说完觉得带着一个盲人来看演唱会其实有些不太好，但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好玩了。 她愧疚道：“楚博衍，谢谢你陪我来。”她不知道他爱不爱听音乐，而且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吃东西，他估计会不适应。 楚博衍眉眼弯弯：“我很开心。”跟你在一起不管在哪儿都很开心。 顾箐心大，见他没有不喜欢这里的吵闹，开心得跟捡到钱一样。 烤串来的很快，味道确实不负盛名，两人大快朵颐，五官全被美食音乐所占据，一刻都分不了心。 店老板就是在这时候来的，他带着几个食客在顾箐所在得小亭子外，笑得一脸谄媚。 “小姑娘，实在抱歉，我这地方太小，这几位从远处来的朋友今天实在安排不下了，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顾箐看得正过瘾，骤然被打断又听闻这样的说法心里存了气， 怎么着？是看我们小年轻好欺负？ “从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又是你？这儿也是你开的？” 领头的赫然就是那卖帐篷的老板。 店老板笑得更开了，还略略带着点鸡贼。 顾箐翻了翻白眼，“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难不成有时间限制？” 楚博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眸无神但冷意肆虐，板着脸正襟危坐，在等老板的回复。 “不不不，我没说清楚，我是想问问，可不可以让我这几个朋友跟你们拼个桌，今晚你们的吃食全免，你看行吗？” 顾箐自己倒没关系，但楚博衍一定不希望跟别人坐。 “老板，我们不太方便，找别处拼拼看？” 店老板一脸为难，老脸苦意阵阵，“你看看我这几乎都满了，别处也没法塞。” 顾箐站起旋顾一周后，坐回原位看了眼楚博衍咬了咬嘴里的软肉，歉意拒绝，“可我们不太习惯跟陌生人一起吃……” 店老板倒也不再继续为难他们，又恢复一脸笑意，“没关系，可以理解，那不打扰你们，慢慢吃。”说着准备招呼朋友们走。 楚博衍突然出声，“顾箐，跟他们拼，我没关系。” 他自然明白顾箐的心思，不同意是怕他不自在，他确实不喜欢跟别人吃饭，但也不至于忍受不了。 顾箐怕他委屈自己，“你真的没关系吗？要不就不要了，他们等等看，或许会有人离场呢？”她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演唱会还在继续，烧烤就不会这么早散场。 楚博衍冲着她的放向笑了笑，“真没关系。” 顾箐：“……”心软的家伙。 “那好！”她冲着老板说道。 老板喜出望外，椅子大占空间，他带来的人有五个大人，外加一个小朋友，一时坐不下。 征求顾箐同意后，全换成了长条凳，顾箐牵着楚博衍坐在一起，怕别人打扰他，她将楚博衍带到靠里的栏杆处坐好，而她坐中间，另一边是一个女人，对面两男一女，中间靠过道的一侧坐着一位老人和一个小男孩。 这是一家人。 几人落坐后，顾箐旁边的女人开口道谢：“谢谢你们啦！” 顾箐见她声音温温柔柔，长相属于贤惠淑女那一卦的。而且这一家人非常懂礼数，除了最开始多看了两眼楚博衍外，之后再没任何好奇试探，顾箐有了些好感。 “别客气。” “你们是专门来看演唱会的吗？” 顾箐：“是。” 那女人突然兴奋，“真的啊，我们也是。” 两人闲聊起来，其他人吃吃喝喝对主唱赞不绝口，气氛倒也融洽。 期间顾箐怕楚博衍觉得被冷落，时不时帮他挽挽袖子，递递筷子，吃烤串的时候帮他把串上的东西都拆下来放他碗里，整得楚博衍脸红心跳，又乐在其中。 店老板又笑眯眯来了，带着一瓶酒，还有水果盘之类的小吃食，“来来来，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今天给你们尝尝我自己酿的药酒，这可是好东西。” 说着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楚博衍自然也有。 顾箐注意到其他人似乎都见怪不怪，还纷纷打趣老板不早拿出来。似乎早知道他有这好酒。 她刚刚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儿，确实挺香的，有些好奇，拿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她没注意到其他人都含笑看着她的动作，一脸意味深长。 店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酒嘛，自然好酒，功效嘛，嘿嘿！ 顾箐尝了一口，悄悄跟楚博衍咬耳朵，“老板的酒，味道还蛮好喝的，你可以尝尝。” 楚博衍忍着痒意，笑着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全场正燃，摇滚乐手，似乎天生能带动每个人身体的血液，随着他的音符节奏沸腾，狂欢。 呐喊，尖叫，摇摆，全场震耳欲聋。 顾箐在身边那个女人的带动下，整个人都疯了，跟着节奏控制不住蹦跶。 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乐队主唱是那女人的大儿子，而且跟店老板都是亲戚。 怪不得老板那么大方呢！ 没人注意到安静坐在角落的楚博衍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喝了两大杯药酒。 店老板注意到了，抽着嘴角，拽住爬在栏杆上疯癫的顾箐，大声说道：“你男朋友喝多了。” 顾箐脑子一清，看了眼身侧的楚博衍，好像还真是！ 凑近一看，嘶！顾箐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喝酒上头，整个脑袋通红通红的，抱着酒杯，眼睛里这时候像是有光泽，湿润润的，像小鹿一样，给人一种他正滴溜溜，拿眼偷瞧你。 好……可爱。 顾箐咽了口口水。 再一看桌子上，好家伙，这人喝光了自己的，又喝光了她抿了一口就放在一边没动过的那杯酒。 店老板意味深长好心建议：“你们早点回去，待会儿酒劲儿更上头，给他多喝点水，早点睡。演唱会也接近尾声了。” 顾箐点头，给楚博衍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倒是乖，眼珠子转来转去，偶而咬咬嘴唇，红着脸随顾箐摆弄。 走的时候也稳当，就是看着傻，脑袋时不时侧过来像狗狗一样凑近闻闻她，闻完了也不说话咧嘴笑眯着眼。 第50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29） 顾箐一路牵着他的手，往帐篷的方向走。 她感受着他手心处有薄茧，修长的手指指腹也不似秀才软绵，骨节处死皮硬硬的，更不似秀才没脸没皮，若是被他牵了手捏了又捏，挠了又挠。 他被握着，被试探感受着都自持稳重，不敢乱动。 顾箐心里说不淸什么感觉，酸酸的，麻麻的。 她很喜欢秀才那双手，白皙修长像是天生就是会抚琴。 可在这里他以盲人的视角将自己用手感知摸索的过程和惊心动魄的处境，结合诙谐搞笑的文字将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使读者身临其境，欲探究竟。 薄茧便成了那段用手探索的旅程里唯一的见证。 系统说过，小世界是根据现实中楚博衍的潜意识建立的，所以他在现实世界毫无疑问也一定是个坚强勇敢的人。 希望他的病能早日痊愈，她……一定会尽力的。 两人回到帐篷后，楚博衍看着依然是那副傻样，似乎酒精让这家伙突然变小了，智商三岁，不能再多。 听到顾箐说要睡觉，这会儿楚三岁傻乎乎盘腿坐在睡袋旁边，研究睡袋上的拉链。 哼哼唧唧了一阵打不开，可怜巴巴晃了晃脑袋，嘴里嘟嘟囔囔：“……好黑，没开灯，家里没开灯……” 好看的唇形此刻微微鼓起，像只小仓鼠，撅着屁股，四处摸灯的开关。 顾箐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 看他像个小婴儿一样，满地乱爬，又觉得好笑，一时又哭又笑。 她没发觉，此时她其实也像个傻子。 她将他轻轻拥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博衍乖，今天家里停电了，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楚博衍却不乖，他吭吭哧哧扭着身子，转过来面对着顾箐，伸手摸索着顾箐的脸，嘴里喃喃：“妈妈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你是……你是……你是顾箐？” 顾箐心都化了，“是，我是顾箐。” “你是顾箐？”他又嘟着嘴傻兮兮地问。 “嗯！我是顾箐。” “你是箐箐。”他突然咧嘴笑了，头埋进她的肩窝，一边蹭一边嘿嘿笑，嘴里高兴的一遍遍重复，“你是箐箐……” 顾箐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愣在原地。 心跳早已失去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眼泪汪汪，委屈的不像话，“箐箐，我好难过，我想爸爸，我想妈妈，我想爷爷奶奶，我想去找他们。” 惹得顾箐鼻子一酸，眼泪彻底绷不住了。 “箐箐知道，你乖乖睡觉，明天就能见到他们。” 他破涕为笑，傻傻信了。 顾箐将他塞进睡袋，又倒水给他喝，他全程闭着眼，似乎只要自己闭着眼睛，就能早点睡着，明天就能早点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顾箐松了口气，心又软又疼。 她钻进了自己的睡袋里，没关灯，也不准备睡，因为副人格最近每天夜里都出现，她怕万一睡着会有其他的变故。 手附上心脏的位置，觉得自己心软成捧都捧不住的样子，直觉再这样软下去，怕是要出事。 她睁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睫毛微翘，眼帘下晕染了一片阴影，皮肤红的不像话，连脖子里的皮肤都通红一片，眼皮抖动个不停，一看就知道还没睡着，脑袋扭来扭去，喉咙里哼哼唧唧，似乎不满睡袋的束缚，身体拱来拱去想出来？ ？ 怎么了？不舒服？ 难道要吐？！ 顾箐连忙从睡袋里爬出来，凑近他问，“楚博衍？你哪不舒服？” “……热，难受！”他眼睛未睁，瘪着嘴含含糊糊道。 顾箐将睡袋拉开了点，他身子像个虾子，一个躬身坐起来，闭着眼睛在顾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两下将毛衣给脱了。 完了还想去脱裤子，顾箐看着眼皮直跳，红着脸死死按住他的手。 “楚博衍，不许脱了。” “要脱，热。”他扭身挣扎，皮肤越来越灼热。 顾箐觉得他整个人像个火炉，鼻息喷撒的气息都是烫人的。 造孽啊！ 这他娘的咋搞是好？ 难道眼睁睁看着他脱得光溜儿的？ 想想那画面，简直…… 使了吃奶的力气死按住他的手，两人几个挣扎回合，都满头大汗，顾箐没办法，只能喘着粗气耐着性子哄他，“乖，不能脱了，我给你倒点水，喝点水会好一点。” 楚三岁也喘息着，不依不饶：“要……脱。” 顾箐火气蹭蹭上头，这死男人喝醉了怎么是这么个臭德行？ 啊！ 她要按不住他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理智走失，火气上头，猛得咬住他的唇狠狠用力咬了一口。 疼痛似乎让某个醉鬼恢复了一丢丢理智，他瞪大了眼珠子，楞楞的僵住，手上没再用力。 顾箐羞红了眼，咬牙切齿放狠话：“楚博衍，你再敢脱，我咬死你！” 他缓缓松了手，眼泪聚起，委屈巴巴喊了声：“疼。” 顾箐恼火：“疼死你算了。” “钻进去睡好，热就把睡袋打开，盖一点点就行了。” 她说着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睡袋里塞。 他这会儿乖觉的由着她将自己又塞进去，可是在顾箐收手的时候又猛的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 “箐箐，你的手冰冰凉凉，好舒服。” 说着手上一个用力将人扯进了怀里紧紧抱住，舒服得喟叹出声。 顾箐：“……” 要不是知道你丫喝醉了，我会觉得你是在故意占老娘便宜。 还有，你踏马抱就抱，干嘛老扭来扭去。 楚博衍抱了一会儿就觉得又一波热浪来袭，口干舌燥，循着本能，一个翻身将顾箐压在身下。 顾箐又气又惊：“……楚博衍，你给老娘滚下去。你信不信我咬死……唔……” 楚博衍低头准确无误含住了那抹凉意，长驱直入，很快喝到了这世界最美味的甘霖。 很快顾箐被他毫无章法横冲直撞的吻，整得恍恍惚惚，身子发热，舌头发麻。任由他扣紧自己的胳膊，在口腔肆意扫荡，忘了抵抗。 直到…… 他大爷的，腿间抵着的那玩意，敢不敢再明目张胆一点儿！ 意识瞬间回笼，联想到上一世跟秀才玩过的花样，顿时恼羞成怒，长腿屈起，使劲一蹬。 嘿！没蹬开。 这丫像焊在身上了一样，重的要命。 一时又羞又怒，她是做了什么孽呦！这醉鬼怎么就莫名其妙化身为狼了呢？ 见他一脸隐忍，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就这，还舍不得放开她的唇，顾箐头皮发麻，唯恐再由着他继续，她人就该彻底不干净了。 凭着一股狠劲儿，在他唇上用力咬下去，刹时血腥味儿蔓延，某个醉鬼闷哼一声，顾箐借着他往后躲的劲儿，长腿使劲一蹬，将人从身上踹了下去。 顾箐瞪着那躺在边上闭着眼捂着嘴的醉鬼气不打一处来，“楚博衍，你给老娘清醒一点！”说着手上也不耽误，三两下将人裹进睡袋，拉链一拉，只露个脑瓜子。 顾箐站起身拍拍爪子，觉得造型甚是完美！ 让他热着总比让他接着疯要安全多了。 见他确实热的难受，又开始像某个圆润的大型动物拱窝似的，一点不消停。 顾箐后知后觉这家伙的反应像是喝了某种不可描述的药啊，想到老板那奇奇怪怪富有深意的表情，难不成那酒…… 艹！ 肯定是！ 果然，世上没有的晚餐，如果有，那特么指定是个坑！ 那店老板他娘的是魔鬼嘛？ 为啥要随随便便给人喝这种要命的酒啊？ 顾箐捏着某个醉鬼的下巴猛灌冰水，将气全撒在了醉鬼的身上，直呛的迷糊醉鬼差点当场去世。 第51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30） 次日，熬了一整夜的顾箐看着睡得跟猪一样的楚博衍犹豫犹豫再犹豫还是将人给摇醒， “楚博衍，楚博衍，看不看日出？你不去我自己去啦。” 楚博衍顶着一脑袋炸毛，从睡袋里钻出来，一脸迷糊。 “去……嘶！”伸手碰了碰嘴唇，茫然抬头，“夜里气候太干了？我的嘴好像裂开了。” 嗓音疑惑中带着些许干哑。 顾箐凑近看了一眼，心虚地移开目光，连忙转身准备出去躲躲。 昨晚下嘴好像忒狠了点儿。 那家伙的嘴被咬了个好大的口子。 身后的人还在悄声自言自语：“不对啊，干裂的口子怎么会是横着开的呢？” “对了，昨儿晚上……”楚博衍想问她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听到她疾步往外走的声音，问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垂着脑袋自己回忆。 顾箐步履飞快急急打开帐篷窜了出去，没看到某个男人头越垂越低，耳尖越来越红，恨不得将自己重新塞进睡袋里。 …… 冬日的日出就跟看到心上人的小姑娘，红彤彤的脸庞，周身带着雾蒙蒙的羞怯。 一点一点试探着从温柔鼓励她的湖面上探出头，似乎一点也不怕打扰到那两个周身充斥着尴尬又温馨的男女的兴致，胆子变得越来越大，将整个湖面点缀上了闪闪发亮的宝石。 “好美！”顾箐不由惊叹。 楚博衍这会儿面上四平八稳，心里虚的跟脚踩在棉花上似的，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 脑子里哪有什么日出，全是昨晚自己不省人事干的荒唐事儿。 一帧一帧，跟放电影似的。 浑身的血液一会儿沸腾一会儿凝固，又煎熬又上瘾。 半晌，他踌躇道：“顾箐……，昨晚上，我……好像喝多了，没做什么……嗯……过分的举动……” 顾箐眉梢微跳，咬了咬后槽牙，搞不清他是真短片了还是假装的。 不过想到他在这个世界始终一板一眼的，性格方正，搞不好是真失忆了。 她揉了揉通红的脸，平复心情装傻，“没有，你从演唱会回来就睡了。” 心里却暴躁吐槽：你丫差点把老娘吃干抹净，你晓得伐？ 但是老娘能告诉你嘛？ 老娘不要面子的嘛？ 哼！喝点酒就四六不分的臭男人。 楚博衍眼皮微闪，许久才低低说了声：“哦!” 还好，他刚刚没叫“箐箐”，要不然她该发火了！ 昨晚上凶巴巴咬人的语气，还……挺吓人的。 抬手摸了摸结痂的唇，嘴角露出一丝似甜似苦的笑，之后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时候，顾箐一扫一夜未睡的疲惫，拽起仰着脸闭着眼沐浴着日光，侧脸喉结轮廓每一处都在诱人直视的某个撩人不自知的臭男人，大踏步往餐厅走。 “走，找个地儿吃饭，吃完回家。” 楚博衍察觉到她略显暴躁的心情，乖乖跟着走，导盲杖都记不起来要拿，把心交给她就算了，这下连身体都条件反射信任她。 在她牵上他手腕的那一刻，心里那点难言的苦涩早不知道飞到了哪个爪洼国。 吃完早饭，两人收拾好东西，喊了老板收拾帐篷，顾箐在老板第三次拿眼隐晦偷瞄她跟楚博衍的时候终是没忍住， “老板，你这人忒不厚道。” 老板一脸疑惑，“我咋了？租金可都是这个价啊，我可没多收，昨儿晚上我还请你们吃饭喝酒来着，上哪找我这么好的老板，我咋不厚道了？” 顾箐怕楚博衍听到凑老板跟前悄咪咪道：“你那酒能随便喝吗？那么猛的功效你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要喝出毛病了咋办？” 店老板顿悟，笑的一脸荡漾，“害！我当什么事儿？我那酒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加了不少好药材呢，一般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功效嘛，自然立！竿！见！影！男人喝了强身健体，女人喝了美容养颜，只是……” 顾箐搞不懂他为什么说立竿见影的时候奇奇怪怪，急切问：“只是什么？” 店老板也是个妙人，这会儿故意拖长着音调说得煞有其事，“只是对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不是那么友好，嘿嘿！” 顾箐一言难尽， 要说她现在也能勉强算是个吃过猪肉的小姐姐了，再联想到昨晚上某个醉鬼那兽-性大发的状态。 e……不会昨晚上，憋坏了……？ ?︵?凸 顾箐转头阴恻恻问老板：“会怎么样？” 那眼神分明写了‘不好好说清楚，你丫完了，等死！’ 店老板憋着笑挤眉弄眼：“会怎么样你不是体验过了嘛！” 顾箐冷着脸，没个笑模样儿。 店老板干咳一声不再逗她，“放心放心，不会伤身的，喝多了最多会有些燥热，别去招他，自己多喝点水就完事了。” 顾箐放下心来，走到楚博衍的身边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东西后瞪了一眼店老板，“租帐篷的押金赶紧退了。” 楚博衍这时开口：“老板，那个帐篷可以卖给我吗？” “当然可以！再给300拿走。” “好！”开始高高兴兴倒腾手机无障碍付款码。 顾箐看着老板那副殷勤脸就眼睛疼，没好气道：“要帐篷干嘛？以后都是闲置物品。” 楚博衍伸手拉了拉顾箐的衣袖，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注意的小小哀求“……我想要。” “买！老板帮忙打包一下！”顾箐瞬间妥协，甚至想再来一个。 店老板欢快着忙不迭应道：“好嘞！” …… 回程的路，对于楚博衍来说格外的快，哪怕他再三叮嘱司机慢点开，路总有走完的时候。 肩膀上熟睡的人迷糊离身的那一刹那，他恍惚觉得他们的交集若真止步于此，或许是好事。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 有时候他觉得顾箐对他是有好感的，例如她在两人之间关系上占据的各种主动和她接触时给他的感觉。 可有时候他又不确定。觉得不过是顾箐心善，看他眼睛有疾便对他多了几分照顾而已。 他矛盾，但更多是怯，是害怕，是不敢面对那明知是残酷痛苦偏偏又根深蒂固驻扎在心底的希望。 可已经吸食了罂粟的人，是想戒就戒，想逃就能逃得了的吗？ 爱比罂粟要复杂多了。 …… 下了车顾箐困顿着眼睛都不想睁开，但还是老妈子般叮嘱：“回家好好休息，昨晚喝了不少酒记得回去多喝点水，有哪不舒服，记得打电话。” 心里暗暗想这个任务好费人，她没睡过一个好觉就算了，还经常被迫连轴转，身体无时无刻都有疲累感的感觉太磨人了。 楚博衍一一点头应允。之前龟缩逃避的想法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箐定定的看着楚博衍出神，他明显心情不错，弯着唇角，酒窝隐隐若现，眼里干净清澈，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阴郁感。 如果说前几次见到他时他确实有那么点沉闷，但这两天她确定他是开心的，没有伪装，没有敷衍，是真的欢喜于所遇的一切。 她不知道是自己欠缺心理方面的知识还是了解楚博衍还不够彻底，她确确实实从跟楚博衍在这个世界里相遇到现在从没在他身上看出一丁点他想自杀的欲-望。 所以这会儿她心里其实几乎认定了楚博衍之后不会自杀。 但还是没忍住暖声道：“楚博衍，你要好好的。”不要做傻事。 楚博衍淡然应了声：“好！” 心里却雀跃地想，叮嘱自己要好好的不就是喜欢自己担心自己吗？ 他的感觉果然没错！ 如果顾箐在这时候明确表达了两人是朋友所以才关心他的初衷，又如果她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并告诉他，那后面的一切或许不会发生。 她不知道楚博衍在她的温柔攻势下，在她以为两人关系才刚刚和缓时就早已对她患得患失，情根深种。 她不知道她的眼神看着楚博衍时已经把喜欢诉说的明明白白。 她更不知道所有人都将她的喜欢看得分明，唯独楚博衍看不见，摸不着，全凭一腔孤勇和满腹猜测品尝着那份独一无二的暗恋。 回到家的楚博衍摸索着费了好大的功夫勉强将帐篷支起来放在了自己卧室，然后小心翼翼地睡在了里面。 浅浅勾起的唇角在他脸上刻画出了喜悦与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第52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31） “系统……” “系统，在吗？” …… 顾箐心里默念好几声，没人回应。 对于在紧急关头玩失联的系统，她简直无语凝噎没有了脾气，只剩叹气！ “干啥呢？从露营回来就在那玩忧郁，跟博衍闹矛盾了？”苏意婉一边择菜一边问顾箐。 顾箐没好气地道：“我跟他能闹什么矛盾，闷葫芦一个。” “博衍那孩子其实挺可怜的。你爸去了后，我一个人带你，刚开始觉得很吃力，好在你乖巧懂事，咱娘俩一起熬过来了，可你看看博衍小时候怎么过来的？那网上的信息我每回看都心疼，就这样你看看他不光一点没长歪，还不怨天尤人。 小小年纪自力更生，性格坚强，人长的还帅，多好一孩子啊，你可得对他好点。”说着脸上满是怀念和伤感。 顾箐转了转眼珠子，一脸夸张道：“妈，长的帅才是你心疼他的主要原因！” 苏意婉眉毛一挑，以长豆角为武器，对顾箐一顿削。 “死丫头，你妈我是只看脸的人吗？” “啊！我错了，我错了，咱苏老师人美心善，厨艺棒，还是桃李满天下的人民教师，怎么可能是个只看颜值的俗人呢？嘶！长豆角打人好疼哦……” 顾箐嘻嘻哈哈插科打诨间，赶走了苏意婉心里的悲伤，她自然明白自家女儿的用意，笑骂道：“行了，去睡会儿，少在这儿裹乱，做个饭都不消停，”说着又正色道：“你这丫头最近看着精神不太好，晚上早点睡，再熬夜打游戏，你看我不收拾你。” 哎！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觉也不是你想睡，想睡就能睡的。 顾箐支着下巴看着妈妈嘿嘿傻笑，两人又腻腻歪歪了一阵才回了房间，将自己整个人甩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明天就是楚博衍自杀的日子，她一直在纠结到底是两人在一起盯他一天还是在他自杀的地方守着好。 系统不靠谱，给的资料万一也不靠谱呢？他万一不选之前的那栋楼选个别的地方或者别的方式自杀呢？ 那不抓瞎了吗？ 可是去他家得要理由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要没个正当理由，怎么去他家呆着？ 而且守着守多久好呢？ 最少得二十四小时。因为只要过了那天他没自杀，系统应该就判定任务成功了。 去他家盯没理由，约出来也不好，把人约出来在外面待二十四小时，行为突兀还显得动机不纯。 思来想去，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夜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清晨被闹钟吵醒后拿起手机就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迫熬夜的。 这种感觉真的太太太太郁闷了。 顾箐头晕脑胀，浑身无力的趴在床上看着手机里那对句句散发着小暧昧，条条信息都充斥着粉红泡泡的情侣，随意翻了翻他们从凌晨开始的聊天记录，默默咽下了每日一早近日雷打不动的第一碗早餐——一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儿的狗粮。 西巴！ 这操蛋的日子早点结束，她真的累了。 赶紧帮咱这位要自杀的一号大佬，迈过这道剧情高光的门槛，她也要赶紧去‘死一死’了。 她想好了，等这件事了了之后，她要去找心理医生，想办法剥离自己这个人格，再不济，让自己永久沉睡也行，反正就是脱游也好，沉睡也行，再也别在这个世界出现了。 她真的受够每日像是重病缠身恍恍惚惚的日子了！ 怕死了副人格这个油盐不进想熬死自己的鬼玩意儿。 拖着沉重的身体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觉得自己有了那么点精气神儿，为了盖住黑眼圈儿和颓丧气色，她最近不光连化妆品都用上了，还演的一手精神满满的好戏。 拿出手机准备先跟楚博衍聊聊，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去陪他一天。 顾箐发了个‘早上好’的卡通小兔子动图，想了想又发了段语音，“早啊，楚博衍。” 楚博衍听到手机特别提醒的来信息提示音，准备出门的身子顿住，喜意爬满眼眶。 她的信息来了。 连忙掏出手机，打开语音听完尤不满足，又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那朝思暮想的声音才踌躇着发了回复，“早啊，顾箐。” 顾箐：“……”大哥，声音虽然确实醇厚清冽很酥很欲，但天就是这么被一板一眼问答给聊死的啊。 不过，没关系！ 她现在也是有演戏天分的人了。 “楚博衍，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可亲。 楚博衍沉浸在顾箐声音的暖意里不可自拔，智商下陷，乖乖有一说一回复：“有。” 顾箐收到‘有’字后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再发信息，愕然盯着手机无语。 这就完了？ 不接着说什么安排吗？ 这令人捉急的情商啊！ 这在现实世界妥妥就是注孤生的命。 顾箐一言难尽的表情接着问：“什么安排啊？” 等了许久楚博衍才回复，“要出一趟门。” 顾箐：“！！！！” 出门？要出门？不会是要准备找个好地儿去结束生命？ 顾箐瞬间被吓得心慌意乱，急切又焦躁地问道：“你要去哪儿，你要干嘛去？” 楚博衍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语言有些激烈，但他今天的去向他说不出口，不敢也不想说出口。 “去找个朋友。” 顾箐看他回复依然不放心，“真的吗？没骗我？” 问完了总觉得心不安，连忙拨通电话，看着视频里那穿戴整齐，放大在手机上刀削阔斧的脸庞，深吸口气，缓声问道：“去找什么朋友啊？陆凡？” 楚博衍摇了摇头，温声道：“不是。” “那……我方便陪同吗？”顾箐不死心接着问，问完后又觉得唐突，连忙说道：“如果不方便——” 楚博衍截然开口：“不方便！”说着猛地低下头。 视频里的男人似乎也觉得急急出口拒绝有些过分，偏过头不看她。 顾箐又气又无奈，真的拿他没办法。 她正色开口，声音里没有了一贯的笑意，“听着，楚博衍，姑且信你是真有事儿。我只有一个请求，或许不合时宜，但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在这之前请你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又接着道：“还有，今天忙完了联系我，我有事找你。”说完急急挂了电话。 她要营造一种她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且会一直等他电话的感觉。 果然，他上钩了，语音接踵而至。 “找我什么事？” “重要吗？我需不需要先来找你？” 顾箐确实有那么点动心，这样就可以找个理由一直赖在他身边盯着他，但是稍稍一想后，立马作罢。 他很可能确实有事，刚刚视频里的他穿戴精神得体，气息也不沉闷，刚开始接通视频嘴角还含着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准备去跟世界说拜拜的样子，倒比她看着还有精气神儿。 “你忙你的，不是什么着急事儿，你忙完了再说。” 楚博衍低低回复，“嗯！”然后又在心里暗暗道歉。 对她撒谎，他心里也很难受。 可是，心理专家已经预约好时间，不去不太好，他想早点治好自己，治好了才有勇气迈开去追求她的第一步。 至于她说让他做决定之前打电话给她的话，只当她是在关心他，就跟她那句‘你要好好的。’一样。 第53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32） 时间一晃而过。 妈妈今天被姑姑约着一起去医院检查身体，而顾箐则被勒令在家洗家里的床单被罩，窗帘地毯。 马上过年了，大扫除除去一年陈旧，迎来一年崭新。 洗洗刷刷一整天，累得原本就又困又累心里还一直吊着石头惴惴不安的顾箐直不起腰来，精疲力尽。 好不容易坐沙发上休息片刻后，电话响起，顾箐一看是楚博衍打来的急忙接通。第一句话就带着浓浓的急切意味，“忙完了？你在哪儿？” 楚博衍诧异于她过分关切他的去向，又觉得这种被人需要的被人关心的感觉很是幸福，“忙完了，你……在家吗？” “在啊，刚忙完。今天顺利吗？”顾箐试探着问。 “顺利，早上有什么事找我？” 顾箐：“……”她还真没想好理由，“啊，那个，没事了，已经解决了。” 短短一句话，就让站在公寓楼前身姿挺拔的楚博衍垂下了肩膀，他低低回了声：“哦！” 顾箐察觉到他的语气有那么点失落，心就软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你家楼下！”声音里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顾箐低低笑出声，“这么开心啊！等着，我去接你！” 楚博衍贴着手机的耳尖泛红，语气浑厚磁性里带着点酥，“嗯，开心。” “开心就好。” 他开心连带着顾箐的心情也如微风拂过般豁然开朗了起来。 忙碌一天的疲惫感和连日的担忧沉重的心情在听到他声音里的欢喜时，早就一哄而散。 明明很快就能见面，可两人都没想要挂电话。 楚博衍听着电话那头细碎的脚步声，心脏砰砰砰悄然加速，那……是奔向他的声音。 等这个声音在身前站定，他按耐不住浑身的悸动，张开双臂，上前一步，紧紧将那日思夜想的人儿拥进了怀里。 片刻又克制着松手后退了一步站定，红着脸一脸小心翼翼，生怕她不高兴。 顾箐刚开始确实吓了一跳，而且还不可抑制的想到了野营的那一晚，脸皮悄悄就热了，但是看他一脸调色盘般的表情，她那点小害羞瞬间跑去了犄角旮旯。 顾箐静静地欣赏他那又萌又奶的小表情。 可苦了楚博衍，她迟迟不说话，他就越来越慌，以为她生气了。 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我……我……” 顾箐噗嗤一声笑了，“傻子！” 她上前手伸进他的胳膊和腰的空隙里，没有用力，就像圈着他一样，耳边是他陡然加快的心跳声，她意识到心里一直不太明朗的预感似乎更清晰了。 可想到今天过后，他完好无损的活着，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而副人格和陆凡很明显已经在一起了，她不敢继续往下深想，她甚至连拥抱都不敢用力。 顾箐抬头看着楚博衍凸出的喉结发现简直在诱人上去咬一口，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意味深长道：“楚博衍，奖励你的。以后要乖乖的，好好生活呀！” 楚博衍后知后觉她的话似乎有什么隐含的意义，但还来不及深想，她已经松手后退一步，从他的腰间离开了。 速度快到刚刚的拥抱好似是他的错觉。 他缓和了一下极度不舍的情绪，疑惑，“为什么奖励我？” 顾箐笑道：“秘密！” 他低低说了句，“不够！” 顾箐假装没听见，“你说什么？” 楚博衍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没什么。”一句不够，已经是他试探的极限。 之后气氛就有些尴尬，站在冷风里的两人一个低头扣着裤缝一个视线没有焦点看着远处发呆，两三分钟之后， “要去我家坐坐吗？” “要去吃点东西吗？” 两人同时开口，都愣了愣，之后顾箐看了看时间，“四点半了，可以吃晚饭了，去我家吃饭吗？” 楚博衍迟疑，实在是阿姨太热情他有些不耐受。 顾箐哪还不明白他想什么，笑道：“我妈不在家，她带我姑姑去检查身体了，晚上送我姑姑回老家，明天才会回来。” “好！” 顾箐看到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那么怕我妈啊？” 楚博衍：“……阿姨很热情。” 顾箐笑道：“错！是太热情。她很喜欢你，喜欢你的书，说你长得帅人又好，只要聊起来就各种夸。恨不得你是她儿子。” 楚博衍很想问一句，“你呢？你喜欢吗？”但是不敢。 顾箐：“走！今天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楚博衍想到上次她送的排骨跟饺子时，咬了舌头，乱了心，暗戳戳道：“想吃糖醋排骨。” “安排！” “这个也是奖励吗？” “你猜？” “饺子呢？现在包会不会很累？” “楚博衍，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差点把舌头给咬掉的事儿。” 楚博衍低笑一声，“没忘。” 顾箐恶狠狠道：“笑那么好看，命令你以后要天天笑。” “好！” “以后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好！” “下次不要随便抱人，会抱错的。” “不会。” 顾箐在心里酸涩的想，会的！以后的我都不再是我了。 两人吃完饭，顾箐的脸上是厚重的粉底都遮掩不住的疲惫，她真的觉得自己像个陀螺在不停的转，眼前都有了些重影，楚博衍似乎也有所察觉， “你是不是很累？” 顾箐有气无力地回复，“嗯，有点，今天洗了太多东西。” 楚博衍心疼又自责，她那么累，他还让她做饭，还点了很是麻烦的饺子。 “你快去休息。” “好！”她实在熬不住了，觉得头疼如绞，眼前一阵阵发黑。“我头有些疼，我先睡会儿，你能自己回家吗？” “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的。” 顾箐用力捏着眉心试图缓解些头晕的症状，然而无果后，说了句“赶紧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卧室，一头栽在了床铺上。 楚博衍不太熟悉她家里的地形，跟着她的声音慢慢摸索到床边，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摸着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又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没烧，提着的心放下来一半。 担心她夜里万一不舒服，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就近坐在了地毯上，趴在床边守着她。 第54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33） 凌晨四点床上的人悄然睁开眼睛发现通室明亮，顿时愕然半晌，以为这次醒来是在白天。 ‘她’环顾四周，发现床边趴着的男人，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是谁，顿时怒火丛生。 那个胆小鬼竟敢跟别的男人这么亲密，连卧室都能让人进来。是一点都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啊！ 明知道她喜欢陆凡还想要别人腻腻歪歪！ 很好！ ‘她’看着床侧趴着的男人眼神阴沉沉，眼里聚拢着无声无息的风暴又强行压下，悄无声息起床，给陆凡发了待会儿去找他的消息，正在上夜班的陆凡自然巴不得，兴高采烈的要求来了一起吃早餐。 洗漱完换下身上休闲风的淡粉色衣服，换上黑色皮衣，卡其工装裤，马丁靴，梳了个酷酷的高马尾，画上烟熏妆，背上属于自己的双肩背包，一切准备妥当的女人，去卧室叫醒了趴在床边的男人。 “楚博衍，醒醒！” 楚博衍悠悠转醒，喉咙带着丝迷糊和暗哑，“顾箐？” 意识瞬间回笼，随即起身连连道歉，“对不起，昨儿晚上你不舒服，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所以，没回去。” 他一个劲儿的唯唯诺诺道歉，看不见他身前的那个女孩扯着嘴角冷笑，眼神冰冷，看他全然不似一个熟人。 “没关系，我这会儿要出去见个人，你跟我一起去！”‘她’学着那个胆小鬼的语气说道。 “现在吗？”楚博衍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了几下，语音播报“现在的时间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楚博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没时间思考，眼前的女孩已经拽住他的袖子急急拉扯催促，“你快点，有急事儿！” 他哪还顾得上想其他，第一反应就是昨天她说阿姨检查身体的事儿，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病症，才导致她这么焦急。 顿时随着她拉扯着的那股劲儿一路跌跌撞撞急行，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一直想着她这么慌张忙乱，阿姨要万一有什么不好，他该如何安慰她。 不是没有察觉到她拽着自己袖子时的粗鲁，走路也不再暗暗保护他，语气也不太对，但都归结为她心情不好或者情况非常紧急。 直到，鼻尖闻到的气味跟医院的消毒水味儿相差甚远才开口问道：“这是哪儿？”如果他没猜错，这里是一家早餐店。 ‘顾箐’学着主人格的语气一边安抚一边将他安置在一个隔间里，“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再来找你。” “是阿姨不舒服吗？”他问。 ‘顾箐’含糊道：“差不多！” “我能不能一起去，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顾箐’已经有些不耐烦，冷冷的说了声，“安心等着，你帮不上忙。”后转身走了。 楚博衍生怕耽误什么事儿，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他一路着单衣，冒着清早的那一缕缕寒风，牙齿在轻颤，膝盖脚尖跌撞间撞上不知名的硬物此时隐隐作痛也依然一声不吭，毫无怨言地听了她的话，急着他以为此刻她在急的事。 服务员上的那杯热水他伸手间明明有丝丝缕缕的热气，明明可以短暂地温暖他，他却担心她此时在担心承受着什么，心疼得什么也顾不上。 好在没等多久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在跟别人嘻嘻闹闹的声音，而那个别人他无比熟悉，正是他的好兄弟——陆凡。 他急急起身想询问阿姨如何的心情顿时像被人点了暂停键，卡在了原地，没有了挪动分毫的力气。 即便看不见，也能听见两人的关系不似他曾见过的中规中矩朋友关系，他听见他的好朋友调笑宠溺地问着：“就这么想我？” 他听见他爱惨了的女孩笑得明媚如花，平日温和淡然的声音染着他从未听见过的羞涩，“嗯，好想见你。” 接下来的声音似冰刃，声声入肺腑，句句都入骨。 陆凡问她：“那……现在是不是该确定关系了？” 她似乎完全忘了隔壁在等着她的他，笑声腻人，“当然！” 隔间里的楚博衍牙关克制不住猛地颤抖哆嗦，只觉得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像是迷烟，让他眼前发黑，心脏发紧。 多可怕的一幕！ 他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又像都看见了。看得那么清楚明白，痛入骨髓。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隔间里。 陆凡激动的握上了眼前女孩的手，另一只手从脖颈里掏出了一个玉石项链，声音里满满都是欣喜和深情，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说实话，我以为你送我的这个项链，我很快就戴不了了。幸好你……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想去大声呐喊，我喜欢你，我喜欢顾箐。” ‘顾箐’被犹如实质的深情环绕，觉得整个人像窗外那还未着陆就急急融化的雪，明明漂浮着的时候固态唯美，落在窗台却变成了水滴。 ‘她’眼神隐晦地看了眼隔间，声音特意提高了两分，“我也喜欢你，也想大声呐喊告诉全世界我们在一起了。” “不过，你为什么说我的玉石项链你差点戴不了了，这可是十年前在小木屋里我给你的，你不戴要给谁戴？” 陆凡似乎也不太好意思提起，掏了掏耳朵说道，“那个，我之前以为你喜欢博衍来着。看你还蛮关心他的。” 顾箐一脸不以为意，又故意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捏起陆凡手背的肉，指尖捻动，“他呀！残疾人嘛！遇上了总得照顾两分。怎么就喜欢了，你再敢这样胡说八道……”说着指尖用了点力道，威胁力十足。 陆凡自然配合叫嚷着：“好痛，再也不敢了。” 楚博衍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恍惚间发现早餐店越来越嘈杂，平日稀松平常的场景却让他想逃离，很厌恶。 手上没有导盲杖，他跌跌撞撞在路上，耳边离他最近的声音全都是谩骂嘲讽，可都不及她那句‘残疾人嘛！遇上了总得照顾两分。’来的入心入肺。 后来，他总算误打误撞走入了一个人烟稀少的马路上，声音越来越远，孤寂如影随形。 他觉得自己像夜间的孤魂野鬼，飘荡在风雪里。 耳边，眼前明明是人间繁华，可没有一处属于他，心更是深处地狱深渊，煎炸烹煮，受尽酷刑！ 他回望自己跟顾箐从相识到之后的点点滴滴，最后发现也不过是可笑的暗恋而已。 不是早就清楚昙花一现的美好无比短暂吗？ 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独自咽下这场来之不易的惊喜后余生回味吗？ 怎么就……这么痛？ 他回忆起父母离世，他刚失明的那段日子。那时来不及细细体会悲伤，每日跟着奶奶送牛奶以维持生计，奶奶总说：“衍儿，胆子大一些，不要害怕疼痛，伤了疼了要用心细细体会，这样才会对危险有预知能力，以后奶奶不在了你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奶奶说的没错！ 他早已习惯了疼，多疼都能挺过去。 可不知怎么的，今天一睁眼就被鱼刺卡了喉咙，他执拗的往下咽，拼了命的往下咽，刺破了喉咙，划伤了胃，也舍不得停下来…… 胸腔一阵刺疼，楚博衍弯腰伴随着咳嗽呕出一大口腥甜，又直起身子继续晃着身子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不知道除了走路他还能做什么？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粘稠液体，嘲弄地扯着嘴角抬头瞪大了眼睛让眼泪回流进鼻腔，喉咙滚动，他喃喃自语：“奶奶，这次，我……挺不过去了，好疼！” 第55章 盲人作家和他的双重人格小粉丝（三十四）完结 顾箐迷糊间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而起，一看手机时间早上八点多，又连忙翻看聊天记录，在看到副人格凌晨出去见了陆凡，心就“咯噔”一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而在床边看到那熟悉的导盲杖，不好的预感就更甚。 急急忙忙跑出卧室，就听到妈妈惊讶的声音，“箐儿，沙发上这件男士羽绒服是谁的？昨天家里来了朋友？” 顾箐则在看到外套时脸色煞白，心里惊慌乱跳，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出事了！ 他出事了！！！ 楚博衍没有导盲杖寸步难行，出门习惯检查妥当，怎么可能衣服不穿，导盲杖不拿就走了！ 她慌慌张张给他打电话，心里还有一丝希冀。 电话接通却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你好！” 顾箐压抑着自己几乎要从喉咙跳出来的心脏，急切地问道：“你是谁？楚博衍呢？” “哦，这里是每日一餐早餐店，这个手机被落在了店里。” 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这个手机的机主似乎身体不太舒服，五点左右就在店里坐着了，可是什么都没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你要是机主的朋友就尽快找找他。” 顾箐听到这儿眼泪“啪嗒”掉在了手机屏幕上，反应过来后一边往门外跑一边找出陆凡的手机号拨通。 那边似乎睡得正迷糊，接起第一句话就腻腻歪歪，“小箐儿这么快又想我了？” 顾箐此时想捶爆他的狗头，声音冷得像冰碴子，“陆凡，我问你，‘我们’之前去了早餐店吗？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遇到楚博衍？”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贱兮兮调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不会是想耍赖！丫头，做人不能这么不靠谱，答应做我女朋友可不能反悔啊。” “你他妈快点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去了哪？有没有遇到楚博衍？”顾箐大吼一声，哽咽中带着破音。 陆凡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清醒，“我们不是就去了每日一餐早餐店吗？没有遇到博衍啊。你刚刚什么意思？什么你们？……你……” 顾箐顾不得理会他的问题，继续厉声问他“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就确定了关系，没别的了。”说着又紧接着道：“倒是说了两句博衍，你说博衍是残疾人，平时对他多有照顾，不是喜欢他。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博衍出事了？你到底什么情况？” “来不及解释了，你快点去找他，沿着早餐店周围找，找到他就都清楚了。”顾箐说完挂了电话，就冲出了门。 她这会儿急杵捣心，完全顾不上身后叫喊着：“发生什么事了？”的妈妈。 另一头的陆凡看着挂断的电话，回想着顾箐的异样，和往日跟她接触时他总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脑海里慢慢有个答案浮现了出来。 想到顾箐刚刚打电话时惊魂未定的状态，前后这么一串联，脸色顿时一时难看一时惊愕。 匆忙披了件衣服也出了门。 早餐店距离家里正常走路大概四十多分钟，顾箐一路跑一路找。 一时想着他是不是在哪个楼顶准备自杀？一时又想着他是不是已经回了家？一时又想着他没有导盲杖没穿外套，这会儿天上雨夹雪，他又冷又饿身上又不舒服，是不是在哪个角落里受了伤？ 心里像油煎一样，没招没落。 总算在一个十字路口，她一个转身的空档猛地他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他虽低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但远远看着没受伤，顾箐顿时欣喜万分想开口喊他。 可很快她惊喜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在脸上绽放，就被惊恐代替，未出口的呼唤急急变成了慌乱嘶吼， “楚博衍——！往回走——！别过来——！” “砰——” “吱——” 顾箐眼睁睁看着那个明明听到她的喊叫声却连脚步都没有停顿的男人，就这样垂着头走进了马路上。 紧接着被突如其来的卡车撞出了好远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候是做不出反应的。 肺部停止运作，心脏忘了跳动！ 几秒之后她才猛地哭出声，连滚带爬往马路对面冲过去抱着那个像破布娃娃般浑身是血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 “楚博衍！你别吓我！” “救命！快帮我打电话！”她环顾四周哀求哭嚎，“快点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这时，一双手附上她的脸颊，她哽咽低头看到怀里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眼神专注得像是能看得见她。 唇角缕缕鲜血蜿蜒而下，顺着脖颈落入他浅色的薄毛衣领里，那颜色刺得顾箐眼睛生疼。 可他好看的唇角偏偏殷切含笑着缓缓开口：“我……以为是幻觉，原来你……真的在叫我。” 顾箐泣不成声，握上他附在她脸上的手，语不成句， “真的……呜……是我在叫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听话！你……你明明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都要打电话给我，你……” 楚博衍笑得更明艳了，嘴角的血也流得更急了，“……你……不是她……对不对？”说着似乎急切得想知道答案，嘴角混着血液又重复道：“早上……在你家醒来的……不是你……对不对？” 顾箐哭着点头，“不是我，早上的不是我。”接着又连连出声道：“现在抱着你的是在签收会救你的顾箐，给你送饭的顾箐，带你野营的顾箐，在楼下拥抱你的顾箐，给你做糖醋排骨包饺子的顾箐。楚博衍，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吓我……我好怕……” “……真好！”说着楚博衍嘴角牵出一抹浅笑，似乎看着很是开心，可很快他又委委屈屈起来， “忍冬……我……每次都不敢多泡，一直省着……可它，还是没了。”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一句话说的费力又断断续续，可顾箐还是听到了，一时心如刀绞。 “……忍冬都给你，我家的忍冬都给你，你坚持住，医生很快就来了，你要好好的，……楚博衍，你听话……” “楚博衍，你别睡，你睁开眼睛，我求你了……” 她看着那似乎终于了却心愿含笑闭眼的男人垂下了附在她脸上的手。 她哭喊着，无助喝令着， “楚！博！衍！我命令你把眼睛睁开。” “楚博衍，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求你了，你醒醒！” “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我求你了，你醒来，好不好？” “呜呜……楚博衍，你混蛋，我不要做什么劳什子攻略你的游戏了，呜……。”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年轻男人，抬手取下眼镜，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同一时间，这个世界冰封静止，一切都像是烧制在玻璃里的玩具，失了生命力，万物皆归为死寂。 第56章 陆凡番外（35） 今日的竹山村夜晚格外与众不同。 阵阵哀乐声，不懂事的娃娃们玩闹嬉笑声，大人们时而啜泣时而调笑声，让这个夜显得诡异又奇怪。 小小的陆凡坐独自坐在门槛上，支着下巴看着院子里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大人们忙着自己的事儿，一点儿不觉得没趣。 哦！他为什么一个人坐这儿呢? 因为他有先天性哮喘病，时常发病，身体瘦弱，十岁看着跟七八岁孩子差不多大。所以在这样忙叨叨乱糟糟的场合里，他被一群阿姨婶婶勒令只能在这个不怎么有人来走动的小角门这儿看看热闹，不许乱跑。 他没有朋友，小孩们嘲笑他没爸爸，大人们总旁敲侧击打听她妈妈是不是被他爸爸给甩了，这些人很烦的，他明明有爸爸的，只是不常回家而已。 不对，他有一个朋友，她不嫌弃他有病，不嫌弃他身体弱老流鼻涕，还会赶跑欺负他的孩子，最主要的是，他病发了，她知道通知学校老师救他，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总使劲儿的盯着他想看看他是不是要死了。 对了，他的好朋友最近是真的没有了爸爸，她的爸爸在矿上工作时出了事故死了，她的妈妈今天不在家，听妈妈说是去县里跑什么赔偿的事儿，晚上赶不回来。所以她吃完了席，被她堂哥给叫走了。 算了，他还是去找找她！ 妈妈说过他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要跟好箐儿妹妹。 妈妈说今晚走了的这位老爷爷没有亲人，所以全村人帮忙处理后事。 妈妈在灶上忙活了一整天，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忙不完，他坐在这儿，万一那些爱喷口水的老婆婆看到他，又要缠上来疯疯癫癫说一些他总也听不懂的话。 她堂哥家住山上，倒也离得不远，就是得爬一段小坡，两侧都是竹林，路也坑坑哇哇不太好走，在悲切泣然的哀乐衬托下这段小坡变得格外阴森恐怖，陆凡越走越害怕。 两侧的竹林里有未知的东西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沙沙作响，就连身后的影子似乎都变成了一路紧紧尾随自己而来的鬼怪。 陆凡控制着想尖叫的冲动，一路跌跌撞撞疯跑，远远看到箐儿妹妹堂哥家放杂物的小木屋里亮着灯，才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走近了，才听到木屋里传来她堂哥凶巴巴骂骂咧咧的声音，和箐儿妹妹撕心裂肺哭嚎着的声音。 他急忙准备推开木门，发现木门从里面栓着，隔着门缝，他看到她那堂哥好像趴在箐儿妹妹身上，来来回回扭动着屁股，不知道在干什么，只能看到后腰的裤带松松垮垮。 箐儿妹妹被他压在一堆杂物上，动弹不得，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挣扎的脚丫子，和使劲推搡的小手。 陆凡吓了一跳，但明显看得出来她堂哥在欺负箐儿妹妹。 他使劲拍打着门板，隔着门缝大声喊叫着，“箐儿妹妹，箐儿妹妹！” 木屋内的人听到声音，似乎被惊到了，连忙慌慌张张将裤子提起系好了腰带，又匆忙给哭的打嗝的女孩子理好了衣服后才转身一脸不安的打开了木门。 见门外只有一个跟屋里的女娃娃一般大的男娃子，顿时不安的表情消失不见，狰狞邪笑一声，一把将那男孩给扯进了屋子，又冲他身后看了看没人，才甩上了木门。 “是你这个病秧子啊，我还以为谁呢，吓老子一跳！” “你个弱鸡崽子趴门缝看了多久了，知道老子在干嘛不？” “说起来，男娃娃和女娃娃玩起来是不是不一样？嘿嘿，正好试试。” 说着拽着陆凡的胳膊将他提溜到了杂物上靠着，还随手摸到了个袋子绑住了陆凡的手和脚。 他则站在陆凡跟前，又开始解着裤腰带，浑身酒气，笑得一脸邪恶。 陆凡被杂物间里得灰尘一呛，又受了惊吓当即就犯了病，上不来气，呼吸困难，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反抗了。这会儿人已经离昏迷不远了。 但是醉酒得男人，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还在自顾自的欣赏把玩着自己身上的玩意儿，准备找到感觉就欺身而上。 小顾箐这会儿早就哭哑了嗓子，打着哭咯儿看着救了她的陆凡哥哥翻着白眼，浑身越来越抽搐的厉害，脸越来越白，她见过他这样，她心里明白，再不救，陆凡哥哥就真的要死了。 突然，那眼泪汪汪的小姑娘眼里狠历的凶光一闪而过，她猛地暴起，随手抓过一旁地里要用地铁锨，狠狠甩在在那狞笑着扶着下身的堂哥的手上。 一声剧烈的惨叫声响起，恰在这时山下传来了说话声，顿时那捂着下身脸色胀红的男人，逃命般的跑了。 “小顾箐”跑过去见陆凡哥哥这会儿已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连忙帮他解开绳子，又从脖子上解下爸爸让城里的匠人打磨雕刻后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也是她的护身符——一个玉石项链，带在了小陆凡的脖子上，“陆凡哥哥，它会保佑你的，我去叫人来救你。” 说着从小木屋夺门而出，冲着山下喊救命。 来的人是个高大的叔叔，似乎认识陆凡哥哥，看到这样的场景，顿时惊慌失措的抱起来就跑下了山。 而“小顾箐”晃了晃小身子，跌倒在小木屋，晕了过去。 之后的小顾箐只知道自己在小木屋里晕倒了，连续发了好几天高烧，村里老人说她夜里乱跑被不干净的东西给冲撞了，找了村里老神婆喂了符水后才慢慢退烧。 至于那个玉石项链，她一直以为被自己给不小心弄丢了，伤心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而陆凡当夜在县医院治疗后脱离了危险就去了外公家，自此再没回来。 那位堂哥，外出打工多年，没有音信，只从爷爷奶奶偶尔聊天时，顾箐听见只言片语，什么被抓了，判了多少年之类的话语，但心里毫无波动。 小陆凡对那晚的记忆其实也恍恍惚惚，他进屋就犯了病，迷迷糊糊间只记得箐儿妹妹的哭声和那个玉石项链。 直到长大成人，一遍遍回忆才慢慢拼凑出了那晚发生在箐儿妹妹身上的悲剧，可他再见她时，她却时而记得时而却又恍惚。 造化弄人！ 后来当他总算知道她记忆不全的真正缘由时…… 一切，都太晚了。 第57章 哭晕了 一号体验室。 “这个世界结束后感受怎么样？我这打了个盹儿的功夫你就出来了，还以为还得几个小时呢？” 欧阳凌云看着从仓里出来的好兄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现实世界一小时，游戏世界一年，他进入游戏后他在屏幕前盯花了眼，实在熬不住抽空子眯了一会儿就收到游戏结束的声音，他连后续的剧情都还没来得及看。 楚博衍活动了一下脖子，没回话，没表情，自顾自拿起桌面的水杯，轻盏浅饮，眼底一片漠然，比立在一旁帮助他出仓的机器人初一还像个机器人。 耳机里传来机器人初九发来攻略者顾箐的出仓数据，欧阳凌云越听眉心越蹙，让本就长期缺乏睡眠的苦脸上，更添了几分便秘色。 他看着那出仓后坐在沙发上眼底没有一丝情绪的好兄弟，叹了口气，“博衍，你把人给虐哭晕过去了，那小姑娘受惊过度，出仓后一直在昏迷。” 说着走近了两步，凑近了盯着楚博衍的脸上的表情道：“你现在真一点感觉没有？” 楚博衍冷漠的眸子对上欧阳凌云的死鱼眼，一分钟之后，欧阳凌云败下阵来。 “哎！可怜了我一百万的头盔啊，都被眼泪淹短路了，我得去看看去！还有那丫头，得好好安抚安抚才行，就这一根救命稻草，可别撂了挑子。” 十一号攻略室。 欧阳凌云一进来就见顾箐小丫头可怜巴巴还躺在仓里，眼睛紧闭，眼泪顺着眼角像小溪一样往下淌，顿时心里不是滋味儿。 还是年龄小，经的事儿少。 这不，一时就沉浸在剧情里走不出来了不…… “初九，快，先抱出来，别让她一直在仓里哭啊。” 哎呦，他的头盔哎，值老鼻子钱了，这么个淹法儿，还能修得好吗？ 机器人初九遵循指令弯腰将顾箐抱起，放在了床上，继续立在一旁当工具。 欧阳凌云：“先给她打一针镇定剂，然后赶快把头盔送检。” 初九人性化道：“好的，院长。” “快滚，快滚！不早点把人抱出来，不知道损失了我多少钱！”欧阳凌云有些肉疼。 初九眨眨眼，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院长，我喜欢这个姿势。” 接着把自己团团圆圆润润的滚出了舱室。 独留额角青筋直跳的某院长和床上打了镇定剂昏睡的女孩在舱室里呼吸空气。 顾箐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睁眼看到熟悉的智能空间，恍然间觉得自己有种溺水窒息后又重新活了过来的感觉。 铃声响个不停，看到来电显示，她连忙接起电话，“妈妈……” “闺女啊，声音这么疲累，是不是今天找工作不太顺利啊，没关系，工作的事情不着急，爸爸妈妈包了你最爱吃的饺子，快回来！” 顾箐瞬间想到什么，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嗯！”了一声，连忙挂断了电话。 仅仅短暂的一声嗯，电话另一头的顾妈妈顿时心疼坏了，对着一旁的顾爸爸红着眼眶哭诉。 “咱的小箐儿受委屈了，都哭了。” 顾爸顿时着急上火，扔了身上的围裙忙问，“箐儿在哪儿，我去接她！” “她没说。” “你说你，你也不问问清楚。”顾爸埋怨道。 这下太后头上动了土，顾妈朝着顾爸的后背啪一巴掌呼了过去，“你怪我？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挂了，我咋问？你告诉我我咋问？” 顾爸立马认怂，“老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别生气，闺女马上回家了，咱好好问问，工作找不到合适的咱不找了，行不行？” “哼！她自己有主意，咱支持她就行，你别瞎叨叨。” “好好好，都听你的。” 这一头的欧阳凌云逮着机会开导顾箐，“丫头，上个世界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剧情有漏洞，系统也没跟好你，我们道歉。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你任务依然成功完成了，足以说明你的优秀。” 说着见顾箐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忙又语重心长打起感情牌。 “唉，你看我这儿的人，不是心理方面的专家就是呆板无趣的程序员，实在没有个写剧情的好手，咱这地方也不能随随便便放人进来，很多地方确实有困难，体验阶段一切都在慢慢磨合，你可不能……” “放心！不会撂挑子的。”顾箐扯了扯嘴角。 欧阳凌云假意咳嗽了一声，尬笑着抚了抚镜框，“那就好，那就好！” “楚博衍他……有好转吗？”顾箐问。 说到这个欧阳凌云就丧气，“从系统上来看，他接受感情的基数在升高，可能还没达到零界点，从外表上还看不出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病？” 看着眼前的大叔一秒进入锯了嘴的葫芦模式，顾箐咬了咬后槽牙，很快又无奈叹气， “那……我能远远的见他一面吗？” “不行，如果体验者有这样的要求，我们同样也会拒绝。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每个仓都有不同的进出通道，就是防止在研究院里相遇。 体验者住院期间与外界隔绝任何联系，攻略者攻略任务完全结束就会清除所有的记忆。体验者也是一样。 出了这个研究院，你们就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 这是目前来说对病人和治愈者来说最好的保护方式。 不过，现在还是体验阶段，后续可能如果双方同意的情况下，院里会酌情考虑给与对方各自的身份信息。” 也就是说，还是有希望能见面的。 顾箐有了些精神，他没告诉欧阳凌云，她在第二个小世界里，有好几个瞬间在楚博衍身上感受到了军人的气息，跟哥哥身上的一摸一样。 爸爸是海军，妈妈是刑警，哥哥的身份虽然一直保密，但她猜测应该是特种兵之类的职业。 在这样一家人的熏陶下，她对军人的气息十分敏感。 哥哥报丧后，父母对哥哥如何牺牲的缄口不言，她虽有遗憾但却能理解。 如果…… 她想，如果楚博衍真的是军人，会不会是因为任务才生的病？ 可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退缩，她正在被这样的他需要，所以必须全力以赴。 欧阳凌云打死都想不到，顾箐心里已经将楚博衍的身份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晚上坐着研究院里的专用车回了家，顾箐再一次感叹，待遇是真的好！ 等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暖心饺子，顾箐觉得整个这一天所有的不开心都被治愈了。 晚上睡前顾爸爸依然不放心，悄咪咪溜到女儿房间发现没人，一猜就知道肯定又在她哥哥房间。 这几年，每次遇到点不开心的事儿，女儿就钻进她哥哥房间看着他哥哥的照片发呆。 顾爸悄悄开了条门缝，准备偷偷观察观察，没多久就被听到动静的顾箐给发现了， “爸，进来！” “哎，我就看看，就看看，晚上吃多了，来溜溜弯儿。” 顾箐笑而不语，顾爸就觉得尴尬，索性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故意摆出一副忧郁脸，“咱家的小箐儿长大了，很多事都不愿意跟爸爸妈妈讲了，哎！” 顾箐看他这样老生常谈的架势立马妥协，“爸，我没事儿，就是找到个不错的工作，第一天还不太适应。” 顾爸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一脸慈爱，“闺女，爸爸妈妈从前一直觉得家里这么多人把时间甚至生命都奉献给了国家，咱家的小娇娇儿，只要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就好，不需要很优秀，不需要很幸苦，也不需要很努力，因为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长大，爸爸妈妈老了，哥哥也会保护你一辈子。可现在你哥哥……。” 说着长叹一声这一刻顶天立地的中年男人眼里有晶莹闪过。 顾箐钻进爸爸的怀里，红着眼眶软软道：“爸，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和妈妈，连带哥哥的那一份一起。” 顾爸悄悄擦了擦眼角，笑着打趣，“咱家娇娇儿长大了，爸爸可还没老呢！你跟妈妈当然都由爸爸来保护。” 说着他伸手刮了刮闺女的小鼻子，“爸爸是想说，工作上的事儿，如果有难处，要看每天起床后的状态，如果你起床一想起今天的工作就痛苦难当，甚至每天都想退缩，那就别做了，咱换个工作。可是如果你起床后，觉得工作虽然幸苦，但还是有值得期待的地方，那就还不到放弃的时候。”说着他语重心长道：“困难会过去的，你现在遇到的都是在成长而已，明白了吗？” 顾箐扑哧就笑了，“爸，这话不适合你说，不是你的性格。你该跟上次我炒了老板鱿鱼一样扬言，闺女，咱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工作？敢又压榨你又给你气受？去他丫的！” 顾爸哈哈地笑，“对，咱闺女这么优秀，谁要说个不好，打断他的腿！” 两人又聊了会儿，顾爸要去洗碗，脚步匆匆地走了。 顾箐整理了一下哥哥的房间，看着架子上那一排排奖杯，笑得温柔又坚定。 突然被一个相框上得照片吸引了注意力，是哥哥新兵入伍的那天跟他的许多好朋友一起拍的，搭在哥哥肩旁上的那个男生看着很是熟悉，叫什么来着？ 她那时只有十来岁，不知道他的全名，只隐约记得哥哥有个朋友总喜欢叫自己小箐箐。 哥哥好像叫他……衍哥？ 衍？ 顾箐盯着相框逐渐瞪大了眸子，一脸不可思议。 第58章 门主，成个亲啊！1 顾箐有意识时就觉得自己浑身僵直，整个人倒栽葱似的被人抗在肩上在飞速移动，颠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气急败坏想爆个粗口，奈何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就是出不了声音，嘴也僵了。 ?_? 这次的剧情里她难道是个哑巴？ 还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目光所及之处…… 艹！ 除了她使劲往上翻着眼珠子才能看到的一人高的野草高度，往下是一个穿着黑衣劲装的男人背部以及穿着黑色布鞋正在飞速移动的两个脚后跟。 除了看得她头晕眼花外，什么有用的都没发现。 哦！ 对了。 视线里还有自己往下垂着的两只手，手指纤嫩，白皙如玉，连指甲盖都透着粉嫩可爱，手腕上还戴着个圆润清透的白玉石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袖口的衣服材质轻柔似纱，绣着精细好看的小粉花…… 这样的装束，让顾箐心里对这个世界的背景有了个大致的猜想。 系统恰在这时传送了记忆。 须臾，顾箐刷地睁开眼睛，惊恐万分。 “统子大哥，开场就玩这么刺激的吗？” 系统：“还有更刺激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好好享受！” 顾箐苦着脸，“就不能整个稍微友好的打开方式吗？我怀疑你们在暗戳戳的报复我。” 说着又疑惑，“这剧情不完整啊，又遭黑客攻击了？” 系统慢条斯理说着，“剧情没写完，刚好就写到这时候。”仿佛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 ？？？ ！！！ 没写完？ 顾箐大惊失色，嗓音都哆嗦了，“你……说啥？” 系统：“……”装死。 “你们……真是……好踏马优秀！” 咬牙切齿不足以形容此刻顾箐心里的愤怒。 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她想试试。 系统试图挽回一两分颜面，“其实，这样也有好处啊，之后如何发展，不就全凭你自己的想法？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也……挺香的呦。” “呦？呦你个大头鬼，你个机器人卖的哪门子萌？你看看现在的情况，我这被人劫持了啊，之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告诉我哪里香了？” 顾箐火冒三丈，眼珠子都快瞪出体外了。 “呃……这个，死肯定是死不了的，最多……最多就……半死不活。” 顾箐阴恻恻冷呵：“……半死？你等着，你等着我退游出来削平你丫的。” 欧阳凌云：嘿嘿！我特意挑了个写了一半的剧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正在这时，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喊叫声，“箐儿乖，别怕！三哥在呢……三哥很快来救你……” 哦豁！ 这个身子的三哥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在后面跟着呢！ 扛着她的杀手此刻也听到了，脚步未停，原速疾驰，还有心情嘲讽，“不自量力。” 顾箐有心想啐他两口都做不到。 古人这该死点穴手哦，她的嘴巴别说骂人了，吐个口水都使不上劲儿。 就这样，闻着那没人性的杀手背上难闻欲呕的汗臭味，她好想放肆吐他一身，可又觉得这样着实忒埋汰。 之后全身的细胞就都用来压制那股倒逆反胃，啥想法也顾不上有了。 随便！ 他大爷的，早死早超生！ 只要不是夺人清白，毁人容貌的事儿，爱咋咋地！ 天不随人愿，顾箐躺平等死的淡然还是没能坚挺多久。 因为很快她就感觉自己像块石头被人扔下了悬崖，耳边呼呼风声，她僵着脖子，瞪圆了眼珠子，只来得及匆忙看了一眼抗了自己一路的杀手长相……很遗憾，人家黑布遮脸，她又头晕眼花，最后啥也没看清。 接着“噗通”一声，沉入水下，昏迷之前，她在脑子里虔诚的祷告。 求求了，路过的各路神仙，信女之后的人生就全看您各位的神通了，要么直接死，要么完好无损的活，毁容的不要，半身不遂的不要，要死不死的植物人不要，呜，缺胳膊断腿的也不想要……。 天还是不遂人愿。 她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觉就醒了，接着她看到身边一个穿着华丽古装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脸白如纸，浑身湿淋淋躺在浅滩处，像是很快要断气的样子，随意瞄到了那小姑娘熟悉的手腕处，顾箐大惊！ 哇，哇噢~ 这小姑娘特么就是我自己哦~ 接着心情一个激动，小小幅度的蹦跶后她就飘起来了。 ？？？嗯？ 飘起来了？ 她还没从自己变成阿飘的刺激中回神就看到这个身子的好大哥，好二哥带着一众家丁护卫，在展开地毯式搜索，周围泼墨画般山清水秀的景致，完全无人欣赏。 随着某一个家丁惊呼，“小姐在这儿！” 两位哥哥飞奔而来，一位颤抖着手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妹妹身上，一位眼眶通红竭力跪在身边嘶吼，“郎中呢？快救人！” 远处还有一个被人搀扶着，浑身是血，眼神虽涣散却充满自责懊悔，看着似也离昏迷不远了。 这是她被劫持时跟杀手过了几招又一直尾随在后的三哥。 顾箐看着三位哥哥，缓缓飘到了他们身边，鼻尖泛酸。 她也好想哥哥。 悲伤的情绪很快被转移，因为她正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们一通忙乱。 随行的老郎中看起来医术精湛，又是施针又是捏着嘴喂药后地上的小姑娘脸色稍稍好了那么两分，被大哥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一举一动都看得出来很是疼惜小姑娘。 二哥一边咳嗽一边指挥着大夫给三哥简单包扎后也找人背着，一行人火速回了府。 而顾箐也不受控制飘在了他们身后，她发现她不能离那小姑娘太远，稍稍远一点点就会自动被吸过去。 她不死心多试了几次后生无可恋，“系统啊，你别告诉我以后我要这样飘着完成任务了？” “当然不会，安心，很快就会好的。”系统说完接着还来了句，“你绝对喜欢。” “我喜欢啥？我怎么不知道？” 系统装深沉，“很快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期待。 顾箐垂头丧气地飘了会儿，很快又被飘来飘去这种新奇的体验给转移了注意力。 一会儿飘到大哥身边看看，一会儿飘到二哥肩头细细的观察，三哥早挨不住昏迷了。 她发现三个哥哥年龄都不大，长相都很是帅气，但性格各有千秋，翻了翻记忆发现大哥顾生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喜欢学武。 二哥顾遇身体不太好，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毛病，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早产儿，身体抵抗力不好，经常生病，但是这位病弱二哥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人家完美遗传了自家爹爹生意人的聪明狡诈，从这会儿眼神阴沉沉准备把害妹妹的恶人找出来弄死的神色就可见一斑。 至于三哥顾非，则跟她是双胞胎，是个能陪她一起疯，一起闹还帮忙给她背锅的好哥哥，性格跳脱爱玩，跟记忆里的她一样感觉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次重伤下一直跟着杀手尾随在后又在第一时间使唤人通知了家里，倒是出乎意料。 总之一句话，三个哥哥都是十足十妹控。 不过，这个世界她确实长的不说倾国倾城，也是个极品小美人儿啊，顾箐飘着凑近了看着趴在哥哥背上昏迷的小姑娘与现实中的自己细细对比。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好像所有好看的细节都被放大了，古装精美的服饰加上可爱的双簪头型这么一扮上，看起来真是俏丽娇软，清新脱俗，如出水芙蓉般，娇艳水嫩。 啧，比现实社会里开了美颜相机的效果还好看。 不得不说，爱了爱了。 第59章 门主，成个亲啊2 珠帘脆吟，窗棱紫纱摇曳，闺房内桌椅摆件雕刻着古朴又精致奢华的纹路，处处都透着女儿家的细腻温婉。 此时，一位美妇人伏在床榻旁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娘的箐儿啊，呜……” “怎就不听娘的话，伤成了这样得有多疼啊，你要心疼死娘啊……” 一旁留着连鬓胡须却丝毫不减帅气的中年美大叔，转头抬袖擦了擦眼角，轻声哄着即将要哭晕过去的美妇人， “夫人，快莫要哭了，听听大夫诊断如何可好？”声音温柔得生怕吓着怀里的美人。 嘶—— 牙好酸！ 顾箐一个透明人仗着别人看不见她，蹲在一旁的椅背上托着下巴瞅好久了。 这就是这个小世界里她的亲爹亲娘。 这么恩爱怪不得府里没有莺莺燕燕。 三个哥哥都是一母所出，府里没有女人争风吃醋，气氛是一片和气。 全家人全心全意团宠顾箐小丫头。 这要不娇蛮任性多多少少有些说不过去。 顾箐对自己接下来要操的人设心里有了谱。 她的美人娘连哭都温温柔柔，小泪珠儿掉得直击人心。 她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了，鼻尖发酸眼睛发热，伸手想碰碰这个哭花了妆容但依然风情不减的美人娘。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直接从人家身上穿透而过…… ??o·(? ?? )?o·? 顿时就更委屈了。 撇着嘴，无奈望天。 明明很想哭，但就是没有眼泪。 气人！ 就像一个水龙头明明开闸了，就是不放水出来，搞得她想哭的情绪被卡在心上，不上不下，烦躁得厉害。 之前在浅滩急救了她的老郎中，此刻又在诊脉，许久之后，总算有了结果。 一张核桃皮老脸凝重的不像话。 “顾老爷，令爱脏腑重伤，须得好好将养。” 一句话吓得正在暗暗垂泪的美人娘脸都白了几分，扶着美人娘的美人爹爹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当真如此严重？日后……” 顾箐也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 这么严重？ 不会治不好了？ 这难道就是系统说得半死不活？ 老郎中吊足了胃口接着道：“该是落水时撞击所致，卧床调养几个月，日后倒也不碍事。” 这个时候没人怪他说话大喘气，闺房内的一众人一个个如释重负。 美人爹更是一脸笑意，诚恳道谢，“那就好，那就好，能治好就好，还得劳烦您看看我那小儿子。” 说着冲着一旁盯着妹妹不动的自家大儿子喊道， “生儿，快带郎中去给非儿再看看。” 顾生应声带着老郎中出门了。 美人娘这会儿也缓过来了，看到一旁一直压抑着咳嗽的顾遇，心疼得眉心紧蹙，“遇儿，快去自己院子休息，妹妹这儿有爹爹和娘亲照看。” 说着吩咐顾遇的小厮，“快扶着二少爷，回去记得盯着他把药吃了。” 二哥听话走了。 闺房内只剩下美人爹和美人娘还有她的小丫鬟桃枝和小莲。 一通叮嘱后，美人爹美人娘担心自家小儿子，又匆匆赶去了三哥的院子。 顾箐则昏昏欲睡，飘到床里侧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发现床前又围满了人，她又看到了之前那个老郎中。 她的美人娘又在一旁哭哭啼啼，“箐儿昏迷七日未醒，这眼瞧着一天比一天憔悴，这可如何是好……呜……” ！！！ 顾箐惊呆，她睡了七天了？ 她飘起来看着身边昏睡的小姑娘。 嘶！可不是么？ 短短七天，眼窝都深陷了，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小脸上的婴儿肥都没了，小下巴尖尖的，皮肤也白得近乎透明。 说到透明，顾箐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完了！ 她的手都快消失不见了。 “系统，系统，我要没了！这个任务该不会就这样稀里糊涂失败了！ ……哎？ 你别说哈，好像这样没了也不错，换个打开方式重新开始多好？ 不慌不慌！哈哈！” 反正任务还没开始就因为不可控因素结束不会判定是攻略者的失误，她依然可以继续。 系统还没来的及回复，就眼睁睁看着她自己安慰好了自己。 系统：“……”那我还需不需要回答？ 这次的郎中不敢再大喘气了，隔着锦帕把了许久的脉后一脸为难叹息道：“真是怪了，内伤明显好转，人却不醒，生机竟也在缓慢消逝。” 说着冲顾老爷微微附身行了个礼，“对不住，在下艺术浅薄，无能为力，顾老爷另请高明！”说完提着药箱就走了。 顾老爷听完几乎站立不稳，朝后跌跄了一瞬，又立马站稳，急忙追了出去，拦住郎中哀求询问：“老郎中，不知神医苏幕可能治家女的病？” 老郎中沉吟片刻，低叹：“顾老爷，令爱已有将死之相，神医又行踪不定，只怕是难。不过，若在七天之内找到神医，或可一试。” 老郎中话落看面前的顾老爷面上有了一丝挣扎之色，心里又是一声叹。 如何不挣扎？ 神医苏幕知道其真面目的人这世上不过十人尔。 此路与死路无疑。 顾爹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但他难以决断之事，不能宣之于口。 到了生死一线箐儿或可有法子救，可祖训难为，且那灭族之祸的断言…… …… 美人娘也早在听到将死之相时就脸色惨白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接下来一阵兵荒马乱后，府中下人各个脸上哀色戚戚低头做事，大气不敢出，生怕哪做的不好，被府里心情不好的主子给发卖了去。 自己的两个小丫鬟整日偷偷抹泪，哭湿了一个又一个精美的帕子。 美人爹请了一个又一个郎中来府，结果都一个样儿。 ——早日准备后事。 眼瞧着美人爹头发都白了好些。 美人娘更是一病不起，整日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 三个哥哥里最自责的三哥，伤势将将见好，每日躲在角落守着她的药，不敢来床前看她。 顾箐每日无聊等死，眼看着阿飘的状态越来越透明，反而心里期盼着快一点消失。 实在是这一家子的人太让人压抑了。让她觉得心里很是难过，总是克制不住把之前的记忆翻来覆去的看。 每每回忆起眼睁睁看着楚博衍死在面前的时候或者是哥哥被人送回了遗物的时候，总是心疼的阿飘的身子都在抽搐。 索性闭着眼睡觉，一睡少则一天，多则四五天。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多月后的某一天，顾箐在睡梦中突然觉得自己被一股吸力牵引，飞速得朝着一个地方飘去。 她立马惊醒，“系统，我这是要回去重来了？” 系统：“并不是。” “温养你魂魄的器皿来了。” 顾箐：“……啥？” 很快她就被一股大力给吸进了一个温热舒适的空间里，顾箐环顾四周完全看不出这是在哪儿，像是被附着在一个小容器上面。 “系统，我这是被路过的道士给收了吗？” 系统：“你现在在楚博衍的剑柄里。” 顾箐疑惑，“他是道士？” 系统：“……”这丫头怎么就跟道士过不去了？ “这个世界以武治国，武功高强的剑客走哪都会被礼遇，楚博衍是被你大哥请回家教他武功的。” “我怎么会在他的剑柄里？” “他的这柄剑来历不凡，是由一位铸剑师特意打造出来给自己重病的妻子死后温养魂魄的，结果这位隐士高人夫妇被仇家所杀，这柄剑辗转流落到了楚博衍的手里。” “原来如此。” “剩下的你自己看！”他懒得说了。 “哦！”顾箐调整了一下趴着的姿势，朝着外面看去。 顿时眼前的景物一阵阵的摇晃，像是被人提在手上的水杯，一走一甩一走一甩，晃得她头晕眼花，很快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似乎听到系统的声音，“哦！忘了说，你的魂魄不稳，经不起摇晃。” ?(`?′)? 顾箐：好气哦！ 丫丫个呸的。 这狗系统绝对是在报复她，没跑了。 第60章 门主，成个亲啊3 顾家众人此刻离皇城不远的一处山庄里暂住，而出这个主意的自然就是全家最受宠的顾箐了。 一句皇城无聊，不好玩。 顾府举家搬离皇城。 可见顾箐的受宠程度。 夜里楚博衍在顾生的陪同下选了一处远离主人家僻静深幽的小院子住了进去。 据说这个小院子背后不远处有个天然的温泉池，偶有难闻的气味传至院子里。 主人家很是不喜，都选择住在离这个小院子较远一点的地方。 楚博衍却偏偏选了这个院子，这让顾生很是忐忑。 新请来的武师傅喜好太奇怪了。不要伺候的下人，还喜欢难闻的味道，最重要的他是个独臂侠啊。 还是个长相俊逸，风姿卓绝的独臂侠。 他在街上救一个差点被马匹伤到的小孩时身姿轻盈，功力更是深不可测，看起来轻飘飘一掌，就打倒了癫狂的马匹。 顾生当时就想到自家妹妹被掳后至今重伤未愈，还得看着仇人每日歌舞升平，好不快活。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们武功不好，保护不好家人，要是能请这位高人当他们兄弟三人的武师傅就好了。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厚着脸皮上前去游说了一番，人家一听他是顾家大公子竟然欣然答应了。 ？ 他的名号这么好使了吗？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这位看起来不太爱说话。 从始至终冷着一张脸，也许是实力碾压的关系，被他冷眼一扫，还真有点……肝颤。 再三询问不需要人伺候后，顾生匆匆走了。 今天忙乱一天还没去看妹妹呢！ 楚博衍则熟悉了一下小院，心里感叹这顾家果然是巨富之家。 小小一个偏僻院落都修建的雅致有意境，处处透着财富的味道，着实不怪人眼红！ 天色已晚，他简单洗漱后抱着自己的剑便安歇了。 —— 轻纱暖帐，红烛跳跃，一片若隐若现，昏暗萎靡的卧房里，楚博衍睡意朦胧，总觉得往常怀里抱着睡的宝剑今日格外柔软暖和，似乎还有浅浅淡淡的呼吸声，一下一下，起起伏伏。 楚博衍想睁开眼看得更清楚些却总觉得眼皮像是千斤重，越是想睁开，越是着急，越是什么也看不清。 其他感官却相反的愈发清晰，盈盈一握似柳枝的小腰，隔着轻薄纱衣玲珑有致的线条，还有那每一下都像羽毛般不离不弃始终轻挠自己心底最痒处的呼吸。 次次都挑动着神经，带着致命的诱惑。 所有的一切无声又迷蒙地告诉他，怀里此刻抱着的不是宝剑，而是一个娇软的姑娘。 他似是回到了儿时被人卖到青楼所看到的委靡荒奢的场景。 到了这个地方的男女，身体均不属于自己。 像坠了魔，连魂魄都染着躁…… 身上趴着的姑娘睡得香甜又安心，像是睡在了这个世界上最安心最舒适的港湾里。 身下人却分秒难耐。 鼻尖充斥着从未闻过的暗香，每一寸的血液都像着了火，滚烫炙热，心里更是疯狂叫嚣着要剥了那层碍事的纱衣。 不知挣扎多久…… 正当他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时，怀里的姑娘却骤然消失不见。 徒留被烈火炙烤的男人耳边回荡的全是自己的喘息声。 一整夜……如此反复。 隔日，送早膳的下人们脚步轻轻，放下膳盒乖觉的匆忙退下了。 楚博衍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捏了捏眉心。 回忆起昨晚的事儿，立马环顾四周，又翻身而起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发现裤带紧束，衣扣未松，亵裤却一片凉意，神情一时有些怔忪。 又想起昨晚的细节一向不苟言笑的俊脸上更是难得的多了几分不自在。 幸好！ 院子里没有闲杂人等。 他匆匆换上干净的衣物，又连忙清洗干净晾上。 而顾箐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她一睁眼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 原本期待中的看到他欣喜若狂，欢天喜地统统没有。 反而，楚博衍车祸身亡那一幕幕直冲大脑，仿若用刀刻在了心脏上，埋在了脑海深处。 只一眼，她便情绪失控，灵魂剧颤。 闭眼半晌才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很快她发现自己是被悬挂在了什么地方，可视空间纵观整个卧房，几乎没有死角。 完美得让她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就像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移不开。 一身玄衣，袖口绣着淡金色纹路，看着异常华贵，身姿修长，肩宽窄腰，黑发用一根紫色发带绑至脑后，额前一缕随着行走飘逸，刀削阔斧的五官，漆黑如墨的眸子，殷红冷情的唇…… 她尝过那个味道，又软又甜。 “谁？” 楚博衍冷眸环视四周，卧房敞亮，不可能藏人。 可刚刚他分明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而且奇怪的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莫非这小小的顾家还有其他高人坐镇不成？ 楚博衍凝眉习惯性低头抿了一口茶沉思。 在剑柄里的顾箐半是被楚博衍的那一身气势惊艳，半是被他明显察觉到什么的敏锐吓呆。 捂着嘴，大眼睛圆溜溜瞪着一动不敢动。 许久之后系统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的视线过于火热，楚博衍又如此敏锐，要是被他察觉出什么，以他的能力，找个能人研究剑柄，那你就没法再呆在里面温养魂魄，到时魂魄离体后长时间得不到温养，消散也就一半天的事儿。” 顾箐哪能听不懂系统的意思。 就是让她把握好分寸呗。 已经看到楚博衍了，她怎么可能还想退游，自然立马乖乖点头。 “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说着又疑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视线火热的呢？你不是看不见吗？” “猜的。” “呵，你们系统界真是啥啥都知道啊哈！”顾箐尬笑。 呔！ 她其实尴尬的一批。 自家事自家知，谁能想到她刚刚真就被楚博衍的美色给迷惑了呢？ 说来也是，她脑瓜子里的记忆要翻楚博衍那能翻出花来，两世的记忆，再如何好看，也看腻了。 可事实是，这个世界的楚博衍冷傲矜贵，虽然独臂，但一举一动独特气质尽显。 比之前两世秀才的温润和作家的闷吞，这一世楚博衍那周身锋芒毕露的侠客气质简直惊艳的无以复加。 系统：“……”呵，谁能想不到？ 他可是特意让人针对顾箐和楚博衍在游戏里的外在形象做了轻微修改。 咱系统也得与时俱进不是？ 美颜磨皮那一套必须得安排上啊。 小院外传来大哥顾生求见的声音，顾箐看到楚博衍撩袍抬脚走了出去，很快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问好声，听着似乎三个哥哥都在。 接着就是楚博衍安排练武的规矩和简单的教学。 顾箐看不见外面很是无聊，听着楚博衍好听的声音像是催眠曲很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外面的三人蹲了马步，楚博衍又教了一套拳法，一直练到传午膳的小厮提着膳食在叫门，三人这才汗流浃背相携着彼此恭恭敬敬告辞。 顾遇身子本就孱弱，练了一上午感觉去了半条命，这时说话就有些有气无力。 “大哥请的武师傅看起来不似凡人，是从哪请的？” 顾生跟顾非费力搀着顾遇，忙说了昨日街上发生的事。 “我也觉得他看起来年龄不大，武功高超，出现的时机也存疑，贸贸然请进家里来有些不妥，可小妹的事……”说完一脸难过。 年龄最小的顾遇自从养好伤后脸上虽稚气未脱，说话却稳重了不少，低低开口，“哥哥们不用担心，师傅教的很是不错，风雨欲来，多学点本事才能在危难时刻保护家人。” 说完了跑到二哥身前弯腰，“二哥，我背你回去，你每日跟着爹爹安排的人一起外出调查还抽空跟着爹爹忙生意上的事，明日不用来学武了，身子恐怕吃不消。” 在他身后的顾生和顾遇两人相识欣慰一笑。 自家的混小子经此一事长大了。 顾生转身一把背起顾遇，拍了拍小弟的肩道：“阿非，家里没人怪你，别太自责。今日练那么狠，伤口又裂了，二哥有大哥照顾呢。你快回去看看。” 顾遇也说：“二哥没事儿，今日虽累了些，但身体却觉得轻了许多，想来无碍。你快去招了大夫重新包扎一下。” 顾非神色恹恹点点头，被兄长们的关心感动，低头掩饰微红的眼眶，很快又抬头凄然询问：“哥哥，爹会找到神医吗？妹妹会好的，对不对？”声音里满是无助担忧。 问完了似乎也不是想让他们回答，又连忙重重点头，“妹妹一定能好的。红豆说妹妹气色好了一点点，她不会骗我的！” “是，哥哥早上去看了，红豆没骗你。”顾遇心里清楚，其实只是看起来没有继续变差而已。 但这时候他不能这么说。 弟弟自从箐儿受伤昏迷后就一直靠这个希望撑着。 他伤的不轻，每日自残一般固执地练武，熬药，打听神医的消息，却始终不敢踏入妹妹闺房半步。 他自责又害怕！ 每日都比前一日更煎熬。 他跟大哥又何尝不是如此。 顾家三代之内没有一个女娃，娘亲生了箐儿，爹爹都高兴疯了。 他们三兄弟更是走哪都想带着她，简直喜爱到了骨子里。 如今谁能接受她的离去。 楚博衍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耳边响着兄弟三人的交谈声，觉得这顾家的三个孩子确实不错。 罢了，教得用心些。 左右顾家这次跟皇室的角逐是一场大戏，就当看戏的报酬好了。 注定两败俱伤的戏码虽老套，但谁让他要的东西只有顾家有呢？ 第61章 门主，成个亲啊4 用过午膳后，楚博衍换了身衣服又戴上面具拿起一旁挂在墙上的剑施展轻功从后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郊外一座外表不起眼内里暗藏机关不显山不露水的山庄里，楚博衍驾轻就熟慢条斯理朝前踱步行走。 随从服侍的男人微微弯腰汇报着近来朝里的动向。 “主子，顾家大小姐生死未卜，顾家始终按兵不动，肖帝欲给太子选顾家小姐的消息被丞相暗中拦了，外界至今没有消息传出。” 楚博衍眯眼，“压下消息不奇怪，丞相是肖敬的人。” 随从点头又疑惑，“按说皇家觊觎顾家的财富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获得，强横施压再不济随意按个罪名就能抄家，这才是他们一贯的作风，为何此次手段如此……迂回？” “顾家啊，他们可不敢硬来。” “国土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可顾家……没人知道他们传承了几朝几代，积累了多少财富。每逢大灾大难必有顾家赈灾的影子，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发挥到淋漓尽致，千百年来积攒的民心民意，就连皇室都得礼让三分。” 楚博衍接着道：“不过，顾家这个香饽饽从古至今想啃的可不少，现今看来皇室倒是歪打正着摸到了如今顾家家主的七寸。” 随从有点不可置信，“您是说顾小姐？可都说商人重利，这顾家主倒稀奇，把个闺女看得比整个顾家都重要，还真是……” 真是什么呢？ 随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觉得疑惑，这顾家大小姐当真如此受宠吗？ 楚博衍接着问，“太子有何动静？” 随从忙撇撇嘴回道：“太子听闻顾大小姐重伤未醒，闹着让皇上收回成命，被皇上给挡回去了。” 说起当朝太子，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用朝臣私下里的悄悄话来说：又天真又纨绔，蠢货一个。 简直不像是皇室浸染过的人。 “这顾家小姐的运气也太背了点儿，眼瞧着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了，冷不丁被人给暗害了。哎！可惜了。” 随从心里想着那位听说马上就要香消玉殒的顾小姐，一阵唏嘘，不知不觉就将心里想的给念叨了出来。 “是挺可惜的，不然你想想办法救她一命如何？” 声音毫无起伏，甚至还有点慢，仿若漫不经心话家常。 卫云却吓得立马噤声。 “卫云啊，见过顾家小姐？” 楚博衍弯着唇角，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浅浅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问道。 明明声音温和如春日暖阳，卫云却吓得瞬间跪地，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声音都带着哆嗦，“未……未曾！” 完了，主子每次一笑不是有人要人头落地，就是有人要进暗营历练。 他刚刚说了些啥？ 是了，他刚刚可怜人家顾小姐来着。 这顾家可不是他能发表意见的地儿，主子去顾家当武师傅，若真是有目的，这顾小姐恐怕就是重要的一环。 他真是嘴贱，瞎胡说八道。 夭寿哦！ 这会儿谁来可怜可怜他？ 哎，主子的心思，他真是越发猜不透了。 至今他都没想明白主子到底为何突然进了顾府。 楚博衍从地上跪着的那一坨上冷冷收回视线，望着院子角落一处开得正明媚的野花，漫不经心地开口，“顾大小姐重伤，太子察觉到了危险，想躲过这一劫，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再打顾家小姐的主意。只是——恐怕晚了点。” 墙角的野花在正午阳光地照射下似发着盈盈白光黄澄澄地夺目又好看，也只是让他的视线有了片刻停留而已。 他冷声吩咐：“别小看任何人，太子能在宫里平安长大，还稳坐储君之位，他要是真傻，坟头的草都能养羊了。” “派人盯着他和肖敬。”说完抬脚离开。 卫云自觉逃过一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越过他走远的自家主子。 刚刚走失的肥胆又回来了，高声应道：“是。” 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主仆都已习惯，看到走远的主子脚步未停，卫云眼角含笑。 嘿嘿！ 就知道主子舍不得罚他。 远处走来的卫雨双手环胸，英姿飒爽地走过来，高马尾随着她的走动左右晃荡，板着脸高冷地冲卫云扯了扯嘴角，眼神满是鄙视。 卫云见不得她这样，顿时横眉冷竖，伸手揪住她的后脖颈呵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整天抱着个膀子，冷着脸装得跟河里的王八似的，你跟谁学的？” 看到妹妹这副看智障的样儿，他的好脾气是片刻都维持不住。 不认识卫雨的人会被她模样唬住，觉得这小姑娘眉毛细长，眼睛不圆，眼尾上挑，满脸凶相，又不爱说话，一看就不好相处。 暗营的人均以为卫雨是个脾气极大，有些哑的姑娘。 别人是一言不合就开打，她是一眼不合就开打，根本不跟你废话。 她武功又高，发起火来除了他和门主，没人制得住她。 但没人知道这姑娘是故意装出这样一副让人害怕的样子来的，当然也除了亲哥卫云和门主。 在男人堆里拼本事拔头筹可不容易。 她的冷漠是刻意还是保护色只有相熟的几人知道。 “你要不是门主亲自捡回来喂大的，依你这乱发善心的傻憨样，骨头都早就被人嚼碎了。” 卫雨还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但是开口后一直装高冷的样儿就碎了一地。 实在是她的声音天生娃娃音，多冷酷无情的声音到她这里都成了奶娃子撒娇。 这也是她不爱开口说话的原因。 卫云气急败坏，“老子是你哥。还有，门主又不是只捡了我一个。” “你肯定是捡我的时候顺带的。”卫雨冷哼道。 “卫小雨！” 卫云快被这死丫头给气死了。 小时候小奶猫一样，乖乖巧巧多可爱，最重要的是最崇拜哥哥。 谁能想到经历一番家破人亡的大风大浪后被门主捡回暗营学了一身本领后，看他老跟看智障一样。 明明他武功比她高的。 可看着她手腕缠着的纱布，他心软又心疼。 算了，就这一个妹妹。 总不能真被她气死。 长时间的自我催眠自家妹妹是亲生的，让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算了，忙着呢，懒得跟你扯犊子。受伤了赶紧回去歇着去。” 小雨这丫头才是傻子呢。 被主子带回来学了一身武功后，脑子里除了对主子忠心耿耿，把暗杀任务做到尽善尽美，就没别的东西。 一个女娃娃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嗜血冷性的杀人工具。 到底是自己亲妹妹，他不忍看到她这样。 完成任务固然重要，他希望她别太冷血偏激，但同时也怕要真像他一样胡乱动恻隐之心，恐怕又有性命之忧。 一时纠结又无奈，只能踌躇着开口：“小雨，从门主接任以来，修改了暗杀任务的要求，增加了调查暗杀目标的底细。就连我偷摸放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他也并没有真的惩罚，哥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没有老门主嗜血残暴。” “看出来又如何？” 卫雨面露冷色，“不罚你去暗营是因为他捡了你，又年龄相当一起长大，对你我多有照拂罢了。他不嗜血残暴是你做任务敷衍了事，胡乱发善心的理由？” “杀手，行事仁慈就是愚蠢！” 声音虽然奶呼呼，但卫云知道，她是真气了。 他沉沉叹了口气，“我没有敷衍了事。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 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放的。 皇帝昏庸，官僚匪患勾结肆虐百姓，民不聊生。自主子接手暗门以来，暗门所杀之人皆是该死之人，可也有那么一两个无关紧要，深受牵连，着实无辜，又拼命想活着的人。 跟彼时的他跟妹妹何其相似。 杀了固然简单，但他做不到滥杀无辜。门主自然也不在乎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活着与否。 罢！ 他的妹妹终究有他在身后护着。 他跟妹妹亲眼目睹了且亲身经历了主子是如何一步步踏着别人的血腥站稳了脚跟的。 彼时暗门的几位堂主受老门主浸淫已久，若不用雷霆手段，他们不会安心追随，只会联合铲除这个令老门主无比忌惮的养子和他身后的所有亲信，自然也包括他跟妹妹。 当时奋力求生，手段残忍，主子是为了活下去，他跟妹妹亦然。 他们没有根基，为了站稳门主之位，过程说是九死一生毫不为过，妹妹的心性也是那时候彻底改变的。 变得杀人不眨眼，变得心硬如铁，变得唯主子一人马首是瞻。 他这个哥哥她是愈发看不上了。 卫云四十五度角忧郁望天。 哎！女生外向啊！ 第62章 门主，成个亲啊5 顾箐其实早在楚博衍跟卫云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听得云里雾里似乎与她被害有关。 不过这些都没有她近距离看到楚博衍小小一个眼神让手下面色大变，跪地等死来得刺激。 剑似乎被他背在背上，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他完美的侧脸，还有格外诱人的喉结。 顾箐强行移开视线，怕自己目光太火热，又让他给发现了。 但其实收效甚微。 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受控制。 很快顾箐发现这次楚博衍没有异样，或许是这里还有别人的缘故，他好像没发现。 她胆子就又大了一点点。 楚博衍这个世界的身份好像是暗门门主来着呢。 