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者之孤岛风云》


 第1章 租界沦陷

    1941年12月7日上午七时五十五分（当地时间），日本海空军对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在夏威夷的珍珠港基地发动了突袭行动，美国太平洋舰队遭到重大打击，损失惨重，半小时后日本对英国、美国宣战。12月8日（当地时间）美、英宣布对日宣战，太平洋战争爆发。
    12月8日上海，拂晓时分，日本军舰“出云”号向停泊在黄浦江上的英国唯一一艘舰艇“佩特雷”号开炮进攻。经过短暂的交火后，英舰沉没，英军官兵跳水弃船。英军5人阵亡，14人被投入监狱，1人失踪。
    在法租界金神父路晨光坊，天刚拂晓，林记杂货铺伙计阿贵就像往常一样，拉开店铺玻璃门，再下了木门板。他一手拎着炭炉，一手拎着小桶，穿过堂屋，经过柜台，出了杂货铺，走到马路边准备生火。小老板不喜欢家里到处都是烟火味，而他自己却常常叼着香烟在铺子里走来走去，仿佛他就是那烟火味的主宰。
    阿贵将小桶里的旧报纸、细木材依次放进炉子里，点上火，再蹲下身子拿起蒲扇轻轻扇着。这时，一个头戴黑色毡帽、穿着一身灰色衣服、脚蹬黑布鞋的年轻人从路口小跑过来，看见阿贵在路边蹲着，远远地就摇着手叫着：“阿贵！阿贵！”，等到了跟前，年轻人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对阿贵说：“不好啦！日本兵打进租界啦！”
    阿贵听了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蹦了起来：“你说啥事体啊？日本兵啥时候进的租界啊？刘福生！你说清楚点嘛。”
    “天没亮黄浦江边上放枪打炮你没听见啊，听码头上帮里的兄弟说，日本兵打了英国人和美国人的炮舰，英国人的炮舰都被打沉了，还抓了不少洋人大兵呢！日本兵就要进租界啦！”年轻人喘着气不停歇地说了一通话，看着脸色愈加苍白的阿贵，他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阿贵肩膀，丢下一句：“我还要赶紧回家告诉家里人去！”扭头就跑了。
    小老板姓林，叫林江山，今年二十七岁，外形俊朗的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透着温润，笔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张开，此刻正双目紧闭，穿着毛衣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呼吸吐纳练功呢。听到窗外楼下阿贵传来的一声惊呼：“噢哟！”接着就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林江山浓黑的双眉犹如毛毛虫般紧紧蹙在一起。阿贵跑到楼梯口用带着点哭腔的嗓音急促地喊着：“老板？老板？醒了吗？不好啦！不好啦！”
    林江山“嗯”了声后，紧接着提高声音问道：“出什么事啦？大呼小叫的。”
    阿贵压低声音，仿佛声音再高一点就会引来危险似的，回答说：“日本兵！日本兵打进租界了。”
    林江山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紧跟着又是一惊，嘴里却嚷了一句：“听谁说的？不要瞎传消息！”
    “是刘福生！就是那个在舞厅看场子，青帮的人。”阿贵接着又一五一十地转述了一遍刘福生说的话。
    林江山耳听着阿贵说话，大脑却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日本兵？进租界？这里是法租界，日本兵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日本人不顾外交关系开始武力强占租界？”联想到天不亮时黄浦江外滩方向传来的枪炮声，林江山的呼吸不由得微微急促起来，他急忙起身，抓起床脚边的衣服，边穿边走向窗户。
    林江山走到窗边，轻轻撩开窗帘漏出一丝缝隙。透过缝隙，林江山清楚地看到远处路口有两个巡捕站着，还有两个穿着洋装的男人站在路口另一边人行道上，低着头似乎在交谈，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偶尔经过的汽车也是呼啸而过，这与往日热闹的情形截然不同。看到这个情形，林江山几乎肯定租界确实有事了，不然这些巡捕不会大清早就出来站马路；那两个穿洋服的男人还不清楚是什么人，可却让林江山隐隐感到不寻常。林江山一边继续穿着衣服，一边对着楼梯口方向说道：“阿贵，快去！赶紧把铺门关好。”
    阿贵应了声：“晓得了”，急忙转身跑出铺子，拎起刚冒出火苗、烟雾缭绕的碳炉和小桶走回铺子并放下，回过身关好铺门，再转过身看向楼梯口，微微喘着气等林江山从楼上下来。
    林江山穿好了衣服并没有立刻下楼，而是点了支香烟，低着头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他此刻思绪有些乱，首先想的是日本兵为什么要突然占领租界，事先没听说这几个国家开战啊？接着就担心起老赵的安危来，老赵是林江山的上级，住在公共租界，听阿贵刚才说的消息，有外国人被抓了，那公共租界的情况看来比法租界要糟糕，至少法租界巡捕出动了，估计今天租界的铁门、路口都关闭了，老赵想过也过不来了。担心了一会老赵，林江山又担心青峰小组成员的安危，担心成员们因为环境的突变而无辜遭殃。很快，林江山就平复了紧张的情绪，他相信青山小组成员们，老赵也是一名敌后斗争经验丰富的老地下工作者了。再说今天又不是约定见面的日子，眼下的情形也只能等待，静观其变了。
    林江山走下楼，瞧着铺子里弥漫的青烟，挥了挥手，透过烟雾看见脸色发白的阿贵正用惊慌的眼神望着自己，连忙说道：“别慌啊阿贵，还没看见日本兵呢，让你把铺子门关上是因为弄不清楚外面的情形，上午就先不开门做生意了。”顿了顿林江山又接着吩咐阿贵：“你把炉子拎到后门口弄堂里生火，顺便问问邻居们知道些什么消息。”阿贵听了老板说的话，惊慌的心情也缓和了一些，“哦”了一声，拎起烟雾翻腾的碳炉和小桶穿过堂屋向后门口走去。
    来到后门口的弄堂里，阿贵先和几户正在生炉子的邻居殷勤地打了招呼：“吴姐今天起的早嘛！刘婶还没去买菜啊？周哥早，啥辰光油条可以卖啊？”几位邻居也客气地和阿贵寒暄着。
    刘婶：“一大早就乒乒乓乓放枪放炮，还不知道菜场有没有小菜卖唻，炉子生好就去看看，顺便等一下陈家阿妈。”
    吴姐和周哥则答非所问好奇地问阿贵：“今天马路边有巡捕管啊？怎么跑到弄堂里生炉子啦？”
    阿贵只好向几人招了招手，等几人带着疑惑的眼神走近后，阿贵才压着嗓门悄声说道：“听说日本兵打进租界来啦！大清早巡捕就在路口那边站着呢，在弄堂口就可以看到。”
    听到这话，这几人也吓了一跳，周哥还赶忙小跑到弄堂口扒着墙探出头喵了喵，又一路小跑回来，呼吸也变粗了，顾不上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看到这个情形，刘婶和吴姐顾不上生火迅速返回各自家中和家人通报消息去了，周哥也回家了，只剩下阿贵呆立在炉子旁。
    阿贵摇了摇脑袋，蹲下身子从小桶里夹了几块煤球加到炉子里，再拿起蒲扇扇了起来，一边忙活一边嘀咕着：“问啥消息，都不知道，还要我告诉他们，就没人早点出去带回来点消息嘛？”
    不一会儿炉子火苗起来了，烟也没有了。就在阿贵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弄堂里不远处快步走来一个女人，女人穿着淡黄色条纹格子呢大衣，脚穿长筒靴，头上系着碎花头巾，整张脸几乎都遮住了。

 第2章 天津老乡

    女人走到阿贵身旁停下脚步，轻轻叫了声：“阿贵！你好！林先生起来了吗？”
    阿贵听到这熟悉的带着天津口音的声音后，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转头轻声对着女人说道：“啊哟！是莫兰小姐啊，您好！您的脸遮的这么严实，我都没认出来。噢，老板已经起来了，在房间里呢。”随即回过身推开院门对着屋内轻声叫道：“老板，莫兰小姐来了！”
    林江山刚洗漱好，正在整理着长袍，听到后连忙说：“请她进来！”
    女人背着双手晃悠着刚走进堂屋，就赶紧用手使劲扇了扇，看着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林江山，夸张地咳了几声，又停了几秒钟后开口道：“林先生，您抽了多少烟啊？烟好大。”见林江山不说话，又拖长音“嗯……”了声说：“您就是这样欢迎一位小姐的吗？难道您不知道这样看女人是不礼貌的吗？”
    林江山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位法国姑娘，缓步上前伸手解开女人遮住脸庞的头巾，露出一张精致却未脱稚气的鹅蛋脸，他微笑着道：“尊贵的艾米莉·莫兰小姐，对您的光临，我感到十分荣幸！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您去做吗？”
    莫兰小姐微微昂起头，一双如同蓝宝石般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她扬了扬细长的眉毛，又挺了挺胸膛，将双手放到身后握着，来回晃了几下，嘴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碎玉般的牙齿：“林先生今天的表现嘛，还不错，嘻嘻。”
    林江山也笑着打趣道：“对美丽的女士我一向是很礼貌的，艾米莉！不过呢……你今年才十五岁，还是小姑娘，这样说话并不代表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哈哈哈哈！”
    艾米莉见林江山取笑自己，顿时咬牙切齿换了一副面孔冲上来，握着双拳向着林江山打来。林江山急忙举起胳膊招架着，哎呀了几声后说道：“好了好了，艾米莉，不闹了，你哥哥让你来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艾米莉听到此言也收起拳头停止打闹，瞪大眼睛喘着气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哥哥让我来的？”
    “你以前有这么早来过吗？”林江山看着姑娘红扑扑的脸上可爱的表情，笑嘻嘻地回答，接着说：“我说对了？你早餐吃过了吗？”
    艾米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雅克请你有时间去一趟，说要和你谈谈。嗯！还有，早餐可以在那边吃。”接着又补充一句：“打电话又打不通，我只好自己来啦，电话机是不是坏啦？”
    林江山正急于了解清晨发生了什么事，而雅克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消息。于是吩咐在一旁抿嘴偷笑的阿贵看好家，电话机问题等自己回来再看，便和艾米莉出了院门向左走去。
    晨光坊共有十几栋红砖墙面二层带阁楼的楼房，林江山住在一幢沿街带商铺房子的南边第一家，靠近弄堂口，属于前店后家的结构。艾米莉和她哥哥雅克则住在同一幢楼靠北的一户房子里，也是前店后家的结构，只不过面积大了一倍，是由二套房合并稍加改动而来。楼上卧室，楼下临街两间房间是诊所，艾米莉的哥哥雅克·莫兰是一名牙科医生。
    来到诊所后门，艾米莉用钥匙开了门领着林江山走进天井，指着左边的门说：“雅克在楼上等你，林哥哥！你先去，我去拿早点。”
    林江山一时无语，心说这小姑娘怎么又改称呼了，手指着艾米莉点了几下，扭头开门进去找雅克去了。艾米莉调皮的伸了伸舌头，得意的笑了，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向右边厨房去拿食物了。
    林江山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到七点了，便推门进屋上了楼，看见雅克靠在双人沙发上，手上夹着根细雪茄，眉头紧皱，表情严肃地想着什么。看见林江山来了，雅克站了起来上前和林江山拥抱了一下，说道：“林！很抱歉！这么早请你过来，打扰你休息了，请坐。”
    林江山走到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雅克略显紧张的脸问道：“出什么事了？雅克。”
    雅克拿出雪茄盒对着林江山晃了晃，见林江山摆摆手，就放下雪茄盒重新坐回沙发上。
    雅克吸了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蓝色眼睛盯着林江山一字一句说道：“租界出事了！”见对方始终平静的神情，雅克眉毛挑了挑，语气有些诧异地问道：“你知道了啦？”
    林江山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具体情况。天没亮时听到黄浦江方向有枪炮声，后来听说是日本兵攻击了英国和美国的军舰。”
    雅克追问道：“你听谁说的？”
    “一个青帮的人。”林江山将阿贵听来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雅克听后点点头，又吸了一口雪茄，想了想将还剩下一小半的雪茄按进烟灰缸里，坐直身体对林江山说：“日本军队确实占领了公共租界。他们的士兵进攻了英国和美国的军舰和兵营，英国人的一艘炮舰被击沉了，死了一些人，具体伤亡数字不清楚。法租界还没有被攻击，现在公董局正准备开会商议对策，法租界出入口都关闭了。还有，日本军队的攻击行动不单单是在上海租界，天津、北平的英美租界和兵营也遭到了攻击。”
    “看来是早有预谋呀！”林江山重重地拍了下沙发扶手，又问道：“可这是为什么呢？日本是要向英国和美国宣战吗？”
    “目前为止还没听到这方面的消息，我一直在等一位朋友的电话呢，他和公董局的一位董事关系很好。”
    “广播电台听到什么消息没？”
    “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说了日本兵在公共租界马路上站着呢，外滩几条路口站满了人。电台的人可能也在四处打听呢。”雅克低头轻叹了一声，又望着林江山说：“公共租界目前很乱，不知道法租界将来是什么状况。天津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你哥哥林海峰还在天津？有他在那儿就好了，我相信他一定会、也有能力保护好还有你和我的家人。”
    林江山听闻此言，不禁在心里暗暗责怪着自己：“真该死，刚才听到天津租界也被攻击，自己竟然没想到天津的家人们是否有危险，也没问候雅克父母亲的安危。”想到这，他急忙安慰雅克同时也是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住在法租界，那边的情况应该和这里差不多，请相信我大哥，他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家人。”
    雅克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有些紧张。”

 第3章 你们是有组织的人（一）

    这时艾米莉端着食物走上楼来，将木托盘放在小圆桌上，端起一杯牛奶递给林江山：“林哥哥，请喝牛奶，还有面包和蛋糕，你自己拿。”然后嘻嘻一笑，也端起一杯牛奶、拿起一块蛋糕吃了起来。
    林江山有些头疼的看着这姑娘：“艾米莉，你究竟想称呼我什么？又是林哥哥，又是江哥哥，还有什么山哥哥。说了多少次了，叫我林三哥就好，或者和你哥哥一样叫我林也可以，其他称呼听得人别扭。”
    雅克看着两人斗起了嘴，心情也不那么紧张了，笑着对艾米莉说：“你只知道你的林哥哥饿了，雅克哥哥饿了就不管啦？”
    艾米莉看着两位帅气大男人的神情，只是轻笑着，也不说话，自顾自一口一口吃着喝着。
    突然，墙角方桌上的电话嘀铃铃响了起来，雅克放下刚端起的牛奶，走过去拿起了电话，电话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莫兰先生吗？”
    “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雅克微皱眉头问道。
    “噢！您好！我是贞德女子学校的邦尼特夫人。冒昧的给您打电话，是想请您通知您的妹妹艾米莉·莫兰小姐，刚才接到公董局通知：今天学校暂时休学，复课时间另行通知。”
    “哦！好的，知道了，我会转告艾米莉的，谢谢您打电话来通知。”在和对方客气地告别后，雅克放下电话，将电话内容告诉了妹妹艾米莉。艾米莉则不解的看着雅克问道：“为什么？”于是雅克便将凌晨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刚才教会学校教师打电话来，说明很多人都知道早晨发生的事了。”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雅克伸手拿起电话，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位男人低沉的声音，便低声交谈起来。林江山也在一旁小声安慰着艾米莉。
    十几分钟后，雅克放下电话，走到沙发旁坐下，先喝了一口微凉的牛奶，再拿起一片面包吃了起来。他边嚼边说：“公共租界被日本海军陆战队占领了，许多路口都有日本兵把守，与法租界相通的路口也有；目前公董局已经关闭了法租界的所有出入口。上午十点日本方面派人过来与公董局谈判，商议未来法租界的管辖事宜。”口齿含糊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雅克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口牛奶，又拿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继续说道：“日本军队没有进法租界，法租界目前是安全的，天津的情况和这里差不多。”吃完了嘴里的蛋糕，端起牛奶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接着又俯下身子表情神秘对着呆呆看着自己两个人，放慢语速低声问道：“你知道日本军队为什么会攻击公共租界里的美国和英国的军队吗？”
    林江山和艾米莉默契地同时摇摇头，安静等着雅克揭晓答案。
    “日本向英国、美国宣战啦！今天凌晨四点不到，日本海空军轰炸了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在夏威夷的基地珍珠港，美国人损失惨重。这个时间和日本军队在中国租界的行动时间几乎是同时的，宣战时间却在半个小时后，这是一场卑鄙、无耻、有预谋的偷袭行动！”雅克双手挥舞着，情绪有些激动。
    林江山拉住雅克的手臂示意他坐下来，然后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雅克！别激动，请坐下吃早餐。日本人的胆子真大，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看来是嫌自己命长了。还有你们的维希政府看来还有点面子嘛，呵呵！至少日本军队没进法租界。”说完又笑了笑，伸手也拿起一片面包慢慢吃了起来。
    雅克听到这话，刚挨到沙发的身体又绷直了，眼睛瞪着林江山，片刻后身体又放松靠在沙发上，不说话了。这时艾米莉却冒了一句：“别提这个维希政府，一个傀儡政府，提到就生气。”说完鼓着红扑扑腮帮也不说话了，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三个人默默地吃完早餐，艾米莉收拾了一下，端起托盘下楼去了。看着妹妹的背影，雅克开口道：“艾米莉长大了！”瞥了眼若有所思的林江山，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这么早请你过来吗？林！本来是我自己去找你的，因为要等电话，就让艾米莉去请你了。”雅克点燃一根细雪茄，看到林江山也点燃了一支香烟，便接着说道：“六时三十分我接到第一个电话，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公共租界被日本军队占领了，法租界的军队和巡捕也全部出动了，说详细情况等了解清楚后再打电话告诉我，让我注意安全。我当时想的就是和你谈谈，帮我分析分析形势，如果情况危急，还想请你帮我保护好艾米莉，因为我相信你和你哥哥林海峰一样有这个能力帮助并保护我们。结果电话还没等到，你就来了，没想到你今天也起这么早。”
    林江山听了雅克的这番话，不由得暗自一惊：我和我哥哥一样的能力？什么意思？脸上却微微一笑：“说什么呢，我们两家交往这么多年，说话还这么客气。艾米莉也是我的妹妹，有危险我肯定会保护她。”
    雅克解释道：“我知道你对艾米莉很好，一直当做亲妹妹，你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先前是我紧张了，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没有心理准备。你平时遇事冷静，做事也有条理，和你商量事情我很安心。”
    这时，桌上的座钟“铛！铛！铛！”响了八下。林江山掐灭烟头站了起来，拍了拍雅克肩膀：“雅克，你相信我哥哥，艾米莉对我也很信任，我很高兴。可你比我大两岁，你应该比我冷静有主意才是啊！”话锋一转又反问道：“你说我和我哥哥一样都有能力保护你们是什么意思？”
    雅克愣住了，想了一下，慢慢吐出烟雾，抬起头，眼睛不眨地看着林江山，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林江山没来由的感到一丝紧张。雅克又深吸了一口烟，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组织的人。”眼睛盯着林江山，雅克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当年在法国巴黎大学医科学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哥哥林海峰是这样的人。”

 第4章 你们是有组织的人（二）

    “1925年二月我和你哥哥从天津乘船去法国学习医学，三个月后到了巴黎，我们进了巴黎大学学习医学。那时候他就经常和一些勤工俭学的中国人来往，还常常带回来一些书籍看。我们俩住在一间公寓里，有时候还让我替他请假，不过他很勤奋，又聪明，学习成绩非常优秀。1930年夏天，从学校毕业后他说要游历欧洲，我就和他一起去了英国、德国、比利时、苏联。到了莫斯科他说想了解了解俄罗斯人的医疗水平，要多待一阵子。我能猜到他想做什么，可我不想留在莫斯科，想回天津。于是我们俩人商量后，我就先走了，从莫斯科到海参崴，然后坐船回到天津，三个月后我就来了上海。第二年你哥哥才回到天津，去莫斯科的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只说你哥哥在比利时。”雅克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然后猛吸了几口雪茄。
    “这能说明什么？看几本书而已。”林江山忍不住插了一句。
    “在学校时他就经常出去参加他们的活动，还推荐我看那些书，可我对什么流派不感兴趣。那段时期共产国际在英国、法国、欧洲很多国家的活动都是公开的，更不要说苏联了。他在莫斯科待了大半年，不用想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又怎么认为我也是呢？”
    “林海峰回到天津一年后，你也出去了一年多，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只有林海峰说你跟人学做生意去了。”
    “我确实是去山西跟一位老板学做生意，你听，山西话我还会说呢。”林江山用山西方言说了一句。“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出去学做生意呐？”
    “是艾米莉来上海后告诉我的。我在巴黎学习，艾米莉小时候都是你陪着她玩，你突然走了那么长时间，她可是难过了好久。还有，你父亲、我父亲在天津认识很多商人，那么多商号、洋行，还找不到教你做生意的人和地方吗？你却离开天津去外地，谁信呐。”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呀。”林江山继续反驳着。
    “我无法证明，就是你哥哥我也没有办法证明。但是我心里十分肯定你们两个就是那样的人。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雅克说完就站了起来下楼了。
    江山心里安定下来，雅克嘴上说的很肯定，实际上还只是怀疑，但他相信雅克，不会对外人说的。雅克虽然遇事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内心很善良。想到这，他也缓步走向楼梯。
    林江山下了楼，走到天井，就看见厨房里雅克嘴上叼着雪茄烟，手里拿着咖啡壶准备煮咖啡，就打了招呼说回去了，雅克轻轻晃了晃咖啡壶示意林江山留下来喝杯咖啡，林江山摇了摇手，拉开院门走了一步，又回头问艾米莉去哪儿了？雅克指了指楼上另一边艾米莉的房间，又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动作。林江山笑着摇摇头出了门，回手带上门，慢慢向家走去。
    走在路上，林江山仔细整理着信息：日本果然对美国、英国宣战了！老赵前段时间就传达过上级的指示，由于美国对日本的物资封锁范围不断扩大，对中国战场的援助也是逐步增多。此消彼长，日本的战争资源日益短缺，与美国的谈判也无进展，日本人很有可能扩大战争范围，对东南亚的英美殖民地发动进攻，让租界的同志们密切关注各方动向，时刻注意保护自己。可是没想到日本人胆子真大，竟然直接攻击美国本土军事基地。目前法租界暂时相对安全，公共租界则很危险，不知道又有多少抗日志士要遭到迫害，要是现在能见到老赵就好了。
    就这么边走边想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进了天井，看见阿贵坐在小凳子上，端着碗泡饭正唏哩呼噜的吃着。
    看见林江山回来了，阿贵抬头问道：“老板，你回来啦，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有人找过我吗？”
    “没有人来过，老板。”阿贵想了想又问道：“老板，今天能不能不去买菜呀？外面挺吓人的。”
    “今天不买了，去了也买不到菜，租界闸口铁门都关了，菜贩子也进不来，中午煮面吃。”林江山说完走进杂货铺拿起电话机翻来覆去地查看着，没发现问题，准备一会出去给电话局打电话反映，回到楼梯间对阿贵说清楚就上楼了。
    公共租界爱文义路余庆里，老赵正在屋内来回转着圈。早上出门想去买个早点，刚出弄堂口，就发现路口有端着枪的日本兵站着。老赵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为了安全就回来了。路口有持枪日本兵站岗肯定和凌晨的枪炮声有关，老赵初步判断是日本人占领租界了。原本今天上午十点要去一个茶楼见一位上级领导汇报工作和接受任务，看情形是不能去了，只能等等了。如果条件允许，下午三点二十分还有个备用地点可用来见面。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老赵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焦急。时间到了九点半，老赵听到外面的声音嘈杂起来，便急忙走到大门后，透过门缝他见到几个匆匆回家的人，陆陆续续也有人往外走。老赵想了想，决定出去看看。
    到了马路边，老赵看到马路上依旧冷清，远处路口站着几名日本兵端着枪左右扫视着，几辆小汽车停在路口，路两边站着一些市民在观望，一些黄包车夫拉着车也停在路边，有些黄包车上还坐着人，不知道等着什么。老赵问了几个人也没问出什么，只知道日本兵进租界了，有些洋人的商行被封了。他想了想也走到一旁站在人群后面等着，看看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林江山这会也在房间里转悠着，半盒白金龙香烟所剩无几，屋内烟雾弥漫。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了，路上车辆稀少，行人略多了些，路口的巡捕还在，那两名西装男人也早走了。林江山想了想决定还是去雅克那里喝杯咖啡，一个人等不如两个人一起等，还能聊聊天。
    林江山又拿了一包香烟放到口袋里，到了楼下，看见厨房里阿贵坐在碳炉边无聊的打着哈欠，炉子上的铜壶微微冒着热气。林江山就对阿贵说：“阿贵！我去天津老乡家里了，中午回来做炸酱面吃，如果有急事就去那儿找我。”听到阿贵应了声，林江山就出门快步往雅克家走去。

 第5章 等待

    威廉坐在椅子上仰头闭目沉思着，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不停地敲打。半个小时前的电话让他知晓了租界最新情况：十时，部分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驾驶装甲车、汽车进行了进驻公共租界的所谓仪式，之前日本兵查封了公共租界的英、美侨民资产，收缴了英美为数不多驻军的枪械，日本海军陆战队全面取代了租界巡捕，还散布传单通告市民，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公共租界。
    威廉深深叹了口气，感到愤懑却又无奈。英国在上海的驻军去年撤走了大部分士兵和军舰，今年初美国驻军也撤走了大部分人员，所以日本人才这么轻松地就进了公共租界，而法租界因为维希政府的原因暂时安然无事。
    威廉想着今后该怎么办？日本情报机关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个情报小组的存在，只是不清楚具体情况。现在公共租界的英国人、美国人都很危险，那边还有七名小组成员，其中有四位是西方人，希望他们平安，上帝保佑！威廉手上划着十字，心里祈祷着。
    威廉·史密斯今年四十五岁，隶属英国秘密情报局。1936年他带着一名助手莱纳来了上海，任务是在这座远东最大城市也是远东着名情报中心收集亚洲各方势力的情报。他让助手莱纳以比利时人的身份在公共租界太古码头附近开了个商行、自己则用法国人的身份在法租界环龙路上的香山公寓底层开了一家酒做掩护。手下最初有六名情报人员，这些人很多年前就陆续进入租界潜伏下来，这些人来了上海后又各自发展了一些人，有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中国人。威廉来上海后逐一联络了最初的六个人，分别下达了任务，确定了联系方式以及应急联络办法。
    1937年淞沪会战后，日本人占领了苏州河以北的公共租界。他的小组也陆续损失一部分人，最初的六个人死了两人，都是自尽的，一人跳楼，一人服药；他们两人发展的下线也死伤殆尽。一个人的下线在法租界被日本特务打伤抓到后供出了联系人的名字，导致这名情报人员逃跑不及选择跳楼自尽，那名叛徒因失去价值不久被日本人秘密处决了。另一人在交易情报时被日军特高课的人堵在咖啡馆里，眼见无法逃脱便选择了服毒自杀。
    因担心人员的再遭损失，威廉一方面要求小组成员严格遵守行动规则，注意保护自己；另一方面也要求在物色可争取吸收的人员方面要更加谨慎。在威廉小心翼翼的努力下，这几年只发展了三名情报人员，现在已经发挥作用了。
    上午八点三十分威廉接到重庆英国大使馆转发来的秘密电文，内容为日本海空军今天凌晨三点五十五分偷袭了珍珠港，半小时后才向美国外交部递交了宣战声明，同时也向英国宣战。香港凌晨也遭到日军大规模猛烈攻击，驻港英军奋力抵抗。电文中还要求威廉小组密切关注日军在上海驻屯军的情报。
    今天发生的事情预示着租界环境形势更加复杂严峻，日本情报机关肯定会对公共租界里的英国人、美国人重点排查。威廉已经安排莱纳和一名有记者身份的联络员立刻行动，对相关人员发出危险警告的紧急通知后就隐藏起来，等法租界开放后再撤到法租界来。这两人是自己唯一可以通过电话联系的情报人员。十分钟之前接的电话让威廉安心了些，莱纳说公共租界已经开放，各行业恢复营业，英美侨民所属资产作为敌对国资产被查封没收，紧急通知已经发出去，他自己仍然留在商行里等待指示。
    威廉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了，他决定下楼去街上看看，法租界铁门也应该快开放了。到了楼下，酒的两名服务生在做着清洁工作，看到威廉下楼，都微微弯腰打了招呼，威廉也微微点头对两人笑了笑，穿过厅堂走出门去。出了门右边不远就是金神父路。到了路口看到两位华人巡捕站在路边，威廉走到两人身前用法语打了声招呼，又掏出金属烟盒打开递了过去。两名巡捕是又困又累，见状连忙点了点头，伸手拿起香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并没有点着，其中高个子巡捕用法语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威廉说：“我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酒能营业吗？还有现在能去公共租界吗？”
    高个子巡捕一一答道：“这边没什么事，公共租界开战了。酒可以营业，没听说不让开门啊，公共租界还去不了，铁门还没开呢。”
    威廉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说完就转身回酒了。刚走到酒门口，就听到“轰轰”的汽车发动机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回头一看，只见几辆小汽车呼的一下从路口开了过去，对面也有汽车开了过来，数量比以往多不少。威廉见此情形，轻轻一握拳头，法租界铁门开了。
    山田光夫坐在一家面馆里，面前一碗葱油拌面散发着香气，虽然很饿，握着筷子的手却迟迟没动。坐在一旁的吴士诚吃的非常快，见山田光夫没动，问道：“田先生，你怎么不吃啊？走了一上午，肚子都快饿瘪了。”
    山田光夫的中文化名叫田光夫，年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身材微胖，在一家商社工作。吴士诚是同事，年纪不到三十，个儿不高，瘦小的身形。这个商社表面是从事纺织品贸易，实际上是日本外务省下属的情报机构岩井公馆设在法租界的秘密情报站点，位置在亚尔培路上。商社有九个人，五名日本人，其余是中国人。这里所有日本人都是中国通，以中国人的身份在这里工作，日本人的身份只有商社经理佐藤浩二知道。
    今天早上六点刚过，几名住在商社楼上的人员就被经理派了出来在法租界区域逛马路。山田光夫和吴士诚负责霞飞路一带，任务就是观察法租界的状况，发现异常就记录下来。两人走走停停，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异常的人和事，只觉得路上行人不多，汽车也没见到几辆，大部分店铺都关着门，比以往冷清不少，到了中午行人车辆才多了起来。

 第6章 家人（一）

    吴士诚一路上不停地抱怨，他不明白经理让自己一大早出来逛马路是什么意思，问了身旁的田先生也得不到答案。二人见租界已逐步恢复往日的喧闹，这才感到又累又饿，于是寻得一间面馆填饱肚子。
    山田光夫见吴士诚问自己，便打岔道：“这面太干了，想先喝口水。”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放下茶壶杯子开始吃起面来，脑子里继续想着刚才的问题：“日本和美英同时开战能打赢吗？英国现在正被德国打的喘不了气，只能依靠地理优势和美国援助在撑着。可美国不同啊，美国是当前世界上国力最强盛的国家，工业体系十分完善。也不知道东京大本营的那些混蛋是怎么想的，看来要尽早安排家人的出路了。”
    吴士诚吃完面也倒了杯水喝了，见山田光夫快吃好了，便喊伙计结了账，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等着。山田光夫见状连忙几口吃完，掏出手帕擦擦嘴，走到吴士诚身边说了声：“谢谢！我们回去。”两人边走边谈回商社汇报去了。
    林江山端起一碗炸酱面递给艾米莉，艾米莉捧着碗，闻着香味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久没吃炸酱面了，虽然没有肉，还是很香。”
    “你快吃，吃完赶紧给你哥哥送一碗去。说什么好久没吃，十天前才做给你吃的，忘记啦？还是肉酱的呢。”林江山嘴里说着话，手中给阿贵也拌了一碗面。见两人埋头吃面顾不上说话，林江山满意地笑了，自己也捞了一碗面，浇上鸡蛋酱，夹了一些蔬菜拌了拌吃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一锅面就见底了，艾米莉满足地拍拍肚子，和林江山打了招呼就捧着给雅克带的炸酱面笑嘻嘻的走了。林江山看阿贵收拾碗筷去洗了，就进了杂货铺把铺门打开，走到门外左右瞧着。不一会儿阿贵也走了出来，两人就靠在门边晒起了太阳。
    林江山眯着眼，嘴上含着烟，双手拢着，就这么看着车来车往，行人过来过去。脑子里却是想着明天和老赵见面的事，会不会有什么任务。自己带领的行动小组，上次行动还是一个月前，那是一次护送任务，是将一批药品从法租界护送到青浦交给苏南新四军接应的同志。任务有惊无险地顺利完成，老赵还代表上级表扬了青峰小组。
    就这么思来想去的，在感到烟头有些烧嘴后，林江山吐掉烟头，吩咐阿贵看好店，等着电话局来人检查线路，自己上楼睡觉去了。
    躺到床上，林江山闭着眼，其实并没有困意，只想安静地想想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林江山在刚听到消息时也紧张了一阵儿，随着局势逐步明朗，他的大脑也冷静下来。
    日本人占领公共租界势必会给今后的工作增加困难和危险，对此，林江山能预计到，毕竟这些年的地下工作可不是白干的。面对形势的变化，地下党组织会有什么措施和安排，这些都是林江山非常想知道的，但是这一切只能等到明天和老赵的见面了。无奈地叹口气，林江山又想到了雅克说的一番话，这让他不禁思念起父母亲、哥哥和嫂子，以及还没见过面的侄儿，他们都还好？姐姐和姐夫应该也很好，那她呢？在香港安全吗？他在心里问了声。
    父亲林怀仁原籍北平，是名中医，医术家传。成亲后和父母分开，独自携妻来天津在法租界狄总领事路开了个中医诊所，经过多年努力，在天津卫小有名气。隔壁的皮埃尔·莫兰先生原先在伦敦会施医院（1924年改名为马大夫纪念医院）任外科医生，因仰慕中医神奇的推拿正骨术，时常跑来与林怀仁交流医术。林怀仁也想了解西医外科的一些治疗方法，就热情接待了这位洋人。一来二去，两人不仅医术相互得到提升，友谊更是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1922年秋，中医诊所隔壁的商户迁走，莫兰一家就搬到隔壁，皮埃尔辞去医院工作，挨着林氏中医诊所开了一家西医诊所，中西医联手为市民看病。两家的孩子们也自小相处在一起。按年龄排队依次为：林海峰十六岁、雅克十五岁、林雨峦十三岁、林江山九岁、艾米莉还未出生。孩子们的语言学习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顺利完成，以至于出生在的艾米莉至今说话都带着浓浓的天津口音，林家的孩子们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林家的孩子自小就跟随父亲练习太极拳，后来由林海峰领着练习。雅克也跟着练，虽然动作有模有样，可是呼吸吐纳却不得要领，时间一长就没了兴趣，还不如艾米莉掌握的好。
    想着想着林江山的思绪又飘到了哥哥从国外回来的那年初夏。
    1931年6月初的一天下午，林江山背着书包从学校刚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父母亲和姐姐开心的笑声，接着一个久违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看到爸爸、妈妈和妹妹都安康，我就放心了。小弟怎么样？快放学了？”
    “大哥！”随着一声大叫，一个身影飞进了房间。林海峰一把抱住冲到身前的林江山，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拍了拍林江山的脑袋：“哈！小弟回来啦！长高了不少，和我差不多了；身体也壮实不少，像个大男人了。”林海峰欣喜地看着眼前的阳光青年，六年没见，已经从少年变成了有嫩胡须的青年了，内心由衷的高兴。
    林江山抱着大哥的胳膊激动的说：“大哥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没提前写信来说一声，我好去接您。”
    “这不刚到家嘛，我是坐轮船，时间哪能预计那么准，总不能让你天天去码头等。”林海峰微笑着回答着弟弟的问题。转头对着母亲说：“妈，今晚吃什么？我可是好久没吃家乡菜了。”
    站在一旁一直笑着插不上话的母亲章素馨这才开口道：“不知道你突然回来，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就是些蔬菜，原打算吃炸酱面的。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林海峰急忙拉住母亲：“妈，您别出去了，炸酱面就好，我正想着这口呢。”

 第7章 家人（二）

    “去下馆子，去北安利吃海鲜。”林江山嚷道，期盼的眼神看着爸爸妈妈，还不忘给姐姐递个眼神。
    林雨峦会意地点点头说道：“是啊，大哥出门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还不该庆祝庆祝。您说呢？爸爸！”
    “好，好，就去馆子吃，今天家人团圆了嘛，再说咱们家也确实好久没去外面吃了。”林怀仁乐呵呵地答应了，接着又道：“我去请莫兰先生一家，去年雅克回来，人家也请咱们去利顺德吃饭的呢。”
    林海峰连忙说：“爸爸，我陪您去，正好去给莫兰先生他们一家问声好。”林怀仁点点头，父子二人就往隔壁皮埃尔·莫兰家去了。
    回到家半个月后，林海峰进了马大夫纪念医院做了一名内科医生，一个月后和天津地下党组织联系上。那时距顾顺章叛变才过去三个月，北平地下党组织损失了一些同志，天津地下党组织也受到波及。为了安全，组织上安排他暂时不接受任务，先做一些调研，待医院工作关系、人际关系都稳定后再开展工作。这期间除了上班，林海峰就在家里指导林江山学习功课，有意识地宣传一些共产主义理论知识。林江山听的十分认真，这些道理对他来说非常有用。不过林江山没有对大哥说，自己在学校已经加入中华崛起读书会了，这是地下党领导的外围进步团体。
    “九·一八”事变后，全中国掀起了抗日高潮，林江山也积极投入到示威游行、散发传单的抗日活动当中。当年底，已经身为天津地下党组织行动组成员的林海峰接受上级命令，负责审查几名京津地区挑选出来的年轻人，准备秘密送到苏联接受培训。林海峰花了二十几天的时间暗中逐个调查了解这几名年轻人，通过综合评估，淘汰了几人，只留下了意志坚定、对党忠诚、思维组织清晰、身手敏捷、有文化的两个人，其中就有林江山。林江山直到去了海参崴都不知道是自己的哥哥签了“同意”两个字。
    哥哥林海峰是共产党员，林江山是一年后从海参崴回来后，在家中听到哥哥当面布置任务时才知道的，虽然他内心一直希望甚至就认为哥哥是共产党员。在林海峰的直接领导下，林江山在天津做了三年的地下工作——护送重要人员进出天津、营救同志、惩处叛徒、夺取情报等，历经生死，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1935年底，林海峰对林江山传达了上级的指示：由于叛徒出卖，江苏省委在上海的地下党组织损失严重，牺牲了很多同志，中央特科的一些同志也因暴露被迫撤往各苏区根据地。中央苏区从各地精选了一批人员前往上海补充力量，组织上安排林江山前往上海，参与上海地下党组织重建。而此时的中国工农红军经过一路血雨腥风、奋勇厮杀，在付出了巨大牺牲、历经艰难困苦的万里长征后才刚刚到达陕北根据地。
    1936年一月三日，林江山拎着两个大皮箱登上了开往上海的邮轮，身旁多了一个漂亮的如同洋娃娃的小姑娘。已经十岁的艾米莉听说林江山又要出远门，吵着要一起去，不管到哪儿都跟着，当听说是去上海时，更是哭的眼泪满天飞，说几年没见到雅克哥哥了，想雅克哥哥了。两家人都劝不住，还是林海峰拍板说：“两个大男人还照顾不好一个小姑娘吗？去，想回来了就写信，我去接！要是他们欺负你，告诉我，我去揍他们！”
    “老板！”楼下阿贵的叫声将林江山回忆的思绪拉了回来：“老板！有人找你！”林江山应了声：“是电话局来人了吗？”听到阿贵说不是后就起身穿衣下了楼。
    林江山来到楼下，走进杂货铺，看见一位四十多岁戴着线帽、身穿长袍，手里拿着一个旧公文包的男人站在柜台前。这人见到林江山连忙弯弯身子堆起笑脸：“您好！林老板！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徐记杂货行的，我叫刘阿大，我是来结账的，嘿嘿！”点头哈腰地说着话，同时双手递上一支烟。
    林江山伸手接过烟，客气答道：“记得，记得，是酱油、盐还有一些酱菜那些货？多少钱？”
    “是的，是的，林老板记性真好！一共是八十块钱。谢谢！”
    林江山从柜台里面拿出账本，翻开看了看，点点头说：“钱数目是对的，但是结账日子要到二十号呀？怎么提前了？”
    刘阿大继续陪着笑脸说：“不好意思啊林老板，我们老板要回老家去，把杂货行盘出去了，所以这个、这个就提前几天了。不过您要的货还是可以按原来价格继续供货，还是送货上门，接手杂货行的罗老板还做这个生意，我也被留下来了。”
    林江山故作深沉的沉吟一声：“好，都不容易，我去拿钱。”说完上楼去拿钱，片刻后林江山将钱递给刘阿大：“点点数。”
    刘阿大快速点了一遍后对林江山说：“没错，谢谢！林老板。”说完拿出一张收据交给林江山。接着拱手说道：“我就不打扰林老板了，祝林老板生意兴隆。”见林江山点头后就转身快步出门走了。
    林江山待人走后，点了烟倚着柜台不出声，内心起伏不定。阿贵见此，也不敢说什么，拿起抹布擦起玻璃。
    林江山抽完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见铺子里也没什么人来买东西，就对阿贵说：“我出去转转，晚饭不用等我，你自己弄吃的，钱在罐子里拿，记好账。还有如果电话局的人来了，让他们查仔细点。”说完转身上楼脱了长袍，穿了件皮夹克，戴了顶鸭舌帽，还换了双皮鞋，噔噔噔下了楼出门了，背后是阿贵诧异的眼神。
    林江山出了门右转走向霞飞路，到了路口再左转顺着霞飞路向西不疾不徐行去，双手插兜，一副无所事事公子哥模样。他还是有些担心青峰小组的成员们，更不放心自己一直在心底里思恋的那个人。刚才听到有人找，他还以为是老赵因为电话打不通派来的紧急联络人呢（老赵是组织里唯一知道自己住址的人）。待看到来人才发现是自己过度紧张了，他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冷静，于是决定出来走走平复一下心情，同时看看法租界的状况。

 第8章 去大世界转转

    林江山晃到国泰大戏院门口停住脚步点了一支香烟，看了看电影宣传画，是一部美国电影，又到售票处问了问什么时候上新片子，里面的人说不知道，好莱坞的片子以后能不能看到都要打问号。他低头想了想，然后带着遗憾的表情转身走向马路对面。来到一座公共电话亭前，林江山拉开门进去拿起电话筒，听了听声音，又拿出铜板塞进电话机，拨了几个号码等着接通。不一会听筒里传出一个懒洋洋的男人声音：“谁啊？”
    “是我，江大少爷在家忙什么呢？有没有空出来转转？”林江山微笑着对着话筒说道。
    一听是林江山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变的激动起来：“有空，有空，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找你。”
    “我在国泰大戏院门口，给你二十分钟。”说完林江山挂了电话，抿嘴一笑出了电话亭，走到旁边一间商铺门口靠着廊柱看着刚买的申报。
    约莫十五分钟之后，随着“滴滴”的喇叭声响，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林江山抬头看了一眼，便收起报纸快步走向汽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待林江山关上车门回过头，就看见一张因兴奋而涨红的脸对着自己。“林大哥，有事情要做了吗？需要我做什么？”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年轻男人急切地问着。
    “怎么这个样子就出门啦？瞧你头发乱的。”林江山嘲笑道。
    “不是你让我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的嘛！”年轻男人委屈说道。
    林江山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呵呵笑道“难道你在家头发就这么乱的嘛？你可是江家少爷啊，让人看到，可是会影响你的形象滴。”
    “我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呢，只要林大哥你不说我就好啦。”年轻男人堆着笑脸说道。
    江少爷名叫江晓龙，今年二十一岁，长的眉清目秀，脸庞微胖，似乎还带着婴儿肥。江晓龙家境富有，从爷爷那一辈儿起就从安徽桐城来上海滩做生意，产业涉及丝绸、茶叶、粮食以及船运等行业，“淞沪会战”后就举家迁往内地躲避战乱，最后在成都安定下来。部分生意迁往香港，由姐姐江芸清带着几位亲戚经营，上海的生意只剩下船运在勉强维持，江晓龙就是以看管水运生意为理由留在上海，这样就可以跟着崇拜的林大哥做想做的事了。林江山也有意识地向他宣传一些革命理论，就像哥哥林海峰当年对自己那样 ，有时也安排他做一些没有危险的辅助工作。
    “还是整洁点好，人看起来也精神些。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早上的事听说了吗？”林江山不再开玩笑了，眼睛看着江晓龙认真问道。
    江晓龙点点头：“上午船运公司的经理在电话里说了一点，具体情况不清楚。”
    “你姐姐那边有没有消息？”
    “没有，怎么啦？想我姐姐啦？我这就给姐姐打电报去，说林大哥想她了，嘿嘿。”江晓龙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这下轮到林江山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掩饰道：“别乱说，我只是想知道她在香港是否平安，香港今天早上也被日本军队攻击了。”
    “啊？这些该死的小鬼子！我这就给她打长途电话去。”江晓龙也有些慌了，开动车子就要回家打电话，林江山连忙阻止他：“去南市电话局打，万一打不通，还可以去电报局发电报。”江晓龙闻言立刻驾驶车子往南市电话局驶去。到了电话局两人进门后登记要了接往香港的长途电话，然而线路一直占线，无法接通。无奈两人又开车来到电报局用江晓龙的名字登记发了电报，内容除了问候平安外，还特别说明接到电报后立刻回电话或电报说明香港的情况。
    从电报局出来后，两人坐在车里，林江山点燃一支烟，开始将今天清晨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详细说给江晓龙听，江晓龙听后也是沉默了一会，伸手也要了一支烟，狠狠抽了几口后，问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等，等形势稳定了再说，我们现在去大世界转转，路上开慢点。”
    轿车慢慢的行驶在爱多亚路上，看着路两边熙熙攘攘的行人，热闹的商铺，林江山叹了口气：“这就是生活在租界的人，上午还忧心忡忡，下午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江晓龙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不时瞥向路两边，嘴巴动了动，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默默开着车。
    到了大世界门口，江晓龙在路边找了空位停好车，转头问林江山：“我们进去吗？”
    “不急，先在这看看，等会再说。”林江山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看着大世界门口。
    时值华灯初上之际，大世界门前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黄包车在路边排了一溜，两边高楼大厦上鳞次栉比的霓虹灯广告牌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就这么静静的看了半个多小时，林江山推开车门，招呼江晓龙：“下车，去吃点东西。”说罢下车走到人行道上，伸了个懒腰，等着江晓龙。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大世界门口，林江山环顾周围一圈后对江晓龙说：“你先进去，我买包烟。”说完朝着大门口一位来回走着不停吆喝的女烟贩走去。到了女烟贩面前，林江山从口袋掏出钱递了过去：“拿一包白金龙。”趁着女烟贩低头找钱之际又压低声音说道：“顾嫂，大家都安全？”
    顾嫂依旧低着头小声快速答道：“他们都很好，是有行动吗？”
    “现在还没有，告诉大家注意安全。”说罢接过顾嫂找的零钱，转身走向在大世界门口等着的江晓龙。
    林江山两人进了大门后，东逛逛、西看看，半小时后进了一个馄饨铺，每人要了碗大馄饨，边吃边聊着。又过了一小时后两人晃悠着出了大世界，上了轿车。江晓龙发动汽车后问道：“现在去哪儿？”
    林江山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晚上七点了，说了声：“回去，说不定你姐姐已经回消息了。”
    江晓龙听到此话也就不再言语了，打开车灯，调转车头沿着虞洽卿路向着霞飞路方向驶去，到了国泰大戏院门口，林江山下了车，两人挥挥手告别各自回家。

 第9章 新任务

    林江山回到家，见阿贵正在泡脚，问了几句话，得知电话局来人查过了，说是线路问题，要过几天才能修好。他抱怨了几句后就上了楼，换了鞋子，脱掉外衣又转身下楼也去洗漱去了。不一会，洗漱完毕的林江山拎着一只暖壶走上楼来，倒了一杯水，点了一支烟后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大脑里开始梳理着下午的经历。在霞飞路和虞洽卿路路口看到了正在巡街的陈正元，在虞洽卿路上的快捷修车行看到在门口忙乎的鲁长根，在大世界门口见到了顾嫂，从她口中也得知了顾阿大、杨元龙和董小飞几人都安全的消息，这让他始终有些紧张的心情好了许多。明天就是和老赵约好见面的日子，希望能听到好消息。念头一转又想到了江芸清，不知她在香港是否安全，听雅克说香港的战事打的挺激烈的，希望她平安无事，但是心中始终放不下，想着明天一早就给江晓龙打电话问问。就这么东想西想着，连抽了三根烟，水也喝了两杯，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决定睡觉。待关灯上床钻进被窝后，脑袋又开始想这想那了，于是林江山调整呼吸，用练功的方法摒弃杂念，不一会便悠悠睡去。
    12月9号上午刚过十点，林江山出现在法国公园里的荷花池旁边小山坡的一棵树下，这里地势略高，可以看到公园里的大部分地方包括大门。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公园里三三两两的人们或走或坐，笑语晏晏。还有几个外国人在草坪上摊开一块布，上面摆放着一些食物，旁边几个小孩在嬉笑打闹着。林江山此刻的心情也如同暖阳一般，来的路上给江晓龙打了电话，知道了江芸清安全的消息，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和老赵约定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分，地点是在距离荷花池旁凉亭约三十米远的一张长椅处。提前到是林江山的习惯，一来可以观察接头地点是否异常，便于提前做准备，二来可以观察老赵来的时候是否有可疑人员跟踪，如一切正常，待老赵坐到长椅上后，他才上前去见面。
    时间很快就接近十点二十了，只见远处一位身穿黑色大衣，头戴礼帽，围着一条灰色围巾，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份报纸。这人走到长椅边，左右看了看，用报纸扇了扇椅子上的灰，然后坐了下来，背靠椅背打开报纸看了起来。
    林江山见状再次观察了周围情况，远处有几个洋人正手舞足蹈在谈论着什么，这和他刚来公园时的看到的情形差不多，见一切正常后林江山便缓步走了过去。走到长椅前，看着依旧埋头看报纸的男人，林江山开口问道：“先生，请问今天的报纸有新上映电影方面的消息吗？”
    中年男人闻声抬起头，用手扶扶眼镜，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洋溢着和煦笑容的年轻人，他微微一笑：“我不大看电影，不关心这方面的消息，你自己看。”说罢便将报纸递了过来。
    “谢谢，我就在这看，看完就还给您。”林江山接过报纸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些天过的怎么样？”中年男人眼睛转向公园大门方向，轻声问道。
    “很好，就是昨天有些紧张，担心你和大家的安全。下午实在忍不住就去转了一转，看到大家都安全后才放心。”林江山来回翻看着报纸，老实小声回答。
    “呵呵，我昨天上午也有点懵，没想到日本鬼子这么狂妄，也没想到美国人英国人是这个样子。”中年男人有些自嘲地笑道。
    “老赵，你是领导，也会发懵？”林江山听老赵这么说，心情为之轻松起来，也跟着打趣道。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可是几个国家之间开战的事，小日本真是疯了。”老赵收回目光，看向林江山：“不说这些了，今天有任务要交给你们青峰小组。”
    林江山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急忙问：“什么任务？除汉奸还是杀小鬼子？”
    “就知道杀，革命工作可不仅仅是打打杀杀，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老赵微笑着批评道，他也知道林江山的想法。
    林江山最想做的任务是杀日本鬼子、锄汉奸、惩治叛徒，就如同三个月前在老西门除掉76号汉奸周朝贵那次。那样的行动多来几次就好了，林江山内心如是想着，期盼的眼神望着老赵，等着安排任务。
    老赵看着这个和自己并肩战斗了快五年的年轻人，轻声传达着组织上的指示：“日寇为了发动对东南亚各国的侵略战争，之前一直在中国掠夺各类战争物资，一些民用物资也被日寇封锁和控制。这一年来咱们苏北新四军的队伍也壮大了不少，眼下已经入冬了，部队急需一批棉衣。正常通过上海地下兵站采购筹集的物资数量已经跟不上队伍的需要了，苏北根据地的同志们说服了当地一名富商，利用这位富商与上海这边生意上的关系，派了两位同志来上海采购布匹和棉花。这两位同志三天前就到了，采购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他们有一些西药需要送走，组织上决定还是由你们护送。后天下午三点我和他们见面商讨护送的事情，你也见见他们，地点是四川路上福茗茶楼。护送的具体方案、人员安排你先拟个计划，后天和他们见面前你先告诉我，我两点半在那儿等你。”
    林江山轻轻点头，表示记住了，并表态坚决按组织上的要求去做。
    传达完上级指示后老赵又问林江山有什么要汇报的，林江山摇摇头，想了想又开口问老赵：“你现在住的地方安全吗？要不还是搬到法租界来，我那儿还有空房。”
    老赵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你这个房东是不是房子租不出去了，想挣我的钱啦？”
    “我怎么可能要你的钱呢，我是担心你。两年前就让你搬过来，你就是不愿意。”林江山觉得有些委屈。

 第10章 初定计划

    “好啦好啦，和你开玩笑啦！我有很多事情需要在那边做，住到你那里，距离太远，不方便。再说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也不能住的太近，我接触的人多嘛。”老赵说完站起身来，伸手拿过报纸在手上轻轻拍打着，看着林江山的眼睛说道：“谢谢你的关心，你那儿的空房子既然不想租出去，就不要浪费，好好收拾收拾，把它弄成紧急备用点，将来会派上用场的。好了，不说了，告诉大家，一定要严守纪律，注意安全，走了！”说罢便摆摆手转身走了。
    林江山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老赵慢悠悠的走了。直到看见老赵一直走出公园大门他才迈开步子。他决定先去找鲁长根和杨元龙商议行动计划，然后再去通知清风小组的成员们准备行动。
    出了公园大门，林江山沿着霞飞路快步向位于虞洽卿路上的快捷修车行走去。走在路上，他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因为想到了早上出门前和阿贵的一番对话时阿贵有些滑稽的表情。
    “阿贵，我决定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儿的老板，费用我出，挣的钱我们一人一半。这一年来，铺子里的事情基本上是靠你忙活，我平时事多经常要出去，在这个铺子里有我没我一个样。”林江山按着阿贵的肩膀说着。
    阿贵瞪大眼睛，脸上露不可置信的样子：“老板，真的假的啊？你不要开我玩笑了，我一个人可做不来呀。”
    “这两年你干的很好，认字，算账都学的不错，你可以的。再说我也不是完全不管，我还住在这里嘛。只要我在家，有事情还是和你一起做嘛。”林江山鼓励着阿贵。
    阿贵激动的搓着双手，吭哧半天才弱弱的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试试看，干不好还是交给老板你来管。”
    “这就行了嘛，我出去了，中饭不用等我了。”林江山拍了拍阿贵的肩膀，转身出门了，留下因激动而发懵的阿贵在那傻站着。
    一个半小时后，林江山坐在快捷修车行里的一间屋子里，年纪有三十六七模样、胡子拉碴、身材瘦而结实的鲁长根站在一旁，房间里烟雾缭绕。两人已初步制定了一个计划，就等杨元龙来完善细节。鲁长根原来是闸北一家小造船厂的机械工人，淞沪会战后厂子被毁，他就到法租界这家修车行找了份工作，因技术水平高，深得老板赏识，几年下来他学会了修理各种汽车，对各种车辆的构造了如指掌，做事也是心细如发。杨元龙在一家美国人开的保险公司就职，是一位保险推销员，上海的大街小巷都装在他的脑子里，号称“活地图”，每次行动的进退路线都由他来设计。
    林江山看了看手表，快下午一点了，就问鲁长根：“老杨怎么还没到？你通知到了吗？”
    “我打电话到保险公司找他，可是电话打不通，就找了顾嫂，顾嫂去通知他的。一个卖保险的，整天到处跑，我哪能找到他啊，除非他来找我，只有顾嫂能联系他。刚才顾嫂在门口发的暗号，你也听见了，再等等，应该快到了。”鲁长根吸了口烟，轻声解释道。
    林江山掐灭手上的烟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正准备出门看看，就听见前面修车行大门口传来了叫声：“鲁师傅，在吗？我的脚踏车有点问题，麻烦你帮我看看。”
    鲁长根听到叫声，连忙应道：“来啦！”拉开门走了出去，片刻后一个戴着金丝边近视眼镜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男人年纪三十出头，身着西服，脚穿皮鞋，头发一丝不乱，拎着一只公文包，浑身上下整洁清爽，眼神中透着精明。
    林江山看见来人，微微一笑：“老杨啊，你总算来了，差点我就要去你们公司寻人去了。”
    “幸好你没去，去了也找不到我，以后也找不到我了，因为我的饭碗丢了。”杨元龙没好气的回应着，然后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谁敢砸你饭碗啊？胆子不小，我帮你找他去。”鲁长根边说边推门走了进来。接着又说了句：“你的脚踏车车圈有些变形，我让他们校正了。”
    杨元龙瞥了鲁长根一眼：“是的？我现在可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噢。”
    “到底怎么回事？”林江山和鲁长根不约而同地问道。
    “我的老板是美国人嘛，昨天公司被该死的小鬼子查封了，保险公司关门了，我也失业了。我今天正四处找事做呢，幸好依约定每天中午去大世界门口逛一圈，见到了顾嫂。准备来时，路上碰到一位同事，不过现在是旧同事了。他拉着我诉苦，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打发走，耽误了一会，对不起。”
    “没关系，今天也是临时决定要见你们的，没有规定时间，就是以你们方便为主，我本来预计要等到下午三点以后呢。”林江山笑着解释了一番。接着问杨元龙：“找到事做了吗？”
    “没有，今天找事做的人特别多，不好找。不说我的事了，组长，是有任务了，需要我做什么？”杨元龙看着林江山问道。
    林江山也不耽搁了，随即将任务详细介绍了一遍，又说了他刚和鲁长根商议的计划，然后问杨元龙：“这次的路线你觉得怎么走合适？”
    杨元龙低头默默考虑了一会，开口问林江山：“这次有多少人参加行动？运的货有多少？用卡车和用轿车走的路线是不一样的。”
    “做两套计划，货多就用卡车，货少就用轿车，人多就人车分开走，人少就随车走。”林江山用肯定的语气说。
    “那我再想想。”杨元龙点了支烟，从公文包里拿出纸和笔，伏在桌上写写画画起来。
    林江山转身走到一旁，掏出香烟递给鲁长根一支，又扔了一支给杨元龙，然后问鲁长根：“上次改装的车还在吗？”
    “货车用不了了，上个月底那辆货车被老板借出去了，是去无锡拉货，结果半路上被炮弹炸坏了，开炮的不知道是小鬼子还是救国军。”鲁长根吐了口烟，恨恨地说道。
    “还能弄到车吗？”林江山面容顿时严肃起来。

 第11章 见面（一）

    “有困难，实在不行就去偷一辆，我知道有家货运公司，背后靠山是汪精卫政府的什么人，到时换个车牌就行了。”鲁长根皱着眉头，摸着胡须答道。
    “改造车子需要多长时间？”
    “两三个小时。”
    “嗯，这样一来时间上要算准点，不然人家发现报警了就麻烦了。”林江山吸了口烟，看着窗外院子大棚里停着正在修理或待修的各种车辆，唯独没有货车。
    “哪天行动？”
    “不知道，估计最快也要在三四天后，我们做好准备就行。”林江山说完走到杨元龙身旁歪头看着纸上写的内容。
    杨元龙头也不抬，用笔指着纸上画的简图说道：“用货车就从小东门方向出法租界，到江边码头绕一圈，装些货做掩护，然后从城南沿斜土路向西出城区，码头这边的小鬼子检查之后会开出证明，这个证明在过其他关卡时会派上用场，一般情况下那些关卡的小鬼子就不会很仔细查了。如果用轿车就简单些，车上人员证件没问题就直接走霞飞路，一路向西，想好理由就行，车上少带些烟酒，过关卡时有用。”一口气说完，杨元龙又冲着鲁长根嚷道：“也不给我倒杯水，嘴巴都说干了。”
    鲁长根一听连忙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又递上一支烟，低眉顺眼地说道：“辛苦辛苦。嘿嘿，这从哪儿出发还没定呢，你这就走西门，出东门的，弄的挺热闹。”
    杨元龙一听这话，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水也不喝了，瞪着眼睛看着林江山：“真的吗？我这又写又画的，这不白忙活了吗？”
    “别听老鲁的，他和你开玩笑呢。不管货在哪里，车子肯定是从这里出发的。”林江山也乐了。
    “你个鲁长根，就知道骗我，有机会我一定要治治你。”杨元龙假装生气地吼道。
    “呵呵，行了行了，老杨。先就这么定了，这只是计划，等我向上级汇报后再说。老杨，你待会走的时候去找一下顾嫂，后天晚上六点在这里碰头，让她通知其他几个人。”林江山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钞票，自己留下几张，其余的塞到杨元龙手里：“找活干的事情慢慢来，不能急。我这有点钱，你先拿去用。”
    杨元龙竭力推扯不要，鲁长根在一旁也劝道：“拿着，你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你孩子还小，大人饿两顿没事，孩子可架不住。”
    “我还有点积蓄呢。”
    “你那点积蓄先留着，等关键时候再用，我是一人吃饱全家没事。”林江山拿起桌上的简图，划了根火柴将纸烧了，然后走到门口对屋里的两个人说：“钱是小事，安全是大事，现在租界里的汉奸特务更多了，你们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说完转身拉开门走了。
    杨元龙和鲁长根对视了一眼，也先后出了房间，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
    林江山回到家，看见阿贵正在杂货铺里招呼着顾客，就打个招呼上楼去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阿贵也招招手，然后继续忙着生意。
    林江山上楼找了一串钥匙后又转身下了楼，出了院门左拐，用钥匙开了隔壁的院门，走进院子，四下看了看，又用另一把钥匙开了房间门，进屋后楼上楼下看了一圈，然后站在堂屋里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套房子楼下只有一间带楼梯的堂屋，通往临街商铺的房门被封死了，其余结构和林江山住的房子结构一致。他决定听从老赵的建议，将这套房子作为紧急备用点，现在只需要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就能随时住人了。林江山准备这几天买一些被褥来，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从杂货铺里拿就可以了。下了决定之后，林江山再次环顾了一下这间房子，想起刚来上海的时候，自己就住在这间房子里。房东是个白俄老太太，孤身一人住在雅克隔壁，二年前去世了，临死前将她所有的财产都赠给了林江山，原因也很简单，林江山会说俄语，平时有空的时候常陪老太太聊天，还时不时的照顾老太太的生活起居，老太太生病临死前那一段时间，林江山一有时间就来照顾，这让老太太很感动，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老太太留给林江山的财富除了一笔数目不大的存款和首饰，最大的财产就是这一整幢房子，包括雅克兄妹住的房子都是租老太太的。林江山做了房东后，租金一直保持原价，还免了雅克兄妹房子的房租。这间房子他一直留着，是准备给老赵来住的。
    林江山感叹了一会儿后离开房间，锁上门回去了。
    12月11号下午，两点钟刚过林江山就到了福茗茶楼。进了茶楼他先环顾了一圈，然后到了楼上，绕了一圈后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他先招呼伙计上了一壶茶以及瓜子，茶点，然后站在窗前观察着四川路上的动静。
    路上人来人往，路两侧的一些茶楼隐约传出一些丝弦鼓乐之声，又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林江山观察了一会，马路上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又转头看了看这间茶楼，楼下靠里面的小舞台上，只有一位说书老先生在那不急不慢，抑扬顿挫的说着扬州评话。茶楼内上座人数还不足五成，正好，人多了太闹，人少了显眼。
    喝了两杯茶后，刚点上一支烟，林江山就看见老赵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只见老赵机警的不时微微左右转着脑袋。见老赵身后并无异常，林江山推开窗户，用夹着香烟的手扇了一下烟雾。
    老赵走在路上，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茶楼的窗户，看到林江山微微点头，知道安全，便慢慢走进了茶楼。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老赵说楼上约了人了，就抬腿上楼了。到了楼上，眼光扫了一圈四周，老赵便走向林江山定的桌子。
    两人见面后，相互大声寒暄了几句。待到落座，林江山便将他准备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向老赵汇报了，老赵听后点了点头，基本上同意了林江山的计划，然后说道：“现在就等苏北的同志们确定需要带多少货了，是不是跟你们一起走。”

 第12章 见面（二）

    接着林江山又汇报了自己准备紧急备用点的事情，老赵说：“可以，买东西的钱你先垫着，回头我向组织上汇报，给你申请经费。”
    “不用，这点钱我还有，不需要组织上拿了。”
    “这是两回事，房租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老赵笑着说。
    两人就这么喝着茶聊着天，很快时间就快到三点了，林江山又站起了身看着窗外，老赵也跟着站了起来。不一会老赵轻声的说：“来了！”接着简单描述了来人的外貌。林江山听着介绍迅速找到了老赵说的人。
    来的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夹杂在行人中不紧不慢的走着。身材较高的那个人穿着长袍，带着礼帽，年纪有40岁左右，脸型消瘦，皮肤略黑，手上拿着个皮包。另一人穿着对襟长袄，年纪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短发，方脸，身材壮实。两人走到茶楼跟前，四周观察了一下便走进了茶楼。进了茶楼便看见老赵在楼上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们。年长的男子急忙举手打了个招呼，快步上楼，年轻男子紧跟其后。
    两人走上楼后，老赵领他们走到桌旁坐下，林江山依旧靠在窗户边注视着街上的动静。老赵给两人倒上茶水后，然后向两人介绍了林江山：“老朱，这位是小林。”接着又向林江山介绍：“这位是老朱，这位是小宋，具体情况我就不多介绍了。”
    林江山向两人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指窗外，示意自己正在放哨。二人也点点头，老朱就和老赵低声交谈起来，小宋坐在一旁喝着茶，不时瞄一眼四周。约摸半个小时后，老朱站起身和老赵握了握手，又向林江山点了点头就转身下楼了，小宋对老赵两人笑了笑也跟着走了。老赵走到窗边和林江山一起看着二人走出茶楼，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人群中。老赵小声和林江山说：“他们明天还有最后一笔棉布生意要谈。谈不谈的成后天都走，不过他们不和你们走，他们跟货船走。你明天下午五点开车去福州路上的大通旅舍门口接上他们去取药品，是两个小行李箱。你们要在后天下午四点前送到苏州城外的甪直镇，具体联系方式明天告诉你。”
    林江山点点头，将这些要求一一记住了。想了想，嘴巴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赵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两个人在队伍上是干什么工作的？”
    “不清楚，有纪律不能打听。有什么不对吗？”老赵表情严肃起来。
    林江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心中的想法：“听那个老朱说话，应该做生意很精明，对敌警惕性也很高，就是使用的方式方法有些生硬。那个小宋的动作倒是蛮熟练的，一看就是做过警卫的，不过虽然刻意改变了，但是仍然能看出来当过兵。不过这只是我的感觉 ，不知道对不对。”
    “那特务们能看出来吗？”老赵不禁担心起来。
    林江山摇摇头：“一般人看不出来。只有咱们部队出来的人才有这种感觉，精气神不一样。我去过苏北根据地，见过队伍上的同志，我能感受到。”
    “那就好，这两天公共租界乱糟糟的，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走了，记住明天的事。”说完，老赵戴上帽子，伸手招呼着伙计过来结账，林江山赶忙拦住老赵：“你走，我来结账。”老赵笑了笑，不再坚持，转身下楼走了。
    林江山走到桌前，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看了看手表，距下午四点还有几分钟，看看时间还早，索性安稳的坐了下来，嗑着瓜子，喝着茶，又让伙计帮忙买了一份报纸，打发着时间。
    就这么坐到了五点钟，林江山起身结了账，下楼走出了茶楼。他沿着四川路走到了爱多亚路口，然后右转向西。在路上，看到有卖烤红薯的小贩，就买了一个烤红薯，边走边吃。五点四十左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江山走到了大世界门口，在那儿看到了戴着鸭舌帽，穿着短大衣，身材瘦长的董小飞在前面走着，不时停下脚步东张西望一番。在门口卖烟的顾嫂看到林江山走过来，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边走边吆喝，慢慢向修车行方向走去。
    到了修车行门口，就见鲁长根站在大门内查看着一辆黄包车，旁边蹲着一位皮肤黢黑，戴着乌毡帽的男人。男人穿着对襟棉袄，棉袄外套着一件永记车行的马甲，他就是青峰小组年纪最大的顾阿大，顾嫂的丈夫，今年三十八岁。顾阿大见林江山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林江山摆摆手，示意进去说，几个人便陆续走进修理间后面的一间屋子里，顾嫂在大门口附近放哨。
    进了屋子，只见董小飞趴在桌子上正和杨元龙说着什么，身穿黑色皮衣的陈正元靠在窗户边看着两人。三人见林江山进来，纷纷打招呼：“组长，好久没见到你了，这次是什么任务？”董小飞抢先问道。
    “组长，不管什么任务这回该我去了。”平时话不多的陈正元也忍不住了。
    “嘘！小声点！”林江山做了个手势。然后挨个看了看各人，微微点头：“大伙儿有阵子没聚这么齐了，看到大家都安好，我很高兴，叙旧的话一会再说，我们先开会。”接着收起笑容，表情严肃的说：“今天通知大家来，主要说两件事。一、公共租界被小鬼子占领的事大伙都知道了，法租界当局也向日寇妥协了，租界的斗争形势更加险恶。组织上要求大家要加倍小心警惕，严守纪律，严格按照工作规定去做，注意保护自己。二、组织上交给我们青峰小组一项重要任务，护送一批药品去苏州。”说完这番话，林江山见战友们严肃的脸上都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态，接着问道：“大家有什么要说的吗？”
    五个人接连表态：“坚决服从组织上的决定。”“保证听从指挥，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

 第13章 准备行动

    林江山目光炯炯的看着大家，内心也有些激动，他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开始按行动计划布置任务：“这次的任务需要两天时间，由我、老鲁和老杨还有小董四人人去完成，开两辆车，老杨和小董开一辆车在前面探路，有情况及时报警，我和老鲁开一辆车跟在后面，两车相距两里路。陈正元去打听后面几天巡捕房有没有什么行动，有情况及时告诉老鲁。老杨和小董明天上午开一辆车沿路线去城西走一趟，了解一下法租界出口和日本人的关卡守卫情况，注意不要引起怀疑。老鲁负责准备两辆轿车，一部车给老杨他们用，明天上午准备好，另一部改装车下午四点前准备好，我四点半过来，我们俩去接货。老鲁，你要提前检查好车子，确保在行动时车子不能出问题。顾大哥，你明天拉活时不要跑远，下午过了四点就到福州路上来回跑几趟，有异常情况就到四川路路口等着，到时我会看到你。所有人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在这碰头。”林江山说完看了看各人，又问了句：“都听清楚了？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出来。”
    “我有问题。”一个声音冒了出来。“这次行动怎么又不让我参加？”陈正元歪着头，有些气恼地看着林江山。
    “安排你任务啦，查明巡捕房这几天的动向对这次的行动很重要。”林江山只好耐心的解释，他清楚陈正元的想法，有机会和敌人面对面真枪实弹战斗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你的身份和其他同志不一样，你是巡捕，在巡捕房的作用比直接参加行动重要的多。”
    陈正元知道林江山说的对，可他无法按捺住内心热血的冲动，他渴望参加战斗来刺激自己有些麻木的神经，每天在巡捕房保持冷血淡漠的样子，他忍的很辛苦。“那希望以后的行动能考虑到我，组长同志。”他的声音低了些许。
    “行，我知道了，谁还有问题？”林江山又问了一遍。
    鲁长根举手问道：“这次行动需要带什么样的武器？”
    “和上回一样，短枪，在车上藏好。”林江山干脆地说，用目光又扫视了一圈，见没人说话了就宣布：“散会。”
    于是各人便陆陆续续分开走出了修车行，林江山走在最后，他对身旁的鲁长根说：“今晚不回家啦？不要累坏了身体。”。
    鲁长根笑了笑，挠了挠头：“没事，修车加班是常有的事儿，习惯了。再说明天老杨他们一早就要用车，我还是今晚就把车子调整好才放心。”
    “车子来源没问题？”
    “放心，都是无主的车，淞沪会战以后，汽油就不好买了，一些人的车干脆就不用了，放在那里生锈。被人偷了，报个案就不管了，有些人连报案都懒得报。还有些人车子有点小毛病送来修，修好了又不想开了，就把车卖了，也卖不了多少钱。”鲁长根指着院子角落里的几辆轿车说：“你看那几辆车，都是我们车行老板低价收进来的，明天就在里面挑两辆用。”
    “车子开出去了，老板不问吗？”
    “就说租给人家用了，老板有钱收就行了，放在这不动还容易生锈，老板精着呢。”
    “那工人呢？改装车子的时候他们不怀疑吗？”
    “这年头做私货的人多，从码头到租界，从租界到沦陷区。好多人来改装车，老板偷摸着接活，赚的钱比修车还多，工人都习惯了。再说这些工人我都了解，不会出去乱说的。我改的车都是我亲自和徒弟完成的，其他人不知道。我徒弟人很可靠，我还想发展他呢。”
    “那就好，你徒弟的事还是缓一缓，再观察观察。”林江山点点头又问鲁长根：“武器藏在这里安全？”
    “放心，很安全，在修车台下面我用铁板做了一个暗箱，外面黑漆漆的，还有油污，没人能发现。”鲁长根露出自信的神态。
    对鲁长根的手艺林江山是十分佩服的，想了想又问道：“咱们的武器还有多少？”
    “六把勃郎宁、四把驳壳枪、五个手榴弹、子弹三百多发，还有前几年缴获的小鬼子地瓜手雷八颗。”鲁长根数着手指头说着。接着又问林江山：“组长，咱们什么时候弄几支长家伙，你看军统那帮家伙，机关枪、美式手雷随便用。”
    对此，林江山也是深有感触：“找机会我向组织上反映。”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道：“后天行动时每人再带颗地瓜。”说完和鲁长根道别回去了。
    鲁长根目送林江山走出大门没入夜色中后，迈步上前关上大门回身开始去做自己的事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二十，林江山进了修车行大门，就见鲁长根站在一辆黑色轿车前拿着一块布来回擦拭着，林江山走到跟前问到：“这是什么车？”
    鲁长根回头见是林江山，就停下手中的活说道：“雪佛兰，美国车，原先是祥生出租车行的，打仗了，出租车行关门了，低价卖给国军，国军的人又低价卖给了什么人，最后到了我们这。”说到这，鲁长根压低嗓音笑着对林江山说：“这车空间大，方便改装，嘿嘿。”
    “好开吗？”林江山也笑了，拍拍车前盖。
    “好开，待会你先熟悉熟悉。”
    林江山看了看手表，问鲁长根：“现在能走吗？”
    “可以，我去换件衣服就走。”鲁长根转身去换衣服了。
    林江山走到驾驶侧，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坐在座位上，林江山四下打量一番，并未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正在猜测老鲁会把暗格装在什么位置，鲁长根回来了。
    鲁长根一上车看见林江山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把手伸到座椅下面。”等林江山将手伸下去后，接着道：“摸到一块铁板了吗？按一下。”
    林江山按照鲁长根说的摸到了铁板，轻轻一按，没动静，又加了把劲按去，只听“咔”的一声，一把手枪和一个弹匣滑到手中。林江山又将手枪和弹匣塞回去，再按下铁板，这回没怎么用劲，就听到“咔哒”声，铁板又锁住了。他满心佩服，对鲁长根伸出了大拇指。

 第14章 出事了

    鲁长根踩踩脚下，又指指后面说：“前后两个暗格装在脚下，我脚下的这个暗格放了两个小地瓜、一把枪和一个弹匣，用棉布隔开包着，很安全。后排座位脚下暗格长一点，后面行李箱最里面加了一个长的暗箱，外形和车厢板一样，只是厚了一点，肉眼看不出来，除非拿尺子量，还要是熟悉这种车子的人才行。这几个暗格打开方法都一样，足够装两个小行李箱的东西。”
    林江山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就出发。”
    不一会车子已经行驶在四川路上了，林江山对这辆车的性能也基本掌握了，车速也逐步快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到与福州路交汇的路口了，林江山瞄了眼手表，时间快到四点五十了。他又减慢速度，眼睛快速在马路两侧搜索着，同时叫鲁长根也注意看路两边是否有顾阿大的身影。
    就在车子快到路口准备转弯时，一个身影映入眼帘，同时耳畔传来鲁长根的叫声：“顾大哥！”
    林江山心中一紧：“不好，出事了！”他快速将车靠到路边，转头对鲁长根说：“老鲁，你来开车，我去问问顾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你在这等我。”话毕便转身下车朝顾阿大走去。
    来到顾阿大身旁，林江山转身面对马路，掏出香烟盒，慢慢抽出一支香烟，又在身上摸索着，最后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上火后就那么站着慢条斯理的抽着烟。顾阿大则站在黄包车旁，用布巾捂着嘴，小声快速地说着。片刻后，林江山扔掉抽了大半的香烟，慢慢走回轿车，上车后，他吩咐鲁长根继续朝福州路走，速度慢点。
    黑色轿车慢慢行驶在福州路上，林江山的大脑转的比车轮还快。据顾阿大说，福州路大通旅舍死了一个人，时间是四点多一点。听附近的黄包车夫说：当时听到了两声枪响，不一会就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人相互扶着出了大通旅舍，两个人都受了伤，一个人脸上有血，另一个人肚子上还插着把刀，两人上了一辆黄包车朝江边方向去了。然后就听说旅舍里的人报警了，说死了一个人，是苏北来做生意的。警察来了后就将旅舍封了，正在调查呢。
    林江山的心情逐渐沉了下去，苏北来的同志出事了，是老朱还是小宋？也许不是他们是别人，恰巧也是苏北商人呢？不会的，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长期地下工作养成的警觉性让他肯定是那两位苏北的同志出事了。是什么人干的呢？那两个受伤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车子慢慢行驶到了大通旅舍门口，林江山坐在车里，仔细观察门口的情况。正如顾阿大所说，门口停着一辆警车，有警察站在门口，一些市民站在不远处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车子慢慢驶过旅舍门口后，林江山告诉鲁长根：“老鲁，任务暂停，回修车行，就这个速度，不要引人注意。”
    鲁长根嗯了一声，保持车速慢慢向前，直到拐上虞洽卿路后才略略提速。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回到了修车行，下车后林江山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二十，就告诉鲁长根自己要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刚才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见到顾阿大告诉他不要和任何人说，其他人来了就等一会，等他回来，如果自己来不了会打电话过来。说完他就快步走出修车行，走到大世界附近的一个公共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招手坐上一辆黄包车。二十几分钟后林江山到了河南路上的一家小餐馆，进门发现这个时候人还不多，四下打量后找了个拐角的位置坐下，点了两个炒菜，又要了一小壶白酒，然后点了一支烟，静静的思考着。不一会菜上来了，林江山吩咐伙计再拿一副碗筷。伙计很快拿来了碗筷，刚放下，门口铃声一响，老赵推门进来了。
    两人假装相互客气寒暄了一番，便坐下吃喝起来，两人大声谈着杂货行情，夹杂小声说着大通旅舍的事。
    老赵说：“组织上已经知道了这事，具体细节还不清楚，牺牲的是老朱，小宋也失踪了。你了解到什么情况？”
    林江山便将顾阿大打听到的以及自己看到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老赵听罢眉头紧锁没吱声，思索片刻后说：“知道他们住在大通旅舍的人没几个，一位是接他们去旅舍的同志，组织上正在询问，还有两个人，就是你和我。我相信你，组织上也信任你，你们小组还有谁知道大通旅舍？”
    林江山想了想答道：“小组的人只知道要运送药品，知道我要去福州路，但是没人知道大通旅舍。”
    “嗯……是这样，我刚才来之前正在和一位领导分析这事，上级决定，因为你了解这两位苏北同志来上海的目的，也见过他们，就将调查老朱被害的原因以及寻找小宋的任务交给你们小组，组织上也在通过其他渠道了解情况，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你们尽快开始行动，有线索及时联系我，用紧急联系方式，方法不变。还有一点，要想办法打听那两个受伤人的情况，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老赵郑重地说道。
    “明白，一定尽快完成任务！那个小宋知道和我们这边联系的方式和联络点吗？”林江山问道。
    “应该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我现在就应该见到他了，他现在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老赵叹着气道，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货呢？货还没有取到，怎么办？”
    “货是那个苏北富商的朋友帮着弄的，只有老朱和小宋还有根据地的同志知道怎么取货，现在运送任务先取消，等苏北的消息来了再说。”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安排，已经快七点了，小组的人还在等我呢。”林江山站起身，招呼伙计结账。
    老赵也不多言，拿起帽子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等林江山过来后说了一句：“一定要小心。”说完戴上帽子，脚步沉重地出门向北走了。林江山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招了辆黄包车：“去大世界。”

 第15章 小董的发现（一）

    二十多分钟后，林江山回到了修车行，鲁长根和顾阿大焦急的等在大门口，顾嫂仍然在不远处吆喝着。
    林江山问两人：“都在吗？”
    鲁长根回答说：“都在！”
    林江山不再说话，匆匆走进屋子，顾阿大、鲁长根急忙跟了进去。
    进了屋子，林江山冲几人点点头后就开口问道：“老杨，你们了解的情况怎么样？”
    杨元龙答道：“法租界出口还是老样，小鬼子的关卡有变化，主要是针对外国人，特别是对英国人和美国人查的严，中国人过关还和以前一样，我和小董过关的时候很顺利。”
    “陈正元，巡捕房有什么情况？”
    “没有，就是要求发现抗日活动和人员时通知日本人。”陈正元简洁快速回应林江山的询问。
    林江山想了一下，语气有些低沉：“同志们，昨天布置的任务，现在暂时取消。”
    不明原因的杨元龙三人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诧异地看着林江山。林江山看着众人，缓缓开口道：“今天下午我们的一位同志不幸遇害，地点在福州路上的大通旅舍。”在说这话的同时，林江山仔细观察着各人的表情，接着又说：“现在上级命令我们，查清真相，找出凶手。另外还有一名失踪的同志，也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他是我们查明真相的重要线索。”接着林江山就将这两位苏北同志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开始分配任务：“陈正元，你认识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人，想办法找他们打听人是怎么死的，那两个受伤的人是什么人？还有没有人受伤或者死亡。”
    陈正元有些迟疑地回答：“这个有困难，现在找那边的人可能不起作用了。”
    “为什么？”
    面对林江山的疑问，陈正元挠了挠头说：“公共租界巡捕房已经被日本人接管了，大部分巡捕都解散了，现在是华界警察在管事。”
    林江山闻此也感到无奈，但他还是吩咐陈正元：“想想办法，不要勉强，千万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接着又对董小飞说：“小董，你是记者，就用这个身份去大通旅舍调查，旅舍当班的、住客、附近邻居等，尽可能的多问些人，能摸到有用的线索就行，现在是七点四十五，你现在就去，有消息就过来告诉老鲁。”董小飞应声出门了。
    “顾大哥，你想法找到那两个受伤的人坐的黄包车车夫，问问那两个人去了什么地方。”林江山想想又说：“顾大哥，你还要打听一下昨天下午出事前后在大通旅舍附近拉活的车行兄弟们，那段时间里有没有拉过或者见过一个年轻人，方脸，身体很壮实。如果见过或者拉过就问清楚这人的去向，有消息还是告诉老鲁。”
    顾阿大点点头：“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说完也推门走了。
    “老杨，你认识的人多，三教九流、各行各业都有，你明天就去探探情况，不要主动打听，听到有人说这方面的事再聊，这方面你比我在行。”林江山也给杨元龙布置了任务。
    杨元龙“嗯”了声，低头抽烟不吭声，他在想明天要去哪里打听消息。
    林江山转身对站在门边的鲁长根说：“明天上午十点多我再过来，他们有什么消息你要及时收集，这几天尽量不要外出。今晚就早点休息。”然后又对杨元龙和陈正元说：“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明天还有的忙呢。”说完便率先离开了修车行，出了大门，他对不远处的顾嫂做了手势，然后快步离去。
    董小飞走了没多远，一辆黄包车停在了身旁，他扭头一看，原来是顾阿大。“上车，我们一路。”顾阿大歪歪脑袋。董小飞冲着顾阿大咧嘴一笑，也不客气，就坐到了黄包车上。顾阿大弯腰抬起车把，脚步生风，一溜烟的向着大通旅舍跑去。
    到了大通旅舍门口，顾阿大停住脚步，弯腰放下车把。董小飞下了车从口袋掏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顾阿大赶紧弯了弯腰，接过钱说了声“谢谢！”然后将黄包车拉到一边，坐到车把上，一边歇息一边左右张望着。
    夜幕下的大通旅舍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门口有几辆黄包车在等着客人，门楼上方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旅舍牌匾和门口。
    董小飞站在门口四下打量了一会，就走进了旅舍。进了大门，他又四下环顾了一遍，然后走到柜台前。柜台里的人连忙打招呼：“先生，您好，是要住房间吗？我们这儿的房间又干净又便宜。”
    “请问您是？”
    “噢，我是值班经理。”柜台里的人客气又不失礼貌的答道。
    董小飞掏出证件亮了一下：“您好我是申报记者，我想问问下午发生的凶杀案的事情，您能提供点线索吗？”
    “啊？您是记者？下午的事情我不清楚哎，我是值的晚班，刚接班不久。”值班经理连连摇着手。
    “那您知道有谁清楚这件事吗？麻烦您告诉我，可以吗？”董小飞边说边递去了一张钞票。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死了一个苏北来的商人。”值班经理堆着笑脸，边说边将钱收了过去。
    “怎么死的？什么人干的？”
    “被枪打死的，中了两枪，听说一枪在胸口，一枪在肚皮上。什么人干的就不晓得了，要知道的话，警察肯定就去抓人啦！”
    “您还知道什么消息？”董小飞接着问值班经理。
    “还有嘛……”值班经理笑容不变拖着嗓音，食指在柜台上轻轻敲着。
    董小飞会意地一笑，又掏出张钞票递了过去。
    值班经理飞快地收下钞票，又继续说了下去：“那个苏北商人还有个同伴，出事后没一会就结账走了。”
    “还有一个同伴？那你们旅舍能放人走吗？”
    “他们不住一个房间，下午那个值班经理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以为是普通房客，就给他结账了。再说出了那种事，谁不害怕啊，出事后结账走了好几位客人，那个经理自己都吓的腿抖。”
    “那个同伴长什么样？您是怎么知道他们是一起的？”董小飞主动递上了一张钞票。

 第16章 小董的发现（二）

    值班经理笑的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线，收下钞票后还给董小飞倒了杯茶，然后继续着话题：“这事还真的只有我清楚。那天他们来住房间，是我给他们登记的。不过他们不是一同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先进来登记，说要住楼上靠马路的房间。等他上楼后不久，那个年纪大点的男人就进来了，也要了间楼上的房间，在那个年轻人房间的斜对面。本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每次出去回来的时间都差不多，相差不超过十分钟，走的方向也相同，而且都是从泰州来的。所以我猜他们是一起的，不知道做什么生意，怕别人知道他们认识。”
    “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看看啊。”值班经理翻看着登记簿。“喏，看这，一个叫宋大通，这应该是那个年轻人，这个叫朱宜丰，应该是死掉的年纪大的那个人。”
    “关于凶手您还能提供点什么线索吗？”董小飞又掏出一张钞票。
    值班经理这回摇摇手不收了：“这个我没见到不能瞎说，只是听茶房水根说了几句，他当时正好往楼上送暖瓶，刚上楼梯，就听到“砰、砰”两声枪响，吓得他不敢动，没一会就有两个人相互扶着下楼了，一个人脸上流着血，另一个人肚子还插着一把刀子，看到水根还瞪了一眼。这两个人头戴黑礼帽，穿着一身黑衣服，脚穿黑布鞋，出门上了黄包车就往东走了，长什么样水根也没看清楚。”
    “死者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还有什么东西？”
    “都被警察拉走了，不知道送哪里了。”
    “哦哦，好的，谢谢！谢谢！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走了。”董小飞拱拱手和值班经理道别后转身出了大门。
    走出大门，董小飞看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到晚上九点了，他朝周围看了看，发现顾阿大还在那边和几个黄包车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就走上前对着顾阿大说：“师傅，我们回去。”说完就坐到了车座上。
    顾阿大抬起车把，对那几位车夫抱歉的笑笑，解释道：“我拉他过来的，在等他。”然后朝法租界方向跑去。
    “顾大哥，你把我丢在大世界门口就行，你接了嫂子也赶紧回去休息，你都拉一天活了，我只要九点前回到法租界就行了。”
    顾阿大呼哧呼哧喘着气说了声：“好，你嫂子这会儿恐怕也等急了。”说完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12月13号上午十点，林江山准时赶到修车行，他坐在那辆雪佛兰轿车里，等着鲁长根。刚才修车行老板过来问他做什么？鲁长根介绍说是一位朋友介绍来买车的。他就以想买辆旧车的名义坐在车里东摸摸西看看。
    鲁长根陪着老板在修车行里巡视，看了一遍后送老板进了大门边的办公室后就走了过来，他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上，递给林江山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
    鲁长根摇下车窗吐出口烟，眼睛看着办公室方向：“老板人还不错，不拖欠工钱，对我挺信任的，他在看流水记录，一会就走了，没特殊情况下午不会来了。”
    “你经常住在这里，别人不怀疑吗？”林江山也摇下车窗，挥挥手扇扇烟雾，同时问鲁长根。
    “不会，老婆孩子和丈母娘一起回镇江乡下了，过完年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哪里都行，省的早晚来回跑，那些工人也不需要轮流值班了。再说了，值班也不加钱，老板巴不得我天天住这里呢。”
    “嫂子和孩子回乡下啦？什么时候的事？”
    “日本人进公共租界的前一天，小舅子写信来说老丈人生病了，他照顾不过来，让丈母娘回去帮忙，你嫂子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林江山安慰了几句，想想还是将话题转到任务上来：“有什么消息吗？”
    “只有小董昨晚过来说了几条线索，来的时候九点刚过。”鲁长根闻言神情立刻认真起来：“小董说死的人叫朱宜丰，就是你说的老朱，身中两枪，当场就死了。凶手应该就是那两个受伤的黑衣人。那个小宋叫宋大通，出事后，在警察来之前就结账走了。巧的是，当时在旅舍里的人没人知道小宋和老朱是一起的。”接着鲁长根就将董小飞关于那个值班经理怎么发现老朱和小宋是一起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听完鲁长根的话，林江山陷入沉思之中，迟迟没有说话，以至于香烟屁股都烧手了。他捻灭烟头正要开口，前方办公室的门开了，修车行老板慢悠悠走了出来，眼睛看向这边，然后招了招手。鲁长根见状连忙开门下车走了过去。林江山就见那个老板脸上带着笑容，对鲁长根说了几句，还伸手在鲁长根肩上拍了几下，然后转身上了停在大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一溜烟的走了。
    鲁长根走到车旁大声对林江山说：“先生，请到办公室谈，老板吩咐了，价格好说。”
    林江山会意，开门下车跟随鲁长根进了办公室。站在办公室里，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修车行的大部分区域，工人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临马路一侧也开有玻璃窗，透过百叶能看到马路上的车来车往。林江山不由赞叹了一句：“你们老板挺会挑地方的嘛。”
    鲁长根一边倒水，一边笑着说：“呵呵，这里方便他来监视工人，看看谁偷懒，也是我们平时值班的地方。”他把水递给林江山：“老板不在的时候，一两个人在这谈事情还行，人多了就要改在晚上，去后面屋子。”
    “咱们接着说。”林江山找了个椅子，坐在临马路的窗户边，鲁长根也坐了下来，眼睛对着大门方向。林江山手捧着茶杯，脑袋里整理着思路，缓缓开口：“从组织上了解的情况和小董昨晚了解的情况对比，证实了牺牲的确实是老朱同志，小宋还活着，但是不知道去哪了。警察和旅舍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和老朱是一起的，这对于我们来说很有利，起码明面上他还安全。那两个受伤黑衣人可以肯定是凶手。是什么人呢？特高课？76号？重庆方面的人？还是江湖匪徒？”

 第17章 凶手的线索（一）

    看着林江山疑惑的表情，鲁长根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顺着林江山所说思路跟着分析：“从目击者描述的穿着打扮来看，这两个人是江湖强盗的可能性很大，可是他们怎么会盯上老朱的？就是抢钱也不至于杀人啊。还有那个小宋，他不是保护老朱的吗？怎么自己跑了呢？要是顾大哥和老杨打听到消息就好了，他们天天在路上跑，见得多，和这些人也打过交道。
    “是啊，他俩在这方面比我们两人强，可是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消息过来，看来没什么进展。陈正元那边不知道了解的怎么样了，如果能知道老朱被害的原因就好了。等，等到十一点我就去大世界，在那儿的听书小剧场等消息。”林江山双眉快拧到一起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老鲁，车上的家伙收起来了？”
    “放心，除非任务需要，否则不带武器出门，这是当年特科的规矩。东西我都藏好了。”鲁长根郑重地说。
    林江山看看时间快到十一点了，就站起来准备去大世界。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一阵电话铃声，他转过身，看着鲁长根拿起了话筒。
    “喂？您好！您是哪位？要找谁？”鲁长根握着话筒，客气地问对方。
    “请问是快捷修车行吗？我姓陈，我要找修车的鲁师傅，想找他修车。”对方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就是，你要修什么车？什么时候过来？”鲁长根眉毛扬了扬，冲着林江山点点头。
    “我有一辆31年的法国车，车子抛锚了，走不了，就在霞飞路，靠近虞洽卿路路口，你们能过来修吗？”
    “这样，我们林师傅在，你和他说说情况。”鲁长根示意林江山接电话，待对方接过话筒，他小声道：“是陈正元。”
    “您好！陈先生，我是修车行的林师傅，有什么事您请说。”
    对方听出了林江山的声音，也就不废话了：“您好！林师傅，我实在没辙了，车子一动不动，你想想办法！”
    “陈先生，您别着急，我会安排的，再见！”林江山放下电话，冲着鲁长根摇摇头：“陈正元那边没消息，我去大世界！”说完开门走了。
    时值中午，人不多。一壶茶、一碟瓜子、一份申报，林江山坐在小剧场里，听着一男一女弹着琵琶，说着吴侬软语。他抽着烟，翻看着报纸，倒了杯茶只喝了一口就没碰了，瓜子也没嗑几粒。刚才进大门时在顾嫂那儿买了包烟，同时告诉顾嫂自己在说书的小剧场。
    报纸上对昨天的凶杀案并没有多少报道，只在角落登了寥寥几行字，无署名。这则消息没有提到小宋，也没有凶手的详细描述，只写了“凶手在逃”四个字。林江山知道现在的报纸，这样的事能登这几个字就可以了，写详细了，篇幅大了，警察局就有压力。何况偌大的上海滩，经常死人，莫名失踪个把人更是常有的事。
    林江山的心情有些烦躁，等人的滋味实在难熬，放下报纸，他又点了支烟，刚吸一口，就看见杨元龙和董小飞一前一后走进了小剧场。看到林江山后，两个人就绕过其他桌子，来到位于角落里的桌子旁坐下。
    林江山为二人倒了杯茶，又招手让伙计上了几样茶点。看着杨元龙和董小飞有些疲惫的神态，就让他们不要急，吃点东西再说。
    “我一上午跑了几家茶楼，肚子都灌饱了。”杨元龙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有些丧气：“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后来我又去了几家私人小诊所，还是没问到什么。我下午继续去打听。”董小飞吃了一块酥饼，喝了口茶，开口说：“我上午去了警察局，塞了几包烟，又得到几条线索。老朱遗体放在公济医院，凶手像是劫财，老朱的随身物品证件完好无损，但是行李被翻过。警察确实不知道小宋的事，那两个凶手没什么线索，警察好像也没有用心查下去的意思。”
    “还有吗？”
    见二人摇着头，林江山开始慢慢分析：“从警察局得到消息看，既然凶手是奔着钱去的，那他们是江湖匪盗的可能性很大，带着枪，说明这俩人不是一般的江湖宵小，很凶残，是亡命之徒。那就找帮会人打听，他们的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会找地方医治，去私人诊所的可能性大，所以私人诊所还要去继续打听，这方面就辛苦老杨了。正规医院也去问问，主要是仁济医院、市立上海医院，这两家医院都在东面，靠近黄浦江，这个交给小董了。”
    “福民医院呢？去不去？医院也在大通旅舍东面。”董小飞问道。
    “那是家日本人开的医院，日本人对治疗受伤的人都要汇报，凶手不敢去那儿，就是去了也问不到。见到顾大哥了吗？”
    “没有，顾嫂在大门口等着呢。”董小飞答道。
    “唉，如果找到拉他们的黄包车车夫就好了，我们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到处碰运气了。还有小宋，怎么找呢？”林江山叹着气，托着下巴不说话了。
    三个人坐在那儿继续想着办法，抽烟、喝茶、吃东西，没人说话，仿佛听戏听入迷了。
    直至说评弹的艺人离场休息了，三个人才醒过神来。林江山对二人说：“走，继续打听去。”
    三人出了小剧场，走到大门口正要分开走，就看见顾嫂走了过来。林江山连忙示意杨元龙和董小飞等一下，自己迎了上去，在二人擦身而过之际，顾嫂快速说了一句：“阿大在等你。”
    林江山走到正在开脚踏车锁的杨元龙身边，停住脚步，趁着低头点烟的时候吩咐道：“过半小时打电话到修车行，让小董跟你一起。”然后迈步朝前面不远处的黄包车走去。
    顾阿大将黄包车拉到跑马场围墙外的一处人少的地方停下，林江山下车站在马路牙子上，顾阿大蹲在车轮前佯装修车，嘴巴快速说着。不一会顾阿大又拉着黄包车往修车行方向行去。
    鲁长根坐在电话机旁，默默想着什么。不一会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鲁长根拿起话筒问了几句后就说了一句：“人去仁济医院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18章 凶手的线索（二）

    下午三点，爱多亚路上的一家咖啡厅里，老赵坐到沙发上，对面坐着已经来了一会的林江山。借着留声机播放的音乐，林江山将收集到的线索悉数汇报给了老赵。
    老赵听完思索了片刻：“这事确实不像是汉奸特务们干的，特务们要么直接抓人，要么盯着人想发现更多的人。前一天和我们俩见面的时候还没发现他们被盯上，所以凶手是江湖匪徒的可能性很大。虽然凶手是劫财，但是他们是临时起意还是有预谋需要弄清楚。如果真是有预谋，这事就严重了，他们是什么时候盯上老朱的，采购的物资有没有损失，这些情况都不清楚。”喝口咖啡后，老赵又露出担忧的神色：“小宋也要尽快找到，虽然警察和旅舍的人不知道小宋和老朱的关系，但是凶手知不知道呢？唉！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藏在什么地方呢？上海这么大。”
    “苏北有消息吗？”
    “今天中午刚接到消息，苏北已经派人来上海了，预计明天下午到，等人到了看领导有什么指示。”
    林江山点头后想了想：“我去打个电话。”
    来到台，林江山对服务生说：“电话能打吗？”见服务生点头同意后，就拨通了修车行的电话。不一会放下电话，对服务生说了声“谢谢！”后回到了座位上，同时对老赵摇了摇头。
    “刚才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老赵欠欠身子，眼睛盯着林江山：“既然警察和旅舍的人都不知道小宋，说明老朱和小宋在住旅舍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预防措施。出事的时候，小宋要么第一时间出来和凶手搏斗，要么就继续待在旅舍里，等到了五点和你见面，可他却选择了立刻结账离开。这是为什么呢？”
    “可能紧张，他没什么地下工作经验，前天见面时我就发现了，还和你说了。”林江山眉头皱着，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是一种可能。”老赵微微颔首：“也可能他确实遇到危险，必须离开。他也没和组织联系，如果他回苏北了，我们也要过几天才知道。最坏的可能就怕他也被盯上了，那就危险了。”
    “是啊，如果是这样就说明对方是有预谋，可如果是有计划的行动，就不应该动手杀人，说不通啊！”林江山说着说着发现问题又绕回来了，苦恼地拍拍脑袋。
    老赵也不说话了，默默思考着。
    董小飞骑着脚踏车，杨元龙坐在后面。“小董，你的脚踏车什么时候能修好？”
    “老鲁说了，后轮的轴坏了，等配件有了换了就行，现在到处打仗，物资紧张不好找。”董小飞喘着气，用力踩着脚踏车。
    “你轻点蹬，别把我的车也搞坏了。”杨元龙开着玩笑。
    “切！坏了才好唻，你就天天和我一起用腿。”
    “臭小子！”杨元龙拍了董小飞后背一下。
    到了仁济医院，杨元龙锁好脚踏车跟着董小飞进了门诊大楼。董小飞找到急诊室，看到一位医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给一位患者检查脚部，俩人便站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这位医生坐到凳子上边写边说，听意思是说那位患者的脚只是扭伤，骨头没伤到，用药酒擦擦，注意休息。等到那位患者走后，医生看着杨元龙和董小飞：“你们俩谁看病？哪儿不舒服？”
    杨元龙站在门边没动，董小飞走到医生面前拿出证件：“您好！我是申报的记者，想向您打听件事。”
    “什么事？”医生看了一眼证件，疑惑地问。
    “昨天下午四点半前后，有没有两个受伤的人来医院治伤？”
    “嗯~~，是有两个人来过，当时是我接诊的。他们一个人脸上划了道口子，另一个人肚子上有个伤口，说是被人抢了。怎么啦？”医生见记者问这个事，似乎有些兴奋。
    “对对对！就是这两个人，他们与一件抢劫案有关，我想采访采访他们，弄点独家资料。他们在医院吗？”董小飞客气地说着话，又恭敬地递上香烟。
    医生摆摆手:“我不吸烟。那两个人不在医院，走了。“
    “走啦？什么时候走的？”董小飞瞪大了眼睛。
    “昨天啊，他们来了一会就走了。那两个人的伤都不重，脸上受伤的那个人看着吓人，血呼刺啦的，其实只是腮帮处被刀子划了一下。当时检查清理伤口时，血已经不流了，伤口就这么点，还没有指甲长呢。”医生伸出手指头比划着。
    “那个肚子上插把刀的人也伤的不重吗？”董小飞有些不解。
    “没看到刀啊？来的时候伤口上按着一块布。不过，呵呵，你要看到那个人的身材你就知道了。”医生忍不住笑了：“那个人很胖，从伤口来看，伤的不深，清理包扎后本来准备留院观察半天。让他们去登记交钱，结果那个脸上有伤的人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就扶着另一个人走了，只交了钱拿了一些纱布药棉。”
    董小飞傻眼了，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吗？他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您还知道什么情况？”
    医生摇摇头。
    “那您能说说这两个人的长相吗？”
    “那个胖子身材比我高一点，大胖脸，胡子拉碴的。另一个个子不高，大概到我耳朵，瘦长脸，小眼睛，留着八字胡。两个人的皮肤都是黑黑的。胖子称呼矮个子“冯哥”。你可以到收费处问问，他们去交钱了，还要登记，治疗刀枪伤的都要登记并报告警察局。”医生边回想边说，面对记者，他大概觉得自己应该说详细点。
    董小飞忙不迭的说着谢谢。和医生告辞后，转身出门，杨元龙跟在后面去找收费处。
    两人顺利地在收费处找到了名字，这俩人一个叫“吴二福”，一个叫“胡三贵”。看着这两个名字，杨云龙觉得不大对劲，怎么看怎么像是假名字：“小董，刚才医生好像说了，那个胖子叫那个八字胡“冯哥”，是不是那个家伙应该姓冯啊？这两个假名字肯定是那个八字胡胡编的。”
    小费也觉得杨云龙分析的有道理。“那接下来怎么办？”他问杨元龙。
    “出去再说。”

 第19章 凶手的线索（三）

    出了医院，两人站在路边商量着，突然董小飞眼睛一亮他看到医院门口有几辆黄包车在等客，连忙走过去打听情况。不一会儿，他又耷拉着脑袋回到杨元龙身旁，敞开双手耸耸肩。杨元龙决定还是分开找。自己去找帮会的人打听找人，不管真名假名，先问问看。董小飞继续去附近的小诊所去问，因为快过去一整天了，这两个人还需要给伤口换药，大医院手续麻烦，容易让警察找到，他们不会再去了。
    杨元龙见小董骑着脚踏车走后，他先找到公共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鲁长根，说了两个人外貌特征、可能是假的姓名，特别说明了其中一个人可能姓冯，又说了自己和董小飞下步采取的行动。然后就迈开双腿找人去了。
    就在林江山和老赵准备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台的服务生指着电话筒大声的问：“请问哪位是林先生？有位鲁先生找！”林江山和老赵对视一眼，急忙走过去接电话。
    老赵看着林江山在那接电话并不时点着头，知道有新线索了，于是又重新坐了下来。
    林江山接完电话走回来坐下，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那两个人昨天确实去了仁济医院，不过很快就离开了。”他详细叙述着杨云龙和董小飞打听到的消息。
    老赵听后，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有外貌特征就好找了，那两个名字不管真假都要打听，那个叫“冯哥”的八字胡应该是领头的，可能就姓胡。”他轻轻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对林江山说：“我马上去汇报，再看看苏北那边有没有新消息。”
    和老赵分手后，林江山走在路上，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温暖，一直压抑的心情也略略舒缓些。路过大世界门口，看到顾嫂，顾嫂微微摇头，林江山知道顾阿大还没有打听到新消息。他继续走着，到了修车行，他拐进去站在那辆黑色轿车旁和鲁长根交谈了一会，约定后面几天都用电话联系，大家频繁出入修车行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会给鲁长根带来危险。其他人有消息都汇总到鲁长根这里，自己会打电话过来。
    出了修车行，林江山走到霞飞路路口，看见陈正元穿着制服站在电话岗亭边，腰板挺的笔直，双手背在后面，一只手还握着根警棍不停地晃悠。林江山知道陈正元心情不大好，就走到他身前，佯装问路，安慰了几句。然后沿着霞飞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下午四点多，法租界环龙路上蓝梦酒二楼的经理办公室里，威廉双手抱在胸前，一只手还不停的摸着下巴，来来回回步履缓慢的从这头走到那头。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助手莱纳坐在桌子对面的沙发上，愁眉不展地看着上司在眼前晃来晃去，已经快半个小时了，自己的脑袋都被转晕了，问了几次话，史密斯先生仿佛没听见。莱纳实在忍不住了，再次开口问道：“史密斯先生，我们怎么答复大使馆？”
    威廉终于停下了脚步，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喷出一口烟，终于开口了：“莱纳，我觉得这件事不能通过军统方面帮忙，他们会把事情弄砸了。”
    莱纳不解的问：“为什么？军统在上海的力量很强大。”
    “他们的力量确实很强大，人数不少，可问题也出在这里。他们的保密工作很差，日本人、南京政府的人也混在里面，一旦消息泄露，日本人知道了这件事，我们的人就危险了。”威廉靠在桌子上双手不停的挥着，弄得烟灰到处都是。
    “那怎么办？大使馆可是催了几次了。马上就到约定联系时间了。”助手莱纳着急地问。
    “我们小组的人发现什么线索了吗？”这句话这几天威廉已经问了无数遍了。
    莱纳双手一摊，摇摇头。
    威廉猛吸了几口烟，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下决心道：“给重庆大使馆发电，让他们和八路军办事处联系，请延安方面帮助。”
    “延安方面会同意吗？”
    “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们的能力，他们有很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保密工作做的也很好。如果延安方面答应帮助，那我们及时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说到这里，威廉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好，你看一下电文，可以的话我马上去发报。”莱纳快速拟定了电文，递给威廉审阅同意后快步走到酒柜旁，推开酒柜，再推开一道暗门，走进密室，打开电台，调整频率，等待和重庆大使馆联系。
    威廉走到办公桌后椅子上坐下，背靠椅背，手扶着额头，闭上眼睛，他回想着二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身影。
    那是1939年十一月的一天，晚上八时许，公共租界。南京路上跑马厅一侧停了一溜各式各样的汽车。在一辆停在树荫下的黑色轿车里，威廉正和一名情报员交谈着，稍远处的路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斜对面霓虹闪耀，灯火通明的国际饭店今晚格外热闹。威廉从这名情报员口中得知：一位汪精卫的特使今晚在国际饭店宴请一位德国客人，这位客人就是德国纳粹党卫军的代表、秘密警察头目梅希格，纳粹军事情报局谍报人员阿博维尔陪同出席。这次会面的目的是希望推进双方的合作，提升德国在中国各方面的影响力。
    这名情报员已经盯了阿博维尔三个月了。这位德国特工今年来到上海就一直住在国际饭店，饭店里还住着一些拥有各种掩护身份的盖世太保。这些德国人来上海的目的是诱使甚至逼迫上海的德国外交官和生意人以及一些德国社团屈服于希特勒的政策。
    “有日本人参加宴会吗？”威廉问道。
    “没有，但是派了人监视。”
    “哼，自从一战德国战败后，日本人一直看不起德国人。九月份德国人和苏联人占领了波兰后，日本人的态度又变了。”威廉嘴角泛起揶揄的笑容。眼睛看着左前方的国际饭店，他叼起一支香烟正准备点火，突然对面国际饭店方向传出几声枪响，在趋于安静的夜晚枪声显得格外突兀。

 第20章 有消息了

    威廉取下嘴上的香烟，眼睛看向国际饭店，发现经过门口的人都在东张西望，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饭店内又传来几声枪响，伴随着尖叫声，一些人抱着头从饭店里往外跑，门口的人也惊慌失措的向旁边躲去。很快又有两人跑出饭店大门，一人迅速向左，眨眼时间隐入路旁黑暗中消失不见了，另一人向右跑了一小段路，然后穿过马路飞快地朝威廉所在车子方向跑来，借着树荫和汽车掩护迅速沿着南京路向西跑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在那个人跑过车前的刹那，威廉见到了那个人的脸，虽然因为光线原因，看的不真切，但凭着特工的反应，他还是记住了那张脸，一个年轻人戴着鸭舌帽，留着一字胡，脸型微胖，眼神锐利。
    威廉急忙让那名情报人员下车回饭店，估计饭店一会儿就有热闹看了，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还有参加那场宴会各方的反应。
    片刻之后从饭店里又冲出两个人拿着枪四下张望，没什么发现后就转身返回饭店。又过了十几分钟，两辆小汽车呼啸而来停在饭店门口，下来五六个人冲进了饭店，很快巡捕房的警车鸣着警笛也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来了这么多人。”威廉感到好奇，但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于是他发动汽车离开这个不平静的地方。
    当他驾驶着轿车回到香山公寓楼下在金神父路路边停好车，走到环龙路口准备转弯时，他发现环龙路东面路口走出来一个人，转弯顺着金神父路向南走去。
    这么巧吗？这个人从路灯下走过的一瞬间，威廉认出了那张年轻的脸，他走到墙角阴影处，看着对方走进了晨光坊。
    过了两天，威廉从那名情报人员处得知：当晚一名田姓人员被打死。当时这个人在几名保镖的护卫下，去餐厅吃完饭回来，刚进走廊，就被伪装成房客的两名杀手杀死，两名保镖受伤，房间里的另外几名保镖听到枪声迅速跑出来，追到楼梯口，双方发生了短暂交火，又有一名保镖被打伤，等保镖们追到饭店门外，早已不见杀手踪影。据一位受伤的保镖说，杀手先打晕了一名保镖，抢了保镖的枪，然后开枪打死了姓田的人，这名保镖自己也挨了一枪。后来通过巡捕房了解到，那名田姓死者是一位刚从日本回国，准备加入汪精卫政府的经济专家，那些保镖都是76号特务处的人。
    后来威廉就时常留意着晨光坊，留意着那个年轻人，他甚至亲自走进晨光坊寻找，却再也没有见到那名年轻人。然而冥冥之中，威廉觉得他和这名年轻人迟早会再见到。
    威廉晃了晃脑袋，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他站起身，走到密室门口，问莱纳：“联系好了吗？”
    莱纳转身看着威廉：“电文已经发出了，在等回话。”
    威廉看了看时间：“什么时候回话？”
    “还有十分钟，电台已经暂时关了。”莱纳看看手表认真答道。
    威廉点点头，回身又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着。
    法租界公馆路上有一家名叫“枫晓”五金电器行，在二楼的经理办公室里，老赵正和一位身穿西装的男人小声交谈。男人年纪有五十左右，国字脸，皮肤较白，头发梳的很整齐，举止文雅。他就是老赵的上级，上海地下党的一位负责人，代号“浦江”，化名黄临安，是这家五金电器行的经理。
    黄临安听完老赵的汇报，点点头：“很好，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凶手的线索了，辛苦同志们了。老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小宋的下落了。”
    “太好了，他在哪儿？安全吗？”老赵眼睛一亮，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
    黄临安笑笑：“刚收到苏北的消息，小宋现在藏在一位商人家里，这位商人是那位苏北富商的朋友。小宋通过这位商人联系到那位富商，再联系上苏北根据地。另外苏北派来的同志也快到了，不过这位同志还不知道小宋的消息，但是他知道这位商人的地址。你明天上午九点半去这个地方见他，接头暗号是这样的……”
    “见面后就去找小宋吗？”
    “是的，为了安全，你明天带两名青峰小组的人一起去，要保护好苏北来的同志。”黄临安郑重其事地说。
    “至于打听凶手的事，告诉同志们不要太着急，要注意安全，现在日本汉奸特务更加猖狂，在法租界也开始公开抓人了。向帮会打听的事，我也想想办法，如果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那行，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我要去通知青峰小组。”老赵站起身。
    “好，路上注意安全。”黄临安也站起身，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老赵的手。
    老赵深深地点点头，也用劲握了握手，告辞而去。
    老赵来到大街上，四下仔细看了看。这条马路两侧多是骑楼式建筑，商铺林立，热闹非凡。老赵见没什么异常，就顺着廊柱向西走去，走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旁，他拉开门，拿起电话筒，投币拨了几个号码，不一会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对着电话筒说：“您好！请问是晨光杂货铺吗？哎您好！请问林先生在吗？”
    “在的，请等一下。”然后听见电话里传来叫声：“老板！电话。”
    不一会林江山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您好，您是哪位？”
    “林先生！我是老赵啊，有批货到了，想和你谈谈，过一小时我在老地方等您。”
    一小时后，老赵和林江山在霞飞路旁的法国公园里见面了，老赵将组织上的安排通知了林江山，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公园。
    12月14日上午九点四十分，福州路上，杨元龙坐在车里，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侧的动向。车子右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家茶楼，林江山已经上去十分钟了。杨元龙昨天晚上打电话给鲁长根汇报情况时，被告知今天执行任务。上午八点三十分赶到修车行，看到林江山正在和老板办理租车手续，老板还在一个劲劝林江山买下车子，林江山则说不放心车子质量，先租几天跑跑，满意了就买。

 第21章 又见小宋（一）

    时间又过去五分钟，终于看见林江山出来了，只见他左右看了看，又朝自己方向点点头，然后迈开步子走了过来，茶楼里又走出个男人跟着林江山。杨元龙连忙发动汽车，迎了上去。
    林江山先让身后的那个男人上了车后座，然后自己坐到前排，说声：“开车，去静安寺路。”待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后，林江山向坐在后排的人介绍说：“这位是老杨。”然后又给杨元龙介绍说：“这是苏北来的刘老板。我们现在去这个地方。”
    林江山说的地方座落在赫德路上，靠近愚园路，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三层洋房。杨元龙将车停在离房子稍远的路边，林江山跟在刘老板后面走到门前，刘老板伸手按了一下门铃，不一会，门上的小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女佣轻声问：“请问你们找谁呀？”
    “请问这里是陶府吗？”见女佣点了一下头，刘老板又客气地说：“我是泰州洪先生派来的，有封信要交给陶先生。麻烦你通报一声。”
    “请等一下。”女佣关上小门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哗啦”一声，铁门开了，女佣待两人进了门，又关上门，然后领着二人进了屋。
    进了大门就是客厅，一位身穿锦袍，外罩一件丝绸质地的马褂，中等身高，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客厅中央，圆润的脸上满是笑意：“你们好！鄙人姓陶，没想到洪大哥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了，快请坐，喝杯茶。”说完请二人在沙发上坐下，女佣给二人端上茶水就退下了。
    “请问二位贵姓？”
    刘老板介绍说：“陶先生客气了，我姓刘，这位是林先生，受泰州洪先生委托带一封信给陶先生。”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这位陶先生。
    陶先生接过信，客气地说了声：“请喝茶。”说完便走到一旁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仔细看着。不一会他哈哈笑着走了回来：“你们来了可太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你们的一位同志昨天上午拿着信物跑到我这里，说是遇到麻烦了，要在这里躲几天，还让我联系洪大哥，让他帮忙联系你们的人。我就给洪大哥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情况，让他帮着联系，你们来的真快。”
    刘老板在茶楼已经听林江山说过小宋的事了，于是带着歉意对陶先生说：“真是麻烦您了，是我们的人鲁莽了，他还在您这里吗？”
    陶先生点点头：“在，我这就去叫他。”说完就转身上楼了，不一会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人出现在楼梯口。
    年轻人看到刘老板，激动地压着声音说道：“老刘！你怎么来啦？”同时对林江山点头示意。
    “我怎么来了？还不是因为你。”刘老板唬着脸，语气严厉地说道。
    小宋看到自己上级发火了，也害怕起来，嘴里喏喏着不敢吭声了。
    林江山见状连忙拉拉老刘胳膊，然后对跟着下来的陶先生说了声：“不好意思，陶先生，我们想先和他单独谈谈。”
    陶先生会意地点点头，转身又回楼上去了。
    林江山示意小宋坐下来：“小宋，你先说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就从那天我们分手时候说起。”
    小宋看看林江山又看看老刘，见老刘点了头，想了一下，就按照时间顺序叙述这几天的经过：“那天和你们分手后，我和老朱就直接回旅舍了。路上我都注意观察了，没发现有人跟踪。到了旅舍我先进去，过了十分钟老朱才进去。进了旅舍就再没出门了，连晚饭都是在房间吃的。第二天，我和老朱按预定时间先后出的门，直到走到河南路上才会合，然后叫了黄包车去了法租界一家做纺织品生意的商社。那家商社叫大洋商社，在亚尔培路上，快到霞飞路了。”
    听到这儿，林江山插了一句：“这个大洋商社是外国人开的吗？”
    小宋摇摇头：“是中国人开的。”他见林江山不再问了，就继续说道：“到了商社，老朱说经人介绍来想进一批洋布和棉花，然后就有个业务经理带我们去了业务室，在那儿老朱为了价格和数量和人家谈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价格谈好了，但是货没有那么多，对方答应尽快调货，货一凑齐就通知我们，老朱就把大通旅舍的地址留在那儿了，然后我们就走了。”
    “从大洋商社出来后，你们又去哪儿了？”老刘也问了一句。
    小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接着说：“出来后，老朱领着我走到霞飞路，然后坐电车去了外滩码头仓库和船运公司，安排好下午和第二天的装船事宜，一直到下午三点才回旅舍，这回是老朱先进的旅舍。等我进旅舍时，看见老朱在服务台接电话，我就先上楼在过道上等老朱。没一会老朱就回来了，趁着没人，我进了老朱的房间，老朱说大洋商社打电话来了，货已经调到了，第二天就可以提货，让我们准备好钱，到时去办手续。然后老朱就让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说五点钟还要带你们来这里取药，还嘱咐我收好那些货运单和洪先生的信，银行的存单和二十块大洋，这些东西平时一直都是我随身保管的。”
    “你们带的钱多吗？还剩多少？”林江山仔细询问着。
    小宋想了想答道：“带了两万块钱，大部分都用来进货了，还剩八百多块钱在银行存着。”
    “嗯，知道了，你继续说。”林江山点了点头。
    “我回到房间就躺到床上想休息一下，大概是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直到听到枪响我才被惊醒，当时我就懵了，等反应过来打开门冲出去，就看到楼梯口有两个人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我跑到老朱房间门口，看见老朱躺在地板上，胸口和肚子上在流血，我就大喊“快来人啊！有人中枪啦！”然后跑上去准备救老朱。”说到这儿，小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双手捂住脸，身体不住地抖动着。
    林江山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宋的肩膀，没有说话，默默等着对方。

 第22章 又见小宋（二）

    小宋抹抹眼泪继续说道：“老朱喘着气就说了一句话“快走，危险！”然后就牺牲了。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按照老朱说的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去结账离开了旅舍，走到时候应该是下午四点半不到。出来后我就坐着黄包车去了河南路，然后换了一辆黄包车到了静安寺附近，最后找了一家小旅舍住下。我没有联系你们的方法，想了一晚上，没办法，第二天上午就找到这里来了，请陶先生帮忙找了洪先生联系家里。然后我就一直待在这里没出门。”
    林江山听完小宋的叙说，沉思着没说话。老刘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你知道擅自跑到这里来的后果吗？万一被人盯上了，就会害了陶先生。”
    “可是我还想把药带走。”小宋低声解释着。
    “你还想把……”老刘气的说不出话来，伸手在小宋的头上拍了一下：“你怎么带呀？就这么拎着在大马路上走吗？你不动动脑子呀？”
    “我、、我、、”小宋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小宋，我问你，你们在码头上见了什么人？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林江山注视着小宋。
    “见了船运公司的经理、两个码头仓库的工头，都是洪先生的朋友介绍认识的，而且前几天已经见过了，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老朱牺牲了，你们采购的货怎么办？”
    “大部分货已经陆续分批通过船运公司运走了，最后一批应该在昨天也运走了，货物到了泰州再集中，洪先生有办法运到根据地。本来我和老朱昨天也准备跟船一起走的。”小宋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林江山想了想又问道：“还有哪些人知道你们住在大通旅舍？”
    小宋想了一下回答：“船运公司经理知道，还有那个大洋商社业务经理知道。”
    “是哪家船运公司？”
    “有两家船运公司。一家叫达盛，还有一家叫江茂。”
    “那个大洋商社和老朱签合约了吗？”
    “没有，不过那个业务经理写了一张条子，意思是说如果货到了，凭条子可以优先办理。”
    “条子呢？拿来我看看。”
    小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看了看，然后递给了林江山。
    接过条子，林江山细看了一遍，上面写了尊贵客户，优待办理，然后是经理署名“吴士诚”，还有一个五位数的电话号码。他将条子递给老刘，老刘仔细看了看又还给了林江山。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老刘对小宋说：“小宋，你去请陶先生下来。”小宋应了一声上楼去了。
    陶先生看着那张条子，边摇头边笑着说：“这是一些商家常用的手法，就是拉客户的一种手段，和名片的意思差不多。”
    “哦，是这样，受教了。”林江山收起条子客气地对陶先生说。
    老刘再次对陶先生表达了歉意。小宋也站起身对陶先生鞠了个躬。老刘又接着对陶先生说：“陶先生，那批货还在吗？”
    “在的，在的，我这就去拿给你们。”陶先生急忙转身去了旁边的房间。很快就拎着两个小皮质行李箱回来，边打开箱子边说：“我是做茶叶生意的，和几个美国人有生意往来，一个月前他们进了一批药卖给上海的各家医院，我找他们买了一些，算在他们的运输货损里。海关和日本人都不知道。这次洪大哥打招呼让我们帮忙，我就想到了这些药。数量少了点，这也算是我为抗战做点事，你们不容易。”
    林江山几人听了非常感动，再三表示感谢！
    看着打开的行李箱，林江山心里盘算着怎么摆放这批药品。一共两箱药品，一箱是盘尼西林，一箱是一些麻醉药和治疗肠道疾病的药。几分钟后，他开口说：“陶先生，您家里有不用的旧被单吗？”
    “有，我去找。”陶先生又转身去了旁边的房间。
    二十分钟后，三人拎着两个皮箱、一个藤条箱出了大门，来到院子铁门处，林江山示意老刘小宋等一下。他放下皮箱，独自一人拉开铁门，走到马路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就招招手，远处的杨元龙随即发动车子。待车子行驶到门口，林江山三人迅速上了车离开了。
    林江山指挥杨元龙将车开到离这里不远的一座花园洋房大门前，他下车按了按门铃，随即一个年轻人从洋房里跑了出来。到了大门口，年轻人打开大铁门，等车子开进院子，关上大铁门后，他一把抱着林江山：“林大哥，这几天你都忙什么了？也不找我。”
    “这不来找你了吗？再说前几天还给你打电话了呢。”林江山边走边说。
    “你那个电话是找我吗？你是打听我姐姐消息的。你什么时候娶我姐姐呀？她可是好关心你呀！每次通电话都要问起你。”江晓龙知道一说起姐姐江芸清，林江山就英雄气短了。
    果然，林江山一听到江芸清三个字，语气立刻柔软了许多，他轻轻拍了拍江晓龙的脑袋：“就你废话多。你姐姐这两天来电话了吗？”
    “昨天晚上打电话来了，说过年前准备回上海，又问了你怎么样，我说啦，老样子，好的很。”江晓龙讨好的样子让林江山忍俊不禁。
    “你去找一些衣服，就是这个季节穿的，快去。”走到车旁林江山说，江晓龙立刻跑去找衣服了。林江山看看周围，见四周树木茂盛，有效遮挡了视线，就走到车后方，让等候的杨元龙打开后盖，他拎出一个皮箱放在地上，又将另两个箱子挪了一下，打开暗格，打开旁边的皮箱，将里面用布裹成书状的四个布包放进暗格，又仔细检查一下，见看不出异样，就拎起地上的另一个皮箱钻进车后座，在杨元龙的帮助下将这一箱里的四个布包放进脚下的暗格。再拎着空箱子走到车后方，将箱子放进后备箱，等着江晓龙拿衣服来。很快江晓龙捧着一堆衣服出来了，林江山挑了几件分别放进皮箱，合上箱盖，将几个箱子码放整齐，盖上车后盖，让杨元龙锁好。他拿起多出来的几件衣服转身对江晓龙说：“这几件衣服放回去，我再打个电话。”说着和江晓龙一起进了房子。

 第23章 过关（一）

    趁着江晓龙放衣服的当儿，林江山给鲁长根打了个电话，然后等着江晓龙下来。厨房里走出一位白发老者，看上去年纪有五十多岁。老者手上捧着一盆水仙花，看见林江山赶忙弯了弯腰，点头致意：“林先生好，好久没见您来了。”
    林江山也弯腰点头打着招呼。这是在江家干了三十多年的花匠，被江老爷留下来看房子，顺带照顾江晓龙。
    江晓龙跑到林江山身边，看看老者：“吴伯，您忙去，我一会要和林大哥出去一下。”
    吴伯哦了一声，又叮嘱一句：“路上要小心。”就捧着水仙花上楼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出去呀？”林江山看着跃跃欲试的江晓龙。
    “你肯定是有事要办，我一定要跟你一起。”
    林江山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好，你就帮我做件事，但不是和我一起，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虽然对不能和林大哥一起去感到遗憾，但是有事做还是让江晓龙兴奋。
    来到门外，林江山指着老刘对江晓龙说：“这位是刘老板，一会你送他去福州路，具体到什么位置听他的。”接着又对老刘说：“这位是江先生，他待会送你。”然后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
    不一会，两辆汽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大门，吴伯随后缓缓关上铁门。
    上了静安寺路，两车便分开了。二十分钟后，杨元龙将车停在亨利路圣母大堂附近，林江山下了车，让杨元龙和小宋待在车里，自己去附近买点吃的。
    不一会儿林江山就端着一个木筐走了回来，筐里有几个牛皮纸袋，几瓶洋酒，还有一条香烟。走到车旁，他把木筐放到后座上，然后递给二人一人一个纸袋，纸袋里是面包等食物，自己就靠在车门边，眼睛看向车后方吃着面包。
    刚吃到一半，远处出现一辆黑色轿车，不一会儿停在了林江山身旁，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看着几人干嚼着面包的样子，这人噗嗤一声笑了：“杨大哥好吃吗？想不想喝水呀？”
    杨元龙推开车门下了车，作势要打来人：“你个臭小子！敢取笑我。”
    董小飞嘿嘿笑着，转身从车里拿出暖瓶和几个杯子：“喏，喝水，早就准备好啦。”
    董小飞倒了一杯水递给后座上的小宋，又仔细看了看：“你就是小宋？你可让我们好找。”
    “废什么话，赶快上车，走了。”林江山瞪了董小飞一眼，绕到车另一边上了车，鲁长根也和杨元龙换了车开，董小飞急忙将暖瓶和杯子递给小宋，自己上了杨元龙驾驶的车。
    看着杨元龙率先驾驶着车出发了，林江山问鲁长根：“他们的车也改过啦？”
    “不用改，那辆车就是上次去青浦的车，昨天下午刚还回来，我已经检查过了，该放的东西也放好了，都告诉小董了，你没看小董那个兴奋劲，呵呵。”鲁长根自己其实也很兴奋。
    “差不多了，可以走了。”见杨元龙的车在远处拐弯处没了影了，林江山对鲁长根说。
    鲁长根立即发动车子跟了上去。林江山也不说话了，继续慢慢吃着面包。
    威廉无奈地看着手上的电文，等了快一天才等来这个消息：“已通过重庆政府联系了八路军办事处，正等待答复。”他拿起打火机烧掉电文，他压抑着胸中的怒气对莱纳说：“通过重庆政府联系，不就等于通知了戴笠，通知了军统。我们在上海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日本人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的。”
    “那怎么办？”莱纳也有些恼火，那些大人物根本不会考虑自己这些在一线的人生死。
    “我们现在跟日本是敌对交战国，现在留在上海的普通英国人日子都不好过，何况一个士兵呢？”威廉越说越激动。
    莱纳说不出话来，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威廉一杯。
    威廉接过酒杯默默喝了一口，走到窗户前，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陷入沉思中。
    林江山点燃一支香烟递给鲁长根，自己也点了一支，然后将车窗摇下一点，露出一条缝。刹那间清冷的空气钻入车内，有些昏沉的脑袋立马被风吹清醒了。鲁长根也摇下了车窗：“前面五公里还有最后一个小鬼子的关卡了，过了这个关卡就进入青浦了，这也是查的最严的关卡。”
    “按原定计划办。”林江山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从圣母大堂出发到现在已经多一个小时了，出法租界进入日占区时看了看证件就放行了，中途还遇到两个关卡，除了看证件还让打开箱子检查，结果拿了两瓶酒几包烟放行了。前方这个关卡的看守士兵属于作战部队，办事认真还认死理，和刚过去的由宪兵队把守的关卡不一样，希望能顺利过关。
    汽车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起伏不定的行驶着，鲁长根竭力保持着车子平稳，生怕颠坏了药品，大冷天头上居然冒出了细汗。车子转了一个弯，就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关卡，那个位置路两边各有一个小水塘，紧挨着水塘的就是连绵不绝的山坡，山坡上树茂林密。路中间设有拒马和栏杆，栏杆后面路边还有一个岗亭，几名日军士兵端着枪站在路两边。
    看见汽车过来，一名日军军曹举起旗子示意汽车停下。鲁长根驾驶着汽车慢慢靠近拒马停下。林江山数了一下，共有五个小鬼子。
    军曹示意几人下车：“检查证件！”
    三人下了车，依次递上证件，又过来两个日军士兵，对三人进行搜身。见没有发现，军曹又说道：“打开车门检查！”
    鲁长根上前打开车门和车后盖，然后站到一旁。林江山走到车前门站着，目光越过栏杆，看见关卡那边约三十公尺的地方，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前有两个人，像是在修汽车。
    两名日军士兵仔细检查着前后车厢和后备箱，在查完三个行李箱后，又俯身检查车底，过了一会，两名士兵站直身子对着军曹摇摇头。军曹慢慢上前两步，目不转睛看着林江山不说话，林江山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十几秒后，军曹收回视线，并将证件还给林江山。

 第24章 过关（二）

    军曹接着来到小宋身前，看看证件又抬起头看看小宋：“你的怎么不和他们的一起？”
    小宋本来就有些紧张，被这家伙一问，有些懵了：“我们是一起的呀。”
    “他们的，是上海的，你的，是泰州的，怎么回事？”军曹故作凶狠地问。小宋这才听明白，于是按照林江山在车上吩咐的话说道：“我是跑腿的伙计，从泰州过来办事的，这两位是我们商号在上海分号的人，我们一起去苏州办事。”
    “伙计？分号？什么的意思？”这下轮到小鬼子发懵了。
    鲁长根锁好后备箱，听到这话，连忙走过来解释了一番，又拿了一瓶酒五包烟塞到军曹手里。这个小鬼子听完撸长根的话就将证件还给二人，冲着两名士兵挥挥手：“放行。”然后接过酒和烟回岗亭去了。
    三人上了车，鲁长根发动汽车，鸣了一下喇叭，车子慢慢向前驶去。过了关卡，林江山不由得笑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个小鬼子居然搞精神恐吓。”
    “是哟，我差点就被他吓到了。”小宋也拍着胸口说道。
    鲁长根也说：“查的是蛮仔细的，可最后还是放我们过来了，我看和城里那帮宪兵队的差不多，香烟老酒照样要。”
    这时汽车经过那辆停在路边黑色轿车，鲁长根按了一下喇叭，假装修车的杨元龙回头看了一眼，又扭头继续修车。鲁长根也没停车继续向前，拐了个弯后又行驶了一小段路，见四下无人，就将车靠边停下。三个人下车分别去路边草丛后解了手，回到车上没一会，杨元龙的车开了过来。鲁长根摇下车窗点点头，然后驾驶汽车跟着后面慢慢走着。
    林江山看看手表，还有十分钟就到下午三点了，他问道：“老鲁，到甪直镇还需要多长时间？”
    “正常走还需要一个多小时，现在这路损坏严重，车上还有货，跑不快，估计要两个钟头。”鲁长根回答，手握着方向盘来回不停调整着方向。
    “我来开，你休息一会。”
    “我不累，再开一会儿换你。”
    林江山也就不再坚持了，侧过身体，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小宋见此连忙说：“林大哥，我们换个位置，你到后面来睡一会儿。”
    林江山摇摇手：“我不睡，我就是闭目养神。”
    前方的车已经看不见了，鲁长根略略提速赶了上去。
    过了十来分钟，那辆黑色汽车又出现在视野中，鲁长根保持距离小心驾驶着。汽车左转右转，经过一个又一个土坡和山丘，就这样行驶了约四十多分钟，前方又出现一段上坡路面，这时鲁长根发现杨元龙的车停在了坡顶，于是他也降低车速，同时说了声：“怎么停了？”
    林江山闻声睁开眼，同时坐直身体看向前方，小宋也趴到靠背上向前张望。就见前面车上下来一个人弯着腰快速跑了过来。“是小董！”林江山连忙打开车门下车等着。
    “组长，前面有当兵的在检查，好几辆车被拦在路边，人都站在路边，看情形不大对劲。”董小飞跑的气喘吁吁，边喘边说。
    “什么人设的卡？有多少人？”林江山快速问了两个问题。
    “看衣服应该是忠义救国军，还有几个穿便装，人数有七八个。”
    “有多远？”
    “离坡顶有半里地。”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两声枪响，接着看见杨元龙的汽车移动了。“快，去看看！老鲁！做好准备。”林江山一腾身窜了出去，董小飞紧跟其后。
    接近坡顶时，林江山领着董小飞躲进路旁的灌木丛林里，沿着山势向上寻得一处视野佳隐蔽性好的位置，蹲下身子向前望去。
    在这条简易公路前方大约二百多公尺处有座石拱桥，桥这边站着几个当兵的端着枪，桥上还站着两个，路中间也没有栏杆路障之类的东西，看样子是临时设的检查点。
    在桥这边路旁停着四辆汽车，有两辆小型货车，两辆轿车，杨元龙的车停在最后，这些车旁站着一些人，有男有女，都举着双手，杨元龙也举着双手站在最后。一名军官挥舞着驳壳枪在说着什么，有两个穿便装的男人在检查车辆。
    林江山蹲在树后面，眼睛盯着远处，大脑转的飞快：“忠义救国军在这干什么？还公开设卡检查，不怕附近的小鬼子过来吗？而且看样子这些车被拦下有段时间了，既然是检查，为什么查完了还不放行？刚才的枪声又是怎么回事？”正想着，公路前方远处扬起一溜尘烟，二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很快停在了石拱桥另一边，然后从车上先后下来七个西装男人。
    杨元龙此刻的想法和林江山差不多，刚才一上坡顶就发现情况，他立刻让小董去示警并请示，然后假装车有故障想拖延一会儿。没想到对方已经看到了汽车，招手让杨元龙开过去，见车子没动，有两个当兵的就往这边走，还放了两枪，杨元龙怕引起怀疑，只好将车开了过去。
    到了桥边停好车，杨元龙一下车就被那个当官的劈头盖脸训了一顿，检查完证件后，又马马虎虎地查完汽车就让他在一旁站着，还命令举起双手。看到旁边和自己一样举着双手，一脸愁容的中年男人，他悄悄地问：“怎么回事？怎么不让走？”那个男人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又往来路瞥了一眼，没动静，心想组长现在恐怕也糊涂了。这时桥那边远处响起了汽车轰鸣声，片刻后汽车声停了，接着桥上出现了一些西装男人，一个戴着灰色礼帽、穿着洋装的中年男人走在中间。
    这些人走到那个当官的身前，戴礼帽男人问：“史排长，有什么情况？”
    “报告李先生，接到命令后我们就在这儿设卡检查了，一个小时内一共拦了四辆车，车上都查过了，没发现问题，车上所有人都在这了。”史排长毕恭毕敬地回答。那两名便装男人也上前低声做了汇报。

