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黑防教授的备课日常》 第1章 新生 食用前指南: 多私设也多考据,唯一的阅读门槛就是最好看过原着,大部分原着里写过的剧情我这里不会重复叙述,食用前请仔细阅读以下一些符合或不符合原着的设定,一些可能存在或不存在的雷点,观看途中触雷概不负责: 1女主转校生,已毕业,金手指较粗壮,女强文的意思是女强女强女强,不是女强男更强。女主半个成长流,以后会比斯教厉害(不然我给她金手指干嘛)。和斯教年龄差10岁,初恋并非斯教,感情线会在友情→爱情中间卡很久。 2西弗勒斯不会用芨芨草和巨怪这种词形容别人,很少无意义吐槽,想看无差别毒液喷射怪的朋友请避雷,他会笑会心软,教授组之间关系不错,他不是毫无同理心的木头人。他有信念也有缺点,后期逐渐会尝试去包容理解别人,发展se成为更加成熟的高阶tj(?)。 3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原本设定是被下了恶咒,此处改为诅咒。文章中出现的所有设定如果和官方设定有出入的话,请把考据资料拍我脸上,我会改的!但是不要说“好像是……”“我记得……”这种话,真的很不珍惜我的时间,如果要讨论原着设定请直接掏出论据,欢迎大家讨论! 4有原创教授设定,众所周知霍格沃茨的课表就是bug,jkr也说了一科会有多个老师上课,但她没写。 5不黑不捧莉莉和鹿犬狼,一心吹捧或抹黑任何一个人物或学院的爱好者请避雷。 6jkr吃书让我在补设定的时候已经逐渐暴躁,最后决定不采用部分她瞎秃噜的采访,原着设定>电影设定>potterore>别的奇怪采访。 7脑子寄存处。 第一章 新生 满载无数条生命的战火终于熄灭,讴歌唤不回已经凋零败落的生命之花,长存的只有痛苦记忆。 可一切似乎已经落幕,未来又会焕发希冀。 哈利心里记挂着踏踏实实睡上一觉,睡醒后或许还能吃上克利切准备的美味三明治。 对他来说,在格里莫广场12号居住的那段日子恍如隔世,上一次离开时克利切将他们送到门口,并许诺会做好鱼肾饼等三人回家,结果是不光他们没能吃到诺言中的下一餐,克利切也只等到了一群食死徒。 想到克利切或许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东躲西藏,哈利长期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松懈——真难得,他脑子里开始有了点魂器之外的东西了——与此同时,巨大的疲惫感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一时间,周遭的大笑大哭声断断续续,不绝于耳,幸存者在享受伏地魔死亡的欢欣,未亡人在恸哭故人未能等来这一时刻。 此时还有一个未被得胜气氛冲昏头脑的人,是赫敏。 尽管燃烧的血液和野兽般的狂叫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高涨的肾上腺素却没法混淆她敏锐的感知力,赫敏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 她定定地看着西弗勒斯的画像:“奇怪,斯内普教授的画像为什么没有动静?” 画像上的西弗勒斯正低头看书,当别的画像都在喝酒和歌唱时,只有他独自安静着。 这种反常对于这样卓越的男巫来说是几乎闻所未闻的,要知道单是从他指缝里漏出一点魔力都足够让一幅画像进行简单的打招呼等日常活动。 由于西弗勒斯曾主动放弃校长职位,他的画像已经被移出校长办公室,但不知何时又被赫奇帕奇的几个学生带了回来,以为他也会加入到胜利的庆祝中,但他只是低垂着目光,一动不动。 此言一出,邓布利多眼中面对哈利的无限爱意与赞扬褪去,又恢复了往日那冰凉如水的沉沉目光,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伟大巫师即使已经站在生命的彼端,也不改时刻飞速思考的习惯。 菲尼亚斯·布莱克意欲去西弗勒斯的画里一探究竟,但他居然一头撞在了画框上。 “我上一次遇到这个情况还是被一个愚蠢的泥巴种戏弄,她想骗我钻进麻瓜画像。”菲尼亚斯·布莱克捂着额头,忿忿地嘟囔道。 无人关心他的出言不逊,大家都被不会动的照片所吸引,不少人大声地倒抽一口气,热闹气氛瞬间降温。 “没准斯内普教授没死呢……”罗恩嘀咕着,他说出的话同样也是赫敏的猜测。 “嘿,罗恩,你总是这么猜。”哈利似乎想提起一个轻松些的笑容,但现在的他早没有笑的力气,只能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事实如此,我们亲眼所见的。” 西弗勒斯在他怀里逐渐卸力这一过程还残留在他双臂的肌肉记忆中,他几乎可以感觉到死亡是如何将西弗勒斯的灵魂一步步地抽离。 那双平时看起来望而生畏的漆黑眼睛在临终前是那么脆弱。 哈利的胃里又反上一股不适,这两年他见到了太多死亡,纵使如此,每个人的死亡都让他条件反射式地想逃避。 在邓布利多死后罗恩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出或许校长并没有死,就像这次他同样认为西弗勒斯没有死。 赫敏皱起眉头思忖,亡者没有在相框中“苏醒”这件事太过蹊跷,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事件。 邓布利多喃喃道:“或许,西弗勒斯的确没有完全死去……” 其他人开始窸窣讨论,哈利没有理会她们的异想天开,尽管哈利心中也隐隐希冀西弗勒斯的死亡是自己的一场幻觉,他急忙去找那双智慧的蓝眼睛,可邓布利多已不在画中。 “嘿,哥们,你要不要休息一会?老实说,你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吃了速效逃课糖。”罗恩故作随意的样子和哈利的假装轻松的笑一样,都很难看。 哈利胡乱应下,趁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时匆匆离开人群,独自回到格兰芬多寝室,此刻他只想在四柱床上好好睡一觉。 与此同时的西弗勒斯呢? 他的确没有完全死去,当他以为自己侥幸蛇口脱险时,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以灵魂的形态醒来。 或许梅林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完全没经过他的同意! 西弗勒斯暴躁地在尖叫棚屋转了一圈,更糟糕的事情出现了,他没办法从这个鬼地方离开:尖叫棚屋像是跟他命里犯煞,来这里从来只有倒霉事。 准确来说,每一次都是倒霉事! 他只能听见伏地魔在霍格沃茨播广播,心情也随着战况起起落落,原本以为自己可能要在此游荡不知多少个岁月时,庆祝伏地魔死亡的狂欢声像是一股巨大的台风,将他吹散,他的魂体仿佛一簇一碰就碎的蒲公英。 是将要迎来真正的死亡吗? 西弗勒斯无憾地闭上眼睛。 可死亡并未如他所想,降临成一场审判为他落碑定论。 温暖湿润的阳光轻柔浇筑在他身上,如耳语般呢喃呼唤着他的名字,西弗勒斯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类似海域的混沌之地。 他被迷蒙的雾包裹在缥缈的风中,脚下踏着浪花却如同踩着实地,是会随着波浪而起起伏伏的实地,连带着身体都跟着晃晃悠悠,像摇篮,也像是秋千。 温热的空气中藏着美食的香味和孩童的笑声,说不上名字的鱼腾跃出水面,天上盘旋着不知名的鸟儿俯冲下来给鱼喂了一口虫子吃,远处的岛屿上未曾见过的房屋和植物在松弛的日光里闪烁,看起来就是一场生物与自然的大和谐,只存在于不似人间的梦境,惬意到让人连心都变得绵软。 这是什么地方?西弗勒斯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困惑不已,他迅速观察起四周。 片刻后一团光晕悠悠降临在他面前,金色的柔软光芒勾勒出一张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轮廓,当中传出宛如莺啼般高昂轻快的女声:“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来呢。” “这是哪?你是谁?”西弗勒斯强压下语气中的不善,警觉道,他不喜欢这种未知到完全脱离他认知的感觉。 “这里是小母海,我是你的赐福女巫,海克森。” 西弗勒斯听见了一小段不可名状的诡异咕哝声:“什么海克森?” “你应该是听不见的,小母神禁止我泄露名讳。”女声答,“不过这也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我现在将送你去时间的彼端,我为你赐福后的时刻。” “赐福?那是什么?” “你会知道的,斯内普教授。” 女声说“斯内普教授”时的语气和声音都该死的熟悉,但西弗勒斯却如何也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一个巴掌大的金色空心圈倏地出现在他眼前,金圈越涨越大,光芒愈发耀眼,就在西弗勒斯被强光刺激得眯起眼睛时,他急匆匆地低声喝道:“现在就告诉我!” 被金光所吞没的他只听见女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好好,当然可以告诉你,我为你赐福了——复活。” (给听书的大人们的小tips,本文很多原着考据和设定都会放在作者有话说,对设定有疑问的话不要跳过作话噢?) 第2章 回到霍格沃茨 西弗勒斯在快速地下坠,他又回到了尖叫棚屋。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回到了濒死时刻,紧接着,他看见波特在倒退,自己重新起身,纳吉尼的蛇头越来越远,黑魔王的嘴巴在快速地张合,他们退出尖叫棚屋…… 西弗勒斯看见了人生的倒放。 漫长的时间回溯将恶果一个一个掐死,死去的人一个一个睁开眼睛,那些无可奈何的袖手旁观和无可避免的赴难牺牲被一一消解,化作虚无,再无痕迹。 西弗勒斯正在亲眼目睹逐渐消亡的过场,无法触及的遗憾此刻近在咫尺,他变得开始期待,倒放再晚一点结束,回到他听见那个预言之前……不,或许可以再晚一点…… 他被困在倒流的时间里足足过了八年,藏身在黑暗混沌的沼泽中,即便将要被溺死在这日复一日的孤寂时,西弗勒斯仍然在心底抱有着一丝救赎莉莉·伊万斯死亡的顽固希望。 从1981年万圣夜的那场噩梦开始,忏悔就是支撑着他余生的为数不多的情感之一,而这种情感在棺材般密封的空寂中又被无限放大。 时间就在这痛苦才褪去,幸福还未到来的档口乍然停滞了,大梦初醒。 空气中浑浊的微尘在窗帘罅隙间投过的淡光下游移,房间的角落里是杂乱狼藉地堆叠着的书籍和手稿,熟悉且厚沉的草药味和地下室的潮气萦绕在他鼻尖。 西弗勒斯猛然从床上坐起,错愕地四下环顾——这是他的魔药学办公室!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走马观花般的记忆一帧一帧飞速闪过,灵魂重归肉体带来的巨大信息量,是大脑几乎无法负荷的工作强度,西弗勒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鸣伴随着头痛夹枪带棒地攻击着他。 这具软弱的身体宛如一颗被蛀空多年的牙,轻而易举就被痛感碾碎。 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忆起刚死去时见到的金光下的海。 西弗勒斯无法理解那个女人口中的“复活”,那是一种闻所未闻的魔法,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攥紧拳头,再放松,循环几个反复,不真实感才缓缓消失。 这个诡诈,失控,充满谎言和毒物的世界,他又回来了。 眼下无疑还有更重要的事,西弗勒斯从自己的手稿,学生作业以及八年来时不时看眼日历中确认了目前的时间,是六月中旬。 这个时候黑魔王还在阿尔巴尼亚森林抓老鼠吃,哈利马上年满九岁。 西弗勒斯有过一瞬间的想法要去找邓布利多直言此事,可他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还没有经历过火焰杯事件和戒指诅咒的邓布利多会真正地信重他吗? 即使自己说服了邓布利多,能指望他上一次守口如瓶进坟墓的秘密会在这一次吐露出来吗? 西弗勒斯对自己始终都是被隐瞒的这件事情念念不忘,他不爽那个老谜语人永远端着运筹帷幄的智者模样,每一次发号施令时永远不吐露真实目的的作风,凤凰社的每一个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西弗勒斯当然不是第一颗弃子,也大概率不是最后一颗。 在天文塔塔楼上,当西弗勒斯对邓布利多念出索命咒时,他仿佛听见自己的灵魂发出了真实的,如玻璃般清脆的碎裂声,而清不干净的碎玻璃渣则永久留在五脏六腑中,于数个无眠之夜,在皮肤下隐秘地与血肉相互倾轧。 西弗勒斯将不该存在的记忆与情感剥离,像是他常做的那样,保留一袭枯槁的书衣,内卷换为虚无。 伏地魔拥有再高明的摄神取念术也只会看见这如同骷髅般的人生,并全然不屑怀疑真伪,倨傲的黑魔王坚信,西弗勒斯与他一样,从来是没血没肉的。 如果没有发生其他变故,伏地魔会在两年后卷土重来,那个贪婪的蠢货奇洛会带他进入霍格沃茨,在这之前西弗勒斯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伏地魔身上谜团重重,海克森这个姓也耳熟非常,或许可以去霍格沃茨的图书馆看看? 如果邓布利多知道图书馆藏有关于自己复活或伏地魔不死的线索,一定会将其收走,他深知对生命和力量的渴望足以摧毁无数正直的灵魂。 可现在为时尚早,西弗勒斯抢占了先机,他笃定邓布利多还没有发现伏地魔的真正秘密,如今知道更多真相的是西弗勒斯,为什么不去碰个运气呢? 除非有别的选择,比如混进德姆斯特朗的藏书馆?那儿收录的黑魔法资料应该更加全面,但却有些难办,西弗勒斯不愿这么早就和卡卡洛夫打交道。 不管怎么说,比起被曾经的同党余孽察觉到什么,他宁愿在邓布利多的眼皮下做事。 西弗勒斯或许在隐秘地希望邓布利多发现些什么,但他可不愿意承认,就像是他总会矢口否认自己对她人的正面情感。 简单的洗漱后西弗勒斯走出办公室,霍格沃茨一切如常,没有血液,也没有尸体,没有纷扰的人群和哭声,暑假的校园安静且舒适,特别是他所在的这一层,还有着足以驱散热气的丝丝凉意,西弗勒斯不由自主地摸向手臂——什么也没有,让人心安的什么也没有。 多么希望黑魔标记能够永久不再显现。 第3章 蹊跷 前往图书馆的这段时间,也帮助西弗勒斯回忆起,昨天是期末晚宴,今天是学生们离开霍格沃茨回伦敦的时间,自己平时这个时候也会回蜘蛛尾巷,故当费尔奇在学校遇见西弗勒斯时,惊讶地开始问东问西。 西弗勒斯以自己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为借口打发了费尔奇。 穿过几幅肖像和幽灵,西弗勒斯很快来到了图书馆,假期的图书馆空荡荡,他开始快速检索起与心中这些谜团可能有关联的书籍。 邓布利多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什么;格兰芬多的宝剑为什么对哈利一行人如此重要;为什么一定要杀纳吉尼;还有最重要的,黑魔王的一片灵魂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哈利波特身上,甚至黑魔王自己都不知道;或许哈利波特的蛇佬腔就是这片灵魂导致的……林林总总,西弗勒斯并没有将八年的“牢狱生活”荒芜度过,他推演了许多种可能,又一次次地推翻。 一定有什么他完全不知道的线索。 难道黑魔王创造了一种献祭灵魂获取永生的黑魔法?这就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会灵魂不稳定到在受到莉莉的反击后,直接飞出去一片灵魂到别的东西上面去。 一旦思及伏地魔的魔法造诣已经精深到如此地步,西弗勒斯不由呼吸一滞,胳膊上的寒毛都站直了,丧钟仿佛再一次被敲响。 直到黄昏将至,还在禁书区里打转的西弗勒斯依旧一无所获——他写了好几张羊皮纸,但这些猜想没有图书馆的半点功劳——轻吐咒语将羊皮纸焚尽,刚准备离开图书馆时,费尔奇又一次找到他: “教授,校长希望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阿不思?他找我做什么? 西弗勒斯面不改色道:“我现在就去。” 他原不想这么早就和邓布利多碰面,但如今他手里的筹码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只能入局为棋的窘迫姿态,摊牌是早晚的事,在邓布利多信息有限的情况下,西弗勒斯或许还能先发制人。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走进校长办公室就遇到了第一只拦路虎,险些光速掉马:西弗勒斯实在不太记得校长办公室的进门口令了。 面对怪兽滴水嘴石像,西弗勒斯僵硬的脸上满满当当写着不悦,好不容易回忆起一个稍有把握的口令,才刚说出口,额角就开始一跳一跳的,结果不出意料地蒙错了。万幸的是在仔细回忆片刻后他便顺利猜对,是“香草杏仁果冻”。 校长办公室还是记忆中的调性,邓布利多可能有囤物癖,尽喜欢些琳琅的装潢和稀奇的玩意儿,最近摆上桌前的新欢是一只会唱歌的香薰靛颏,赏心悦目的外表还兼顾甜美的歌声和气味,邓布利多刚将它带回来那会儿甚至找理由把每位教授叫来办公室炫耀过一番。靛颏此时和门边金栖枝上的凤凰福克斯一样,昏昏沉沉地打着盹儿,初夏的傍晚总是这样易于犯困。 好像是听见西弗勒斯的脚步声才注意到他似的,邓布利多从书桌上的一堆信纸中探出头,那双清明的蓝眼睛在反光的镜片下闪烁:“听说你今天在图书馆里待了一整天,西弗勒斯。” “我在寻找提升狼毒药剂药效的一种植物,阿不思,你找我就是为了关心这个吗?” 邓布利多的眉毛抽动了一下,貌似意外道:“我们都清楚你今天看的那些书和植物并没什么关系,如果我是你,会用一个更符合在禁书区坐了一整天的借口。” 真是熟悉的邓布利多式讽刺,西弗勒斯看着这张尚未老得不成样子的脸,上面是久违的质疑和防备。是了,这个时候的他们可没有默契可言,自己还是被提防的“千万不能靠近黑魔法,不然就会被蛊惑的危险分子”呢。西弗勒斯讥讽地翘起嘴角,将积攒一生的不满和愤怒用轻飘飘的口吻说出:“你又用了什么手段监视我?真是吝啬的信任,我是不是需要每天都事无巨细地来上报日程,才能帮助你排解掉试图模拟上帝的掌控欲?” 西弗勒斯几乎从未如此刻薄,邓布利多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从未见过如此具象的西弗勒斯,以往他看见的是一团氤氲着颓然的模糊的雾。 短短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 邓布利多沉默片刻,徐徐叹道:“必须要保证一切都在轨道上,西弗勒斯,你不可以偏离,一步也不可以。” 轨道?骗杀波特计划的轨道吗?嘴上天花乱坠心里却在策划着将那个蠢男孩养肥了再杀,邓布利多大义凛然的样子让西弗勒斯如鲠在喉。 那个男孩一定要死吗?——“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记住你的誓言。”——要听话,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听见了邓布利多没有说出口的弦外之音,暗骂这个老狐狸,敏锐得吓人。 见西弗勒斯不再言语,邓布利多还以为是他的威慑起了作用,便又恢复那往常和煦老头的样子,拆开一封信,想话话家常,放到平时他一旦开始这个环节,西弗勒斯就会一脸“不想加班”地拂袖而去,但今天却意外连着意外。 “黎奥尼·海克森?噢她中毒了,但却联系不上斯黛西,昨天的期末晚宴上斯黛西似乎说要去环游世界?这孩子应该是早早就停止了猫头鹰的工作。” 一语惊醒梦中人! 西弗勒斯猛然来了精神,目光如炬地看向信纸:“那封信给我看看。” 邓布利多不明所以地把信递给西弗勒斯,犀利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审视着他,可西弗勒斯没办法在这件事上矜持,海克森这个姓氏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他一目十行地快速读完信件。 尊敬的邓布利多校长: 见字如面,我是黎奥尼·海克森,前段时间我在接待一名亚洲巫师时一时大意被他下毒,此毒难解,我想我大限将至。 您是否能联系到我的女儿阿纳斯黛西亚?我失去了她的音讯,如果可以,请您告知她立刻回到弥诺丝庄园,庄园需要她。 您真挚的朋友 黎奥尼·海克森 地址是非洲埃塞俄比亚,弥诺丝庄园。 这封信打开了西弗勒斯对海克森这个姓氏的记忆。 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今年毕业的赫奇帕奇学生,是个非常不像赫奇帕奇的顽劣女巫,每天脑子里都有八百个新鲜想法,变形和魔咒似乎很有天赋,反正米勒娃和菲利乌斯都对她青睐有加,但在魔药学上实在天赋平平,西弗勒斯往往会忽视她——当然除非她又干了什么违反校纪的事,不过阿纳斯黛西亚几乎没在魔药课上捣过乱,印象中,他们总共没说上过十句话。 也正是这时,西弗勒斯骤然想起阿纳斯黛西亚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 “你有一个伟大的灵魂,却不得善终。真神奇,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拥有这样特质的男巫。” 第4章 阿纳斯黛西亚 最初西弗勒斯还以为这是对他的奚落,直到现在真切地回忆起听到这句话时的场景:那是在期末晚宴前(也就是“昨天”),西弗勒斯因为熬制魔药比平时要晚一些到场,而阿纳斯黛西亚靠在礼堂门口的柱子旁,直到她看见西弗勒斯,那黏在柱子上的脊椎才勉强挺直。 阿纳斯黛西亚有一双灿若金阳的眼睛,她小麦色的脸上用金膏描了一条横线,像是一条金色河流从两边耳洞中流出,最后交汇在鼻梁,河流上下点缀了闪动的倒三角符号,这些倒三角极小,远看就像是会发光的小雀斑——这是海克森家族向她们信奉的自然之母祈福的符绘,平日里极少见到,西弗勒斯当时以为是她为毕业晚宴而专门描绘的。 她盯着西弗勒斯的脸看了一会,仿佛在确定什么,随后她说出了刚刚那句话。 当时西弗勒斯硬邦邦地答复道:“海克森小姐,你应该立刻回到晚宴的桌上,而不是在这里自作聪明的玩什么预言,而且,你找错人了,特里劳妮教授应该对这种故作玄虚的小把戏更感兴趣。” “好的,斯内普教授。” 阿纳斯黛西亚露出一个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容,正是因为这个笑容,西弗勒斯更加确定这是学生的捉弄,也就没把这段莫名其妙的话放在心上。 而如今,记忆中的两个女巫形象重叠,西弗勒斯知道他抓到了这个为他“赐福”的人,她让自己在倒流时间中当了八年木头人,但也让他获得了新生。 西弗勒斯甚至有些庆幸得亏自己早死,不然为了回到这个所谓的赐福时间,他还要在倒流的时间里多被折磨上一段时间。 邓布利多将西弗勒斯这一瞬间的失神尽收眼底,而西弗勒斯脑子正翻江倒海,他不想这会还要跟邓布利多进行无意义的周旋。 邓布利多状似不经意道:“或许你可以帮一帮海克森夫人,西弗勒斯。” 如果是以前的西弗勒斯大概率会断然拒绝:大老远跑去非洲做慈善?开什么玩笑,他看起来是有很多善心和闲工夫的人吗? 可如今伏地魔的谜团陷入瓶颈,西弗勒斯冥冥之中觉得海克森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伏地魔和海克森都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我准备一下就动身。你能联系到海克森小姐吗?” 西弗勒斯指的是阿纳斯黛西亚。 邓布利多慢悠悠道:“我不确定,海克森小姐似乎对自己用了趋避咒,防止人们和猫头鹰找到她,我记得她说过想要一场神秘的冒险……好,我倒也可以试试。” ——西弗勒斯今天的举动太过反常,又是完全没有来由的反常。 邓布利多回想起来,昨天的期末晚宴上,西弗勒斯来得很晚,阿纳斯黛西亚也迟到了几分钟。 或许两人之间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什么事,一件甚至可以让西弗勒斯忘记校长室口令的天大的事。 …… 邓布利多目送着西弗勒斯离开校长办公室后陷入思考,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掌舵人,邓布利多必须要让自己的船永不偏航。 他的神色逐渐放松,西弗勒斯在承受怎样的慢性折磨他再了解不过,他对西弗勒斯并没有对方所想的那样,心怀八百个心眼子的猜忌——或许有一点,但的确没那么多;而阿纳斯黛西亚,那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女巫,也是历史上分院难题生中唯一一个六分钟后被分入赫奇帕奇的学生,这足以证明阿纳斯黛西亚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分院帽或许有时是有那么一点点草率,但在分院难题生上它从未出过差错。 这样的两个人撞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太坏的事。邓布利多舀起一勺蔓越莓奶酥,温热松软的迷人香甜流淌在整个圆厅。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西弗勒斯并没直接回去收拾行李,他的东西早在前一天就被以前的自己收拾好了,不过那时的他想的是早早回到蜘蛛尾巷过暑假。 他步履匆匆地前往学生档案室,并找到了阿纳斯黛西亚的学生档案,她才刚毕业一天,档案几乎放在所有文件的最上层。 阿纳斯黛西亚是个转校生,她原本在非洲的瓦加度魔法学院就读,四年级时转来霍格沃茨,家庭成员只有母父,西弗勒斯最关心的家族背景压根就没提到。 西弗勒斯对海克森家族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是一支古老的母系巫师血脉,她们只会生育女巫。 这一血脉并非常居英国,目前已知的几个海克森女巫零散分布在非洲亚洲和南美洲,已许久未踏上欧洲的土地,原因似乎与中世纪时的猎巫运动脱不开关系,所以当他在金光海域中听见海克森这个姓时只觉得有些耳熟,实在记不起是在哪里听过,也没想起阿纳斯黛西亚这个人。 在西弗勒斯的记忆中的未来,阿纳斯黛西亚毕业后原本想去环游世界,但因为母亲暴毙,不得不回到埃塞俄比亚。 不过邓布利多对阿纳斯黛西亚的评价一直很高,伏地魔再次出现后他甚至写信给阿纳斯黛西亚,希望她能回到英国加入凤凰社,可那时的埃塞俄比亚正值饥荒和战乱,阿纳斯黛西亚无法抛下母亲的庄园和她庇护的麻瓜们(鬼知道她一个巫师为什么要去庇护麻瓜),婉拒了邓布利多的邀请。 也是巧得出奇,阿纳斯黛西亚前脚刚给自己赐福,后脚母亲就中毒了。 西弗勒斯无不恶意地想。 <作者有话说放不下了,这里写几句> 有读者提到关于老邓的ooc: 注意现在是1989年,目前老邓没遇见长大的哈利,他依旧是坚定“for the greater good”的唯一执棋者(是的,其她人都没资格上桌)。 他的意志不将为任何人转移,他的智慧让目之所及无所遁形,这么说,整个世界除了霍格沃茨四巨头,拥有t0影响力的只他一人,格林德沃也得避让三分。 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西弗勒斯险些在尖叫棚屋丧命时他让西弗勒斯缄口别提;小天狼星被冤入狱时他也相信威森加摩的审判;他对麦格都是挚友,连那个夏天都嘟噜完了,但斩伏大业愣是一个字没说。——这些事你能想象他对哈利做吗? 他从不直言目的,他的指令和最后达到的成果总是天差地别,想想看为让老伏现身他在魔法部设了多大的局,整个凤凰社都以为预言球是杀死哈利的武器,个个提心吊胆地守护着,亚瑟韦斯莱那么卖命为了啥?他总不能在神秘事物司散步? 老邓的目的就为了让老伏被曝光——这谁想得到?三个伏地魔加一块也玩不过老邓的脑子。 我很痛心小天狼星的死亡,小时候读书时对魔法部的这段剧情曾经一直很不理解,做这么多牺牲真的值得吗? 真的值得,现实和历史告诉我们,开民智很难,但开了民智就可以成功。看看隔壁权游就是个反例。 没看过权游的话可以理解成:有一群伏地魔大军死而复生,到处民不聊生,血都流到魔法部门口了,但还是有大把的人不相信伏地魔活了。 所以老邓费劲巴拉让伏地魔现身人前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即使牺牲了小天狼星!虽然他没有算到小天狼星会死,但他一定算到了伏地魔会来,那就有可能死人。 死谁都可能!死谁都不意外!但是这个人死得值得吗!邓布利多的理智告诉他,是值得的。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让伏地魔来! (为什么邓布利多会表现得那么愧疚,其实很大一部分不是因为小天狼星死亡对他来说是打击——打击当然有,但不多——而是这个时候的邓布利多已经把哈利放在心上了,他的痛心更多是为哈利失去教父而痛心的。) 伏地魔甚至算到了如果他上哈利的身,老邓就会为了杀他而杀死哈利。 老伏对人心的把握还不够强吗?这和jkr亲口认证有啥差别,老邓没杀的原因只是因为杀了也没用,如果哈利一死能换巫师界和平,老邓早上了。 最后,我们会觉得老邓像个真实的人是因为我们的视角是哈利,哈利是唯一一个跨越一切情感和血缘贴近邓布利多的人。 整本书里,格林德沃不懂他,阿不福思也不懂他,海格麦格更不用说。 我们会觉得邓布利多如此真实,如此令人心碎,是因为我们共享哈利的视角。 你换西弗勒斯视角看看:只有心碎,没有真实。 我很爱老邓,他在我心里是和西弗勒斯同样复杂迷人的角色,因为他复杂,所以才迷人,只有光明的彼岸是不需要探索的。 第5章 弥诺丝庄园 以邓布利多的名义申请的跨洲程序从审批到执行,每一个流程都走得异常迅速,魔法部没准是将它作为加急任务来处理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让西弗勒斯瞬移至埃塞俄比亚的大陆上。 通过门钥匙和幻影移形的辗转,这个与正值困苦的原住民们格格不入的白种男人忽然出现在弥诺丝庄园门口。 庄园门口坐着一个小孩和一条狗,她们显然被忽然来访的西弗勒斯吓了一跳,和霍格沃茨的大多数学生一样,面对西弗勒斯灰黄的脸色,阴郁的神情,和带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场,她们不自觉地会心生畏惧。 小孩虽然是麻瓜,但对巫师也勉强算是见怪不怪,很快便断定此人一定是来找海克森夫人的,她谨慎地瞧着西弗勒斯的脸色,悄悄深吸一口气后,用带着古怪口音的英语大声问道:“你是谁?” “西弗勒斯·斯内普。” 小孩对这个名字显然十分陌生,正当她不知该说什么,呆愣在原地时,远远跑来一个少年。 少年气喘吁吁地喊:“斯内普先生!真是抱歉,夫人没想到您会来得这么及时,还没来得及通知我们迎接您!” 如她所说,黎奥尼这会才刚读完邓布利多的来信。 黎奥尼已然病得很重,她的皮肤呈现诡谲的淡紫色,嘴唇乌青,像是一颗被剥去皮的葡萄,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囊肿,可怖到不似人形。 她了无生气地倚在床边,眼皮和肩膀都无力地撑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直直望向床柱,仿佛在等待死亡的收割。 黎奥尼不知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直到看到西弗勒斯进入房间,这座病态的雕像才动了动嘴唇:“感谢您……愿意,施以援手,教授。” 黎奥尼一张口就能闻到一股腐植碎烂混杂骨肉生疮的臭味。 西弗勒斯呼吸一滞,情况远比他想象得更加恶劣,他快步上前开始仔细查看黎奥尼的各项生命体征。 黎奥尼开口说话都格外艰难,她的嗓音粗粝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咳出一口浓痰,西弗勒斯所有的问题都是由刚刚那个将他引进门的少年回答的。 少年称下毒的是一名亚洲面孔的巫师,尽管黎奥尼第一时间发现了毒药——一种淡紫色的气体,黎奥尼将气体收存进水晶药瓶中,几乎是刚完成这件事,她就昏倒在地,醒来便已是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少年一边说,一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银匣子,在银匣的底部摸索片刻,匣子应声而开,少年取出放置其中的水晶药瓶递给西弗勒斯。 黎奥尼的头脑和魔法技能显然十分卓越,能在瞬间完成:“察觉中毒——判断出是气体引发的中毒——将其收集”这一系列的操作,西弗勒斯不认为这是寻常的优秀巫师都可以做到的事。 “找一间魔药工作室给我,立刻。” 面对西弗勒斯的命令少年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先看了眼黎奥尼,见黎奥尼轻微颔首,少年才转向西弗勒斯:“您跟我来。” 她和西弗勒斯离开黎奥尼所在的房子,因为少年是个麻瓜,她只能带着西弗勒斯步行。 西弗勒斯没去过别的咖啡庄园,准确来说,他对咖啡一向兴致缺缺,他从不知道种咖啡豆还需要这么广阔的土地和难耐的高温,四处都弥散着明亮干燥的灼灼日光,西弗勒斯还记得他刚落地埃塞俄比亚时的满目脏污,当时他还以为弥诺丝庄园会是一个比蜘蛛尾巷不相上下的的大型贫民窟。 大概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一座隐藏在繁茂绿植内的房子前。 西弗勒斯来到弥诺丝庄园后看见的都是白色小平房,只有这一栋不同,走近才知道它是一座双层的玻璃房,位于地势较高的山坡上,被茂密的树木和藤蔓环绕着,从外面基本看不清房子的原貌。 少年除了引路,还详细地为他介绍:“这是小姐的屋子,二楼是她的工作间,里面有小姐的书籍和魔法材料,如果那里找不到你要的东西的话,就只能等小姐回来了。” “哦对了,斯内普先生,我叫奈丁,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喊两遍我的名字,夫人在我的名字中设置了一个非常实用的咒语,任何人在庄园里这么做,都会有几秒钟能让我听见她在说什么。” 说着奈丁推开房子的滑动玻璃门,西弗勒斯径直走入,眼前是一间别致阔朗的屋子,整个房间并没有明显分类出不同的功能区,漂亮的绿色大理石地板波光粼粼,多数的家具都是银色的金属制品,更加显得通畅明亮。户外露台几乎环屋一圈,连通露台的滑动玻璃门此刻全都大敞着,使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个自然公园。 除此之外就是各式各样的桌子和大沙发,就连床都有五张不同样式的,零散分布在房子不同的地方,房间主人应该是想在房间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晒着太阳睡午觉。 “如果没有别的事……” 西弗勒斯才刚开口,奈丁立刻识趣地把话接下,她笑起来有两颗深深的酒窝,稍一鞠躬:“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奈丁的嘴角立刻回到面无表情的位置,一秒都不想多待似的逃般跑出屋子。 西弗勒斯把奈丁的行为默认为是不欢迎自己,对此他早已司空见惯,他摁下对奈丁出身的不屑(尊贵的英国籍巫师西弗勒斯感觉自己是知青下乡),只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走上二楼。 比一楼更甚的是,这活脱脱就是个热带雨林,西弗勒斯粗略地扫过去,竟还能看见一些连他都眼生的植物。 除了植物之外还有许多的书,西弗勒斯认出那面“书墙”的构成,是一种叫蜗牛尾巴的蔓生植物,它牢牢的黏在墙上,用自己粗壮的藤蔓托着成千本书。 书墙前是他只在部分古老草药书中见过插画的植物:螺旋爬藤。 这是种非常坚韧的爬藤植物,而在这里,它明显被当成了桌椅,房间主人还在桌子上盖了层较为坚硬的桌布,保持桌子的平整。 各式各样的坩埚,捣钵,捣锤,天秤和小药瓶零零散散放在由蜗牛尾巴组成的置物架上,而各种神奇动物的标本以百家争鸣的各异姿态出现在房间每个能放东西的地方,如奈丁所说,这里的东西确实十分齐全,齐全到西弗勒斯由衷质疑,有这么好学习条件的阿纳斯黛西亚是有多不开窍,才会使魔药课的成绩平平。 不过很快,西弗勒斯就没空去想阿纳斯黛西亚的学习成绩,他注意到这虽比不上霍格沃茨图书馆那世间少有的藏书量,但可以找到一些被人们认为已经失传的古籍,或者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书。 可惜的还有很多书是用他并不认识的语言写的…… 这个想法在西弗勒斯翻开其中一本中文书之后戛然而止,他发现只需要用手触碰书本上的字,上面的方块形文字就会扭曲成英文,当他把手指拿开时,字体又恢复了原样。 显然这不是这本书的魔力,应该是它被施与了魔法。 在目前巫师翻译家都极罕见的时代,翻译魔法弥足珍贵,各个国家的魔法虽万花齐放,各有千秋,但交流机会依旧不多。 西弗勒斯用手指抚过书架上几本书的书脊,那些原本他不认识的字果然都扭曲成英文:《奈芙蒂斯群岛研究导论》、《简述印度黑魔法起源》、《古事物语》…… 像是早已对冒险失去兴趣的的探险家终于发现了宝藏,西弗勒斯荒芜许久的内心又燃起喜悦的火苗,尽管这束火苗显得既脆弱又不安。 第6章 毒药 不过当务之急是海克森夫人中的毒。 西弗勒斯掏出水晶药瓶,阳光从蓬勃的树叶间透过玻璃天花板洒落在水晶瓶身,在光芒下能看见其中的紫色的气体里杂糅着许多深色的粒子,像是更加厚重的灰尘。 他将药瓶举起,对着阳光细细观察,发现那些深色的粒子大小不一,有些会紧紧的粘合在一起,有些则明显相斥。 ——这是一种人工合成的复合毒药。 西弗勒斯找到一个非常小的银坩埚,将药瓶放进去后又往里面丢了个失温咒。 如西弗勒斯预想的那样,紫色的气体很快就变成了紫黑色的液体,同时体积小了许多,仅存几滴的样本经不起浪费。 西弗勒斯戴上手套,拿起药瓶继续对着阳光检查。 他发现毒药本身并没有颜色变化,而是那些深色的粒子依旧稳定地维持着之前的状态,也是它们的存在让毒液显得颜色更深,西弗勒斯试图用斯卡平显形咒识别其中的成分,但因为其过于复杂,且存在许多不确定材料而失败了。 他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去分析原材料,取出一滴毒药,将液体和深色粒子进行分离。 根据他对黎奥尼的观察,这种毒液极有可能具有腐蚀性,保险起见,他选择用能抵抗大多数侵蚀作用的铂金坩埚来进行实验。 该说不说,这里连昂贵的铂金坩埚都摆足整整一列不同的尺寸和款式,西弗勒斯仿佛闻见了在自己的魔药办公室里从没闻到过的铜臭味。 奈丁来送饭时西弗勒斯正在看《探寻祖鲁的神奇动物》,书中提到了托科洛希,他认为深色粒子中最活跃的一部分就是从托科洛希的毛中提取的毒素。 “斯内普先生,您的晚饭。”奈丁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西弗勒斯这会可没工夫吃饭,他刚准备让奈丁走开不要打扰自己时,身前的螺旋爬藤书桌桌面一沉,摊在桌上的书被藏进书桌内部,身后的蜗牛尾巴也迅速抽出新的藤蔓,整面书墙被封得密不透风。 奈丁娴熟地把餐食放在了空无一物的桌面上,这个动作她仿佛做过无数遍:“不吃完饭是无法继续工作的,先生。” 西弗勒斯不快,他讨厌被人干涉生活琐事,可桌上的羊肉馅饼真的很香,肚子也真的饿了。 奈丁脸上是温顺友好的笑容,她在整理西弗勒斯刚刚弄乱的置物架。 难听的话都到了嘴边,阴沉的男巫薄唇一抿又咽了下去,老实说,这还是第一次会有人要求西弗勒斯好好吃饭。 他早已习惯虐待自己的身体,在他无人问津的一生中,面对失控他唯一可以抓住的就是这具躯壳的掌控权。 他总是睡得很少,不按时吃饭,不爱打理洗漱,不堪一击的身体难以负荷他思想与情绪的沉重枷锁,没有人会在意他对自己身体惩以暴行。 纵观西弗勒斯的一生,他一直都是那个衣衫褴褛,与鼠蚁为伴的小男孩,他从未走出过蜘蛛尾巷,也无人走进过他的地狱。 即使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即使是莉莉·伊万斯。 见西弗勒斯沉默不语,奈丁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老成口气念叨起来:“您和小姐一样,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怎么行呢,不能忘记身体也是你忠诚的伙伴呀。” 提到阿纳斯黛西亚,西弗勒斯如梦初醒,他没有忘记他是为什么来弥诺丝庄园的,可不仅仅是为了给黎奥尼治病,他要亲自询问关于“复活”的事。 “海克森小姐回来了吗?”西弗勒斯打断道。 奈丁摇摇头,叹气:“还没有消息呢,幸好先生您来了。” 西弗勒斯吃完饭后奈丁督促着他清洁口腔——西弗勒斯原本以为奈丁在嘲弄自己,可一看见少年眼中一览无余的无辜和善良他再一次妥协了,真见鬼——在收拾餐具时又苦口婆心地提醒道,晚上十二点时玻璃房会熄灯,先生一定要注意休息,早点睡觉。 接下来的时间里西弗勒斯一直在确认毒药的组成结构,终于在三个小时后,他完成了这项工作。 这是一种极其恶毒刁钻的毒素,其中的成分横跨了多个大洲,囊括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和地上跑的各种神奇动物的身体零件,再通过非常繁琐的一系列提纯和汽化反应,最后才成为了这一小瓶致命凶器。 中毒者除了会出现黎奥尼夫人身上的外在特征,其内脏也会开始逐渐腐烂,血液会越来越浑浊粘稠,直到堵塞血管,整个毒发过程将是漫长且无望的酷刑,可见下毒之人的用心何其歹毒。 西弗勒斯暂时无法根治这种毒,解药的研制同样需要时间,他只能先熬制一些针对性的干扰药剂,设法抑制症状,毕竟自从中毒以来海克森夫人就滴米未进,无论什么东西入口最后都会呕出来,这么折磨下去没被毒死也要先被饿死。 十二点很快来临,如奈丁所说整个庄园都陷入了黑暗,唯一的光源只有高悬的皎洁明月,不信邪的西弗勒斯用了荧光闪烁和火焰熊熊等各式照明和点火的咒语,但都无法让这个屋子有除了月光外的一丝其他亮光。 一定是阿纳斯黛西亚没少熬夜,才会让这个玻璃房被设置这么离谱的宵禁咒语,西弗勒斯只能愤愤不平地去一楼的某张沙发上睡觉。 睡前他发现房间里的每扇玻璃下都配有挡光板,落下挡光板整个房间就会变得一团漆黑,得亏如此,西弗勒斯才能睡个好觉。 西弗勒斯也很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玻璃房的露台种了几株助眠的尖嘴鹤菊,她们静默地洗涤着人类繁杂的思绪,月光明亮,港湾温暖。 第7章 见面 西弗勒斯沉沉睡去时阿纳斯黛西亚正在回家的路上。 这几天她时不时会听到西弗勒斯的声音,就在她的脑子里,这让她惊奇又疑惑,这个声音总是在问她在哪,或是嘀咕为什么她还不回家。 原在期末晚宴的第二天,阿纳斯黛西亚就已经乘坐霍格沃茨列车离开,为了她的毕业环游,她提前整整半个月去办理前往西欧各国的手续。 当然,如果没有同院好友兼室友的谭雅·梅乐思的每日督促,她也不可能赶在假期出游高峰前走完全部的出入境流程。 阿纳斯黛西亚决定下一封寄给谭雅的信中不再用“乐于制造焦虑的替人列计划主义者”作称呼,以此表达对她终于制定了一个有用计划的感谢。 旅行第一站是瑞士的穆奥塔河,阿纳斯黛西亚两年前在这里认识了人鱼贝德戈森,此后便一直保持书信联络。 人鱼写信比人类麻烦得多,贝德对信件早已厌倦,她不止一次地抱怨阿纳斯黛西亚说要来找她玩却总是一拖再拖,而阿纳斯黛西亚也经常会在取信时弄得一手腻乎乎的海藻和苔藓。 尤其是上一封信,收到信的那一刻,阿纳斯黛西亚脑中警铃大响,但已经来不及了,信立刻化成发臭的绿血,而她喜提一只洗不干净的右手,此后她无论走到哪儿,方圆五百米都是一股令人头晕的怪味,直到拜托了弗利维教授,才把味道彻底消去。 两人的相处模式从来都不温馨,阿纳斯黛西亚毫不犹豫地回寄了一罐已被她施加三重恶作剧咒语的烤鱼干,以她对贝德戈森的了解,那个贪吃两个字能写进族谱的傻子必会愿者上钩。 果不其然,贝德戈森再也没有寄信过来,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烤鱼的事,还是要烤鱼来解决,在穆奥塔河畔,阿纳斯黛西亚将捡来的木柴堆好,右手一挥,活泼的火焰便从木头里钻出,她将刚从麻瓜市集上买来的鲜鱼串进树枝,插入泥土,只欠东风来吹散烤鱼的香气时,她第一次在脑子里听见西弗勒斯的声音。 阿纳斯黛西亚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开启了什么不那么磊落的被动技能,连烤鱼也顾不上,翻出海克森魔典开始奋笔疾书。 很快她通过和魔典的对话得知,这是赐福女巫和被赐福者的一种单向心灵连接,仅在双方中一方对另一方有着强烈的心理期待时才会生效,比如说,十分想要见到对方。 海克森魔典,从阿纳斯黛西亚记事起就陪着她的笔记本,说是笔记本,其实封皮下只有一张纸,上面空空如也,只有她本人在上面写字时才会得到回应,连母亲黎奥尼都没法用这个本子。 『也就是说,斯内普教授也可能在脑子里突然听到我的声音?』 『如果你十分想见他的话。』 『我想呀!我可太想了!我十分想见到斯内普教授——他现在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不要钻魔法的空子,这是没用的。』 魔典雪白的书页上潦草迅速地浮现完这句话,啪地一声合上,险些夹到阿纳斯黛西亚的鼻子。 “脾气总是这么大。”阿纳斯黛西亚嘟囔着,将魔典和羽毛笔放进斗篷的大荷包里。 贝德戈森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一直悄悄躲在水下,见阿纳斯黛西亚开始收拾东西时,她终于急了,哗啦一声从水里冒出来,溅起的水花将岸边的火堆彻底浇熄,烤鱼和阿纳斯黛西亚无一幸免地一起湿透。 “该死的长鼻子,你要去哪?!” ——八十壶开水同时烧开的声音都比不过这一声的尖锐。阿纳斯黛西亚皱起脸腹诽。 “你不想见我,那我当然是走咯。”她又扬手,用魔法烘干自己的衣服,当她准备再次点燃火堆时,才发现湿透的木柴一点火星都燃不起来。 贝德刚准备回嘴,可她又生怕阿纳斯黛西亚会因此不再管烤鱼,只能双手撑在岸边,茫然看看湿柴,又看看没熟的鱼,再看看幸灾乐祸的阿纳斯黛西亚。 这下她更急了:“这……这还能吃吗??” 阿纳斯黛西亚手一摊:“五分熟,让你享受半人不人的快乐,恭喜你的饮食习惯和政治立场达成一致。” 阿纳斯黛西亚的人鱼语还有些蹩脚,但不妨碍她插科打诨。 贝德咧开嘴,露出尖利的锯齿,看起来像是从怒容中挤出了一抹别扭的笑容:“给我烤熟,不然我不放你走。” “我也很想烤熟它,但很抱歉,贝德,我得回去一趟——嘘,别叫,这次有急事,我答应你下次带你去看魁地奇世界杯。” 贝德还准备继续发火,但阿纳斯黛西亚接二连三丢来三罐烤鱼干,直接给她的火气砸平了,她谨慎地凑到罐子口前闻了闻,没有再闻到魔法的气味,这才安心收下,又补道:“你不能食言。” 她有着铁灰色的皮肤和姣好的五官,像是一尊会出现在魔法部广场上的精美雕像,但这副野性的表情是雕像上永远看不到的,那里的人鱼雕像只会满目憧憬地仰望人类巫师。 “我会再给你寄一点别的熟食。”阿纳斯黛西亚跳上她刚从袍子口袋里掏出的飞天扫帚——她下次如果从里面掏出一头大象贝德都不会意外——在弹射出去前,还不忘回头对贝德挥手,“再见啦!” 贝德望着远去的女巫,眨眨眼,再也压不平的嘴角悄悄翘起,用刻意放小音量但听起来依旧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道:“真想知道斯黛西会想什么办法带我去看魁地奇。” 离开穆奥塔河的斯黛很快去办理了从瑞士到埃塞俄比亚的手续,当她风风火火地闯进玻璃房时,西弗勒斯刚吃过午饭,正在把一口漱口水吐出来。 斯黛倏地把整个房间的挡光板全部拉开,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进来:“中午好,斯内普教授!” 西弗勒斯抬起头,女巫逆着光站在他面前,阳光下的面容有些模糊,与记忆中的光晕轮廓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海克森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西弗勒斯把挡光板拉下,房间又陷入黑暗,仅有的光芒来自桌上摇曳的烛火。 “我想我知道,先生。”斯黛眉眼弯弯,拉开挡光板,“我做了个英明的判断。” “你想利用我救你的母亲。”西弗勒斯的话生硬而冷漠,又一次拉上挡光板,“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海克森。” 斯黛听出了他的不满,顾不上继续玩争夺挡光板的小游戏,眉毛一扬,似乎有几分愠色:“大人的思想世界真肮脏,我可没神机妙算到我母亲会中毒,而你会来救人。”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不是吗?”斯黛在西弗勒斯身旁的沙发上坐下,见对方沉默不语,她又继续补充:“我告诉过你,你有一个伟大的灵魂,你会死于忘我,真的很不可思议,所以我选择把祝福给你。” 西弗勒斯双眼死死盯着斯黛,他直接摄神取念,而斯黛仿佛知道他在做什么,亦坦荡赤诚地直视回去。 用女巫的眼睛,西弗勒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他的眉间有过一枚红色的倒三角,这是复活能力对死于“忘我的奉献”的人的标记,他是斯黛此生唯一见到的拥有这个标记的男巫。 其她拥有者大部分是麻瓜,或是海克森家族里的人,而这个能力偏偏都不能作用在这两个群体里,只能用在和斯黛没有血缘关系的巫师身上。 斯黛在第一次见到西弗勒斯时就有了赐福的想法,但是一直没有付出行动,她不希望自己未来要以一个“救命恩人”的态度去和她人相处,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太过傲慢。 直到毕业的那天,她预料到这可能是她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按照西弗勒斯经历过的那一生来看,这个预感没错——才在午夜进行赐福仪式,此时的斯黛并没有在金光海域中装神弄鬼的那段记忆。 “谢谢你照顾我的母亲,作为答谢,弥诺丝庄园随时欢迎你,我想我的一些收藏对你可能会有大用,你应该已经看见了?”斯黛又恢复往日轻快的语调,她还以为西弗勒斯已经松懈了。 以她对西弗勒斯为数不多的了解,这个内敛刻薄的教授在学术上造诣极高,一定会喜欢自己的标本和藏书。 西弗勒斯同样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好意,腾地站起身:“海克森,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会救你的母亲,我们会扯平的。” “你在胡说什么?”斯黛皱起眉头,“需要我再重申一次吗?赐福是我的决定,不是为了让你来救我母亲下的一步棋,你大可以对她见死不救,不是吗?” 西弗勒斯沉默,他注视着斯黛的脸,想从上面读出除了坦率之外的,一丝一毫的谎言的痕迹。 弥诺丝庄园的每一个人都让西弗勒斯觉得浑身刺挠,因为每次注视她们的眼睛,西弗勒斯只会在里面看见映射出的,由愤怒和谎言组成的自己,像是一面面的镜子,西弗勒斯从来都很讨厌照镜子。 “我没有怜悯你,我还不觉得我有什么能力去怜悯你,你是比我强大多了的男巫。——我想去楼上看看解药的进展,可以吗?” 显然她并不指望得到任何反馈,因为在还没说完这句话时,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行动,自顾自地往楼上走去。 西弗勒斯在学术研究上是个十分严谨的人,即使是在繁琐的研究过程中,也不忘将手稿和试验试剂整齐归类,目前黎奥尼在服用的干扰药剂已是西弗勒斯改良的第五版,毒素可以稳定抑制在体内,但距离解药的谜底始终还有一步之遥。 “你真是个天才……”斯黛一边翻着手稿一边喃喃道,她钦佩地望向刚刚上楼的西弗勒斯,“你是怎么做到的?” 西弗勒斯自矜地扬起下巴:“如果你不是平时只和一些平庸的傻瓜打交道,就不会……” “现在的干扰剂里有钻地风绒的汁液?咦,你从哪弄来的,这濒危植物我都找了可久,跑了好些国家都没见过。” 斯黛只用很短的时间,就从密密麻麻的字迹中提取到许多重要信息,速度快到西弗勒斯都开始怀疑她以前上魔药课是不是在故意装傻。 “你的柜子。”他说。 斯黛眼睛瞪溜圆,她顺着西弗勒斯的目光望去,是她存放克烈xo的柜子!那可是已绝版的巫师酿造的酒,无论是克烈家族还是钻地风绒,各种意义上绝版。 在斯黛疾步冲去翻柜子确认时,西弗勒斯不忘补刀:“那里面有钻地风绒的原料,你不知道吗?” 斯黛的心都碎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打开柜子,空空的酒瓶在嘲笑斯黛的迟到,她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发问:“一滴都没了?” 西弗勒斯当然知道斯黛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他恶劣地讥笑:“再不制出解药,又没有钻地风绒的话,你的母亲这情况,梅林来了也难救。” 斯黛依依不舍地狠狠深吸了几口瓶塞上的气味,丰满甜美的苹果香和纯净的风绒风味组成温柔的半甜特质,勾得她欲哭无泪:这个世界又少了一个六十年的法国老灵魂,感谢您为我母亲生命做出的奉献。 整理好心情的斯黛终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解药身上,她注意到西弗勒斯的笔记里的一处多次涂改:“客……迈……拉?客迈拉兽尾巴的鳞片吗?看不太清……为什么要涂掉?” “因为没有。”西弗勒斯道,“而且是否真的有用也只是我的猜想,也不是没有替代,我可以……” “我可以弄到!”斯黛打断,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愉快地高声回应。 “什……” “在这等我,我很快就能搞定。”她又恢复了兴致勃勃的神态,“哦对了,这次不要满脑子想着让我回来了。” 西弗勒斯来不及反驳——什么叫做满脑子想着让她回来?——眼看着阿纳斯黛西亚准备原地幻影移形离开,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停下!我说了这是我的猜想,你想为一个魔药试验送命?还是想留下舍命救母的美名?我可不会给你列传,愚蠢的小孩。” 客迈拉兽是一种异常凶猛的神奇动物,目前能查到的记载中只有一名巫师成功杀死过一只客迈拉兽,但那个倒霉的巫师随后就因为精疲力尽,从坐骑上摔下来而一命呜呼。 西弗勒斯会想到用它的尾鳞是受《希腊神奇动物实录》的启发,他认为客迈拉兽的尾鳞很可能有让其他物质变稳定的能力,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确的,用这个来做解药中的平衡剂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其他选择都没有这个理想不是吗?你看你要用到那么多相斥的材料,能选择的空间本来就所剩无几。我觉得你的推测非常可靠,而且,我说了我有办法,我不会因为这个丧命的。”斯黛振振有词,不知是哪来的信念感。 西弗勒斯依旧睥睨着她,他的个子比斯黛高上稍许,此时像一片笼罩的阴霾。 他只静了一息,便用硬邦邦地不近人情的口吻道:“我现在开始准备解药的配置,你最好是把客迈拉兽的鳞片带回来,别让我白费功夫。” 斯黛笑弯了眼睛,旋即幻影移形,不知所踪。 第8章 列乌克罗克塔 如何获得客迈拉兽的尾鳞?斯黛几乎是转转眼珠就有了主意,她摩拳擦掌,准备去开新的副本。她总是喜欢做这些需要跨越些什么障碍的冒险。 唯一棘手的是得悄摸地跨洲出行,显然,她接下来几天一定会违反不知道多少条这个或那个国家的巫师法,绝不能让各国魔法部查到行踪,斯黛不允许自己被除以罚金或喜提阿兹卡班数日游,她的美好的探险家品质一定会因此破碎。 一名出色探险家需要如婴孩好奇热忱,如蚂蚁果决执着,最重要的是,她要有乐于解决问题的力量,斯黛自恋地认为,她就是那个火花四溅的天选探险家,找到最棒的出行方式这简直小菜一碟。 斯黛幻影显形在一个蝇虫乱飞的死胡同,因为早已料到这里会是多么脏污狼藉,她及时用出泡头咒来抵御浑浊逼人的臭气,只是她不愿去思考气味的来源,目不斜视地匆匆拐出胡同。 这里是黎奥尼严令禁止斯黛踏足的麻瓜战区:破败的街上看不见人,四下只有残砖断瓦和废弃房屋,如果还能称得上是房屋的话。 年幼时的她常常忤逆母亲,试图去贫民窟施粮,但每一次都很快就被抓回家。直到有一回她在枪林弹雨里救下一个小女孩,那时尚且年幼的斯黛还不能熟练地无杖施法,她用自己能达到的极限速度掏出魔杖,并逼停了一枚子弹。 欣喜在那一瞬间充斥了整个胸腔,喜悦在心头激荡,斯黛眉开眼笑地刚把三明治塞到那个大难不死的女孩手里时,黎奥尼黑着脸出现在斯黛身后,捂住她的眼睛和嘴,像是无数次做过的那样,随从显形带她回到庄园。 唯一不同的是,那次黎奥尼的暴怒席卷了庄园的每个角落,像她的名字一样,就是头发疯的雌狮。 斯黛以为母亲的勃然大怒是因为她违反国际巫师保密法,她面对用魔杖指着自己的母亲,咬着牙憋着泪怒问: “巫师们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道不会问心有愧吗?你教我要善良,要保护弱者,对抗强暴,难道这些都只是嘴上说说?我做正确的事还有错吗?!” 稚气的童声回荡在客厅,演讲者本人觉得自己不畏强权,发表的演讲震撼人心。 每次回想起这件往事,斯黛都心情复杂,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母亲的用心,如果让现在的她去回应这段质问,她会因不知该说什么而三缄其口。 ——当时妈妈是怎么说的来着? 黎奥尼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若冰霜,轻飘飘的声音组成如巨石般沉重的话。 “噢,我教你善良,而不是无知和愚蠢。” 奉行鼓励式教育的黎奥尼对女儿说过最刻薄的话不过如此,大多数时候,她总喜欢夸大女儿天赋异禀,独具慧根。 心思在九霄云外的斯黛没忘记给自己用幻身咒,走过黢黑的泥路时还记得清理身后的脚印,直到她停在一处废墟中勉强能看得出有扇门的棚屋的前方。 是不是这里呢?她有些记不清。原本隔壁应该有个灌满污水的洗鱼池和爬满蛆虫的晒鱼架,可如今入目只有阴惨惨的黑红秽土,她迟疑着是否要敲门,门却忽然打开,惊得她后撤一大步,定身一看,她才拍着胸脯半是抱怨道:“你吓我一跳。” 开门的是个老妇,她身形健壮,头发稀疏,寥寥无几的黑卷短发贴在头发上,巧克力色的脸上皱纹斑点横生,又宽又长的下巴更显严厉,最骇人的是她的左半边脸,黑红的疤痕蜷曲在左眼的位置上,仅有的一只右眼里面满是浑黄,无神的棕色瞳孔似乎透过斯黛的身体看向远方。 老妇只看了片刻,立刻侧身让斯黛进屋,两人擦肩而过时,老妇压低声音问:“有人跟踪你?” “别紧张,瓦萨罗夫人,不会有人想跟着我来这闻毒气的。”斯黛解除泡头咒,终于呼吸上了新鲜空气。 瓦萨罗夫人的屋子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内部也是全然不同的整洁美观,小碎花墙纸,绿色鞋柜,插在白瓷瓶里的雏菊,无一不流露美妙惬意的乡野风情。 斯黛熟稔地穿过走廊,走向客厅,慢条斯理道:“我来租一匹列乌克罗克塔,到开罗去。” 列乌克罗克塔是埃塞俄比亚最出名且常见的神奇动物,几乎没有攻击性,但速度奇快无比,非洲巫师如果要选择出行坐骑,往往非它们莫属。而瓦萨罗夫人则经营着规模颇大的列乌克罗克塔牧场,她住得偏僻,要价也高,从来只做“没有出行记录”的地下生意,斯黛没少和她打交道。 听见斯黛的话瓦萨罗夫人连关门的力道都大了几个分贝。 “我的老天,那有两千公里,你是想把我的宝贝累死吗?”与骇人的外表截然不同,她的声音像是小姑娘般脆生生的,她如熊般一蹦一跳钻进旁边的厨房,嘹亮地喊出几个咒语。 碗柜上玻璃罐的橡胶塞啵地一声弹出,当中的咖啡生豆争前恐后地跳进下方的铁锅中,豆子落锅和翻炒的清脆声开启一段煎香的炒咖啡豆乐章。 炒出坚果香的咖啡豆跟随着瓦萨罗夫人指尖的动作,一股脑进了石臼,被碾碎后又一股脑进了长颈壶里,瓦萨罗夫人就是厨房里的指挥家,精准地控制着火焰,水流,咖啡豆等每一个乐手的节拍和位置。 直到最后一粒咖啡渣沉淀在壶底,仅需寥寥几分钟,瓦萨罗夫人便端出两杯刚煮好的热咖啡,其中一杯递给斯黛,打断了她拙劣的保证。 “开罗可不行,顶多带你到苏丹的喀土穆,价格……也还得谈谈呢。” 斯黛坐在半旧的棉麻沙发上,接过咖啡时故作夸张地叹气:“唉——别翻旧账,拜托,这次一定让你的宝贝妥妥当当回来,不然我再发个誓……” 瓦萨罗夫人充耳不闻,开始罗列罪状:“去年八月,蔻蔻的耳朵受伤了,而且根本没法痊愈,她现在还顶着一只豁口耳朵;前年十二月,鲁鲁回来的时候像是从沼泽里刚捞出一样,我给它洗了三遍澡;还有四年前,你把梭梭带回家养了起来!” “可是她们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你也得到了赔款,好心的夫人,你不知道我一个可怜的小孩独自在外有多不容易……” 瓦萨罗夫人目光如炬,她瞪着眼前这个故作可怜的女巫,打断道:“上次我说什么来着!” 斯黛悻悻地往后一仰:“三倍价格。” “没错,你还记得。”瓦萨罗夫人唯一的那颗眼珠提溜转着,指挥客厅正中的墙壁上巨大的白色狗状滴水嘴伸出脖子,石膏脖子变得像是可以无限拉伸的橡胶,凑到斯黛面前张开嘴,“承惠一百三十五加隆。” “看在我们多次合作的份上——” “如果让我再说一个数字,它只会高不会低,斯黛西。”瓦萨罗夫人冷声道。 斯黛只能放弃讲价,数出钱塞进滴水嘴的口中,滴水嘴仿若一只真实的活泼小狗 ,在斯黛的手心蹭了蹭,长脖子一缩,表情严肃地挂回客厅的墙上。 如今还能支撑瓦萨罗夫人不把斯黛拉进黑名单的原因就是这个买家给钱足够爽快,对于她们这种做地下生意的人来说可省了不少心。 瓦萨罗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走向客厅的老式壁炉,它是整间甜美装修里唯一质朴无华的存在。 壁炉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木材,没有煤炭,连一颗炭灰也看不见,干净如洗。 斯黛见瓦萨罗夫人望回自己,这才把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快步走向壁炉,熟练地从旁边的彩绘铜花瓶中捏出一撮飞路粉。 瓦萨罗夫人眼风扫过壁炉,高声一句“火焰熊熊”,壁炉里腾然跃起一簇黄色火焰,安静地悬浮在壁炉中。斯黛将飞路粉撒入其中,火焰快乐地变成绿色。 “蒂陀陀牧场。” 随着斯黛的话音落下,在欢快舞动的绿焰中,她飞速旋转起来。 又是这个感觉,最令人讨厌的感觉,只能说她的前庭器官发育太好,对眩晕太敏感。 斯黛前脚刚从壁炉出来,瓦萨罗夫人后脚立刻跟上,她们来到一间和来时几乎毫无二致的房子中,但这回再打开房子的大门,迎来的不是刚才的残垣断壁,而是崭新的绒毯般的草地。 风是无形却有力的河流,扑击着绿浪;列乌克罗克塔群星星点点散落在茫茫草间,专心地吃饭或踏浪;瓦萨罗夫人让斯黛自由活动一会,她先去准备。 而斯黛就等着瓦萨罗夫人转身这一刻,她从被施了无限伸展咒的口袋里抽出扫帚,急如星火般窜向草原中的列乌克罗克塔群。 她的声音仿佛都被急切的扫帚甩在后面:“梭梭——噢不是……嘿,梭梭!……啊抱歉,你知道梭梭在哪吗?拜托,友好一点……在哪呢……在哪呢……梭梭,是你吗?噢噢对不起,丘丘,我认错了,你知道梭梭在哪吗?……太感谢了!” 在不知认错了第几次后,迎着青绿的温风,她终于停在一头列乌克罗克塔面前:“好久不见,梭梭!” “斯黛!斯黛!”正在低头啃草的列乌克罗克塔一见来人,立刻矫健地跳跃起来,难掩激动。 列乌克罗克塔的智商不高,却能够模仿人类说话以及进行简单的沟通,它们长着嘴巴足足咧到耳边的獾头,身形和驴一般大,只看身子更像是壮硕的雄鹿,不过梭梭并没有那么壮硕,它个头比自己的同伴们要小一点,毛发也更灰暗,下腹还粘着青草和泥巴,看起来像是刚在地上打过十个滚。 “我打算去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你愿不愿意带我一程?”斯黛抚过它颈旁粗硬的鬃毛,在它耳边轻声耳语,“但是要先瞒着瓦萨罗夫人,她不会允许我们去冒险的。” 一听到“冒险”,梭梭的眼睛像是盛满西瓜汁的茶色玻璃杯,洋溢着甜滋滋的流光,它兴奋地原地踏起步子:“冒险!爱!” “那你要听话噢,我们梭梭最听话了,对不对?”斯黛眉眼弯弯,十足像个以诱哄为生的江湖骗子,她快速打量一圈四周后,指向梭梭,“速速缩小——” 直到梭梭变成蚂蚁一般大,斯黛让它藏进自己的头发里:“保持安静,梭梭,等出了牧场我就放你下来。” 梭梭似乎回应了什么,但音量小得几乎听不见,斯黛故作没事人般开始在牧场里溜达,时不时凑到几个眼熟的小兽身边说上两句废话。 之后瓦萨罗夫人牵来一匹陌生的列乌克罗克塔,又丢来装满粮草和应急物品的包裹,将斯黛送到蒂陀陀牧场外的森林边。 “每天该喂几餐,分量多少,出现紧急肠胃问题该吃什么药这些你都清楚得很,不用我多说,只有一点,我改进了信号弹。”瓦萨罗夫人严厉地嘱咐道,“包里有一支红蜡烛,点燃它后我马上会收到消息——只有在列乌克罗克塔没办法回来的情况下才可以用,我只是去接她回来,不负责救你或帮你什么忙。” 斯黛从包里找到那支红蜡烛,端详了会,一边花言巧语地骗瓦萨罗夫人赶紧离开,一边把蜡烛塞进袍子的某个口袋。 瓦萨罗夫人见她满脸敷衍,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拍拍屁股移形换影走了。 在她消失的下一秒,斯黛松开那匹陌生的列乌克罗克塔的缰绳,把它留在原地,骑上梭梭往林子深处钻去,她知道聪明的列乌克罗克塔一定会立刻回到蒂陀陀牧场,而细心的瓦萨罗夫人也会立刻发现梭梭被拐跑了。 没办法,只有梭梭才能送她到埃及的海岸线,它是最爱玩耍和奔跑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瓦萨罗夫人死活不愿意再把它租给斯黛:她似乎笃定斯黛就是梭梭不听话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四年前这俩死小孩在一起鬼混过几个月。瓦萨罗夫人和普遍的家长有共同思维,那就是孩子一定是被别人带坏的。 列乌克罗克塔不愧是陆地上奔跑速度最快的动物之一,梭梭只用了两天就将斯黛送到目的地。 她们大部分时候都沿着尼罗河奔跑,神奇动物在如何隐匿行踪上总有着自己的独门秘诀,在保障水源和伙食的情况下还能避开麻瓜。 梭梭比四年前更加能干,作为一匹坐骑,它省心到出乎斯黛的预料。在不见人烟的河岸边,一人一兽正依依惜别地准备她们的“告别午餐”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9章 草包代言人 那是一个身形颀长,衣着考究的英俊男子,隔着一里地就能看见他那反射着阳光的耀眼金发和白牙。 “哇哦,大名鼎鼎的吉德罗·洛哈特。”斯黛压低声音道,“梭梭你可能不认识他,这可是个传奇人物。” 或许没有巫师不知道洛哈特的大名,起码在英国巫师界他几乎是家喻户晓。这个男巫写了一堆书,书中他无所不能,甚至还曾将一头狼人变回人类,永久性地解决了狼人感染的问题。 斯黛搞不懂为什么这样惊世骇俗的成就没有得到巫师界的重视,大家关注的只是洛哈特的“迷人微笑”(拜托,这就像是在说福灵剂应该当甜味剂来用)。 读过洛哈特几本着作后她严重怀疑,这些曲折离奇的经历是英国魔法部为了塑造一个英雄男巫形象而编造的,他们蓄意引起全民热潮。 斯黛最近没少因为办手续、巫事纠纷、滥用麻瓜物品各种原因出入英国魔法部,对里面上行下效的官僚作风颇有怨言,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这个地方。 即使不相信洛哈特真如传言英明神武,但出于对此人的好奇,斯黛还是选择戴上斗篷的兜帽,在尽可能遮住自己的脸后,主动上前打招呼。 她的步履轻疾,甚至在刻意控制呼吸的声音。 “你好,洛哈特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你。” 正在东张西望的洛哈特果然完全没注意到斯黛,直到女声在他面前响起,他肩膀一哆嗦,这才定睛,不自然地理了理完全没乱的领结。 “哦这是,隐匿咒和幻身咒,真是不错的魔力控制,我想配合假装没看到你,毕竟,你的隐藏魔法还算精湛,值得我这么做……我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我的书迷。” 他轻笑一声,风度翩翩,故作镇定地想用皮相掩饰局促的尴尬。斯黛眼帘低垂,把嘲讽的话又憋回肚子,心中疯狂叫嚣: 我就说这是个废物!他果然比我想得还废物! 这水平就不要与吸血鬼同船旅行,与母夜叉一起度假了?怎么想都是会被黑魔法生物们分分钟突脸分食的啊! 斯黛得意于自己的慧眼,没有因风潮的裹挟而被误判,这打假能力谁比得过她啊。 早在斯黛转入霍格沃茨不久,正在读五年级时,洛哈特的名字便初露锋芒,他的书在学生们手里流传。 就连斯黛的好友谭雅都没忍住斥巨资买了两本,因为读过之后确实觉得有点干货,便推荐给当时只看封面和标题就嫌肤浅的斯黛。 斯黛纡尊降贵地翻了几页,说实话,最初她的确被戏剧的剧情吸引了几天,直到读完一本,一身反骨的斯黛才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她再次打开书,开始逐字挑剔书里的漏洞,不出意料,在浮艳下的烂疮被她一一揪出: 洛哈特作为一个身强体壮的青年,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一根毫无魔力的长棍?而且他并不吸烟,这本书中却写到了他包里的烟斗和烟袋…… 种种迹象告诉斯黛,这则故事极大概率是剽窃的一名拄拐爱吸烟的麻瓜出身的女巫的经历。而洛哈特会换不同的人去剽窃,因为拐杖和烟斗在下一个故事立刻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不离身的大巫师帽和总爱吹口哨的习惯。 从行文风格上看斯黛不认为是请枪手做的,因为这种堆叠简单形容词,再构成亢长定语从句的习惯一直没变,就连什么时候打标点的频率都一致。 斯黛甚至计算了书中常用词出现的频率,这种细枝末节的习惯不会轻易变动,就像是一个人写文章很少刻意去控制“了”出现的次数一样。 斯黛跟谭雅打包票,洛哈特的抄袭行为会在他声名大噪时被揭穿。 结果却是斯黛看着洛哈特得奖到手软。 坚定认为世人皆醉她独醒的斯黛不愿怀疑自己的判断,七年级时她言之凿凿地告诉谭雅,这一定是魔法部的阴谋! 谭雅老神在在地敷衍说得都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准备newt和赫奇帕奇学生会会长的工作已经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闲工夫去管什么洛哈特。 斯黛暗下决定要将这次的偶遇大书特书,发加急信件告知谭雅,自己的猜想有实锤了! “我读了很多遍你的《与狼人一起流浪》……”斯黛从口袋里掏出她刚刚找了半天的书,她想找到洛哈特给狼人解咒的那一段落。 这本书因常年埋在各种行李中间,卷页严重,加上有不少因质疑而标注的圈线,在洛哈特眼中,这简直是骨灰级书迷手不释卷的表现。 “看看这本书!噢我想你一定读了很多遍,你或许都能发现我在里面曾经提到过我的家乡,有那么一段,我提到我很怀念过去……” 洛哈特下意识接过书并在扉页签名,动作行云流水得斯黛都没来得及阻止,不过斯黛及时打断了洛哈特企图开始的滔滔不绝。 “好,你真的很爱开签售会。——其实我是想向来请教书中提到的人形魔法,我找了许多资料但依旧一无所获……唉,老实说,我听过不少被狼人咬过后家破人亡的故事,也想像你一样,对此尽点微薄之力。” 洛哈特几乎没见过有书迷上来正儿八经问魔法知识的,何况听声音对方还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巫:噢梅林的胡子,这不正该是被他俊美的风姿迷得七荤八素的年龄吗?到底有多不解风情才会在四下无人时跟他讨论什么无聊的人形魔法? “这可是个非常高深的魔法,需要很高的天赋才行。”洛哈特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回忆当年那个亚美尼亚的糟老头跟自己说过的只言片语,“它叫作霍莫斯魔咒,我很想给你示范,多么可惜,我们并没相逢在圆月下。” 洛哈特身披知更鸟蛋蓝的重工纺织斗篷,隐藏其中的金丝会呈现出时而玫瑰时而荆棘的不同珍奇光彩,若世界紧缩成一部舞台剧,这身打扮可以让他成为当仁不让的男主角,他骄傲地捋起额前的灿金鬈发:瞧,这个女人不说话了,她一定被我迷住了。 而斯黛沉默的原因其实是,她本以为洛哈特就是个绣花枕头,但对方好像真有两把刷子。 真的有这样的人形魔咒吗?尽管心怀质疑,但她又希望那是真的,斯黛深吸口气,抑制住想要抓着洛哈特双肩猛摇的冲动:“不,时间不那么重要,你愿意展示一下这个咒语吗?或许有些冒昧,但……” “很遗憾,我要赶路了,我受邀来帮助一个村庄解决灾祸,已经耽搁很久了,”洛哈特腹诽斯黛的不解风情,立刻捂紧马甲,胡诌了个借口,生怕一不小心被发现端倪,“我们可以在签售会上再见。” 他几乎不给斯黛回答的时间,转身一震斗篷,留下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背影。 从来都是斯黛打断别人说话,这是罕见的她被人糊弄,斯黛皱着鼻子,既嫌弃又不解地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 有种东西他看起来是草包,吃起来是草包,闻起来是草包,那他是什么? ——他一定就是草包。 不过这个霍莫斯魔咒…… 斯黛的食欲跟着匆忙离开的洛哈特一起消失,费心许久烤的肉全推给梭梭,趁着快乐小兽大快朵颐时,斯黛打开海克森魔典: 『你知道霍莫斯魔咒吗?据说它是一种高级人形咒语。』 『有所耳闻,一种可以让人摆脱非人诅咒的魔法,但它不属于本族的流传,我找不到详细记录。』 海克森魔典不是全知全能的,它太老了,通常只会聊一些和她一样古老的魔法,斯黛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个听起来极其像是杜撰的魔咒。 本都做好了洛哈特的话全是谎言的预期,结果却告诉她这个男的甚至可能在装傻? 大众以为的洛哈特:颜值和实力兼备的实力男巫。 接触后以为的洛哈特:油腻自大连隐匿咒到脸上都没有察觉的败絮。 但真相是这是一个装没脑子的演技派? 这心机算计在巫师界可是少见,大多数巫师因为过于依赖魔法,脑子早就不够转了,一个混血巫师如何凭一己之力戏弄整个巫师界? 斯黛心中对英国魔法部才是幕后黑手的阴谋论更加肯定,洛哈特的表现在她眼中俨然就是傀儡本儡。 总之,她绝对不会承认洛哈特是个真材实料,斯黛顽固地认为自己不会错的。 酒足饭饱的梭梭准备独自回牧场,临行前它依依不舍地把脑袋埋进斯黛浓密的黑色卷发里一顿乱蹭,它对尼罗河自由的风心怀眷恋。 斯黛好言哄了几句,收效甚微,只能匆匆告别,头也不回地跳上扫帚:她得独自飞过地中海,再用飞路粉和幻影移形找到那片记忆中的森林,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赶呢。 印象中,那头客迈拉兽和森林中大多数神奇动物一样,居住在当中的一处石峰林里。 石峰林的神奇动物和森林里的动物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神奇动物更不喜欢巫师直接幻影移形进入自己的石峰林,这是一种一脚踹开自家大门的极度没礼貌行为。 它们面对踏足自家领地的人类,会表现出非凡的攻击力,特别是麻瓜,巫师面对它们尚有生还的可能,但麻瓜的结局基本难逃一死,只会成为麻瓜界徒步意外的新闻案例。 在这里失踪的人多了,麻瓜们也开始给森林编造怪谈和传说。这可是麻瓜最喜欢的娱乐之一,像是西藏的雪人,尼斯湖水怪,其实都是不慎被目击的神奇动物。 她们热衷把目击神奇动物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真正亲眼所见时又会质疑,恐惧和厌恶。 各国魔法部对神奇动物的管理也会因此时松时紧,在麻瓜世界引起大规模舆论的话,就大力监察; 若是没有热度,就像是这片森林:鲜有人至,偶发失踪,无生还目击者——便完全不会引起任何部门重视。 斯黛幻影显形在森林边沿的白色沙地。 今年六月底的南欧比以往更为苦热,斯黛骑着扫帚在森林穿行,炎阳炙烤着树叶,竭力抽干叶脉中多余的水分,留下干薄青翠如刀子般的叶片,枝桠似乎也格外的干脆易折。 它们时不时挂在她的斗篷上,多数时候会应声而断,也有些划破了她的衣服。 原本轻快的心情随着斯黛与石峰林距离的缩短而消失,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和两年前截然不同,今天的森林死一般地寂静,没有四处奔跑的野兔,也没有叽喳乱叫的鸟。 斯黛嗅到了沉默树林中暗藏的狂澜,她将扫帚升高,从绿荫中冒出头,没有枝桠的遮挡,她不断提速,如星流电击。 此时的她心情也被烈日烤得更加焦灼,所幸在进入石峰林后,终于又有了生命活动的迹象:小母神在上,幸亏这儿没什么异常。 对于森林的反常,斯黛只能推测或许只是因为动物们觉得天气太热,到哪个湖边上避暑去了。 斯黛找到石峰林中最高的那座石峰, 轻盈地从扫帚上一跃而下,风一般地跑向岩洞,高声呼喊客迈拉兽的名字:“赛普图珍特!” 虽然没有回应,但岩洞里传来长长的鼾声,斯黛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之后她又在岩洞口等了一会,见赛普图珍特完全没有要睡醒的意思,决定先去森林里逛一逛,最好能抓些动物来给赛普图珍特开饭——如果能在那个安静到不寻常的林子里找到动物的话。 之前为了赶路,她只粗浅注意到森林过于安静的异状,没发现更多的蹊跷,现在的斯黛在脚尖都快能触到草地的低空中飞行,她能清晰看见林子里多出了不少动物尸体。 她上前仔细检查每一具尸体:真见鬼,它们大多没有外伤,眼耳口鼻也没有出现明显的传染病症状。 斯黛停在第五条大蛇的尸体旁,这具蛇身完好到连蛇鳞都没少一片,没有伤口,不是假死,这条死因不明且没有任何食肉动物捡漏的死蛇,斯黛可没胆子把它捡回去吃。 斯黛谨慎思忖着,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疏漏了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直在大脑门口敲门,就在她想画个占卜阵一探究竟时,电光火石间,她终于意识到: “这是黑魔法的气息!” 与此同时,一条巨蟒从灌木林中闪射而出,朝她扑来。 第10章 寂静森林与蛇 荒寂中,这道迅疾的簌簌声格外刺耳,斯黛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反应,指向左边的声音来源。 ——混淆视听。 巨蟒身子一歪,蛇头从斯黛的颈边擦过,扎扎实实地撞向地面,很快,它摆动着身子徐徐立起,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阴毒,斯黛几乎是第一秒就畏惧地将目光从巨蟒的眼睛上移开,她感到一种仿佛来自深渊的惶惶不安。 巨蟒的红眸里藏着冷酷无比的风暴,这绝不是一双野兽的眼睛,野兽的眼睛中不会出现如此扭曲又狡黠的残忍。 ——好奇怪,我明明用了幻身咒,这条蛇为什么能看见我?混淆咒的效果也很差,一定有什么原因…… 斯黛心有余悸地摸上还残有凉意的脖颈,听见巨蟒阴恻恻的声音: “你怎么敢——!”(how——dare——you——!) “你居然会说英语!?”斯黛大为震撼,“你是个什么?会说话的阿尼玛格斯?” 巨蟒如箭般刺向斯黛,腥臭的蛇口像个蓄势待发的捕鼠器,斯黛当机立断抬高扫帚头,向高处一腾,脚底板将将掠过蛇头。 “嘶嘶——”那只巨蟒快速吐着蛇信子,现在斯黛又听不懂它说的话了。 另一条蝰蛇像是受到感召一般,当即出现在斯黛身后,它无声无息地攀上一棵橄榄树,在和斯黛后脑平齐的地方停下,粗壮的蛇颈支撑着它静默地向前方探去,逐渐逼近毫无知觉的人类。 就在它意欲攻击的下一秒,斯黛忽然感觉浑身的血液冰凉,从脊椎爬上后脑的惊惧不容忽视,这是危险的信号! ——混淆咒的微小作用说明这条蛇对咒语的抗性非常高,斯黛不敢小瞧它,直接高高飞起。 这下她看见了在自己身后跃跃欲试的另一条蝰蛇,她有些恐惧地睁大双眼。 “你们看起来有剧毒。”尽管斯黛心有余悸,但还是不愿放弃,她尝试着和巨蟒沟通。 显然蛇并不想和她沟通,只想让她死。 它们蛇嘴大开,风驰电掣地朝斯黛袭来,快如两道虚影,要不是斯黛蹿得够快距离够高,鼻子没准会被其中一条蛇给咬下来。 斯黛在蛇的头顶上盘旋,树叶被她变成无数利刃追向地面,蝰蛇抡起尾巴试图扫开匕首的攻击,匕首又变成了鹰隼,坚实的鹰爪喙撕扯着蛇皮,尖利的鹰喙在蛇头上啄击。 两条蛇的蛇颈滚动灵活,它们疯狂地扭甩,蛇尾不断拍击地面,鹰群陆续被它们咬烂身体或是压碎骨头。 巨蟒高抬着头,再一次发出嘶嘶声,四周源源不断聚集而来的蛇令斯黛的头皮发麻。 ——不能恋战! 斯黛脑海中的警钟长鸣,霹雳爆炸和飞沙走石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下丢,周边的树木被炸得倒的倒,碎的碎。 轰天震地的声音让她不得不再施个趋避咒和屏蔽咒,小母神保佑,麻瓜千万别这会在林子里闲逛。 亲眼看着巨蟒被炸了个血肉模糊,另一条蝰蛇拖着断了半个尾巴尖的身体逃之夭夭后,斯黛这才快速朝地面靠近。 她注意到巨蟒的眼睛就是常见的黑色,和刚刚所见的骇人红瞳大相径庭。斯黛推测极有可能蛇被恶灵附身了,寻常的蛇如何跟十余只鹰掰手腕,更别说还能招来蛇群,这是闻所未闻的事。 斯黛抽动鼻子:这里黑魔法的气息浓郁都快凝成实体了,空气中目前百分之八十是黑魔法的邪恶余韵而不是氮气,一块湿毛巾往这晃放一会,再拧出的水都能毒死地精。 斯黛几乎可以断定,对方一定是个手上不晓得残害了多少生命的黑巫师。 真造孽。 赶上这一出斯黛也没了狩猎的心情,这片森林的动物估计不少已经命丧蛇口,这也是为什么森林如今这么萧条的原因。 有这么个魔王肆虐,原住民只能选择被吃和搬家,巨蟒吃它们可不需要吐骨头,自然不会留下残缺的尸体。 而那些找不到伤口的死蛇,多半是因为被那名黑巫师附身,但又无法负荷那么强大的魔法,结局只能是衰竭而亡。 通常来说,附在动物身上是灵魂极度虚弱,肉体已经消陨的巫师才会选择的事,他们必须保持大量进食才能维持灵魂的稳定,一点小创伤都足以置他们于死地,根本不会发生载体死亡的现象。 但显然那条蛇属于非常规状况,他固然虚弱,但实力的可怖是斯黛未曾见过的。 她现在只想赶紧找赛普图珍特要来尾鳞,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小母神在上,你终于醒了。” 斯黛赶回岩洞时看见了在家门口踱来踱去的客迈拉兽。 客迈拉兽有着巨大的狮头,山羊的身子和火龙的尾巴,大多数时候它们残暴嗜血,无法沟通。赛普图珍特吐出一缕长长的火焰,喉咙里滚出警告般的低鸣。 “嘿,看在我们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份上,别对我吹胡子瞪眼。”火焰烧焦了斯黛的一缕发梢,她忿忿喊着,接着从怀里抽出魔杖,寥寥几笔在地上勾绘出一个简单的魔法阵,法阵在地上映出莹莹绿光后,斯黛才继续说道,“我需要几片你的尾鳞,报酬是我会带你回到家乡希腊,怎么样?天底下上哪找这么好的交易。” 她画的是一个有清心静气效果加持的魔法阵,本性再凶残的生物被其辐射都会出现短暂的平静期,加上斯黛对赛普图珍特想要返乡的心愿心知肚明,果不其然,它停止了喷火,取而代之的是大肆喷出粗重的鼻息,喉间翻滚出一声长啸。 “我认为你答应了,客迈拉兽应该没有骗人的习性。”斯黛将魔杖揣回口袋,又开始在身上的一堆口袋里乱掏,“不过我们还有点准备工作要做,我没有能力带着你随从显形,你实在是大得离谱,得用点别的办法……” 赛普图珍特不耐烦地跺着前肢,一条肥壮扎实的巨尾不住甩向地面,又高高扬起,掀出的尘沙把斯黛呛得退了几步。 “你得配合一点!不要着急!” “吓——!” 斯黛还在口袋里翻找,她的这件斗篷有两个外口袋和三个内兜,全被她用无限伸展咒增大了容量,除了胸前内兜雷打不动放魔杖之外,其他东西她很难记得都在哪。 终于,在她误拿了睡袋,帐篷,雨衣,不记得从哪弄来的卷轴,两件换洗用的斗篷后,终于找到了她要用的东西。 一卷脏兮兮的大抹布。 噢不,是一卷仿佛从泥潭里掏出来,泥浆裹在上面结了壳的毯子。 当斯黛将它抖开时都没掉下一块泥渣。 除了还能依稀看到些许霉绿色的花纹外,它俨然脏得浑然天成,不仅如此,还破得可怜,沿边就没有一处地方不开线,如果把所有泥垢清洁干净,这张烂毯子八成会直接散成一团乱麻。 “别看它这个鬼样子,它好歹是张隐身飞毯。”斯黛看起来像是在和赛普图珍特解释,实际更多是自我安慰。 这是她花了不少钱从一名乌干达巫师手里买的,长宽都足有120英寸。 据说这是多年前一个巫师送给某任阿拉伯国王的礼物,在国王过世后,那个巫师又把它偷出来,裁成十张卖出去,大赚一笔,从此这个巫师便不知去向。 斯黛手里的便是那十分之一。 相比她自己一脸嫌弃的表情,赛普图珍特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飞毯,用眼神询问斯黛自己能不能上毯。 斯黛将所有翻出来的玩意儿们胡乱塞回口袋里,盯着赛普图珍特那双清澈中透露着愚蠢的眼睛,努力摆出一副最严肃的神态,一字一句道: “你一定不能在上面乱动,我的飞毯驾驶技术真的不太过关,万一掉下去,要么摔死要么被魔法部抓走,无论是哪个结局,毫无疑问你这辈子也回不去希腊了,明白吗?” 赛普图珍特的尾巴扬起更大的风沙,砰砰拍击地面,恨不得当即来个断尾立誓。 “好,你可以上去了,到稍微中间一点的位置……不对,得往前一点,坐太后面毯子会翻的……没错,就在这,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尽量不要再动弹了。” …… 斯黛的来去无声无息,连奈丁都是从西弗勒斯这里听说才知道她的小姐回来过。 尽管她眨着眼睛,露出一副受伤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但立刻变脸似的释怀了,好像刚刚的沮丧只是西弗勒斯的错觉,显然她早已习惯斯黛的神出鬼没。 不过在西弗勒斯给黎奥尼送药时,黎奥尼倒是提到,斯黛回来时先来跟她打了个招呼。 若非如此,西弗勒斯会以为当时的见面只是一场午休未醒的梦。 眼下黎奥尼已经转危为安,在西弗勒斯制出干扰药剂后,她的身体如同从污泥秽土中抽出的壮美新芽,正可喜可爱地好转起来,皮肤虽任有淤色,但已能如常人一样坐卧走,唯一的副作用是:由于魔力堵塞,她只能施展一些非常简单的魔法。 当她从西弗勒斯这得知,女儿为了自己的解药材料去“单挑”客迈拉兽时,她一点担心的郁色也没有,而且双眼迸发出炯炯光芒,甚至还有些遗憾地扶着脸,叹道:“我也想去见见传闻中的客迈拉兽。” 好好好,西弗勒斯算是知道斯黛的莽从何而来,这一脉相承的莽撞让他想起了最讨厌的那种人——她入学时好像的确引起了帽窘,没准分院帽就是在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间摇摆的呢?西弗勒斯已经不记得了。 弥诺丝庄园的生活很容易带给人一种适中的幸福感,这里的人几乎不会为明天而忧虑,她们都在慢慢走自己的路。 西弗勒斯在这住久了,每天除了熬制黎奥尼的解药外,他大部分时间都被拿来读书,试验,以及研究伏地魔和邓布利多隐藏的秘密。 因为他总是独自窝在玻璃房,挡光板也从不拉开,奈丁便时常关闭玻璃房权限赶他出去晒太阳。 在外溜达的西弗勒斯从不和庄园里的其他麻瓜咖农打交道,尽管他臭脸,寡言,不近人情,但咖农们都知道他是好男人——这可是英国来的厉害人物,是小姐的教授,还是夫人的医生,可不得了。 斯黛已经离开了整整一周,这天西弗勒斯一如往常在二楼鼓捣药水,极致的专注投入让他没注意到楼梯口传来的轻微的爆鸣声。 而到家的斯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整个头快要埋进坩埚里,正在分辨颜色的西弗勒斯。 “下午好,斯内普教授。”她猛然出声,得意洋洋地看着明显被她吓一跳的西弗勒斯。 “你母亲对你的管教真是太疏忽了,”西弗勒斯怫然,“恶作剧很有趣吗,海克森?” “肯定还是有趣的。”斯黛今天心情格外地好,全然不在意西弗勒斯的黑脸,雀跃地蹦跶到他身边,跟着看向坩埚,是一锅如孔雀绿丝绸般流光的液体,她还记得这是配置解药时,在放客迈拉兽尾鳞前所需的应有状态,看来她回来的正是时候。她抬头去看西弗勒斯,笑起来时露出洁白的尖尖虎牙,“——你成功了!” 西弗勒斯注意到,和斯黛轻松的神色相悖的是她的灰头土脸,伤痕累累和破衣烂衫,他移开视线,生硬地问:“尾鳞呢?” 斯黛的笑容变得羞赧又意得志满,说话时眉梢跟着微微扬起,看起来像一只既神气又自得的幼豹:“我当然把它带回来了。” 她摊开掌心,展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小方巾。 等西弗勒斯用指尖挑开方巾,看见的便是几片鲜艳浓郁的鸽血红色的鳞片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说了我能搞定,就是废了我好大功夫——从阿尔巴尼亚森林到希腊,路上真是什么破事都被我遇到了。”斯黛还在喋喋不休。 “还算干得不错。”面对她一副求夸夸的邀功模样,西弗勒斯只是吝啬地简短回应一句,此刻他的重点已完全不在女巫如何弄到客迈拉兽尾鳞这件事上了,而是,“——你去了阿尔巴尼亚森林?” 第11章 套话 据他所知,黑魔王这会就藏在阿尔巴尼亚森林,在他潜藏的这段时间,森林周边早就开始传着那绝对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虫尾巴就是抓住这一星半点的流言蜚语,才将黑魔王从里面接出来。 “是的,那片森林最近很奇怪,死了太多动物。”西弗勒斯的提问真中她下怀,要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斯黛微蹙起眉,准备好好和西弗勒斯说道说道,“有许多动物的尸体,全都没有外伤,又不像是疾病导致,起初我以为是麻瓜又投放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为了你的自身安全,离那边远点。”西弗勒斯干巴巴地打断,他不希望斯黛对这件事太上心,“还有,如果你的脑子没有被遗忘在森林的话,就应该知道,有些伤口再放任不管就要烂了,到时候别指望我帮你把左手砍掉。” 斯黛的左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周围泛着黑色,看起来是被有毒的猛兽咬了一口,除此之外,她的脸上和手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划伤和擦伤,但和左肩的惨状比起来那些都不算严重。 “我简单处理过了……”斯黛嘟囔着反驳,接着又大声道,“这不重要,你知道吗,我怀疑那个森林被某个黑巫师的恶灵入侵了,我炸死了一条会说话的蛇,我怀疑那只是恶灵的器皿。” 她说她炸死一个什么东西?! 西弗勒斯面不改色,但不影响他的内心震动。 一条会说话的蛇?!在森林里?! 有可能,甚至说是不出意外,她是把黑魔王暂居的肉身给炸了。 “你当时就是这个打扮去的吗?” 斯黛没想到西弗勒斯的关注点在这,她先是一怔,接着低头看到自己的破破烂烂的斗篷:“不是的,比现在看起来体面多了。” 西弗勒斯继续追问:“所以那条蛇看见了你的脸?他知道你的样子?” “啊,其实我用了幻身咒,但不知道为什么它能看见我……嗯,是的,它看到我的脸了,应该还印象深刻。”斯黛双手一摊,“你担心他会报复我吗?应该没关系,我最近不再往那去就行” ——当然不能再去,最好从今往后都不要出现在黑魔王面前……一定会被斩立诀。西弗勒斯腹诽。他看着全然无所谓的斯黛,心情复杂。 一面担心斯黛已经被伏地魔摄神取念,这样的话自己目前的优势立刻荡然无存,一面又不敢过分追问斯黛太多问题,他不想让斯黛参与到本不属于她的故事中。 除了对这个“救命恩人”多少还是有些感激(她还年轻,这么浑的水根本没必要蹚),更多原因是他根本不了解斯黛,只觉得这是个跳脱在规则外的人,担心她会坏事。 他指望斯黛能继续洋洋洒洒地讲述她和蛇的奇遇,可此时的她一改往日的话痨,愣是不再进行这个话题,而是翻起他的实验笔记,显然是对配制解药更感兴趣。 ——见鬼,她以前上魔药课可没半点热情。 “肩膀如果是蛇咬的,你最好现在上药,有些蛇牙的毒素会麻痹你,让你以为这不是大事。”西弗勒斯状似无意地提醒,他开始不紧不慢地处理起尾鳞,将它徐徐研成粉末。 “不是蛇弄的。”斯黛敷衍道,她伸头去看西弗勒斯的操作,又一次岔开话题,“咦,原来客迈拉兽的尾鳞磨粉后会变色?” “变色后才会更加趋于稳定,要等它们的颜色全部黑透才能用。”西弗勒斯一手研磨,一手伸进抽屉找到一罐白鲜丢给斯黛,“去上药。” 斯黛接过药,却不想走,在西弗勒斯周围磨蹭,为了不让这段空白时间显得太突兀,她开始说起了当时和那条蛇的故事。 斯黛想的是西弗勒斯看起来好像对蛇的兴趣还挺大,多说说话没准自己能多看一会他制药。 于是顺理成章地,西弗勒斯听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第一时间我和它对视上了,但是那双眼睛太恐怖了,我再也没多看一眼,你知道吗,是一双血浆般的红色眼睛,像是目光接触就会被诅咒一样。”斯黛此时还心有余悸。 而西弗勒斯则松了口气。 黑魔王不会丧心病狂到见人就摄神取念,他的身份应该还是安全的。 只是一瞬间的走神,斯黛扶住了捣锤,强行停下西弗勒斯碾粉的动作,她的手指不慎碰到西弗勒斯的手背,但无人在意这一点,只听她用让人讨厌的慢悠悠的腔调问道: “其实刚刚我就想问了,教授你是不是认识那条蛇呢?” 西弗勒斯警惕地看向斯黛,他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昭潭。 这泥沼一直是他最忠诚的武器,从来不会泄露一丝一毫他不想表达的情绪,尽管这个时候他内心已经是炸开了的刺猬,但不要紧,黑潮会卷食一切,就像大多数时候,人们只会在西弗勒斯的眼睛里看见厌恶和嘲讽。 他对上的是她带着恍然和玩味的眼神。 对斯黛来说,西弗勒斯的目光就算波澜无惊到成为一片死海都无法左右她的判断,她本就是通过推理去判断的人,察言观色只是锦上添花。 这一波属于是魔法防御遇上了物理攻击。 “你两次都在找机会引入话题,是想套出什么信息吗?我既然收了你的药那该说还是得说嘛,看起来我好像的确说出了你想听到的东西?” 果然斯黛开口第一句,就让西弗勒斯的心咯噔一下,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十八岁的孩子。 西弗勒斯相信自己在和邓布利多的对峙时,都不会这么轻易被窥见动机。 不,这个小孩的城府算计远不能与邓布利多相提并论,只因她的年轻和总嬉皮笑脸的模样会误导人,很难想象她具备如此判断力和观察力。 既然已经被揭穿,西弗勒斯也懒得再周旋,不咸不淡道:“如果没猜错,我的确认识他。” 接下来,彻底不装的西弗勒斯让斯黛把从踏进森林那一刻起的细节花式复述了三遍。 …… 斯黛的玻璃房的一层有不下十五张沙发和床,它们在材料,设计和舒适度上各有千秋。 西弗勒斯通常在楼梯后的灰色沙发上休息,那是最难被人注意到的角落。 因为他的青睐,奈丁在灰色沙发旁加置了床头柜和小书桌,西弗勒斯会放一些睡前读物——光看书名都觉得拗口的古籍和细密书写的笔记。 斯黛平时会睡在窗边最大的那张蓬软如云的米白色的床上,那的朝向很好,总能避开早晨扰人的阳光,拥有观看晚霞的最佳视角,每到傍晚,她总爱坐在旁边的黄衫木桌前盯着云霞发呆,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过夜了。 她将西弗勒斯丢给她的药擦在伤口上,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新生,但因为黑色毒素消解太慢,新肉芽只长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依旧黑黢黢的。 斯黛眯起眼睛仔细检查起那罐起初她以为是普通到随处可买的白鲜:“哎呀,好像是斯内普教授特供的呢。” ——效果比一般白鲜要好上不少。 秉承着越是好东西就越要早点用完的心态,她把药塞进了最常用(大概)的袍子口袋里,给伤口罩上一层防水咒,踏进一楼侧露台的浴缸里舒舒服服地开始泡澡。 她惬意地仰躺着。 从叶帘中挤出的牛奶般的日光染亮水面,煦柔的风吹来虫鸣,从斯黛这个角度望出,能窥到远处山坡上丰沃的荫蔽树林,荫蔽树种在咖啡树上方,目的是为其遮挡多余的阳光,斯黛年幼时经常爱爬树,会坐树枝上做叛逆现实的梦。 具体是些什么梦她早就忘了,但茂丛的气味永久地留在大脑皮层,一点熟悉的影子就会把这气味勾出来。 果然在这片不老的土地上泡澡有益心理健康。 从浴缸出来的斯黛手腕一翻,湿漉漉的身体立刻变得干燥,水汽蒸发得无影无踪,她一头栽在她最钟爱的云朵床上沉沉睡去。 第12章 副作用 “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惊鸟般的高呼声把斯黛从梦乡中拉出。 奈丁一如往常地来给西弗勒斯送饭,却见到那张许久没人碰过的床上躺着人,定睛一看,立刻雀跃不已,全然不在意把对方吵醒——现在是傍晚,在奈丁眼里本就不是睡觉的时候——她匆匆就往楼上跑,边跑边喊,“你先起床,我再去拿一份晚餐!” 斯黛听见楼上叮咣的动静,猜是西弗勒斯正在鼓捣坩埚,但奈丁一上去就把桌子封起来,餐盘再往上一放,这种粗鲁的“强制吃”她以前可没少经历,西弗勒斯没有说话,听起来是适应得挺好。 没一会,那细高的身影如龙卷风般刮了下来。 “你快洗漱,我马上带你的晚餐过来。” 也不知有没有看见斯黛点头,奈丁风风火火地就跑远了。 刚睡醒的斯黛塌着眼皮,让人乏力的困意还绕在她晕乎乎的脑子里,她慢悠悠打着哈欠,又慢悠悠地上楼,懒声道:“怎么样了,教授?” 西弗勒斯眼皮都没抬,他看起来更关心自己面前的晚餐:“没见过比你还能睡的,在你打鼾的时候你的母亲已经服下了解药。” 斯黛弯起愉快的笑容:“那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斯黛刚转身,西弗勒斯叫住她:“海克森。” 她回头:“还有什么事吗?关于那条蛇的全部我已经都告诉你了,真的榨不出更多细节了。” “不是那件事,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的赐福难道没有一点隐患吗?” 斯黛思考片刻,才轻声说:“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之间会建立一种心灵连接,据说是,在我们双方中一方对另一方有强烈的心理期望时,比如你非常想要见我,或者我非常想要见到你,对方就能感觉到。所以我上次才会回来,那时你似乎很想见我。” 西弗勒斯不悦,怪不得当初斯黛会说出那句“别再满脑子想着让我回来了”,原来是这个原因——真是让人不爽的原因。 但想到自己的心理活动可能会被另一个人听见,一股羞惭和愤怒油然而生,强压下想要怒斥对方的火气,西弗勒斯狠狠嚼烂嘴里的牛肉,继续装作风平浪静。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除此之外呢?” 斯黛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她双目灼灼,似笑非笑:“是有什么顾虑吗,斯内普教授?” 西弗勒斯仅仅犹豫了一毫秒。 他知道想从斯黛这打听消息绕不开她敏锐的洞察力,但又因矛盾的心理作祟,让他迟疑是否要相信斯黛。 于是他立刻说道:“没事了,你走。” 既然发现了西弗勒斯的欲言又止,斯黛才不会这样轻易离开,她在西弗勒斯的对面坐下,毫不掩饰地观察着他。 “教授,我想你应该也赞同,我猜东西是一把好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复活术?” 斯黛单刀直入,直切重点,也不是她太聪明,而是西弗勒斯的意图太明显,就像是为了让她知道而故意问这样的问题一样。 “你很担心我对你用了类似的禁术?”斯黛一边看着西弗勒斯的脸色一边飞快地猜测。 观察西弗勒斯的脸色是一件最白用功的事,但这不妨碍斯黛继续推理。 她看向书架,不长不短地凝望了一会上面空缺的几本书的位置后,眉头像触电般的皱了一瞬,又立刻弹开,弯起一抹了然的笑容:书架上少的几本书都是有关黑魔法的,所以……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在用黑魔法?对不对?你担心我是个黑巫师?啊我可不觉得你会这么关心我……或许你关心的是“复活”这件事!——所以,你是有想要复活的人吗?老实说,教授你看起来不是这种偏执的人,逆转人命是有违坤乾的,你应该很清楚。” 斯黛的话很密,西弗勒斯又在吃饭,根本插不进话,终于逮到空子,他饭也不吃了,打断道:“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这不是我做到的,这是海克森家族的能力。”斯黛的手一指自己,又摆手解释道,“海克森女巫出生即拥有小母神的一项传承,而我运气好,被赋予了复活一条生命的权利。不过复活可是很少见的传承,母亲曾翻阅了我们这一支族上的全部记载,都没有过这样的能力。这绝对不是死神的礼物,你大可以放心,她源自小母神拥有的至高无上的创生权和执死权。” 西弗勒斯并没有问出“小母神是真实存在的吗”这个问题,刻薄如他也知道这个行为有多不礼貌。 “——话说回来,你如果不是有想复活的人,难道是有想杀死的人?” “闭嘴,海克森。” 西弗勒斯不想继续听她的推论了,他想吃饭,他怕斯黛真的能一步一步推理出他真实的想法。 但斯黛可以完全屏蔽他的情绪,继续滔滔不绝。 “我觉得这个猜想更靠谱:你想杀死一个黑巫师,但他有某种方式让你没能得逞,于是你开始追查他为什么无法杀死,难道是他可以复活——之类的。这更能解释为什么你怀疑我在用黑魔法嘛。不过这就奇怪了,打黑巫师这种事你应该去找邓布利多教授呀,为什么没去呢?你不想把他卷进来?难道邓布利多教授会阻止你杀死那个人?” “我说让你闭嘴,别让我再说一遍。” “或者你不信任邓布利多教授?未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他有所顾忌?还是说,你找过了,但邓布利多教授也不知道?或者不愿告诉你?——啊,等等,我怎么忘了呢!你那么关心蛇身上的恶灵,所以是跟那条蛇有关?” 西弗勒斯忍无可忍,当即挥起魔杖把斯黛从二楼丢了下去。 刚做完这个举动他就后悔了,最近太过惬意的生活绵软了他的神经,才会让他做出这么情绪化的举动。 这和对着斯黛耳朵大喊“你猜得真准”有什么区别? 斯黛龇牙咧嘴地扶着自己的左肩,锲而不舍地又爬上楼,脑袋从楼梯扶手那冒出来: “我猜对了?那条蛇身上是个原本该死去的黑巫师对不对,他是蛇佬腔,我听到他号令别的蛇了,你认识他,你想帮他还是想杀他?” “海克森,我警告你——” 西弗勒斯从喉间滚出阴沉暴戾的音节,魔杖指着斯黛的头。 楼下响起推门声,是奈丁端着斯黛的晚餐来了,这场谈话被迫中止,这才没让西弗勒斯把斯黛第二次从二楼丢下去。 不过就算真被丢下去第二次,斯黛也还会再爬上来,继续她的推理时刻,她才不相信西弗勒斯会对她用什么真正具有伤害的咒语。 第13章 三个人的晚餐 今天和平时西弗勒斯独自用餐时截然不同,以往奈丁这会会去一旁收拾屋子,直到西弗勒斯吃完饭漱完口,才会再端着餐盘离开,他们往往不会有太多对话。 最初几天奈丁还是偶尔会说话的,自从她发现西弗勒斯更喜欢自己是个哑巴后,就再也没主动找过什么话题。 但如今斯黛在旁边,两个好久没见面的少年熟稔地拉起家常,从庄园哪个咖农生病了到奈丁上学期的成绩,斯黛似乎对每件琐事都很上心。 “现在麻瓜世界太混乱了,我不建议你继续留在非洲读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转学去英国?”斯黛嫌弃地把她不爱吃的图林根香肠从盘子里挑出去。 奈丁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她的双手交叠握拳,看向斯黛的眼神里都是亮晶晶的希冀:“可以吗,那再好不过了!” 斯黛点头:“你自己留意一下想去哪所学校,有什么困难就找我,老实说,你如果一整个假期都工作得这么努力的话,以我对母亲的了解,暑假结束时除了学费之外,她应该还会给你一笔可观的工资。” “如果是真的就太棒了!”奈丁露出一口和她黝黑肤色相比白到晃眼的牙齿,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的确是想攒一笔钱,作为大学的生活费……我希望大学期间可以用更多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不太想回来继续工作……我不是觉得庄园不好!是因为……” “你有自己的计划真是再好不过啦。”斯黛嘴巴里的食物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急急地开口,“好好加油。” 奈丁努努嘴,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西弗勒斯斜了一眼从没露出过这样表情的奈丁,他不会安慰别人,只轻描淡写地刻薄道:“我还以为这是你家的仆人。” 话音刚落,奈丁塌下去的眉毛旋即竖了起来,她气鼓鼓地道:“请不要这么说,先生!我们是雇佣关系,签署了劳动合约的!” 奈丁·丹米斯从很小起就在弥诺丝庄园“工作”,第一次进入这个庄园时她九岁,被自己的母父所遗弃,在快要饿死时海克森夫人把她带进庄园。 海克森夫人告诉她,每个人都应该用自己的劳动挣钱,但奈丁当时年纪实在太小,又因常年的饥饿导致格外瘦小,所以只能跟着比她大一点的姐姐们一起做些轻便的筛选咖啡浆果的活,一天工作两个小时,其他时间庄园里的所有孩子都要学识字和算数。 逐渐长大的奈丁开始对烹饪产生兴趣,她的工作也变成了给咖农们做午餐,到了上初中的年纪,海克森夫人将她送去一所学校读书,之后只需要在假期回来,继续她的午餐厨娘的工作。 直到今年暑假前,奈丁的工作一直都很清闲,当然这也导致她长期以来的囊中羞涩,于是她向黎奥尼提出了能不能升职加薪,经过一个小时的促膝长谈后黎奥尼欣然应允了她的请求。 