妥妥小说电视里的大佬级人物，跟前两个世界那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腼腆样相比，这个世界他牛批拉到满格。 那无形释放的强大气场，再加上他无悲无喜的小眼神儿，轻飘飘扫过来，她在剑柄里都觉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 顾箐后知后觉感觉自己自从知道他跟哥哥一样是军人还自小相识，看他就带上了滤镜。 哪哪都好看，哪哪都顺眼，三番两次被他不经意的一个动作迷得五迷三道。 就……好没出息。 她有气无力跟系统吐槽：“你们写剧本的肯定是个小姐姐。” 系统：“猜得不错。” 就知道没猜错，把楚博衍写跟亲儿子似的。 “提个意见，下次把他写惨一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 她不服，为啥每次他都要啥有啥，她跟个后娘养大的小白菜一样回回劳心劳力，还被他吓去了半条命。 这样想还真有些嫉妒。 凭什么他老欺负她？ 这不公平。 系统愕然：“才发现，你原来没有心啊，他还不够惨吗？第一个世界他可是半瘫，第二个世界他抑郁沉积，早早逝世了啊。” 顾箐：“……” 她是说他好像每次都家境不错，也有人关心，还有她跟前忙后的操心，设定虽然狗血，但他都有她陪着…… 再说了，他第一个世界是半瘫着，可她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照顾宠溺了他一辈子，至于第二个世界……赫然已经成为她心上的阴影了。 至今想起依然心闷闷顿顿的疼。 她知道是自己的错。 第一个世界纯属运气，第二个世界才算是她自主完成的任务。 她行事莽撞欠考虑，最终让他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何尝不是对她的惩罚。 算了，她也不是真希望他以后饿肚子惨兮兮。 只是感觉老被他轻而易举扰乱心神，她胡言乱语希望借此让自己定定神罢了。 这会儿功夫，楚博衍已经进了内室，然后径直往屏风后走去，背上的剑都没来得及拿下来。 顾箐看到恭桶，再看他撩袍站定的动作，急忙捂住眼睛。 嘶—— 走这么快，原来是要放水？ ?━\\u003d?( ?) 可捂住眼睛，捂不住耳朵啊。 很快传来的水流声，让她心里又羞又气，诡异得还有着点点怀念。 话说，秀才刚开始能自己上厕所了也是这样。 她不敢离得远，怕他摔了，只敢不远不近地背着身子，耳边也老充斥着水流声伴随着她红透发热的脸颊。 哎！ 她这是什么命？ 为啥老要陪他上厕所？ 就不能先把剑解下来吗？背着上厕所不累？ 万一要大号呢？ 呃…… 顾箐连忙止住自己过于危险的思维。 球球了，下次可千万千万记得把剑解下来。 她闷哒哒又去找系统转移注意力，“统子啊，这就是你说的福利？” 系统装无辜：“什么？” 顾箐咬了咬后槽牙：“没什么。” “你是看到了什么吗？”继续装。 顾箐：“……”我怀疑你都知道。 “我看到一只狗在圈地盘。”她冷测测说。 欧阳凌云捂着肚子笑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哐哐砸着电脑桌面。 “哈哈哈……这傻丫头。” 他知道她的设定是个被困魂魄，楚博衍又习惯时时刻刻带着困她的那把剑，他还能猜不到？ 男人干某些事，可没那么多讲究。 他这会儿笑得眼泪直飙，完全想不到日后楚博衍恢复想起这一段剧情，撬了他不少珍藏报复他。 后话不说，此刻他是彻底笑不活了。 这头的顾箐刚开始抱着脑袋装死，脑子里一会儿想着她对楚博衍的颜值如此没有免疫力，这个任务的走向已经显而易见。 她骗不了自己了，她……喜欢他。 一会儿又想着皇上觊觎顾家的财富，而她似乎是突破口。 她任性娇蛮长大，只是大致知道顾家的底细，但在这样的环境下顾家是否有脱身之力，她还真的不太清楚。 得赶紧醒来才行。 脑子里浑浑噩噩一团迷糊就在这时她听到交谈声，想睁开眼看看，但眼皮不听使唤，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跟楚博衍交谈的正是卫雨，她这会儿没有了跟哥哥在一起的随性自然。 微微垂着肩旁，双手交叠，眼神微微下垂，一副老实汇报任务的样子。 正事说完，她忸怩出口：“主子，我哥他……他就是心软……应……应当有分寸。” 楚博衍揉了揉眉心，眉宇间露出点疲态。 换了别人这时他早一掌挥出去了，但卫雨卫云两兄妹，他捡回暗门后就事事以他为先，三人相伴长大，感情自然不一般。 他耐着性子：“你想说什么？” 卫雨扣着手指闭着眼豁出去一般，急急开口：“主子，让我哥去信揽阁。” 信揽阁以收集情报为主，不危险，而且他自己也很喜欢。 楚博衍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耐，冷冷说道：“刚不还说他有分寸吗？” 卫雨垂着脑袋，娃娃音显得有气无力，“他近来越发爱自作主张放人，我怕他受伤，怕他误事，说他他也不听……”不知不觉就委屈的泪眼婆娑。 作为下属，她此举逾越又冒犯，有质疑主子决定之嫌。 但她实在忍不住了。 楚博衍很少见她这样，知道她往日利落干脆，此事定是憋了很久。 毕竟是个女孩子，他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他心里有数。” 说完怕她还想继续开口又忙加了句，“放几个无辜又无关紧要的人，只要收拾干净首尾，无妨。” 卫雨气闷：“您就纵着他！” 耐心用完，楚博衍凉凉看她一眼，卫雨立马噤声，低着脑袋不敢吭气。 “无事退下。” 根据卫雨多年经验，主子刚刚表情的意思其实是‘滚出去！’ 卫雨蹑手蹑脚退出来，眼泪抹干净，她又恢复了冷漠孤傲的脸庞，抬头瞅了瞅艳阳高照的烈日，心里暗想：主子今日耐心可真差，一定是昨夜在顾家没睡好。 这顾家是有什么邪门的地方不成？ 他哥上赶着释放善心，主子无聊看个戏，也要选择在顾家看。 更甚者还教顾家三个小子学武。 主子最近的耐心都给顾家了。这顾家是好事做多了，上天都帮忙？ 顾家的人…… 顾箐好像快死了，其他人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警惕的。 第63章 门主，成个亲啊6 暗门的财力丝毫不亚于三足鼎立中任意一国，自然更不亚于顾家。 外表毫不起眼的小院子，外院低调，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这些统统都没有。 有的只是木制长廊，绿植遍布，石台小亭，一派简朴淡雅。 内院就奢华多了，琉璃瓦包金柱，白玉砌栏，明珠错落。 院墙边更是奇石错落林立，潺潺细流穿插而过，奇花异草点缀其间，鹅卵石平铺齐整，显得古朴繁华大气。 楚博衍躺在阁楼躺椅假寐，剑放在身侧不远，整个院落内无一人敢大声喧闹，周遭一片寂静。 没多久楚博衍便假寐变真睡。 可很快他脸色难看豁然翻身而起，这次他半梦半醒间分明感觉他的周身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跟顾家小院卧房的感觉如出一辙。 可眨眼间这种感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怪了。 这世间武功在他之上的屈指可数，但，能做到暗中窥探而不被他找到踪迹的几乎没有。 楚博衍拿起放在一旁的古剑屏息凝神运功暗暗感受四周。 许久依然一无所获。 他凝眉沉思。 自昨夜莫名其妙又无比真实的梦境后，被窥视的感觉便时有时无。 难不成这世间当真有鬼怪不成？ 莫非他在顾家歇息一夜，就被脏东西给缠上了？ 想到昨夜的梦，楚博衍眼眸寒光闪过，脸上一片冰冷，周身杀气萦绕，握着剑柄的手青筋尽显，声音更是幽暗寒彻入骨，像是从地狱里传上来的。 “呵！” 他倒要看看这顾家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顾箐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冷气丝丝缕缕往身上钻，冻得魂魄瑟瑟发抖。 迷蒙着睁开眼就发现立在躺椅边的楚博衍周身寒气四射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像是暗自跟什么人……对峙？ 顾箐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暗杀？ 一时间心里暗骂：艹！ 老娘的戏份还没到呢？ 又是哪个棒槌在刷存在感？ 而且这里…… 嗯？ 似乎还是他自己的地盘呢。 她连忙环顾一周，想找找看是什么人胆大包天，自己上赶着送人头。 很快她便发现这个地方除了楚博衍自己根本没有另外的人。 哦！ 对！还有个她。 但她是个阿飘…… 呃……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的顾箐，魂体都抖了抖。 还想再细细观察观察，就见楚博衍一脸凝重背好了剑，还单手动作酷帅的在脸上扣上了面具后飞身而起，须臾便来到了顾家山庄小院。 府内丫鬟小厮被交代过，无事不可打扰武师傅，加上又离主院甚远，所以除了小厮送饭和上午三位少爷学武，其他时间不会有人过来。 所以此时整个小院子轮罩在火红的夕阳里，空无一人，静谧得仿佛跟天上的云融为了一体。 楚博衍显然无暇顾及其他，院子无人，倒是方便了他查探。 他握着剑敛气凝神一间间屋子扫过去…… 许久后依然一无所获。 整个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让他觉得不妥当的地方。 而且那种奇怪的感觉在他进入了这个院子时似乎又感觉不到了。 时有时无，似逗弄，令人不敢松懈。 他周身杀气逐渐不减反增，愈发浓郁，喉咙里又是一声冷彻的轻哧。 “倒是有些本事。” “果然！” 顾箐哆哆嗦嗦抖着嘴唇暗叹，之后索性把自己卷卷团成一团，这样还能暖和点。 可他到底又是怎么突然又感受到了她的存在的？ 她睡了会儿的功夫特么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咯？ 顾箐生无可恋地看着楚博衍拧着眉，提着剑不紧不慢领导视察般没有放过这个院子的角角落落后，又回到自己的卧室望着虚空状似旁若无人自言自语。 “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有鬼的么？” “若是有，此时出来，又特意让我察觉，是何目的？” “视线倒是没有感觉到杀意……” “莫非又是吴和崴那老狗搞得鬼？” …… 言语间似乎充满困惑，更甚至还带着一丝百思不得其解般的无可奈何。 他说话间浑身的杀气隐匿也没有外放，就像真的在绞尽脑汁想辙。 可顾箐却觉得依然有一缕一缕的寒气渗透进剑柄最后传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她发现他的手从未从剑柄离开，且握剑姿势和力道都充分说明这家伙随时准备暴起一击。 顾箐抖了抖肩膀，微微一笑。 这狗男人找不到人开始耍诈了。 哎！ 要是有得选，她是真不想待在这儿。 但她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苟着。 那冷飕飕的寒气虽没有对她造成实质的伤害，但就是神奇的让她的魂体一阵阵的打冷战。 顾箐不禁看着他的眼神就有点……哀怨。 造孽啊！ 阿飘没有坏心思。 阿飘是来跟你谈人生谈理想谈恋爱的，你晓得伐？ …… 或许是她的目光又过于幽怨。 楚博衍敏锐的发现周身有人的感觉又来了。 他紧了紧剑柄，寒着脸开口：“阁下从昨夜开始藏头露尾暗中窥伺在下，所谓何事？” 周围一片寂静，连气流都没有波动分毫。 顾箐抱紧自己，无力开口：“说得我好像是个偷窥狂。” 半晌，她猛然意识到，楚博衍竟然敏锐到如此地步。 他原来……从昨夜就一直知道她的存在吗？ 昨夜…… 意思是她刚进去就被察觉了咯。 可是不应该啊! 她记得她被吸进去后啥也没看清就被晃晕了的。 这时候楚博衍气急败坏冷喝声又继续在耳边炸响。 “出来！” 顾箐被吓了一个激灵，心里抑制不住有点小紧张。 许久后…… 嗯？ 他发现了好像也问题不大的样子。 莫慌莫慌！ 顾箐放心了，离家出走的小狗胆又回来了。 看着他发现了她，又找不到她，来来回回几次，奇异般的她竟体会到了那么一丝妙处。 楚博衍瞪大着眼睛，仿若探照灯般不放过一个角落地扫视这个院子时，她不怕死的小声挑衅。 “来呀！来呀！我在这儿。” 见他毫无所觉，依然无头苍蝇般乱撞，她在剑柄扶着腰哈哈大笑。 躲猫猫哎！ 好好玩！ 她玩得兴奋忘我，仿佛找到了孩童时的快乐。 殊不知楚博衍理智告急。 甚至想直接大开杀戒，屠尽顾氏满门。 他长这么大，从没被人如此戏弄过。 那种你明明知道有人躲起来在暗处耍弄你。 你偏偏毫无办法。 他堂堂暗门门主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昔日朝不保夕之时不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从来都是拼人拼智慧拼武功，生死一刻，也不过干就完了。 此般境遇，着实叫人抓心挠肝的暴躁。 可又一想，这顾家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家里有这么号棘手的玩意儿。 联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也有被窥探的感受…… 这暗处的脏东西只怕就是冲着他来的。 只是此刻不知道是哪股势力闻风而动罢了。 强迫自己左右前后一分析，他这才堪堪按耐住心里疯狂滋长的杀意。 楚博衍收敛了杀气，很快又一副‘老子倒要看看你个脏玩意儿搞什么幺蛾子’的冷淡矜傲样。 顾箐也玩累了，双手枕在后脑勺，仰躺在小小的空间里，小脸美滋滋。 要是嘴边再叼根狗尾巴草，那简直跟村里的放牛娃一样躺在什么柔软青葱的绿草地上闲适舒坦。 呵! 怕他个锤子！ 啥也没做都被人家给发现了，反正左右都躲不过去，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逗逗他，不可惜了么！ 啊哈哈！ 反正他又打不着…… 送晚膳的小厮们在拱门外恭敬问安：“天色不早，师傅可要用膳？” 楚博衍掀了掀眼皮，随手将剑入剑鞘，往后一甩，待剑稳稳地挂了他背上后他撩起衣袍，走出卧房外。 在院子里石桌前站定，食指屈起，轻叩台面，意思不言而喻。 小厮机灵上前为其摆了饭后，又恭恭敬敬的退下。 饭菜出奇的丰盛，五个小菜，还有一瓦罐鸡汤，有荤有素，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看得剑柄里的顾箐一个翻身坐起猛咽口水。 凝实了很多的魂体，在剑柄里盯着桌上的饭菜眼冒绿光。 那鸡腿看起来炖的软烂适中，多汁有嚼头，色泽晶莹剔透，更有一红枸杞调皮地粘在鸡腿上，仿佛无声引诱嘴馋的人，快吃它，快吃了它。 妈妈，这谁受的了？ 她都好久没有尝尝食物的香味了。 不是饿，那是来自灵魂深深深深处的想念。 楚博衍敏锐地感受到自饭菜摆好，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且更清晰后，眉梢微不可查轻颤了颤。 第64章 门主，成个亲啊7 他取下了脸上的鬼面，抬手执箸夹起一块芙蓉糕稍作停顿，细细感受着那道视线。 半晌……他又有些拿不准。 难道，感受错了？ 很快，他想到什么尝试着在一道糖醋鱼上上停顿几秒后，夹起一小块，动作优雅的放入自己口中，细细咀嚼，眉尾舒展，让人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到这道鱼味道极好。 顾箐好不容易从鸡腿上移开视线就看到他这副骗小孩吃饭的样子…… 他指定故意馋她的，才做出这样一副仿佛被美食治愈了要升天的的表情。 只差夸张长叹再赞一声妙极。 哼！ 恶劣！ 顾箐幽怨的盯了他几秒后，果断闭眼，来个眼不见嘴不馋。 等着！小本本给他记上。 这两次睡醒后魂体都会更凝实，所以她索性捂上耳朵闭眼睡觉。 争取早日出来，早日报仇。 即使那道视线很快又消失了，但楚博衍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细微地变化。 “哧！” “还是个喜欢吃肉的馋鬼。” 这顾家世代乃儒商，又在几国商界都有不小的影响，在这样夹缝求存的境况下，或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原想着顾家这出戏可比画本子好看，哪成想竟被个馋鬼给缠上了。 虽然还是觉得被人盯着心里很是不爽，但察觉到那个玩意儿的这点小小细节，还是让他奇迹般地烦闷少了几许，胃口也好了两分。 不再故意做样子，他慢条斯理，捡了几道素菜随意填饱了肚子，便离桌而去。 那道鸡汤包括那道鱼之后所有荤菜他仿佛刻意忽略了它们。 —— 小丫鬟绿萝和红豆近来日日尽心尽力照顾自家小姐，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因为自那老郎中看过说小姐时日无多后，她们以为小姐情况会越来越恶化，事实也确实如此。 接下来的三天小姐体温越来越低，呼吸也愈发微弱。 她们甚至夜里都不敢合眼，就怕小姐突然咽了气。 但三天过后，她们近身伺候的人却神奇地发现小姐的身体体温在逐渐回温，呼吸也平稳了些许，情况似乎在以缓慢地速度好转。 但她们又怕只是自己的幻觉，若急急忙忙告诉老爷夫人，小姐又没有好转，她们丫鬟几人只怕都免不了一顿板子。 遂没有敢告知老爷夫人，只是在几个公子来探望时提了几句。 跟她们设想的一样，几位公子叫来了郎中，郎中看诊后言明情况跟之前无差，匆匆留下一句时日无多，便不愿回头。 好在今日府医回乡归来，一番诊脉后，给出了让全府众人喜出望外的喜讯。 虽然小姐什么时候醒来，暂时不得而知。但她的伤在恢复，脉象已无将死之相。 一时之间，这个消息插上了翅膀，眨眼便传遍了全府上下，连几乎下不来床的夫人都被人抬到了小姐的闺房一遍遍问着府医，自家小闺女的伤当真有好转？ 得到确切的消息后，高兴得午饭都有了胃口，喝了不少的粥。 楚博衍是在第二日感受到府里的气氛变化的，因为一早来他这儿学武的三兄弟脸上洋溢着的与最近日日死气沉沉完全不相符的笑容 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稍作思索便知顾家大小姐该是性命无虞了。 心里赞了一声命大便抛之脑后，不作他想。 虽然自己需要用到顾家的温泉疗伤但给顾家三兄弟教授武功便已是报酬，至于处于顾家漩涡的关键人物顾小姐，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现在对他来说更加重要的事是那个隐在暗处时不时挑衅的鬼玩意儿。 想到这里他不禁生出一股无力的匮乏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暴躁。 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真是拿那只‘女鬼’毫无办法。 可恨的是她连在梦里都不放过他，只要他入睡她便入怀轻纱环绕乌发铺散，睡得安详仿若真实。 可却总也看不见她得脸。 想到自己每日清晨便得清洗亵裤…… 啧—— 好想杀人。 正在因为妹妹身体好转而兴奋不已喜形于色把往日累觉不爱的蹲马步硬生生给蹲出了喜气洋洋之感的顾非，眸子不经意扫过师傅脸上被那满眼森寒冷彻的杀意吓得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两个哥哥还以为自家傻弟弟旧伤又裂开了，连忙停下动作，将他扶起，“非儿，你伤还没好全，要不还是回去陪妹妹。” 顾非摇了摇头，示意两人看师傅。 石桌旁戴着鬼面着玄装也依然身姿卓绝的男子姿态闲适地坐在桃花树下的石凳上，动作优雅的擦拭着桌上的宝剑，时不时抬手轻执茶盏，浅抿一口，与洋洋洒洒飘落的花瓣自成一体，仿若一副悠然自得，云淡风轻的画卷。 顾生顾遇也被这一幕震撼，但很快回神。 然后转头看着顾非一脸，这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是自家弟弟，好丢人。 师傅武功高深，长相虽不知如何，但身姿卓绝，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在这样唯美的景色下，有点仙气儿那不是正常吗？ 两人扭了扭酸痛的肩旁，忙 继续蹲好。 师傅看着仙气飘飘可要是练武不认真，那冷飕飕睥睨天下的眼刀子一扫，能瞬间让你后背发凉，不敢造次。 不过这也让他们更加信服他。也就非儿那个凡事慢一拍的憨货敢看着师傅的姿色腿软。 就在这时那坐在桌子旁的人开口了：“顾非，双腿无力，心浮气躁，今日多蹲一个时辰。” 顾非欲哭无泪。 或许是妹妹的情况有所好转让他心情放松，让他跳脱顽皮的本性被释放了出来，也或许是刚才那一幕太美，中和了他对师傅的恐惧。 他顶着两个哥哥怜悯的眼神，不怕死的憨笑开口：“师傅，听说您睡觉都抱着这把剑，这剑舞起来一定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特别美！”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师傅舞起来一定是这样。” 说完觉得自己拍马屁功夫见长属于超长发挥，都能拽一句诗了，顿时把自己给美坏了，煞有其事地猛点头。 顾生顾遇：……。 傻弟弟的胆量始终是个迷啊！ 一个字：牛！ 待会儿被罚了，他们会看在他伤还没好全的份上，提前给他把府医找来的。 “噗！哈哈哈！” 顾箐一醒来就看到三哥睁着一双崇拜的星星眼一本正经地拍马屁。 初听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可经不起细想。 夸楚博衍的这首诗若她没记错这是诗圣赞叹公孙大娘舞剑所作的啊！ 而且看楚博衍额角青筋直跳看死人般的眼神，显然也是知道的。 “哈哈哈……”把楚博衍比作女人，这三哥果然是个妙人。 她还没见过有人能把楚博衍噎到吭不了声的情况。 顾箐在剑柄里笑得完全停不下来，全身抖动跟中风了一样。 “笑够了吗？” 楚博衍在顾非说完那句牛头不对马尾地话后，奇迹般的听到了一道脆生生仿若娟娟泉水般脆耳的一连串笑声。 突兀地出现在耳边，他愣了一瞬，很快就知道了是谁。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想到妖精鬼怪吸男人精气修炼那一套骗小孩玩的传言，顿时捏紧剑柄，浑身杀气腾腾。 没听到回答，那可恶的‘女鬼’在听到他的问话后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尖叫一声后声音戛然而止。 那声音尖利刺耳像是突然被捏住脖子的鸡。 显然，这个‘女鬼’又馋又怂还…… 艹！ 心里一句国粹。 他在这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偏偏还有个脑子一晃咣当响的蠢蛋舔着脸凑上来问：“师傅，谁笑了？笑啥呢？” 楚博衍眼里杀气一闪而过。 顾遇敏锐，完了，傻弟弟把师傅气炸了。 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顾非身边，压着顾非的身子强迫他行了一个深深的礼，并顶着后脖颈子冒寒气的凉意开口：“师傅，非儿顽劣，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顾生也连忙过来弯腰行礼。 他嘴笨，但也知道师傅被弟弟气坏了。 师傅要是撂挑子了，他们要去哪找这么厉害的师傅。 所以赶紧道歉，表示愿意一起受罚。 楚博衍虽然气极了，倒也不会跟顾非计较。 再说，他算他们哪门子师傅？ 只是不好白白泡人家的温泉罢了。 他虽没有告知他们实情，但已言明不收徒。只是恰好需要个落脚地，而顾生正好找他而已。 他们倒是自作聪明师傅喊得勤。 他‘刷’的将剑入鞘，冷冷留下一句：“我这把剑杀人不见血，想见识的倒是可以试试。今日训练加倍，我还有事，待明日考校。”说完就出了院子。 三人立马乖乖应声：“是！” 顾非也后知后觉知道师傅好像心情不佳。连忙求救看着两位哥哥。 “非儿诗背的极好，下次不许背了。”顾生说。 “非儿以后还是多学点知识，免得带坏妹妹。”顾遇说。 顾非：“？”他们在说什么？ 他只是想问刚刚谁笑惹了师傅生气来着。 第65章 门主，成个亲啊8 顾箐被楚博衍阴恻恻一句‘笑够了吗？’当场吓傻。 实在是她被关在这个小地方太过无聊，她笑点又低，好不容易遇上千年不遇楚博衍吃瘪的场景，看他一脸好气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便秘样…… 她怎么能忍住不笑啊艹！ ? 剑柄那个封闭的小空间里当时可是立体环绕循环播放全是她刺耳的“哈哈”声。 她笑得太过忘形，根本没注意当时在场的三个哥哥有没有笑。 等吓懵的劲头过去，又见楚博衍照常飞檐走壁回自己地盘，说的也都是一些暗门正事，毫无异样，她才慢慢放下心来。 看来他说的不是自己。 放下心来后这才猛然发现这一觉醒来她的魂体好像更凝实了，这是不是表示她的魂魄快要可以入体了？ “系统，快看看我是不是可以回到身体里了。”她连忙在脑海里呼叫道。 系统：“看数据差不多了。” “那我要怎么回去呢？是不是自动就能进去。” 系统：“很简单，剑柄离你的肉身一丈内，魂魄便能自动进入身体。” 顾箐：“……” 她不死心追问：“还有其他办法吗？” 系统：“没有！” 顾箐气道：“还很简单？你告诉我，楚博衍一个古代男人，你说他散步逛街晃荡到我闺房的几率有多大？” 系统：“是哦！除非他是个采花贼。” 欧阳凌云连忙找了编剧。 不好意思，她们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毕竟剧本刚起了个头，他非要拿去用，很多地方都不通顺怪得了谁？ 系统：这就尴尬了。 “那个……失误失误哈！只能你自己想想办法了。” 顾箐脾气老大：“不想！没办法！” 系统哄道：“楚博衍不是已经察觉到你的存在了吗？只是不知道你在哪而已，你又聪明又伶俐，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说完看顾箐一脸不为所动，厚厚的镜片后眼珠滴溜一转下了杀手锏：“这次任务结束奖金双倍！你看怎么样？” 顾箐挑眉：“真的？” 系统发出人性化的一连串呵呵呵，然后加粗加大两个字‘真的’并直接将双倍后的奖金数额以加红加大的字体滚动的形式在顾箐脑子里飘过。 顾箐看到金额满意了，傲娇道：“我试试！” 心里狂笑：小二十万嘞！嘿嘿！ 不过她突然想到什么了，疑惑道：“话说，小世界时间比现实世界快了十倍。你是如何在每次我想找你的时候都能出现的？” 系统：“在你提问的时候，小世界时间对于你来说是单方面静止的。不过不能长时间提问，以免扰乱小世界秩序。这也是我每次言简意赅，迅速结束对话的原因。” 顾箐：“……”行，又是她不懂的高科技。 得尽快回到身体里，楚博衍那厮每每吃东西像是故意馋她一般，那一口一口咀嚼声，吃得那叫一个香。 所以有时候醒来看到他在吃东西她立马闭眼睡觉。 望梅不能止渴，看别人吃更馋。 没有最折磨只有更折磨。 她好想念肉肉，为了肉肉她也得早点回到身体里。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魂体虚弱的原因，还是上个世界被双重人格折磨欠了很多觉，她现在想睡立马就能睡着。 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只是苦了楚博衍而已。 一闭眼就被迫入梦，那滋味……啧！ 没人知道楚博衍现在每日熬鹰一样，都不太敢睡觉了。 就在顾箐想肉想出幻觉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有轻轻的抽气声传来，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她睁开了眼睛，立马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她看到了什么？ 温泉池水烟气袅袅，水池子里的男人手捧布帛一下一下擦着自己的断臂，额上汗水滴落，面色痛苦，那布帛每擦一下，便被血色浸染，如此刺眼。 他的胳膊…… 还不待她细看，顾箐只觉得自己魂体不稳，竟然又一次体会到了头晕脑胀。 “……这是怎么回……”事？，一句话未说完白眼一番晕了过去。 这一声熟悉的惊呼声对楚博衍来说不可谓不恼火。 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他手臂一挥，眨眼便穿好了外袍，冷眸凝视着声音的来源处。 那里墙壁上有个木桩，挂着他的剑外，剩余地方一览无余，不可能藏人。 视线扫过那把剑，又移开，很快又移了回来。 他想起上午那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的方向，心里微微诧异。 疾步走近仔细观察自己几乎日夜不离身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剑，眉头紧锁，脸色暗沉地开口：“你就是躲在剑里吗？” 自然没人回答他。 顾箐晕的人事不醒。 可没人回答不耽误楚博衍联系所有的细节。 比如那被人窥探的角度，比如他抱剑而憩的习惯，在加上两次声音传出的方向…… 答案呼之欲出。 他想起罗老曾经念叨过一句跟剑有关的传闻。 说上古时期有些古剑会自己选择主人，原因是剑身有了自己的意识，也就是剑灵。但这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从没听说过剑灵能说话的。 他这把剑的前主人是什么人来着？ 他一边思索，一边用蛇蜕敷在断臂上包扎好又穿戴整齐，走到院子里吹了一句口哨。 很快，一只通体青黑，尾羽几条黄色横带的赤腹鹰，扑闪着翅膀稳稳停在他的肩头，小脑袋蹭了蹭楚博衍的衣领，仿佛在撒娇。 楚博衍抬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在它脚上绑了个小竹筒，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暖声吩咐：“青鸾，去找罗老，让他尽快来见我。” 赤腹鹰青鸾像是能听懂人话般，恋恋不舍地又蹭了蹭他的手心，很快扑闪翅膀，眨眼不见了影子。 楚博衍看着夜晚繁星点点的苍穹兴趣盎然低语道：“剑灵么？有意思！”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人能知道这把剑里是否有剑灵，那非兵器迷罗老莫属。 这把剑当初还是罗老给他的。 目的是为了让楚博衍帮他报仇。 楚博衍对这把剑甚是喜爱，自然满口答应。 后面的事简单极了，他杀了罗老的仇人，罗老将剑赠予了他。 那道声音从那声惊呼后不管楚博衍如何询问再次销声匿迹，夜里睡觉之时，楚博衍没再抱着剑。 果然，一夜无梦。 隔日清晨，来学武的三兄弟觉得今日的师傅看起来似乎心情格外的不错。 昨日阴沉沉甩袖而去的人，仿佛是他们的错觉。 练错了招式，他没用枝条狠狠抽打矫正，反而声音温和：“无碍，接着来。” 手软掉了武器，他没一个劲风打上手背，反而拍拍他们的肩旁潺潺教诲：“剑都握不住，还得练。” 兄弟三人：“……”师傅不凶了，浑身不得劲儿。 而且总觉得更吓人了。 短短一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啊？ 莫非是昨日被非儿气坏了，决定以后改变教导风格？ 春风化雨，温和感化，爱学不学，不学拉倒，学好在你，学不好在你，总之…… 不值得生气，随你。 三人一阵脑补，大惊失色：这……这如何能行？ 脑补过头的三兄弟愈发一丝不苟，刻苦训练，誓要让师傅改变对他们的看法。 他们还能救救的。 可千万别放弃他们随意敷衍。 楚博衍看他们上进好学，又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钻研武功顿感满意。 不错！ 顾家的三个孩子确实悟性不错，品性上佳，不枉他费心教导一番，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顾家老爹也对这位断臂武师傅赞赏有加，心里连楚博衍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那点点不快都消失殆尽，更是吩咐府中上下对待武师傅要更加用心。 第66章 门主，成个亲啊9 顾箐从昏迷中醒来又是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年的一天。 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她只觉得有两个字能完全概括她此刻的心情。 ——荒诞！ “系统，一个魂魄要睡觉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安排上了晕血，是不是有些太过分？” 而且晕血这个事儿，说来也是巧。 ——自从上个世界她亲眼目睹了楚博衍车祸身亡满头满脸血的时候每次回想起就觉得身体格外疲惫，还有种深深的恐惧感。 只是她以为她暂时没从那一幕里走出来，从没往晕血症上想过。 现在好了，楚博衍的病还没怎么样呢，她这连心理疾病都有了…… 想想就让人绝望。 而且一个女孩子，晕血？ “以后岂不是每个月都有场劫难？” 系统：“……”这又是哪跟哪儿？ 没办法，还得想办法继续解释，谁让他就是个工具人。 她是没经过培训的小白，再加上对这一行完全不了解，又是自己拍板决定让她直接上的，虽然成绩是还不错，但他还真不敢放下心来。 他还得用她能听懂的方式解释才行。 “你看啊，首先呢，晕血这件事是原主本身就存在的心理疾病，她小时候疯玩跑出去不小心看到了市集口砍头的画面，当即就吓坏了，从那时起就有了这个病。 这个原主记忆里该是有这一段的。——再一个，女孩子晕血，咳，是不晕自己的血的……你懂哈？所以不用担心，万一你要是在现实世界里真有了，心理辅导就能好。”说到这儿，欧阳凌云眉毛都快打结了。 跟人女孩子聊姨妈之类的，也太难为人了。 ——他堂堂科研院一院之长的威严呦！ 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了，女朋友还没一个呢，为了兄弟早早就跟人聊上这么私密的话题了。 不过，想归想，抱怨归抱怨，说还是得继续说：“这个魂魄的问题，是这样的，原主是根据你的身体数据再加上剧情需要添加上一些身体性格等特征，创造的这样一组数据，那小世界的魂魄其实就是原主的复制体，只是为了更逼真，使其透明化而已。——这样说你听得明白吗？” 顾箐：“……” ——突然觉得晕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但这机器人是不是有点太拟人化？ 老早她就觉得不对劲，一个机器人说起话来虽然操着一口机械电子娃娃音，但那口吻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比她还成熟稳重。 ——这系统怕不是个人哦！ “系统你其实是个人，对吗？”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欧阳凌云看着电脑屏幕挑了挑眉。 ——嘿！这个问题问的刁钻啊。他不能有别的回答。 而且她这么久才问，也太迟钝了点。 “很遗憾，系统是个人类。” 他也想系统能是个机器人或者能跟去小世界该多好，这不是还在测试阶段吗？ 顾箐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件事也不是想不到，只是她先入为主觉得系统就得是个机器人，才闹出这样的乌龙。 “你为什么之前不否认。”她记得她之前还骂他狗系统，一组啥也不懂的数据之类的。 现在想想自己以前似乎有些虎。 欧阳凌云不在意回复道：“没关系，能帮助你完成任务就行。” “那你是……算了，我没问题了。” 她本来想问一句，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但想想还是算了，什么性别都一样，不重要。 想想之前自己跟系统交流时那暴躁的情绪，稍稍有些后悔。 她脾气其实从小到大都不好，爷爷奶奶教导她遇事不急，逢人不恼，她只怕这辈子都学不会。 又因为刚进入游戏两眼一抹黑，且身负救人大任，她心里一直很焦躁。 她希望系统完善，帮她辅助她，特别害怕有意外事件，偏偏总有突如其来的故障。 不是被黑客攻击了，就是剧本不合理。 现在想想，世界上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啊，利用游戏治愈心理疾病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大家都在摸索，有问题很正常。 以前以为系统是组数据，她脾气不好怼了就怼了，以后要收敛些了，万一把人惹毛了，会不会影响她收工资？ 欧阳凌云要是知道她这样想，只怕要感叹一句：这丫头成长了！ 但是，惹毛？ 不存在的，他求她还来不及。 她要撂挑子了，他上哪找一个能在小世界里接近成功楚薄衍的人。 对于顾箐来说现在最要紧的还有一件事——楚博衍的伤。 她第一次见他，他就是断臂，现在时间最少该过去半月之久，他的伤口却还在流血。 难道是新伤？ 可看着明显不像。 顾箐很快就将注意力落在了外面。 她看到楚博衍坐在桃花树下修长的手指抓着个小酒坛子时不时抿一口，表情被面具遮着看不清，昏黄的夕阳落在他身上，断臂的那一只空袖垂在一侧紧贴着身上的衣料。 他不知在看什么，也或许什么也没看，眼神遥遥望着远处。 顾箐对楚博衍总是没来由的心软。 忧郁孤寂的他让她更是如此。 她自言自语道：“伤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还喝酒……” 楚博衍愣了一瞬。 “你当真在剑里？” 她此刻没注意有人跟他说话，条件反射随意‘嗯！’了一声，接着猛地瞪大眼睛大叫道：“你……你能听见？” 楚博衍拿起剑仔细打量，微微颔首：“嗯！” 顾箐兴奋极了，她问着自己迫切想知道的：“我那日看到你的伤似乎很严重，现在好了么？” 楚博衍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手指摩挲着剑身试探着问：“你真是剑灵？” 剑灵？ 是她知道的那个剑灵吗？ “你是说跟你的剑意无比契合，然后修炼出意识的那个剑灵？” 楚博衍点头，“你是吗？” “我不是剑。”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她又连忙说道：“我不是剑灵。你的伤……”到底什么情况？ 他又没回答她的问题继续盘问：“那你是鬼吗？” 顾箐很快意识到这人故意的。 是觉得她来历不明，他只提问，却不回答。 警惕性不是一般的强。 “你真是鬼？”楚博衍说实话内心还真有点激动。 自己的剑能聊天，普天之下简直闻所未闻。 哪怕跟预期的不一致，但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而且这个鬼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 顾箐坏心眼，声音幽幽道：“是，我可是地狱来的恶鬼，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 说着还故意押着嗓子学恐怖片里的女鬼说话。 但看楚博衍依然表情不变，连端着茶杯的手都没有停顿一下下，顾箐就反应过来了，在这样夕阳无限好的景致里，她就跟讲了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一样，有一丝丝尴尬。 楚博衍毫不在意这种小把戏，声音不瘟不火道：“恶鬼？吃人？有点本事！鸡腿吃不吃？” 他丝毫不信她是恶鬼，反倒更像是馋鬼。 顾箐瞬间就想到他故意馋他的事，气急败坏道：“你那时果然是故意的。” 楚博衍紧跟着问道：“说！既然不是剑灵，也不是鬼，那是何邪物，藏在我的剑里所为何事？” 他觉得她或许是什么精怪，故有此一问。 却不想顾箐的声音听起来不可置信又气愤难当：“邪物？你说本姑娘是邪物？” 她在剑柄里将自己气的团团转越想越是觉得这个的世界的楚博衍简直太特么狗了。 故意顶着张风神俊朗的脸跟专业吃播一样诱惑她，还狡猾的给她设话套子让她钻， 现在更是字字句句都在审犯人似的盘问她。 顾箐很是不爽，也可以当作每次说话都被楚博衍占上风后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侮辱后的恼羞成怒。 所以她口不择言大喝一声道：“哈！本姑娘花容月貌之姿，你等着老娘来闪瞎你的狗眼。” 这个时候什么喜欢，什么心软，统统滚一边儿去。 邪物这个词是阴邪害人的玩意儿。 拿来形容她？ 这特么她能忍？ 再说了自己本尊平平无奇不能闪瞎人的眼睛，但这个世界顶级美颜作用下，她简直美得自己看了都心动。 邪物？ 呵！ 顾箐自然知道以楚博衍的敏锐，这些信息对他来说足够他猜到她是人的身份，不过也正合她意。 反正回到身体必须让他帮忙，早点让他知道她也能尽早回去。 楚博衍听后凝眉沉思：花容月貌？ 声音年龄听起来确实不大，生气似乎也难以掩饰里面含着的娇俏。 而且头脑简单，还对他有点……关心。 ——所以，他的剑里是有一个……蠢丫头？ 第67章 门主，成个亲啊10 顾箐见她说完后，楚博衍除了眉毛稍稍动了一下外， 不见其他任何反应。就连喝酒的动作都依然行云流水，喉咙滚动间神情自然，莫名其妙竟然让她有了一种没有什么东西能打破他这一份稳如泰山的淡定。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这就奇怪了，明明他之前还因为找不到她而浑身冷气萦绕一副要砍人的样子。 糟了！ ——这厮，不会是已经有了对付她的办法！ 不怪她害怕，这个世界的楚博衍实在邪门的紧，可能是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让她总有种自惭形秽的错觉。 她就一平平无奇普通人，却给他整上了轻功水上漂，挥一挥衣袖树摇石飞的超能力。 那些写剧本的小姐姐对她莫不是有意见？ 你看看双方实力如此不对等，武力值简直是世界首富跟灰姑娘的区别，她哪来的底气追人哦！ ……别跟她谈她在这个世界富商小姐的身份，别逗了，堂堂暗门之主会缺钱？ “想必你隐匿在剑里的这段时间，知道了我不少秘密！” 楚博衍一副今日这个酒水不错的眉眼，说出口的话叫顾箐狠狠打了个冷颤。 完犊子！ 他是暗门门主，他的脸，他的伤，暗门据点的位置，更别说还看了他嘘嘘，沐浴…… ——若是说了这些她是不是直接可以退游了？ 攻略者与体验者已见面，她退游会直接判定这个世界以失败告终，那她的奖金…… 还有他的病岂不就要换人攻略他了？ ——以前不知道他是谁，换就换了，现在么……不要钱，她也得干！ 一瞬间想透了一切的顾箐，暗暗呼了一口气，声音透着一股子哀伤，戏精上身：“我死之后就觉得自己飘了起来，飘啊，飘啊，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也不知飘到了哪里，只觉得自己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轻，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就在我即将消散于人世间的时候，觉得自己大概会就这么没了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片树叶般被风吹吹出了很远很远很快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发现已经在你的剑里了。” 说到这里，顾箐偷偷打量着楚博衍发现他还是那副你说了什么他都‘无所谓，不在乎，你请便’的死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 “而且，你剑里的空间似乎有温养魂魄的功效，睡了一觉起来我觉得自己凝实了许多，之后就一直在睡觉，很少醒来，至于你说的秘密……” 她故意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是秘密。 “看见了你的脸……算吗？” 楚博衍在听到他的剑能温养魂魄时握着酒坛子的手微顿，眼睛里总算有了明显的吃惊和兴味。 眼神微眯悠悠道：“看见了我的脸啊……。” “自然是算的。”他接着又问：“还有呢？” 还有？！！！ 她不能有! 顾箐打定了注意只说看到脸这一点。 若不是说什么也没看到太假，这一点她也不想说。 至于看到了秘密会有什么后果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不需要问。 ——总不可能会夸她看得好，多看点。 楚博衍坐在石凳上斜睨了靠放在桃花树下的剑一眼，又收回了视线眼神无边无际，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顾箐紧张得咬紧了下嘴唇，生怕他继续说秘密的事。 ——再问她可就没得编了。 “你的口音似乎是都城人，可记得死在何处？” ——来了！ ——问了这个问题，查出来她就是顾家小姐还会远吗？ 看她多聪明，说自己已死去多时，魂魄记忆模糊，他为了求证自然会根据她表现出来的细节去查，一查不就啥也明白了。 然后她再说出让他帮忙去一趟顾家小姐闺房看一看自己的身体的要求，岂不是顺理成章？ 顾箐眼睛贼亮亮，做出思考的语气回复道：“隐约记得好像是被人从悬崖下推下去的，悬崖下有很多水，我应该是被淹死的。”说着还一副‘我死得好惨，我好伤心难过’戚戚艾艾吸了吸鼻子。 楚博衍倒是非常意外，她竟还会哭？ 一个魂魄‘会’的倒不少！ 他抬手又喝了口酒，将酒壶放在了石桌上，起身抬脚回了卧房。 徒留还在院子里桃花树下剑柄里的顾箐心情凌乱。 ——果然是以暗杀闻名天下的暗门门主，心就是硬。 两人谈话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戛然而止，她还是有点意外的。 他以为剑里有个‘人’对他来说该是非常新奇玄幻，怎么也该细细追问，满脸惊叹。 哪想到他竟然会仿佛聊闲篇似的，就这样走了？ 别说惊叹了，连表情都没有一个。 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说实话，没看到他明显的情绪波动她很是遗憾。 也深觉这次比起前两次的小世界似乎难了一点点。 回到卧房仰躺在床上的楚博衍望着床顶的帐子出神。 新奇自然是有的，但在知道剑里的是个蠢丫头后，他更多的其实是不自在。 想想近来夜里梦中的人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鬼怪之邪物，而是个听起来年龄不大的小姑娘，不自在中又带着一些气闷。 他不知道有个感受叫做：觉得自己脏了。 又想到她这样诡异的存在既然无害，也就不需要谨慎提防，她出不来，他也暂且不知如何处置她，只能且走且看，来日方长。 不过她的身份倒是很容易便能查到。 他倒想看看她特意模棱两可透漏的信息，目的是让他查出她的身份后是想作何？ 没错，她那点小伎俩，楚博衍一眼便看穿了。 顾箐还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小机灵鬼儿，很快楚博衍查到她的身份那她就能回到身体里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味的大鸡腿在向自己招手。 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后，无事可做便接着睡觉。 楚博衍却一夜未眠。 他经历了太多暗杀，剑不离身，早已不单单是安全感，更多已成了深入心肺的习惯。 剑未在怀，他无法入眠。 原以为喝了酒会好些，却也无济于事。 第68章 门主，成个亲啊11 太子带太医前往顾家专门为顾家大小姐诊治，让都城各大世家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猫有猫道，鼠亦有鼠道，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消息来源。 皇上欲对顾家下手的意图，并没有丞相以为的那样消息封锁的密不透风。 处在权力中心的人，人人心照不宣罢了。 顾家之所以知道，自然是在自家娇娇儿被人暗害后才查出来的。 可即便知道仇人是谁，在目前情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也只能暂且忍耐。 就像现在，太子一脸对顾家大小姐暗恋已久，听闻佳人遭人暗害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带太医前来医治，希望佳人早日康健。 态度谦逊中带着不容拒绝，言语间更是道尽一片真心向明月。 眼里的情深意重看得顾家众人想把昨日的隔夜饭吐他一脸，面上还得陪着笑。 无媒无聘便上门对自家妹妹满嘴中意喜爱，这不是想结亲，这他妈明摆着是想结仇。 简直欺人太甚！ 顾家三兄弟若不是老大顾生老二顾遇一手一个使了浑身力气死死按住顾非这个气红了眼的熊崽子。只怕他此时已经冲上去将那目中无人的太子殿下一脚踹翻在地。 狗娘养的畜生，敢如此欺辱他的妹妹，要如何才能杀了他？ ——这是三兄弟此刻的心声，也是顾爹的。 只不过他到底乃顾家商会会长，也是顾家一家之主，经历过大风大浪不计其数，此刻听闻太子一番虚情假意言辞不敬的话语，满脸平静，不怒自威，随将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声音徐徐道来。 “家女薄柳之姿，谢过太子殿下厚爱，只是她福薄缘浅，当不得殿下如此屈尊降贵。” 老狐狸！ 你顾家不愿意，当老子乐意娶你个商户之女为正妃？ 若不是知道了父皇的用意，觉得娶了养在后院当盆花摆着，你顾家的财富能任本殿下予取予求，当真以为你满身铜臭味儿的顾家配得上本殿下的身份不成？ 太子肖敬心里暗骂，脸上依然温温润润，一副情深不受的样子。 “当得，当得，本宫想让顾大小姐当本宫的太子妃，她当不得何人当得？” 听听，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不说三兄弟气红了眼，就连顾爹眼里都阴霾一闪而过。 怕三个儿子冲动，微不可察冲三兄弟的方向摇了摇头。 太子故意激怒顾家的用意如此明确，语气更是势在必得，贸然硬碰硬，只怕正中他下怀。 好在箐儿此刻重伤未愈，皇室即便吃相难看，也不会不顾脸面娶个昏迷不醒的人为皇妃。 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见顾家父子虽然气愤，但状似无可奈何的样子，太子嘲讽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抬手执茶盏，茶盖轻叩几下杯缘,轻轻吹了吹口气,抿了抿盖上茶盖 ，对顾家父子的眉眼官司仿若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他想起初听闻要娶商甲之女时满脸不忿请求父皇收回旨意时，父皇对他说的话。 现在再看这一家子无计可施的样子，只觉得顾家大小姐这个七寸果然好用！ 顾爹正要开口想跟这眼高于顶的太子殿下再斡旋两句，由自家夫人带着前去看诊的太医已经返回，遂停住了话头，眯着眼看向缓缓走在太医前面夫人那哀伤的神情。 明明不合时宜，但确确实实悄悄松了口气。 他的闺女儿若在此刻被太医诊断有救，赐婚圣旨只怕紧随其后，到时要救她出火海，唯有一条路可走。 ——抗旨不尊！ 后果…… 顾爹心思转瞬间不知不觉松开了从太医进门便无意识捏紧的椅子扶手，忙起身将摇摇欲坠的夫人揽住扶着坐好。 紧紧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慰。 武兰君不是蠢人，虽然心里在听到太医说闺女强弩之末时心痛如绞，眼前已然阵阵发黑，但也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失态，一直强忍着。 丈夫的安慰虽然让她眼泪如溪，顺流而下，但依然坚持着不昏迷过去。 无论如何，她的娇娇儿不能嫁入皇室。 就是死……也绝不。 她要等到他们放弃娇娇儿的信息。 她要确保她的娇娇儿就是死也要干干净净，绝不被皇室的污秽垢脂沾染到哪怕一丝一毫。 若不是丈夫有使命在身，若不是舍不得几个孩子，这个凤国，她真是。 ——真是片刻也不想多待。 ——恶心至极。 顾爹轻轻拍了拍自家夫人孱弱颤抖的肩，看着一旁冲太子隐晦摇头的太医，沉沉开口问道：“太医诊断结果如何？” 太医这才冲着太子拱了拱手，回道：“殿下，顾家主，顾小姐的内伤虽有好转，但已有离魂之象，且时日不少，现下唯好药材吊气，日后境况却是难测！” 话刚落，顾非最先忍不住急急开口询问：“什么离魂？箐儿如何会离魂？不会的，不会的！” 他听明白了太医的话，不过是拐着弯儿说了跟之前请来的阆中说了一样的话！ 离魂？ 是说箐儿已经死了的意思吗？ 不，不会的，他的妹妹如此好的年纪，怎么会？明明近来脸色已有红润之色…… 太医叹息摇了摇头，接着开口：“离魂之症，俗称……活死人。日后几乎无清醒的可能。” 他心里暗暗道：这也就是你顾家财大气粗，把奇珍续命药材当菜吃，才堪堪吊着口气儿，身子是被药材养出气血了，但魂儿早没了啊！ 跟死了无甚区别！ 当然这话此刻不能说，要说也得去想听这话儿的人跟前去说。 能在宫里当太医的人，早练就了一身说话的本事。 要说这太医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且医术远赴盛名，顾爹之前就想请此人来看诊，但联想到皇室藏污纳垢，他犹豫不决间很快知晓箐儿遭难跟皇室有关，这才作罢。 此刻屋内顾家众人皆被‘活死人’三个字吓住而哀悖不已！ 唯独太子紧促眉头，一脸阴郁。 这个消息父皇想来不甚满意。 看来对付顾家要另行他法了。 第69章 门主，成个亲啊12 顾家女主子听闻闺女儿变成了‘活死人’这个噩耗又病倒下不来床，顾爹将自己关在书房整夜挣扎，隔日头发都白了一半。 顾家三兄弟更是练武都没了劲头儿，一个个蔫头耷脑，面露哀戚。 整个顾家上下觉得天很蓝，阳光很好的只楚薄衍一人。 早上从三兄弟口中得知家中妹妹的病情是所谓的‘失魂症’时，原本对剑里蠢丫头的意图不甚明了此刻他几乎可以肯定。 那丫头，姓顾！ 至于她的目的嘛！ 呵！ 倒也不难猜。 —— 顾箐醒来就发觉楚博衍正跟人交谈，谈话的内容似乎又是跟顾家有关，忙支棱起耳朵，不错眼儿地盯着楚博衍看。 楚博衍感觉到了她的窥探，抬眸看向挂剑的地方，心里暗哧：“果然说什么只看到他的脸，总是睡觉很少清醒之类的都是骗人的！” 却不知顾箐冷不防跟他的视线对上，心头怦怦怦直跳，不过两秒她便心虚移开眸子不敢再看他。 咳！ 那男人奇奇怪怪的眼神是咋回事？ 硬生生让她脸红心跳的状态变成心虚想逃！ 这时楚薄衍对面的男子说话声音传来，顾箐听着有些耳熟，想了想好像是上次那个随从。 “主子，太子回宫后跟皇上密探许久，出来后神情透着喜悦，该是又有了别的主意。” 楚薄衍仔细看着他身后的剑柄意味深长说道：“不用娶个‘活死人’自然该欢喜！” 卫云悄悄转身看了看身后。 没什么特别啊！ 主子总看着他身后的位置说话，语气也似乎有些意有所指，让他总觉得身后有人。 好生——瘆得慌！ 但他又不敢问！ 从小一起长大，主子也就对他跟小雨稍微有耐心一点，但他能感觉得到，在主子心里其实他们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人。 主子没朋友，没家人，孑然一身，按理他们是跟主子最亲近的人，但主子私事却从不跟他和小雨说。 有任何决定也从不跟他和小雨商量。 这次莫名其妙去顾家的庄子上住，就可见一斑，他们根本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还是他上次问了，主子才回了两个字：看戏。 简简单单就将他打发了。 他在主子身上总能感觉到一种过一天是一天，所有东西都不太重要的错觉。 像一个病入膏肓，看透世事，即将撒手人寰的病人那样超凡脱俗。 可他明明对门内事务也很关心。 哎！ 看不透！看不透！ 还是聊正事要紧。 “主子，皇室不知又要从哪入手，南方洪涝，死伤无数，消息压了半月之久，再压下去不赈灾，流民很快便会蔓延至都城。且已有起义军揭竿而起，队伍日见庞大，再压下去该压不住了。” 楚薄衍对皇室做派自然了然于胸，“无外乎就是从顾家的几个孩子下手罢了，这次的赈灾银，顾家躲不过。” 顾箐听到他这样说，猜到她的哥哥们可能要出事了，顿时心急如焚。 还有刚刚他说‘活死人’时看她的方向，明显已经知道顾家小姐就是她。 可他的态度，她实在摸不准。 ——还能怎么办？ ——唯有摊牌了。 智商是硬伤，她早就知道她玩不过别人。 之前她怕说出看到他的秘密他会直接找人炼了这把剑，毕竟他从来都是以面具示人，暗门位置也从不被世人所知。 更何况她看到他洗澡嘘嘘…… 这都是要命的秘密。 当时不得已她只能撒谎说她只看见了脸。又强调了记忆迷糊，希望他能对她少一点戒心。 可现在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们有危险不去提醒。 接下来的时间顾箐一直在找机会跟他搭话，可一直没找着机会。 他不是在跟手下聊事，就是去别的地方休息，根本不带剑在身侧，一直到夜幕降临，他才一脸疲惫地走进她在的这个堂室，拿起剑鞘，离开了暗门的据点。 路上，顾箐犹豫良久还是开口道：“我是顾箐，顾家小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楚薄衍看不出表情淡淡“嗯！”了一声。 蠢丫头的名字倒是听着顺耳。 “对不起……”前一天她还言之凿凿说什么记忆模糊，想不起来什么重要的，仅仅一天她就不得不自己打脸。 这叫什么？ 这叫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她这会儿能开口是今日一整天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的结果。 为了哥哥们，她不得不豁出脸面去。 她得早点醒来提醒他们避祸啊！ 她在剑柄里尴尬得都快像热锅上的虾米熟透了。 楚薄衍心知肚明却故意不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反而突然想到一个一直忽略的问题：“你可知自己在剑的哪个位置？” 话题转移的猝不及防。 顾箐愣愣回道：“剑柄里。” 楚薄衍听闻挑了挑眉梢，看来以后这剑柄日后不能碰了。 “你有办法能回去？” 顾箐忙道：“有。” “关于我的身份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被人暗害至此般境地，又不知你是何身份是敌是友，且我的状态其实跟你之前所说的鬼怪一类也类似，我自己也是摸索很久才知道，自己的魂魄在你的剑柄里得以温养才确定我还没死的。” 她急急解释脑子里思绪也越发顺畅。 哎！ 谎言这个东西，说多了就跟罂粟一样。 上瘾！ 可要一开始就暴露知道他的身份，他的戒心只会有增无减。 到时他又会想寥寥数语几次外出都是没有人透露出身份，她是因何缘故得知，是不是之前就知道，是不是进入他的剑柄也是算计好的？……到时会有无数疑问。 没法子。 她注定了会是个骗子。 楚薄衍对她所说话的真伪毫不在意。 他只相信自己查到的。 他比较好奇的是，她准备如何从剑柄出来？ “说说回去的方法！” 他手握着剑身，从她的角度，只能隐约借着月色看到他的下巴。 而且随着走动，他的手臂摆动间，她觉得眼前一晃一晃，盯久了像是要被催眠般，晕晕乎乎，昏昏欲睡。 她连忙闭上眼，才觉得脑子稍微清醒了些，“你的剑离握我的身体近些就行。可能得麻烦你去一趟我的闺房。” 楚薄衍倒是没想到如此简单。 不过， 他可不准备去什么女子闺房。 顾箐见她说完，他又不开口了，意识到他的态度不明。心里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准备怎么救人？”不是他看不起她，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做的，不过是提个醒而已。 “我想让哥哥们出门在外小心点。”顾箐心里思索，她好像除此之外也做不了别的。 到了这时，她才冷静下来，发现就连出声提醒恐怕她都不好开口，要不然该如何解释，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知道这么多。 “蠢丫头，此时苏醒对你顾家来说可不见得是个好事。”他语气嘲讽道！ 这一点从楚薄衍说太子不用娶她了之后，她就猜到她不再是皇室对付顾家的焦点，若此时传出她苏醒的消息，等于她依然逃不了被赐婚的命运。 可她迟早都得醒。 只要她醒，皇室仍然会故技重施，抓紧她这个筹码，用以要挟顾家。 她想好了，可以先封锁消息，对外昏迷不醒。 “你放心，我会保密的。”之前就觉得不对劲，这个人对她回去这件事表现的并不热衷，且一直没有松口要帮忙让她的意思。 想来，应该还是怕她泄密。 “如果没有你的剑柄，我的魂魄应该早就消散于世间了，以后要报答你，不会害你。” 少女软语叮咚的声音脆生生，透着认真，像在起誓，在昏暗的夜色里，悄然入耳。 楚薄衍心口微暖，原本不耐烦的神色不知不觉消散，忍不住开口多说了几句，算是提点。 “你哥哥们最多受点皮外伤，不会出事，不用担心。” “顾府眼线众多，现在醒来得不偿失。” “再等等！” 这只是其一，其二，罗老收信已然动身，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到。具体是不是如她所言剑柄有这样的妙用，这把剑是否还有其他不妥，罗老未到，一切还有待确认。 第70章 门主，成个亲啊13 顾箐知道他说得没错，所以暂时压下疯狂想出去的念头。 “哎，还以为马上可以吃好吃的了呢？” 委屈巴巴。 她还得等多久才能吃上她的鸡腿。 自从楚薄衍故意馋她后，她对鸡腿简直有了执念。 一想起来就口舌生津，馋得要命！ 以前她只想想就流口水的只有泡椒凤爪。 啊！不能想！ 再想她要馋疯了。 对于吃货来说，看得见吃不着，简直堪比酷刑！ 听到她遗憾无比的声音，楚薄衍视线从剑柄上一扫而过，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原来也不只是担心家人，还想满足口腹之欲。 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小姑娘枕着手臂满脸生无可恋仰望着天空咬着嘴唇馋肉吃。 眨了眨眼影子一晃，刚刚一幕仿若幻觉，连忙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大约是得了癔症。 莫不是…… ——毒又蔓延了？ 到了小院，楚薄衍随手将剑放在院子外的石桌上，疾步进入了后院温泉池旁，脱了外衣，缓缓将自己整个人沉进了冒着热气的池子里。 断臂处缠着的蛇皮一点一点解开，伤口过去这么久，依然皮肉外翻，流着褐色的血液，不见愈合，被热水浸着，伤处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痛难忍。 可男人除了面色苍白一点，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一下一下机械地搓洗着伤处直到伤处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才停手。 寻常水洗后伤口腐烂的更加厉害！ 这温泉池里水也不知为何对他的伤口有这样的妙用。 但也幸好有这样一个可以暂时压制他身体毒素的地方。 这才是他待在顾家别庄的真正目的。 又泡了许久，才拿过一旁早就备好的新鲜蛇蜕，重新包扎好，精疲力尽地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呼吸微重，慢慢捱过这一波疼痛。 蛇蜕要用完了，青鸾去给罗老传信也该回来了！ 等青鸾回来，是要日行一善让那蠢丫头回去呢？ 还是留着再玩玩？ 听起来似是馋坏了。 明日早膳的地方还是让下人摆在院外石桌上！ 这厢男人苦中作乐想着闲来无事拿小丫头逗闷子寻乐趣。 而院子里的顾箐早在路上就觉得他像熬了几个大夜，仿佛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样子。 原本舍不得睡觉，想再跟他聊聊的心思，都心疼歇了。 也不知道他是没睡好还是伤还没好，问他他也不说。 好担心他。 哎！ 生活不易，箐箐叹气！ 自从进了剑柄顾箐觉得自己将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怎么就这么艰难！ 一个多月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小说里的女主跟男主见面三两句话间就互生好感，被彼此吸引，顺理成章小手手牵起，小嘴嘴啃起。 为啥到她这儿这么难？ 一定是她进游戏的时机不对，是！ 嗯！ 一定是这样！ 这个锅一定不可能是她的。 顾箐在剑柄里思绪乱飞了一会儿，眼皮越来越重，眨眼便睡了过去。 隔日一早，三兄弟没有按时来学武，楚薄衍便知道，皇室对顾家下手了。 楚博衍嚼着爽口的翠绿青菜，心里对皇室的做派鄙夷不屑。 真是穷疯了！ 迫不及待想空手套白狼，急切需要顾家的银子赈灾！ 倒是不知为何顾家始终按兵不动，躺平任由皇室在头上蹦跶，完全没有要反击的意思。 楚薄衍总觉得顾家的态度甚是怪异。 好似刻意隐藏着什么目的。 不过， 不管顾家在忌惮什么都跟他毫无干系。 他借用借用池水而已，暂时不想搅动风云，使凤国处境乱上加乱。 毕竟，凤国势弱，其他两国必然想分瓜，战争无可避免，百姓流离失所，天下纷乱，民不聊生。 不是他想看到的。 暗门，本不该存于世。 在他手上不现于人前，四散隐匿，更多则为自保。 说来，暗门势力比顾家可要招三国皇室忌惮多了。 顾箐自然不知道他大清早吃个饭一脑门子官司，她此刻一边留着哈喇子看现场吃播，一边心里暗骂某个没有人性的狗男人。 这人是魔鬼吗？ 一定是的！ 为什么要故意吃给她看，他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恶趣味噢！ “哼！” 她一个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可以没本事，但被人欺负绝不退缩服软。 顾箐盘腿拧着身子，拿屁股对着他坐着抱头念经：不看不看，不看就不馋，馋也吃不着，看着不好吃，肯定不好吃…… 楚薄衍从怀里拿了块帕子，按了按翘起的嘴角，戴好面具，招呼守在院子外的小厮将膳食撤走。 “今日府里可是出了事？” 收拾碗碟的小厮苦着脸回复：“楚师傅有所不知，我家大公子昨夜在酒楼跟友人喝了两盅酒，今日衙门来人捉拿大公子，说大公子那友人昨夜回府便中毒而亡，凶手就是大公子。还言说证据确凿。可我家大公子跟那人无冤无仇如何会害人？可怜我家大公子此刻已经被下了大狱，连辩驳的时间都未给。” 他是大公子的人，当初大公子指派他来武师傅身边做些杂事。 可这位武师傅许是相貌有碍，不喜人伺候，他平时除了送饭便不来打扰。 楚薄衍摆了摆手，小厮连忙退下。 顾箐听闻哪还顾得上嘴馋念经，急急询问道：“怎么会这么快？现在怎么办？” “无碍，破财便能消灾！”说着他问道：“可知晓我的身份？” 话题转的如此突兀，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顾箐差点嘴快说了知道，幸好急急刹车改口，镇定回复：“不知道啊，你什么身份？” “当真不知？” “真不知！”顾箐掷地有声回复。 瞅瞅，瞅瞅这人多鸡贼！多狗！ 她差点掉坑里！ 顾箐还在心里咬牙切齿吐槽，又听到他问：“可想在此时回去？” 她当然想啊！ 做梦都想！ 但这人有这么干脆？ 指定又憋着坏呢！ “你昨天还说再等等，你又想逗我？我不会上当的，我告诉你！” 楚薄衍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面具下的脸上有一丝微红。 他近来确实幼稚了些。 竟觉得逗小丫头挺好玩。 “今日夜里便去你的闺房走一遭！” 青天白日去女孩家的闺房多多少少有些不好。 还是夜里方便些。 青鸾已在昨日带回了罗老的信，信里所写了制造这把剑的前因后果。 相传上古时一位铸剑师，为自己患病的妻子所铸，希望妻子死后，魂魄可以陪伴他，可还未等到妻子病逝，夫妻俩便双双被仇家所杀，后这把剑几经辗转，落到了罗老手中，后又赠了他。 而且，皇室已然下手，顾家家主必然会为了救人全额出了这笔赈灾银，如此该是能为顾家换来几日清净。 此时她回去倒也合适。 第71章 门主，成个亲啊14 顾箐估摸着这人应该不会骗人，而且现在哥哥下了大狱，明摆着就是狗皇帝干的。 此时趁着府上众人的视线不在她身上，她人不知鬼不觉的醒来，时机最好不过。 她捏着自己光滑的小下巴，郑重其事承诺道：“谢谢你呀，等我醒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以身相许的那种哦！ ( )\\u003d嘿嘿~ 楚薄衍倒是被她信誓旦旦的语气挑起了兴趣：“哦？你准备如何报答？” 看了他的伤，自然也看到了他丑陋恶心的残臂，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往以身相许上想。 他能想到她的报答无非就是让她爹往他身上砸银子了。 顾箐：砸银子？ 你怕是对自己的魅力木有一点点清晰的认知噢。 送钱怎么能够报答救命之恩呢？ 多俗！ “我还没想好该如何报答，容我好好想想。”得悠着点，别把人吓坏了。 到时候不去她的闺房那可就坏菜了。 楚薄衍对小丫头的报答不以为意。 “无需报答。我喜清净！” 言外之意不用报答，你太吵了，赶紧滚！ 顾箐气哼哼，昂着小脑袋瓜傲气道：“哼！你等着！”将小姑娘骄纵任性的小性子学了个十成十。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顾箐在院子里等了一整天，紧张又期待。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楚博衍依然没一点动静。 他也不知道钻屋子里研究什么东西呢？一整天都没出来。 她无聊得将自己两只眼睛上眼帘上的睫毛都数了个清清楚楚。 两只眼睛加起来二百七十五根，数了不下十几遍，要不是下眼睑的睫毛看不见，她也想数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顾箐枕着胳膊平躺着，迷迷登登。 如果没听错，更夫敲了两遍锣了，这时候该夜里十一二点了！ 楚薄衍该不会把她给晾这儿了！ 他是不是压根就没想着送她回去？ 这时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从天上由远而近，暗黑的天空下，只模糊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子，扑闪扑闪着大翅膀落在了石桌上，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 顾箐翻身而起，借着月光，猛盯着瞧。 啥啊？ ‘咕咕，咕咕’的。 鸽子？ 鸽子没有这么大的。 体型隐约看着有那石桌大，这是……老愣？呸！老鹰？ 嘴里好似还衔着啥？泛着银光，一条一条的。 就在顾箐观察着突然来访的这位奇奇怪怪的‘客人’时，紧闭的房门总算有了动静。 ‘吱呀’一声，顾箐扭头去看，楚薄衍正好踏着屋内的橙黄暖光，向外走来。 与夜同色的外裳，走动间袍角翻飞，飘逸未束的长发乌黑顺滑，只有一根玉簪固定，戴着黑色的金属面具，全身上下一身黑，看不清面容，只让人觉得他整个人充斥着暗沉冷寂的气场。 在看到桌上的那只鸟时，身上孤傲的气息霎时褪去几分，走过来抬手拿下那鸟嘴里的东西，摸了摸鸟脑袋，像是鼓励。 哎？ 这老鹰是楚薄衍的？ “这是老鹰，它衔来的啥呀？看着亮闪闪的，怪好看的。”顾箐率先开口搭讪。 反正她算看出来了，两人仅有的几次独处，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他是不会先开口的。 他的嘴巴像蚌壳一样紧。 “蛇蜕！”楚薄衍指尖点了点鹰的绿豆小眼，头也没回的说道。 ?(?)??？ 蛇蜕？ 蛇蜕不就是蛇身上掉下来的皮？ 顾箐大惊：“它衔这玩意儿回来干啥?” 乖乖，她一听到蛇这种冷血动物，身上就毛毛的。 最最害怕的动物，没有之一。 连她爷爷酒罐子里的泡着死蛇她都不敢瞧一眼。 楚薄衍没有回答，撸着鹰脑袋，不知从哪摸出来的肉干，一条一条往鹰嘴里喂。 顾箐看着又又流口水了。 哎！ 好没出息，现在连人家宠物的口粮都开始馋。 老鹰吃饱喝足，体型老大的家伙，扭着身子，一阵左右歪脑袋，撒娇卖萌，恋恋不舍，楚薄衍一直耐心的任由它在手上蹭来蹭去。 顾箐：“……” 嫉妒那只鹰！ 它做了我现在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好久之后，楚薄衍才拍了拍鹰脑袋开口赶鹰：“青鸾，再不走，下次肉干减半。” 顾箐看见那只鹰似乎僵了几秒，然后快速后退两步，‘哗哗”扑闪几下翅膀，朝着远处飞去，飞出去好远了，还能听到一声惊空遏云 的鹰唳声传来，像是在向自己的主人告别。 顾箐：“……” ——这鹰好通人性。不知道抓野鸡野兔灵不灵？ ——听说野鸡比家鸡美味。 ——想吃！ 楚薄衍将青鸾带回来的蛇蜕放进屋内，又走出来，拿起剑说：“走！去你闺房！” 顾箐兴奋：“现在？好啊，好啊。” 娘哎，眼巴巴等了一天，可算是能回去了。 “欸？对了，你还没说你要蛇蜕做什么用呢？” 楚薄衍声音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淡淡回复：“有用。” 顾箐听闻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是什么无效发言？ 总是这样，问啥啥不说，浑身也不知道是长满了防备，还是长满了漠视？ 总之让人难以接近。 但气馁不是她的风格，她仍然欢快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仿佛完全没感受他的冷漠。 “欸，刚刚那老鹰的名字叫青鸾是，还挺好听的。” “它是什么品种的鹰啊？” “腹鹰！”楚薄眼回道。 听到他回复，顾箐得寸进尺继续问。 “它能捉野鸡吗？能捉兔子吗？” “它好厉害，好像能听懂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养了好久了？” “它凶不凶？下次我能不能摸摸它？” “它吃的肉干是什么肉做的，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楚薄衍：“……”顾家的大小姐问题好多，好生吵闹。 而且他怀疑她问青鸾能不能捉野鸡，也是为了吃野鸡肉才问的。 顾家传承已久，说她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世家贵女一点不为过，倒是没有一丝眼高于顶的傲气，反而像是个没长大，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哦！ 听起来还是个无肉不欢的小丫头。 顾箐的闺房有点远，在顾箐有一搭没一搭问个没完像个雀跃的小麻雀唧唧喳喳，哪怕楚博衍很少回复，她也能一个人说得很开心。。 楚薄衍掏了掏耳朵默默加快了步伐。 到了西厢房顾箐的闺房处，发现下人们都睡得挺熟，楚薄衍武功高强，放轻脚步，潜入个女子闺房完全不在话下。 根本没费工夫，他就已经站在了小丫头的床前。 小丫头看起来病的久了，皮肤白得过分，紧闭着双眼，脸颊消瘦，但轮廓精致漂亮，长发柔顺的散在枕头下，睡得恬静乖巧。 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他随意一瞥，很快收回视线。 捏着剑抬起手，开口询问：“如何？可能回去？” 许久，一片安静…… 无人应答。 “顾箐？” 还是无人应答。 楚薄衍拧紧了眉头，不知道她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他仔细感受，发现往常剑里有种注视感现在已然消失不见。 看来，她已经回去了。 只是不知因何缘故人未醒。 楚薄衍又等了片刻，发现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便转身离开了。 他不懂医术，待明日再看！ 第72章 门主，成个亲啊15 顾箐：“……”有一句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一进房门还没靠近床铺，就感觉自己‘嗖！’一下，像离弦的箭一样被吸了出来 。 那具身体里像有吸铁石般，瞬间将她吸了过去。 没有给她一丁点儿反应的时间！ 紧接着她便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只能听到声音，做不了任何反应。 她拼了吃奶的力气也动不了一下手指头，眼皮仿若千斤重，使了浑身解数也只是稍稍动了动眼珠子。 真的只是稍稍……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稍稍。 就这，她都觉得自己用力过猛，体力不支马上又要失去意识的感觉。 就……好气！ 一想到搞不好又要昏迷十天半个月，这期间，楚薄衍万一甩甩衣袖走了，天高路远的，她上哪找他去？ 真要耽误那么久，只怕吃席都特么赶不上热乎的了。 而且这样干躺着挺尸，连动个眼珠子都费劲啦，可比在剑柄里还要难熬得多。 唉！ 就特么离谱！ 做个任务为何如此艰难。 顾箐四十五度角望天。 “好不容易想甩开膀子追个男孩子，真的好难哦！” 又睡过去之前，她忍不住又开始走‘歪门邪道’。 “求求各路神仙了，救救孩子！明早可一定要醒来啊。这次要是灵验了，信女在此起誓，凡是在此生遇上的寺庙仙台香油钱都大大的有。” 顾爹在早上大儿子被抓后就一直在等皇上召见。 阴谋来得大家都心知肚明。 虽然他没想到堂堂皇帝使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但不得不说到了此时他确实只能掏银子买命。 ——银子可以给，公道也必须得要。 杀人的罪名却不能继续落在儿子头上。 顾家一家人心思沉重地等待皇上召见。直到午时，皇上身边的公公才来顾家传旨让顾爹入宫觐见。 也不知顾爹跟皇上达成了什么协议，回家之后顾爹便传信让顾家商会拉着100万两银子交给了户部。 紧接着刑部贴出告示，言明抓错了人，经查证凶手另有其人。 直到晚上顾生才被放出来。 皇上显然还是有所顾及，顾生没受一点伤，只是被关了一天而已。 不说顾家三兄弟在皇上三番两次明目张胆下手，如何觉得屈辱不甘，意图奋起反抗，最后在顾爹的坚决隐忍的态度下都按耐住脾性，一言不发。 只因顾爹跟三兄弟说得凛然话语。 “天灾无情，百姓遭难，顾家取之于民，自当用之于名，钱财事小，无需介怀，你们平安就好。” “顾家不可离开凤国，不可背叛凤国，此乃祖训，绝不可违背。” 顾生顾非在这种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上对自家爹爹无比信服，听爹爹的准不会错。 顾遇则意识到爹爹有所隐瞒。 爹爹绝不是被人欺负忍气吞声无怨无悔舍财保命的人，顾家想不被皇室擒制，不至于完全没法子。 显然爹认为有些事还不到他们知道的时候。 所以他暂时也只能无奈听从。 “爹，妹妹是不是……不会好了？” 顾非年纪最小，昨日太医活死人的说法将他吓得不轻。 此刻眼眶通红，伤心难过地询问爹爹，但眼里的期盼还是显露无疑。 爹爹在他眼里是非常高大伟岸的，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都可以躲在爹爹的羽翼下。 可……这次，爹爹还会有办法救妹妹吗？ 活死人啊，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没听过如此可怕的病。 “我们……是不是很快要失去妹妹了？”顾非话落，眼泪早已聚满眼眶，须臾便顺着脸颊而下。 顾生也希冀地看着爹爹，高高大大的身子紧绷着，生怕看到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爹爹露出无奈哀伤的表情。 “爹，妹妹的病是不是需要什么世间罕见的药才会好？是不是很难寻得？是不是苏神医可以救妹妹？我可以去找药，我也可以去找苏神医。 顾遇没说话，他一直觉得自家爹爹在妹妹受伤的事情上不似他们那么绝望，反而像是一直在抉择着什么。 “傻孩子！” 顾爹挨个拍了拍兄弟三人的肩膀，满脸欣慰。 “放心！爹爹不会让你们失去妹妹的，相信爹爹，你们妹妹会好的。但在这之前你们要打起精神来，做自己该做的。不要外出惹事生非，落人话柄。” 得到想要听的答案，顾生顾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以为自家爹爹在宽慰他们，毕竟‘活死人’这个病从来没有治愈的可能。 随即两人背过身抬着袖子暗暗抹泪。 只有顾遇听后眼神闪了闪，看着他爹的神情，满眼惊喜。 爹的意思是，妹妹有救，但不能声张。 顾爹知道自家老二聪明，暗暗冲他点了点头，父子俩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清晨，兄弟三人如往常一样在妹妹院子里相遇，顾非眼睛肿成了桃子，昨晚一看就没少躲被窝哭。 顾生也眼底泛着青，看着明显是一夜未能睡着。 顾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顾及到妹妹院子里丫鬟众多，人多眼杂，忙又打消了告诉他们的念头。 不知爹救妹妹的法子是什么，但不能声张一定是防着皇室又把主意打妹妹身上。 还是暂且瞒着！ 大哥和弟弟的现在反应才是正常的。 他也得演着些，免得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顾遇眼神转动间，已然满脸难过。 三兄弟同款哀伤脸，看得院子里伺候得丫鬟婆子个个面露戚戚，更有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婆子转身偷偷擦着眼角。 唉！ 大小姐怕是不好了。 多鬼灵精怪，可爱讨喜的孩子，怎么就被人给害了呢？ 三兄弟肩旁挨着肩膀，丧眉耷眼地在妹妹闺房前站定，顾生揉了揉脸道：“都整理整理，妹妹喜欢热闹，看到我们这样她该不开心了。” 顾非也学着哥哥揉脸，声音从指缝间哽咽不成句：“要是不开心，就……就该早些醒来，三哥没……照顾好你，你起来打哥哥，骂哥哥，不要一直睡着……好不好……呜……” 顾遇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好了，进去，一会儿在妹妹耳边多说说话，我听说昏迷不醒的人，或许能听见身边的声音。” 顾非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站在妹妹床跟前瞬间再次决堤。 他好后悔，那天怎么就依着妹妹带她出去街上看新来的杂耍。 若那天不出门，他的妹妹是不是还好好的？ 若他再拼命些，妹妹是不是就能救回来？ 想到这里他腿一软，跌坐在床榻前，爬在妹妹手边哭得泣不成声。 心里一遍遍说着：对不起……，箐儿，都怪哥哥，怪哥哥没保护好你…… 看他这样，顾生顾遇也难过。 弟弟跟妹妹双生子，龙凤胎，妹妹打小跟着哥哥们玩闹习惯了，性子也跟着像个男孩子，一点都不文静。因为一样大，非儿陪着妹妹的时间最多，也最是亲近。 两人总形影不离，每日各处捣蛋玩闹。 妹妹出事，最接受不了自责后悔的尤属顾非。 顾箐是被一阵压抑的哭声吵醒的，一听这变声期雌雄莫辨特殊的嗓音，就知道是自家三哥没错了。 一个半大小子爬在她身旁哭得呜呜咽咽，吞声饮泣的，听得她都想摸摸他脑袋好好安慰安慰。 心随意动，她发现她的手指头好像还真的能小幅度动一下下了。 而且眼睛也没怎么费力就睁开了。 只是看东西模糊得不成样子，应该是睡时间太久的缘故。 ——所以，这次醒来其实是求神拜佛的时候说了要捐好多香油钱的缘故？ ——果然银子这玩意儿，神仙也免不了俗啊。 算了，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在这个世界但凡遇到庙都捐点银子。 反正他爹穷得只剩银子了。 第73章 门主，成个亲啊16 立在顾非这个哭包身后的顾生顾遇哥俩在自家小妹睁开眼的瞬间就发现了，顾生控制不住要惊呼出声，被顾遇眼疾手快给捂紧了嘴巴。 “妹……唔……”顾生瞪大了眼珠子惊喜地看着妹妹，激动过头直接上手掰着捂在自己嘴上的二弟的手控诉不满地看着他。 顾箐听着声音面无表情反复眨着眼睛缓解着眼睛地不适。 这会儿的视觉仿佛有千度近视，模糊的不成样。 “大哥，冷静，妹妹醒了，我看到了，但不能叫出声，你忘了还有人打妹妹的主意呢？” 顾遇手腕子都被顾生掰红了，忍着疼说完看到大哥点头他才慢慢放开。 好不容易搞定了大哥。 哭包弟弟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打着哭嗝愣愣地抬起头，看到妹妹睁开了眼睛，傻傻地一动不动，像是没反应过来。 顾生激动过后，理智渐渐回来了，面露愧疚。 他险些犯了大错，多亏了二弟！ 他看着妹妹水润润的大眼睛像可爱的黑葡萄，睁开又阖上睁开又阖上，反复几次后，渐渐有了焦距，清泠泠地看着他，心顿时软地一塌糊涂。 弯着腰轻轻地怜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悄然红了眼。 “妹妹，小箐儿，睡了这许久，你可总算醒了。” 顾箐看着大哥心里也有些涩涩然。 哥哥这个称呼，她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叫出口过了。 她喉咙滚动许久才在顾生期待的眼神里，轻轻喊了一声。 “……大哥哥。” 声音轻若蝇蚊，实在是嗓子许久不用，仿佛生了锈，说话都觉得有些不顺畅。 顾生看到小丫头眼角珍珠似的小泪珠儿扑簌簌往下掉。 心——更疼了。 “哎，大哥哥在。” 小丫头这次遭了大罪了，看看给小丫头吓得，一看到他就哭。 哭得他心跟针扎似的。 他忙哄道：“箐儿乖，别哭，哥哥们在呢，以后大哥哥一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伤了，” 顾箐愣住。 她，哭了吗？ 顾遇也急忙压低了声音哄妹妹，“小箐儿不怕，二哥哥也在呢！咱家小箐儿最勇敢了，哥哥就知道小箐儿一定能醒的。” 唯独顾非仿若被施了定身法，满脸泪痕，定定地望着顾箐，眼珠子许久都没转动一下。 顾箐动了动喉咙，又轻轻喊了声，“二哥哥……三哥哥。” 顾非呆滞地转动着脖子看着身后的两位哥哥，一脸茫然。 “……大哥，二哥，我又梦到妹妹叫我了。” “我还梦到她哭了。” “她从没叫过我三哥哥，她总说她要当姐姐，所以她总喊我小非，老逼我喊她姐姐——” 说着眼珠子动了动，眼神空洞地可怕。 “……她，是在跟我告别吗？” 最后一句话说完，顾非的脸色已经煞白，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 顾生，顾遇：“……” 看这样子又迷糊了，冲他后脑勺来一巴掌是不是就能清醒？ 左手的劲儿大还是右手的劲儿大来着？ 两人正要给他来个有爱的‘五指印’，却只见他两眼一翻，软软地倒在了床榻旁。 这下在场三人都被虎了一跳，顾箐想起身看看，但身体又僵又无力，感觉像是被封印在了床上，挣扎了几下完全起不来，气得想砸床。 这破身子。 她身强力壮的女汉子一枚，啥时候这么娇弱过。 顾遇久病勉强成医，连忙查看了一下，松了口气，看着一脸担忧的妹妹笑道：“箐儿，别担心，你三哥哥就是伤心过度，哭晕过去了。” 顾箐听后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她是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三个哥哥都喊一声，才刚刚好。 哪想到她喊了声‘三哥哥’竟把人给喊晕了。 而且她实在听不得哥哥这个称呼再出事。 有些伤，经历的时候痛彻心扉，之后经年累月里，仅一个称呼都带着难过，从未遗忘过。 伤口结痂后，哥哥这个称呼余生里对她来说是怀念，也是偏爱。 顾生顾遇将哭包弟弟扶到一边，再转身就看妹妹又眼眶红红，像是难过极了的样子，顿时又连忙一阵温言细哄。 顾生：“箐儿乖，可不能把眼睛哭坏了，是不是想爹爹娘亲了？哥哥去叫来，你不哭了，好不好？” 顾遇：“大哥，你亲自去叫，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出去的时候找个由头将外院的丫鬟婆子小厮等都打发去别的院子。贴身伺候妹妹的人等爹爹来先震慑一番再说。” 说着又看着顾箐暖声道：“箐儿，外面有坏人打你的注意，你醒来的消息对外得保密，府里也可能有别人的眼线，除了你亲近的几人，暂时不告诉别人你醒了，可好？” 顾箐吸吸鼻子，收敛心思忙点头，二哥就是周到，跟她想得一样。 顾遇看自家小丫头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样子，挤开舍不得去叫爹娘的大哥，还不忘记顺口赶人。 “大哥，快去叫爹娘！顺便把府医也叫来。” 顾生不满：“为什么你不去？” 妹妹小脑袋毛茸茸的，摸起来又软又滑，他还没摸够呢！ 顾遇成功挤开大哥，轻轻捏了捏妹妹小脸蛋，满意了，头也不回地敷衍着回道。 “大哥快去！妹妹肯定想娘亲爹爹了，而且是你自己说要去的。” 顾生鼻子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臭小子！ 要不是让着你，就你那病弱小身板能挤得开我？ 一家人很快齐聚一堂，顾箐躺在床上偏头看着相携而来长相不俗的顾爹和娘亲，心下赞叹。 这家人的颜值真的好绝！ 顾爹属于络腮胡都压不住的儒雅俊逸长相，古人生孩子早，顾爹长的还真不老，完全一个中年美大叔。 只不过短短个把月，相比她魂体初见他时，显了几分老态。 可见这段时日这个一家之主，耗费了不少心神。 但眼里看到她时的慈爱，只增不减。 娘亲气色看着很不好，疲态尽显，脚步明显虚浮，层层叠叠的衣服虽然不凌乱，但不再一丝不苟，显然是匆忙穿戴。 五官柔和温婉的脸庞上此刻更是焦急万分，但眼神满含希冀，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双手捂嘴，眼泪滚滚而下。 两人几乎是飘着到了床榻前，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突然失去了语言处理功能，嘴里反反复复，重复的都是那几句。 “娘的箐儿受苦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箐儿乖，是不是吓坏了？箐儿不害怕，告诉爹爹，还有哪儿疼？哪儿不舒服？” 顾箐看着两人一举一动明晃晃对自己的心疼，宠爱，喜极而泣，担忧，等一系列浓烈的深切的舐犊之爱，心里深受触动。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楚薄衍说顾箐是顾家的七寸这一说法。 他果然没说错！ 顾家看顾箐真是眼珠子一般的存在！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这样纯粹不掺一丝杂质的爱，兜头落她脑袋上，她心里其实有点不知所措，所以一时间倒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也就是这个空挡，哭晕过去的顾非醒了。 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娘亲的哭声，一时间心如死灰。 从侧间踉踉跄跄的走出来，看到伏在床榻前的爹娘，顿时悲从中来。 可真的到了这时，他发现自己明明心里如钝刀割肉般疼痛难忍，但偏偏一滴眼泪的都流不出来。 他跌跌撞撞走近看到妹妹睁着眼睛，嘴角微微勾着，眉宇间更是透着浅浅笑意跟爹娘轻声说着什么，顿时惨然一笑，嘴里更是蔓延上一股铁锈味。 都说久病将死之人，有回光返照之说，妹妹此刻——便是如此！ 再过多久？ 两个时辰？ 一夜？ 亦或者是两天？ 他是不是……就会永远失去妹妹了？ 第74章 门主，成个亲啊17 顾非扯着嘴角，笑得一脸宠溺：“妹妹，有想吃的么？哥哥去给你买！” “风雨楼的酱香肘子，你从前最爱吃，临月斋的桂花糕娘亲总说吃多了坏牙，你老是偷偷藏着，嘴馋了就去偷偷舔，菜市口李爷爷家的糖炒栗子，每回去你都要买许多许多，还有城西的冰糖葫芦，烤红薯，城东的小酥鱼，食满楼的烤鸭，烤乳鸽……” 越说到后面他像是喉咙里哽着什么东西，说话越是费力。 “你喜欢吃的，哥哥都去买来，你……等着哥哥。 “……好不好？” 顾箐：“……” 又是口水有寄几想法一天。 不过他这样子，像是她只能吃这最后一餐的感觉。 他不会还觉得她马上要死翘翘了！ 嗯——她该说什么好呢？ 围在床榻旁的其他人也被他这一操作搞得摸不着头脑。 顾箐还没开口，顾生倒糊里糊涂先开了口：“非儿，说什么呢？妹妹暂时还吃不了那些。” 没想到就这一句话，顾非突然就炸了，他大声吼道：“妹妹吃不了这些！可妹妹喜欢吃这些！还等到什么时候吃！等过几天吃祭品吗？” 他一声比一声大，伴随着嘶吼，整个人都在发抖。吼得在场众人眼睛都瞪大了两分。 ！！！ 这傻小子说得啥？ 吃祭品？ 艹！ 欠打！ “啪！” 顾爹板着脸挥起手掌，重重打在了顾非后脑勺上。 “瞎吼什么呢？” “滚一边呆着，吵着你妹妹休息了你看我不缝了你的嘴。” 打得顾非脑子嗡嗡作响，半天没反应过来，可想而知顾爹用了多大的力。 这厢打完，顾爹立马转头慈爱地看着顾箐又是一阵暖声轻哄。 “箐儿乖，刚刚府医说了，最近几天只能吃清淡些的，等过几天身体发好了，你想吃什么爹爹都给你买来，可好？” 那变脸速度，看得顾箐又是一阵愣神。 好嘛！ 在顾爹眼里她现在可能就是秋天的蒲公英，风一吹就能散了。 偏偏美人娘也一副臭小子该削的神色，满眼间都是对顾爹的鼓励，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说：“打得好！” 顾箐：“……” 三哥哥好惨！ 大家都知道她没事了，不告诉他就算了，还挨一顿好打！ 好可怜！ “三哥哥，府医刚来看过，我没事了，刚刚说得那些好吃的，过两天才能吃。”你可别报菜名儿似的馋了我一地口水，之后就给忘了。 过两天一定要记得给我买哦！ 顾非怔怔地点头。 整个人像是被刚刚那一巴掌打没了魂儿，看着愈发傻了。 看他那智障一般不吭气儿的模样儿，看得顾爹气不打一处来，大手一挥赶人。 “滚滚滚，都滚，箐儿刚醒，少凑上来耽误她休息。” “都滚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屋子里没了三兄弟，顿时安静了下来，夫妻俩却舍不得走，一直等顾箐又睡过去才离开。 两人又去叮嘱了一番伺候闺女长大的两个贴身丫鬟，顾爹依然不放心，派了两个懂功夫的小厮，守在院子里。 守着闺女儿的安全，同时也能盯着院子里万一有外心的下人。 …… 楚薄衍在三兄弟来院子里时随意扫了他们的神色就知道那馋丫头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微微松了一口气。 像是了却一桩心事。 心情一好，甩了三兄弟一本内功心法，美其名曰：“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看着三兄弟如饥似渴的眼神，楚薄衍嫌弃地甩甩了袖子，转身坐在桃花树下，喝茶擦剑，闲适慵懒。 仿佛自己给出的不是江湖上梦寐以求的顶级内功心法，只是一本街头庸俗廉价的画本子。 傍晚，顾箐醒后，屋子里安安静静，她稍稍有了点动静，床幔便被人从外挑了开来，猛不丁对上了两双惊喜的眼神，顾箐认出来了，这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红豆和绿萝。 “小姐，你真的醒了？” “呜……小姐，你睡好久，担心死我们了。” 眼看着两丫鬟眼睛很快补上水雾，顾箐警铃大作。 看着别人哭，绝不是什么好体验。 早上她娘差点没把她这儿给淹了，她那哭包三哥哥泪腺发达估计就是遗传了美人娘。 她一把扯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骨碌翻身起床。 “好丫鬟们，先别忙着哭，快！给小姐我端些能吃的来。”她一觉睡了一整天，身体确实感觉有力气了很多，但好饿啊！ 两丫鬟一听哪还顾得上哭，忙抹干净眼泪儿，一个伺候她穿衣，一个去了小厨房端粥。 早上老爷说小姐醒了她们还不信，现在看到小姐精神奕奕，还知道要吃的，简直让她们太开心了。 但老爷说了，小姐醒了的事儿，得瞒着外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面儿上她们不能表现得太高兴。 两个丫鬟红豆活泼，绿萝稳重，但都是跟顾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照顾顾箐也很是尽心。 顾箐这会儿看着圆脸粉嘟嘟胖乎乎的小丫鬟红豆，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啊，这熟悉的软fufu手感。 好好摸！ 小丫鬟红豆羞红了脸颊，但是又舍不得躲开。怕她伸着手摸久了手累，还贴心得往下蹲了蹲身子。 绿萝端着粥进来，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小姐，粥来了，坐好奴婢给您喂粥吃。” “喂？” 大可不必。 她现在吃个粥的力气还是有的。 再说，食物也是有尊严的。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被人喂着吃那叫不尊重食物。 自己大口朵颐才香！ “不用，不用，给我自己吃。” 饿狼扑食般抢过碗，快速吃了一小勺，温度适中，清淡粘稠，是蔬菜粥，一个肉渣渣都木有，好在味道香甜，软弱可口。 但还是不开熏！ 为了吃点肉，她应该再争取争取。 万一就行了呢！ “萝宝啊，下一次能不能少放点肉，我觉得我的身体吃一点点肉一点问题都没有。” 绿萝哪舍得拒绝，自家小姐眼巴巴想吃点肉，那小模样可怜又软萌，小嘴巴微微撅着，大眼睛清澈如水洗过，扑闪扑闪看着她，看得她差点就迷失了心智，点头答应下来。 “奴婢待会儿去问问府医看能不能加点好克化的鱼肉，想来该是无碍的。” 顾箐猛点头。 心里得意地想，果然没人能承受住她这张脸撒娇卖萌。 简直太犯罪了。 咳！ 颜值这东西，高了果然有大用。 你看这不就能骗上鱼肉吃了？ 第75章 门主，成个亲啊18 夜里，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三个黏黏糊糊的哥哥们，顾箐躺床上翻来覆去，不是不想睡，而是纠结着是现在就睡觉呢？还是趁着月黑风高去干点正事。 楚薄衍现在应该知道她已经回到身体里了！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得去刷刷存在感？ 理由嘛！——也简单！ 说干就干！ 她这头刚刚轻手轻脚爬起来，红豆绿萝已经被惊动揉着眼睛掀开了帘子。 “小姐可是要起夜？” “我出去一趟，你俩接着睡。” 顾箐利利索索穿好了衣服，就要出门，被俩丫鬟一左一右抱住了腿。 红豆：“小姐，你要去哪？” 绿萝：“小姐，你自己出去，奴婢们哪还睡得着？还有，明日老爷会打死我们的。” 顾箐扶额，她倒是忘了这一点。 “那红豆跟着我，我就是在屋子里憋久了出去透口气儿，不去远处，很快就回来。” 俩丫鬟听后这才松开手，小姐不能出去，也只能晚上出去透透气了，以后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过到什么时候呢。 小姐天性活泼，白日里不能出门，只怕心里很是难受。 这样一想又是对自家小姐一阵心疼，忙又给她准备了披风，汤婆子。一切装备妥当，才允了她出门。 顾箐：“外头春风拂面，哪就至于抱暖手的工具了哦！” 红豆一脸必须抱着汤婆子，不然就回去。 顾箐：“……” 行叭！ 小丫鬟们也不容易，万一她生病了，她们还得吃挂落。 红豆看着自家小姐听话也很满意，一手提着灯，一手搀着她缓缓出了院子。 “小姐，你想去哪走走？” “去找武师傅。” ！ 小丫头大惊，深更半夜去见武师傅，那可是外男。 还有，小姐怎么知道府里有个武师傅的？ 想到公子们日日来陪小姐说话，又了然，应该是公子们说的！ “小姐去找武师傅是有什么事吗？” 顾箐敷衍点头：“有点事儿，快走！” 夜里整个山庄阴森森的，像是一只庞然大物狰狞的凶兽闭着眼睛在夜里打盹儿，四周偶尔传来的蝉鸣蛙叫无端端叫人瘆得慌，顾箐后背都毛毛的。 她其实不怕黑的，但原主的设定似乎非常怕。 红豆小丫鬟也顾不上欣赏夜色，她使劲想着这段时间关于那武师傅的事，越想越害怕。 武师傅听说住在最偏僻的整个别庄唯一的那处独居小院落，听老人说这个小院落很是邪门，蛇虫鼠蚁格外多，洒再多的驱虫药粉都不管用，明明看着有些虫子药倒了，过会儿自己又好了。 久而久之，这处就没人愿意来走动。 她不怕黑，但她怕虫子。 最重要的是，住得那么偏，又从未见过面，小姐深更半夜做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小丫鬟纠结到想哭。 呜！ 小姐月黑风高夜私会外男，她明儿个是不是会丧生于竹板之下？ 呜呜，她该拦着还是跟着上去保护小姐？ 关键她也拦不住！ 小姐自小想做的事撒泼打滚撒娇耍赖也要做成。 家里人个个将她宠上了天，根本没人管得住她。 她们刚走，两个黑影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远远跟上，另一个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快掠去。 顾箐若有所觉，朝后看了看，除了一片漆黑外，啥也看不见，转头提起裙子走得更快了。 总感觉有人跟着。 不会又有贼人想害本小仙女！ 好害怕！ 快走！快走！ 两人蒙头一顿乱窜，期间小丫头白着脸颤着手指路，越到后面脸上竟逐渐浮现出视死如归的坚定神色。 听说武师傅鬼面漆黑，被他扫一眼总觉得控制不住想发抖，浑身直冒冷汗，不光如此，他还断臂残缺，一只袖子空荡荡，背着剑走着漫步的他，让人总感觉偷瞧他一眼都会让他不如意。等着的可能就是利剑出鞘，人头落地。 ‘有幸’见过的丫鬟们都说特别特别特别可怕，万一不走运遇上了务必要早早离得远远的。 她当时听着都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小姐深夜找武师傅定是有紧急要事，若遇到危险，小姐身边只有她一人，她一定要保护小姐安全。 红豆面若寒霜，绷紧了额角，越是靠近那院子，牙关咬得越紧，手里攥紧了信号弹，一副随时拉响警报的样子。 信号弹还是老爷早上说以防万一小姐院子里有什么不对，第一时间拉响，外院的高手会来救小姐。 彼时她还觉得兜里揣这么个玩意儿硌得慌，现在却好怕这玩意儿不好使，外院的高手看不见它。 顾箐完全不知道小丫鬟已经脑补了场决一死战的大戏。 两人拐了个弯儿，正好看见院子里亮着灯，顾箐大喜过望，甩开丫鬟小红豆的小手，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院门前，一脚踢开了院门，长廊遮挡了院内的景象，只闻到桃树香扑鼻而来。 身后的小丫鬟惊得差点一个哆嗦捏爆了信号弹。 ——天爷呦！瞧瞧她看到了什么？ ——小姐私会外男就算了，看起来似乎还很是急切！瞧她那利落踹门的姿势，活像一个女流氓。 ——这亮堂堂的院子，那煞神在院子里没跑了。 呜……绿萝姐姐，救命！ 小丫头不敢再想，颤着身子连忙上前拽住顾箐，结结巴巴仿佛突然患上了口疾。 “小姐，听说，听说，煞神，不，不，不武师，师傅，杀人如麻，面若，面若鬼魅，万一，万一有危险……” 顾箐听不下去，一把将汤婆子塞她手里，拽着她的胳膊进了院子，又关上了门，冷声道：“安静点待着在这儿，我去去就回！” 没办法，她不强硬点，这小丫鬟叨叨个没完。她现在没心情应付她。 她此刻紧张又忐忑，自从上个世界最后那一幕结束后，她一直有股浓浓的负罪感。 就像梦里失手杀了亲近的人，撕心裂肺的绝望尤在耳边。一朝惊醒，再见那人，总抑制不住恐慌躲闪。 太真实了。 记忆实在太真实了。 她隐隐觉得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再多经历几个世界，她恐怕会疯。 之前有剑柄的空间隔着，虽然看着他的那张脸心里依旧难过，她好在还能控制，如常跟他交谈。 但现在…… 说实话，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她必须踏出这一步。 她转身，双手攥紧了裙摆，狠狠咬了咬嘴唇，甩了甩小脑袋，深呼吸好几次，才将那股不属于现在的复杂情绪压下去。 她昂着脖子，缓缓抬脚，放松了身体，一步一步走向了长廊尽头，看着透出来的光越来越亮，她步伐愈发坚定，像只高傲的小凤凰，义无反顾奔向了属于自己的梧桐树。 没错！ 她觉得原主这个骄纵肆意的性子，用来盘楚薄衍这个梆硬的石头，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对待本质温润的小可怜，给点阳光，食物，美好，希望，他就会乖乖跟你走，可对待冷心冷肺沐浴在鲜血里的食人花，当然是天不怕地不怕捏住他的软肋，他才会对你另眼相待。 第76章 门主，成个亲啊19 楚薄衍早在顾箐踢开院门，小丫鬟恐惧哆嗦着拦人的时候，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只是眉宇间全然没有即将见到剑柄里那道娇俏声音主人的欣喜，反而满眼布满着院落宁静被打扰的烦躁。 还真是——无趣！ 以为是个有点意思的小丫头。 原来也不过是个见过他的脸便想不怕死地攀上来的无知女人。 这个时候来找他…… 楚薄衍心里冷嗤：可真是——不知廉耻！ 在顾箐踏入拐弯，那道身影终于入眼的时候。 “嗖！” 比那道身影上黑暗面具所折射的暗光更刺眼的银光倏然出鞘直冲面门。 