 第25章 过关（三）

    被称作李先生的男人听完没说话，慢慢走到杨元龙这些举着双手的人跟前，伸手往下按了按：“都放下手，一定很累了。”众人纷纷放下酸胀难忍的双手，看着这位李先生，没人说话。李先生也不说话，迈着步子从这头走到另一头，阴沉的目光挨个从每个人脸上划过。
    看着各人不安的表情，他似乎很满意，然后举起右手向后招了招，一名黑衣男人走上前来，拿出一张照片给每人看了看，然后开口问：“你们有谁认识这个人？”等了一下又说：“或者说有谁见过这个人？”见没人吭声，李先生慢悠悠地开口：“我知道你们中有人见过这个人，还认识这个人，主动站出来，有重奖，拒不承认，结果我就不多说了。五分钟时间够做决定了。”说完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又有一位黑衣男人上前递上香烟，又用打火机帮他点着。
    杨元龙自从看见李先生，内心就没有平静过，他太清楚眼前这个人了，两年前组织上数次计划刺杀此人都未成功，为此牺牲了好几位同志，一名潜伏在76号敌人内部的同志也不幸暴露，受尽折磨，壮烈牺牲。国民党军统飓风行动队也策划了多次行动均告失败，至今未停止追杀。这个李先生是汪伪政府特工总部的重要人物，曾经是国民党中统的人，后又追随汪精卫投靠日本人。他今天出现在这儿实在是不可思议，这家伙害怕被刺杀，常年深居简出，踪迹难寻。他亲自出马是要找什么重要的人？怎么又和忠义救国军搞到一起了？杨元龙觉得自己脑袋要炸了。
    李先生抬腕看看手表，转身看着众人，见仍然没动静，于是扔掉香烟，眼睛盯着站在中间的一名中年妇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胡小姐，几年没见，好像老了不少，都有白头发了，看来过得不好啊。”见那位妇女面无表情，他挥挥手：“既然你不承认，我就不浪费口舌了。”身后立刻上去两个男人将中年妇女扭到李先生面前，他伸手在女人脸上捏了捏，回头对一位穿皮衣男人说：“去，找些水，帮她洗洗脸。”
    中年妇女一听，嘴角似乎动了一下，李先生发现了这个细微变化，有些得意，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突然他脸色一变，喊到：“快捏开她的嘴。”扭着女人胳膊的一名男人赶忙腾出一只手捏住女人的嘴巴，然而已经迟了，女人的身体剧烈抽动着，很快就瘫软下去。
    “该死，我怎么没想到她会有毒药。”李先生有些恼怒，沉声问道：“她坐的是谁的车？”
    一名脸色苍白矮个男人哆哆嗦嗦举起手，话都说不出来。李先生走到他跟前厉声问道：“叫什么名字？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从哪儿来？”
    矮个男人结结巴巴小声答道：“我、我叫杜洪生，是、是昌盛贸易公司的，从上海过来的，我、我不、不认识那个女人。”
    “不认识？不认识你让她上车？”
    “她、她说她丈夫在苏州生病了，给了我十个大洋，求我带她一段路。”
    李先生想想不打算再问了，本想利用这些忠义救国军的人诱捕那个人，没想到对手很狡猾，派了个女人探路。这个女人也是狠人，一个字没说，居然就服毒自尽了。他转身对一名西装男人说：“把这人带回去，女人尸体也带上。”说完就往桥上走，忽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对史排长招招手。
    史排长一见连忙跑到李先生身旁：“先生，什么事？”
    “这些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懂怎么做？”
    史排长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明白，明白，谢谢李先生提醒，您先走，我马上处理这些人。”
    姓史的见李先生带着那些人走了，那两个穿便装的男人也押着矮个男人开车跟着走了。便对其他两个当兵的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端着枪朝杨元龙等人走过来，连桥上的两个当兵的也走了过来。
    “各位，对不起了，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出来，我这些兄弟们打鬼子很辛苦，好久没吃过像样的了，今天出来执行任务，不能白忙活！”姓史的家伙边说边晃着驳壳枪。
    两辆小货车上的四个人顿时叫唤起来：“长官，我们是开车拉货的，身上可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些零钱，都拿去，求求你们了。”
    “少废话，快拿出来！不然就杀了你们。”姓史的家伙威吓着几人。这下哀求声更大了。
    杨元龙一看机会来了，急忙装出害怕的样子，点头哈腰地说：“长官，我有点钱，在车上，我去拿。”边说边指着身边的黑色轿车。他知道林江山一定会时刻关注这边，见到这种情形肯定会采取行动，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快去拿！别耍花样。”姓史的家伙见有人主动去拿钱，内心一阵得意，暗想：“反正待会你就没命了，省的自己去费力气。”见那人从车另一边上了车，更加放心，不用担心这个人开车跑了。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有汽车马达声传来，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从前面坡顶上慢慢露出来。他回头喝道：“都给我住嘴。”然后示意所有人都往路边站站，准备等这辆车过去再继续。
    杨元龙在车上也发现了林江山他们的车，连忙假装找东西，将座位下面暗格里的枪和手雷拿了出来放在口袋里，准备待会儿配合林江山他们。
    鲁长根控制着速度，林江山和董小飞一前一后，手上握着枪紧贴着车门。
    汽车缓缓靠近了路旁的这些人，杨元龙也下了车站在车门旁，利用汽车做掩护，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汽车与小货车并排时，鲁长根将车停下了，并按了一下车喇叭，趁着这些人注意力被吸引时，杨元龙一手握枪对着姓史的家伙，一手举着手雷冲了出来，大喊一声：“都别动，放下枪！”众人一愣神，回头一看，刚要举枪，这边林江山和董小飞推开车门冲了下来，手上的枪对着几个当兵的。

 第26章 过关（四）

    史排长一见这情形顿时傻了眼，眨眼功夫形势逆转，他举起手中的驳壳枪对着林江山这边就要开枪，杨元龙一见，手指一动，随着一声枪响，史排长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手上的枪也掉在一旁。这边林江山和董小飞也不迟疑，几声枪响过后，三个当兵的也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剩下一位当兵的双手举着枪蹲在地上。几位货车司机也被吓的大叫起来，其中一位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林江山迅速上前控制住举着枪的那名士兵，董小飞拿着枪仔细查看倒在地上的那几个家伙，鲁长根和小宋也下车走了过来。几个当兵的都被子弹击中要害，眼见着没气了，那个史排长手捂着肩膀，“哎哟！哎哟！”在不停叫唤，血不住地从伤口流了出来。
    这家伙见风使舵惯了，见林江山几人走了过来，手上拿着枪对着自己，连忙停止叫唤，喘着气挣扎着大声喊到：“别开枪！别开枪！误会！误会！我们是忠义救国军。”
    林江山摆摆手中的枪，示意那名士兵过去将这个家伙扶起来，这名士兵顺从地走到姓史的身旁，弯腰将他扶着坐在地上，史排长见林江山几人不说话，于是喘着气，忍住痛怯声问道：“各位好汉，请问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我们没钱啊。”敢情这家伙把林江山他们当成劫道的土匪了。
    林江山被气笑了：“少废话。”然后又对着开小货车的几个人说：“你们快走。”为了防止这几人遇到前面那拨人泄露消息，他让他们驾驶小货车掉头回去，第二天再过来。
    小货车调了个头，扬起一阵尘土，一溜烟地跑了，剩下史排长二人的惶恐不安地看着林江山几人。林江山让小宋捡起驳壳枪，再把几支长枪扔到桥下小河里，又示意杨元龙问话。鲁长根和董小飞赶紧处理现场，两人合力将三具尸体扔到了离公路稍远的杂草荆棘林中，又弄了一些土将路上的血迹盖上。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哪部分的？到这儿干什么来了？”杨元龙收起手雷，用枪指着姓史的家伙。
    “报告大哥，小弟姓史，叫一惠，我们是忠义救国军第一支队的，一小时前接到长官命令到这儿拦住所有从上海方向过来人，然后等李先生过来辨认。”
    “死一会？”一旁的小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起的什么破名字。”他在心内暗道。
    “辨认什么人？”杨元龙继续问道。
    “不知道，听长官说好像是军统上海站的什么人。”
    “那个李先生是什么人？”
    “李先生是南京政府的人，具体做什么的不清楚。”
    “你们不也属于军统吗？怎么和南京政府的人在一起？”杨元龙的口气逐渐严厉起来。
    “我们是当兵的，长官命令不敢不听。”姓史的家伙有些心虚。
    “你怎么认识李先生的？”
    “前几天在长官家见过一次。”
    “知道他为什么去你们长官家吗？”
    “不清楚。”史一惠低下头不敢看杨元龙。
    林江山突然轻喝道：“你说谎，你的长官在家里和李先生见面，你有资格在座，你和你的长官关系匪浅呐。”
    “我、我、”史一惠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老实说，不然我就打死你。”杨元龙抬了抬手中的枪。
    “我说，我说。”史一惠想了想，一咬牙，干脆全说了：“那个李先生和我们长官是旧识，他是想劝说长官归顺南京政府。我们的队伍这一年被日本人打的很惨，和共产党游击队也交火了几次，队伍已经七零八落了，为了保存实力，长官就答应了李先生。谁知走漏了消息，军统上海站派了一位重要人物过来要劝说长官，这事被那位李先生知道了，他查出了长官身边的奸细，得知那位重要人物今天下午从上海过来，就让我们在这条路上设卡，说这样可以迷惑那个人。其他路口由日本人设卡检查。”
    “你们队伍住在哪儿？”
    史一惠指了指南方：“在那边的一个村子里，离这里有二十里路，不过长官不住那里，他怕被飓风队的人杀了，就住到苏州城里李先生安排的地方去了。”他现在又觉得这些人像是军统飓风队来杀长官的人，为了保命，也顾不得长官的安危，主动说出了去向。
    林江山听到此处，觉得差不多了，就让杨元龙他们三人将这两个家伙押进路旁山坡上的树林里，自己和鲁长根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林江山让鲁长根先给杨元龙的车换副车牌，趁着换车牌的功夫他问：“现在离甪直镇还有多远？”
    “如果后面没有关卡的话，大约一个钟头多一点就能到，到时候天要黑了。”鲁长根边忙活边说。
    “根据那个史一惠说的，这些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的重点应该在苏州城里，很可能还设了圈套等那位上海来人。我们一会儿要抓紧时间赶路，到了地方还要联系交通站，天黑了不方便。”林江山眼睛看着远处，前方一片平坦，河网交错，零星农家房屋座落在田间。他想着要赶紧离开，汽车停在这儿有段时间了，太久了会引起别人注意。
    不一会儿，杨元龙领着董小飞和小宋回来了，董小飞兴高采烈地说：“把那两个家伙都绑到树上了，一人一棵树，腿也绑了，嘴上塞了布，最后把他们敲昏了，没一个钟头醒不了。”
    “那个李先生是什么人？他要找什么人？”林江山抓紧时间问杨元龙。于是杨元龙说出了李先生的名字，除了小宋，其余几人都瞪大了眼睛，董小飞恨恨道：“早知道是他，刚才说什么也要想办法过来杀了他。”
    “是呀，我当时也这么想，可是任务重要，而且当时时机也不对，武器在车上，没办法。”杨元龙遗憾地摊开手，接着又说：“他们要找的人，是个男人，不认识，照片上看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圆脸，戴黑框眼镜。”
    看到鲁长根快弄好了，林江山迅速吩咐大家：“不说其他的了，上车赶紧出发，把武器收好。老杨，你和老鲁换辆车开，我再给你打扮一下。”

 第27章 找人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之际，两辆汽车缓缓停在了甪直镇镇东的一座古宅院墙旁，这里较为僻静，四周没什么人经过。
    林江山和鲁长根两人步行进入小镇，其他三人待在车里。这是具有千年历史的江南水乡小镇，古镇中心为南市河、东市河、西市河三条主河道的交汇处，多条支河错综复杂，纵横交错，形如密网，因而造就了古镇水多、桥多、巷子多、古宅多的独特局面。两人在下塘街看到一家米糕铺，就买了一些米糕。结账时，林江山顺口问了一句：“请问老板，这里哪家旅舍好一点？”
    老板闻言立刻热情地介绍：“几位先生，出了小店右拐没多少路就有一家，干净卫生，价格也不贵，你们可以去看看。”
    “谢谢！再麻烦问一下，那个万成恒米行离这里有多远？”
    “还是顺着那个方向走，看见一座小桥就过桥，然后向南一直走就能看见米行的招牌了，不远的，小地方嘛，呵呵。”老板详细说明路线。
    “谢谢了！”俩人离开米糕铺回到汽车旁，鲁长根就带着董小飞去万成恒米行附近的交通站接头，林江山人三人分开守在车附近，眼睛不时看看汽车，生怕出现意外。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鲁长根和董小飞二人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林江山连忙迎上去将几人引入旁边巷子里，董小飞在巷口望风。经过鲁长根介绍，林江山和交通站负责人阿庆紧紧握了握手然后说：“事不宜迟，现在就把货给你，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游击队的同志昨天就来了，一直在等你们，等会我就去通知他们，连夜把东西送到湖区里。这些药来的太及时了，在阳澄湖养伤的新四军战士正需要。”阿庆激动地说。
    “因为出了意外，有位同志不能从上海直接回苏北，所以也要跟你走，等有机会麻烦你们送他去苏北，行吗？”林江山问道。
    “可以，没问题，放心。”
    “那我就让他们去取东西。”林江山让鲁长根去拿药品，自己和阿庆及董小飞站在巷子口等着。
    一会儿功夫，鲁长根三人拎着三个箱子回来了，林江山跟阿庆还有小宋轻声告别后，又让鲁长根和董小飞暗中送他们一程，自己则和杨元龙慢慢走向汽车。坐在车里，林江山又仔细问了一遍下午发生的事，杨元龙就从车停在坡顶对方开枪开始一直说到林江山他们赶到为止。
    “那个女人一被认出就服毒自杀了，说明这个姓胡的女人本身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那个男人是军统上海站的什么人呢？”摸着下巴，声音很小，林江山像是问杨元龙又像是问自己。
    杨元龙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干脆不作声了，眼睛看着前方在店家昏暗灯笼映照下的街道。
    “那两个家伙绑的牢靠吗？”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后，林江山在黑暗中移动了一下身体。
    “很牢，现在应该还被绑着呢，不过迟早会磨断绑带的，我们又没准备杀了他们。”
    “嗯，等老鲁他们回来我们就走，连夜回上海，从嘉定方向走，实在不行就住在嘉定。”林江山做出决定。
    “你是担心那两个家伙？”
    “原来我认为苏州城那边危险，李先生在那里等着抓军统的那个人，肯定会严查上海方向过去的人和车，我们只到这里是安全的。但是如果那个史一惠现在脱困了，并且报了信，那么他们很可能会认为我们是军统的人，按时间推测见不到我们进苏州，势必会连夜扩大范围盘查上海方向过来的车，所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上海。”
    “那小宋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游击队熟悉这里的环境，再说敌人要找的是两辆从上海来的两辆黑色轿车，不会注意到他们。”林江山肯定地说。
    “他们回来了。”杨元龙看见远处两个身影出现在了街道上，步伐轻松。
    很快两辆汽车趁着夜色往苏州方向行去，行驶一段路后就拐上了去嘉定的路。三个小时后，苏州方向来了一辆轿车，后面跟着一辆罩着帆布的卡车。两辆车停在镇外，下来二十多位黑衣人，这些人进入镇子，四处查看和询问是否发现有上海来的车辆和人，闹腾了大半夜才走。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福州路上的天蟾大戏院，舞台上一名小生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观众不多，却不时响起掌声和喝彩声，看样子都是一些戏迷。楼上拐角处的一张桌子旁，林江山正向老赵详细汇报了这次甪直之行。两人眼睛注视着舞台，时而点头，时而击掌，老赵还不时跟着戏迷们一道喝几声彩。听林江山说完，老赵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很好，不报侥幸心理，连夜回来是正确的。虽然76号特务是抓军统的人，但是也造成了你们身处险境，所以尽快离开那里是明智的选择。”老赵的手指头在桌面点了两下：“另外有个任务交给你们。”
    林江山一听，眼睛亮了：“什么事？”
    “找一个人，一个英国人。”老赵看了看周围，轻声说。
    “找英国人？”林江山一时不明白，满脸疑惑。
    “这是南方局下达的任务，要求尽快完成。”
    “这人的资料呢？”
    “现在还不知道，晚上你去一个地方就知道了。”老赵故作神秘地看着林江山。
    “去哪儿？”
    “你家！”
    “我家？什么意思？”林江山糊涂了。
    “你家对面的蓝梦酒。”
    “你！”林江山有些气结，无语地看着脸上露出笑意的老赵。
    “今晚七点半，你去蓝梦酒五号桌，那儿会有一名外国人在等你，见面后你问——请问是戴维先生吗？我是米勒先生介绍来的。对方回答——你找他什么事？你说——想和他谈谈法国红酒的生意。对方回答——我不是戴维先生，但我可以代表他。就这些，记住啦？”
    林江山在脑海里默想了几遍说：“记住了。”然后又复述了一遍。
    “明天上午九点半我们在公园见面。”老赵说完，见林江山点头后，就开始集中精力看戏了。

 第28章 英国人

    随着夜幕的降临，白天马路上的喧嚣渐渐消失，一些灯红酒绿、声色享乐的场所却热闹起来。在大街上兜了一个圈子后，林江山站在环龙路上，看着马路斜对面的蓝梦酒。他点燃一支烟，静静观察了一会，看到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了七点二十八分，就扔掉烟头，迈步向马路对面的蓝梦酒走去。
    酒里，莱纳手拿一杯红酒坐在椅子上，旁边桌上的标牌写着五号。莱纳脑海里还在想着下午威廉接到大使馆来电后的激动神情，他有些不以为然，虽然军统守不住秘密，可中共在上海的力量却比不上军统，不过这些共产党人的能力倒是闻名已久，他想看看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铛”的一声，楼梯旁的挂钟响了一下，同时酒的门被推开，一个年纪近三十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头戴礼帽，脸微胖，留着一字胡，鼻梁上架着棕色玳瑁框眼镜，穿着灰色呢子大衣。这人进了酒，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就朝着莱纳走来。
    “您好！请问是戴维先生吗？我是米勒先生介绍来的。”
    莱纳仔细观察着对方：“你找他什么事？
    “想和他谈谈法国红酒的生意。”来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不是戴维先生，但我可以代表他。”莱纳指指旁边的椅子：“先生！请坐。”又给对方倒了杯红酒。等男人坐下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尽量客气：“您好！我是莱纳·布朗，请问怎么称呼您？”
    男人表情依旧，说话刻意压着声音：“叫我木先生就可以，布朗先生。”
    见对方如此谨慎小心，他开始相信史密斯先生的介绍了。“木先生，想必您知道了为什么来这见面，我就直接说了。”说着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木先生“这就是请你们帮忙寻找的人。”
    照片上是一名年轻的白人，瘦长脸，穿着海军服装，没戴帽子，短发。看了一会儿，木先生收起了照片：“这人是“佩特雷”号炮艇上失踪的那名士兵？”
    莱纳内心开始重视对方了，他神情不变地问：“木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前些天的报纸登过这条消息。”
    “木先生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莱纳伸出大拇指恭维着，见对方依旧保持严肃的样子，于是继续说道：“是的，他是“佩特雷”号上的通信兵，名字是詹姆斯·卡明，为了不让通讯密码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他销毁了通讯器材，带着密码本，在交火前就跑了。”
    “日本人没找他吗？”
    “日本人不知道他是通信兵，以为失踪的只是一名普通士兵。被俘的人也没有说出他的身份。”莱纳肯定地说。
    “你们怎么知道他还活着？”木先生眼神透出疑问。
    莱纳解释着：“是英国上海领事馆的人去探视被俘人员时知道的，霍恩上尉是“佩特雷”号的艇长，是他命令詹姆斯先走的。”
    “这个卡明先生脱险后怎么不去领事馆？”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出事第二天我们就开始找了，由于各种原因，到目前为止一点线索都没有。”莱纳显得无可奈何。
    “我知道了，有消息了怎么联系呢？”
    “白天您可以打这个电话，随时可以找到我，晚上可以打电话到这个酒来找我，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在这里。这是这里的电话号码。”莱纳掏出钢笔在一张名片上又写下一个五位数号码。
    木先生掏出打火机和金属烟盒，点燃一支烟，又拿起名片看了一下，然后用手里的打火机点燃着名片扔进烟灰缸，轻轻吐出烟雾：“我记住了，有消息就通知你。告辞！”说完站起身，手上夹着着香烟走了。
    莱纳看着木先生离开了酒，端起桌上的酒杯，看着还有小半杯的红酒，然后一饮而尽，也起身出门了。
    一直在台前面站着的威廉看见莱纳出门走了，他跟身旁的服务生说了几句话后也离开台上楼了。
    半小时后，威廉靠着办公桌，握着电话筒，听着莱纳的汇报。不出意料，对方的谨慎小心，让莱纳没有任何发现，连抽什么牌子的香烟都不知道，莱纳出门后也没发现异常。看看时间，他对莱纳说：“你回去，这几天不要出门了，安心等电话。通知其他情报员，继续找，还要留意日本人的动静。”
    莱纳在电话中又问：“下午军统那个何先生怎么答复呢？”
    “让他们等等，如果那位何先生问就说货还没有到，要等几天。”威廉走到桌子后面，坐到椅子上心潮起伏，感觉自己有些兴奋。他打开雪茄盒拿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雾，靠在高大的皮质椅背上陷入沉思中。
    下午接到英国驻重庆大使馆的两份电文。一份电文说明了八路军办事处的答复，同意帮助寻找海军中士詹姆斯·卡明以及双方第一次的联系方式。另一份电文说明了重庆政府安排了军统上海站配合护送货物的事宜以及第一次双方的联系方式。看到电文，威廉的心情好了好多，甚至有点激动，让一旁的莱纳感到不解。他解释说：“从电文看出，军统上海站不知道找人的事，只知道护送一批货。这样泄密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即使日本人知道了，也只知道我们要运货，想不到是送人。”
    下午五点二十分，在蓝梦酒的三号桌，自己的一名情报人员和军统派的人见面了，经过短暂交谈后，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酒。半小时后，情报员打来了电话汇报了见面的情况以及下次接头的安排，还说了他离开酒时有人跟踪，甩掉盯梢的人后才打的电话。
    威廉心想，军统的人疑心病就是重，刚见面就想摸底。中共来的人才是他感到兴奋的原因，两年来时常出现在脑海里的人终于见到了，他一眼就看出来木先生做过伪装，他很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两年都做了什么？这位木先生走后，他强制压住自己想去跟踪的念头，心中暗自决定下次见面时自己亲自会会他。
    想到这儿，他摇摇头，决定不想了。他拉开办公桌右手边抽屉，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嘴里嘟哝了一句：“延安，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

 第29章 线索

    12月16日中午十一点多，大世界的小剧场里，林江山和老赵碰面后就来了这里，他在等着杨元龙和董小飞。时近午饭时间，剧场里人不多，说书先生依旧中气十足地说着隋唐的英雄们。林江山靠着椅背，嘴里嗑着瓜子，整理着思路。
    关于那两个凶手，顾阿大那边一直没有新的线索，刚才从鲁长根处得知杨元龙和董小飞昨天也没消息，今天上午不知两人查的怎么样。自己这边要找的人还没找到，又来了个英国人要找。也罢，找两个人是找，找三个人也是找。
    凶手躲起来养伤，要吃要喝，还要换药，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可这个詹姆斯躲到哪里去了呢？他不联系领事馆，可以理解为这人做事很谨慎，知道领事馆门口有特务盯着，可是冒险打个电话总可以。林江山想不通这个问题。英国人找詹姆斯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说明他们也没有什么进展，否则也不会寻求上海地下党帮助。从哪个方向入手呢？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能帮忙的人。
    杨元龙和董小飞两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说书先生也去休息了。看着似乎睡着的林江山，杨元龙轻轻咳嗽了一下。林江山睁开眼，站起身说：“我没睡，走，吃饭去。”率先走出小剧场，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跟在后面去了。
    三个人就在大世界里找了家淮扬风味的小菜馆，点了几个菜还有一壶黄酒边吃边聊。
    杨元龙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上午听码头上一位老板说两天前在小东门外的仓库附近见过一个留八字胡的人，像是我们要找的人。我准备下午去那一片转转。”
    林江山听的精神一振：“太好了，一会吃过饭我和你一起去。我现在先宣布一个任务。”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两人看，接着说：“这是詹姆斯·卡明，英国人，是12月8号被打沉的英国炮艇上的士兵，现在失踪了，我们要找到他。”看着两人惊讶的表情，他指指桌上的菜：“快吃，有疑问以后再说，先想想怎么找人。小董，这张照片你拿回去多翻印几张，把衣服部分裁掉，尽快弄好给我。”
    三人走出大世界，董小飞赶着回去翻印照片，在门口，杨元龙见到顾嫂时，说了八字胡在小东门附近的消息，让她告诉顾阿大去那一带打听。然后和林江山向小东门方向走去。
    经过城隍庙，穿过老城厢，来到小东门外。两人站在路口，放眼望去，只见街上人来人往，道路两侧商铺林立，各色招牌随风飘摇。一些伙计站在店铺前卖力拉拢着顾客，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杨元龙领路向江边走去，不一会儿来到一条南北走向、比较宽阔巷子里，巷口冲北，巷底是一家仓库，整个巷子仿佛是个口袋，这里就是那位老板说的仓库区了。这片库房是外滩码头众多仓库区之一，沿路共有八家，分属不同的商行和会馆。
    林江山跟着杨元龙慢慢走着，仔细观察着两边的仓库，大部分仓库院子大门敞开着，里面停了各式各样的运输车辆，有装有卸，一派忙碌。走到巷子中间，他发现有两家仓库大门紧闭，与那几家形成鲜明对比。和杨元龙低声商讨一会儿后，两人走向离的最近的一家正在卸货的仓库。刚进大门，一名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年纪差不多五十的男人走了过来，表情严肃：“请问二位要找谁？”
    “您好！我们想租几间库房，请问你们有吗？”
    “您想租几间？”男人语气客气了许多。
    “嗯……至少要四间。”杨元龙抬头佯装想了一下。
    “哎哟，可惜，我们这里今天刚入的库，只剩一间空库房了。”男人有些遗憾地看着两人。
    “旁边这几家有吗？”杨元龙试探着问道。
    男人摇摇头：“好像也没有空这么多间库房的了。”
    “那这两家关着门是不是空的呀？”林江山插了一句，并用手指了指。
    “对面这家是家洋人的仓库，不对外的，巷底那家不清楚，好像也不对外。”说这话时，男人神情明显谨慎许多。
    “谢谢了！”杨元龙拱了拱手，和林江山走出大门。两人对视了一下，林江山点点头，杨元龙扶扶眼镜，向巷底走去。
    走到大门前，杨元龙按了一下墙上的按钮，门内传来一阵电铃声，片刻功夫，脚步声接近大门，“哗啦”一声，门上的方孔被拉开，露出半张胡子拉碴的脸，眼神透着凶狠：“什么事？”
    杨元龙走近方孔：“请问这里有库房出租吗？”话音未落，对方就哗啦一下关上小方孔，撂下一句“没有。”二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向巷口走去。
    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走遍了附近，这一带除了商家就是仓库，住户不多。林江山判断：如果这两人确实躲着这一带的话，一定有人帮他们，这人很可能是帮会里的人，一般人不敢收留亡命之徒。藏的地方应该是僻静处，平常人不会去的地方，譬如闲置的商铺、仓库或者帮会控制的仓库里。
    林江山走到一家有电话的烟酒杂货铺，先给阿贵打了电话询问是否有人找自己，阿贵说有位姓赵的先生找过，让他回电话，然后听到艾米莉说话的声音：“是林大哥吗？让我说几句。”接着就听艾米莉说想吃炸酱面了，问林江山什么时候回家做给她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江山只好答应艾米莉第二天中午做炸酱面后才挂断电话，接着又拨通了鲁长根的电话，得知董小飞已经将照片送过去了，于是挂断了电话，最后拨了一个号码，确定了和老赵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放下电话，又掏钱买了两包香烟，找的零钱也没要，就当电话费了。
    出了杂货铺，林江山将一包烟和一些钱递给站在路边的杨元龙：“天快黑了，你在附近找一家饭店吃点东西，注意观察，万一那个八字胡出来买吃的呢。我现在有事要去办，明天下午一点半大世界见。”说完叫了一辆黄包车走了。

 第30章 帮会的人

    杨元龙转了一圈，找了家位于路口转角处的小菜馆，进去在临街的位置上坐下，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炒菜外加一碗黄酒，眼睛看着窗外慢慢吃喝起来，仿佛酒鬼一般。
    林江山赶到河南路那家小餐馆时已经六时许了，饭馆里人声鼎沸，正是吃饭的时候。他在楼上找了个包间，点好菜肴后就走到窗前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
    来的路上林江山去了趟修车行，取了董小飞翻印的照片，还没来得及看呢。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像衣服部分已经被裁掉，看不出来是名士兵了。
    林江山收起照片继续看着窗外，不一会见到老赵不紧不慢地来了。他推开窗户，一只手在鼻子上摸了一下，见老赵看到了自己，就回身走到门口叫伙计上菜。
    “啪”的一声，一只高脚杯被重重砸在地上，里面的红酒溅了一地。“可恶！”威廉恨恨地骂道。一小时前情报员汇报：何先生说接到重庆指令，他们的人在下午一点多已经接到货了，正在安排渠道送往重庆。不明所以的威廉急忙令莱纳联系重庆大使馆问明原因。刚才莱纳打电话来说：“重庆大使馆回电，护送的人是躲在上海领事馆里的大使馆商务参赞曼德勒·格瑞。”他知道这个曼德勒，是大使馆负责情报工作的，一直待在上海领事馆里发号施令，被日本人监视很久了。威廉生气的原因是军统这么一动，肯定会引起日本人的警觉，说不定这条运输线就暴露了。而且重庆大使馆直接联系军统运送货物，等于直接无视自己的计划，无视詹姆斯的安全。
    威廉渐渐平息了心情，叫来服务生打扫房间。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叶子所剩无几的梧桐树，心想也好，说不定日本人的注意力已经转到城外了，找詹姆斯的事会轻松一些。
    河南路上，小餐馆里，老赵听完林江山的汇报，又接过照片收起来：“照片留了吗？”
    “一共十张，留了三张，做底版的一张也在我这里。”林江山认真回答。
    老赵看着林江山：“这几天辛苦了？城里城外来回跑。”
    “不辛苦，天天有任务做才好呢。”林江山笑了笑。
    “告诉你一件事。”老赵顿了一下，看看包间门后说道：“组织上通过关系，找了青帮的一位重要人物，通过他的帮助，查到那两个凶手是安庆帮的人。听说这个帮的老大名声还可以，平时管的很严，严禁手下胡作非为。但是帮会的事外人不便插手，青帮的人也不好出面要人，但是答应派人引见。组织上决定让你们以受害者朋友的名义去找这个老大。这个安庆帮的地址在小东门南边的荳市街上。”看着林江山惊讶的神情，老赵点点头：“就在你们下午去的地方。明天上午九点在荳市街恒生米行门口有位杜先生等你们，你就说是黄先生介绍来的。”
    “这么说的话，那两个家伙应该跑不掉了。”林江山兴奋地说。
    “也不要太乐观，说不定人家为了面子，拒不承认，背地里自己清理门户。可这样一来，老朱的死因就查不出来了。”老赵细心叮嘱着林江山。
    “请组织放心，我一定查出真相。”林江山郑重表态。
    “另外有件事告诉你，组织上了解到军统上海站今天有重要行动，是要送一个人出上海去重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詹姆斯。你一会打电话联系英国人问一下，注意保密。”
    林江山慎重地说：“我知道怎么说。”
    和老赵分手后，林江山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给蓝梦酒打了一个电话。从莱纳口中得知詹姆斯还没有找到，他也告诉对方自己这边也没有消息。内心却在想，自己这边还没正式找呢。可是从哪儿入手呢？老赵需要照片，可能有别的方法，希望他能有收获。同时希望明天能解决八字胡的事，然后集中精力去找这个詹姆斯。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林江山准时到达荳市街恒生米行门口，旁边跟着鲁长根。昨晚在回家路上他边走边想，最后决定让鲁长根来，因为杨元龙和董小飞二人经常在这一带跑，认识的人多，和安庆帮的人说不定见过面，为了长远考虑，还是不让他们露面了。
    米行门口站着一位年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匀称，西装打扮，络腮胡修剪的整齐精致，整个人显得清爽干练，旁边站着一位随从，一看就知道是这人的护卫。
    林江山连忙上前弯腰抱拳问道：“请问可是杜先生？不好意思让先生久等了。”
    杜先生用捏着礼帽的右手向前虚抬了抬，也弯了弯腰：“不敢，请问您是？”
    “我姓林，是黄先生介绍来的，想请杜先生帮忙，有劳杜先生了。”
    林江山客气而恭敬。
    “林先生不必客气，我也是奉命行事，我们这就走！”说完，杜先生便戴上礼帽，率先迈步走了。
    林江山一看，急忙和鲁长根跟在后头，那个随从也默声跟在后面。
    不一会四人来到一座老宅前，只见老宅大门敞开，门内左右各站着一位黑衣人，门前有一对石狮子，显示出与左邻右舍的不同。杜先生停住脚步，示意随从去通报。随从走到门内和看门人说了几句，并递上手中的拜帖。一名黑衣人连忙一路小跑进去通报。不一会里面传出哈哈大笑声：“原来是杜先生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啊！哈哈！快请进！”一位个头不高，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了出来，他满脸含笑，双手不停地合掌致意。杜先生也迈步迎了上去：“钱老大，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一番客气寒暄后，双方在大堂落座。
    “不知杜先生来此有何指教？”钱老大率先说道。
    杜先生沉吟了一下，说道：“是这样，这位林先生跑到我们那里找到朱先生，说要找两个人，根据他们说的，要找的人好像是贵帮的冯二宝和王甲东。朱先生的意思是麻烦钱老大把人叫出来让他们认一认，如果有什么误会就当面说清楚。”
    钱老大看着站在杜先生身旁的林江山，问道：“林先生，请问你找这两人有什么事？”

 第31章 踪迹初现

    林江山看看杜先生，见杜先生点头后就抱拳说道：“钱老大好！这俩人因为钱财原因打伤了我的朋友，我受朋友所托想找他们谈谈账务问题还有赔偿事宜。”
    “打伤了人？什么时候的事？”钱老大似乎不相信。
    “有五天了。”林江山表情肯定。
    钱老大的手在嘴唇的胡须上来回摸着，没说话。想了一会儿，招手对身边的一名黑衣人说：“冯二宝和王甲东在哪儿？把他们叫来。”黑衣人听毕就向后院跑去。不一会这人又跑了回来，低声在钱老大耳边说：“他们二人出去了，不在后院。”
    “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干什么了？”钱老大的脸色开始阴沉起来，声音也提高不少。
    “不、不知道。”看到钱老大开始发火了，黑衣人有些慌张。
    “老郑在不在？把他叫来。”
    “是！”黑衣人快速离开，不一会黑衣人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胡子拉碴，面相凶恶的男人。男人走到钱老大身边一抱拳：“老大，找我什么事？”
    “老郑，冯二宝和王甲东去哪儿了？”钱老大沉声问道。
    老郑扭头看了一眼杜先生这边语气有些迟疑：“他俩去湖州办事了，走了好几天了。”
    钱老大看出来老郑在撒谎，知道这事肯定有隐情，可是当着杜先生的面，他不想丢了帮会的面子。于是大喝一声：“去湖州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俩是跟着你的，如果他们在外面做了违反帮规的事，我连你一起罚。”说完站起身走到杜先生身前一抱拳：“实在不好意思，杜先生！很不巧，您要找的人出门了，等他们回来，我一定查问清楚，如有违反帮规的事，我亲自带着他们登门谢罪。”
    杜先生坐着没动，笑着对钱老大说：“言重了，言重了！我相信你钱老大在江湖上的信誉，铁面无私，大家都很佩服。但是这位郑先生说的话就值得考虑了。不瞒钱老大，这两天有人见到了冯二宝，至于在哪儿，我就不方便明说了。”
    钱老大脸色尴尬，他一转身冲着老郑厉声道：“老实说，他们两个人在哪儿？”
    “真的去湖州了。”老郑的声音已没有刚才响亮了。
    “既然人不在，我们就改日再来，您说呢？杜先生！”林江山见老郑死不松口，也不好硬逼，只好以退为进，他低头询问杜先生的意见。
    杜先生目光中露出赞许，他站起身对着钱老大一拱手：“那就不打扰钱老大了，过几天我们再登门拜访。”说完领头出门了。
    看着杜先生四人离开了，钱老大猛地转身，手指着老郑：“人家走了，你给我说实话。”
    老郑吭哧半天，最后在钱老大的逼迫下说出冯二宝和王甲东的情况：“五天前，他们遇到一个苏北商人，二人见那个人做的生意蛮大的，就想挣点钱，说要给那个人当几天保镖。没想到那个人没同意，吵起来了，还拿出刀子扎伤了王甲东，冯二宝脸上也被划了一下。两人就还手了，把人打了。”
    “这两个混蛋！这是强买强卖！那个人伤的怎么样了？”钱老大越听火越大，气呼呼地说。
    “不知道，冯二宝他们打完就跑了。怕老大你知道，就一直躲在后面的老仓库里。”
    “你说的都是真的？”钱老大有些疑惑。
    “真的，我听他们两人亲口说的，还有小五也听到了。”老郑拍着胸脯说，就差赌咒发誓了。
    “现在人呢？”
    “听说杜先生带人来找他们，我就赶紧让他们从仓库后门出去避避风头。”老郑老实说道。
    “就这个事，说清楚就好了，该赔钱就赔钱，该道歉就道歉，违反了帮规，顶多挨几棍子，又不要他们的命，跑什么嘛！”钱老大来回踱着步，手不停地挥着：“这下好了，弄的人家还以为我包庇手下。快去，把他们找回来。”
    老郑急忙领了两个人从后门出去找人了。
    和杜先生告别后，林江山和鲁长根往昨天去的巷子走去，路过街角时，看了一眼坐在黄包车踏板上的顾阿大，然后脚步不停地走了。顾阿大会意，继续监视着安庆帮门口的动静。
    来到昨天打电话的杂货铺门前，林江山回身扫了一眼四周，没发现杨元龙和董小飞，他心中一喜，二人一定发现了八字胡二人的下落了。他和鲁长根交换了眼色，二人不动声色迅速在附近搜索。不一会，鲁长根在一根电线杆上发现了烟头掐灭划出的痕迹，方向朝西。他对林江山点头示意后，率先向老城厢走去。
    林江山跟在鲁长根后面不远处走着，已经过了四个路口了，看方向是往西门去了，难道他们要去法租界？就在这时，前方的鲁长根停下了脚步，在他右侧不远处，杨元龙推着脚踏车站在路边抽着烟。
    见林江山和鲁长根过来了，杨元龙冲马路对面扬扬下巴，林江山一看是家茶楼，立刻向茶楼走去。在茶楼二楼临街靠窗处找了张桌子，他推开窗户看了看，觉得视线不错，见鲁长根和杨元龙注意到自己了，就关上窗户，叫伙计上壶茶，然后坐到凳子上，眼睛注视着街上。随后杨元龙也走进茶楼，来到桌旁坐下，四下看了看，就迫不及待地说：“露面了，两个人一起，就在对面金家坊里，小董跟过去了，这个弄堂就这一个出口。”
    看到鲁长根接替杨元龙站在路口，林江山将目光转向杨元龙：“怎么发现的？”
    “就在昨天我们去过的那个巷子，大约九点二十左右，我和小董在正对巷子的早点铺喝豆浆，就看见有两个家伙从巷底的那家仓库出来了，戴的帽子都遮住了半边脸，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瘦子拎着一个小箱子，那个胖子还捂着肚子。看身形像是那两个人，小董就迎上去，和两人打了照面，发现其中一个人留着八字胡，脸上还有伤。那两个人出了巷子就上了黄包车朝西去了，我就骑着脚踏车跟着，小董也上了黄包车跟着。后来就到这了。”杨元龙不停歇地说完这些，才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第32章 八字胡

    “还有，八字胡到这儿的时候，在对面烟酒店打了个电话。”杨元龙指着茶楼对面：“我跟进去，就听到几句。八字胡称呼对方田先生，说什么再不管的话，就豁出去了。”
    “他没发现你？”
    “没有，我进去买了包烟。”
    “田先生？”林江山看着窗外，嘴里轻轻念叨。
    这时，董小飞从坊里出来了，看见鲁长根，脸色一喜，随后在鲁长根的暗示下进了茶楼。突然，林江山一把推开窗户，冲着鲁长根挥了挥手，鲁长根一见也迅速走进茶楼，三步两步上了楼走到林江山身后，轻声问道：“什么事？”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的董小飞眼中也充满了疑问。
    林江山关上窗户，指指下面不远处匆匆走来的三个人：“老鲁，你看是不是那个老郑？”
    鲁长根连忙走到窗前向街上望去，董小飞和杨元龙也凑上前看去。“是的没错，是安庆帮的老郑！”鲁长根看后语气十分肯定。
    “帮冯二宝和王甲东的人就是这个老郑。他现在过来是通风报信？还是钱老大派来抓那两个家伙回去的？”林江山眼睛紧盯着三个黑衣人，见他们拐进了金家坊，连忙让董小飞跟过去看看。让鲁长根站到窗后继续观察，自己坐下来和杨元龙商量对策。没一会儿，董小飞快步走出金家坊，刚进茶楼，三个黑衣人也出来了，为首的老郑一路上骂骂咧咧，神情很气愤。
    “这三个家伙是去找八字胡的，可是进屋不久就听见里面吵起来了，听不清楚。”董小飞走到桌旁喘着气，快速说明情况。
    “嗯，我想这样办。”林江山低声说着自己的计划，见几人没意见后，轻轻一拍桌子：“事不宜迟，老杨你去通知顾大哥让他到这儿来，等他一到就行动。”
    金家坊里的一户住宅里，留着八字胡的冯二宝在屋里转着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王甲东靠在床上，一只手搭在肚子上，脸色苍白，眼睛跟着冯二宝转来转去。
    冯二宝此刻的心情坏到极点，刚才老郑来，说了帮主钱老大的意思，让二人回去说清楚情况就行了。可是有些情况是不能明说的，一旦说了，帮里的惩罚也会让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于是就央求老郑回去再跟帮主说说，自己现在不能回帮里，等风头过了再回去。老郑不干，几句话不到，脾气暴躁的老郑翻脸了，一路骂着走了，冯二宝也气得不行。
    自从开枪打了那个商人后，他一直提心吊胆的不敢公开露面，就怕那个商人的同伴找来。想到这儿，冯二宝嘴里不住埋怨着田先生，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的情形。
    那天下午田先生找到冯二宝，告诉他有两个苏北商人来上海买布和棉花，住在福州路上大通旅舍，有共党嫌疑，让冯二宝下午冒充76号的人，以抓共党的名义弄点钱。这种事干了也不是一回，冯二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叫上王甲东就去了。
    没成想到了旅舍只见到一个人，那个瘦高个根本不买账，既不承认是共产党，也不承认自己有钱，拿枪吓唬也没用，翻了行李也没找到值钱的东西，气的王甲东掏出小刀就要给人开洞，谁知人刚上前刀子就被人家夺去了，还要往门口跑。冯二宝急忙拦阻，打斗中脸上被刀子划了一下，王甲东肚子上被捅了一刀，气急败坏的冯二宝举枪就打，两声枪响过后，他见那人倒在地板上，鲜血瞬间流了一大片，知道坏了，于是赶紧扶着王甲东跑了。
    在医院治伤的时候，趁着交钱的工夫给田先生打了电话，田先生说为了防止警察查到，不能在大医院待了，先找地方躲起来。他和王甲东就偷偷摸摸跑回安庆帮，躲在帮里闲置的老仓库里，老郑见状问起原因，他就编了个假话糊弄过去了。
    上午在仓库里，冯二宝正想着中午吃点什么好呢，小五跑过来说青帮的杜先生过来了，要找两人询问苏北商人的事，他一听吓坏了，急忙央求老郑帮忙，老郑听了也没当回事，正好弟弟去无锡了，就让他们去自己的弟弟家躲两天。到了这儿没一会儿，老郑就跟过来了，三言两语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老郑临走的时候撂了一句话，天黑前离开上海，否则就和钱老大实话实说。
    刚才在来的路上给田先生打了电话，田先生让他别着急，下午会派人过来，见面再商量。看来现在只能等田先生的消息了，他点了一根烟，烦躁不已。
    “笃、笃、笃！”突然的敲门声让冯二宝惊了一下，他扔掉烟头，小步走到门后轻声地问：“谁呀？”
    “是田先生让我来的。”门外的人声音低沉。
    冯二宝闻声急忙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位年轻人，看年纪有二十七八模样，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冯二宝连忙将三人请进屋，又叫王甲东过来打招呼。
    年轻人进屋后看了看四周，跟着的两个人进来后，一人走到了王甲东身旁，另一人在四下查看着，转了一遍，回来后冲着年轻人摇了摇头。年轻人目光严厉地盯着冯二宝的眼睛：“你就是冯二宝？”
    “是的，我是冯二宝，是田先生的表哥。”冯二宝迫不及待地表明身份。
    “大通旅舍的事是你们干的？”年轻人一字一句地问道。
    “嗯？”冯二宝一听不对味，表弟知道大通旅舍的事啊，这人怎么还问？不对劲，他手伸到腰间就要掏枪。谁知他手还没摸到枪，眼前一花，胳膊就传来一阵剧痛，手使不上劲了，紧跟着另一只手也动不了了，头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枪也到了人家手里。
    冯二宝知道遇上高手了，忍住痛不敢叫出声，斜眼一看，王甲东也被另外两个人给按在床上，头耷拉着，看情形是被打昏了。他低头问年轻人：“请问好汉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死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我是来跟你们算账的。”年轻人冷冰冰地说。“说，为什么杀了他？”

 第33章 田先生

    冯二宝脑筋转的飞快，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能找到这里，说明人家早就盯上自己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便将那天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田先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让你们做这件事？”
    “他叫田秋生，是我表弟，是替政府做事的人，我们就是想搞点钱。”冯二宝看着对方，忍着疼，颤抖着身子。
    “政府？南京政府还是重庆政府？”林江山冷眼看着冯二宝：“老老实实说详细点，我就把你胳膊接上。”
    “是南京政府特工总部，就、就是76号里面的人。”
    “田秋生为什么这么做？”林江山伸手抓住冯二宝的一只胳膊给关节复位。
    “就是想弄点钱，他说这些人被抓到76号，不管是什么人，基本上都出不来了，还不如先榨点油水。他告诉我那些商人的名字和地址，然后让我冒充76号的人去吓唬他们，说他们是共党或者是重庆方面的人，让他们拿钱，不然就送到76号去。”冯二宝看着林江山在接另一只胳膊，忍着痛继续说着：“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拿钱买平安，碰到承认身份的人，就直接通知田秋生来抓人。遇到反抗的人，就教训一顿，把钱搜走，然后交给田秋生带走。”
    “干了多少次了？杀过几个人？”
    “这两年有七八回，杀人是头一回。”
    “嗯？你没说实话！”林江山手上猛的使劲，语气严厉道。
    冯二宝顿时疼的“嗷”了一声，他顾不上胳膊痛，急忙道：“哦！去、去年有个人身子弱，被教训一顿后，犯病死了，尸体被装进麻袋扔到苏州河了，我们真没杀过其他人了。”冯二宝头低着，眼睛也不敢看林江山。
    “今天打电话给田秋生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有人找上门了，帮里待不住了，让他帮忙找地方躲躲，他让我别急，下午派人来。”冯二宝垂头丧气道。
    “还有什么没说的？不许隐瞒。”
    “真的没有了，我发誓！”胳膊仍有些酸痛的冯二宝连连摇手。
    “你们平时怎么联系？”林江山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平时都在码头边上的仓库，田秋生有时自己来有时派人来找我，我找他就打电话。”冯二宝又说了一个电话号码。
    林江山听到这儿，抬头和鲁长根对视一眼，就挥起手掌击中冯二宝颈部。哼都没哼，冯二宝就晕了过去。刚有点动静的王甲东又被鲁长根打晕过去。
    林江山看着鲁长根和董小飞二人：“老朱被害的原因基本清楚了，主谋是田秋生，凶手就是这两个家伙。但是田秋生是怎么知道老朱情况的，这是我们下一步要查的事。”林江山想想还是恨的牙痒痒的，脱口骂道：“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
    董小飞也愤怒地骂道：“一帮畜生，都该死！”
    鲁长根看着林江山：“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理？”
    “杀掉，为老朱报仇！”愤恨不已的董小飞说出自己的意见。
    “老鲁，你的意见呢？”林江山问道。
    鲁长根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我同意除掉这两个混蛋，可是尸体怎么办？放在这儿会给这家人和邻居惹来麻烦，带走也不可能。”他看看林江山，又看看董小飞接着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他们送到安庆帮去，像这种投靠日本人，杀人劫财的畜生，依他们帮规处理也是死路一条。”
    林江山听后想了一会，开口说：“我想这么办，你们看行不行。除掉这两个混蛋后，老鲁去安庆帮说明情况，特别要告诉钱老大，我们的人不能不清不楚白白死去，然后让他们派人来这里收尸。这样一来，既表明了我们的态度，而且田秋生就是知道了，也找不到安庆帮的麻烦。”
    鲁长根两人一听都赞成这个方法好。
    半小时后，顾阿大拉着黄包车停在了离安庆帮大门不远处，鲁长根下了黄包车独自一人走向大门。过了二十分钟，鲁长根步履轻快地走出安庆帮大门，向顾阿大走来，片刻功夫，黄包车就没影了。又过了十几分钟，钱老大带着几个人匆匆走出大门，老郑低着头跟在一旁。
    来到金家坊，进了屋，映入钱老大眼帘的是两个人倒在地上，早已断了生机。尸体上有一张字条，写着“为冤死的人报仇”几个大字。钱老大铁青着脸，挥手就给了站在一旁的老郑一个耳光。老郑捂着脸，看着一言不发的钱老大，不敢吭一声。
    手下人检查尸体后对钱老大轻声说道：“报告帮主，他们的脖子断了，是被拧断的。”
    钱老大听后心里想：“那个人说的没错，他们的人不能白死，凶手肯定要严惩。虽然自己也会依帮规让这两个混蛋沉江，可一旦消息传到冯二宝的表弟耳朵里，肯定会给帮里带来麻烦。自己不怕这个姓田的，可是人家背后是76号，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窟啊。”想到这，他对上午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平添了几分好感，又在心里感慨一声：“还是杜先生精明。”他对老郑说：“他们的后事就交给你了，就说他们遇到意外，给他们家里送点钱去。”临出门时又叮嘱一句：“这件事都给我保密，严禁议论。”
    田秋生坐在办公室里，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烦闷，吃过午饭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冯二宝这个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钱没捞着，还惹出大麻烦。
    从冯二宝打电话来说被人盯上了，他就肯定了那个姓朱的苏北商人是共党无疑了。姓朱的本身就有共党嫌疑，有人费这么大功夫找杀人凶手，这必是共产党所为。只是没想到才几天冯二宝就被人家找到了，依自己对共产党的了解，如果他们找到冯二宝，一定会顺着这条线找谁是背后主谋，找到自己是迟早的事。想到后果，田秋生感到后脊梁骨一阵发麻，共党的手段他太清楚了。他一咬牙，站起身走到隔壁房间，先敲敲门，然后推开门，冲着房间内一个穿咖啡色皮夹克的年轻人一点头：“小胡，过来一下。”

 第34章 疑问

    回到办公室，等小胡进了门，田秋生关上门，然后凑到小胡耳边说了一番话。听完后，小胡点点头出门走了。
    小胡很快赶到金家坊，按田秋生说的地址找到房子，发现大门锁着，敲了半天门也没回应，看看时间快到下午三点了，就找了个电话打给田秋生说明了情况。
    田秋生放下电话有些发愣，好你个冯二宝，说好了下午等我派人去找你，你却不见了。是不是这家伙不相信自己了，上午打完电话就溜了？还是猜到自己要杀他灭口先跑了？他没想明白。
    正想着呢，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筒，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田秋生田先生吗？”
    田秋生皱皱眉头问：“你是谁？找田先生什么事？”
    “我有个情报想交给他。如果你不是田先生，我就挂电话了。”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
    田秋生想想，语气客气了些：“我就是田秋生，请问你是谁？”
    “我和你不认识，是郑君亮告诉我，如果有情报可以给你打电话，说有报酬。”
    田秋生听到郑君亮的名字，心中放心许多。这个郑君亮是76号行动队的红人，不过半个月前执行任务时被军统的人打死了。他又问了句：“郑君亮什么时候让你找我的？”
    “一个月前跟我说的，我刚从重庆回来，有消息要告诉他，可是找不到他，就给你打电话了。”
    “行，什么消息？你说。”田秋生慢条斯理地说。
    “电话里不能说，再说了，我还要报酬呢。”对方说话有些急促。
    田秋生想了想说：“好，在哪儿见面？”
    “明天下午二点，在法租界霞飞路上的美芳咖啡馆，我等你。”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田秋生放下电话，靠着椅子，细细品味着电话内容：“郑君亮，自己和他虽然熟悉，但私下却不来往。自己是中统转变来的，郑君亮是军统转变过来的，天然有隔阂感。可他为什么会跟别人说有情报就交给自己呢？他有这么好心？”田秋生心头不由得泛起疑问：“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这个郑君亮在外面喝大了，酒后乱说，随便就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去了。另一种可能是郑君亮出卖了自己，把自己的名字的名字告诉了中统或者军统的人，现在人家设套想除掉自己。如果是后一种可能的话，那明天的约会就是陷阱，去了说不定有生命危险。如果是前一种可能，那会是什么人送什么样的情报呢？”
    正想的出神的田秋生被敲门声惊醒，他不耐烦地冲着门的方向喊了声：“谁呀？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双手抱着一个文件夹，看着房间里乌烟瘴气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鄙夷，脸上却面无表情地说：“处长通知，十分钟后在会议室开会。”说完转身噔噔噔地走了。
    杨元龙挂了电话后，走出电话亭，对等在一旁的林江山笑了笑：“八字胡没说谎，是田秋生！估计他现在糊涂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江山也笑了：“就是要让他疑神疑鬼，弄不清楚状况。从小董汇报的情况看，钱老大去了金家坊，出来时也没带尸体走，看来安庆帮怕白天太惹眼，准备在晚上运走，这说明他们是相信老鲁的话了，要偷偷处理这事儿。”他拿出香烟，一人一支，就靠在电话亭旁晒着太阳，就像两个无所事事的男人在扯闲话消磨时间。
    林江山吐出一口烟后，继续说道：“田秋生在知道冯二宝消息之前，是不会去安庆帮的。现在就看田秋生有没有派人去金家坊了，有顾大哥和小董在那儿盯着，我们等消息好啦。”
    田秋生回到办公室，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到办公桌上，坐下来缓慢打开文件夹，里面有张照片，照片上是名西装打扮的外国男子，年纪有四十多岁，头发微秃，戴着金丝边眼镜，长方脸。
    看着这张照片，想到刚才处长的讲话，心中一阵恼火，人都失踪一天了，才通知76号。日本人自己找不到人了，才想起76号这些从重庆方面过来的人。想到重庆，他眼睛一亮，下午那个打电话的人好像是说刚从重庆回来，那个情报是不是就是关于这个外国人的？顿时心情有些激动了，对明天的见面又开始期待了。
    林江山看看手表，对刚打完电话的杨元龙说：“小董怎么说？”
    “他说，看到一个二十二三岁模样的男人去那个房子了，嘴里喊着冯二宝敲了半天门，见没人答应就走了，到了金家坊门口打了个电话，听语气是打给田秋生的。现在他和顾大哥按你的吩咐跟着那家伙呢。”
    “好，我们也走，记着明天下午的行动。”林江山准备去找老赵汇报情况。
    杨元龙扶着脚踏车，又问了一句：“找那个外国人的事呢？”
    林江山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这事还没想好从哪儿入手呢，这样，你向码头上的工人和船运公司还有江边的小渔船打听一下8号那天凌晨交火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林江山坐在沙发上捂着脸，雅克端着咖啡杯坐在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忍着笑不说话，艾米莉在对面坐着，气鼓鼓地不说话，蓝色眼睛瞪着林江山。她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二十分钟了，见到林江山这副模样，气的不想说了。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最后还是艾米莉忍不住了：“说啊，你什么时候做炸酱面？这回我要吃肉酱的。”
    林江山放下双手，苦笑着看看艾米莉，又看看雅克，开口道：“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等几天，等我不忙了一定给你做炸酱面，用五花肉做。”
    雅克开口打圆场：“呵呵，好了艾米莉，你林哥已经答应了，你就等着吃好啦，再说了，哪有吃别人的东西还骂人的。”他又看向林江山：“别管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艾米莉一见又准备开口说雅克，可是见两人要谈事情了，就冲雅克挥挥拳头，站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刚走出雅克的房门，她的嘴角扬了起来，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35章 躲藏

    林江山斟酌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问道：“最近法租界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雅克。”
    “你指哪方面？”
    “外来人员，特别是那些偷渡人员。”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发生什么事了？”雅克不解地问。
    “那你认识了解这方面情况的人吗？，雅克。”
    雅克想了想，摇摇头：“我不认识这样的人，我平时很少出门，认识的人虽然不少，可来往的人不多。”看到林江山脸上失落的表情，雅克问到：“到底什么事？”
    林江山沉吟片刻，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雅克：“这个人是个没有身份的人，他牵扯到一件诈骗钱财的案子，我的朋友在找他。你看看见没见过这个人？”
    “没有见过。”雅克看了半天说。
    “那你帮我打听打听，有消息告诉我。”林江山收回照片，和雅克告别回家了。
    回到家，见阿贵已经睡了，就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又蹑手蹑脚上了楼。躺在床上，脑海里将今天的经历回顾一遍，想到傍晚老赵说的话：“对付田秋生要谨慎，这家伙是76号的汉奸特务，不同于冯二宝那样的江湖宵小，要想办法了解到田秋生是怎么知道老朱详细情况的，还要查明田秋生的身份、来历，这些问题老赵都会向组织汇报，请求组织帮助。查找詹姆斯的事，组织上已经安排人找了江边的船户打听，并且沿黄浦江两岸寻找线索。林江山这边继续在外国商人、侨民中间打听，就以寻找一件诈骗钱财的案件目击者的理由去问。”
    “唉！”林江山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几天接的任务都是找人，护送。什么时候能杀鬼子除汉奸啊。
    此刻的威廉，坐在酒里，看着那些或斯文或豪放喝酒的男男女女，听着各个国家的语言在耳畔回荡，心情并不是很好。
    晚上莱纳带来的消息证明了自己以前的担忧是对的，曼德勒·格瑞暴露了，军统的人护送他刚到青浦，就被日本人发现了，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军统现在把曼德勒·格瑞藏在佘山附近，暂时安全。另外，日本人已经通知了76号的人，估计这几天进出上海会更困难了。威廉在心中默默为曼德勒·格瑞祈祷，希望他平安。可是詹姆斯呢？他想不通为什么，怎么就一点线索都查不到呢？
    12月18号清晨，东方天边已开始泛白，叶云根远远眺望着佘山山顶教堂的十字架尖顶以及相距不远的天文观测台，又扭头看看靠着树坐在地下的曼德勒·格瑞，缓步上前蹲下身子询问道：“格瑞先生，休息好了吗？”
    疲惫不堪的曼德勒看了一眼这位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知道要走了，也不说话，点点头咬咬牙站起身，等着出发。从昨天下午被发现到现在，已经二十多个小时了，为了躲避日军搜捕，他跟着军统的护送小组四处躲藏，现在是又累又饿。
    叶云根见曼德勒还能坚持，站起身对旁边的一名持枪男子说：“去通知前面的弟兄准备出发。”持枪男子一点头，迅速转身离去。叶云根又朝后方招招手，树林中迅及闪出三名年轻男子，手上都拿着枪，走到叶云根和曼德勒身旁不远处，默声护卫在左右，眼神警觉地扫视着左右及后方。
    一行人赶到一处山边的一座废弃房屋时，天色已大亮。在离房子约二十公尺的山坡上，蹲在树后的叶云根看了下时间，距离约定时间7点还有五分钟。他有些焦急，日本人追的太紧了，手下弟兄损失惨重，急需支援。正准备派人去前方打探，在远处山脚放哨的人发出了信号。
    不一会，一支约二十来人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很快队伍的负责人赶到叶云根面前，喘着气道：“叶组长，接到上峰指令，我们先去嘉善，救国军三大队在那里等我们。”
    “辛苦你了！黄队长。去嘉善的什么位置？有多远？”叶云根急切地问。
    黄队长拿出地图，指着图上的一个位置说：“这儿，离这儿有三十多里路。今天白天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晚上再走。另外还有一组人马已经吸引小鬼子往嘉定方向去了。”
    叶云根听到这儿，吁了口气，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可随之一股悲伤又涌上心头，不知道又要牺牲多少人了。他回头看了看曼德勒，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站起身，一挥手，一行人陆陆续续走进那座废弃的房屋，黄队长又安排人手四下警戒，换下叶云根的人休息。
    安东尼奥·斯科蒂神父端着食物走进房间，将托盘放在桌上，对一位正在关门的年轻人说：“孩子，今天好些了吗？”
    詹姆斯·卡明看着眼前面带慈祥笑容的老人，急忙弯腰道：“谢谢神父，好多了，现在已经不咳嗽了。”
    神父看着这个年轻小伙子，轻笑道：“不用谢我！是上帝在保佑你。快吃早餐。”他指着桌上的托盘。
    见年轻人坐在那儿安静地吃着早餐，神父眼神中透出慈爱的目光，这一年多来，这位年轻人时常来做礼拜，两人也交谈了几次，年轻人真诚、善良的言语和态度让神父很喜欢，让他想起了远在苏格兰的侄子。
    等詹姆斯吃完早餐，斯科蒂神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端着托盘离开，他轻声询问道：“等身体康复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英国！”詹姆斯语气果断而坚定。
    “可是你怎么走呢？你的身份不是普通侨民，一出门被日本人发现就会被关起来，现在已经没有公共租界了，到处都是日本兵。”神父叹了口气。
    “我计划晚上走，到了江边，找一艘去欧洲的货船，偷偷上去，等船出了上海就好办了。”詹姆斯信心满满地说。
    斯科蒂神父听完没说话，在屋里转了两圈，停住脚步，看着詹姆斯担忧道：“你知道哪艘船去欧洲吗？知道船什么时候出发？听说日本人对所有进出中国的船只都进行了仔细检查，对英国人和美国人查的更严格。”
    听到这话，詹姆斯顿时泄了气：“是啊，那怎么办呢？”他喃喃道。

 第36章 一波三折

    见詹姆斯有些沮丧，斯科蒂神父心有不忍，安慰道：“今天是18号，再过三天就到礼拜日，到时候我问问人，看看有什么办法。”
    詹姆斯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神父，真诚道：“谢谢您！神父。”
    “不用谢，我也是为圣三一教堂着想，谁知道日本兵哪天就闯进来。”神父的语气颇为无奈。
    叶云根弯腰坐了起来，看看手表，已经快到中午12点了，扫了一眼四周，破旧的屋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奔波了一天一夜的人们。他起身轻手轻脚走出屋子，不远处的一棵树后立刻探出一个脑袋望着自己，他摇摇手，走到屋后山坡上一处树木茂密处，和一名警戒人员打个招呼，来到黄队长身边。
    “什么时候和上峰联系？”叶云根递给黄队长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烟，闷声问道。
    黄队长依着一棵树，接过烟也点上火：“中午12点半，还有半个小时。”他吸口烟问道：“您不再睡会儿？”见叶云根没回答，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叫他们起来吃东西？”
    叶云根想了想说：“让他们睡，饿了自然会醒的，早上到这儿都吃了不少。”
    两人不再说话，抽着烟，看着下方的房子和远处的田野。
    时间很快到了12点半，叶云根看着黄队长接收电文，内心有些紧张，他既希望另一组人能成功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又担心他们的安危，焦灼的心情很不好受。
    不一会儿，黄队长脸色沉重地将译好的电文递给叶云根。看完电文，叶云根的心沉了下去。“今十一时，损失大半，有人被俘，任务失败，不宜停留。”这二十个字深深打击了他的信心。他将电文还给黄队长销毁，同时说：“叫醒他们，抓紧时间吃喝，半小时后出发。”
    “大白天行动太危险了，这么多人在路上走，太显眼了。”黄队长十分担忧。
    “没办法，必须走！”叶云根狠厉的眼神令人害怕，他沉声道：“这半天的时间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电文你也看到了，有人被俘，不知道被俘的人能抗多久，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黄队长听后点点头：“行，我们怎么行动？”
    “五人一组，间隔两里，我在中间和目标一起，你在最后防着追兵。再给三大队发报，让他们派人向这边运动，随时准备接应我们。”叶云根果断地下达命令。
    看着黄队长立刻转身去布置了，叶云根心潮起伏，虽然不知道那个洋人的身份来历，但是上峰的指令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护送到重庆。可是昨天中午一出上海，刚进青浦地界就被小鬼子咬上了，交火后损失一小半人手，随后小鬼子就一直跟在后面，就这么一直跑到天黑，为了引开鬼子，三个手下开着汽车带着电台朝市区方向跑，结果全部牺牲，电台也没了。今天上午军统上海站派出的又一队诱饵也失败了。现在只能抢时间了，抢在小鬼子找到自己这队人之前赶到会合点，那里有支几百人的队伍。三十里的距离看着不远，可是中间有驻防的伪军关卡，一旦被缠上就麻烦了。
    看到下方房子里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叶云根也向山坡下走去。
    詹姆斯躺在床上，闭目苦思。刚才斯科蒂神父送午餐时问自己为什么不去领事馆，他说担心领事馆保护不了自己，日本人太凶残了，根本不遵守什么国际法，而领事馆让全艇水兵放弃抵抗，向日军投降的电报也让他感到悲哀，那是自己下船前收到的最后一份电报，他对领事馆的做法失去了信心。可是自己一个人怎么才能逃离上海呢？
    五人一组的小队已经走了三拨了，叶云根对曼德勒说：“格瑞先生，我们也走。”此时的曼德勒穿着一身灰色对襟棉袄，头戴乌毡帽，脖子上围着粗布巾，脸也被捂的严严实实。听到叶云根的话，点点头跟在人后走出屋子。
    下午一点五十分，一辆轿车停在了霞飞路路旁，这里离美芳咖啡馆有段距离，从车上下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先小心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慢慢朝美芳咖啡馆走去。
    年轻男子在二点整时推门进入咖啡馆，进来后看了看，然后找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刚坐下，一名服务生走到跟前轻声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想喝什么？”
    年轻男子说：“来杯咖啡。”
    这时，台的电话响了，台服务生拿起电话说了几句后，抬头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田秋生田先生？有电话找您。”
    年轻男子一愣，连忙举手示意，然后起身走过去接电话：“喂，你是哪位？”
    “你是哪位？”对方停顿了一下反问道。
    “我是田秋生。”
    对方冷笑了一声：“哼哼，你不是田秋生，请转告田先生，过半小时在国泰大戏院门口见，不要再耍花样了。”随即挂断了电话。
    年轻男子握着电话楞了片刻，随即放下电话匆匆离开了咖啡馆，又快步走向轿车，上车后一五一十地将情况说了一遍，坐在车上的田秋生听完没说话，他知道瞒不了对方，可是没想到对方也没露面，一个电话，只听声音就识破了自己的把戏，幸亏没带人硬来，否则恐怕连电话也接不到了。也许对方真的是刚从重庆回来，情报和那个英国人有关，甚至这个人很可能是军统的人。想到这儿，田秋生的心有些热络起来，决定按照对方的要求去见面。他看看时间，发动轿车向国泰大戏院驶去。
    在美芳咖啡馆斜对面马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林江山和董小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董小飞肯定地说：“那个年轻男人就是昨天去金家坊找冯二宝的人。”
    林江山点点头：“车上的另一个人一定是田秋生了，看来我们的判断没错，真是个狡猾的家伙，走，准备下一步的行动。”说完发动汽车调转车头尾随而去。
    看着前面的车在离国泰大戏院不远处停下，林江山也将车靠边，董小飞迅速下车，前后看了下，慢慢向前走去。

 第37章 你撒谎

    田秋生下了车，让小胡坐到驾驶位，告诉他车别熄火，准备随时接应自己。他双手插在西式大衣的兜里，右手在兜里握着一支勃朗宁，站在车旁左右望了望，然后慢慢走向大戏院。
    林江山驾驶汽车也慢慢向前，经过大戏院时，看到田秋生快走到门口了。林江山继续向前，拐过路口，将车停在大戏院西侧迈尔西爱路路边，然后下车向大戏院门口走去。
    戏院门口人来人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田秋生这时注意到马路对面过来一个男人，这人中等个头，戴着黑框眼镜，蓄着胡须，穿着西服。来人走到跟前上下打量着田秋生，冷冷开口道：“是田先生吗？”
    田秋生听声音知道就是昨天打电话的人，于是点点头说：“我就是田秋生，请问先生你是？”
    “我是给你打电话的人，你也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咱们完成交易后就各走各的。”男人直截了当的说。
    田秋生也不客气了：“郑君亮是怎么告诉你我名字的？你想告诉我什么？为什么不去我的办公室？”
    男人机警地看看周围，见无异样，压低声音道：“田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说完伸手做了请的动作。
    田秋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己的车，沉默了一下道：“请！”说完握着勃朗宁的手紧了紧，跟着男人迈步右转拐上迈尔西爱路。没走多远，男人走到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旁，拉开车门对田秋生说：“田先生，我们车上谈。”
    田秋生迟疑了一下，正要开口，就觉得后腰处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耳旁传来一个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别乱动，把手拿出来。”田秋生浑身一紧，腿一软差点没站住。他抽出双手，声音颤抖着问：“你们是？”
    身后男人迅速搜出田秋生衣袋里的枪，又推了推田秋生，厉声道“上车。”
    坐到车上，戴眼镜男人拿着枪对着田秋生，开门见山地说：“不好意思，委屈田先生了，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是军统上海站的，有个事想请教田先生，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田秋生忐忑不安地问：“你们想问什么？”
    “冯二宝和你什么关系？”戴眼镜男人冷声问道。
    田秋生犹豫片刻，轻声道：“是我的表哥。”
    “最近我们有一些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了，都和这个冯二宝有关，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我也好久没和他联系了。”田秋生赔笑道。
    “撒谎！你昨天还派人去码头上去找他了。”戴眼镜男人叱责道。
    “我没有啊。”田秋生怀着侥幸辩解道。
    “没有？要不要我们请那辆车里的年轻人过来一趟？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在这里说了。”
    “我说，我说。我是在找他，他欠我钱，我派人找他要钱。”田秋生编个谎话糊弄对方，他期盼小胡没说出自己找冯二宝的真实目的。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开车，我们换个地方谈。”
    “我没说谎啊。”田秋生显得很委屈。
    “哦？没说谎？王甲东你认识？就是天天和冯二宝在一起的胖子，他可是说认识你啊！”戴眼镜男人胸有成竹地说，语气中带着得意。
    田秋生一听顿时傻眼了，看着对方手中的枪，呆了一会，惶恐道：“我说，我全说。”
    威廉坐在台旁，抽着雪茄，时不时瞥一眼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心中掠过一丝不安。那两个人正是自己的情报员和军统的何先生，他们已经谈了半个多小时了，威廉猜测谈话内容和曼德勒有关，而且情况不妙。
    又过了十分钟，何先生起身先走了，情报员过了五分钟后也走了，又过了几分钟，威廉也走出酒。二十分钟后，热闹的霞飞路上霓虹闪耀，一辆黑色轿车慢慢行驶着，威廉手握方向盘，听着坐在后座的情报员汇报谈话内容。
    据何先生说，下午两点多，护送曼德勒的队伍被伪军发现，随即交火，双方打了近半个小时，日本人的一个小队也赶到了，护送人员死伤惨重，随后军统的接应人员也到了，救出了六名护送人员，随即撤走，日伪军不久也退走。可是曼德勒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两名贴身护卫人员。
    坐在车里，老赵听完林江山的汇报后，眼睛看着霓虹灯映照下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脑中快速分析着，没说话。林江山倚着靠背，脑海中又回顾了一遍这两天的行动……从冯二宝交代了田秋生的情况后，林江山就有了一个想法，后来得知顾阿大和董小飞跟踪的结果，知道田秋生也在寻找冯二宝，于是和几人说了自己的想法，经过商讨完善细节后制定了行动计划。
    首先由杨元龙假冒军统的人给田秋生打电话说有情报要卖，约定见面时间和地点，如果答应了，就进行下一步行动，然后在见面的时候伺机控制在他，问出他是如何知道老朱情况的。至于在咖啡馆见面本来就是一种策略，不管是不是田秋生本人去见面，杨元龙都会准时从国泰大戏院门口打电话到咖啡馆，重新约定见面地点。如果田秋生没答应，就去询问他的手下那个年轻男子，问出田秋生的住址，待到晚上再上门拜访。没想到田秋生为了获得情报，真就答应了见面，而且没有怀疑。后来从问话中林江山知道了这是巧合，76号的特务们也知道了军统上海站要送一英国人离开上海，田秋生误以为杨元龙电话中说的情报是关于这个英国人的，急于立功请赏，放松了警惕。
    这时老赵的问话打断了林江山的回忆。“田秋生有没有怀疑你们的身份？”
    “没有，他认定我们是军统上海站的人，还准备以后和我们合作呢。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怕死。”
    “是啊，这种人不贪生趋利，怎么会做叛徒呢。”老赵冷笑说道。
    “叛徒？”林江山不解地看着老赵。

 第38章 渔家老伯

    老赵见到林江山疑惑的表情，就详细地说明了田秋生的情况。原来这个田秋生是中统的人，39年被日本宪兵队特高课抓到后就叛变了，不久后汪伪政权成立，他便进了76号，虽然能力一般，但是和情报处的一位副处长关系不错，就在情报处担任一个情报小组长职务，他的住址是在虹口区某弄某号。
    林江山听老赵说的这么详细，默默记在心里，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老赵又问：“田秋生说老朱的情况是他的上司交给他的，你怎么想这个问题？”
    林江山不假思索地说：“我认为田秋生应该不会说假话，因为那些受害人交出钱后，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他都没有派人去抓，只抓了几个没交钱的人，按他说的意思是怕上司知道他敲诈钱财，汇报时就说那些人已经离开上海了，他也不想彻底得罪重庆和延安两方面的人。而且老朱的死是个意外，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后来冯二宝给他打电话说有人找上门了，他就判断是共产党的人，内心很慌张，因为他很害怕地下党的报复。”
    “唔，照田秋生说的，这些受害者的资料是他的上司交给他的，那他的上司是从哪儿得到老朱他们这些人的情报呢？”老赵寻思着。
    “这个田秋生也不知道。”说的这儿，林江山有些遗憾地看着老赵。
    老赵说：“这个事你们暂时不要有其他行动，等我汇报后再说。田秋生这边你们既然放了，这几天就不要联系他，反正已经知道了他家在什么位置，让他冷静冷静，估计他现在和惊弓之鸟一样。”说完就和林江山告别下车走了。
    林江山点点头，看着老赵下车汇入到三三两两的行人中去，他也发动汽车向修车行驶去。
    第二天中午，艾米莉如愿吃到了炸酱面，而且是两大碗，最后捧着给雅克的一大碗面心满意足地回去了。阿贵也开心地洗刷着锅碗，并不时地向林江山叙说着这些天杂货铺的生意情况。林江山听了很满意，夸赞了几句。
    下午二点，林江山和杨元龙站在黄浦江边，看看左边的高楼大厦，又看看右边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以及码头上忙碌的人们。两人顺着江边一路走着，不时停下脚步商量几句。
    看到不远处有几条小渔船泊在岸边，林江山问杨元龙：“问过这些渔船上的人吗？”
    “还没来得及。”
    “走，去问问。”
    于是两人走了过去。到了船前，杨元龙大声问道：“有人吗？船家在吗？”
    “谁呀？”随着声音，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男人掀起布帘弯腰走出船舱。
    杨元龙连忙拱手客气道：“老伯，我们是报社的，想跟您打听个事。”
    “什么事？”老伯疑惑地看着两人。
    “我们能上船说吗？”杨元龙再次客气地拱拱手。
    老伯迟疑了一下，见二人不像是坏人，就点点头：“上来，小心点。”
    林江山和杨元龙小心踩着踏板上了船，站在老伯跟前，杨元龙连忙拿出香烟，递给老伯一支并帮他点上，然后开口道：“老伯，我们是记者，想了解一下那天天快亮时江上兵舰打仗的事情，老伯您知道什么情况吗？能给我们说说吗？”
    “你们问这个啊，前几天也有人来问过，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老伯吸了一口烟，然后问道。
    杨元龙说：“就想知道交火前后的情况。”
    “是问这个啊，我也不晓得多少。”老伯抓了抓脑袋，边想边说：“当时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们这几条船正在收拾渔具，准备去打鱼。当时江上没什么船经过，我看到有一条小船靠近兵舰，上去了几个人，没一会儿又下来坐着小船走了，又过了一会，两个兵舰就打起来了，又是枪又是炮的，好吓人，我们赶紧跑上岸，离的远远的，很快英国人的兵舰就被炮打沉了。”老伯可能当时吓的够呛，现在说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
    “老伯，交火后，英国兵舰上的人跳船了吗？”
    “船快沉的时候，那些英国兵就跳船了，拼命向岸边游，还有被打死的英国兵就在江上漂着。”老伯说话时手不停比划着，有些激动。
    “那开火前英国兵舰上有人下船吗？老伯。”杨元龙试探问道。
    老伯仰起头仔细回想着，杨元龙见老伯手上的香烟快吸没了，赶忙又拿出香烟递了过去。老伯接过烟将烟屁股接上，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若有所思道：“这个没注意到，不过枪一响，英国兵舰上另一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江里了，天还没亮，看不清楚，我们当时只顾逃命了。”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些情况吗？”林江山插了一句。
    “这一段江面就我们这几条小渔船，你们可以问问他们，还有就是对岸也有几条渔船，不过他们一般在上面一段江面撒网。”老伯热心介绍道。
    “那谢谢您啦，您能陪我们一起去吗？”林江山恭敬地问老伯。
    “行，我陪你们去。”老伯说着就领着林江山和杨元龙跨到隔壁船上去了。
    半个多小时后，林江山和杨元龙又走在马路上。林江山边走边想：了解的情况大同小异，基本没用，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目前为止失踪的詹姆斯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这既是好事，但也给寻找工作增加了难度，怎么找呢？他停下脚步，双手叉腰，环顾四周，忽然，远处一座建筑露出的尖顶引起了林江山的注意，他又回头看看黄浦江，心中有了想法。
    林江山又看看周围环境，发现已经能看见外白渡桥，朝西正对着九江路，就招呼杨元龙走向九江路。
    走过道路两侧的一家接一家的银行和洋行，林江山站在礼和洋行大楼半圆形拱券下，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砖建筑，问杨元龙：“老杨，你去过基督教堂吗？”
    杨元龙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去过教堂，那是外国人做礼拜都要去的地方。”
    “那你知道对面这个房子吗？”
    “这个我知道，是红礼拜堂，也就是你说的教堂。”杨元龙快速答道。
    “走，咱们今天就进去看看，了解了解教堂里面都有啥。”林江山冲着杨元龙神秘一笑，率先向教堂走去。

 第39章 圣三一教堂

    威廉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车辆，心情放松了些许。刚接到情报员的电话，曼德勒有消息了，今天清晨他已经被军统的人找到，目前很安全，准备从浙西南去重庆。据何先生说，当时是一位姓叶的军统特工临时决定，拉着曼德勒躲到小河中，等日伪军都撤走后才出来。虽然受了风寒，但是情况不严重。
    想到这里，威廉又想起詹姆斯·卡明来，这小子躲到哪儿去了？这些天所有离开上海的外国货船和邮轮总共没几艘，基本上都是日本船，所以排除了詹姆斯乘船偷渡离开的可能。通过其他途径离开上海的可能性也没有，除非有人帮助，可詹姆斯是个海军士兵，平时都在炮艇上，也没机会认识别的人啊。现在除了法租界，所有在上海的英国人和美国人处境都不好，处处受限制，还经常被检查，一些商人的资产也被日本人没收了，所以詹姆斯也不可能躲在普通英美侨民家，太危险。从特殊渠道获得的情报也得知詹姆斯没有被日本人抓获。
    威廉使劲揉揉脸颊，叹了口气，虽然自己的情报员一直都在查找，但是他还是将希望放在了那位木先生身上，因为他相信木先生是最有可能找到詹姆斯的人，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感觉是怎么产生的。
    斯科蒂神父站在窗后，看着教堂东侧草坪上的两个中国人，内心泛着疑问。这两人在教堂里已经转了一圈了，也不进礼拜堂，站在草坪上也不知说什么。斯科蒂神父想出去问问，可是没走几步，他又走回来，继续看着，直到那两个人离开教堂。
    詹姆斯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听斯科蒂神父说着那两个中国人的事，待神父说完，他问道：“您怀疑他们吗？”
    斯科蒂神父来回踱着步，想了一下说：“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
    “是日本人？”詹姆斯有些紧张。
    “不像，看他们的行为，像是第一次进教堂，看什么都好奇。”神父摇摇头说。
    “可能是普通中国人，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教堂，真的是好奇，您别担心。”詹姆斯分析道。
    神父停下脚步看着詹姆斯，眼神中含着担忧：“我是担心你，孩子！万一他们是来找你的就麻烦了。”停顿了一下，神父接着道：“要是能把你送到英国领事馆就好了。”说完这话神父不住地摇头叹气。
    詹姆斯愧疚地看着愁眉苦脸的神父，急忙吃完手里的食物，站起身走到神父身前，双手扶着神父的肩膀，轻声道：“对不起！神父，给您添麻烦了。我不能去领事馆，那里一直有日本人监视着，太危险了。”
    “再等两天，希望那个人能来做礼拜，也许他能帮助你。”神父犹豫不决地说。
    “什么人？”詹姆斯听出神父话里的意思，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
    “一个神秘的人，两年前我帮助过他，就像今天帮助你一样，当时他说有日本人要抓他，在这里躲了一个礼拜。”神父有些感慨地说。
    “他现在还敢来吗？”詹姆斯有些怀疑。
    “应该会，他这半年经常来做礼拜。”神父被詹姆斯这么一问，也不太确定了。
    “他会帮助我吗？”詹姆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神父。
    神父耸耸肩：“我不能肯定，但愿他会帮你，孩子！上帝保佑你！”说完，神父端起托盘走了，留下詹姆斯独自站在那儿幻想着。
    林江山和杨元龙离开教堂后，沿着江西路向爱多亚路走去，一路上两人分析着詹姆斯藏在圣三一教堂的可能性，也设身处地地想象了一下一个人从黄浦江到圣三一教堂沿途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只要足够谨慎就有机会。于是林江山决定等到礼拜日再来，两人约好时间便各自回去了。
    坐在沙发上，林江山吃着烤红薯，看着对面同样捧着红薯吃的津津有味的艾米莉，笑嘻嘻地说：“你晚上没吃饭吗？艾米莉。”
    艾米莉不说话，专心吃着红薯。只要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不说话，随便别人怎么说，等吃完了再反击，这就是艾米莉的风格。
    雅克看着妹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假装责怪道：“林，你明明知道这个时间我们已经吃过晚餐了，还要买烤红薯，将来艾米莉长成胖姑娘可怎么办？”
    “胖就胖呗，身体健康嘛。”林江山也打趣道。
    艾米莉翻翻眼睛，继续慢慢吃着烤红薯，不理睬两位哥哥。
    林江山拍拍手问雅克：“去教堂做礼拜有什么规矩吗？”
    雅克想想说：“没有特别的规定，就几个要求，衣服着装要干净整齐，进礼拜堂不能抽烟，不能大声喧哗。小教堂没有特别规定时间做礼拜，大教堂有规定时间，有主教主持。”说着话，雅克拿出雪茄抽了起来，问林江山：“你怎么问这个？难道你要去做礼拜？”
    林江山摆摆手，也点上一根烟，笑着说：“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一个朋友想入教。”
    这边艾米莉吃完了烤红薯，拿起餐巾擦擦手和嘴，开口说话了：“你要想去教堂，我陪你去，到时候听我安排就行了。”
    “好啊，等我哪天想去了，一定请你做向导，好好介绍介绍。”林江山真诚地对艾米莉说。
    “那我们这个礼拜天就去。”艾米莉看着林江山的眼睛，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林江山连忙将剩下的小半杯咖啡喝完，站起身对艾米莉说：“那我先谢谢艾米莉了，不过哪天去我可定不下来，等有时间再提前告诉你。我明天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和兄妹俩告辞回去了。
    晚风吹拂着窗帘，房间里飘荡着海洋的气息。江芸清坐在梳妆台前，眼睛定定看着手中紫红色的小盒子，盒子里有一枚胸针。自从来了香港后，她就再没有佩戴过这枚胸针，一直小心收藏着，生怕不小心弄坏了。梳妆台上还放着一张船票，目的地是上海。想到又能见到时常思念的那个人，江芸清内心不由热了几分，眼神柔软了几分。

 第40章 背后的事

    吴士诚这两天很是郁闷，他坐在椅子上，双脚翘在办公桌上，手上夹着香烟，嘴里不时发出叹息声，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前段时间接待的几位客户都莫名其妙地失联了，甚至几天前商谈的一位朱姓商人还被人杀死在旅舍，听旅舍的人说凶手是为钱财而来。前面几位商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自己谈的很愉快，基本达成了采购意向，有一位还交了定金，可是后面就没消息了，打电话到旅舍去问，得到的回答都是人已经结账离开了，只有一位连房钱都没付，行李也没拿了就不见了。吴士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背字了，小批量的进口布匹或高档毛料生意还做了几笔，可是一遇到需要普通棉布且量大的主顾就像前面那些商人一样，无缘无故地就失败了。
    吴士诚想不通问题出在哪个环节，从接待到回访，从匹配货源到价格商谈，自己一直是客客气气，认真负责地去做，事无巨细地向商社经理汇报，为此还被经理骂了几句，说自己肯定是在某个方面得罪客人了，才导致生意泡汤了。吴士诚感到很委屈，一上午就在办公室里抽烟喝茶，不想动弹。
    山田光夫坐在对面办公桌后面，斜眼瞥了吴士诚一眼，目光转回到手里的报纸上，淡淡道：“吴先生，心情不好啊？是不是昨晚和哪位小姐闹别扭啦？”
    吴士诚一听此话，心情更加沮丧，没好气地说：“还小姐呢，以后想去舞厅都没钱买舞票了。”
    山田光夫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却故意撩拨道：“你这段时间谈成了好几笔生意，提成应该拿了不少，怎么会没钱呢？”
    “那几个小生意挣的钱还不够我请人家喝咖啡的呢。”被戳中痛处，吴士诚坐直身子，对着山田光夫大倒苦水，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疑惑地问：“田先生，你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山田光夫摇摇头：“你是业务经理，和大客户接洽都是你出面，我也没机会接触这些商人呀。”
    吴士诚闻言顿时没了精神，重新靠在椅背上，继续抽着闷烟。
    山田光夫眼睛看着报纸，脑袋里想着吴士诚刚才说的话，不由得替那些商人感到悲哀。他知道这些商人为什么会有这种遭遇，因为他们的资料都是商社经理佐藤东弥提供给岩井公馆的。只要是采购棉布和棉花达到一定数量的商人都会被注意，了解到基本情况后就上报，最后由岩井公馆通知76号的人监控或抓捕。像大洋商社这样的情报站在整个上海还有好几处。而像吴士诚这样的中国人就是普通的商社员工，根本不知道内情。
    山田光夫不再关注吴士诚，他的思路转到了日本军队在东南亚的军事行动上。表面上日军看似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美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可实际情况呢？中国战场上，日军已经没有了战争初期时的优势了，可是东京大本营还是下达命令，决定从中国战场抽出部分军队支援到东南亚，像大阪军团这样的滑头部队都调走了。
    关于大日本皇军战败这件事，山田光夫是深信不疑的，这一天迟早会来，甚至很快就会看到。他已经写信给远在哈尔滨的父母亲，希望他们能尽快来上海，到时好安排出路，可是他们一直不答应。想到这儿，山田光夫的情绪也变得低落了许多。
    林江山和杨元龙靠在电车站牌下，叼着烟，就像两个无业游民一般，一边看着等车的市民，一边小声交谈着。远处电话岗亭旁，陈正元来回晃着，表情严肃。
    “陈正元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林江山轻声问杨元龙。
    “没有，他问过一些做走私和偷渡生意的人，没听说过有年轻的外国人要偷渡。”杨元龙说着话，伸手将礼帽帽檐压了压。
    “唉，真是头疼，已经十多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林江山颇为无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江山又问杨元龙：“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这几天一直在忙，没顾上，听说有一家新开的的保险公司在招人，是中国人办的，准备抽空去看看。”杨元龙轻轻吐出一口烟，眼睛看着正挤着上电车的人们。
    “你现在就去，没有特别情况，我们明天上午八点在教堂门口见。”林江山一听，连忙催促杨元龙去应聘。杨元龙看看林江山，不再说话，迈步走了。
    林江山抽完了烟，也抬腿走向人行道，顺着霞飞路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多远，路过一个公共电话亭，他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想了想，他进了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站在电话亭旁等着。过了二十几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林江山弯腰看了看开车的人，就伸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晓龙等林江山上了车刚关好车门，就迫不及待地问：“林大哥，这几天你都忙什么了？也不找我。今天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啦？”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个事，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所以就约你出来了。走，找个地方，我们边吃边聊。”林江山解释道。
    “你还真要请我吃饭，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江晓龙一本正经地说。
    “你说去哪儿吃？”林江山看着江晓龙故作神秘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就去前面那家法餐馆，好久没吃法式大餐了。”江晓龙指指前面不远处路左边的一家西餐馆。
    “我可没带多少钱啊，不够你来付啊。”林江山开玩笑道。
    两人下了车，走进餐馆，找了一张僻静的桌子坐下，点了牛排、蘑菇浓汤和红酒后，林江山问江晓龙：“说，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你先说找我有什么事？我的消息要等菜上来了，红酒倒好了才能说。”江晓龙继续卖着关子。

 第41章 心中的人

    林江山也不勉强了，开口问道：“骁龙，你的船运公司名字是不是叫江茂？”
    “是啊，怎么啦？”
    “船运公司晚上有人值班吗？”
    “肯定有啊，公司办公室和停靠在码头上的船上也有人看守。”江晓龙认真回答着。
    “船上这些守夜人是长期固定的还是由船员临时安排的？”林江山也很认真地问道。
    “都是固定的人，船员要跑船，需要休息，不过也在船上，只有少数家在本地的船员会轮流回家住一晚。你是要找他们做什么事吗？”江晓龙询问道。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我问问这些守夜人和船员，要找8号凌晨值班的人和在船上的人问，问他们知道多少那天凌晨江上打仗的情况，有没有人参与救英国水兵的行动，当时有没有特别的事发生。”林江山慢慢解释道。
    “行，我吃过饭就去，你和我一起去吗？”江晓龙毫不犹豫应道。
    林江山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不过我不说话，你去问他们。还有如果他们问原因的话，你就说有个记者要打听。”
    “好的，我记住了。”江晓龙郑重地点点头。
    这时，服务生开始上菜了，然后又倒好红酒，说声：“请慢用！”就退下了。
    江晓龙端起红酒问：“林大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见林江山摇摇头，就接着说：“现在轮到我说了，我们先喝一口。”和林江山碰了杯后，脸上表情一变，喜笑颜开地说：“我姐姐要回来了。”
    “我知道她要回上海。”林江山微微一笑，回应道。
    “你知道？谁告诉你的？”江晓龙惊讶地问。
    “你呀！是你上次告诉我说你姐姐过年前回来。”林江山叉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边嚼边说。
    江晓龙一听，扑哧一声乐了，眼睛转了转，也不说话了，埋头吃喝起来。
    林江山放下刀叉，眼睛盯着江晓龙，佯装生气道：“你小子学会拿我逗乐啦？老实告诉我怎么回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别，别生气。”江晓龙嘴里咬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我哪敢开你的玩笑，我姐真的要回来了，三天后就到上海，坐船回来。”
    “哦？她怎么提前啦？是不是在香港出什么事了？”林江山虽然开心，却又担心江芸清的安全。
    “没出什么事，听姐姐说是生意上的事需要回上海来办，所以就提前回来了，你不要担心。”江晓龙安慰着林江山。
    是这样，林江山松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又拿起刀叉继续着午餐。
    下午一点，林江山坐在江茂船运公司的副经理室内，这是江晓龙的办公室，只不过这位少爷很少来办公。江晓龙去找人询问8号凌晨事件目击者了，林江山独自一人默默看着窗外，从这里望出去，黄浦江上和码头上忙碌的情形一览无余。这时传来几声敲门声，接着门被推开，林江山回头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站在门口，圆圆的脸上也是充满了诧异，他看着林江山，疑惑地问：“先生，您是……？”
    林江山连忙站起身解释道：“我是江晓龙的朋友，他去办事了，让我在这里等他。”
    “噢，是这样。我以为是江副经理在办公室呢。不好意思啊，您忙您的，我过会儿再来找他。”圆脸男人满脸笑容地说道，回身带上门走了。
    林江山坐在椅子上，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想到中午江晓龙说的话，思绪不由得飘向远方，飘向那道时常出现在梦里的美丽身影。
    1936年年底，按照组织安排，为了有一个公开身份，林江山进入一家商行工作。白天正常上班，工作就是在市区里四处奔波推销业务。有时林江山还利用外出机会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当然很多任务都是在晚上下班后去完成的。
    凭着聪明勤快，认真努力，半年后林江山已经被提拔成为了业务经理助理，业务经理是江芸清。两人在日常工作交往中逐渐熟络起来，彼此很欣赏对方的工作能力，也互有好感，然而下班后两人并没有任何来往。可是一次简单却惊险的任务却让林江山重新认识了本就熟悉的江芸清。
    1937年7月7号“卢沟桥”事变发生后，全国民众抗日呼声日益高涨，国民政府也开始了军事准备，不但调兵北上准备与日军一战，而且为了确保首都南京安全，遵照国防计划甲案，陆军增兵上海，准备歼灭驻扎在上海的日军海军陆战队，海军则堵塞江阴长江段，歼灭日军在长江上的舰队。为此，上海的大批企业开始迁往内地，上海地下党组织也积极支持配合帮助这些企业内迁。七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几位企业老板聚在一起商议迁厂的事宜，老赵代表地下党组织也参加了这次秘密会议，林江山和另外两位同志负责保卫。虽然开会地点是在公共租界，但是为了防止被日本特务刺杀，林江山几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地注视着周围。那些日本特务既凶残又嚣张，为了阻止中国民族企业迁离上海，不惜采用恫吓威胁甚至杀人的手段，一些爱国商人惨遭他们的毒手。
    会议大概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从远处匆匆走来一个人，林江山几人顿时提高了戒备。待来人走到近前，林江山发现居然是江芸清，因为不知对方的来意，他隐藏了身影，同时对同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江芸清走到弄堂里，四下打量着，似乎很着急，最后走到一户门前，急促地拍着门。
    门开了，一位中年妇女走出来问江芸清找谁，江芸清说要找赵青峰赵先生，那位妇女疑惑的眼神看着江芸清，问了声：“您有什么事吗？”
    江芸清看样子很着急，说了声：“我要当面和赵先生说。”然后就要往里走。
    林江山闻声急忙闪出来，快步走到江芸清身前，低声问道：“你找赵先生什么事？”
    江芸清惊讶地看着林江山，一时说不出话来。待林江山又问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回答道：“赵先生家里有人生病了，我来告诉他。”

 第42章 没想到你也是……

    林江山一听就明白了，连忙说：“不要急，我让人告诉他。”说罢，林江山嘱咐一旁的中年妇女赶紧去通知开会的人撤离，然后向另一边墙角暗处招招手，一名年轻男子快步跑了过来，林江山让他通知另一个人做好撤离准备。本想让江芸清赶紧回去，可是看到江芸清紧张的面孔，他又改变了主意。
    林江山让江芸清站到自己身后，一边安慰她，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弄堂外路上的动静。没一会，老赵和一个人走了过来，另外几个人从弄堂那一头走了，那两位年轻人跟在后面护送也走了。老赵走到林江山跟前，看看江芸清说道：“谢谢你，小江同志，待会让林江山送你回去。”接着又对林江山说：“小江你认识，我就不多说了，她也是我们的同志，今晚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送那位先生走。”说完转身和等在路边的人一同走了。
    林江山转头看看江芸清，轻声说：“江经理，我们也走。”说完率先走出了弄堂，江芸清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两人刚走出弄堂不远，就见前面走来几个男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江芸清一见，急忙上前一步挽上林江山的胳膊，与那几个步履匆匆的人擦肩而过。两人走了一小段路，又见几个巡捕骑着脚踏车过去了。待走到热闹的静安寺路上，江芸清紧张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她抽出手臂，脸色绯红，悄悄看了林江山一眼，恰巧林江山也正扭头看向她，惹的她顿时低下头，刚刚平复的心又激烈地跳动起来。
    林江山看着身旁清秀文雅的江芸清，心情也是起伏不定，他没想到天天见面，说话温文尔雅，做事聪慧果断的女经理也是自己的同志，这让他对江芸清的观感又和以前不一样了，佩服中又增添了些许亲切。同样，江芸清对林江山是自己的同志也是惊喜不已，她平时对这个年轻男子的印象就不错，勤快能干，谦虚好学，为人热情，和公司里的人相处的都融洽。想到以后能和自己的同志每天都说说话，心情顿时愉快起来，她主动开口道：“没想到，你也是……”
    林江山陪着江芸清慢慢走着，轻声道：“我也没想到你也是我们的同志，可是刚才你怎么会亲自来了呢？可以打电话通知啊，多危险！”
    江芸清听到林江山话语里对自己的关心，有些感动，悄悄抬头看了看这个长相清瘦，神情坚定，目光却透着柔情的年轻男人，内心泛起一丝异样，她柔声道：“电话打不通，而我离这里最近，上级就安排我来了，我是开车过来的，车就停在前面咖啡馆门口。”江芸清用手指指右手边的一家咖啡馆。接着又问林江山：“你待会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能陪我喝杯咖啡吗？”
    林江山和江芸清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彼此相互看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个多小时的接触，两颗年轻的心也贴近了许多。两人相互了解了双方的家庭环境，个人的成长经历，除了组织纪律要求不能说的，两人似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从江芸清的叙述中林江山了解到他们所在的商行不久也要迁往武汉，这家商行是江芸清父亲的一位朋友办的，也是江芸清进入商界的第一段历练，她不久之后就要回去接手家里的商贸公司了。江芸清希望林江山能和她一起去。
    林江山温和的目光看着江芸清，轻轻道：“我现在不能答应你，这个事需要请示。”
    江芸清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不再说话，手托着脸颊看着林江山，清澈的目光散发着柔情。
    这时，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对不起，请问还需要加咖啡吗？”
    江芸清闻声一愣，白皙的脸颊没来由的又红了，询问的眼神看向林江山。
    林江山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连忙掏出钱递给服务生：“不需要了，结账。”又转向江芸清：“时间不早了，我们走，我还要送你安全到家呢。”
    江芸清“嗯”了一声，顺从地站了起来，跟着林江山走出了咖啡馆。上了车，江芸清问林江山：“你住哪里？”
    “在法租界。”
    江芸清一听，担忧道：“租界铁门关了，你怎么回去呢？”
    林江山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回去。”
    江芸清此刻对林江山说的话无比信任，也就不再追问，开车沿着静安寺路向西而去。
    林江山送江芸清回家后，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步行回家，一路上穿大街走小巷，翻越了几处围墙和院子后安全回到金神父路的家中，那时他还住在杂货铺隔壁的房间里。
    此后的大半年时间里，经过组织上的同意，林江山和江芸清以情侣身份相处开展工作。江芸清的工作主要是为根据地筹集各类物资，林江山也按照组织上的安排时常陪同江芸清四处奔波，同时保护她的安全。两人白天一同在商贸公司上班，空闲时间时常一起看电影，喝咖啡，逛公园。两人的感情也愈加亲密，连江芸清的父母亲也认可了两人的来往，一家上下将林江山当作未来女婿对待，尤其是江芸清的弟弟江晓龙，特别喜欢粘着林江山，不为别的，只因为林江山偷偷教了他一些拳脚功夫。
    1938年春，因不堪日本人的欺辱与骚扰，江芸清的父亲决定将大部分生意迁往内地和香港，只留下大幅缩水的船运公司继续在长江下游一带勉强维持。江芸清前往香港经营商贸公司，林江山服从组织安排留在上海，带领青峰小组进行抗日活动，杀日寇，除汉奸，几经生死。
    想到就要见到江芸清了，林江山的心情也愉快起来，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在房间里来回晃着，想着江芸清是否变样了，想着见到江芸清后要说些什么，以至于江晓龙走到门口都没察觉，直到江晓龙说话他才回过神来。

 第43章 探访

    江晓龙一进门就嚷嚷累坏了，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气喝了半杯茶水，然后坐在桌子上一五一十地跟林江山说着询问的结果。
    那天在公司这边值夜的两个人现在还没来，要到下午四点才来。问了码头上的守夜人，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当时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货船四周和码头上的仓库，根本没注意江中央的兵舰，直到听见枪炮声才往那边看，外滩岸上也来了好多人在看。枪炮声停了后，还有不少外国人脱了衣服跳到水里救人，这些救人的和被救的人后来都被日本兵抓走了。英国兵舰沉了后，日本兵的小艇还在江上来回找，打捞落水的人还有死掉的人。
    听完江晓龙的话，再结合那几位渔民的叙述以及莱纳提供的信息，林江山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场景：“在日方谈判人员离开炮艇时，詹姆斯也悄悄下水离开了，然后趁着交火时的混乱顺着江流游到了岸边，等到枪炮声停了以后，岸上的人忙着下水救人，江上岸边一片混乱之际，詹姆斯悄悄上岸，赶在日本兵封锁之前进入了公共租界。”想到这儿，他对江晓龙说道：“公司这边值夜的人也别问了，问了也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情况。”想了一下又说：“刚才有人找你，一个男的，脸圆圆的。”
    “噢，我知道是谁，是我们公司的经理，我去找他。”江晓龙说着就要起身去找经理。
    林江山听闻那人是船运公司经理，大脑中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拉住江晓龙道：“我和你一起去，我正好有件事想问问他，你待会给我介绍一下。”
    两人来到经理室门口，江晓龙伸手敲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请进！”江晓龙推开门走了进去，林江山跟在后面也进了房间。江晓龙冲着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准备起身的男人叫了声：“常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常经理站起身，看看江晓龙身后的林江山，笑了笑，然后对江晓龙说：“没什么事，就是看见你办公室门开了，想问问你怎么来公司了，是有什么事吗？”
    林江山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心中有些好笑，这两人相互间也太客气了。
    江晓龙也笑了：“我没什么事，就是找码头上的几个工人打听点事，跟公司没关系。”然后又回身将林江山介绍给常经理。
    常经理客气地对林江山说：“既然是江经理的朋友，有什么事您就问，别客气。”
    “那就麻烦您了。”林江山听常经理这么说，也就不客气了，语气轻缓地问：“前段时间有位苏北来的朱老板来公司托运过货，您还记得吗？”
    常经理在房间走了几步，用手敲了敲头，停下脚步看着林江山：“您说的朱老板是不是瘦高个？”见林江山点了点头，常经理又说道：“他是第一次用我们的船，货是运到泰州的，对？”
    林江山又点点头。常经理接着说：“那就对了，这个朱老板是泰州洪先生介绍来的。我记得当时他要运的货比较多，我们的船剩下的舱位不多了，问他等几天行不行，等公司的其他船回来再替他运。他说等不及了，又去了达盛船运公司联系了货船。货是分了几条船装的，而且说好了他要跟我们的船一起走，后来船开了也没等到他。怎么啦？朱老板遇到什么事了吗？”
    林江山连忙笑着说：“朱老板没事，我的一位朋友想找他，朱老板有件东西落在我朋友那儿了，找不到他，只听说朱老板通过你们公司运过货，所以过来想问问你们这儿有没有朱老板的联系方式。”
    常经理摇摇头说：“我们船运公司基本上都是等客户上门，像朱老板这样的临时客户，他愿意留联系方式当然好，不愿意留，我们也不能勉强人家。”
    “是这样啊，那就不打扰您了，谢谢了！常经理。”林江山准备告辞。
    “林先生，您可以去达盛公司去问问。”常经理热心地向林江山介绍着。
    林江山一面表示感谢，一面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常经理：“您给朱老板住的旅舍打过电话吗？”
    “您是说大通旅舍吗？没有，没打过电话。倒是朱老板打过电话来问货装船的事。”常经理很肯定地说。
    林江山再次对常经理表达感谢，然后走到门外等着江晓龙。
    江晓龙和常经理简单聊了几句后，也告辞离开了经理室。回到自己办公室，江晓龙问林江山还要做什么，见林江山摆摆手，就收拾收拾屋子，然后和林江山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走出船运公司，在马路上没走多远，一名头戴鸭舌帽，身穿粗呢大衣，年纪有四十上下的男人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打着招呼：“您好，两位先生需要进货吗，我这儿有好货源，都是紧俏物资。”
    江晓龙正要开口拒绝，林江山抢先问道：“有什么紧俏好货啊？”
    鸭舌帽男人见状赶忙从口袋拿出香烟递给林江山两人，然后神秘地压低声音道：“红酒、香烟、洋面、布料棉花都有。”
    “我们要的货量可大啊。”林江山试探道。
    “量越大越好啊，我们商行就欢迎你们这样的大客户，呵呵。”鸭舌帽男人笑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
    “汽油有吗？”江晓龙突然插了一句。
    鸭舌帽男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没了，露出为难之色：“这个是军方控制的，配给物资，不能买卖，我们不敢做这方面的生意。”
    “你们是哪家商行？我们想进一些棉布和棉花。”林江山继续探问着。
    鸭舌帽男人一听，脸上迅速换了副表情，笑逐颜开道：“谢谢先生惠顾我们商行，这是地址，那边有业务经理亲自接待，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当面谈。”说完从大衣内袋拿出一小叠名片，迅速翻看着，很快挑出一张递给林江山，同时说道：“这是大洋商社的名片，上面有地址还有电话，您要去的话可以先打电话联系一下，去了以后就说是胡孟平介绍来的，鄙人就是胡孟平。”

 第44章 好消息

    林江山这才明白眼前这人原来是掮客，他不露声色地说道：“你那儿还有哪些商行，多给我几张，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其他方面也可以做几笔生意呢。”
    胡孟平一听，知道林江山看穿了自己是掮客，他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嘿嘿，我只是挣点小钱。”说完，他又找了几张名片递给林江山，并一一说明：“这家商社是做进口烟酒，这家是做美国电器的，这家是做面粉的，这家是做德国机器的。”
    林江山看着手上的名片，发现名片背后都写着一个小小的“胡”字，不由得咧嘴一笑，朗声道：“放心胡先生，如果我们生意谈成了，一定会说是你介绍的。”说罢，就和江晓龙向汽车停的位置走去。留下胡孟平在那儿窃喜着。
    坐到车里，林江山将手中的名片递给江晓龙，然后说：“你看看这些商家，有什么发现？”
    江晓龙拿着这几张名片翻来覆去地看着，过了一会儿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这些商社或者洋行经营的都是热门紧俏物资，按道理说是不需要通过掮客介绍客户的，这几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且还是通过一个掮客。难道是生意不好做？或者本身就是骗子？”
    林江山赞许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能这么快就发现了疑点，不亏是自小在商家长大，如果不是有老朱的经历在前以及小宋提到过大洋商社，自己根本就想不到这几家有问题。看来有必要去探探这些商家了，尤其是大洋商社。
    这时，江晓龙问道：“林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去，你把我丢在霞飞路和虞洽卿路路口就行了。”
    “啊！这就回去啦，我可是难得和你一起出来，还有什么事要办，你带我一道呗。”江晓龙央求着。
    林江山很坚决地拒绝了，并且吓唬道：“要听话，不然等你姐姐回来我就告诉她。”
    一提到姐姐，江晓龙无话可说了，自己从小就被姐姐呵护着，从读书到做人，姐姐一直用心努力帮助自己，虽然有时要求严格，但江晓龙一直对姐姐都是心服口服，对这个未来姐夫也是佩服的很。
    到了霞飞路和虞洽卿路路口，林江山下了车。看着江晓龙噘着嘴开车走了，林江山嘴角含笑摇摇头，走到路口的电话岗亭旁，点了一支烟，等着陈正元过来。
    不一会儿，陈正元从路口中央被别的巡捕替换下来。趁着陈正元倒水喝水的功夫，林江山迅速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有几家位于法租界的商社名字和地址。他吩咐陈正元尽快查明这几家商社的背景底细，查到后交给鲁长根。见陈正元轻声答应后，林江山就慢步向修车行走去，路上又打了电话联系老赵，确定了晚上六点在河南路上的那家小餐馆见面。
    从修车行出来，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林江山依旧不疾不徐地走着，到了大世界门口，见到顾嫂，告诉她通知董小飞有空就去修车行一趟，又问了顾阿大的情况，听到大家都好，这才放心地向小餐馆走去。
    离晚上六点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林江山来到了小餐馆。今天吃饭的人不是很多，他四下看了看，然后选了张角落里的桌子，点好菜，然后走到门口点了支烟，看似等人，其实是观察四周动静。不一会，林江山看见老赵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四下打量着，仿佛在看西洋景。林江山见老赵身后无异常，就转身进了小餐馆。
    老赵听完林江山的汇报，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酒壶给林江山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赞许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呐，辛苦你们了。这几个商社可以去摸摸底，尤其是大洋商社，但是一定要小心，回头我汇报时也请组织上帮助查查。”说完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看上去心情很高兴。
    林江山也笑着喝完了杯子的酒，等着老赵进一步的指示。
    老赵放下酒杯，继续说道：“从组织上了解的情况看，那个田秋生说的是实话，那些受害人的资料都是他的上司给的，而他上司的资料来源应该是来自日本人，所以你们如果真的查出什么问题，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等待组织上的决定。”吃了几口菜后，老赵又笑眯眯地看着林江山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想听吗？”
    林江山有些愕然地看着老赵，他可是好久没见到老赵笑了，于是点点头，等着老赵开口。
    “过几天，有一个人要从香港来上海，组织上决定到时候派你去接她，同时保护她的安全。”老赵不紧不慢地说着。
    林江山一听，心跳顿时加快了，他激动地看着老赵，说话也有些结巴：“你是说她，那个她，那个江要回来了，是吗？”看到老赵笑着点了头，林江山兴奋地倒了杯酒，然后端起酒杯一口喝干，眼睛看着老赵不知道说啥了。
    虽然他从江晓龙那儿已经知道了江芸清要回来的消息，但是老赵代表组织通知自己，而且还要亲自保护江芸清，这让他开心不已。本来他还在考虑如果组织上不通知这件事，自己是否要和江芸清见面，现在看来组织上还是关心照顾自己的。于是他也向老赵如实汇报了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并叙述了自己的想法。
    “嗯，就是考虑到这个原因，所以才安排你去保护她。”老赵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接着又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就快吃，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林江山连忙摇摇头，大口吃了起来。二十分钟后，两人出了小餐馆，一左一右汇入了夜色中。
    12月21日上午八点钟，林江山和杨元龙站在礼和洋行楼下，看着对面的圣三一教堂。今天两人都略加打扮了一下，林江山又扮成了木先生模样，一字胡、两腮微胖、戴着眼镜；杨元龙换了黑框眼镜，嘴上也多了两撇胡子，两人都是身穿洋装，穿着整齐。

 第45章 老朋友

    这时教堂门口已经开始有人进去了，还有几位洋人站在大门口在交谈着，林江山等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教堂门口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就看了一眼杨元龙，然后迈开腿向教堂大门走去，杨元龙四下看了看，抬腿跟了上去。
    跟着前面的人走进教堂，进入礼拜堂后，两人找了靠后的位置坐下，学着别人的样子微微低头。等到八点三十分时，礼拜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多数是外国人。这时随着管风琴声响起，一阵少女的歌声传来，林江山知道这是唱诗班在唱肃静歌，不一会歌声停歇，接着一位教堂的神职人员开始诵读诗篇，接下来又是唱歌又是众人一起诵读，待到一整套流程完毕，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了。
    礼拜完毕，人们纷纷起身离开了座位。有人直接离开了，也有人三三两两走到一旁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林江山两人也站起身准备跟着人群四下看看。
    刚走没几步，林江山发现在礼拜堂的角落里，一位年长的神父正和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说话。看那人的身材背影，林江山感觉很熟悉，于是又走了几步，待看到那个人的侧脸，林江山激动的差点叫出来。他努力克制着情绪，缓步走出礼拜堂，在大门不远处停住脚步，然后示意杨元龙继续按照计划行事，于是杨元龙就跟着参加礼拜的人们四处走着。
    等了有十分钟时间，那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走出了礼拜堂，头上多了顶礼帽，后面还跟着两名个头略矮，身材健壮的年轻男子。男人低着头刚走了几步，就感觉旁边有人看着自己，于是放慢脚步，微微侧脸瞥了一眼，接着猛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身后两名男子急忙收脚，差点撞上来。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留着一字胡的男人，激动地张开双臂，低呼道：“小林，是你吗？”
    林江山也张开双臂上前和这个男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激动地说：“真的是您，魏大哥！看到您，我都不敢相信，也不敢贸然叫您。”
    被叫做魏大哥的人拍拍林江山的后背，然后又扶着肩膀扳正林江山身子，眼眶泛红，颤抖着声音开玩笑道：“是不是以为我早就死了，看到的是鬼，啊？哈哈！哈哈！”
    林江山抓着魏大哥的胳膊，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好久没听到您的消息，报纸上也看不到关于您的新闻，我以为您早就离开上海了。”
    魏大哥看看四周，低声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换个地方说。”
    林江山点点头说：“好，您等我一下，有个朋友一起来的，我去和他说一声。”
    “行，我在路边的汽车里等你。”说完，魏大哥就带着两名男子走了。
    林江山找到教堂东侧，看见杨元龙正和几个人在交谈，他急忙走过去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走到马路上，林江山左右看了看，发现左手边的马路旁停着一辆轿车，车头对着自己，车里伸出一只手在不停地摇晃。林江山快步走过去上了车。
    轿车速度很快，左转右拐不一会到了苏州河南岸。魏大哥领着林江山登上岸边一条稍大的乌篷船，两名男子留在岸上机警地注视着四周。
    进入船舱，魏大哥给林江山倒了一杯水，半真半假道：“你今天去教堂是有什么事？不会是专门去找我的？”
    “魏大哥说笑了，我怎么知道您会去教堂，以前您也不信教啊。”林江山真诚说道。
    “啊，是啊，两年前发生了一些事，后来就信教了。唉！不提那些事了，你现在还好吗？”魏大哥岔开话题，关心地问道。
    “我很好，说起来这还要感谢魏大哥您啊，要不是当年您救了我，我早被小鬼子抓住打死了。”林江山坦言道。
    “你就不要说这些了，当时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被小鬼子打伤。”说到这儿，魏大哥语气中透着唏嘘。
    魏大哥名叫魏万良，沈阳人，家境殷实。“九一八”事变后，他父亲痛恨小鬼子的残暴行径，发誓不做亡国奴。于是变卖家产，带领全家逃往关内。一家人一路辗转来到了上海，在苏州河北岸住了下来，经过几年努力，他父亲与人合伙在闸北开了一家棉纱厂，生意不错，一家人总算安定下来。而魏万良打小就喜欢习武，与纱厂里一些会拳脚的工人时常比试，时间长了，关系也相处的很好。
    就在魏万良年届三十，孩子刚满三周之际，“淞沪会战”爆发，纱厂被炸毁。等到魏万良从废墟中爬出来，挣扎着跑回家，发现家也没了，一家人全部被炮弹炸死了。悲痛欲绝的魏万良对着被炸成一个大坑的家发誓：今生要和小鬼子干到底，为家人报仇。他跑到苏州河南岸，找到几位志同道合的纱厂工人，成立了一支专杀小鬼子和汉奸的抗日队伍。
    从一开始随机截杀落单的日本兵和日本浪人，到后来有计划地暗杀日军官员和有头有脸的汉奸，大半年的时间里，魏万良领人居然杀了几十名小鬼子和汉奸，队伍人数也扩大到几十人，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一时间在上海滩名声四起，日本人也开出高价悬赏捉拿他。
    1938年九月下旬，魏万良得到情报，一名日本人的官员要在公共租界见一名商界名人，意图拉拢这名商人投靠日本人。他决定刺杀这个日本官员，以达到破坏小鬼子的计划。
    当时中共地下党也获取了这个情报，就派林江山带领青峰小组完成诛杀日本官员的任务。没想到这是一个圈套，林江山到现场发觉后当即决定取消任务，就在准备撤离时，魏万良带着四个人冲了进去，一阵枪响后，魏万良和两个人又跑了出来，不时回身打几枪，后面有七八个人边追边开枪。魏万良三人边躲边回击，片刻之后，魏万良身边又倒下一个人。

 第46章 兄弟相识

    眼看形势危急，林江山不忍心看着这几名抗日志士死在眼前，迅速指挥青峰小组的人分头开火，在一阵密集火力覆盖下，日本特务死伤惨重，一时不敢贸然现身追击。林江山连忙招呼魏万良快跑，同时命令青峰小组撤退。
    就在林江山借着房屋廊柱掩护跑到街角，眼看快冲到马路对面时，一声枪响，林江山觉得大腿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一个踉跄摔倒在马路中间。
    刚跑到汽车旁准备上车的魏万良一见，急忙指挥汽车倒到林江山身前，借着车身遮挡，他一把抱起林江山扑进车内，一溜烟地跑了，青峰小组的人见林江山脱险，也不再犹豫，各自按计划撤入周围弄堂中。
    魏万良在车上替林江山简单包扎了一下，止住血，看着一声不吭，满脸汗珠的男人，内心满是佩服，是条汉子。对林江山冲出来救了自己，还受了伤，他很感激，双手一抱拳：“兄弟，十分感谢！不知兄弟是何方朋友？”
    林江山看着眼前的男人，忍住疼痛，喘着气道：“打鬼子的中国人！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我也是打鬼子的中国人。”魏万良郑重地说。
    听到这个男人的回答，林江山笑了，刚要说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林江山悠悠醒了过来，他努力睁开双眼，费劲地转动脑袋，发现这里像是一个阁楼间，尖顶，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透光的天窗，看光线应该还是白天。房间里也没什么家具，除了自己躺的这张床，只剩下一张小桌子。
    林江山抬起手看看时间，发现已经五点了，他挣扎着慢慢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仔细查看着受伤的左腿，发现已经重新处理过包扎好了。轻轻按了按，感觉也不是很疼，他正打算慢慢挪动双腿下地，房间门被拉开了，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戴眼镜个头中等的中年男人。
    两人一进屋，发现林江山要下床，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魏万良严肃道：“兄弟，别乱动，腿上刚动过手术，别把伤口崩开了。”
    戴眼镜男人俯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绷带，又摸摸林江山的额头，轻声道：“还好，伤口没问题，也没发烧，过了今晚不发烧就没什么大碍了，只需要安心静养，过两天就能下床了。小伙子身体不错，应该很快就会恢复。”
    魏万良见林江山露出询问的神情，开口介绍说：“兄弟，这是罗大夫，他的医术很好，你不会落下什么毛病的，放心。”
    林江山连忙对罗大夫表示感谢，又问魏万良：“这位大哥，我这是在哪儿？”
    “这里是公共租界，靠近福州路，很安全，你就放心在这儿养伤。”魏万良朗声道，然后又对罗大夫说道：“谢谢您！罗大夫，明天还要麻烦您抽时间过来一趟，再给他检查一下，换换药。”
    罗大夫点点头答应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扭头推开门走了。
    魏万良关好门，走过来坐到床沿上，目光炯炯地看着林江山，郑重说道：“我叫魏万良，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江山想了想说道：“魏大哥，请原谅，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姓林，你叫我小林就行。”
    魏万良闻言也不介意，他客气地说道：“再次谢谢你和你的人今天救了我们，还连累你受了伤。林兄弟，我佩服你的胆识和勇气，我也能猜到你们是什么人。不瞒你说，我就是浦西锄奸队的队长，大家都叫我魏无情，我的队伍只做杀鬼子除汉奸的事。”
    “你就是魏无情？”听到这个名字，林江山感到震惊，内心掀起一阵波涛，“魏无情”三个字如今可是响彻上海滩。他惊讶道：“没想到今天能见到大名鼎鼎的抗日勇士。”
    魏万良笑了笑，摆手道：“什么勇士，我今天差点就没命。你也不要恭维我，从今天你们的行为看，林兄弟应该是共产党？”
    “魏大哥为什么这么说？”林江山反问道。
    “这一年来，我经历了很多事情，遇到过各种危险，也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只有你们共产党人才能这么做，不顾自身安危救他人于危难之中。”魏万良衷心诚恳地说道。
    林江山听魏万良这么说，他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微笑道：“看来魏大哥对共产党还是有所了解嘛，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杀鬼子？”
    “我不想和任何一方有牵连，我只想多杀小鬼子为亲人报仇。”魏万良说完狠狠拍了拍大腿。
    听到魏万良这么说，林江山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换了个话题：“魏大哥，我还是想离开这里，万一有事，我怕会连累到你。”
    魏万良一听不高兴了，他责备道：“林兄弟是看不起我吗？还是不相信我们？和你们共产党比，我们的力量是很弱小，但是保护你的本事还是有的。你目前行动不便，现在出去太危险，小鬼子就待在巡捕房等着要人，巡捕正满大街搜查呢。”
    正说着呢，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后一个年轻男人拉开门，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小桌子上转身就走了。魏万良走过去伸手将小桌子端到床边，打开食盒端出几盘菜肴和馒头还有一瓶酒，又取出筷子递给林江山，自己也拿起筷子直接握着酒瓶吃喝起来，一边喝还一边说：“你受伤了，就不给你喝酒了，等你伤好了我们俩好好喝一顿酒。”
    林江山也不再坚持要走了，拿了个馒头吃了起来，不时和魏万良聊上几句。一顿饭下来，两人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魏万良每天都过来看望林江山，两人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一个礼拜后，林江山在魏万良的陪同下走下了阁楼，出了门四下一看，这才发现这些天是待在一个杂志社后院的一幢房子里。

 第47章 帮个忙

    林江山和魏万良分别后，迅速和组织取得联系，汇报了这几天的经历。组织上对魏万良领导的抗日武装也有些了解，因此同意林江山多和魏万良接触，可在合适的时候共同行动，联合抗日。
    此后的几个月里，两人时常见面，也一起行动了几次，取得了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两人的兄弟情也日益深厚。然而到了1939年春，不知什么原因，魏万良突然失去了踪迹，一点消息也没有。
    林江山四处打听，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因为受伤离开了上海，还有人说他去国外了，报纸上也没了“魏无情”的报道了。
    看着眼前的林江山，魏万良想着往事，感慨万千，坦言道：“小林啊，当年你到处打听我，我后来都知道了，但是为了不给你惹麻烦，就没去找你，你不要怪我。”
    林江山责备道：“魏大哥，你既然知道我找你，为什么不见我？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还有，你能告诉我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万良低头沉默了一会，拿出香烟递给林江山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根，缓缓开口道：“那年春天，因为一次行动，有个手下被梅机关的人抓去了，这小子进去就怂了，一五一十的都说了，然后小鬼子就四处抓捕我的人，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我也受了伤。幸亏这小子知道的人不多，我的人损失不是太大。我受了伤，被一个手下救到了教堂，就是刚才的圣三一教堂，在那里躲了十几天，然后去了舟山，在那儿待了半年才回来。那半年里我想了很多，回来后就隐姓埋名，小心行事，对人员的审查也谨慎许多。但是也不敢保证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事，所以就没去找你，怕给你带去危险，给你的组织带去危险。”
    听完魏万良的话，林江山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他对魏万良说：“好了，现在我们既然见到了，你不会再躲着我了？”
    魏万良哈哈一笑：“不会啦，以后咱们兄弟俩继续联手杀小鬼子。哎？我要问你啊，你到教堂去做什么？你可不要对我说也是去做礼拜的哟。”
    林江山见魏万良问这个问题，正好自己也有问题想问魏万良，于是他清清嗓子开口道：“魏大哥，我今天去教堂确实有事，是想找一个人，可是没找到。”
    “找什么人？是教堂里的人吗？”魏万良关切地问。
    “不是，因为这人是外国人，我以为他会来做礼拜，所以来碰碰运气。”林江山如实答道。
    “噢，是这样！那人的情况方便告诉我吗，我认识教堂的神父，今天晚上正好能见到他，到时可以帮你问问。”魏万良热心地说。
    “魏大哥，是不是刚才在教堂里和你说话的那位神父？看样子你们俩很熟悉。”林江山试探性问道。
    “是很熟悉，他就是那年收留我的斯科蒂神父，一位善良仁慈的老人。”魏万良说起神父，语气也温和许多。
    “你们经常见面聊天？”
    “半个月见一次，也不怎么聊天，见到了只是打打招呼，问候几句。今天神父找我有事才多说了几句。”魏万良坦言道，停顿了一下，他若有所思道：“这事说不定还要请你们帮忙呢。”
    “什么事？您说，只要我们能做到。”林江山诚恳道。
    魏万良面色郑重地说：“斯科蒂神父请我帮他送一个人偷偷离开上海，是个外国人。”
    林江山听了心里一动，不会这么巧。他急忙问道：“是个外国人？这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需要悄悄离开上海。”
    “神父没说，今天晚上见了才知道。我答应了神父，一定会保护那人的安全，一有机会就送出上海。”魏万良的眼神透着坚定。
    “行，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我等您通知。”林江山也不多说什么了。
    这时，一名年轻男子拎着一个食盒上了船来，魏万良连忙招呼林江山：“小林，来，几年没见，也没机会好好喝一杯，今天就将就着吃点，等打跑了小鬼子，咱兄弟俩再找个好地方痛痛快快喝一顿。”
    林江山也觉的肚子饿了，就不和魏万良客气了，他先取出嘴里塞的两团棉花放到一旁，微胖的脸颊顿时瘪了下去。然后帮着端菜拿筷子。魏万良看到笑着摇摇头，一边倒酒，一边问：“刚才你还没说你要找什么样的人，你告诉我，我去问问神父。”
    林江山迟疑一下道：“我要找一位英国男人，年纪二十二岁，我这有他的照片。”说完从怀里拿出詹姆斯的照片递了过去。
    魏万良接过照片细细端详了会，将照片收好，然后端起酒杯和林江山碰了一杯后说道：“有了消息我就通知你，怎么联系你呢？”
    林江山吃了口菜，想了想说：“如果有消息了，你就按照咱们以前的方法，通过申报的寻人启事联系。”
    “好，就这么定了。”魏万良爽快地应道，想想又解释道：“这条船也不是天天在这儿，我待的地方也不固定，所以不能把这当成联系点。”
    林江山微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端起酒杯敬了魏万良一杯。两人不再谈论这事，边吃边聊着这两年分开后的事。
    公馆路上的“枫晓”五金电器行内，黄临安正仔细聆听着老赵的汇报，等到老赵说完，他皱着眉头说道：“这几个商社查的时候要小心，如果真是日本特务机关控制的，就要想办法除掉，这件事我会向上级汇报。”
    老赵听了点头道：“我已经提醒青峰了，查明情况及时汇报，后续行动等待通知。”
    黄临安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来踱去，不疾不徐说道：“你安排的很好，现在法租界的形势很严峻，日本人已经是明目张胆地活动，随意抓人杀人，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有丝毫马虎。”说的这儿，他停下脚步看着老赵，脸上也有了一些笑意：“红叶回来的消息通知青峰了？”

 第48章 是同一个人吗？

    老赵闻言也笑了：“告诉他了，不过这小子应该已经从红叶弟弟那儿知道了。还不错，知道遵守纪律，没有决定私自去见红叶同志。”
    “嗯，这次红叶回来要在上海待一段日子，她有重要任务要完成。安全问题就交给青峰这小子了，青峰小组还有其他工作，就要辛苦你这位老同志多关心了。”黄临安拍拍老赵的胳膊，语气中带着歉意。
    “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再危险、再艰难的日子我们都坚持过来了，还怕多分担点工作嘛。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呵呵！”老赵笑着答道。
    “那好，我们再研究研究这件事。”说完，黄临安走到办公桌前，从桌上一叠账簿中抽出一本，又从里面找出一张纸，走到老赵面前，两人看着这张纸，小声讨论起来。
    陈正元站在柜子前，不停地翻看着抽屉里面的档案卷宗，这是最后一个柜子了，还有一家商社的资料没找到。他告诫自己一定要仔细点，不要慌。刚才已经有人问他了，他用查找一起交通肇事案资料糊弄过去了，好在这里只是普通档案，不属于保密范围。十几分钟后，陈正元带着遗憾走出了档案室。回到办公室，他倒了杯水，然后走到窗前默默回忆着刚才看过的几份档案。
    这几家商社都是在1938年上半年注册成立的，注册人都是中国人，经营项目虽然各有主打商品，但是范围却很广，可以说是市面上能买卖的商品物资都在其中。还有一家商社没找到，就是大洋商社。这有两个可能，要么大洋商社的档案丢失了，要么大洋商社的档案不在普通档案室，属于保密档案。丢失的可能性不大，那么是什么原因要对一家商社的档案保密？陈正元想不通其中的缘由，看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他准备下班后去找鲁长根商量商量。
    林江山和魏万良告别后，一路步行，走到大世界时已是下午四点了。通过顾嫂的转述，他知道杨元龙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新消息。路过公共电话亭，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联系老赵见上一面，准备将今天见到魏万良的事汇报一下。过了一会，林江山走出电话亭，又向大世界走去，经过顾嫂时他微微摇头，然后进了大门。顾嫂明白这是不要打扰的意思，于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兜售着香烟。
    半个小时后，在说书剧场里的楼上拐角的桌子旁，林江山看见老赵走了进来，他站起身点了一支烟又坐了下来。老赵见了会意点点头，顺着旁边楼梯上了楼。
    老赵听完林江山的汇报，也是面露惊讶之色，他颔首道：“真是豪杰啊，以后和他见面时可以适当交流一下，多宣传宣传我们的方针。”接着话锋一转，询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那个神父托魏万良送走的人，和我们要找的英国人是同一个人？会有这么巧的事吗？”老赵有些怀疑。
    “我也不确定，只是当时有这种感觉，首先与我们先前猜测的方向一致，又都是外国人，所以我判断是同一个人。”林江山认真分析道，接着又说：“魏大哥今晚就能见到那个人，我要不要去教堂看看？”
    老赵一听立刻摇摇头：“不行，你这样做，万一被魏万良发现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反正是不是同一个人，明天就看魏万良是否联系你了。”他看看林江山又问道：“你和那个布朗先生联系过了吗？”
    “没有，一直没有线索，就没打电话了。”林江山如实回答。
    老赵想想也是，就打消了让林江山联系英国人的念头。他喝了口茶，轻描淡写道：“不说这个事了，现在我们说说红叶的事。”
    “红叶？”林江山一脸茫然，不明白老赵说的啥。
    老赵看着林江山不明所以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机密，我今天代表组织正式通知你，红叶同志将于两天后到上海，是受南方局的委派来执行重要任务，组织上决定由你保护红叶同志的安全，和她一起完成任务，这是接头暗号。”老赵递给林江山一支烟，然后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你的小组暂时由我负责，必要时给你们俩提供支持。”
    林江山接过香烟，愣了一下：“两天后？保护红叶？不是让我保护江芸清的吗？到时我怎么分开身啊。”林江山有些急了，正要多说几句，可是看到老赵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恍然大悟，脸上顿时灿烂起来。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捻了捻香烟，然后从其中一处折断香烟，慢慢从中抽出一卷短小的纸条。他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注意自己这张桌子，就将大半截香烟叼在嘴上并点上抽了一口，然后展开纸条，迅速记下内容，然后拿起一粒花生米连带着纸条一起放入嘴里。
    老赵微笑着道：“你今后就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和她一起行动，除了安全方面的事，其他事情都要听从她的领导。明白吗？”见林江山乐滋滋地点着头，他又嘱咐道：“明天安排个时间，我和你小组的人见见，有几位同志还没见过面呢。”
    林江山想了想说：“明天晚上六点半，就在老鲁的修车行，你看行吗？”
    “鲁长根吗？行啊，你通知他们。”老赵很干脆地同意了。
    晚上八点刚过，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不远处就是圣三一教堂大门。魏万良坐在车后座看着前方，白天跟着的两名年轻男子坐在前排。这时，一个身影从礼和洋行楼下隐蔽处闪了出来，冲着轿车做了一个手势后又迅速隐入暗处。魏万良见状随即下车向教堂走去，一名年轻男子跟在后面。
    两人快速走到大门口，将门推开一道缝走了进去，在暗中等候多时的斯科蒂神父见是魏万良，急忙走了出来，锁好铁门后就领着二人向教堂西侧走去。