于是十六岁的奈丁在弥诺丝庄园当起了实习管家,主要工作内容是管理远道而来的客人西弗勒斯的生活起居。 西弗勒斯来之前她还跟在黎奥尼的管家后面学习呢,这么看来,西弗勒斯倒是奈丁的贵人,让她提前上岗。 黎奥尼一直在做慈善,她会给无家可归的妇孺老弱提供“工作”岗位,但她本人并不将这种行为称为施舍,而是一直在强调她们是相辅相生,互利互惠的。 也是她这样的观点,让奈丁这些小孤儿们的自尊心也被妥善地建立与维护起来。 面对西弗勒斯的刻薄斯黛并不意外,并不是因为她看见了西弗勒斯看似毒舌实际转移情绪的巧妙操作。 这种情绪太过细小和微妙,无法用常规的逻辑所推理出来,属于是她的盲区。 而是她清楚,在大多数巫师眼里,奈丁就是大号的家养小精灵,而西弗勒斯对她们的态度在巫师界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友善了,毕竟他从来没有辱骂或殴打她们。 对巫师来说,友善的门槛真就这么低。 斯黛和西弗勒斯漱完口后,奈丁收起餐盘,临走前依旧没忘记叮嘱一定要早点休息,说罢便噔噔噔地小跑下楼,房间里又只剩下斯黛和西弗勒斯两人。 西弗勒斯用餐时便一直在“让海克森在自己眼前消失”和“继续刚刚那场已经脱轨的谈话”两个选项中思考,最终他的选择是直面问题。 或许在他踏入弥诺丝庄园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会做这样的选择,命运的琴弦从不会按照纸面上死板的限制去颤动,西弗勒斯本就不愿复制原有的人生,不如打破一面墙试试。 “海克森,你知道有一种黑魔法,可以分裂灵魂,就像是永远斩不尽的海德拉,它可以唤醒死去的人,却无法让他们的肉体永生……”他呢喃的语气间的隐藏着的炽热的痴迷,像是在描述着什么宝藏。 斯黛听出他对黑魔法难能可贵的深情,她不了解西弗勒斯,所以也从没见过这架势。 而西弗勒斯也第一次看见面前这个女巫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她如警示般开口:“贪婪的人类穷尽诡诈的手段想要永生,分裂灵魂的黑魔法五花八门,但它们无一例外都会带来无穷苦难,这是最卑鄙邪恶的魔法,教授,你是在探寻它,还是想要成为赫拉克勒斯?” 传说中有只名为海德拉的九头蛇怪,当她的一颗头被斩断就会再长出两颗头,它貌似永生,但仍未逃过被赫拉克勒斯杀死的结局。 斯黛的目光让西弗勒斯觉得他又看见了一个自诩正义满嘴仁义的傻瓜,而自己险些相信了她或许和别人不同。 他以为她或许更聪明一点,她或许会对英雄主义和圣人之道嗤之以鼻,她或许会赞同黑魔法并不是从黑暗污泥中爬出的罪孽深重的食人花。 西弗勒斯不知从来的恼羞成怒,不再那么灰黄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看来你很沉湎于拯救和教化的戏码,把我从死神手里拉出来是否极大的满足了你泛滥的同情心。慈悲的海克森小姐,如果你对黑魔法如此的嫉恶如仇,那么为什么要救我这个——众所周知的黑魔法拥簇者?你是想用你的善良来感化我吗?” “魔法并不是非黑即白,我当然不赞同去遵守什么陈腐的美德,也不认为黑魔法都是十恶不赦,但是你所指的永生或转生的黑魔法不一样。生的机会只能用死换取,这是亘古不变的原则,如果一个人能做到不死,那一定是踩着别人的生命堆砌上去的。这是谋杀,谋杀就是最不可原谅的极恶。” “我真该为你的明辨是非鼓掌,多么正气凛然,这段话应该出现在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的竞选大会上,而不是在这里,用你的油腔滑调来对付我。” “你不阴阳怪气难道就不会说话了吗,我只想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那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生的机会’是怎么做到的。”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你是要杀它,还是要帮它?” 斯黛腾地拍桌站起,俯身逼近西弗勒斯。 第14章 蓝花标本 她和西弗勒斯都是黑发,但远远望去两人的头发完全不兼容。 西弗勒斯的头发细软,或许是常年和坩埚打交道又不爱打理自己的原因,这些没力气的发丝像是马鬃般一缕一缕地贴在头皮上; 而斯黛的头发粗硬浓密,它们被编成一支松散的低麻花辫垂在身后,连发根都闪着光一般透亮,先天的自然卷让它们不安分地翘着,既蓬勃又生动。 两个人针锋相对,一时僵持不下,斯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视西弗勒斯的眼睛,他的眼睛和头发一样,都极黑,里头奔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西弗勒斯想再一次对斯黛用摄神取念,但这一次斯黛不想再如他的愿,快速移开目光。 “又想对我用摄神取念吗,教授?”斯黛偏过头,目光随意地落在旁边的书架上,她的姿势没变,两手依旧撑着桌面,平静地说,“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可以相信我。” 西弗勒斯危险地眯起眼:“——摄神取念?” 斯黛不该知道摄神取念,更不该知道他曾经对她使用过摄神取念。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会摄神取念?”斯黛露出一个像是想到了一个很蠢的笑话的表情,“你知道吗,当巫师在使用摄神取念的时候,她的瞳孔会放大,瞳孔的直径最少扩张至一厘米,因为她接受到了完全不同的情感和大量信息,就一定会触发情绪的开关或者身体的保护机制,而这些都会引起瞳孔扩张。虽然单从这一点上并不能断定一个人是否在使用这种魔法,但若对方是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会有这样突兀的反应,那就另当别论了。” “斯内普教授,你在读我的思想的时候,我也在看着你呀。” 少年言笑晏晏,胸有成竹,西弗勒斯则迟迟不语。 他固然吃惊和震动,但他也在权衡。 短暂的寂静后,他开口:“这是你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书里可找不到。”斯黛自满道,“这是我自己发现的。” 若此时斯黛说出某本书的名字,那他在西弗勒斯眼中也只会是个稍微多读几本书,有点小聪明的女巫,但她没有。 西弗勒斯忽然想起一片曾经不以为意的记忆:在格里莫广场12号,邓布利多接到了斯黛婉拒凤凰社邀请的信件,邓布利多遗憾地把信递给唐克斯,唐克斯读完后也夸张地趴在桌上叹息。 穆迪的魔眼四处乱转,在邓布利多和唐克斯身上来回游移,直到邓布利多跟他解释:那是唐克斯的一个十分优秀的同院学姐寄来的信,如果她在,凤凰社一定会多一道无坚不摧的防线。 邓布利多的眼睛真是从来没有看漏过任何东西。 或许是有邓布利多的信用背书,或许是对斯黛有隐秘的期待,西弗勒斯最终还是将秘密的钥匙交了出来。 他不再犹豫,果决地揭晓答案: “它是黑魔王。” 斯黛一直在等待西弗勒斯的回应,在听到答案后她几乎是立刻给出反应,她双手一拍,一屁股坐了回去,喜道:“我早该想到的!” 西弗勒斯在思索从哪说起,他从书桌的夹层里拿出这段时间翻看的关于黑魔法的书籍,正是书架上缺失的那几本书。 斯黛居然可以从上千本书的书墙上锁定失物并得出结论,这个脑子出众得让西弗勒斯惊讶。 他忽有所感地问:“你听说过大难不死的男孩吗?那个哈利·波特。” 接下来会是个漫长的故事,斯黛将在西弗勒斯低如耳语的声音中经历一场惊恐的噩梦。 “大名鼎鼎的王牌波特,从他入学那一年开始,霍格沃茨就没有消停过……” …… 斯黛和西弗勒斯此时正各执书桌一端,西弗勒斯坐在螺旋爬藤三角扶手椅上,时不时啜一口斯黛刚冲好的咖啡润喉; 而斯黛懒在墨绿色绒布休闲椅里,安静地注视着西弗勒斯。 她刚腹诽完魔法石的故事像是邓布利多为哈利波特准备的超纲期末考试,就被奇洛的死讯震惊得脸色一僵。 奇洛是个非常年轻的教授,聪颖却怯生的他在毕业后选择留校执教麻瓜研究,虽是混血出身,但他早已脱离麻瓜社会,也是因此他对麻瓜世界充满好奇和友善。 学生们对这门课平庸但和睦的氛围普遍反响不算太差,有不少人愿意选修这个好欺负的教授的课程,用来混个还不赖的成绩。 当然,以霍格沃茨一向堪忧的校风,奇洛无疑也是个被校园霸凌的绝佳对象,即使当着他的面,学生们也敢肆无忌惮地嘲笑他的神经质。 斯黛曾经捡到过一张干花书签:是一株无精打采的蓝色野花,微蜷的花瓣尖映着沾了水渍般的深紫色,标本锁住了这份濒死的美貌。 斯黛在标本的右下角看见一板一眼的“奎里纳斯·奇洛”的签名,便专门找去麻瓜研究办公室,将书签物归原主。 当时斯黛还好奇地多嘴问道:“奇洛教授很喜欢做花的标本吗?” “当然,虽然都是些不知名的野花。”奇洛赧然一笑,从低垂的眼缝里小心觑着斯黛的脸色,“你也……觉得它们很美,对吗?” 斯黛印象里的奇洛还不口吃,但他的语速极缓,说话时总爱挤着眼睛缝下去瞟别人,这让斯黛浑身不舒服,她不擅长面对这种像受惊小鸟一样无害又谨慎的目光。 奇洛被学生欺负这件事她自然清楚得很,也不是没有过制止,特别是她最好的朋友谭雅可是一路从级长到学生会主席,谭雅巡逻和维持秩序时总爱抓着她(其实是为了防止斯黛在没人盯着的时候,又去翻禁书区,闯禁林和黑湖,甚至悄悄离校去伦敦市区,是的,她干过这事)光是阻止学生给奇洛施恶作剧咒语的次数,都得用两只手来数。 斯黛心里是同情奇洛,但她没有那么多善心去庇护每一个被欺辱的人。目之所及,伸手制止是她能做的极限,可这些胆怯的受害者就像是扑火的群虫,再怎么费力去救,他们也始终会把自己搞到狼狈不堪的地步。 她没有渡众生的能耐。 斯黛点点头,尽量温和地回应道:“你把它们定格在了尚且美丽的时候。” 奇洛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羞涩,他的脸开始微微泛红,他嗫喏着要将这朵蓝花标本送给斯黛。 斯黛本想推拒,但看见奇洛的傻笑(斯黛眼中的),心里长叹口气,还是郑重地把蓝花夹进课本里。 “只有珍惜美的人才会被美所注视。”斯黛露出一个礼貌体贴的微笑,“谢啦,我会好好珍惜它的,教授。” 这是斯黛和奇洛的唯一一次的单独对话,本来她也只选修了一年的麻瓜研究,一年过后,斯黛只会在跟着谭雅去维系奇洛与大部分学生岌岌可危的师生关系时碰到面,奇洛始终保持着他垂眉低眼的姿态,两人仅仅是点头之交。 斯黛悲伤地垂下目光,她的确不那么喜欢奇洛,但得知他的生命如血淋淋的烟花般陨落时,还是忍不住扼腕叹息。 第15章 初窥端倪 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道:“……为什么黑魔头见我就喊打喊杀,却会相信奇洛教授?那条蛇甚至没有跟我说话,跳出来就要弄死我。” 西弗勒斯刻薄地冷笑出声:“奇洛,一个只会读书的木讷庸才,意志力薄得像鱼吐的泡泡,他没准就是为了让黑魔王附身才特地钻进那片林子里的,贪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而你,只察觉到异样却没嗅到危险,鲁莽得像个傻子一样往黑魔王的地盘里凑,你太年轻,但又太细心,黑魔王认为他碾死你就像是捏爆一颗软柿子,完全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让你把秘密带进坟墓。” 斯黛预感奇洛教授的死亡必然是未来悲剧的前奏。 随着第一个人的死亡,甜梦进入坍塌倒计时,她的眼眶似乎有些紧,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时间在这一刻走得很慢。 斯黛不太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急忙去找西弗勒斯的脸——噢这张脸,比板砖上面雕的大卫还冷硬无情。 “……他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 “你得承认,和地点无关,黑魔王只是唤起了他的恶欲,”西弗勒斯冷漠得像个哲学家,“沉睡的贪婪总会苏醒,即使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斯黛不满,也不管什么不知名的心酸情绪了,辩论欲忽地占据上风:“你这是先射箭再画靶子。每个人心中都有欲望,贪婪无时不刻想把我们拖入深渊,有多少人可以面对威逼利诱毫不心动呢?”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小脑瓜正在飞速思考要怎么拯救这个无辜无助的失足青年。” “难道你不是吗?你看起来毫不在意,但明明也很哀痛于他的死亡,你真的释怀了吗?” 西弗勒斯不悦地绷直嘴唇,斯黛则高昂地扬起下巴,两个人互为镜子般说出对方的心思。 西弗勒斯不置可否,将话题牵开:“你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斯黛依旧保持着自己坚定注视着对方的目光,和西弗勒斯这种聪明人对话,根本不需要她白费口舌。 西弗勒斯自然心领神会:“又是这一套,靠爱去感化……” “爱,包容,和希望。”斯黛纠正道,“这是赫奇帕奇的教旨。” 西弗勒斯挑衅地笑了:“你不会以为真的有用,蠢女孩。” 他显然是在嘲笑,但斯黛坦然地点头:“当然有用,有力的证据就是赫奇帕奇从来没有出现过食死徒,难道是因为大家都天性善良?别逗了,这又不是在哄小孩。我们都知道,善良是一种选择。” “你所谓的善良选择会打乱我的计划,救你可敬的教授一条命很有可能要用其他人的性命去换,你不在乎吗?你坚持救你要救的人,即使他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咄咄逼人的喑哑的质问一句一句砸出,如锋利石块般,仿佛不把对方逼上绝路誓不罢休。西弗勒斯确实擅长道德审判,尤其是如何绞杀在他眼里愚蠢的善良。 斯黛并没有被西弗勒斯抛出的电车难题所困,她见过太多将死之人,在泥土里腐烂的人,挂在战壕铁网上残缺的人,在死亡议题上,她如何也不愿让步。 “难道你完全不想改变结果?什么都不做只会让事件毫无例外地循环。眼睁睁看着死过的人再一次的死去的旁观者难道就不是杀人凶手了吗?” 她不再注视西弗勒斯,而是直愣愣望着天花板,如果西弗勒斯不在,她可以透过玻璃天花板和藤蔓与树叶看见天空,但这会入目只有黑漆漆的挡光板,她笃定地轻声呢喃道: “你一定会做什么的,未来就是用来改变的。——然后呢,黑魔头逃回了阿尔巴尼亚森林,又是谁把他接出来了?” 西弗勒斯敛下眸光,哂笑道:“没有人去接他,他继续在森林里抓老鼠吃。但他的日记本……” 关于第二年密室的故事西弗勒斯说得非常简短,因为无论是哈利波特大战汤姆里德尔,还是卢修斯来霍格沃茨找麻烦,这些事他都没有切身参与,几乎全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唯一的参与感是来自几年后,他在教哈利大脑封闭术时,在后者的的记忆里短暂见过一次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年纪尚青但仍可一窥其锋锐的少年,这不是一柄待出鞘的剑,而是冰凉的滴着猩红鲜血的剑,是浑然天成的杀器。 西弗勒斯三言两语说完密室和日记本的往事,见斯黛垂着睫毛,若有所思,他喝了口咖啡,特意停下来等等看斯黛有没有话要说。 而斯黛陷入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有她在的地方就极少出现这样漫长的寂静时刻,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扶手上敲着。 大约过了一分钟,她的头脑风暴终于结束,思绪如同经历了一场潮汐般清明,她掀起眼皮,正对上西弗勒斯探索的目光,心知对方一直在等自己开口。 西弗勒斯急于知道更多线索,从他静默地小口啜着咖啡就能看出,他真的很急,急到愿意给斯黛时间慢慢整理思路。 这可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会这么干坐着等几个人? “让你失望了,我暂时没什么头绪。”斯黛的口气里听不到一点不好意思,她坦诚得很,“线索太少了,‘灵魂寄托在某个物件上,从而使自己不死’这种魔法很多,几乎任何一个国家揪出支魔法传承悠久一些的家族,或许都拥有这种“不死秘术”,只是她们都压箱底还没用而已。” 这种魔法的常见远超西弗勒斯的认知,他原本以为这是如何的讳莫如深,但斯黛却轻描淡写道它遍地都是。他像是从一个荒唐的狭隘世界中被捞出,如初生般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真相。 “这种事很常见?” “倒也算是稀罕事,但绝不是闻所未闻。”斯黛扬起手,一本书顺着她手臂挥舞的幅度,从书架上挤出来,落在西弗勒斯面前。 那是一本非常柔软,有着青色封皮的巴掌大的小书,西弗勒斯的手摸上翻开的书页中那篇浓重的墨迹(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触摸即可翻译的手指点读机魔法的存在),三个复杂的字符快速拆散,弯曲,组成了一个新的英文单词——“藏魂坛”。 他的手指与目光丝滑地览过纸张,读完了一个发生在中国的古老故事: 第16章 藏魂坛 1780年,欧洲的猎巫运动终于逐渐走向尾声,每日都要从恶毒的麻瓜手底下救人的欧洲女巫们早已疲惫于应对这三百年的荒谬,欧洲巫师界终于逐渐从麻瓜眼中消隐而去时。 在遥远中国,却刮着一股大兴妖术的风。 彼时正值清王朝稳固时期,又是国家富足,风调雨顺的一年。对平头百姓来说,不苛税不闹荒就是要烧香拜佛的好时代,天大的坏事似乎就剩下被地痞流氓找茬这一件。 在皇帝鞭长莫及的云贵地区,对中国巫师而言,眼下正是她们主导的时代,各民族有足够的自由与时间相互学习和传承,巫术正是生机勃勃的青春成长期。 若是遇到以权势压人、拿威作福的地头蛇,只要让巫师出手,便能轻飘飘废了他一条腿,在他喊娘哭爹地求饶说不敢再犯时,再“好心”地给他解咒。 即使遇上这种事,朝廷命官也不敢管,送钱陪笑着把巫师请走后,还得再罚一次狗仗人势的罪魁祸首。 那时的中国巫师,端的就是为所欲为的架子。 书里说的故事便是在贵州,有一个作恶如山的村霸,几乎所有人遇见他都惧形于色,仿佛是看见了一只正在扭动的狂暴巨兽,因为下一秒,他就会掏出尖刀刺穿某个人胸膛,或者扑上来劫走幼童或家禽。 他是最残暴的恶徒,终日与混乱和毁灭厮混,自从他和他的母亲搬来这个不出名的小村落后,村落几乎一日不得安宁。 当地的村民并非不是没想过反抗,她们报过官,村里所有人亲眼看着村霸被官兵绑走,又亲眼看着他被乱棍杖杀。 可不出五天,处刑他时留在地上的血都还没干,那个村霸不知如何又活了回来,还抢走了村东头书生家的小厮,掳回家继续施暴凌虐。 村民们还试过自发地组织几个青壮年,将村霸敲晕后,套上麻袋,绑了石头丢河里,结果还没过去几天,村霸依旧青天白日地出现在市集,大摇大摆地砸摊贩,吃霸王餐,浑然无事。 村民们叫苦不迭,当地官府判了又判,杀他的手段换了一批又一批,每次“死亡”后的村霸都会再次“复活”。 有人觉得纳闷,去寻找他的尸身想一探究竟,无论是捞出已经沉入河底的麻袋,还是挖开多人埋起的数米深坑,结果都是一无所获,原本该放置村霸尸身的地方空无一物。 村霸并非借尸还魂,而是实实在在的肉体不湮。 最后实在没辙,小小的县衙里没有能人可以收他,只能上报抚军。 抚军得知天底下竟有如此藐视皇威,装神弄鬼的恶徒,当即震怒,下令把村霸拉来斩首,他亲自防援(监督死刑,防止劫刑场或意外事件),又命人将身首分别抛得远远的。 可这仍是无用功,三天后村民们再次见到死而复生的村霸,只是这次他的脖颈间多了一条红线。 他就像是地狱孕育的野兽,不死不灭。 此后这个村庄便成了即使是白天依旧家家门窗紧闭的无声之地,村民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慎触了村霸的霉头。 直到某日,村霸的母亲抱着一个黑黢黢的坛子走进官府。 这个老妇骨瘦如柴,伤痕累累,衣服像是从泥巴地里掏出来的一般,浑臭肮脏,她怀里的罐子却十分干净,罐壁锃亮,还反着光。 她颤着手将坛子放在地上,含糊不清道:“这里面是逆子的魂魄。” 如果是换了别的地方,或许还会有人喊着“大胆贼妇,敢在公堂妖言惑众”,再把老妇拖下去。 但这是在风行妖符邪术的贵州,在场的官兵们听到“魂魄”两个字,再结合老妇怪异的模样和举止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他自小是个作奸犯科的孽障,也知道自己终有一日难逃天罚,不知从哪学来一身妖术,将自己的魂魄炼化后藏于坛中,就是这个藏魂坛。从今往后,只要坛子不毁,他的肉身被惩以如何极刑,也只需三日便能再次复活。” 老妇人的这番话说完,惊得众人瞠目结舌,若不是亲眼所见那村霸如何都不死,他们谁也不会相信老妇说的是实话。 有人追问:“那如何才能毁了这个坛子?” 老妇道:“把坛子砸碎,再用风吹散坛子中的魂魄,此后再杀那孽障,他便再也活不了了。” 于是官兵们立刻兵分两路,一半留下吹坛子,一半立刻去抓人。 村霸被抓时他正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他的宝贝坛子,此时再见官兵,他的脸唰地就白了,再也不见往日赴死的从容。 临刑前,他哭天抢地,尖叫着喊着母亲救他,可老妇却独自躲在角落,别开眼,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儿子。 这个村霸百死不坏的金身终于破了,他的尸体不再复活,再有人去偷看时,只会看见躯壳静静地腐烂,空空的眼睛直盯苍天,看起来也不过是万千凡人躯中的一具,终将被泥土吞噬。 读完这个故事后,西弗勒斯的脑子此时就像是他做的教案ppt,大量纷杂的场景一幕幕闪过,那些年如毒虫般饕食着他的困惑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触手可及的真相直击灵魂。 “藏魂坛可以不是坛子,也可能不止一个。” 他缓缓地开口。 斯黛点头,她一点没察觉旁边的人此时内心活动有多惊涛骇浪:“尽管这类魔法万变不离其宗,但我们还是得搞清黑魔头用的是具体哪一种方法。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他的‘坛子’又有哪些?不然不可能杀死他。那本日记一定是他的‘坛子’之一。——继续,得知道更多线索才能做判断。” 第17章 西弗勒斯之死 西弗勒斯简明扼要地概括着后面的故事,对之后发生的布莱克越狱和哈利波特胡来等事件,他没有丝毫耐心去详细陈述。 尽管他已经浓缩了大部分他认为无足轻重的细节,但其曲折离奇的程度还是让斯黛暗下称奇: 生活到底能有多魔幻,果然是连最精妙的小说家都难以创造,因为它的发展永远不会受想象力的条条框框所局限。 斯黛极少主动打断西弗勒斯的话,有时会在西弗勒斯刻意停顿时,斯黛对局中人或英明或愚蠢的行为发出由衷的感叹;或是两人讨论一两个模棱两可,未被解释清楚的细节。 这些细节通常会被西弗勒斯延伸出又一个漫长的故事,但偶尔也是西弗勒斯不知道(也可能是不想说)的事。 直到听见西弗勒斯谈到他自己的死亡,斯黛始料未及地失声惊呼: “等等,是纳吉尼杀死的你?” 她的震撼并不全来自于西弗勒斯的死讯来得太快,虽然西弗勒斯讲故事时并没强调时间,但斯黛一直不断地在脑海中梳理时间线。 她像是一名熟练的纺织工人,归纳着每一条线的走向,她知道西弗勒斯即将迎来死亡,但却没想到会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她一直以为西弗勒斯会死于战场之中,而不是无人问津的角落。 更令人费解的是,黑魔头杀西弗勒斯并非是自己动手。 斯黛开始思考:或许可以解释为黑魔头抬起魔杖的那一瞬间,西弗勒斯确实想要自卫,他虚晃一枪令西弗勒斯放下戒备,从而让纳吉尼给予致命一击……? 不,黑魔头的目的是夺走老魔杖,若不是为此,他绝不会杀死西弗勒斯,这对他而言无疑是自断一臂。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假借纳吉尼之口呢? 或许在伏地魔认知里,杀死上一任主人并不能获得老魔杖的所有权。他要如何保证这次一定可以获得老魔杖? 等等,邓布利多难道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吗? “……黑魔头认为接骨木魔杖的主人是你,邓布利多教授知道黑魔头会认为接骨木魔杖的主人是你,所以——邓布利多教授算到了你一定会被黑魔头弄死!?” 斯黛机关枪般的快速推演,她的思绪像是一个高速旋转的仓鼠跑轮,而她本人就是奋力奔跑的那只仓鼠。 可怕的想法一旦诞生就如何也难以熄灭,斯黛倒抽一口凉气,惊惧地望向不动如山的当事人西弗勒斯: “他策划了一场自杀和一场谋杀,这就是你不信任他的原因,对吗?” 西弗勒斯依旧交叠着手坐着,一壶咖啡喝空后他便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再变过,因为斯黛冒昧地胡乱猜疑,他眉间压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厉声否认道:“我并没有不信任阿不思。” “……好。”斯黛直起本来斜在椅子扶手上的身子,眼珠不断地左右来回滑动,思索着缓缓道,“他只是在赌,赌你活得够久,赌一切发生没有那么快,但是很遗憾,他赌错了,一切好像都滑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斯黛好像明白了邓布利多的用意:从邓布利多教授知道自己死期的那一刻,便开始布置棋局的收尾,他选择将注定艰涩的重任留给西弗勒斯。 “然后呢,你临死前向哈利传达了他的使命?他怎么会相信你?在你的口中,你们几乎不共戴天。” “我给了他我的记忆。他向来只听邓布利多的。”西弗勒斯平静地说,“之后我变成了灵魂被限制在尖叫棚屋,直到听见有人在欢呼黑魔王已死。” 西弗勒斯把死后的故事一带而过。 经过一晚上的故事会,斯黛基本已经摸清了西弗勒斯的叙事习惯,有些事可以追问几句,但有些事不能刨根问底。 比如说这句“向来只听邓布利多的”,明显就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掩饰。 斯黛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自然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追问,而是开始在意别的,她没忘记西弗勒斯讲故事的初衷是为了找到伏地魔的秘密。 故事讲完了,要开始干活了。 随着斯黛如同指挥家般悠然的手势,数本书从不同书架中抽身而出,它们在空中列成一座虹桥。 斯黛的指尖遥遥指向第一本书,书页乖巧地开始唰唰翻动,并跟随着斯黛的指令时快时慢,第二本,第三本……书籍自己孔雀开屏远比人去手动翻页要方便快捷得多。 这是一种简单却有效的检索魔法,西弗勒斯暗自把斯黛的手势记下,决定之后自己好好研究一下,毕竟它看起来太实用了。 此时的斯黛眸光深沉,她没有在施法的另一只手又是捋头发,又是抠衣摆的,无所事事却也十分焦虑地忙碌着。 黑魔头会选择的什么样的复生魔法呢?已知的信息是它远比藏魂坛更高深,黑魔头的魂魄甚至可以吸食像韦斯莱小姐那样弱小巫师的能量,来补足自己,甚至他将灵魂分裂…… 可以分裂灵魂,这个范围就很小了。 若是说永生是一门无数人前仆后继去钻研的巫术,才会引申出那么多分支和流派;那么自残魂魄这种事在大部分的地区,都是闻所未闻的禁忌,极少有强大的巫师会去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亏本生意。 “唔,日记本里是十六岁的他,我们可以从日记本入手…… 我算算,那会应该是1942年,他能接触到的…… 你之前说过他背后并没有魔法家族的支撑,我们假设他的一切知识来源于霍格沃茨。霍格沃茨会藏有哪些线索呢,图书馆?老师?我猜大部分都是欧洲地区的魔法…… 《黑魔法启示》、《与死亡共舞》、《尖端黑魔法秘密》……” 她在翻到其中一本书时忽然停止翻阅,初见萎靡的精神随之一振,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又重新亮起火花,她骄傲地笑了起来: “哈!我猜我们找到了。” 斯黛一扬手,将漂浮在半空的《尖端黑魔法秘密》送到西弗勒斯的眼前,入目俨然便是制作与摧毁魂器的详细介绍。 “是魂器!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黑魔头一定要让纳吉尼杀你,而邓布利多一定要让纳吉尼死。你看,魂器和其他藏匿灵魂的魔法不同,它可以是活物,也可以是死物。” 第18章 魂器 这是一本褐色皮面的大部头书,封面印着水波般的紫色花纹,装帧普通,平平无奇,可一旦翻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恶魔的低语也不过如此。 整本书几乎离不开暴虐和杀戮,与其说是尖端黑魔法秘密,不如说是杀人魔法大全。 西弗勒斯呼吸一滞,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在霍格沃茨的禁书区见过这本书。 不过因为此书的作者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加上它本身又厚又重,所以一直被放在角落吃灰,几乎不会有人会提起心情去读它。 ——除了伏地魔和斯黛,截然不同的二人在阅读这方面倒是惊人的一致,就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吃书怪物。 眼看困扰自己半生的谜团就这样被解开,除了扑面而来的不真实感外,西弗勒斯心头还涌起一阵许久未有过的酸意。 为什么他那么多次在图书馆与这本书擦肩而过,都没想过要去翻开它?他无数次与谜底只有咫尺距离。 “日记本,纳吉尼,带诅咒的戒指,莱斯特兰奇金库里的某样东西。”斯黛没有注意到西弗勒斯的走神,正数着已知的魂器,“他的灵魂起码已经裂成了五瓣,怪不得到后来会变得那么疯,任何人把自己的灵魂当西瓜一样切开再分出去,状态都不会比他要好。——不过按照邓布利多的想法,哈利波特或许也算得上是一个魂器?” 斯黛一撇嘴,看得出来她并不认同邓布利多的想法,她将书页上的某一处指给西弗勒斯看,那里写着魂器的封印须知。 她又看向西弗勒斯,挑起眉头,露出一副“不必再多说,你一定心领神会”的表情。 斯黛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太多口舌就可以快速达成一致,如果她们在一起说了很多话,那一定是在辩论,而在通常情况下,还是斯黛引起的辩论。 西弗勒斯扫过斯黛给他指出的重点: 书中提到,魂器的制作分为两大步骤,第一步,用谋杀来使魂器分裂;第二步,施咒封印魂器:这一过程需要献祭出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将它连同被分裂的灵魂碎片一同封印进选中的容器内,并在念咒时怀抱着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取长生的满腔执着。 只有这样,灵魂才完全封印在器皿中,算是彻底地完成了魂器制作。 而献祭的这个身体部分并没有限制,就算是一根头发丝一块指甲片都可以,不过当然了,割舍的越多,魂器也就越强大,越容易产生自我意识。 拿目前所知的伏地魔的第一个魂器,日记本来举例:它远比普通的魂器更为强大,或许伏地魔制作它时,相当慷慨地分出去了不少的灵魂和身上的某些零件。 与之相反的是,伏地魔在无意间创造哈利波特这个“魂器”时,他只完成了第一步。 这么看来,从理论上来说,哈利体内的灵魂碎片是能剔除的,他不是非死路一条,邓布利多以此断定哈利波特必须赴死未免有些武断。 “我觉得邓布利多教授太坚信预言了。”斯黛嘀咕道,她认为邓布利多有些过于想顺应预言,而对许多事情没有进一步争取。 好,邓布利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但如果是她,她一定会争取试试:各个方向都努力一下嘛,也不损失什么。 尽管西弗勒斯知道这一点,他不确定“一件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都无法做到的事”是否真的能够实现,但当他看见少年眼中兴奋又无畏的光芒时,西弗勒斯将尖刻的讽刺吞回肚里。 他不想看起来比一个小孩子更畏畏缩缩,他更不觉得自己的魔法天赋比邓布利多差太多,而他又如此年轻。 某些角度来说,分院帽也没做错选择,斯莱特林的傲慢在西弗勒斯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斯黛又懒回成一只无脊椎动物,软在沙发里,慢悠悠道:“我们可以把小哈利带回庄园,好好研究一下那片灵魂,那玩意已经在他脑子里扒了九年,再晚点没准真没机会取出来了。” 西弗勒斯蹙起眉,反对:“他不能看到我。” 西弗勒斯是留在伏地魔身边的一级警备地雷,非必要关头绝不能暴露,万一在她们研究灵魂碎片时,伏地魔借哈利的眼睛看见了西弗勒斯……想想就觉得可怖,这风险太大了。 斯黛耸耸肩,反而不以为意:“复方汤剂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 次日。 斯黛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前一天晚上西弗勒斯死活要关上的挡光板,然后她在二楼找到西弗勒斯,见他还在研究那瓶紫色毒药。 “你在做什么,西弗勒斯?” “你应该称呼我先生,或者教授。” “我已经毕业了。”斯黛耸耸肩,“而且我认为我们关系进展得还不错,可以直呼名字。” “如果我没记错,海克森,昨天我刚把你从二楼丢下去。” “但随后我们就敞开了心扉。”斯黛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绕弯,“——这瓶药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它或许可以用来消灭魂器。”西弗勒斯一边说,一边在羊皮纸上记录称量数据。 虽说蛇怪的毒液和格兰芬多的宝剑都可以摧毁魂器。 但蛇怪要哈利波特入学了才能打开密室(除非他能找到第二个蛇佬腔),而格兰芬多的宝剑他也没办法拿到(除非他当上校长),那么就必须找到其他的可以摧毁魂器的东西,必须是一种强大的难以破解的魔法。 “你真是个天才。”斯黛又一次感叹道,“如果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你安静。” 斯黛扬了扬眉毛,好,男人年近三十脾气臭点也是常态了。 第19章 更迭仪式 斯黛给谭雅寄去了一封基本全是废话的信(保佑这只可怜的猫头鹰能顺利飞到英国),又抓着奈丁和庄园里其她孩子问东问西。上个圣诞假她就没回庄园,一年未见的“小朋友”们一个二个的个子蹿得比她还高。 中午斯黛也没留在玻璃房,她想起自己和妈妈快一年都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于是在跟奈丁打好招呼后,大咧咧地直接幻影移形至黎奥尼的客厅。 而黎奥尼对斯黛这种几近无礼的闯入只翻个白眼表达不悦,她手头还有一堆生病时攒下的工作没完成,没空在这方面跟斯黛多费口舌。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很紧急: 黎奥尼在上次和斯黛的见面时,就发现女儿左手手背上的图样消失了。 那是一枚金色的空心圈,代表海克森家族所传承的“复活”能力,通常情况下只有海克森血脉的人才能看见它,而图样的消失代表斯黛失去了这项传承。 聪明如黎奥尼,她立刻猜到斯黛都做了什么,难免有些侥幸:因果有轮回,感谢小母神庇护。 和斯黛一样,黎奥尼的左手手背同样有一枚金色图样,是一枚菱形格子,意味着对诅咒的免疫。 诅咒属于黑魔咒之一,除此之外还有恶咒和毒咒,而诅咒是其中最邪恶的一种,最众所周知的诅咒是三大不可饶恕咒,对诅咒免疫自然意味着三大不可饶恕咒对此人无效。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想加害黎奥尼只能通过下毒这种办法,因为从魔咒的角度上而言,她几乎拥有不死之身。 直到用餐时,黎奥尼才从工作中抽出身,终于有时间谈论这件事。 她不愿干涉斯黛的任何选择,只道:“希望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斯黛西。” “我们确实太久没见了,”斯黛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满脸都是无所谓,“如果你还了解我,就知道我不擅长深思熟虑。” 黎奥尼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我知道你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等会我希望你能邀请斯内普先生,来当我们更迭仪式的见证人。” “好的,我觊觎你的小菱格很久了,妈妈。” 斯黛或许心里有过一丝不忍,不过她并没留意,擦擦嘴拍拍屁股便跟着一声爆鸣声消失了。 …… “海克森传承更迭仪式见证人?”西弗勒斯复述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 “没错,斯内普先生,您是个非常合适的巫师人选,我们不必向第三个人透露海克森家族的私事。”黎奥尼将桌上那个精美的盒子递向西弗勒斯,“这是谢礼。” 西弗勒斯打开盒子,放在最上面的就是一根毒角兽的角,它被妥善地安置在玻璃瓶内,这可不是便宜货。 他的眉梢几乎不可察地挑起,欣然接受了这份不薄的礼品:“乐意为您效劳,海克森夫人。” “如果您不介意,我们之后可以以名相称。”黎奥尼笑道。 ——海克森她们一家是不是对以名相称有什么执念? 西弗勒斯腹诽,当然他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颇为倨傲地微微颔首。 海克森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女巫家族,她们很难受孕,也只会生下女巫。她们并不在意纯血还是混血,只要母亲是女巫,那么女巫的能力就会流传下去。 大部分女巫最后都会选择之后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因为没有父亲,这个家族一度被侮辱成“荡妇”的姓氏。 这个家族的婴儿一出生便拥有被小母神祝福的传承,她们的左手隐藏着外人看不见的传承符文,而不同的符文对应着不同的祝福。 斯黛出生时左手的空心圈是非常独特的存在,按理来说图形越是简单,代表祝福越是古老,但黎奥尼往上翻了不知道几代的姥姥的记录,都没有找到相对应的符文记载。 最后只能带着斯黛风尘仆仆地回到老家小母海,寻访了五个百岁女巫,又是求神又是问灵,这才弄明白了空心圈意味着“复活”。 而接下来要进行的更迭仪式则是将两个海克森女巫的能力进行互换。这个仪式在每个女巫一生中只能进行两次,按照祖辈们的传统,她们会用更迭的方式将最强的能力保留下来。 一般情况下每个母亲会在生育女儿后,会直接进行更迭,更迭时需要有一个第三方巫师见证。但若是出现斯黛这种“一次性”能力,母亲们则会选择在女儿用掉自己的能力后再进行更迭。 尽管这样做,母亲将不再拥有被祝福的传承,但她们依旧会如此选择,才能保证薪火不息。 斯黛和黎奥尼盘腿对坐着,开始吟唱着西弗勒斯陌生的旋律: 新空云裂,万涧落水。 繁枝重条,百兽长啸。 天地眷之,小母神临。 泱泱百口,自东临海。 见女从母,哺万生兴。 …… 她们同时相互在脸上点绘着金色,一遍又一遍描绘着河流与倒三角,但脸庞依旧平整干燥,似乎多余的颜料都被皮肤所吸食。 大约五分钟后,母女二人终于停止歌唱和绘画。 西弗勒斯看不见的是,黎奥尼的左手变得光洁,而斯黛的左手上,金色的菱格在闪闪发光。 “比我想得要顺利多了,”黎奥尼站起身,如释重负,“你好像有种屏蔽情绪的能力,西弗勒斯,让我保持了整场仪式的心无旁骛。” “不用客气,我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西弗勒斯说的是实话,他只是在这站了五分钟,什么也没干。 他看见斯黛正端详着她自己的左手手背,西弗勒斯看不见上面有什么异样,但他读出斯黛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像是在凝视着什么宝藏。 第20章 大脑封闭术 见西弗勒斯又有了忘却凡事埋头研究的迹象,于是在他和斯黛前脚刚离开玻璃房时,后脚奈丁就急忙关上玻璃房的权限,给两个幻影移形回来的人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她们只能在庄园里闲逛,但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总是无法避免地发生口角。 “有一种关心叫做奈丁觉得你该休息了。”斯黛幽幽地抱怨,她有种殃及池鱼的无辜,“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找魂器?” “你不可以去。” 斯黛大惊失色:“为什么我不能去?” “因为你的脑子像个筛子一样,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用吐真剂或者摄神取念把你所有的想法扒光,我不想被你害死。” “我可以学大脑封闭术!”斯黛立刻想到邓布利多当初给哈利出的主意,她以前也听说过大脑封闭术,但确实从未涉猎过,因为天生坦荡,故对这类东西一直兴趣不大,“如果你觉得必要的话,我一定百分百配合。” 西弗勒斯看着斯黛这个样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总觉得她有些吊儿郎当:“不要扭曲我的意思。你可以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留在非洲,留在这个庄园里,不踏足英国,远远地看完这出戏。” “你所谓的那个曾经做过的人不是我,西弗勒斯。”斯黛撇了撇嘴,开始嘟囔,“留在这里?怎么可能,这里有我的母亲,她一向不赞同我卷进麻瓜的纠纷,即使她自己总这么做。” “那就去别的地方,继续你的环游世界冒险。你炸死了黑魔王寄居的一具肉身,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一旦在英国露面,等他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吊起来处决了。” “那我们就更要快点出发,不给他回来的机会。拜托,你要做的事很危险不是吗?你用得到我的,我可以帮上大忙,我们谁也不希望战争降临,对吗?”斯黛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并不是在谈论什么危险的战争,而是要去参加一个圣诞节晚会。 “学习大脑封闭术需要我进入到你的脑子里面去。”西弗勒斯威胁道。 “不用说得那么吓人,而且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小秘密。” …… 又是长达近一个小时的争论,或许也和西弗勒斯有意无意地放水有点关系,他又一次被斯黛“说服”,固然他内心还在闹别扭,但斯黛“有理有据”到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拒绝。 不知道这个女巫哪里来的这么强的辩论欲,总是要在每一次的口角中占了上风才满意。 实际上,在西弗勒斯没有放海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辩得过他,他狡猾又专横的话术是从那群不要脸也不要命的食死徒堆里磨炼出来的,话不漏风是双面间谍的必修课。 但每次被斯黛噎回去的同样也是真实的他,是尚存希冀的私心让他有所松动。 “我只会教你一个礼拜,如果你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那我就乖乖待在庄园里!”斯黛抢答。 西弗勒斯不置可否,估算着玻璃房的门禁差不多到时间了,便独自幻影移形到玻璃房继续他的紫雾研究——紫雾是他给那瓶紫色毒药取的名字。 直到晚饭后,两人开始第一次的大脑封闭术学习。 西弗勒斯问:“书上的理论弄明白了吗?” 斯黛信心满满:“已经预习过了!” 西弗勒斯没等她再说下一句话。 “——摄神取念!” 毫无征兆地突然发难让斯黛有些措手不及,她猛然掉进回忆的深渊: 五岁时,黎奥尼给她讲侠义女巫惩奸除恶的故事……七岁时,她第一次目睹麻瓜的战火,在荒芜的黄沙里看见了残肢断臂……十一岁,她收到了瓦加度魔法学校梦境使者送来的花纹石头…… 画面闪烁得太快,斯黛才反应过来要抵抗西弗勒斯的入侵,她立刻集中心神,像是往常使用无杖无声咒时那样,保持着坚定和专注,这对她来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毕竟在瓦加度,拥有精美魔杖的巫师反而是少数,许多学生都用着自制的木头棍子,大多数时候还不如无杖施法。 她从回忆中苏醒,看见西弗勒斯依旧端坐在椅子上。 “和我教过的蠢货比,你还算出色。”西弗勒斯冷冷地说,光听语气的话完全不觉得这是夸赞。 但斯黛拥有着超常的自信心,她得意的翘起嘴角:“我觉得我掌握窍门了,我们再试试。” “清空杂念,准备好——摄神取念!” 西弗勒斯看见一头巨象和一头客迈拉兽在草原上奔腾,身后有三个巫师在朝她们丢咒语,但很快,他就被记忆的主人弹了出来。 这是她前几天和赛普图珍特的冒险,虽然没和西弗勒斯细说过,但西弗勒斯还是认出来了。 “你的阿尼玛格斯登记了吗?”西弗勒斯的问题着实让斯黛没有想到。 “非洲的魔法部才不管这些,如果每个阿尼玛格斯都要登记的话,那不如直接把瓦加度每年的三年级学生名单复制一遍。” 瓦加度的学生大多都极为擅长变形术和天文学,斯黛的天文学学得不咋样,但是变形术一直非常拿手。 西弗勒斯对此有所耳闻:“我们继续——摄神取念!” 这一次西弗勒斯看见斯黛在他的魔药课上把一只蟾蜍丢进了他的坩埚里,发生了一起爆炸…… 西弗勒斯惊讶地望向斯黛,后者又挽起了她那标志性的得意笑容:“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天赋?” 她无师自通地制造了一段假的回忆给西弗勒斯看。 “保持无感的状态对我来说不那么容易,我感觉编造假的回忆似乎更简单一些。” “说明你是个天生的撒谎精。”西弗勒斯冷声,“不要自作聪明,你那假的记忆简直漏洞百出,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坐在教室第一排,魔药课也从来没有过三个学院的学生混在一起上课的情况。” “好,可以改进,但不是完全无效,对吗?” 西弗勒斯顿了顿:“你可以将真实的记忆拼接成不同的故事。” “有道理!我们再试试!” “摄神取念。” 斯黛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将大脑封闭术学得很好的巫师,她很难完全达到不去体会,不去思考,不去感受的状态,但她有个很少见的天赋,她的谎言圆滑果断,编造假的记忆对她来说像是一个五十年老渔民织网般熟练。 “你到底有多爱撒谎?”西弗勒斯忍不住问道。 “天地良心,我从小到大撒谎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如果不是学这个,我都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样的天赋。” 在月光下,他们不出意外地熬了半宿。 第21章 杯测会 第二天一早奈丁来送饭时挡光板还没拉起,整个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奈丁生气地叹了口气。 ——定点熄灯也没办法强制这两个熬夜爱好者睡觉。 她将早餐放在玄关处的台上后,从口袋翻出一个小巧的手电。 “啪嗒。” 一大块暖黄色的光芒应声跳出,跟随着奈丁的行动在墙壁和地板上游移。 它照见斯黛正埋在三个米白色大方枕里熟睡,手里还无力地捻着一张字迹潦草的手稿,同样的手稿在地上散落了一堆。薄薄的毯子一半拖在地上,另一半虚挂在她腰间。 奈丁给斯黛盖好毯子,将手稿一张张捡起,捋平整后放在床边茶几上。 做完这些奈丁又去看西弗勒斯,自从斯黛回庄园后,西弗勒斯便把自己的床搬去了二楼。 在茂密的绿植中,能看见青年的手臂搭在额前,挡住眼睛,灰色睡衣和灰色沙发几乎融为一体,只露出黑色的头发和紧抿着嘴唇的下巴,这是一张睡着时都不忘记绷着的脸。 奈丁悄悄关上手电筒,不想打扰睡梦中的二人,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 等她中午再来的时候,西弗勒斯依旧待在二楼,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留下的早餐,正在配制紫雾的升级版魔药。 而斯黛刚刚睡醒,奈丁督促着她洗漱后,她才在用餐过程中逐渐清醒过来。餐后的下午,斯黛又缠着西弗勒斯继续练习大脑封闭术。 到了晚餐时间,奈丁催了三遍吃饭,两人才在餐桌边坐下,忍耐一天的奈丁终于忍不住开始说教: “你们真的应该休息一下,小姐!斯内普先生之前良好的劳逸结合已经保持了很久,你们不能这样废寝忘食!” “小母神在上,奈丁,才四个小时,和废寝忘食完全不沾边。”斯黛将一大块牛肉吞了下去,长时间的魔力消耗让她格外饥饿。 西弗勒斯慢条斯理地吃着奶酪玉米面包,全然不参与两人的拌嘴,今天对斯黛的教学让他自己同样受益匪浅。 他发现在摄神取念的过程中,同时施展混淆咒,可以有效打断对方意欲编织的谎言,前提是对方全无防备。 不过在西弗勒斯和斯黛不公开这项发现之前,有谁会在被摄神取念的情况下防备混淆咒呢? 通常情况下,极少有人会愿意完全向另一个人敞开自己的记忆大门,因此大脑封闭术和摄神取念这两个咒语在被发明出来后一直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更进与完善。 毕竟就算是天赋异禀的大脑封闭术大师也需要用实践来摸索,一切魔法都是如此。 西弗勒斯也并不在意自己的记忆在这一下午中被斯黛探去一二。 一是因为那些基本都是西弗勒斯最表层的琐事记忆,根本不足挂齿;二是…… 那个女巫真的完全没有表现出对他的过去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心,甚至相比起刺探秘密,她甚至更在意西弗勒斯怎么会失误。 “你们今天晚上必须休息一会,我要关闭玻璃房的权限,小姐,晚上庄园会开一个内部的杯测会,我希望在那里看见你们。” “大晚上的搞杯测,你们怎么想的?”斯黛嫌弃地皱起鼻子,麻瓜现在开始流行大晚上喝咖啡了吗? 奈丁没好气地收拾着餐具,餐叉碰到餐盘发出凌乱地叮铃声:“自从夫人制作出能快速分解咖啡因的药剂后,内部杯测会就一直是晚上开,你到底是多久没有参加过了,小·姐?” “管家的权利真是至高无上,对不对,西弗勒斯?” “不如说是奈丁小姐金口玉言。”西弗勒斯礼貌嘲讽。 奈丁招架不住两个人的联手阴阳,涨红着脸把他们赶出房间。 弥诺丝庄园说到底是个咖啡庄园,她们除了种植咖啡,处理生豆之外还是要做生意的,黎奥尼每天忙成风火轮的工作基本都来自咖啡豆的外销,而定期举行内部杯测会,品鉴每一批产品则是咖农们的一项重要工作。 杯测会将在山脚的一处平层圆厅举办,这儿除了办杯测,通常还会用作接待大顾客,故圆厅的装潢很是清丽高雅。 斯黛在这个环境里更加如鱼得水,杯测会还未开始时,她便像只花蝴蝶四处打招呼和帮忙,还提出了哪张桌子换个方向摆更好等“建设性意见”。 而西弗勒斯从没来过这儿,他在这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像是误闯进一群穿着扎染花布的女人堆里的大黑蛾子,不过因为他时不时会在庄园内走动——多数情况是被奈丁赶出房间于是换个地方继续看书——庄园里的女人们不少都认识他。 杯测会开始时四处乱窜的斯黛总算回到了西弗勒斯身边,顺便递给他一支银勺和一杯水。 圆厅中央摆着一张半久胡桃木长桌,上面并排摆放了两列白色陶瓷杯,共计十余个,每只瓷杯旁的小卡片上标注着咖啡豆的不同批次。一名健壮妇女正在一边介绍批次差异,一边逐个给瓷杯注水。 在西弗勒斯眼里这段等待的时间冗长而又无趣,但斯黛始终在饶有兴致地招呼他。 “你闻闻这一杯,我觉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杯,是非常浓郁的白色花香和柠檬香气。” 西弗勒斯给面子地闻了一下,他确实能闻到一股明显的花果香,但他无法理解斯黛口中的“白色花香”是什么意思。 之后斯黛又兴致盎然地拉着西弗勒斯去品尝一杯被她标注“玫瑰花和苹果风味”的咖啡液。 西弗勒斯学着斯黛的样子大声啜吸了一口,果汁一般的酸质在他的口腔中雾化,斯黛瞪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反馈,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认真道:“有一点荔枝的甜味。” 斯黛惊喜:“没错,我也觉得,荔枝的回甘,你真的是第一次杯测吗?要我说,你简直天赋异禀!或许这就是魔药学教授的血脉压制?” 大多数时候,西弗勒斯对夸奖还是很受用的。 第22章 教学失误 未来的一周,西弗勒斯和斯黛依旧会在一起研究紫雾药剂和大脑封闭术,更多时候斯黛会出门。 她出门要干的事那可多了:帮西弗勒斯去找庄园里没有的魔药材料;打听伏地魔曾经叱咤欧洲的小故事;又或者是单纯地玩,她还要和瓦加度曾经的同窗们一起打魁地奇和聚会呢。 期间好友谭雅的信连同着之前斯黛“失联”时未送到的信也一起送达她手上,大多数信件斯黛是看眼寄信人的名字就直接丢了,只有很少的信会被她拆开读,至于回信那就更少。 如果巫师界也有黑名单,那斯黛一定是那种会把名单拉满的人。 谭雅的来信中说到她的目标是在日本的魔法所任职西方魔法史教师,不过为此她得通过好几门日本魔法部的教师资格考试,如今她已经在日本住下,随时欢迎斯黛去找她玩。 如果是以前,斯黛会在读到这封信的下一秒就收拾东西,第一时间冲到好友家门口庆祝她的乔迁之喜,但今非昔比,写完回信的斯黛还要继续上课。 不过并不是上大脑封闭术的课。 起初西弗勒斯的计划仅仅是让斯黛管好自己的脑子,在记忆的大门口多上几道锁就够用了,他没指望斯黛能在邓布利多或是伏地魔这样的顶尖摄神取念大师手里撑过太多回合。 但斯黛的学习进度远比西弗勒斯想得要快,甚至整个教学过程也让他觉得舒畅无比。 她们通常是晚饭后上课,课前斯黛就会把所有她能找到的,以及西弗勒斯上节课提到的书全部吸收,几乎不会有任何理论上的问题,需要西弗勒斯再去浪费时间多费口舌。 课中斯黛举一反三的速度也奇快,在一些时候她能比西弗勒斯更快地找到适合自己的突破口。 西弗勒斯第一次觉得当老师这么轻松:以前他面对的都是什么样的一群怎么学都学不会的歪瓜裂枣? ——大概就是“应该去科研界发光发热的博导纡尊降贵教小学生后开始日渐暴躁,终于碰到和他一样天才的学生”即视感。 他已经两天没有抓到她脑子里谎言的马脚了,于是在斯黛借来母亲的冥想盆后,出于见猎心喜地的惜才之心,西弗勒斯决定顺带把摄神取念一起教给她。 而斯黛也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一些关于魂器的故事,或许她能发现自己疏漏的线索。 在西弗勒斯眼中,斯黛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从来不会去过问他每次藏起来的记忆是什么,她善意地尊重西弗勒斯的边界,没有冒然且愚蠢的玩笑和好奇心。 面对老师额外地授课,斯黛既没有十分期待,却也不扫兴,依旧给十足的面子把预习功课做周全了,并不像在学校糊弄不爱上的课那样敷衍了事。 是的,就是敷衍了事,西弗勒斯曾经问起她在学校时为什么魔药课学得那么平平无奇,斯黛的回答是:“因为兴趣不大。” 斯黛认为,如果每节课都要学好需要花费她很多精力,但她可没有那么多功夫。 她要打魁地奇,要练习魔咒,要看课外书,没事还要出去逛一逛伦敦,谭雅更是见缝插针就抓着她巡逻,霍格沃茨的休息时长本来就短得可怜,哪来那么多时间给魔药课呢! 西弗勒斯不爽,但他不屑和斯黛辩驳这种小事。 “现在,看着我的眼睛,集中注意力,在保持你自己‘没有感知’的状态下,来探索我的记忆。” 西弗勒斯再次简短强调摄神取念的重点,便坐在椅子上静默地注视着斯黛,等待可能完全无法到来的大脑入侵。 说无法到来是因为斯黛依旧很难做到所谓的没有感知,她可以很轻松地让情绪流失,但总要费很大功夫才能将思绪排尽。 这已经是她们尝试的不知第几次了,每一场对视都以失败告终,斯黛竭尽全力想要窥见那双黑漆漆的,如同无尽长廊般的眼睛将会通往何处,但她连眼睫毛都在使劲却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西弗勒斯看着那双波澜不惊的金色眸子,心血来潮决定在此时忽然用摄神取念,杀她个措手不及。 可与此同时,因为西弗勒斯的一时分神,斯黛也成功用出摄神取念。 她们彼此都惊喜于自己的成功,却没能更进一步走入记忆宫殿,紧接着,她们同时陷入一段奇妙的眩晕,心脏仿佛在短促地波动着。 ——西弗勒斯? ——……什么? ——我好像能听见你的声音?! 这是仅仅维持了几秒钟的短暂联结。 在那一瞬间他们好像同时进入了对方的脑子,头皮延伸至脖颈仿佛被小闪电拂过,大脑皮层炸开了锅。 联结断开后两人都久久未能回过神,那是种像是泪水一般奇异的强烈信号,乍然上涌的一股暖意恍若短暂的电击。 最后还是斯黛先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现象?” 西弗勒斯心有余悸地缓缓摇头:“没有遇到过。” “好神奇,像是我们能够在大脑里面交流。”斯黛的手抚上心脏的位置,那里还跳得厉害。 上一次这样的感觉还是在一次魁地奇比赛:当时她刚完成一段高速垂直俯冲,并在紧要关头把即将正中自家追球手的游走球击出。 那个瞬间,她心有余悸地对上追球手闪烁的目光,失重感,颠簸感,重获宝物的刺激与喜悦,满满当当地一并塞进小小的心脏内。 斯黛喃喃道:“是大脑的什么保护机制吗?” “应该是同时摄神取念造成的影响。” “你刚刚也用了摄神取念?……怪不得呢。”斯黛又热切起来,这种情况太奇妙了,“要不要再试一次,看看能不能重现?” 相比斯黛跃跃欲试,西弗勒斯退却了,细细密密的恐惧爬上了他的心脏:“……不,我去查一下,我应该对这个有印象。” 他在撒谎。 斯黛眨眨眼,装作浑然不知:“好,那我们继续吗,还是……” 第23章 启程 “对我用摄神取念对你来说太难,先搁置。”西弗勒斯草草回避开斯黛的视线,他的眉间又填几道深重的壑印,挤压得连同声音都有些发闷地开口道,“紫雾的液态已经可以维持稳定地产出,我们今晚就动身。” 和西弗勒斯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中,这样生硬地转移话题早就不止一次,斯黛狐疑地歪头注视男人片刻。 尽管心里对西弗勒斯没有“科研精神”有些不甘,但还是选择牵强地接受对方的不对劲。 “那我去和妈妈打个招呼,再收拾一下。” 她似乎有些扫兴,但没等西弗勒斯再说什么,刚才坐着的椅子立刻变得空荡荡,只留下一声轻轻的爆鸣。 …… 如今黎奥尼的身体已经大好,便又恢复她神出鬼没的日常。 她并不是每天都在庄园里和一堆文件埋头较劲,事实上,在身体可以支撑的情况下,黎奥尼要出门办事的情况更多。 而今天的她不知是去谈咖啡豆外销的生意,还是掺和进了麻瓜间的纷争——大概率是后者,毕竟埃塞俄比亚这几年小灾大祸不断,一点没消停——总之斯黛并没在庄园里找到她。 她只能托管家帮忙留个口信。 弥诺丝庄园的管家慕纳·苔丝斐有着和庄园主人雷同的日程表,两人都是若出一辙的忙碌。 慕纳掌管着一整个庄园的事务,这块土地上的虫鱼鸟兽花草树木有任何异样,都得经她眼睛过一遍。 此时她正在研究最近半年的财政报表,跌宕起伏的曲线令人头疼,直到斯黛蹦蹦跳跳地找来时,心情才跟着对方欢快的语调一起飞扬起来。 外人眼中严苛古板的老管家只有在面对这个被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时,钢筋般的脾气才会变得柔润。 “夫人昨天还跟我说你肯定待不了多久又要往外面跑,知道了知道了,一定要注意安全。”管家对这对母女的外出早已见怪不怪,但得知西弗勒斯也会陪同时,反而有些诧异,她透过厚厚的玻璃镜片端量着斯黛的脸色,踌躇道,“斯内普先生也要一起离开吗?这倒是要通知夫人一声。” 慕纳有些不放心。 年轻的小姑娘和年长的男教授一同出门……多么危险! 如果是黎奥尼她不会放在心上,她甚至对两人目前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没有任何看法,即使慕纳不止一次地提出,庄园还有很多客房。 就像是现在,慕纳认为这种“权利结构下不平等”的关系对斯黛而言十分不利,她生怕两人会节外生枝。 老天,谁知道这个斯内普教授是什么样的人!她光是听奈丁的描述就觉得那是个古怪的家伙! 平时留在庄园时倒无所谓,毕竟在自家的地盘,眼皮底下面,怎么闹海都翻不了天。 但是出门了怎么能一样! 慕纳踯躅着要不要和斯黛开口。 这孩子从小在女孩堆里长大,她哪摸得清女女男男里面的门道…… “我觉得我们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斯黛见慕纳欲言又止,便会错意地补充道,“可别把奈丁调走。” 慕纳奚落:“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上次说过几天就回来那一次我是在八个月后才看到你的。” 斯黛眨眨眼,有这回事? “——那是意外。” “你的生活充满了意外。”慕纳笑弯眼睛,她看着斯黛那张不知何时起已长成逐渐成熟的青年的脸,忍不住伸手,掐上对方颊边未褪去稚气的软肉,“好了,孩子,早去早回。” 慕纳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自觉不该怀疑斯黛会被权力裹挟。这个孩子有一把忤逆骨,无论何时都不可能屈服于她所担心的“强者的特权”。 ——简单来说,就是这孩子出门只会惹麻烦,不会被欺负。 慕纳就像是每一次和斯黛告别的那样,递给她一包刚养好的咖啡豆,斯黛这次也是喜不自胜地收下,并妥帖地放在被施了伸展咒的斗篷内兜。 和她的魔杖在一起,这是斯黛自认为最方便拿取和安全的地方。 和慕纳道别后,回到玻璃房的斯黛开始检查行李,她需要将平时独自出远门用的装备进行更新—— 漱口水和复方汤剂一滴没剩,巧克力也快吃完了,都得补点…… 奇怪,帐篷的地钉为什么少了两个?在别的口袋里吗?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嗯……其实少俩地钉也不是啥大事。 噢对了,要多带一只咖啡杯……这个不行,这个我都舍不得用呢,换个次一点的…… 厚被子先丢出去,暂时用不到这家伙,怪占位置的…… 一切准备就绪,斯黛和西弗勒斯在玻璃房用完临行前的最后一顿晚餐,斯黛好说歹说将一直在耳边絮叨的奈丁送出门后,西弗勒斯看向靠在门口叹气的斯黛。 后者和他对上视线,非常自然地抓上他的胳膊。 “……”西弗勒斯古怪地皱起鼻子。 斯黛视若无物:“第一站是哪儿,西弗勒斯?” 这个问题西弗勒斯其实考虑了很久:他们要从何查起? 如果有人要了解西弗勒斯,那么蜘蛛尾巷是他首当其冲最不想被打扰的地方,那里藏着太多散发着霉味的记忆。 以己度人,对黑魔王来说,腐烂的源头当然就是: “里德尔府。” ……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她们从埃塞俄比亚到苏丹,再从苏丹到埃及,西弗勒斯强大的魔力足以支撑他轻轻松松地完成跨国的随从移形。 反倒是只需要当个挂件的斯黛更不好受。 自从学会幻影移形,这还是斯黛第一次被人带着随从显形,她死死抓着西弗勒斯的手臂,没让自己被膨大的眩晕感甩出去。 随着一声声爆鸣,她在狭小的胶管般的空间里不停翻转,当西弗勒斯在地中海旁落定时,她差点没开始吐晚饭。 跨洋幻影太过危险,面对广袤海域,她们只能各显神通地飞渡过去。 这对斯黛来说是个好消息,终于可以骑会扫帚了,硌屁股和晕车,如果一定要选一个,那无意是前者。 何况半个月内,斯黛在这来回飞了三趟,她简直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地中海的天空。 两人快马加鞭,漂洋过海。 到达南欧后斯黛的噩梦又要继续,她挂在西弗勒斯手臂上,对抗着要拖她入深洞的眩晕,而西弗勒斯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直赴小汉格顿村。 第24章 弗兰克·布莱斯 “我从来没有一天之内违反过这么多个国家的法律,这够我们进阿兹卡班住上几个月了。”斯黛说的是他们这一路上的非法跨国幻影移形。 西弗勒斯没有开玩笑的兴致,他刚从一对麻瓜情侣身上弄到她们的头发,在复方汤剂里化开后,他递给斯黛一份,头也不抬地问道:“让你去找的麻瓜衣服呢?” “哈,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还偷了麻瓜的衣服,没准还得去麻瓜的监狱蹲上几天。”斯黛接过复方汤剂一饮而尽,又从包里翻出衬衫和长裤塞到西弗勒斯怀里,“偷东西的感觉太糟了,我等会得把它们还回去,噢,还有一双鞋呢——” 几个咒语的功夫,立谈之间两人很快就伪装成了两个掉进人群都找不见的普通麻瓜。 斯黛嘴上说着不爱偷东西,但她顺出来的东西倒是非常全面,甚至还有一个帆布包,能将他们把换下来的巫师斗篷塞进去。 夜里九点的小村庄基本没有在外面闲逛的人,以防万一他们还是用了幻身咒,不愿被任何人看见。 西弗勒斯是第一次来里德尔府,上一次伏地魔在这召集食死徒的时候,他晚到足足两个小时,那会伏地魔已然转移阵地。 两人马不停蹄地朝目的地前进,直到看见了那栋古老阴森的邸宅。 “如果你怀疑这里有魂器,”斯黛眯起眼打量着这栋房屋的大概面积,忍不住提议道,“我们可以伪造一场火灾,烧不掉的那个东西就是魂器。” 西弗勒斯当即反对:“动静太大了,现在还不是能惊动黑魔王的时候,我们不知道他造出了几个魂器,按照你的说法,数量可能不少。” “反正肯定不止五个,我在你记忆里看到那副尊容都吓一跳,这不可能只是杀了几个人就能变成的样子,他已经跟人没啥关系了——这还有个麻瓜!” 斯黛说着话,竖着的耳朵却没放过一点儿风吹草动,她先一步察觉到逐渐走近的,拖沓、蹒跚的脚步声。 来的人是上辈子听完伏地魔和虫尾巴说话就被他们阿瓦达的可怜的老弗兰克·布莱斯。 这辈子他又听见了西弗勒斯和斯黛的对话,准确来说,他也没听见什么,斯黛的反应太快了。 弗兰克原本在自己小屋里躺着,准备听一会广播就睡觉,直到广播中提到凌晨可能会有暴雨。 想到下午留在庭院没带回来的园艺工具,他决定现在去把它们拿回来,以免放一宿被暴雨淋坏。 弗兰克拖着拐杖和坏腿,一瘸一拐地往里德尔府走去。 就在他离里德尔府越走越近时,他听到了一女一男的说话声。 声音逐渐开始清晰,但当弗兰克环顾四周,入目的只有被风吹拂的骚动的杂草,一时间,他脑中开始浮现各种鬼怪传说。 那两个声音似乎就在自己不远前说话,并不清晰,只依稀能捕捉到几个简短的词汇。 他没来得及拼凑出更多信息,斯黛很快发现了他,西弗勒斯也紧接一个石化咒。 斯黛即刻伸头去瞧。 他是个苍老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嘴角耷拉着,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只脾气不好的约克夏。 “你是这地方的看守人吗?”斯黛凑到老人眼前,眉眼含笑地问。 她当然知道老人此时没办法开口,她是在等西弗勒斯的回答。 西弗勒斯也没废话。 ——摄神取念。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麻瓜当即给西弗勒斯呈现了他的一生: 老人一直是里德尔府的园丁,半世纪前,里德尔全家暴毙,他被当做嫌疑人,尽管坚称自己无罪,但依旧被麻瓜警察扣留了许久。 事实上这事当然不是他做的。 在老人的记忆里,案发时他在附近看见过一个十多岁的男孩,五官英俊,拥有漆黑的头发和苍白的脸庞。 这张脸西弗勒斯太熟悉了。 他曾在哈利的记忆里见到过,是密室里的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只是老人看见的里德尔看起来更加灰白,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的生气和活力。 西弗勒斯早就听闻伏地魔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在伏地魔二次回归后,他本人毫不忌讳再谈这些。 他当然没因此受到任何谴责,食死徒们只会将“主人弑父”当成赞美诗去讴歌。 显而易见,里德尔一家三口的惨案当然就是伏地魔所为,他除了手刃亲父之外,也没放过自己的奶奶爷爷。 魔法届中混血巫师杀麻瓜亲属的案件这并非第一起,也不是最恶劣的一起。 西弗勒斯没空去审判伏地魔的残忍,他正在思考另一件事:里德尔府恐怕不会有魂器。 伏地魔大概率不会让自己的灵魂和他深恶痛绝的麻瓜父亲再沾上一点关系。 ……那么他的母亲呢? 西弗勒斯又一次的对老人使用摄神取念,想看看这个老家伙脑子中还有没有别的可利用的信息。 他的确看到了,是老汤姆·里德尔在1926年的一桩丑事。 老汤姆曾和隔壁大汉格顿的一个流浪汉的女儿私奔,不过在一年后他就回来了,而那个女人却从此不知所踪。 见西弗勒斯陷入沉思,斯黛扬扬手,先为弗兰克解咒:“咒立停——一忘皆空。” 弗兰克刚感到浑身一松,就把今天晚上遇到的事忘了个干净: 他还以为是自己摔了一跤。 老人慢吞吞扶着拐杖,从地上爬起身,掏出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里德尔府的大门,最后拿起遗落在院子里的园艺工具。 斯黛本想紧跟着进里德尔府,却被西弗勒斯拉住,他摇了摇头,直到目送弗兰克慢吞吞地走远了些,才把自己刚刚所见告知斯黛。 “时间对上了呀,那个流浪汉的女儿就是汤姆·里德尔的母亲。不过按照日记本的推测,她妈妈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代,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斯黛纳闷。 西弗勒斯想到了艾琳·普林斯,面露憎恶:“被愚蠢软弱的感情驱使的人,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 “那我们现在去大汉格顿?” 西弗勒斯颔首:“我想他们住得应该很近。——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西弗勒斯注视着老人一瘸一拐,渐行渐远的背影,闷沉沉地开口: “他留在这里会死。” 第25章 僵尸 在弗兰克朽败的小屋旁,斯黛掏出她的飞天扫帚,诚邀西弗勒斯上自己的后座,果不其然被冷硬拒绝。 西弗勒斯连个嫌弃的眼神都懒得给,径直奋袂而起,朝夜色深处没去。 不过他当然甩不掉斯黛。 “我真没想到你会救他,”斯黛紧跟在西弗勒斯身旁,嘴里吐出的话没一句是他想听的,“不过我怎么会没想到呢,你当然会救他,甚至你用了那么婉转的手段让他自己离开,说实话,西弗勒斯,你总会做些让人敬佩的事。” 西弗勒斯深深剜了一眼旁边嘴巴还在不停开合的人:“安静,或者回弥诺丝,你没有第三个选项。” 安静时光只维持了须臾。 如西弗勒斯所料他们没有飞太久,便看见一座废弃棚屋,歪斜的外墙上胡乱地爬满了苔藓和荨麻,破碎不堪的椽木和瓦片支棱在如骨骼一般的屋脊上,勉力地维持着“房子”的形态。 斯黛回落向地面,看见了她这段时间的老朋友: 一条死蛇被钉在门口。 “这是什么视网膜效应吗,怎么到处都是死蛇。”斯黛嘟囔着。 “什么?” “当人们产生某种心向时,就总会去留意些相关的信息。我觉得自己最近经常看见死蛇,那么在我有这个想法后,每当我看到死蛇时,这个想法就会使我对死蛇的印象愈发深刻,从而更觉得自己是什么死蛇吸引体质。——这就是视网膜效应,麻瓜总结出来的。”斯黛一边解释一边从扫帚上一跃而下,顺手用扫帚柄将棚屋的门撞开,顷刻间,一大股灰尘铺天盖地地袭向她,“咳,咳,该死……” 话音未落,灰尘迅速升温,变成夹杂着火星的滚烫沙砾。 它形如龙卷风,疯狂吞噬着周围能吸入的一切。 斯黛在感知到温度升高的第一时间便察出不妥,多年涉危赴险的经验磨炼出她敏锐的先觉力。 她就地一滚,躲开了高温龙卷风的同时还抽空用出麻瓜驱逐咒,让这里发生的事对麻瓜们隐形。 ——这是和各国魔法部打过数次游击后,开启战斗前的本能。 西弗勒斯在斯黛身后,他一挥魔杖:“消失不见!” 火风并未就此打住。 魔杖尖端因消失咒而被点亮燃的亮光闪了一熄,仿佛只是为龙卷风助了助兴,赤焰和流风宛如一把旋转的火伞,热浪裹挟着焦味扑在两人的脸上,眼看棚屋的屋顶都将被掀翻。 “清水如泉!” “速速缩小!” “清理一新!” 两人接连不断的咒语输出聊胜于无,都只是让龙卷风变得小了一点,温度全然没有趋冷的意思。 直到斯黛用出除垢咒,弹指间,一切尘垢与龙卷风消失得无声无息。 斯黛粗浅检查过身上并无灼伤,才掸了掸身上的落叶和泥土,嫌怨地念念有词道:“这谁想得到,居然是个家务魔咒解决的。” “里面应该才是真正的机关。”西弗勒斯几乎确定这儿一定藏了个里德尔的魂器。 “附议,这玩意大概率是魔力溢出之后自己生成的东西,我已经闻到黑魔法稠乎乎的那味儿了。” 斯黛用荧光闪烁点亮了自己的魔杖。 西弗勒斯侧目。 斯黛有两只魔杖,他以前见过的那一支是斯黛来到霍格沃茨读书后,才在奥利凡德魔杖店购入的。 而眼前这支魔杖他只在斯黛的记忆里见到过,这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这支魔杖很长,斯黛拿着它仿佛举了个火把。杖身用金丝缠绕,镶嵌了七枚熠熠生辉的宝石,看起来更像是一柄权杖。 西弗勒斯知道有个说法是“宝石可以强化魔力”,但这会导致魔杖太过沉重,不够趁手,因此基本在英国不会有人这么干。 想到这支魔杖是年仅十岁的小斯黛翻着书亦步亦趋地做出来时,西弗勒斯还会觉得有趣。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这支魔杖上了。 这座棚屋的内部已经没法用破败和杂乱这样简单的字眼来形容,尘土之中掩埋的是正值夏夜都令人齿冷的阴森,随处可见的可疑深色黏液散发着腐烂的臭味,那是一种混合了发霉牛奶和烂鱼的气味。 斯黛痛苦地捂住了口鼻,这是什么生化攻击吗? 潮湿的墙灰颤动着从石壁上脱落,脚下松软的泥巴般的烂地板忽然开始塌陷,一只长着又尖又长的厚指甲的灰白色枯手从地缝中伸出,一把抓住了西弗勒斯的脚。 “神锋无影。” 西弗勒斯的魔杖撕破夜幕的同时斩断了那只手,发黑的粘稠血浆如同一个小喷泉般涌出,浇灌在这片土地。 更多的灰手从地里探出,接着是瘦骨棱棱的胳膊,直到它们露出头。 西弗勒斯和斯黛同时认出:“是僵尸!” 随着血液延绵,密密麻麻的僵尸从地下苏醒。 一只又一只手,一颗又一颗头。 按照这个速度,只需要再过两分钟,这个房间就会没有斯黛和西弗勒斯落脚的地方。 西弗勒斯想拉斯黛离开,但房门和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锁死,阿拉霍洞开也没办法打开。 斯黛挥动魔杖,一旁的沙发跟着她的魔杖飘起,又重重落在两个僵尸头上,紧接着沙发变成了一团篝火, 效果立竿见影,僵尸怕火,突如其来的烈火将僵尸烧焦成一团黑炭,它们无力地散落一地;其他的僵尸一时之间也萎缩着不敢上前。 不过僵尸没有脑子,害怕不过三秒,绕开火焰后它们继续张牙舞爪地扑向二人。 斯黛和西弗勒斯小心翼翼地用火焰攻击着尸潮,生怕整个房子一起烧起来,把自己也搭进去。 但僵尸似乎永远杀不尽,它们不断地从地底爬出,同类的灰烬似乎是它们复生的养料。 “不能烧了,这样没完没了,我们会被困死。”西弗勒斯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浓烟熏得他眼疼,不得不给自己用上泡头咒。 “那就用个相反的试试——地冻天寒。”斯黛的魔杖所指之处皆化作冰雕,还有僵尸想从冰封的土地中挤出来,她只能再一次加固冰冻咒,“这些东西交给我,你快去找魂器。” ——这里如果没有藏魂器的话,她就回阿尔巴尼亚森林把那条蛇找出来再宰一顿! 斯黛愤恨地重新冻住一个努力从冰雕中挣扎出来的僵尸。 第26章 莉莉·伊万斯 性命攸关之时西弗勒斯没有和斯黛废话。 他迅疾扎进冰块堆,魔杖不断指挥着房间里的各式物件启封或敞开——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作为曾被里德尔当成二把手来倚重过的人,他对他有着付出了以一条生命为代价的了解。 西弗勒斯相信自己在看到魂器的那一刻可以把它认出来,再不济,他可以去细究哪件可疑物品上有死亡黑魔法的气息。 斯黛在看到西弗勒斯埋头进尸堆时,眼疾手快地飞去一个超感咒,又不忘在自己身上重复一遍,这个咒语可以增加自身的感知力。 斯黛生怕自己错过一眼,导致西弗勒斯被僵尸挠上一爪子。 这个废旧的棚屋不大,主打一个超繁风,屋内有用的没用的家具数不胜数,西弗勒斯费劲地在僵尸和垃圾间穿梭。 不过这次命运总算赏了他一点甜头,在西弗勒斯刚暴力地破开一个柜子,一枚熟悉的戒指从中跌出。 戒指在地上翻滚三圈半,脆生生地倒下,卡在朽烂的木质地板缝里。 是那枚被邓布利多破坏的戒指! 西弗勒斯还记得那枚戒指被施加诅咒。 西弗勒斯不敢贸然用手直接触碰,他从口袋里找到紫雾药剂,将紫色液体浇了上去。 液体和固体接触的那一瞬间,金色的戒圈如积雪初见春日般消融,戒圈上的铭文开始腐蚀,渗透到下方的地板,木板被灼烧出一个洞,痛苦地悲鸣从戒指里面发疯般地蹿出。 致命的是,悲鸣声就是僵尸的秦王破阵乐,它们变得兴奋异常,攻势越发疯狂,逐渐更多僵尸破冰而出。 为了让西弗勒斯可以心无旁骛地搜寻,斯黛卸下身上所有的隐匿咒语,使自己没有任何时刻比当下更像个活靶子。 多亏如此,西弗勒斯才能顺利找到戒指。 斯黛在这群不知在地下养息了多少年的饿鬼们的凶狂攻势下逐渐开始乏力,她尖声大喊:“西弗勒斯!这些家伙疯了!你好了没有,我有些照应不过来了!” 可是此时的西弗勒斯听不见悲鸣,也看不见僵尸,斯黛的呼救飘风过耳,他的耳朵已然摒弃一切喧嚣。 天地变色,日月颠倒。 戒指腐蚀所产生的白色烟雾逐渐具象成一个红发绿眸的女子。 莉莉·伊万斯。 西弗勒斯不可置信地停下手上的动作。 莉莉的目光深情而清澈,曾经这束目光就像是一缕从夹缝间垂落的阳光,照进西弗勒斯漆黑坚固的内心荒城。 如今的莉莉曲眉丰颊,眼角已攀上岁月的纹路,但却更加活色动人,鲜妍窈窕。 她笑起来眼波盈盈,像是一片雪花落在西弗勒斯的心上。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西弗勒斯,我一直在等你。” 西弗勒斯呼吸一滞,仿佛是听见塞壬歌声的水手,全然不受控制地朝莉莉伸出手。 他目光涣散,内愧之情将他的理智覆没,只悄声喃喃道:“对不起,莉莉……对不起……” 脚边的复活石正在静默地折射着光芒。 莉莉温柔地牵起西弗勒斯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曾经是多么恨你,可是现在看见你我却一点也埋怨不起来,能再次看见你就足够了。” 西弗勒斯痴痴地落泪,他从没想到莉莉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些话像是在给他千疮百孔的灵魂撒白鲜。 “戴上这枚戒指,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 莉莉的声音婉转,西弗勒斯不能自已地将手伸向那枚戒指。 “永远”这个字眼多么的令人迷醉和心神荡漾,他几乎抗拒不了。 可是他心里一直有另一个陌生的女声在喊他,一个和莉莉截然不同的清脆的声音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在我们双方中一方对另一方有强烈的心理期望时,比如你非常想要见我,或者我非常想要见到你,我们彼此能感觉到。 斯黛在看不见的另一头都快急疯了,她收不到任何一丝活人的回应,两人相差不过数米,隔着尸山尸海,犹如一道天堑。 自从西弗勒斯消失在斯黛的视线不久后,斯黛就一直在祈祷他的安全,希望他尽快拿到魂器,顺利回来。 或许是超感咒起了作用,西弗勒斯像是噩梦中听见闹钟炸响的人。 其实也并非炸响,这警鸣般的铃声已经响了许久,但他睡得太沉,以至于一开始根本听不见任何动静。 西弗勒斯终于蓦然惊醒,他恐惧地望向莉莉·伊万斯的幻想。 就差一点点,他的手指即将伸进戒圈,西弗勒斯满脑子都是邓布利多那只被销蚀的手。 他狠下心将紫雾继续浇在戒指上,莉莉的幻象震惊地看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睛满是让西弗勒斯痛心的仇恨与戒备。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怎么可以放弃我!是你害死了我,你要忏悔!住手,立刻住手!”莉莉的幻象面露惊怕,她开始落泪,泣血涟如,令人心碎——这不是莉莉·伊万斯。 她绝不会露出这样荏弱的姿态,她从来不会任人宰割。 尽管清楚知道这一点,西弗勒斯的手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幻象伸手去抢夺紫雾药剂,却被灼伤而发出一声惨叫:“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我好痛,你是在杀我,你还要杀我第二次吗!” “……”西弗勒斯闭上眼不愿去看,他甚至情不自禁地停止了销毁的动作。 “太痛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 莉莉的幻象发出绵羊一般无助的呻吟,她一边假哭一边又一次想要扑向西弗勒斯时,一缕白雾从莉莉的幻象里分离抽出。 幻象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第二个被分离出来的莉莉捂着第一个莉莉幻象的嘴,死死抱着,试图将她钳制起来。 指缝间露出的呜咽声引起西弗勒斯的注意,再次睁开眼时,他看见的便是两具莉莉的幻象扭打在一起。 西弗勒斯瞳孔地震:“这是什么……” “我都看到了,西弗勒斯,我依旧感谢你做的一切。”第二个出现的莉莉的能力明显比第一个幻象强太多,她可以一边牢牢钳制住和自己拥有一模一样脸蛋的幻象,一边抽空深深看西弗勒斯一眼,“你不用再折磨自己。” 没有撒娇卖俏,也没有干啼湿哭,她就那么半跪在地上,居高临下地镇压着自己的镜像。 她的脸色并不红润,但却无比鲜活。 西弗勒斯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随着最后一滴紫雾发挥作用,戒圈被腐蚀殆尽,幻象也随之消散,地上只孤零零留着一颗复活石。 第27章 破釜酒吧见 斯黛必须得再换个战术。 冰冻本就不是对付僵尸的好法子,它们根本不惧严寒,顶多会在物理层面上有一些行动迟缓的debuff。甚至当斯黛本人都被冻得嘴唇发紫时,僵尸们撞开冰壁后依旧毫发无伤地涌向她。 即便有强劲的魔力支撑,她也只能勉力对抗着滚滚而来且毫无疲态的尸潮。 举着魔杖的手臂开始发酸,魔杖上镶嵌的宝石从最初的还能散发出灼灼光彩,到现在逐渐减色黯淡,斯黛清晰感觉到自己越发力不从心。 她明白就算把这变成冰雪大世界都没用。 说换就换,斯黛将房间内的家具变成一个又一个的盔甲骑士,奋力挥砍着僵尸;其余小物件变成数只燃烧的篝火,贪婪地烧向四面八方。 这栋房子被施以强大的诅咒,是一座禁锢怨念和仇恨的樊笼,僵尸可以因此可以靠着同类的血肉重生,就算剪下它们的一块指甲盖,都会变成养料滋补着下一只僵尸。 点燃篝火的那一刻,她便已决定孤注一掷。 斯黛不再原地等待,她得动身去寻找西弗勒斯,就算是西弗勒斯失败了她也得把尸体搬回霍格沃茨去。 抱着这个最坏的猜想斯黛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西弗勒斯!”斯黛急切地迎上去,“解决了吗?” 西弗勒斯的脸色从没这么差过,他晃晃悠悠地像鬼影般飘来,魔杖劈出一连串的神锋无影,持杖的手甚至还在颤抖:“要想办法离开。” “我有办法。”斯黛二话不说拽着西弗勒斯就走,另一只手挥舞着魔杖把扑上来的一只又一只僵尸击退。 西弗勒斯也没有闲着,一边被拉着踉跄着走一边施咒开路。 有西弗勒斯的帮助斯黛明显感到要轻松多了,尽管周遭的尸臭味越发沉重,代表僵尸数量在成倍增长。 两人来到壁炉前,斯黛从包里翻出斗篷,粗鲁地往西弗勒斯头上一罩,又丢去一包飞路粉:“破釜酒见。” 这个破棚屋居然联通了飞路网? 西弗勒斯来不及惊讶,他抓住飞路粉后连包装都没撕开,照着斯黛的话,当机立决前往破釜酒。 看见西弗勒斯消失在火焰里,斯黛终于长舒口气: 她赌对了。 实际上,她并不确定这里联通了飞路网。 不过里德尔自己可能也没想到这里有个出口,毕竟这个地方被他塑造成了一个密室,巴不得把入侵者留在这里变成僵尸的肥料。 斯黛磨磨牙,双眸弯起一个危险的笑容。 在去破釜酒之前,她还要先去做件别的事。 她一挥魔杖又弹飞一个想抓她脸的僵尸,撒下飞路粉说出离这最近的那个巫师城镇的名字。 …… 西弗勒斯在破釜酒等待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纷乱的思绪这才终于平定下来。 复活石被他捡回来,包在一块方巾内,此时正揣在他右胸前的内兜里,隔着几层布,西弗勒斯却感觉胸口硌得慌。 他焦虑地用手指摩挲着胸口的位置,斯黛迟迟未到。 ——她总不能是被那群僵尸吃了? 西弗勒斯今晚经历的劫难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现,不知播放了第几遍,酒里才终于出现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巫。 复方汤剂的药效还没过,两人都还用着那对麻瓜的脸,披的也不是各自原本的斗篷,而是对角巷里都随处可见的黑色斗篷,在老板汤姆眼中这只是两个面生的巫师。 西弗勒斯进来之后就坐在角落一声不吭,面对汤姆的问话置若罔闻,汤姆不愿热脸碰这冷屁股,招呼一声后就没管他。 直到看见斯黛,他认为这个女巫笑眯眯的样子应该是个和善脾气,这才又上来搭话: “嘿,需要点什么吗?” “两杯白兰地,哦对了,我们还需要两个房间。” 斯黛确实表现得很和善。 汤姆回到台后,西弗勒斯低声怒道:“你干嘛去了?” “谢谢你的关心,西弗勒斯,这次我又听见你在我脑子里喊我,像上一次一样。”斯黛顿了顿,余光确认四下没有第五只耳朵后,才继续道,“我去把老汤姆·里德尔烧了。” 西弗勒斯怀疑自己听错了:“烧了?” 斯黛坦然地点点头:“没错,不是说复活要用父亲的骨吗,今晚这事我气不过,忍不了,就连着棺材一起烧了。这下他就算回来,也得从婴儿开始养起?” 西弗勒斯用古怪地眼神上下打量着斯黛,他实在想不到这是一个赫奇帕奇能干出来的事,她说得轻巧,像是去给老汤姆·里德尔做了个慈善火化。 斯黛确实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虽然对巫师来说火葬基本等于下地狱,掘棺烧尸更是只有黑巫师才可能会做的事——还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斯黛看得很开,老汤姆·里德尔不是麻瓜吗,麻瓜不是还挺喜欢火葬的吗。 而且她在棚屋都快被里德尔豢养的僵尸吃了,烧了他爸只是一点小小的精神索赔。 言谈间,酒老板汤姆送来两杯白兰地。今晚破釜酒的生意不太好,他本还想和两人寒暄几句,但西弗勒斯刀人的目光把他逼回台,悻悻擦起杯子。 “你从那里拿了什么东西回来吗?”斯黛接过酒后立刻喝下一大口,甜甜的樱桃香气充斥整个口腔,抚慰了紧绷的神经。 西弗勒斯把包着复活石的方巾递给她:“小心,别用手摸,这是导致邓布利多中恶咒的那枚戒指。” 斯黛端详着复活石:“这上面的符号有些眼熟,我应该在哪儿见过。” “那你先收着,或许它还有用。”西弗勒斯如今对这枚戒指相关的东西敬谢不敏,他已经初尝了一回被蛊惑的滋味,了解自己的软肋在哪。 “有大用才对,邓布利多很重视它不是吗,能入他的眼的东西可不多。”斯黛小心地把复活石放进自己的口袋,将杯子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我准备睡了,西弗勒斯,明天见。” 第28章 伍氏孤儿院 斯黛和西弗勒斯分别住在破釜酒的15和16号房。 这儿的住宿条件很不错,特别是在斯黛原本以为今晚可能要在荒郊野外支帐篷的预想下,整洁舒适的房间实属意料之外。 在疲惫和酒精的双重作用加持下,她几乎沾枕头就着。 次日西弗勒斯来敲斯黛的房门时,她还没醒,她似乎总是睡不醒,这点西弗勒斯已然习惯。 斯黛磨磨蹭蹭爬起床,给西弗勒斯开门后,才开始走来走去地洗漱和泡咖啡。 因为点了早餐,破釜酒送来一份《预言家日报》,西弗勒斯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潦草翻看时,斯黛将慕纳塞给自己的那包咖啡豆找出来,施咒让它自行研磨后开始冲煮。 她并不喜欢用魔法冲煮咖啡,固执地认为她的手才能更精确地控制水流,萃取出她想要的风味。 “今天去哪儿?”斯黛一边等待着咖啡液的萃取,一边将她光润明亮的卷发编成粗大的麻花辫,她嘴里叼着皮筋,问话时含糊不清。 西弗勒斯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装着咖啡的云朵壶,在完成萃取的那一刻,他隔空将咖啡液分装进小杯子里,又用飞来咒将它召来。 他喝下一口,迷人的酸质抚摸过舌面,莓果酱的甜感在口腔中弥散,他舒服地眯起眼睛,语气却还是没多少温度:“没什么头绪,只能去伍氏孤儿院看看。” “按照里德尔对麻瓜的憎恶程度,那儿八成不会有魂器,不过去找找线索呗,聊胜于无嘛。” 斯黛的耐心终于告罄,她懒得继续打理这头厚重的卷发,只胡乱编好,便开始用清理咒收拾咖啡器具。 在西弗勒斯的视角,斯黛正背对着他,因为马虎而遗漏的一缕头发自她的脖颈处垂落。西弗勒斯不动声色地用一个无声咒,将那缕头发从丝丝缕缕的缝隙中挤入整只辫子里。 斯黛只觉得后颈有些痒,再没察觉其它。 喝下复方汤剂后两人便再次出发,不过这次他们扑了个空,曾经的伍氏孤儿院已经变成了一栋办公大楼。 斯黛看看大楼,又看看西弗勒斯。 “还想继续查吗?” 西弗勒斯知道斯黛又想卖关子,配合地捧哏道: “你还有办法查?” “发生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人没死,就能查到。”斯黛道,“只能保佑人没死。” 斯黛用简单的混淆咒和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和办公大楼的看守人套上近乎,让对方相信自己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小员工,背后隐约还有点家底。 她对看守人的心理抓得很准,三两句话便塑造出一个足以让对方信任的形象。 看守人的话匣子很快便被打开,斯黛开始切入正题,询问是否知晓孤儿院的线索,得知那家孤儿院几年前才拆不久,最后一任管理者名叫玛莎·史密斯,据说是个非常严肃刻薄的老妇人。在问到是否有这位史密斯夫人的联系方式时,看守人抱歉地摇摇头。 斯黛又开始询问这栋办公大楼的管理者是谁,看守人告诉她是五楼最大的那个办公室的舒勒女士。 斯黛回头看向西弗勒斯,示意他用幻身咒跟上自己,随后给看守人施了个遗忘咒,立刻往大楼的五楼去。 这栋办公大楼内的往来人员不多,少有遇见的人也都像像大楼的设计一样简约古板。 斯黛佯装熟稔地和碰见的人打招呼,甚至还和一位一同上楼的女士谈论了会天气。 在伦敦,不知道说什么时就谈谈这雷打不动的阴天就好了。 办公大楼的五楼总共只有三个房间,斯黛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看守人所说的最大的办公室。 它的门口挂了巨幅的宗教画,画面上天使们围绕着圣母子为他们弹奏庆贺。 舒勒女士看见完全陌生的女孩来敲自己的办公室门时,诧异地眨眨眼,毫不客气地端详着对方:“你是谁?” “是这样的,夫人,我需要您的帮助。”斯黛温顺地回答,说出刚刚在来时脑子里斟酌过数次的台词,“我叫诺拉·史密斯,是从伍氏孤儿院被领养出去的孩子,这次回来是想看望史密斯夫人,但是没想到孤儿院被拆了……” “诺拉·史密斯?”舒勒女士狐疑地看了一眼斯黛,显然,这是个疑心不轻的精明领导,她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文件夹,开始查找每一个名字 。 她的办公室里几乎到处都是柜子,柜子里塞满了文件夹,文件夹的书脊上用标签细致地标注了类别。 ——这简直就是西弗勒斯的20版。斯黛在心里吐槽。 舒勒女士娴熟的样子像是对每一份文件都了如指掌,“孤儿院好像并没有几个姓史密斯的孩子……” 斯黛还以为院长姓史密斯的话,院里会有很多孩子都是这个姓呢。 如意算盘打错了,她扬起手,施了个混淆咒。同时凑上前去,在文件夹的某一行上一指:“在这儿,夫人,诺拉·史密斯。” 舒勒女士如梦初醒:“啊,是的,在这儿,没错,好孩子,如果知道你来了玛莎一定很高兴。” “我要在哪儿找到史密斯夫人呢?” 舒勒女士很快写了一张地址递给她,斯黛扫了一眼,距离这儿也不远,她回过头狡黠又得意地朝西弗勒斯弯起一个笑容。 在他们走出舒勒女士的办公室后,西弗勒斯才开口: “不是说这辈子撒的谎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吗?” “没办法,教授的教学太严厉了,拜大脑封闭术所迫呀。”斯黛笑嘻嘻答道。 玛莎住在离这两条街外的一栋简朴的灰扑扑的小公寓里,斯黛和西弗勒斯来访之前她正在织毛衣。 她现在年纪已经很大了,一头银丝,满面沟壑,粗糙的大掌灵活地上下翻飞,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个美国女孩寻找英国贵族生父的故事,玛莎正看得起劲。 听到敲门声后老人拄着拐杖去开门,等待她的是西弗勒斯实在称不上温柔的摄神取念。 第29章 里德尔的童年 “嘿,太粗鲁了,西弗勒斯,这是个老太太。”斯黛大声抱怨道。 不过他们果然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 西弗勒斯很快便发现,里德尔在孤儿院的那几年正好是玛莎的在职期间。 那时二十出头的玛莎是个手脚麻利,快人快语的乡村姑娘,她不甘在乡下过一眼能望到头的人生,便违抗父亲的命令逃了婚,怀着满腔憧憬来到伦敦,在姑妈科尔夫人管理的伍氏孤儿院里帮忙做些零活。 玛莎虽然年纪不大,但能力出众,又有一股又犟又狠的拼劲,不出几年便成为了科尔夫人最信赖的帮手。 爱憎分明的泼辣性子使她在孤儿院里颇有威信,但凡有些调皮的孩子都怕她。不同于科尔夫人死板传统的说教,玛莎会在孩子犯错时揪着他们耳朵,拎出房间直接破口大骂,用的也多是些粗鄙的乡野俚语,足以把极大部分脸皮薄的孩子骂得面色赤红,眼泪汪汪。 但这样的事一次也没发生在汤姆·里德尔身上。 起初,玛莎对这个自幼丧母的漂亮男孩还十分怜惜,这都仰赖于他天生的好皮相,特别是当他和其他孩子站在一起时,那些普通的孩子总会被衬得格外笨拙邋遢。 里德尔看起来是个天使般的孩子。 但逐渐,玛莎开始觉得不对劲。 里德尔的身边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怪事,孤儿院里其他孩子越来越恐惧他,大人们却抓不到他的任何马脚。 比如在里德尔五岁时,他和一个孩子单独留在房间午睡,期间那个孩子养的一只小兔子被吊在三米高的房梁上。 兔子身上有大小不一的伤口,血滴答滴答落了一大摊,老旧的木地板上迄今都有擦不干净的深褐色痕迹。 可怜的小东西,被发现时早就没了呼吸,但这件事情却找不到始作俑者,五岁大的男孩既不可能凭空够到三米高的房梁,他身上也没有刀子一类的利器。 而兔子的主人,那个小男孩,一边大哭,一边指责里德尔是凶手,原因是前一天他辱骂过里德尔,是里德尔心存报复。 但里德尔则坚称自己一直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一次,孤儿院例行的每年春游中,有两个孩子和里德尔一同去海边的山洞探险,回来后她们就开始恐高,怕黑,甚至还有些抗拒洗澡。 其中那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在睡梦中常常哀泣着:“求你了,放我下来”“对不起,我害怕”“不要,别丢下我”之类的话,但当玛莎将她叫醒,她又说不出自己做过什么梦。 每当又有孩子在和里德尔独处一小段时间后出现哭泣、尖叫等应激反应时,里德尔总是扑闪着他剔透精致的大眼睛,辩解自己什么也没做。 那张脸秀气乖巧,无辜纯粹得像是阳光,不沾染一丝罪恶。 玛莎却对这样的表象越来越厌恶,她目睹着里德尔的成长,这个孩子总掺和进一些古怪的事件里,她开始无法控制地厌恶里德尔。 玛莎笃定里德尔是反常的,甚至认为他就是个精明的坏胚子,而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时,她为此胆寒,每当她注视着里德尔时,仿佛看见的都不是个真切的人。 那是一种不确定感带来的幽深的恐惧。 玛莎只能将更多心思放在那些可能被人忽视的孩子们身上,她生怕这些孩子会被里德尔用他那可怕的能力所戏弄。 和玛莎态度相反的是当时的孤儿院管理者科尔夫人,她一直不肯相信里德尔的不同寻常。 也可能她有所察觉,但科尔夫人严令禁止任何人在孤儿院里流传一些没有证据的谣言。 虽然科尔夫人平时行事有些粗鲁,但孤儿院的每一个孩子都得到了精心的照料,从没有缺衣少食或者体罚的情况发生,她还总是让玛莎不要对任何一个孩子抱有偏见,故而玛莎也只能把火憋在肚子里。 里德尔身边的怪事不知从何时起就停止了,尽管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依旧畏惧他,但已经没有再发生任何能传进大人们耳朵的事故。 孤儿院每天的琐事数不胜数,永远有新生病的孩子,钱永远不够花,衣服餐具永远洗不完,玛莎越来越少精力去关注孩子们的这些怪事。 在邓布利多来伍氏孤儿院之后,里德尔更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去从来不会被抓到把柄的他居然亲口承认自己曾经有过偷窃行为,并且把赃物逐一还回,同时还向每个失主道歉。 他仿佛彻底的改头换面了,在玛莎的认知中,这些都是那个忽然来访的红头发中年男子的功劳。 也是在里德尔将东西物归原主后,失主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孩曾经偷偷来找过玛莎,告诉她其实自己的魔方根本不是被偷的,是里德尔在欺负她之后光明正大地拿走的。 玛莎听完一整个故事,表情越发严肃:“是里德尔抢的吗?” 女孩搅着衣摆,怯生生地解释道“他说,他要,就拿走了。” 女孩解释,里德尔在每一次欺负人之后,都会从被害者那抢走一件东西。 “但是你依旧没有任何证据,对吗?” 女孩垂下脸,摇摇头。 玛莎不可能因为一个没有任何事实证据的指控而去惩罚一个孩子。 入学后的里德尔对在孤儿院和小孩子们小打小闹已经没有了兴趣,并且他只有在暑假时会回到孤儿院生活。 随着他年纪渐长,回来的时间也就越来越短。每次回来之后里德尔也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就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科尔夫人偶尔会去过问一下他的生活,每一次都看到里德尔捧着不同的书在读,他几乎一刻不停地在读书。 玛莎看里德尔依旧像是雾里看花,她不明白这个孩子,但她认为读书是好事,里德尔或许多读书就会变成一个正直的绅士。 不过西弗勒斯打包票那些肯定不是课本,或是玛莎认为的什么好书,十有八九是从图书馆禁书区带出来的。 他读完玛莎的回忆后,用遗忘咒抹去了这个老太太曾经见过她们的记忆。 第30章 海边 “我们可以去他们每年都会去的那个郊外或者海边看看,”利用摄神取念快速共享完玛莎的记忆后,斯黛如此提议。 伍氏孤儿院每年都会组织孩子们春秋游,目的地基本都是固定的一处郊外和海边,那也是童年时的里德尔在麻瓜世界中除孤儿院外少有待过较长时间,有过较多回忆的地方。 斯黛对里德尔“曾经在一个海边的山洞教训过一女一男两个孩子,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比较在意。 她试图代入里德尔那种无缘无故就是想伤害他人的恶劣欲望。 没错,就是无缘无故。 斯黛曾经以为里德尔拥有一个糟糕的童年,悲惨的机遇,他可能在麻瓜世界遭受过虐待和凌辱,因此才对麻瓜恨之入骨,要将她们赶尽杀绝。 但是没有,里德尔一点也不恨她们。 科尔夫人最后是善终的,即使里德尔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杀麻瓜于无形,但他依旧没来找过科尔夫人麻烦,甚至连当时并不怎么给他好脸的玛莎,如今依旧活得好好的,要知道彼时已经过了第一次巫师战争,无辜遭受牵连而死的麻瓜数不胜数。 里德尔完全没来找过玛莎。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知恩图报,或许他只是忘记了玛莎,或许是他不希望食死徒当中有一个人知道他曾与伍氏孤儿院有联系,无论是哪种,都能说明里德尔对他童年的这段经历并无恨意。 斯黛开始丑恶地猜测:“特别是那个海边,很像是里德尔会当成他丰功伟业的见证地之一的地方,不是吗?他在那也没少干坏事。”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他们的唯一选择,不然线索就会在此直接断掉。 西弗勒斯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那里是已知的唯一方向,他们总不能无功而返。 西弗勒斯看向斯黛,言溢于表。 斯黛的脸迅速皱成苦瓜:“又要幻影移形过去吗?……小母神啊,我们不能换点别的交通方式吗……” 嘴巴上这么抱怨,她还是老实地搭上西弗勒斯的胳膊。 近期高强度的幻影移形让斯黛开始生理性地产生排斥,对过程中的挤压感和眩晕感的反应更是加倍强烈。 当她再一次被西弗勒斯带到目的地后,她的头耷拉在西弗勒斯的肩侧,目光涣散,有气无力道:“我感觉这已经达到我的上限了,回去的时候无论如何我也不跟你随从显形,我宁愿自己飞回庄园。” 西弗勒斯十分不习惯和别人产生肢体接触,斯黛无意识的亲近让他如坐针毡。 他抽出手的动作几近粗鲁。 斯黛乍然被挥开,抬头时只觉海风将天旋地转的滋味吹远了,湿乎乎的咸腥空气让她的大脑清爽不少,从橡胶皮套子里逃离到广袤大海边,这绝对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海边这一块区域不是片小地方,孩子们曾经在附近村庄嬉戏过,且这座村庄还住着许多户麻瓜,斯黛和西弗勒斯走访几家后一致认为这里几乎不可能被里德尔选来藏东西。 离人烟稍远一些就是靠海岸线的方向,这里灰色断岩层层叠叠,塑造出怪石地貌的悬崖。 两人决定沿着悬崖的不同方向,分头寻找可疑的有魔法痕迹的地方。 斯黛总算可以坐上她的飞天扫帚,她迫不及待可以骑在扫帚上飞驰一会,吹一吹风。 两人开始地毯式搜索这片海域,斯黛灵巧地操纵着扫帚在没边没沿的石壁上蹁跹,海风将波浪掀翻在礁石上,银箔般的浪花被敲碎成白色的泡沫,沾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袖。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水开始涨潮,一浪追着一浪愈发汹涌,等斯黛再次飞起来时下半身几乎完全湿透。 她施咒将自己烘干后决定去找西弗勒斯会合,现在不是寻找的好时候,他们得等退潮了再继续。 显然西弗勒斯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们很快就在彼此回头找对方的路上碰上了面。 两人碰面的地方离一处天然岩石屏障不远,斯黛决定在这落脚休息,施了麻瓜驱逐咒后她从斗篷口袋里掏出一个学校行李箱,又从学校行李箱里掏出一顶帐篷。 看起来她没少违规使用无痕伸展咒,起码西弗勒斯已经知道她斗篷上有两个被扩容的口袋。 “我搭帐篷,你做饭,没有异议?” 西弗勒斯的厨艺实在不能恭维,他很想拒绝,但斯黛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驾轻就熟地指挥着地钉自己吭哧吭哧地往石头里钻。 西弗勒斯选择直接去买点吃的回来。 他当即幻影移形回到村庄附近,这个村庄比玛莎记忆里的还要热闹许多,地里能看到各种不同的家畜,猫狗们普遍都懒洋洋的,牛羊也都在平静的休憩,唯一打乱闲适的就是村里的乌鸦。 它们招猫逗狗,动不动就要去啄一下或拍一下别的动物,这种犯贱行为几乎不被任何动物欢迎。 此时正是饭点,各家炊烟袅袅升起,在空中汇聚成香甜的云雾,村里人几乎都保持着自给自足的劳动习性,西弗勒斯找了一圈,才在村尾找到一户人家在卖烤面包。 甚至西弗勒斯差点没有买到,烤面包根本没有多少,幸亏他正巧赶上她们今天烤多了一箱。 西弗勒斯付钱时,店家的小孩在烤箱旁边发出一声轻轻地欢呼:“太好啦,我还以为今天卖不完又得给我吃呢。” 家里大人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不吃烤面包,你想吃什么?” 她们守在老旧简朴的小房子里,日子却甜蜜温柔地过着。 西弗勒斯垂下眼,将烤面包收入怀中,快步离开麻瓜们的视线,随着一声爆鸣他跟着原地消失。 可想而知斯黛在看见烤面包之后的失望表情,她甚至烧水煮了咖啡,就是想在海景相伴下惬意地吃上一顿不错的午餐:“我以为你很会做饭,毕竟坩埚也是锅不是吗?” 西弗勒斯黑着脸把面包塞到斯黛嘴里:“不要挑食。” 第31章 进入岩洞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都在等待退潮,西弗勒斯架起了他的坩埚,而斯黛在帐篷里睡觉。 西弗勒斯认为,如果没人管她,她一天可以睡十六个小时。 黑幕挂上天空的时候,潮水才有了可观的后撤,原先掩埋在浪花下的沙石安静地躺在夜色之中,海面陷入墨黑的深沉,与白天攒着劲的悠扬截然不同。 斯黛又举起了她火炬似的魔杖,腾身跳上扫帚,临走前还不忘再一次叮嘱西弗勒斯:“有发现一定要先来找我,不能单打独斗。” 西弗勒斯被她吵得有些不耐烦:“这些话你自己好好记着。” 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觉得斯黛才是那个跳脱的不稳定因素,上一次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斯黛去刨了里德尔的祖坟,这一次她如果先一步发现魂器,选择独自去冒险,西弗勒斯也不会意外。 