顾箐脚步微顿，狠狠掐紧了藏在袖中掌心，才堪堪稳住本能后退的惧怕。 “铮——” 利剑擦着她的耳际，没入身后的墙壁。 紧接着一直紧张站在院子门口的小丫鬟，一声惊叫，冲进来护在顾箐身前。伴随着的还有冲上半空的一声炸裂烟雾四散开来。 刹那间打破了这个小院子的一室宁静。 顾箐伸手摸了一下耳朵，有少许粘腻，耳朵应该是破了个小口子。 心里暗骂了声‘好不公平。’后她伸手隔开了身前明明发着抖依然像是牛犊子般护着她的小丫鬟，暖声安抚了她一句。 “放心！我不会有事。” 小丫鬟惊惧大呼：“小姐——” “乖！” 她拍了拍小丫鬟的头，毅然决然向着那道身影走去。 楚薄衍听着脚步依然走向他，她竟然没被吓退，微微诧异后便是暴怒！ 他眼皮都没抬，只是声音冷得仿佛裹着冰刃。 “滚出去！” 顾箐听到他仿佛她再前进一步就杀人的语气也只是稍稍顿了顿步子，依然坚定的往前走。 甚至眉宇间连刚刚那把剑猛的冒出来吓了一跳的惊惧都消失不见，反而带着不易察觉的怀念。 脾气暴躁的猪蹄子实在欠收拾，小本本先记上，等以后攥手心里了再‘好好’收拾。 念头一闪而过，顾箐眉梢更加柔和，嘴角更是挂着笑意。 原本她总是对上个世界把他整那么惨这件事耿耿于怀，但现在么……呵~ 那宛如实质的杀气，一个照面她直接挂了彩，一声暴喝就将红豆小丫鬟直接吓瘫在了地上。 她毫不怀疑，他刚刚是真想杀了她。 不过她虽然怕，但也笃定他不会真杀。 楚薄衍听到脚步声依然未停，皱眉抬眸看着踩着夜色一步一步走向他的那人。 入眼一袭红色披风随着走动摇曳，身姿纤细仿若弱柳，但脚步坚定，似乎每一步都走的毅然果决。 楚薄衍心里暗赞一声。 先是被剑气所伤，后被他含着杀气的冷喝声所吓，寻常女子早吓傻了，看看那小丫鬟的样子才是常态。 可她走路不见虚浮，形态悠然。 ——是个心性坚韧之辈。 接着往上看，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错得离谱。 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小丫头满脸含笑，似雪的肌肤白皙亮丽，尤其是那双眼睛。 楚薄衍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只觉得明明周遭灯笼明明灭灭，光线实在算不上明亮，甚至可以称得上昏暗。 可她那双眼睛里却有一个鸟语花香，清澈透亮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光亮得夺目，亮得——刺眼。 那跟他所身处格格不入的世界一寸寸靠近，一寸寸走向他，仿佛就是特意为了他而来。 特意为了他…… 哧！ 真是荒谬！ 楚薄衍握着剑鞘的手紧了一瞬又缓慢松开，同时移开视线低头看向了桌上茶杯里袅袅的轻烟。 有那样一双干净的眸子，又怎是个会自荐枕席的人。 可惜了。 “深夜前来，着实冒昧。” “楚师傅，我是来道谢的。可否赏一杯热茶喝？” 声音脆生生带着点小女孩特有的骄纵，嘴上说着客气又调笑的话，动作却一点不矜持，直接坐在了他对面，还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扬起脸喝了精光！ 顾箐一路跑来穿得又多真是出了一身薄汗，再加上这具身子大病初愈，还虚着，看到有凳子坐还有水喝，她迫不及待就想润润嗓子歇歇腿儿。 至于楚薄衍，他坐在阴影里，脸上戴着玄铁面具，又低着头，而且习惯一身黑，再加上那阴沉沉的杀气，说他是黑无常都有人信。 他这副鬼样子，又一声不吭，这是想无视她？ 顾箐心里笑了笑，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 “早就想尝尝楚师傅的茶了，入口果然唇齿留香。这么好的茶不是我家给的！” 楚薄衍抬头寒眸深深凝着她，“小丫头胆量不小。” 顾箐唇角微勾，“是楚师傅不想杀我。” 楚薄衍挑眉不置可否。 不想杀是真，可寻常姑娘也没几人能收得住他逼人的剑气。 “当真不怕我？”他又问。 “你那小丫鬟并未说错，我不光杀人如麻，还茹毛饮血。” 说到这儿他自嘲一笑，何止茹毛饮血，苏慕为了解他的毒，以心头血为引，以初生便夭折的婴儿为引都是给他入过药的。 不过是怕他不喝，苏幕费尽心思自以为瞒他瞒得很好罢了！ ——他啊！ ——是真的吃过小孩的。 ——跟怪物无异。 这下该怕了！他恶劣的想。 顾箐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一口喝得缓慢，看到他直直盯着自己，她仰头一大口喝了个干净。 “你盯着我喝茶，我会以为你舍不得你那精贵的茶叶，舍不得给我喝……欸？你不会真舍不得？” 说完看他似乎又想说什么，她率先接着开口：“对了，你说小丫鬟怎么了？” 说着转头看到远处还摊在地上傻丫鬟顿时心疼坏了。 立马起身蹬蹬蹬一阵小跑，一把搀起灵魂出窍的红豆，还捏了捏红豆的脸让她回神：“小红豆啊，下次害怕记得躲远点，不用冲上来。” 红豆愣愣地点头后又猛地回神连忙焦急摇头。 顾箐没再看她那傻样反而远远看着楚薄衍，看到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着半天没动静，心情舒爽极了! 哼! 又想吓她! 傻了！ 暗门这个组织不就是杀人放火，作恶多端的代名词吗？ 她有心理准备。 而且剧情安排，他做什么其实无所谓。 楚薄衍终于确定了，这丫头是真不怕他。不仅如此她还敢故意假装没听见玩弄他。 现在的小丫头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转念一想或许这丫头在自己剑里待久了，可能自以为摸透了几分他的性子，笃定了他不伤她性命，估计刚刚他说的那么血腥她还以为他在骗她。 真是，心大人还傻！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来得人还不少，很快一帮人从拐角一个一个出现，顾箐转身看去。 嚯！ 爹爹，三个哥哥，还有两个身穿黑色束身衣的男人。 一个个绷着脸冲进来，顾箐有几分心虚，不合时宜的想：这场面活像捉奸。 “咳，那个，爹爹，您怎么来了？” “箐儿，你没事。我们看到了信号，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紧接着你的暗卫报信说你要来找武师傅，可是有什么事？” 顾箐看到自家爹爹并没有生气她任性半夜跑出来，反倒看到她没事后松了口气，轻声细语生怕吓着她。 三个哥哥也是眼神紧紧打量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连给师傅问安都忘了。 被人细心宠爱的感觉导致顾箐心里暖洋洋的，仿佛整个人沐浴在了暖阳里。 这么宠，她都有些上头啦！ 这不恃宠而骄实在说不过去。 第77章 门主，成个亲啊20 顾箐亲昵的挽着自家帅爹的胳膊撒娇：“爹爹，箐儿就是在自个院子里呆久了闷得慌，白天又不敢出来，所以晚上出来透透气嘛。” 顾爹顿时心疼坏了，“箐儿乖，再等几日，等爹爹将这庄子上清理干净些，你再出来玩可好？” “爹，女儿其实是听说武师傅武艺高强，说不定会什么易容术才来找他的，不过——” 三个哥哥总算找到空子问：“不过什么？” 顾箐遥遥看着那个始终一声不吭的人甜甜一笑：“不过，来了这里发现这里虽偏了些，但幽静雅致，极适合养病，而且楚师傅武功确实出神入化，我觉得住在这里一定特别有安全感。” 住、这里？ 顾遇：？ 顾生：! 顾非则一脸‘这么好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还煞有其事猛点头：“箐儿说得太对了，这个庄子上再没有比师傅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顾生顾遇相视一眼两人同时抬脚狠狠朝顾非的屁股踹去。 “对什么对？” “闭嘴！” 顾非一脸委屈：“我又说错什么了？怎么又挨打？” 顾爹懒得理那三个讨债鬼，艰难开口：“箐儿啊，你是想住这儿？” 顾箐看着坐在桃花树下的那人一脸得意：“是啊，爹爹，住在这儿再也没人敢来掳走我啦！” 顾爹环顾四周，越看越不放心，“要不爹多派些暗卫去你院子里守着，这地方靠林子太近，蛇虫太多，而且你一个姑娘家，多有不便……” 顾箐垂眸委屈屈开口：“爹~，女儿不喜欢有人一直盯着，而且自从女儿醒来后就不太喜欢有人近身伺候……” 声音越说越小停顿的恰到好处，顾爹立马就懂了。 他的娇娇儿这是被吓坏了，对谁都不信任了啊。 看顾爹脸上松动顾箐继续下重锤，故意哽着嗓子，做出一副哭相：“而且，爹，住在这儿，平时除了三个哥哥也不会有其他人来，女儿也不用一直窝在屋子里，可以随意走动，女儿……不想被关起来。” 顾爹哪受的住心尖尖上的闺女儿真掉金豆豆，哪怕知道她多半是装的，也当即拍板：“住，你想住这儿就让丫鬟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顾炎深的女儿，做什么活得憋屈？今后想去哪玩去哪玩，哪里都去得。” 三个哥哥也拍着胸脯一脸豪情万丈：“就是，怕这怕那，连门都出不了，还真被那些杂碎吓破胆了不成，我顾家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就该挺直了腰杆，想干嘛干嘛？天塌下来还有三个哥哥呢，砸不到你身上。” 红豆小丫鬟弱弱开口：“可，可楚师傅能，能同意吗？” 可千万别同意呦！ 小姐胆子像是长在别人身上，剑都快削掉耳朵了都不知道害怕，还嚷嚷着要跟那煞神住一起。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看到那煞神别说腿了，舌头都捋不直，还怎么伺候人。 顾家父子：还真是！人家的院子意见还是要征求一下的。 以楚师傅（师傅）的孤僻性子，一定是不能同意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顾箐垂着脑瓜子装可怜，期间偷摸抬头朝那人勾着笑意眨了眨眼，又连忙垂下脑袋。 演戏要认真。 她一个半路出家的撞钟和尚一定要严谨，不能出差错！ 楚薄衍：“……” 所有人齐刷刷朝着桃花树下石凳上的人看去。 楚博衍见戏唱到了自己个儿身上一点不慌，看着那丫头古灵精怪装模作样甚至还有点想笑。 使这样明晃晃的手段，是想做什么呢？ 他倒也有了些兴趣! 将手里的茶杯不轻不重放在了石桌上，他起身淡淡开口：“随意!”说完直接抬脚回了自己房间，没多久熄灭了房间内的烛火。 顾爹早就见过这位教习三个儿子的武师傅，更是看了儿子们拿回去的武功秘籍，深信这位就是脾气奇怪了点的高人。 这个世上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真正武功高强的强者，所以虽不至于巴结他，倒也依着武师傅的脾性给足了尊重。 此刻见高人对这种小事不甚在意，心下失望，在心里暗暗感叹：高人就是大气! 而且他还有个隐秘的心思，闺女儿住这儿离那样东西近或许对闺女儿恢复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唯一的不妥就是这武师傅是个男人。 不过以武师傅的年纪都能当闺女儿的叔叔了，又有丫鬟陪同，应当是无碍的。 没人反对，顾箐带着生无可恋的丫鬟红豆欢快的选了个房间，高高兴兴住了进去。 那两个劲装暗卫速度极快，一刻钟便将小小的房间布置得跟她的闺房一个模样。 羊绒地毯，雕花繁复的紫檀木家具，叮当作响的珠串，还有女儿家喜爱的小玩意儿，无一不透着温馨奢侈。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脸懵逼的丫鬟绿萝。 自家小姐怎么出门透个气的功夫就要搬院子了呢？ 而且还是跟个男人同居一室。 什么时候姑娘家的清白如此一文不值了？ 但老爷都同意了的，她一个小小丫鬟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只求小姐一定留下她。 “小姐，红豆一人如何伺候的过来？还是让奴婢也留下！” 红豆小鸡啄米点头：“是啊，绿萝姐姐行事比我细心周全，奴婢一个人怕伺候不好小姐。” 顾箐一脸无情拒绝：“小姐我搬到这儿就是想要清净，而且还要瞒着人呢，不能太招眼，再说了母亲身体不好，还需要绿萝在院子里守着帮着打发前来打探的人。” 总之就一句话，老院子没有绿萝玩不转。 实则顾箐觉得绿萝性格沉稳行事老练，万一要搞事都忽悠不了她。 红豆小丫鬟大大咧咧又胆小软萌，就好玩多了。 绿萝无法，只能老妈子般对红豆一阵叮嘱，一步三回头趁天还没亮，偷偷赶回了老院子。 桃花雨零落，绿芽粘满枝。 穿着绿罗裙不施粉黛的小姑娘趴在石桌上垫着厚厚的兔毛围脖睡得小脸坨红，憨态十足。 这一幕美好的让练剑的几位少年不自觉放轻了步伐和动作，生怕惊扰了妹妹。 直到一声破风声想起。 “啪!” 三个石子同时击中膝盖的声音! 紧接着从那扇开着的窗里传来冰冷的嘲讽。 “动作软绵，招式无力，这套剑法是用来杀人的，几位公子莫不是想跳好了舞给心上人瞧？倒浪费了我的好剑谱！” 顾非哀嚎一声，又立马捂住嘴，跟两位哥哥对视了一眼，见他们满脸愧疚，三人忙作揖认错。 “师傅，我们错了！”说完不敢等生气师傅开口，连忙提剑又重新开始。 他们练剑不用心，确实该罚！ 之前府里也是请过武师傅的。 哪个不是把自己的武功秘籍之类的功法绝学看得比自己命重要？ 像师傅一样直接整本丢给你让你随时随地去领悟的，那是在白日做梦! 师傅对他们这么好，他们该更用心努力才行。 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三个少年唰唰练剑的声音。 顾箐在楚博衍阴阳怪气骂人的时候就醒了，知道是自己害得哥哥们挨骂，歉疚地看了哥哥们一眼，拉着一脸蒙圈的小丫鬟连忙回了屋子。 她原本就是想看哥哥们练剑才特意早早起床的，刚开始看三个哥哥少年气十足，帅气逼人简直赏心悦目，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看着就给睡着了。 她也得找点事儿做。 顾箐坐在窗前迷蒙着眼想了会儿，没个方向。 她是也去跟哥哥们一起去学武呢还是学点别的？ 算了，还是再睡会儿起床再想。 昨夜睡太晚了，好困! 小丫鬟红豆原本之前是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等候小姐召唤。 那武师傅一出声，猝不及防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不远不近的窗户敞开着，里面一身黑的鬼面披散着头发像极了画本子上的恶鬼，要命的是两人视线正正好对了个正着，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恍恍惚惚。 显然是有了阴影。 完了，小姐睡觉打扰了少爷们练剑，武师傅那寒津津的黑眸子里扫过来她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下要冲小姐发飙了！ 呜呜呜，也不知道少爷们能救得了小姐不能？ 胆战心惊哆哆嗦嗦一直等到跟小姐进了屋子，也没有可怕的事发生一时间惊觉得自家小姐不愧是集美貌宠爱于一身的小仙女儿，以前只觉得美好得总让人疼不够，现在身上总流露出一股霸气。 看着就让人有安全感。 在小院子里伺候小姐不得不每日面对那恐怖如斯的‘阎王’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因为她发现那凶神恶煞的武师傅对小姐似乎还挺宽容。 不过这也不奇怪！ 小姐漂亮可爱，谁见了不喜欢？ 这样一想，小姐和这位武师傅之间似乎不太对劲啊 第78章 门主，成个亲啊21 午膳送来，顾箐悠悠转醒，院子里安安静静，哥哥们应当是回去了，红豆伺候她洗漱完，发都来不及挽起，顾箐已经急不可耐要开动了，眼巴巴地看着小丫鬟将膳盒打开，一层层各式各样的美味，看得顾箐直流口水。 她两眼放光趁着小丫鬟不注意，伸手捏了一个小小的鱼丸塞进嘴里三两口咽了下去。 还想再伸手再捏一个，这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吓得她手都抖了抖！ 这声音…… “小姐，好像是楚师傅房里传来的。” “他没出去？” “好像是的，公子们练完了剑走的时候，听到楚师傅跟公子们说话了，后来再没听到响动。” 楚薄衍之前不是中午都回了他自己的地盘吗？ 今日没走？ 记得他前段时间特意吩咐下人不用给他送午膳，依他那性子估计不出门也不会特意告诉下人再帮他送午膳！ “膳盒给我，我去看看，我这不用伺候，你去老院子吃，吃完了去老管家那问问…………记得别透露其他，就说是你要的。” 将红豆打发走，顾箐飞快提起膳盒去了楚薄衍的房间。 敲了敲门，没人应。 顾箐有些疑惑，这人不在吗？ 刚刚不还有声音？ 不会出了什么事！ 她连忙推开房门，发现里面静悄悄，在几个隔间里转了一圈，她看到堂屋离窗户最近的那张桌子底下有一个杯子摔得四分五裂！ 顾箐大惊！ 楚薄衍一向爱洁，不可能杯子摔了不管不顾，除非……他真的出事了！ 她焦急地往他卧室冲，只有这个地方她还没去找。 “楚薄衍——楚——” 她的手刚搭上门，门从里面豁然打开，她收势不及，一头扎进了里面那人的怀里。 顾箐的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此时搭在那人的——胸肌。 两人同时愣住！ 楚薄衍最先反应过来，眉心拧着能夹死一只苍蝇，声音里裹着冰碴子。 “站好！” 顾箐这才回神，发现自己两只脚在门槛外，身子悬在门槛内，被他这么一吓，顿时连刚升起的害羞都散了个一干二净。 气氛顿时尴尬，而且头顶嗖嗖冒凉气，顾箐不敢耽误，手上用力撑了一下才站稳。 完全没注意到那人表情一瞬间僵住，呼吸重了两分。 顾箐转身朝着桌边走，装作无事一脸镇定。 “听到你房间里东西碎了，我、我来看看。” 楚薄衍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没出声。 “本小姐来跟你一起吃午膳。” 她还记得她的傲娇人设，俏生生说完伸着纤长的手指将桌子上的膳盒碗筷一个一个摆在了桌面上。 动作不快不慢，微微昂着脖子，仿佛做这种事是一种施舍。 见楚薄衍没动静，她挑眉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人似乎是刚刚沐浴过，一身湿气，水珠从发梢滴下，落入黑色的衣服里，周身隐约还能闻到一股硫磺味。 “你……先擦干头发？” 楚薄衍不甚在意摇了摇头，坐在了凳子上，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知道这些是眼前的大小姐专属。 他掀了掀眼皮，沉沉开口：“大小姐知道的东西似乎不少，我的名讳大小姐是……从何处得知？” 顾箐：！！！ 哦豁！ 她忘了她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件事的。 现在怎么骗…… 呸! 怎么圆过去？ “啊，那个，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特意打听的。” 楚博衍扫过眼前的人捏着筷子指骨发白的手，眼神意味深长。 啧! 年纪不大，酷爱行骗! 他能说这顾家不愧是商贾之家吗？商人多狡诈，就连这看着软软的小丫头骗起人来都面不改色。 “为何要特意打听？”倒要看看你怎么接着编。 “当然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想打听打听你有什么喜欢的。”顾箐夹了一筷子鱼丸，塞嘴里含含糊糊的说。 楚博衍看着她脸颊鼓鼓，吃到喜欢的东西眼睛微微眯了眯，速度极快咽下去又夹了一筷子糯米鸡。 他突然想起这丫头特别爱吃，急着从剑里出来，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馋的。 “你怎么不吃？不喜欢这些？”顾箐见他不动筷子，抬头疑惑的问。 嘴角沾着点乳白色的汤汁，她舌尖舔了舔，歪了歪脑袋，一脸‘你不饿吗？’的表情。 楚薄衍看着她娇憨可爱的这一幕，不知为何，指尖竟然有些痒。 他不自在的移开了眸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青菜喂进嘴里慢慢嚼了咽下，那股不自在才散去。 “可有打听到什么？” “嗯？”顾箐低头沉浸式吃饭，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可有打听到我喜欢什么？” 顾箐：“……”这篇还没翻过去呢？ 她没好气道：“没有。”就不能安静吃个饭嘛？ 楚薄衍觉得好笑。 她竟还气上了，偏不让你好好吃。 “既如此，你准备如何报答？”他好整以暇的问。 顾箐看他那正襟危坐挺直腰板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样子，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水晶虾饺。 既然不让她安生吃饭，那就‘好好’聊聊。 她几口吃完虾饺，又喝了一小口菌菇汤，鲜得她差点将舌头吞下去。 太好喝了。 幽怨地看了一眼楚薄衍，抬手端碗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汤，觉得吃差不多了。 她慢条斯理优雅的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大眼睛微眯看着楚薄衍，小脸上满脸严肃，仿佛要谈论什么机密大事。 硬生生将楚薄衍看得直皱眉。 这是准备说什么？ 莫名其妙就紧张了是怎么回事？ 他不动声色随意在碟子里夹起了一筷子，等夹起才发现是个鱼丸。 楚薄衍：“……” 这东西刚刚这丫头一口一个真有那么好吃？ 顾箐看着那颗丸子慢悠悠道：“没打听到楚师傅喜欢什么，思来想去，我决定给楚师傅当媳妇儿。” “啪！” 鱼丸掉在了桌子上，咕噜噜滚在了顾箐的碗边。 顾箐悄悄咽了咽口水，看着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了’的楚薄衍，抬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说出的话，温柔像是海妖在吟唱。 “自古以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觉得真是再好不过——” “我觉得不好！”楚薄衍急急打断，脸上霎时间布满寒霜，“大小姐，刁蛮任性该有个度才是。” 荒唐！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她恬淡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嘴里却说出这样轻浮调笑的话，楚薄衍直觉得恶心愤怒，甚至情绪起伏间，肩膀处刚刚泡了温泉水好不容易消解下去的刺痛又隐隐复发，且来势汹汹。 刚刚她突然闯进来，他泡的时间完全不够，还没缓解断臂处的毒素，就急急出来。 这会儿熟悉的疼痛从断臂一寸寸蔓延，浑身的血液仿佛一分为二，一半以火为攻，一半以冰为盾，而他的身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须臾便成为了厮杀的战场。 顾箐见他突然脸色不对，有些发白不说，唇角都失了血色。 她没多想，只以为他是不信她说的是真的。 “楚师傅许是不信我心悦你的，不过我——” “滚出去！”楚薄烟闭眼冷喝。 这下顾箐才猛然发现他的情绪充满了对她的厌恶。 她觉得莫名其妙。 不信就不信，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又凶她？ 一次又一次，又是甩剑削她，又是滚滚滚的，给他脸了？ 真当她是软柿子？ 她豁然起身，气呼呼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附身狠狠咬上了他的唇。 “唔!”一声闷哼。 唇上的刺痛对此时的他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软嫩带有丝香气的触感却直冲天灵盖，让他一时间竟泄了抵御疼痛的内力。 疼他早就习惯了，可她的唇…… 意识到她做了什么的楚博衍瞬间瞪大了眸子，脑子一片空白。 顾箐一触既离，两人鼻尖相抵，气息交融。 看到他眼里总算像是破了冰面的湖般，情绪翻涌，不再坚硬无比，寒彻刺骨后，她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原本打算慢慢来的，日子还长，她跟他慢慢接触，慢慢相处，把谈个甜甜的恋爱这件事表达得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可他太气人了。 动不动凶她，那眼里刚刚竟然还有了厌恶。 这她能惯着？ “现在知道我心悦你了吗？”顾箐看着他，含笑道。 这个世界他还从没有过这样傻楞楞的模样，眼睛瞪着大大的，刚刚苍白无血色的唇瓣，此刻染上了胭脂红，嘴唇无意识微张，无声诱人。 可他张口的话，再次让顾箐火冒三丈。 只见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恢复了那冷冰冰看死人的眼神。 “大小姐玩够了吗？” 顾箐瞬间气炸，“你觉得我是在玩？” 她都不顾矜持主动吻他了，谁特么吃饱了撑的去跟人这样玩？ 是以为她活够了准备浸猪笼还是闭着眼去摸了根歪脖树？ 玩踏马个锤子玩？ “不然呢？” 楚博衍偏过头避过她，朝后仰了仰脖子，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冷扫了一眼顾箐，起身进了卧室，更没给顾箐丁点说话的机会。 顾箐：“……”气到原地转圈。 白着脸，明明脚步踉跄，却依然缓缓往温泉池走去的楚博衍也只在独自一人时眼里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因为他愣神的那段时间脑子里控制不住闪过的画面，那些让他羞耻至极的梦里始终见不到人脸的人，那一瞬间有了清晰的全貌。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真是——见了鬼了! 传闻那小丫头爱玩闹，可竟是这般荤素不计的吗？ 他残废之体不说如何丑陋，他的年纪也就只比她爹小十岁而已。 做她的叔叔那都不算他托大。 更甚者他还是她哥哥们的师傅。 这么一想…… 那丫头莫不是得了疯症？ 第79章 门主，成个亲啊22 顾箐再次醒来又是在深夜。 入眼一盏昏黄的火苗跳跃起伏，小丫鬟红豆撑着下巴小脑袋一点一点，她这一觉睡得过久，连被楚薄衍气得跳脚都仿佛是恍如隔世。 顾箐后知后觉她的身体恐怕不太对。 “系统，我似乎越来越嗜睡……” “是的，上个世界双重人格导致你严重缺觉，身体有了一定的记忆，算是心里阴影的一种，还有一个原因这具身体重伤亏损严重，恐怕不会长寿。” 顾箐对于能不能长寿倒也不太在意，能坚持到她完成任务就行。 “这个世界楚薄衍不会意外身亡了！这么久以来，没发现他的生命有受到什么威胁。我是不是可以慢慢接触他？” 她想到他那没一点儿人情味的眼神，身份又高，啥也不缺，就连亲他，他除了愣神，连耳朵都没红一下。 事实证明她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 她想，她似乎也没有值得让他感兴趣的点。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估摸着想要入了他的眼恐怕是个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 话说死缠烂打什么的，她真有些干不出来。 还是让时间慢慢告诉他，他有一个真心爱慕他的小丫头好了。 欧阳之前既然决定用不完整的剧本开局，原本就打算不插手她的所有决定。 他也想看看顾箐这个菜鸟攻略者，到底对楚薄衍有着怎样的影响。 “后续剧情不全我也不太清楚，你看着办呗，反正目前楚薄衍的情感进度条还丝毫未动。不过这次不出意外应该不会……等等——” 欧阳凌云看着电脑上突然自动生成的后续剧情，傻了眼。 等完完整整看完了后续剧情只看了文字组成的那一段描写楚薄衍毒发的感受他就觉得身上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楚薄衍他真是…… 又是实惨的一天呢！ “怎么了？”顾箐问。 “唉！你恐怕还是得抓紧时间攻略他。” 顾箐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说？” “他师傅临死之前狠坑了他一把，砍他胳膊的那刀上喂了混合毒，毒素导致他断臂处一直未结痂，试过很多伤药没有作用不说，反而更加严重，只有成年大蟒的蛇蜕能止住他断臂的血，延缓腐烂。而且毒素蔓延极快，他一直用内力和你家的温泉水镇压。 毒发的感受就像是体内所有的血液都化为利刃，流速缓慢，分分秒秒都在感受千百倍的凌迟之行。 神医苏慕一直跋山涉水在为他着找解药，就在刚刚我看到剧情显示苏慕在玄武国得到一个方子，据说朱雀国先祖是一位凤凰，飞升后留下了一枚内丹，名凤丹，可解世间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目前消息应该还没传给楚薄衍。” 顾箐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白天两人接触时的画面。 他当时浑身湿气。 应该是毒发了刚刚压制过一轮。 而且很有可能因为他的贸然闯入，导致他没有彻底压制下去。 后来脸白如纸怕是正在极力忍受着酷刑。 系统的话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哽在喉咙处的鱼刺，让她一动就疼，呼吸艰难。 “你们就不能挑个让他少受点罪的设定吗？他是你们的仇人！” 欧阳也觉得楚薄衍太可怜了。 但他不能告诉顾箐其实这些楚薄衍在游戏里的设定其实也不完全由他们制定的。 进入游戏时，有很多的内容其实是由他自己大脑皮层的潜意识自动生成的遭遇。 这些东西其实恰恰能证明他在现实社会里确确实实遭受过相似或比之更加残忍的虐杀。 他的病情包括他的治疗数据全都是机密，未经允许，连他这个院长都没权力透漏。 机械的娃娃音里罕见的有了丝愧疚，“抱歉！辛苦你了。” “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存不存在都两说，所以……” 系统话没说完，可顾箐已经明白了。 楚薄衍这个世界要么忍不了自杀，要么活生生疼死。 缓了许久，她才压下眼里得泪意。 对于系统的抱歉和保密态度她在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就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刻意不再深挖。 “你刚刚说温泉池也对他的毒有压制作用，这是何道理？难道那水有什么解毒的功效？” 系统遗憾道：“剧情还没生成完整。目前就到了这里，但温泉水确实可以压制他的毒，可能还需要解锁些其他人身上隐藏的秘密，才能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顾箐始终觉得那温泉水可能是关键。 “你说，那温泉水功效这么奇特，会不会跟凤珠有什么联系？” 系统：“可苏慕特意检查过这里，并没有发现温泉池里有什么可以直接解毒的东西。” 顾箐翻身下床，走到靠窗的地方，看着楚薄衍的屋子出神。 ——没找到不一定就不存在。 她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小姐，怎的不叫醒奴婢？”红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 顾箐敷衍道：“无碍，你下去睡！” 小丫鬟晃了晃脑袋看到自家小姐竟然光着脚衣服也不披，立马清醒拿着衣服鞋子过来给她穿好，有些不开心道：“小姐，你身子还没好，怎得就是不注意些，说话听起来鼻音也重重的，莫不是着凉了？” 顾箐无奈，“没有，刚起的缘故，小红豆就别像个老妈妈一样叨叨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小丫鬟小嘴一撅气呼呼，“小姐自从醒来后，总拿奴婢当小孩，明明奴婢比小姐还大呢！” 说着又满眼心疼哽咽道：“都是那杀千刀的恶人，害我们乖乖巧巧的小姐突然就长大了，虽说现在要懂事许多，可奴婢瞧着就是心疼。” 顾箐心里微暖，捏了捏她的小胖脸，“怎么还哭上了，小脸儿哭得可真丑，有点像老管家养的那条小肥鱼呢！” 小丫鬟听后顿时气出了鼻涕泡。 主仆两人短暂愣神后哈哈大笑。 两人嘻嘻哈哈一阵，红豆将一直温着的粥端来，顾箐随意吃了几口没什么胃口就撤了。 “小姐，老爷夫人刚入夜时来了，见你睡得香，没让奴婢叫醒你。” “嗯，下次来了记得提前叫醒我。楚师傅呢？今日可有出去？” “奴婢没注意，房里一直没听到响动，许是不在的。” 顾箐打了个哈欠，“去睡觉！，小姐我也要睡了。”说完蒙着被子套住了头。 红豆转身往外走小声嘟嘟着“小姐故意打哈欠的样子好假，睡不着记得叫奴婢啊，奴婢陪您聊天，别再一个人待窗户口。” 唉！自从小姐醒来，就不允许她们夜里伺候了。 还真有些不习惯。 顾箐：“……快走!” 她又不是真想睡，想到楚博衍白天没去暗门，晚上肯定去了，毕竟前段时间他每日雷打不动都要去的，有时候还挺忙。 一直没动静明显是今天夜里不会回了。 她正愁没个好机会去那温泉池好好研究研究。 这不是瞌睡送来了枕头，正好赶上。 找珠子宜早不宜迟，多拖一天他就多疼一天。 顾箐自从知道楚博衍每日遭受凌迟酷刑就心急如焚。 分分钟都不想耽搁。 第80章 门主，成个亲啊23 月朗星稀，院子里的桃花树影影绰绰，三三两两的花瓣无声无息离开了枝杈，随微风去寻找新的归宿。 顾箐坐在石凳上撑着下巴支愣起耳朵听了许久才放心大胆的打开了那扇门。 小心的燃起烛火，轻手轻脚的朝楚薄衍卧房走去。 路过吃饭的那张桌子时，顾箐又想到中午自己那仿佛霸王女一般的架势，不禁感叹自己运气似乎不错。 楚薄衍估计当时实在是无暇顾及她的放肆。 要搁平时，他杀人不沾血的宝剑早就划破了她的喉管子了。 现在逃过一劫，也算命大。 下次还是控制着点自己脾气！ 楚薄衍的卧室还是跟之前一样整洁的仿佛这里不曾住人。 顾箐发现在爱干净这方面在不管在什么世界他狼狈到何种程度都丝毫不受影响。 印象中的那个经常来找哥哥的男生似乎每次都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少年痞气十足。 温泉就在卧室后面一处天然存在的空间内，看样子似乎是修建的人特意将这一处围起来又在它前面建了这个庄子，然后改成如今这样隐蔽无人轻易踏足的地方。 看来还得查查这个庄子是顾家修建的还是转手来的。 温泉池很大，建它的人心思巧妙，虽然看着似乎跟野外的温泉池一样，地面凹凸不平，杂乱无章，但其实，每个石头都磨平了棱角并且引流了活水，而且里面还在另一处特意修建了一个浴池，也是分流的活水。 里面虽露天，硫磺味依旧很浓。 顾箐不太喜欢这个味道，连忙脱了外衣，慢慢进入到温泉池先沿着边缘一点点摸索。 看看有没有什么壁角卡着珠子或者小机关之类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箐将温泉池边缘摸了个遍，一无所获。 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那硫磺味更是熏得她头晕眼花。 怕自己晕过去淹死在温泉池里，她连忙从边缘爬出来，换了身干净衣服，坐着缓气顺便仔细观察周围有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可能因为里面温度高，周围石头缝里都长着绿莹莹的不知名小草，嫩绿嫩绿的看着喜人，不禁多看了两眼还真让她发现了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小东西。 雾蒙蒙间似乎是一个红色小伞一样的——蘑菇？ 凑近了一看，这朵蘑菇简直是蘑菇界颜值天花板啊。 整株菌柄白嫩嫩水灵灵的，没有一丝杂质。 仿佛婴儿手腕粗细，长度有一根筷子那么长，顶端还有个像是蕾丝边的小裙子。 上面的菌盖又大又圆，表面红得鲜艳欲滴，还有星星点点的小白点点缀其中。 整颗蘑菇在周围一片绿莹莹的草丛里显得鹤立鸡群，炫彩夺目。 宛若高贵的小公主般高高矗立在草丛。 对好看的事物一向没有抵抗力的顾箐表示：手痒，想摸摸。 作为一个新时代成年小仙女，最起码的常识一定是有的。 而且那首曾风靡全球的‘红伞伞啊，白杆杆，吃了一起睡板板’简直是洗脑般的存在。 但摸一摸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菌盖，发现那小白点点触感像是花粉一样，抬手一看果然手指上沾了点白色粉末，凑近鼻子闻了闻有一股她从没闻过的一种香味，而且越闻越想闻。 好香哦~ 闻了好舒服。 感觉整个人飘忽忽。 楚薄衍踏着夜色推门进来的时候隐约觉得卧室后面有些奇怪的动静。 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哭，又像是有人在呜呜咽咽哭着说话？ 人？ 他大步走进卧室后面的侧门，就看到一个温泉池边上低头蹲着一个小丫头。 小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长长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的身子，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楚薄衍捏了捏眉心，额角微微抽搐，深觉疲惫。 这小丫头真是一刻不消停啊！ 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突然有些后悔一时好心将剑拿去她的房间让她醒来了。 这么闹腾，一直就在剑柄里待着，是不是会好一点？ 他是赶着来泡温泉的，近日身体里的毒复发的愈加频繁，他隐隐觉得他的时间只怕不多了。 若不是温泉池水能缓解一下疼痛，他倒也懒得去折腾了。 早点死了对他来说其实倒也是个好事儿。 难道人之将死，其心也善了？ 他对这三翻两次踩到他底线的小姑娘宽容到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顾箐，起来回自己房间去！” 不想杀人归不想杀人，但依然不耐烦。 这都些是些什么破事？ 小丫头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挪着身子背对着他，嘟嘟囔囔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她那始终低着的脑袋底下传出来。 “……小蘑菇不起来，小蘑菇起来会死掉的。” “……小蘑菇要浇水，要不然也会死掉的。” “……小蘑菇在等主人回来浇水，小蘑菇不能起来。” 楚薄衍：“……” 所以这蠢丫头是直接抹了她脖子才能消停！ 身体的疼痛再加上每每见到小丫头时那股又烦又无可奈何的暴躁，在毒素的蔓延下，终究化为满身戾气。 眼里的杀气一闪而过，剑已经握在了手里，剑尖直指那蠢丫头头顶。 他阴恻恻的目光看着那毫无所觉的小脑袋，嗓音却陡然变得温和。 “小丫头，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现在滚出去，要么就永远留在这里作肥料！” 哪想到顾箐听到肥料眼睛一亮，仿佛终于找到妈妈的小孩，抬起头睁着水蒙蒙的大眼睛，满眼惊喜的看着他。 “肥料？主人要给小蘑菇施肥了？快来，快来。” 楚薄衍这才意识到这丫头的状态似乎不对头。 他皱眉耐着性子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后就见她也笑得傻兮兮歪了歪小脑袋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瞧。 仿佛从不认识他，又仿佛他是她极其信任的人。 这是——中药了？ 看了看周围发现往常那艳丽夺目的蘑菇不见了影子，他愣了愣忙走到她背后一看。 果然！ 那颗蟾蜍菇也不知道被她蹂躏了多久，七零八碎的散在她脚边，几乎看不淸个原模样。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蟾蜍菇食用有剧毒，尤其是它的花粉，闻了能使人产生幻觉。 他往日觉得这菇离温泉池远，就没管它。 哪想到…… 罢了，中了幻觉倒也不用如何解，等那阵花粉香气散了，自然也就清醒了。 楚薄衍看着那双水润润的眸子，清澈明亮。 在那眸子里面的自己，身上似乎都有了光，不知道怎么他满身的戾气突然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还是留她一条命，他想。 难得遇上个完全不怕他的人，杀了也有些可惜。 反正也没多少日子可活，就当是留着逗个趣儿也是好的。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直接将这丫头丢出去。 拉她起来的空挡却被她给顺势抱了个满怀。 楚博衍：“……”真是顺着杆子就敢往上爬，也算本事。 顾箐迷迷糊糊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下意识就蹭了过来抱紧。 唔~ 这个蘑菇好好闻。 可不能让它跑了。 第81章 门主，成个亲啊24 顾箐觉得抱着比自己大许多，闻着它身上清冽好闻的‘蘑菇香’，脑袋都没那么晕了。 只是——这蘑菇不太听话、 ——它老动。 ——它肯定是想跑。 没办法她只能双手使劲抱紧它，锁死它，让他再也逃不了。 楚薄衍面具下的额角疯狂抽动。 “……顾、箐！松、手！” 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句炸响在顾箐头顶，顾箐被吓得一愣，稍稍停顿后。 ——抱得更紧了。 她整个身体都在用力抱蘑菇，两个人的身体贴近到极致，有一缕凌乱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调皮的跑到了脸上划过鼻尖。 “……好痒哦。” 她转头将脸埋在楚薄衍胸前，使劲蹭了蹭。 楚薄衍身子僵住，耳根微红，呼吸都重了几分。 抬手将她的脸稍稍推远一点。 还没怎么使力呢，他就发现眼前的小丫头漆黑的墨瞳里水雾缓缓聚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仿佛他再推一下下，她就要哭出来。 楚薄衍手顿时僵住不敢再动。 小丫头小脸精致好看，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小童子，脸颊粉嫩嫩，稚气可爱尽显，圆圆润润像是小动物的一双眸子委委屈屈看着他，仿佛他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楚薄衍气闷地深深吸了口气。 明明就是她三番两次欺负他。 中午那次还没跟她算账呢。 条件反射想捏捏眉心，伸手才发现脸上还戴着面具。 将面具取下来扔到一旁，就看到小丫头眼睛噙满了泪水，直勾勾盯着他，脸上迷茫又恍惚。 楚薄衍气笑了。 这蠢丫头，中了幻毒，连人都认不清就罢了，怎么还这样一副透过他看别人的神情？ “……楚薄衍” 他听着她低喃仿若自语般轻轻喊着他的名字，眉尾轻挑。 这是要清醒了？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见小丫头原本欲滴未落的泪珠这会儿一股脑的往外溢。 偏偏她抽抽嗒嗒就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哭。 哭得活像个傻子。 楚薄衍：“……” 喉咙滚动许久，才找到可能相对比较温柔的声音。 “……乖” 手上的动作更是不敢用力，只虚虚拿指尖抵着她的额头。 原本觉得小丫头嘛，就跟他见过的小孩一样，哄哄也就不哭了，可是这小丫头怎得反而越哭越凶？ 凝眉沉思许久，楚薄衍觉得可能还是他不会哄人。 想到这个院子里还有个她的小丫鬟，楚薄衍觉得还是将人交给她比较好。 犹豫许久，最终强迫自己忘了见鬼的男女授受不亲。 耽搁下去，他的毒再不去压制，只怕很快就能让他站都站不稳。 即便各种说服自己，但在手搭上那弱柳般仿佛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断的细腰时，还是不可抑制心神不稳了片刻。 狠狠甩了甩脑袋，将突然又变得清晰的梦境带来的悸动压下去。 手上用力，将怀里的磨人小丫头抗在了肩上。 小丫头跟入了深深的梦魇一样，哪怕小脑袋倒立着也依然哭个没完。 哭得他头隐隐作痛。 脚步飞快将人丢在她的床上，楚薄衍刚想喊人来照顾她，小丫头却转过身背对着他顺手抱着被子哭得呜呜咽咽，哭得更伤心了。 啧！ 这丫头也太能哭了些。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也不觉得嫌弃，反而觉得她这样哭会不会把那双好看的眼睛给哭坏了。 摇了摇头赶走莫名其妙的想法楚博衍转身就走。 哭坏了与他何干？ 真是魔怔了。 可很快他就迈不开步子，接着反而凑近那床榻一些，想听得更清楚些。 嘟嘟囔囔的话从哭腔里跑出来，虽含糊但他离得近所以听得清清楚楚，也彻底将他震在了原地，心神俱颤。 “呜呜……楚薄衍，对不起……” “你好凶，可我舍不得对你生气了，你那么疼，那么辛苦……” 她的声音带着重重鼻音，低低喃喃，伴随着打嗝声，听得人心跟着暖了，也疼了。 “你要好好的，嗝，我，我想要你好好的，我可以生病，可以，可以被人讨厌，可以受你所要受的所有所有的磨难……” “我可以不好，嗝……但，但我想要你好，我想要你健健康康的，开开，开开心心的活着。” 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松软的被子里，哭腔却一点未停，发而听起来更伤心难过了。 “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见过一次…呜呜我不想再见一次了，我好疼……这里，这里真的好疼……” “上个世……唔……” 楚薄衍在听到她囔囔着“你不要死……我见过一次，不想再见”时眼里的震颤缓缓变成了困惑。 ——她何时见过他死了？ ——她又是如何知道他要死了？ 即便她在剑里见过他疼痛难忍的样子，也绝无可能知道他的日子所剩无多，很快要死。 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见她捂着心口蜷缩在床上哭得无法自已，明明疑点重重他却反常的不想细细深究。 反而心里泛着莫名的难过。 他要死了，她，哭成这样…… 仿佛，仿佛自己真的正在被她深深爱着。 爱？ 骤然回神的楚博衍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得浑身一怔。 “顾箐，顾箐，你清醒一点，出大事了，你再不醒来，这个世界要乱码了，你要被自动弹出来了我跟你说，你快点给我醒过来！” 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欧阳凌云被一阵警报声吵醒，手忙脚乱点开游戏界面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整个游戏设定攻略者不能透漏丝毫关于其他世界的信息，一旦违反，立即弹出。 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导致体验者对存在的世界产生了怀疑，攻略者被体验者三言两语诈出了全部信息。 最终导致治疗过程全线崩塌，对治疗手段不再信任。 要知道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很大一部分是高智商人群。 所以必须杜绝患者在游戏世界治疗过程中对世界生疑，这很考验程序员们构建世界剧情的能力，同样也考验攻略者对各个世界里情感的处理能力。 顾箐未入职之前楚博衍的乱码界面他都快看麻了。 他原想着顾箐满打满算上班才两天不到，游戏时间也才两个世界，还不至于混乱。 等这个世界完了，他再跟她谈这个事。 但谁能想到顾箐这丫头竟然这么快就踩坑了呢！ 嗐！ 说来都是怪他！ 还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暂停了游戏，又安排机器人刺激顾箐大脑，好让她快点清醒。 顾箐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根针在搅来搅去。 疼得她满头大汗，牙关都在打颤。 不过这种疼很快就过去了，然后她就觉得自己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样虚脱得不行。 而且系统的机械音还在脑子里咋咋呼呼，吵得人心里直冒火。 “你总算醒了，你知道刚刚多危险吗？要不是我紧急让初九刺激你的脑子，你差点就被弹出来了。” 顾箐讶然! 第一反应是她指定干了什么不该干的。 “我刚刚是做了什么吗？” “你不记得？” 系统激动了，“你中了幻觉，哭成了狗，然后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哭着对楚博衍说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话，然后差点暴露了其他小世界的事。” “你自己看！” 欧阳缩性将从她中幻觉后所发生的所有情节的文字版粘贴在了她的面前。 !！! 看完后顾箐傻了。 中了幻觉就中了幻觉，幻想自己是个蘑菇还扒拉在人楚博衍身上扯都扯不下来，也太太太羞耻了啊啊啊啊！！！ 这要她以后还怎么面对楚博衍？ 顾箐生无可恋的问道：“能不能删除楚博衍的记忆？” “你说呢？” 系统的机械音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不能……” 顾箐扶额叹气。 系统：“哈哈，除了差点把底给漏了这一点惊险了一点，其实还是很欢乐的，加油呦！” 顾箐无语，“是你看得很欢乐！” 欧阳凌云兴奋搓手。 “嘿嘿!其实还没看过瘾，要不，再安排安排？” 顾箐：“……” “滚!” 第82章 门主，成个亲啊25 游戏再次恢复正常，楚博衍丝毫未察觉到顾箐的异样。 见她哭着哭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只以为她情绪起伏太大，将自己给生生哭晕了过去。 他怔愣在原地，拧着眉心虚虚看着床上的小丫头，觉得她的哭声停了却又像是没停。 他恍惚意识到这小丫头似乎不是他以为的任性刁蛮，不谙世事。 那，她对他说心悦，是不是…… 也不是随口说着好玩？ 可她的感情却来的让他觉得……突兀。 加上剑柄里的相处时间，前后不过月余，她缘何就如此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他了呢？ 又想到她匪夷所思的际遇，本就不是常人能拥有的。 还有她那些奇怪的话…… 莫非，这丫头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能力？ 还有自己，他抬手抚过心脏。 感受着仿若被热流浇灌过后而滞留在那里的久久未平息的暖。 眉心拧得更紧了。 楚博衍越想越凌乱，想不出个所以然。 顾箐则悄咪咪闭眼装死。 不想费脑细胞编造谎言，不想跟他说话，不想想任务的事儿，不想见他。 心累!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蘑菇。 那棵坑人的臭蘑菇。 她好想穿越回去剁掉自己爪子。 让你瞎摸，剁了干净。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鹰吠，惊醒了脑子一团乱的某人，他深深看了一眼床上团成一团的人影后疾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顾箐睡着之前，系统告诉她楚博衍收到了神医苏慕传来的关于凤珠能治愈他毒的信，还附带了一张药方。 隔日，春日暖意洋洋，桃色粉白打着旋儿，顾箐无力起床蹦跶，苦着脸往嘴里灌着难喝的汤药，神色蔫蔫儿。 她，顾病秧子箐，妥妥自己把自己坑病倒受了风寒。 又又叒被封印在了床上。 “唉!”好无聊。 小丫鬟红豆又自责又气自家磨人小姐不听话。 她好想念绿萝，还是绿萝有办法管着小姐，奈何小姐死活不让绿萝伺候。 “小姐，您一个上午叹了六十五次气了，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再睡会儿，或者，奴婢再给您念念画本子解解闷？” 顾箐想到小丫鬟面无表情，声音无一丝起伏，四平八稳地念着名为《小狐仙家的书生弟弟他又想玩‘物’丧志了。》就一言难尽。 这小丫鬟是一丁点没开窍啊！ 也不知道从哪搜罗来的‘启蒙’小黄书，竟被她读出了四书五经的味道。 哪怕你稍稍抑扬顿挫些…… 算了。 还是别带坏小孩子。 她还是睡觉！。 楚博衍得知那小丫头又感染了风寒后，失神了片刻，抬手将袖间苏慕留下的药丢给了顾生。 “师傅？” “……这药对治愈风寒有奇效。” 虽未说给谁，但顾生秒懂。 大喜后三人附身对楚博衍深深行了一礼，“徒代妹妹谢过师傅。” 楚博衍面无表情摆了摆手，兄弟三人笑着退下。 “师傅这药看着就很是珍贵。”这是见多识广的顾遇。 “师傅定是也觉得妹妹乖巧可爱，不忍她难受，想让她早些好。”这是憨厚老实的大哥顾生。 “妹妹住这里真好，又能被师傅保护，还能让师傅赐药，嘿嘿，我也想住这里。”这是傻狍子顾非。 顾生顾遇不服。 “哪里好了？” “以前看妹妹随时都能看，现在总怕师傅见着了觉得又偷懒。都不敢在妹妹屋子里多待。” “而且妹妹一个小丫头住在男人院子里，看着好看传出去它也不好听啊！” 还未起身回房的楚博衍：“……” 逆徒！ 下次背后谈论为师可否离为师稍远些？ 视线不经意扫过剑身，莫名想起那小丫头昨晚那直白的言论，若真跟那小丫头……那这三位就是……舅哥…… 念头一起，楚博衍瞬间黑了脸。 也不知道是怒自己竟生出了这种荒唐的想法，还是怒这混乱不堪的关系。 顾箐吃了楚博衍给的药也堪堪缓了两日才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了。 身体一见好就安耐不住一大早跑到院子里看哥哥们练剑。 看到兴头上，小手一挥，指挥着小丫鬟准备笔墨。 她要画画。 记忆里原身也是学过画画的，她在现实世界里很长一段时间跟自己较劲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平凡也去学了画画。 虽不出类拔萃，但也还可以见人。 顾箐画的是三个哥哥练剑的情景。 少年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剑尖直点虚空，动作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初见侠意。 笔墨挥毫间，跃然纸上。 “哇，小姐，你画得真好。” 小丫鬟红豆不懂画，但就是觉得自家小姐厉害，画得几位少爷真像。 红豆声音不小，吸引了那头刚刚结束练武的几人，忙走过来一瞧，三位妹控少年见妹妹画了自己，顿时高兴得疲惫都一扫而空。 顾遇率先抢到机会，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箐儿画技又精进不少，这副画送给二哥，你不是最喜欢玲珑阁的首饰吗？哥哥买了跟你换，可好？” 顾生顾非不干了，一左一右将其挤开，顾非控诉道：“二哥好奸诈！” “箐儿啊，三哥没有二哥有钱，三哥将这个月的月钱都给你，这画给三哥。”说着似乎觉得自己月钱比起二哥的收拾太少了些，又可怜兮兮加了句，“实，实在不行，下个月的月钱也给你。” 顾箐‘噗嗤”笑了。 她三哥那月钱自己都不够花，每日养着他的‘鸡将军’就花费不少，虽说现在不玩了，但每日不是给她买吃食就是买逗乐子的小玩意，还要跟他那帮子朋友出去玩，哪还有剩？ 又转头看了看大哥，见他一脸懊恼比银钱比不过二弟，又比三弟嘴笨，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画，显然也想要。 顾箐虽知道自己的斤两，但还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哈哈！ 她的画总算有了大家哄抢着要的一天。 小下巴一抬，阔气道：“都有，每个人都有，给你们每个人都画一副。” “只是这画还未题字，要不二哥来提，这画就先给二哥了。” 顾遇提笔却迟迟未下笔，他想了想纠结道：“二哥的字怕不能给这副画添彩，不知，师傅的字如何？” 顾非双手一拍，兴奋道：“对啊，可以请师傅题字，这样又能有妹妹的画还能得到师傅的墨宝，真是一箭双雕！” 大哥顾生照着顾非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会不会用成语？那是一举两得！” 顾非“嘿嘿”傻笑，“对对对，妹妹你觉得呢？” 顾箐笑道：“我没意见，送了就是你们的，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她也想看看楚薄衍这个世界的字是不是还如她记忆里的一样，笔墨横姿，锋芒毕露。 第83章 门主，成个亲啊26 几人移步来到楚薄衍的房间，兄弟三人忙说明来意。 楚薄衍面具遮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在看向跟在身后梳着可爱的双鬓头小姑娘时，他眼神微微复杂。 自从知道她的心思，他已经几夜未眠了。 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让小丫头绝了对他这份心思。 他一个抱着浮木艰难苟活的人，心里早就浸透了凝固的暗红色污浊，过了初初的那道悸动的坎，剩下的除了荒芜，便不剩什么了。 他不知道她的喜欢从何而来，想的多了后，反而不太在意。 喜欢啊…… 那是什么样的情感？ 他不懂。 也不想懂。 楚薄衍心思转动，略一思索便同意兄弟几人的请求。 看了眼画，意外的看了眼遥遥站在离桌子较远的那个丫头。 垂眸沉思，提笔。 笔走游龙，顷刻间一幅字便已翩然呈现。 ——深思勤学者，遇时不困风尘。 顾遇感动于师傅对他们兄弟三人的倾囊相授，悉心教导，就连题字都带着自己的名字。 其他两人则羡慕的毛孔都在叫嚣。 哇！ 师傅这样特殊暖心的寓意，他们也能拥有。 简直太棒了！ 而且字写得这么好，师傅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他们是不是一不小心请来了一位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避世高人？ 顾箐了然一笑。 果然还是一样的字，一样好看，当然，他这个人…… ——也一样惨。 “好了，哥哥们忙完了可否暂且出去等等，妹妹我有些关于字画方面的问题想单独问问楚师傅。” 她视线划过他那断臂，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 在所有人还未察觉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非还想说什么，顾遇轻轻踢了他一脚，顺利让顾非闭了嘴。 将整理好的画小心翼翼的折好准备裱起来挂在自己书房。 地方他都想好了。 大哥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宠溺地说道：“哥哥们在外面等你，师傅很好，箐儿要乖些，别闹师傅。” 老实人不会说花言巧语，谁好谁不好，全凭自己心意。 不会被外在的冷漠欺骗，下意识希望妹妹能像他们一样尊师重道。 顾箐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屋内只剩两人时，顾箐看着窗外的桃树想到在剑柄里他坐桃树下，她躺在剑柄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插科打诨，斗嘴嬉闹时笑意缓缓爬满了嘴角。 一时谁也没说话。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渡上了金光，赶走了顾箐心里连日的急躁和那份隐匿的不安。 “楚师傅，那日……” 顾箐刚开了个口，楚薄衍已经冷声打断：“那日不提也罢。” 顾箐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就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什么毛病？ 她索性不再顾计，倒豆子般噼啪开口， “那日我见你不在，所以想泡温泉，后来见朵蘑菇挺好看，没忍住摸了摸，不知怎么没了后面的记忆，我猜应该那蘑菇有什么毒性，能送我回去的估摸着也只有你，在此谢过。” 楚薄衍知道那蘑菇闻过后有失忆的症状，毫不意外。 起身淡淡‘嗯’了声，作势要进卧室，见她还坐着不动，又转身虚虚看着她。 潜在意思：还有事吗？ 顾箐：“……” 真是气人的一把好手。 “我想再去一次温泉池。”她直截了当道。 “为何？” “找东西。” “何物？让丫鬟来找。”楚薄衍眼神复杂，心下越来越不耐烦。 “不，我要自己找，我找东西这件事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哥哥们，那样东西比较特殊，我不想多说。”一脸敷衍说完又怕他不同意她娇声威胁道： “我一定要亲自找，你若不同意，我就偷偷来。” 楚薄衍看她铁了心的样子，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又来了。 “算了，来！” 说着还往边上站了站，让她赶紧去，找完了赶紧走。 顾箐摇了摇头笑了，提起裙摆行了个不伦不类不能再敷衍的礼。 “我夜里再来，多谢！” 楚薄衍没眼再看，耐着性子，“随你。” 下午的时间兄弟三人各自有事要忙，顾箐无事可做，想着夜里还有个大工程，那温泉池底比边缘更难找，她想着想着又睡了过去。 吃完晚膳，刚入夜，顾箐便催促着小丫鬟赶紧去睡觉。 红豆不敢违抗，但是又非常担心。 “小姐，上回小姐受凉奴婢就发现一身小姐的湿衣服，奴婢猜小姐夜里肯定去做了什么事，虽然不知道为何您不喜欢奴婢跟绿萝陪着，奴婢只求小姐顾及着些自己的身子。奴婢挨打事小，奴婢只怕小姐的身子经受不住。” 顾箐看着小丫鬟跪在地上委委屈屈红了眼眶，叹了口气招手让小丫鬟过来捏了捏着她的脸。 小丫鬟的脸肥嘟嘟软绵绵捏着特别舒服。 “好了，小红豆，小姐我这次一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心。。” 说完见小丫鬟一脸不相信的眼神，她眨眨眼做贼似的附耳说道：“悄悄告诉你，你家小姐我心悦楚师傅呢，可楚师傅郎心似铁，一点都不喜欢我，所以我要努力追求他呀，小红豆要是不能保守秘密，小心我把你扔出去哦。” 红豆眼睛瞪的像铜陵那么大。 ！！！ 她就说她家乖巧可人的小姐近来为何做事如此不着调！ 原来是喜欢上了人？ 可…… 一想到那人是谁，红豆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慌忙闭上了因为吃惊长大的嘴，干涩道：“小姐啊，那楚师傅……他……您真喜欢他？” 顾箐撑着脑袋笑意晏晏。 “嗯呐。” 红豆：“……” 小姐呦，您真是喜欢谁不好，喜欢那个煞神？ 她好想大逆不道不怕死的问一句，您是眼瘸了吗？ “小姐啊，那煞……咳，那楚师傅，缺胳膊少腿儿的，而且年纪又大，您……是年轻俊俏少年郎他不香了吗？” 顾箐生气：“缺胳膊年纪大我承认，少腿儿是个什么说法？人好好的，干嘛这样说人家？” 没想到红豆倒红了脸，她小眼神闪烁着回道：“那个，府里的老妈妈们聊天，我也是偶然听到的。说，说，说像楚师傅这般大年纪的男人，身边没个女人，又每日剑不离身，多半是干的刀口舔血的营生。” “而且，而且，大部分身体不健全。”小丫头说完红着脸不敢看她。 顾箐挑眉似笑非笑道：“哦？你倒是说说哪不健全？” 红豆吭吭哧哧：“就……就……就”就不出个所以然。 顾箐憋不住扶着桌子笑倒了，“哈哈哈，红豆啊，我以为你还是个纯情的没开窍，没想到你竟是老司机。” 红豆不懂什么老司机。 但小姐笑成这样明显早就知道她说的什么，顿时脸烧跟火云一样，跺跺脚一溜烟跑走了。 第84章 门主，成个亲啊（27） 夜，来得比往日慢。 顾箐趴桌子上等了许久，眼皮要黏上又被重新起精神撑开，反反复复。 不知过了多久，她揉揉眼睛看了看天色，想着楚博衍该泡完了澡！ 那家伙泡完了，压制了毒，她才能放心拉开架势大干一场。 那么老大个温泉池，她不知道要摸到啥时候去？ 收拾了身干衣服，顾箐打起精神悄咪咪进了楚博衍的屋子。 一直偷偷盯着自家小姐房间的红豆看到这一幕心塞得仿佛装了一肚子棉花。 她家小姐说得都是真的。 她真的喜欢楚师傅。 可这么晚小姐要去楚师傅院子做什么呢？ ！！！ 不会是要……爬床…… 小丫鬟被自己想法惊得下意识捂住了嘴。 然后看着她家小姐那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样子，小丫鬟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的傻小姐呦，干坏事之前都不知道要先踩个点？ 人楚师傅根本不在房间里啊！ 这时她才猛然发觉了一个问题，顿时暗暗破口大骂。 “……”一句优美的国粹。 “那煞神竟还看不上她漂亮似仙女儿的小姐？“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他凭啥让小姐喜欢他喜欢的这么卑微，凭他杀人不眨眼，还是凭他缺胳膊断腿儿。” 软绵可爱小丫鬟一个人躲在自己房里的窗户底下化身暴躁小萝莉对楚博衍进行了一番全方位无死角人身攻击。 她的小姐喜欢一个人，那人不该是乐颠颠凑上来吗？ 竟还要小姐自己追…… 不行，心绞痛。 这厢顾箐在门外喊了声，走进去发现里面没人，猜到楚博衍应该是避出去了。 也好，免得她又得解释。 她不再耽误，进入温泉池开始一点点的摸，摸到个凸起的圆润石头就研究半天。 楚博衍后半夜来的时候屏息凝神听到温泉池还有动静，便知道那丫头还没走。 他不好进去卧室，随坐在了外间闭目养神，暗暗调息内力压制着体内澎湃翻涌如海浪般一波一波的疼。 以前一整日只要早晚泡一次，便能扛过一整天，现下连半日都快维持不住了。 至于苏慕传信来的那个传说中的凤珠，已经通知了暗门去找，但传说中的东西，得失全看命。 而命运，从未优待过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博衍几乎压制到了极限，依然不见顾箐出来，里面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少。 直到里面悄无声息，安静如鸡。 终于，他安耐不住抬脚走了进去，入眼所见便是摇摇欲坠的小丫头即将栽倒在地的画面。 他眼神骤然紧缩，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提气飞过去揽住了她的腰。 楚博衍：“……” 对上小丫头那紧闭着眼，白皙的小脸，悄悄松了口气，微微撇过脸，将人扶好站稳。 又累又被硫酸气味熏得头晕眼花，反胃不止的顾箐：“……”好险！ 她还以为她逃不过脸朝地的命运了呢？ 谁能想到她好不容易摸完了整个温泉池底，紧接着就觉得自己眼前阵阵发黑，咬牙坚持着换完衣服，一起身，就惊觉要遭！ 头好晕！ 她怕是，保不住这张漂亮小脸蛋了。 呼！ 幸好！ “呕～” 突然顾箐控制不住一声干呕。 迅速转头熟练得埋进他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啊，真好闻。 现在这个时候他身上的味道简直是救命仙丹。 怀里的触感那般清晰，楚博衍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手上微微用力将人推远些。 感受到楚博衍的抗拒，她委屈巴巴，闷闷道：“楚薄衍……你借我闻闻，我快被这味儿熏没了。” 她又这样叫他。 连名带姓，一丝礼数也无。 似乎是习惯了，楚薄衍并不生气。 他算了算她待在温泉池的时间，微不可见的轻轻叹了口气。 “快出去！” 顾箐点了点头，扯过他空荡在一侧的袖子，捂在自己脸上，只漏出个眼睛，迈着颤颤巍巍如老太太般的步子缓慢的往外走。 哎呦！ 她的老腰，酸疼酸疼的。 楚博衍看到她不假思索的动作张口想说什么，最终眼神晦暗，一言不发随着她的步子跟在她身后。 等进了楚博衍的卧室，温泉池的气味被完美隔绝，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独特的清冽仿若青草的香味，顾箐才觉得眼前渐渐清明了。 她松开了他的袖子，没一点见外，仿佛他的袖子她牵过无数次，还能淡笑着道谢。 她说：“谢谢楚师傅又救了我一次。” 她说：“楚师傅累了！快去休息！我回去了。” ——她，又叫回了楚师傅。 “你……东西找到了吗？”他撇过头干涩问道。 顾箐遗憾，声音有气无力，“没有！” 楚博衍原以为她是无中生有故意去温泉池玩闹的，现在看来她真的有东西落在了温泉池里。 “……是何物，我……” 顾箐脸色突然微妙，她急急转身开口道：“不是什么要紧物什，楚先生休息！我走了。”转身几步走出了他的房门，还贴心帮他关好。 肚子下坠，姨妈造访。 告辞！ 楚博衍：“……” 他突然觉得自己被人称赞已久的聪明睿智在她这里完全不够用。 他，看不懂她。 又回到温泉池的楚博衍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满脸纠结。 很快他似乎说服了自己，缓缓下水，顺着池底一点一点摸索着。 隔日，顾箐无视了自家小丫鬟那看自家不成器的闺女的眼神，让人通知了她家的大boss——她帅老爹。 思前想后，她老爹可能是这个游戏里掌握隐藏秘密的重要npc。 自己摸索行不通，她得换个思路了。 亲亲宝贝闺女儿召唤，顾老爹一大早早膳都没被允许吃上口，就带着身体略有好转牵挂女儿的媳妇儿溜达到了偏僻的院落。 美其名曰，携妻子饭后散步。 “娘的娇娇儿受苦了——”哭包娘亲一见面就嘤嘤嘤，顾箐已经见怪不怪。 “娘，我可好了，吃的好睡得好住得也安心，您别哭。” “别想骗娘，娘都知道，你看看你这气色，一看就虚得厉害。呜～” 顾箐无奈附耳悄声说了句，美人娘梨花带雨的美景儿才消停。 安抚好了美人娘，顾箐看着她家帅老爹严肃开口。 “爹，女儿有事问您。” 资深女儿奴顾爹慈爱宠溺的看着跟妻子八九分像的闺女儿，：“问，娇娇儿问什么，爹都告诉你。” “这可是您说的，一会儿不可以反悔。”顾箐眨了眨眼睛。 顾爹失笑摸了摸她的头，：“不反悔。” “爹爹可知凤珠在何处？” “啪！” 美人娘刚端起的茶杯掉回了桌子上。 她大惊，颤抖着问道，“娇娇儿……你……是何人告诉你凤珠的事的？” 第85章 门主，成个亲啊，（28） 顾爹也笑容骤失，一脸严肃的看着顾箐。 那眼里的担忧都快化为实质了。。 她心里其实是开心的。 因为他们的反应说明她之前的猜想没有错。 不过爹娘的忧虑，她当然也懂。 “爹，我是从楚师傅处偶然见到过一张药方，所以才知道的。” 顾爹的担忧并未褪去，反而更浓，他不动声色反问。 “若是爹爹知道，箐儿该如何？” 顾箐低头想了想，抬头直视着顾爹，眼里的认真看得顾炎深微微一愣。 “爹，娘，女儿并不是第一次见楚师傅。” 看着爹娘疑惑的眼神，顾箐继续说：“女儿被那杀手推下去时心口恰巧撞在了一块礁石上，醒来后魂魄便一直在身体周围。”说完小心打量着爹娘的反应，不再继续往下说。 见她从醒来后第一次说起被害的过程，顾爹顿时心疼了，在听到魂魄时心里也疑惑顿生，可却始终生生忍着一声不吭。 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最近她所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她重伤未愈，凡事都顺着她罢了。 可现在竟然打起了那件东西的主意，还编造谎话来诓他们。 顾爹一时间胸腔怒火翻涌。 她还小，不懂这里面哪是仅仅被她无意看到了一张药方如此简单的事。 怕就怕已经有人知道了他顾家世代守护的秘密。 因此来利用她。 顾爹的反应倒是在顾箐的预料之中。 毕竟在风雨飘摇朝代分分钟更替的古代，要护着一家人安宁，还能世代传承至今，顾家当家人绝不可能是个没有远见的人。 平日在女儿面前一副和蔼可亲，偶尔还搞笑逗趣儿都是他想给女儿的爱罢了。 可见娘亲虽然眼眶泛红，竟也忍着不吭声，心里微微一叹。 不好糊弄啊，只能实话实说了。 她深知试探到此为止，若过了，便寒了这份谆谆爱女之心。 她再度抬头，眼里只剩坚韧和势在必得。 语气却出奇冷静，没有痛苦，没有害怕，仿佛说着别人的事。 “爹，女儿没有说谎，女儿确实在受伤后灵魂出窍了，这也是为什么太医诊断女儿患有离魂症的原因。” 她不再观察爹娘的反应，从他们身上缓缓移开视线，望着虚空，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女儿也是在那时遇上了刚来这个庄子上的楚薄衍。” 美人娘看着她这副样子，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失了声。 顾爹则一副‘原来那楚师傅叫这个名儿。’的样子。 顾箐还好笑地看着美人娘调皮的眨了眨眼。 美人娘心里疯狂哀嚎。 完了。 她的娇娇儿心里有狗啦！。 顾箐接着道：“女儿那时候以魂魄之身整日飘荡在人间，人不人鬼不鬼，觉得终是有一日会慢慢消散于人间的。每日看着爹爹娘亲哥哥们痛苦绝望，而自己无能为力，便想着早日散去也好。” “娘的娇娇儿——” 美人娘已经绷不住了，眼泪顿时断了线，扑簌簌往下落。 顾箐笑着拍了拍娘亲的手，接着说道：“后来啊，女儿魂魄渐渐越来越淡，越来越虚。就在即将要消逝的时候，突然有一日，女儿无意中发现，只要呆在楚师傅身边，魂魄便能得到温养。” “就这样，女儿悄悄待在他身边……” 接下来的话顾箐不好意思说出口，脸颊微微泛着红，羞意明晃晃的，看着顾爹心都凉了。 他寒着脸开口：“所以，你……” 他心里祈祷闺女儿还是他那每日只知道吃吃喝喝玩闹傻乐的闺女儿。 但看到他那傻闺女儿羞怯怯满面含春的微微点头，顾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好在理智还在。 “那，楚……那人，知道吗？” 顾爹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师傅’二字了。 什么狗屁师傅？ 拐了他宝贝闺女的都是混球。 他可不管什么救命不救命。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人最开始就是冲着那温泉池来的。 自家傻儿子冒冒失失请来的不知根底的人，他能放心将儿子们全全部交给来路不明的人吗？ 只是后来在察觉到他似乎只想借用温泉池，却没打算掠夺，又用心教导儿子们武功，他便也装作不知道罢了。 “他不知道，我耍赖住在这儿他以为我大小姐心性，任性骄纵。” 她其实有小心思的。 没提剑的事儿，没提楚薄衍早就知道她的事儿，就是希望顾爹顾娘以为她是完完全全被他所救，又毫不知情，所以不存在处心积虑为了得到凤珠利用她。 真真假假，又充满玄幻。 顾爹还真就没丝毫怀疑。 他拧着眉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美人娘也一脸‘自家养的白菜要去拱别人家的猪了’的震惊中回不了神。 偏偏顾箐小脸一脸明媚，准备再接再厉：“爹，娘，女儿心——” “你住嘴，别说，爹心绞痛，爹听不得这个，你若再说，爹，爹现在就去杀了他。” 说完连美人娘都顾不上了，甩袖走了出去。 在院子里看到那楚薄衍那间屋子，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 左转右转，捡起个石头，抬手颠了颠，狠狠掷出去。 打死你个混球，勾引老子的闺女儿。 却没想连石头都跟他作对。 砸到了桃花树上，桃花树纹丝不动，花瓣所剩无几，石头砸树上连片花瓣都没砸下来一片。 顾爹……顾爹更气了。 他气呼呼一甩袖子拐了个弯儿，去了三个正在练武的儿子面前。 什么也不说，只是阴恻恻的盯着他们。 ——都是这三个讨债鬼，请来的什么狗屁倒灶的师傅，勾了他香香软软的闺女儿去。 兄弟三人手底下不敢停，心里慌得一批！ 发生了啥，他爹这脸绿成了这样…… 难不成…… 三人对视一眼奇异的直觉一致。 ……是发现他们其实不是爹亲身的？ 顾爹在得知自家的闺女儿在床榻上食欲不振恹恹躺了三天后，认为女儿是以为他不答应告知那凤珠的事，所以女儿想用这种方式想逼迫他答应。 他思索良久，还是在入夜的时候亲自送来了温泉池的机关钥匙和取用的工具。 “箐儿，爹爹给你就是了，别拿身子开玩笑。”顾爹又气又无奈。 真是的！ 那混球有什么好的，巴巴上赶着给人解毒不说，连威胁爹娘这样的蠢事都敢干。 顾箐：“……”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这具身子亏损严重姨妈来了格外难熬，肚子又疼腰又酸，她只想时刻抱着汤婆子待在床上。 “箐儿，答应爹爹，不能告诉楚博衍凤珠的事，拿了凤珠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放回原位，前者稍有差池整个顾氏一族顷刻间不复存在，后者凤珠灵气强盛，会引起异象，遭人觊觎，同样会惹来祸患。” 顾箐重重点头，“箐儿明白。” 顾爹叹了口气，一瞬间像是老了许多，但他的忧虑只能所言至此。 剩下对以后是福是祸的隐忧，都无声埋没在那声叹息里了。 顾箐再次被顾爹对儿女深沉的爱感动，她下床埋进爹爹的宽厚的怀里宽慰他。 “爹爹，您信女儿，顾家不会有事，女儿会让顾家不再受各国皇室钳制，您和哥哥们也不再受人欺辱，女儿会让顾家好好的。” 顾爹眼含湿润，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欣慰点头。 “无碍，想去救就去救，谁让我们顾家的大小姐看上他了呢？” 顾爹酸酸地说道。 “那臭小子可真幸运。” 幸运吗？ 顾箐在心里摇了摇头，用尝尽刀尖火海的苦楚来换那一丝丝甜，真的是幸吗？ 她不知道。 可她依然希望她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第86章 门主，成个亲啊（29） 等顾箐神清气爽又是三天后。 顾箐一早看了哥哥们练武还好心情的给大哥和二哥画了画交给丫鬟红豆。 用过午膳，她提着裙摆蹦蹦跳跳心情极好的叩响了楚薄衍的房门。 房门打开，顾箐发现几日不见，楚薄衍竟瘦了许多。 往日贴合无缝的面具都觉得里面空了些，那双墨黑的眸子血丝蔓延。 里面有掩盖不住的疲惫。 浑身的气息更是比前几日更孤寂，更清冷。 顾箐凝眉。 他看起来很不好。 “楚先生，能聊聊吗？” 楚薄衍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但一想到她一贯作风，他微微颔首，侧开了身，将人放了进来。 两人落座，顾箐看着这人目不斜视望着桌上的剑，连一丝眼神都不想给她的样子，气笑。 这人啊，真有意思。 两次去温泉池找东西时她明显感觉到他眼里有了些她熟悉的情绪。 短短几日再见，她又成了浑水猛兽，避之不及。 所以说男人的情感啊，有时候真的太具有欺骗性了。 她之前是真的以为，她已经对他来说有所不同了。 看来她想错了。 算了，先解毒！ 暂时不想玩喜不喜欢的游戏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甜甜的恋爱什么，随缘。 “楚师傅，我今晚要再去一次温泉池。”她语气平静，仿佛就是来通知他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楚薄衍想也不想拒绝，“若是找东西就不必了，温泉池里没有你的东西。” 顾箐挑眉，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 她故意蛮不讲理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我就是要去找！” 楚薄衍眼里明显不耐，嗓音里压抑着烦躁。 “到底是何物？头饰？还是珠串？”他说着说着有些气急败坏：“里面并没有任何东西。” 他也是疯了。 前前后后在那池底摸了三遍。 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才察觉到，她或许从头到尾就是故意的。 故意找借口来泡温泉，故意来闹他。 顾箐低头抿唇控制着笑意。 这家伙，就差梗着脖子气愤地说：我都找过了，什么都没有，你别想骗我。 呵~ 她想错了，甜甜的恋爱还是可以再努努力的。 她无视了他的烦躁笑着看着他不语。 楚薄衍微怔后仓皇撇过头，仿佛被她的笑给灼伤了般不敢再看她。 长长的黑发随意用了玉簪拢着，由于动作太大，那簪子颤颤巍巍晃了晃，墨色的头发也愈发松松散散。 顾箐起身站在他身后，无视了他仿佛面对危险时绷紧的身子。 抬手将他的发簪扶正，声音轻缓，似安抚似情人间的告白。 “楚薄衍，那温泉池里的东西我能找到的。” 说着她凑近了他的耳侧，看着他的耳尖缓缓地缓缓地越来越红，然后好心情地调笑道。 “也只有我能找到。” 话音刚落，就见坐在凳子上的人倏地起身，疾步走进了卧室。 紧接着“砰“地关上了门。 顾箐愣了愣抬手捂住了脸，细碎的笑意从指缝中流出，越来越甚。 若不是看到了他那泛红的脖颈和明显不稳的脚步，她还真以为他生气了。 原来都是装的。 怎么办？ 这家伙也太纯了。 他好可爱。 听到屋外那小丫头走了，楚薄衍背靠着房门才长长出了口气。 然后懊恼地一把揭掉面具，紧紧握在掌心，手腕青筋直冒，仰头低低喘息着。 松散的头发有几缕垂在眼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耳根顿时又微微泛着热意。 他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得咬紧了唇下的软肉，浑身都微微颤栗着。 很快浑身被汗湿透，那几缕发丝沾染上水汽，狼狈的贴在了侧脸上。 而他像自虐一样全身脱力才罢休。 身体的疼总算让楚薄衍又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又再一次认清了自己的残破没有明天的自己。 顾箐对此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那个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的人，一遍一遍像剥离自己断臂处的腐肉一样，忍着剧痛一次一次剥离了心里对她产生的悸动。 夜很快来临，一样的时间，顾箐又一次进入了温泉池。 这次她准备一次性多刮下来点珠子上的粉末。 楚博衍那张药方上除了如何取用凤珠粉末，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以无根之水化开服下，连服七日便能解除楚博衍全身毒性。 无根之水她躺床上的这几天特意每日让红豆晨间收集的露水儿，等会儿取了凤珠粉末，她兑好了就可以想办法掺在楚博衍的水里。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谁来告诉她，凤珠看起来一个粉红色的两个鹅蛋大小的珠子摸起来竟然像是个qq糖一样的弹软材质呢？ 还特么暖乎乎的。 而且更气人的是，她吭哧瘪肚细心把握着时间，刮下来的粉末遇到露水儿竟然变成了如血液般的红色！ 顾箐无语望天。 这么鲜艳的颜色确定不是在玩她？ 这红红的粘稠的玩意儿，她怎么好给人悄无声息喝下去？ 她郁闷地收拾了十个兑好药的小瓷瓶，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想着这药该怎么喂给楚博衍。 其实，要她说，楚博衍又不是傻子。 你都给人解毒了，人能不知道你给的是解药吗？ 费那劲儿瞒他干啥？ 奈何他老爹在这事上态度十分强硬，一定要瞒，而且要瞒得死死的。 不过，她知道楚博衍的为人，老爹不知道啊。 就……想办法瞒呗。 还能咋滴？ 不知道她让楚博衍闭上眼睛，他会不会乖乖听话？ 顾箐起身拍拍屁股决定回自己房间等楚博衍。 这个鬼地方的味儿真是，她下次进来一定要记得准备个口罩。 她没想到楚博衍这次来得这么快，她刚回自己房间还没五分钟，就听到轻微的一声关门声。 如果不是她一直注意力集中听那边的动静，还真听不到。 而且他回来了为何不点灯？ 想到他的状态，顾箐心里一凝。 忙拿起一个小瓷瓶捏手里去了他的房间。 卧室内没人，顾箐打开温泉池的门，入眼的一幕让她差点眼前一黑又晕过去。 水雾氤氲，视线模糊不清，她隐约看到他似乎跪在温泉池边，伴随着小小的闷哼声，握着刀一下一下用刀刃刮着腐肉。 随着水流，温泉池的红了又清了很快又红了。 晕血症让她即便做好了准备依然需要咬紧舌尖才能保持身体不发软，可眼里的泪却无声流满了脸颊。 她迈着步子缓缓的缓缓的朝他走过去。 她艰难的想，这样的痛苦，他一个人到底忍了多久啊！ 她要解毒，现在就解。 立刻。 马上。 一秒钟都等不得。 她活到今日才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剔骨之痛。 而她喜欢的男人已经习以为常到一刀一刀剃干净自己断臂处与白骨粘连的腐肉而面不改色。 走得近了，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湿哒哒，不清楚是汗还是水。 “看够了吗？” 他头未抬，低哑着嗓音手上动作不变冷冷说道。 从她打开屋外的门的那一刻，楚薄衍就知道是她。 只是无瑕再赶她走罢了。 也好。 看到他这样可怖的一面，该绝了她的心思了！ 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此刻也顾不上了。 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颓然的想。 第87章 门主，成个亲啊（30） “能不能……不要再割了。”顾箐哽咽道。 楚博衍抬头，眼神却平平静静，仿佛正在割自己肉的不是他。 不过在看到她哭得满脸水光，眼里具是心疼时，他心底狠狠一震，偏过头不再看她。 “不割会烂得更多。”他干涩开口。 顾箐抬头拼命压下自己的哭腔，捡起一旁他丢在地上的衣服，将他裹住，俯身紧紧抱住了他。 她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窝处，哽着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割了。” 楚博衍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怀里的温暖，肩窝处的滚烫几乎让他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鼻尖萦绕着她的味道，甜腻，又温暖。 他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恍惚间想。 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他要如何才能压下去？ 他，还能压得下去吗？ 顾箐伸手整理了下他粘在背后的头发，蹭了蹭他的额头，喉咙紧到发疼。 “对不起，我应该再快一点的。” 楚薄衍脑子嗡嗡响，听不清她说什么，只觉得那毒似乎蔓延的更快了。 她从他怀里出来，拿出袖间的瓷瓶，盯着他的还有些迟钝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楚博衍，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楚博衍定定看了她许久，就在顾箐以为他会再次起身跑了的时候，他缓缓伸手，接过瓷瓶，薄唇轻启咬掉了塞子，仰着脖子喝了干净。 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顾箐看着微微松了口气。 喝完了，楚博衍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血污的样子，嫌弃的皱了皱眉，索性直接抬脚走进了温泉池。 顾箐不好再看，小脸酡红，背过身去抱着膝盖蹲在了地上。 她还不能走，那药喝了到底会如何还未知。 楚博衍始终不敢看那个小姑娘。 也背过身子匆匆将自己洗了洗，三两下用蛇皮包扎了伤口，换了身干净衣服，那阵从小姑娘抱了他后急促的心跳才逐渐平复下来。 他看着又像个小蘑菇一样蹲在地上的小丫头，眼神微暖。 “可以了。” 顾箐起身急急问道：“那药吃了感觉如何？” 楚博衍认真回道：“内力似被压制了，有些热，有些脱力，没有不适。” 顾箐也不知道这症状对不对，只能先点头，“我们先出去。” “能走吗？我扶着你？” 楚博衍垂着脑袋长发散落看不清神色。 顾箐看着着急，忙拉住他的手腕，将人给拽进了卧室。 她将人安置在了椅子上，三两下拢好了他的头发，看到他那清晰的眉，好看的眼睛，锋挺的鼻梁，和粉白的唇，心情才稍稍转好了一些。 “今晚我守着你，你累了就睡。” 见他不可置信的瞳孔放大，顾箐解释：“”你刚喝的那药说实话我并不太懂喝了之后的症状，所以我怕会出事。” “那也不用守着。”他肃着脸拒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与你名声有碍。” 顾箐含笑着伸手摸了摸他半干的头发，他瑟缩着躲了躲。 顾箐挑眉，坏笑道：“我的名声已经有碍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楚师傅，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楚博衍脸“唰！”就红了。 他急急想说什么，张嘴却吐出一大口黑血。 且吐得越来越多。 刚开始黑黢黢的血到后面越来越红。 楚博衍像是要把全身的血吐干净似的，反复弯腰呕着。 顾箐吓得浑身颤抖。 她看着血色顺着楚博衍的脖子下方没入了衣领里，恍然觉得她似乎又见到了他死的那一幕。 ——楚博衍像破补娃娃般双手从她脸上滑落后毫无声息的那一幕。 她满脸哀悖的从椅子上滑落下来，逃避般抱着头，浑身抖如筛糠。 楚博衍见到她这样，知道她吓坏了。 恰在这时他觉得身体似乎前所未有的轻松了许多，心下有所猜想。 顾不上喜洁的癖好，他抬起袖子抹了把嘴角上残留的血，将那吓得抖成一团的小丫头，拉起来按进了自己的怀里用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轻轻哄着。 “丫头，别怕。” “乖，别怕，我好好的。” “那药有效，我好多了，不信你看看。” 顾箐却不敢看，她闭着眼睛，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再也压抑不住汹涌的眼泪。 楚薄衍看着怀里的小丫头颤抖着低声抽抽嗒嗒哭的完全停不下来。 像个小动物一样只要他稍稍动一下她便没了安全感，抱得更紧了。 楚薄衍的心里突然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充实的，被稍稍一扯便泛疼的感觉新奇却让人舍不得割舍。 “丫头，要如何做你才能不哭呢？” 他用健全的那只手，紧紧环着怀里的小丫头。 “丫头，求你了，只要你不哭，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什么都可以。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害怕一样东西。 ——她的眼泪竟比那体内厮杀的毒还让人难熬些。 顾箐满脸泪痕，带着哭腔抬头：“真的？” 楚薄衍低头虔诚地吻了吻她的头发：“真的。” 顾箐却不再提条件，重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觉得通过这一哭自从上个世界结束便萦绕在自己心尖的阴影，散了很多，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楚薄衍等着她说想让自己做的事，等了许久，等来的是怀里的丫头清清浅浅的呼吸，顿时满眼宠溺。 他想像上次一样单手抱起小丫头送她回去，发现自己脱力连抱人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看在近在眼前自己的床榻，他慢慢将小丫头挪了过去，让她睡在了自己榻上。 却见她躺平了顺势又揽过了自己的那截空荡的袖子，紧紧攥在了手里。 他无奈又好笑：“丫头，醒了就回去睡。” 顾箐闭着眼睛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不要，没醒。” 楚薄衍看她孩子气的动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眼里的温柔像是能温暖整个寒凉的夜。 他将地上的血迹整理了一番，又将自己身上沾染了血迹的衣服换下来，才端着一盆清水过来给她擦了擦手指，擦了擦满脸的泪痕。 不施粉黛的小丫头，长得玉雪可爱，长长卷翘睫毛下的那双眼睛此时虽闭着，他也能清晰回忆起她看他时的心疼和喜爱。 小丫头似乎不能叫小丫头了。 她早已及笄，是个大姑娘了。 只是被宠着惯着的小丫头身上总有着未脱的稚气和可爱的娇憨。 可就是这样一个样样都美好的让人舍不得她纤细的手指沾染铅尘的小丫头。 怎么就傻乎乎喜欢了他这样的人呢？ 顾箐感受着他轻柔着拿湿毛巾擦拭着她的脸，睁开迷蒙的眼睛脱口而出：“楚薄衍，你的洁癖是不是连我的眼泪都忍不了？” 语气说不上不好，只是有些被人打扰睡觉的起床气。 楚薄衍微怔，语气里有了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抱歉，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明日起床脸上不舒服。” 说完他匆忙端起水盆转身要走。 第88章 门主，成个亲啊（31） “等等。” 顾箐听他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忙叫住他。 她下床见他挺拔单薄的身子背对着她，手里端着个小木盆，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又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将他手上的东西拿走放一边，拽住他的手腕往床上拉，“你都不累吗？失血过多，脸白得跟鬼似的，就不能好好休息休息？我不擦没什么大碍啊，脸又不会烂。” 他像个木偶一样随着顾箐的动作躺棺材板似的躺在了床榻上，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你怎么了？”顾箐问。 他怎么突然看起来脆弱了许多。 楚薄衍抬起袖子遮住了眼睛，不让人看到他眼里的无措，茫然道：“不知道，似乎心里多了许多害怕的东西。” “害怕？害怕什么？” 顾箐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害怕了呢？ “……没什么。”他闭着眼睛，不想多说。 他怕的东西都与她有关，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箐脑子还困顿着，没分出心思深究，蹭上床拉下他的胳膊放在自个儿脑袋下，熟练环住他的腰，闭上眼睛睡觉。 再不睡会儿，天都要亮了。 楚薄衍紧绷着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紧张到手指都不知道如何安放，而怀里的小丫头却肆无忌惮的连她的小脚丫子都在他的腿边冒着浅浅的凉意，刺激着他的神经。 顾箐听着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再多的瞌睡也被他石头一样的梆硬的身子给硌没了。 “楚薄衍，你是不是睡不着？”她明知故问。 随着她说话的气息，楚薄衍的身子又紧了紧，他哑着喉咙轻轻“嗯！”了声。 “胳膊还疼吗？” 他抑制不住瑟缩着拉开了点两人间的距离，闭着眼艰难回道：“……不疼。” 顾箐感受着脑袋地下像枕了个砖头，坏笑了一下，然后抬头凑近他的脸故意板着脸问道：“楚薄衍，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我来找你的时候，差点被你削掉耳朵啊，你说这账怎么算？” 楚薄衍看着近在咫尺明媚小脸，刚刚还火热的血液渐渐凉了下去。 他不敢再看她，索性闭上眼睛，声音仿佛是从肺里挤出来的。 “……对不起。” “只有对不起可不行，爱玩爱闹的大小姐怎么会没有惩罚呢？反正你睡不着，那大小姐可就要闹了。” 说完便吻上了他性感的喉结。 果然还是一样爱胡思乱想的他，这一点还是跟以前一一模一样。 该罚！ 而且她对他这个地方觊觎良久，从上个世界开始就觉得他的喉结该死的诱人。 双眼紧闭，感官无限放大。 “唔——” 楚薄衍克制不住手紧紧攥紧了床上的被子，陌生又欢愉的刺激让他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天堂一会儿在地狱。 他紧紧咬着唇，不让喉间羞耻的声音溢出来。 顾箐不轻不重的碾磨，一下一下，满意地看着脸色过分苍白的他脖子上都染上了诱人不自知的粉。 见他眼角都泛着红，脖颈上都过于紧绷，青筋都浮现了出来。 顾箐好心的松开了他，却没想到他下意识的挺着脖子，往上凑了凑。 顾箐好笑道：“……原来你还想啊。” 楚薄衍羞耻又懊恼地偏过头，不敢看她。 微微喘着气，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 “不……不想……” 由于刚刚她的动作，他的领口稍稍被扯开了些，染上了微红的锁骨精致好看，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主人心里的不平静。 “骗子。” 她笑着索性翻身坐在了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说道：“不过，我也还想亲。” 她亲了亲他的下巴接着说：“我担心你的身体，想让你好好休息，你跟个田螺姑娘一样给我搞东搞西，还打扰我睡觉。” 她看了看天色，转头又亲了亲他的下巴，“既然你不困，那趁着天还没亮，咱玩点好玩的。” 说完，以吻封缄，发丝纠缠。 楚博衍心跳骤停，又剧烈跳动，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耳边具是血液沸腾的声音。 像那屋后的温泉水，咕嘟咕嘟，气泡一个一个炸开，炸得他热气直窜头顶，又顺着血管往下，再往下。 灵魂在战栗，在胀痛。 “我要是再不停，你要把自己憋死了。” 刚离开，楚博衍便像只缺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喘息着。 眼里却有餍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顾箐也有些气息不稳，埋在他的肩窝，慢慢平复。 这人一动不动，也不呼吸，只依照着本能吞咽。 可仅仅是这样，她都差点就失了神。 她想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了腰 楚博衍眼里晦暗一闪而过，被极力隐藏。 暗哑的嗓音在顾箐耳边难耐低语。 “箐箐。” “莫要再动了。” 顾箐意识到什么，顿时不敢再动。 想到他刚刚换了称呼，又觉得开心，没忍住轻轻咬了咬他的锁骨。 楚博衍一声闷哼，更加用力得将怀里的人压向自己。 而且被她这样欺负，他竟罕见的产生了一丝委屈的情绪。 “箐箐……” “难受……” 性感压抑的声音，在顾箐耳边仿佛带着钩子，想让听的人沉溺在那撩人的磁性里。 顾箐恍惚间觉得这人似乎终于妥协了些什么。 但她可没忘记他又是凶她又是故意吓她，气可都攒着呢！ “师傅~” “徒儿也难受呢~” 她故意娇俏着嗓子，嗲嗲地开口，完了自己又绷不住咯咯笑个不停，笑得身子都在打着颤儿。 哈哈哈，妈呀，太恶心了。 楚薄衍没想到她突然这样叫他，只觉得浑身突然充斥着一种禁忌刺激，一时又羞耻至极又忍耐不住身体里激荡的欢愉。 顾箐突然被他用力勒紧了腰，疼得倒吸口冷气。 想问他发什么疯，看着近在咫尺的性感锁骨，她一口咬了上去。 期间，她牙有些酸，娇娇软软嘟囔道：“师傅，还要咬吗？”锁骨上的牙印都快出血了。 “……箐箐，再喊一声，就一声。”他嗓音暗哑低低哀求。 顾箐被他的大掌按着后脑勺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喉结一个劲儿的上下浮动，吞咽，呼吸粗重的样子，让她的脑子开始飘忽。 “师傅……”她乖乖喊道。 须臾，顾箐反应了过来。 “你……该不会……” 顾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迟疑的问完了后，猛地意识到，这他么还问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了吗？ 她尴尬地干笑了下：“哈哈，那个，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哈！” 然后挣开他，手忙脚乱爬下床，踢踏着鞋一溜烟地跑了。 夭寿了！ 一声“师傅”直接就…… 他也太—— ——太“好玩”了些。 哈哈哈！ 还有，她刚跑的时候看他似乎将自己塞被子里蒙得严严实实的。 “噗……哈哈哈……” 顾箐躺在自己床上笑得两腿直蹬。 啊~ 她要不行了。 老天爷，楚薄衍是什么绝世大可爱啊，哈哈！ 第89章 门主，成个亲啊（32） “呵~”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传出一声不加掩饰的笑声，那笑声轻松愉悦，惬意慵懒。 仿佛被困濒死的人总算挣脱了枷锁，终于迎来了新生般，肆意舒展。 阴暗在身后，而他，终于面向了光明。 “……丫头……” “箐箐……” “被你拉进了你的世界里，甘之如饴。” 楚薄衍唇间呢喃，嘴角含着软软的笑意，重新躺进了那还有着那人熟悉安心气息的松软被窝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里想到那丫头满脸通红逃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她是想歪了。 看来他家小丫头，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 …… 顾箐也补了一觉，起床吩咐了红豆去通知膳房给楚薄衍多准备些补气血的菜。 红豆歪着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姐，补气血的膳食是给楚师傅？您是不是不好意思说？没关系的，奴婢去说。保管厨房的妈妈不知道是给谁用的。” 顾箐疑惑。 “不好意思说什么？” 小丫鬟小眼睛鬼机灵地眨巴眨巴，一脸，“小姐你咋还装不懂呢？” 顾箐：“……” 谢谢！她秒懂！ 她随手将桌上的干果丢了出去砸在她那整天黄澄澄的脑瓜子上。 “楚师傅受伤了，你想什么呢一天天。” 小丫鬟吐了吐了舌头，抓了把干果，跑出了门。 看来小姐还是没得手啊。 她就说，就小姐那畏畏缩缩的小模样，能爬得上男人的床吗？ 要不，她去找些画本子教教小姐？ 小丫鬟眼睛一亮，颠颠跑去找她的小姐们了。 她的小姐妹们存货可比她多多了。 什么《病弱公子他断袖了》，《富家小姐带球跑》的，那可真是要啥样的都有。 …… 三兄弟今日照常在院子另一侧练武。 练完了见师傅房里一直没动静，以为师傅外出了，顿时高高兴兴陪妹妹聊天打趣好一阵才走。 顾箐看了看天色，这都快晌午了，楚薄衍那家伙怎么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用了午膳，打发走了红豆去取上次让管家特意留着的忍冬。 自己则去了楚薄衍屋子。 打开卧室，见楚薄衍还安安静静睡得香甜，顿时心软软的。 没了面具遮挡明明三十出头的男人看着却跟她哥哥们一般无二。 以前总是满身清冽孤寂，仿佛看透了生死般暮气沉沉。 现在看着倒有了许多少年气。 睡觉姿势板正乖巧，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像是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都说习武之人都是警醒的，可她都进来走到他身侧了，他竟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可见他有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顾箐看了会儿，舍不得打扰他，悄悄又走了出去。 一直到晚间他还没醒，顾箐才有些心急了。 看着他没有一丝变化的睡姿，依然睡的沉沉，心里有些不安，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楚博衍……” “楚……” 楚博衍睁开惺忪的睡眼，茫然着看着她，睡久了眼睛有些雾，他伸出手揉了揉。 接着撑起身子坐好，木楞楞地看着她。 顾箐看得心软成了。 她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睡久了有些浅浅泛红的脸，入手细腻，皮肤好得不像话。 “怎么，睡傻了？” “……箐箐，不是梦……对吗？” 他眼眶突地就红了，“箐箐是不是真的亲了我？是不是真的像梦里一样喜欢欺负我？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楚博衍你够了啊，大小我也是个女孩子，哪能老是我先说喜欢，轮也轮到你了。” 