 第49章 请你吃好吃的

    拐了几个弯，又上了一小段楼梯，斯科蒂神父走到一扇门前停下脚步。他轻轻敲了几下门，很快门被拉开，神父回身看了看魏万良，就率先走进房间，魏万良跟着走了进去，年轻男子迅速找了一处位置藏好身形，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魏万良进房间后顺手关上房门，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一位身穿牧师服装，样貌年轻的外国人站在房间里，头上的短发乱糟糟的，神情有些局促。魏万良仔细观察过对方的长相后，就知道已经不需要转述林江山的请求了，他静静等着斯科蒂神父的介绍，内心却迫切地想了解这名男子的身份，想知道林江山找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斯科蒂神父先是用英文给年轻人介绍了魏万良的情况，接着又用中文向魏万良介绍道：“魏先生，这位是詹姆斯·卡明先生，他是一名英国皇家海军士兵，八号那天他的船被日本兵击沉了，他冒着危险跑到这里躲了几天。他现在想回到英国去，麻烦您帮帮他，可以吗？”
    听说对方是一名英国水兵，魏万良心里想了想，还是猜不到林江山要找这人的原因，但他对送这人离开上海却有了信心。于是他对詹姆斯说：“你放心，我一定找机会送你离开，但是我要跟你说清楚，离开上海容易，回到英国可不容易。”
    斯科蒂神父一字一句将魏万良的话翻译给詹姆斯听，詹姆斯听后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他上前一把握住魏万良的手，激动地说：“谢谢，非常感谢！我可以等机会。我不能再藏在这里了，我不想给斯科蒂神父带来麻烦。”
    听完斯科蒂神父的翻译，魏万良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问了一句：“为了安全，我们现在就走，可以吗？”
    斯科蒂神父翻译的话音刚落，詹姆斯就忙不迭地说道：“ok！ok！”接着从床下拽出一个桶型帆布包，拿在手里拍了拍，接着往肩上一挎，表示随时都可以走。
    魏万良见状不禁乐了，最后说了一句：“既然你同意跟我走，那么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不然我就不带你走，你同意吗？”
    詹姆斯认真听完斯科蒂神父的翻译，也表情严肃地点点头，还行了礼。
    魏万良见詹姆斯态度很认真，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对斯科蒂神父说：“那我就带他走了，您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詹姆斯也郑重地和斯科蒂神父告别，然后揉着发红的眼睛跟在魏万良的后面离开了教堂。
    翌日上午十点，霞飞路上。林江山坐在江晓龙的车里，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申报。他不时翻一下报纸，挨个看着众多的寻人启事。不一会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坐在一旁晒着太阳，眯着眼睛发呆的江晓龙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开口问道：“林大哥，看到什么好消息了，也说给我听听呗。”
    “噢，看到一位朋友的消息，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林江山随口应了一句，接着反问道：“你姐姐明天上午到上海的时间确切吗？”
    “肯定呀！你都问了几遍啦？到时候我开车和你一起去接我姐姐！”江晓龙感到有些无语了，平时做事冷静睿智的林大哥，怎么一听到姐姐江芸清的消息就这样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林江山也不搭理江晓龙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撂了一句：“我去打个电话，在这等我。”说完下了车向前面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走去。过了一会儿，打完电话重新回到车上的林江山对江晓龙说：“走，我请你吃好吃的去。”
    江晓龙一听来劲了，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道：“吃什么好吃的？去哪儿吃？”
    林江山看着江晓龙起劲的样子，故意不说去哪儿吃、吃什么，只是用手向前一指，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开车。”
    江晓龙看看前方又看看林江山，嘴巴鼓了鼓，无奈地挂上档，一脚油门开车向前驶去。
    按着林江山的指挥，江晓龙将车停在了福州路上老聚兴菜馆附近。下了车，看到老聚兴三个大字，江晓龙的心情立刻变好了，跟着林江山向前走去。可是见到林江山从老聚兴门口经过也没停下脚步，他的心情顿时又不好了，急忙叫道：“林大哥，走过了！”
    林江山回头笑了笑，也不说话，用手指指前面，然后扭头继续向前走去。江晓龙站在老聚兴门口愣了几秒，跺跺脚，无奈地迈开腿跟了上去。
    经过七八家商铺后，林江山在一家门脸不大的店铺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看江晓龙，然后走了进去。江晓龙抬头看了看门头上的牌匾，上面写着“阿庆生煎”四个字，心中暗自嘀咕：“大中午的，跑这儿来吃什么生煎。”不满意归不满意，他还是抬腿跟着进去了。
    铺子里人不多，一位中年妇女见来了客人，连忙迎上来招呼道：“两位先生吃点什么？我们这儿有……”林江山举手打断了对方的介绍，笑着说：“老板娘，不记得我啦？”
    老板娘闻言仔细看了看林江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先生，想不起来了，您是？”
    “三两生煎，两碗豆脑，一碗甜的，一碗咸的加辣油。”林江山笑嘻嘻说完看着老板娘的反应。
    老板娘听完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一拍巴掌：“哎哟，想起来了，是林先生！您看我这记性，请原谅啊！您都两年多没来了，我还以为您离开上海了呐。”她边说边麻利地擦了擦桌子，然后请林江山坐下，又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接着又问道：“林先生，我记得上次还有一位漂亮文静的小姐和您一起的，她今天怎么没来啊？”
    “她今天有事来不了，我是和朋友一起来吃生煎的。”林江山用手指了指江晓龙。
    “哦，晓得了，林先生您二位今天要吃什么？”

 第50章 探探路

    林江山微笑着道：“四两生煎，两碗咸豆脑，加辣油。”
    “好的，请稍等！”老板娘笑着应道，转过身步履轻快地走入后堂。
    江龙这才明白林江山来这儿的目的，他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笑道：“嘿嘿！林大哥，还有一位漂亮小姐是谁呀？她什么时候来呀？”
    “过两天就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江山心情愉快，也和江晓龙开着玩笑。
    说话间，老板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两碗豆脑放到了桌上，笑眯眯地说：“先吃点豆脑暖和暖和，生煎马上就好。”说完转身就去忙了。
    江晓龙见林江山拿起勺子吃起了豆脑，于是也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刚吃一口，就用手指头指着林江山：“你害我！哈、嘶！好辣！”
    林江山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了？不好吃吗？”
    江晓龙冲着对方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用勺子将碗里红彤彤的辣油舀出放到林江山的碗里，然后咬牙切齿地道：“等明天姐姐回来后，我一定告诉她你欺负我。”
    “大男人怕吃辣的，哈哈！”林江山终于笑出声来。
    江晓龙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家就我和我姐姐从来都不吃辣椒。”
    两人说笑之际，老板娘又将生煎端了上来，江晓龙顾不上烫，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只，蘸点醋咬了一口，差点被生煎包里的汤汁烫到，待到吃了几口后，他冲老板娘伸出了大拇指，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好吃！”
    老板娘笑呵呵道：“好吃就多吃点，二位慢慢吃。”
    看着老板娘忙着招呼刚进来的一位客人，林江山柔声道：“你姐姐明天就回来了，她喜欢吃这家的生煎，我今天来就是看看店铺还在不在。”
    “原来你今天是来探路的啊！我还以为你是专门请我的呢。”江晓龙佯装生气道。
    “赶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林江山就当没听见，伸筷子夹了一只生煎边吃边说。
    待两人吃完，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江晓龙走出店铺，手上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刚出锅的生煎。林江山付过钱跟着出来，拍拍江晓龙的肩膀：“现在去消消食。”然后向马路对面走去，江晓龙这回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谁让生煎那么好吃呢。
    不一会两人来到一座茶楼里，林江山四下扫视了一遍，发现这座茶楼很安静，可能和周围多是出版社、报社的缘故。江晓龙跟着林江山在楼上找了一间临街的雅座。放下布帘，两人喝着茶，嗑着瓜子，看着街景，时而聊上几句，十分的惬意。
    喝了有两杯茶的时间，林江山随意地看了下手表，发现快到下午一点了。他站起身对江晓龙说：“我去方便一下。”说完撩起布帘走了出去。
    到了一楼，林江山走到靠里面的一间包厢前，举手轻轻敲了三下，里面有人打开门，一位年轻男人见是林江山便让开了身体。
    林江山走进包厢，发现这是一个套间。里间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魏万良。他快步上前和魏万良紧紧抱了抱，然后询问道：“魏大哥，这么快就有消息啦？”
    魏万良呵呵一笑：“我没做什么，是你运气好。你要找的人和我要送的人是同一个人。”
    “是吗？太好了。”林江山兴奋地说。推测判断是一回事，一旦结果与预测相符，还是让他感到开心。
    “来，坐下说，小林。”魏万良拉着林江山走到桌旁坐下。递给对方一杯茶后，他表情郑重地道：“他叫詹姆斯·卡明，是一名英国水兵，他的要求是回英国。”
    “对，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他的要求应该没问题，不过这要等我和委托人联系后再定，魏大哥，詹姆斯可能要在你那里多待几天。”林江山也快速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这个没问题，不过最好还是要抓紧时间，他是一个外国人，在我们那里有些显眼，时间长了怕出问题。”魏万良有些担忧。
    林江山也担心这个问题，连忙说：“我一会就去联系，咱们现在先商量一下在哪儿交接。”
    于是两人就交接时间、地点商量了一会儿，商量完毕，林江山站起身说道：“魏大哥，楼上还有我一个朋友，我先告辞了，这件事谢谢你了，回头咱们还是用老办法联系。”说完转身就走了。
    魏万良也没有起身送别，他理解林江山的谨慎，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他默默喝完一杯茶，站起身带着手下悄悄从茶楼后门走了。
    林江山回到雅间，看到盘子里的瓜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就端起茶杯喝了口微凉的茶水，然后招呼江晓龙：“差不多了？我们走。”
    “行啊，走呗，反正今天你让我去哪儿就去哪儿。”江晓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整整衣服，跟着林江山离开了茶楼。
    晚上八点半，林江山又以木先生的模样出现在蓝梦酒，莱纳坐在对面。酒里客人不是很多，酒经理依旧坐在台前。
    莱纳端起酒杯对林江山示意了一下，语气有些冷淡：“木先生这些天都没有消息，今天约我来不会是说对不起之类的话。”
    林江山看着对方的神态，毫不介意地道：“恰恰相反，我今天带来的是好消息，不过我不想和你谈，我要和你的上级谈。”
    莱纳刚呡到口中的酒差点没咽下去，他努力保持平静，态度却略微客气了点：“木先生，请您相信，这件事我能做决定。”
    林江山意味深长地说：“您做不了决定，布朗先生！你我都清楚，能做决定的是那位先生。”说完，他用下巴朝着台方向扬了扬。
    莱纳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林江山，脸上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他放下酒杯，冷冷地说道：“木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够资格吗？”
    林江山干脆不说话了，目光犀利地看着对方。

 第51章 我见过你

    双方就这么相互看着，谁也不说话。几分钟后，莱纳忍不住了，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好，木先生，我这就去打电话，请稍等。”说完起身向台走去，经过威廉身边时，他快速小声地说了句：“他要见你才说。”然后拿起电话假装打电话。
    威廉坐着没动，眼睛瞟了木先生一眼，没想到对方正看着自己，他想了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端起台上的酒杯走了，过去。
    坐下后，威廉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酒杯，满面笑容地看着对方，轻声歉意道：“您好！木先生，我叫威廉·史密斯。对不起，请您原谅莱纳，他也是按命令行事，我其实也早想和您谈谈了。”
    林江山淡淡一笑，不疾不徐道：“我也期待和您的交谈，史密斯先生。”
    “我很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木先生！”威廉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对方笑问道。
    “蓝梦酒的老板威廉·史密斯先生，也是大名鼎鼎的东方巴黎情报组的负责人，日本人可是找您找了好久。虽然知道您身份的人不多，可是不多不代表没有，我就是其中之一。”林江山意味深长说道。
    “哦！”威廉的眉毛扬了扬，哑然失笑道：“看来我在你们那里根本不是秘密，不过我可以肯定你们没人见过我，您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林江山见对方爽快地承认了，也就开门见山说道：“我原来确实不知道您就是真正的史密斯先生，我是通过这两次的会面猜到的。”说到这儿，他点燃一支香烟，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这两次会面有什么问题吗？”威廉也拿出香烟点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林江山本也不打算兜圈子，他吸了口烟后开口道：“首先两次见面都被安排在这个酒里，如果只有布朗先生一个人在这，这对他来说就太危险了。而且布朗先生说晚上可以在这里随时找到他，事实上布朗先生并不是天天晚上待在这里，所以酒里应该还有你们的人，或者这里本来就是你们的一个点。其次，两次见面，您都坐在台那边，而且对我似乎很感兴趣，时常看我一眼，虽然动作很隐秘，但恰巧被我发现了。”
    威廉听到这儿，眉毛挑了挑，依旧没说话，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最后就是布朗先生的行为加深了我的怀疑，他如果坚持坐在这里和我谈，或者起身出门离开，我都没办法证实我的想法。可是他选择去打电话，在经过您身边时嘴巴似乎动了一下，接着您就看了我一眼，恰巧又被我看到了，然后您就过来了。”说完这些，林江山终于端起酒杯朝威廉举了一下，然后呡了一口红酒。这番推论确实是林江山通过观察和分析得出的结果，不过东方巴黎情报组的名称却是来之前才知道的，是四十分钟前老赵刚告诉他的。
    威廉歪头看看莱纳，后者已经放下电话坐在台旁，面无表情地喝着闷酒。威廉诚恳地又问道：“如果我不过来，您还能肯定吗？”
    林江山思考片刻后也一脸真诚地说道：“不能肯定。”
    “可是酒老板坐在台旁也是正常的啊。”威廉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您平时可不这样，您一般都是在酒快打烊的时候才出现。”林江山又呡了口酒，悠然道。
    “看来你们早就注意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做的很自然呢，没想到有这么多漏洞。”威廉也喝了口酒，自嘲道。
    林江山在心中暗自道：“我来酒时，即使你见了也认不出我。”
    威廉看着对方那张令他记忆深刻的脸庞，若有所思道：“其实第一次会面时，我就想过来亲自和您谈谈了，木先生。”
    这会轮到林江山不解了，他讶然道：“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因为两年前我就见过你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了。”威廉压低嗓音，郑重其事说道。
    林江山咧嘴一笑道：“是嘛，看来我们命中注定是要见面的。”话锋一转问威廉：“您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史密斯先生！我怎么不记得。”
    “去我办公室谈，这里说话毕竟不方便。”威廉见酒的客人多了，就邀请林江山上楼。林江山点点头，跟着威廉去了楼上的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请林江山坐下后，威廉走到酒柜前，重新拿出两支酒杯，倒入红酒，递了一杯给林江山，自己端着酒杯，靠着办公桌将两年前发生在国际饭店的事说了一遍，见林江山不吭声，他有些得意道：“当时您从我的车前跑过去时，我就记住了您的长相。等我回到酒时，在路边恰巧又看到了您，看着您走进了晨光坊。”
    林江山微笑道：“您真是好眼神啊，史密斯先生。”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模棱两可地应付着。
    威廉见了林江山的神情，继续说道：“后来知道了那天晚上死了一个投日分子。作为一名特工，我很佩服您的行为和身手，也很想认识您，所以今晚就和您见面了。还有，这次请你们帮忙，也是我向伦敦请示的。”说完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本书，然后走到林江山面前，将书递给对方，坦言道：“以前我对你们中国共产党只是感到好奇，可是自从看了这本书后，我对你们有了新的认识，从内心深处对中国共产党感到佩服与敬重，对延安也充满了向往，真心希望有机会去那里看看。”
    林江山看着手中的书，“红星照耀中国”（red star over cha）两行中英文书名映入眼帘，他抬起头看着威廉询问道：“您是通过这本书了解我们的吗？”
    威廉点点头：“不光是书，还有从新闻报纸上了解到你们做的事，都让我体会到了斯诺先生的感受。”
    听到这里，林江山对威廉的态度也有了改变，他感慨道：“谢谢您对我们的理解，也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我们还是谈谈詹姆斯的事。”

 第52章 你来啦

    威廉闻言笑道：“对对对，差点忘了詹姆斯了。找到他了吗？”
    林江山点点头：“找到了，他目前在原公共租界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他要求回英国。”
    “非常感谢！还是你们有办法，找你们帮忙是对的。只要找到他，我们就准备送他回英国。”威廉由衷地说道。
    “是你们自己护送吗？”
    “不是，是委托重庆政府的人护送。珍珠港事件后，我们在东方的影响力已不复存在了，只能依靠中国政府的帮助。本来我是想请你们帮忙护送詹姆斯的，可是大使馆方面找到了重庆政府，这事就交给了军统的人。”威廉想到这事心里就不舒服。
    “军统的力量比我们强，只要小心行事，路上一定会安全的。”林江山看出威廉的不满，他只好安慰说道。
    威廉无奈地摇摇头，涩声道：“木先生，不是我不相信军统的力量，实在是他们的保密工作太差了。不瞒你说，前几天他们护送的一个人，差点就被日本人抓住了。”
    林江山闻听此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史密斯先生，不说这事了，我们怎么将詹姆斯交给你们？”
    “您让我想想。”威廉端着酒杯，低头在房间里慢慢地转着圈子。
    林江山见状也不出声了，静静看着对方，脑海里也在考虑着。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军统，他不由的谨慎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威廉停下了脚步，他放下酒杯，看着林江山郑重地开口道：“木先生，我想在二十四号平安夜晚上行动，因为圣诞前夕聚餐的原因，那天晚上到处都是外国人，酒喝多的人肯定不少，到时候趁机将詹姆斯接到法租界来，我安排好地方让他待几天，等待时机由军统方面的人送出上海。”
    “可是怎么过关卡呢？詹姆斯没有合法身份，过关时会有危险，现在日军对英国人、美国人查的很严。”林江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会给他准备一个新的身份，还有两天时间，应该来得及。”威廉胸有成竹地说道。
    “行，就这么定了，二十四号下午六点我联系你，就打酒的电话，到时候告诉你交接时间和地点，注意保密。”林江山认真地看着威廉。
    “请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威廉也是一脸的严肃，他伸出双手，目光真诚地看着林江山：“再次表示感谢！木先生，我会把您当做我的朋友。”
    林江山也伸出双手和对方握在一起，微笑道：“希望任务顺利完成。”
    从蓝梦酒出来后，林江山依旧兜了一大圈，见身后无异常后，他走进一条僻静的弄堂里。四处观察了一下，趁着没人，他迅速去掉伪装，脱掉大衣搭在胳膊上，闪出弄堂，不紧不慢地向家走去。
    12月23日上午十时许，林江山靠着车门，目光越过人群，紧紧注视着一艘邮轮缓缓靠岸。身旁的江晓龙也踮着脚，翘首望着邮轮甲板，试图找到姐姐江芸清的身影。
    随着汽笛长鸣，邮轮终于停泊在了码头。在码头工作人员一阵忙碌后，旅客们开始依次通过舷梯走下邮轮，不时有人向船下挥舞着手臂，码头上接船的人群中也不时有人摇着手，同时伴随着阵阵呼唤声。
    江晓龙扫视了几遍甲板上的人，有些着急，嘴里不停嘟哝着：“人呢？怎么还不出来？等什么呢？”
    林江山心里其实也有点紧张，他站直了身体，轻轻拍拍江晓龙的肩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说道：“别着急，你还不了解你姐姐吗？她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合，等人下的差不多了，她就会出来了。”
    江晓龙想想也对，于是不再念叨，视线却依旧在不停搜索着。
    下船的旅客变得稀少许多，码头上的人也走了大半。在二人期盼的目光中，几个身影出现在甲板上，一位身材纤瘦，穿着浅咖啡色大衣的女子走在最后。江晓龙一见，立刻挥舞着手臂向前跑去，边跑边喊：“姐姐！姐姐！我在这儿！”林江山也快步跟了上去。
    江芸清此刻正慢步走上舷梯准备下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急忙向船下望去，只见江晓龙正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她连忙举起手摇了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紧接着她又看到跟在江晓龙后面不远，正快步走来的年轻男人，顿时脸上又飞过一阵红晕，心脏也跳动的欢快了许多。
    走在江芸清身前的一位妇人看看船下，又看看身后面含娇羞的江芸清，她停下脚步，侧过身体，面带微笑，手向前一伸，示意江芸清先走。江芸清含羞笑了笑，微微颔首，又对这位妇人弯弯腰，然后经过两位中年男子身边，率先走下舷梯。
    江晓龙一把抓住姐姐的手，兴奋地叫道：“姐姐，你可回来啦！我想死你了。”
    江芸清笑着“啐”了一声：“这么大声音做什么，什么死不死的。”然后抽出手在江晓龙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江晓龙嘿嘿笑道：“我太想你了嘛。”说完这话就向旁边一让，露出身后的林江山，怪声怪气地道：“还有更想你的人呐，嘻嘻。”
    江芸清又羞又急，伸手又打了江晓龙一巴掌。江晓龙满不在乎，嘻嘻笑着，似乎很高兴看到姐姐害羞的模样。
    林江山柔情的目光注视着江芸清，轻轻说了声：“你回来啦，欢迎回家。”然后将握在身后的一束鲜花递了过去。林江山此刻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知道江芸清面子薄，旁边还有一个大灯泡，于是压下念头，只是问了声：“一路上还好？累不累？”
    江芸清接过鲜花，低头闻了闻花香，轻声道：“你来啦，我很好，也不累。”然后抬起头，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林江山，轻轻问道：“你也好？”
    林江山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江芸清身后走来了三个人，一位中年妇人走在前面，两位中年男人每人拎着两个行李箱跟在后面。

 第53章 欢迎你回来

    江芸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连忙转身，笑着对那位妇人说道：“真不好意思，奈川夫人，好久没见到家人了，只顾上说话，都忘了介绍您了。”
    奈川夫人笑眯眯地看看林江山，又看看江晓龙，温柔地开口道：“没关系，江小姐，见到家人自然是开心啦，我每次回到神户也和你一样，呵呵。”
    江芸清听奈川夫人这么一说，窘迫的心情也放松多了，她落落大方地对林江山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奈川良子夫人，是我在香港认识的好朋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奈川夫人一边弯腰鞠躬行礼，一边说了声：“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林江山和江晓龙也微微弯腰致意。
    江芸清接着又指着江晓龙对奈川夫人说：“这是我的弟弟江晓龙，长不大的孩子。”
    江晓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到江芸清身后小声埋怨道：“谁长不大啦。”
    江芸清也不理睬弟弟的嘀咕声，将手里的花捧到胸前，正要介绍林江山，奈川夫人笑着打趣道：“这位林先生一定是你的未婚夫啦！在香港就听你说过了，今天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配的上你呀，江小姐！”
    江芸清刚恢复正常的白暂脸颊又红了起来，她羞涩地低下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林江山见状连忙开口道：“谢谢奈川夫人的谬赞，芸清在香港有夫人您帮忙照顾，真是太感谢了！”
    林江山嘴上客气地寒暄着，内心深处却对奈川夫人产生了警觉，对方美丽端庄的容貌，得体的待人处事，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这让林江山本能地起了防范之心。
    和江芸清一样，穿着淡青色呢子大衣的奈川夫人看着林江山，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说话的声音温柔动听：“林先生您说错了，在香港都是江小姐帮我，做生意都靠江小姐照顾我，我和我丈夫都不是做生意的人，经常亏本，幸亏认识了江小姐，我们才赚到钱，应该是我们感谢她才对。”
    “哪有啊，我们是生意伙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江芸清连忙解释道。
    奈川夫人见插不上话的江晓龙在一旁直转悠，于是说道：“江小姐，我就不打扰你和家人团聚了，明天晚宴上再见，请林先生和你弟弟也一同光临！”
    江芸清含笑答应了，然后伸手就要接一旁一位中年男人递过来的行李箱，林江山一见赶忙上前一步抢先接过行李箱，笑着对对方说了声：“谢谢！”中年男人低头弯腰行了个礼，然后退到一旁等着奈川夫人。
    奈川夫人再次鞠躬行礼，和江芸清三人告辞后，转身走了，一名中年男人在前引路。走到不远处一辆停在路边的米色轿车旁，奈川夫人回过身，向这边挥了挥手，然后上了车，两位中年男人放好行李箱后也上了车，轿车慢慢起步，向着南京路方向驶去，不一会儿消失车流中。
    江晓龙这时又活跃起来，吵着嚷着要找家好馆子，说要给姐姐接风。江芸清看看林江山，也不说话，似乎等着心上人的决定。林江山笑了，故意大声说：“去阿庆生煎。”
    江晓龙一听就急了：“什么啊，要吃阿庆生煎，过两天你们两人自己吃去。今天我请姐姐吃，就去老聚兴。”
    江芸清开心地看着两人，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只要有家人陪伴，去哪儿吃都行。
    三人来到老聚兴酒家，时间已过了十一点，今天的老聚兴顾客盈门，热闹不已，门口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林江山和江芸清在门口下了车，两人挽着手先进去找位子，江晓龙开着车去附近停车。
    在店里伙计的引导下，二人在楼上的一间雅座落了坐。林江山吩咐伙计待会有人点菜，伙计笑吟吟地应了声，麻利地倒上茶水就下楼了。林江山温和的眼神看着江芸清，轻声问道：“芸清，在船上遇到风浪了吗？”
    江芸清听到此话，眼睛一亮，她抿了抿薄唇，也轻轻答道：“过舟山时遇到了，不过风浪不大，听船上广播说只有四级左右。”
    林江山又接着问道：“那你晕船吗？”
    “还好，我带了一些橘子，闻闻橘子皮就不晕了。”江芸清绯红的脸庞透着兴奋。
    林江山伸手轻轻握住江芸清有些微凉的小手，深情地看着心爱的姑娘，柔声道：“欢迎你回来，红叶同志。”
    江芸清此刻的内心既感到幸福，又充满了激动，没想到组织上安排配合自己的人就是心上人，虽然自己曾经想过，期盼过，但是纪律要求，让她只能将这个想法深深藏在心底。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她有些眩晕，仿佛真的晕船了。她紧紧握着林江山温暖的大手，不想说话，只是深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林江山刚要开口询问今后的工作问题，就听见了江晓龙的大嗓门，江芸清连忙眨了眨眼睛，轻轻说了句：“回头再说。”
    三个人在欢声笑语中吃过了午饭，回到江家时，时间已到了下午两点。江芸清简单整理了一下行李，拿出带给江晓龙的礼物，是一块欧洲进口的手表。江晓龙自然是兴奋不已，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嘴里不住地夸赞姐姐有眼光。
    江芸清笑骂道：“就你会说话。”她走到林江山身旁，挽着他的胳膊说了声：“我们去花园里走走。”两人就在江晓龙嬉笑的目光中离开了客厅。
    两人漫步在花园中，江芸清又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细长小盒子，她抽出手臂，双手将小盒子递给林江山，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对方：“这是送给你的，本来我以为没机会见到你呐，没想到组织上这么贴心，安排你和我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林江山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支钢笔。他仔细看了看，然后盖上盒盖，郑重地放入怀中口袋里，温和地笑道：“谢谢你，我会珍藏好的，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可舍不得用。”
    江芸清内心满足地笑了，她也打趣道：“那你可要收好了，不然我会找你麻烦的。”接着她脸色一正，轻声轻语道：“现在我向你传达组织上安排的任务内容。”

 第54章 奈川夫人

    林江山闻言也严肃起来，他认真地对江芸清说道：“组织上已经通知我了，你的安全由我负责，其他行动都听你的。”
    江芸清噗呲一笑，她俏皮地歪歪头，看着林江山认真的模样，笑着说道：“行，不过我们俩说话也不能板着脸。”
    林江山也笑了，乐呵呵道：“请红叶同志宣布任务。”
    江芸清也不和林江山开玩笑了，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脸上带着笑容，轻柔的声音回荡在林江山的耳畔：“我这次回来的任务是这样的，有一批物资在香港被日本海军扣押了，后来落到了日本商人手里，现在这批物资正被运来上海。我们要想办法从日本商人手里弄回来。”
    “是什么物资？”林江山问道。
    “布匹、五金加工机器、医药和医疗器械，还有一些做掩饰用的红酒、香烟和丝袜等。”江芸清说到这儿，语气中透出无奈：“这些物资都是东南亚华侨筹资购买的，准备通过香港运到广西去的，没想到日军突然进攻香港，物资被扣了。”
    “这些物资怎么又到了日本商人手里呢？”林江山有些不解。
    江芸清耐心解释道：“在香港也有不少日本商人，其中有些人就是日本政府派去的，他们正经做生意的本事不大，可是日军进攻香港后，他们就勾结日本军方，明目张胆地强买强卖，甚至是抢夺。这些物资就是封锁香港的日本海军借口查封的，然后低价转给了日本商人，这些商人再加价卖出去。”
    “这些货怎么会运来上海呢？”
    看着好奇宝宝般的林江山，江芸清忍不住又笑了：“因为奈川夫人。”
    “奈川夫人？”林江山有些惊讶了。
    “是的，是奈川夫人做了这笔生意，她听人说在上海这些东西很紧俏，可以多挣不少，奈川夫人就找到我要求合作，在上海出手这批货。我和她以前就有生意上的来往，私下关系也不错，她也知道我家的商贸公司是从上海过去的。”
    “奈川夫人有什么背景？”林江山思考了一下问道。
    江芸清伸手捋捋飘逸的秀发，稍微整理一下思路，慢慢叙述着奈川夫人的资料。通过江芸清的介绍，林江山终于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位面容美丽，说话温柔的奈川夫人来历并不简单。她的本名叫三浦良子，娘家是日本神户市富庶人家。因家族联姻需要，三浦良子嫁给了大阪市奈川家的二少爷奈川次郎。奈川家族的产业主要集中在造船、牧场和食品加工几方面，是当地有名的大家族。家族中还有多人在政府和军中任职，这对奈川家的生意帮助不小。
    三浦良子1926年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回到神户后不久就嫁给了奈川次郎。毕业于东京大学的奈川次郎当时在外务省就职，在1930年秋辞去公职，携妻子和两岁的儿子到了香港经商。
    据奈川夫人说，这个奈川次郎因不满日本国内军国主义的盛行，在外务省的工作也不得志，便萌生退意，从家族借了一笔资金，跑到香港来做生意。无奈夫妻二人都没这方面的经历，在赔了不少钱后，才稍有起色。
    这次日军进攻香港后，海湾中被扣留了大批船只，日军中一些高级军官便通过各种关系，和日本商人相互勾结，大发战争财。在日军封锁香港的海军中，有位中佐是奈川次郎伯父的儿子，按中国人的称呼就是堂哥。他找到奈川次郎，说是海军方面没收了一批敌对国的物资，需要一些商人出面卖掉这批货，由于香港目前仍然在交战，这些物资可以运到上海等地出售。奈川次郎不需要付出任何资金，就可以拿走这些货，等卖掉货再付钱给军方，作为报酬，奈川次郎可以得到货款的五分之一，这位堂哥是担保人。
    奈川次郎和夫人商量后，觉得这些物资来历不明，就不打算做这笔生意。然而那位堂哥坐在家里软磨硬泡，最后甚至是威胁，说这是为了大东亚圣战筹集资金，是为了支持大日本帝国海军，如果不支持就是背叛。无奈之下，奈川次郎答应了对方。
    由于平日里生意上的事都是奈川夫人出面打交道，所以这笔生意还是由她来跑腿。她身边的两个中年男人是那位堂哥派来的，名义上是保护奈川夫人，实际上是监控这批货的买卖情况。
    听完江芸清的叙述，林江山陷入了沉思之中。江芸清见林江山不说话思考问题，自己也不打扰他，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在花园中慢慢转着圈子，阳光照在身上，地上的身影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下午三点左右，杨元龙和董小飞推开了大洋商社的玻璃门。刚进门，就有人迎了过来，客气地问道：“二位先生有何贵干？需要我帮忙吗？”
    杨元龙扶了一下眼镜，仔细看了看对方，见是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于是也客气地答道：“我们经人介绍，想来贵商社采购一些棉布和棉花。”
    对方一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能问一下，是谁介绍的吗？”
    杨元龙回身朝董小飞招招手，董小飞连忙打开手里拎着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那人接过名片正反面都看了一下，说道：“是胡先生介绍的啊，二位先生请到这边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我们业务经理过来。”说完，他将二人请到了一旁的会客室坐下。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西装的男人脚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走到会客室门前，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一进门，西装男人就面带笑容，双手合在一起，大声道：“欢迎！欢迎！欢迎二位光临大洋商社，胡先生介绍来的人就是朋友，价格方面都好说。”他一边说，一边泡了两杯茶递给杨元龙二人。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杨元龙，含笑道：“鄙人是大洋商社的业务经理，名叫吴士诚。”

 第55章 我要配合你行动

    林江山思索良久，终于开口了：“芸清，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奈川夫人的？”
    “我和奈川良子是在一个商品推介会上认识的，当时不知道她是日本人。那时候我刚到香港，人生地不熟的，而公司的业务需要推广，就通过父亲老朋友的帮忙，办了几次推介会。我记得她是一个人来的，自我介绍叫何美惠，她当场就订了一些丝绸和茶叶，但是量不多。后来又做了几单生意，来往就多了。知道她是日本人，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她请我吃饭，说是要感谢我对她生意上的照顾，吃饭时她承认了自己日本人的事，还说了很多她和她丈夫的事，这些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说的这儿，江芸清眉毛一挑，睁大眼睛看着林江山：“你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吗？”
    林江山摇摇头，低声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对这些人多了解了解，一来可以更好的帮助你完成任务，二来对你的安全保护也有好处。”
    江芸清听林江山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感到甜蜜蜜的，她柔声道：“谢谢你！有你在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林江山轻轻拍了拍江芸清的手，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去吃生煎？”
    江芸清欣喜地问：“阿庆生煎吗？”
    林江山点点头正要回答，远处传来江晓龙的喊声：“姐姐！姐姐！有电话！”
    江芸清一听，冲林江山莞尔一笑：“回去。”
    回到客厅，江芸清去书房接电话，江晓龙拉着林江山问东问西，想知道姐姐和林江山说了什么，有没有说自己的坏话。林江山故作神秘，不搭江晓龙的话茬，急得年轻人不住地埋怨。
    不一会儿，江芸清从书房出来了，她走到林江山身前说道：“我要出去办件事，你能陪我去吗？”见林江山点了头，她又对江晓龙说了声：“晓龙，把车钥匙给我，我们要出去一趟。”
    江晓龙连忙说：“去哪儿？我送你们。”
    “你就在家待着，老跟着我们俩干嘛。”江芸清脸一板，佯装生气道。
    江晓龙一见，吐了吐舌头，乖乖掏出车钥匙递了过去。
    林江山上前接过钥匙，笑着说了声：“怕了，呵呵！”说完转身率先走出客厅。
    江芸清捂着嘴笑了笑，也跟着出门了，留下倒在沙发上的江晓龙，在那儿不住地唉声叹气。
    一上车，江芸清就对林江山说：“刚才接到通知，组织上要见我。现在去霞飞路上的李记裁缝店，四点前到。”
    林江山看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分，便点点头，发动汽车向大门驶去，到了铁门前，林江山停住车正准备下车开铁门，吴伯从后面赶了过来，嘴里喊道：“我来开门，你们别下车了。”
    江芸清见状连忙摇下车窗，叫道：“吴伯，您慢点，我们不急。”
    吴伯乐呵呵地道：“大小姐啊，你一回来就忙的不停，可别累着了。”
    看着汽车不见了踪影，吴伯关上大铁门，嘴里还在感叹着：“小姑娘长成大人了，找的姑爷也好，老爷有福气啊！”
    霞飞路李记裁缝店门口，林江山坐在车里，警惕的目光不停地巡视着周围的动静。江芸清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估计一会儿就要出来了，想到这次的任务，林江山觉得压力很大。这批物资牵涉到日本海军，江芸清虽然只是中间人，但是也暴露在日本特务机关的视线中，自己以江芸清未婚夫身份出现，也同样会被注意。
    林江山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默默盘算着。詹姆斯的事情要抓紧了，摸查那几家商社的事就只能交给青峰小组去完成了，他相信老赵会处理好的。他暗暗提醒自己，今后的活动要加倍小心，决不能让江芸清受到伤害，不单单是为了完成任务，更重要的是，江芸清是自己心爱的人。
    一支烟抽完了，江芸清还没出来，林江山耐住性子继续等，犀利的眼神继续注视着周围。就在林江山忍不住准备再抽一支烟时，江芸清出来了，她的手里还捧着一个大纸盒。
    林江山连忙下车，打开车后门，又接过江芸清手上的大纸盒。等江芸清上车后，他把大纸盒递了进去，关上车门后，自己也回到车上。
    林江山发动汽车后，回头问江芸清：“现在去哪儿？”
    江芸清神情轻松，笑眯眯地道：“回家。”
    汽车行驶在路上，林江山也没有问江芸清，这是纪律。江芸清先开口了：“浦江同志向你问好！”
    “浦江同志？你见到了浦江同志？”林江山有些惊讶。
    “是的，浦江同志还让我配合你明天晚上的行动。”江芸清有些激动，她虽然不知道明晚有什么行动，但是一回到上海，就能和林江山一起行动，这让她既紧张又兴奋。
    “是嘛！领导就是领导，看来是要利用明天的晚宴机会了。”林江山猜测道。
    “聪明！不愧是青峰。咯咯咯！”江芸清小小拍了一记马屁，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江山也笑了，笑的很开心，也很放松，他好久没这么笑了。
    国际饭店八楼的一间套房里，奈川良子换了一身和服，正在接待一男一女两位客人。
    “渡边先生、渡边夫人，非常感谢二位来看我，来上海前，奈川雄夫先生就告诉我了，说渡边先生是他最好的同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渡边先生您帮忙。”奈川良子说完这番话，站起身弯腰鞠躬行了个礼。
    渡边先生和夫人也连忙起身回礼：“奈川夫人客气了，您是奈川先生弟弟的夫人，也就是我们的朋友。奈川先生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您有事就告诉我，我会帮您办。”
    “那就先谢谢渡边先生和夫人了。”奈川良子站起身又给二人茶杯里加了些水。接着问道：“渡边先生，我能问问明晚的宴会有哪些客人吗？我有一位朋友，是和我一起从香港来的。她家就在上海，我能邀请她和她的家人一起参加晚宴吗？”

 第56章 不出所料

    “是江小姐？”渡边满脸堆笑道，眼神中透着狡黠。
    “是的，江小姐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奈川良子点点头，认真地答道。
    “当然可以啦，奈川先生说过这件事，她本来就是我们的客人。我代表日侨商会欢迎江小姐和她的家人参加晚宴。明晚参加宴会的人大部分都是些商人，也有几位军方人士和南京政府的人。”渡边说完，端起小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同时看了渡边夫人一眼。
    渡边夫人会意，连忙打开手中精致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两张印刷精美的请柬交给丈夫。渡边放下茶杯，接过请柬后站起身双手递给了奈川良子：“这是给您和江小姐的请柬，麻烦您转交给江小姐，拜托了！”
    奈川良子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请柬，微笑道：“谢谢渡边先生和夫人，我一定交给江小姐。”
    渡边又客气地寒暄几句，就携夫人告辞而去。
    奈川良子送走客人，关上房门，回到沙发前，拿起刚才放在小桌上的请柬，打开仔细看了起来，嘴里还轻声念着：“礼查饭店、孔雀厅、12月24日晚上六点。”看完请柬，她走进卧室，找到江芸清留的电话号码，然后又到了客厅，拿起电话拨动号码，不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好！请问找谁？”
    “您好！我找江芸清江小姐，麻烦请她接电话。”奈川良子语气轻柔地说道。
    “对不起，我姐姐出门了，还没回来。您是哪位？等她回来我告诉她。”对方客气地回答。
    “啊！您是江先生，我们上午刚在码头见过面，我是奈川夫人。”
    江晓龙一听是那个日本女人，本能的就想挂掉电话，可是对方是找姐姐的，他怕姐姐回来骂他，只好说道：“您好！奈川夫人，您找姐姐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我替您转达。”
    “和您说也是一样的，就是明天晚宴的事，她的请柬在我这里，地点是礼查饭店孔雀厅，时间是明天晚上六点，请您和您姐姐务必光临！当然还有林先生，到时候我会在饭店门口等你们。”听到对方答应后，奈川良子放下了电话。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走到窗前，喝了一小口茶，看着窗外偌大的跑马厅，陷入了沉思中。
    江晓龙刚放下电话，大门处就响起汽车喇叭声，他从沙发上一蹦而起，跑去开门了。吴伯从厨房走出来到了客厅门口时，看见江晓龙已经跑到铁门那儿了。
    林江山和江芸清刚踏入客厅，江晓龙就跑过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了一遍奈川夫人来电话的事。江芸清说了声：“晓得了。”然后伸手揉了揉江晓龙的头发：“这点事用的着跑嘛。”
    江晓龙嘿嘿了两声，自己也揉了揉头发，跑进厨房帮吴伯干活去了。
    林江山将车钥匙交给江芸清，叮嘱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就离开了。江芸清本想要留林江山吃晚饭，可是她了解林江山，一定有事情要处理，否则不会连饭都不吃就走。
    晚上六点半，河南路上的小酒馆里，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林江山和老赵还有杨元龙正小声交谈着，桌上的菜肴已经吃了一半，酒壶里的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七点刚过，三人先后离开了小酒馆。杨元龙骑上脚踏车先走了，林江山和老赵又谈了十来分钟，然后也分头走了。
    回到家已经快到九点了，回家之前，他去了雅克家，告诉雅克和艾米莉，说自己这段时间很忙，可能很晚才回来甚至不回来，让他们不要担心。还请他们有空时去杂货铺看看，帮帮阿贵。雅克很干脆地答应了，倒是艾米莉缠着他问东问西，林江山费了半天口舌才打发过去。
    进了院子，见阿贵一边泡脚，一边捧着一张皱巴巴的报纸看着。见林江山回来了，阿贵急忙放下报纸，拿过布巾边擦脚，边说道：“热水在碳炉上捂着，你赶紧洗。”擦完脚站起身，他又走到准备洗漱的林江山身旁，有些得意地说：“今天的生意还不错，我算过了，挣了三块大洋。”
    “不错，我就知道阿贵能干，我没说错，呵呵。”林江山对阿贵夸赞了几句，看到阿贵的进步，他也很高兴。接着他又将后面一段时间的安排告诉了阿贵，阿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躺到床上，林江山习惯地将一天的事情从头回顾了一遍。接到江芸清后，激动和幸福充满了内心，让他暂时放松了这些天来的紧张。可是见到奈川夫人后，本能的戒心让他又紧张起来。从后来江芸清的叙述中，林江山觉得，要拿回这批物资不会那么容易，尤其是医药和医疗器械，这是宪兵队重点控制的物品，即使日商经手，但是买家必然会被特务们盯上。不过既然组织上决定了，肯定考虑到了这些问题，江芸清一定早有计划了，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江芸清，同时配合好她的行动。
    晚上在小酒馆，林江山和老赵听杨元龙汇报了摸查大洋商社的事。果然不出所料，杨元龙和董小飞离开大洋商社两个小时后，宁波路上一家旅舍的电话就响了，按照计划，假冒外地商人的杨元龙接了电话，对方是那位叫吴士诚的业务经理，通话内容同样是货已调配到了，让他们准备好货款第二天去提货。接过电话，为了安全，杨元龙二人找了个理由退房，迅速离开了那家旅舍。
    下午四点左右，杨元龙又给田秋生打了电话，得知田秋生也接到了上司的通知，让他安排人监视，连杨元龙假冒的名字和那家旅舍的地址都一样。杨元龙让田秋生按他上司的要求去做，其他的别管。老赵当时决定，准备查查那个吴士诚。
    关于詹姆斯的事，老赵告诉林江山，明晚的行动，明面上只有林江山一个人去，鲁长根、顾阿大还有陈正元三人沿途暗中保护。到时候就按照林江山和魏万良商量的办法，两人会和后，带着詹姆斯一起，到天蟾大戏院附近等威廉的人，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第57章 花点小钱

    至于林江山怎么从宴会上离开，就需要江芸清的配合了，他决定明天上午和江芸清商量一下。想到心爱的姑娘，他的思绪纷乱起来，脑海里满是江芸清的各种笑脸，飘逸的长发和婀娜的身影。
    12月24日，上午八点刚过，林江山端起碗喝了口热乎乎的豆浆，又咬了一口香喷喷的油条，满足地靠在小竹椅上，看着蹲在台阶上阿贵。此时的阿贵同样是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根油条，嘴里不停地嚼着。
    这时，“嘀铃铃”一阵电话铃声传来，阿贵正要起身，林江山率先站了起来，他走到杂货铺柜台前，放下碗，拿起了电话，刚要开口，听筒里面就传来悦耳的女声：“您好！我想找林先生听电话。”
    林江山一听，脸上浮出笑意，他故意压低嗓音道：“你找他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江芸清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想打他，嘻嘻。”
    “那你打。”林江山乐道，忘记了伪装声音。
    江芸清忍住笑声，轻声道：“你今天有事吗？如果没事，过半小时我在国泰大戏院门口等你。”
    “我没事，不过看电影也太早了。”林江山不知道江芸清要做什么，故意打趣道。
    “来了就知道了，快点啊！”咔嗒一声，江芸清挂了电话。
    林江山放下电话，笑着摇摇头，端起碗，一回身，就看见张大嘴巴呆立着的阿贵看着自己。他一低头，赶紧加快速度吃着早饭。
    时间刚过八点半，林江山匆匆赶到了国泰大戏院门口，才停下脚步，就见一辆黑色轿车从西而来，停在了马路边。接着车窗摇了下来，一个人冲着林江山摇手。林江山赶忙穿过马路，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置上。轿车鸣了一下喇叭，呼的一声开走了。
    林江山侧身看着脸色红扑扑的江芸清，笑嘻嘻问道：“到了戏院门口又不看电影，这是要去哪儿？”
    江芸清看了林江山一眼，故作神秘地说：“先不告诉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说完就专心致志地开车了。
    林江山见问不出来，索性也不说话了，就这么微笑着看江芸清开车。
    很快轿车行驶到了南京路，到了永安百货公司门口。江芸清找地方停好车，然后挽着林江山进了商场。
    走到洋服柜台，江芸清左挑右看，最后看中了几种款式，然后让店员为林江山量尺寸，然后按尺寸找衣服。林江山悄声问江芸清：“买这么多衣服干什么？”
    江芸清喜滋滋地道：“晚宴上穿啊，你是我的未婚夫嘛，总不能穿皮夹克去。”
    “那也用不到这么多，一套就够了。”
    “今后宴会少不了，一套怎么够。这事听我的，你别管了，赶紧试衣服去。”江芸清说完拿起一套衣服递给林江山，脸上露出不容置疑的表情。
    林江山无奈地接过衣服，嘴里冒出一句：“那我回头给你钱。”
    江芸清听了一跺脚，伸手打了林江山一巴掌，嘴里忿忿哼了一声。
    林江山见状赶紧抱着衣服进试衣间换衣服去了。
    一个小时后，林江山捧着大包小包，跟着江芸清出了商场。走到车旁，放好东西，林江山坐到了驾驶位。他扭头见江芸清似乎还在生气，连忙说道：“对不起，芸清，我不该提钱的事，请你原谅。你花大钱，现在该我花点小钱了。”
    江芸清一听，忍不住又打了林江山一巴掌，气呼呼道：“你还提。”
    林江山连忙发动汽车，嘴里忙不迭地说道：“不提了，不提了。”
    江芸清难得见林江山吃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脸上的乌云散去，转而又变得绯红。
    阿庆生煎铺里，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一边吃着豆脑和生煎，一边商量着晚上赴宴的事，以及林江山如何从晚宴上脱身的办法。江芸清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刚才老板娘打趣的话，又惹的她羞涩半天。
    上午十点半，杨元龙在霞飞路上的一间咖啡馆里又和吴士诚见面了，董小飞坐在一旁注视着街上的动静。马路对面，鲁长根站在告示牌前看着广告，旁边不远处顾阿大蹲在黄包车旁，眼睛四处张望着。
    一阵寒暄后，吴士诚问道：“牛先生，您怎么不去商社办提货手续，约我到这儿来了？”
    杨元龙堆着笑脸，轻声歉意道：“对不起啊，吴经理！因为一些原因，鄙商行的资金还没到账，所以暂时提不了货了。请吴经理来，就是想请您帮帮忙，帮我们把货留几天，等钱一到，我们就提货。”
    吴士诚面露难色，神情不悦地道：“牛先生，这不大好，多等一天，我们可是要多付一天的仓库费用的。”
    “请吴经理来，就是商量这个事，能不能少收一点。”杨元龙递过去一支烟，又替对方点上。
    “哎呀，这事难办啊，我都向商社经理汇报了而且我只是业务经理，做不了主哇。”吴士诚吸了口烟，心情又变得郁闷了，心想难道自己就做不了大单吗？
    杨元龙听了，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吴经理，您什么时候汇报的？这不才一天嘛。”
    “昨天你们一走，我就汇报了，毕竟这么多货，需要从别的地方调货，这必须商社经理同意才行。”吴士诚忍着不快，耐心解释着。
    “那您还和别人说了吗？”杨元龙小心试探道。
    “没有，说给别人听也没用，只有商社经理能做主。你问这些干嘛？”吴士诚快忍不住，想发火了。
    杨元龙见自己想问的已有了答案，对方也有些恼羞成怒了，就打着哈哈道：“吴经理，别生气，这事是我们不对，如果我们不想做这个生意，还约您到这谈什么呢？这批货又没付定金，如果我们拍拍屁股走了，您不也没办法嘛。”
    “你！”吴士诚气的无语了，对方说的没错，人家如果走了，自己还真没办法。他想了想，语气软了下来：“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花点小钱办大事喽！”杨元龙玩味地看着对方。

 第58章 人靠衣装

    “牛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士诚不解地看着对方。
    “我们下午就回去筹集资金，过几天再来，希望到时候吴经理能给我们好消息。”杨元龙说完，吩咐董小飞去结账，然后和吴士诚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江家客厅里，看着穿戴整齐的林江山，江芸清美丽清澈的眼睛散发出柔情，她内心深处感到一阵骄傲。在商场试衣时，因为只试了外套大小是否合适，所以江芸清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林江山从里到外都换上了新衣，看的她眼睛一亮，说不出话来，只想静静地欣赏眼前的英俊男人。
    江晓龙围着林江山转了几圈，嘴里不住地发出赞叹声。接着对江芸清嚷道：“我晚上穿什么衣服啊？偏心，也不给我买几件。”
    江芸清美好的心情瞬时被搅乱了，她没好气地瞪了江晓龙一眼，然后催着林江山再换一套西服看看。林江山拗不过江芸清，只好又拿起一套衣服去换。趁着林江山换衣服的时候，江芸清开始数落江晓龙：“你衣服还少吗？你什么衣服没有啊。自己去衣柜里去找！”
    江晓龙不服气地哼哼：“我现在长高了嘛，衣服不合身了。”
    “那你穿给我看，如果不合身，就给你买。”江芸清一听也是，两年没见到弟弟了，也没给他买过衣服。想到这，顿时心疼起来，语气也变的温柔许多。
    说话间，林江山换好衣服回到了客厅，江芸清让江晓龙也去换衣服，然后走到林江山身前，伸出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前后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可惜时间来不及，不然就去定做了，那样就更合身了。”
    林江山憨笑道：“这样就可以啦，这种衣服平常也没什么机会穿，没必要花那么多钱。”
    江芸清一听，嘴巴嘟了起来，幽幽说道：“订婚、结婚也不穿吗？”女孩儿家的心思流露出来。
    林江山一听知道坏了，看着眼前一反常态，娇羞可人的美丽姑娘，他内心一热，一把握住江芸清的手，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你、你了解我的。”林江山心想：怎么回事，怎么老说错话，难道是两年没见的原因？
    江芸清脸一红，她在心里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想找他茬子，大概是太想念他了，两年没见了，一直没机会说他？江芸清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浓情蜜意在眼神的交流中流淌，仿佛世界都不存在了。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感情交流，江芸清红着脸侧过身，并肩站在林江山身旁，看着换了一身礼服的江晓龙，嗔骂道：“作什么怪！”林江山在一旁故作镇静不吭声。
    江晓龙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态，他伸直胳膊比划着：“你们看，是不是小了，要不是瘦了，这衣服都穿不上了。”
    江芸清一看，确实如江晓龙说的，衣服有些小了。于是很干脆地答应了江晓龙的要求，准备去拿钱。
    这时林江山上前几步走到沙发旁，拿起另一套礼服递给江晓龙，然后对江芸清说：“别麻烦了，先让晓龙试试这套，实在不合身再去买。你说呢？芸清。”
    江芸清温顺地点点头，让江晓龙赶紧去试。
    此时老赵正在修车行内，站在一辆轿车旁，鲁长根一边检查发动机，一边小声说着晚上行动的事。时值中午，几个工人去吃饭了，修理间只剩下老赵和鲁长根二人。
    杨元龙推着脚踏车走进修车行，见四周无人，他快步走到二人跟前，将脚踏车交给鲁长根，小声快速地向老赵汇报情况。鲁长根推着脚踏车走到大门附近，边检查边观察着四周。
    很快杨元龙走出修理间，来到鲁长根身边，佯装问了几句，然后骑上脚踏车走了。不一会儿，老赵也离开修车行，向公馆路走去。
    威廉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翻看着手上的证件。莱纳双手撑在桌上，等着威廉的意见。很快，威廉放下证件，抬起头，表情严肃地问：“人手都安排好啦？”
    莱纳点点头，站直身体，目光凝视着上司，不疾不徐地说道：“按计划，一共四人参加行动，两辆车，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唔！现在就等木先生的通知了。”说完，威廉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最后站在莱纳身前，沉声道：“何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莱纳快速答道：“何先生的人也准备好了，他亲自带队。到时候在虞洽卿路和霞飞路路口等我们，就等我们通知行动时间了。”
    威廉轻吁了一口气，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酒，端起来递给莱纳一杯，随口问了一句：“证件是怎么弄的？”
    “是何先生安排人做的，没有找假证贩子，这个你放心。”莱纳接过酒杯喝了一口，接着问道：“证件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很好，看不出破绽。”威廉也喝了口酒，他慢慢走到窗前，目光闪动地看着下方的马路，自言自语道：“等，希望木先生能早点来电话。”
    奈川良子慵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从昨天入住直到现在，她没出房门一步，几顿饭都是打电话让服务生送进来。吃完送来的午餐，她又躺到了床上闭目养神。丈夫和孩子不在身边，奈川良子难得的轻松。趁着短暂的空闲，她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想到晚上的宴会，奈川良子只好起身下床。她打开衣柜，带来的衣服都在里面挂着，她托着下巴，拿不定主意，是穿和服呢还是穿礼服裙？想了半天，她拿出了一件旗袍，是件用天鹅绒面料手工制作的旗袍，也是她最喜欢的衣服。这是结婚十周年时，丈夫在香港有名的黄记裁缝店定做的。她在镜子前面比划了一会，决定就穿这件旗袍去参加晚宴。

 第59章 孔雀厅

    晚上五点四十，外白渡桥北侧，礼查饭店华灯绽放，霓虹闪耀。门前车来车往，各色人等络绎不绝。男人衣冠楚楚，女人华服争艳，一些身穿军服的军人也穿插其中。门口站着两排日本宪兵队的士兵，与热闹的场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手持请柬的人们脸上并无异样，依次通过检查进入饭店，大概是习惯了。
    奈川良子穿着大衣站在饭店门口显眼处，身后跟着两位中年男人。路过的人都被这张精致美丽的面所吸引，男人频频回头，女人们或惊讶或羡慕，有几个女人甚至嫉妒的掐着身边的男人。
    忽然，奈川良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她向路边快步走去，边走边张开了双臂，两位中年男人连忙跟了上去。
    林江山和江晓龙身穿大衣，一左一右簇拥着江芸清缓步走了过来。江芸清见奈川夫人迎了过来，也连忙急走几步，张开双臂和对方轻拥了一下。两个女人相互夸赞着对方，莺声燕语说个不停。林江山江晓龙两人和奈川夫人打过招呼后，就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一位成熟明艳，一位青春靓丽，旁边还有两位绅士般的男子，这一幕顿时吸引了四周无数的目光。
    简短交谈后，奈川夫人从手提包内拿出请柬，挽着江芸清的手向饭店大门走去，林江山和江晓龙相互看了看，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两位中年男人随即调转身子在前引路。
    进了大门，几人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来到礼宾部。脱掉大衣交给服务生寄存后，江芸清和奈川良子相视一笑。原来两人都选择了旗袍，奈川夫人穿的是紫色，显得雍容华贵。江芸清的旗袍选择的是湖蓝色织锦缎面料，自上而下绣了一些蔷薇花，宁静端庄中又透着青春气息。
    江芸清和奈川夫人各自提着手提包款款而行，林江山和江晓龙跟在后面步入孔雀厅。
    几人一进入孔雀厅，就吸引了众多目光，正当几人四下打量着这个闻名上海滩的餐厅时，渡边和夫人快步走了过来。
    “欢迎光临！奈川夫人！”渡边和夫人跟奈川良子过招呼后，又转向江芸清：“这位女士就是江芸清江小姐，欢迎光临！”随即弯腰致礼，渡边夫人也冲江芸清三人鞠躬行礼，三人也礼貌地回礼。奈川夫人连忙给双方做了介绍，随后四人在渡边夫妻的陪同下，绕过人群走向二楼。
    宴会在六点钟准时开始，采取自助方式。在主持人简短的致辞后，服务生们便穿梭在人群中，不停地送上美酒。
    林江山手上端着酒杯，站在二楼包间的栏杆边，江芸清挽着他，轻声介绍着礼查饭店的历史。他一边听，一边默默观察着。偌大的孔雀厅里站满了人，目测有两百人，同林江山一样，也有不少人站在栏杆后面看热闹。今天的主办方是日侨商会，目的是借着平安夜聚餐的机会，促进日商和其他各国商人的合作。可是那些军人又是怎么回事呢？林江山内心冷笑着。
    这时包间门帘被拉开，几个人端着酒杯在渡边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渡边夫人连忙和奈川良子说了几句，奈川良子随即跟着渡边夫人站了起来。江晓龙端着盘子，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站到江芸清身旁看着来人。那两位中年男人也站到奈川良子身后。
    渡边陪着几人走到奈川良子身前，恭敬地对其中一位中年人说道：“酒井先生，这位就是奈川夫人。昨天中午刚到上海。”接着又向奈川良子介绍道：“奈川夫人，这位是酒井先生，是日侨商会的副会长。”
    奈川良子听后弯腰行礼：“幸会！酒井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酒井也鞠躬回礼：“幸会！奈川夫人。如果有事需要商会帮忙，请不要客气，找渡边先生就行。”
    接着渡边又一一介绍了其余几人，都是商人，其中有两人是中国人。
    随后几人又来到江芸清几人身前，这回是奈川良子出面介绍。经过一番客套过，众人又互敬了一杯酒后，酒井几人告辞而去，渡边也跟着出去了。
    包间内几人刚松口气，渡边又领着几人走了进来，又是介绍，又是行礼，又是敬酒。如此这般来了几拨人，几人都感到疲乏。江晓龙倒是吃饱了，不过新鲜感也没了，端着酒杯靠着栏杆看着楼下的人跳舞。
    江芸清见这会儿没人来了，连忙放下酒杯，走到餐桌旁，拿起盘子夹了一些食物，又拿了两把叉子，来到林江山身前，林江山接过盘子，两人拿起叉子就着一个盘子吃了起来。奈川良子见了，冲两人笑了笑，也站起身去拿食物了。渡边夫人也不好意思地笑笑，站起身走到餐桌旁，挑了一块蛋糕小口吃着。两位中年男人也挑了一些食物吃了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七点，三位女人在小声聊着衣服方面的话题，江芸清低头看了看手表，回头和林江山对视了一眼，正准备开口，包间门帘又被撩开了，渡边陪着几人走了进来，这回来的人当中有两人穿着日军制服，其余几人穿着西服。
    通过介绍，林江山得知两名日军军官是宪兵队的，另外穿西服三个人中，一人是海关的股长，一人是市政府的秘书，一人是特工总部的副处长。几人都表示会尽力帮助奈川夫人和江芸清，让她们放心。正说着话，门帘又被拉开了，酒井陪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林江山一见进来的人，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来人在酒井的介绍下，端着酒杯向众人一一致意。待看到林江山时，来人也愣住了，女人激动地喊了声：“小弟，是你吗？”
    林江山也激动地迎上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对方，嘴里喃喃道：“姐姐，是我，是我。”
    林雨峦也紧紧抱着弟弟，眼眶含泪，哽咽道：“小弟，我想死你了。”
    林雨峦身后的男人呵呵笑道：“江山，你还记得我吗？”

 第60章 我没喝醉

    林江山急忙松开双手，走到男人身前，一把抱住他：“我当然记得，姐夫，你胖了。”
    胡德仁轻轻拍了拍林江山的后背，唏嘘道：“姐夫是胖了，你再不松手，姐夫就喘不上气了。”
    林江山连忙放开姐夫，又回头仔细看看姐姐林雨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雨峦泪眼婆娑地看着打小疼爱的弟弟，手拉着林江山的衣服，只顾看着，说不出话，连眼泪也忘记擦了。
    胡德仁见状连忙大声说道：“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和小弟有多年未见了，今天突然见到，有些失态，请各位见谅。”
    林雨峦一听也不好意思了，急忙掏出手绢擦拭着眼泪。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包间内的人们一时愣住了，众人面面相觑，直到听到胡德仁的解释，大家才恍然大悟。江芸清率先拍起巴掌，其余人也纷纷鼓掌响应。胡德仁再次举起酒杯致意，林雨峦和林江山也举起了酒杯。
    待众人饮酒过后，酒井拍了拍手，大声说道：“胡先生目前在南京政府总税务司署工作，不日将前来上海江海关担任重要职务，各位可要好好敬胡先生一杯啊！哈哈！”
    各人一听，纷纷斟满酒杯上前敬酒，一时间包间内欢声笑语，热闹不已，连带着林雨峦姐弟俩也喝了不少。不久，两名军人和三位西装男人告辞离开了，渡边拉着酒井和胡德仁在包间门口小声说着什么。
    这边林雨峦拉着林江山的手关切地问道：“你在上海过的怎么样？”
    “我很好，不信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说完这话，林江山显摆地抖抖身上的衣服，逗的林雨峦呵呵笑了起来，接着林江山又问道：“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来上海的？住在哪里？”
    “我们下午五点多到的，就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就要走，回南京，你姐夫还有事情要处理。”林雨峦爱怜地看着弟弟，柔声说道，正准备问林江山住哪里，胡德仁走过来打断了姐弟俩的谈话。
    就在刚才，一位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匆匆走进了包间，他对酒井和胡德仁小声说了几句话，胡德仁点点头就走了过来，他对林雨峦低声道：“雨峦，我们要走了。”接着又对林江山微笑道：“江山，我马上有重要的事要办，我和你姐姐就先走了，你把地址留给你姐姐，我们下次来上海找你。”
    林江山点点头，陪着二人出了包间，边走边将住址告诉了林雨峦。
    站在过道上，看着姐姐和姐夫逐渐远去的身影，尤其林雨峦一步三回头的神情，林江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看看手表，快七点半了，于是使劲摇摇头，提醒自己还有任务要完成，现在时间很紧张了。他刚要拉开门帘，就听见包间内传来惊呼声。
    林江山急忙冲进包间，就见奈川夫人和江晓龙一左一右扶着江芸清。此刻的江芸清满脸通红，脚步踉跄，站都站不稳。林江山紧走几步，从奈川夫人手里接过江芸清，满脸紧张地问：“怎么回事？”
    江晓龙连忙答道：“好像是酒喝多了，姐姐平时不喝酒，我从来没见她喝过这么多酒。”
    奈川良子白皙的脸上也透着红晕，她嗔怪地看了林江山一眼，小声道：“林先生，这都要怪您，您的姐姐来了，您也不向她介绍自己的未婚妻。江小姐刚才连喝了好几杯酒，我都拦不住。”
    林江山拍拍自己的脑袋，责怪道：“是我不对，光顾着问候姐姐了，对不起啊，芸清。芸清，你还好吗？”
    江芸清挣扎着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怪你，我没喝醉。”
    林江山对奈川夫良子歉声道：“不好意思啊，奈川夫人，芸清喝多了，我们就先告辞了，你们慢慢聊。”说完又和渡边夫人打了个招呼，就和江晓龙扶着江芸清离开了包间。
    到了楼下，江晓龙去了大衣，又帮着林江山给江芸清穿好，接着三人走出礼查饭店。
    林江山扶着江芸清站在路边，很快江晓龙驾驶着轿车停在两人身边。待两人上车后，江晓龙一踩油门，轿车驶离饭店门口，向着外白渡桥方向疾驶而去。
    过了外白渡桥，接近了南京路路口，林江山轻轻拍了拍江芸清，然后吩咐江晓龙：“去福州路。”
    江晓龙二话不说，一打方向，黑色轿车拐向了南京路。这时江芸清也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目光看向林江山，秀美的脸庞依旧红扑扑的。她轻声问道：“后面有吗？”
    林江山摇摇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假胡子粘上，一边小声回答：“从饭店出来我就看着，没发现异常。”接着又看看手表：“要抓紧了，一会我下车后，你和晓龙直接回家，完事后我会打电话给你。”说完又拿出两个小棉团塞进嘴里，接着戴上提前放在车上的礼帽。
    “嗯，我等你电话，你要注意安全。”江芸清眼神中包含着担忧，微凉的双手紧紧握着林江山的大手，语气却很坚定。
    “晓龙，快到正元书局的时候停下来。”林江山见轿车上了福州路，急忙对江晓龙说道。
    “晓得了！”江晓龙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快速应了声。
    晚上七点五十，正元书局旁的弄堂里，林江山准时和魏万良碰面了。两人简短地说了几句后，魏万良便朝弄堂深处挥挥手，很快从暗处走出两个人。林江山一眼就认出了詹姆斯，旁边的年轻男子也见过，就是平日里跟着魏万良的人，他对魏万良点点头，便转身向弄堂口走去。
    到了弄堂口，魏万良冲年轻男子歪歪头，年轻男子走出弄堂，到了马路边，划着火柴点了一支烟，很快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四人迅速上了车。
    黑色轿车很快到了天蟾大戏院附近，林江山单独下了车，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黄包车旁，点燃一支烟，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周围。
    虽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天蟾大戏院门口依然人来人往，外国人尤其多，而且大部分人都是满身酒气，个别人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
    林江山抽着香烟，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指向了八点整，他摘下礼帽扇了扇。

 第61章 路口的枪声

    很快两辆黑色轿车从东面驶了过来，距林江山几公尺处停了下来，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一人，正是威廉，他拎着半瓶洋酒，慢慢走到林江山身边，掏出一支香烟佯装借火。
    林江山将烟头递了过去，然后将礼帽戴好，转身向不远处魏万良的车缓步走去。车内的魏万良一见，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说了句：“走好，一路平安！”
    詹姆斯虽然听不懂，但是感受到了魏万良的意思，他生硬地说道：“谢谢！谢谢！”推开车门下了车，在年轻男子的陪同下快步走向林江山。
    林江山走过威廉的车没几步，见詹姆斯过来了，他又掉头缓慢走着。这时威廉也回到了车旁，他见詹姆斯快走到跟前了，于是拉开车后座门，扭头看了眼走到身边的林江山，率先上了车，车门仍然开着。林江山在车头旁停下脚步，犀利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附近。走到车旁的詹姆斯看了下林江山，然后在年轻男子的示意下迅速钻入车里，车门刚关上，车子就动了起来。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向西驶去。
    林江山目送轿车消失在前方路口，然后回过身对年轻男子点点头，年轻男子也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看着魏万良的车也消失在了路口，林江山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他慢慢走向黄包车，顾阿大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先生，坐车吗？”
    林江山摇了摇手，嘴里轻轻冒了声：“顾大哥，辛苦了！”然后经过黄包车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陈正元从对面的一家书店里走了出来，他快步走到顾阿大身边，说了声：“去大世界。”
    林江山继续在人流中向前走去，经过天蟾大戏院不远，从后方驶来一辆轿车，嘎吱一声停在林江山身边。
    轿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虞洽卿路上，林江山同时点燃两根香烟，然后递给开车的鲁长根一支。两人也不说话，几乎同时深吸了口香烟，片刻后烟雾弥漫着车内，两人急忙摇下车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多日的辛苦付出终于有了结果，两人的心情很轻松。
    不一会儿，轿车到了爱多亚路口的铁门前，前方排了一溜各式各样的汽车等着过关。鲁长根看着马路两旁的行人，摇头叹道：“这么多人，是不是上海的外国人今天晚上都跑出来啦。”
    林江山回应道：“我看差不多，人家过节嘛，这对转移詹姆斯是好事。”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轿车也缓慢地跟着前方的车辆行进着。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接着又是“啪啪、”几声枪响从前方传来。林江山和鲁长根急忙伏下身子，凑到车窗前观望，就见前方马路两旁的行人四散奔逃，还有人抱着头趴在地上不敢动。很快奔跑的人群又影响到后面的行人，马路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尖叫声此起彼伏。
    片刻之间马路上就看不到人了，枪声仍然“啪、啪”地响着。林江山和鲁长根相互看了一眼，又扭头看向窗外。
    突然一辆轿车从前方等候的车列中窜了出来，快速掉头疾驰而去，路口依旧有枪声传来，只不过稀疏些了。林江山眼尖，发现那辆疾驰而过的汽车里，驾驶员是威廉，后排坐的像是詹姆斯。他连忙拍拍鲁长根，急促命令道：“快跟上那辆车。”
    鲁长根急忙坐正身体，挂上档准备调头。谁知前面的一辆蓝色轿车也在调头，一下挡住了路线。等蓝色轿车开走后，鲁长根探头一看，威廉的车已没影了，前方的枪声也停了。他叹了口气，回头问林江山：“看不到了，还追吗？”
    林江山见此也感到无奈，他摇头道：“算了，希望他们没事。”
    过了二十分钟，前方的车辆开始放行了，路边的行人。又过了十分钟，林江山他们的车终于接近了路口，透过车窗望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拒马后的路边，车身上有不少弹孔，车旁的地上躺着两具尸体，看长相是两个外国人，不远处还有三具小鬼子的尸体。
    经过仔细检查，轿车终于通过了铁门进入法租界。林江山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四十了，他让鲁长根送自己到国泰大戏院，并让他向老赵汇报此事。
    等鲁长根走后，林江山走到公共电话亭，先给江芸清打了电话报平安，然后又拨通了蓝梦酒的电话，得知威廉和莱纳都不在。放下电话后，林江山走出电话亭，靠着门点燃了一支香烟。
    青烟缭绕，林江山的思绪也是缥缈不定。出什么问题了？自己要不要继续联系威廉？按理说，将詹姆斯安全交给英国人后，自己就等于完成任务了，不应该再和对方有任何联系了，可是万一威廉他们被日本人抓住，扛不住酷刑怎么办？自己的安全不是问题，可是魏大哥怎么办？斯科蒂神父怎么办？詹姆斯在这两个地方藏了好些天啊！想到这里，林江山感觉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
    他扔掉烟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瞬间充满了胸腔，决定亲自去蓝梦酒去看看。
    站在蓝梦酒斜对面的一棵树下，林江山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亮。他已经站了近十分钟了，酒门口人来车往，比往常热闹许多，酒里人头攒动，欢呼声、口哨声不绝于耳。林江山看时间快九点半了，为了避免来往行人的注意，他迈开步子走进了酒。
    推开酒门，嘈杂声瞬间放大了数倍，空气中充斥着各种气味。林江山揉揉鼻子，绕过门口的一群人，走到台，要了杯威士忌，慢悠悠地喝着。
    刚喝了几口，门口的铃铛响了几声，两个人走了进来。林江山瞥了一眼，内心的石头也落了地。
    这俩人正是威廉和莱纳，莱纳的脸色苍白，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默默穿过人群上楼去了，经过林江山身边时也没任何反应。
    林江山知道他们认不出自己，现在的面孔是真实的自己。见两人安全回来了，林江山判断詹姆斯应该也安全，可是没见到人，他会在哪儿呢？难道连夜送走了吗？

 第62章 酒后冲动

    林江山一口喝完杯子的酒，付了钱离开了酒，这次他不需要兜圈子了，直接向晨光坊走去。回到家，阿贵已经睡了，他简单洗漱了一下，也上楼休息了。
    躺在床上，林江山将今天的活动回顾了一遍。上午和江芸清买衣服，吃生煎；下午和魏万良见了一面，再次确认了晚上行动的时间和地点；在去礼查饭店的路上，又通过公共电话亭通知了威廉，告诉了对方晚上交接的时间地点。
    原定计划是晚上七点一过，就由林江山向奈川夫人提出先走，理由是要去百乐门，那里也有几位法国朋友在等他。为防止事后有人怀疑，他还特地请雅克帮忙，让他在家等自己的电话，一旦接到电话就去百乐门，否则就不去。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就实施备用方案，由江芸清假装喝醉，需要回家休息。
    谁知还真遇到了意外，没想到在宴会上遇见了姐姐姐夫，姐弟俩可是有七年没见面了。如果不是有人找姐夫有事，林江山真不知道怎么脱身呢。就算江芸清假装喝醉了，自己要陪她回家，可是姐姐一旦知道两人的关系，就更不会让他们自己走了，林雨峦一定会陪他们一起走。初次见到弟弟的女朋友，她怎么会不了解清楚就走呢，林江山太了解自己的姐姐了。
    想到这儿，林江山不由得轻吁了口气，还好，虽然耽误了点时间，总算是完成了任务。至于路口发生的枪战，在没了解清楚之前，也不能胡乱猜测，就等老赵的通知了。
    林江山坐起来，拿起床头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晚上喝了不少酒，虽然离喝醉还差的远，但是口干是免不了了。
    重新躺好后，林江山又想到一件事。晚宴上，酒井说姐夫胡德仁在南京政府总税务司任职，过些天就要来上海江海关担任要职。姐夫什么时候去了南京？他不是在重庆吗？他要来江海关担任什么职务？林江山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姐夫是个汉奸，这让他无法接受。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江山先给江芸清打了个电话，询问今天的安排。江芸清告诉他上午没事，下午和奈川夫人和渡边夫人喝咖啡，是昨晚宴会上约好的，让他下午四点去国际饭店接她。
    林江山放下电话，吃完早饭，又帮着阿贵整理了货架，清点了商品。忙完后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了，他和阿贵说了声就出门了。他今天的打扮仍然是头戴礼帽，外穿大衣，不过里面换成了普通西装。
    走在路上，林江山喵了一眼马路对面，见蓝梦酒周围并无异样，门口也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服务生在门口打扫。不知道威廉和莱纳昨晚怎么过得，死了两个人，想必彻夜难眠。林江山边想边走，很快到了霞飞路。
    找了个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约好了和老赵十点半在公园见面。刚出电话亭，一个报童举着报纸从身边经过，嘴里不停地吆喝着：“特大新闻！特大新闻！昨晚爱多亚路口发生枪战！”林江山急忙叫住报童，买了份申报。
    站在路边靠着电线杆，林江山仔细看着报纸。关于枪战，报导中简单描述了枪战的场景以及双方死伤人数，还有两位行人遭受无妄之灾，被流弹击伤，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已被送往医院救治。凶手方面，除了有两名凶手被当场击毙外，还有几名凶手在逃，据目击者描述，均是白种外国人，警察局正在全力缉拿匪徒。关于起因，根据日本宪兵队司令部发布的消息称，当时在例行过关检查时，几名外国籍男子与宪兵队士兵发生争执，可能是酒后原因，外国籍男子率先开枪，宪兵队士兵被迫还击。
    看到这里，林江山心里暗自嗤笑道：“酒后冲动？糊弄鬼呢，当时肯定发生了什么。”他继续翻看着报纸，看到广告版时，林江山的眼睛定住了，他看到了魏万良约他见面的寻人启事。
    林江山的大脑极速运转着：是不是昨晚的枪战牵连到魏大哥了？还是有事需要自己帮忙？魏大哥和威廉方面并没有接触，自己安全，那魏大哥应该也没事。什么事呢？看看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与江芸清约定的时间不冲突，地点也相距不远。林江山决定不想了，等着下午见面。看看时间快十点了，于是迈开步子向公园走去。
    威廉收好药箱，回身看着莱纳，沉声道：“还疼吗？”
    正在费力穿衣服的莱纳摇摇头，皱眉道：“好多了，谢谢！”
    “贯穿伤，不要大意。幸好没伤到骨头，不然就麻烦了。”威廉严肃地叮嘱道。
    “死了两个人，詹姆斯还没送走，真是失败！唉！”莱纳沮丧地叹了口气。
    “过会儿你再联系一下何先生，约他见个面。”威廉走到酒柜前，独自倒了杯酒，若有所思地对莱纳说。
    莱纳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准备也倒杯酒，威廉制止了他：“刚打过针，还是别喝了。”
    莱纳只好作罢，回到沙发前坐下，询问道：“约何先生谈什么？”
    “告诉他，昨晚是詹姆斯的证件出了问题，请他查查是怎么回事。”威廉喝了口酒，缓缓道。
    “您不是验证过了证件吗？证件没问题啊。”莱纳有些惊讶，不解地问道。
    “就是因为证件没问题，才需要何先生好好查查。”威廉目光闪烁，语气冰冷。
    莱纳似乎明白了，脸色愈加苍白，他惊疑地问：“您是说詹姆斯的身份被日本人知道了？”
    威廉摇摇头：“这个不能确定，但是证件信息肯定是被日本人掌握了。从当时日本宪兵队的举动看，这个可能性很大。”
    “会不会是木先生方面出了问题？”莱纳又提出了疑问。
    “不会的，如果是木先生那边的问题，詹姆斯应该早就被日本人抓去了。”威廉摆摆手，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语气肯定。
    莱纳下楼去联系何先生了，威廉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手捂着脸，脑海中回忆着昨晚的经过，神情有些疲惫。

 第63章 詹姆斯的决定

    想到当时的情景，威廉到现在还感到一丝后怕，如果不是当机立断率先开枪，恐怕自己就不会在这里了，甚至是命丧当场。
    当时威廉和詹姆斯在第一辆车上，驾驶员是那名负责联系何先生的情报员，莱纳和一名情报员在第二辆车上。根据预先设计的方案，当车辆到达路口时，两车拉开距离，莱纳的车和威廉的车中间至少隔两辆车，并且车头前方留出空间，方便随时调头。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接到詹姆斯后，威廉将手中的半瓶伏特加倒了一些在詹姆斯的衣服上，浓烈的酒精味道瞬时充满了车厢，接着将酒瓶递给詹姆斯，并让他喝了一口，吩咐詹姆斯待会儿别说话，假装喝醉了。然后拿出证件，让詹姆斯记住内容后收好。
    排队到了铁门前，一名西装男人走到车门旁，示意几人拿出证件，车头前站着一排宪兵队士兵。威廉和驾驶员拿出证件递了过去，待拿回证件，威廉又从詹姆斯口袋里拿出证件递过去，并向男人示意詹姆斯喝醉了。
    男人仔细看了看证件，突然开口用法语问詹姆斯名字，见詹姆斯哼哼唧唧不回答，男人回头看了一下宪兵队士兵。几个士兵立刻将拒马移到车头，挡住了去路，另外几个士兵端起枪走了过来。
    威廉见状，暗叫不好，他拍拍驾驶员后背，驾驶员立刻下车站在车门后，冲着西装男人和宪兵队士兵大声嚷嚷起来。趁着注意力被转移，威廉拍拍詹姆斯，快速告诉他一会要紧跟自己，然后拿出两把勃朗宁，给了詹姆斯一把。就在这时，枪声响了起来。
    莱纳看到驾驶员下车争吵，知道出问题了，立即按照紧急方案行动。他和另一名情报员快速下车，一左一右借着车辆掩护，掏出手枪朝宪兵队士兵射去。
    随着枪声响起，一个士兵倒在地上，其余士兵立刻伏下身体，寻找掩护，西装男人也被一枪打倒，这边的驾驶员迅速蹲下身子，掏出枪加入枪战。威廉急忙推开车门，在驾驶员和后方情报员的掩护下，拉着詹姆斯朝后方跑去。
    两人边跑边开枪，很快跑到莱纳的车旁，威廉催促詹姆斯赶紧上车，再回头一看，发现驾驶员已经倒在了地上。身旁的情报员冲到前面的车旁，一面开枪，一面大叫着让威廉快走。
    威廉见状立刻上车，见车是发动的，于是挂上档，大声喊着莱纳。莱纳听到喊声，急忙上车，继续朝前方开着枪。威廉急打方向盘，一加油门，轿车拐了出去。车身转到一半时，威廉踩下刹车，莱纳大声呼叫情报员上车。情报员闻声急忙朝轿车跑了过来，刚跑两步，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肚子上血流如注。莱纳急了，就要下车救他，情报员喘着气，挣扎着翻过身，一面开枪，一面大喊快走。威廉一咬牙，松开刹车，猛踩油门，轿车箭一般冲了出去。
    轿车驶出没多远，就听见詹姆斯的惊呼声：“你受伤了！”
    威廉急忙扭头看去，莱纳脸色发白，表情痛苦，左手紧紧捂着右胳膊，鲜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威廉急忙让詹姆斯帮莱纳紧急处理一下，然后拐上福州路，加速驶去。
    突然，詹姆斯喊了句：“停车！”
    威廉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忙减速将车停到路边，有些恼怒道：“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要争取时间，不然就进不了法租界了。”
    詹姆斯努力平复着情绪，冷静说道：“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但是我知道现在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日本人一定是发现我了，一起走，你们也会有危险的。”
    威廉急了：“你不和我们一起，你一个人会更危险！”
    “我有把握，这些天我都躲在那里，他们会帮助我的，等危险过去了，我再找你们。”詹姆斯坚持道。
    “是昨天送你的那些人吗？”
    “是的，他们人很好。”
    威廉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带着詹姆斯肯定到不了法租界。他再次问道：“你肯定要这样做吗？”
    詹姆斯坚决地点点头。
    “好，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威廉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果断地做了决定。
    “就在这下车，那地方离这里不远，很快就到了。这把枪能给我吗？”詹姆斯快速说道。
    威廉点点头，又从口袋里拿出两支弹匣递给詹姆斯，郑重地说了句：“保重！注意安全！”
    詹姆斯接过弹匣，向威廉敬了个礼，推开车门下了车。
    威廉阴沉着脸，心情很不好，扭头看看莱纳，见他眼睛闭着，昏昏沉沉的样子，于是不再犹豫，一踩油门走了。走出不远，威廉通过后视镜，看见詹姆斯向着反方向走了。
    路上经过一家洋服店，威廉下车快速买了一件西装，回到车上，帮助莱纳换掉满是血迹的衣服，又拿出一瓶红酒，让莱纳洗掉手上的血迹，然后驾车迅速赶往老西门。
    顺利进入法租界后，威廉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詹姆斯暴露了，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呢？他边开车边想，一时想不出头绪 。这时莱纳说话了：“快到霞飞路了，何先生带人还等着呢。”
    威廉想了想，问道：“你现在能走吗？”
    莱纳轻轻活动了一下胳膊，忍住疼痛，颤声道：“可以。”
    “快到路口时，你下车去找何先生，告诉他今晚的行动取消，后面再联系。说完就走，我在路口另一边等你。”威廉快速下达着指令。
    “明白了。”莱纳说完，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红酒。
    等二人回到蓝梦酒，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了，酒里人很多，热闹不已，威廉仔细观察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就和莱纳回办公室了。
    等到处理完莱纳的伤口，放好药箱回来时，发现莱纳靠在沙发上已经睡了。威廉找来毛毯给他盖上后，自己也感到累的不行。于是走到里间休息室，躺到床上，想着詹姆斯的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64章 他又回来了

    公园里，老赵背着手在草坪上踱来踱去，林江山坐在长椅上，眼睛扫视着四周，静静地等着老赵的意见。
    听完林江山关于詹姆斯的汇报，老赵就陷入了沉默之中。是否和英国人联系，这需要请示上级。但是过关时发生枪战，这让他也感到困惑，林江山和魏万良这边都没有问题，军统方面也没有接手，是英国人自己出了问题吗？事已至此，只能看上级怎么决定了。
    他走到林江山身前停下脚步，低声说道：“这件事等我请示上级了再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配合红叶同志，保护好她的安全，必要时就住在江家。”老赵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关于大洋商社，现在已经查清楚了，问题出在商社经理身上，组织上正在通过关系查这个人的资料，怎么处理就交给我们了，你就不要再管了。”
    林江山站起身，点点头：“服从组织安排。”
    “你和红叶的任务，是上级直接安排指挥的，我和你一样，都是配合支持她。你一定要以红叶为主，这是原则。另外，这段时间我们要减少见面，除非你和红叶需要青峰小组支援，明白吗？”老赵严肃地说道。
    “明白。”林江山同样严肃道。
    “还有，魏万良约你见面，会不会跟昨天晚上的事有关？”
    “不知道，应该不会。魏大哥将詹姆斯交给英国人后，这事就跟他没关系了，没必要急着找我了解情况。”林江山肯定地答道。
    “好，等你见了魏万良再说，如果他有什么困难，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帮他。”老赵凝视着林江山，认真叮嘱道。
    虹口区北四川路，日本宪兵司令部内的一间会议室内 ，洋田大佐缓缓合上面前的文件夹，冷冷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语气严厉地说道：“刚才小岛少佐的话都听清楚了，三天之内必须找到这人，两名死者的身份也要尽快查明。行动要秘密进行，如果泄密，你们知道后果的。”
    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内，梁翼天看着办公桌上照片，心中盘算着该安排什么人去调查，想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手下这些个人，忠于自己的人能力有限，有本事的几个人跟自己又不对付，明里暗里对着干。他心里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接这个任务了。想了一会儿，梁翼天做出决定，他拿起了电话。
    下午临近三点，林江山到了福州路上的那家茶馆门口，正要进门，就听见马路边有人叫自己：“林先生！林先生！”林江山转头一看，发现一个人从前面跑了过来。林江山仔细一看，见是魏万良的手下，于是迎了上去。
    年轻男子指了指身后的一辆黑色轿车，小声道：“大哥在等你。”
    林江山不再吭声，走过去上了车。刚一落座，魏万良就急忙道：“詹姆斯又回来了。”
    林江山听了一愣，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魏万良于是将昨天晚上的事简要说了一遍。原来詹姆斯从弄堂出来后，记住了路口几家商家的霓虹招牌，和另两个人分手后，就凭着记忆找到了原先藏身的地方。幸亏平时照顾他吃喝的人还在，就收留了他，然后连夜通知了魏万良。魏万良当时听到这个情况也愣住了，他当即派人去报社登寻人启事联系林江山，今天一早又赶去询问詹姆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了解詹姆斯是判断自己被日本人发现了，过关太危险，怕有人再为他付出生命。
    林江山听后，快速分析了情况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詹姆斯和接他的人分开，说明那些人也知道他去找你们了，但是你们现在的处境也就危险了。昨晚发生枪战后，小鬼子肯定会加强关卡的检查，既然没发现詹姆斯，他们一定会在占领区搜查。从目前的迹象看，很可能采取秘密调查的手段，很快街上就会布满特务。”
    魏万良点点头，面色凝重地道：“我已经想到这个后果了，我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詹姆斯说他不想回英国了，他要和我们一起战斗，为死去的人报仇。”
    “你同意啦？魏大哥”
    “不同意怎么办，把他交出去？我做不出这种事。再说他是军人出身，战斗素养比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要强，这对提高我们的战斗力有帮助。”魏万良似乎很高兴詹姆斯留下来。
    “那他以后就不能抛头露面了，詹姆斯愿意吗？”林江山有些担心。
    “我不是一直这样嘛，他只要和我在一起就不会有事，除非我死了。”魏万良郑重说道。
    “好，魏大哥，我会尽快通知英国人，你们要当心，这段时间尽量不要活动了。如果有事需要我们帮忙，请尽管说，联系方式照旧。”林江山提醒道。
    “我知道了，小林，你自己也要当心。”魏万良紧紧握住林江山的手，咧嘴一笑道。
    林江山站在路边看着魏万良的车走了，他知道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魏大哥了。他了解魏万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找自己的，他怕给林江山带来危险。
    他找到一个电话亭，给鲁长根打了个电话，让他转告老赵詹姆斯的事，是否告诉英国人，等待老赵通知。打完电话，看看时间还充裕，决定步行去接江芸清。
    梁翼天冷眼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几个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都听清楚啦？这回可是洋田大佐亲自督办的案子，到时候找不到人，我们谁都不好过。你们都好好想想怎么找人。”
    田秋生仔细看着手上的照片，发着牢骚：“怎么日本人老是让我们找洋人，这些洋人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怎么找啊！”
    旁边几人一听，也七嘴八舌跟着附和道。
    梁翼天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骂道：“找共产党、重庆危险分子你们就行啦？一群饭桶，只知道敛财、找女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们，找不到人，我就让你们都去宪兵队报到。”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梁副处长为什么事发火呢？”

 第65章 詹姆斯暴露了

    梁翼天扭头一看，连忙低头致意：“万主任，我正在给他们训话。”
    其他人也纷纷低头，嘴里打着招呼：“万主任、主任好。”
    万主任其实是副主任，长着圆脸，梳着四六开的分头。走进办公室后，他先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各位不要怪梁副处长发火，实在是这件案子牵涉重大，日本人给的时间也比较紧，所以各位同仁务必打起精神，早日找到嫌疑人。提醒各位，这件事就不要麻烦警察局了。”接着扭头问梁翼天：“梁副处长，还有事要说吗？”
    梁翼天躬身道：“没有了，请主任指示。”
    万副主任一挥手：“都出去，赶紧去找人。”等人都走了，他看着梁翼天笑了笑，然后对着门外叫道：“请进来！”
    随着叫声，门口出现一个男人，他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头戴礼帽，低着头，阴沉着一张脸，缓步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了房门。
    万副主任等男人进了办公室，脸色一正，严肃道：“梁副处长，李先生，二位都是老相识了。素闻二位平时不怎么往来，但是这次日本人压的紧，我希望二位能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尽早完成任务。”
    梁翼天一听，心中暗自叫苦，这个李先生心胸狭窄，加上心狠手辣，特工总部的很多人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自己跟他合作，说不定哪天就被他算计了。可是万副主任也不是好惹的人，这也是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主。心里万般不乐意，脸上却表现出大度的笑容，急忙表态：“请主任放心，我一定配合李先生完成任务。”
    李先生阴笑了声：“嘿嘿，梁副处长过谦了，是我配合你工作，一切都听你安排。”
    梁翼天心中骂到：信你个鬼，滑头的家伙。嘴上正要客气两句，万副主任冷冷地说道：“两位就不要再谦让了，完不成任务，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赶紧商量商量怎么合作。”说完扭头走了。
    站在房间里的两个人，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梁翼天率先放下身段，笑眯眯地道：“李先生，请这边坐，我给你泡杯茶。”
    江芸清挽着林江山的胳膊，脚步轻快地走出国际饭店，走到路边上了车。林江山发动汽车后，先四周看了看，然后问江芸清：“准备去哪儿？”
    “嗯……让我想想。”江芸清歪着脑袋，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道。
    林江山有些好笑地看着身旁的江芸清，也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江芸清用眼角偷瞄了一眼，看见林江山似笑非笑地表情，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对方识破了，脸蛋一下红了。她握起拳头轻轻打了一下，娇笑道：“你怎么不问呐？”
    “我现在归你领导，你不说，我就只能等啊。”林江山乐呵呵道。
    “哼！算你识相，呵呵！现在我们去看电影。”江芸清美滋滋地笑了。
    林江山看呆了，他发现江芸清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变得爱笑了，活泼了，可爱多了，人也更美了。
    “开车啦！”江芸清用手在林江山的眼前晃了晃，催促道。
    林江山回过神来，嘿嘿笑了笑，驾驶轿车向前驶去。
    公馆路上的枫晓五金电器行内，老赵正在聆听黄临安的指示：“根据组织上了解的情况，那个大洋商社的经理是个日本间谍，他叫佐藤东弥，是个中国通，1933年来的上海，是岩井公馆的人。他的任务是收集租界里各方面的情报，这家伙为了邀功，随意捏造情报，不少无辜的人受其伤害，老朱就是其中之一。组织上决定除掉这个佐藤东弥，任务就交给青峰小组去完成。”
    老赵严肃说道：“是秘密处决吗？”
    黄临安点点头，接着说道：“关于詹姆斯的事，你告诉林江山，让他通知英国人，说明情况，顺便了解一下发生枪战的具体原因。根据组织上最新掌握的情报，日本宪兵队已经在四处秘密寻找詹姆斯了，他们掌握了詹姆斯的照片，是从现场捡到的证件上发现的，但是还不了解他的身份，这个要提醒英国人。”
    老赵说道：“明白了，还有什么指示？”
    “没有了。”黄临安想了想，又说道：“告诉同志们，注意安全！”
    林江山陪着江芸清看了场电影，两人又在街边小吃铺吃了馄饨。回去的路上，林江山驾驶着轿车，江芸清满足地靠在他的肩上，小声问道：“你说你姐姐会接受我吗？”
    “来了，来了。”林江山心中叫道，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江芸清：“我看你姐姐那么疼你，应该会接受我的。”
    林江山不由得笑了：“你知道还问，你是怕我不跟姐姐说。”
    江芸清的小心思一下被揭穿了，恼羞成怒道：“就你本事大，什么都不在乎，是！”话一出口，江芸清就后悔了，怎么自己像是在逼婚似的。她坐直身体，转头看着林江山，发现对方眼睛看着前方，嘴角不住抽搐着，好像忍的好辛苦。她一巴掌拍在林江山的肩膀上，娇羞地骂道：“坏蛋，你又耍我。”
    林江山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明天就去南京找姐姐去，告诉她，我准备结婚了，新娘叫江芸清，是个漂亮的姑娘，她既能干，又听话，脾气又好，从来不打人，不骂人。”
    “你！”江芸清被林江山逗的又气又急，偏偏又爱听，她嘟着嘴说道：“你就会骗人，你知道你姐姐住哪里吗？”
    “我知道姐夫在哪里上班啊，找到他不就行了嘛。”林江山继续逗着江芸清。
    “行，你只要明天去，我就陪你一起去，见到你姐姐，我就说你欺负我，不想要我了。”江芸清看出林江山在开玩笑，也不戳穿，陪着他继续，看他怎么圆回来。
    林江山一听，知道冰雪聪明的江芸清看穿了自己，于是不再说笑了，正色道：“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来上海，我已经告诉她地址了，她一来上海，我就带着你去见她，好吗？”

 第66章 都要保重

    江芸清深情地凝视着心上人，轻轻“嗯”了声。
    车子到了江家大门前，等吴伯拉开大铁门，林江山正要将车开进去，江芸清阻止了他，柔声道：“你开车回去，来回跑，太辛苦，今后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有车会方便些。还有，我明天下午才出去，要去拜访几个做生意的人，你到时候来接我，陪我一起去见见，记住是下午两点。”
    林江山听了，觉得江芸清的话有道理，于是说道：“行，听你的，你赶紧回去休息。”
    江芸清应了声，推开车门下车走进院子，走了几步又回身挥了挥手。
    林江山待吴伯关上铁门后，也驾驶着轿车缓缓离开了。
    赶到修车行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鲁长根打开引擎盖，边检查边向林江山转达老赵的话。
    林江山的手指在车身上轻轻敲打着，静静聆听着鲁长根的叙述，脑袋里同时快速分析着，等到鲁长根说完，他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果然不出所料，敌人掌握了詹姆斯的资料，但是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估计是把他当做间谍了。我马上就去联系英国人，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鲁长根看看林江山，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开口。
    林江山看在眼里，询问道：“还有事吗？不想说？”
    鲁长根摇摇头笑了：“有个任务，不过老赵说了，不让你参加。”
    “什么任务？”
    “不能说，组长同志，你知道纪律。”鲁长根想想还是忍住了。
    林江山笑了：“好你个老鲁，不能说你弄的神神秘秘的。好了，不耽误你完成任务，我走了。”
    离开修车行，林江山将车开到霞飞路，找地方停好车。在车内他将自己打扮成了木先生模样，下车后四下看了看，先找了一个电话亭给蓝梦酒打了个电话，然后展开步子向蓝梦酒走去。
    蓝梦酒二楼的经理室里，威廉靠在办公椅上抽着烟，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莱纳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上司，神情沮丧。
    下午五点钟，莱纳去和何先生见了面，带回一个消息，让威廉既愤怒又无奈。果然问题是出在军统方面，这印证了他开始的推测。
    原来昨天晚上莱纳联系了何先生后，军统方面连夜展开了调查，经过排查，锁定几人。在一番审问后，甚至动用了酷刑，查出了奸细，是一名特高课的特工，他也参加了这次行动。他在取詹姆斯证件的时候，偷偷记下了姓名、国籍等信息。联想到上次军统护送曼德勒·格瑞的事，他判断詹姆斯是英国情报人员，于是通知了特高课。好在何先生很谨慎，行动前才通知参加行动的人，这名特工来不及传递消息，所以日本人并不知道当晚威廉的行动。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威廉掐灭烟头，拿起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放下了电话，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走到了莱纳身前：“木先生一会儿就到，你下去接一下。”
    二十分钟后，林江山在莱纳的陪同下走进了办公室，威廉微笑着从窗户前走过来，一边握手，一边问道：“木先生这个时间过来，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吗？”
    林江山表情严肃地看着对方：“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再坏的消息又能坏到哪里呢，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昨晚的行动失败了。您一定是为这事来的？木先生！”威廉坦言道。
    林江山心里暗自赞叹着，不愧是老特工，反应很快。他如实道：“是的，首先告诉您，詹姆斯目前暂时安全。他托人传信来，他不回英国了，要留下来跟日本法西斯战斗，为死去的人报仇。”
    威廉听完，低头沉吟了一下，抬头道：“我尊重詹姆斯的决定，我会向伦敦汇报的，也麻烦您转告他，让他注意安全，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们。”
    林江山点点头，继续说道：“日本人已经掌握了詹姆斯的资料，是那本留在现场的证件，不过还不知道詹姆斯是海军士兵。目前日本宪兵队特高课已经行动了，正在全城秘密搜查，包括法租界。”
    “这个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詹姆斯的资料是军统那边泄露出去的。”威廉将何先生传过来的消息如实告诉了林江山。
    林江山听后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您这里会有危险吗？”
    威廉摇摇头，缓缓道：“我这里很安全，昨天晚上参加行动的人，带的证件都是备用的。证件是真的，日本人查不到我这里，这点我可以保证。就是军统方面也不知道这里，当然了，如果您有问题，我就没办法了。”
    林江山由衷道：“谢谢您对我的信任！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是那句话，保护自己，注意安全！我们都要保重！告辞了。”话已说清楚了，林江山不再停留，准备离开。
    威廉内心起了波澜，对方无私的举动让他很感动，见林江山要走，他急忙说道：“木先生，谢谢您的帮助！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请说出来，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林江山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回头道：“谢谢啦！如果真有需要的话，我会向您提出来。还有，如果您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可以联系八路军办事处，他们会安排的。”说完开门走了。
    威廉又走到窗前，透过百叶看着楼下。很快林江山的身影出现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我们将来还有机会再见，我的朋友。
    这时，走到酒对面的林江山回过身，看着二楼东侧亮着的房间，透过百叶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形，他知道是威廉在注视着自己，于是冲着对方挥挥手，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莱纳从林江山进房间后，就没说过一句话，此刻见威廉看着窗外，轻轻摇着手，终于开口了：“史密斯先生，这个木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一天时间他就了解的这么详细？”
    威廉见林江山没了身影，回过身来，眼睛定定地看着莱纳，淡然道：“您也是干这一行的，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莱纳一滞，也为自己问的蠢问题感到好笑，想想又问道：“先生，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威廉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很多中国人心中的圣地。”

 第1章 有一个办法

    12月26号下午两点，林江山陪着江芸清准时出门，驾车出门去见江芸清约好的几个商人。一路上，江芸清详细介绍了这几个人的情况。除了一个人是江芸清父亲以前的朋友外，另外几人都是江芸清离开上海前，曾经有过生意往来的贸易公司老板。
    等到见过最后一个人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两人坐在车里，都感觉有些累了。这些人原本听说有一船货要出售，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可是一听说是和日本人做生意，有人很积极，有人变得犹豫不定，还有人直接表示做不了。
    江芸清告诉林江山，其实这几位商人只是用来做掩饰的。她和这些人打过交道，对他们在生意场上的一些作为很了解。这些人虽然自己不一定会做这笔生意，但是一定会四处传播消息，介绍别人来做。既不承担风险，还有介绍费可拿。到时候，江芸清和奈川夫人就坐等进货的上门。等到上门谈生意的人多了，就是开始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
    林江山钦佩地看着江芸清，衷心赞道：“真厉害，这下你也不用到处跑了。做生意这方面我是比不上你了。”
    江芸清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她白了林江山一眼，笑嘻嘻道：“既然比不过我，就要好好学了。现在吃饭去，你请客啊！”
    林江山乐呵呵道：“没问题，大饭店请不起，小地方还是吃的起。”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江芸清往林江山肩膀上一靠，手向前一指：“开车，我饿了。”
    76号特工总部，梁翼天坐在办公椅上，微微仰着头，死死盯着眼前的几个人。台灯的光线照在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田秋生仗着和梁翼天私交不错，壮着胆子说道：“处长，弟兄们从昨天一直忙到现在，大街上还有不少弟兄在跑，实在是找不到这个人。地址核实过了，是真的！不过住的不是外国人，是个中国老太太，是南京一个当官的母亲。”
    梁翼天气的又拍了一下桌子：“那个地址特高课前晚连夜就查过了，要你们查什么！给你们的任务是秘密调查，结果你们弄的鸡飞狗跳、人人皆知。抓了那么多外国人，一个都不是，害得万副主任到现在还没走，一直在打电话给人道歉。”说万副主任给人道歉那是吹牛，没走可是真的，说不定马上就会进来，那时自己就不好过了。
    田秋生委屈道：“弟兄们实在是分不清啊！那些洋人怎么看都一样，怎么找啊。”
    “分不清人就先抓回来，是不是？秘密调查，调查懂不懂？”梁翼天觉得自己要犯病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笃、笃”响了两声，梁翼天一挥手，一位靠门站着的人将门打开。李先生站在门口，嘴里叼着烟，靠着门框不说话，看着梁翼天。
    梁翼天一歪头：“都出去，我和李先生有事要谈。”
    田秋生几人一听，连忙撒丫子走人，生怕慢了一步。
    李先生待人都出去了，慢慢走了进来，顺手关上办公室门。他走到沙发上坐下，取下叼着的香烟往烟灰缸里一扔，讥讽道：“梁副处长这几天的火气不小啊，办公桌都快被你拍散架了。”
    梁翼天懒的和他搭这茬，忍住怒气，冷淡道：“这一天都没见到李先生，看样子是有进展了。”
    李先生阴阴道：“你也别激我，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
    梁翼天斜眼看着对方没吭声，暗自骂到：你会有这个好心？
    李先生见梁翼天没说话，知道对方不相信自己，他也不介意，继续说道：“现在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那个人肯定是躲起来了，而且一定有人帮他。在上海滩要藏个人太容易了，共产党、军统、中统、青帮、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外国商团，随便哪一方出手，我们都没办法。虽然在他们中间有我们的内线，但是同样需要时间，操之过急说不定内线就暴露了，得不偿失。”
    梁翼天听他说的有道理，坐直身体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日本人给的时间可不多了。”
    李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厉声道：“找一个替死鬼，制造拒捕的现场，将尸体送给日本人交差。那个真正的人，等我们的内线找到线索再说。”
    梁翼天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要故技重施了，日本人逼的这么紧，自己手下那几个货也指望不上，也只好用这个办法了。他担忧道：“日本人会相信吗？”
    李先生不屑地笑了笑，讥诮道：“我们看洋人长的差不多，日本人也是如此，在上海滩，他们还得靠我们。”
    “这件事万副主任知道吗？”梁翼天试探道。
    “万副主任也是这个意思，暂时先应付过去，以后再说。”
    梁翼天见对方这么一说，心中安定许多，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暗自决定等会儿去见万副主任，汇报此事，以免被这家伙算计了。
    李先生冷眼看着梁翼天脸上表情的变化，心知肚明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他也不戳穿，起身告辞而去。
    林江山带着江芸清找了一家面馆，一人点了一碗阳春面，面条端上来后，江芸清又分了一半给林江山，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俊男美女坐在一起，卿卿我我，引的周围人不时注目。
    吃完面条，林江山驾驶轿车送江芸清回去。在路上，江芸清告诉林江山，再过三天，那艘货船就到上海了。林江山有些不解：“那艘船不是已经出发了吗，怎么要这么长时间？”
    江芸清解释道：“上午奈川夫人打电话告诉我的，说那艘货船中途在基隆港停两天，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
    林江山又问江芸清明天的安排，江芸清笑着回答：“你明天如果没事，上午就来我家，我再给你上上课。免得你将来和那些商人打交道时吃亏。”
    “做生意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只要保护好你就行了。再说了，以前跟着你东奔西跑，到处推销商品，也学了不少。”林江山摇头道。
    “你的意思是不想学，不想来了？”
    林江山听着语气不对，急忙辩解道：“来，一早就来，我还要保护你呢。”

 第2章 滑头的家伙

    接下来的两天，林江山每天一早就来到江家，听江芸清讲一些商业方面的知识。他也教了江芸清如何做好自我保护。
    找江芸清的电话明显多了，一会儿是请吃饭的，一会儿是请喝咖啡的，江芸清一一礼貌回绝了，只是含糊答复说再等几天。
    林江山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刚送来的申报。江晓龙躺在长沙发上，手里捧着本书看的入神。江芸清接完电话走出书房，看着两人的姿态，觉得很温馨。她脸上带着微笑从二人身旁走过，去厨房帮着吴伯准备午饭了。
    林江山放下报纸，起身走出客厅，站在门廊里，点燃一支香烟，静静思考着。
    今天报纸刊登了一则新闻，说平安夜晚上闯关的一名匪徒在被发现了，地点是在苏州河南岸的某个仓库里。在抓捕时，该匪徒因拒捕被当场击毙，相关办案人员将继续追查其余匪徒。
    被打死的是詹姆斯吗？不会的，林江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几天的报纸自己都仔细看了，没发现魏大哥的联系暗号。而且詹姆斯是有人保护的，要是拒捕的话，就不会只是一个人了。是威廉或是莱纳吗？同样不可能，这段时间他们不会离开法租界的。想到这，林江山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阴谋，可是目的是什么？想了一会，一时没想明白，他决定暂时不想了，回去帮着做饭去了。
    洋田大佐沉默的看着办公桌上的报纸，面沉似水。小岛少佐笔直地站在一旁，等待洋田开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思虑良久的洋田站起身，背着双手走到窗前，轻轻开口问道：“小岛君，你怎么看这件事？”
    小岛面无表情，看着洋田的背影，平静地说道：“我认为这是特工总部的人为了表功，行动后就通知了报馆，然后才通知我们。”
    洋田依旧看着窗外，院子里草坪上，一小队士兵在训练。他轻声继续问道：“那个仓库查了吗？”
    “查过了，是一个比利时商人租的 ，已经租了五年了。这个比利时商人五天前去了北平。从现场看，死者在仓库里待的时间不长，不会超过一天。”小岛认真答道。
    “尸体呢？”
    “这个白种外国人的尸体也检查了，跟照片对比，死者略胖，脸上有伤，看上去很像是一个人。死者手掌皮肤光滑，不像是经常拿武器的手。死者的胃里没什么东西，应该是一天没吃饭了。综合来看，死者应该就是照片上的人。”
    洋田霍然转身，眼睛盯着小岛，提高嗓门道：“你这么肯定？”
    小岛迟疑了一下答道：“是！”
    洋田将身体又转了过去，看着窗外又不说话了。
    小岛不知道是说话还是离开，只好继续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洋田淡淡的声音传来：“军统那边有什么动静？”
    “还没有消息，自从传回了这个外国人的消息后，3号至今没有动静。”小岛恭敬答道。
    洋田转过身，注视着小岛：“再等几天，如果3号还没消息，就是出事了，到时候你就亲自带人，把掌握的军统分子全部抓回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特工总部那边，给他们发一笔嘉奖，让他们继续努力，追查其余凶手的线索。”
    “是，我马上去办。”小岛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小岛的背影，洋田轻轻叹了口气，他压根就不相信特工总部的话，为什么要当场击毙？为什么记者比特高课的人去的还快？现在已经是满城皆知这个事了，再想让这帮人秘密调查是不可能了，秘密调查只能靠特高课自己完成了，死者的身份也需要3号特工的情报来核实。“这帮猾头的家伙！”洋田狠狠骂了一句。
    梁翼天放下电话，站起身干笑着走向李先生：“不愧是特工总部的干才，事情计划的天衣无缝。刚才万副主任说了，日本人对我们的行动表示肯定，还拨了一笔钱作为嘉奖。”
    李先生轻轻吐出一口烟，不置可否地笑笑：“事情过去了就行，我下午就离开上海了。梁副处长保重，告辞了！”说完也不看对方的反应，直接就走了。
    田秋生敲敲门走了进来，见梁翼天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就想转身离开。梁翼天“哼”了声问道：“什么事？”
    田秋生小心翼翼地开口：“处长，报纸上消息已经登出来了，案子结束了。弟兄们忙了几天了，晚上想聚聚，请问处长晚上是否有时间光临？”
    “你们自己去，我另有安排。”梁翼天不耐烦地说，刚才李先生故作高深、盛气凌人的架势让他郁闷不已，可是自己拿对方也没办法。
    田秋生见上司的情绪不好，自己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于是点头哈腰赶忙走了，临出门时还带上了房门。
    回到办公室，田秋生跟等在房间里的几个人说了声：“处长有事去不了，让我们自己去。”
    几个人一听，纷纷夸道：“还是田组长有面子，处长这么快就同意了，佩服！佩服！”然后喜笑颜开地走了。
    田秋生得意地喝了口茶水，往办公椅上一靠，抽着烟，心里盘算着这次能拿多少赏金。突然，电话铃响了，田秋生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让他又熟悉又害怕的声音：“田先生，别来无恙！”
    田秋生急忙放下电话，跑去把办公室门关上，又跑回来拿起电话，小声问道：“先生，您怎么打电话来啦？”
    “田先生，这几天在忙什么呢？”对方冷声问道。
    “没忙什么，嘿嘿。”田秋生打着哈哈。
    “没忙什么？报纸上可都登了，田先生分了不少钱。”对方的语气中带着调侃。
    “噢！您是说死的那个外国人啊，那是别人负责的案子，跟我没关系。”田秋生假装糊涂。
    “那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先生，不好意思，我不清楚这件事。”打算糊弄过去。
    “看来，我们需要见面谈了，田先生！你很滑头，让我们很失望啊！”对方的声音变得严厉了。

 第3章 改了名字

    听到这话，田秋生顿时怂了，急忙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次的行动是上司直接指挥的，我只是跑腿的，具体计划我确实不清楚，我马上去打听。”
    “好，过两小时我再打电话，你不要耍花样，我们可是知道你家在哪儿。”
    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田秋生呆立在办公桌前，刚才还得意的心情顿时变得慌乱起来。想到对方两小时后还会打电话来，他深深后悔刚才没说实话，何必呢，弄的现在不上不下的。田秋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掏出香烟猛吸起来，连午饭都不想吃了。
    杨元龙放下电话，走出电话亭，冲着等在一旁的董小飞眨眨眼：“估计这家伙饭都吃不下了。走，我们去吃。”
    下午四点半，老赵在外滩码头边和杨元龙小声交谈，董小飞在不远处晃悠，周围一派忙碌景象。
    听完杨元龙的汇报，老赵气愤道：“没想到是这家伙干的坏事，又是一条无辜的人命，这个李先生真是无恶不作，有机会一定要除掉他。”
    杨元龙深有同感，带着遗憾道：“这家伙神出鬼没，狡猾的很，好几次行动都被他躲过去了。”说到这儿，他恨恨地拍了一下栏杆：“上次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说什么也要干掉他。”
    老赵拍拍杨元龙胳膊，安慰道：“会有机会的，这家伙不可能一辈子躲着，总有露面的时候。”接着又问道：“大洋商社那个经理查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杨元龙又兴奋起来：“已经摸清这个佐藤东弥的行动规律了，这家伙警觉性很高，我们三个人轮流分段盯着，花了几天时间终于搞清楚了。他住在静安寺附近的一栋公寓里，应该是单身一人。这家伙有车，早上八点去了商社，就不出门了。晚上喜欢去舞厅，而且只去百乐门，盯了几天，发现他天天晚上去，和一个白人舞女打的火热。”
    老赵称赞道：“不错，几天时间就了解了这么多。舞厅应该是个机会，等我想好计划再决定。你们这几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和杨元龙分手后，老赵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电器行去汇报，在路上还边走边考虑，采用什么方法除掉佐藤东弥。
    晚上八点多，林江山回到家，正在洗漱的阿贵告诉他，艾米莉找他。林江山问什么事，阿贵说艾米莉想吃炸酱面了，问他哪天有空做。
    林江山笑了，他轻轻一拍阿贵的脑袋：“艾米莉想吃，你也想吃？”
    阿贵不好意思笑了，讪讪跑到旁边泡脚去了。
    林江山想想也是，艾米莉从小就喜欢吃炸酱面，他寻思哪天抽时间做一次，到时候将江芸清也接过来，让她也尝尝自己的手艺。转念一想，自己在江家做不就行了，何必让江芸清跑过来。但是这样一来就要做两次了，林江山无可奈何地苦笑着，两顿就两顿，都是家人。
    12月29号上午九点多，外滩码头，一艘货轮缓缓靠岸。
    等候多时的奈川夫人和江芸清两人愕然地看着货船，面面相觑。林江山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
    江芸清看看奈川夫人，对林江山说道：“这不是我们要等的货船。”
    奈川夫人正要回头问那两位中年男人，一旁的渡边笑着开口了：“奈川夫人，江小姐，这就是你们要等的船。”
    奈川夫人糊涂了，急忙问道：“我们等的是美国的船啊，怎么是伊和丸号。”
    渡边故作神秘地说：“是一条船！你们知道这条船为什么要在基隆港停靠两天吗？”见几人迷茫的看着自己，渡边得意地笑了：“战争时期，为了防止这条船被帝国海军误伤，所以将船名改了，改成伊和丸号，相关资料也都在基隆重新登记了。”
    几人这才明白过来，看看周围所有人的神态，林江山发现只有奈川夫人、江芸清和自己不知道这事，其余人脸上都很平静，这让他对这些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一会，货船放下了舷梯，从船上走下来几人。渡边走了上前，和其中一人说了几句话后，就领着几人走到奈川夫人身前，介绍道：“奈川夫人，这位是涩谷船长，关于货物交接的事，由他负责，什么时候卸货就等您通知了。”
    奈川夫人和涩谷船长相互打过招呼后，又和江芸清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对渡边说道：“渡边先生，我们正在和一些买家商谈，卸货恐怕要等一两天，我们想先看一下货。”
    渡边看看涩谷，涩谷爽快地答应了。奈川夫人回头看看那两位中年男人，说道：“就麻烦二位了。”两人点点头，走到涩谷身前，低头说道：“涩谷先生，请！”
    涩谷面带恭敬地低头致意，手一伸：“请！”
    看着几人上了舷梯，林江山眼中透着玩味。从刚才几人打招呼的神色中，林江山断定这几人相互间认识，而且两位中年男人级别比涩谷高，说明这个涩谷也是海军方面的人。林江山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随着货船到了上海，估计会有更多的人要露面，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林江山侧头看看江芸清，发现她微蹙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货船。他知道聪慧的姑娘也意识到了问题，等回去的路上再跟她交换意见。
    林江山又看了看奈川夫人，发现这个美丽妇人脸上并无异样，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再看向渡边，此刻的渡边面容严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眼睛不时瞥向货船。而旁边几位商人的脸上都露出期盼的神情，仿佛是在看金子。
    站了一会，江边的风大了起来，北方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青灰色云团，大片云团缓慢移动着，空气中带着丝丝阴冷。天变了，说不定要下雪了，林江山心想。他对奈川夫人和江芸清说道：“看样子他们还有一会呢，起风了，我们去车上等。”

 第4章 相互戒备

    江芸清和奈川夫人不约而同点点头，转身准备走向停在路边的轿车。渡边一见，连忙说道：“几位直接去汇中饭店，我已经订好了，我的夫人在那儿等着呢。”
    奈川夫人微微弯腰：“谢谢渡边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一个多小时后，两位中年男人回来了，渡边和涩谷跟在后面，几个商人也走进了包厢，一边搓手，一边抱怨着天气 。
    一顿饭吃到下午一点才结束，几名商人打了个招呼先走了。奈川夫人拉着江芸清站起身也准备告辞，涩谷走了过来，客气地说道：“夫人如果需要卸货了，请提前通知我，我好安排船员，提前做准备。”
    奈川夫人表示感谢，又对渡边再次表示感谢。渡边笑着回礼：“奈川夫人，我就不送您了，我和涩谷先生还要再喝点，让我夫人送你们。”
    等众人离开包厢后，渡边脸色一变，冷冷道：“涩谷君，奈川雄夫的人发现那批货了吗？”
    “没有，那批货藏的很隐秘，他们看不到。但是货卸掉一半的话，就藏不住了。”
    渡边挥挥手：“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办。你回去，这几天就待在船上，看好那些货。”
    “是！”涩谷弯腰行礼，转身离开了。
    林江山手握方向盘，眼睛不时看一眼倒车镜。江芸清看着林江山，脸色凝重。在饭店门口和奈川夫人分手后，江芸清等车开出一段路后，就对林江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换个船名需要跑到基隆去？而且用了两天时间。涩谷明明认识那两个中年男人，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渡边和涩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两人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
    林江山略加思索后缓声道：“你说过，那两个中年男人是奈川雄夫的人，派来协助奈川夫人的。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
    江芸清微微摇了摇头，轻轻答道：“不知道，问过奈川夫人，她没说。”
    “芸清，你发现没有，渡边自称是奈川雄夫的同学，还是好朋友，可是这几次和渡边见面，渡边和这两个男人都没说过话。今天两个男人上船后，渡边似乎还有些紧张。”林江山认真分析道。
    “我也发现了，难道他们相互不信任？”江芸清睁大了双眼。
    “看起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呢？还有涩谷，他肯定是奈川雄夫的人，所以和渡边熟悉也就不足为奇了，对那两个男人也很敬畏。他们相互戒备，我猜测和船上的货有关系。”林江山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那这艘船又是怎么回事？”江芸清对林江山的分析结果表示赞同，继续问道。
    “改船名的理由就是欲盖弥彰，抢了别人的东西，盖上自己的章就变成自己的了，典型的强盗逻辑！再说了，自己抢到手的东西怎么会去攻击，他们海军内部通报一下就行了。问题是为什么要在基隆停留两天？这个我也想不出原因。”林江山的声音中透着愤怒。
    “等回去后，我打电话问问奈川夫人。”江芸清见林江山也分析不出来，提出自己的建议。
    “可以试试，不过我感觉奈川夫人也不知道，说不定她正在问那两个男人呢。”
    回到国际饭店自己的房间，奈川良子语气平静地问两位中年男人：“荒木君、青田君，货都看到了吗？数目对吗？”
    被称作荒木的男人立即答道：“都看到了，数目要等卸船时才能核对清楚，目测看应该不会错。”
    话锋一转，奈川良子冷冷地问道：“两位谁能告诉我，船为什么要在基隆停两天？”
    “这是军方的安排，我们也不清楚。”荒木很冷静。
    “这么说，涩谷船长也是军方的人了？”奈川良子追问道。
    “是的，他曾经是奈川先生的部下，是我们的同僚。”荒木迟疑了一下。
    “曾经是？他后来干什么去了？怎么又成了这艘船的船长了？”奈川良子板着脸，说出心中的疑问。
    荒木忍住内心的不耐，沉声道：“夫人，涩谷一年前就调任基隆军港了。成为船长，可能是军方的决定，毕竟整艘船上的船员都换掉了。一艘日本船，船员都是美国人，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奈川良子眼睛盯着荒木。
    “你有什么资格知道这些。”荒木暗自腹诽道，正要开口解释，身旁的青田忍不住开口了：“夫人，奈川先生说了，您只要将货物卖掉就行了，其他事不用您管，我们出面解决。”
    奈川良子讥诮地看着两人：“上海有这么多日本商人，渡边先生也是雄夫的同学，找他就行了，何必让我从香港跑来上海。”
    荒木一看奈川良子生气了，连忙劝解道：“夫人别生气，青田君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让夫人少费心。渡边先生嘛，他本来就参与此事。而奈川先生请夫人跑一趟，就是想多分点钱，让夫人和您的夫君也多赚点钱。”
    奈川良子也不想和这两人再分辩了，她微微低头：“我累了，需要休息了。”
    荒木见此，连忙拉着青田告辞。出了门，荒木心中松了口气，和这个女人解释真累。
    放下电话，江芸清走出书房，将奈川夫人的话复述了一遍。林江山听完说道：“听起来很合理，换船员，熟悉船上设备确实需要时间。看来只有等货下了船，这些人会采取什么行动了。”
    江芸清想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对林江山说：“我马上联系上级汇报。”
    十分钟后，林江山和江芸清开车出了江家大门。
    虹口区北四川路上，这一带因为日侨聚集，沿街日式店铺密布，被称作“小东京”。傍晚时分，一家日式餐馆内，酒井听完渡边的话后，不以为然地笑笑：“不必紧张，渡边君。奈川雄夫并不知道这件事，你只要和涩谷随时盯着卸货的进度就好。那个荒木和青田只是跑腿的，而奈川良子不过是个木偶。”
    渡边担忧道：“我担心基隆的那些人，万一消息漏了出去，恐怕会有麻烦。”

 第5章 是个小白脸

    酒井喝了口酒，慢条斯理道：“基隆港那边也没几个人知道，你放心。我看你是担心你自己，瞒着多年好友做这种事，心里不舒服。”
    渡边虽然有些愧疚，却仍然辩解道：“奈川雄夫不也是利用了这次行动嘛。”
    酒井劝慰道：“他赚点钱是海军上层同意滴，毕竟他们拿大部分嘛。”见渡边不吭声了，他接着说道：“奈川夫人那边要照顾好，客气点，不要让她察觉。赚钱事小，完成计划才是大事。来，喝酒！”
    喝了一杯酒后，渡边想到一个事，于是问到：“酒井先生，江芸清的未婚夫林江山调查清楚了吗？”
    “查过了，一个小白脸。三年前，江芸清还在上海的时候，这小子是她的业务助理，仗着近水楼台，长得不错，就追求江芸清。可是江家产业迁走后，江芸清又去了香港，这小子没跟着去，大概是觉得江家不行了。后来这家伙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居然让一个白俄老太太看上了，老太太临死前将财产都给了他，成了一个寓公，靠收房租吃饭。虽然开了一个杂货铺，基本上都是伙计在忙，自己成天游手好闲。这次江芸清回到上海，这小子又巴结上了。”酒井说的这儿，见渡边听的津津有味，于是端起酒杯：“不说这家伙了，喝酒！”
    晚上八点愚园路，闻名上海滩的百乐门舞厅华灯齐放，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交相辉映。大门前车来人往，轿车、黄包车排出老远。
    老赵和杨元龙坐在车里，眼睛紧紧盯着马路对面。
    不一会儿，一辆蓝色轿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个头不高，身材略胖，圆脸，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的锃亮。
    “来了！他就是佐藤东弥。”杨元龙用手指了指。
    老赵仔细观察着佐藤，只见佐藤下车后，左右看了看，就径自走向舞厅门口，旁边过来一个车夫上车将车开到停车场去了。
    看到这儿，老赵问道：“这家伙一般什么时候出来？”
    “基本上要到晚上十点半，相差不了几分钟。”
    老赵思索片刻，拿定主意：“小董在里面吗？”
    “在里面，过半小时就会出来。”
    “好，等他出来我们就回去，准备明天晚上行动。”老赵语气坚定。
    江晓龙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地夸赞着：“林大哥，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做饭，味道还这么好。”嘴唇上沾满了酱汁。
    江芸清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就连吴伯也是赞不绝口。
    林江山开心地看着几人吃着炸酱面，乐呵呵地说道：“其实我只会做炸酱面，打小就喜欢吃，所以就跟母亲学着做。”
    江芸清笑眯眯地看着林江山，准备夸赞两句，这边江晓龙已经吃完一碗了，叫着让林江山再帮着弄一碗。
    江芸清眼睛一瞪，笑骂道：“自己不会捞啊！这么能吃，小心吃成大胖子。”
    “我不会配嘛！姐夫弄的好吃。”江晓龙挤眉弄眼地开玩笑道。
    江芸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握着筷子作势要打江晓龙，江晓龙急忙跑到林江山身边，继续逗着：“姐夫，你看我姐，这么凶，将来有你好受的喽！”
    林江山将碗递给江晓龙，顺势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哎呀，姐夫打人啦！姐姐你也不管管。”
    娇羞不已的江芸清忍不住笑了起来：“打的好，让你嘴欠。”
    一旁的吴伯看着几个年轻人打闹，笑的合不拢嘴，眼中满是慈爱。
    回到晨光坊已经八点了，林江山先去看了看雅克和艾米莉，聊了会天就回家了。
    躺到床上，想到下午陪江芸清见领导时，自己也被叫了进去，见到了几年没见的浦江同志。
    浦江同志在听取了江芸清的汇报后，表示有些情况组织上会去了解，同时提醒两人要警惕酒井这个人。这个酒井名义上是日侨商会的副会长，其实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宪兵队特高课的高级顾问，渡边是他的帮手，也是特高课的人。这俩人参与到这件事当中，说明敌人正在实施一个阴谋，具体是什么目前还不知道。组织上希望，两人在保护好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伺机打探消息。关于奈川良子，组织上通过在香港的同志了解到，此人只是普通商人，可以通过她了解一些情况。
    现在货船已经到了上海，红叶的下一步的行动即将展开，危险也会增加，林江山的压力也会加大，注意安全是前提。再等两天，青峰小组将会全力配合两人的行动。
    提到青峰小组，浦江同志笑着对林江山说道：“这两天小组会有一个行动，组织上决定让你们两人配合他们，具体方案待会老赵会跟你们说。”
    等在一旁的老赵随即向两人说明情况，行动时间会另行通知。
    听到又能和青峰小组的同志们一起行动，林江山自然是很开心，身旁的江芸清也很兴奋。
    想到这儿，躺在床上的林江山觉得血液沸腾，心想终于可以为老朱同志报仇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林江山陪着江芸清去见奈川良子。坐在国际饭店一楼的餐厅里，三人一边喝着红茶、吃着糕点，一边聊天。荒木和青田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看着报纸。
    江芸清告诉奈川良子，下午约了几个商人见面，如果想要出货，可以在见面时报价了。
    奈川良子表示可以，然后又说自己对上海的行情不了解，问江芸清开什么价合适。
    林江山听着两个女人在那儿小声交谈着，自己又插不上话，只好不停地吃着糕点，眼睛不时朝四周看看。
    荒木看到这一幕，嘴角撇了瞥，心道：“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
    如果林江山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种形象的话，估计会气血上翻晕过去。
    奈川良子和江芸清说了一会儿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到林江山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嘴角泛起笑容：“江小姐，看来我们的话题，林先生不感兴趣啊。”
    江芸清笑道：“他就是懒，不想动脑筋，不过出力气的事他还行。”
    奈川良子一听，“咯咯”笑出了声，林江山闻声转头看着她，一脸茫然。

 第6章 百乐门舞厅

    奈川良子见到林江山的表情，笑的更欢了，连荒木和青田也扭头看了过来。
    江芸清又羞又气，狠狠瞪了林江山一眼。
    林江山其实听到了奈川良子和江芸清的对话，故意做出这副表情，江芸清自然知道林江山是假装的，两人默契的配合让奈川良子没有丝毫怀疑。
    老赵站在公园里的长椅旁，看着大门方向。通过昨天晚上的观察，老赵再次核实了佐藤东弥的活动规律，当即确定了行动时间，又和杨元龙仔细研究了具体方案，修改了几个细节后，就让杨元龙和董小飞分头通知其他成员。现在就等通知林江山和江芸清了。
    很快，林江山二人出现在公园门口，老赵看见后，原地慢悠悠转了一圈。今天天气不好，阴云密布，公园里没什么人。老赵等林江山两人到了跟前后，也不客套了，快速说明了行动时间以及修改的几处细节。等林江山听明白后，老赵迅速离开了公园。
    林江山和江芸清在公园里又走了一会儿，这还是江芸清回到上海，第一次和林江山来公园。江芸清挽着林江山，看着公园里冬季的景象，轻声细语地说着悄悄话。一阵寒风吹来，林江山见江芸清缩了一下脖子，于是伸手将爱人搂在怀里，匆匆离开了公园。
    坐到车里，林江山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就说吃饭去。江芸清看着林江山，柔声道：“现在不饿，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林江山一听，才想到江芸清还不知道自己的住处，只知道住在法租界，这确实是个破绽。万一有人问起这事，江芸清答不上来，势必会引起怀疑，这是自己的失误。于是连忙答应道：“好，就怕江大小姐看了后会失望。”
    江芸清眼睛弯成了月牙一般，笑吟吟道：“包租公！杂货铺小老板！晨光坊！”
    林江山听了一愣，惊讶地看着江芸清，连车都忘记发动了。
    江芸清伸出小手拍了拍林江山的脸颊，笑道：“傻子！快开车。”
    车子行驶在路上，江芸清告诉林江山：一到上海，浦江同志就告诉了她，为的是防备有人问她林江山的情况。
    林江山赞叹了一声，佩服浦江同志想的周到，也检讨了自己的疏忽。心中暗想：自从见到江芸清后，自己太过高兴了，每天只知道去江家，忘记了这点。以前为了保密，就连青峰小组的同志都不知道自己的住处，所以习惯性地没有告诉江芸清。
    轿车很快到了晨光坊，林江山将车停好，领着江芸清进了杂货铺。阿贵吃惊地看着江芸清，脑筋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江芸清和他打招呼时，阿贵才憨憨笑道：“您好！”
    林江山陪着江芸清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后，又去了雅克诊所。艾米莉上学还没回来，雅克正在厨房准备午餐。诊所里唯一的护士阿珍见林江山来了，急忙去厨房叫雅克。
    雅克走出厨房，见林江山领着一位漂亮的姑娘站在诊所里，也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等林江山介绍过后，雅克热情地表示欢迎，并邀请二人留下来吃午饭。
    江芸清听着雅克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还带着点天津口音，感到十分有趣。就用上海方言和对方打招呼，没想到雅克也能听懂。
    林江山见江芸清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笑呵呵道：“雅克从小在天津长大，来上海也有十年了。你还没见到他妹妹艾米莉呢，来上海五年多了，还是满口天津味，哈哈！”
    “那你们是？”江芸清试探道。
    “我们在天津就是邻居，一起长大的，到了上海还是邻居。”雅克抢先答道。
    林江山走到厨房转了下，回到诊所后对雅克开玩笑道：“雅克，你邀请我们吃午饭，我看厨房里的食物也不够啊！”
    雅克有些不好意思了：“等艾米莉回来，我们就去对面的东北菜馆吃。”
    “是对面新开的菜馆吗？太好了，我还没去过呢。”林江山乐了，他知道那家菜馆是一周前才开张的。
    说话间，艾米莉回来了。一进诊所，见到正在说话的几人，蓝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来回转着。听完林江山的介绍后，她一下蹦到江芸清身前，拉着江芸清的手，操着天津腔开心地嚷道：“姐姐好漂亮，我应该叫你嫂子才对！”
    江芸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羞涩道：“我们还没结婚呢！”
    艾米莉转头看看站在一旁只顾着笑的林江山，故作凶狠地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我有嫂子了。”
    林江山被这丫头弄的哭笑不得，只好摇头不说话。
    江芸清看着眼前开朗活泼，个头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法国小姑娘，打心眼里喜欢上了。她亲昵地拉着艾米莉的手，轻声交谈起来。
    雅克见人到齐了，就招呼大家去菜馆，阿珍留下看着诊所，午饭就吃雅克准备好的食物。
    晚上七点四十，林江山和江芸清准时到达百乐门外。他将轿车停在对面的马路旁，下车后点燃一支香烟，先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慢慢走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等着江芸清下车。
    这时旁边过来一人，经过林江山身边时轻轻咳嗽了一声。林江山瞥了一眼，是杨元龙，他知道青峰小组的人已经就位了。林江山面露微笑，伸手将江芸清扶下了车。
    两人挽着手，步态优雅地缓缓走向百乐门。走进大门买了舞厅门票，林江山环顾了一圈，然后搂着江芸清走向尽头的楼梯。
    来到二楼，两人找了一个距楼梯口较近，又不惹人注意的位置坐下。很快走来一位服务生，江芸清点了酒水、果汁和几样点心，然后冲着林江山妩媚一笑。此时偌大的舞池里，只有稀稀拉拉几对男女在跳舞，留声机播放的舞曲偶尔夹杂着刺啦的嘈杂声。前方的舞台上，乐队的人正在做着准备。
    林江山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到八点了，这时服务生端上了酒水和点心。江芸清从手提包内拿出钱递给服务生，轻声道：“不用找了！”服务生连忙鞠躬道谢。
    两人举起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相视一笑，这时一阵密集的鼓声传来，晚舞场开始了。