西弗勒斯的魔杖杖尖缀着明光,他穿行在岩石间如同一只衔着流星的黑卷尾,他的夜视能力出众,所以并没有把这片幽深的晦暗看成是多大的阻力。 夜晚的海风混杂着海藻味显得比白天更加阴冷,海面如同魔鬼的新衣般诡谲压抑,万籁俱寂,只有海水拍打岩石和风吹鼓斗篷的声音。 西弗勒斯在一面巨大的石壁上发现了一道足以过人的裂缝,海水在里面打着旋,幽深得不知通往何处,西弗勒斯抚着石壁上朝里端详片刻,斗篷一拢便飞了进去。 裂缝里并不宽敞,随着西弗勒斯的深入,头顶的岩壁越压越低,他不得不一沉再沉,直到脚全都没进海水。 很快,裂缝变成一道漆黑的暗道,窄得只容得下一人通行,湿漉漉的泥泞石壁被魔杖尖端柔和的光照亮。 西弗勒斯谨慎地往前移动,直到暗道拐了个弯,通向一段条石垒成的台阶,而台阶所到的地方,是一个与暗道截然相反的宽阔岩洞。 西弗勒斯用魔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倒挂的五芒星,口中呢喃着回溯的咒语。 如他所料,倒五芒星形成的那一刻他的杖尖倏地绽放出红光,鲜红的图案在半空中灼灼燃烧,经久不息。 代表这里被施加了非常邪恶的黑魔法。 所幸有斯黛那个看起来没有大用,有时却意外好用的心灵感应,西弗勒斯在心中默念着斯黛的名字,同时飞快地往回赶去找人。 无论他嘴上说什么,经历了昨晚在棚屋发生的事后,西弗勒斯内心已经承认斯黛就是他目前最靠谱和可信的同伴。 斯黛又一次感知到西弗勒斯在寻找自己,这种心灵感应非常玄妙,像是有人在某个地方不断呼唤自己的名字。 她第一时间调转扫把的方向,风浪将她的斗篷掀得簌簌作响,扫帚头随她心意高高扬起,朝着悬崖上方疾驰。 在夜阑人静的月色下,斯黛远远就看见了一簇飘悠的银白色光芒,那是西弗勒斯的魔杖。 斯黛加速驰向西弗勒斯,风将她乌黑的头发都捋到了脑后,之前沾在脸上的海水基本被吹了个半干。 “西弗勒斯!你找到了,对吗?”斯黛的眼睛燃烧着雀跃的火焰,她甚至激动地绕着西弗勒斯飞了一圈。 “下面有一个暗道。”西弗勒斯言简意赅,不理会斯黛的欢呼,先行一步带路。 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的利落敏捷,穿过海水中的峡缝,不消片刻,他们来到了岩洞前的台阶上。 拾阶而上时斯黛还细心地烘干了两人湿漉漉地衣服和头发。 两人站在空旷的岩洞中央,这里除了一些被海水冲进来的泥土和海藻外貌似空无一物,岩壁和洞顶看起来也只是最普通的灰白色石英岩。 西弗勒斯知道这儿并不如外表看上去一样平平无奇。 斯黛用魔杖在石壁上敲敲点点,这并非她擅长的领域,一番检查无果后她回头问西弗勒斯,“你能判断出是什么样的黑魔法吗?” 西弗勒斯同样在观察,不同于斯黛,他更多的是靠肉眼去看,时而近到几乎把鼻尖都贴在石壁上细细揣摩,时而又飞得远远的把整个岩洞尽收眼底。 他非常警惕,不愿意用手和魔杖去触碰任何一个地方,斯黛的问话他同样置若罔闻,不知在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就在斯黛想干脆直接把这里炸开的时候,西弗勒斯恍然大悟般地掏出魔杖指向石壁的一处。 忽然绽放的强烈白光刺得斯黛遮起眼,透过指缝,她看见了石壁上浮现出拱门的轮廓,拱门上刻画着诡异的纹饰,光芒转瞬即逝,石壁又恢复原貌。 但斯黛眼尖认出了那是一种与献祭相关的字符,在一些古老粗鄙的父系部落曾经大量使用过。 斯黛把这个线索告诉西弗勒斯,后者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是一种对肤浅的嫌弃,在他眼中,构思这样的黑魔法实在上不了台面,黑魔法应该是更加玄妙危险的。 “它要求献祭什么?” “没看清,不过就算看清了估计也看不太懂,无非不是血祭就是生祭。”斯黛的知识储存量还没到能当活字典的程度,她不悦道,“我还是想直接把它炸了,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西弗勒斯对她的异想天开不予理睬,他在口袋里翻找平时切魔药配料用的银质小刀,就在他刚把小刀拿出来时,斯黛一个飞来咒猝不及防地把刀夺走了。 “说好了的,我解决问题,你解决魂器。”斯黛老神在在地说道。 没等西弗勒斯反对,她干脆利落地用小刀划开手掌,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把手按到拱门上的同时,心里不知道第多少遍地咒骂里德尔。 拱门吸收了血液又一次绽放光芒,随着糊满了血的拱门的消失,一个黑黢黢的门洞出现在二人眼前。 在西弗勒斯拂袖进洞前,他面露不忍地用魔杖点了一下斯黛手上的手掌,看着被割翻的血肉飞快地收缩愈合,闷声道:“对自己下手轻一点。” 第32章 阴尸湖 斯黛摸了摸愈合如初的手心,刚刚的疼痛仿佛一场梦,西弗勒斯的愈合术还真是炉火纯青。 她弯起嘴角,愉快地跟在西弗勒斯的身后走进门洞。 门洞内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湖中央有一小块萤火虫般绿莹莹的光,除此之外只有稠密的黑暗。 在如此绵密的黑中,连斯黛火炬般的魔杖都显得黯淡了几分,光芒似乎是被黑暗挤压霸凌的小孩,不得已蜷缩成一团。 两人猜测湖中央的那片绿色就是魂器,但怎么过去成了问题,这里应该是布下了某些反咒,斯黛发现她的飞天扫帚无法被唤起,她再一次看向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冷漠地说:“你在这等我。” 斯黛失声惊呼:“那怎么行!” 西弗勒斯脸黑了:“你过不去。” 斯黛死死抓着西弗勒斯的袖子:“你明明有办法。” 西弗勒斯几乎要气得磨牙,但他拗不过斯黛,只能僵硬地扣住她的胳膊,足下一轻,体迅飞凫,带着斯黛掠过形似黑湖的湖泊。 斯黛生怕被西弗勒斯丢进湖里一般,急匆匆将双手搭上了后者的肩膀,轻声笑道:“里德尔一定想不到会是你来拿他的魂器。” 这个距离太近了。 她说话时的一呼一吸都会落在西弗勒斯的脸侧,温热的湿气呵在肌肤上,西弗勒斯下意识和斯黛的目光对上了一瞬间,紧接着他扭开头。 斯黛继续道:“其实我猜他肯定布下了可以通往湖中央的装置,顺便在上面附赠一个黑魔咒,毕竟除了他和你之外没人能在这里飞。” 柔和悦耳的女声差不多是贴在他的耳边低语,黑暗之中一切感官得到了放大,西弗勒斯听见斯黛因愉悦而上扬的语调,闻见斯黛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咖啡烘焙香和……西弗勒斯仔细地嗅了嗅,确定是一股纯净的皂香味。 他的手掌贴着斯黛的手臂,隔着斗篷都能感受到薄而紧实的肌肉下是蓬勃的生命力。 西弗勒斯忽然想起来斯黛曾经是赫奇帕奇魁地奇球队的击球手,她的上肢一定很有力才能胜任这个位置。 短暂的飞行后,当斯黛落地时,她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刚刚在闻什么?” “你是在海里洗了头吗,一股海草味。” 斯黛惊讶地拉过脸边的头发仔细地闻起来:“怎么可能,我只是弄湿了一点发尾,还用了清洁咒……” 西弗勒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抵达湖中心的光滑的岩石小岛,他看见绿光的光源是一个盛满绿色液体的石盆。 斯黛则是注意到了漆黑的湖里似乎有东西在浮沉,她举着魔杖照去,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后,她再一次嫌弃里德尔的毫无创意。 “比起僵尸召唤阵,这应该是他的毕业作品,”斯黛忍不住讽刺,“加了一堆花里胡哨的前置任务的阴尸召唤阵,真是精妙绝伦。” 西弗勒斯望着那一盆波光粼粼如同丝绸一般的翠绿色液体,陷入沉思。 液体里藏着什么秘密,或许魂器就放在里面,可是魔杖无法触碰到那片液体。他又试了几个变形咒和消失咒,对这盆液体都毫无效果。 西弗勒斯只好伸手去触碰,但他的手和魔杖一样被无形的障碍挡下,在物理层面上杜绝了他想要直接接触的念头。 斯黛自然注意到了西弗勒斯这里的异样,但她显然不着急过来。 她先在原地画了一个直径一米的魔法阵,当她把她那镶嵌着宝石的熠熠发光的魔杖竖在魔法阵正中间时,金色的光芒倏地从杖尖迸发出来。 以小岛为中心方圆一里的厚重墨色都被驱散,连湖面都如同被撒了一层泛着光的碎银。 不过这也使得湖中大片的阴尸显得更加清晰骇人。 斯黛画的是咒语增强的法阵,她试图让荧光闪烁变成一轮太阳,用光明来驱赶阴尸——如果它们会爬出来的话。 西弗勒斯对她的行为不置可否,做完这一切后斯黛又开始在口袋里翻找她在奥利凡德魔杖店购入的,正经被英国魔法部记录在案的魔杖。 非常巧合,她自制的大魔杖和这支小魔杖都是由白蜡木制成,但内芯不同,前者用的是列乌克罗克塔的毛发(这是年幼的斯黛最容易拿到的材料),后者则是独角兽的毛发。 小魔杖并不短,足有13英寸,不过相比之下的确显得袖珍许多,但它的确更加趁手,施法速度也更快。 斯黛不爱用它仅仅是因为这是被官方登记在册的魔杖,任何一个官员都有资格拦下斯黛去检查里面曾经用过什么咒语。 找到魔杖后的斯黛这才过来跟西弗勒斯一起研究绿色液体。 “一定要把水弄走吗?我们要不从下面钻个洞之类的?” “试过了,”西弗勒斯敲了敲下方的石柱和石碗,“打不碎,也烧不烂,应该是被特殊咒语加固过,如果要做就得找到反咒。” 弦外之音是,这是里德尔独家定制的咒语,大概率找不到反咒,还是从液体入手更加简单。 斯黛从口袋摸出一块中午没能吃完的烤面包,将它变成了海绵,毛巾,水泵,甚至抽水马桶,试图将里面的液体吸出来,波澜不惊的绿液告诉她都是无济于事。 直到她变出一个杯子。 这个杯子是唯一可以接触绿液的物体,斯黛盛出了满满一杯。 但是在将它泼到地上或者湖里的时候,盆里的液体又缓慢地上升,看起来一滴也没少,泼出的液体像是又回到了石盆里。 “可能得把它喝了。”斯黛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她实在想不到里德尔聪明的小脑瓜里还能想出什么好招。 “你现在留下墓志铭,我考虑给你收尸。” “我是认真的。”斯黛平静地说,她思忖着望向湖面,“……没准不必我们来喝。” “——僵尸飘行。” 斯黛的魔杖散发出融融蓝光,准确选中一具看起来腐烂不那么彻底的苍白尸体,局促地操控着它手脚并用地爬上岸,直挺挺地“走向”他们。 西弗勒斯瞳孔地震。 第33章 告一段落 斯黛此时的行为比黑巫师还要黑巫师,再一次刷新了西弗勒斯对她的认知。 因为斯黛几乎从没用过这个咒语,起初阴尸的动作还有些粗疏拙劣,四肢像是拼凑来的散装产品,各走各的。 不过很快她便将此咒语运用娴熟,甚至让阴尸摆脱了同手同脚的毛病。 “里德尔为什么会留阴尸在这里,难道他完全没想到吗?”斯黛由衷地疑惑,仿佛自己在说一件人人都能想到的事,类似“饿了不就应该吃饭吗”这种常识。 “没有正常的巫师会这么想。”西弗勒斯闻到扑面而来的腐臭浊气,熟练地给两人套上泡头咒,“让我们看看别出心裁的点子王这次出的主意效果如何。” 斯黛已然习惯西弗勒斯的这种让人讨厌的揶揄口气,她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对方:噢,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这代表他非常认同。 “谢谢,建议下次能够直白地夸我脑子灵光。” 僵尸飘行只能操纵人体的关节像是提线木偶般的活动,但再精湛的木偶师也无法控制其吞咽。 斯黛认真地考虑是否要用上掏肠咒,直接把绿液塞进阴尸体内。 这个想法才刚一开口,西弗勒斯立刻使用缴械咒,把斯黛手里的魔杖弹飞,声色俱厉地批评了一番这种骇人的做法。 “好好,那我换个办法。”斯黛打断西弗勒斯的说教,又思索片刻,决定索性用武力解决。 她让阴尸平躺在地上,把杯子变成海碗,袖子一挽,舀起液体就往阴尸的嘴里灌,再强行掰动它的下巴让其吞服。 随着斯黛的灌注,西弗勒斯看见绿液居然真的在不断减少。 这个方法居然有用!? 他面露古怪。 里德尔估计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会被人用这种方式破解自己留下的难题。 在斯黛亲手给阴尸喂下五碗绿液后,石盆终于开始见底,一抹金色从绿液中冒出头,那是一枚有明显手工迹象的金属物。 “果然有东西!” 斯黛趴在石盆边,仔细辨认着那个金属物,她嘴里开始呢喃念诵着各种咒语,试图检测这个物体是否被施加过黑魔咒,或者抹过什么毒药。 西弗勒斯见状,并没着急过来,而是先将喝了一肚子水的阴尸赶回湖里。 他担心阴尸喝下这种不知名液体后,会造成什么不可估的危险。 但当他做完这些后再一回头,便看见斯黛已经把那个物件从石盆里拿出,甚至她还把魔杖叼在嘴里,腾出双手去鼓捣起来。 “把它放下!”西弗勒斯冷声高喝,“上面可能有诅咒。” 他顾不上其她,冲过去想检查斯黛的身体有无异状时,斯黛把一张折叠的羊皮纸从那个物件中取出,举到西弗勒斯的脸跟前。 她从纸后探出头,眨眨眼:“……并没有诅咒,可能还有个好消息,我们好像来迟了一步。” …… 自从获得挂坠盒后,斯黛和西弗勒斯对魂器调查便陷入了僵局。 她们本想继续追踪里德尔在这之后的动向,为此甚至潜入过一次魔法部。 在魔法部,斯黛的确发现了进一步的线索,但只能说聊胜于无: 里德尔作为霍格沃茨数十年来难得一见的优等生,毕业那年魔法部的国际魔法合作司曾向他伸出过橄榄枝,想要聘请他在国际魔法法律办公室工作。 这是个对大多数巫师来说都十分有发展前景的工作,是千分之一的好机会,但里德尔却拒绝了。 他称,自己常年只在霍格沃茨生活,对魔法世界寡闻少见,他计划给自己一个gap year,希望有更多阅历后再入职魔法部。 当年与他对接的帕金森女士认为这个理由极具说服力,从她的记录中能看出她十分欣赏这个谦逊杰出的男巫,末尾特别提到希望一年后再次录用他。 但一年后帕金森女士似乎被调离了原岗,这则记录不再被更新,而里德尔的下落从此再也无从得知。 或许邓布利多会知道,但西弗勒斯不想在解决所有魂器前透露给邓布利多更多的信息。 这么看来,他们好像暂时走入了一个死局。 在没有进展的时候,就再次把所有线索捋一遍。 ——这是斯黛的想法。 她和西弗勒斯决定先回到弥诺丝庄园,当然,斯黛最终也没像她信誓旦旦说的那样,骑着扫帚从英国飞回埃塞俄比亚(少说要飞十个小时以上,她屁股还想不想要了),最终还是被西弗勒斯带着随从移形回来的。 可能是西弗勒斯的魔力更加精进了,也可能是他对路线更加熟悉了,不管哪个原因,这次西弗勒斯移形的次数锐减,能够带着斯黛一次性穿越数百公里。 ——何其恐怖的强悍魔力! 而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结束移形后,脸色发白的不再是斯黛,而是魔力几近透支的西弗勒斯。 “其实也不必这么拼的,大不了我们在路上多耽搁一会嘛。”斯黛一边冲咖啡一边叹气,她往杯子里凭空丢进两块冰,又将萃取出的咖啡液倒入杯中,施施然递到靠在沙发上静默不语的西弗勒斯面前,“尝尝新豆子,喝一口就神清气爽啦。” 西弗勒斯抿着咖啡,闭眼小憩,任斯黛在旁边叽叽喳喳,他都不想再多说一个单词。 没有晕移形的斯黛此时活力四射,她回到庄园的第一件事除了冲咖啡外,就咋呼地喊来奈丁,让她赶紧做一顿洗尘宴。 这段时间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们非法跨境,斯黛和西弗勒斯几乎可以说是在“四处流窜”,就没吃上过一顿安心又美味的饭。 多数时候,西弗勒斯靠面包就能对付,但斯黛可不行,她几乎每餐都要吃肉,按她的话来说:没肉吃就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更何况,她才十八岁,还在长身体呢。 她的确是在外野惯的性子,但可以的话,谁能拒绝松软的床和肥嫩的肉排呢? 第34章 R.A.B 深夜。 斯黛又一次翻出rab留下的羊皮纸,她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摩挲着因长久沉寂在魂器中,与空气隔绝而导致崭新如刚落笔完成的遗书,她看向西弗勒斯,道:“我想听你细说一下雷古勒斯·布莱克这个人,你上次好像说,他当时还很年轻?” 在斯黛和西弗勒斯拿到羊皮纸后不久,西弗勒斯就推测出了rab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这对西弗勒斯来说未免太过好猜,里德尔能委以重任的心腹左不过就那几个人,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还去核对过雷古勒斯的中间名,结果几乎可以确认无疑。 西弗勒斯知道斯黛是想确认什么信息,或许是之前短暂的陈述太笼统,使对方产生了困惑。 他大方地望向斯黛,允许她来自取这段记忆。 西弗勒斯的信任给的如此慷慨,斯黛自然也毫不客气,这段时间她的摄神取念术突飞猛进,对自敞大门的西弗勒斯更是可以轻松使用出。 她定定注视着西弗勒斯的眼睛,在里面看见了两个如一沉郁的黑发少年。 西弗勒斯比雷古勒斯年长一岁,他们同样就读于斯莱特林,也同样选择追随黑魔王。 在西弗勒斯眼中,雷古勒斯相比他的混蛋哥哥,他总是阴沉沉的,有点小聪明,是个纯粹的纯血主义者,被家族洗脑得满脑子都是扞卫神圣纯血的荣光。 或许是布莱克的出身让他平等的藐视所有人,又或许是单纯的瞧不上混血,雷古勒斯对西弗勒斯总有些若有若无的看不起。 西弗勒斯也不是那种会主动和人交好的性格,特别是在敏锐察觉到对方的不以为意时。 两人一直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同事关系,甚至因为年纪相仿,定位相似,他们时常还会产生一些竞争。 时过境迁,西弗勒斯对雷古勒斯的回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但他依旧清晰地记得雷古勒斯得到黑魔标记的那天,当时他年少到才十六岁。 同样年轻的西弗勒斯只觉无比羡慕,认为这是一种无上殊荣。但他也清楚知道,他们之间的壁垒有多厚:雷古勒斯是古老纯血家族布莱克家的孩子,而他只是个普通的混血,祖上也从未富过,他谁也倚靠不了。 直到有一天,雷古勒斯在一次保护黑魔王的行动中牺牲,当他的死讯传来时,他的母亲沃尔布加当场发疯,为此还找过不少人麻烦,而黑魔王似乎很愉快,他褒奖了雷古勒斯的勇气,对布莱克家族大加赞扬,为此连贝拉和卢修斯都跟着沾了不少光。 他们身披雷古勒斯以死换来的盛誉,在食死徒中红极一时,大出风头。 “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没有异议:显然这是雷古勒斯策划的一起假死,”斯黛再次端详起挂件盒。这个金色挂件盒看起来十分粗糙,她甚至可以想象雷古勒斯独自在家时悄悄仿制赝品的样子,“他发现了魂器,背叛了里德尔——他自甘赴死是因为理想的破碎吗? ” 西弗勒斯满脸写着不耐,他坐在这可不是为了听斯黛缅怀的:“你要不要回岩洞去给他立个碑?在上面书写你的敬佩之情?还是把他从阴尸湖里捞出来为他举办个隆重的葬礼?” 斯黛见西弗勒斯面露不满,这才挤牙膏般地说道:“好,其实我很担心,雷古勒斯真的消灭了魂器吗?” 他只是一个刚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学生,虽然他的确聪慧过人,但在黑魔法上可一直不如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的黑魔法造诣在食死徒中无人能出其右,连他都是在紫雾的基础上,靠着海克森家族的天南海北的藏书,才研制出毒性和腐蚀性更强的液态来摧毁魂器的。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的帮助,西弗勒斯扪心自问,他无法这么快找到摧毁魂器的办法。 魂器需要用极难破解的强大魔法才能销毁,那雷古勒斯是用什么通天手法来做的呢? “我已经拿走了真的魂器并将它尽快销毁。我甘冒一死,为你遇到命中对手时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斯黛又一遍读出遗书上的这句话。 西弗勒斯明白了斯黛的意思。 如果这是雷古勒斯的绝笔,那么他是怎么做到在喝下毒液后活着销毁的魂器? “他是去赴死的,他把摧毁魂器的任务交给了别人。”西弗勒斯推断道。 斯黛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们要找到那个人,确定魂器真的被销毁了。” 西弗勒斯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我希望你不要说出我最不想听的那句话。” 斯黛摊手:“显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西弗勒斯。” “他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可能掌握着线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我不可能帮他从阿兹卡班出来。” “我们只有这一个人可以用,您就发发慈悲。” “我宁愿去和邓布利多商量。” “相信我,邓布利多没算到这一步,他连魂器都还不知道呢。” 西弗勒斯气结,斯黛想去找西里斯·布莱克!? “那个狂妄自大的蠢货上辈子到死都还平等地怨恨着布莱克家族的每一个人,除了闯祸一无是处,就算费劲把他从阿兹卡班救出来了也难堪大用。” “好,不需要你动手,你只需要再给我讲一遍那只老鼠的故事,我来做。我记得你说那是比尔的弟弟的老鼠?那个二年级的格兰芬多?” “我没有你对韦斯莱那么了解。”西弗勒斯不爽极了,他抱胸睨着斯黛,好像下一秒就会拂袖而去,“那只老鼠叫彼得·佩迪鲁,一个死不足惜的卑劣叛徒。” “恨他就亲手抓住他。” 西弗勒斯目光锐利得几乎可以化为实质的锋刃把斯黛刺穿。 “好,我来抓,我来抓。” 斯黛将羊皮纸放回到挂坠盒,又将挂坠盒珍重地放进口袋,她逐渐有了个大致的计划。 “西弗勒斯,我们为什么不早点回英国呢?我是说,光明正大的那种回。” 面对斯黛不知道怎么又忽然兴致勃勃起来的心情,西弗勒斯给自己用上闭耳塞听,专心读起手上的《简述印度黑魔法起源》。 直觉告诉他,如果接了斯黛的话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第35章 佩妮的暑假 寻常的暑期夏日,女贞路四号一如往常:有序中透着混乱。 拥有一个永远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的房子的代价,就是佩妮像个卖身女工一样操持里外,家里有两个男孩这件事让她在八年里加速老去,日复一日地料理众多的繁杂家务,每天早晨锅里煎的不仅仅是香肠,还有她与日俱增的火气。 今天的佩妮难得多睡了五分钟,此时正在赶时间给丈夫弗农做早餐,与此同时,楼梯下方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佩妮神经一紧,只觉得炎炎肝火直往头顶上冲: 老天!这个哈利波特能不能别再给她找麻烦了!? 佩妮几乎是尖叫着冲去拍打楼梯角那个狭窄房间的门:“你又在里面干什么好事!?你是要把我家给拆了吗!?” “抱……抱歉,姨妈。”哈利犹豫地把门打开一条缝。 他的头发乱得像个鸟窝,额头上偌大一个伤疤袒露在外,不合身的宽大睡衣歪歪斜斜地套在身上,这一切都让本就瘦小的他看起来更加模样可怜。 哈利侧过身,特意让出空位,将屋子一角指给佩妮看:“我没想到这个架子忽然塌了……” 佩妮看到哈利的这头乱发更加恼火。 “你的脑袋!你怎么又把脑袋搞成这个样子了!?”佩妮发出尖利的惨叫。 她昨天刚带哈利去理过发,这已经是这个月内的第三次了,光是理发的钱都够家里吃上整整一个月的鸡蛋! 她大口地呼吸着,试图以此让自己冷静一点……冷静不了一点! 看看那是什么!昨天新搬进哈利房间的架子——老天,都散成一堆乐高积木了,整个房间几乎无从下脚。 “我的架子!!你到底对它干了什么!?” 哈利尴尬地摸摸脸,他真的什么都没做,睡醒一睁眼看到那个架子时,架子就像是得了指令般,轰然倒塌。 这个架子在佩妮和弗农的卧室用了快二十年,直到她们前几天换上新的,才把旧的丢给哈利用。 “或许它寿命到了……?”哈利提出他的猜测。 “开什么玩笑!”佩妮挥舞着锅铲,要不是哈利退后几步,挂在锅铲上的油一定会滴到他身上。 他看见佩妮的脸因狂怒而扭曲,那双眼睛瞪得足够大,就像一条肿眼泡金鱼:“我用了那么多年,它都没事,一到你手上,一到你手上,什么东西都会坏掉!早晚有一天你会把我家变成废墟!” 哈利还想开口,但佩妮的手指立刻恶狠狠地戳上他的额头,痛得他捂着头倒抽一口气。 佩妮继续咆哮:“你!今天不准出来!给我把架子弄好,不然没有饭吃,明白吗?!” 没等哈利再多说一个字,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掀起的风吹乱了桌上摊开的作业,哈利听见外面传来清晰的落锁声。 他无奈地退回床上:还好,他现在一点儿也不饿,尽管昨天晚饭佩妮姨妈也没让他吃。 原因是晚饭时达力想抢他盘子里的馅饼,哈利不小心的一个抬手,滚烫的饼打翻在达力腿上。 随着达力的鬼哭狼嚎,弗农吹胡子瞪眼睛地把哈利又一次关进房间,但深夜时哈利还是偷溜出来,把冰箱里剩的披萨吃完了。 怎么说呢,佩妮和弗农嘴上总是罚哈利不准吃饭,但从没管过他出来偷吃的事。 凑合过,反正也不会更坏。 不过现在的问题似乎是:他能拿这堆碎得像不像话的木头怎么办呢? 碎成这样,怎么可能修得好。 哈利当然知道这个架子变成这副鬼样子和使用年限没一点关系,但他确实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托着腮坐在床上发呆:总不能是因为我昨天看到这个架子时心里觉得它丑,它就自己碎了。 哈利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呢。 尽管他从小到大总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想成真”,比如说这个头发,他一旦嫌理发师剪得太丑,头发便会在第二天“偷偷”长出来。 可能只是他的头发长得太快,比很多人都快。 哈利的眼皮开始打架,现在才七点,他还没睡醒呢…… 解决完哈利后佩妮风卷残云般地做完早餐,送丈夫出门,收拾餐具,一气呵成。 还没歇一口气呢,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起先她以为是丈夫有什么东西没带,放下手上的脏衣篓急匆匆去开门,但透过猫眼,她看见的是一张隐约有些眼熟的面孔。 来者是一名金发高挑的女士,带着黑框眼镜,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哪位?”佩妮的眼睛对着猫眼,扯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问道。 “你好,我是哈利·波特的老师,米勒。”女士回答道。 佩妮这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眼熟,这是哈利上个学期的老师,她没见过几次。 为什么暑假会有老师上门家访,哈利波特又闯祸了? 佩妮心里嘟囔着不知道什么风送来的什么佛,面上却立刻换上笑脸地开门:“哎呀,是米勒小姐,辛苦你专门跑一趟。” 把米勒请进门,佩妮庆幸自己刚把厨房擦得锃亮,她自豪地站在台前询问对方喝茶还是咖啡。 但米勒全然没有坐下长谈的意思。 “不必了,我就是来做个调查。”米勒从手里的公文包中掏出几张纸,“关于今年哈利波特的夏令营参与情况,他已经两年没有参加了,学校想知道家长这边是有什么顾虑吗?” 佩妮一愣,什么夏令营? 疑惑在她接过那几张白纸时立刻烟消云散。 ——是哈利学校之前一直在做的暑期活动呀! 说是夏令营,其实就是把孩子们带去乡下干活,让他们吃点苦,回来更加听话懂事。 佩妮几年前不同意只是因为那会哈利还太小,去一趟回来万一生个病,或者跟乡下孩子染上什么坏习惯,反而得不偿失,不过今年…… 她有些犹豫,这个夏令营不光,还能帮她带孩子,而且几乎整个学校的学生都会去—— “他今年没跟我商量呢!我都不知道这回事。”佩妮笑脸吟吟,“谁说不去啦,我们很支持学校组织的这个活动呢!” 第36章 飞机 哈利还在迷糊着呢,没头没脑的就被佩妮塞进一辆小汽车,连同一起丢进来的还有他的破书包,里面胡乱装着几件旧衣服和作业本。 尽管他大声争辩学校哪来的夏令营,佩妮也充耳不闻,全当他是因为想偷懒而胡说八道。 直到哈利看见汽车副驾驶坐着他最烦的一任老师。 “米勒小姐?”哈利不确定地扭头看向车窗边一脸假笑的佩妮,又回头看向正在跟佩妮点头道别的米勒,此时的场景格外魔幻,他消化不了,“我们是要去哪?而且,学校什么时候有夏令营的?” 小男孩就是格外话多,屁股也坐不住。莫林努努嘴,她真讨厌带小孩。 随着汽车发动,她们离女贞路四号越来越远,莫林这才回头,和哈利对视上:这头发怎么回事? 她晃晃食指,给哈利的头套上一个柔顺咒:嗯,顺眼多了。 哈利全无察觉,他只是觉得眼前的米勒小姐和平时的她看起来似乎不一样,虽然她们都板着张脸,但这个米勒小姐让人感觉温柔许多。 “直接去机场。”莫林忽视哈利的问话,对在驾驶座上的黑皮肤少年说道。 少年娴熟地打着方向盘,眉眼弯弯地清脆应下:“好嘞。” 旋即,哈利听到一声小小的“啵”,米勒小姐居然从他面前凭空消失了。 “等等,司机姐姐,米勒小姐不见了!” 司机姐姐依旧面如春风,耐心地纠正:“她不是米勒小姐,她是莫林·张小姐。你别慌,莫林小姐只是先回去一步,你还是有机会再看到她的。” 哈利小小的脑袋里全是大大的问号,这段话里的信息量他完全处理不过来。 “她假装成米勒小姐了吗?她还会大变活人?好厉害,莫林小姐是魔术师吗?” 司机姐姐歪歪脑袋,斟酌片刻该如何用词后,解释道:“算是,不过你也是魔术师呢,你没发现吗?” “我是魔术师?”哈利呆呆地复述,他的头发总是疯长,身边的东西总是坏掉,是因为他是个魔术师吗?可哪有魔术师自己不知道自己会变魔术的呢。哈利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脑袋,但原本如杂草般的头发此时在手心里却是丝绸般顺滑的手感,哈利立刻坐直身体,凑到车内后视镜跟前仔细照着——“我的头发变滑了!” 司机的声音悠扬,加上她本身就有一些奇怪的口音,此时听起来像是在唱歌:“都说你是魔术师了嘛。” …… 这是哈利第一次坐飞机。 他在靠窗的座位坐定的那一刻起,几乎把所有关于“要去哪”“魔术师”等等疑团都抛之脑后,眼巴巴地期盼着空姐什么时候允许他打开遮光板。 时间就没走得如此慢过,哈利如坐针毡地等待,直到感受到飞机腾空而起的那一刻,失重感从脊椎爬上他的大脑。 他飞起来了! 哈利难掩激动,终于可以打开遮光板。 他看见身下的建筑物变得格外渺小,直到它们看起来和地图上的标志们一模一样,白云交叠成海,原来灰扑扑的伦敦上空藏着这么明亮的颜色。 他发出惊呼,伸手去拉身旁人的衣袖:“司机姐姐,你快看快看!” “嘘,我们要坐八个小时的飞机。”少年熟练地给两人后调座椅角度,“你躺下试试这样行不行。” 哈利象征性的后背轻轻一碰座椅,又立刻弹坐起来,眼睛就没离开过窗外,嘴上敷衍道:“合适合适。” 少年见他正在兴头,也不忍心继续打扰,将座椅靠背的角度又调试片刻,才从口袋掏出两支眼罩。 一支戴在哈利的脑门上,一支给自己戴好,在进入黑暗的前一秒,她叮嘱道:“有事就拍醒我,不过最好可以让我睡会,为了接你,我连时差都没倒。” 哈利想问倒时差是什么意思,可看见对方几乎下一秒便已然进入梦乡,只能悻悻闭嘴。 他独自趴在窗边,看着外边如异世界般的云海。 …… ——坐飞机真的很无聊。 哈利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已经可以假装成一个“飞机熟客”说出这种话,现在估计才过去没有两个小时。 要知道在今天以前,她们班上有个孩子坐过一次飞机,都能在班里吹嘘上整整一个学期。 当时她把坐飞机描述成一种只有天上有地下无的神秘体验,又是战斗机般的行程颠簸,又是直升机般伸手能摸到风的,总之神乎其神。 ——她一定没坐过八个小时,那她就只会来说一个体验:屁股麻得很。哈利暗下吐槽。 他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半梦半醒地打着瞌睡。 人在半梦半醒间最容易被梦魇纠缠,在虚幻和现实的交界线,周遭的环境逐渐变得不真实,光线开始失调,声音开始淡去。 哈利听见似曾相识的哭叫和狂笑,不断闪回,冲撞他的耳膜,断断续续的绿光在他眼前形成纷扰的光圈,浑身的肌肉都开始变软,像一团沾过水的橡皮泥般死在座位里。 哈利的呼吸愈加急促,如同气球破裂的巨大心跳声取代一切,回荡在他的听觉世界里,无边际的水封住了他的眼睛和喉咙。 直到他被少年拍醒。 “你还好吗?你刚刚一直在大口喘气。”少年担忧地看着哈利,他似乎叫了哈利很久,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 “我好像做梦了。”哈利接过少年递来的水,使劲回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噩梦吗?” “不记得了……”哈利只觉得头有些疼。 少年适时地又递给他一个三明治:“先吃点东西,估计也睡饿了。” “谢谢司机姐姐!”被这么一说,哈利的肚子也适时地发出咕噜声,所幸食欲没被头疼所影响,他立刻接过三明治,开始大快朵颐。 “我叫奈丁,不要叫我司机姐姐啦。”奈丁见他吃得这么欢,心情大好。 她果然还是喜欢看别人好好吃饭。 第37章 新方向 清晨的玻璃房一如往昔平静,斯黛在一楼睡觉,西弗勒斯在二楼看书。 他还是不喜欢阳光大喇喇照进来,只把挡光板开个小缝,日光从细碎的花草间挤到西弗勒斯的手边,即使隔得有段距离,但依旧能感觉到天光灼热。 斯黛昨天的提议太令他反胃,思及西里斯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西弗勒斯真恨不得让他在阿兹卡班多蹲十年。 ……算了,就算多蹲五十年也治不好那个比废铜烂铁也多不了一点价值的脑子。 西弗勒斯对西里斯早晚会沉冤昭雪这件事心知肚明,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接受是自己去促成此事的。 心烦意乱之时,他听见楼下传来推门的声音:已经到奈丁来送早餐的时间了吗? 西弗勒斯隐约感觉时间似乎还有些早,但他还是自觉地披上外套,下楼去。 餐桌前正在摆放餐具的女人却不是奈丁。 她有着较深的肤色和高挺的鼻梁,显然是埃塞俄比亚本土人;脸上爬满繁细的皱纹,年纪应该比西弗勒斯还大一些;穿着方便简单的白色衬衫,并非扎染花布衫,那就不是咖农…… 西弗勒斯从未见过此人,但只凭这一个照面,他便能推测出这是谁: 是弥诺丝庄园的管家,慕纳。 与此同时慕纳也用余光关注着西弗勒斯。 相比西弗勒斯的细细揣摩,慕纳的脑回路则直接得多,她在瞄到西弗勒斯的第一眼,脑内立刻警铃大作: 这厮可不像个好人! 在斯黛没醒前,两人只开口互换过一句彼此已经心知肚明的姓名,而在斯黛醒后……情况也没好转到哪去。 两个冰块脸中,只有斯黛一人神采奕奕。 她满眼都是今天的早餐,是她好久没吃过的英吉拉,配菜更是多达十二种,其中当然有斯黛爱吃的煎牛肉和炖甜菜。 “小母神在上,慕纳,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准备!”斯黛连瞌睡都没打一个,以她从未有过的起床速度冲到饭桌前。 英吉拉是一种光是发酵就要花费五天的麻烦面饼,它是埃塞俄比亚的传统主食,口感如海绵般暄软,饱腹感很足,直接吃会有一股发酵的酸香,通常英吉拉都会蘸着炖肉,或打成泥的蔬菜一起吃。 它从来就不在奈丁的菜单里,奈丁热衷做各种洋餐。 不过显然还是奈丁的手艺更符合西弗勒斯的胃口,他在迟疑地吃下一口英吉拉后,就因为它古怪的酸味而皱眉。 “奈丁呢?她出什么事了吗?”西弗勒斯问道。 落在慕纳眼中,西弗勒斯是因为过于嫌弃眼前的食物而提出的疑问。 她尚未适应西弗勒斯那张看什么都面露鄙夷的臭脸,只觉得自己不被欢迎。 ——在弥诺丝庄园这可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跟她拉着脸说话,真是不礼貌。慕纳本就不悦的心情一跌再跌。 “她请假了,可能是学校有事。”她像个冰冷的机器人一般开口。 西弗勒斯的眉头更紧,这次不是因为食物不合胃口,而是眼尖地注意到慕纳垮着的嘴角,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是哪来的敌意,便只闭口不语。 斯黛的目光在这两个冷脸怪身上转来转去,迟钝的天线这才感应到气氛的僵持,便企图用她尴尬的情商调节气氛:“西弗勒斯还是个西方胃呢,有点吃不惯这儿的东西。这个甜玉米很好吃呢!哎呀,不像是平时吃的玉米,是换品种了吗?” 慕纳笑道:“你爱吃的话明天继续给你做。” 那西弗勒斯吃啥啊! “明天我还是想吃奶酪玉米面包……”斯黛立刻制止,继续再搜肠刮肚地想找些别的话题,“慕纳你上次给我的那包豆子很好喝呢,西弗勒斯也很喜欢,不愧是你挑的。” 斯黛真的不适合用她为数不多的共情力干这活,她开始漫无边际地胡侃。 斯黛提到每当她看见慕纳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时,就会想到年幼时被慕纳追着骂的样子:那条项链曾被年幼时魔力失控的斯黛无意融化过一次,本以为再也无法复原如初,但黎奥尼出手,还是想办法将项链凝回实体,还给了慕纳。 因为这件事,项链的尾端丢失了一个小角,看上去还有些不平整。 慕纳倒是无所谓,她只感叹这是斯黛留下的独特的童年印记。 西弗勒斯堵塞的思绪忽然清明畅通,他草草又吃过几口英吉拉,垫饱肚子后便匆匆漱完口,回到二楼,留下斯黛和慕纳两人继续叽里呱啦地聊着大段的天。 他的魔法研究又有新的课题了! 如何利用物品去回溯曾经发生的事?譬如说,能否还原一个房间的过去——当然,这确实很难。 完全可以先研究一个杯子是如何诞生的,它的花纹从何时开始脱落,杯口从何时被磕坏了个角,是谁做的,发生过什么…… 西弗勒斯脑海中响起悦意旋律,陈旧的火种再次被引燃,蓬勃的创造欲和想象力摩擦出热烈的火光。 斯黛上楼时看见的便是如此专注的西弗勒斯。 她都不记得这个画面她见过多少次了,西弗勒斯好像永远保持着自始如一的态度,潜心笃志做着魔法研究。 这样的人,让他困在霍格沃茨教小学生就是对彼此的折磨。 斯黛走上前,顺手拿起一叠西弗勒斯刚落笔的羊皮纸,细细地读起。 西弗勒斯的灵感如腾流的江河在这几张草稿纸上飞舞,斯黛才看过几行后便惊讶地看向此时正在快速翻动着书页的对方,还没等她开口,西弗勒斯又递给她一张印着潦草细密字迹的纸。 “那里写的都是废话,看这张。” …… 她们又开始了在庄园里熬制魔药,研究魔法,晒晒太阳喝喝咖啡的生活。 西弗勒斯知道在没有更多线索之前,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大概率都会和西里斯有关,所以他当然更愿意享受现在沙漏慢慢流逝的日子。 第38章 会面(1) 斯黛并不知道西弗勒斯的心理活动,不然一定会好心地提示他,西弗勒斯以为的平静时光可过不了几天。 准确来说,这种闲适的生活只过了三天。 第三天,奈丁便回来了,一起带来的还有西弗勒斯第二不想看到的人——哈利波特。 不过哈利来到庄园的时候,正巧西弗勒斯不在,他去附近的一个巫师黑市淘书了,可能是因为觉得那儿过于鱼目混杂,也可能就是他单纯想自己出门转转,总之西弗勒斯少有地没让斯黛帮他跑腿。 这是极为罕见的西弗勒斯出门,斯黛留在家里的时候。 斯黛最近也很忙碌,她在试验新研究出的魔法阵。在此之前她从未创造过魔法阵,连使用它都是十五岁前,在瓦加度魔法学校学习的。 和非洲巫师截然不同的是,英国巫师并没有用魔法阵的习惯,霍格沃茨几乎没讲过关于它的一星半点的知识,斯黛只能自己翻书自学,这种新奇感令她着迷。 不过大概率没几天她的兴趣就会逐渐消逝……那就更得趁热打铁! 奈丁进门时没看到斯黛,便高声喊着“小姐”,哈利则左顾右盼打量着四下,这个地方像是绿野仙踪,又像是爱丽丝漫游仙境,每株在风间摇曳的草都如同弹跳出水面的鱼一般鲜活。 他紧紧牵着奈丁的手,担心这是一场梦境奇遇,更担心下一秒梦就醒了。 一个轻快清脆的女声从二楼传来:“我在楼上!” 接着就是噔噔噔下楼梯的声音。 哈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楼梯的方向,直到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出现。 她像是一只缱绻舒展的猫,披散着一头繁茂树丛般的黑发,赤金双眸懒洋洋地半眯着,或许是跑得太急没来得及穿鞋,白色长袍下是赤裸的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闲散的疏懒。 哈利没见过这样奇特的人,半死不死的表情,又似乎生命力旺盛。此时他的颜狗属性已经初见苗头,只会呆愣在原地,一时连招呼都不记得打。 “哇噢,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我终于见到真实的你了,你比我想得瘦弱好多呢。”斯黛笑着先开口,“啊对了,我叫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 哈利看见这个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姐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疑惑:“大名鼎鼎是什么意思?你认识我吗?” “很少有人没听过你的名字,你比你想得要出名多了。”斯黛从善如流地答道,“至于我是否认识你……我只在梦里见过你的未来,过得不那么坏,但也好不到哪去。” “我很出名?怎么可能,我就是,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哈利的声音在斯黛的注视下越来越小,直到他张张嘴,却说不出再多一个词。 斯黛的视线像是明亮却不刺眼的洁白天光,散落在哈利的脸上,她有些悲伤地摸上哈利额头上的那道凹凸不平的闪电形疮面。在触及皮肤的那一刻,眼底的郁结荡然无存,哈利见她磨磨牙,忿忿道:“因为这个玩意,你未来会很倒霉,我得帮你把它去掉。” 斯黛的手很温暖。 哈利想,在他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佩妮姨妈也曾短暂的将他抱在怀里,用同样温暖的手抚摸他的疤痕。 不过这段记忆实在太模糊了,哈利分不清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他的臆想。 哈利不自觉地往斯黛身边靠近:“你是医生吗?” 斯黛听到这个问题后,惊奇地扬起眉毛,她抬头看向奈丁,失笑道:“哈,你还真什么都没告诉他?” 哈利眨眨眼,要告诉他什么? 奈丁双手一摊:“你不是让我别多说什么吗,说好的,我只负责把你写的信交给莫林小姐,然后听莫林小姐的计划做事。” “还得是莫林靠谱。”斯黛感叹,她牵起哈利的手,把他带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哈利看得出斯黛是想认真地跟他说些什么,大眼睛转来转去,有些激动地等待着下文。 斯黛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医生,我是个女巫。” 哈利的眼睛一秒瞪大,他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你是个什么?” 斯黛笑眯眯地伸手一拍哈利的肩膀,他身上脏兮兮的t恤一下变得洁净如新。 哈利震惊地重复:“你是个女巫……” 他立刻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额头,像是脑袋上顶了个烫手山芋:“为什么说这个疤会让我倒霉?而且你费这么大劲把我带过来,就只是为了帮我?我,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疤痕是个又老又坏的男巫给你下的诅咒,如果你一直带着它,未来会越来越倒霉的。我是个行侠仗义的女巫,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可佩妮姨妈说这个疤痕是车祸……” “她骗你的。” “可是我的妈妈爸爸……” 斯黛叹了口气:“你的妈妈爸爸也都是巫师,是抵抗坏男巫的战士,。” 小小的哈利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他一时不知该从哪一句话开始接受。 斯黛对告诉这么小的孩子现实的真相有些于心不忍,但她依旧坚持认为隐瞒更为不妥。 如果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做个恶人而三缄其口,不就是和冷眼旁观的看客没什么两样吗,打着对你好的名义却什么都不说——这不是斯黛的作风。 当然,她并不是在指桑骂邓布利多,她清楚邓布利多已经做的太多,布的局太深。斯黛自知论下棋,她不行,但教小孩,她总比邓布利多和西弗勒斯好些。 在西弗勒斯回来之前,她得让哈利先接受一部分事实。 …… 西弗勒斯这次的外出收获颇丰,除了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外,他还看见一本符篆学相关的书,翻过几页后觉得它和斯黛常用的魔法阵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处,特意花不菲的价格购入。 他正想着要在什么时候把书扔给斯黛时,幻影显形的失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没能出现在熟悉的玻璃房二楼。 ……或许是奈丁关闭了权限?奈丁回来了? 西弗勒斯想着,再次幻影移形,这次的目的地是玻璃房的大门口。 第39章 会面(2) 这次的幻影移形倒是成功抵达了玻璃房的正门口,但西弗勒斯才一落地,便和在门口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的斯黛对上视线。 西弗勒斯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她,看起来她还十分惬意,甚至特意搬出一张沙发,以一个倾斜的日光正好能照到脚,却不会直射眼睛的姿势横躺在其中,小腹上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书。 “房间不够宽敞?容不下你?”西弗勒斯不知道她又在作什么妖,刚准备连人带沙发一起移开。 斯黛把书一合,立刻来了兴致,坐直身子,故作神秘地用食指抵上嘴唇:“嘘——猜猜里面是谁?” 如何一句话让西弗勒斯黑脸这件事算是让斯黛玩明白了。 西弗勒斯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数个不想见到的人的名字,不安的预感混合着疑云像是气球般在他的心里渐渐膨胀。 与此同时,听见门外动静的哈利应景地从斯黛身后探出头,刚开口喊出一句:“斯黛西?” 下一秒,哈利的眼前一黑,一张黑布蒙住他的眼睛。 斯黛在心里为西弗勒斯这个反应速度鼓掌,她没开口,全然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想知道西弗勒斯会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 哈利则一边伸手想去掀开那块布,一边脆生生地高声问道:“发生什么了,斯黛西??” 西弗勒斯的袖子依旧死死遮住哈利的眼睛,小男孩只有这点力气,无论怎么扑腾他自然岿然不动。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允许哈利在这里看见他? 西弗勒斯如蛇般锐敏的眼睛剜向斯黛,气得都想当下把她拆骨入腹,他恼火斯黛这种先斩后奏,顺带把他的计划搅成一锅粥的坏毛病。 斯黛故作无辜地眨眨眼,将准备好的复方汤剂像献宝一样举到西弗勒斯的鼻子下面:“其实我帮你准备了这个。” 她甚至都没搞清楚西弗勒斯为什么生气。 发现这一点的西弗勒斯气结,他没法在这和斯黛掰扯,索性一声不吭,拂袖而去。 哈利的眼前一轻,再次睁眼时面前已空空如也,他刚刚明明听见斯黛在跟别人对话的呀? 他疑惑地看向一脸心虚的斯黛:“刚刚……是谁来了呀?” “嗯……是一位不想透露姓名的好心人。”斯黛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脸,接着她从沙发上跳下来,伸手去牵哈利,“——好啦,我们先回房间。” 一边往屋里走,她一边若有所思: 不会真的把西弗勒斯给惹生气了? 毕竟自己之前无论如何在他的忍耐线附近来回横跳,西弗勒斯都没有出现这种当场离席的情况。 可是,她们不是一早便谈过,要想办法把哈利脑子里属于里德尔的灵魂剔除掉吗?西弗勒斯应该知道她会把哈利接来的才对。 虽然她确实是背着西弗勒斯去行动的,也确实是一声招呼没打,就是刻意想给他个“惊吓”。 总不能是把人给吓应激了…… 斯黛有些忐忑地猜测:等到晚饭的点,西弗勒斯应该就会回来的。 抱着大不了直接杀回英国给对方赔罪的心态,斯黛很快把这件事先收到大脑的另一个任务管理器暂存着,优先处理眼前的有关哈利的事情。 她用尽量简单明了的方式告知他:他的脑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灵魂意识。 在刚和哈利见面时,斯黛就已经给哈利说过一遍他的母亲父亲和里德尔的一些往事了。 哈利甚至还没把这些消化完,当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任何事感到意外时,这个“和里德尔的恩怨”20版本无疑又是个晴天霹雳。 “所以我的脑子里有个坏男巫?可是……”哈利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怎么可能呢,你开玩笑,会不会是……你找错人了?” 话是这么说,哈利当然不希望斯黛是真的找错人了。 尽管这是个离奇曲折的故事,但哈利的小脑袋已经过载,情感的冲击反而不那么巨大。 现在对哈利来说,眼前的这个女巫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他从小就希望能有个什么人可以把他从德思礼家带走,无论谁都好。 如今这个人终于出现了,甚至她还告诉自己,自己是个巫师! 哈利欣喜得连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但他又隐隐感到害怕。 ……如果一切真的像斯黛说的那样,自己为什么还会被达力和学校那些混小子们欺负呢?既然他是巫师,难道不该会念一些神乎其神的咒语,或者挥一挥手就能把那些人变成青蛙和牛粪吗? 可哈利什么都不会,他从来都会把事情变得更糟,每次都只会把家具弄坏,让佩妮姨妈越来越讨厌他。 傻瓜哈利,他还以为佩妮讨厌他只是因为养他麻烦呢——当然有部分是这个原因。 斯黛欣赏着哈利不断变化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忍不住揉揉小孩的头,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发现他的头发居然诡异的柔顺,怎么捋都不乱。 斯黛惊讶地挑起一缕头发,细细观察。 发丝缠绕在她指间,她闻到熟悉的味道,这才恍然:“噢,原来是柔顺咒。” “什么咒?”哈利这才回过神。 “没什么。”斯黛松开他的头发,这才开始办正事,她从怀中口袋抽出一本书,这是她精挑细选出来,最能针对哈利目前这种情况的解惑良方。 她将书丢给哈利:“这是有关于灵魂的详细阐述,基本你能想到的所有问题书里都有解答。哈利,你必须先摸清楚灵魂碎片的门道,明白其原理,自觉产生排异状态,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你。” 哈利甚至没听明白斯黛在说什么,他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不可置信地接过那本砖头一样的书:“这么厚……都要看完吗?” “当然不是。”斯黛一脸“你想得还挺美”,“怎么能只是看完,你要融会贯通。” “……可是我还要写暑假作业。” 多么脆弱无力的小借口,斯黛眼皮都没抬,无谓道:“那东西不重要。 你这个暑假唯一的任务就是把脑子里的不速之客赶出来,懂了吗?” 第40章 会面(3) 哈利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被人关心过。 佩妮姨妈一家自不必说,学校里的同学因为达力的原因,也对他避而远之。 他没有朋友,偶尔走狗屎运会遇到一个还不错的老师,但这种情况极少,哈利基本就是在忽视和欺凌中长大的。 这两天是他感受到爱意最多的时光,奈丁几乎事无巨细都会照顾他的感受,而斯黛更不必说,她今天光是跟哈利讲故事就讲了好几个小时。 都不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这就是新世界的连环门中门,斯黛就是腰缠万钥匙的引路人。 哈利在轻飘飘的状态下,草率地点头许下一定会好好读书的誓言。 斯黛笑着揉起他的脸,这才发现它干瘪得都没挂住几克肉。 “有不懂就来问我。” 哈利点头,刚翻开这本砖头书时,斯黛又道:“我在二楼专门给你搭了个小阁楼,你应该会喜欢。” “我肯定会喜欢!”哈利啪地一声合上书,他的脸红扑扑的,声音超大。 斯黛被他忽然起高的嗓门吓得一怔神,立刻大笑,当即便拉起哈利往楼上走。 哈利踩着润绿的大理石阶梯旋转而上,一抬头便被二楼的欣欣向荣所震慑。 眼前是充沛,丰厚,浩大的郁郁绿意,生命繁衍被这片丛林所具象,整个屋顶都是玻璃天窗,日光铺陈在他眼前,他甚至不敢再多走一步,生怕惊碎这片梦幻。 但他细心地看见了角落里西弗勒斯的床。 藏在硕大叶子和枝条的后面是灰扑扑的床品,因为那一块的挡光板被拉得十分严实,于是成为了房间中唯一一处显得晦暗的地方。 哈利转过头看向斯黛:“那里是你住的地方吗?” 他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却不这么觉得:那个角落和斯黛一点也不像。 斯黛当然也是这么回答的:“不是哦,那是我好朋友住的地方。”紧接着,她用玩笑的口吻说着认真的实话,“他不喜欢聒噪的小孩,你之后和他做邻居可要小心,别惹到他,他脾气可差啦。” 哈利听不懂斯黛是不是在开玩笑,他只注意到斯黛用的是“他”。 自从进入弥诺丝庄园,哈利从来都只见过女孩,这儿好像没有一个男人,此时从斯黛嘴里听到还有别的男性时还有些意外。 不过哈利并没多关心这个,他只是乖巧地点点头,眼睛继续忙碌地环视整个二楼,周遭奇异的植物和摆件令他应接不暇,直到他的目光转向一处台阶。 那个台阶和他目前脚下这个台阶材质一致,但更加的窄和短,仅通向一个悬于半空的红色小木屋。 说是小木屋真是一点也不夸张,从外观来看,里面能不能放下一张床都是个问题。 斯黛刚刚说为他搭的小阁楼,难道就是这个吗? 斯黛循着哈利的视线望去,见他已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惊喜,便一扬下巴,示意他快去看看。 哈利有些失落,这甚至没有他的楼梯间大,但同时他也尽力没有表现出来他的不快。 屋子显然是临时搭建的,那可是别人的心意,哈利还没收到过任何一个专门做给他的礼物呢。 他不抱希望地走上楼梯,不抱希望地打开木屋的门,再不抱希望地草草瞥眼…… “——!” 好大!好亮!好宽敞! 哈利万万没想到这里面比实际看上去要大不止一倍! 而且这个木屋和斯黛的玻璃房截然是两种风格,最显着的差别便是,相比玻璃房的枝繁叶茂,木屋内部连一片叶子都看不到,唯一的一抹绿是透过玻璃天窗看见的藤蔓。 房间几乎堆满斯黛能想到的麻瓜小孩会喜欢的各种东西,整整塞了一面墙的漫画书,柜子里能找到从芭比到变形恐龙等等所有的玩具款式,还有一个角落堆放着各种哈利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零食。 他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屋子里面撕下来,转身快步跑下楼梯,生怕再慢一秒就被蛊惑住了灵魂,哈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进在楼下等待他的斯黛怀里。 斯黛显然有些意外,但她依旧稳稳接住飞扑过来的小男孩:“哎呀,看起来你很喜欢这份礼物。” 哈利用力点头,他甚至感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天呐,如果这是梦,就让他永远地睡下去。 可这份喜极而泣才刚持续几秒钟。 斯黛像撸小狗一样草草撸了撸哈利的脑袋,便把他从怀里扯出来,说出一句全世界最让小孩子感到扫兴的话:“好啦,现在你该去看书了。” 哈利扎扎实实接下这本比他书包还重的大部头书。 他悻悻来到书桌前,爬上对他来说又高又大的椅子,刚把书翻开一页,看见的就是冗长的句子和生僻的单词。 这显然远超出一个九岁小孩的阅读能力范围。 斯黛考虑到了哈利的衣食住行,但她唯独没考虑到哈利不是像她一样的读书圣体。 九岁的斯黛可以抱着乏味的魔法史津津有味地读到“深夜”十点——对于那个年龄的小孩来说,十点已经是熬夜了——她怎么会想到哈利居然会觉得这本图文并茂的趣味科普书难读呢。 哈利觉得很吃力,但他不想说,他当然害怕会辜负斯黛的期望,便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读。 而斯黛坐在书桌的对面,她喜爱的扶手椅里,正蜷着身子,抱着西弗勒斯的笔记本在上面涂涂改改。 她最近要忙的事太多了。 不过哈利已经接到,好歹其中一项任务完成。 还有就是和西弗勒斯一起研究回溯和灵魂抽离的魔法,这两个魔法都不是简单的数学题,它们没有逻辑,没有先例,只能像是盲人观星,纯靠自己去摸索。 斯黛的心绪浸在学术之中,并没注意哈利已经没有再看书了,他的视线在桌子上乱移。 这张桌子平日都是西弗勒斯在用,桌面上摆放的是比天书还难懂的资料和模样怪异危险的标本及药水,正当哈利在悄悄地嗅闻其中一瓶漂亮的金色液体时,一只手摁上他的头。 “谁允许你随便乱动了?这就是你的教养吗,破特。” 第41章 会面(4) 哈利骇然一个激灵。 这个声音根本不像是从正常活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而是一种类同仿生人般僵硬冷涩的低语。 哈利循声抬头,入目是浓重的墨黑:黑色的面具和黑色的大斗篷,极具侵略性地笼罩在他的头顶,这个黑影没有裸露一寸肌肤在外,像极了吓小孩故事里会出现的将人吞噬的恐怖人形怪兽。 哈利的心脏因为恐惧而紧促跳动,他刚要惊喊出声。 幸好有斯黛及时地开口,将他激变的情绪安抚下几分。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呢。” 她的声音依旧轻松悠扬,哈利立刻反应过来:这难道就是斯黛口中的那个……好朋友? 哈利忙不迭地用屁股推着椅子,往后退开一大截,迅速和那片黑魆魆的人形拉开距离。 相比哈利的仓惶,斯黛反而长舒口气。 她没想到西弗勒斯这么快就回来了。 虽然她也注意到西弗勒斯奇怪的声音,但她并没在意,还以为是服用过复方汤剂的效果。 思及自己不用老远跑去英国赔罪,她终于轻松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她本就横着仰躺在两个扶手中间,此时搭在一侧扶手上的双腿正愉悦地晃着。 直到西弗勒斯转向她。 斯黛的动作滞缓地僵住,刚打完哈欠的嘴巴没来得及闭上,甚至吃惊地瞪圆眼睛。 这……新造型? 看着这个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的西弗勒斯,斯黛只能强忍着不笑出声,她艰难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不管怎么看,西弗勒斯的牺牲真的很大,面对这种的改头换面,斯黛当然要捧场地开夸:“这个面具真帅。” 她的眉梢眼角都是笑。 面具下的西弗勒斯强压下微微弯起的嘴角,他其实还是有些生气…… 但见她笑得畅快,他难得心软。 ——算了,这次就不计较了,她不总干这种事吗。 “抱歉,先生。”哈利不适时地插话,他虚怯而谨慎地观察着两人的关系,有些尴尬地开口道,“我是说,我不是有意的。” 西弗勒斯睨去一眼,面对这个瘦小胆怯的小孩,甚至还有些怀念:阿不思说得也没错,这会的波特的确没那么像那个混球父亲。 男孩的脸还非常稚嫩,因为度数不深此时还没戴上眼镜,头发柔顺服帖地耷拉着,表情更是像只迷茫的小鹿。 和几年后在霍格沃茨生事扰民的波特简直判若两人。西弗勒斯想。 他懒得多刁难哈利,只道:“这是我的桌子,你换个地方坐。” 但显然这个房间没有第二张桌子。 可能是因为有斯黛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哈利也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甚至还有些生气:这明显就是欺负小孩! 碍于初来乍到,哈利也只能闷闷地抱起书站起身,他准备回自己的小阁楼去。 虽然那没有桌子,但他总有个地方坐着。 没等他行动,斯黛便掏出魔杖,轻轻地敲下桌面。 螺旋爬藤顿时便簌簌地抽枝,从根部分裂出数十枝条往外延伸,枝条的动作轻捷,甚至保持着桌面的岿然不动,摆在桌上的所有瓶瓶罐罐只有轻微的震颤。 不久,爬藤的枝条就搭建起了一张并列在旁的小圆桌。 哈利第一次如此具象地见识到魔法的能耐,他几乎对斯黛肃然起敬:“好厉害!” 斯黛把魔杖揣回怀里,毫不自矜:“还行,略施小计。” 西弗勒斯漠然瞧着,将那本今天才买回来的符篆学丢过去,打断了斯黛摇头晃脑的嘚瑟。 那本书一点没比哈利手里的砖头书轻到哪去,要不是斯黛眼疾手快地接住,指不定要砸翻几个小药瓶,斯黛扫过一眼书名,《符篆文化细叙》,她有几秒钟的迟疑这本书跟她有什么关系,心思转过两个弯,立刻眉舒目展:“谢啦,severo。” 在哈利耳朵里,这是个正经人名:西弗里诺。 但斯黛的本意其实是“小西弗”,o是意语中小-xx的词尾,她故意把尾音拖得极慢,促狭地看着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当然听明白了,可他无法对这个“绰号”发表意见,有哈利在旁边看着,他只能当个愤怒的哑巴。 “噢,不过你可不能这么喊他,他可讨厌被喊名字了——嗯,他还有很多讨厌的事情,以后我慢慢告诉你。”斯黛转过头对哈利说,她将展开的书页盖住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笑容的下半张脸,“你可以叫他,嗯,神秘的s先生。” 西弗勒斯:???什么奇怪的文字? “我叫普林斯。”西弗勒斯立刻打断道。 斯黛知道西弗勒斯的母亲姓普林斯,但她还是没忍住开始阴阳怪气:“好,severo prce(小西王子)。” “看来你还是喜欢去外面沐浴阳光,我不介意送你出去吹吹风,顺便把嘴臭的毛病吹干净。” “不必了,房间待着挺好。” 目睹两人一唱一和的哈利:原来很好的朋友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 搬进弥诺丝庄园对哈利来说意味着,他将提前开始在西弗勒斯的眼皮子底下自习的时光。现在年幼的他还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他已经直观地感受到了来自霍格沃茨第一恐怖教授的威慑。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一直到晚餐前,哈利的眼睛都不再乱瞟,因为只要他刚一开始走神,西弗勒斯就会像是个精准的仪器般察觉到,然后严厉地敲敲桌面,对他发出警告。 对一个九岁男孩来说,拔舌地狱也不过如此。 与之相反的是斯黛,她正托着腮,看着西弗勒斯脸上那副面具开始发呆: 那是一副黑色的金属面具,光滑地盖在西弗勒斯脸上,面具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纹路和装饰,简约到只留下眼窝和鼻梁的弧度。而西弗勒斯本来就是非常明显的深目高鼻,脸颊瘦削,这个面具让他看起来更加线条凌厉,生人勿近。 面具看起来闷不透光,西弗勒斯应该是在上面施过可视和透气的魔法,不然这戴的得多难受。 斯黛正在出神地想着面具的质感和原理,西弗勒斯转向她,两人四目相对。 面具下西弗勒斯的眼睛显得更加黑亮,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无声地询问斯黛在看什么。 斯黛笑着耸耸肩,又低头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西弗勒斯觉得自己像个监考老师,哈利和斯黛就是考场上随时有小动作的学生,他留意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无法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的西弗勒斯心情很down。 没过多久,一张纸飘落在西弗勒斯面前:是一张画。 画里是正在伏案工作的戴着面具的西弗勒斯,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非常适合你! 西弗勒斯:她好烦。 第42章 莫林·张 如今的奈丁得负责三个人的一日三餐,黎奥尼在得知斯黛又有一个新的客人时,慷慨地给奈丁小涨了一波工资。 思及此处,奈丁分餐的动作又轻快不少,她神采奕奕地哼起歌:工作令人快乐!她爱赚钱! 今天准备的晚餐是她向来拿手的烤猪排,因为哈利年纪小,她还专门给哈利多做了一份甜点。 一切准备妥当,奈丁端着饭菜快步走向玻璃房。她的动作一向既稳又快,不消一会,她便到达目的地,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喊楼上沉迷学习的人下来吃饭。 奈丁的声音对此时的哈利而言就是天籁,他非常想立刻响应天使号召,逃离这个可怕的自习室,但他还是抑制住心底的激动,看到斯黛起身后,才慢吞吞地跟着一同下楼。 馥郁的肉香前仆后继地钻进哈利的鼻孔,他的肚子马上咕咕回应,奈丁见状,立刻拉开椅子让他上桌吃饭。 “这也太香了……我都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食物。”哈利巴巴地说。 哈利会这么说不是因为佩妮做的饭难吃,而是因为佩妮很少做纯肉菜,她更擅长烤面包,故而德思礼的厨房也总是一股甜腻腻的黄油香。 哈利不太喜欢这个味道,这会让他联想起达力肥腻的脸和拳头。 “那你要多吃一些。”奈丁说着,又把一碟舒芙蕾放在哈利手边,“一定要全吃完,你还得长个子呢。” 斯黛入座后便一直在等着看西弗勒斯戴着面具会怎么吃饭,她以为自己会看到西弗勒斯在面具的嘴巴那开个小口吃饭,结果西弗勒斯直接端走他那份餐,就要回楼上去。 “斯内……” 奈丁刚一开口,西弗勒斯立刻飞去一个锁舌封喉,奈丁的舌头牢牢被钳制在上牙膛的位置,只能发出一些含糊声。 斯黛见状,便凑到奈丁耳边悄声道:“不可以叫西弗勒斯的名字噢,他现在要隐姓埋名。” 说完,她给奈丁解了咒,无事人一般拿起刀叉开始切猪排。 奈丁虽然不知道她们在干嘛,但她看见西弗勒斯脸上那张黑色的面具后暗自有了计较,心猜或许和哈利有关,就没再多言。 奈丁开始和斯黛说起别的,她详细汇报起这次出行的始末: “你跟我交代完后,我就直接乘最近的一班机飞往伦敦,下了飞机在机场旁边租了辆车前往女贞路。 我本来想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等莫林小姐,因为你不是说她自有办法找到我嘛,但是事实更神奇!我一进咖啡店就看见了莫林小姐!” “咦?你怎么认出来的?你之前见过莫林吗?” “见过呀,以前你还在乌干达读书那会,她不是总来庄园玩嘛,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厨房帮工了,所以见过几次。” “那你记性真好,这么远的事都记得,而且莫林是亚裔,不是应该很难认的吗?” “你可别小瞧我,我对人脸几乎过目不忘。”奈丁自豪地说。 这个能力斯黛可没有,她由衷佩服,又问:“然后莫林是不是跟你说,她早知道你会来?” “是的!天呐,你怎么知道——噢,也是,你当然会知道。不过当时我都惊呆了,这,这是未卜先知吗?太厉害了!” “哈哈,莫林本事大着呢。” “她真的很厉害,雷厉风行的,一声不吭却把所有事都安排得非常妥当。我到了之后她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公文包,上了车她喝下一瓶药水,变成了哈利老师的样子,从公文包里拿出提前买的衣服换上。 当时我看到包里还有几张白纸,便问她那是什么,她说是施了什么什么咒语的纸,只要她将这叠纸递给想要说服的人的手上,那个人接过后就会在上面看到能让她信服的假证据。——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 斯黛与有荣焉:“莫林的魔法天赋是不是很出色?” 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进楼上西弗勒斯的耳朵里。 西弗勒斯对斯黛这种向麻瓜吹嘘巫师能耐的行为嗤之以鼻。 之后发生的事情哈利也知道了,他便和奈丁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斯黛一边吃,一边当故事会一样津津有味的听。 故事结束后,斯黛跟哈利说:“后天下午我要去打魁地奇,到时候带上你一起,你得当面跟莫林道谢才行。” “魁地奇?那是什么?” “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运动。”斯黛想起哈利和莫林一样,都是找球手,便开心地补充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是哈利吃过最畅快淋漓的一餐,哈利很难想象未来他都会过这样的神仙日子。 不知道他可以在这里住多久。 会不会斯黛把他脑子里那片多余的灵魂剔除后,就不让他继续留在这了呢? 哈利挖起一勺舒芙蕾,心里开始打鼓。 他的忐忑还没持续多久,饭后刚一上楼,便看到西弗勒斯在看自己正在读的那本书。 西弗勒斯黑漆漆的面具在烛火下反着光,如同恶魔的声音响起:“你看了这么多?都记住了?” 哈利心头一紧:也没说今天就要抽查啊?他就只是随便翻过几页带图画的看了看,脑子里压根没记住多少。 “西弗里诺,别把小孩逼那么紧。”斯黛慢哈利一步上楼,及时把手搭在哈利肩上,“我们来日方长嘛,不要着急。” 第43章 冤家路窄 埃塞俄比亚即将步入八月,弥诺丝庄园快要迎来采摘季,这几个月的雨水将格外充沛。 玻璃房的小生灵基本都非常喜欢目前房间内二十度上下的怡人气候,树木花朵都开得格外繁茂,肥壮鲜妍的绿叶在微润的雨中闪闪发光,纵使是斯黛也不舍得浪费这么好的雨色去睡觉。 自从上次给西弗勒斯画过一张小像后,她多了个画画的新爱好。 西弗勒斯的魔药笔记俨然成了她的速写本,植物插图和密密麻麻的文字挤在一起,西弗勒斯第一次翻开被斯黛艺术加工过的笔记本时,一种养了个喜欢捣乱但捣乱时又很有边界的熊孩子的无力感堵在心口。 斯黛的画很生动,有时画面还被施加过一点简单的小魔法,可以呈现出枝叶摇摆或开花结果的动态。 这种图文搭配使西弗勒斯的注解看起来更加明晰,以至于西弗勒斯在后面记笔记的时候,甚至还专门留下部分空白任斯黛发挥。 从英国回来之后,他们之间默契了许多,偶尔再起冲突,基本也都围绕着哈利的教育问题。 “啧啧,你还无法分清自己脑子里哪些是自我意识,哪些是黑魔王留下的意识吗?”西弗勒斯在哈利又一次尝试在脑海中模拟分离里德尔的灵魂失败后,憋了几天的毒舌实在关不住了,开始讥笑道,“难以想象,一个月了,你居然毫无长进,波特。如果有一天你吃饭时分不清餐具和菜,连着盘子一起吃下去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哈利还不是那个能言善道的格兰芬多违纪团伙头头,此时他脸皮尚薄,被西弗勒斯这一通嘲讽,哈利又羞又恼,有怒不敢言,只能暗下捏紧拳头,辩解道:“可是这真的很难,先生……” “对于你的脑子而言,恐怕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西弗勒斯的喉间滚出低低的轻笑。 通过面具的变音,这笑声被覆上一层威严的无情,各个层面上都丝毫不通人情。 哈利只觉得自己的脸开始烫得滴血,但他依旧梗着脖子,振振有词:“可是你脑子里又没有第二个人,你当然可以把这事想得很轻松!” “只会说抱怨的笨话,却做不了一点聪明事,你果然……” “西弗里诺。” 在西弗勒斯试图进一步的恶语相向时,斯黛及时出现,喝断道,这才终于叫停了两个人的针锋相对。 再放任西弗勒斯说下去,肯定会开始讥讽哈利的父亲。 斯黛曾经不止一次地进入过西弗勒斯的记忆,她对西弗勒斯这个读书时代的死对头已经见怪不怪,掠夺者四人和西弗勒斯在校时的恩怨她也略知一二,甚至斯黛已经隐秘地察觉到莉莉在其中如同催化剂一般的作用。 西弗勒斯对莉莉很不一样。 斯黛没有开口问过,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团小影子放在心里,不再更多关注。 刚打完魁地奇,还处于兴奋的余温中的斯黛懒得去跟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劝架,平日不是没少在他们之间插科打诨,但只要留这两个人单独相处,藏锋的剑刃便会时不时出鞘,一点都不太平。 而且更多时候,是西弗勒斯的单向奚落,偶尔也会有因为哈利旺盛的好奇心导致的不谨慎的边界感,从而激怒西弗勒斯的情况。 不管是哪种走向,显然这两个人八字犯煞,命里不和,旁人再怎么掺和都没用。 斯黛选择视而不见,直接用行动介入其中,她从西弗勒斯手上劫走哈利的书,也就等于是接过了哈利的辅导重任:“我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换了个老师,哈利立刻也老实了。 他把自己的椅子从西弗勒斯的对面拉到斯黛的身边,乖巧地坐好: “我还是完全察觉不到所谓的“异常”的微小魔力的存在,我感觉到的只有一个,嗯……就是……它只是一个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或许,我是说或许,会不会真的是搞错了?没准那个里德尔当时根本没飞出什么碎片呢?” “唔,严谨来说,我们确实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确定,里德尔当时被你母亲击溃时,是分裂出一片灵魂附在你身上的。所以哈利,请不要在这个上面继续质疑,如果你一直不相信,那事情必然不会有进展。” “好,我不是不信任你,斯黛西。”哈利有点垂头丧气,他好像只能承认自己是太蠢了,才一直让这件事止步不前。 斯黛开始猜测哈利一直毫无进展的原因:“你是不是觉得灵魂这个概念有点抽象?嗯,我的意思是,你很难真实地感觉到它的存在之类的?” 哈利点点头,气馁道:“我实在搞不明白……” “好,让我给你模拟一下。” 斯黛抽出她的那支自制的大魔杖,凭空勾绘出一个简单的图案。她的动作轻巧,行云流水,落笔之时,整个图案放射出柔软的光芒,它们缠绕交叠着,最终聚为一缕轻烟。 “假设,这个是一缕灵魂——你过来看。”斯黛放下魔杖,这缕轻烟缠绕在她的手指间。 在哈利凑上来观察时,轻烟袅袅开始扩大,它逐渐膨胀,几乎把斯黛和哈利全部笼罩在其中,西弗勒斯见状,也走进这片白蒙蒙之中,想看斯黛又要做什么。 当烟雾扩大成如此巨物时,内里的结构便可以清晰地呈现在她们眼前。 仿佛无数条白色公路相互交织,它们看起来唯一的规律便是无论绕了多少弯,公路的尽头都在高处的顶端,公路上无数的不明颗粒像是汽车般在上面飞驰,由下至上。 乍一看它们最后都消弭在了空中,但实际上,它们只是变得极其微小,像是失去牵引的木偶般坠落回最底下的某条公路,复而增大成原来的样子,继续周而复始地在白色公路上奔跑。 第44章 灵魂 “这个是灵魂的本质,灵魂由无数条‘波’组成,每条波上的这些小颗粒就是灵魂所承载的信息,看起来它们好像在不断地生成和消散,但实际上,它们会一直保持你所看见的这个样子,永远维持着同一的形态。” “灵魂是不会变的,里德尔的灵魂不可能因为时间的流逝就和你的灵魂融为一体,即使被施过强力的封印,两块不相干的饼干也不会变成一整块。” “如果这是你的灵魂,那么里德尔的灵魂可能是这样的。” 斯黛打了个响指,每条‘波’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模样,如果之前的波基本都是柔和圆滑的螺旋型上升,那么这次的波则有棱有角,每一个拐弯都是尖锐的。 “灵魂看起来很像,对不对?”斯黛将这片白色世界急速缩小。 当它变成一缕轻烟时,哈利全然看不出这一缕和前面那一缕有任何的不同。 斯黛继续道:“但我们知道,它们只是看起来是一个东西,本质完全不一样。里德尔的思考方式,所携带的魔法特性,包括他的喜怒哀乐,根本和你风马牛不相及。你难道从未感觉过,有那么一刻,真切地认知到自己是个十分矛盾的人吗?” “比如在某次魔力暴动时,你明明不想弄坏一个东西,但是它偏偏坏了。仅仅是坏了倒不奇怪,但它坏得诡异,坏得彻底,像是被恶意碾碎的一般。这并不是因为你,而是里德尔的天性如此,他的魔力和执念都比你更强,所以他会占据更大的优势,报复般地摧毁他看不顺眼的东西。” “当然,他无法借你的魔力去伤害她人。因为你很善良,哈利,里德尔虽然恶欲满满,但仅仅是这一小片灵魂碎片也依旧很脆弱,他无法战胜你的善良,强迫你伤害别人。” 在斯黛绘声绘色地细心讲解下,哈利终于有些开窍,他开始有个具象的角度去揣测自己脑中的异状。 在当天晚上,哈利又一次坐在斯黛画的清心静气阵中,轻声念出:“魂坚影实。” 这是一条可以短暂强韧灵魂的咒语,哈利用它来加强对自身灵魂的感知能力,借此分辨出里德尔的灵魂碎片,当他可以清晰地将里德尔的灵魂和自身意识分离时,斯黛和西弗勒斯才能上手展开后续的消除工作。 若非如此,直接冒险行动的话,极有可能会伤害到哈利自己的灵魂。 原本以哈利目前对魔法的掌控是无法用出这样高阶的咒语的,但架不住开了斯黛魔法阵的外挂。 和之前的毫无波澜不同,这次哈利念完咒语后,他迷迷糊糊的小脑袋里出现了一条分水岭,若有若无地能够感知到脑子里似乎的确有一块不属于他的区域。 哈利试图努力地排斥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好像,可以感觉到一些……嗯,很奇怪的,细碎的东西。” “什么?!”斯黛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箭步冲到哈利身边,“你别动!你继续,我就看看。” 一切活动都在哈利的脑子里,斯黛其实啥也看不到,但不妨碍她惊喜。 她觉得可以开始着手抽离这片不合时宜的灵魂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斯黛和西弗勒斯几乎一夜未眠,她们在争辩中拟出许多不同的方案。 斯黛和西弗勒斯永远会不断地碰撞思维火花,像是一条一直在出车祸事故的高速公路,即使两人出发点一致,目的地一致,也会莫名地同工异曲,从而开始理论。 但面对真正的分歧时,两人反而妥协得很快,譬如因为哈利年纪太小,魔力太微弱,斯黛坚决反对西弗勒斯试图用一些魔药来起加持作用。 斯黛的理由非常简单:“万一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怎么办?” 西弗勒斯怎么能让斯黛质疑他的专业:“如果在一滴以内,我能保证他性命无忧。” 斯黛不为所动:“不行,我们没做过这种事,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西弗勒斯想继续列举少剂量的魔药对孩童无害等等数据时,他思及她们将要做的事情本就充满未知性,只能沉默接受斯黛的反对。 直到天光初亮,她们才初见疲态。 斯黛率先提出休息的意见,西弗勒斯认同般的阖上眼皮,怠懒地捏了捏鼻梁,以抚平用眼过度的酸涩。 斯黛顺手捎走几张只写过大纲的草稿纸,悄悄地留下一句:“那么晚安,西弗勒斯。” 说完,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一楼,拉下挡光板,扑进床里。 ——都还没过一分钟。 床上上一秒还瘫软的身影又撑起身,忍不住把挡光板拉开一个角,对着手中的大纲开始冥思苦想。她像个科学怪人一样蜷在床头,顶着一头乱发,在纸上写写画画,直到没有足够撑起眼皮的力气,才浑浑沌沌睡去。 她几乎还没睡几十分钟,忽然梦有所感地惊醒,斯黛当即翻身下床,跑上二楼想先开始做些准备工作。 她没想到会遇到同样难眠的西弗勒斯,因为二楼的挡光板常年拉着,相较一楼昏暗许多,故西弗勒斯此时依旧没有熄灯,正对着烛光在几本书中翻找着什么。 彼此在双方眼里,都是顶着憔悴乱发,衣着凌乱却目若悬珠,眼里包藏着无法遮掩的兴奋。 “要不然,等哈利醒了,就先试试?”斯黛提议道。 西弗勒斯立刻合上书,站起身:“好。” 斯黛和西弗勒斯以极高地效率敲定流程,两人在行动上的节奏格外互补,斯黛天马行空的发散性思维能让她看见许多意想不到的好点子,她先构想整体,提出大纲,而西弗勒斯更加缜密,他可以捕捉更多的细节,把斯黛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观点进行填充和完善。 等哈利睡醒时,他看到的就是一个几乎大变样的二楼空间。 二楼的所有绿植都在边沿的露台上熙熙攘攘地挤着,整个场景变成一个哈利非常陌生,却不知为何心生温暖的模样。 房间由米白色的繁花壁纸和胡桃色地板组成,几个同为胡桃色的小柜子立在墙角,上面摆着各种玩具、奶粉。 哈利疑惑地看着旁边的婴儿摇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对他而言无比惊悚的想法…… 他看向斯黛的肚子。 第45章 一夜未眠后 西弗勒斯注意到哈利的眼神,他的脸色一沉,凉凉开口:“波特,果然很难指望你脑子里装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哈利如今面对西弗勒斯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胆寒发竖,只要有斯黛在场,他甚至能对西弗勒斯这些看似五花八门实则药效一致的刻薄语录免疫,通通左耳进右耳出。 “哈利,你起床啦!”斯黛原本是背对着哈利,正在最后一次检查房间的陈设,听到西弗勒斯开口,她才转身看向哈利,她的双臂一展,精神抖擞得完全不像个刚熬了一夜的人,“我们将你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家在这里重现了!” 听到这句“戈德里克山谷”,原本还黏在哈利身上的最后一丝清晨困意也被抽走,他一下就打起了精神:“这是我母亲和父亲曾经住过的那个地方吗?!” 斯黛意气洋洋地点头,继续介绍道:“我们尽量还原了你母亲当时与里德尔对峙的现场,希望能用这种方法刺激到那枚里德尔的灵魂碎片。虽然还有很多不足,因为年代久远,西弗里诺很多记忆已经不再那么清晰,所以很多细节没办法完全模拟。” 但这已足够哈利惊喜,他快跑下楼,在那个摇篮前站定。 哈利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摇篮上的玩具风铃因为细弱的风而温柔地摇曳,透明反光的蓝色玻璃并没真实地碰撞在一起,哈利不敢想它真的摇响时会发出多么悦耳的声音。 紧接着,他看见墙壁上挂着的十余张相框,可惜的是镶嵌其中的相片大多只有一些模糊的人影。 唯一一张真正清晰的照片在正对着摇篮的位置,它立刻抓住了哈利的全部目光。 上映着一个红发女子正抱着婴儿,这张照片甚至会动,里面的红发女子笑脸莹莹,正在拉着小婴儿的手对着镜头打招呼。 哈利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心里破碎的角落被忽然涌入的甜蜜的液体所浸透。 但它太甜了,以至于哈利乍然面对时还会手足无措,他伸手摸过那张照片,又抬头去问斯黛:“这是……我的妈妈?” “是呢,这是你的妈妈。”斯黛跟着哈利一起看向那张照片,她挑起嘴角,语气难掩欣赏和钦佩,“莉莉·伊万斯,是击败里德尔,终结了第二次巫师战争的最杰出的战士。” 在斯黛最初听到莉莉的故事时,她是为她感到悲伤的。 可斯黛越琢磨越觉得那颗隐藏在母性光辉里无畏的心灵,或许远不止故事流传的那样简单。 凤凰社里数一数二的战士,格兰芬多的翘楚,真的会像广为流传的故事里说的那样,跪在里德尔面前,哭喊着只要放过孩子,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吗? 斯黛不相信一个人会反常至此,莉莉拿的是英豪阔大的剧本,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女子本弱(重点是弱)为母则刚的情节。 逐渐,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可能莉莉远比大多数人想得要更聪明呢。 斯黛看向哈利的目光里是难掩去的探究和好奇。 …… 如今的场景重现基本都是依靠西弗勒斯的记忆去完成的,斯黛不知道的是,西弗勒斯其实并没有忘记这个房间的装潢。 除了他本身就拥有几乎过目不忘的记性外,他还曾经在冥想盆中不止一次地回溯过这段往事,所以墙上哪一处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哪一处是掠夺四人组的合照,西弗勒斯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他才不可能在斯黛家里重现这些照片,愿意给哈利看到这张和莉莉的合照都已经是西弗勒斯纠结许久后的大发慈悲。 哈利眼巴巴地盯着这张照片,几乎不舍得再移开视线,他恳求道:“我可以把它带走吗?” 斯黛一摊手:“当然可以,但这没有意义。这是变形咒变出来的东西,它其实只是一片叶子。” 哈利的眉毛和肩膀都齐齐耷拉了下去。 斯黛峰回路转:“不过等暑期快结束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回戈德里克山谷看看。” 哈利当即抱住斯黛的腰,像一只小狗一般欢呼。 “不过——” 小狗瞬间安静。 “我们只能悄悄地去,可不能惊动任何人。” 哈利配合地点头,从善如流:“没问题!我一定全程保持安静!” 两人在这头你一言我一语,西弗勒斯只冷眼瞧着,在他逐渐腻烦的时候,斯黛总算打住了这些家长里短: “好,那我们先开始!” “啊?可我们……不先吃饭吗?” 几乎哈利话音刚落,奈丁便应声而来,她对没在一楼看到睡觉的斯黛感到非常意外,便高声喊了两声。 于是就瞧见强打精神的斯黛心虚地从二楼挪下来。 奈丁布餐的手一沉,盘子磕在桌面上发出又沉又脆的碰撞声:“你最好别跟我说你一夜没睡。” 斯黛瞥开眼,老实地坐在桌前:“其实……睡了那么一会……” 奈丁挤果酱的手捏得死死的,在哈利的那份黄油面包堆起一座果酱小山:“睡了一会?你睡了几个小时?” 而哈利一边阻止着奈丁的动作喊着“够了够了”,一边惊讶地观察斯黛的脸色:“啊,斯黛西,你都没睡吗?” 斯黛立刻辩解:“我睡了!大概睡了……一两个小时,……?” 尽管斯黛如今在外可以做到口无遮拦地秃噜瞎话,可面对亲近的人,她还是不爱撒谎,一旦说点谎话就会胆怯心虚。 西弗勒斯在一旁无情拆穿:“二十分钟。” 奈丁都气笑了。 “哎呀,普林斯先生,您不会跟她一起熬夜的?” 两人不说话,假装很忙地啃面包,奈丁冷笑着想摔盘子:“我的天,你们还在和一个孩子一起生活!难道你们不在意哈利的身体吗?” 见奈丁好像真的发火了,哈利连嘴里的东西都来不及咽下去,试图帮斯黛打掩护:“啊,其实我睡得很好,完全没被打扰。” “那也不能熬夜!——总之,下不为例!” 第46章 灵魂抽离术 早餐就在这个热闹的“家庭气氛”中结束了,奈丁走后,斯黛和西弗勒斯对视一眼,谁也默契地没提补觉这一茬。 哈利被强行提溜上二楼时,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我和阿卡菲约好了今天上午要去摘果子!” “小母神在上,你还想着摘果子呢?”斯黛被哈利的孩子心性给逗乐了,“现在不行,我会通知阿卡菲的,下午等我和西弗里诺补觉的时候你俩去摘飞机都没事。” 哈利被斯黛拎着后衣领,丢到那个已经快装不下他的摇篮里面,哈利别扭地调整着坐姿,找到一个可以坐得更安稳的姿势。 “听好哈利,接下来我们一步也不能错: 你就像昨天一样,加固自己的灵魂,尽力把异物往脑子边上挤——其实就是不要搭理他,排斥他,如果实在做不到排斥的话就只需要尽力保护好自己。 总之你的注意力全都要在自己的灵魂上,无论我们做什么,你都不可以分心。然后,我会尝试将你母亲用过的魔法进行重演,也就是场景再现,进一步刺激里德尔的灵魂。 到这里你可能也会跟着失控,但记住我之前说的话,你不可以愤怒,不可以冲动,不要有一丝感情被里德尔操控。 然后可能出现一定的概率,里德尔的灵魂会抢占你身体的主导权,你别管他拿你的身体说什么和做什么,你只要保护自己,放空,其她全交给我和西弗里诺,明白了吗?” 哈利点头,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凝重。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斯黛问道。 “只保护自己的灵魂,不管任何别的事情。” 听见哈利的回答,斯黛点点头,然后温柔地在哈利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哈利的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变得迷离,他好像落回母亲的温软的羊水里一般,四肢都软绵绵的。 直到哈利彻底的面色放松。 这代表斯黛的催眠成功了,她递给西弗勒斯一个眼神: ——开始。 这是在哈利来到庄园后,西弗勒斯第一次抽出自己的魔杖,沉缓微哑的嗓音环绕在整个房间: “生的权利被褫夺,傲慢的死将再次轮回。 无尽的贪婪已酿成仇火,每个路过的生灵皆无故被牵连。 如此极恶怎能仅以一死相抵? 请母神临,复现罪之末弩。” 吟诵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斯黛双手抚摸着哈利的脸,用唇语念出那句以爱为动机,心甘情愿地以命抵命的古老咒语。 这个咒语当然无法在此时生效,从西弗勒斯到斯黛,她们做的一切事情的动机就是为了刺激里德尔,用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魔王最难堪的那次落荒而逃的记忆,强行将他叫醒。 接着,斯黛的大拇指狠狠摁上哈利头上的那道闪电型伤疤。 哈利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他无声地喊叫着,可因为斯黛先前的强效催眠,他依旧双目无神,像是在梦境中溺水的人,无意识挣扎着一般。 即使面对剧痛,哈利脑海中也只保留着要死死保护自己的灵魂,什么也别管的执念。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开始变得微弱,像是他亲手细编出的一张强韧的织布,终究不抵一股持续膨胀的能量。 纤细的丝线被扯破,哈利却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什么东西破茧而出,而他终于昏死过去。 旋即,斯黛与一双鲜红的眼睛对上视线。 尽管她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再次遇见这阴沉病态的眼神时,她依旧止不住的心颤。 斯黛在恐惧。 这双眼睛的目光如同吐着黏腻的红信,死死咬下目之所及的她的每寸肌肤,俨然来自死亡的问候。 拥有哈利面容的里德尔露出一个诡诞的笑容:“是你叫醒我的?” 他似乎是把斯黛当成了自己的信徒。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可以用这种方式叫醒我。”里德尔用哈利那脆生生的声音发出古怪的音调,让斯黛浑身不适,里德尔低头看向哈利的手,轻巧,稚嫩,而又脆弱。里德尔冰冷地笑道,“我对寄居在一个这样的小孩身上没什么兴趣——现在,我允许你再一次为我效忠……” 这个时候的里德尔并没经历过在阿尔巴尼亚森林苟延残喘的时光,在他的记忆中,这会他在整个英国正如日中天,说一不二,而凤凰社被他打得只能抱头鼠窜。 被莉莉碰巧地击溃一次并不会打击他蓬勃的信心,纵使怒火滔天,但眼下这个情况,他当然要先奖赏这个把自己带回人间的女孩——她一定对自己有坚韧的信仰。 他想让斯黛帮他重塑肉身,像是曾经指挥彼得·佩迪鲁做过的那样,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斯黛的笑声打断了。 斯黛压下俱意,放肆地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不会,你不会以为你还是那个人人惧怕的黑魔王,里·德·尔?” 察觉不对劲的里德尔由晴转阴,满脸阴晦,森森注视着她:“你怎么敢——” “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哈哈哈哈哈哈,上一次我炸死你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呢。”斯黛毫不客气地大肆奚落,“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自大狂。” 里德尔的愤怒在脑子里卷起惊涛骇浪,他失控地开始咆哮,怒吼。 不幸的是他只是一枚灵魂碎片,如果说鼎盛时期的里德尔是个六边形战士,那现在的他就是个残缺体,二者简直是云泥之别。 如今被斯黛指着脸放肆嘲笑,这个残缺体就像是被“滑稽滑稽”的博格特,满身都是漏洞。 里德尔尖叫着挥舞着手试图用出无杖攻击的咒语,但斯黛眼疾手快地牢牢钳制住他。 哈利现在的体质就是个羸弱小男孩,怎么可能是斯黛的对手,任他怎么挣扎,斯黛都气定神闲,雷打不动地单手箍着他的两只手腕。 如果是普通巫师被这样物理缴械,那自然和麻瓜无异,就是刀俎上的鱼肉。 可这是里德尔,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第47章 交锋 这枚灵魂碎片是被里德尔本体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创造出来的残次品魂器。 严格来说都称不上是魂器,里德尔的灵魂在当时已经是个被东敲一块西敲一块,四面漏风的玻璃匣子,莉莉的致命攻击相当于是把这匣子摔了。 而如今在哈利脑子里的灵魂,就是从摔裂的匣子上飞出来的一块碎玻璃。 它是所有魂器中魔力最弱小,心智最薄弱的短板,唯一的长处是他保有所有魂器中里德尔最多的情感,有他至死为止的全部记忆。 他记得一切,也知道自己以哈利的肉体为容器沉睡了数年,这个世界还有数个自己做出的更加强大的魂器存在,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会永远地沉睡,直到这个男孩死亡。 伟大的里德尔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埋藏至深的秘密会被挖掘,那些魂器有一天会被俘虏或杀死。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里德尔也当然不会认为,将自己从时间凝固的彼岸叫醒的人会是敌人。 在所有的童话故事里,贪婪的人穷尽毕生所学,只为擦亮神灯召唤恶魔,最后许下狂妄的愿望,付出的是被恶魔吞噬生命的代价。 可在这里怎么就换导演了呢?? 方才里德尔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脆弱的理智勒不住他的狂怒,难堪地暴起青筋如困兽一般绝望嘶吼这一行为除了让斯黛更加轻看他,没有任何作用。 斯黛看笑话一般看着他:没有黑魔王的实力,但有黑魔王的病,甚至病得更重——脑子不明白性格还癫。 也幸好这枚灵魂碎片拥有更多里德尔的记忆,让他保留了仅存的一点清醒,没有被癫狂控制全部的情绪。 怒火逐渐被浇熄,但浸透恨意的汹涌杀气丝毫未减,他心知自己可能难逃一劫,便悄然试图将灵魂钻回哈利的意识中去。 可是灵魂又不是中二少年的双重人格,哪里是说换就换的? 和斯黛刺激他的方式一样,里德尔开始不断地在大脑中回想莉莉死亡当晚的细节,既然此时他和哈利共用一个脑子,那就让他好好看看自己母亲是怎么死的! 里德尔回忆起莉莉在临死前缱绻地凝望着哈利的眼神,他器满意得地相信这足以让一个小鬼头崩溃。 只要自己和这个小鬼换回灵魂,必然性命无忧。 里德尔笃定眼前这个女人绝不可能为了杀他而宰掉自己目前寄生的这个男孩,笑话,她又不是邓布利多。 里德尔不懂爱,没有情感,不会共情,但不妨碍他会推演和算计,他太懂得这些善良却软弱的巫师会做什么选择了。 眼前这个女人明显不爱杀戮,更不会为了杀他而滥杀无辜,不然她早就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个女人至于费这么大功夫强行给自己开机吗? 笑死,总不能就只是为了叫他出来羞辱他的? 此时的哈利在意识深处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刚刚在里德尔暴怒时他同样也被一股无名火上脑,但哈利始终没忘记斯黛的叮嘱,任外面血雨腥风,他只要闭上脑子,在心里一步也不出去就好了。 可现在,他却被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笑声叫醒,放肆的巨响无休止地摧残他的耳膜,哈利忍不住把眼皮掀起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便是莉莉的死亡回放。 里德尔将这段记忆血淋淋地摊在台面上,这和对着哈利钻心剜骨几乎没有差别。 哈利当然会动摇了。 他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母亲,当他试图去拥抱自己濒死的母亲时,就是在主动争夺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一旦哈利开始控制这具身体,那就没有里德尔什么事了,他俩的灵魂能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这也是斯黛为什么要哈利千万别插手的原因。 可无论哈利怎么挣扎,他的身体却都还一动不动,小婴儿依旧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很反常。 里德尔意识到不对劲。 按理来说只要哈利想,便随时可以拿回身体的主导权,他知道自己目前脆弱得连和一个九岁小孩抢地盘都抢不过。 但此时无论是哈利还是里德尔,都感觉身边似乎有个无底黑洞,不断的吸收着它释放出来的魔法能量,任凭他们做什么,都像是被锁链牢牢拷在原地。 ——这间屋子中还有第三个人在试图用咒语将他的灵魂囚禁在这! 里德尔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他恶狠狠的环视四周,直到在一扇柜子后面看见一小块黑色的衣摆。 ——这个女人远比自己想得要周到。 里德尔殷红的眼眯成一条细缝,目前局势大劣,只能先用缓兵之计。 “哦,原来那边还有一只舒头探脑的耗子呀。”他眼笑眉舒,彬彬有礼得像个绅士,整个身体都放松地靠上摇篮,无害得像一只小白兔,“为什么要躲藏呢,我现在的状态可以被你们轻而易举地杀死不是吗?——不如大家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斯黛不知道里德尔打的什么算盘,她虽然嘴角仍然带着笑窝,但神色警惕了许多。 西弗勒斯可太了解自己这个老上司了,他知道里德尔最擅长的魔法其实并不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攻击魔咒,而是诅咒。 里德尔下的诅咒在整个巫师界都鲜有人能破除,就不说他封印魂器戒指和岩洞绿液的诅咒,单是他尚年轻时,因求职被拒,而给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下的这一则诅咒,可是直到西弗勒斯死亡之时,都还在依旧生效的。 西弗勒斯担心里德尔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诅咒,断然不能继续任其拖延时间,西弗勒斯一边念着守护咒,为哈利加持催眠的强度,让他不要醒来,一边悄悄在里德尔的视野盲区,给斯黛比划“速战速决”的手势。 ——下一次恐怕没这么容易让黑魔王现身了,必须在这次解决他。 里德尔见角落的人没有站出来的意思,决定加大火力,多少年不再卖笑的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红色眼睛,对斯黛露出甜笑:“为什么要这么警惕呢?你们是需要我做什么的,对吗?我们可以合作。” 第48章 面具破碎 斯黛收到西弗勒斯的信号后,她的长眉高高挑起,摆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合作?你想怎么合作?” “我可以协助你,杀死其他的我。”里德尔如蛊惑般地与斯黛耳语。 但当他没有看到斯黛露出意料之内的惊讶时,按捺不下的心慌又一次占据上风,连同后半段话的气场都跟着疲软下来: “我只想在这个男孩身体里好好长眠,这么多年我都没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不是吗?你看,我们本来就井水不犯河水。” 斯黛似笑非笑道:“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最后一个你呢?” “你说你杀死过我一次,但我们依旧在这里见面了,显然那是在我所不知道的未来做的——”里德尔将“未来”一次词咬得偏重,未尽之意尽是威胁,但他依旧故作无辜,“实际上这与我无关。你真的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巫,如果你想勘破我永生的秘密……我一点也不介意和你分享。” “好大方呀,差一点我就心动了。——不过我很好奇,在我把你的魂器毁掉的时候,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里德尔在试探斯黛到底做了多少,他目前的肉身是什么情况,而斯黛同样在试探里德尔对魂器状态的感应能力,两只都是皮笑肉不笑的笑面虎,赌的就是谁先破功谁就输了。 终究还是里德尔棋差一招,他在听到“魂器”二字时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对方直接将军到他脸上来了。 他的面部神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抽动,费好大劲才努力抿紧狰狞的嘴角,周身的杀气即便已经浓郁得都快凝成实体,却还要假装云淡风轻道:“看来你的确知道很多。” 斯黛笑着点头,她的目光扫过西弗勒斯的方向。 见他已经准备好,斯黛垂下眼睛,喃喃轻语:“是呢,我还知道,你要死了。” 里德尔的瞳孔蓦然一紧。 就在此刻,他切实地感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抽空。 他震惊地看向西弗勒斯所在的那个角落。 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一股脑涌上心头,他癫狂地尖啸着,魔力忽然从他的体内倾泻而出,在整个房间乱窜,掀翻了挡在西弗勒斯前面的那个柜子。 家具轰然倒下,打得斯黛和西弗勒斯措手不及,西弗勒斯的面具同样应声而碎,那张苍白的脸袒露在里德尔眼前。 这张脸! 里德尔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看见西弗勒斯。 他目眦欲裂。 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对哈利波特的唤醒全然无效; 怪不得面前这个女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对她暗下的诅咒却没有一点效果。 他还真以为是自己太过虚弱导致的呢。 哈,笑话。 现在看来是西弗勒斯一直在旁边给哈利波特念反咒,而女人免疫诅咒的原因也一定是事先用过一些防御咒。 里德尔嗔目切齿地看着这个他曾经爱重的手下,只恨不能生啖其肉。 西弗勒斯如此了解他,怪不得能够把自己一切路都堵死,将他逼上绝境! 里德尔恨得双眼都快滴血,连喉间都涌上一股甜意。 他的牙被咬得咯咯响,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很好,很好,西弗勒斯·斯内普——” 西弗勒斯冷冷地注视着这个顶着哈利皮囊的疯子,在面具刚刚脱落时他还有一丝惊慌,但现在已然退去。 西弗勒斯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沉着,他的魔杖摇遥遥指向里德尔:“——魂飞魄散。” 里德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万没料到西弗勒斯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举动,一瞬间脸色煞白。 在西弗勒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际,里德尔终于叫醒了哈利。 哈利原本在里德尔的记忆中苦苦挣扎,一直都无法真实地摸到母亲令他开始暴躁,越来越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也是这紧要关头,在没有西弗勒斯念咒的加持下,他敏锐的同理心偏偏又于此刻共情到里德尔的在绝境中的悲苦和戾气。 双重折磨之中,哈利最终还是冲破斯黛的催眠,那双红色的眼睛也跟着瞬间熄灭了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都是泪的哈利。 尽管此时西弗勒斯的散魂咒已经收不住了,但这个情况也是在斯黛和西弗勒斯准备范围内的 斯黛当即甩出一个坚实的铁甲咒,铮铮立在哈利眼前。 一切倏然归于安静。 …… “我很抱歉……”哈利懊恼地擦着脸上的泪。 