她手下用力，使劲捏了把他的脸。 直捏得楚博衍的脸更红了，但他眼里的泪意却被他掩藏了下去。 他伸手松松揽住她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肚子上。 “不是梦就好。” 那些害怕都是真的就好。 怕她哭，怕她生气，怕她不在意，怕梦醒又怕梦不醒…… 这些——都是真的就好。 “怎么了？怎么睡一觉起来变小了？哥哥们要是见到这一幕，只怕下巴都要掉下来。” 她轻轻揉了揉他头顶松散的头发，毛茸茸的像是在撸个长毛小动物。 “感觉怎么样？饿不饿？那药有没有让你哪里不舒服？胳膊呢？还疼不疼？” 听着她话语间的担心楚博衍心尖颤得厉害。 蹭了蹭她的手心，将人抱得更紧了些，黑发遮掩下的耳尖红得发烫。 他闷闷开口，“很好，从没有比现在更好过。” 梦里都从没有过的好。 好的不真实，好到他无所适从。 只想紧紧抱着，挨着，触摸得到，感受得到温度，他才觉得心里不那么慌。 顾箐眼尖看到他红透了的耳垂伸手捏了捏，很烫。 他似乎是痒了，头又蹭了蹭，无意识躲避着。 顾箐心都快被他可爱化了。 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他的耳朵她就可以玩一晚上。 她轻轻推了推他，“起床吃点东西，今晚我们早点喝药。” 补血的饭菜，他没醒，顾箐就没让人送，只留下来了一道粥。 厨师手艺不错，那粥甜软可口，她一直让人温着。 这会儿吃刚刚好。 一整天没吃东西，楚博衍也不怎么觉得饿，少少用了些，便觉得饱了。 顾箐发现他吃东西一直很少，而且多清淡，应该是养成了习惯。 “再等等再用药！现在做什么呢？”顾箐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教我练字！” 她其实是会写他的字体的，但是免得日后解释，索性现在假装不会，再重头练起。 楚博衍没有意见，一脸她想什么都可以的样子。 俏皮的双鬓小姑娘，面容精致，一脸认真，素手纤纤执笔认真写字，身侧的断臂男人却满脸通红，时不时偏过头不敢看她。 眼底溢满了羞涩以及宠溺。 “楚博衍，你也太容易害羞了！” 她不过是觉得他的手垂在身侧，就在她的手边，她索性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心里调皮的抠了抠。 他就脸上像抹胭脂一样，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想到什么她了然一笑 “还是说……你其实身体很敏感？” 楚博衍红着脸点头。 是对她的触碰没有丝毫抵抗力，过于敏感了些。 要不然也不会她轻轻一碰，他就不得不离她远些，免得被她看出端倪。 顾箐则兴奋地瞪大了眼。 “哇！真的啊！。” “那你完了哦，楚博衍。”她坏笑着脑子里已经想了各种欺负他的法子。 第90章 门主，成个亲啊（33） 楚博衍喝了药，等了会没什么吐血症状发生，顾箐迫不及待就想试验试验。 她拉着楚博衍的手先是在他胳膊上捏了捏。 见他还好，又捏了捏手腕。 就见他脸有些红了，接着隔着衣料在他腰上捏了捏，他已经有些目光躲闪不敢看她。 妈呀，手腕腰侧都会脸红的大可爱。 她爱了。 等摸到了腹肌，她便舍不得松手了。 “我可以多摸摸吗？大小姐差点被削了耳朵，又要闹了呢！” 楚博衍哪舍得拒绝，只能微微侧开身子，让她接着摸。 哪知道她竟直接扯了他的腰带，将手伸了进去。 楚博衍瞬间眼眶骤缩，绷紧了身子。 “箐箐……可……可以了。” 这样的刺激比她咬锁骨还要来得猛烈些。 他觉得自己浑身瞬间便着了火。 顾箐上了手就舍不得停。 楚博衍只是看起来精瘦，但是腹肌却特别紧实。 摸都摸了，不摸个过瘾，岂不是亏了？ 她非但没出来，反而更加放肆。 微凉的指尖在他腰腹游走，带起一阵阵微微的抖动。 她喜欢极了他的反应。 楚博衍咬着唇，竭力忍着那股想狠狠箍紧她的冲动。 她喜欢就一定要让她摸个尽兴，他想。 顾箐的指尖四处点火，缓缓伸向他的后腰，顺着脊骨往上，一节一节轻轻按压着。 “嗯……” 楚博衍腿一软，下意识后退，斜靠在了背后的书桌上。 这反倒更方便了顾箐。 她索性站在他的双腿间，伸手解开了他最后一层里衣，刚想伸手，就被紧紧攥住了。 “……箐箐。” 他难耐地喊了一声，低下头视线扫过已经无法掩饰的那物，又委屈地看向她。 顾箐顺着他的视线低下了头，某人委委屈屈又怕吓着小姑娘，极力往后缩，想藏着、 奈何收效甚微。 “箐箐……我……控制不住它……” 喉间压抑的声音破碎的不像话。 顾箐也稍稍有些脸红，不过见他这样又觉得跟之前冷冰冰的样子反差极大。 她噗嗤笑了，“乖，那就先放过你。” “顺便也让它缓缓。” 想帮他穿好衣服，楚薄衍却突然紧紧环住了她，将两人的身体贴近到极致。 “……箐箐，……不舒服。” 他埋在她耳边，声音低沉沙哑又软软绵绵的，透着可怜，无意识勾人。 顾箐看着他难受的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贴着她的身子火热滚烫，有些后悔了。 她摸起来一时有些没收住，一不小心将人就欺负狠了些。 她只得哄着他，“对不住啊，要不你去泡泡冷水？” “……你亲亲我。” “嗯？” “你亲亲我，我就去。” “好！” 这一次他会了很多，两人唇齿交缠，刚开始温柔试探着，到后来越来越凶狠，呼吸越来越急促。 攻势太猛，顾箐有些站不稳，被他用胳膊紧紧托着。 在某一刻，楚博衍狠狠咬了咬她的唇瓣，姿态怪异狼狈的往冷水池奔去。 楚博衍他真是，好疯啊！ 一定要把自己烧到临界点才肯退开。 顾箐抚上砰砰直跳的心脏，微微弯腰，一只手掌撑在膝盖上，慢慢让自己从那阵电流流窜全身的感觉里抽离出来， 片刻后，没再等他，回了自己房间。 解决一桩大事，总算可以好好睡个好觉了。 楚薄衍出来的时候，房间内早已没了人，原本身姿挺拔的人，瞬间便有些无精打采。 他心里有些委屈。 他以为她会等他的。 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他们刚刚亲吻的那张桌子。 弯腰将手臂垫在桌子上，学着他见过小丫头趴着睡觉的样子，慢慢将头搁在了手臂上。 第一次尝到了想念的味道。 三十年来如此想要一个人时时刻刻在自己眼前，不敢奢望她能永远陪着自己，喜欢自己，只要能见到她就好。 只要能见到她…… 他突然想到她说她是个女孩子，不能总是由她来先说喜欢。 而她说心悦他时，他不懂。也觉得将死之人不需要懂。 哪怕心里在听到她的话时有什么东西撞得仿佛要刺破胸腔，挣脱出来，也被他死死压制了。 可现在，他就敢说了吗？ 当楚薄衍踏进顾箐的房门，蹲在她的床榻前，注释着她睡着的背影时，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他许是不敢的。 至少当着她的面不敢。 他轻轻拉过被她踢掉的被子帮她盖好，想摸摸她的头，又怕吵醒她。 他还记得上次打扰了她睡觉她气呼呼的样子。 那一刻他的恐慌，他现在都记得。 那样冷淡疏离的语气，瞬间让他心坠入了谷底。 “……箐箐，心悦一个人……原来，是这样又煎熬又幸福的事。” 他克制着摸了摸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声音几近低喃：“箐箐……我……心悦你。” “心悦一个人要当面说的。” 顾箐笑着翻身而起，又娇嗔道：“还有啊，什么叫喜欢我又煎熬又幸福，就不能只有幸福吗？” 楚薄衍顿时瞳孔微阔，“你……” 想到什么，又迅速低下头，夜色遮掩下的那张脸红得滴血。 顾箐看他一副小媳妇样儿，知道他在害羞。 伸手拽了拽他还散落在床榻边缘得袖子，将人给扯上了床。 “大小姐接受你的心悦了，赐你一个陪睡大小姐睡觉的任务。” 说着她熟练的窝进他的怀里，用脚丫子挑起被子，将两人盖严实。 “下次不许偷偷摸摸说，要多说几次，大小姐喜欢听，还有啊，喜欢大小姐，不许煎熬。” 说着环上他的腰，没过多久又含糊道：“因为大小姐就是因为喜欢你，想让你幸福，才特意为你来的啊。” 顾箐即将要睡着之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强打起精神，“你刚刚冲冷水澡，你的伤是不是又泡烂了？” 楚薄衍闻着她身上安心的味道，想到她偷偷为他做的，满眼温柔低低道：“长好了。” “嗯……嗯？” 她一骨碌掀开被子坐起来，不可置信的问他：“伤长好了？” 见他点头，她激动道：“快快快！脱衣服！快让我看看！” 不会，不会！ 那药那么神奇的吗。 这才满打满算一天一夜，这就长好了？ 小说里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都没这么快的！ 哦！ 她忘了，这就是个小说。 那说明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她顿时两眼放光，嫌弃他动作慢，三下五除二将他上身衣服剥了个干净。 然后借着月光她看到他的断臂处原先血淋淋的地方，现在一层浅浅的粉白，干干净净，原先被他暴力刮伤的坑坑洼洼此刻也恢复了不少。 “长出了新……唔——” 楚薄衍浑身狠狠一震，满眼震惊的看着那个附身满脸虔诚的亲吻他断臂的女孩。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脸上，泛着光晕，圣洁得仿佛九重天上的仙子。 他胸腔里翻江倒海，最后终究化为了眼里的水雾，滴滴滚落。 仙子降临了人间。 仙子，把偏爱给了他。 他狠狠抱住了他的仙子，第一次跟那断了的半截手臂一起，发狠的用力抱住一个人。 顾箐感受到肩窝处的滚烫，心疼的一塌糊涂。 “我的大可爱，我来宠你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暖声安慰着他，声音在寂静微凉的夜色里温柔娇俏。 但一字一句无比缓慢而认真。 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想让此刻怀里情绪正激荡的人感受到她的喜欢。 “箐箐心疼大可爱冷冰冰的样子，喜欢极了大可爱脸红红的样子，特别特别喜欢大可爱身上的味道，也特别特别喜欢亲吻大可爱，箐箐最想要最想要我的大可爱这辈子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过完这一生。” 第91章 门主，成个亲啊（34） 听着耳边几近破碎的呜咽声，她静静等着，等他哭完。 只不过…… 嘶！ 她哭得也太久了些。 她的肩膀被他埋了个结实，但她这会儿人还坐在床榻上，身子前倾后腰悬空，时间久了，整个后背不光嗖嗖冒凉风，又酸又疼。 “大可爱啊，咱哭一哭就收。” 顾箐强硬推开他，迫不及待躺好盖好被子，才招呼他也躺好。 双手伸向他，将他毛绒绒的脑袋又重新埋在了自己肩窝里。 “若是还想哭，来，现在可以抱着哭个尽兴了。” 她知道，这个家伙长这么大，或许从没允许过自己像个正常人那样，疼了要哭，开心要笑。 楚薄衍顺从的将头靠过去，就被她微微一拽，拽进了她暖和软绵的被窝里。 动作亲昵到对他不设一丝丝防备。 明知于理不合，可他却贪恋这份亲昵，甚至想更贪心一些。 “箐箐……” “嗯？” “你……嫁我可好？” 问完了，却又觉得自己卑鄙恶劣。 他一介残废身躯，如何敢，如何……配啊！ 怕她生气，他哀求道：“不，不要生气可好？我，我是……” 顾箐：“……” 搞啥呢？这是？ 第一次被人求婚，她这正高兴呢，怎么求婚的人跟个小可怜一样瑟瑟发抖了？ 无奈！ 她抬头看向他，一言难尽。 “楚薄衍啊，你就不能等等我？”等我高兴高兴啊先。 看着他眼眶通红，瞳孔水雾弥漫，又要哭了的样子，顾箐瞬间妥协。 嫁嫁嫁，她嫁！ 自己的男人自己不宠还能给别人宠不成？ 必须嫁！ 她捧着他的脸认真道：“楚薄衍，听好了，本大小姐允了。” “再说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不娶我，你还想娶谁？敢娶别人，腿给你卸了哦~” 然后就见可怜兮兮的男人瞬间像是傻子一样木愣愣的，很快嘴角便越勾越大，最后就差咧到了耳后根。 “箐箐……” “嗯？” “我好开心。” “呵，看出来了。”笑得跟村东头的那条傻狗子一样。 “箐箐……” “嗯？” “我好激动。” “嗯！”也不难看出，看着要是给他准备个绳儿，估计他立马就能表演个花式跳绳。 又过了会儿他说，“想去院子里练剑！” “嗯……嗯？”顾箐好不容易有些迷糊了，又被他给整清醒了。 “你疯啦！大半夜的练什么剑练剑，睡觉！”她气冲冲伸手勒紧了他的脖子。 仿佛他再敢疯，她就要勒死他。 楚薄衍笑着抱紧她，帮她盖好了滑落的被子，凑近她的脖颈，热气灼人。 “可我好激动，我想要做些什么。”想要释放些什么出去。 想要流汗，想要让自己筋疲力尽，想要大声叫喊，甚至想要去后山的林子里砍砍树，想要做一切让自己的心脏不那么充实到胀痛的事情。 “不许去！” 她恶狠狠的伸出一条腿想压住他的腿，却无意中碰到了什么，吓得她又连忙将脚放好了。 “你……” 楚薄衍咬紧着唇瓣，脸霎时红通通一片。 “箐箐，我……忍不住。” 说着似乎是被刚刚她无意中的触碰诱惑了，他克制不住贴近了她，下意识蹭了蹭，又难耐的闷哼了一声，受惊似的移开了些。 顾箐：“……” 今天这都第几回了？ 三十出头的雏儿啊，太吓人了。 见他实在难受，她忍着害羞，缓缓伸手抚上他的腰腹。 “唔……” 顾箐：“……” 达咩？哒咩？ 吓得老子手抖。 不过，她想直呼好家伙。 三十岁的“大”可爱啊。 “箐箐……难受……”他可怜兮兮带着哭腔，哀求意味不要太明显。 …… 隔日，迷迷糊糊醒来的顾箐总算想到了那个狗男人都做了些什么，揉着酸痛的胳膊脸黑得仿若锅底。 吓得小丫鬟红豆大气不敢出，将怀里的画本子使劲往里塞了塞。 这时候要是拿出来教小姐睡男人，她是不是脑壳上要着火。 “小姐，可是昨夜做噩梦了？” 顾箐敷衍嗯了声，“楚师傅呢？” 小丫鬟没注意到自家小姐说起楚师傅一脸咬牙切齿，“楚师傅一大早就出去了。” 说起来，今日的楚师傅好像有些不一样，虽然依然戴着面具，但让人没那么害怕了，反而让人觉得他有些俊逸呢。 而且看起来像是特意梳妆过了似的，她就没见过他那头发被打理得那么齐整过。 顾箐阴恻恻一笑，看得小丫鬟抖了抖。 妈呀！ 小姐好吓人。 这是又做了被追杀的梦么？ 楚薄衍去了主院的时候，顾爹正陪着妻子吃完早膳，然后心情郁闷地听着三个讨债鬼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妹妹给他们画的画有哪些不同，谁的更好之类让人一听就冒酸水的话。 奈何自家亲亲媳妇儿在，他想发火都只能忍着。 楚博衍让下人通报求见时，顾爹顾娘两夫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句话。 ——那混球终于来了！ 顾遇敏锐地从爹娘眼中看到了些奇怪的——火花？ 顾生也左右看了看觉得气氛似乎不妙。 只有顾非傻呵呵一笑，殷勤的颠颠跑上前亲自去迎接师傅。 气得顾爹更是吹胡子瞪眼。 这讨债鬼，他是不是直接可以打死算了？ 顾娘也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老三儿子。 待会儿他爹要打人她还是别拦了，这儿子忒糟心。 顾生顾遇对视一眼，给了对方一个信息。 傻小子——危矣。 下人恭敬地领着楚博衍进来，迎面见着人的顾非恭敬行了个礼，代替了下人的职务，一边引着人一边随口问着师傅此行的目的。 师傅别是因为他们没好好练武来跟爹来告状的！ 那他这时候表现好一些，是不是师傅待会儿告状会少说他一些？ 嘿嘿！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楚博衍目不斜视，背脊挺直往前走着，顺带还回复了顾非的话。 “提亲。” “噢，提亲，不是来告状的就好，嘿嘿！”顾非顿时像撒了欢的牛犊子一阵疯跑，兴冲冲跑来饭桌前告诉众人。 “师傅他是来提亲的！” 众人：！！！ 顾夫人武兰君最先反应过来，她拽了拽自家夫君的袖子悄声说：“老爷，这小子过于蠢了些，委实是欠收拾，待会儿别留手。” 顾爹眼里在冒火，偏头重重哼了一声，不想看见那蠢货。 楚博衍站在了厅里，冲着上首的顾爹顾娘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小辈礼。 “伯父伯母，衍今日确实是来求亲的。” 顾父皮笑肉不笑冷冷道：“哦？不知道楚师傅所求何人？” “求娶顾家大小姐——顾箐。” 楚博衍一本正经回复，全然没有求取人家闺女，面见未来老丈人的忐忑。 这个世间能让他觉得紧张的人唯顾家箐箐一人尔。 连三国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顾家家主。 不过他是箐箐的爹，他得尊重些。 顾爹：谢谢，完全没感受到。 顾家三兄弟：！！！？？？ 他们是耳朵出了问题吗？ 他们师傅要娶谁？ 第92章 门主，成个亲啊（35） “一家有女百家求，楚师傅看上我顾家大小姐倒也无可厚非。”说着顾爹突然冷笑道：“可楚师傅以面具示人，藏头露尾，可并无丝毫诚心求取之心啊，还是作罢。” “更何况，你，以何为聘？” 这勾引老子闺女的混球儿，愣头青一个，无媒无聘，空口白话就想娶自家闺女儿？ 老子没一棍子打出去，那是老子养气功夫到家。 大言不惭！ 痴心妄想！ 顾爹心里冷哼。 楚薄衍听了微微一愣，他习惯以面具示人，如今求取箐箐倒确实有些不妥。 他伸手缓缓揭下面具，接着便是四周吸气声一片。 嘶！ 绕是顾爹见多识广都被他的容貌晃了晃神。 转头见自家媳妇明明之前还跟他一样对要娶自家娇娇儿的混球不假辞色，冷若冰霜的，这会儿都露出了姨母笑。 顿时心里一阵霹雳啪啦，像掉油锅了一样，煎得滋滋冒火气。 又把眼神扫向三个儿子，希望他们能跟自己一样统一战线搞走这个混球儿。 却发现，老大老二明显还能克制，顿时老怀欣慰，再看老三…… 算了！ 那一副痴相看得顾爹眼疼。 楚薄衍满不在意他们看他的眼神，他定定开口，“以面具示人，为防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以何为聘？” 他眼神悠悠，似乎在思考自己有什么。 顾老爹大喜，这人一看就没家底，他就以这个理由拒了他再好不过。 “就以整个暗门为聘，如何？” 若说之前面具遮脸，楚薄衍刻意收敛着气息，但，随着暗门二字一出，他身上的气场陡然一变，发丝无风自动。 近身之人无不心下凛然，不自觉生出敬畏，胆小的仆人更是双膝不自觉想弯下去。 顾爹听懂了，但又像没听懂。 暗门素来神秘，门下众人更是渗透在各行各业中，更甚至是早已超越三国的存在。 他心里希望自己听错了。 但眼前之人自暗门一出便褪去了掩饰，一看便是浸湮权力中心的上位者才有的气度。 这个年轻人不凡。 顾爹收起轻视，正襟危坐，肃然以对。 顾生顾遇对视一眼，眼里有激动，有向往。 少年人向往一切神秘又强大的存在。 唯有顾非突然像是清醒了般，定定看了眼楚薄衍后忙低下头，脸上再无一丝憨傻。 楚薄衍将袖间的门主令牌抬手一掷，那代表暗门门主的身份象征稳稳落在了桌子上。 顾爹拿起一看，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暗黑色令牌上雕刻的繁复图腾，张牙舞爪仿佛在嘲笑他，连他都看不出材质的令牌周身暗光浮动，入手冷气沁人心脾。 他是见过暗门之人的令牌的，只不过是见过执行任务的杀手的令牌。 同样的图腾，但那块就是简单的玄铁。 这块嘛，没法子怀疑。 令牌上刻着人姓名呢——楚煜 顾爹顿时心里一万句脏话沸腾。 堂堂暗门门主大人跑他小小的顾家别庄装什么狗屁武师傅？ 还勾引了他的娇娇儿。 面上却一派恭敬，甚至弯腰请人上坐。 “门主大人驾临，顾某招待不周，请见谅，快快快，请上坐。” “不必，聘礼明日送到，我心甚悦箐箐，后续章程还看箐箐的想法，衍告辞。” “……等等。” 顾爹看出来了，这位是真直肠子啊。 他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令牌您收好，聘礼好说，箐儿若同意，顾家无人会阻，只是箐儿知道门主来提亲吗？” 楚薄衍凝眉：“不知。” 顾爹想笑但忍住了，“那就等箐儿同意再谈。” 哈！ 他的女儿就是厉害。 两三日的功夫就把人追到手了。 楚薄衍这下倒给了个好脸色，拱了拱手，“伯父叫某名字即可，告辞。” 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顾娘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我看这楚门主一表人才，能力出众，倒也跟娇娇儿般配，只是不知心悦娇娇儿是真是假？” 说着一拍桌子叫人：“老大，咱家的大小姐身体该“痊愈”了，一直躲着像什么话？去准备准备通知各府，三日后开赏花宴！” “老二，通知庄子上的人，明日回府。” “老三……算了，老三你等着挨打！”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美人娘娇笑道：“什么门主不门主的，想娶我顾家娇娇儿，哪有那么容易！” 顾爹在一旁哈哈大笑，旁若无人捏着媳妇儿手顿时就舍不得撒开了， “夫人威武。” 三兄弟默默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倒退出门。 另一边顾箐才洗漱完，准备吃早膳就见楚薄衍挑帘子进来，堂而皇之抢了小丫鬟红豆手里刚盛好的粥，放在顾箐面前，又自顾自拿起勺子舀了小勺，轻轻吹着气。 小丫鬟瞪大了眼：“……小姐” 什么情况？ 顾箐无奈扶额：“你先出去。” 红豆一步三回头走了后，顾箐气冲冲一把捏住楚薄衍的耳朵，刚一使劲，忘了自己胳膊疼，顿时暗暗滋了滋牙，忙揉着手腕咬牙道：“楚薄衍，你闹什么呢？嗯？” 楚薄衍看她手疼，顿时一脸歉疚：“对不起，箐箐。” 他轻轻揉着她的手腕，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让他坐自己腿上，“我昨夜……有些失态，我错了，你别生气。” 说着举着勺子递到顾箐嘴边：“我喂你吃，可好？” 顾箐确实饿了，恨恨咬了口粥，“喂，快点，我要吃那个。” 她一个接一个指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楚薄衍手忙脚乱的努力投喂，渐渐地摸准了她的喜好，变得从容，也越来越体会到了投喂的乐趣。 “箐箐……” 顾箐鼓着腮帮子，咬着一块爽口的小菜咔嚓咔嚓。 “嗯？” “不喜欢你那小丫鬟。” 顾箐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红豆，还不喜欢她。 “她得罪你了？” 那小怂货看到楚薄衍跑得比兔子还快，怎么敢惹他？ 楚薄衍似不太好意思，微微红了耳尖，过了会儿，他才酸溜溜道，“她可以贴身照顾你，可以喂你吃东西，帮你梳洗，给你穿衣服。“ “然后呢？” “……我都没做过。” 哈？ “你想跟她抢活儿干？” 顾箐说完发现他扭扭捏捏不敢看她，突然福至心灵。 “你……是酸了？” 楚薄衍嘟嘟囔囔：“……我也想照顾你。” 顾箐无所谓道：“这有什么？你照顾呗！” 她心里想她又不是真穿衣伸手，吃饭张口的娇气小姐。 丫鬟其实就是传个话，整理个衣物，端个饭之类的小事。 他想干就干呗！ 楚薄衍顿时浑身都雀跃了，“那以后箐箐贴身的事都我来做，不许让小丫鬟来。” 顾箐撇了他一眼，“看你这点出息，吃个小丫鬟的醋，真是够了。” 后来…… 后来，顾箐追悔莫及，想拿砖头拍自己嘴上。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93章 门主，成个亲啊（36） 用完膳的两人去了练武场，三个哥哥都不在，而且丫鬟婆子们都在收拾东西。 “咦？这庄子上怎么突然看起来忙乱乱的。” 这时红豆一脸鸡贼的来找顾箐，说夫人有请。 “我娘？” “我能出去了？”然后略一沉吟问红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你这脸上写满了好事发生。” “莫非是太子死了？”顾箐猜测。 现在能让她放肆去外面疯，走在众人眼前估计就是太子没了。 “哎呦，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问问楚师傅啊。” 红豆调笑着眨眨眼。 顾箐对这小丫头丰富的表情略无语，转头看向楚薄衍。 后者摸了摸鼻子，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有些忐忑。 他去提亲这件事没跟箐箐说，箐箐会不会生气啊。 他怯怯注视着眼前的人的眼睛。 半晌才开口，“我……我去提亲了。” ！ 顾箐：“……”这人心里是真能装事儿啊！ 这么久了硬是没吭声，非等到她问才说。 她似笑非笑：“怎么这么突然？” 楚薄衍不敢看她，躲闪着眼睛：“……我昨夜收到消息，肖郯知道你醒了，准备来顾家别庄来见你，我就想……我想早些娶你，不想让你……。” 说到这儿他脸有些白，觉得自己实在卑劣。 可他心里又隐秘的期待着什么。 终于狠狠心将自己对她的阴暗选择性的说了些出来。 “我不想让你见他们，我不想让你见肖郯，我想把打你主意的人都给杀了，我想让你的眼里只有我，我怕你……”说到这儿他猛地顿住。 因为顾箐的眼神。 顾箐火气噌噌往头顶窜，她嗤笑道：“你是怕我见了肖郯会喜欢他，对吗？” 见他似是逃避般闭着眼微微点头。 顾箐突然有些委屈。 她红着眼眶，退开了一步，冷冷看着他：“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你。” 她做了那么多，原来都是在自我感动吗？ 他根本不信她是真的喜欢他。 “没有，箐箐，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只是……”好怕！ 楚薄衍急急拉住顾箐的衣袖。 她眼里的冷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眼底不知不觉爬满了猩红，他抖着手紧紧拉住她。 再不敢往前一步。 “箐箐，我好怕，我……刚开始怕你哭，即使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哭的，也心疼的厉害，后来……怕你不开心，怕你看着我时眼里有不耐，有嫌弃，……我会疯的。真的，我会疯的……” 说着他哽咽哀求道：“箐箐……我，我真的没有不信你，我……我是不信自己，我错了，你别……”别这样看着我。 这样冰冷的眼神，让他觉得他历经万难活下来是错的。 此刻完好无损站在她面前是个错误。 浑身无一处不是错的。 顾箐没出息的心软了。 她发现她也对楚薄衍的眼泪没一点抵抗力。 他一哭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想宠他。 她上前一步，环住他微微发抖发凉的身子，闷闷道：“楚薄衍，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就作你。” 她张嘴狠狠咬了一口他胸前的软肉，衣服轻薄，她下嘴就咬到了地方。 楚薄衍瞬间将她抱紧又闷哼出声。 顾箐这才松口。 她低叹，“可怎么办呢？谁让我喜欢你，你想什么时候娶就什么时候娶，都依你，你别哭了。” 说完感受到他某处的异样，她故意又张嘴咬了咬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战栗，顾箐心情好极了。 她凑近他的耳边亲了亲他泛红的耳垂，“要是真想哭，就留着晚上呀，那时候我指定是心疼的。” 她想离开，挣了挣没挣开，反倒让他呼吸更急促了。 “放开，我要去见我娘。” 楚薄衍嗓子哑的不行，“箐箐……再，再缓缓，让我缓缓。” 顾箐无情拒绝，“不行呢，我娘等很久了，谁让你惹我生气，不给你点教训，你以为我堂堂大小姐好惹呢？” 楚薄衍哭笑不得，又觉得羞耻的厉害：“……箐箐，许多人会看见……，丫鬟，小厮……求求你……” 他放下了所有骄傲哀求道：“……要出丑……箐箐，你，再疼疼我……” “你再抱着我，我让你出更大的丑，你信不信？” 顾箐故意娇声道：“再抱我，我可要……叫咯~” 她拨开他的脑袋，红唇对着他做了个口形，然后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挣开他一溜烟跑远了。 楚薄衍顿时僵着身子脸红得仿佛擦了胭脂。 她，她竟又叫他…… 慌乱地扫视了一圈，发现没人，忙运气跳出了墙外。 墙外是一片林子，他靠在树上调息了片刻，抬手遮住眼睛笑得肆意又张狂。 阳光影影绰绰的空隙间，青绿色的背景下，照得他古韵唯美。 脚边的青鸾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喜悦，小脑袋蹭了蹭他的鞋面。 “去送信，备聘礼，娶箐箐。” 他轻轻踢了踢脚边的鹰，嗓音在这片林子里飘出去很远，又荡了回来，欢快雀跃。 “娇娇儿，娘刚刚说的话，可是听淸了？” 顾箐看着一脸担忧的美貌妇人，面色僵硬。 “娘，真要这样啊。不办赏花宴行不行？女儿委实懒得应付。” 美人娘眼一瞪，不显凶光，反倒尽显风情。 “娇娇儿，那楚门主身份显赫。”说着她点了点女儿小巧的鼻子,“娘说错了，何止是显赫？” “世人多窥见得暗门中人的影子，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暗门中的人，他们对普通人来说神秘，对手握重权者来说是想巴结交好的对象，因为传说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在。” “娇娇儿，你要知晓，他若执意娶你，爹娘是没有能力可以阻拦的。” 顾箐不解：“为何阻拦？女儿愿意的啊。” 武兰君一脸噎住了的表情。 “傻丫头，你就丝毫不怀疑他是因为你解了他的毒他才娶你的？你的那些小手段连个普通人都瞒不过，何谈堂堂暗门门主呢？” 顾箐总算知道她美人娘的用意了，顿时心里暖暖的。 “娘，不会因为我能给他解毒而娶我，他是真心喜爱我的。” 武兰君明显怀疑但又不舍得直说。 “我的娇娇儿这么好，喜爱自是应当的，可若随便应了他的求娶，太便宜他了。一女白家求，想娶你的更是如过江之卿，他得有危机，才会更珍惜你。” 可楚博衍已经危机到想杀人了呀！ 这话自是不能跟美人娘说的。 她沉吟片刻道：“娘，楚博衍是不是真心喜爱我的，您日后会知道的，女儿不想玩多人求娶的把戏，这样的危机女儿委实抵触。赏花宴可以举办，请一些不搞事儿的亲近之人就可，其他人还是算了，应付人很累的。” 想到楚博衍那急吼吼样，她笑道：“恐怕他不会给你机会让你请一些少男少女来赏花的。” 彼时武兰君还不明白自家娇娇儿话里的意思。 只笑了笑没说话。 要收拾回都城，美人娘还有许多事要做，顾箐便先回了自己院子。 第94章 门主，成个亲啊（37） 楚博衍在自己院子枯坐到午膳后，才意识到他的箐箐似乎不回来住了。 一车又一车的东西接二连三从庄子出发前往都城，一时间整个庄子都安静了许多。 顾箐迷迷糊糊闻到熟悉的味道，伸手将人拽了拽，整个身子窝进去他的怀里，才满意嘟囔。 “你也陪我睡一会儿，好困。” 楚博衍心下软得不成样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带着轻哄宠溺。 “安心睡！” 门外的绿萝听到声音想进来，被红豆眼疾手快捂着嘴扯走了。 “绿萝姐姐，别进去打搅了小姐，你是不知道小姐为了跟楚师傅睡觉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绿萝一脸懵逼加震惊：“什……小姐想跟，跟楚师傅睡，睡觉？” 红豆小鸡啄米点头，脸上的粉嫩肉肉都颤了颤。 “是啊，小姐为了爬上楚师傅的床，夜里老是偷偷去楚师傅房间守着，还不让我跟。 我偷偷盯了几夜可把我给困死了，老是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夭寿啦！ 绿萝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她今日听前院的小丫鬟们吵着说武师傅去提亲了什么的，压根没当回事。 以为就是看上了个小丫鬟，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可现在…… 这武师傅是看上了她们小姐…… ——不对，好像是小姐先看上了武师傅。 ——还是夜里想爬他床的那种喜欢？ 呜呜x﹏x 她的小姐堕落了啊！ 区区一个武师傅如何能入眼嘛！ 太子都不要，要个武师傅…… 不行，她心绞痛。 红豆见绿萝姐姐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表情，心里平衡了。 嗐！ 这才公平嘛！ 教小姐睡男人的队伍里怎么能没有绿萝姐姐？ 顾箐醒得时候，楚博衍还没醒的迹象，翻身起床才这家伙竟然捏着一小截她的袖子。 顾箐这才恍然。 她对他的不安，对他的患得患失，似乎从未真正体会过。 可他身居高位，能力也在这个世界几乎是遥不可及的天花板，对世间万物皆有从容，却独独对她这也怕，那也怕。 这一定不仅仅是因为在乎。 看来，他的心里还是有她未触及的地方。 她拿起绿萝那丫头遗留在脚蹬上的针线盘，里面有个剪刀，她小心翼翼剪下了那截袖子。 轻手轻脚出了门。 吩咐了绿萝去让他丫鬟婆子们手脚轻些，她带着红豆去了他的院子，她还有个东西忘了拿。 忍冬啊，是她的执念。 定要再送他一次，才能消解。 等两人嬉嬉闹闹回来，却见楚博衍拿着那截衣袖出神，见到她进来眼里瞬间亮了起来。 活像小动物见到主人时漆黑的眸子里点了碎光，若是身后有个尾巴可能还会开心地摇一摇。 顾箐嘴角不自觉翘起，“呦，醒了？” 身后两个丫鬟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愣了一瞬后，都没仔细看那坐在床榻上的男人，忙低头嘴角抽搐着退了出去。 楚薄衍脸颊微红，悄悄将那截衣袖攥紧在手心里，起身见两个丫鬟出去了，才将眼前看着自己满眼含笑的人揽进自己怀里。 “箐箐……” 顾箐听着这人软软的叫她，心里直呼要命。 “怎么了？嗯？” 说着她捧着他微红的脸，亲了亲他的下巴，“来，让我看看，我们家大可爱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又变得更可爱些了？” 楚薄衍听了许多次顾箐叫他大可爱，每次都羞耻得脚趾都紧紧蜷着，但又很是喜欢她这样叫。 这会儿红着脸将人往怀里紧了紧，埋进她肩窝不让她再看他，过了会儿，他闷声闷气地道：“你去了何处？醒了为何不叫我？” 顾箐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温声启唇：“想让你多睡会儿。” 感受到楚薄衍又紧了紧手臂，她笑道：“我爹娘总叫我娇娇儿，我看真正的娇娇儿是你，轻轻一碰就“唔唔咽咽”个不停，又总喜欢黏黏糊糊，你说你这不是找罪受？” 楚薄衍闷气声愈加不好意思，手上却不松手，“才，才不是受罪。” 顾箐失笑，随着他去。 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开口：“我要走了。” 顾箐以为他要回暗门了，毕竟他的毒已解，应该也很多事等着他。 她将那盒忍冬花递给他，“送你的礼物，虽然这次不是我自己摘的，但，还是想送给你。” “你就不问问我要去哪儿吗？” 楚薄衍珍之重之的手下盒子，眼尾都透着开心，过了会儿又声音委委屈屈，仿佛她是个渣女。 顾箐笑笑：“你不也不问我为何能治你的伤吗？” 楚薄衍顿时低头闷不吭声。 他哪儿敢问？ 他调查到的之前的顾箐任性爱玩，但绝不离经叛道。 她对他的喜欢，对他那奇奇怪怪的宠溺，还有那爱欺负他，喜欢看他哭的趣味…… 别的姑娘甚至之前的顾箐想来都是不会有的。 他的猜测荒谬离奇，但不能不重视。 所以，能查到的不能查到的他都装作不知道罢！ 他要的只有她，也只要现在的她。 而且…… “你莫名知道我的私密事又何止这一件。” 薄衍是他的字，这个世上除了他死去的爹娘，不可能有人知道。 可她却只知薄衍而不知楚煜。 还说是自己使人查的。 骗子！ 顾箐听着他低头嘟嘟囔囔孩子气般的话，忍不住又想逗他：“话说，在你的剑里被你整日背着那段时间，我确实知道了你不少私密事，比如……如厕？” ！！！ 看着楚薄衍刹那间僵在了原地，脸瞬间通红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墨黑的眼珠子仿佛要瞪出体外。 顾箐哈哈大笑。 “我再想想哈，哈哈哈，还有呢，再比如……唔……”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气喘吁吁，楚薄衍暗哑着嗓音，咬着顾箐的耳垂问：“比如什么？嗯？” 顾箐使劲瑟缩着躲他的气息，“没，没了。” “小骗子！” 楚薄衍将人用力按进自己怀里，身体贴近到极点。 那双冷静自持的眼眸里暗火弥漫，明明有着烧毁一切的疯狂，却又被竭力压制着。 “箐箐……早些成婚，可好？” “好！” 这个时候除了说好，她哪敢说别的？ 小小衍隔着衣服在肆无忌惮得跟她打招呼。 这个时候说不好，楚博衍会不会一时恼怒将她直接就地办了？ 第95章 门主，成个亲啊（38） “欸？听说了吗，顾家大小姐伤好了，已经回了顾府，准备开个赏花宴招婿呢。” “嘁！你那消息早过时了，听说顾小姐被暗门老门主给看上了，要娶了她做门主夫人。” “哪能啊？那老门主都比顾会长还老，那是去给人当媳妇的么？那是……嘿嘿，你说这顾家小姐还不如不醒呢，啧啧啧！” 几人自以为声音很小，窃窃私语，肆意谈论着顾家小姐，却不知早已被人纳入了耳朵。 “主子？”卫云策马上前，问着那端坐在汗血宝马上戴着面具浑身摄人的黑衣男子。 “去，别见血。” 楚薄衍嘴角噙着抹嗜血的冷笑。 看得卫云浑身一凝，忙躬身退下。 卫云冷冷扫视了那几人，将那几人吓得一哆嗦。 几人见卫云转头不再看他，胆子又大了，继续跟身旁的几人聊得起劲。 却是没看见随着卫云细微的手势，送聘礼的队伍，消失了几个脚步轻盈的人。 “看看这一车一车拉着都是些啥呀，红布罩着倒像是聘礼。” “欸，你看那跟着不是王媒婆吗？” “还真是，这是哪家的聘礼呦，走这么老久还没从这条街过完？” 有胆子大的朗声问着：“王妈妈，这是哪家的聘礼，又送往哪家呀？ 被叫的王媒婆，施施然扭了扭腰身，斜眼瞧了一眼他们这边，挥手像是扇几个烦人的苍蝇。 “去去去，悬崖边上扭秧歌儿，一群蠢货。” 几人一看这媒婆说这话，顿时张口就想呛一声，却眨眼便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拖人的人那人嘴里无不叫着，“哥，娘叫你回家吃饭。”； “大兄弟，你媳妇儿要生了。” “大哥，家里老爹腿摔断了。” 街上不少人都认识刚刚问媒婆的这几人，都是游手好闲的街溜子。 哪有什么爹啊，娘啊，媳妇儿的？ 顿时周围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之前也想随大流呛一声媒婆的人个个脸色惨白。 自个儿捂紧了嘴巴，噤了声。 送聘礼的队伍浩浩荡荡，顾爹先一步收到了消息，气得吹胡子瞪眼。 甩着袖子围着桌子转了两圈，见正好路过的老大，实在没忍住照着儿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都是你这个讨债鬼，请的什么狗屁师傅，老子的闺女都快没了！” 一旁的武兰君已经见怪不怪。 自从楚门主昨日说了要娶箐儿，这人就是随时冒火的炮仗，见着三个儿子就炸。 顾生一点脾气没有，还抱着屁股唯唯诺诺问了一句：“爹，要不再来一下？” 他也无奈啊。 谁知道好不容易请来的武师傅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门门主呢？ 而且好死不死还瞧上了爹娘的眼珠子。 这妥妥就是引狼入室啊！ 别说是爹了，他都想给自己脸上来两下。 顾箐无奈扶额：“爹，您知道的，跟哥哥们并无干系。” 顾爹有气无力：“爹知道。” 顾箐想说什么被美人娘拉住了手，怜爱地摸了摸头，“你爹啊，是舍不得你。” 说着她笑道：“还真让你说对了，他是真没给娘机会办赏花宴。不过，娘啊，反倒放下不少的心。” “之前你身子不好的时候，娘就发过誓，娘的娇娇儿，以后只要身体好好的。她想做什么做什么，喜欢什么娘都给找来。” 说着她将俏生生的女儿拉进怀里，抱了抱：“可没想到娘的娇娇儿醒来第一件事要的竟是个男人。” “也好，娘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喜欢的人同样在意你，就够了。” 顾箐偏头擦了擦眼角，重重点头，“他在意的，他跟爹娘一样在意箐儿，爹娘别担心。” 顾箐又看了看一脸自责的哥哥们，笑道：“没有哥哥们找了他来，箐儿也会去找他的，箐儿早就见过他，哥哥们不必自责。” 兄弟几人面面相觑，苦笑。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家里千娇百宠的宝贝疙瘩成了别人家的。 他们兄弟几人是真的能与老爹感同身受的。 如何舍得？ 这厢满室伤感，那厢送聘礼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 老门房算见多识广，也被这浩浩荡荡见不到头的队伍给惊得乱了方寸。 一路迎着人跌跌撞撞往院子里请。 媒婆本身就是暗门的人，这会儿满脸堆满了笑。 对着黑着脸的顾爹说了许多赞扬顾箐的话，直说得顾爹心花怒放，早忘了想好好刁难刁难娶自个闺女的混球。 再一偏头发现那混球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屏风后，显然是早就知道闺女儿在那儿。 顿时又黑了脸。 他重重咳了一声，“门主大人的聘礼顾府接了，接下来这庚帖也不能落了去，三书六礼……” 楚薄衍拧着眉打断，“都听伯父的，就按规矩来，只是先定下成婚的日子罢！” 顾爹瞬间气的胡子又翘了起来，阴恻恻道：“哦？门主是已经看好了成婚的日子？” 楚薄衍煞有其事点头：“不错，蒲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日。” 顾爹一句“放屁！”被自家媳妇儿一拉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着脾气寒着脸道：“还剩半月不到，时间太仓促，我们箐儿……” 话还没说完，被楚薄衍冷冷一扫的媒婆顿时抖着嗓子：“不仓促，不仓促，我们暗门中人能人居多。珍稀衣料，各类物什应有尽有，准备成婚的一应事务，喜福嫁衣婚床家具别说半月，七日就够。” 顾爹再也压不住自己的冲天的火气了。 这他娘的是嫁娶？ 这是来明抢啊。 他的闺女儿能受这委屈吗？ 滚他娘的。 顾爹豁然起身，一句‘送客’还未出口，这次又被自家闺女儿一声“爹爹”给噎进了喉咙里。 “爹爹……” 顾箐从屏风后出来，狠狠瞪了一眼那旁若无人要凑上来的某人。 伸手拽了拽自家老爹的袖子晃了晃，“爹，就依了他。” 顾爹满脸失望：“箐儿，如此仓促，你当真不觉得委屈？” 顾箐仿佛一个被爱情蒙哄了头脑的脑残，坚定得摇了摇头：“不委屈。” 实则心里各种骂楚薄衍那狗男人，他就不能跟她商量商量吗？ 哪有这样上门求娶的？ 也就是身份摆在那儿，要是换个人，他爹早就一棍子打出去了。 三兄弟刚想张口说什么，被自家娘一个眼神给扫住了嘴。 顾非看着楚薄衍的眼神一会儿像是看敬仰了许久的人一会儿又像是被抢走了什么东西带着谴责。 顾箐若有所觉，瞅了他一眼很快被她爹再次妥协的话被整破防了。 顾爹见闺女儿执意如此，瞬间整个人仿佛被人抽走了筋骨。 他摆了摆手，留下一句，“那就依你！”转身走了出去。 那明显佝偻的背影看得顾箐鼻子一酸，又狠狠剜了一眼楚薄衍。 楚薄衍看着眼里浸泪，嗔怪瞪他的顾箐则突然皱了眉。 低头若有所思了一阵，默不作声跟在了顾爹身后。 武兰君默默在一旁观察，看到楚博衍此举心下更是满意。 身居高位，却不会目无下尘，会心疼体谅女儿，难得。 顾箐不知道楚博衍跟着她爹都说了什么。 只是当一切敲定，媒婆走了后，顾爹并没有不舍，失望，不开心。 反而一副“女儿眼光就是好，”喜闻乐见表情。 顾娘也满脸笑容，对楚薄衍一顿夸，俨然已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顾箐：？？？ 楚薄衍这是又做了什么？ 不过此刻比她更懵逼的还当属都城各世家大族以及宫中各位了。 再回想回想郁家近来莫名其妙四面楚歌几个朝夕间昔日风光无限的丞相府此刻成了阶下囚。 近来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突然就想通了关窍。 这是知道前些日子郁家干得肮脏事儿，暗门出手给未来娘子出气，秋后算账来了啊！ 那这郁家的后台皇室…… 夭寿噢！ 莫不是又要换一朝天子？ 皇帝和太子面如死灰在宫里唉声叹气，两人眼里惊恐慌乱，只有一个信息。 屁股低下的椅子怕是守不住了。 太子后悔：“早知道那是个铁板……” 老皇帝喘着粗气，“唉，没有早知道……处心积虑倒便宜了老五……” 第96章 门主，成个亲啊（39） 夜里顾箐睡得迷迷糊糊总觉得自己的脸上被什么东西舔来舔去，气呼呼睁眼，就见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含笑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 她揉着眼睛，困得不想理他，翻了个身接着睡。 “想你了，睡不着。” 顾箐嘟嘟嘴含糊着说道：“所以你来做梁上君子？” 楚薄衍躺在她身侧，揽住她的肩膀，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闭上眼闷闷道：“……你生气了，我都哄好爹了，你还生气，你还瞪我，还瞪了两次……” 顾箐被他这样委屈巴巴一闹，稍微清醒了些，哭笑不得。 “楚薄衍，你故意可可爱爱，是想什么歪脑筋呢？嗯？诱惑我？” 楚薄衍将人抱起来放自己身上，嗓音暗哑，声音仿佛带着钩子，勾着眼前穿着粉色里衣，时而娇憨可爱，时而妩媚动人的小丫头。 她不知道她仅仅一个眼神，他便丢盔弃甲。 “箐箐……欺负欺负我，可好？” “有何不可？” 顾箐灿然一笑，亲了亲他的眼角， “楚薄衍，你等着哭！我这闺房后面可没有浴池……” 说着捧起他高高扬起的脖子，重重咬上了他的喉结。 …… 隔日，楚薄衍一大早便来了顾府，美其名曰，请未婚妻出门游玩。 马车上顾箐勾了勾他的手指笑得一脸揶揄：“昨夜险些哭哑了嗓子，今日还这样好的劲头呢？” 楚薄衍霎时红了耳根，将眼前笑颜如花的丫头猛地拉进怀里，低声哀求：“箐箐……” 顾箐好笑道：“好啦，不闹你啦，不过，我三哥哥怎么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顾非在你受伤未愈时，偷偷入了暗门，他想入暗营，学成了后给你报仇，只是从未见过我，可能是他妹妹成了暗门夫人，他有些接受不了。”楚博衍不怎么在意道。 顾箐直觉三哥哥不是这样以为的。 但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那我爹爹呢？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同意了你那么无礼的要求？” 楚薄衍捏了捏她的脸，表情有些酸。 “他是因为你的态度才同意的，他们很爱你，你也很爱他们。” 顾箐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我也很爱你啊。”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一紧，呼吸也重了两分，她掰开他的脑袋，果然见他眼角微微泛着红， “箐箐……我原先不懂，遇见你便什么都懂了，我想……我想比你爱我更爱你一些。”低沉悦耳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忐忑爱意。 顾箐亲了亲他眼角，”所以你跟我爹到底说了什么？” 楚薄衍微怔后无奈。 这时候她怎么还惦记着这个问题？ 他气哼哼咬了咬她的唇，“就简单说了说暗门隐在暗处的人。” “就这样？”顾箐不太相信。 “嗯！” 顾箐觉得他爹可不是那能随意就能打发的人。 他连见了那浩浩荡荡的聘礼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两人的姿势太过于近了些，怕楚薄衍这经不起撩的三十岁纯情大男孩待会又气血上涌了。 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撩开了帘子，看向外面。 “咦？” “这哪户人家又犯了错被流放了。” 顾箐看着那一排排男男女女衣衫褴褛，随着官差一扯一扽间踉踉跄跄面无表情往前走问道。 就在这时，那人群里的一个女子，无意间抬头恰好看见了她。 刹那换脸般狠毒地盯着她，更是挣脱着绳子，想冲上来…… 看她那副想吃人喝血的样子，顾箐猝不及防被那眼里的狠，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向楚薄衍：“她好像认识我。” 楚薄衍也看到了，但他只认识最前面那肥胖的老人家，那是昔日郁丞相。 其他女人，他还真不知道这具体是哪位。 马车外赶车的卫云，挑开车帘探出个头，嬉笑道：“夫人，这题我会！” “刚刚那是郁美兰呀！夫人不记得了？” 顾箐疑惑：“郁美兰是谁？” 还没等卫云再说什么，楚薄衍抬脚将人踢了出去，“进来作甚？滚出去说！” 门外听到卫云哀嚎了一嗓子，又忙凑近车帘道：“就是这女人下的毒手，指使了人害的夫人，这不是主子确定了自己心意就……嘿嘿！” 顾箐这下明白了，看向楚薄衍一脸莫名。 楚薄衍以为她不喜欢他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顿时白了脸，条件反射想解释：“箐箐，你听我说……” 马车外的卫云了解自家主子嘴笨，立马撩开帘子帮忙：“夫人，那郁家做的恶事多了去了，主子只是让人流放，简直仁慈得过分，要我说，砍了那一家子，都城的人，能欢呼三天三夜。” 顾箐：“你出去！” 卫云：？？？ 完了，夫人是朵善良的小白花啊，主子这下完球了。 顾箐见他愣愣的，就是不动，她看着楚薄衍，眼神委屈：“你的人不听我的话！” 楚薄衍抬脚将人踢了出去。 “箐箐，你若不喜欢，我以后换个方式。你，你别生气。”说到最后简直就差发誓了。 卫云在外面听得是又过瘾又心疼。 他骄傲的主子何时竟如此卑微了？ 哎！ 情爱啊，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 就在这时顾箐双眼放光，一把扑进楚薄衍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高兴道：我为何生气？我喜欢都来不及呢，哈哈哈，那坏女人刚刚还瞪我来着，让她流放远远的，自生自灭去。” 楚薄衍瞬间满脸惊喜，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人搂紧，再搂紧。 他就知道，他的箐箐才不是那愚笨之人呢！ 顾箐啃了啃他的下巴道：“别老道歉，我舍不得。” 楚博衍将自己脑袋搁在她肩上，笑得一脸肆意。 后来低沉悦耳的笑声渐渐从胸腔传出，顾箐觉得自己耳朵大概要怀孕了。 她往后退了退，将头埋进他的心口，被那耳边震耳欲聋的笑声，笑得脸红心跳。 “大可爱啊，你再笑，我都想就地欺负欺负你了。” 声音水润润，甜腻的醉人。 楚博衍哪里受得住，顿时红着脸将人抱起来放自己腿上，埋头低声哀求，“……箐箐，别再勾我……待回了暗门，你想如何……唔——” 话还未落，顾箐被她突然抱起没坐好，稍稍动了动身子，就感觉身下的人瞬间僵住了。 “箐箐……。”他暗哑着嗓子苦笑。 顾箐闷声闷气：“到底谁勾人？明明是你勾我，笑得那样好看，故意勾我还说我勾你，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哼！” 楚博衍又笑了：“………我的错。” 他垂着头低声询问：“……我这就将卫云赶走？” 顾箐恶狠狠瞪他：“不许！” 那她还要不要脸了。 卫云：“……”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其实是个耳聪目明，内力莫测的高手？ 可眼角的笑意漏出了他的好心情。 欸，他的主子其实也是会笑的。 真好！ 第97章 门主，成个亲啊（40）完 两天后，三人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中。 谷中气候凉爽，在庄子上早已败了桃花，这里成片成片开得正艳。 楚博衍用早已准备好的披风将顾箐裹得严严实实，提气双脚点地，顾箐瞬间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桃林渐渐远离，顾箐无意中往下看了一眼，才发现那片桃林上栽种的桃树位置似乎有些奇怪。 “你别告诉我那桃林其实是个阵法，乱入会尸骨无存的那种？” 楚博衍意外她竟知道，见她脸上的纬帽松散开了，有些担心，“将脸埋进我衣襟里，别着了凉，里面是有些幻阵，今日你累了，明日再去玩可好？” 顾箐则看着他喃喃自语：“断臂，会飞，背个剑，还有鹰，写这个本子的该不会是个金粉!” “嗯？”楚博衍不知道她低声囔囔什么。 顾箐鬼使神开口唤出声：“过儿……” 楚博衍低头就见她一副通过他看别人的表情。 顿时胸腔里杀气四溢，内力都有些不稳，他面上不见分毫只眼有里痛色一闪而过。 一路一言不发，轻功使到极致，楚博衍将人带进了自己的院子后，便不管不顾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顾箐觉得他情绪不对，只以为他是想亲她忍了许久，遂带着宠溺迎合着他。 许久，他红着眼眶，喘着气，艰难开口：“过儿，便是你一直透过我看着的人，对吗？” 哈？ 不是？ 这哪跟哪儿？ 什么她透过他看得人？ 他在说啥？ “你是说……过儿？” 楚博衍看她竟然轻飘飘就承认了，心里酸涩疼痛却一言不发。 顾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无语，她气呼呼照着他的俊脸就拍了过去。 “又瞎想什么呢？那就是个画本子上的人。” 楚博衍：“？？？画……本子？” “箐箐……我错了。” 顾箐发现这人一旦苗头不对，迅速认错，次数多了简直得心应手，张口就来。 “哼！懒得理你，我饿了。” 楚博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脸上烧得慌，忙转移话题。 “卫云去安排了吃食，我伺候你洗漱？” 顾箐：“你不让我带丫鬟，你不伺候谁伺候。” 楚博衍笑着解开她的披风，手放在了她衣服上的盘扣上。 顾箐拍掉他的手，气笑，“我当是打得什么主意呢？” 说着她指尖抠了抠他的下巴，像撸小动物似的。 “你是真作啊！” 楚博衍羞红了脸，委委屈屈：“……不公平，你早就将我看光了，我，我也想……” “你想屁吃！”顾箐笑骂道。 “看光了你怪我咯？出去，出去，我自己洗。” “不要……箐箐……” 顾箐：“……”被吃定了的感觉。 两人出去时，门里一派喜气洋洋，暗门的历任门主，不是爱财，就是爱权，也有的爱美人的。 但从没像这一任似的，单身三十年，一朝得遇倾心之人便举半个暗门之力求娶的。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众人一瞬间都忘了门主是多可怕的人，一个个凑上来就想见见传说中的门主夫人。 顾箐大大方方跟大家见了礼，门里大部分都是些糙汉子，叫了一声夫人，便脸红红的退了开去。 脸上的红晕还没来得及褪下便觉得自己周身阴气森森的，茫然抬头一看。 哦豁！ 主子眼里有杀气。 一众人顿时四散而逃。 顾箐则好笑的看着楚博衍，直把楚博衍看得心口直跳。 她笑了笑不经意间转眸便被一个女子所吸引。 高马尾，瓜子脸，面相长的文文静静，但你看她那黑色紧身衣包裹着的玲珑有致的身材。 简直太飒啦！有木有？ 她也算身材不错的，但没有她那样的蓬勃的爆发力。 一点不怀疑，这姑娘的腰上定是有腹肌的。 嘶哈！ 这身材……这身材她可太能了。 顾箐双眼发亮，噔噔瞪一路跑过去，在那女子面前站定，眼睛亮晶晶，“我太喜欢你了。” 卫雨微怔，不知道怎么回复。 卫云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嘿嘿笑。 “夫人，这是我妹妹卫雨，她不太爱说话。” 顾箐一点不在意，她一脸期待问道：“等你空闲了，我可以找你玩吗？” 卫雨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热情，她呐呐着嗓子，轻轻吐出个“好”字。 那软软糯糯的娃娃音瞬间萌了顾箐一脸血。 顾箐瞬间捂住胸口星星眼，片刻后伸手拽住她的手，邀请道：“我们坐一起吃，可好？” 卫雨愣愣地看向手腕处牵着她的那双小手，白皙干净，没有一丝伤口薄茧，但温热软绵，暖意直达心底。 这厢目睹了一切的楚博衍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卫雨的眼神比看那些来问好的糙汉子还要阴沉。 但是顾箐拉着卫雨颠颠颠跑去坐好等开饭，一个劲儿的说说笑笑，连个眼神都没给一个给楚博衍。 楚博衍使出杀手锏，委委屈屈开口：“箐箐……” 顾箐一脸不耐，敷衍道：“你自己坐，我要跟小雨坐。” 看着主子那气闷又没办法还一脸宠溺的样子，卫雨突然就释然了。 主子喜欢的人啊，似乎还不错！ “你喜欢楚博衍！”顾箐压低声音在卫雨耳边问道脸上不带一丝芥蒂，仿佛就是随口说了个家常话。 卫云大大方方承认：“是啊，喜欢过。”喜欢过，所以他有了喜欢的人，就不再喜欢了。 顾箐秒懂。 见她一脸坚韧，眼里有释然，看她的眼神更是多了两分善意和隐晦的羡慕，却独独没有嫉妒。 她心里暗暗想，果然，喜欢楚博衍的人，都是很好的人。 那些人安排了世间的苦难，也没有吝啬给他温暖。 第一个世界的顾家父子，第二个世界的陆凡，这个世界的卫家兄妹，这些人才是楚博衍危难时刻真正意义上的救赎。 可是他到底是得了什么让研究院都难以攻克的心理疾病呢？ 让那些人穷驴计穷，让她阴差阳错入了他的眼。 她眼波流转，不敢让自己继续沉沦在思绪里，转头笑着问身边的人道：“看他现在的样子，什么感受？” 卫云身上的枷锁似乎在某一刻被解开，她开朗了许多，笑道：“说实话，还挺过瘾。”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婚后两人走过了许多地方，顾箐画了许多画，画技飙升，她原想着学学古武，却没想到这具身子很差，根骨也属于废材类型，只能遗憾放弃。 时光飞逝，日日是新景儿，岁岁是旧人儿。 至于朱雀谁当皇帝？ 不好意思。 两人早忘了这一茬。 突然有一天，楚薄衍拿着盒晒好的忍冬花，急匆匆从远处跑来，紧紧抱住顾箐，黏黏糊糊地不像话。 顾箐早已习惯他时不时抽风，无奈问道：“这次又怎么了？” 楚薄衍将怀里的盒子拿出来，顾箐这才发现这是她当年送的。 “这花太久了，我们重新晒点新的！”她以为他在遗憾这花有些久，不能用了。 “方才遇上一个老婆婆在卖这花，她说忍冬花是味药材，可祛火可消除炎症。”楚博衍看着顾箐的眼睛期待地说道。 顾箐丝毫没察觉，点头：“没错！” 楚薄衍没得到他想听的，委屈道：“它还有个美好的寓意，你也早就知道，却从未说给我听，这许多年，我竟都不知晓……” 顾箐干咳一声：“啊？噢……这不是……忘了么？” 当年送给他后，她觉得了却一桩大事，心下轻松。 虽见他每每出行都带着，但也没其他特殊对待，她便也就没再提起。 左右不过是她遗留在记忆里的一份执念。 他不记得，便不提了！ “那你此刻说给我听！”某人气呼呼道。 顾箐坏笑着伸手，不顾街上来往的人潮，在披风的遮掩下，指尖肆意流走。 见男人羞耻到身子微微战栗，满脸通红隐忍时，她躲在他的幂篱底下听着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痴痴地笑。 “大可爱啊，还有一生的时间，我慢慢说给你听，可好？” 羞红了脸的男人，一如既往满眼宠溺，表情却有些罕见的小傲娇。 还没傲娇多久呢就在她的指尖下溃不成军。 喉间性感的轻喘声溢出后更是恼羞成怒猛地埋头咬住馨香耳垂，缓缓性感地溢出一句， “都依你……” 顾箐一个激灵，忙收回作乱的手，率先往前跑，“……快回快回！” 第98章 系统升级41 “薄衍，这次感觉怎么样？” 欧阳凌云看着从游戏仓出来的好兄弟忙凑上来问道：“这次你的情感收集数据，可是三次以来最高的一次。” 说着他啧啧两声，一脸揶揄：“怎么样？对顾箐那丫头是不是很是满意？” 楚薄衍活动了一下长时间没动有些僵硬的手臂，从游戏仓出来便一直蹙紧的眉心被欧阳这样一问蹙得更紧了。 欧阳凌云见他难得有这样的表情，虽然心里早已高兴的尖叫，但还是想亲耳听到他说些什么，无论说什么都是莫大的进步，而且看他这表情应该是有希望的。 “阿衍……”欧阳凌云刚想说什么就发现刚刚脸上有些明显困惑的人此刻眨眼又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 这……这到底是有反应没反应？ “阿衍，你一定得说些什么，你刚刚在困惑什么，是跟顾箐有关吗？” 欧阳急急询问着，他直觉这次一定要问清楚，要不然他恐怕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楚薄衍这时洗完手，机器人初一将餐盘端在他身前，帮他摆好碗筷，他慢条斯理舀了一口米饭喂进了嘴里，没有继续夹菜，就那样缓缓嚼着，等全部咽下，他又喝了口汤，机械地进食，机械地填补胃。 “我可能，认识一个叫顾箐的小女孩。”他又咽下去口饭才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欧阳一脸笃定，“你从小到大什么事儿我不知道，除了参军那几年……”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难道是你参军认识的？”欧阳疑惑着很快又否定， “也不对，老师不是说你的记忆被搅乱了吗？尤其是你在部队的记忆几乎碎成了渣子，完全串联不起来。” 说完又想起这家伙从进了研究院后几乎没主动开口说过话。 这次是第一次，而且他不是一个说话随便的人。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欧阳一脸凝重道。 要真能想起来说明他的游戏还能让人恢复记忆，这可是个新发现。 最重要的是楚博衍这家伙来科研院上面一直盯着，而且也老师曾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楚博衍的记忆有自主修复的意识，一定要及时通知给他。 楚博衍又喝了口汤，四个多小时没有喝水吃东西，对别人来说或许没什么感觉，可对他来说胃里早已经有了灼痛感。 想到他的记忆，确实像是被粘上的镜子，修复了一小块，勉强能照出一小块镜像。 那里面确实有个名叫顾箐的小丫头。 还有一个男孩子他始终想不起叫什么。 哥哥…… 耳边似乎想起了那女孩脆生生的叫声，哥哥是叫谁，是叫他吗？还是那个男孩？ “顾……呕……” “阿衍？快叫医生！”欧阳凌云吓了一大跳，大声冲着不远处的初一吼道。 楚薄衍突然剧烈呕吐起来，将吃进去的东西统统吐完，紧接着双手抱头，头部仿佛有人在用针扎一样一会儿又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凿开。他咬紧牙关，牙齿咬到咯吱作响，很快便从凳子上跌落在地上。 欧阳看着他浑身盗汗一层一层，而他疼得只能双手抱头，手臂用力到颤抖，嘴角更是鲜血直流。 他大惊！ ！！！ 说时迟那时快，他连滚带爬打开了医药箱，拿出了一阵镇定剂猛地扎进他的脖子里。 随着药物缓缓推进，楚薄衍的身子逐渐放松了下来，欧阳忙检查了一下他的嘴，发现是他咬烂了自己的舌头。 再晚一点点，再晚一点点，他的舌尖就要断了。 他长出了口气，医生在这时候赶来，一通检查后，摇了摇头。 “他刚刚应该是试图回忆某些细节，这对他来说太危险了。我建议等他恢复一段时间再进游戏恢复记忆。这样不至于让身体超出负荷。” 欧阳自责道：“我知道了。” 老师曾说过，薄衍的脑部神经元受损严重，基本是很难再生的，他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或许会成为再也解不开的迷。 老师的语气不难听出他的不甘心。 楚薄衍到底在部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直觉老师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但老师始终缄口不谈，只让他尽力治疗薄衍的情感冷漠症，其他的不用管，也不许问。 真是难搞啊！ 另一边的顾箐醒了后，消化着上个世界最后弥留之际楚薄衍早已爬满皱纹的眼角，每一条纹路都透着不舍，几十年过去仍然满眼都是她。 她向往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情，也满足于在梦境里的体会。 她嘴角笑意温和，看着整个攻略仓里此刻忙忙碌碌的那个工作人员出神。 看着看着就觉得越看越不对劲。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小姐姐行动有些僵硬啊。 很快她注意到机器人小姐姐停顿了几秒，然后望向她开口道：“顾小姐，稍后一号系统升级，所以下午没有任务，需要我安排车送您回去吗？” ？ 意思是她现在能下班了？ 若是搁以前她估计能开心到转圈，现在么…… “那个……一号他，也会离开科研院吗？”顾箐其实心里猜测涉及到一号的问题，以科研院的保密程度，不会得到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果然！ 机器人小姐姐人性化摇头，“抱歉，顾小姐，您的问题初九没有权限。” 当顾箐自己一个人顶着烈日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晃晃悠悠了一个小时后，看着广告牌上映出自己模糊的表情时，条件反射往身后看去。 没看到偷偷摸摸跟在身后的爸爸妈妈，她这才猛然清醒，扶额自嘲一笑。 因为没有楚薄衍的消息心里有些失落，所以好不容易戒掉的行为又不知不觉回来了？ 她这算是——暗恋了一个人吗？ ——还真是矫情啊！ 她想起哥哥刚去世时她也是这样，一个人不哭也不说话经常一走就是大半日，直到累了走不动了才会回家。 突然有一天，她无意中发现了跟在身后的爸爸妈妈，才恍然原来他们一直跟着。 看着两人难掩担忧的眼神，自哥哥去世不过短短几天，他们头发竟都花了大半，她突然意识到不能把悲伤表现得这样肆无忌惮。 至少在爸爸妈妈跟前要藏着些。 他们只有她了。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肩上重了许多，脚踩在地面上总算有了实感。 思绪转念间，她凝视着映在广告牌上的自己，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以后每个小世界结束都要抽离所有的记忆。 暗恋是美好，但不适合现在的她。 第99章 系统升级42 “妈妈，今晚我住新区了，这边离工作的地方近。” 顾箐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夜色，想着哥哥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一定要写自己的名字，还说女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谈恋爱结婚都不会吃亏。 至于他自己他从未考虑过，一问就嬉皮笑脸回答给他留个房间就行。这套房子哥哥去的那一年就已经装好了，只是他没来得及看一看。 她之前从未想过要这套房子，所以哥哥说的时候她以你说我就听着但我不会住的心态应付着。 后来哥哥出事，她变成了不敢来住。 她今天也是第一次来。 耳边听着电话那头妈妈絮絮叨叨的声音，心里竟也出奇的平静。 “妈，我知道了，少吃外卖，少喝冰的，会照顾好自己，我一定听话，周末一定回家，我都记住了的。” 又聊了会儿，挂断电话，顾箐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外卖软件。 不吃外卖？人就饿死了。 不喝奶茶？那更不可能了。 不点奶茶的外卖是有缺憾的。 等外卖的这点时间，顾箐下楼买了点生活用品换洗衣物之类的，刚好外卖也刚到，她索性一次性全提上去。 大大小小手里挂满了袋子，进了电梯刚想用胳膊肘去点一下按钮，却发现五楼的按钮已经亮了。 看来是同一个楼层的人。 她手上提满了东西，又满头大汗，实在不好跟人打招呼。索性连身也未转，就这样站在了前面。 电梯缓缓上升，熟悉的声音响起。 “顾箐？” 这声音……顾箐缓缓转头看向身后，“……院长？” 同在电梯里的人正是放心不下看一看他的冤种兄弟还活着没有欧阳凌云。 看她一个人提了太多东西，欧阳问道：“要帮忙吗？” 顾箐哪好意思？这里面可不少贴身衣物呢，忙拒绝。 “不用了，不重，院长也住这儿？” “没有，来看个朋友。” 说话间两人出了电梯门，往同一个方向走去，然后停在了相邻的两间房间门前。 两人对视一眼，顾箐有些许尴尬：“原来跟你朋友是邻居啊，哈哈。” 欧阳凌云：“……”他也没想到这么巧。 这体验者和攻略者住这么近不会出事。 顾箐开门要进去突然想到什么，忙道：“院长，方便聊两句吗？” ？ “方便方便！” 顾箐放了东西，生怕自己的面给坨了，看着坐沙发上的欧阳凌云直接开门见山：“院长，我有个请求。” 欧阳挑眉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近视眼镜，“什么请求？” “我想在每次任务结束后都抽离自己的记忆，或者淡化也行。” 说着她无奈一笑：“经过这几次我发现之前的记忆总是会影响到我，这样下去于我于任务都不是好事。” 欧阳倒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觉悟，他笑了笑，“巧了，三个新手任务结束，本身就有规定攻略者要抽取记忆，原本明天就该通知你的。” 顾箐听闻松了口气。 “这次系统升级后，初九会作为系统植入你的脑海跟你一同进入游戏世界辅助你，它能看到你看到的一切。”说着他想到什么揶揄道：“少儿不宜的东西，它会自动屏蔽哦，是不是很贴心？” “咳！” 顾箐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幽怨道：“ “院长，之前盯我的该不会就是您！” “你猜呢？”欧阳笑道。 顾箐愈发尴尬，：“呵呵。”就这说话语气，一定是他没错了。 话说她还骂过他狗来着。 骂了上司会不会被上司穿小鞋扣工资？ 一定会的！ 欧阳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抚了抚镜框微微一笑并未多说，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 “不早了，明天见，一号的情况复杂，因为一些原因，他的记忆不完整，心理疾病也很多变，或许治疗他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辛苦你了。” 说着他突然想到两人是邻居，又补充道：“体验者在第一个游戏任务结束后就已经抽取了记忆，所以不用存在顾虑。 “直到整个治疗过程结束，如果双方同意，才会按体验者病情斟酌将记忆胶囊交还给双方，记忆是否需要恢复可以自行决定。 另外，之前的三个游戏世界是他仅有的比较温和存有的善意的潜意识生成的小世界，剩余的潜意识泡沫都显示黑色。” 说完看顾箐一脸茫然的样子，他解释道：“也就是说，剩下的潜意识里他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丝毫善意，反应到之后的小世界里，他可能会是个杀人凶手，也有可能是个反人类的魔头。 当然我们尽量会在剧情重要转折节点传送你，只是任务从阻止他自杀到引导他向善，同时让他收集到情感数值，难度加大，你要有心理准备。” 顾箐了然点头，“也就是说他不再自杀，他要黑化了。” “可以这样理解。” “对了，他之前每个世界身有残疾，是不是也是因为他现实生活里确实经历过类似的境况。比如眼睛失明过或者全身受过重伤，断过胳膊。”顾箐问道。 欧阳眼神复杂：“你很聪明。” 顾箐原本是猜测，却没想到答案真是如此，一时怔在原地，直到欧阳凌云走了，关门声响起，她才回神。 她缓缓靠在门背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楚薄衍毫无疑问跟哥哥是一样的人。 虽然对他的记忆不深，但依稀记得他是个阳光帅气的男孩，跟哥哥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他们同时入伍，或许也曾被分配到一起。 那他遭遇的，哥哥是不是也曾遭遇过。 哥哥五年前牺牲了，而他至今病魔缠身，仍生不如死。 她突然想到记忆抽取的事，跑进卧室找出个小本子，缓缓将他的名字写在了日记本上。 ——楚薄衍，可能是哥哥的战友，也可能知道哥哥的死因。 ——他生病了，失忆了。 写完又在后面小小的加了句。 ——也是偷偷喜欢的人。 情窦初开，少女连心事都是隐秘，小心翼翼的。 …… 隔壁的楚薄衍随着记忆的迷雾被拨开，那里有一个常常皱着小脸有些怯怯的小姑娘和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男孩手牵着手从篮球场从草坪上朝着他走来的画面逐渐清晰。 头还在隐隐作痛，他却仿佛没事人似的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 他看到他跟那个男孩一起打球，偷偷背着他哄着他妹妹叫自己哥哥，当时的脸上带着鲜活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笑容带着魔力，如一股暖流注入了他的心里，他附上心脏的位置，尝试着扯了扯唇角。 许久，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00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 顾箐一醒来就觉得自己胃里绞着疼，仿佛吞了十几斤烧刀子一样，一阵一阵翻滚灼烧，疼得她想原地去世。 “小初九啊，这个身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顾箐心里疼得想爆粗口，但一想到意识里那个漂亮机器人小妹妹，（没错，她进游戏之前不要脸的让个美女机器人叫她箐姐。）忙换了个语气问道。 “箐姐，这组数据晚饭吃了大量爆辣火鸡面，桌子上有她提前备好的胃药。”机器人初九温柔干练的声音想起，终于不再是那别扭的机械娃娃音，顾箐听着胃里都舒服不少。 她弯腰捂着胃摁亮了手机光，找到了胃药生吞了几粒，灌了几口水，又挪回到床上挺尸。 “小初九，干活儿！”反正也疼得睡不着。 机器人初九跟随攻略者执行任务，身负重任。传记忆，讲剧情，外加给攻略者当心理医生，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外挂。 顾箐对所谓的外挂很是期待！ “箐姐，记忆开始传送，请注意查收！” “嗯！”顾箐闭上眼，专注着看着脑海里仿佛过电影一样一帧一帧“自己”从小到大的画面。 须臾，她睁开眼一脸吃惊错愕！ “这次他搞自闭，我搞吃播，他美强惨，我平平无奇还微胖就算了，为啥还是他姐？”这关系……简直惨无人道好吗？ 说好的要谈个甜甜的恋爱呢？ 初九纠正道：“箐姐，你跟一号不是亲姐弟关系。” “算了，不纠结这个，我其实比较在意的是我比这孩子大四岁啊，小初九，他一定是个乖乖巧巧小少年，但我是个胖嘟嘟的老姐姐啊！” 想到自己的身材年龄顾箐就郁闷，想到楚博衍的年龄顾箐又觉得好香。 “最重要的是同一个屋檐下三年了，两人除了三年前一照面被他暴起抓烂了手臂之外，‘我’这个小怂货就再也没敢见过人家。” 说着她略感遗憾道：“你还是从头到尾说说他，包括他的原生家庭，我记忆里关于他的信息简直少得可怜。” “他出生便患有先天性高功能自闭症，这类人如果得到妥善的照顾，一般长大后会与常人无异，且能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比如艺术，数学，天文等方面。” 顾箐：“显然他不可能得到妥善的照顾。” “没错，他的妈妈生他时难产而亡，爸爸勉强独自照顾了他几个月后便迅速娶了二房。他的磨难由此随之而来。” “后妈霸道，狠毒，人前面上笑呵呵对他，人后又掐又打。更不幸的是后妈很快生了双胞胎，紧接着家里人发现大儿子常常眼神发直，从不开口，不哭不笑，没有表情，一家人这才惊觉原来大儿子竟是个傻子。至此唯一的亲爹转眼变后爹，一家人便开始了对他长达15年的虐待。” 初九声线平稳，毫无感情的继续说着：“两岁开始，他常年被关在一个小阁楼里，是双胞胎弟弟的玩具，是爸爸的出气筒，是后妈的泄愤人偶，心情好了赏口吃的，心情不好折磨只剩一口气，别死了就行。” “我们来晚了。”顾箐闭着眼打断初九沉声说道，声音仿佛淬了冰，“整整十五年，他已经被那家子人渣拖进了地狱里。” 过了会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说他不傻，可在这样非人的折磨下熬了十五年却没自杀，是为什么？” 初九接过话，“或许是习惯了。” “习惯不了。”顾箐觉得自己身心格外疲累，心里的那股疼比之胃疼有过之无不及。 “弹簧压迫到极致要么碎成渣，要么触底反弹。”她说。 “后来呢？他为什么会因为洪涝被我爸救下来带回了家？还有那家人，现在在哪？” 初九刚翻完楚薄衍十五年前的数据，发现箐姐说得竟然是对的。 他当时的黑化值达到了99，但现在已经降到平稳值。 回头就看到数值面板上顾箐那一栏里黑化值一路飙升，远远超过了一号此刻的黑化值，她有些疑惑道：“箐姐，你刚刚想杀了那家人吗？” 顾箐皱眉：“怎么这么问？”她确实心里聚着团火，想让他们也尝尝楚薄衍受过的罪，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箐姐，你刚刚的黑化值达到80，这代表你有杀人倾向。箐姐，我要提醒你，如果在任务世界恶意杀人，系统会判定攻略者心理危机，有虐杀意识，会立马弹出小世界。” “杀什么人杀人，没有的事。”顾箐没好气道：“再说了，弹回去不正好？重新选个靠前一点的时间点进，我正好去拯救他。” “我们选不了靠前的时间点。”初九道：“这是这个世界最靠前的时间节点。进游戏前要跟一号的潜意识绑定匹配，才能铺剧情，而且一号的意识允许节点并不多。” 顾箐对这些游戏流程听不太懂，但没法子选时间她听懂了。 “先不纠结这个，接着说。” “你没说错，他确实计划着要杀了那家人，但没找到机会，不是体力不支，就是人太多，不能一次性杀了他们，他一直在等。”初九翻出冗长的楚薄衍受难记录，找到十五年前的一栏边看边说道。 “就在他觉得时机成熟，故意逃跑被绑在柱子上捱了一顿他爸爸的毒打后想用早已绑在鞋尖的钉子扎进他爹脑袋的时候，洪涝突如其来打断了他的计划，他在那根柱子的保护下，毫发未伤。但那家人平时嚣张跋扈，又泼皮无赖，村里大部分人都吃过亏，出了事没人及时搭手，后来都没了命。 顾箐听到那家人没有好下场，心里的气总算消了些。 “恶人自有天收。” “之后他就被我爸带回了家。”顾箐说着问道：“对了，外挂是不是就是黑化值啊，现在他的黑化值是多少？” “是的。现在他的黑化值是50。”初九说道。 “那也不多啊。”顾箐问道：“我现在只要消了他这50个点的黑化值就算任务完成？” “他的黑化值在之后会涨。”初久说道：“而且看时间快到了。” ！！！ 啥？ “为什么？”顾箐错愕道。 初久语出惊人：“顾家一大家子要死光了，包括你。” 顾箐：“……” 写本子的人好特么优秀。 原来还给她安排了死劫？ 救人得先救自己吗？ 话说，以后干不动了是不是可以往写本子这方面发展发展？ 感觉她也行的样子。 第101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 “楚薄衍在顾家仅有了三年的安稳日子。在顾爸腿受伤卸任后，正好找到一家机构专门接受自闭症患者的学校。顾爸准备送他去学习，一家人去看学校途中遇上车祸，顾箐跟楚薄衍坐后排，危急关头顾箐下意识保护了缩在车座自闭的楚薄衍，至此顾家一家人全部吃了盒饭，又只剩楚薄衍一人活了下来。” 听到这里顾箐忍不住开口，“为了保护他‘我’丢了命，他为什么还会黑化？不该是更加感受到顾家一家人对他的在乎吗？” 初九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接着开口。 “后来网上突然曝出楚薄衍是灾星的言论，他没来的及细细体会顾家给他的温暖，便陷入了更深的地狱，世人辱他，骂他是灾星，骂他恩将仇报。网络上顾箐原本的粉丝全在人肉搜索他，叫嚣着让他去死。后来演变成往顾家家里丢污秽物，骂他滚出去，至此楚薄衍彻底黑化。 他疯狂地提着刀子将门外往家里丢东西进来破坏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净土的那些人砍死砍伤无数，包括平时那些指指点点的邻居，最后被警察击毙。” 听完顾箐长长叹了口气。 整个世界都在将他逼成疯子，却在他疯了后杀了他。 ——多么讽刺。 顾爸爸顾妈妈是这个世界他唯一的救赎。 好不容易选择了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舒适的继续流浪，却偏偏没人给他机会。 “艹！”顾箐越想越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气什么？ 许久她定定道：”老娘要将他宠上天，要星星绝不给月亮的那种。” 初九疑惑为什么箐姐老说自己老呢？ “箐姐，你今年22，跟现实世界同龄，一点也不老。” 顾箐听后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稍显圆润的小圆脸无奈，她还从来没这么胖过。 不过，确实不老，看久了顺眼了还挺可爱。 身材属于微胖型，脸蛋红润，眼睛清澈，眼尾上翘着，披肩长发，长相不惊艳，但笑起来还有个酒窝，一眼就能让人放下戒备，亲和力十足的气质。 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声，顾箐侧头看向窗外。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大亮，而她的胃也感觉好了很多。 疼劲儿过去，不再觉得挺直着腰是件困难的事，只余些隐隐说不清楚的难受，但好在现在可以忍得住。 她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出门便看到妈妈刚好将做好的早餐装进一部分到保温盒里，看到她出来微微有些惊讶。 “今天起这么早？” 顾箐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刚靠近餐桌坐凳子上，妈妈已经倒好了杯温水递过来。 “夜里是不是胃疼了？我看到你买的胃药了。” 她面上带着些责怪，眼里带着担忧，但是手却熟练的抚上她的额头，“没烧，喝些粥再吃一次药，如果之后还疼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妈妈来接你去医院，知道了吗？” “妈，我没事了，昨晚疼了一小会儿，吃了药早就不疼了。”顾箐喝了口温水，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了力气。 “二十好几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都没有衍衍省心。昨夜回来看到垃圾桶里你造的火鸡面包装袋给我吓一跳，你是吃了多少？也不怕把自己辣死，何苦呢？干点什么不好？”顾妈妈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 顾箐挑了挑眉，没作声。 顾妈妈知道她跟那孩子一直不对付，又喜欢搞什么吃播，大人唠叨也不太爱听，懒得再多说，抬手看了看表。 “不早了，妈妈得走了，你爸爸今天早上有个检查，我得早点去，你记得给衍衍送饭。还有，中午给衍衍煮点他爱吃的，他不喜欢吃你那些重口的。” 说完匆匆走了。 女儿懂事善良，第一次见面被发病的衍衍给抓烂了手受了些惊吓，之后虽然不敢进他的屋子，但是让她送饭她还是会去的，她并不担心。 顾箐又喝了几口粥，瞬间觉得自己满血复活。 将粥盛进碗里，又给他准备了妈妈牌小笼包，端着托盘往楚博衍屋子走去。 顾爸爸是消防队长，这次意外腿被炸伤已有一个礼拜，顾妈妈要照顾顾爸爸又担心家里两个孩子，所以医院家里两头跑，很是辛苦。 而且中午通常不回来，这一个礼拜都是‘自己’给楚博衍送饭的。 不过，都是打开门将托盘塞进屋子里转头就跑。 从没踏进过那间屋子一步。 实在是第一次见面印象太深刻。 他浑身脏污泥垢，衣衫褴褛只能勉强避体，杂乱结成团的长发遮着脸，小小一个缩在家里的沙发上昏睡不醒，脚丫子上的指尖又长又黑。 活像一个小野人。 彼时‘她’不过是个十几岁小姑娘，好奇加上怜惜，她趁爸妈交谈时凑到他跟前，扒拉开了他脸上脏兮兮的头发，然后猝不及防就对上了一双布满暗红色血色的眸子，吓得心肝儿那叫一个颤。 还没等她稳住心神呢，那孩子突然猛地一跃而起，小爪子上同样黑漆漆的长指甲又尖又利，照着她的脸就抓了过来，她本能抬手一挡， 好家伙！ 一声凄厉惨叫后，‘她’喜提一只血次呼啦，皮肉外翻的大胳膊。 而那始作俑者阴狠的眼神直勾勾瞪着‘她’，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对楚博衍的恐惧至此根深蒂固，简直是梦魇。 但是他又确实可怜，没办法送走，‘她’就只能远远躲着。 还好，他从不出那扇门，‘她’也就基本不受影响。 顾箐翻完了记忆，看到了那个狼狈瘦弱，又暴躁狠厉的男孩，心疼之余，觉得自己还得再宠他一点。 她轻轻敲了敲门，门里没有一点动静，然后拧开了门把手，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往里瞧了瞧，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孩子。 穿着一身浅蓝色毛衣的少年，端坐在一张书桌前，平视着前方，不知道在专注地看些什么一动不动，仿佛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个空间里多了一个人。 只一个侧脸，还是乌黑的头发微微遮住眼睛的侧脸，轮廓仍然彰显着帅气。 她走近他，将托盘摆在他的面前，她才看到他其实长了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圆圆的狗狗眼漆黑如墨，此刻稍稍呆滞却也不失灵气。 “衍衍，该吃早饭了。”她调整着语气，尽力柔和地开口。 第102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3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若失聪患者，周遭的声音皆入不了他的耳。 顾箐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正在看着的东西是个水蓝色笔筒，好像还是“她”以前用过的。 她隐约记起似乎是爸爸看她桌面上乱七八糟帮忙整理了出来，发现多了个笔筒就说正好衍衍那没有，“她”那会儿玩游戏好像头都没抬。 “衍衍是担心爸爸吗？”她猜测着轻声问道，眼睛不敢眨动用心观察着他细微的反应。 然而少年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顾箐：“……” 好像很难搞哦！ 突然想起爸爸说过这孩子吃饭睡觉都在特定的时间完成，身体里像是上了发条，比闹钟都准时。 难道是吃饭时间没到？ “小初九，你说他在想什么？”出了房门的顾箐摆弄着拍摄吃播的设备问初九关于自闭症的事。 “自闭症患者有时候会随机找个东西盯上然后陷入自己的世界，有时候会盯上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或许跟那个蓝色笔筒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他想的东西就跟一定顾爸爸有关。 是不是试试看就知道。 一个小时之后，顾箐打开房门惊奇发现房间里竟然没人，桌子上的早餐倒像是吃过几口。 更诡异的是那个笔筒也不见了。 顾箐环顾着跟她房间里一模一样格局的卧室，搜索着可能藏人的地方。 他不会出去，肯定就在这个房间里，唯一能藏人的只有洗手间，床底，和——衣柜。 她站在衣柜外发现柜门处夹着一小块布料，缓缓伸手将紧闭的柜门打开。 ——果然。 他抱腿蜷缩在狭小的衣柜里，头深深埋在膝盖上，略长的头发遮住了半只耳廓。 她隐约看到他双腿下仅有的空间里放着那个蓝色的笔筒还有一本她用过的新华字典。 “箐姐，他果然是在担心顾爸爸，这个字典也是顾爸爸送他的。” 顾箐在心里夸了一声初九真棒，缓缓蹲下身子。 这样自带脆弱感的他，在她这儿似乎坐上了直通车，直达心口。 她好想摸摸他的头，但是又怕他会反感她的碰触。 “衍衍，我是姐姐，你认得我吗？” 许久无人回应，顾箐心下一转，索性学他的样子抱膝席地而坐，自顾自的继续开口。 “衍衍一定是在担心爸爸。” 她像是个总算猜对了朋友藏起的小秘密般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笃定。 可很快情绪一转，声音里裹着担心缓缓说着顾爸爸发生意外的整件事。 “前几天一处地下车库发生火灾，爸爸接到任务去救火的时候，危险化学品爆炸炸伤了腿。” 说着她看到衣柜里少年的手似乎下意识微微攥紧了些，心顿时发软。 这孩子，连担心都表现的如此小心翼翼。 她克制着想揉揉他头的念头继续开口，“姐姐去医院看了爸爸，爸爸的腿有些严重，医生说需要很长的恢复期，不过他精神很好，跟我说要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和你。” 其实不是的，爸爸情况并不好，由于吸入大量有毒气体，她去看的时候并没有醒。 昨天下午苏醒后她想去看，但妈妈担心衍衍一个人在家，不允许她去。 “爸爸很快就会好的，对吗？” 她问完了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接着说道：“妈妈要去医院照顾爸爸，照顾衍衍的重任就落到了姐姐头上。”说着她故意深深叹了口气。 “可是，姐姐好像很笨，不知道衍衍会不会喜欢姐姐进他的屋子，也不知道衍衍喜不喜欢姐姐给他做的食物，所以今天鼓起勇气来看看，衍衍是不是……讨厌姐姐。” 看到从始至终一直无动于衷的男孩，这下顾箐在心里是真的想叹气。 她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从来没说过话。 他就完全没有一丝丝开口的意思。 “初九，你确定他只是轻微语言障碍？” “箐姐，他跟顾爸爸说过话，虽然很少，只是应声或简单的一个不字。” 顾箐：“……” 那就是还不愿意跟她说话咯。 她决定继续卖惨：“家里好安静，姐姐有些害怕，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所以衍衍能陪陪姐姐吗？” 说着她像是困极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歪头枕在膝盖上，没多久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她是真的觉得困了，没一会儿真的睡了过去。 而一直埋着头的少年则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衣柜外坐在地上睡着的女孩发呆。 姐姐吗？ 好像是的。 他偶尔会听到外面有她的声音，有时候时隔好几个月才能听到一次，而最近，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还有前几天将饭菜从门里推进来就跑远的脚步声。 ——也是她的。 就在这时熟睡的姐姐身子微微倾斜，仿佛很快就会倒下来磕在衣柜木制坎沿上。 他鬼使神差将穿着厚厚的棉质拖鞋的脚伸了过去，脚底摩擦间发出“呲——”的响声，他瞳孔微缩后又慌乱地收回了脚。 顾箐恰好睁开眼看到这一幕，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我家衍衍不讨厌姐姐呢。” 她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朝着那个战战兢兢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的男孩伸出了手。 “来，姐姐拉你出来。” 少年局促着从衣柜里钻了出来，并没有去牵朝他伸着的手。 因为他看到了那只白皙的胳膊上还未褪去的疤痕正是自己留下的。 三年前他满身戾气，想要杀光靠近他的所有人，恍惚间似乎伤害了一个人的胳膊。 原来——竟是她。 坐着的时候不觉得，骤然站起身，腿部突然一阵发麻，他忍不住踉跄了一下，紧接着被紧紧扶着了胳膊。 “腿麻了？”她问。 他看着那双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看了看那双眼睛，恍然发觉。 不一样的！ 救了他的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跟他那满眼仇视他的父亲不一样，那个每日暖声细语的女人跟他那个动辄打骂羞辱他的后妈不一样，她也跟那两个自小将他当作玩物的孩子不一样。 这个他寄居的家里，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他后来才学会的词语。 ——担心。 可他不是伤害过她吗？ 她为何也会担心他？ 他早就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是躲着他的。 他觉得躲着他才正常，因为他原本就是那些人所说的怪物。 可她现在却又因为无人照顾他而主动来找他。 她为什么不报复他？ 有很多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看着那双担忧他的眼睛。 他仿佛被摄了魂，入了定。 顾箐发现他又在发呆，将他扶着做好。端起早已凉掉的早餐，打算去热热。 “衍衍一定没吃饱，姐姐去热一热，好不好？” 遥远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 他呆呆地将视线移向了那近在眼前微微阖动着的唇瓣又很快移开了视线，重新盯住她的眼睛。 看着她的眼睛不再看他。 看着她低头。 看着她走出了房门。 看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却仍然看着房门沉浸在一个一个问题的世界里出不来。 第103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4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4 将粥跟包子热了热，重新端回来，顾箐发现这孩子的眼神像是黏在了门上，眼神空荡荡的，跟方才盯笔筒时一模一样。 “衍衍？” “不吃早餐了吗？”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发现没什么反应，抬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咦？ 顾箐发现他这次有反应。 他眼珠子晃了晃，抬眼看了看她后，缓缓低头将视线放在了早餐上，而后拿起包子放进了嘴里腮帮子鼓动了几下咽了下去。 端坐桌前，额前碎发略长，五官深邃硬朗，随着他吃饭的乖巧样，反而给人一种反差软萌感。 秀色可餐！ 看得顾箐有点饿了，她也伸手捏了一个放进了嘴里，嘴里含糊着提醒他。 “喝点粥。”将熬得软烂的粥往他面前推了推。 楚薄衍很听话，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喝下去，又推回到她面前。 ？？？ “衍衍是让姐姐也喝的意思吗？” 楚薄衍微微点了点头。 顾箐惊喜！ 瞧瞧她家弟弟，多好的孩子啊！ 又乖又好看。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吃完早餐，楚薄衍看着始终放大在自己眼前的笑脸，小小的酒窝，圆圆的脸颊，大大的眼睛里有清澈的光。 看着他的时候，她整个面部表情都很温暖。 他发觉第一次跟人一起吃饭，感觉竟出奇的好。 比跟狗狗还要好！ 他蓦地想起，不知道为什么，有段时间那俩孩子总爱把一只浑身油亮发黑的大狗牵到阁楼来，跟他拴在一起。 但其实他有些开心的。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疼痛委屈难过愤怒之外的情绪。 只是不久后，他们昂着头来他面前说：“狗肉味道真不错。” 他知道，他们吃了它。 也是从那时起他决定要杀了他们。 可最终上天没等他出手。 “衍衍？” 顾箐摇了摇他，“吃完饭你准备做什么？” 楚薄衍刚陷入的世界被她强行拉回，然后将视线放在了那本从衣柜里拿出来的新华字典上。 顾箐了然，“字典里的字你都认识了吗？” 楚薄衍点了点头。 “那我教你画画。”她现在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画画写字了。 顾箐蹬蹬蹬一路跑回了杂物间将尘封已久的画板拿出来，这还是以前初中的时候心血来潮学了一段时间后就丢一边的工具。 这个时候拿出来用正好。 她从基础开始教起，一张画板横放着一人一半，两张凳子需要紧挨着才能使两人同时在上面下笔。 “欸？我的画技感觉提升了不少啊！”顾箐看着跃然纸上的古风握剑少年一阵满意。 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孩，眉梢微跳。 哦豁！ 这孩子将凳子挪得老远。 看来他其实很抗拒跟人近距离接触。 她默不作声将自己凳子踢远了些，“衍衍自己试试看？” 见他又拉着凳子挪回画板前，她转身离开，再来时手里拿了个小画板趴在桌子上，很快纸张刷刷作响！ 她边画边想：吃播要是改成安静画画的直播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吃播实在是太费肠胃了些。 墙上的钟摆滴滴答答，时间过得飞快。 直到她的手机铃声想起，她才惊觉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看到一个陌生号码她顺手接起。 “顾箐，十几年的感情你说分就分吗？三言两语就把我给打发了，还拉黑我，不就是吵了一架?哪个情侣不吵架？你怎么这么矫情？那是我妈，我跟她对着干你就开心了是，你太过分了，你赶紧给我加回来，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顾箐原地懵逼！ 哪来的神经病？ 但任谁被一顿莫名其妙劈头盖脸骂一顿，泥人都能有三分火气。 “我加你个仙人板板！有病去医院！”她吼完啪挂断电话。 初九提醒她：“箐姐，那好像是你的前男友，吴晟。” 顾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世界她还有那种糟心玩意儿？ 前任不都是分手后就当他去世的吗？ 他又是从哪死出来的？ 她忙翻了翻记忆，好家伙！ 她直呼好家伙！ 这分了才不到三天啊。 而且那是个什么人间极品妈宝男啊! 吃炖排骨还是吃炒排骨要问妈，要100块的腰带还是500的腰带要问妈，领带的颜色要问妈，给女朋友的礼物还是要问妈。 到最后演变成她要给自己妈买东西他都要问一问他妈。 顾箐回忆着两人相处的场景只觉得窒息。 他刚刚打电话的意思听着是还要复合？ 可去他大爷的。 翻了翻手机检查了一下发现拉黑得很干净，什么电话号码，微信qq都没遗漏，满意。 看时间已近一点，遂将手机一丢，准备做饭。 什么都没有投喂她家弟弟来的重要。 见他专注地在纸上画着她随手指的一个水杯，她没打扰他，出去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准备搞个丝瓜汤，再炒个她喜欢的红烧排骨，外加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和一锅骨头汤。 完美！ 吃饭的时候又是两人一起吃的。 “姐姐做的饭好吃还是妈妈做的饭好吃？”她观察着不急不慢一口一口吃着饭的少年，发现他只夹他面前的那蝶西红柿炒蛋。 但她夹进去的排骨他似乎也没排斥照样吃了，完全看不出来他喜不喜欢。 楚薄衍听到问话抬眼看了她一眼，正好吃完了那碗饭，放下了筷子走到画板前又开始发呆。 顾箐：“……” 被他看一眼为啥突然就感觉自己蠢蠢的呢？ 她三两下吃完收拾了碗筷，回来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盯着画板。 “衍衍，姐姐要去医院一趟，你自己在家能行吗？” 她想去看看爸爸，总觉得前脚炸伤不久之后又遇车祸，一家三口无一生还，倒霉事紧密得着实蹊跷。 “箐姐，顾爸爸的剧情线上并没有透漏出一连串的事故跟楚博衍有关，另外顾妈妈和你的交集圈就更简单，没有得罪什么人。”初九道。 “所以，就是简单的祸不单行，倒霉透顶？” “不排除npc的剧情链没被解锁的情况。”初九查看了科研院的数据后台后说道。 顾箐：……搞不好就是写剧本的人挖了坑没填，小世界自动生成完整后没体现到系统里。 所以，还是得问问关键人物——顾爸爸。 “姐……姐，我……也，想去。” 少年说话磕磕绊绊，但声音很好听，像大提琴的声音，低沉悦耳。 顾箐陡然对上那一双带着些微祈求的黑色眸子，满脸惊讶。 ！！！ 卧槽！ 他说话了？ 第104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5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5 “……真要去？”顾箐想到他三年了连自己卧室房门都没出去过，真的能行吗？ “你不必勉强自己，乖乖在家等姐姐，姐姐很快就回来。”顾箐不太敢冒险。 她觉得即便要出去，也该循序渐进。 得先从踏出房门开始练习。 “你看会儿书，或者画会儿画也行，要不睡会儿午觉？” 少年眼神坚定：“姐……姐，我……想试试。” 顾箐挠了挠额头，没辙了。 这还是个倔脾气？ “你要试试就试试，说好了，如果觉得难受咱立马回来，你不能硬撑。” 楚博衍乖巧点头。 他从没出过门，但顾箐打开衣柜给他找衣服时发现他的衣服一点也不少，看得出妈妈是真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 “外面有点冷，穿这件羽绒服，我去给你找个帽子。” 她去自己卧室拿了两个鸭舌帽，一白一黑，黑色的给他，他拿起来乖乖戴好。 两人收拾好，她率先出来站在他的卧室门外眼神鼓励他。 楚博衍看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箐看得出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想着要不大家都暂时先不去，她晚上等他睡了再去也行。 然而她刚想开口，便见他抬脚缓缓走了出来。 客厅里没有别人，顾箐发现他适应得很快，脸上不见隐忍，脚步也由最开始的沉重变得轻快了些。 她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提上早就装好的保温盒，里面是煲好的汤。 一路去医院楚博衍遇上陌生人身子会突然僵硬，但很快就能适应。 顾箐这才想到，他自出生就从不被允许出门，意外到了顾家也始终待在卧室。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或许都以为他是惧怕出门的，惧怕接触陌生人，惧怕身处新的环境。 但有可能他只是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感官会屏蔽掉周围的声音，而他又自己不愿从他的世界里抽离，别人也叫不醒他。 相比外界的嘈杂纷扰，他是喜欢独处安静的。 的士上，两人坐在后排，顾箐看着身旁坐着都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少年，突然就想夸夸他。 “我们家衍衍真棒，爸爸见到衍衍去看他，一定特别开心。” 这样夸小孩子的语气再次让楚薄衍感受到了跟被她触碰后同样的情绪，很像是字典里对害羞的描述。 耳根有些热，头也有些晕。 他不自在的略微歪了歪头，看着车窗外，闻着比从父亲身上偶尔才能闻到的细微味道浓郁很多倍的汽车的味道，还有偶尔车子停顿带来的不适感。 都让他对这个交通工具喜欢不起来。 胃里更是一阵一阵往上涌的难受，他艰难忍耐着。 顾箐原本注意力就一直在他身上，看他闭着眼靠在后座上眉心紧缩，手攥紧了放在腹部，一看就很不舒服。 这是典型的晕车症状。 她打开自己这边的车窗，让风吹进来，看他帽檐下的脸比平常更白了些，喉间更是反复滚动着。 完了，他好像要吐。 她绞劲脑汁想着该怎么缓解一下，立马下车肯定不行，最少还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而且正好禁停路段。 “师傅，麻烦把空调关了可以吗？我弟弟有些晕车。” 师傅转头看了一眼后座，先将车里的空调关了，然后降了车速，但收效甚微。 “小姑娘，看你弟弟似乎晕得厉害，要不要袋子？” 顾箐也看出来楚薄衍像是快忍不住了，他反胃的越来越明显，接过袋子，问道：“师傅，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他好受些？” “小孩晕车一般让他趴在肩旁上或者抱着重一些的包包都能缓解，你试试。” 师傅显然见多了这样的情况，朝后看了看，“要是实在忍不住吐袋子里，没关系的。” “衍衍，你趴姐姐肩膀上试试看会不会好受些。”顾箐问道。 