 第7章 行动第一步

    随着乐队奏响音乐，一位女歌手走到了舞台中央，边唱边舞。台下的舞池跳舞的人也多了起来。
    江芸清站起身，拉着林江山也在座位边的小舞池跳了起来。林江山和江芸清的脚不时踩到对方，两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晚上出门前，林江山说很久没跳舞了，都快忘了，江芸清也是如此。于是临时抱佛脚，两人特地练了一下，还惹来江晓龙一顿无情的嘲讽。
    一支舞曲下来，两人的舞步顺畅多了，坐在桌边，林江山点燃香烟，笑着对江芸清说道：“幸亏穿的是皮鞋，要是布鞋，恐怕脚指头要被踩肿了。”
    江芸清也笑盈盈地反击道：“你的脚真重，明天赔一双皮鞋给我。”
    两人有说有笑地开着玩笑，就见楼梯口又陆陆续续出现几个人，男男女女笑着走向舞池边的空位子，走在最后的是一位矮胖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林江山保持着笑容，心中按照老赵形容的模样判断着。等这个男人找到位置坐下后，董小飞出现在楼梯口。
    董小飞向四周看了一圈，很快找到了林江山，微微点头后，就顺着舞池边一路走了下去。走到那个矮胖男人身边时，董小飞停下脚步，点了一支烟，又继续走了下去。
    林江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对江芸清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
    这时乐曲再度响了起来，节奏风格变的缓慢了。两人相拥着慢慢转着圈，鞋子上又多了几个脚印。
    半个小时过去了，林江山发现目标的身边多了一位白人女子，林江山知道行动的时机来了。
    乐队奏响了音乐，是一首华尔兹。林江山见佐藤搂着白人女子站了起来，于是冲江芸清点点头，两人相拥着走入大舞池，跟着节奏旋转起来。不一会转到了佐藤的桌子旁，突然江芸清身子一歪，林江山的身体也被带偏了，眼看两人就要摔倒，这时旁边一双手及时伸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林江山。
    林江山扶好江芸清，回头一看，是位年轻男人，他连忙对年轻人说了声“谢谢”。年轻人摆摆手，转身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酒杯走了。远处的佐藤看到这一幕，摇头笑笑，然后对白人女子说了一句话，逗得女子咯咯笑个不停。
    林江山扶着一瘸一拐的江芸清走回座位，弯腰帮她脱掉鞋子，接着用手轻轻揉着脚踝。江芸清双手捂着通红的脸，不好意思抬头。周围的人见了会心一笑，也有人幸灾乐祸的用手指指点点。
    舞曲停了，林江山帮江芸清穿好鞋子，又递了杯果汁过去，自己端起红酒喝了一口，又点起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今晚行动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就等佐藤的反应了。刚才借着拉林江山，董小飞将手上的酒杯放在了佐藤的桌上，等林江山站直身体，他又迅速拿走了佐藤的酒杯。酒杯和杯中的酒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换过去的酒里有泻药。
    站在人群后面暗中观察动静的董小飞，见佐藤一口喝完半杯威士忌，就走到去洗手间的过道处，抽起了香烟。
    林江山看在眼里，知道目标中招了，于是歪过脑袋和江芸清说起了悄悄话。
    佐藤拿起酒瓶又倒了半杯威士忌，拿起酒杯和白人女子示意后，又是一口喝完，白人女子笑着举起高脚杯，喝了一口杯中的香槟。
    舞曲再次响起，这次是热烈奔放的爵士舞曲。白人女子站起身，一边扭动身子，一边用手指勾着，佐藤见状立刻站起身，跟着女子走入舞池扭动起来。
    林江山看了心中暗乐，没想到这家伙喝酒这么快，看来行动时间要提前了。
    果然，一首爵士舞曲还没结束，佐藤就脸色难看地走回了座位，还没坐下，就倒了半杯威士忌一口喝下，刚坐下没几秒钟，又站了起来，匆忙向洗手间走去，白人女子站在桌子旁，纳闷地看着佐藤的背影。
    林江山见此情景，轻轻拍了拍江芸清的手，站起身绕过舞池里扭得起劲的人群，快步走向洗手间。
    经过董小飞身边，林江山递了个眼色，董小飞点点头，跟在后面走去。到了洗手间门口，林江山回头看了一眼，拉开门走了进去，董小飞站在拐角处靠在墙上，又点燃了一支烟。
    林江山走进洗手间，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分辨着动静。只听见最右边，靠窗户的隔间里传来阵阵哼唧声。林江山正要弯腰查看，突然左边的隔间传来“哗啦”冲水声。林江山急忙转过身，低头假装洗脸。
    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走出隔间，走到洗手池前洗起手来。待这人走出洗手间，林江山再次准备行动，门外传来董小飞的咳嗽声，林江山只好拿起旁边的毛巾，慢慢擦着脸。很快两个男人走进了洗手间，其中一人似乎喝多了，一进门就直奔隔间“哇哇”吐了起来，另一人在他背上使劲拍打着。
    眼见这个情况，林江山知道现在没机会了，于是果断地走出了洗手间，经过董小飞身边时，轻轻说了声：“再等等。”
    回到座位上，江芸清投来询问的目光，林江山微微摇头，笑着问道：“亲爱的，脚还疼不疼啦？”
    江芸清搂着林江山撒娇道：“疼啊！疼死了，你又不管我。”
    林江山拿起一块点心喂到江芸清口中，笑眯眯道：“先吃块点心，再休息一会儿，等不疼了，我们再走。”
    不一会儿，佐藤捂着肚子，步履蹒跚地出现了，他慢慢走到桌旁坐下。白人女子连忙倒了半杯威士忌递给他，佐藤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然后和女子说着什么。
    舞台上乐队的乐手们摇头晃脑，一位白人歌女唱着英文歌，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翩翩起舞。佐藤的脸色愈加难看，歌曲刚停，他站起身又向洗手间走去。
    林江山正要站起身，就见董小飞从过道上走开了，他知道这次机会又错过了，洗手间里还有其他人。

 第8章 第三步行动

    眼看着佐藤走出洗手间回到座位上，林江山内心有些烦躁，他提醒自己此刻要冷静，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看来在舞厅里动手已是不大可能了，但是林江山不想放弃，他想再等等，等待机会。
    就在这时，佐藤站了起来，他和白人女子拥抱了一下，又掏出钱包拿出一些钱给了女子。他要走了，林江山迅速做出判断。于是林江山也站起身，扶着江芸清站了起来，拿过大衣帮她穿上。
    董小飞见到林江山的举动，知道在舞厅里的行动已经放弃，他瞄了佐藤一眼，看到这家伙已经迈开步子了，于是加快脚步，赶在佐藤之前走下楼梯。
    林江山扶着江芸清慢慢走下楼梯，前方同样步伐缓慢的佐藤已经走到大门口了。林江山附在江芸清耳旁轻声道：“第二步行动失败，下面开始执行第三步。”
    走出百乐门舞厅，林江山看见佐藤站在门口，知道他在等车夫将车开过来，于是搂着江芸清加快了脚步。走过佐藤身边时，林江山见佐藤并无任何反应，但是从对方将手插在口袋里的姿势看，他怀疑对方手里很可能握着枪，处于戒备状态，可见这家伙警惕性很高。
    林江山不露声色地扶着江芸清，两人快步穿过马路，上了轿车。这时佐藤也上了车，正在发动了车子。林江山急忙发动轿车，等佐藤的车走了，他才慢慢跟了上去。
    车辆行驶的方向不是佐藤回家的方向，再过三个路口就有一家医院。佐藤的车速度不快，林江山远远跟在后面，在佐藤的车前面，还有一辆黑色轿车慢慢行驶着。
    经过第二个路口时，前面的黑色轿车转弯了，接着佐藤的车也跟着转弯了。林江山轻轻拍了一下方向盘，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成了！
    林江山驾驶着也在路口转了弯，不久，前面的两辆车又转弯了，林江山继续跟着。转过弯，在前面不远昏暗路灯的阴影处，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停在路边。林江山将车灯闪了两下，接着放慢车速，缓缓靠了上去。
    这时，从前面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小伙，正是董小飞。他做了个手势，林江山又闪了一下车灯，一加油门走了。
    见林江山走了，董小飞走到佐藤车前，拉开副驾驶门，只见佐藤身体倒在前排座椅上一动不动，脖子上套着根麻绳。鲁长根在后座正拿着一块布在车内擦着，见董小飞来了，说了声：“快点，翻他口袋。”
    经过一番忙碌，两人在杨元龙的掩护下，将佐藤的尸体搬到前面车的后备箱里，三人驾驶两辆车疾驶而去。
    回到江家，江芸清见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了，法租界铁门已经关了，就让林江山别回去了，家里有客房。林江山想了想，同意了。趁江芸清去找被褥，江晓龙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问林江山：“林大哥，今晚跳舞开不开心啊？”
    林江山故意耷拉着脸道：“还跳舞呢，明天我要去买双鞋赔给你姐姐。”
    江晓龙一听就明白了，他替林江山叫起冤来：“啊！还有这事，不就踩两脚嘛，谁开始还不被踩几脚，至于赔双鞋？”
    闻声出来的江芸清柳眉一竖，恼怒道：“说什么呢！回你房间待着去，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江晓龙一见，耸耸肩，一吐舌头，调头跑回房间了。
    江芸清嗔怪道：“好啊，你也会叫屈啦？还跟个孩子说。”
    林江山连忙打着哈哈：“今晚高兴，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江芸清惊喜道：“成功啦？”
    林江山微笑着点点头。江芸清兴奋的一下扑入林江山怀中，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太好了！当时听你说第二步行动失败了，要执行第三步，我紧张死了。后面怎么行动的，我怎么没看见？”
    林江山抱着江芸清，小声道：“只要佐藤的车在那个路口转弯，就说明这家伙跑不掉了。那天老赵布置任务时，你不也听了嘛。”
    江芸清在林江山的背上打了一下：“计划是计划，我想听你说一遍真正行动的情况。”
    林江山拗不过，松开胳膊，拉着江芸清坐下，将今晚的行动过程说了一遍。
    第一步行动是董小飞将佐藤的酒杯换掉，林江山和江芸清配合并掩护，行动顺利完成。
    第二步是等佐藤去卫生间时，由林江山实施刺杀行动，董小飞掩护配合。这里有两个变数，一个是佐藤感到不舒服后，和白人女子去三楼的客房休息，如果是这样，林江山的行动地点就改到客房。另一个变数就是佐藤直接离开舞厅，去医院或者回家，这样行动计划就直接进到第三步。没想到今晚洗手间里很热闹，林江山没有出手的机会，第二步行动失败。
    第三步行动由鲁长根执行，杨元龙掩护配合，董小飞负责联络。董小飞接到林江山发出的信号后，迅速离开舞厅，通知在停车场附近的杨元龙。杨元龙立刻在停车场制造动静，吸引车夫们的注意力，通知事先躲在佐藤车里的鲁长根。等车夫将佐藤的车开到舞厅门口时，杨元龙和董小飞已经上了自己的车，林江山和江芸清也上车了。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等佐藤开车离开舞厅后，杨元龙的车快速超过，行驶在前面，林江山的车跟在后面，鲁长根立刻假装劫匪控制住佐藤，逼他跟着前面的车走。如果佐藤反抗，立刻击毙，然后鲁长根坐上杨元龙的车撤离。当然这样行动的后果就是影响大，会引起各方的注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从结果来看，佐藤没有怀疑，顺从地听从鲁长根的指挥，将车开进了小马路，结局可想而知。
    听完林江山的叙述，江芸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林江山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淡，可是江芸清听得时而激动，时而紧张。她摸着胸口称赞道：“你们真厉害！”想想又问道：“后来呢？怎么处理佐藤？”

 第9章 奇怪的渡边

    林江山反问道：“你说呢？”
    江芸清听后不说话了，默默地靠在林江山肩膀上。
    黑暗处，鲁长根坐在车里，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前方，董小飞坐在后排看着车后方。路灯下人影一闪，杨元龙回来了。鲁长根急忙发动车，等杨元龙一上车，就脚踩油门，向苏州河方向驶去。
    车子离开这条马路后，鲁长根开口问道：“有人看到你吗？”
    杨元龙吁了口气：“没有，我将车停在佐藤平时停的位置上了，车里没留下痕迹，我戴着手套。”
    鲁长根见马路两侧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路上也只是偶尔遇到一辆车，于是加快了速度。
    12月31号上午十点多，林江山独自坐在茶几旁，喝着茶，看着报纸。旁边的大圆桌旁，江芸清和奈川良子面含笑容，对面的两名商人也是满脸堆笑，站在一旁的荒木和青田依旧满脸严肃。
    林江山翻看着报纸，昨晚的行动，报纸上没有任何报道，魏大哥也没有讯息。看来鲁长根他们后续工作完成的很好，詹姆斯也是安全的。林江山的心情愉快起来，他放下报纸，点起香烟，饶有兴致地听着圆桌边几人的谈话。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林江山站起身，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渡边。
    酒井放下电话，思索了几分钟，又拿起了电话：“洋田大佐，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她们现在正在和人商谈，是两名中国本地商人，地址是河南路上的春来茶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洋田不住地点头：“请大佐放心，我会随时报告她们的情况。”
    挂了电话，洋田从桌上的烟盒里拿起一支雪茄。点燃后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外白渡桥上蚂蚁般的人流，陷入沉思中。
    下午两点，电话铃声响起，梁翼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很快又放下电话，然后对站在沙发旁的田秋生说道：“你回去，万副主任找我。”
    田秋生回到办公室，拿起报纸看着，看了一会觉得无聊，看看时间，快两点半了，于是想着晚上去哪儿吃饭。正想的出神，办公室门被推开了，梁翼天走到办公桌前，沉声道：“你马上带几个人，要可靠的，去查查这两个人。记住，只是调查，核实资料，不是抓人。”说完将文件夹放在桌上，调头走了，田秋生急忙打开文件夹看了看，随即站起身安排去了。
    转眼两天过去了，除了红酒、香烟和丝袜都达成了意向，其它货物尚未谈成。据奈川良子说是奈川雄夫对价格不满意，希望再找找买家，不着急。
    林江山内心产生了疑问，为什么没有日商来谈生意？渡边不是代表日侨商会吗？
    江芸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私下悄悄问了奈川良子，得到的答案是日商觉得进价高，利润少，不愿意参与。
    林江山听后，认为这个理由不成立，哪有商人不想赚钱的，即使利润低，但这些货基本上都是紧俏货，不愁卖的。而且每次和客户商谈时，渡边都会露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想到这几天周围出现的一些陌生人，林江山愈加感到不安。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江芸清，想听听她的看法。
    江芸清捋着秀发，思考半天说道：“这几天渡边的行为很奇怪，每次都是我们开始谈了他才来，来了和客户打过招呼后就不说话了。听奈川良子说，他每天一早就给她打电话，询问当天的安排。”
    “这不奇怪，浦江同志提醒过我们，渡边是特高课的特务。”林江山插了一句。
    “这个我知道，我奇怪的是，渡边每次来好像只对客户的身份感兴趣，对我们讨价还价并不关心。”江芸清若有所思道。
    林江山听了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这些客户都是什么样的人？”
    “有人是通过介绍来的，有人是自己找上门的，有上海本地的，也有苏州、杭州的商人，我们的人还没来。”江芸清快速说道。
    “这些商人有什么背景吗？”
    “外地商人不清楚，本地的商人有几个知道，都是普通商人，我以前和他们打过交道。”江芸清很肯定。
    林江山听后不说话了，托着下巴靠着沙发思考着。江芸清见状也不打扰他，站起身去帮吴伯做晚饭了。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江芸清快步从厨房出来，拿起沙发旁的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带着天津口音的清脆女声：“是江姐姐吗？”
    江芸清一听笑了，连忙答道：“是艾米莉，我是江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和你说一样，江姐姐，你告诉林大哥，姐姐来找他了。”
    江芸清听糊涂了，连忙叫林江山过来接电话。
    林江山接过电话一听就明白了，又说了几句后放下了电话。他回身对江芸清一眨眼，笑呵呵道：“我姐姐来上海了。”
    江芸清一听，惊喜道：“是吗？这么快，她现在在哪儿？”说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一下红了。
    林江山知道江芸清为什么脸红，也不说破，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很快电话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您好，请问找哪位？”
    林江山故意憋着声音，慢慢说道：“我找林雨峦女士。”江芸清见他作怪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着。
    “你是小弟，臭小子耍什么花样，呵呵！”电话那头的林雨峦也笑了。
    见姐姐一下就听出来了，林江山也不装了，他亲切地叫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住哪儿？我去看你。”
    林雨峦笑道：“今天中午到的，下午去找你，你也不在家。还是你的伙计阿贵帮忙，带我去了雅克家。听说你现在不错嘛，都不回家住了。”说到最后，林雨峦的语气变得严厉了。
    林江山一听坏了，他看了江芸清一眼，急忙解释道：“姐姐，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住哪儿？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行，我等你过来说清楚。地址是愚园路的渔光坊＊号。”林雨峦放下电话，嘴角泛起了微笑。

 第10章 姐姐和姐夫

    听了林江山的描述，江芸清的脸更红了，连脖子都染上了红晕。她忍住羞意，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姐姐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路去也很快。”
    林江山一听，立刻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回头一看，只见江芸清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脸上没了笑容。于是连忙说道：“快点啊！还愣着干嘛？一起去呀！”
    江芸清一听，展颜一笑，像燕子般飞了过来，走到门口，穿上大衣，挽着林江山的胳膊出门了。
    洋田看完桌上的报告，合上文件夹，抬头看着小岛：“这么说，这些商人都没有问题了。”他想了想，对小岛说道：“你先去忙。”
    等小岛出了办公室，洋田看着桌上的文件夹，自言自语道：“看来要改变计划了。”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话：“酒井先生，请通知奈川雄夫，让他把价格降一降。另外，将这批货的消息范围再扩大些，要让更多的商人参与，亲日友善商人也可以。”
    酒井接完电话，见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于是站起身走出办公室，去酒馆等渡边了。
    林江山和江芸清赶到渔光坊时，天色已经暗了。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院门外等着开门。买礼物是江芸清的意思，说这么多年没见了，空着手不好，为此林江山狠狠夸了她几句。
    很快，小院铁门打开了，林雨峦站在门口，胡德仁站在一旁，两人脸上充满了笑容。看到两人，林江山连忙喊道：“姐姐、姐夫好！”然后一侧身，将躲到身后的江芸清让了出来：“姐姐、姐夫，这是江芸清小姐。”
    江芸清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喊道：“姐姐、姐夫好！”
    胡德仁笑着看了林雨峦一眼，连忙招呼道：“你好，江小姐，快请进，进来说，外面冷。”
    林雨峦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江山一眼，然后对着江芸清柔声道：“欢迎你，江小姐，请进。”
    来到客厅，林江山看到地板上放着几个大行李箱，开口问道：“姐夫，你真的到上海来就职啦？”
    “是啊！你看，正在收拾呢。”胡德仁指着那几个皮箱笑道。
    “江小姐，来，这边坐，请喝水。”林雨峦端着一杯水，招呼江芸清到沙发上坐。
    江芸清连忙说声：“谢谢！”走过去坐到沙发上。
    林雨峦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端庄，漂亮文静的姑娘，内心十分欢喜，嘴上轻声道：“江小姐，我们好像见过，对？”
    江芸清轻轻点头，正要开口，林江山抢先说道：“是见过，姐姐，你们上次来上海时就见过了。当时你和姐夫走的急，没来得及介绍。”他走到江芸清身边，握住江芸清的手继续说道：“今天我正式给你们介绍。”
    江芸清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和林江山并肩站在一起，胡德仁也走到林雨峦身后。
    林江山看了看江芸清，然后看着姐姐林雨峦郑重说道：“姐姐、姐夫！这位江芸清小姐是我的未婚妻，是位温柔善良、聪明能干的姑娘。”
    江芸清红着脸，含羞道：“姐姐好！姐夫好！”
    林雨峦站起身，上前一步握着江芸清的手，再次打量了一番，笑盈盈道：“真是漂亮的姑娘，我们家江山这么有福气，能遇到你这样的女孩子。”
    江芸清羞不可抑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江山见状连忙插科打诨道：“从小我的运气就好嘛，再说了，我也不差，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姐夫！你说是。”
    胡德仁抿嘴笑着不说话，林雨峦白了林江山一眼：“没羞没臊，油嘴滑舌。”接着又悠悠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林江山见姐姐问了，就态度诚恳地解释道：“芸清最近有笔生意，要经常出门和人商谈，怕她一个人不安全，我就陪她一起去，谈完了再送她回家。有时候回去晚了，我就住在她家客房。姐姐，你可能不知道，法租界的铁门到了晚上九点就关了，遇到特殊情况随时关门不让过。我住的地方，你下午也去过了，在法租界，晚了就回不去了，所以这几天临时住在芸清家。”
    林雨峦听了后，微微一笑：“是这样啊，只要江小姐的家人没意见就好。”
    “没意见，芸清父母去成都了，这边只有她弟弟在，这小子巴不得呢。”林江山有些得意。
    听得林江山这么说，江芸清脸绷不住了，她恼怒地打了林江山一下，小声啐道：“乱说什么呢。”
    林雨峦和胡德仁看得会心一笑，林雨峦拉着江芸清的手柔声道：“江小姐，别听他胡说。走，我们到楼上说话去，让他们男人聊。”
    看着两个女人上楼了，林江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着忙着倒水的胡德仁，笑嘻嘻问道：“姐夫，这次到上海来，是当什么大官啊？我能沾光吗？”
    胡德仁将茶杯递给林江山，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笑呵呵道：“什么大官，养家糊口而已。”
    林江山撇撇嘴：“养家糊口！我才不信呢。”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想起了什么：“咦，姐夫，怎么没见到我外甥女呢？”
    “你才想起来问啊！”胡德仁笑道：“她在重庆呢，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还有你小外甥。”
    “啊？我还有个外甥呐，你怎么不早说啊！”林江山惊喜道。
    “怎么早说啊，这些年我们在重庆，你在上海，也没有书信往来。可是大哥知道啊，这些年你不会跟大哥也没联系。”胡德仁讶然道。
    “刚来上海那几年写过几封信，要不怎么知道我有了外甥女呢。后来打仗了，写的信就少了。大哥告诉我你们去重庆了，可是没说你们有了儿子啊。”
    “噢，我想起来了。从武汉去重庆之前给大哥写了一封信，到了重庆后也写过一封信，可是没收到回信，估计交通不便，信没收到，所以后面也没写了。大哥也不知道有了外甥。”胡德仁叹了口气。

 第11章 关于海关

    “外甥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林江山急切地问。
    “儿子是在重庆出生的，今年三岁了，叫胡斯年。”
    林江山听了，感叹道：“都三岁了，清逸也有七岁了，都还没见过呢。唉！瞧我这个舅舅当的。”
    胡德仁见林江山有些伤感，连忙劝慰道：“打仗嘛，天南海北通信不方便，将来会见到的。”
    “姐夫，你怎么从重庆到南京了？什么时候过来的？”林江山脸上带着笑容，关切地问胡德夫。
    胡德仁听林江山问到这个问题，想了一下，淡然答道：“是汪先生派人邀请我的，来南京快两年了。”
    通过交谈，林江山了解了姐夫胡德仁来上海的缘由。
    原来胡德仁一直在国民政府海关部门工作，抗战爆发后，胡德仁一家后来跟随国民政府也去了重庆。当时中国各大口岸的海关税务，一直都是洋人控制着，国民政府虽然努力想要收回来，也成立了相关机构，但实际上是形同虚设，没什么效果。加上沿海各大口岸被日本人占领，成为沦陷区，国民政府鞭长莫及，更没办法去管了。
    汪伪政府成立后，也想从外国人手里收回海关控制权，于是想办法从全国各地招揽人手。结果找到了胡德仁，请他到南京政府总税务司署工作。胡德仁想着只要能让海关控制权回到中国人手里，被人骂作汉奸也认了。于是就和夫人林雨峦两人来了南京，因为担心路上不安全，就把父母和孩子留在了重庆。
    这次日本人占领公共租界后，接管了江海关，日本人取代英国人担任总税务司。由于日本人把江海关原来的人都关起来了，自己这方面人手不足，需要南京政府帮助。所以南京政府就派胡德仁来上海，利用这个机会，争取从日本人手里多争取点利益。
    林江山听完胡德仁的话，想了一下问道：“姐夫来江海关担任什么职位呢？”
    “他们请我去审榷科担任副税务司。”
    “审榷科是干什么的？”林江山好奇地问。
    胡德仁笑了：“简单点说，就是对货物分类、估价然后定税价，还有制定税则，复核税务纠纷等。”
    林江山听后笑了起来，笑嘻嘻道：“看了以后少不了麻烦姐夫了。”
    “怎么？你对进出口贸易感兴趣？”胡德仁询问道。
    “不是我，是芸清。”林江山急忙解释道。正要细说，就听见了姐姐林雨峦的声音：“芸清？芸清怎么啦？是不是在说人家坏话啊。”
    林江山抬头一看，见姐姐和江芸清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楼梯上。他连忙站起身笑道：“没说坏话，我正准备跟姐夫说芸清做的生意，以后可能找姐夫帮忙呢。”
    林雨峦慢慢走下楼梯，笑吟吟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事直接说就行了。你说呢？德仁。”
    胡德仁连忙笑着表态：“那还用说嘛，呵呵。”
    林雨峦牵着江芸清的手，缓步走到林江山跟前，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道：“小弟呀，爸爸妈妈在天津，离这远，我今天就先替他们做主，认了芸清这个姑娘，她以后就是林家未来的儿媳妇了， 你可要好好待她啊。”说完眼眶也红了，轻轻将江芸清的手放到林江山的手中。
    林江山闻言也是情绪激动，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江芸清更是激动，羞红着脸不敢吭声。倒是胡德仁哈哈笑道：“大喜的日子，咱们找个好馆子去吃一顿。”
    林雨峦一听，连声道：“对对对，我只顾说话了。快！德仁，赶快打电话订位子。”
    胡德仁一听傻眼了，他尴尬地看着林雨峦，苦笑道：“我刚来上海，哪知道饭店的电话号码呀，再说也不知道哪家饭店好啊。”
    林江山连忙替胡德仁解围：“姐夫，我知道，我知道离这里不远有家饭店，就在我和芸清来的路上，不过好吃不好吃我就不知道了。”
    “行行行，就这家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去。”林雨峦果断拍板。
    北四川路上的一家酒馆里，酒井跪坐在榻榻米上，夹起一片鱼片蘸上料汁送入口中，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咀嚼。渡边看着对方享受的样子，不敢打扰，只好端起酒杯喝了一杯清酒。
    酒井慢慢睁开眼睛，不紧不慢说道：“现在鱼还没上钩，只有多撒鱼饵，而且要多撒几个点，明白吗？”
    渡边连连点头，接着问道：“酒井先生，那个胡德仁来上海了，他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还有那批货？”
    酒井摇摇手：“不会的，他只是江海关的一名副税务司，翻不起浪。这批货的入关手续早就办好了，他管不到的。但是见了面还是要客气点，毕竟他是代表南京方面的。”
    “可他是那个林江山的姐夫，我担心……”
    “担心什么？奈川良子和江芸清都不了解，他会知道什么！”酒井沉下了脸。
    渡边想想也是，于是放下心思，开心吃喝起来。
    林江山和江芸清手挽手，漫步在回去的路上。刚才在饭桌上，江芸清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羞涩，她大方地又是敬酒，又是夹菜，还和胡德仁谈了一些海关方面的事。这让林雨峦夫妻俩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走在路上，林江山不住地夸赞江芸清，对海关的事也知道这么多。江芸清表情轻松地告诉他，这几年在香港，大部分生意都要和海关打交道，不知道才怪呢。
    说到这儿，江芸清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是一个丝绒面的小盒子。她递给林江山，轻声细语道：“这是姐姐送给我的，说是见面礼。”说完脸又红了。
    林江山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只乳白色的玉镯。他轻轻合上盖子，交到江芸清手中，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这是姐姐结婚时，我母亲给她的，是我母亲成亲时的嫁妆，有年头了。”
    江芸清一听，急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替我还给姐姐。”就要将小盒子递回去。

 第12章 渡边的行动

    林江山温和地说道：“既然姐姐送给你了，你就收下，这可是她到一片心意，说明姐姐很喜欢你。”
    江芸清内心很激动，她轻轻抚摸着小盒，既为自己被林雨峦认可而高兴，也为林江山姐弟俩浓浓的亲情而感动。自己已经几年没见过父母亲了，和弟弟也分别了几年才见面。自己也是长女，更理解林雨峦送玉镯的意义。江芸清依偎着林江山，轻轻道：“姐姐人真好。”
    林江山没说话，他还沉浸在对家人的思念中，姐姐送给江芸清玉镯，勾起了自己对远方家人的想念。忽然，林江山感到脸上一片冰凉，接着又是一片，他抬头一看，天空中零零散散飘下了白点，一会儿功夫，大朵雪花布满了天空，无休无止地撒落着。林江山和江芸清停下脚步，相互依偎，静静地仰望着天空。很快两人的帽子上、肩膀上变成了白色，徘徊了几天的雪终于落了下来。
    1942年1月5号星期一，胡德仁走马上任了，伊和丸号等待了这些天后，终于开始卸船了。奈川良子和江芸清、林江山站在栈桥边，看着码头上忙碌的景象，终于松了口气。
    这几天前来商谈的客户明显增多了，荒木也转达了奈川雄夫的指令，将货物的价格降了近一成。在江芸清的帮助下，所有货物都找到了买家。今天码头上显得格外热闹，各种车辆络绎不绝地穿梭着。荒木和青田也忙的不可开交，手上拿着一叠单子，身旁围着一群商家。
    涩谷让船员指挥码头工人将货卸到码头上，然后海关人员查验，荒木核实，商家装车，青田复验。看到这一切，林江山也暗自佩服这几人的工作效率。当然，这些都和宪兵队、海关一路开绿灯有关。
    看着周围又出现了一些新的面孔，林江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来，这些货物的去向，日本人是要跟到底了。好在组织上没有派人参与，听江芸清说组织上另有计划。
    一天下来，一船货卸了三分之一。傍晚时分，上午露了一面的渡边又出现了。看着恢复平静的码头，他站在一堆盖着防水油布的货物旁，静静等着。不一会儿，涩谷从舷梯上走下船，快步走了过来。两人躲在暗处小声交谈着，很快渡边离开了，涩谷也回到船上。三个小时后，整个外滩都安静下来，马路上也是车少人稀。这时，远处快速驶来三辆货车，鱼贯驶上码头靠近舷梯。渡边跳下驾驶室，走到舷梯旁，等在船上的涩谷立即向后挥挥手，随后十几个船员快速走下舷梯，他们每人扛着一个箱子，脚步沉重。往返几次后，货车已经基本堆满了。渡边指挥人盖好帆布，自己也上了车，三辆货车一溜烟地走了。涩谷点燃一支烟，命令船员拉起舷梯，自己站在船舷旁看着货车离去。等到车走远了，他扔掉烟头，又四下张望了一下，掉头回船舱了。
    隔壁码头上一位守夜人，站在暗处默默注视这一切，见伊和丸号甲板上已看不到人影了，于是转身隐入黑暗中。
    第二天下午四点钟，李记裁缝铺里，黄临安仔细看着纸上的名单，林江山和江芸清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看完名单，黄临安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江芸清：“很好，任务完成的不错，这些货物的去向我们会时刻关注，时机一到，就会采取行动。红叶同志，青峰同志，你们还需要和他们周旋一段时间，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一点要保持高度警惕。”他郑重地将名单收好，接着说道：“我们最新了解到一个情况，渡边昨天晚上在涩谷的帮助下，从船上运走了一批货。这批货是什么？为什么要在晚上偷偷运走？奈川良子知不知道？这些都需要你们去了解。”
    从裁缝铺出来，江芸清坐在车里，向林江山说明了自己执行的计划，并解释这是经过浦江同志的同意的。
    原来敌人在香港查封这批物资后，原准备运回日本本土，东京特高课得知这个情况后，就联合日本海军制定了一个计划，就是将这批物资运到上海，然后通过这批物资，利用根据地急需采购物资的机会，找到上海地下党的地下兵站和地下运输线，然后加以破坏。海军方面负责将船连同货物一起运到上海，宪兵队特高课负责上海的行动。对敌人的计划，地下党组织一无所知。
    恰好奈川夫人找到了江芸清，此时香港地下党的同志正在想方设法，商量如何夺回物资。听了江芸清汇报，得知这批货物要运往上海，于是请示南方局，请求上海地下党帮助。组织上迅速制定计划，安排江芸清，利用这个机会，配合上海地下党夺回这批物资。
    江芸清一回到上海，就按计划布下疑阵，果然宪兵队特高课和76号的特务都出动了，对所有参与的商人都进行跟踪和调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最后通过江芸清的筛选，现在买下这批货的商人，都是投靠日本人的汉奸商人。对付这些汉奸商人就好办了，当然特务们还会盯着，敌人还想继续要用这些货物做诱饵，引地下党上当。针对这些情况，组织上已经有了安排。
    本来江芸清的任务已经完成，就等货物全部交付后，和奈川良子一起回香港。没想到现在又冒出了渡边这个事，江芸清和林江山仔细商量后，赶到了国际饭店。
    奈川良子洗完澡，正准备打电话叫服务台送晚餐，电话铃先响了，是江芸清邀请她吃晚饭。奈川良子欣然答应，穿上外套下楼去餐厅了，对门的荒木闻声出来，问清情况后，急忙叫上青田跟在后面。奈川良子无奈地摇摇头，默声先走了。
    到了餐厅，奈川良子见江芸清二人已经找好了位子，急忙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待奈川良子坐下后，林江山招呼服务生上菜，又询问是否请荒木两人一起就餐。奈川良子笑着摇摇头：“不用管他们。”

 第13章 荒木生气了

    等菜上来后，江芸清率先举杯敬酒，祝贺奈川良子生意成功，奈川良子也感谢江芸清的鼎力支持。林江山见状，大咧咧道：“合作伙伴，客气什么，我来敬两位美丽的女士一杯，祝你们今后生意兴隆，越来越漂亮。”
    两个女人一听，脸上乐开了花，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奈川良子凑到江芸清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话，引得江芸清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林江山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一脸茫然，这下两个女人笑的更欢了，引的餐厅里的人纷纷侧目。
    林江山郁闷之下，端起酒杯朝旁边桌子走去。来到荒木二人面前，林江山举起酒杯：“二位这几天辛苦了，我敬二位一杯。”说完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红酒。
    荒木虽然心中看不上这个小白脸，不想喝这杯酒，但是见奈川良子侧脸看着这边，只好端起酒杯站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旁边的青田见状，也站起身喝了一杯。
    林江山一见，大声叫道：“好！爽快！”他朝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一招手，又举起酒杯指了指。很快，服务生拿了一瓶红酒走了过来。荒木也不吱声，他想看看这小白脸想干什么。
    林江山接过酒瓶，先给荒木两人倒了半杯红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举起酒杯笑嘻嘻道：“我看出来了，两位都是能干的人，这次的生意多亏两位跑前跑后，来，再喝一杯。”说完又喝完了杯中酒。
    荒木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然后坐下看着林江山。
    林江山也不介意，他一屁股坐下，边倒酒边说：“二位将来有什么打算？想不想留在上海继续发展？我们可以合作。”
    荒木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是想拉拢自己和青田。这么一想，不由得乐了，他嘿嘿一笑，问道：“林先生有什么发财的好路子吗？好的话，我们可以考虑。”说完又看了一眼奈川良子，见两个女人满脸笑容地凑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
    林江山也看了那边一眼，然后靠近荒木小声说道：“我准备劝我未婚妻不回香港了，就待在上海做生意。你看，我们这次认识了酒井副会长，还有渡边先生。那在上海滩做生意还不容易吗。到时候你们就跟着我们干，包你们发财。”
    “不好意思，林先生，合作做生意倒是可以考虑，可是让我们留在上海，这个不行，我们的家人还在香港呢。”荒木婉言拒绝了。
    “可以把家人接过来嘛！”林江山继续劝说道。
    荒木已经不耐烦了，心说和谁合作也不会跟你合作，你靠女人吃饭就算了，还让我们帮你跑腿。他脸色一沉，低声喝道：“林先生，不要再说了，我们不会同意的。”
    林江山见荒木不高兴了，于是打着哈哈道：“不愿意就算了，别生气嘛！回头我去找渡边先生谈合作，我看他办事挺热心的，这次帮了不少忙。你看，他昨天晚上还帮着卸了几车货呢。”说完端起酒杯一口喝完，又指着酒瓶道：“这瓶酒就送给你们喝了，再见！”然后站起身，摇摇晃晃回去了。
    荒木和青田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荒木站起身离开了餐厅，青田继续吃着晚餐。
    一顿饭吃完，时间已经过了七点了，江芸清扶着走路都不稳的林江山，和奈川良子告别后，驾车离开了国际饭店。
    奈川良子回到客房门口，停住脚步，回身问跟在身后的青田：“荒木君去哪儿了？”
    青田弯腰答道：“荒木君去伊和丸号了，去看看船上最后剩下的货，为了不影响明天上午卸货，他想今晚再核对一下数目。”
    奈川良子不露声色，平静地继续问道：“这两天卸下船的货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数目都对，夫人。”
    奈川良子听完，不再吱声，开门进房间了。看着关上的房门，青田握了握拳头，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荒木来到码头，走到伊和丸号船边，见舷梯被拉了上去，无法上船，就对着甲板上值班的船员大声喊着。等到船员放下舷梯问明情况，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涩谷不在船上，上岸去了。问船员，船员不肯说，最后逼得荒木亮明了身份，船员才说了出来。原来是渡边开车来接涩谷去吃饭了，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荒木气的暗骂：“混蛋的涩谷，混蛋的渡边。”他决定就在码头上等涩谷，一定要问清楚这两人，晚上偷偷运货是怎么回事。
    奈川良子站在窗前，静静思索着江芸清说的消息。渡边偷偷运走的那些货，肯定不是自己经手的那批物资，那样荒木和青田会发现的。
    难道是奈川雄夫暗地里还有一批东西？不会的，奈川良子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奈川雄夫瞒着自己，运来别的东西，渡边就不需要偷偷运货。而荒木急匆匆赶去码头，说明他也不知道这事。除非奈川雄夫连荒木也瞒着，这也不太可能，要想瞒着荒木，不派他来上海，直接交给渡边去做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只有一个可能，渡边做的事，奈川雄夫和荒木都不知道。荒木去码头，肯定是找涩谷去了，这个涩谷是在基隆上船的，他一定知道什么。
    想到这里，奈川良子叹了口气，自己只是奈川雄夫操纵的木偶，了解分析这些有什么用呢？她眼睛定定地看着跑马厅地面上的残雪，想着远在香港的丈夫和孩子，眼泪不知不觉浸湿了眼眶。
    山田光夫坐在酒台前，默默喝着酒，看着别人欢声笑语，他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
    佐藤失踪了，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岩井公馆那边派人过来，检查了佐藤的办公室还有公寓，连汽车也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大洋商社里的人也挨个被叫去询问，结果发现除了上班时间，没人知道佐藤下班后去干什么。
    今天公馆那边来了一个袁先生，通知山田，大洋商社的经理以后就是山田了，今后有事直接跟他联系，原来负责大洋商社的人已经撤职，调回日本了。

 第14章 什么样的人

    山田想到这件事，心情转而变的郁闷，自己一心想着离开，离开这是非之地。现在好了，职务升了，人走不掉了。他叹着气，灌了口酒，看看酒杯里没多少了，索性一口喝干了，示意服务生再来一杯。
    服务生正要倒酒，威廉走了过来，伸手接过酒瓶，给山田倒了一杯。
    山田见是威廉，咧嘴笑了笑：“原来是史密斯先生。”他拿起放在台上烟盒，打开伸到威廉面前。
    威廉拿起一支烟点上，又给山田点上。吐出烟团，眯着眼问道：“田先生今天情绪不好啊，遇到什么事了吗？能否说来听听。”
    山田拿起酒杯轻轻晃着，嘴里叼着烟，苦笑道：“跟你说了，你能帮我吗？算了，还是不说了。”他挥挥手，取下香烟，又喝了口酒。
    “说来听听，不说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威廉招招手，服务生递过来一杯酒。
    山田叹着气问道：“如果你想离开这个国家，可是老板偏偏升了你的职，你说走还是不走？”
    “自己想走，老板还能拦着你？”威廉有些好奇。
    “这……还是不说了。”山田欲言又止，神情沮丧。
    “呵呵，不说就不说，来，喝酒。”威廉也不勉强，在酒里经常遇到这类人，生活不如意，职场不顺心。既然来了酒，自然是为了放松，能打开心扉和人交流还好，心思憋在肚子里，最后基本上都以喝醉结束。这个田先生，第一次来蓝梦酒，还是一个月前，后来就隔三差五地来，每次来似乎心情都不好。威廉和他聊过几次，发现这个人说话很谨慎，常常说到关键处时就不说了。
    出于职业敏感，他派人查过田先生的资料，知道他是大洋商社的业务副经理。虽然在田先生身上没发现什么问题，可是大洋商社却不寻常，巡捕房里找不到相关资料，商社经理也是神秘人物，很少露面，单身，住在公寓里。职员们也大都是单身，同样住公寓，只有一个姓吴的业务经理是本地人，和家人住在一起。这引起了威廉的警觉，他怀疑大洋商社是某方面的情报站点，担心田先生是特工。
    经过几次有意无意的接触，威廉并没有发现田先生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好继续观察，保持警惕。
    荒木快抓狂了，等了一晚上，涩谷也没回来。等到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遍后，否定了渡边和涩谷偷货物的可能，他怀疑两人背着奈川雄夫做着不可告人的事。
    回到客房，他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青田，决定明天一早就联系奈川雄夫，汇报此事。青田也将奈川良子问的话说了一遍。荒木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女人也知道了渡边运货的事，肯定是江小姐告诉她的。”想到晚餐时那个小白脸说的话，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江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明天一定要问清楚。
    第二天一早，奈川良子和荒木、青田三人坐着黄包车赶到码头，看到已经有几辆货车等在船边了。荒木刚走到舷梯边，就见涩谷走了下来。
    等涩谷到了跟前，荒木铁青着脸，沉声道：“涩谷君，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涩谷面不改色道：“渡边先生请我喝酒去了。”
    “几点回来的？”
    “晚上九点多，酒喝的多了点，记不清了。”
    “你说谎！”荒木彻底怒了，看着对方强作镇定的样子，他厉喝道：“你和渡边做的好事！”
    “荒木先生，我不知道您什么意思，我和渡边先生没做别的，就是喝酒了。”涩谷目光闪烁，脸色微变躬身道。
    “是吗？那批货是怎么回事？”荒木缓缓问道。
    “什、什么货？”涩谷呆住了，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前天晚上运走的货！”荒木斩钉截铁地喝道。
    涩谷咽了下唾液，颤声道：“我无权回答，请您问渡边先生。”说完弯腰鞠躬行了个礼。
    荒木气结地看着涩谷，一跺脚，转身走开了。
    林江山和江芸清开车到码头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看见奈川良子孤单地站在栈桥边，二人急忙走了过去。江芸清不好意思地说：“奈川夫人，真对不起，他昨晚酒喝多了，早上起来晚了，所以来迟了，请原谅。”
    奈川良子看着两人亲昵地站在一起，心中感到羡慕，还夹杂着莫名地嫉妒。她微笑着对江芸清说道：“没关系，江小姐，就快卸完货了，我也没什么忙的。刚才荒木说，等渡边先生来了，我们一起吃饭去，庆贺庆贺。”
    江芸清笑着答应了，林江山也乐呵呵道：“今天我就不喝酒了，专为两位女士服务，免得喝多了，被人又打又骂，到现在头还痛。”这话一出，立刻逗的两个女人花枝乱颤，笑个不停。
    荒木在远处看到这情形，连忙跟青田交待几句，快步向这边走来。到了跟前，荒木先是礼貌地打了招呼，接着把林江山拉到了一旁：“林先生，有个事情想问问您，可以吗？”
    “荒木先生，请说。”林江山笑嘻嘻地叼起一支烟，接着拿出了打火机点上。
    看见对方这副样子，荒木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客气问道：“林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就是渡边先生晚上运货的事。”
    “你问这个啊，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林江山弹弹烟灰，故作轻松地说道。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能说说吗？”荒木听了眼睛一亮，急切问道。
    林江山嗯了几声，有些为难地说：“具体是谁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他是帮会里的人，这一片码头都有他们的人。”
    荒木笑了，“真是草包！”他在心中暗道，你直接说是青帮不就完了。在香港就听说了，上海滩帮会盛行，尤其是青帮，黑白通吃，门徒遍布各行各业，各个码头都有他们的人。对林江山说的话，荒木深信不疑，下一步就等渡边来了，他要查清此事。居然有人利用帝国海军的船还不打招呼，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第15章 姐妹相见

    随着渡边的到来，荒木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揪着渡边的衣领走到偏僻的地方，大声质问对方，两人挥舞着双手，大嚷大叫，差点动手打起来。
    林江山眯着眼看着，奈川良子和江芸清也在看着，涩谷和青田同样看着。终于，二人停止了争吵，渡边气呼呼地走了回来，荒木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看样子是渡边占了上风。
    等二人回到众人面前，奈川良子关切地问：“渡边先生，您这是怎么啦？生这么大的气。荒木先生，你和渡边先生说什么了？”
    渡边摇摇手：“没什么，奈川夫人。荒木先生误会了，他以为我拿了您的货，实际上那是商会从基隆进的货，就是一些当地的水产干货。”
    “是这样啊，荒木先生清楚了吗？”奈川良子转头问荒木。
    荒木连忙答道：“是我误会渡边先生了，事情都弄清楚了。”
    “既然都清楚了，那边船也卸完货了，我准备了一桌酒宴，就算是庆贺，请各位务必赏光。”奈川良子拍着手大声说道。
    在场的人也跟着拍起手，纷纷答应。
    渡边从饭店一出来，就去找酒井汇报，以至于后面远远跟了一辆车也没注意。他脚步匆匆走进了酒井的办公室，一五一十将情况说了一遍。酒井听了半天没吭声，直到电话铃响了，他才瞥了渡边一眼，拿起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
    酒井面沉似水，一字一句问道：“你肯定荒木是听林江山说的吗？”
    “是的，我肯定。”
    “这么说，你已经被人家注意上了。”酒井一脸严肃说道。
    “我？什么人会注意我？林江山？还是帮会的人？为什么？”渡边一连串提出了几个问题。
    “你想多了，不是盯着你，人家是盯上那几箱货了。”酒井看着渡边紧张的脸，嘴边泛起一丝讥笑。
    “他们知道我们运什么货啦？”渡边疑惑地问。
    酒井嗤笑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可是码头是人家的势力范围，你那么晚去装货，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酒井站起身，背着手，边走边说：“他们自己的习惯是走私货物才在晚上装运，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比方说鸦片、赃物等。看见别人晚上这么做，他们自然会怀疑。”
    渡边这才明白过来，对帮会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荒木相信你的话啦？”酒井又问道。
    “相信了，不过他肯定会告诉奈川雄夫的。”渡边担忧道。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让基隆那边跟他解释一下，是特高课安排的，你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酒井顿了一下，吩咐道：“这几箱东西暂时不要动，等这些人都离开上海了再打开。”
    愚园路渔光坊，林江山在案板上揉着面，林雨峦在一旁切着肉丁，厨房里只有姐弟俩人，客厅里，江芸清正在向胡德仁请教关税方面的问题。
    林江山一边用劲揉面，一边小声问林雨峦：“姐，你那天去晨光坊，见到雅克啦？”
    “嗯，见到了，怎么啦？”
    见姐姐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林江山继续问道：“雅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说你的坏话？那没有。”林雨峦知道这小子想问什么，故意打岔。
    “那你跟他说了什么？”林江山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没想到话音刚落，头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林雨峦瞪着大眼睛，指着林江山的鼻子，气势逼人：“你想听什么？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打听这些。”
    “我不是心疼雅克嘛。”林江山揉着头，陪着笑脸道：“他这些年一直单着，也不找女朋友。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你，我是想、”说到这里，见林雨峦又扬起了胳膊，急忙伸手拦住：“别发火，你听我说完，再打也不迟。我是想让你劝劝他，他听你的话。”
    林雨峦放下胳膊，想着弟弟的话，当年确实是自己伤害了雅克。虽然和雅克感情很好，情同兄妹，可是她并不爱雅克，甚至反对嫁给外国人。于是从欧洲回来的雅克，见表白无果，伤心之下独自离开天津，来到上海。想到这，林雨峦看了看时间，就对林江山说道：“你给雅克打个电话，请他和艾米莉过来吃炸酱面。”
    林江山一听，急忙放下手上的面团，笑嘻嘻地跑去打电话了。
    杨元龙坐在车里，吃着董小飞买来的葱油饼，眼睛看着马路对面。董小飞嚼着油饼，含糊不清地说：“这家伙，像猴一样儿，一下午跑这么多地方，也不怕累着。”
    “生意人嘛，不跑哪有生意。”杨元龙咬了一口油饼，问道：“你跟他去的那些地方有没有像仓库的？”
    “没有，一个办公楼，一个茶楼，一家咖啡馆，喏，还有这家酒馆。”董小飞回答的很干脆。
    “再坚持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仓库。”杨元龙眼睛转向马路对面。
    “二姐姐！”随着叫声，一个身影从院门外冲了进来，林雨峦连忙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她紧紧抱着艾米莉，眼眶不由自主地又红了。艾米莉眼泪早就控制不住了，她哽咽着在林雨峦的耳边说道：“二姐姐，我好想你啊！”
    听到这话，林雨峦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能想象到这些年艾米莉有多苦，虽然两个大男人照顾的很好，可是女孩子的一些难以启齿的问题，他们就无法帮助了，只能靠小姑娘自己。
    正要和雅克打招呼的林江山，见几人在院子里就哭成这样，连忙回头，准备让江芸清劝两个女人进屋，可是一看，江芸清也在擦着眼泪，他只好和姐夫去欢迎雅克。雅克和两人一一拥抱后，笑呵呵道：“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个客人，请看！”说完这话，他走到小院门口，一伸手拉进一人来。
    林江山一看，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他觉得眼熟，肯定在哪儿见过。倒是这个女人大方的很，主动说道：“林兄弟，江老妹儿，铁锅炖好吃吗？”
    听到这浓浓的东北口音，林江山知道是谁了，江芸清也笑了起来，惊喜叫道：“柳云姐！”

 第16章 请你当经理

    林江山想起来了，那天陪江芸清去晨光坊 ，雅克请吃饭，去了对面新开的东北菜馆，饭店老板娘就是这个柳云。这个女人性格直爽，待人真诚，热情。就在等菜的一会儿时间里，成功和江芸清唠成了姐妹儿。
    不是林江山记性不好，主要是柳云今天的打扮太洋气，与那天老板娘的装扮差别太大，一时没认出来。
    林江山看看柳云，又看看雅克。胡德仁见众人都站在院子里，连忙大声招呼大家进屋说话。
    进了客厅，林江山笑着问雅克：“说说，雅克！这位柳云女士是怎么回事？”
    客厅里的人听到林江山这么一问，都将目光转向雅克和柳云。
    雅克看了看柳云，柳云大大方方地走到雅克身边。艾米莉抱着林雨峦的胳膊，悄悄在她耳边嘀咕道：“雅克要结婚了。”
    雅克清清嗓子，握着柳云的手，大声说道：“各位，今天借着大家团聚的美好机会，我要宣布一件事！我要和柳云小姐成亲啦！”
    众人一听，纷纷鼓掌叫好。林江山大声问道：“柳云小姐，你答应了雅克的求婚啦？”
    乐滋滋的柳云闻言，笑呵呵问林江山：“什么求婚？”
    江芸清一听，连忙接着问道：“柳云姐，雅克跟你说什么话了，你就答应和他成亲。”
    虽然羞红了脸，柳云依然大方答道：“他说喜欢我，我们结婚！就这些。”
    林江山一听来劲了：“这哪行啊，柳云姐！哪有这么草率的，应该有隆重的求婚仪式才行。艾米莉！雅克求婚你看见了吗？”林江山说完这话，冲艾米莉眨了眨眼。
    艾米莉心领神会，立刻嚷道：“我没看见，我都不知道这事。”
    林雨峦也打趣道：“雅克，今天在场的都是家人，你就按照西方礼仪再来一次求婚。”
    雅克无奈地看看柳云，耸耸肩，然后对大家说：“好。”他转身面对柳云，正要单膝下跪，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束花。雅克接过花，见递花的人是林雨峦，他点了点头，然后面向柳云，单膝下跪，郑重开始了求婚仪式。
    看着雅克幸福的笑容，林雨峦知道，自雅克已经走出来了，她由衷地替雅克高兴。趁着林江山和艾米莉起哄的时候，她让胡德仁赶紧出门去买礼物，顺道去附近的菜馆叫几个菜送回来。
    吃完饭，艾米莉赖着不肯走，直到林雨峦答应她，等不上课了周末留在这住一晚。
    转眼两天过去了，晴朗了没几天，阴云又布满了天空。在这两天里，头顶着蓝天白云，江芸清陪着奈川良子好好玩了两天，林江山作为车夫，自然也陪了两天。而荒木和青田已经回香港了，既然货物全部卸船了，又没发现问题，还留在上海干嘛，后面的事就交给特高课负责了。
    奈川良子的心情就和这天气一样，也变得沉闷了。当她听说江芸清暂时不走，要在上海过年，不和她一起回香港了，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她舍不得和江芸清分别，对这个真心帮助自己的中国姑娘，她从心底里感谢！对林江山的印象，奈川良子的感觉是神秘。她根本不相信江芸清这样的女孩子，会喜欢一个花花公子、小白脸。她认为林江山的一些行为是故意的，是想隐瞒什么。但是不管怎样，奈川良子都不会去揭穿，她想和这两个年轻人真心交朋友。
    奈川良子暗自做了决定，她对江芸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前来准备跟奈川良子告别的江芸清愣住了，林江山也没想到，奈川良子会做出这个决定。
    江芸清想了想，试探着问：“夫人！您是认真的吗？”见奈川良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江芸清又问道：“您真的相信他，相信他的能力吗？”
    奈川良子看着林江山，微笑着问道：“林先生，您值得我信任，对吗？”
    林江山一看皮球踢得自己这儿来了，心中暗道：“聪明的女人不好惹啊！”他嘴上哈哈一笑：“只要夫人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好的。”
    奈川良子看林江山滑头的样子，心想看你装到什么时候。脸上表情未变，继续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林先生，您可不要让我失望哟！我的上海分公司就全部交给你了。”
    江芸清见林江山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脸担心，但是见林江山已经答应了，只好替林江山不住地道谢。
    奈川良子见二人答应了，她也一扫先前的郁闷，高兴地挽起江芸清的胳膊：“走，我请你们吃好吃的，去阿庆生煎！”
    下午三点，黄临安听完江芸清的汇报，笑了起来：“好事，这是好事。青峰同志又多了一个身份，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渡边他们打交道了。只不过又要辛苦你了，趁着奈川良子还在上海的这段时间，帮他尽快熟悉熟悉。”接着黄临安又说了渡边和那些箱子的事，渡边很狡猾，到现在也没去放箱子的地方。跟踪渡边的人换了几批了，还是没结果。所以对林江山来说，现在正是好机会，利用奈川良子的关系，去接近渡边，甚至酒井。
    听完江芸清转达的指示，林江山笑了，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奈川良子的无心之举，让林江山看到接近渡边的机会，但对奈川良子，林江山又多了一分戒心。
    于是接下来几天，林江山开着车陪着两位美丽女人，四处寻找合适地点，最后通过渡边帮助，在吴淞路上找了间临街的商铺。
    找到地点后的几天里，林江山天天拉着渡边吃饭喝酒，说是增进友谊，共同发财。结果公司办公地点的布置装扮、员工的招聘录用工作，全是两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忙来忙去。这让周围的一些商人老板羡慕不已，还有人骂林江山不懂怜香惜玉，可是看到他经常和渡边勾肩搭背，一起喝的醉醺醺的样子，这些人又对林江山起了敬畏之心。
    奈川良子看见林江山这几天的行为，暗自笑了，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对自己这几天的辛苦也不在意了。

 第17章 山田的烦恼

    1942年1月12号上午九点吴淞路上，在一阵鞭炮声中，香港美惠贸易公司上海分公司正式开业了。参加开业仪式的人员当中，除了渡边和渡边夫人是客人，其余的人都是公司员工，这其中自然包括奈川良子和林江山，就连江芸清也是以公司顾问身份出场。一阵热闹过后，林江山就迫不及待地领着众人去附近饭店了。
    看着林江山左拥右护的派头，江芸清苦笑着问奈川良子：“奈川夫人，您看他这样子，就不怕公司被他搞垮了。”
    奈川良子狡黠地看着江芸清，大声笑道：“不怕，还有你呢，江小姐，你可是公司的顾问哟！咯咯咯！”
    江芸清看着奈川良子的眼睛，知道这个女人不仅长得漂亮，还生了一颗聪明的脑袋。于是江芸清也故意后悔起来：“哎呀，上您当了，这下我们两个人都被您拖进来了，早知道就不让江山做这个经理了。”
    奈川良子得意地笑了，一旁的渡边连忙陪笑道：“奈川夫人厉害啊，上海滩的两位商界精英，都成了您的手下，将来公司一定会发达，成为上海滩有名的大公司，哈哈！”
    奈川良子等渡边说完，她先弯腰施礼，然后抬头客气道：“这次多亏渡边先生帮忙，分公司才能这么快就营业，真是太感谢了！”
    渡边连忙回礼：“夫人，您太客气了，分公司的各种牌照、许可证都齐全，我只是帮忙找个地方，没出什么力。”
    奈川良子不赞同道：“这些东西也是因为那一船货，渡边先生上次帮忙办的，怎么能说没出力呢。”
    江芸清在一旁也说道：“是啊！渡边先生帮了大忙了，一会儿让林江山多敬您几杯酒。”
    不远处看热闹的人群中，董小飞骑在脚踏车上，一只脚撑在地上，看到组长的样子，他咂咂嘴，很是佩服：不愧是青峰小组的组长，装什么人像什么人！
    同样在不远处的一辆轿车里，酒井嘴里含着雪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等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他脚踩油门，向宪兵司令部驶去。
    山田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默不作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岩井公馆的袁先生，负责情报工作，据说和岩井先生私交很好。
    “为什么？”袁先生仍然是慢条斯理的语气，看不出有丝毫不满的地方。
    这句话袁先生已经第二次问了，山田光夫已经想了十分钟，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嫌薪水少？这个理由自己都说不出口；怕承担责任？入这行时就宣过誓，死都不怕还怕担责任！这个理由也不行；说自己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想去没有战争的地方，这肯定不能说，说了就是自寻死路。
    眼看袁先生又拿起了一支香烟，山田光夫咬咬牙说道：“袁先生，本人的水平实在有限，不会管理别人，请您考虑别人！”
    袁先生眼皮都没抬一下，低沉的嗓音仿佛有磁性：“田先生，你还是没有说出真正的理由，你的能力我们早已评估过了，没有问题。”他点燃香烟，终于抬起眼皮看着山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吸了一口自从点燃后就没碰过的香烟，淡淡说道：“好，既然说不出像样的理由，就不要说了，继续干。等你想好理由再说，我提醒你，下次见你的人是岩井先生。”说完扔掉只吸了两口的香烟，站起身出门了。
    山田光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才袁先生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很明确，再不同意做这个站点的负责人，等待的将是死亡。他不怕死，但他不想这样无谓的去死。这场战争再进行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从最新的战况可以看出，日军在东南亚的进攻势头已被遏制，战败已不可避免。山田苦恼的是，父母亲不肯来上海，自己又不能明说。原来打算父母亲真不愿意走，自己就一个人离开中国，可是现在这个希望也破灭了。现在的山田光夫已经被很多人关注，可以用保护加监视来形容。
    山田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牛皮纸信封，信封上没有字。山田拆开信封，里面有一张信纸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公司开业时的合影，信纸上详细介绍了照片上的每一个人，还特别圈出了两个人。一个人是需要接触争取的人，叫林江山：另一个人叫渡边，真正身份是特高课情报人员，需要防备这人。为什么这么做，信纸上没有说明。
    山田将照片和信纸上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直到熟记于心，才将这两样东西塞回信封，然后找了一个隐秘地方藏好。等这一切忙完，天已经黑了，肚子也饿了，山田此时也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锁好办公室门 ，心灰意冷地下楼了。
    看到新任经理下班了，等候多时的职员们也纷纷走出办公室下班了，只有两位值夜班的人漠然看着这些人出门。
    吴士诚忐忑不安的等在商社门外，等着田光夫下来。没想到自己的副手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上司。想到以前自己对他还不错，就想请田光夫吃顿饭，好好聊聊，加深加深感情。
    坐在餐馆里，吴士诚殷勤地帮山田夹着菜，嘴里不住地客气着。没想到田光夫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而且不同意去那些有名的大饭店，于是就找了这么一家看着还行的饭店。
    几杯酒下肚后，山田告诉吴士诚，今后该怎样就怎样，业务上的事还是以吴士诚为主，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吴士诚听了很开心，一激动又加了两个菜外加一瓶酒。
    山田眯着眼，看着吴士诚微醺的样子，一边抽着烟，一边考虑：是让吴士诚一个人先去打探一下，还是自己和他一起去呢？那个渡边不说了，林江山？林江山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和背景，需要自己去接触和争取，岩井公馆想干什么？

 第18章 交个朋友

    第二天上午，76号特工总部内，梁翼天从万副主任手里接过文件夹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文件夹，看着里面的照片，梁翼天心里泛起了嘀咕。照片上前排中间的三个人都认识，后排最左边的两个人就更熟悉了，是渡边先生和他的夫人。
    万副主任交待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和林江山、江芸清还有奈川夫人交朋友，对这家公司要多照应点。
    从资料上看，林江山似乎颇受女人的青睐，外国老太太把房产给了他，江家大小姐死心塌地跟着他，这个奈川夫人来上海没多久，就把分公司交给他管。这家伙的运气太好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不至于让自己亲自去巴结。梁翼天继续看着资料，看到后来，他觉得明白了。这小子的姐夫是江海关的一名副税务司，还是审榷科。
    梁翼天将文件夹收好，然后拿起电话，先给渡边打了个电话，说了一通好话，渡边才答应上午十点钟在美惠公司门口等他。
    吴淞路美惠公司门口，渡边开着车刚到，梁翼天带着田秋生就迎了上去。渡边笑眯眯地下了车，客气地打着招呼，然后就准备领着二人进门。这时，林江山出来了，他冲着渡边一拱手，哈哈笑道：“哈哈！渡边先生，刚说的你，你就来了。”
    渡边也打着哈哈道：“林先生，是不是有事需要我跑腿啊？呵呵，不要客气，尽管说。”
    林江山瞥眼看见梁翼天两人，张口问道：“这两位是……？”
    渡边连忙介绍：“这位梁翼天梁先生，你们见过的。”见林江山有些茫然，就笑着提醒道：“林先生，就是平安夜那天晚宴上，梁先生过来敬过酒。”
    “哦……”林江山点点头：“想起来了，梁先生当时是给奈川夫人，还有江小姐两人敬酒的，所以我没印象，请原谅啊！梁先生。”
    田秋生一听就不高兴了，这意思不就是说梁处长当时没敬他酒，不重视他呗！田秋生正要开口，身旁的梁翼天笑嘻嘻说话了：“那天是我不对，没有单独敬林先生一杯，今天不就来了吗。”他指了指渡边，继续说道：“您可以问问渡边先生，我今天特意请他来做介绍，想请林先生赏光一起吃个饭，交个朋友。”
    渡边在一旁连连说“是”。田秋生傻眼了，这个林江山是什么来头？梁处长这么客气。
    林江山听闻梁翼天这么说，脸上立刻浮出笑容：“梁先生客气了，既然是渡边先生介绍，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正好公司刚开业，我请你们喝酒。”
    梁翼天一听，连连摆手：“我来，该我请。”
    奈川良子和江芸清在二楼的经理室里，目睹了整个过程。江芸清叹了口气：“夫人，您看到了，又要去喝酒了。留下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的。”
    奈川良子笑盈盈地说了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晚上回到江家，江芸清告诉林江山一件事：“下午来了一个人想见你，说是要谈谈合作的事。”
    “什么人？”
    “他说他是大洋商社的业务经理，姓吴，叫吴士诚。”江芸清认真说道。
    “大洋商社！吴士诚！”林江山笑了，是巧合吗？还是岩井公馆的人怀疑自己，派这个人试探来了。“他还说什么了吗？”
    江芸清想了想，摇摇头：“他见你不在，就说明天上午再来。”
    “没想到，公司刚营业，各方都来人了。”林江山笑呵呵地看着江芸清。接着说了梁翼天的事情。
    “你是说76号盯上你了？”江芸清紧张了。
    “看着不像，他倒像是来巴结我的，一个情报副处长，对我这样一个商业新手客客气气，不正常。”林江山冷静分析着，上午一见到梁翼天和田秋生，他就加强了戒备。这俩人都见过，看来需要让杨元龙打个电话了。那个吴士诚本人没问题，是否有人指派？明天上午见面了就会知道。
    林江山将自己的看法告诉了江芸清，江芸清也说了这两天公司的情况。江芸清通过江家的公司，匀了一批茶叶和丝绸给美惠公司，渡边又从日侨商会想办法，从日本弄了一些进口烟酒。公司算是有了业务，说到这儿，江芸清气鼓鼓地看着林江山：“有你这么当经理的吗？自己跑出去喝酒，所有事情交给我们两个女人。”
    林江山轻轻握着江芸清的手，柔声道：“这些天辛苦你了，芸清，再坚持坚持。按照商量好的，过几天你就可以当众发火了。你看，今天就有人来了，还有渡边，天天往这儿跑，还帮着联系进货。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渡边是真心帮奈川良子呢。”
    江芸清撇撇嘴：“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和这些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特高课、76号，现在又多了岩井公馆。”她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接着问道：“为什么这些人盯着奈川良子的公司，盯着你呢？”
    “这些人各有各的目的，什么目的我不能确定，但是他们的目标我能看出来。渡边的目标是奈川良子，我猜原因还是那几箱东西，他不知道奈川良子突然在上海开分公司的目的，即使你们告诉他是因为心血来潮，他也不会相信。所以渡边天天来，有意无意地找我打听奈川良子和我的关系，让我当分公司经理的原因。”林江山歇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继续说道：“梁翼天的目标是我，从他对我的态度来看，就是想跟我拉关系、交朋友。我猜他是受特高课的指派，目的和渡边一样。”
    “那岩井公馆呢？难道他们知道了佐藤的事跟你有关？”江芸清紧紧抓着林江山的手。
    “应该不会的，如果他们知道了，就不会派这个吴士诚来了。究竟为什么，明天就知道了，别担心了，芸清。”林江山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眼神透着睿智。

 第19章 都是找我的

    1月14号上午九点，美惠公司的职员刚打开大门，就有两个人走到门口，态度客气地询问经理在不在。职员摇头说还没来，正要请客人进门等，不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职员寻声望去，连忙对客人说道：“先生，我们经理来了。”
    林江山停好车，跟着奈川良子、挽着江芸清慢慢走到门口。职员连忙介绍说有客人。
    吴士诚眼睛都直了，漂亮女人他见过不少，可是两位风格迥异的丽人站在面前，吴士诚竟然说不出话来。山田见状，只好上前开口道：“请问您是奈川良子夫人？我叫田光夫，是大洋商社的经理。”
    奈川良子一听，微笑道：“您好，田先生，如果您想谈生意的话，请和公司经理林江山林经理谈，公司的事都由他做主。”说完轻轻一拉江芸清，笑眯眯地上楼了。
    看着两个女人婀娜多姿的背影，山田光夫有些失神，他迅速回过身，对林江山笑道：“林经理，您好！我是……”
    林江山伸手打断了山田的说话：“刚才已经介绍过了，田经理！”他指了指吴士诚，说道：“这位吴先生昨天来过？我听人说了。”接着双手握在身前，眯眼看着山田，笑问道：“请问二位先生光临本公司，有何贵干啊？”
    山田连忙客气地说明来意，林江山见是想跟美惠公司合作，于是客气地请二人去了会客室。
    76号特工总部内，田秋生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急忙压低声音和地方交谈起来。放下电话后，田秋生喝了口水，放松一下心情。还好，对方只是了解一下特工总部的情况，还有自己近期的动向，并没有让他去做那些窃取情报、暗杀的事。
    坐在椅子上，他刚点上一根烟，就听见电话铃又响了，他一把抓起了电话，原来是梁翼天，告诉他立刻去会议室开会。
    时近中午，相谈甚欢的山田和林江山抢着要请客，林江山拗不过山田，只好听从对方的安排。刚准备出门，渡边来了。于是又进行了一番客套介绍，最后将渡边也拉去喝酒了。奈川良子站在窗前，看着几个男人吵吵嚷嚷地走了，她扭过头看了看江芸清，见后者板着脸坐在沙发上，满脸的不高兴。
    奈川良子走到江芸清身边坐下，搂着姑娘的肩膀轻声道：“江小姐，你是不是生我气啦？怪我让林江山当这个经理？”
    江芸清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我不怪您，夫人，我是恨林江山这个家伙，借着公司的事，天天跑去喝酒，就不怕耽误公司的事。”
    奈川良子笑了：“江小姐，你怕林江山酒喝多了，被那些人骗了，对不对？”见江芸清点了点头，奈川良子自信地笑了：“我相信林江山，他可以骗别人，别人是骗不了他的。”
    江芸清睁大眼睛，不解地问：“夫人是什么意思？”
    “你也别骗我啦，你不是担心他被骗，你是担心我不相信他，是不是？”奈川良子得意的看着江芸清。
    江芸清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奈川良子这么信任林江山，甚至是无条件地相信。江芸清好奇地问出这个问题。
    奈川良子沉默了一下，看着江芸清认真说道：“因为你，江小姐。我十分信任你的为人，你做事精明，待人真诚，你看人的眼光也不会错。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没有跟你去香港，但是那天刚到上海，他去码头接你，从你脸上我能看出来，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从未忘记他，他也一直等着你。林江山不是荒木说的小白脸。”
    江芸清愣住了，想不到林江山在荒木眼中是这么个形象，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里喃喃念着“小白脸”。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江芸清握住奈川良子地手，感激地说道：“谢谢您！谢谢您相信林江山。夫人，我知道您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让他们知道，林江山不是小白脸，他是有本事的男人。”
    奈川良子被说中心思，笑着拍拍江芸清的脸，高兴说道：“今天晚上我们两人也去喝点酒，放松放松。”
    看着渡边和吴士诚为了喝酒而争个不停，山田和林江山两人很文雅地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白酒已经喝了两瓶，吴士诚意犹未尽地又打开一瓶。林江山叼着烟，傻呵呵地笑着，看着吴士诚灌渡边酒。他基本肯定了这个田经理是冲自己来的，和梁翼天一样，说话非常客气，态度也很诚恳。这让林江山心里嘀咕起来，岩井公馆也要趟这浑水吗？没道理呀，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那几箱货。如果知道，直接去找渡边就行了，看田经理对渡边的态度，可以知道他们相互都不感兴趣。问题也就在这里，梁翼天可以说是和渡边一伙的，这个田经理是跟谁一边的呢？难道就是和自己套近乎？林江山想不明白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
    晚上六点半国际饭店餐厅里，林江山靠在沙发椅上，无精打采地看着身边两个兴高采烈的女人。
    中午那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渡边摇摇晃晃地上了一辆黄包车，轿车是开不了了。吴士诚已经站不住了，田经理架着他也上了黄包车走了。林江山晃晃悠悠走回公司，江芸清急忙将他扶上楼，进了经理办公室。林江山假装喝多了，躺到沙发上呼呼睡了起来。没成想，到了下班时间，江芸清开车将三人带到了国际饭店。
    林江山实在是吃不下、喝不下了，他看着两个女人晃着红酒杯、吃着沙拉、嚼着牛排，他不忍心打扰二人的兴致，于是举起酒杯要碰杯。江芸清笑眯眯地看着他，伸手拿走林江山手上的杯子，温柔地说道：“亲爱的，你中午喝多了，晚上就不要喝了，东西也不要吃了，喝点白水就好了。”
    林江山呆呆地看着江芸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奈川良子风情万种地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说道：“林经理为公司发展辛苦了，先休息休息，等江小姐吃完晚餐了，再麻烦您送她回去。”

 第20章 终于找到了

    回去的路上，江芸清将奈川良子说的话告诉了林江山。林江山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苦笑着摇摇头，叹道：“看来想不好好干都不行了。”
    晚上七点多，外滩江边。老赵听完鲁长根的汇报，高兴的一击掌：“太好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们等到了。杨元龙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鲁长根见老赵露出少见的笑容，也笑了起来。这些天几个人轮流盯着渡边，一直没发现渡边去仓库之类的地方。直到今天下午，渡边喝醉了开不了车，出饭店时，是林江山伸手要的黄包车，等在不远处的顾阿大顺利拉上了渡边。
    渡边是真喝多了，顾阿大按他手指的方向，左转右拐，跑错好几个地方，终于到了苏州河北岸的一处僻静院门外。顾阿大扶着渡边叫开了门，正准备送他进去时，里面出来一个人，伸手接过了渡边。顾阿大站在门边，顺势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发现里面有两栋平房，像是厂房，又像是仓库。
    顾阿大赶紧找地方打电话告诉了鲁长根，鲁长根立刻设法通知杨元龙和董小飞去调查。
    杨元龙蹲在墙角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眼睛透过镜片在黑暗中发着光。董小飞紧挨着杨元龙，眼睛看着围墙，跃跃欲试。见一个行人消失在拐角处，杨元龙一拍董小飞，自己扶墙半蹲着，等董小飞站到肩膀上后，杨元龙用劲慢慢站直了身体。董小飞扒着围墙，伸出脑袋朝院里望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十分安静。不远处的平房，靠左边的一间房间亮着灯。董小飞双手一使劲，翻上墙头，他趴在墙头，调转身体准备下去时，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黑影，冲到跟前就往上扑。董小飞吓得急忙收回刚放下去的一条腿，定睛一看，原来是条大狼狗，瞪着绿色的眼睛，拖着猩红的长舌，也不叫，只是嗓子眼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呼噜”声。董小飞傻眼了，这怎么下去啊，没办法，只好踩着杨元龙的肩膀，原路返回了。
    蹲在围墙外，听了董小飞的叙说，杨元龙也没辙了。没想到里面还有大狼狗，早知道带个肉包子，弄点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杨元龙无奈地发出撤退的命令。
    第二天，梁翼天又来了，这回是和渡边一起来的，两人是临近晚饭时间来的，说是要回请林江山。田光夫也打电话来约吃饭，理由同样是想回请。林江山一概推却，说昨天喝多了，被两个女人整惨了。田光夫还好，听了这话就没再坚持，说改天再约后就挂了电话。梁翼天听了这话后，跟渡边相视一笑，哈哈笑道：“林先生，您这待遇，我们可是想都想不到啊，哈哈哈哈！”
    渡边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林先生，要不我去和江小姐还有奈川夫人说说？”
    林江山讪讪一笑，摆摆手道：“用不着，这种小事哪需要渡边先生出面，我自己去说。”说完站起身，走出会客室上楼去了。林江山知道昨天晚上在饭店的情形，渡边二人清楚的很，自己和江芸清周围并没有人跟着，倒是奈川良子身后一直有人盯着。
    跟江芸清和奈川良子说过后，林江山得意洋洋地和梁翼天还有渡边出门了，三人坐上梁翼天的车朝南京路驶去。
    林江山几人晃晃悠悠从汇中饭店出来了，梁翼天要送他回家，被他拒绝了，招手从路边拦了一辆黄包车向西而去。梁翼天开车送渡边向北驶去。
    林江山仔细观察了后面，确定没人跟踪后，他下了黄包车，接着步行了一段路，再次确定没人盯梢后，林江山又叫了一辆黄包车。
    杨元龙和董小飞再次来到墙角处，两人隐身在黑暗中，等着林江山的到来。等了一会儿，杨元龙见人还没来，有些着急了，他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了。他小声问董小飞：“东西带了吗？”
    董小飞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递了过去。杨元龙接过来，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打开袋子闻了闻，又封好袋口，笑道：“还挺香！”刚说完，董小飞就碰了碰他。只见路口出现一个人影，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到了附近轻轻吹了声口哨。杨元龙连忙压着嗓音叫道：“在这儿！”
    林江山听到声音，连忙闪身到了跟前。杨元龙简单说了院子里的情况，特别提到了大狼狗。林江山听后表示知道了，看了一下时间，又看看周围，然后吩咐立即行动。
    只见林江山小跑两步一腾身，双手扒住墙头，再一用劲，整个身体已经趴在墙头上了，接着就没了人影。董小飞急忙踩着杨元龙的肩膀爬上墙头，往下一看，林江山正蹲在草地上朝自己招手。董小飞正准备跳下去，就见草丛一阵乱动，一条黑影窜了出来。董小飞刚要开口提醒，只见林江山猛然转身站了起来，双手分开，用劲朝前抡去。随着一声闷响，那条大狼狗倒在了草地上。
    董小飞赶紧跳了下去，蹲在地上，看着大狼狗，心有余悸地问道：“死啦？”
    林江山拍拍董小飞的肩头，沉声道：“没死，晕了。”接着反问道：“带的东西呢？”
    董小飞急忙从口袋里拿出牛皮纸袋子，林江山拿过袋子，倒出里面的肉包子放在大狼狗的嘴边。又将空袋子还给董小飞，接着做了一个手势，就悄无声息快速向平房掠去。董小飞看着组长敏捷的身手，满心钦佩，他看了看四周，迅速低着身子跟了上去。
    到了亮灯的窗户外，林江山悄悄凑到跟前朝里望去。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只有一张小床，一张桌子、两张凳子，角落里还有一个矮柜。屋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前独自在喝酒，桌上一包花生米，一包卤菜。房间的门开在里面，通向隔壁。
    林江山对董小飞点点头，轻挪脚步向旁边移去。

 第21章 箱子里的味道

    过了窗户是一个由两扇门板组成的大门，再过去就没有窗户了，只有贴近屋檐处有两个小气窗。
    林江山顺着平房绕了一圈，除了大门和亮灯的窗户，再也找不到能进去的地方。
    接着又看了另一栋平房，发现两边的结构一样。林江山透过门缝想看看里面，结果里面黑黢黢的，他只能模糊看到一些像是货架的东西。林江山不死心，他又回到亮灯的平房前，小心将大门挤出一条缝，透过门缝，在灯光映照下，林江山看见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怎么才能查看箱子呢？林江山飞快地转动着大脑，董小飞机警地注视着房间里的动静。就在这时，喝酒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嘴里叫着“阿黑、阿黑”，然后将手上拿着的一块骨头扔到窗户下的盆里，接着又叫了两声，见没动静，嘴里嘟囔着：“又去吃野食了。”说完将窗户一推，也没插上，转身摇摇晃晃继续喝去了。
    林江山一看有门了，连忙让董小飞继续盯着，自己快速跑到大狼狗身边，见狗还没醒，就抓起肉包子塞到大狼狗嘴里，又抱起狗跑回来，放在盆边。然后拉着董小飞悄悄躲到一边，耐心等着。
    又过了半小时，那个男人终于喝好酒了，他一步三晃地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探身一看，骂了句：“奶奶的，你比我睡的还早。”说完将窗户一合，晃晃悠悠走到床边，往上一躺，拽过床上的被子胡乱盖在身上，很快就呼声大作。
    林江山蹲在窗户下，听着房间里的呼声已经变得均匀了，知道时机到了。他轻轻推开窗户，纵身一跃来到房中，接着又将董小飞扶了进来。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过房间，走出小门，来到库房里。
    看着满屋大大小小的箱子，林江山头有些疼，一个个打开既费时间，动静又大。他伸手摸了摸眼前的一个箱子，手指头搓了搓，心里有了主意。他掏出打火机打着火，挨个查看着堆在地上的箱子。一圈下来，林江山失望了，这些箱子上都有薄薄的一层灰，手一摸，能明显看到。渡边偷偷运走那些箱子，到现在才十来天，那些箱子上不会有这么多灰的。
    林江山慢慢观察着这间库房，房间就这么大，都已经看遍了，没有发现，难道飞上天了？他暗自想着，眼睛也朝上看去。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上天不成，下地呢？于是林江山急忙在地上找了起来。
    地面是木板铺成，很干净。终于，林江山在靠墙的一个货架旁发现了端倪，货架旁靠墙一侧的地板上，有两道长长的划痕。他轻轻推了一下货架，发现能活动，于是手上加大力度，用劲一推，货架底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接着便漏出一个向下的台阶，台阶的尽头黑乎乎的，看样子是间地下室。
    林江山对董小飞一挥手，带头走下楼梯。到了楼梯尽头，林江山发现有个开关，估计是照明灯的开关，安全起见，林江山没有碰这个开关，同时提醒董小飞也不要碰。
    楼梯尽头右边又是向下的楼梯，下到底，林江山发现，这是一间和上面大小差不多的库房，库房正中间堆放着一些箱子，粗略估算有三十多只，这和三辆货车装载量差不多。林江山上前用手摸了一下，没什么灰，应该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了。林江山围着这些箱子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开箱的痕迹，心想，渡边也不开箱验货吗？正寻思着，董小飞在旁边小声叫起来：“快来看！”
    林江山急忙走过去，就见董小飞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扶着箱子盖板。林江山低头一看，发现是一箱手枪，崭新的勃朗宁。打开旁边的箱子，里面是整盒的子弹。继续看下去，又发现了日式手雷，三八式步枪等武器。林江山见存放这些武器的箱子都有年头了，就让董小飞盖上盖板，打消拿几支武器的想法。
    回到那些新箱子跟前，他让董小飞继续举着打火机，自己收起打火机，双手搬着箱子来回看。听声音，箱子里应该是装满了东西，而且不是液体，里面没有来回晃荡的感觉；掂重量，分量不轻，跟同样体积的书本重量差不多，而且重量分布比较均匀，没有一边重一边轻的现象。他贴着箱子缝闻了闻，有一股怪味道，有点臭，又有点尿骚味。林江山闻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就让董小飞闻。
    董小飞将鼻子凑上去一闻，立刻说道：“鸦片，鸦片膏的味道。”
    林江山连忙又闻了闻，记住这个味道后，赶紧放好箱子，然后拉着董小飞撤离。两人回到地面，轻轻将货架归位，又蹑手蹑脚穿过房间，来到窗户前。林江山轻轻拉开窗户，探头看了看，发现大狼狗依旧没动静，两人迅速翻出窗户，林江山掏出手帕将窗台上的脚印擦掉，再轻轻关上窗户，利用暗劲震落插销。再低头仔细看看大狼狗的嘴巴，发现肉包子已经不见了，估计已经吃进肚子里了。于是一推董小飞，两人快速向围墙跑去。
    到了围墙下，林江山先将董小飞送上墙头，自己在下面检查了一遍，清除一些痕迹后，纵身一跳，拉住董小飞伸过来的手，一借力，另一只手已搭在墙头上了。
    杨元龙从旁边要接董小飞，董小飞不让，看看四下无人，就要跳下去。林江山急忙拉住他的手，让他慢慢溜下去，等身体直了才松手让他跳下去。自己用同样方法扒着墙头溜下墙头，接着将墙上脚踏的痕迹擦掉，看看四周没人后，三人迅速从暗处走出，向路口快步行去。
    1月16号上午九点，林江山将江芸清和奈川良子送到公司后，借口和人约好谈生意就开车走了。一路上他仔细观察着后面，没发现有人跟踪，于是将车停在霞飞路上，步行了一段路，最后进了公园。
    林江山看看时间，距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拿出香烟，一边点火，一边观察着周围。

 第22章 找他做线人

    老赵一来就对林江山提出了表扬，并带来了组织上的指示：伺机销毁这些鸦片，密切关注渡边等人的动静，注意自身安全。转达完上级的话后，老赵告诉林江山，那些汉奸商人买走的货，过两天就会有消息了，到时候特高课肯定会再次注意江芸清几人。保护好她们的安全，是林江山的职责，青峰小组会全力配合。
    林江山认真表示：“坚决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接着对那些鸦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老赵，我没接触过鸦片，昨天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还是董小飞说这是鸦片。他说在警察局采访缉毒案时，看过鸦片，也闻过，就是这种味道。”
    “你的意思是说董小飞判断错了，这不是鸦片？”老赵的脸色变的严峻许多。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董小飞的判断。我是觉得，为了几箱鸦片，渡边不至于晚上偷偷摸摸去卸货，还和荒木闹得不可开交。我猜这其中还有部分箱子，里面装的不是鸦片。”送到这儿，林江山懊恼地叹口气：“昨天晚上我再检查几个箱子就好了，可惜担心看门人发现，还有那条狗醒过来，不敢耽搁太久时间。”
    老赵思索片刻，点点头：“你分析的有一定道理，看来要再探一次那间仓库了。可是你说过，那个箱子一打开就无法还原，怎么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还不让渡边发现？”
    “是啊，怎么才能看到呢？”林江山缓步转着圈，嘴里念个不停。
    “箱子大小知道吗？能不能预先做一个，然后想办法换出来？”老赵皱着眉头，想着方法。
    “大概这么大。”林江山伸手比划着：“具体尺寸不知道，不过做一个假的进行调包，难度还是很大。”
    “那就制造一个偷盗假象，直接弄几个出来。不管里面有什么，等渡边知道后，看看这家伙是什么反应？”老赵又提出一个想法。
    林江山听后，眼睛一亮，兴奋地说：“这办法好，既能查清箱子内容，又能观察渡边的动静。”于是两人按照这个想法商量了一会儿，制定了一个计划，初步约好了行动时间。
    和老赵分手后，林江山见时间快到上午十点半了，他急忙走出公园，回到车上，向大洋商社驶去。
    江芸清和奈川良子坐在顾问办公室里，喝着龙井茶，吃着阿庆生煎，笑眯眯地聊着天。渡边推门进来看见这番场景，立刻堆起笑脸，恭维到：“还是奈川夫人和江小姐有办法，让男人在外面跑业务，自己坐在家里喝茶吃点心。”
    奈川良子一听不高兴了，放下筷子厉声质问道：“渡边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男人在外面跑，自己坐家里？林江山是我分公司的经理，他不跑业务，难道让我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总经理去跑？还是让他未婚妻江小姐江顾问亲自去跑？”
    江芸清也噘嘴忍不住道：“就是嘛，渡边先生怎么不让自己太太出门跑业务啊？再说了，江山他以前没有单独谈过生意，趁我们现在还在上海，还能帮帮他，不然过完春节，我们回香港了，他怎么办呢？”
    渡边被两人左一句右一句怼得干笑不已，好不容易等两个女人不说话了，他讪讪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请奈川夫人、江小姐原谅。”接着话锋一转，讨好道：“是应该让林先生多跑跑，男人嘛，就应该多辛苦点，让自己的女人享享福多好。”
    奈川良子眼睛一瞪，又要发火。渡边早就料到，急忙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我还是去找林先生去，他去哪儿了？两位能告诉我吗？”
    看着渡边狼狈的样子，江芸清看了一眼奈川良子，气哼哼道：“渡边先生，我看您就是想喝酒了，他去大洋商社找人喝酒去了，您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渡边一听，眼珠转了转，连忙笑着拱拱手：“谢谢江小姐，谢谢奈川夫人，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去找林先生了，嘿嘿！”
    大洋商社经理室内，林江山和田光夫聊的很开心，双方快速商定了在几个方面进行合作。商谈结束，田光夫邀请林江山找个地方庆贺庆贺，林江山欣然答应。两人刚走出商社大门，一辆轿车驶过来停在路边，下来一人向两人招着手。
    林江山一看，是渡边。他举了一下手，开玩笑道：“渡边先生，你是跟着我的吗？怎么我到哪儿都能被你找到。”
    渡边打着哈哈：“你说笑了，我是去了你们公司，问了两位美人才知道的，呵呵！”
    林江山继续问道：“找我什么事？不会又是喝酒，渡边先生！”
    “差不多，我本来打算介绍几个商人朋友一起坐坐，大家相互认识交流一下，共同发财嘛！听说你来这里了，我就想邀请田先生一起，不知二位有没有时间赏光。”渡边态度诚恳地说着。
    林江山扭头看看田光夫，目光里透着询问。山田光夫摊开手，一副你去哪我去哪的架势。林江山笑着摇摇头，问渡边：“去哪里喝酒？”
    “老正兴菜馆怎么样？”渡边看着林江山。
    林江山一拍渡边肩膀：“行，你在前面，田先生坐我的车跟着你。”
    酒井站在办公桌前，详细叙述了林江山最近的行踪，特别提及了田光夫。洋田大佐站在办公桌后，仔细听着，不时问上几句。
    听完酒井的话，洋田告诉酒井，特高课通过观察和调查，认为林江山适合做一名线人。主要是为了接近他姐夫胡德仁，通过林江山了解胡德仁的思想动态，是否真心为大日本皇军效力。所以现在要加快拉拢林江山的行动了。
    等酒井走后，洋田叫来小岛少佐，下令调查田光夫。
    老正兴菜馆二楼一间包厢内，林江山众星捧月般坐在主位，左边坐着梁翼天，右边坐着田光夫，渡边坐在正对面，其他位置上坐着几名第一次见面的商人。

 第23章 不能这样喝了

    林江山红着脸站起身，大手一挥：“各位！呃！”他打了个嗝，喷着酒气道：“各位朋友！我说两句，行？”众人轰然答应，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林江山微微晃着身子，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继续说道：“各位、既然、大家看得起林某，我一定会和大伙精诚合作，携手并进，共同发财！来，干一杯！”众人再次轰然响应。
    等到江芸清坐着黄包车赶到老正兴时，田光夫正架着林江山往外走，渡边正和几位商人告别。江芸清连忙从黄包车上下来，走过去扶着林江山另一边，向停在路边的轿车走去。扶着林江山上车后，田光夫含着歉意对江芸清说道：“江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林先生又喝多了。”
    江芸清微笑道：“田经理客气了，江山他酒量不行，又控制不住自己，不怪你们。”说完上车，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山田光夫站在原地点燃一支香烟，看着汽车走远了，转过身，正要招手拦黄包车，渡边走了过来。刚才江芸清来的时候，渡边就看到了，他怕江芸清当着众人面说自己，就借着和人说话没过来。
    渡边眯着眼对山田说：“谢谢你，田经理，多亏你打电话给江小姐，不然下次我见到江小姐，就又要挨骂了，嘿嘿。”
    山田笑着摇摇手：“举手之劳，谈不上谢。要说谢谢，我还真应该谢谢渡边先生，谢谢您介绍我认识这几位朋友。改天我做东，到时候再聚聚，今天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上了黄包车走了。
    江芸清开着车走了一会儿后，轻笑道：“好啦，别装了，可以起来了。我都观察过了，没有尾巴。”
    林江山缓缓坐直身体，叹气道：“明天不能再这样了，天天弄的什么正事也做不了。”
    江芸清一听笑出了声：“哎哟，是谁把渡边灌多了，让顾大哥送回去的啊？是谁喝过酒还摸黑跑出去翻围墙啊？”
    林江山也笑了：“可是我天天都要挨骂，还天天被逼着出门，这一出门谈生意就要喝酒，唉！我好命苦啊！”
    江芸清被林江山逗得不行，她强忍着笑说道：“下午没事了，奈川夫人已经回饭店了，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事了。”
    林江山闻言立刻朝车外望去，很快他就让江芸清将车停到路边，下车走向一个公共电话亭。不一会儿，回到车上的林江山神秘一笑：“开车！”江芸清也不问他，按照指挥左转右拐。
    轿车慢慢驶进了修车行，鲁长根客气地迎上前来，询问了几个关于发动机的问题后，就请江芸清二人进客户室休息。林江山说要看着鲁长根检查，让江芸清一人去客户室休息。
    趁着检查发动机之际，鲁长根告诉林江山，行动计划已经知道了，现在正在寻找货车，杨元龙和董小飞都出去找了，连陈正元也在法租界里寻找合适的货车。
    林江山知道，现在货车很难弄，他咬着嘴唇半天没吭声。鲁长根检查完发动机，说声没问题，就盖上了发动机舱盖板。抬头见林江山还在思考，就轻轻拍了一下盖板。
    林江山闻声转头看着鲁长根，突然问了一句：“帮会货车多不多？”
    “当然多了，不过控制的很严，有专人看管。”
    “哦！”林江山又不说话了。
    从修车行出来后，林江山一直没说话。看见车子上了静安寺路了，他突然说去姐姐家。
    林雨峦诧异地看着两人，奇怪这两人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林江山还满嘴酒气。她以为两人吵架了，可是看江芸清笑盈盈的样子，林雨峦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江芸清，轻声问道：“芸清，怎么啦？他怎么喝酒啦？出什么事了吗？”
    看见林雨峦紧张的样子，江芸清连忙解释道：“姐姐，没出什么事，江山他中午因为应酬喝了点酒。回去路上他说想来看看姐姐，我们就来了。”
    林雨峦这才放下心来，指指林江山，轻声埋怨道：“要来么，先打个电话呀，突然跑过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嘿嘿，嘿嘿！”林江山也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一时说不出话来，窘迫地挠着头。
    江芸清急忙打圆场：“姐姐，是我不好，我没喝酒，我应该打电话的。”
    林雨峦轻轻拍拍江芸清的脸颊，柔声道：“你哟！现在就惯着他，结婚以后这小子还不上天啊！”
    “不会的。”江芸清扭捏着身子，脸红了起来。
    “来了就在这吃晚饭，我先给你姐夫打个电话，让他带几个菜回来，家里菜不够。”林雨峦说着就要打电话，江芸清连忙拦着。
    林江山见两人谦让不停，连忙说道：“我来，我来打电话。”说完拿起了电话，然后看着林雨峦。林雨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出胡德仁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胡德仁一听是小舅子打来的电话，语气立刻热情许多，看的前来汇报工作的职员惊讶不已。
    等胡德仁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饭店的菜也早送到了，这自然少不了被林雨峦一顿抱怨。
    见菜品丰盛，胡德仁提议喝点酒，谁知又被林雨峦数落一通。不明所以的胡德仁瞪着眼睛看着林江山：“是不是你？”
    林江山一脸茫然装糊涂：“我什么？”
    胡德仁仔细看看林江山的脸，最后语气坚定地说道：“肯定是你，说，你怎么惹你姐姐生气了？”
    江芸清见林江山还想继续装，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笑着跟胡德仁解释了一番。
    胡德仁明白过来后，指着林江山叹气道：“本以为你来了，我能喝两口了，没想到被你拖下水了，得！没酒喝了。”
    林江山见此也不好意思了，连忙给林雨峦求情，江芸清也笑嘻嘻地帮着说好话。林雨峦只好同意了，但是要林江山保证只喝一小杯。为了胡德仁能喝到酒，林江山爽快地答应了。
    四个人其乐融融地吃着菜，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林江山很守规矩，一小杯白酒始终没喝完，倒是胡德仁已经到了微醺状态。林雨峦和江芸清早就吃饱了，见两个男人还在说个不停，就进客厅聊天去了。
    见饭桌上没别人了，林江山轻声向胡德仁问了一个问题。

 第24章 偏门生意

    “姐夫，海关对走私物品是怎么处理的？”
    胡德仁眯着眼睛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林江山。
    “怎么啦？姐夫，我不该问吗？”林江山被胡德仁看糊涂了。
    胡德仁满脸严肃，他用手指指着林江山：“你是不是做了违法的事了？”
    林江山急忙辩解：“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就是想了解了解。”
    听到林江山这么说，胡德仁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呷了一口酒，慢慢道：“一般都是没收、充公。”
    “鸦片呢？”
    “公开销毁。”胡德仁说完，眼睛里又露出狐疑的目光。
    见到胡德仁的神态，林江山只好解释到：“前些天，一个朋友在码头上发现，有人在晚上偷偷卸货，他怀疑是走私鸦片，就想问问政府会怎么处理，举报有什么奖励。”
    胡德仁这才打消怀疑，一五一十地讲述如何处理违禁品、什么部门去执行检查处理等知识。直到林雨峦过来催促，胡德仁才兴犹未尽地终止了讲话。
    回江家的路上，林江山一边开车，一边跟江芸清解释。下午在修车行的时候，林江山得知小组成员四处找货车后，也在琢磨从哪儿能弄到车，他想到了青帮的杜先生，想到了安庆帮，最后都一一否决了。从修车行出来后，林江山想到了江海关，想到姐夫胡德仁，想着能否利用江海关缉私队去查抄那间仓库。在和胡德仁交谈后，林江山还是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单是信息来源这一条，林江山就无法说清楚，总不能是是自己晚上翻墙头发现的。如果随便说一个人提供的线索，最后都会引起渡边一伙人的怀疑，而且首当其冲的就是林江山和奈川良子。
    林江山最后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希望货车的事能够顺利落实。听完林江山的叙述，江芸清也沉默了，如果是两三年前，江家的运输公司有十几辆货车，可是后来都被父亲带到成都去了。
    翌日一大早，江芸清就接到一个电话，她急忙走到花园里，走到正在练拳的林江山身旁，小声说了几句话。林江山听毕，立刻收起拳式，和江芸清并肩离开了花园，路过江晓龙身边时，还顺手纠正了一下姿势。
    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林江山和江芸清就开车出门了。到了国际饭店接上奈川良子，在上午九点前到了美惠公司门口。
    三人有说有笑地下了车，和职员们打过招呼后，就进了办公室，开始了正常的工作。林江山走到窗前，轻轻拨开窗帘露出一条缝，看见马路远处斜对面停了一辆轿车，他咧嘴笑了笑，走到办公桌前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缓步走回窗帘后面，看着那辆轿车。不出意外，再过十分钟，就会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慢慢走过美惠公司，然后进入一家烟酒店，几分钟后，这人又会慢慢向回走，重新回到那辆车上。再过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渡边就会出现了。
    林江山知道这些人监视的目标不是自己和江芸清，是奈川良子。这一点让林江山很费解，江芸清试探过奈川良子，问她是否清楚渡边偷运的是什么东西，奈川良子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气愤地说渡边背叛了奈川雄夫。荒木回到香港后不久，奈川雄夫就打电话来询问这件事，在电话里很生气，大骂了渡边一通。至于在上海开分公司，理由确实很简单，奈川良子说她真心喜欢上了上海，这个被称为东方巴黎的远东大都市，深深吸引了她，她还计划等分公司稳定了，就让丈夫和孩子都过来。
    林江山推测渡边派人监视，可能是怀疑奈川良子是奉命留在上海，而那个人就是奈川雄夫。当然这些都是林江山的分析，还需要证实。
    林江山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渡边，结果渡边什么也没说，反问林江山从哪儿知道这件事的。两人相互试探，最后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今天林江山准备用另一种办法和渡边打交道，看看这家伙是什么反应。
    不出所料，上午十点半不到，渡边开车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梁翼天。
    坐在会客室里，梁翼天接过林江山递过来的茶杯，笑问道：“林先生，这些天的生意怎么样？一定发大财了！哈哈！”
    林江山一边将茶杯递给渡边，一边回应道：“都是朋友帮忙，大家捧场！还有渡边先生的鼎力相助，公司算是起步了。今后还要仰仗各位继续支持啊！”
    渡边接过茶杯谦虚道：“哪里！哪里！林经理客气了。今后有事，您尽管说。”
    梁翼天也打着包票：“放心，林先生，有事就找我，我一定让你满意。”
    林江山一听，顺势说道：“梁处长，渡边先生，我还真有事想和二位商量商量。”
    渡边和梁翼天一听，接连表态：“什么事？请说，别客气。”
    林江山迟疑不定地开口：“我想问问二位，现在做偏门的生意好不好做？”
    梁翼天和渡边相互看了一眼，笑了。梁翼天笑嘻嘻道：“林先生，别人要做这门生意，我不敢打包票，你要做嘛，有渡边先生帮忙，有我给你保驾，那自然是财源滚滚，坐着数钱呐。呵呵！”
    林江山惊喜道：“是嘛！那可太好了，我说我没看错二位嘛。可是我没做过，没什么门路啊。”
    梁翼天指指渡边：“可以问渡边先生。”
    渡边连忙摆手道：“梁处长谦虚了，这方面的门路你比我多，还是你告诉林经理。”
    梁翼天见此也不谦让了，他郑重其事地问道：“林先生，你是不是想做黑市？如果做黑市，你是想做风险大的呢？还是风险小的呢？”
    林江山激动地问道：“风险大的有哪些？”
    梁翼天严肃地看着林江山，轻声道：“大的嘛……军火、西药、鸦片、吗啡这些都是。这里面有政府禁止买卖的，也有宪兵队严格控制的，你想做哪样？”

 第25章 我需要一间仓库

    “这些货梁处长都能弄到吗？”林江山显得很急迫。
    梁翼天微笑着点点头，渡边也开口道：“如果要的量不多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就看林经理有没有胆量了。”
    林江山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一拍大腿：“干，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还请两位帮忙，赚了钱，我必不会亏待二位。”
    渡边狡诈的目光扫了梁翼天一眼，后者会意道：“那行，我一会儿就去找人联系货去，到时候你找买家就行。”
    “行，不过还要拜托二位，千万不能让那两个女人知道，不然这生意就没法做了。”林江山露出担心的表情。
    “放心，我们不会说的。”渡边保证道。
    “还有一个问题，这恐怕也需要二位帮忙。”林江山犹豫不决地说道。
    “什么问题？”
    “就是仓库，东西来了我没地方存啊。公司的仓库天天有人看着，万一让奈川夫人知道了，就麻烦了。”林江山面露难色。
    见林江山说出这个问题，渡边和梁翼天一时都没话了。梁翼天想了一下，出了个主意：“先租一个仓库，找人看着。等赚了钱，再找一个合适地方买下来，你看怎么样？林先生。”
    林江山听了摇摇头：“这样恐怕不安全，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分风险。”
    渡边听了没吭声，他在想着是否帮林江山这个忙，仓库他有好几处，可是摆放秘密货物的地方只有一处。想着酒井交待的话，渡边沉吟道：“地方我倒是有几个，但是都是放正常货物的，放这个嘛……”他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林江山盯着渡边，“嘿嘿”笑了两声：“二位都是这方面的老手了，你们的货都放在哪里呢？二位就别瞒着我了。这样，我的货放在你们那里，需要出货的时候，我再找你们取。仓库那边我不管，利润方面我给你们提成，你们看行不行。”
    梁翼天连连摇手：“我真的没有仓库，要我提供人手还行。”
    渡边干笑道：“林经理不愧是奈川夫人看中的人，什么都瞒不过你。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答应你，等货到了，我给你提供地方。费用嘛好说，到时候再商量。”
    林江山高兴地一拍巴掌：“太好了，就这么定了，二位可不许反悔啊！”
    渡边和梁翼天笑着点点头。
    从美惠公司一出来，梁翼天一上车就问渡边：“渡边先生，这么做，林江山会看出来吗？”
    渡边开着车，冷笑道：“这小子精的很，早就看出来我们要拉拢他了，不然也不会提出来做这样的生意。”
    梁翼天也赞同道：“是的，我也觉得这小子精明的很，今天要我们提供货，说不定明天又要我们帮他卖。”
    “真是那样也没办法，谁让特高课看中了他。看来，只有等他加入特高课以后，我们才不需要这样巴结他了。”渡边颇为无奈地说道。
    林江山看着渡边的车走了，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着刚才的经过，心中暗骂道：“狡猾的家伙，就是不松口。”不过从结果来看，还是有收获。证实了梁翼天和渡边确实是在拉拢自己，否则不会答应自己提出的生意要求，这等于是伸手找他们拿钱。
    林江山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刚才渡边两人又要拉着去喝酒，被林江山找借口推掉了。他走到隔壁江芸清的办公室，推门一看，奈川良子正在看账本，江芸清站在一旁不停地解释着。
    看到林江山站在门口，竟不约而同地说道：“又要去喝酒啦？”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林江山也被弄的不好意思，他赶紧道：“我要去修车行一趟，车子发动机有点声音，想检查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江芸清看着奈川良子，后者笑道：“你是经理，你自己决定，是，江小姐。”说到最后，奈川良子看着江芸清。
    江芸清笑着附和道：“就是，你自己看着办。”
    林江山立刻感到头大了一圈，话也不敢多说，调头下楼走了。
    到了修车行，林江山看到老赵已经来了，正蹲在地上扒拉着脚踏车的轮子。二十分钟后，林江山开车先走了，过了一会儿，老赵推着脚踏车也离开了修车行。
    晚上九点钟，林江山准时出现在仓库围墙外，杨元龙和董小飞也准时赶到。还是采用上次的办法，林江山和董小飞依次翻过墙头进入院子，杨元龙躲在暗处望风。
    林江山进到院内，全神贯注正准备对付那条大狼狗，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狼狗见了林江山，竟然“喔呜”一声趴下了，既不叫也不跑。董小飞在一旁眼睛瞪的滴溜圆，林江山也被这情况搞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轻摸着大狼狗的脑袋，这畜生似乎很害怕，往后退缩了一下，接着居然站直身子，脑袋贴着林江山的手，一副享受的样子。
    林江山缓慢靠近，调整好姿势，右手朝董小飞比划了一下。董小飞急忙从口袋里拿出纸袋，将里面的包子递给林江山。
    林江山见大狼狗慢慢倒在了草地上，就朝董小飞一挥手，两人迅速到了亮灯的窗户前。透过玻璃，林江山看见守仓库的男人已经睡了。轻轻推了一下窗户，没动，于是林江山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掌长短的匕首，缓慢而小心地挑开窗户插销，再慢慢推开窗户。进了房间，林江山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掏出准备好的手帕，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些液体在手帕上，再轻轻盖在男人的鼻子和嘴上。
    收好小瓶子，林江山又在男人身上找到一串钥匙，然后朝等在外面的董小飞招招手。两人迅速到了地下室，用带来的手电筒一照，发现箱子还在，林江山凑上前闻了闻，朝董小飞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二话不说，飞快地将上面的箱子搬到一旁，林江山从中间挑了八个箱子，检查过重量后，就搬了出来。两人又合力把原先放在一旁的放回了原处，看看没什么异样，林江山率先扛起一只箱子朝楼梯走去。

 第26章 内有猫腻

    到了仓库门口，林江山将箱子放在地上，拿出钥匙，又看看锁，然后找出其中一把钥匙插进锁孔，“啪嗒”一声，锁开了。林江山和董小飞分批将八个箱子从地下室扛到院门旁的空地上，林江山最后离开地下室时，站在楼梯口又看了看，见箱子的码放和原先几乎一样，满意地点点头，迅速离开地下室。
    到了院子大门后，林江山找到锁钥匙打开锁，将大门轻轻拉开一道缝，先朝外看了看，接着又把大门拉开一点，将身体探出去，左右扫视了一下，没发现异常，就用手电筒向杨元龙躲藏的地方照了一下。
    很快杨元龙到了大门前，小声告诉林江山周围一切正常。林江山立刻回身拍了一下身后的董小飞，然后自己退回到大门后面。董小飞迅速出门，去前面路口找鲁长根了，杨元龙返回刚才蹲的地方继续放哨。
    不一会儿，一辆小货车慢慢开了过来，到了大门口刚停下，林江山就拉开大门，扛起一个箱子就往车厢走去，董小飞掀起帆布接过箱子放进车厢，鲁长根也下车过来扛起了箱子。片刻功夫，箱子全部装上小货车，董小飞放下帆布，蹲在车厢里。这时林江山已经锁好大门，健步如飞地跑回仓库再锁上门，清除掉地板上的痕迹后，又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先将钥匙放回原处，再拿起男人脸上的手帕，快速从窗户离开，清除痕迹、关好窗户、插上插销，一气呵成做完这些动作。林江山翻过墙头刚落地，鲁长根驾驶着小货车就过来了。等杨元龙上了后车厢，林江山坐进驾驶室，鲁长根轻踩油门，小货车慢慢驶出这条僻静的马路。到了路口，林江山将手伸出窗外绕了一圈，小货车加快速度向西驶去。
    看着小货车远去，陈正元从暗处闪了出来，坐上从另一边过来的黄包车，小声道：“顾大哥，我们可以回去啦？”
    顾阿大笑了：“当然，不然呢？跟小鬼子打两枪？”
    陈正元也笑了，他见周围无人注意，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和一个弹夹，微微抬起屁股，将枪和弹夹放入坐垫下的夹层里。顾阿大随即加快速度向东跑去。
    小货车向南过了苏州河，穿过愚园路，很快到了静安寺路附近，向左拐进一条小马路。车灯闪了两下后，前方路右侧的一扇大门被人拉开，鲁长根一打方向，小货车驶进院子。十分钟不到，小货车又倒出来，从原路出去，向静安寺路方向驶去。
    林江山没有跟小货车走，他跟着早已等候在此的老赵后面，进入了一间地下室。此时的林江山用一条围巾紧紧捂住了脸，这是为了安全，老赵特别嘱咐他这么做的。
    林江山借着灯光打量着这间地下室，发现房间一角有台印刷机，另一角有张长桌和凳子，两者之间是一个货架，上面堆满了各种纸张，地上也放了不少纸张。两位工人模样打扮的男人正在搬运箱子，林江山一看，正是刚用小货车运来的箱子。
    老赵在印刷机旁的工具箱里翻弄着，很快找了一根撬棍和一把锤子。两位工人陆续把八个箱子都搬了下来，朝老赵点点头后就离开了地下室。
    林江山接过工具，在老赵配合下撬开了箱子，箱子里面还有一层防水油纸包裹着，撕开油纸，在灯光的映照下，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箱子里面最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层牛皮纸包装的东西，每个牛皮纸包呈长方形，和手掌差不多大小。林江山拿起一块，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就是这个味道。”说完递给了老赵。
    老赵接过来闻了一下，接着拆开了牛皮纸包装，里面是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老赵用牛皮纸重新包好放在一边，看看箱子下面一层，还是一样的牛皮纸包装的长方形东西，于是老赵又招呼林江山再打开一只箱子。
    在两人的一番努力下，八个箱子全部打开了，看着码放整齐、大小一致的牛皮纸块，每个箱子里都拆了一包，露出黑色的鸦片膏。林江山泄气了，难道自己怀疑错了？老赵也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走着。
    不会的，林江山认为自己怀疑的没错，日本人在上海贩卖鸦片几乎是公开行为，所谓的戒毒所，实际上就是鸦片馆。渡边不会偷偷摸摸地运这些鸦片，更不会为此得罪奈川雄夫。林江山伸手将上面一层牛皮纸块放到边上，拿起了下面的一块。刚拿到手上，林江山就感觉到不一样了，他急忙喊着老赵，手上快速拆开了牛皮纸包装。
    看着手中一沓沓捆放整齐的钞票，林江山和老赵都惊呆了，两人急忙继续拆看箱子里其余的牛皮纸包。拆完后，林江山发现，这些箱子里面上下左右四周放的都是鸦片膏，夹在中间的全部是崭新的法币，面值十元，发行银行是交通银行。
    老赵拿起一沓纸币从中抽出一张，对着灯光仔细辨认起来。这些年日本人一直通过伪造各种假钞来冲击中国的金融市场，用这些假钞来购买中国的木材、桐油、石油等战略物资，导致全国各地货币混乱，物价飞涨。
    林江山见此，也拿了一张对着灯光看起来，还从口袋里找出一张十元法币相互比对。良久，老赵表情严肃地放下钱币，问林江山：“看出了什么？”
    林江山脸色凝重，嘴里冒出两个字：“假的！”
    老赵点点头：“再看看其他箱子。”
    很快，林江山确认了其他箱子里都有假币。
    “赶紧收好，我要立刻向上级汇报。”老赵率先动手将假币放入箱子内，林江山也动作迅快地动起手来。
    经过一阵忙碌，林江山钉上最后一个箱盖。看着靠墙码放整齐的八个箱子，怎么办？他看着老赵，老赵目光坚定地说道：“做好行动准备，明天晚上就去销毁这些箱子。”

 第27章 我要一把枪

    “那些还在仓库里的箱子什么时候销毁？万一明天渡边突然跑去怎么办？”林江山有些焦急。
    “是啊，仓库里的箱子！”老赵略加思索后缓缓说道：“原来推测箱子里面不只是有鸦片，还有其他东西，可是没想到是假钞，数量还这么多。”说到这儿，他果断地下了决定：“绝不能让这东西流入市场，一定要在今晚销毁掉。”
    林江山赞同地点点头：“我现在就去，放火烧了它。”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马上想办法找人帮你。”老赵不同意。
    林江山急切地说道：“来不及了，老赵！趁着看仓库的人还没醒，那条狗也怕我，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任务，现在只需要准备一些燃油就可以了。”
    老赵听林江山说得有道理，只好同意了，他连忙上去找人准备燃油。很快老赵就拎着两个玻璃瓶下来了：“这是煤油。”
    林江山接过瓶子，跟着老赵来到院子里。打开院门，老赵又指了指边上的一辆脚踏车，叮嘱道：“注意安全，脚踏车明天送到修车行去。”
    林江山点点头也不多话，骑上脚踏车就出门了。
    到了仓库院子外，林江山先藏好脚踏车，见四下无人，便迅速跑到围墙外，借着速度腾身而起，一只手攀住墙头，脚一蹬，整个人上了围墙，再一闪，身体已到了草地上。林江山从腰间摸出匕首，另一只手握紧两个瓶子，刚走没几步，前面一个黑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轻轻放下玻璃瓶，林江山缓步走到还站不稳的大狼狗跟前，他伸手抚摸着大狼狗的脑袋，双手突然一使劲打昏了大狼狗，心中暗道：“对不起了，连着打昏了两次。”
    还是老办法，进了窗户，来到床前，林江山又拿出了手帕，将小瓶子里不多的麻醉剂全部倒在上面，再将手帕盖子男人脸上，接着找出钥匙，打开仓库门，返身将昏迷不醒的男人扛出仓库，放到离大门不远的空地上。等做完这一切，林江山喘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他伸手拿上手帕来到了地下室。
    他先找到放手枪的箱子，从里面拿了两把手枪插在腰里，又抓了两个空个弹夹和两盒子弹放入口袋，想了想他又拿了两颗手雷塞到裤子口袋里。然后看了一圈地下室，拿起放在地上的玻璃瓶，将两瓶煤油均匀地洒在箱子上面，又将手帕沾满煤油塞在玻璃瓶瓶口上，然后走到楼梯转弯处。林江山再次用手电筒照了照地下室，慢慢掏出打火机点燃手帕，接着用劲一扔，玻璃瓶准确地落到中间的箱子上，“轰”的一声，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林江山几个箭步跑出仓库，回身关上仓库门，接着毫不停留地跑向围墙，一个纵身翻上墙头，再跃下围墙，几步跑到隐藏脚踏车的地方，骑上脚踏车疾驰而去。
    林江山快速拐出路口刚过苏州河，就听见后面传来噼里啪啦如同爆豆般的响声。见到路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都在翘首张望，他也回身向北面看去。只见黑夜中，仓库方向浓烟四起，天空中隐隐透着红色。就在这时，那个方向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将看热闹的人们都吓了一跳，不敢停留，纷纷跑了。林江山也赶紧骑着脚踏车快速离开，在路上还不时听到爆炸声，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到了江家，林江山刚按了门铃，铁门后面就传来江芸清的声音：“是江山吗？”
    听到林江山答应后，铁门上的窄门就打开了，江芸清想要迎出来，林江山急忙“嘘”了一声，抬着脚踏车就往里走。
    江芸清等林江山进门后，急忙锁好窄门，跟在林江山后面。走到客厅外，林江山见灯还亮着，小声问道：“他们都没睡？”
    “晓龙早就睡了，吴伯刚去睡，说要等着给你开门，是我说你不一定回来，他才去睡的。”
    “你怎么在铁门那儿等呢？天这么冷，冻生病了怎么办？”林江山心疼地说。
    “你没打电话，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本来我是在书房等的，可是隐约听到爆炸声，我就坐不住了，跑到客厅等。见你还不来电话，我猜你应该离这里不远了，所以就到院子里来等了。”江芸清鼻头冻的红红的，见到心上人安全回来了，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开心地拉着林江山赶紧进房间，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子点心，边倒热水边说：“快吃点，饿了！都跑一晚上了。”
    林江山还真有点饿了，来回跑了两趟，第二趟还是骑脚踏车完成的，体力消耗确实蛮大的。他拿心就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从腰上抽出手枪。
    江芸清一看，惊喜叫道：“手枪！”伸手就要拿。林江山往旁边一让，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会用吗？”
    江芸清嘴一撇：“小瞧人！我上学的时候就会打枪了。”
    林江山咽下嘴里的食物，将手里的枪退出弹夹，又拉开枪机检查了一下，确认枪膛里没有子弹后，打开保险，他把枪递给了江芸清。
    江芸清接过枪，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接着关闭保险，拉动枪机，看看枪膛，然后举起枪对着窗户上的一个点瞄着，最后轻轻扣动扳机，随即传来“嗒”的一声。
    看着江芸清煞有其事的样子，林江山笑了：“不错，像那么回事。”说完伸手要拿回手枪。
    江芸清瞪大眼睛看着林江山：“什么意思？这不是给我的？”
    林江山笑眯眯地从江芸清手上拿回枪，看着对方不情愿的表情，小声哄道：“这把枪给你，需要请示上级，就是我想要，也必须经过上级同意。因为这把枪，还有这把枪，还有这些都是我今天晚上缴获的战利品。”边说，林江山边从腰里、口袋里拿出了手枪、子弹还有手雷。
    江芸清看到这些东西，眼睛里顿时放出了光，仿佛财主见到金子般，嘴里喃喃道：“我要找浦江同志，我要一把枪。”

 第28章 尾巴不见了

    林江山一看，心说“坏了坏了，这丫头怎么见到枪就变成这样了，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可是转念一想，不拿出来也不行啊，这些东西还需要人家帮忙藏起来呢。于是打岔道：“行，明天我陪你去找领导，但是现在先要把东西藏起来，万一被晓龙看到就麻烦了。”
    江芸清听了这话，不舍地将目光移开，四下看了一圈：“先放到书房去。”
    林江山连忙将这些东西放进口袋，跟着江芸清走进书房。两人在房间里找了几处地方，最后都被林江山否定了，理由就是不够隐秘，很容易就被人发现。江芸清又提议放到她的闺房去，那里不会有别人进去。林江山不同意，他担心江芸清没事就要拿出来看看，不安全。结果话刚出口，身上就挨了几拳，气呼呼的江芸清鼓着腮帮子威胁道：“我看你放哪儿！这里是我家，我想看我就能找到。到时候，哼！”
    林江山没辙了，只好同意将这些武器先放在这里。他让江芸清找一个盒子和一块稍大点的布，结果姑娘拿来一个装礼服裙的盒子，还有一块披肩。林江山将这些东西用披肩包好，均匀地放在盒底，又让江芸清把礼服裙拿来放在上面，最后盖上盖子，左右看了看，觉得很满意，就对江芸清竖起大拇指。江芸清白了他一眼，捧起盒子放到衣橱里去了，林江山呆呆地看着姑娘的背影，心脏不争气地跳快了许多。
    等江芸清放好盒子转过身来，看见林江山像傻子一样看着自己，清秀的脸颊一下红了起来，她低下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两人就这么默默站了几分钟，林江山鼓起勇气正要开口说话，走廊上传来江晓龙的声音：“姐姐！你还没睡吗？怎么楼下客厅的灯没关啊，是林大哥回来了吗？”
    江晓龙的说话声仿佛惊雷一般，震的两人大脑一片空白，两双眼睛相互看着。江芸清手一指，此时的林江山早已失去往日的冷静，他顺着江芸清指的方向一转身，见闺房门是开着的，于是一个箭步奔了出去，三步两步跑下楼，躲进了客房。
    江芸清手指着房门，看着像兔子般逃走的林江山，呆立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只听见走廊上江晓龙继续在问：“是林大哥吗？干嘛要跑啊？”
    江芸清又羞又急，她急忙走到门口，低声斥道：“叫什么叫，怎么晚了还不睡觉。”
    江晓龙一看顿时没了声音，悄悄回房间睡觉去了。
    江芸清站在门口，看着楼下的客房，想到刚才林江山的举动，脸上浮出甜蜜的笑容。
    1月18号上午十点吴淞路美惠公司内，林江山坐在办公室里，手上拿着申报津津有味地看着。今天在报纸头版显要位置上，刊登了关于昨晚仓库失火爆炸的新闻。看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这些天一直停在马路斜对面的轿车不见了。今天从国际饭店一出来，林江山就发现往常跟在后面的尾巴不见了，是不是跟昨天晚上的事有关，现在还不得而知。
    他点燃一支香烟，眼睛注视着窗外，脑海里回顾着报纸上的内容：昨晚十一时许，苏州河北岸一间仓库发生火灾，不久引起爆炸，毁坏仓库两间，无人员伤亡，附近一些房屋有轻微损坏。据警察局调查，该仓库属于一名华籍商人，目前该商人下落不明，警察局正在积极查找此人。根据现场查看，怀疑仓库里存有违禁爆炸物品，目前日本宪兵队也参与调查。另据住在附近的市民说，当时先是听到像是枪响的密集声音，不久就听到像是炸弹的爆炸声，而且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持续时间大约有十几分钟。
    “华籍商人！”林江山暗暗冷笑，他现在就想看看渡边的反应，不出意外，今天渡边也不会出现了。他想打电话找渡边试探一下，想想不妥，这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林江山决定等下去，按兵不动才是目前最好的策略。正想着呢，门口传来敲门声，林江山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江芸清板着脸大声道：“敲门听不见啊！也不答应一声。”
    “我不是来开门了吗。”林江山赔着笑脸，态度很恭敬。
    江芸清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继续大声说着，语气很不高兴：“昨天晚上没吃好，今天怎么补偿我？”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随便点，可以了。”林江山继续哄着。
    “这还差不多！”江芸清的声音也小了些：“我要吃阿庆生煎，你去买，现在就去买。”说完她又附在林江山耳边快速说了一句：“老赵在那里等你。”
    林江山立刻大声应道：“是，大小姐，我马上就去。”
    林江山很快赶到福州路，他停好车，在车里观察了一下周围，没发现异常，于是下车匆匆向马路对面的阿庆生煎走去。进了门，发现这个时间店里还有几位食客。他站在门口就嚷道：“老板娘！先来一碗豆脑、二两生煎，待会再来半斤生煎打包带走。”
    老板娘一见，喜笑颜开到：“林先生呀！快请坐，马上就给你上，豆脑加辣油！嘻嘻。”
    林江山找了一张靠里面的空桌子坐下，老板娘刚端上豆脑，老赵也进门了。看到老赵正找位子，林江山连忙热情地招手：“赵老板，这边有位子。”
    老赵也赶忙招手，走到桌旁坐下。两人客气地寒暄几句，就聊起生意来。二十多分钟后，林江山站起身抢着付了钱，然后拿着打包的生煎，在老赵连声的“谢谢”声中离开了生煎铺。
    回到美惠公司，林江山拿着装着生煎的纸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楼下的职员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俊不禁，心想这个经理当的不容易。
    看着两位美女慢条斯理地吃着生煎，林江山讨好地问道：“奈川夫人，生煎没冷？”

 第29章 谁有嫌疑

    奈川良子抿嘴笑着不说话，用手指了指江芸清。
    林江山又将目光转向江芸清，江芸清不睬他，连续吃了几只生煎后，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嘴里哼了句：“跟我来。”
    见林江山乖乖跟着江芸清出办公室了，奈川良子嘴角笑容扩大了，她很喜欢看林江山吃瘪的样子，尤其是在江芸清面前乖巧的神情，这让她想起在大学时，那个曾经让自己动过心的男人。那个年轻男人也常常是这样，无论自己怎么对他，他都是好言好语哄着，神情温柔。
    奈川良子微微叹了口气，又夹起一只生煎，咬了一口发现生煎已经微凉了，就像刚才想起的往事一样，美好的阶段已经过了，只能留在回味里了。
    林江山跟着江芸清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他小声郑重地告诉江芸清：“组织上对昨晚的行动给与肯定和表扬，这对打击日寇意图破坏中国金融秩序的阴谋起到积极的作用。接下来要密切关注渡边、酒井这些人的动向，弄清是否有新的破坏活动。”看着江芸清认真的表情，林江山神秘一笑，悄声道：“领导同意啦！”
    江芸清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林江山。林江山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八字，又冲着窗户瞄了一下。江芸清明白过来，她惊喜地一下扑到林江山怀里，激动地说：“真的吗？”
    林江山抱着心爱的姑娘，轻声道：“真的，当然是真的。”
    江芸清在林江山怀里抬起头，乐滋滋地道：“还有什么好消息？”
    林江山点点头，说了一个江芸清意料之中的消息，就是卖给几个汉奸商人的货，现在已经全部到了根据地了，敌人的又一个阴谋被粉碎了，上级特别表扬了红叶。听到这个消息，江芸清开心的像个小姑娘，她靠在林江山的胸口，听着心上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快乐幸福的感觉让她此刻不想说话。
    洋田阴沉着脸，目光凶狠地盯着酒井，咬牙切齿地问道：“酒井先生，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酒井脸色苍白地看看洋田，又看看站在窗户边的两个男人，颤声道：“洋田大佐，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只是安排渡边将这两位先生介绍给奈川良子，按照计划，裴先生和陆先生平价购买了货物后，就回去等着人来进货了。这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都是交由小岛少佐负责。”酒井先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洋田又把饿狼般的目光投向那两个男人。叫裴先生的男人嘴巴喏喏了几声，最终没有说话，他将头转向另一个叫陆先生的男人。
    陆先生先是吭哧几声，然后拿出手帕擦擦额头，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抬头说道：“大佐阁下！酒井先生！货没有了，钱损失了，我们认了。可是、可是渡边先生跟我们说，只要有人来进货，这些人就逃不脱皇军的手掌心。现在货物没了，这些人也不见了，也不知道皇军抓到这些人没有，万一这些人要报复我们，那可怎么办呀？”
    裴先生在一旁连连称是，竭力附和着。洋田冷冷地开口道：“宪兵队特高课已经开始行动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二位回去等消息。至于安全嘛，我马上通知特工总部，让他们安排人保护二位和家人。”
    陆先生和裴先生连忙表示感谢，随即告辞而去。
    洋田叉着腿站在窗前，目光习惯地看着广场上训练的士兵，沉声道：“渡边现在在哪里？”
    酒井站在洋田身后低声答道：“他就在楼下小岛少佐的办公室里，正在反省。”
    洋田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酒井君，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酒井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酒井认为问题应该出在那几个进货人的身上。参与此事的人员当中，荒木、涩谷、渡边还有自己当然不会有问题，奈川良子也没有问题，经过调查，江芸清和林江山也被排除了嫌疑。因为陆先生、裴先生等几位商人都是渡边推荐过去的，这几个人是在这两年才投靠了日侨商会，江芸清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酒井这边的人，她也不认识这几个商人。林江山嘛，小白脸一个，这批货他根本就没有经手，也没机会经手。
    那几个进货人的底细也调查清楚了，都是苏锡常一带有名的几家商行的人，经常往来上海，特高课为此还专门派人去这几家商行核对过，确认了这几个人常年在上海跑生意。现在货没了，这几个人也不见了，特高课已经派人去那几家商行调查去了，人还没回来，要到明天才能回来。至于76号派去几名跟着货的人，估计也回不来了，特工总部的人正在核查。
    洋田点点头，又问道：“昨晚仓库的事呢？”
    酒井看着洋田的背影，头疼起来，这件事他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从案发现场来看，看门人毫发无损地躺在大门口附近的草地上，正在附近巡逻的宪兵队赶到时，发现他还处在昏迷状态，那条狗后来也不知从哪里活蹦乱跳地跑出来了。这就是蹊跷的地方：如果是破坏分子有目的地去烧毁仓库，那怎么会留一个活口在现场。如果是盗贼不小心烧毁了仓库，那这个看门人就会丧生在火海爆炸中。不管是什么人，无论是有意发火还是无意失火，这个看门人都不应该活下来。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来人和看门人认识，这些人不忍心伤人，所以将他弄晕后放在了大门边上。如果是这样，那渡边的嫌疑程度最高，因为那个看门人只认识渡边。
    关于看门人，酒井还是听渡边说的。那还是七八年前，渡边回日本办事，无意间认识了这个浪人，这家伙之前跟人比武时，嗓子被打坏了，因此流落街头。因为看中他是个哑巴，又会柔道，渡边就把他从日本带到上海，让他看仓库。
    说到这儿，见洋田没什么反应，酒井说出了自己看法：“大佐，现在就看渡边和这个叫横路的人怎么说了。”

 第30章 要背锅了

    渡边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小岛坐在办公桌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渡边，桌上的信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已经一上午了，眼看时间就要到十一点了，渡边涩声道：“小岛少佐，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小岛站起身走到渡边身前，小声道：“渡边先生，洋田大佐很生气，他想知道还有谁知道仓库位置，有谁知道仓库里存放的是什么东西？”
    渡边摇摇头：“除了洋田大佐，酒井先生，还有小岛少佐你，没人知道仓库里放的是什么。知道仓库位置的人也不多，都是特高课的人。”
    小岛沉吟不语，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打开后慢慢说道：“根据特高课在现场收集的证据分析，纵火的人并没有拿走仓库里存放的武器，否则不会引起爆炸。现场散落了一些法币碎片，说明这人也不贪财。也许他不知道仓库里存放了什么东西，或者根本就不想知道，没有去查看。”说到这儿，小岛见渡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俯下身子，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们推测放火人的目的就是要烧毁仓库，烧掉里面存放的东西。”
    “为什么呢？”渡边脸色开始变了。
    “为什么？这就要问放火的人了。”小岛阴森森地说道。
    “放火的人抓到了吗？”渡边急着问道。
    “还没有，不过快了，就看渡边先生肯不肯说实话了。”小岛的眼睛里射出凶光。
    “你们怀疑我？”渡边睁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小岛，他知道这不是小岛的意思，一定是洋田在怀疑自己。他急忙叫道：“我要见洋田大佐，我要亲自和他说。”
    “你先在这里说，说清楚了，洋田大佐就会见你，这是他亲口说的。”小岛不容置疑地告诉渡边。
    渡边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这间仓库是自己负责的，里存放的东西都是为不方便进出宪兵队的秘密特工准备的，有武器弹药、西药、鸦片等东西，还有不少现金。自己为了捞外快，确实偷卖了一些鸦片、吗啡之类的东西，但是数量不多。每次去拿东西，都把横路支开，所以横路也不知道他在仓库里干什么。
    这次放进去的三十二箱东西，是酒井和一位海军高官私下合伙做的一笔生意，箱子是从基隆军港上的船，渡边和涩谷都是跑腿的人。箱子里面的东西，渡边很清楚，鸦片只是顺带的，主要的还是那批假钞，金额有五百万。这笔钱进入社会流通，既能扰乱中国的金融市场，自己这些人还能收购大量物资，再转手卖出，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对，应该是无本生意。可是因为荒木的搅合，酒井决定暂时停止动用这批假钞，以免引起特高课和海军方面的怀疑。现在完了，这些东西全部化为灰烬，酒井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昨晚发生的火灾，实在透着古怪。早上问横路，回答是什么也不知道，宪兵队的人也证实横路当时处于昏迷状态，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左右才醒。究竟是什么人干的？生意上的对手？不可能，他们不知道自己有这个仓库。共产党？重庆分子？看行事手段像，可是横路为什么没事？从以往的事例看，那些人不可能放过横路和狗。再说了，他们怎么知道这间仓库是放什么的。渡边脑袋都快想破了，始终想不明白。
    小岛见渡边默不作声，两眼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咳嗽两声，冷冷看看道：“渡边先生，想清楚了吗？”
    渡边呐呐回道：“我实在想不出来是谁干的，现在嫌疑最大的人就是我自己，还有横路。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事？没理由啊！”说到最后，渡边几乎是咬着牙吼出声来。
    “我来告诉你理由！”门口传来阴冷的声音。洋田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走进屋里，酒井跟在后面，脸色不好看。洋田走到渡边身边，停下脚步，声音冰冷地继续说道：“渡边，你为了掩盖私自偷卖仓库里的东西，收买横路，制造了这起火灾。你没想到的是，酒井先生早就掌握了你偷卖货物的证据，出于保护你，酒井先生并没有汇报给特高课。最近你又卖了一些鸦片，那是酒井先生临时存放在那里的东西，你担心被发现，于是就想出放火毁灭证据的办法。我说的对吗？愚蠢的家伙！”
    渡边呆住了，他看看洋田，又看看酒井，脱口而出道：“我没干这事，你们可以问横路。”
    酒井闷声说道：“横路已经承认了你们偷卖货物的事，他倒是没有拿东西出去卖，可他一直在偷拿里面的钱去买酒喝。”
    渡边急了：“他承认放火了吗？他说了是我让他做的吗？”
    洋田冷笑道：“他不承认，可是这里是宪兵队，你认为横路能坚持多久？”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响了，小岛急忙过去拿起电话，边听边拿眼睛看着渡边。
    渡边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觉，脸色变得煞白。自己偷卖货物的事早就被酒井发现了，应该是通过买家知道的。这次因为三十二箱东西化为乌有，酒井为了给基隆方面有交待，决意让自己背锅了。渡边知道这次是被酒井算计了，可偏偏还无法反驳，有把柄在人家手里，说任何理由都是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渡边低下头不说话了，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横路了，只要横路不承认放火，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据，洋田就不能定自己的罪。可是看小岛接电话的神情，渡边已经不抱希望了。
    果然，小岛放下电话后，先是立正敬礼，接着大声说道：“报告大佐，横路已经承认了，是他放的火，指使人是渡边。”
    酒井听到这话，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根本不相信渡边会做这样的事，但是在这件事上，渡边肯定有责任。海军俱乐部那边也有人参与此事，基隆那边很快就会知道消息，现在只有先让渡边顶着，后面再说了。