在斯黛三言两语地概括始末后,哈利陷入深深自责: 一切都前功尽弃了,斯黛西和普林斯先生因为这件事前后忙活了足足有一个月,结果都是因为他被里德尔骗出来——还是被斯黛西三申五令过要注意——导致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哈利回想起母亲,心头又是一阵绞痛。 斯黛见他这么了无生气,便笑着帮忙擦起他花猫似的脸,温声道:“有什么关系,我们本来也没指望这么轻松就能解决掉他,对不对,西弗里诺?” 哈利又怯又怕地去看西弗勒斯,此时若他再对自己恶语相向,自己也不敢还口。 但西弗勒斯没有,他背对着她们,正在弯腰拾起散落一地的面具。 西弗勒斯一手托着面具碎片,另一只手挥舞魔杖使面具复原一新,后便又一次将其扣回脸上:“嗯。” 哈利提起的心这才轻轻落下,他忐忑地看眼西弗勒斯,又满目濡慕地看向斯黛。 斯黛正在施展治疗魔法,她将刚刚里德尔以用哈利的身体乱蹬乱闹而搞出来的红痕消除。 一切搞定后,她才把哈利拎出摇篮,又整了整他的衣领:“好啦,你去和阿卡菲玩,午饭也一道在她那吃,不要回来吵我睡觉。” 斯黛笑嘻嘻地把哈利送出玻璃房,不消一会,再折回来看向西弗勒斯时,上一秒还含笑的眉眼此刻都是忧心忡忡: “他看见你了。” 西弗勒斯垂下眼睛,几不可见地蹙起眉头,复尔松开,轻描淡写道:“要尽早再把他骗出来一次,杀了。” 斯黛叹口气:“那只能去找pn b了。” 第49章 生日快乐,哈利 1989年7月31日,离上一次计划失败刚过去两天,同样也是哈利正式年满九岁的生日。 这一个月在弥诺丝庄园度过的日子对他而言如同一场极致美好却无法醒来的沉梦。 在浮游的花叶馨香中醒来的哈利已经养成睡醒就去摸挡光板开关的习惯。 他微微拉开一道缺口,今天也下着蒙蒙细雨,只有轻飘飘的光散落在他的小阁楼内。 哈利打着哈欠,在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生日后,当即套上衣服就往门外跑。 他早早便告诉过斯黛自己的生日,就是想知道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这样理直气壮的撒娇哈利之前只见过达力对姨妈姨夫做过,达力从来都可以不加掩饰自己的欲望,想要什么都敢说。 即便哈利不喜欢达力的贪婪,但对于大大方方地提出自己的需求这件事,哈利还是会心生羡慕。 他不是不敢提出需求的低配得感的小孩,他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提了也没用。不过面对斯黛,他又会燃起希望的暗烛,将期待直说出口。 但没想到斯黛却说她已经知道了。 ——是普林斯先生告诉她的。 普林斯先生……想到那个能把酸刻刺儿话组成金句语录直接出书的男人,哈利的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他们实在水火不容,但另一方面,他知道普林斯先生是个好人,更何况他还是斯黛西的好朋友。 哈利现在在庄园有很多好朋友,每个好朋友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坏脾气,但哈利还是很爱她们。 相比她们微不足道的小缺点,哈利看到的更多是朋友们光彩照人的闪光之处。 斯黛西眼中的普林斯先生应该也是这样。哈利想。 …… 最近几天西弗勒斯很忙,他和斯黛又有新的课题要研究。 而且这一次她们的分工更加明晰,基本都在各忙各的,斯黛有赴不完的约,所以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见面的时间还是在急剧减少。 如今反而是哈利跟他一起待在二楼的时间更多。 经历过里德尔上身后的哈利乖巧不少(西弗勒斯眼中),西弗勒斯没那么多闲工夫嘴他。 距离暑假结束只有一个月,算上他还要提前几天回霍格沃茨,去做开学前的准备工作,西弗勒斯只觉时间紧任务重。 他当然不知道,也不在意自己在哈利心中风评开始直线上升。 …… 哈利下楼没看见斯黛,尽管有些失落,但还是向西弗勒斯礼貌地打过招呼,马上又追问斯黛的下落,西弗勒斯不咸不淡地回应是去给他买生日礼物了。 这个好消息让哈利兴奋地早餐多吃了一块馅饼。 奈丁对哈利目前这个身体状况还算满意,不过她更满意的是西弗勒斯。 对比他第一天来到庄园,眼前这个西弗勒斯通过规律饮食和作息已经把当初颓然的气质一扫而空。 奈丁骄傲,叉会腰。 ——虽然他俩看起来还是有些瘦…… 奈丁立志要把这一大一小在这个暑假喂得再健壮一些。 最好能像像小姐那样,就算偶尔不按时吃饭睡觉,但身体还是很好,从小就没生过什么病。 …… 用过早饭,哈利一如既往跑去找他的好朋友。 今天是礼拜一,庄园的孩子上午有算数课,哈利正好可以蹭课听,课间就能顺理成章地和朋友一起玩。 至于为什么这里的孩子暑假还要上课—— 如今麻瓜世界正值战火纷飞,已经没有这些平民孩子能上的小学,庄园只能自己开私塾,而老师也是庄园的咖农。 咖农只有上午有时间会轮流给她们上课,又几乎不布置作业,这样的进度如果再给放个暑假,那就真啥也学不到了。 在哈利眼中,在这上学可比在伦敦上学要幸福多了! 这里老师热情,总夸哈利聪明学得快,同学也都很友善,就没听说过像达力的小团伙那样聚众霸凌的事,哈利在这俨然就是贾宝玉搬进了大观园。 下午哈利回来后便和西弗勒斯在二楼看书,西弗勒斯看文献,他看漫画,一直到晚上,他等得都快失去希望时,斯黛才姗姗来迟。 斯黛告诉他,自己在庄园圆厅给他准备了一场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 哈利活这么大就没参加过! 就连达力过生日在家开派对都会把哈利赶回楼梯间或送去费格太太那儿。 显然圆厅被斯黛精心布置过,庄园里的人也几乎全被拉来给哈利庆生,一整个晚上,圆厅内的吃喝声玩笑声不断,哈利也是第一次数起自己总共收到了多少礼物。 刚好有九件生日礼物! 除了奈丁送的迷你收音机,阿卡菲和她母亲送的足球,其它都是咖农和孩子们亲手做的东西,有一大包手工饼干,花布书包,木质积木,钩针小毯子,黏土做的胸针,落叶标本组成的夜灯。 每拆开一样东西,都有人自豪地来跟哈利介绍,这是哪些人一起做的,她们当中谁提出构想,谁主导手工,哈利则负责一直惊叹地“哇”。 最后拆开的是斯黛送的礼物:一把玩具飞天扫帚。 在此之前哈利去看过好几次魁地奇比赛,但他从没坐上过一次扫帚,当他拆开包装看到这个礼物时,惊喜得一时脑子都没转过弯。 “不要只谢我哦,这个东西西弗里诺也出了一半钱呢。” 哈利对西弗勒斯的偏见烟消云散得都没影了。 小男孩如获至宝地捧着礼物,水润的绿色眼睛扑闪着,童声稚嫩:“谢谢你,普林斯先生。” 西弗勒斯淡淡看他一眼,实在没忍住,嗤笑一声:“跟我可没关系。” …… 这天哈利和朋友们玩得很晚,她们在一起讨论着感兴趣的东西,做着一些斯黛看起来很粗糙的游戏。 斯黛趴在桌上看了会:“麻瓜小孩都喜欢玩这些吗?奇怪,哈利难道不觉得魔法更有趣吗?” 西弗勒斯垂着眼睛。 斯黛从小就是母亲以教巫师的方式教大的,她不会懂麻瓜小孩为什么会喜欢不会动的玩偶,剧情单一的动画片,完全不用魔法地去玩跳房子等游戏。 直到奈丁来催,这场生日宴会才终于落下帷幕,斯黛背起打哈欠的哈利慢慢往玻璃房走,不用随从显形是因为担心哈利会头晕。 西弗勒斯跟在一旁,也静静地走着。 雨刚停,月光把她们的影子照得影影绰绰,仲夏的夜晚仿佛是无限的。 第50章 追始寻源 七月彻底落幕,在闲适且忙碌的钻研中斯黛和西弗勒斯又熬过几个礼拜。 整个八月庄园都霖雨连绵,为即将成熟的咖啡浆果带来最后一场膏泽,以至于哈利每次出门前,西弗勒斯都会头也不抬地甩去一个防水防湿咒。 这天也不例外,哈利随口道了谢,下楼时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斯黛。 “噢,抱歉,斯黛西。” 斯黛没所谓地摆摆手,急切地往楼上去。 她和西弗勒斯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 “追始寻源。” 西弗勒斯用魔杖指着面前的咖啡杯,划出一个波浪形的图案。 杖尖闪过一条湛蓝色的光芒,杯子立刻散成一团软泥。 这团软泥重演了一遍泥土是如何被捏成型,被画上图样,最后被烧制为成品的整个制作流程。 至此还没完,还有这个杯子是如何摆上货架,如何被慕纳采买回庄园,如何在斯黛的橱柜里吃灰的全部。 虽然这些画面都是无声且大多是疾驰而过的,但出乎意外的效果还是让西弗勒斯骄矜地翘起嘴角。 他递给在一旁赞叹不已的斯黛一个恃才自得的眼神。 他以为这次斯黛会像往常那样毫不吝啬她的赞美,开启夸夸模式,但显然,他低估了她的欣喜。 斯黛和西弗勒斯一对视,立刻扑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太棒了,西弗勒斯,我们成功了!” 西弗勒斯没料到她的动作,往后踉跄了一步。 他僵硬地自恃道“这并不是最完美的……” 斯黛只比他矮一点,她的头发刚好埋在西弗勒斯的鼻尖,柔软的发丝蹭得有点痒,但这种触感转瞬即逝。 只是个浅尝辄止的庆祝动作,斯黛显然不觉得默契的排档间有个短暂的肢体接触是多么逾矩的事。 她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已经足够了!” 斯黛从口袋里掏出挂坠盒,换走桌上的咖啡杯,又一次在桌面上描绘魔法阵。 西弗勒斯的回溯咒能成功少不了斯黛提前绘制的三个魔法阵的加持,其中有关“收集”的法阵是斯黛最近自己研究出来的。 为此她这段时间拜访过不少曾经的老师和同学,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各种语言或各种图腾的符咒,忙得不遑宁处。 天天在外跑到月上柳梢才回到家,即便到家了也不能立刻洗洗睡,还得把一整天的成果进行又一遍梳理,第二天再得起个大早继续工作。 每日案牍劳形的摧残,斯黛都一声不吭地撑着。 她一直是个注意力十分分散的人,面对大多数事情都总是一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洋洋模样,斯黛也知道自己聪明有余,努力不足,她向来敬佩天道酬勤的人。 谭雅是她见过最勤勉踏实的代表,在整个赫奇帕奇都找不出一个比她更脚踏实地的人,斯黛和她同吃同住几年,心下对好友的笃志不倦一直都十分佩服。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和谭雅同样的钻劲儿去做一件事。 “收集”法阵是回溯咒必不可少的加持之一,它是将回忆聚集成像的基础。 斯黛描绘法阵时的表情极为专注,繁复的花纹行云流水般从她的杖尖倾泻而出,不同颜色的光芒交织成灿烂璀璨的法阵,随着最后一笔落下而消散。 西弗勒斯注意到这一次的法阵比刚刚看起来要耀眼不少,显然这一次斯黛倾注了更为大量的魔力。 西弗勒斯扬起魔杖:“追始寻源。” 挂坠盒印出的景象如走马观花: 雷古勒斯是个有些瘦削的黑发青年,容貌清俊却十分憔悴,他制作出假魂器挂坠盒后,便一直将它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直到有一天,雷古勒斯匆忙地把挂坠盒带走,又在碗柜里找到了一只家养小精灵,他急切地向家养小精灵说着什么,从家养小精灵皱巴巴的小脸上又忧又怕的哭相能猜到,两人的对话显然并不轻松。 随后他们一同前往海边的岩洞,通过血祭的拱门,乘坐上一艘斯黛和西弗勒斯没有找到的小船,划着去到湖中小岛。 雷古勒斯将假挂坠盒交给家养小精灵后,自己喝下绿液,家养小精灵在一边哗哗地哭,一边抽噎一边将真假挂坠盒互换。眼睁睁看着雷古勒斯发疯似地冲到湖边喝水,然后被阴尸拖进湖中。 家养小精灵此时看起来哭得都快断气了,但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原地幻影移形,不知所踪。 从此这个小岛再也没有来过其她人,假挂坠盒一直安静地躺在绿液之中,直到斯黛和西弗勒斯的出现。 斯黛被这一段图像震撼得一时失语,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他何至于此,明明有别的的办法……” 西弗勒斯的口有点干。 他印象里的雷古勒斯一直都是沉默呆板的样子,即使在成为食死徒后,雷古勒斯执行任务时也总是瞻前顾后。 里德尔喜欢他的谨慎,但在其他人眼中雷古勒斯就是十足的怯懦。 西弗勒斯也一度认为雷古勒斯是个软弱的小少爷,只不过命好,仗着家世和忠心侥幸得到里德尔的青睐。 他怎么可能想得到雷古勒斯居然会是一个殉道者? “我们得找到那个家养小精灵,西弗勒斯,一定要确认那个魂器已经被销毁了。”斯黛小声却坚定地说,“我有种大事不好的预感,还是得找到西里斯·布莱克,或者布莱克家族的其他人。” 斯黛这句话让西弗勒斯的梦醒了。 他费这么大劲弄出回溯咒就是不想去救西里斯,结果发现并没有用,她们还在。 东西是克利切拿走的,西弗勒斯对克利切能凭一己之力摧毁魂器不抱太大希望。 身为巫师的傲慢让他对家养小精灵抱有刻板印象的偏见:家养小精灵连魔杖都不能用,它们能有什么厉害的魔法——除了一些下了反咒的地方幻影移形。 想找到克利切就得进入格里莫广场12号,但那个房子被布拉克家族的魔法所隐藏,西弗勒斯又不是蒙顿格斯,他对溜门撬锁的魔法一窍不通。 至于布莱克家族的其他人……要么在食死徒的窝里,要么在阿兹卡班蹲着,要么挂在邓布利多校长室的墙上。 第51章 小秘密 斯黛写下一封长长的信,其中还夹杂着数张照片和一叠厚厚的笔记,攒在一起就是份小有份量的包裹。 当她把这些挂上猫头鹰的爪子,得知目的地是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后的猫头鹰一点工作的欲望都没有,它不满地发出一连串不间断的呜声。 斯黛的猫头鹰是一只名叫佩姬,出生在埃塞俄比亚本土的乳黄雕鸮。 雕鸮是掠食性极强的夜行霸王,在自然界几乎没有天敌,佩姬每天的日常就是和金雕打打架,抓些豪猪吃一吃,鲜少被斯黛喊来干文职工作——什么金贵的信还得她亲自来送? “嘘,小点声,不可以被西弗勒斯听到。”她拍了拍佩姬的脑袋,又给它另一只爪子上挂上一包牛肉干,“这是你的口粮。” 佩姬生气:这点东西就把她打发了? 我是什么眼皮子很浅的鸮吗? 但打工鸮没有鸮权,只能骂骂咧咧起飞干活。 “什么不能被我听到?” 说曹操曹操到,西弗勒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斯黛身后的几步远。 往常足不出户的西弗勒斯只会穿一些方便轻快的袍子,但今天的他罕见地披上了斗篷,因为哈利不在,他没有戴面具,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一顶巨大到快能藏住他整张脸的帽子, 斯黛没想到往日都在二楼埋头研究的西弗勒斯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打扮成一副明显要出门的模样。 “啊,一点小秘密……”斯黛躲开了西弗勒斯的目光,“你要出门吗?” “今天周三。”西弗勒斯答,见斯黛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才不情愿地继续补充道,“你不是总想让我去看你打魁地奇吗。” “你今天陪我去吗!”斯黛眼睛一亮,“太好了,等我换身衣服!” 西弗勒斯已经联系埃塞俄比亚魔法部办理了回英国的手续,这是在弥诺丝庄园的最后一个星期。 他不准备和斯黛哈利一同前往戈德里克山谷,如今食死徒内部树倒猢狲散,戈德里克山谷并没有人盯梢,加上斯黛大事上从不马虎,西弗勒斯放心地认为:她不需要自己,也能带着哈利滴水不漏地走完旅程。 反倒是万一自己跟去了,人越多目标越大,引起不必要的警觉倒得不偿失。 斯黛并没对西弗勒斯的想法提出异议,和西弗勒斯放心她一样,她同样相信西弗勒斯的判断。 西弗勒斯来到庄园后,基本每个礼拜斯黛在出门打魁地奇前,都会跑来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去(除了那段实在忙得脚不沾地,斯黛自己都去不了的时间),但每一次西弗勒斯都会拒绝。 今天又到了她的训练日,西弗勒斯在二楼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对方来邀请自己同行,这才忍不住下楼看看斯黛在做什么。 结果不巧听到了她的“小秘密”。 西弗勒斯抿紧嘴唇,假装完全不在意这个小秘密。 斯黛很快便换好一套金边紫袍球服,那是瓦甘度魔法学院的业余爱好者魁地奇球队的队服,球队成员基本都是瓦甘度的毕业生,一些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为职业球员但热爱魁地奇的巫师。 斯黛还在耳边叽叽喳喳介绍着她的球队,说起和她配合最默契的是哪个球员(其中又提到了莫林,西弗勒斯不止一次听到斯黛谈起这个名字),又或是哪一次和哪个球员起了冲突,西弗勒斯难得没让她闭嘴,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听着斯黛口若悬河,直到她终于拿起扫帚。 “我们现在出发?” 西弗勒斯颔首:“走。” 通往瓦甘度魁地奇球场的门钥匙是一盏长期摆在斯黛床头的台灯,西弗勒斯从来没见那盏灯亮过。他们将手指搭在灯罩上,旋即双脚离地,腾空而起,迎着疾风往前方飞驰。 落地便已是瓦甘度的魁地奇球场边。 这是西弗勒斯第一次来非洲瓦甘度魔法学院,醇厚柔润的阳光撒在旺盛的草原上,无际而平坦的巨大球场上已经有几个同样穿着紫袍的球员在练习投球和守门。 这里大得离奇。 “斯黛西!”原本在球场上练习躲避球的一个球员在斯黛露头的第一时间就发现到她,又在第一时间朝这边飞来。 “莫林!”斯黛立刻举起手,熟练地和飞来的女孩击了个掌,而后才介绍道,“这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我的好朋友。——西弗勒斯,这是莫林·张,我刚刚还跟你提到过呢。” 莫林是个个子小巧,戴着眼镜的亚裔女孩,她似乎是刚注意到西弗勒斯一般,有些尴尬地对他点点头,马上又转向斯黛:“我在上面等你,快点来练球。” 西弗勒斯都还没开口,莫林便又飞回了球场。 他睨着斯黛,满目讥讽:你的好队友似乎很不欢迎我。 斯黛只能窘迫地摸着鼻子解释道:“莫林她有点害羞,不太会和陌生人打交道。” …… 球场的看台上零零散散坐着球员的亲友,西弗勒斯不愿和陌生人坐得太近:她们大多聒噪,而且都没有说英语。 瓦甘度的所有设施都做得很大,她们招收全非洲的学生,学校本就颇具规模,这里的看台和魁地奇世界杯场地的看台有的一拼。 斯黛和西弗勒斯在一个与球门齐平的天台停下,这个天台恰好背阳,高度适中,方圆五米没有一个人,完美符合西弗勒斯的要求。 斯黛塞给西弗勒斯一个专门用来看比赛的望远镜和几包西弗勒斯完全不会拆开的零食后,便长驱直入飞进球场。 这会人还没到全,球员们在场上各自练习,直到过了十几分钟,人齐后,所有人落地,围成一个圈开始分队。 斯黛想和莫林一队,就从原来的位置上悄无声息换走了,使得报数时她和莫林中间刚好隔了一个人,成功分到一队。 两个女孩相互做个鬼脸,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玩笑起来。 随着哨声的响起,十五把扫帚升到空中,第一场训练赛开始,西弗勒斯举起望远镜。 第52章 魁地奇训练 斯黛分队时还披散着的黑发此时已经被挽成个圆鼓鼓的发包,她的目光紧紧追着游走球,比赛开始的哨声一响,她如追风逐日般冲向目标。 她是最快一个接近游走球的击球手,但她并没有急着挥舞球棒,而是与球保持距离地等待了片刻。她观察着场上的情况,在看见对方追球手之一即将靠近鬼飞球之时,斯黛球棒一挥,击出游走球。 游走球势如破竹,如她所愿地中断了对手伸手抓球的动作,但斯黛没有看见这一幕,她没有停下节奏去观望自己的战果的习惯,时间不等人,她得争分夺秒。 斯黛很确信自己的击球一定能够成为对方的阻碍,于是在击出球后,她便立刻去追逐第二枚游走球。 就在斯黛离游走球越来越近,她的球棒即将能够碰到球时,她突然变向了。 她仿佛后脑长了眼睛般折回到身后的莫林身边。 果然刚刚被她击出的游走球在砸中对方追球手的手后,被对方的击球手打中,正在往莫林的方向冲去。 眼看游走球即将击中莫林,斯黛双手离开扫帚柄,整个身子往前一扑,球棒的前端不偏不倚将游走球击飞。 西弗勒斯看见斯黛和莫林在笑着说些什么,然后作为找球手的莫林发现了金色飞贼,斯黛一边游走全场,一边时不时冲到莫林身边当护花使者。 斯黛还在霍格沃茨读书时,西弗勒斯在每年的学院杯都看过她打魁地奇,只是对她的印象一直不深。 比起能实打实得分的追球手和找球手,击球手从来不是个可以大放异彩的位置,但是斯黛的控场能力似乎很强,她是赫奇帕奇魁地奇队队长,也往往担任指挥的职责,总是能眼观六路地将对手的关键得分拦截。 西弗勒斯不擅长骑扫帚,他本来对魁地奇没有一点兴趣,可是现在他有一些被场上的气氛所感染。 他目睹了斯黛果敢地击出每一个球,目睹了斯黛总是会竭尽全力冲到队友身边拦截阻碍他们的球。 她有一双慧黠多端的眼睛,眼波流转时如同荡漾着流金的玻璃,盛满日光的健康肌肤焕发着被自由浸透的青脆朝气。 她自由地在球场飞逐,掀起的衣摆和球棒像彗星的拖尾,和一个个小陨石般的游走球相撞。 在西弗勒斯没有救下黎奥尼的那个人生,斯黛还是这样的灵动舒展吗? 西弗勒斯忍不住想:那个他看不见的斯黛或许会咬着牙接受母亲的死亡,在奈丁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哭泣。 她会留在弥诺丝庄园打理咖啡业务,每天和麻瓜打交道,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耗自己的魔法天赋吗? 太糟糕了,她不属于那个人生。 经历过孑然的西弗勒斯居然会有多余的同理心去给其她人。 斯黛在练习赛结束后当即兴致冲冲地飞向西弗勒斯,她从扫帚上一跃而下,落在西弗勒斯的眼前,像一只紫色的大蝴蝶扑棱着翅翼。 “看到我最后那个漂亮的击球了吗!完美地从莫林边上擦过去,还打中了文斯——就是对方的那个找球手!我太准了,说莫林这一百五十分里有七十五分的功劳是我的也不过分。” 斯黛眉飞色舞地跟西弗勒斯要夸夸。 西弗勒斯对着斯黛神采奕奕的脸看了片刻,最终把手往她头上一盖,半是抚摸半是推搡:“我看到了。” “斯黛西,”莫林从场上追来,她骑在扫帚上,和斯黛相距不过咫尺,“下个礼拜和乌干达国家队的友谊赛,听说你不来?” 斯黛显然没想到莫林会追来,她有些慌张地看了眼西弗勒斯:“是的,我……下个礼拜有点事。” “什么事?”莫林问,她不善地打量了眼西弗勒斯,接着拉住斯黛的手晃了晃,嗔道,“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和国家队打友谊赛吗?” “我,要去一趟英国。”眼看莫林似乎还想追问,斯黛焦急地回握住莫林的手,她实在不想对莫林扯谎,“是很重要的事,你就别问了。” 莫林把斯黛拉到一边,用即使压低了但依旧能被西弗勒斯听到的声音说:“不管怎样,你别被花言巧语的老男人骗了。” 斯黛一愣,不可思议地笑出了声:“你在想什么呢莫林,西弗勒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 西弗勒斯本来就阴沉的脸色更加冷若冰霜,在他过来揪斯黛的后领前,斯黛最后给了莫林一个拥抱:“好了,我到英国会给你写信的。” “回家了,斯黛。”西弗勒斯扯过斯黛的斗篷,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旁边的莫林。 直到他们回到弥诺丝庄园,西弗勒斯都始终拉着一张脸,斯黛好几次欲言又止。 很难得见她有这么难开口的时候。 “不是戈德里克山谷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去英国?”西弗勒斯正在熬复方汤剂,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坩埚,不想去和正在偷偷觑着他脸色的斯黛对视,“这就是你的小秘密?” “嗯,都要去。至于英国,好,我本来想的是我可以先去,然后待在你那里,继续我们的计划,不管是布莱克,还有克劳奇——嘿,别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听我说,西弗勒斯,你要留在学校,很多事情你没有时间,也没办法独自去做……” 关于小巴蒂·克劳奇,她们曾经商量过要想办法把这个里德尔最得力的手下再关回阿兹卡班。 西弗勒斯冷笑出声:“绝佳的说辞,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这似乎也不是你隐瞒我的借口,以及,待在我那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允许你踏进我家一步。” “所以这只是一开始的计划……”斯黛的声音渐小,“我还有第二个方案,但还不知道是否可行……” 西弗勒斯稍微起了一点兴致。 “说来听听。” “我想暂时保密。”斯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合并两掌在胸前摇了摇,“拜托,别追根究底,你会知道的。” 第53章 返校 西弗勒斯盯着斯黛的眼睛,如果他现在用摄神取念是可以看见斯黛试图隐藏的真相是什么,可她那一副真的不想说谎的纠结表情过于直观,西弗勒斯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继续手头上复方汤剂的收尾工作。 见西弗勒斯不再追究,斯黛长舒口气:“我先去泡个澡,等会你再陪我练一下摄神取念。” 西弗勒斯眼皮都没抬:“一个小时。” 自从上一次玄妙地进入过彼此大脑后,西弗勒斯再也没有尝试过同步摄神取念,往后的练习基本就是打开记忆等待斯黛进来翻的状态。 这应该是斯黛最不擅长的一门课,属于西弗勒斯追着喂饭都吃不上的那种不擅长。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进步,在西弗勒斯放水如放海的情况下,她还是能够成功用出摄神取念的。 用西弗勒斯的话来说,这也就只能对付那些一年级啥也不会的小巫师。 西弗勒斯最后留在弥诺丝庄园的这几天,斯黛推掉了所有的外出邀约,每天和哈利两个人在西弗勒斯身边吵到他耳朵起茧。 西弗勒斯经常会假模假式地用一个闭耳塞咒听来表达她们真的很聒噪,但要让他完全不好奇斯黛和哈利的对话,西弗勒斯又很难做到,他像是个故意带着头戴式大耳机,耳机里又什么不放,悄悄留意着外界的麻瓜。 不过也是因此,他才能听到哈利问斯黛为什么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了,斯黛答道:“你们都要走了呀,最后几天留下来陪你们嘛。” 一直到周一,西弗勒斯准备回霍格沃茨,斯黛和哈利也打包好东西准备去戈德里克山谷,戈德里克之行结束后,哈利便要回到佩妮姨妈家继续生活。 尽管如此,哈利也没有把全身家当都带上,因为斯黛向他许诺:下个暑假还会用同样的方式把哈利接出来。 哈利当然开心得不行,他只带走了那个漂亮的花布书包,别的东西全都留在小阁楼里,他担心把它们全都带回姨妈家后会被达力丢掉或是抢走。 哈利在临走前好好收拾了一番他的小阁楼。 相比哈利,西弗勒斯的东西比来时几乎多了一倍,但因为他用的是霍格沃茨的教师行李箱,里面能放下一个地下室,所以并看不出来他行李数量的激增。 只有斯黛对着空无一物的灰色沙发角嘟囔:“哪至于收得这么干净,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 和大家道别后,西弗勒斯先一步独自回到霍格沃茨。 这个学期他将拥有一个独立的院长寝室,就在魔药办公室和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之间。在此之前他一直住在魔药办公室二楼的小床上,环境虽然逼仄,但也早已习惯。 可再次回到这个阴暗潮湿的办公室时,西弗勒斯猛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之前两个月所发生的种种如同一场仲夏幻梦,跟着飞逝而去的夏天一同融化。 西弗勒斯将行李箱中的衣物和书本逐一取出,他的每一件衣服上都是淡淡的咖啡皂的香气,那是奈丁留下的,他的手稿上被精致涂鸦了插图,是斯黛画的,还有一个精致的点翠珐琅礼盒,来自黎奥尼。 他甚至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包哈利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咖啡豆,上面附着一张小卡片,写着这包豆子是哈利自己烘炒的,祝普林斯先生一帆风顺。 当西弗勒斯把每一个物件拿出来,放在床上,最后满满铺了一大片后,他才猛然惊觉,这些东西和这方晦暗角落一点都不相称,西弗勒斯甚至无法忍受将它们放在这块又油又潮的床单上。 他又把它们重新收回箱子里。 西弗勒斯站在阁楼的中央,四周残忍的荒凉令他感到无比熟悉又令人恐惧,他对着床单用了两遍清洁咒。 此时面对曾经让他感到心安的所有熟悉的元素,西弗勒斯满脑子只剩下想逃避的冲动,无论是房间内弥散的潮气,空洞灰白的墙面,还是拉开窗看见的映着灰蓝波影的黑湖湖底。 他在原地静默了许久。 终于,西弗勒斯把整个行李箱往床底一塞,前往校长办公室跟邓布利多报到。 返校第一天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工作,如果是其她教师还会被邓布利多任命去和准新生小巫师讲入学须知、陪同麻瓜出身的小巫师和其家长一同前往对角巷购买入学必需品,但基本没轮到过西弗勒斯来干这差事,他只打算简单露个脸就走,却不想到麦格也在。 面对两个月没见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和麦格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诧异。 麦格用手捂住嘴,短促地惊呼一声:“梅林的胡子,西弗勒斯你像是变了个人。” 邓布利多诧异地眉头一抬,很快便松懈下来,重新挂起微笑:“看起来这段时间你过得不错,西弗勒斯。” 拜奈丁所赐,这段时间的按时吃饭睡觉让西弗勒斯灰黄的脸色好转了不少,往日油腻的头发也开始清洗,就连牙都白了几个度(弥诺丝咖啡庄园出品的强效漱口水,有效去黄去渍,咖啡和茶上瘾者们最忠诚的口腔健康卫士)。 被制约着不能再以自虐式透支生命的方法对待自己的身体的西弗勒斯,看起来俨然和暑期前的他判若两人。 这种身体上的改变是润物细无声的,西弗勒斯自己不觉得,于是在面对两人的大惊小怪时他颇感不适。 他扳起脸,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又沉又硬:“至于露出这样的表情吗,米勒娃。” “噢,我只是为你高兴。”麦格恢复往日的沉稳神色,嘴角有一抹不失礼节的浅浅笑意。 西弗勒斯冷漠地吐出一句“谢谢”。 刚说完,弗立维又姗姗来迟,他一见西弗勒斯便发出一声口哨般锐利的尖叫,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般高声疾呼:“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深深地闭上眼,遏下蹿上心头的火气,:“我还以为是谁家开水壶响了,菲利乌斯。” 第54章 落地伦敦 与此同时,哈利和奈丁也乘上了前往伦敦的班机。 一周前,斯黛向埃塞俄比亚魔法部提交了前往英国的申请,理由是要给家人办理转学手续以及自己要前往伦敦求职,审批通过得很快,她将先哈利和奈丁一步使用门钥匙抵达伦敦。 落地后斯黛的第一件事情是在国王十字车站附近租下一间拥有大餐厅,和一个晴朗时能晒到充足日光的小阳台的房子。 她对这满意极了,电卷星飞般地将这栋临时住宅打造成独具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风格的小屋——种花,种草,换宽大玻璃窗,换舒适的床,再添置几张沙发。 租这套房子的目的之一是给奈丁上学走读用的,在挑房时斯黛一眼看中连通着餐厅的开放式厨房,她断定奈丁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 斯黛和奈丁的行李全都装在斯黛的斗篷中被先一步带来,她胡乱地把斗篷倒着一通乱抖,杂七杂八的物件叮咣散落一地。斯黛晃着魔杖,每样东西便听话地飘起,按照斯黛和奈丁各自的生活习惯飞往床头、台、酒柜等地方。 早在八月初奈丁便已经自己敲定好三所在伦敦麻瓜间口碑甚好的中学,并分别寄出了申请信,因为学校要求申请人必须在伦敦有固定住所,于是当时的斯黛往住址证明的资料上使过一个简单的小把戏。 现在房子终于订下,奈丁寄出的申请资料上的住址将会自动修改成租房的地址,或许不久后奈丁便会收到某所学校的录取通知。 做完这一切的斯黛再一看时间,奈丁和哈利还要过几个小时才能落地,闲着也无聊,斯黛换上精心挑选的麻瓜服饰,准备出门转转,比如说先去吃点东西。 伦敦临近九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头顶着不透光的黑云,细碎的雨被风吹断成游丝,溅在窗子上形成裂纹般的水渍,刚打开窗左右看过一眼后斯黛立刻把头缩回屋内。 ——今天的风还挺大呢,街边行走的人都穿着外套,可是她没有类似的麻瓜衣服,只穿一件薄衣出去会不会被人认为很奇怪? 在斯黛的计划里已经做好了和麻瓜打成一片的准备,她必须和周围的邻居们保持友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带着妹妹远赴重洋来求学的麻瓜。 成为麻瓜的第一步,先学会合群。 毕竟万一求职失败,她将会在这里和奈丁一同长住,希望在这期间可以完全不引起任何巫师的关注。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因为一个人比较抗冻就认为她奇怪。斯黛给自己找到一个少穿件衣服的理由。 伪装成麻瓜对她来说不是件多困难的事,换上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乌黑的长卷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斯黛看起来就是个朝气蓬勃的阳光青年。 因为雨不大,路上打伞的人并不多,同样没有雨伞的斯黛自如地穿梭在伦敦的街道,面对看不懂和没见过的麻瓜设备就直接向她人求助,坦言自己是外国人不会用这些东西。 黎奥尼的生父是一个墨西哥男人,斯黛的小麦色皮肤和墨黑卷发都具有明显的拉美血统特征,从外貌上看来,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 而且这不算撒谎,毕竟从广义上来说它是事实。 “多么可怜的女孩,她说她从埃塞俄比亚来,连插线板都没见过。”餐厅老板是土生土长的伦敦老太太,丰富的同情心让她为斯黛落了几滴眼泪,甚至还多送了份米布丁。 “感谢您的仁慈,夫人。”斯黛欣然接受。 老太太又落下泪,伸手抚摸斯黛的头顶:“英语说得真好,有礼貌的孩子。” 天气多变得像是甲方的想法,斯黛不急不缓地来给哈利和奈丁接机时雨早就停了,尽管天光还是泛着灰色,奈丁依旧老远就看见万物晦暗之中开着一辆看起来有十足的英伦调性,年代颇为久远的黄色古董敞篷小跑的斯黛。 奈丁瞬间眼神恍惚,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这你花了多少钱?” 斯黛笑着拍拍方向盘:“不要钱呀,这是咱们的邻居借我的。” 她落地伦敦甚至还没有一天,多么恐怖的社交能力。奈丁暗自为这份自来熟鼓掌,跟哈利一同上车落座。 她一时失语,倒是哈利兴致勃勃地开始追问起斯黛的具体地址,不过即使知道答案,哈利也不认识那儿具体是哪,他才多大,最多就只晓得从家到学校的那几步路。 但这不妨碍哈利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那我平时可以来找你们玩吗?” “你确定你能从那个铁桶一样的家里出来?”斯黛觉得好笑,“莫林跟我说,应付你姨妈可费事了。奈丁还要上学,我也很忙,都没空去接你。” 哈利的嘴角一垮,悻悻地垂下头:“好……” 两人的话语间,奈丁注意到斯黛开车的模样非常奇怪,她的两只脚基本没有动过,双手也像是在虚扶着方向盘胡乱地打着圈…… 奈丁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驾照?我没考呀。”斯黛语气轻快,“我把我的扫帚黏在了车底下,让车子飞得很低,加上用了个简单的混淆咒,才会让你们觉得是我在开车。——你知道的,我哪会这个呀。” …… 把奈丁送到出租屋,斯黛和哈利马不停蹄地准备赶往戈德里克山谷,奈丁忧虑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千叮万嘱斯黛千万别想一出是一出,毕竟还带着小孩呢,出意外了怎么办。 比如说绝对不可以再干把车子粘在扫帚上这种事了! 光是想想她都眼前一黑,一旦发生侧翻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斯黛想辩解这个方法其实非常安全,自己的强效粘贴咒和操控扫帚的技术都非常卓越,奈丁不该不信任她,但看见对方一脸忧心忡忡,她还是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好啦好啦,放心,我心里有数。” 不,你没有。 奈丁如此腹诽,强打起一个笑,让她们早去早回。 第55章 戈德里克山谷之行 这是哈利第一次被带着随从显形,先前斯黛的担心果然没错,抵达目的地后哈利几乎一站定,马上去伸手扒拉住旁边的斯黛,开始弯腰干呕。 见他这么难受,斯黛用手指凭空勾出几缕金线光芒,状似随性的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错节盘根的魔法阵。 停笔那一刻,金光消融于风,当下拥挤的空气焕然成为带着清新绿意的花香,葱茏且熟悉的幸福感如浪一般冲平哈利五脏里不适的翻涌。 他贪婪地长吸一口气:“我好多了!” 言罢他又仔细地嗅了嗅:“这是一楼的那个味道吗!” “准确来说,这是尖嘴鹤菊的味道。”斯黛纠正道,“我在一楼露台种了很多,本来是把它用来助眠的。不过除了助眠,尖嘴鹤菊的舒缓功效对缓解晕动症症状也很有效果。” 哈利想起佩妮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试图理解道:“这是一种香水魔法吗?” “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新鲜的尖嘴鹤菊才会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前几天我一直在研究一种收集法阵,这边是那个法阵的变种,是我顺便发现的。”斯黛得意地晃晃脑袋,“它可以事先收集一些气味,或声音,或图像,等要用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重现。” 哈利恍然:“所以这个味道是你之前在露台上提前录下来的!” “录?”斯黛的思绪一转,嘴角恍然般噙起笑意,“我正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个魔法阵取名字呢,这个词倒是非常贴切,就叫它万象录好了。” 万象录的原理是收集信息并进行重现,而与西弗勒斯合作的那个回溯收集魔法阵会更加复杂,并且只能和回溯咒一同搭配使用。 斯黛本来是先研究出的回溯收集,因为不断地实验,最终她简化出只能用来记录和复现的万象录。 简化到什么地步呢?可以说像是打一个响指那样简单。 当然,这是仅对斯黛而言,不适用于所有巫师的天赋。 在斯黛问起哈利去戈德里克山谷后有什么想做的事时,哈利如数家珍地开始罗列想要去铭记和带回的一些东西。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街上已经逐渐可以看到一些不似麻瓜打扮的巫师在往来,斯黛随便抓到一个麻瓜,将他的头发混入复方汤剂中。 这次出行带的复方汤剂还是新鲜出炉的,上一次她们的英国行基本把斯黛的那点复方汤剂的库存便清零,得亏西弗勒斯一回来便开始着手熬制,才能让这次出行有的用。 哈利如今正是看什么都新奇的年纪,当他喝下复方汤剂后身形开始慢慢拉伸,四肢如枝条一般抽长时,他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变化,长大到能塞进一个鸡蛋的嘴巴迟迟无法闭上。 还好斯黛提醒他要先换上宽大的衣服,不然这会那些儿童衣服一定会被撑坏! 哈利的身体逐渐抽长得与斯黛一般高,在身体停止变化后,他兴奋地环顾着四周,第一次呼吸到一米七的高空空气:“这也太酷了!” 斯黛没有喝复方汤剂,这几年哈利家的这栋老房子早已成为许多巫师们会来悼念的地方,这儿出现一个十八岁的女巫不奇怪,但出现一个九岁的小男孩那多少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主要是这个小男孩的脑门上还有个如此显眼的闪电形疤痕,长得还和已故的詹姆波特一模一样。 斯黛完全能想象到当她们被来参观哈利的巫师所淹没时会产生什么样的窒息感。 西弗勒斯的复方汤剂效果好到浑然天成,喝下药剂后的哈利除了表情以外,声音和体味都全然换了个人,流露不出一丝破绽,但哈利还是下意识地会去牵斯黛的手,当他发现自己居然和斯黛的手不相上下的大时(甚至他的手可能会更大一点),他又一次为这种新奇的体验惊呼。 “安静一点,”斯黛将一顶帽子扣到哈利头上,“你如果总这样大惊小怪会让别人觉得很奇怪,我们来这要保持最低的存在感,不被任何人注意才好。” 哈利立刻鼓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明白!” 戈德里克山谷就像是普通的巫师小镇,有不少谈笑往来的披着各种颜色斗篷的巫师,还有许多看着就十分新奇的商店,哈利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因为斯黛的提前提醒,他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能眼珠子不断滴溜乱转,看起来更加鬼祟。 “你这样显得我们更加奇怪。”斯黛叹气道,“算了,你想去哪咱们就直接去,这家玩笑店要不要进去看看?” 哈利连忙点头,生怕慢一步斯黛就会把话收回一般:“玩笑店是干什么的?” “一问三不知,跑得倒是快——是卖一些恶作剧的小商品的地方,先说好,你生日已经过了,我可不会给你买这里的任何东西。” 哈利撇撇嘴,嘀咕着:“我就是看看嘛。” 即便说着什么也不买,但当斯黛看见哈利对一罐比比多味豆爱不释手时,她还是掏了钱。 斯黛对此的解释是:“不就是包小零食,买给你尝尝鲜。” 从玩笑店出来后,她们找到了莉莉和詹姆的墓碑,哈利在原地逗留许久,怀里的比比多味豆被捏得包装都变了形。 哈利没有哭,反而是有种不真实的颤栗。 这些冷硬漠然的石碑下压着的是曾经无比沸腾的赤诚血液,哈利有些近乡情怯,他甚至不敢伸手触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斯黛和哈利在数栋联排小屋中找到了那一栋废墟般的房子,尽管房子的顶楼右侧已经被炸得看不出原貌,整栋楼都透着一股腐烂的衰老气味,但远远看着,房子周围依旧是干净体面的。 房子的大门口被放了许多的鲜花,斯黛和哈利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在门口对着大门鼓捣着什么。 她们走近一瞧,那人在大门前的木制标志牌上写着:“祝你一切顺利,直到梦想成真,哈利。” 第56章 生气 斯黛把哈利送回姨妈家后,又去出租房附近的麻瓜商店转过一圈。 等到她拎着三四包购物袋回到家,进门却没有看见奈丁,反而是西弗勒斯靠在斯黛新买回来的一等一舒适的l型大沙发上,毫不客气地翻着她的学习手稿。 听到开门的声音,西弗勒斯循声望去,冷冷道:“你的笔记可能比你的脑子都杂乱无章,但凡你换个学习方式,也不至于每一次魔药学考试都只能在及格线徘徊。” “全世界都要跟着西弗勒斯的旨意走,他连你的学习笔记都要控制,不然他会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斯黛把购物袋放在桌上,开始将刚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分门别类,“奈丁去哪了?” “有学校通知她去面谈和参观。” 斯黛点点头,指挥着台上的杯碟悬浮起来,让新购置的漂亮桌布铺到底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奈丁应该没办法联系你?” “我也想知道,你在这为什么没有通知我?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伦敦。”西弗勒斯黑着脸,见斯黛一时不语,他将手里的学习笔记丢到了一边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叭嗒声,语气间尽是不耐烦的危险意味,“还是那个小·秘·密?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吗?”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斯黛轻声道,她从袋子里翻出几袋花花绿绿的饼干,捧到西弗勒斯的鼻子下面,露出小狗一样的可爱笑容,“要不要来一块玛莎饼干?听说它在麻瓜里可受欢迎了。” 西弗勒斯快速扫了一眼小饼干,立刻撇开头,闷闷地回答了斯黛的上一个问题:“我给你写信,猫头鹰把信送到了这。” “所以,你是跟着猫头鹰找到这来的?”斯黛去戈德里克山谷之前又一次用过让猫头鹰找不到的趋避咒,为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行踪。 跟着猫头鹰可以寻人这个技巧起先是斯黛发现的,她曾经跟西弗勒斯说讲过一个她跟在猫头鹰后面帮别人追债挣些零花钱的故事,但她没想到即使用了趋避咒,猫头鹰还能找到收信人的现有住址。 她还以为这段时间的信会不予投放或是投放去弥诺丝庄园呢。 ——这是个漏洞,得想办法解决呀……所以到底为什么猫头鹰死活都能找到巫师在哪,它们究竟是靠什么导航的? 似乎很少有巫师在意这一点,就像是她们对家养小精灵几乎在哪都可以无杖移形的态度一样,认为这些都是掀不起风浪的小把戏。斯黛却不这么想,她觉得总会有人能通过钻这个空子干些什么事,得亏这次来的是西弗勒斯,要是别人…… 斯黛努起嘴,暗自在心里记下这个问题,决定这几天抽出时间来好好搞明白其中的关窍。 她们并没说几句话,见斯黛咬着她的秘密不松口,西弗勒斯也不想再跟她周旋,气鼓鼓地独自返校。 本来在厨房研究麻瓜的速食产品的斯黛刚准备邀请西弗勒斯留下吃晚饭,就看到上一秒还在嫌弃地翻着她的笔记的西弗勒斯,下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到西弗勒斯那一脸努力表现得毫无波澜的脸上浮现出的恼怒,不甘,甚至还有些尴尬的委屈,斯黛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哎呀,脾气怎么这么大呀……” 而已经幻影显形到霍格沃茨门口的西弗勒斯摸出两包偷偷塞进他口袋里的玛莎饼干:那个蠢货,真以为自己没发现她这种小伎俩吗? 他拆开包装,捻起一小块入口,甜腻腻的滋味瞬间从口腔蔓延到喉间,这甜得甚至发苦,他嫌弃地皱起眉,只把这袋饼干密封好丢进办公室的抽屉里。 而另一袋没有被拆封的小饼干则被放在校长办公桌上,被慧眼识明珠的邓布利多吃进了肚子里。 …… 几天后,是西弗勒斯返校的第二个礼拜一,也终于到了霍格沃茨的开学宴会。 这一学年的开学宴会西弗勒斯还记得很清楚: 新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是个倒霉的女巫,康丹·怀特,她将在明年三月病倒,把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年抛的诅咒进行下去;韦斯莱双子今年入学,分院帽第一时间把他们分去了格兰芬多;噢斯黛的学弟塞德里克迪戈里也会入学,那个运气不好的霍格沃茨白马王子;皮皮鬼因为又不能参加开学宴会而气恼地捉弄了几个三年级生,让她们迟到了…… 想到即将重演的历史,本就兴致索然的西弗勒斯更加没有什么胃口,他百无聊赖地走着神,此刻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年级新生陆陆续续地入场,一如往常开学仪式的流程,麦格拿着分院帽站在众人面前,准备开启新生们的分院仪式。 西弗勒斯知道这一幕马上会被迟到的学生打断。 但他万万没想到,迟到闯入礼堂的不仅是那几个三年级生,还有斯黛。 “真抱歉,各位。”斯黛单穿着灰色马甲,身披灰色西装,一顶平沿帽歪歪地扣在头上,这身打扮让她比平时看起来要成熟好几岁。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到她身上,斯黛落落大方地开口道,“我在厨房看见皮皮鬼把那弄得一团糟,连带着这几个孩子也被他堵着不肯放行,于是我把她们带过来费了点时间。” 得体地道歉后她低头小声催促着迟到的学生们回到自己的学院餐桌上,然后疾步走向教师席。 斯黛粗浅一打量,教师席上还有两个空位,一个在邓布利多和弗立维的中间,另一个则在西弗勒斯和天文学教授奥罗拉·辛尼斯塔中间。 斯黛对邓布利多眨眨眼,绕到西弗勒斯身旁落座。 西弗勒斯这才发现教师席上有两个空位。 他起初并没多在意身旁空位,还以为那是麦格的位置……但他现在仔细环视一周后,才看到邓布利多身边还有一个位置,显然麦格等会会去那儿落座。 西弗勒斯瞪了落座的斯黛一眼,眼神如刀:“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斯黛则抿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第57章 分院仪式 见斯黛走进礼堂,赫奇帕奇的餐桌那边瞬间沸腾,同学们开始拍桌子和高歌般的欢呼,希思科特·巴巴利和尼法朵拉·唐克斯甚至站起身吹了个口哨。 没人知道为什么已经毕业的学姐会忽然返校,即便赫奇帕奇的学生会会长出来控制局面,激动的窃窃私语声依旧在餐桌间不断蔓延。 邓布利多适时地开口:“我本来应该在分院仪式结束,大家都吃饱喝足后再公布这个消息,但显然,这里已经有很多人都坐不太住了,她们好像恨不得冲到我们的教师席位上来,摇着我肩膀问我到底是什么情况。” 礼堂里哄然大笑,叽喳的议论声渐小,学生们纷纷竖起耳朵听邓布利多的发言。 “向大家介绍一下,和魔咒学、变形术与天文学一样,今年我们也将会有两任黑魔法防御术老师,这位是康丹·怀特女士,她曾经是《预言家日报》的主编之一,我想很多人对她并不陌生;而这是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大家应该更熟悉,去年她还是赫奇帕奇学院魁地奇队的队长,而今年留校任实习教授。” 话音刚落,赫奇帕奇的座位瞬间爆发一片欢腾,小獾们大多目光灼灼看着她们熟悉的学姐,即使是席间年纪最小的二年级生们也都听说过斯黛的大名——海克森学姐的事迹没少传进他们耳朵里,她是赫奇帕奇最特立独行的学生之一,而且她的魁地奇打得很好。 西弗勒斯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就是你藏了那么久的秘密?” “是的,我还以为你会很惊喜。”斯黛低声狡辩,“之前我只是给邓布利多教授投了简历,他没回复我的情况下我也不想早早告诉你。” 西弗勒斯非常不喜欢惊喜,他持续黑脸。 “好好,下次一定早早地告诉你。” 所有人落座后,分院仪式正式开始,那顶又脏又破又旧的分院帽如约开唱,歌词依旧是浅谈四学院的建立和分院标准。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把这点事变得法地唱了几百年还不重样。 这是第一次斯黛看到分院帽的背面,稀奇道:“真没想到,我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再参加一次分院仪式。” “新奇吗?以后会参加到吐的。” “荒芜的沼泽会诞生踏上征途的勇气, 宁静的河畔蕴藏缔造智慧的灵泉, 开阔的谷地从不背弃善良与忠贞的人, 那一片泥潭,噢那一片泥潭, 深沉的力量将铸就心之所向的荣耀……” 分院帽的歌声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听且亢长,斯黛的思绪渐远,她回想起自己参加分院的那天。 当时她是唯一一名转校生,独自站在最前排,离教师席很近,她看见了西弗勒斯。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在眉心拥有标记的男巫,斯黛没再注意听分院帽唱了什么,悄悄从怀里掏出她的魔典,因为手边没有笔,她用手指凝出细细的水流,借此写道: 『我看见了拥有红色倒三角印记的人!』 还没等魔典回话,察觉到学生堆里的炽热视线的西弗勒斯目带寒光地斜了斯黛一眼。 嘶——他好像有点凶。 年少的斯黛还没胆大到顶着当事人冷森森的目光在本子上嘀咕对方,只能悻悻收起魔典。 恰好分院帽一曲唱罢,麦格教授便点斯黛的名字上去分院。 至于为什么是斯黛第一个,还是因为她是那一届唯一的高年级转校生。 她坐上四脚凳,任凭麦格将分院帽往自己头上一扣,接着便是长久的寂静。 周围人都没有说话,斯黛一时除了等待也不知该做什么。 这段安静持续到就在斯黛准备开口问问是不是有什么意外时,才终于被耳边响起一个很小的声音打破:“你像是被分成好几瓣的人,噢,真是个难题。” “如果你觉得很难办的话,就找个宿舍条件比较好的学院分给我如何?”斯黛觉得这把椅子有些硌,不舒服地挪了挪屁股,“我的人生要义是一定要睡得饱饱。” “你在说什么呢,分院不能那么随意。听着,女孩,你拥有过人的胆识和智慧,格兰芬多能够帮助你成为伟大的天赋异禀的勇者,拉文克劳将会成就你的飞智和创造,甚至你或许还能在斯莱特林交到一些终生挚友,嗯这个可能稍微牵强了一点,但老实说,也绝对不是个坏选择。” 斯黛越听越皱眉:“可是我不需要变得伟大,也不认为天赋与智慧是多么顶级的夸赞;至于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旅途,何必要相伴终生?总之,我很不喜欢你的这套说法。” 分院帽一早便敏锐察觉斯黛的杠精属性,它不满地抱怨:“我就知道在我开口后,无论说什么你都会开始反驳,所以我才迟迟不想说话。” “是因为你说的这些确实都让我没多大兴趣呀,我只想做正确的事,走自在的路,你上来就让我当骑士和圣贤,这谁吃得消。” “做正确的事,即使前路注定荆棘?” “只要是我选择的。” 分院帽叹了口气:“你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看重天赋,是因为见过的蠢人太多了吗?啊,我比较懒,所以更崇尚勤勉,这就说得通了,人总是缺什么就羡慕什么。” 分院帽和斯黛足足掰扯了五分钟,最后它给出了一个让许多人都意外的答案: “——赫奇帕奇!” 掌声之间夹杂着许多人的疑惑和诧异,分院难题生并不罕见,但这似乎是第一次在分院难题生里出现赫奇帕奇的情况。 大家下意识会认为,被分入赫奇帕奇不需要什么深思熟虑。 …… 眼前,就像过去无数次发生的那样,分院帽唱完歌后,麦格拿着一卷长长的羊皮纸开始点名。 斯黛也回过神,开始嘴巴没停地悄声和西弗勒斯咬着耳朵: “这两个是比尔的弟弟吗?哇哦,韦斯莱家族的人长得真像。他们家好像从来不会出格兰芬多以外的学生,是吗?” “这是将来会牺牲的那个男孩?他看起来的确非常赫奇帕奇。” “这个女孩看起来毫不怯场,她真讨人喜欢,你对她难道没有什么印象吗?好,不出意外,她果然是个格兰芬多。” 第58章 霍格沃茨,血汗工厂 时间回到三天前,斯黛终于收到邓布利多的回信,应邀来到霍格沃茨参加“面试”。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霍格沃茨。 斯黛穿梭在霍格沃茨的长廊,跃过一节又一节会动的阶梯,几个月前自己和谭雅抱着厚实的课本,拖着没睡醒的眼睛,急匆匆地走着同样的路赶往不同方向的教室上课和考试,当时的她可没想到自己下一次回来的时间会这么快。 而且目的地居然是校长办公室。 …… “说实在的,斯黛西,你的阅历的确非常丰富,但我没有办法拿这些——”邓布利多将斯黛的信件摊在桌子上,手指略过厚厚的信纸与照片,徐徐道,“未成年人在校外违规施法的实证为据,正式雇佣你。你自己也清楚,这些冒险基本没一趟是完全合法的。可如果没有这些履历,一定会有人拿你太过年轻为理由来反对,你知道的,校董会总爱插手这些事。” 斯黛投的简历里除了霍格沃茨的在校成绩单,还包含了她这几年和黑魔法生物实战的经历,自己的学习经验和几张简略的教案,这些都是背着西弗勒斯私下准备的,她没求过职,只能去找自己的朋友们学习。 当然,这其中和黑魔法生物打得你来我往的故事一定是违反校规甚至英国魔法部法律的,她会把它们拿给邓布利多看,是清楚校长不会追究。 而邓布利多也的确没有追究,但他搬出了校董会,在明面上看,是个冠冕堂皇且极具说服力的借口。 就是得换个人使,因为斯黛才不吃这一套。 “明明不是这个理由。”斯黛漫不加意地靠在邓布利多面前的沙发椅上,眼皮子都懒得抬,叽叽咕咕地开始埋怨,“少拿这一套糊弄我,董事会才不会在这种琐事上反对你的旨意呢,别说我刚毕业,只要你愿意,我没毕业都可以直接留校执教。你现在这样搪塞我,不就是有所顾虑嘛。来,说出你的想法,邓布利多教授。” 她转着椅子,蓦然停在面对邓布利多的方向,双手向前伸开,一副海纳百川的样子。 邓布利多被斯黛的反客为主逗笑了:“人类通常不会对旁人避之不及的东西感兴趣,但你却没有这么做。我并不是想怀疑你,而是想好好珍惜这份赤子之心,不过,最好是等到一个更加成熟的时机。” 斯黛收回手,心思转了几个弯。 她听出邓布利多的顾虑,邓布利多并非是不赞同自己任教,而是出于对黑魔防教授的每年一换的忌惮。 邓布利多认为斯黛是一把好刀,应该在适时的时候用。 ——比如等到在哈利入学后的某一年?那可不行。 “瓜熟蒂落就晚啦,果子掉地上再捡就捡不到好的了。”斯黛站起身,伸个懒腰,想要结束这场谈判,直接一锤定音,“放心,这颗赤子之心有盔甲,耐造得很。” 邓布利多的目光深邃,他安静地注视着斯黛,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慈祥的,属于一个普通老人的微笑。 ——西弗勒斯都告诉她了,而她对此有解决办法。 邓布利多不知道西弗勒斯和斯黛在这两个月都做过什么,但在分别看到这两人后,他明晰了许多。 目前的情况甚至比邓布利多预想得要好。 他妥协地拉开手边的抽屉,翻出里面的一张纸递给斯黛:“这是教师课表,礼拜一晚上记得来参加开学宴会,海克森教授。” 邓布利多的揶揄称呼还没让斯黛绽放出一个完整的笑,在斯黛的目光粗浅拂过那张课表后,她的表情乍然凝固,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足以让周围气温骤降一度的那种凉。 旋即,高昂的女声响彻整个圆厅:“你在开玩笑吗?!一周四十节课?” 邓布利多没有解释,又安静地从同样的抽屉里取出一张魔药教授课表放在她面前:是与她不遑多让的三十七节课。 斯黛瞳孔地震。 她很难想象西弗勒斯是怎样在上这么多节课的同时还要挤出时间给医疗翼熬药,备课改作业,兼任一院院长,未来还得在凤凰社和食死徒各自驻地开会的。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西弗勒斯的暴躁坏脾气是上班上的? 邓布利多又翻出一张课表(斯黛:没完了是吗?),这张是和黑魔防课时平分秋色的,同为40节满课的魔法史。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才是宾斯教授的死亡真相? “师资比较紧张,斯黛西。”邓布利多温吞着说,“你应该是了解的。” 斯黛脸色发白,她几乎是颤抖着拿起那张课表。 初见眼前一黑,仔细看眼前一黑再黑。 从周一到周五,从早八到晚五,密密麻麻没有间隙的课程,让斯黛有了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不过,”邓布利多依旧保持着他慢悠悠的语调,“其实我今年已经应聘到了一位黑魔防教授,是《预言家日报》的怀特女士,嗯就在收到你简历的前不久,所以今年你们将一同任教。” “还算不那么糟。”斯黛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地把课表塞进口袋,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但她完全没有求职成功的喜悦。 她和邓布利多都知道,怀特女士一定教不完一个学年,而在怀特女士离开后,如果邓布利多不再找别的教师,她就会开始全周无休的上课。 即便邓布利多有心再找别的教授……可能还不如别找。 斯黛不复进门时赳赳扬起的头,耷拉着离开了霍格沃茨——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没盼头。 回到出租屋后,奈丁见到怨气满满的斯黛还疑道:“你不是去找工作吗?结果不乐观?” “不能说不乐观,只能说未来能看到头。” 第59章 楼的办公室 西弗勒斯有过很多种斯黛会用什么样的身份来到英国,去继续她们的计划的想象。 在他眼里最佳的解决办法当然是找邓布利多,拿着他的推荐信,进入魔法部工作。魔法部是最容易接近老克劳奇,也是最有可能性把西里斯·布莱克的案子拎出来再翻案的地方。 斯黛一定也能想到这个方案,她为什么放弃呢? 西弗勒斯不动声色地瞥向正在舀汤喝的斯黛,今天的饭菜似乎不太合她胃口,她比平时吃得都要少。 西弗勒斯对斯黛那一脑子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坏主意心知肚明。 ——留在霍格沃茨也好,如果是在魔法部真捅出什么天大的篓子,他那点精力还不够给她补的。 但怎么就去教黑魔法防御术了呢? 尽管西弗勒斯知道,这是能够免疫诅咒的斯黛可以胜任的最佳位置。 黑魔防教授只能教一年的诅咒在霍格沃茨已然是个公开的秘密,西弗勒斯不知道斯黛是如何说服邓布利多把这个职位交给她的。 ——她向邓布利多吐露了多少?她还真是信任邓布利多。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不信任邓布利多呢?西弗勒斯嘲讽地想。 …… 座位上的唐克斯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希斯科特,悄悄一指教师席,耳语道:“我敢说他一定气坏了,斯黛西刚一毕业就坐上了他一直申请的职位,他以后必然会想方设法地挑斯黛西的刺。” 希斯科特像做贼一样看一眼西弗勒斯,又急忙把视线挪开,生怕被逮个正着:“你还别说,斯内普教授今天忽然不那么像鬼了,一点都不酷。” “你说的酷就是像你和你那群朋友一样,天天穿着被撕成抹布一样的黑袍子,跟麻瓜一样在身上打洞,带着些叮咣乱响的装饰吗?”唐克斯翻个白眼,把希斯科特刚拿到手边准备开吃的巧克力千层酥移到自己面前,切下一块塞进口中,含糊着嘟囔,“你放假时那打扮可比斯内普教授像鬼多了。” “嘘,小点声,别让人发现我的真身!” 希斯科特张牙舞爪地想抢回那一盘千层酥,刚一伸手,唐克斯变成个猪鼻子的模样,吐出黑乎乎的舌头:“略略略,还不让说呢。” 直到用餐结束,唐克斯拒绝了好几个人一同回寝室的邀约,在座位上等到大部分师生都开始撤了,她才看见斯黛站起准备往外走时。 唐克斯立刻上前,想和斯黛并肩而回。 “斯黛西!你居然留校了!真让人想不到,那你岂不是打破了某人最年轻教授的记录?”唐克斯和斯黛说话早就口无遮拦惯了,她眉飞色舞,顺势还瞟了两眼一旁的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慢条斯理地用餐巾纸擦擦嘴:“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想被扣分,瘾这么大吗,唐克斯小姐?” 礼堂里无数只蜡烛在头顶上忽明忽暗,从唐克斯的视角看去,西弗勒斯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有一片阴影,加上他一如既往阴恻恻的声音——唐克斯的确不怕西弗勒斯,但她怕扣分。 于是她当即闭嘴,亲亲热热地挽上斯黛的胳膊,想要一道回去,但斯黛却没着急动。 “不一起吗,西弗勒斯?” ? ——什么情况?我亲爱的学姐什么时候和这个斯莱特林学院的偏心鬼走这么近了? 唐克斯脑海中警铃大作。 西弗勒斯的余光将唐克斯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抬起脸,恶劣地弯起一个笑容,故意模棱两可道:“晚上我去找你。” 斯黛摊摊手,留下一句好,和大脑宕机的唐克斯一同离开礼堂。 …… “你和那个偏心鬼一起过了个暑假!?” 在斯黛的办公室里,唐克斯难以置信地惊呼,她的声音过于响亮,连书柜里的书都跟着一起震颤。 霍格沃茨黑魔防教室在二楼,与三楼的黑魔防教授办公室有一个直通的小密道,由于今年有两任黑魔防教授,怀特女士用三楼的办公室,邓布利多便将五楼的一间废弃教室挪给斯黛用,这间教室显然更宽敞,但它同样也凌乱不堪。 斯黛刚搬进来第一天就已经用了三个小时大扫除,到现在还有一些零碎的地方没有收拾好,唐克斯正好撞她枪口上,被拉来一起打扫卫生。 斯黛负责清理垃圾灰尘和摆放家具,唐克斯则负责把斯黛带来的那一堆望不到头的书逐一放好。 当她听斯黛轻描淡写地说,西弗勒斯来给自己母亲当了一个暑假的家庭医生后,唐克斯立刻僵住手头的动作。 这个消息比她听到的任何一个消息都令她吃惊——要知道,霍格沃茨上一个风靡全校的流言是邓布利多建了个巨大游泳场,并准备带头参加第一届巫师自由泳比赛。 “音量小一点,不至于这么夸张。”斯黛无奈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西弗勒斯人不坏。” “除了偏心和恶毒,倒也的确不坏。”唐克斯嘀咕着,她把斯黛的最后一本书塞进书柜,兴致索然,“我要先回寝室了,真是好累,早知道要帮你做苦力的话我才不来找你呢。” 顿了顿,她又撇嘴道:“——而且你又不能教我,真是没一点好消息。” 除了关于西弗勒斯的事,斯黛还跟她说了黑魔防课程这个学期的安排,这让唐克斯备受打击。谁能拒绝元气粉毛妹妹的撒娇抱怨呢?反正斯黛不能。 她笑嘻嘻地给唐克斯口袋里塞了鼓鼓囊囊好几只恶作剧小玩具:“哎呀,可是怀特女士觉得我资历不够教高年级嘛,我也争取啦,就只能争取到三年级,没办法嘛。” 唐克斯走后,忙碌一天的斯黛也终于能懒到床上。尽管西弗勒斯在礼堂时说晚上会来找她,但斯黛并没往心里去,她又不瞎,不是没有注意到西弗勒斯那个戏耍般的笑容。 在斯黛沉沉睡去之时,西弗勒斯敲响了三楼的门。 第60章 格拉哈姆·蒙太 “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怀特教授,她穿着一袭花哨的袍子,看起来像是正准备出门。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满脸惊讶和疑惑:“有什么事吗,斯内普教授?” 西弗勒斯显然有些意外,但立刻他就想明白了原因。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一边走,西弗勒斯刚平静一点的心情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愈发旺盛起来。 这股火气,有一部分是因为刚刚斯黛没有如实地告知他自己的房间位置,但更多的还是源于之前积累下来的不满和怨气。新旧怒气交织在一起,于是索性放弃了继续寻找斯黛的念头,径直朝着自己的办公室快步走去。 …… 众所周知,没有人比西弗勒斯更会记仇,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次日一早他往礼堂一坐,周身都在冒幽怨的黑气。 斯黛没有早八,倒霉的不是她。 而是昨天才入学,被分入斯莱特林的格拉哈姆·蒙太。 蒙太是一个身材十分壮硕的小男孩,圆滚滚的身体如同一座肉山,胖乎肉弹的脸看上去既凶狠又滑稽可笑。尽管他的母父皆是巫师,但他却并非来自纯血家族。再加上其家庭经济状况一般,自身天赋也较为平庸,这导致他在入学的第一天就备受冷落。除了级长之外,几乎没有人愿意与他交谈。 而他的室友们则整晚都在热烈地讨论着魁地奇比赛,对这项运动充满兴趣的蒙太同样心痒难耐。他曾多次试图插入他们的对话,然而由于自己使用的词汇过于粗俗,遭到室友们无情的嘲笑和讥讽。 整个晚上,蒙太都处于这种极度尴尬和失落的状态之中。 第二天,斯莱特林寝室的一线湖景房没法带来阳光,蒙太浑然不知时间地睡得很死,他的室友也没有叫醒他,当蒙太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寝室早已空无一人。他惊慌失措地穿上衣服,顾不上洗漱就冲出房门,由于担心迟到,他一路飞奔着穿过走廊。 走廊的拐角,是刚吃完早饭独自从礼堂出来的西弗勒斯。 蒙太像一辆失控的坦克般疾驰而来,狠狠地撞上西弗勒斯。 显然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其她事情上,并没有留意脚下的路。 这一撞击力度之大,直接逼得西弗勒斯后退着踉跄好几步。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让我来看看是哪个想死的家伙。 西弗勒斯眯起眼,危险地打量着面前的小胖子。 “很好,格拉哈姆·蒙太。”西弗勒斯凉凉地开口。 蒙太在看见自己撞到的人是教授后,心中本就充满不安,当听到西弗勒斯直接点到自己名字时,这种情绪被放大,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当他小心翼翼地和西弗勒斯那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对视时,他的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无数个念头在蒙太脑海中飞速闪过:完了,这下可怎么办?斯内普教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不会成为第一个被退学的学生?或许还是历史上第一个被这么快退学的……我妈一定会把我打死……没准,斯内普教授没准会放过我呢?昨天级长不是说院长从以前任教授起就很偏袒自家学院吗,现在升职了,应该会更加袒护我们……? 西弗勒斯讽刺地看着蒙太,这个家伙他可太熟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分院帽总是偏爱将一些毫无价值的废物塞进斯莱特林。 这个小胖子唯一干过一些有能耐的事就是当上魁地奇队长后钻各种规则漏洞,拿一些还算能看得过眼的成绩。之后他加入乌姆里奇的调查行动小组,想找韦斯莱双胞胎的麻烦,结果被摁进消失柜,丢去了撒哈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 “如果你不是斯莱特林的学生,我会让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滚蛋。”西弗勒斯几近是恐吓般的轻声道,“算你运气不错,回去把魔药课本抄一遍,明天下午交给我——我记得,你们明天并没什么课,应该很快就能抄完。” 蒙太如释重负,这惩罚比他想得轻得多,立刻点头如捣蒜:“好的教授!” “进教室的时候记得跟菲利乌斯说是我留了你。” “好的教授!” “还站着干嘛?等着被扣分吗?” 西弗勒斯对这个迟钝的笨蛋已经不耐烦到极点,拂袖而去。 …… 蒙太依旧很晚才走进教室,离开西弗勒斯后他又迷路了,在城堡里转了几圈,才终于找到魔咒课教室。 面对矮小好脾气的弗利维,他理直气壮地说是西弗勒斯留了他,弗利维当然没有介意课堂被打断,还用他尖尖的声音笑着让蒙太快点坐好。 蒙太刚刚坐下,他的室友之一就迫不及待地贴上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仿佛昨天那个对蒙太冷嘲热讽的人不是他一般:“嘿,格拉哈姆,斯内普教授找你干嘛去呢?” 找我罚抄。——蒙太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他狐假虎威地开始编故事道:“我刚路过礼堂,就遇到斯内普教授,他当时直接喊住我的名字,问我在斯莱特林第一天过得怎么样……” 在周围人那充满羡慕与惊叹的窃窃私语中,蒙太的喜悦愈发膨胀,他不禁开始飘飘然起来,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令人自豪的身份——斯内普教授的得意门生! 下课后,他被好几个一年级新生簇拥着到礼堂吃东西,在餐桌上,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绘声绘色地描述虚假的故事,周围是潮水般涌来的奉承话语,此刻的他,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觉里无法自拔,甚至差点儿忘记早晨的真实遭遇。 其中一个室友故作熟稔地跟蒙太勾肩搭背:“你认识院长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呀,真是够低调的。” 蒙太摆摆手,故作无奈:“哎呀,我也不想太张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知道了。——喂,那个谁,下节什么课啊?” 乍然被点名的同院女孩冷冷瞥去蒙太一眼,她瞧不上这些一看就大脑空空的饭袋子,但才刚入学,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女孩勉强勾勾嘴角,露出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笑容:“是黑魔法防御术,在二楼。” 第61章 第一章 黑魔防课 这一届的斯莱特林中没有麻瓜出身的学生,甚至连母父某一方是麻瓜的混血学生都少有。她们几乎都是巫师家庭出生的孩子,入学前基本有耳闻霍格沃茨部分脍炙人口的校史。 这些小蛇虽然年幼,但荣誉已缠入骨髓,随之一起被植入大脑的,还有那些有毒的学院歧视论和刻板印象。 所以在面对斯黛——一个刚从赫奇帕奇毕业的年轻教授,她们并没有多少像是对其他教授一样的敬意。 蒙太用短短半个上午的时间就成为了一年级新生的小头头,他是那么擅长把握时机,当他站在风口,就会用新生的稚嫩羽翼翱翔。 他被新生们簇拥着准备一同走进黑魔防教室,然而正当众人要踏入教室大门之际,一股无形的魔力涌现,如一道屏障横亘在门前。 这股魔力源自斯黛,她站在不远处的教室内,对新生们露出礼貌的微笑。 孩子们不知道她用的什么魔法,但都能感受到那股阻力的强大。被拦住去路的新生们面面相觑,心被好奇和疑惑填满。 有的人开始犹豫不前;而另一些则跃跃欲试,试图突破屏障。尽管如此,她们依旧谨慎而有序,只有细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惊叹、质疑或者是嘟囔抱怨。 每个学院的孩子都有自己鲜明的特质,此时被拦下的如果是格兰芬多,场面恐怕会直接陷入混乱,八仙会出来各显神通。 这间教室在前三个小时刚被怀特女士用过,斯黛特意早到几分钟,来重新调整教室的布局。 她缓慢转动手腕,所有桌椅跟着她手势幅度升到半空,自动列成u型,又轻盈落回地面,一切做得像是几片花瓣落地般无声无息。完成这一切后,她看向教室门口挤作一团,神情各异的小鬼头们。 “回到你们的座位上。”斯黛的声音清脆欢快,她走到桌椅环绕的u型正中间,目睹着新生们入座后,环顾一周,目光炯然生亮,“先恭喜各位入学霍格沃茨,这里是你们踏入真理世界的初始,以幼童之手播下巫术的种子,我们将于此共享魔法的玄妙。” 说到这里,斯黛停顿片刻,翘起一个狡猾的笑:\"关于如何开始你们的学习之旅,我可是思考了很久呢。比如……直接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实战演练?怎么样,会不会非常期待?\" 斯黛伸手一点,身旁三个新生桌上的羽毛笔纷纷蹦跳着落到地面上。紧接着,这些普通的羽毛笔在眨眼间化作三只小巧毛茸的白犬幼崽模型。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学生们先是被吓得失声轻呼,但仅过几秒,她们便压低声音窃笑着不过是个小把戏,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斯黛微微扬起眉毛,她料到了孩子们的不屑。她轻声念起咒语,三只原本可爱无比的小白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长四肢与躯干,它们的皮毛变得愈发粗硬斑驳,挂着恶腐唾液的尖锐獠牙从嘴角生出。 此刻的白犬虽然依旧保持着静止的腥白狗脸,但其散发出的凶狠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一些胆小的学生已经忍不住浑身颤抖,想要远远避开这种可怕的黑魔法生物,她们以前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种危险的存在。 尽管眼前的白犬只是一个模型,但它们的面目栩栩如生,连尾巴上潮湿的蛆卵斑痕都如此清晰真实,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现在从第一位同学,蒙太先生,你先开始,麻烦在仔细观察它们后,说出一项关于它们的知识点。” 蒙太本就被众人所环绕着坐在整个教室最中央的位置,此刻正好被斯黛看中,点了他的名。 “额,很显然,它们是狗,教授。”蒙太想离这些满身诅咒的畜生远一点,“我想有眼睛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 蒙太的语气实在不善,周围的人开始发出一些笑声,她们仿佛是在嘲笑斯黛没长眼睛一样。 “显然你视力很好,但脑子差了一点。”斯黛道,“没有任何人会把它草率地定义成狗,无知的倨傲足以让人惨死。——下一位……” 斯黛接连点了好几个座位连成一片的男同学的名字,但他们不是在开玩笑,就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一旦落座就会哄笑着歪七扭八的倒成一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大多比狗还讨人嫌。 直到斯黛喊到角落一个孩子的名字:“塞尔温小姐。” 阿纳塔·塞尔温,就是那个在礼堂审时度势的孩子。 阿纳塔不愿出风头,尽管她已经在家看了两三遍课本。此时被点到名,她也没有任何展示自己的想法,只是随口道:“或许它们速度很快,教授。” “好,难得有一个说中的,的确,它们速度极快,所以在碰上它们时不要想着去逃跑,因为在你转身的瞬间,脊柱就会被这双爪子斩成两截。“ 问完一圈,斯黛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原本呆立着一动不动的白犬雕像在此刻被注入生命。 斯黛的手尖闪烁着银鞭般的光芒,如同一条柔软而坚韧的绳索,不紧不松地勒在白犬们的脖颈处。 白犬显然并不甘心被控制,它们拼命想要挣脱这条看似虚无缥缈的狗绳。 它们的眼睛里是贪嗜血肉的渴望,狂啸着喷出焦灼恶臭的鼻息,身体不断扭动,试图向学生的位置扑去,但无论如何尝试都是徒劳,斯黛轻巧牵着狗绳的动作不变,连头发丝都没动一根。 在场的孩子们不过十一二岁,从没见过这样惊心动魄的阵仗,她们不自主开始后退。 教室此时像是一片吵闹混乱的青蛙池,惊呼不绝,桌椅被挤得东倒西歪,与地面摩擦出嘎吱声。 \"嘘\" 斯黛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威压,周遭瞬间鸦雀无声。 新生们僵硬生怯地盯着这位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的年轻教授,此时才终于把方才的调笑和轻视都吞回腹中。 斯黛的一巴掌给个枣再一巴掌的下马威这才算是起到作用。 此刻的斯黛声音如同栖息深海的坚冰般无情:\"《黑魔法:自卫指南》,翻到第二板块。给你们一分钟时间,一分钟后,我会松开绳子,你们要用自己的本事应对这三只——刚刚居然没有人能认出来?它们是盖特拉西——哦,差点忘了,今天这堂课的表现我都会详细记录在你们的期末回执中,是要通知给家长的。毕竟,这可是你们的第一堂黑魔防课,机会要好好把握。各位小姐绅士们,准备——计时开始。\" 斯黛的另一只手从桌面上拾起书,将其变幻成沙漏,稳稳托于手心,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沙漏中的细沙开始缓缓流淌。 第62章 锁舌封喉 当即所有学生都迫不及待地翻开书本,疯狂地搜寻与盖特拉西相关的信息。然而,她们又怎能轻易找到?刚才她们一个个都心不在焉,只顾着互相开玩笑,打趣着面前的年轻教授。至于这堂课该学什么,早就被她们抛诸脑后。 这些人里,阿纳塔却是个例外。 她心里很清楚要怎样才能击退盖特拉西,她把书翻到“荧光闪烁”那一页,胳膊肘捅着身边的同学,示意她们效仿自己。 书上赫然写着: 荧光闪烁——除了有照明的作用外,它还可以用来击退鬼魂和其它幽灵系敌人,例如盖特拉西…… 阿纳塔紧紧握住手中的魔杖,嘴唇微微颤动,轻声念咒。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魔杖始终未能散发出哪怕一点点的微弱光芒。 阿纳塔不禁有些焦急,手心沁出的汗把魔杖手柄润得湿滑,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攥紧,不断在心里自我告诫:要冷静,不能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专注地吟诵。 一分钟晃眼即逝,起码在阿纳塔眼中,就像是眨过两眼一样快。 她一边在心里侥幸地猜:斯黛不会真的把绳子放了,又或是这可能也不是真正的盖特拉西,只不过是吓唬她们,但一边又止不住地忐忑。 时间到了,斯黛真的放开了绳子。 当盖特拉西扑上来的那一刹那,塞尔温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高高举着魔杖,声嘶力竭地大喊:“os——” 还有其她几个新生的反应也和塞尔温如出一辙,她们手忙脚乱地挥舞魔杖,童声清脆而尖利,仿佛要刺破云霄,盖过那来自地狱的咆哮。 几支小小的魔杖竟然真的迸发出辉耀光芒,如星辰璀璨,亦如黎明破晓,照亮整个教室。 三只盖特拉西呜咽着疾速后退,顷刻间,居然化作黑烟,地上只留下三支羽毛笔。 阿纳塔不可置疑地看看四周,又看着自己的魔杖。 这是她第一次用出魔法。 在刚刚的那节魔咒课上,弗立维并没有第一节课就传授实战,而是先给她们讲了一些魔法的常识和咒语的应用。 “哇哦,好棒。”斯黛轻轻鼓掌,弯腰拾起地上的羽毛笔,并把它们物归原主,“难以想象,居然有这么多孩子都做到了。斯莱特林加十分。” 阿纳塔等刚刚成功施法的孩子们被斯黛逐一点名,随后,斯黛的手中和每个新生的桌上都出现一小杯果汁,斯黛率先举杯:“献给大有可为的初生之晨,纪念你们第一次打破浓黑。” 一饮而尽后,这节课终于开始理论讲解: “——来,把书翻到荧光闪烁那一页,我们要好好学习这一课,因为下节课我将带大家前往禁林,面对真正的盖特拉西。” …… 斯黛的第一节课效果格外的好,才下课,就有两个学生大着胆子上去和她套近乎,小心翼翼地询问她会怎么写教师回执。 蒙太本来在收拾课本,他的室友忽然一拍他,惊喜地指着教室门口:“嘿,快看,格拉哈姆,咱们院长来了。” 蒙太一抬头,果不其然,西弗勒斯就站在门口,他像是在那里站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来:总不能是现在就来找他要罚抄的? 思及自己造的谣、借的势,蒙太这会儿比早上时更怕西弗勒斯,只恨不得躲着走,但他的室友全然不觉,甚至开始怂恿:“你快去和院长打招呼呀。” 当着所有人的面,蒙太拉不下脸拒绝,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向西弗勒斯:“中午好,教授。” 西弗勒斯是来等斯黛下课的,结果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之前险些把自己撞翻的那个小胖墩。 “我布置你的任务完成了吗?”西弗勒斯言下之意是快滚。 蒙太诺诺:“还,还没。” “还是西弗勒斯厉害,我如何长篇大论,也不如你一个眼神够有威慑力。”斯黛打发完其她学生,正往外走,目睹这一幕忍不住打趣一句。 “他在你的课上捣蛋?” 斯黛耸耸肩,没有否认:“小孩嘛,不意外,走,我饿死了。” …… 两人一边往外走,西弗勒斯先开口:“你的办公室在哪?” “在五楼,一个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教室,昨天收拾一天,搞得我晚上都没睡好。” “你应该昨天就告诉我。” 斯黛挑起长眉,玩笑道:“怎么,告诉你了你昨天要来帮我收拾吗?”顿了顿,她观察着西弗勒斯的表情,玩笑神情逐渐变成了放肆大笑,“不会,西弗勒斯,你昨天晚上真的来了?我以为你说着玩儿呢。” 西弗勒斯:…… ——锁舌封喉。 大笑声戛然而止,但即便舌头被咒语禁锢,斯黛的笑声还是从喉鼻滚出:她想象着西弗勒斯敲开门看见怀特女士的情景——啊,西弗勒斯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太好笑了。 西弗勒斯忍无可忍,胸腔滞着的一口闷气终于摁不住了——斯黛应聘霍格沃茨的事不和他商量,怎么说服邓布利多把黑魔防教授的职位交出来的也不告诉他,昨天晚上明明一直坐一块,但换办公室的消息还是没通知他,甚至他都说了晚上要去找她……现在反而在这笑得比谁都开心。 西弗勒斯蓦然顿下,脚下步子一旋,拦在斯黛面前,满目愤懑:“你再要做什么行动,之前都要先跟我说明。” 斯黛见西弗勒斯真的恼了,她才止住笑,卖乖地点头,又指指自己的嘴巴,让西弗勒斯解咒。 ——好像她不会用无声咒一样。 西弗勒斯冷淡地解开斯黛的锁舌封喉。 斯黛急急地跟上转身就走的西弗勒斯的脚步,口舌重获自由的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戏谑语气:“好的长官,下次听你调令。” ——鬼才信。 见西弗勒斯不说话,斯黛只好放软语气,继续叽叽喳喳:“你昨天晚上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昨天看见彼得·佩迪鲁了。” 第63章 珀西的老鼠 “果然他今年也把它带来学校了。” 她们是知道老鼠是珀西送给罗恩的,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邓布利多和彼得·佩迪鲁本人都曾和西弗勒斯讲过。 斯黛甚至还知道这只老鼠是怎么到珀西手上的。 …… 那年比尔九岁,他和弟弟查理在院子里一边玩耍一边帮着驱赶地精时,比尔发现了一只正在努力往自家墙角缝里钻,试图掩藏自己的小耗子。 比尔一把抓起耗子尾巴,把它滴溜起来,查理凑过来,和那只老鼠大眼瞪小眼,问道:“这是什么神奇动物?” 比尔摇摇头:“就是一只普通的老鼠。” 闻言,查理立刻便没了兴趣。 比尔担心放这只老鼠在屋子门口乱逛,早晚溜进家里偷吃食物,便想把它丢得远远的,可谁知老鼠一落地又开始往自家跑,比尔眼疾手快再一次把它抓住,准备走远点再放了它。 也是这时,三岁的珀西从门后探出头:“比尔,查理,妈妈喊你们吃饭——你手里拿的什么呀,比尔?” “一只老鼠。”比尔把老鼠展示给他看。 这只老鼠一落地,便如同表演杂耍一般,又是翻肚皮又是打滚。珀西伸出手去逗它,它便十分默契地又贴又蹭,那模样,既谄媚又滑稽,令人忍俊不禁。 “它似乎很喜欢我呢。”珀西压低声音,难掩兴奋。 “那就留下它。”比尔随口说道。 珀西始料未及,惊讶之余赶忙将这只其貌不扬的丑老鼠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仿佛生怕哥哥会反悔:“真的吗?” “当然啦,他又吃不了几口饭,而且我们家确实没有一只像样的宠物。” “可是妈妈……” “放心,我去和妈妈说。”比尔大手一挥,“走,我们回去给这只耗子搭个窝出来。” 小小的珀西欢呼一声,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一般。 三岁的孩子已经知道新旧美丑,尽管珀西未表露过一丝不愿用兄长们留下的旧东西的情绪,但不代表当他终于拥有一样完全归属于他个人所有的物品时,他不会欣喜若狂。 珀西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中那只在他眼中十足可爱的小动物,为其取名为“斑斑”。刚开始的时候,他对斑斑可谓是呵护备至,自己吃饭都费劲的小孩,每天都还记得给斑斑喂吃的,比尔和查理两兄弟也常常来陪他一起逗斑斑。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尔与查理相继步入校园读书,由于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母父无法负担一只正经食量的宠物的开销,所以他们并没能像珀西那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小伙伴儿。 在珀西入学后,不是没人嘲讽他的老鼠既丑又笨,还少了只脚趾,但珀西依旧坚定不移地每天与斑斑形影不离、同寝共食。 比尔曾说,这是珀西将对他和查理的感情投射在了斑斑身上,才这么坚定地守护着斑斑的。 尽管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珀西在家里越来越寡言少语……比尔其实一直都看在眼里,他想要赶紧挣钱给弟弟买一只像样的宠物。 在比尔的描述里,斯黛其实很难想象珀西会将他这么珍惜的东西拱手让给其他弟弟。 不过谁知道青春期的小孩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 “佩迪鲁很可能是在故意避开我,只要有我在场,他绝对不会现身。昨天开学宴会上韦斯莱总是偷偷摸摸地往袖子里面塞食物。”西弗勒斯一脸轻蔑,连掩饰一下自己的鄙夷之情都觉得多余,“直到后来他不再往袖子里塞东西了,一只长得贼眉鼠眼的老鼠脑袋才从里面探出来行乞讨饭。” “嗯……找个理由把他没收了?”斯黛的提议简单粗暴。 “你大可以去尝试一下,那个韦斯莱是个十足的书呆子,我倒是很好奇你能用什么样的借口去找他的麻烦。说他做事太循规蹈矩?哦,也许在格兰芬多学院,这真的算是一条重罪。”西弗勒斯哂笑道。他心知斯黛和比尔是同级生,而且两人交情甚笃。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冷淡生硬地开口,“趁着佩迪鲁还在学校,立刻想办法把他搞到手。” 斯黛摸着下巴思索:“总不能明抢,得想个妥善的法子才行。” 斯黛和西弗勒斯没聊多久便结束了午餐。时间紧迫,斯黛要赶回去上课,今天下午她的课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临走前,斯黛充满自信地拍着胸脯许诺抓佩迪鲁的事包她身上。 …… 如果不是比尔刚刚毕业,格兰芬多将会齐聚五个韦斯莱男孩,不过现在也够多了。 珀西独自一人坐在图书馆里安静地看书,刚刚他的级长哥哥查理匆匆忙忙地来告诉他:“弗雷德和乔治又惹事了!” 这对双胞胎兄弟在费尔奇惩罚他们打扫档案室时,不仅将所有文件搞得乱七八糟、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甚至还“一不小心”砸到了洛丽丝夫人的头。 珀西古怪地皱起眉毛:这两个家伙简直就是天生的闯祸精,新学期才开始不到一周时间,他们竟然已经被关了三次禁闭。即使明天查理再来告诉他,这两个弟弟成为霍格沃茨历史上一年级就被劝退的首例,珀西都不会意外。 难道他们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珀西并不想过多干涉他们的事情,毕竟他有要坚定努力追求的目标,比如说如何在学业上取得优异成绩,而不是去处理那些无聊的麻烦事,至于那对总是惹是生非的双胞胎弟弟,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当然,如果他能当上级长,他一定会好好约束弗雷德和乔治的行为。 珀西头上有两个哥哥,两个都是格兰芬多级长。而从查理目前的在校表现以及日常成绩来看,他在明年极有可能像比尔那样,荣膺学生会主席这一要职。 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头脑聪慧、八面玲珑,一个思维敏捷、心思细腻,无论在家还是学校,都能轻轻松松成为备受喜爱与追捧的对象。 然珀西不同,他没有那么灵活的脑子和舌头,他唯有加倍用功读书,力求谨言慎行,绝不触碰任何规则底线,成为一个让人无可挑剔的模范生。 只有这样,当母亲指责弗雷德和乔治时,才会把珀西当作正面教材拉出来说:“好好学学珀西,你们为什么不能跟他一样呢?” 珀西渴望成为一个好哥哥,成为弗雷德、乔治、罗恩还有金妮的榜样。 像是比尔一样。 第64章 双子夜游 阴柔夜色,细碎急促的脚步声打破霍格沃茨的寂静——是正在垫着脚奔跑的韦斯莱双胞胎,他们轻微地喘气着,时不时回头看,只有身后漆黑一片才能给他们安全感。 乔治鬼祟急切地在前面开路,弗雷德紧随其后,两人皆神色紧张、大气不敢出,只压低嗓音窃窃私语。 \"去找昨天发现的那面镜子!那可以通往校外,我们先躲过去。\"乔治提议。 弗雷德连忙反对:\"根本来不及赶到那里,直接拐弯!\" 说罢,他当机立断地拉过乔治的衣服,强行改变方向。 他们今天的夜游真是倒霉透顶,才踏出寝室便被洛丽丝夫人撞个正着,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噩梦,刚甩开阴魂不散的费尔奇,就被皮皮鬼拦着耍无赖。 他们从二楼跑到五楼,连鞋子碰在地面的闷响都不敢漏出一声,披着残月的微光在幽暗长廊里穿梭。两人一整晚都在拐弯和绕小路,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掉身后如影随形的恐怖身影。 费尔奇像地里生出的爬虫一样,无论双胞胎如何努力,他都能紧紧咬在后面不放。 乔治一看这个方向,讶异道::\"可是前面是海克森教授的办公室呀!\" 弗雷德当然知道,尽管才入学不到一周,但兄弟俩早已将霍格沃茨上下踩了个遍:\"反正我不想再去任何恶心的地方打扫卫生了,至少海克森教授从来没有给学生关过禁闭。\" 乔治一边嘟囔着\"没准我们会是第一个\",一边还是毫不犹豫地跟随着弗雷德一同向前跑。 斯黛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摆弄着手里的羽毛笔,门口那个传声用的滴水嘴石像便将一阵由远及近、又碎又急的脚步声实时传入她的耳中。 霍格沃茨的五楼有好几条暗道和小路,斯黛前几天下午才从那条通往二楼的近路中救出一个迷路的学生,当时那个学生从图书馆出来后刚好卡在消失的楼梯彼端,因为天已擦黑,附近没什么人,把她吓得扯着嗓子叫半天,才被仅隔了几米的办公室内的斯黛听到。 那天过后,她就在门口放上传声石像,以防万一。 韦斯莱双胞胎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办公室附近夜游了,斯黛一般会装着不知道,不过这次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他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她起身披上斗篷,刚出房间没几步,就遇到了这两个鼻尖都是汗的小男孩,他们看见斯黛后反而笑了,更快地冲过来。 “韦斯莱先生们?”斯黛抱胸倚在一边的墙上,似笑非笑道,“哇哦,漫游霍格沃茨的午夜,今天月色并不太好,你们倒很有闲情逸致嘛。” “海克森教授,费尔奇想抓我们去医疗翼擦夜壶!”弗雷德激动地先发制人。 “我们已经连续擦了三天了。”乔治紧跟着附和道。 “连觉都没睡好。” “作业也没写……” 两人的口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眼看着两个人开始一唱一和卖惨,斯黛果断打断:“我知道了,你们在找一个把你们从恶龙鼻子下面救出的骑士。” 几乎在斯黛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费尔奇就匆匆从拐角杀出来,看到斯黛后他眯起眼,开始怪腔怪调:“噢——海克森教·授。” 费尔奇头发枯脆,眼窝深凹,皲裂的嘴唇弯成一个阴毒的笑弧,此时提灯站在黑如深渊的廊道中,这个画面足以成为百分之八十的学生的梦魇。 费尔奇实在很难尊重斯黛,就在五个月前他还罚过她拖完整个大礼堂的地,五个月后这个最爱违纪的赫奇帕奇摇身一变当上教授。 真不知道邓布利多怎么想的。 “有事吗,费尔奇先生?” “我要把这两个红头发小鬼关禁闭。” “您是说韦斯莱先生吗?噢,我刚刚发现他们在夜游,已经决定让他们明天晚上八点来我办公室关禁闭了。” 费尔奇怒目圆瞪,不满这种截胡的行为。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该去睡觉,不要给费尔奇先生增加工作量,他年纪大了。”斯黛笑眯眯地拍拍弗雷德和乔治的脑袋。 弗雷德和乔治彼此对视一眼,又给斯黛使过一个眼色后,嬉笑着如风一般地跑走了。 费尔奇怎么甘心。 他想找斯黛的麻烦,穷追不舍地问:“你是怎么遇到他们的?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我?”斯黛指指自己,故作讶异地睁大眼睛,“费尔奇先生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教授,不受校规约束。” “我怀疑你是专门出来帮这两个坏孩子打掩护的。”费尔奇开始低吼,“现在这个时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走廊?” 斯黛懒得跟他自证,随口掰扯:“哦,是西弗勒斯找我,至于什么事,你可以去问问他。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要跟去,他不信这个海克森在说真话。 斯黛当然没说真话,但她一点也不心慌,先费尔奇一步前走去。 于是当西弗勒斯打开门,看见的便是这两人的怪异组合。 他的目光略过斯黛,投向她身后的费尔奇,西弗勒斯的眉梢微微扬起,意外道:“有什么事吗,阿格斯?” “噢,是因为海克森教授夜游时跟我说……” “夜游?”西弗勒斯玩味地重复这个词汇,“我不知道教授晚上离开办公室都要向你汇报,阿不思给你升职了?” “不是的,先生,因为……”费尔奇显然没想到西弗勒斯会对他说这样的话,慑于西弗勒斯的威严,他吓得开始找借口。 在霍格沃茨,部分老师不太喜欢费尔奇的作风,但西弗勒斯算是其中对他最为和颜悦色的一个了,说西弗勒斯是费尔奇在霍格沃茨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不为过。 毕竟在如何惩罚学生这方面,俩人确实在同一战线。 西弗勒斯读书时费尔奇便是学校的看门人,那时的西弗勒斯有意和他打好关系,除了方便自己偶尔违规外,主要还是为了给詹姆斯和西里斯添堵。可以说费尔奇那一摞厚厚的鹿犬违规记录中有三分之一是出自西弗勒斯之手,他格外擅长在抓住两人的小辫子后立刻去给费尔奇通风报信。 之后西弗勒斯留校任教,两人也经常配合行事,因为西弗勒斯的偏心,费尔奇难免会对斯莱特林学生手下留情。 当他的掌控欲和施虐欲无处释放时,他面对其他学院的学生是自然要下更重的手。 “费尔奇先生有点不放心我,所以特地亲自送我过来。”斯黛笑脸盈盈地走进西弗勒斯的办公室,在回头准备关门时,故作姿态地细声问道,“我和西弗勒斯有些事儿要谈,费尔奇先生要进来喝杯茶吗?” 尽管费尔奇对斯黛的怒气值已达到顶峰,但他不敢言,只能诺诺离开。 关上门的瞬间,费尔奇听到房间内传来女人的笑声,他恼火得连额角青筋都将崩出,拳头攥死,决心要去走廊里再抓出一个学生来撒火。 第65章 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 把斯黛让进门的西弗勒斯这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办公室依旧流转着阴郁晦暗的颜色:书架上整齐排列着被黑色和褐色书皮包裹得严严实实、难以辨认书名的书籍;桌面上残留着尚未擦拭干净的烛泪和揉皱的稿纸;置物架上是拥挤不堪地凑在一起的各种骨骼与草植标本。 地下室散发出的潮气与标本的油脂酸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绝对说不上好闻的独特气味。 已经返校数周,但西弗勒斯对打理这个地方依旧没提起多大兴趣,任其杂乱无章,从弥诺丝庄园带回来的一切都被塞进床底的阴影里。 当斯黛踏入房间的那一刻,过去两个月她们一同度过的温煦时光和当下的场景形成一个粗粝的断口,让西弗勒斯有种乍然被拖到阳光下曝尸的窘迫感。 他不希望看到斯黛流露出一丝嫌弃或者轻蔑的表情,甚至最好连惊讶都不要有,他只能接受最轻柔的平视。 但斯黛并未如他愿。 她在注意到西弗勒斯身后后立刻神色一变,西弗勒斯也跟着心紧了一瞬。 斯黛像是发现猎物的小兽般敏锐地凑到置物架面前:“我从没见过腐烂得如此恰到好处的毒绳伞!” 虽然她的语调轻松愉快,并带着满心欢喜,但斯黛依然竭力克制着自己别轻易触碰架子上的物品,她只是凑近着,不断变换角度,仔细观赏道:“而且这居然是还没长菌环的毒绳伞!这些斑点真是太美了,还有那层恰到好处的菌膜——我能不能打开来闻一闻,离得远远地闻。” 此时此刻,本来感觉如芒刺背的西弗勒斯心中只剩下荒诞和哭笑不得:“打开这个瓶子?你想被致幻整整三天吗?啧,那也不要躺在我这里。” 斯黛不甘地撇撇嘴,只能歇了心思:“那好可是它真的很完美,简直是一件艺术品。” “你深更半夜跑过来,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看看这株毒绳伞吗?”西弗勒斯逐渐失去耐心,有些烦躁地问道,“如果你真这么喜欢它,可以直接带走,但绝对不准随意打开——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他在赶客。 西弗勒斯之前没有发现,当有人挤进他的领地会让他感到如此的不适。 斯黛已经习惯了西弗勒斯那别扭得像麻花一样的复杂情绪,比起他那张嘴作伪吐出的尖刻,斯黛更关注西弗勒斯在行动上的表态。 于是在得到批准后,斯黛自然兴高采烈地伸出手去拿那瓶标本,但突然间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把手缩了回来。 \"算了,即使我拿着它,恐怕也无法真正发挥出它应有的功效。如果只是当作一个摆设品放置一旁,未免太过可惜。\" 斯黛轻轻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借你这里摆脱一下那个烦人的费尔奇而已。他总是喜欢找我的麻烦。——不过,也多亏了他,我知道该怎么抓到佩迪鲁了。\" 斯黛转身面对着西弗勒斯。 固体般静默的潮湿气味漫过虚浮的烛光,寂静在两人的对视中滋蔓,一直蔓延着,西弗勒斯看着眼前的斯黛,以及和斯黛身后黯淡到失色的办公室背景。 这时他竟有一瞬间失神,好像不确定斯黛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那是一种人与景的强烈撕裂感。 当下安静得反常,就在斯黛准备开口询问时,西弗勒斯才喑哑着嗓子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斯黛凝望他片刻,笑道:“是一个不用通过我的手的好办法,你就在办公室等我带着他来找你。” 言罢时斯黛已走到门边,她停下脚步,回头提醒道: \"不过说真的,西弗勒斯,你的办公室里湿度有些过高。无论是对于人还是标本来说,这可都不是一件好事情。做个好梦,回头见。\" 斯黛和西弗勒斯擦肩而过时,西弗勒斯又一次闻到她身上的淡淡皂香,斯黛这几天或许没怎么喝咖啡,咖啡豆的烘焙味几乎已经没有了。 嗅觉比视觉更能让人信服世界的真实,等西弗勒斯反应过来回头时,只看到房门在缓缓关闭。 斯黛已经走了。 西弗勒斯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他才默默从架子上将刚才被斯黛称赞不已的毒绳伞取下,收拢进自己的斗篷中。 …… 次日清晨,斯黛起了个大早,她难得一天不睡懒觉,特别是今天还是周六。 斯黛刚出办公室,还没走几步,便又一次与费尔奇在走廊遇见。 相比起满脸喜色的斯黛,费尔奇则满脸的死气沉沉。 会趁着夜色冒险的不安分的学生终究还是少数,尽管费尔奇死瞪着眼睛,拖着疲惫的步伐在走廊上来回巡逻了一整个晚上,但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都只在走廊遇见过几个巡逻的级长,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他心里愤愤不平,决定从楼顶开始再巡逻一趟,如果依旧没有异常就回自己办公室休憩。 于是走到五楼,他看见了自己的火气源头,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 “早上好,费尔奇先生,昨天睡得好吗?”斯黛先一步轻松地打招呼道,她当然知道费尔奇一夜没睡,但就是要凑上去阴阳一番。 费尔奇不愿理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高高抬着下巴,想绕开她走。 斯黛偏偏要跟他同路,忍无可忍的费尔奇竖着眉毛,激动得要喷出唾液般吼道:“你要去哪?” 斯黛故作惊讶地捂着嘴:“哎呀,晚上要查夜游还不行,现在连白天都要查行程了吗?什么天大的权利呀?费尔奇先生还真是威风。” 费尔奇气得跳脚,指着斯黛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用词粗鄙,但一句也没进斯黛的耳朵。 她不急不慢地给自己用上闭耳塞听,任凭费尔奇嘴巴一张一合,五官乱飞,斯黛自岿然不动,言笑晏晏:“才发现我走错了路,我要去的是另一个方向,回见,费尔奇先生。” 