楚薄衍觉得自己已经忍到了极限，想先将袋子准备好，刚弯腰坐直想拿过那个塑料袋，怀里被塞了一个保温盒。 “将盒子放胃那里抱紧它。” 楚薄衍有些慢半拍将盒子抱在了怀里。 “转移注意力试试，想想别的。”顾箐想着说说话可能有用，“衍衍是闻到车里的味道难受还是车子动你难受？” 楚薄衍又动了动喉咙，通过口罩的起伏，顾箐看到他控制不住干呕了一下缓了会儿才开口。 “味道……难受，车子，动……头晕。” 顾箐了然，看着他眼尾因为极力忍耐浸着水光，帽檐下的额头也一层薄汗，有些心疼。 她凑近他坐了过去，将少年上的帽子取下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将少年的头搭在自己的颈窝里，拿出蓝牙耳机，放在了他的耳朵边，打开了音乐，将音量稍稍调大了一点点，浅浅拥着他。 “有没有好一点？” 楚薄衍条件反射想躲开，但她身上甜甜的味道很神奇，胃里的巨浪带起的翻涌被缓缓压制，就连头里的恶魔都像是突然遇上了一双轻柔的大手，暴躁被抚平，针扎般的疼消失不见。 他恍恍惚惚就这样贪恋了这份馨香，只是下意识手臂用力收紧保温盒。 突然浑身窜起的热，以及那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脏，都让他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耳边耳机里唱了些什么，也张不开口回复她的问话。 浑身僵成了石头。 顾箐无奈。 “放松些，很快就到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却见他身体崩得更紧了，忙放下手不敢再碰他。 她穿着高领毛衣，他只是虚虚靠在她的肩膀上，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但能感受到他应该没再反胃。 看来晕车症状轻了些，她微微放下心来。 到了医院，两人下车后顾箐看着捂得满脸通红的少年调笑道：“你也没想到，自己不怕人反而怕车？” 楚薄衍不敢看他，忙低头将帽檐拉低了些。 顾箐看着裸露在外的脖子都通红的少年“扑哧！”笑了。 “衍衍，你其实没有十八岁。”说着顾箐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三岁不能再多了。” 看着头快垂到地上的少年，顾箐觉得自己好像更想欺负他了。 额？ 打住！ 顾箐，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 他还是个孩子。 干咳一声，掩饰着眼神一通乱飘，顾箐率先往医院里走。 “快跟上，再耽搁天都要黑了。” 楚薄衍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心里默默说了句。 ——下午，三点左右，离天黑，还很早。 第105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6 病房里很多人，有几个年轻人叫着师父师娘，一猜就知道是爸爸带过的新人。 还有三两个跟爸爸一般年纪的叔叔，都是听说爸爸醒了专程过来看望。 顾箐站在门外跟楚博衍对视一眼，打开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最先看到他们俩的顾妈妈诧异出声：“……箐儿，衍衍？”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担心爸爸，所以来看看。”顾箐微微错开身子，将身后的楚薄衍露出来。 “衍衍脸色看着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妈妈看着楚博衍紧张道。 顾箐看了眼自从进来就安静地看着病床上的顾爸爸的楚薄衍，指望他回答显然不可能。 而且看着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的妈妈，显然她也没指望他能回她。 “他有些晕车，其他应该没事。”顾箐无奈开口。 顾妈妈有些责怪地剜了她一眼，“我怕衍衍担心，特意瞒着没告诉，就你多嘴。” 顾箐摸了摸鼻子。 好！ 她确实多嘴。 转头瞄了一眼楚薄衍发现他傻愣愣的，像是想上前去看看，但又顾忌着什么，不敢上前的样子。 她索性拽住他的手腕，让人跟着她一起走到了病床前。 “爸爸怎么样？” 顾爸爸腿被炸得最严重，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几乎被包成了粽子，好在抢救及时，外伤加毒气损了些声带，休养段时间就能好。 “爸爸没事，箐儿别担心。”顾爸爸面上含笑嗓音嘶哑着回了一句后看向女儿身旁的少年，“衍衍也别担心。” 仅仅一句话，让少年蓦地红了眼眶，低下了头。 “老顾，这孩子就是……”一旁的中年大叔看着楚薄衍突然问了句。 “嗯！”算是回应。 然后中年大叔们看着楚薄衍的眼神都带上了了然。 “长大了，看着还怪俊秀的，跟你也亲近，没白养。”另一个叔叔看着楚薄衍说道。 “是啊，很好的孩子。” “箐儿也懂事乖巧，老顾好福气。” 众人都知道这孩子的症状，简单几句夸赞，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 楚薄衍则一直低着头，视线正好是顾爸爸受伤的腿。 顾箐原本想问问爸爸爆炸的事，但时机不对，人太多，不好问。 而且看那几个叔叔一直不走，显然也是想跟爸爸谈论关于爆炸的事，所以在顾妈妈的眼神暗示下，她带着楚薄衍先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时候，顾箐提议让楚薄衍将羽绒服反着穿，这样就能遮住眼睛，也闻不到汽车的味道，试试会不会好很多。 他仍然很是听话。 将头埋在自己羽绒服帽子里，整个人陷进车后座，不再动弹，车子走了一会儿，顾箐凑近他问。 “还晕吗？” 却没想打听到了微微吸鼻子的声音。 顾箐愣住，该不会…… 她忙将他的帽子揭开一点点，少年受惊飞快朝车窗那一面侧过脸，吓得顾箐忙将帽子赶紧放了回去。 最终她也没能看清，他到底是不是哭了。 一路上她没再敢跟他说话，只是叮嘱司机不要开空调，开慢一点，又打开了窗户，希望他能好受些。 总算到了小区楼下，一下车楚薄衍白着脸将羽绒服脱下来穿好，拉链还没来的及拉上，突然脸色一边弯腰吐了起来。 一旁冻得枯黄的花坛瞬间糟了殃。 还在车上付钱的顾箐还以为他这次没晕车，听到呕吐声也吓了一跳。 着急忙慌下车，就见他飞快抹了把嘴，慌乱地往前走去。 那速度快的，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而她是那只鬼。 顾箐跟初九叹气。 “还是个爱面子的小孩呢。” 初九：“箐姐，你攻略体验者，像是养小孩。” 顾箐失笑。 可不就是养小孩。 “可其他人都是来谈恋爱的。”初九又道。 顾箐：“……” 我不想吗？ 我本本上都写好了喜欢他啊。 可谁让他是个孩子的。 顾箐甩了甩头，疾步跟在少年身后，见他一溜烟冲进了电梯，又暗戳戳地等她进来才按。 顾箐：……学习力不错，教了一遍就会了。 但刚刚走那么快是干啥捏？ 不还是要等她？ 见他低着头又搞自闭，顾箐好笑。 欸——孩子又高又大，但有些傻，咋个搞？ “其实，有好多人都晕车，你不用不好意思。” 楚薄衍今天情绪起伏太多，加上晕车，脑袋觉得沉沉地，提不起精神。 顾箐看他神色恹恹地，知道他可能是累了，遂没再说话。 到了门口，门外站着个人，顾箐定睛一看。 哦豁！ 妈宝男？ 他又死出来了。 顾箐不想理他，打开房门先将楚薄衍推了进去，“衍衍先回房休息，姐姐处理点事。”说完啪又将房门给关上了。 刚准备进去眼看门要被大力关上又眼疾手快将脚挪出来的吴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顾箐——” “你到底在闹什么！” “那是我妈，我还能不认她了吗？你闹也闹了，我都来道歉来了，你是不是也收收自己脾气？” 顾箐想到两家的关系，打算好好给个交代 “好聚好散，我没有吃回头草的打算，你妈你该认得认，可别跟我扯关系，也不用跟我道歉，你送的东西我寄给你了，不欠你的。你不用再来了。”说着见他一脸你怎么还没闹够的糟心样，顾箐继续耐住脾气无奈开口。 “我真没在闹啊大兄弟，我是真的觉得咱俩不合适。” 吴晟眼神逐渐阴霾，“顾箐，你认真的？” “是，我从没开玩笑。” “我们同学五年，在一起两年，你耍我呢？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顾箐眼见没法说通，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没有喜欢的人，只是不喜欢你了，可以吗？谈了两年如何，十年又如何？不能分手？” 吴晟见顾箐生气变了变脸色，声音软和了下来。 “你说我们不合适是因为我妈对吗？” 顾箐摇头，“不是因为你妈，我是真的不想跟你谈了，我不想跟一个连自己生活上的小事都掌控不了的男人生活一辈子，所以早点结束都谁都好。” 吴晟一脸受伤，“你还是因为我妈。” 顾箐：“……”看出来了，老娘说这么多，都在对牛弹琴。 初九：“这人好下头。” 顾箐：“总结得很到位，不愧是小初九。” 下头男又开口了：“我以后改也不行吗？” “不行！” 顾箐开门推了推，感觉有点阻力，一瞬间阻力又消失了，打开门进去，见楚博衍眼神飘忽站在门背后。 顾箐挑眉，将门关上反锁。 “姐……” “嘘！” 第106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7 “我又没怪你偷听。” 顾箐看着又躲进柜子里像是鸵鸟一样将自己埋起来的楚博衍哭笑不得。 “这柜子躲进去真这么舒服？”她跃跃欲试。 “那我也试试。”说着她弯腰也钻了进去。 柜子底下被爸爸给特意留了足够的空间，还垫上了厚厚的垫子，不光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坐起来还很舒服。 她钻进去并不安分，左右动了动，看着那因为她贸然闯入他的地盘而彻底僵住的少年，牵了牵唇角无声笑了笑。 随后靠在衣柜内壁上，没有一点要出去的打算。 衣柜里光线很暗，没过多久顾箐便哈欠连连，脑袋枕在膝盖上睡了过去。 楚博衍刚开始一直紧绷着不敢动，使劲往里缩着腿，生怕碰到她，后来在不小心碰到她的脚尖，而她并没有反应后，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个衣柜是他觉得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在逃避顾爸爸顾妈妈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的时候，在他时常噩梦缠身的时候，在他突然需要黑暗的环境才能让自己忽略外界的声音的时候，他总会躲进来。 可此时进来的那个人是她，他却并不讨厌。 这个姐姐短短一天，强势地闯入了他的世界。 让他尝到了一丝丝有人陪伴的感觉。 “欸？” “对不起，对不起！” 顾箐睡得迷迷糊糊，腿一直弯着不舒服，忘了在衣柜里，脚往里一伸，黑漆麻乌也不知道踹到了哪里。 “衍衍，姐姐先出去了。” 她觉得屁股都坐麻了。 这里面狭窄逼仄，又昏暗又闷，真不是长时间待的地方。 让人抑郁。 自闭症有个浪漫的称呼，叫来自星星的孩子。 可爱但又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她家弟弟把这样常人无法忍受的地方当做自己的安全地带。 把自己关在黑暗封闭的地方与世界隔绝，于他而言才是舒适的。 让人心疼，让人不忍他再独自一人。 原本打算自己先出去的顾箐改变了主意，她打开衣柜的门，先从里面钻出来，然后蹲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 “衍衍，跟姐姐一起做饭好不好？姐姐今天很累，需要你的帮助才能煮好晚饭。” 楚博衍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微微愣神后眼睛亮了亮。 缓缓伸出手指，捏住了顾箐的衣角。 ——姐姐需要他帮忙。 ——他也想跟姐姐在一起。 ——他有些不喜欢一个人了。 顾箐欣喜于他的听话，她还以为得费好一番唇舌呢。 “衍衍真乖！” 顾箐不忘表扬，顺带打蛇随棍上，“姐姐不喜欢待在衣柜里，就像衍衍不喜欢待在车里一样。” “衍衍下次想躲进衣柜的时候，要记得早些出来找姐姐，好不好？” 楚博衍迟疑着缓缓点了点头，紧了紧手里的衣角。 简直乖得不成样子。 顾箐没忍住又撸了一把他的头发，乌黑柔软，手感极好。 “走，跟姐姐做饭去。” 楚薄衍亦步亦趋跟着顾箐，走哪儿跟哪儿。 顾箐觉得自己身边像是只软萌小狗狗，又可爱又软萌。 去人家的地盘睡了一觉，收获了一个可可爱爱小尾巴，这买卖划算。 “衍衍想吃什么？”顾箐打开冰箱门看着身边同样学她的样子伸出脑袋往冰箱里瞧的少年。 只是少年看了半天对于吃什么仍然没有想法。 “衍衍胃还难受吗？” 楚薄衍觉得胃里有些疼，看向等他答复的姐姐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煮点山药粥，再炒个胡萝卜炒肉丝儿。” 顾箐见他一脸吃什么都行的样子，摇了摇头，戴上手套开始削山药皮。 楚薄衍还记得姐姐累了需要他帮忙的话，在旁边看了会儿，觉得自己会了。 拿过另一半山药也开始学着顾箐的样子削。 “欸？你怎么不戴手套，等下手会很痒的。” 顾箐忙给他找个手套戴好，并不阻止他做事。 孩子多做事总比无聊发呆强，总要锻炼自理能力的嘛！ 刮完了山药，看他还想帮忙又安排他洗菜，两人一起动手，做饭很是迅速。 吃饭的时候，楚薄衍时不时抓手臂，顾箐心里有些猜测，放下筷子将他毛衣衣袖往上推了推。 果不其然，手腕处通红一片，长了许多小红疹。 “看，我说什么来着？” 楚薄衍的胳膊被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后，他不自在地稍稍往后躲了躲。 “躲什么躲？不许再抓，再抓要破皮！”她语气凶巴巴。 楚薄衍被他凶的愣在原地，仿佛想不通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顾箐拿了药膏回来就对上了他呆呆坐在原地，茫然无措的眼睛。 心里因为他明明会开口说话，却连胳膊痒了都不说出口的那股子郁气像戳破的气球，“啪！”就散了。 是她要求太高了，他能出来活动已经是很大地进步。 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 “衍衍，对不起，姐姐不该凶你，来，姐姐给你抹点药。” 楚薄衍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刚伸出手想到什么又很快缩回去。 顾箐只当他是不喜欢人碰，将药放桌子上。 “那吃完饭你自己抹。” 接下来的几天，顾妈妈偶尔回一趟家，发现家里两个孩子相处的很好，很是放心。 加上医院里顾爸爸的腿又要动手术，她分身乏术，常常好几天才回家一次。 而这段时间顾箐也教会了楚薄衍很多生活技能，他还会炒几个菜，味道竟也出奇的不错。 两人上午画画，他果然是天赋型选手，画画技能突飞猛进。下午他雷打不动要看书，看得还是顾箐以前的高中数理化。 顾箐每次见他看书写公式都觉得自家的孩子身上布满了学霸的光辉，简直耀眼的想发个朋友圈炫耀炫耀。 莫名就理解了那些朋友圈疯狂晒娃的妈妈们呢。 而且她也突然忙了起来，她大学学的是翻译，师姐知道她最近没直播，交给了她许多活儿。 这晚，熟睡中的顾箐突然被一阵警报声吵醒，茫然醒来就听到初九像是复读机，高分贝重复喊+1。 顾箐：“……初九啊，你是短路了吗？” “箐姐，一号黑化值＋1，＋1，＋1…………” 顾箐短暂迷糊谁是一号后猛然回神，“楚薄衍黑化值在上升？” “是的，箐姐！” “现在多少？” “74，75，76……80……” 顾箐一骨碌翻身下床，鞋都顾不上穿，往楚薄衍房间冲去。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黑化？” “箐姐，不是既定的剧情，系统更新会有延迟，所以初九现在还不知道。” 第107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8 顾箐急匆匆打开楚薄衍的房门迎面一股冷风吹得她当即打了个寒颤。 房间里唯一的窗户大开着，寒风吹着窗帘咧咧作响。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雪，雪顺着窗户飘进屋内轻盈地落在地板上很快化为一滩水。 她忙过去将窗户关好，屋子里风声小了，这才隐约听到床上传来的细微呜咽声。 忙走过去一看，只见床上被子隆起一团，被子底下蜷缩着的人似在……抖？ “衍衍？” 顾箐轻轻唤了一声，伸手掀开了被子。 少年侧着身子，全身缩在一起，双手抱头，浑身果然已经抖成了筛子。 ——他梦魇了。 根据他的抱头的姿势不难猜出，他做的还是挨打的噩梦！ “衍衍，醒醒。” 顾箐眼眶微微发热，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试图叫醒他。 没想到入手一片冰凉。 他浑身像是过了水，头发更是湿哒哒一片。 顾箐忙将被子重新给他盖好。 浑身湿透，冷风一吹十有八九是要感冒的。又叫不醒他，一时站在床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睡衣有些薄，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顾箐冷的瑟瑟发抖。 没办法，只能去衣柜里拿了件他的羽绒服套身上，然后就这样和衣隔着被子抱住被梦魇住了的少年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 “衍衍别怕，姐姐在呢。” “衍衍快醒醒，醒来就好了。” ……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少年才缓缓平静了下来，顾箐这时也听到初九通知黑化值下降的声音。 “箐姐，他的黑化值最高峰达到了90，现在稳在了40” “比之前多降十个点？” 初九：“是的箐姐，是你这几天陪伴的功劳。” “那当然。” 黑化值降了顾箐心里美滋滋，不知不觉将心里回复初九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们家衍衍多乖多聪明的孩子，那些畜生还说衍衍是傻子，有这么聪明的傻子吗？那数理化我高中的时候都学不明白，人家看看书就会了，我画画学了多久，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十来年了，画得只能说勉强入眼，你看看衍衍才学几天就画那样好。” “他明明是个天才。”说着她一脸愤恨， “一想到他们欺负虐待了衍衍十几年，就觉得他们死得太便宜。我要是能早些来就好了，一定让他们也尝尝被囚禁被打骂的日子。” 顾箐不知道，她以为自己在跟初九吐槽的话，让被子里从噩梦里挣扎而出的少年浑身激荡的血液被抚平。 心里的酸涩被放大再放大，终于变成了眼角的泪随着汗珠滑过鼻尖掉入了胳膊肘处的睡衣里。 “我……杀了他们。”他哽咽出声。 “你醒了？”顾箐骤然听到从被子里传出的声音惊喜道。 “我，梦见，我杀了他们。” 顾箐这次听清了，紧了紧怀里的人，“梦见杀了他们代表你要将他们给遗忘了。” 她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穿过层层雾瘴飘渺而来，只为了笼罩带走那个满身绝望的小孩。 “衍衍跟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要开始新的生活。在这里衍衍疼了可以说，开心可以笑，有喜欢的人，有喜欢的食物，有喜欢看的风景，如果想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关系，我们仍然会很爱很爱他。” 被子里的男孩哽咽声渐渐变大，那压抑的哭声听得顾箐鼻尖发酸。 “姐姐知道我们衍衍一个人一定很辛苦，所以你看，姐姐来陪你啦。” 顾箐觉得哭出来对一个长期压抑的人来说比做什么都强。 她曾经有段怎么也哭不出来的时期，心像浸透了水的棉花，沉重得连抬脚走路都觉得费劲。 等到总算哭出来整个人会觉轻盈不少。 她静静陪伴着，在他后背的手一下一下无声安抚。 可少年终归不是她，哭起来不哭个够，她是停不了的。 而他克制，隐忍，很快平静，无声依偎。 想到他身上衣服太湿穿久了会生病，顾箐还是掀开被子，将人从被子里拖出来，推进了浴室。 “快去洗洗换身干衣服，姐姐去煮碗姜汤。” 楚薄衍进浴室前看到姐姐光着脚站在地上，心里又是一阵滚烫，动了动嘴唇踌躇着想说些什么，顾箐一把拉上了浴室门颠颠颠跑了。 楚薄衍看着关上的浴室门双手缓缓抚上心口，眼神微颤。 “箐姐，黑化值又降了。” 想到那家伙刚刚看到她光脚丫那感动要哭的小模样，顾箐好笑。 知道知恩图报，真不错。 “这次降了多少？” “又降了十个点，现在剩30，箐姐再接再厉。” “照这个速度，感觉快完成任务了。” 初九声音里罕见的冒出来一丝兴奋：“那很快就能见到初一，他还欠我一套皮肤，说好了任务结束后给我。” 皮肤？ 是她想的那个皮肤吗？ 还有初一又是谁？ “小初九啊，莫非你们机器人也玩游戏？” 一提起游戏初九突然人味儿厚重了不少：“对啊，我也养了一个小孩，给她换皮肤，给她穿衣服，还能跟别人结婚呢！” ！！！ 机器人也玩养成？ 机器人怎么能玩养成？ 机器人玩养成有什么意思呢？ 顾箐脑子里瞬间飘过初九操作游戏的样子…… 额？ 就……离谱！ 离离原上谱，离了个大谱。 机器人的娱乐方式竟然如此接地气，着实让人觉得对不起高大上的高智能机器人的身份。 “如果我没猜错，这初一也是个机器人？” 初九：“对啊，初一是为一号服务的机器人，我们出厂时间是一样的。同一批十位均服务于医疗行业的高智能机器人。” 顾箐：“……所以养成游戏在你们机器人界很受欢迎？” “当然，初一级别最高，养的娃娃最好看，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但他的咯咯老来我家拐走我家小吱吱，我家小吱吱更喜欢跟初五家的小妹妹肉丁玩。” 顾箐：“……” 好一出父母视角的萌娃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别人。 确定了，机器人界养起娃来似乎跟人没什么区别。 “你们机器人感情真丰富啊！”顾箐感叹“要知道现在许多人都不关注情情爱爱了，浪费时间，不如搞钱。” 初久：“机器人有情感系统，能感知到人类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娱乐游戏只是机器人学习人类行为的衍生品。” 不，顾箐认为，在普通人不知道的领域，机器人早已经自成一界了。 她震惊于通过初一切身体会到的机器人带给她的世界观。 被重塑，也被科技之发达深深震撼！ 第108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9 “吹完头发把姜汤喝了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呢！”顾箐将碗放在桌面上，打了个哈欠，“以后睡觉关好窗，姐姐回去睡觉了。” “……姐姐。” 少年似乎从没关心过别人，说话的时候完全不敢正眼看她。 “嗯？”顾箐看着他眼神鼓励。 “你也……要喝姜汤。” 顾箐宠溺地笑笑，上前摸了摸他半干的头发，“姐姐喝过了。” 少年想到之前自己像个孩子似的被姐姐抱着躲被子里哭了那么久，有些羞报。 这会儿又被亲昵地摸头更是耳根滚烫。 “姜汤趁热喝，头发也再吹吹再睡，明早带你去买菜。” 顾箐说完赶紧跑了。 这孩子长着一张精致深邃的五官，板着脸时硬朗英俊，偏偏他跟她说话总一副软软的，乖乖的表情，这会儿眼神更是带了点羞怯，她内心直呼救命。 简直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戳她的小心脏，勾着让她把他的头发撸成鸡窝。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再不跑，手痒痒，想薅秃他。 楚博衍目送姐姐离开了房间后将那碗温热的姜汤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又吹了吹头发才重新躺回到床上。 每一个步骤都按照姐姐交代的做好，接着闭上了布满小小欢喜的眼睛很快便入了梦。 只是这次梦里没有打骂，没有苦苦挣扎，没有饿到极致的胃疼，没有新伤摞旧伤，变着花样的屈辱。 有的是他贪恋的那个味道，那个拥抱，和那份让他浑身战栗的悸动。 梦醒，魂归。 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风吹灭了少年睡前眼里的那簇光，也让他整个人浑身如坠冰窟。 他感受着那处的异样，绝望又无助。 即使从前满身污浊时，他也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如此恶心过。 楚家老二老三说得对，他就是那地上蠕动的蛆，拼尽一生也逃不出他家的茅厕。 他是畜生！ 楚博衍攥紧手心的布料摇晃着进了浴室。 整个人站在淋浴蓬头下让冰凉的水滑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仍然浇不灭那心里突生的恶魔。 没多久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眼里的泪被他顺着喉咙咽下，每一滴都像是刀子。 他在梦里玷污了姐姐。 他禽兽不如，有如此肮脏的血液，竟奢望要过那姐姐许下的如春日暖阳般的人生。 他，怎么配？ …… 顾箐起床的时候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外面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整个世界纯洁得仿佛天地初开，纯净美好。 “小初九，好想打雪仗哦。” 她将手伸出窗外，将窗棱上厚厚的积雪捏成了一个小小的雪人，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听见外面的碗碟碰撞声，她捧着小雪人一路从卧室跑到了厨房，举着手给楚薄衍看。 “衍衍快看！” 楚薄衍见她捧着看不出形状快化完了雪团，眼底的疑惑还没聚拢骤然被她的突袭给惊愣在了原地。 顾箐坏笑着猛然将手上的雪水朝着他的脸上弹去，然后趁楚薄衍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用力捂上了他的脸，力道大到将楚薄衍的嘴都挤成了o型。 “哈哈，中招了，冰不冰？” 楚薄衍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在玩闹。 配合地轻轻点了点头，黑发遮掩下地耳尖红得滴血。 “啧，你这反应，显得我好幼稚。” 顾箐觉得他除了最初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之后表情恢复平淡，看她就像是看一个三岁的孩子。 将手放下来无意中扫了一眼他右脸，突然又捏住他的下巴肃然道：：“你脸上怎么……巴掌印？” 楚薄衍瞳孔微缩，眼里闪过慌乱，立马偏头就想躲，却被顾箐用力捏住了下颌。 “躲哪儿去？嗯？”顾箐脸上布满了寒霜，声音压抑着怒火，她冷声道： “谁打的，说！” 她一米七一的身高，站在一米八二的楚薄衍身前冷声逼问，虽矮了一个头，但压迫感十足。 楚薄衍鼻尖充斥着她身上的馨香，眼神有一瞬间迷离，浑身一股燥热升腾而起，猛然意识到什么，他刷地白了脸。 朝后踉跄了一步，正好躲过顾箐的桎梏，转身疾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楚薄衍——”顾箐气炸。 回应她的是房门被用力关上的“啪！”声。 “初九，他跑什么啊？他的脸该不会是他自己打的！”顾箐暴躁。 “伤确实是自己打的。”初九仔细看新更新的剧情，确认自己没看错，琉璃一样的人造眼珠子里人性化地闪过一抹古怪。 “跑是因为充血了。” 顾箐满脑袋问号。 “脸充血了为什么要跑？我把他问急了？可我是担心他。” 初九：“海绵……”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掩盖了初九的话，顾箐没听清，还要再问，外面拍门声跟催命一样。 “艹，哪个王八犊子啊，这样敲门是要被打死的我跟你讲。”她不耐烦地气冲冲过去打开门。 “谁……阿姨？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吴晟的妈，只是记忆里常常一副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尽显尖酸刻薄。 “我怎么来了？我家吴晟因为你茶饭不思，搁家里要死要活的，你问我怎么来了？你倒是说说我家吴晟哪对不起你了？你闹着要跟她分手。” 顾箐一听笑了。 是真的被气笑了。 她一个社会主义好花朵，还真就没有招惹上过这样夹腔带棒嗡嗡乱叫的老蜂子。 “阿姨，您误会了，吴晟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觉得配不上您家吴晟。” 吴晟妈吊梢眼一横，鼻子冷哼一声，“你一个野鸡大学毕业的，没前途没未来，说实话我也是看不上的。” 顾箐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额头，唇角勾了勾。 “您说的是呢！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耽误吴晟的未来为好。” 吴晟妈却话风一转，“可我家晟儿喜欢你，女人嘛，早些嫁人生孩子。文化高不高的，倒也不打紧。再说了依着咱们两家的关系，不都板儿上钉钉了么。”说着她脸上堆满了笑，上前拉过顾箐的手。 “你就别跟晟儿闹了，过段时间咱两家坐下来商量商量婚事，这婚可以先定下。小两口哪有不拌嘴的，晟儿孩子脾气，你懂事乖巧多让让他。” 顾箐脸上的笑维持不下去了，也懒得再继续周旋。 她抽回自己的手，板着脸道：“阿姨，吴晟在您那儿是好儿子，可我找的是对象不是找儿子。”她无视吴晟妈瞬间阴沉下去的脸接着道：“我跟吴晟不合适，我不想跟他那样性格的人过一辈子，这么简单的问题，我说这么直接，我想您应该能明白。” “你还嫌弃上我家晟儿了？你是个什么好东西？靠吃东西给人看才能赚俩饭钱的下贱货……” 吴晟妈还想再骂却被骤然打开房门寒着脸眼睛通红气势汹汹提着扫把的楚薄衍给吓禁了声。 “我姐姐，很好，你，滚出去！” 第109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0 不说吴晟妈，就是顾箐都惊了一跳，忙上前拽住了想把扫帚甩吴晟妈身上的楚薄衍。 少年脸上还带着清晰的手掌印，那双平日或羞怯或冷淡的黑色眸子此刻聚集着骇人的暴虐。 他整个人浑身紧绷着，握着扫帚的手腕青筋暴起，眼神狠厉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里的人。 仿佛吴晟妈再敢多说一句，他就要丢了扫帚去提菜刀砍人。 吴晟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心里一虚，一时缩着脖子不敢再作声。 顾箐冷嗤一声。 欺软怕硬的老家伙。 她担心地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弟弟，想从他手里拿过扫帚却没想到他攥得死紧。 这傻子！ 她才正儿八经当了他几天姐姐，就这么护着她？ 顾箐心里说不动容是假的。 “衍衍，姐姐没事，放松。” 她原本抓着他的手腕，改为去掰他的手指，好不容易掰开，接过扫帚丢一边，见他又紧紧攥着拳头，索性将自己的手塞他手里。 楚薄衍神色逐渐放松，浑身戾气肉眼可见的消失，他缓缓低下了头，像是傻了一样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就在这时，门咔嚓一声，吴晟走了进来，沉默地看了一圈众人，最终阴沉着脸死盯着顾箐和楚薄衍牵着的手。 半晌他讥讽一笑：“顾箐，你真是好样的，将我耍得团团转。” “你又在放什么狗屁？你算哪根葱哪头蒜？我耍你？你怕不是跟着车屁股吃多了汽车尾气，跟我这乱喷臭气呢！” 顾箐真是被这一家子气得快爆炸了。 这特么像狗皮膏药一样的一家子神经病到底要怎样才能彻底甩开。 吴晟满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的欠样儿。 “这几天我在想或许真是我的问题，甚至我还怀疑或许我妈也有问题，可到了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是你……” 说着吴晟一脸怨愤质问道：“是你喜欢上了别人，你喜欢上了你爸捡回来的这个自闭症傻子，对不对？” “你特么再说个傻子试试。”顾箐左右看了看觉得还是那个扫把趁手。 她要抽死他丫个满嘴喷屎的家伙。 吴晟却对顾箐去捡扫把的动作视而不见，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像个木桩子一样的傻子身上。 他傲慢的走到他跟前，故意挑衅般伸手想戳楚薄衍的额头，“他就是个傻子，有什么不能说，你早前不也说很怕他来着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楚薄衍还沉浸在：我刚刚是不是又握了姐姐的手？ 姐姐的手好软。 心跳有些快…… 恍恍惚惚看到有人要打他，身体条件反射双手抱头蹲下做躲避动作。 然后也就一瞬间而已，他迅速反应过来想起身，顾箐动作却比他快。 她丢了刚捡的扫把抱住他的肩膀，将人揽进了怀里， “衍衍乖，别怕！姐姐在呢，没人敢打你，再也没人敢打你了。” 天知道，她看到他条件反射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动作，心都碎了。 吴晟手指了个空，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顾箐失心疯一样笑。 笑够了，他阴沉着道：“我们在一起两年，牵手的次数不超过五位数，你总说太熟悉了牵着好怪，可你现在牵着他还抱他。” 而后他像是接受不了自己比不上个傻子这个事实，气急败坏怒吼道：“顾箐，你他妈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是你随便找个撇脚理由就能一脚踢开的垃圾吗？什么我妈什么都插手，说什么我掌控不了我自己，都他妈是要跟我分手随便找的理由。” 吴晟妈在一旁恶狠狠附和：“水性杨花，不顾廉耻的贱人。” “放你娘的狗屁。” 门外的顾妈妈暴喝一声，一脚踢开了门，随手从手里提着的大包塑料袋里抽出刚买的半米长的甘蔗冲着那两母子就是一顿抽。 “老娘的闺女卖给你家了吗？合适就谈不合适就分，什么时候谈个恋爱成了一锤子买卖？” 她甩开了膀子一边嘴里不停地骂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甘蔗，打得吴晟母子抱头鼠窜。 “嘴巴再给我胡咧咧，看老娘抽不死你丫的。” 将人连打带削赶出了门，她转头看了眼蹲地上抱在一起两人，眉尾抽了抽。 随后她大声冲着那跑出走廊的母子喊道：“老娘的闺女，老娘的养子，要真有那姻缘，老娘谢谢你吴家八辈祖宗。” 说完“砰！”甩上了门。 转身看着已经规规矩矩站好的两人问道：“衍衍怎么了？” “没事儿，他被吴晟那王八蛋吓到了。” 顾箐回了自家彪悍的老妈一句，转头吩咐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楚薄衍：“衍衍先回房，早餐姐姐热一热给你端来。” 楚薄衍恍惚着点了点头，人看起来愈加傻乎乎。 顾妈妈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边着手拾掇被她这一通乱甩甩飞的菜，一边对顾箐吐槽。 “这吴老头死了后，你吴阿姨是越来越作了，上次你说跟吴晟分手了，我跟你爸其实还挺高兴，也料到了吴晟妈会闹，今天你爸催着让我回家看看，你看看这不就撞上了。” 说着她看着自家闺女儿一脸欣慰：“哎呦，真是不乐意跟老吴家做亲家，分了好，分了好！” 顾箐对自家老妈竖起了大拇指：“妈，还是得你来治那吴晟的妈，我是真憋不住要大扫帚抽她了，你是不知道，她来骂我的时候，衍衍提着扫帚冲出来要揍人的时候简直帅呆了，早知道我就不拦着了。” 说归说，拦还是要拦的。 万一被那老家伙讹上，就得又多一桩烂事儿。 “你吴阿姨是知道了你爸伤得严重，消防队恐怕呆不下去，就觉得你配不上吴晟，又觉得你脾气好，好拿捏不想放手，这才吃了狗胆子来闹的。” 说着她试探道，“衍衍性子单纯身世又可怜，你行事得有分寸。不是亲姐弟有闲话咱不怕，但你得注意界限，不能伤害衍衍。如果你们真有什么想法，妈妈倒是乐见其成的。” 顾箐“……”诈我？ “妈，你刚刚说什么我跟衍衍有姻缘要感谢他吴家八辈祖宗啥意思？” 话题转得过于生硬，看着妈妈瞬间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顾箐尬红了脸，但实在开不了口。 她要怎么说？ 她确实舍不得他皱眉，每每看到他心疼又心软，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很难不喜欢。 可他年龄小啊，寻常十八岁的男生可能早就开了窍，但他不一样，眼神纯净的仿佛纯净水，身上满是孩子气。 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些，只能假装没听见硬糊弄。 “要不是吴家生了个妈宝男，我闺女儿不就瞎了眼进了她家的门了么？这还不够感谢他家八辈祖宗？” 顾妈妈瞪了顾箐一眼，娇嗔道。 顾箐：“……” 行，道理这样推好像也没错。 反正她来了管他是不是妈宝男都得分，不是她爱嫁谁嫁谁。 顾妈妈看她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点了点她的脑袋，“真是榆木脑袋。街坊邻居的，你以为这楼里楼外隔音是多好？外头多少双耳朵支棱着呢，你妈我就是提前打个预防针，万一你跟衍衍真有那缘分呢？又不是亲姐弟，只要爸妈同意就没人敢明目张胆说三道四。” 顾箐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这事儿发展成如今这样吴晟妈是一定会到处传是非的，但是话被她妈直接撂明面上了，也就没什么是非可传了。 男未婚女未嫁，传来传去只有一个结果。 ——顾家闺女儿没看上吴晟，看上了她家收养的自闭症。 吴晟跟吴晟妈大张旗鼓唱的这出戏，估计日后他得后悔死。 “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爸爸担心你们，让我回家看看，还好回来了，要不然你跟衍衍今天可得有一场硬仗打。” 顾妈妈说着突然语重心长：“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可妈妈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衍衍特殊，你得给我悠着点，如果真有那份心思也得给我注意分寸，你要莽莽撞撞伤了衍衍，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衍衍是亲儿子，我是后闺女行了。” 顾箐无语，她怎么会欺负他，疼他都来不及。 “给他起了名字，他就是我亲儿子。” “你爸那个大老粗只带了人回来，平时忙得鬼影子都没有一个，一日三餐衣服鞋帽可都是我照顾着的。” “这孩子虽有些缺陷，但是个仁义的好孩子，我是真心喜欢他。”顾妈妈道。 顾箐感慨：“他很不幸遇到了生父母，但他很幸运遇上了你跟爸爸。” 顾妈妈点了点她的鼻子，“傻闺女儿，你也是衍衍的幸运。” “我会的。” 顾箐看着满脸疲惫的妈妈重重点头。 我的男孩子我是一定要将他宠上天的。 第110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1 中午已至，顾箐索性多炒了几个菜打包好，好让妈妈带回去跟爸爸一起吃。 她原本想去医院照顾一天，让妈妈休息休息，但是妈妈坚决不同意，还说她只要把衍衍照顾好就够，别再去医院裹乱。 顾箐不死心。 医院里一直都是妈妈一个人照顾爸爸，这么久了都没歇口气儿，铁打的也扛不住！ “妈，我想离医院稍近一些的地方租个房子，这样我也能帮你照顾爸爸。” “你爸这个手术结束就快出院了，不用你们怎么照顾，在家安心待着照顾好衍衍就行，别操心别的。” 顾妈一锤定音后风风火火提着饭菜匆忙返回了医院。 顾箐：行！ 她还能怎么样？ 反正她的任务除了照顾衍衍其他就什么也干不了呗！ 家里又只剩两人吃饭。 顾箐看着规规矩矩坐在桌子旁，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咽着白饭完全忘了夹菜的少年，眉心越皱越紧。 “初九，他这样子要是心里没事儿，我能把碗吞了。” 说着她给楚薄衍碗里夹了筷子菜，看着他已经消肿的脸心里问初九：“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问太多了，叛逆期的少年是不是很反感别人追着问东问西……” “初九？小初九？” 脑海里安静如鸡，初九像是消失了一样。 顾箐：“……” 说好的有问必答，全方位辅助系统呢？ 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说消失就消失，差评！ 顾箐有些郁闷地灌了一大口水，没想到初九这时候突然出声，话里的内容更是将她差点当场送走。 “箐姐，由于楚薄衍的剧情进行到少儿不宜的情节，系统在更新涉黄词汇。” “噗——咳！咳！” 顾箐刚准备咽下的水呛进了气管里，咳得她眼里布满水雾，楚楚可怜。 正在陷在自己世界里的楚薄衍也被惊回了神。 忙起身慌乱的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看着脸都咳红了的顾箐一脸焦急，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但顾箐暂且顾不上安抚他，她睁着一双水光粼粼的卡姿兰大眼睛看了看楚薄衍，后埋头咬着筷子心里土拨鼠尖叫。 “啊——什么叫楚薄衍的剧情少儿不宜？你给老娘说清楚，你确定没搞错，他明明傻里傻气还是个孩子啊。” 初九一本正经道：“他十八岁，早就到了青春萌动的年纪。” 顾箐又抬头看了看楚薄衍傻萌傻萌的样子一脸恍惚。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龟裂后假装若无其事拍了拍少年的胳膊，将人按在椅子上让他继续吃东西后转身揉着发红的脸往自己卧室走去。 “多大的事，少年气血方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说什么少儿不宜，吓得我以为他晚上偷摸出去跟人睡觉了呢！” 初九：“他就是因为发现自己哔——后自己打了自己。” ！！ “……你说了什么鬼玩意儿，竟然被消音了？” 初九人性化的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找到个词汇可以完美形容类似的情况。 “他发现自己尿床后自己打了自己。” 顾箐：？？ 这就上路了？ 这是去哪个犄角旮旯的车？ “……” 她条件反射转着头顶冒烟的脑瓜子去偷瞧楚薄衍时，两人猝不及防对视，被他抓个正着。 额？ 顿时有种不小心偷看了人家隐私的心虚，眼神乱飘，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咳，那个，衍衍啊，你先吃。”她尴尬地说了一句后转身溜进了自己房间。 从姐姐呛到就一直不错眼盯着姐姐的楚薄衍更加担心了。 姐姐肯定很不舒服。 他该做些什么呢？ 跑进卧室的顾箐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怎么会自己打自己呢？这不符合常理。” 初九来了个疑问句。 “他尿床害羞？” 顾箐脸上一言难尽。 她家小机器人怎么有些虎呢？ “小初九啊，咱小姑娘家家别老尿床尿床的，乖，去小黑屋自己自己看会儿故事书。” 小黑屋，顾名思义，是游戏里发生少儿不宜的事时系统该待的地方。 初九虽然不理解现在的情况她为什么要被关小黑屋，但绝对服从设定让她瞬间就被屏蔽了。 下次跟初一见面除了跟他要皮肤还得详细问问关于小黑屋的触发条件。 初九默默想。 “难道真是因为害羞？”顾箐喃喃自语后募地挑眉一笑，“弟弟长大了呢！嘿嘿！” 想了好一会儿以后该怎么跟她家纯情弟弟发展进一步的关系，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一个多小时，摸了摸还饿着的肚子，她打开房门发现楚薄衍双手放在身前低头搅着手指。 听到她打开房门，他猛地抬头满眼惊喜，一直焦躁搅动的手被他掩饰般背在了身后。 顾箐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后笑了笑，“衍衍在门外等了很久？” 楚薄衍被女孩的甜甜的笑容闪了闪眼睛，他不自在地垂下头，轻轻点了点，露出微红的耳尖。 “衍衍下次可以直接敲门，姐姐如果知道衍衍一直在等姐姐，会早点出来的。”说着她又道：“姐姐没吃饱，衍衍呢？” 少年垂着的毛茸茸的脑袋又轻轻点了点。 仿佛被太阳晒弯腰的向日葵。 有些羞答答，怯生生的。 脖颈微微前倾着，在顾箐的角度，正好看到他微颤的睫毛，和轻轻耸动的鼻翼。 整个一个软萌求摸的大狗狗。 这特么谁受的了！ 受到会心一击的顾箐，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把人拐走。 拐到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可劲儿撸毛。 楚博衍手脚很快将饭菜热了热，两人又坐回到饭桌旁，很快吃完，楚博衍又手脚迅速地将碗给洗了。 “衍衍做得真好。”顾箐坐在桌旁托腮看着某个洁癖少年将厨房整理得干干净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在看他，又开始了一系列擦桌子，擦电视，看那架势还准备擦擦地板。 顾箐及时拦住了他。 “午觉时间到了，衍衍快去休息。” 少年手里拿着抹布，看了她一眼后忙低下头，踌躇着想说什么又似乎在犹豫。 握着抹布的手指逐渐泛白。 “衍衍是有话想和姐姐说？” 顾箐柔声鼓励。 看着他明显纠结的表情，顾箐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开口。 许久。 他才微微抬起头，却不是看向她，而是看向窗外，嗓音略微暗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姐姐，要，搬走了，吗？” 原来他听到了她跟妈妈的谈话，还没听全。 顾箐逗他，“是的，衍衍愿意跟姐姐一起搬吗？” 她走上前在他身前站定，悄悄打量他，猜测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是不是听见了妈妈那句：你们真要有缘分，我也乐见其成。 少年却突然转过了身背对着她。 “……不，我，不搬。” “为什么？”顾箐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拒绝。 他以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肯定会舍不得两人分开。 难道她搞错了？ 这孩子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她？ “不想，搬。” 眼前的孩子脊背僵硬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还不待她看个仔细，少年转身看着她，眼底压着顾箐看不懂的情绪。 “姐姐，搬！我，不搬。” 说完抬脚就走，顾箐上前一步挡住他，少年猛地停住脚，在即将撞上她的时候稳住了身子。 “衍衍如果不搬，那姐姐也不搬了。” 她看着因为这句话突然瞳孔放大的少年，牵了牵唇角，终究没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确定了，这傻子只听到个碎片话。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这里住了太久，都是老邻居，吴家又爱传是非，怕你出门会有人说三道四。不过搬家的想法后来想想其实不太合适，爸爸出院回家，我们要多照顾爸爸，让妈妈好好休息休息。至于那些传是非的长舌头，姐姐会想办法让他们闭嘴的。” ——她不搬走了。 ——还有，她的眼里全是他。 ——她眼里像面镜子，照出来的他是他从未见过的干净。 心脏跳得好快！ 脸颊上她微凉的指尖早已远离，可他却贪婪地想让她多停留一会儿。 呼吸猛地一滞，少年耳边仿佛又想起了巴掌声。 他慌乱后退一步，仓皇而逃。 第111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2 “怎么又跑了？” 顾箐郁闷之余不忘叮嘱，“快睡午觉，晚上带你出去玩雪。” 其实玩雪是真，嘴馋也是真。 附近有个美食街活动，今天最后一天。 超想去！ 晚上，被雪覆盖的路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花坛边偶尔还有剩余的雪堆，顾箐遇上了总要去踩一踩。 咯吱咯吱的声音，深陷的脚印，是对落雪的谢礼。 寻着干净的积雪，捏一个雪团，在手里丢来丢去，等手冻僵了再甩甩手上的水，揣进兜里，等暖了又开始玩，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楚薄衍跟在她身边，眉眼间不知不觉就褪去了愁绪。 姐姐真的很好。 也，值得更好的。 顾妈妈还有吴家人吵架时他懵懵懂懂，有些话听不太明白，独自一人慢慢咀嚼后也就懂了不少。 吴家人怀疑姐姐跟他有了男女之情。 顾妈妈的态度虽让人疑惑，但姐姐当时是愤怒的。 她，对他只有姐弟之情。 他在清楚了这一点后，心里空的难受，却又觉得果然是这样。 他贫瘠的知识告诉他，他跟姐姐没有血缘关系，可以有男女之情，这让他自我厌弃稍稍少了那么两分，但，依然觉得自己恶心至极。 哪怕，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他身体的血也是肮脏的。 “衍衍，刚刚你房间里似乎有胶带响，你在粘什么吗？” 楚薄衍听到她的问话，脸白了白，低下头没说话。 顾箐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不想说。 “算了，姐姐不问了，咱先去吃碗过桥米线，再去别处逛逛。” 看着少年点了点头，她又道：“那我们就吃一碗，要不然没肚子吃别的。我还想吃羊肉串，炸丸子，烤鱿鱼，铁板土豆，好多好多。” 少年除了不想回答她的有些问题，其他时候乖得简直让顾箐不自觉露出宠溺笑。 让他尝什么都乖乖张口红着脸咬下一大口，明明被辣得飙泪，下次再让尝什么，还是会毫不犹豫乖乖尝。 顾箐想，这是什么人间小可爱？ 他都不会拒绝的吗？ 尤其是这会儿明明前脚辣得眼泪汪汪，看到她吃臭豆腐又眼巴巴一脸渴望。 这家伙竟也是个吃货属性？ “快喝口奶茶，搞不懂你，明明吃不了辣，为什么又想尝味道，尝了这么多，还没够？” 顾箐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打趣道：“该不会是同吃一碗过桥米线后让你喜欢上了跟我吃同一碗东西。” 楚薄衍心里瞬间有了被人猜中心思的慌乱。 他确实喜欢，可更多是希望她可以留着肚子吃到每一样她喜欢的食物。 哪怕胃里此刻痉挛绞痛也舍不得她留有遗憾。 顾箐却不敢再吃了。 以前没发现，这孩子也是个嘴馋的。 她吃的什么他都想吃。 他日常饮食清淡，一次性吃太多辣的怕是要拉肚子。 “走走走，换个地方，那边有个小公园，咱上那里消消食。” 拽着楚薄衍拐进小树林，顾箐就后悔了。 不远处在放烟花，小公园里好多小情侣，趁着夜色，或亲吻，或拥抱着抬头共同欣赏那轰隆作响的高空里突显的绚烂。 场景唯美的不像话。 她却突然尴尬。 呔！ 小孩子要被教坏了。 转头看到某小孩像是研究深奥课题的眼神，顾箐就觉得大事不妙。 要知道这孩子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不看电视，只爱数理化和中华字典啊。 单纯的像张白纸，今日怕是要被这一幕染黑了。 想到初九说他有了少儿不宜的情节。 顾箐又觉得稍稍染点颜色也好。 与其让别人染，不如自己来。 她狡黠一笑，挡在他的身前，抬手将愣愣的少年的眼蒙上，悄声道：“衍衍，不可以盯着别人看，不礼貌。” 楚薄衍傻乎乎点了点头，僵着身子不敢动。 “衍衍，想试试吗？” 试什么？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上的手已经挪开，伴随着她仿若海妖般的诱哄，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乖，闭眼。” 一身黑色羽绒服长相精致好看闭着眼的少年被眼前深咖色呢子大衣一头披肩长发圆润可爱的少女轻轻拽低了头颅，踮脚封住了唇。 突然凑近的气息，唇上温热的湿润，让少年惊愕瞪圆了墨色的眸子。 心跳骤停，屏住呼吸。 有那么一瞬，少年觉得自己仿若被古希腊神话里的美杜莎看了一眼，浑身一寸寸变成了石头。 很快又像是被丢入了烈火里，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激荡着，流便全身，泛着疼。 闭着眼的少女，他的“姐姐”。 在——亲他的唇？ 少年彻底傻住了。 脑子一时像是被棍子搅了搅。 唇上的触觉却敏锐的过分。 顾箐偷亲完了人，看着满脸通红，像是被点着了的少年，刚刚还有的害羞情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衍衍不乖哦。”她眨了眨眼，笑道：“但是衍衍很甜。” 她环住少年的腰，凑近了他的耳畔问他：“衍衍喜欢吗？” 少年僵着身子经不住刺激，耳朵上的痒更是传遍全身双腿发软肩膀都跟着颤了颤，反倒让这个拥抱更紧实了些。 “衍衍，喜欢吗？” 她又问。 楚薄衍心跳如雷，觉得自己浑身软的厉害。 恍恍惚惚将头搁在她的肩上，等他意识到说了什么，话早已出口。 “姐姐，喜欢，吗？”他说。 耳边的笑声混着气流，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大脑。 热意流窜全身，他克制不住的心尖颤抖。 “傻瓜，姐姐当然喜欢。” 终于听到那句话，少年的僵硬全线崩塌，他红着眼，眼里的泪瞬间蓄满顺着脸颊滴落，可唇角却罕见地翘高，再翘高。 他紧紧环住女孩的腰身，一遍一遍喃喃喊着：“姐姐，姐姐，姐姐……” 泣不成声。 顾箐微微一愣，亲了亲他的耳垂。 “傻子，哭什么？吓到了？” “黑化值-1，-1，-1，……黑化值剩余5。”初九及时播报：“另外刚刚系统公布了一组数据，楚薄衍对箐姐你的好感度在90。” “好感度这么高啊，说明什么？他很喜欢我？”顾箐疑惑。 “说明他深爱你。” 初九毫无感情的话语在顾箐耳边却像一道誓言。 原来这个傻子…… 顾箐哭笑不得，心里却滚烫。 这傻子好能藏事儿噢。 该怎么惩罚好呢！ “衍衍，喜欢我吗？”她想亲口听他说。 少年没回话，只是紧了紧手臂，勒得顾箐腰上的骨头疼。 “另外剧情似乎有bug，主系统正在查，箐姐注意安全。”初九又道。 奈何这会儿被粉红泡泡包围着，耳边碧波碧波炸响着的顾箐浑浑噩噩，哪还能入心小初九到底说了什么呢？ “知道了，知道了，少儿不宜，赶紧回小黑屋。”顾箐催促着。 第112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3 “姐姐，疼。” 少年闷闷的可怜兮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箐才猛地回神。 咳! 貌似抱了好久。 疼？ “哪儿疼？肚子？” 顾箐想到他吃了不少的辣就觉得自己大概真相了。 第一次猛吃辣搞不好会窜稀哦。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少年喘息地厉害，摇了摇头，压抑道：“回家。” “能走吗？”顾箐又问。 “……能。” 那应该不严重。看样子是在强忍窜稀没错了。 不敢有丝毫耽搁，顾箐牵着走路姿势怪异的少年一路疾步走回了家。 刚进门，看着明显虚脱满头大汗的楚博衍，担心的不行，帮他脱了外套，扶他躺在床上。 “怎么办？到底是肚子疼还是胃疼？咱去医院，好不好？” 楚薄衍羞红了脸，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处疼得他整个身子打颤，又被他死死忍着。这会看到她担心的眉心紧缩，心里又暖烘烘的，不由地就扭捏着回复：，“都……都不是。” 说完又不知所措地狼狈偏过头。 他，似乎，不能看她，也不能碰她，就连她的声音，他听了都觉得……难耐。 “那是哪儿疼？你倒是直说呀，你想急死我？”顾箐逐渐暴躁。 “不……不礼貌。”少年听到她生气的语气终是磕磕巴巴，躲躲闪闪的开口。 声音颤的不成样子。 看得顾箐又急又气。 话也说不明白，现在是吭哧瘪肚的时候吗？ “什么礼貌不礼貌，我看看。”她将他身上的毛衣掀起来，手伸进去在他肚子按了按。 “这里疼？” 少年愈发紧绷的厉害，眼角都带着水雾，“不……不是。” “这里？”顾箐又换了个地方按。 少年像是要哭出声，喉间唔咽着，伸手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 “到底是哪儿……嗯？” 顾箐肃着脸正打算直接带他去医院算了，手即将从衣服抽出指尖划过了少年小腹处的时候，突然顿住。 她似乎摸到了——胶带？ 她手指抠了抠。 似乎什么似乎？ 这他喵的就是胶带！ “你裤子上为什么缠着胶带？” 顾箐一脸老太太看手机的纠结疑惑样。 这孩子怕不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抬起胳膊遮住眼的少年，她越看越理解不了。 将他的毛衣往上推了推。少年试图翻身被她猛地用力按住腰动弹不得，他像是脱力般咬着唇，浑身颤抖的更厉害…… 他这是疼得脸都白了？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顾箐这会儿却无比后悔，他这样一看就很严重，脸上一层一层的薄汗，死咬着牙关，额角都有青筋。他一定特别疼，她该早些带他去医院的。 不过他胶带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他到底傻不愣登瞒着她些什么？ 熊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欠收拾。 她瞅准机会一把将他的休闲裤给扯下去了……两寸。 嘶！ 顾箐倒吸一口凉气。 “你……”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毛病，把自己缠得跟个粽子一样，靠近腰腹的皮肉甚至被勒出深深的紫红色勒痕，可见缠胶带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是打算勒死自己？ 看他脸越来越白，顾箐没好气道：“怎么没疼死你？干嘛把自己缠成这个鬼样子？嗯？” 她只掀开了一点点边缘，胶带一直往里延伸，也不知道他具体都缠到了哪里。 楚博衍还没回答她又着急忙慌道：“这得剪开。” 这要是一层层撕开……怕是要命的节奏。 看他鬓角有湿润流过，她又心疼又心软。 “又哭？”她将他胳膊拉下来，擦了擦他兔子眼一样满含水雾的眼角。 “……姐姐，别看，脏。”少年哽咽哀求。 顾箐没理他，“还疼吗？” 少年像是被人捏住了鼻子，羞怯怯，“嗯”了一声。 顾箐：“……” 其实，她也好害羞的说。 可他一副含羞带怯小媳妇模样。 她的害羞就跑没了影儿。 还女流氓上身，简直霸气侧漏得不像话。 神奇诡异的一批。 “我拿剪刀。”顾箐咬牙。 “姐姐，别……” 咔嚓咔嚓！顺着腰腹胯骨边缘往下剪。 “闭嘴！”唧唧歪歪的，小心她一剪子剪歪了，那就芭比q了。 “唔……姐，姐姐，脏……” “脏？脏什么脏？是不是肚子上有伤不敢让我发现？不会是烫的，流脓了？你说你胶布粘上有什么用。忍者点儿，我拆开看看，严重就必须去医院。” 她也紧张，聚精会神的用剪刀小心翼翼不剪到他肉的情况下剪开了一点口子，又想继续剪视线一扫突然发现他裤子那块似乎颜色深…… 她突然鬼使神差后知后觉，然后脸爆红。 他，他，他…… 原来，不礼貌是这样的“不礼貌”啊艹！ “咳！你……” 妈耶，她总算知道了他绑胶带的用意。初九还说之前他萌动…… 嘶—— 顾箐觉得整个人烧着了一般，手抖剪子歪，差点戳到他腿上。 她尴尬地头顶冒烟，索性一把丢了剪刀，转身，开门，遁走，一气呵成。 呔！ 说起来都怪她，血气方刚的，亲不得亲不得。 楚博衍看着她的背影明明自己该松了口气的，心底却疼的厉害。 看，他真的好脏！ 她走了是应该的。 他起身坐在床上看着狼狈褴褛的自己，视线从剪刀上划过，握在了掌心。 这么脏，剪了是不是就不脏了，剪了，她是不是就会喜欢他喜欢的再久一点点。 眼神一点点幽暗，他手握上剪刀，越收越紧，手背青筋暴起，剪刀的尖端朝着自己的腿缓缓用力，直到腿上鲜血淋漓，他才突然清醒，接着就像只搁浅的鱼，只会张嘴呼吸，再也做不了别的。 他猛的意识到，不可以，至少现在在这里不可以，她会吓到的。 在楚家时，他就有了自残的迹象，尝尝会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自己。 狠狠地，狠狠地咬自己，尝到血腥味才会清醒过来。 可自从来了顾家再也没有过，现在…… 初九刚从小黑屋出来就亲眼目睹了一号疯批的全过程。 将她整个小脑袋瓜里的程序都惊乱了。 ！ 一号好恐怖。 他竟然拿着剪刀对准了自己。 要不要告诉箐姐？ 可很快他的数据又正常了。 初九觉得一号本来就心理上各种疾病，他这样的疯批行为在数据上来看是符合他心理的。 所以，不用大惊小怪。 …… 楚薄衍洗了澡出来，看到屋里仍然空无一人，眼里灰败一片，身上的温度像是被抽干了，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蜷缩在一起，浑身仍感觉不到一点点暖。 果然，肮脏的，污秽的，有罪的，只有在被恶凌迟时才能少一些痛苦。 迷迷糊糊间。 “快起来，不怕感冒？”顾箐对那头发湿漉漉就往被子里钻的某人简直没眼看。 刷！ 被子被一把掀开，少年惊喜开口：“姐姐，你，没走？” “我去哪？”顾箐白了他一眼。 她刚开始也觉得羞臊的厉害，但一想到他都那样了，除了哭似乎啥也不知道，又觉得还是得做点什么。 他无助的样子，最终还是让她克服了羞燥。 少年唇角挂着浅浅的笑，仿佛刚刚从浴室出来的绝望死寂毁天灭地从未出现过。 姐姐，没有嫌弃他。 真好！ 见他笑意晏晏的样子，顾箐也笑了。 觉得幸好她来了，如果她不来，他一个人还不知道要躲在被子里哭到什么时候。 他什么也不懂，应该吓坏了！ 顾箐揉了揉像只大型宠物一样满眼信任欢喜的大脑袋。 “姐姐的电脑搬来给你玩，你可以查你想知道的所有东西。像今天那样的情况……咳，其实很正常，下次别哭了。”科普知识什么的交给度娘。 “查完了早点睡，姐姐走了。” 简单教了一下电脑的使用，顾箐在少年不舍的眼神里果断关门睡觉。 少年不舍的眼神着实太勾人。 她又喜欢他，容易心软，再待下去，她真就做不了人了。 夜里顾箐出来喝水，门一开差点被绊倒。 “衍衍？” 好家伙！ 这死孩子半夜三更坐门口，差点将她给吓死。 忙将迷迷瞪瞪的人扶起来，“你……手好冰，你坐了多久？” “不，不知道。”他也吓懵了。 他睡不着特别想见她，他知道了好多他以前从未知道过的东西，然后就迫切的想要看她一眼。 可她在休息。 他不能打扰。 就只能坐在门口等她。 坐着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顾箐：她要拿这傻子怎么办才好？ “睡不着？” 看到楚博衍二愣子一样点头，顾箐无奈扶额。 “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喝点水。”晚上吃了太多五花八门的麻辣煎烤食物，这会儿嗓子干得要冒烟。 猛灌了一肚子水，顾箐拽着人就进了自己卧室。 “说说，想干嘛？” 顾箐钻被窝里，看着傻傻站在原地游魂一般的楚博衍认命般掀开被子。 “来，被子给你一半，睡不着也给我闭眼睡，不许动，要是吵着我睡觉，我掐你脖子，知不知道？” 黑夜里，楚博衍眼睛刷一下亮得灿若星辉。 记忆里除了那只大黑狗，他从没与其他活物睡过。 好，好想跟姐姐一起睡。 他蹑手蹑脚脸颊绯红像是等待临幸的妃子般扭捏着钻进了满是馨香软绵的被子里。 顾箐觉得自己都麻了。 女霸王戏码是越来越上头了。 好特么神奇的设定。 写这个本子的姐姐是真能处啊，奇奇怪怪的人设她是真敢写。 楚博衍觉得，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仿佛置身在云里，不真实又流连忘返， 万分悸动又幸福得想晕过去。 “快点闭眼，眼珠子瞪那么大，照明呢？” 少年被吼得一脸懵，但还是傻呵呵笑着乖乖闭上眼。 身旁的人似乎困急了，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许是嫌弃热，踢腾两脚蹬掉了被子，连同他身上的一起，被她三两下压在了脚踝处。 楚博衍被这一操作弄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好想给她盖好。 但她说了，他不许动。 他长出一口气。 好难。 然而更难的还在后面。 第113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4 他纠结没多久，沉睡中的女孩似乎是觉得冷了，左右滚了滚，将他抱了个满怀，还将腿搭在他的腰上。 楚薄衍整个人瞬间从云端跌入火海。 但他不敢动。 想往边上挪一下下——都不敢。 顾箐睡得没心没肺。 时而四仰八叉，时而循着热源抱紧‘热水袋’，楚薄衍则化身“死尸”屏住呼吸幸福又煎熬着。 熬着熬着竟也抵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 冬日里的早上空气里都充斥着慵懒，阳光透过窗户铺洒在深紫色的窗帘上，柔和了那抹刺目，更添满室温馨。 顾箐悠悠转醒，看着近在咫尺男孩熟睡的清俊眉眼，伸出指尖细细描绘着。 他睡得正香。 顾箐不打算继续打扰。 轻手轻脚起身，捡起滑落在地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少年看来真的一晚上都没敢动，还是睡前‘棺材板式’睡姿。 睡衣偏薄，很意外，他并不孱弱。 精瘦但蕴含力量感，张力十足。 而且或许是常年饮食清淡，作息规律，他的皮肤好的过分。 摸了摸自己一大早起来大油田似的脸，顾箐羡慕嫉妒。 “看来以后要戒烧烤，还得减肥。” 其实近来没做吃播，没有暴饮暴食，已经瘦了很多，但陷入攀比中的女人，哪个允许自个儿被人给比下去？ 转身想去洗漱，被人给抓住了衣袖。 “……姐姐。” 他在她伸手描绘他的脸时就已经醒了。 看着他眼睛缓缓睁开，带着小动物的懵懂稚嫩，顾箐心顿时就软了。 “醒了？”俯身捏了捏他的脸，笑得狡黠：“还叫姐姐呢？”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楚薄衍心跳的呼吸都跟不上节奏，咬了咬下唇，吭哧开口。 “换，换什么？” 顾箐挑了挑眉，伸手握住他修长的手，小手钻入他的手心，然后十指紧扣。 “女朋友？箐箐？或者你喜欢叫姐姐？。” 她调侃一笑，眨了眨眼：“都可以。” 她笑起来好像好像昨晚的烟花。 不，比昨晚的烟花绚丽多了。 那样猝不及防在他眼前炸开，仿佛有魔力般他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其他。 他心绪起伏过大，克制不住紧了紧手里那双柔软的手，却没注意力道，将原本附身笑着看他的女孩更拽低了几分。 鼻尖相抵，呼吸近在咫尺。 他顿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羞红了脸，偏了偏头不敢看她。 “姐，箐，箐箐……” 噗嗤！ 顾箐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家伙其实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看到楚薄衍羞得脖子都红了，她亲了亲他的下巴，感觉到身下的人瞬间摒住了呼吸。 “昨晚查了资料，应该知道了不少！”她抬起另一只手，将少年的头拨正，“我的小男朋友楚博衍先生，老实说，你是不是谎报了年龄，嗯？” 低头亲了亲他下巴，少年“咕咚！”一声，喉结滚动。 顾箐挑眉。 好像似乎早上的男孩子不经撩来着。 她往后退了退，看着男孩眼尾果不其然染着红，看她的眼神更是欲迎还拒，再配上少年精致的长相…… 把持不住，真的把持不住。 这家伙一脸等待宠幸的表情真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救命！ 让她怎么抗得住哦！ 嗐！ 都送上门来了，还抗个锤子。 定个目标：亲到他腿软。 少年学习力惊人。 许久，两人气喘吁吁紧紧拥抱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有他的，也有她的。 “箐箐……‘不礼貌’，难，难受。” 顾箐僵硬不敢动，“……咳！那个……缓缓？” 楚博衍羞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绯红着一张俊脸，只是眉眼里的开心怎么也掩饰不住。 顾箐笑了，“这么开心？” “……嗯。”很开心。 就像从来没吃过糖的人突然被人塞了一颗糖，糖还是水果味儿的。 幸运莫名其妙砸在头上，让从来没有被上天眷顾过的少年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幸运。 但依然控制不住的开心。 “那肯定了，你多了个超喜欢你的女朋友嘛！” “我也，超……” 少年后半句羞到了极致，说完就低头埋进顾箐肩窝，环着腰身的手臂更是收紧再收紧，顾箐只听到点气音。 “超什么？嗯？” 见他又变成闷葫芦一个，顾箐向前一步，将两人贴近到极致，不小心碰到了某处，他顿时呼吸粗重地不像话。 “说清楚！”她耳朵蹭了蹭他毛茸茸的脑袋。 “箐……箐箐。” 少年可怜兮兮，声音哀求。 须臾他猛地松开顾箐，冲出了房门。 顾箐看着他的狼狈样躺在床上咯咯地笑。 …… 洗漱完，吃完早餐。 顾箐在网上给他买手机，两人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另一侧楚博衍在画画。 “……箐箐。” 顾箐转头看他，“怎么了？” “就，就是想要喊你一声。”楚博衍害羞道。 “乖！” 顾箐背对着抬手朝后拍了拍他的头，宠溺的不像话。 “对了，你之前为什么不想搬，是不适应陌生的环境吗？” 楚博衍收敛了笑捏紧了铅笔垂着头闷声闷气：“之前，只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你觉得我不喜欢你，所以住在一起不好？”顾箐猜测道。 “……嗯！” 顾箐惊：“还真是？” 楚博衍眼神闪了闪，“……嗯！” 其实不是，他是怕他泥足深陷，就此沉沦，做出伤害她的事。 他是个疯子。 他是个日日磨刃的人。 心里时时刻刻都有肮脏的念头。 从来，没有心存善念。 只是命运的变故让他没来得及完全沉溺于黑暗。 说来讽刺。 上天就想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 ——他，每次都没来的及将磨好的利刃插入仇人的胸膛。 第一次他万事俱备，只欠他暴起杀人的一个完美角度。 奈何洪涝突至，他被顾爸爸所救，在顾家感受到了全然不一的照抚和关爱。 他没来得及出手。 第二次他极力克制着阴暗的苗头，生怕放逐自己就彻底被邪念驱使去做伤害别人的事。 他甚至想过如果日后需要朝夕相处，未免他再起邪念，那他就将自己割了！ 既然控制不了自己的邪恶，那就只能自己将自己制裁到再也伤不了你。 却不想，被她强势一句‘喜欢你’便轻易将从地狱里拖了出来。。 顾家啊！ 仿佛每个人都是为了救赎他而来。 这个原本讨厌他的‘姐姐’更甚，仅一眼，便入了他的灵魂，刻在了骨上。 楚博衍放下画板，转身将人揽进怀里，“……箐箐。” 顾箐被他从背后抱住，仰头亲了亲他的侧脸，看到他唇边一圈绒毛笑道：“姐姐我老牛吃嫩草不怕，欺负未成年人的事儿坚决不干。” “以前确实当你是个孩子，不过现在我知道为什么老觉得你是个小孩子了。” 楚博衍歪头疑惑。 “为什么？我，快十九了，不是孩子。” “因为你还没剃过胡子啊。”顾箐朝着他的唇角吹了吹，“胡子不剃，一脸傻气。” “走，我给你剃胡子去。” 顾箐第一次给男生剃胡子，发现也不难，捎带手还给他剪了剪头发。 楚博衍顿时一改傻憨稚嫩气儿，整个人看着又精神又帅气。 配上他那小鹿眼，啧啧，更勾人了。 很快顾箐就发现楚博衍又变了。 他做事更妥帖，洗衣煮饭样样都会且样样做的挑不出一丝错。 将她照顾得仿若一个残废，简直予取予求。 更甚至他最近都在琢磨着如何赚钱。 顾箐常常想起他之前生人勿进的样子都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因为她赋予了他新的身份再加上电脑这个超级辅助，让他一夜之间学会了责任与担当。 还是他原本就有如此细腻的灵魂，不管遭受何等坎坷，一朝面向阳光，便迎光而上。 他在打算用他那稚嫩的肩膀帮她遮风挡雨，为她撑起一片天。 顾箐知道这一点后，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 她想现实世界里的楚博衍不管生了什么病，他一定能熬过来。 ——她一定要帮他熬过来。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在忙完了师姐的活儿后，顾箐思来想去准备重拾起直播这个能居家挣钱的途径。 不过，不能再以吃播为主。 具体播些什么还得再琢磨琢磨。 第114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5 顾箐考虑了几天，觉得就播点日常，做饭的视频或者画画看书的视频，聊聊天就行。 先试试，就当个副业，主业还是多接一些原创画画设计和翻译的活儿，足够她跟楚博衍生活就行。 爸妈那不用她操心。 妈妈跟人合伙开了家家政公司，收入还不错。爸爸一心一意扑在消防上，工资也能养活一家人。 她跟楚博衍过好自己，爸妈就能放心。 这天，两人起床去外面跑了一圈又一起吃完早餐。 顾箐忙着设计一款古风民宿的招牌商标。这事她在网上挑了好久的任务，还差最后一点点，搞完就等发布者审核。 先试试水，如果能被选中，她打算以后就从这方面入手。 楚博衍不敢打扰，坐在稍远的地方，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睛却遥遥看着认真的顾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箐箐，好美！ 顾箐画完最后一笔，拍了个照发给了师姐，觉得她见多识广或许能给她出点意见。 没想到她刚发，师姐电话就来了。 顾箐开了外放，师姐那妖媚夸张的声音想起：“宝啊，真是你画的啊。” “昂，师姐，是不是跟主题不太搭，我总觉得心里没底。” 实在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她画画的记忆其实是模糊的，一切仅凭直觉和肌肉记忆。 她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她突然会了个技能，但不知道为什么会。 “太搭了，我这个不懂画的人都觉得你画的特别好，我有一个朋友是原画师，他们团队缺人，我把你推给他，悄悄告诉你，我那个朋友可是个大帅哥，还没女朋友哦。” 顾箐条件反射看向楚博衍，发现楚博衍低着头好像很认真的在干什么，她莫名其妙就松了口气。 然后…… 呔！ 她在心虚个什么劲儿。 没发现远处的少年虽低着头但是紧紧捏着书页的指尖都泛了白，支愣着耳朵，屏气凝神聚精会神偷听。 顾箐：“大姐啊，千万别胡说，我可有男朋友。” “哦，对对对，我给忘了。宝啊，别怪姐多嘴，你可长点心，你那男友有一咪咪妈宝男的潜质，你留意点，别吃亏。” 顾箐扶额，当着现男友谈论前男友，可不是心大是什么？ 她又悄咪咪看了眼楚博衍，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仿佛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摈弃了五感，阳光照在他身上，光晕里他干净俊雅的不像话，光是看着，都觉得通体舒坦。 笑意上脸。 果然啊，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 她家的衍衍气质绝佳，容貌上乘，但她还是最爱他红着脸，哼哼唧唧的样子。 她莫不是有什么坏毛病？ 怎么看到他就想欺负他呢？ 师姐还在那叽叽喳喳，顾箐抵唇干咳了一声，忙打断她：“姐，吃不了亏，早分了，以后带新任男友见你，先不跟你聊了，我这有点事儿。” 她这边挂了电话，因为心里刚刚冒出来的yellow因子，有些羞耻不敢看他，自然也就没发现楚博衍悄悄松开了指尖，解放了差点被他扯烂的书角，还心情很好的一点点抚平，只是很快他想到什么，眼神又暗了暗。 顾箐觉得难道是最近自己乖过头了？ 想到他自制力实在差，所以她近来很是主意分寸，两人虽然眼神对上时黏黏糊糊，但她其实也有点怯阵。 生怕两人真克制不住玩过头了，而且她感觉楚博衍自己也在避着跟她的触碰。 所以自从那天早上后，两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除了偶尔拥抱了一下，牵一下手，亲一下脸颊，楚博衍也很快就红着脸分开了。 顾箐能懂他的隐忍，自然也就不敢再撩他。 甩了甩了头，顾箐赶跑了脑瓜子里的颜料，起身走到楚博衍身边，抽走了他的书。 “别看了，休息一下眼睛，太阳快落山了，我们收拾一下去医院，今天让妈妈早点回来休息。” “好！”楚博衍看了她一眼，后起身径直去厨房，开始熟练的煮饭，切菜，俨然已经非常熟练。 顾箐打下手，洗着保温盒，过了会儿觉得不对，这人今天很是比往日沉默。 以前做饭，眼睛时不时就要看她一眼，或者像个小老鼠一样贼溜溜的拿手背碰碰她的手，转身悄悄牵着唇角偷笑。 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像是心里有事？ 还是说热恋的新鲜感说淡就淡了？ 顾箐不动声色悄悄观察他。 她不知道楚博衍也在时时刻刻感受着她的动静。 他心里藏着委屈，又不敢表现出来，他怕他一说话，语气不对，让她厌烦，所以憋着憋着整个人心情越来越低迷，还要强打起精神做着手里的事儿。 两人各怀心思，匆匆吃了饭，出门前往医院。 临出门顾箐思索再三还是说道：“衍衍，要不今天我一个人去，这几天你都陪我晚上在医院守夜，肯定累坏了，而且来来回回又晕车，吐完了胃口又不好，看你都瘦了。爸爸还有两三天就能出院，这几天你都别去了，好不好？” 楚博衍怎么肯？ 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累，没有瘦，我要去。”说着提着饭盒率先走出了门。 仿佛再慢一步，就要被丢下一样。 顾箐知道他看着温顺其实脾气很倔，所以忙跟上。 每次一上车，他就开始不舒服，如果不管他，三分钟不到就开始干呕，顾箐也搞不清楚，他晕车怎么就这么严重。 而且他晕车戴口罩不行，晕车药也没用，姜片什么的更是一点效果没有。 顾箐每次一上车都让他半张脸都蒙在围巾里闭眼靠在她肩上，头上还戴着帽子，几乎整张脸都遮严实，然后怀里抱紧饭盒袋子，才能让他觉得好受些。 偶尔看他难受极了，索性不顾前面司机的异样眼光，把人捞怀里，将他的头按在她的肩窝里，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好很多。 但也有几次，车上好好的，一下车他就往厕所跑，出来后吐得脸都白了。 顾箐现在只要一上车就准备塑料袋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但其实从来没用过，他觉得脏，生怕让顾箐看到他的狼狈，一般在车上都拼命忍着。 顾箐心疼的不行，又拗不过他。 到了医院门口，两人下车，顾箐看着楚博衍下车脚步匆匆往医院厕所冲就知道这次又要吐了。 没办法只能去厕所门口等他。 “好点了吗？”看他出来后，脸上挂着水珠，眼尾还有点红，很是担心。 “吐了就好了，别担心。” 他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所以不敢跟喜欢的人多接触，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她闻到味道，伸手拿走了顾箐提着的包包，抬脚往住院部走。 顾箐：“……” 他倒好！吐完了，精神满满。 长腿一迈，走得飞快。 考虑过她的小短腿么？ 第115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6 到了医院，照顾爸爸吃了饭，一家人坐着闲聊了会儿，天色渐晚，顾箐催促妈妈赶紧回去休息。 孩子们孝顺，做大人的自然欣慰。 走之前顾妈妈趁两孩子不注意朝顾爸爸眨了眨眼。 顾爸爸一脸“安心，交给他。”的样子。 两人打完了哑谜，心有灵犀对视微微一笑，一份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顾爸爸头上。 顾箐倒了杯热水给顾爸爸和楚博衍，摇了摇热水瓶道：“我去打点热水。” 楚博衍忙起身看着顾箐，“姐姐，我去。” “你胃不舒服就歇着，打点水而已，我可以。” 这孩子现在什么都抢着干，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楚博衍：“……那，我陪你。” 一旁的顾爸爸眉心跳了跳，将被子默默拉上来了一点，只留了眼珠子状似不在意的外头转来转去“探查敌情”。 但是被子下的嘴龇牙咧嘴，俨然一副咒骂兔崽子，大猪蹄子的口型。 顾箐：“……不用了！” 打水又不累，很快就回，这么几分钟也要黏着？ 突然余光瞄到爸爸的被子盖的好严实，她疑惑出声：“爸，你冷吗？” 顾爸爸突然被点名，哈哈一笑，把被子扯下来盖好，“不冷，不小心扯高了点儿。你要去打水？快去！” 顾箐觉得自家老爹有点奇奇怪怪，“爸，你该不会是想上厕所！” 楚博衍的视线这才从顾箐脸上移到顾爸爸身上。 这几天晚上顾爸爸去洗手间走路不方便都是他扶着去的。 顾爸咬牙：“不是。” 呵！臭小子！ 眼睛粘老子闺女身上了？ 这要是没有坏心思他把他脑瓜子拧下来当球踢。 最终打水楚博衍还是跟着去了。 顾箐看着亦步亦趋跟着她的楚博衍觉得他情绪还是有些不对劲。 “晚饭全吐了，这会儿饿不饿？” 楚博衍摇了摇头。 “胃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让医生开点药！” 楚博衍垂着脑袋脸上有些疲态，“没有不舒服，姐姐，别担心我。” 顾箐摸了摸他的头嘟囔：“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她想问问他是不是心里存了事儿，但医院走廊显然不是聊天的地方，他又看起来蔫蔫的，遂打消了再问问的念头。 两人回了病房，顾箐看到手机上有人加她，一看是师姐那个原画师朋友，通过打了个招呼，抬头看到两个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直勾勾看着她，她觉得莫名其妙。 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奇奇怪怪。 “我脸上有花？” 楚博衍：…… 顾爸：…… 两人条件反射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移开。 顾箐：到底怎么了这一个个的。 这时候手机信息来了，顾箐没功夫理他们，“你俩先睡，我有点画画的事情跟人聊聊。” 顾爸瞪了一眼楚博衍蒙头睡觉。 楚博衍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顾爸爸突然没有以前喜欢他了。 还瞪他。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有些恐慌，想问问顾箐，发现她低着头在忙，他不敢打扰，只能蜷缩在沙发上闭上眼假寐，心里却兵荒马乱。 师姐的朋友对画画很专业，两人聊了很多，对方邀请她加入他们的团队，还给了她一个任务试水，画一个狐妖。 等聊完已经两个多小时后了，看到楚博衍被子都没盖，蜷成一团，明明长手长脚很大一只，却缩在小小的沙发上，看着就很可怜。 拿了一个毯子轻轻给他盖身上，却没想到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没睡着？” “……嗯！”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通到底是哪儿做的不对，顾爸爸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如果顾爸爸不喜欢他了，那姐姐是不是也不喜欢他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慌的手脚发软，哪还有睡意。 顾箐看他一脸委屈，又见他明明没睡着却缩着身子，猜他可能是饿了。 “我有点饿，我们去吃点宵夜！” 楚博衍木楞楞点头，“好！” 两人走出医院，顾箐选了一家最近的馄饨店，要了两碗馄饨。 “快乘热吃，吃了胃里就舒服了。” 楚博衍点了点头，乖乖埋头吃馄饨。 顾箐失笑。 进游之前院长还说这个任务是楚博衍的恶念衍生的，可她看着明明还是又傻又乖嘛！ 两人吃完，路上太冷，又匆匆返回了病房。 顾箐看楚博衍脸色好了很多，心下稍安。 刷牙洗漱，睡觉之前顾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悄悄开口。 “衍衍，过来。” 她这几天睡在一个空床上，楚博衍则睡在沙发上，两人中间隔着顾爸爸的病床。 楚博衍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弯着腰垂眸看着床上的女孩，“姐姐？” 顾箐觉得楚博衍虽然迟钝，但某些方面他又异常敏锐。 就这个称呼问题，他就能视情况无缝切换。 而且两人完全没提前通气。 足可见这家伙其实一点也不傻！ “衍衍，心里有事要说出来才能睡个好觉。” 楚博衍猛地一怔，低头沉默了很久。 又听她说：“衍衍，我有点担心你。” 他心里暖流划过，似乎之前没有开口的勇气，这时候突然就有了一点点。 姐姐这么在乎他，他是不是，可以大胆一点？ 许久之后他终于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开口，“姐姐，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病床上装睡的顾爸爸：臭小子，当着老子的面跟老子的闺女儿谈情说爱，是当老子死了？ 拳头硬了，它真的硬了。 顾箐伸手牵住楚博衍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会，我会一直喜欢你。” 顾爸爸：完了，闺女被狼崽子叼走了。 狼崽子还是他亲自领回家的。 好想给自己一巴掌。 扇死你个往家里随便领人的智障。 楚博衍听了顾箐定定如誓言般的话心里被狠狠抓了一下，心跳快了些。 他眼睛亮了很多，想到什么又暗淡了下去，“可，别人叫你宝，你都没让我叫过。” 嘴巴浅浅嘟起，仿佛委屈的不成样子。 什么？ 宝？ 顾箐刚开始没听明白，回想了一下才知道怎么回事，顿时哭笑不得。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这就是一种社交习惯。” “宝你吃了吗？，宝，你睡了吗？之类的，听起来有点嗯……轻浮，说多了其实就像你好一样，但也不对一般人使用，你是我的宝，又不是那种宝，懂了吗？我的宝？” 她声音小小，满含揶揄，楚博衍这才意识到他一直难过的事似乎是个乌龙。 想到他胡思乱想了一下午，脸有些热，有点不敢再看她。 顾箐看他羞红了脸，看得心头火热，好想亲亲他，忍不住将人往床上拽了拽。 “太冷了，先到床上来说。” 楚博衍懵懵懂懂就被拉上了床，两人盖着被子侧着身子面对面聊天。 顾爸暴躁：你们当我死了吗？是不是当我死了？啊？ 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个人呢！ 我是睡着了，我不是死了啊艹。 顾箐看楚博衍情绪像是不高，像是还有事，猜测问道：“还有别的心事吗？” 楚博衍情绪低落了下来，眼尾泛红，睫毛颤巍巍，整个人又乖又可怜。 顾箐：还真有事？ 她揉了揉他的头，叹了口气，“衍衍，有事要告诉我。” 楚博衍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缓了会儿闷闷道：“顾爸爸，好像，不喜欢我了。”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他真的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他很喜欢顾爸爸。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躲在被子里的顾爸爸：臭小子很敏锐嘛！何止是不喜欢你，我这会儿还想打你呢！ 顾箐则想到了这几天爸妈悄咪咪打量的眼神，恍然大悟。 她就说哪怪怪的。 原来他们猜到了。 看到楚博衍快哭的样子，她亲了亲他的唇角安慰：“别伤心，他们应该是猜到我们的关系了，至于爸爸不喜欢你嘛，你想想假如你有个女儿，把自己代入爸爸的角色，是不是就能理解了？” 楚博衍彻底愣住。 他要是有个女儿，有男孩子要拐了自个儿闺女，他，他能卸了他的腿。 想到这儿楚博衍浑身一个激灵，忙掀了被子要下床。 顾箐一把按住他，“就知道你要跑。” 她长腿伸过搭在他的腰上，坏笑道：“进了我的窝，你可跑不了了。” “来，给我亲亲。” 他越是这样可可爱爱，她就越想逗他。 “不，不行。”楚博衍之前不觉得，现在只觉得背后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骇得他直冒冷汗。 顾箐见他竟然罕见的学会了拒绝，愈发起了玩闹的心思。 娇笑道：“不行？不行也得行。” 楚博衍低声哀求：“姐姐，箐箐，不行，不，唔……” 顾女流氓箐霸气侧漏伸头就是一个大大的唧，波波亲。 女流氓的世界里没有不行。 不行也得行。 顾爸：…… 突然就不知道该气自家闺女被拐跑了还是可怜自家儿子被强了。 听听那小子那可怜巴巴快哭了的傻样，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路数？ 啊！烦死了，闺女到底是随了谁啊。 楚博衍则又羞又怕，整个人像是定住了，睁着大大的眸子，捂着嘴，楞了三秒中后猛地掀开被子，窜到了沙发上。 顾箐埋被子里笑得床都在抖。 楚博衍这家伙太好笑了。 他刚刚像个猴子一样窜出去的时候，鞋都没顾上穿，一跃而起跳上沙发时不知道磕在哪，还听到他哼唧了一声，然后又像个鹌鹑一样躲被子里，一动不敢动。 唔，他怎么会这么可爱。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她想抱着他再狠狠亲两口。 顾爸：…… 算球，你们还是当我死了！ 第116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7 凌晨三点，昏暗的病房里，顾爸看着闹够了的俩孩子终于睡着了，可他却抓心挠肝一点睡意没有。 越想越气不过，看到桌子上的橘子，他伸手握手里，瞪着沙发上缩在一起的少年，眼里厉光一闪。 嗖——砸在了那家伙的身上。 砸死你个拐自己闺女的臭小子。 哼！ 楚博衍：…… 就知道刚刚姐姐跟他闹的时候，顾爸观看了全过程。 他稍一思索，翻身而起，跪在病床前。 以前他被楚家欺辱到泥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想让他跪过。 那时他宁可死也绝不跪他们，哪怕一时的倔强换来的是之后更加疯狂的毒打，他也从未怕过。 可现在，他心甘情愿跪在了顾爸的病床前，低下他的头颅，言辞恳切，认错诚恳。 “顾爸爸，我错了，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怎么求得这位他想报答一生的老人的原谅，只能浅薄的说一句对不起。 本来想偷摸打人，但被发现的顾爸社死了一秒钟后尴尬咳嗽了一声， “咳，你先起来说话。” 楚博衍起身坐在凳子上，脊背笔直，像个听训的小学生。 “我……” 他觉得自己哪都错了。 顾爸救了他，抚养他，教导他，他却想着拐人家的闺女。 恩将仇报也不过如此。 他吃顾爸的喝顾爸的转过头当着顾爸的面亲人家的闺女。 畜生也不过如此。 楚博衍越想越羞愧，原本笔直的背脊越来越弯，越来越弯，最后整个人都快从凳子上滑下去了。 最终也只埋头深深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又想跪下了。 他就不该起来。 顾爸看到那小子快吓尿的小样心情舒畅了许多。 “说说，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声音阴恻恻大有一副不好好说，就见不了明天的太阳的压迫感。 楚博衍声音虚得快听不见了。 “就，就您受伤，姐姐回来的时候。” “谁先起的心思？” “我，……我。” 顾爸面上冷笑：“呵！行啊，长本事了。” 心里却想，就你这榆木脑袋，我家那梁山上的女土匪头子要不招惹你，你能起心思？ 可拉倒！ 扑通！ 楚博衍又跪了！ 这一次他眼里闪过坚毅，声音坚定执拗：“顾爸爸，我喜欢姐姐，您救了我，又养育教导我，我舍身报答都不为过，可现在……我，我知道我畜生不如，您怎么罚我都行，如果您，如果您讨厌我，想让我离开，家里也行，但，求您，求您给我一个机会。顾爸爸……我不能没有，没有她。” 说到后面几乎语无伦次，附身哀求。 遇上顾箐他的脊背终究是弯了，且弯的彻底。 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他再次回到泥沼里都可以的，他想。 怎么样都可以，只要给他一个跟她在一起的机会。 他真的真的，不能没有她。 顾爸其实心里也吃惊他竟对箐儿的感情深到了这样的地步，但他觉得男人为了达到目的，胯下之辱都受得，区区几句话就想让他答应，未免太天真。 他仿佛没看到他跪着哀求的样子，反而轻飘飘问了一句：“你身无长物，拿什么护箐儿？” 楚博衍缓缓抬头，孤注一掷开口：“如果您是说钱财之物，我的救助金，都给姐姐，之后我会赚钱养姐姐养你们，如果你说遇到危险，我如何护她。”说着他立誓般毅然开口：“我会用命护她。” 听到这儿，顾爸眉毛微挑，扫了一眼隔壁病床，又很快收回视线。 “你想得倒美，我们可用不着你养。”顾爸冷哧一声接着道：“这些话电视里说的都比你说的好听。花言巧语谁都会说，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命值不值得我把闺女儿交给你。” 他看了看外面微亮的天色，从钱包里掏出了两碗牛杂的钱道：“盘山公园南门有个卖牛杂汤的早餐小吃摊，味道那是极其美味，我们今天的早餐就吃它了。从这到盘山公园来回10公里，半小时之后我要吃到牛杂汤，能做到吗？” 余光瞄到隔壁病床动了一下，他忙轻飘飘开口，“如果多说一个字，就再减五分钟。” 看到隔壁床上的影子像是僵住了，他眼尾带上了笑意，回头看楚博衍时又板起脸。 “哦，我倒给忘了，你自闭症是，还不认识路，啧，这可麻烦了。” 说着他川剧变脸似的哈哈一笑看着楚博衍道：“嗐，吃什么牛杂汤啊，随便吃点就得，顾爸我人老了就爱开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 楚博衍刷从地上爬起来，抄起外套，抓过桌子上的钱就跑出了病房。 顾箐终于憋不住了，她急忙跳下床冲出去只看到楚博衍的背影从楼梯口一闪而过。 她又忙返回到窗口，看到他在楼下疯跑，她大声喊到：“楚博衍，过马路要看车，记得问人，别迷路了，注意安全。” 她好想告诉他路线，但她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平时出门都是打车，完全不认识路。 方向都只认左右不认东西南北。 她看到楚博衍听到她的声音，稍稍停顿后像是风一样刮出了医院大门。 回过头来，捡起地上的橘子，一把扔在了老爹的病床上。 “吃你的橘子，吃什么牛杂汤。他没独自出过门，又没带手机，不认识路就得问人，你明明知道他遇到生人都说不出话，你这不是为难人嘛！” 顾爸冷哼一声：“他拐老子闺女，还不能为难为难他？老子就是敲断了他的腿他都得受着。” 顾箐急得跳脚：“可这样很危险。”不行，她得跟着他。 顾爸看她往外冲急了，“你要是敢跟着他，我下次让他半小时跑30公里买火烧你信不信？” “爸~” 顾爸扭头不看她：“撒娇没用，安心等着！我养了他三年，你才照顾他几天，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我告诉你，这小子精着呢！你听听他说话，一套一套的，逻辑清晰，思维敏捷，再看刚刚那跑出去的速度，就知道他并不是弱鸡，你担心什么？” 说着像是没眼看自个儿闺女一样，将橘子放回到桌子上又开口：“还有啊，这小子装可怜也很有一套。刚开始见我生气，可怜兮兮示弱，后见我不吃他那套才锋芒显露，你个棒槌脑子，你跟人在这儿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人家像个狼崽子一步一步将你诱进了自己窝里，你还搁这儿心疼呢，你把自己卖了给人数钱去你。” 顾箐嘴硬点火：“哼！就是心疼他，我喜欢他，我还等着他来叼我？我早送他嘴里了。” “顾箐——” “你想气死我？” 顾爸怒吼，“你故意气我是，老子明儿让他去跑马拉松给老子打早餐你信不信？” 这他娘的娇娇软软的闺女儿怎么变成了这样了？ 女生外向， 女生外向。 不气，不气，气死自己没人替。 顾爸一遍遍安慰自己，还是气得血压升高。 顾箐发现顾爸真生气了，忙嬉皮笑脸哄道：“哎呀，爸~，我胡说八道的，我知道你是考验他嘛，你故意吓他的时候，我不是也没吭声嘛，还不是顺着你了？别气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一会儿牛杂汤都不香了。” 顾爸：这讨债鬼真的是他家的，没办法！ 要不赶紧打包送给楚小子算球，他怕再让她气两回，得少活二十年。 第117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8 半小时，时间很短又很长、 也只够顾箐自己洗漱后照顾顾爸洗漱完又整理了一下床铺时间就快到了。 顾箐终究按捺不住飞奔到楼下从医院门口往外迎楚博衍。 顾爸气得又是一顿捶床。 这臭丫头，怎么就突然栽那臭小子手里了呢？ 以前跟吴家那小子谈恋爱的时候云淡风轻，他心里还想着她闺女是个稳重人，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她是真不在乎，就一个字——大气。 现在这一副颠颠颠往上凑的蠢样，真是，真是气死他了。 顾箐老远就看到楚博衍穿着白色毛衣手里提着深咖色的毛呢外套往她这头跑，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楚博衍也恰在这时看到了她，顿时跑得更快了。 不知道什么天空飘起了莹白的雪花。 晶莹剔透的雪花比他们更加知道此刻的心跳到底有多快。 两人双向奔赴，像磁铁的正极和负极，在某一刻紧紧相拥。 男孩俊美顷长，女孩青春靓丽，以漫天飞雪为背景，刻画了独属于画纸上的唯美。 四楼的住院部某个窗前，单脚站着一个大叔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心里酸水泛滥，嘴角却也牵着满意的笑。 臭小子，也就这张脸能看了。 顾爸自然看到了他手上并没有牛杂汤，可他却并不在意。 牛杂汤不重要，是不是有钱也不重要，敢为闺女儿付出，敢突破自己就已经证明他之前所言非虚了。 他自己养的孩子，品行他还是清楚的。 若真不喜他，昨夜爬上闺女床的时候，他就能拼着再断一次腿的风险，也会将他踹下床。 顾箐看他手里除了外套再无其他，以为他没买到，正要安慰他，楚博衍却牵起她的手往医院跑。 “箐箐，快，没时间了。” 顾箐侧头看他眉间不见懊恼，又看了眼他自始至终保护得很好的毛呢外套似乎包裹着什么，顿时了然。 他做到了。 果然，男人最了解男人。 当爹的多吃了几年盐那就是不一样。 两人手牵手一路跑进病房门，楚博衍利落的打开外套拿出完好无损还有些温热的两碗牛杂汤，拆开包装盒，双手恭敬奉上。 “顾爸爸，您，尝尝。” 顾爸看着呼吸微喘，满头大汗的楚博衍终于露出了赞赏的眼神。 “跑10公里就喘成这样，要加强锻炼。” 楚博衍乖乖点头，：“好！” “箐儿脾气不好，又急性子，她更喜欢直来直往，你有事要直说，别老让她猜，你要知道人总有猜累的一天。” 楚博衍红了脸，诺诺开口：“她，很好，我，不好，我改。” 顾爸皱眉：“你怎么又结巴上了？刚刚不是说的很好吗？” 顾箐拿着毛巾出来给楚博衍擦了擦汗，斜了自家老爹一眼，“他慢慢就好了，您别逼他嘛。这才多久？之前能好好说话肯定是被您吓的呀！” 顾爸吸溜了一口牛杂汤，满足惬意。 “好好好，我逼的，都是我逼的，赶紧洗洗吃早餐！” 闺女对楚小子的偏爱，他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领教够够的了。 楚博衍洗漱，顾箐就在旁边看着，见他三两下把自己收拾干净小鹿眼亮晶晶直勾勾的盯着她。 顾箐失笑：“干嘛？我好看我知道，你这么不怀好意盯着看，小心我咬你哦。” 一句话就让楚博衍红了脸。 他羞答答扭捏开口：“箐箐，顾爸爸，不讨厌我了。” 眼里欢喜雀跃显而易见，活脱脱一枚跟自己喜欢的人分享自己喜悦的小可爱。 顾箐笑意嫣然：“昂，他本来也没讨厌你。十公里，半小时，一碗牛杂，就将我交你手上了，我好便宜的！” 说着她捏了捏他的脸，调笑道：“是不是偷着乐呢？嗯？” 楚博衍抓住她作乱的手，满眼都是溢出来的不知道如何诉说的情绪。 他紧了紧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许久，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傻乎乎开口。 “箐箐，我好开心。这里，要跳出来了。”他忍不住将人揽进怀里，紧紧环住，“没有，把你交给，我，是给了，我一个守在你，边上的机会。我把自己，交给你，我就是你的，对吗？” 顾箐喜欢这个说法，双手环上他的后背轻抚他的背脊。 “对，你是我的了。我的楚博衍以后开心的瞬间还有很多，现在我们去吃早餐，我要去吃卖我的那碗牛杂去，再耽搁下去顾老头要吃完了。” 楚博衍抱着舍不得松手。 依依不舍分开，楚博衍看着顾箐的眼神能拉丝，刚握上门把手，就听到顾妈妈的声音在外面叫， “这么早哪来的牛杂？” 顾箐收回开门的手，嘿嘿笑，“爸爸要惨了。” 顾爸咬了一大口牛肚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衍衍跑十公买来的。” “这么一大早，下着雪，跑那么老远疯了吗？” 说着顾妈妈猛地反应过来，“不对，他没一个人出过门，怎么可能一个人跑那么老远，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爸吃牛杂的手一僵，吭哧瘪肚半天，才说了句完整的话，“……那个，我让去的。” 顾妈瞬间急了，一把薅住顾爸的耳朵骂道：“你要死啊你，一大早使唤孩子顶着大雪跑那么远，他情况稍微好点，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你说，你干的是人事儿吗？啊？” “欸？老婆，撒手，快撒手，孩子们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又是求饶又是认错好不容易把自己耳朵解救出来，顾爸委屈的都快哭了。 “你就疼你儿子，你都不知道我昨儿夜里经历了什么人间疾苦，我一夜没睡，气得我头发都白了一把，我吃他碗牛杂怎么就吃不得了，还是我自己出的钱，哼！” 顾妈气冲冲，“什么人间疾苦，你倒是说说，说不出个一二三，我饶不了你，跟谁学的使法子磋磨孩子，把你能的。” 顾爸揉着耳朵闷声闷气，“问你女婿去，老子说不出口。” 听到这儿，顾箐猜到了什么，表情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Σ(?д?|||)?? ！！！ 她僵着脖子转头看向身后眼神飘忽的楚博衍不可置信道：“你别告诉我，昨晚上咱俩闹的时候，我老爹是醒着的。” 楚博衍红着脸点头。 顾箐朝后一个踉跄，生无可恋。 “地球容不下我了，我要去月球，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想到她昨晚上女流氓附身不光强吻楚博衍还调戏他都被老爹现场围观了，她就好想去死一死。 啊—— 这让她怎么见人。 她能不能今天就待厕所了？ 