 第31章 再背一口锅

    洋田厉声道：“渡边，你还要狡辩吗？”
    渡边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他面如死灰地望着酒井，希望酒井能说几句，最起码保住自己这条命，可是看到酒井将身体转了过去，渡边的心彻底凉了，他一横心，咬牙切齿道：“洋田大佐，我知道您现在已经不相信我说的话了，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没有指使横路放火，我是冤枉的。”
    洋田被气乐了，他盯着渡边看了一会儿，手一挥：“小岛！带渡边先生去审讯室，横路在等他呢。”
    看到渡边被宪兵押出去了，小岛也跟着走了，酒井试探道：“大佐！您要怎么处置渡边？”
    洋田沉着脸，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那要看他怎么说了。”
    下午四点钟，宪兵司令部内，洋田听完小岛的报告，愤怒地一拍桌子，大骂道：“可恶！一群饭桶！连人是冒牌的都搞不清楚，当初你们是怎么调查的。”
    小岛身体站的笔直，一句话都不敢说。酒井站在一旁也不吭声。原来是核查那几个进货人的结果来了，这几个人根本就是假冒的，真正的进货人在前些天突然被人请到外地看货去了，昨天才回来，商行也不知道这事，还以为他们一直在上海呢。特工总部的人一直跟着这些货，指望顺藤摸瓜呢，宪兵队也是奉命一路开着绿灯，这就等于是主动将这批物资送到人家那里，最后人还不见了。
    洋田一通怒气宣泄过后，终于冷静下来，思索一番之后，他对小岛说：“这两件事都和渡边有关，让他玉碎。酒井，安排好他的家人。”说完拿起了电话，接着说道：“你们都去办事，我要给东京特高课总部打电话。”
    梁翼天坐在办公室里，哭丧着脸，田秋生站在一旁也不敢问。过了好一会儿，梁翼天站起身，对田秋生说道：“晚上没事？找几个弟兄陪我喝酒去。”
    田秋生一听，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他麻利地出门叫人去了。很快，四五个人挤上一辆车离开了76号大院。
    看着手下几个人闹哄哄地拼着酒，梁翼天一边喝着酒，一边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田秋生扯着闲篇。脑袋里还在想着小岛在电话里说的话：渡边死了，是剖腹自尽，原因是认为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辜负了天皇陛下的信任，要以死谢罪。
    扯淡！梁翼天在心中骂道，替罪羊而已。他知道那些物资的事，下午万副主任已经告诉了他。明明是特高课办事不力，没有调查清楚那几个进货人，却让渡边承担责任。76号这边也损失了几个人，到现在还生死不知。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洋田这老小子推卸责任的动作却快的很。
    管他呢，反正死的是日本人，只要不找到自己头上，梁翼天这么想着。说归说，笼络林江山的事还要继续，万副主任已经说了，既然特高课看上了，说明这个人很有用，特工总部也要争取。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自己仔细研究过资料，并没发现这家伙有什么特别之处。看来自己分析的没错，特高课和特工总部的目标还是那个胡德仁。
    想到这儿，梁翼天对田秋生说道：“明天晚上订个好饭店，我要请人吃饭，就你一个人来，不要喊别人了。”
    田秋生听了连忙答应，同时端起酒杯敬了梁翼天一杯。
    山田光夫坐在台前，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几乎没动。他默默地抽着烟，想着下午和袁先生见面的场景。地点还是在他的经理办公室内，袁先生坐的位置也没变，就是说话语气变了。袁先生似乎兴致很好，话也说的多了，只不过谈话内容始终围绕着一个人——林江山。
    在山田说了特高课和特工总部也在做同样的事后，袁先生笑了，笑的很开心。他说这是好事，说明这个林江山是有价值的，还让山田不要着急，慢慢来，即使林江山加入了特高课或者特工总部，山田还要继续争取他，这对岩井公馆掌握特高课和特工总部的情报有帮助。山田只好表态会继续努力，但是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袁先生也没勉强，只让他小心行事，决不能让特高课和特工总部的人发觉。最后袁先生临走时，放了一把钥匙在桌上，说是给他配的车，就停在大洋商社门口。
    山田光夫想着这几次和林江山的接触，他感觉这个人做事很圆滑。表面上看有点张扬，四处许诺打包票，但是事后一想全是空头支票，看似草包，实际上是从不吃亏；和男人在一起时可以抽烟喝酒胡闹，大大咧咧，但是对女人却很细致温柔体贴，很讨女人喜欢。这大概就是小白脸的本质，山田心想。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三家特务机构都对他产生兴趣，说明这家伙又有不一样的地方，什么地方特别呢？山田决定明天再去找这个林江山，多接触才能有发现。
    威廉看着田光夫，见他面前的酒没怎么喝，就走过去关切地问道：“田先生，今天的酒不好吗？怎么没喝，要不要给你换一杯？”
    山田转脸一看是威廉，连忙端起酒杯，不好意思道：“啊！是史密斯先生！不是酒不好，是我刚才想问题走神了。”
    “看你今天心情不错，最近一定过得不错，来！我敬你一杯。”说完，威廉招手让服务生拿一杯酒过来。
    山田光夫放下心思，跟威廉碰了一下杯，两个男人就坐在台前有说有笑地边喝边聊。
    1月20号，霞飞路上的李记裁缝店里，林江山和江芸清一边挑选着布料，一边听着黄临安的指示：“组织上已经了解到，岩井公馆、特高课还有76号特工总部都在接触林江山，目的是想拉林江山加入他们的组织。岩井公馆派的人就是田光夫，真名叫山田光夫。特工总部和特高课派的人是梁翼天和渡边。不过渡边已经死了，后面接手的还不知道是谁，你们要留心。”
    “什么？渡边死了？”林江山和江芸清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第32章 紧急行动（一）

    黄临安微笑着答道：“是的，是被逼着自杀的。”
    “难怪这两天没看到渡边呢，以前他可是天天都要到美惠公司来。”江芸清这才明白其中缘由。
    “他们为什么要找我呢？”林江山好奇地问。
    “不知道，这需要你自己去了解，去发现。组织上已经决定，让你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进入到敌人内部，等待时机，获得情报。至于进入哪一边，没有硬性要求，随机应变，可以一家，也可以两边，甚至是三方都加入。”黄临安认真道。
    想到将来要身处狼窝，周边都是敌人，林江山感到既紧张又兴奋，根本没注意到江芸清脸上的变化。他郑重地对黄临安说：“我一定按照组织上的要求去做，请组织放心。”
    黄临安欣慰地望着林江山，细心叮嘱道：“掌握分寸，不要主动出击，等待对方找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保护好自己。”
    从李记裁缝铺出来，林江山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于是发动轿车向美惠公司驶去。
    轿车行驶在路上，林江山发觉江芸清一直没说话，他侧头看了一眼，见到江芸清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他安慰道：“别担心，这不还没有去嘛，还不知道他们让我干什么呢，说不定考察完了又不要我了呢。呵呵！”
    江芸清没好气地瞪了林江山一眼：“当我是小孩子呢，不要你，这两天轮番来找你！又是吃饭又是跳舞的。哼！还不让人担心。”
    林江山“嘿嘿”笑着，不敢接话，认真开着车。到了公司，江芸清走在前面，林江山捧着一个衣服盒子跟在后面，两人进了顾问办公室。奈川良子见两人面带笑容走进来，从沙发上站起来打趣道：“两位的结婚礼服订好啦？这么开心！”
    “不要拿我们开心啦！”江芸清笑盈盈从林江山手上拿过盒子递了过去：“喏！这是送给您的，奈川夫人。”
    奈川良子接过盒子放到沙发上，打开一看，是一件旗袍，这件旗袍选用深蓝色锦缎作面料，上面绣有梅花图案，看上去华丽而庄重。奈川良子惊喜万分，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旗袍，激动的声音都变的颤抖起来：“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们了！这件旗袍太漂亮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江芸清见奈川良子这么喜欢，她也感到开心：“上次晚宴时就听您说过，您喜欢旗袍，所以江山就提议送您一件。这是让裁缝师傅加班赶出来的，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呐，正常做一件要接近一个月哦。不过尺寸是按我们描述的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身，您赶紧试试，不合适再送去改。”说完拉着林江山就走出办公室。
    奈川良子捧着旗袍十分感动，自己无心的一句话，这一对年轻人就记住了，还专门去定做了一件。奈川良子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拿起旗袍在身上慢慢比量着，觉得尺寸应该没问题，于是开始换衣服。
    回到经理办公室，林江山问江芸清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赴宴，今晚是山田光夫请客。江芸清想了一下，说待会儿奈川良子一定会请两人吃饭，让林江山自己去，自己和奈川良子在一起。林江山听了也不再多说，他把车钥匙交给江芸清后，转身下楼，见时间还早，就步行向南京路走去。
    苏州城南一座宅院后院内，假山、池塘、小桥、盆景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李先生站在一座小亭子里，看着池子里鱼吃食，旁边的屋子里不时传来惨叫声和斥喝声。对此，李先生仿佛没听见，他饶有兴致地等鱼吃完食，再撒上一点面包屑，等着鱼吃。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屋子里没动静了。李先生抛掉手中不多的面包屑，抬头见天色已暗了，他转身慢慢向屋子走去。
    走进屋内，一个平头男人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先生，他招了。”
    “说什么了？”李先生平静地问。
    “他要去上海，去取情报。”
    “什么时间？地点？和什么人接头？”李先生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明天下午两点，苏州河码头，跟一个身穿蓝色大褂，头戴灰色礼帽的人接头。”平头男人小心仔细叙述着，生怕说错了。
    李先生满意地点点头，本来是查几个76号失踪的人，没想到碰到一个共党的交通员。真是天助我也！李先生立刻命令，带上这个交通员，连夜去上海。趁着手下准备的时候，他给76号特工总部的万副主任打了个电话。
    1月21号晚上六点，林江山匆匆赶到河南路上的小酒馆，见到已经等了一会的老赵。老赵向他传达了上级的紧急命令：今天下午，我们的一位同志在接头时，遇到76号特务事先设下的埋伏，这位同志在反抗过程中被打伤了。根据可靠情报，这位同志被送到了公济医院，现在还在抢救。上级命令青峰小组立即展开营救，越快越好。
    林江山听了以后，连忙问道：“那位同志在医院的什么位置？”
    老赵摇摇头：“我已经派杨元龙和董小飞去侦查了，鲁长根过半小时会开车到医院门口，顾阿大现在应该也到医院了。”
    “事不宜迟，我马上过去。”林江山立刻站起身要走，老赵叫住了他：“如果人救出来了，就送到上次送箱子的地方，鲁长根知道那地方，我马上就去安排，在那里等你。”
    林江山下了黄包车，快步走向医院大门，这时的他已经变成了木先生的模样。
    林江山边走边打量四周，很快就发现了顾阿大，他用手推了推礼帽，顾阿大会意地用肩上的布巾拍了一下黄包车坐垫。
    林江山继续往前走去，进了医院大门不远，他就看到了董小飞，小伙子正站在医院大楼门廊里，周围没什么人。董小飞见到组长，眼角露出惊喜，他还不知道林江山会来。董小飞冲着林江山伸出食指朝上晃了一下，林江山微微点头，经过董小飞身边，继续向楼上走去。

 第33章 紧急行动（二）

    来到二楼，林江山环顾了一圈，走廊上人不多，几个病人在家属的陪同下散着步，一个护士不紧不慢地走着，手上端着白色盘子，上面有吊水瓶。林江山正要继续上三楼查看，楼梯下来一个人。林江山一看是杨元龙，于是停止上楼，走到旁边一个能观察周围动静的位置等着。
    杨元龙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就迅速走到林江山面前，简短地说了几个字：“三楼东面尽头，四个人。”
    林江山“嗯”了一声，轻声道：“去大门找老鲁，等我！”说完继续向三楼走去。
    来到三楼，林江山先朝东面看了看，接着转身顺着走廊向西面走去，走到一间病房外，林江山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病房里有三张病床，有两张病床上躺着病人，一位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男人，腿上裹着纱布绑着夹板，脸色发白，嘴里哼哼着，旁边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小声安慰着，看样子是病人家属。另一位病人四十岁左右，胳膊上裹着纱布，用布带吊在脖子上，靠着床头，边上一位中年女子正在喂他吃饭。
    林江山也不说话，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边的空床边，将隔帘一拉，躺到了病床上。病房里的几个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了。林江山躺在病床上，想着刚才那四个人的反应。自己只是看了一眼，那些人脸上立刻露出戒备的神情，有两个人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部。林江山默默思考着行动方案，直接过去肯定是不行了。冒充医生过去，人去多了会引起怀疑，一个人过去，要想不开枪，就是自己也没太大把握。怎么办呢？从一楼爬上去？房间里面有几个人看守也不知道，万一冒失翻窗进去，与里面的人动起手来，势必会惊动外面把守的人。林江山看看时间，老鲁应该也到了，先去和小组的人会合，大家商量商量。
    打定主意，林江山翻身坐了起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瘸着腿走向房门，拉开门，走到门外，他又转身对着病房里的几个人招招手，然后关上门，顺着走廊大步向楼梯口走去。林江山边走边看了一眼另一头的四个人，然后就低下头，到了楼梯口转身下楼了。这次林江山发现，那四个人明显放松很多，但是依然看着林江山消失在楼梯口。
    走到一楼，见董小飞也不见了，于是林江山加快脚步，匆匆走向医院大门口。在医院大门对面的马路边，林江山看到董小飞站在一辆车旁，他朝四周扫视了一下，快步走过去上了车，接着董小飞也上了车。
    林江山先让鲁长根开车绕医院一圈，几人在车里边看地形边商量办法。等车绕了一圈回到苏州河边时，林江山让鲁长根靠边停车，这里离医院大门口还有五十公尺远。看着远处的医院大楼，林江山陷入了沉思之中，杨元龙几人也纷纷开动脑筋想着办法。这时，鲁长根问了一句：“咱们的人伤的怎么样？能不能站起来走？”
    杨元龙答道：“不知道，但是可以通过病人病历查到，我刚才想去看，没看到，医生值班室没人，护士不让看。”
    林江山听到这话，开口问道：“医生去哪儿了？”
    “护士说，医生去病房看病人去了。”
    这时，一辆救护车快速从车旁经过，驶入了医院。林江山见状，连忙分配任务：“一会医生肯定要去抢救病人，办公室应该没人，老杨和我去看病历，小董你到大楼东面转转，看看有没有可能爬上去或者从上面下来，老鲁在这里等我们。”
    不出所料，医生值班室没人，杨元龙假装肚子不舒服，在走廊里拖着护士问个不停，林江山趁人不注意，迅速溜进值班室。他走到桌边，翻看着桌上的病历。很快他就找到了三楼东面尽头病房的病历，上面写着病人的名字叫刘大鸣，腹部、大腿中枪，目前无生命危险，但是因为失血过多，仍处于昏迷之中。
    林江山快速扫了一眼值班室，然后找到一个柜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几件白色衣服，他拿起一看，正是医生穿的白大褂。他连忙拿了一件塞入怀中，又拿了两只口罩放入口袋。走到门边，隐约还能听到杨元龙和护士的说话声。林江山悄悄打开门，探头向左右望了望，见走廊没人，便迅速出门，再带上房门离开大楼。杨元龙看见林江山走了，便跟护士道声“谢谢”也离开了大楼。
    走到楼外，杨元龙见林江山站在旁边的一棵树下，他急忙走了过去，小声问道：“找到啦？”
    “找到了，我现在要上去看看房间里有几个人，你先去车里等我。”林江山边说边穿白大褂，穿好后，他把礼帽递给杨元龙，又带上口罩，转身就向大楼走去。
    进了大楼，林江山直接向楼上走去，刚上几级台阶，一名护士拿着一个空的吊水瓶从楼上下来。他叫住护士问道：“三楼一号病房病人的药水输完了没有？”
    护士歪头想了一下，认真答道：“刚换过，不过血浆不多了，还需要输吗？”
    林江山点点头：“快去拿一瓶，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护士急忙跑去拿血浆，林江山走到楼梯口等她。护士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小瓶血浆。
    林江山和护士一起到了三楼，四个守卫并没有怀疑。林江山进了病房，发现只有一个守卫坐在病床旁，刘大鸣双眼紧闭，一只脚被铐在床头上，两只手各插着一个针管。
    林江山等护士换完吊瓶，就跟着一起离开了，来到楼下，他趁护士不注意，快步走出大楼，走到暗处，林江山脱掉白大褂，卷起来塞入怀里，大步朝医院外走去。
    坐进车里，见董小飞也回来了，正要开口说话，鲁长根低声说道：“快趴下！”几人闻声低下了身子。

 第34章 紧急行动（三）

    两束刺眼的光芒瞬间扫过车前挡风玻璃，紧接着又是一双。等车内重归幽暗，林江山仰首向前眺望，只见两辆轿车如流星般闪烁着灯光驶入了医院园区，一直贴近医院大楼才戛然而止。受限于距离与树木遮挡，林江山无法辨清车上究竟下来几个人，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忧虑悄然滋生，促使他连忙让董小飞去查探一番。
    待董小飞离车而去，林江山转向鲁长根和杨元龙，向他们详细叙述了自己的预想安排。听完，两人各自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和建议，经过短暂的讨论，林江山正要敲定行动计划，董小飞回来了。他带回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先前那两辆车的来者，竟然是来自特工总部，而带队的人正是李先生。他们已进了三楼一号病房，此刻顾阿大正在医院门口监视。
    杨元龙闻言，顿时情绪激昂：“正愁无处寻找，这家伙自己送上门了。”然而，林江山立即冷静地打消了他的念头：“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救人，现在敌众我寡，我们必须保持理智，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敌人要带走人怎么办？”鲁长根担心地问道。
    林江山的眼中闪出决绝的光芒，语气坚定：“若真如此，我们只能采取强攻了！来，我们再商量一下，如果人被带走，我们如何行动。”
    十分钟后，几人带好武器各自下车，按照计划展开行动。
    林江山领着董小飞潜伏在医院大楼左侧的树丛里，鲁长根和杨元龙藏在右侧，顾阿大在医院大门口随时接应支持。按照计划，一旦特务们押着刘大鸣下来，就等刘大鸣刚上车的那一刻，林江山和董小飞率先开枪，目标直指李先生。枪声一响，混乱之中，敌人会误以为李先生是袭击目标，匆忙中必然会护着李先生向大楼内撤退，林江山和董小飞继续追击。这时，鲁长根和杨元龙趁机清除掉车旁剩余的特务，夺取载有刘大鸣的汽车并冲向大门，林江山负责炸毁剩下的一辆汽车后就撤离，绝不恋战，避免陷入缠斗，保证人员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快到晚上八点了，林江山目光炯炯地盯着三楼东侧的几个人影，耐心等待。
    李先生领人上去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怎么还没出来？是刘大鸣醒了，敌人在问话吗？林江山猜测着各种可能。突然，三楼的人影动了，一群人沿着走廊向楼梯口走去，很快出现在二楼。林江山再看向三楼东侧，发现还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他松了一口气，敌人没有带走刘大鸣。
    看着李先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上车扬长而去，林江山几人都觉得既庆幸又遗憾。庆幸刘大鸣还在病房，遗憾又一次错过了击杀李先生的机会。
    又过了十分钟，林江山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见四周无人，迅速走出树丛，向大楼走去，进了大楼，他放慢脚步，低着头一步一步向三楼走去。董小飞和鲁长根也伺机走出树丛向大楼走去，杨元龙迅速向大门外停放的汽车走去。
    林江山走到三楼，不紧不慢地向东面走去，此时他的手上多了一瓶药水。到了一号病房门口，一名特务伸手想拦，林江山举了一下手上的药水瓶，便顺利地进了病房。走到床边，见刘大鸣依然昏迷，他放下药水瓶，伸手搭了一下刘大鸣的手腕，还好，脉搏虽然弱但却稳定。接着，林江山又走到看守坐的一侧床边，弯腰查看刘大鸣的伤口。这时，楼下传来一声汽车鸣笛声，听到信号，林江山慢慢直起腰，转身面对看守的特务，这名特务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穿白大褂的，正要开口询问，只见眼前一花，脑袋一晕，随即身体瘫软下去。
    林江山轻轻将特务的尸体放到地上，快速找到手铐钥匙，打开刘大鸣脚上的铐子，又拔掉刘大鸣手上的针头，然后悄声走到门后，一手拿枪，一手握匕首，等着鲁长根行动的信号。
    鲁长根和董小飞站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转角处，听到杨元龙发出的信号后，鲁长根二人就迅速赶到这里了。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五分钟已到，鲁长根背起董小飞就走向三楼，到了三楼就埋头向东面走去。门口的特务一见，立刻伸手拦住，厉声喝道：“干什么的？”
    鲁长根急忙叫道：“医生、医生、我要找医生，救命啊！”边说边往前走。
    “医生不在这儿，这里不许进。”特务表情凶狠地推搡着。
    鲁长根把董小飞一放，叫道：“你干嘛打人？”
    林江山听到鲁长根发出的信号，立刻轻轻打开门，见门口的特务的注意力都在鲁长根身上，于是毫不迟疑地右手握着枪砸向一个特务的脖颈，左手握紧匕首从另一个特务的咽喉划过。那边鲁长根见林江山动手了，一拳砸向掐住面前特务的太阳穴，董小飞也掏出枪指着剩下的一名特务。
    和鲁长根照面的特务被一拳打的晕头转向，不过这小子反应倒是快，就势往后一仰，假装晕了过去。林江山解决掉和董小飞面对的特务，快速招了招手，鲁长根急忙冲进病房，背起刘大鸣就往外走。林江山和董小飞一起把几个特务尸体拖进了病房，然后护着鲁长根往楼下走去，到了车旁，鲁长根刚把刘大鸣放到车上，就听一声枪响，在车另一边帮着抬人的董小飞“哎呀”一声栽倒在车里。林江山听到枪声，立即停止上车，举枪就顺着枪响的方向找去。只见三楼一号病房门前的走廊上火光一闪，又一声枪响传来，“铛”的一声子弹打在车顶上。林江山迅速瞄准，连击三枪，同时大喊：“快上车，走！”
    鲁长根在喊声的同时，迅速钻入车里，并把董小飞一侧的车门关上。杨元龙早已发动汽车，听到林江山的喊声，立刻脚踩油门，车子快速冲向医院大门。

 第35章 邀请你加入

    林江山跟着轿车跑了几步，见三楼方向没动静，他又开了两枪，见仍然没动静，便快速追向正准备转弯出医院大门的轿车。
    跑出医院大门，林江山对蹲在门边顾阿大做个手势，便上了等在门口的轿车。顾阿大见轿车疾驰远去，扭头看了一下医院里面，只见里面已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顾阿大弯腰拉着黄包车也快速向前面的里摆渡桥跑去。
    轿车里，刘大鸣已经醒了，董小飞歪在他身上，咬着牙哼哼着。林江山急忙问伤到哪儿了，鲁长根正在帮董小飞包扎，手中不停，嘴上应道：“在大腿上，靠近屁股。”等临时包扎完毕，鲁长根懊悔不已：“都怪我，打完那一拳，我应该在补上一下的，现在害得小董也负伤了。”
    林江山表情冷峻，冷静说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打死那家伙了，如果他没死，打电话报信，敌人马上就会封锁道路，所以现在要抓紧时间赶路，防止被堵在路上。”
    二十分钟后，林江山几人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那个院子里，把董小飞和刘大鸣背到地下室后，鲁长根和杨元龙赶紧去清洗轿车里的血迹，林江山忙着替董小飞处理伤口，老赵则抓紧时间向刘大鸣询问接头时的事情。
    李先生目光阴冷地看着病房里的尸体，脑袋里不知想着什么。这时，一个手下跑了进来，大声报告：“李先生，小齐醒了。”李先生闻言，立刻转身走出病房，向二楼手术室走去。十几分钟后，李先生脸色阴沉地走出手术室，边走边掏出金属烟盒，拿出一支烟含在嘴里，跟在身后的一个手下急忙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四死一伤，唯一受伤的刚才也没挺过来，只说了对方有四个人，一个人开车，三个人上来救人。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假冒医生进了病房，动作麻利地解决掉房间里的人，然后出来又干掉两个。最后发生枪战，这个倒霉蛋肩膀、胸口各中一枪，撑了一段时间，刚才也死了。
    李先生默默想着，共党的行动太快了，肯定有人通风报信，是医院的人还是76号的人，他无法确定。下午参加行动的人太多了，发生枪战的地方又是闹市区，说不定共党的人就在看着，然后跟到了医院。李先生感到一阵疲乏，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口供还没得到呢，人就被救走了。他徐徐吐出嘴里的烟雾，扔掉烟头，做出了决定。
    林江山听完老赵的叙述，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问了一句：“那个叛徒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下午发生枪战后，刘大鸣就看不到叛徒了，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应该还在特务的掌握之中。”老赵神情很严肃。
    “是不是要除掉这个叛徒？”林江山询问道。
    老赵点点头：“当然要除掉，等组织上的安排。今晚你们表现的很好，我代表组织感谢大家！小董这几天就待在这里养伤，正好和刘大鸣作伴。”
    林江山笑了：“有人陪他还好，不然他会憋坏的。”想想又说道：“鲁长根和杨元龙今晚也要在这里待一晚上了，法租界回不去了。”
    “可以，没问题。”老赵也笑了，紧张一晚上的心情随着微笑放松了。
    林江山坐着黄包车到江家附近下了车，回到江家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江芸清依旧没睡，在客厅看着书等着林江山。见林江山狼吞虎咽地吃着泡饭，江芸清不由心疼起来，她轻声道：“你这么不吃点心啊？”
    林江山冲江芸清笑了笑：“先吃点热乎的，等下再吃点心。”
    “今晚顺利吗？”江芸清关心问道，她没问林江山执行什么任务，只要对方不说，她是不会问的。见林江山点了一下头，便不再说话，倚在沙发上，托着腮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越来越温柔。
    第二天下午，林江山联系了梁翼天，约他晚上吃饭，梁翼天一口答应，并且说还要介绍几位朋友给他认识。林江山在电话里随意提到了渡边，说渡边不够意思，打电话也没人接，人也见不到，一定是发大财去了，也不带上他们。梁翼天打了个哈哈，说见面时再说。
    待到见面时，梁翼天带了三位做生意的朋友，几人相互寒暄后，便开始了酒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林江山附在梁翼天的耳朵边问起了渡边的事。梁翼天用眼睛扫了一眼其他几个人，小声答道：“渡边死了，什么原因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以后也别问别人了。”
    林江山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半天没说话。梁翼天拍拍他的肩膀，端起酒杯一口喝了，林江山木然地端起酒杯也一口喝完。
    梁翼天看着林江山的表情，心中暗道：“看来你小子还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不过，你是白伤心了，渡边对你可不怎么样，要不是想利用你，他会巴结你这个小白脸？”
    梁翼天清清嗓子，小声说道：“林先生，其实渡边先生找你合作做生意，目的并不是赚钱，他的目的是想让你加入特高课。”
    “特高课？日本人的地方，他让我加入那里做什么？”林江山的表情显得很困惑。
    “加入特高课后，你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你会有很多特权，对你做生意会有很大的帮助。”梁翼天笑嘻嘻地画着大饼。
    “他们不会只给我好处的，他们肯定还会让我做事的，那样我会被人骂的，我不想进特高课。”林江山一脸的不情愿。
    梁翼天心中得意，他继续劝说道：“其实帮日本人做事没什么不好，你看他们几个，都是这样的，钱没少挣，事情也不多，而且还没什么人知道，何乐而不为呢？林先生。”
    林江山紧锁眉头，半天没吭声，看样子，大脑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端起酒杯连喝了几杯，终于一拍桌子，看向梁翼天。

 第36章 软硬兼施

    桌上的其他几人被这一声响打断了交谈，齐齐注目看着两人。梁翼天也看着林江山，等着答案。
    林江山看着梁翼天，压低嗓音道：“我还是不想加入特高课。梁处长，你看啊，特高课那边我也不认识人，渡边也死了，我也不知道去了有谁会帮我。”
    梁翼天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林江山，意味深长地说道：“林先生，你如果不想加入特高课，还有一个地方也想请你，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林江山心中暗道：来了！他以为梁翼天还要绕圈子呢，没想到对方听到自己拒绝特高课后，直接就发出邀请，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人。他试探着问道：“还有地方？是哪里啊？”
    “特工总部啊，就是我待的地方。”梁翼天目光里透着期盼。
    “特工总部？是不是人们常说的76号？那地方我不想去，名声不好。”林江山含笑推辞道。
    梁翼天伸出食指摇摇：“林先生，76号并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我们只对付抗日破坏分子、重庆危险分子还有共党分子。再说了，你只要答应加入特工总部，我可以让你做我们的秘密情报人员，不用去特工总部上班，薪水照样有。”看着林江山似乎心动了，他端起酒杯继续说道：“不着急，你可以考虑考虑，想好了告诉我。”说完对着林江山举了一下酒杯，然后慢慢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林江山端起酒杯陪着喝了一杯，抬眼看了一下其他几人的神情，几个人见状，也都端起酒杯，七嘴八舌地说：“林先生！梁处长说的没错，加入特工总部没坏处，你看我们。”
    林江山诧异地问“刚才听梁处长的意思，几位先生不是特高课的吗？怎么和特工总部也有关系？”
    梁翼天拍拍林江山的肩膀，得意地笑道：“这几位先生既是特高课的人，也是特工总部情报处的人，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我的人。”
    “啊……是这样啊！梁处长厉害，不过，你还是让我想想。”林江山犹豫不决地说道。
    “可以，为了林先生，我可以等。来，不说这个了，喝酒！”梁翼天率先举起了酒杯。
    晚上八点，地下室里，林江山见到董小飞趴在床上，对着刘大鸣绘声绘色地说着上海滩趣闻，他放心地笑了，跟两人打个招呼后，跟着老赵走到僻静处小声交谈着。半个小时后，林江山慢步走在静安寺路上，此时的马路两侧，依然是灯红酒绿，人来人往。
    林江山边走边想着老赵说的话：李先生回苏州了，叛徒还在上海，交给了情报处看管，关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目前还在设法打听。对梁翼天公开的邀请，可以过两天再答复，到时候再适当提一些条件。
    夜幕下的苏州河南岸，灯火不再阑珊，路上行人也渐稀少，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一栋楼房下，楼房二层朝北临街的一间屋子还亮着灯。梁翼天领着三个人不急不慢地进入楼房，走到这间屋子门口，梁翼天在门上两快一慢地敲了三下，随即门被打开了。梁翼天走入房间，开门的人见是梁翼天，立刻立正敬礼：“梁处长！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啦？”
    梁翼天微笑着应道：“没什么，就是路过这里，上来看看。”说完冲着跟来的几个人说道：“快点把东西拿过来，给弟兄们吃点，都辛苦一天了。”
    几个人纷纷将手中的牛皮纸袋子递给了屋子里的人，这几个人正是跟着梁翼天晚上吃饭的人，他们压根就不是什么商人，只是梁翼天的手下。
    梁翼天走到里屋，就见一个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梁翼天走过去，将手里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轻轻开口道：“水根啊！不要怕，你们的人找不到你。你呢，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外面有我们的人保护你。想吃什么，就跟他们说。”
    叫水根的中年男人木然地接过纸袋，抬起头，看着梁翼天，嘴里讷讷地道：“谢谢梁处长！谢谢！”
    梁翼天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来踱去，声音里透着冷酷：“不用谢，你只要多想几个有用的情报，我就可以让你回家。”
    水根一听，顿时哭丧着脸哀求道：“梁处长，我真的不知道别的了，该说的都说了，上海这边我虽然来过几次，可都是来取情报或者文件的，拿了东西就走了。除了接头的人，我谁也没见过，而且每次接头的暗号都是来之前刚知道的，接头的人总共就见过三个人。这些情况我都说清楚啦，我实在是没有说的了，请梁处长放过我！”
    梁翼天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知道李先生，他已经去苏州了，如果按照你说的，找不到人，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
    水根绝望地往地上一跪，张大着嘴，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1月24号上午十点刚过，两辆轿车急速驶进了极司菲尔路76号。李先生匆匆下车，急步进入主楼，来到万副主任办公室。刚一进门，万副主任就站起身，手上拿着一份文件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份情报，这和你抓的那个共党叛徒说的情报差不多，苏州附近的新四军近来获得了不少物资，都是从上海这边过去的。都怪日本人，他们搞了一个计划，想放长线钓大鱼，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物资被人家弄走了，一个人都没抓到，我们这边还损失几名弟兄。”
    李先生仔细看完文件，然后将文件还给万副主任，目光森然地道：“这么说，共党近期有大的动作了。”
    “是的，根据情报，新四军派那个水根到上海来取的情报，是一份关于春季清乡行动计划的情报，目前宪兵队特高课正在调查情报是如何泄密的，你的任务是查找新四军新的交通员，争取截获这份情报。”万副主任一脸严肃道。

 第37章 今天是腊八节

    李先生面露难色：“主任，这没头没脑的，让我上哪儿去找那个新的交通员啊。”
    “上哪儿找？要不是那天晚上，共党的接头人从你手上被人救走，说不定情报早就找回来了，你还在这儿跟我叫苦。”万副主任不理他的解释，继续说道：“新四军那边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只要盯紧苏州那边。今天下午就回去，带上那个水根，把他留在上海也没用了，你带回去说不定还用的上。”
    李先生迟疑一下道：“我能和那个情报员直接联络吗？”
    万副主任斩钉截铁地道：“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除非情况紧急。我警告你，不要私自去联系，如果这名情报员因此暴露了，我就亲手枪毙你。”
    李先生连连点头，不再说话了，转身离开了万副主任办公室。
    下午四点，美惠公司里，林江山正和江芸清说着话，奈川良子在开着的门上敲了敲，笑着问道：“我能进来吗？”
    林江山二人连忙请她进来，江芸清笑着问道：“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江小姐，我想在上海买房子，你能帮我找房子吗？”奈川良子脸上抑制不住地开心。
    “哦！夫人怎么想在上海买房子了，住饭店不好吗？”林江山关心地问她。
    奈川良子正要回答，江芸清突然一拍巴掌：“我知道了，一定是奈川先生答应来上海了，对不对？夫人。”
    奈川良子轻轻搂着江芸清，笑吟吟地说道：“江小姐就是聪明。”她扬扬手中的信纸：“我丈夫来信了，说他正在处理香港的事情，争取下个月底就来上海。”
    林江山听完，立刻鼓掌道：“太好了，一家人就要团聚了。”
    江芸清一拍他的胳膊，嗔怪道：“别光顾着拍巴掌，找房子的事就交给你了，等你找到了，我就陪夫人去看，如果不满意，可要惩罚你的。”
    林江山连忙答应：“放心，保证让夫人满意，不满意就罚我请你们吃饭，行不行？”
    奈川良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我相信林先生，一定会帮我找到好房子的，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晚上我请你们两人吃饭，吃法国菜，怎么样？”
    林江山和江芸清相互看了看，笑着说道：“刚才我正和芸清说呢，我们准备请你去老正兴吃饭呢。今天是腊八节，是我们北方传统的日子，过了今天，就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奈川良子一听，非常高兴，答应过两天再去法国餐厅。于是三人穿上外套，说说笑笑地向楼下走去。
    洋田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物资和仓库两件事虽然都推到了渡边身上，可是物资被共产党夺走这件事，却跟渡边没什么关系。特高课在这件事上有很大责任，他对此很不满意，天天都要发火骂人。
    现在清乡行动计划泄密，宪兵司令部却一点不知道，如果不是特工总部有人潜伏在苏南新四军里面，及时送出来消息，等到军队行动了，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洋田的怒火又上来了，他狠狠地一捶桌子，大声叫道：“小岛！进来！”
    小岛闻声走了进来，洋田冷声问道：“泄密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小岛立即将一份文件夹递了过去，并说明这是制定计划的参与者、参加讨论计划的参会人员以及档案室管理人员的名单，都逐一排查了，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至于军队方面，由于行动计划还没有下发，所以不存在泄密可能。
    洋田仔细看着这份名单，觉得每一个人都有可疑，又觉的都不是。琢磨半天，他拿起笔，在其中几个人的名字后面做了记号，然后交给小岛，命令道：“对这几个人采取秘密监视，有情况及时汇报。”
    看着小岛走出房间，洋田拿起电话：“给我接特工总部！”
    地下室里，老赵看着手中被取回来的情报，问刘大鸣：“是这个吗？”
    刘大鸣看着老赵手中拿着的毛笔，伸手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自己留的记号，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这份情报要尽快送到苏南新四军手里。”
    老赵拿回毛笔，安慰道：“放心，已经联系过了，情报很快就会送走，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
    老赵走出地下室，对坐在楼梯口的董小飞说道：“怎么？急啦？你伤还没好利落，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呢，这在马路上一走，不就被人发现了。”
    董小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觉得自己好多了，天天待在这里，除了吃就是睡，闷死了。”
    “呵呵，再忍忍，等你走路自然了，我就让你回去。”老赵笑了。
    看着奈川良子进了国际饭店，江芸清一踩油门，向金神父路驶去，到了蓝梦酒门口，林江山下了车向酒走去，江芸清继续开着车回家去了。
    进了酒，林江山四下寻找着，就见靠近里面角落的一张桌子旁，一个男人正在朝自己招手，林江山看了一笑，绕过其他桌子走了过去。
    坐到椅子上，林江山抱歉地对山田拱拱手：“实在是不好意思，上午就已经约好晚上请奈川夫人吃饭，所以没能答应你。不知田先生有什么要紧事，非要今天见面呐。”
    山田嘿嘿一笑，拿起倒好酒的酒杯递给林江山，自己也拿起一杯：“林先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平时吃饭的时候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可以说说心里话。”
    林江山也笑了，等你几天了，今天看你怎么说。他拿着酒杯喝了一口，一脸真诚道：“田先生客气了，有什么话就直说，需要我做什么，也请你不要客气，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给你办成。”
    山田看着林江山的眼睛，喝了一口酒后，悠然说道：“林先生，你的才干，有人很欣赏，他想请你为他做事。”
    林江山好奇地问道：“就我这样，还有人欣赏？他是什么人？”

 第38章 初步了解

    山田看看周围，故作神秘地说道：“一个能在生意上帮你的人，他说的话，就连日本宪兵队也要给几分面子。”
    “是吗？连日本宪兵队都不怕！他是法国公董局的董事还是青帮的老大？”林江山来了兴致。
    “都不是，你说的这些人跟他说话也要客客气气。”山田继续吊对方的胃口。
    “你开玩笑，上海滩还有这样的人？我不相信。难道是上海市市长？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找我做事呢。”林江山满脸的疑惑。
    山田见林江山有些急了，也就不再逗他了，一本正经地问道：“岩井英一先生你听说过吗？”
    “岩井英一？日本人！”林江山仰着头，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没听说过，他是什么人？很有名吗？”
    看着林江山一脸茫然的样子，山田哭笑不得地说道：“岩井先生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副总领事，你说他有名吗？”
    “是日本领事馆的人啊，我哪知道，又不和他们打交道。”林江山无所谓地笑笑。
    “岩井先生对你很赏识，他愿意帮助你，只要你需要。”
    “你是帮他做事的？”
    “当然，我今天说到话，都代表他。”
    “我能帮他做什么呢？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林江山反问道。
    “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安排你做事。”山田递给林江山一支烟。
    “你的意思是让我加入什么组织吗？”林江山点着香烟询问道。
    山田避而不答这个问题，他缓缓道：“听说梁翼天梁处长也找你了？希望你能加入他们的组织，对吗？”
    林江山惊异地看着山田，恼怒道：“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你跟着我，是吗？”
    “你错了，林先生，我没有跟着你，我们只是对梁处长比较关心而已。”山田笑着解释道。
    “梁翼天不是听日本人的吗？你们怎么还要跟着他，是要对付他吗？。”林江山困惑地问对方。
    “不是对付他，我们只是适当地观察一些人，掌握和了解这些人的思想动态和政治倾向，以便及时做出调整。”山田轻轻吐出烟雾，语气有些低沉。
    “你们是什么组织？难道是对付76号的吗？”
    “聪明！林先生不愧是岩井先生看中的人，一语说到了关键。岩井先生希望你能加入特别调查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岩井公馆”。这是专门调查南京政府的一个部门，属于日本外务省。”山田详尽地介绍着：“据我们了解，特工总部正在通过梁翼天做你的工作，希望你能加入他们，你答应啦？”
    “没有，我说我要考虑考虑。”林江山闷闷地道。
    “为什么没答应？是他们给的条件不好吗？”山田追问道。
    “不是，我是觉得76号的名声不好，万一让别人知道了，骂我汉奸不说，做生意也会躲着我。”林江山如实回答。
    山田乐了：“那你就到我们这里来，他们答应你的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并且保证没人会知道你加入岩井公馆这件事。而且你也可以答应梁翼天，加入76号，我们正需要了解特工总部内部的情况。生意上的事，我们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林江山闻言，思虑片刻严肃道：“田先生，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今天是第一次听说岩井公馆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想说，我的意思是说……”说到最后，他有些语无伦次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山田看出对方的顾虑，心想：还不错，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不顾死活的家伙，知道怀疑，晓得害怕，该给他吃定心丸了。于是脸上挂着笑容，语气真诚地说道：“林先生，不用紧张，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有个建议，明天我们约个时间，我请你去见一个人，见了面，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当面问，你看可以吗？”
    林江山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随即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田先生，我没遇到过这种事，不了解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处理，说话有些唐突，请原谅！来，我敬你一杯！”说完举起了酒杯。
    两人碰了一下，笑着喝了一杯，接着聊起了生意上的事。这时，一个外国人走了过来，乐呵呵地向山田打着招呼：“田先生，今天难得啊，和朋友一起过来喝酒了，我能加入吗？”说完将一瓶威士忌放到了桌上。
    山田连忙站起身，微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朗声道：“当然可以，史密斯先生！我来介绍一下。”接着就给林江山和威廉双方做了介绍，很快三个男人就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边喝边聊起来。
    从酒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山田在门口和威廉告别后，陪着走路有些摇晃的林江山走到金神父路口，笑眯眯地打趣道：“今晚打扰你和江小姐相聚了，江小姐不会生气？”
    林江山手一挥，理直气壮地道：“男人在外面做事情，哪能天天儿女情长，她要不高兴，我还不要她呢！”
    见林江山故作豪放的模样，山田也不戳穿，他狡黠地看着对方，随意说道：“那就好，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反正你过了马路就到家了，我还要走一段路呢，告辞，明天见。”说完，转身向霞飞路方向走去。
    林江山挥了挥手，步履蹒跚地向晨光坊走去。走到弄堂口，他回头向霞飞路方向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进弄堂。
    回到家，已经睡着的阿贵被林江山开门的动静弄醒了，他披着棉衣惊讶地看着小老板，小声问道：“老板，你今天怎么回来啦？”
    林江山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应道：“刚才跟朋友一起喝酒了，太晚了，华界那边回不去了。”
    阿贵“哦”了一声，又问林江山要不要再烧点水洗漱，暖瓶里的水不多了。见林江山摇摇手，阿贵便不再说话，回到床上继续睡了。林江山走进杂货铺，拿起电话给江芸清报了平安，他知道江芸清没接到电话是不会睡觉的。

 第39章 二次接触

    躺在床上，林江山回顾了一遍和山田见面的过程，从中得出几个信息：
    一是自己和梁翼天的接触已经落入对方的视线中，而且如山田所说，岩井公馆是盯着梁翼天才知道的，但是也不排除岩井公馆在特工总部里有线人，这个线人在特工总部里的职位应该还不低，否则不会知道梁翼天拉拢自己。自己这些天一直留心身边是否有人跟踪，包括江芸清身边，都没有发现异常。
    二是岩井公馆一直在关注特工总部，说明日本人并不完全信任特工总部，对汪精卫政府一直保持戒备之心。从山田说的话可以看出，他希望自己加入特工总部，然后做岩井公馆的线人，以便打探76号的情报。
    三是明天还要去见一个人，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是山田的上司，这说明岩井公馆找上自己，绝不是仅仅做一名情报人员，或者让自己去特工总部了解动静，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四是威廉已经注意到了山田，是掌握了山田的身份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这还有待进一步观察了解。
    想到这里，林江山决定明天见岩井公馆的人时，要主动出击，争取套出对方真实的企图。还要找时间跟老赵汇报情况，看组织上有什么安排。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江山洗漱完毕后，先去雅克家去转了一下，雅克已经起来了，正在洗漱。林江山没听到艾米莉的动静，问了雅克才知道，昨天艾米莉放学后没回来，直接去了姐姐林雨峦家，打电话说晚上就住在那儿了，还说今天是礼拜天，不用上学。
    林江山听了，也替艾米莉开心，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像母亲一样关爱她了，而且感情还那么好。想到艾米莉刚出生那会儿，姐姐林雨峦小心翼翼地抱着艾米莉的情形，林江山的眼角湿润了。
    正想着呢，雅克走过来一拍肩膀，高声道：“还没吃早餐？走，我请你去吃面。”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林江山走出诊所，向马路对面走去。
    看着对面饭店的招牌，林江山笑了，他搂着雅克问道：“什么时候喝喜酒啊？雅克！”
    雅克傻傻笑着，不理林江山的话，满脸幸福地向前走去。
    上午十点半，林江山和江芸清离开李记裁缝店，驱车前往国际饭店。在路上，江芸清担心地问道：“今天去见岩井公馆的人，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
    林江山转头看看江芸清，咧嘴一笑道：“放心，他们想让我替他们做事，76号的人也想拉拢我，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想想又说道：“刚才浦江同志还有老赵也说了，敌人找上我，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如果不和他们接触，怎么查明真相呢？”
    江芸清听了，心情放松了许多，眼看就要到国际饭店了，她想到一件事，于是柔声道：“你昨天可是答应了要帮奈川良子找房子的，下午要是没时间，我去找。”
    “不用，说不定我还能让他们帮忙找呢。”林江山笑嘻嘻地说道。
    江芸清看着林江山自信的表情，眼神里透着坚毅，她的信心也变得坚定了，也为这个男人感到骄傲和自豪。
    下午二点半，大洋商社经理办公室里，林江山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刚才山田已经介绍了，这位男人姓袁，叫他袁先生就行。
    袁先生看着林江山也不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山田靠着办公桌，默默地看着两人。他对这个顶头上司袁先生有些畏惧，不是害怕。袁先生显得很神秘，从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异常，喜怒不形于色，永远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山田对捉摸不定的人和事向来是感到不安、畏惧。对林江山则是有些好奇，这人时而冲动、虚浮，一副华而不实的做派，时而胆小、精明，似乎从未吃过亏。山田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想看看两人第一次见面能发生什么。
    林江山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了：“袁先生，您好！我想问问你们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事。”
    袁先生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暂时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你对我们的工作还不了解，一些技能还需要学习，这点田先生可以教你，等你学会了，掌握了，才考虑让你做些事情。”
    “学习时间长吗？我还有生意要做，我怕时间上有冲突，耽误了生意就不好了 毕竟我只是一个经理，公司老板不是我。”林江山忐忑不安道。
    “这个我知道，公司老板是奈川良子，她嘛，初来乍到，在上海做生意，依靠的人主要还是你和你的未婚妻，时间上你还是能自由支配的。如果实在忙不过来，也可以和田先生商量嘛。当然，如果你学的快，这些就不是问题了。”袁先生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田先生曾经说过，如果我加入你们，会有很多好处。我想知道具体有哪些，能告诉我吗？”林江山试探着问道。
    “呵呵！你终于问这个问题了。”袁先生喝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沉声道：“在生意上，田先生可以帮你，你想做任何生意都可以。安全方面，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宪兵队也好，特工总部也好，还有警察局、巡捕房都不会拿你怎么样，前提是不要做反对政府、反对皇军的事。”
    “是嘛！”林江山搓着双手，看上去很激动，他迫不及待地说道：“做任何生意都可以吗？”
    袁先生点点头：“当然，除了宪兵队严格禁止的货物，其他的都可以做，包括黑市交易。”
    林江山兴奋地看看袁先生，也扭头看看山田，突然眉头一皱，目光闪动道：“前些天，渡边先生也找过我，听梁处长说他是特高课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我加入你们，特高课那边要找我怎么办？”
    “这个我们知道，没关系，如果特高课找你，你先拖几天，然后答应他们。”袁先生莫测高深地说道。

 第40章 我答应加入

    听到这话，林江山露出诧异的表情，疑惑道：“加入特高课？您的意思是让我也要打探他们的情况？”
    “不是让你主动去了解情况，我们只要知道他们让你做什么就可以了。如果你不答应他们，他们可能对你不利。”袁先生平静地看着林江山。
    “我要是不加入岩井公馆，你们是不是也会对我不利啊？”林江山显得有些害怕。
    “不会的，你放心，你只是我们的情报员，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你的身份，岩井公馆只有我和田先生知道你。如果你不愿意加入，我也不勉强，但是一旦特高课或者特工总部对你动手，我和田先生就没义务帮你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林先生能够分辨清楚，你自己考虑，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说完这话，袁先生点上一支烟，陷入沉默之中。
    山田看到这里，对林江山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人看问题还比较全面，因为胆小，所以做事犹豫不决，虽然想发财，但是对生命看得比较重。他拿出香烟递给林江山一支，又给茶杯里添点水，然后继续靠着办公桌，自己也点上一支烟，默不作声地看着林江山。
    林江山点上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沉思不语。一时间，房间里烟雾弥漫。待到烟烧屁股了，林江山用劲将烟头摁入烟灰缸，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袁先生：“我想好了，袁先生！既然躲不过去特高课他们，我还不如答应您，加入岩井公馆。特高课和特工总部如果再找我，就按您说的，答应他们的要求，不过您可一定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从大洋商社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林江山驾驶着汽车，不紧不慢地向吴淞路行去。到了美惠公司，刚进办公室，江芸清就过来了，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林江山，见对方轻轻点头，便大声问到：“江山，房子找到了吗？奈川夫人刚才还问呢？”
    林江山也大声答道：“看了两个地方，不满意，我明天再去找。芸清，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找我吗？”
    江芸清回头看看门口，依旧大声说道：“有一位梁先生找你，他约你吃晚饭，让你给他打个电话。”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说完拿起了电话机。等林江山打完电话，江芸清对林江山笑了笑：“看样子，晚上又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林江山将车钥匙递给江芸清，轻轻用手捋了捋对方的秀发，微笑道：“对不起啦，生意要紧，我们俩一起吃饭的时候多着呢。”接着又小声道：“回去时注意安全。”
    日本宪兵司令部内，酒井看着洋田，静静等待对方开口。洋田看着手上报告，沉吟半晌，皱眉道：“这个田光夫虽然只是普通商人，但是跟总领事馆的人有生意上往来，你们就不要再管了，一会儿我跟岩井先生打电话，让特别调查所的人盯着。”
    酒井沉声说道：“明白了，大佐！那林江山怎么办？还要继续吗？”
    洋田摆摆手，面无表情道：“他也不需要你们费心了，现在特工总部的人在找他，不出意外，这个林江山很快就会加入特工总部。到时候，如果需要他做什么，可以通过特工总部安排。你们今后要注意观察奈川良子，从她收到的信上看，她的丈夫奈川次郎将在下个月来上海，将来会留在上海，你们日侨商会要留意，明白吗？”
    “是，大佐！我会安排好。”酒井走出洋田办公室，一边走，一边心中嘀咕道：为什么非要监视奈川良子一家，难道还是因为奈川雄夫吗？那件事不已经过去了吗，渡边也死了，渡边夫人也送回日本了。他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弄明白了，那件事搞的自己很狼狈，海军俱乐部那边好不容易才对付过去，自己可不想成为第二个渡边。
    爱多亚路上的一家西餐厅里，林江山和梁翼天喝着红酒，吃着牛排，气氛融洽。靠门口的一张桌子上，田秋生和一名手下一边吃，一边注意着餐厅里的动静，每一个从大门进来的人，他都要看上几眼。
    梁翼天举起红酒杯，满面春风道：“欢迎林先生加入特工总部情报处，将来我们就是同事了，我会尽快向万副主任汇报。来，喝一杯，庆祝一下。”
    林江山也乐呵呵地举起高脚杯，谦恭地说道：“谢谢梁处长的提携，今后还要麻烦梁处长多指点照顾。这个，我问一下啊梁处长，我这事还惊动了万副主任啊？”
    “当然，你的事是万副主任亲自吩咐的，看来万副主任很器重你啊，说不定将来林先生飞黄腾达了，我还要仰仗林老弟你呀，哈哈！”梁翼天圆滑地打着官腔。
    林江山一听，连连摆手道：“梁处长，您可不能这么说啊，我是个新人，应该是我仰仗您才是。”
    “哎！我们俩就不要在这谦让了，将来相互照应就是了。今天不说这事了，等你到了情报处，我再给你仔细说你要做什么。”梁翼天说完喝了一口酒。
    林江山嘴里嚼着牛排，用手上的叉子指了指田秋生，问道：“怎么不让他们俩过来一起吃啊？”
    梁翼天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道：“第一，刚才说的事，他们无权知道。第二，他们是保护我们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我可不想吃个饭就被人杀了。”
    “是吗？有这么危险吗？”林江山停止了吃喝，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梁翼天见林江山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不用怕，要杀，那些人也只是杀我。你还没正式进特工总部呢。”
    林江山神色不安的“哦”了一声，见梁翼天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又看看田秋生那边，这才继续吃喝，话也少了起来。
    梁翼天看在眼里，笑容不变地喝着红酒，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对付女人有一套，遇到生命危险的事就露怯了，孬种！”

 第41章 有人跟踪

    晚上八点多，林江山漫步在爱多亚路上，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路边商店还未打烊，酒正是热闹开始的时候，整条马路灯红酒绿，喧闹不已。
    想着梁翼天最后说的话，林江山很是期待，后天去见特工总部的万副主任，应该能知道对方找自己的真实意图了。一天之内，加入了两个特务组织，林江山自己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他知道要想真正打入敌人内部，需要走的路还很长，林江山提醒自己要处处小心，不能有丝毫大意。
    袁先生和梁翼天都说会保证安全，林江山对此不以为然，如果对方要自己做一件重要的事，短期内自己是安全的，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管自己死活了。
    特高课这些天没有派人来接触，这很奇怪。渡边死后，酒井也没出现过，难道特高课改变想法了？还是有其他阴谋？林江山苦苦思索，一直走到大世界门口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他望着闪烁不停的霓虹灯，定了定神，缓步走到还在吆喝的顾嫂面前，从口袋里掏出钱，轻声说道：“还好吗？顾嫂。”
    顾嫂递过烟，一边找零钱，一边低声说道：“我很好，大家也都好，是有任务吗？”
    林江山接过烟和零钱，微笑道：“没事，让大家注意安全！”说完转身向法租界铁门走去。
    回到江家已经九点多了，林江山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江芸清刚沏的绿茶，看着坐在另一边的江晓龙，打趣道：“今天怎么这么老实呀？也不睡觉。”
    江晓龙看看姐姐江芸清，想了想脸上堆起笑容：“林大哥，你们公司还要人吗？我想跟你在一起做事。”
    林江山转头看向江芸清，见对方浅笑不语，柔声问道：“你同意啦？”
    江芸清还没说话，江晓龙就急忙说道：“我姐她答应了，就等你同意了。”
    “是的，我同意了。”江芸清轻言轻语道：“晓龙天天在家也不是个事，船运公司那边本来就只是挂个名。他当初不肯跟父母亲走，也不愿去香港，就是想跟着你做事。”
    “你跟奈川夫人说了吗？”林江山问道。
    “没有，还不知道你同不同意呢。”江芸清温柔地看着林江山。
    “行，你都同意了，我还能反对嘛，明天就跟我们一起去公司，到时我来说。”林江山干脆地答应了。
    江晓龙听到这话，高兴地蹦了起来，乐呵呵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夫！我不打扰你们交流感情了，我去睡觉了。”说完也不看江芸清瞬间羞涩的表情，一溜烟地跑上楼了。
    林江山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江晓龙，乐滋滋地说道：“这小子，净说大实话，嘿嘿！”刚说完，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
    江芸清羞愤不已地松开手，娇声道：“很得意是！”
    林江山连忙拱手道：“情不自禁，没忍住。”他一见江芸清又瞪起了眼，连忙伸手握住对方的小手，深情地注视着，轻声道：“芸清，我是真心爱你的，也是真心想娶你为妻，我过几天就请示上级，如果同意我们就结婚。”
    江芸清连脖子都羞红了，她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最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1月26号下午五点，林江山将车停在霞飞路上的一家法国餐厅旁，奈川良子看着这家装饰精致的餐厅，满意地点点头，连忙招呼江芸清、江晓龙下车，几人笑语晏晏地走进餐厅。林江山下车四下扫视一圈，也跟着走进了餐厅。远处，路边一辆黑色轿车里，一个中年男人看着林江山消失在餐厅门口，于是也下了车，慢慢走向餐厅。进了餐厅，男人在门口附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这里能看到餐厅里的大部分。
    林江山坐下后，手上拿着菜单看着，快速看了一眼进门的男人，记住长相后，便将菜单递给江晓龙，然后对江芸清说道：“你点，这家餐厅你常来，什么菜做的好，你清楚。”说完眨了一下眼。
    江芸清会意，于是叫来服务生开始点菜。林江山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边走边留意着那个男人。一直走到洗手间门口，也没见男人有所动作，他走进洗手间，点上一支烟，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支烟抽完了，林江山掐灭烟头，又洗了一把脸，然后走回餐桌。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那个男人一个人也坐了一个多小时，酒菜吃完了，他又要了咖啡在慢慢喝着。奈川良子叫来服务生结账后，说要去洗手间一趟，江芸清正要跟着去，林江山悄悄拉住了她。
    看着奈川良子去了洗手间，那个男人终于动了，也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看到这情形，林江山咧嘴笑了，他附身到江芸清耳边：“一会儿走的时候，你再去洗手间。”
    江芸清会意地点点头。很快，奈川良子回来了，几人站起身，开始穿大衣外套，这时，江芸清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也想去一下洗手间。”
    林江山笑道：“行，我们在车上等你。”说完，便伸手请奈川良子先行，那个男人从几人身边迅速走过，在餐桌上丢下几张钞票，抢先走出餐厅。
    林江山走到车旁，点燃香烟，一边等着江芸清，一边四下张望着。不一会儿，江芸清出来了，林江山扔掉烟头，坐上车，发动汽车向国际饭店驶去。一路上，他不时看着倒车镜，果然，那辆黑色轿车又跟在后面了。刚才出餐厅时，林江山发现那个男人上了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看来跟踪的人就是那个男人，而且目标应该是奈川良子。
    下午从公司一出来，林江山就发现了有人跟踪，他不确定对方是哪一方的人，又在在跟踪谁。于是便在餐厅略施小计，首先排除了自己是跟踪对象，接着便初步判定了对方是跟踪奈川良子，而且一会儿到了国际饭店就清楚了。至于是什么人，现在不好判断，只能慢慢查了，将来对方主动现身也说不定呢。

 第42章 进入特工总部

    轿车离开国际饭店，林江山机警地观察着车后方，果然那辆黑色轿车没有跟上来，这证实了自己先前的判断。他稍稍加快了速度，继续留意着车后，直到轿车驶进江家，也没发现有人跟踪，林江山这才放下心来。
    走进书房，林江山掩上房门，回身走到江芸清面前，小声说了奈川良子被跟踪的事，江芸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轻声问道：“不是停了一些天了吗？怎么又开始了，特高课想干什么？”
    “特高课？”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江山拍拍脑门，真是的，这几天跟山田还有梁翼天打交道，特高课没有参与其中，脑子里只有岩井公馆和特工总部。他还在猜测特高课为什么不找自己了，忽略了他们曾经监视奈川良子的事。江芸清的话让他突然明白了，特高课并不是放过自己，而是没有忘记奈川良子。林江山伸手扶着江芸清的肩膀，称赞道：“还是你心细，我还在想是谁盯上奈川良子了，没想到还是特高课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江芸清微蹙眉头，摇摇头：“不知道，上次奈川良子被监视，我们也不清楚原因，只是猜测和那船货有关，货卖完了，他们也就停止了跟踪，没想到今天又开始了。”
    “芸清，今后你也要小心，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还有，你要找机会跟奈川良子聊聊，最近有没有人找过她。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意图。”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晚上十点，苏州城南一座古宅里，靠近后花园的一间房间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棱照在池塘里，水面荡漾，波光粼粼。李先生站在窗后，看着窗外花园里的假山流水，缓缓吐出淡淡的烟圈，烟蒂忽明忽暗，映在阴沉的脸上。
    他的心情糟透了，傍晚时分接到特工总部万副主任的电话，得知清乡行动计划已经到了苏南新四军手里，自己这几天算是白忙了。愤怒又无奈之余，只能哀叹：共党地下分子太狡猾了，行动居然这么快，自己刚撒出人手没两天，对方就已经把情报送到了。那个共党叛徒水根，在苏州城里指认了几天，一点收获都没有，正如万副主任说的，这家伙已经没用了。他慢慢回到桌前，将烟头扔进烟灰缸，冷声叫道：“来人！”
    房门应声被推开，一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低头问道：“李先生，有何吩咐？”
    “把那个水根放了，再派两个弟兄暗中盯着。”李先生又拿起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是！属下遵命！”男子立正答道，接着小声问道：“李先生，这个水根放出去了，万一共党把他杀了怎么办？”
    “杀了就对了，我还想动手呢。”李先生从鼻孔中喷出烟雾，冷酷地说道。
    男子疑惑地望着李先生，似乎不明白。看着手下的表情，李先生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注意接近他的人，不管是不是杀他的，一律盯牢了，废物也要利用起来。”
    男子一弯腰：“属下明白了。”说完转身出门了。
    看着手下的背影，李先生眼中射出阴狠的凶光，他狠狠吸了几口烟，然后扔掉还剩下一半的烟头，转身向里屋走去准备睡觉。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又转回身，快步走到桌前拿起电话，刚问了一句“是谁”，里面就传来万副主任冷肃的声音：“明天上午回总部，有重要任务！”
    李先生正要问明原因，电话挂断了。放下电话，站在原地，他摸着下巴琢磨着。这么晚万副主任打电话来，说明上海那边又有事了，什么事呢？他不想费那脑筋，去了自然会知道。想到又要回上海，李先生感到一阵烦躁，他不想回上海，那边要对付自己的人太多了，有共党、有军统、中统，还有还有说不上名字的锄奸队、抗日危险分子。苏州城不大，有点风吹草动就知道，自己还能把握局势。上海不一样，那里太大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自己不可能一直躲在76号里面，说不定刚走出特工总部号大门，就会被一颗子弹射穿脑袋。他叹了口气，不去是不可能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翌日上午九点，林江山在美惠公司门口上了车，梁翼天坐在车后座上，前排是田秋生和驾驶员。一上车，梁翼天就叮嘱道：“林先生，待会到了特工总部，你把脸遮一下，不要让别人看见。”林江山听了点点头，没有说话，表情很严肃。
    梁翼天看了笑道：“别紧张，放松点，只是见见主任，没什么。”
    轿车很快到了极司菲尔路76号，进了大门，轿车停在了主楼楼下，田秋生率先下车，拉开后车门。林江山头戴礼帽，又将大衣领子竖起来，然后低头下了车。等梁翼天下车后，林江山就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走进楼内。
    进了万副主任办公室，梁翼天上前轻声说道：“主任，林江山来了。”说完就毕恭毕敬地站到了一旁。
    林江山连忙紧走两步，弯腰低头，语气恭敬：“主任好，我是林江山，特来接受主任召见。”
    万副主任放下手中的笔，顺手合上文件夹，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立马浮出笑容，站起身走到林江山身前，热情地伸出手：“欢迎！欢迎！林先生，欢迎你到特工总部工作。”
    林江山赶紧伸出双手握住万副主任的手，佯装惶恐地说道：“谢谢主任抬爱，林某初来，对这里的规矩还不清楚，有不足之处，还请主任原谅。”
    “哈哈！林先生客气了。来，这边坐。”万副主任说完领着林江山到沙发上坐下，又扭头示意梁翼天倒水。
    等梁翼天端上茶杯，万副主任见林江山规规矩矩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林先生，想必梁副处长已经跟你说过了，请你加入特工总部，并不是让你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你今后就在情报处工作。”

 第43章 遇见李先生

    万副主任见林江山很认真地听着，微微点头，继续笑着说：“暂时先不安排你做什么，你要先学习一段时间，学习内容等一会梁副处长会告诉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有任何需要也可以找他，明白了吗？”
    林江山点点头，拘谨地答道：“明白了，主任。”
    万副主任脸上继续保持着微笑，话锋一转，关心地问道：“听说林先生有一位漂亮的未婚妻，温柔聪慧，是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家境也非常优越，是吗？”
    林江山闻言看了梁翼天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主任过奖了，她哪有主任说的那么好，就是做生意还行，她家的产业基本上不在上海了，都被她父亲带到成都去了。”
    “你还有一位姐姐，近期也来上海了，是？”万副主任眯着眼睛，继续问道。
    “是的，主任！这个月初刚来上海，是跟着姐夫来的。我姐夫刚调任江海关的审榷科，在那儿担任副税务司。”林江山认真答道。
    “唔！你看，都是为政府做事嘛，很好。不过我提醒你啊，你进入特工总部的事，需要保密，除了这个房间里的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包括你的未婚妻和你姐姐一家，知道吗？”万副主任郑重地说道。
    林江山严肃答道：“是！主任，我一定保守秘密，绝不跟任何人说。”
    万副主任靠着沙发，神情放松地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诸如生意做的如何呀，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啦，父母亲人都在什么地方等。林江山都一五一十地老实回答了，连渡边和山田都说了。正说着呢，门口传来敲门声，万副主任站起身说道：“你们先去，我还有事。”说完又对林江山示意遮住脸。
    林江山连忙站起身，竖起衣领，用手挡住脸，跟在梁翼天身后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门开了，一个戴着礼帽，面色阴沉的男人站在门口，见梁翼天要出门，便微微侧身，同时打了声招呼：“梁处长走啦？”
    梁翼天也面带微笑客气地说道：“是李先生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后面的林江山，没有接话。梁翼天尴尬地笑笑，快步走出门去，林江山低着头紧跟在梁翼天后面。李先生等二人一出门，便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梁翼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等林江山进来后，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回身就骂开了：“妈的！什么玩意儿！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林江山愕然地看着，不知道梁翼天为什么突然发火，他小心地问道：“梁处长，您这是？”
    梁翼天骂了几句，感觉好了些，他有些歉然地说道：“不好意思，林先生，我不是说你，你别误会。”
    “是刚才那个人吗？”林江山有意问道，刚才一碰面，他就认出了李先生，没想到第一天到特工总部就碰到了，听说这家伙躲在苏州，怎么在上海出现了？
    梁翼天“嗯”了声，想想对林江山说道：“我提醒你，没事不要去招惹他，免得引来无妄之灾。”
    林江山不解地问：“为什么？他是什么人？很可怕吗？”
    “是的，他就是李先生，在特工总部，没什么人愿意跟他打交道。”梁翼天还在为刚才丢面子的事生气，恨恨地道。
    “噢！”林江山看梁翼天不开心的样子，决定再加一把火：“他职务高吗？我看他对你好像不是很客气。”
    “他是行动队的，跟我们情报处没关系。不过这家伙一直待在苏州，很少回上海，今天怎么回来了？”梁翼天没有正面回答，疑惑地想着李先生回来的事。
    林江山见此，不好继续问下去了，只好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梁翼天出了一会神，忽然想到林江山还站在边上，连忙笑着道：“呵呵！林先生，来，请坐，我和你说说做一名情报员需要掌握哪些东西。”
    万副主任办公室里，李先生面对万副主任，低沉着声音问道：“主任，这么急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万副主任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走到李先生面前，轻轻拍着文件夹，寒声道：“宪兵司令部昨天送来一份情报，你先看看。”
    李先生接过文件夹，打开后仔细看着里面夹着的一张信纸。片刻之后，他合上文件夹，眼睛里冒出狠厉之色，嘴里冷然道：“您放心，我一定盯死他。”
    “注意，只是监视，不要动手。这人毕竟是保安司令部的参谋。这次行动计划的泄密牵涉到不少人，日本人那边，特高课正在一一调查甄别，都是秘密进行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万副主任厉声道。
    “是，属下明白！”李先生双脚并拢，立正大声说道。
    从特工总部出来，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了，田秋生开车将林江山送到美惠公司后，就调头回去了。林江山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环顾了一下四周，就转身进了公司。来到办公室，见里面没人，就走到隔壁办公室，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里面传来女人清脆的声音：“请进！”
    林江山推开门，只见奈川良子坐在沙发上，江芸清坐在办公椅上。两个女人正眉开眼笑地看着桌上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八音盒，盒子外观精致，盒上有一个姿态优美的长裙公主，正随着叮叮咚咚的音乐不停旋转。林江山靠在门框上，看着两个女人脸上露出女孩般的笑容，他会心地笑了，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年纪，心中都有着一个公主的梦。
    江芸清招招手，开心地说道：“好看吗？”
    林江山点点头，走到桌前，仔细端详着八音盒，笑眯眯道：“真不错，很漂亮，很精致。”
    “猜猜这个八音盒是怎么来的？”江芸清调皮地问道。
    林江山故意仰起头，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一个男人送的！而且是一位年轻男子。”
    看着林江山故弄玄虚的样子，奈川良子忍不住笑出声：“嘻嘻！是哪位年轻男子啊？”
    林江山大声叫道：“江晓龙，你给我过来。”

 第44章 准备做顿饭

    江晓龙应声从楼下跑了上来，边跑边问：“经理！什么事？”
    林江山指着八音盒说道：“你从哪儿找到的？”
    江晓龙顺着林江山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笑了：“我今天上午去永安百货办事，看到这东西蛮特别的，就买回来送给奈川夫人。”
    “不错！做的很好，是应该谢谢奈川夫人，不然你还来不了公司呢。”林江山一本正经地说着。
    奈川良子连忙打断林江山的话：“说什么谢啊，江先生能来公司做事，我很高兴。这个八音盒我很喜欢，就放在这里，每天听听，感觉会很好。”
    江芸清一直微笑着看着几人，听奈川良子这么一说，也附和道：“是的，这个八音盒确实不错，晓龙蛮有眼光的嘛。”
    江晓龙被几人夸的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急忙下楼去了。房间里的几人见此，又笑着说了几句。等到笑声平息，江芸清问林江山：“上午去看房子了吗？怎么样？”
    “看了，不满意，太小了，环境也不好。不过我已经托了朋友，他们答应帮我留意着。”林江山对两位女人解释着。
    江芸清接过话题：“那太好了，那你可要跟你朋友说哦，最好是法租界的房子，夫人喜欢霞飞路。”
    “好的，我一会儿跟他们说。”林江山笑着答应了。奈川良子也表示感谢。
    江芸清见已经快十二点，连忙提议吃饭去。于是三人离开办公室，到楼下叫上江晓龙一起出门吃饭去了。
    回到办公室，林江山站在窗后，指着楼下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告诉身边的江芸清：“看到了吗？就是那辆车里的人在跟踪奈川良子。上午从国际饭店就跟过来了，我走的时候，他们也没动。刚才我们走着去吃饭，车上就下来一个人跟着。”
    “会影响你吗？”江芸清轻声问道。
    “不会，他们的目标是奈川良子。”说完，林江山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份证件，又在江芸清面前晃了晃。
    江芸清拿过来翻看了一会儿，然后还给林江山，小声叮嘱道：“你一定要当心啊，天天跟他们打交道，很危险！”
    林江山收好特工总部的证件，轻轻点头：“我知道，下午我要去和老赵见面，晚上还要见山田，今晚就回晨光坊了。你晚上回去时也要当心，让晓龙跟着你。”
    “晓得啦！让你小心，你又担心我。”江芸清嘴上埋怨，心里却甜蜜无比。接着江芸清详细叙述了这几天的生意情况，免得有人问起，林江山答不出来。
    下午一点刚过，林江山就离开美惠公司，坐上黄包车向福州路方向行去。下了黄包车，他又步行沿着河南路向南。一路上，他不时进入一些店铺看看，和店员说上几句。到了爱多亚路向西，不一会儿就到了大世界。林江山在门口跟顾嫂对视了一下，就进入大世界，到了小剧场。他在后面找了一张桌子，刚坐下，杨元龙就进来了。
    两人喝着茶，嗑着瓜子，天南海北的聊着，前面舞台上有两人身穿戏服在咿呀唱着。林江山聊着聊着，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便告诉杨元龙，让他帮忙在霞飞路一带找房子，最好是单门独户。杨元龙答应了，还说这种房子很贵。两人正说着，老赵来了，他坐到两人中间，寒暄几句后，就小声传达上级指示。
    那名叛徒已经被带回苏州，并且放了出来，苏州的同志正在寻找机会锄奸。根据最新掌握的情报，敌人正在从内部调查行动计划泄密的事。经过分析，在情报送到根据地后不久，敌人就知道了。敌人这么快就知道情报是清乡行动计划，应该是苏南根据地里有潜伏的特务，而且级别不低，根据地的同志现在正秘密排查。林江山现在刚打入特工总部，不要主动去打探这事，可以观察特工总部的动静，但是决不能暴露自己，现在青峰小组的任务就是配合林江山。
    林江山听了心中一动，他就把上午在特工总部见到李先生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了梁翼天吃瘪的经过。最后他推测李先生这次回上海，一定跟调查计划泄密案有关。
    老赵听了，也赞同林江山的分析，在得知梁翼天没有说这方面的事后，老赵又吩咐林江山注意梁翼天的行动，看他是否参与了调查。
    跟老赵和杨元龙分手后，时间已经四点了，他坐上黄包车，回到了晨光坊。迈入杂货铺，见阿贵正在接待客人，就没打扰，林江山直接走到厨房，看看有什么菜，准备做饭。结果除了一根萝卜和两棵青菜外，就没别的了。看着只够一个人吃的菜，他挠挠头，转身走到杂货铺，伸手拿起了电话。
    林江山在电话里问雅克家里有什么菜，得到的回答是只有牛奶和面包。他放下电话，见阿贵看着自己，就问道：“菜场还能买到菜吗？”
    阿贵摇摇头：“现在去，只有菜帮了。”
    林江山被阿贵这话逗乐了，他想想，看来只能青菜下面了。他脱掉大衣，拿了一包面条走进厨房准备烧水下面条。这时，院子门“咚咚咚”响了起来，阿贵连忙跑过去开了门。门一开，一个姑娘气势汹汹地走进门，双手叉腰，操着天津腔的说道：“阿贵，你答应我的，林哥哥一回来就给我打电话，你怎么忘啦？”
    阿贵吓了一跳，他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老、老板刚回来，还没、没来得及。”
    艾米莉举起小拳头冲阿贵晃了晃，走到厨房门口，一下扑到林江山身上，气哼哼道：“你多久没回来了？我都好久没吃炸酱面了。”
    林江山看艾米莉委屈的样子，连忙哄道：“我这不回来了吗，你快下来，不然我连事也干不成。”
    艾米莉松开手，看看林江山手里的面，又看看菜篮子里的菜，慢慢抬头，睁着蓝色大眼睛瞪着林江山：“你这是做什么呢？”

 第45章 接受培训

    林江山认真说道：“下面条呀。”
    艾米莉撇撇嘴：“你这样能做出炸酱面吗？”
    林江山无奈地指了指菜篮子，苦笑道：“就这几样，做啥炸酱面，做个清汤面得了。”
    艾米莉傻眼了，本以为林江山回来了，有希望吃到炸酱面，结果是这样，失望之余，她狠狠地打了林江山一巴掌。林江山“哎哟”一声，揉着胳膊说道：“不是我不想做啊，没材料呀！”
    “材料？”艾米莉听了，蓝眼睛转了转，一拍巴掌：“我能找到材料，你等我一下。”说完就跑出了杂货铺。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上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了不少蔬菜，还有一块五花肉。
    林江山一看明白了，原来这丫头跑到她未来嫂子的饭店里去了。他笑着说道：“艾米莉，你真可以，你嫂子同意你拿了吗？”
    “当然，她一会儿还要过来吃呢，还有雅克也过来。”艾米莉得意地说道。
    这下轮到林江山傻眼了。
    晚上八点半，蓝梦酒里，林江山还是坐在上次来的座位上，山田坐在对面。两人面前的酒已经喝了一半了，林江山也说完了去特工总部的经过，他还特别提到了李先生。山田表示知道这个人，是个危险人物，他提醒林江山要防备这个李先生。接着山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迅速扔给林江山。
    林江山接过小盒子，拿到桌子下面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徽章。林江山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对方。山田沉声道：“这个徽章代表着岩井公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它代表你的身份。”
    林江山默默收起徽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也不说话了。山田调侃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正式加入的形式过于简单了？”见林江山只是点了一下头，依旧没说话，山田笑了：“林先生，你的身份是秘密情报员，不需要大张旗鼓的仪式。我告诉你，这种徽章也不是随便发的，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外派人员才有。”
    这么一说，林江山脸上的不高兴才散去，他真诚地说道：“田先生，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山田笑着摆摆手，接着又问了梁翼天教了那些东西，得知只是说了如何跟踪、反跟踪以及手枪的使用。他告诉林江山：“嗯，差不多，第一天跟你说这些可以了，明天估计会教密码情报的编译和传递。”说到这儿，他拿出香烟递给林江山一支，自己点上一支，继续说道：“等梁翼天说完了，我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再告诉你。”
    林江山吐出烟圈，小声问道：“你们会发给我枪吗？”
    “梁翼天没给你吗？”山田觉得奇怪。
    “答应了，还没给，说等我学会了再发给我。说是一把勃朗宁，两个弹匣，二十发子弹，还有持枪证。”说到这儿，林江山似乎兴奋起来。
    “那你还要，你要这么多枪干什么？”山田不解地问。
    “我就是问问，我以为你们也会发的。”林江山挤出笑容，弱弱解释道。
    “会给你的，只要你收好，别弄丢了。”山田不以为然地说道。接着又轻声提醒林江山：“不说了，威廉来了。”
    看着威廉手上拿着一瓶威士忌走过来，林江山连忙坐直身体，笑着打起了招呼。
    1月29号上午九点，田秋生准时等在美惠公司门口。到了特工总部，林江山仍然遮住面孔，跟着田秋生到了梁翼天的办公室。果然不错，正如山田预计的那样，今天说的果然是密码情报编译方面的内容。说到十点半结束，梁翼天又领着林江山去了射击场，练习了手枪的拆卸和组装，最后打了二十发子弹。成绩自然不满意，因为是第一次，梁翼天不但没有批评，反而夸赞了几句。
    从特工总部出来，林江山到了北四川路路口就下车了，理由是天天送到美惠公司门口不好，怕引起别人怀疑。见田秋生开着车走远了，林江山找个地方打电话回公司，江芸清说有位杨先生找他，说是找房子的事，让他去河南路上的一家小酒馆，对方在酒馆里等着。
    坐着黄包车来到河南路上，离那家小酒馆还有段距离，林江山下了车，一路东张西望走到了小酒馆。进门一看，杨元龙已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桌子旁喝着茶。林江山上前坐下后就问：“有什么事吗？”
    杨元龙见林江山到了，连忙招手让上菜，然后笑眯眯地说：“没别的事，就是房子找到了，一会儿吃过饭就去看看。”
    林江山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有重要的事呢，找房子急什么。”
    杨元龙神秘地一笑：“我今天可是点了几个好菜，还有一壶老酒。”
    林江山呵呵笑道：“老杨，别瞒我了，还有谁要来啊？”
    杨元龙看看手表，还有五分钟就到十二点了，于是倒了一杯水递给林江山：“什么都瞒不过你，还有几分钟人就到了。”
    这时，热气腾腾的菜陆续端了上来，杨元龙让伙计再拿一副碗筷来，然后拿起酒壶开始倒酒。这时，门口一亮，布帘被人掀开，一个年轻小伙走了进来，略一张望，便径自走了过来。林江山看着小伙子，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站了起来，待小伙子到了跟前，他伸出手轻轻握着对方的胳膊，小声道：“不错，看起来不错，吃苦了。”
    杨元龙也急忙招呼道：“来，快坐下。”
    林江山看到董小飞行走自如，内心十分高兴。自己这些天忙着特工总部和岩井公馆的事，没时间去看看董小飞，今天看到了，既开心又激动。他看了看桌上的菜，问杨元龙：“菜上齐了吗？”
    杨元龙看了一下，点点头。林江山赶紧招呼伙计，又加了两个菜，然后端起酒杯，对董小飞说道：“欢迎回来！喝了这杯，多吃点菜。”
    董小飞开心地端起酒杯：“谢谢！今天老赵让我到这儿来，我就知道能见到你们，我太高兴了。”

 第46章 一起看房子

    三人碰了一杯，相视一笑。吃了几口菜后，林江山问董小飞：“老赵带话了吗？”杨元龙闻言也放下筷子，询问的目光看向董小飞。
    董小飞笑嘻嘻道：“带了，说你们见了我，肯定会请我好好吃一顿。”
    杨元龙佯装生气道：“臭小子，不带话就不给你吃好吃的啦，肯定是你瞎编的。”
    林江山见董小飞一直在笑，就打圆场道：“小董刚回来，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来！吃菜。”
    于是三个人嘻嘻哈哈聊着天，吃着喝着，时间很快过了下午一点。
    吃完饭，林江山结了账走出酒馆，走到等在路边的杨元龙和董小飞身旁，开口问道：“等下我跟谁走啊？”
    董小飞立刻表态：“我下午没事，只要你们同意我跟着，去哪儿都行。”
    杨元龙笑了：“一会儿，我们送你回家。”
    林江山也不多话，伸手招了两辆黄包车，让两人上了前面一辆，自己坐上后面一辆。杨元龙对车夫说了声：“去蒲石路长乐坊。”车夫应了声，拉起黄包车顺着河南路向南行去，林江山坐的黄包车紧跟在后面。
    沿着蒲石路，过了圣母院路口，就到了长乐坊。林江山和董小飞跟着杨元龙走到一栋楼前，杨元龙指着中间的一户说道：“这是单门独户，一共两层，上面带阁楼。”说完就去找房东去了。
    林江山打量着周围环境，觉得不错，适合奈川良子一家大小生活。
    董小飞在一旁笑道：“你们还真的送我回家啊，我家离这不远。”
    林江山微笑道：“送你回家不好吗？”
    董小飞正要说话，杨元龙领着房东来了，客套一番后，几人跟着房东开门看房子了。
    特工总部万副主任办公室内，梁翼天正一五一十地汇报，万副主任不时地问上几句。听完汇报，万副主任淡淡道：“对林江山的能力，你这么看。”
    梁翼天低头思索片刻，郑重答道：“以他现在的本事，还不足以单独去执行任务。不过他的学习态度还不错，理解能力还可以，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可以了。”
    “多长时间？”
    “半个月，十天后做测试，如果合格了，就可以安排任务了。”梁翼天颇有把握地说道。
    万副主任点点头：“行，就按照你说的，不过你要严格训练他，不要弄个半瓶醋来。”
    梁翼天连忙做出保证，接着汇报了特高课派人监视奈川良子的事。
    万副主任来回走了几步，疑惑道：“上一次特高课就监视过奈川良子，查了半天也不知道原因。渡边死后，特高课就撤了，怎么现在又开始了。你明天问问林江山，奈川良子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
    “知道了。”梁翼天说完就准备离开。
    万副主任又叫住他：“你等一下，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
    “什么事？主任！您说。”梁翼天谦恭地看着对方。
    万副主任目光严厉地看着梁翼天，肃声道：“特高课正在日本驻军内部调查一件泄密案，他们已经排查了不少人，也抓了几个人，但是到现在依然没有结果。”
    “日本人查他们自己人？是什么泄密案？”梁翼天有些惊讶。
    万副主任于是将清乡行动计划泄密的事说了一遍，接着又将安排李先生做的事也告诉了梁翼天。梁翼天见万副主任没说李先生是否取得进展，就猜到事情没了下文，估计万副主任要安排自己做的事也与此有关。他也不询问，只是静静等着主任往下说。
    万副主任眼睛紧紧盯着梁翼天，严肃说道：“现在日本人正在重新制定清乡行动计划，过了年就会讨论。为了保证计划不再泄露，参加制定计划的人员将集中管理，不许外出，但是可以对外联络。我们的任务就是配合特高课，这些人联络什么人，特高课会通知我们，我们就去按通知内容监视，如果发现异常就抓人，直到行动计划实施。”
    梁翼天紧闭双唇，不住点头，听到最后，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三天后，你先挑选人手，要保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万副主任不放心地叮嘱道。
    苏州城南的宅子里，李先生不停地抽着烟，一名手下默默地站在门边。
    刚才手下汇报，叛徒水根失踪了。据监视的人说，今天早上起没发现水根出门，这本来也很正常，可是到了中午也没发现他的身影。根据安排，水根应该在十点左右出门，上街，直到吃午饭时再回家，下午两点再出门溜达。可是今天过了十一点了，也没发现水根的影子，一名弟兄就进去查看，发现空无一人，连老婆孩子都不见了。随即全城搜查，最终一无所获。若不是手下求情，愤怒的李先生恨不得下令枪毙负责监视的人。
    这边叛徒水根丢了，那边负责监视那名参谋的人汇报说一切正常。对此情况，李先生早有准备，那么多人知道计划，这名参谋也只是怀疑而已，没发现问题也属正常。
    李先生扔掉烟头，拿起了电话，不管怎么样，水根失踪的事还是要汇报。
    林江山站在长乐坊门口，等着江芸清和奈川良子。董小飞已经回去了，杨元龙还在跟房东聊着。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江芸清开着车到了。林江山走上前去，借着给奈川良子开门的时候，向车后方看了一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远处。
    林江山等奈川良子和江芸清都下车后，就指着杨元龙和房东，给两人做了介绍。随后几人就跟着房东进去了，林江山独自站在门口，点燃一支香烟，眼角瞄着远处。
    从那辆黑色轿车驾驶位下来一位男人，见林江山站在门口，于是蹲下身体，假装检查轮胎，不一会又坐进车里，再也没出来了。
    林江山看在眼里，冷笑了一声，就这么站着，抽着烟。脑子里想着梁翼天上午说的内容，努力掌握密码情报的编译知识，这对以后破解敌人的情报会有帮助的。
    在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两位女人才有说有笑地出来了，杨元龙和房东也乐呵呵地跟在后面。

 第47章 跟踪测试

    奈川良子甫一出门，见林江山满面笑容地看着自己，连忙对对方鞠躬行礼：“谢谢！谢谢林先生！您费心了，这房子很漂亮，我非常满意。”
    林江山赶忙还礼：“您别客气，您对这房子满意就行。”
    江芸清在一旁夸道：“不错，这次事情办的很好，晚上请你吃好吃的。”
    “什么时候搬过来呢？”林江山关心地问道。
    “夫人已经交了定金了，这几天再添置一些东西就可以搬过来了。”江芸清替奈川良子答道。
    “那就好，我们现在就去霞飞路逛逛，看看从这儿到霞飞路有多远。”林江山建议道。
    杨元龙见状，连忙跟林江山几人告辞。林江山客气几句后，又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杨元龙，说是辛苦费。杨元龙佯装推扯了几下就收下了，转身招了一辆黄包车走了。
    见杨元龙走远了，林江山指着马路两旁，对奈川良子说道：“夫人，您看这儿的环境，既繁华又安静，适合有文化的人居住。这条路上有不少咖啡馆，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坐坐。”
    奈川良子环顾四周，边点头边说道：“真不错，我真想立刻就搬过来了。”
    “行啊，您要想搬，我马上就去国际饭店，帮您把行李拿过来。”林江山笑着打趣道。
    江芸清笑着轻轻打了林江山一下：“房子里洗漱用品，还有被褥床单都没有，怎么住人啊？我已经和夫人说好了，明天就开始买这些东西，争取三天买齐，然后就搬过来。”
    奈川夫人笑吟吟地看着两人：“谢谢你们，我们现在就去前面那家咖啡馆，尝尝味道怎么样。”说完率先迈步走去，江芸清和林江山相视一笑，也跟了上去。
    眨眼之间，一个星期快过去了。今天是2月4号，农历立春了。
    过去的这个星期里，奈川良子已经搬家了，江芸清还贴心地找了一个保姆，负责买菜做饭，照顾奈川良子的生活起居。奈川良子起初不同意，说这些事自己都能做，何必再花钱。江芸清解释说：一个女人单独住这么一套不安全，多一个人能够有个照应。奈川良子这才同意了。
    林江山也完成了培训学习，除了电讯通讯和徒手格斗没学，其余的学习内容基本达到梁翼天的要求。情报分析和跟踪方面的成绩较好，密码情报编译和射击差点，但是也及格了。
    今天是实际测试，考试内容是跟踪。上午十点，梁翼天开车将林江山带到福州路上，在车上抽了一支烟后，梁翼天指着前面路口走过来的一个戴眼镜男人，轻声对林江山说道：“就是这个人，你要跟住他。这人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跟什么人接触过，你都要牢牢记住，如果发现对方要跑，你就捂住嘴打两个喷嚏，田组长就会带人支援你。如果一切正常，半个小时后，田组长也会带人替换你。记住，你跟的这个人是从事抗日活动的嫌疑人，我们怀疑他是重庆分子，要小心，去。”
    林江山盯着从车窗旁经过的那个人，听着梁翼天布置任务，不住地点头。等梁翼天一说完，他就要下车，梁翼天又拦住了，从脚下拿起一个盒子，笑着递了过来。林江山打开一看，喜出望外，他拿起盒子里东西翻看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原来，盒子里是一支手枪和两个填满子弹的弹匣，还有持枪证。
    林江山拿起一个弹匣装上，检查了一下保险，确认保险打开后，就将手枪放入上衣内侧口袋，又将持枪证和剩下的弹匣放入另一侧口袋，推开车门，尾随那个戴眼镜男人慢慢走去。
    一路上，戴眼镜男人看似漫不经心地走着，时不时地进入一家店铺，也不说话，溜达一圈后就出门，然后继续向前走去。林江山跟着进了一家店铺后，就觉得不能这么跟了，这太明显了，两家店一进自己就暴露了。于是他走到马路对面跟着，默默记住这人进了哪些店，在店里待了多长时间。跟了不到十分钟，林江山就发现自己身后有尾巴。
    从下车开始，就有两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后，相距十几公尺。林江山知道这是梁翼天安排的人，后面的汽车也调头驶到前方路口等着。等走到马路对面时，他发现后面还有一个男人，那人戴着鸭舌帽，穿着灰色外套。每当自己停下脚步，那人也停下假装看橱窗里的商品，自己迈步，“鸭舌帽”也迈步。而且林江山还发现，这个人在经过路口时，眼睛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梁翼天所乘坐的轿车。
    林江山一边盯着戴眼镜男人，一边注意着身后的三个人，特别是那位单独跟着自己的男人。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林江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路边，田秋生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等林江山经过时低声说了一句：“处长在前面车里等你。”
    林江山抬眼望去，梁翼天的车已经停在前面路边，戴眼镜男人在马路对面依旧不急不慢地走着，跟在后面的两名特务却停下脚步，面朝自己这边假装说话。于是林江山也没说话，不露声色地向轿车走去。
    上了车，梁翼天笑着问道：“怎么样，林先生，感觉如何？”
    林江山颇感自豪地说道：“梁处长，我一直跟着那个人，没被发现。”接着将戴眼镜男人进了几家店铺，进去多长时间，自己为什么要到马路对面都一一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林江山又指着马路对面，神秘地说道：“梁处长，我还发现有两个人跟踪我，您看，就是那两个人。”
    梁翼天扭头看了一眼，点头说道：“不错，表现的很好，既没跟丢目标，还发现了有人跟踪，对目标的行动也记得很清楚。”
    “梁处长，那两个跟踪我的人怎么办？要不要通知田组长把他们抓起来？”林江山担心道。
    梁翼天笑了：“林先生，那是我派去暗中保护你的人，你是新手，又是万副主任亲自关照的人，万一出了事，我可不好交待呀。”
    正说着，鸭舌帽男人从车旁慢慢走了过去，经过车头时，他又扭头向车内看了一眼。

 第48章 万副主任的心思

    梁翼天抬眼瞥了一眼，继续问道：“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林江山往靠背上一靠，看着鸭舌帽男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刚才梁翼天的表情被林江山看在眼里，证实了心中的猜测，鸭舌帽男人也是梁翼天安排的人。这是考察自己的能力呢？还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林江山有些捉摸不定，经过思考，觉得这还是梁翼天的测试，他选择装糊涂，看看对方后面会怎么做。
    梁翼天有些得意，看来这小子防范意识还不是很强，但是作为新手也算合格了。刚才鸭舌帽男人经过时，手上做了一个动作，就是将手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这是表示他没被林江山发现。梁翼天也不说破，他拍拍驾驶员的肩膀，轻声吩咐：“开车，去吴淞路。”
    林江山在美惠公司附近下车后，站在路边等梁翼天的车走远后，他才慢慢地向公司走去。走在路上，林江山没发现那辆跟踪的车，他知道奈川良子今天没有来公司。自从搬家以后，这个女人似乎真的喜欢那套房子，喜欢周围的环境。每天都要逛街，购买物品布置房间，公司也很少来了。
    林江山上了二楼，走到江芸清的办公室门口。门开着，江芸清坐在办公椅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账本。林江山轻轻敲了敲门，江芸清一看，笑容顿时浮现，她起身走到林江山身边，轻声问道：“通过啦？”
    林江山微微一笑：“那还不容易，他们安排的目标太假了，还派了两个人跟着我，都被我发现了。”接着他把鸭舌帽男人的事也告诉了江芸清，并说了梁翼天装不认识的经过。
    江芸清听了会心一笑：“梁翼天相信你了吗？他有没有给你布置任务？”
    “相信我还谈不上，不过对我的能力，他应该是了解的差不多了。在他眼里，我的能力一般，就是反应比一般人稍微快一点。任务还没有，他让我明天再去一趟，说是主任亲自告诉我。唉！我忍的好辛苦。”说到最后，林江山做了个鬼脸，逗得江芸清“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既然这么辛苦，晚上就带你去吃好吃的。”江芸清忍住笑说道。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江芸清故意不说出地点。
    见江芸清转身回去继续看账本了，林江山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了，于是转身回自己办公室了。
    梁翼天回到特工总部，直接去了万副主任办公室。万副主任听了梁翼天的汇报后，满意地点点头：“一个新手，没被对手甩掉，还发现了两名跟踪者。呵呵！虽然还有一个跟踪者没发现，但是这个成绩也可以啦！明天他过来，你就告诉他，让他留意奈川良子。记住，只是观察日常的言行即可，不需要时刻监视。我明天上午有事，就不见他了。”
    梁翼天表示明白了，然后又汇报了这几天配合特高课行动的事：“根据指令，我们一共监视了两个目标，都是参加制定计划的人的家属，截止到目前，尚未发现疑点。”
    万副主任阴着脸，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低沉着声音道：“这件事，按照特高课的通知去做就行了，不要主动揽事。现在日本人在东南亚的进攻看似一路向前，但是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气了，在中国战场上也是如此，甚至丢失了部分占领区。”说到这里，万副主任停住脚步，站在梁翼天面前，表情严肃：“在特工总部，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今天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日本人已经不相信我了，他们怀疑我跟重庆有来往。我知道有人在背后捣鬼，我也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你要替我办件事。”他凑到梁翼天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梁翼天听完这几句话，惊呆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想了一会儿，颤声道：“主任，我的人收集情报，跟踪盯梢还行，做这种事不在行啊。”
    “没让你现在就做，是让你做准备，最好安排一个人接近目标，等待时机。”万副主任的目光里透着凶狠。
    梁翼天微微颔首答应了，然后默默转身离开了万副主任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他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就连有人敲门都没听见。
    田秋生敲了一会儿门，见没动静，觉得奇怪，刚才明明看见梁翼天开门进去了，怎么不开门，也不说话？他大着胆子再次敲了敲门，这次加大了力度。随着敲门声，里面终于传来梁翼天的声音：“进来！”田秋生连忙开门走了进去。
    李先生这几天的日子很不好过，派去监视那名参谋的手下，被保安司令部的人发现了，这名手下被抓进司令部痛打了一顿，最后招认了自己是下命令的人，结果惹来保安司令一顿臭骂，他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在电话里吵了起来，最后都闹到宪兵司令部了，结局自然是双方各五十大板。
    保安司令部的人明着表态不追究了，却派人天天蹲在这所宅子门口。李先生想想就来气，这帮家伙清乡剿共不行，偷鸡摸狗的本事不小，现在江南新四军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了，说不定哪天就打进苏州城了，这些人还有心思跟自己斗气。想来想去，他觉得苏州城也不安全了，可是去哪儿呢？思来想去，还是回上海，回特工总部，大不了就待在76号不出来了。想到这里，他拿起了电话，想给远在上海的万副主任打个电话，刚准备拨号码，想想又放下了电话。他决定再等等，等万副主任打电话来，自己再走不迟，按惯例，两天之内万副主任肯定会打电话过来。
    正想着呢，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李先生心中一喜，他猜测是万副主任打来的。站在桌边，等电话铃又响了几声后才拿起电话，果然不错，电话里传来的是万副主任阴冷的声音。

 第49章 万副主任的命令

    听完万副主任的命令，放下电话，李先生叫来手下，让他们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好车辆。二十分钟后，两辆轿车停在老宅大门，七八个头戴礼帽，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低着头，遮住脸，鱼贯上车，随即两辆轿车一左一右分头而去。在大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小杂货铺，门口坐着两个人在聊天，见此状况愣了，简单交流两句就急忙骑上脚踏车跟了上去。等保安司令部的人得知消息，这两辆轿车已经分别出了苏州城东门和西门。
    又过了一个小时，从老宅的侧门又走出了两名男子，头戴毡帽，身穿对襟棉袄，脖子上缠着布巾，连脸都遮住了。两人来到街口，拦了一辆黄包车迅速向城北行去。离城门不远，两人下了黄包车，上了一辆一直等在这里的货车，大摇大摆地出城了。
    在城东去往上海的路边，货车与先前出城的一辆轿车会合了。李先生跳下货车，迅速和轿车上的一人交换了位置。很快轿车向上海方向缓缓驶去，货车则调头返回了苏州城。
    坐在车里，李先生长长出了口气，取下毡帽，戴上手下递过来的礼帽，然后冷冷问道：“韩君的事安排好啦？”
    一名手下恭敬答道：“安排好了，只要保安司令部一放他出来，就会让他消失。”
    另一名手下递过一支香烟，谄媚道：“这小子该死！谁让他泄露先生住的地方，弄的保安司令部的人天天在门口晃悠，万一让共党还有军统飓风队的人知道，就麻烦了。”
    李先生点燃香烟，赞许地看了一眼这名手下，只是“嗯”了一声，没说话。这时驾驶员报告说另一辆轿车已经赶上来了，李先生示意加快速度，便转头看着窗外，默默抽着烟，陷入沉思中。
    下午五点不到，一辆黑色轿车风尘仆仆地驶进了76号大门，李先生吩咐三名手下在车里等着，不许乱跑，自己一个人下车去主任办公室了。
    看着匆匆赶来的李先生，万副主任满意地点点头，他也不客套了，开门见山说道：“苏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保安司令部之所以知道那个参谋被监视，就是那个人说的。”万副主任边说边用手指了指身后，接着又说道：“他不但对付你，连我也在算计，他跟南京方面说我跟重庆有联系，跟日本人说我只听南京的指令，对特高课阳奉阴违。简直是他妈的胡说八道！”说到最后，主任忍不住爆了粗口。
    李先生阴沉着脸，低声问道：“为什么？您负责管理情报部门，他负责管理行动大队，没什么冲突啊！”
    万副主任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的，我和他虽然都是副主任，但是特工总部里的大部分事情都是我在处理。不瞒你说，这些天上面一直在传言，李主任要调走，然后从我们几个副主任里选拔一人担任这个职务。所以我就成了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钉了，他们就开始造谣、陷害了。你是从行动队过来的，那人本来就不满，这回正好被他知道了此事，他就告诉了保安司令部。”
    李先生恨恨地骂道：“这个混蛋，自己不干正事，窝里斗倒来劲的很。”他抬眼看着主任，眼中散发着凶狠：“您说，要我做什么？”
    万副主任的眼中也掠过一丝厉色：“先从他的亲信开始，断了左膀右臂，看他还怎么蹦跶。再说了，我要真做了特工总部一把手，这些家伙也不会听我的，迟早会找我麻烦。”
    “您是说行动大队的吴队长？”李先生试探地问道。
    “对！就是这家伙，你的老对手。”
    “怎么做？是让他悄悄消失？还是让特工总部的人都知道？”李先生询问道。
    “当然要让人人都知道，做的小心点，不要让人看出他是被我们杀死的就行。”万副主任咬着牙道。
    “有行动期限吗？”
    “半个月内完成！有什么办法吗？”万副主任目光期待地看着对方。
    “您让我考虑考虑，明天向您汇报。”李先生认真答道。
    等李先生离开后，万副主任抱着胳膊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李先生回到特工总部，那个人肯定会知道。没关系，李先生和他的手下都藏在秘密地点，对方找不到。而且这次首先对付的人是吴队长，这是对方想不到的。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李先生的轿车离开，暗暗得意道：我不动手，当我好欺负，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告我黑状。
    晚上六点钟，江芸清和林江山驾车到了长乐坊。林江山下车后惊讶地问：“还要请奈川良子吗？”
    江芸清笑了：“今天立春，奈川良子请我们吃饭，这可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哟！”
    “日本菜啊！”林江山语气中带着不满意。他边说边朝四周看着，忽然发现那辆黑色轿车不见了。他轻轻对江芸清说道：“盯梢的人不在了，他们放弃了吗？”
    江芸清想了想道：“我白天来过几次，那辆车都在。我和奈川良子去逛街，就有人从车上下来跟着。晚上没来过，不知道他们藏哪儿了。”
    林江山想了想，伸出手搂着江芸清，悄悄说道：“一会儿吃完饭，你就请奈川良子出来喝咖啡，看看那些人藏哪儿，还是晚上就撤了。”
    江芸清一面答应，一面伸手敲门，很快里面就传来奈川良子的声音。
    奈川良子热情地将两人迎进客厅，江芸清递上带来的礼物，两个女人又客气了一番。林江山见客厅里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还有两盘凉菜。林江山仔细一看，居然是熏鱼、拌海带丝。他扭头看看江芸清，又看看奈川良子，惊叹道：“没想到奈川夫人还会做中国菜，看样子还不错呢。”
    奈川良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刚和何嫂学的，做的不好，让你们见笑了。”说完赶紧请二人坐下，又转身去厨房端菜去了。很快，奈川良子端着一个小砂锅出来了，身后跟着何嫂，何嫂也端着一个大一点的砂锅。

 第50章 各自在准备

    何嫂放下砂锅，返身去厨房又端了两盘炒菜，然后就退到厨房去了。奈川良子一一揭开大小两个砂锅锅盖，一阵香气扑面而来，顿时引来林江山和江芸清的赞叹声，原来小砂锅里盛的是红烧肉，大砂锅里是鱼头。奈川良子介绍说红烧肉是跟何嫂学做的，砂锅焗鱼头是粤菜，是在香港学会做的。话刚说完，又引来一阵夸赞声。
    一个小时后，林江山拍拍肚子，舒服地叹了口气：“太好吃了，没想到夫人手艺这么好，第一次做中国菜就做的这么好。”
    奈川良子笑呵呵道：“林先生，您说错了，我在香港就学会做中国菜了，只是红烧肉和这个熏鱼是刚学的。”
    江芸清也跟着不停地夸赞，并说以后也要学习做菜，让奈川夫人教她。听闻此话，奈川良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同时谦虚地表示要共同学习。
    三人开心地聊了一会儿，江芸清提议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奈川良子欣然同意，林江山自然没意见。于是三人穿上大衣外套等衣物，笑语晏晏地下楼而去，何嫂连忙从她的房间出来，清理桌子收拾碗筷去清洗了。
    奈川良子和江芸清手挽手走在前面，林江山叼着香烟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地看着夜景。从出门开始，他就留意着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出暗中监视的人。很快，一个黑影出现在身后，相距有十几公尺，林江山慢慢拉开与前面两位女人的距离，同时悄悄观察着身后那人的举动。
    那道身影快速地从林江山身边经过，不一会儿又超过了两位女人，逐渐消失在前方的行人中。又走了约十分钟，奈川良子和江芸清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咖啡馆，林江山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着咖啡馆的周围。就在接近咖啡馆门口时，他发现在马路斜对面，一棵粗大的梧桐树树干下有个身影，这个人的打扮很眼熟，应该就是刚才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个人。林江山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若无其事地推开咖啡馆大门走了进去。
    走进咖啡馆，奈川良子和江芸清已经落座了，林江山笑嘻嘻地走过去也坐了下来，他见江芸清坐的位置能看见咖啡馆内大部分区域，就对江芸清眨了眨眼，又做了个手势。江芸清会意地微微点头，眼睛余光扫视着门口，笑容可掬地和奈川良子说着话。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林江山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微笑着提醒道：“芸清，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华界呢，迟了铁门就关了。”
    江芸清和奈川良子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聊天，几人站起身整理衣服准备离开。林江山转身招手示意结账，趁着等待结账的时候，他看了一下咖啡馆里的情形，一名年轻男子在桌上丢下一张钞票，正要朝门口走，而这张桌子离他们不远。
    出了咖啡馆，三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到了奈川良子家门口。林江山二人和奈川良子告别后走向轿车，上了车，林江山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江芸清：“看到了吗？”
    “看到了，那人应该住在对面，他还在路边看着我们呢。”江芸清看着车后方。
    “看来特高课还挺重视奈川良子，不分白天黑夜了。”林江山冷静地说道，然后缓缓驾驶轿车向迈尔西爱路驶去。
    苏州河北岸，光复路旁的一栋石库门房子里，李先生站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房间里还有六个人，另一辆轿车上的五个人全部都在这儿了，这栋房子是万副主任的一处秘密据点，这次也给了李先生专用。李先生这次一共带了八个人来上海，除了在楼下警戒的两个人，其余的人都在这里了。看着面前的亲信，李先生宣布了几条纪律：一、没有自己的命令任何人不准离开这栋房子。二、两人一组轮班警戒，出去采买食物用品必须两人一起。三、严禁对外联系。
    说完这些，李先生阴冷的目光慢慢扫视着众人：“弟兄们！过几天我们要做一件事，这件事有危险，弄的不好，这屋子里的人可能都会死。所以我提醒你们，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否则的话，后果你们都很清楚。”见众人都很认真地表态，他的脸色缓和了些：“好了，就说这些，具体行动计划到时候会告诉你们，现在我需要你们吃好睡好，养足精神。”说完就安排两个人出去买些吃的、喝的。
    梁翼天愁容满面地靠在沙发上，默默抽着烟，脑海里思索着万副主任的话。万副主任和那个人明争暗斗已经不是第一天的事了，这在特工总部已是人人皆知的事。自己是主任的亲信，那个人很清楚。如果从自己的手下里找人，估计还没接近呢就被识破了。安排谁去接近那个人呢？梁翼天已经想了一下午了，回到家，吃过饭，等老婆带着孩子睡了，他一人静下来，又开始琢磨起这个问题来。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梁翼天不由得气恼起来，两个大人物掐架，害得手下也不得安宁，对方肯定也在私下做着准备。想到下午看见了李先生，见他匆忙地进了特工总部，很快又走了，带来的人连车都没下。梁翼天猜测万副主任也给李先生安排了任务，什么任务呢？会不会也跟这事有关？他猜不到，也不想分析了。
    眼看时间到了十点，感觉有了困意，他晃晃脑袋，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决定还是先派人监视，先摸清那个人近来的作息规律，还有近期来往密切的人，等了解清楚再说。
    两天后，在老城厢城隍庙附近的一家茶楼里，行动队吴队长坐在主位，一左一右坐着两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其他座位上坐的几位男人或是眉眼狡诈，或是神情凶悍。
    吴队长趾高气扬地一挥手，站在门口的一位手下立刻走到桌前，将手上拿着的几个油纸包轻轻放在桌上，然后默默地走到包厢外屋。

 第51章 先下手为强

    吴队长指着油纸包嘿嘿笑着：“几位！这可是上等货，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送给各位尝尝。”
    众人坐直身子纷纷伸手，打开后露出黑黢黢的膏状物体，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其中一人立刻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是上等货，还是吴哥有本事，这么好的鸦片膏都能弄到手，谢谢吴哥啦！”其余几人也跟着点头哈腰地附和着。
    吴队长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木雕烟嘴，又从桌上的金属烟盒里拿出一支烟装上，身旁一个女子立刻拿起打火机帮他点上。吴队长靠着椅背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等众人夸完了，才阴笑道：“各位，大家都是多年的弟兄了，兄弟我能有今天，都是靠帮里的弟兄们帮衬，但是我也没亏待过大家。”见众人都笑嘻嘻地应和着，他又继续说道：“不瞒几位兄弟，我现在遇到一件难事，需要各位的帮忙。”说完他停住话头，眯着眼睛扫视着众人。
    “你说，什么事？兄弟们一定会帮你。”几人相互看了看，一位年纪稍长者大声表态道。
    吴队长看着几人的神情，满意地点点头，眼睛转了转，俯身向前，压低嗓音道：“各位，现在有人想害我的上司，现在上司让我想法除掉这人，可是我找不到这人，所以想让各位帮忙找到这人。”
    一位瘦小的中年男人轻声问道：“吴哥，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找不到这人啊？”
    吴队长摆摆手：“那人也是特工总部的人，我手底下的人他都认识，一见到我的人，他就躲起来了，不好办。”
    年长的男人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儿？家在哪儿？平时都在哪一带活动？”
    “他没有家，以前都是住在76号大院内，去年三月份去了苏州城，据说是在一处老宅里。两天前刚回上海，现在还不知道住哪里，所以需要各位帮忙打听。”说到这里，吴队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上。
    年长男人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身边的人，待几人都看过后，吴队长狠厉地说道：“这人姓李，很危险！这次回来有三个手下跟着，都不是善茬。你们只要找到这人在哪儿就行，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办。”
    下午三点，公馆路上的枫晓五金电器行内，老赵看着黄临安，脸色十分凝重：“这个李先生突然回上海，又神秘地藏了起来，他这是要做什么？敌人又要搞什么阴谋？”
    黄临安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现在特工总部里传言主管主任的位子要换人了，几位副主任都盯着呢。这几个人平日里就勾心斗角，说不定这家伙回上海就是为这事。”
    老赵皱着眉头担忧道：“真要是这样就好了，敌人内部乱了对我们自然是有好处，就怕敌人想耍什么诡计。”
    “是啊，这个李先生回上海具体做什么还有待了解，但是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遇，说不定可以有机会除掉这家伙。”黄临安眼神睿智地看着老赵。
    老赵一听，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是看着黄临安坚定的神情，心情顿时开朗许多，他急忙问道：“那下一步该怎么做？”
    “等等看，如果有了这家伙的行踪就好办了。”黄临安沉声道。
    “是否让林江山去打听打听？”老赵建议道。
    黄临安摇手制止了老赵，他郑重地说道：“林江山刚加入特工总部，他的身份还只是秘密情报人员，说白了就是情报处梁翼天的线人，他能向谁打听？不过他可以留意这方面的消息。请转告他，只听不问！”
    老赵点点头，见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了，想到还要去见林江山，就跟黄临安说明情况后告辞而去。
    下午五点半，外滩黄浦江畔，林江山听老赵传达完上级的指示，也汇报了这几天掌握的情况。他告诉老赵：万副主任今天通过梁翼天安排了一项任务，就是让自己留意奈川良子的言行，但是不需要跟踪监视。联系到特高课对奈川良子的跟踪监视，他认为在这件事上，特高课和特工总部联手了，这可能就是他们拉拢自己的原因。可是为什么要监视调查奈川良子，这个原因还是没查出来。另外，关于梁翼天和李先生不和的情况，林江山也告诉了老赵。
    苏州河北岸光复路旁，李先生一面吃着面包，一面听着手下的汇报：今天上午十点，在城隍庙附近的一家茶楼里，那个吴队长跟青帮的几位老弟兄见了面。根据后来打听到的消息，这家伙是让这几个人帮他找人，要找的人就是李先生，还拿了一张照片让他们看了。
    李先生暗自冷笑：这家伙是活的不耐烦了，还知道找青帮的人帮忙。看来万副主任说的没错，那个人准备动手了，既然如此，我就先把你的一只手给剁了。
    想到这儿，他冷冷地问道：“要你们找的人找了吗？”
    那名手下立正答道：“先生，已经找过了，他一开始不愿意，后来把他老婆孩子的照片给他看了，他才说了姓吴的最近常去的一个地方。”
    李先生吃完嘴里的食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然后示意手下继续说。
    “那个地方就在南市，是姓吴的刚找的一个姘头的家，最近几天晚上都待在那儿，有四个手下天天跟着。”
    李先生站起身，点燃一支烟，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等香烟快抽完时，他冷声吩咐道：“先搞定那个女人，让她在饭菜里下药。注意，跟那个女人打交道时，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以伪装成军统的人或者是共产党。等姓吴的死了，让行动队的人找那些人算账去。”
    “是，属下明白。”那名手下转身就要走，又被叫了回来。
    李先生严厉地强调：“这个事就你和阿三去，注意保密，除了你们两个人，不能告诉任何人。明天一早就去，先摸清那个女人的底细。”
    等手下出了门，李先生也走出门，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长长出了一口气，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敢弄我，我先弄死你！”

 第52章 翠姑的事

    翌日上午八时许，南市某地，吴队长带着三名手下走出院门，穿过弄堂，坐上前来接他的轿车匆匆离去。翠姑透过窗户见轿车从弄堂口消失了，就脱掉外套，转身走到床前，掀起被子钻进去睡起了回笼觉。佣人刘妈收拾完碗筷清洗后，拎起菜篮出门买菜去了。
    黄土生坐在堂屋里抽着烟，见刘妈出门买菜，连忙站起身凑上前，脸上堆着笑让刘妈买只烧鸡中午吃，又佯装从口袋里掏钱。刘妈连忙赔着笑脸答应了，钱也不敢要，急急忙忙拉开院门走了。黄土生嘿嘿笑了几声，斜眼朝楼上瞥了瞥，得意地走到天井里，搬过一张小凳子坐下，又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李先生的手下老张和阿三坐在马路边的早点铺子里，一边喝着豆浆吃着油饼，一边注视着弄堂口。刚才目睹吴队长带人上车走了，老张知道再过一会儿，那名佣人刘妈就会出来去菜场买菜。他吃完手里的油饼，又一口喝完温热的豆浆，同时告诉阿三快点吃，然后点起一支烟默默抽着，眼睛不时左右扫视着。
    约莫二十分钟后，刘妈拎着菜篮出了弄堂口向北走去。老张仔细观察了一下，见刘妈后面没人跟着，就站起身率先跟了上去。阿三见状连忙付了钱，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然后跟在老张身后不远处慢慢地走着。
    跟了两个街口，来到一个露天菜场，老张两人慢悠悠地跟着，发现刘妈买的菜不多，只够两三个人吃的。老张暗想，难道姓吴的今天晚上不过来了？正想着呢，就看见一个佣人打扮的女人跟刘妈聊了起来。老张连忙走近几步，竖起耳朵听着。
    听了一会儿，老张知道了刘妈买的菜是中午三个人吃的，刘妈还跟那个佣人抱怨，说一会儿还要去买一只烧鸡，家里那个看门的男人能吃的很，经常要买卤食，假装掏钱却只是做样子，好在翠姑给的钱够，不然自己又要贴钱了。那个佣人笑话刘妈，说翠姑找的男人大方的很，平时给的赏钱肯定不少，贴点钱算什么，换做她也愿意，刘妈立刻啐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接着两个女人嘻嘻哈哈相互取笑着，又说了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生活琐事。
    好不容易两个女人结束了聊天，那名佣人继续去买菜了，刘妈则回身向街口走去。老张对阿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加快了脚步，在经过一个弄堂口时，老张一个跨步拦在刘妈身前，吓得刘妈一哆嗦，差点叫了出来。老张举着两手，和颜悦色地问道：“请问你是刘妈？我有个事想跟你打听一下，可以吗？”
    刘妈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吭声。老张见此情形，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塞到刘妈手里，笑道：“不让你白说，如果你说了我想知道的，还会有好处的。”
    刘妈看着手里的钞票，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先生，您要问什么？”
    老张指了指旁边的弄堂，微笑道：“我们借一步说话，好？”说完，也不等刘妈答应，就率先走进了弄堂，没走多远就停下脚步，回身等着。
    刘妈迟疑了一会儿，低头看了一眼攥在手里的钞票，抬腿走了过去。阿三走到弄堂口，靠在墙边，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老张等刘妈走到近前，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钞票慢慢递了过去。刘妈一见，连忙伸手抓在手中。老张笑眯眯地开口道：“刘妈，我知道你的主家是翠姑，她最近跟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姓吴，对不对？”见刘妈点了头，他继续问道：“这个姓吴的每天晚上都过来吗？在这吃晚饭吗？”
    刘妈又点点头，小声道：“这些天每天都来，晚饭有时在这吃，有时吃过了再来，没准儿。”
    “那你买的菜也不够啊？”老张有些不解。
    “他们人多，以前做过几次，谁知道他们有时来有时不来，结果都浪费了，翠姑生气了，就不准备他们的饭菜了。如果吴先生来了要吃，就打电话给绿杨春酒楼订几个菜，让酒楼送过来。”刘妈一五一十地说着。
    “那个吴先生今天晚上过来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吴先生每天中午都打电话过来，如果不过来了，翠姑下午就会去隔壁葛太太家打麻将。”刘妈边说边接过老张递过来的钞票，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接着老张又问了一些关于翠姑的问题，得知这个女人是无锡人，五年前经亲戚介绍嫁到上海来，丈夫家在闸北，开了一家海鲜干货商行。没想到淞沪会战时，商行被炸毁，丈夫被炸成重伤，在医院拖了半个月，没挺过来死了。当时翠姑正好回娘家了，等知道消息赶回来，只见到丈夫最后一面。没过一年，婆婆也因病去世，公公伤心之余带着尚未成年的小姑子回宁波老家了，临走前给了翠姑一大笔钱，让她重新找人嫁了。
    翠姑用这笔钱在南市买了几套房子，自己住一套，其余房子全部租了出去，过上了吃喝不愁的日子。后来又认识了青帮的一位小老大，一时间在南市这一带有了些名气。可惜，一年前，这位青帮小老大在码头上与人发生争执，被对方一刀捅到要害，当场毙命。凶手逃走躲了起来，小老大手下四处寻找无果，无奈之下，翠姑经人介绍就找到了吴先生。吴先生见翠姑颇有几分姿色，就爽快答应帮忙找人。没几天，吴先生就找到了凶手，并且当着翠姑的面枪毙了凶手。从此，翠姑就成了吴先生的情妇。
    在无锡，翠姑还有父母亲和两个弟弟，家里也是做小买卖的，大弟弟三个月前才成亲。
    在了解了这些情况后，老张又给了刘妈几张钞票，反复叮嘱对方千万要保密，不然就会收回这些钱，还要告诉吴先生。刘妈紧紧攥着手里的钱，连连保证绝不跟任何人说。
    目送着刘妈走出弄堂口，老张思考片刻，快步走到街上，找了一处公共电话，给李先生拨通了电话。

 第53章 按计划行事

    老张等电话接通，刚说了几句，李先生就制止了他说下去，让他回去当面说，并让阿三留下继续监视。
    回到苏州河北岸的房子里，老张详细汇报了吴队长在翠姑家的情况，包括翠姑本人的情况，甚至连绿杨春酒楼的情况也一并详细说了，这是他在回来的路上特意去打听的。
    李先生听完老张的汇报，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地想了一会儿后，开口吩咐老张：“去查一下翠姑家的电话号码，然后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见个面，就说是她无锡家里人带东西来了，要当面交给她。”
    “先生，您要亲自去见她？”老张询问道。
    “还是你去，你以前一直在苏州，姓吴的没见过你，适合冒充军统的人去跟这个女人见面。我不能见翠姑，万一这个女人露出破绽，被姓吴的识破逼问，说出我的长相就麻烦了，姓吴的一定会知道是我，这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先生，非要让这个女人动手吗？我们可以盯住绿杨春酒楼，如果姓吴的手下去酒楼点菜，我们可以伺机在菜里下药。”
    李先生摇摇手，冷笑道：“你们太小看了这个姓吴的了，这家伙鬼的很。据我所知，他无论在任何地方喝酒吃饭，都是让手下的人先喝先吃。按你的办法，他的手下死了，惊动了这家伙，短期内他就不会再找翠姑了。”
    “那让刘妈下手呢？这个女人很爱财，我们可以收买她。”老张建议道。
    “没用的，一个佣人，准备好碗筷就下去了，连饭菜都不让她做，她哪有机会，只有翠姑有机会。等姓吴的认为酒菜安全，放心吃喝后，再让翠姑在姓吴的酒杯里下毒。”李先生语气里散发着寒气。
    “这个翠姑愿意吗？”老张担心道。
    “我马上安排人去无锡，找到翠姑的家里人，到时候配合你的行动。”李先生果断地挥了一下手。
    下午两点，老张开车带着两个人又来到南市，找到阿三，问了几句话后，就让跟来的两个人接替阿三的工作，然后和阿三步行离开了。找到一处公共电话亭，老张拨通了翠姑家的电话，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刘妈的声音，老张改变嗓音问了几句，得知翠姑不在家，去打麻将了。老张知道今天没机会见翠姑了，于是就和阿三坐上黄包车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老张再次拨通了翠姑家的电话，这次是翠姑接的电话。老张按照李先生的吩咐，约翠姑在半个小时后，四牌楼路上的富春茶馆见面。
    挂断电话后，老张立刻向李先生汇报。李先生叮嘱他要小心行事，确保万无一失。
    上午九点二十分，老张提前到达了约定地点。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不久，翠姑如约而至。她走进茶馆，四处张望着寻找老张。老张看到她后，起身招手示意。翠姑走到桌前，警惕地看着老张。老张客气地与翠姑寒暄了几句后，便说明了来意。
    他称翠姑的家人托他带来了一些东西，需要当面交给她。翠姑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接过老张递过来的包裹，正要打开，老张突然说道：“等一下，里面还有一封信，你回家再看。”
    翠姑点点头，心里却觉得奇怪。
    老张看着翠姑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他相信，只要翠姑按照计划行事，就能顺利除掉吴队长。翠姑回到家中，急忙打开包裹，发现里面除了一些财物还有一封信。信中的内容让她大吃一惊，原来她的家人早已被吴队长控制，现在已经被军统的人解救出来，而眼前所谓的“家人的礼物”其实是李先生设下的陷阱。
    翠姑将信将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在家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想等到晚上吴先生来时当面问一下，可是又不敢，她怕这万一是真的，自己也会有危险。下午两点，当老张再次打来电话时，她要求见面详谈。
    没过多久，翠姑与老张便再次于茶馆相见。一见到老张，翠姑便向其连连道谢，表示自己十分感激军统给予的帮助，并表明心迹称愿为军统效犬马之劳。然而，翠姑同时也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能先见见自己久别的父母及其他亲人。老张略加思索，回复道：“今日已经来不及了，但明日上午我可陪你前往电话局，届时即可与家中联络。”听闻此言，翠姑喜出望外，赶忙致谢不已，并与老张约定好次日碰面的具体时辰，随后先行离去。
    老张踏出茶馆，行至中途，他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并无他人尾随之后，方才放心地停下脚步，转身折回数步，登上停候在路旁已久的那辆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另一边，翠姑则满腹忧虑地回到家中。面对眼前的局面，她心中暗自思忖，觉得还是等明天和家人通过电话后再做决定。
    第二天一早，老张便陪着翠姑来到了电话局。拨通电话后，翠姑听到了家人的声音，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的家人告诉她，多亏了军统的帮助，他们才得以平安无事。翠姑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她暗自决定了要为军统效力。
    然而，可怜的翠姑怎会知道，这一切竟是李先生处心积虑设计的骗局。他料到翠姑定会心生疑虑，于是提前安排手下将翠姑的家人关押起来，并用枪胁迫他们与翠姑通电话。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让翠姑对军统深信不疑，从而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卖命。
    当晚，吴队长照例带着手下现身了。翠姑也如往常一般，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娇声嗲气地陪着吴队长，一会儿殷勤地为他斟酒，一会儿又体贴地为他夹菜，把吴队长哄得心花怒放，不时开怀大笑。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队长的警惕性逐渐放松。
    此时，翠姑谎称要去洗手间，却暗中在吴队长的酒杯里下了毒。回到座位后，她若无其事地继续与吴队长谈笑风生，规劝他饮下杯中之酒。吴队长戒心全无，仰头一饮而尽，须臾便口吐白沫，毒性瞬间发作，最终倒地身亡。

 第54章 翠姑的遭遇

    几位手下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地颤抖着，仿佛见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翠姑更是被吓得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尖锐的声音刺破空气，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刘妈本来在佣人房中忙碌，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查看情况。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双腿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绵绵地失去了支撑力，身体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在一片混乱之中，一名手下率先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地走到吴队长身边蹲下。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摸着吴队长的脉搏，感受着那已经停止跳动的生命迹象。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手指直直地指向翠姑，语气严厉而充满怀疑地说道：“是你！一定是你干的好事！”
    翠姑惊慌失措地拼命摆手，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一样，嘴唇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口中不断重复着：“不……不是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疑惑，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一个念头：那个男人明明说下的是泻药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人前来接应自己。
    一股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迅速涌上心头，翠姑只觉得双腿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最终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她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力量。
    其他手下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讶和困惑的神情。他们纷纷拔出枪来，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指向翠姑，使得整个场面瞬间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空气似乎凝结了，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动。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在这时，那名手下迅速抓起电话，首先拨通了特工总部的号码，简要报告了这里发生的情况。紧接着，他果断地指挥着另外两个人前往大门口镇守，而自己则与另一名同伴紧紧看守着翠姑和刘妈。
    老张和阿三正静静地坐在车内，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弄堂口。自从吴队长及其手下进入弄堂后，还不到十分钟，便看见其中两名手下提着食盒匆匆驾车离去。老张心里明白，这两人是去酒楼采购食材了。
    当那两人回来时，老张抬腕看看手表，已是晚上六点二十分时，然而，他并没有放松心情，而是继续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当指针渐渐指向七点时，几辆轿车风驰电掣般驶来，嘎吱停在了弄堂口，刺耳的刹车声惊的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车刚停稳，一群人便神色慌张地从车上跳下，然后飞也似的朝弄堂内狂奔而去。老张暗自松了一口气，翠姑已经得手了。
    老张向阿三点了点头，并用眼神示意阿三下车，然后装成看热闹的行人模样，走到弄堂口看看情况。
    没过多久，一群人再次呼啦啦地走了出来。只见翠姑和刘妈被两个大汉架着胳膊塞进了车里。等到阿三重新回到车上时，有几辆轿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辆轿车停在路边。阿三告诉老张，翠姑家门前有几个守卫人员，但没有看到姓吴的人出来，也不知道姓吴的究竟是生还是死。随后，阿三询问老张道：“翠姑被抓走后，肯定会被迫招供的？”
    老张嘴角泛起一丝阴险的笑容，冷笑道：“嘿嘿，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相信这件事是军统所为。”
    车窗外，夜幕逐渐笼罩着整个城市，璀璨的灯光在夜空中闪烁不定，仿佛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座繁华的都市。老张坐在车内，心中暗自盘算着此次行动的最后一步——确认那个姓吴的家伙是否已经死去。
    经过快速思索后，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于是，他吩咐阿三继续留在原地监视，自己则下车走向附近的公共电话亭，他深知此刻李先生一定在等着自己的电话。
    当老张完成汇报并返回时，阿三告诉他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发生。老张略作思考，决定亲自前往弄堂内查看一番。然而，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一辆救护车，稳稳地停在了弄堂口。紧接着，数名医护人员迅速下车，手持担架匆匆走进了弄堂。
    老张见状，默默地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脚步逐渐向人群靠近。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弄堂里传来。紧接着，几名医护人员快步走出弄堂，他们的神情严肃而紧张。在医护人员身后紧跟着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他们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一块白布从头到脚严密地覆盖着这个人，让人无法看清其面容和状况。
    看着眼前的场景，老张心中暗自判断：姓吴的应该已经死了，如今正被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亲自跟去医院查看情况，以防事情出现任何疏漏。于是，老张急忙转身走回轿车，迅速上了车。
    上车后，老张透过挡风玻璃看到救护车已经开始向前移动。他急忙发动引擎，踩下油门，紧跟其后，向着医院驶去……
    夜幕笼罩下的苏州河，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覆盖，时间悄然无声地滑过，转眼已经到了晚上九点钟。此刻，李先生的目光犹如锐利的鹰隼，紧紧锁定在老张和阿三身上，他那张原本阴沉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冷，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煞气：“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等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我一定会亲自向上面为你们请功的。那个不知死活的姓吴的家伙，居然敢打我的主意，简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倒要让他见识见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第55章 事件的后续

    然而，就在话音刚落之际，李先生的眉头突然微微皱起，似乎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他稍稍沉思片刻，然后迅速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号码。等待的时间这时显得格外漫长，最终，电话那头传来了接听的声音。
    李先生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异常，他的语气也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一般冷酷无情：“喂，是阿四吗？是我！你们现在立刻动手，把目标解决掉，动作要快，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嘴角再次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听到李先生口中说出的“阿四”这个名字，老张和阿三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他们深知，这意味着翠姑的父母恐怕已经无法度过今晚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对于李先生的手段和残忍程度，他们的内心越发感到畏惧。
    2月 10 号上午十点整，天空阴沉沉的，偶尔飘下几丝细雨，但这并不能阻挡林江山前进的步伐。他按照约定，准时来到位于静安寺路的一家咖啡馆。
    一推开店门，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店内布置得温馨雅致，让人感到放松自在。林江山目光迅速扫视一圈，一眼便瞧见了在靠近门口、窗边的那张桌子旁，田秋生和那位驾驶员正一脸严肃地坐着。他们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神情凝重。
    再抬头一看，梁翼天正坐在靠里的一张桌子旁，手上拿着一份报纸，专注地阅读着。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林江山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径直朝着梁翼天走去。走到桌前，他礼貌地说道：“梁先生，我来了。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说罢，他在梁翼天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梁翼天放下手中的报纸，抬眼瞄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微微点头表示满意，轻声回应道：“很准时。”紧接着，他的眼神闪烁，紧紧地盯着林江山，压低声音问道：“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林江山心中一紧，虽然他已经看过今天的报纸，但面对梁翼天突如其来的问题，他还是决定先装傻充愣，看看对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他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回答道：“还没来得及看呢，有什么特别的新闻吗？梁先生。”同时，他在心里暗自揣测，难道梁翼天问的是关于吴队长被军统毒杀的事情？
    梁翼天注视着林江山的表情，将手上的报纸递给对方，没有吭声，而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林江山接过报纸仔细看了起来，没一分钟，他就指着报纸头版说道：“梁先生，你是说这件事吗？”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他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颤抖道：“这位吴队长是特工总部行动大队的队长，连他都被军统的人杀了，我们是不是有危险啊？”
    梁翼天微微一笑，轻轻地挥动着右手，仿佛是在安抚林江山一般，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别紧张，我们现在很安全。那位吴队长生前树敌太多，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然而，梁翼天并未将真相告知林江山。实际上，今早当他与万副主任见面时，仅仅通过观察主任的言谈举止和神情，便察觉出吴队长的死亡极有可能是主任一手策划的。再加上不久前神秘现身的李先生，这让他对自己的猜测更具信心。
    梁翼天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继续说道：“我叫你来这里，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奈川良子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林江山紧紧盯着梁翼天，压低嗓音回应道：“没什么大的变化，不过她现在到公司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喜欢待在家里。”梁翼天轻声应了一句，手托住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林江山谨慎地询问：“梁先生，难道这个奈川良子存在什么问题吗？”
    梁翼天微微撅起嘴，语气平淡地回应：“我并不知晓，这是受日本方面所托，至于其中缘由，你无需过问，只需专注于完成好自己的任务即可。”
    林江山点了点头，既然梁翼天不愿多说，他也不好追问。“我明白了，梁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林江山站起身来。
    “等等。”梁翼天喊住了他：“最近局势不太稳定，你自己也要小心。还有，如果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林江山点点头：“谢谢梁先生关心，我会注意的。”然后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出了咖啡馆，林江山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梁翼天特意让他看那份报纸，却又不愿意过多地谈论关于吴队长的死因，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之处。仿佛在那张看似普通的报纸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等待被揭开。
    林江山考虑再三之后，他决定去见老赵，并向他汇报这件事情的始末。按照以往的经验判断，76 号特工总部的那些汉奸特务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展开疯狂的报复行动。而此刻，他最为担忧的便是地下党的同志们可能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时间转眼来到了中午十一点半，林江山提前抵达位于河南路上的那家小酒馆。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静静地等待老赵的到来。没过多久，老赵也走进了酒馆。两人碰面后，林江山便迫不及待地将在咖啡馆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赵。
    老赵听完后，眉头紧紧皱起，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沉默片刻后，老赵开口说道：“你的分析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无论是军统方面还是 76 号内部的人所为，我们都必须要提高警惕，加倍小心才行。”老赵吃了一口菜，继续说道：“早上的报纸我们都看了，组织上分析敌人可能会采取报复行动，已经通知大家注意安全了。”

 第56章 揪出幕后黑手

    林江山点了点头，“那就好，我担心他们会对地下党的同志们不利。”
    老赵拍了拍林江山的肩膀，“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不过，你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林江山嗯了一声，“我会的。对了，老赵，我觉得梁翼天这个人不简单，他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老赵沉思片刻，“梁翼天的确有些神秘，不过他目前对我们没有威胁，也许以后可以从他那里获取一些情报。”
    林江山同意地点点头，“没错，我看他跟万副主任的关系似乎很近。”他若有所思地说着，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老赵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好了，不说他了。这段时间你不要轻举妄动，先按梁翼天的要求，密切关注奈川良子的动向，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汇报。”
    林江山站起身来，神情坚定地回应道：“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说完，他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小酒馆。外面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着整个城市，但林江山的心情却充满了信心和决心。
    他回到美惠公司，推开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江晓龙正躺在沙发上假寐。林江山并没有去打扰这个年轻人，而是转身走向隔壁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然而，房间里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还在酣睡的江晓龙，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将他从甜美的梦乡中唤醒。
    江晓龙缓缓地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当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是林江山时，他猛的睁大眼睛，迅速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呀，原来是林大哥！你终于回来啦！”
    林江山稳步走到办公桌后面，缓缓地坐下，同时伸出右手，轻轻地翻动着桌面上的账本，目光专注而认真。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问道：“你姐姐出去啦？她有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话语让你转达给我呢？”
    听到这句话，江晓龙的眼睛瞪得浑圆，充满了惊讶。他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反问道：“咦？您怎么会知道我姐姐有话要我转达给你呢？”
    林江山并没有直接回答江晓龙的问题，而是继续用他那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神洞察到内心深处的秘密。接着，他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语气平静：“真的没有吗？那么你为什么会待在我的办公室里呢？难道就是为了睡个午觉？”说完这些话，林江山的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江晓龙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林大哥，你真厉害。姐姐确实有话让我转告您。她说她和奈川夫人出去办事了，让你等她们回来。”
    林江山点了点头，心中暗忖：看来江芸清是有重要的事要说，会是什么呢？难道是跟奈川良子有关？
    江晓龙见林江山没说话，便说自己还有事，离开了办公室。
    法租界巨籁达路旁的一栋洋房内，何先生一脸肃穆地盯着手中的报纸，他的眼神如鹰一般锐利，带着明显的怒意。他将报纸重重地拍在桌上，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眼神凝视着叶云根。
    \"我已经询问过王站长了，他根本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不仅如此，连飓风行动队的人也对此事一无所知。现在，王站长已经通过特殊途径去打探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刚刚回来，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不过，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胆大包天到冒充我们军统的名义行事！\" 何先生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和愤怒，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叶云根站在那里，感受到了何先生的怒火，他不禁心中一紧。他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无论下手的人是谁，这个吴队长确实是罪有应得。不过，下手之人竟敢冒充军统之名，难道他们是有什么企图吗？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和 76 号那帮家伙在斗，也不需要挑拨啊！”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忧虑和疑惑。叶云根深知当前局势的复杂性，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而这次事件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其目的似乎不仅仅是除掉一个吴队长那么简单。
    何先生听了叶云根的话，脸色愈发阴沉。他凝视着远方，眼中闪烁着愤怒与警觉的光芒。他明白叶云根所言不假，这种挑衅行为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大的企图。如今的上海滩，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必须尽快查清真相，揪出幕后黑手！”何先生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他知道，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及时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在极司菲尔路 76 号院内，万副主任正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认真聆听着电话那头特工总部老大李主任的问话。尽管口中不断应和着对方，但从他的语气和神情来看，似乎并没有把这些话真正放在心上。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万副主任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并轻轻摇了摇头。然而，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掩饰不住他嘴角流露出的一丝讥讽笑意。原来，刚才的通话中，李主任向自己这位副主任下达了一项限时任务——要求他必须在短短一周时间内，全力协助那个与自己关系不和的人，共同追查杀害吴队长的幕后真凶。他思考片刻，拨通了梁翼天办公室的电话。
    梁翼天慢慢放下电话，心里暗自思忖着。两位副主任表面上一团和气，但背地里却争得死去活来，如今竟还要求他们相互协作，共同追查凶手幕后的主谋。这岂不是痴人说梦？其实自己心知肚明，这事是谁亲自策划并派人下手干的。话说回来，就算真要找人协助调查，也应该派情报处处长去，为何偏偏指定自己这个小小的副处长呢？