第66章 关禁闭 斯黛赶在第一个进入了图书馆,往日跟她极其不对付的平斯夫人没有像费尔奇一样来找她的麻烦,只是不咸不淡地多看了她几眼。 ——或许平斯夫人讨厌的是没有像她自己一样对校规忠心耿耿的学生,而费尔奇则是无差别且刻骨铭心地仇恨着所有年轻又没有权利的小巫师。 …… 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非常大,它拥有整个欧洲大陆里所有魔法学院中最多的藏书量,斯黛曾经无数次用脚丈量过这里的每一块地砖,图书馆内任何一列书架上陈列什么类型的书,她心里几乎全都有数。 靠着对这的熟悉,斯黛很快找到了那本她需要的书,准备把它借回办公室。 当她走向平斯夫人时,平斯夫人便下意识皱起眉——过去四年,她每一次见到斯黛都是这个表情。 在平斯夫人翻开书的扉页,看见借记卡上的名单后,她不满地质问:“这本书你不是借过一次吗?” 斯黛一摊手:“是的,但你不能指望我能把所有看过的书都背下来,夫人。” 平斯夫人板着脸,她真讨厌听这个女巫说话,一句好听的也没有。 斯黛借走的是有关于建立物体与其主人连接的冷门工具书,其中大部分篇幅讨论的是些既难办又没啥作用的魔法,小部分篇幅则是相片和画像如何获得巫师思想的原理,斯黛当初读它时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用不到,便囫囵读完了,全当长长见识。 谁知道她还会来借第二次呢。 整整一天,她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有再出来过。 韦斯莱兄弟如约来到斯黛办公室关禁闭时,斯黛正在把弄一只羽毛笔,她的办公桌上有好几本凌乱摊开的书,地上还有几张如鬼画符的草稿,这件办公室本来就装得极繁,信息多到让人眼花,现在看起来更乱了。 兄弟俩进门后,斯黛头也没抬的指了指旁边的小圆桌。 显然这是给双胞胎准备的,小圆桌不大,面对面放着两把舒服的布艺扶手椅,桌上除了有两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还有一只又小又丑,锈迹斑斑的八音盒。 他们的禁闭内容就是修好这个八音盒,它被施加了黑魔法,一旦被触碰就会发出刺耳的哀嚎。 “先生们,要节约时间,如果到了十一点还修不好的话,你们就该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过来继续,直到修好它,明白吗?” 这个禁闭方式倒是非常新奇,甚至让兄弟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梅林才知道他们有多爱拆家里的魔法物品,但每次拆了都触发莫丽的吼叫攻击。 给八音盒解黑魔咒绝对是超过了一年级的学习范围,斯黛倒还记得给他们准备几本高年级课本供参考。以斯黛的角度来看,多翻翻书的话,让八音盒闭嘴也不再是难事。 换任何一个天资贫乏的学生都会被这个任务难倒,但弗雷德和乔治不同,他们的天赋在此。 俩人跟那只八音盒只决战了两个小时,期间斯黛时不时地瞟去一眼,确定他们没有走偏。 一整晚斯黛都在假装钻研羽毛笔,直到八音盒唱起塞蒂娜·沃贝克的《一锅火热的爱》。 “海克森教授,快听听这动人的旋律。”弗雷德往后一仰,举着八音盒凑到斯黛耳边。 “简直就是天籁,没人会不喜欢这个八音盒。”乔治阴阳怪气地模仿了一段歌声。 斯黛很想给自己用一个闭耳塞听,她很久没听过这么难听的爵士了:“很难想象你们这个年纪会听这样的歌。” “这是妈妈最喜欢的歌。” “几近痴迷。” “她说这是和爸爸的定情曲。” “如果要在这个音乐下定情,我宁愿封心锁爱。” 斯黛失笑出声,她终于放下手里的羽毛笔,开始端详起那个被修好的八音盒:“干得不错,我甚至可以为此给格兰芬多加五分,你们完成得非常快且出色。”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自打他们入校,只要他们运动不止,格兰芬多便扣分不息,加分这还是头一次,两个小男孩当即欢呼起来。 这时乔治终于先一步开口,询问斯黛手里忙活的事了。 乔治问:“你在做什么?” 弗雷德默契地补充:“我们看你研究那只羽毛笔一整个晚上了。” “噢,这个,我想做一支能自动批改作业的羽毛笔,它要能传达我的思想,还需要将接受到的信息反馈给我,类似学校墙上的那些肖像的作用。”斯黛大方地羽毛笔递给二人,“很显然,我有点卡住了,她很难做即时反馈。” 弗雷德和乔治两个小脑袋凑到一起,眯着眼睛开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观察和打量这支笔。 “或许你可以让我们试试。” “不过有一点小条件。” “如果下一次费尔奇再找我们麻烦。” “我们就进你办公室避一避。” 双胞胎说法的默契程度令斯黛咋舌,她饶有兴致地支着腮,看着两个忙活的小朋友,“可以是可以,但你们也别我把我这当避难所,我有时候晚上不在办公室。” “我们当然会挑你在的时候来!” 双胞胎异口同声。 “看来你们有些秘密的本事,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不像是无头苍蝇撞过来的。”斯黛慢悠悠地说,她没告诉两个小孩自己已经知道他们日日不归宿,而是欣赏着他们忐忑的变脸,“放心,我不会追究你们违规,但是需要注意底线,比如说,女生寝室这种地方可不能乱去。” “我们当然不会去!” 又是异口同声。 斯黛又笑了,三人这才开始一同研究起那支羽毛笔。 在又一次的羽毛笔与斯黛的意识连接失败后,墙上的指针走到了十一点,斯黛疲倦地挥挥手:“算啦,我们明天再继续做。” 弗雷德不愿放弃,还想再争取一下:“我觉得可以再换乔治试试。” 之前斯黛和弗雷德轮番实验,看能不能将自己的意识注入羽毛笔中,但都失败了,羽毛笔毫无动静。 斯黛摇摇头:“换谁都一样的,其中应该是有一个我们谁都没发现的步骤错了,明天再逐一检查。” 弗雷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乔治拉住了衣角。 乔治思忖着道:“我们得找个突破口,或许要找个没什么魔力的小东西来当下试验品。” 斯黛眼睛一亮:“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先找别的东西来试验一下。” 第67章 厨房 斯黛说完,韦斯莱双胞胎心有灵犀地萌芽出同一个念头。 这世上不存在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但会存在两片同枝共生的叶子,它们是抵足而生的双子,拥有同样的血脉与才华,或许只有在凋坠时才会以不一样的弧度飘荡着落到地上。 双胞胎拿着斯黛特批的纸条,大摇大摆地走出黑魔防实习教授办公室。 这张纸条清楚地表明了韦斯莱双胞胎今夜在寝室外逗留的原因是接受禁闭惩罚,并非违反校规的私自夜游。它宛如一块免死金牌,哪怕不幸被其她教授或费尔奇当场捉住,对方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与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人鬼祟地交头接耳。 “一个毫无魔法能力的小家伙,你想到些什么了吗,乔治?”弗雷德压低嗓音问道。 “还用多说什么吗?咱们所思所想必定如出一辙。”乔治悄声回应道。 “哈哈,那可真是不二之选。”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露出狡黠的笑容,步伐明显加快许多,一个粗糙的计划大纲已经在两人的眼神交换中初见端倪。 而现在,他们则迫不及待要将计划付诸实践。 尽管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房内正竖着耳朵的斯黛听见了一二。 弗雷德双胞胎每次进办公室前,斯黛都会将门口滴水嘴石像的传声功能关闭,等他们走了再打开,所以这两个尚且稚嫩的孩子并未察觉到传声石像的异常。 窃听的斯黛卸下了装模作样的倦容,她终于可以起身舒展一下身体,为了让羽毛笔的bug天衣无缝,她可废了一番功夫。 韦斯莱双胞胎的动手能力远超她预期,斯黛起先还以为双胞胎一时半会还修不好八音盒,顾不上她呢。 得亏她没有因为这两个孩子年纪太小而轻视他们。 虽然她这个礼拜只给一年级的格兰芬多上过一次课,课外时间第一次和韦斯莱双胞胎面对面也还是在昨天,但从这几天斯黛的观察和西弗勒斯曾透露过的只言片语来看,这对双胞胎无疑是一对天不怕地不怕的活宝,他们如闪电,每日都充满激情,并令人猝不及防。 这样的两个人既然是珀西的弟弟,那把佩迪鲁请出来还能是什么难事吗? 斯黛才活动了一会筋骨,立刻便觉得饥肠辘辘。她今天除了几片面包就没再吃过东西,目前她的身体急需蛋白质。 但因为时间已经太晚,斯黛并不打算劳烦相熟的家养小精灵来给她送餐,而是决定亲自去觅食。 霍格沃茨五楼几乎是所有楼层中最神秘曲折的地方。这里除了图书馆、斯黛的办公室和盥洗室,还隐藏着数不清的密道和捷径,对于路痴和新生来说,这些错综复杂的道路与迷宫无异。 也得亏斯黛在她读书的时候,除了频繁往魁地奇球场跑之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所以和多数人相比,她对这片区域的了解程度要深得多。 五楼有一条隐蔽的快捷通道,可以直达二楼,不过通道的入口被一幅巨大的挂毯遮挡着,如果不是有心人很难发现它的存在,知道这条捷径的学生们则经常利用它迅速穿梭于寝室和图书馆之间,以此节省时间。 不过这条捷径并非完全安全。有时候,学生们一不小心就会陷入突然消失的楼梯之中,被困其中无法脱身,就像斯黛上一次救下来的那个学生一样。 斯黛轻松跃过时影时现的楼梯,一路向下,直奔负一楼的厨房。 大晚上跑厨房找吃的,几乎每个赫奇帕奇都做过这种事,毕竟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入口和厨房就在同一条走廊上,占据如此优越的地理环境,这点小小的逾矩在级长们眼中都算不上违反校规。 下到负一楼,斯黛往左一拐,步入宽敞明亮的石廊,这段路她熟悉得几乎都能闭着眼睛走。 石壁两侧大多是色彩纷杂的食物图景,直到斯黛走到一面画着水果碗的墙跟前,她伸出食指,像挠小狗下巴一样挠了挠墙上的那只看起来便汁水充沛的梨子。 梨子像稚童般咯咯笑着,旋即将自己抻开,具象成形,化为一只巨大的绿色门把手。 “谢啦,pear。” 斯黛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走进门后,眼前是属于洁净闪亮的铜制餐具的世界,一只家养小精灵正在打扫卫生,它敏捷地穿梭在壁炉和餐桌之间,用魔法清理着餐具与剩菜。烛火摇曳,铜盏碗碟在碰撞间发出悦耳的声音,弥漫着的淡淡食物香让人感到满足。 厨房此时只有这一只家养小精灵,独自在寂静的夜晚,专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细心地检查每份餐具是否清理干净,听见开门声,她早有预料地抬起头——在斯黛进入负一楼时,家养小精灵就已经察觉到有人来了,而且气味十分熟悉,她能猜到是赫奇帕奇的某个学生,这个信息很重要,能让她不那么神经紧张——细细地尖声道:“海克森小姐,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吗?” 斯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点饿,所以过来找点吃的。” 说话间,她看到桌子上有几块面包和水果,斯黛顺手将一个杯子变成椅子,在桌子旁坐下,准备将就吃点。 家养小精灵连忙阻止:“没关系的,海克森小姐,您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做饭很快的。” 斯黛看了一眼时间,觉得现在还不算太晚,便感激地点点头:“那就谢谢你了,派拉,我想吃肉,真的很需要肉。” 派拉那双瞪得极圆的眼睛立刻蒙上一层剔透的水雾,她长吸口气,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压低声音尖叫:“海克森小姐记得派拉的名字!这是派拉的荣幸!” 派拉并没耽搁,一边说着立刻就能好,一边动手处理起一块牛肉,斯黛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派拉在厨房忙碌。 “小姐,请慢用。”派拉将一碗炖牛肉放在斯黛面前。 没人比斯黛更爱吃炖牛肉,派拉显然是知道这一点。 斯黛深深吸了一口牛肉的香味:“真是香,你好厉害,派拉。” 第68章 家养小精灵派拉 酒足饭饱后,斯黛开始她的一贯流程——夜宵后给家养小精灵讲故事。 几乎每一只午夜在厨房遇到过斯黛的家养小精灵都听过她讲的故事。派拉自然也知道“说故事的海克森小姐”的传闻,但这还是第一次她亲身体验。 斯黛拉着派拉在餐桌旁坐下,她拇指摩挲过自己的手心,当即手里便出现数十张和扑克的材质尺寸都相仿的纸牌,甚至斯黛的持牌姿势都和玩扑克一样,她将它们展成一个扇面:“选一张,派拉,看看你会抽到什么故事。” 派拉依旧是那样泪眼蒙蒙,过于激动的心情让她泪腺失控,为了不让泪雾遮蔽视线,她只能努力地把本来就大如拳头的眼睛瞪得更大。 从派拉的视角只能看到纸牌背面一模一样的金色纹样,那是以倒三角为形排列的赫奇帕奇院徽标志。派拉轻轻地伸出手指,隔空选择了其中一张纸牌,心下忐忑。 “派拉选择这张,海克森小姐。”她的声音轻得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派拉话音刚落,被选中的纸牌从斯黛的手中一跃而出,如轻盈的蝴蝶般灵巧地翩然翻转。 派拉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这张神奇的纸牌。 她终于看见了纸牌的正面——是一只身披铠甲、神情肃穆的家养小精灵,下方印着一行细小却清晰可辨的文字:\"复仇者安布\"。 斯黛轻轻眨了几下眼睛,戏谑笑道:“哎呀,乔比第一次抽中的也是这个故事呢。” 要知道,乔比可是霍格沃茨最为勤勉和兢兢业业的家养小精灵,几乎所有家养小精灵都将其视为学习楷模。派拉听到斯黛这样说,她赧然红脸,两只尖尖的耳朵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故事发生在古老的过去,位于英格兰北部的约克郡存在着一支历史悠久、血统纯净的巫师血脉,她们是琼斯家族。而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安布,则是世世代代都为琼斯家族工作的一只家养小精灵……” “琼斯家主倒下时,她的双目都未能闭合,一脸乌黑戾气。等安布办完事回到家,看到的便是琼斯一家的横死,面对这样的灾难,恸哭无法抚平安布的仇恨,她下定决心要为主人一家报仇……” “安布擅长漫长的等待和筹划,她可以利用自己小巧灵活的身体,穿梭于各种危险的地方,也可以利用自己的魔法天赋,收集情报,寻找仇人的线索……” 当斯黛开始描述起安布每一段惊心动魄的冒险时,派拉格外紧张地听着,她拳头紧握,心情也跟着安布遇到的挫折磨难而跌宕。 “安布最终亲手杀死了她穷追数十年的凶手,在斩下仇恨后,安布的人生似乎也失去了目标,安布想要自我毁灭,当她走出那间宅邸时,湛蓝的天空和明艳的日光实在太美,她舍不得这个世界。” “在这数十年的追凶之路,安布看见了她前半生从未见过的风光,也发现自己其实比任何人想的都更强大,她孤独地行走在这片包藏着无数死亡与新生的大地。安布想起她曾在丰盈的海上航行,劫掠过粗鄙残暴的人鱼;她曾在无尽的风沙中迷路,斩下过秃鹫和蛇的头颅。安布舍不得离去,可她满身血腥,早已不是一个称职的家养小精灵了,没有人家愿意雇佣她,安布也等不来对自己的审判。” 派拉的心怦怦直跳,她心中似乎有一株希冀的藤蔓破土而出,但斯黛却戛然而止。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派拉不可置信,以至于她失态地跳了起来:“怎么就结束了呢?安布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她自杀了吗?还是……” 派拉不敢说出那个词,那个由七个字母组成的单词。 一个违背了家养小精灵的天职的词。 但是派拉同样不能接受勇敢、优秀、独一无二的安布就这样静悄悄的死去。 “这是个故事,派拉。”斯黛笑了笑,“故事的结局可以是任何人书写。” “海克森小姐,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乔比听过这个故事之后是怎么说的呢?” 斯黛支着下巴沉思片刻:“乔比什么也没说。” 派拉心里空空的,她沮丧地垂着头。等她反应过来时,斯黛已经用清洁咒打扫起卫生来了。 “天呐,这不该你来做,海克森小姐,快住手。” “我讲故事已经耽误你很久了,我们一起的话,很快就能做完卫生。嘿派拉,别这么紧张,每一只听过故事的家养小精灵都和我一起打扫过卫生。” ——事实上,这句话她对每一只家养小精灵都这么说过。 但派拉不知道,派拉只好妥协。 这夜,派拉小小的脑袋里依旧满满装着复仇者安布的故事, …… 斯黛在编安布的故事时,其实最初的设定是安布为了同为家养小精灵的同伴复仇,并突兀地将安布安排进了复仇后立刻觉醒独立意识,从此看海听风,成为为自己而活的冒险家的结局。 但这个结局在说给谭雅的一瞬间,谭雅几乎都没过脑子,立刻让斯黛重写。谭雅认为如果把这样的故事讲给家养小精灵听的话,斯黛马上就会被赶出厨房。 所以最后,斯黛只能看着被自己亲手修改得面目全非的故事,皱起眉头抱怨:“这不是一个好的革命故事。” 谭雅轻飘飘望去一眼,她明明才十六岁,但表情老成得像是三十六岁:“家养小精灵的处境就是巫师界的盆地,是整个欧洲的深渊,你的故事想要被接受只能向保守回潮,你要知道,她们只能接受一点涓涓细流。” 斯黛叹气:“可是小江小河怎么能填平腹地呢?” “要求不要太高,星光也是光。”谭雅又埋头开始写论文,鬼知道她为什么可以把一段明明所有人写都一样的魔法史论文写得独树一帜,“说实话,你对它们已经够好了,起码作为巫师你还有羞愧心。至于其她事,那不是你这个身份该做的,我们和她们毕竟不是同类。” 第69章 潜入 几乎所有霍格沃茨的教授都认为,如果谭雅在毕业后选择向政治领域发展,一定能够取得不小的成就。 然而谭雅并未如众人所期那样走上政坛之路,而是果决收拾包袱,前往遥远的东方。 用谭雅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西方巫师界中的血统论和人类中心主义已经病入膏肓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而魔法部就是最泥泞的染缸,她不愿在未来都其中苦苦挣扎,无论是坚守本心、出淤泥而不染,还是默默忍受、随波逐流,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方式。与其如此,倒不如彻底离开这里。 谭雅的全名为谭雅·梅乐思,梅乐思家族向来以盛产聪慧过人的头脑和杰出卓越的教授闻名于英国巫师界。她的曾祖母加拉提亚·梅乐思更是毕业于拉文克劳,曾经指导过邓布利多、斯拉格霍恩、里德尔的一流教授。 在如此家教氛围的熏陶下,谭雅自幼便知教书育人是世间最严谨的事,她似乎总是保持着超乎同龄人的理智与持重,每个人都愿意信赖她。 斯黛和谭雅成为室友是对她们俩而言都幸运至极的事儿,斯黛天马行空时,谭雅负责勒住那匹马的缰绳,不让她飞得太失控;谭雅被自己紧绷的神经逼到死角时,斯黛把她拽出固执的怪圈,打开新的思路和视角。 就连西弗勒斯一向非常受用的斯黛所具有的强烈边界感以及相对较高的自驱力,都是斯黛在谭雅潜移默化地熏陶下才逐渐形成的。 思及谭雅,斯黛想到自从她抵达霍格沃茨后,与谭雅就未曾再有过书信往来,她无从知晓谭雅在日本魔法所的新生活过得如何。 斯黛假想着谭雅在得知自己选择了与她相同的职业道路后会露出的忧心忡忡的表情,忍不住又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她决定在返回办公室后,立刻着手开始给这位挚友写信。 而另一边,弗雷德和乔治已然回到了格兰芬多休息室,尽管当时已过十一点,但由于正值周末,加上新学期才刚开启一周有余,学生们仍旧沉浸在对校园生活的新鲜感之中,即使深夜,不少房间里还会传出阵阵谈笑声。 弗雷德和乔治如同幽灵般,悄然无声地将珀西的寝室门推开一条小缝。 所有远方的趣谈在这个房间门口都被打上了休止符,几道鼾声轻缓地萎缩在光线暗弱的寝室内,整间屋子只在窗边有一脉微弱的烛光,而窗边的四柱床上,正是浸没在真理世界中的珀西。 他手里捧着书,嘴唇几不可察地动着,是在无声地机械复述书中的理论,试图把它们全部复刻进脑子里。 珀西就是活在尺子上的三好学生,他那谨慎的自尊心促使他在众人面前必须始终端着学习的架子。 “你猜猜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去睡觉?”弗雷德压着声音对乔治说。 “保守估计,一个小时打底。要不咱们干脆直接向他开口要?”乔治提出了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建议。 “你是说去找那个连睡衣扣子都要扣得紧紧的,只要考试没拿到 o 就会满脸不高兴的模范生珀西?”弗雷德反问。 “好,我已经可以想象他跑去跟妈妈告状,说我们打算杀掉他的老鼠的画面了。” 弗雷德挑着眉毛,赞同地点头。 两兄弟认为,今夜绝对是实施计划的绝佳机会。因为明天珀西必定会如往常一般,带着老鼠去图书馆里待上一整天。毕竟,这就是他雷打不动的日常。 弗雷德和乔治选择在门口蛰伏,可还没过几分钟,他们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你们在这干什么?” 兄弟俩被这鬼魅般的气音吓得一颤,他们双双侧头看去,是一个皮肤黑油油般光滑的孩子,深肤色衬得她更明眸善睐,像是火苗般抓人眼球。 “安吉丽娜,”弗雷德叫出她的名字,“你可把我们吓一跳。” “你走路居然没有声音。”乔治接着说道。 “看你们鬼鬼祟祟在这又想干什么坏事?”安吉丽娜嘴上这么说,但她依旧配合着把音量降到最低,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蹲在一起,“你们这次的目标是自己哥哥吗?哈哈,查理知道的话一定会把你们罚得很重,打扫盥洗室之类的?” “那还真是借你吉言。”弗雷德无所谓道。 乔治也跟着摇头晃脑地附和。 如果是平时,安吉丽娜或许只会打趣他们几声便离开,但今天她的心情格外的好。 早晨她收到了母亲寄来的包裹,是她爱吃的手工香肠,晚饭后和朋友们在寝室里一边聊天一边吃,不知不觉就把一整袋香肠给吃空了,现在肚子还胀得难受,因此她才会在深夜的休息室里面闲逛,想要借此消消食,却没想遇见了弗雷德和乔治。 安吉丽娜挤在两人中间:“你们想做什么?说来听听,没准我还能帮一帮你们。”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他们用眼神交换着彼此的意见,几秒后,两人脸上绽放出同款笑容,接着三句并两句地就把来龙去脉跟安吉丽娜倒豆子般倒完了。 “如果就这么进去硬抢,一定会把他们都吵醒。”安吉丽娜分析道,“等会儿进去之后弗雷德去找斑斑,我和乔治去把他们的床帘拉下来——你有办法让老鼠不叫吗,弗雷德?” “当然,我早就想好了。” 如此,门口的两团小身影变成了三团,如乔治的猜测,她们在寝室门口蛰伏了一个半小时后,珀西才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再将蜡烛吹灭。 光芒湮灭的那一刻,乔治的身体动了动,但是被弗雷德和安吉丽娜一人摁住一边的肩膀。 “我只是腿有点麻,没想现在就去……”乔治嘟囔着。 她们并没有选择立刻冲进寝室,而是继续耐心地在门口守候了一会儿,确保珀西真的已经进入梦乡,不会突然醒来。 当她们听到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后,才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潜入寝室。 第70章 抓老鼠 像是她们计划的那样,弗雷德进门后跃过一行行排列的床,从团团影体中锁定了他熟悉的那个轮廓——珀西常年随身携带的手包。 这只手包里面塞着弗雷德和乔治剪来的羊绒,斑斑总是喜欢在里面找个最柔软的角落睡觉。 乔治和安吉丽娜麻利地将四场床的床边系着帷幔的绳子卸下,以此来起到遮蔽光线和声音的作用——显然这的确有些自欺欺人。 做完这些后的安吉丽娜去门口放哨,乔治绞尽脑汁地想要给珀西塞上一个睡眠耳塞。 此刻的珀西虽然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但他并未睡着,他的脑子还在疲惫地搜寻着困扰他一整天的某个变形术难题的答案。 当房间被人闯入时,珀西立刻从虚拟的翻书状态中抽身而出,他听见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近,听见布料垂坠的摩挲。 珀西可以从踮脚并在转弯时会放慢前脚掌转动幅度的走路习惯中察觉到,这就是他那两个倒霉弟弟,他们总是喜欢用这种鬼祟的方式行动,尤其是在他们想要干些坏事的时候。 珀西将计就计,决定继续装睡,看看这两个小鬼到底想要干什么,最好能当场抓他们一个现形。 即便乔治试图往他耳朵里放耳塞,而海绵一次又一次从耳朵滚到枕头上,珀西也是一副熟睡的假象。 直到弗雷德抓住佩迪鲁。 一只温热的手用绝对称不上轻柔的动作把佩迪鲁从包里揪出来,佩迪鲁从美梦中遽然惊醒,正当他准备扯开嗓子吱吱乱叫时,弗雷德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上一块小石头,将所有反抗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 佩迪鲁在心中暗骂,这该死的东西简直要把他的牙齿磕碎了! 可弗雷德的手指犹如铁钳一般紧紧压着石头,佩迪鲁只能用他尖利脆弱的鼠牙在石头上摩挲,妄图腾出些许空间,好使舌头摆放得更舒服些。 他发出的声音,恰似唱片播放完毕后仍被唱片机针划拉的声音。 寝室里的另外三人并未被这细若蚊蝇的声音吵醒,唯有珀西忍无可忍地睁开双眼,在月色下,他与乔治四目相对。 珀西压抑着怒气质问:“你们在搞什么鬼?” “哦我们,只是过来找你借点东西而已。”乔治有些尴尬。 “放开斑斑,然后滚回你们自己的房间去。”珀西命令道。 “珀西,我们只是想让斑斑来帮我们完成一个小实验。”弗雷德试图缓解气氛。 “别闹了,弗雷德,赶紧把它放回去,不然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狠狠地教训你们一顿的!” “哎呀,别老是把妈妈挂在嘴边嘛。咱们可以商量一下……”安吉丽娜听见声音后,从门口走到珀西的床边,试图劝上几句。 “安吉丽娜·约翰逊!你怎么会在这里?”珀西脸色铁青,粗暴地打断了安吉丽娜的话,“你跟着他们鬼混?你疯了吗?” 弗雷德没有预料到珀西会如此盛怒,在他犹疑之际,佩迪鲁趁机从他松懈了一分的指缝中挣脱出来,跳到床上。 乔治眼疾手快,立刻飞身扑向斑斑,想要抓住它。 佩迪鲁的睡意早给弗雷德所说的“做实验”给吓没了,稀少的灰毛根根竖起,他不清楚弗雷德口中的实验会不会有哪怕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解除他的阿尼玛格斯形态,即使不会,但十一岁的小孩会做出多么可怕的无知行为,佩迪鲁可太知道了。 无论如何,他都绝不能落入这三个古怪的小孩手里。 这三个孩子未来都是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中坚力量,安吉丽娜更是首屈一指的追球手,在七年级还成为了魁地奇队队长,她们的运动神经和反应速度都是超乎常人的水平。 当她们在这个小房间内开始围剿一只老鼠时,旋身时掀起的风都会抽人。 但三人不敢太过放肆地折腾出更大动静,最多就只有安吉丽娜敢掏出魔杖发射几个简单的小火花去围堵佩迪鲁,这个方法也有些效果,佩迪鲁经常被她逼得转向,如果硬闯过去可能会被噼里啪啦的火星烧焦为数不多的鼠毛。 可是老鼠的体积实在太小,有好几次她们都已经摸到了佩迪鲁,却又让他从指尖滑走。 此时被巨大恐惧和求生欲所支配着的佩迪鲁已然迸发出他的全部潜能,它扭着肥硕的身子,在每一个可能藏身的角落里四处逃窜。 “你们轻点声!”珀西的呵斥声都不敢太大,如果被室友发现这样的闹剧…… 珀西不想被打上和双胞胎一丘之貉的印象,他可以不管两个弟弟在格兰芬多上蹿下跳,但绝不能挂上他的名声,他丢不起这个人。 佩迪鲁刚想往珀西那去,寻得一些最后的良心的庇护,但珀西下一句话立刻给他浇了一头冷水。 “算了算了,借你们一会也不是问题,但是你们先住手。” 佩迪鲁:??? 他当机立断往门外跑去,但乔治早就已堵在门口,佩迪鲁环顾四周,终于心一横,猛然往窗台蹿去,试图找到一条生路。 格兰芬多寝室位于八楼的塔楼,珀西被斑斑慌不择路的翻窗动作吓白了脸,离得最近的安吉丽娜往窗外一看,那只老鼠正沿着砖块往下疾驰,安吉丽娜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旁不知是谁的扫帚,跟着翻出窗户追了下去。 弗雷德见状,嘿了一声,迅速抄起另一把扫帚紧随其后。 珀西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了,他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乔治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愣了片刻,但没过三秒,他也抓起一把扫帚想往窗外翻。然而此时终于反应过来的珀西怎么会如他愿。 珀西死死抓住弟弟的袖子,又急又恼又担心:“你还想干什么?跟我去见麦格教授,必须立刻去认错,然后让教授把安吉丽娜、弗雷德和斑斑救回来。” 乔治扯了扯嘴角:开什么玩笑?这种情况怎么来得及找教授? 第71章 禁林 安吉丽娜和弗雷德都不是第一次骑扫帚。 安吉丽娜七岁时,是整个街道最野的孩子,那时的她会偷拿母亲的扫帚,从阁楼翻滚而下,披着东风滑翔进后院的草坪,泥巴裹一身也只会哈哈大笑; 而弗雷德也没少和乔治一起,被查理带着在草坪追地精,他们不得不轮流骑一把残破不堪的二手玩具扫帚,最高也只能飞起十几英寸。 而这次当她们真正体验到流云般自由的飞翔时,恣意的夜风和高速俯冲的快感让她们忍不住兴奋地尖叫起来,飙升的肾上腺素如重锤般冲击着大脑,两人越笑越上头,胡乱地伸手去捉那只仓皇逃窜的老鼠。 佩迪鲁千算万算,却未曾料到安吉丽娜与弗雷德会疯狂至此,错乱间他仿佛看见了那对明亮鲜活的男孩——他又恨又愧的詹姆斯和西里斯。 逐渐堆垒的恐惧让佩迪鲁越发失措,惊惶万状的他只能越发快地沿着城堡外墙的砖缝和窗台往下跌跌爬爬。 安吉丽娜和弗雷德的飞行虽说胆气十足,但技巧尚为生疏,正当她们跌跌撞撞地向下坠落时,忽闻有人呼唤她们的名字。 两人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乔治也骑着扫帚打着旋地垂落而下。 乔治身后是面色苍白到几乎瞧不出生气的珀西,只有那双紧紧箍在乔治腰间的手,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被挟持的人质。 深蓝色夜幕中的霍格沃茨,正上演一场离奇荒诞的动作大片:三把摇晃下落的扫帚与一只飞檐走壁的老鼠。 以他们驾驶扫帚的能力,安全落地已经是万幸,更别想在自己都沉沉欲坠时去抓佩迪鲁。于是直到她们扑进初秋湿润的泥巴里,也没能再摸到一根鼠毛。 珀西在落地的一瞬间就一手抓住一个双胞胎,坚决要他们回学校“自首” “……就说我们在玩一个游戏,斑斑受到惊吓跑出来了,我们为了找它才……或许这么说可以只让我们几个关禁闭,但能够让整个格兰芬多不跟着一起受罚扣分。” 趁着珀西说话,佩迪鲁肥臀一扭,往旁边的禁林钻去。 佩迪鲁笃信安吉丽娜等人就算浑身是胆,也不会为他深入禁林这片未知的危险领域——她们才一年级!掠夺者一年级时都没去勇闯禁林!——况且禁林地势复杂,佩迪鲁自信能够逃脱围猎,大不了在禁林躲几天,再找个时机回到查理或珀西身边。 佩迪鲁自以为算无遗策,但弗雷德此刻已被兴奋感冲昏了头脑,他一心只想抓住佩迪鲁,于是粗暴地甩开珀西的手,顺便还把扫帚塞给珀西,一头扎进禁林之中。 安吉丽娜看了眼珀西,又看了眼弗雷德,她也跟着把扫帚塞进珀西怀里,跟着踏进沉如浓墨的绿丛之中。 而珀西眼睁睁看着两人和斑斑都越行越远,他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无用,只能死死拽着乔治,坚决不敢再放走一个:“你跟我去找海格!” …… 尽管佩迪鲁曾经无数次走过禁林,但十余年光阴足以让记忆蒸发在潮闷的深草和野坡之中,他只能在朦胧的青色中分辨着未失踪的印记。 ——那棵树的枝桠形状好眼熟,似乎西里斯还说过它与尖头叉子的鹿角格外的像,如果是的话,那绕过那棵树左转,会有片水池…… 佩迪鲁往记忆中的方向逃窜时,安吉丽娜终于开始因为她们越追越深而感到不安,她们脚下是滑腻的湿苔,为了不失足摔跤,两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赶路,也是因此,理智才逐渐回潮。 原本一年级新生只会在黑魔防的课上学习一些发射火花的简单魔法,特别是第一节课,往往都只有理论知识,但斯黛却别出心裁地先教她们用荧光闪烁,也是多亏了这一技能,让两个孩子在摸黑时还能时不时点亮一星半点的莹白色。 不过她们还是不能熟练掌握这一咒语,所以这柔软的光芒经常只是刚扩散出一点波纹,照见周围高大密集的树木后便静悄悄地黯淡下去,只留下一只只在黑暗中伸展的巨手,那是交错枝叶形成的影子。 “再往前走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安吉丽娜终于停下脚步。 弗雷德也萌生了退出去的念头,但看起来斑斑显然也累了,跑得越来越慢,再追一会她们指定能抓到它…… 弗雷德正犹豫之际,佩迪鲁前进方向的茵茵草地渐渐漫上一层细密的黑色,那片黑色高低起伏着,它们切开道路,将佩迪鲁紧紧围住。 凭借残芒,安吉丽娜看见了无数只如同涡旋般的黑洞洞的眼睛,她惊惧地往后退一步,但弗雷德依旧浑然不知。 他兴奋地叫道:“这是个好机会,我去抓它!” 安吉丽娜看到,那些黑洞般的小眼珠在听到弗雷德的惊呼后齐刷刷地转向她们,黑影之中似乎有无数细枝在摇曳,它们的纤毫彼此碰撞着,形成一片可怕的雾,似乎在传递着一些不可名状的信号。 佩迪鲁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这两个小鬼没认出来,但他知道,他误闯了八眼巨蛛的领地。 ——真见鬼,以前这个地方可没有被占领。 佩迪鲁没有考虑到,在他毕业的这些年里,阿拉戈克的子孙们早已繁殖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成员多了,他们占领的领地自然也就大了。 意识到一旦落在八眼巨蛛手上,自己必然被分食,佩迪鲁几乎想都没想,就决定让安吉丽娜和弗雷德替他去死。 弗雷德看见一直闷头往前跑的斑斑忽然转向自己,用一种可怜无助的眼神看向他。弗雷德有些惊讶,他眼中的斑斑一向蠢笨,除了吃就是睡,从没出现这么类人的举动。 但他依旧大步走进黑雾之中,将佩迪鲁提溜起来。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面前的黑雾其实是乌压压的蜘蛛,而自己的这一举动同时也彻底激怒了蛛群。 它们从蓬松的枝脉、密匝的枯萝和污浊的薄泥中涌出,黑雾形成一道环形愈发趋近,逼迫着她们越站越紧,最终将两个孩子围劫其中。 “它们看起来是种黑魔法生物。”安吉丽娜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只能死死抓住湿滑的魔杖——那是她手心的汗。 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向天空发射火花试图求援(虽然这的确是一年级的咒语,但她们才上了一节课,根本没有学到这儿),红色的火花攀越而上,才刚从森林冒出一点头,便被夜色嚼烂在空气中。 弗雷德则竖着魔杖,强撑着玩笑道:“嘿,伙计,如果你不想被一个咒语击中,因为肚子膨胀而惨死,那我劝你和你的好朋友们别轻举妄动。” 第72章 巨象 脚下的腐土散发着潮湿阴冷的气息,一只庞然巨蛛从茫茫蛛群中走出,它大得令人齿冷,如座小塔一般矗立。 自它出现,汹涌的汗味和尸臭味如瘟疫般占领了这方草坪,这只巨蛛与它同类的一身黑甲和黑眼睛不同,它通身泛着厉火般的红光,特别是那八只血红的眼睛,让它看起来像是屠戮禁林的猎魔。 安吉丽娜和弗雷德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知麻烦大了,面前应该就是八眼巨蛛的首领。 同时,类似咔哒咔哒的说话声传入她们的大脑:“有人在这大放厥词?果然是愚蠢的人类巫师。” 它居然会说话! 八眼巨蛛并非真实地“开口说话”,它的口器和口器前的鳌肢都未动分毫,只有垂挂于口器上猩红的消化液在微微晃动,那或许是上餐猎物被软化的汁液。 “抱歉,我们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我们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是为了追这只老鼠才误闯进你家,我们现在就走!”安吉丽娜伸手抓住弗雷德,一边咽着口水解释,一边小步伐地往后退。 弗雷德自然也顺着安吉丽娜的话和动作进行发挥,换着花样的话术不要钱般往外蹦。 红蛛显然不吃这一套,它和其它小蛛们越发逼近这两个孩子: “要走吗?但你们的另一个同伴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安吉丽娜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 另一个同伴?什么意思? 电光石火间,她急匆匆地往后看去,只见落在地上的斑斑像一块被抻大的橡皮泥。 它越张越大,扭曲地伸出手脚和头颅,一团萎缩的灰肉迅速变形成肿胀的人形,最后竟然长成一个苍白赤裸的男子模样。 这个陌生男子鼠脸秃发,个子比弗雷德高上一些,他咧开嘴角,水润的小眼睛里荡漾着致命的毒液。 安吉丽娜瞪大眼睛,带着恐惧和战栗刚准备尖叫时,佩迪鲁猛地将安吉丽娜和弗雷德往前一推: “去死,小鬼。” 两个孩子始料未及,她们根本无法处理眼前过载的信息,直接迎面扑进蛛群之中。 无数的八眼巨蛛蜂拥而上,它们细长的步足牢牢踩上孩子们的肋骨,看似柔软的刚毛勾破袖口的布料,布满尖锐牙齿的口器如刀一般。 再也没有任何一把刀能让安吉丽娜和弗雷德如此直观地看见死亡。 佩迪鲁见八眼巨蛛的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正要趁此机会脚底抹油开溜时…… “啊——” 一股无形的绳索般的力量勒住佩迪鲁的双脚,遽然将他倒挂在空中。 尽管这种事在佩迪鲁当老鼠时没少经历,但化为人形后这还是头一次,他仓皇地左顾右盼:“是谁!?是谁!?” 在窸窣声中,佩迪鲁看见了一双赤金的眼睛。 …… 海格听完珀西和乔治的求助便立刻动身,前往校长室向邓布利多汇报。 禁林的面积太过辽阔,若海格只身前往,是无法在里面快速找到走失的学生的,他只能让邓布利多紧急通知其她教授,集结更多人员一起进禁林。 彼时斯黛刚从厨房出来,迎面撞上来报信的海格,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先一步慌不择路地往禁林赶。 斯黛知道斑斑不是一只普通老鼠,佩迪鲁或许比禁林里其它物种都要危险。 踏入葱茏密林,斯黛点亮了形如火炬的魔杖,像太阳跳入大海,她火球般穿梭其中。 她利用超感咒捕捉空气中所有细碎的嗫喏声,直到看见远处的簌簌火花——那是安吉丽娜曾经发出的求救信号。 她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带着扫帚,此时只能靠双脚奔走,斯黛竭力奔逐,嗓子眼开始往外涌着血味,终于看见一个矮小的男人轮廓。 隔着老远,她遥遥指向那个男人。 ——倒挂金钟。 斯黛没有这个闲工夫去和佩迪鲁对峙,她已经看见落入蜘蛛群的两个孩子。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漂浮咒无法直接对人起作用,但它可以使衣物飘起,安吉丽娜的睡袍和弗雷德的斗篷如同一张摇篮,将他们托举到空中。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八眼巨蛛们摩擦着步足,刚毛发出响尾蛇般的嘶嘶声。 红蛛转向斯黛,审视面前的不速之客:的确是一个有些实力的女巫,但我们蛛多势众,未必不能拿下她。 红蛛观察斯黛的时候,斯黛同样也在谨慎地评估面前的战况:幸好,这里只有一只巨型雌蛛,其它小兵倒不足为惧。 斯黛得带着两个孩子和佩迪鲁全身而退。 她将手里的魔杖往地上一插,路灯般立在佩迪鲁的脸旁,将他斑驳丑陋的鼠脸照得格外清晰。 斯黛又解开斗篷,丢在一旁,红蛛还不明白这个女巫要做什么时,斯黛的身体开始胀大—— 直到她变成一只七米高的巨象。 她的象额震颤,发出的警报声不能被人耳所捕捉,但红蛛却听得真切。 那是大地的脉搏,藏着地球最大陆生动物的巨大力量和威严。 红蛛不愿退,也不愿正面硬刚,她开始犹疑,可斯黛只给了它一秒钟的时间考虑,见它不动不表态,斯黛一脚踩进小蜘蛛群中。 踏碎一片毒池。 小蜘蛛们步足挣扎却已身陷囹圄,枯缩而颤抖地死去。 象额又一次震颤,遥远的鼓声穿透这方林地每一只生物的耳膜,红蛛自知这样的对峙对它带不来任何好处。 即便它能把斯黛杀死,代价也一定沉重到足以毁灭大半个族群。 “算你们好运。”红蛛给另外三人冷冷撇下这句话,带着自己的子孙们隐回黑暗。 和八眼巨蛛的急退相反的是,禁林中开始有渐近的沙沙脚步声。 是西弗勒斯和麦格,她们循着斯黛立下的光找来了。 第73章 目击 微风携带来远方隐约的脚步声,不必回头,她知道此时寻来的人只会是其她教授。 斯黛缓缓后退数步,回到那片刚丢弃斗篷的阴影之地,迅速缩回了人形。 她原先身着的衣物已经碎为片片破布,散落一地,束缚发辫的发绳也不知掉在哪块泥巴或蜘蛛尸体堆中,浓密如瀑的黑色卷发散开,疲惫地笼罩着她的身体。 在紧急情况下完成阿尼玛格斯变形后,她的衣物都会全部报废,这对斯黛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她立刻拾起地上的斗篷,把自己裹严实,随后又拔出插在土中的魔杖,将两个已经昏厥的孩子轻柔平稳地放回地面。 月光映照下,她跪在地上,看见安吉丽娜和弗雷德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已陷入深度昏迷。 斯黛的心猛地一沉,急忙伸手检查孩子们的伤势,然而,刚一触及她们的皮肤,温热湿滑的触感让她大脑嗡嗡作响——那是鲜血。 斯黛声音颤抖地念出“荧光闪烁”,借助魔杖的光芒,掀起孩子们的衣袖查看伤势。 只见安吉丽娜和弗雷德的手臂上布满密集的咬痕,这些伤口虽未伤及骨骼,但疮面已经开始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一时间,或许是因为极度内愧,斯黛觉得浑身血管都被冰冷冻结,明明没有落泪,但眼前却无端蒙上一层白雾,遮住她的视线,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摇晃和抽搐,但依旧强撑着施展清水如泉,为两人冲洗伤口外沿残余的毒液和刚毛。 斯黛仿佛能够闻见溃烂的臭味,她一遍又一遍地冲洗,试图借此减缓毒素的蔓延。 然而,八眼巨蛛的毒液何其猛烈,猩红浸透她的双手,安吉丽娜和弗雷德的伤口依旧发黑,手臂上的瘀斑不减反增,身体的肿胀愈发严重。 就在绝望咬上斯黛的心脏,逼得她几近崩溃时,一股熟悉的浓郁苦药味和潮湿木香突然笼罩在她头顶。 她抬头望去,入目是西弗勒斯那张满是愠色的脸。 而西弗勒斯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他不禁也是一怔。 眼前除了安吉丽娜和弗雷德已经双臂黑肿,唇色发紫之外,斯黛同样也脸色奇差,她嘴唇乌青,满脸不知是泪还是汗,甚至有一只腿已经开始不自觉的痉挛—— 西弗勒斯察觉不妙。 他掀起斯黛的衣摆,把她斗篷下的右腿拉出来一瞧,果然在脚掌有一片针孔般大小的黑色伤口。 再看一眼遍地的八眼巨蛛的残骸废肢,西弗勒斯立刻就明白这儿发生过什么。 “你受伤了。” 斯黛茫然地看着西弗勒斯的举动,听到这句话后迟钝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去找自己的伤口。 神奇动物不同于普通的动物,它们天然具备更强的防御力,八眼巨蛛有着盔甲般的身体,让即使变形为非洲象的斯黛在踩碎数只后,都留下了轻微的伤痕。 可怕的倒也不是伤痕,而是八眼巨蛛的毒液,毒液除了会导致伤口黑肿、瘀斑外,轻则出现痉挛、出汗、头晕等症状,重则是像安吉丽娜和弗雷德一样昏死过去。 看见伤口的斯黛这才感知到了剧痛和瘙痒,可她顾不上自己,眼前西弗勒斯的脸已经开始重影,她只能死死拽着对方的袍子,不让自己直接跪倒在地上:“安吉……” 才刚开口,她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一跳。 “我知道。”西弗勒斯生硬地打断道。 他的神情庄重而严肃,麦格迟他一步赶来——原本两人的确是并排而行,但在看见斯黛的身影后,西弗勒斯便和麦格说他先行一步,疾飞而去,麦格只能腿着赶,速度被落下一截——见到眼前混乱的场景,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她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流转。 西弗勒斯开始轻声念诵一段咒语。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节奏,仿佛能穿过时空的壁垒,与古老的祈福共鸣,这个咒语他不是第一次用了,在帮助邓布利多阻止诅咒扩散时,他也用过。 随着咒语的念诵,西弗勒斯周围的空间开始微颤,无形的能量汇聚,逐渐凝成柔软坚固的蓝色屏障,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三个人受伤的地方。 蓝色屏障轻轻包裹着斯黛的脚,仿佛是一层温柔的保护膜,刺痛和寒冷感逐渐消失,斯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治愈。 当然,她并没有被完全治愈,西弗勒斯做的只是暂时让毒素不再继续蔓延至全身,当斯黛站起身,她明显发现自己的右腿使不上太大劲,只能暂时一瘸一拐地走路。 “要把她们马上送回医疗翼,米勒娃。” 西弗勒斯站起身,又把斯黛从地上拽起来,面露憎恶地看向到挂在一旁的斑斑。 佩迪鲁倒挂在空中的这段时间,起先被斯黛骇人的变形给吓得噤声,后来老远看见西弗勒斯和麦格的身影,他更加不敢说话,只是悄悄把自己变回老鼠的形态,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最好是她们带着两个小孩赶紧回城堡,把他忘在这,等天亮咒语没准就会解除了…… 他还在这幻想,但西弗勒斯已经举起魔杖,一道银光从他的魔杖尖端射出。 那道荧光如同一条柔韧的皮绳束缚在佩迪鲁的身上,让它重重摔落在地,如同一块虫茧。 “那是什么,西弗勒斯?”麦格一边把孩子们放上她变出的担架上,一边问道。 “是引诱学生进禁林的那只老鼠。”西弗勒斯眯起眼睛,残忍地笑道,“它很奇怪,不像是一只普通老鼠,我们或许要带回去好好审审。” 麦格若有所思地将目光从佩迪鲁身上收回,她没再多说什么,眼下当然是安吉丽娜和弗雷德的安危更加重要。 第74章 制药 在医疗翼。 庞弗雷夫人看见两个孩子的伤势后,脸色立刻变得凝重:“八眼巨蛛?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它的解药——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早已习惯庞弗雷夫人求助的目光,他压下困惫,冷淡道:“我尽力一试,但别指望我负全责,这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言罢,他深深看了一眼正坐在床上被庞弗雷夫人一番检查的斯黛,冷哼一声,翻袂而去。 斯黛好容易等到庞弗雷夫人絮叨完,放下自己的脚后,她急急地跃下床去——她还是有些跛,要等用上解药才能彻底治好。 “我去帮西弗勒斯。” “等等,斯黛西。”坐在一旁的邓布利多叫住了她,邓布利多还是不紧不慢地微微笑着,“我可能更需要你的帮助,是关于老鼠斑斑的谜团。” 目前的医疗翼实在不能算得上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床上躺着安吉丽娜和弗雷德,周围站着一圈教授:麦格关切,弗立维紧张,海格又急又躁地搓着手,至于身为学生的珀西和乔治,他们早就被赶回寝室强制“休息”了。 斯黛停下脚步:“我很乐意帮助你,邓布利多教授,但我现在更加关心西弗勒斯能否成功制出魔药,以及安吉丽娜和弗雷德的情况。” 邓布利多静静地注视着她:“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斑斑的事情同样重要。” “我想,没有哪里会比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更加周密和安全。”斯黛头也没回地继续往门外走,“就算是传说中的大魔法师,在那儿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在关上医疗翼大门的那个瞬间,斯黛故作轻松的笑容立刻耷拉下来,她拖着一条几乎没什么知觉的右腿,以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穿过阶梯与长廊。 自从她听到海格传来的消息后,她的理智几乎就没有上过线,只抱着满腹羞愧,不断拷问自己怎么会做出那个充满风险的决定: 她知道佩迪鲁的危险,为什么要把抓他这种事交给两个孩子去做?她为什么没有考虑到当她要把佩迪鲁逼到死角时,佩迪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最坏后果? 斯黛觉得自己盲目自信得可笑。 这短暂的路程她仿佛走了一个小时,自责像一根尖钉般敲入她的灵魂,当她终于抵达西弗勒斯的办公室时,发现西弗勒斯居然没有将门关紧,而是留了一道口子。 西弗勒斯面对着她,手中的魔杖在药材间穿梭。 “把门带上。”西弗勒斯没有抬头。 “这是我的失误——” “不用说了,我明白。”西弗勒斯打断她,“现在不是浪费时间在自责上的时候,把蓝色龙胆草找出来,然后碾出五盎司液体。” 斯黛深吸一口气,将心脏剧跳间歉疚至极点的哀哭狠狠摁回理性的窝里。 她从西弗勒斯的置物架上找到装有蓝色龙胆草成熟植株的瓶子,走到西弗勒斯的对面,开始用清水如泉冲洗草药上的污垢,在放入捣砵中碾碎。 西弗勒斯则在另一边继续着他的工作。在斯黛来之前,他就将那只黎奥尼曾经赠予他的毒角兽的角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了,这个药材表面附着的毒素使它轻易就能被引爆,西弗勒斯需要先将它表面的毒素消除,再将它碾碎,用高温激活毒角内部的隐藏毒素。 而被激活的隐藏毒素,才是制作蛛毒中和剂的主要材料。 整个过程除了繁琐且耗时长,还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强大魔药师把控流程。 西弗勒斯将整只毒角兽角泡入一种常见的中和剂中,进行第一步的分解毒素。整个过程中,他都在不断地默念咒语,以此来加快进度。 满夜都是她们轻吟咒语和捣锤叮当的声音,囿于这片密不透光的暗室中,时间不声不响地流逝。 斯黛的手已经开始卸力,但她一刻也不敢停,为了保证最后得到的液体没有被其它魔法污染,任何魔药材料在榨汁过程中都不可以借用其它咒语的帮助,所有巫师都只能靠蛮力提取植株汁液,而斯黛作为一个击球手,她已经属于效率高得出奇的巫师了。 终于,当最后一滴蓝色龙胆草的汁液落入玻璃瓶中,斯黛终于放下酸胀的胳膊。 而此时毒角兽角的表面毒素也已悉数被中和,整只角被研磨成颗粒均匀的粉末。 “你的部分完成了?” 斯黛点点头。 “很好。”西弗勒斯将坩埚里的纯水煮沸,倒入毒角兽角粉末,整口锅乍然翻腾起热气,发出蛇一般的嘶嘶声,“现在,把它放到这里来。” 在斯黛将汁液倒入后,热气和嘶嘶声越发凶猛,而西弗勒斯则迅速用魔杖在热气间画着圈,吟诵咒语,直至锅内的液体逐渐安静,最终变得澄澈透明。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西弗勒斯轻吐口气,终于靠上了身后的桌子,“你一个晚上倒是能折腾出很多名堂。” “哈……谁能想到呢,今夜像是过了整整一周。”斯黛自嘲道。 似乎是不忍见斯黛像一只斗败的孔雀一样垂头丧气,西弗勒斯撇开头,不再看她。 “还要继续之前的话题吗?” 斯黛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西弗勒斯指的是什么话题,呆了几秒后她才想起:噢,原来是刚才她进门时准备做的自我检讨。 斯黛摇摇头,又恢复了一些笑意:“既然你都明白,那我不需要继续说了,不是吗?——倒是有别的事,邓布利多教授想问我关于‘斑斑’的情况。” “我不想插手,阿不思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嗯——我只是想提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西里斯·布莱克或许很快就会出来了。” “啧。”西弗勒斯又露出了难看的表情,“有在这闲话的功夫,不如赶紧去把你的阿尼玛格斯登记进魔法部,如果你进阿兹卡班接布莱克的班,我也不会意外。” “入职前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帮我登记过了,流程走得很快,你就安心,我不会要你来探监的。”斯黛懒懒地回应道,“好困,我要去睡觉了,你也做个好梦,西弗勒斯。” 房门再次被关上,在斯黛身后发出沉闷的回响。斯黛拖着因长时间站立而疼痛不已的右腿,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尽管困倦已经把脑子搅成一锅粥,斯黛却也没有立即躺下,而是坐在床边,瞪着窗外刚探出头的晨曦出神: 如果今天没有西弗勒斯,她可能会因为自己愚蠢的自信丧命也说不定。 噢准确来说更糟糕,或许会让她人因自己而丧命。 斯黛之前的人生中每一段旅途都已习惯自己只为自己负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目前有个新身份——一群未成年孩子的教授。 第75章 南瓜派 敲门声把斯黛硬生生从床上薅起来。 ——如果她有罪,她宁愿再给西弗勒斯榨五盎司的蓝色龙胆草汁,而不是在连轴转一晚上后,还没睡上几个小时就被叫醒。 斯黛揉着阵痛的太阳穴,只觉得自己要猝死:“最好是有什么类似霍格沃茨要闭校的大事,不然我很难想象在一个周天的大早上为什么要跑来砸我的门……” 她不耐烦地起身,白色的斗篷随意地披在身上,猛然拉开门。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阴影。 “中午好,海克森教授。” “邓布利多叫你来传话的吗,海格?”斯黛开始拖长语调,怪腔怪调道,“是什么八百里加急的快报吗?事先声明,我现在困得要命,脑子不太灵光。” 鲁伯·海格,这位毛躁又憨厚的霍格沃茨禁林看守,此刻却露出了斯黛见过的最严肃的表情(昨晚看见他时他都快哭了),他庞大的身躯几乎要填满整个门框,将所有阳光拦截在斯黛的房间外。 “安吉丽娜刚刚醒了片刻,她说她看见老鼠变成人了,邓布利多校长需要你去协助处理这件事。” 斯黛皱起眉,安吉丽娜既然醒了,那不是邓布利多一个摄神取念就能解决的事吗:“安吉丽娜醒了?蛛毒中和剂制备完成了吗?” 海格摇头:“她只醒了一小会。” 在霍格沃茨,每一口饭都不是白吃的。送走海格后,斯黛认命地草率洗漱一番,前往校长办公室。 周末的走廊比平时要更热闹,总会遇到学生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追逐嬉戏,看见斯黛后,有学生笑嘻嘻地凑上来,关心地问她的腿怎么跛了。 斯黛路过一条巨大的玻璃走廊时,能看见远处魁地奇球场上披着金色日光练习魁地奇的学生——她也想去打魁地奇,而不是去研究一个变成老鼠的男人。 通过校长办公室的口令,螺旋扶梯一路向上,很快直达八楼,眼前是一个温暖宽敞的圆厅,斯黛闻见绵甜的清香,母亲手掌般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更困了。 足够的光照让这个房间根本不需要额外开灯,墙上女男老校长们的画像在窃窃私语,不断打量着斯黛。 斯黛已经不止一次来过校长办公室,但这些肖像每次都会像第一次见她一样,对她评头论足。 “看起来你睡得不太好,斯黛西。”邓布利多正坐在办公桌后,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眼睛明亮,笑容仁慈,“请原谅我的打扰,你应该是乐于协助我来处理一些——迫在眉睫的困难。” ——好,能够把无辜的人早一秒从阿兹卡班救出来,也能让他少遭一秒的罪。 斯黛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填平因睡眠不足和过度劳累带来的烦躁易怒。 “或许我可以直接把他请出来。”斯黛道。 “那当然再好不过。”邓布利多将“斑斑”放在斯黛面前,此时这只老鼠还被西弗勒斯之前放出的束缚咒捆着,眼角下垂,故作可怜姿态。 想要让阿尼玛格斯状态中的人现形最快的方法便是反变形咒语:真影显现。但这个咒语需要巫师能够在脑海中准确勾勒出变形者的原始形态,如果只靠昨晚的匆匆一眼,斯黛或许还无法用出这个咒语,但她曾经在西弗勒斯的记忆里无数次见过佩迪鲁。 佩迪鲁还在心里祈祷斯黛的咒语失效时,殊不知它已走进死局。 ——真影显现。 斯黛的指尖绽放出蓝白色的光芒,那只老鼠从邓布利多的办公桌上摔至地板,抽芽一般地长回了那个矮小的鼠脸男人的模样。 “彼得·佩迪鲁……”邓布利多只注视了他几秒,目光立刻如结了冰般寒厉。 “邓布利多校长……校长,救救我!”束缚依旧牢牢扣在佩迪鲁身上,此时他只能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竭尽全力地连扑腾带咕蛹地蹭到邓布利多脚边,“西里斯想杀我,我一直在逃命!” 斯黛困倦地打着哈欠:“看来是老熟人吗,邓布利多教授?” “是坟墓里的魔鬼。”邓布利多甚至不愿再多看眼前这个狼狈匍匐的男人一眼。 “您不相信我吗,校长!是西里斯——” 佩迪鲁还想继续尖叫,但一切归于寂静,他的嘴巴无论如何开合都再发不出一丝动静,邓布利多的缄默咒可比锁舌封喉更加有效。 “你的声音与谎言,我已经听够了,彼得。” 佩迪鲁惊恐地瞪大眼睛,他似乎选择终于发觉自己的狡辩和求饶都是徒劳,他只能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邓布利多,用最后的无辜状演技来祈求一丝怜悯。 “需要我帮您写一封信给威森加摩吗?”斯黛似乎看见了眼前这个睿智的老人眼里的失望与疲惫。 “谢谢你的好意,斯黛西,但我能够处理。”邓布利多微微一笑。 这次再回到办公室,斯黛昏天暗地地睡到天黑,最后还是因为太饿才醒的。 斯黛轻车熟路地再一次前往厨房找吃的,夜里的霍格沃茨安静得落针可闻,这样的寂静中,她可以更加清晰地在脑子里梳理着漫长的上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寂寥一直跟着她,直到打开厨房门的那一刻。 厨房灯火通明,浓郁的南瓜香扑鼻而来,斯普劳特正在将黄油和南瓜泥搅拌在一起。 “斯黛西,”斯普劳特既惊又喜,她已经听说了佩迪鲁的事,斯黛一度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得知她受伤后,斯普劳特自然心疼又担忧,“我正在做坚果黄油南瓜派,如果你不急的话,或许可以补充一点甜食?” “我非常需要,教授。”斯黛熟练地将杯子变成椅子,找了个距离斯普劳特最近的桌子坐下。 斯黛注视着斯普劳特的动作,一年前,她还时不时就会和其她赫奇帕奇的学生们齐刷刷坐在这里,等待着眼前这位如地母般朴实却包容的教授用精湛的烹饪魔法,给她们开些小灶。 赫奇帕奇的学生们在休息时总是聚在一起开着无聊却毫无边际的玩笑,这个时候往往都是唐克斯大放异彩,她爱耍宝愉人,没人不喜欢她。 斯黛也是在一次次开小灶中和唐克斯熟悉起来的,两个人经常在厨房和休息室拌嘴和说笑话,逗得整个房间的人都捧腹大笑。 在赫奇帕奇读书的日子,像是在里做梦一样,回忆起来总是带着懒散的腻味——当然,以勤恳务实闻名的她们也会卷,以谭雅为首,除了吃饭,学习就是天大的事。 斯普劳特一边忙碌着,一边赞叹:“我听说了你帮助学生们和邓布利多教授处理的事情,真是太了不起了。” 斯黛得意地弯起嘴唇:“那我和谭雅比起来如何?还是我更了不起一些?” “哈哈,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呢。”斯普劳特将南瓜派放入烘焙炉,怜爱地看着斯黛,“你们都是最出色的巫师。” 第76章 阿兹卡班的囚徒 这是西里斯在阿兹卡班度过的第3048天。 西里斯当然不记得自己在这里熬了多久,时间在阿兹卡班属于不可数的滞怠单位。 偶尔会有魔法部的官员探视,并带来几张《预言家日报》,西里斯才能从上面的日期中得知今夕是何年。 这个足以让黑暗凝固的监牢每时每刻都充斥着尖叫、狂笑和诅咒,暴烈的怪物在此称王称霸,不断攫取着囚徒们的生命和体温,西里斯颓然地平躺在墓床般的石板上,他早已不再是昔日神采飞扬的模样,凹陷的眼窝和两腮让他看起来如鬼般可怖。 即使狱门被打开,西里斯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投去一眼: 或许又是某个魔法部职员来送《预言家日报》了,居然又到了投报的日子吗,这次的时间过得还真快…… 西里斯觉得自己或许越来越不清醒了,他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 没有柴,再旺盛的怒火也难烧起来。 “西里斯·布莱克,我要带你离开阿兹卡班,前往英国的威森加摩,你有机会被翻案了。” 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噢,或许不陌生,谁知道呢,现在除了摄魂怪和那个害鼠,无论是谁都让他觉得陌生。 等等,她说什么?翻案? 西里斯耳朵动了动,他晃悠着撑起身,干瘪的喉管磕磕巴巴地滚动出几个音节:“他……没死?你们……抓到,他了……?” 伯莎·乔金斯目露悲悯地看着眼前单薄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男人:“邓布利多向魔法部提交了新的线索,有重大涉案嫌疑的彼得·佩迪鲁目前已被限制人身自由。” 西里斯亦回望着眼前这个整洁得和这儿的肮脏格格不入的巫师,干哑的笑声仿佛撕裂胸腔般从喉间溢出。 “哈哈哈哈,伯莎——” 他想起面前这个巫师是谁了,曾经就读格兰芬多,比他年长两届,读书时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碎嘴和吃饭。 如今再见,她还是那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伯莎见他这副痴样,用目光止住了准备进来控制西里斯的另外两名魔法部官员,她忍下叹息,魔杖在空中打了个旋,西里斯手脚上的镣铐应声而落,沉闷落地的叮啷声都没盖过西里斯愈发张狂的笑声。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伯莎没有叫停,反倒是隔壁传来了尖利的嘶哑女声:“西里斯·布莱克!你在哭丧吗?快闭嘴!快闭嘴!” 伯莎朝门外递去一个眼神,两名魔法部官员会意,立刻右拐进入隔壁的牢房。 “你们干什么?!肮脏的泥巴种,别碰我!呵——” 刺耳的女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厚重的倒地声,伯莎没有回头,在这片被世界驱逐的孤岛上,能够沉沉睡上一觉或许对那个囚徒而言还是件好事。 伯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西里斯身上,她递给他一套干净的长袍:“走,西里斯,你的人生再次开始了。” …… 当伯莎得知那个曾经让巫师界掀起轩然大波的西里斯背叛案即将重审,她震惊得拍案而起,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 当年发生那个案子时,她刚刚开始在老巴蒂·克劳奇的手下参加实习傲罗的培训,怀揣着满腔的正义与热血,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亲手将食死徒悉数绳之以法——那个时候,黑魔王的势力张狂到能盖过魔法部的风头。 而西里斯的归案,也并非是由傲罗出动逮捕,而是被那个让人讨厌的福吉抓住了机会。 在逮捕了西里斯后,福吉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煤气爆炸的借口匆匆结案,连最基本的审判流程都未曾走过,便将人直接送进了阿兹卡班。 如今的翻案,在伯莎看来,是对傲罗部门的极大侮辱,她格外地为自己的老上司鸣不平,。 坏事都让福吉干了,锅全是傲罗部门的,作为当年在职的直属领导老克劳奇的声誉和形象被踩得细碎,所有傲罗都跟着背上了渎职的骂名。 伯莎第一时间便主动申请将西里斯带回威森加摩的任务。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申请什么任务了,自从1982年的一次工作失误后,她的记忆力出现了断崖式的减退,傲罗的工作自然也丢了,她只能被迫地不断从一个部门换到另一个部门,大家都嫌弃她脑子不清楚。 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她总捅娄子。 但这次法律执行司还是同意了伯莎的申请,只是多安排了几名随从人员。 伯莎当然满心雀跃,随后,当她去老克劳奇面前表现出对福吉的愤愤不平时,老克劳奇反而老神在在地摆摆手:“伯莎,你只看见了海面发生的事。” 伯莎一愣,她不明白老克劳奇的意思。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场简单的正义与邪恶的斗争,哪有什么海面之下的事情? 但对老克劳奇而言,他就怕福吉不犯错,目前的魔法部部长米里森·巴诺德已有了退休的意思,福吉这段时间又往霍格沃茨跑得太勤…… 老克劳奇已经蛰伏太多年,只想找到机会,一击必杀。 大脑已经受到过永久性创伤的笨蛋伯莎怎么搞得懂这些暗流涌动的政治斗争,她迷茫地看着老克劳奇,后者只是信重地拍拍她的肩膀:“快去,早去早回,不要给敌人更多时间准备。” 老克劳奇藏下了他对伯莎的一点点怜悯。 …… 西里斯随着伯莎走出阿兹卡班,那扇厚实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轰鸣,她们登上魔法部派遣的返航船只,在颠簸的海面航进,直到看见第一簇阳光。 西里斯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光了。 第77章 格里莫广场 西里斯回到伦敦后,久违地见到了时钟,现在是他从阿兹卡班离开的第二天的晚上八点。 伯莎带西里斯填完一系列的资料,两人刚从魔法部出来,街边的路灯光温柔地铺在石板路上,这一切对西里斯而言都还像是场奢侈的幻觉。 今天是1989年9月9日,后天上午九点西里斯需要作为证人参与一场听证会。 当然并不是佩迪鲁的听证会,那个曾经背叛和陷害他的小人,早已因为证据确凿和数罪并罚,马不停蹄地搬进他空下的牢房。 西里斯要参与的,是关于魔法事故灾害司副司长福吉渎职的听证会。 在伯莎离开的这短短两天,老克劳奇已经将福吉赶入狂风骤雨般的舆论中心,他以雷厉手段忙碌地运作出一张巨网,势必要让福吉栽个大跟头。 “你有地方去吗?”伯莎问道。 西里斯下意识地想摇头,但立刻又点点头。 他忽然想起来,在一张1985年的《预言家日报》上,他看见了他的母亲沃尔布加的讣告,还是由纳西莎掏钱登出来的。 “好,那你别忘了听证会的时间。”伯莎摆摆手,独自走进右边的胡同里。 西里斯同样也转身向自己曾经的家——格里莫广场12号走去,那个从没给他带来过一丝温情和安宁的地方,他已经不记得具体的路该怎么走,索性闭着眼睛靠肌肉记忆去寻找回家的路。 格里莫广场的轮廓逐渐清晰,他掏出在魔法部存放了八年的魔杖,干涩地念诵着咒语,在11号和13号两栋楼间划出一道裂缝,裂缝越撑越大,逐渐化形为一扇门。 西里斯推开门,黑暗和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走进这个他无比憎恨又无法割舍的房子。 “孽障!杂种!卑贱的东西!你胆敢回来?!我就知道你改不了那肮脏的恶习!骨子里的丑恶让我作呕!快滚!滚出我祖上的家宅——” 高昂的尖叫回响在整个大厅。 沃尔布加原本以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分别用自由和性命,向全天下昭告了布莱克家对纯血的忠诚,她怀抱着儿子以此挣来的荣誉,无论内心是否苦涩,外表都端的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度过了余生。 但当她得知西里斯的翻案后,沃尔布加彻底崩溃了,整日在画像里嘶吼和辱骂,就连唯一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每日例行为她擦拭画框时,沃尔布加都恨不得从画里爬出来,扇他两耳光。 西里斯冷漠地瞥了一眼画像上的疯子,他想暴起和她对骂,指着她鼻子冷嘲热讽,但他的喉咙嘶哑得难受,实在没有说废话的力气。 在试图将画像摘下来无果后,西里斯扯下一边全是灰的桌布,把画像遮了个严实。 世界终于归于死寂。 西里斯知道,这个房子里一定还有一个活物:“克利切。” 随着巨大的爆鸣声,枯瘦得和西里斯不相上下的苍白的克利切出现在画框旁,它裹着一条既臭又脏的破布,满脸憎恶地看着西里斯。 “西里斯少爷。”克利切不情不愿地弯下身,刻薄地低语,“老主人最讨厌的肮脏的背叛者居然还敢回来玷污她的房子……” “我饿了,去给我做饭,立刻。” 西里斯暂时没有兴致和克利切计较,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记挂他的教子哈利和如今仅剩的好友莱姆斯,尽管他巴不得当即就冲出门去找两人的行踪,但魔法部三申五令要求他后天出席听证会,不能乱跑,还说这是邓布利多的命令。 西里斯倒在全是灰尘的沙发里,这柔软的触感立刻将他拽进梦乡,在迷糊之间,西里斯还在心里叨咕: 好,既然是邓布利多说的。 …… 蛛毒中和剂的制作需要至少一个礼拜,期间安吉丽娜和弗雷德时不时会有片刻的清醒时间,乔治总是守在病床前不愿走,愣是在俩人断断续续地醒了昏,昏了醒中,把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给她们捋下来了。 安吉丽娜和弗雷德:这辈子没吃过这种连续剧一样的瓜。 斯黛拖着一条跛腿奔波往返于教室和魔法部数次,每天睁眼听证提交口供,闭眼备课改作业,忙得不可开交。 作为抓住佩迪鲁的功臣,老克劳奇还在明里暗里地示意她,等福吉下台,斯黛将会获得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的表彰。 “他似乎认定这是一件举世皆欲的珍宝,啊你是没亲眼目睹他那副‘恩赐给你’的傲慢姿态,非·常·令人倒胃口。”斯黛刚从魔法部回来,刚好赶上和西弗勒斯一同吃晚饭,斯黛舀出一碗奶油汤,开始晃悠着手腕,施展无声失温咒,嘴里念叨不停,“真搞不懂,他又不是法律执行司司长,每次都要在我和博恩斯司长说话的时候横插一脚,老天,这家伙没准是我见过最霸道的人。” 西弗勒斯觉得手里的烤土豆瞬间索然无味,他心里异样的情绪如野草般疯长,太过葱茏以至他都有些看不清野草所扎根的泥巴下掩藏着什么。 “你难道和表彰有仇?”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紧绷,“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抓住他对你的赞赏和期待——” 斯黛笑了,她眉毛轻挑,口吻戏谑:“看来西弗勒斯才更想要一些荣誉表彰呢。” 甚至连西弗勒斯自己都没来得及意识到的心底的妒意,在斯黛面前无所遁形。 这种妒意在斯黛解开魂器的秘密时,也在西弗勒斯的心里出现过一次,像是心间匆匆滑过一束蜿蜒窄脚的柠檬汁,再看便找不到了,只留下一缕酸楚的气味停留在原地,和难掩的喜悦杂糅在一起——鬼知道这份喜悦是从何而来。 这种感觉不太好受,它并非是一种肤浅的感觉,而是浓烈的情绪里暗藏的小剂量的毒。 上次是因为解开里德尔的秘密而高兴,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离解决所有魂器又更进一步了,无论如何,西弗勒斯也不可能承认他会为了别人获得成就而高兴。 西弗勒斯还想继续掩藏:“我在和你谈论如何骗取老克劳奇的信任,他家里窝藏的那个——” “嘘——”斯黛的食指竖在西弗勒斯的唇前,距离近得不过厘米,“口不择言了,西弗勒斯,这儿还有学生呢。” 她们在礼堂的教师席用餐,目前教师席空无一人,而最近的学生在她们的十米开外。 显然斯黛在戏弄他。 她享受看他被揭下面具后不再自持的样子,似乎看见西弗勒斯做出任何只要出格一分的举动,都能让斯黛愉悦一整天。 西弗勒斯看见她眼底的笑意,那是明晃晃的对他的挑衅和自得。 他偏过头,冷哼一声:“幼稚,愚蠢。” 第78章 黑狗本人 斯黛还想再说什么,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翅膀扑簌声和鸮叫呜鸣声所打断。 她和西弗勒斯同时抬头望去,是佩姬。 佩姬的体型比一般猫头鹰要大上数倍,可以说鸮中海格的存在,不少学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壮观景象所震撼,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怔怔地看向那只雕鸮。 “那是海克森教授的猫头鹰吗?”有学生低声惊呼。 “看看它那大体格,我敢说它如果在我头上多扇一会翅膀,能把我吹飞!” 斯黛显然没想到佩姬会来,她急急取下佩姬爪子里的信。 这封信她不用看都知道,只会来自哈利。 不久前,当斯黛将哈利送回女贞路后,她便把佩姬留在哈利身边,当然并没有进德思礼的家门(佩妮肯定会把哈利连人带鸮一起轰出来),斯黛没指望佩姬能给哈利当保镖,她只是叮嘱哈利,如果有不寻常的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和她联系。 斯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为凝重,她了解哈利的性格,他一定会因为不想打扰或麻烦别人,而将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于是斯黛再三嘱咐,又是拉钩又是发誓的,才将将放下心。 西弗勒斯见惯了斯黛对信件总是保持未读和已读不回的厌倦状态,现在见她这么着急拆信,也觉得奇怪:“谁寄来的?” “是哈利。”斯黛一目十行读完信,将信纸递给西弗勒斯,“西里斯去找他了。” 西弗勒斯简略扫了一眼,哈利的字迹带着孩童的急促与困惑,描述着今早的奇异遭遇。 他提到今早在家门口看见了一只大黑狗,那狗的眼眸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直到下午放学,那只黑狗依然影影绰绰地跟在他身后。 哈利写道,每当他回头望去,那只黑狗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凝视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他甚至觉得,自己能从狗的脸上看出表情的变化,那双眼睛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思,甚至还能看懂门牌号和街道的名字。 会识字的哪里是狗,西弗勒斯腹诽,冷笑着将信纸丢到一边:“他格外擅长拿阿不思的警告当耳旁风。” 斯黛摊手:“说实话,他想把教子接走也不算什么大事,等明天听证会结束,邓布利多教授或许就不会再限制他了。” 斯黛这句话倒是意味深长,西弗勒斯睨着她:“你和阿不思又在卖什么关子?” “天地良心,我可不知道邓布利多教授打的什么算盘,只是鄙人的一点小拙见。” 斯黛给哈利简单地回去一封信,说明大黑狗并不危险后,两人从礼堂出来,斯黛准备去校长办公室,和邓布利多商议明天的听证会,而西弗勒斯则跟着一起,顺便去告上西里斯一状。 两人沿着长长的走廊往三楼走去,墙壁上投下两人斑驳的影子。正当她们即将到达三楼校长办公室入口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那人显然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正是她们几分钟前还在讨论的黑狗本人,西里斯。 经过一天的休整,西里斯虽然依旧面目沧桑,但头发和脸庞干净清爽,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丝绸衬衣和鹿皮马裤,更衬得眉目俊朗和气质典雅。 西里斯在格里莫广场12号只睡了一觉,便再也无法忍受独自待在那间和阿兹卡班别无二致的牢房里。 沃尔布加不断地给克利切下一些莫名其妙的疯癫指令,西里斯一边和画像吵架,一边阻止克利切的荒谬,期间他看见了那张记录着布莱克族谱的挂毯。 让他意外的是,本该被除名的自己居然又被贴了一张照片在上面,覆盖了原先的焦黑。西里斯逼问克利切,听完全程后又被沃尔布加的魔怔操作给气笑了。 原来在最初,沃尔布加对西里斯的离家出走既失望又愤恨,她将西里斯从挂毯上烧毁,但后来西里斯作为黑魔王的忠实部下被送进阿兹卡班后,沃尔不加又欣喜于原来布莱克家族是真正的“满门忠烈”,得意洋洋地将西里斯的照片又贴回到挂毯上,使“除名”作废。 因此,在沃尔布加死后,西里斯顺理成章地成为布莱克家族的唯一指定继承人。 ——怪不得他可以直接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 西里斯将自己的照片从挂毯上揭下,这个举动不知道又戳中了沃尔布加的哪根肺管子,尖叫着命令克利切把西里斯的房间给烧了。 西里斯在阿兹卡班撑过八年没疯,反而要被这荒诞的现实给逼疯了,最后他狠狠唾了画像一口,摔门而出。 根据莉莉曾经留下的只言片语,他顺利找到女贞路,并守候着哈利度过了一整天,西里斯当然注意到了和他一样在哈利身边晃悠的那只乳黄雕鸮。 他想,那大概是邓布利多派来的。 于是在哈利给“邓布利多”写完信后,西里斯决定亲自来到霍格沃茨,他要告诉邓布利多,他将以教父的名义把哈利从那两个没用的麻瓜手里接走,带在身边养育。 邓布利多却说,让他再等等。 西里斯不愿再等,他已枯等多年。 但他也知道,他只能相信邓布利多,摁下澎湃冲动,听从凤凰社的指令。 他已经为自己上一次的自作聪明付出了太过残忍的代价。 于是,当西里斯与西弗勒斯猝不及防地在此狭路相逢时,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空气倏地被点燃。 西弗勒斯先一步讥讽:“啧啧,在这里遇见你真是个意外之喜,布莱克,看起来你在阿兹卡班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鼻涕精——你居然还有脸留在这里教导无辜的学生?也是,躲在屁股后面逃避风险和责任这种把戏你一向最擅长,哈,你的同僚们可都恨透了你,想知道她们在发疯时都说了你的一些什么吗?” “你是说一起蹲监狱的狱友同僚吗?你们的感情真是深厚——” “嘿,两位先生,我想,我不是个隐形人。”斯黛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两人的互呛,“如果你们实在憋不住,想在这里开战的话,麻烦先让我过去?” 第79章 开庭 西里斯早就看见斯黛了,而且也注意到她和西弗勒斯并排走时离得很近,在西里斯出现前,两人似乎还有说有笑。 当然,在西里斯出现后,看到这个昔日光鲜的宿敌沦落到如今的落魄气色,西弗勒斯嘴角的弧度拉到更大,恨不得笑出声。 西里斯毫无遮拦地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一遍斯黛:年轻,衣着讲究,或许家庭条件还不错;黑头发,皮肤偏棕,看起来像个印欧混血;这个时候出现在校长室门口,通常来说不会是学生家长,但若是教授,她似乎又太年轻了——不过,能和鼻涕精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人品存疑还是又一个被蒙蔽双眼的可怜少年。 西里斯满脸讥诮,“好心”地提醒道:“这位小姐,或许你不那么了解你身边那位,斯内普教·授,他可能现在看起来倒还算体面,用他可怜巴巴的败犬姿态博取你的一点同情——这是他的惯用手段了——但那些臭名昭着的痕迹是抹不掉的,这家伙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你和他走太近,小心引火烧身。” 斯黛露出一个散漫的笑,她拉住西弗勒斯的手臂,让他不要为此动怒:“布莱克先生也是好意嘛。” 接着,她转向西里斯,慢悠悠道:“谢谢你的提醒,但我依旧保留自己去了解西弗勒斯的权利,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么礼尚往来,也给布莱克先生一点建议,或许你也可以更新一下自己的观点?毕竟时过境迁,你们彼此又隔着那么多传言和偏见,雾里看花怎么看得清呢?” (西里斯:其实根本不想看。) (西弗勒斯:也完全不想被看。) 西里斯挑起眉毛,这个鼻涕精怎么总是会遇到这种为他替身而出舌战群儒的女孩? “哈,看不出来,”西里斯略过斯黛,逼近西弗勒斯,“你倒是很会骗女人,鼻涕精。” 西弗勒斯真的很想一拳揍上那张落魄至此都俊美异常的脸,但他刚掏出魔杖指向西里斯的鼻子,后者就被斯黛抓住后领,一把拽回正常社交距离。 “布莱克先生,要我说几遍,别当我是隐形人。” 西里斯猛地被斯黛一拉,有些诧异地回头:“你在干什——” “我在暴力回应你视我于无物的态度,好像我是你们俩较劲的辅助道具。”斯黛不满道,“如果你们实在喜欢彼此怄气,麻烦找个安静的角落单独去玩,不要横在路中间。” 借着把西里斯拉来的这个空档,斯黛正好从两人中间溜出:“祝你们打得精彩,我不奉陪了。” 说完,她念出校长办公室的口令,尽管还跛着腿但尽力在大步流星地走进螺旋扶梯,只留下原地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个男人。 当斯黛见到邓布利多时,老人正在给自己的胡子编小辫,用几个不同颜色彩绳束着,俨然是个娇俏迷人老校长。 “楼下真是热闹,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上来。”邓布利多满意地整理着小辫们的位置。 “别了,我可不喜欢当观众。” …… 一大早,斯黛同邓布利多一道前往魔法部,原本今天十点她还有一堂斯莱特林三年级的课,因为听证会的时间安排,这节课由怀特教授代劳。 邓布利多作为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他一向钟爱早到,也因此,斯黛不得不强打精神,也跟着早起一个小时。 她没想到早八才是魔法部最热闹的时候,臃肿的人流穿行在深长宽阔的大厅,还会有不少雇员停下脚步,向邓布利多或脱帽或鞠躬,有些甚至还想上来寒暄几句,邓布利多则只是从容地微笑点头,脚下步履未停,他在学校时极少有如此威严的时候。 穿过魔法部的最大糟粕雕像,她们经过斯黛最讨厌的魔杖安检,电梯缓缓下沉,最终抵达审判庭一号。 斯黛留在证人等候区,而邓布利多则径直走向审判庭前排最中间的椅子,在西弗勒斯的记忆中,邓布利多会在1995年遭到罢免,但在今天这一场审判中,他依旧是威森加摩最令人信服的首席。 陪审团的成员陆续到来,她们穿着统一长袍,胸前都别着银色徽章,几乎每个人都会先走到邓布利多身边,向他致意后,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巧合的是,法律执行司司长博恩斯和被执行人福吉同时进入审判庭,俩人状态完全不同。 博恩斯一如往常地表情严肃,脊梁笔直,她带着单面镜,镜片下锐利的目光在场上扫过,不少人都会被此吓得噤声,博恩斯的工作状态一向如此,斯黛也是接触之后才发现,她只是不爱笑,但的确是个善谈和蔼的人。 而福吉则低着头挪进屋内,他像摊肥肉一样挂在审判庭中间的椅子上,绿色丝绒长袍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块长了霉菌的肥肉,和整个礼堂格格不入。 见时间尚早,斯黛变出一把舒适摇椅,躺在上面闭目养神,在她昏昏欲睡之时,西里斯终于姗姗来迟。 显然,他对居然会在这里看见斯黛这件事表现得很诧异。 在阿兹卡班的日子只是让他依旧如少年时期莽撞,但没让他变傻,西里斯虽然没问过斯黛姓名,但马上联想到她的身份。 她居然是那个抓住那只害鼠的巫师。 当西里斯从邓布利多口中听到hexen这个姓氏时,下意识以为会是个金发雪肤的德国妞,根本没将这个姓氏和昨天那个伶牙俐齿的少年挂上钩。 西里斯本就是至情至性中人,当即对斯黛印象大好。 他随手从一旁的桌上抽出张羊皮纸,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纸页,轻飘飘地将它飞往离斯黛不远的位置: “oculi transfori,object sediliu evolvo” 他的声音清沉如粒粒烁金。 纸落地之际,变成一张红色皮质扶手椅,西里斯舒适地往上一靠,斜了一眼依旧阖着双目的斯黛,见对方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只能悻悻看向审判庭。 西里斯是踩点到的,于是当他落座时,审判庭上的邓布利多也同时开始说话: “9月9日的审判,审理康奈利·福吉先生违反《巫师秩序维护法》和《巫师公正审判法》,涉嫌滥用职权、枉法裁判、诬告陷害、非法囚禁四项罪名,康奈利·福吉先生现为魔法事故与灾害司副司长。 审问者: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利亚·苏珊·博恩斯;魔法部部长米里森·巴诺德。 审判记录员:伯莎·乔金斯。 被告方证人: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 第80章 庭审(1) 随着邓布利多开始宣读针对福吉的四项罪名的详细指控,这个绿毛虫般的男人脸上的惶恐之色愈发深重,而一旁的乌姆里奇依旧梗着脖子,迅速翻着手里的资料,试图找到指控的漏洞。 她的眼神尽是算计,绷着脸,一副绝不服输的姿态,倒是比福吉看起来骨头更硬。 乌姆里奇会站在这里为福吉辩护,并不是因为她对这个老上司有多少认同和尊重,而是多角度考量后才得出的结果。 从长远利益来看,福吉这次虽然凶多吉少,但他多年的影响力和资源是拔不干净的,乌姆里奇作为他的心腹,自然要积攒这方势力的声誉,最好能把福吉这辈子的资源都转化为自己的机会。 并且乌姆里奇在权衡利弊后,认为在下一任部长的竞争人选中,无论她转投向谁,都会给自己带来不确定风险,她深知自己的投机行为已经让她在魔法部内风评日趋下降,还不如借此机会装一把忠心,或许能打造出一个正面形象。 她端起一副假笑,眼里尽是权欲。 邓布利多已经读完指控并确认了福吉的身份,接下来是审问者质询环节。 博恩斯先一步开口:“福吉先生,你是否承认1981年10月31日晚上发生的爆炸案件由你负责调查,并将此案登记为煤气泄漏及西里斯·布莱克的谋杀行为?” 福吉猛地抬头,高声辩解道:“这桩案子是有隐情的——当时的现场非常混乱!麻瓜官方需要我们尽早定案,而且当时现场只有布莱克一个人……” “这不是你直接定案的理由!”博恩斯急切地打断福吉,她像是一把火力全开的机关枪,“福吉先生,作为时任魔法事故与灾害司的副司长,你的职责是调查事实真相,而不是迎合麻瓜官方或者做出仓促的决断。你当时的决定直接导致了西里斯·布莱克蒙冤入狱八年,这是否是你滥用职权的表现?” 福吉脸色一僵:他说错话了! 乌姆里奇看见福吉开始不合时宜地懊恼,她踩着高跟鞋哒哒站出来,粉色长袍格外显眼,故作小女孩的声音也是全场独一份:“博恩斯司长,我们必须考虑到当时的情况。福吉先生作为魔法部的领导之一,他面临的压力和决策复杂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他的决定是基于当时的证据和情况做出的,而且并非一定是错判。” 博恩斯冷冷地瞥了乌姆里奇一眼:“乌姆里奇女士,我理解作为魔法部官员的压力和复杂度,但这并不能成为逃避责任的借口。作为领导者,更应该谨慎行事,确保每一个决策都是基于事实和公正的,福吉先生的决定明显违反了这一原则。” “好,”福吉开始有些冒汗,“我承认,我当时可能过于仓促地做出了决定。但我真的以为那是最好的选择,何况……” “最好的选择?”博恩斯的声音更加严厉,“你的决定让一个无辜的人蒙受了八年的冤屈,而真正的罪犯却逍遥法外。这就是你所说的最好的选择吗?” “请听我说完,博恩斯女士,虽然彼得·佩迪鲁的确在外逃窜了数年,但他一直以老鼠的姿态苟活,也从不敢在外人面前露面,这和让他坐牢也没有区别了——再说,我们不能因为彼得·佩迪鲁有罪,就草率认为西里斯·布莱克无罪,对吗?昨天的庭上佩迪鲁亲口承认他是与布莱克同谋……” 在证人等候区的西里斯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在狂妄发言的福吉,难以置信地看向斯黛:“他刚刚在放什么屁???” 斯黛双手一摊:“事实上,昨天佩迪鲁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是被巴诺德部长骂回去了。” 西里斯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所有令人恶心的事情了,但没想到,人的无耻程度再一次突破他的认知底线,他恶狠狠地怒视庭审中央搬弄是非的福吉,挥舞着魔杖,丢出一个头骨膨胀咒。 一缕几不可察的蓝灰色的气体在空气中扭曲,仿佛缠绕上什么后,随即消散。 是被斯黛的铁甲咒挡下来了。 “小母神在上,你也是疯得不轻,在这都敢用非法毒咒?”斯黛无奈道。 她很难责备西里斯,把任何人放在西里斯的处境里,面对这样的人格侮辱和公然挑衅都无法保持冷静。 “奸猾的一帮无耻之徒!”西里斯愤愤坐回椅子上,嘴里开始不停地咒骂,他在格里莫广场12号没住几天,但词汇量倒是蹭蹭长得挺快。 “佩迪鲁知道如果认定为团伙作案的话,他能判得轻点,起码不会是个无期,所以他恨不得咬住你不撒口。”斯黛平静地说,“至于福吉,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也是为了自保可以无视一切道德和真相。” 西里斯眸光深沉,浓烈的恨意在其中翻涌,他深吸口气,尽力平复心情:“但我还在这里,说明那只死耗子的胡乱攀咬并没起效果。” “当然,所以现在福吉要表演成他也是惨遭蒙骗的受害者。” “福吉先生!”博恩斯也是又惊又怒,“你的逻辑荒谬至极!佩迪鲁作为逃犯在逃多年,他的证词本就有诸多疑点,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乌姆里奇微微一笑:“我们不能因为佩迪鲁是逃犯就否认他的证词,作为威森加摩的一员,应该以事实为依据,而不是用个人情感来判断。如果相信佩迪鲁的证词,那么布莱克就是他的共犯,不然怎么解释当场死了十二名麻瓜,只有他活下来了?如果不相信佩迪鲁的证词——我们必须承认,所有人都被佩迪鲁骗了,包括一时大意的福吉先生,该案应由佩迪鲁负全责,福吉先生只是一时失察,并非主观过失。” 第81章 庭审(2) “乌姆里奇女士,你的逻辑也同样荒谬——” 博恩斯还想继续说什么时,邓布利多朝她摇了摇头。 邓布利多和颜悦色地看向福吉:“很巧的是,我恰好有两个证人,可以给诸位提供一些新的思路。” 福吉一怔,他呆呆地注视着邓布利多,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膨大。 斯黛站起身,拍了一下还散漫坐在椅子里的西里斯的肩膀。 西里斯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斯黛走出证人等候区。 沿着石阶走上审判庭中央,两人不知从哪来的诡异默契,各自变出把扶手椅,一左一右坐在福吉两侧。 福吉往右边看看斯黛,她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往左边看看西里斯,他咧开嘴,磨了磨牙。 在斯黛和西里斯各自上报过全名和身份后,先由西里斯讲述了自己完全没有经过调查和询问,便被认定为食死徒,直接被关进进阿兹卡班的整件事情始末。 而斯黛则直接拿出一套破破烂烂的霍格沃茨学生睡袍。 陪审团中有部分人开始窃窃私语,她们没搞明白斯黛准备做什么。 斯黛画出三个魔法阵——期间博恩斯想要开口,被邓布利多拦下,他曲指叩了两声桌面,让博恩斯稍安勿躁——当光芒围绕着睡袍盛开时,斯黛遥遥一指: ——追始寻源。 长袍展现了一小段往事。 即佩迪鲁进入霍格沃茨禁林,被八眼巨蛛围猎时,故意眨巴小眼睛引诱弗雷德踏入八眼巨蛛的领地,随后变成人形,又将安吉丽娜和弗雷德推进蛛群,导致她们被咬伤,而迟迟赶来的斯黛也为了救学生,右腿受伤。 回忆在学生的昏死过去的呼吸声中戛然而止。 一直保持安静的巴诺德此时来了兴致,她俯身向前,有些兴奋地问:“这是什么魔法?” “回溯一件物品的部分经历的魔法,如果把它用于实际生活的话,可以让它做一些录像和监控的活。” “这是你从哪里学到的?” “是我和西弗勒斯·斯内普——也就是我的同事,霍格沃茨魔药学教授——一同研究出来的。” 巴诺德诧异睁大眼睛,随后又欣慰地感叹道:“后生可畏啊,孩子。” 斯黛将睡袍收好,整个流程下来,她的屁股都没挪过:“我想,我和布莱克先生的证词足以证明这个案子无疑是失察导致的,以及任由佩迪鲁在外游荡会造成极大的社会危害,完全不该存在变成老鼠等于坐牢这种离谱的想象。无论是布莱克先生还是那两个学生,这些损失都该由失察人员负责。” 福吉当即反对:“这是个造假的魔法!” “我可以将这项魔法技术向部分魔法部机构公开,用于一些古灵阁等重要场合的录像警备。”斯黛转向福吉,欢快地说道,“届时会有技术人员来告诉你,我的魔法是不是在作假。” 斯黛其实并没打算将追始寻源完全公开,她对这个魔咒进行过一次大改。 斯黛愿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公之于众的原因仅仅是: 再怎么说它也值得一枚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 ——西弗勒斯如果拿不到一些表彰,没准会气得睡不着觉。 斯黛思及此,本就抿着笑的嘴角又弯了弯。 西里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女巫:刚刚录像里她无畏地对学生伸出援手,能言善辩又勇敢狡猾的样子像极了詹姆和莱姆斯。 西里斯垂下眼:好,小瞧她了,倒是有两把刷子。 “感谢海克森教授和布莱克先生提供的证据,你们可以去休息了。”邓布利多轻声慢语地说道,“接下来,或许福吉先生还有一些令人信服的新观点要说?” 福吉此时只感觉所有人的目光像蚂蚁一样在他身上乱爬,这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如果你们要找负责人,这件事根本不是我批的!我只是……”福吉故作镇定,试图将责任推给上一级的司长。 但显然这样拙劣的谎言会引起陪审团的不满。 “作为时任魔法事故与灾害司副司长,该爆炸案的存档从头至尾都只出现在你个人的办公室内,你是否有任何证据或文件,能够证明你并非此案的决策者和执行者?”博恩斯冷冷打断福吉的话。 “我……”福吉开始头顶冒汗,他的视线在庭中犹疑,最后只敢苍白着脸看向身边的乌姆里奇。 “关于文件存档问题,”乌姆里奇用她又细又腻的声音徐徐慢道,“这完全可能是行政流程上的疏忽,并不能作为定罪的依据。” 巴诺德听不下去了。 她清清嗓子,庭上所有声音当即消失无踪,只剩下巴诺德一人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她的音量不大,却能刚好直达每个人耳畔。 “首先,我们需要明确责任归属,1981年爆炸案目前所有已登记的相关文件中,签署负责人都是福吉先生,即使如你方证人所说福吉先生是副司长,从现有证据来看,他就是唯一决策者,对此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次,你方提出有部分证据已经遗失,但此案的所有会议记录、文件签署记录、阿兹卡班报告核准等,都只指向福吉先生一人,这些证据已经可以证明其在该案中的决策行为。 且若是因行政疏忽导致证据遗失,这种疏忽本身也是一种玩忽职守的行为。作为管理者和决策者,应当妥善保管相关证据和文件,以便在需要时进行查阅和证明,故该疏忽也应继续追究和处理。” 福吉的手指有点微微颤抖,他太久没领教过巴诺德的实力,都快忘了这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是什么样的感觉。 “综上所述,”巴诺德状似随意地将手头的一本法典展开,把翻到的这一页展露在众人面前,“福吉先生,你是否承认你已严重违反《巫师秩序公正法》第x条关于职权行使的规定,构成滥用职权罪?” 第82章 博格特 “我……我……”福吉张张口,像一条无法呼吸的鱼,“我只是……当时……只是……” “只是什么?”博恩斯立刻接下话茬,“你只是在试图掩盖真相,对吗?” 福吉低下头,不敢再与场上任何人对视。 邓布利多慢吞吞道:“那么,我们开始讨论第二项指控,针对枉法裁判这一罪名。 ” …… 斯黛并没回证人等候区,后面的环节已经不关她什么事了,她准备直接溜之大吉,回去补觉。 下午还有满课,斯黛只觉在这多停留一秒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但见西里斯也跟着往门口走,斯黛见状,停下脚步,提醒道:“你的任务还没结束呢,后面的几项指控都还需要你继续作证。” 西里斯眨眨眼,似乎有些意外。 “邓布利多教授没跟你说吗?你来之前没有和他对过流程吗?”斯黛不解,怪道,“那你昨天去霍格沃茨干什么呢?” ——去要教子的抚养权。 西里斯当然没这么说,他摸摸脖子,道了声谢后又散漫地往另一个方向的证人等候区走去。 或许是因为这次同场作证的一点合作情,又或许只是因为西弗勒斯目前不在场,西里斯的情绪看起来比昨天平和许多,这副颓然厌倦的少爷架子好像才是更真实的他。 斯黛思忖:要找个什么时机和他谈挂坠盒的事比较好呢? …… 从霍格沃茨城堡大门到五楼办公室,一路上一直有学生断断续续地跟斯黛打招呼,她的九天教龄愣是体现出九年的社交人缘。 “哇,海克森教授,你回来啦,听说你又去魔法部啦?” “今天腿好点了吗海克森教授?” “教授教授,下午的课在教室上还是在禁林?” “等会我可以去帮你拿教具,海克森教授!” 斯黛步履没停,一一回应,顺便叫住最后一个自告奋勇要帮忙拿教具的三年级格兰芬多女生:“教具就不用了,等会你们上课前,帮我把桌子先摆好,我可能会晚些到。” 女生笑嘻嘻地应下。 下午一点,如斯黛所说,在她睡饱吃饱后,方才掐着时间,准时地来到教室,面前的桌椅已经被列成u型。 这节课的内容是初次认识博格特,斯黛口袋里装着一个被施了缩小咒的橱柜,里面塞着的就是这次的教具:一只十分活跃的博格特——不过,现在暂时还用不上它。 面对不同的黑魔法生物,斯黛会采取不同的教学方式,对于这节课要讲到的博格特,她不会像是和讲盖特拉西那节课一样注重实战。 在斯黛的教学观点中,盖特拉西属于偏向敏捷类的凶兽,面对它,年轻的小巫师除了需要具备使用正确魔咒的判断力,施法的爆发力以及比敌人更快的反应力是保护自己性命的关键。 而博格特,认识恐惧情绪本身远比克服恐惧要更重要,斯黛第一步要做的,是引导学生如何面对和处理内心的恐惧情绪。 于是这节课,斯黛将重心放在前期的情感教育和心理准备上,她站在课桌中央,变出一把椅子,惬意地坐在上面,开始让每个同学轮流分享自己面对恐惧时的感受和经历。 她希望通过倾听和讨论,学生们可以深入了解恐惧的本质和影响。 讨论起初进行得并不顺利,在某个学生说完自己害怕玩偶的经历后,斯黛听见了从后排传来的刺耳尖酸的窃笑声和鬣狗般恼人的私语。 正在分享经历的学生声音渐小,垂下脸,有些尴尬地不知是否该继续。 斯黛向后排斜去一眼,故作诧异地提高声音:“我以为我不需要教一群已经十三岁的大孩子们,要像尊重自己的感受一样,尊重别人的感受。这种事不是你们六岁就该知道的吗?如果心智不够齐全,大脑配置跟不上,我可以帮你写留级申请。” 斯黛直勾勾看着那个刚才笑得最放肆的一个学生,扯着嘴角哂道:“嘲笑别人的恐惧不会让你看起来更加勇敢,奥莱利先生,你的行为已经干扰到了课堂纪律,课后请你自行去找麦格教授,将你刚刚做的事情向麦格教授复述一遍,或许麦格教授那里会有更适合你的教育方式。” “我的课堂不允许再出现这样低素质的行为,如果再犯第二次,下节课就不必来了。”斯黛又满怀柔情地看向被打断地学生,“不好意思,你继续。” 这段插曲像是一条明暗分界线,将轻浮和沉重切分开,而随着同学们进一步的分析和自我拆解,强烈的情感使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冷和沉甸,每个代表着恐惧的字句在当下被吐出,显得格外真实。 珀西在这场讨论中兴致缺缺,他无意识地将书页的一角揉皱,复尔展开,再揉皱,他迷茫地任由同学的声音从他耳畔纠缠着飘过。 珀西不知道一会站起来该说什么。 不,不是不知道,而是无法说清。 珀西一直认为自己的恐惧会是在大庭广众下,被麦格教授或者父亲羞辱,因此受到所有同级生和家人的嘲笑孤立。 ——多么可怕,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脸颊的温度在不断攀高。 可在经历过佩迪鲁禁林事件后,珀西突然觉得这些关于“自己的失败”的恐惧都轻如薄板。 每当珀西想起目前还躺在医疗翼的弗雷德,想到弟弟虚浮的呼吸和手臂上的青紫瘀斑,这些画面像是缚住珀西心脏的血线。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珀西意识到,他真正惧怕的是他的至亲和手足的离去。 珀西阴着脸,眉毛揪作一团。 “模范生”珀西极少走神,难得一次心神漂浮,就被斯黛逮个正着——其实也很好发现,从来没有一堂课上会出现珀西过了这么久,都还没举手的情况。 当又一名同学绘声绘色地分享了自己曾经被一群乌鸦追着啄的回忆后,斯黛估摸着时间,轻拍双手,叫停了这次的情绪分享。 斯黛从口袋拿出这节课的主角,用速速变大将橱柜还原成正常大小。 此时她站在教室的u型空地的中央,平静道:“接下来,我会打开这个橱柜,里面会出现一只博格特。我非常害怕面对它,所以,你们需要在不动手干预的情况下,指导我做出正确的行为。” 随着话音落下,刚因斯黛拍手而陷入寂静的同学们又兴奋起来,开始叽叽喳喳地左右议论,斯黛并没给小组讨论的时间,她直接拉开了橱柜的门。 珀西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离斯黛最近的位置,眼前就是斯黛的背影,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晰看见那只博格特: 那是一个非常瘦的黑肤色幼童,体型非常奇怪,有着涨圆的肚子和干瘪瘪的四肢,珀西还从未见过这样既臃肿又枯瘦的人。 小孩看起来非常穷苦,穿着破布条都称不上的衣服,头发比枯草更加病态和干污。此时她正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拿着水(看样子是别人施舍的),欢欣得一时不知道该吃哪个。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颗水滴形的黑色石子射进她的脑袋,头颅像是一颗气球被引爆。 残破的尸体仰面倒下,红红白白的液体和固体四散奔逃,落在地板上,像是一块块岩浆。 周围的同学纷纷倒抽一口凉气,有人在小声惊呼,有人开始悄悄捂住眼睛。 珀西看不见斯黛的表情,但他看见斯黛的脊梁依旧笔直得挺着,手脚没有因恐惧产生丝毫颤动,她像一株静默的树。 “先深呼吸,教授。”一个学生清脆地喊道:教授刚刚才讲过,可以用深呼吸和放松来调节恐惧感。 “好的。”斯黛应道,她开始大口地呼吸,胸膛不断起伏。 又有学生提议:“可以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斯黛听话地闭上眼,虽然一时看不见了,但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那具破碎尸体和可怖的块状物始终还在原地,甚至因为斯黛闭上眼睛,汩汩流淌的血液越扩越大,已经浸湿了斯黛脚下的地板。 “应该有个咒语?它的反咒是什么来着?”当第一个人如此提议后,教室里一时尽是翻书声。 珀西没有翻书,课本他都快背下了:“是滑稽滑稽,用滑稽滑稽。” 斯黛睁开眼,一扬魔咒:“滑稽滑稽。” 第83章 课间 经过一次演示后,斯黛点了几个学生来逐一面对博格特。 她们面对博格特的表现截然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质,这些孩子都十分愿意面对自己的恐惧。 斯黛想起昨天给同年级的拉文克劳上这节课时,课程的高潮部分是在前半截的思考与剖析,当时整个课堂挤满了冒着奇思妙想的泡泡,每个人似乎都享受在专注于对自我与外物的认识中。 斯黛手举着灯,点燃了每颗炯炯好奇心。 而格兰芬多—— 斯黛听着耳边的大笑和哄闹,眼下那只倒霉的博格特已经被孩子们的笑声挫为奔逃的黑烟,狼狈地钻进橱柜,死活不肯再出来。 斯黛忍俊不禁。 她将橱柜再次缩小,揣回口袋里:“你们明天下午还有一节黑魔法防御术,今天的作业可以布置少一点:回去写一篇关于个人恐惧的小作文,只需要写满一张羊皮纸。