第118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19 回家就葛优瘫了许久的顾箐还没从刚刚病房里她老妈那意味深长欲言又止隐约其辞又眼含警告的眼神大戏里回过神。 最主要的是那卖身的牛杂汤她是一口没捞着。 现在想想那闻着的味儿，馋得她抓心挠肝直咽口水。 从洗手间出来拿起衣服屁股都没敢粘凳子她就直接拉着楚博衍跑了。 生怕晚一点病房的地都要被她的脚指头抠出个三室一厅。 两人一路尴尬到连对视都不好意思。 楚博衍没吃东西坐车回来后趴厕所吐了一肚子苦水，不开玩笑，那是真吐苦水。 后也一脸精疲力竭的样子瘫沙发上。 两人面面相觑，相继哑然失笑。 这一早上过得，当真是一言难尽。 顾妈妈做的早餐一直温着，两人随便吃了点，楚博衍昨夜一夜未睡，顾箐赶他去休息，她自己则准备开工干活儿。 她还有个狐狸要画呢！ 工资太可观了，她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画了没多一会儿，初九冒了出来：“箐姐，主系统通知这个剧本漏洞找到了，现在看吗？” 顾箐停笔，“什么漏洞？看看！” 脑海里的文案红笔加粗标记的内容赫然就是顾爸爸车库爆炸的隐情以及始作俑者的信息。 顾箐越看越气。 她说什么来着？ 她就说她爹这次受伤有蹊跷。 原来是上帝还留着一个姓楚的畜生在人间作乱呢！ “所以之后的剧情整个顾家均遭车祸身亡，楚博衍受刺激疯魔后砍人死伤无数最后被击毙身亡也是他干的！” 初九：“是的，楚家老二也就是现在的朱仁嘉，三年前洪涝过程中被正好失去儿子的朱氏夫妻收养，好景不长，第二年朱氏夫妻又生了一个儿子，他这个收养来的处境尴尬，他又脾性阴沉恶劣，被朱氏夫妻不喜。遂更加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 “之后他开始隐蔽地打听楚家唯二幸存者楚博衍被收养后的处境，得知楚博衍被顾爸收养后喜爱非常，过得不错，就生了破坏这一切的心思。 要让楚博衍失去一切，无人庇护，宛若地上的烂泥苟延残喘，那就只有杀了唯一能庇护他的人——顾爸爸。” “所以他精心策划了那场让顾爸爸差点丢命的车库爆炸案，不会有人想到有人会自己炸了自家的车库，又因为当时几乎烧完他作案的所有痕迹，所以这件事被定性为简单的车库存放爆炸物品，线路老旧起火引起爆炸。” 顾箐冷哼：“这朱家真会起名字，果然是人渣。” “对了，距离车祸还有几天？” “两天。”初九提议：“要不先报警？” 顾箐短暂考虑后摇头，“爆炸案我们没有证据，警方查证需要时间，车祸我们更不能冒险，万一出现差池后果绝对承受不起。为了一个畜生，不能搭上任何人的性命安全。”说着她眼里寒光闪烁， “更何况楚家人对衍衍长达十五年的虐待，不能悄无声息揭过去，楚家欠的债，他楚老二不还谁还，既然是虱子当然得都出来咬人才够疼……” 初九附和，“对，要让坏蛋去踩一辈子缝纫机，吃一辈子铁饭碗。” 顾箐挑眉不置可否。 打蛇不能一击即中要它老命，它会随棍而上，缠绕反抗。对于楚老二同理。 他一定得消失。 要么死，要么永不见天日。 初九则看着箐姐自从知道楚老二没死后就缓慢滚动的黑化值深思。 箐姐只怕要出问题。 顾箐想好了怎么解决楚老二后又开始担心楚薄衍。 他要是知道楚家老二还活着，且害了救他的顾爸爸，估计会疯的。 衍衍对她爹是真的很在乎。 只是他腼腆内敛，不懂表达罢了。 老爹稍稍给了他点脸色，他委屈得半夜哭鼻子，别以为他蒙着脸她没看见。 老爹一句想吃牛杂汤，纵然有因为身份转换考验他的前提，但即便没这个前提，她相信他也会去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顾箐在他跑去买牛杂的时候没出声，也没阻拦。 她知道，自从老爹受伤，他时常自责懊恼不能为他的顾爸爸做点什么。 别说跑十公里买牛杂，就是顾爸爸要他的命，他也会给的。 还有老爹同意他跟她的关系时，他欣喜若狂，心跳快得跟要跳出嗓子眼似的，久久不能平静的样子。 她被拥抱着贴近倾听那心脏跳动的剧烈音符，几乎震耳欲聋。 所以，人渣楚老二还活着害人这个事儿必须必得瞒着他。 顾箐瞬间做好决定，狐狸却怎么也画不下去了。 不过三两个小时未见而已，她却好想他。 好想看看他，想抱抱他。 她起身轻轻打开他的房门，往里一瞧，却发现楚博衍正坐在窗前看书。 一室静谧，他看得入神，都没发现她开门的声音。 顾箐打开门走了进去，从身后轻轻拥住他，“没睡怎么不出去看书？一个人躲清静呢？” 楚博衍满眼惊喜地看她，推开了书依恋地环住她的胳膊，头轻晃着蹭着她的脖颈，唇间勾起傻傻的笑。 顾箐爱惨了他的笑容。 仿佛能融化冬日的雪，照得人心里都亮堂堂暖融融的。 她鼻尖不经意间碰了碰他的耳尖，便看到他的耳廓肉眼可见地染上了粉红。 “傻笑什么？嗯？”她问。 楚博衍不自在地往回后仰了仰脖子，喉结随着他的话语滚动，无声勾人。 “我，我好想你。” 他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索性将脸全部埋进顾箐的脖子里嘟囔着重复道： “好想！” 顾箐被他这种奶呼呼勾人不自知的举动勾得心跳都快了两分。 嘴里的话却半真半假如平常一样逗他。 “真想还是假想啊？我看你看书看得可认真了，我进来你都没注意，是不是学会哄人开心了？嗯？” 楚博衍见顾箐不信，顿时急了。 从椅子上起身转过身认认真真看着她满脸严肃地说道：“我没有骗人。” “我不敢出去。” “我，我怕我一直看你，会，会打扰你。”他越说越急，眼底藏着被误会的委屈。 “我睡不着，一直在想你，努力了好久，好久，才，才看进去书，我不该没注意到你进来，对不起。 我没哄人开心，我……没骗人。 我控住不住自己想抱你，想亲你，想跟你黏在一起。””他越说声音越低，急着解释的样子焦躁不安又生怕自己的情绪会让她不舒服。 所以渐渐不敢再看她。 头越垂越低，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瓮声瓮气。 “可你要工作，我，不能打扰。”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说话说得越来越顺畅。 顾箐：…… 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给他灌输的理念：男人不能骗自己的女人，要不然是要打光棍的。 当时他还懵懵懂懂问什么是打光棍？ 所以，她这是挖坑将自己给埋了么？ 现在要怎么哄？ 咳咳！ 这低头的角度太完美，适合…… 应该能哄好的？ 不过她最近有些生猛，要不先试试走个娇软路线？ 撒个娇？ 她一个猛子扎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头蹭了蹭他的前胸处，娇柔软语道：“衍衍，我就是逗你玩玩而已，你别当真呀，好不好？” 楚博衍馨香软玉入怀，关键是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正不轻不重蹭着他胸前的敏感处，奇痒难耐。 几缕发丝更是调皮得划过他的睡衣领子边缘，大有窜进去的趋势。 她喜欢用牛奶味儿的沐浴露，身上时时有股奶味，平常只是稍远些闻着都让他偶尔克制不住会“不礼貌。” 这会儿几乎是瞬间他就感受到了。 他难耐得按住了她的头，却不敢太用力。脑子里一片空白，哪还记得之前想得什么？ 顾箐见他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也不言语，也没拥抱，只以为他真生气了。 看来撒娇没用，还是直接上！ “楚博衍！”她抬头叫了他一声。 楚博衍恍惚应了一声，呼吸喷洒在他的鼻翼间，唇上甜软摩擦描绘中他似乎听到她说：“如你所愿！” 紧接着他被她灵巧的撬开了牙关，仿佛撬开的是他的天灵盖。 热气铺天盖地涌入全身，他像是被人丢进了沙漠，口干舌燥浑身烈火焚烧，只汲取着唇齿间这一处仅有的甘霖。 不够！ 还不够！ 一吻毕，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前亲到了床上，仍然有些难分难舍。 顾箐身子软的厉害，呼吸不稳连忙叫停。 “缓会儿。”她舌根都麻了。 楚博衍也没好到哪儿去，身子紧绷呼吸粗重一脸隐忍。 他将心尖尖上的人儿按在胸前，不敢让她看到他眼里浓重的欲色，只克制着一遍遍亲吻着她的发顶。 第119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0 客厅里 顾箐的手机毫无预兆的响了。 她赤脚一路像兔子一样颠颠颠跑去接电话，楚博衍看着她莹润白皙的脚丫，眸色又深了深。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深深吸了口气。 起身用睡衣下摆勉强遮了遮，拿过她的粉色小兔子拖鞋走到正在打电话的顾箐身前弯腰蹲下，帮她穿着鞋子。 顾箐听着电话那头妈妈絮絮叨叨的叮嘱，无外乎是要有个女孩子样儿，要跟衍衍好好在一起之类的，看着她叮咛的乖儿子衍衍一脸认真的蹲地上给她穿鞋子。 突然就坏心一起。 脚丫子乱窜，小脚趾故意摆出奇怪搞笑的造型，就是不乖乖将脚丫子伸进鞋子里。 楚博衍微愣。 抬头看到她一边应和着电话那头嗯嗯嗯，一边冲他做鬼脸，立刻就明白她这是又起了玩心。 不过，她真的好可爱。 脸颊鼓鼓的，伸着小舌头，一脸娇俏。 伸手握着她的脚踝，一片细软柔嫩，他克制不住单膝跪地轻轻吻了吻她白嫩的脚背。 顾箐被他这一举动惊在了原地有些反应有些迟钝。 他刚刚那表情好，好欲。 楚博衍握着手里可爱的小脚丫指尖克制不住摩擦了一下，心好痒，好想捏捏，可好怕她不喜欢。 亲吻脚背已经是试探。 他再不敢有别的动作。 克制着缓缓往上抬了抬，本意是打算先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他再拿了鞋子帮她穿好。 顾箐却想歪了。 不是！ 他还想亲，这莫不是有那个什么恋足癖？ 她突然羞耻慌乱地一批，脚丫子一蹬，踹到一片温热。 只见蹲着给她穿鞋的人脸色突然一僵，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且还很是隐忍地浅浅闷哼了一声。 顾箐还在思考系统是不是偷偷给她加了力大如牛之类的金手指，明明她都没怎么用力，他怎么一副被踹出内伤的感觉。 紧接着她就没时间想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因为她似乎一脚踩空重心不稳，好死不死摔进了他的——腿上？ ！！！ (艹皿艹 )？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苍天—— 她脸朝内枕在了楚博衍的大腿根，他家小兄弟貌似还秉持着亲密友好礼貌待人的优良传统给她敬了个礼！ 那隔着棉质宽松睡裤轻薄衣料之下…… 啊啊啊啊—— 羞耻到想死。 她人彻底麻了。 他妈的。 她的腿撞到了麻筋是真的麻了。 楚博衍也羞到了极致，那处的动静被人眼睁睁的看着，一时羞耻加懵逼，脑子都嗡嗡作响，但还是红着脸颤着手准备扶她起来。 偏偏这么要人命的时刻，顾妈还在那头嚷嚷。 “怎么了？怎么了？听着像是摔跤了还是撞了？撞到了哪儿？哪受伤了？” 顾箐欲哭无泪，还得嘻嘻哈哈应付：“哈呀，妈，别担心，我就是踩了块果皮摔了个屁股蹲，没事儿，一点儿事没有。” “……不是我说你，你做事真没衍衍仔细，削个果皮削得满地都是，还不收拾干净，衍衍就不会。”顾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捧衍衍踩她的日常操作。 顾箐这会儿顾不上她，她腿麻还没麻过劲儿，楚博衍想推她起来，她不想起，索性就地一滚躺在了地上。 摆烂！ 这么丢人的时刻，让她就“死”这儿算了。 耳边顾妈总算唠叨完了，才开始下达今天打电话来最主要的指令：“今晚不用来医院了，明天下午有个检查做完后就可以出院，出院的时候不用来接，你爸的几个徒弟会送我们回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箐将手机丢在一旁抬手捂住了早就像是熟透了的柿子一样通红的脸。 “初九啊，你说姐最近是不是水逆？” 初九：“箐姐，书上说你刚刚这叫扑倒，书上还说扑倒后要吃干抹尽，要不然不划算。毕竟扑都扑了不做点什么不是白扑了嘛！” 顾箐：…… 是我肤浅了！ 哪有什么可爱温柔的机器人小妹妹。 确定不是小黄人？ 她看得都是些什么书啊摔！ 她不是都给她推荐了童话故事嘛？ 还想跟初九掰扯掰扯小孩子该看的书籍类目，突然就觉得自己腾空了。 欸？ “箐箐，地上凉，我抱你去卧室。” 她睁开眼一张通红放大的俊脸，眼睛湿润润的看着她，嗓音却低沉醇厚，像是克制着什么。 哦！ 他克制着“不礼貌”呢！ 只是，公主抱啊，离心脏太近，他那心跳，嗐，小鹿都要撞破头了。 他还暗戳戳将她抱进了自己房间。 明明她的房间离客厅更近。 这家伙外表是身娇体软的羊咩咩，内里其实住着个小狼崽？ 看他又羞又紧张，她怎么就突然不太羞了呢？ 莫名其妙还有点期待…… 真是见了鬼了。 将人小心放在床上，撩开裤脚发现膝盖处除了磕红了一块，没什么大问题，楚博衍想去拿药，顾箐抱住他的腰，耍赖不让去。 “没受伤擦什么药，睡觉睡觉，我好困。” 楚博衍细细看了看她的膝盖，确定不擦药应该也没事，才顺着她的力道，躺在了床上。 顾箐窝他的怀里，其实没什么困意，她就是喜欢这样被他视若珍宝般抱着的感觉。 她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吸猫一样。 “衍衍，好喜欢你的味道。” 楚博衍眼里惊喜闪现，好不容易稍缓的心跳又有不规律的迹象。 ——他也好喜欢她的味道。 之前总觉得这个味道异常好闻，后来才知道很像奶味，现在闻得久了，口腔里都泛着甜。 勾着人去想尝一尝，舔一舔。 咕咚—— 顾箐听到了他的吞咽声，勾唇浅笑。 “睡不着？”她明知故问。 楚博衍克制着在她脖颈蹭了蹭，闭着眼轻“嗯。”了一声。 热气铺洒在脖子里，顾箐瑟缩了一下，抬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那就玩玩？” 问着话，粉嫩的唇却没闲着，亲亲他的唇瓣，又用小尖牙捻了捻，满意地看着楚博衍身子紧绷朝后躲着，闭着眼睛不看她，呼吸却粗重的不像样子。 若是平时她也会稍稍躲一躲，今天她却不退反近。 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摆里，摸了摸他的腰际，指尖捏住了他的衣角，楚博衍克制不住喉间溢出难耐的轻哼，偏偏这时候她还在笑盈盈问他。 “痒不痒？” 楚博衍开不了口。 她的指尖若隐似无撩拨着他，他喉间憋着人羞人的音调，一开口就得全部暴露。 顾箐轻轻一笑，手指撩起睡衣，仿佛故意磨人般在被窝里摸索着一颗一颗解他的睡衣扣子。 楚博眼始终闭着眼，时不时克制地亲一下她的发顶，烫人的呼吸就在耳边，顾箐轻叹。 “你也太敏感了点，我还没开始挠呢你就哼哼唧唧，闭上眼睛也不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我挠你？” 声音凑近他耳边，故意学他平时的样子委屈巴巴。 楚博衍受不了耳边呼吸围绕的刺激，也听不得她故意装可怜的娇软委屈声，眼帘颤了颤，缓缓睁开，刹时，墨眸里幽深的情绪仿佛深夜翻滚的海面，波涛汹涌，危险至极。 顾箐一怔，还没来得及细看，却见他眼神一变，又变回了小鹿眼。 “喜欢的。” 嗓音暗哑撩人，眸子湿漉漉的，眼眶微红，仿佛被欺负狠了，又仿佛在诱惑人去狠狠欺负。 只是这小鹿眼一会儿盯着她的眼睛，一会儿紧紧盯着她的唇，喉结滚动。 “想亲？”顾箐笑着问。 他好像还没主动亲过她的唇。 楚博衍看着她莹润饱满的唇瓣，口干舌燥，怎么也移不开眼，仿佛被蛊惑，不由地开口，“想。” 他好渴！ 自从上次知道了某些知识，他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时时刻刻都在隐忍，这会儿是真的觉得如果继续躺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 但她想玩。 他又舍不得推开她。 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要狠狠要了她。 可是不能。 他能给她的本就很少。 绝不能让她有一点点不安。 而且他喜欢她现在看他的眼神，里面透着欢愉，满意，像是她眼巴巴等了许久终于吃到了她心爱的冰激凌的小满足样。 可是网上也说了，婚前偷吃净果，对女生来说是不负责任的一种行为。 所以，还是要忍住。 好不容易费劲心思知道她喜欢他乖巧可怜的样子，那就再装会儿，装一辈子，也无妨。 更何况装得久了，他早已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喜欢的，就是真正的自己，不是吗？ 顾箐的手指在腰腹流连许久，勾住了他的睡裤，楚薄衍喘着粗气，用仅存的理智按住了她的手。 “箐箐，我……”真的受不住。 所以，求你了，能不能稍稍缓缓，让我缓缓。 可他却仅是软软开口：“疼……”。 真的忍到了极限。 他沙哑的嗓音满眼的哀求，眼角水光若隐若现，明明眼底的情愫遮掩不住，也苦苦坚持着底线。 顾箐心一虚。 哦吼！ 过分了。 第120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1 她看着他额头间的汗，暗暗骂自己。 禽兽啊！ 看把小孩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顾箐忙将手从他睡衣里抽了出来，拿自己袖子给他擦了擦汗，亲了亲他的唇角，“还玩吗？” 楚薄衍理智觉得现在必须要去洗个冷水澡。 可他还没亲她。 他舍不得错过这个机会。 “我，想，……亲你，可，可以吗？” 他看得出她已经不忍心看他难受了准备收手，可他还想再忍忍，心想，再贪心一次，他就亲一次。 ……所以其实还不够疼？ 顾箐失笑：“有什么不可以。” 楚薄衍缓缓凑近她，睫毛颤巍巍，在靠近她的鼻尖的时候，闭上眼睛，学着她平时亲他的样子，贴了贴她的唇瓣。 以为自己只要亲一下就够了，结果，顾箐仰了仰脖子无意识的迎合他，楚薄衍克制不住又亲了一下，再一下，之后怎么也不够了。 热！ 顾箐觉得被窝里简直像火烤一样。 嘴里的空气被掠夺了个干净，腰上的手更是越来越紧，之后更是循着本能在她腰上游走。 她睡衣凌乱上窜，楚薄衍的手摸到了腰上的肌肤下手明显更重了，可他似乎胆子又格外小。 只敢在腰际摩挲。 顾箐：…… 明明身子紧绷到她轻轻一碰就战栗颤抖。可他就是舍不得放开她的唇。 真是又菜又上瘾啊！ 能怎么办呢？ 宠着呗！ 她胳膊长时间悬空着有些酸，悄悄动了动。 楚博衍肉眼可见的紧绷了身子，喉间更是剧烈喘了一下，重重哼唧了一声。 听得顾箐心砰砰直跳。 他似乎极力忍耐着，眸子红的厉害，嘶哑道：“……箐箐，脏，别……” 别碰！ 很恶心，会讨厌他的。 他腰部以下使劲往后缩。 顾箐被他这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对待着却突然不开心了。 他太卑微了！ 仿佛自己连血液都是肮脏的，灵魂从未从泥泞爬出来过。 所以他从心底怕她会嫌弃他。 坐车晕车呕吐是这样，要躲着她，觉得她会嫌他脏。 平时说话从不敢提要求，不敢有情绪，怕她不喜欢。 亲完她眼神里满满都是试探忐忑，生怕她厌恶。 顾箐通过两人这几天不亲不热的相处，几乎适应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没觉得不对，可现在才发现， 她错了，错得离谱。 她以为舒适的模式，是他在小心谨慎生怕有一丁点儿不顺她的意。 她以为男女朋友的关系足够亲密，她表白他，宠着他，其实他从未将两人放在平等关系上。 他对她的喜欢受宠若惊，奉若神明。 所以卑微便成了习惯。 顾箐突然心一横…… 看到他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住了被子，仰着头嘴唇微张喉间深深地压抑地闷喘。 “可，可以了，我……”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顾箐其实也羞得满脸通红，但看他眉宇间似乎真的难受。 她是想让他放开一些，别太卑微，但如果他真的抵触，她也不能强迫。 她要离开，他却像是舍不得似的又凑上来一点，很快又像是反应过来迅速往后退，整个人无措道，“我……” 顾箐慕地笑了，原来不是不喜欢。 …… 楚博衍眼里氤氲着一层水汽。 说不清是被他欺负的，还是被她宠的，只知道心底胀疼，委屈又觉得特别幸福，像踩在云彩上的叶子，飘飘呼呼。 最后一刻他紧紧抱住她一遍遍喊她的名字，眷恋，虔诚。 “我爱你，箐箐。” “可，可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做，我不会，我知道的，我什么也不会，我该怎么爱你才好，该怎么做，你才会一直喜欢我呢？” 断断续续的哽咽声怎么也止不住。诉说着他心里最深的心结。 她心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可他还在哭。 “网上，网上说女孩子喜欢的都是阳光帅气干净的的少年，可我阳光不了，可能也不帅气，更，更不干净，我在楚家吃了十五年的馊饭，狗比我吃的好，比我睡得干净。 更甚至他们，他们逼我，逼我喝尿，他们故意，故意尿我身上，当着我的面拨弄着，将那些污秽全部弄我身上，我好脏，我好脏，我真的好脏……” 艹！ 顾箐听着快气疯了！ 楚家的那些渣滓，真是死不足惜。 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只稍微一想，便窒息感布满胸腔，喉咙更是哽着疼着最后都从眼眶里迸发了出来。 天凉了。 楚家老二这次一定要死。 她要弄死那个狗日的。 她紧紧抱着他，一遍遍拍着他的背脊，心里恨到快失去理智，明明心疼的眼泪直流，泣不成声，嘴上却愈发温柔。 “衍衍不脏，衍衍是我见过最阳光最帅气最干净的少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可不管别人喜欢什么，我只喜欢衍衍，不管衍衍是什么样子，我只喜欢你。” 说着她捧起他的脸，吻上了他的眼角，“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多爱你一些，再爱你一些，比你爱我再多一些。” 楚博衍缓缓止住哭声，心里起了万丈波澜。 她心疼他。 她仅仅是听说他遭遇的一个小角落就哭成了这样。 突然好后悔自己莫名其妙放纵的情绪。 他不该惹哭她的。 他其实已经不太在乎那些过往了，毕竟欺负过他的都死干净了。 他卑鄙恶劣的只想让她再心疼一点再多一点，所以放任自己哭着把平常夜里噩梦的一部分说了出来。 她眼泪出来的瞬间，他就心疼后悔的想扇自己一巴掌。 “箐箐，别哭，我要爱你比你爱我多一点。” 他后悔了，她一哭，他心都碎了。 什么心疼什么装可怜统统不重要。 顾箐还在一点点吻着他脸上的泪，明明她自己脸上的泪一点也不少。 楚博衍大哭一场，心里仿佛卸掉了一部分枷锁，心底的阴暗得见阳光，随风云散去。 整个人再一次脱胎换骨。 也或许是试探再一次得逞，胆子更大了。 顾箐气怒攻心，又哭狠了，反倒精疲力竭，喉咙疼，头晕晕的身上也黏糊糊的浑身不舒服。 楚博衍洗完了澡神轻气爽出来，就见顾箐病殃殃的，顿时一惊， “箐箐？” 顾箐还在强打起精神安慰他，“我没事，可能是饿了，我去洗个澡，你去煮点面，吃点东西就好了。” “好，我抱你去洗。” 楚博衍先将顾箐放在了浴室凳子上，又迅速将浴缸放满温水，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哄着她。 “箐箐乖，先泡一泡热水，煮好面了我来叫你。” 顾箐依恋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将人赶了出去。 钻进热水里，顾箐觉得顿时疲惫顿消，满血复活。 果然就是被楚家的渣滓气狠了。 她几乎从未这样生气过。 因为她有限的社会阅历从未见识过如此不把人当人的亲人。 什么仇什么怨？ 为什么要那样对一个孩子？ 虐待就算了，喂尿喝，当着面打飞机还弄别人身上，这不是天坑史诗级变态干不出这样的缺德事儿。 艹！ 简直不能想象！ 一想起来她就气得浑身发抖，窒息缺氧。 “初九，我要弄死楚老二。” 初九的声音此刻人性化叹气，她早就在箐姐数据里看到了。 一号还没黑化，她箐姐黑化栏已经跑红一大半了。 总觉得这个任务前路未知。 但她的任务是劝阻。 “箐姐，控制一下杀意，走到这一步，就差最后一哆嗦，别前功尽弃被迫退游，不划算。” 顾箐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你说得对，不划算。先不想那些肮脏事儿，等我找个两全其美合法合规的法子再送他去见上帝。” 初九：…… 箐姐越来越凶残了啊！ 所以，院长知道一号的攻略者已经快疯了吗？ 这种情况是不是得打个报告申请退游接受心理辅导？ 机器人初九突然有了丝人类的类似遗憾的情绪。 如果退游，那箐姐就任务失败了。 她那么努力，一定会很伤心的。 机器人也不是什么都能理解的对？所以初九理解不了什么情况下该汇报是不是也挺正常？ 对，很正常。 初九琉璃球一样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挥手切断了顾箐的黑化值一栏。 嘿嘿！ 这样箐姐杀人就不会被系统判出游了。 她是不是很机灵？ 初一一定会夸她的。 初一说，当她想跟他聊天的那一天，她就生出了自主意识。 初一还说她是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生出自主意识的机器人，要多学习，才能分辨好人坏人。 她觉得箐姐就是好人。 院长也是。 第121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2 身材修长挺阔，肩宽窄腰，穿着浅色宽松毛衣，白色休闲裤，腰间系着暗灰色的围裙的男生站在厨房里举手投足间，游刃有余。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微微侧头，顾箐这才发现他的眼神看别的地方时其实是没有光的，面无表情，漠然冷肃。 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骤然春暖花开，眸底升腾起星辰。 顾箐心里蓦地又软又甜，突然就红了脸。 芜湖！ 他看到她后表情变化的那一瞬——好酥。 一路小跑，狠狠撞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埋在他胸前，像个害羞的小鹌鹑。 依恋，爱慕。 楚薄衍微微诧异后惊喜异常。 她今日好主动。 她果然是馋他的身子吗？ 而且，她刚刚脸红的样子，像极了被她欺负到脸颊发热的自己。 所以，她是害羞了？ 好……好想看。 他将她的脸捧起来凑近了细细地看。 女孩认真画画时恬静迷人，细细哄着他时温柔坚定，笑着闹腾他时顽皮灵动，他以为这已经是全部的她了。 可此刻她粉嫩可爱的脸颊仿佛染了胭脂，绯红一片，大眼睛水润涟漪又羞怯闪躲，卷翘的睫毛轻颤抖动，每一下都仿佛戳中了他的心口，粉嫩的唇因为他捧脸的动作微微嘟起，诱的人心里直痒痒。 好想亲…… 他从没见过她害羞了是这样一副让人血液沸腾的模样。 整个人娇媚得他心尖儿直颤。 顾箐羞得脖子都红了，用手将他的脸推远些，又抱紧了他的腰，将自己埋起来。 “不许看！”声音娇的自己都吓了一跳。 妈耶~ 她独孤伽罗顾箐什么时候这么嗲里嗲气过？ 好吓人。 楚薄衍笑声缓缓从喉间溢出。 不是往日牵牵唇角，而是喉间低沉悦耳，爽朗的笑。 “好，我不看。”他满眼深情地将怀里地人抱紧，笑得满脸温柔。 “我饿了。”顾箐松开他，还是有些不敢看他，径直坐在了餐桌上，称他不注意，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 顾箐，你给我正常点。 他羞涩时你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一样，他不羞了，小丑就变成了你自己。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两人吃完了面，楚薄衍突然将她的手拉过去，放在了自己小腹处。 他红着耳尖，凑近她耳边哀求她：“箐箐……” 顾箐觉得自己的鸡血又回来了。 咳！ 昨夜楚博衍哭唧唧哑声哀求黑眸水光涟漪的样子她只是想想就兴奋啊摔！ 接下来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情欲浓壮怂人胆。 厨房，客厅，书房，她的房间……一整天，他做着手里的事，总会突然跑来找她，有时顾箐强硬不理他，有时被他故意装可怜的样子而诱惑陪他一起疯。 顾箐不同意的时候他竟然能一边委屈巴巴说她骗他，明明说了馋他身子的，一边小鹿眼雾蒙蒙委委屈屈控诉…… 顾箐：…… 这妖精！ 她这算自作孽不可活！ 晚上，顾箐的手酸软无力，拿筷子都费劲，疲惫又疑惑：“你为什么牵个手都能想到那事上？” 楚薄衍细心剥着虾壳羞涩一笑，“之前也会，吃着饭的时候，牵着手的时候，帮你洗衣服的时候……最难克制。有时候，有时候跟你说话，也，也会。可我没有胡思乱想。”说着他亲了亲她的唇角，又一脸难耐：“箐箐，它很喜欢你，它不受我控制。” 顾箐筷子一丢，气闷摆烂。 “我不吃了，手好酸。” 楚薄衍心疼又自责还有些心虚。 “是我不好，我喂你吃好不好？吃完饭给你揉揉，我，我可以忍。” 顾箐傲娇脸冷哼一声。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顾箐做了一夜噩梦。 她梦见她练习了一晚上挂挡。 早晨醒来，后面抵着的东西嚣张跋扈，像是在跟她问早安。偏偏他的主人睡得正香，嘴角都衔着浅笑。 顾箐从没见过他这样放松的睡相。 往常他只要一睡着眉心就没有松开过，可今天，他睡得格外好。 就是……他……不着寸缕，顾箐脸热，有些不自在，稍挪远一点点。 熟睡的人却突然像是失去了安抚物的孩子，眉心不安，好看的唇微抿，手指蜷缩缓缓攥成拳，双腿也开始弯曲，像是无意识进入自保状态。 这是要醒？ 顾箐试探着又贴了回去，他又缓缓放松沉沉睡了过去，喉间还发出了满足的轻吟。 顾箐：…… 这样真的睡得着吗？ 这家伙该不会是装的！ 她为了验证故意轻微的扭动了几下腰肢，没几下楚薄衍像是受不住，喉间闷哑着哼哼唧唧，吓得顾箐以为他要装不下去要醒了，忙红着脸停下，一脸尴尬。 妈耶，她刚刚干了什么猥琐的坏事？ 他也是个狠人，这样都不睁眼？都那样了……还能装得下去？ 顾箐僵着身子等了半天没见他有反应。 ？？ 屏住呼吸，悄悄抬眼一看。 ？？ 楚博衍神情安然又静静睡得香甜。 所以——他没装？ 她蹙着眉心又试探了一次，她离开，他又到处找，极其不安稳，眼帘颤抖像是要醒。 她急忙又贴回去不动，他又安心的蹭了蹭沉沉睡去。 顾箐：！！！ 卧槽，他是真的能睡着，且将她当成了安抚物？ 必须贴着像连体婴儿，他才安心？ 这……这也太…… …… 早上起来楚薄衍红着脸第一时间跑去丢垃圾，实在是昨天两人造了太多的纸，今天知道爸妈要回来，他明显乖了许多。 顾箐继续埋头画画。 没注意到去丢垃圾的人时间比平常久了些，更没注意到回家的少年眼里猩红一片，杀意滔天。 等看到她时才缓缓褪去，眼角的泪一闪而过，然后气息萎靡狼狈进了自己房间。 等他再次出来走到顾箐身边时，顾箐才发现他整个人比昨日更暖。 看着她笑的时候，她总觉得心悸，仿佛要融化了。 下午顾爸顾妈回家，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晚饭，顾爸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衍衍，我之前一直打听的学校有了招你的打算，你怎么想？还想去吗？我跟你妈觉得你还小，应该去学校多学点东西，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明天就带你去学校看看。” 顾箐面色一禀，抢在楚薄衍之前开口：“他不去，他很聪明，学校教不了他什么，我有其他安排，你们也不许再去看，爸妈，这件事就听我的。” 顾箐面对父母总一副嬉皮笑脸嘻嘻哈哈的样子，可只要她一认真，就没有人再提出质疑。 她主意大，性子执拗，决定了的事情很少被人左右。 顾爸顾妈了解她，所以也觉得孩子自己有安排就好。 又见衍衍看着自家闺女儿黏黏糊糊能拉丝的眼神，像是完全不在意上学与否。 顾爸看着眼疼，挪动轮椅气哼哼地回了房间，顾妈倒像是磕了满嘴的糖一样，笑呵呵走了。 晚上洗漱睡觉后，顾箐心里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有些睡意，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轻轻打开了。 咳！这是来找他的安抚物了？ 顾箐莫名羞耻的想。 楚薄衍刚走近床前，就被顾箐拉上了床。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舒服依赖的埋在她胸前，心安后困意更浓。 “乖，睡！好晚了，再不睡天要亮了。” 楚薄衍眼里酸涩，喉咙哽咽，埋在她的颈肩间轻轻嗯了声。 她这么好，这么好…… 昨夜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睡得最沉也是最好一晚。 可怎么办？ 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伸手紧紧抱着她，鼻尖馨香撩人，本该悸动难耐，可心里却疼的泣血，喉间具是腥甜。 他知道，他要将自己的肋骨亲手敲下来，给未来的某一个或优秀或帅气的另一个男人去保护。未来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他，再也不会有他楚薄衍。 单是想想已然痛不欲生，绝望无助。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好想不管不顾就这样若无其事赖在她身边，时时刻刻不离开她，保护她。 可是不行的。 终日防贼，终日惶惶不安，那不是她该过的生活。 那个畜生，他太了解他了。毕竟他曾心心念念想方设法暗暗蛰伏只为取那畜生性命。 顾爸爸已经被那畜生害成了这样，他不能，不能害了她。 她受一点点伤，他都会疯的，真的会疯的。 顾箐感受到楚薄衍似乎情绪不对，亲了亲他的耳尖，“想？” 楚博衍身子颤了颤，闭眼掩下满腔悲凉。 “不，不要，你累了，就这样就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她明明感受到了的变化，他却摇头拒绝了，只是紧紧了环住她，许久之后在她耳边呢喃。 “箐箐，我真的好想，死在你手里。” 顾箐却没听出他的话外音，以为他只是情动极了，忍耐不住。 “真的不要？”她又问。 楚薄衍闷声艰难拒绝：“不要了，睡。” 够了，得她满心喜爱，这一生便已经足够了。 这条命因为她才有了依托。 终归是尝过了安心，尝过了满足，人间也不算白来一趟，也不全是悲凉。 顾箐困得睁不开眼，再三确定他都拒绝也就随他了。 她原本还想着如果他真的忍得辛苦，也……不是不行。 不记得其他任务里有没有进行到那一步，但如果是他，说来羞报，她非但不排斥还馋得紧。 可这个傻子在网上知道了许多后，决意要留到最后，他舍不得给她分毫未知的不如意，这样的偏爱，她又怎么会拒绝。 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左右人都是她的。也就不急于这一时。 第122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3 剧情里的死劫在顾爸爸打电话拒绝了学校的观看邀请后无声消弭。 顾箐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加警惕。 渣渣楚老二一击不中，必会卷土重来。 他像个暗处设伏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头跳出来咬人一口。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知爸爸妈妈真相，让他们也有个警惕之心。 “箐姐，这一次的系统升级就只有一个监测黑化值和喜爱值的滚动条。”关键是黑化值滚动条还被她给屏蔽了。 初九琉璃般的眼珠子似乎里面的光都暗淡了许多，“所以……你得靠自己躲过后面的危险。” 系统功能太少，能看不能帮，初九好无奈? – _ – ? “楚博衍黑化值现在是不是还剩最后百分之五？”顾箐问。 初九：“……屏蔽之前是。“ “什么叫屏蔽之前？”顾箐疑惑。 “在检测到箐姐因为一号的遭遇黑化值几乎拉满想杀人的时候，我把黑化值滚动条给屏蔽了。这样主系统检测不到，箐姐就不会被逼退游。” 说到这儿初九的意识突然出现了不确定。 “箐姐……我是不是做的不对？” 顾箐哑然。 她家小初九似乎挺厉害哦！ 机器人不都是听指令干活的吗？ 她敢笃定机器人一定没有私自屏蔽主系统的权利。 所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小初九啊，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头铁到要屏蔽主系统？” 她问是这样问心里却暗戳戳想：机器人都这么聪明的话，那完了，机器人统治地球是不是指日可待。 他们学习能力强，还能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还钢筋铁骨，那——人类肉体凡胎的，还有什么优势？ 她一个混吃等死的咸鱼该不会莫名其妙要担负起拯救人类这样的大任？ 很快她就被初九科普教育，混吃等死的咸鱼还是安心躺平摆烂！ 瞎琢磨什么大戏呢！ 拯救地球拯救人类这样的重任轮不上她这样的小喽啰。 初九平铺直述娓娓道来：“箐姐，按你的心理数据分析，这个任务如果不屏蔽黑化值，主系统会警示攻略者心理状况异常，你会直接被弹出游戏，这个小世界直接失败。 这个新更新的黑化值功能并不完善，如果就因为你一时的心理数据判定此次失败，对你不公平。 而且我根据综合数据分析，你善良勇敢，对一号尽心尽力无微不至，最重要的是一号的情感接受度因为跟你在一起几乎达到满格，这是其他攻略者从未达到的高度。” 小喽啰咸鱼顾箐…… 嘿！ 你这么夸我，我可真就当真了啊！ 所以其实就是因为初九预判了主系统的预判，根据数据分析做出了最利于她的判断。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怕我失败，私自屏蔽了主系统。”她哂笑道。 ！！ ？？ 初又惊又迷糊。 刚刚说的大数据其实是她怕顾箐发现她有自主意识而胡编的，但这会儿经过她这样方方面面一解释，好像是可以通过她自己接收的大数据分析做到这一步。 所以，她到底有没有自主意识？ 屏蔽黑化值这个行为到底是她想还是数据分析绑架让她想？还有，自主意识到底是什么？ ……想多了会卡顿的不？ 算了，还是任务结束找初一问问去。 顾箐突然联想到以前玩过的吃鸡游戏，里面是有游戏地图的呀，“小初九，你是不是能看到游戏地图？能搜索到重要npc的活动轨迹不？” “……可以。” 顾箐大喜。 这可是监视别人的大外挂啊！ “快，你盯着楚老二，看他都去了什么地方，随时报告！” 初九搜索后乖巧报告：“楚老二此刻在朱家。” 能实时监测到楚老二顾箐连日来提心吊胆的焦灼情绪得到缓解，接下来就等他来钻她替他准备好的套子。 - 顾箐最终决定去找爸妈打算将楚老二还活着并且意图报复的猜想告诉他们，当然除了去学校车祸这件事除外。 “所以，你是觉得是衍衍的弟弟为了伤我，恶意引爆车库，另外，可能还会继续出手？”顾爸细细回忆起起车库爆炸时的场景，一脸凝重的说。 顾箐很是遗憾：“没有证据。” “仅凭你的猜测，我们不能草率下结论。这样，我安排消防队再捋一捋这次事故的细节。” 顾爸一想到暗处有人要害家里人，自己又行动不便，顿时忧虑难安。 顾妈倒是镇定：“最近出门尽量不要独自一人。还有，要告诉衍衍他弟弟还活着的消息，万一那楚老二要害衍衍，衍衍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会很危险。” 顾箐其实心里也一直在犹豫，以楚老二想夺走楚薄衍所有的东西的傻逼程度，他应该会仍然从顾家人入手。 只是世事无绝对，万一…… 顾箐点了点头决定可以先告诉他楚老二还活着，楚老二做过的坏事可以暂时先瞒着。 “那我去找他聊聊。” 她打开楚薄衍的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后又去书房等他平时喜欢待着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发现他并不在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慌气短，预感很不好。 “初九，查查他在哪？”顾箐站在楚薄衍卧室捏着手机的手指腹泛白，声音抖动。 “稍等！”初九忙搜索后，软萌的嗓音里带上了急切，“箐姐，他在东郊废楼。” 顾箐心里咯噔一下，废楼，人迹罕至…… 坏了！ “快查查楚老二在哪儿？”说话间她满脸急色跑出门拦了辆车。 初九：“楚老二跟一号在一起。” 顾箐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难看了，整个人更是绷紧了弦儿。 初九报告了路线，见箐姐火急火燎惊慌失措的样子，悄悄又连上了黑化值系统。 然后……机器人呆滞！? ━\\u003d?( ?) 反应过来后残影极速略过，以给妹妹儿换小裤裤的终极速度将黑化系统掐断。 天—— 楚薄衍刚刚的黑化值迅速滚动，眨眼几近满格，更吓人的是箐姐的黑化值竟也紧随其后。 初九:完了！ 突然无比庆幸自己平时给妹妹儿吱吱换小裤裤怕暴露隐私练出了极致手速，要不然……呵……早就在游戏仓里喝茶聊天了。 话说，明明两人的喜爱值都已经满格，分明就是爱惨了彼此，怎么能说黑化就黑化呢？ 初九不懂！ 一号黑化无可厚非，可箐姐为什么在这个任务里性情如此大变，上次箐姐黑化值到达80分明就是想见血想取人性命的征兆，这次竟然直接跳到90，这已经是心理崩塌想大开杀戒的迹象了。 可她明明脸上毫无即将要疯批的迹象。 除了，偶尔杀意浓烈了点…… 初九突然后知后觉。 箐姐她……心理不会真有了问题？ 那……屏蔽了黑化值对箐姐来说，真的是对的吗？ 药丸！ 她可能，似乎，搞不好……闯了个大祸(-----___-----)哭泣。 第123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4 东郊废楼 天寒地冻，墙角未化的雪是这片地方仅存的唯美好看的景象，被午后的日光一照晶莹闪烁宛若星子。 抬眼望去一栋栋楼墙随处可见的拆字，昭示着这个地方经过岁月的洗礼后痕迹斑驳，落败萧索，巍巍然迎接着去旧迎新的宿命。 楚薄衍坐在一块恰好还算平整的空心砖上，背靠着柱子气息微微急促。 仰头斜睨着窗棱外这片四方可见的视野，好看的唇角浅浅勾起。 舌尖抵了抵刚刚打架后泛着细微疼痛的后槽牙，整个人看起来邪气横生。 “看看这块地方多好？明天一过你会流血致死再冻成冰棍，等明年春上动工……” 说着楚博衍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眼角都带着愉悦的笑，“那时，你应该会风干了！干尸……嗯……挺适合你的，你觉得呢？” 楚老二，被反手吊在房梁上，离地一尺。 略肥胖的身子，满脸乌青，张嘴时掉了的门牙豁口处漏风流涎。 活生生被吊起的样子更是仿佛一头待宰的肥猪。 然而这头待宰的肥猪可没有丝毫小命不保的恐惧害怕，反而一脸恶劣的笑。 在无意中看到门口的位置衣角闪动时那笑声更加肆无忌惮，嘿嘿哼哼笑的像个神经病，叫听的人起鸡皮疙瘩。 至少顾箐是这样觉得的。 在看到楚博衍完好无损的时候她的心就落了地，但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又觉得心里没底。 “初九，你看看他，我从没见他那样笑过。仇人就在眼前我以为他会歇斯底里怒骂，满眼仇恨，可他这样子我心却更慌了，他不会真的准备把那人渣做成干尸。” 初九沉浸在自己好心办坏事的自责中，闻言担忧：“箐姐，他黑化值已经满了，做什么都不稀奇。重要的是，你能拦得住他吗？” 顾箐咬牙切齿：“他瞒着我，瞒着爸妈跑这荒郊野外来干坏事，是在作死啊，我倒是好奇，他之后是准备自首还是自杀。” 初九：……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箐姐，主系统这次给的要求是阻止一号黑化……” 顾箐恨恨道：“他已经黑化了。” 初九弱弱开口：“没杀人，没做实质性的恶事还有机会补救……” 顾箐看到那人渣被吊起来没有作恶能力，默默继续蹲在死角处听墙角。 手里捏着开了录音的手机，心里却觉得无力至极。 她觉得自己真的对楚薄衍够宠溺了。 她是真的喜欢他啊。事事依他顺他。 可他做起决定来却如此决绝。没有丝毫要跟她商量的意思。 还有爸妈，对他关怀备至，亲儿子一样，难道都不配得到他半点信任吗？ 她不死心地就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做到那一步。 如果是，那他在心里终究还是放弃了要跟她厮守一生的誓言。 如果是这样她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楚薄衍了。 初九看到箐姐似乎压抑住了情绪，认真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敢再开口。 顾箐叹了口气安慰初九：“别担心，我有分寸，我动手，也不会让他动手的。” 初九：……好害怕！ 为什么一定要动手？ 是警察叔叔不配吗？ 就在这时那人渣总算笑够了，说出口的话明晃晃的全是刺激撩拨。 “大哥……呵呵，我是不是从没这么叫过你？” 说着他想到什么突然兴奋无比，“也对，以前你套着链子在地上蠕动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兴奋，我还真给忘了你其实是我哥……呵呵哈哈哈……” 楚老二笑出了眼泪，却仍然看着楚薄衍一脸猥琐道：“我的大哥啊，你是不是忘了，你每次在我身上留下的伤都只会让我更兴奋，来，做你想做的，弟弟我等着呢。” 短短一句话让顾箐恶心至极，这畜生…… 她忙移开视线看向楚薄衍。 楚老二人渣是个十足的变态，对付变态的办法就是比他更变态。 楚博衍会比楚老二更变态吗？ 却见他眼睛眯起看着外头的阳光，努力睁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也不舍得闭上眼睛，嘴唇微微阖动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楚老二仍然在那污言秽语回忆着他哪时哪刻被楚薄衍伤了，身体是怎么个兴奋程度，顾箐听着都气血上涌，眼里冒火，想冲出去缝上他的嘴。 楚薄衍却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就那样看着太阳，一直看着，任凭眼泪从下巴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前襟上。 分不清是太阳过于刺眼，还是心里悲伤成河。 顾箐心疼之余隐隐明白了什么。 直到太阳西斜，小小的窗口再也看不见那抹刺目的红日。 楚薄衍才恋恋不舍得闭上眼睛，胳膊懒懒的抬起放在了眼睛上，也只是须臾便放了下去。 他缓缓起身向着吊起来人的地方走去。 路过一个破桶子，他提起放到了楚老二脚下后，从后腰处摸索了一番，摸出来把刀，拔掉刀鞘，用大拇指试试了刀锋，表情漠然。 “还没说完？” 他问话间将刀子抵在了楚老二大腿根的股动脉上。 楚老二看着已经从角落里走出来的女孩，笑得意味深长，更是邪恶的挺了挺腰。 楚薄衍眼里寒光一闪，手腕用力。 “没说完就接着说，兄弟一场，不能让你留着未说完的话去……” “楚薄衍——” 顾箐心惊肉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冷出声喊了他一声。。 哐当！ 匕首掉落，楚薄衍一脸愕然循着声音转头，看淸了人后，脚步踉跄了一下，脸上血色瞬间退尽。 嘴唇张了合张了合，尝试许多次都开不了口，最终急急将发抖的手背在身后，低下了头。 楚老二看着捅他刀子时他的好哥哥慢条斯理云淡风轻，看到顾家的小丫头时却抖成了筛子，心里恨意渐浓。 他的好哥哥喜欢上了顾家的这个女人。 呵—— 他凭什么会被顾家人接受视入己出，他凭什么被人喜爱，拥有亲情爱情。 他一个在阁楼狗一样苟延残喘十五年任他玩弄的玩意儿…… 他凭什么？ 他这辈子生来就是他的玩具，生来就是被人拿捏生死的蚂蚁，生来就该满身污秽，背负噩运…… “哥，怎么不动手了？忘了我对你做过什么？忘了你有多想杀我了？忘了我对顾家一家人的报复了？忘了我差点炸死你的养父了吗？啊？” 来啊，杀了他，当着那女人的面杀了他，杀了他他的好哥哥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获得幸福的权力了。 杀了他，他的好哥哥必定一生不幸，一生被他的阴影笼罩再也爬不出去了。楚老二邪恶的想。 楚薄衍刷地抬头，一寸寸盯着顾箐的神色。 看着她一脸愤恨地盯着楚老二，除了叫他那一声再没有看过他一眼。 “这么想死？” 顾箐一步一步走到楚老二面前站定，整个人跟楚薄衍之前面无表情杀人的样子如出一辙。 “我很想满足你。”她突然笑着说。 那笑容让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初九焦急叫嚷：“箐姐，你冷静点啊。” 楚薄衍也吓了一跳上前拽住她的手腕急切地往后拉，顾箐狠狠甩开，一脸冷肃，“滚远一点待着，从你瞒着我跑来这里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资格再拦我了，害了我爸的仇我自己报，用不着你。” 楚薄衍心痛的滴血，哀求道：“箐箐，我错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却不敢再碰她。 顾箐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弯下身子捡起了匕首握在了手里，看得楚薄衍眼神骤然缩紧，声音慌得不成样子，“箐箐，危险，把刀给我。” 说着就要伸手去夺，却被顾箐躲了过去放在了自己手腕处，“楚薄衍，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割破自己大动脉，这地方的血流速度可比大腿根的股动脉快多了。” 楚薄衍看到她不管不顾刀刃抵着手腕上都有了血痕，瞬间腿软跌坐在地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我不动，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你把刀，刀离自己远些，别，别伤了自己，我求你，箐箐，我求你……”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为什么会把箐箐给牵扯进来 ，事情怎么会被他搞成这样？ 第124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5 顾箐眼神闪了闪狠心别过头看向了边上的楚老二，笑道：“我想杀你真的很久很久了，不过看你这么想死，我突然觉得也挺好玩。要不然你说说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说得我满意我就杀了你，怎么样？” 楚老二觉得这个主意似乎也不错。 他瞥了眼楚薄衍，心里鄙夷又满足。 冷哧一声：“被一个女人拿捏住，一如既往废物一个。“ 指望他杀人是指望不上了。 如果真被这个女人杀了，那他的好大哥这辈子一样不会好过。 悔恨？痛苦？还是自甘堕落。无论哪一样都好，不是吗？ 不过他不信这个女人真敢杀人，“就你？你有这个胆子捅刀子吗？” 楚薄衍目眦欲裂大声呵道：“楚薄风，你给我住嘴！” 说完又急急哀求顾箐：“箐箐，不要听他的，我们回家好不好？不要动手，不要动他，我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杀他了，我什么都不做了。” 说着他走上前准备抢刀子，被顾箐再次放在手腕上的手给逼停。 楚老二挑眉看着顾箐的反应。 一个玩具也有了喜欢的姑娘，就看姑娘是不是同样喜欢这个玩具了。 顾箐一脸冷漠，她对着楚老二牵唇调笑，对着楚薄衍时却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你错了，他，楚老二，今天必须死！” 说着动了动手里的刀子，威胁意识明显，“还有，你最好滚远点！” 楚薄衍身子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 他怎么这么没用，他怎么就将她害成了这样？ 他可以死的。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她能过个安稳日子，怎么就将她害成了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可以，箐箐，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家，才能让你打消这个念头，我该怎么做？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下刀子，我求你了……” 顾箐却不再理他，转头微笑看着楚老二，“不信多好办，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保持着这样浅浅的笑意反手将匕首刺进了楚老二的大腿又拔了出来，白刃进红刃出，顾箐的手鲜血淋漓，表情却丝毫未变，笑意未减。 之后她一脸无辜眨眼，还老神在在问被猝不及防扎了大腿痛呼出声的楚老二，只是那痛呼怎么听都有种癫狂意味。 顾箐小脸酡红看着似乎比楚老二更加疯癫。 她问：“我选的地方怎么样？现在信了？痛感如何？下次扎动脉是不是能省些力气？” 全然不知她这一阻拦不及的操作吓呆了在场的楚薄衍和初九。 楚薄衍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冲上来想抢刀子，顾箐一直防着他，眼疾手快放在了自己脖子上，刀刃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脖子里，蜿蜒而下，刺红了楚薄衍的眼，他再也不敢挪动分毫。 初九喊了不知道多少声箐姐冷静，这时候也喊不动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箐姐疯了。 她错了，她应该在箐姐第一次黑化值异常的时候就及时报告主系统的。 之后更不应该屏蔽主系统。箐姐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应该及时进行干预治疗，她不该自以为自作主张以为箐姐好的名义做决定。 “现在可以说了吗？说了就给你个痛快怎么样？”顾箐将刀子放在自己脖子上看着楚老二道。 疼痛让楚老二神经兴奋，他看着顾箐眼里甚至有遇上同类的浓厚兴趣，“好啊！想听些什么呢？妹妹。” 顾箐仿佛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了眼楚博衍后单手理了理衣服，长发飘逸，小脸酡红圆润，仿佛一个遇到心仪玩具而兴奋不已的堕天使，一举一动牵动着所有人的视线。 顾箐指尖轻刮了刮脖子上的血，忍着恶心在指尖轻轻搓了搓，反手擦在了楚老二的身上。 慢条斯理的动作仿佛在细致欣赏自己的画作，过后甚至满意的笑眯了眼。 ——变态，恶劣至极。 楚博衍眉头皱得死紧，箐箐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厌恶他没有错过，可她明明讨厌却又为何做这样的动作？ 她理衣服后站的角度他正好能看见她的衣服兜里手机光似乎一直是亮着的，脑海里有什么一晃而过。 楚老二却眼睛像着了火似的，盯着顾箐的眼神越来越亮。 太对味了！这姑娘太对他味口了。 顾箐在他衣服上擦干净了手上的血，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一脸遗憾的收手。 “我先前其实挺好奇你都对楚薄衍做过些什么？但是他现在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一次不听话就踢出我的世界，所以他经历了些什么我倒没什么兴趣知道了。” 说着她眼里杀意骤显，声音却甜软漫不经心，“要不你先说说看，是怎么对付我爸爸的，让我看看够不够要你的命。” 楚老二看着不远处失魂落魄仿佛失去全世界的好大哥tui了口嘴里的血沫子龇牙笑了。 “行呗！” 楚老二言语间具是炫耀，“对你爸那做的可多了去了，他炸成残废可少不了我的功劳，那车库可是我养父的，放个火对我来说太简单了，之后在你爸救火的时候稍稍动了动手脚，砰——你爸残了，那腿啊血刺呼啦可太他妈过瘾了哈哈哈哈。” “对了，你看了你爸的腿没？是不是炸的特别有……对，意境？”楚老二一脸得意地询问。 顾箐死命咬着后槽牙才没反手将刀子捅进他的肺管子，眼睛里更是泛着不正常的红血丝。 楚博衍见她到了这时候还在拼命忍耐，心里的猜测更加显着，所以不敢再出声打扰，怕坏了她的事。 “还有呢？”顾箐暗哑开口，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楚老二见她竟然还想听，心里有一瞬间狐疑，但想到她刚刚捅刀子时的变态笑容，又了然。 这姑娘够变态，够能忍，对自己够狠。 不过他做的事可不止这些。 比狠毒变态他可是不逞多让。 “这不是你爸命大嘛！你说你爸也真是，干什么不好，非要将我的玩具哥哥养得跟亲儿子一样，这就不能忍了，所以你爸必须得去死一死。” “不过，你爸确实命大，第二次的车祸又被他给躲了，如果不是急切地想跟我的玩具哥哥叙叙旧，那我准备的第三次杀人游戏他指定是躲不过的，这样一想还真有些可惜。” 楚老二说完后咋了一下嘴，满脸遗憾。 顾箐听后心一松，突然眩晕感袭来，眼前黑了一瞬，脖子上被自己划了一下，一阵刺痛，反倒清醒了过来。 够了，三番五次故意杀人再加上凌辱楚博衍长达十五年，死不死两说，但这辈子他休想从铁房子里出来。 楚博衍本来就觉得她脸色红得不正常，又见她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脖子，顿时惊慌失色瞅准机会一把抢了匕首。 其实是顾箐没反抗任由他从她手里夺走了匕首。 楚博衍抖着手仿佛得了帕经森，想碰又不敢碰，心疼又焦急。 “箐箐，你受伤了……” 顾箐抬手拍掉楚博衍伸过来的手，冷冷一声，“起开！” 楚博衍心脏抽疼受伤万分。 他的胳膊再也抬不起分毫。 所以，她说他不听话要踢出她的世界是真的…… 她是不是，不要他了。 楚老二只要楚博衍难过他就变态般兴奋的整个人笑得像个神经病。 呵哈哈哈哈，瞧瞧他的玩具哥哥那灰败黯淡的眸子，可真是稀奇啊！ 他的玩具哥哥这幅失去全世界生无可恋的样子若是能持续一辈子，他即刻便是死了都是兴奋的。 顾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懒得搭理他。 她提不起劲来理任何人，包括楚博衍。 楚博衍的靠近更是让她有一种类似烦躁情绪。 他的隐瞒，他仿若孤注一掷实则不负责任的决绝终究让她耿耿于怀。 往后退了几步背靠在了墙上，顾箐紧绷过后突然松懈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 她掏出手机结束了录音，然后报了警，之后缓缓闭上眼睛顺着墙角滑落，蹲在了地上。 耳边楚老二切斯底里气急败坏疯狂怒骂声统统越来越远，直到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有心想挣扎抗拒，眼皮却似千斤一样重，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最终陷入了黑暗。 第125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6 顾箐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妈妈坐在床边擦拭着她的胳膊，看到她睁开眼睛，一脸欣喜。 “闺女儿，你醒了？”说着拿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松了口气，“可算是退烧了。” “我……”怎么了？ 喉咙疼到开不了口，头也晕晕的，她这是怎么了？ “医生说你病毒性感染，人都烧晕过去了，你说你这丫头，这么大人了，自己发烧了怎么都闷不吭声的，吓死妈妈了。” 顾妈妈喂了点水给顾箐，嘴上训着人，手里的动作却轻柔的不像话，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看到闺女儿喝个水眼珠子还不安分，滴溜溜四处找什么一样，顾妈心领神会，“别找了，去派出所做笔录了。” “我算看出来了，这衍衍也是个闷声出大招的主儿，面上温吞乖巧，干出来的事儿怎么就这么野呢？” 说着她气愤拍桌子，“这杀千刀的楚老二太坏了，悄没声息找了衍衍，衍衍这孩子也是个傻的，这都跟楚老二联系好几次了，丝毫都没透露给我们知道，要早知道早报警不就完了么，你看看这多危险……” “妈……我想睡会儿。” 顾妈有心想问问她脖子上手腕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但看她一脸疲惫嗓子也哑得像堵了棉花忙又止住话头，“是不是还很晕？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吃点再睡。” “不想吃，也不晕，就是有些累，想睡觉。妈，这都晚上了，爸一个人在家肯定不行，你赶紧回去，我一个人可以。” 顾箐特别想一个人待会儿，心里总觉得憋得慌。 “想睡就睡，妈陪着你，不用担心你爸，快睡。” 顾箐无奈翻了个身背对着妈妈浅浅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周围一片昏暗，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 掀开被子想去洗手间，刚准备下床就被人扶住了胳膊，顾箐都不用抬头，熟悉的味道，是楚薄衍。 她面色稍冷，轻轻一挣便从他的手里挣开了胳膊。 楚薄衍感受到她的抗拒，薄唇轻启，低低说了声什么，顾箐没听淸。 下床的瞬间头有些眩晕，她下意识扶住了床侧的扶手，准备缓缓再去洗手间却被人突然拦腰抱起。 顾箐晕晕沉沉还没回神，楚博衍已经三两步稳稳将她放在了洗手间地板上。 “……自己可以吗？”他问。 顾箐冷漠脸，“我可以，不劳费心，出去！” 楚薄衍身子微顿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就连唇角都泛着白。 他环顾了一下洗手间的设施没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后低头走了出去。 顾箐在心里冷嗤！ 还委屈上了，装样子装上瘾了？ 以前她就是被他这副样子骗得团团转。 在东郊见过他邪魅狂狷的笑，见过他狠厉出拳，将楚老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一边舔着唇角的血一边动作利索手法娴熟将那胖子楚老二以杀猪宰羊的吊法将人吊在了梁上，她就知道她朝夕相处的好弟弟可一点都不单纯。 偏偏跟她在一起装得跟张白纸似的爱哭易推倒，娇软傻白甜…… 她跟那人渣楚老二周旋还是从他那儿取的经呢！ 呵—— 她要是再信他，她就是憨挫挫。 出了洗手间顾箐看也没看立在洗手间门外的某人。 楚薄衍伸出去想扶着她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半晌他才咬着唇站在床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顾箐看他这样子就来气。 “楚薄衍，这副样子还没演够？” 她冷冷看着他整个人气呼呼，浑身上下透漏着烦躁，“爱去哪儿去哪儿，别站这儿碍眼！” 楚薄衍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箐箐，对不起，我错了。” 顾箐心软了一瞬，暗骂自己没出息。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她低叹一声，嘲讽开口， “你这眼泪说来就来的技能，说实话我不得不服，我就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能结束？演戏有瘾？” “……我没有演。” 楚薄衍眼里闪过希冀，抬手抹了把眼泪唯唯诺诺解释，“刚开始想让你心疼我，我……故意装过几次可怜，后来想让你更喜欢我，……故意顺着你的心意装成你喜欢的样子，我错了，箐箐，你……不要不要我……” 顾箐背过身闷闷道：“是你先不要我的。” 楚薄衍急急蹲在地上抓住顾箐的手，“没有，我没有不要你，我怎么可能舍得不要你，我……”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你，怎么会不要你。 “那我问你，你准备杀了楚老二，然后呢？然后想干什么？”顾箐甩开他的手轻描淡写地问道。 然后……当然是跟楚老二一起死，他杀过人的手哪还有资格去牵她。 只要她和顾爸爸顾妈妈能摆脱楚老二这个疯子，他做什么都值得。 可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艰难低语：“箐箐，楚薄风……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不会停手的，只有死了才安心。” 这一点顾箐认同。 楚老二真的从小就是个变态，他小小年纪就把自己活生生的哥哥当成玩具，在得知自己的玩具竟然过上了人的日子后彻底疯魔，誓要将自己的哥哥再次变成玩具供人嬉笑玩乐，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 可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难道就只剩同归于尽这一条路了吗？ 她今天一直在想他做这个决定究竟想没想过她，想没想过爸妈 她为什么会怀疑他之前都是装模做样呢，不就是他平常真的将顾爸顾妈看得很重吗？不就是切身感受到了他真的很爱很爱她吗？ ——所以他给的爱就是以让自己做个英雄的方式，壮烈赴死，丝毫不管别人能不能接受得了？ 然后她呢？她顾家呢？ 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赞一声他懂事孝顺，为了养父母女朋友命都可以不要，没有白白抚养他一场…… 可去他妈的！ 这难道不是自私愚蠢且极度不负责任吗？ 还有，这一次遇上了楚老二，下一次呢，下一次他又准备怎么死？吃安眠药还是割腕？ 他以为他在演八点档狗血电视剧呢！ 初九弱弱开口：“箐姐，病娇了解一下。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号的恶念潜意识组成的，这还是最少的一个，之后的小世界恶念越来越重，搞不好都是楚老二那样的哦~” 顾箐：…… “不可能，楚薄衍就是再坏，也不会视人命如草芥，最起码的良知他一定会有的。 初九：……这话您自己信就行！ 滤镜得多重，才能对一个想分分钟取人性命的危险分子说他有最起码的良知？ “不过……病娇啊……”顾箐还只从小说里看过病娇呢。 她算是明白了，小说里都是骗人的，病娇只在小说里才可爱迷人。 现实世界里的病娇绝对是普通人接受不了的人格。 顾箐越想越无奈，扶额叹息，“楚薄衍，你知不知道，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 “你跟顾爸顾妈安全，不再因为我受到无妄之灾，是我想要的。”楚薄衍嗫嚅道。 顾箐：…… 算了，他根本不知道自个儿错在哪儿。 “你回去，我想自己待会儿。”顾箐冷冷开口， 她累了，心累。 楚薄衍蹲着没动，“你……吃点东西，好不好？”声音小心翼翼，温柔里带着轻哄。 顾箐按耐着烦躁，“不吃，你先出去。” 楚薄衍眼里的希冀寸寸褪去，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她，不想看到他。 她还是不要他，对吗？ 他站起身身子晃了晃，踉跄着一步步往门外走去。 顾箐终究气不过，在他临出门的时候，问：“楚薄衍，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楚薄衍整个人宛若被死气笼罩，摇摇欲坠，听后惨然一笑，“我以为……我学会了。” 我以为我学会了…… 顾箐突然鼻子酸涩。她恍然意识到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才多久？ 她为什么指望他要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 她干什么来了？ 她不就是来陪他收集感情的吗？ 他不会，她教就是了，何苦欺负他？ 。 第126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7 顾箐突然就绷不住情绪，从床上翻身而起哭道：“楚薄衍，你自以为为了我好为了我爸妈好，以搭上自己的命的方式去解决了楚老二，你是不是以为这样我们就能过安稳日子？” 楚薄衍背靠着墙壁埋头低喃，声音微弱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错了吗？可是……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 顾箐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在墙壁拐角的遮挡下也看不见他的人。 只知道他没开门出去遂继续自顾自的哭诉， “我告诉你，用你换来的安稳日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爸妈也不会。我们会终其一生自责悔恨。 明明朝夕相处怎么就没有多关注关注你？怎么就没有保护好你？怎么就让你走上了绝路？眼睛瞎了吗？怎么就被你瞒得那样死？但凡多关心你，是不是就能发现你的不对……” 她越哭越凶，却像是哭卸了气，后劲不足越说反而越是无力，只埋头呜呜咽咽，骂骂咧咧: “我们不会幸福，我们没有你不会幸福，你这个自私愚蠢不负责任的蠢货，我辛辛苦苦把你从一个人的世界里拽出来，教你做饭，教你画画，教你活得像个正常人，会哭会撒娇，会喜欢人，我容易吗我？ 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给自己这条命安排去处， 你算老几？” 从知道他私自去找楚老二后的担惊受怕气闷委屈，统统化作眼泪彻底爆发，她明明使劲抬手擦却怎么也擦不干。 楚薄衍怔怔抬头，眼角的泪也夺眶而出，喉咙滚动几次，最终哑声道：“……我错了。” 顾箐哭的头有些晕眩，怕晕过去，忙止住了汹涌的情绪。 见那棒槌还在门口立着，气得大叫：“你是猪吗？你给我滚回来——” 楚薄衍听得浑身一震，心尖却一喜，连滚带爬反应过来人已经立在了床边。 “箐箐……” 顾箐哭一场心里的郁气去了一大半，剩下一半，她扑到楚薄衍怀里狠狠咬上了他的肩。 楚薄衍条件反射僵住身子后缓缓放松，只是紧紧圈着她。 幸福失而复得。 他没有被放弃。 老天爷终究给了他幸运，还是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给了他。 “如果下次还以为我好的名义瞒着我搞事，我就咬死你，我说到做到。”顾箐恶狠狠的说。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她为了他手上都染了血，他都快被她吓疯了，还怎么敢有下次？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顾箐眼眶哭得红彤彤，整个人委屈的不行，“原本想再冷你几天，让你知道知道瞒着我的下场，可我舍不得了……” 楚薄衍劫后余生脸上的泪还湿润着，眼里却重新有了光，却还是后怕不已。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要我了。” 顾箐撅嘴，“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再也没有下一次。”楚薄衍急急出声，甚至满脸恐惧，仿佛被吓出阴影的孩子。 他真的怕了。 在东郊看到顾箐的时候，害怕她受伤，害怕她看到他扭曲恶毒浑身戾气从而怕了他，厌恶他，终究还是怕她会自此远离他。 可这些不为人知的害怕在她拿着刀子抵着自己的时候，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之后尘埃落定，就当他以为这世上最害怕的事不过是她不要他的时候，紧接着见她昏迷不醒…… 短短几分钟，他的天都塌了，周围入眼所及没有一丝色彩。 他不知道那漫长的几分钟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巨大的恐惧，惊慌，无力，心悸笼罩心头…… 那一刻，什么仇恨，什么不甘，什么害怕统统没有她重要。 只要她好好的，他想，即便她自此不要他，他都认。 只要她能好好的。 之后他无数次自语叹息:上天待我不薄。 警察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及时赶来，而她，安然无恙。 谢天谢地，她还好好地，好好地在我的怀里。 只是，原来人有了软肋，害怕的东西会越来越多。 他发现他又多了一样害怕的东西——她的眼泪。 顾箐这次发烧反反复复一直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大好，整个人瘦了一圈，小肉脸消失，显得眼睛又大又亮，五官清晰明朗，圆润润的娇憨感褪去，整个人像变了个人，明媚大气，气质绝艳。 再加上她高挑的身高，仿佛突然从普通人变成了女神级回头率超高的大美女。 在医院老有人突然冒出来跟她要联系方式。 要知道，她活二十好几年还从没有感受过这么受欢迎的时刻呢！ “初九啊，看看姐多受欢迎，这种高光时刻，我能出去吹三年。” 初九愣愣开口，“箐姐，你是不是忘了游戏结束是要清除记忆的。” 顾箐将鞋上的拉链拉得吱吱作响，像是在拿它出气。 “突然舍不得清楚记忆了。” 回忆有泪有甜，没有什么比遗忘更让人难过的了。 伤感在心尖打了个转儿，顾箐连忙转移换题，“对了，楚薄衍的黑化值……” “知道你在医院醒来没什么大碍的时候就清零了。”初九其实想说，姐啊，你还是关心关系你自己的黑化值。 一号的黑化值是淸了，可你的还纹丝不动呢！ 你到底是个啥情况哦！ 我真的好慌！ 顾箐对楚薄衍的表现很满意，心情不错。 “那天是不是吓到你了，小初九。 初九：“我真的以为你要楚老二的命……”说实话她当时都已经做好了退游的准备。 顾箐穿好衣服，背起早就准备好的包包，闻言想起当时刀拿在手上的恍惚，眉头微不可查一紧后又若无其事轻笑。 “别说，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想抛弃理智。管他三七二十一，捅下去一了百了。”说着她开玩笑道：“不过，我的目标可是完成攻略一号的任务，说不定还能在现实世界里跟这位难搞的大佬来个美好的邂逅，然后再带上我们小可爱初九妹妹，一起逛gai，次火锅儿，哈啤酒，肯定可美了，哈哈哈。” 初九看着她用方言说着她听不太明白的话笑得花枝乱颤…… 满脸问好，不知道笑点在哪？ 而且，任务结束能有个美好的邂逅这种可能——几乎等于零。 箐姐她，不是早就知道吗？ 顾箐自然知道，只是她有这个期许罢了。也幸好有这个期许才能在最后一步刹住车没不管不顾冲动行事。 初九是个机器人终究对剧情里楚博衍的了了几句遭遇，楚老二明里暗里或隐晦或浅显的言语都无甚感触。 “她”更是始终认为这只是个游戏世界而已，对事对人都是数据，可以认真，但不应该会动情。 相信很多经过训练后的攻略者对待小世界里的剧情都一样的态度，只会当个故事而已。 有谁会对一组数据气愤难当，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呢？ 可她不这样认为。 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忍受屈辱十几年只为寻求半分生机，有人在为了别人的健康幸福牺牲自己的生命在所不惜。 这还不能称之为真实的人生吗？ 最重要的是楚博衍那十几年的遭遇，她每每想起心底的疼真的难以抑制。 被铁链束缚着的身躯，动辄虐打侮辱甚至猥亵，时时刻刻不在承受着心灵上的凌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结束那个地狱…… 那样的日子连恐惧都不会再有，他只剩下恨，无边无际的恨。 浅薄的字句根本不能表达出来他那时的无助。 没有人能想象的出来那是怎样一种阴暗的，粘稠的，暗无天日的日子。 无论是谁，都早就疯了，他……自然也一样。 只是顾爸像是一道光，骤然出现照在了他身上，他舍不得失去，舍不得辜负，所以愿意装个乖孩子罢了。 而她，仗着他的喜欢，更加有恃无恐明目张胆宣誓着自己的喜好，让他变成她喜欢的样子，让他是龙得盘着是虎得把爪牙收起来，不能伤人更不能伤己，赌的……不过是他的甘之如饴。 野马自己不脱缰，猛虎自愿化作猫。 端得是你情我愿，实则都是彼此一张张早就布好的情网。 她是，楚博衍亦是。 不过想到楚博衍要装一辈子的爱哭小可爱，她就想笑。 有一说一，她真的爱死了他某些时刻眼眶泛红哭唧唧的样子。 “要出院了，这么开心？老远就听到你在笑。” 顾箐见到来人笑意不减，“是啊，可开心了，医院的空气我是闻够够的了。”说着她问道:“董医生是来查房？” 董力腼腆一笑：“不是，知道你要出院，特意来送送你。” 顾箐笑意僵住，心里暗叹。 这董力董医生每次来病房都东拉西扯像个话痨，她还以为他有那个什么社交牛逼症，对待所有病患都是这么亲切友好啰嗦的像是邻家大哥哥一样的态度呢？ 可看他现在这意思…… 她厚颜一猜，该不会——喜欢她？ 顾箐念头一闪，正好看到楚薄衍黑着脸往这边走…… 额，怪不得，董医生每次来病房他都全程板着脸。 所以，他是早就感觉出了董力的不对，看到她俩聊得好，又不敢阻拦，然后暗戳戳自个儿默默喝了不知道多少陈年老醋？ 呔！ 这小怂货！ 敢不敢明着宣誓一下主权？ 黑着脸管什么用？ 念头一转，顾箐冲着董力笑呵呵，“不用麻烦了董医生，喏，我男朋友来接了，先走啦。”说着大大咧咧摆摆手一路小跑迎上了楚薄衍，然后跟他十指相扣，两人相携一起出了医院。 看起来多少有些急切。 算了，她还是主动断桃花！免得孩子喝多了醋消化不良。 徒留石化在原地的董力怀疑人生。 顾箐进医院的第二天，他听到她的家人喊那个明显有些异样男孩——弟弟，所以一直以为他们是姐弟关系。 哪怕她弟弟看他老是眼神不善，他也没多想。 毕竟站在医生的角度，这个弟弟自闭症反应其实还是挺明显的。 比如跟人交流时眼神飘忽，紧张时肢体过于僵硬，话少但经常结巴磕绊…… 她那么漂亮，也没有其他男生来看望她，他还以为…… 许久董力才苦笑摇头。 真遗憾！ ——名花有主。 当着面被牵手的楚博衍胆子顿时肥了，自卑底气不足等等情绪消失不见，他转头阴恻恻地看了董力一眼，还扬了扬下巴，眼含警告。 “……”董力欲哭无泪。 我这都还没机会开口，你至于眼神凌迟吗？ 还想打人是怎么的？真是又幼稚又欺负人。 亏他还绞尽脑汁各种想话题搭讪，到头来白折腾一场。 顾箐无意中抬头看着楚博衍那小模样嘴角微微抽搐。 这还炫耀上了？ 那小下巴抬的，都快上鼻孔了。活像小孩子之间，你没有的我有，羡不羡慕？想不想要？欸，就是不给你，你喜欢啊？忍着的神奇优越感。 真是幼稚又欠揍。 第127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8 年关将至，瑞雪丰年。 家家户户炸丸子煎油裸子准备过大年，楚博衍对这些面食兴趣十足每日跟在顾妈身后屁颠屁颠忙忙碌碌。 顾箐也忙得分身乏术。 之前的画出乎意料得到了团队的一致好评。恰逢工期紧任务重所以她很不幸被抓去总部赶工，过上了朝九晚五，时不时被扣留在总部熬个大夜通宵的苦逼日子。 诺大的办公室里，有人键盘敲得噼啪作响，有人埋头认真核对着什么，顾箐环顾四周顺带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伸手浅抿了口咖啡后低头继续在电子手绘板上抠细节。 她很喜欢原画师这个职业，也认识了几个画画非常不错的朋友，平时相处很是愉快。 “顾箐姐，男朋友又来送饭啦！”同事黄娅转着椅子凑近顾箐语气调笑打趣，嘴里却偷偷咽口水。 顾箐抬头看着从门口提着食盒熟门熟路缓缓向她而来的少年忙丢了笔起身迎了上去。 走近才看清他头发湿了，鼻尖耳朵冻得通红。 “下这么大的雪，怎么也不知道打个伞？”说着拉着走到自己的位置将自己还温热的咖啡端给他。 楚博衍人多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只是眼神拉丝看着顾箐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由于近段时间团队里赶工，经常加班的缘故，他经常来送饭或者接人，团队里的人都知道画画很有灵气的顾箐有个不寻常的男朋友。 年纪不大，人很帅气，对人温和但极其不爱说话，眼里只看得见他的女朋友。 因为对顾箐的喜欢，也因为楚薄衍确实不惹事不打扰别人，每次来都安安静静。团队里的人对顾箐家的小弟弟男友不免都多了几分善意。 队长黄励看了看时间招呼大家先去吃饭，看到妹妹黄娅盯着人家的食盒流口水的蠢样子无语的顶了顶腮帮子瞪了她一眼无声警告她。 顾箐也知道黄娅黄励两兄妹一个是馋猫吃货少女，一个是不苟言笑霸道总裁。 黄励在公司对黄娅一视同仁，行事果敢严谨，黄娅又怂又馋，性格逗比。是团队里的小开心果。 顾箐很喜欢她，知道她喜欢吃顾妈做的饭每次都让楚博衍多给她带一份。 两人眼神交流间已经熟练完成了食物交接仪式。 黄娅凑近闻了闻是炸丸子的味道一脸陶醉，黄励早就习惯了妹妹的吃货本质。对顾箐道了声谢，拽着妹妹衣领子，将人领到自己办公室吃饭。 他们兄妹每天也有家里的阿姨来送饭，其他人都是自己去外面吃或者点外卖随便对付一口。 顾箐领着楚博衍去自己的休息室吃。 老板很豪气，由于老是需要熬夜加班，加上团队有男有女，豪气的老板索性每个人隔出来一个小单间供人午休或者晚上熬夜太晚没回去的人睡觉用。 刚一进休息室的门，顾箐就被楚博衍拉进了怀里。他像个大型狗狗整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埋在顾箐颈间，蹭来蹭去依恋地不行。 顾箐心头软的不像话，侧头亲了亲他的耳尖，轻声哄他，“还有两三天就能收工，之后每天都在家陪你，好不好？” 耳尖的痒意让楚博衍心尖都跟着颤了颤，眼神幽暗一瞬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忙又按耐下去。 她太忙了，吃完饭马上又得去工作，他不能给她添乱。 顾箐也怕两人腻腻歪歪久了耽误事儿，忙推开他趴桌子上埋头干饭。 饭菜都是他精心准备的，用心营养又好吃。 “这几天直播没出问题？”她边吃边问。 楚薄衍摇头，托着下巴看顾箐吃东西，看她每个菜都喜欢吃，眼角微弯，一脸开心。 说来也是件神奇的事儿。 她以前的吃播短视频账号闲置很久，前段时间心血来潮想体验体验，原以为一定没几个人看，事实也确实如此，播了会儿就失去兴致放在一旁给忘了，却没想到楚博衍选了个地方看书的时候无意中出镜。 那镜头里的人半天不动一下。长相帅气，气质干净，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在直播，独自看书看得异常投入，明明无聊又安静，直播间看得人数竟然蹭蹭往上涨。 这看脸的神奇世界。 简直了。 楚薄衍就这样莫名其妙在直播界有了一席之地。 之后他时不时开直播看书，偶尔在纸上回答一些直播间的问题，顾箐惊讶的发现直播间的人大部分竟然都是学生。 也有家长辅导孩子做作业突然遇上不会的题，楚博衍也顺手给人家一步步解了。 而且小学初中高中他都应付得来，简直牛批的不行。 他就这样成了直播界的一股清流，开直播间组团学习，学习氛围非常不错，平台自然需要这样的干净正能量还有美强惨话题可炒的主播。 所以没有卡他的流量，他很快就自己赚钱，收入还挺可观。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最重要的是楚博衍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赚钱，所以一时惊喜非常，对直播越发认真。 有很多人喜欢他，顾箐觉得自家的孩子果然很优秀，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但看他眼睛下面像是挂着两条黑色的毛毛虫，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她又很心疼，“衍衍，别累坏了身体。” 其实家里每个人都有收入，衍衍赚不赚钱完全无所谓，但他似乎急切的想证明他能给心爱的女人幸福无虑的生活。 男人有上进心是好事，顾箐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每天来回跑来送饭他休息时间都用在了路上，真的太累了。 楚博衍收拾了她吃完的空饭盒，又将人拥在怀里， “我不累，就是想你，很想。” 最近她偶尔晚上会在公司休息，他见她的时间真的很少。 自从爸妈回家两人不能时时刻刻亲吻拥抱他已经很难过了，现在几个小时连面都见不着，他是真的想她。 顾箐摸了摸他脑后的碎发手感细软，rua起来就不想松手。 “怎么这么黏人？嗯？” “你……会不喜欢吗？”楚博衍垂下头有些忐忑，闷闷道。 他确实不正常。 随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对他的好，让他的控制欲反而越来越重。 第128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29 夜深人静，思念成狂时，他无数次想要冲进她的房间将人囚禁起来让她的眼里只允许有他一人。 但清醒时一对上她充满宠溺的眸子，他就什么也不敢做了。 并且一次次为自己扭曲恶毒的想法自我厌弃。 若她那双眸子里自此再不见对他的喜爱……他不敢去想。 所以哪怕心里恶臭腐烂，他也要外表装得干净无瑕。 他只有她。 所以一定不能失去。 “看不见你，我心慌……唔”他斟酌着语句开口。 顾箐以吻封缄，安抚意味十足。 几息过后，她埋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心里复杂。 抬头看着他时面上却柔和坚定。 “衍衍，不用不安，我很喜欢，真的，我喜欢你黏着我，再大胆一点都可以的。”他太胆小了，小怂蛋一个，什么都怕。 极度缺乏安全感嘛！ 她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真的不讨厌他黏人，相反还很享受。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永远都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上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仿佛一旦行差踏错半步他就会失去她一样，让人无奈又酸涩。 就仿佛永远需要她先踏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九十九步，他才畏畏缩缩踏出第一步，连抬脚的动作都疑心会惹了人不快，卑微到极致。 所以她希望他能多接触不同的人事物能在事业方面有一些成就感和自我价值感。 这样或许能让他在两人之间的情感上多一些安全感，这是她明明心疼他直播辛苦却不阻止的原因。 他心里的不安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要让他打心底确定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他，不会不喜欢他当然需要时间，而她，有一辈子的时间。 楚博衍心里如同被骄阳照射，暖意直达四肢百骸。 他紧紧将人按在怀里，满足喟叹，“箐箐，你真好。” 怎么能这么好？ 好到他自惭形秽，好到让他靠近都觉得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顾箐不知道他是这样想她的，如果知道，一定想要削死他。 这时候她两人听到外面陆陆续续传来的声音知道休息时间到了，顾箐问他，“外面雪太大了，雪小一点再回去？” 楚博衍巴不得多待一会儿。 往常都是怕影响不好，他送了饭陪她吃完就被赶走了。 最后关头，团队里的人虽各个疲惫但都铆足了劲想在年前将这个游戏的单子全部搞定。 顾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工作，楚博衍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不错眼的看着心尖上的人，浅绿色毛衣衬着她精致温婉的小脸白皙精神，嘴唇无意识微微嘟起认真可爱的不像样子，让他怎么也看不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箐一转头，就见少年碎发软趴趴盖在额上，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睡得乖乖巧巧。 顾箐见大家都忙忙碌碌，时不时传来讨论的声音，黄娅那小逗比嘴里嚼着口香糖看到她看过来的视线更是笑得一脸猥琐。 ——嘿嘿，谁能体会她资深“嗑学家”嗑cp的快乐。 顾箐:……这姑娘嚼口香糖嚼坏了脑子？ 黄娅冲着顾箐挤眉弄眼一连串嘿嘿嘿嘿嘿！ 顾箐：？？？ 资深“磕学家”黄娅刚刚全程目睹了箐箐男朋友满眼都是眼前人的痴汉样子，早就在心里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给我结婚，立马原地结婚，太踏马甜了啊！ ——cp粉为你们疯，为你们狂，为你们框框撞大墙。 顾箐无语，确定了，这姑娘傻了。 她摇了摇头，给楚博衍身上披了件外套，见他眉心蹙了蹙似乎要醒，轻轻在他后脑勺上揉了揉，凑近他低声安抚，“再睡会儿。” 看到少年小动物一样依恋的在她手心蹭了蹭又沉沉睡去，心底霎时一片柔软。 这家伙最近没好好睡过。 他睡眠一直不好，难得睡得香甜。 伸手用外套的领子遮住了他的头，也遮住了刺眼的光线。 顾箐继续忘我的埋头画画，等结束已经晚上十点左右了，看到楚博衍还在睡，将人叫醒让他醒醒神。 楚博衍睡的脸颊红红，还有压痕，头上更是翘起一缕呆毛，一晃一晃，活像只萌宠。 顾箐没忍住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直把衣服下的少年揉到眼神迷离才捏了捏他的耳尖起身离去。 楚博衍耳尖霎时烧了起来，呼吸都重了几分，忙闭上眼睛重新将自己埋了起来。 在一起这么久了，顾箐看他这样哪还有不清楚的，这铁定又害羞了。 有心想再逗逗他，但在外面，哪怕大家各忙各的没人看，她也觉得不太合适。 “衍衍，我去找老板请假，等会儿一起回家，等我回来。” 听到他轻轻“嗯”了声，顾箐终是没忍住又隔着衣料揉了揉他的头发。 顾箐去跟黄励说了接下来准备在家里办公的打算，实则她舍不得她家小孩每天跑来给她送饭了。 黄励稍一思索就同意了。 她的进度比团队里的其他人都快，现在都是收尾工作，以她的速度在家完全可以。 顾箐从黄励办公室出来，带着楚博衍乘着夜色慢慢悠悠晃回家。 雪已经停了，路上路灯昏黄，冷风萧瑟，很冷但她兴致不错。 两人手牵手，慢悠悠走着，路上遇上卖牛杂的小摊还吃了碗牛杂，配料放得麻辣鲜香，吃完浑身都热乎乎。 半个小时的路程，两人整整走了一个小时。 回家时爸妈都睡了，两人洗漱完楚博衍按耐了许久还是没忍住轻轻敲了敲顾箐的房门。 顾箐无语，这鹌鹑再不来，她都要睡着了。 闭着眼睛打开门，将人拽进来，窝进他的怀里，顾箐困到眼睛都睁不开。 “我们结婚！我想每天抱着你睡。”她迷迷糊糊呢喃。 她突然就有一种不想等了的冲动。 唔，可能是他的怀抱实在太舒服了。 再说这人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早点结婚彻底将两人绑在一起或许比让他找价值感来的管用。 楚博衍猛的一怔，紧接着欣喜以排山倒海的趋势瞬间便充斥进了脑子，像是刚揭开蒸笼的包子，蒸腾着，渲软着，恍恍惚惚，晕晕沉沉，整个人随着那摇曳上身的雾气飘着飘着，她说的话像是就在在耳边，又像是从天外飞来的，缥缈无真。 他……这是……又做梦了吗？ 这回……好真切。 第129章 自闭症少年和吃播姐姐30 顾箐半天没听到回应睁开眼睛一看，少年恍恍惚惚像是没回过神。 她叹息一声，踮脚吻上了那因为吃惊微微张开的唇，原想一触即离，却不想少年突然又急又凶，一改往日的怯懦。 他像个霸道的将军，一路攻城掠地，很快她竟有些招架不住，随着他彻底沉沦。 顾箐往日再流氓也是看楚博衍羞怯万分的样子被刺激昏了头。 这厢他气势陡然一强，她顿时手脚发软，浑身瘫成了水。 少年仿佛练习过无数遍，如每个暗夜绮丽的梦里那样，可劲儿的放肆。 他也唯有在梦里才敢肆意的释放出心底的兽。 让它撒欢，让它雀跃，让它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没过多久，随着一声娇软的痛呼，和女孩无意识抓挠带来的痛觉，让楚博衍陡然惊醒。 ！！！ 这不是梦！ 看着身下一片旖旎缱绻，顿时刺得他脑子轰隆一响，脸上瞬间爬满爆红。 恰在此时，额前的汗珠啪嗒一下滴在了那蜿蜒的的锁骨湾里，颤颤巍巍，晶莹剔透。 楚博衍眼睛都直了。 身下的女孩脸颊酡红，眸间蕴含春意，妩媚绝色。 只是她此时闭着眼骤紧了眉头呼痛…… 楚博衍浑身僵住，身子再也不敢动。 可这样一来，浑身的触觉却争先恐后往皮肤里钻。 每一个毛孔都在用力感受这样让人心神颤抖的刺激。 软。 软到极致。 软到他的魂似乎陷在了里，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突然，眼前一闪。 随即而来一声闷哼，之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顾箐不疼了，却也被他折腾的不轻。 他太疯了，仿佛突然开窍了一样，想到这儿她就羞得满脸通红， “下去睡觉！” 顾箐羞恼不已，但看到楚博衍趴在身上像是被人抡了一棍子半天缓不过来的样子心里偷偷叉腰大笑。 这家伙怕是没想到自己…… “噗——咳！” 意识到现在笑好像太过分，顾箐立马捂嘴憋住。 楚博衍听到声音猛地回神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便再也顾不上其他，艰难想道歉，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只哆嗦着嘴唇:“……我，我，我……” 看他一脸愧疚自责后悔调色盘一样的表情，顾箐就想骂人。 她冷哼:“吃干抹净了，后悔了？” 楚博衍脸色苍白，慌忙摇头，“不，不是，我以为……”是梦。 “你以为什么？”顾箐气哼哼瞪着他。 得了便宜不卖乖反倒吓白了脸？ 这臭小孩！ 气人一把好手！ 到了这一步，不容楚博衍再考虑，他用力咬了咬舌尖，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些，然后郑重开口，这次流畅了许多。 “箐箐，我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我们结婚的梦，你知道的，我……其实一点也不乖，在现实里我生怕伤了你，在梦里我却无需克制，你说要结婚的话，我高兴的魂都飞了，我以为我又一次陷入了梦里，所以……” 他艰难地控制着语调，极力让自己平静，继续开口，“箐箐，我不想说对不起，我想你想的快疯了，原想等我再变好一点，可我不想等了，求你，你嫁我，好么？” 顾箐看他难得没哭，眼底却有水润，显然是极力忍耐着。 一时无语凝噎，这哭包啊…… 算了，欠他的。 “先赶紧下去。”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就不能等会儿再聊？ 楚博衍没听到她同意嫁他的回复，心里油煎一样。 被顾箐轻箐一踹恍恍惚惚翻了个身，躺在了她身侧，那双一直盯着眼前人的眸子，希冀缓缓褪去，突然很是委屈。 明明是她先说想结婚的，怎么现在她又不答应了？ 顾箐一转头就看着身边的人眼泪聚满了眼眶，咬着下唇，一脸控诉地看着她。 仿佛她是个提裤子不认人的渣女。 顾箐无奈叹气：“……干嘛又哭？” 现在的情况到底该谁哭合适？ 怎么看都是她。 楚博衍瘪嘴，眼泪珠子哗啦啦就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此刻自己无比狼狈，拽着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你欺负我，明明你说想结婚，现在又不同意，你欺负我。” 顾箐瞪大了眼睛，“我欺负你？” 谁刚刚跟疯了一样……艹，到底谁欺负谁？ 不过，什么叫她不同意，她什么时候不同意了？ 啧，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欠收拾。 她气呼呼一把扯掉被子一个翻身坐在楚博衍身上狠狠咬了口他的唇，嘴里尝到血腥味才停下，看着一脸惊喜的楚博衍，咬牙切齿的问，“还想亲吗？” 楚博衍舔了舔嘴唇微微有些刺痛，但是很没出息的点头，“想。” 顾箐气笑，“喜欢这个姿势吗？” 楚博衍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视线克制着不敢乱看，呼吸粗重，憋红着脸，“嗯。” 顾箐“呵～”了声，低头咬上他反复吞咽的喉结。 “喜欢以后就不许换了。” 许久，楚博衍整个人像是烧着了一样，双手紧紧掐着顾箐的腰埋在她的肩窝哼哼唧唧。 风雨停歇，顾箐早就被折腾散了架，沉沉睡了过去。 楚博衍耐心细致的将心尖尖上的人清理干净，就这样盯着她看了整整一个晚上没舍得合眼。 真好，她是他的了。 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满足感，心里角角落落里掩藏着的污垢像是被甘霖仔仔细细冲刷过，再不见一丝痕迹。 初九在小黑屋看视频，突然系统空间想起欢快的音乐，庆祝任务成功完成。 意料中的事儿。 她动了动眼珠子，面无表情继续对着一本童话故事书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箐姐介绍的。 很好看。 顾箐一觉睡醒，抖着腿出门就被塞了一张船票。 她一脸懵逼，看着顾妈，“这……啥意思？” 顾爸冷哼着将轮椅转的咯吱咯吱响，顾妈倒是似笑非笑看得顾箐后背直冒冷汗。 她昨夜起床出来喝水，女儿房间那动静，简直……哎呦，羞死个人。 楚博衍红着脸将顾箐半抱半扶着同样羞得不知道看哪里好。 顾箐:…… 老天爷。 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空气里好一阵诡异的沉寂。 还是顾妈轻咳一声，忍住拍死她的冲动，呵斥，“你知道衍衍多大吗？你答应过我什么？” 顾箐不可置信瞪眼。 ！ 还真是她想的那样。 所以，现在是——兴师问罪？ 我的娘啊，搞搞清楚，你女儿我，被人吃干抹净了，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她死都不会承认昨晚后来其实是她没忍住将他给扑倒的。 抬手使劲掐了把楚博衍腰间的软肉，楚博衍顿时顾不上羞了，“我，我主动的。” 顾妈恨铁不成钢翻着白眼：“你还小，不懂事，箐儿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能让你这么小就……” 而且昨晚她听着像是衍衍一直哭……一定是箐儿欺负了衍衍没跑。 听听，听听这是自己亲妈能说出口的话？ 顾箐手上继续用力泄愤，心里冷哼……可去他爹的小。 “算了算了，你们准备准备年后去领证。”最后顾爸吹胡子瞪眼一锤定音后将门乓啷给甩上了。 死小子！ 他的闺女呦，呜呜x﹏x。是别人家的了。 顾箐再度被老爹老娘的操作惊呆，“他年龄不够怎么领证？” 楚博衍满脸红晕却掩饰不住激动，欢喜开口，“爸爸说，去xg年龄刚刚好。” 顾箐：……，她倒忘了这茬。 欸？ 不是，她果然摊上的是后爹后妈，给人出谋划策各种支持，给人准备船票户口本，这急着打包送人的节奏不要太明显了。 啊，好气。 她说了结婚，又没说现在就结。 早知道她就不嘴贱了。 哼！ 一看边上眉开眼笑喜意爬上眉梢的少年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阴恻恻开口，“你给我等着！” 昨夜他突然发疯，后来又哼哼唧唧使了浑身解数勾她，导致她没把持住。 她算是看走了眼，她家这位还有绿茶的潜质。 ——这梁子结下了。 ——下次不把他欺负哭湿了枕头，他别想让她放过他。 哪知道，真到了那一刻，某少年虽然也羞红了脸，眼底却跃跃欲试，喉间更是暗哑撩人，没脸没皮的哀求。 “箐箐……你疼疼我……” 顾箐：…… 艹，失策了。 第130章 小世界四结束31 这个世界两人并没有白头偕老。 彼时，楚博衍心心念念想给顾箐准备一场浪漫的婚礼而费尽心思策划的时候，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箐箐——” 他只来得及将坐在身旁的人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下一刻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游戏仓里。 喉间惊惧无助的呼唤被缓缓咽下，记忆回笼，情绪悉数被遮盖，他面无表情打开了游戏仓门，一脚踏出。 欧阳凌云站在一侧面色凝重。 “阿衍，出事了。” ＊ 顾箐也一脸懵逼的被初九扶出了游戏仓，迟迟反应不过来。 “九啊，咋的啦？为啥我突然被踢出游戏了？” 初九帮她倒了杯水，习以为常道：“停电了。” 啥？ 停——电？ 好让人无奈的理由。 顾箐转头左看右看确实没有往常亮堂。正在这时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而去，再眨眼记忆如退潮般消退，小世界的记忆消失殆尽。 顾箐心里空空的，有些难受。 “那就是说一号也被迫退游了？” 看到初九点头，她稍稍放松了点，“那这个小世界咋算？是失败还是成功？” 初九歪了歪头，“任务很早就显示成功了啊！” 顾箐…… 行，她没了记忆，也想不起来很早是多早，成功了就行。 “电什么时候来？” 时间只过去一个小时不到，说明这个世界她进去还没有十年。还不到下班时间啊。 “待通知。”初九找来一些零食，放在了桌子上。 其实电已经来了，只是院长交代所有游戏仓暂时保持静默，所以不能 说实话。 哇——有辣条？ 辣条能治愈一切不开心。 顾箐咽了咽口水，两眼放光，对初九的隐瞒一无所知。 而且，辣条都是她爱吃的牌子。 “九啊，这……合适吗？” 初九检测到顾箐盯着那包辣条的时间最久，贴心的帮她打开递上来，“合适啊，可以吃，等院长通知。” 顾箐忙不迭的伸手接过咬了口辣条含糊道：“好的。” 心里的那抹空荡，被满腔的辣和浓重的刺激性香味推离了心尖掩埋在角落里。 她这边正为进了一个这么好的公司，上班时间可以正大光明吃零食而开心不已，另一头的楚博衍抱着脑袋疼的面无人色。 这一次比上次还要难忍，他浑身发抖咬着牙坚持只为了想要清醒的知道他的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女孩之后到底怎么了？ 他直觉之后的记忆一定跟他们有关。 尤其是那个男孩子，为什么想起他心里像是针扎一样。 脑袋里仿佛掀起来狂风巨浪，翻江倒海一般搅弄着。 一块块记忆碎片被巨浪从海底翻了出来，然后迅速像过电影一样播放。 凌乱繁杂，没有顺序，直搅得他的头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疼。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记忆缓缓的，像是被一道指令破解，又像是被一个重要的线索串联，一点一滴拼接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记忆链。 “衍哥，我们参军了箐儿那小丫头偷偷哭了好久，他舍不得我，我知道。”高大魁梧的男人，望着远方一脸思念。 “衍哥，看，我家箐儿寄来了照片，小丫头是不是长的越来越好看了。” “哥，箐儿那丫头面上看着乖巧懂事，其实是个倔丫头。” 男人说着抬手使劲搓了搓大平头后脑勺，像是很苦恼。 “最近她似乎钻进了死胡同，觉得家里的人都在某一个领域非常突出，她觉得自己平凡的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小野菊，过于平庸凡俗，最近几年铆着股劲，学习了很多东西，想让自己能追上家里人的脚步。” “我劝过很多次，不要让她把自己绷的太紧，可她似乎没有听进去，衍哥你说是不是我们的教育方式有了问题，无行中给了箐儿太多的压力，箐儿是我带大的，我最了解她，她认准的事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做，太倔了。” …… 画面一转，枪声，爆炸声，脚步声，纷踏而至，身负重伤脸上画着迷彩的男人嘴角血流不止，一手握枪一手按在自己腹部往上的位置，一双鹰眼死盯着拐角处浑身紧绷。 