 第57章 奈川夫人的家人

    就在这时，梁翼天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突然回想起之前万副主任曾特意嘱咐过他一件事情——安排人手去接近那个与他们作对之人。难道说……副主任是想让自己亲自去接近那个人不成？不会？想到此处，梁翼天不禁眉头紧皱，开始重新审视起目前的局势来，同时在脑海里迅速考虑该派谁去配合。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林江山拿起电话，听到江芸清开心地说：“江山，我现在正陪着奈川夫人买东西呢！我们说好了晚上一起去她家吃饭，你也来！”
    林江山乐呵呵地答应了下来，他挂掉电话后，急忙赶往楼下的办公室，向同事们询问今天公司的业务情况，并着手处理其他一些紧急事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在五点之前，他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林江山慢慢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后，才转身缓缓离开座位。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停下脚步，转身回到桌前，拿起话筒。
    “喂？”林江山轻声问道。
    “是我，田光夫。”对方回答道，“今晚有空吗？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林江山听出是山田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好啊，在哪儿见？”
    “老地方，蓝梦酒。”山田说。
    “行，那晚上见。”林江山挂断电话，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山田突然约自己喝酒，想必又是和吴队长的死亡事件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里，他不禁无奈地笑了笑。
    林江山脚步轻快地走出公司大门，来到路边，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熟练地点燃一支。烟雾缓缓升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尼古丁带来的短暂放松。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江山才得知：奈川良子的丈夫将带着孩子们来到上海过春节！预计再过三天就到，这比原计划提前了半个月。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奈川良子喜出望外。中午收到电报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情便如同被点燃的烟花般绚烂无比。一想到即将与分别已有一月之久的丈夫和两个可爱的孩子重逢，奈川良子心中难以抑制地涌起一股激动之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表达自己对家人深深的思念和爱意，于是一把拉住身旁的江芸清，兴高采烈地前往百货公司，为孩子们精心挑选了一大堆礼物。
    在繁华喧嚣的商场里，奈川良子尽情浏览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仔细挑选每一件物品，用心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温暖与关怀。而江芸清则默默陪伴在一旁，分享着奈川良子那份喜悦，并给予真诚的建议和帮助。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两人提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走出了百货公司，里面装满了给孩子们的礼物——有漂亮的新衣服、有趣的玩具还有美味的零食……这些都是奈川良子对家人满满的爱与期待。
    望着奈川良子那喜笑颜开的样子，林江山与江芸清二人的面庞之上亦流露出愉悦之色，他们沉浸于这欢快融洽的氛围之中，浑然忘却时光之流逝。而随着时间推移，杯中酒液亦逐渐减少，但众人兴致却愈发高昂。
    然而，奈川良子毕竟酒量有限，在不经意间已然饮酒过量。她的双颊泛起红晕，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说话也有些含混不清。眼见如此情形，林江山和江芸清只得劝说她先行歇息，以免身体不适。尽管心有不舍，但奈川良子明白自己确实已到极限，于是便顺从地回房休息去了。
    晚上七点多，林江山江芸清走出奈川良子家，坐到轿车上后，江芸清一脸凝重地对林江山说道：“今天监视奈川良子的那些家伙，表现得实在太过嚣张了，简直就是肆无忌惮！这会不会和奈川次郎即将到上海有关系呢？”林江山听闻此言，心头猛地一震。他皱起眉头，开始沉思起来。
    江芸清见他不说话，继续分析道：“你看，自从我们得知奈川次郎要来之后，这些天特高课的人就恢复了对奈川良子的监视。而且，今天那些监视者明显比平时更加活跃，难道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奈川次郎要来上海？”
    林江山摇了摇头，表示目前还不能确定，但他也认为江芸清的猜测不无道理。想到这里，林江山叮嘱江芸清要小心行事，密切观察奈川良子周边的变化。
    林江山到达蓝梦酒后，找到了山田所在的位置坐下。山田为他倒上一杯酒，开门见山道：“林先生，关于特工总部吴队长的死，你知道什么消息？”
    林江山抿了口酒，小心翼翼道：“我也是看到报纸才知道的，还是梁翼天给我看的呢，不过他当时的举动有些奇怪。”然后就将上午梁翼天的异常表现告诉了山田。
    山田点了点头，表示对林江山观点的认同，并感慨道：“看来林先生看待问题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独特视角啊！”
    听到这话，林江山又皱起眉头来，语气有些迟疑地说：“虽然报纸上报道称此事乃军统所为，但是并没有提到凶手是谁，是不是凶手还没有抓到？”
    山田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态度显得颇为轻松随意，他宽慰着林江山：“关于这件事情嘛，你不需要过多关注。反正特工总部和重庆方面的势力整日争斗不休，双方经常死人，这些都与你我并无关系。”紧接着，山田突然话锋一转，将声音压低几分，神秘兮兮地向林江山发问：“那么，你是否知晓梁翼天为何特意嘱咐你留意奈川良子呢？”
    “不太清楚啊，我之前也问过他，他只说是特高课那边的事情，让我平时多留意一下就好，并没有做过多解释。”林江山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似乎在回忆什么。

 第58章 各方关注的人

    沉默片刻后，林江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补充道：“哦对了！今晚我跟未婚妻一起在奈川夫人家吃饭，听夫人说啊，她的丈夫还有孩子过两天就要到上海来团聚啦，可把夫人给高兴坏了呢。这不，下午的时候她还特意让我未婚妻陪着，跑去商场采购了一大堆东西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奈川夫人高兴的喝了不少酒呢，最后都有点儿醉了。”说到这里，林江山忍不住发出嘿嘿的笑声。
    山田听了眼神闪了一下，他点燃香烟，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梁翼天对你没什么特别要求，你就按他说的去做。另外，袁先生让我告诉你，这段时间暂不安排你做事，你就安心地替特工总部做事。”
    两人正谈得起兴时，林江山眼角余光瞥见威廉从酒门口走了进来。他迅速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对方，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轻呡一口。
    威廉径直走向台，与里面的服务员低声交谈几句。随后，他一侧头，恰好望见山田和林江山，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并热情地朝他们挥挥手示意。紧接着，威廉迈步来到桌前，跟二人打个招呼，说等会儿再来陪他俩喝酒，说完便脚步匆忙地上楼去了。
    夜色渐深，时间已至深夜十点，当林江山返回家中时，阿贵早已进入梦乡。他匆匆洗漱一番，便登上楼梯准备就寝。躺在床铺上，林江山如往常一般开始回忆整日的点点滴滴。今日发生了两件事：其一是报纸上刊登了吴队长被军统杀死的事；其二则是奈川良子的丈夫奈川次郎带着孩子即将抵达上海。
    回想起今早，从梁翼天让自己阅读报纸时的神情来看，此人必定知晓一些内情。然而，他似乎并不愿多言，而自己也不好贸然追问，这种感觉令林江山心中颇为恼火。
    林江山轻轻地翻个身，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若想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恐怕还得寻摸着个时机，从梁翼天那儿探听些口风才成啊！然而当下之急，还是按梁翼天说的观察奈川良子，旁的都只好权且搁下，日后再作计较罢。”
    一提及奈川良子，林江山立刻联想到奈川次郎这个名字。这家伙究竟藏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要提前到上海来？又为何他要来上海的电报刚刚送达，特高课那帮家伙便立刻增强了对奈川良子的监控力度？更有甚者，晚间在酒内，当山田听闻此讯时，其明面儿上虽看似波澜不惊，但林江山却敏锐地察觉到，山田对于此事亦饶有兴致。
    林江山脑海中突然闪过江芸清曾说过的话：“奈川次郎之前曾经在外务省任职！”他不禁陷入沉思。这位神秘人物因遭受排挤而被迫辞职后，便携妻儿迁至香港经商度日。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岩井公馆作为日本总领事馆的下属机构，与日本外务省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如今连他们都对奈川次郎产生了浓厚兴趣，这无疑暗示着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想到这里，林江山心中暗下决心，定要想方设法获取更多有关奈川次郎的详细情报。毕竟，在这场扑朔迷离的事件背后，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所在……
    林江山决定明天见到江芸清，再问问关于奈川次郎的的情况，最好是能了解到奈川次郎以前在日本的经历，他相信只要跟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能发现更多的秘密。同时，他也打算找机会试探一下梁翼天，看看能否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大地上。林江山身穿着那件皮夹克，身体懒散地坐在江芸清驾驶的轿车前排座位上。
    他仔细留意着四周，发现轿车后方并无异常。林江山轻声问道：\"芸清，你知不知道奈川次郎过去在日本外务省从事何种职业？\"
    江芸清专注于驾车，听到林江山的问题，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仍紧盯着前方道路，想了一下答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只听奈川良子提起过，奈川次郎曾在外务省有过工作经历。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呢？\"
    林江山神情严肃，语气郑重地说：\"昨晚我想来想去之后，觉得奈川次郎这个人不寻常。宪兵队特高课名义上是监视奈川良子，我怀疑他们实际的目标应该是奈川次郎。\"
    说话间，林江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继续问道：\"对了，今日奈川良子不去公司吗？\"
    江芸清的声音依旧轻柔，仿佛一阵微风拂过：\"昨晚她饮酒过量，今早身体不适，打电话告诉我，她今天不去公司了。\"
    林江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而，此刻他的内心却并不平静。他暗自思忖着，今日必须与老赵取得联系，将自己对奈川次郎的疑虑以及想法向组织汇报，寻求进一步指示和支持。
    下午三点，黄浦江畔的外滩码头栈桥旁，林江山和老赵倚着栏杆小声交谈着。
    见到老赵之后，林江山把自己这几天的发现以及通过这些线索做出的种种推测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汇报给了老赵，表示非常想要深入调查一下这个奈川次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背景以及来这里到底有何目的。
    老赵对于林江山如此之高的警觉性给予了充分肯定及高度赞扬，并当场同意了林江山准备深入调查奈川次郎的事。不过老赵还是不忘嘱咐林江山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从而引起对方的警惕。
    得到老赵的批准，林江山脸上带着微笑，脚步轻快地返回了公司。他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迫不及待地将老赵的意见转达给江芸清。两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首先由江芸清平时跟奈川良子聊天的时候，多谈谈奈川良子家里的事，进一步打探有关奈川次郎的事情；等到两天之后奈川次郎抵达上海时，再由林江山出面与其接触，以便深入了解这个神秘人物的真实面目。

 第59章 初见奈川次郎

    时光荏苒，转眼已过去两日，已是2月12号了，距除夕只有两天时间了。
    正值阳光明媚的正午时分，江芸清驾车来到了国际饭店门前。车子刚刚稳稳停下，早已守候多时的林江山便迅速跨步上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恭恭敬敬地站在车旁等待。车门缓缓开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奈川良子那张充满亲和力的笑脸。她轻盈地下车后，移步至后座，优雅地拉开另一侧车门，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大约八九岁、乖巧可爱的小女孩走下车来。紧接着，一名年仅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子也蹦跳着下了车。最后，那位身材瘦削、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奈川次郎，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林江山见状，连忙热情地上前迎接，主动伸出手与奈川次郎紧紧相握，并亲切友好地寒暄起来。初次见面，奈川次郎给人留下的印象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但其深邃的眼眸中却隐隐流露出一抹难以觉察的狡黠与精明。
    奈川良子介绍了林江山，称他就是分公司的经理，江芸清就不多说了，刚才在码头上已经介绍过了。奈川次郎微笑着向林江山点点头，表示很高兴认识他。
    进入包间，众人分头落座。席间，大家相谈甚欢。两个孩子缠着奈川良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奈川良子则耐心地一一回答着孩子们的问题，眼中满是柔情和怜爱。江芸清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不时插上几句。林江山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奈川次郎在日本的生活和工作经历，奈川次郎侃侃而谈，却并未透露太多实质性的内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江山发现奈川次郎对中国的历史文化颇感兴趣，特别是唐诗宋词。林江山有些尴尬，这可不是自己的长处，好在江芸清对此了解颇深，对答如流，才掩盖了林江山的窘态。
    林江山暗自庆幸，同时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听闻林先生管理有方，江小姐人脉广阔，二位把分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良子她在上海也不认识人，多亏二位大力帮助，谢谢你们，今后还望林先生和江小姐能继续帮助关照我们。”奈川次郎举起酒杯，微微一笑。
    “哪里哪里，都是托总公司的福。以后还得靠奈川先生多多支持。”林江山赶忙回应道。
    “您客气了，生意上的事都是我夫人良子她说了算，我是做不了主的。”奈川次郎笑着说道，然后看向江芸清，“这次的生意，还有开分公司的事，多亏了江小姐的帮助，真是太感谢了！”
    “奈川先生您也太客气了。”江芸清微笑说道。
    奈川良子在一旁笑道：“你们几个人就不要来回客气了，都不是外人。次郎，忘了跟你说了，林先生是江小姐的未婚夫。”
    “原来如此，那真是恭喜二位了。”奈川次郎说道。
    林江山举起酒杯：“谢谢奈川先生的祝福，我们干一杯。”
    饭后，林江山和江芸清开车送奈川一家回家。在车上，林江山假装随意地问道：“奈川先生对中国的春节了解吗？”
    “略知一二。”奈川次郎说道。
    “春节可是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人们会放鞭炮、贴春联、吃年夜饭，还有红包拿。”林江山介绍道。
    “我们在香港都见过，还有舞狮子的呢。我们日本也有类似的新年习俗，不过和中国的有所不同。”奈川次郎说。
    “是啊，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和传统。”江芸清附和道。
    “说得没错。对了，江小姐，我听说上海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南京路、外滩、豫园等等。春节期间一定很热闹？”奈川次郎问道。
    “是的，这些地方夫人都去过了。不过呢，在春节期间还会有各种活动和表演，非常热闹。如果奈川先生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带上孩子，让夫人做向导。”江芸清打趣道。
    “好的，有机会一定去逛逛，是？良子。”奈川次郎转头看着奈川良子道。
    奈川良子抱着女儿，笑眯眯道：“好的，后天就是除夕了，我们明天就去，顺便再买点过年的东西。”
    一路上，大家聊得很愉快。林江山心中暗想，看来奈川次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戒心。
    将奈川一家送到家后，林江山和江芸清便离开了。在回去的路上，林江山脸色严肃地对江芸清说：“这个奈川次郎不简单，说话很谨慎。”江芸清点了点头：“我知道，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说话看似随和，实际上却在试探你，是个老狐狸。”
    第二天，奈川次郎夫妇带着孩子们去了南京路购物，林江山既做是司机又做陪同，不时做着介绍。他一路上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奈川次郎的一举一动，对身后的几个盯梢者也佯装没看见。经过观察，他发现奈川次郎并没有特别举动，一直陪在家人身边，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有任何异常。然而，林江山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时间在挑选、购物的过程中过得很快，转眼已至正午时分。此时此刻，两个年幼的孩子开始嚷嚷起来，表示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面对这种情况，奈川良子转头询问林江山：“林先生，这附近是否有好一点的饭店呢？”林江山沉思片刻后回答道：“嗯……我认为新雅饭店挺不错的，那里的环境非常整洁干净。”
    见林江山所说的饭店就在西面不远处，奈川良子便笑着点点头。于是几人便领着孩子们朝着新雅饭店走去。然而就在即将踏入饭店大门之际，林江山敏锐地注意到奈川次郎看似不经意间向周围扫视了一圈，随后才不紧不慢地步入店内。这个小小的细节引起了林江山的警觉，因为在此之前，当他们进出商场的时候，他也曾目睹过奈川次郎做出相同的举动。
    林江山心中暗自思忖：“看起来，奈川次郎似乎拥有一定程度的反侦察能力。或许，他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踪了。”想到这里，林江山不禁对奈川次郎多了几分警觉。

 第60章 又见奈川次郎

    几个人走进饭店，在一位热情周到的服务生带领下来到一张餐桌前坐下。这位服务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向大家详细地介绍着店里的招牌菜肴和特色菜品。奈川次郎笑容满面地聆听着，偶尔还会好奇地追问几句有关食材和烹饪方法的问题。
    与此同时，坐在一旁的奈川良子压低声音对林江山说道：“能请江小姐一起来共进午餐吗？”林江山先是假意推辞了一番，但很快便站起身来朝着服务台走去，准备拨打电话给江芸清。
    等待电话拨通的间隙，林江山斜倚在服务台上，目光随意地扫视着饭店门口。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礼帽、身着西装的男人踏入了店内。他的出现引起了林江山的注意——西装男子看到奈川次郎一家后，便抬手招呼了一名服务生上前，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便转身离去。
    恰在此时，电话那头传来了江芸清悦耳动听的声音。林江山赶忙将奈川良子的邀约转达给她。江芸清爽快地应允下来，表示自己已经完成了公司的事务，下午没有其他安排，可以陪同奈川一家到处游览一番。
    林江山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慢悠悠地回到桌旁，轻轻落座后，他轻声对身旁的奈川良子说道：“芸清过会儿就到。”
    奈川良子点点头，随即加入到点菜的讨论中去了，而此时的奈川次郎正认真地跟服务生点菜。林江山悠然自得地倚靠在椅背之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默默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就在这时，奈川次郎的双眸似乎是无意般飞速扫视了一下饭店门口的方向，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跟奈川良子讨论着点什么菜。没过多久，经过一番简短而高效的商讨之后，他们终于顺利地点完菜，服务生手持菜单，动作敏捷地离去了。
    林江山找了个借口，说要去门口迎接江芸清。奈川良子连忙表示这是应该的。于是林江山便站立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当他踏出饭店大门的那一刻，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并熟练地点燃其中一根。烟雾缭绕间，他开始暗自思忖起奈川次郎方才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思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啊！奈川次郎的确拥有熟练的反跟踪能力，而且显然已经察觉到了那些尾随其后的家伙们。”
    刚刚走出饭店的时候，林江山留意到之前那个头戴礼帽、身着西装革履的男子与另一名着装相同的人正坐在临近门口且靠窗的一张餐桌前。显而易见，这两个人进入饭店之时便被奈川次郎发现了。
    这群人实在是太猖狂了，他们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行动暴露吗？林江山心中暗自思忖着。对于特高课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他感到十分困惑，但同时也更加确信了一点——特高课的真正目标就是奈川次郎！而自己和江芸清显然并不是他们追踪的对象，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特高课对他们二人还是比较信任的。想到这里，林江山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来看，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然而，面对这样复杂的局势，他知道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行。毕竟，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江山在门口吸完烟，他扔掉烟头，来回溜达了几步。就在这时，江芸清坐着黄包车到了。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江芸清微笑着道歉。
    “没关系，我们刚点好菜。”奈川良子热情地回应道。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大家边吃边聊，气氛融洽。林江山暗中观察着奈川次郎的表情，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些端倪。
    吃完饭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一点多钟。奈川次郎提议去外滩逛一逛，两个孩子兴奋地拍着手欢呼起来。林江山听闻此言，急忙说道：“不好意思啊，奈川先生，我等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陪你们一起去了。不过没关系，就让芸清开车陪着你们一家人去。”
    饭店门口，林江山面带笑容站在路旁，看着江芸清熟练地操纵着轿车缓缓离去。当车子消失在视线之中时，林江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在刚刚，奈川次郎一家人刚刚坐上车的时候，饭店里的那两名身着西装的男子迅速行动起来。他们脚步匆匆，快速走出饭店，径直迈向停放在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紧接着，这辆黑色轿车如同影子一般紧紧跟随着江芸清的座驾，一同向着外滩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江山转身回到饭店内，径直走到服务台前，拿起电话拨通了梁翼天的号码。他详细地向对方汇报了整个上午发生的事情，但对于特高课人员跟踪一事却只字未提。挂断电话后，林江山走出饭店，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尚早。于是，他决定沿着南京路向西漫步而行，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悠闲时光。毕竟，与老赵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三点，而地点则定在了霞飞路旁的那家公园。
    林江山到达公园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靠着树干。他一边抽烟，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眼看时间快到三点了，林江山看向公园门口方向，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来人正是老赵。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老赵直奔主题：“76号和特高课的特务最近动作频频，我们的工作遇到了不少困难。”
    林江山点点头，将上午的经历告诉了老赵。
    老赵眉头紧皱：“看来他们对奈川次郎很感兴趣，我们得小心应对。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林江山分析道：“我觉得奈川次郎是有隐藏身份的人，他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特高课盯上他，可能也在查找证据。他曾经是日本外务省的人，虽然离开外务省有几年了，一直在香港生活，可是他在香港除了做生意，私下里还做什么我们不清楚。我想请组织上帮助，通过香港的同志查一查奈川次郎在香港的详细情况。”

 第61章 东京来人了

    老赵深以为然：“这个情况我一会就向组织上汇报，请香港的同志协助。特高课跟踪调查奈川次郎的目的，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也需要查清楚。不管怎样，你下次与奈川次郎见面时，一定要加倍小心。”
    林江山嗯了一声：“我会的。对了，组织上有什么新指示吗？”
    老赵一脸严肃地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有两件事要告诉你。其一与陈正元有关，不久前 76 号特工总部展开了一次报复行动，他们通过巡捕房在法租界行动，我们有好几个同志不幸被巡捕抓走，并被关押进了法国巡捕房。好在陈正元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向组织作了详细报告，组织也当机立断采取行动，赶在那些特务把人引渡走之前，当天便成功地将那几位同志保释出狱。鉴于此次陈正元出色的表现，组织给予了高度肯定并对其提出表扬。其二则涉及到吴队长被杀一事，据可靠线报得知，吴队长并非死于外部人之手，而是被特工总部内部人员下毒杀死！而下达指令之人正是万副主任，至于具体执行者，则极有可能是李先生。”
    林江山心中一动，他没想到吴队长居然是被他们自己人害死的，联想到那天梁翼天的奇怪举动，林江山释然了。
    “这件事情确实和我们前面猜测的情况差不多。”林江山说道，“不过，万副主任为什么要下令杀死吴队长呢？”
    老赵摇摇头：“原因就是因为主任的位置，现在特工总部内部存在严重的派系斗争，你要小心，不要不明不白地卷进去。”
    林江山点点头，表示明白。
    虹口区宪兵司令部大楼内气氛凝重，洋田面色阴沉地坐在办公桌前，聆听着小岛的汇报。当小岛结束陈述时，洋田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房间。小岛遵命离去，留下洋田独自一人站起身来，缓缓走向窗前。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房间，双手背后，目光凝视着下方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们。然而，此刻他的思绪早已飘远，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关于奈川次郎的事情。
    自从得知奈川次郎即将返回上海的消息以来，洋田的神经便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东京特高课总部每日都会致电询问奈川良子的状况，这令他感到压力倍增。根据此前一段时间的跟踪观察，奈川良子似乎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行为。她白天仅仅与美惠公司的人员有所接触，更确切地说，大多数时候都是与江芸清以及林江山待在一起。而到了夜晚，她回家之后也仅限于与家中佣人交流。偶尔，她会独自前往家附近的咖啡馆享用一杯咖啡，但在此期间也未察觉到她与任何陌生人有过接触。
    基于这些线索，特高课经过深入分析最终得出结论：奈川良子不存在问题。然而，对于这个结论，洋田心中却仍旧存有疑虑。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这种感觉让他坐立难安，无法释怀。
    如今，奈川次郎已抵达上海。经过整整两日严密地监控，特高课并未察觉出丝毫异样之处。这让洋田感到十分头疼——奈川次郎究竟属于何方势力呢？
    他究竟只是日本反战同盟中的一员？亦或是那个神秘莫测、令人闻风丧胆的远东国际情报小组派来的间谍？甚至有没有可能，他身兼两重身份呢？自从去年 10 月，首相的秘书落网之后，远东国际情报小组成员便接二连三地遭到秘密拘捕；而该组织的头目，同样未能幸免，最终身陷囹圄。情报小组里有一名在外务省工作的人员，在被抓的时候服毒自杀了。经过调查他和奈川次郎是大学同学，并且一同在外务省工作过一段时间。就在上个月月初，此人被捕之前，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写了一封信，并将其寄给了奈川次郎！
    东京特高课得知此事后，顿时高度重视，他们怀疑这封信可能隐藏着重要线索或机密信息。于是，特高课迅速行动起来，专门派遣精干特工前往香港，对这封神秘信件展开全面调查。
    这些特工抵达香港后，马不停蹄地赶到奈川次郎家，要求奈川次郎取出那封信配合调查。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逐字逐句地仔细研究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然而，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他们却一无所获。
    不甘心就此放弃的特高课决定将这封信带回东京，利用先进的技术手段进行更深入的分析和检测。在东京的实验室里，专家们运用各种设备对信件进行了全方位的检验，但最终的结果仍然令人大失所望——这封信并无任何异常之处，也没有包含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特高课总部并不愿轻易罢休，他们仍未放弃对奈川次郎的深入追查。为此，他们展开了全方位的严密监控，甚至将触角伸向了奈川次郎的妻子奈川良子。然而截至当前，这对夫妇并未显露出丝毫破绽。
    洋田不禁深深叹息一声，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疲惫感。他缓缓走向办公桌后坐下，伸手拿起一支香烟，刚要准备点燃时，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洋田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香烟和打火机，高声喊道：\"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小岛迅速走到办公桌前，笔直站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紧接着恭敬地递上一个文件夹，并大声说道：\"报告大佐，东京方面发来急电。\"
    洋田顺手接过文件夹，打开匆匆浏览了几眼，随即将文件夹合拢交还给小岛。然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略微思考片刻后，果断下达命令：\"你立刻带领人员驾车前往机场，迎接一名东京来的重要人物。对方是位女性，名叫芳田雅子。接到人之后，径直送往礼查饭店，并妥善安排好房间及安保工作。记住，一律身着便衣行动。\"

 第62章 要过年了

    林江山不紧不忙地回到晨光坊，前脚刚踏进杂货铺，阿贵便迎了上来，轻声地说道：“老板，您可算回来了！下午您姐姐打来电话找您，让您一回来就给她打个电话。”林江山听闻此言，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抓起一旁的电话拨打起来。
    一番交谈过后，林江山挂断了电话，但他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意思。紧接着，他转头看向阿贵，关切地问道：“阿贵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呀？”
    阿贵稍作思考，回答道：“明天上午，我把这春联贴上就动身，估计下午就能赶到浦东乡下的家咯。”林江山听后点了点头，叮嘱阿贵道：“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呐！对了，多带些吃的、用的东西回去，别亏待了自个儿和家人。”说着，林江山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钞票，硬要塞给阿贵。
    然而，阿贵却坚决不收，连连摆手拒绝道：“老板，您这就太客气啦！这段时间多亏了您的照应，我才能挣到这么些钱呢。这钱我真不能拿，您还是收回去！”任凭林江山如何劝说，阿贵始终不肯收下那笔钱。无奈之下，林江山只好放弃。
    这时，林江山瞥见放在桌上的电话机，心中不由得一动——他想要给江芸清打个电话。可当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发现此时才下午四点钟，思索片刻后，他心想江芸清这会儿应该还没到家。于是，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话筒，转身走出店铺，临出门前，他跟阿贵打了声招呼，然后朝着雅克诊所的方向迈步而去。
    林江山轻轻地推开诊所大门，生怕声音大了打扰到里面的人。进入屋内后，他一眼便瞧见雅克正全神贯注地给一位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的外国老头做着检查。雅克听到声音知道有人进来，于是扭过头来，见是林江山，就说了一句：“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好。”
    话音刚落，雅克便迅速转过头去，继续手中的工作，并时不时低声与那位外国老头交流几句。林江山见状，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转身朝着屋子后面的天井走去。他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艾米莉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
    “这小丫头片子，肯定又跑到对面的菜馆去了！”林江山心里暗自揣测道，“说不定此刻她正和未来的嫂嫂兴高采烈地谈论着美食呢。”想到这里，林江山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既然暂时找不到艾米莉，林江山决定先返回诊所等待。于是，他慢悠悠地踱回屋里，挑了一张空闲的凳子坐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雅克专心致志地为人治病的模样。
    林江山等待了一会儿，雅克终于完成了治疗。老人感激地握着雅克的手，满脸堆笑说道：“谢谢你，莫兰医生。”雅克微笑着点点头，送老人离开了诊所。
    看到老人离开，林江山站起身来，走到雅克身边。“什么时候喝喜酒啊？雅克。”林江山笑着说道。
    “你呀，一见面就说这事，过完年应该就能喝上了，我正在考虑是在上海举行婚礼还是回天津去办，拿不定主意呢，呵呵！”雅克乐滋滋道，“不过你和江小姐什么时候结婚呢？”
    “等喝过你的喜酒再说，哈哈！”林江山也笑呵呵说道。
    两人相互开着玩笑，待打住话题，林江山忍不住问起艾米莉的去向。雅克努努嘴：“在对面呢，她现在迷上了做菜，说是要在过年的时候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林江山笑了笑，心想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懂事。他告诉雅克：“姐姐林雨峦请你、柳姐还有艾米莉明晚去渔乐坊家里吃年夜饭。”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告别。“我还得去通知芸清，明晚见。”林江山说道。
    林江山缓缓地走出诊所，悠然自得地漫步于繁华喧嚣的街头。此刻，街道两旁有一些店家挂上了绚丽多彩的装饰，使得这座孤岛城市多少有了一些年节气氛。他感受这难得的欢乐氛围，心情轻松不少。
    走着走着，林江山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霞飞路。他停下脚步，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快要下午五点钟了。略作思索后，他决定先给江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于是，他在附近找到了一座公共电话亭，拨通了江家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江晓龙的声音，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当询问到江芸清是否已回家时，得到的答复却是她还未回来，并且也没有打过电话回家。挂断电话后，林江山静静地站在电话旁边想了想，他又给奈川家打个电话，佣人何嫂接的电话，说奈川一家还没回来。林江山站在路边，点了一支烟，想着是去江家去等呢，还是过一会儿再打电话。
    过了片刻，他突然想起奈川次郎的家距离此地并不算太远。经过一番考虑，林江山决定前往奈川次郎家中等江芸清。他伸出手，拦下一辆路过的黄包车，然后坐稳身子，告诉车夫目的地是长乐坊。
    到了长乐坊，林江山远远就看到了奈川家，在其不远处马路对面有一家精致典雅的咖啡屋。他心中一动，示意黄包车车夫在咖啡屋门口停下，并付钱下车走向那间咖啡屋。
    进入店内，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林江山环视四周，最后挑了一个可以清楚看到奈川家门口动静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慢慢品味起来。
    轻啜一口后，他再次站起身子，走向台拿起电话，熟练地拨通了奈川家的号码。依旧是何嫂接听，这次林江山刻意改变了嗓音，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声称有事要找奈川先生。当得知对方不在家时，他也不多问，表示那就改天再联系便挂断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林江山随手从台上取过一份报纸，然后返回座位。他一边翻看着报纸，一边时不时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奈川家那扇紧闭的大门。

 第63章 新的行动

    就在天空逐渐被夜幕笼罩之时，江芸清驾驶着车辆缓缓驶来，并稳稳地停靠在奈川家门前。紧接着，奈川一家四口鱼贯而出，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满心欢喜地与车内的江芸清道别。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悄然停泊在路旁，林江山知道这辆车正是暗中尾随奈川次郎的特高课的特务。
    眼见江芸清驾车从咖啡屋前疾驰而过，奈川一家亦已踏入庭院之中，林江山迅速站立起身来，匆匆将一张钞票置于桌面之上，然后大步流星地踏出咖啡屋。来到街边，林江山目光紧盯着那辆黑色轿车，只见车门开启，两名男子敏捷地下车，步履匆匆地穿过马路。他立刻竖起衣领，佯装若无其事地朝着那二人行进的方向迈步而行。
    当行至奈川家正对面时，林江山敏锐地察觉到那两名男子进入了一幢毗邻马路的房屋内。他凑近一瞧，这是一座三层高的楼房，显然有多个住户在此居住。凭借直觉和经验，林江山推断出那两个家伙极可能栖身于二楼靠近街道的房间里。他继续前行，待走到圣母院路，才叫了一辆黄包车，向着江家行去。
    洋田身着黑色西式大衣，表情严肃，在小岛的陪同下来到了礼查饭店，踏入富丽堂皇的大厅后径直走向电梯。
    当电梯到达四楼时，小岛率先迈出脚步，引领着洋田穿过走廊，最终停在一扇门前。小岛轻抬手指，轻叩房门三声，随后迅速侧身站立一旁。
    片刻之后，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皮大衣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的面容娇小，神情严肃，身躯挺直。此刻，这位名叫芳田雅子的女人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门后，目光幽深地凝视着眼前的洋田。
    洋田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芳田小姐，我是洋田。”
    芳田雅子轻轻点头：“请进，洋田大佐。”说完转身便进了房间，洋田跟着走了进去，小岛上前一步关上了房门，然后站在门口做起了警卫。
    洋田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芳田小姐，特高课总部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来上海。”
    芳田雅子坐到洋田对面，递给他一份文件，说道：“这是我们得到的最新情报，是关于奈川次郎的。”
    洋田接过文件，仔细阅读起来。看完后，他眉头紧皱，说道：“这些情报属实吗？我们盯了这些天，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总部需要我们做什么？如果要行动，可要抓紧了。我可以肯定，目前奈川次郎和他的妻子还不知道我们在监视他们，不过时间久了难免会被发现。”
    芳田雅子点头表示知道了：“我们已经制定了一个计划，准备过几天就展开行动。”
    洋田问道：“具体是什么计划？”
    芳田雅子压低声音，将计划告诉了洋田。洋田听后，思考了片刻，说道：“这个计划可行，不过需要小心行事，不能露出破绽。还有，一定要确保情报的准确性，不能有误。”
    芳田雅子自信地说道：“放心，大佐，我们的情报来源绝对可靠。”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最后确定了几名配合的人员，由芳田雅子负责指挥此次行动。洋田离开了房间，小岛跟在他身后。他们走出饭店，钻进汽车，消失在夜色中。
    2 月 14 日，正值农历除夕。天还未亮透，晨曦微露之际，林江山与江芸清便早早起身出门。他们先是匆忙赶往晨光坊，接上阿贵并将其送达至位于南市的渡口。紧接着，二人不敢有片刻停歇，继续驱车疾驰，抵达奈川家门口，接上奈川良子后一同前往美惠公司。
    上午八时四十分许，经过一路奔波，三人抵达公司门前。林江山目光敏锐，一眼就注意到已有两名职员先行到达，此刻正忙碌地进行着清洁工作。待车停稳，奈川良子优雅地下车，面带微笑，从精致的手提包中取出两个红包。她步履轻盈地走向那两名职员，口中亲切地说着：“新年好啊！”同时将红包递到对方手中。两名职员满心欢喜地接过红包，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亦不忘回以真挚的祝福话语。这时，江芸清也从车内搬出一叠红红火火的春联以及一张张金灿灿的“福”字，兴高采烈地喊道：“快来呀！咱们一块儿动手，把这些春联贴上。”
    没过多久，这几个人便开始楼上楼下来回奔波劳碌着。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三位员工抵达现场，而江晓龙则骑着他那辆脚踏车匆匆而来。每个人都拿到了奈川良子分发的红包，心中满是欢喜。在喜悦之情的驱使下，他们一个个都情绪高涨、兴致勃勃地参与到张贴春联的队伍之中。
    林江山一边手脚麻利地给身旁的那位职员帮忙打下手，一边目光不时地瞄向马路对面。他心里有些纳闷儿：怎么今天跟踪他们的那辆车停放得比以往要远一些呢？难道是跟这两天街道上清冷了不少有关系吗？确实啊，好多商铺都已经陆陆续续关门回家过年去了，从前天开始就有不少店家选择停业休假。这不，就连美惠公司也准备贴好春联，给员工们发完新年红包，准备暂时歇业休息一阵子，等到过了初六后再重新开门营业。
    奈川良子面带灿烂的笑容，亭亭玉立地站在马路旁。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仔细而又认真地上上下下地端详着，看到眼前公司那充满喜庆氛围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慨，她对身旁的江芸清轻声说道：“这一切简直如同梦境一般！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在上海开设属于自己的公司。这都要归功于你们二位的大力相助，实在太感谢你了！江小姐。”话音刚落，只见她轻轻打开手提包，从中取出两个稍大点的红包，分别递到江芸清和林江山手中。
    江芸清与林江山见状，赶忙伸手接过。江芸清满脸笑意盈盈，柔声回应道：“夫人，正值新春佳节，那我们也就不跟您见外啦，多谢您的红包哦！”

 第64章 酒井露面了

    林江山的脸上同样挂着真诚的笑容，他乐呵呵地补充道：“同时也要恭祝您和您的先生共度一个愉快欢乐的中国春节！过几天，我们一定会去你家拜访，给你们一家拜年问好呢！”
    几人正谈天说地、有说有笑的时候，一辆米色轿车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车门打开后，走下车来三个人，为首之人便是酒井，其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只见酒井面带笑容、大步流星地朝着奈川良子走来，走到跟前笑呵呵道：“奈川夫人，好久不见啊！您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奈川良子见状，连忙躬身施礼，脸上堆满笑意回答说：“哎呀，原来是酒井先生，刚才没看见，真是失礼了。我正在观看职员们贴春联呢。”
    酒井听后继续笑道：“没想到奈川夫人对中国的传统节日这般看重啊。”
    “入乡随俗嘛！”奈川良子微笑着回答道，语气谦逊客气。紧接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酒井身后的那一男一女，轻声询问道：“酒井先生，您今日怎会有空来到此处呢？”
    酒井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朗声说道：“夫人，我这次来是受日侨商会之托，特来探望您。夫人初来乍到，在上海开设公司，想必碰到不少困难，这些日子没有派人前来关心帮助，是我这个副会长失职，还请夫人原谅！”说完，他从衣袋中取出一个信封，恭敬地递至奈川良子面前。
    奈川良子连忙摆手婉拒：“酒井先生，这怎么行呢，当初美惠公司刚刚开业之际，全靠渡边先生不辞辛劳、四处奔波帮忙。他说过，这些都是酒井先生安排他做的。商会给予我的帮助已经很多了，我非常感谢，这个我不能收。”
    “夫人不要推脱了，这是日侨商会的一点心意，请夫人务必笑纳。”酒井边说边把信封硬塞进奈川良子手中，继续说道：“夫人，我今天来除了看望您，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诉您！那就是想要给您介绍两位非常特别的新朋友啦！”话音刚落，就见他侧身转过来，伸出手指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那位男子，热情地介绍道：“这位先生是汪德富先生，那位女士是他的夫人——方恬雅女士。”
    奈川良子听到这里，不禁愕然，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酒井，然后又将目光移到那位汪先生以及方女士身上，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不过出于礼貌，奈川良子向着面前的两人微微颔首，表示致意。
    此时此刻，酒井注意到了奈川良子脸上露出的惊讶表情，急忙开口解释道：“汪先生是在南京政府里任职，他经营着一家规模颇大的贸易公司。他们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与南京政府的各个部门都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有意思的是，这家公司平时都是由汪先生的贤内助——方女士亲自负责管理运营的呢！这一点倒是和夫人类似噢，哈哈哈。”说到最后，酒井还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奈川良子连忙说道：“我的公司很小，哪能和汪先生的公司相提并论。”
    酒井摇摇手：“夫人谦虚了，您的公司在香港还有生意，还有奈川雄夫先生的关照，美惠公司将来一定会发展成上海滩有名的大公司的。”接着他又拉过汪德富，向奈川良子介绍道：“汪先生和夫人此次来上海，是想开一家分公司。听闻夫人您在上海商界的名声，便特地来拜访，希望能与您合作。”
    奈川良子听后，心中暗自嘀咕，自己的公司哪有酒井说的那么夸张，而且酒井平时都没有来过，这时突然带两个人过来，酒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奈川良子心里很疑惑，但她表面上仍保持镇定，微笑着说道：“能与汪先生、方女士合作，自然是件好事。不过，具体事宜还需进一步商讨。”
    酒井见状，连忙说道：“那此事就交给在下。我会安排时间，让你们详谈。”
    奈川良子点头道谢，双方寒暄几句后，酒井便带着汪德富夫妇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后，奈川良子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投向一直默默站立在自己身后的江芸清与林江山二人身上，轻声问道：“江小姐、林先生，对于此事，二位怎么看？”
    江芸清微微皱起眉头，语气轻柔地说：“酒井先生平日里并未曾露面，此刻却突如其来地带人前来商谈合作事宜，着实令人感到诧异。”
    林江山附和着点头，表示赞同：“没错，那位汪先生开的公司业务规模庞大，又怎会选择与咱们这般规模相对较小的公司展开合作呢？夫人，这是不是奈川先生那边的亲属帮忙了啊？方才酒井先生似乎提及了奈川雄夫先生的名字。”林江山有意将奈川雄夫这个名字道出，想要观察一下奈川良子的反应。
    “我不清楚。”奈川良子轻轻摇了摇头，“暂且不去管它，待我回去弄清楚情况之后再说。”她打算回去问问丈夫是否知道此事。
    此时此刻，公司里的职员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出大门。林江山看着门上鲜艳的春联，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转过头来和奈川良子交谈了几句之后，便提高嗓音向所有员工宣布：“公司将放假六天！年初七公司恢复营业。我们希望大家都能回家过个好年！在此，我先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说到这里，林江山拱手向大家致意。
    听到这个消息，职员们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纷纷表示感谢，然后兴高采烈地四散而去。待员工们全部离开后，林江山神情郑重地将公司大门紧紧锁住。随后，他与江芸清、奈川良子一同登上汽车，缓缓驶离此地。
    抵达奈川良子家门口后，林江山礼貌地下车，目送她走进家门。接着，他再次驾车朝着晨光坊的方向前进，准备去迎接雅克一家人。
    当车子驶出长乐坊时，林江山警惕地盯着后视镜，同时，坐在副驾驶座的江芸清也回过头张望了片刻。确认身后并无异样后，林江山才开口说出心中的疑虑。

 第65章 大哥来了

    根据刚才那对男女的言谈举止以及酒井突如其来的异常行为判断，林江山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相较于一般商人所展现出的狡猾和精明，这两人似乎有着别样的气质。此外，对于酒井如此突兀的举动，林江山隐隐嗅出一丝阴谋的气息。莫非特高课打算对奈川夫妇有所动作？想到这里，他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
    听了林江山如此一番分析后，江芸清点头赞同他的观点，并问下一步应当如何行事。林江山略加思索后答道：“依我看，目前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再作决定。”说话间，车子已然驶至霞飞路。林江山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的一座公共电话亭旁边，然后推开车门走下车去。他先是拨通了梁翼天的电话，简明扼要地向对方禀报了酒井一伙人到来之事。待挂断电话之后，紧接着又拨通了山田的号码，同样把情况告知于他。而得到的反馈如出一辙——这二人也主张暂时按捺不动，静候那对神秘夫妇与奈川夫妇展开实质性接触之后再见机行事。
    挂断电话，林江山迈步踏出电话亭，返身回到车内，发动汽车向晨光坊缓缓驶去。他一边开车，一边将梁翼天与山田说的话告诉了江芸清。末了，他若有所思地总结道：“如此看来，无论是76号特工总部还是日本人的岩井公馆，似乎并不清楚这对夫妻的底细，但都知道酒井是特高课的人。由此可以推断，此次特高课是单独秘密行动，并未让76号的人配合。”
    到了晨光坊，林江山缓缓地将车子停靠在雅克诊所门前。他与江芸清下了车，走向诊所门口。正当他们准备推开门时，门却忽然被打开了，一个人影如旋风般冲出，猛地扑向江芸清，口中还兴奋地大喊着：“江姐姐，我好想你啊！好久没有见到你啦！”
    江芸清温柔地搂住这个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轻声说道：“我这不就来了嘛，艾米莉。”站在一旁的林江山见状，忍不住开玩笑道：“艾米莉，怎么光想着江姐姐呀，有没有想我呢？”
    艾米莉调皮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撅起小嘴嘟囔道：“才不想你呢！明明说好要给我做炸酱面吃，结果人影都见不到，大骗子！”
    林江山顿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正想要解释一番，江芸清朝他使了个眼色，开口说道：“艾米莉，这段时间公司的业务确实很多，你林大哥一直忙碌不停，实在抽不开身，你就别生他的气了，好不好呀？”
    艾米莉听到江芸清开口后，便不再与林江山争执。只见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兴高采烈地拉住江芸清的手，径直朝着马路对面走去。她们手牵着手走着，艾米莉还凑到江芸清的耳畔，低声细语，仿佛有说不尽的秘密要分享。
    林江山茫然地望着这一幕，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艾米莉究竟想做些什么。正当他疑惑之际，雅克从屋里走了出来。他顺手将门锁好，然后转头对林江山说道：“今天中午我们就在柳云开的那家饭馆用餐，等吃完饭之后，再一起前往你姐姐家中吃年夜饭。”
    林江山点了点头，随即跟随着雅克一同走向了饭馆。一路上，他的心中仍旧充满了疑惑，不知道艾米莉为何如此兴奋。
    进入饭馆后，柳云满脸笑容、快步如飞地迎了上来，一边热情地打招呼，一边示意两人赶快落座。林江山目光环视四周，只见饭馆内空荡荡的，并无其他食客。在一张八仙桌旁，先一步抵达的江芸清正端坐于桌前，再算上他与雅克，总共也就三人而已。至于艾米莉，不知去干什么了。
    没过多久，柳云端着托盘走出后厨，将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摆放在桌上。眨眼之间，整张餐桌便被各式佳肴填满。最后，艾米莉手捧一盘香气四溢的锅包肉，从后厨缓步而出。柳云面带微笑地向众人介绍道：“今日午餐，有好几样都是出自艾米莉之手，待会儿大家品尝过后，还望能多多提出些宝贵意见啊！”
    林江山瞪大双眼，满脸惊讶地凝视着艾米莉，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阵阵惊叹之声。江芸清则一把搂住艾米莉，毫不吝啬地对其大加赞赏。随后，众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启了这场丰盛的午餐盛宴。而厨子和伙计等人，则在旁边另设一桌，同样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起来。
    当夜幕降临，他们来到了林江山的姐姐家，江晓龙也来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共度除夕夜。尽管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战乱与纷扰，但在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与幸福。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到了大年初三。这一天清晨，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十分的惬意。大约十点时分，林江山与江芸清手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了愚园路渔光坊。他们是来给姐姐、姐夫拜年的。
    按响门铃后，姐姐林雨峦亲自前来开启院门，并热情地欢迎两人的到来。然而，就在一瞬间，林江山凭借其敏锐洞察力注意到姐姐脸上流露出一种异样神色，仿佛隐藏着某些事情未说出口。他正要开口询问，只见林雨峦迅速挽起江芸清手臂，一边交谈一边朝着屋内走去。
    林江山见状，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将院门关好，随后紧跟在两人身后进入客厅。一踏入客厅，一个正与姐夫胡德仁聊天的男人随即站立起身，满脸笑意地注视着江芸清以及跟在后方的林江山。林江山定睛一看，不禁失声惊叫道：\"大哥！您怎么来了？\"话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加快步伐向前奔去，紧紧拥抱着林海峰。
    林江山激动地看着林海峰，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林海峰拍了拍林江山的肩膀，笑着说：“怎么，见到大哥不高兴吗？”林江山连忙摇头，拉着林海峰坐下，询问他这次来上海的原因。

 第66章 难得的相聚

    林海峰表示自己是因为收到了林雨峦寄来的信，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上海，并知晓了林江山与江芸清的事情，甚至连雅克的情况都听说了。恰逢此时医院组织了一场医学交流活动，而活动地点就是位于上海的仁济医院，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主动申请参加此次活动。今早刚刚抵达上海，他便迫不及待地和一同前来的同事告假，马不停蹄地赶来探望弟弟妹妹们。
    林江山见状，赶忙将身旁的江芸清拉到身前，向林海峰详细地介绍道。江芸清则满脸羞涩地向林海峰行了个礼。林海峰不禁开怀大笑，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江芸清说是一份见面礼。江芸清羞得满脸通红，有些难为情地不敢接手，林江山却果断伸出手接过红包，嘴里还念叨着：“大哥给的，快拿着！”这番举动立刻逗得林雨峦和胡德仁也忍俊不禁。
    林雨峦热情地邀请众人落座交谈，然后起身去泡茶。江芸清想要帮忙却遭到了林雨峦的婉拒。待泡好茶水端上桌后，林雨峦方才坐定，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林海峰向林江山问起雅克的情况，林江山就将雅克的情况简单地讲述了一番。听完林江山的话，林海峰注意到时间已经到了午饭时分时，他提议找个饭店吃午饭，并邀请雅克等人一同前来。林江山听闻这个提议后，连忙表示赞同。
    然而，林雨峦却说道：“家里已经备好饭菜了，原本就是为林江山和江芸清预备的。要不我们中午就在家吃，晚上再与雅克聚。”林海峰笑着解释道：“不行啊，晚上我在仁济医院那边还有应酬安排呢。家里的菜肴留待晚上你们享用，到时还是让林江山和江芸清过来品尝。”
    听到大哥这么说了，林雨峦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同意，并让林江山拨打雅克的电话。电话拨通后，接电话的是艾米莉。当她得知是林海峰来上海了，兴奋得在电话那头大喊大叫起来，吵着要和大哥哥讲话。林海峰接过电话，但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就带着歉意笑着安慰道：“不要哭嘛，艾米莉。很快就能见到啦！哎呀呀，你这一哭，大哥哥都快跟着掉眼泪了呢。”
    林雨峦看到眼前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将电话拿了过来，并轻声细语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艾米莉啊，别着急嘛，我们待会儿就能见到啦！你赶紧把雅克叫过来接电话，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今天中午到底该在哪里碰面吃饭才好呢。”然而，电话那头的艾米莉却不知道回应了些什么，紧接着林雨峦便挂断了电话。
    只见她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开口解释道：“刚刚艾米莉说雅克没办法接电话，他人此刻正在菜馆里面呢，而且正和她未来的嫂子待在一块儿。所以呀，她邀请我们中午直接去她嫂子开的那家菜馆吃饭。哦对了，艾米莉还特意强调，等会儿她会给我还有大哥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哟！”
    “哈哈，那咱们这就出发！”林海峰站起身来，“也不知道艾米莉这小鬼准备了什么惊喜。”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着门外走去。
    到了菜馆，雅克和他的未婚妻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林海峰，雅克快步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海峰！”
    “是啊，雅克，好久不见。”林海峰拍了拍雅克的肩膀。
    大家相互问候了一番，雅克向林海峰介绍起了柳云，待介绍完毕，一行人这才走进饭店。此时，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只等酒水上桌便可开席了，众人在柳云的热情招待下纷纷入座。这时，林海峰突然发觉一直没见到艾米莉，于是急忙询问雅克。林雨峦与胡德仁闻言，也都将目光投向雅克，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只有林江山和江芸清心中有数，他俩猜到艾米莉去干什么了。
    雅克见状却是不慌不忙，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开口解释道：“艾米莉一会儿就到，我们先把酒给斟满。”话音刚落，他又转头看向柳云，接着吩咐道：“对了，还有没有什么菜没上啊？要不你去厨房瞧瞧。”柳云闻声站起身来，微笑着向在座诸位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走向厨房。
    就在雅克转着圈给众人倒完酒，刚刚回到座位上时，柳云走出厨房，她轻轻掀开后厨的门帘，艾米莉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从里面走了出来。托盘上面摆放着两盘精致的菜肴。
    看到眼前的情景，林海峰诧异地站起身来，一旁的林雨峦见状，也紧跟着站了起来。艾米莉慢慢走到林海峰身旁，将手中的托盘轻轻递给旁边的雅克，那双如蓝宝石般美丽的大眼睛紧紧望着林海峰，晶莹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她猛地扑进林海峰温暖的怀抱里，嘴里喃喃念叨：“大哥哥，我好想你，还有大嫂……”
    林海峰轻轻搂着怀中的艾米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艾米莉，我也想你啊！你嫂子也一直惦记着你呢，天津还有很多人都想你呢。”
    林雨峦默默看着这一切，泪水湿润了双眼。她心里清楚得很，艾米莉与林家兄妹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为了不让现场的氛围过于伤感，她故意提高音量大声说道：“艾米莉，你怎么会跑来当跑堂的呀？难道这就是你要给我们带来的惊喜吗？”
    艾米莉听闻此言，顿时止住了泪水，脸上笑开了花。她轻轻地从林海峰的怀中转过身来，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一边有些结巴地说道：“大…大姐姐，你别误会，我才不是什么跑堂的呢！我是、是去……”
    林江山连忙站起身，笑呵呵地说道：“大哥、二姐，我知道艾米莉做什么了，她说的惊喜就是这两道菜。”他指着雅克手里端着的两盘菜，继续说道：“这是艾米莉亲手做的锅包肉和地三鲜，请大哥和二姐品尝。”

 第67章 商谈合作

    林海峰和林雨峦对视一笑，眼中满是感动。林海峰夹起一块锅包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品味着，然后赞叹道：“嗯，味道真不错！艾米莉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林雨峦也跟着尝了一口，同样赞不绝口。
    雅克微笑着看着艾米莉，眼中充满了爱意。他对林海峰说：“艾米莉可是专门跟柳云学了好久，就为了做这两道菜给你们尝尝。”
    林海峰上下打量了一番艾米莉，感叹道：“谢谢艾米莉了，来，给你一个红包。”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放到艾米莉手里，接着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艾米莉都长这么高了，记得当年离开天津时，你才虚十一岁，现在已经快成大姑娘了，呵呵。”
    林雨峦拉过艾米莉在身边坐下，柔声道：“大哥，大过年的，别老是感慨，快坐下，尝尝艾米莉的手艺。”接着又搂着艾米莉夸道：“艾米莉真厉害，都学会做菜了，将来不知道哪个男人有福气喽。”
    艾米莉一听，害羞地低头往林雨峦怀里一钻，哼哼唧唧撒起娇来。众人见此都哈哈笑了起来，柳云赶忙招呼大家趁热吃菜，大家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融洽。
    奈川次郎和奈川良子坐在一辆黄包车上，一路晃晃悠悠，晒着太阳边走边看，慢慢来到了繁华热闹的虹口区北四川路上，黄包车最终停在了一家具有典型日式风格的餐馆门前。
    奈川次郎下车后，先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对着餐馆门口橱窗玻璃理了理自己笔挺的西服，接着他那双眯缝的眼睛迅速而警觉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挺直身体、步伐缓慢地迈入了餐馆大门。奈川良子则迈着碎步跟在丈夫身后，亦步亦趋。
    刚刚踏入餐馆大门，原本正与他人交谈甚欢的酒井便立刻停下话语，迈着大步迅速迎上前去，并满脸笑容、极其热情地大声招呼道：“欢迎奈川先生及其夫人大驾光临！请往这边走，汪先生和他的夫人早已抵达了。”话音未落，酒井已伸出手来，毕恭毕敬地将二人引领至里面的隔间。奈川夫妇见状急忙躬身施礼表示感谢，随后跟随着酒井所指方向，走进了其中一间雅室。
    进入雅间后，奈川次郎看到汪先生和他的妻子方恬雅已经坐在那里了。汪先生站起来迎接他们，双方寒暄了几句后便坐了下来。
    酒井向奈川次郎介绍了今天的特别菜品，都是精心挑选的日本料理。随即倒上清酒，并邀请几人品尝。其他几人礼貌地品尝了一些，对食物的品质表示赞赏。
    没过多久，这几个人之间的交流变得愈发频繁且热烈。随着聊天氛围的升温，大家讨论的主题不知不觉间慢慢转到了商业合作方面。
    奈川次郎见状，急忙表明态度：“关于生意上的事情啊，你们直接跟我夫人良子谈就好啦！我对这些生意上的事可不是很了解。”
    听了奈川次郎的话，酒井、汪德富还有方恬雅三人纷纷露出笑容，表示理解。汪德富紧接着也笑着附和道：“哈哈，说起来不怕诸位见笑，我们家做生意也是全靠我太太拿主意哦！”听到这里，在场众人又是一阵轻笑。
    既然如此，那么有关生意合作的事宜，自然而然地就交由奈川良子与方恬雅这两位女性负责处理了。只见她们俩微微一笑，然后压低声音开始轻声细语地交谈起来。
    而另一边，剩下的那三位男士则举起酒杯，一边喝着清酒，一边闲聊起上海滩近来发生的种种奇闻轶事，气氛十分融洽欢快。
    方恬雅带着微笑，认真地介绍了他们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市场定位以及预期目标等重要信息。奈川良子专注地聆听着，不时地点头示意，表示理解。
    当方恬雅讲解完毕后，奈川良子沉思片刻，然后坦诚地说道：“非常感谢您如此详尽地向我介绍贵公司的情况，但说实话，我刚到上海不久，对于这里的商业环境和人际关系还不够了解。目前，上海分公司的日常运营主要由分公司经理和公司的高级顾问负责管理。关于合作方面的具体事宜，恐怕我还需要与他们进一步商讨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听到这番话，方恬雅心中对奈川良子的清醒和精明感到佩服，她也知道不能强求对方立刻做出答复。于是，她轻轻举起酒杯，向奈川良子及其丈夫敬酒，以表达对他们的尊重和感激之情。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一边品尝美酒佳肴，一边愉快地交谈着，气氛融洽而和谐。尽管合作的事情尚未定论，但彼此之间似乎已经建立了良好的沟通渠道和互信基础。
    喝了几杯酒后，酒井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说最近香港不太平，奈川先生一切还顺利？”
    奈川次郎心中一凛，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酒井，笑道：“是大日本皇军占领香港吗？除了这件事，我不知道香港还有什么不太平。”
    “那就好，香港可是个好地方啊，可惜……”酒井叹了口气，“不过战争时期，总会有牺牲，希望我们能尽快迎来和平。”
    “说得对！”汪德富连忙附和道，“等大日本帝国统治了整个中国，就能实现真正的和平了。”
    方恬雅皱了皱眉，她似乎对这两人的言论有些不满。她转移话题道：“奈川夫人，您觉得我们的合作有多大可能性呢？”
    奈川良子微笑着说：“我对贵公司的项目很感兴趣，回去会和同事们好好商量的。当然，也要看你们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利益。”
    “这是一定的。”汪德富赶紧说道，“我们会给出最优惠的条件，保证让你们满意。”
    酒井接口道：“如果合作成功，不仅对双方都有利，也能为大日本帝国的事业做出贡献。”
    奈川次郎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看了看时间，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感谢各位的款待，下次再聚。”

 第68章 山田的问题

    走出餐馆后，奈川次郎伸了个懒腰并提议道：“我们去散散步！”奈川良子听后非常开心地点头表示赞同。于是她轻轻地挽住丈夫的胳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沿着街道向南漫步前行，一边欣赏周围的风景，一边低声交谈着。奈川良子时不时会说出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笑话，逗得奈川次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就这样享受着彼此的陪伴和温馨时光。
    然而，在他们身后大约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地跟着。这个男子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不想被发现。而在这名男子后面不远处，还紧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缓慢地行驶着，时而停下等待一会儿，以避免与前面的人靠得太近引起怀疑。
    奈川次郎和他的妻子悠然地走过邮政大楼，跨过邮政路桥，然后转身向东。他们沿着苏州河南岸一路前行，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外滩公园。公园里有不少游客，大都是外国人。奈川次郎夫妇放慢脚步，悠闲地在公园里转着，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当他们发现太阳逐渐西斜时，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两人离开公园，在公园门口招了一辆黄包车，沿着黄浦滩路，朝着霞飞路的方向驶去。
    就在他们出发之后，那名盯梢的男子匆匆忙忙地跳上了停在后方路边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男子上车后，车子迅速启动，紧紧咬住前面的黄包车。
    吃过饭，林海峰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继续和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其间，他还特意前往林江山的杂货铺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下店内的情况。紧接着，他又来到雅克的诊所，与雅克谈论了一些关于诊所经营方面的事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下午四点钟。由于晚上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和安排，林海峰不得不向大家道别准备离去。临行前，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逐一与众人挥手道别，并答应了妹妹林雨峦的邀请，次日傍晚和大家一起前往林雨峦家中共进晚餐。林江山见状，主动提出开车相送，但却遭到了林海峰的婉言谢绝。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将他送到门口，默默注视着他登上一辆黄包车渐行渐远。
    林江山与江芸清在姐姐家中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继续逗留了一段时间才走。走的时候，艾米莉似乎还沉浸在做游戏的欢乐之中，依依不舍地送他俩走出院门。
    事情还要从下午说起，当时艾米莉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缠住林雨峦不放，央求着要和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姐姐一起待几天。面对如此艾米莉的请求，林雨峦心中自是不会拒绝，欣然应允下来。而一旁的雅克虽然对这个调皮捣蛋的妹妹有些无奈，但也无法拗过她，只得顺从其意愿，任由她跟随林雨峦一同离去。
    林江山和江芸清离开渔光坊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直接赶到了蓝梦酒门口。林江山下了车，并没有马上进入酒，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江芸清驾车离去，直到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转身走进酒。
    一进酒大门，嘈杂喧闹的音乐声便扑面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林江山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山田所在的角落里。不出所料，山田早已坐在那里等待多时，还是那个熟悉的老位置。看到林江山过来，山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起身向他招手示意。
    林江山见状也快步走了过去，在山田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刚一落座，山田便递过来一杯酒，同时自己也端起一杯，微笑着说道：“过年好啊！”声音中透着一股亲切之意。
    林江山赶忙接过酒杯，与山田轻轻一碰，然后回应道：“过年好！”说完，他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放下酒杯后，他用手抹了抹嘴，接着疑惑地问山田：“这大过年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言语间带着些许好奇。
    “没什么事，大家都在过年，我一个人在家没事，闷的慌，就想找人喝点酒，聊聊天。”山田见到林江山，似乎很高兴。
    林江山见状，松了一口气，他佯装为难地说道：“田先生，您没怎么喝，我可是中午加晚上，已经喝了两顿酒了，我已经喝不动了。”
    山田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那我们就简单喝点，重要的是大家一起聊聊。”说话间，他已将林江山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抬起头看着对方，语气随和地问：“林先生，近来的生意状况如何啊？”
    林江山轻轻摇了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唉，还算过得去罢了。如今的形势您也知道，而我不过是个替人办事、跑跑腿儿的角色，真正做决定的可是老板呐。”
    山田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能够理解。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扫过林江山，看似不经意地抛出一句：“对了，你那位老板奈川良子女士，这几日可有什么表现？”
    林江山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对方还是为此事而来。他瞥了山田一眼，嘴角微扬，笑着回答道：“嗯，目前尚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况且这段时间正是过春节，我还未见过她，原本计划明日前往她家拜访呢。田先生，莫非她遇上什么麻烦事儿啦？”
    山田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至于她的丈夫奈川次郎嘛，你应该也打过交道了，依你之见，此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从外表来看，这个人文质彬彬的，像个读书人。据他本人说，他非常喜爱中国的唐诗和宋词。”林江山沉思片刻后回答道。
    山田点起一支香烟，烟雾缭绕间，他慢慢地开口询问：“那么，那个由酒井带来的那两个人，你之后有再见到他们吗？”
    “没有啊，我之前不就已经说过了吗？眼下正值春节假期，公司都停业休息了。想要商谈业务，恐怕还得等到初七正式上班之后才行呢。”林江山连忙解释道。

 第69章 奈川次郎的心事

    山田听后，微微皱起眉头，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深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抬起头，伸手将快要燃尽的烟头用力掐灭。
    山田深吸一口气，语速缓慢地说道：“袁先生让我转告你一个重要消息。经过调查，已经查明了那对夫妻的真实来历。关于汪德富，他的身份以及他家所经营的生意都没有问题，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然而，他的妻子虽然也姓方，但却不叫方恬雅，并且从不参与生意上的事。事实上，你之前所见的那位女士并非真正的汪夫人，而是一个精心伪装的冒牌货。”
    说到这里，山田稍稍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接着，他继续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个神秘的女人其实是由东京特高课总部派遣来的特工，她的真实姓名叫做芳田雅子。此次她来到上海，肩负着一项特殊任务——秘密调查奈川次郎的相关情况。”
    林江山闻言也陷入沉默当中。他对汪德富夫妻虽然产生了怀疑，但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方恬雅居然是冒名的，还是日本特高课的人。林江山想了一会儿，装作小心的样子，轻声问道：“田先生，那我该怎么做？”
    山田看着林江山，压低声音说道：“你什么都不要做，不要打草惊蛇。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这个芳田雅子的目的和行动计划。你只要密切关注奈川夫妇的一举一动，尽量参与到他们双方的生意商谈中去，有任何异常及时向我汇报。”
    林江山心中暗自思忖，看来局势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他点头应道：“明白了，田先生。我会按照您的指示行事。”
    奈川次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凝视着摆在书桌上的那份报纸，心中五味杂陈。他来到上海已有四五天了，但报纸上始终未见到任何与联络相关的消息。自从在香港收到那封神秘信件起，奈川次郎便深知曾经宁静闲适的日子一去不返。
    尽管那封至关重要的信已落入特高课手中，但奈川次郎很自信——无论特高课使出何种手段，也绝对无法破解其中所隐含的关键信息。因为这独特的交流方式没有第三人知道，是他与那位大学同窗好友在校时共同潜心钻研出的成果，当时仅作消遣好玩，待到大学毕业之后，这个方法便再未派上过用场。谁知上个月初，事隔这么多年后，这位老友竟在每年例行寄给他的贺年信里重新用上了这个方法。
    同学在信中传递的信息很简单，就是让让奈川次郎前往香港的某个干货店，以龙先生的名义取一盒鱼干。奈川次郎依据地址成功地取得了那盒鱼干，回到家，仔细检查了那盒鱼干，最终在鱼干的肚子里发现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蜡丸。当他仔细阅读信件的内容后，终于明白了同学托付给他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原来，这位同学是反战同盟成员，他原本打算在中国农历新年之际，将反战同盟的一份重要绝密情报送到上海。然而，不幸的是，远东情报小组被东京特高课破获，很多成员纷纷落网。同样作为情报小组成员的这位同学敏锐地察觉到自身处境的凶险，与他有联系的人不是被抓，就是失去了联系。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向奈川次郎求助。而这其中的缘由，则在于他们二人都曾是反对军国主义的同盟者。信中还详细说明了到上海后的联系方式，当然还有接头密语。
    奈川次郎无力地用手撑住额头，心中暗自揣测着：恐怕自己那位老同学此刻已然命丧黄泉了。回想起曾经共度的大学时光，他们之间那份深厚的情谊至今仍历历在目；初入外务省那会儿，他俩并肩奋斗、埋头苦干的画面亦如昨日一般清晰可见；而当自己决定辞别外务省时，同学那满含泪水的送别场景更是深深烙印在了心底。此时此刻，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奈川的眼眶充满了泪水。
    起初，面对军国主义挑起的这场侵略战争，他深知单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阻拦，于是便索性躲至香港，打算就此过上隐姓埋名、不闻世事的日子。然而，天不遂人愿，东京大本营里那些被权力与欲望蒙蔽心智的蠢货们，竟然再度悍然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就连香港这片土地也未能幸免，最终惨遭沦陷。至此，属于他的宁静生活彻底化为泡影。
    奈川次郎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盈而又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自己的妻子良子来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揉搓了一下的双眼，并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充满爱意且温柔地凝视着眼前人，轻声说道：“孩子们都已经睡了？”
    奈川良子轻声回应道：“嗯。”紧接着，她将目光投向丈夫那张略显倦容的面庞，流露出满脸的疼惜与关怀之情，忧心忡忡地询问道：“次郎啊，你身体不舒服么？还是有什么事？我看你脸色不好。”
    奈川次郎见状，连忙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妻子那双柔嫩纤细的玉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无大碍，只是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想到今日中午酒井先生与汪德富先生说的话了。”
    奈川良子看着丈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内心的担忧：“次郎，我已经好久没见到酒井先生了，甚至公司开业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一直是渡边先生在帮忙打理。可后来渡边先生也离开了，听说他回到了日本。这次酒井先生突然来访，还带来了另外两个人，我真的很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奈川次郎努力保持着镇定，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试图安抚妻子的情绪：“别担心，良子。我们只是正常做生意而已。这次雄夫也不参与，我们更不用担心什么了。”

 第70章 目标换了

    然而，他心里清楚得很，自从来到上海后，他们夫妻俩的一言一行都处于被监控之中。一想到只要踏出家门，就有眼线盯着自己，奈川次郎不禁感到头痛。
    对于这个陌生的城市，奈川次郎还不够了解。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尽快熟悉上海的每一条街道和巷子。于是，他轻声向妻子问道：“良子，家里有上海的地图吗？”
    奈川良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开口问道：“你要地图做什么呢？”她的声音轻柔而带着些许好奇。
    奈川次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耐心地解释道：“是这样，以后你去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就能靠着这张地图到处逛逛，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而且，我还可以带上孩子们一起出去玩呀。”
    “嗯，好的，那我明天就去买回来。”奈川良子的语气温柔如水。
    奈川次郎听后，稍微思考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提议道：“对了，江小姐和林先生不是说过明天会过来吗？我们可以请他们顺便帮忙买一份地图啊。”
    奈川良子听了这个建议，觉得也可以，不禁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那就麻烦他们帮忙买。”
    2 月 18 日上午九时许，梁翼天刚到办公室不久，便接到了万副主任打来的电话，要求他立刻去一趟。当梁翼天踏入主任办公室后，万副主任直截了当地表示，关于奈川良子的事情今后不要再管了，并指示他通知林江山将注意力转移至胡德仁身上。
    听到这个消息，梁翼天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其实，他早已对万副主任招募林江山一事心生疑虑，并暗自揣测其中缘由。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恰好证明了自己之前的推断，这让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自得之情。
    然而，表面上他仍表现出谨慎与关切，轻声问道：“胡德仁不正是林江山的姐夫吗？难道他出了什么状况不成？此人可是由南京政府派遣至上海的呀。”
    万副主任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压低嗓音说道：“据可靠情报，这个胡德仁近来频繁与日本人接触，很可能与修改税则有关。听闻他所草拟的税则修订方案即将完成，为防止他在这个问题上彻底倒向日本人，上头命令我们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梁翼天心头一震，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稍有疏忽便可能引发严重后果。
    “我明白了，万副主任。我会立刻转达给林江山，让他调转调查方向。”梁翼天神情严肃地回应道。
    离开主任办公室后，梁翼天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然后迅速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给林江山，但却发现根本联系不上他，无论是打家里还是公司的电话，都无人接听。梁翼天心下狐疑，不禁坐在椅子上开始琢磨起来。沉思良久之后，他再次拿起电话，并拨通了田秋生的号码。
    田秋生来到梁翼天的办公室，恭敬问道：“处长，有什么指示？”梁翼天语气严肃地说道：“你马上前往长乐坊，到奈川良子家门口等待林江山。一旦见到他，立刻带他来见我！”田秋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的，处长，我马上就出发。”
    然而，就在田秋生转动身躯准备迈步离开之际，梁翼天那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等一下！”
    田秋生闻声止步，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梁翼天。只见梁翼天眉头微皱，嘴唇轻抿，想了一会儿说道：“算了，我和你一起去找林江山。”
    很快，一辆轿车驶出了76号特工总部。车内，田秋生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方向盘，目光专注于前方道路。而坐在后排座位上的梁翼天则紧闭双眼，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问题。
    当快要抵达长乐坊的时候，梁翼天远远地瞥见了江芸清的轿车停在不远处。他心中一动，连忙对田秋生下令道：“把车子继续往前开，开过奈川良子家一些距离后再停下。”田秋生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车辆缓缓驶过奈川良子家，大约开出二十公尺左右后停在了路边。
    田秋生下车走到人行道上，点了一支烟后，就那么来回晃着。林江山静静地坐在车内，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认环境安全后，他点燃了一支香烟，烟雾缭绕间，思绪也开始漫无目的地飘荡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翠姑的事情。这个女人在如实地供认后没过多久，便被悄无声息地秘密枪决。至于她是否真的受命于军统，这一点，万副主任的对手——那位副主任心知肚明。就在吴队长死后的次日，李主任还责令万副主任与那位副主任携手合作，共同追查隐藏在背后的真凶。可是仅仅过了四天，却传出消息称，李主任将他们二人召集到一起，不仅大发雷霆，更严令禁止两人继续内讧。倘若再度发生此类事件，无论是谁挑起争端，他俩都将面临革职查办的严惩。
    得知此讯，梁翼天就将原本计划安插在那位副主任身旁的眼线暂且搁置一旁。尽管这是万副主任授意之事，但他实在不愿卷入这场复杂而残酷的内部斗争之中，更害怕无端遭受池鱼之殃。
    注视着车窗外的田秋生，梁翼天又想到了胡德仁的事。他的心情有些沉闷，和日本人走近了不好，和日本人对着干更不行，这个尺度该怎么把握呢？梁翼天莫名其妙地替胡德仁担忧起来。正想着问题，他看到田秋生在车外挥了挥手。
    林江山和江芸清从奈川家出来，刚要上车，就见前方有人在挥手。他一眼就认出了是谁，于是跟身旁的江芸清说了声，就朝着田秋生的方向走去。江芸清看了远处一眼，钻进车里，独自驾车走了。
    走到近前，田秋生指了指梁翼天的车。林江山会意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梁处长，这么急找我何事？”林江山面带疑惑地看向梁翼天。
    梁翼天笑了笑，拍了拍林江山的肩膀，低声说道：“先不急，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第71章 暗流涌动

    林江山一听，连忙略带歉意地说道：“梁处长，真是对不住呀！我中午已经跟别人约好了，但是您放心，如果事情紧急，我可以推掉那边的约会。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尽管吩咐。”
    梁翼天见状，知道林江山并不是故意推脱，便不再绕弯子。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挺直身子，语气郑重地开口说道：“根据万副主任的指示，立即停止对奈川良子的调查工作。”
    听到这个消息，林江山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这样也好啊，每天都要盯着自己的老板，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还挺难受的呢。嘿嘿，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啦！”
    然而，梁翼天并没有被林江山的态度影响，他依旧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接着，他继续说道：“万副主任还给你安排了一项新的任务，让你调查你的姐夫胡德仁。”说完这话，他紧紧地盯着林江山，似乎想要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些什么。
    林江山听闻此言，心头猛地一震，暗自思忖着 76 号为何会将目光瞄准姐夫？他面色紧绷，佯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急切地追问道：“梁处长啊！请问我姐夫究竟遇到何事了呢？”
    梁翼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但却并未表露丝毫情绪波动，语气平静地回应道：“别担心，并无大碍，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你姐夫胡德仁如今担任江海关审榷科的副税务司一职，此刻正着手修订那些由英国人遗留下来的税则条款。南京政府那边为了防止他会偏袒日本人，所以嘱咐我们稍加留意罢了。”
    林江山听罢，赶忙故作轻松地舒了口气，口中低声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可实际上，他内心早已忧心忡忡，不仅为姐夫胡德仁的安危捏把汗，更为姐姐感到忧虑。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阵狂风骤雨，打得他措手不及，思绪变得愈发纷乱如麻。
    “我明白了，梁处长。我一定会按照指示去调查我姐夫的。”林江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梁翼天微微点头，“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还有，这次的调查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我知道。”林江山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离开梁翼天的车子，林江山心情有些沉重。他伸手招了一辆黄包车，向着姐姐家快速行去。
    林海峰静静地坐在电车上，目光悠然地扫过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此刻，他心中正琢磨着下午那场至关重要的接头事宜。
    此次前来上海，原本只是单纯地参与一场早已安排好的医学交流活动，顺道看看妹妹林雨峦一家以及小弟林江山。可就在十天之前，上级突然通知他——抵达上海之后，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这项任务看似简单明了：到达目的地后，立即通过特定渠道发出联络信号，接着便与一个人会面，并从对方手中接收一份情报。
    然而，凭借多年摸爬滚打，在地下战线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林海峰深知哪怕最不起眼的任务都暗藏玄机、危机四伏，绝不可掉以轻心。更何况此番身处异地他乡——上海这座繁华都市，特务横行无忌且各类情报机构盘根错节。初来乍到的他对这里可谓一无所知，更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想到这里，林海峰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号码，那是离开天津前上级告诉他的，这是用来联系上海地下党的紧急联络方式，唯有万不得已时才能启用。
    这时，电车到了愚园路附近，林海峰下了车，快步向林雨峦家走去。他不紧不慢地走着，不时驻足看看路边的商家橱窗，又买了一份申报看着，走走停停。
    走到渔光坊附近时，林海峰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身后无人跟踪之后，他才稍稍松口气，但脚下步伐却并未减慢，反而更快了些。没过多久便来到了林雨峦家门口，抬手按下门铃。很快，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艾米莉，只见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进入院内，林海峰和艾米莉边走边说走向客厅。此时江芸清已经到了，只是不见林江山身影。心中正感疑惑之际，江芸清似是看穿他所想一般，抢先一步开口道：“大哥，他临时有事需要处理，可能会晚一些到。”听闻此言，林海峰释然一笑，表示知道了，随即伸手接过胡德仁递来的茶杯，然后两人去书房聊天去了。艾米莉见状，就走到江芸清身旁亲昵交谈起来。
    片刻过后，林雨峦自厨房走出，轻声询问江芸清：“芸清，江山什么时候能到呀？”江芸清柔声回应道：“不知道，他让我们先吃，不要等他。”
    林雨峦不由得埋怨道：“大过年的，什么事那么重要，连饭都不吃了，真是的。”
    艾米莉立刻帮腔道：“就是，等他来了，大姐姐好好骂他。”
    林雨峦笑着捏捏艾米莉的脸蛋，夸道：“还是艾米莉好，听话，呵呵！”
    几人正说笑着，门铃响了。艾米莉听到后一下窜了出去，林雨峦和江芸清见此情形，相视一笑。片刻功夫，林江山跟着艾米莉进来了。林雨峦连忙去厨房端菜，同时让艾米莉去叫林海峰二人。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三个男人还喝了点酒，又问到了雅克和柳云。艾米莉嘻嘻笑着，说打过电话了，今天饭馆客人多，忙不过来。等吃完饭后，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林海峰就要走，说下午还有事。林江山急忙说送他，林海峰原本不同意，可是见林江山不停地眨眼睛，他只好同意了。林江山让江芸清在姐姐家等他，他先去送大哥，一会儿再来接她。
    二人上了轿车，刚离开渔光坊，林海峰就笑呵呵地问道：“说，有什么事？弄的神神秘秘的。”
    林江山小声问道：“大哥，您这次到上海来，不会只是参加医术交流？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林海峰不动声色地笑道：“真的是参加医术交流，再说了，就是有其他事，你也不该打听，这是纪律！”

 第72章 联系上了

    林江山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随便问问嘛。”
    林海峰凝视着弟弟，心中也想了许多问题，但他强行克制住自己，不去询问弟弟的工作。因为他深知组织纪律的重要性，也明白弟弟同样会坚守这一点。在这段路程中，林海峰仅仅询问了一些关于上海的风土人情、标志性建筑、街道和商业区域等方面的问题。林江山敏锐地察觉到哥哥可能肩负着特殊使命，既然不能询问，便也不再多言。
    当路过一家书局时，林江山特意停下车子，进去购买了一张详细的上海地图，并将它给了大哥。林海峰接过地图，微笑着点点头，他知道林江山已经肯定了自己身负任务。到了南京路汇中饭店门前，兄弟俩相互看了一眼，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想法。二人坚定地点点头，不再说话，林海峰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林江山开着轿车，快速驶到了大世界附近。他停好车辆，下车走到一台公用电话前，联系了老赵要求见面。简短的通话过后，老赵告诉他去鲁长根的修车行等。
    独自一人待在修车行的鲁长根见林江山突然来了，不禁面露惊讶之色。他赶忙迎上前去，开口问道：\"组长，你这会儿怎么来了？有啥急事吗？\"
    林江山微微一笑，简单回答道：\"没事，就是等老赵。\"说完，便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地等待着老赵的出现。
    过了一会儿，老赵来了。林江山等鲁长根去大门口了，就直接对老赵说道：\"老赵，我今天上午接到通知，要去查查我姐夫的情况。\"
    听到这话，老赵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涌起一股疑惑。追问道：“哦？为什么要调查你姐夫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江山把梁翼天以及山田的话复述了一遍。
    老赵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姐夫现在负责修订税则条款，肯定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你调查的时候要小心，说不定会有危险。”
    林江山点点头，“我知道了，老赵。我会小心的。”
    老赵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接着开口道：“有关奈川良子一事，76 号虽已作罢，但特高课却全面接手，独自调查，并派了酒井与芳田雅子出马，显然准备主动出击了，目标直指奈川次郎。因此，你们俩仍需密切留意事态发展，务必查清特高课此举背后真正意图。此外，关于奈川次郎在港期间的遭遇，目前组织尚未获得确切消息。我再强调一次，你跟红叶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保障自身安全为重！”
    进入汇中饭店后，林海峰径直回到自己的客房。他看了一眼时钟，发现已过下午三点。随后，他慢慢展开弟弟送给他的地图，认真端详起来。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林海峰才将地图收起。收好地图，他在脑海中又一次仔细回忆了一遍接头地点以及遇到危险时的紧急撤退路线。确认无误之后，林海峰戴上一顶精致的礼帽，轻轻推开房门，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下楼梯。
    沿着南京路，林海峰迈着缓慢的步伐，慢悠悠地向西边走去。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繁华热闹的店铺，但心中却始终保持着警惕。
    经过一家百货公司门口后，林海峰来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旁停下脚步。亭子里正有一名男子在打电话，林海峰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同时顺便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
    自从从饭店出来后，林海峰就一直小心翼翼地留意是否有人跟踪自己。此刻，他再次确定身后并无异常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三点四十九分，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短短半分钟了。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亭里的男人却丝毫没有结束通话的迹象，林海峰不禁有些焦急起来。终于，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在玻璃窗口上敲了几下。男人闻声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然后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林海峰缓缓地踏入电话亭内，正当他准备关上那扇略显破旧的门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等待着铃声再次响起。
    当电话铃又响了两声后，林海峰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了话筒。瞬间，从听筒里传出一个男人低沉而缓慢的声音：“请问，您是从广州来的蔡先生吗？”
    林海峰心头一喜，压低嗓音冷静回答道：“对，我就是蔡广生，请问您是宋先生吗？”
    对方听后，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嗯，我是宋先生。明晚七点半，请蔡先生到霞飞路上的丽芳咖啡厅见面。具体位置就在国泰大戏院的对面。到时候，我会嘴里叼着一支烟斗，而你则需要携带一份今天的《申报》，切记一定是今天的报纸哦。”
    林海峰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表示明白对方的意思，并郑重地回应道：“好的，请放心，不会错的。另外，明天我也会戴上一副黑框眼镜。”
    对方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应了一声，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林海峰缓缓走出电话亭，一边默默前行，一边回忆着刚刚那个短暂却重要的通话。
    其实，这个公共电话亭的号码早在昨天上午就已经被证实过——当时还是托同事帮忙拨打的呢！昨晚，结束了那场的医术交流会的聚餐之后，林海峰并没有立刻休息。相反，他快速赶到报社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按照规定发出了联络消息。
    一切都进展得顺利，甚至超出了预期。就在规定的时间内，对方如约定般准时打来了电话。这无疑表明对方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报纸，内心充满了焦急与期待。
    想到这里，林海峰的心中顿时翻涌起一股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期待、紧张、兴奋，但更多的还是对于未知挑战的渴望和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有力且坚定，仿佛要将脚下的大地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他相信凭借着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和实力一定能够顺利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

 第1章 烟斗

    二月十九日傍晚时分，太阳刚刚落山不久，夜幕渐渐降临。奈川次郎慢悠悠地踏出家门，登上一辆经过的黄包车，快速向东行去。
    没过多久，从对面的公寓楼内猛然窜出两道身影，他们动作敏捷地上了停靠在路边的汽车，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向东追去。
    当黄包车往左一拐，驶进圣母院路时，奈川次郎下了车，并以极快的速度闪身钻进路旁的狭窄弄堂里，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与此同时，那辆空载的黄包车则继续沿着原路朝北快速而去。
    奈川次郎静静地躲在暗处，密切注视着马路上的动静。等那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般从眼前掠过驶远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弄堂口，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样后，又一次登上一辆黄包车，朝着南方急速前行。
    不一会儿，黄包车顺利地拐上了繁华热闹的霞飞路，一路前行直至国泰大戏院门前方才停下。奈川次郎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心中暗自盘算：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距离六点半还差几分钟而已。于是，他走到售票口，买了一张当场次的电影票，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走进了戏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来到了七点十分。奈川次郎站起身来，弯下腰离开座位，慢慢走出了剧场。他先是去了卫生间，随后漫步至弹子房随意逛了一圈，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闲暇时光。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悠然自得地踏出了国泰大戏院的大门。
    抬眼望去，漆黑如墨的天空笼罩大地。马路上两侧的霓虹灯宛如璀璨星辰般此起彼伏、交相辉映，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奈川次郎低下头，脚步匆匆地穿越车水马龙的街道，径直走到丽芳咖啡厅门前停下脚步，向里面张望了一番后，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入咖啡厅后，奈川次郎目光敏锐地扫视四周，最终挑选了一张位于内侧且相对隐蔽的桌子坐下。这个位置不仅能够让他很好地观察整个咖啡厅的动静，还不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坐定之后，他静静地等待着服务员送上咖啡。
    当热气腾腾的咖啡被摆在面前时，奈川次郎瞥见墙上悬挂的时钟指针已悄然指向七点半。他顺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精致的烟斗，轻轻将其叼在嘴角，然后拾起桌面上的报纸开始翻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时不时地瞄向咖啡厅的入口处。
    咖啡厅的门缓缓打开，伴随着轻微的“嘎吱”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一名中年男子，他头戴一顶精致的礼帽，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西装，笔直的身姿透露出一种优雅与自信。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为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嘴唇上方蓄着整齐的胡须，更显成熟稳重。他身材高挑且匀称，步伐稳健地走进了咖啡厅。
    就在这个男人踏入店内的瞬间，墙上悬挂的挂钟发出清脆而响亮的“铛”声，仿佛在迎接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奈川次郎放下手中的报纸，取出叼在嘴角的烟斗，轻轻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后，又重新将烟斗含在口中。
    那位陌生男子进入屋内后，先是环顾四周，眼神略带好奇地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和其他顾客。接着，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迈着从容的步子穿过一张张桌椅，径直朝着奈川次郎所在的位置走来。走到近前，男人将手中握着的报纸轻轻放在桌面上，声音低沉而温和地问道：“请问您是宋先生吗？”
    奈川次郎抬眼望去，目光落在对方递过来的那份报纸上——《申报》，日期显示为昨日。他心中暗自点头，脸上露出友善的微笑，并回答道：“正是在下，想必您就是蔡先生，请坐。”说罢，他一边礼貌地伸出手示意对方落座，一边向服务员招手示意再来一杯咖啡。
    奈川次郎看着对方坐稳后，迅速拿下嘴角叼着的烟斗，原本轻松随和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蔡先生，情况紧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是从日本国内传过来的，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它来自反战同盟，请您一定要小心保管好。”话音未落，他已将手中的烟斗轻轻推到对方面前，并特意叮嘱道：“东西就藏在这支烟斗里面，记住，绝对不能使用这支烟斗吸烟！”
    看到对方郑重其事地点头表示明白，奈川次郎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然而，此刻周围环境充满变数与危险，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站起身来，冲对方点点头后，脚步匆忙地朝着门口走去，转眼间出了咖啡厅。
    出了咖啡厅，奈川次郎脚步匆匆地赶回国泰大戏院。进入戏院后，他再次走向卫生间。
    当奈川次郎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电影散场。观众们纷纷涌出戏院，场面有些混乱。奈川次郎巧妙地混入人群之中，随着人流一起向外走去。他的目光闪烁不定，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离开戏院后，奈川次郎往右一转，踏上了迈尔西爱路，然后朝北漫步而行。这条路安静而幽深，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奈川次郎已经走到了家门前。他抬头望去，发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正静静地停在不远处。他面无表情地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家门。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轿车突然嘎吱一声停在了他的身旁。车门缓缓打开，酒井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脸上挂着笑容，热情地向奈川次郎打招呼：“这么巧啊，奈川先生，您这是要出去吗？”
    奈川次郎见是酒井，脸上顿时浮现笑容：“原来是酒井先生啊，我不是出去，是刚回来，正准备进门呢。”
    酒井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眼睛犹如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奈川次郎脸上的细微变化，不紧不慢地发问道：“看起来奈川先生对上海已经很熟悉了，连出门都无需夫人相伴了。能不能告诉我您刚才去了何处？”

 第2章 烟斗的秘密

    奈川次郎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轻声说道：“哪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我平常出门都是靠黄包车代步而已。这不，今晚就出了个岔子。我看到报纸上说国泰大戏院上映了一部新片子，就打算过去瞧瞧。谁知道跟黄包车夫说错了地方，说成了大光明戏院。等跑出一截子路，突然回过神来，发觉方向反了，没办法，只能赶紧跳下黄包车，再叫一辆往国泰那边赶。”话音刚落，他便从兜里摸出一张电影票，在酒井眼前得意地晃悠起来。
    酒井随意瞄了一眼，稍稍思索片刻，不解地追问：“奈川先生，您当时完全可以让车夫直接掉头返回国泰啊，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换乘另一辆黄包车呢？”
    奈川次郎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如梦初醒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难为情地自嘲道：“哎呀呀，瞧我这脑袋，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呢！我确实不必中途下车呀。”接着，他又轻轻拍打了几下脸颊，略带歉意地对酒井说：“酒井先生，还好有您及时点拨。您瞧瞧，我这人就是不禁事，一着急准得犯错，真是让您见笑了。”
    酒井看着奈川次郎那副自然流畅、毫无破绽的模样，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来。尽管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又无法当面戳穿对方。毕竟，奈川次郎现在已经回到家中，想必该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办妥。而己方派去跟踪的人却跟丢了目标，根本无从查证奈川次郎所言是否属实。在这种情况下，酒井也只能强颜欢笑地开口问道：
    \"奈川先生，关于贵公司与汪先生合作之事，不知令夫人考虑得如何了呢？\"
    奈川次郎微笑着回应道：\"哎呀，生意上的事务我通常不过多干涉。这样，我叫良子下楼来同酒井先生详谈，您看如何？\"
    听到这话，酒井赶忙摆手拒绝：\"不必麻烦夫人了，这么晚了实在不好意思叨扰。况且我们已约定好过两日再行会面商谈细节。时间尚早，我还有其他事，先行一步了，再会！奈川先生。\"话音未落，酒井便迫不及待地转身钻进轿车内，迅速驾车离去。
    奈川次郎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随轿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此刻，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通过刚才与酒井的交锋以及对局势的观察分析，他确凿无疑地证明了一个事实：酒井与那些暗中尾随自己之人是一路的！应该也是特高课的人。
    如此一来，顺理成章地便可推导出另一个结论：那位神秘莫测的汪先生及其夫人同样也属于特高课。奈川次郎知道，此前向酒井解释时所找的借口实在难以自圆其说，充其量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幸运的是，最关键的东西已然成功送走了，这使得他暂无后顾之忧。面对当前的形势，唯一需要做的便是提高警觉，严加防备来自酒井一伙人可能采取的任何手段。对此，奈川次郎有着十足的信心，因为早在外务省工作期间，他就曾接受过专业而系统的训练。
    稍稍定神之后，他将视线从远处收回，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紧接着转身迈步，推开院门走入庭院之中。
    霞飞路上的丽芳咖啡厅内，林海峰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匆忙离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缓缓伸出手，将手中的烟斗轻轻放入口袋。接着，他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咖啡，同时翻阅着桌上的报纸，似乎对周围的喧嚣毫不在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对面的国泰大戏院里涌出一大群刚刚看完电影的人们，林海峰才放下手中的报纸，抬起头来。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群观众，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他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结账。
    踏出咖啡厅的大门，林海峰立刻感受到了街上涌动的人流。满眼都是刚刚从电影院出来的人们，他们或谈笑风生，或沉浸在电影情节之中。林海峰迅速拉紧帽子的边缘，巧妙地融入人群之中，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东边走去。一路上，他始终保持警惕，留意着四周是否有可疑的跟踪者。
    走了好一会儿，当确定身后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林海峰停下脚步，招来一辆黄包车。他敏捷地跳上车座，催促车夫加快速度，向着南京路疾驰而去。到了夜幕下的南京路，抬眼望去，一片灯火辉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繁华的街道更加热闹非凡。
    林海峰在距离汇中饭店不远的地方下车，付完车费后，他漫步在人群之中。此刻的南京路，霓虹闪烁，歌声悠扬，使人陶醉其中。然而，林海峰并没有被这表面的浮华所迷惑，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周围，再度确认是否有人暗中尾随。
    确信没有被人盯梢后，林海峰加快步伐，径直走进了汇中饭店。一进房间，他便立刻开始仔细检查房内的各个细节。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些他出门前特意留下的记号——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标记，对于他来说却意义重大。经过一番细致的观察，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所有的记号都原封未动，表明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闯入过这个房间。
    紧接着，林海峰走到窗前，一把拉拢窗帘，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他转身坐到桌前，小心地取出刚才放在口袋里的烟斗，仔细查看起来。
    反复端详了好一阵后，林海峰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斗钵，另一只手则紧紧捏住斗柄，然后用力一拧。
    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斗柄顺利地转动起来。紧接着，斗钵的下半部分缓缓脱离了主体。林海峰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当整个下半部完全分离出来时，一个小小的物体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是一颗仅有蚕豆般大小的蜡丸！它静静地镶嵌在斗钵底部。
    林海峰凝视着这颗蜡丸，沉默片刻后，再次动起手来。这次，他动作轻柔而谨慎，一点一点地将烟斗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完成之后，他把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烟斗，静静地思考着。

 第3章 留在上海

    黎明破晓，晨曦洒下第一缕光芒，唤醒沉睡中的世界。林海峰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后迅速起身，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后，他穿上整洁得体的衣服，准备前往餐厅用早餐。因为今天是医术交流活动的最后一天，中午将在汇中饭店举行一场欢送宴会，而下午则是自由活动时间。
    当他走到房门前时，突然停住脚步，若有所思。犹豫片刻后，他转身回到床边，打开行李箱，取出那只珍贵的烟斗放进衣兜。这只烟斗工艺精湛、别具一格，宛如一件艺术品。他实在有些不放心把它留在房间里，万一被小偷顺走可就麻烦大了。
    刚刚踏出房门，林海峰便与住在隔壁的同事不期而遇。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随后一同朝着楼下的餐厅信步走去。沿途，他们不断与来自各地的会议代表们热情地打招呼。
    迈进餐厅大门，两人各自拿起餐盘挑选着食物。林海峰挑完食物后，找到一个空位刚坐下，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餐厅入口处。刹那间，他心中一紧，不禁暗自思忖：“怎么回事？他怎么亲自来了？”正想着呢，同事端着食物坐到了身边。
    林海峰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与身旁的同事闲聊着，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刚刚走进门的人身上。没过多久，那位同事便结束用餐，并向林海峰道别后径直前往二楼的会议厅。
    林海峰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眼前的食物。待见到那人将盘中餐食吃的差不多之后，他方才缓缓饮尽杯中剩余的牛奶，然后悠然自得地起身朝着餐厅出口缓步而行。就在此时，那个人也迅速站起身子紧跟其后。当二人擦肩而过之际，只听那人压低声音飞速说道：\"416!\" 此人说完就急步先行离去。
    林海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脚下步伐也加快了，紧跟着前面之人一同走向电梯。不多时，他们便顺利抵达四层楼，一前一后进入 416 号客房。进屋后，那人关闭房门，然后转身牢牢握紧林海峰主动伸出的双手激动地说道：\"辛苦了，海峰同志。\"
    面对对方的热情举动，林海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谦逊之意，并微笑着回应道：\"谈不上辛苦啦，而且这里的条件挺不错呢。\"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好奇地询问起来：\"老方啊，你这次突然来上海找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呀?\"
    老方看上去有四十好几了，皮肤黝黑，透着一股干练劲儿。此刻，他一脸急切地问道：“我可是专程为了你的任务赶到上海来的，事情办得如何啦？”
    林海峰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非常顺利，东西已经到手了，我原本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坐火车回天津。”
    听到这个消息，老方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真是太好了！只要东西拿到手就没问题了。不过呢，不需要再送回天津了。”
    林海峰闻言顿时心生疑惑，眉头微皱，追问道：“这是为什么？”他想不通其中缘由。
    老方解释道：“把它直接转交给上海地下党的同志们，这份情报对于他们来说更为重要。这可是晋察冀领导下达的紧急通知！考虑到安全，上头特意派我过来亲口通知你。”说完这话，老方从自己的衣领处摸索出一个紧紧卷起的小纸卷，然后递到了林海峰手中。
    林海峰接过纸卷后，立刻将其展开并仔细看着。过了一段时间后，老方才开口问道：“你都记清楚了吗？”看到林海峰颔首示意，表示已经明白，老方便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并将其划燃，随后点燃了林海峰手中的纸卷。紧接着，他语气严肃地叮嘱道：“这个联络方式只有你知道，千万别忘了。物品由你保管，我也无权查看，所以务必妥善保管好。接下来的行动全靠你自己了，我今日中午就离开上海，你一定要谨慎行事！”
    林海峰神情庄重地点头回应，并再度与老方紧握双手以作道别。然后，他移步至门边侧耳倾听一番，确认周围环境安全无虞之后，便迅速开启房门闪身离去。抵达二楼会议厅时，交流活动总结会议才刚刚开始，于是他寻得一处空位坐下，一面聆听他人发言，一面暗自思忖着老方方说的话。
    午后二时许，林海峰悠然地站在外滩栈桥旁。举目眺望，只见黄浦江上舟楫往来，穿梭如织。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座城市独特的气息。
    他已经通过公用电话发出了接头申请，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地点就在外滩公园南门处。对方拿着一把黑雨伞，脖子上围着灰色围巾，戴金丝边眼镜。
    林海峰见时间尚早，便沿着黄埔滩路慢悠悠地散着步。他时而驻足观赏那些别具一格的巍峨大厦，时而眺望江面上的旖旎风光。当快要走到外滩公园时，林海峰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只见数辆黑色的轿车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眨眼间便抵达了公园南门。车停稳后，一群人鱼贯而出。然而，其中大多数人并未踏入公园，而是动作敏捷地四散开来，融入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林海峰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针刚刚划过两点五十分。他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思维飞速运转起来。这些人究竟为何而来？莫非他们的目标正是自己？若是如此，岂不是意味着接头的消息已然败露？可自己这一方绝对万无一失，那么问题会不会出在上海地下党那边呢？自从拨通那个接头电话至今，不过短短一个小时而已，特务却已闻风而至。
    林海峰当机立断，他迅速穿过马路，走向九江路，到了路口，又从报童手中买了一份报纸，然后走到电车站台附近，边看报纸边盯着公园方向。

 第4章 南门口的行动

    何先生坐在轿车内，目光凝视着远处的外滩公园南门，静默不语。叶云根坐在驾驶座上，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停扫视着四周，见人员都到位后，就回头问道：“何先生，消息是否准确？”
    何先生面容沉静，淡淡地回应道：“不知道，此次行动是王站长下达的指令。”
    叶云根闻言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如今局势如此紧张，竟然还有心思与地下党纠缠不休。倒不如将这些精力用来多杀几个小鬼子！再说了，上次 76 号那些杂种污蔑我们之事，他王站长为何不前去讨个说法？”说到激动处，他的怒火再度升腾而起。
    面对叶云根的恼怒，何先生并未加以阻拦，仅是轻声提点道：“激动什么，声音小些，留意盯着门口动静。”
    经此提醒，叶云根方才稍稍克制住情绪，但仍忍不住好奇追问：“何先生，我们这次抓捕的人究竟是什么人？需要动用如此多的人。”他的声音明显降低了不少。
    何先生略微思考了一番后，才徐徐说道：“那个人是从外地来的，此次前来上海，目的就是要在今天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在公园南门处与上海地下党的成员接头，并转交一份情报。听说这份情报很重要，连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都关注呢。”
    听到这里，叶云根忍不住追问道：“那负责接头的究竟是男是女啊？”
    “这个嘛……我不清楚！”何先生回答得果断利落。
    叶云根当场怔住了，心里暗自咒骂着，这算哪门子的消息啊。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再继续追问，因为他深知若是再刨根问底恐怕会触犯忌讳。于是他转身下了车，点燃一支香烟，开始在轿车旁边悠然自得地踱起步子来，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公园南门。
    眼看着时间已经逼近三点二十分，林海峰突然注意到有一名男子正从公园内缓慢地走出来。只见此人头戴一顶礼帽，脖颈间还系着一条灰色围巾，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嘴上留着胡须，手里拿着一把卷起来的黑伞当拐杖使。
    林海峰的心跳愈发剧烈，手心开始冒汗，眼前这个人是否就是即将与自己接头的人呢？怎样才能给对方传递危险信号呢？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而过，额头也因过度思考而渗出丝丝细汗。
    沉思片刻后，林海峰深知此刻不能轻举妄动，毕竟周围潜伏的特务毫无动静，或许他们并不知道此人身份；亦或是敌人正在等待时机，待到接头时刻方才采取行动。
    就在此时，只见那人走出公园南门后并未有丝毫停顿，径直沿着江畔向南走去。目睹此番情景，林海峰心中一动：莫非此人已察觉到异样？他下意识地低头瞄一眼腕间手表——距离三点半仅剩短短五分钟！目光游移于公园南门处与持伞者之间，经过一番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再多观察五分钟。
    五分钟转瞬即逝，外滩公园南门处风平浪静，行人与游客如往常一般川流不息。林海峰扫视四周，并没有看到第二个身着那身装扮的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稳稳落地。他轻轻松口气后，转头朝着南面眺望而去，那个拿伞的身影若隐若现，清晰可辨。于是，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大步流星地紧跟其后，朝着南方行进。
    此刻已临近下午四点，叶云根返回车内，一脸无奈地对何先生禀报：“何先生，我在南门口观察到现在，并未察觉任何可疑人员在此碰头，甚至连驻足交谈的人也未曾出现过。”
    何先生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既是如此，那就让兄弟们收队。”叶云根闻听此言，轻点下头表示明白，随即将车窗缓缓摇下，手臂伸出窗外做出一个手势。刹那间，那些事先藏匿起来蓄势待发的手下们迅速行动起来，纷纷返回各自车辆，而后驾车疾驰而去。
    林海峰远远跟着那名男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男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跟踪，他一直走到了南京路上，然后上了一辆电车。
    林海峰想要跟着上电车，已经来不及了，他连忙招了一辆黄包车跟了上去。追了两站终于赶上了，林海峰急忙下了黄包车，又疾步上了电车。等电车开动后，林海峰才发现那位拿伞的人刚刚下车了，背对着自己，正向来的方向行去。
    林海峰心中一阵释然，他知道对方肯定发现了自己在跟着，利用电车甩掉了自己。林海峰决定不再跟着了，他现在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一路上，林海峰小心翼翼，他时而回头张望，观察是否有人尾随；时而躲入暗处，确认周边环境安全无虞后才继续前行。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成功抵达汇中饭店。
    进入客房后，林海峰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确定无人潜入后，他如释重负般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开始陷入沉思。
    “接头消息果然还是泄露了！”这个念头不断在林海峰脑海盘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差错呢？从当时现场特务们的表现来看，他们显然对前来接头的同志一无所知，这意味着特务仅仅知晓此次接头行动，却对具体参与人员以及相关特征毫不知情。如此推断下来，与自己通电话联络的那位同志应当没有问题，可以排除其嫌疑。如此一来，排查范围便大大缩小了。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呢？是否需要再次拨打电话联系呢？又该使用哪一个号码呢？此刻，林海峰手中握有两个联系号码，其中一个已被使用过，暂时应属安全。而另一个则是专门用于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那是临行前天津的上级交予他的。
    面对眼前错综复杂的局势，林海峰犹豫不决，他必须权衡利弊，谨慎抉择。现在上海地下党内有敌人的奸细，稍有不慎，不仅自身难保，更可能牵连上海的同志。

 第5章 紧急求援

    眼看着太阳逐渐西沉，天空变得阴沉灰暗，林海峰缓缓地从床上起来。他伸手掏出那张地图，认真端详了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叠好放回口袋里。接着，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凌乱的衣物，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客房。
    此刻，林海峰心中焦急万分。他必须尽快与上海地下党的同志取得联系，并把他们内部有奸细这个重要消息告诉他们。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使用紧急联络方式，虽然他坚信接听电话的那名同志绝对值得信赖，但是如果对方不相信自己呢？毕竟今天下午接头没有成功。
    踏出汇中饭店的大门，林海峰迈步向西走去。在出发之前，他特意向茶房询问了一番，除了南京路之外，这附近是否还有其他比较热闹繁华的地方。茶房热情地向他推荐了福州路、河南路等几条街道，同时告诉他步行就可以了。
    没过多久，林海峰便走到了福州路的街头。抬眼望去，只见眼前一片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景象。街道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茶楼和饭馆，其间还夹杂着不少报刊杂志出版社以及形形色色的商铺，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此时正值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路上的行人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好不热闹。
    林海峰仔细观察附近是否有公共电话亭，终于在一个街角找到了它。他进了电话亭，拿起听筒拨通了那个紧急联系号码。心跳声在耳边回响，仿佛要冲破胸腔。
    电话那头很快响起了一阵嘟嘟声，然后被人接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一丝警觉。林海峰深吸一口气，迅速念出联络暗语。对方沉默片刻，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终于，对方也回应了联络暗语。
    林海峰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紧接着提出了尽快见面的请求。对方略加思索，很快给出了答复：“今晚六点四十，大世界门口，会有人接应你。记得带上今日的《新闻报》作为信物。”接着又说了接头暗语。等林海峰表示记住了后，便挂断了电话。
    林海峰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六点。他向路人询问了前往大世界的方向，得知距离并不远，便决定步行前往。途中经过一家报刊亭，他顺手买了一份当天的《新闻报》，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原来是路边的一家包子铺。林海峰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忍不住走进店里买了三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思考着即将到来的会面。
    当他到达大世界附近时，时间刚刚超过六点半。他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街道上车水马龙，但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松了口气，缓缓迈步走向大世界门口。
    晚上六点四十分整，林海峰准时抵达门口。他仿佛只是一名普通的游客，站定后，装作对周围环境充满好奇的样子，东张西望，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就在此时，一位年轻男子手持一份《新闻报》缓缓走来。走到近前时，年轻男子压低声音问道：\"请问您是刘先生吗?\"
    林海峰紧紧握住手中的报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回答道：\"抱歉，恐怕您认错人了，我并不姓刘，而是姓林。\"
    年轻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之色，随即笑着解释说：\"真是不好意思，林先生，可能是我记错了。是黄先生派我前来接您的。\"
    听到\"黄先生\"三个字，林海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连忙回应道：\"原来如此，我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见过黄先生了。那就有劳阁下引路了。\"
    年轻男子见暗语正确，知道眼前之人便是要接的对象，便伸手指向身旁，然后迈步朝着不远处的一辆黄包车走去。来到黄包车旁，年轻男子礼貌地请林海峰上车，并轻声嘱咐道：\"请您放心跟车走。路上我会在后方负责保护您。\"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迅速跨上停放在一旁的脚踏车，紧紧跟随着黄包车。
    林海峰坐在车内，心情略显紧张，但同时也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期待。而那位年轻男子则始终保持一定距离，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确保这次行动能够顺利完成。
    黄包车迅速驶离宽阔的大马路，灵活地钻进狭窄曲折的弄堂之中，左拐右转，穿过一条条街巷，最终稳稳地停在一栋陈旧的房子前。林海峰刚从车上下来，黄包车夫便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去了。
    这时，那名年轻男子走了上来，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他快步走到林海峰面前，轻轻拍了拍院门。不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位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看到年轻男子后点了点头，然后侧身让开，示意林海峰进入院子。
    林海峰踏入天井，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中年妇女小心翼翼地关上院门，转身邀请林海峰进屋，并低声说道：“黄先生正在楼上等你，请上去。”说完，她便走进厨房忙去了。
    林海峰慢慢地登上二楼，一眼便看见一位男子笔直地站在楼梯口。这位男子年约五旬有余，但衣着整洁得体，显得格外精神焕发。此刻，他正满脸笑容地注视着自己。林海峰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喜悦之情，难以自抑。他大步向前，紧紧握住对方的双手，激动万分地说道：“老罗，怎么是您啊！”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感慨。
    黄临安连忙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如今叫黄临安啦，你称呼我老黄即可！”
    看到眼前这位多年未见的领导，林海峰心中满是欢喜之情，他迫不及待地回应道：“老黄啊，咱们上次碰面，那可是在莫斯科呀，真没料到能在上海见到你。”
    黄临安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感慨道：“都是组织需要，无论在哪儿，都是在为了革命嘛。”说完，他仔细端详起林海峰，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第6章 暂时住几天

    黄临安想了想，低声继续说道：“早在过年之前，我便收到上级下达的指示，一旦接到紧急联系电话，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对方。没想到打电话的人是你，现在你可以说了，这里很安全。你从什么地方来？遇到什么紧急状况了？”
    林海峰听老黄这么一说，便不再犹豫，连忙将下午跟人接头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给黄临安听，但对于情报一事只字未提。毕竟目前尚不明楚老黄对这事是否知晓，还是等掌握更多情况后再作打算更为妥当些。
    听完林海峰的叙述，黄临安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表情严肃，认真问道：“海峰，你自己现在处境危险吗？”
    林海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郑重答道：“除了您还有刚才接我的几位同志，没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目前应该是安全的。”
    黄临安笑了，轻拍林海峰的肩膀，轻声道：“你放心，这几位同志都是久经考验的，绝对可靠。这里也是绝对安全，是我们用来紧急避难的地方，待会儿你就先住在这里，等我们把奸细查清楚了再说。”
    林海峰稍作思索，婉言谢绝道：“老黄，我还是回饭店住，我的行李都在那儿呢，刚才也说了，目前我是安全的。”
    黄临安觉得林海峰说的有道理，于是他走到楼下，对那位中年妇女低语了几句，然后又回到楼上，继续说道：“你稍等一会儿，我已经安排好了，还是让那两位同志送你，送到哪里你自己告诉他们就行。”
    林海峰对老黄的细心感到佩服，自己黑灯瞎火的，出门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在等人的功夫，两人又聊了一些在莫斯科的往事。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楼下传来敲门声，黄临安对林海峰点点头，然后两人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还是用紧急联系号码联络，随后林海峰就快速下楼，出门坐上黄包车，在那位年轻男子的护送下离开了。
    黄临安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沉思着，心中已然浮现出一个可疑的人影，但要如何证实这个猜测呢？过了约摸二十分钟，黄临安下定决心，迈步走向楼下。与那位女同志简短交谈几句后，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隐蔽的安全站点。
    而另一边，林海峰则让上海地下党的同志还将他送往大世界门口。随后，他独自在周围逛了一会儿，然后拦下一辆黄包车回汇中饭店了。
    踏入客房后，林海峰并未掉以轻心，仍旧保持警觉并仔细检查整个房间。确认一切无异后，他那紧绷的神经方才稍稍松弛下来。此时此刻，林海峰意识到自己近期或许无法返回天津，那么接下来该住哪里呢？总不能一直栖身于汇中饭店。原计划明日便是退房之时，而房费皆由交流会的主办方承担。
    林海峰想到了妹妹林雨峦以及弟弟林江山，两个地方都可以去住，而且很安全。他仔细想了想，决定去弟弟那里住几天。妹夫胡德仁的工作比较扎眼，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估计林江山睡了，于是决定明天一早再联系。
    2 月 21 日，农历正月初七清晨，林江山刚起床，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急忙走到楼下杂货铺里，伸手拿起了电话。是江芸清打来的，她告诉林江山，奈川良子和那位汪先生夫妇已经约定好，今天要商谈合作经商的事宜，让他们两人都去参加商谈。林江山立刻答应了，并详细询问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挂掉电话后，他匆匆洗漱后，准备出门用早餐。
    然而，正当他整理完毕准备离开时，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大哥林海峰打来的电话。得知大哥将要前来小住几日，他满心欢喜。他表示要去接，但林海峰却婉言谢绝，称自己知道地方，会坐黄包车过来，预计时间大约在上午十点左右。
    林江山听到十点这个时间点，他想起之前与江芸清刚约好，确实无法在家等待。于是，他急忙告诉大哥可以到雅克家取钥匙，并嘱咐大哥先好好休息，等他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后，林江山的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他心情愉悦地踏出家门，径直朝着雅克家走去。
    到达雅克家门口，林江山轻轻敲了敲门。雅克开门后，一眼就看出了林江山开心的心情。当林江山将大哥要来的消息告诉雅克时，雅克也同样感到十分高兴。林江山将钥匙交给雅克，叮嘱他务必转交给大哥。
    交代完事情，林江山正准备离去，他突然察觉到艾米莉不在这里。要知道，按照以往的习惯，只要林江山踏入房门一步，那个俏皮可爱的丫头便会兴高采烈地大喊大叫着飞奔而来。然而今日却异常宁静，实在让人感到诧异不已。雅克看到林江山满脸疑惑的神情，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道：“艾米莉现在还在你姐姐林雨峦家中做客呢，已经待了好几天啦！她一直死皮赖脸地不肯回家，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舍不得离开呢。”林江山听闻此言，表示十分理解，随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晨光坊。
    时间快到十一点时，林江山与江芸清正驾驶着车辆回来了。原来，奈川良子在商谈时，经过深思后，觉得目前许多条件尚不完备，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此次合作机会。紧接着，她又找了个理由推脱了酒井早已安排好的饭局。
    此时此刻，林江山看到大哥林海峰正和雅克在诊所内相谈甚欢，便同江芸清一同走上前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雅克见林江山回来了，赶忙热情地邀请众人前往柳云开设的菜馆随便吃点。林海峰也不推辞，一行人就这样谈笑风生地朝着马路对面那间东北菜馆去了。
    吃过午饭，和柳云道别后，林海峰和林江山以及江芸清回到了杂货铺，雅克则留在菜馆帮柳云忙活着。
    待帮着大哥将行李放到楼上后，几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林江山说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回来再聊。说完就和江芸清出门开车走了。

 第7章 接受任务

    下午两点整，林江山与江芸清一同抵达位于霞飞路的李记裁缝铺，步履悠闲地走进店里。
    半个小时之后，江芸清独自驾车离去，朝着美惠公司的方向驶去。而林江山则徒步走回晨光坊。他不紧不慢地走着，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才浦江同志所说的三件事情。
    首先提到的便是有关奈川夫妻的事宜。浦江同志要求江芸清继续关注这对夫妇，林江山协助。既然特高课的人盯着不放，说明这对神秘的夫妻，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次是关于姐夫胡德仁的事情。组织已然知晓了胡德仁目前正在参与修改税则一事，这直接关乎到中国人民的切身利益。如今，无论是汪伪政府还是日本人，都对这件事情虎视眈眈。浦江同志告诉林江山，他必须想尽办法探知胡德仁对于修改税则的真实意图，并及时向组织汇报。只有这样，组织才能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相应的决策和行动。
    最后一件事更是让林江山心头一紧——地下党内部发现了奸细！就在昨日，一名来自外地的同志在上海执行一项机密任务时，因内奸作祟，导致接头失败。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令几位领导陷入高度紧张状态。此刻，组织决定展开甄别工作，务必找出潜藏其中的奸细，并计划于明日上午付诸行动。到时候青峰小组参加，林江山负责，具体方案明天行动前老赵会说。
    林江山心情沉重，思考着如何完成组织交给他的艰巨任务。他知道，要找出奸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谨慎行事。
    刚踏进家门，一个人影便迎了上来。林江山定睛一看，原来是阿贵。只见阿贵快步上前，对林江山说道：“有位姓梁的先生刚才打电话过来找您，让您尽快给他回个话。”林江山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开口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好要等到正月十五过后才回来吗？”阿贵挠了挠头，笑着回答道：“在老家待着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太无聊了，所以我就先回来啦。再说了，这儿离老家也不远，等正月十五的时候再回去一趟就行咯！”
    林江山闻言笑了起来，他拍了拍阿贵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他伸手抓起放在桌上的电话，迅速拨通了梁翼天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梁翼天的声音，两人简单地说了几句。当被问及是否有新消息时，林江山如实相告没有。得到答复后，梁翼天也没多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林海峰从楼上下来了，林江山连忙给大哥和阿贵作介绍。林海峰笑着摆摆手，说两人已经相互认识了，不用介绍了。阿贵笑嘻嘻地给两人倒了杯水，就去杂货铺忙去了。林江山屁股刚坐稳，与林海峰尚未来得及多聊上几句，那恼人的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林江山伸手抓起话筒，原来是山田，山田邀请林江山当晚八点前往酒见面。挂断电话后，林江山一抬头，便瞧见林海峰正满脸笑容地凝视着自己。他赶忙解释道：“这只是我生意场上的一个朋友。”林海峰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依旧笑容可掬，于是二人开始畅谈起这些年来各自的经历。
    正在说话间，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喊声：“大哥哥，我回来啦！”紧接着，一道身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蹦蹦跳跳地冲进了杂货铺，径直跑到了林海峰的面前。而在她身后，则紧跟着林雨峦和胡德仁二人。
    林海峰见到他们三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先是与林雨峦夫妇打过招呼，然后便被艾米莉紧紧拉住开始说起话来。另一边，林江山急忙向姐姐林雨峦询问他们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林雨峦微笑着指了指艾米莉，解释道：“雅克下午给我们打来电话，说是大哥林海峰打算在你这儿住上几天。这丫头一听就坐不住了，吵着闹着一定要回来，说是想要跟大哥哥好好聊聊天呢。我没办法，只能送她过来了。你姐夫胡德仁得知这个消息后不太放心，干脆就从江海关那边提前回来，亲自开车把我们俩送过来了。”
    艾米莉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之后，便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迫不及待地跑去找雅克了。林海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和妹妹妹夫聊起天来。
    林雨峦热情地邀请大哥住在自己家里，林海峰连忙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啦，我都已经过来了，而且也没打算常住，就只是住几天而已，我还准备和小弟聊聊天呢。”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江山突然插嘴说道：“大哥、姐姐，你们别争了，我觉得还是住在我这儿比较方便些。虽然我白天要去公司，家里就只有大哥一个人，但是他可以自由地活动。如果觉得无聊，还能随时去雅克那边聊聊天解闷呢。”说完，他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林海峰。
    林雨峦听了弟弟的话，思考片刻后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再坚持己见，只是叮嘱大哥有空一定要常去她家坐坐。就在这时，雅克和艾米莉也走了过来，告诉大家晚餐已经安排妥当，地点依旧定在柳云的菜馆。
    林雨峦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钟。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安排。
    夜幕降临，时间刚过八点，林江山便来到了蓝梦酒门口。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酒精与烟草气息扑面而来。他环顾四周，一眼便瞧见山田坐在老位置上，身旁还坐着一个威廉。两人相谈甚欢，手中酒杯不时轻碰，发出清脆声响。
    林江山径直朝他们走去，尚未靠近，山田便抬起手示意。待走近些，林江山礼貌性地朝着威廉点头微笑算作打招呼，方才坐下。
    三人闲聊饮酒，时光悄然流逝，转眼已至深夜十点。林江山与山田一同起身离开酒。行至路口，望着山田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金神父路尽头，林江山默默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而后迈着有些摇晃的步子朝着晨光坊方向而去。

 第8章 查找奸细

    走在路上，林江山想着山田说的话。在酒内，趁着威廉前去应酬其他客人间隙，山田曾低声询问有关奈川夫妇之事。当听闻奈川良子于当日上午断然回绝合作邀约时，山田沉默片刻，旋即提醒林江山务必当心芳田雅子，称此女心狠手辣，做事决绝。紧接着，山田话锋一转，问起胡德仁近来状况如何，表示袁先生对胡德仁很关注。闻得此言，林江山惊愕不已，急忙追问原因，但山田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晓其中内情，仅告知林江山多加留意就行了。
    如今连岩井公馆都将目光投向了胡德仁，想来当初袁先生力邀自己入伙，其真实意图便是为了姐夫胡德仁。幸而特高课已选择退出，想必这项任务轮到岩井公馆接手了。今日下午浦江同志同样对自己有所嘱托，如此一来，往后倒是需要时常去姐姐家才行。
    返回家中，大哥林海峰与阿贵早已进入梦乡。林江山小心翼翼地完成洗漱后，蹑手蹑脚上楼躺在了大哥的脚边。刹那间，往昔年少时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满是温暖之意。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林江山准时来到了指定地点，与小组其他成员会合。
    老赵向大家详细介绍了行动方案，每个人都表情严肃，深知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和危险性。
    按照计划，上午九点钟，林江山拨通联络站的电话，与对方约好在上午十点半于大世界门口碰头，包括接头时所使用的暗语及信物等具体细节。随后后，林江山立刻率领着鲁长根和顾阿大二人在大世界周边观察。而另一边，则由老赵带领杨元龙与董小飞前往联络站附近蹲守，静候林江山的消息。
    只见老赵一挥手，所有人都迅速依照指令分头行动起来。
    林江山完成通话走出公共电话亭后，他朝着不远处的老赵等三人微微颔首示意，表示一切进展顺利。紧接着，他便登上了鲁长根驾驶的轿车，朝着大世界的方向疾驰而去。老赵领着杨元龙和董小飞也赶往联络站。
    抵达目的地附近后，林江山示意鲁长根寻找一个合适的停车点。这个车位不仅要能够清楚地观测到大世界门口及其四周的风吹草动，同时也要确保自身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车辆停下后，林江山稍稍等待片刻，抬腕看表——距离十点还有半小时，也就是说离接头时间尚有整整一个小时。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每分每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终于，海关大楼的钟声刚刚敲完十下，清脆而响亮的声音还回荡在空气中，几辆黑色轿车快速驶近，停在距离林江山轿车不远的地方。车门打开，七八个身影快速下车。他们行动敏捷且悄无声息，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迅速散开并隐匿于大世界门口的各个角落。
    林江山和鲁长根对视一眼，随后，他们缓缓地下车，步伐悠闲，宛如漫步街头的路人。两人沿着跑马厅的围墙，朝着大世界的方向信步而行。
    二十分钟转瞬即逝，林江山和鲁长根重新回到车内。在此期间，他们绕着周围转了一圈，并对现场情况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观察。结果不出所料——那些神秘人物身上皆携带武器，显然来意不善，极有可能是冲着即将到来的接头行动而来。
    林江山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但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手抽回。他抬起手腕，瞄了一眼手表，心中暗自盘算：距离十点半仅剩最后三分钟！目光扫过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特务，林江山注意到对方正紧盯着大世界门口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紧张之色。
    林江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心中暗自盘算着，等会儿便要与老赵取得联系，看起来这个奸细已经能够确定身份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前方一辆车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男子走下车来。只见那男子抬起手臂轻轻晃动几下，便重新钻回车内，紧接着车子便疾驰而去。
    几乎就在同时，原本散布在大世界门口附近的那帮特务们动作敏捷地回到前方不远的车上，很快两辆黑色轿车快速地开走了。林江山见状，毫不犹豫地催促身旁的鲁长根赶紧驱车跟上。
    半小时后，林江山快速出手，使出一记凌厉的手刀，准确无误地击中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脖颈处。随着沉闷的响声响起，那名男子闷哼一声，当场昏厥倒地。确认对方失去意识后，林江山与鲁长根迅速撤离现场，脚步轻快地走出小巷，并登上停放在路边的轿车扬长而去。
    顺利抵达霞飞路后，鲁长根按照原定计划返回修车厂。在此之前，林江山已于途中拨通老赵的电话，向其详细汇报了大世界门口的事，同时说明这些特务皆来自军统组织。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老赵！林江山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晨光坊走去。这些日子以来，尽管已经与大哥见过几面，但始终未能寻得一个独处交谈的机会。而今日中午，终于有望达成这一心愿。
    然而当他返回家中时，却并未见到林海峰的身影。询问阿贵后得知，原来大哥外出了，去哪儿就不知道了。接着，他拨打了雅克家的电话，可对方同样一无所知。此时此刻，林江山不禁暗自揣测：大哥肯定是有要事缠身，极有可能是一项机密使命。毕竟此次医学交流会已然落幕，他人仍逗留在上海，甚至不愿意住姐姐家中。如此种种迹象表明，大哥此番前来上海肩负重任，或许遇到麻烦，以致任务至今还未完成。可是由于纪律所限，自己又不便追问缘由。
    林江山想了想，又拨了公司的电话，江芸清接的，得知奈川良子也去公司了。于是跟阿贵说自己去公司了，如果大哥回来了，就让他给公司打电话。说完，林江山就出门去公司了。
    林海峰来到老西门福鑫酒楼，看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十二点了。他缓步走进酒楼，这是半个小时前和老黄约好的见面。

 第9章 转交情报

    进入酒楼后，林海峰慢慢向二楼走去，眼神警觉。就在这时，他迎面看到了昨天保护过自己的那位年轻男子。年轻人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向他点了点头示意，随后转身朝着一间包间走去。
    林海峰默默地跟在后面，不发一言。走到包间门口时，年轻人停下脚步，轻轻叩响了房门。只听见三声敲门声过后，门迅速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黄临安满脸笑容地出现在眼前，目光热切地注视着林海峰。
    走进包间，林海峰发现里面还有两个人站在桌旁。他们一见到林海峰，脸上立刻浮现出亲切而友善的笑容。黄临安快步走到桌子边，开始依次为林海峰介绍起来，最后，他转头对那两位同志说道：“这位就是海峰同志！这次咱们能够成功揪出那个奸细，可全亏了他及时提供的重要情报呢。”听到这话，林海峰连忙谦虚地摇摇手。
    经过老黄的一番介绍，林海峰得知另外两位都是来自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同志。其中一位姓陈，另一位则姓赵。他们友好地向林海峰伸出手来，表示欢迎和感谢。
    就在此时，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再次被轻轻地推开，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走了进来，并将它们逐一摆放在桌上。随后，四人便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谈论起近来发生的事情。
    黄临安率先打破沉默，向林海峰分享了一则喜讯——那个潜伏于组织内部的奸细已成功落网，并得到了应有的惩处。听闻此讯，林海峰心中自是欣喜万分。然而，当他欲进一步询问具体细节时，却突然意识到此事关乎上海地下党的机密，遂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黄临安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对于林海峰内心的想法也心知肚明。于是，他主动凑近林海峰，压低声音轻声说道：“海峰啊，这次揪出的内奸是国民党军统安插的特务。此人早在淞沪会战之后就混入了咱们的队伍，起初只是在外围基层工作，期间表现得相当出色。直至去年年末，他才获得信任，得以进入交通联络站负责接待工作。前天下午你打来电话时，正是老陈接听的，而前去与你接头的人亦是他。因为时间紧急，老陈向他的上级汇报这事时，用的是电话，结果这个奸细暗中偷听，不仅记住了接头的时间和地点，还迅速将其转达给了军统那边。好在老陈没有说衣着打扮，也没有说是谁去接头，否则损失就大了。”说完他又指指老赵，继续说道：“今天上午，就是老赵亲自带人抓住了奸细。”
    林海峰听闻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那么联络站岂不是处于危险之中了？”
    黄临安见状，连忙安慰道：“别担心，我们早已有所准备。联络站已经及时转移到了安全地点，同志们也都安然无恙。与这个人有过接触的人员，也都做好了安排，他们将在这几天陆续转移至根据地。而老陈同志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上海，但在离开之前，他还需要和你共同完成一项重要任务。”
    听到这里，林海峰心中稍感宽慰，随即领会了老黄话中深意，他立刻与老陈用起了暗语交流。当双方顺利完成接头暗语后，老陈满意地对林海峰微笑着说：“很好，我的使命已经达成。接下来的事宜，就由你同老黄同志谈。门外还有两名同志负责护送我离开上海，时间紧迫，我不便久留，先行一步了。”话音刚落，老陈便毅然站起身来，向在座的众人拱了拱手，表示道别，然后转身走出了包间。
    林海峰目送着老陈离去，目光转向黄临安，思索片刻后不解地问：“老黄，既然如此，为何前天晚上你没有提及此事？那时我们本可以直接接头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我哪晓得接头暗号嘛，怎么跟你接头哦！哈哈，说实在的，我也是昨天上午才晓得这件事情。本来这个事情该其他同志负责，既然你通过紧急渠道找到我，那组织上就安排我来办这个事情喽。”黄临安一脸笑意地说道，顺道还开了句玩笑话。
    林海峰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老赵，只见老赵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心里便明白老赵肯定晓得情报的事情，于是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老黄，我这回到上海来，是受天津地下党组织指派过来接收一份情报。结果拿到情报，正准备离开上海的时候，突然又收到紧急指示，让我把这份情报转给上海这边地下党的同志。所以我就照到规定的办法联系你们了，后头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说完，他就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斗。
    黄临安凝视着斗钵中的蜡丸，眼神庄重。微微颔首后，他动作轻柔而谨慎地将烟斗复原如初，并轻轻放置于西服内袋之中。
    紧接着，黄临安面对林海峰，神情严肃且真挚地说道：“非常感谢您，林海峰同志！在此，我谨代表上海地下党组织向您致以最诚挚的谢意。您不仅传递给我们至关重要的情报，更帮助我们成功捕获一名奸细。”
    一旁的老赵同样向林海峰表达了感谢之情，随后措辞婉转地要求林海峰在上海再多停留几日。待询问到林海峰目前住哪里时，听说他暂居弟弟林江山家中时，老赵与黄临安不禁相互对视一眼，脸上皆浮现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然而，林海峰对于眼前这一幕却感到困惑不解，目光疑惑地落在两人身上。黄临安察觉到林海峰的疑问，于是乐呵呵地解释道：“是这样啊！您的弟弟林江山同志是我们行动小组的组长，直接受老赵领导。今天上午那场甄别奸细的行动就是他在现场指挥，同时也是他查清了那名奸细是军统派来的。”
    林海峰一听，心想难怪这小子一早就出门了，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原来是查奸细去了。

 第10章 去江海关看看

    想到这里，林海峰笑着说道：“我真不知道他在上海的工作，虽然是我介绍他入的党，但是根据纪律，我不能问问他，他也没问过我，他还不知道我来上海执行什么任务。”
    “现在你可以告诉他了，还有江芸清，她也是我们的同志。”老赵语气沉稳地说，“目前局势复杂，虽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但是你弟弟是值得信任的，组织上同意你和林江山说明此事。”
    林海峰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黄临安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你住在他那里如果觉得不方便。你可以搬到我们的安全屋去，这样既能保证你的安全，也方便我们随时沟通。”
    林海峰思考片刻，觉得黄临安的提议有道理，便同意了。
    “那就这么定了。”黄临安站起身来，“我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会有人来接你。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出门，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等下走的时候，让人护送你回去。”
    林海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容，连连摆手说道：“真的不用这么麻烦了，老黄，我很安全，我能保护好自己。”说完，他依次与老赵、黄临安紧紧握手道别。
    尽管对于老赵执意要让自己多停留几日的意图感到有些困惑，但林海峰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在上海再多待些时日。踏出酒楼那一刻，他感觉如释重负，心头的重担似乎瞬间减轻不少。此刻，他迫不及待想要与林江山好好谈谈，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话语一吐为快。
    而另一边，林江山踏入公司大门后，便立刻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在江芸清和奈川良子两位的协助下，他马不停蹄地处理着各种公司事务。趁着稍有空闲的时候，林江山向江芸清简要叙述了上午行动的成果。江芸清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感到兴奋激动。
    下午三点刚过，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林江山拿起电话一听，原来是梁翼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之感。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又是关于胡德仁的事情。
    接通电话后，梁翼天迫不及待地询问起胡德仁的情况。林江山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呢，不过我会尽快去了解的。”挂断电话后，林江山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亲自去一趟江海关，实地考察一下姐夫胡德仁的工作环境，也好对整件事情有更全面的了解。
    主意已定，林江山便开始着手安排后续行程。他计划先去江海关了解情况，然后晚上再前往姐姐家共进晚餐，趁着这个机会与姐夫聊聊关于修改税则的事宜。想到这里，林江山先打电话给姐姐林雨峦说了晚上过去吃饭的事，姐姐高兴地表示欢迎。接着他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恰巧是大哥林海峰接听的。他向大哥说明了晚上要去姐姐家吃饭的事，并叮嘱大哥先行一步，因为自己大约要到五点钟之后才能过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临近下午四点钟。林江山与江芸清一同抵达了位于黄浦滩路旁的江海关大楼。跟随在江芸清身后，他们顺利地找到了胡德仁的办公室。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人，胡德仁显然有些惊讶。他连忙站起身来，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坐下，一边忙着给二人倒水。待到大家都落座后，胡德仁带着疑惑的神情开口问道：“你们俩怎么今天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江山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对姐夫说道：“姐夫，从你来江海关就职，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还是头一回来你的办公室。嘿嘿，其实今天过来呢，是有一事相求。您看能不能帮个忙，让我们那批货少交点税呀？”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对方。
    听到这话，江芸清连忙伸手拉住林江山，笑着打断他的话：“哎呀，姐夫，您可千万别听他乱说，他是开玩笑呢。我们今天就是专门来办货物入关手续的，这不，刚刚已经办妥当了。江山他就是好奇您办公的地方什么样，硬要拉着我过来瞧瞧。真是不好意思啊，突然跑来打扰您工作了。”说完，她还狠狠地瞪了林江山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胡德仁笑了笑，“没事，不打扰。你们办完手续就好。”他看向林江山，“你刚才说的那批货是什么货啊？”
    林江山摸摸头，“就是一些普通的日用品，没违反禁令。”
    胡德仁点了点头，“嗯，既然是日用品，那税收都是有明确规定的，该交多少就交多少，可不能偷税漏税啊。”
    林江山赶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姐夫。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这时，胡德仁的秘书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胡德仁看了看文件，然后对林江山说：“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陪你们聊了。”
    林江山连忙起身，“姐夫，你忙你的，我们也准备回去了。”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告诉胡德仁：“姐夫，你也要早点回去，我跟姐姐说好了，晚上去你家吃饭。”说完便哈哈笑着离开了胡德仁的办公室。
    林江山和江芸清走出江海关大楼。林江山看着远处的黄浦江，心中暗自感叹，姐夫胡德仁工作起来还是蛮认真的。他转头看向江芸清，“走，我们去姐姐家。”
    在去姐姐家的路上，林江山和江芸清讨论着晚上的家庭聚餐。林江山决定自己先把话题引到税则上面，然后由江芸清和胡德仁探讨修改税则的事，因为海关方面的知识，江芸清了解的比较清楚。
    傍晚时分，林江山和江芸清来到了姐姐家，大哥林海峰已经到了，正在帮着择菜。江芸清见状连忙跑到厨房去帮林雨峦打下手，林海峰拉着林江山坐到沙发上坐下，小声说了中午和黄临安见面的事。林江山听完惊喜不已，原来上午做的工作都和大哥有关。欣喜之余，两人决定晚上回去再细谈。这时，胡德仁也回来了，林雨峦见人到齐了，就开始端菜上桌，江芸清也帮着忙前忙后。