下节课的内容是与博格特的实战,我会分享几个除了滑稽滑稽外,其余可以击退博格特的咒语,之后每个人将在一个空间内独自面对它,所以请做好准备,不要忘了,课堂实战成绩会计入年末总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可以前往下一节课了。” 斯黛标准卡点下课,实际并没有几个人离开,少数几个站起身的学生基本都凑去斯黛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闲话。 这间教室下一节是一年级格兰芬多的课,部分早到的学生也三两涌进教室。 同院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在教室内翻腾打闹,像是撒了一地的比比多味豆,连笑声都和糖果在口腔中发出的脆响一样 斯黛在这窝吵闹的小狮子中间,心情复杂难明。 ——她们真的很聒噪。 斯黛接下其中一个学生投喂的一颗巧克力球。 ——但也的确很招人喜欢。 乔治和李·乔丹进教室时迎面碰上了抱着课本独自往外走的珀西。 “嘿,珀西,这么急?你要去看弗雷德吗?”乔治拦在教室门口。 珀西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据我所知,三年级今天下午没课。”乔治晃晃脑袋,得意道,“而且弗雷德跟我说,你最近没少去看他。” 珀西有些恼火,乔治一定在撒谎,他在偷偷跟踪自己:“可我每次去医疗翼时弗雷德和安吉丽娜都在昏迷。” 乔治解释道:“他只是醒不过来,但如果有人在旁边说话,他偶尔能听见。” 听到这句话,珀西和李两个人的脸同时涨得通红,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在此刻异口同声地惊叫:“真的吗?!” 两张脸瞬间凑到乔治面前,乔治被他们俩夸张的反应逗得憋不住大笑:“哈哈哈哈,你们激动什么呀?难道你们去跟弗雷德说话时,还给他说了今天早上起床后,误把魔杖当牙刷用的窘事吗?” 珀西没有把魔杖当牙刷用,他是在弗雷德面前哭着道歉,并且剖析了十分钟的内心独白。 在做这些时,珀西还检查了三遍房间里除了躺着的安吉丽娜和弗雷德外没有任何人。 此时的珀西深切懂了什么叫做羞愤欲死,他已经开始在地上找洞了。 霍格沃茨的地板光洁平整,连条缝都没有,珀西狠狠瞪一眼乔治,飞快地跑走,他急切地想甩开乔治的大笑声。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珀西要把自己关进寝室,一整天都不出来,绝不出来! 见珀西跑远,乔治侧头,目光落回在表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的李身上。乔治眉飞色舞地笑话道:“你跑去说什么了?” 李尴尬地摸摸鼻子:“好,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跟安吉丽娜说……她很迷人来着……” 十一岁的乔治被好友的早熟吓得一跳,好像对方在说什么德语法语西班牙语,他一时失语,隔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噢,梅林的胡子啊,李,你还真是……” 乔治居然也有一时想不到形容词的时候。 乔治的话让李更加害羞,他脸颊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不过因为肤色深,并看不出他的脸特别红。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辩解道,“安吉丽娜的确很迷人,不是吗?我只是忍不住想告诉她。” 说着说着,李便理直气壮起来,甚至还仰首挺胸给了乔治一个笑容,故作老成道:“算了,你弄不明白的,等你再长两岁就懂了。” 乔治翻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费力拔烟火,趁李往前走时,他悄悄将烟火塞进对方的头发里。 课程以烟花炸开为开始。 李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灰烟花采之中,好不容易平静下的课堂又爆发出渡轮汽笛的笑声。 斯黛在心里叹气,她挥落空气中的烟花滞留碎片,拉过李仔细检查他的头发,发现只是发型被炸灰后,斯黛又用清理咒帮他把残余捯饬干净。 在斯黛复原那些烧焦的发梢时,李正在跃跃欲试着对后排的乔治做鬼脸和挥拳头。 李能和韦斯莱双胞胎玩到一起去不是没有原因的,这种事发生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可能会觉得乔治太“过火”,但李不同,他与韦斯莱兄弟有相同的节奏。 乔治对李吐了个舌头,下一秒就看向斯黛,挤眉弄眼着试图蒙混过关。他每天晚上都要去医疗翼照顾弗雷德,这点斯黛是知道的,乔治以为斯黛不会关他禁闭。 斯黛知道他脑子里在转什么,她微笑道:“禁闭可以不关,下节课留下来给我当助教,正好下节课是给拉文克劳上同样的内容。” ——如果下节课干不好,下下节课就继续留着当助教,我几点下班你几点下课。 第84章 臭气 乔治不出意外地喜提了一整个下午的黑魔法防御术助教资格,他除了把一年级发射火花地那两个咒语记得滚瓜烂熟外,还在最后一节二年级的课上被灌输了一堆关于报丧女妖的知识。 乔治听到了比赛蒂娜·沃贝克的歌声更让人窒息头痛的声音,他甚至觉得今天晚上做梦,耳边都会是报丧女妖的叫声。 相对而言斯黛则轻松许多,在乔治当助教的两节课中,第一节课她只需要控制乔治的流程节奏以及坐在教室内维持课堂秩序,而由于第二节是给二年级的学生上课,斯黛特意选择了模拟场景下的理论输出。 即她用万象录展开自己之前在翻倒巷录下的报丧女妖影像,让乔治带着学生们从课本里找重点去提问,抢答,朗读和背诵,甚至还可以和报丧女妖进行一些简单的互动。 她解锁了新的教学方式! 完全相同的内容斯黛一周讲四遍,她一直觉得这太浪费时间。 虽然的确需要在面对不同学院的学生时,做一些节奏上的调整,但总体上看,知识点和重点是不变的,她完全可以将这个抓学生当助教的方法沿用下去。 这样一来,她获得了休息,学生还能温故知新,甚至可以收获教学经验,以后若想留校执教都有工龄了——简直十全十美。 下课铃响的瞬间,乔治立刻唰地转头看向斯黛,斯黛向他摆摆手,意思是“今天先放过你了。” 乔治当即抓起课本就跑。 斯黛收起报丧女妖模拟器,布置完作业后宣布下课,也是一秒也不愿加班。 她在回办公室、去礼堂吃饭和找西弗勒斯看看蛛毒中和剂进度这三个选项中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先去找西弗勒斯看进度,再一起去吃饭,最后回自己办公室。 斯黛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迎面碰上从下往上走的一群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学生,她们无一个不苦着脸,身上还带着古怪的腐骨味。 斯黛目光微移,落在了这群学生长袍上的斑驳液渍上,液渍颜色深沉。 ——这臭味或许正是这些液渍散发出来的? 斯黛皱着鼻子,一边问什么情况,一边轻挥出清洁咒,逐一将每名学生身上的脏污去除,可衣袍虽然的确因此洁净一新,但糜烂的怪味依旧黏连在空气中。 站在最前面的拉文克劳学生有些埋怨地叹了口气:“有人误将清洁剂当成水,倒进即将调配成功的防火魔药……斯内普教授气得脸色铁青,将所有人都赶出了教室,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说着,她斜睨了一眼角落里的另一名学生,在斯黛丢出清洁咒前,那名学生身上的液渍最为严重,几乎将他整个长袍都染成了棕色。他低着头,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斯黛不禁停下手头的动作,有些好笑:那可不得气吗。 这两种液体如果在未经过特殊处理的条件下混合,会发生一种特殊的爆炸反应,而这种爆炸反应产生的臭气分子链异常稳定,且具有极强的吸附性,一旦和有生命体接触,就会释放出这种——塞满生肉的冰箱停电一个月后再打开后的气味。 不过幸好它只有在爆炸反应产生时最为活跃,不会出现人传人现象。 而它也绝非简单的清洁咒就能解决的 斯黛意兴盎然地追问道:“所以你们打算带着这身味道去找谁求助?” “海蒂她们去图书馆了,她们想找……” “她们进不去的,平斯夫人一定会把她们赶出来。” “法比安带着几个人去盥洗室,说试试能不能洗掉。” “……他是笨蛋吗?硬要说的话,泡三天有可能泡掉。”斯黛扯扯嘴角,“你在通风口站三天也能消掉。” 学生气馁地耷拉着肩膀:“那怎么办呀……” “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夫人,找她要净化石粉,那玩意能有效分解臭气分子链——当然,石粉用起来很麻烦,不过石粉和草露能制成一种除味剂,所以最有效率的选择其实是回到魔药教室,试试从西弗勒斯手里要一点出来。” 斯黛话还没说完,学生们的头立刻摇成拨浪鼓:“不,不,算了,我们可不敢再去惹斯内普教授了。” 斯黛见她们慌张至此,轻笑道:“西弗勒斯居然这么可怕吗?我正好要去找他,你们要是有人胆子大,可以跟我一起去。” 斯黛的话让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学生们面面相觑,显然,再次面对西弗勒斯的恐惧感远大于对臭味的忍受。 经过几秒钟的缄默,在斯黛准备独自离开时,为首的女生似乎终于鼓起勇气:“海克森教授,我跟你一起去。” 此言一出,其她学生纷纷投去佩服的眼神,仿佛听见的不是去魔药教室取药剂,而是深入岩浆去屠龙。 “走,”斯黛略过众人——她快要憋不住笑出声了——头也不回地扬声道,“去看看能不能讨到一些众望所归的好东西。” 于是,斯黛带着那名学生,以及一群虽未直接跟随但却远远坠在身后的学生长队,前往魔药教室。 到达魔药教室外,学生们纷纷停下脚步,斯黛推门而入,看见西弗勒斯正在将除味剂不要钱一般地往墙壁上喷洒。 斯黛已经快闻不见那股烂臭味了,她觉得她的嗅觉已经被臭气同化到失灵。 西弗勒斯在看见斯黛身后跟着的学生后,深深地压下眉头:“有什么事吗,诺沃斯小姐?” 诺沃斯一对上西弗勒斯晦暗的脸色,瞬间失语,她求助地看向斯黛。 斯黛提示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西弗勒斯正在处理这件事。” 诺沃斯立刻反应过来:“我是想来提供一些帮助……不对,是弥补,来弥补一些错误。” 西弗勒斯依旧冷漠地注视着诺沃斯,诺沃斯的声音渐小,又开始禁不住压力地偷瞟斯黛。 西弗勒斯意味深长地转向斯黛:“你对这种情况很感兴趣?” “我对蛛毒中和剂更感兴趣。”斯黛微笑,“这里就交给学生打扫,西弗勒斯,我们去你办公室看看解药进展如何?” 西弗勒斯一言不发,他将手中的除味剂随手搁在窗台上,往教室外走去。 在路过诺沃斯时,他只扫去一眼,凉丝丝的感觉在诺沃斯的头顶上打着旋。 “每人只需一滴,便能消除身上的臭味。记住,下次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诺沃斯长舒口气,见西弗勒斯背对着自己径直离去,她双手合十,对着斯黛做夸张的感恩手势。 “你们自己分配好清洁工作,明天教室里如果还是这个味道——”斯黛递给她一个“你明白的”的眼神。 “知道知道,谢谢海克森教授。”诺沃斯小小声地回应。 第85章 病愈 斯黛如今已经很能适应这只僵硬的右腿,尽管步频和步幅会有所下降,偶尔站久了也会有些酸痛,但总体来说问题不大,她可以走慢点,也可以坐着上课。 西弗勒斯走出几步后便停了下来,等斯黛上前几步与他并肩后,他静默地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尽量和斯黛保持一致,两人一同往院长办公室去。 “听证会进展如何?”西弗勒斯问。 斯黛哂笑:“他够呛能翻身,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西弗勒斯又问起另一件事:“你和他说了雷古勒斯·布莱克的事吗?” 斯黛摇头:“那到处都是耳朵,不是一个能好好说话的场合。” 西弗勒斯不动声色地扫略过斯黛的表情,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他这几天把这里简单收拾了一番。 矮柜里落满积尘的标本和书籍以及柳叶窗上覆着一层青苔的窗棂都被仔细地清洁过,在弥诺丝庄园穿过的几件斗篷和长袍也被挂进衣柜中,书桌上摞着的除了几本常翻的书外,之前被斯黛涂涂画画过的笔记也一并放在上面。 不过房间没能因此变得温馨多少,依旧是曝光不足的冷色调。 斯黛注意到黎奥尼送给西弗勒斯的谢礼盒子也被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她这才想起来:“妈妈送你的那一大根毒角兽角,是不是全用来给这次的配药了?” ——你才知道。 面对斯黛的后知后觉,西弗勒斯都懒得开口嘲讽,只是丢去一个淡淡的嫌弃眼神:“过来检查中和剂的调和状态。” “那东西可不便宜……”斯黛嘀咕着,从坩埚里取出一小管中和剂放在一旁静置,“我回非洲的时候再给你弄一支回来。” “它的尾巴也很难得。”西弗勒斯补充道。 他知道斯黛所说的“弄一支回来”十有八九不会是掏钱买,估计又是去哪个大草原和毒角兽单挑。 西弗勒斯只猜中了前半段,此时斯黛脑子里在盘算的是:毒角兽的发情期她放没放假,能不能去碰碰运气,在两只雄毒角兽互炸时捡点漏回来。 斯黛观察着已经稳定的魔药样本:“颜色质地均匀,没有沉淀物和分层。” 她又从桌上一罐大药瓶里分装出一小管金灿灿的魔法碱试液,将一滴蛛毒中和剂滴入其中,等待沉淀情况。 虽然斯黛离药剂更近,但西弗勒斯比斯黛先一步确定:“没有异状,停止搅拌。” 斯黛闻言,用魔杖敲了敲坩埚的边沿,正在自动搅拌的魔药立刻散开旋涡,丝滑的水缓缓静止为一锅果冻般的粘液。 “这是好了吗?”斯黛不确定地问道。 “再等至少三十个小时,要文火炖化成半透明水状。” 也就是说,这一整个礼拜斯黛都得拖着这条和假肢没两样的麻木右腿生活,她瞬间没了兴趣,倒在办公桌后的单人沙发上。 “我在作证时用了追始寻源,诺沃斯部长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准过几天,魔法部就会派实验咒语委员的人来,和你交流关于这个咒语的研究和实际运用。” 西弗勒斯闻言,双眸微微眯起,沉默了几秒,他在整理斯黛这句话里的信息。 “你倒是会找机会。 ”他的语气中的自矜难掩。 斯黛选择在听证会这样正式的场合,用自然又引人注目的方式,公开了她与西弗勒斯的研究成果,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决定。 最近西里斯的冤狱和福吉落马这一连串事件对英国巫师界而言,就是自里德尔“死亡”后的最大新闻,无数巫师的眼球都黏在上面。而以丽塔·斯基特为首的一众记者,更是饿狼一样盯着案件的每一步动向,寻找任何可以引起轰动的线索。 如果追始寻源在为案件定罪中起到决定性作用,西弗勒斯的名声无疑会直接蹿到一个新高度,西弗勒斯仿佛看见那枚象征名誉的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正在缓缓挂在他的脖子上。 西弗勒斯的眼睛里潋滟着傲慢的笑意,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魔药试管,从斯黛的方向看过去,像极一只在黑暗角落披着朦胧微光的危险蝮蛇。 …… 对于躺在病床上的安吉丽娜和弗雷德而言,时间像是一根被抻拉到无限长的细线,她们只能在半昏的清醒状态下煎熬。 她们觉得自己的屁股好像死了一样,软塌塌地黏在床板上,起初两人还会趁着醒来的一点时间,悄悄下床,享受几步短暂的自由,但连续两次的昏迷倒地后,庞弗雷夫人便勒令禁止她们再乱动。 终于在周五的晚上,蛛毒中和剂送到庞弗雷夫人的手上,这几天晚上几乎都住在医疗翼的艾丽娅和乔治忙不迭接过那两支包装极简的试管,两人小心地将药水用汤匙送进安吉丽娜和弗雷德的口中。 随着药剂在体内的扩散,两人手臂上蓝色护膜下的伤口得到新生,伤口边原本被封印凝固的污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黑痂,新生的肉芽将它们从皮肤上挤落。 艾丽娅和安吉丽娜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盘旋在艾丽娅心头多日的担忧终于散去,她欢呼地紧紧搂上安吉丽娜的脖子:“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床上躺一年了呢!” 安吉丽娜哭笑不得,她控制着艾丽娅快要把自己勒到窒息的胳膊:“哎呀,怎么会呢,这不是醒了吗。” 艾丽娅眼尖,她急急拉起安吉丽娜的胳膊检查:“这怎么还留疤了呢!” 安吉丽娜也抬起手观察自己的花臂,乐天道:“你要不说我都看不出来——哈哈哈,你不如看看弗雷德,他的疤也太明显了。” 正如安吉丽娜所言,弗雷德的手臂上赫然清晰地印着一片泛红的新疤,红白对比得格外强烈。 弗雷德倒也没放心上,他耸耸肩:“像是有人在这留下了个性签名。” 乔治也笑:“这下妈妈毛衣上的编号没有用武之地了。” 当安吉丽娜一行人刚走进熟悉的格兰芬多休息室时,一片热烈的喝彩声响起,而查理就站在门口迎接着她们,他的身后是一群拍手雀跃的格兰芬多学生。 “欢迎回来!你们是不知道自己干了多大一票事儿!”查理的声音洪亮,他张开手抱住安吉丽娜和弗雷德,“我敢说你们的名字起码已经登报过五十次了。” 周围的同学们纷纷也围了上来,他们或拥抱、或击掌,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夜格外的漫长。 第86章 陪练 斯黛在右腿恢复知觉的第一天,顶着芒果色的朝阳就冲向了魁地奇球场。 对于斯黛来说,如果离开魁地奇,她会变成一滩失去灵魂的干涸黑色泡沫。 尽管今天的晨辉和喷发的火山没有差别,在晃得刺眼的日光下打球实在不算件享受的事,但架不住她实在技痒难耐。 当斯黛远远地望见正在上下翻飞、忙碌整理着球场设施的霍琦夫人时,她立刻招起手:“嘿——霍琦夫人!” 听到声音的霍琦夫人循声看去,看见斯黛后她先是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随即恍然大悟。 “斯黛西!”她停下手中的工作,飞到斯黛的斜上方,“你先别开口,我猜猜你来找我干嘛——是想来当裁判?” “拜托,你应该很清楚我有多么厌恶站在场边旁观,哦,偶尔还可能会被球砸到。”斯黛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嫌弃模样,接着认真地说道,“不过我真的非常愿意来给孩子们当陪练,您觉得如何呢?” “陪练?”霍琦夫人显然没想到斯黛会提出这个要求,她高高地挑起眉梢,“这一届的职业苗子有限,说实话,很多人并不那么热爱魁地奇,她们是不愿意做太多高强度练习的。” 斯黛眨眨眼,继续争取:“但总有更热爱的孩子呀,而且我们可以降低强度,比如说多五分钟中场休息之类的。” 斯黛并不是有过人天赋的球员,在校时,她总是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参加魁地奇训练。 故而当斯黛提出陪练时,霍琦夫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斯黛会制定出一个密集恐怖的训练量。 在霍琦夫人眼中,斯黛几乎不会旷任何有关魁地奇的活动,甚至她还会当领头羊去主动牵起很多训练。 小到一些课间时间,她会邀请好友一同前往球场给她喂球,也就是让大家尽情地将球抛向空中,而斯黛则穿梭其中,去接住并击出每一个球。 大到在各院都没有训练的日子,她会与其她学院的魁地奇狂热分子们,组成临时队伍进行比赛。但这种活动会因为人员变动频繁,时常出现队员不在自己擅长位置上的情况。 这种时候,斯黛就是那个毫无怨言的绝佳补位王。无论让她守门还是追球,她都乐此不疲。 好像只要骑上扫帚开始飞翔,她就会打开启快乐机关。 霍琦夫人见证了斯黛的成长历程,她很少见这么努力的球员,以至于她一度认为,斯黛将来一定会成为职业魁地奇球员。 “好,斯黛西。”霍琦夫人点点头,“你来得也很巧,上周刚结束了新的学院队伍招募,今天会是新队伍的第一次训练。” 斯黛喜悦地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在她和霍琦夫人检查场地时,场地边沿走进一群衣着红袍的学生。 “嘿,斯黛西!”查理一眼便认出了空中那抹飘逸的紫色身影是谁。 斯黛听见熟悉的声音,和一旁的霍琦夫人打了个招呼,身形一凛,俯冲而下,她掠过学生们的头顶,稳稳停在查理的面前:“嘿,查理,你的队员们看起来倒是斗志昂扬。” “那当然——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要身兼数职,顺便任我们的魁地奇教练吗?” “梦还是留在晚上做。”她从扫帚一跃而下,“就算邓布利多教授给我开三倍工资,我也不会把自己活活累死——我只是来当陪练的。\" “哦?”查理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拿我们当陪练?” “嘘,有些定位自己清楚就好。”斯黛的目光转向了查理身后的一名队员,\"看来今年你转正式队员了,伍德先生?\" 奥利弗·伍德,去年作为替补守门员已经崭露头角,他的上场机会虽然不多,但每一次出场都表现得十分出色。他的技术扎实,反应迅速,是个天生的守门员。只不过由于上一任守门员的身材更为高大,查理在权衡之下选择了让年纪尚轻的伍德先在替补席上历练。 而今年,随着上一任守门员的毕业,伍德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正式守门员的接力棒(而且他的个子在暑假期间又往上窜了一大截)。 但在斯黛点到伍德名字时,伍德格外紧张,当然不是因为魁地奇,而是:“海克森教授,我的论文还没有——”写完。 “你也是,嘘,球场不要谈学习。”斯黛当即打断。 在周四的黑魔法防御术上,伍德关于个人恐惧的论文写得奇差无比,斯黛甚至怀疑这个孩子没上过几节英语课——作为一个纯血的巫师小孩,的确有这个可能——于是斯黛让他将论文重写,在下一次交作业时一交上。 “好了,让我们来听听韦斯莱队长的战术安排。”斯黛看向查理,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查理点点头,开始详细地对每个位置的关键作用进行讲解,他格外强调了团队之间的默契配合,期间不乏会把斯莱特林拉出来当反例。 “伍德,你是我们队伍的坚固后盾,好好加油。”查理对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伍德又补充了一句。 格兰芬多目前球员的年纪都偏大,两个击球手明年就会毕业,比尔是他们球队最棒的追球手,去年也已经毕业,目前顶替他位置的是一名成绩并不那么理想的替补选手,而在上个礼拜对二年级的招新中,她们颗粒无收。 查理对球队的“老龄化”有点担心——隔壁斯莱特林的新鲜血液可是源源不断呢! “我们彼此的默契已经不用再多说,我无条件地相信你们每一个人。”查理总结道,“现在,开始练习。” 第87章 吉尔伯特·温普尔 和教授黑魔法防御术一样,斯黛在给不同的学院当陪练时,也用了四种完全不同的训练模式——至于为什么是她来安排训练模式,还是因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像查理这样并非第一年管理球队,而且本身球技出色,战术也灵活的队长只有一个,其她三个学院队伍大大小小都有些问题。 比如说眼前这群斯莱特林的孩子。 “你们如果只是刚开始接触魁地奇这项运动,一味的疯狂实战对进步是没有太大帮助的。”斯黛叫停了正在满场乱飞的球员们,“弗林特先生,你刚刚一共摸到过几次球呢?” 马库斯·弗林特嘴角一歪,上唇斜扬,轻蔑地开合着鼻翼:“我可不是新手,去年最后一场魁地奇我们把赫奇帕奇打得落花流水,当时你还是赫奇帕奇的队长。” “对,你不是新手,但你刚刚只摸到了三次球,并且没有一次将它传到正确的位置。”斯黛完全没有生气,“击败我带领的赫奇帕奇的确是你能够拿出来再炫耀上十年的谈资,但如果因此就想在场上节省体力那么大可不必,球场上不需要节能选手。——噢,不,你也不是很节能,在犯规这方面,弗林特先生还是很拼尽全力的。” 弗林特脸色一僵,刚打算开口反驳,却被一旁的队长兰登·特拉弗斯一个眼神止住了话语。 弗林特一向以凶狠的球风闻名,上一任队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刚升入五年级接任队长的特拉弗斯也懒得去掰他的脾性。虽然特拉弗斯自己也还算具备体育精神,但他觉得“马库斯只是在比赛”,没必要特地让弗林特拧转性子。 但这不代表特拉弗斯愿意支持弗林特和霍格沃茨的教授呛声,更何况这位还是可能在最重要的六七年级给自己上课的教授,特拉弗斯从来不干这种“当下一时爽”的糊涂事。 “好了,我们现在不谈过去。”斯黛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重新聚集,“特拉弗斯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修改一下你们的练习方式吗?” 特拉弗斯点点头,他对管理球队没什么头绪,乐得轻松。 “我的建议是,大家可以先停止实战,目前队内一半都是二三年级的新球员,我们需要的是大量的静态球感练习。”斯黛借走击球手的球棒,又放出一只游走球,“像是这样——” 游走球悬于半空的下一秒,立刻冲开空气往斯黛的面门飞去,斯黛横起手腕将球棒拨出,随着响亮的撞击声,游走球立刻往外弹去,斯黛躬身追上。 人球相互追打呈现出一幅高速起伏的画面,斯黛永远比游走球快一步,她仿佛能预知球的轨迹。这一幕着实给刚摸球都没几天的二年级生们带来了十足的震撼。 “这就是静态球感练习吗……”刚加入球队的一名球员忍不住开口问身边的队长:到底是什么人会管这东西叫静态啊? “不,这只是她的个人秀。”特拉弗斯道,“她是我见过学校里最出色的击球手之一,你也是击球手,可以多跟她学学。” 大约半分钟后,斯黛停下扫帚,将球棒还给击球手,轻吐几口气,才继续道:“打魁地奇的第一步,在没有实战压力的情况下,练习单纯对球的掌控。 击球手不用在意挥球棒的姿势,追球手也不用管传球时的胳膊角度,击不中和接不住球是对球感没有认知,传歪球是因为胳膊的发力远大于手指的控球,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们的身体和它们不熟。 要增加和球的相处时间,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得分,而不是单纯地给对方制造麻烦。” …… 西弗勒斯站在天文塔楼上,注视着西侧球场上蹁跹的人影,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来人走得并不匆忙,步伐稳健而从容,直到在西弗勒斯身旁站定,他举起一副小巧精致的望远镜:“我也常常会被球场上年轻人的喧嚣所吸引,年轻人总是能轻易地照亮人的心灵——今年的斯莱特林队员变动可真大。” “你总是能找到我,阿不思。”西弗勒斯的脸色不太好看,在这个地方和邓布利多谈话会让他想到那段糟糕的记忆。 “别误会,我只是一名信使。”邓布利多依旧举着望远镜,“实验咒语委员会的温普尔先生在三把扫帚酒等你和斯黛西,恭喜你,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看不清邓布利多的面孔,它藏在望远镜和胡须之中,只能看见歪歪扭扭的鼻子的侧影。 “她觉得玩比什么都重要,我可以自己去。”西弗勒斯知道斯黛懒得应付这些官方的事务,便开口阻止邓布利多把她从球场上叫回来——虽然邓布利多并没有要这么做的迹象。 西弗勒斯独自前往霍格莫德村。 当他踏入那间闹哄哄的小酒馆时,几乎第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台中间,把罗斯默塔逗得花枝乱颤的吉尔伯特·温普尔。 西弗勒斯此前从未见过他,但没人会不知道眼前这个浪荡做派的棕发男子是魔法部的职员,他穿着实验咒语委员会的制服长袍,前襟拉开至胸膛,右胸口还别着一枚银光闪闪的委员会徽章。 西弗勒斯讨厌这个人。 罗斯默塔看见西弗勒斯后,笑着俯下身和温普尔说了什么,温普尔立刻看向西弗勒斯,急急起身,快步向他走来,脸上依旧是毫不客气的爽朗笑容:“斯内普教授!久闻大名了!我耳闻过许多关于你的事情,比如——最年轻的霍格沃茨院长!我现在得说,你本人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更有风采。” ——好浮夸的语气,更讨厌了。 “你的热情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温普尔先生。我们还是直入主题,这样或许会更有效率一些。” 温普尔连连点头,跟着西弗勒斯的脚步坐回台边:“好的好的——不过,海克森教授没有来吗?听说她才十八岁,我简直难以置信,多么年轻有为,美艳而富有智慧的女巫,我实在太期待和她见面了。” 第88章 受访 “斯黛在学校事务繁杂,抽不开身,你对于她的赞美我代她收下。至于你的期待,温普尔先生,或许合适的时候,斯黛会以她独特的方式给你留下一些并非流于表面的印象。——不过,此刻我们还是专注于手头的事务,不要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 西弗勒斯貌似十分礼貌。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喧扰的环境里也能清晰传入温普尔耳中,温普尔是在魔法部摸爬滚打数年的老油条,并非没听出他话里的不太愉悦,他从眼缝中挤出一道耐人寻味的眼神又上下打量一番西弗勒斯,这才稍微将轻浮收敛起几分。 “没错,当然!感谢您抽出时间配合委员会的合适工作。”温普尔从长袍内袋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摊在桌上:“关于海克森教授提交的‘追始寻源’的咒语资料,我们委员会已经进行了初步的调查。咒语的原理和用途我都已经了解,不过,我还是想听听您作为发明者的看法,这个咒语在实际应用中可能存在的风险是什么?” 西弗勒斯的目光落在桌面上,这数页资料不安地卷翘着,像是从未被展开过——应该就是没有被展开过,因为其中一张纸的中间部分,正是被斯黛特意用红笔划出的使用风险须知。 西弗勒斯开始照本宣科。 之后温普尔提出的所有白痴问题基本都在斯黛提供的咒语资料中被写明过,温普尔似乎也并不关心西弗勒斯是否在冷硬地念台词,反而更多时候他的注意力在别的上面。 比如:“罗斯默塔女士的这杯特调真不错,你要不要试试?”“你们当初是为什么而决定一起研究这个咒语的呢?有什么契机吗?”“你们在研究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是一些有趣的事情?” 西弗勒斯:…… 不爽,魔法部为什么要派这种蠢货来办事? “研究过程中自然遇到过不少困难,每一次的突破都很难。至于有趣的故事……任何巫师在探索魔法的道路上都会有一些独特的经历,这并不值得称道。” 温普尔似乎对西弗勒斯的回答并不满意,他继续追问:“那么,你和海克森教授在研究过程中有没有产生过一些……特别的情感呢?” 这个问题让西弗勒斯的脸色一沉,他眯起眼,目光锁在温普尔身上:“我们的关系仅限于学术上的合作伙伴,至于其他方面的情感,我想这并不是我们需要讨论的话题。” 温普尔被西弗勒斯锋利的目光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抱歉,我可能有些逾越了。但请理解,委员会需要确保每一位巫师都能保持专业和公正的态度,尤其是在涉及到如此重要的咒语时。” “我理解。”西弗勒斯淡淡地说,“但我希望委员会能够更加关注研究成果本身,而不是过度探究巫师的私人生活。” 温普尔欣然点头,满嘴都是会尊重西弗勒斯的意见,但在接下来的继续讨论咒语的细节和可能的应用场景的时间里,温普尔仍然会时不时提出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西弗勒斯已经能做到完全不过耳朵的敷衍了事了。 终于,温普尔将资料收起:“好的,斯内普教授。感谢你的配合和支持。我们会尽快完成咒语的核查和评估工作,并上报给威森加摩,希望到时候能参加您的授勋仪式。” 西弗勒斯微微颔首,他站起身:“谢谢,温普尔先生。我期待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事实证明,温普尔的“尽快”只是一句场面话,因为在此之后,斯黛和西弗勒斯都再也没收到过关于追始寻源的任何官方消息。 不过这也还在斯黛的考虑范围内:“不着急,西弗勒斯,现在满天飞的都是丽塔·斯基特那本《堕落掌权者福吉的真相迷藏》,老巴蒂·克劳奇铆足了劲要借这股东风,我们没必要和他争。” 西弗勒斯瞥一眼正在一边读信一边吃饭的斯黛:“你倒是完全没放心上。” “发新闻也要避免信息过载嘛,在话题如此密集的时候蹭上去的话,太容易被淹没了。不如等一段时间,还能增加目前话题的延续度,这不是挺好的嘛。”斯黛笑道,“正好趁这段时间,想一想你在授勋仪式上穿什么?” “你好像觉得自己很风趣。”西弗勒斯已经把“自如应对斯黛的调侃”等级点满,随口回完后,又问,“布莱克把波特接走了?” “是的,哈利一直和我保持着通信,他过得很开心——噢,放心,我和他说过,不要跟别人谈太多‘小王子’的事。” 对斯黛和西弗勒斯而言,在解决完佩迪鲁后的这段时间,她们过得十分风平浪静,除了备课就是上课。 尽管西弗勒斯还尝试着在霍格沃茨内寻找一些关于里德尔留下的痕迹,他甚至对着里德尔留下的“霍格沃茨特殊贡献奖”奖杯使用过追始寻源,但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西弗勒斯无意间看见了桌上的信封:“谭雅·梅乐思……” 这个名字西弗勒斯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还很是熟悉,谭雅在校时魔药成绩名列前茅,不是那些他常遇到的笨蛋学生。 但此时,西弗勒斯的关注点并不在谭雅本人身上,他猛然看向斯黛:“梅乐思,梅乐思教授……她家有没有人在霍格沃茨担任过教授?” 西弗勒斯想起,当初那座“最佳贡献奖”奖杯,就是一个被称为梅乐思教授的人颁给里德尔的。 斯黛知道西弗勒斯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的确是有,她的曾祖母曾经在霍格沃茨任教黑魔法防御术,那时都还没有这个所谓的一年诅咒……” 斯黛说着说着也反应过来,她和西弗勒斯目目相觑: 她们终于又找到一个突破口了。 第89章 泥巴种 从上一次在魔法部的记录发现里德尔最后的行踪到现在,将近两个月,斯黛与西弗勒斯一直都没有找到任何新的线索,里德尔仿佛在拒绝魔法部的橄榄枝后便从世界上蒸发了一般。 斯黛和西弗勒斯希望寻找游离在凤凰社和食死徒两大阵营外,同时又了解里德尔的第三方,从那里获得哪怕一丝关于里德尔的信息。 其实在斯黛眼中,斯拉格霍恩是一个关键角色。当里德尔卷土重来时,他曾派出亚克斯利去找过斯拉格霍恩,亚克斯利有负重望地空手而归。 通过西弗勒斯的记忆,斯黛看到亚克斯利因为这次办事不利被罚得颇惨,里德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在整个马尔福庄园巡演式骂人——这足以证明,斯拉格霍恩身上一定有对里德尔非常有用或是重要的某样东西。 虽然在这一点上西弗勒斯和斯黛想得一样,但他坚决反对去贸然联络斯拉格霍恩。 西弗勒斯怀疑斯拉格霍恩与里德尔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那种联系比她们所知道的要更为深远。甚至可以猜测,即使斯拉格霍恩愿意跟她们畅聊里德尔的故事,他所提供的也有可能是误导信息。 更何况,邓布利多当初也并不信任斯拉格霍恩……这是个敌我未明的人物,和他打交道风险太大了。 于是在此时,忽然跳入斯黛和西弗勒斯眼中的梅乐思教授简直就是个绝佳人选。 她是完全没有机会参与进来的人,因为按照年龄来讲,老太太没准没能活到第二次巫师战争的开幕。 那么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她们不知道梅乐思教授现在是否还在世。 斯黛握着羽毛笔,构思着该如何落笔,她必须找到个合理的借口,去梅乐思教授的家里拜访,这需要谭雅给她打打掩护。 西弗勒斯见她已经开始写信:“你能保证万无一失?” “如果谭雅目前在英国,我不敢保证她能逃脱你们这些摄神取念大师的魔爪,但她远在亚洲,那我就敢说,她比赤胆忠心咒还要靠谱。”斯黛将写好的信交给佩姬,又给它挂上牛肉干,“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早早送到。” 佩姬展开宽大的羽翼,扑腾出窗户。 也是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清脆的敲门声,像是猫儿在拍门一般怯生生的。 斯黛看向西弗勒斯,西弗勒斯看向一旁的时间——19:58。 “进来。”西弗勒斯道。 门被小心地推开,两个纤细的人影从门缝缓缓挪了进来,是安吉丽娜和艾丽娅。两个女孩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惴惴不安,在看见斯黛也在办公室里时,她们显得更加羞愧,艾丽娅的头都快埋进衣领下面了。 “晚上好,海克森教授,斯内普教授……” “约翰逊小姐,斯平内特小姐,你们倒是很准时。”西弗勒斯保持他一贯的嘲讽,冷漠道,“把矮柜下面那桶蚂蝗的口器去除干净,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斯黛没少往西弗勒斯的办公室跑,但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给学生关禁闭。 两个女孩将满满一罐蚂蝗抬到桌上,开始专注低头处理,房间内只能听见虫身蠕动的黏着声。 斯黛眉稍轻抬,一脸讶异:“你要那么多去了口器的蚂蝗做什么?是想拿复方汤剂泡澡吗?” 西弗勒斯一见斯黛抬眉毛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她们拿遗忘药水给其她学生喝,这可不是一件能被说情的小事。” 斯黛有些意外,她看向一旁头也不抬的两个女生,目光从她们身上滚过,这下是真的讶异了:“安吉丽娜和艾丽娅?她们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人不可貌相。”西弗勒斯道,“约翰逊小姐,斯平内特小姐,我希望你们能从这次的事情中吸取一些教训,现在还有学生因为你们的举动而躺在医疗翼。” 安吉丽娜和艾丽娅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闷着声音应下。 “那么,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做?”斯黛忍不住走到两人身边,蹲下身与她们平视,温声问道,也是因为这个举动,她看见了艾丽娅有些泛红的眼眶。 两个女生看了斯黛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视线,手里的动作也不敢停。 安吉丽娜犹豫片刻,才小声道:“我们……我们只是想要报复一下那些嘲笑艾丽娅的人。” “嘲笑?” “是的。”艾丽娅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们……她们骂我泥巴……泥巴种,我……我只是想让她们忘记这件事……” 斯黛一怔。 这次先反应过来的是西弗勒斯,他眉头紧锁:“你们之前怎么没说?” “弗雷德说了!他和乔治跟费尔奇先生解释好几遍……”安吉丽娜立即高声反驳,小女孩稚气高昂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内。 艾丽娅已经开始嗒嗒地掉眼泪了。 “但是费尔奇把他们带去关禁闭了,我到了之后你们并没有再向我阐明情况。”西弗勒斯不悦地合上案边的书,书页哗啦啦的声音如同破碎的警告。 今天下午的场景格外混乱,以蒙太为首的小团体,在落单时被弗雷德和乔治联手摁在走廊的角落灌遗忘药水。 当时大部分教授都在吃饭,弗雷德和乔治连着蹲到了两个落单的学生,刚灌完药水就被费尔奇当场拎走,等待他们的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折磨人的禁闭方式。 等西弗勒斯赶到现场时,被灌药水的学生已经被送进医疗翼,只剩下一群斯莱特林的学生们还在原地愤愤不平,她们七嘴八舌地告诉西弗勒斯关于蒙太等人被施暴时所发生的一切。 她们格外点出,除了被带走的韦斯莱双胞胎外,在场的还有安吉丽娜和艾丽娅,就是她们将药水递给的韦斯莱双胞胎。 当西弗勒斯质问安吉丽娜和艾丽娅时,两人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了,其它一个字也没多说。 “你们——”西弗勒斯脸色灰青,像是冻结了风暴,“回你们的寝室去,写两份书面检讨给米勒娃。” 安吉丽娜和艾丽娅没想到西弗勒斯会说这样的话,两人立刻把罐子收好,塞回矮柜下面,道了声再见,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格兰芬多休息室。 斯黛全程在状况外,她不解眼前风卷残云地发生了些什么。 西弗勒斯闭上眼,摁揉着鼻梁两侧,当他再睁开眼时,对上的就是斯黛那张近到咫尺,写满探究的脸。 她的眼瞳不染纤毫杂尘,剔透得像是盏盏窥心镜:“你好反常,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呼吸一滞,他想后退,但是斯黛牢牢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已经靠在椅背上的西弗勒斯避无可避。 斯黛眨眨眼,真实地发出困惑:“你逃什么?” 第90章 盟友 她的眸光昭昭,环绕着圆月状的瞳仁,西弗勒斯凝视其中,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黑而锐的倒影。 一颗流星砸进终年沉睡的无名深湖,触碰到那些被捆在渊底,他一度以为将不复见天日的破碎瞬息。 “我没有逃——” “虽然我觉得,它或许不算是什么大事。”斯黛轻轻地打断,她总是声音婉转,此刻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凉意,“但你似乎瞒了我很多件这样的小事,我觉得我们彼此的信任有些不对等,这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西弗勒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间隔听一个人说话,两人的鼻息交叠流动,四周的温度在逐渐攀高。 他的手搭上斯黛的肩膀,想把对方推开:“你太——” “算啦,”斯黛没等西弗勒斯推开她,便直起腰,后退几步,露出一个即无奈又失望的笑,很快便重新整理好情绪,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不需要你对这些行为做出解释,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很高兴。——所以,如果下次你还有什么想隐藏的小心思,劳烦别让我看出来。” 斯黛边说边往门外走,直到她拉开门,身影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最后只留下一句:“对你来说,想要骗我并不是件很难的事。” 门被关上了。 西弗勒斯独自一人坐在椅子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斯黛身上蓬松干燥的香气,是水分蒸发后干爽暖涩的味道。他静静地凝视着门口,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对斯黛隐瞒这些尘封往事,正如斯黛所说,她们之间的信任并不对等。 西弗勒斯曾经以为,他和斯黛的关系不会被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所影响,她们是因任务和目标相联,而不是私人感情。 西弗勒斯推开窗,让裹挟着水藻苦味的夜风吹进房间。 他认真地审视起自己在来到1989年的这三个月时光。 …… 斯黛自离开西弗勒斯的房间那一刻,沮丧的心情便一扫而空。 她能理解西弗勒斯只愿保留一小束苍白脆弱的疏光孔的行为,他经历过一次翻越了千斤重山的危险人生,惧怕再次交付信任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当斯黛转换到西弗勒斯的视角时,能够认可这是合理的举动。 但从感情上来说,她还是有一点点伤心。 斯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换上舒适的睡袍,找了本人鱼语的书学习,学语言是她的爱好之一,它可以使自己轻松得到满足感。 现在的斯黛急需做一些能让她快速品尝到鲜明滋味的事儿。 她很快沉浸在无垠延展的文字中,完全没想到西弗勒斯会再来敲门。 “西弗勒斯?”斯黛打开门,意外极了。在她眼中,刚刚那番讨论既然结束了,即便仍有余音,但情绪已经告一段落,“有什么事吗?” “我……”西弗勒斯同样意外于斯黛这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像刚刚在复杂思绪里迷航的只有他自己。西弗勒斯微微低下眼睑,不咸不淡地开口,“我想和你谈谈。” 斯黛微微侧头,还是把人让进屋内。 直到目前为止,斯黛的动作都还是从容轻松的。 “其实你不想透露的话,真的没必要逼自己强行解释。像我说得那样,别把我当成傻瓜就可以了。”她的声音格外冷静,好像刚刚所展现出的低落已经被降解,销蚀干净了。 西弗勒斯没想到斯黛会如此迅速地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诚地面对自己的犹豫和隐瞒。 “我承认,我隐瞒了一些事,但并非出于不信任。” 斯黛点点头,她差不多也料到了这番说辞:“那就够了。” 西弗勒斯坦然地与斯黛对视。 斯黛原本还懒懒地靠在摇椅上,直到意识到西弗勒斯的认真——以她们一直以来的默契来说,这是邀请斯黛用摄神取念进去翻看他记忆的意思——她被吓一跳,罕见地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小母神在上,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过去,我可以理解——我只是,我只是要求你对我诚实和信任,并不是强求你完全敞开……” “我们在一条船上,有些事情你完全可以了解。”西弗勒斯道。 “我知道,我们是最牢固的盟友。”斯黛见惯了西弗勒斯将自己的情绪裹在茧里,乍然打个直球实在让她措手不迭,她长舒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我……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保持一定的个人空间也是必要的。你的过去,你的秘密,如果你愿意分享,我当然会倾听。但如果你不想,我也完全理解,真的,完·全·理·解!” 西弗勒斯就没见过斯黛这张脸还能僵硬成这样,他实在难忍笑意,喉间滚出几声低低的笑声。 他娓娓继续:“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 斯黛快昏过去了。 她一把将西弗勒斯从椅子上拉起来,毫不客气地往门外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别说了,快走快走!” 斯黛把门一关,心跟着思绪一起晕乎乎地飘摇,她背靠着门,被小石子一通乱砸的湖面逐步归于平静。 ——西弗勒斯的直球真的是照着脸打的啊。 第91章 月22日 阿米莉亚·博恩斯正在她的办公室里,重写第三遍针对阿兹卡班监管制度的全新政策,她面容严峻,反复推敲着遣词造句,她深知这项政策一旦被采用,将为魔法界带来深远的影响,她不敢不慎重。 佩迪鲁拥有的化身为鼠的阿尼玛格斯能力,使摄魂怪对他束手无策,魔法部高层经过几次会议后,才作出将佩迪鲁单独监禁的决定:让摄魂怪与傲罗共同负责对其的看守。 为此,博恩斯近期频繁地前往阿兹卡班进行视察。 每一次踏入这片由衰老和绝望凝聚而成的浑浊海域,她都能感受到肉体冷寂与灵魂崩裂的双重折磨。在这巨大的灵魂囚笼中,只有一死能让人得以解脱,阿兹卡班里死去了不少人,博恩斯还去看过一次建在可怖雾气中的墓园。 她开始反思,这样的刑罚是否真的公正?是否真的能够维护魔法界的和平与稳定? 博恩斯开始关注那些曾经提出的废除摄魂怪作为看守的提议,最早是150年前由时任魔法部部长爱尔德里奇·迪戈里提出,但迪戈里部长在推动变革的过程中,因龙痘早早辞世,此后便几乎没有一任掌权者思考过关闭阿兹卡班这件事,她们总是爱用零越狱、节约成本和麻烦等等理由来否决稀少的反对声音。 博恩斯想要找到一种既能惩罚罪犯、又能保护他们人性的监管方式。 除此之外,“如何妥善安置这些摄魂怪”也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 …… 西里斯正在带哈利逛一个名为秘影集市的巫师商业区,它隐藏在伦敦闹市街区的地底,在每月的特定日子开放,只有持有特殊通行证或邀请函的巫师才能通过一条死胡同,进入这里。 两人在集市中漫步,悬浮在半空的古董、书籍和手工艺品不住地向每一名过路者展示着它们自身独到的气味、颜色和形状,哈利的目光只要在某件商品上多停留一会,西里斯便会立刻上前和商贩交流,哈利不止一次地把他从摊位上拉出来。 “我不需要这么多东西,西里斯,而且你知道的,我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我知道——不过,你还没看中满意的吗?” 哈利摇摇头。 西里斯眼前一亮,扯起哈利的手,跑向一个狭窄的树洞边:“如果说有什么是你母亲曾经最喜欢的东西,那就是这个了。” 他往树洞旁张着大口的钱袋子中丢了两枚银西可:“伸手进去抓一把,哈利。” 哈利端详着这个树洞的模样,它看起来太可疑了,像是会在他将手放进去后,直接一口把他的手夹断的那种可疑。 出于对西里斯的信任,哈利还是将手伸了进去。 是黏糊糊的柔软触感,像是挤进了一块生肉里,哈利有些头皮发麻,但西里斯依旧在一旁鼓劲:“摸到什么了吗,抓一把出来!” 哈利摸到了许多圆乎乎,软弹弹的东西,他听话地抓了一大把出来。 它们是一堆深褐色和绿色的半透明的圆球,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哈利翕动鼻翼:“这是什么?” “是蟾蜍蛋,莉莉在放假前总要揣一把回家。” 西里斯神采飞扬地给哈利讲着过去发生在这里的点点滴滴,那些日子还恍若昨日,他只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的脸,就会陷入无尽缅思。 …… 奈丁正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电磁学实验,她调整着电流,观察电磁铁对铁钉的吸引效果;贝德正在和母亲争吵,她气得把母亲房间门口无辜的水藻全揪断了,路过的小鱼小虾都要踹上一脚;莫林正在喂自家的列乌克罗克塔;谭雅正在兢兢业业地写着备课笔记。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行走,但时间的纹路交错在一起,她们都曾在前阵子寄出过一件包裹。 …… 斯黛最后一遍强调了击退咒的每一个步骤,从咒语的发音到魔杖的挥动,她清晰而悠扬地一一说明。 她的手指在空中划过的弧线构成数行银光闪闪的字母,学生们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手里的羽毛笔忙碌地记着要点。 “那么,这就是这节课时的全部内容。击退咒是你们目前学到的最具有挑战性的咒语之一,我不会布置书面作业——但是,下周来上课的进门要求是能够熟练使用出这个咒语。”斯黛合上书,欢快道,“收拾一下,可以准备去上下一节课了。” 塞德里克·迪戈里看了一眼旁边的钟,离下课还有两分钟,海克森教授果然不会拖堂。 她是个守时且周到的人,会专门留几分钟给学生记笔记和整理东西,特别是当她知道赫奇帕奇的一年级生在十五分钟后还有节飞行课,时间并不充裕的情况下。 塞德里克和身边的女生交换了一个“没问题”的眼神,两人忽然站起身,拉开烟花。 随着惊喜的爆鸣声,流动的虹彩于空中飘扬,粼粼光斑如潮水散漫。 斯黛被花与香气包容其中,一时失语。 一众清脆童声亦如忽然一齐绽放的苞蕾,齐刷刷道:“生日快乐,海克森教授!” 赛德里克立即打了个响指,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圆桌从教室的角落滑出,上面放着一个奶油蛋糕——这是家养小精灵事先准备好的。 其她学生也纷纷从书包里掏出大大小小的礼物——难怪今天每个人都带了个小包,斯黛本来还纳闷呢——在第一排的课桌上堆了一圈。这些礼物并不仅仅是来自一年级的赫奇帕奇,她们只是赶上了斯黛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桌上大部分礼物其实是其她年级的赫奇帕奇学生们让一年级代为转交的。 斯黛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但没等人回答,她马上反应过来:“噢——是唐克斯说的!” 赛德里克点头:“一个礼拜前唐克斯就过来跟我商量这件事儿了,她为此足足准备了一周。” 第92章 礼物 “我要把唐克斯对我的爱昭告天下。”斯黛雀跃道,“当然,还有你们,明天全体霍格沃茨都会知道赫奇帕奇是有什么样的一群小天使。” 斯黛说完,几个学生发出了吃吃笑声,她们的脸红扑扑的,像是窗外暖光的一部分。 斯黛走到圆桌旁,将蛋糕分成数份等量大小,指挥着它们飘到每个学生的手上:“这是我度过的最特别的一个生日——虽然我似乎每一年都这么说过,但在说这句话时我的确是真情实感的。谢谢各位,赶紧吃完赶紧下楼了,不然霍琦夫人下次见面一定会指责我随意留堂。” 简单的庆祝结束后,其她同学们纷纷赶往飞行场地,塞德里克主动开始帮斯黛收拾礼物,斯黛起初以为塞德里克只是帮她把礼物塞进斗篷里,但塞德里克还把自己的手包塞得鼓鼓囊囊。 “让我来帮你,海克森教授。” 他是想帮自己把这些都送回到办公室去。 斯黛见他坚定,便耸耸肩:“那好,既然你这么热情,我就不客气了,可别嫌沉噢。” 两人将东西收好后,刚一走出教室,正值课间的走廊便爆发出不同寻常的议论和惊呼声。 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带着头上有一道闪电形伤疤的小孩子出现在了走廊里,他们的出现在学校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学生都知道这两人是谁,她们围在走廊边,毫不客气地打量和参观。 “梅林的胡子,西里斯·布莱克!他比报纸上看起来要俊美十倍!” “那个男孩就是传说中打败黑魔王的英雄吗?” “快看他的伤疤!那一定是他与黑魔王搏斗留下的印记!” 西里斯对这种自己走到哪儿都是焦点的状态早已习以为常,他过去的人生一向如此,他可以神色自若地走在人群中。 但哈利对这样的议论十分不适应,他甚至有些局促,只能紧紧地跟在大摇大摆的西里斯后面,心里不断祷告这些看热闹的学生们赶紧原地消失——刚刚上楼时不是有那种会消失的楼梯吗,怎么不连这些人一起消失掉?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意和西里斯一起进学校来找斯黛西的呢?他们就应该在外面,让西里斯的猫头鹰给斯黛西传信…… “哈利,放轻松点。”西里斯转过头来,对哈利微微一笑,“你是大难不死的男孩,她们对你充满了好奇和敬意是很正常的。” 哈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他的确很想尽快逃离这个充满瞩目和非议的地方,但他也同样太想见到斯黛了,他在集市为斯黛挑了那么久的礼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送到她面前了。 斯黛和塞德里克看见的,便是这两张截然不同表情的脸。 塞德里克在看见哈利后显然更加激动,看得出来他一定从小没少听过救世主的故事。 “哈利?布莱克先生?”斯黛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挑起眉毛,又扫了眼环顾四周还在低语着的学生,“我想,你们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参观学校?” 哈利点点头,他的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盒子,那是他给斯黛准备的生日礼物。 但他绝对不要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地方把它拿出来。 “哈利要来找你,顺便我带他来见邓布利多。”西里斯没看出哈利的一脸不想社死的表情,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非常自然地开口。 “那跟我来,我正好现在要回办公室。”斯黛微笑,“塞德里克,把东西给布莱克先生,书包我晚点还给你,你快去上飞行课,要迟到了,不是吗?” 塞德里克闻言,听话地把他的书包交给西里斯:“欢迎你们来霍格沃茨参观,布莱克先生,波特。——我是塞德里克·迪戈里,或许以后我们会是同学。” 哈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好修养的男孩,塞德里克比这一路哈利看到的人都要令他感到放松:“好,好的——我是说,谢谢,迪戈里。” 塞德里克对哈利弯起一个友善的笑容,又喊着还在窃窃私语的其她同学们一同离开,学生们如潮水般散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西里斯手里一沉,审视着手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似笑非笑地看向斯黛:“你倒是很受小孩欢迎,哈利在家也没少提到你。” “是吗?”斯黛不咸不淡地回应,“看来哈利和教父在一起过得也不是那么开心?” “不是的!西里斯对我很好!”哈利急急否认,“我只是很想你,斯黛西。” 斯黛笑了笑,她看见哈利乱糟糟的头发,顺手用了个柔顺咒:“布莱克先生是打算来和邓布利多教授谈些什么呢?” “谈一些……询问他是否知道霍格沃茨的教授在校外做的一些危险的事。” 尽管哈利很少和西里斯提及他和斯黛在弥诺丝庄园度过的那段时光,但西里斯依旧旁敲侧击出了不少东西,他得知的信息终归是细碎的,只依稀知道和里德尔的灵魂有关,这让西里斯感到深深的不安。 “危险?”斯黛好像听到了一个冷笑话,“比抓到佩迪鲁更加危险吗?” 西里斯面色一凛:“海克森,你在这方面的确是帮了我,但我不会将哈利的安危交给你当谢礼。” “哈利,你教父觉得我在害你。”斯黛凉凉道。 “他不是那个意思!”哈利一手牵着西里斯,一手去抓斯黛的手,“西里斯,你在说什么呢?” 西里斯不为所动,他直直看着斯黛,目光锋利:“我的确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如果是好事,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告诉邓布利多?” 斯黛在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回敬一个冷漠的眼神:“你要挟我?” 尽管哈利一手拉着一个,但看着眼前的两个大人,他不清楚气氛是怎么忽然就开始剑拔弩张起来的。他的头不断在斯黛和西里斯之中来回转动,有些狼狈地想要插入她们的对话:“嘿,西里斯,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不是的,斯黛西,西里斯不是这个意思……” “嘘,哈利。”斯黛轻轻止住哈利的话,她推开门,邀请两人进屋,“你的教父和我之间有些误会,解决了就好了。” 第93章 以麻瓜的方式 斯黛知道今天她一定会如同往年生日一样,收到世界各地的朋友们寄来的生日礼物,于是在离开房间时,特地没有关上窗户,放任猫头鹰们进屋送货。 哈利和西里斯一进门,看见的就是堆满整个书桌的包裹,各色斑斓组叠成一堆小山,将桌面原本放置的所有物品都已吞没。 哈利以为达力每年收到的生日礼物数量已经足够震撼,直到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才知道达力的那些礼物有多微不足道。 哈利挽着斯黛,亲昵地找到一个小沙发坐下,乖巧地双手交叠在腿上,忍不住四下张望屋内的陈设,这儿有令他感到放松的熟悉。 西里斯进门后并没再往前走,而是斜斜倚在门口:“你想怎么解决?” 斯黛将一只包裹递给哈利,示意他拆开看看,然后转向西里斯,语气平静:“首先,我以为不用澄清这种傻瓜都能看出来的事:我不会伤害哈利。”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西里斯毫不客气地冷硬道,他对斯黛的回答并不满意,“我不能让我的教子处于任何可能的危险之中。” 哈利刚从包裹里拆出一瓶包装上写满他看不懂的文字的液体(或许那是酒),小声附和道:“西里斯,我相信斯黛西。” “哈利,你不了解她,你只和她相处了没有两个月,不是吗?” “哈,危险?”斯黛讥挑地翘起嘴角,“你不瞎干预就是在让他远离危险。” 西里斯大步走到斯黛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万物在他的眼眸中燃烧,像极一只美丽又凶险的野兽:“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太弱了,你的关心和保护只会干扰我的计划。”斯黛弯起眼睛,笑容灿烂,“你栽过一次这样的跟头,我好心提醒你,不要再摔第二次了。” …… 在霍格沃茨,晚上上天文课是低年级生才有的待遇,她们需要更多时间与星空相处。唐克斯已经升上五年级,天文学的课程被安排在了周一和周五的下午。 唐克斯的眼睛在星图上,心思则飞去了星辰之外,她靠在石壁旁,琢磨着晚上为斯黛准备的赫奇帕奇休息室派对的流程。 “轰——” 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隆隆爆响,掀翻唐克斯的所有浮想,她急急循声望去。 声音是从西侧的禁林方向传来的,那儿平日鲜有人至,此时,禁林外的空地上升起一大团浓积云般的烟雾,遮蔽了大片视野。 爆炸声和烟雾还在不断炸开扩散,其她学生们也陆续听见这不同寻常的声音。 “终于有能人志士来炸学校了吗?” “怕不是海格饲育的什么神奇动物,在那放了个屁。” “你还不如说是坩埚炸了更可信。” 唐克斯跃跃欲试,想准备直接下楼去一探究竟。 辛尼斯塔教授的声音及时响起:“学生们,请保持冷静,有任何情况会有院长们处理,我们继续上课。” 唐克斯无奈地歇了心思,恹恹地重新拿起枯燥的星图。 正如辛尼斯塔所说,麦格在听见轰声的第一时间,便果断采取了行动:其她三位院长目前还在各自的课堂上,脱不开身,只有麦格已经下课,原本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改作业,听见声音后她透过窗户粗浅确认了一下情况,立即心急火燎地往声源处赶。 她从烟雾里只能依稀看见有两个人影,并不能确定是谁——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只能是高年级学生,可是哪个学生能闹出这种阵仗?应该是带了违规魔法道具进来。 麦格的步伐愈快,等她赶到时,烟雾已经逐渐散去,她终于看清了在空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 麦格震惊到失声:“你们在干什么?!” 眼前是斯黛和西里斯。 西里斯的魔杖不知是何原因,已然断成两截,丢弃在不远处的泥巴地里,而他本人,也在和斯黛的肉搏中明显处于下风。 尽管他身高一米九多,比斯黛高了大半个头,但多年的牢笼生活让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有明显的退化。他太瘦了,面对斯黛几近野蛮的攻击,他连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都费劲。 这个女人,力气大得离谱。 西里斯很少用拳头打架,不过他有出色的战斗思维,他表面上一退再退,可每一次后退都是在寻找出手的时机,终于,他看见了在斯黛稍有松懈的瞬间。 西里斯猛然向前扑去,右拳挥向斯黛的脸颊,左手发狠力对准对方的腹部。 斯黛灵活地后仰,绕开了朝着脸来的重拳,但肚子还是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她并未后退,反而迎上前,飞身一踢。 这记飞踢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导致两人一并重重摔落在地上。 斯黛的膝盖死死抵着西里斯的胸膛,整个人跪在他身上,钳制着他的喘息。西里斯只觉得被沉重的钝器扼住胸口,他看见斯黛的额头还在渗着血——那是他们之前互甩咒语时炸的——血污之下,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温热黏腻的猩红液体从她的下巴处振落,滴在西里斯的两颊。 斯黛浑然不知般地笑吟吟开口:“都说了,你太弱了。” 西里斯怎么服气,他怒极反笑,伸手去抓斯黛的脖子,却被斯黛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箍住,两人的力量在彼此的双手间相互抗衡。 麦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听见麦格的声音,两人立刻下松开对方,这是她们过去无数次捣蛋被麦格抓住时的下意识反应。 麦格气得面色通红:“你们疯了吗?在学校!用这种麻瓜的方式打架?!斯黛西,你甚至还是教授!” 麦格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两个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学生。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麦格颤抖的手指几乎要点到斯黛和西里斯的鼻子上,“这里是霍格沃茨!你们俩可是成年巫师!即便!即便你们有什么矛盾,不是应该用魔杖解决问题吗?为什么要用这种野蛮的方式?” “麦格教授,我……”西里斯试图解释,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麦格打断了。 “不用解释了!”麦格严厉道,“你们自己去和阿不思说。——等你们从医疗翼出来后。” “可是,麦格教授,哈利还在我办公室等布莱克先生……” “哈利?”麦格一愣,“哈利·波特?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94章 毒绳伞 对绝大多数学生而言,禁林边缘的那场风波只是悄然掠过,并未干预到她们,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今天的霍格沃茨还发生过一起打架事件。 哈利独自在斯黛的房间里,心怀忐忑地等了许久,直到被麦格接出来。 这位严肃的女士看起来一丝不苟,但目光关切,少有的几句话都谈到了哈利的母父,哈利心里喜悦:他的妈妈爸爸真的是非常优秀的人,好像所有人都记得她们的名字和故事。 斯黛和西里斯在医疗翼经过简单地治疗后,她们和哈利在城堡门口碰上了面,西里斯要接哈利回格里莫广场,斯黛也心情大好地跟哈利道别。 “你的头,真的没事吗,斯黛西?”哈利忧心忡忡。 西里斯和斯黛没有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哈利,只是模糊说两人展开了一场“巫师的决斗”,不会发生任何危险的那种。 斯黛摆摆手:“不要紧不要紧,你关心一下你的教父,他被我打的比较惨。” 西里斯虽心有不甘,但也没驳斥斯黛的话——他刚刚在医疗翼检查过,衣服下全是淤青和血痕——只哼笑一声:“脑袋都开花了还不要紧呢,你倒是厉害。” “当然不要紧,毕竟我身边有个妙手回春的魔药大师——”斯黛看向西里斯,“什么时候有空让猫头鹰给我捎个信,虽然你的确能力不如我,但还是可以帮上一点忙的。” 哈利并不知道斯黛说的魔药大师是谁,西弗勒斯在他面前几乎不碰坩埚。 应该是斯黛西和西里斯共同认识的人。哈利想。 没等西里斯开口,斯黛蹲下身,给哈利展示自己耳朵上的月亮蛾标本制成的耳饰,这只月亮蛾被定格在美丽的振翅瞬间,光线落在水一般的翅翼上,会柔软成波动频频的虹彩。 “谢谢你,哈利,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送走哈利和西里斯后,斯黛甫一转身,正碰上从一旁阴影里走出来的西弗勒斯,他不知是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今天玩得很开心?”西弗勒斯的表情和声音都让人察觉不出喜怒,不过按照斯黛的经验来说,这是不高兴的信号。 “谁开心了?我心情可糟透了,头疼得很。”斯黛反驳道。 两人一同往回走,到四楼时,迎面遇到正在急匆匆寻找斯黛的唐克斯,唐克斯为斯黛准备的休息室派对马上开始,但却到处找不到人,甚至还听说斯黛不知为什么去了医疗翼,把唐克斯吓一跳。 “我终于找到你了!”唐克斯先松了口气,又狐疑地看着斯黛的额角,上面还打着一块醒目的纱布,“听说你去了医疗翼,怎么还这么严重?你真的不要紧吗?” 斯黛摸了摸纱布,医疗翼的白鲜对爆炸的治愈效果的确不那么好,毕竟那儿被掀开了一块皮,没这么快就能长好:“放心,只是因为白鲜能力有限,但我真的没事,你找我做什么?” “本来是给你准备了一场生日派对,在赫奇帕奇休息室,但看你这个样子……” “你先回休息室等我,我回去换身衣服。”斯黛把她破破烂烂的西装袖子举给唐克斯看。 “嗯……”唐克斯有些犹豫,她倒是想陪斯黛回去,当她的目光转向西弗勒斯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斯内普教授应该有办法?——那我先走啦,一会见。” 西弗勒斯当然有办法。 在她们回到办公室后,西弗勒斯就冷着一张脸,让斯黛把那块碍眼的纱布揭开。 白鲜在伤口上微弱地使劲,新生的肉芽看起来脆弱得可怜,西弗勒斯皱起眉头,他对这个愈合速度并不满意。 他的魔杖杖尖被点燃,炙热而潮湿光束落在伤口上,酥痒瞬间传遍斯黛的额头,皮肉以燃烧的速度愈合。但只是如此还不够,新长出的皮肤太娇嫩,西弗勒斯又丢给斯黛一瓶药水:“涂上这个,如果你不想那块新长出来的肉一摸就掉下来的话。” 上一次他来送蛛毒中和剂时也是这个表情。 不过上次他的态度还要更加冷硬,这次倒好一点儿,还有几分无奈和关切:“你没必要和那家伙搅和。” 斯黛擦着药,轻飘飘道:“他有时候说话太让人不爽了,打一架反而舒服一点。” 之后在赫奇帕奇的生日会西弗勒斯并没有去,他看着斯黛擦完药后便独自回去了。而斯黛在赫奇帕奇的休息室倒是玩得很开心,对她来说,回这儿跟回家差不多。 她和赫奇帕奇的学生们一直在休息室玩闹到十点,斯黛又坐在书桌前拆了好久的礼物: 奈丁送了一袋咖啡豆,贝德送的是她不认识某种湖底的晶石,莫林送的一支手作的球棒,谭雅给她寄来了三本日本魔法书…… 斯黛一边拆礼物,一边费力思索着这些东西又该放在哪儿,直到她准备休息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被西弗勒斯留在床头的一瓶毒绳伞标本。 是她之前说过长得很漂亮的那一瓶。 ——或许是刚刚上药时西弗勒斯悄悄留下的? 斯黛端详着那瓶美丽的小蘑菇,有些惆怅:“都说了放在我这里很暴殄天物呀……” 斯黛最终还是把它放在了自己的书桌前,偶尔看书时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原本斯黛以为,按照西里斯的性格,没准熬不了几天就会给自己写信,想知道她卖的关子是什么,但没想到斯黛接到的信并非是西里斯寄来的,而是哈利。 哈利在信中神采飞扬地写道,教父带他去挪威的特罗瑟姆了,之后或许还会在北欧转一圈,让斯黛不要挂念。 斯黛:…… 有人在当社畜,有人在享受生活。 第95章 又遇温普尔 上班几乎比准备newts考试的那段日子还要忙碌得令人发指,即便斯黛找到了能让她喘口气的教学模式,发明出了能够随她心意的批改作业羽毛笔,且几乎从来不关学生禁闭,但超出她承受范围的劳累还是会让她在每天一早睁开眼,就先开始构思辞呈。 在所有耗能都很高的工作日里,她最喜欢星期五,除了上两个小时班就可以快乐过周末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周五她可以睡到自然醒,因为唯一的那两节课,是在下午的两点和三点。 不过这个周五斯黛并没有睡懒觉,她之前在博金-博克商店预定了一盒梦境蜡烛,今天要去提货。 工作日的翻倒巷比平时更加阴暗压抑,狭窄的巷道两旁是破碎窗户和腐烂木板门,蔓生着混合了霉味、腐臭味和魔药味的怪异气味,偶尔不知从哪就会传来的奇怪低语和金属撞击声——上次斯黛还在这片低语后面发现了一只报丧女妖。 “魔法部真的不考虑把这儿修一修吗?”斯黛嘟囔着,推开博金-博克商店的门,“早上好,博金先生。” “海克森教授,您一向这么准时——”博金正巧在柜台上擦着玻璃眼珠,一见斯黛,便着急地放下手里的活,弯着腰从柜台下方去翻东西,他拖沓腻乎的声音从木柜里跑出来,“您预订的那件珍品已经如期到货了——品质上乘,价格更是物超所值——” 他把一盒还沾着半干血迹的黑匣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子,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七支酱紫色蜡烛:“瞧这,您真是有眼光,相信您一定会满意的——\" 斯黛撇撇嘴:“这又是从哪淘来的,不能换个盒子吗?我之前不是说过,想要独立包装的吗?” “您是知道的,梦境蜡烛必须用黑匣子来装,但黑匣子的制作过程独特且繁琐,需要用到一种罕见且昂贵的材料——”博金搓搓手,油腻的笑声从他鼻子里哼出来,“因此价格确实不菲——” 这位老店主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来解释他那些来路不明的商品为什么昂贵,斯黛嗤笑一声,熟练地开始讲价。 博金虽然是老油条,但斯黛的讨价还价是在埃及进修过的(莫林就是华裔埃及籍,而埃及的巫师和当地的麻瓜一样会骗人),她几乎不做吃亏的买卖。 一番唇枪舌战后,斯黛以较为合理的价格买下了七个还算干净的小号黑匣子。 梦境蜡烛其实并算不上十恶不赦的黑魔法物品,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引导持有者进入深层的梦境。 在梦境中,持有者可以与自己的内心对话,获得启示或灵感。同时,它也可以帮助持有者探索自己的潜意识,解决内心的困扰。 如果不是因为它的制作材料需要被诅咒的人类牙齿的话,它看起来确实非常无害。 在每支蜡烛的底部,都用细如沙砾的字母写着:由于制作材料包含被诅咒的人类牙齿,所以有一定的不稳定因素,如果持有者无法在梦境中控制自己的行为或情绪,有可能会造成精神崩溃。 这种情况鲜少出现,斯黛并没把它多放在心上。 在返回霍格沃茨的路上,斯黛遇见了三个极其不招人喜欢的家伙——烫着精致卷发的丽塔·斯基特,她身边大腹便便的摄影师和明显摸了太多发油的吉尔伯特·温普尔。 虽然后面两个男人斯黛并不认识,但不妨碍她皱起眉头。 斯黛有多厌恶图林根香肠,就有多厌恶空洞无聊的花边新闻,丽塔·斯基特的作品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另一种极权主义的产物。 本来巫师就不聪明,还要用荒诞的流言去占据公众视野,限制公众思考,真正重要的问题被忽视和无知,让群众失去对重要议题的敏感性和判断力——这不就是麻瓜统治者们玩烂了的“愚民政策”吗? 斯黛飞速套上隐匿咒和幻身咒,从另一条小路绕开。 事实证明,霉运是躲不掉的,即便斯黛在路上躲开了那三个扫兴的人,但当她结束工作,准备开始美美的周末时光时,那三个人还是如约而至地找了上来。 当然,和斯黛一起倒霉的还有西弗勒斯。 丽塔·斯基特在向邓布利多提出采访申请后,便指使温普尔去通知斯黛和西弗勒斯,来图书馆的一处角落做采访,而温普尔不知哪来的殷勤劲,二话不说就听话地去跑腿。 温普尔起码找了十个同学询问,才终于在礼堂找到了正在一同用晚餐的斯黛和西弗勒斯。 “啊,终于找到你们了!”温普尔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斯黛和西弗勒斯同时抬头,斯黛记得白天在路边见到过温普尔的脸,一个不好的猜测在心里扩散,但她依旧装得一脸困惑:“您是?” “噢,是的,我应该先自我介绍。”温普尔拉开斯黛身边的座位,自来熟地坐下,故作诙谐地整了整脖子上的领巾,“你好,海克森教授,久闻您的风采,我是实验咒语委员会的吉尔伯特·温普尔,上一次我和斯内普教授在三把扫帚酒可是聊得很愉快,他或许跟你提起过我。” 斯黛递给西弗勒斯一个眼神:谢谢你没具体跟我说你和一个傻子都聊过什么,光想想就觉得是精神污染。 西弗勒斯回敬一个眼神:显然,你现在也要和傻子聊天了。 斯黛心里暗叹口气,果然,墨菲效应无处不在——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就总会发生。 她原本以为丽塔·斯基特在吃下福吉这块大馍之后,会偃旗息鼓一段时间,她们可以遇到一个脑子正常的记者来报道这次的获奖,没想到还是被这个谣言制造机给缠上了。 “感谢你对我的关注,温普尔先生。”斯黛低头切下一块土豆,“我在肚子饿的时候记性就不太好,西弗勒斯总爱在我吃饭的时候跟我聊天,所以我都没记住什么东西——那么你特意找过来是为了?” “哎呀,那可是好消息呢。”温普尔浑然不在意斯黛是不是在讽刺他,继续喜气洋洋道,“恭喜两位教授,你们的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已经通过了威森加摩的审议和表决,魔法部决定在霍格沃茨的万圣节晚宴上来给两位授勋。不过在此之前,丽塔·斯基特女士想邀请你们去做相关的采访。” “采访?——如果你愿意让我吃饱的话,当然是没问题的。”斯黛沉吟道。 第96章 丽塔·斯基特的独家新闻 有温普尔在一旁,斯黛的这餐饭都变得索然无味,西弗勒斯注意到这一点,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微微靠近斯黛,在她耳边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唇:“你好像很倒胃口?失算了很不爽?” 斯黛斜去一眼谴责的目光,用低的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回答:“少在这说风凉话。”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应付她,我可以勉强来独自解决这个麻烦。” 斯黛摇摇头,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索着对策:“不必了,虽然我对你打嘴仗的能力很有信心,但她对这场噱头势在必得,不是吗?既然避无可避,那就让她来。” 温普尔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讲解中,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他仍旧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一会儿的采访流程和细节,对丽塔·斯基特女士的“专业”和“敬业”赞不绝口,看起来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到了她们抵达图书馆,斯黛和西弗勒斯落座后,温普尔还在乐此不疲地“调解气氛”,时不时就要强调一遍“追始寻源”是他本人负责调查与审核的,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希望在这个新闻里出出镜。 斯黛的厌烦已经写在了脸上,她极少会臭脸成这样,只有西弗勒斯的嘴角还牵着礼节性的微笑。 丽塔·斯基特和她的摄影师早已在图书馆的一角摆好了采访的架势,周围散落着各种魔法道具和摄影器材,仿佛她们是在准备拍摄一部高预算大片。 “欢迎,欢迎,两位教授。”丽塔·斯基特眼波流转,她的表情像极一只狡猾的狐狸,“感谢你们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接受我的采访——你们或许不介意我用速记羽毛笔来做采访记录?这样可以让我在对话中不那么着急。” 丽塔·斯基特正准备把手伸进她的鳄鱼皮手包时,斯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动作:“为什么不试试用‘追始寻源’来查看记录呢?毕竟它是我们这场谈话的主角,我非常希望斯基特女士能成为这个咒语的第一批使用者呢。” 斯黛的话让斯基特和温普尔都愣了一下,显然她们没想到斯黛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温普尔之前一直在吹捧“追始寻源”的神奇,此时他一拍手心,仿佛找到了共鸣:“没错,这太棒了!用它来记录,一定会成为新闻界的创新性举动!”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熟练地使用这个咒语,”丽塔·斯基特快速恢复了她的职业笑容,她优雅地从包里取出了那支细长油亮的羽毛笔,“我并不擅长一些十分繁琐的魔法,我担心会用不好它。” “这包在我身上,斯基特女士,我可以协助你写这篇新闻稿。”温普尔急忙插话,“说起来你或许不信,但我目前已经可以娴熟地使用这个咒语了,你知道吗,它还需要绘制三个复杂的魔法阵,我背诵了许久……” 斯基特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魔法部到底上哪找的这么多笨蛋来上班的? 斯基特知道自己一旦答应斯黛的要求,那么这次的采访主动权极有可能就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手上,她可不想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牵着鼻子走,尤其在她的专业领域中。 不少人会小看丽塔·斯基特,觉得她不过是个靠着投机取巧获得一些名气的记者,总会有人忽视掉她也是个少有的聪明角色。 “海克森教授,您的提议确实非常有新意,不过,我多年的职业习惯还是用传统的文字记录方式,当然,我也非常期待‘追始寻源’能够作为这次采访的亮点呈现。”斯基特转向温普尔,示意对方先不要说话,“所以,可以允许我的速记羽毛笔在一旁辅助记录吗?” 斯黛微微颔首,她知道斯基特不会轻易放弃对采访的控制权,这已经是她认为可以达到的最佳效果了。 斯基特满意地点点头,又拿出一沓羊皮纸,于是,采访正式开始。 “请问,两位教授,你们决定一起研发咒语的契机是什么呢?” “这源于一次偶然的实验,”西弗勒斯率先开口,“在那次实验中,我们发现两种独立的魔法体系之间的奇妙互补性,这促使我们探索将它们结合使用的可能……” 斯黛看见斯基特将羽毛笔笔尖放在自己嘴里蘸了蘸,在落回纸面时,便开始以比西弗勒斯的口述要快三倍的速度写道: 『两位年轻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教授,我们都知道,她们双双非议缠身,或许正是因为来自外界的压力,才会彼此惺惺相惜。 西弗勒斯·斯内普,曾经在八年前被指控为食死徒,当时阿不思·邓布利多竭力为他担保的事情或许每个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不会忘记,然而,真相到底如何,伊戈尔·卡卡洛夫真的是在胡乱攀咬吗?他和斯内普教授又有着怎样隐秘的纠纷呢? 而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不需要多说,我们都知道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这个年轻的女巫有着海克森家族一贯的美丽面孔和混乱肤色,她看起来有任何一个种族的外貌特征,毕竟无父主义的女巫部落往往无法溯源她们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们并没有''无父主义''的说法。”斯黛精准地往羊皮纸的其中一行抹上一片水渍,墨迹被氤氲得模糊成一片,“我们通常管她叫‘伙伴关系社会’,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母系社会’。” “哦,海克森教授,你其实没必要理睬这支笔在写什么的。”斯基特熟练地把这张被水浸湿的羊皮纸揉皱成一团,随手丢开,岔到第二个话题,“据我所知,海克森教授您并非英国籍,霍格沃茨也几乎没有出现过转校生的先例,您是怎么说服邓布利多教授同意转校申请的呢?” “你搞错了,我的父亲是英国籍。至于为什么转学,你应该去问把埃塞俄比亚轰得炮火连天的麻瓜。”斯黛道,“我的母亲曾经给邓布利多教授写过一封转校申请……” “所以两位其实是在三年前认识的对吗?那么,对咒语的研究也是起源于那个时候吗?”斯基特打断斯黛的话,继续追问道。 它的羽毛笔在第二张羊皮纸上都快跑冒烟了: 『为了追寻父亲的血脉,年仅十五岁的海克森独自前往异国他乡,但这个女孩远没有她看上去的那样无畏和坚强,她恐惧麻瓜永无休止的战火纷飞,这如同炼狱般的世界吞噬着她内心脆弱的安宁,也就是在此时,她在年长的魔药学教授身上找到了久违的缺失的父亲形象……』 斯黛看笑了:“斯基特小姐,你的笔似乎拥有一种很低劣的能力,它总爱写充满臆测的闹剧,不过我不怪你,这种次等的魔法道具只会写一些浮于表面的浅薄情感,它的理解能力或许和小甲虫的大脑容量不相上下,老实说,你应该花点钱买支高档货,毕竟这也是吃饭的家伙,不是吗?——如果你实在拮据,我可以送你一张我的签名照?哈哈,说笑而已,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 第97章 新闻 斯基特的脸色此时和被腌了十年的咸菜旗鼓相当,又绿又黄,扭曲且阴郁。温普尔在一旁目睹这一切,也有些尴尬,他作为魔法部职员,对斯基特的写作手法早已司空见惯,但被人如此直白地戳穿意图,这还是头一遭。 沉沉笑声从西弗勒斯的喉鼻间溢出,他坦然地靠上椅背,无事人般道:“斯黛总是很幽默,不是吗?” “哈哈,的确。”温普尔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立刻开始为目前零度的气氛周旋起来,“海克森教授不如也给我一张签名照?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它的价值一定会水涨船高” 斯基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尖锐:“海克森教授,你的风趣十分别具一格。那么,我们回到正题上,能谈谈两位研发咒语的初衷吗?是如何选定这个方向的呢?” “当然可以,”斯黛笑道,“我们一直在寻找一种方法,能够让过去的记忆具象化,为我们打开一扇通往过去的大门。借助这个咒语,让我们有机会去见证那些被遗忘的历史,以及,被误解的真相。” 她咬字清晰,含沙射影的意图十分明显。 斯基特的脸都笑僵了,她将速记羽毛笔收回包里,希望斯黛能有些眼力见,成年人的社交礼仪不就是点到为止吗。 斯黛却不肯放过她,她眨眨那双貌似纯良无害的眼睛,奇怪道:“咦,你不需要辅助记录了吗?便宜货果然不是那么好用,对不对?” ……想刀人。 斯基特的手依然紧握着速记羽毛笔,没有完全放下,而在鳄鱼包的遮挡下,她的拳头紧握,仿佛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绿色的绒羽在她指间扭曲,如同她脸上扭曲的笑容一般。愤怒在她的眼中闪烁,透过镜片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杀气。 “你的观察力真是敏锐。”斯基特再次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自己讽刺的语气,然后又强调道:“不过,我们还是尽快回到讨论咒语研发的正题上来。” 斯黛点头:“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对不对,西弗勒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场采访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一些火药味,西弗勒斯在一旁冷眼旁观,施施然地半煽不煽,倒是把温普尔急出一脑门的汗,他生怕场面会变成一出无法收场的闹剧。 临近尾声,西弗勒斯还不忘叮嘱温普尔一句,务必要将这次精彩的对谈,原原本本为斯基特回放一遍,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转折,都不要遗漏。 温普尔喏喏点头,连再寒暄几句也顾不上,便着急忙慌地去追愤然离场的斯基特。 “怎么样,以我这个表现,斯基特今天做梦都恨我?”斯黛有些得意地晃着脑袋。 西弗勒斯又好气又好笑。从斯黛粗鲁地打断斯基特拿笔的动作开始,西弗勒斯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平时的斯黛即使再莽撞,也不会做出如此不礼貌的举动,而后面的步步紧逼和火力全开,也让西弗勒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斯黛深知他的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她愿意成全他。 斯黛想要将斯基特的愤怒都转移到她自己的身上,为西弗勒斯铺一条赞誉之路,她反正也不在乎自己的声誉,略施小计扮演一个被诋毁的角色,能换到西弗勒斯的卓越与清白,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很大的牺牲。 反而在这场戏剧中,她不仅当了演员,还当了导演,她掌控着每一个细节,引导着故事的走向——这种掌控感更令她觉得有趣。 “你今天睡觉记得施个超感咒,她恨得像是会来夜袭谋杀你。” “那不正好吗,文斗完了再武斗,让她输得服气一些。” …… 斯基特的愤怒自然不会轻易能够平息。在温普尔追上她的时候,她正用力地撕扯着速记羽毛笔,仿佛要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这支笔上。 “这个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真是有够难缠!”斯基特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将羽毛笔恶狠狠地丢弃在路边,大口喘息着,试图将怒火遏制下来。 ——如何让海克森被全民口诛笔伐? 斯基特蔑然地笑出声。 她要将海克森的挑衅和傲慢描绘得淋漓尽致,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年轻女巫的狂妄自大。 而斯内普……一对恶徒的组合是无法吸引群众热议的,他将会被斯基特包装成一个风度翩翩、年轻有为、被红粉骷髅蒙蔽了双眼的绅士。 第98章 谣言发酵 斯基特的效率快得离谱,在第二天她便发布了采访的详细报道,而这份报道,也正如斯黛预想的那样,搭着福吉热度的顺风车,为暴雨般的言论续了一截命。 斯基特自信地以为,没有人能够预言雨点会落在哪里。 斯黛并未订阅《预言家日报》,据她所知,西弗勒斯也没有订报纸的习惯,所以在大清早,看见西弗勒斯带着报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斯黛还惊讶地玩笑问:“你是刚从破釜酒吃了早餐过来的吗?” 她还记得和西弗勒斯在破釜酒的15号房间看报纸喝咖啡的那天,因为定了早餐,破釜酒送了一份《预言家日报》过来。 ——啊,说到这儿,她们似乎有段时间没在一起喝咖啡了。 斯黛的心绪飘摇到前几天刚养好的一包咖啡豆上,那包豆子她还没喝过呢。 西弗勒斯把报纸递给斯黛,满脸不快:“你自己看。” 斯黛粗略地扫过封面,一边笑着翻开报纸,一边抽空打趣:“没想到,我们居然没占到今天的第一版。” 报道他们的新闻出现在了《预言家日报》的第三四五版的版面上,斯基特连起了四个大标题,来重点描绘斯黛对西弗勒斯的“操纵”与“蛊惑”,无耻荒诞的言论像是一把邪火,沸腾在虚幻的文字中。 配在一旁的动态照片更是生动,西弗勒斯正在低头思索着什么,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貌似十足的温煦——能抓拍到这种和恐龙蛋一样罕见的画面,摄影师也是有点水平——而斯黛则是厌倦地对着镜头嗤笑一声,随即别开头的傲慢姿态。 “这不好笑,”西弗勒斯严肃极了,他又压下了眉头,在其中挤出深深的沟壑。 明明这段时间斯黛已经越来越少见到他露出这样的愁容了。 目前的事态比西弗勒斯想得糟糕得多,他当然没有高估斯基特的人品,实际上,昨天晚上他根本没有睡好,辗转反侧地想斯基特会如何穷尽谎言来造斯黛的谣,可这条新闻在报纸上的占比依旧比他预估的还要多得离谱,西弗勒斯思及它发酵下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头就开始突突地疼。 “你没考虑过这会对你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吗,甚至是你的家族——” 斯黛信手将报纸丢到一旁的桌上,从抽屉里找出那包刚刚跟她的思绪连在一起的咖啡豆,熟练地用无声咒一边烧水,一边筛豆和称豆,这包豆子是她上周从伦敦闹市街头一家麻瓜咖啡馆淘到的,里面有一些虫蛀豆和过度烘焙的豆子,需要挑出来丢掉。 “戳着海克森家族脊梁骨骂荡妇的人远不止斯基特一个,骂得比她更难听,更刻薄的人有的是。至于我——竭力证明自己是个清清白白的圣女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会相信这种傻得冒泡的言论的人不配和我交往。” 西弗勒斯恼火地提高音量:“这不是闹着玩的,斯黛。这份报道会玷污你的名声,影响你的未来,甚至可能给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不在乎吗?” 斯黛将水温控制在88c,慢悠悠地打湿着滤纸:“你觉得我在乎这个吗?” 热水触碰到咖啡粉粗粝的轮廓,将它浸润并包裹,斯黛的第一次闷蒸时几乎不会让过多的液体从滤杯下方滴落,二氧化碳咕嘟嘟地蹿离,水分漫攒在粉末之中,积出明亮饱满的风味。 西弗勒斯凝视着她,甚至开始有些不确定:“……但愿你没有蠢到真的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斯黛的手精准敏锐得像是机器,控制水流旋入滤杯,轻盈的琥珀色液体从滤纸中析出。 她将咖啡液倒入装着方冰的两只玻璃杯,西弗勒斯一抬手,玻璃杯便稳稳落在他的手心中。 斯黛摇晃着杯子,玻璃和冰块撞出琳琅清响,和她的笑声一同打破了短暂的安静:“嗯,其实还是有些在乎的。——她居然把西弗勒斯写成了这么一个大笨蛋,确实有些过分了。” 西弗勒斯的脸一僵,随即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知道斯黛是在用戏谑的语气强调她的满不在乎,但这种态度仍旧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不是所有事都能以你想要的方式来轻松化解一切的。” 斯黛耸耸肩:“或许。诡诈作伪的口舌确实应该受到惩罚,玩弄谎言的人总是树敌无数的……你总是能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 西弗勒斯听懂了。 斯黛和他一样,都不是相信报应自有天收的人,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西弗勒斯深深看了一眼斯黛,敛下眼眸:“低温有些涩感,它更适合热饮。” 斯黛点点头:“不过它的果汁感还是很足的,酸质也很优秀,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麻瓜小店能烘出这个水平我觉得很过关了,当口粮喝一喝嘛。” 这篇报道在英国巫师界确实引起了一番震动,尤其是在霍格沃茨,但他并没有像斯基特所想的那样,是针对斯黛一边倒的追骂和讨伐,它掀起了一场激烈的口水大战。 “你相信斯黛西是个蛊惑人心的海妖不如相信我偷了梅林的裤子。”唐克斯翻个白眼,把报纸撕得稀碎。 希斯科特搓着自己的胳膊,试图把上面的鸡皮疙瘩都搓下来:“我看到了什么,我好像瞎了,这上面描写的斯内普教授比鬼都吓人!” 塞德里克稚气十足的脸上也同样愤怒:“随意诋毁别人名誉这种行为真是太卑鄙了!我们不应该盲目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查理看到新闻时的感觉像是被牛踩了一脚,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我敢打赌,比尔看到这东西会去斯基特家放火。” 安吉丽娜和艾丽娅则直接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组织起声援集会,联合同学和家长一起给魔法部写信抗议。 与同仇敌忾的赫奇帕奇格兰芬多画风不同的是斯莱特林。 当她们在看到这篇戏剧性十足的报道时,内部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观点。 以弗林特和蒙太为首的一派认为院长的操作就是神来之笔,不仅成功塑造了自己的形象,还巧妙地将争议和骂名转移给了他的年轻搭档。这一派的学生们在走廊嘲笑赫奇帕奇时,也将这一新闻作为了新的谈资。 而特拉弗斯和塞尔温等人则认为,在这种对比强烈的报道中,没有一方可以独善其身,斯基特将院长塑造成这样小白花的形象很可能会引起反噬,她们认为在评价这一事件时应该更加审慎和客观。 不过,各执一词的态度并没有让斯莱特林学院产生任何内部矛盾和分化,毕竟,她们是出了名的团结。 第99章 夜访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预言家日报》的其她记者纷纷试图前往霍格沃茨,她们想对斯黛的私生活进行更多的挖掘,再写出一篇爆款文章。 但无一例外这些乌合之众都被邓布利多拒之门外。 许多人都成为了一石激起千层浪中被掀起的水波,当事人斯黛却依旧在按部就班地生活,流言蜚语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噢,还是有的,一旦有人阴阳怪气地舞到她面前,她就会发挥自己的牙尖嘴利把那人刻薄得满脸赤红。 和往常一样的微凉傍晚,西弗勒斯在斯黛的办公室里,再次烧毁了一摞发来谩骂斯黛的信件,他冷哼一声:“群虫总是乐此不疲地聚集着狂欢。” 斯黛在雪花般的信件中挑挑拣拣,她要从里面翻到友人寄来的信,这的确给她带来了一些困扰:“没办法,这个愚蠢的世界只顾着孕育蠢货——啊,我就应该早点通知她们写信时留个魔法印记,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西弗勒斯扒拉出一封写着“阿米莉亚·博恩斯 寄”的信,递给斯黛:“你最近倒是和她混得很熟。” “她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斯黛拆开信,飞快扫过一眼后,在信纸上签下她的名字,又把信纸塞到西弗勒斯手里,“是一份千人签字请愿书,你顺便也签一个。” 这次新闻并非只给斯黛带来了坏影响,如她所说,它也给自己的社交圈添加了一道不低的门槛,不少清醒的巫师会给她写信表示对她的支持,其中就有阿米莉亚·博恩斯。 上次在听证会中,除了巴诺德对斯黛起了惜才之心,博恩斯同样对斯黛有了浓厚的兴趣,但她并非是喜欢主动社交的人,再加上为阿兹卡班变革忙得团团转,就一直没有机会和斯黛打上交道。 当斯基特胡言乱语的新闻一经发布,这个正义的女巫按捺不住她的熊熊愤慨心,直接给斯黛写了一封尽表支持和鼓励的信。 斯黛也乐于和她交朋友,两人通过信件,一来二去,便逐渐熟悉起来。 博恩斯自然免不了和斯黛提及自己目前的事业,她没想到斯黛与她英雌所见略同,甚至愿意和她一起推动阿兹卡班的制度改革进度。 西弗勒斯爽快地签完名字,把请愿书塞进一张新的信封里,招来佩姬送信。 …… 斯基特自从发表了那篇对斯黛的胡言乱语后,便悄然隐退,再也未去涉足这起诽谤的余波。 她曾经非议过无数名人,但都在事情发酵之际,巧妙地抽身而退了。她深知,自己不过是以笔为剑,挣些看似风光的名气和金钱,但她绝对不能陷入巫师界真正的权力旋涡,有权势或有能力的巫师,都不是她这种没有家族根基的小人物能招惹的。 斯基特混迹新闻界多年,唯一坚持的原则就是她只做点火的人,绝不死咬不放。 披着夜色,一只绿色小甲虫扑棱着翅膀,伴随切开空气的细微声音,它从一扇未关紧的窗户缝隙间,挤入一栋普通极了的小平房。 随后,房间内的灯光骤然亮起,将一切笼罩在一片惨白之中。 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鸟儿,猝然遭到掐断。 房间内,是一位穿着绿色套装的卷发女人,她此刻被倒挂在空中,恐惧的泪水从眼眶涌出,期期艾艾地幽咽着。 这个女人自然是斯基特,她像是往常一样,谨慎地变成甲虫后再回家,为的就是担心被有心人发现她的真实住址。可她没想到,居然有人在家里等着她。她刚准备尖叫,舌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黏在上牙膛,无法动弹——是锁舌封喉咒。 斯基特看见不远处的扶椅上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身着黑袍的人,此人被一片沉默的黯淡笼罩着。斯基特瞪大眼睛,冰冷的绝望刺入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这一次,真的完蛋了。 她是想过自己可能会有翻车的一天,毕竟她书写过太多谎言和是非,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她难道还不够谨慎吗? 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家庭住址,也从未在人前展现过自己的阿尼玛格斯形态,这个人是怎么找上门的?又是谁派来的人? “你最好保持安静,我们还有得谈。” 黑袍人的声音不似人声,甚至和从冰霜里生出的尖棱一般僵硬。 斯基特恨不得把头点断,也不再敢从喉咙里漏出一丝哼哼唧唧的声音。 黑袍人轻轻一挥手,解开了斯基特身上的锁舌封喉和倒挂金钟。当她重重落在地上时,手肘撞在木质地板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显然,黑袍人准备得很周到,这里的声音与外界彻底隔绝了。 斯基特闻见了死亡的气息,她的心脏在战战兢兢地跳动。 几乎没有犹豫,斯基特做出的第一个动作便是讨好地将魔杖放在离自己一尺开外的书桌上,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原地,强行给笑容开机:“那么,您有什么吩咐吗?” 黑袍人简明扼要地说完了自己的要求。 斯基特脸色僵硬如石,她忐忑地扯着衣角,声音发颤:“不……我做不到……” “你居然以为自己还有选择?” 斯基特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当她的视线刚触及魔杖的那一瞬间,魔杖如有牵引一般,飞到黑袍人的手上。 “好……我答应你。”斯基特艰难地说,“我希望你……信守诺言。” 第100章 万圣夜前夕 次日,斯黛刚一开门,险些被冲进来的唐克斯再次扑回床上。 “看看这个,斯黛西!”唐克斯兴奋地喊着,她手中的《预言家日报》在空中挥舞,像是在摇着一杆胜利的旗帜。报纸的版面展开,一张斯基特被捕的大幅照片映入眼帘,那张曾经狡黠的面容此刻格外的惊慌失措。 “丽塔·斯基特,她竟然敢偷偷潜入巴蒂·克劳奇的家,企图使用黑魔法道具进行窃听,结果被当场抓获!”唐克斯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克劳奇愤怒至极,以非法侵入住宅和非法使用黑魔法道具两项罪名直接将她告上了威森加摩,还声称要联合所有曾经被斯基特诽谤的人,一同将她告到阿兹卡班,让她在牢狱里度过余生!” 斯黛就没见过这么快的现世报。 她觉得不对劲。 不,何止不对劲,简直反逻辑。 “斯基特怎么会去招惹克劳奇?” ——难道她听说了与小克劳奇相关的只言片语?可这怎么可能,小克劳奇的事目前只有克劳奇本人,家养小精灵闪闪,西弗勒斯和她才知道,这四个人中没有一个人可能将此事外泄……等等,西弗勒斯? 唐克斯撇撇嘴:“拜托,你的注意力跑哪去了,斯基特是什么人?她不就是爱搞大新闻吗?跟踪克劳奇这种大人物,对她来说不是很正常吗?” ——这才不正常呢,斯基特刚处理完福吉的新闻,这其中一定有克劳奇帮忙推波助澜的参与,目前这个时间段,克劳奇和斯基特甚至可以说是盟友关系,斯基特怎么可能干出自己给自己挖坑往里跳的事?她要是这点政治敏锐度都没有,就不会是《预言家日报》的长青摇钱树了。没错,即便斯基特知道小克劳奇这样的大新闻,也绝不会在此时出手,除非她想靠这条新闻退休。 “小傻瓜唐克斯,这个脑袋到底该怎么参加傲罗选拔呀?”