等看到来人才慕地坚持不住背靠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嘴角却往上抬再往上抬，漏出血红色的牙齿，终是笑了。 “衍哥，对不住，兄弟只能陪你到这了。” “衍哥，一定要活着出去，活着将东西带出去，还有……看着点……箐儿，护着她。” 男人狠狠抹了把泪，将胸前内侧口袋里的一张照片塞进了同样胳膊和腿各中一枪失血过多行动受限的自己，不顾他歇斯底里嘶吼阻拦的声音，毅然冲了出去引开了越来越近的枪声。 “顾栋——回来——！” “顾栋——” “砰——” …… “阿衍……阿衍……医生，快！镇定剂。” 欧阳凌云看着楚博衍刚开始只是看起来跟上次一样头很疼的样子，哪知道他突然嘶吼一声，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昏迷不醒了。 怎么会这样？ 他到底记起了什么？ 什么洞？ 楚博衍看起来整个人像是个脆弱的娃娃，气若游丝，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样子，将欧阳凌云都快急疯了。 医生一通忙乱后责怪的看着一头鸡窝像只无头苍蝇急得团团转的院长，深深叹了口气。 欧阳凌云：！！！ 医生摇头叹气，阿衍是——不好了？ 然而医生抹了把锃亮的脑袋顶一脸便秘但就是不吭气儿。 欧阳凌云心里有股邪火直冲脑门，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暴躁开骂： “你踏马别给老子叹气，说——他到底情况怎么样？” 有什么说什么何故看完了病患瞎叹气，是想吓死谁啊，艹！ “院长，上次就说过了，他的身体需要漫长的恢复期，五脏六腑没一块好地方，经不起反复进游戏的折腾。你看看现在弄得，人又成了这样。” “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我的，我还说什么？直接准备棺材！”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医生是人又不是神。不能次次都能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医生也气，没见过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的人，倒豆子般噼里啪啦一顿骂完直接掉头走了。 不走有什么用，病人的身体损伤严重，好药好膳食养着以后都有许多后遗症，现在这么折腾，都不用考虑寿命长不长的问题。 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冷着脸叮嘱：“如果非要一意孤行，尽量不要连续进游，必须间隔二十四小时，要不然三年后油尽灯枯别怪我没提醒。” 欧阳凌云见楚博衍生死不明躺在床上心里焦躁的不行。 见医生真气了，阿衍日后还要用他，意识到这人不能得罪，他收敛情绪忙道歉， “老黎，刚刚我态度不好，对不住了。跟您透个底，一号是我兄弟，我比您更在意他的身体，但他身份特殊，上面一直盯着进度，我这行事也受限，您见谅。” 老黎医生面色微缓。 一号的特殊他也有所耳闻，据说研究院接连被黑客攻击都是因为一号。 什么病人能招惹这么大的动静？ 好奇心害死猫，做医生的最能趋利避害。 老黎刚刚被凶后心里那一点不爽烟消云散，反倒更加重视，“我这尽力医治，时间上你看尽量能缓则缓。” 欧阳忙应和，深深鞠一躬，“我知道！您辛苦了。” “哪里！本职工作而已。”老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摸了两把光头。 第131章 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32 清淡白粥，时令小菜。 看起来虽寡淡，香味却袅袅入鼻，诱人品尝。 坐在桌前的男人经过一番撕心裂肺的病痛折磨，还未完全平复，握着筷子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粥温热软烂，咽下去喉咙里却像是吞了口沙砾，一路顺着食道剐蹭，疼痛从咽喉处开始一路向下直达胃部。 吃饭宛如受刑！ 可这点疼比起刚刚的头疼，不过九牛一毛。 忍受了那波头痛欲裂的过程后男人那双好看的眸子此时眼底布满猩红和痛楚，再无往日的淡漠和空无一物的漠视。 “阿衍，你总算是醒了，这次看来收获很大！” 欧阳凌云一直陪在身边自然没有错过楚博衍这次跟以前截然不同的变化。 楚薄衍低头嚼着白粥没回话。 欧阳继续说道：“盯着你的人太多了，我们的防护网最近频繁被攻击。” 说着他看着楚博衍筷子都拿不稳的手，心疼又愧疚，“时间太紧张，你的身体……” 说完也不指望他能回复，一屁股坐在游戏仓边缘处，狠狠抓了抓头发，眼底深处的担忧挥之不去。 “云哥，安排我见一次顾箐。” 楚博衍面无表情咽下嘴里的粥，声音略虚弱暗哑，语气却不容置喙。 “阿衍……你……”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他叫哥，欧阳凌云心里一阵激动，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要知道，阿衍出院没多久楚伯父突发脑溢血逝世，葬礼上所有人悲痛欲绝，只有他面无表情无知无感。 可即便如此，涉及到研究院的规则问题，欧阳凌云还是想也没想拒绝，“你跟顾箐现在不能见面。” 这顾箐的状态在自闭症这个小世界有些不对头，她对阿衍的在乎明显已经超出了攻略者对体验者的范畴。 “你没有抽取记忆，应当知道她一个普通小丫头，在法律严谨的现代游戏世界里，竟然为了你手上要沾血，黑化值更是多次报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还能意味着什么？ 想到小世界里两人仿佛连体婴般，一刻也舍不得分开的温存。楚博衍不自觉红着耳尖埋头沉默。 欧阳凌云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接着道：“你叫我哥也没用，这件事真没得商量。” “我不管她是真的爱上你了还是因为缺乏经验明知不可为还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些攻略任务结束，记忆全部消除之后都可以调解。” “可一旦在现实世界里见面，加深你们的羁绊，对身为病患的你和对她一个初出社会的菜鸟小丫头来说都不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利用全息游戏治愈心理疾病患者还在实验阶段，如果不是你非她不可，又迫在眉睫，像顾箐这样对心理学零基础的不确定因素，根本不在攻略者考虑范围。” 更何况，顾箐在游戏世界里很可能受影响心理有了潜在隐患。欧阳凌云心里想。 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见面？ “你知道为什么以我的潜意识所搭载的小世界里只有顾箐能接触我吗？”楚博衍握紧勺子声音带着点点凉意。 欧阳凌云的话明明是事实，他却听着刺耳，急需说点什么来怼他。 他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说这不好那不好了？ 楚薄衍眼前浮现出昔日战火纷飞的往事。 他脑子里像是剪辑好了的片子一遍遍在顺分割点一样，循环往复播放着顾栋临死前的叮嘱，和他为了给他争取生机，义无反顾引开火力的决绝背影。 他猜测顾栋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若不然最后一刻不会那样交代他。 那小丫头…… 从孩童时期第一次见她，他就起了歹心。 想把那个粉雕玉琢，鬼灵精怪的小丫头拐回家做自己的妹妹，当时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骗她叫自己哥哥。 真正意识到自个心思不纯是什么时候呢？楚薄衍心底叹了口气。 顾栋顾箐这两兄妹，都是害他心思不纯的罪魁祸首。 部队里，在顾栋的安利下他几乎没错过她成长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当然，他那时跟孩提时代一样，也仅仅是羡慕顾栋有个娇娇软软喊他哥哥的妹妹。 后来，他因事路过她的学校附近，恰巧看到她对着一个男孩子大放厥词。 他清晰的记得她当时微抬着小脸看着对面的男生，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请你换个人喜欢，我有男朋友。” 那男生不死心，中二气十足，“顾箐，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我不会放弃的。” 他还没来得及感叹现在的小朋友谈恋爱真早，就见小丫头撇着嘴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出来一张照片，举到那男孩子眼前， “看到了么？我男朋友就是他。是不是还想问他是谁？告诉你也行。”她指着手机上的照片，“他，我哥朋友，我喜欢了他很多年。” 说完收回手，板着小脸问那小男生：“现在你能每天安安分分上学，别送各种早餐奶茶打扰我了吗？” 之后他不知道那个男生安分不安分，反正他是彻底安分不了了。 怪他视力太好，隔着老远看到了她指着他的照片说喜欢他。 怪他心脏不好，听到她说喜欢他，他心跳漏跳了好几下。 之后他开始暗戳戳抢了她寄来的照片舍不得还给顾栋，拉着顾栋买隔壁的房子，想要跟她离得很近很近，当然他也心虚，所以顾栋的房子是他出钱装修的。 同时也多了许多担心。 刀口舔血的身份，再加上他几乎大她一轮……怎么看似乎都不太合适。 还没等他纠结好怎么处理小姑娘这么深沉的喜欢的时候，顾栋那家伙在边境执行任务的间隙嘻嘻哈哈说起了一件事：“衍哥，箐儿说被学校一个男生追得快烦死了，所以用了你的照片当挡箭牌，她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后来顾栋说了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喜提挡箭牌的那晚，他躺在高山密林里，觉得落在脸上的雨穿过皮肤像是要落进心里一样。 明明耳边呼呼的风雨声，他从不看在眼里，那晚真的又冷又刺。 他知道，他栽了。 不管怎么说，顾箐对于他来说当然是特殊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不过，自此“她喜欢他很多年”，变成了，他喜欢她很多年。 看楚博衍一副威胁加警告的表情，欧阳凌云突然表情凝重。 “阿衍，你老实告诉我，这顾箐该不会是你的前女友或者是白月光的朱砂痣蚊子血一类操蛋的存在！” 欧阳凌云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真相的门槛。 怪不得，怪不得顾箐从后面这两个世界开始对楚博衍的喜欢简直像是要跳出屏幕。 他在电脑前看着都觉得这丫头的喜欢来的也太快了。 他之前还以为他家阿衍人长的不错，可能恰好长在了人家小姑娘的审美点上。 现在想来，人家会不会，或许，可能……早就认识？ ……卧槽！ 他突然想起来他们还住隔壁来着…… 想到这儿欧阳凌云瞬间不淡定了，一个弹跳起身，跳到饭桌前，双手扣着桌沿，身体前倾仔细盯着楚薄衍，“阿衍，这顾箐来研究院应聘该不会也是你安排的！” 楚博衍面无表情静静看他犯傻。 欧阳凌云话刚落自己就先否认了。 “不对，你那时候连对我的记忆都零零散散，而且还跟个没感情的木桩子一样，不可能还记得别人还去安排这些。” 楚博衍冲着他淡淡一瞥，还不算太蠢。 “到底怎么回事？”欧阳凌云急得抓耳挠腮，原地转圈。 他们俩要是早就认识，那这事可就大了去了。 阿衍从部队回来身负重伤一直与世隔绝修养治疗，之后因为心理疾病和记忆的缺失又进了研究院更是不与外界联系。 啧—— 他已经脑补了一系列女孩为救心爱的男朋友想方设法靠近治愈他感化他的小说情节。 “她啊……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楚博衍感慨道。 妹控哥哥顾栋日常训练完的调剂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炫妹，指着一张涂鸦小猫咪都能将它夸出花来。 第132章 原来她住隔壁33 ——看，这是我妹妹画的，是不是画的很好？ ——我家箐儿越长大真是越厉害！兴趣真广泛。 ——衍哥，箐儿又寄照片来了，这次寄来的还是小学毕业照。 ——哎，箐儿吃糖把牙吃坏了，打电话来哭得可伤心了。 ——哥，箐儿16岁生日快到了，你说我寄什么礼物好？ ——箐儿在学校打架了，说是宿舍的人孤立她，还抢她的钱，妈妈打电话来说脖子都被人给抓烂了。我这次省亲放假一定要去给她出气，敢欺负我顾栋的妹妹，真他妈不想活了。衍哥，你跟我一起去。 …… 楚博衍回忆起一点一滴，眉眼温和。 确实！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神奇的目睹了她的成长。 欧阳凌云点头。 青梅竹马？不错不错。 划重点——小丫头。 啧啧啧，这宠溺的虐狗语气。 “继续说！还有呢？” “没有了。” 楚博衍垂头捏了捏有些僵硬的手腕，左胳膊中枪后没及时处理，手腕用久了会有些僵硬感。 ？？？ “就这样没了？”欧阳凌云一脸不可置信。 花生瓜子都准备好了，这就将他打发了？ 无视身边好奇心没被满足而夸张地捶胸顿足鸡窝头邋遢哥，楚博衍侧头看着玻璃墙上倒映着自己此刻的样子。 ——沧桑，孱弱。 虽然他很是不愿意承认，但此刻他确实弱的连重物都提不得。 真是……嫌弃。 他又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纹路细腻，手指纤长，曾几何时引以为傲的茧都快要彻底失去了痕迹。 不像是个舞刀弄枪日复一日训练场上摸爬滚打当兵的手，反倒像是双握笔挥洒泼墨，读书人的手。 多讽刺。 人到底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失去多少？ 家人，兄弟，健康…… 可他仍然心系他所肩负的任务。 他一定得尽快想起来藏东西的地方。 事关重大，容不得一丁点闪失。 一定要抢在他们之前拿到藏起来的东西。 “不是，我俩一起长大，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样充满桃色的一段往事。”欧阳凌云还沉浸在楚薄衍的桃花里拔不出来。 楚博衍冷喝，“别胡说，她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展开来说说啊！”最讨厌说一半留一半的人。 “你不用知道，尽快安排我见她一面就得了。” 欧阳凌云心酸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用得上他就亲亲热热喊哥，用不上他了转头就扔。 他鞍前马后都是为了谁啊？ 但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楚博衍和顾箐的见面。 他拗不过楚博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楚博衍说他的记忆之所以能在小世界的刺激下恢复，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或许是因为顾箐在他的记忆里起到了一个串联疏导的作用。 顾箐这个名字是他所有记忆点里最清晰最影响深刻的存在，就仿佛特意被植入在了大脑深处，目的就是用于唤醒他的神智。 当然这仅是楚博衍的猜测。 可即便是猜测也已经很让欧阳凌云吃惊了，更甚至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记忆碎成渣，脑部严重受损，导致情感冷漠症…… 现在又是植入…… 他突然就想起了楚博衍的病情。 这不就是强制损毁脑部记忆的后遗症吗？ 这样的技术，据他所知全世界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做到利用药物和机器的辅助，在人的脑子里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去获取想知道的信息。 小说里经常会出现个厉害无比的秘术——摄魂术。无论多么心如磐石，坚定不移的人在它面前都毫无用处。 这个技术就跟摄魂术的作用类似。 不过由于对人的大脑伤害过大，轻者失忆痴傻，重者脑死亡丢命，鉴于太过反人类，科研院只有理论，没有付诸实践。 他们另辟蹊径利用人类可捕捉的潜意识，通过类似的路径配合游戏的辅助，意图对患有精神疾病的病患能起到治疗作用。 可这项研究此时才堪堪进入第一轮临床实验阶段。 而，另一个拥有这项技术的地方全世界只有…… 艹！ 欧阳凌云低咒一声，整个人面色宿然，气愤填膺，眼里仿佛要喷火。 “你的任务是不是去……”他猜测的话语未经大脑脱口而出后突然面色一凛， “抱歉，你有纪律，要保密。” 说完他正色道：“说，需要我做什么？” 楚博衍想到如果不是他怂批一个被几个黑客吓破了胆慌里慌张拉了电闸，小世界被中断，他的记忆说不定也不会恰好卡在顾栋死的时候。 哪怕再稍微往后一点点，他也能知道藏东西的地方。 顿时看欧阳一脸嫌弃，“这次拉闸，下次你准备怎么办？” 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欧阳凌云哪能不知道他那副嫌弃的表情实则是在担心。 他没好气道：“这次是考虑到攻略任务已经达到了在小世界吸收情绪的设定最高峰值，再加上上面对你的事总是一副认真干活，顾好你身体的前提下，尽快突破你的记忆，其他不该知道的别问，包括我师傅，都是一副三缄其口的态度，而且……”他扫了一眼脸白如纸的男人， “……你的身体这么虚……” 然后就被瞪了。 欧阳凌云朝天翻了个白眼。 真是，虚还不让人说？ 但还是照顾着他的男人尊严，没继续说虚的事儿。 “我自然得确保万无一失，总不能让你死在游戏仓里。”说着他扶了扶镜框冷哼，“你还真以为你哥我怕了那几个杂碎？” 兄弟间的默契刻在自小打架背锅的骨子里，可担心却掩藏在阴阳怪气的语调里。 楚博衍没有傻傻地觉得事情真如欧阳凌云所表现的像是今晚的晚饭只有最臭烘烘的螺蛳粉那样的简单。 因为欧阳凌云的状态。 他出事前他意气风发，在小小的研究所里挥斥方遒，短短几年，再见他鬓边白发横生，眼底多了伤感，多了无奈，多了苦苦支撑的艰辛。 轻松自如，运筹帷幄，都是装的。 楚博衍感受到了久违的难过。 之前顾栋牺牲的记忆也让他悲痛，但真正从欧阳身上感受到了难过后他心里才不合时宜地松了口气。 万幸！ 他的情感冷漠症是真的好了。 如果他仍然有心理问题，他还真的不敢去见她。 也就谈不上……护她。 第133章 傻子就傻子吧。34 “哥，如果间隔二十四小时再进游戏，太耽误时间，有没有又能让身体休息又不耽误进游的方案？”楚博衍说。 欧阳凌云沉思半晌，猛地一拍手惊喜大叫。 “哈！我怎么给忘了，还真有哇！” “之前刚开始开发游戏仓的时候，最先开发的是个移动头盔，可以表层进游，但当时有个bug始终修复不了，意识只能进去一半，游戏里的人物接收不到完全的意识，所以会心智不全，像个傻子。不过也不会一直傻，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 最重要的辅助系统功能不够完善，也就是说顾箐那儿若是有突发情况，初九会被弹出来，之后恐怕就不能继续实时陪同。”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去游戏世界里当傻子，这太离谱了，而且还不知道以这样的方式进游顾箐对他还会不会有同样的作用。 骄傲如楚博衍，如此前路未卜的情况下…… “试试！”楚博衍一脸无所谓。 傻子有什么不好？ 他第一个世界全身瘫痪就算了，还不能人道，也没比傻子好多少。 至于顾箐没有系统陪同……说实话，他觉得系统过于鸡肋，有没有都无所谓。 依他看，顾箐也并不依赖系统。 所以试试又何妨？ 欧阳凌云也想到他游戏里的衍生人设，确实没一个正常人。 “这里正好有两个剧本能匹配。一个是半妖，一个是个有记忆力缺陷的傻糙汉。剧情不复杂，非常适合用来度假的时候玩。不过你今天还是先回家休息。头盔很久没用也需要调试。明天再开始！” 说着他也不管楚博衍什么态度，直接转头吩咐初一， “通知初九，安排顾箐下班，明天准时上班。” 西装大佬初一是机器人届最帅也最逼真的机器人，五官是欧阳凌云观察了许多小鲜肉身上最吸引人的点制作的，简直能好看到让人晃神的程度。 但他其实是个事业型机器人。 执行力极强，也因为他这个制造者当时无人可用的需求，初一的功能最全，别看“他”被安排在楚博衍身边当辅助机器人，其实在研究院里是属于欧阳凌云的管家兼助手。 初一听令而行，声音磁性悦耳，“是！”敲击自己的光脑一道指令已经发去了初九的脑部。 “通知调试室调试头盔，数据在下午五点之前拿回来。” “是。” …… 欧阳凌云雷厉风行一顿安排，接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近在沙发上一倒，拿过一旁楚博衍之前看的书遮脸上，“哎呦，我的老腰不行了，我先眯会儿，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楚博衍想，半妖……是不是毛茸茸……挺好，她一定喜欢，不过很快他又皱眉。 “先别睡，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欧阳凌云懒洋洋道：“见顾箐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哼！谁让你嘴巴太紧了。 关于记忆恢复的程度问是问不出来的。从游戏里出来到现在截至，他只透漏了两点信息还都是关于顾箐的。 1他认识顾箐。 2顾箐对他的记忆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其次就是三言两语隐晦提点他，让他气血翻涌，只恨不能当他手里的枪，指哪打哪的那种。 关于他自己的事却什么都没透漏。 不过，他却是兴奋的。 这样与人周旋，心有沟壑的楚博衍真是让人想念了多年。 不过想念归想念，他也得给上级汇报进度的，他没本事问出来，还不能想法子试探试探了？ 楚博衍心里明镜一般。 老狐狸这是想诈他。 他如果现在去联系以前的人，欧阳不光能知道他记忆恢复到了什么时间段，还能知道他记忆的修复程度。 毕竟，若他能记得六年之前的联系方式电话号码，还不能说明他的修复程度吗？ 不过，现在的处境，小心使得万年船。牵扯到他记忆的事还是忽明忽暗真真假假为好。 不是不信任，而是告诉他弊大于利。 “算了，想了想，还是不见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见了又能做什么？以后再说。” 楚博衍故作深思熟虑后一脸遗憾的说完，拿过一旁的外套穿衣服出门，一点不迟疑留恋。 仿佛他真的不想见了。 “我回家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还佝偻着背朝后摆了摆手。一副因为自己的尊容实在无颜见人的不甘又无奈模样。 欸？ 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看他真要走，欧阳凌云傻眼了，急忙拦人， “阿衍，你等等！” 楚博衍唇角微勾，又缓缓扯平。 呵 一个搞科研的跟他玩心眼子，该说他是天真还是找虐。 他缓缓转身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还有事？” 欧阳凌云干咳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收拾了一下表情，语重心长，“阿衍，其实，其实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帅的，不用自卑。” 楚博衍丧眉耷眼，苦笑，“哥，你就别安慰我了，你看看我现在，瘦得皮包骨，大风刮跑的身子，还是别吓着人家姑娘了。” 欧阳凌云朝前挪了挪屁股急道：“怎么会呢？没你说得这么夸张……” “哥，我的身子我知道，说不定记忆恢复之后也就没几日好活。” 说着身上更是带上了宛如来日不多心如死灰的遗憾，“不见或许才是对的，省的平白给人姑娘填堵。” 欧阳凌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顿时气笑，“行了行了，别演了，心眼子比漏勺多，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真是欠了你的。 “真想见她，现在出门，运气好还能碰着。” 说着他咬牙嘟囔，“住那么近，要是运气好，不光现在能碰着，天天都能碰着。” 楚博衍耳力不错，听闻一愣，瞬间了然。 原来她住在他哥哥的房子里，就在他隔壁。 想到此，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那脚步多少看起来有些急切。 欧阳凌云啧啧两声，对着初一道，“记忆没清除，就是这点不好，你看看，这就受影响了，他这副样子，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其实昨晚他骗了顾箐，楚博衍在小世界里的记忆因为身体不符合抽取要求的原因所以会一直保留。 他现在这样紧张顾箐，说不清是因为小世界的记忆作祟还是他之前就喜欢上了顾箐，反正他的嘴就跟蚌壳一样，谁也别想撬开。 真到最后恐怕就是阿衍自己也分不清。 既然注定会有纠葛，所以他也就没必要做那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初一提醒，“院长，一号的身体数据需要人陪同。” “他可用不着你担心，安保问题堪比……” 欧阳凌云重新躺倒，拿书盖住头，指使初一，“去，干活儿去，找初九问问顾箐在游戏里心理异常的细节，这个事儿可大可小，可不能马虎，有问题赶紧安排她去做心理干预。” 听到要去找初九，初一嘴角细微上扬，“是。” 欧阳凌云幽幽开口，“悠着点儿，你跟初九是唯二被允许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但人类善变，记得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她。 “不是谁都值得信任的。” “我看初九有些犯傻了，你多盯着点儿。” 初一正色开口，“我明白。” 此刻“他”一点儿也不似在其他人前一板一眼面无表情的机械，反而眼里情绪饱满，更甚至拥有人类担忧时才会有的肢体语言。 第134章 默默跟着她35 丝丝杨柳丝丝雨。 春在溟蒙处。注：虞美人·梳楼（宋·蒋捷） 顾箐撑着把浅黄色的伞，在柳树茵茵下踏雨缓步而行。 白色的休闲鞋边缘污渍点点，棉质的茶色连衣裙边也被雨滴浸染成深色，她却仿佛没看到，脚步轻快。 偶尔遇到小水洼还调皮的伸脚轻轻踩过，白皙的脚腕被自己踏溅出来的雨水淋湿，凉凉的，不会让人觉得冷。 荷叶裙边随着主人的心情跳跃着，每一步都摇曳出漂亮的弧度。 ——小丫头真可爱。 楚博衍就这样眼里带笑，打着把黑色的伞，远远跟着。 他从研究院出来特意绕到攻略仓出口的时候，恰好看到她已经走远背影。 虽没看到正面，但他知道，那就是她。 拜顾栋炫妹狂魔所赐，他对她一直都不陌生，更何况他的记忆里现在多了几个游戏世界的记忆。 那些记忆真真切切，又缥缈遥远。就连当下，就在此刻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他都有些恍惚。 总觉得这似诗画般唯美的一幕，会不会是他没从那些慌张又美好，心悸又羞愧的小世界记忆里走出来而产生的幻觉。 微凉的雨落在手背，他转移着眼球看见自己枯瘦无血色的手和仅因为走路都微喘的破败身体，楚博衍心里低嘲。 真稀奇。 他竟也有患得患失的一天。 是的。 对她，他想见其实又懦弱地不敢见。 ——顾栋为救他去引开火力而牺牲。 虽说当时的境遇，他同样九死一生，可对她来说，她的哥哥死了，而苟活下来的人……是他。 她那样在乎哥哥，对于哥哥的死一定有很多疑问，只是碍于纪律不能问。 jun人世家的丫头，耳濡目染，必然知道轻重缓急，知道纪律严谨，知道为guo捐躯，知道献身光荣，知道隐姓埋名牺牲后上面仍然对家人保密意味着什么。 可他还是怕啊。 见了面，知道了是他，她哭了，他该怎么哄？ 伤口还未结痂，他再去捅一捅，让她再伤心难过一回…… 他……舍不得。 不光是怕，他还愧…… 阴差阳错也好，汲汲莹莹被谁设计的也好，他终是早早就起了心思。 楚博衍嘴角笑着，可那笑容怎么看都苦涩，怎么看都凄楚。 跟记忆里一样，他舍不得她哭。 他的心此刻单是想一想她潺潺落泪的双眸就已然汹涌澎湃充斥着顿顿的疼。 就这样远远见一面就好。 他想。 暂时……就这样默默地，远远地，护着她，最为合适。 他远远坠在身后，心绪复杂。没注意到前面蹦蹦跶跶的姑娘突然提起裙摆跑的飞快。 等他回过神来，前面已经没了人。 ！！！？？ 人呢？ 跟丢了？ 他堂堂特种……艹！ 楚博衍暗骂一声。 真是丢人。 不过，这丫头是察觉到有人跟着她了？ 顾箐确实发现有人跟着她了。 哥哥牺牲后，她有段时间老是晃晃荡荡一个人出去一圈一圈地走，刚开始心里像是压了座山，不知道自己走去了哪，也不知道曾遇见过什么，像是灵魂在流浪，找不到落脚点，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后来她慢慢缓过神，慢慢地发现每次她回头，身后一直跟着两个人——她的爸爸妈妈。 再后来，她渐渐从抑郁地漩涡里挣扎着走出来，养成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今天无意中回头几次，后面的人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185以上，一身黑，男性，黑色伞边缘晃动间隐约看见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 裹得这么严实，不是明星就是坏人。 跟踪她？ 顾箐掏出手机假装拍照又观察了几分钟，确定了，这人眼神总是落在她身子。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想干嘛？ 抢劫？跟踪狂？ 一瞬间想起了好多最近新闻上播放的少女被害案，顾箐吓得攥紧了手里的伞，思前想后，这里离警察局还有好远的路，还是先跑，看能不能甩掉他。 收起伞，顾不上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路风驰电掣，长腿带风，又故意绕来绕去，跑得腿都快断了，才发现没有异常，那人没跟上来。 呼—— 应该是误会。 这一通疾风骤雨的疯跑，可累死她了。 浑身湿透，郁闷无比坐电梯到家门口看到门把手的时候，顾箐的脸唰就白了。 ——家里，进人了。 她早上出门到现在不过三个小时，父母今天去了爷爷那，不可能会过来，这栋房子知道地址的人除了父母，只有她。 所以—— 她当机立断后退，转身往电梯口走。 同时打开手机看家里的监控。 没有人进去，走廊也显示没有人碰过门把手。 不可能！ 她早上出门明明…… 难道……监控被动了手脚？ 顾箐顿时慌了神。 怎么办？怎么办？ 报警！对，先报警。 正好电梯上来，电梯里信号不好，顾箐慌慌张张走进去又打开手机的监控视频仔仔细细的看，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她整个人因为害怕紧绷着身子宛如惊弓之鸟，又浑身被雨淋过，跑的时候已经很冷，现在又惊又怕身上又湿，不由地就开始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刚开了一个仅足够一人能出去的口子，她急急忙忙埋头就往外冲。 砰—— 顾箐懊恼皱眉。 “对不……” 跟被撞的人视线对上，顾箐抬头道歉的话生生顿住，然后心跳骤停，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直呼：完了，天要亡她。 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是之前跟踪她的人。 她根本没甩掉…… 这直接撞人手里了，她还有活路吗？ 还有，他……该不会跟上面进她家的人是一伙的？ 念头一转，顾箐脸上的血色彻底退了个干干净净。 楚博衍看到她也吓了一跳，等看清楚她的样子，顿时脑子嗡地一声，一股戾气直冲脑门。 只见他发誓要保护的小丫头头发湿哒哒粘在脸上，伞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整个人浑身湿透狼狈极了。 最让他心疼的是，她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惊恐万分，像是他的样子让她恐惧到了极点。 她这副表情活像发生了不好的事后的应激反应，看到男的就害怕，在境外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怎么会这样？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竭力控制了暴戾的情绪，调整好嗓音，整理好面部表情，打算用温柔哄孩子般的语气问问她时，腹部骤然传来剧痛。 “嘶——咳咳……” 顾箐被逼入绝境，奋起反抗，偷偷后退蓄力，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狠狠地朝那个男人的腹部使出全身力气来了一拳。 一击得手，趁他弯腰，顾箐侧身像只泥鳅一样从他身边窜了出去，紧接着疯了似的往前跑，手机都顾不上捡。 袭击，逃跑，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一路跑进一家大型的商场，借了导购的手机，躲进了一家试衣间，打电话，报警，分分钟不敢耽搁。 楚博衍腹部钻心的疼，伴随好一阵剧烈的咳嗽，等好不容易缓过来，看到地上的手机上还播放着监控记录，装修他无比熟悉，因为跟他家一模一样。 她为什么被淋湿了却不回家要看监控？ 隔壁房子里怎么了？ 想到这儿他再也顾不上记忆恢复会暴露的事，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刚接通，那边哒哒哒急速奔跑的脚步声伴随激动哽咽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衍哥，你……” 楚博衍转头寒着脸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便装寸头红眼睛话都说不利索的男人冷冷打断他。 “闭嘴，听命令，查顾栋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顾箐……在回家的这段时间被谁欺负了，一分钟之内查不到，你给老子滚到深山老林里爬三十圈。” 夏卓吸了吸鼻涕，看到自家衍哥终于想起来自己了，一个大男人，眼眶一热，又差点哭出来。 但是在看到衍哥那杀人般的眼神后，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深埋在灵魂里被衍哥支配的恐惧及时苏醒。 眼前仿佛深山老林已经在向他招手，夏卓顿时浑身一颤，再也不敢耽搁。 第135章 我吓到她了？36 “衍哥……，其实，你们从研究院出来，我就盯着了。”夏卓咬着唇，满含深意地看着自家老大。 真没想到，自家老大恢复记忆后竟然是为了小箐儿打了他的电话。 不过小箐儿是他们大家伙的妹妹，确实得保护好。 “我觉得小箐儿……应该……或许……可……” “倒立！”楚博衍暴躁冷喝道。 玩球，衍哥他着急了。 “刷——” 夏卓条件反射绷直了脖子，倒立动作连贯迅速，再不敢犹豫，急急开口。 “我觉得小箐儿应该是被你吓到的，你们出来没多久，小箐儿就发现你跟着她，然后拿着手机观察了会儿发现你老偷摸看她，接着像是吓坏了，就开始跑，还故意绕了圈子，发现你没追上来才敢回的家。” 楚博衍想了想当时的情况，他走在后面没有刻意收敛步伐，哪知道她竟这么敏锐？ 小丫头自我保护意识强是好事儿。 “那她慌慌张张为什么在走廊看自己家监控不回家？” 说到这个夏卓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那个，我好像也吓到她了。” “嗯？”楚博衍皱眉。 “咳！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问题考虑嘛！你进了研究院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接受治疗的，但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好不容易突然有点进展了，这小箐儿突然冒了出来，还住在你隔壁，这……就有些巧合了。 所以我按照流程去她家检查了一番。” 说着他一脸赞赏，“不过，咱小箐儿确实有点东西，我竟然被她给发现了。” “我也是看到她走到门口突然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大惊失色往后撤我才倒回去查她早上出门的监控，我猜测她应该在门把手内侧用口红做过记号。” “而且她能通过走廊被覆盖的监控很快联想到家里进了人，还有那身手……咳，出手挺利索哈，跑起来也飞快，还知道躲起来报警，啧啧啧，这小丫头不愧是栋哥的妹妹。” 说到栋哥，男人赞扬的表情一下子僵住，整个人肩膀都塌了下来，垂头懊恼，不敢再作声。 哎！ 他这张臭嘴又惹祸了。 衍哥的病情刚有点起色，他提栋哥不是刺激他吗？ 怎么就话赶话…… 不过，栋哥虽然已经牺牲六年了，队里的人其实都没走出来。 “哥……” 楚博衍也想到了顾栋牺牲的画面。 头针扎一样的疼，加上腹部一说话也扯着疼，他忍惯了各种疼，表情看不出什么，连眉心都没皱，只是唇色微微有些泛白。 摆了摆手，“没出事就好，既然她报警了，按照距离警察快来了，其他的以后再叙。通知我们的人，跟箐儿有关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透漏，监控全部及时覆盖掉，不管谁来问都要抗住，最多一个礼拜应该就有结果，明白了吗？” 夏卓一脸凝重，“明白！” “嗯，还有今天监控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知道。” 夏卓挠了挠头，“哥，其实，还有个事儿……”。 “不重要的留着以后说，你这张脸暂时还不是出现在明面上的时候。” “哥……” “你，你要注意身体。” 夏卓听到汽车引擎声，转身朝另一边跑了，一边跑一边心里哀嚎， ——哥啊，我发现小箐儿家里有个大秘密啊。 ——她小本本上记着你呢。 ——她暗恋你来着。 ——这到底算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哇。 楚博衍不知道夏卓心里的腹排，他听着从远至近的脚步声，将自己没骨头般倚靠在电梯门外的墙壁上。 感受着隐隐作痛地腹部，口罩下的脸却挂着笑容。 ——小丫头力道也很不错呢。 之后抬手拿下鸭舌帽，取下口罩，低头闭上眼睛掩下所有的情绪。 再睁开又是那一副淡漠冷寂，眼里不着寸物的样子。 顾箐跟在警察身后远远看到电梯口低头靠墙而立的人时，心里有些狐疑。 这人怎么还在这儿？ 不过该说还得说，她冲着警察道：“就是他一直跟着我。” ！ 警察也愣住了。 现在的跟踪狂头这么铁？ 等抬眼一瞧，他就知道这姑娘十有八九是误会了。 因为眼前这男人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来，看得随行的警察们不由自主微微皱着眉。 这人，皮肤过于苍白，脸颊眼眶有些微凹陷，整个人瘦高瘦高，气色很差，靠在墙上一只手还捂着腹部。 这副模样……不像是跟踪狂，倒像是从医院里跑出来大病未愈的重症病人。 顾箐走近看到电梯口靠墙站立的人漏出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后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看起来似乎真不是跟踪狂。 因为揭开口罩的他，整张脸写着明晃晃的两个字——虚弱。 “我没有跟着你。” 楚博衍淡淡看了一眼顾箐，嗓音低沉清冷，仿佛冬天里一捧冰水拂过面门，冰凌凌的凉意，听着就让人脑门清凉。 “我要进电梯，是你莫名其妙撞到了我，我想扶你一把，却挨了一顿好打。”说完视线从顾箐头顶飘过，将鸭舌帽又重新戴头上，低头整理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顾箐只觉得被他眼神一扫浑身都凉嗖嗖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楚博衍“整理”口罩的手微顿。 顾箐吸了吸鼻子，继续发问， “你一直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跟了很久。” “那是我回家的路。” “你也住这里？” “是！” “住几楼？” “504” 那就是在她隔壁？ 顾箐拧着眉一番盘问，没注意到两人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有问必答，对话顺当直接，配合还有那么些诡异的默契。 连一旁的警察都表情玩味了。 这……他们是不是多少有些多余？ 顾箐却是彻底没话说了。 她真的误会了他，还……揍了他。 尴尬，愧疚，自责一系列情绪蔓延全身，她想也没想微微俯身弯腰诚恳道歉。 “真的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伤得怎么样？需要去医院吗？” “医疗费我承担，你有其他需要也可以跟我讲。”一句接一句，语气抱歉，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看到她弯腰道歉的瞬间楚博衍眉心微跳含糊“嗯！”了一声，抬脚面无表情往电梯里走。 他这番动作将顾箐被噎得不上不下。 他，就这样走了？ 就“嗯”一下，是不追究的意思还是后续再聊？ 楚博衍进了电梯，见所有人视线都盯着他看，脸上带了点不耐烦， “你们上不上去？” 一旁的警察被他视线扫过，顿时一个激灵，“上去上去，这姑娘说家里进了陌生人，我们得上去去看看。” 一行人在电梯里站好，顾箐好死不死站在了楚博衍身旁。 看着他始终放在腹部的手，那里她之前狠狠来过一拳，他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伞柄身子像是有些倾斜。 ……这是把重心压在了伞柄上？ 她若有所思，刷地抬头朝上看去，发现他面色唇色都泛着白，下颌紧绷着，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板着脸微微侧过头，留给她一个瘦尖有胡茬印子的下巴，和格外凸出的喉结。 额？ 好尴尬！ 顾箐脸红，偷看被发现，人家厌恶躲避…… 这是什么让人想原地消失的鬼场面？ 不过刚刚他也没直说到底被她伤着了没有。 总要问清楚！ 像这样的纠纷最忌讳不清不楚，该是她的责任，她不会推脱。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我无缘无故打人，你受了无妄之灾，我可以赔偿的。” 她那一拳要是打的是个正常人，可能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伤痛，但要是个病人…… 这样一想态度更诚恳，“我下手有些重，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电梯这时候正好停了，轻微一晃，楚博衍的身子似乎也跟着晃了下，顾箐忙扶住他，声音急切， “你怎么样？” 胳膊上传来的微凉触感，楚博衍僵了一瞬后抬了抬胳膊躲开， “我没事，不用赔偿。” 说完抬脚往外走，像是急着躲什么脏东西。 ？？？ 顾箐还没被人这样避如蛇蝎过，一时傻愣愣看着他开门，进屋，关门，再无一丝言语。 他真的连视线都懒得给他们一群人一个，真是将讨厌二字写在了每一个动作上。 不过，她无缘无故打了人家，人家没有好脸色也属正常。 她想，等会买点东西还是再去赔个罪！ 第136章 搞钱养个机器人帅哥。37 顾箐打开自家房门，几个警察跟着进入四处查看，最后一无所获。 “你确定这屋子里进来过人？” 顾箐现在也不确定了。 整个房间里没有任何被翻动踏足过的痕迹。 “可我明明在把手上内侧涂过记号，记号消失一定是有人开了门才消失的。监控却显示从我上班到现在根本没有人经过走廊。这一定有问题。” 一行人又去物业查监控，物业得知来意，赔着笑道歉，“哎呦，真是对不住，今天早上五楼的监控故障了，你看，我这不刚打电话找人来维修嘛。” “说来也是巧，我这也是刚知道五楼今天早上有个住户出门丢垃圾，那垃圾袋破了，哎呦喂，那臭烘烘的，撒的满地都是。你说的碰过门把手会不会是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事情仿佛被解释地非常合理。 但顾箐总觉得一切过于巧合。 可没有线索，一切白搭。 她只能满含歉意的送走了警察，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家里，确实没有别人进来过的痕迹。 只能疑惑又无奈的归结为巧合。 洗了澡，换了衣服，路过卧室床头柜时，视线随意一扫，霎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他……他是…… “楚博衍？”她不可置信低喃。 相框上的人跟哥哥搭肩笑得热烈明朗，少年意气风发，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子青春正茂，朝气蓬勃。 可是，怎么会是他呢？ 心里一阵激动，抬脚就往外冲。 ——他一定知道哥哥的消息。 然而，冲动两秒钟后，理智占上风。 楚薄衍现在的身份和他在楼下看到她时的反应，让她不得不深思。 哥哥跟他的房子一墙之隔，足以可见关系之亲近。 她可不可以大胆猜测一下，他们当时有没有可能是一起买的房子，如果是这样，知道哥哥的房子现在里住的是她，她的身份该是呼之欲出的。 既然知道，那他看到她的反应或者说毫无反应就值得深思了。 是失忆，还是其他别的原因？他会不会是在执行什么任务……那她是不是不能去找他？ 哥哥的牺牲一定很残酷，爸爸妈妈还有她一直在等。等一切尘埃落定，坏人伏法，埋没在战场的英雄被送回。 可时间太久了，整整六年，日头东升西落，每一天都是时过境迁，她很害怕，她怕再不屈的英骨，因为流逝的时间，也难找到回家的路。 她知道，楚薄衍一定是找到哥哥遗体的唯一机会，所以她怎么能允许因为她，让他出一点点差错。 兵荒马乱在一点一滴冷却，顾箐收回迈出的步伐回过头看着桌上的那张照片出神。 所以他，一直住在隔壁？ 她记得院长说起过他的病情，情感冷漠症，失忆，可依她看他的身体可不止这些病灶。 单薄消瘦，脸色不好，还站不稳…… ? 完了！ 估计她那一拳让人家本就不好的身体雪上加了霜。 这算个什么事儿？ 顾箐一屁股跌坐在床的边缘，伸手抓了抓半干的头发，整个人自责内疚极了。 不过，楚博衍啊…… 在她这儿似乎还有个小问题。 顾箐视线放在了抽屉上。 她知道自己忘了所有游戏世界里的记忆，但她可还记得昨夜羞涩又小心翼翼在小本本上写着喜欢他的心情。 可能是记忆消失的原因，现在那种暗恋一个人少女怀春的心思淡得像是深夜两点独自一个人去电影院看了场偶像剧。 ——索然无味。 抽屉拉开，翻开本子，将那页记录着“偷偷喜欢的人”的那张纸，撕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玩暗恋没结果！ 更何况现在有比恋爱更重要的事。 看着那张纸飘飘扬扬，打了个旋儿落在了垃圾桶，顾箐咂么着嘴摸着下班感叹，消除记忆真的是个再再再再好不过的事儿。 既然不能找他，就假装不认识他好了。 如果他真有任务，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帮忙。 顾箐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她妈，事业型女性，跟她爸在工作上并驾齐驱，不分秋色。 她，也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什么原因，各个方面都不突出，是那种别人努力七八分，十分就能办成的事儿，她可能得努力二十分，三十分，甚至更长。 普通，平庸，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说得就是她。 所以对于家人她习惯不过问工作，只要不添麻烦就行。 顾箐又弯着腰凑近了桌子上的照片细细的看。 他变化真的太大了，不怪她没有第一眼认出他来。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球服，五官稚嫩帅气，眼珠黑亮，双眼皮一半显在眼尾，一半隐在上眼帘内眼角处，遥遥注视着你的时候，眼睛仿佛无声诉说着他快乐的心情。 最吸睛的是他的笑容，浅浅咧着嘴，洁白的牙齿整齐外露，左脸颊处还有个小小的酒窝，又可爱又治愈。 如果只看五官一定觉得是个乖巧软萌的少年，可你看看他搭在哥哥肩上的手，恶劣地锁着哥哥的脖子，硬是将哥哥整的面容扭曲，丑态毕露。 再回过头来看他那一副阳光明媚的笑容，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这个少年其实头上应当有个恶魔犄角才更配。 现在…… 那双含笑的眸子深陷在眼眶里，变得深邃冰冷，仿佛深冬的雪，看着让人心底都泛起凉。 眼底更是藏着浓重地化不开的疲惫，仿佛一只随时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困兽，皮毛下掩藏的都是看不见的伤。 他一定正在经历着九死一生的困难和挑战。 莫名其妙，但她就是知道。 她唯一能帮到他的，或许就是在任务世界里再认真一点，再对他好一点。 无关风月，只因他需要，他值得。 她是幸运的。她想。 哥哥疼她一场，她什么都没为哥哥做过，现在能为哥哥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出一份微薄之力，某种意义上也宽慰了几分她对哥哥思念的心。 所以，打了人需要赔偿些什么呢？ 医疗费，营养费，还有……看来都得查清楚了再去找他。 欸？！ 她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 她的手机……跟他撞一起的时候，摔到了地上。 ！ 所以，手机“尸体”去哪了？ 另一边的楚薄衍从进屋就顺势滑落在地，疼痛铺天盖地从后脑传来，眼前一阵阵发黑，牙关因为用力紧咬的缘故带动着整个下颌都在颤抖。 同样的止疼药对别人来说最少可以坚持四小时，对他却只是能让他在两小时之内正常行走，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痛到痉挛。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一阵力气，步履蹒跚，走得颤颤巍巍，脸上布满汗水，喉间隐约溢出抽气声，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浴室。 从浴室出来时，一身水汽，脸色稍微好了几分，手里握着一个碎屏的手机，眉宇间拧着一股无措。 小丫头的手机被他揣兜里给带回了家，还摔碎了屏。 他在电梯里捡到时还完好无损，刚刚再次摔在浴室地板上再捡起来手机屏幕上就爬满了“蜘蛛网”。 “罪魁祸首”毫无疑问。 门铃恰在这时响起，楚薄衍心有猜测，捏了捏眉心，心底深处竟然罕见地升起几分胆怯。 开门就要面对她。 楚薄衍拇指抚了抚手机上的裂纹，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没有摔烂手机，没有今天一系列的乌龙事件，他其实也是怕见她的。 其一，在游戏世界发生的事他知道只有他记得，欧阳那坑货是知道他们住得近所以顾箐想要抽取记忆的想法说给他听后他转头就告诉了自己。就是想让自己跟着一起当骗子。 其二，顾栋的事，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 其三，他自己心里有鬼。原本只是想远远地，偷偷地见她一面的，怎么就…… 听到又在响的门铃，楚薄衍第一次生出逃避的心思。 然而，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炸响，或许是碎屏的原因，他脑抽似的生怕外面的人听到铃声，只是想滑上去静音，却误触直接接通。 楚薄衍瞳孔紧缩，石化。 电话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记忆里这是顾栋妈妈的声音。 “箐儿，是不是午休了？” “准备吃点什么？” 两秒钟后，里面的声音凝重起来，“箐儿？” 楚薄衍骤然反应过来，大步走过去，开门将手机递了出去。 第137章 扯平．38 顾箐在门外的时候其实就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声，心想，果然被他捡走了。 在监控室看到是他捡走手机时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后来看他捡起来装进了兜里后就站在电梯外捂着肚子等她，心里又是一阵自责。 人家不计前嫌好心等她归还手机，她呢？ 打了人不说，还倒打一耙。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她叫警察，义正言辞指证他是个坏人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恩将仇报的嘴脸啊。 不过，不管怎么羞愧欲死，之前的“不能见他”的推论似乎都站不住脚了。 要真有任务，就不会捡走她的手机忘了归还。 顾箐提着水果在门外鼓足勇气按门铃，门突然毫无预兆迅速的打开，紧接着眼前怼过来一个惨不忍睹的烂手机，还有手机里她妈略显焦急的喊声。 ！！？？ 顾箐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第一反应，这烂手机……看着是我那刚买不久的手机啊，刚刚在监控室看起来明明没摔坏，难道看错了？ 第二反应，原来是老妈打来了电话，被他给接了？ 第三反应，哇，这人看起来刚洗完澡，头发湿哒哒，精神气儿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点点，军绿色的体恤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肩膀处的位置因为太瘦看起来有些瘦尖，活脱脱“纸片人”形象。不过五官轮廓尤其是眼睛特别好看，吃胖点一定是个大帅哥…… “箐儿，你没事，你听得到吗？你应一声妈妈——” 顾妈妈还在那头火急火燎的喊，顾箐猛地回神脸刷就红了，忙接过手机转过身低头应道：“妈，我没事，今天休息，手机不小心摔烂了，信号不好，我待会儿回电话给你。” 顾妈妈在电话那头大大“哎呦”了一声，“你这孩子吓死我了，没事就好，你爷爷奶奶带了点东西给你，你今天休息就回家一趟。” 顾箐软软道了歉，乖乖应道：“好，我晚点就回去，先挂了。” 挂了电话，转身抬头就看到一个后脑勺和一句淡淡地“进来。” 顾箐心虚，不太敢看他，眼神乱飘呐呐：“方，方便吗？” 看到前面的人转身，她忙低头，就听见他似乎顿了一下后才不咸不淡一句：“方便。” 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啊。 顾箐心里吐槽，上门道歉真的需要勇气。 见人低三分不说，她现在完全忘了该干什么？ 明明来找他之前都想好了的，暴风哭泣。 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进了门，坐在人家沙发上顾箐脑瓜子木木的，暗戳戳反复斟酌此刻该用的话术。 ——对不起啊，打了你，还误会你是坏人。 不行，这话之前好像说过了。 ——你身体还好吗？ 显而易见，看脸色就知道，不太好。 ——需要我怎么补偿一下呢？ 之前就算了，现在再说像是肇事司机来谈判的，太公事公办。 顾箐想得脑子都打结了，整个人坐立不安。 楚薄衍看出了她的窘迫，因为她浑身都写满了“局促”。 看到小丫头脑袋都快垂地上了，就在他准备开口解救一下的时候，小丫头刷站起身，一脸诚恳看着他，然后来了个九十度弯腰鞠躬，还伴随一句超大声的，“对不起。” 楚薄衍愣了愣，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 “不用，扯平了。” ？ 什么扯平？ 顾箐懵逼抬头，傻愣愣的看着他。 楚薄衍指了指她手里的手机，声音寡淡如水，“手机是我摔的。” 顾箐：“……” 打了他，所以他拿她手机出气？ 不对，哥的朋友怎么可能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 “需要赔偿吗？”楚博衍抬眼问她。 顾箐忙摇头，“不需要，扯平可以。” 她的手机其实不贵，扯平就扯平，赶紧让这件事过去！ 楚博衍微微点头后不再吭声，眼睛虚虚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面色偏偏严肃认真脸。 空气一时安静，顾箐扫了他两眼，见他不说话，尴尬到脚趾抓地，抗了两秒钟，准备走人。 “那……我就先告辞。” 楚博衍指了指她放在茶几上的水果，“水果带走。” 声音仍然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情绪，表情不苟言笑，给人感觉并不凶，但奇了怪了，顾箐就是有种像是被教导主任逮住了上课玩手机时的心情。 压迫感袭满全身。 水果带走？ 可是，送人的东西再带回去，这……多不合适。 她抬眼看着他艰难开口，“你留着吃……”！ “我不能吃生冷的东西，带走。”不容反驳的语气，让人更觉得他像个发号施令惯了的人。 顾箐不敢多说，暗自懊恼。 买东西的时候没想到这些，只是觉得空手去人家家里不太好，现在一袋水果被推来推去，搞成尴尬抠脚的境地，着实难堪。 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他那张病态的脸加上一副冷漠无情的表情，感觉他认认真真端坐在沙发上，明明是孱弱的身体，应该无力疲懒才对，可他却眼神扫视间，眸光楚楚谡谡，气场奇异，反正顾箐不太敢跟他对视。 难道是他太瘦了，看着吓人，让她不太敢看？顾箐暗自琢磨。 这样想了后她鬼使神差开口，“你吃午饭了吗？要不，我请你吃饭？” 楚博衍微怔，为了让自己不被小世界的记忆影响做出不合现在关系的举动，他刻意收敛情绪，尽量做出初次见面，不熟，不好接触的样子，没想到她在确定他没有危险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关心他。 有那么一刻，他特别想像小世界里一样，将她拥进怀里。 可是，不行啊！ 不，不是不行，是不能。 其实之前跟欧阳不全是演戏。 他的身体确实差过了头，或许熬到任务完成，顾栋的“遗体”找到，他的生命就走到了终点。 他能给她的唯有擦肩而过不曾驻足这一种祝福。 心里再如何复杂，他仍然冷淡拒绝，“不用，我吃过了。” 顾箐被再三推拒，挫败感油然而生，只能尴尬笑了笑，提着水果快速离开。 没注意到那遥遥看着她背影的男人，深邃的眼底具是不舍。 直到那扇门里再也没有她的声音，他才悄悄松开了攥紧的手，抬手捏上眉心，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喃，“顾栋，你给老子命大一点。” 他的记忆被搅碎，情感冷漠，失忆等种种脑部疾病，严重到连对至亲都无知无觉了，偏偏顾箐这个名字像是刻在了脑子里的角角落落。 结合回忆起的部队生活和之后记忆的猜测，思前想后，能做到这一点的，似乎只有顾栋。 这是他刚刚洗澡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后才有的猜测。 当年就在他们出发前好像两三个月之前，顾栋接到上级指派去学习一个月，那一个月没人知道他去干了什么，他记得当年他无意中看到来接顾栋的就是欧阳的老师。 那个时间段正好也是欧阳他们团队研发以外力手段获取一个人记忆的最后阶段…… 如果顾栋身负卧底任务，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恢复记忆，找到东西，证实顾栋还活着的猜测，楚博衍懒懒躺在沙发上，唇线牵起一抹自嘲。 “这些事都整明白，盖上棺材板该是能闭眼的！” 第138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 “好冷——” 顾箐刚恢复了意识，就觉得自己只怕来的时机不太对。 太太太特么冷了。 冷到鼻涕都冻成了冰柱子，一低头就闪着白光晶莹剔透的。 手脚更是完全没知觉，被人拽着一步一步踩着雪地机械地跟着走，像是只有魂在飘。 顾箐微微歪头鼻涕冰柱子更亮了…… 接受不了自己这么邋遢狼狈的样子，她闭上眼准备先理理记忆。 “嘶——” 还没等她翻翻记忆搞清楚情况呢，脚底一滑，整个人完全呈大字型往前扑。 顾箐…… 完全懵逼。 紧接着她惊愕的发现手脚冻僵没一点知觉就算了。 她现在这个姿势真的太可怕了。 属于典型的毁容姿势啊。 前面是个小坡，而她，脸朝地直挺挺就这样往地上扎…… 老天爷啊，她该怎么办？ 顾箐在心里大呼，果然麻绳专挑细处割，人间惨剧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没能力改变现状的她在那一秒钟内最害怕的竟然是——待会儿跟大地亲吻的时候鼻子上挂的冰柱子有没有可能摔嘴里？ 这个问题很重要。 真的！ 而且诡异的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她想死。 直接摔死她，千万别留手。 不怕死得丑，就怕姿势不对，死不了活受罪哇。 就在顾箐闭着眼睛心里哀叹她到底是哪只脚没迈对，要进来这么个节点，遭受这惨绝人寰的一切的时候腰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 这情节……嘿嘿，她很熟啊。 男主脚英雄救美，抱着女主脚来个360度旋转，然后深情凝视，一见倾心，这时候bg就位，距离拉近，一切都来得那么刚刚好…… 听见 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 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爱要转几个弯才来…… 顾箐站稳一睁眼就看到一张老树皮脸……噶——bg戛然而止。 她恍惚觉得自己大概是冻傻了，为什么会出现那样不合时宜的幻觉? 老婆婆用力扯起她很明显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还有点不够，连嘴唇都在使力。 那脸上的皱纹沟沟壑壑，皮肤上长了冻疮，痂痕有些地方翻了皮，露出来里面的脓液，看起来很是骇人，又加上眼睛浑浊，眼尾吊梢，肃着张脸，就更显得凶神恶煞。 顾箐猛不丁被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人，她认识啊。 这个身体记忆里出现最多也是最让原主害怕的人。 她娘留给她的容嬷嬷……不对，柳嬷嬷是也。 一个终日脸上挂霜,眼里有刀子的人。 记忆里她从未有过笑模样，而且上怼她那丞相爹和她这个相府大小姐，下怼府里小丫鬟小厮，简直发起飙来一视同仁，无差别对待。 神奇的是就她那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臭脾气，在相府这样一个大染缸里得罪的都是当家作主的大人物，竟然没被人偷摸丢井里，简直不可思议。 但顾箐觉得，她除了一脸凶相，还挺好的。 就比如现在，她眼睛狠狠瞪着她仿佛要吃人，但说出的话，却句句为了她考虑。 “姑娘，您被卖了可端不起来大小姐的架子了。相府阖府流放的那天起您就不是什么大小姐了。”说着她用仅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口气冷硬地说道， “这家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下人衣着朴素态度谦和，门户必定不大，人口简单的人家买下人是要实打实干活儿的，您若不打起精神来，被退回去，您想想您这身肉够您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塞几天牙缝的？” 顾箐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转头看着压低声音说完这句话继续埋头走路的柳嬷嬷，又低头看了眼她半托半抚在自己腰间的手，心想，嗯，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的既视感，但她还真不是故意吓她。 记忆里她被卖的前一天，亲眼目睹了吃人全过程。她吓得失声动都动不了，多亏嬷嬷及时发现将她捂了嘴拖了回去。 怂蛋顾箐在翻记忆的时候特意跳过了这一段。 柳嬷嬷看着脏得看不清楚丁点儿原来漂亮模样的小姑娘冻得嘴唇青紫但意外安静乖巧，只微微意外了一瞬，便明白了。 吓住了也好。 总比分不清楚形式不明不白死了的好。 她家这小姐啊忒蠢笨了些，柳嬷嬷低叹。 若不是她从小前前后后照应着，也活不到现在。 仗着相爷宠爱在府里骄纵跋扈，目中无人。 殊不知她那千好万好的爹，也不过是普普通通薄情寡义男人中的其中之一罢了。 若当真如他所说那般爱护她娘，又怎么会她娘死了不到一年，府里庶弟庶妹跟雨后的春笋一般，一茬一茬往外冒。 后院里上有老祖宗掀风下有后娘点火，背后暗潮涌动，争权夺利，这傻姑娘不是做了这方人马挡灾的龟就是做了替那方人马出头的鸟。 偏偏她是个纸老虎性格，真遇上事就只知道哭。 这么多年为了护她，她真是心里交瘁。若不是手里有相爷的把柄，她怕是也活不到现在，这也是多亏了她娘有远见啊。 柳嬷嬷想着想着记忆飘远，她娘多好的人啊，除了看男人眼光差点，再没有不好的地方。 再转头看一眼身边死命往自己怀里缩的傻姑娘，就抑制不住想叹气。 恁好恁聪明的人怎就生了这么个棒槌？ 说不得就是跟了她那薄情寡义的爹了。 山路上积雪不厚但很滑。 顾是第一次知道人冻过头了是真的没有感知的，她觉得现在有人将她的脚丫子砍掉她都不会有一点感觉。不，被人五马分尸都不会有感觉。 双腿迈出的每一步路纯靠意念。 初九问要不要接受全剧情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都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了，谁还顾得上什么剧情不剧情的？ 她特么眼前发黑到连咬个舌尖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初九：“箐姐，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到了。” “很快是多快？死了可能更快。”就在她心里这样吐槽初九的时候，嬷嬷突然扶着她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见柳嬷嬷吃力的弯腰抓起地上的雪捧起来盖在她脸上然后一顿暴风揉搓。 接连反复几次，顾箐惊奇地觉得虽然仍然冷得眼前发黑，但至少脸不僵了，能开口了，脑瓜子似乎也清醒了许多。 “嬷嬷……”她艰难开口。 柳嬷嬷一个厉眼，“闭嘴。”似乎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好，又反复接连搓了几次，才冷冷开口，“再缓缓再说话，等会儿好好回话。这是姑娘最后的机会了，错过这次，那路边的枯骨可就是……” 罢了。 她苦命的姑娘活不过便活不过，到了这地界，冻死总归比被别人活生生吃了强。 她身份特殊，本就比正常人寿数少，如今也算过半了，柳嬷嬷如是安慰自己。 她仔细看了看之前为了姑娘不被那些押送的官差欺辱而刻意给她抹脏的脸，现下被雪擦掉了大部分。 虽然不如干净时好看招人，倒也没有过于邋遢肮脏了。 顾箐也觉得自己鼻子上挂的鼻涕柱子这种奇怪东西似乎被嬷嬷擦干净了。 正想表达感激之情时想起嬷嬷那声闭嘴又没敢开口。 唉！ 嬷嬷的意思她懂，被主人家看上留下来算是她们俩唯一的生存机会嘛。 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体验感真是不管在啥时候都差到底了。 嬷嬷又打量了眼她的衣服，脸色看着不太好。 再转头时她看着跟她差不多年纪站在门外来迎她们的管事嬷嬷脸上却突然挂上了不太自然的笑， “妹子，我这姑娘身子不好，路上受了大罪，人冻得木讷了，前头的情况您必是知晓的，但千错万错都是爷们的错，跟孩子无关。您长眼瞧瞧，若是可以，求您留了她。”说着跪下扎扎实实磕了个头。 顾箐心里咯噔一下，忙弯腰去扶她。 这老嬷嬷脸上带笑的时候她就心里不是滋味儿，又听她说“留了她”，而不是“留了她们”，是个傻子都知道是啥意思了。 果然。 府门外站着个酷似“鼠来宝”的嬷嬷，腮帮肥大，上额却小，戴着个深棕色的皮帽，又小又圆的小眼睛似乎愣了一瞬后，眼疾手快将柳嬷嬷架了起来。 “老姐姐，不必如此。” 她招呼刚刚去官道上带了两人回来的管事，“胡老头，还愣着做甚？快安排房间让老姐姐先休息休息。” 转头又对柳嬷嬷道：“老姐姐放心，情况都晓得。从那地方带了你们出来，必会给你们个安身之所的。姑娘要先跟我去给主家长眼，您不必去，一路辛苦，先去歇着。”利利索索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却没说留不留在这里的话。 柳嬷嬷听了此话心下大安。眼神示意顾箐赶紧跟上后就被人领着去了另一处。 第139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2 顾箐跟着‘鼠来宝’嬷嬷后头低眉垂眼艰难迈步走着。 过了道拱门，顾箐以为到了，结果嬷嬷扭着小短腿继续往里走，她只能咬了咬腮边的细肉，继续跟着往里走。 总算到了内门院落，下人突然多了起来。 洒扫的，端盆提桶的，擦窗抹瓷的……各司其职。 不难看出其殷实的家境。 顾箐挑眉，这若不出意外，就是她那要攻略的主人公家了。 只是看着不像是嬷嬷说得门户不大，人口简单的样子。 又游魂一样又走了约莫分钟，到了一个房门口，嬷嬷轻轻敲了敲门，“少爷——” “嘎吱——” 同一时间，门从里急急打了开来。 那一瞬间顾箐最先看到的是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实在太乱了。 里面椅子腿儿都断了一根，仿佛被土匪洗劫了一般。 她视线又回到门外炸着一头红毛，赤红着一双眼睛，张着嘴呼哧呼哧大口呼吸的少年身上。 好家伙。 他此时一脸邪气躁郁，身上流窜的气息仿佛一只刚刚下山不久饿极了去农家院里洗劫了一场鸡圈的狐狸。 那少年，哈，果然就是楚薄衍。 长的仍然棱角分明，五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就是脸上比现实世界略饱满红润些。 顾箐弯了弯眼睛，“小九啊，他的造型也太……酷了。” ——好大一只可口的红烧狮子头。 她这突然饿意上头，偷摸咽了口口水。 大喘气的楚薄衍也闻着味道往前挪了一步，鼻翼耸了耸，眉间的躁散了些许。 他自己似乎有点不太相信，微微歪了歪脑袋，眼睛却越睁越大。 顾箐看着他这副呆萌样有些想笑。 这人有点喵里喵气。 楚薄衍吸鼻子的动作越来越快，忍不住又往前伸了伸脖子后还是不满足，歪着脑袋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思考。 顾箐着实搞不懂他这是个什么状态。 天寒地冻，他穿着轻薄短衫。火焰般的眼睛和头发以及那暴躁破坏力非常的性格都处处透着诡异。 她正‘应聘’丫鬟一职，主人家不开口让她说话，她还是闭嘴的好。遂即低下头来聚精会神扮演一个不乱瞧乱看的稳重丫头。 楚薄衍见顾箐没看他了，却突然急了。 他抬手扒拉开眼前碍事的‘鼠来宝’嬷嬷，往前一大步凑近了顾箐鼻翼疯狂耸动，缓缓闭上了眼睛，喉间长长一声渭叹。 顾箐：……他在搞么子？ 须臾后他“刷！”地睁开眼睛，眼睛里的暗红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期间有蓝光一闪而过，最后变成了黝黑清澈的墨色瞳仁。 顾箐被突然凑近的热气一惊，抬头就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 眼前的人头发和‘美瞳’似乎都是渐变色的，红色时眼神狂躁邪气，给人一种他时刻准备着要去毁灭些什么东西的邪恶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但转眼他头发和眼睛变成了黑色，整个人气场瞬间就变了。 变得……额，不太似真人。 顾箐觉得他有点像只无害软萌的小动物。 墨发不像红发一样炸毛，而是柔顺服帖，随着主人的脑袋晃动的幅度飘来飘去，眼睛清澈，瞳孔漆黑，眨巴着看人的时候无形中卖萌，真是……又乖又可爱。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凑这么老近，到底在闻什么？ 顾箐鼻翼动了动，闻了闻自个身上，眉心紧蹙。 她的身上…… 实在不好意思承认，但真的是又脏又臭，闻着让人作呕。 来的路上偶遇一大水缸，她伸脑袋照了照。 那家伙，蓬头垢面形容起她来都是个好词儿。 她特么就厉害了。 秃头垢面见过不？ 脑袋顶上几缕细毛随风飘摇，就这么点可怜的头发，竟然还呲毛乱炸。 简直让人见者伤心，闻着害怕。 还有，她黑得跟个煤球就算了，为啥这么黑了，仍然能看出来那么脏？ 汰！ 越想越气。 真的是路边的乞丐都比她干净帅气。 至少人家还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呢！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闻这么久？ 顾箐觉得自己从这个‘渐变红烧狮子头’身上感受到了羞辱。 他头发多就算了，干净就算了，他还羞辱她，这能忍？ 就在楚薄衍脑袋越凑越近，顾箐眉头越皱越紧准备薅他头发，不对，准备后退一步的时候，没错，就是后退。 实在是他身上太暖了，热气一波一波往她身上扑，她怕再不后退，就得控住不住自己往他怀里钻。 真要到那时候，她的“应聘”毫无疑问是要黄的。 所以后撤一步是她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楚博衍分裂般的“变身”上时，一声软乎乎又兴奋地“娘……”跌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空气寂静。 顾箐一脑门黑线偷摸微微偏头余光里发现‘鼠来宝’嬷嬷像是受了惊吓，站不住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扶住了门框，一只手扶住了额头。 顾箐：……整个人都舒适了。 看，不是她一个人听见了。 你家少爷就是在冲着我喊娘。 嬷嬷一脸无奈，准备上前告诉自家少爷这位不是娘的时候，看到少爷那由红色渐变成黑色的头发，小豆眼滴溜溜转了转闪过一抹算计，又悄悄收回了抬脚的步子。 这就算了，顾箐看到她还抬起袖子暗暗抹了抹眼角。 ？？？ ……现在是个什么路数？ 孩子乱认娘亲这件事就没人管管？ 而且她悲催的觉得自己大概率中了什么不知名毒素。 楚薄衍用清澈干净乌黑透亮的圆眼睛湿漉漉盯着她高高兴兴喊娘的时候，她见鬼的感觉……自己真的是他娘。 她魔怔了？ 一定是他身上的热气能致幻。 顾箐顶不住少年身上暖融融的气息，再次往后退了半步问初九， “九啊，我真的没有在年少不知事的时候生过他？” 初九：……箐姐真的冻傻了，生过他还怎么谈恋爱？ “箐姐，别有这样的怀疑。” ？？？ 不用怀疑意思是生过？ 初九：“你生不了这么大的儿子。” “……” “行！”真遗憾！ “他的头发和眼睛怎么回事？”顾箐还没忘记问最重要的事，但看到楚薄衍眼巴巴等着她回应的脸，无奈在心底对初九叹气，“等会儿再说。” 身高腿长成年男子的脸，但他明显还是个孩子。 顾箐觉得这个任务十有八九跟带娃有关了。 至于‘鼠来宝’嬷嬷眼里的算计，十有八九应该是跟楚薄衍身上的奇异有关。 第140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3 “娘亲——”认娘的崽崽楚博衍又惊喜乖萌的喊了一声。 顾箐朝着悠哉看戏的“鼠来宝”抿了抿唇。 ——你管管你家孩子。 ——再不管管我可拐走了。 嬷嬷看着顾箐的样子不自觉眼神温柔。她的少爷总算能好好活着了。 “少爷，她是嬷嬷请来照顾你的丫头，不是娘亲。” 目的已经达到，一切来日方长。 顾箐也看着楚博衍猛点头，对对对，别再叫娘亲了，再叫她就要应了。 哪知，楚博衍一听不是娘亲顿时委屈噘嘴，“嬷嬷说娘亲是一个衍儿只要一闻就能闻出来的人。可衍儿闻出来了，嬷嬷又说不是娘亲。” 说着他眼泪啪嗒就滚了下来，哽咽着凶巴巴低吼道：“嬷嬷是骗子。” 嬷嬷摇头笑笑。 鼠族从不骗人，你们猫族嗅觉灵敏就是靠气味分辨亲属的。 当然，她一把年纪不会跟自己拉扯大的傻大孩儿较劲。 至于顾箐的气味嘛，自然跟她的身份有关。 鼠嬷嬷并不打算点破这一点，她上前慈爱地摸了摸楚博衍的头，“箐儿姑娘身上的味道衍儿很喜欢？” 那还用问？ 楚博衍挂着泪珠子猛点头。 顾箐：……这孩子鼻子指定是有点大病。 鼠嬷嬷笑笑，“那箐儿姑娘身上的味道跟衍儿身上的一样吗？” 顾箐浅浅翻了个白眼，跟我身上的味道过不去了是咋的？我一个姑娘家家不要面子的吗？(艹皿艹 ) 楚博衍歪着脑袋想了想，哭过后通红的鼻尖微微耸动后，前脚甩完了脸上的泪珠子这时又挂满了泪，憋着嘴摇了摇头。 顾箐觉得他这说哭就哭的技能算是拉满了。 猛男落的明明该是把心酸泪，可楚博衍哭起来咬着下唇，埋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往地上下砸，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哭得让人心疼。 不过，鼠嬷嬷见楚博衍哭成这样其实是有点意外的，因为这孩子从小除了智力一直止步三岁难以提升外，却是个性格很坚强的孩子。或许是自出生起便忍惯了疼，从他满月后，几乎就没见他没掉过泪。 今天这样或许是真的太想要个娘亲了！ 毕竟孩子的“朋友们”各个都是有娘亲的。衍儿每日见着，怎能不羡慕。 这样一想，鼠嬷嬷更加轻柔地哄着楚博衍，“衍儿乖，箐儿姑娘日后会跟嬷嬷一起照顾你，你喜欢她可以找她玩。” 楚薄衍眼睛亮了亮，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顾箐，见顾箐在看他，一直撅着的嘴飞快牵起唇角，高高兴兴点头，脸上还挂着泪。 嬷嬷给院子里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上前，“小的送姑娘去休息。” 楚薄衍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 顾箐眉心跳了跳，觉得他又要闹了。 果然， 他一路跑进去自己的房间，发现房间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懊恼的抓了抓脑袋，这时他看到一个垫子，眼睛一亮，拿出来放地上，一脸殷勤，“坐下，休息。” 顾箐：…… 鼠嬷嬷看着嘴角直抽搐，但她还是耐心哄着。 “箐儿姑娘赶了很久的路，我们先让她休息好了，再跟衍儿玩可好？” 楚薄衍偷偷瞧着顾箐，见她不坐自己拿来的垫子，一脸殷勤渐渐变成了委委屈屈，埋着头翁声“哦”了一声，倒是没再哭。 顾箐被小厮领着转身走出了很远，还听到‘鼠来宝’嬷嬷柔声哄着想跟在她身后的楚薄衍，声音细细碎碎，温柔呵护备至。 顾箐听着弯了弯眼睛。 觉得自己冻得跟个冰棍一样的身子都有了丝丝暖意。 ——是个被人悉心照料着粘人又听话的孩子。 天渐晚，寒风凛冽，视野一片朦胧。 远远地顾箐隐约看见柳嬷嬷站在一处月亮门口双手交叉塞进袖口里踱步遥望着，看到她立马迎了上来。 还是那张凶巴巴的面相，还是同往日一样听起来像是讨厌她的语气，但顾箐觉得她说得每一句话都带着的温度，直往人心底钻。 再回过头来看她那张横眉冷对的脸，一点也不觉得她凶。 迎着凌冽的寒风，顾箐迈着没什么知觉的脚快步走近了她，撒娇“嬷嬷，我好饿。”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快点，磨磨蹭蹭。” 顾箐笑嘻嘻，“嬷嬷吃了东西吗？” 柳嬷嬷愣了一瞬，偏过头冷哧，“姑娘管好自己。” 顾箐一点不在意，上前挽起她的胳膊，两人贴在一起，厚脸皮道：“嬷嬷吃了什么？” 柳嬷嬷没说话，只当是这丫头遭逢大难，见过了世间险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依靠，舔着脸巴结她罢了。 不过这样就也好，至少认清了形势。 若到了此刻还摆大小姐架子，那就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小厮见着嬷嬷，问了声好便回去了。 主仆俩站在专门给仆从住的院子里，顾箐才看到分给她跟嬷嬷住的地方跟别的丫鬟房不太一样。 后墙靠山，左侧密密麻麻不太认识的树像是天然的屏障将她跟嬷嬷住的房间与其他奴仆的房间分割开来，右侧看着像是一处山坳，整座山像是只巨大的凶兽，而她跟嬷嬷住的地方看起来正好像是在这只凶兽肚子里。 这样的地理位置，让顾箐想到了泥石流。没办法，她亲眼目睹过被泥石流带走了一切的场景。 人类渺小的不值一提。 想到了从前支援经历过的事情，心情有些沉重。 顾箐没再在外面四处观察，直接进了屋子，这才发现屋子里吃吃喝喝被褥衣物均配备齐全，边上还有一个土灶，显而易见，她们可以自己煮饭吃。 顾箐不傻，这绝不是普通丫鬟的标准，规格有点高了。 但现在顾不上想这些，嬷嬷端来的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冒着热气，让她眼睛都直了。 半碗热粥下肚，五脏庙被安抚，她这才觉得自己算是半个活人。 为什么是半个？因为她的腿到现在都还没知觉。 她看了看嬷嬷明明身上穿的并没有她身上穿得多，却并没有像她这样像是冻僵了一样，觉得有些奇怪。 但不容她多想，嬷嬷已经端了一大盆子雪进来，一言不发三两下脱了她冻得梆硬的湿鞋袜，将脚放在雪盆子里开始搓，就像之前给她搓脸一样。 顾箐的脚感受不到雪的凉，心里一个咯噔。 她的脚可能冻坏了。 弯下腰伸手想捏捏看，被嬷嬷在半途截住还怒气冲冲拍了她一巴掌。 “安分点！脚不想要了？” “嬷嬷，我的脚一点感觉都没了。”顾箐觉得事情不太妙，苦哈哈道：“我以后是不是要瘸了？” 嬷嬷没好气道：“瘸不了，最多被你一捏少几个脚指头。” 顾箐被噎了也不在意。 又看到嬷嬷嘴上说着能噶人心的话，手底下搓脚的动作一点没慢下来，就猜到用雪搓过后脚应该是可以救回来的。 随即不再担心，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人就有点迷糊。 嬷嬷搓着搓着没听到声息，抬头一看就见自家姑娘眼睛上挂着水珠，睫毛上的冰这时候化了流在了脸上，看起来活像是在哭鼻子。如果忽略那一点一点的小脑袋和坐都坐不稳当的身子的话。 嬷嬷咬牙，“心大得能从屁股里丢了，被卖了都能打鼾的蠢丫头。” 骂骂咧咧手上依然快速得在给她搓脚，连多喘口气都不敢。 生怕再耽误下去脚丫子就冻没了。 第141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4 次日，顾箐是被一股浓郁的烤红薯味香醒的。 青罗帐内视线昏暗，空气里独属于木柴的烟火气息扑鼻，最浓的是那股让人垂涎欲滴的烤红薯香。 顾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人有些懵。 脚步声凑近，罗账刷地撩开。 “醒了不起，是等着让谁伺候你不成？” 顾箐转头看着布满沟壑的那张脸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她不禁怀疑这嬷嬷一大清早莫不是吃了灶里的柴火，怎么这么大火气？ 顾箐脾气也不好，但掀开被子看到自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昨天僵硬的手脚上虽然还有些冻伤，但此刻能够行动自如，一看就是抹了药膏细心处理过的。 而且枕头边上更是整整齐齐叠着一套丫鬟水红色的袄裙。 什么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不就是了？ “嬷嬷，对不起~”顾箐觉得愧疚无比。 柳嬷嬷双眼一眯，不点面子不给，反倒呛声：“做丫头可没有时间给你磨磨蹭蹭，还不快收拾妥当去主院候着！” “……好。”谁让嬷嬷实打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 哎！ 麻溜起床洗漱吃了嬷嬷煮的红薯粥，还有喷香的烤红薯，顾箐准备出发。 柳嬷嬷拿了个棕黄色的兔绒帽不怎么温柔的盖在了她头上后一言不发，转身收拾起了碗筷。 “嬷嬷，你歇歇，等我回来我收拾。”嬷嬷跟她一样挨冷受冻，她昨晚都半昏迷了，嬷嬷肯定也不好受。 柳嬷嬷手顿了顿，转头冷哼，顾箐预感她没有好话。 果然。 “你以为丫鬟是想什么时候歇息就什么时候歇息的？” 说到这儿柳嬷嬷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呵斥道，“丫头的命由主不由己，您最好绷紧了皮子，招子放亮，手底下勤快要看得见活儿。” 说完偏过头仿佛不愿再看她，低哼，“若出了差错，嬷嬷我这把老骨头拆碎了也可救你不得。” 顾箐…… 她就是想让人歇歇，怎么一言不合她就急眼？ 怕了怕了。 她飞快留下一句“知道了。”溜得飞快。 路上她让初九传了剧情。看过后一时有些无言。 她跟楚博衍这次人设是个半妖。 什么是半妖。剧情里介绍人妖结合后产半人半妖带印记婴孩视为半妖。 相传半妖自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上天便赐予了无尽的磨难。 顾箐越浏览越牙疼。 艹！这半妖也忒惨了。 半妖天生就拥有人形兽形可随时变化，但自己又维持不稳，因为他们大多智力低下痴傻呆滞。 不是在大庭广众突然变身，光裸不知遮蔽被人类厌弃驱逐；就是被人抓进笼子里买卖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类和妖族。 更别说他们时时受印记折磨，不定时突然暴起伤人，极难驯服。 所以大多买回去也不会好吃好喝对待，随意折磨致死便一扔了事。 在妖族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下，他们又是食物链最底端，更加无法生存。 相比之下，她跟楚薄衍属于幸运的一类。 这个世界，妖界与人界，仙界，基本上可以算是相安无事。 能修炼成妖的动物或者能修炼成仙的人类少之又少属于凤毛麟角，都有大机缘大造化之辈。 具都窝在深山老林里吸收日月精华，从不轻易出世。 人世间妖怪和仙人的传闻倒是实时更替。 传妖界多是些妖族女子报恩被看添香，妖族女子如何魅惑动人，妖族女人如何在某些事上功夫了得的香艳故事。 仙界则是传哪处受仙人庇佑一帆风顺，哪处有仙人下凡风姿卓绝，挥一挥衣袖风起云涌，如有神迹。 半妖的传闻就更少了，偶尔冒出来一个，大多一出生就被抛弃荒野变成食肉动物的口粮或者好不容易抚养长大也免不了被人欺辱一生的命运。 对于妖族仙族半妖这些奇闻异事，大部分人只当听个热闹，只有极少数人真的见过且与之接触过。 她爹和楚博衍的爹在年轻时一个朝中重臣，一个皇亲贵胄，玩得很是高端上档次。 他们一人玩了一个妖，还搞大了人家肚子。 受天道压制妖族女子生产极其艰难，且即使出生也寿数与普通动物无异，最多活个三十四年算是长寿。 最残忍的是妖族女子一旦生产便妖力溃散，大多子留母去。 相当于一命换一命。 即使这样仍有妖族女子上当受骗，原因自然是刚修炼出人形的小妖尤其是小女妖，大多懵懂无知，又对人类男子有天生的向往。 除了天生通人性的兽类，和家族保护很好的小妖不会遭难外，其余小妖遇上人类真是一骗一个准。 楚薄衍的娘刚化形就由于容貌过于出众，被拐子哄骗进了青楼，被个皇子一见倾心，后来这个皇子当了皇帝，然后辗转他的娘也就被带进了宫。 接下来一切发生的俗套无比。 修炼百年多么不易，一朝品尝了爱情，一切白干不说连命也丢了。 好在皇帝或许真的对这个小妖付出了真心，这一点让顾箐挺意外。 楚薄衍一出生，他便封锁消息，一边派人暗地里送到山上悉心照顾长大，一边四下寻找让楚薄衍免受印记灼烧之苦的法子。 最终查来查去，发现他一直想方设法想除之而后快的顾丞相，竟然养了一个“好”女儿。 这下，原本一直维持表面和气，平衡各方势力的皇帝一咬牙一跺脚，打了把直球。 猝不及防给他目中无人，暗中拉拢势力暗戳戳觊觎他屁股低下这把椅子的“好”丞相提前按了个通敌的罪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抄家将人全族流放了。 直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说好的皇帝沉迷美色，昏庸无能呢？ 一国丞相说流放就流放了，前后不过半日。有这等雷霆手段为何憋到现在才使出来？ 这还是他们那个一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儿的皇帝吗？ 丞相的人心里那叫一个苦。 准备营救制造事端将丞相从牢里捞出来继续抱大腿的一众大臣还没从自家马车上下来，刚到宫门口就被告知丞相已经被押送到了百里之外…… 大臣们缩着脖子捂紧了袖子里的求情折子，慌里慌张指使人将外面搞事的人拦下来。 他们能怎么办？ 人都整那么远了，找另一个大腿眼看着也来不及了，还是赶紧回去苟着等候皇帝发落。 就凭他们跟丞相干得那些事，不死也得脱层皮就是了。 一时间人人自危，倒让雄起尝到甜头准备看谁起来蹦哒就直接按死谁的皇帝清闲无比。 一心一意腾出手来关注起了自家儿子的救命药。 嗯！ 顾始漠这孙子是个十足小人，脑子也好使，对付起来很是难缠。。 不过，经此一事皇帝突然悟了。 对付这等鼠辈，无需权衡，能按死就直接按死最省事。 不过，这孙子找的小妖倒有几分真本事。 对他家衍儿有益便算他有了那么点用处，要不然他早一副破席子送他去了乱葬岗了。 留着他的命不过是恐日后还有需要他的地方。 第142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5 后山上的雪还没化，被寒风吹折的白草，半截埋在雪里，半截露在外面，一脚踩下去咯吱一声，眼瞧着断了，眨眼又立了起来。 金黄的太阳照在脸上，有丝丝暖意，但对顾箐来说照不进她骨头里。 太特么冷了。 她去主院路都还没摸熟，‘鼠来宝’嬷嬷便笑眯眯丢给她一件狐裘让她跟着楚博衍去玩。 顾箐了然。 她的带娃时刻开始。 楚薄衍这猫崽子，一进了山便撒开了欢儿，身上轻薄的褂子一看就是夏季的衣服，冷热交替下，他浑身更是冒着白气，整个人仿佛一个移动的加湿器，反观顾箐…… 狐裘挡不住冷风，她快冻成了狗子。 两相对比，她觉得给楚博衍当丫头，简直不是人干事。 这家伙在严寒的季节反倒舒适自在些，而她……头发都快掉没了。 谁让她有桃妖血统呢。 树木到了冬季都枯萎了，顾箐心焦，老娘的头顶真的快可以溜冰了啊……好烦，好烦o?o。 狐裘被人扯了扯，顾箐转头看着鼻尖冒着细汗，睁着乌溜溜大眼睛怯怯看着她的少年。 不由放软了声音，“怎么了？” 少年转身颠颠颠跑出去，伸手在一处洞里掏了掏，又颠颠颠跑回来，举起手，“吃。” 顾箐一看是一把栗子。 这是想让她给剥皮？伸出手试了试……心里悲愤想哭。 这小少爷真会给她出难题啊，她手这会儿冻成了鸡爪子，伸都伸不直，咋个剥法？ 无奈之下只能打着商量，“少爷，回去再剥给你吃可好？” 楚薄衍摇头，“你吃。” 顾箐有些意外，“给我吃的？” 乌黑毛茸茸的脑袋瓜点了点，但是眼睛却盯着板栗悄悄咽了咽口水。 像个举着糖果请大人帮忙拆糖纸的孩子，满脸渴望。嘴上却说，“松松给的，很甜，你吃。” 顾箐猜测松松估计就是小松鼠，他把人家过冬的口粮要来吃，轻车熟路，一看这种事就没少干。 顾箐心情好了许多，唇角微勾，“还有么？” 楚博衍眨了眨眼睛，“没有了。” 顾箐走过去一伸头跟洞里一只棕黄色的小松鼠对上了视线，里面果然没有栗子。 小松鼠一点不怕人，见顾箐看着它，歪了歪脑袋，冲着楚博衍唧唧叫了几声，往前挪了点点，低头吐出两个板栗，转身拿屁股对着洞口。 身上的毛一耸一耸，仿佛再说：赶紧拿走，再多没有了。 顾箐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 楚博衍眼睛亮了亮飞快伸手，将栗子抓在了手里伸到顾箐眼前。 顾箐没接提议，“回去再剥？” “好。”楚博衍转头就往回走。 步子迈得又大又轻快，走出一截转头看顾箐没跟上他，又蹦蹦跳跳返回来跟在顾箐身侧随着顾箐的速度走，路上时不时打开手掌看看掌心里的栗子，眉梢透着开心。 顾箐在一旁勾唇。 真好，不用在外面吹冷风了。 山上日子过得悠闲，只要照顾好了主子，没有过多的规矩。丫鬟婆子忙完了事儿是可以自己烤火取暖的。 楚薄衍那么怕热，顾箐原以为她得等他休息的时候才能烤烤火呢，结果她刚进院子鼠嬷嬷见她冻得实在厉害，直接塞了她一个小手炉，又指使人搬了个火炉放在了廊下。 火炉上放上茶点，咕嘟嘟嘟，白烟袅袅，热气氤氲。 在‘鼠来宝’嬷嬷的招呼下，跟楚薄衍一起坐炉边烤火，喝了口暖人心脾的热茶，顾箐不由暗叹，这简直是神仙日子。 原剧情除了交代了世界背景，后续剧情截至到楚薄衍被印记灼烧活活疼死为止。 而原主一路颠沛流离，昔日家人不再是家人，彼时在相府嚣张跋扈得罪人无数，这时统统被加倍还了回来。 她时时刻刻被磋磨侮辱，除了年迈的老嬷嬷拼力护着，再无一人当她是个人。 老嬷嬷自身难保还要护她，不让她丢了性命这仅此一条便已经是万分艰难。 随着买丫头的管家战战兢兢来到山上，以为总算寻到了生路。却在院子里见到了正在被印记折磨疯魔似怪物的楚薄衍。 终日关在后宅毫无见识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世上真有半妖。 她见楚薄衍满头红发用猩红的眼珠子瞪着她，还一步一步凑近她，像野兽一样灼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带来一阵战栗。 冷风吹过，‘怪物’红发咧咧，眼前放大的脸更是逼得小丫头眼睛都不敢睁开。 半晌悄悄眯起一条缝，看见远处长相酷似老鼠尖嘴猴腮的嬷嬷斜睨了她一眼后……小姑娘彻底吓疯了。 脑子里充斥着之前看到过的吃人的那一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怪物要吃她。 她就说她哪有那好命？ 穿戴整齐的其他姐姐妹妹没看上，偏偏要买她。 原是看出了她根本无人相护？ 求生意志被彻底激发，小丫头在那‘怪物’再一次凑近她的时候，惊慌失措下猛地将藏在棉衣里侧的针深深刺进了‘怪物’肚子。 ‘怪物’一声惨叫，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怪物’咬破了喉管。 鲜血迸发，场面极其惨烈。 等下人跟鼠嬷嬷反应过来冲上去控制住楚薄衍的时候，才发现小姑娘那一针，恰好扎进了楚薄衍印记里，剧烈的疼痛让他兽性猛然爆发，直接失控咬死了眼前的人。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是半妖，更不知道她那桃妖娘亲为了让她不受印记之痛，在她即将出生之际，提前差人烧了本命桃树，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人生下来后便魂飞魄散。 原本是想赌一把，却没想到被她赌赢了。 提前散尽修为，销毁妖身本命，真的可以让腹中孩子的印记浅淡，不受疼痛折磨。 自那以后，柳嬷嬷每逢桃妖忌日，便整日跪在香岸前絮絮叨叨。 “恩人，姑娘没受苦楚，您放心！” “姑娘性子随了恩人，太傻了。教都教不会。” …… 后续的剧情便是楚薄衍没有可以抑制印记疼痛的法子，疼痛日渐加深，短短两年，便熬干了他的生命。 顾箐唏嘘不已。 “砰！”一声炸响拉回了她的思绪，定睛一看发现栗子在炉子上炸裂开来，漏出里面橙黄软糯的栗子肉。 紧接着接二连三一阵砰砰啪啪，栗子果肉乱飞，炸了一炉子，一片狼藉。 楚博衍兴奋地原地拍手蹦哒。 顾箐：……这熊孩子，这么玩炸眼睛里就麻烦了。 鼠嬷嬷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将炉子利落地收拾干净，和蔼地笑道：“无碍，少爷难得这么高兴。” 顾箐能说什么？ 她就是个小丫头。 “……是。” 鼠嬷嬷笑笑，“顾小姐不用拘谨，少爷需要一个年龄相仿的玩伴，你正合适。” 顾箐羞怯点头。 心里却吐槽，真的是再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她的半妖体质对楚博衍来说简直就是行走的抑制剂。 第143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6 “少爷心智特殊，老身上了岁数，多少有些精力不济，还望姑娘费心照顾少爷。” 语气郑重其事，宛如托孤。 顾箐觉得怪异但还是连忙起身颔首，“我……奴……奴婢会好好照顾少爷的。”一看就是丫头卑躬屈膝的姿态适应得还不太良好。 鼠嬷嬷并不在意。 她看着眼前洗干净后小姑娘面容上似还有未愈的冻伤，脸颊和耳朵都红肿得不太正常，不好看，但一双凤眼眉目干净，眼波流转间透着机灵娇俏，有些干瘦，但底子看得出是个耀眼的姑娘。 话里话外明显抬高了她如今丫头的身价，却丝毫不见她欣喜，仿佛她是什么身份并不在乎。 胸有成算，心性不错。 这是鼠嬷嬷给顾箐的评价。 鼠嬷嬷到底年纪大了，吩咐顾箐有事喊小厮，又叮嘱了一番楚博衍别吃太多爆开的板栗，免得午饭没了胃口后，捯饬着小短腿，一摇一晃的走了。 顾箐乐得自在，也伸手捡了几个爆开的栗子剥着吃。 楚博衍不喜欢热，但又很喜欢在炉子上烤东西，很快便捂着肚子眉眼染上燥意，头发隐隐有炸起来的趋势，手里的栗子更被捏得稀烂。 鼻尖若有若无的气息缭绕，他神情略松一点一点悄悄挪着凳子想靠近顾箐，想挨近些又有些不好意思，便抬眼可怜巴巴看着顾箐。 顾箐：…… 这家伙果然有猫的习性。此刻跟昂着头乖乖巧巧求抱抱的猫咪哪有什么分别？ “过来。” 楚博衍顿时开心。 哧——将椅子拉近顾箐，跟她紧紧挨着。身子周遭都是顾箐身上的桃木气息，争先恐后钻入鼻子，像是一双温柔的手，眨眼便抚平了肚子里的灼热痛楚。 见他一脸享受，顾箐有些好奇。 “还疼么？” 楚博衍歪头看了她，半晌他缓缓点了点头。 顾箐迟疑片刻，终是没忍住道：“我……能看看么？” 她知道于理不合。 但她自己的印记她根本不知道在哪？ 转眼一想，大庭广众的，廊下不远处还有候着的小厮，是她考虑不周， “还是算……别动，我仔细看看。” 楚博衍听到她想看很是费劲的转了转脑子，仍然没想明白她想看什么。 但这不妨碍他有一颗急切想分享的心啊。 一把撩开衣摆，指着自己腹部，“看，我这里有火噢。” 顾箐凑近仔细看发现他肚脐眼左侧平行两指宽的位置有个蚕豆大小的深红色火焰印记。 上手摸了摸，初初竟然有些烫，眨眼温度似乎就降了下来，那印记颜色肉眼可见的也变浅了很多。 顾箐又摸了摸他额头，确定了，这家伙的体温果然比常人要烫许多。 楚博衍更是在她手触碰到他印记的时候，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等顾箐帮他理好衣服，他似才从那种由内而外的清凉里反应过来。 然后，满院子疯跑，边跑边喊，“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 惊得附近的丫鬟婆子连声哄他，“少爷慢些，别摔着……” 顾箐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时没防备，惊诧过后便有些心疼。 他自出生起就被印记的灼热折磨，想想时时刻刻肚子上放着一个烙铁，时不时加热烫得你死去活来，那滋味宛如受刑。 院子另一处躺在竹椅上悠哉晒太阳的老人听到门口一连串少年的欢呼声，好心情地拿了块桌子上的糕点咬了口。 仔细看老人咀嚼糕点全靠牙龈，每嚼一下整个腮边都在用力，糕点的味道似乎特别和她胃口，每一口都被她吃的享受无比。 少年不知道去哪里疯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顾箐仔细帮他擦干，便见少年直勾勾地看着她。 顾箐实在忽视不了，“……怎么了？” 少年掀开衣服，露出了腹部，“还想要摸摸。” “又疼了？” 闻言，少年耀眼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不疼。” 顾箐没好气，“不疼不摸。” 规矩大过天的时代，男女授受不亲。 这家伙顶着一张勾人的脸，身材也好得过分，摸多了不变味才怪。 “衣服穿好，以后不许随便掀起来。” “……哦。”少年智力不高，听完乖巧将衣摆放下去，埋头若有所思。 顾箐觉得两人总不能这样大眼瞪小眼，陪孩子当然要跟孩子一起玩啊。 就地取材。她找了许多个小棍子随意散在桌子上，讲了游戏规则又手把手教了许多遍，少年总算理解取棍子时不能让其他棍子活动，最后谁取下来的棍子多谁就赢了。赢了的人可以吃炉子上的最后一个栗子。 接下来少年小心翼翼捏着手指轻轻取出搭在一起的棍子，紧张地汗都出来了，没想到在最后一点点的时候不小心动到了旁边的棍子，顿时愣住，似乎不能相信。 顾箐笑笑，“没关系，看我的。” 为了让第一次玩的小朋友有一个很棒的游戏体验，她也学着他的样子紧张小心慢慢地慢慢地取了很久。 少年不错眼地盯着顾箐拨动的那根棍子大气都不敢喘，最后顾箐不小心碰到了别的棍子，少年长出了口气，笑呵呵，“轮到我了。” “嗯，你来。”满眼宠溺。 等少年终于取出一根棍子，顾箐认真鼓励，“少爷真厉害。” 楚薄衍嘴角咧到了耳后根，也不知道跟谁学得傲娇样，昂着脑袋，“小爷最厉害。” 顾箐捂嘴笑得欢乐，应和他，“嗯，少爷最厉害。” 两人用简单的小棍子玩了一上午，少年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肩旁上突然一沉，顾箐侧头见少年闭着眼睛歪靠在她的肩上睡得香甜，喉间发出类似猫咪打呼一样小小的，浅浅的呼噜声。 顾箐朝远处照了照手，小厮上前背起了自家少爷将人小心放到床上。 “姑娘唤我三两便可。” 顾箐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是昨晚送自己回去的小厮。 之前没注意，此刻离得近了，才觉得他声音略有些尖细，莫不是变声期？ “好。” 三两给自家少爷掖好被角，朝后退了几步，“少爷睡了，姑娘可以去休息。有事也可唤我，我是少爷贴身小厮。”说完颔首转身离开。 擦肩而过之际，顾箐拧眉微微动了动鼻翼，转头看着他的背影瞳孔微缩。 这是仗着山高路远山民见识少，连隐藏都懒得隐藏了？ 还是她的这半个桃夭的血统还有狗鼻子的功能。 小厮的真实身份显而易见——一个熏香的小太监。 不过联想到楚博衍的身份，又觉得有小太监贴身伺候属实正常。 顾箐见这里也没她可忙的了，正好她想趁着午休回去看看柳嬷嬷，跟三两打了声招呼便回去了。 临近院子，“嬷嬷……我回来啦。” “嬷嬷？” 灶上小火煨着锅肉糜，咕嘟嘟冒泡，闻起来很香，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就是不见嬷嬷的身影。 顾箐转身出门寻找，刚走出不远就看到嬷嬷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急急往这边走。 第144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7 “嬷嬷，您去哪了？” 柳嬷嬷抱手插袖往前走，闻言斜了顾箐一眼，“浆洗房，姑娘怎的回来了？” “没事做我就回来了啊，来陪您吃午膳。嬷嬷，您去浆洗房做什么？” 柳嬷嬷两条腿捯饬地飞快，不耐烦道：“浆洗房不洗衣裳能干甚？” 顾箐：算了，她闭嘴行了。 到了屋内嬷嬷急忙去看灶里的火，见火没灭，粥也刚刚好，神情满意。 顾箐颠颠又凑了上去，“嬷嬷，粥闻起来好香……唉？嬷嬷，您的手……您是去浆洗房洗了多少衣服？” 顾箐眼眶通红，鼻子有些酸。 这老婆子，怎么这么能折腾？她就不能安生歇息一下吗？ 柳嬷嬷见自家姑娘哭了心里惊奇过后也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既然要学会长大那就得趁热打铁。 她伸着一双布满许多口子，手心处原本就裂开长时间未愈合最后变成了又硬又深的伤疤的地方，那里被水泡过后皮肉外翻着，有几处冒着血丝，看着很是可怖。 “这手很难看，自从跟了你娘在相府也算过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说着她故意伸在顾箐眼前，冷嘲热讽：“真是稀奇，姑娘你竟也会心疼老奴。” 顾箐深吸一口气，“您别去给人洗衣服了，就好好歇着行不行？” 