 第11章 情报有问题

    一家人乐呵呵地围坐在餐桌前，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林雨峦满含关切之情询问大哥在上海做的事情进展如何，林江山则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自己在公司里的种种经历。胡德仁安静地聆听着，偶尔插嘴发表几句见解。
    随着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海关税则，胡德仁的话语明显增多，脸上的神情也愈发生动起来。他以一种引人入胜的方式讲述着一个个真实案例，借此向大家阐释海关税务的关键意义，并指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江海关的税务大权一直掌控在外国人手中，致使国家承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江芸清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胡德仁总是耐心且详尽地给予解答。然而，当被问及税则修改相关事宜时，胡德仁突然止住不言，仅仅吐出一句：\"还在修改中，不便透露。\"接着，他环顾四周，观察众人的反应后，又郑重其事地补上一句：\"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让国家利益受损。\"
    此时此刻，饭桌上的氛围略显凝重，每个人似乎都若有所思。尽管胡德仁并未透露更多细节，但他坚定的态度和对国家利益的扞卫，让在座的家人深感敬佩与安心。这个小小的家庭聚会，因为涉及到国家大事，而增添了一份别样的庄重。
    眼看着时间已经超过了晚上八点，林海峰便提议大家一同返回。对此，林江山与江芸清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在与林雨峦以及胡德仁挥手道别之后，林海峰紧跟着林江山和江芸清登上了轿车。林江山负责开车，轿车缓缓朝着江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林海峰凝视着坐在前排的江芸清，心中不禁为自己的弟弟感到由衷的喜悦。能拥有这样一个志趣相投的未婚妻，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啊！就在这时，林江山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江芸清，然后轻声询问林海峰：\"大哥，你们中午的谈话里有没有提到芸清呢？\"
    听到这句话，江芸清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地望向林江山。然而，林海峰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回答道：\"当然提了，而且还是老赵亲口说的呢，呵呵！\"
    话音刚落，林江山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他迫不及待地转向江芸清，热情洋溢地向她介绍起来：\"芸清啊，其实大哥跟我们一样，也是咱们组织中的一员哦！当年，正是通过大哥的引荐，我才成功加入党组织的呢。\"
    江芸清一听，激动得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此刻，车子已然抵达江家门口，江芸清与林海峰道别时，眼神之中充满了敬意。林海峰则微笑着摆了摆手，表示有机会再聊。
    驶离江家后，林江山紧握方向盘，目光警觉地凝视着前方道路，同时开口问道：“大哥，你这次的任务是否已结束？”
    “嗯，可以说是完成了，但老赵同志要求我再多留几日，也不知后续还有什么事安排。”林海峰一面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道景色，一面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那么上午抓住的那个奸细招供了没？”林江山思索片刻后追问道。
    “据老赵所言，此次任务进展相当顺利，那家伙一被抓便承认了。这可都归功于你啊，成功抓了一名特务，并查明其军统身份。”林海峰满心欢喜地看着林江山，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那就好。”林江山轻舒了口气。
    “不过……”林海峰语气忽然变得严肃，“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林江山连忙追问。
    “按常理，军统应该不会只派一个奸细来。”林海峰眉头微皱，分析道，“也许还有其他同伙隐藏在暗处。”
    林江山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我们会小心的，组织上也会采取办法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晨光坊门口，林江山让林海峰先回家，自己要去酒一趟，等回来再继续聊。
    林江山踏入蓝梦酒，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却未见山田身影。他径直走向台，与威廉攀谈起来。一番询问后得知山田今日并未来，林江山便和威廉聊了一会儿，喝了一杯酒后，旋即起身离去回家了。
    回到家来到楼上，兄弟俩终于可以敞开胸怀畅谈了。两人话题广泛，除了出于保密要求不能说的内容。他们回忆起往昔岁月：自抗战爆发前与国民党特务激烈交锋始；至抗战全面打响之际勇斗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甚至忆及曾携手军统共同出击痛击日寇之事……
    晚上九时三十分许，公馆路旁的枫晓五金电器行经理办公室内。黄临安与老赵双眉紧蹙凝视着手中数张相片正苦思冥想。这些照片皆源自蜡丸内所藏的胶卷经冲洗所得，上面的文字是日文，经过翻译并参照密码本解读之后，竟呈现出毫无头绪、杂乱无章的文句。莫非此情报是假的？老赵满脸狐疑凝视着黄临安寻求答案。
    黄临安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像，送来情报的是林海峰同志，他不可能送来假情报。”
    “那会不会是情报的解码方式不对？”老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黄临安还是摇头，“应该不会错，这份密码是天津地下党三天前才发过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老赵焦急地问道。
    “目前只能先把这些照片收好，立刻联系天津的同志，问问他们。”黄临安决定暂时将此事搁置。
    两人随后将照片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准备后续再作研究。
    2月23号上午八点半左右，林海峰坐上黄临安派来接他的轿车走了。林江山看着大哥离去，心中有些惆怅，他知道大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也有工作要做。于是上了停在路边的轿车，前往江家接江芸清，路过长乐坊时，顺便接上了奈川良子。
    林海峰刚到安全屋，老赵就过来了。听了老赵说了情报破译之事，林海峰也愣住了，这可是没想到的事。他同样感到困惑，难道情报真的有问题？

 第12章 事有转机

    林海峰与老赵相对而坐在桌前，两人沉默不语，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数分钟后，林海峰率先打破沉寂开口问道：“老赵，天津可有消息传来？”老赵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反问一句：“海峰同志，你这份情报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呢？”
    林海峰倒也爽快，并无丝毫隐瞒之意，当下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自接到命令奔赴上海开始讲述，其间种种经历直至老方特意从天津赶来告知自己相关事宜方才结束。当然，对于老方真实姓名一事他还是选择略过未提，但除此之外其余情况皆已如实地向老赵详细叙述。
    老赵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稍顷又追问起传递情报之人的身份来历。只见林海峰面色凝重地再次摇了摇头回答道：“说来惭愧，我与此人仅仅打过两回交道而已，头次只是通过电话联系，第二次就是当面交接情报。不过听说话腔调有些怪，应当并非本地人士而是来自外地。”
    老赵听后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林海峰同样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于是只得拿起一旁的茶杯喝起水来。而正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声，紧接着没过多久，黄临安便快步走上楼来。
    黄临安一上楼便瞧见了正一脸肃穆的二人，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天津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经过我们反复验证，可以确定密码并没有任何问题，真正存在问题的其实是那份情报本身。这份情报最开始的时候是由日本东京送至香港，然后才流转到上海。至于究竟是谁负责运送这份情报目前尚不明确，但基本可以断定此人是反战同盟中的一员。因此只有先寻找到与海峰交接情报之人，才能够彻底揭开这个谜团。”
    可是又该去何处寻找呢？毕竟上海如此之大，更何况那个人是否还留在上海都是个未知数啊！林海峰和老赵满心疑惑地望向黄临安。只见黄临安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十分严肃地开口说道：“根据组织收集到的各方面信息，并加以深入分析之后，我们推断出送情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奈川次郎。”
    “奈川次郎！”“奈川次郎？”老赵满脸都是震惊之色，林海峰则是一脸疑惑，他们异口同声地发出声音。
    “是的，就是奈川次郎。首先，这个人是在临近年关时才抵达上海的，而他之前所在之地正是香港。其次，来上海前，还在香港的时候，他便已经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不仅如此，连他远在上海的妻子同样未能幸免。再来，自踏入上海土地那一刻起，他始终处于被监视状态，甚至特高课总部特意从东京派遣了一名唤作芳田雅子的专员全权负责此事。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这位奈川次郎与日本方面传出情报之人是大学同窗挚友，今年一月份，这位同学曾寄给奈川次郎一封信，此后不久便自杀了。”黄临安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人。
    “原来如此。”林海峰低声呢喃着这句话，仿佛还沉浸在某种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一旁的老赵见状，急忙催促道：“那我们得赶紧去找他啊！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而此时的黄临安却低着头，焦虑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口中轻声念叨：“现在奈川次郎的处境非常危险，我们绝不能贸然行动，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老赵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然后提议道：“要不就让林江山和江芸清他俩去执行这次任务？”
    黄临安听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嗯，他们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好了，既然人选已定，那接下来咱们就好好商议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
    另一边，奈川次郎一直等到两个孩子午睡之后，才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书房。进到书房后，他先是随意浏览了几份报纸，接着又拿起一本书随意翻阅了几页，但很快便失去了兴趣。最后，他无奈地闭上双眼，将身体重重地倚靠在椅背之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其实，自从把那份至关重要的烟斗情报交出去以后，奈川次郎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情会因此而轻松许多。然而，现实却恰恰相反，此刻的他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正逐渐涌上心头。四周那如影随形般的严密监控依旧没有丝毫松懈的迹象。他甚至曾经特意留意过奈川良子外出时的情况，发现并没有任何人跟踪她。
    奈川次郎实在想不通特高课的那些家伙为何要紧咬着自己不放，自从他离开日本去了香港，便与反战同盟的人彻底断了联系，如今根本无人知晓他曾是其中一员。此次冒险行事，纯粹是不愿让挚友抱憾离世，毕竟这可是好友临终前郑重托付给他的事情啊！
    莫非问题出在那份情报身上？可那究竟是份什么样的情报呢？奈川次郎已苦思数日仍不得其解。而那个芳田雅子和酒井又不知在暗中捣鼓些什么名堂，自良子毅然决然地回绝了与他俩在生意上的合作后，这二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了。然而，奈川次郎心里十分清楚，以他们的个性绝不会轻易罢休，必定正在精心策划一场更为阴险狡诈的阴谋。
    可是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办法，不知道危险何时降临。此刻，令他最为忧心忡忡的便是家人们的安危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林江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态度恭敬地与梁翼天通着电话。突然间，江芸清悄悄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林江山见状，急忙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江芸清朝林江山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对他耳语道：\"浦江同志刚刚通知我们，让我们四点钟去和他会面。\"
    林江山听闻此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开始做动身的准备。然而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再次响起铃声。

 第13章 新的指令

    林江山迅速伸手抓起听筒，听到里面传来山田的声音，他告诉林江山，说袁先生要见他，而约定的时间同样是下午四点整。
    挂断电话之后，林江山将这一新情况向江芸清作了简要说明。经过短暂商量，他们最终决定各自分开行动，以确保不耽误任何一方的重要事务。
    林江山准时在下午四点前赶到了大洋商社，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山田的办公室。袁先生见他到来，也不多加寒暄，直截了当地询问起奈川夫妻的事情。
    林江山依照自己所知，如实陈述了这几日奈川夫妇的言行举止。当袁先生听闻芳田雅子和酒井未曾再度露面时，他沉默片刻，继而追问起胡德仁的状况。
    林江山摇了摇头，称胡德仁在家中并未提及修改税则之事。袁先生闻罢，再次陷入深思之中，缓缓地吸着香烟。十几分钟过去，他方才重新开口道：“胡德仁近期将返回南京汇报，你务必设法探知他汇报的具体内容。至于奈川夫妻二人，你只需留意芳田雅子与酒井是否与他们有所接触即可。”
    见林江山颔首答应了，袁先生的态度瞬间又变得和善起来，脸上挂着笑容，仿佛之前的严肃都是伪装出来的一般。他开始关心起林江山的个人事情，询问林江山与江小姐相处得怎么样，是否融洽和谐；又问他们准备何时结婚，婚礼打算怎么办等等一系列问题。
    林江山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懵，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事实上，他和江芸清虽然感情不错，但从未谈论过结婚的事宜。面对袁先生的询问，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还在等待江芸清家人的答复。”
    袁先生听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在临出门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林江山，并随口问道：“林先生，梁处长给的多吗？”话音未落，他便已经转身走出门外，根本不给林江山回答的机会。
    林江山望着手中的信封，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袁先生为何会突然提及梁处长，更不清楚这个信封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打开信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当他看到信封里的东西时，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
    信封里是厚厚的一沓钞票，看着眼前这么多钱，林江山不禁喃喃自语道：“梁处长还没有给过我钱啊。”
    山田光夫送袁先生下楼后，转身回到办公室。刚推开门，就听到林江山说出这样一句话，再看到林江山那副发愣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袁先生可是个出手大方的人啊，76 号那帮人所使用的经费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岩井公馆提供的呢。你大可以直接去找他们开口要嘛，哈哈哈！”
    林江山听闻此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从信封里抽出一部分钞票，试图递给山田，但山田坚决地表示拒收。经过一番拉扯之后，林江山眼见山田态度如此坚定，只得作罢。随后，他提议改日一同喝酒。
    离开大洋商社后，林江山加快脚步朝着晨光坊走去。他心中焦急万分，必须尽快赶回那里。因为江芸清从浦江同志那里出来后，会前往晨光坊的杂货铺等自己。此刻，林江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江芸清究竟接到了什么样的任务。
    十几分钟之后，林江山终于回到了晨光坊，他远远地便瞧见了江芸清那辆熟悉的轿车停在杂货铺门口。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匆匆忙忙赶到杂货铺门前时，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艾米莉那标志性的大呼小叫之声。林江山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一踏入门内，他就看到艾米莉手里捧着一件外套翻来覆去地端详着，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啧啧惊叹之声，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神色。林江山不禁感到十分困惑，赶忙用询问的眼神望向站在一旁的江芸清。江芸清见状，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我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碰巧经过了李记裁缝店，一时兴起就给艾米莉挑了一件外套，原本打算等你回来以后，咱们一同前去送给她呢。谁能想到会如此凑巧，艾米莉恰好也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你了，所以我干脆直接将这件衣服拿出来送给她了。”
    林江山听闻此言，急忙附和着说了几句赞美的话语，夸奖江芸清眼光独到、善解人意之类的。江芸清听了这些话，双颊顿时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娇羞不已。
    林江山笑眯眯地打断了仍在自我陶醉中的艾米莉，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艾米莉收起笑容，满脸认真地问道：“”大哥哥的去哪儿了？是不是回天津了？”
    林江山柔声回答道：“大哥哥有事情要处理，住在这里不太方便。”
    然而，艾米莉并没有就此罢休，她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那大哥哥什么时候会回天津呢？”
    林江山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这时，艾米莉突然说出一句让林江山始料未及的话：“我想和大哥哥一起走，回天津看看。我想念爸爸妈妈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念之情。
    林江山被艾米莉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惊呆了，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待他回过神来，仔细思考一番后，才意识到艾米莉自从离开天津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小姑娘也长大了，今年已经是十六岁了。也许，她真的应该回去看望一下久别的父母。而自己和雅克居然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实在是疏忽大意了。
    想到这里，林江山决定要认真对待此事。他告诉艾米莉，让她先与雅克沟通好，等大哥哥回来的时候再具体讨论这件事情。艾米莉听了林江山的话，乖巧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第14章 亮明身份

    林江山看着眼前这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安排这次行程，让艾米莉能够如愿以偿地回到天津，与家人团聚。
    艾米莉见大哥哥没回天津，也放下心来，接着就要拉着江芸清去柳云的菜馆吃饭。江芸清连忙推辞，说已经和别人约好了，晚上和林江山一起去参加宴会谈生意。艾米莉只好放弃再露一手的想法，看着林江山和江芸清开车离去，她才捧着衣服回家了，临走前还不忘和阿贵说再见。
    林江山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睛时不时地扫视着道路两旁。江芸清先是告诉林江山前往奈川家的方向，随后压低声音，将上级的指示轻声传达给他。听完江芸清所言，林江山终于明白了特高课为何要监视奈川次郎。此刻，他对奈川次郎不由得另眼相待起来。
    在交谈之间，轿车抵达了奈川家门口。林江山瞧了一眼手表，发现此时已临近下午五点半。江芸清下了车，前去邀请奈川一家人。实际上，江芸清早在从裁缝店出来时，便给奈川良子打过电话，表示想邀请她与家人一同用餐。当时仍在公司的奈川良子非常开心，立即应允下来，并表示自己会马上返家，在家里等待江芸清的到来。
    林江山安静地坐在车内，始终让车子处于等待启动的状态。他的目光冷静而专注，仿佛在默默计算着时间和距离。
    没过多久，奈川一家人缓缓走出家门。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车门旁，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车。林江山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轿车迅速离开了长乐坊。
    当对面房子里冲出几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时，林江山的车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男人气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同时手忙脚乱地发动轿车，试图追赶上去，但能否追上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江山驾驶着轿车灵活地穿梭于城市的街道之间，连续拐过几个路口。最终，他将车子稳稳地转入静安寺路，并在一家粤菜馆门口停下。待江芸清领着奈川一家人安全地下车后，林江山小心翼翼地将车停到了不远处一排车辆的中间。
    随后，林江山踏入菜馆，点燃一支烟，站在门后观察了一会儿。他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确认马路上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向伙计询问刚才到来的客人身在何处。伙计不敢怠慢，连忙引领着他走向二楼。
    待林江山走进包间时，江芸清正与奈川良子交谈甚欢，一同研究着菜单，伙计站在一旁不停地解释着，而两个孩子则在一旁兴奋地叽叽喳喳个不停。林江山稳步走向奈川次郎，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并顺手从兜里掏出烟盒递到对方面前。奈川次郎见状，急忙摆手示意，表示自己并不抽烟。林江山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报纸，轻轻递给奈川次郎。
    这份报纸是江芸清之前交给他的，她特别叮嘱，只要奈川次郎看到这份报纸，自然就会明白其中缘由。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寻找合适的时机对接暗号。
    奈川次郎礼貌地接过报纸，快速翻阅了几页后，面不改色地将其交还到林江山手中，嘴角依然挂着那抹从容的微笑：“林先生，您给我的这份报纸似乎是过期的旧报呢，我早就看过了。”
    然而，林江山并未露出丝毫惊讶之色，他依旧保持着那份淡定的笑容，轻声回应道：“奈川先生，这份报纸其实是一位蔡先生托我转交给您的。”话音刚落，只见奈川次郎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语气平淡地笑道：“林先生，恕我直言，我实在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林江山从奈川次郎刚才细微的眼神变化，精准判断出对方就是组织一直苦苦寻找的人。他明白奈川次郎行事谨小慎微，但此刻情况危急，时间异常紧迫，林江山不得不采取最为直白的方式：“奈川先生，能否请您移步到别处谈谈？”
    奈川次郎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林江山，沉默数秒之后，方才缓缓起身，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林江山见状，毫不犹豫地先行走出包间，奈川次郎则紧随其后。奈川良子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并未过多关注，依旧全神贯注地与江芸一同点着菜品。
    步出包间后，两人行至楼梯口的栏杆旁，林江山点燃一支香烟，看似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实则暗自观察周围环境是否安全，同时压低声音轻声询问：“请问，您是否是来自广州的蔡先生？”
    奈川次郎沉默片刻，压低嗓音，语气沉稳地回应道：“没错，我正是蔡广生，请问阁下可是宋先生？”
    林江山一听，兴奋地答道：“对，我就是宋先生。”说完他一把握住奈川次郎的手，激动地说道：“终于找到您了，没想到是您，奈川先生。”
    这几句绕口的话，奈川次郎只听一遍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您竟然也是那边的人，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东西不是早就已经交给你们了吗？”
    林江山听到这话，赶忙压低声音并且语速极快地向奈川次郎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奈川次郎听过之后面露难色，表示自己目前正处于被严密监控的状态之下，根本没有办法外出帮忙查看那份密文。林江山见状，急忙说出了组织上的意见，同时告知奈川次郎，如果有必要的话，组织完全可以协助他们一家人离开上海，前往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奈川次郎一听，原来只是需要自己在家里查看这份密文而已，立刻放下心来，并告知林江山明天就可以把密文送过来。然而对于离开上海这件事，奈川次郎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特高课手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对他采取行动，所以暂时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第15章 一变二的家信

    见奈川次郎答应了，林江山内心一阵狂喜。他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轻声问道：“您夫人知道您做的事吗？”
    奈川次郎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透出一丝柔情，缓缓说道：“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对于这场战争，她同样是反对的。然而，这又能如何呢？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无力去改变任何事情。”说到这里，他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心中充满了无奈与苦涩。
    林江山明白此时并非感慨之时，于是迅速与奈川次郎约定好研究密文的具体时间。随后，两人有说有笑地返回包间，没有引起他人丝毫的注意。
    等晚餐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林江山先去开车。等几人牵着孩子走出饭店大门，林江山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
    将奈川一家人送回家后，林江山又送江芸清回去。在路上，林江山将晚上和奈川次郎接触的事告诉了江芸清。江芸清听了之后，内心充满了激动与喜悦之情。她立刻催促林江山寻找一个公共电话亭，她要联系浦江同志。
    没过多久，林江山便把车子停到了路边。江芸清迅速地下车并朝着电话亭走去，动作十分敏捷。不一会儿，江芸清再次回到车内，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她告诉林江山，明天早上八点就去裁缝铺领取那份至关重要的密文。
    此刻，在礼查饭店的舞厅包间内，芳田雅子正静静地坐着，目光凝视着楼下舞池中尽情舞动的男男女女们。然而，她的脸色却阴沉至极，嘴角缓缓地吐出一连串的烟圈。而坐在她对面的酒井，则同样沉默不语。
    就在不久前，洋田大佐刚刚离去。他临走时所说的那番话，让芳田雅子和酒井感到异常尴尬和窘迫。原来，东京特高课总部已经被激怒了，他们刚刚查明，反战同盟获取的情报实际上是一份名单——这份名单可是特高课多年来费尽心血才成功安插在上海各界的情报人员名单！这对于特高课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现在这份名单很可能已经到了上海，特高课总部命令洋田大佐负责找到名单，芳田雅子协助。现在有一个线索，军统安插在上海地下党内部的一颗钉子前几天神秘失踪了，这人失踪前，曾经两次送出情报，说一名外地的共党人员来上海了，要和地下党接头交接情报。当时军统特工准备去抓捕，结果两次都没发现人。军统的人分析共党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导致现在还没接上头，而要交接的情报很可能就是那份名单。
    芳田雅子站在原地，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来，凝视着酒井，语气严肃地问道：“酒井先生，这几日以来，您是否注意到奈川次郎有任何反常的举动或情况呢？”
    酒井微微摇头，表示没有异常情况，接着他默默地伸出手，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然后将目光转向正在喧闹舞动的人群。
    面对这种局面，芳田雅子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她咬紧牙关，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决定依照洋田的指示行事，首先从军统方面寻找线索。于是，她向酒井传达了自己的计划：“请继续对奈川次郎进行严密监视。明日上午，我们一同前往与军统的人谈一谈。”
    2 月 24 日上午八时整，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林江山准时踏入了李记裁缝店的大门。短短几分钟后，林江山面带满意的微笑，拎着两个衣服袋子走出了裁缝店。他脚步稳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打开车门，将袋子放在座位上。接着，他敏捷地钻进车内，点火启动引擎，车辆快速朝着奈川家的方向驶去。
    抵达奈川家门口，林江山将车停稳。下车后，他轻轻叩响门铃。片刻间，门缓缓打开，奈川家的佣人何嫂出现在眼前。林江山礼貌地问候一声，拎起衣服袋子迈进屋内。没过多久，他便踏出房门，站在门边等待着。
    紧接着，奈川良子优雅地现身，她与林江山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轻盈地上了车。林江山迅速走到另一侧入座，关上车门，然后轻踩油门，汽车稳稳地疾驰而去。
    夕阳西下，时间大约是傍晚五点半左右。林江山驾驶着轿车再次停在了奈川家门口。奈川良子首先下了车，江芸清紧随其后，手上拎着一些水果和零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两人在门口似乎有过一番推让，随后奈川良子面带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引领着满脸笑意的江芸清进入屋内。十分钟之后，奈川夫妇满脸笑容牵着他们的两个孩子，热情地把江芸清送到门口，并朝着坐在车里的林江山挥手打招呼。林江山同样热情地回应着，待江芸清坐上车之后，便发动汽车，缓缓驶离。
    当车子驶出蒲石路时，江芸清激动不已地告诉林江山，刚刚奈川次郎塞给她一个信封，表示这是专门给林江山的。林江山听闻此事，神色警觉地环视四周一番，接着迅速将车停靠至一处幽静之地。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江芸清递来的信封，轻轻抽出里面的信纸，数了一数，总共有五张。其中三张正是林江山今天上午放进信封里并悄悄交给奈川次郎的。林江山仔细端详着剩余的那两张纸，惊讶地发现它们仅仅是一封再寻常不过的家信而已。看着两封内容迥异的家信，林江山不敢相信这是一封信变出来的。他赶紧收拾好信封，随后驾车朝着李记裁缝铺疾驰而去。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黄临安到了安全屋。他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之情，一把拉住林海峰，激动地说道：“任务圆满完成啦！海峰同志，你明天就能回天津了。”
    林海峰听到这个好消息，同样很开心，但更多的还是对上海地下党同志们雷厉风行的惊叹。他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奈川次郎就是给我提供情报的人吗？”
    黄临安肯定地点点头，并轻声讲述了这两天林江山和江芸清所采取的行动。与此同时，他也提到了奈川次郎义无反顾地给予援助的情况。

 第16章 亲人话别

    林海峰看到问题已经得到妥善解决，便喜笑颜开地表示：“老黄啊，既然这样，那我明天就去买火车票返回天津。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想见一见妹妹和弟弟他们呢。”
    黄临安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表示自己完全理解，并决定明早立刻派人护送林海峰安全离开。
    在这之后，黄临安又主动向林海峰揭示了那封神秘密文背后的故事。原来，这封密文居然被进行过两次加密处理！而其中第二次加密所使用的密码，只有奈川次郎才知晓。至于为何要进行如此复杂的二次加密，恐怕连奈川次郎本人都未必知道，否则和林海峰交接情报时，奈川次郎肯定会加以说明。
    林海峰听闻此事后，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钦佩之情，对于那位成功传递出情报的无名英雄更是深感敬佩。毕竟，即便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不幸落入敌手，其核心内容也绝无可能轻易泄露出去。
    黄临安知道时间紧迫，既然该说的都说了，便与林海峰道别。此刻，他还有许多后续工作需要去做——不仅要妥善安排护送人员，确保林海峰的行程万无一失，还得将林海峰准备回去的情况及时通知给林江山。
    第二天清晨，林江山正在洗漱，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喊阿贵接电话。没听到阿贵答应，林江山只好拿毛巾匆匆擦擦脸，走到杂货铺拿起电话，只听耳边传来江芸清温柔的声音：“江山，我一会儿就到了哦，你在家等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林江山疑惑地挠了挠头，不明白江芸清为何不让自己开车去接她，而是选择坐黄包车前来。他思索片刻，但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身打开杂货铺的大门，又回身径直走向厨房，打算准备早餐。然而，当他推开厨房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惊讶——阿贵已经煮好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泡饭，而人却不见踪影。林江山心想，阿贵可能是出去买油条了。他微笑着盛了一碗泡饭，又夹了一些咸菜放在碗里，然后端着饭碗走到杂货铺门口，一边享受着美味的早餐，一边等待着江芸清的到来。
    没过多久，阿贵就回来了。不出所料，他真的是出去买油条了，而且顺道还买了些蔬菜。林江山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根油条，大口大口地吃着，同时与阿贵聊了几句。就在这时，江芸清也到了。林江山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还没到八点半呢！他赶忙询问江芸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江芸清假装生气地说：“你连问都不问我早上有没有吃东西，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啊！”
    林江山一听，立刻叫阿贵拿一根油条过来，并赶紧向江芸清道歉。江芸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边表示吃过了，一边伸出手示意林江山把车钥匙交给她。林江山被江芸清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一边掏出钥匙，一边疑惑地问原因。江芸清这才喜笑颜开地告诉他，大哥林海峰今天上午会过来道别，下午就要乘火车返回天津了。所以，林江山今天不用去公司上班了，而她自己一会儿就开车去接奈川良子，然后一起去公司。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再赶回来。
    江芸清接过钥匙走向停在路边的轿车，突然又停下脚步，告诉林江山给姐姐林雨峦打个电话说一声，然后又指了指雅克诊所。
    望着江芸清驾车离去的背影，林江山内心充满了感动。她如此细心周到，令他十分欣慰。他迅速吃完早餐，洗完双手后，走向电话机并拿起话筒。
    通完电话，林江山向阿贵交代了一声，随即踏出家门前往雅克诊所。果然不出所料，当艾米莉听到大哥哥今天会过来，并且下午就要返回天津时，她立刻焦急万分。她匆忙翻出行李箱，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林江山和雅克对视一眼，不禁相视而笑。雅克穿上外套就准备去购买火车票，林江山赶忙拦住他，表示等大哥到来后先问清楚情况再做决定。说完，他就要回家去等林海峰，雅克急忙提议中午大家一同在柳云的东北菜馆聚餐，同时也可以为林海峰饯行。林江山笑着回应道，这正是他原本的计划，为此他已经通知了姐姐林雨峦。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林雨峦急急忙忙赶到了晨光坊。人还没迈进杂货铺，就已经扯着嗓子喊起了“大哥”。林江山听到声音，赶忙迎出门去，脸上挂着笑说道：“大哥还没来呢！”林雨峦一听，知道是弟弟在打趣自己，于是笑骂着举起手装作要打人的样子。
    姐弟二人正在打闹间，门口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两人闻声同时转头看去，只见雅克站在门口，而艾米莉则红着眼眶站在他身后。林雨峦见状，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拉住艾米莉的手，满脸心疼地问道：“这是怎么啦？是谁欺负咱们家艾米莉啦？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出气！”
    雅克无奈地苦笑着，他尽力向众人解释道：“行李已经整理完毕，然而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表示不想走了。她说舍不得你们大家，因此纠结不已，哭了起来。我恰巧看到雨峦来了，便带着她过来与你们聊聊，希望能让她心情好转一些。”
    林雨峦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困惑不解，于是林江山详细地向她讲述了艾米莉想要跟随大哥林海峰回到天津的情况。林雨峦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了微笑。她轻轻地拉起艾米莉的手，用温柔的语气安慰道：“又不是不回上海了，你只是回去看望一下爸爸妈妈，过些日子还会回来的嘛。而且你还要继续上学呀，对不对？艾米莉！”
    艾米莉满脸羞涩，低下头小声说道：“大姐姐，我明白的，我只是突然间觉得特别舍不得你们。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好了。”
    几人听了艾米莉的话，都会心地笑了起来。这时，门口响起了林海峰的声音：“什么事啊？笑的这么开心！”

 第17章 送别

    听到林海峰的声音，几个人瞬间把目光投向门口。只见艾米莉迅速抹去眼角的泪水，满心欢喜地扑向林海峰，并用欢快的语调喊道：“大哥哥，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不及了呢！”另外三个人目睹此景纷纷摇头感叹，这个小姑娘的情绪变化实在太快了。就连站在楼梯间门口的阿贵，看到艾米莉如此可爱的模样，也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偷笑起来。
    林海峰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轻轻搭在艾米莉的肩膀上，微笑着询问：“艾米莉，怎么回事啊？”
    艾米莉的脸颊涨得通红，羞涩地低下头默不作声。林江山走上前接过大哥手中的行李箱，笑容满面地讲述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然而，这却引来了艾米莉一顿小小的拳头攻击。
    林海峰哈哈大笑并高声说道：“好的，艾米莉！这次你就和我一起回天津，跟爸爸妈妈住上一段时间再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雅克向林海峰询问起他所购买的车票具体是什么时间的，因为他想要替艾米莉去购买车票。林江山连忙表示不用麻烦雅克特意跑一趟，他可以直接打电话让江芸清帮忙购买，而江芸清中午的时候会过来为大哥送行。雅克听到这里，也就不再坚持了，于是默默地看着林江山拨打电话。
    林江山在拨号码的同时，还不忘向大哥询问他所购买的车票具体时间是多少。另一边，艾米莉则亲密地挽着林雨峦的胳膊，她的目光始终紧盯着正在打电话的林江山，一直到林江山挂断电话为止。
    这时，雅克注意到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点钟了，于是他说要先去柳云那里告知一声，好让菜馆提前做好准备工作。艾米莉一听，也立刻跟了上去，表示自己还要再露两手。
    雅克兄妹走后，杂货铺里只剩下了林家三兄妹，林江山急忙邀请哥哥和姐姐去楼梯间说话。等他们到达楼梯间之后，阿贵迅速为几个人倒好了水，然后便转身回到杂货铺继续忙碌去了。终于，林家的三兄妹得以坐下来，轻声细语地开始聊天。
    上午十一时许，江芸清驾驶着轿车到了晨光坊。待车辆停稳后，她迅速推开车门走下车来，并朝着杂货铺方向大声呼喊着林江山的名字，请他过来帮自己搬拿物品。听到江芸清的呼喊声，阿贵赶忙从店里跑了出来。
    此时，林江山也从杂货铺内走了出来，但当他看到阿贵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正往回走时，不禁心生疑惑。而当他再定睛一看，发现江芸清手里同样拿着水果、零食等各类物品时，便立刻迎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这时，林海峰与林雨峦也跟着走了出来。江芸清先是面带微笑地同他们二人打了个招呼，随后详细解释了自己购买这些物品的缘由。
    原来，江芸清考虑得十分周全，她不仅为林海峰和艾米莉准备了旅途中食用的食品，还特意为林江山的父母选购了一些独具上海特色的土特产品。林雨峦和林江山听闻此言，对江芸清赞不绝口；林海峰则笑容满面地连声道谢，对江芸清的细心体贴越发欣赏有加。
    就在这时，艾米莉站在马路对面高声呼喊起来。众人见状，急忙先将携带的物品放置在杂货铺内，然后快步朝东北菜馆走去。
    由于车票是下午一点半的，柳云已经安排厨师做好了菜，几人坐下就开始吃了。席间，江芸清发现胡德仁没来，正要询问，林江山看出来了，轻声解释道：“姐夫今天事情比较多，就不过来吃饭了，他过会儿直接去车站，姐姐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雅克缓缓地举起手中的酒杯，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对着林海峰轻声说道：“海峰，艾米莉就拜托你一路多加照顾啦。我呢，也就不多说那些客套话了，干了这一杯！”话音刚落，雅克便毫不犹豫地扬起脖颈，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待到林海峰同样饮完杯中的酒后，雅克轻轻地拉过身旁的柳云，继续开口说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够再见面的。大概再过一个月，我将会与柳云一同返回天津去拜见我父母。到那时，再把艾米莉给接回来的。”
    林海峰听闻此言，恍然大悟，立即站起身来，端起酒杯笑着回应道：“那敢情好哇！等到了天津，喝你们的喜酒哦！我先提前恭祝你和柳云能够永远幸福美满。”其他几人听到这话，也纷纷站立起身，端起各自的酒杯向雅克表示祝贺之意。
    这一顿饭吃得很快，还没到十二点半便已经结束了。等到众人都登上车之后，雅克又一次郑重其事地与林海峰道别，并且朝着妹妹艾米莉挥了挥手。然而，他并没有前往火车站送行，他实在不想反复经历这种离别场景。
    下午一点不到，林江山驾驶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如一阵疾风般赶到了上海北站。当一群人拎着大包小包，慢慢走向车站时，胡德仁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跟大家打过招呼后，他微笑着对林海峰说：“大哥，到了南京，会有人接你们，晚上住的地方我也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去天津的车票也托朋友买好了，还是卧铺，这样你们在漫长的旅途中也能稍微舒适一些，毕竟要在火车上坐四五十个小时呢。”
    林海峰想不到胡德仁竟然把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当，他发自内心地表示感激，两人又相互嘱咐了几句后，众人继续朝车站内走去。
    下午三点钟，已经回到公司的林江山接到梁翼天来的电话，在问了胡德仁的情况后，梁翼天约林江山晚上六点见面，地点在静安寺路上的一家饭店。
    放下电话，林江山想着晚上梁翼天找自己会有什么事，他分析还是和姐夫胡德仁有关。想到这儿，他站起身向隔壁江芸清办公室走去。

 第18章 连轴转

    江芸清办公室的门微微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林江山心中了然，她必定是去奈川良子的办公室了。他转身正要回去，恰巧此时江芸清从奈川良子屋内走出，见到林江山站在那儿，她赶忙迎上前去，压低声音询问有何事。林江山简要地说明了晚上梁翼天邀约吃饭的事，让江芸清送奈川良子回去。
    林江山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办公桌，然后点燃一支香烟，准备过一会儿就走。
    就在此刻，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林江山顺手抄起话筒，原来是老赵。老赵邀请他今晚一同用餐。林江山匆忙解释道，自己早已应承了梁翼天处长的饭局。老赵随即表示下午四点半在河南路上的一家茶馆见面，有笔生意要谈。
    林江山听老赵约得如此急切，心想必定有要事相商。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老赵与梁翼天所谈之事是否为同一桩？抬眼望了望时钟，已过三点半，时间尚且充裕。于是，他霍然起身，离开办公室下楼。路过业务室门口，看到江晓龙正热情洋溢地接待着客户，林江山见状微微一笑，心下了然，这小子似乎对这份工作颇为热衷。
    二十多分钟后，林江山乘坐黄包车抵达河南路。一路上，他悠然自得地观赏着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行至老赵提及的茶馆附近时，他特意等黄包车继续前行一段距离，而后才示意车夫停下。下车后，他看了看时间，刚过四点，于是便沿着人行道缓缓朝茶馆走去。
    林江山在四周溜达了一圈，最后才不紧不慢地跨入茶馆大门，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紧接着，他唤来伙计，点了茶水和点心，然后喝茶抽烟，静待老赵的到来。
    五分钟后，老赵进了茶馆，他四下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林江山在朝他招手。
    老赵坐下后，简单寒暄几句，就压低声音告诉林江山，根据奈川次郎帮助破译的那份密文，组织上掌握了十几名特高课人员名单。这些人都是特高课总部直接指挥的秘密情报人员，多年前就隐姓埋名潜入中国，最早的人在二十年前就来上海了。这批人现在分布在上海的各个阶层、各行各业，没人知道他们是日本人。组织上决定逐步核实清除这批人。现在已经初步查实了两人，这两人跟我们的外围组织有过接触，现在组织上决定让青峰小组执行清除任务。
    林江山听后深感任务艰巨，他明白此次行动必须谨慎小心。老赵接着说：“我们需要找到这些人的确切位置，不能打草惊蛇。”林江山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伙计过来续上茶水。两人一边吃着，一边小声讨论着具体的行动计划。林江山提出先从已查实的两人入手，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核实情况后寻找合适的时机下手。
    老赵同意了他的建议，并补充道：“行动时务必注意安全，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林江山深知这次任务的危险性，但他毫不畏惧，决心为国家除掉这些潜伏在暗处的敌人。
    和老赵分开后，林江山乘黄包车去了静安寺路。到了梁翼天所说的饭馆，林江山看了看时间，距晚上六点还有十分钟。他佯装匆忙，快步走进饭馆，一进门，就看到田秋生和梁翼天的司机坐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两人看着菜单，应该刚到不久。
    林江山抬头望去，只见梁翼天坐在里面的一张桌子旁，愁容满面地抽着烟。
    走到近前，林江山弓身轻声说道：“梁处长，我来了。”
    梁翼天抬头看了一眼，用手指了指对面，示意林江山坐下，然后向招待招手。待招待走近，他又让林江山点菜。
    待林江山点罢菜肴，等待上菜之隙，梁翼天又取出一支烟，点燃后眯起眼睛，凝视着林江山，缓缓开口：“林先生，今日万主任告诉我，你姐夫胡德仁过两日即将启程赴南京，此事你是否知道？”
    林江山闻听此言，脸色剧变，连连摆手，急切说道：“我并不知道此事啊，处长，我说的绝无虚假。”
    梁翼天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说道：“我自然是信任你的，万主任也知道你忠心耿耿。现在有一重要任务交予你，胡德仁赴南京前夕，极有可能将税则修改之方案带回家，你要想办法用相机将其拍下，然后交给我。”
    林江山面现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既是回南京汇报，那南京政府那边为何还需预先知道方案内容？等着听汇报岂不是更简单？”
    梁翼天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正欲开口，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招待上菜来了。待桌上菜肴齐备后，梁翼天微微一笑，示意林江山不必拘束，请随意享用美食，自己则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起林江山刚才提出的问题。
    原来如今的南京政府内部同样也是派系林立、争斗不休。无论胡德仁所汇报的方案偏向何方势力，都会引起其他派系之人的不满情绪。若是能够事先了解到方案具体内容，就可以提前做好应对措施，以防不备。说完，梁翼天原本轻松的面庞忽然间变得沉静起来，他默默地夹起一筷菜肴送入口中，看似专注于品尝美食，实则暗自观察着林江山脸上的神情变化。其实在他心底深处，还藏有一句未曾说出口的话——若情况紧急需要采取非常手段，那么也未尝不可将胡德仁这个人除去。
    这顿饭足足吃了将近一个小时，当两人走出饭馆大门，梁翼天让林江山上车。待得林江山坐稳之后，他转头向司机吩咐道：“先去金神父路。”紧接着，梁翼天又从衣袋之中摸出一部小巧玲珑的袖珍相机，伸手递给身旁的林江山。林江山好奇地接过相机，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梁翼天，疑惑地问道：“处长，这玩意儿该怎么用啊？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第19章 共同目标

    梁翼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坐在前排座位上的田秋生，示意他教导林江山如何操作相机。当车辆稳稳地停在晨光坊门前时，林江山已经熟练掌握了相机的使用技巧。他动作沉稳地下了车，并一直等到梁翼天所乘坐的轿车缓缓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之后，才转身推开杂货铺的门。
    刚刚踏进店内，阿贵便迎了上来，说道：“老板，刚才有位田先生打过电话来找您。他让您回来后就去对面的蓝梦酒，说他会在那里等您。”
    林江山一听这话，心中瞬间明了，对方应该就是山田。不用想也知道，这次会面多半还是与税则修改方案有关。他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走出店铺，朝着酒的方向走去。
    进了酒，林江山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穿过人群，朝着坐在角落里的山田走去。山田正端着酒杯，默默地注视着林江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当林江山坐下来时，山田才轻轻抿了一口酒，轻声问道：“今天忙什么了？我从下午就一直在找你。”
    林江山深吸一口气，然后点燃一支烟，面色疲惫地说：“唉！别提了，被梁翼天那家伙叫去了。”接着，他详细地将梁翼天给他布置的任务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山田静静地听完，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原来如此，胡德仁回南京的事情，袁先生已经有所耳闻了。至于税则修改方案，袁先生其实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他原本打算派人潜入胡德仁的办公室进行偷拍。既然现在梁翼天安排你来做这件事，那你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说完，山田又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江山见山田不是为了胡德仁的事情而来，心情略微放松了些，他连忙说道：“我明白了，田先生。”然后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紧接着又问道：“不知今天叫我来究竟所为何事呢？”
    山田也点起一支烟，面色凝重地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烟雾，开口说道：“林先生，我们现在得到了一条重要消息，芳田雅子和酒井目前正在与军统方面的人接触，至于是否跟奈川次郎有关联，暂时还不得而知。”
    林江山听闻此言，不禁感到十分困惑，他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奈川次郎怎么会和军统扯上关系呢？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山田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吐出一口烟雾，接着说道：“东京特高课总部丢失了一份极其重要的名单，这份名单被列为绝对机密级别。特高课一直以来都怀疑这份名单就在奈川次郎手中，但却始终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自从奈川次郎来到上海之后，特高课便对他进行了严密的监控，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几天前，特高课在军统内部的线人传递出一个消息，声称上海地下党最近展开了两次行动，似乎是和某个人进行情报交接。军统的人员闻风而动，立刻前往抓捕，但最终以失败告终。特高课怀疑奈川次郎就是那个准备交接情报的关键人物，所以想从军统方面打听情况。”
    林江山故作糊涂地问道：“军统不也是特高课想要追捕的对象之一吗？”
    山田不禁哑然失笑，仰头猛地灌下一大口酒，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有时候，为了应对共同的敌人或者达成共同的目标，即使是曾经的对手也可能会选择携手合作。至于这个共同的目标，想必你心里应该清楚那是谁。”
    林江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心中充满疑惑和无奈：“真是难以理解，事情竟然如此错综复杂。”他低头沉思片刻后，再次抬起头看着山田光夫，问道：“那么，我具体该怎么做呢？”
    山田光夫表情严肃，语气凝重地说：“像以前那样，留意奈川夫妇的一举一动。如果芳田雅子或者酒井去找他们，你必须立即通知我，这一点至关重要！”山田光夫知道此次任务不同以往，所以对林江山提出了明确而严格的要求。
    林江山神情庄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会认真执行。接着，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与山田光夫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此时，威廉从楼上的办公室走了下来。他一眼看到了林江山和山田，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两人走来，途中经过台时，顺手拿起一瓶酒和一只酒杯。
    在霞飞路东段的一家宁静的咖啡馆里，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芳田雅子静静地坐在桌前，眼神锐利而专注，仔细审视着坐在她对面的那位中年男人。她沉默不语，但眼神中的疑虑和探究却显而易见。坐在一旁的酒井则面带微笑，打破了沉默，温和地开口说道：“钱先生，既然我们今天能相聚在此，就不必拘束了。我们很想了解一下，贵方之前的两次抓捕行动为何会以失败告终呢？”他的话语虽然轻柔，但其中蕴含的疑问却是不容忽视的。
    钱先生向左右看了看，眼神平淡如水，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酒井先生，你身旁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为何不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呢？”
    酒井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颤，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之色。他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心中的怒火不断升腾，几乎要喷涌而出。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芳田雅子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声音犹如银铃般动听。她温柔地说道：“钱先生，您若想知道我的身份，大可直接问，又何须劳烦酒井先生代为介绍呢。”言罢，她优雅地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然后继续说道：“我叫芳田雅子，来自东京，此次前来，协助酒井先生处理相关事务。”

 第20章 争取

    钱先生听闻，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嘲讽道：“没想到芳田小姐如此谦逊，既已从东京远道而来，想必代表的便是特高课总部。有何事，不妨直接说，无需借酒井先生之口传达。”
    芳田雅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随即敛去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而专注，她郑重其事地说道：“正如酒井先生方才所言，我们的确非常关注你们此次行动失败的缘由。还望钱先生能如实告知。”
    钱先生见芳田雅子态度认真了，他回答的也干脆：“因为在接头地点没发现接头的人。”
    芳田雅子听闻这话后，娇躯微微一震，柳眉紧紧地皱在一起，美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她轻声问道：“您的意思是说地下党并没有派遣人员前去接头？”
    钱先生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变得凝重，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是否派人前去接头我不知道，但我们的人在现场并未察觉到任何值得怀疑的人。”
    芳田雅子思索片刻，继续追问道：“那么这其中是否存在可能，是你们所获取的情报出现偏差呢？”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质疑，似乎想要寻找其他可能性。
    然而，钱先生听了这话，眼睛猛然瞪大，死死地盯着对方，他的声音中蕴含着隐隐的怒意：“偏差？提供这份情报的线人如今已失去联络，毫无疑问，他已经遭遇不测。芳田小姐，在此我想请教你，如果情报有误，那我的这位线人又为何会暴露身份？”
    芳田雅子连忙解释道：“钱先生，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然而，钱先生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见此情景，芳田雅子继续说道：“钱先生，如果地下党没能成功接头，那么按照常理来说，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计划和目的嘛。我这样理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钱先生？”说完这些话，她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面对芳田雅子充满魅力的目光，钱先生却毫无所动。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嗯，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失去了获取情报的渠道。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再次展开行动恐怕是非常困难的了。”他的语气冰冷。
    听到这里，芳田雅子暂时停止了提问。她轻轻地端起咖啡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然后开始陷入沉思。显然，她正在努力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而钱先生则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她的回应。
    过了一会儿，钱先生站起身来，打破了沉默。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好了，芳田小姐，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要问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希望你们能够遵守之前的约定，释放我们的人。”
    芳田雅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保持着沉默。这时，酒井站了起来，他面带微笑地说道：“钱先生，请您放心，我们日本皇军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只要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一定会信守承诺，放了你们的人。”他的话语虽然客气，但其中蕴含的威胁意味却不言而喻。
    钱先生鼻子冷哼一声后，便转身离去。随着他的离开，咖啡馆内立刻站起来好几个人，紧跟其后走出门去。透过窗户，酒井看到又有几个人从暗处冒了出来。这群人分成三队，分别登上三辆轿车，然后疾驰而去。
    在蓝梦酒里面，威廉目送着林江山走出门口之后，他拿起酒瓶再次给山田倒了半杯酒，并轻声询问：“田先生，您对这个林江山印象如何？我们是否能够争取到他呢？”
    山田端起酒杯，眉头紧紧皱起，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他刚刚踏入这个行业不久，虽然头脑灵活、反应迅速，但毕竟还是缺乏实际经验。不过，袁先生非常重视他，想必此人必定还有其他过人之处。至于能否争取到他，我认为倒是可行，只是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了解。”
    威廉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沉声说道：“你去英国的事情，我已经请示过了伦敦方面，他们已经同意了。不过由于我们需要随时掌握岩井公馆的情况，你这一走，必须得有人能够顶替你才行。所以你得尽快摸清楚林江山的态度，能早一点争取到他，你也就可以早一点离开这个地方。”
    山田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心中暗自决定就在这两天找个机会跟林江山彻底摊牌。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即便站起身来，朝着酒门口大步走去。
    时间来到 2 月 28 日上午，此时的林江山正埋头于公司的繁忙事务之中。忽然间，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林江山赶忙接起电话，原来是他的姐姐林雨峦打来的，说是明天晚上就是元宵节了，让他过去一起吃顿饭，并特意嘱咐他记得把江芸清也一同带上。
    林江山刚刚挂断电话，江芸清就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她告诉林江山一个消息，是关于奈川一家的。之前奈川次郎和奈川良子经过一番商议后，最终还是决定返回香港发展，而这边的生意则会全部交由林江山和江芸清来打理。
    林江山听了这话之后，不禁感到一阵惊讶。他心想，原来奈川次郎是这样想的啊！难道他认为只要回到香港，就不会有人再对他们进行监视了吗？要知道，在这里，自己和江芸清完全可以随时随地向他们提供援助啊！看来，确实有必要跟奈川次郎好好谈一谈了。更何况，山田也说了要与奈川次郎谈谈，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提前与奈川次郎沟通一下。
    想到这里，林江山又询问江芸清：“那奈川良子对此事持有怎样的态度呢？”

 第21章 元宵节

    江芸清神情专注地回答道：“奈川良子自然是极不情愿返回香港的，她说她非常喜爱上海这座城市，无论是气候还是环境等各个方面，都要优于香港。可是她的丈夫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无法违背丈夫的意愿。”
    林江山听闻此言笑了：“这就好办了，今晚我就和他谈谈。芸清，待会儿你与奈川良子约好，今晚我们设宴邀请他们全家一同共进晚餐。”
    江芸清应下后，转身欲寻奈川良子。林江山出声将她喊住，说了明晚元宵节去姐姐家一事，让她待会儿告知江晓龙，明晚一同前往。
    江芸清寻到奈川良子，转达了林江山的邀约。奈川良子愉快地应下，并表示会携家人准时赴宴。
    当晚，林江山和江芸清在饭店中，礼数周到地接待了奈川良子一家。饭桌上，林江山与奈川次郎交谈融洽，话题逐渐转到回香港一事。林江山委婉地表达了希望他们留在上海的意愿，同时强调了合作的益处。奈川次郎似乎有些意动，但并未当场表态。
    饭后，林江山和江芸清送奈川良子一家回家。虽未得到明确回复，但此次晚宴让林江山洞悉了奈川次郎的顾虑。趁奈川良子带孩子去洗手间的间隙，林江山告知对方山田光夫想见他，并说明山田光夫代表岩井公馆。林江山建议奈川次郎去见一面，或许对日后应对特高课有所助益。奈川次郎思考片刻后答应了，表示会等林江山的通知。
    自长乐坊出来，林江山让江芸清送自己去虞洽卿路。一路上，他始终保持警觉，不断观察着后方是否有可疑车辆跟踪。经过一番仔细观察，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后，林江山选择在修车行附近下车，而江芸清则独自驾车离开。
    进入修车行，鲁长根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并告知林江山其他人已经到达。林江山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径直朝着屋内走去。鲁长根迅速关好大门，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一踏进房间，杨元龙和董小飞两人立即停止交谈，纷纷露出微笑迎接林江山。顾阿大原本坐在凳子上，看到林江山进来后，也迅速起身站立。靠在桌边的陈正元同样挺直身躯，展现出严肃的姿态。
    林江山面带微笑地问道：“大家这个年过得怎么样啊？”
    董小飞迫不及待地回答道：“组长，这年过的可不太好啊！这么久都没有接到任务，简直要把我给憋坏了。”
    杨元龙立刻反驳说：“怎么会没有任务呢？前几天我们不是还跟着领导一起执行任务了吗？你难道忘记了？”
    “前几天？”董小飞经杨元龙提醒，突然回想起来，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脸色涨得通红。
    林江山看着这些在一起不畏生死、英勇战斗多年的战友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迈之情。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地说道：“同志们，现在上级交给我们一项非常重要且紧急的任务，需要我们尽快完成。具体来说，就是要铲除两名潜伏在暗处的日本特务。在采取行动之前，我们必须先核实相关情况。目前我们仅知道这两个人的姓名以及他们所从事的职业。我决定让杨元龙和董小飞组成一组，顾阿大与陈正元一组，你们两组务必在三天内查明这两个人的住所、日常行动规律，以及他们平日里与哪些人往来。三天后，我们将正式展开行动。”一口气把任务部署完毕，林江山环顾一圈，目光如炬地接着说道：“所有搜集到的情报都要及时报告给老鲁。如果还有任何疑问或者困难，可以随时提出来。”
    众人纷纷响应，表示没有问题。林江山见此情形，也不再多言，直接宣布会议结束。等大家陆续离去后，林江山又和鲁长根交谈了片刻，方才离开修车行，快步朝着晨光坊走去。
    1942 年 3 月 1 日，正值中国的传统佳节元宵节。下午三点多钟，阳光明媚，林江山、江芸清以及江晓龙三人一同来到了姐姐家。他们带着喜悦的心情，期待着这个团圆的时刻。
    进入屋内，江芸清立刻主动前往厨房帮助姐姐林雨峦准备晚餐。今晚大家将一起品尝美味的饺子，而此时，胡德仁正站在餐桌旁专注地揉着面团。林江山见状，也想过去帮忙，但胡德仁却委婉拒绝了，并示意他与江晓龙一同坐在沙发上，安心品茶休息。
    林江山顺从地坐在沙发上，与江晓龙聊了一会儿天，但很快便感到有些无趣。他决定起身活动一下，顺便询问胡德仁是否有适合阅读的书籍。听到这话，胡德仁笑着让他自己去书房找寻喜欢的读物。这正是林江山所期望的答案，他随即兴奋地走进书房，漫步至书架前，开始认真挑选起感兴趣的书籍来。然而，在寻找的过程中，他的心思并未完全集中在书本上，而是同时留意着客厅里的一举一动。
    胡德仁的公文包正静静地摆在书桌上，林江山不禁心中暗自思忖：那份重要的税则修改方案是否已经被带回家了呢？如果是这样，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拍下文件内容，而不引起胡德仁的警觉呢？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的方法和策略。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林雨峦在客厅里大声喊道：“小弟啊！赶紧出来帮个忙，咱们一起包饺子！”
    林江山听到这声呼喊，立刻拿着刚刚找到的那本书，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来到客厅后，林江山先把书递给了江晓龙，然后迅速脱下外套，直奔厨房而去。他先在水龙头下仔细地洗了洗手，接着快步走到餐桌前，准备大显身手，展示一下自己包饺子的技艺。
    然而，江芸清以前从未尝试过包饺子。不过，她非常聪明伶俐，观察力敏锐。当她看到林江山熟练的动作时，询问了几句便迅速领悟其中要领，并很快掌握了技巧。很快，她包出的饺子竟然也是像模像样的，赢得了林雨峦和胡德仁的一致称赞。

 第22章 拍照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胡德仁擀饺皮的水平堪称一流。就在林江山耐心教导江芸清如何包饺子的短短时间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堆饺子皮。林江山见状，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尽管如此，他们三人——林雨峦姐弟俩再加上江芸清——包饺子的速度还是难以与胡德仁擀饺皮的速度相匹配。
    几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包着饺子，感受着节日团圆的温馨。就连江晓龙也凑在一旁注视着几人包饺子的动作，不时地问上两句。
    虽说是吃饺子，但桌上其实还有许多精心准备的菜肴。胡德仁特地拿出一瓶好酒，林江山喜出望外，赶忙接过酒瓶为众人斟满。
    林雨峦则热情地给首次到来的江晓龙夹菜，她面带微笑，语气轻柔地劝道：“多吃点，不要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胡德仁见林江山倒好了酒，就举起酒杯，笑眯眯地说道：“今天是元宵节，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让我们共同举杯。”
    林雨峦闻言，也迅速端起酒杯，附和道：“没错，大家一起干一杯。正好趁此机会给姐夫饯行，他明天要去南京办公事，过两天才能回来。”
    林江山他们三人听闻此言，急忙也端起酒杯，江芸清则微笑着祝福姐夫一路平安！
    林雨峦和江芸清没用多久便吃饱了，但她们俩还是继续坐在桌上陪着聊天。相比之下，江晓龙几乎就没把筷子放下过，一边吃还一边不停地夸赞食物美味可口。林江山则拉着胡德仁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没一会儿功夫，一瓶酒就已经见底了。胡德仁今天的兴致似乎格外高涨，他主动起身又去拿了一瓶酒过来。
    江芸清看到这个情形，不禁流露出些许担忧之色。林雨峦却不以为意，安慰她说没关系，就让他们两个尽兴。毕竟很难得见到胡德仁如此开心，而且这两个人的酒量都相当不错呢。
    果不其然，当第二瓶酒也被喝光之后，两人只是脸色微红，依然谈笑风生。在晚间的交谈过程中，林江山再度有意识地将话题引导到税则修改上来。这一次，胡德仁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故意隐瞒自己的看法。尽管他说得并不多，但在江芸清巧妙的询问与引导下，林江山最终还是对胡德仁的想法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那就是这次的修改方案从根本上来说，是想要彻底摆脱外国人的掌控。
    吃完饭后，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继续聊天，江芸清则帮着林雨峦收拾着餐桌。过了一会儿，当她们两个人从厨房走出来时，却惊讶地发现胡德仁已经上楼去休息了，而林江山则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看到这个情景，林雨峦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上楼去拿了一床毛毯下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沙发前，轻轻地将毛毯盖在了林江山身上。然后，她冲着江芸清微笑着说：“芸清啊，你不知道，江山特别喜欢跟他姐夫比酒量。上一次比酒，还是在天津的时候呢。我们来上海这么长时间，一起吃过好几次饭了，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比试酒量。”
    江芸清听了，不禁露出好奇的神情，问道：“雨峦姐，那您同意他们这样比吗？”
    林雨峦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江晓龙，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回答道：“这种姐夫和小舅子之间的事情，你以后自然会明白啦。”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江芸清听到林雨峦的话后，脸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她微微低下头去，接着轻轻拉起一脸茫然的江晓龙，轻声对林雨峦说道：“雨峦姐，看起来江山暂时还没办法起身，那我就和晓龙先行离开了。如果江山醒来，请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另外车钥匙留给他，我和晓龙走回去就行了。”
    林雨峦抬眼望向时钟，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的确有些晚了，于是微笑着送江芸清姐弟俩出门。回到屋内，她洗漱完后，走到客厅。只见林江山睡得十分香甜，她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走上前去，她再次细心地整理了一下盖在林江山身上的毛毯，然后转身踏上楼梯，回房休息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林江山缓缓睁开双眼。他警觉地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确认四周一片寂静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毛毯，也不穿鞋子，借着从窗户洒入的月光，敏捷而悄然地走进了书房。
    时间转瞬即逝，十几分钟后，林江山如同幽灵一般，又毫无声息地回到了沙发上躺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再等半个多小时，按照约定，江芸清就会打来电话，这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旨在帮助林江山摆脱困境。
    深夜十一点半多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沉浸在了梦乡之中，但在这安静的氛围下，客厅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那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打破了寂静。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噔噔噔”的声响，接着“啪”地一声，客厅的灯光瞬间亮起。原来，是林雨峦听到电话铃声后，匆忙下楼来接电话了。
    林江山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正在接电话的林雨峦。
    只见林雨峦拿起电话没说几句话，脸色就变得十分凝重。她连忙安慰对方不要着急，并迅速朝林江山招手，示意他赶紧接听。
    林江山放下电话，急急忙忙披上外套，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与姐姐道别。林雨峦则在一旁不停地叮嘱他不要着急，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同时还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打电话回来。
    林江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便急匆匆地出了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留下林雨峦独自站在客厅里，忧心忡忡地望着门口，默默祈祷着一切平安无事。

 第23章 准备见面

    离开渔光坊之后，林江山开着车朝着江家疾驰而去。当他踏进院子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后，一直在焦急等待的江芸清。他拉着江芸清边走边说：“文件我已经拍照了，一会儿就去联系梁翼天！”然而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先给姐姐打个电话报平安。他快步走进客厅，拿起话筒迅速拨通了姐姐家的电话。短暂的等待过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林雨峦那熟悉的声音。
    林江山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姐，晓龙没事儿，就是吃多了，又贪图凉快喝了些凉茶，所以才会拉肚子，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听到弟弟的话，林雨峦高悬的心这才稍稍落地，但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林江山也都一一应下。挂断电话后，林江山不敢有片刻耽搁，马不停蹄地再次驱车赶往静安寺路。
    到达目的地后，他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拨通了梁翼天的号码，并向对方详细说明了自己目前所处的具体位置。交代完毕，他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走出电话亭，林江山抬手看了看表，此时时针已经指向夜里十二点二十分。他默默回到车内，点燃一支香烟，靠在座椅上静静地等待着梁翼天的出现。夜色如墨，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路边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二十分钟之后，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疾驰而来，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了林江山所驾驶车辆的旁边。车子刚刚停稳，田秋生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而林江山也随即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坐在黑色轿车的梁翼天缓缓摇下了车窗玻璃，然后面带微笑地冲着林江山招了招手。林江山见状，立即迈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直接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那部袖珍相机，然后递到了梁翼天的手中。梁翼天接过相机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微微点头示意，随后默默地伸出手将车窗摇了上去。
    林江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上，静静地注视着梁翼天的座驾如离弦之箭般快速离去，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踩下油门，驾驶着轿车向着江家的方向驶去，只是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严肃。
    次日早晨，林江山便携同江芸清一同来到了姐姐家中，原本计划送姐夫胡德仁前往火车站。谁曾想，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胡德仁早已离开。原来，江海关特意安排了车辆来接送胡德仁前往火车站，所以他一大早就动身出发了。
    既然没送成，林江山也不再耽搁下去了，与姐姐挥手道别之后，他驾车带着江芸清驶出了渔光坊。见时间还早，林江山驱车直奔福州路的阿贵生煎店而去。二人在店里饱餐一顿过后，又买下足够四人享用的生煎包打包装好，随后快速赶往长乐坊。
    抵达奈川家门口后，江芸清独自手提生煎包走了进去。十几分钟过去了，江芸清和奈川良子方才现身，奈川次郎则牵着两个孩子一同走到门口送行。从孩子们脸上洋溢出的灿烂笑容不难看出，生煎包的美味已然令他们彻底折服。
    上午九点刚过，正在办公室查阅账本的林江山就接到了梁翼天打来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对他昨夜采取的行动给予肯定，并表示会在下次见面时将奖金发放给他。
    放下电话，林江山迅速处理着手头上的事情。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然后点燃一支烟，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却在思考着如何妥善安排山田和奈川次郎的会面。
    没过多久，林江山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巧妙的计划。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抽到一半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伸手拿起电话准备拨打号码。然而，就在即将拨打号码的时候，林江山突然意识到使用办公室的电话机可能不够妥当。于是，他放下话筒，走出办公室，来到隔壁找到江芸清，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匆匆下楼。
    林江山驾车来到繁华热闹的南京路，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停好车，在熙攘的人群中寻找着公共电话亭。终于，他找到了目标，走进电话亭，拨通了山田的电话。他告诉山田，下午两点半在霞飞路上的丽芳咖啡厅见面，并表示会把奈川次郎也一同约出来。挂掉电话后，林江山紧接着又拨通了奈川次郎的号码，谎称自己待会儿要送一些水果给他的孩子们品尝，让他在家里等候。挂断电话后，林江山迅速购买了一些新鲜的苹果和梨子，然后驾车朝着长乐坊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奈川家门口，林江山手里提着一大袋新鲜水果，轻轻按下了门铃。没过多久，奈川次郎便出现在门口。林江山满脸笑容，将手中的水果递给奈川次郎，但后者却连忙摆手拒绝。两人站在门口，你来我往地推让着，最后奈川次郎无奈地收下水果，林江山也告辞而去。在这个过程中，林江山已经将下午见面的安排告诉了奈川次郎
    林江山设想的计划是：当天下午两点整，奈川次郎需要准时踏出家门，随后朝着圣母院路的方向前进。到达路口时，则要转向北方继续前行。而那时，林江山将会驾车停候在那里。待奈川次郎上车后便趴在车厢里，同时，还有一辆车会同时向北快速驶去，等特高课跟踪的车辆驶过去后，林江山再驱车朝南驶去，从而成功摆脱那些跟踪者。
    和奈川次郎告别后，林江山又赶到修车行，让鲁长根准备一辆轿车，下午一点半要用。自己这辆车也换个车牌，顺便检查检查，等下午办完事再把车牌换回去。鲁长根说没问题，接着林江山又问起了小组成员们这两天的行动情况，鲁长根也一一做了汇报。说那两人目前很正常，活动范围不大，都在掌握之中。

 第24章 试探

    下午两点整，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奈川次郎准时踏出家门，他的步伐缓慢而悠闲，仿佛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他沿着蒲石路缓缓前行，朝着圣母院路口迈进。没走出多远，他便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正悄然跟随，两人之间保持着大约十几公尺的距离。更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宛如幽灵般远远尾随着他们。
    奈川次郎心中了然，但他并未露出丝毫慌张之色。他认真控制着自己的步伐节奏，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走到路口时，他往左一拐，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望了一眼，目光犀利，那名跟踪者显然有些猝不及防，只能停下脚步，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张望，试图掩盖自己的行踪。
    奈川次郎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转身继续朝北走去，然而就在刚越过街角的瞬间，他的速度猛然加快，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前方。眨眼间，他已经登上了距离他仅有四五步之遥的一辆轿车，并迅速俯下身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猛兽，静待时机。当跟踪者刚刚出现在视野中时，它立即踩下油门，如一阵疾风般疾驰而去，留下一串滚滚烟尘。
    跟踪者见状，顿时惊慌失措。他急忙向后挥手示意，另一辆轿车迅速驶近，他敏捷地跳上车，心急如焚地指示驾驶员紧追前方远去的黑色轿车。
    林江山一直等到跟踪车辆完全消失不见，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座位上，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情绪之后，再次坐直身体，发动轿车，猛踩油门，朝着霞飞路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待轿车拐上霞飞路时，林江山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让趴在后排座位上的奈川次郎也坐正身子。随后，他一边稳稳地驾驶着轿车，一边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快速交待着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项。
    没过多久，轿车便抵达了国泰大戏院门口。林江山快速地将车停在大戏院对面的马路边，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距离两点半还有五分钟。”
    林江山没有丝毫犹豫，推开车门，快步走进了咖啡厅。奈川次郎则紧跟其后，但始终保持着几公尺的距离。进入咖啡厅后，林江山环顾四周，目光迅速扫过每一个角落。很快，他就发现了山田光夫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奈川次郎后，就朝着山田光夫走去。
    走到桌前，山田光夫早已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等候着。待奈川次郎走近，林江山简单地为两人做了介绍，随即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出了咖啡厅，林江山穿过马路来到国泰大戏院售票处，买了一张当场次的电影票，然后检票进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开始欣赏电影。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
    山田光夫看着奈川次郎，脸上露出友好而亲切的笑容，客气地开口问道：“奈川先生，我听闻您刚来上海不久，不知是否已经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呢？”
    奈川次郎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多谢田先生关怀，有家人陪伴左右，无论身处何方，我都能够习惯。”
    山田光夫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认同，接着笑着又问了一句：“那么，奈川先生，以您之见，上海与香港相比，哪一座城市更胜一筹呢？”
    奈川次郎思索片刻后，坦诚地说道：“田先生，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两个月之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您是香港。原因没有别的，只因那时的香港尚未被战火侵蚀，相对来说更为安宁。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情况已然大不相同。香港已不再是那个安全的避风港，战乱使得这座城市也陷入了动荡之中。反倒是上海，目前状况稍好一些，毕竟还有法租界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他如实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山田光夫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地点点头，然后感慨万千地说道：“没错啊，现在似乎唯有法租界内还未出现日本军队的踪迹。可是，我实在难以理解，奈川先生！您贵为日本国民，难道竟也对这场战争持有异议吗？”
    奈川次郎目光如炬，牢牢锁定山田光夫，端详许久之后方才徐徐启齿道：“我家族世代从商，战争给我们的生意带来了巨大冲击。”
    眼见奈川次郎并未直接回应自己的疑问，山田光夫倒也并不在意，反而依照他的话语脉络接过话头：“既是这般情形，那您为何不选择前往那些远离战火纷飞之地呢，例如美洲诸国。”
    奈川次郎轻轻摇了摇头：“我并无此等能耐，况且对于那些国度是否欢迎日本人一事，我亦一无所知。”
    “依我之见，您完全可行，奈川先生。”山田光夫面庞上的神情愈发肃穆起来。
    “此话何意？田先生”奈川次郎心生警惕，审慎地凝视着对方。
    山田光夫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穿透奈川次郎的内心一般。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崇尚军武的日本人，那些国家自然是不欢迎的。可是您不一样，奈川先生。您是反对这场战争的人，并且为了反战，您还做了不少事。”山田光夫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对方，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奈川次郎的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果然如林江山所言，对方竟然使出了欺诈这一招。他皱起眉头，装作愤怒的样子说道：“田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从未发表过任何反对圣战的言论，更未曾做出过任何反战的举动。请你不要信口胡言，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将会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
    然而，山田光夫并未被奈川次郎的言语所左右，他毫不退缩地继续追问：“奈川先生，关于您那位大学时期的挚友，您是否有所耳闻呢？就在今年年初，他给您寄来了一封信，随后便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请问，对此您又了解多少呢？”

 第25章 交底

    山田光夫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奈川次郎的心窝。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什么？你说大岛君死了？为什么？”奈川次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虽然脸上表情是装出来的，可是痛苦的情绪却是真实的。
    看着奈川次郎那痛苦的面容，山田光夫暂时停止了询问，他慢慢地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随后点燃一支香烟，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平复情绪。
    奈川次郎注意到山田光夫不再开口，他努力克制内心的悲痛与愤恨，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田先生，关于大岛君，您是不是了解一些内情，能不能告诉我？”
    山田光夫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冷漠如冰，语气生硬地回应道：“奈川先生，既然您问了，我也不再隐瞒。事实上，我隶属于岩井公馆，也是外务省的一员。而您过去同样曾在外务省任职，想必对岩井公馆的性质和职能有所了解。”他稍稍停顿片刻，再次吸了一口香烟，目光始终注视着奈川次郎面部的每一丝细微表情变化。
    见对方脸上依旧是迫切的神情，山田光夫接着说道：“大岛先生生前还在外务省担任着职务呢，因此外务省同样派专人对此事展开了深入调查。至于具体的调查过程嘛，我在此就不赘述了，最终结果就是我们从东京特高课总部那里得到消息称，大岛其实是某个远东情报小组的一员，而且他还是日本反战同盟的成员。去年年末的时候，东京特高课总部弄丢了一份绝密文件。听说那份文件至关重要，其内容仅有一人掌握。非常不走运的是，当这个唯一知道文件内容的人获知文件失窃之后，竟然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更要命的是，那份文件居然连个备份都没有留存下来。”
    讲完这些话以后，山田光夫用玩味的目光凝视着奈川次郎，然后深深吸了口香烟，又一次开口说话道：“特高课总部的那帮家伙们急的要发疯了，他们经过一番严密侦查后，发现那份文件已经落入大岛手中，但正当他们准备对大岛展开进一步调查之际，大岛却突然选择了自杀身亡。特高课的人把所有与大岛有关联的地点都搜查了个遍，还抓了不少人，但令人遗憾的是，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唯一值得怀疑的信息就是，今年年初大岛曾经给你寄过一封信。”
    奈川次郎在知晓大岛生前所经历的事情之后，内心愈发地悲痛欲绝。他的眼眶渐渐湿润，紧咬着牙关，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我在香港的时候，那封信就被他们拿走了！真没料到，这竟然是大岛君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书信……”
    山田光夫的神情凝重，他语气低沉地回应道：“关于这件事，我们很清楚。也正因为如此，外务省才相信您对此毫不知情。然而，特高课那边却并不这么想，他们一直对您心存疑虑。当您突然决定要来上海，他们认为您是来交接那份文件的。
    奈川先生，难道您没有察觉到自己周围一直有一些人跟着吗？您可别告诉我您一无所知，毕竟在外务省，针对这种情况可是专门设有相关的培训课程呢。”
    奈川次郎的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过神来，声音低沉地开口问道：“田先生，您跟我说这些，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山田光夫微微一笑，脸上露出温和的神情，轻声说道：“奈川先生，请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跟您说这些，只是想向您表明我们的态度。岩井公馆一直认为，您和大岛先生并不是同一类人，您是被无辜牵连进这件事情中的。我们只是希望能够了解一下，除了那封信之外，大岛先生是否还给了您其他的东西？请您放心，我与您之间的谈话绝对会保密，不会让特高课的人知晓。”
    奈川次郎听了山田光夫的话，默默地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他抬起头，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语气生硬地说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想要从我这里套取情报。很遗憾，要让你们失望了，除了那封信，我没有从大岛君那里收到任何其他的东西。”话音刚落，他便猛地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
    山田光夫匆忙伸手拉住对方，压低声音劝解道：“您先别着急呀！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再多聊一会儿，况且林先生现在也还没回来呢。”
    奈川次郎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然后缓缓坐下身来，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端起咖啡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咖啡。
    山田光夫看到对方重新坐了下来，尽管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色似乎已经缓和了不少，于是便满脸笑容地继续说道：“奈川先生，不怕跟您说实话，我虽然一直都在中国生活，但实际上我也是日本人，我的真实名字叫做山田光夫。”
    奈川次郎听到这句话后，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微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其实，他早就从林江山那里听说过山田光夫的真实身份了，只是没料到山田光夫竟然会如此坦率地主动承认自己的日本国籍。
    见到奈川次郎的表情，山田光夫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了解您以前的情况。想当年，您在外务省时，一直坚定地反对对外发动战争。然而，您却因此遭受排挤，最终不得不离开外务省，带着妻儿前往香港。从内心深处来讲，您是坚决反对这场战争的，不是吗？奈川先生！”
    奈川次郎内心立刻产生警觉，对于山田光夫说出这番话感到十分困惑，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何在，可是自己又不能直接承认。于是，他选择继续保持沉默，仅仅是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眯起眼睛，凝视着山田光夫。

 第26章 奇怪行为

    尽管对方始终一言不发，山田光夫并不在意。他抬手示意服务生过来为他们的咖啡续杯，然后接着说道：“我清楚您目前正处于特高课的严密监视之下，导致您不愿意出门。假如我告诉您，我有方法能够协助您摆脱这种困境，您会相信我吗？”山田光夫再度抛出问题，观察奈川次郎是否还能沉得住气，继续保持缄默。
    奈川次郎眉毛一动，他不知道山田光夫要做什么，但是自己再不说话，就会引起对方的猜疑了。于是他表情冷漠地说道：“是吗？不知道山田先生有什么办法，难道您要代表岩井公馆跟特高课斗？”
    山田光夫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着，语气轻柔地说道：“并不是岩井公馆与他们争斗，而是我个人想要帮助您。如果您渴望离开这个国家，我有让您安全离去的方法。”
    奈川次郎用谨慎而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山田光夫，内心暗自揣测这是否是对方设下的陷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觉得按兵不动才是明智之举。于是，他以平静而淡漠的口吻回应道：“我并未做过你们所说的那些事情，因此并不惧怕特高课的监视，更无需四处躲藏。不过，对于您的好意，我还是非常感谢。”
    山田光夫眼见奈川次郎对自己充满戒备，顿时感到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此刻，他实在想不出其他有效的方法来说服对方，整个谈话氛围变得异常沉闷。
    就在这个时候，咖啡厅的门铃突然间响了，林江山推门走了进来。当他逐渐走近的时候，他敏锐地觉察到，两人的神情看上去都十分凝重。于是，他嘴角微微上扬，半开玩笑似地打趣道：“这是怎么啦？两位大老板，难道这次的生意谈判进展得不太顺利吗？”
    山田苦笑着看向林江山，刚想要开口说话，奈川次郎却抢先一步站起身来，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田先生，非常感谢您告知我有关大岛的事情。实不相瞒，我家中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所以我必须先行离开了！”接着，他将目光移向林江山，“林先生，也同样感谢您介绍我与田先生相识，我先走一步，你们继续商谈。”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林江山一见此情形，急忙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送您回去。”随后，他又朝着山田光夫点了点头示意，紧接着就陪同奈川次郎要走。
    山田光夫看到这个情况，无奈之下只得站起来，和奈川次郎道别，并在与林江山告别时轻声低语道：“今晚酒见。”
    离开咖啡厅后，林江山坐进车里，发动引擎朝着圣母院路缓缓前行。途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戏票递给奈川次郎，解释说是刚刚观看的那部电影的票根，接着还简单讲述了一下影片的大致情节。奈川次郎同样言简意赅地把他和山田光夫之间的对话内容告诉了林江山。
    当轿车驶过圣母院路的十字路口后，奈川次郎下了车。他在路口附近的商店里闲逛了一会儿，挑选了几款适合孩子们吃的零食，随后慢悠悠地顺着圣母院路朝长乐坊走去。
    而另一边，林江山驾车抵达修车行时，时间已过了下午四点。趁着鲁长根更换车牌的间隙，他开始认真思考山田光夫对奈川次郎所说的那些话语。
    山田到底为何要如此行事呢？实在令人费解！自己跟他相识有一段时间了，但从未见过他自曝身份。更诡异的是，山田光夫竟然还主动表示愿意协助奈川次郎全家离开中国，如果此事成真，那么其中必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至于岩井公馆对奈川次郎与特高课之间的事漠不关心，倒也确实属实。
    林江山越想越觉得山田光夫今日下午的行为十分怪异，于是决定今晚去酒时再次试探一下山田光夫的真正意图。就在此时，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酒、威廉以及山田光夫之间的频繁接触……林江山感觉自己仿佛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只待今晚去酒一探究竟，看看是否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从修车行出来后，林江山重新启动汽车，朝着公司的方向驶去。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下午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困惑和不安，但他决定先把江芸清和奈川良子安全送到家再说。
    车子穿过城市的街道，先去长乐坊送奈川良子回家，再向静安寺路驶去，最终到达了江家。此时已是夜幕降临，时间指向了晚上六点。
    进入江家后，江芸清留林江山一起共进晚餐。饭后，林江山和江芸清来到花园散步。在宁静的氛围中，林江山向江芸清叙述下午的事情。
    江芸清静静地倾听着，眉头微皱，思考着其中的关联。当听到山田光夫的异常行为时，她也不禁产生了怀疑。
    \"我觉得山田光夫的行为确实很奇怪。\"江芸清缓缓说道，\"他设下圈套的可能性很大。毕竟，那份密文对于岩井公馆来说也具有重要意义，他们肯定想要掌握那份名单。\"
    林江山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江芸清的看法。她的分析似乎很有道理，如果山田光夫和威廉之间仅仅是普通的顾客和老板关系，那么这种情况就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等待着奈川次郎掉入其中。
    然而，林江山心中还有一丝疑虑。他并没有将威廉的事情告诉江芸清，因为这涉及到保密。在没有得到上级的明确指示之前，他必须保守这个秘密。
    \"我一会儿去酒，或许就能知道山田光夫有什么动机了。\"林江山喃喃道。
    江芸清听了有些担忧，她提醒林江山要小心行事。
    在结束这次谈话后，林江山向江芸清告别，离开了江家。夜晚的微风轻拂着他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揭开这个谜底，保护好奈川次郎一家。

 第27章 离开这里

    晚上八时左右，夜幕下霓虹闪烁，林江山来到了蓝梦酒，山田光夫早已在此等候了。
    林江山刚刚落座，山田光夫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奈川次郎应该都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
    “什么？他跟我说什么了？”林江山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故意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
    山田光夫微微眯起眼睛，从口中吐出一股烟雾，缓缓说道：“我的真实姓名，难道奈川次郎没有告诉你吗？”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他说了。我并不感到惊讶，毕竟你是岩井公馆的人嘛，是个日本人也在意料之中。”林江山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同时也掏出一支香烟点燃。
    “那么，他是否有提到，我打算帮助他逃离中国呢？”山田光夫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林江山，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说了，大岛的事情也说了。他还问我是不是和你一样，也是岩井公馆的人。”林江山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的表情，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烟雾，接着说道：“田先生，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您山田先生！我感到很疑惑的是，您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给奈川次郎呢？既然那份文件与他并无关联，您不追究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帮助他逃离上海，远离我们的国家呢？”
    山田光夫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他紧紧地盯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说道：“看来，你和奈川次郎的关系相当亲密啊，他对你可是毫无保留呀！”
    看到山田光夫露出这样的神情，林江山急忙露出笑脸解释道：“山田先生，请您千万不要误会。奈川次郎毕竟是我的老板嘛，而且，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也是你们要求我去做的。的确，他对我非常信任，因为在上海他也不认识别的人。”
    山田光夫盯着林江山的表情变化，心中暗自发笑，但表面上却尽力克制住情绪的波动，依然板着脸追问道：“这么说来，你是赞成我去帮助奈川次郎了，对吗？”
    林江山闻言，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应道：“毕竟你们同属日本人，彼此之间互帮互助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请不要曲解我的问题，林先生，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应该非常明白我想要知道什么答案，请你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山田光夫继续向对方施加压力。
    林江山心里暗自琢磨着，既然你如此发问，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只见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后，缓缓放下杯子，表情严肃且认真地答道：“山田先生，对于你打算帮助奈川次郎逃离此地这件事，在我看来，你似乎是有意要与特高课的人为敌啊。至于你这样做的真实目的究竟为何，我并不知道。”说到这儿，他还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接着又说：“关于我个人对此事的态度嘛，我只能表示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不支持，不反对。\"山田光夫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原本严肃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然后他端起酒杯，看着对面的林江山，缓缓开口问道：\"能不能给我详细解释一下呢？\"
    林江山似乎早已准备好了答案，迅速回应道：\"不支持你们行动，是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和奈川次郎陷入危险之中。要知道，特高课那群人可都不好惹啊，一旦被他们发觉，后果不堪设想。而不反对，则是因为我不愿意看到奈川一家在未来承受灾难。\"说完这些话后，林江山轻轻松松地靠在椅背上，仿佛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久，但现在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案一般。
    山田光夫听了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声骂道：\"真是个狡猾的家伙！\"然而，在他心底深处，却悄然松弛下来。毕竟，从林江山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其根本目的仍然是确保奈川次郎的人身安全。
    山田光夫端起酒杯，向林江山晃了晃，示意对方也来喝一口。然后，山田光夫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我明白你心中的担忧，林先生！今日我就坦诚相告，其实我对这场战争早已心生厌倦，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啊！如今美国也对日本宣战了，大局已定，日本这次是在劫难逃了！”说完，他猛地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快速给自己斟满了一杯，又是一口喝完，随即低下头，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山田光夫才抬起头，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无奈，他伸手一把抓住林江山的胳膊，声音低沉而急切地说道：“林先生，我始终坚信你并非那种背信弃义、出卖朋友之人，这一点从你对待奈川次郎的态度便能证明。”他稍稍凑近林江山的耳畔，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确实是发自内心想要帮助奈川次郎啊，他在外务省任职期间，就一直是坚定的反战分子，特高课那帮家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们迟早会对他采取行动。”
    山田光夫的目光中闪烁着真诚和恳切，似乎希望能够得到林江山的理解和支持。然而，林江山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复杂，他默默地听着山田光夫的话，心中暗自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山田光夫见林江山没说话，他以为对方在犹豫，于是又说道：“林先生，其实我这次不仅仅是要帮助奈川次郎，同样也是帮助我自己，因为我早就准备离开了。”
    林江山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但并未开口说话。山田光夫见状，继续说道：“我已经受够了这里的生活，想要去寻找新的机会和挑战。这对我来说不仅是一种解脱，更是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什么？你也要离开？袁先生会同意吗？”林江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实在难以置信，山田光夫竟然有这样的打算。毕竟，对方一直都是袁先生的得力手下，如果知道这件事，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第28章 摊牌

    山田光夫苦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袁先生怎么可能同意呢，让他知道了，我就死定了。所以，这件事情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林江山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说道：“这怎么办？我岂不是要被你牵连。要是袁先生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啊！”
    山田光夫连忙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你不说就没事。奈川次郎嘛……我相信他也不会乱说的，他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林江山心中暗自思忖着，脸上却依旧流露出忧虑的神色。他凝视着对方，表情凝重地询问：“你向我说这么多，究竟希望我做什么？”
    山田光夫一脸肃穆地回应道：“有两件要事相托。其一，协助奈川次郎安全离开此地前往欧洲；其二，代替我，继续留在岩井公馆。”
    林江山微微一笑，沉声应道：“山田先生，这两件事情恐怕我一件都难以胜任。首先，奈川次郎是否情愿随你一起走还是未知数。其次，我现在就属于岩井公馆，要接替你，这并非是你我能作主的事，那取决于袁先生的决定。”
    山田光夫也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太着急了，没有把话说清楚。”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然后继续说道：“奈川次郎是否离开，确实需要你多多劝说他才行。因为他真的可能面临巨大的危险。其实，对于他的事情，我本可以置之不理，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陷入困境。毕竟，我、他以及大岛先生，我们三人都是反对这场战争的！至于接替我的事情呢，刚才我可能表达得不够清晰。我真正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够接替我，为另一个组织效力，这个组织属于反法西斯联盟。但是你仍然需要留在岩井公馆，负责为这个组织搜集日本占领军的相关情报。”
    林江山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了山田光夫究竟是为谁工作了。这恰好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山田光夫果然与威廉有所关联。他稍稍思考了片刻，然后开口询问道：“那么，我能否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从何时开始为这个组织工作的呢？此外，这个组织是否可靠呢？”
    山田光夫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就已经答应要帮助他们了，而条件就是能够让我前往美洲或者欧洲地区。”
    “那么，我是否能够见一见他们呢？”林江山小心翼翼地尝试性询问道。
    “只要您同意了这件事，那么我便可以安排你们见面。”山田光夫的态度显得非常诚恳和真挚。
    听了这话，林江山默默地吸着烟，低着头，陷入沉思之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过了一段时间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缓缓地开口说道：“山田先生，关于劝说奈川次郎一事，我可以答应你前去试试看，但我并不能保证他是否愿意离开这里。至于加入你所提及的那个组织嘛……请给我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些，我现在的大脑还有些混乱呢。”
    山田光夫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能够理解，但还是希望你能够尽快给出答复，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啦！”听到山田光夫所言，林江山也是颔首示意，表示自己已然明了。紧接着，他拿起面前酒杯一口喝干后，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威廉却突然出现在了酒门口处。当他瞧见林江山与山田光夫二人时，旋即抬手挥了几下，然后迅速朝着他们所在位置快步走来。见到眼前这般情形，林江山也只得重新坐下身去，同威廉又闲聊片刻后方才离开此处。
    待到林江山踏出酒大门之后，威廉便赶忙转头向山田光夫询问情况。山田光夫微微一笑，颔首回应道：“放心，我已经跟他交底了，他说要考虑一下。估计用不了一两天时间，他那边应该就会给到我们确切回复。”
    威廉听后，原本紧绷着的神情也逐渐放松下来。他开始对争取林江山一事充满了无限期待和信心。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林江山就迫不及待地前往修车行。到达目的地后，他仔细地了解了鲁长根汇总的所有情报，并向鲁长根下达指示，要求小组成员们继续监视那两个关键人物，保持警惕并随时待命，一旦接到命令便立即展开行动。
    离开修车行，林江山漫步至霞飞路的路口。他停下脚步，点燃一支香烟，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江芸清前来接应自己。望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他不禁想起了平日里总是忙碌不停的陈正元。他心中暗自笑着，想象着陈正元在执行任务时那种兴奋而又专注的模样。毫无疑问，这几天的连续奋战必定让这个年轻人累的不轻。
    正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江芸清开着车往这边驶过来了。林江山坐上车之后，扫视了一圈车内，并没有看到奈川良子的身影，于是便开口询问江芸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江芸清面带微笑地向他解释说，今天奈川一家人准备前往公园游玩，所以奈川良子就没去公司上班了。
    林江山听完，假装叹了口气说道：“唉！果然还是当大老板比较舒服啊，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哪像我呀，每天都得苦哈哈地跑去公司。”江芸清听了他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调侃他道：“就算你天天去公司上班，做的事情恐怕也比不上奈川良子半天干的活儿，甚至连晓龙都比不过哟。”
    林江山被江芸清这么一说，瞬间变得哑口无言。他沉默片刻后，心里琢磨着要不先给老赵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把见面的时间调整到上午。主意已定，他便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江芸清。江芸清也不说话，迅速找了一个路边的公共电话亭，将车子停在了旁边。

 第29章 神秘纸条

    和老赵约好时间地点后，林江山就不去公司了。他和江芸清分手后，便缓缓地步行着前往约好的地点。
    半个小时后，林江山终于来到河南路上的一家茶馆，见到了老赵。一坐下，林江山就开始仔细地向老赵汇报小组成员盯着那两名日本间谍的情况，并详细叙述了山田光夫的事情。
    老赵听了之后，对于两名日本间谍的意见非常明确：既然已经查清了这两个人的行动轨迹，那么下一步自然就是要制定计划、准备行动了。不过，他也不忘提醒林江山，在动手之前一定要再次核对一下联络暗语，确认无误之后才能下手，以免误认目标。这些日本间谍每个人都有独特的联络暗语，而这些暗语都被详细记录在那份密文中。
    看到林江山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并明确表了态，老赵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紧接着，他将话题转移到了山田光夫身上。
    老赵对山田光夫突然坦白自己的身份也感到十分疑惑，他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回想起刚才林江山所做的分析，基本同意林江山意见，山田光夫口中的那个神秘组织就是由威廉负责的英国情报小组，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山田光夫没有撒谎的前提之上，如果山田光夫所言非实，那么奈川次郎现在恐怕已经身陷险境了。
    因此，如何辨别山田光夫是否说了谎成为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老赵低头沉思良久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缓缓开口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可以先答应山田光夫的要求，与那个组织的人见面之后再见机行事。如果山田光夫没有说谎，那么林江山便可假意答应加入威廉的组织，随后向奈川次郎征求意见，询问他是否愿意前往欧洲或者美洲；但若是山田光夫说了假话，林江山则需随机应变，寻找机会将山田光夫铲除，不过无论如何，一定要确保自身的安全。”
    和老赵分手后，林江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大战前的激情，但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拨打了鲁长根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鲁长根低沉而沉稳的声音：“喂？”
    林江山语气坚定地说道：“老鲁啊，今晚七点准备会餐，你帮忙通知一下大家。”说完，他轻轻挂断了电话，仿佛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紧接着，林江山又拨通了江芸清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江芸清温柔甜美的声音：“喂，江山吗？”
    林江山关切地问道：“芸清，中午想吃点什么？我一会儿给你带回去。”江芸清轻声回答道：“不用这么麻烦啦，我在公司门口吃碗馄饨就行了。”她顿了顿，接着说：“对了，梁翼天刚才打电话找你，让你尽快给他回个电话呢。”
    林江山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懊恼。自己只顾着处理这边的事情，竟然把梁翼天给忘了。他连忙向江芸清表示歉意，并承诺会尽快回电话给梁翼天。
    结束与江芸清的通话后，林江山沉思片刻，决定先给姐姐林雨峦打个电话。当电话那头传来林雨峦熟悉的声音时，林江山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他微笑着问道：“姐，姐夫啥时候回上海呀？我想请姐夫吃顿饭，顺便再跟他比比酒量。”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林雨峦的一顿责骂：“你这小子，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胡德仁明天下午才回上海呢。”
    林江山赶紧赔笑道：“哎呀，姐，我知道错啦！您就别生气了嘛。”经过一番好言好语的认错，林雨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乐呵呵地说：“好啦好啦，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姐就原谅你这次。不过，你可得好好表现哦！”
    在成功获取姐夫胡德仁的行踪之后，林江山决定拨打梁翼天的电话。然而，等待良久，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梁翼天的声音。一听到是林江山的来电，梁翼天的音量瞬间提高了许多。他要求林江山立即前往国际饭店餐厅，并表示自己很快就会到达那里，到时再当面详谈。
    林江山不敢耽搁，迅速赶到国际饭店餐厅，并找到了梁翼天所处的位置。一番简短的寒暄过后，林江山连忙询问对方找自己何事。梁翼天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将一封信递给了林江山，并告知他这封信是刚刚收到的神秘信件。
    林江山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封，轻轻拆开，发现里面仅有一张纸条。他定睛一看，纸条上清晰地写着：“明日午时，霞飞路 xx 号，不见不散。”这些字犹如谜团一般，令林江山陷入沉思之中。
    林江山看着手中的纸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皱起眉头，仔细端详着上面的文字，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或提示，但却毫无头绪。他抬起头，将纸条递还给梁翼天，并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梁翼天接过纸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道，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然而，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滞，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竟然不再说话。
    林江山见状，不禁感到一阵困惑。他不明白梁翼天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奇怪，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笼罩。他本想继续追问下去，但见对方沉默不语，便也只好闭上嘴巴，不再多问。他心想，或许梁翼天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于是决定耐心等待。
    林江山点燃了一支烟，百无聊赖地吸了几口。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用眼睛环顾四周。突然间，他注意到田秋生和那个司机都不见了踪影。这让他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安。要知道，田秋生和那个司机一直都是梁翼天的亲信，他们的消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怪了，这两人去哪儿了？”林江山暗自嘀咕道。他开始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梁翼天今天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这让林江山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

 第30章 除掉目标

    难道这一切都与那张神秘的纸条有关吗？还是说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林江山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猜测和疑问，但一时之间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梁翼天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丝毫要开口的迹象。林江山感到越来越焦躁不安，他不知道这种沉默还要持续多久。他决定再给梁翼天一些时间，同时也暗暗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梁翼天才开口道：“林先生，我想了想，写这张纸条的人很可能是想要害我的人。现在我身边的人我都不敢相信，因为这封信是突然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的。”他招了招手，让服务生上菜，然后对林江山笑了笑，接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林先生，刚才光顾着想事情了，忘记让他们上菜了。”
    林江山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说：“粱处长，也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明天正午，我陪您一同前往霞飞路 xx 号，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梁翼天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好，那就麻烦林先生了。只是……我担心对方会设下陷阱。”
    林江山拍了拍胸脯：“放心，粱处长。我会小心谨慎的。再说，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总得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讨论着明天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并商讨应对之策。林江山提出应该再增加一些人手以防万一，如果真有奸细混进来，人多力量大，也没什么好怕的。梁翼天对此表示赞同，接着询问了胡德仁相关的事情。林江山如实地回答说，胡德仁将于明天下午返回上海。
    听到这里，梁翼天将手伸进自己的衣兜摸索着，随后掏出一个纸袋并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慢慢地推向林江山。林江山伸手拿起纸袋，用手指捏了捏，感觉到里面装的东西很厚。他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堆满笑意地开口问道：“梁处长，这是给我的吗？”
    梁翼天微微颔首，表示肯定，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回应道：“没错，这是给你的奖励。关于胡德仁那件差事，上头非常满意。”
    林江山一听，脸上露出喜色，毫不犹豫地将纸袋塞进衣袋里，然后与梁翼天谈笑风生，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林江山和鲁长根按照陈正元的指引，来到苏州河南岸的一栋公寓楼下。在楼下顺利地和顾阿大会合之后，他们得知目标已经回来并且没有再外出。
    林江山环顾四周，发现马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他心中暗喜，果断地挥了挥手，带领着鲁长根和陈正元一同走进了公寓。而顾阿大则拉着黄包车，停留在公寓门口不远处，随时准备接应。
    进入公寓大门时，门房原本伸出头来想要询问，但当他看到鲁长根那凶狠的眼神时，吓得立刻缩回头去，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十五分钟之后，林江山他们三个脚步迅速地走出了公寓楼。他们从顾阿大旁边经过的时候，林江山向顾阿大点了点头，接着就朝着前方不远处停着的轿车走过去。
    陈正元一坐进轿车的后排座位，就发出了“哎哟”的叫声。林江山听到声音，立刻伸手拿开陈正元捂着腹部的手，并打着火机照亮查看情况。只见鲜血已经渗透出了陈正元的衣服。他马上吩咐鲁长根迅速开车驶离这个地方。等车子开到静安寺路上后，林江山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拨通了老赵的电话。挂断电话后，他重新回到车上，指示鲁长根把车开往他们上次去过的那个院子。
    没过多久，老赵就领着一名医生匆匆赶来。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和处理，医生表示陈正元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但近期需要避免活动。
    老赵一脸严肃地询问林江山事情发生的缘由。林江山满心愧疚，详细地讲述了整个经过。
    当时进了公寓后，林江山、陈正元和鲁长根三人小心翼翼地登上三楼，抵达了目标所在的房门。林江山和陈正元假扮成供电公司的工作人员，声称需要进屋检查电线线路。他们巧妙地骗过了目标，顺利地进入了房间内，而鲁长根则留在门外担任警戒任务。
    进入房间后，林江山按照预定计划说出了联络暗语，目标也迅速回应了正确的暗语。原本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但陈正元却因为过于急切，掏枪的动作过大，引起了目标的警觉。对方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动作迅猛异常。
    幸运的是，林江山反应敏捷，他迅速出手，一掌猛击在目标的脖颈处，紧接着上前用力拧断了这个家伙的脖子。然而，陈正元的腹部还是不幸中了一刀，但伤势并不严重。
    此时，看到陈正元并无生命危险，林江山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向老赵转达了情况，表示自己和鲁长根必须立刻赶往法租界处理另一个目标。杨元龙和董小飞正在那里等待，如果再拖延下去，他们可能就无法进入法租界了。
    老赵沉默不语，只是在送他们出门时，又一次郑重地叮嘱林江山要格外注意自身安全。
    第二个目标解决得异常顺利，林江山轻轻松松便完成了任务，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时针刚刚划过晚上十点半。
    一夜好眠，眨眼间便到了第二天中午。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一般。林江山与梁翼天按照计划来到了霞飞路 xx 号附近。他们将车停在路边，仔细打量起不远处的那栋房子来。这座建筑看起来十分陈旧，甚至有些破败不堪。林江山转头与梁翼天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伸手拍了拍坐在前排的田秋生。收到指示后，田秋生迅速推开车门，朝着那栋房子走去，林江山也随即下了车，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小心翼翼地踏进大门，却惊讶地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正当二人准备四下查看一番时，突然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声。田秋生脸色一变，连忙打手势让林江山躲到旁边，然后自己放轻脚步，慢慢朝声源靠了过去。

 第31章 草坪上的死人

    声音是从一扇门后发出来的，田秋生此时已是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滚滚渗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腿似乎也有些发软无力，但为了不在林江山这个刚来的新人面前丢面子，他努力克制内心的恐惧，缓缓伸出右手，准备去推开那扇门。
    而躲在角落里的林江山目睹这一切后，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毕竟田秋生此刻的模样实在滑稽得很！然而，他自己也清楚不能主动站出去帮忙，否则便会露出破绽。于是，他只得一边暗自提高警惕，一边小心翼翼地隐藏好自己的身形，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田秋生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向门把手，可不知为何，手刚碰到把手就像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他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一直退到林江山身旁，压低嗓音对林江山说：“林先生啊，我看咱们还是先向梁处长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等他下命令再行动也不迟。”话音未落，他甚至没等林江山作出反应，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了。
    林江山看着这个家伙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后，便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到了车子旁边，田秋生立刻凑到梁翼天身边，一五一十地将里面发生的情况一一讲述给他听。梁翼天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只是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林江山。林江山连忙点头，表示田秋生所言非虚。梁翼天见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推开了车门，然后朝着后方的另一辆车挥了挥手。只见那辆车上迅速跳下四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每个人手中都紧握着一把手枪。他们收到梁翼天的指示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栋房子迈步前进。而梁翼天则亲自带领着田秋生和林江山，紧跟在这四个壮汉身后。
    当一行人抵达那间传出异常声响的房门口时，其中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得到了梁翼天的暗示。他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猛地踹向房门，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开。刹那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房间里疾驰而出，直冲向门口。众人惊愕不已，尚未看清那究竟是何物，黑影便已风驰电掣般冲出楼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惊恐万分，他们手忙脚乱地试图躲闪。然而，唯有站在队伍末尾的林江山目光敏锐，一眼便瞧出了，逃窜出去的竟是一只黑猫！
    听闻林江山所言，那群仍心有余悸的人们方才稍稍安定下来。打头阵的黑衣人手持枪械，小心翼翼地朝着房间迈进。不一会儿，只听得他高声呼喊道：“梁处长，快来这边看看！”
    梁翼天心知情况有异，连忙迈步走进房间，其余人亦紧随其后。踏入屋内，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人咋舌：整个房间凌乱不堪，处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墙壁上、地面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而原本摆放整齐的家具与物品此刻也已损毁殆尽。
    “四处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梁翼天下达命令。
    众人开始仔细搜寻起来。林江山走到窗户边，发现窗户是开着的，他探头往外看去，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趴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梁翼天听闻后，面色一惊，他急忙起身走向窗边，向外望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担忧之色。紧接着，梁翼天迅速下达指令给田秋生，让他带领两名手下继续展开搜索。而梁翼天则亲自带领着林江山以及另外两名手下一同去草坪查看情况。
    当他们到达草坪时，林江山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趴在草地上的那个人影身上。经过观察，他发现这个身影是一个男性。此时，两名手下走上前去，开始对男子进行检查。很快，便得出结论——此人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随后，两名手下小心翼翼地将男子的身体翻转过来。就在这时，梁翼天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惊。然而，他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并尽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过，从他铁青的脸色以及紧紧咬住的牙关可以看出，他内心深处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一切都被细心的林江山看在眼中，但他却故意装作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轻声惊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惨死在这里？”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手下完成对尸体的检查之后，慢慢地站起来，摇了摇头，并向梁处长报告道：“报告梁处长，经过详细检查，我们在这个人身上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或线索。从尸体的状况来看，他的死因很可能是遭到刀具袭击所致。他总共遭受了三处刀伤，其中最致命的一刀位于胸口位置。而且，看现场的情况，他似乎是在临死之前跳出窗户的。”
    梁翼天听着手下的汇报，只是微微点头表示回应，但始终保持沉默，整个脸色阴沉得令人感到害怕至极。只见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站在一旁的林江山赶忙上前替他点燃香烟。随后，林江山自己也顺手点起了一支烟。
    梁翼天猛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仿佛想要借助烟雾掩盖内心的不安和焦虑。短短一支烟的时间过后，田秋生匆匆忙忙地跑来，向梁翼天报告说他们在楼内也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梁翼天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把尸体带回总部，通知法医尽快验尸。还有，加派人手封锁这片区域，一定要找到凶手。”说完，他看向林江山：“你跟我走，有些事情我需要你帮忙。”
    林江山心中一喜，他知道了解真相的机会来了。他跟着梁翼天上了车，一路无话。到了特工总部，梁翼天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林先生，这次的案子非同小可。我希望你能协助我秘密调查。”梁翼天严肃地说。
    林江山点头道：“梁处长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您。不过，我有个疑问，为什么您看上去好像认识死者？”

 第32章 消息泄露

    梁翼天心中猛地一沉，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万万没有料到，林江山竟然会如此直接地发问，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在凶杀现场的异常举动。梁翼天暗自思忖着，自己当时或许还是不够谨慎，竟然被这年轻人瞧出了端倪。
    沉默片刻后，梁翼天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嗯，没错，我与此人相识已久，可以说是相当熟悉。”话毕，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顺手点燃一支香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窗边。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远方，思绪渐渐飘回到过去的时光里。
    “他名叫秦宇轩，曾是我的同事。如今，他在重庆那边做事。以前，我们共事时，相互之间的交情颇为深厚。这几年，他曾数次来信，力邀我与重庆方面展开合作，但都被我婉言回绝了。至于此次他为何会现身于上海，又怎会横尸在那个我要与人会面之地……”梁翼天顿了顿，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实在令人费解啊，林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呢？”
    说罢，梁翼天转过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似乎希望能从林江山那里得到一些启示或线索。而此时的林江山，则陷入了沉思之中，眉头微皱，似乎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林江山深知梁翼天此时已是疑虑重重，除了自己这位初来乍到者外，他已无法信任任何人了。于是，他佯装沉思片刻后，便说出了早已构思好的一番言辞：“梁处长，依我所见，这个秦宇轩应该就是与您约定会面之人。然而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消息竟然泄露出去，结果导致他惨遭杀害。而杀人者显然是企图阻挠他与您相见。”
    梁翼天心中微微一动，但表面上却依然神色自若地追问道：“何以见得他便是约我见面的人？又是什么人欲阻止我们见面呢？”
    林江山本欲从对方口中套取一些情报，岂料梁翼天如此狡猾多端，不仅没有透露半点口风，反倒抛出两个棘手的问题。他不禁眉头紧蹙，陷入深思之中。经过一番思索，他终于再次开口道：“我这也仅仅是依据现有情况所做的推断罢了，毕竟您与这个秦宇轩相识，他又死在现场。至于究竟是谁痛下杀手，我着实想不到。”
    梁翼天心中暗自好笑，毕竟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对特工总部里面错综复杂的情况一无所知，答不上来也算是情有可原。然而，当听到对方提及有人试图阻挠自己与秦宇轩会面时，梁翼天不禁心生警觉。这个意外的信息让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丝模糊的念头，但要想将其变为确凿的事实，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持。
    至此，梁翼天决定继续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他再次开口道：“那么我们暂且假定这位秦宇轩便是约我相见之人，接下来你可以试着进一步剖析此事。”
    林江山注意到梁翼天的态度变化，明白对方已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了秦宇轩就是要求见面的人。于是，他稍作思考，便沿着这个思路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梁处长，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从头梳理一下整个事件，还是从那张神秘的纸条说起。首先，那个装着纸条的信封被悄无声息地放在了您的办公桌上，这意味着您周围存在着秦宇轩的眼线或者内应。其次，秦宇轩遭到杀害，无疑表明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而泄露消息的渠道无非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从您这边流出的，要么就是源自秦宇轩那头。所有的谜团和真相，恐怕都要等到抓到凶手之后才能水落石出。”
    梁翼天听完这番话，频频点头表示认同，并说道：“你的分析非常有道理，我会立即着手调查究竟是谁送来了那封信，同时也要搞清楚秦宇轩找我的真正意图。”话音刚落，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笑容，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江山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非常好！真没想到你看待问题很有见地，继续努力，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梁翼天等林江山离开房间后，他坐到沙发上，开始分析是谁送的那封信。半个小时后，他将疑点集中到两个人身上，并想好了调查方法。
    同时，他也开始思考林江山的话，意识到这次事件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林江山坐在梁翼天的车上，离开了特工总部。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和任务。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很快就到达了美惠公司门口。
    林江山走进办公室，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感到一丝疲惫，缓缓地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回想起昨晚的行动以及今天一整天跟着梁翼天四处奔波，林江山不禁感叹自己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就在这时，江芸清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林江山那疲劳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心疼之情。她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到林江山身后，伸出手，轻轻地按揉着他的肩膀和颈部。
    林江山感受到了江芸清的关心和体贴，他慢慢睁开眼睛，伸手握住了江芸清的手，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微笑着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江芸清温柔地回应道：“我知道，这几天你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别太拼命了，要注意身体啊。你先歇一会儿，养好精神，晚上还要请姐姐姐夫吃饭呢。”
    林江山听到江芸清的提醒，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件事情。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责地笑了笑，说道：“哎呀，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还好有你提醒我，不然可就麻烦了。谢谢你，你真的是我的好帮手。”
    江芸清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她希望能够帮林江山分担一些压力，让他能更轻松一些。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温馨和谐，充满了彼此的关爱与支持。

 第33章 又见莱纳

    在静安寺路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坐落着一家口味绝佳的淮扬菜馆。这家菜馆与渔光相距不远，如果从菜馆门口望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渔光坊的点点灯火。夜色渐浓，时针指向傍晚六点整的时候，胡德仁和他的妻子林雨峦准时抵达菜馆。而此时，林江山和江芸清早已在此等待多时了。
    见到姐姐和姐夫到来，林江山赶忙起身，一边吩咐伙计们赶紧上菜，一边满脸笑容地询问胡德仁：“姐夫，您今天打算喝多少酒啊？”胡德仁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回应道：“客随主便嘛！只要酒够香醇，多喝点也无妨。”
    然而，听到两人这般对话，林雨峦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她提高嗓门，大声说道：“你们还想着喝多少呢？上次你们俩喝完就直接倒头大睡，幸好是在自己家里。可这次咱们是在饭店里，要是你们喝醉了，我和芸清可没办法把你们抬回去！”说完，她瞪了一眼胡德仁和林江山，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林江山笑着挠了挠头，“姐，你别这么凶嘛。我们知道分寸的，不会喝太多的。”他转头看向胡德仁，“姐夫，你说是？”
    胡德仁点点头，“是啊，夫人，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和芸清为难的。”
    这时，伙计们端着菜陆续上桌了。四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
    “对了，江山，最近公司里生意怎么样？”胡德仁问。
    “还不错，多亏了姐夫你的帮忙。”林江山感激地说。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胡德仁笑了笑。
    林江山笑嘻嘻地给胡德仁斟满了一杯酒，轻声问道：“姐夫，此次前往南京，您的公干是否顺利？一切可还安好？”
    没想到的是，胡德仁的脸色在提及公事时瞬间阴沉下来。他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愤懑地抱怨道：“公事倒是完成了，上面对我的方案也颇为满意，可最终决策却要与那些日本人商议，简直让人费解！”
    林江山听闻此言，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能默默地举起酒杯，试图用言语安慰道：“姐夫，您已经尽到职责了，相信政府会妥善处理此事。您无需过于忧虑，保重身体要紧。”言罢，他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江芸清察觉到气氛的尴尬，急忙插话，巧妙地转移话题，与林雨峦谈论起旗袍的布料和款式。她的声音柔和而轻快，仿佛一阵清风吹散了一室的沉闷。
    林江山见状，亦顺势附和，不断劝说胡德仁饮酒品尝佳肴，努力营造出轻松愉快的氛围。众人的注意力渐渐被新的话题吸引，暂时忘却了之前的不快。
    聊着聊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最后，胡德仁和林江山都控制好了饮酒量，没有喝醉。
    吃完饭，胡德仁夫妇和林江山两人告别后，便一同回家了。
    第二日上午，林江山约老赵见了一面，向他详细报告了秦宇轩的事情。老赵聚精会神地倾听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他深思熟虑片刻后，嘱咐林江山切勿贸然行动，静待梁翼天查明线索后再做定夺。
    林江山心领神会，深知老赵的意图。此次事件扑朔迷离，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此刻保持低调，按兵不动方为上策。待梁翼天有所斩获，主动找上门时，再见机行事。
    时光荏苒，转眼已至午后。时针指向两点整，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林江山接起电话，传来山田光夫的声音：“晚上已经安排好了，八点在蓝梦酒与对方会面。”挂断电话后，林江山心中暗自揣测，今晚将要见面的究竟是威廉，还是莱纳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林江山怀揣着好奇的心情，迈向约定的地点。神秘的会面即将展开，答案也将在今晚揭晓。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
    林江山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入了蓝梦酒，他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山田光夫指定的座位。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位置时，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坐了下来。此时，山田光夫尚未到达，林江山决定利用这个时间好好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酒，留意着每一个细节。酒内的灯光昏暗而柔和，营造出一种浪漫而神秘的氛围。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艺术画作，增添了几分文化气息。台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酒瓶和酒杯，调酒师们正熟练地调制着各式各样的鸡尾酒。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外国白人男人朝林江山走来。男人走到林江山面前，优雅地坐下，与林江山对视一眼后，微笑着开口：“您是和田先生约好的吗？”
    林江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是的，我就是和田先生约好的人，您是？”言语间带着一丝试探，其实内心已经乐的不行，对方正是莱纳·布朗
    莱纳的笑容越发灿烂，他语气友好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来与您会面的代表。”听到这句话，林江山心中暗喜，看对方如此客气的神情，他猜测接下来会不会见到威廉，这让他感到十分兴奋。
    “田先生一会儿就来。”莱纳紧接着又说道：“他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儿就到，请您稍安勿躁，先耐心地等待一下！”
    林江山听后，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他不再多言，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前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此刻，他的内心正暗自盘算着待会儿见到山田光夫之后应该如何措辞，才能够成功地将威廉逼迫出来，并顺利地与其商谈合作事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过多久，山田光夫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先是与莱纳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林江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第34章 威廉出场

    “哦，不好意思，我们还没有做正式的介绍呢！”莱纳赶忙站起身来，笑着解释道
    山田光夫恍然大悟，连忙给双方做了介绍介绍。
    莱纳听后，轻点了下头，随后缓缓坐下身来。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江山身上，仿佛想要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洞察出一些端倪。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便可以谈了。”山田光夫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林江山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警惕之意，开口询问道：“布朗先生，请问您是否能够全权代表贵方组织呢？这一点对于我们接下来的合作至关重要，请您如实回答。”
    莱纳面无表情，但语气坚定地回应道：“请您放心，我拥有足够的权限，可以代表我方组织做出决策。”
    “林先生，您可以信任布朗先生。”山田光夫笑着插话道。
    林江山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摇晃着，缓声道：“不好意思，恕我直言，布朗先生恐怕只是一个负责传话办事的人，所以，如果不能直接与你们的上级会面沟通，我很难做出最终的决定。”
    山田光夫听闻此言，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而一旁的莱纳则眉头紧皱，似乎正在思考林江山刚才所说的话语。
    林江山见状，趁势追击道：“只有当我亲自见到你们的上司时，我才能确信你们所言非虚，并且有信心继续推进我们之间的合作事宜。希望各位能够理解我的立场和顾虑。”
    山田光夫与莱纳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他们没想到林江山如此谨慎，竟执意要见上级。
    短暂的沉默后，山田光夫开口道：“林先生，您的要求并不过分。但想见上级，需要经过一些流程。”
    林江山微笑着道：“我明白，只要能见到你们的上级，任何流程我都会配合。”
    莱纳轻咳一声：“那好，我会向上级请示，安排你们见面。”
    林江山点点头，表示满意。他知道，下一次见面，威廉就要登场了。
    霞飞路凶杀案发生的两天后的上午，梁翼天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田秋生跑来报告，确认了送信的人，是76号情报处的人——梁翼天的手下。经过严刑拷打，那人承认是受军统指使，将信封放在梁翼天的办公桌上。
    但奇怪的是，这个人对秦宇轩的事情一无所知。
    梁翼天感觉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他决定动用潜伏在军统的内线，寻找秦宇轩死亡的真相。
    当日下午三时许，林江山办公桌上电话铃响了，电话里传来山田光夫熟悉的声音，他通知林江山还是按照老时间老地点会面。林江山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喜道：“今晚应该就能见到威廉了！”想到此，他决定先向老赵报告此事，随即走到隔壁告知江芸清一声，然后早早地离开了公司。
    与老赵辞别的时候，夕阳已然落下，时针指向五点有余。方才会面期间，林江山不仅向老赵禀报了山田光夫再度邀约之事，还详细讲述了姐夫胡德仁前往南京的相关情形。
    此时此刻，林江山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脑海里反复咀嚼着老赵临行前说过的话：“既然已经确认山田光夫所说属实，并且他背后的组织确实属于威廉的情报小组，那么就可以与奈川次郎取得联系，并如实地告知他情况，同时征求他个人的意见。至于胡德仁的事情，老赵会向组织报告。”
    然而，如何与奈川次郎沟通成为了一个难题。奈川次郎周围布满了监视者的目光，稍微寒暄几句还不成问题，但一旦说话过多，必定会引起怀疑。况且，奈川次郎已经两次摆脱了监视者，特高课那些家伙肯定有所防备，再尝试一次成功的几率不大，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那么，是否可以写一封信让奈川良子带回去呢？可是这个女人对实情一无所知，如果引起她的怀疑，恐怕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林江山越想头越痛，他点燃一支烟，试图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然后继续缓缓地向前走着。烟雾缭绕中，他的思绪愈发混乱。
    林江山深知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需要一个完美的计划，既能安全地与奈川次郎交流，又不会被特高课的特务们察觉。然而，在这充满危机和陷阱的环境中，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江山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正逐渐笼罩着他，但他明白，自己不能退缩，必须勇敢面对眼前的困境。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终于，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林江山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可行的方案。虽然这个方法有些绕弯子，但目前看来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他决定明天就按这个方法去办。林江山相信，以奈川次郎的智慧，应该能够明白他的意图。
    晚上八点整，林江山准时抵达蓝梦酒。他一眼就看到山田光夫正端坐在那个熟悉的老位置上，身旁坐着的是威廉，莱纳则独自一人坐在台旁。
    林江山面带微笑，迈着自信的步伐朝着两人走去。走到桌前，他动作自然地坐了下来，并与威廉打趣道：“史密斯先生，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闲下来了，竟有空与我们一起饮酒作乐啊？”
    威廉同样报以微笑，回应道：“听闻林先生今晚要来此喝几杯，我就赶紧将手头事处理好，匆匆过来。没想到，还比您早到一步。”
    林江山心中暗自好笑，但并未揭穿对方，仍旧满脸笑意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史密斯先生。今日承蒙田先生相邀，有位重要客人要与我见面。我们有些要事需要商议，喝酒之事恐怕得稍候片刻了。”
    威廉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端起酒杯，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山田光夫，然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哦？田先生，难道您觉得我没有资格参与你们的谈话吗？哈哈哈哈！”

 第35章 协议

    山田光夫见状，连忙陪笑道：“哪里哪里，史密斯先生，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如果您不参与这次谈话，那我跟林先生就算说得再多也是徒劳无功啊，嘿嘿嘿！”
    听到山田光夫的回答，林江山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似乎对两人说的话感到十分困惑。他犹豫片刻后，缓缓地端起酒杯，按照山田光夫的示意与对方轻轻碰杯。
    山田光夫轻抿一口杯中之酒，随后压低嗓音对林江山小声说道：“林先生，史密斯先生便是今晚与您会面的人。您若是有任何疑问或者需要商讨之事，尽可放心与他交流沟通。”说完，山田光夫还不忘向林江山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林江山脸上浮现出一种如梦初醒般的神情，他急忙向威廉表达自己的歉意：“非常抱歉啊，史密斯先生，请务必原谅我刚刚所说的那些话。”
    威廉随意地摆了摆手，面带微笑着回应道：“这并不是您的过错，而是田先生还没来得及给您做出相应的介绍呢。”说完，他点起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之后，继续笑着说道：“那么现在，我们都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了，您是否能够放下心来跟我交流了呢？”
    林江山迅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开始装作沉思熟虑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严肃且郑重地开口说道：“威廉，既然咱们彼此都这么熟悉了，那我就有话直说。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而我如果选择加入其中，又需要去做哪些具体的工作任务呢？”
    “难道田先生没有跟您讲清楚这些事情吗？”威廉挑了挑眉毛，流露出十分惊讶的神色，向林江山发问道。
    “他倒是跟我提过一些相关的情况，但我更希望能从您这里亲耳听到更为详尽的信息。”林江山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威廉，用坚定不移的口吻说道。
    威廉看着林江山的神情，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然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当然可以，我可以将我们的情况告知于您，但是我们最好换一个地方交流。去我的办公室如何？”当看到林江山并无异议后，威廉便迅速站起身来，身姿笔挺地朝着楼上的办公室迈步而去。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渐浓，当林江山踏出蓝梦酒返回家中时，时针已然指向夜晚十点有余。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爬上床，然而思绪却并未停歇，脑海中不断回忆起方才与威廉的谈话场景。
    对于威廉的真实身份，林江山心中自是早就清楚。而今晚的会面，威廉也并未对他有所隐瞒，除了其麾下组织成员的信息未透露外，其他相关情况几乎全盘托出。同时交予林江山的任务亦简明扼要——等山田光夫离开上海，那么他就要接替山田光夫的位置，继续刺探岩井公馆的情报。至于让袁先生提拔重用林江山一事，则由山田光夫负责去运作。此外，有关 76 号的情报也需向威廉汇报。至于奈川次郎的事，一切按照他个人的意愿处理即可。
    想到奈川次郎，林江山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隐隐的忧虑。他深知奈川次郎的立场，尽管他反对战争，但要让他前往欧洲或美洲，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如果不离开，继续留在这里将面临巨大的风险。随着那份密文中所提及的日本间谍一个接一个地被清除，芳田雅子随时都可能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届时她很可能会孤注一掷，不顾是否有确凿的证据，直接对奈川次郎动手。因此，最好还是劝说他尽早离开，即使是去重庆或者成都也行。
    次日上午，当江芸清驾车前来接他时，林江山一上车，就向她阐述了自己的计划。江芸清对此表示赞同。
    抵达奈川家门前，林江山手提水果，怀抱两个洋娃娃，按下了门铃。这些东西都是刚才在路上买的，其中一个洋娃娃衣服里藏着林江山一早写的一封信。不一会儿，奈川良子打开门走了出来。她未曾预料到站在门口的竟是林江山，急忙恭敬地行礼并打招呼，随后呼喊着站在院子里送别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出来迎接。
    奈川次郎领着孩子们走出院子大门时，孩子们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果和玩具，同时优雅地行了个礼，表示对送礼人的感激之情。林江山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必客气。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他调皮地向奈川次郎眨了眨眼，仿佛在传递着某种只有他们俩才懂的秘密信息。
    随后，林江山迅速转身来到车旁，动作娴熟地替奈川良子拉开了车门，并礼貌地请她上车。待奈川良子坐稳后，林江山这才满意地关上车门，紧接着自己也钻进车内坐在前排座位上。江芸清熟练地按下喇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轿车平稳地启动并缓缓向前驶去。奈川次郎则带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们站在院门口，他们不停地挥舞着小手，向渐行渐远的轿车告别。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一点刚过，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林江山拿起电话，那头传来梁翼天低沉而严肃的声音：“林先生，今晚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跟你当面聊聊。”林江山当即答应了梁翼天。他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期待，心想梁翼天这么着急找他，肯定是关于秦宇轩被杀一案有了重要线索。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何方人物下的手，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挂掉电话后，林江山的心情愈发激动起来，他恨不得立刻飞到梁翼天身边，揭开这个谜底。
    晚上七点半，林江山按照约定来到了梁翼天指定的地点，一家偏僻的咖啡馆。
    梁翼天早已等候多时，他神情凝重，一见林江山便迫不及待地叙述了他的发现：“林先生，经过我的内线调查，秦宇轩这次来上海，并不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一批货。是什么货，我的内线也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军统那边没人知道秦宇轩要找我。”说完，他掏出香烟点上，眼睛紧盯着林江山。

 第36章 对手的目的

    林江山听了，眉头紧锁，嘴里喃喃道：“那是什么人干的呢？”
    梁翼天吐出一股烟雾，继续说道：“看来，泄露信息的人还是在我身边。我相信，只要找到这个藏在我身边的奸细，就能找到杀死秦宇轩的真凶。”梁翼天的话语充满了杀气。
    林江山心头一震，他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这个奸细究竟是何来头？他背后的人是谁？与秦宇轩的死有何关联？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梁处长，我们必须小心行事。这个奸细背后的人可能极其危险，稍有不慎，我们可能会身陷险境。”林江山提醒道。
    梁翼天点点头，“我明白，但为了我自身的安全，我别无选择。”
    林江山听到梁翼天的话后，知道对方已经有了决定，便不再多言，而是直接问道：“梁处长，既然您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您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梁翼天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接着说道：“叫你来，只是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目前的局势，并给我一些建议。毕竟你对特工总部内部的情况并不熟悉，也没有认识的人，因此我不会让你参与到具体事务当中。不过，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说完，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然后接着说：“现在，我们来谈谈。林先生，你认为会是谁杀了秦宇轩？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江山听了梁翼天的话后，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默默地抽着烟，脑海里不停地转动着各种可能性和推测。
    既然奸细是潜伏在梁翼天身边的人，而军统方面并不知晓此事，那这个奸细极有可能是梁翼天在特工总部的对头所安排的。毕竟，如果是梁翼天上司或特高课派遣而来，就绝不会轻易杀了秦宇轩。要么直接向梁翼天询问，要么等他与秦宇轩碰面时，当场捉个正着。
    可问题在于，这个对头为何要杀秦宇轩呢？这样做对梁翼天毫无损伤。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对方派人杀了秦宇轩呢？此外，秦宇轩为何要联络梁翼天？他到上海是为寻找一批货物，难道他找梁翼天就是希望得到帮助吗？
    想到这里，林江山的思路陷入僵局，再也无法深入思考。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知给梁翼天。
    梁翼天听后，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他又点燃一支烟，同时扔给林江山一支。抽了两口后，梁翼天才缓缓说道：“你分析的有道理，藏在我身边的奸细肯定是我的对手安排的，只不过、只不过……”他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就像你说的，秦宇轩很可能是为了那一批什么货，想找我帮忙。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死秦宇轩呢？”梁翼天同样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林江山缓缓吐出一串烟圈，慢慢开口道：“梁处长，我建议您还是抓紧查出奸细，说不定这个奸细知道不少内情呢。”林江山的话让梁翼天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林江山说得没错，如果不尽快找出奸细，自己将会面临更多的麻烦。
    梁翼天听了林江山的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实际上，就在刚刚，他已经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目前在他身边，可以信赖的人除了林江山外，就只有田秋生了。虽然这家伙胆子小又怕死，头脑也不是特别聪明，但如果要对付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应该还是足够的。
    和梁翼天分道扬镳之后，林江山看了一下手表，发现才刚刚过晚上八点。他随即拨通了江芸清家的电话，得知她也是刚刚回到家中。于是，他便搭乘一辆黄包车，朝着江家的方向驶去。
    见到江芸清时，林江山先详细地向她讲述了今晚与梁翼天会面的情况。随后，江芸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林江山。
    林江山知道，这肯定是奈川次郎写给他的回信。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果然如他所料，奈川次郎并不愿意离开上海。他说自己不想让妻子和孩子一路上舟车劳顿、颠沛流离。而且，他还表示很喜欢中国文化，想要留在这里。
    林江山将信交给江芸清，让她看完后马上烧掉。接着，他坐上轿车，匆匆赶往蓝梦酒。他要将奈川次郎的事情告诉威廉。
    到了酒，林江山找到威廉，把奈川次郎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不肯走？”威廉皱起眉头。
    “是的，他似乎很喜欢中国，不愿意离开。”
    “这可麻烦了，他留在这里对你们的安全不利，看来要尽快安排山田光夫离开上海。”威廉担忧地说。
    林江山沉默片刻，“恐怕只能这样了，万一有事，我就往山田光夫身上推。”
    威廉点点头，不再说话。
    三天后的上午，林江山正坐在办公室里，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了梁翼天的声音：“林先生，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找到那个奸细了，而且也查出来是谁指使的！”林江山听后，心中一喜，但还是故作镇定道：“哦？那太好了。梁处长，你现在在哪里？”梁翼天回答道：“我就在市区的一家咖啡馆，你过来，咱们见面详聊。”林江山应道：“好的，梁处长，我这就过去。”挂断电话后，林江山立刻起身离开公司，前往与梁翼天约定的地点。
    与此同时，山田光夫正在大洋商社内，一脸认真地站在袁先生面前，毕恭毕敬地向他汇报着最近的工作进展。除了汇报一些日常事务之外，山田光夫还特意提到了林江山最近的表现，并对其大加赞赏。
    袁先生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频频点头表示认可。他对林江山最近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认为他的能力和才华都十分出众。
    山田光夫接着说道：“林江山真是个人才啊，这段时间帮我们处理了很多棘手的问题。袁先生您看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些奖励呢？”

 第37章 芳田雅子的怀疑

    袁先生笑了笑，答道：“嗯，我知道了。你回头告诉他，只要他继续努力，我一定会好好嘉奖他的。”山田光夫连连点头，心中暗自高兴，觉得自己的推荐没有白费。
    礼查饭店客房内，芳田雅子坐在沙发上，她面沉似水，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站着的酒井。酒井被芳田雅子的眼神吓住了，他不敢对视，只能低着头，额头上冷汗直冒。
    “你说什么？”芳田雅子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气。
    酒井战战兢兢地说道：“芳田小姐，洋田大佐让我告诉您……”
    “直接说！”芳田雅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这样的，最近上海滩莫名其妙地死了六个人。经过我们的调查，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独身一人生活在上海，而且都是外地人，来上海的时间都是十几年前，前后相差不到五年。另外，我们在他们的住所里还发现了密写工具和武器。所以，洋田大佐怀疑，这些人很可能就是那份秘密名单上的人，都是东京总部派来的。”酒井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紧张地看着芳田雅子。
    芳田雅子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她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几个人的确就是名单上的人。但是，名单上到底有多少人呢？现在没有人知道，也就无法去通知剩下的人撤离。”想到这里，芳田雅子对奈川次郎的愤怒就愈发强烈起来。
    芳田雅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她沉思片刻后，对酒井说道：“请立刻回去告诉洋田大佐，让他继续调查，务必找出所有名单上的人。”
    酒井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缓缓地走出了房间。芳田雅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凝视着远方，脑海里不断地思考着刚刚酒井说的话。
    她知道，这一次的任务比她之前所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她必须谨慎行事，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份名单，完成任务。
    芳田雅子仔细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情，突然意识到，那个神秘的奈川次郎肯定与这份名单有关。他为何会独自外出？为何要摆脱监视的人？这些疑问让芳田雅子开始怀疑奈川次郎的真实目的。
    特别是第一次，奈川次郎刚来上海不久后，便出现了这种情况。而紧接着，就发生了军统抓捕上海地下党接头人的行动失败的事件。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芳田雅子可不这么认为。
    她越想越觉得，那份名单一定是奈川次郎带来上海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的行为。现在，芳田雅子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然而，她也清楚，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奈川次郎似乎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很难被抓住把柄。但无论如何，芳田雅子都决定要一试究竟。
    芳田雅子决定从奈川次郎身边的人入手，她已经开始暗中调查与奈川次郎有过接触的人。在调查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
    例如说林江山这个人，他表面上的身份是美惠公司的经理，但实际上，芳田雅子注意到他很少参与公司的实际运营事务。相反，大多数工作都由他的未婚妻江芸清负责执行。当然，公司的老板奈川良子也并没有闲下来。直到后来，酒井才向芳田雅子透露，原来林江山是76号的成员。据酒井所说，早在奈川次郎来到上海之前，一直都是林江山负责暗中监视奈川良子。然而，尽管他付出了努力，却未能发现任何问题。这一点也得到了特高课的认可。自奈川次郎抵达上海以来，76号特工总部便彻底退出了这件事，并将其全权交由特高课处理。
    芳田雅子决定见见这个林江山，她心里清楚，这个人可能会对她的计划产生影响。尽管她并不想过多干涉特工总部的事务，但奈川次郎的行为引起了她的警觉。根据特高课的监视记录，奈川次郎与林江山之间有过几次短暂交谈，这使得芳田雅子开始怀疑两人是否存在某种联系。她想要知道他们究竟谈论了些什么，以及这些对话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意图。
    在静安寺路上的一家咖啡馆里，林江山终于见到了已经到了一会儿的梁翼天。他注意到田秋生独自一人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旁，似乎在观察周围的动静。
    当林江山坐下来时，梁翼天立刻露出了笑容，并轻声说道：\"奸细查到了，你猜猜看是谁？\"
    林江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回答说：\"梁处长，您别让我出丑了。整个特工总部，我认识的人甚至用一只手的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我怎么可能猜得到呢？\" 他深知自己在特工总部的地位和了解程度有限，对于这样的问题实在难以给出答案。
    梁翼天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仿佛掌握了一切秘密。他看着林江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你没发现今天谁不在吗?\" 他轻声问道，似乎在考验林江山的观察力。
    林江山皱起眉头，仔细打量四周。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找到答案。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
    \"难道您是说，您的司机？\" 林江山惊讶地问道，他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梁翼天满意地点点头，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没错，就是这个家伙。\"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林江山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到那个军统的人偷偷摸摸进了我办公室。他知道我不在办公室，因为好奇，他也进了办公室，偷看了那个纸条。随后就告诉了那个对头。\" 梁翼天狠狠地说着，拳头握得紧紧的。
    林江山点燃一支烟，好奇地问道：\"那他说没说为什么要杀了秦宇轩？\"