斯黛调笑着戳了戳唐克斯的额头,“斯基特与克劳奇之间,恐怕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交易或者裂痕。她这次的行动,很可能是被什么人利用了。” 唐克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斯黛会提出这样的观点。她挠了挠头——为了配合今天的万圣节晚宴,她把头发变成了和南瓜一样的温暖而饱满的橙色细卷——有些不确定地说:“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呢?再说,斯基特被捕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她那个大嘴巴总是胡言乱语,这下终于安静了。而且,你现在不是该立刻联系威森加摩,加入集体诉讼吗?难道因为她背后另有隐情,你就不打算给自己澄清了?” “怎么可能。”斯黛挽着唐克斯往外走,“我脸上又没写慈善家三个字。” 走廊已经开始弥散苹果酒和南瓜派的香气,皮皮鬼在今天活跃得像是过生日,恨不得跑到每个人头上泼水——起码目前为止,斯黛看见的人身上都有某个地方留下了被水沾湿的痕迹。 唐克斯显然已经把斯黛刚刚说的阴谋阳谋给抛之脑后,她鲜艳地跟路过的同学打着招呼,活泼得像一支金色的箭矢。 “你不知道,辛尼斯塔教授有多恐怖,”唐克斯在斯黛耳边碎碎念,“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作业就是她布置的,真搞不懂,我以后是要上北极星卜卦吗?” “倒也不错,我也想去北极星看看。”说话间,她们已经停在了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门口,斯黛对唐克斯摆摆手,“一会见。” 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桌椅也已经自觉摆放成斯黛要求的u型,原本还在高声讨论万圣节晚宴和斯基特被捕的斯莱特林一年级生们,在看见斯黛后,自觉地放低了音量。 “海克森教授,”阿纳塔趁着问斯黛问题的功夫,悄声道,“恭喜你呀。” 斯黛一愣,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谢谢你啦,阿纳塔。” 一整天,斯黛身边都是这种欢快惬意的氛围,每一节课都会有同学或小心翼翼或嬉皮笑脸地来向她道喜,这阵仗夸张得不像是斯基特被捕,而是斯黛宣布她已经接管了霍格沃茨。 直到斯黛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唐克斯如影一般从教室的门后窜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赫奇帕奇的女生,她们无一不即兴奋又期待,拉着斯黛就往赫奇帕奇休息室赶。 “今天是你的授勋,你难道就穿这身灰扑扑的套装去吗?”唐克斯大声抱怨着,把斯黛摁在休息室内的沙发上,紧张得像是她才是即将出席仪式的当事人。 斯黛试图为自己的体面小西装鸣不平:“这也没……” 一个女生捧着一条鲜红如晚霞的礼裙凑上来:“试试这条裙子如何?” “我不……” “她从来不穿裙子,”没等斯黛说完,唐克斯便打断道,“她在校读书时就不肯穿裙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 斯黛摊手,无奈地笑了笑:“这玩意影响我骑扫帚。” “好,那这套如何?”另一个女生抖开一件白色巫师袍,它像是云朵般柔软蓬松。 “这个……” “这个像她的睡袍。”唐克斯再次截断斯黛的话。 这儿没有镜子,斯黛不知道唐克斯在对着自己的头捣鼓什么,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好像上面装了个机械臂。 斯黛试图再次开口:“唐克斯,它只是个授勋仪式……” “嘿,闭上嘴巴。”唐克斯托着斯黛的下巴,仔细地打量,“要不要擦点口红之类的?” 唐克斯的话音刚落,休息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斯黛感觉到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女生们的视线在她的脸上进行扫描。 第101章 授勋仪式 斯黛怎么可能允许她们把自己的脸当调色盘来用,无论唐克斯如何软磨硬泡,她都严词拒绝这些女孩试图往自己脸上添加任何东西的行为。 唐克斯的脸皱成一团,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她一把拉住了在一旁晃来晃去看热闹的塞德里克,凑到他跟前,试图从这个最耿直乖巧的小学弟身上得到一些安慰:“真的不好看吗?” 塞德里克被唐克斯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唐克斯那张与斯黛如出一辙的脸上——众所周知,唐克斯是个天生的易容马格斯,她可以轻松改变自己的脸部特征,此时她已然把斯黛的五官肤色和发型复制粘贴了一份。 不同的是,唐克斯的脸上多添加了橘红色的口红和绿莹莹的眼影,她直勾勾盯着塞德里克,好一顿扑闪那对蜷密的长睫毛。 “别扇了,一会把塞德里克扇感冒了。”斯黛嫌弃道,“你高抬贵手,别拿我的脸做这种表情。” “呃……其实……”塞德里克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不画这些妆的话,可能确实会更加自然一些。” 唐克斯深深叹息一口,她是一颗被尘世遗忘的美学界明珠,只恨世间没有那位能真正赏识她的伯乐。 她夸张地捶胸顿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笑出声来,唐克斯总是爱用这种方式逗大家开心,大家同样也不吝表达对她的喜爱。 众人笑声未落时,希斯科特怀抱着一团黑黢黢的布,步伐匆匆地闯入休息室,他看起来神气极了。 唐克斯在看清他怀里的东西后,脑海中瞬间警铃大作:这玩意和她要求希斯科特去找的“惊艳四座的礼服”好像根本挨不着边。 她忐忑地开口:“希斯科特,我希望这是一件像样的战袍。” “当然!”希斯科特闻言,得意地展开那团布。 是一套和斯黛常穿的灰色马甲西装类似的黑色马甲西装,与众不同的是下半身的裤子,在双腿的位置缝着数条布带,半松不垮地缠绕着,看起来上身效果堪忧。不过希斯科特不这么认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这可是我们古怪姐妹乐队一致评定最酷的战袍!” “我就知道交给你去办这个事一定会出岔子!”唐克斯一听古怪姐妹的名字,死灰般的心又死了一次,她捻着黑布的一角,挑剔打量着,又看向斯黛,试探道,“要不你试试?或许穿在你身上会好看一些。” 换上衣服后的斯黛第一次照到了镜子。 怎么说呢?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行走的披着流苏桌布的置物架,置物架的顶端放着花团锦簇的花瓶——那是唐克斯在她头上插的花。娇艳欲滴的花朵与黑色西装形成了鲜明反差,斯黛忍俊不禁。 “也不是太坏。”斯黛反倒安慰起低落的唐克斯。 唐克斯无力地拆着她亲手插上去的花,给斯黛换上了一顶新帽子:“你应该说,它也不会更坏了。” 唐克斯一边嘟囔着,一边调整着帽子的角度,试图让这顶帽子看起来和斯黛的黑色马甲西装更加协调。 “好啦好啦,我们得出发了。”斯黛看了看时间,提醒着把唐克斯往门外推。 万圣夜晚宴是新学期第一个重要的活动,数千只蝙蝠在礼堂的穹顶之上盘旋,长长的黑色缎带,金灿灿的南瓜灯,天鹅绒般漆黑的夜空有幽灵和星星拂过的银色光泽,在这纷纭交错之间,斯黛穿过橡木列柱,在西弗勒斯身边入座。 西弗勒斯怪异地扫过斯黛身上的衣服:“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亲爱的好朋友们的心意。”斯黛道,“好少见你穿这个颜色,哎呀,是不是早就为今天的授勋专门订了一条新袍子?” 西弗勒斯撇开头,不说话。 他穿着一袭深紫色绒面长袍,在漂浮飞动的烛光下,隐隐幽光闪动,像一圈低调奢贵的光环。 “这看起来是你最近一年的最大开支项目。”斯黛继续道。 “闭嘴,吃你的饭。” 教师席上,还多了一位绝大部分人都陌生的脸庞,是博恩斯,因为巴诺德抽不开身,便由她代表威森加摩来给斯黛和西弗勒斯授勋。 在用餐之前,邓布利多站起身,缓缓介绍即将开始的授勋仪式:“今晚,我们齐聚在此,不仅是为了品尝霍格沃茨那独一无二、最棒的南瓜派,更是为了见证一个非常特殊且令人激动的时刻,我们将举行一场庄重的授勋仪式,以表彰两位在巫师界中展现出杰出才华和卓越贡献的巫师。” “在经历过令人不快的事情后,依旧能从容地长出枝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想想你们的名字一定会在巧克力蛙卡片上熠熠生辉,这很令人满足,不是吗?”他停顿了一下,气氛也不再那么的严肃。 “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她们的咒语研究不仅为我们揭示了许多真相,更为我们的学习和实践开辟了新的道路,她们的贡献,无愧于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的荣誉。” 随着邓布利多话音落下,礼堂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斯黛和西弗勒斯站起身,由博恩斯为她们挂上勋章。 授勋结束后,金色餐盘上也准时地冒出各种食物,斯黛垂着眼帘,正在切一块南瓜派:“你倒是有办法,斯基特难道不觉得是我雇凶上门的吗?” “我有我的办法。”西弗勒斯骄矜地弯了弯嘴唇,“她一点也没往你头上猜,反而注意力在其她地方。” “哦?那你真是厉害——我以为现在下手的话,无论如何斯基特都会把所有变故推到我头上。”斯黛终于切下南瓜派的金黄一角,“你甚至把她送进了……” 阿兹卡班。 ——阿兹卡班! 斯黛忽然愣住,她没有继续说话,手上的动作也静止了。 她的脑海里烟花喷涌,迸发出的奇光四散,在灼目的灯光下,谜底无所躲藏。 她呆呆地看着西弗勒斯,半晌不出声。 西弗勒斯眉梢一抬,似笑非笑地看着斯黛。 一只猫头鹰如雷电般闪进霍格沃茨,它停在博恩斯面前,翅膀发疯般扑击出气流,示意爪子里这封信件的十万火急。 博恩斯见状,刀叉往桌上一丢,扯下信纸。 她惊呼出声:“才被送到阿兹卡班待审的丽塔·斯基特越狱了!” 西弗勒斯慢条斯理地将斯黛刚切下的南瓜派放到她的碗里:“真巧,宇宙的无尽可能性中,某一刻的机缘巧合恰好带来了你所期望的结果。” 第102章 越狱背后 没有人可以从斯基特刻意引导的舆论风暴中全身而退,即使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也要被她写成一个僵化的老疯子。 在这个奉行言论自由的时代,即便斯基特胆大到给魔法部部长巴诺德造谣,她也不犯法——最多也就是从主流媒体《预言家日报》向下跳槽去《唱唱反调》这样的边缘刊物。 于是在当斯黛知道将要采访她与西弗勒斯的记者是斯基特时,斯黛在极短的用餐时间内,找到了她认为的最佳的解决办法:与其让斯基特自由发挥,写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见鬼的东西,脱离她们所期望的方向,不如斯黛帮她选一条能够掌控的路。 斯黛最不在乎的就是旁人对她的指摘,她对自证自己是个好女人这种事一向没什么兴趣,但她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自己被误解和质疑,斯黛知道西弗勒斯曾经灰面的一生,在黑暗中踽踽前行这种事,怎么想都是一种对斯莱特林的酷刑。 所以她快速做出了激怒斯基特,使炮火集中在自己身上的选择——这对她而言甚至算不上多大的牺牲。 而斯基特会写出什么样的报道也很好预判,斯黛和麻瓜打过交道,也读过麻瓜史(别说麻瓜了,有时候巫师也是这个样子),自古以来,更加年轻和美貌的女人往往都会是被诽谤和贬损的主要目标,人们没有兴趣对年纪更大、缺乏性吸引力的姥姥婶婶们进行审判的狂欢。 谁不爱看美女才是诱惑者的故事呢? 斯黛出生在全部都是女人的弥诺丝庄园里,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中没有任何关于女性贞洁的教条,对她而言,将有没有性道德作为评判一个女人品性的重要标准是一件荒诞到让人反胃的事,她更没有兴趣参与进“好女人”“坏女人”的指标分离活动。 至于之后要怎么解决斯基特,说实话斯黛并没想好,她也不打算太快出手。 刚造完自己的谣,斯基特就倒霉——这也太显眼了,傻子都知道是斯黛在给她使绊子:两个女人扯头花,这不又是个全民热议的话题吗。 于是斯黛便正常过自己的生活,她没想到西弗勒斯会在这时行动。 相比斯黛的心流状态是在混乱下极速处理烂摊子,西弗勒斯擅长的则是观察每起事件之间的关联性,借此推演出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他是唯一能从邓布利多只言片语的谜语中分析出有用线索,并跟上邓布利多思维的凤凰社成员,如果仅仅是对付一个斯基特,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西弗勒斯下出了一枚黑子。 巴诺德已经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隐晦地提到自己想要明年退休的想法,克劳奇对部长之位虎视眈眈,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上位机会。 斯基特作为压垮福吉的稻草之一,克劳奇有意将她收至自己的麾下,只要斯基特不犯大得离谱的事儿,克劳奇一定会想方设法保下她,让她成为为自己传递信息、操纵舆论的喉舌。 西弗勒斯要求斯基特潜入克劳奇家中,对家养小精灵闪闪使用黑魔法道具,试图操控闪闪在克劳奇家内安装窃听设备,当然,谁都知道斯基特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现在的克劳奇,就是一个被权欲挖空脑子,控制躯干的怪物,在斯基特做出试图窥探他最大的秘密的动作的那一刻起,他就绝不会放过她,任何人都不能触及克劳奇的底线,上一个发现秘密的伯莎·乔金斯已经成了半个傻瓜,是整个魔法部的笑话。 克劳奇会把斯基特送进阿兹卡班,一定会的,他已经与魔法部部长职位有过一次失之交臂,这一次若还是被搅黄……西弗勒斯能假想到克劳奇会有多么的暴怒,他甚至可能会恨不得将斯基特钉上十字架,险些,险些他的权力与光荣就要被再次剥夺。 但是斯基特真的罪大恶极到要进阿兹卡班吗?或许只用折断她的笔就可以了。 西弗勒斯向斯基特下达的最后一条指令便是:入狱后第一时间以阿尼玛格斯的姿态越狱,她不会愿意忍受在那的生活的,之后只要不回英国,不再继续从事新闻业,傲罗和摄魂怪不至于追她追到天涯海角——她毕竟不是西里斯那样“炸死十余人的恶徒”。 第一起阿尼玛格斯越狱案在这个时空提前出现了,一旦斯基特是未登记的非法阿尼马格斯的事情暴露后,摄魂怪的监管漏洞一定会引起争议,那么博恩斯和斯黛正在推行的阿兹卡班改革也会因此转动得更为顺利。 一石不知道几只鸟。 斯黛的脑子炸完烟花后,当即拍案而起:“等等,阿米莉亚!” 博恩斯不耐烦地回头。 斯黛把身上挂着的白色缎带奖章往西弗勒斯怀里一丢,风一般地奔向博恩斯:“我和你一起去,我能帮你们找到斯基特!” 博恩斯眼睛一亮:“是的,‘追始寻源’!梅林的胡子,我怎么没想到,快走——我真想知道那个女人是如何从阿兹卡班跑出去的。” …… 她们抵达魔法部时,金色大厅被混乱又忙碌的气氛笼罩,这是历史上的第一起阿兹卡班越狱案,也幸好出逃的是一名待审轻刑犯,人们的脸上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而不是恐惧。 前往阿兹卡班的门钥匙已经准备好了,各部门的动作都十分迅速,斯黛和巴诺德部长粗浅地打了个照面,在博恩斯的催促下,她们触碰钢笔形状的门钥匙,身影乍然消失在空气中。 当她们再次落地时,已经置身于阿兹卡班的高墙之下,斯黛是第一次来这,高耸的塔楼伸进层层卷卷的黑云里,她仿佛是在一步一步走进隆冬之夜,冰冷和潮湿混合出一股阴惨的力量,斯黛套上一个保温咒,跟着博恩斯踏入高塔之中。 第103章 甲虫 这次行动除了巴诺德、博恩斯和斯黛之外,还有三个先一步抵达的魔法部职员,六人刚一踏入阿兹卡班监狱内,一只黑魆魆的摄魂怪便如魍魉般贴上来。斯黛第一次与这种怪物近在咫尺,她的身体忽然感觉到一种衰竭萎靡的疲感和寒意,她警惕地后撤了半步。 “不用紧张,是例行检查。”博恩斯及时握住斯黛的手,不知为何,在这极寒之地,她的手掌依旧温热。 斯黛勉强笑了笑:“我还以为这是阿兹卡班独特的贴面礼仪式 。” 这只摄魂怪像蛇一般缠绕在她身边,一顿嗅闻。斯黛静静地等待这项检查的结束—— 她以后再也不会说魔杖检查是最讨厌的检查了,如果要选择的话,她宁愿把魔杖送给魔法部,也不想在这里被一只摄魂怪垂涎三尺。 摄魂怪在斯黛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又转向其他几人进行同样的检查。大约过了几分钟,它突然嗖地一下飞入黑暗之中,不见去向。 众人纷纷点亮自己的魔杖,暗夜里,数支魔杖放出光华,四下灿若白昼。 “丽塔·斯基特是在等候庭审的地下牢房越狱的,诸位请随我来。”一名男职员开口说道。 斯黛并不认识他,但从他的语气和举止中,可以判断出他是傲罗办公室的一员。 巴诺德点了点头,示意大家跟上那名男职员。她们沿着通往地下室的阶梯走去,阴湿的海风熏炙着每个人的神经。地下室的空气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潮气,与上方的阴冷不同,这里更多的是一种湿漉漉的黏腻感,寂静让六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拖沓而又虚幻。 “就在这里。”男职员在一处牢房门口停下。 牢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石壁和生锈的铁门。阿兹卡班监狱的高塔内几乎不会有巫师看守,这里的环境太过艰难困苦,没有任何一名魔法部职员会愿意干这种每天只能看到摄魂怪和快被折磨致死的囚犯的活儿。 巴诺德和博恩斯两人不约而同地检查了锁具和窗户。 锁具完好无损,窗户也紧闭着,没有留下任何魔法气息的痕迹,更没有遭到破坏的迹象。 现场唯一的异常就是斯基特遗落在原地的衣服。 “这太奇怪了。”博恩斯皱着眉头,她的目光在牢房内四处游移,她隐隐觉得不妙。 “她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巴诺德的声音低沉,她看向斯黛,“阿纳斯黛西亚,到你发挥自己的本事的时候了。” 斯黛环顾四周,这间空荡荡的牢房内只有被丢弃在地上的衣服和一张乌黑肮脏的木板床。 斯黛手持魔杖,以衣服为画布,勾画第一个象征探索的魔法阵,它是个复杂的放射状图案。图案的中心是颗闪耀的六芒星,随着魔力的注入,六芒星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光芒逐渐扩散,雷达般穿透周围的空间。 落笔后,她继续在上面叠画逆时针旋转的螺旋形状,它的中心有颗同样越发明亮的点,而螺旋也开始旋转得愈快快,回溯时间的旋涡正在缓缓形成。 最后,斯黛画出了第三个魔法阵——聚焦,这是一个中心凸起的圆形图案,周围环绕着数不清的逐渐缩小的同心圆。 三个魔法阵绘制完成,它们散发出奇异的光芒,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魔法网络。 “——retrovisio chronophantas。” 随着咒语的念出,过去的场景在牢房内如画卷般展开,人们清晰地看见丽塔·斯基特被投入阿兹卡班的全过程。 这个狼狈的女人不复往常的光鲜,她的表情已经不再麻木,而是冷冷注视着押送人员的离去。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见斯基特的身体像一只融化的蜡烛,她的四肢、躯干、头部都在不断缩小,直到最后,她完全变成了一只甲虫,她没有迟疑,从窗台飞跃而出。 领路的男职员难以置信地喊道:“她是非法阿尼马格斯!” 巴诺德和博恩斯此时也同样面色凝重,谁也没想到斯基特居然还有这个本事,而且还是一只虫子,这种情况下想再次逮捕她的难度几乎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我们疏忽了。”博恩斯叹息道,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逐渐淡去的斯基特的阿尼马格斯形态上,“她利用阿尼马格斯变形术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这是摄魂怪的漏洞,”斯黛小声道,“如果你的改革法案已经通过了就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斯基特越狱后,有多少人离开过阿兹卡班?”巴诺德严肃地问另一名职员。 “暂时还没有人离开。” “封锁这里,一只甲虫不可能独自飞出北海,她可能就在某个地方躲着,打算趁我们离开时,搭顺风车一起走。”巴诺德冷笑一声,“任何人要离开阿兹卡班都必须做一次全面的检查,一根毛都不能从这儿带走。” 巴诺德说完这句话,拂袖而去,看得出来她格外的生气,其她三名职员也急急地跟上巴诺德的步伐,不敢有丝毫懈怠,只留下博恩斯和斯黛还在房间内相对而立。 保温咒在摄魂怪的老巢内收效甚微,博恩斯察觉到斯黛的疲惫和寒冷,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瓶,信手变出两只杯子,斟出后将其中一杯递给斯黛:“这儿就像寒冰地狱,是不是?” 斯黛接过酒杯,浓烈的酒气像是熔化的金属,她哑然失笑:“法律司司长要在工作时间带头饮酒吗?” “如果你和阿拉斯托·穆迪打过交道,就知道它对傲罗们来说是什么样不可替代的好东西。”似乎是因为提到老友,博恩斯总是严格的脸上难得有了些笑意,“特别是在这儿,它是良药。” 斯黛一口饮下,辛辣烧灼的酷烈救活了她快冻成冰的五脏六腑,斯黛长舒口气,“说得太对了,你真是个天才。” 博恩斯摇摇头:“你才是,不管第几次看到这样复杂的法阵,都还是会觉得神奇。” 第104章 出逃 巴诺德和博恩斯开始对阿兹卡班实施紧急封锁,她们第一时间与魔法部取得联系,调集更多的傲罗前来支援。 巴诺德笃定斯基特绝对没有足够的本事飞出这片海域——梅林的胡子,要知道那就是只甲虫而已。 斯黛在之前一起查看过现场的魔法部职员那儿做完了全身检查,正准备返校时看见巴诺德又放出一只猫头鹰。 她一边戴上刚刚因为检查而取下的帽子,一边疑问:“这是飞出去的第几只猫头鹰?” 巴诺德答道:“应该是第三只。” “快把它召回来!” 斯黛话音刚落,博恩斯眼疾手快地放出一个混淆咒,猫头鹰被击中,在空中盘旋了一个圈,晃晃悠悠地落了回来。 斯黛接住那只晕乎乎的猫头鹰:“你们封锁得这么严,斯基特或许无法躲藏在某个人身上逃脱出去,但这些猫头鹰呢?如果我是斯基特,我肯定会扒在之前给阿米莉亚送信的那只猫头鹰身上,这样不就能毫不费力地潜入霍格沃茨了吗?” 博恩斯抿紧嘴唇,脸色铁青。 巴诺德也觉得斯黛的话有道理,斯基特的阿尼玛格斯太小了,她们面临的是巨大的工作量。 如果斯基特真的选择利用猫头鹰作为逃亡手段,那么目前已经飞出去了两只猫头鹰,她们当下采取的一切措施都毫无意义。 思及此处,巴诺德当机立断,立刻召集了所有在场的人:除了最开始的三名职员外,又有几名傲罗接到通知,陆续赶到岛上来加班。 斯黛见她们准备开会,她扶正自己的帽子:“那我先回霍格沃茨了。” 博恩斯这会没工夫再跟她闲聊,只是摆摆手示意再见。 一阵轻轻的爆鸣声,斯黛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斯黛千里迢迢从北海回来后,并没有直接返回霍格沃茨,而是去了她刚来英国时为奈丁租的房子。 奈丁正在沙发上读书,看见风尘仆仆的斯黛吓一跳。 “小姐?”奈丁把书一丢,急忙迎了上来,“出什么事了吗?” 斯黛摇摇头:“暂时没事,我回趟房间,你先别进来。” “好、好的。” 斯黛快步走回自己就没住过几天的卧室,看得出来奈丁还会时不时打扫这里,地板都擦得锃亮,斯黛将门反锁后,取下帽子。 一只绿莹莹的甲虫从帽檐内侧爬出。 甲虫的身形开始拉伸膨胀,斯黛背对着她,从衣柜拿出自己的袍子,头也没回地往身后一递。 等她回头时,斯基特已经穿好巫师袍,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在原地尴尬看着斯黛。 斯黛往沙发上一靠:“坐,吃饭了没有?” 斯基特没想到斯黛开口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她僵硬地坐下:“没、没有。” “真巧,我也没吃几口。”斯黛又站起身,开门扬声道:“奈丁,帮我做份两人餐,简单一点就行。” 说完,斯黛坐回沙发上,自然得像是在和朋友寒暄一般开口:“你下一步准备去哪儿?” 斯基特不安地抠着指甲,红扑扑的甲油已经脱得斑驳:“你……不问我别的吗?” “别的?”斯黛像是看见了一个傻子,“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考虑之后怎么办,你不清楚吗?” 斯基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我不知道……那个人让我离开英国,但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留在这里,他会找到我的……一定会的……” 看起来斯基特对“那个人”的恐惧远大于魔法部和傲罗。 斯黛适时地问:“那个人?” “马尔福家族的人,和食死徒有关,你别问了。”斯基特一旦提起这事儿就恨得牙痒痒,“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要整我。” 斯黛眨眨眼,好半天才道:“你和马尔福家族做了什么交易吗?” 斯基特撇开头,她看起来十分不愿谈这个话题,挤出一句:“哼,和那种奸商能做成什么交易。” 斯基特目前又恨又惧又怨,而斯黛都快把舌头咬断了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 西弗勒斯这个天才到底是干了什么把斯基特吓成这样? “好,既然你不想谈这个,那我们就说说眼前的事。”斯黛从沙发上站起来,做到斯基特的身边,尽力表现得真诚,她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现在在巫师界已经无处藏身了,全英国的傲罗都在找你。” 斯基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甚至有些恐惧听见斯黛的下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离开英国。” 斯基特怎么也想不到斯黛的下一句话是这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方才在阿兹卡班监狱外围,她被斯黛从一块石板下翻出来时,只觉得浑身冰凉,斯基特以为真影显现下一秒就会落到自己头上,她甚至绝望地闭上了眼。 但她听见那个年轻的女声悄悄用气音说道:“穷途末路了?是不是很想跳海?” 斯基特震惊地睁开眼,对上斯黛那张她之前还厌恶得要死的顽劣笑容。 斯黛不紧不慢道:“算你运气好,遇到我这么善良的人。” 之后斯黛便让斯基特躲在一旁,等待机会钻进她的帽子里,她会带自己逃出来,而她的确做到了,她岔开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把自己从魔法部部长和法律执行司司长的眼皮子下面带了出来。 这一路上,斯基特不是没有动过从斯黛身边逃跑的念头,但她又太好奇了,她不明白斯黛为什么救她,这个秘密如果她不搞清楚一定会难受一辈子。 现在,她终于能问出口了。 “为什么?” 斯黛似乎想了想:“为什么?……因为我不希望你被抓回去啊,你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何必要在那儿穷尽才华。” 斯基特张张嘴,可眼泪比声音更快涌出。 斯黛倒吸一口凉气:“也不必反应这么大!别哭别哭!” 斯基特也不至于放声大哭,她只落了几滴眼泪,便调整好状态,吸了吸鼻子:“你要我做什么?” “我只希望你停下伤人的笔。”斯黛道。 斯基特的泪水还粘在睫毛上,此时却尖刻的笑了:“伤人?你们皆称我是无德记者,只知挖掘秘密,不顾她人之痛,可我只是在激进地揭露那些你们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真相。” 第105章 “真相” “真相?”斯黛也跟着笑了,“你写的是真相,还是金加隆?” 斯基特愤怒地反驳:“你在胡说什么!我所披露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经过我精心调查的事实!” 斯黛平静回应:“我在霍格沃茨执教。” 斯基特不甘示弱:“那又怎样?” “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对付你。”斯黛缓缓道,“我在图书馆查阅了你当年在霍格沃茨就读时参与编写的校刊。我发现,你对八卦和绯闻的浓烈热爱早在学生时代就显露无疑,你喜欢观察人们的私生活,挖掘她们的秘密,然后将其公之于众。我猜这种行为会让你在同学之中引起不小的争议,但你从未停笔,你乐此不疲。” 斯基特的脸色微变,态度仍旧强硬:“这是我的兴趣爱好。” 斯黛继续道:“是的,多么独特的兴趣。在最初,你只是爱写八卦杂谈,并不那么常渲染夸张的情感。是从什么时候起,你的文章开始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和偏见的呢?——好像是在六年级,当时发生了什么呢?噢,你已经不再为校刊撰稿了,我不相信你会停止书写,所以我去找了大量那几年发行的报刊杂志,的确被我找到了,你开始向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投稿。也是从这时起,你发现通过一些‘小花招’能够获得更多的名声和金钱。” 斯基特的脸色愈发难看,她试图打断斯黛:“你无权评判我的职业选择。” 但斯黛没有停下:“你或许确实热爱做记者这份工作,毕竟你为了获取独家新闻,不惜采用各种手段——噢,其中甚至包括欺骗、偷窥和窃听。你真的非常缺乏一个记者该有的道德和底线,即使看见了真相,也会将它真假参半地写成充满误导性的新闻。一篇报道里只有一半的实话,这种自以为的聪明方式可以做到没有彻头彻尾的谎话连篇,但又让你赚取丰厚的利润。” “……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否定我所拥有的一切?”斯基特声音有些颤抖,她重新站起身,低头俯视着斯黛,“我的名誉、地位、财富,都是我历经磨难,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它们并非来源于卑劣的行径。你,一个年轻的小孩,如何能理解我职业道路上的选择和坚持?” 斯基特越说越冷静:“我承认,我曾涉足过一些你可能认为不恰当的行为。但我从未后悔我的任何一个决定,我热爱写作,热爱用笔尖记录下生活的真实,揭示那些被隐藏的秘密。” “你说我缺乏道德和底线?”斯基特的音量忽然提到了几分,“我是在追求我认为正确的事。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了谎言和虚伪,我只是为了让更多人看见真相,百分之七十的真相难道就不是真相了吗?我有错吗?哈哈,对,我会采用一些不够光明磊落的手段,但那是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将那些被掩盖的事实宣扬出去。我从不为此感到羞耻,反而,我为自己感到骄傲。” 斯基特顿了顿,见斯黛依旧注视着她,便继续道:“你提到我学生时代的那些事情,那只是我成长的一部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无知的小孩,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只是从表面现象对我做出判断,这是不公平的。我会继续走我自己的路,无论别人怎么看我,我都不会改变。而你,我们注定是两条平行线,从今往后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斯基特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她说得太过激昂,甚至忘记了控制音量。斯黛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 “斯基特记者,”斯黛终于开口,她依旧惬意地坐着,气势全然没有被站在眼前的斯基特压过一头,“你追求自我的道路可真是曲折,你所谓的‘百分之七十的真相’,听起来就像是在对角巷打折小店买的打折商品,不完整且缺斤少两,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真相’恐怕连半价都不值,因为半价好歹是原价的一半,但你写的,是赝·品哦。” 斯基特气红了脸,斯黛丝毫不在意,继续笑嘻嘻地说:“我可没闲心去否定你的努力和成就,就像我不会去否定一头猪努力在泥潭里打滚的‘努力’一样。猪在泥潭里打滚,最多也就是弄脏自己,而你的‘真相’可是能害人的。你也知道,你伤害过很多人呀?——我们确实是两条平行线,但我还是好心提醒一句,你这条线,走得实在是有点太歪了,需要找把尺子校正一下。” 说完,斯黛站起身,无视斯基特紧绷的神经和即将爆发的怒火,径直走到门口,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放着两份热气腾腾的肉酱意面。 斯黛端起意面,语气轻松:\"哎呀,说了这么多,我都饿了,先吃饭,别让‘真相’把你的胃也给搞坏了。\" …… 斯黛回到霍格沃茨时已是深夜,整条走廊寂静无声,她甚至连费尔奇都没有遇到,当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时,意外的发现里面烛光摇曳,照亮了西弗勒斯的侧脸。 他不知在这等了多久,听见开门声,他收起那些令人头疼的、语序不通的学生论文,循声向斯黛的方向瞥去一眼:“解决得如何?” 斯黛虽然没想到西弗勒斯会在这等她,但很快对这份关心适应良好:“她同意放弃在巫师界的所有身份和联系,也不会再从事任何与巫师有关的活动,奈丁会在教过她麻瓜的生活常识后,将她送出英国。” “她在奈丁那里?”西弗勒斯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悦。 “放心,她没有魔杖,也不会无杖施法,而且等明天睡醒,估计全英国巫师界都在通缉她,翻不出花样的。——我猜她之后会去当个麻瓜记者,还是没办法抛头露面的那种。” 西弗勒斯冷哼一声:“不撞南墙不回头,看来她是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人不会一成不变,但也不会改变得太快,这谁说得准呢。”斯黛耸耸肩,“她对这一行执念太深了,我其实建议她去从商,老实说,她那么爱财,如果当个商人没准能挣更多钱,但她不乐意。” 斯黛伸了个懒腰,目光无意间扫过桌面,那儿多了一块白色缎带的奖牌和一只金色盘子,盘子上有一块诱人的南瓜派。 今年的万圣夜她都没吃上一口南瓜派呢。 斯黛失笑:“你是担心我没吃晚饭吗?” 西弗勒斯不置可否:“看来不用我来关心你会不会把自己饿死。” 斯黛原本并不太饿,但西弗勒斯的魔杖将南瓜派升温的那一刻,热气腾腾的甜香在房间内游离散开,斯黛嗅了嗅,最终还是没抵制住诱惑,快乐开餐。 第106章 梅乐思的请柬 步入十一月,气候愈发阴冷且多雨,阴霾的天空似乎随时准备铺下连绵细雨丝儿,偶尔云层会慷慨地裂一条缝隙,照出短暂珍贵的阳光。 在这样的季节,海格的工作内容会更加繁重,他不仅要照顾生活在禁林里的神奇动物,还需要给暴露在寒冷雨夜中的飞天扫帚除霜。 他几乎每天都得起个大早,裹上一身厚厚的、由各种动物皮毛制成的大衣、围巾、手套、靴子,带上热毛巾,前往魁地奇球场去擦拭每一柄扫帚,确保它们能随时起飞。 斯黛也时常会在给学院队陪练时遇见海格,看不见阳光的日子里,斯黛格外爱穿白色,当她骑在扫帚上,就像一颗雪白的流星。 每当两人相遇,海格总会有些尴尬地笑笑,斯黛则只是礼貌地点点头,便继续她和学生们的训练。 回想起上次被八眼巨蛛咬伤的经历,斯黛至今都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那次受伤后,海格曾两次跑到她的办公室门口敲门,第一次他拎着一块血肉模糊的火龙肉,说要为莫萨格的行为负责,但没等斯黛问莫萨格是哪位,海格便急吼吼地跑了。 第二次他又捧来一堆快熟烂了的甜瓜,依旧不知所措。 几乎是被斯黛抓着追问,海格才支支吾吾地开口:莫萨格是斯黛那天在禁林看见的红彤彤的八眼巨蛛。 它是海格特意找来与禁林里另一只八眼巨蛛阿拉戈克作伴的——哦对,阿拉戈克也是海格专门养在禁林的——而那些成千上万的小蛛们,自然是莫萨格和阿拉戈克的后代。 听完这个故事,斯黛内心已经麻木了,她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大块头总是拎不清状况,他格外擅长做一些并非出于恶意,但就是方法让人难以接受,结果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 在斯黛刚入学时,她曾因为悄悄跑进禁林而被海格发现,那时,她被海格的巨手揪起来,一边听他骂着“赫奇帕奇的蠢货”,一边被丢给了斯普劳特,这一幕是斯黛对海格的最初印象:他好像不太喜欢赫奇帕奇。 今年她开始留校执教,海格对她的态度依然不冷不淡,然而,在这次斯黛救学生负伤后,海格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对她十分客气:不清楚是觉得斯黛是个称职的教授,还是因为斯黛救的是自家格兰芬多的学生,可能二者兼有。 这天斯黛在雨幕中跟斯莱特林学院队进行着日常训练,尽管雨势一点弱下去的迹象都没有,但由于魁地奇赛季即将开始,每个球员都很激动,斯黛在风里穿梭,偶尔会大声提醒球员们的动作和战术。 可是冷风越来越烈,天空像是豁了口的水气球,细雨肥了一圈,恨不得有小拇指粗,翳翳无光之间,从弗林特开始,球员们纷纷减速,面露迟疑。 斯黛没有开口,而是看向队长特拉弗斯,特拉弗斯停在半空,他虽然也想回到休息室避雨,但被斯黛盯着,他没敢直接提出这个建议。 就在这时,海格的身影十分巧地出现在球场的边缘。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向斯黛招手。 斯黛见状,也不再为难特拉弗斯,主动给了一个台阶:“今天天气太坏了,先回去休息。” 特拉弗斯立刻笑了,一边扬声喊着大家收工,一边冲回地面。 斯黛掉转方向,飞向海格:“什么事,海格?” 海格扬了扬手上的信封,那是一封正常尺寸的信封,但在海格那双大手上,却像是他拿着一张小名片一般:“有你的信件,海克森教授。” 斯黛有些意外:“佩姬呢?” 海格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它在我的房间和牙牙玩,它们好像玩得很开心,我就来替它送信了。” ——这的确是海格的作风。 斯黛想不到除了海格之外,还有谁会替猫头鹰送信。她道了声谢,接过信封,看到信封上写着谭雅的名字。 斯黛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回到屋檐遮蔽处,跳下扫帚。 自从上一次斯黛给谭雅写信说想要拜访她的曾祖母加拉提亚·梅乐思后,谭雅便一直没有给一个准信。 据谭雅说,自己的曾祖母是位孤僻且深居简出的老者,对于外界的纷扰与喧嚣,总是保持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很少有人能入她的法眼,特别是斯黛还抱有“别的目的”来亲近,这更得选个好时机。 这封来信或许意味着谭雅找到了那个好机会。 斯黛迫不及待地拆开信,果然,谭雅在信中写道,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 除了信以外,还有一张请柬:“十一月十五日,加拉提亚·梅乐思120岁寿诞庆典,敬请光临。” 斯黛的心情由阴转晴。 当斯黛找到西弗勒斯并将请柬递给他时,西弗勒斯显得有些意外。他掂量着手里精致的请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沉声问道:“梅乐思不是说她的曾祖母向来避世而居,为什么会突然举办如此盛大的寿诞宴会?” “谁知道呢,也许是觉得一百二十岁是个值得纪念的里程碑。毕竟,不是每个巫师都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斯黛观察着西弗勒斯的脸色,奇怪地问,“——难道你经历的那一生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这种事我怎么会记得。”西弗勒斯从前根本没留意过加拉提亚这个名字,只知道她写过几本关于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材,他有些犹豫,手指在请柬上轻轻划过,语气带着一丝疑虑:“我只是觉得不对劲。” 第107章 教育学家的书 “西弗勒斯,抉择的时刻到了。”斯黛将请柬从西弗勒斯手里抽走,塞进自己的口袋,又将两只手一左一右、掌心朝上地摊在西弗勒斯面前,她伸出右手,“第一个选择,加拉提亚·梅乐思;”她又伸出左手,“第二个选择,霍拉斯·斯拉格霍恩。” 西弗勒斯几乎想都没想,在斯黛说出斯拉格霍恩的名字时,他就把斯黛的左手摁了回去:“梅乐思。” “这么果决?”斯黛晃着右手,故意道,“——或者我们还选择第三条路,邓布利多教授?” 西弗勒斯瞪了斯黛一眼:“我说了,选梅乐思。你耳朵被雨淋坏了?还是根本就忘在魁地奇球场,没带回来?” “淋坏了,需要天才魔药师帮忙治一下。”斯黛从善如流,她将请柬塞回西弗勒斯手上,“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去。” 西弗勒斯见斯黛这副混不吝的模样,也懒得跟她打嘴炮,他缓了脸色,收起请柬:“显然你没有任何具体计划。我们必须尽快准备,你对梅乐思了解多少?” 斯黛将谭雅写给自己的信递给西弗勒斯:“别担心,我虽然不是个计划者,但我认识一个‘替人列计划主义者’,谭雅巴不得把梅乐思教授初恋对象的名字都一起告诉我。” 如斯黛所言,那叠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关于加拉提亚·梅乐思的信息。 从她的教育背景、学术研究到社交圈子,甚至包括了一些关于个人习惯和喜好的细节。梅乐思教授的生平被谭雅详尽研究后,一概都挤进了这叠信中,若不是谭雅目前不在英国,斯黛都会怀疑谭雅是不是翻着梅乐思的私人日记和信件写下的这封信。 西弗勒斯快速浏览过信件:“年轻时在巫师社会活动中很活跃,退休后便几乎足不出户,一门心思在家写书。……从这些情报来看,她确实在黑魔法防御术和教育事业上有一定成就。” “没错,她很聪明。”斯黛随口接道,“而且还很英俊,她的模样像足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俊美绅士,噢,我是说她年轻时,她年轻时的画像还挂在四楼的走廊上,我每次路过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既然她在学术界有这么高的地位,为什么我对她印象并没有这么深……”西弗勒斯皱起眉,他觉得资料中提及的书名很熟悉,似乎的确风靡过一段时间,但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斯黛凑到西弗勒斯身边,但她才看了一眼,便轻笑一声:“因为她首先是个教育学家,你读过任何一本教育学的书吗,斯内普教授?” 西弗勒斯嗤笑:“看来你对教育学很有研究,海克森教授?” “我对教育学的研究也仅止步于如何让学生不反感的情况下,将知识牢记在脑子里,这么看,我可能确实比你有些研究呢。”斯黛道,“不过话说回来,梅乐思教授虽然在学术界享有盛名,但她已经退休多年,很久不在公众面前活跃,专业领域和你也相去甚远,你自然不会太关注她。” 西弗勒斯极为勉强地接受了斯黛的说辞。 既然要在对方寿诞上刷好感,自然得准备一份拿得出手又投其所好的礼物,梅乐思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不可能去霍格莫德村或是对角巷这些地方买那些常见的东西,西弗勒斯开始在窗台下的矮柜里翻找,他这几年积攒了不少稀奇的书籍标本和魔法道具。 忽然,斯黛注意到西弗勒斯的桌上有一支形状类似试管的水晶瓶,瓶内静静地躺着一枚闪烁着淡淡荧光的水球,她昨天来时都没有见过这东西。 “这是什么?”斯黛好奇地凑上去端详。 “类似冥想盆的一个魔法道具。”西弗勒斯看去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翻找的动作并没有停地解释道,“能够储存和回放持有者的记忆片段。” “那它不就很合适吗?对一个老人而言,回忆应该是很宝贵的东西。”斯黛说,“不过,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只是个我随手做的小玩意儿,”西弗勒斯貌似淡然地说,“它并非完美之作,用不了几次,是残次品,还需要改良。” “哇哦,你依旧如此卓越,亲爱的大发明家。”斯黛戏谑道,“但它无疑比那沉重的冥想盆要轻便许多,便于携带,且更为实用,对不对?” 他停下手中的翻找,拿起那支水晶瓶,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它太简陋了。” “好——我那儿倒是有个少见的东西,本来是打算送给朋友的,我明天拿来给你看看?”斯黛道。 西弗勒斯点头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说了几句关于梅乐思的话,斯黛便开始喊困,要回去补觉。 在她离开关门之际,西弗勒斯的声音从门后凉凉地传来:“经过那条‘艺术长廊’时注意看路,当心被那张俊美的面孔给迷住,摔个平地跤。” …… 斯黛走到四楼时没在梅乐斯的画像里看到人,倒是在走廊尽头遇见了皮皮鬼。 这个小矮子围着一条鲜艳的红色条纹围巾,显然是从某个不幸的格兰芬多学生那里掠夺来的战利品。他尖笑着,手法娴熟地将一块又一块口香糖粘在正在夜巡的拉文克劳男级长的头发上。 斯黛停下脚步:“皮皮鬼,又在这里施展你的才华了?” 皮皮鬼一听到斯黛的声音,扭过头来,那张滑稽的脸庞上绽放出更加刺耳的笑声。他突然间消失无踪,几秒钟后,在斯黛的脸前不到一英寸的地方重新出现,偌大的脸庞和圆亮的眼睛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足以形成恐怖谷效应。 “海克森教授,你也来凑热闹呀?” 斯黛不动声色,她甚至连睫毛都没颤一下:“恶作剧归恶作剧,不要影响学生休息,你不去找费尔奇玩吗?” 皮皮鬼发出一声呕吐般的声响,他伸手去抓斯黛的鼻子,却被她轻巧地避开了。 “刻薄得让人讨厌的海克森!”皮皮鬼愤怒地喊道。 第108章 放不下的权欲 皮皮鬼从怀中掏出一个个墨水瓶,以惊人的速度抛向斯黛。墨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或蓝色的弧线,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响。 斯黛抽出魔杖。 杖尖盈盈,凭空而显一只与皮皮鬼身高般直径的水球,在空中打着旋,吞噬飞溅而来的墨水,原本清澈的水球染成了黑蓝相间的重色。 “我话还没说完呢,”斯黛说,“不要影响学生们的休息。否则,我不介意给你一些特别的待遇。” 水球吸附了足够的墨水后,陡然加速,在皮皮鬼惊愕的眼神中,水球在他的头顶上方炸开,冰冷的液体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湿。 “啊啊啊!你这个刻薄恶毒的女巫!”皮皮鬼尖叫着,他只是看起来像个幽灵,实际上还是实体,被水球砸他个正着。他试图把身上的水珠甩干净,那双灵动的眼睛里似乎在一瞬间闪过了三百个诡计,“你居然敢挑战我?” 斯黛轻而易举地将皮皮鬼脖子上的围巾抽了下来:“这是你从哪儿抢来的?” 皮皮鬼气得跺脚,他想从口袋里抓一把粉笔灰甩眼前这个讨厌的巫师脸上,但它们都已经被打湿了。眼下情况对他不利,皮皮鬼不再停留片刻,丢下一句“等我给你准备一份大礼”,转身便消失在了空气中,只留下一阵嘲笑般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 斯黛转向那名男级长,魔杖轻轻一挥,他头上的口香糖瞬间凝固成硬块,掉落在地上。 在她们离开后,费尔奇姗姗来迟,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气得破口大骂皮皮鬼的名字,嚷嚷着要找邓布利多告状,把皮皮鬼赶出霍格沃茨。 …… 魔法部部长办公室内,巴诺德和博恩斯相对而坐,这几天她俩都忙得几乎不能合眼。 斯基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了抓住她,魔法部出动了能调动的所有人手,几乎任何一个巫师出门都能看见一名傲罗或打击手,但效果并不显着。 巴诺德将一叠文件丢在桌上,冷冷注视着窗外,倏地笑了。 这是一份建议协调魔法部的其它资源,用以追捕逃犯的申请书,是现任傲罗办公室主任鲁弗斯·斯克林杰提议的,他想要收回部分人力,把这任务交给其它部门处理——比如摄魂怪。 博恩斯与斯克林杰关系一般,但她从不落井下石,便客观道:“斯基特并非穷凶极恶的黑巫师,斯克林杰是觉得让傲罗们继续执行这样的任务有些过于繁琐,而且相对于其它更为紧急的任务来说,显得大材小用。” “还有什么更紧急的任务?这是史上首例阿兹卡班越狱案,斯基特就是从摄魂怪嘴边跑的。”巴诺德的声音冰冷,“傲罗的任务是维护巫师界的和平与稳定,如果连这样的任务都交给其它部门处理,那她们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博恩斯明了巴诺德为何会表现出得如此盛怒。 巴诺德在任期间,巫师界一直风平浪静,甚至神秘人都在她的任期内死亡,抓回来的食死徒恨不得塞满阿兹卡班,她的领导能力和决策智慧早已获得了广泛认可,然而,这起越狱事件的出现,对她多年积累的声誉构成了威胁。 她原本可以以一份近乎完美的履历告别政治舞台,现在却得背负一个污点。 巴诺德必须要抓到斯基特。 “巴诺德部长,我理解你要抓捕斯基特的决心,以及这件事对你声誉的影响,但我们要正视事实,斯基特目前可能已经采取了极端的措施掩藏自己的行踪……” “我不可能现在就取消摄魂怪的监管制度,”巴诺德知道博恩斯要说什么,她厉声否定,“现在每天都会派遣一支傲罗小队在阿兹卡班执勤,辅助摄魂怪的监管,这还不够吗?你得承认,现在没有更合适的办法替代摄魂怪,这件事本来就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你还想给我添乱子,就继续说这些陈词滥调!” “可是已经出现了部分傲罗在执勤时用不规范的、甚至恶劣的手段限制囚犯的活动的情况,这个制度必须完善……” “现在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博恩斯!”巴诺德霍然起身,“不要在这里向我提出问题,去解决!解决问题!” 巴诺德一指门外,赶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博恩斯还想再继续争取,可见巴诺德的脸色不善,她担心说下去会适得其反,只能把话都咽回去。 在她的手握住门把手时,她回头望向巴诺德,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的压力太大了,巴诺德部长。但我们的存在并不仅仅为了个人的荣誉——我会尽力去解决问题的。” 关门声落下,巴诺德被卸了力般,颓然跌坐回皮质深棕色的高背椅上,椅背在她身后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她知道博恩斯说得对,斯基特事件虽然重要,可在当前魔法部纷繁复杂的事务中,它的危害性远远排不上目前事务的第一位,无论如何也不该倾尽全部人力去处理这一件事。 她的情绪影响了决策,她无法像以前那样冷静地思考问题,皆是因为她自私的想法,因为她的愤怒、焦虑和不甘如蛇毒般侵蚀着理智,巴诺德无法接受自己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巴诺德空洞地翻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各种文件,混乱的思绪缠在她的手指上,她翻页的动作越来越快,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想直起身去拿水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直不起来。 她在臭气熏天的官场上跳上跳下数十年,见过的阿谀奉承、贪赃枉法、钻营取巧各种丑态数不胜数,但她脊梁从未被压断过。 可不知何时,她的脊梁也已经被腐蚀得只剩空壳。 第109章 新家 哈利被西里斯带着随从显形,从赫尔辛基几经碾转抵达伦敦,伦敦的暴雨未歇,哈利躲在屋檐下,正头晕目眩地站不稳时,一大捧尖嘴鹤菊塞到他鼻子底下。 “噢,谢谢,西里斯。”哈利笨拙地接过这一大束鲜活绽放的白花,熟悉的香气安抚着他翻江倒海的胃。 自从第一次哈利犯晕动症,提到过一嘴如果有尖嘴鹤菊就好了之后,西里斯不知从哪儿备了那么多存货,每次移形结束都会给哈利塞一捧,让他抱着慢慢闻。 他们是在一间平房门口落定的,此时还没等西里斯开口回应,面前的门忽然被拉开。 门后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虚弱的男人,他的眼角和鼻翼都延伸出数条浅浅的皱纹,头发里夹杂着一些灰白色,貌似年纪很大,穿着洗得又旧又皱的西装,虽然既落魄又显老态,但他只是站在那儿,就有一种独特且吸引人的亲和力。 男人和西里斯视线交汇,两人都目光闪烁,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哈利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西里斯只告诉他,他们要来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现在看起来这两个人深情得像是失散多年的手足兄弟。 两人分开后,西里斯立刻把哈利揽过来,像是在展示什么奇珍异宝:“莱姆斯,这是哈利!” 噢,莱姆斯,这个名字哈利知道,莱姆斯·卢平,和他的母父一样,都是西里斯常常挂在嘴边的人。 哈利这会还有些晕,他依旧抱着尖嘴鹤菊,礼貌地向对方点头致意:“卢平先生,你好。” 莱姆斯看向哈利。 在西里斯和哈利的旅程刚开始没多久,西里斯就发现了哈利的近视情况,他问哈利为什么没戴眼镜,哈利有些尴尬地解释,是因为他的度数不深,德思礼家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一直没带他去配眼镜。 西里斯听完自然又一阵大怒,一边咒骂德思礼一家抠得像是他家门口的刷鞋匠,一边带哈利去配了副精致的高档眼镜。 眼镜价格不菲,哈利拿着都觉得烫手。 不过也是因为这副眼镜,哈利一戴上,和詹姆斯·波特的相似指数直线上升,像到西弗勒斯看见会翻白眼,并且猛扣格兰芬多学院分数的那种。 莱姆斯在见到哈利时当然也有一瞬间的恍神,他怀念地摸了摸哈利的乱发,沧桑的眼中是温柔的笑意:“路上累吗,哈利?终于见到你了,西里斯在信中提到你时,对你赞不绝口。” “一点儿也不累,先生。”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西里斯总是夸大其词。” “不,他没有。”莱姆斯侧过身,让开一条路,“雨太大了,先进来。” 入目是一间温馨却稍显陈旧的客厅,客厅里的摆设很简单,有几盆植物和几张画。 “给你的那笔钱足够我们租一间更体面宽敞的房子。”西里斯走进房间后,毫不客气地开始评价。 他和莱姆斯在不久前才恢复的联系,得知西里斯沉冤昭雪后,莱姆斯也顾不上东躲西藏,当即给好友寄去一封信,也是通过信件,西里斯提出了个主意。 他给了莱姆斯一大笔钱,让莱姆斯在伦敦去租套房子,以后他们三个人可以一起住,就像是曾经他和詹姆斯一样。 西里斯如何也不想带哈利回格里莫广场12号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生活。 莱姆斯一开始并不愿意,他反复拒绝多次,但是架不住西里斯的再三催促,他便只答应了偶尔会来一起住。 “西里斯,”莱姆斯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的,我很难办那些有严格身份认证需求的事儿。” “我们?”哈利问,“什么意思?我们以后一起住在这里吗?” 在得到西里斯和莱姆斯的肯定回答后,哈利喜悦地几乎要跳起来:“这儿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哈利的话让西里斯和莱姆斯都露出了微笑,莱姆斯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在他们坐下后,莱姆斯又给他们倒了热巧克力,三人围坐在火炉旁,壁炉中跳跃着的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 “这间屋子虽然不大,但胜在安静和舒适。”莱姆斯对哈利说,“而且,这儿离国王十字车站也很近,你以后去霍格沃茨上学也会更方便。” 哈利直点头,期盼着追问:“我可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吗?” “当然。”西里斯立刻回答,“你可以选你喜欢的房间,随便布置。” 他们谈论着未来的生活,计划着如何布置这个新家,哈利开始感到有些困倦,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客厅,一旦想到这里将成为他新的家,他将和西里斯、莱姆斯一起生活,度过快乐的时光,哈利连眼睛都不愿闭上。 “哈利,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休息。”莱姆斯注意到哈利试图掩藏的瞌睡,他站起来,把哈利送到房间门口,“明天我们一起去买些生活用品,把这里布置得更像家一些。” 哈利点头,向莱姆斯和西里斯道了晚安,他走进房间,把尖嘴鹤菊放在窗台上。 他又困又睡不着。 而西里斯和莱姆斯在客厅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莱姆斯皱着眉:“你的意思是,伏地魔的灵魂在哈利的脑子里?” “哈利只是模糊地这么说了,不过他倒是把当年的事儿形容得很详细,连伏地魔的模样都能描述出来,我觉得是真的。”西里斯沉思着道,“那个海克森,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 莱姆斯拍拍西里斯的肩,宽慰道:“我觉得她不是坏人,她抓住了他,不是吗?” 西里斯冷笑:“你要不要看看《预言家日报》?” “西里斯,或许你对丽塔·斯基特不太了解,她写的东西里水分太多了。”莱姆斯摇摇头,继续说,“海克森不是说让你去找她吗,你为什么没去呢?” “但她和鼻涕精是一伙的,这是事实。”西里斯哼了一声,“我不愿遂她的愿。” “我觉得她没准是可信的,如果伏地魔的灵魂真的存在,那我们的确要尽早想办法把它取出来。”莱姆斯叹气,“西里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第110章 三封信 哈利睡醒时,下了一夜的雨还是没停,他套上外套,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对面街道的平房里刚好走出一个黑发黑肤的少年,她穿着青绿的外套,正在撑开一把靛蓝色的伞,在灰莹莹的天气里,她并不显眼,但哈利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越看就越觉得眼熟,哈利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这下确定了。 他急忙推开窗,斜灌进来的雨点和冷风刺激得他打了个激灵,哈利顾不上这些,大喊:“奈丁!” 奈丁被这乍然的声响吓停了脚步,循声望去,只见在马路另一头,一个一头乱蓬蓬黑发的小男孩正站在窗前向她招手。 熟悉的笑容和眼神,让奈丁瞬间认出了哈利,她惊讶地微微张嘴,快步走向那间屋子,雨水溅在她的小腿上,她却浑然不觉。 “哈利?你怎么在这里?” 与此同时,被哈利的大嗓门吸引来的还有莱姆斯,莱姆斯已经起床许久,研究着怎么给另外两个人做早饭,听见声音后,他放下手上的面包机,敲了敲哈利的房门:“哈利?发生什么了吗?” “这是我的新家!你是要去上学吗?”哈利回答奈丁道,接着他又把头转回房内,对门口的方向扬声,“我没事,卢平先生!” 奈丁问:“新家?你没在德思礼家住了吗?” 同时,莱姆斯也在问:“好,那我可以进来吗?” “斯黛西没跟你说吗?这是个好长的故事呢,你要不要进来说?”哈利对奈丁说完,再次转头喊道,“当然可以!” 进门后的莱姆斯和窗外的奈丁面面相觑。 莱姆斯先打破沉默:“这是你的朋友吗?” 哈利点点头,神采飞扬地开始介绍:“是的,这是奈丁·丹米斯,是我的,嗯……我暑假住在斯黛西家,在那儿一直是奈丁照顾我。奈丁,这是莱姆斯·卢平,是我妈妈爸爸和教父的好朋友。” 奈丁对莱姆斯友好地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卢平先生。” 莱姆斯听到斯黛的名字,有些意外,但他没表现在脸上,只是礼貌地向奈丁点头:“我也是,丹米斯小姐。” 奈丁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抱歉,哈利,卢平先生,我还要去上学。原来你们搬来了我家对面,真是太巧了!我们一定还有机会下次再聊的。” 奈丁走后,莱姆斯问哈利:“丹米斯小姐是麻瓜吗?” “是的,奈丁是,额,麻瓜,怎么了吗,卢平先生?” 莱姆斯摇摇头:“不,没什么,快换衣服,西里斯还没有醒,我们可以先出门,去吃饭,再看看你还缺一些什么生活用品。” …… 这天,斯黛接连收到了三封信。上午十点,她收到了奈丁寄来的信,信中提到哈利搬去了她们对面的房子,还有一个名叫莱姆斯·卢平的男人。 下午三点,她收到了西里斯的来信,信中潦草地询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去霍格莫德村,聊聊关于哈利和里德尔的事情,看得出来他写这封信绝对没有花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下午六点,她又收到了哈利的信。哈利的信格外的长,他分享了自己在北欧时的快乐时光和搬家后的新生活,随信还夹了几张自己在北欧玩耍的照片,当然, 他也提到了莱姆斯。 斯黛手里掂量着这三封信,她决定今天晚上就和西里斯见面,挂坠盒的事已经拖了很久,斯黛不想再磨叽下去,但她认为在行动前有必要先去和西弗勒斯打声招呼。 斯黛从柜子里找到上次在博金-博克商店购买的梦境蜡烛,前往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 意外的是,西弗勒斯并不在办公室内,他通常很少在这个时间外出。斯黛有些奇怪,她顺势往西弗勒斯的扶手椅上一靠,注意到办公桌上还堆着没有批改完的学生作业。 斯黛眉梢微挑:既然西弗勒斯不在,那她就先帮他分担一下工作好了。 斯黛信手翻开一叠,正好是一年级的作业。她的羽毛笔在纸上飞快掠过,偶尔会停顿片刻,在心里吐槽某几个学生的笨蛋脑袋。 她还改到了弗雷德的作业,这应该是所有论文里面与作业主题最风马牛不相及的一篇,斯黛饶有兴致地又翻出乔治的那一篇,果然,一个魁首一个榜眼——噢,还有李,格兰芬多三鼎甲。 斯黛在羊皮纸上对他们进行了一番不吝词藻的点评。 西弗勒斯是在斯黛几乎把作业全部批改完的时候回来的,才一进门,斯黛便反客为主地开口:“你去哪儿了?” 西弗勒斯脱下斗篷,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衣帽架上的白色斗篷,和一旁多出来的黑金色围巾时,西弗勒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记得斯黛并不常戴围巾,起码在足够暖和的霍格沃茨城堡内并不需要它。 “我去了一趟阿不思那里。”西弗勒斯语气平淡,同时挂好斗篷,“你刚回来吗?” 斯黛摇摇头,将那三封信递给西弗勒斯:“我现在才准备出去,去找布莱克。” 西弗勒斯读信的速度很快:“现在?现在已经九点了。” “我想尽快解决挂坠盒的事。”斯黛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不过,哈利可能在那里。” 西弗勒斯皱起眉,他当然不愿意去和西里斯打多余的交道。 他想起昨天斯黛提到的梅乐思年轻时的画像,刚刚路过四楼时,西弗勒斯忍不住多留意了一眼那张画像,上面的女人的确丰神俊朗,骨骼分明,有着淡漠世界的气质和浓郁的黑发。 ——倒是和西里斯有些许神似。 西弗勒斯冷不丁开口“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布莱克曾试图杀我。” 斯黛对西弗勒斯突然提起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嗯……准确来说,你没有细说过。” 西弗勒斯抽出一缕记忆,放进昨天她们提及的那只半成品水晶瓶中,递给斯黛:“对它用阿拉霍洞开。” 斯黛固然不解,但她还是听话照做了。 ——阿拉霍洞开。 一时间,她的思绪像是被搅开的奶油,在一片遥远的光亮中,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和重组。 斯黛闻见了野草干枯的气味。 第111章 尖叫棚屋的濒死 斯黛看见一个远离人群,独自屈膝坐在树边的清瘦少男,他穿着明显不合身、洗到发灰的学院袍,苍白的手腕从短一截的袖口下露出,捧着一本厚重的看不清封面的书,鼻子几乎快贴到纸上。 他的头发有些长,耷拉着挡住了几乎大半张脸,斯黛即使没看到他的脸,也知道眼前的少男是西弗勒斯。 黄昏暗影下,有人踏过柔软的草地,悄无声息地停在西弗勒斯面前。 光源被遮挡,西弗勒斯才从书里醒过来,他刚看到对方的鞋子,脸色登时转为晦暗,西弗勒斯认得这双鞋:昂贵的手工缝制牛皮——对方是西里斯。 十六岁的西里斯俊美得令人惊叹,他单是没精打采地垂着眼帘,都是一幅风景。西里斯睥睨着西弗勒斯:“鼻涕精……” “今天野狗们怎么不聚众滋事了?”西弗勒斯尖刻地开口,他伸手去摸怀里的魔杖。 西里斯却不像平日一样反唇相讥,而是古怪地笑道:“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又想来跟踪我们?” 西弗勒斯将魔杖对准西里斯。 西里斯毫无战意,他转身欲走,临走前,还轻飘飘丢下一句:“打人柳身上有个结疤,你怎么从来没想过去碰碰它呢?” 这么直的钩,如果是现在的西弗勒斯一定会把它当成耳旁风,斯黛曾经和西弗勒斯一同销毁过两次魂器,他都表现得谨慎而敏锐。但这是年轻气盛的西弗勒斯,他收下了西里斯的“战书”。 只有他以为这是战书。 晚上,西弗勒斯来到打人柳下。 “——乌龙出洞。” 一条黑蛇如箭矢般弹出,蛇头重重撞上那处结疤,喧闹的打人柳在瞬间变成了一株仿佛没有生命的雕像。 西弗勒斯趁机奔入密道,直到现在为止,若西弗勒斯嗅到危险的气味,他选择回头,一切都不会发生,斯黛不知道年幼的西弗勒斯在想什么,他眸光如星,步伐越来越快。 直到他在终点看见了一双浑黄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点着荧光闪烁的魔杖照亮了一只呲着血红色牙龈,长满黑毛的狼人。 在这一刻,深寒彻骨,西弗勒斯的脑子在冰窖里经历了一场地震,坍塌过后,一切趋于清明:为什么每个月都会有一个晚上这四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出寝室,又是为什么西里斯会自豪地跑过来主动揭示他们的秘密。 西弗勒斯在原地微滞了一瞬息,立刻调头就跑,幽深的密道里除了他绝望的脚步与喘息声外,还有耳边野蛮粗莽的狼啸。 狼人的吐息仿佛已悉数喷在西弗勒斯的后背,西弗勒斯不敢回头,更不敢犹豫,他只觉得无论他如何竭力奔跑,身后的狼人始终离他也不过几厘米,只要他敢有一毫秒的分神,脚下的黑土就会立刻淌过鲜红的河。 西弗勒斯即将心死之际,他听见了密道传来咚咚脚步声和回荡在这狭窄通道中的呼喊。 “莱姆斯!莱姆斯——” 斯黛比西弗勒斯先一步看到奋力跑来的人:他长得起码和哈利有八分像,或许哈利长大后的容貌会和他更像。 他无疑就是詹姆斯·波特。 西弗勒斯没料到詹姆斯会出现在这里,詹姆斯也没跟他解释,只是越跑越近,直到抓住西弗勒斯的手。 西弗勒斯气得不行,他想甩开,但眼下不是两个人打闹的时候,西弗勒斯也没法破口大骂,高速的奔跑让他的胃已经开始痉挛,喉间一并涌上烧灼的生锈气味,他的嘴目前唯一的作用只有大口呼吸。 詹姆斯个子比西弗勒斯高许多,他的四肢强壮有力,此时拉上西弗勒斯,险些把人拽得飞起来。 似乎光亮就在眼前,他们即将逃出生天时,身后的狼人也察觉到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他使尽浑身解数往前一扑,将将好扯住西弗勒斯的长袍。 西弗勒斯嘴唇颤抖,他忙不迭地想脱下长袍,但是晚了,那只狼爪已经逼近他的脸。 “——统统石化!” 是詹姆斯,他掏出魔杖指着狼人。 但狼人的动作只停顿片刻,显然他的咒语抗性很高。 不过有詹姆斯争取的这一点时间,已足够西弗勒斯反应。 “——速速禁锢。” 空中飞来一条手腕般粗的绳子,束缚住狼人的双手,可这远远不够,这条绳子看起来脆弱得可怜。 西弗勒斯没有管它,而是立刻扭头,狠狠推了一把还傻站着的詹姆斯:“眼珠子掉了吗?快跑!” 西弗勒斯的禁锢咒并没坚持多长时间,狼人很快就挣脱了束缚。 西弗勒斯闻见耳后的风带来唾液的气味,他看着跑在自己前面的詹姆斯,恨红了双眼:他想把詹姆斯拽倒,丢后面去喂狼人。 阻止西弗勒斯这个冲动的唯一原因仅仅是,在这种环境下他不确定能否成功实施这个计划,毕竟它看起来极有可能会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西弗勒斯不记得来时的路有这么长,在他几乎要窒息时,他们终于抵达了出口。 在前方的詹姆斯先一步爬出密道,他急急折回身,伸手去抓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刚握住詹姆斯的手,他的脚就被身后的狼人抓住。 西弗勒斯惊惧地睁大眼睛。 也是在这时,邓布利多出现了,是佩迪鲁喊来的,幸好他们到得足够及时。 西弗勒斯被救出来时脚腕只受了一些皮外伤,但邓布利多还是第一时间让佩迪鲁陪同西弗勒斯去医疗翼。 佩迪鲁刚想伸手去扶一瘸一拐的西弗勒斯,便被西弗勒斯狠狠地拍开手。 “别碰我,谄媚货。” 到达医疗翼的西弗勒斯也没能得到良好的休息时间,因为詹姆斯不知道发什么疯,压着西里斯要来给西弗勒斯道歉。 ——昨天他是在逃命过程中踩烂了波特丢下的脑子吗?他是不是有病? 斯黛看着西弗勒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年幼的西弗勒斯的表情管理还没那么周密,看起来稚气十足。 “哇哦,圣人波特大义灭亲,好精彩一出戏。你们的狼人朋友呢?因为你们的卑鄙肮脏而退学了?” 詹姆斯深吸一口气,把西里斯往前一推:“抱歉,我是说,这事儿确实是西里斯犯蠢了——嘿,你说话啊——” 西里斯表情冷漠,他看向西弗勒斯的目光满是憎恶和厌烦:“呵,鼻涕……” 西弗勒斯抄起床头的一个花瓶飞了出去,若不是西里斯躲得快,一定会正中面门。 花瓶落地,稀里哗啦炸开一地。 西弗勒斯目光森森:“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第112章 信任 这是西弗勒斯第二次试图抢占先机,下手挽留。 在他第一次试图叙述这个故事时,碍于邓布利多的警告,他只能用隐晦的方式去表述,就像是鱼缸中的一片阴影。但莉莉直接拂开了鱼缸,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阴影下那个颤抖的夜晚都发生过什么,便果决地指责西弗勒斯的“忘恩负义”。 西弗勒斯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起,他和莉莉的路径开始交错,两人越来越不同频,他只后知后觉地想起,莉莉也曾用她那双动人的绿眼睛紧紧注视过他,白皙的脸颊也曾为他绯红过。 但是没有一根灯芯会永恒地明亮。 西弗勒斯沉默地望着沉浸在他回忆中的斯黛,他再一次告诫自己,这次不一样,他和斯黛之间并非是那种脆弱的情感联结。 西弗勒斯当然可以把这个故事掐去尖锐的尾巴,再巧妙地精心裁剪一番,用恰到好处的修饰,向斯黛展示一个无害受害者形象。他深知斯黛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在哪儿,他有能力完美迎合,但他并未选择这么做。 他将他的刻骨仇恨和凌厉杀心全部袒露在斯黛面前,他在告诉斯黛:“看,我绝不是一块任凭她人揉圆揿扁的橡皮泥,我承认我的阴暗和狭隘,我是真的想杀了这两个肮脏坏种,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对付那些伤害过我的人。” 西弗勒斯剖开伤口,将他阴暗的反面明晃晃地放在斯黛面前,他固然忐忑,但他同样笃定,斯黛是他最忠实可靠的天然盟友,她在迷雾里选择了他的灵魂,并慷慨地将他从死契里捞出来。 于黑棋一方,她的嫉恶如仇和聪明剔透都让她不可能与里德尔共面。于白棋一方,她可做局、搅局、破局,亦可离局,但绝不会亲为棋子,邓布利多没办法和她走到一起去。 在这个诡诈,失控,充满谎言和毒物的世界,斯黛是西弗勒斯目前唯一的最优解。 西弗勒斯想把斯黛紧紧抓在手里,但他不可能这么说出口,一旦他透露出这样的苗头,斯黛一定会有多远跑多远,她厌恶被人控制。 西弗勒斯只能慢慢地试探,他知道斯黛是个坦率真诚的人,她太好被捏住心思,只要西弗勒斯也足够坦率,足够真诚,只要他大方地承认自己的不堪…… 西弗勒斯的心在怦怦地跳。 ……她应该会一并接受。 斯黛从这段故事中脱身而出,但她的第一反应却并非是对这段回忆做出评价,而是疑惑地看着西弗勒斯:“你在害怕什么?” 西弗勒斯缓缓敲着桌面的食指一顿。 “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有某种强烈的心理期待时,我能听到你的声音。”斯黛看着西弗勒斯,“我听到你在叫我,似乎在恐惧?你在害怕什么呢?” 西弗勒斯当然没忘,但他没想到这个功能在两人面对面时还会起作用,他原本以为只会在有见面期望时才会起效,之前几次不都是这样吗? 西弗勒斯沉默片刻:“……我不希望你被那个坏坯骗了。” “骗?想什么呢,我和他见面不打起来就不错了。”斯黛笑了,“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西弗勒斯从来不做多余的事儿,对不对?” 斯黛走向门口,一边取下自己的斗篷,系着扣子:“桌上那几支梦境蜡烛,我觉得可以给梅乐思教授当贺礼,那东西可不便宜,我本来还想分成散装送好几个朋友呢。不过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留两支下来——其它事儿等我回来再说,我出门啦。” 斯黛走后,西弗勒斯这才松了口气。 他有些懊悔刚刚的大意,这段时间和斯黛在一起的轻松氛围让他有了一些懈怠,让他以为不用再绷着大脑封闭术的弦,没想到会在这儿被斯黛听见端倪。 不过也幸亏对方是斯黛。 …… 斯黛并没给西里斯回信,去什么霍格莫德村,说几句话的功夫还不够来回路上花费的时间多,她直接站在奈丁信中所描述的那栋红顶黄墙小平房门口,摁响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男青年。 “晚上好,请问你是?”莱姆斯的声音柔和而礼貌。 斯黛同样礼貌地自报家门:“我是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应邀来拜访。” 莱姆斯露出恰到好处地惊讶和微笑,侧身让出一条路:“噢,海克森小姐,请进,我是莱姆斯·卢平。外面很冷?你是来找哈利的吗?我去叫他——” 斯黛打断:“这么晚就不吵他了,我是来找布莱克的。” 她话音未落,西里斯就从一旁的房间拐出来。斯黛刚刚开口说话的第一声他就听见了,但他懒得动,直到听见斯黛说是来找自己的,他才不紧不慢地出现。 “动作很快嘛,海克森。”西里斯懒洋洋地说,“说,你找我干什么——直说就行,不用避讳,莱姆斯不是外人。” 三个人站在玄关处,刚进门的斯黛被面前的西里斯堵得死死的,西里斯脸上还俨然一副“说完快走”的表情。 斯黛好笑,他看起来好像又想打一架? 莱姆斯见状,暗叹一口,上前拍了拍西里斯,示意他让路,又转向斯黛:“进来说,你想喝什么吗?果汁?还是威士忌?” 第113章 牢不可破誓言 “威士忌,谢谢。”斯黛答道。 她大步跟在莱姆斯身后,余光都没在西里斯身上多停留一秒,便从他身边掠过,仿佛这里是斯黛自己家一般,一切都那么自然。 客厅一角有张简约的木质台,上面静立着一个三层酒柜,柜子里放了各种款式的酒杯,但仅有一瓶高地威士忌。莱姆斯熟练地拧开瓶盖,伴随着金属片被折断的脆响,显然这瓶酒应该是才购置回来的。 莱姆斯在挑杯子时,侧过头问斯黛:“纯饮?还是加冰?” “加冰。”斯黛说,她看见莱姆斯从酒柜取出三只古典杯,清水如泉搭配失温咒,使三只杯子内依次凝结出半杯冰块,他手持勺,熟练地将冰块打着旋儿。 她打赌莱姆斯一定干过酒保。 斯黛这么想,当然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莱姆斯答:“这几年一直在东奔西走,确实干过一些这样的工作。” 他倒去旧冰,斟酒,又在三个杯子中各放入一颗冰球,适当化水后,首先递了两杯给斯黛和西里斯,最后才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杯,在斯黛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们三人各占一张沙发,围成个圈,一时之间都没说话,只能听见冰块与玻璃杯碰撞时发出轻微叮当声。 西里斯轻轻晃着酒杯,他可没心思喝酒,见斯黛迟迟不语,便先开口打破屋内的沉默:“说,你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斯黛抿了一口酒,回味着粗犷的木质香和果香,她慢条斯理道:“在说之前,我要求先立一个牢不可破誓言,如果卢平先生也要参与谈话的话,就要立一个三方誓言。” 西里斯脸色一变,他将酒杯往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一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莱姆斯抓住西里斯的手,示意他别冲动,莱姆斯挂着笑容,依旧彬彬有礼地问:“是什么样的誓言呢,海克森小姐?” “听从我,配合我,以及,守口如瓶。”斯黛说。 她专注地看着油润的酒液挂在杯壁上,似乎没在和眼前这两个男人说话一般。 莱姆斯的笑容淡了一些:“海克森小姐,哈利很喜欢你,但是我们对你一无所知,出于对哈利的尊重,我还是想提醒你,我们并不是无条件地信任你。” 斯黛回道:“哦,可惜很遗憾,主动权并不在你们手上。” “那么,”莱姆斯问,“你能否解释一下这个誓言的必要性?” “必要性?你们在加入凤凰社前,和邓布利多教授做保密协议时,也曾经向他询问过保密的必要性吗?” 西里斯憋不住了,他粗暴地插入对话之中:“我可以跟你——” “等等!”莱姆斯再次把西里斯的话摁了回去,他拽过西里斯的胳膊,拖他去另一个房间,“不好意思,你稍坐一会,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莱姆斯迅速关上门,又不忘施咒封锁住声音,让其不外泄,这才面色凝重如铅地看向西里斯。 西里斯一脸无谓:“怎么了,莱姆斯,你昨天还说她是可信的呢。” “那也不代表就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跟她立下牢不可破咒,这可能会死的,西里斯。” 西里斯摊手:“我知道,所以只需要我和她达成誓言,你当我们的见证者。”他弯起一个不羁的笑,“这样就算我死了,你还能保护哈利,是不是?” 莱姆斯脸色苍白,他抓着西里斯的手收紧,似乎想从中汲取些许勇气:“万一她给你安排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西里斯全然不在意:“即便真的有,为了哈利的安全,我愿意去做。” 莱姆斯还在犹豫,西里斯总算收起笑容,他认真地看着莱姆斯:“相信我,莱姆斯,伏地魔没有死,哈利说的灵魂碎片是真的,这件事儿迫在眉睫。” …… 斯黛饮空一杯酒,两人才从房间出来。 “商量得如何?”斯黛问。 “我做你们的见证人,西里斯与你立誓。”莱姆斯道,“我们唯一的要求是,你要以同等的方式向我们发誓,确保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实可信,并且你所采取的一切行动都是出于保护哈利安全的考量。” “没问题。不过,如果卢平先生不参与的话——”斯黛看向西里斯,“之后我要求你做的所有事,你都不可以告诉他哦?” “我心里有数,不需要你提醒。”西里斯一边说着,一边撩起长袍跪在斯黛的面前,伸出右手,“开始。” 斯黛放下酒杯,握住西里斯的右手,莱姆斯的魔杖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 …… 牢不可破誓言仪式结束后,莱姆斯非常识趣地离开了客厅,将空间留给斯黛和西里斯,让她们单独商议。大约一个小时后,斯黛敲响了莱姆斯房间的门。 “他状态不是很好。”斯黛对莱姆斯说,“知道了一些……对他打击很大的事情。” 莱姆斯心中一紧,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问,不过斯黛没有过多停留。 他目送斯黛离开后,立刻去客厅找西里斯。 当他走进客厅时,看见西里斯独自坐在沙发上,脸庞低垂,黑发遮盖了他的表情。莱姆斯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生怕打扰了他,但敏锐的西里斯还是立刻察觉到了有人到来。 当他抬起头时,莱姆斯呼吸一滞。 莱姆斯从未见过西里斯如此模样,他双目空空,脸上看不见任何情绪,像是被抽空了生气,莱姆斯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好吗?” 西里斯看向莱姆斯,他的眼角和嘴唇同时开始抽动,却无法做出语言上的任何回应,表情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莱姆斯察觉到他颤痛的哀绝,伸手想安抚地拍一拍他的后背,但西里斯突然站起身,避开莱姆斯的手,径直走出了屋子。 屋外的雨格外的大,这段时间暴雨未歇,莱姆斯透过窗,能看见独自行于雨幕之中的西里斯,不知他是要去哪儿。 莱姆斯愣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第114章 真挂坠盒 次日是周六,早上十一点将会开始今年魁地奇赛季的第一场比赛,由格兰芬多对阵斯莱特林。 一连数天无休止的暴雨终于有了喘息的时候,尽管还有些淅沥的降水,但相比这一周以来,今天已经是个够好的天气了。 查理身着鲜红的魁地奇队袍,他不爱讲太多赛前激励的发言,只简单地给每个球员鼓过劲后,便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你在看什么,查理?”伍德有些紧张,这是他作为正式球员的第一场比赛,他想和查理聊聊天,缓解一些压力。 查理的视线再次环场一圈,才悻悻收回目光:“奇了怪,斯黛西今天居然缺席了。” 伍德闻言,也跟着张望起来:“她可能有些什么事儿,没准一会儿就来了呢?” “可能是,以往每次比赛她都比任何一个人积极……算了,或许是教授有什么临时工作也说不准呢。” 斯黛没有临时工作,她在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内。 她昨天凌晨一点多才回到霍格沃茨,好不容易睡着了,五点钟又被一连串的拍门声叫醒。 “你好像把霍格沃茨当成你家的后花园了,布莱克。”缺乏睡眠的斯黛起床气比任何时候都大,她阴沉着脸,没好气地说,“看样子,你找到了真挂坠盒,它果然没被销毁,是不是?” 西里斯的状态还和昨天斯黛离开时一样,甚至更糟,他看上去如同一具被风干了内脏的空荡荡的躯壳。他对斯黛发的脾气置若罔闻,只摊开手心,将攥在其中的挂坠盒展示给斯黛看。 他昨晚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并且从克利切那儿拿到了真挂坠盒,为此,他险些将克利切掐死。 克利切温热干燥的皮肤质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掌心,西里斯回想起自己当时恨不得以血止渴的疯癫,仍还心有余悸。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脉搏在他的虎口处越发细小虚弱,他被澎湃的杀欲吞噬,迫不及待地想要终止一条生命继续战栗。 在看见死亡时,克利切的眼睛涌出脓液般的泪水,他用嘶哑的气音轻轻地叫着雷古勒斯的名字。 也是在这时,西里斯似乎突然听见了雷古勒斯的声音。 年幼乖巧的雷尔在说:“兄长,别伤害克利切。” 西里斯曾无数次在阿兹卡班像这样听见过詹姆斯和莉莉的声音,她们有时是他的精神支柱,有时又会变成审判的鞭子。西里斯崩溃地松开克利切,颓然地跪倒在地,被痛苦缠紧的喉咙发出无声的痛哭。 斯黛不知道西里斯这几个小时都经历过些什么,但看到对方那副恨不得死了算了的模样,还是一时心软,收下挂坠盒后,叹着气烘干了西里斯湿透的头发和衣服:“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会?” 西里斯摇头:“我要看着你销毁它。” “我做不到。” 西里斯瞬间炸毛:“什么叫你做不到?是你让我把它找出来——” “嘘,安静一点,你怎么像个失控的小孩一样?我踩到你尾巴了吗?”斯黛把他拉进房间,又探出头往走廊左右两边看了看,没看到讨厌的费尔奇,这才砰地关上门,“销毁它要去找西弗勒斯,拜托,你先消停一会。” “那我们现在就去。” “你要不要看一下现在几点?你疯了吗?” “这件事难道不比睡那几个小时觉重要?” 斯黛脸一黑,火气十足:“是的,这件事简直比呼吸更重要,比喝水更重要,比吃饭更重要,比活着还要重要。我简直不能想象如果不立刻去处理这个倒霉的挂坠盒会发生什么事,可能整个世界就会崩塌。睡觉?谁还管得上睡觉啊,明明魂器才是我们生存的唯一动力。——足够了吗,大少爷?可以让我睡一会吗?” 西里斯被斯黛这一番嘲讽堵得一时无言,斯黛冷漠地一指旁边的沙发:“要么现在从我办公室离开,要么在那儿安静待着,我睡醒之后会带你去见西弗勒斯。” 斯黛这一觉睡到了九点,期间她并没太睡好,一直处于半昏半醒之间。当她睁眼时,布莱克正双眼通红地蜷在沙发上,显然一夜未眠。 西弗勒斯开门后看见的便是西里斯这副落魄的姿态,他唇边几乎要溢出讥讽的话语,又因为斯黛递来的一个微妙的眼色而打住。 斯黛:建议下次再骂,他现在的状态都快要进圣芒戈了。 斯黛朝西里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非要亲眼看着你销毁魂器。” 说着,她便要将挂坠盒递给西弗勒斯,但西弗勒斯并没有接,而是转身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管紫雾药剂,在昏沉的光线下,紫色的液体如同深渊的鬼火,折射出诡异粘稠的光。 西弗勒斯走到西里斯面前,将紫雾放在西里斯的鼻子前轻轻摇晃,讥诮地笑了:“这个药剂能够摧毁魂器,我可以把它给你,不过你得——” 西弗勒斯的话在这顿住,他不动声色地扫一眼斯黛,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继续道:“学三声狗叫听听。” 斯黛和西里斯同时脸色一僵,两人都未立刻反应过来西弗勒斯在说什么。 这个要求对西里斯而言极尽屈辱,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恶鬼般的西弗勒斯,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恶狠狠挤出一句:“果然狗还是爱听狗叫。” 西弗勒斯不在意西里斯目前逞的一时口舌之快,他晃着手上的试管,仿佛是在晃着一支权杖,他现在唯一在意的是身后来自斯黛的目光。 西弗勒斯慢慢悠悠地说:“布莱克,我在教你如何审时度势。” 西里斯喉结滚动,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眼神如刀般试图剜下西弗勒斯的眼睛:“你……”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玩笑实在有些恶劣得过分了,西弗勒斯。”斯黛轻巧地夺走西弗勒斯手里的药剂,再扯过他的手臂拉去办公桌前,“我们是不是要腾出块地方来为销毁它做准备?把桌子收拾一下如何?” 第115章 无止尽的对话 “我知道你恨不得把他杀了,他的确令人厌烦。”斯黛开始整理办公桌上几摞学生们交上来的羊皮纸论文,她说悄悄话的音量不小,足以被西里斯清晰地听见,“我们可以下次趁他落单时,把他绑了丢进黑湖里,噢,对,要先揍他一顿再丢,怎么样?” 西弗勒斯的手虚扶在斯黛的肩上,他轻微颔首,留给身后的西里斯一个冷笑挑衅的侧脸。 他低头时鼻尖几乎能触到斯黛的发梢,幽黑的呓语在斯黛耳畔响起:“斯黛,你不该同情他,他继承了布莱克家族最杰出的那项天赋——天生的谋杀大师,他甚至青出于蓝,巧妙地借朋友的手做肮脏的事……” 如果是放在今天以前,西里斯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扑上来将西弗勒斯狠狠揍一顿才能泄愤,但此刻他罕见的一声不吭,双脚生根般伫立在原地,他脸色苍白,急促地呼吸着。 西里斯一直愚蠢地以为自己早已将血脉的印记擦拭干净,直到知道了雷古勒斯曾经的过往,掩盖在深湖中的真实死因。 西里斯这才从虚幻的梦中惊醒,原来一直站在阴鸷冷酷的风暴中间,根本没有挪动过的人,是他自己。 而所有人都站在风暴之外看着他:詹姆斯曾经拼死也要救下斯内普,雷尔也以命换命放走了克利切。 只有他,皮肉上烙着冷血的纹章而不自知。 西里斯艰难地开口:“斯内普,我很抱歉……” “谢谢你的慷慨。”西弗勒斯背对着他,口吻蔑然,“你的抱歉真是昂贵。” “我恳求你……” “哎呀,这场景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你不是随意伸手就能握住整个世界吗?看看你现在,好可怜啊,怎么沦落到在我面前卑躬屈膝地低头乞求的呢?”西弗勒斯不放过任何一个咄咄逼人的机会。 闷头收捡杂物的斯黛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来由地开始越发烦躁,或许是因为五点钟就被西里斯叫醒过一次,蹩脚的睡眠质量导致她从睡醒到现在都心口堵得慌。 她将手中的书往桌面上沉沉磕出两声闷响,突然上脑的戾气不知从何而来,但她确实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对话:“道歉有什么用?布莱克,你能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把过去所有恩怨全部带过吗?” 斯黛心头的恶戾还在烧,她将桌上所有的书一股脑地塞进抽屉,书本被粗暴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动静:“还有你,西弗勒斯,能不能先暂停翻阅旧账?我们今天是来这儿开茶话会的吗?可以来干些正事儿了吗,先生们?” 最后,斯黛抓起一只铂金坩埚砸在桌上,随着两声砰响,当挂坠盒被丢进坩埚里时,斯黛的火气一并跟着诡异地消了下去。 她蓦然愣在原地。 西弗勒斯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斯黛,以往的斯黛无论再怎么生气,也从没摔过任何东西。面对斯黛的反常,西弗勒斯有些紧张,又随着斯黛的目光看向锅内的挂坠盒。 “这东西有问题。”斯黛语气冰冷,“它在控制我发脾气。” 西弗勒斯闻言,面色一沉,立刻去拉斯黛刚刚拿着挂坠盒的手:幸好,没有伤口,也没有黑魔法残留。 而听到斯黛说话的西里斯也梦醒般走到她们身边,他见西弗勒斯在检查斯黛的手,便跟着下意识地端详起自己的双手:“这挂坠盒……我拿着它的时候同样也感受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是不是它上面有什么诅咒?” 西弗勒斯瞪去一眼:什么蠢货,既然都发现端倪了,为什么交给她人时没有多说一句? “并非诅咒。”他和斯黛异口同声。 西里斯有些讶异两人的默契,追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笃定?” 斯黛瞥着他:“秘密。” “有必要保密吗?我们不是都已经立下牢不可破誓言了吗?” “因为这件事儿和哈利没关系,我不想告诉你。” “你们立下了牢不可破誓言?”西弗勒斯此时还抓着斯黛的手,他收紧五指的力量,看向斯黛,“你怎么没有跟我商量?” 斯黛抽出手:“我以为你会猜到我要怎么做。” “我还没有神机妙算到能知道你每一张不按常理出的牌。”西弗勒斯说。 “好,好,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们能不能看看这个无人问津的挂坠盒?”斯黛叹了口气,她想赶紧结束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这两个男人怎么跟着了魔一样,总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磨洋工? 斯黛看着那个金色盒子,脑子有一瞬间的混沌…… 她甚至想伸手去把挂坠盒拿起来。 也是在这时,斯黛忽然反应过来,她的手在空中转了个弯,一巴掌拍在桌上,随后在桌面画了个清心静气的魔法阵,这才将理智从莫名其妙焦躁的心绪中拔出。 斯黛喃喃道:“真奇怪,它好像有意识一样,知道我们想破坏它,千方百计地在阻止似的,魂器居然具备这么强大的魔力吗——它是不是连着里德尔的耳朵?” 西里斯嗤笑一声,几乎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如果伏地魔的耳朵在这,那鼻……斯内普不就——” “安静点,布莱克,你要被一个小盒子控制着永无止境地吵下去吗?”斯黛打断他,“我刚刚就觉得纳闷了,这很反常,不是吗?” 西弗勒斯的目光不敢过紧地锁定那只挂坠盒,似乎不用透过那层金色的外壳,就能窥见其内在的阴霾。 ——他能够清晰感受到浓烈的黑魔法的亲和力。 西弗勒斯想起,曾经在迪安森林哈利和罗恩销毁这只挂坠盒的场景,他看向斯黛:“把紫雾给布莱克,他应该很想亲手毁灭这件东西。” 斯黛直觉西弗勒斯不会这么好心,这句话里一定有深意,她并没选择开口问,斯黛在自己的掌心又描画了几遍清心静气,这个魔法阵虽然没有叠加的效果,可绘图的过程也能让她更加冷静。 西里斯接下斯黛递来的药剂,尽管他同样难以置信西弗勒斯此时的“好心”,但他还是拔出试管上的小木塞,缓缓将一滴药剂滴在挂坠盒的小金盖上。 液体与小金盖触碰时,伴随滋啦的腐蚀声,窜上一缕黑烟,挂坠盒上的小玻璃窗后,两只鲜红眼球苏醒,内部传来湿潮的嘶嘶声。 或许是腐蚀的效果,这个声音比当初西弗勒斯在那片橡树林中听见的更为嘶哑。 第116章 里德尔-詹姆斯和里德尔-雷古勒斯 “真惊喜见到你,西里斯·布莱克。” 是挂坠盒在说话。 斯黛诧异之余第一个去看西弗勒斯的表情——果然,他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个声音对斯黛和西弗勒斯并没产生尤其明显的蛊惑力,但西里斯却在它面前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动作,显然他是魂器的主要攻击目标。 斯黛吃不准这件魂器的威力,她见西弗勒斯不动声色,便决定一同观望。 “在阿兹卡班的岁月让你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你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可怜的孩子,你是被遗弃的人……” 蛇语般诡异的吟诵,西里斯眼前恍若看见了一颗甜美稀贵的苹果,恶毒的香味撩拨着他的大脑,他开始隐隐颤抖。 斯黛察觉不妙,她刚想开口将西里斯喊醒,却被西弗勒斯先一步地捂住了嘴。 冰凉的手掌覆在她脸上,斯黛看见西弗勒斯满眼都是恶意的笑,是一副前所未有的陌生的表情 西弗勒斯吐出的话语冰凉如蛇信:“他当然可以独自面对这些,不是吗?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帮助。” 斯黛瞪大眼睛,她连连摇头,想把西弗勒斯的手扒下来时,西弗勒斯又垂下眼帘,轻轻地恳求:“别插手,斯黛。让他自己经历这些,经历我曾经历过的痛苦。这事儿结束后,我愿与他……裁撤恩怨。” 他看起来悲伤得像是泛红的春天。 斯黛的理智告诉她西弗勒斯在故作可怜,但她如何也硬不下心肠呵令他放手。 西弗勒斯当然在故作可怜,他在进一步试探斯黛的底线,见斯黛不再动作,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成功了。 他几乎快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愉悦地看着西里斯如何走向衰颓。 尽管西里斯无法克制自己的颤抖,但他还是笑了,笑得衿重而傲慢:“你在放什么屁?我从来不会被任何人遗弃。” 他似乎重新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消瘦到骨骼分明的手指牢牢捻着试管,紫雾开始持续地滴在坩埚内。 被侵蚀的挂坠盒翻涌出大片猩红如鲜血的烟雾,小玻璃窗后的两只眼球变成两颗脑袋,苍白的熟悉面容从挂坠盒中钻出来——是詹姆斯和雷古勒斯,他们像树木抽芽一样抽出躯干和四肢,生长成两具单薄却新鲜的尸体。 两人的身体僵硬地穿过浓雾,高高站立在桌上,俯瞰着西里斯。 西里斯就好像是邪祟入体一般地再次停止了动作。 他甚至有些贪婪地看着面前尚为年轻的故人,自甘堕落的喜悦充斥着他的胸腔。 随之而来的是可怖的惩戒。 里德尔-詹姆斯呼出一口沉重的斥责:“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带来了怎样的毁灭,西里斯·布莱克!你自以为是的精妙好主意,让我和莉莉死在了那个夜晚,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哈,他从小就是如此。兄长?这种冷血动物怎么会是我的兄长?”里德尔-雷古勒斯冷哼道,“你只在乎你自己,你只看得到你想看的世界,你觉得我愚蠢软弱?你从没有正眼看过一眼我——就算我死了。我甚至没有一块埋骨地。” “可笑的友情,我们的关系已经告终。”里德尔-詹姆吟诵着。 “卑贱的亲情,我希望你毕生与噩梦纠缠。”里德尔-雷古勒斯轻唱着。 两人凑到西里斯面前,双目渗血:“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恨你?” 西里斯的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太稳定,在阿兹卡班的牢狱生活几乎熬碎了他的神经,好不容易才因为这段和哈利在一起旅行地时光而有所修复,又被雷古勒斯的真实死因再一次粉碎了那颗向内流血的心。 在这样的状态下,面对魂器的雪上加霜,西里斯只能一退再退,眼见他即将把药剂拿离坩埚的范围。 斯黛实在看不下去了。 ——bobarda 西里斯手上的试管突然破碎,一整瓶紫色药剂悉数泼在挂坠盒上,恐怖幻影长啸着消散。几乎只发生在一秒钟内,铂金坩埚里便已看不见金色挂坠盒,只剩一小块黑色不规则球体,那是被熔化的金属。 西里斯像是从一条绞住他脖颈的巨蟒的威胁下死里逃生,他后退着踉跄了好几步,才终于靠上一面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都是假的,你应该知道,他们不会这么想你的。”斯黛小声地说。 西里斯哑着声音:“我知道……他们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们很好,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是个混蛋。” “你该回去休息一下。”斯黛说,“要不要让我的猫头鹰去跟卢平先生捎个口信,让他来接你?——佩姬飞得很快的。” 西里斯摇摇头,他想给斯黛一个笑容,但却如同一只被痛苦渗透的玩偶一样,做不出任何表情,只能晃晃悠悠地直起身,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西弗勒斯的办公室。 房间内只剩下斯黛和西弗勒斯。 斯黛看不清西弗勒斯的表情,他的头发太长了,斯黛下意识地伸手去把西弗勒斯的头发撩到耳后,这才看清那张淡漠的面孔。 “结束了吗?”斯黛问道。 西弗勒斯颔首。 接着便是大段的沉默。 斯黛将废弃的残渣销毁,清洁干净坩埚后,才听见西弗勒斯说道:“梅乐思的事情有蹊跷。” 斯黛眨眨眼,她一边惊讶于西弗勒斯思绪的跳跃,一边立刻接上话茬:“你发现了什么?——等等,你昨天晚上去找邓布利多教授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西弗勒斯笑了:“你脑子转得倒快。” 第117章 葬礼邀请函 昨天,在斯黛奋笔疾书地帮西弗勒斯批改学生们的魔药论文时,西弗勒斯在校长办公室畅游了好几圈冥想盆。 尽管他制作的水晶瓶同样有回放记忆的作用,但水晶瓶的局限在于,它是主观地展现记忆片段。 当然,这也可以成为它的独特优势,因为以第一视角去倾述,能让观看记忆的人更容易感同身受。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直接让斯黛用摄神取念效率更高,但西弗勒斯仍然选择拿水晶瓶给斯黛用。 如果想要看见故事的全貌,水晶瓶的效果远不及冥想盆那样全面和细致,它只是西弗勒斯基于前世死亡时的微末执念而制作出来的小玩意——它的外观和波特当时接他眼泪的瓶子几乎一模一样——而冥想盆能清晰地重现那些隐藏在潜意识深处、被遗忘或忽视的细枝末节。 西弗勒斯对于梅乐思的请柬和出版的图书产生了强烈的疑虑,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就一定要找出来是哪儿不对劲。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力,不,与其说是直觉,不如说是他长年累月的观察世界、收集信息和标记疑点,这些当时一带而过的闪念会积少成多,让他在某个时刻产生预警和顿悟,这是他的天赋,他相信这种强烈的预感,并会将其作为判断的重要依据。 西弗勒斯选择果断登门寻求邓布利多的帮助,经过一番推拉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对话,而西弗勒斯也如愿以偿地从冥想盆中获得了所需的信息。 在冥想盆的深邃光芒中,西弗勒斯开始逐一检索自己的记忆,他细致地翻找着,终于,在1989年的十一月末,他找到了那段被遗忘的记忆。 当时,他同样坐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内,与几位院长围坐在圆厅中,商议圣诞晚宴的事宜。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份邀请函和一份《预言家日报》上。 邀请函上的纹章图样由银色山羊和双色棋盘组成,这是梅乐思家族的族徽,当时的西弗勒斯不认识,但现在的他对此已经非常熟悉,在斯黛将寿诞请柬递给他时,他就已经牢牢记住了这枚纹样。 然而,这份在寄给邓布利多的邀请函并非是一份寿诞邀请,而是一封葬礼的请柬。 旁边的《预言家日报》大写加粗的标题是:“加拉提亚·梅乐思于120岁寿诞前一天在家中身亡,凶手竟是家中29年老管家。” 这份报纸就放在他手边,可那个时候的西弗勒斯只匆匆瞥了一眼,并未深究。 怪不得之后如何也想不起来是哪儿不对劲——这个老人根本没有迎来自己的生日就辞世了。 西弗勒斯再次沉浸冥想盆中,试图去找关于那本出版图书的记忆,更蹊跷的事情出现了,在老人去世之后这本书并未打着遗作的名号出版,甚至可以说毫无踪迹。 这令他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他清楚地记得那本书曾经风靡一时,为何在老人离世后却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西弗勒斯宁可怀疑这本书的消失与老人的死亡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也不愿怀疑自己的记忆,因为那种熟悉感如此真切,他不可能会记错。 不过他也并没指望通过看几个记忆片段就能把所有事情搞明白,西弗勒斯准备先回去与斯黛商讨此事。然而,当他回到办公室时,斯黛却表示要去找西里斯,使得这件事情被搁置到现在才说。 