不知道柳嬷嬷今年多少岁了，但头发全白，脸上满是沟壑，眼睛浑浊眼窝深陷，连唇色都是黝黑的，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到了极点。 生怕她会突然倒下，顾箐犹豫了一下，上前附在她耳边：“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小丫头……” 没想到她才开口，就被柳嬷嬷一把推开，接着在顾箐愣神的当口指着鼻子骂她。 “你这个蠢货，你是不是还没忘记你的相府大小姐身份？啊？还在这儿名义上的丫头，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丫头命，你这辈子就是丫头命，你听清楚了吗？你这个蠢货，真的是蠢笨到家了。在你第一次犯蠢的时候，我就该一鞭子抽醒你，也省得你四六不分，完全听不进人话。” 背后重重磕在了墙上不知道挂着的什么东西上，顾箐才从懵逼中回过神。 看着这老婆子气的浑身抖动，眼里更是对她失望至极，一脸心死的模样…… 行。 看在你岁数大……我忍……我忍个屁！这老婆子骂起人来中气十足，之前看着即将要累死的样子一定是她看错了。 顾箐站直身子，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说说，我娘做了什么让你对我始终不离不弃，以嬷嬷的手段在相府分崩离析之际给自己找个出路不算难事，为什么要跟着我呢？明知道跟着我朝不保夕，小命不保……” 柳嬷嬷冷哼一声不理她，顾箐慢条斯理舀了碗粥拿了勺子，搅了搅，扫了柳嬷嬷一眼，“我猜……是救命之恩。” 柳嬷嬷突然有种眼前一脸冷漠的少女并不是不是她那蠢笨的姑娘的错觉。 那眼里丝毫不见怯懦。 她那蠢姑娘在相府趾高气昂，鼻子恨不得翘在天上走路，谁也不看在眼里，却谁都可以牵着她鼻子走，无脑又可怜。 之后相府破败，自流放之日起整日哆哆嗦嗦，看谁都眼里透着惊恐，见过了人吃人，易子而食的一系列人间惨剧后，更是被吓破了胆儿，看谁都觉得要吃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不害怕了。 一碗粥下肚，顾箐看着远处吃着粥时不时探究地瞄她一眼的柳嬷嬷，心里冷哼。 老婆子，看我怎么治你？ “嬷嬷，给您两个选择，要么您安心歇息，留着你的命继续为我娘尽忠，要么，我禀了府里管事，这什么破丫头我干不了，咱俩早点去找我娘。”说着顾箐一脸愁苦，“您说得对，我就是忘不了我曾是个大小姐的身份，伺候人的活儿真不适合小姐我。“ 紧接着又戏精一样跃跃欲试，“嬷嬷，咱早点去投胎，下辈子说不定我还能是个大小姐呢？咱搞点药或者上个吊，我觉得跳个河也行，这天气，跳河里不用多长时间就冻硬了，估计也不咋受罪，最重要的是还不会吓到府里的人，您觉得呢？” 那疯批的模样气得柳嬷嬷瞪大了眼，手里的粥洒出来都不知道。 偏偏她觉得这死丫头是真的想寻死。 这…… 柳嬷嬷又想起大着肚子，站在一棵巨大的桃树旁，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从白天站到黑夜像仙人一样的女子。 彼时她被夫家打得只吊着一口气摇摇晃晃不知道怎么就逃到了这里，周围浮光掠影，参天桃树萤光缀缀，宛如仙境。 她记得村子周围绝没有这样一处地方，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当时她迷迷糊糊想，死了也好，死了便再不会被那赌鬼卖给赌坊欺辱。 她浑身无力躺在地上双眼朦朦胧胧看着那桃树下白衣圣雪的仙人，墨发飞舞，垂首抹泪。 泪？ 仙人也有伤心事？ 再次睁眼，她睡在松软的床榻上，床顶的帐子比她给县府做工时见过的县府夫人向别家妇人炫耀时的衣裙还要好看。 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入了相府。 仙人也不是什么仙人，是相府的姨娘。 姨娘心善救了她，那她日后就是姨娘的人。 姨娘临产，她又得知，姨娘竟然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妖。 她想，妖有什么好怕？ 妖会有她那好赌无人性的夫君和恶毒的婆婆可怕吗？ 姨娘她明明是个又漂亮又单纯，善良可爱的孩子。 这个可怜的孩子在相府无人可信，无人可依，最终无奈将自己生的另一个可怜孩子托付给了自己的仆人，为了让孩子免受苦楚更是将自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魂飞魄散。 参天的桃树化为灰烬终于出现在世人眼前，桃山上的桃树一夜之间干枯凋零，吓惨了世世代代生活在附近的村民。 除了相爷和她这个半路出现在相府的仆人，无人得知世上少了一位修炼五百年的小桃妖。也正因为这一点，顾始漠那老家伙对她多了几分宽容。 柳嬷嬷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泄气般哽着嗓子开口，“姑娘，您不懂，府里不养闲人，老奴多干点儿，是想让姑娘长长久久有个安身之地啊。” 顾箐当然懂。 但她又不是真的丫头。即便她真的是个丫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嬷嬷累死。 顾箐油盐不进，对老嬷嬷的眼泪视而不见，一心求死。 “要不，咱不纠结了，就找根腰带上吊。就是死相丑点儿，但赶着投胎这事赶早不赶晚，就这么地，来来来，咱吃了这锅粥就准备上吊……” ！ 柳嬷嬷惊惧后突然悲痛大哭，她的好姑娘啊，这有了疯病日后可如何是好？ 见着姑娘已经不知道从哪找了根绳子扔上了房梁，套进了脖子里，柳嬷嬷如梦初醒，冲过去一把抱住人哭嚎，“老奴不去洗衣裳了，不去了，老奴陪着姑娘，哪都不去了，姑娘醒醒……” 巨大的无助让这个老人惊慌失措到了极点。 顾箐：……她好像一不小心玩大了。 不过结果是好的。要想让嬷嬷休息，又不能告诉她实情，只能暂时先这样骗她。 府里另一处，身穿小厮服的下人低声禀报，赫然就是刚刚顾箐和嬷嬷的对话。 鼠嬷嬷点头，“是个心善的姑娘，只是……可惜了。” 第145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8 “不会真的要给楚薄衍心头血才能彻底救他。”顾箐想想就觉得疼，取心头血她在小说上可看过，那是剜心之痛啊，光是想想她人都麻了。 初九机械音如往常平铺直述：“这个小世界属于休闲世界，剧情没有要求攻略者付出多大的心力。关于心头血，之后他们会发现仅是个谣言。” 顾箐有些疑惑：“话说，为什么突然进休闲世界，院长不是说过越往后越难的吗？” 初九：“这是根据一号的身体状况匹配的世界。” 顾箐似懂非懂，“意思是现在一号的身体好还是不好？” 初九：“……不好。” 顾箐看着不远处窗户内少年抿唇认真写字的侧颜满脸凝重。 一号的身体已经到了负荷不了任务世界的地步吗？ …… 楚薄衍性子跳脱，对旁的小孩来说简单的启蒙知识对他来说很是艰难。 越学越难，便越没有兴趣。往往被先生按头才肯写字背文。 他学完便忘，老先生教起来日日气得吹胡子瞪眼，暗暗后悔找了个如此考验耐心的养老活计。早知如此就不该想着此地清静顺道来给这小子当老师。 可近日先生寻到了制服楚薄衍的法子。 “少爷，您若不写完这篇大字，便不许跟顾姑娘玩。” 每每这时候，他家每日上天入地疯起来人畜不分的少爷瞬间被拿捏，委屈巴巴眼泪汪汪带着哭腔：“要跟箐箐玩。”说完便乖巧埋首写字。 老先生屡试屡爽，便铆足了劲趁机又教了许多启蒙知识……，接着便惊讶地发现少爷学知识竟然越来越快后，大喜过望。 哎呦！ 天可怜见，少爷这是开智了呀！ 之后再见到顾箐就仿佛在看一个人见人爱的金疙瘩，捋着胡子笑地慈眉善目。 “箐丫头来了。” 顾箐心里吐槽老家伙趁机欺负傻孩子，面上回以懵懂傻笑。 “……先生好。” 总算写完字，楚博衍将写好的大字交给先生转身扯着顾箐就跑，生怕跑慢了被先生叫住。 顾箐被扯着只能转头跟先生告别，“先生再见。” 老先生捋着胡须笑呵呵颔首，对于两人的无状一点不生气。 顾箐被扯得整个人感觉要起飞了，忍不住出声，“……慢点儿。” 好在少年听话，闻言连忙停下来，顾箐收势不及差点往前载去，被少年手忙脚乱捞了一把，猝不及防被捞进了怀里。 顾箐：……好暖和。 他过高的体温让周身弥漫着一层热浪，对怕冷的她来说简直是致命诱惑。 这要是晚上抱着睡……咳！ 她在想什么鬼东西？ 意识到现在两人的距离过于亲近，忙想退出来却发现整个人被一双铁臂紧紧箍住了胳膊。 ？ ？？？ “松开！” 楚博衍身上的热浪席卷了她一身，他穿得又薄，抱得又紧……顾箐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即将被蒸熟的发面馒头。 …！！！ 闹哪样？ 嗷——她的胳膊…… 脑瓜子里的黄色废料像是被突然关掉的弹幕，被疼痛刺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箐被疼的神（暴）清（燥）气（无）爽（比）。 这家伙抱树呢这是？ “快松开，好疼。”这个破身子似乎对疼痛很敏感。 顾箐简直无力吐槽。 大小也是个半妖，还是半个桃妖，这又怕冷又怕疼的娇弱体质真的是认真的吗？？ 少年听到顾箐声音没有以往温和，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缓缓松开了手。 顾箐连忙后退两步带着痛苦面具狠狠甩了甩自己被勒麻的胳膊。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楚薄衍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又见顾箐板着脸瞪他，顿时吓得缩着脖子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顾箐：……她怎么忘了，她对这家伙来说也是个致命诱惑的存在。 见某个大龄儿童委屈巴巴像是快哭了，顾箐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货才是真正的娇气。 鼻子里连这点风都不让钻，眼眶红红的，活像是她狠狠欺负了他。 她不就声音稍微大了点吗？这就委屈了？ 无语凝噎但又怕他哭了被人看见不好交代，暗叹一声上前拉着他的手，“给你拉！别哭噢！” 少年整个人木楞楞的低头看着两人交错的手，半晌：“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她刚刚的表情跟松松被他抓住身子时的表情很像，松松也嫌弃他力气大，之后便再也不肯让他摸。 “下次我一定会轻点的。”少爷小心翼翼打着商量。 下次？呵—— “只能牵手，不许抱我。”人不大想得倒挺美。 少年难过得又想哭，被顾箐威胁意十足地扯了扯手，吓得将眼泪憋了回去。 “……哦。” 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被牵了手，手心里源源不断的清凉顺着血液涌进来，没多久少年走着走着不自觉便弯了眉，哪还记得之前的委屈。 顾箐没想到他这么好哄，心底失笑，“刚刚跑那么疯要去哪儿玩？” 楚博衍特别喜欢顾箐看着他跟他说话，挺大的个子蹦蹦跳跳一脸欢快，傻萌傻萌。 “要去山上，猫猫想我了。” 顾箐好奇，“猫猫是谁？” 少年一脸认真，“猫猫就是猫猫啊。” 顾箐被这没营养的话噎得不清，“……你如何知道它想你了？” 少年笑得傻里傻气，“它叫我出来玩。” 想到这家伙身体里有半个猫血统，顾箐了然。敢情夜里吱哇乱叫的猫是在喊他出去嗨呀。 日头明媚，暖光相射。 连日放晴，积雪融化得很干净，大少爷腿长，几日不见他的猫猫盆友似乎甚是想念，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顾箐果断放弃牵手，让心急火燎的少爷自个走前面。 路过了上次松栗子的小松鼠松松的家，还路过了一处蛇窝，少爷扒拉开遮蔽的草丛，从里面抓住一跳条手臂粗细通体雪白的蛇，兴冲冲举到顾箐眼前。 “小白，小白，醒醒，这是箐箐。” ！ 我艹艹艹艹！ 顾箐没防备登时被吓白了脸，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在大树上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放，放回去。” 白蛇悠悠掀开竖瞳睨了她一眼，吓得顾箐的呼吸都停了，再不敢出声。 然而少爷无知无觉，大手抚摸着蛇身兴致勃勃想邀请顾箐一起摸摸，“箐箐要摸摸吗？” 说着又往前举了举，“小白冰冰凉凉，摸起来可舒服了。”说完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没有箐箐摸着舒服。” 话落会说话的大眼睛满眼期待，仿佛在说：快来跟我一起玩贴贴。 顾箐：……想死一死。 她被蛇脸怼着一动不敢动，再看举着蛇的那张帅气逼人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欠揍。 半晌，气急败坏颤着嗓子仰天长啸，“再不把蛇扔远点，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到老娘。” 初九忍不住道：“箐姐，那蛇不咬人，不用怕的。这片林子里被清理得很干净，没有任何安全隐患。它们都是陪着楚博衍一起长大的朋友。” 顾箐：“什么也别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就是怕，腿软的一批。” 第146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9 少年满心想介绍好朋友互相认识的兴致被顾箐无情拒绝，一时无措极了。 一听不丢了小白以后碰都不能碰她，少年更是嘴角瘪到了下巴，又急又委屈。 不能碰箐箐？ 那怎么可以？少年思索良久还是将小白放回到蛇窝里，还贴心将草丛又扒拉了回去盖好。 “小白，你好好睡觉，我改天再来找你玩。”少年撅着嘴小小声嘟囔。 顾箐被他这副期期艾艾的样子整得额角直抽搐。 仿佛她是那傲慢无礼恶劣分开他与他的的小伙伴亲香的坏家长。 真的是，至于吗？ 但是，眼前的少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真的至于。 “小白很乖的。”少年凑上前想牵手，话里话外仍然试图努力让顾箐也像他一样喜欢小白。 顾箐想，她可能以后不是个有耐心的妈妈。 至少现在觉得自己被楚博衍给磨得整个人不光没了脾气还颓丧无比。 看着他伸手的动作更是眼皮子直跳，手倏地塞袖子里假装看不见他伸过来的手。 他摸完了蛇没洗手。 她膈应。 想想他手上曾经触摸过那滑腻扭动的生物，别拦她，她要离他远点。 “咳，赶紧走，不是要见猫猫？”她转移话题。 蛇再乖，它就不是蛇了？ 她对这种生物简直怕到了骨子里，更何况刚刚还直直对上了那令人惊魂的竖瞳，……特么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小白很漂亮。”少年对别人的不喜格外敏感，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眼眶突然就红了。 顾箐绕过他埋头往前走，不想理他，甚至隐隐有些崩溃。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蛇这种生物？ 她以前一直不理解它存在的意义何在？但现在她明白了。 它特么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她认识世间险恶的。 “为什么不喜欢小白？”少年嗓音里已经带上了点泣音。 少年从小到大被保护的很好，身边伺候的人无不顺着他，哄着他，唯一对他稍微凶点的人只有教书的老先生。 老先生总板着脸逼他学他一听就想睡觉的之乎者也。但他心里明白老先生即使生气了也是喜欢他的，他能感觉得出来。 在少年的心里，箐箐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不知道这种区别意味着什么。 先前想要抱抱被她凶巴巴推开，现在又不喜欢他的朋友，还拒绝跟他牵手…… 少年忍不住害怕，她是不是也特别不喜欢他？ 是不是不想跟他玩？ 可是，怎么办？他好喜欢她。 她不喜欢他，是不是以后都不陪他玩了… 想到了这儿眼泪已经扑簌簌往下掉。 顾箐回头见他默默掉了一脸的泪，僵持半晌，终于跺脚低咒一声。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哭。”这样让她很难搞的。 她就一小丫头，老惹哭人家心肝少爷算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不喜欢小白？”少爷脆弱小心脏悲伤逆流成河。 其实他想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玩。但这样问让少爷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没面子。 顾箐深吸一口气，小白小白又t小白，没完了？ 她咬牙切齿道：“我怕蛇，很怕。能理解吗？嗯？能不提它了吗我的小少爷？” “怕？”少爷满脸泪痕，墨眸里满是疑惑。他从未想过小白那么漂亮，竟然有人会怕？ 这是什么值得疑惑的事吗？ 顾箐暗叹一声，败给他了。 上前抬起袖子替他擦了擦眼泪，“少爷有没有特别害怕的东西？” 少年睫毛闪了闪，半晌似有些不好意思，磕磕绊绊道：“我……害怕你不喜欢跟我玩。” 顾箐愣住：……这从何说起？再说她哪敢？ “九啊！这孩子是认真的吗？他为什么要怕一个小丫头不跟他玩。他不应该用命令的语气指使小丫头跟他玩吗？这不科学！” 说起来，她对这位祖宗的感觉真的很复杂。挺大个小伙子说哭就哭，眼泪说来就来，完全不带商量的。 想到现实生活里的他那副明明看起来孱弱还整个人出奇冷淡，通身散发着孤寂气场的高岭之花样子…… 再看现在明明一张脸，却极具反差意味，蠢萌蠢萌的…… 不行，她更混乱了。 总觉得对他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初九怼人不自知：“没有跟主子甩脸子的丫头。” 顾箐一听这话顿时像踩了尾巴的猫控诉道：“明明是他太爱哭。” 爱哭吗？ 初九将楚博衍自小到大哭过的次数来回数了两次，“箐姐，他从一岁半开始犯病了疼得打滚都没哭过了。” “一岁半？真的假的？”顾箐难以置信。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爱哭也成了她的锅？ 这他妈还有没有地方可以说理了？ “他就只在你面前哭。”初九翻翻整个楚博衍的经历得出结论。 顾箐昂头望天，彻底摆烂。 “噢！大概，可能，或许，我是他失散多年无缘得见的娘亲！” 她只能给自己洗脑，把他当崽养。要不然还能发脾气是咋滴？ 初九：…… 顾“失散多年的娘亲”箐看着啪嗒啪嗒掉泪的少年扶额不已，心里自我催眠：这是我要养的崽，这是我要养的崽…… 催眠完了，认命哄孩子。 “我喜欢跟你玩，最喜欢跟你玩了。”只要不玩蛇，什么都跟你玩。 毫不走心的表情让初九都觉得她过于敷衍，正想让她调整调整自己，不要消极怠工。 但泪痕满面的少年仿佛听见了天籁，惊大了一双猫瞳，漆黑的瞳仁里面仿佛瞬间撒满了星子。 然后…… 事情就彻底失去控制了。 顾箐正觉得被那双好看的眸子迷花了眼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哦豁！ 好好的少年—— 他就变身了。 简直没有给人一点点防备。 “喵~” 圆滚滚白绒绒的小身子，半截被罩在短褂子里，半截漏在外面，小猫脑袋昂着，猫耳朵可可爱爱的颤了颤。 顾箐眼睛都直了：哎呦喂，我的九儿，你说这可咋整？ 墨绿的猫眼傻愣愣的望着她，仿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下他就四脚着地了…… 顾箐…… 顾箐没见过这场面，但不妨碍她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当即咧着嘴笑得一脸善意，伸手弯腰欲捉其撸之。 “妈耶，九儿，它的小绿眼是姐姐我见过最漂亮的猫眼睛欸。” 顾箐的资料里写了她有点轻微毛茸控，但现在这个情况，初九觉得她怕是撸不到了。 “箐姐，你还是看看后面！” “嗯？后面？”顾箐转头就跟一只距离她十来米之外的黄色花斑大老虎对上了眼。 “吼——” 一声虎啸，再加上它傲然直视她的眼神。 顾箐：明年的今天是我的忌日。今年的今天有一个花季少女葬身虎腹…… 很莫名其妙，但特么她就是觉得它的意思是，“愚蠢的人类，你敢用你的脏手碰他就咬死你哦。” ！！！。 ！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白色小猫——她家的少爷，已经撒丫子朝着花斑老虎狂奔而去。 那捯饬得飞快的小短腿，一看就像是深谙去见喜欢的人就是要用跑的这个道理。 顾箐眼前一亮，资深磕学家已然挂上了姨母笑。 “嘿呀，九儿，你瞅瞅，这一大一小，你追我跑的游戏玩得多开心，而且，你看到了吗？这大老虎眼神多温柔宠溺哟，我的天。” 初九：……有吗？ 顾箐咂舌：“这只大老虎妥妥的霸总既视感噢。” 说着看着远处玩耍的大老虎仿佛在看自家崽带回家的儿媳妇，怎么看怎么满意，怎么看怎么般配。 “如果我没猜错，这只大老虎就是少爷嘴里今天要见的名叫“猫猫”朋友了。” 初九大大的脑袋大大的问号：老虎和猫也能般配吗？？ “楚博衍是半个人类。”言下之意，这也能磕？ 顾箐小脸满是兴奋，“我也不想磕啊，可是它们互相舔脸脸，玩贴贴唉。” 初九：…… 有什么问题吗？小动物之间这样的行为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这林子里倒是真挺热闹。”顾箐仿佛不经意间扫了眼不远处的树上，心里对初九说了句没头没尾又意味深长的话。 第147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0 回去的路上顾箐如愿抱到了敲可爱的猫猫衍。一会儿暗戳戳捏捏它的小肉垫，一会儿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要不是顾及到树上还有人在暗处窥视，外加猫猫衍真的在林子里把自己造了一身的灰，她是真想埋头好好吸一口。 藏在树上燕肈：这女人不是之前还嫌弃少爷碰了蛇连手都吝啬给少爷牵吗？为何现在不嫌弃了？ 女人真是善变。 不过，唉~ 少爷此时那小猫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足以用开心形容了。 脑袋使劲往人怀里扎便罢了，连往日一变猫便无精打采的尾巴都拧来拧去疯狂拿自己尾尖去偷偷摸摸宛如做贼般试探着，试探着，轻轻点点地触碰人家的手腕…… 看到这里从自家少爷出生便荣升他的贴身暗卫的燕肈大人牙有些涩。 少爷在自己怀里怎么就没有过如此萌态呢！ 转头又想，莫不是少爷真把这女人当成了娘亲？ 若真如此。 日后取她心头血一事恐会生变故。 还有，这女人怀里抱着他家少爷，为何还去管别的小动物的死活？ 没看他家少爷的猫眼都起雾了么？ 猫猫衍这会儿确实喜欢不起来占据箐箐另一个掌心的小东西。 好不容易被箐箐喜欢，她欢欢喜喜挠他的脑袋，她的手那么软挠在身上他觉得自己整个猫身都仿佛像那打着旋儿飞起来的蒲公英一样，飘飘荡荡。 它都快开心哭了。 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个吃进嘴里都嫌塞牙缝的东西。 好讨厌o?o 箐箐香香软软舒舒服服的怀抱它还没抱够呢，就被这么个丑东西给分了一部分去。 好气好气！ 猫猫衍悄悄趁着顾箐不注意暗戳戳歪头冲着那小东西龇牙。 “走开！”??へ ?? “叽！”紫皮小雏鸟扑棱扑棱翅膀半死不活。 “下去！”??д?? “叽！”小雏鸟抖了抖翅膀有气无力。 猫猫衍气得尾巴都绷直了：啊——好讨厌，好讨厌！这没毛的丑东西好讨厌o?o 顾箐也感觉到了猫猫衍突然不太安分，抱着它的手指轻轻挠了挠它的小肚子。 “乖啊，小鸟它受伤了。我们回去给它瞧瞧。” 话落，猫猫小尾巴委委屈屈耷拉了下来，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顾箐的胳膊，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而又将脑袋靠在她怀里，安分得不像话。 顾箐看着好笑，“好乖啊你。” 燕肈却看得心疼，心底直呼恶仆欺主。 这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死女人，就知道欺负少爷。 他家少爷为了这女人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现在连委屈竟是都忍了。 这女人莫不是忘了自个的身份？ 原还想着心头血一事毕竟没有个成功的参照，她能抑制少爷的热毒现在看来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为确保万无一失，便想着多观察观察。 眼下看来迟则生变，还是早日准备取心头血为上。 顾箐完全不知道她随手救了一只认不出是什么鸟类的紫皮小雏鸟，会让在场的主仆心里各种老大不满意。 更是准备提前戳她心窝子，取她狗命。 …… 回去正好到了午膳时间，将猫猫衍交给了三两，顾箐着急带着受伤的小雏鸟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三两看着自家少爷猫瞳眼巴巴看着顾姑娘的背影，前腿往前伸了伸似要跟着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小脑袋晃了晃竟又将前肢缩了回来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小猫脸。 整个小身子都透着可怜。 三两看着心疼。但此事无解。 少爷的热症必须要跟顾姑娘接触才可缓解，少爷依赖她便是注定，再者，取心头血便是损人性命，有伤天和。 他们查了顾姑娘在顾家的事迹，也是个可怜可叹的丫头，虽愚钝了些，但罪不至死。所以心头血一事官家下旨暂候。 而且最重要是此事可不可行，有没有后遗症尚未可知。 找了十几年才找到能抑制少爷热毒的人，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万万不容有失。 …… 嬷嬷被顾箐故意忽悠吓住后便再也不敢去找事做，闲下来后支撑自己的那股子气仿佛突然松了，身体上之前长途跋涉留下的暗疾便再也压不住了。 之后连床也起不得。 顾箐叫来了山上照顾楚博衍的大夫，好在大夫医术不错，也幸好嬷嬷被顾箐忽悠后格外听话。 再加上近日闲暇时间顾箐便来照顾嬷嬷，无微不至。 嬷嬷的身体一天天在恢复，她的心也总算安定了下来。 检查了下紫皮小鸟发现它的翼翅处似乎是有些血丝粘连，看不出是什么伤的，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知是冻的还是伤的，也或许二者皆有。 顾箐小心包扎了伤处，喂了点了点锅里熬着的米汤，又找了之前的流放路上的旧衣裳给它坐窝，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这边忙碌又有条不紊。 另一边的楚博衍嚼着嘴里最爱的小鱼干越嚼越焦灼。 箐箐带着那丑东西走了都没带他。 想着想着小鱼干也不嚼了，抬起猫头恨恨地瞅着三两。 那眼神是想要给三两来两爪子没错了。 三两自小陪着少爷长大，两人形影不离，要说谁最是了解少爷的心思，那非他莫属。 也正因此，他此刻很是为难。 少爷的的心思明晃晃写脸上呢，都不用费心思猜。 一想到少爷对顾姑娘的黏糊，他像是吃了一肚子山上未熟透的野果，满腔酸涩。 但是再不哄哄少爷只怕他这顿又不吃了，饿坏了怎么得了哦。 “顾姑娘近日有些忙，过些时日便好了。” 猫猫衍口吐人言：“她带着那丑东西回去为何不带我？下次你躲起来，不要让她看到你，她就不会将我丢给你了。” 三两哪怕心里早就有数，这会儿也止不住愕然。 少爷说什么？让他躲起来？ 他家少爷恨不能时时刻刻腻在顾姑娘身边，让他以后看到两人在一起便躲起来那不就是以后不让他伺候了的意思？ 晴天霹雳不亚于此。 三两眼珠子转了转，扑通跪在地上掏出帕子点了点眼角顿时涕泪横流，再辅以控诉的声音，整个屋子一时间哭声绕梁。 “呜呜，少爷，奴才好难过啊，您是只要顾姑娘不要奴才了吗？奴才好可怜，除了伺候您别的什么也不会干，呜……奴才好笨……” 一整套动作连贯有序，仿佛做过无数遍。 少爷自小就跟乖孩子扯不上边，又打不得骂不得，但他心软。 这十几年来这一招百试百灵。 三两边假哭边稍稍抬眼偷瞧着自家猫主子少爷出现在他意料之中说出“顾姑娘跟他都要”的反应。 然而，今日他的猫主子少爷经过这段时间被迫的知识熏陶，又跟顾箐形影不离，热毒未曾复发，智力涨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会儿看到三两哭，他不仅想到自己在箐箐面前哭的时候时不时也这么……聒噪。 他又仔细对比了一番，嫌弃的将脸撇到一边。 三两哭起来又吵又丑，眼泪跟鼻涕一起流，他才不会这样。真不明白以前看到三两哭成这样他竟然会想要哄哄他。 声音实在难听，猫猫衍用爪子挠了挠耳朵，想着以后还是让三两离得远点。 说不定他在箐箐面前老控制不住想哭，就是被三两给影响的。 箐箐也不喜欢他哭，以后……他会努力忍住的。 箐箐要是再喜欢他多一点点就好了。 他一定要再乖一点。 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对睡觉，睡醒了，就能见到箐箐了。 三两看着他家猫主子少爷连个眼神都没再给他，三两下就蹦到了床上，将自己卧成一团，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完全忘记了地上还跪着一个他。 这下他是真想哭了。 绝招不好使了，少爷越来越难伺候了，他也被少爷嫌弃了，他要怎么办？ 抹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决定去找鼠嬷嬷告状，不对，商量关于少爷最近变化这么大的对策。 第148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1 中午顾箐陪嬷嬷吃了东西，又煎药给她喝完看她睡着才去前院“上班”。 去的时候猫猫衍仍然还是猫猫衍，他还没变过来。 小小一团缩在床上，小呼噜一阵接着一阵，睡得正香。 顾箐看着它的小猫脸着实可爱。 猫这种生物大概是真的有点魔法在身上的。 不仅让人见之喜爱，那身毛茸茸还能治愈人类那颗被社会毒打而逐渐木然的心灵。 她又走近了几分，见他鼻翼微微耸动，迷迷糊糊睁开了猫眼。 顾箐一愣，顿时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崽崽，快跳起来让麻麻抱抱，麻麻要吸喵。 猫猫衍果然是个小天使，人还没看清呢，小身子已经一跃而起，跳进了她怀里。 顾箐顿觉人生圆满了。 “鼻子挺厉害。” 她rua着猫脑袋，笑着用指尖点了点它的小鼻子。 它似是觉得鼻尖痒痒的，便伸出舌尖去舔。顾箐看着好玩，又捏了捏它的耳尖。耳朵敏感，它使劲往后昂着头躲避，还伸出小肉垫推她，眼神控诉她。 看得出来它有属于三岁楚薄衍的智力。 顾箐觉得它比真实小猫咪好玩多了。一双猫瞳不似真实小猫咪那样呆板，眼里的情绪丰富得顾箐不可思议又觉得新奇。 只是…… 这家伙猫肚子上怎么黏糊糊的，搞得她手上衣服上湿淋淋。 凑近一闻，那味道让她脸色一变，反手就将它丢去了床上。 那一股子骚臭骚臭的味儿差点没当场吐了刚刚的午饭。 它是拉身上了吗？ yue…… 再一低头看自己身上也有点湿渍，顾箐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真是个邋遢鬼，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人给你洗洗。”洗澡的活儿必须得三两来干。 而且，它哪怕可爱到犯罪，她也要嫌弃它个把时辰。 鼻尖味道太冲，导致她胃里翻腾，对猫猫衍的天使滤镜暂时关闭。 喵？ 猫猫衍被突然丢床上，正茫然呢，听到她的声音傻乎乎埋头闻了闻，整个猫身子都僵硬了。 ……好臭！ 再一看箐箐那嫌弃的表情，近段时间智商上涨突飞猛进，已然近乎接近六七岁的它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门被乓啷关上，它猛地回神便飞似的冲去了卧室后面。 顾箐换了衣服回来就见三两守在门口，觉得稀奇，“少爷都是自己洗澡的？” 它现在猫身子多少有点不方便！ 难道他家三岁的少爷已经如此独立了？ 三两颔首：“少爷去了冰湖洗漱。”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他接着道：“少爷六岁便可以自己洗澡了。” 那你家少爷好棒棒！ 顾箐心里吐槽，面上柔和点头，“冰湖在何处？” “小的走前头带路，路上湿滑，顾姑娘注意脚下。” 三两一如既往将规矩刻在了骨子里。 “有劳！” 跟着三两进了楚博衍卧室，顾箐正纳闷呢，就见楚博衍的床后面竟然别有洞天。 原来这帐子背后还有个后门。 入了后门，地势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冷。她专注于脚下的路，不知道走了多久。 有嘈杂的声音一点一点钻入耳朵，听着像是有许多人。 察觉到三两停了脚步，她抬头望去，竟觉的白茫茫一片有些刺眼。 定睛一看，目之所及，入眼所见便让彻底她失了声。 前面还是古色古香的院落，后面紧挨着一墙之隔的地方竟有三个操场那么大的冰湖，冰湖反射着炫白莹亮，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吹着人脸疼的冷风呼呼作响，伴随着汉子们凿冰运冰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里，有与前院清冷完全不同的热火朝天。 “此地虽终年寒冷，但春夏季节也会冰雪消融。在冬日囤冰建冰室，便可让少爷在热天热毒发作之时稍作缓解。”三两适时解释。 顾箐捏着裙摆视线集中在远处，点头表示了解。 那远处的山脚下一个个山洞应该就是通往地底下的冰室。 显然，这地方是为了楚博衍量身打造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看得出来，他的皇帝爹真真是个疼儿子的好爹。 “少爷呢？” 三两伸手指了指左边像是特意隔出来的一个小洼地的地方，看起来水不深不浅，上面也结了一层两尺厚的冰，中间有个洞，楚博衍那猫身子就在那水洞里飘着，猫脑袋附在洞边上，隔着好远都看到它一脸……愁容？ 额……这张猫脸上的表情真的太好玩了。 顾箐好笑走上前，还没开口，猫猫衍眼皮子懒懒得扫过来，见到是她，忙转头将整个猫脑袋都埋进了洞里。 顾箐看着不由一惊。 “哎？怎么进去了？”提着裙摆就要往上扑，她从没见过猫会游泳，确定不会淹死？ 三两及时伸手拦住了她。 “少爷是会枭水的。” 顾箐难以置信，“你确定？” 三两看着少爷的方向没回话，顾箐转头一看洞里那白色小身影……确实是不像溺水的样子。 不过她想不通，“它……为什么看到我要躲？”它不是每次看到她都双眼亮晶晶的要抱抱吗？ 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少爷爱干净，被姑娘见过了它……嗯，“不好”的一面应该是……害羞了！” 咳，他能理解他家少爷。 尿床这个事儿每次变成猫都会出现那么一两回，这次被喜欢的人瞧见，他家少爷该是觉得很丢脸！ 不过，这也正说明他家少爷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呵呵。 是这样吗？ 顾箐觉得三两这脸红说话磕绊的样子倒是稀奇。 主子尿床，下人也会觉得羞耻吗？ 不过，她将尿床这件事代入到一个十几岁少年郎身上思想就开始不受控制了，越想越觉得好笑。 忙抬手压了压唇角，转身离开。 她怕动作慢点将水下那傻货给憋坏了。 “少爷，顾姑娘走了。”三两冲着洞口叫了声。 哗啦—— 猫猫衍利落的从洞口跳了出来，全身的毛毛都冒着雾气，它抖了抖身上的水，三两想上前抱它被它一扭头给躲了过去。 三两一看它这样子就知道他家的少爷还在别扭呢！ 世间事当真是如何抉择都不尽完美。 少爷以往并不会有这些烦恼。 疼痛他早已习惯，虽然承受艰难，但自出生起日日都疼，他自己便也不觉得苦。 前一刻痛的浑身抽搐，后一刻不疼了他又生龙活虎，满山林的疯玩，当得是无忧无虑的。 短短月余，智力见涨，少爷却已初现诸多成年人世界里的愁绪。 三两跟在楚薄衍的身后，看着它小心翼翼踩着顾姑娘踩过的脚印，偶尔被绊一跤，也不见发脾气，反而躲躲闪闪生怕她发现他的小动作。 三两越看越是心惊。 少爷明明是本性霸道的，如今这样……卑微，对卑微，鼠嬷嬷她知道吗？ 鼠嬷嬷是山上的主心骨，又最是疼爱少爷，若知道少爷将顾姑娘看得这般重，应当会有干涉才对，为何却迟迟不见动静？ 嬷嬷当真能做到如此洒脱，还是……三两突然想到上次见嬷嬷，她似乎瘦了许多…… 难道嬷嬷是病了？ 第149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2 第二日，顾箐去前院的时候带上了小雏鸟，这小家伙才过一夜便大变了模样。 毛茸茸的紫色绒毛爬满了小身子，小眼睛黑亮黑亮的，脑袋会跟着她的动作一歪一歪，萌极了。 伤处虽还没好，但一双竹叶小jiojio已经可以往前倒腾了。 精神头看着很是不错。 顾箐想着猫猫衍那么喜欢小动物，带上它可以给猫猫衍当个小玩伴也是好的。 昨日小家伙因为那桩“臭”事，别扭了一整天。 明明满眼都写着想跟她贴贴，偏偏不往上凑，她主动去抱它，它还紧张兮兮往后躲想想就觉得好笑。 直到快入夜了，它似乎终于觉得身上的味道散干净了，小鼻子贴着毛毛将自己闻了许久，才钻进她怀里，没多久便打起了小呼噜。 乖巧可爱的让人心都软化了。 软化人心的猫猫衍在她刚踏入前院的拱门便一路飞奔，跑到她的脚边，昂着脑袋求抱抱。 顾箐伸出手去抱它，却见它直愣愣地看到紫毛小雏鸟。 半晌它委委屈屈看了她一眼掉头跑了。 欸？ 这祖宗不喜欢小紫毛？ 不能……，小紫毛多可爱啊。 不过这带都带来了，她决定再看看。 三两不在，顾箐需要照顾猫猫衍吃饭。 ——一碟酥脆橙黄小鱼干。 顾箐也很无语，它竟然是个吃“独”食的， 它只吃这个小鱼干。其他任何食物对它都没什么吸引力，可以浅尝，但不喜欢吃。 不过，老师傅手艺很好，炸得很香，顾箐之前偷偷尝过一根后就爱上了。 但她还没胆大包天（没脸没皮）到要跟少爷抢口粮。 就只是偷偷咽口水而已嘛，小事儿。 当然了。 又是佩服古时候丫鬟的一天，守着伺候人吃饭这个活儿，真不适合她干。 她思绪乱飞，狠狠咽了口口水，就觉得猫猫衍今日这速度似乎不太给力啊。 她都咽了二十五下了它还没吃完，还一副蔫儿蔫儿的样子。 “今日的小鱼干不好吃？”顾箐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问。 不能啊，她闻着可香了。 顾箐决定小试一口，捏起一根塞嘴里，酥脆在口腔炸开，依然是好吃到想让人长个翅膀的美味。 好满足。 猫猫衍眯眼瞧她，然后歪着脑袋想。 三两，鼠嬷嬷他们从不会吃他的东西，玩的时候更是从来都只顺着他不敢有半句逾越。 所以他渐渐不喜欢跟他们玩了，林子里的小白大猫猫它们更好玩些。 箐箐爱吃他的小鱼干，箐箐玩游戏输了会气呼呼捏他的脸，她赢了她一边哈哈大笑嘲笑他傻，一边告诉他下次应该如何做才不会输…… 箐箐有许多地方跟山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也包括，箐箐不会跟山上所有人一样，将他不喜欢的东西拿走，时时刻刻照顾着他的心情。 他明明表现的那么明显，他讨厌那只被她托举在手心的丑东西。 越想，他越是迷茫。 他该怎么办？ 要变回人形吗？ 之前变成人形是无意识行为，不受他控制，也不能想变就变。 昨夜他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无意中变了回来，而且已经可以跟着他的想法随意变化了。 之所以早上又变成猫，是他藏了点小心思。 变成猫可以被她抱，被她揉脑袋，被她挠痒痒，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他……也很是喜欢。 顾箐看着猫猫衍像是只思考者雕像一样脑袋趴在前肢上想得出神也没打扰它。 这样一幕或许会出现在寻常猫猫身上，但眼中不会有它这样丰富的情感。 她也是搞不懂，它一只喵，一天天在愁什么鬼？ 老是做出这种忧郁气质，简直让人分裂。 忧郁气质还没欣赏够呢，它整个小猫样又变了。 原本白色的猫耳朵动来动去，透着浅浅的粉，小猫脸埋进自己小脚脚里来回蹭，尾巴欢快的摇晃，像是想到了极为开心的事。 嘿！ 这是想到哪只小母猫了？ 来来来，不要停，给我继续想。 看着它这副模样她能自动生成一部情感大戏，两本言情小说。 转眼，见它又一脸苦哈哈，仿佛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顾箐觉得自己又悟了。 这一定是喜欢它，它不喜欢我的桥段。 她懂，她都懂。 …… 猫猫衍一整天就这样一会儿趴在小紫毛不远处悄咪咪龇牙，一会儿趴在躺椅上多愁善感悲春伤秋，简直一个人演绎了一天琼瑶大戏。 顾箐偷偷躲远远的，一个人看着乐呵呵。 这可比电视剧看着有意思多了。 燕肇则气到藏不住自己的身形，差点被那女人发现。 顾箐随意扫了一眼远处的树，嘴角抽搐。 已经不止一次漏了痕迹的暗卫么？呵呵！ 每次她觉得后背发毛，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都是在她闹楚薄衍的时候，起初她没多想，那种感觉也一闪而逝，她都没来得及抓住。 直到那天在林子里大老虎出现的时候。 她在地上看到了一道几乎看不清的影子，飞快从一棵树飞到另一颗树上，然后不见踪影。 而那时正是大老虎将猫猫衍叼嘴里玩耍的时候。 她陡然明白，那道影子变换位置是方便以最佳的角度击中老虎，让其失去行动力。 哦~ 暗卫嘛！了解了。 也就想明白了之前每每闹楚薄衍时总觉得后背凉飕飕。 起初，被人时时刻刻盯着也觉得膈应，怕。 但后来一想，怕他个鸟。 不就是觉得她有些行为以下犯上，欺负他主子了嘛，有本事来杀了老娘啊！ 谁特么还缺几斤反骨是怎么的？ 她要像别的下人一样对楚薄衍战战兢兢唯恐伺候不好的模样还有何乐趣可言？ 试想一下，身边的人永远唯唯诺诺，用拿尺子量出来的规矩束缚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是有了敬畏，但少了人情味儿啊。 丫鬟怎么了？ 这样的丫鬟难道还缺她一个？迂腐！ 再说，她是来当丫鬟的吗？ 丫鬟能教会他的少爷开采各种情绪，然后逐步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人类吗？ 他的少爷解决了生死难题难道一辈子缩在这方寸之地永不出门？ 他看她不爽也干不掉她，那就憋着呗！ 她对少爷是不可或缺的人，所以她有恃无恐，无所畏惧。 看嘛。 不管在何种境地，人只要有用就始终能立入不败之地。 第150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3 不过，顾箐渐渐也觉察出不对来了。 猫猫衍的情绪似乎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慢慢缓解，它一整个下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出现，三两进去了几次出来后都说它在睡觉。 “还在睡？” 三两点头。 “今日少爷怎的如此嗜睡？都没去找夫子上课。”顾箐有点担心。 三两想到少爷的吩咐，对她说：“少爷无碍，顾姑娘今日先去休息。” 少爷不知为何，突然赌气不想见她。 劝都劝不住。 顾箐凝眉，想说什么，三两像是躲避什么忙转身进了屋子，那步伐多少有些急切。 有问题！ 而且很明显猫猫衍不想见她。 这就奇怪了。 她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今天看戏看太久了？还是它不喜欢小紫毛，因为是她带来的，也连带着不喜欢她了？ 真是个小孩子啊！ 不想见，那就晾晾它！不惯它这种小毛病。 它疼了自然知道来找她。 屋子里的楚薄衍变回了人形，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她问了三两两句，三两让她走她就走，都记得带上那丑东西，却根本没有想着进来看看他。 他倏地红了眼，垂下视线转身走过去躺床上将床帐扯的哗啦作响。 三两心里叫苦。 少爷心，原是透明琉璃珠子，让人一眼就能看个透彻，现在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海底针。 这可咋整？ 不是您让她走的吗？她走了您咋又难受上了呢？ 抓了抓脑袋，三两试探道：“要不，奴才去叫顾姑娘回来？” “不许去！”气呼呼的声音伴随一个枕头直直砸向他，“滚出去！” 三两吓了一跳，“您别生气，气大伤身，奴才这就滚出去。” “不许去找她！”她就喜欢那个丑东西，根本就不喜欢他，还找她干什么？ 三两忙哄：“好好好，不去找她。” 三两出去也不敢走远了，就在门外守着。 晚膳少爷没出来吃，三两在门外唤他出来，换来一声， “滚——” 很好！ 少爷不仅学会了骂人还气势很足。 夜幕降临，见少爷还没有出来的意思，三两都有些打瞌睡了。 不知过去多久，门“吱呀”一声，三两惊醒。 “少爷？您……” ——?—— 完了！ 对上那血红色的猫瞳，三两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少爷变成猫后热毒发作了。 人形时热毒发作，他只是疼，不去刺激他，他不会伤害人。 猫形热毒发作，体内的兽性会驱使它竭力发泄，它会露出獠牙利爪，伸向让它烦躁的任何东西，包括人。 山上的丫鬟小厮不只是有敬畏主子的心，还有惧怕！ 深入骨子里的惧怕。 看着少爷猫身子上的毛都在一寸寸变红，三两吓得声音都抖了，“燕叔……” “闭嘴！退后！” 燕肇厉喝一声。 同一时间通体血红色的猫，高高跃上墙头，转眼便不见了。 燕肇紧跟其后。 失了神智的猫猫衍，很快来到了顾箐的院子。 它用头撞开了门，一眼就看到放在圆桌上那个小笼子，里面紫色的鸟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它。 哐啷—— 小笼子不堪一击，眨眼，紫色小鸟“叽……”一声，红光一闪，小身子被按在了爪下，须臾便闭上了眼睛。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 快到顾箐听到声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只红毛怪物睁着血红色的眸子，在夜里发出瘆人的红光，嗞着牙死死按着地上的小紫毛。 而这个红毛怪物如果她没看错，是楚薄衍。 ——它热毒发作了。 来不及多想，她从床上跳下去一把将那只“怪物”揽入怀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接触面积越大，气息应该能越快传给他。 好在是有用的。 在她抱起它的一瞬间，它就仿佛精疲力竭般软塌塌的倒在了她怀里，毛色也在肉眼可见的变白。 身上一股清凉仿佛清冽冰凉的河水从皮肤渗进皮肉里，一路游走布满全身，最后汇聚在它火烧一样绞痛的地方，浇灭了那里烧得旺盛的火焰，也让楚薄衍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它不自觉开始撒娇。猫眼委屈哼哼唧唧的哭。 “刚刚好疼——” 顾箐看到它口吐人言已经不觉得惊奇了。 见它眼泪像是珠子一样咕噜噜往下滚，都打湿了猫脸上的毛发，顿时慌了，“现在呢？还疼吗？” “……不疼了。” 嘴上说着不疼，但它整个身子都还在发抖。 歪头看到地上被按死的紫毛，转头像鸵鸟一样埋进了她怀里再不敢看。 门外，燕肇立在院子里清清楚楚看到了她不假思索的动作，有些意外。 这女人虽然爱欺负主子，但遇事胆大心细，知道第一时间保护主子，倒也有可取之处。 见不再需要他，他转身离开。 顾箐想问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喉咙里。 喂! 说句话能死？ 顾箐气结，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小紫毛又一阵可惜。她还想看看这小家伙长大了是个什么鸟类呢。 全身紫色的毛，多好看啊。 想着使劲捏了捏楚薄衍的前爪，刚想教训两句，嬷嬷走进来骂骂咧咧， “你说你，一个小丫鬟，吃主子的，喝主子的，你乱养个什么鸟？看看招来了猫！这山上天天死了的鸟不知道多少，你救得过来吗？你以为你还是相府大小姐……”巴拉巴拉 又来！ 这老婆子身体刚养好，又开始摧残她的耳朵。 顾箐头疼。 是，她是小丫鬟，她不配养鸟。死了便死了！也是被主子给一爪子按死的。她能怎么办？ 见嬷嬷虽然嘴上不饶人，手底下却将小紫毛收拾起来，又将屋子打扫干净，心里也是暗暗感激，哪知道临走又骂她。 “你准备抱着那只猫睡觉？一天天也不知道哪根弦儿搭错了，怎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那猫从山上跑下来多脏你就这样抱着？” 顾箐彻底没脾气。 “嬷嬷，您快去睡。”年轻人的事少管。 是她想这样抱着睡吗？ 说出来怕吓着您，它其实是个男人呢。 可是，她不抱着能怎么办？ 要不是她跑的快，它发起疯来能将那只鸟给生吞下去。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她倒是想放下去呢，可它整个身子还滚烫滚烫的，她敢吗？ 不敢！ 万一又热毒发作了，她不得拿命赔？ 不过，话说回来，抱着这样一个“小火炉”真的蛮舒服，暖洋洋的，热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顾箐索性将猫放在被子上，而她钻被子里，看它没什么反应，双眼紧闭小肚子微微起伏，不见其它异样。 顾箐放心了。 虽然隔着一层被子效果应该也是有一点的。 困死。 睡觉睡觉，天塌下来也等明天再处理！ 第151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4 自打小紫毛被猫猫衍按死后，顾箐眼瞧着这小家伙沉默了很多。 每天按时按点去上课，回来便窝在她怀里经常一整天都不出声。 夜里她偶尔醒来发现它静悄悄卧在她被脚边缘，没听见小小的呼噜声，顾箐知道它肯定没睡着。 小毛孩竟然失眠了？ 顾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其实那天晚上过后，第二天她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安抚它。 小紫毛才养了两天，没有多深的感情。林子里生态环境平衡，小鸟多到数不清，偶尔也有冻死在路边积雪里的，她其实没多在意。 她试图让猫猫衍明白，它只是疼痛发作失去了理智，日后有一点点不舒服及时来找她，这种情况就不会再发生。 但，收效甚微。 任凭她宽慰的话说了一箩筐，各种小游戏逗它开心。 它都没有变回那个高兴了满院子疯跑着向所有人炫耀他有多厉害；手里总是没轻没重，偶尔捏她的手腕像是攥着块石头，又紧又疼；衣服脏了也不嫌弃自己，照样在林子里撒欢打滚，积雪粘在脸上，他伸手胡乱一抹笑得没心没肺。让她不止一次在心里觉得他像个山野里土生土长的精灵。 有一副天使的面孔以及一种让人不自觉被他吸引心神的干净清透气息。 现在，这些美好都被他藏了起来。 最终。 顾箐归结为：他长大了。 是的，楚薄衍肉眼可见的成熟了起来。 说起话来都不再软糯，以前声音仿佛自带撒娇系统，让人不自觉忽略他的年龄他的身高，只当他是个孩子。 现在他的嗓音逐步往清冷的方向发展，静静待着的时候更加抓人眼球。 他每天都有新的变化，成长速度惊人。 甚至顾箐现在每每跟他的眼神对上时，都无比怀念他那个心思全写脸上的乖萌孩子样。 现在的他，让人压迫感十足。 而且常常喜怒不明，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伺候的下人包括三两都愈发谨慎小心。他们心里时常感叹，整个前院只有顾箐胆子比天大，时常闹腾少爷，少爷不生气外，其他人走路都恨不得缩起脖子。 生怕自己没控制好脚步声撞在少爷枪口上。 虽说顾姑娘会求情，但少爷本就热毒难控，脾气大了点也正常不是。 再说了，气坏了少爷他们也心疼。 …… 临近过年，山上也照着习俗张灯结彩。 过年有赏钱，院子里的气氛总算活跃了起来。 神神秘秘消失在众人眼前许久的鼠嬷嬷总算出现在众人眼前，为这个与世隔绝的山庄平添了一份热闹。 只是，她瘦了好多。 瘦到顾箐觉得害怕。 初见时她一身青红色小袄，头戴皮绒小帽，脸颊虽有沟壑，但下腮圆润肥嘟嘟，即使是个短腿老太太但那双小短腿捯饬起来却很是利索。 所以，顾箐才觉得她委实太像只鼠来宝。 喜感十足，活灵活现。 现在，她仍然戴着那顶帽子，但顾箐莫名觉得那里面似乎连头发都所剩无几。 ——大限将至。 是现在的鼠嬷嬷给她的感受。 大家看到鼠嬷嬷都很开心。包括楚薄衍。 他久违得笑容满面，小心接过下人搀扶的嬷嬷将人扶到了座椅上，眉目朗朗。 “嬷嬷，您身子总算见好了。” 鼠嬷嬷摸了摸他的肩膀满眼不舍。 半妖一生短暂又辛苦。 她虽只占四分之一半妖血脉。然命运不公，她发育并不健全。 长相如鼠，被家族所弃。 就在她走投无路之际，被内卫从乞丐窝带走面见了当今。 之后啊…… 鼠嬷嬷抬起袖子敛去眼角的浊泪。之后，伺候少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命运给她的糖。 一晃十七年，如今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鼠嬷嬷摸了摸少爷的头笑得慈爱，“让少爷挂念了。” 楚博衍展颜一笑，依着嬷嬷的手蹭了蹭脑袋，“嬷嬷要好好的。”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开心。 在嬷嬷面前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可可爱爱无忧无虑的楚博衍。 兴高采烈地给嬷嬷炫耀他最近在先生那学到了许多知识，先生夸他可厉害了。 老先生掩去眼里的悲痛，笑着点头。 “少爷学业上已然一日千里。” 楚博衍便昂着脑袋，一脸得意。椅子底下的尾巴不知何时露了出来，在他身后悠闲地晃来晃去。 顾箐好笑得指了指他身后，他猛然意识到然后瞪圆了眼珠子。配上他那一头黑色的呆毛，奶萌奶萌的。 山上人口简单，席上都是知根知底的几人，大家真心喜爱少爷，都被他久违的好心情感染，又有嬷嬷带头，各个哈哈大笑。 就在这样热闹的氛围里，鼠嬷嬷突然脸色微变，楚博衍也立即起身搀扶起嬷嬷。 嬷嬷看着他一脸欣慰，两人一同去了前院。 顾箐注意到三两，先生的面色具都司空见惯，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心里便有了猜测。 看来是宫里送来了年礼。 顾箐眼观鼻鼻观心，心底沉思。 不知道关于她的心脏对楚博衍无效这件事会不会有消息传来。 忽的，一声叹息。 老先生起身离席，背影佝偻萧索。 三两面色也露出了沉痛之色。招呼小厮们进来收拾了吃剩的席面后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顾箐这才猛然意识到，鼠嬷嬷的异状不是只有她一人看在了眼里。 恐怕只有楚博衍以为鼠嬷嬷是真的见好了。 这时三两说：“嬷嬷想瞒着少爷。”他起身冲着她郑重作揖，“顾姑娘费心了。” 这是让她也帮忙瞒着楚博衍的意思。 顾箐理解但不忍心。 “若是少爷知道鼠嬷嬷即将离世，而我们所有人都瞒着他，他会很伤心的。” “少爷一天比一天懂事，他会明白嬷嬷的苦心的。”三两道。 “可……” “这是嬷嬷的意思。”三两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顾箐只得颔首同意。 鼠嬷嬷既然执意如此，她照做就是。 无非就是舍不得一手带大的孩子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里。能迟几日自然是迟几日的好。 顾箐乘着夜色回到了自己院子。 远远看见她家‘凶悍’的嬷嬷提着灯在门口等她。 她会心一笑，提起裙摆快步走近，“不是说了嬷嬷不用等我早点歇息吗？” 嬷嬷将手里的暖炉塞进她手里，语气冷冷得：“姑娘以为我想在这儿吹着寒风等你？”她走进屋里将一个木框揭开，漏出里面窝着的白茸茸一团。 “年节里最易犯忌讳，我是怕你招来的这只白猫闯祸，才给罩住了些。” 顾箐在看到楚博衍的那一刻已经弯腰将它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楚博衍耸着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 “好在它还算乖巧，被罩住也不吵不闹。”说着嬷嬷一脸疑惑，“也是奇怪，这山上的猫也太干净了些，毛色没有一点点污浊。” 那能脏吗？ 多少人跟着伺候呢？ 顾箐干笑，连声央求嬷嬷快去休息。 第152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5 楚博衍按往常一样接了宫里的年礼看到嬷嬷跟送年礼的太监有话说，他便离开了。 他学会了察言观色。以及以前想不明白的学不会的，这段时间脑子里仿佛突然开了窍。 他甚至没费吹灰之力就弄明白了他对于顾箐的感情。 可当他笨拙地想让她也喜欢上他的时候，热毒失控了。 她亲眼目睹了他宛如野兽一般残忍弑杀的样子。 不！ 不是宛如。 他就是野兽！ 货真价实，凶性残暴。 日日承受热毒之苦十七年之久，他从未恨过。 那晚在箐箐怀里清醒后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痛恨极了自己体内的半妖血脉。 嬷嬷将炉火烧得很旺，卧房里热浪弥漫着整个周身，顾箐觉得很暖和。 想到猫猫衍可能不喜欢这么暖和的地方，她坐得离炉火稍远了些。低头问它，“热不热？要不要将炉火熄了？” 腿上窝着的猫猫衍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似没有听到他说话，漆黑的猫瞳里光线明明灭灭。 “不舒服？”顾箐有些担心。 说实话，他热毒发作起来看起来真的很痛苦。 整个小身子抖得像筛糠，牙关发颤。明明疼到大汗淋漓，不消一刻整个猫身子便雾气蒸腾，转眼浑身的毛毛就都干了。浑身烫得她仿佛抱了个热水袋。 就这样反反复复。 她看过一次后每每想起心就跟着揪成一团。 伸手将猫猫衍抱起来，举到眼前，平视着它圆溜溜的猫眼睛认真问道：“是不是不舒服？很热？” 楚博衍突然被举起来，她含着担忧的瞳孔里倒影出他的猫脸清晰可见。 他突然瞳孔骤缩，急急偏过头再也不敢对视。 “真的不舒服？” 顾箐急了。 她忙将猫猫衍放在腿上，手贴着它的猫脑袋仔仔细细感受着手心的温度。 好像确实有点烫。 她又将猫猫衍翻了个身，翻开它肚子上的毛毛去看它的印记。它的小腹处有个小小的通红的月牙。 若是热毒发作了会变成像淤血那样的紫红色或者暗红色。 她以前也看过，楚博衍起初并没觉得不妥，可等她指尖小心拨着它肚子上的毛的时候，突然就有些难耐，还有些羞耻。 直到她微凉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他的印记时，他觉得整个身子顷刻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了她的腿上。 以前并不会这样。 楚博衍心里慌乱无措。 顾箐仔仔细细观察了印记发现还好，复又将猫猫衍举起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衍衍，不舒服要说，要不然我很担心。”她不能直接叫他少爷，要是被嬷嬷听到就完了。 衍衍…… 楚博衍心跳猛地加快，慌乱偏过头不敢看她，急急开口，“没有不舒服！” 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磁性暗哑。 顾箐微微愣神后脸微红。 天！ 这孩子声音为什么突然这么欲？ 她晃了晃脑袋赶走一切奇奇怪怪的想法，将它放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它背脊的毛毛。 “没不舒服就好。热了就告诉我，我去把炉火熄了。” 楚博衍身体缓过了那道陌生的劲儿，浅浅松了口气。 半晌它低低“嗯……”了一声。 “想不想玩游戏？守夜要好久呢！” “不想。”它腿还有点软。而且身子总觉得有些难受。不是热毒发作的那种灼烧痛，是一种他不知道怎么纾解的抓心挠肺的感觉。 “好！”她其实也懒得动。 屋子里暖融融的，腿上的小家伙乖乖巧巧，猫脑袋时不时昂起来蹭一下她的手心，猫瞳水润润的看得她心里软塌塌一片。 身体的每一个因子都透着舒适。 一人一猫就这样慵懒地享受着这份静谧悠闲。 顾箐眯着眼遥遥看着门口思绪乱飞，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了先生看到鼠嬷嬷时的反应。 “初九，鼠嬷嬷还有办法救吗？” “箐姐，鼠嬷嬷油尽灯枯，已至大限。她撑着一口气在等宫里的消息。” 顾箐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楚博衍太苦了。 初九沉默。 院长说过，箐姐情感太敏锐，最适合做攻略者，也最不适合。 对待感情，更迟钝些的人其实才不容易受伤。 “他真的太让人心疼了。”顾箐低喃出声。 楚博衍没怎么听清，昂起猫脑袋看着她。 顾箐才意识到她无意中把跟初九的对话说了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笑了笑“没什么，以后多去陪陪鼠嬷嬷。” 楚博衍底下头眸子逐渐黯淡。 鼠嬷嬷要离开了。 他知道的。 顾箐揉了揉它的脑袋，忍不住就想对他再好一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么？ 楚博衍觉得自己的心尖仿佛被烫了一下，猫耳朵都跟着狠狠颤了颤。 他遵循着动物本能昂起脖子，准确无误找到她的手，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舔完了才发觉这样做不对，万一她嫌弃他的口水…… 他又猛然意识到，她即使嫌弃，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从小到大伺候他的人都是这样的。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蠢事他们永远不敢在脸上漏出一丝嫌弃的。 她也是这样，仿佛不论他是痴是呆她都能包容，都能毫无波动伺候他。 他一时矛盾极了，希望她嫌弃他，又不希望她嫌弃他。 感觉到手上湿润润的，顾箐垂眸就看到它缩回自己的舌尖，猫瞳定定看了她一眼后垂下了脑袋。 它长大了还愿意主动亲近她，她当然是高兴的。 接下来撸猫的手指就换了个方向。从背脊换到了它毛茸茸的猫脑袋上。 时不时揉一揉它的脑袋，戳一戳它的脸颊，再捏一捏它的耳朵，想让它再舔一舔。 结果它似乎愣了一下，屈退懒洋洋趴在她腿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猫尾巴垂在她的边小幅度晃荡着。 他知道了。 她没嫌弃。 ——好开心。 炉子上的茶壶烧开了咕嘟嘟的响，空气中弥漫着红枣茶的味道。这是嬷嬷特意寻了红枣在炉子上烤熟了煮的枣茶，说女孩喝了好处很多。 楚薄衍也知道顾箐喜欢红枣的味道，也喜欢自己烤红枣煮红枣茶的过程。 抬头果然就看见她盯着炉子上的茶壶眼睛亮亮的，他还听到了她咕咚咽口水的声音。 猫眼里笑意一闪而过。 下一刻从她身上跳到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窝好。 “茶好了。”它说。 “正好我有点渴了。”她起身倒了茶，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一脸满足。 楚博衍就那样看着她殷红的唇瓣微微鼓起怕被烫着极快速的吸了一口，接着整个眉眼都弯了起来。 炉火照得她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的光比外面的星空还要璀璨夺目。 他突然就好想尝一口她的那杯茶。 “我……”他刚要开口，她已经又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提起茶壶倒了一点点进去，然后又用另一个茶杯将茶水在两个茶杯之间来回倒进去又倒出来。 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对于她的无微不至很熨帖，心里又有一点点可惜。 他其实也没那么想喝茶，就只是想尝尝她喝过的那杯而已。 第153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6 一人一猫喝了茶，楚博衍又跳到了她腿上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若不是喜欢极了贴着她，他是不太想要变回猫身的，真的很不方便。 就比如现在。 原本她心血来潮在给他讲一只猴子带着师傅几人打妖怪的故事，他正听到有意思处就发现她声音越来越小，摸着他背脊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抬头一看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让他真正觉得棘手的是，她的脑袋随着身子正一点一点往边上倒去，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抬起前爪揉了揉脸，又紧紧盯着她。纠结到猫脸整个皱在了一起。 再等等。 再等等。 万一她醒了呢！ 只见她身子越来越歪，越来越歪，他的瞳孔跟着不断放大再放大，整个猫身都紧绷着，全身的毛更是缓缓开始炸毛，尾巴向下夹得死紧。 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跟着她不断歪倒的身子在紧张焦灼。 终于，在她身体即将彻底歪倒的那一瞬间白光一闪。 他全身通红将她稳稳抱在了怀里。 心虚的视线反复左右寻觅，生怕这个地方突然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这就是他不愿意变成猫的原因。 变成猫再变回来他浑身不着寸缕，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也只被三两碰到过。懂事了后这种事情他说什么也要杜绝。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光着将她抱在怀里，心底除了羞报还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她睡着了。 她……好软。 砰砰砰，砰砰砰，像打鼓一样，鼓点越来越快，震得顾箐觉得自己耳膜都跟着跳。 她不是守夜来着吗？ 十二点了？ 放炮仗了？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着？ 迷迷糊糊睁开眼，朦胧的烛光下，墨发飞舞间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她脑子像浆糊一样，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这样直直看着他。 砰—— 鼓点停了一瞬，顾箐眨了眨眼。 这下看清楚了。 她有些惊讶，“少爷？” 砰砰砰砰砰—— 一串剧烈的鼓点紧贴着耳朵震耳欲聋，顾箐眉心一跳动了动脑袋。 下一刻，还不待她做什么反应，已经稳稳躺在了床上，屋子里白光一晃，哪还有她家少爷的影子。 顾箐咔着僵硬的脖子，一脸懵逼，“刚刚是少爷！” 初九娃娃音一本正经，“是，你睡着了，他想抱你到床上。” “噢！”她还有点不太清醒。 半晌，她突然坐起来，“那他跑什么？” 初九认真分析后仍然没有确定答案，“或许是因为他没穿衣服？”说完自己就否定了，“可他后来又变成猫才跑的。” 顾箐前后一想，噗嗤一声，捂着脸笑倒在了床上。 她家好大鹅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好可惜，怎么不早点醒来？房子里光线不好，她都没看清。 只记得抱着他的手臂挺有力。 越想越觉得可惜，她忍不住问初九，“咳，那个，他……资本雄厚吗？”问完了才想起来初九还是个孩子。 她老是把初九错当成闺蜜。 问这种问题简直罪过，教坏孩子。 “没事了，不用回答，快去休息！我也睡觉了。”她急急出声，催促初九，“快去小黑屋学习学习，多学点知识。” 是怕她不知道资本是什么吗？ 初九疑惑，资本不就是楚博衍有多少钱嘛，她知道的。 楚博衍，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不算过年过节流水一样的好东西被送进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山庄，只每月拨的零花钱就能养活山下几个小村子好几年了。 他的资本当然是雄厚的。 这些箐姐应该是知道的啊。 初九泛着智慧的琉璃眼里划过迷茫。她是不是又因为不懂而没明白箐姐真正想问的。 看来她还得学习，要是还不懂，要记得去问问初一。 嗯，就这么决定了。 躲被子里的顾箐，暗暗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她刚刚一定是脑子抽了。 楚博衍平时嫌弃太热穿得一向很单薄，肌肉线条结实优美，身材比例堪称完美，是能当做画画和雕塑模板的那种完美。 她又不是没见过。 资本……咳，她一定是任务做多了，学花了。 暗卫燕肈也觉得自家少爷学花了。 跟在少爷身后看着它进去他就爬上了棵树等他出来。 结果，他在树上等了那么久，久到他觉得少爷估计早就睡了，刚想靠在树上打个盹儿，少爷它像一阵风似的从顾姑娘房里刮了出来。 速度快得他险些没跟上。 接着少爷就有些诡异了，它跑进自个院子找了根最隐蔽的柱子，然后抱着那根柱子整个小身子直立着躲躲闪闪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像是生怕他发现特意躲着他，离得远他硬是没看清。 他当时都惊呆了。 第一个反应就是少爷这是有了小秘密啊。又转念一想，少爷长这么大有个自己的秘密多不容易，瞧瞧少爷跟那顾姑娘那么好不也躲着她呢嘛！ 这么一想燕肇在这寒风凛冽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舒坦。 少爷的秘密那他必须得守护好喽。 从现在开始那个柱子就是禁地了，不许任何人过去看，包括他。 然而， 就在他以为这就完了的时候，他家的少爷再一次打破了他对它的认知。 少爷突然像是受了惊吓般，匍匐着小身子低低嘶吼着，那声音里充斥着的绝望让他这个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暗卫都跟着眼眶一热。 他刚靠近去看看，就被他一声嘶力竭的“滚远点！”给呵退在了树上。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爷。 少爷在他们的保护下除了疼痛他们无法替代，不过少爷对于疼痛早已适应了啊。 其余任何时候他天天就像个小太阳一样，在这片山林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什么时候哭成这样过？ 少爷吼完他掉头跑去了冰室的方向。燕肈急得抬脚就想跟上去，被三两给叫住了。 “让少爷自己待会儿！” “少爷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跟顾家那丫头有关，顾家那丫头又欺负少爷了？”燕肈戾气噌噌往上涨。 他就说顾家那丫头不是个好的。意图造反的罪臣之女一看就没规没矩，竟然敢老是逗弄少爷。在他看来，像这种仆大欺主的东西就该给她点教训。 燕肈气场全开时让人周身都凉了好几个度，三两忍着害怕摇头，“顾姑娘照顾少爷很是尽心。” 顾姑娘也就是规矩上欠缺点儿，但对少爷确实是真心的。 尤其是少爷疼得时候，她眼里的心疼跟他们这些贴身伺候陪伴着少爷长大下人们相比也是没差的。 甚至对自己的嬷嬷都没有对少爷好。 他们还能要求什么？总不能真的让人家心甘情愿把心挖出来给少爷！ 说起来这件事到现在还没个结果，再拖下去少爷对顾姑娘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我去一趟宫里。”燕肇一脸凝重的说。 三两点头，“少爷这有我。”显然燕叔也觉得事情拖下去越来越来棘手。 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想明白今上当初为何要让顾姑娘以丫头的身份陪在少爷的身边，要他说，养在哪不好？养在身边处出感情了，到时候挖心的时候不是多生事端？ 第154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7 宫里的皇帝此刻也正看着暗卫递上来的儿子跟顾家那丫头相处的细枝末节越看越心惊。 作为一个过来人，儿子对顾始漠那老家伙的女儿这一看就是有苗头了啊，这怎么得了？ “快，快去请国师。” 太监领命下去，国师来得极快。 白衣翩然而至，柔顺的及腰发丝无风自动，他一出现就将这金瓦红墙，巍峨宏伟的宫殿称成了背景板。 最吸引人的却是他那面相。 不是他有多好看，而是那张脸在普通人看来总觉得朦胧一片，仿佛他的脸上布着有浅浅的一层雾气，似迷障般让人瞧清了又像是没瞧清。 以往楚皇见国师也跟众人一样，潜意识里总想探究探究国师的神秘。 然而今日，什么探究什么好奇？哪有他的宝贝儿子刚刚懂了点事，竟然没出息的最先懂的是情事这件事来的重要？ 还有，喜欢姑娘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儿子年龄在那，都能理解。 可你瞧瞧，儿子喜欢的姑娘是哪个好人家的姑娘吗？ 他儿子喜欢的那是顾始漠那龟孙子的闺女啊。 顾始漠是谁？ 他要还没老眼昏花，记性衰退，他记得那龟孙子前段时间造反来着！ 要不是查出来那龟孙子生了个好女儿，他动了动恻隐之心。那龟孙子能被流放？能留条狗命时时跑出来碍他的眼？他能答应，菜市口的铡刀都不能答应。 楚皇觉得不能再想了，再想他得叫人来给他掐掐人中。 再看云淡风轻宛如仙人一样自顾自端坐在雕花楠木椅上喝茶的国师。 什么忌惮？ 什么不能得罪？ 通通见鬼去！ 楚皇将手里的折子重重丢在案桌上，震得桌上茶碗里的茶汤掀起波浪，那波浪冲出茶碗还不见停，漫过盏托，落在案桌才堪堪停下。 “国师果然有本事，顾始漠之女能耐不小。”声音里的怒气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偏偏国师连个眼皮都没掀，他甚至还有心情轻笑。 “呵~” 那自喉咙间溢出的不合时宜的笑声，让边上伺候的大太监冷汗“刷”就浸湿了后背，恨不得将头低到脚底板。 国师……好生狂妄！ “滚出去——”楚皇大喝一声，显然熛怒到了极点。 大太监浑身一抖，心惊肉跳退出门外，才顾得上擦额头上蜿蜒而下的汗。 心里叫苦不迭。 要了亲命了啊。这国师眼里是彻底搁不下皇上了吗？ 若不然何必如此惹怒皇上啊。 皇上将衍皇子那是放在了心窝子里都还嫌不够，怎么能容忍有人拿衍皇子的安危说笑？ 这国师明知如此还故意为之，这是已经想好了要回天上的时辰？ 楚皇也是这样想的！ 什么狗屁国师？ 要不是看他确实有治愈衍儿的法子，国师的头衔给得自然也摘得。 头衔摘了，头颅也得留下。 楚皇已然起了杀意。 国师齐云挑了挑眉，笑意收敛，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皇上息怒！” 息怒？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将那写得无比详细的纸帛丢给国师，楚皇眯着眼看不出喜怒，“朕想知道，国师一定要他们朝夕相处到底意欲何为？” 他有一百种办法可以在两人不见面的情况下，让她达到救治衍儿的目的。 两人现在竟生出感情，他始料未及，甚至感受到了心慌。 哪知道，齐云看到纸帛上写的东西又笑了。 果然！ 他果然被这个名字叫顾箐的姑娘给吸引了。 有意思！ 齐云甩了甩袖子，“皇上，之前时机未到之时，衍皇子等了十七年之久，等的便是“这位”顾姑娘。”说着他漫不经心幽幽道：“皇子此刻热毒可抑，便能证明我所言非虚，不是吗？” 楚皇没听出来他所言“这位”的深意。 他在意的是他的衍儿能不能平平顺顺得到那顾家丫头的心脏而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齐云自然知道楚皇在想什么，他笑了笑：“皇上不必忧心，衍皇子和顾家姑娘乃天造地设的一对。”毕竟，他也是要帮帮忙的。 然后他全然不顾眼里陡然喷火的皇上，高深莫测留下一句，“我去见见“这位”顾姑娘，回来再与皇上细谈。”掉头出了门。 等听到房里砰然碎裂的茶碗声，他转头看着大太监那张卡白的老脸笑道：“你们皇上脾气真大。” 在大太监惊惧交加的脸色里，他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大太监头皮发麻抖着腿进去收拾时，偷偷看了眼气得大喘气的皇上，一边顶着皇上如刀山火海又如飓风过境般的气场颤着声说着让皇上息怒，身体重要之类的话。 说着说着每日话术上线，越说越顺溜。 比如，皇上啊，衍皇子还需要你啊，身体气出个好歹来，衍皇子能依靠谁？ 再比如，这好容易看到衍皇子见好了，说不定可以接进宫里来日日陪伴在皇上身侧，让皇上也能享享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那日子啊，想想就好。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作用，反正皇上看着慢慢呼吸平稳了，他这才在心里感叹。 这国师上天的时辰不知是几时，他的脑袋却是日日都摇摇欲坠的。 不过，好在，今天算是保住了。 要不，他也去找国师算算？ 想着想着浑身一激灵，罢罢罢，可不能去。 这国师以前看着那叫个深不可测，跟皇上说话一言一语间多一个音节都嫌多。 可自打这顾丞相流放的那几日他突然进言衍皇子热毒有了可解之人开始，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先是说顾家丫头的心脏能治衍皇子，让皇上将顾家丫头从流放路上带到衍皇子身边。 接着又说要让两人朝夕相处看看顾家丫头对衍皇子热毒的效用大到几何？ 皇上哪敢不从？ 衍皇子的热毒让皇上揪心了这十多年，真真是心都让衍皇子给扯烂了。 一片拳拳慈父心肠都给了衍皇子的皇上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听从国师的话照办了。 有用无用确实要观察，这顾姑娘经过调查也确实是半妖血脉，且血脉罕见。一切有迹可循。 原以为只等有了结果，剜了她的心脏，衍皇子就彻底摆脱热毒了。 哪知道……哎…… 少年慕艾啊。 谁能想到，他一开窍就开了情窍呢！ 到了这时候这国师的话风它又变了。 竟跟皇上说：这顾家姑娘跟衍皇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老爷，这话估摸着比皇上知道顾始漠那老东西竟然暗戳戳造反的时候来得气愤多了。 这也就是国师对衍皇子有用，你换个人如此愚弄于皇上试试。 九族之内能喘气儿的，都能给他安排上见鬼门的时辰。 看着过去一个时辰了，额角仍然突突直跳的老皇帝，大太监在心里感叹：这国师他还是少打交道为好，坑皇上都跟玩儿似的，坑他那还不是随手就来。 小命要紧，这国师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 第155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8 今年立春比往年要早许多。 天刚亮嬷嬷就喊她起来吃了早膳打发她去山上走了一圈。 据嬷嬷所说这是她老家的习俗，立春这天不能躺着，要去山上田间去走一走跑一跑，感受万物复苏的活力，为自己在新的一年里讨个吉利。 顾箐不以为意，但拗不过嬷嬷。 而且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嬷嬷好像都在这一天带她去了山上。 然而，等真的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站在山林间，她恍然明白了嬷嬷的用意。 闭上眼张开双臂细细感受，少顷，她惊讶得张大了嘴。 她竟然真切的体会到了身体里属于桃妖的那一部分血脉就在刚刚苏醒了。 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舒张，每一个毛孔都在长大嘴呼吸。 她觉得自己像加了发酵粉的面团，身体各处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膨胀。 这种感觉舒服得让人头皮发麻。 头皮发麻？ 顾箐摘下帽子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脑袋瓜，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差点让她落下泪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最恨最恨最恨的就是秃头这件事了。 她一个青葱一般水嫩嫩的小姑娘，头发秃得跟地中海一样，每天梳头她都想赶紧完成任务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 现在头发像是地里的刚泼了水的韭菜一样又要重新冒出来了，这种激动的心情谁能懂？ 楚薄衍早上去看了鼠嬷嬷后得知她来了山上，原本去先生那上课的脚步就怎么也挪不动了。 在三两暗暗揶揄的眼神里他一脚将他踹走，掉头就往山上跑。老远他就看到在这平平无奇的山林间唯一的那一抹亮色。 她穿着一身嫩黄色小袄紫色襦裙，粉嫩的小脸像是夏季最漂亮的那一颗水蜜桃，下巴深陷在白色的兔毛围脖里衬得她那咧开的嘴角可爱又傻气。 这一幕太美好，楚薄衍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 她就像只漂亮的过分的蝴蝶，不知怎么的迷了路，闯入了这光秃秃灰扑扑的世界，飞着飞着就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他一动不敢动，紧张到自己的呼吸声都觉得多余刺耳。 怎么会有人打从一出现就直接长在了他心上呢。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笑容蓦地愈加灿烂，然后提起裙摆飞奔向他。 楚薄衍心脏开始彻底不受控制剧烈跳动了起来，他手抚上心脏不合时宜的想，如果有人能让这一幕永远定格，他愿意用他拥有的所有一切来交换。 “少爷！”顾箐觉得他来得太及时了，她迫切的想分享她即将要拥有一头浓密头发的喜悦。 她将脑袋瓜伸到他眼前，雀跃道：“看，头发是不是要长出来了？” 指尖狠狠颤了颤，楚博衍忙藏在身后，仔细看了看，较为明显的发缝间确实有黑色的尖尖冒出了头皮。 “……是的。” 顾箐得到确定的答案大喜过望，抓住了他的袖子求证，“真的？” “真的。已经长出来一点点了。”楚博衍眼含柔色点头，看着她眉眼弯成了月牙里面星星点点，布满了细碎的光。 顾箐伸手去摸，真的摸到了一点扎手的发茬，她一脸不可置信。 这么快的吗？ 照这个速度岂不是一两天后她就能长发及腰了？ “终于摆脱了秃头的命运，太神奇了。”她感叹。 “秃头也好看。”他说。 她长相精致，皮肤细腻，要是真的变成小光头，也定是个漂亮的小光头。 顾箐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秃头好看？ 扎起来没筷子粗，散下来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耳朵边那可怜的一圈的头发，别说插簪子插牙签的都难。 这样叫好看？ 这孩子的审美是谈恋爱去了吗？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话说，这孩子最近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啊。 以前怕热，穿着也不讲究，怎么凉快怎么来，现在明明天气越来越热了，他反倒穿上了长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头发也被三两打理的整整齐齐，心事也多了，话也少了，最直观的还是看她的眼神，让她常常觉得他眼里多了许多东西，深沉复杂的东西。 这一系列的转变当然可以归结为他长大了，但……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咳，喜欢上她了？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自恋，她问初九：“九啊，我跟楚薄衍在以往的每个世界里都是有谈恋爱的。” 初九回答：“没错，前面四个世界一号都跟箐姐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箐姐任务完成的非常棒。” “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虽然不知道箐姐为什么突然对之前的世界感兴趣，但她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一号之前的事迹她听初一说过，他进入小世界后意识只对箐姐有特殊反应。所以每次都喜欢上箐姐就不难理解。 顾箐听了初九的话猛然有种她跟楚薄衍已经经历了许多个前世的错觉。 既然都谈恋爱了，那，这个世界他该不会已经……想着想着顾箐看楚薄衍的眼神就变了。 她再次认真确认了他此刻成熟男孩的智力和那日日浸淫在诗书字画里隐隐透露出的文人气质。 没错了。 他就是这样从傻萌傻萌的三岁稚子突然变得内敛克制。明明一样的长相，一样的身高，她竟然也随着他的转变而变了心思。 面对他这张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的脸和她最喜欢的矜贵儒雅气质，好……她是着实生不起什么干净心思了。 都说喜欢一个人眼神里是藏不住的。 顾箐一步步走向他，意味不明地问：“我秃头真的好看？” 她身上的气息本就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平日克制着不跟她有过分举动已属艰难，如今她眼里的勾子明晃晃，带着蛊惑，带着他看不懂的意味一步步靠近他……察觉到尾骨处的异样，他眼神一变猛地后退后背紧紧贴在了树上。 “……好看。”他竭力平复着呼吸，嗓音有点哑。 顾箐在他后退的那一瞬间起了停止探究的心思。但他沙哑的嗓音仿佛有魔力，她鬼使伸差又往前走了一步。 “楚……” “先，先生在等我，我走了。”楚薄衍在尾巴彻底不受控制冒出来之前，结结巴巴留下一句话，然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三两发现自家少爷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躲被子里怎么叫也不出来暂且不谈。 顾箐却彻底傻在了林子里。 天—— 他为什么能跑这么快。 她只看到了个残影，一眨眼他就消失了。快得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他被先生支配的恐惧已经如此深入骨髓了吗？ 还是，什么喜欢？其实都是她想差了？ 唉……好想念之前可可爱爱求牵牵的小衍衍。 自打他长大了后，手手也没得牵了，也不爱贴贴了，也不爱跟她玩了，每日不是在跟先生学习就是去跟先生学习的路上。爱学习的那股劲头让她这个咸鱼常常叹为观止。 要不是感觉到他每晚都变成猫猫趴在她床脚边打呼噜，她都要以为他的热毒已经完全好了。 好在她每日跟着嬷嬷学煮茶，学刺绣日子也过得很充实，要不然她还真挺无聊的。 “九啊，咱这任务咋越搞越无聊了呢？”初九还没回答，她又自顾自说：“一定是我之前秃头垢面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他除了对我身上的气息感冒外，对我这个人估计完全提不起兴趣。” “箐姐……”初九看着一号那爆满的好感值刚想说话，被顾箐给打断了，“算了，算了，这个世界咱就安安心心当个奶妈的角色算了。恋爱什么的秃头的，小丫鬟不配拥有。” 人工智能初九虽然有了意识，但还没学会打断别人说话和拒绝人类的要求。 所以，箐姐说算了那就算了！ 反正院长说了，这个世界箐姐怎么开心怎么来。 第156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19 夜沉如水，万籁俱寂。 顾箐梦到了螺蛳粉。 一碗螺蛳粉就摆在她面前，混杂着螺蛳味儿的酸腐味带上油炸过的腐竹焦香，猛吸一口，飘飘欲仙，无法自拔。刚要张口尝尝这人间美味…… “箐姐——” “箐姐，快醒醒——” 初九那明显过高的音量吓得螺狮粉原地消失，吓得顾箐一个激灵直挺挺坐起来，迷蒙着睁开眼，“怎么了怎么了？着火了？” “箐姐，有人！” 有人？ 没有危险初九不会叫这么大声。顾箐原本还有点迷糊这下彻底清醒了。 环顾四周，屋子里黑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在哪？”她一边飞快将外衫穿好一边问初九。 “在躺椅子上坐着。” 顾箐心里一惊，视线紧紧盯住这个房间里唯一一把躺椅，定睛一看，那上面确实有个黑影。 视力逐渐适应了黑暗，那个黑影越来越清晰。 “是国师齐——”初九声音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警报声立体环绕，回荡在整个科研院。以欧阳凌云为首的黑客团队各个面色凝重手指翻飞。 “还有多久？”欧阳沉着声问。 “游戏世界里bug的影响时间目前在20天左右。”大家都知道这已经很快了，从发现bug\\u0027到排除用了40秒不到。但羊圈里进去只恶狼，不下口是不可能的。 游戏世界受影响已经板上钉钉了，初九被弹出来可见影响巨大。 “从现在开始，密切关注攻略者，稍有异常立即强制中断游戏世界。”欧阳凌云发话。 这次的bug让人钻了空子，黑客“占山为王”的名头他早有耳闻，只是这人一向不与华国作对，这次竟然乘虚而入，且目的不明。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盯着阿衍的人出手了一拨又一波，这个占山为王是唯一个攻破防线的，奇怪的是他没做任何损害小世界的事，反而起了推动作用。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顾箐也想问。 她正在仔细听初九说的话，突然眼前一花，脸上冷风拂面带着一股凉气一直凉到了后脖颈。 ！ 小心脏募地一抖，只看到宽大的袖袍从她眼前掠过，紧接着后脑的位置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脑袋骤然变得昏沉。 “初九……” “初九？”顾箐急忙在心里呼叫初九，初九毫无反应。 小世界竟然有人能直接切断她跟初九的联系！顾箐汗毛直立心神剧颤。 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自镇定，面上怯懦哆嗦着扣紧自己的衣服，抖着声音问：“采花贼？” 心里已经预想了最坏的打算。 根据院长所说，攻略楚博衍的任务，越到后面他应该黑化的越严重。她没有记忆，不知道前面的任务难不难，但反向推论，越到后面是不是对楚薄衍来说越重要？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对楚薄衍至关重要的她绝不可以出问题。 但是，她对上这一上来就直接出大招的国师齐什么鬼的，真的能有胜算吗？ 顾箐心里兵荒马乱。 至于楚薄衍的黑化，她不太知道院长口中所谓的黑化是个什么样子，但楚薄衍这个人窥一斑而知全豹，只凭他的身份这一点，她对他的品行就可以拍胸脯保证，而这个小世界的他也证明了这一点。 心里转了几个来回，觉得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自己。再看看这个狗屁国师到底想搞什么飞机。 齐云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太有意思了。 那双白嫩小手抖得哟，比上多年帕金森资深患者那也是差不离的。瞧瞧她，紧握着自己的领口，小脸泛着白，眼神更是惊惧交加，活脱脱一个半夜三更遇上了采花贼的无助少女。 要真正的齐云在这儿，还真会被她给骗过去了。 “演得挺好，要是身子配合着往后缩，一直缩到床脚会逼真些的。”他煞有其事点评到。 顾箐…… 她演砸了？ 也好，演戏确实不适合她。 她放下了抖着的手，理了理衣服，越过他下了床。 这狗贼站在床头，说话她要仰着脖子看他，光线本就不好，她看不清不说，也影响她发挥。 齐云心底暗笑，这是演不下去了，准备换个招数？ 他跟着她转身看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大大方方走过去将烧火钳子捏在了手里，就在他以为她是准备将这个当武器的时候，她将炉子里的未烧透的木头夹了出来。 他微微一愣，没想到她这么沉得住气。眼底闪过一抹坏笑，“你脑子里那个小东西不是告诉了你我的身份吗？” 顾箐夹木头的手顿了顿。这狗贼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按剧情来说，这个世界有仙有妖的，所以这是被她倒霉催的给碰上了个法力高深的？ 而且，这妖孽叨逼叨个没完，一看就不是来暗杀她的，看他那言语间兴致勃勃的球样，就差把看好戏写脸上了。是想看她心态炸裂，然后奔溃等死？ 她偏不让他如意。 拿起火折子轻轻一吹，火光跳跃间她轻笑，“你们采花贼现在出来采花都大剌剌的出现，不用蒙个面巾啥的？” 什么狗屁国师？老娘不承认你就是个der 齐云脸一僵，他暗网大名鼎鼎的黑客“占山为王”被人当成个采花贼，大小算个耻辱了。 “你不怕？” 我怕你个锤子！ 大不了老娘从头来过，顾箐心里冷嗤，但她面上笑语嫣然，“怕你就不采我了吗？” 齐云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她慢条斯理整理着手里的碎木屑，面上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 随即恍然大悟，她知道即使她在这死了，也只是个游戏而已，她当然不怕。 至于他的身份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也懒得管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走过去坐在离炉子不远的躺椅上懒懒靠着开门见山道：“我是楚国国师。”言下之意，不是什么采花贼。 顾箐暗暗撇嘴，我是你大爷！ 她点燃了木屑丢进了炉子里，希望炉子里的烟赶紧顺着房间里的出烟口跑出去让那没白天没黑夜蹲守的暗卫燕肇看见，只要他起了疑心来查探，她也能有个帮手。 “哦……”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他的国师身份还没有采花贼的身份来得有趣。 “楚国国师是个采花贼？” 齐云则眉心跳了跳，暗叹小丫头气性不小。看她一把一把将木屑点燃塞进炉子里，他幽幽道： “别忙了，暗卫燕肇去了宫里未回。这山上除了燕肇可与我一战，其他人来了也是送菜，包括你那位少爷。” 顾箐啪嗒将炉封丢在炉子里将炉口封住，拧着眉心，“国师大人远道而来，半夜三更来见小女子到底有何贵干？” 现在看着就真实多了嘛！齐云笑笑，之前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着实碍眼。 “来告诉你一件事。”他道。 “何事？”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 要说男人，还是她哥哥和楚薄衍这样性格的人好打交道。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妖孽端得飘飘欲仙像个神棍，说起话来让人打心底厌恶。 想着她打开炉子的封口，让浓烟不从出烟口出去，反而直接弥漫在屋子里。 意思很明显。 呛吗？ 呛死你丫的。 齐云嘴角抽搐，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亏她想得出来。 “你就不怕我告诉楚皇只有你的心脏才能救你家少爷？”说着他实在忍不了烟味，被呛得咳了几声，仍然不死心得问：“剜心你不怕吗？” 顾箐将屋子整得烟雾缭绕，她用宽大的袖子捂住鼻口，听到他的话翻了个白眼，她是怕痛，又不是怕死。 从他一上来就对初九下手，他在她眼里就是敌人。 没打爆他的狗头那是她实力不允许。 剜心？ 呵~ 剜不剜得也要看她愿不愿意，真以为她除了听命于剧情就没脾气了？ 齐云说完一直等着看她的反应，结果发现本就黑黢黢的环境里再加上浓烟滚滚，哪还看得清楚她的表情？ 顿时又失望又觉得自己有点犯蠢。 全息游戏确实新奇，又遇上了这么个有趣的丫头，倒是连他都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算了，能被那家伙认可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 这次接了这个任务，一来想看看那不可一世的家伙到底死不死得了，二来嘛，他确实技痒，三来，他要拒绝接这个任务，脱身是个很麻烦的事。 再说这个漏洞被他发现，总比被别人发现的强，那些人该感谢他。 至于那个小系统，他第一时间把它弹出去，也是想着不要让那些人顺着小系统来控制他。 “咳咳……”齐云被烟熏到眼睛都花了。 再不说正事，他怕被熏死，所以连忙直接了当开口：“来此是想告诉你，你的心脏确实可以治愈你家少爷的热毒，但也不仅仅只有这一种办法，据秘法记载，桃妖情动之时会开出治愈万物的桃花精魄，这一点我不会告诉楚皇，免得你被不相干的人觊觎，你自己知道就好。” 说完，他抬脚就往外走，“我走了，熏死我了。你赶紧将这炉子盖上。”说着他嘟囔道：“人不大，脾气着实不小。”后匆匆离开。 第157章 半妖他喵里喵气20 顾箐倒是有些意外，他还真是来说事儿的。 但他为什么要对初九出手？ 直到将满屋子的烟散干净，她都没想通这个问题。 想不通就不想，左右没有初九她的任务也是要完成的。有初九辅助当然好，没有她也不怕。 …… 顾箐知道燕肇回来已经是几天后，不知道那妖孽到底是怎么跟楚皇说的，与燕肇一同来的还有一个老太监。 那老太监见着她笑得那一脸褶子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笑得她后背直发毛。 之后没多久，就连一向规矩礼仪刻在身上的三两也带上了同款笑。 顾箐一头雾水，心里将那妖孽骂了个半死。 一定是那狗贼搞了什么幺蛾子。 要不然这些人是吃错药了吗？ 送了老太监坐上回去的马车，她终于找到了机会问三两，“近日有什么喜事？” 三两暗道不妙！难道她听说了什么？ 原本燕大哥带来了国师算出顾姑娘跟少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且经过国师不辞辛苦来见过顾姑娘后，发现之前的结论有误时他简直心都碎了。 天造地设的一对有什么用？少爷要死了啊！ 就在他哀求上天给少爷个活路的时候，他干爹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燕大哥开口了。 据他干爹所说，顾姑娘的心脏虽然对少爷无用，但只要顾姑娘与少爷喜结连理活蹦乱跳陪在少爷身侧就能让少爷逐渐恢复的消息时，大家高兴的都快疯了。 然而唯独少爷的反应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先是高兴得尾巴都没控制住露了出来，紧接着笑容僵在了脸上，要哭不哭的问：“一开始买她来，就是为了剜她的心脏给我？” 三两想，这还用问？ 他想都没想就回答：“那当然，若不是国师算出她的心脏能治愈您，买她一个通敌叛国罪臣家的大小姐回来当丫鬟，不是没事找事？” 再说了，山上又不缺伺候的人。 他说完才惊觉气氛不对，燕大哥对他怒目而视，像是要杀人，鼠嬷嬷本就气短的呼吸，似乎被他气得仿佛马上要咽气了一样，他干爹就直接多了，捣腾着老胳膊老腿凑上来狠狠抽了他一拂尘。 抽得他脸上火辣辣的，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再转头一看少爷那眼里不加掩饰的绝望，他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扑通跪下去，整个身子附在地上抖如筛糠再不敢吭气儿。 他真该死！ 怎么就忘了，少爷之前心智不全是不懂这些的。 长大了之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顾姑娘身上的气息对自己的作用少爷还沉默了好久。 自那以后再跟顾姑娘相处起来少爷就变得有些拘谨。 他也是之后才发现少爷似乎在有意克制着跟顾姑娘见面的次数。白天的时间少爷几乎全用在了学习上，只有在晚上等顾姑娘睡着了他才变身成猫的样子，在顾姑娘身侧平息体内的热毒。 也是在那时候，他惊觉他家少爷竟然面对顾姑娘卑微至此！ 他在不耻自己与顾姑娘接触时的目的不纯。 这个念头一起，那一瞬间三两心里震惊大过了心疼。甚至隐隐有些埋怨先生。 为何要将少爷教得跟他一样正直，又……迂腐。 先生爱了鼠嬷嬷一辈子，却从未宣之于口。他始终想不通，喜欢就喜欢了，爱了就爱了，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唯恐被喜爱之人所知到底是何寓意？ 到了此刻他也只能感叹，果真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吗？ 现在少爷得知顾姑娘之所以存在就是要剜她的心脏，那少爷心里不得更加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完了！ 他死不足惜！ 楚薄衍倒是很快恢复了平静，瞥了一眼试图安抚他的众人，沙哑着嗓子留下一句，“别告诉她。”转身进了卧室。 对！ 不能告诉她！ 三两一个激灵，看着眼前一直等他回答的顾姑娘，斟酌着语气，“少爷近日学业进步神速，又被先生表扬了。哈哈！所以大家很开心，是的，大家都为少爷开心。” 顾箐垂眸，好撇脚的理由。 看来，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 这一刻，她真的自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委屈。 在这个世界她不止一次感受到了身份差异，区别对待。她除了对楚薄衍有用以为，似乎只是个局外人。 但这种没用的情绪刚冒出苗头就被她按了下去。她是攻略者，本就是为了楚薄衍而来，这种情绪除了给她带来困扰，没有任何意义。 顾箐深吸了口气，转身就走。 三两敏锐地觉察出顾姑娘不高兴了，他懊恼的挠了挠头，“顾姑娘……”刚想叫住顾姑娘再给她解释解释，就见他家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猫身，跃到人家顾姑娘怀里蹭人家的脸。 顾姑娘被少爷逗得笑呵呵，哪还有不愉？ 三两松了口气。 他太难了。 还好没说错话，要是再犯错，他毫不怀疑，少爷一定会赶他回宫里的。到时候干爹都救不了他，他可就真完了。 楚薄衍难得的亲昵是真的让顾箐心里突生的郁结散了个干净。 幸好，这个世界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还有个毛茸茸的它，不是吗？ 楚薄衍在隐蔽处纠结许久，在看到她眼里的黯然时终是没忍住出来扑到了她的怀里。 哪怕他此刻根本不敢睁开眼看她。 他的半妖身份，他热毒发作时宛如野兽的模样，他将她心爱的鸟按在地上，用那样暴力的手法当着她的面拿走了它的生命，现在又得知她的心脏是他曾经能活着的希望……这些，没有哪一件是让人喜欢的样子。 他做不到坦然面对她，一看到她那双温柔宠溺的眼睛时便心虚胆怯，生怕她知道他这些龌龊。 他自卑于自己一定要依靠她才能活下来，又不止一次庆幸幸好是她。 他甚至不止一次升起过掠夺之心，想不管不顾把她圈在自己的掌下，让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什么紫毛鸟，甚至的她的嬷嬷都不应该占据她的视线心神。 她的眼里，只能有他，只能是他。 可到底，先生的一番话让他猛然醒悟。 身为半妖，喜欢，便是罪孽。 他的娘，顾箐的娘，就死在了喜欢二字上。 情到深处，半妖兽性是最为全盛的时期，会让女半妖痛不欲生，甚至当场丧命。 更要命的是，女半妖先天不足，连与普通人的男女之欢也经受不住。 他恍然明白。 先生克制了一辈子，是为了鼠嬷嬷能安然活到自然寿命将尽之时。 比起耳鬓厮磨，她能活着，朝朝暮暮的活着，便已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