 第38章 又是李先生

    梁翼天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望。\"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人，但是他知道动手的人是谁。\"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冷酷，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
    “是谁？”林江山迫不及待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和好奇。
    “就是那个李先生！”梁翼天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林江山微微皱起眉头，假装努力回忆的样子，抬头仰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李先生？我好像没什么印象呢……”林江山故作疑惑地说道。
    梁翼天看着林江山的反应，心中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提醒道：“你还记得那次万主任召见你之后，你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那个人就是李先生。”
    林江山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原来是他啊”的表情。接着，他故意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态度，轻松地说道：“既然知道是他，那就去找他问问清楚呗。”
    梁翼天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林江山怎么这么天真。他解释道：“哪有那么简单啊，军统锄奸队和上海地下党都一直想要除掉这个李先生，可他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难道我们自己人也找不到他吗？”林江山好奇地看着梁翼天，一脸疑惑地问道。
    梁翼天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串烟圈，眉头紧锁着，叹息道：“一般人根本无法找到他。只有万主任有办法找到他。但问题就在这里，我不知道是否该询问万主任这件事。如果这个司机潜伏在我身边，是万主任示意李先生安排的，那么我这样去问万主任，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林江山沉思片刻后，安慰道：“万主任应该不会责怪您？毕竟您事先并不知道那个司机是个奸细，更不清楚他是李先生安排的人。而且，如果您不去问万主任，又能怎么办呢？”
    梁翼天犹豫地摇了摇头，说：“我实在想不通李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我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林江山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觉得您不必过于担心。您就当万主任不知道这事，只是认为是李先生私下安排的，那您完全可以直接去问万主任。至于李先生的意图，等您见到万主任后再详细询问一下，说不定就能得到答案了。”
    梁翼天听了林江山的话，心中稍感宽慰，但仍有些犹豫不决。他知道，与万主任的关系非常重要，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司机而影响到彼此之间的信任。最终，他决定按照林江山说的办，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去找主任谈。
    和梁翼天分道扬镳后，林江山婉拒了对方提出的用汽车相送的好意，转而登上一辆黄包车，朝着公司的方向进发。
    在路上，林江山仔细分析着李先生杀死秦宇轩的动机，可是无论站在哪个角度，他都无法推断出李先生这么做的目的。
    抵达公司门前时，林江山瞥了一眼手表，指针恰好指向中午十一点半。他决定上楼叫江芸清和奈川良子一同去吃午饭。然而，就在他踏入大门之际，两道身影从楼梯上走下，而奈川良子和江芸清则紧跟其后。
    林江山抬眼望去，只见前面的两人竟是芳田雅子与酒井。他心头一动，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心中大致有了数。毫无疑问，他们此行的目的仍旧是为了解决奈川次郎的问题。
    芳田雅子本来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到有人进来，下意识抬头一看，结果正好看见林江山走进门来。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热情地向林江山打招呼：“哎呀，真巧啊！我刚才还想着会不会碰到林先生呢，没想到就在门口遇到了。”
    林江山见芳田雅子如此热情，连忙微笑着点头示意，并礼貌地向她问好。接着，他又向酒井打了声招呼。打完招呼后，林江山侧身站到一边，给芳田雅子两人让出道路，准备让她们先走过去。然而，芳田雅子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缓缓走到林江山身旁，停住了脚步。她嘴角上扬，带着灿烂的笑容，轻声对林江山说：“林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请您赏脸一起吃个午饭呢？”
    林江山被芳田雅子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江芸清身上，似乎在寻求她的意见。还没等江芸清开口说话，芳田雅子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幕，她不禁笑出声来，娇嗔地说：“哎哟，原来林先生这么听未婚妻的话呀，真是让人羡慕。”接着，她的语气变得俏皮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调侃道：“不过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啦，林先生不要当真哦！今天中午恐怕是没时间了，但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您能接受我的邀请，一起共进午餐。”
    看着芳田雅子和酒井出门上车走了，林江山这才转头看向江芸清和奈川良子，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你们两个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芸清撇撇嘴，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地说道：“那个方小姐和酒井先生说是来找夫人的，实际上呢，他们话里话外都是在找林大经理您呀！”
    听到这话，奈川良子不禁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她觉得江芸清说得很有意思，但同时也认为她说得有道理。
    林江山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里暗自琢磨着，看来芳田雅子已经知道他在特工总部的身份了。这个女人来公司，不仅仅是想探查一下奈川良子的口风，更重要的目的应该是找他打听关于奈川次郎的事情。
    想到这里，林江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警惕。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小心应对芳田雅子的试探和调查，以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任务。毕竟，奈川次郎的安全很重要，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第39章 避难

    林江山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突然间被江芸清一声叫唤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头，看到江芸清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神里充满了责备和不满。
    \"林经理，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江芸清大声问道。
    林江山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决定，嘿嘿。\" 这句话刚说完，立刻引来了奈川良子的一阵轻笑。江芸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狠狠瞪了林江山一眼，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林江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赶紧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很快，林江山带着两个美女出门寻找午餐地点。他们一边走，一边闲聊，气氛渐渐融洽起来。林江山开始向她们介绍附近的一些美食特色，并询问她们的口味偏好。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家环境优雅、菜品精美的餐厅，享受了一顿美味的午餐。
    吃完饭后，林江山找了个机会去见了老赵。他将上午梁翼天所说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老赵，并提到了芳田雅子今天出现的事情。老赵听完后，沉思片刻，对林江山说：\"你要想办法从梁翼天那里打听到李先生的下落。至于秦宇轩的死因，让特工总部去调查。此外，军统那边肯定也会有所动作。\"
    说完这些，老赵又告诉林江山一个消息，就是那份名单上的日本间谍又被除掉四人。芳田雅子又来找奈川良子，可能已经猜到名单已经泄露了，特高课肯定会采取行动。现在他们要对奈川次郎下手了，所以让林江山提醒奈川次郎，做好应对准备。
    “如果情况紧急，我建议你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老赵说：“最好是去根据地，那里比较安全。当然，如果你们想去成都那边，组织上也会安排一路护送的。”
    林江山点点头，心里有底了。他向老赵保证，一定会保护好奈川次郎一家，绝不能让帮助过我们的国际友人受到伤害。接着，他又与老赵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并制定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回到公司后，时间是下午四点。林江山找到了江芸清，把老赵的指示跟她说了一遍，然后让她去约奈川良子及其家人共进晚餐，他想借此机会再劝劝奈川次郎。
    江芸清听了，立刻去找奈川良子，邀请他们一家晚上一起吃饭。奈川良子欣然答应，然后就打电话回家说明情况，电话那边奈川次郎也高兴地答应了。
    傍晚时分，林江山带着江芸清陪着奈川良子来到约定的餐厅。奈川次郎带着两个孩子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们到来，热情地打招呼。
    众人坐下后，服务员开始上菜。林江山端起酒杯，微笑着对奈川次郎说道：“奈川先生，今晚请您及夫人来，是想感谢您夫妻二人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信任。同时，我也希望能与您分享一些事情。”
    奈川次郎笑着举起酒杯，回应道：“林先生客气了，能与您相识并合作，是我的荣幸。”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林江山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奈川次郎，郑重地说：“奈川先生，目前中国在打仗，东南亚也在打，局势非常紧张，上海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奈川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回香港？”
    奈川次郎闻言，皱起眉头问道：“林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江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奈川先生，我没别的意思。上午那个方恬雅又来公司了，她还是想商谈合作的事。我知道您和夫人都不愿意跟她们合作，可是这位方小姐背后有南京政府的人支持，还有酒井先生的帮忙。他们是什么人，想必您和夫人都很清楚，这件事到后来很难解决。如果您和夫人离开上海，他们就没办法了，我和芸清也有理由拒绝他们了。”
    奈川次郎陷入沉思，他显然有些犹豫。这时，一旁的奈川良子开口说道：“次郎，林先生说得对，我们还是先离开一段时间。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奈川次郎看了看夫人和孩子，又看了看林江山，最终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考虑一下。不过具体去哪里，我需要再想想。”
    林江山见奈川次郎松口，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安排。”
    奈川次郎思考片刻，说：“我不想回香港，也不想去其他国家，具体地方您决定！只要不是打仗的地方，安全就可以。”
    林江山点头表示明白，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成都怎么样？如果您同意，我明天就去安排，争取尽快出发，到时候有人陪同您一家去成都。”
    奈川次郎感激地看着林江山，说道：“谢谢你，林先生。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江山笑了笑，说道：“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和夫人都是善良的人，我只是尽我所能回报您而已。”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奈川次郎一家也决定听从林江山的建议，前往成都避难。林江山则开始着手安排护送事宜，确保奈川次郎一家能够平安抵达目的地。
    法租界巨籁达路上的一栋洋气十足的小洋楼里，何先生一脸郁闷地坐在沙发上，闷声不响。而叶云根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身体依靠在办公桌上，默默地抽着香烟。
    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关于查找杀害秦宇轩凶手这件事仍然毫无头绪。重庆方面对于秦宇轩来上海寻找一批货物的事情并没有提供太多信息，只是要求上海站全力配合。至于这批货物究竟是什么，整个军统上海站都无从知晓。何先生同样对秦宇轩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来到上海还不到两天，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要不是潜伏在76号内部的人员送出消息，何先生他们还不知道秦宇轩出了事。更令人费解的是，就连76号特工总部那边也不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只知道秦宇轩是去会见情报处副处长梁翼天的。

 第40章 军统的电话

    何先生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肺里一般，然后缓缓地吐出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沉重，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忧虑和困惑。
    “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过去发生的一切。“我们不仅要追查凶手，还要弄清楚那批货物的下落。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呢？”
    叶云根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间，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道：“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或许我们可以从梁翼天入手，毕竟他当时也在场，说不定知道一些重要的情况。”
    何先生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叶云根的看法。“嗯，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梁翼天可是七十六号的人，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地行事。如果我们贸然去质问他，很可能会引起他的警觉，甚至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们需要想一个巧妙的方法来套他的话。”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们各自思考着如何才能从梁翼天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最后，还是何先生打破了僵局。
    “这样，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调查一下梁翼天最近的动向，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同时，也要密切关注七十六号那边的动静，以免错过任何重要的线索。另外，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接近梁翼天，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些情况。记住，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让对方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我倒是有个主意。”叶云根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哦？说来听听。”何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叶云根神秘一笑：“我们可以利用梁翼天曾经是军统的关系，直接逼问他，让他说出真正的凶手是谁。如果他不说，那我们就认定他就是凶手。相信以他对军统的了解，肯定清楚被怀疑成凶手后的下场是什么。”
    何先生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个办法确实有些冒险，如果他不吃这一套，那我们岂不是陷入了被动？”
    叶云根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梁翼天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只要给他施加一点压力，他肯定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且，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不能再拖下去了。”
    何先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做。不过，一定要小心行事，要注意自身安全。”
    叶云根郑重地点头：“我明白，我一定会倍加小心的。”
    两人商议完毕，立刻开始筹备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梁翼天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正在埋头看文件，听到铃声后，头也不抬地伸手拿起了电话筒放在耳边。
    “喂？哪位？”梁翼天问道。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梁翼天梁处长吗？”
    梁翼天皱了皱眉头，对方的声音很陌生，于是他冷冷地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对方一听，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梁处长，别这么凶嘛！好歹我们曾经都是一个部门的人。”
    梁翼天听了一愣，心里暗自嘀咕道：“这是谁啊？怎么听起来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他心里不由的警惕起来，继续冷冷地说道：“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到底是谁？不说清楚我就挂电话了。”
    对方连忙说道：“梁处长，我是军统上海站的。我们知道您正在调查秦宇轩被杀的案子，正好我们也想知道凶手是谁。要是梁处长有这方面的消息，就麻烦您透露一下，我们自会重谢。”
    梁翼天冷着脸，语气冰冷地说道：“你们是军统？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对方听到梁翼天的话后，依旧在电话里笑着说道：“梁处长，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次来找您，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如果您愿意帮忙，我们自然会感激不尽。”
    梁翼天冷哼一声：“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对方听梁翼天这么说，态度也变得生硬起来，他冷笑道：“既然梁处长这么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们就换个方式说话，我们可是知道梁处长住在哪里，这么多年没去找你，你心里没数吗？”
    梁翼天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嚣张。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冷声道：“你威胁我？”
    对方微微一笑，道：“不敢，我们只是想和梁处长合作而已。只要您肯把秦宇轩被杀案的线索告诉我们，我们不但不会找您麻烦，还会给您一笔丰厚的报酬。”
    梁翼天听对方口气软下来了，便赶忙陪着笑脸说：“嘿嘿，您别生气嘛！我这也是谨慎起见，怕被人算计了去。既然您都这么说了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什么啦。不过呢，您可得替我保守秘密哦！”
    等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梁翼天才松了口气，接着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其实，那个杀人凶手就是李先生。但问题是，我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而且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不，特工总部已经开始调查了，希望能尽快找到他的下落。”
    对方沉吟片刻，然后说道：“谢谢梁处长提供的线索。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梁翼天点了点头，道：“好，如果你们真的能抓住凶手，记得通知我一声。”
    放下电话后，梁翼天抹抹头上的冷汗，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已经知道了李先生杀人的线索，不然以军统那帮家伙的行事手段，自己可就麻烦大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怕，这可是通敌行为。不过，他心里安慰自己，谁让李先生这个王八蛋想先害自己呢？
    关于李先生在自己身边安插奸细一事，梁翼天听从了林江山的建议，当天下午就去找了万主任汇报情况，毕竟这件事已经牵扯到自身的安全问题。

 第41章 失踪了？

    然而，当他来到万主任的办公室时，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原来，万主任对于李先生在自己身边安插奸细一事并不知情。这让梁翼天大吃一惊，同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面对这种情况，梁翼天毫不犹豫地向万主任汇报了自己所掌握的关于秦宇轩被杀一事的所有信息，并请求万主任采取措施。万主任听后脸色凝重，表示会立刻调查此事。接着，他拿起电话，试图与李先生取得联系，但对方似乎有意回避，始终找不到他接听电话。万主任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姓李的，到底搞什么鬼！”
    看到万主任如此愤怒，梁翼天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决定配合万主任的工作，共同找出李先生背后的真相。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商讨对策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李先生失踪了。
    得知这个消息，梁翼天和万主任都感到十分震惊。这人怎么会突然失踪呢？难道他察觉到自己的计划被识破，所以选择逃跑了吗？还是说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一时间，各种猜测涌上心头。
    面对这种情况，万主任果断做出决定：既然李先生已经失踪，那就只能通过暗中布置人手来寻找他。这样做可以避免打草惊蛇，梁翼天对此表示赞同，并表示愿意全力完成这项任务。
    于是，一场紧张而刺激的寻人行动就这样展开了。梁翼天和万主任精心策划，安排手下四处搜寻李先生的下落。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甚至动用了一些特殊手段，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李先生，揭开他背后的阴谋。
    随着时间的推移，梁翼天逐渐感受到了压力。他担心如果找不到李先生，自己将面临巨大的风险。毕竟，李先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计划被识破，一旦他逃脱成功，肯定会对自己展开报复。因此，梁翼天决定加快行动步伐，争取早日找到李先生，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刚才军统的人打电话来打听，自己顺水推舟将李先生是凶手的事告诉对方，正好可以借助对方的人手去寻找李先生。想到这儿，梁翼天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心中不禁有些得意起来。他心想：“我这招可真是一举两得啊！”
    他想了想，觉得还需要再做些什么。于是，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
    “林江山吗？”梁翼天问。
    “是的，梁处长，有什么事吗？”林江山回答道。
    “中午12点在静安寺路上的那家西餐厅见面。”梁翼天说道。
    “好的，老板。”林江山答应道。
    挂上电话后，梁翼天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越来越依赖林江山这个年轻人了。他不仅忠诚、听话，而且脑子聪明，思维敏捷。这样的下属实在难得。
    林江山放下电话，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已经快到上午十点了。他和梁翼天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而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想起还要安排奈川次郎转移的事，林江山皱起了眉头，自己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林江山决定先联系老赵。他来到办公室外，给江芸清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然后离开了公司。
    出了公司后，林江山驾车驶向河南路方向。离开公司有段距离之后，他将车停在了路边，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老赵的电话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老赵的声音。
    “赵老板，我是小林啊。我们见一面，我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跟你聊聊。”林江山说道。
    “好啊，在哪里见面呢？”老赵问道。
    “就在河南路上的那家小酒馆，中午十点四十怎么样？”林江山提议道。
    “行，没问题。那我准时到。”老赵答应道。
    挂掉电话，林江山重新上车，继续向河南路驶去。
    中午十二点不到，林江山便已经抵达了西餐厅附近。他把车停好，走进了西餐厅。
    进了门后，他目光扫过整个餐厅，发现梁翼天还没有到。于是，他找了一张靠里面的桌子坐下，这个位置不仅能看清餐厅里面的情况，而且还能看到门口进出的人。
    十分钟后，梁翼天走进了西餐厅。他看到林江山已经在等他，便径直朝他的座位走去。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了。”梁翼天坐下来，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梁处长，我也刚到不久。”林江山连忙说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服务员过来递上了菜单。梁翼天点了一份牛排和一瓶红酒，林江山则点了一份意大利面。
    等服务员走后，梁翼天有些得意又有些兴奋地说道：“我问过万主任了，他也不知道李先生在我身边安插奸细。现在李先生已经失踪了，连万主任也找不到他。”
    “是吗？难道他离开上海啦？”林江山惊讶地问。
    “没有，有线索说他好像藏到法租界去了。”梁翼天皱着眉头说道。
    这时，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
    林江山一边等着服务员放菜，一边掏出香烟点上。
    等服务员走后，林江山才开口说道：“租界？租界那么大，想找人恐怕不太容易。”林江山面露难色。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你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梁翼天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
    林江山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处长，我想想看。不过，这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嗯，尽快。另外，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梁翼天一脸严肃地叮嘱着，同时他并没有打算把自己和军统通话的事情告诉林江山，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节外生枝。
    两人简单吃过午餐之后，梁翼天和林江山便一同离开了西餐厅。

 第42章 抓捕行动

    和梁翼天分手后，林江山心中暗自思忖。虽然这次的任务异常艰难，但这也正是青峰小组一直想要达成的目标，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自然要好好把握。更何况他深知若能成功完成此次任务，那么自己在梁翼天眼中的地位必定会更加稳固，这对于日后潜伏于敌营深处开展工作无疑具有极大的益处。
    待回到公司，林江山立即与江芸清详细讲述了前后两次会面的情形，并着重强调了老赵针对奈川次郎一事所做出的决策。老赵表示组织方面一定会确保奈川次郎一家人安全抵达成都，至于具体安排，他会在当天下午向上级汇报，让奈川次郎再多些耐心，只需稍等几日即可。
    林江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便开始仔细地推敲起梁翼天所说的有关李先生的线索来。
    根据梁翼天提供的信息，昨天上午，有一名青帮成员在法租界通往老西门的铁门附近见到过李先生。这名青帮成员因为之前曾随老板见过李先生，所以当他看到李先生时，便热情地向他打了个招呼。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先生竟然装作不认识他，然后匆匆忙忙地朝着霞飞路的方向走去。
    林江山暗自琢磨着：“看起来这个李先生似乎在法租界找到了一个落脚点。”如果要进一步追查李先生的行踪和目的，就必须先了解清楚他的社会关系。
    想到这里，林江山觉得可以让梁翼天安排76号情报处的人员去调查这件事。以梁翼天的能力和手段，想必现在应该已经将任务布置下去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他们的调查结果即可。
    林江山回来的路上就给鲁长根打了电话，让他把杨元龙、董小飞和顾阿大这三个人都派到法租界去老西门的铁门附近活动。他们要密切关注李先生的行踪，如果发现他的踪迹，必须马上摸清楚他的落脚点，并及时向他报告。同时，他们还要等待其他小组成员赶来支援，绝对不能擅自单独行动，以免陷入危险之中。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76号情报处的特务们和军统上海站的特工们也开始频繁出现在法租界的各个角落。一时间，整个法租界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但是，那些与这件事无关的人们依然继续喝酒跳舞，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有些人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李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意识到情况可能有些不对头。
    他躲在一间阴暗破旧的阁楼里，这里是他曾经的一名亲信手下的家里。这名亲信在一次行动中丢了一条腿，从此离开了特工总部。他们已经两年没有联系过了，但当他找上门来，请求在这里躲避几天时，这名亲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李先生嘴里叼着一根烟，斜靠在那张破旧的床上，脸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他心里充满了懊悔和自责，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太大意了，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暴露了自己的身形呢？结果被秦宇轩发现后，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打斗。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秦宇轩的身手竟然相当不错，逼得他不得不掏出刀子，狠狠地刺向对方，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然而，这个秦宇轩也是一个狠角色，尽管身上中了三刀，却仍然顽强地跳窗逃跑了。
    现在可好，自己反倒被迫四处躲藏。其实，对于杀死秦宇轩这件事情，李先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只是一个从重庆来的人而已。真正让他感到忧虑的是，自己精心安排在梁翼天身边的眼线被发现了，而这一切就连万主任都毫不知情。
    梁翼天一定会将这件事汇报给万主任，而那老狐狸生性多疑，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安排了眼线，那可就糟了。就算自己没有这么做过，也难免会被他怀疑。更何况，自己确实在他身边安插了一枚暗棋。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赶紧逃走，只要自己能够逃脱，这颗暗棋就能得以保全，不然恐怕就只能落得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李先生狠狠地掐灭手中的烟头，猛地站起身来。如今就连法租界都已经不再安全了，特工总部的人正在四处搜寻他的下落，再加上军统和上海地下党的人，他们同样在寻找他的踪迹。现在必须尽快想办法逃离上海，先去杭州避一避风头再说。而且苏州也是绝对回不去了，万主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地方。
    李先生先将自己乔装打扮一番，贴了假胡子，戴了一副眼镜，然后收拾好行李，准备趁着天黑逃离上海。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左右观察后，告别架着拐杖的亲信，迅速融入夜色中。
    就在李先生离开不久，几名男子敲开了那名亲信的家门。十几分钟后，这几名男子匆匆冲出门，向停在路边的轿车跑去，留下满脸鲜血的亲信躺在地上大声呻吟。
    在前往火车站的途中，李先生不断变换路线，以避开可能的追捕者。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正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摆脱跟踪时，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先生，别来无恙啊。”领头的人开口说道。
    李先生心中一沉，他认出了对方：“原来是你，田秋生！”
    田秋生微微一笑，“看来您还记得我。万主任让我转达一句话，他说‘既然您已经选择了背叛，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李先生脸色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他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他决定拼死一搏。
    李先生一边缓缓地举起双手，一边慢慢地说着话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很快，身后的两束强光照亮了昏暗的街道，直直地照在了前方的那群人身上。李先生心中一喜，知道这是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他趁着对面那些人被灯光晃眼的瞬间，一个横扑，迅速地窜向身旁的小巷。

 第43章 抓捕在继续

    几乎同时，身后传来几声枪响，但子弹并没有击中目标，而是打在了巷口的石头上，溅起了零星的火花。李先生毫发无损地钻进了巷子深处。
    田秋生看到李先生已经跑进了巷子里，心知今晚是没有机会抓住他了。正当他感到沮丧时，从巷子里陆续传来几声枪声。不一会儿，追进巷子里的几名黑衣人狼狈不堪地跑了回来，其中一人还受了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田秋生面露怒色，他没想到李先生竟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开枪打伤了自己的人。他转头对身边的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他们迅速散开，开始在附近的街道和巷弄中进行搜查。
    李先生在巷子里狂奔，心跳如鼓，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停下来。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狭窄的巷道，直到来到一个破旧的仓库前。他推门而入，里面堆满了废弃的箱子和杂物。李先生迅速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进去，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
    没多久，仓库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束手电筒的光束在屋内扫过。李先生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被发现。然而，那束光似乎有意识地在寻找什么，最终停在了他藏身的地方。
    李先生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是一场生死较量。他悄悄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攻击。然而，就在手电筒的光束即将照到他身上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几声枪响。
    那束光迅速移开，李先生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快，他在那里！”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先生趁机从藏身处爬出来，悄悄地跟在那些人后面，趁着混乱逃出了仓库。
    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向前跑。夜色中，他的身影如同一道幽灵，穿梭在法租界的大街小巷。
    听到法租界内传出一阵枪声，正在老西门铁门关卡附近的杨元龙和董小飞两人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
    “枪声好像来自霞飞路那边……”董小飞看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轻声说道。
    杨元龙点了点头：“对，而且听声音，应该是驳壳枪发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白天的时候，街头巷尾曾出现过不少形迹可疑的人。他们当时就觉得这些人可能是冲着李先生来的，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直接在法租界内动起手来了。
    “会不会是76号的特务发现了姓李的了？”董小飞皱着眉头问道。
    “很有可能。”杨元龙沉吟片刻，“不过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我们得先想办法搞清楚状况再说。”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杨元龙去找个电话亭给鲁长根打电话汇报情况，而董小飞则留在原地继续观察。
    杨元龙很快找到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鲁长根家的电话号码。
    “喂，是我，元龙。”杨元龙压低声音说道，“刚刚法租界里传出枪声，好像是有人在霞飞路动手了。”
    “什么？”鲁长根吃了一惊，“难道是76号的人发现了那个人？”
    “有这个可能。”杨元龙说，“我和小飞现在就在老西门这边的关卡附近，暂时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好，你们继续盯着。”鲁长根叮嘱道，“我马上和老板说。”
    挂断电话后，杨元龙骑着脚踏车匆匆赶回与董小飞约定的地点。
    没过多久，他便看到了董小飞的身影。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情况？”杨元龙跳下车子，低声问道。
    董小飞摇了摇头：“暂时没发现异常。”
    正说着，两人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辆黄包车。仔细一看，正是之前去老西门一带转悠的顾阿大。
    “顾大哥！”杨元龙挥了挥手，示意顾阿大过来。
    顾阿大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道：“我刚从华界回来，听说法租界里面出事了。”
    “没错，我们怀疑是76号的特务在追杀李先生。”杨元龙说，“你刚从外面进来，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车辆？”
    顾阿大摇了摇头：“没有，老西门那边很正常。不过我看这个关卡离枪响的地方不远，如果姓李的家伙逃脱的话，很有可能会从这里离开法租界。”
    “那我们就守在这里。”杨元龙当机立断，“大家分头行动，注意隐蔽。”
    于是，三人迅速分成两组，分别守在关卡两侧不远处，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同一时刻，何先生和叶云根二人也接到了电话：他们的手下听到了霞飞路东段不远处传来的枪声，而且看到了76号的人在那里活动。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叶云根毫不犹豫地迅速站起身来，带上两个手下，匆匆赶往事发地点查看情况。
    临出门前，何先生特意叮嘱道：\"一定要把人活着带回来。\"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离火车开车只剩下半个小时不到。李先生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他拦下一辆黄包车，掏出一沓钞票递给车夫，并简洁明了地说道：\"去南火车站，快点！\"说完便用围巾紧紧捂住自己的脸，不再多言。
    黄包车夫见这位乘客出手如此阔绰，心中大喜，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快脚步向目的地奔去。
    林江山也听到了枪声，他皱起眉头，开始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立刻接起电话。
    “老板，出事了……”电话那头传来鲁长根焦急的声音。
    “我知道了，先不要急，慢慢说。”林江山冷静地说道。
    通过一番暗语的交流，林江山得知了霞飞路附近发生的事情，而那个地方距离晨光坊并不远。
    林江山沉思片刻后，对着电话那头的鲁长根继续用暗语说道：“你现在带些工具过去，跟杨元龙他们汇合，我随后就到。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切都要等到我到了之后再做决定。”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第43章 抓捕在继续

    几乎同时，身后传来几声枪响，但子弹并没有击中目标，而是打在了巷口的石头上，溅起了零星的火花。李先生毫发无损地钻进了巷子深处。
    田秋生看到李先生已经跑进了巷子里，心知今晚是没有机会抓住他了。正当他感到沮丧时，从巷子里陆续传来几声枪声。不一会儿，追进巷子里的几名黑衣人狼狈不堪地跑了回来，其中一人还受了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田秋生面露怒色，他没想到李先生竟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开枪打伤了自己的人。他转头对身边的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他们迅速散开，开始在附近的街道和巷弄中进行搜查。
    李先生在巷子里狂奔，心跳如鼓，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停下来。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狭窄的巷道，直到来到一个破旧的仓库前。他推门而入，里面堆满了废弃的箱子和杂物。李先生迅速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进去，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
    没多久，仓库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束手电筒的光束在屋内扫过。李先生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被发现。然而，那束光似乎有意识地在寻找什么，最终停在了他藏身的地方。
    李先生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是一场生死较量。他悄悄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攻击。然而，就在手电筒的光束即将照到他身上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几声枪响。
    那束光迅速移开，李先生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快，他在那里！”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先生趁机从藏身处爬出来，悄悄地跟在那些人后面，趁着混乱逃出了仓库。
    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向前跑。夜色中，他的身影如同一道幽灵，穿梭在法租界的大街小巷。
    听到法租界内传出一阵枪声，正在老西门铁门关卡附近的杨元龙和董小飞两人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
    “枪声好像来自霞飞路那边……”董小飞看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轻声说道。
    杨元龙点了点头：“对，而且听声音，应该是驳壳枪发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白天的时候，街头巷尾曾出现过不少形迹可疑的人。他们当时就觉得这些人可能是冲着李先生来的，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直接在法租界内动起手来了。
    “会不会是76号的特务发现了姓李的了？”董小飞皱着眉头问道。
    “很有可能。”杨元龙沉吟片刻，“不过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我们得先想办法搞清楚状况再说。”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杨元龙去找个电话亭给鲁长根打电话汇报情况，而董小飞则留在原地继续观察。
    杨元龙很快找到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鲁长根家的电话号码。
    “喂，是我，元龙。”杨元龙压低声音说道，“刚刚法租界里传出枪声，好像是有人在霞飞路动手了。”
    “什么？”鲁长根吃了一惊，“难道是76号的人发现了那个人？”
    “有这个可能。”杨元龙说，“我和小飞现在就在老西门这边的关卡附近，暂时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好，你们继续盯着。”鲁长根叮嘱道，“我马上和老板说。”
    挂断电话后，杨元龙骑着脚踏车匆匆赶回与董小飞约定的地点。
    没过多久，他便看到了董小飞的身影。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情况？”杨元龙跳下车子，低声问道。
    董小飞摇了摇头：“暂时没发现异常。”
    正说着，两人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辆黄包车。仔细一看，正是之前去老西门一带转悠的顾阿大。
    “顾大哥！”杨元龙挥了挥手，示意顾阿大过来。
    顾阿大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道：“我刚从华界回来，听说法租界里面出事了。”
    “没错，我们怀疑是76号的特务在追杀李先生。”杨元龙说，“你刚从外面进来，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车辆？”
    顾阿大摇了摇头：“没有，老西门那边很正常。不过我看这个关卡离枪响的地方不远，如果姓李的家伙逃脱的话，很有可能会从这里离开法租界。”
    “那我们就守在这里。”杨元龙当机立断，“大家分头行动，注意隐蔽。”
    于是，三人迅速分成两组，分别守在关卡两侧不远处，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同一时刻，何先生和叶云根二人也接到了电话：他们的手下听到了霞飞路东段不远处传来的枪声，而且看到了76号的人在那里活动。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叶云根毫不犹豫地迅速站起身来，带上两个手下，匆匆赶往事发地点查看情况。
    临出门前，何先生特意叮嘱道：\"一定要把人活着带回来。\"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离火车开车只剩下半个小时不到。李先生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他拦下一辆黄包车，掏出一沓钞票递给车夫，并简洁明了地说道：\"去南火车站，快点！\"说完便用围巾紧紧捂住自己的脸，不再多言。
    黄包车夫见这位乘客出手如此阔绰，心中大喜，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快脚步向目的地奔去。
    林江山也听到了枪声，他皱起眉头，开始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立刻接起电话。
    “老板，出事了……”电话那头传来鲁长根焦急的声音。
    “我知道了，先不要急，慢慢说。”林江山冷静地说道。
    通过一番暗语的交流，林江山得知了霞飞路附近发生的事情，而那个地方距离晨光坊并不远。
    林江山沉思片刻后，对着电话那头的鲁长根继续用暗语说道：“你现在带些工具过去，跟杨元龙他们汇合，我随后就到。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切都要等到我到了之后再做决定。”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第44章 发现踪迹

    在老西门租界铁门关卡附近，一名身形高大、面容黝黑的顾阿大正坐在一辆黄包车的脚踏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
    马路对面，杨元龙蹲在一家店铺橱窗旁边，专注地摆弄着一辆脚踏车，而董小飞则站在一旁，左顾右盼，时不时还会说上几句话。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停在靠近两人的路边，随着车窗被摇下，露出了鲁长根那张带着焦急神色的脸。只见他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董小飞看到后，眼神一亮，连忙快步走向车子。他走到车门边，弯下腰，用手撑着车门，趴在上面跟鲁长根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董小飞站起身来，回身朝着杨元龙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我先和鲁大哥一起去老西门那边等一下，马上组长会来找你，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杨元龙默默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董小飞说完便转身回到车上，上了鲁长根的车，随后车子启动，向着老西门的方向驶去。杨元龙站在原地，目送着车辆远去，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杨元龙身旁。车窗摇下，林江山那张熟悉而严肃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情况怎么样？”林江山压低声音问杨元龙。
    杨元龙凑到林江山耳边，把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林江山听完，眉头皱成一团，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姓李的下落！这次机会难得，如果能除掉他，就能给牺牲的同志们报仇了。”
    林江山的语气坚定而果断，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完成这个任务。
    杨元龙听后点了点头，但又有些担忧地问：“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呢？刚才闹得动静不小，他现在肯定藏起来了，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啊。在这监视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只是根据你说的线索，猜测这家伙有可能从这儿经过。”
    林江山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轻声说：“你们做的很好，我想，他已经藏不住了，想赶紧离开上海。他十有八九会去南火车站，因为今晚有一趟去杭州的火车，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如果他想尽快离开上海，这趟火车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我们就在这个关卡附近蹲守，看看能不能发现他的踪迹。因为南面的关卡，76号的人肯定在那边守候了，这家伙不敢从那边走。”
    杨元龙有些疑惑地问：“这家伙难道就不害怕被76号的人和日本人抓住吗？毕竟火车站可不是租界，76号的人一旦动手，那可不会像在租界里那样有所顾忌。”
    林江山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解释道：“其实，这次76号抓捕李先生，本来就是他们内部的一场争斗。他们并不敢公开宣扬这件事情，甚至连日本人都不知道。所以，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抓人，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而且，他们还不一定知道李先生会坐这趟火车离开上海，
    杨元龙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理解了情况。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准备点燃一支烟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马路对面的顾阿大站起身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杨元龙心中一紧，连忙转头看向林江山的轿车后方。
    果然，一辆黄包车正快速驶来，车上坐着一个戴着礼帽、用围巾捂住脸庞的男人。黄包车夫跑得气喘吁吁，但速度并没有丝毫减缓。杨元龙瞬间意识到这个男人可疑，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于是急忙对林江山说道：“来了！”
    林江山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哪个？”
    杨元龙指着那个男人说：“黄包车里那个。”
    林江山点了点头，随即指示道：“跟着他。”
    杨元龙毫不犹豫地跳上脚踏车，迅速踩动踏板，紧紧跟随在那辆黄包车后面。与此同时，林江山的轿车也缓缓启动，保持一定距离，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们。另一边的顾阿大也拉上黄包车跟了上去。
    黄包车终于减速停在了关卡前，三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巡捕拦住了去路。其中一名巡捕对着黄包车上的男人说道：“下车，把围巾拉下来，要查证件。”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巡捕，然后慢慢地拉下围巾露出脸来。
    旁边不远处，杨元龙看着那名男人，心里一喜。“李先生？”
    杨元龙立刻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林江山坐在第二辆车上，正透过车窗看着他。杨元龙对着林江山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证件递给了另一名巡捕。
    “这是我的证件。”杨元龙说道。
    “好了，你可以过去了。”巡捕看了一眼证件后，便放行了。
    杨元龙接过证件，赶紧通过了法租界关卡，来到了华界关卡。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其他几辆车也跟了上来。
    杨元龙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路口，董小飞正站在那里，眼睛看着这边，手里拿着一把瓜子嗑着。
    杨元龙连忙摘下礼帽，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戴上了帽子。做完这些动作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前后几辆车都顺利地通过了关卡，朝着南火车站的方向驶去。鲁长根驾驶轿车带上董小飞跟了上去。
    林江山驾车过了关卡后，猛地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加速向前冲去，很快就超过了前面的黄包车。杨元龙等人立刻明白了组长的意图，纷纷加快速度围了上来。
    轿车行驶一段路后，林江山见路上行人稀少，便在一个巷子口停下。他迅速下车走到车头，打开引擎盖，假装检查车子。
    眼看着黄包车即将到达眼前，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大喊：“大兄弟！车上掉东西了！”

 第44章 发现踪迹

    在老西门租界铁门关卡附近，一名身形高大、面容黝黑的顾阿大正坐在一辆黄包车的脚踏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
    马路对面，杨元龙蹲在一家店铺橱窗旁边，专注地摆弄着一辆脚踏车，而董小飞则站在一旁，左顾右盼，时不时还会说上几句话。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停在靠近两人的路边，随着车窗被摇下，露出了鲁长根那张带着焦急神色的脸。只见他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董小飞看到后，眼神一亮，连忙快步走向车子。他走到车门边，弯下腰，用手撑着车门，趴在上面跟鲁长根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董小飞站起身来，回身朝着杨元龙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我先和鲁大哥一起去老西门那边等一下，马上组长会来找你，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杨元龙默默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董小飞说完便转身回到车上，上了鲁长根的车，随后车子启动，向着老西门的方向驶去。杨元龙站在原地，目送着车辆远去，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杨元龙身旁。车窗摇下，林江山那张熟悉而严肃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情况怎么样？”林江山压低声音问杨元龙。
    杨元龙凑到林江山耳边，把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林江山听完，眉头皱成一团，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姓李的下落！这次机会难得，如果能除掉他，就能给牺牲的同志们报仇了。”
    林江山的语气坚定而果断，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完成这个任务。
    杨元龙听后点了点头，但又有些担忧地问：“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呢？刚才闹得动静不小，他现在肯定藏起来了，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啊。在这监视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只是根据你说的线索，猜测这家伙有可能从这儿经过。”
    林江山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轻声说：“你们做的很好，我想，他已经藏不住了，想赶紧离开上海。他十有八九会去南火车站，因为今晚有一趟去杭州的火车，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如果他想尽快离开上海，这趟火车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我们就在这个关卡附近蹲守，看看能不能发现他的踪迹。因为南面的关卡，76号的人肯定在那边守候了，这家伙不敢从那边走。”
    杨元龙有些疑惑地问：“这家伙难道就不害怕被76号的人和日本人抓住吗？毕竟火车站可不是租界，76号的人一旦动手，那可不会像在租界里那样有所顾忌。”
    林江山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解释道：“其实，这次76号抓捕李先生，本来就是他们内部的一场争斗。他们并不敢公开宣扬这件事情，甚至连日本人都不知道。所以，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抓人，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而且，他们还不一定知道李先生会坐这趟火车离开上海，
    杨元龙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理解了情况。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准备点燃一支烟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马路对面的顾阿大站起身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杨元龙心中一紧，连忙转头看向林江山的轿车后方。
    果然，一辆黄包车正快速驶来，车上坐着一个戴着礼帽、用围巾捂住脸庞的男人。黄包车夫跑得气喘吁吁，但速度并没有丝毫减缓。杨元龙瞬间意识到这个男人可疑，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于是急忙对林江山说道：“来了！”
    林江山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哪个？”
    杨元龙指着那个男人说：“黄包车里那个。”
    林江山点了点头，随即指示道：“跟着他。”
    杨元龙毫不犹豫地跳上脚踏车，迅速踩动踏板，紧紧跟随在那辆黄包车后面。与此同时，林江山的轿车也缓缓启动，保持一定距离，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们。另一边的顾阿大也拉上黄包车跟了上去。
    黄包车终于减速停在了关卡前，三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巡捕拦住了去路。其中一名巡捕对着黄包车上的男人说道：“下车，把围巾拉下来，要查证件。”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巡捕，然后慢慢地拉下围巾露出脸来。
    旁边不远处，杨元龙看着那名男人，心里一喜。“李先生？”
    杨元龙立刻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林江山坐在第二辆车上，正透过车窗看着他。杨元龙对着林江山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证件递给了另一名巡捕。
    “这是我的证件。”杨元龙说道。
    “好了，你可以过去了。”巡捕看了一眼证件后，便放行了。
    杨元龙接过证件，赶紧通过了法租界关卡，来到了华界关卡。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其他几辆车也跟了上来。
    杨元龙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路口，董小飞正站在那里，眼睛看着这边，手里拿着一把瓜子嗑着。
    杨元龙连忙摘下礼帽，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戴上了帽子。做完这些动作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前后几辆车都顺利地通过了关卡，朝着南火车站的方向驶去。鲁长根驾驶轿车带上董小飞跟了上去。
    林江山驾车过了关卡后，猛地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加速向前冲去，很快就超过了前面的黄包车。杨元龙等人立刻明白了组长的意图，纷纷加快速度围了上来。
    轿车行驶一段路后，林江山见路上行人稀少，便在一个巷子口停下。他迅速下车走到车头，打开引擎盖，假装检查车子。
    眼看着黄包车即将到达眼前，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大喊：“大兄弟！车上掉东西了！”

 第45章 诛杀

    拉着李先生的黄包车夫听了一愣神，连忙放慢脚步准备停车回头看看。坐在车上的李先生心中一紧，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头也不回地跳下黄包车，撒腿就向一旁的巷口跑去。
    刚跑到一辆停在巷口的轿车旁，李先生就感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从轿车后面猛地跳出来，手中拿着一根铁棍，狠狠地朝着他砸来！
    李先生大吃一惊，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地举起胳膊，企图挡住这一击。然而，对方的力量极大，李先生的胳膊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力。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李先生的胳膊应声而断，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李先生抱着折断的胳膊，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轿车旁出现，正是林江山。他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李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林江山走上前去，飞起一脚踢向李先生的太阳穴。李先生本已受伤严重，毫无反抗之力，被这一脚踢中后，立刻昏死过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此时，杨元龙和顾阿大终于赶到了现场。顾阿大快步走到那位黄包车夫身旁，低声对他说：“兄弟，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啊，别给自己惹麻烦。”说着，他拉起黄包车，迅速离开了现场。
    黄包车夫如梦初醒，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场危险的纠纷之中。他不敢再停留片刻，急忙拉起黄包车，跟随着顾阿大逃离了这个地方。
    杨元龙弯下腰，轻轻拉下围巾，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张早已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与决绝。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这家伙，绝对没错！”
    听到杨元龙如此肯定的答复，林江山一挥手，两人迅速将这家伙架上了车。
    这时，一辆汽车缓缓驶近，正是鲁长根开着车子来了。林江山让鲁长根做好警戒，然后和杨元龙上了自己的车，一左一右夹住李先生。两人先将这家伙身上的武器都搜出来放到一边，又拍打脸颊将他弄醒。
    林江山沉着脸，冷冷问道：“李先生，为什么杀了秦宇轩？”
    李先生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喘着粗气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军统？还是……”
    还没等他说完，杨元龙就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叫你回答问题！少废话！”
    李先生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仍然强撑着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谁？”
    杨元龙又是一个耳光扇过去：“别跟老子耍花样，快说！”
    李先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他知道今天遇到了硬茬子，如果不说出真相，恐怕会遭受更多的折磨。于是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我说，我说……”
    原来，当他得知秦宇轩和梁翼天约定要私下见面时，便心生好奇，想要弄清楚这两个人究竟有何图谋。如果能抓住他们的把柄，日后说不定可以拿来威胁梁翼天。因此，他便提前到了那栋房子里。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秦宇轩的警觉性非常高，即使自己藏身在楼上，还是被他察觉到了。无奈之下，他只得下楼与秦宇轩正面交锋。原本他只是打算说几句场面话敷衍一下，但没想到秦宇轩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动起手来。最终，在激烈的搏斗中，他将秦宇轩杀害。更糟糕的是，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秦宇轩来找梁翼天的真正目的。
    林江山继续追问了几个关键问题，李先生都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林江山想了想，觉得确实没什么好问的了，于是说道：“为了那些被你害死的战友和同胞，我今天奉命来处决你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地动手了。只见他的动作如同闪电般敏捷，双手猛地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个男人的脖子瞬间被拧断。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随后，林江山打开车门下了车，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认安全之后，向鲁长根的车子挥了挥手。
    见到信号，董小飞迅速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林江山的车旁，协助杨元龙一起将那具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躯体拖进巷子深处。两人合力将尸体塞进一个破旧的垃圾箱内，尽量让它不那么引人注目。完成这一切后，他们没有过多停留，立刻返回各自的车辆，启动引擎，迅速离开了现场。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外滩码头附近的一间茶社里，林江山与老赵见面。他们点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边吃边聊。
    “老赵，昨晚我们处决了李先生！”林江山兴奋地说道，接着就将昨晚的行动做了汇报。
    老赵听了很高兴：“太好了，终于把这个家伙解决掉了。他害了多少革命同志，现在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提到牺牲的同志，老赵不禁感慨万分：“那些被李先生害死的同志们，他们的鲜血不能白流。”
    林江山点点头：“我明白，老赵。我们会继续斗争下去，不会让他们失望。”
    老赵看着林江山，郑重地说：“林江山，还有青峰小组的同志们，你们做得非常好。我代表组织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和赞扬。你们的勇敢和智慧，为我们的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林江山谦虚地笑了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老赵。只要能为抗日事业出一份力，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接着，老赵又谈到了组织上对于奈川次郎一事的安排。他告诉林江山，三天后将会有一艘前往香港的邮船。届时，奈川次郎一家可以借口回香港登上这艘船，但实际上他们会在广州下船，并由组织派人护送他们前往成都。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奈川次郎一家人的安全，又能让他安心地离开上海。

 第45章 诛杀

    拉着李先生的黄包车夫听了一愣神，连忙放慢脚步准备停车回头看看。坐在车上的李先生心中一紧，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头也不回地跳下黄包车，撒腿就向一旁的巷口跑去。
    刚跑到一辆停在巷口的轿车旁，李先生就感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从轿车后面猛地跳出来，手中拿着一根铁棍，狠狠地朝着他砸来！
    李先生大吃一惊，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地举起胳膊，企图挡住这一击。然而，对方的力量极大，李先生的胳膊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力。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李先生的胳膊应声而断，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李先生抱着折断的胳膊，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轿车旁出现，正是林江山。他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李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林江山走上前去，飞起一脚踢向李先生的太阳穴。李先生本已受伤严重，毫无反抗之力，被这一脚踢中后，立刻昏死过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此时，杨元龙和顾阿大终于赶到了现场。顾阿大快步走到那位黄包车夫身旁，低声对他说：“兄弟，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啊，别给自己惹麻烦。”说着，他拉起黄包车，迅速离开了现场。
    黄包车夫如梦初醒，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场危险的纠纷之中。他不敢再停留片刻，急忙拉起黄包车，跟随着顾阿大逃离了这个地方。
    杨元龙弯下腰，轻轻拉下围巾，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张早已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与决绝。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这家伙，绝对没错！”
    听到杨元龙如此肯定的答复，林江山一挥手，两人迅速将这家伙架上了车。
    这时，一辆汽车缓缓驶近，正是鲁长根开着车子来了。林江山让鲁长根做好警戒，然后和杨元龙上了自己的车，一左一右夹住李先生。两人先将这家伙身上的武器都搜出来放到一边，又拍打脸颊将他弄醒。
    林江山沉着脸，冷冷问道：“李先生，为什么杀了秦宇轩？”
    李先生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喘着粗气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军统？还是……”
    还没等他说完，杨元龙就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叫你回答问题！少废话！”
    李先生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仍然强撑着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谁？”
    杨元龙又是一个耳光扇过去：“别跟老子耍花样，快说！”
    李先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他知道今天遇到了硬茬子，如果不说出真相，恐怕会遭受更多的折磨。于是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我说，我说……”
    原来，当他得知秦宇轩和梁翼天约定要私下见面时，便心生好奇，想要弄清楚这两个人究竟有何图谋。如果能抓住他们的把柄，日后说不定可以拿来威胁梁翼天。因此，他便提前到了那栋房子里。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秦宇轩的警觉性非常高，即使自己藏身在楼上，还是被他察觉到了。无奈之下，他只得下楼与秦宇轩正面交锋。原本他只是打算说几句场面话敷衍一下，但没想到秦宇轩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动起手来。最终，在激烈的搏斗中，他将秦宇轩杀害。更糟糕的是，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秦宇轩来找梁翼天的真正目的。
    林江山继续追问了几个关键问题，李先生都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林江山想了想，觉得确实没什么好问的了，于是说道：“为了那些被你害死的战友和同胞，我今天奉命来处决你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地动手了。只见他的动作如同闪电般敏捷，双手猛地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个男人的脖子瞬间被拧断。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随后，林江山打开车门下了车，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认安全之后，向鲁长根的车子挥了挥手。
    见到信号，董小飞迅速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林江山的车旁，协助杨元龙一起将那具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躯体拖进巷子深处。两人合力将尸体塞进一个破旧的垃圾箱内，尽量让它不那么引人注目。完成这一切后，他们没有过多停留，立刻返回各自的车辆，启动引擎，迅速离开了现场。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外滩码头附近的一间茶社里，林江山与老赵见面。他们点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边吃边聊。
    “老赵，昨晚我们处决了李先生！”林江山兴奋地说道，接着就将昨晚的行动做了汇报。
    老赵听了很高兴：“太好了，终于把这个家伙解决掉了。他害了多少革命同志，现在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提到牺牲的同志，老赵不禁感慨万分：“那些被李先生害死的同志们，他们的鲜血不能白流。”
    林江山点点头：“我明白，老赵。我们会继续斗争下去，不会让他们失望。”
    老赵看着林江山，郑重地说：“林江山，还有青峰小组的同志们，你们做得非常好。我代表组织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和赞扬。你们的勇敢和智慧，为我们的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林江山谦虚地笑了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老赵。只要能为抗日事业出一份力，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接着，老赵又谈到了组织上对于奈川次郎一事的安排。他告诉林江山，三天后将会有一艘前往香港的邮船。届时，奈川次郎一家可以借口回香港登上这艘船，但实际上他们会在广州下船，并由组织派人护送他们前往成都。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奈川次郎一家人的安全，又能让他安心地离开上海。

 第46章 疑虑与担忧

    林江山听了，觉得这个安排很周到：“那很好，这样奈川次郎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生活。”
    老赵笑着点头：“是啊，希望他能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不过，这次行动也要注意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奈川次郎从广州下船的消息。”
    林江山严肃地点头：“我明白，老赵。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们一定会严守秘密。”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他们深知，每一次任务都是充满挑战的，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完成任务，为抗日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林江山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他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江芸清就走了进来。她告诉林江山，梁翼天已经打了两个电话来，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让他一回公司马上回电话过去。
    林江山知道李先生的尸体肯定已经被发现了，而梁翼天现在恐怕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中。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他将昨晚的行动计划详细地告诉了江芸清。
    江芸清听完后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差点激动得叫出声来。随后，林江山又向她转达了组织上对于奈川次郎一家的后续安排。他嘱咐江芸清务必约好奈川良子晚上一起吃饭，并强调一定要让奈川次郎带上孩子一同前往。
    等江芸清走后，林江山拨通了梁翼天的电话。电话接通后，梁翼天直接就让林江山去他们常去的那家西餐厅，他一会儿就到。
    中午十一点刚过，林江山就来到了那家西餐厅，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梁翼天竟然比自己还先到一步。而田秋生依旧如往常一样，带着一名手下坐在靠门口的位置。
    林江山找了个座位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的问梁翼天道：“梁处长，这么着急找我过来，难道是李先生有消息了吗？”
    此时的梁翼天正皱着眉头在抽烟，听到林江山的话，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面色凝重地回答道：“没错，找你来，确实是因为李先生。就在今天早上，有人在老城厢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辨认和检查，那具尸体正是失踪多日的李先生。根据法医的判断，李先生应该是在昨天晚上遇害的，死因是脖子被人用极其专业的手法拧断了。”
    林江山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问道：“什么？被杀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啊，专业的人干的……难道是特工总部的人干的？”
    梁翼天摇了摇头，摆手说道：“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昨天田秋生他们在法租界东面霞飞路附近发现了李先生，当时李先生正要跑路，田秋生带人围住准备抓人，但李先生却趁机逃跑。无奈之下，田秋生只能下令开枪射击，但最终还是让他跑掉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应该是跑出法租界不久后就被人给杀了。”
    林江山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那会是什么人干的呢？”他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来。
    梁翼天看着服务员将菜摆放好后，等服务员离开后，自己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随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本来以为是军统的人干的，可是通过特殊渠道得知，军统那边也是不清楚此事。据说他们昨天晚上听到枪声，也派人赶到霞飞路一带去了，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只看到我们的人在那边搜查。”
    林江山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却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不是军统？那会是谁呢？难道是上海地下党？”他故意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想要引导话题的方向。
    梁翼天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地说：“很有可能，这个李先生杀了不少他们的人，被他们发现肯定是活不了了。不过，我现在疑惑的是，地下党怎么知道李先生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老城厢的。”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林江山，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林江山心里一紧，他没想到梁翼天竟然能猜到这一点。但他还是强作镇定，苦笑着摇头道：“这可不好说，也许是李先生运气不好。”他不想让梁翼天对自己产生怀疑，于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说完心中的疑虑，梁翼天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他拿起刀叉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其实应该说是地下党的运气好，我们特工总部的人在法租界追李先生，也猜到他有可能去火车站，就赶到南边关卡去了，走那边去南火车站最近。当时人手不足，只能先去那边检查了，顺道去南火车站检查。可是没想到李先生是从老西门出的法租界，这才让地下党捡了便宜。如果李先生当时不想着逃出法租界，而是向西跑的话，说不定就落到军统的手里了，那同样也是死。所以啊，昨天晚上就是李先生的死期到了。”
    梁翼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和无奈。虽然他们在行动中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最终还是让李先生逃脱了。然而，对于这样的结果，梁翼天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或沮丧。相反，他似乎更愿意将其归结为命运的安排。
    他继续享用着美食，同时思考着这次任务的教训。尽管出现了意外情况，但他相信下次行动会做得更好。毕竟，特工工作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只有不断总结经验，才能提高成功率。
    与此同时，梁翼天也意识到，地下党在这场较量中展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和智慧。他们成功地利用了法租界的复杂地形和局势，给特工总部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挑战。这让梁翼天对地下党产生了更多的敬畏之情。
    在两人分手前，梁翼天又问林江山：“你姐夫胡德仁最近怎么样啦？”
    林江山摇摇头，不好意思说道：“梁处长，这些天净想着李先生的事了，都没想起来去看看姐姐和姐夫，这两天我就去看看他们，顺便和姐夫聊聊。如果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第46章 疑虑与担忧

    林江山听了，觉得这个安排很周到：“那很好，这样奈川次郎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生活。”
    老赵笑着点头：“是啊，希望他能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不过，这次行动也要注意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奈川次郎从广州下船的消息。”
    林江山严肃地点头：“我明白，老赵。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们一定会严守秘密。”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他们深知，每一次任务都是充满挑战的，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完成任务，为抗日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林江山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他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江芸清就走了进来。她告诉林江山，梁翼天已经打了两个电话来，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让他一回公司马上回电话过去。
    林江山知道李先生的尸体肯定已经被发现了，而梁翼天现在恐怕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中。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他将昨晚的行动计划详细地告诉了江芸清。
    江芸清听完后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差点激动得叫出声来。随后，林江山又向她转达了组织上对于奈川次郎一家的后续安排。他嘱咐江芸清务必约好奈川良子晚上一起吃饭，并强调一定要让奈川次郎带上孩子一同前往。
    等江芸清走后，林江山拨通了梁翼天的电话。电话接通后，梁翼天直接就让林江山去他们常去的那家西餐厅，他一会儿就到。
    中午十一点刚过，林江山就来到了那家西餐厅，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梁翼天竟然比自己还先到一步。而田秋生依旧如往常一样，带着一名手下坐在靠门口的位置。
    林江山找了个座位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的问梁翼天道：“梁处长，这么着急找我过来，难道是李先生有消息了吗？”
    此时的梁翼天正皱着眉头在抽烟，听到林江山的话，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面色凝重地回答道：“没错，找你来，确实是因为李先生。就在今天早上，有人在老城厢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辨认和检查，那具尸体正是失踪多日的李先生。根据法医的判断，李先生应该是在昨天晚上遇害的，死因是脖子被人用极其专业的手法拧断了。”
    林江山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问道：“什么？被杀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啊，专业的人干的……难道是特工总部的人干的？”
    梁翼天摇了摇头，摆手说道：“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昨天田秋生他们在法租界东面霞飞路附近发现了李先生，当时李先生正要跑路，田秋生带人围住准备抓人，但李先生却趁机逃跑。无奈之下，田秋生只能下令开枪射击，但最终还是让他跑掉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应该是跑出法租界不久后就被人给杀了。”
    林江山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那会是什么人干的呢？”他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来。
    梁翼天看着服务员将菜摆放好后，等服务员离开后，自己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随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本来以为是军统的人干的，可是通过特殊渠道得知，军统那边也是不清楚此事。据说他们昨天晚上听到枪声，也派人赶到霞飞路一带去了，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只看到我们的人在那边搜查。”
    林江山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却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不是军统？那会是谁呢？难道是上海地下党？”他故意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想要引导话题的方向。
    梁翼天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地说：“很有可能，这个李先生杀了不少他们的人，被他们发现肯定是活不了了。不过，我现在疑惑的是，地下党怎么知道李先生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老城厢的。”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林江山，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林江山心里一紧，他没想到梁翼天竟然能猜到这一点。但他还是强作镇定，苦笑着摇头道：“这可不好说，也许是李先生运气不好。”他不想让梁翼天对自己产生怀疑，于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说完心中的疑虑，梁翼天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他拿起刀叉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其实应该说是地下党的运气好，我们特工总部的人在法租界追李先生，也猜到他有可能去火车站，就赶到南边关卡去了，走那边去南火车站最近。当时人手不足，只能先去那边检查了，顺道去南火车站检查。可是没想到李先生是从老西门出的法租界，这才让地下党捡了便宜。如果李先生当时不想着逃出法租界，而是向西跑的话，说不定就落到军统的手里了，那同样也是死。所以啊，昨天晚上就是李先生的死期到了。”
    梁翼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和无奈。虽然他们在行动中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最终还是让李先生逃脱了。然而，对于这样的结果，梁翼天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或沮丧。相反，他似乎更愿意将其归结为命运的安排。
    他继续享用着美食，同时思考着这次任务的教训。尽管出现了意外情况，但他相信下次行动会做得更好。毕竟，特工工作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只有不断总结经验，才能提高成功率。
    与此同时，梁翼天也意识到，地下党在这场较量中展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和智慧。他们成功地利用了法租界的复杂地形和局势，给特工总部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挑战。这让梁翼天对地下党产生了更多的敬畏之情。
    在两人分手前，梁翼天又问林江山：“你姐夫胡德仁最近怎么样啦？”
    林江山摇摇头，不好意思说道：“梁处长，这些天净想着李先生的事了，都没想起来去看看姐姐和姐夫，这两天我就去看看他们，顺便和姐夫聊聊。如果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第47章 时间

    梁翼天点点头，上了田秋生驾驶的车走了。林江山看着远去的车影，想着梁翼天刚刚问的话，难道姐夫胡德仁又有什么事啦？他决定一会儿问问江芸清，这几天江海关那边有什么新的变化。这方面的业务一直都是江芸清在跑，货物进出关、报税等业务流程都很熟悉。
    林江山回到公司后，立刻去找江芸清询问有关胡德仁的情况。
    “江芸清，刚才梁翼天问起了我姐夫，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林江山焦急地问道。
    江芸清沉思片刻，回忆起最近的一些事情：“这段时间有些货物报关好像出了些问题，听说被扣押了几批。但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林江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被扣了？怎么回事？之前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以前这类货物没听说过被扣押，可能是最近海关查得比较严。”江芸清推测道。
    “这样，你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这事是不是和姐夫有关。姐夫做事一向谨慎，不会无缘无故出问题。”林江山打定主意。
    看到江芸清带着江晓龙驾车去江海关了，林江山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也许梁翼天就是随嘴一问。不过，谨慎一点总没错，毕竟姐姐和姐夫的安全至关重要。想到这里，林江山决定保持警觉，确保他们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林江山回到办公室，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感到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然而，还没等他享受片刻宁静，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林江山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伸手拿起电话筒。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娇嗲的声音：“请问是林先生吗？我是方恬雅呀，能和您谈谈吗？”听到这个名字，林江山不禁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林江山握着话筒，愣了一下，这个女人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脑海里迅速转了一下，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原来是方小姐啊，有什么事吗？您请说。”林江山呵呵笑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对方咯咯笑道：“哎呀，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们还是约个地方，边喝咖啡边聊，您看可以吗？”
    林江山心想，倒要看看这个方恬雅耍什么花招。他爽快地回答道：“好啊，地点你定。”
    挂断电话后，林江山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天花板，开始思考方恬雅的意图。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找他，肯定有所图。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决定去赴约，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久，林江山来到了约定的咖啡馆。芳田雅子早已等候多时，她穿着一袭裁剪精致的连衣裙，妆容精致。见到林江山，她露出迷人的笑容，起身招呼道：“林先生，您来了，请坐。”
    林江山看到酒井也坐在一旁，便面无表情地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方小姐，有话直说。”
    芳田雅子端起咖啡杯，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同时用一种嗲嗲的声音说道：“林先生，不要这么严肃嘛。其实呢，我只是想和您合作而已。我知道您是特工总部的人，所以我希望能够从您这里了解一些关于奈川次郎的事情。”
    林江山听了她的话，眉头微皱，然后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方小姐，在这之前，您能不能先告诉我您到底是谁呢？”他的语气显得有些严肃，似乎对芳田雅子的身份有所怀疑。
    芳田雅子听到林江山的质问，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回答道：“林先生，我是特高课东京总部派来的，这点酒井先生可以给我作证哦。”说完，她还不忘看一眼旁边的酒井。
    林江山转头看向酒井，只见酒井一脸认真地冲他点头，表示芳田雅子所言属实。看到酒井如此肯定，林江山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之后深吸一口，然后缓缓说道：“其实这件事酒井先生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当初他们让我加入特工总部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奈川良子。后来酒井先生和渡边先生的任务完成后，他们觉得奈川良子没有什么问题，就命令我们放弃对奈川良子的监视。可是现在怎么突然又扯到奈川次郎身上了！”说到最后，林江山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和不满。
    芳田雅子身子向前倾了倾，微笑着说：“林先生，实不相瞒，我们得到情报，奈川次郎可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敌人。所以想请林先生帮忙调查一下。当然，我们不会让林先生白忙一场的。”说完，她用充满诱惑的眼神看了林江山一眼。
    林江山心中暗自发笑，他当然明白芳田雅子的意思。他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我可以试试。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芳田雅子满意地点点头，“没问题，林先生。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林江山吐出一口烟雾，仰头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方小姐，实话告诉你，对于奈川次郎我并不太了解，只是和他们一家吃了两次饭，聊的也都是关于上海的风土人情，城市风貌。不过我发现这个奈川次郎对中国文化很有研究，比我都知道的多。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做学问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难怪他家的公司都是他夫人在管。这就是我见到的奈川次郎，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芳田雅子微笑着道谢，“感谢林先生提供的信息。或许他就是隐藏得很深呢。”
    林江山心里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也许。不过你们为什么认为他是敌人呢？”
    芳田雅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江山一眼，“这是我们的情报，暂时无法透露。还请林先生不要外传。”
    林江山连忙答应，“我一定守口如瓶。”
    告别了芳田雅子，林江山心中暗自庆幸没有露出破绽，心中也有了打算，他要利用这个机会，抓紧时间送奈川次郎一家离开上海，同时也要小心应对芳田雅子和特高课。

 第47章 时间

    梁翼天点点头，上了田秋生驾驶的车走了。林江山看着远去的车影，想着梁翼天刚刚问的话，难道姐夫胡德仁又有什么事啦？他决定一会儿问问江芸清，这几天江海关那边有什么新的变化。这方面的业务一直都是江芸清在跑，货物进出关、报税等业务流程都很熟悉。
    林江山回到公司后，立刻去找江芸清询问有关胡德仁的情况。
    “江芸清，刚才梁翼天问起了我姐夫，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林江山焦急地问道。
    江芸清沉思片刻，回忆起最近的一些事情：“这段时间有些货物报关好像出了些问题，听说被扣押了几批。但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林江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被扣了？怎么回事？之前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以前这类货物没听说过被扣押，可能是最近海关查得比较严。”江芸清推测道。
    “这样，你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这事是不是和姐夫有关。姐夫做事一向谨慎，不会无缘无故出问题。”林江山打定主意。
    看到江芸清带着江晓龙驾车去江海关了，林江山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也许梁翼天就是随嘴一问。不过，谨慎一点总没错，毕竟姐姐和姐夫的安全至关重要。想到这里，林江山决定保持警觉，确保他们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林江山回到办公室，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感到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然而，还没等他享受片刻宁静，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林江山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伸手拿起电话筒。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娇嗲的声音：“请问是林先生吗？我是方恬雅呀，能和您谈谈吗？”听到这个名字，林江山不禁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林江山握着话筒，愣了一下，这个女人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脑海里迅速转了一下，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原来是方小姐啊，有什么事吗？您请说。”林江山呵呵笑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对方咯咯笑道：“哎呀，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们还是约个地方，边喝咖啡边聊，您看可以吗？”
    林江山心想，倒要看看这个方恬雅耍什么花招。他爽快地回答道：“好啊，地点你定。”
    挂断电话后，林江山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天花板，开始思考方恬雅的意图。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找他，肯定有所图。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决定去赴约，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久，林江山来到了约定的咖啡馆。芳田雅子早已等候多时，她穿着一袭裁剪精致的连衣裙，妆容精致。见到林江山，她露出迷人的笑容，起身招呼道：“林先生，您来了，请坐。”
    林江山看到酒井也坐在一旁，便面无表情地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方小姐，有话直说。”
    芳田雅子端起咖啡杯，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同时用一种嗲嗲的声音说道：“林先生，不要这么严肃嘛。其实呢，我只是想和您合作而已。我知道您是特工总部的人，所以我希望能够从您这里了解一些关于奈川次郎的事情。”
    林江山听了她的话，眉头微皱，然后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方小姐，在这之前，您能不能先告诉我您到底是谁呢？”他的语气显得有些严肃，似乎对芳田雅子的身份有所怀疑。
    芳田雅子听到林江山的质问，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回答道：“林先生，我是特高课东京总部派来的，这点酒井先生可以给我作证哦。”说完，她还不忘看一眼旁边的酒井。
    林江山转头看向酒井，只见酒井一脸认真地冲他点头，表示芳田雅子所言属实。看到酒井如此肯定，林江山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之后深吸一口，然后缓缓说道：“其实这件事酒井先生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当初他们让我加入特工总部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奈川良子。后来酒井先生和渡边先生的任务完成后，他们觉得奈川良子没有什么问题，就命令我们放弃对奈川良子的监视。可是现在怎么突然又扯到奈川次郎身上了！”说到最后，林江山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和不满。
    芳田雅子身子向前倾了倾，微笑着说：“林先生，实不相瞒，我们得到情报，奈川次郎可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敌人。所以想请林先生帮忙调查一下。当然，我们不会让林先生白忙一场的。”说完，她用充满诱惑的眼神看了林江山一眼。
    林江山心中暗自发笑，他当然明白芳田雅子的意思。他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我可以试试。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芳田雅子满意地点点头，“没问题，林先生。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林江山吐出一口烟雾，仰头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方小姐，实话告诉你，对于奈川次郎我并不太了解，只是和他们一家吃了两次饭，聊的也都是关于上海的风土人情，城市风貌。不过我发现这个奈川次郎对中国文化很有研究，比我都知道的多。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做学问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难怪他家的公司都是他夫人在管。这就是我见到的奈川次郎，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芳田雅子微笑着道谢，“感谢林先生提供的信息。或许他就是隐藏得很深呢。”
    林江山心里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也许。不过你们为什么认为他是敌人呢？”
    芳田雅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江山一眼，“这是我们的情报，暂时无法透露。还请林先生不要外传。”
    林江山连忙答应，“我一定守口如瓶。”
    告别了芳田雅子，林江山心中暗自庆幸没有露出破绽，心中也有了打算，他要利用这个机会，抓紧时间送奈川次郎一家离开上海，同时也要小心应对芳田雅子和特高课。

 第48章 故人离去

    傍晚时分，福州路的老正兴菜馆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在菜馆的一个角落里，林江山、江芸清和奈川次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笑声不断。他们一边品味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一边愉快地交谈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奈川次郎和他的家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餐桌。江芸清开车，和林江山一起将奈川次郎一家人送回了家。
    在宴席上，林江山注意到了隔了几桌的监视者，但他不动声色，继续与奈川次郎一家谈笑风生。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林江山悄悄地将组织上的安排告诉了奈川次郎，并表示自己和江芸清一定会全力配合这次行动。奈川次郎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当车子停在了奈川次郎家门口时，奈川次郎下车与林江山握手道别，感谢他今晚的款待。林江山微笑着回应道：“奈川先生客气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机会呢！”说完，他便和江芸清开着车离去了。
    来到了姐姐家。胡德仁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见到林江山还是露出了微笑。
    “江山，你们怎么来了？”胡德仁问道。
    林江山将梁翼天的问话以及货物被扣押的事情告诉了胡德仁。江芸清也将下午去江海关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胡德仁脸色一变：“居然有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最近确实有点忙，可能是下面的人疏忽了。”
    林雨峦不知道具体情况，见胡德仁这副表情，她也紧张起来。
    “姐夫，这事可大可小，你可得小心处理。”林江山提醒道。
    胡德仁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查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林江山稍稍放下心来：“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告别胡德仁后，林江山心中仍有一丝不安。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将江芸清安全送到家后，林江山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什么，突然想起了山田光夫的事。林江山决定先去蓝梦酒看看，了解一下山田光夫何时离开。
    想到这里，林江山驾驶着江芸清的车，朝着晨光坊驶去。大约二十分钟后，他到达目的地，并将车停放在附近的停车场。然后，他步行前往蓝梦酒。
    当林江山推开酒门时，他一眼就看到山田光夫和威廉坐在他们经常坐的老位置上，正开心地喝着酒、聊着天。
    \"嘿，两位，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林江山笑着问道。
    \"哦，我们打算再待一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 山田光夫回答道。
    \"那好，我也陪你们坐一会儿。\" 林江山说道，然后在他们旁边坐下。
    三人继续喝酒聊天，享受这轻松愉快的氛围。林江山注意到山田光夫的心情似乎不错，与之前相比有了明显的变化。
    喝了几杯酒后，山田光夫告诉林江山：“朋友，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史密斯先生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另外我已经在袁先生那里说了你的表现，他答应会重用你的。”
    林江山点头，举杯表示感谢。然后又向威廉致意。三人共同举杯喝完了杯中的酒。
    接着，林江山问山田光夫：“山田先生，您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建议吗？”
    山田光夫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可以多联系袁先生，可以从他那里获取情报，这样才能更好地为史密斯先生服务。还有就是要经常去大洋商社看看，估计我走后，袁先生会安排你进入大洋商社工作。”
    林江山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又问威廉：“威廉先生，您呢？您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吗？”
    威廉笑了笑说：“我觉得你应该多学习一些专业知识，提升自己的能力。还有就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态，遇到困难不要轻易放弃。最后一点就是注意保护自己。”
    林江山再次点头表示同意。他觉得两位说得都很有道理，看得出来说的都是心里话。
    三个人在一起一直喝到十一点，最后分手时，都是依依不舍。
    两天后的上午十点半，林江山和江芸清开车将奈川次郎一家人送到了码头。他们在码头等待着船只的到来，心中充满了离别的情绪。终于，当船缓缓离开港口时，林江山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船上，直到它消失在远方。然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芳田雅子和酒井匆匆赶到了码头。
    芳田雅子看到林江山和江芸清站在码头上，立刻快步走向他们。她的表情显得十分严肃，眼中透露出一种责备和不满的神情。她走到林江山面前，声音严厉地问道：“林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奈川先生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我们事先并没有得到任何通知！”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问，似乎对林江山的行为感到非常失望。
    林江山苦笑着答道：“方小姐，我也是到了码头才知道。早上准备去接奈川夫人去公司，谁知道奈川先生说有事，让我们等一会儿，一直到十点钟才出门。到了路上，奈川先生才说去码头。到了码头，他们一家就上船了，说是香港那边有急事，需要去处理，过半个月就回来。我也不好阻拦啊！”
    芳田雅子听了，脸上阴沉的可怕，她看看刚走过来的酒井，酒井连忙说道：“我们的人已经上船了，目标还在掌握中。”
    林江山和酒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芳田雅子皱着眉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奈川家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酒井摇摇头回答道：“目前还不清楚，但我们会继续监视他们的动向。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芳田雅子沉默片刻后，对酒井说道：“你立刻安排人手，调查清楚奈川家这次的行程和目的。还有，给我盯着他们在香港的一举一动。”
    酒井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48章 故人离去

    傍晚时分，福州路的老正兴菜馆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在菜馆的一个角落里，林江山、江芸清和奈川次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笑声不断。他们一边品味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一边愉快地交谈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奈川次郎和他的家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餐桌。江芸清开车，和林江山一起将奈川次郎一家人送回了家。
    在宴席上，林江山注意到了隔了几桌的监视者，但他不动声色，继续与奈川次郎一家谈笑风生。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林江山悄悄地将组织上的安排告诉了奈川次郎，并表示自己和江芸清一定会全力配合这次行动。奈川次郎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当车子停在了奈川次郎家门口时，奈川次郎下车与林江山握手道别，感谢他今晚的款待。林江山微笑着回应道：“奈川先生客气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机会呢！”说完，他便和江芸清开着车离去了。
    来到了姐姐家。胡德仁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见到林江山还是露出了微笑。
    “江山，你们怎么来了？”胡德仁问道。
    林江山将梁翼天的问话以及货物被扣押的事情告诉了胡德仁。江芸清也将下午去江海关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胡德仁脸色一变：“居然有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最近确实有点忙，可能是下面的人疏忽了。”
    林雨峦不知道具体情况，见胡德仁这副表情，她也紧张起来。
    “姐夫，这事可大可小，你可得小心处理。”林江山提醒道。
    胡德仁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查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林江山稍稍放下心来：“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告别胡德仁后，林江山心中仍有一丝不安。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将江芸清安全送到家后，林江山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什么，突然想起了山田光夫的事。林江山决定先去蓝梦酒看看，了解一下山田光夫何时离开。
    想到这里，林江山驾驶着江芸清的车，朝着晨光坊驶去。大约二十分钟后，他到达目的地，并将车停放在附近的停车场。然后，他步行前往蓝梦酒。
    当林江山推开酒门时，他一眼就看到山田光夫和威廉坐在他们经常坐的老位置上，正开心地喝着酒、聊着天。
    \"嘿，两位，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林江山笑着问道。
    \"哦，我们打算再待一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 山田光夫回答道。
    \"那好，我也陪你们坐一会儿。\" 林江山说道，然后在他们旁边坐下。
    三人继续喝酒聊天，享受这轻松愉快的氛围。林江山注意到山田光夫的心情似乎不错，与之前相比有了明显的变化。
    喝了几杯酒后，山田光夫告诉林江山：“朋友，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史密斯先生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另外我已经在袁先生那里说了你的表现，他答应会重用你的。”
    林江山点头，举杯表示感谢。然后又向威廉致意。三人共同举杯喝完了杯中的酒。
    接着，林江山问山田光夫：“山田先生，您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建议吗？”
    山田光夫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可以多联系袁先生，可以从他那里获取情报，这样才能更好地为史密斯先生服务。还有就是要经常去大洋商社看看，估计我走后，袁先生会安排你进入大洋商社工作。”
    林江山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又问威廉：“威廉先生，您呢？您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吗？”
    威廉笑了笑说：“我觉得你应该多学习一些专业知识，提升自己的能力。还有就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态，遇到困难不要轻易放弃。最后一点就是注意保护自己。”
    林江山再次点头表示同意。他觉得两位说得都很有道理，看得出来说的都是心里话。
    三个人在一起一直喝到十一点，最后分手时，都是依依不舍。
    两天后的上午十点半，林江山和江芸清开车将奈川次郎一家人送到了码头。他们在码头等待着船只的到来，心中充满了离别的情绪。终于，当船缓缓离开港口时，林江山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船上，直到它消失在远方。然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芳田雅子和酒井匆匆赶到了码头。
    芳田雅子看到林江山和江芸清站在码头上，立刻快步走向他们。她的表情显得十分严肃，眼中透露出一种责备和不满的神情。她走到林江山面前，声音严厉地问道：“林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奈川先生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我们事先并没有得到任何通知！”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问，似乎对林江山的行为感到非常失望。
    林江山苦笑着答道：“方小姐，我也是到了码头才知道。早上准备去接奈川夫人去公司，谁知道奈川先生说有事，让我们等一会儿，一直到十点钟才出门。到了路上，奈川先生才说去码头。到了码头，他们一家就上船了，说是香港那边有急事，需要去处理，过半个月就回来。我也不好阻拦啊！”
    芳田雅子听了，脸上阴沉的可怕，她看看刚走过来的酒井，酒井连忙说道：“我们的人已经上船了，目标还在掌握中。”
    林江山和酒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芳田雅子皱着眉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奈川家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酒井摇摇头回答道：“目前还不清楚，但我们会继续监视他们的动向。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芳田雅子沉默片刻后，对酒井说道：“你立刻安排人手，调查清楚奈川家这次的行程和目的。还有，给我盯着他们在香港的一举一动。”
    酒井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49章 芳田雅子

    芳田雅子转头看向林江山，语气严肃地说：“林先生，这件事我们没有提前发现，说明这个奈川次郎是早有预谋，更加说明了他有问题。如果将来他联系您，希望您能及时告诉我，可以吗？”
    林江山表情凝重地回答道：“明白，如果我知道任何消息，一定告诉方小姐或者酒井先生。”
    芳田雅子看着远去的船只，心中暗自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江山和江芸清一直处于焦急的状态，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奈川次郎一家的情况。与此同时，芳田雅子也同样心急如焚。
    两名负责跟踪的监视者通过船上的电报向芳田雅子报告：“奈川次郎一家人在船上一切正常。”这个消息让芳田雅子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她早已精心部署，只等奈川次郎在香港下船后立刻将他抓捕归案，并亲自对其进行审讯。
    芳田雅子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包括交通工具——明天一大早的军机。这样一来，她就能在奈川次郎抵达香港之前赶到那里。
    在这段时间里，林江山与袁先生见了一面。袁先生询问了一些关于山田光夫的问题。林江山除了威廉帮助山田光夫离开中国前往欧洲的事情没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袁先生。
    袁先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当林江山讲完后，他沉默片刻，然后开口说道：“我明白了。”接着，他告诉林江山，山田光夫已经离开了上海，并被派往其他城市工作。至于大洋商社的事务，也已安排其他人接手处理。而林江山目前并没有新的任务，只需像往常一样，继续观察并及时向组织汇报梁翼天的情况即可。最后，袁先生强调要保持平常状态，不要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林江山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心中有些疑惑，袁先生为什么隐瞒山田光夫的事。毕竟，岩井公馆的一名特工突然失踪不是小事。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江山会按照袁先生的要求行事，继续履行自己的使命。
    第二天上午十点，芳田雅子带着手下提前到达了香港码头。
    她一袭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神情冷峻。
    码头上人来人往，芳田雅子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不久，一艘轮船缓缓靠岸，乘客们陆续下船。
    芳田雅子紧紧盯着出口，等待着奈川次郎的出现。
    然而，当船上所有的乘客都下了船后，奈川次郎一家人和那两名监视者却没有出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芳田雅子顿时傻眼了，她连忙命令手下登上轮船进行搜索，但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折腾，依然毫无所获。最终，他们从一名船员那里得知，今天早上，这艘游轮曾在广州港口临时停靠过一次，当时有五六个人下了船，其中还包括两个孩子。据说，是因为有人突然患上了急症，需要上岸接受治疗。
    听到这个消息，芳田雅子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意识到奈川次郎已经逃走了，而且还是有计划性的逃离，并且有人沿途护送。而那两名负责监视的特务，估计也已经彻底消失了。
    芳田雅子感到无比的绝望，她明白自己这次任务已经彻头彻尾地失败了。回想起奈川次郎在上海的行动轨迹，他曾经有两次成功摆脱了监视者的视线，每次都有两个多小时之久。很显然，奈川次郎正是利用这段时间与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并制定好了逃脱计划。
    想到这里，芳田雅子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
    她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回到东京，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如果不回去，她同样也会面临死亡，她所剩无几的时间不多了。
    芳田雅子坐在车里，沉默不语，静静地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突然，她默默地拿出手枪，用颤抖的手握着它，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芳田雅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这场痛苦而又无奈的旅程。
    当天下午，林江山与老赵在外滩码头见了面。老赵告诉他，奈川次郎一家人在清晨时分于广州安全下船，并在地下党的安全护送下，已经离开广州，正在前往成都的路上。预计再过五、六天左右，他们就能到达目的地。一旦有新的进展，老赵会及时通知他。
    林江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江芸清后，江芸清兴奋得跳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她激动地喊着：“太好了！太好了！”
    林江山笑着点点头，同时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江芸清小声点。接着又告诉她一个消息——芳田雅子在香港自杀的事。江芸清听完后，依旧笑眯眯地回答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那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简直死有余辜。”
    林江山思考片刻，随后乐呵呵地提议：“既然心情如此愉悦，今晚咱们出去吃？把姐姐姐夫也叫上，一起去柳云姐的东北菜馆吃饭。雅克和柳姐的好事将近，值得庆祝一下。”
    江芸清听闻，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林江山见状，迅速拿起手机拨打给姐姐和雅克。
    傍晚，林江山一行人来到了东北菜馆。大家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感谢大家光临我们的菜馆！”雅克站起身来，举起酒杯：“特别要感谢林江山和江小姐，时刻关心我和柳云的婚事。”
    “雅克，你客气了！”林江山也站了起来，“我们都是朋友，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大家一饮而尽，纷纷祝福雅克和柳云。随后，雅克拉着害羞的柳云，大声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和柳云的婚礼将在下个礼拜日举行，到时候欢迎你们参加我们的婚礼。”
    大家一听，顿时又笑着举起杯倒酒。看着雅克的笑容，林雨峦开心地笑了，她是真心希望雅克生活幸福。

 第49章 芳田雅子

    芳田雅子转头看向林江山，语气严肃地说：“林先生，这件事我们没有提前发现，说明这个奈川次郎是早有预谋，更加说明了他有问题。如果将来他联系您，希望您能及时告诉我，可以吗？”
    林江山表情凝重地回答道：“明白，如果我知道任何消息，一定告诉方小姐或者酒井先生。”
    芳田雅子看着远去的船只，心中暗自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江山和江芸清一直处于焦急的状态，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奈川次郎一家的情况。与此同时，芳田雅子也同样心急如焚。
    两名负责跟踪的监视者通过船上的电报向芳田雅子报告：“奈川次郎一家人在船上一切正常。”这个消息让芳田雅子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她早已精心部署，只等奈川次郎在香港下船后立刻将他抓捕归案，并亲自对其进行审讯。
    芳田雅子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包括交通工具——明天一大早的军机。这样一来，她就能在奈川次郎抵达香港之前赶到那里。
    在这段时间里，林江山与袁先生见了一面。袁先生询问了一些关于山田光夫的问题。林江山除了威廉帮助山田光夫离开中国前往欧洲的事情没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袁先生。
    袁先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当林江山讲完后，他沉默片刻，然后开口说道：“我明白了。”接着，他告诉林江山，山田光夫已经离开了上海，并被派往其他城市工作。至于大洋商社的事务，也已安排其他人接手处理。而林江山目前并没有新的任务，只需像往常一样，继续观察并及时向组织汇报梁翼天的情况即可。最后，袁先生强调要保持平常状态，不要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林江山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心中有些疑惑，袁先生为什么隐瞒山田光夫的事。毕竟，岩井公馆的一名特工突然失踪不是小事。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江山会按照袁先生的要求行事，继续履行自己的使命。
    第二天上午十点，芳田雅子带着手下提前到达了香港码头。
    她一袭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神情冷峻。
    码头上人来人往，芳田雅子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不久，一艘轮船缓缓靠岸，乘客们陆续下船。
    芳田雅子紧紧盯着出口，等待着奈川次郎的出现。
    然而，当船上所有的乘客都下了船后，奈川次郎一家人和那两名监视者却没有出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芳田雅子顿时傻眼了，她连忙命令手下登上轮船进行搜索，但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折腾，依然毫无所获。最终，他们从一名船员那里得知，今天早上，这艘游轮曾在广州港口临时停靠过一次，当时有五六个人下了船，其中还包括两个孩子。据说，是因为有人突然患上了急症，需要上岸接受治疗。
    听到这个消息，芳田雅子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意识到奈川次郎已经逃走了，而且还是有计划性的逃离，并且有人沿途护送。而那两名负责监视的特务，估计也已经彻底消失了。
    芳田雅子感到无比的绝望，她明白自己这次任务已经彻头彻尾地失败了。回想起奈川次郎在上海的行动轨迹，他曾经有两次成功摆脱了监视者的视线，每次都有两个多小时之久。很显然，奈川次郎正是利用这段时间与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并制定好了逃脱计划。
    想到这里，芳田雅子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
    她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回到东京，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如果不回去，她同样也会面临死亡，她所剩无几的时间不多了。
    芳田雅子坐在车里，沉默不语，静静地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突然，她默默地拿出手枪，用颤抖的手握着它，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芳田雅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这场痛苦而又无奈的旅程。
    当天下午，林江山与老赵在外滩码头见了面。老赵告诉他，奈川次郎一家人在清晨时分于广州安全下船，并在地下党的安全护送下，已经离开广州，正在前往成都的路上。预计再过五、六天左右，他们就能到达目的地。一旦有新的进展，老赵会及时通知他。
    林江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江芸清后，江芸清兴奋得跳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她激动地喊着：“太好了！太好了！”
    林江山笑着点点头，同时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江芸清小声点。接着又告诉她一个消息——芳田雅子在香港自杀的事。江芸清听完后，依旧笑眯眯地回答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那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简直死有余辜。”
    林江山思考片刻，随后乐呵呵地提议：“既然心情如此愉悦，今晚咱们出去吃？把姐姐姐夫也叫上，一起去柳云姐的东北菜馆吃饭。雅克和柳姐的好事将近，值得庆祝一下。”
    江芸清听闻，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林江山见状，迅速拿起手机拨打给姐姐和雅克。
    傍晚，林江山一行人来到了东北菜馆。大家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感谢大家光临我们的菜馆！”雅克站起身来，举起酒杯：“特别要感谢林江山和江小姐，时刻关心我和柳云的婚事。”
    “雅克，你客气了！”林江山也站了起来，“我们都是朋友，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大家一饮而尽，纷纷祝福雅克和柳云。随后，雅克拉着害羞的柳云，大声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和柳云的婚礼将在下个礼拜日举行，到时候欢迎你们参加我们的婚礼。”
    大家一听，顿时又笑着举起杯倒酒。看着雅克的笑容，林雨峦开心地笑了，她是真心希望雅克生活幸福。

 第50章 准备婚礼

    随着雅克和柳云的婚礼消息公布，东北菜馆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林江山和江芸清的心情也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得更加愉悦。
    林江山的姐姐林雨峦和她的丈夫胡德仁也加入了庆祝的行列。林雨峦看着弟弟和江芸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尽管他们的生活充满了波折和挑战，但彼此之间的支持和关爱是他们最坚强的后盾。
    “真是太好了，雅克。”林雨峦笑着说，“我和江山会尽力帮你准备婚礼的。”
    “谢谢你们，雨峦。”雅克感激地回应，“有你们的支持，我和柳云的婚礼一定会非常完美。”
    江芸清也忍不住插话：“是啊，柳云姐，我们都会帮你的。婚礼那天，我还会帮你挑选最好的婚纱。”
    柳云听到这里，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羞涩地看了一眼雅克，然后对江芸清说：“谢谢你，芸清。有你们的帮助，我相信我们的婚礼一定会很特别。”
    就在大家热烈讨论婚礼细节的时候，柜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柳云走过去拿起电话一听，然后喊道“林江山，找你的电话。”
    林江山一愣，什么人会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他心里觉得不对劲，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江山？”江芸清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关切地问道。
    “我先接电话。”林江山结束通话，转身对江芸清说道：“是梁翼天，他说找我有急事，让我晚上七点半去咖啡馆见面。”
    江芸清担忧地说，“这么急，会不会有危险？”
    林江山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估计与奈川次郎以及芳田雅子的事有关。这件事他胸有成竹，不会给梁翼天抓住把柄的。
    “好了，大家。”林江山走回桌边，举起酒杯，“让我们为雅克和柳云的婚礼，干杯！”
    “干杯！”大家齐声响应，气氛再次达到了高潮。
    晚上七点半，林江山走进咖啡馆，四处张望，寻找梁翼天的身影。这家咖啡馆他并不陌生，梁翼天经常在这里与他见面，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咖啡馆内灯光柔和，音乐轻柔，氛围宁静而温馨。
    林江山很快就在靠墙的位置看到了梁翼天。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林江山知道，这副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狡猾而冷酷的心。
    “梁先生，你找我有什么急事？”林江山走到梁翼天面前，直接开门见山。
    梁翼天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林江山，坐。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讨论。”
    林江山坐了下来，目光警惕地盯着梁翼天：“说，有什么事？”
    梁翼天轻抿了一口咖啡，缓缓开口：“今天，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奈川次郎的消息。他似乎已经成功逃脱了芳田雅子的追捕，洋田大佐正在大发雷霆。”
    林江山心中一紧，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奈川次郎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是两天前在码头上听方恬雅说的。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上海，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梁翼天微微皱眉：“事情是和我们没关系，但是擦屁股的事还得我们干。这不，我临下班的时候，万主任从特高课那边开会回来，让我们密切注意上海地下党和军统上海站的一举一动，发现可疑的人就抓。你说，人家会傻乎乎地等我们去抓吗？这个任务怎么可能完成？”
    林江山点头：“我明白你的担忧。不过，我们不是在对方那边有内线嘛，通过他们就能掌握情况啦。”
    梁翼天沉默了片刻，摆摆手道：“这些内线都掌握在上面人手里，他们不愿意动，我们有什么办法。”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听说方恬雅在香港自杀了。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江山听了，先是假装震惊，然后再叹了口气：“方恬雅的死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警示。她是一个有能力的特工，但她的失败也告诉我们，任何计划都必须更加谨慎和周密。”
    梁翼天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需要从她的失败中吸取教训，不能事情没搞好，就拿自己的人头去顶。”
    “梁先生，你放心。”林江山说，“我会密切关注奈川次郎的动向，如果有关于他的消息，我会及时向你汇报。”
    梁翼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林江山。我信任你。只要你能保持警惕，及时处理问题，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直到深夜才结束会面。林江山走出咖啡馆，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凉气。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有对梁翼天的警惕，也有对未来的不确定。
    回到江家，林江山看到江芸清正在客厅里等他。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
    “江山，你回来了。”江芸清走上前，关切地问，“梁翼天找你有什么事？”
    林江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什么大事，芸清。就是奈川次郎一家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江芸清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江山，现在梁翼天一有事就找你，我担心你会遇到麻烦。”
    林江山笑了笑，安慰她：“放心，芸清。我会小心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雅克和柳云的婚礼。”
    提起婚礼，江芸清的心情明显好转：“对啊，我们还得帮他们准备婚礼呢。明天我们去选婚纱。”
    林江山点点头：“好，明天我们就去。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尽管前路充满未知和挑战，但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彼此支持，就一定能克服一切困难。
    第二天一大早，林江山和江芸清便前往了一家知名的婚纱店。他们知道，柳云的婚礼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因此他们希望能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

 第50章 准备婚礼

    随着雅克和柳云的婚礼消息公布，东北菜馆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林江山和江芸清的心情也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得更加愉悦。
    林江山的姐姐林雨峦和她的丈夫胡德仁也加入了庆祝的行列。林雨峦看着弟弟和江芸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尽管他们的生活充满了波折和挑战，但彼此之间的支持和关爱是他们最坚强的后盾。
    “真是太好了，雅克。”林雨峦笑着说，“我和江山会尽力帮你准备婚礼的。”
    “谢谢你们，雨峦。”雅克感激地回应，“有你们的支持，我和柳云的婚礼一定会非常完美。”
    江芸清也忍不住插话：“是啊，柳云姐，我们都会帮你的。婚礼那天，我还会帮你挑选最好的婚纱。”
    柳云听到这里，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羞涩地看了一眼雅克，然后对江芸清说：“谢谢你，芸清。有你们的帮助，我相信我们的婚礼一定会很特别。”
    就在大家热烈讨论婚礼细节的时候，柜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柳云走过去拿起电话一听，然后喊道“林江山，找你的电话。”
    林江山一愣，什么人会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他心里觉得不对劲，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江山？”江芸清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关切地问道。
    “我先接电话。”林江山结束通话，转身对江芸清说道：“是梁翼天，他说找我有急事，让我晚上七点半去咖啡馆见面。”
    江芸清担忧地说，“这么急，会不会有危险？”
    林江山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估计与奈川次郎以及芳田雅子的事有关。这件事他胸有成竹，不会给梁翼天抓住把柄的。
    “好了，大家。”林江山走回桌边，举起酒杯，“让我们为雅克和柳云的婚礼，干杯！”
    “干杯！”大家齐声响应，气氛再次达到了高潮。
    晚上七点半，林江山走进咖啡馆，四处张望，寻找梁翼天的身影。这家咖啡馆他并不陌生，梁翼天经常在这里与他见面，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咖啡馆内灯光柔和，音乐轻柔，氛围宁静而温馨。
    林江山很快就在靠墙的位置看到了梁翼天。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林江山知道，这副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狡猾而冷酷的心。
    “梁先生，你找我有什么急事？”林江山走到梁翼天面前，直接开门见山。
    梁翼天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林江山，坐。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讨论。”
    林江山坐了下来，目光警惕地盯着梁翼天：“说，有什么事？”
    梁翼天轻抿了一口咖啡，缓缓开口：“今天，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奈川次郎的消息。他似乎已经成功逃脱了芳田雅子的追捕，洋田大佐正在大发雷霆。”
    林江山心中一紧，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奈川次郎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是两天前在码头上听方恬雅说的。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上海，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梁翼天微微皱眉：“事情是和我们没关系，但是擦屁股的事还得我们干。这不，我临下班的时候，万主任从特高课那边开会回来，让我们密切注意上海地下党和军统上海站的一举一动，发现可疑的人就抓。你说，人家会傻乎乎地等我们去抓吗？这个任务怎么可能完成？”
    林江山点头：“我明白你的担忧。不过，我们不是在对方那边有内线嘛，通过他们就能掌握情况啦。”
    梁翼天沉默了片刻，摆摆手道：“这些内线都掌握在上面人手里，他们不愿意动，我们有什么办法。”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听说方恬雅在香港自杀了。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江山听了，先是假装震惊，然后再叹了口气：“方恬雅的死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警示。她是一个有能力的特工，但她的失败也告诉我们，任何计划都必须更加谨慎和周密。”
    梁翼天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需要从她的失败中吸取教训，不能事情没搞好，就拿自己的人头去顶。”
    “梁先生，你放心。”林江山说，“我会密切关注奈川次郎的动向，如果有关于他的消息，我会及时向你汇报。”
    梁翼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林江山。我信任你。只要你能保持警惕，及时处理问题，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直到深夜才结束会面。林江山走出咖啡馆，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凉气。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有对梁翼天的警惕，也有对未来的不确定。
    回到江家，林江山看到江芸清正在客厅里等他。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
    “江山，你回来了。”江芸清走上前，关切地问，“梁翼天找你有什么事？”
    林江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什么大事，芸清。就是奈川次郎一家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江芸清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江山，现在梁翼天一有事就找你，我担心你会遇到麻烦。”
    林江山笑了笑，安慰她：“放心，芸清。我会小心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雅克和柳云的婚礼。”
    提起婚礼，江芸清的心情明显好转：“对啊，我们还得帮他们准备婚礼呢。明天我们去选婚纱。”
    林江山点点头：“好，明天我们就去。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尽管前路充满未知和挑战，但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彼此支持，就一定能克服一切困难。
    第二天一大早，林江山和江芸清便前往了一家知名的婚纱店。他们知道，柳云的婚礼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因此他们希望能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

 第51章 胡德仁的事

    婚纱店内装饰华丽，各式各样的婚纱琳琅满目。江芸清兴奋地挑选着，每一件婚纱她都仔细地观察，试图找到最适合柳云的那一件。
    “江山，你看这件怎么样？”江芸清指着一件白色蕾丝婚纱问道。
    林江山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件不错，很优雅。不过我觉得柳云可能更喜欢简单大方的风格。”
    江芸清点点头：“你说得对，柳云一向不喜欢太过繁复的装饰。我们再看看。”
    他们继续在店内转悠，每一件婚纱都仔细地挑选和讨论。最终，他们选中了一件简约而不失优雅的婚纱。这件婚纱以白色为主，点缀着精致的珠片和蕾丝，既高贵又不失柔美。
    “就这件了！”江芸清兴奋地说，“我相信柳云一定会喜欢的。”
    林江山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很适合她。”
    选定婚纱后，他们又去挑选了一些婚礼当天需要的饰品和鞋子。忙碌了一上午，他们终于满载而归。
    回到家中，江芸清迫不及待地给柳云打了电话：“柳云姐，我们给你选好了婚纱，你一定会喜欢的。”
    电话那头的柳云听到这个消息，声音中充满了惊喜：“真的吗？芸清，你们真是太贴心了。我太感动了。”
    “柳云姐，你放心。”江芸清笑着说，“我们一定会帮你准备一个完美的婚礼。”
    挂断电话后，江芸清和林江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将婚纱和其他婚礼用品送到柳云那里。他们知道，婚礼的准备工作繁琐而复杂，但只要能让柳云和雅克幸福，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几天后，雅克和柳云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现场布置得非常美丽，白色的玫瑰和百合花装饰着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林江山和江芸清早早地来到了婚礼现场，帮忙做一些最后的准备工作。他们看到柳云穿着他们挑选的婚纱，美丽而幸福，心中充满了喜悦。
    婚礼开始了，雅克和柳云手牵手走进了婚礼现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亲朋好友们纷纷为他们送上了祝福，现场气氛温馨而热烈。
    林江山和江芸清站在人群中，看着这对新人，心中充满了祝福。他们知道，尽管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但只要他们能够像雅克和柳云一样，勇敢地面对，就一定能收获幸福。
    婚礼结束后，大家聚在一起，举杯庆祝。林江山和江芸清也加入了庆祝的行列，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夜幕降临，婚礼现场的灯光渐渐亮起，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笑脸。林江山和江芸清站在人群中，看着这美好的一切，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他们相信，只要他们继续努力，就一定能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
    第二天上午，林江山来到法国公园与老赵见面。
    “江山，奈川次郎一家已经安全抵达成都。他们现在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了。”老赵带来的这个好消息让林江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接着，老赵又开始部署起近期的工作来。他告诉林江山，最近特高课和76号的特务们对上海地下党的抓捕力度加大了不少，好在林江山提前向组织发出警报，组织才能迅速做出应对措施，从而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因此，老赵要求林江山继续利用梁翼天这条线，源源不断地获取情报并及时上报给组织。
    此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胡德仁的问题。自从实施新的税收政策以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根据可靠消息，日本方面对这项政策表示不满，认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与此同时，由于太平洋战争的爆发，日军面临着严重的物资短缺问题，急需大量资金来支持他们的战争行动。因此，他们决定推翻之前商定的协议，要求汪精卫政府提供更多的资金。
    胡德仁坚决反对日本人的做法，并公开表达了他的意见。然而，这样的行为让他成为了特高课的眼中钉，处境十分危险。为了保护胡德仁的安全，组织上决定由林江山带领青峰小组负责这项任务。
    林江山深知这次任务的艰巨性，但他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林江山和老赵在法国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老赵详细地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和可能面临的风险，林江山则仔细地记下每一个细节，确保自己能够准确无误地执行任务。
    “江山，这次任务非常关键。”老赵严肃地说，“胡德仁是我们的重要盟友，我们必须确保他的安全。同时，我们也要利用这次机会，进一步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气焰。”
    林江山点点头：“我明白，老赵。我会尽快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并与青峰小组的成员们沟通，确保每一步都万无一失。”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的行动细节，直到接近中午十一点，才结束了这次会面。林江山回到公司，江芸清已经买好了午饭，正在等他。
    “江山，今天怎么谈了这么久？”江芸清关心地问。
    林江山笑了笑：“和老赵讨论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
    江芸清没有多问，她知道林江山的工作性质，也理解他有时需要保密。她只是默默地为林江山盛了一碗饭，关心地说：“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林江山感动地看了江芸清一眼，心中充满了温暖：“谢谢你，芸清。有你在，我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当天晚上，林江山早早地来到了修车行，青峰小组的成员们都到了，顾嫂依然在外面放哨。林江山详细地向鲁长根他们介绍了胡德仁的情况和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同志们，这次任务非常关键。”林江山严肃地说，“我们必须确保胡德仁的安全，同时也要利用这次机会，进一步打击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

 第51章 胡德仁的事

    婚纱店内装饰华丽，各式各样的婚纱琳琅满目。江芸清兴奋地挑选着，每一件婚纱她都仔细地观察，试图找到最适合柳云的那一件。
    “江山，你看这件怎么样？”江芸清指着一件白色蕾丝婚纱问道。
    林江山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件不错，很优雅。不过我觉得柳云可能更喜欢简单大方的风格。”
    江芸清点点头：“你说得对，柳云一向不喜欢太过繁复的装饰。我们再看看。”
    他们继续在店内转悠，每一件婚纱都仔细地挑选和讨论。最终，他们选中了一件简约而不失优雅的婚纱。这件婚纱以白色为主，点缀着精致的珠片和蕾丝，既高贵又不失柔美。
    “就这件了！”江芸清兴奋地说，“我相信柳云一定会喜欢的。”
    林江山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很适合她。”
    选定婚纱后，他们又去挑选了一些婚礼当天需要的饰品和鞋子。忙碌了一上午，他们终于满载而归。
    回到家中，江芸清迫不及待地给柳云打了电话：“柳云姐，我们给你选好了婚纱，你一定会喜欢的。”
    电话那头的柳云听到这个消息，声音中充满了惊喜：“真的吗？芸清，你们真是太贴心了。我太感动了。”
    “柳云姐，你放心。”江芸清笑着说，“我们一定会帮你准备一个完美的婚礼。”
    挂断电话后，江芸清和林江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将婚纱和其他婚礼用品送到柳云那里。他们知道，婚礼的准备工作繁琐而复杂，但只要能让柳云和雅克幸福，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几天后，雅克和柳云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现场布置得非常美丽，白色的玫瑰和百合花装饰着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林江山和江芸清早早地来到了婚礼现场，帮忙做一些最后的准备工作。他们看到柳云穿着他们挑选的婚纱，美丽而幸福，心中充满了喜悦。
    婚礼开始了，雅克和柳云手牵手走进了婚礼现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亲朋好友们纷纷为他们送上了祝福，现场气氛温馨而热烈。
    林江山和江芸清站在人群中，看着这对新人，心中充满了祝福。他们知道，尽管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但只要他们能够像雅克和柳云一样，勇敢地面对，就一定能收获幸福。
    婚礼结束后，大家聚在一起，举杯庆祝。林江山和江芸清也加入了庆祝的行列，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夜幕降临，婚礼现场的灯光渐渐亮起，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笑脸。林江山和江芸清站在人群中，看着这美好的一切，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他们相信，只要他们继续努力，就一定能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
    第二天上午，林江山来到法国公园与老赵见面。
    “江山，奈川次郎一家已经安全抵达成都。他们现在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了。”老赵带来的这个好消息让林江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接着，老赵又开始部署起近期的工作来。他告诉林江山，最近特高课和76号的特务们对上海地下党的抓捕力度加大了不少，好在林江山提前向组织发出警报，组织才能迅速做出应对措施，从而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因此，老赵要求林江山继续利用梁翼天这条线，源源不断地获取情报并及时上报给组织。
    此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胡德仁的问题。自从实施新的税收政策以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根据可靠消息，日本方面对这项政策表示不满，认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与此同时，由于太平洋战争的爆发，日军面临着严重的物资短缺问题，急需大量资金来支持他们的战争行动。因此，他们决定推翻之前商定的协议，要求汪精卫政府提供更多的资金。
    胡德仁坚决反对日本人的做法，并公开表达了他的意见。然而，这样的行为让他成为了特高课的眼中钉，处境十分危险。为了保护胡德仁的安全，组织上决定由林江山带领青峰小组负责这项任务。
    林江山深知这次任务的艰巨性，但他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林江山和老赵在法国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老赵详细地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和可能面临的风险，林江山则仔细地记下每一个细节，确保自己能够准确无误地执行任务。
    “江山，这次任务非常关键。”老赵严肃地说，“胡德仁是我们的重要盟友，我们必须确保他的安全。同时，我们也要利用这次机会，进一步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气焰。”
    林江山点点头：“我明白，老赵。我会尽快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并与青峰小组的成员们沟通，确保每一步都万无一失。”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的行动细节，直到接近中午十一点，才结束了这次会面。林江山回到公司，江芸清已经买好了午饭，正在等他。
    “江山，今天怎么谈了这么久？”江芸清关心地问。
    林江山笑了笑：“和老赵讨论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
    江芸清没有多问，她知道林江山的工作性质，也理解他有时需要保密。她只是默默地为林江山盛了一碗饭，关心地说：“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林江山感动地看了江芸清一眼，心中充满了温暖：“谢谢你，芸清。有你在，我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当天晚上，林江山早早地来到了修车行，青峰小组的成员们都到了，顾嫂依然在外面放哨。林江山详细地向鲁长根他们介绍了胡德仁的情况和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同志们，这次任务非常关键。”林江山严肃地说，“我们必须确保胡德仁的安全，同时也要利用这次机会，进一步打击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

 第52章 保护工作

    青峰小组成员们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并支持。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特工，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艰巨性。
    “组长，你放心。”鲁长根说，“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确保任务的成功。”
    林江山点点头：“很好，我需要你们尽快制定出详细的行动计划，并做好充分的准备。”
    会议结束后，青峰小组成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制定行动计划。他们分析了胡德仁的日常活动路线，确定了最佳的保护方案，并准备了必要的装备和物资。
    几天后，林江山和青峰小组的成员们开始执行任务。他们暗中跟踪胡德仁，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他们也密切关注着特高课和76号的动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
    就在这时，林江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梁翼天的声音：“林江山，我需要见你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林江山心中一紧，梁翼天突然联系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他答应了梁翼天的请求，并约定在老地方见面。
    晚上，林江山如约来到了咖啡馆。梁翼天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梁处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林江山直接问。
    梁翼天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们，然后低声说：“林老弟，我最近得到了一些关于特高课的情报，他们正在策划一次行动，目标是胡德仁。”
    林江山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急忙问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梁翼天肯定地点头道：“非常可靠。我有一个内线在特高课，他告诉我的。”
    林江山沉默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日本人为什么要对付我姐夫？”
    梁翼天神色严肃地说：“为了钱，日本人现在战线拉得太长，物资严重短缺，连军队都要抽调前往东南亚增援，所以他们正想尽一切办法筹集资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接着说：“然而，南京政府目前资金也并不宽裕，而胡德仁负责的税改，是帮助政府增加资金收入的重要途径。因此，南京方面让胡德仁站出来抵制日本人的要求，这样一来，胡德仁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林江山皱着眉头，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复杂了。他看着梁翼天，语气严肃地问：“梁处长，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要全力保护胡德仁的安全呢？”
    梁翼天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没错啊！可是，南京那边绝对不可能公开支持胡德仁，因为这会激怒日本人，给特工总部带来极大的麻烦。”
    林江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不管怎样，我们决不能让胡德仁落入日本人的魔掌之中。梁处长，要不我们找个理由，比如军统准备对胡德仁动手，然后公开保护胡德仁，这样一来，日本人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拦我们了。”
    梁翼天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嗯，这个主意不错，等会儿我回去后，马上跟万主任汇报一下。不过，这件事必须谨慎处理，绝对不能让日本人察觉到我们的真实意图。”
    次日午后，阳光明媚。袁先生约林江山在大洋商社碰面。林江山按照约定时间准时到达，一见到袁先生便微笑着向他问好。
    袁先生开门见山地对林江山说：“林先生，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完成。”接着，他详细地向林江山介绍了情况。原来，根据上海驻屯军司令部的要求，需要有人去给胡德仁当助手。这个人选必须是可靠的，而且还得能够监视胡德仁的一举一动。袁先生认为林江山正是合适的人选。
    林江山听后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想到自己正在实施的保护胡德仁的计划，现在有这个机会，能够近距离保护姐夫，他心中暗自高兴。
    袁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告诉林江山自己会向特高课提出建议，强调林江山作为胡德仁的妻弟，同时又是特工总部的秘密特工，非常适合担任这个角色。这样一来，特高课就可以向特工总部下达命令，安排林江山执行这项任务。
    林江山听完袁先生的计划，表示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第二天上午，林江山到了公司不久，梁翼天就打来电话，说一会儿派车过来接他，万主任要见他。林江山心中明白，一定是袁先生昨天说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下落了，看来袁先生代表的岩井公馆说话分量还是挺重的。
    林江山挂断电话后，心中既紧张又兴奋。他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不久，梁翼天派来的车就到了。林江山坐上车，前往万主任的办公室。一路上，他思考着如何更好地完成这次任务，保护胡德仁的安全。
    到达特工总部，林江山被带到了万主任的办公室。万主任眼神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林江山，坐。”万主任示意林江山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你建议梁处长对胡德仁采取保护措施？”
    林江山点点头：“是的，万主任。我觉得有必要关注胡德仁的安全。”
    万主任微微点头：“很好，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根据特高课的要求，我们需要安排一个人去给胡德仁当助手。这个人必须是可靠的，而且还得能够监视胡德仁的一举一动。”
    林江山心中了然，这不正是袁先生说的计划吗？他立刻回答：“万主任，我愿意担任这个角色。”
    万主任看着林江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林江山。你作为胡德仁的妻弟，同时又是我们特工总部的秘密特工，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会向特高课推荐你，安排你执行这项任务。”
    林江山心中暗自高兴，这正是他所期待的：“谢谢万主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52章 保护工作

    青峰小组成员们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并支持。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特工，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艰巨性。
    “组长，你放心。”鲁长根说，“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确保任务的成功。”
    林江山点点头：“很好，我需要你们尽快制定出详细的行动计划，并做好充分的准备。”
    会议结束后，青峰小组成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制定行动计划。他们分析了胡德仁的日常活动路线，确定了最佳的保护方案，并准备了必要的装备和物资。
    几天后，林江山和青峰小组的成员们开始执行任务。他们暗中跟踪胡德仁，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他们也密切关注着特高课和76号的动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
    就在这时，林江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梁翼天的声音：“林江山，我需要见你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林江山心中一紧，梁翼天突然联系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他答应了梁翼天的请求，并约定在老地方见面。
    晚上，林江山如约来到了咖啡馆。梁翼天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梁处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林江山直接问。
    梁翼天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们，然后低声说：“林老弟，我最近得到了一些关于特高课的情报，他们正在策划一次行动，目标是胡德仁。”
    林江山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急忙问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梁翼天肯定地点头道：“非常可靠。我有一个内线在特高课，他告诉我的。”
    林江山沉默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日本人为什么要对付我姐夫？”
    梁翼天神色严肃地说：“为了钱，日本人现在战线拉得太长，物资严重短缺，连军队都要抽调前往东南亚增援，所以他们正想尽一切办法筹集资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接着说：“然而，南京政府目前资金也并不宽裕，而胡德仁负责的税改，是帮助政府增加资金收入的重要途径。因此，南京方面让胡德仁站出来抵制日本人的要求，这样一来，胡德仁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林江山皱着眉头，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复杂了。他看着梁翼天，语气严肃地问：“梁处长，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要全力保护胡德仁的安全呢？”
    梁翼天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没错啊！可是，南京那边绝对不可能公开支持胡德仁，因为这会激怒日本人，给特工总部带来极大的麻烦。”
    林江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不管怎样，我们决不能让胡德仁落入日本人的魔掌之中。梁处长，要不我们找个理由，比如军统准备对胡德仁动手，然后公开保护胡德仁，这样一来，日本人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拦我们了。”
    梁翼天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嗯，这个主意不错，等会儿我回去后，马上跟万主任汇报一下。不过，这件事必须谨慎处理，绝对不能让日本人察觉到我们的真实意图。”
    次日午后，阳光明媚。袁先生约林江山在大洋商社碰面。林江山按照约定时间准时到达，一见到袁先生便微笑着向他问好。
    袁先生开门见山地对林江山说：“林先生，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完成。”接着，他详细地向林江山介绍了情况。原来，根据上海驻屯军司令部的要求，需要有人去给胡德仁当助手。这个人选必须是可靠的，而且还得能够监视胡德仁的一举一动。袁先生认为林江山正是合适的人选。
    林江山听后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想到自己正在实施的保护胡德仁的计划，现在有这个机会，能够近距离保护姐夫，他心中暗自高兴。
    袁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告诉林江山自己会向特高课提出建议，强调林江山作为胡德仁的妻弟，同时又是特工总部的秘密特工，非常适合担任这个角色。这样一来，特高课就可以向特工总部下达命令，安排林江山执行这项任务。
    林江山听完袁先生的计划，表示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第二天上午，林江山到了公司不久，梁翼天就打来电话，说一会儿派车过来接他，万主任要见他。林江山心中明白，一定是袁先生昨天说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下落了，看来袁先生代表的岩井公馆说话分量还是挺重的。
    林江山挂断电话后，心中既紧张又兴奋。他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不久，梁翼天派来的车就到了。林江山坐上车，前往万主任的办公室。一路上，他思考着如何更好地完成这次任务，保护胡德仁的安全。
    到达特工总部，林江山被带到了万主任的办公室。万主任眼神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林江山，坐。”万主任示意林江山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你建议梁处长对胡德仁采取保护措施？”
    林江山点点头：“是的，万主任。我觉得有必要关注胡德仁的安全。”
    万主任微微点头：“很好，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根据特高课的要求，我们需要安排一个人去给胡德仁当助手。这个人必须是可靠的，而且还得能够监视胡德仁的一举一动。”
    林江山心中了然，这不正是袁先生说的计划吗？他立刻回答：“万主任，我愿意担任这个角色。”
    万主任看着林江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林江山。你作为胡德仁的妻弟，同时又是我们特工总部的秘密特工，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会向特高课推荐你，安排你执行这项任务。”
    林江山心中暗自高兴，这正是他所期待的：“谢谢万主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53章 绑架事件

    万主任点了点头：“好，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开始执行任务。记住，你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胡德仁的安全，同时也要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及时向我汇报。”
    “明白，万主任。”林江山郑重地点头。
    离开特工总部，林江山立刻联系了青峰小组的成员，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大家都为林江山感到高兴，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任务感到兴奋。
    “组长，你放心。”杨元龙说，“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确保任务的成功。”
    林江山感激地看了杨元龙一眼：“谢谢大家，有你们的支持，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第二天，林江山如约来到了胡德仁的办公室。胡德仁看到林江山，有些惊讶：“江山，你怎么来了？”
    林江山微笑着说：“姐夫，特工总部安排我来做你的助手，同时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胡德仁听后，一脸狐疑：“特工总部？你什么时候进了那里？你知道那里面是干什么的吗？”
    林江山笑嘻嘻地说道：“姐夫，我是昨天下午才加入特工总部的。人家知道你是我的姐夫，告诉我说这段时间你有危险，就请我临时加入他们。没有安排我别的工作，就是保护你不受日本人欺负。”
    胡德仁听到这里，将信将疑地说道：“派你？你有什么本事？再说了，要保护我，他们怎么不直接派人来？”
    林江山继续笑着说道：“姐夫，我不是一个人，外面还有几个人配合我呢，我随时可以指挥他们。万主任说了，他们不方便直接出面，我的身份最合适，嘿嘿。”
    听到这儿，胡德仁脸上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好，有你在，我就多了一个帮手，对安全也放心了。”
    林江山点点头：“姐夫，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确保你的安全。”
    就这样，林江山开始了他作为胡德仁助手的日子。他每天陪伴在胡德仁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也密切关注着特高课和76号的动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江山作为胡德仁的助手，逐渐融入了他的日常生活。他不仅在工作上给予胡德仁极大的帮助，也在暗中保护着他的安全。然而，形势的严峻性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减轻，反而愈发紧张。
    一天，胡德仁接到了日本宪兵队的邀请，要求他参加一个紧急会议。胡德仁知道，这次会议必定与税改有关，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林江山也意识到了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决定陪同胡德仁一同前往。
    会议地点设在日本宪兵队的一间豪华会议室。胡德仁和林江山走进会议室时，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日本官员和一些汪伪政府的代表。气氛显得异常紧张。
    会议开始后，日本宪兵队洋田大佐首先发言。他用严肃的语气说：“胡德仁先生，我们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讨论一下关于税改的问题。我们认为，当前的税改政策对日本的利益产生了不利影响。因此，我们希望你们能够重新考虑并修改税则。”
    胡德仁冷静地回应：“洋田大佐，税改政策是经过我们深思熟虑后制定的，旨在公平合理地分配税收负担，促进经济的发展。我们认为，这项政策是符合各方利益的。”
    洋田的脸色变得阴沉：“胡德仁先生，你应该知道，现在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我们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们的困难，重新调整税则，以支持我们的战争。”
    胡德仁坚决地说：“洋田大佐，我理解你们的困难，但税改政策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的福祉。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而做出损害长远利益的决定。”
    洋田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胡德仁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并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要求你。如果你不按照我们的要求修改税则，我们将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林江山注意到洋田的威胁，心中一紧。他知道，日本人可能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来达到他们的目的。他暗中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
    会议结束后，胡德仁和林江山回到了办公室。胡德仁显得有些沮丧：“江山，看来日本人是铁了心要修改税则了。他们可能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林江山安慰胡德仁：“姐夫，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并阻止日本人的阴谋。”
    就在这时，林江山接到了梁翼天的电话。梁翼天告诉他，特高课已经开始策划对胡德仁的行动，他们可能会采取绑架或其他极端手段来迫使胡德仁就范。
    “林江山，你一定要小心。”梁翼天严肃地说，“特高课的行动可能会非常突然，你要做好随时应对的准备。”
    林江山点点头：“梁处长，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随时可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挂断电话后，林江山立刻联系了青峰小组的成员，告诉他们特高课可能会很快采取行动。大家都表示会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
    几天后，胡德仁在一次公开演讲中再次强调了税改政策的重要性，并坚决反对任何修改税则的行为。这引起了日本方面的极大不满，他们开始采取更加激进的手段。
    一天晚上，胡德仁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一群蒙面人绑架。特工总部两名保镖被当场打死，暗中保护的杨元龙和董小飞随即与对方交火，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跑走。
    得知胡德仁被绑架的消息，林江山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他知道，这次绑架很可能是日本人为了迫使胡德仁屈服而采取的极端手段。
    林江山迅速召集青峰小组的成员，冷静地分配任务，他需要利用每个人的特长来找到胡德仁。

 第53章 绑架事件

    万主任点了点头：“好，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开始执行任务。记住，你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胡德仁的安全，同时也要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及时向我汇报。”
    “明白，万主任。”林江山郑重地点头。
    离开特工总部，林江山立刻联系了青峰小组的成员，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大家都为林江山感到高兴，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任务感到兴奋。
    “组长，你放心。”杨元龙说，“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确保任务的成功。”
    林江山感激地看了杨元龙一眼：“谢谢大家，有你们的支持，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第二天，林江山如约来到了胡德仁的办公室。胡德仁看到林江山，有些惊讶：“江山，你怎么来了？”
    林江山微笑着说：“姐夫，特工总部安排我来做你的助手，同时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胡德仁听后，一脸狐疑：“特工总部？你什么时候进了那里？你知道那里面是干什么的吗？”
    林江山笑嘻嘻地说道：“姐夫，我是昨天下午才加入特工总部的。人家知道你是我的姐夫，告诉我说这段时间你有危险，就请我临时加入他们。没有安排我别的工作，就是保护你不受日本人欺负。”
    胡德仁听到这里，将信将疑地说道：“派你？你有什么本事？再说了，要保护我，他们怎么不直接派人来？”
    林江山继续笑着说道：“姐夫，我不是一个人，外面还有几个人配合我呢，我随时可以指挥他们。万主任说了，他们不方便直接出面，我的身份最合适，嘿嘿。”
    听到这儿，胡德仁脸上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好，有你在，我就多了一个帮手，对安全也放心了。”
    林江山点点头：“姐夫，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确保你的安全。”
    就这样，林江山开始了他作为胡德仁助手的日子。他每天陪伴在胡德仁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也密切关注着特高课和76号的动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江山作为胡德仁的助手，逐渐融入了他的日常生活。他不仅在工作上给予胡德仁极大的帮助，也在暗中保护着他的安全。然而，形势的严峻性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减轻，反而愈发紧张。
    一天，胡德仁接到了日本宪兵队的邀请，要求他参加一个紧急会议。胡德仁知道，这次会议必定与税改有关，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林江山也意识到了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决定陪同胡德仁一同前往。
    会议地点设在日本宪兵队的一间豪华会议室。胡德仁和林江山走进会议室时，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日本官员和一些汪伪政府的代表。气氛显得异常紧张。
    会议开始后，日本宪兵队洋田大佐首先发言。他用严肃的语气说：“胡德仁先生，我们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讨论一下关于税改的问题。我们认为，当前的税改政策对日本的利益产生了不利影响。因此，我们希望你们能够重新考虑并修改税则。”
    胡德仁冷静地回应：“洋田大佐，税改政策是经过我们深思熟虑后制定的，旨在公平合理地分配税收负担，促进经济的发展。我们认为，这项政策是符合各方利益的。”
    洋田的脸色变得阴沉：“胡德仁先生，你应该知道，现在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我们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们的困难，重新调整税则，以支持我们的战争。”
    胡德仁坚决地说：“洋田大佐，我理解你们的困难，但税改政策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的福祉。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而做出损害长远利益的决定。”
    洋田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胡德仁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并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要求你。如果你不按照我们的要求修改税则，我们将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林江山注意到洋田的威胁，心中一紧。他知道，日本人可能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来达到他们的目的。他暗中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
    会议结束后，胡德仁和林江山回到了办公室。胡德仁显得有些沮丧：“江山，看来日本人是铁了心要修改税则了。他们可能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林江山安慰胡德仁：“姐夫，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并阻止日本人的阴谋。”
    就在这时，林江山接到了梁翼天的电话。梁翼天告诉他，特高课已经开始策划对胡德仁的行动，他们可能会采取绑架或其他极端手段来迫使胡德仁就范。
    “林江山，你一定要小心。”梁翼天严肃地说，“特高课的行动可能会非常突然，你要做好随时应对的准备。”
    林江山点点头：“梁处长，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随时可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挂断电话后，林江山立刻联系了青峰小组的成员，告诉他们特高课可能会很快采取行动。大家都表示会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
    几天后，胡德仁在一次公开演讲中再次强调了税改政策的重要性，并坚决反对任何修改税则的行为。这引起了日本方面的极大不满，他们开始采取更加激进的手段。
    一天晚上，胡德仁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一群蒙面人绑架。特工总部两名保镖被当场打死，暗中保护的杨元龙和董小飞随即与对方交火，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跑走。
    得知胡德仁被绑架的消息，林江山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他知道，这次绑架很可能是日本人为了迫使胡德仁屈服而采取的极端手段。
    林江山迅速召集青峰小组的成员，冷静地分配任务，他需要利用每个人的特长来找到胡德仁。

 第54章 结局

    林江山自己则亲自带队，沿着胡德仁失踪的路线进行搜索。他凭借过人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发现了一些被忽视的线索：轮胎的痕迹、地面上的油渍，以及一些不寻常的脚印。这些线索指引他们来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
    在仓库外，林江山让鲁长根和董小飞分别负责侦查和掩护。他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潜入仓库，利用高超的潜行技巧避开了守卫的视线。
    进入仓库后，林江山发现了被关押的胡德仁。他迅速评估了现场的情况，制定了一个快速解救的计划。他利用随身携带的工具撬开了锁，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关押胡德仁的房间。
    胡德仁看到林江山，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林江山示意他保持安静，然后迅速解开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显然是守卫发现了异常。
    林江山示意胡德仁跟随他，两人悄悄地移动到仓库的一个角落。林江山拿出了他的手枪，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当守卫推开门进入房间时，林江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他们。
    在确保了胡德仁的安全后，林江山带着他快速撤离了仓库。外面的鲁长根、董小飞和杨元龙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他们迅速将胡德仁护送上车，并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离开了现场。
    整个解救行动中，林江山展现了他的领导力、冷静的判断力和卓越的战斗技巧。他的个人能力在这次行动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不仅成功救出了胡德仁，还避免了任何不必要的伤亡。
    胡德仁在安全返回后，对林江山表示了深深的感激：“江山，谢谢你救了我。”
    林江山微笑着回应：“姐夫，保护你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不光是为了帮助你对付日本人，就是为了我姐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在胡德仁被绑架和成功解救的事件之后，日本人并没有因此放弃他们的计划。他们开始通过更隐秘的手段对胡德仁施加压力，试图在不引起外界注意的情况下达到目的。林江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为了应对可能的新威胁，林江山加强了对胡德仁的保护措施。他安排特工总部的成员轮流值班，确保胡德仁的住所和办公地点都有足够的安全保障。同时，他也在胡德仁的身边安排了便衣保镖，以防不测。
    一天深夜，林江山在胡德仁的书房内与他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他们讨论了当前的政治形势和可能的应对策略。林江山清楚地意识到，只有通过智慧和策略，才能在这场斗争中取得胜利。
    “姐夫，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林江山严肃地说，“日本人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可能会采取更加隐蔽的手段。”
    胡德仁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江山，我知道。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得逞。税改政策关系到国家的长远发展，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威胁就放弃。”
    林江山表示赞同：“没错，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既能保护你，又能继续推进政策的方法。”
    林江山没有放松对特高课的戒备。他通过梁翼天提供的信息，及时了解到日本人的最新动向，并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而胡德仁，也因为林江山的努力，能够更加安心地推行税改政策。他知道，只要林江山在，他就有一个可靠的守护者。两人之间的信任和合作，成为了他们在这场斗争中的重要支撑。
    随着税改政策的深入实施，胡德仁在政府中的地位日益显赫，他成为了南京政府内部改革派的中坚力量。然而，这也使他成为了保守派和日本侵略者眼中的钉子，他们开始更加疯狂地寻找机会对胡德仁进行打压。
    一天，林江山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只有简短的几句话：“胡德仁的税改政策已引起某些势力的极度不满，他们计划在近期内采取更为激烈的行动。请务必小心。”
    林江山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这封信并非空穴来风。他立刻召集青峰小组的成员，讨论对策。“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敌人可能会采取更为极端的手段。”林江山严肃地说。
    小组成员们纷纷表示同意，并开始加强监控和情报搜集工作。他们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敌人的阴谋可能更加狡猾和隐蔽。
    几天后，林江山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线索。他在胡德仁的办公室中发现了一些被翻动的痕迹，尽管不明显，但足以让他警觉起来。他决定暗中调查，看看是否有人在暗中监视胡德仁。
    林江山的直觉告诉他，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监视，而是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暗中酝酿。他决定暂时不告诉胡德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是选择了秘密行动。
    他安排杨元龙秘密监视胡德仁的办公室，同时自己则开始对那些异常的线索进行深入调查。林江山利用梁翼天的资源，联系了在政府内部的线人，试图找出这些线索背后的真相。
    经过几天的努力，林江山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根源。原来，特高课不甘心上一次的绑架行动失败，他们联系了汪伪政府一些保守势力，计划通过一次“意外”来解决胡德仁，从而阻止税改政策的实施。
    了解到这一点后，林江山立即制定了一项计划。他决定利用这次“意外”反过来设下陷阱，一举粉碎敌人的阴谋。他召集了青峰小组的所有成员，详细地讲解了自己的计划，并分配了每个人的任务。
    行动的那天晚上，天空阴沉，乌云密布。林江山和青峰小组的成员们潜伏在胡德仁办公室附近的暗处，等待敌人的行动。深夜时分，几个黑影悄悄接近了办公室的大门。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但林江山的小组早已做好了准备。
    就在黑影们试图打开办公室门锁的时候，林江山发出了行动的信号。青峰小组的成员们如幽灵般从暗处出现，瞬间制服了入侵者。林江山亲自上前，迅速地搜查了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些爆炸物和毒药。
    在确保现场安全后，林江山立即将情况报告给了胡德仁。胡德仁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既愤怒又感激。他对林江山说：“江山，若没有你，恐怕我已经无法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林江山冷静地回答：“姐夫，这是我的责任。但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我们还需要找到那些背后的黑手，彻底解决问题。”
    随后，林江山利用从入侵者身上获得的信息，展开了进一步的调查。他发现这一切都是特高课洋田大佐的阴谋，而国内的保守势力则是他的帮凶。林江山决定采取更激烈的措施，他开始积极收集证据，准备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林江山和青峰小组的成员们展开了一系列的行动。他们秘密接触了保守派中的一些有影响力的人物，通过说服和威胁，逐步削弱了他们的势力。同时，林江山还利用梁翼天在政府内部的线人，逐步揭露了日本高官的罪行。
    最终，在林江山的精心策划和胡德仁的支持下，一场针对保守派和日本高官的清算行动开始了。那些阴谋被一一揭露，参与其中的人员或被撤职、或被调离。胡德仁的税改政策总算得以向前推进一步。
    这天晚上，林江山站在胡德仁的书房里，两人望着窗外的星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宁。林江山知道，他们的斗争远没有结束，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赢得了重要的一局。
    胡德仁感慨地说：“江山，你不仅救了我，还为国家的未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林江山微笑着回答：“姐夫，我只是尽了我的职责。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克服的。”
    夜空中，星星仿佛在为他们的胜利闪烁，预示着一个更加光明的明天。而这，只是他们旅程中的又一小步。

 第54章 结局

    林江山自己则亲自带队，沿着胡德仁失踪的路线进行搜索。他凭借过人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发现了一些被忽视的线索：轮胎的痕迹、地面上的油渍，以及一些不寻常的脚印。这些线索指引他们来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
    在仓库外，林江山让鲁长根和董小飞分别负责侦查和掩护。他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潜入仓库，利用高超的潜行技巧避开了守卫的视线。
    进入仓库后，林江山发现了被关押的胡德仁。他迅速评估了现场的情况，制定了一个快速解救的计划。他利用随身携带的工具撬开了锁，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关押胡德仁的房间。
    胡德仁看到林江山，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林江山示意他保持安静，然后迅速解开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显然是守卫发现了异常。
    林江山示意胡德仁跟随他，两人悄悄地移动到仓库的一个角落。林江山拿出了他的手枪，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当守卫推开门进入房间时，林江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他们。
    在确保了胡德仁的安全后，林江山带着他快速撤离了仓库。外面的鲁长根、董小飞和杨元龙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他们迅速将胡德仁护送上车，并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离开了现场。
    整个解救行动中，林江山展现了他的领导力、冷静的判断力和卓越的战斗技巧。他的个人能力在这次行动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不仅成功救出了胡德仁，还避免了任何不必要的伤亡。
    胡德仁在安全返回后，对林江山表示了深深的感激：“江山，谢谢你救了我。”
    林江山微笑着回应：“姐夫，保护你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不光是为了帮助你对付日本人，就是为了我姐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在胡德仁被绑架和成功解救的事件之后，日本人并没有因此放弃他们的计划。他们开始通过更隐秘的手段对胡德仁施加压力，试图在不引起外界注意的情况下达到目的。林江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为了应对可能的新威胁，林江山加强了对胡德仁的保护措施。他安排特工总部的成员轮流值班，确保胡德仁的住所和办公地点都有足够的安全保障。同时，他也在胡德仁的身边安排了便衣保镖，以防不测。
    一天深夜，林江山在胡德仁的书房内与他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他们讨论了当前的政治形势和可能的应对策略。林江山清楚地意识到，只有通过智慧和策略，才能在这场斗争中取得胜利。
    “姐夫，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林江山严肃地说，“日本人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可能会采取更加隐蔽的手段。”
    胡德仁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江山，我知道。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得逞。税改政策关系到国家的长远发展，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威胁就放弃。”
    林江山表示赞同：“没错，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既能保护你，又能继续推进政策的方法。”
    林江山没有放松对特高课的戒备。他通过梁翼天提供的信息，及时了解到日本人的最新动向，并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而胡德仁，也因为林江山的努力，能够更加安心地推行税改政策。他知道，只要林江山在，他就有一个可靠的守护者。两人之间的信任和合作，成为了他们在这场斗争中的重要支撑。
    随着税改政策的深入实施，胡德仁在政府中的地位日益显赫，他成为了南京政府内部改革派的中坚力量。然而，这也使他成为了保守派和日本侵略者眼中的钉子，他们开始更加疯狂地寻找机会对胡德仁进行打压。
    一天，林江山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只有简短的几句话：“胡德仁的税改政策已引起某些势力的极度不满，他们计划在近期内采取更为激烈的行动。请务必小心。”
    林江山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这封信并非空穴来风。他立刻召集青峰小组的成员，讨论对策。“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敌人可能会采取更为极端的手段。”林江山严肃地说。
    小组成员们纷纷表示同意，并开始加强监控和情报搜集工作。他们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敌人的阴谋可能更加狡猾和隐蔽。
    几天后，林江山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线索。他在胡德仁的办公室中发现了一些被翻动的痕迹，尽管不明显，但足以让他警觉起来。他决定暗中调查，看看是否有人在暗中监视胡德仁。
    林江山的直觉告诉他，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监视，而是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暗中酝酿。他决定暂时不告诉胡德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是选择了秘密行动。
    他安排杨元龙秘密监视胡德仁的办公室，同时自己则开始对那些异常的线索进行深入调查。林江山利用梁翼天的资源，联系了在政府内部的线人，试图找出这些线索背后的真相。
    经过几天的努力，林江山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根源。原来，特高课不甘心上一次的绑架行动失败，他们联系了汪伪政府一些保守势力，计划通过一次“意外”来解决胡德仁，从而阻止税改政策的实施。
    了解到这一点后，林江山立即制定了一项计划。他决定利用这次“意外”反过来设下陷阱，一举粉碎敌人的阴谋。他召集了青峰小组的所有成员，详细地讲解了自己的计划，并分配了每个人的任务。
    行动的那天晚上，天空阴沉，乌云密布。林江山和青峰小组的成员们潜伏在胡德仁办公室附近的暗处，等待敌人的行动。深夜时分，几个黑影悄悄接近了办公室的大门。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但林江山的小组早已做好了准备。
    就在黑影们试图打开办公室门锁的时候，林江山发出了行动的信号。青峰小组的成员们如幽灵般从暗处出现，瞬间制服了入侵者。林江山亲自上前，迅速地搜查了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些爆炸物和毒药。
    在确保现场安全后，林江山立即将情况报告给了胡德仁。胡德仁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既愤怒又感激。他对林江山说：“江山，若没有你，恐怕我已经无法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林江山冷静地回答：“姐夫，这是我的责任。但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我们还需要找到那些背后的黑手，彻底解决问题。”
    随后，林江山利用从入侵者身上获得的信息，展开了进一步的调查。他发现这一切都是特高课洋田大佐的阴谋，而国内的保守势力则是他的帮凶。林江山决定采取更激烈的措施，他开始积极收集证据，准备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林江山和青峰小组的成员们展开了一系列的行动。他们秘密接触了保守派中的一些有影响力的人物，通过说服和威胁，逐步削弱了他们的势力。同时，林江山还利用梁翼天在政府内部的线人，逐步揭露了日本高官的罪行。
    最终，在林江山的精心策划和胡德仁的支持下，一场针对保守派和日本高官的清算行动开始了。那些阴谋被一一揭露，参与其中的人员或被撤职、或被调离。胡德仁的税改政策总算得以向前推进一步。
    这天晚上，林江山站在胡德仁的书房里，两人望着窗外的星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宁。林江山知道，他们的斗争远没有结束，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赢得了重要的一局。
    胡德仁感慨地说：“江山，你不仅救了我，还为国家的未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林江山微笑着回答：“姐夫，我只是尽了我的职责。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克服的。”
    夜空中，星星仿佛在为他们的胜利闪烁，预示着一个更加光明的明天。而这，只是他们旅程中的又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