听完西弗勒斯的描述,斯黛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她不安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我见过那个老管家,埃文夫人。她曾经来霍格沃茨给谭雅送过几次东西,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女士。” 西弗勒斯并没否定斯黛的情绪,他解释道:“那张报纸我只能看见标题,受到冥想盆的限制,我无法将报纸完全打开,所以,不必那么轻易下定论,毕竟那些记者总爱取一些似是而非的标题,吸引读者的眼球。” “我也觉得,这个案件听起来就很可疑……”斯黛嘟囔着,她眉头紧锁,“我得把这事儿告诉谭雅,她之前说15号当天才会回来,但我觉得她应该提早回来,埃文夫人几乎是她最亲近的家人,梅乐思教授的死一定有隐情。” “你觉得她提早回来可以改变这件事?” “谭雅是埃文夫人带大的,亲如母女。”斯黛说,“我不相信埃文夫人会杀人,任何形式的杀人都不会,梅乐思教授可能身处在其它的不知名的危险中。” 西弗勒斯道:“善良的傻瓜注定要被各种骗子欺负到头发被揪光。” “我不会被骗,西弗勒斯。”斯黛说,“我相信那些值得相信的人。” 斯黛抽出一张羊皮纸,开始着手给谭雅写信,她甚至因为着急还写错了好几个单词,西弗勒斯安静地看着她,直到这封信被佩姬取走。 “你的信任很宝贵,斯黛。”他忽然说。 斯黛收起羽毛笔:“我同样相信你,西弗勒斯。” ——你可以不用那么汲汲营营。 后一句话斯黛没有说出口,她看向墙壁上的挂钟,伸了个懒腰:“我说我为什么这么饿,都到时间吃午饭了……啊,今天还有魁地奇比赛!你想先去看比赛还是去吃饭?” 第118章 休憩 斯黛给谭雅的信件中并未提到西弗勒斯,她模糊地借口说自己从霍格沃茨一任教授的口中得到了一个非常坏的占卜结果,梅乐思教授的寿宴前夕会出大乱子,务必要尽快赶回英国,她的措辞激烈而严肃,力透纸背地再三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报纸上记载梅乐思教授将会死于十一月十四日,而今天是十一月四日,还有十天时间。在斯黛的估算中,佩姬要飞到日本,就算把翅膀扇断都要花费三天时间,谭雅在接到信后再赶回英国又要花费一到两天,也就是说在这四五天里她和西弗勒斯最好按兵不动,如果因为多余的举动而打草惊蛇,在目前的状况下得不偿失。 在谭雅回来后,斯黛起码能以做客为理由进入梅乐思家的大门,这比她和西弗勒斯在学校里面两眼一抹黑要靠谱得多。 至于五天时间是否足够她们阻止一场谋杀案,斯黛对于自己与西弗勒斯的智力和魔力都很有信心,她不相信在占有先机的情况下,她们会失手。 斯黛和西弗勒斯简单地用完午餐后,西弗勒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而斯黛则整顿好心情,前往魁地奇赛场。 彼时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比赛还没结束,斯黛挤进赫奇帕奇的看台,隔着老远她就能看见唐克斯,她今天是一头火红的齐腰长发,无论在哪儿都非常惹眼。 “你怎么没去解说?”斯黛在唐克斯身旁坐下,此时雨刚停不久,看台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斯黛还细心地将她附近的几个学生被淋湿的外套都烘干了。 “我骗麦格教授说嗓子坏了——其实是因为我预见了这场比赛会异常无聊,我担心解说时因为说不出话而尴尬得肚子疼。”唐克斯挽上斯黛的手,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真稀奇,你怎么才来?” “等你工作了就知道为什么了。”斯黛搪塞道,她举起小望远镜,看见了正在最高空百无聊赖的查理,“查理居然还没找到飞贼吗?这可不是他的水平。” 旁边的一名名叫尼基·阿兰的五年级学生附和着吐槽道:“谁说不是呢,无头苍蝇转半天了,我怀疑飞贼钻到地底下去了。” 尼基是唐克斯的室友,和斯黛关系也很不错,在万圣晚宴授勋当天,也是她给斯黛找来了一条红色礼裙。 唐克斯支着腮,满脸的兴致缺缺:“弗林特跟个发疯的公牛一样,他刚刚几乎把那个三年级的守门员撞翻,梅林的胡子,不知道为什么霍琦夫人不喊犯规,那分明就是在夹杀。” 唐克斯说的是伍德,斯黛从望远镜里果然能看见脸色难看的伍德在绕着球门上下翻飞,并且格外关注弗林特,视线一刻也不离的那种:“虽然我不觉得弗林特有这个脑子去想战术,但他的确把伍德的注意力拉走了,比起鬼飞球,伍德更在乎飞过来的是不是弗林特——哇,好防,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斯黛说话间,伍德便用一个极其危险的双手离开扫帚柄的姿势,挡下一枚斯黛原以为他会错过的鬼飞球。 尼基晃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她头发极短,又是柔软的棕色,用毛茸茸来形容十分贴切:“防是好防,就是到现在也没得几分。” 目前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得分是20:60,比赛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了,这样的比分简直胶着得可怜。 “格兰芬多这两个追球手实在不太行,说实话,这样的比赛看着都很折磨人。”唐克斯撇撇嘴,“和比尔差太远了。” 斯黛没有接话,她忽然眼睛一亮:“我看见飞贼了!” 斯黛惊呼出声时,查理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飞贼。 查理不愧是格兰芬多有史以来最棒的找球手,他以极快的速度接近金色飞贼,然后一个俯冲,准确地抓住了它,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十秒钟。当他把飞贼高高举起时,格兰芬多的看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连斯黛身边赫奇帕奇的的观众也站起好几个,为查理的精彩表现喝彩。 比赛结束后,斯黛、唐克斯和尼基选择避开最拥挤的人流,绕一小圈回城堡。唐克斯刚才表现得有多恹恹,现在就有多兴奋,她不断比划着查理刚刚精彩的捞球动作,尽管她嘴上说着:“对查理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们选择绕的这一条小路正好会途经温室,不出意外地,三人迎面碰见斯普劳特教授,她正在独自搬着四盆看起来颇有分量的草药。 唐克斯第一个反应过来,热情地跑去分担走了两盆,并自然地把其中一盆塞到斯黛的手里。 “要去菜地吗,斯普劳特教授?”尼基也从斯普劳特怀里拿走一盆草药,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往菜地的方向走。 “是的,未来几天天气晴好,我想趁此机会将这些草药搬回地里。”斯普劳特教授说,“真是幸运,能在这里遇见你们。如果你们有空的话,能否再帮我跑两趟?我想尽快完成这项工作。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白付出的,我可以免去你们这个礼拜的论文作业。” “教授,可惜我已经不用做论文作业啦,能不能换个别的奖励呀?”斯黛雀跃着快步走到斯普劳特教授面前,转过身面对着三人,她怀抱着泥盆倒退行走,同时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道,“我好想吃你亲手做的香蕉太妃派——” 斯普劳特教授的脸颊微微上提,形成一个自然舒展的笑容:“老实交代,斯黛西,你昨天是不是又偷偷溜去厨房了?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已经准备了香蕉太妃派的浓焦糖酱呢?”” 斯黛欢呼一声:“我们院长就是世界第一棒的院长!” 唐克斯立刻抗议:“教授,没有我们的份吗?” 尼基也不甘示弱:“哇,怎么还当着大家的面开小灶呢?” “你们想吃的话就得写论文。”斯黛道,“唐克斯,你天文学的论文还欠了三张呢,还有尼基,你上个礼拜——” “快闭嘴你。”尼基抱着花盆狠狠拱了一下斯黛。 斯黛、唐克斯和尼基的力气都不小,跑得也很快,没有半个小时,十余盆草药悉数从温室搬到了菜地,随后,她们又协助斯普劳特教授打理了其它植物,直到一切妥当,这才一同返回温室。 温室内,一张朝阳的桌子旁,尼基捧着斯普劳特教授泡好的红茶,看着远方从乌云中挣扎出头的亮澄澄的阳光感叹道:“真难得,我们多少天没见过太阳了?” 斯黛坐在这片弥散着药香的冷气中,繁杂的大脑像是被打了一针止痛剂,她疲惫地懒在藤椅上:“太阳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加班呢。” 第119章 道德上的相对性 唐克斯和尼基因为还要回寝室写堆积如山的作业,匆匆喝完一杯茶后便不得不先一步离开,只有斯黛还留在温室,相比立刻回到城堡,她更愿意在斯普劳特教授身边多待一会儿。 斯黛试图在脑子里解释一些乱糟糟的矛盾,院长独有的温吞从容的气质有助于此时的她思考,斯黛有种回到弥诺丝庄园晒太阳的安宁感,大部分情况下,斯黛不会轻易产生想家这种情绪,显然眼下是个特例。 她坐在斯普劳特教授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也是因为斯黛的心不在焉,很快就陷入到无话可说的状态中。 斯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数分钟后,斯普劳特教授温柔地打破了这份并不尴尬的沉默:“或许我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你今天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 斯黛微微一愣,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毕竟连和她十分亲密的唐克斯都没有察觉出异样:“我的确不是很好,教授,但也没有很坏。” 察觉到斯黛似乎在急于回避,斯普劳特教授点点头:“你通常都能很好地处理各种情况,但有的时候,与她人分享和讨论问题,也能带来新的视角和解决方案,你觉得呢?” “教授,如果我认为需要外界的帮助,我会第一时间来找您的。”斯黛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准备离去。 斯普劳特教授见状,也跟着站起来,同时放下手中的杯子:“斯黛西,我在这里,并不急于求成,只是希望你能知道,你有一个可以随时依靠的好朋友。不急着走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湖边散散心,怎么样?” 斯黛张张口,在斯普劳特教授那双比水更温柔的眼睛的注视下,她说不出拒绝,只能点点头。 当斯普劳特教授敞开慈怀时,大部分的赫奇帕奇学子都很难拒绝她,在漫无目的的行走中,斯黛试图捂紧的消沉情绪还是被斯普劳特教授敲开了。 斯黛斟酌着开始引入话题:“教授,如果你的挚友曾遭受深重的欺辱,甚至险些丧命,之后他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对那个加害者施加了一些报复,甚至进行了某种……精神上的折磨,你是否觉得他是错误的?”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斯黛西。”斯普劳特教授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的好朋友,他可能承受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他内心可能充满了愤怒和复仇的渴望,这样的情感是真实的,我完全可以理解,有些人的确需要更长的时间来面对和处理这些复杂的情感,但理解并不等同于认同。” “是的,我也可以理解每个人在经历创伤后的恢复过程是不同的,可易地而处的话,即便对方罪恶滔天,我也不会用私刑的手段去制裁她人,我没有审判的权利——”斯黛抿紧嘴唇,话锋一转,“但是,我又没办法去责怪他,我没有经历过他的痛苦,怎么能以我的道德标准要求他呢?” “你沮丧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吗?”斯普劳特教授问道,“你的善良让你能理解公正与秩序,同样你还能意识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标准和价值观,这是你成熟和包容的体现,你还在困惑些什么呢?” 斯黛摇摇头:“不是的,教授,这不是‘包容’,它分明是一种伪善。我不以自己的道德标准要求他,是因为我没有把他和我放在平等的地位上,而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去理解和接纳他的行为,这是因为……因为我内心的优越感,我错误地觉得自己比他高尚——当我没有用自己的标准一视同仁时,就是一种道德上的傲慢,难道不是吗?” 斯普劳特教授惊讶地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年轻的巫师:“你真是……让我非常意外,斯黛西,你的想法十分深刻,我是说,我从未见过在这个年纪会思考这些事情的巫师。” 斯黛颓然地低着头,她对斯普劳特教授的夸赞毫无兴趣。 “传统的道德观念往往会束缚人的自由意志和创造力,你或许没有发现,你已经在摆脱这些束缚了,这很了不起,你在通过审视自己而去超越自己。你应该知道‘道德的相对性’这一观念?” “是的,我知道——每个人的道德标准都是基于其独特的经历和价值观构建的——从这个角度看,我的好朋友的行为在他自己的道德框架内可能是合理的,因为他在回应自己所受的严重创伤。”斯黛说,“但我的重点并不在这儿。” “斯黛西,你的困惑实际上是对更高层次道德追求的渴望,你希望既能理解他人的痛苦,又能坚持自己的道德原则,这是一个值得追求的目标。”斯普劳特教授说道,“你似乎走进了一个误区,或许可以跳出来看看,你会原谅自己欺辱甚至杀死她人吗?” “我当然不会。”斯黛说。 “对,如果你做了违背自己良心的事儿,你将无法原谅自己,那么你就不应该原谅那个伤害过你朋友的家伙,要在这个角度一视同仁,你不能只对自己和朋友苛刻。” 斯黛愣在原地,她被自己的道德高墙限制其中,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 斯黛喃喃道:“你说得对,教授。如果我选择了善良,就该以这个标准对加害者一视同仁,如果我只对自己和朋友苛刻,对加害者‘慈悲’,那才是傲慢……” 斯普劳特教授安抚般的拍了拍斯黛的后背:“我十分荣幸能听到你说这些,你现在是否还愿意与我一起去厨房做香蕉太妃派呢?” “乐意至极。”斯黛思索片刻,很快又挂回了微笑,亲昵地挽起斯普劳特教授的胳膊,“走,向厨房出发。” 第120章 “精准”的预言 斯黛和斯普劳特教授一同在厨房焙烤了一只巨大无比的香蕉太妃派,她们用光了厨房能找到的所有巧克力与焦糖酱,最后的成品几乎能占据半张餐桌,温温软软的气味香得惊人。 斯普劳特教授捎了一块准备去送给邓布利多,斯黛也同样额外切下一份,劳烦家养小精灵等晚餐时分送到她的桌前。 晚餐时分,斯黛和西弗勒斯并肩坐在教师席用餐,这是霍格沃茨城堡内早已习以为常的一幕,师生们对这对“饭搭子”组合见怪不怪,新学年刚开始时,她们的确在私下讨论过,这俩人是怎么玩到一块儿去的。 “很显然,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会在学期末狠狠给出一片t的无情魔鬼。”乔治在给斯黛干过七天助教,后又因一个魔咒没记住而不被允许进入黑魔法防御术教室后,这么解释道。 西弗勒斯的目光落在足有四个挞底厚的丰满奶油上时,面露难色:“应该是只有阿不思看到这个甜度才会喜笑颜开。” “给点面子,这是我第一次‘制作’甜点。”斯黛说。 西弗勒斯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味道意外的还不错,而且很熟悉:“你和波莫娜一起做的吗?” “准确来说,是斯普劳特教授一个人做的。”斯黛答道,“我负责的是清洁台面,以及挤上你最嫌弃的那坨奶油。” …… 正如斯黛想的那样,在三天后,谭雅收到了她寄去的信件,读完信后的谭雅立刻向日本魔法所告假,并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返回英国,她来得远比斯黛想得还要更加迅速。 十一月八日的下午三点,入冬的伦敦天黑得格外早,此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斜,谭雅的身影出现在梅乐思家宅的门口,她没有浪费时间,立刻通过自己的猫头鹰给斯黛传信,告知斯黛自己将会在霍格莫德村的三把扫帚酒等她。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斯黛今天下午正巧还是满课,忙得无暇他顾,下班时已经快五点了,暮色昏沉,寒风刺骨,斯黛裹紧围巾,独自前往霍格莫德村。 夜色中,三把扫帚酒热闹得显眼,斯黛推门而入,一股热浪和酒香争先恐后地扑了出来,斯黛望向她过去常去的一角,果然在那儿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一个穿着灰绿色斗篷的少年,她是典型的日耳曼民族长相,金发蓝眼,身材高挑。 当斯黛在看到她的瞬间,愉快地扑了上去。 “小母神在上,我居然感觉有一年没见你了一样。”斯黛紧紧环着好友的腰,夸张道,“没有你的霍格沃茨就像是没有火鸡的感恩节。” “大可不必这么油嘴滑舌,你曾经说过有我的霍格沃茨就像是被盐腌过的巧克力。”谭雅从斯黛的怀里挣脱出来,她娴熟地帮斯黛摘下围巾,又捋顺了斯黛因为掖在围巾和衣领中间而被弄乱的辫子,“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黛打了个响指,让她们的对话变成她人耳中的低沉嗡鸣声,她依旧保持着面上的热烈笑容,语气却开始趋于严肃:“我没办法告诉你所有的真相,但我保证下面都是实话。” 谭雅点头:“我明白。” “梅乐思教授将会在十一月十四号死去,她的死因会被定性成一场谋杀。” 谭雅并没把内心的惊愕表现在脸上,她将事先为斯黛点好的黄油啤酒推给她:“我并非不信任你,但你确定所谓的‘预言’可以精准到这个份上吗?” “它不是‘预言’,”斯黛说,“它是没有被改变的未来。” 谭雅沉吟了一会,异常地冷静开口:“谋杀吗……老实说,目前在家里的这些人,除了埃文夫人外,每个人都有理由谋杀她。” “果然——”斯黛抿了一口黄油啤酒,“但魔法部认定的凶手就是埃文夫人,她被栽赃了。” “我真好奇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信息,斯黛西——好,我不会问的,不为难你。你还有更多线索吗?” 谭雅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她又要开始做笔记了,斯黛每次看到她这个阵仗就会没来由的心虚和头痛。 斯黛假装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很遗憾,这就是全部。你说你们家每个人都有作案动机?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你可从来不会开玩笑。” “所以我当然没有开玩笑。”谭雅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她开始在羊皮纸上画起思维导图,“除了我曾祖母和埃文夫人外,目前梅乐思府还住着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有嫌疑。相对来说,外人犯案的几率要小很多。你不知道我曾祖母的脾气有多古怪,她讨厌人类,自我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她和任何人打交道,她每天都独自窝在府内最深最难找的那间卧室里。我敢拿我未来所有的职业考核成绩打包票,没有外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独自找到她的卧室,完成谋杀。” “也就是说,外人犯案极大可能性缺少动机,并且很难实施犯罪,对不对?”斯黛皱起眉,她快速环望一圈四周,确认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们,她迟疑着推论,“只能说概率非常低,但如果是外人作案反而更容易阻止,我们只需要在当天加强一些防御魔法,这很好解决。” “是的,而且外来人员明明可以选择在第二天的寿宴时动手,这大概是数十年来梅乐思府第一次宴请宾客,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是吗?”谭雅在羊皮纸上画出五个小人头,并在旁边依次写上每个人的名字,“所以我还是倾向认为是我的某位亲人所为,我的叔叔,父亲,两个姑姑,和表妹。” 斯黛挑起眉毛:“你把奥利维亚都算进去了吗?她才十五岁。”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我本人,我会把自己也算进去。”谭雅冷漠地说。 斯黛不解:“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从未表现出对家人的不满,这是第一次。” “我的曾祖母是一名教龄五十年的杰出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我不认为她会轻易被人谋杀,还嫁祸给埃文夫人……”谭雅开始在五个小人头旁边标注每个人的名字和作案动机,“但我们家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个办法,能让她立刻死去。” 第121章 梅乐思府往事(1) 斯黛眼珠一转:“难道她是对某样物质过敏?” 谭雅写字的手停顿片刻,无奈地看向斯黛:“并不是过敏,但你的思路非常接近真相,你真的没考虑去当个傲罗吗,或许你干这一行很有天赋。” “你不知道魔法部的加班有多严重。”斯黛一边说,一边喝空了一杯黄油啤酒,“我只想轻轻松松地待着。” “好,说回来,关于我的曾祖母,”谭雅继续说道,“她如今年事已高,身体状况每况日下,尤其是最近这几年,甚至连脑子都变得一阵清醒一阵迷糊,但她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学术研究,便开始每天服用醒神汤剂——哦,对了,你的魔药学不太精通,需要我跟你详细讲解一下它吗?” “……谢谢你的阴阳怪气,倒也没有不精通到连醒神汤剂都不知道的程度。” “既然如此,那你肯定知道,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话至此处,谭雅又一次停下话语,她看着斯黛,仿佛两人依旧身处霍格沃茨图书馆内,正在为某次重要考试而温习功课。 斯黛想了想:“它不能与碳黑混合?” “看来你不至于刚毕业就把上学的知识都抛诸脑后,”谭雅赞许地点头,“是的,醒神药剂与碳黑接触,将会产生一种剧毒物质,足以取人性命。更糟糕的是,这种含有碳黑成分的墨水,在我家的几乎每间屋子里都能找到。” 醒神药剂本就是乌黑的,有着浓郁的薄荷味,在里面滴入墨水几乎可以做到完全无法用肉眼辨认出来。 “前几年,奥利维亚十一岁的时候,便有一次将墨水混入药剂的行为,但那次在曾祖母准备喝药时,她立刻叫停了。”谭雅在象征奥利维亚的小人头上画了个圈,“她当时因为和曾祖母吵了一架而故意投毒——她想去德姆斯特朗读书,但曾祖母执意要送她来霍格沃茨。”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她最后还是去了德姆斯特朗吗?”斯黛见谭雅点头,又问,“不对呀,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学校里吗?为了参加寿诞而请假了吗?” “她被迫休学了,若非如此,就会被退学。”谭雅说道,“奥利维亚的心理状况一直不大好,自毁倾向非常严重,学校担心她在校内出意外。” 斯黛并未见过奥利维亚,她会知道这个女孩是因为谭雅把与这个表妹的合照,夹进了一本会被频繁阅读的工具书内,当做书签,被斯黛看见过数次。 斯黛回想起那张照片,她思索片刻:“你和奥利维亚的外貌特征倒是截然不同,她和梅乐思教授都是黑发,你却是金发,这很罕见。” “你触及到了我的曾祖母的最深的秘密,也是我准备开始讲的每个人的作案动机。”谭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斯黛,“你真的不考虑转行吗?你的天赋不在于当一名教书匠。” “你现在的爱好除了替人列计划之外又多了一项替人做决定吗?魔法所的工作已经清闲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可以将这一点视为‘帮助人们看清自己的道路,避免他们走太多的弯路’,而不是简单的‘多管闲事’。”谭雅说道,“谈及我的曾祖母,她无疑是个出类拔萃的巫师,也是个极具天赋的教授,但遗憾的是,在传统家庭关系的衡量标准下,她并非一个称职的家人。当然,我自己对此并不特别在意。” 谭雅画出的五个小人分别是她的叔叔利亚姆,父亲班杰明,姑姑卡米拉和艾瓦,表妹奥利维亚。 梅乐斯教授的丈夫和三个孩子都已过世,因为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没有留下子嗣,目前家里的晚辈都是梅乐斯教授二儿子的后代。 梅乐斯教授在年轻时还没有那么古怪,她有些恃才傲物,有些超然物外,但做学术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带点怪癖,这很正常。梅乐思教授浸淫学术多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学术的痴迷几乎到了难以自拔的程度。最终,在四十岁时,由于家族的压力,她选择与威廉·比贝洛斯结婚。 “比贝洛斯?”斯黛一愣,“所以梅乐思并没有因为结婚而改姓,甚至你们延续的是她的姓氏?这在你们的社会秩序中很少见。” “的确,这是曾祖母有意为之的,我的曾祖父是个母父辞世的麻瓜出生的巫师,当年就职于魔法部,他想在魔法部站稳脚跟,就需要找到不弱的家族背景,而曾祖母同样需要一个有求于她的男人做丈夫——她不肯放弃自己的姓氏,梅乐思这个名字积累了她半生的名望。” 比贝洛斯是一名魔法部文员,金发蓝眼,身材高挑,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发展自己的事业。他死于第一次巫师战争中的某个食死徒手里,离世时年纪已经很大了,临死也未能善终。 梅乐斯教授与丈夫比贝洛斯相敬如宾多年,共同育有三个孩子。 两个儿子都与父亲极为相似,拥有阳光般的金发和大海般深邃的蓝眼。 只有小女儿,遗传了母亲的黑发黑瞳,因为这份相似,梅乐斯教授对小女儿极其溺爱,几乎百依百顺,而对两个儿子则十分冷漠。这种偏爱曾经引起了比贝洛斯强烈的不满,但梅乐斯教授却对此置若罔闻,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她的小女儿和学术研究。 “我的祖父曾经不止一次和他的哥哥一起被关在地窖里,天不给吃饭,原因可能是早餐没有给妹妹准备她爱吃的某款面包,或是在妹妹睡觉时发出了一些翻书的动静。——当然,惩罚他们的并非我的曾祖母本人,而是五岁起就拥有了自己的魔杖的妹妹,她是梅乐思府中当之无愧的混世魔王。” 斯黛听到这里,露出古怪的表情:“梅乐思的自恋是不是到了病态的地步?她和丈夫关系不是还可以的吗?” “她与曾祖父关系的确不错,但那种好,更像是两个生活方式一致,恰好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房客,而非感情深厚的伴侣。”谭雅解释道,“曾祖父的工作也非常忙,到后来他几乎不着家,任凭孩子们野蛮生长,可想而知,在这样畸形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说到这里,斯黛看见罗斯默塔正在向她走来,她撤下隔绝对话的魔咒:“有什么事吗,罗斯默塔女士?” 第122章 梅乐思府往事(2) “噢,我打扰到你们谈话了吗?”罗斯默塔轻巧地走到她们的桌前,倚上斯黛坐着的沙发椅背,她又端上来一杯馥郁的黄油啤酒,显然是来给斯黛续杯的,“好久不见,谭雅,还有斯黛西——听说你留校任教了?居然一直都没来这喝一杯。” 面对罗斯默塔探究的表情,斯黛夸张地叹气:“你是不知道,霍格沃茨的教授上辈子或许都是陀螺精,转个没停,我都要忙疯了。” 罗斯默塔弯起笑容:“哎呀,那真是忙得不可开交,谭雅你呢?我听说你离开英国了?” “是的,夫人。”谭雅答道,“我目前在日本魔法所担任实习西方魔法史教授,正在逐渐适应那里的教学和生活。” “你们两个人,总是这么默契,就连职业道路的选择都一样。”罗斯默塔感慨道,“从学生时代起,你们就形影不离。” “夫人,我们只毕业了几个月而已。”斯黛提醒,“可以给我们来一份炸鱼薯条和两份排骨套餐吗?我们还没有吃晚饭呢。” “没问题,我去准备。”罗斯默塔爽快地答应,临走前她又顺手拍了拍谭雅的肩膀,“对了,谭雅,你这套斗篷非常适合你,你看你搭配得多好,一会我得来问问你是从哪家店买的。” 因为罗斯默塔的介入,斯黛和谭雅关于梅乐思的对话被迫终止,她们信口说起毕业后各自的生活和经历。 “你居然会和斯内普教授成为朋友。”谭雅有些意外,尽管这件事她在和斯黛的通信中便已经有所了解,但这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说起这事儿,“不过,他确实是个非常有才华的教授,只是有些时候他的教学方式实在有些特别,我是说,他的教学进度有时候太快了,你不觉得吗?” “是吗?唐克斯可是没少跟我吐槽西弗勒斯的刻薄与严厉呢。” “那是因为她脑子有点笨。”谭雅说,“如果自己学不好一门功课就怪教授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教授了。” “西弗勒斯一定会觉得你说的很对,你们都不喜欢笨蛋学生。——笨蛋学生又有什么错呢?一个教授不能只会教好学生呀。” 两人最后也没能在三把扫帚酒继续之前的对话,罗斯默塔今天似乎格外的有兴致,一直守在她们的桌子旁喋喋不休地闲聊各种琐事,斯黛心里着急想听梅乐思的故事后续,匆匆用晚完后,忙不迭把谭雅拉出酒。 “不如去我办公室继续?”斯黛提议道。 谭雅摇摇头:“或者这段时间你先到梅乐思府住下如何?”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斯黛立刻赞同,她招来佩姬,嘱咐它去给西弗勒斯捎个口信,安排妥当之后,斯黛与谭雅一同启程离开了霍格莫德村庄。 梅乐思府离霍格沃茨十分近,谭雅带着斯黛移形到大门口,这是一栋古朴而典雅的府邸,坐落于一片宁静林地中。 “麻瓜看不见这栋建筑。”谭雅说着,掏出魔杖一挥,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和盛放的蔷薇。 临冬之际,娇艳的红蔷薇在夜霜中沁着幽幽冷香,斯黛有些惊奇地多看了两眼。 谭雅及时开口:“这些是我的姑姑卡米拉做的仿生花,一年四季都不会衰败。” 两人沿着石板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府邸的正门,这是一扇锃亮的黄铜镂纹大门,两旁摆放着银色的山羊雕像,在谭雅站定在门口时,两只山羊深深地弯下头颅,门应声而开。 梅乐思府的内部光彩而高阔,地板和天花板都是由一整块未经切割的樱桃木组成,墙壁上挂着奂美繁杂的手工挂毯,内容大多是一些古老巫师在占卜或是施法的图样。 除此之外,有一面墙上挂了六张画像,是目前居住在梅乐思府中六口人的画像。 比起家,这儿看上去更像是一座陈列珍宝的博物馆。 两人穿过大厅,最终来到了属于谭雅的书房。 谭雅的书房明显务实许多,没有精致的玛瑙镶金,整体采用的是古朴的木质结构,书柜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卷轴,中央有一张舒适的沙发和一张茶几。谭雅示意斯黛坐下,然后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巧克力。 两人坐在沙发上,谭雅抿了一口手上的热茶,继续讲述之前未讲完的故事。 梅乐思的两个儿子因为极度厌恶自己的母亲,早早向父亲恳求前往德姆斯特朗学校读书,自那以后,他们甚至连休假也不愿回家,似乎想要彻底远离这个家庭。而小女儿则是完全在家中跟着梅乐斯学习,压根没有去学校,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施行家教管理的巫师不在少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贝洛斯发现,梅乐思对小女儿的控制欲越来越极端,她让小女儿和她搬进同一间卧室,并且明文规定了小女儿的一周离开卧室的时间和次数。 这种情况让比贝洛斯开始怀疑,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是否太过扭曲,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给女儿灌下过吐真剂,试图询问出女儿是否遭受过梅乐斯的虐待或侵害。 但是完全没有,梅乐思对女儿的爱就像是照镜子一般,她总是觉得女儿是最优秀和出色的,无人能及,她最为执念的事情是将自己毕生的信念和观点都灌输进小女儿的脑子里。 梅乐思开始要求小女儿和自己有一样的穿衣风格和饮食习惯,她想要将女儿塑造成她生命的延续。 斯黛错愕地打断了谭雅的话:“等等,灌吐真剂?这是正常家庭会使用的手段吗?” “显然,在这栋宅子里没有一个正常人。”谭雅说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女儿逐渐长大成人,她开始有了想要离开这个家的想法,她无法忍受每天被困在一方卧室之中,与那个枯燥无聊的母亲一起生活。 与此同时,比贝洛斯的事业也正处于上升期,他在魔法部的仕途风生水起,很快在外面买了住宅,偌大的梅乐思府通常只会有梅乐思母女二人在家。 梅乐思当然坚决反对小女儿想要离开自己的想法,小女儿试图逃跑过两次,都被她抓回来了,直到小女儿十八岁那年,她失踪了。 “失踪了?”斯黛皱起眉,“你之前说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是后面又找到她了吗?” 谭雅摇摇头:“自那以后,没有一个人见过她。我们会知道她已经死亡,是因为梅乐思的家族魔法,每个家庭成员在家中都会留有一幅画像,这些画像与每个人的命运紧密相连,当画像上的人去世,那幅画像就会化为一摊灰烬。就在她的小女儿失踪后的第四个年头,那幅属于她的画像碎了。” 第123章 梅乐思府往事(3) (又找了一些外网资料,发现加拉提亚·梅乐思是个女巫!!把女人翻译成“他”的人是我的一生之敌,女冠男戴误我不浅啊!把前面的性别全部都改了,剧情其实是没有变的,如果有读者大人懒得重看的话,这边说明一下私设,梅乐思没有改夫姓,她的孩子也全部随母姓,丈夫威廉·比贝洛斯是个麻瓜出生的巫师。) 谭雅说的正是斯黛进门时看见的那一墙肖像。 斯黛不由心生疑虑,狐疑地问:“梅乐思对此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很可惜,这一次你猜错了。曾祖母对小女儿的死亡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绝望和痛苦。曾祖父也有过和你一样的猜想,他动用了自己在魔法部的职权,对曾祖母用了一些……不太人道的审讯方式,那些审讯最终证实了曾祖母与这起悲剧毫无关联。 那个曾祖母曾经倾注了全部心血想要塑造成自己延续的人,就这么消失了。自此之后,曾祖母更加讨厌和人打交道,她开始对外界一切都漠不关心,不过在她闭塞的世界中,还是有那么几个学生,得到了她的青睐。当然,她之所以喜欢他们,也是因为她在那几个学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你的祖父和伯公呢,他们对此是什么反应?” “他们?他们几乎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对这个家庭也没有多少的归属感,尤其是对他们的母亲。在得知妹妹死亡的消息后,他们也只是淡淡地表示了一下哀悼,然后就继续他们的生活了。 不久后他们先后死于疾病,伯公一生未婚,我的祖父倒是有过一段还算和睦的婚姻,但在他死后祖母很快改嫁了,并且留下了四个孩子,也就是现在住在府内的这四个人。” 长子利亚姆,是个与妖精有着密切往来的商人。在梅乐思眼中,利亚姆总是油头粉面,身上散发着一种与铜臭相伴的气味,与他那华丽而浮夸的衣着相得益彰。 利亚姆就是她最为厌恶的人之一,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如同在梅乐思敏感的神经上拨弄。 利亚姆不是没有争取过梅乐思的喜欢,不过他的表现往往适得其反,过度热络的言辞让梅乐思更觉反感,梅乐斯曾多次在餐桌上表示要将利亚姆从家族中除名,但利亚姆总是以各种理由赖在家中不走。 逐渐利亚姆也开始不在乎梅乐思的好恶,他坚信老人已经时日无多,只要留在家族中,就有机会分得一份丰厚的财产。 谭雅在羊皮纸上利亚姆的头像旁边的标注是:“贪婪驱使他行动。他或许会希望在曾祖母修改家谱或遗嘱前‘意外死亡’,以确保自己能分到最大份额的财产。” 次子班杰明,也就是谭雅的父亲,看似过着四个孩子中最幸福的生活,他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不需要为生计奔波,只用躺在家族的金山里消遣度过一生。 到了适婚的年纪,他也幸运地与深爱的女人从校园走入婚姻,并育有谭雅这样聪慧的女儿。 然而,班杰明的人生巅峰和低谷都与女儿谭雅的出生紧密相连。在谭雅出生后不久,她的母亲在一次抓捕黑巫师的行动中不幸牺牲,对班杰明而言,丧妻之痛是终生的伤痕。 当他知道那名黑巫师曾经是梅乐思教导过的学生后,班杰明对这位祖母的憎恶值达到了顶峰,但他没办法离开这座府邸,他的前半生一直都是一株依附在家族身上的蔓生植物,离开了梅乐思府,不出三天他就能把自己饿死。 谭雅在羊皮纸上班杰明的头像旁边的标注是:“仇恨驱使他行动。他或许已对曾祖母忍无可忍,亦或许蛰伏多年,伺机下手。” 三女卡米拉,她前段时间刚和梅乐思打完一场官司,她败诉了。起因是她在梅乐思已经发布的一本书中,发现了大量和自己未出版手稿中相似的观点论述,卡米拉坚信这是梅乐思对她的剽窃,尽管梅乐思坚决否认。 卡米拉的文字和她的性格一样尖锐,她从不畏惧与任何人发生冲突,她认为自己败诉的原因是由于自己人缘太差,加之在威森加摩陪审团中,还有不少是梅乐思的学生,这才导致自己的失利。 谭雅在羊皮纸上卡米拉的头像旁边的标注是:“愤怒驱使她行动。她或许不甘被审判为无事生非的人,她冲动地想要以极端手段了结这场恩怨。” 四女艾瓦,她曾经在德姆斯特朗短暂地教过几年书,离职后又失踪过一段时间,等再回梅乐思府时,身边已经有了一岁的奥利维亚。艾瓦并不愿和任何人提起关于奥利维亚的父亲的故事,但这不妨碍梅乐思对曾孙女的欢迎,显而易见,奥利维亚有一头与梅乐思一样的黑发。 面对梅乐思三番五次地要将奥利维亚接到身边教养的要求,艾瓦一忍再忍,她知道曾经这个家中发生的悲剧,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变成第二具傀儡。艾瓦的努力是有效的,梅乐思无法拆散这对母女,尽管她使尽浑身解数,但奥利维亚始终还是与母亲艾瓦更加亲近。 这次斯黛没有去看谭雅的标注,她已经知道艾瓦和奥利维亚作为嫌疑人的动机会是什么了,毕竟它们十分地显而易见。 斯黛终于听完全部的人物关系,她朝谭雅投去一瞥:“恕我冒昧,你家真是一锅乱粥。” “和古典戏剧里的故事很像,不是吗?看似风平浪静的家族内部藏污纳垢着一些相当荒唐的闹剧。”谭雅将纸笔锁进抽屉,用手帕擦了擦手,“能说的基本就只有这些,其它的我们可以在这栋屋子内静观其变。走,我先带你去你的卧室看看。” 两人并肩而行,谭雅带着斯黛穿过又一条装饰繁复的走廊,途中她们遇见了谭雅口中那个花枝招展的叔叔利亚姆。 利亚姆并没有斯黛想得那么玩世不恭,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他还有些温吞的气质。 最终,她们来到了府邸侧翼的一间装潢得十分雅致的宽敞客房,墙壁上是价值不菲的贝母画框和名家油画,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谭雅不厌其烦地又里外叮嘱了一番后,才和斯黛道了晚安离去。 第124章 尴尬的用餐 次日,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日光,天还未亮,斯黛便被埃文夫人的敲门声唤醒,尽管她此时困得想原地睡着,但碍于在谭雅家做客,她只能硬撑着眼皮,从床上爬起来。 因为早早就开始烧起壁炉,梅乐思府内比霍格沃茨要暖和许多,斯黛原先穿着的斗篷实在太厚了,她坐在床上几乎掏空了那件斗篷的所有口袋,才找出了一套夏天穿的轻便袍子换上。 埃文夫人已经等候在门外,她穿着一件粉紫色的巫师袍,与之前在霍格沃茨见到她时那身黑袍子截然不同,这个颜色衬得她更加温柔亲和。 她带领斯黛前往二楼大厅用早餐,这是斯黛第一次单独和埃文夫人相处,但令她意外的是,她和埃文夫人的对谈十分令人舒适,埃文夫人非常乐于倾听斯黛的讲述,并且每句话都会给予合适的反馈。 当她们途经一片照片墙时,斯黛还从埃文夫人口中得到不少鲜为人知的消息。 就在两人即将抵达二楼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 那是一个站在楼梯口窗边的女人,窗户大敞着,湿淋淋的冷气正在往屋内灌,她半个身子几乎都探在窗外,埃文夫人见状,立刻给自己和斯黛施了个保温咒。 “早上好,卡米拉小姐,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埃文夫人扬声道。 卡米拉,就是那个刚和梅乐思打完官司的谭雅的姑姑。 听到声音的卡米拉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她的脸色苍白,耳垂有几道微弱的皲裂,看起来是冻坏了,但她毫不在意,甚至她还穿着单薄到几乎能看见身体曲线的薄衫。 卡米拉的目光在斯黛身上停留了片刻。 埃文夫人介绍道:“这是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是谭雅的同学,这几天暂时暂住在府上。” 卡米拉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沙哑,毫不客气地近乎质问道:“霍格沃茨毕业的吗?是做什么工作的?(what''s your job?)” “我目前留校执教。”斯黛答道,“你又是在哪儿接受的教育,从事什么职业的呢?” “我接受的是昂贵的家庭教师教育,靠我的头脑和智慧吃饭,每周能赚到你一个月都领不到的钱。”卡米拉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中的倨傲像是在和斯黛讨论一会早饭吃什么——而斯黛是她们家的厨师一样。 “你的头脑和智慧忘了告诉你,天凉需要保暖吗?”斯黛弯了弯嘴角,没等卡米拉再说话,径直离开这处呼啸着寒风的地方。 埃文夫人凭空抽出一条毛毯,披在卡米拉的肩上:“今天的确有些太冷了。” 卡米拉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斯黛的背影,没有理睬埃文夫人的话,只是拢紧毛毯,又继续探出窗户,长久地凝望着不远处那些郁郁葱葱的凝着露水的蔷薇。 进入餐厅,除了利亚姆和谭雅,斯黛还见到了已经坐在桌边谭雅的父亲班杰明和奥利维亚,她们已经开始用餐了。 “睡得好吗?”谭雅给自己和斯黛的杯子里倒上羊乳。 “是你吗?”没等斯黛回答,奥利维亚先一步开口,她的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眼睛却十分明亮,“你姓海克森?” “是的,我姓海克森。” “你们住在哪儿呢?真的像以前的那些古籍上记载的一样,你们通常住在山里,每天晚上会随机敲开一家村民的门吗?”奥利维亚咬着指甲,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你是因为不愿意去麻瓜家里住,所以住到我家来的吗?” 斯黛垂着眼,专心地为面包抹上黄油:“我由衷地建议你,不要为了消遣时间而沉迷一些滑稽离谱的故事,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闭嘴吃饭。”谭雅开口道。 谭雅话音落下,整个餐厅像是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寂静玻璃杯,只能听见刀叉接触餐盘的声音。 隔了许久,利亚姆用完餐,他擦干净嘴巴,有气无力地开始嘟囔:“我今天要去一趟古灵阁,或许晚些时候才能回来,晚饭后……噢,或许更晚,前几天有个妖精生病,导致我的业务被耽搁,真是个该死的小畜生……” “安静一点,利亚姆。”谭雅说道。 利亚姆慢吞吞地离开餐桌:“好,好,真是倒霉,不管是妖精还是你,脾气简直糟透了——别拿魔杖指着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斯黛很久没吃过气氛如此古怪的一餐饭了,她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二楼,临走前,埃文夫人还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吃饱,饭菜是否还合口味。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躺回床上昏昏沉沉打着盹的斯黛终于又一次看见了谭雅。 “如你所见,这里就像是一间精神病院。”谭雅说道。 “是的,我理解你为什么会选择离开英国了,非常理解,或许我让你提早回来是对你的一种折磨。”斯黛体贴地说,“不过好在你在这个家里还是挺有……嗯,威慑力的,不是吗?” “她们害怕我,”谭雅说道,“她们害怕每一个比自己更强的巫师,在她们的认知中,强者理所应当欺负弱小。” …… 西弗勒斯刚结束三年级的魔药课,争先恐后逃离教室的学生们走到门口,不知为何发出了喧闹的叽喳声。 西弗勒斯将坩埚里半成品的药剂销毁,循声望去,看见被学生围堵在教室门口的斯黛。 “海克森教授,我那篇关于缩身药剂的论文是不是你改的?”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几乎是尖叫着喊道,“我认出你的字迹了,你说我写的东西很差!” 另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立刻纠正:“原话是‘像是猴子梦游时脑子里漏出来的垃圾’,哈哈哈哈哈哈哈,海克森教授你说得太对了,我早就这么认为了!” “闭嘴,该死的家伙,你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那名斯莱特林的学生恶狠狠地说完,又转向斯黛,欲哭无泪,“我的魔药作业从没拿过a以下,我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教授,你发发善心,帮我把分数改了。” “但是你写的东西真的不值得拿a。”斯黛说道,“西弗勒斯允许你带着猴子一般的大脑踏进魔药学课堂,已经是大发善心了,孩子,或许你应该正视一下自己的成绩?” 那名学生显然对斯黛的回应并不满意,他继续高声争辩着,而格兰芬多的学生则在一旁起哄,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 “这里不是你们争吵的地方。”西弗勒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名叫嚣着的学生的身后,他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如果你有任何不满,为什么没有在课堂上提出?” 第125章 良师益友 斯黛并非笑脸常在的好好教授,尽管她有时候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改卷扣分时从不手软,当其她教授还会用“没有完成功课的话,下节课你不用来了”这句话吓唬学生时,斯黛是来真的。 她会让这些不被允许进入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学生,去各自院长那儿领罚,对此乔治十分有发言权。 尽管斯黛在学生面前很有威势,但她的压迫力还远不及资深教授西弗勒斯,西弗勒斯只是阴恻恻地扫过一眼在这扎堆的学生,不出三秒,她们便作鸟兽散。 斯黛扬了扬眉,有些好笑:“走,去吃饭,我这会正有一肚子牢骚呢。” 这是西弗勒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他点点头,边走边说:“她们的确不太聪明,但好歹是斯莱特林……” “就是严师才能出高徒呢,西弗勒斯,你别太溺爱自家学院了。” 西弗勒斯没想到有朝一日“溺爱”一词还能用在他身上,他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问道:“梅乐思府如何?” “说来话长。”斯黛叹了口气,“我到现在也没见到梅乐思本人,她几乎不出门,通常只选择在自己的卧室用餐,连埃文夫人都只能在特定的时间见到她,谭雅跟我说,她去年都还不是这样的呢。或许是因为从今年开始,她糊涂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她现在每天都要靠醒神汤剂来维持更长的清醒时间。” 西弗勒斯微微皱起眉:“看来你进展得很不顺利。” 斯黛摇摇头:“那倒也不是,我还是有一些发现的——梅乐思的确和里德尔有交情,交情不浅。” 谈及此处,她们正好走到西弗勒斯的办公室门口,西弗勒斯不愿在城堡的其它地方过多谈论关于里德尔的事情(这儿随便一幅画像都长着邓布利多的耳朵),他叫停了斯黛:“先进来说。” 斯黛也没含糊,紧跟着进了办公室,再熟练地用魔咒隔绝对话,相比起教授,她感觉自己更像是一名特工。 “梅乐思教授于1945年退休,而她退休的前一年,曾给她的一名学生颁发了‘特殊贡献奖’。”斯黛说着,顺手打开她几个小时前使用万象录记录下来的一幅画面,“我在梅乐思府的走廊里看见了当年颁奖时的合照,埃文夫人告诉我,那个男孩是梅乐思最为青睐的学生之一,她喜爱他,不惜倾囊相授,允许他在任何时间光顾梅乐思府,并且在梅乐思退休后,她们还维持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书信往来。” 画面上,是一条如黄昏般颜色的长廊,长廊两面挂着数张老照片,照片都是梅乐思与她不同学生的合影,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西弗勒斯认出里面有年轻时的邓布利多和斯拉格霍恩。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是年老的梅乐思和一名黑发少男的合照,少男手里拿的赫然是一尊贡献奖奖杯。 这不是西弗勒斯第一次见到年轻时的里德尔,在上一世哈利的记忆里,和这一世的弗兰克·布莱斯、玛莎·史密斯的记忆里,他都见过这个形貌昳丽的少男。 “我对埃文夫人用了摄神取念。”斯黛条理清晰地开始阐述计划,“埃文夫人每周一下午会对梅乐思的卧室进行大扫除,在此期间,她会接触到梅乐思卧室内朝东摆放的书架的最高层,那里正是存放梅乐思与里德尔通信书信的地方。 我计划在周一下午找个借口,请怀特教授为我代课,我则使用复方汤剂,易容成埃文夫人的模样,进入梅乐思的卧室假装进行日常清扫工作,借此机会记录下书信内的具体信息。” 西弗勒斯在沉思。 如果信件里的有效内容已经被销毁,那么这一次行动很可能得不偿失,因为在这个计划中,斯黛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埃文夫人关起来,事后还需要通过催眠为她捏造一段子虚乌有的记忆,一旦其中有一个步骤出错,都可能会导致事情滑铁卢,那样的话斯黛没准会面临牢狱之灾。 直接找机会对梅乐思摄神取念? ——等等,梅乐思曾经对里德尔倾囊相授? 众所周知,教授摄神取念其实是受到严格的法律监督的,学习摄神取念同样需要达到相应的年龄并且在魔法部完成登记。 里德尔的摄神取念和大脑封闭术都是在校读书时就已经学会了的,因为在他十五岁时,面对邓布利多便没有再露出小心思的马脚。 但据西弗勒斯所知,里德尔并未注册过任何关于魔法部的登记。 根据他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正是梅乐思本人,以及梅乐思曾经喜爱他到了倾囊相授这两点信息来看,有极大的概率,这些魔法是梅乐思传授给他的。 从里德尔对这两门魔法的精通程度来看,他的授业老师怎么可能会是泛泛之辈…… 太危险了。 梅乐思这个人物或许比斯拉格霍恩更加危险。 西弗勒斯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葫芦形状的墨绿色水晶瓶,瓶内装着比水稍加粘稠的液体,金灿灿的瓶盖上刻着字母t。 西弗勒斯将瓶子捏在手中迟疑。 斯黛眯起眼睛:“这是什么?” “是吐真剂。”西弗勒斯说,“如果能找个机会,趁梅乐思神志不清的时候,在她的佐餐酒里放一滴——” 如果摄神取念没有用,吐真剂就是pn b。 “哇哦,这个计划听起来轻巧得像是让我去楼下摘一朵花。”斯黛笑了笑,伸手去拿药瓶,“我姑且一试,但不保证能成,我可从来没干过给人下药这种事儿。” 西弗勒斯收回手,他眉头紧紧锁着,看向斯黛的眼神格外复杂:“不行,这件事我去做。” 斯黛一愣:“什么?” 西弗勒斯冷着脸,厉声如凿石:“你处理不了,这件事情我去做。” 西弗勒斯要去确认,梅乐思所掌握的信息是否值得她们冒这么大的险。 斯黛注视着西弗勒斯的脸。 “……你觉得我无法应对梅乐思。的确,她和里德尔是良师益友的关系,这代表着她的能力远在我之上。”斯黛轻轻地说,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我们还有其它办法……” “没有其它办法了。”西弗勒斯打断斯黛的话,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线索与她们仅有一纱之隔,怎么可能在临门一脚时收手,“你留在霍格沃茨,替我上课。” 斯黛的脸皱成一团:“我不可能让你单独去冒险,三大不可饶恕咒对我是无效的,如果是我去的话,再坏也不会坏到哪儿去,不是吗?” “除了诅咒还有很多办法能置人于死地,斯黛。”西弗勒斯说,“我会小心行事,有任何不对劲就终止行动。” 第126章 被发现的端倪 斯黛找不到理由拒绝西弗勒斯。 两人也没有去礼堂吃饭的心情,斯黛拜托家养小精灵送来简易的餐食,准备在办公室内草草解决。 她的低落情绪持续了一整个午餐时间,连平时十分爱吃的蒜香黄油虾,也没能召回斯黛的好心情。 西弗勒斯冷眼瞧着斯黛对着餐盘里的食物挑挑拣拣,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你——” “我赞同并且配合你的决定,西弗勒斯。”斯黛将盘子里的面包切成一堆长宽高都为一厘米的小正方体,“我只是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感到意志消沉,给我一点时间,低迷一会儿就好了。” 斯黛心里清楚,她们已经围绕着“里德尔在毕业以后,成为伏地魔以前,都做过什么”这件事在原地打了太久的转,梅乐思是一个难得的突破口,最起码她应该是知道里德尔毕业后的去向的。 从信息直接性上来说,她们推测梅乐思大概率掌握着关键信息,却无法确定斯拉格霍恩拥有的线索是什么样的,或许会更加间接或模糊; 从策略性来说,接近梅乐思的计划可行且高效,梅乐思的身体情况让她并非无懈可击,但要对付精明的斯拉格霍恩她们一定会走上不少迂回的弯路; 从风险性来说,梅乐思早早和里德尔断联,辞世之后也没有爆出参与过里德尔计划的消息。而斯拉格霍恩对里德尔的态度则一直模棱两可,甚至邓布利多曾向西弗勒斯若有若地表示过对斯拉格霍恩的猜忌。 无论怎么看,梅乐思都是一把更好的钥匙。 她们要赶在这把钥匙身陨之前,把信息拿到手,当然,如果可以救下梅乐思的性命,阻止府邸中的这起谋杀案的话,肯定是最好的结局。 斯黛长舒一口气,放下刀叉:“这几天我会尽力去收集府邸内的信息,把住在里面的这几个人的作息和秉性摸清楚,每天早上我会回来跟你共享记忆,我们需要确认一个周密且可执行的计划。” 斯黛这辈子就没说出过要制定一个周密计划这样的话,她向来是个习惯应变的人,但这次情况不同,要以身试险的人是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颔首:“你通知谭雅·梅乐思,让她尽量不要和梅乐思碰面。” 斯黛总算理解为什么邓布利多和西弗勒斯都不爱将重要的信息悉数告知给她人了,即便他们再如何信任那个人必然不会泄密,也不敢冒险寄希望于保密人可以扛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摄神取念。 “我会的。”斯黛答道。 下午的课上,斯黛表现得与往日无异,第三节课遇到上午在魔药教室门口对她软磨硬泡的斯莱特林学生时,她还饶有兴致地捉弄了对方,斯黛以为没人会察觉她这几天的异常。 可正当最后一节课结束,她准备返回梅乐思府邸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她。 ——“海克森教授!” 是伍德,只见他紧紧拉着身边的珀西,似乎这样能给他壮胆。 伍德的确是鼓足了勇气才喊住的斯黛,今天发下来的论文作业他不出意料又只得了一个p,这实在不是个好看的成绩,而他的室友珀西作为o\/e专业户,伍德认为每个老师在看到这个红发小卷毛时心情都会大好。 斯黛对这个只是单纯的不擅长学习,但品德不坏的魁地奇特长生心里其实还颇有好感,她和善地笑了笑:“噢,找我有什么事,伍德先生?” 伍德有些紧张:“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斯黛面上哑然失笑:“我能出什么意外?” “可是周六的魁地奇比赛我们都没有看到你,之后的队训你都没有来。”伍德的语速很快,“一直到昨天晚上,查理一直在念叨这事儿,觉得不大对劲,我们担心你是不是最近状态不太好?” “啊,没有的事儿,我只是最近有点忙。”斯黛解释道,“周六的比赛我在观众席看到了,查理的表现很精彩。” 珀西拍了拍伍德的肩膀:“瞧见没,我说什么来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满脑子只有魁地奇的。可以放开我了吗,我必须要提醒一句,图书馆还有三个小时就闭馆了——” 伍德才刚恹恹地放开珀西,珀西便一秒也不耽误地将书本收好,两人匆匆和斯黛告别后,迅速离开了教室。 在返回梅乐思府邸的路上,斯黛脸上轻松的笑容耷拉了下来,尽管她努力在隐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但总会被人察觉到异常,前有斯普劳特教授,后有查理和伍德,这让她甚至感觉有些焦虑。 ——西弗勒斯到底是怎么做到不惊动任何人,悄然蛰伏到最后时刻的? 或许和他与任何人都保持相当一段长的社交距离有关系,但这一点斯黛没有办法借鉴,突然之间的性情大变这种事儿,且不说是不是太难为她了,周围的人也只会觉得更奇怪。 斯黛思忖的功夫,已经抵达梅乐思府大门口,迎面碰上了正在门口等候她的埃文夫人。 “海克森小姐,今天的工作辛苦吗?”埃文夫人笑着引斯黛进入府内,边走边说,“夫人得知谭雅小姐的朋友来做客,难得高兴,特意嘱咐我们准备了相当丰盛的晚宴,此刻夫人正在餐厅等你呢,她说她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你。” 第127章 情报中转站 斯黛的嘴唇小幅度地绷紧:埃文夫人口中的夫人只会是梅乐思本人,今天下午又发生了什么?梅乐思为什么要见她?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也很乐意见梅乐思教授。”斯黛口吻轻松,听起来甚至还有些欢快,“不过我得先回房间换身衣服,今天上课时我的袖子被一只格林迪洛给咬破了,留下一股难闻的口臭味。” “哈哈,在工作中遇到的意外情况总是令人感到有趣。”埃文夫人看了一眼斯黛的袖子,那儿的确有一块深色的印子,“稍后我给你提供一瓶优质的草露除味剂进行试用,相信它会对你产生积极的影响。” 斯黛微微一笑:“太好了,我正愁没办法摆脱这股味道呢,谢谢你,埃文夫人。” “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不过,不是说梅乐思教授并不喜欢和外人接触吗?怎么会想见我呢?是谭雅说了什么我的好话吗?”斯黛状似随口地问道。 “谭雅小姐尚未归来。”埃文夫人轻声慢语地说,“我猜测可能与你的家庭有关,夫人一听到你的名字,立刻就表现出了极大的重视态度。” 得知谭雅还没和梅乐思碰面,斯黛提着的心稍稍下放了一点,她等会回到房间,必须立刻给谭雅捎去口信,让她今晚别回来吃饭。 “我的家族?”斯黛侧过头,疑惑地看着埃文夫人。 也是在此时,埃文夫人贴心地看向斯黛,为她解惑:“是的,夫人特意向我核实了你姓氏的拼写。” 视线交接,斯黛的目光直直射向埃文夫人的眼睛。 ——摄神取念。 斯黛引导埃文夫人回忆起与梅乐思对话的场景,并抓住机会与她对视,无声用出摄神取念。 她看见了梅乐思。 梅乐思的面孔像是冬日里被石子惊碎的湖面,又冷又厉,满面皱纹,与这份衰老不符的是那一头迄今依旧乌黑细软的长发,发根依稀可见几点斑驳的灰白色,斯黛推测梅乐思应该是前段时间刚用过染发药水,发根处是她新长出的白发。 梅乐思坐在巨大的书桌后熬药,埃文夫人进屋时,她刚熄灭坩埚下的火焰,正在将乌黑的药剂舀出,那应该就是梅乐思每天都要服用的醒神药剂。 醒神药剂熬好之后需要放在容器中彻底晾凉才能服用,不然它的高温足以烫穿喉管。 ——原来这个药剂是梅乐思自己熬制的。 斯黛思忖着:既然如此,下毒的难度应该很高,尽管敞口放在这里的汤剂很容易被无声无息地滴入两地墨水,但毕竟这一整个过程都要在梅乐思的卧室完成……不知道梅乐思通常会在几点钟吃药,她是会用魔咒加速药物的冷却,还是将药放置到睡前再喝? “家里面多了一个人,她是谁?埃文。”梅乐思的声音和动作同样缓慢。 “是谭雅小姐的同学,与她一同就读于霍格沃茨学校。”埃文夫人说道,她特地点出了霍格沃茨,或许是希望梅乐思能看在母校的份上,对斯黛多一些好感,“她叫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 梅乐思的手没有拿稳药瓶,刚装满的醒神药剂从手中跌落,黑黢黢地摊了一整个台面。 “海克森?h-e-x-e-n,海克森?”梅乐思拼写了一遍,她没有在意自己刚熬好的药剂都撒了这件事,而是终于正眼看向埃文夫人。 她浑浊的瞳孔微微扩张。 ——是摄神取念。 果然,西弗勒斯的推测没有错,梅乐思会摄神取念,她正在从埃文夫人脑子里翻阅关于斯黛的信息。 这一瞬间,斯黛觉得可怜的埃文夫人的记忆简直是个情报中转站,任谁都能从里面挖出一点东西。 埃文夫人浑然不知地点点头:“是的,夫人。” 斯黛的心跳不觉加快,直到她看见梅乐思有些失望地瞥开眼:这或许意味着梅乐思没有找到关于斯黛的其它信息。 “你去准备晚饭,晚上我要亲自和海克森见一面。” 说完,梅乐思蹒跚地走向她的书柜,埃文夫人留给卧室的最后一眼,便是梅乐思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古代女巫家族谱系》。 斯黛从埃文夫人的记忆中退出来,她自然地继续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接下埃文夫人的话:“的确有很多人对这个姓氏好奇,或许梅乐思教授曾经和海克森有过什么交集呢。真期待等会儿的见面。” …… 回到房间之后的斯黛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一套新袍子,又招来佩姬给谭雅带张字条。 斯黛犹豫片刻,又写了第二张羊皮纸,卷好后绑在佩姬的脚上:“第一张字条你抓在爪子里,找到谭雅之后直接丢给她。然后去霍格沃茨送第二封信,不要让谭雅拆开你腿上的信,那是给西弗勒斯的,明白吗?” 可怜的佩姬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飞行,好不容易跟着谭雅回到英国,本想好好休息一番,却又被斯黛派遣去跑腿送信,它心中满是怨气,抖擞着羽毛,发出一声长啸——这声怒吼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斯黛用一块牛肉干给硬生生堵回去了。 “行啦,别嚎了,留点力气赶紧去!我要传递的这两个消息都非常重要!紧迫!”斯黛催促地拍了拍佩姬的屁股。 佩姬咂咂嘴,咽下牛肉干,哼哼唧唧地飞入夜幕中。 斯黛注视着它的背影逐渐朦胧,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在掌心画下清心静气的魔法阵。 她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普通的家宴,而是一个可能比西弗勒斯更加卓越的摄神取念大师——西弗勒斯亲口承认过,相比摄神取念,他实际上更擅长大脑封闭术——斯黛需要让思绪冷却。 她推开卧室门,不徐不疾地穿过长廊与厅堂,走向二楼的餐厅。 餐厅内,梅乐思坐在面对餐厅正门的主位,在听见斯黛的脚步声后,她的目光如箭矢般掷向门口。 第128章 抛弃姓氏的人 “梅乐思教授,以及在座诸位女士先生们,晚上好。”斯黛一边说话,一边避开梅乐思的视线,环视了一圈餐桌,“可能是我来迟了一些?各位似乎在等我,在此稍作抱歉。” 餐桌上,紧靠着梅乐思的右侧是奥利维亚,左侧是斯黛没见过的一位中年人,应该就是谭雅的小姑姑艾瓦,奥利维亚和艾瓦身边分别是班杰明和卡米拉。 这个座位,主次分明到斯黛不知该坐在哪儿。 埃文夫人见斯黛脚步迟疑,急忙迎上来,为斯黛拉开正背靠门口的椅子。 斯黛入座时,梅乐思很慢地开口:“海克森,真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承有此姓的人。” 梅乐思停顿了片刻,她的视线仿佛黏在了斯黛的身上,继续道:“我体内流淌着与你一样的血脉,只不过如今已经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斯黛刚对埃文夫人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听见梅乐思的话,她上提到一半的嘴角僵在原地。 似乎梅乐思家族的每个人都格外擅长第一句话就让斯黛不舒服。 她垂着眼,有些冷硬地说:“我母亲说,抛弃了自身姓氏的女巫,都是忘记自己是从何而来的人,她们会丧失小母神所赐予的一切庇护 。” 餐桌上其她人听见梅乐思的话,纷纷露出或惊讶或疑惑的表情,碍于梅乐思的威严,她们选择保持沉默,无人敢轻易介入这份因斯黛的回应而开始降温的气氛——但奥利维亚是个例外。 她立刻转向梅乐思,水盈盈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好奇,歪着头,表情天真地问道:“曾祖母,我们以前也姓海克森吗?” 奥利维亚虽然已年满十五岁,但依旧是一张鼓鼓的稚嫩娃娃脸,五官也如婴孩般圆润可爱。除了发如乌木以外,她与梅乐思在相貌上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 显然,梅乐思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即便奥利维亚坐在紧挨着她右手边的次主位上,梅乐思对她的态度也并未显得特别亲昵。 事实上,她对奥利维亚的耐心和容忍,仅仅是比对其她那几个与她长得完全不像的孩子稍微多了一些而已。 梅乐思忽视了奥利维亚的提问,继续对斯黛说道:“我从未抛弃自身的姓氏,虽然不曾溯源,但我改变了一条河的流向。” “梅乐思教授,我尊重你的家族历史,改变方向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斯黛说道,“但仅仅是改变一条河流的流向,并不意味着河水最终会流向你所期望的终点——当然,我不清楚你所期望的终点在哪儿,或者你追求的是,目之所及即为终点,如果是这样的话,恭喜你,你做得很成功。” 梅乐思认为,虽然她没有追溯回海克森的姓氏,但从她没有随夫姓,她的孩子也没有随父姓,她作为母亲,延续了自己的姓氏,这便是改变了一条河的流向。 斯黛回答的是,这种改变在历史的洪流中的效果微乎其微,梅乐思终有一天会被遗忘,但如果她只在乎自己在世时的情况,那么她也是成功了。 不过斯黛仅仅是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在她眼中,梅乐思要求孩子随她姓的主要原因并非是出于为母赋权的目的,而是单纯地想要让自己的意志和基因超越寿命的限制,在这个世界上延续。 换句话说,梅乐思认为,她的人格应该得到永生。 得亏斯黛没有将真心话说出口,因为就连她的谎言,都足以令梅乐思脸色阴沉,她的目光灼热得快把斯黛的脸烧出一个洞了。 就在这时,埃文夫人适时地插话:“既然诸位都已就座,那么让我们一同开始享受这顿丰盛的晚餐,今晚的这些佳肴可是我精心筹备的呢,但愿能合各位的口味。” 梅乐思不动,没有人敢开餐,斯黛自然也客随主便地端坐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当梅乐思缓缓拿起刀叉时,众人才如释重负般纷纷开始用餐。 “你说得很有道理,海克森。”梅乐思手持餐刀,划开一块牛肉,露出内部微红的肌理,“我希望餐后我们可以私下聊聊。”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将梅乐思的意思听得明明白白,她们以近乎风卷残云之势迅速吃完了晚餐。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偌大的餐厅内便仅剩下斯黛与梅乐思二人,而埃文夫人在微微躬身行礼后,默默地退至门外,合上了餐厅的大门。 梅乐思从怀里摸出魔杖,轻轻一挥,从手势上来看,这是一种隔音咒。 “看着我,孩子。” 梅乐思的声音卸下了冰冷的外壳,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慈祥,但她的指令远没有听起来那么无害,斯黛不动声色地抬脸,对上梅乐思那双深渊般的双眼。 此刻的斯黛心如擂鼓。 “你很聪明,远比我家这几个不成器的孩子要聪明,你一下就看出来了,我想要延续自己的血脉……” 梅乐思循循善诱,她的本意或许是想从斯黛的脑子里找到关于海克森家族延续血脉的办法,但斯黛脑子里还有关于梅乐思的一堆秘密。 斯黛小心翼翼地捧着手心的沙,生怕有一颗从缝隙中泄露出去。 她的脑子里在闪回无数条关于“延续血脉”的记忆:她向海克森魔典提问小母神的传说、她在小母海听百岁女巫讲古老到即将失传的故事、母亲耳提面命地教她不能忘记自己的来处…… 斯黛从未如此镇定自然地接话:“你已经延续了自己的血脉,甚至你比很多人更加子孙兴旺,为什么不满意呢?” 梅乐思以为自己已经看完了斯黛的回忆,她终于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你之前提到了小母神的庇护,是吗?靠这份庇护拴住血亲,背离姓氏的人将丧失这份庇护,这种以利诱之的方法的确很管用。” 她想说的其实是斯黛手背上的赐福,但梅乐思不愿让斯黛知道自己对她用了摄神取念,只能顺着斯黛之前的话继续说。 第129章 飞沙走石 斯黛驳斥的话在肚子里足以组成五页羊皮纸论文,但现在还没到跟梅乐斯彻底翻脸的时候,她只能硬生生地逐字咽了回去。 不让斯黛怼人简直比把她的头摁在水里更令她窒息。 斯黛的手置于膝盖上,在被餐桌与桌布遮挡住的地方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软肉,她竭力压下心中的不适:“教授,每个人的选择和道路都是不同的,血脉是一种方式,姓氏也是一种方式,我们都有权决定如何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印记,用自己的方式付出了努力和牺牲,终会有回报的。” 梅乐思听出了斯黛话里的讨好之意,看到十分钟前还梗着脖子和自己呛声的人,十分钟后立刻变得乖巧,梅乐斯自得地靠上椅背,她慢慢扯下系在脖颈的餐巾,如瀑般长发随着她抬高下巴的动作滑落到耳后:“你倒善于巧辞令色,不过,我更加欣赏懂得抓住时机的人。” “看来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斯黛抓住梅乐思话里的重点,平静地说,“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的——” 梅乐思的声音仍悬于空中,一道恣肆的蓝光便如恶魔的触手般肆虐而来,直袭斯黛的面门。 那股威势仿佛能吞噬万物,所过之处,飓风轰鸣的能量与声音欲将一切抗拒之物卷入旋涡。 斯黛来不及掏出魔杖了,生死交错的瞬间,她以惊人的敏锐和果决,一脚踹翻眼前的餐桌,身体随着椅子的倾倒而翻滚在地。 与此同时,她一扬手,薄雾般的铁甲在她眼前凝聚,试图阻挡狂暴的气流。 尽管斯黛已竭力去躲避这道攻击,但她的左半边身体依旧未能幸免于难,肩膀和肋骨此时就像被巨锤抡过,而她的铁甲咒同样在被召出的下一秒如纸般破碎。 她从斗篷暗袋中抽出魔杖,指向正惬意坐着的梅乐思。 因为餐桌已经被斯黛踹开,此时她们之间只隔着破碎的碗碟碎片和令人倒胃的残羹冷炙。 斯黛磨了磨牙:阴险的老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摸出来的魔杖,一个无声咒居然能释放有如此恐怖力量的飞沙走石,多吃的一百年饭还真没浪费。 梅乐思看斯黛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一条符合她心意的袍子:“很稚嫩,但也很有潜力,希望未来的每时每刻,你都能不断提高自己的实力。” 梅乐思一边擦着手,一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在路过斯黛时,她又补充了一句:“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事,有需要我会通知你,不过不要试图搞小动作,以免受到处罚……合作愉快,海克森。” ——自说自话的奸巫,谁要和她合作啊?! 直到餐厅的门被打开,又再次关上,斯黛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魔杖。 她猜想她的左侧身躯似乎是因为未能彻底躲开袭击,从而引发了神经麻痹性震荡,这种震荡不仅仅是基于肉体的物理层面的冲撞,更伴随着一种深层的、无法言喻的麻痹感。 斯黛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被钝器捶打过的剧痛与针扎的麻感一齐袭上她的神经。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只是神经麻痹和部分感知丧失,并无更恶劣的协调性紊乱或认知障碍等问题出现。 伤势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只要回到医疗翼,庞弗雷夫人什么都能治。 斯黛并没有咬紧牙关不喊痛的习惯,她不断地倒抽着凉气,似乎只要多哼唧几声,就能好受一点。 她有些僵硬地操控着自己的身体行走,在她的手刚触及门把手时,门先一步被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忧心忡忡的埃文夫人。 埃文夫人看见斯黛那张滴着冷汗的脸和变色的嘴唇,紧张地将细长的眉毛蹙在一起:“你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理想,更准确地说,是相当糟糕,我想知道我能在什么方面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斯黛觉得有些好笑,埃文夫人就算是在如此紧张的时候也是一口颇为正式的牛津腔。 她模仿着埃文夫人清晰平缓的腔调说道:“是的,我非常需要帮助,如果没有止痛药,我就要去品尝死亡的甜蜜了,埃文夫人。” …… 斯黛给谭雅的信中,提到梅乐思可能掌握了相当深厚的摄神取念的能力,斯黛让谭雅尽量避开与梅乐思单独相处,更不可有片刻的对视。 或许是因为斯黛的告诫,谭雅传信给埃文夫人,直言今晚暂时不回府上住。 得知这个消息的斯黛也不再浪费时间,立刻幻影移形回到霍格沃茨城堡门口,落地时她的脚步还有些踉跄,冷风如刀,切割着她的衣领,斯黛缩了缩脖子。 ——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好,移形时居然将围巾落在了梅乐思府。 “海克森小姐,你的受伤频率真是叫人叹为观止的稳定,自从你入学霍格沃茨以来,每隔两个月就会准时来我这儿报到。”庞弗雷夫人在听完斯黛的描述,并仔细检查过她的身体后,没好气地说,“明明已经成为教授了,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斯黛厚脸皮地笑了笑:“感恩霍格沃茨有你,庞弗雷夫人。” 庞弗雷夫人正背对着斯黛,从置物架上找药,声音温柔了许多:“但愿你以后能多小心一些,我就谢天谢地了。” 斯黛喝下庞弗雷夫人递来的一罐苦得吓人的药剂,又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一样,被庞弗雷夫人在整个左侧身躯抹上一层厚厚的红色膏状物,庞弗雷夫人的包扎手艺很不错,斯黛几乎可以连夜搬进金字塔。 显然,庞弗雷夫人自己也很满意:“不出意外的话,两天后你就可以下床了。” “可怜的怀特教授,明天又要替我代课了。”斯黛说道。 庞弗雷夫人离开后,斯黛独自躺在床上,注视着窗外的皎白水月,心下琢磨着梅乐思今晚的举动是出于什么动机。 半晌,她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坐起身呼唤:“派拉,你在吗?” 一只粉白色的家养小精灵嘭地一声出现在斯黛的床边,她本来欣喜的表情在看见缠成粽子一样的斯黛时立刻变得眼泪汪汪:“噢,海克森小姐!这是……这是……您遇到危险了!派拉很难过,派拉能为小姐做什么呢?小姐想不想吃炖牛肉?您需要补充营养……噢,这简直太可怕了……” “我不饿,谢谢你,派拉,不过我的确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斯黛说道。 “派拉一定完成!小姐需要派拉做什么?”派拉试图擦干眼泪,但凝成豆大的水珠仍在不断地从眼眶涌出,“小姐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跟派拉道谢,派拉……派拉太感动了……” “你去帮我给西弗勒斯捎句话。”斯黛的声音轻柔,“告诉他……我很安全,而且我已经回学校了,让他不用担心。”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千万不可以在他面前哭噢,假装高兴一点,好歹让他今天晚上睡个好觉。” 第130章 可怕的猜测 派拉用她那件与拖把墩布无异的碎布条衣服擦干净眼泪,又抽噎了几声,垂着大脑袋,不敢再多看一眼斯黛,因为她一看见斯黛的这副样子就想哭。 “没问题,小姐,派拉马上就去。” 随着一声爆鸣,派拉消失无踪。 斯黛又躺回床上。 ——梅乐思希望自己为她做什么? 梅乐思对她的利用意图明确且冷酷,梅乐思想让自己为己所用,但又不吝啬对自己施加致命伤害。 那一道飞沙走石尽管是无声咒,但梅乐思无疑是下了十成威力,几乎是无声咒能造成的最大伤害,倘若她稍有疏忽,当即能被炸个半死不活。 对于她的生死,梅乐思似乎并未过多在意。对梅乐思而言,自己的安危不是衡量事情轻重的关键。 然而,当自己真的应付下来后,梅乐思倒是非常满意,显然,这个结果超出了她的预期,让她的计划又多了几分可能性。 这是一种即利用又试探的态度,在什么情况下,人会出现这样的判断呢? ——她认为自己掌握了某种对她至关重要的信息或是技能,亦或者是她对自己的攻击是一种测试或是训练? 西弗勒斯曾经提到过,他找了八九年底到九零年几乎所有的新闻,都没有看见梅乐思的遗作发表,但西弗勒斯分明记得这本书曾经畅销过。 这说明梅乐思的遗作并未随着死讯一同公开,会不会是隔了很久才公开的呢? 即便她并非家喻户晓,她的遗作却能在她离世多年后再次畅销吗?她早年写的几本书都是因为用作教材才有了一点儿名气,老了之后再写书就忽然开窍了? 嗯……需要一定的巧合性,不过也并非是不可能完成的,只要有幕后推手去炒作,毕竟她们家有利亚姆这个现成的商人。 当然以上推测都是从好的角度去看的,如果斯黛做出最坏的打算…… 什么东西活人死人都是一样的用?人的身体部位和她的物质财产。 什么情况下一个孤独终生的人死后多年,还有人为其出版图书并精心打理?她可能没有真的死去。 斯黛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立马伸手去找床头刚换下来的斗篷,从口袋里翻出羽毛笔和海克森魔典。 …… 西弗勒斯听完派拉的传话,还没觉得有多大不对劲,现在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斯黛想直接回去睡觉,便派一只家养小精灵来报平安,原本是很正常的事。 西弗勒斯知道斯黛有多喜欢睡觉,她如果没有睡满八个小时,一整天做事的效率都会下降。 但当西弗勒斯的余光扫过派拉时,他无意间看到派拉皱巴巴的衣服,在衣角处晕染了一大片斑斑点点的水痕。那些水痕以极其不规律的方式黏连或切分,看起来像是……有人抓着它擦过眼泪。 家养小精灵是种非常敏感且情感丰富的生物,她们的情绪变化之快往往令人措手不及,上一秒还哭得撕心裂肺,但转眼又能恢复平静,这种哭完就立刻干活的情况对她们来说并不罕见。 罕见的是派拉刚从斯黛那儿过来,她是在斯黛身边哭的,而且是嚎啕大哭,派拉的衣服上晕开的那片湿痕面积可不小。 ——斯黛虽然有时候情商不高,但她很注意在家养小精灵面前维护气氛,几乎不会说会令她们情绪崩溃至此的话。 ——她总是很耐心。 派拉向西弗勒斯深深鞠下一躬,留下最后一句话:“……海克森小姐说,希望先生能睡个好觉。派拉带完话了,派拉先回厨房了!” 西弗勒斯皱起眉,他联想到斯黛在几个小时前给他发来的传信,信上提到梅乐思突然表示希望与斯黛共进晚餐。 接到消息后的西弗勒斯提着心过了一整晚,他认为斯黛能处理好这件事,但又担心梅乐思不按常理出牌。 有可能斯黛遇到了某种麻烦——西弗勒斯想。他决定去斯黛的办公室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斯黛的办公室上锁了,还是一道从外面上锁的魔咒,看起来像是上课前顺手锁上的,她之后并没有回办公室。 西弗勒斯目光沉沉,再次招来派拉。 面对西弗勒斯的质问和威胁,派拉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情绪彻底崩溃,放声大哭起来。她颤抖着声音告诉西弗勒斯,斯黛遭受了严重的伤害,此刻正躺在医疗翼接受治疗。 她的哭声尖锐而刺耳,回荡在走廊里,甚至惊动了费尔奇。 “这是发生什么了?”费尔奇快步走过来询问。 西弗勒斯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派拉立刻消失,又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探究的费尔奇:“没有什么,你该去专心工作,阿格斯,我刚刚在三楼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应该又是韦斯莱家的那对双胞胎,你居然没发现吗?” …… 等西弗勒斯站在斯黛的床头时,病床上的斯黛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抓着海克森魔典。 西弗勒斯拿起已经空空如也的药剂瓶和只用去一半的软膏管,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他大致推断出了斯黛所受的伤势类型及其严重程度。幸运的是,这看起来并不致命。 ——该死的派拉,她哭得像是斯黛时日无多了一样。 显然,斯黛并不希望自己知道她受伤的事情,西弗勒斯安静地将物品归位,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第131章 灵魂不湮 斯黛在和魔典对话时,她的眼皮上像是挂着两瓶水,沉得几乎睁不开,她今天一整天忙得和家养小精灵有得一比。 天未破晓,斯黛就被叫起床,和几个陌生且古怪的人一起用早餐,尽管早餐实际上美味可口,但诡异的气氛却让食物变得味如嚼蜡。用完餐后,没睡够的斯黛原本打算回到床上再补一个回笼觉,可谭雅又来和她畅聊数个小时,她们谈论梅乐思和魔法所,愣是把斯黛硬生生聊清醒了。直到谭雅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匆忙道别离去。 那个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斯黛只得赶回霍格沃茨,找到西弗勒斯跟他商讨梅乐思和里德尔的不同寻常,两人结束谈话后斯黛一个下午连上满四节课,夜幕降临之际,等待她的依旧不是休息,而是一场与梅乐思的斗智斗勇。 疲惫的状态下负伤,再加上庞弗雷夫人所开的药物具有一定的镇静作用,使得斯黛没和魔典再多说几句话,便在沉思中睡了过去。 次日当她悠悠转醒时,窗帘不知何时已被庞弗雷夫人悄然拉拢,整个房间在失去光照的暗淡中空寂静谧,借助挂在病床对面的时钟,才能知晓现在时间已经临近上午十点,斯黛扎扎实实睡了十个小时。 她坐起身,想要抻开身体伸个懒腰,左侧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大脑立刻清醒——噢,止痛药剂的药效过了。 斯黛只能简单地转动着身体和脖子,小幅度地舒展睡僵了的身体,她想起今天是周五,几乎每一个跟她有些私交的人这个时间都在上课,斯黛可以度过一个相当寂静的上午。 她拎起枕头拍打几下,让其恢复蓬松垫在腰后,她开始翻看在手里抓了一整个夜的魔典——难以置信,她居然一整晚都没松手。 斯黛不知道梅乐思是否知道魂器这个魔法的存在,如果知道的话,梅乐思可能和里德尔一样,在做一件极其可怖又恶毒的事情。 里德尔将灵魂分裂,塞进物体之中制成魂器,从而得到灵魂的不湮不灭。 梅乐思或许选择了将自己的灵魂置于一个活人身体中,像是寄生虫一样,维持自己的思想永存。 而她忽然暴起攻击斯黛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在测试斯黛,她觊觎斯黛的这副躯壳,想要打残后找机会下手,将灵魂寄生;二是她在制作活人魂器时出了什么难以攻克的难题,海克森拥有她需要的某项信息,斯黛就算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也能帮到她。 斯黛昨天向魔典求证,活人魂器这种黑魔法的可行性,以及梅乐思到底是看中海克森这个姓氏的什么东西。 魔典的前半段话还在斯黛的意料之中:活人魂器是一个极其危险且被禁止的魔法实践,它不仅违背了自然法则,还可能触发无法预料的后果,如果梅乐思真的在尝试这种实验,那么她可能会陷入疯狂,甚至导致她自己的毁灭。 接着,魔典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梅乐思真的与她在远古有着同一位母亲,那么她一定无法成功将这样邪恶的黑魔法用在斯黛身上,也不可能用在她的女儿和女儿的后代的身上。 『小母神不会允许同一血脉的你们相互做出这样狠绝凶蛮的事。』 昨天晚上,魔典展示出这一句话后,斯黛便睡着了,现在她重新拿起笔,一边思考昨晚的对话,一边写下: 『梅乐思怎么会知道小母神会阻止她呢?她如果不知道,一定会想先试一试?』 『这个要你自己去思考,人类的想法我怎么摸得清楚?』 斯黛皱着眉,魔典的话让她稍微放下一点心,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如果梅乐思无法将血亲做成活人魂器,那么她上辈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亡了? 如果是,那么她的死亡到底是因为制作活人魂器失败而自取灭亡,还是有另一个人要杀她? 如果不是,她附在了谁的身上?总不可能是埃文夫人,埃文夫人可是直接被关进了阿兹卡班的,梅乐思怎么可能会好不容易换了个躯壳,还让自己进阿兹卡班?那也太荒谬了。 斯黛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她的病房忽然热闹起来。 第一个到病房的当然是唐克斯和尼基,,唐克斯一进病房就开始咋呼:“梅林的胡子,你是怎么做到凭一人之力拉高医疗翼的工作量的?” “你应该为我在医疗翼,而不是在圣芒戈的这份好运而感到庆幸。”斯黛说。 尼基拉出一把椅子:“唐克斯从弗立维教授那儿听说你又进医疗翼,整整两节课都在对着我喋喋不休,导致我课上基本没听进去几个字……” 唐克斯又问:“你吃饭没有?” 斯黛点点头:“派拉送了早饭来,她说等会给我带午饭过来,真是辛苦她了。” “哎呀,那你别让她跑了,家养小精灵很忙的,我刚刚让希思科特去礼堂给我们装一些吃的,他应该很快就过来了。”唐克斯说道。 她们说话的功夫,又有赫奇帕奇的学生顺路进医疗翼探望斯黛,其她学院的学生也来了几个人,庞弗雷夫人对医疗翼变得如此嘈杂感到非常不满,她挽起袖子,堵在门口再也不让一个人进来。 “拜托你了,庞弗雷夫人,我们只是想进去和海克森教授说两句话就出来。”是艾丽娅,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斯黛在房间内能依稀听到屋外的声音,她敢打赌,此时安吉丽娜肯定站在艾丽娅身边,被勒令少说话——她们总是这样,需要卖乖的时候全靠艾丽娅,她格外擅长对年长的人撒娇,而同样的场景下,安吉丽娜的嘴一张则总会坏事。 自从斯黛在禁林救下过安吉丽娜,后来又在安吉丽娜和艾丽娅被西弗勒斯关禁闭时,为她们说过好话,让她们以为是斯黛的原因两人才免于一次责罚后,安吉丽娜和艾丽娅对斯黛就一直充满感激,每次得知斯黛遭遇意外,她们也会跟着义愤填膺或是担心不已。 “只能说两句话,”庞弗雷夫人松口道,“病人需要休息。” “当然了,感谢你,夫人。”安吉丽娜连忙接话,她拉着艾丽娅快速走进病房,一进入病房,她就兴奋地喊道:“——海克森教授,我们给你带了礼堂的奶酪布丁!” “都说了,病人需要休息,保持安静,约翰逊小姐!”庞弗雷夫人的声音格外严厉。 第132章 遇事不决就黑脸 西弗勒斯来的时候是12:50,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十分钟,其她人都已经先后离开病房去教室,他才专门避开人群似的来到医疗翼。 他带来一瓶品质上乘的止疼药剂,斯黛拔开瓶塞还能闻到一股花朵的甜味,适口性应该会非常好,对于一直在喝苦药的斯黛来说,简直是福音。 “还得是西弗勒斯,知道我现在最需要什么。”斯黛轻轻摇匀药剂瓶内的沉淀,夸张地感慨道。 西弗勒斯没接话,他坐在斯黛的床位左侧,尼基之前坐过的椅子上,伸手去解斯黛手腕上的绷带。 庞弗雷夫人包扎得十分厚实,西弗勒斯绕了几圈,才看见被药膏染到发红的皮肉。检查过药物渗透情况和身体恢复程度后,他慢条斯理地将绷带扎回原状:“你的身体需要时间来修复,再卧床两天,或许能让你勉强移动,不过真正的恢复还需要半个月的静养。” “半个月?那来不及了,梅乐思……” “我们说过,那件事我去做,你最好还是暂时忘记任何的实战活动。” “可是我发现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得要严重许多!” 西弗勒斯专注地看着斯黛,尽管他很想听斯黛继续说自己的发现,但他不得不回去上课:“其它的事等我晚上过来再说。” 斯黛抿抿嘴,在病床上躺一天都快把她躺化了:“好,那你别太晚过来,我一定会无聊到睡着的。” 西弗勒斯顺手把他的教案丢到斯黛怀里:“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随便翻翻可以打发一些时间。” 斯黛:…… “你是认真的吗,西弗勒斯?你就这么对待一个需要疗养的病人吗?是不是有些不太人道?——你但凡换成一本正儿八经的书呢?” 斯黛话音未落,一本书从已经走到门口的西弗勒斯那儿飞向斯黛,斯黛伸手一抓——《魔药炼制与创新运用》。 很好,这不就是四年级的魔药课本吗。 …… 一直到宵禁时间,西弗勒斯才又一次姗姗来迟,斯黛这下可以确定了,西弗勒斯就是刻意避开与其她学生碰面才专门挑这个时间过来的,不过今天的斯黛睡饱了,她精神抖擞地开始讲述自己对梅乐思想做活人魂器的推测。 西弗勒斯安静地听着,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桌面,随着斯黛的讲述逐渐深入,他也愈发烦闷地压下眉头。 当斯黛讲完最后一个字,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西弗勒斯终于开口:“你的推测并非无稽之谈,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持这一点,梅乐思的行为确实异常,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断定她正在做如此危险的事儿。”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魂器这种禁术本就极其罕见,我担心她和黑魔王有更深的联系,如果是这样,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我们下一步依旧是静观其变,先把她们互通的书信拿到手,对吗?”斯黛急迫地问道,她对西弗勒斯的谨慎有一些质疑。 西弗勒斯的语速放慢,安抚般地继续说:“在推测能得到验证之前,继续之前的计划。——这几天你先不要去梅乐思府了,以免横生意外,周一我会替换成埃文去取信。” “好,我明白了。”斯黛肩膀一松,有些懊丧,却无可奈何,“那你要小心。” 西弗勒斯又询问过一遍斯黛服药换药的情况,临走前,还软下口气地叮嘱了句:“好好休息,保持体力,你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时间来疗养。” 说完,他拉开门,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接下来的周末,斯黛安心养伤,她很少这么积极地自行检查药物吸收情况,主动申请换药和吃药,斯黛希望自己的身体可以好得再快一些,现在的她在和时间赛跑。 如果说派拉,这个时常带着饭菜出现在她病床边的家养小精灵,是她在疗养期间难得的慰藉的话,那唐克斯简直就是来给她添乱的——她已经不止一次找机会躲在医疗翼偷懒,试图用一口烤肉换斯黛帮她写一篇论文了。 这两天的魁地奇比赛斯黛也没能看到,只能通过查理和海蒂的转述得知战况。 关于海蒂,她叫做海蒂·麦卡沃伊,是赫奇帕奇魁地奇队新上任的追球手,因为被弗林特从扫帚上撞翻,而导致全身共计七处骨折,不得不进医疗翼和斯黛当病友。 直到周天的晚上,斯黛才终于获准从医疗翼搬回自己的办公室,她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但让她稍微跑跳两步还是很费劲。 西弗勒斯在斯黛刚搬回办公室,就踩着点来和斯黛碰面,他手里拿着一杯暗紫色的清澈液体,闻起来是苦涩的草药味和辛辣的黑胡椒味,斯黛抽了抽鼻子,西弗勒斯的复方汤剂闻起来并不好喝。 明天斯黛会以谭雅的名义,让埃文夫人来霍格莫德村给她送个魔法道具,谭雅过去经常这么做,埃文夫人不会起疑心的。 西弗勒斯则会守在梅乐思府门口,等埃文夫人出来便直接挟持,带回蜘蛛尾巷摄神取念,一气呵成后将埃文夫人暂时关在房内,西弗勒斯易容成她的样子进入梅乐思的卧室。 与此同时,斯黛的任务是喝下眼前的这杯复方汤剂,易容成西弗勒斯的模样,去给三四五年级的学生上课。——“斯黛”因为要去圣芒戈检查身体的恢复情况,所以不得不让怀特教授继续代课一天。 西弗勒斯将他部分记忆和斯黛共享,又确认了两遍斯黛可以将自己模仿个大差不差。 “遇事不决就黑脸,放心,西弗勒斯,我没问题的。”斯黛拍着胸脯保证。 第133章 神锋无影 度过了无雨无晴、略显沉闷的周末,又是全新的一周。 斯黛换上西弗勒斯留下的一套黑袍黑斗篷,西弗勒斯有许多黑袍子,看起来虽然大差不差,但斯黛偶尔会注意到它们在剪裁风格和布料上的细微差别。 比如这一套就是由手感顺滑的垂坠感布料制成的,束袖束腰,平添威仪。 斯黛和西弗勒斯的身量相差并不是特别大,西弗勒斯比她略高一点,袍子和斗篷罩在她身上虽然称不上十分合身,但看起来也并不违和。 斯黛打量着镜子前的自己,嘴角不自主地上扬——她看起来像个偷穿衣服的贼。 她取出昨晚西弗勒斯留下的复方汤剂,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是类似于胡椒、生姜捣碎后,和罗勒、杜松一起泡水的奇怪口味,喝起来和闻起来一样又苦又辣,但微妙的是,它居然并不难喝,流过喉间的腴润感甚至会让身体泛上一些暖意,像是寒冬时慕纳会给她熬的暖胃汤。 按照西弗勒斯给的剂量要求,斯黛将这瓶浓紫液体饮尽后,身体开始变化,她的鼻梁努力地在往前拔,面部骨头绵软地重塑,逐渐变得深目尖颌,手脚都有了轻微地伸长,直到衣服将将好合身。 斯黛活动了一下手指,西弗勒斯的手指比她的要长一点儿,斯黛顺手拿出自己的大魔杖——果然,手大的最佳好处就是拿比较大的魔杖会更顺手。 她看向镜子,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无害的乖巧笑容,镜子里的西弗勒斯也向她眨眨眼,回敬一样的甜笑。 看到西弗勒斯露出这样的表情,斯黛忍俊不禁,但倒也没过多捉弄这副皮相,她抓起西弗勒斯的教案,往魔药教室走去。 今天上午是从十点开始的五年级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两节连堂课,斯黛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走向讲台,随后猛地回身看向下面瞬间安静的学生们,斗篷随着她的动作甩出一个猎猎弧度。 她模仿西弗勒斯的方式呈现出他的板书。 “看来你们都准时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制作增强剂。这个是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完成的药剂,我期望你们能完成一点儿像样的东西出来,而不是一锅废药。” “首先,我要告诫你们,增强剂,是一种极具威力的魔药,它能够提升其它魔药的表现。但是,它的制作也需要极高的精确度和专注度,你们必须全神贯注,不要试图浪费我的时间,和你们自己的时间。” 她从讲台上拿起一瓶瓶魔药原料,开始详细讲解增强剂的配方和制作步骤。她的声音平稳缓慢,条理清晰地介绍着每一步的要点和注意事项,所有学生都在伏案抄笔记。 “你们谁能告诉我,在这一步加入少许石榴汁的作用?” 特拉弗斯举起手。 “特拉弗斯先生,你说说。” “石榴汁可以增加药剂的稳定性,并且在加入石榴汁后,通过变色情况能观察出药剂的酸碱度,先生。” “不错,斯莱特林加五分。” 特拉弗斯得意地瞥了一眼另一列桌子那边,从入学开始就跟他不对付的格兰芬多级长弗洛拉·乌尔诺斯。 乌尔诺斯手上的笔记还没抄完,只能一边抄板书一边和同桌低声骂道:“看他那趾高气昂的倒霉模样。” 在讲解完基础的理论知识后,斯黛开始让学生们动手制作增强剂,她穿梭在学生中间,不时地纠正她们的错误操作。 “火候控制得如此糟糕,你是在煮炖菜的麻瓜吗?” “看看你在干什么,天才毒药师,再多放一滴火蜥蜴血,这盆废水就要爆炸了。” “挥动魔杖的手势对你来说很难理解吗?我要向你们的院长提议,让你们两个魔杖都拿不稳的菜鸟重新回到一年级学习。” 斯黛从百草园骂到三味书屋,因为增强剂无法在一天内完成,临下课前,斯黛让学生们将半成品封存起来,等周三的课再继续。 下午四节课斯黛如法炮制,并没有在学生们面前露出破绽,只是礼堂用晚餐时,她遇见了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正在享用一份香草杏仁果冻,在看见顶着西弗勒斯皮肤的斯黛后,他隐秘地朝她挤了挤眼睛。 斯黛停顿半秒,立刻回敬了一个小幅度的微笑。 对于邓布利多会发现这件事,也算是在斯黛的意料之内,她不指望自己能天衣无缝地骗过所有人,被校长发现总好过被其她口无遮拦的人发现。 整个用餐过程,邓布利多并没有再和斯黛交流,他慢悠悠用完餐后便走了。 斯黛吃完饭,独自坐在西弗勒斯的办公室里,窗外已经如墨般幽黑,案边温驯的烛火映着她眉宇间焦虑的阴影。 斯黛一手摩挲着手中已经冷去的咖啡杯,一手支着许久未翻页的书,字母落在她的视网膜,却如何也读不进脑子里,现在已经七点了,西弗勒斯却杳无音讯。 时间仿佛陷入了热沼泽地,在高温下沉重得无法蒸发。 直到复方汤剂的药效褪去,办公室里依旧只斯黛一人。斯黛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种等待的沉默太过反常,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危险。是什么事情绊住了西弗勒斯?她心中暗自揣测。 她等不下去了,斯黛快速换上今早离开办公室时戴上的袍子,决定立刻前往梅乐思府。 梅乐思府邸没有点灯,斯黛从暗沉的花园穿过,风吹过已经开始略显颓败的蔷薇花,带走潮湿的冷香,显得有些诡异。 比起魔力催生的仿生花会败落,更诡谲的是府邸内居然空无一人。斯黛下意识给谭雅发去口信,告知府内异状,然后继续踏进府邸深处。 或许留在原地等待谭雅对斯黛而言是更安全的选项,但她无法放任西弗勒斯在未知的危险里度过更多的一秒。 她努力回想自己在埃文夫人的记忆中看到的画面,通往梅乐思卧室的密道是如何在特定的手势下显形的,她按照记忆中的步骤,一步步地操作,然而周围却依旧是一片寂静。 也是在此时,黑暗中突然飞来一记空气刀。 斯黛本能地嗅到危险的气息,她闪身后撤,但那一记凭空出现的锋刃还是割伤了她的左手手侧,鲜血瞬间涌出。 伤口深可见白骨,不偏不倚落在小拇指掌骨上,但凡再歪一点,斯黛觉得她一定会被削掉一块肉。 斯黛疼得眯起眼,顾不上鲜血汩汩流出,她抽出魔杖,死死盯着出刃的方向。 一抹瘦长黑影缓缓走出黑暗,在不清晰的月光下露出了一张熟悉且冷漠的脸。 ——是西弗勒斯。 他握着魔杖,缓缓开口:“神锋无影……真是很好用的咒语,你说是吗?” 第134章 卡珊德拉的预言 西弗勒斯极少有声使用这个咒语,斯黛笃定般地开口:“你读完了他的记忆。” “我需要纠正你,这是灵魂的互溶,并非我读完了,而是我经历了。”梅乐思闲适地开口,她抚摸着手中的魔杖,“这具身体比我想得更令人满意,没有蓝白相配的眼目,逼仄狭窄的颅骨和拙劣低微的魔法天赋,海克森,还得谢谢你把他送到我面前来呢。” 斯黛观察着梅乐思的模样——客观来说,这是西弗勒斯的模样——披着埃文夫人常穿的卫生工作袍,深褐色的衣襟沾着点点血痕,头发有些凌乱,还残余着刚结束战斗的狼狈。 斯黛忽然问道:“你好像很意外我会来?” “我的确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梅乐思说。 正是因为这一句话,斯黛吵了一整晚的大脑此时悄无声息。 ——她明白了。 斯黛垂下眼睛和魔杖,伸手去找身上有没有带止血的药剂,此时的她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静,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几乎是在她开始检查衣兜的第一秒,就从最常用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摸到这个瓶子时她还有些意外,这是她找赛普图珍特要来尾鳞后,再和西弗勒斯见面时,他留给自己的白鲜,斯黛将它遗忘在这个口袋里很久,一直都没有用上。 她一边将白鲜擦在还在漫血的伤口上,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你已经达成了目的。” 神锋无影需要用特定的反咒才能治愈,斯黛并没学会那个咒语,只能擦点白鲜死马当活马医,或许是因为白鲜出自西弗勒斯本人之手,他在上面叠加过一些相关的治愈魔法,导致这瓶白鲜居然真的在逐渐为她止血。 虽然依旧没有愈合的趋势,但伤口总算不像一个开闸水龙头一样往外溅血了。 “不全是。”梅乐思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不紧不慢的斯黛,她想知道斯黛此时的镇定是出于自暴自弃还是另有盘算,“这具身体虽然资质不错,但他还不够完美,而且他的身份有很多麻烦。” 斯黛借着将所剩无几的白鲜收回口袋的这个动作,沉默片刻。 梅乐思对她发起过两次攻击,两次都是色厉内荏、并不致命的攻击。 斯黛把梅乐思的这种行为理解为通过展示强势和残忍来掩盖心底的不安,她似乎更多地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树立威信,想要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自己,因为自己对她有某种重要性。 这一点在她控制西弗勒斯前后都没有变过,甚至在控制西弗勒斯后,梅乐思反而告诉了斯黛更多的信息:梅乐思与邓布利多和里德尔都不共边。 虽然这件事斯黛和西弗勒斯早有猜想,但毕竟没有确凿证据。 斯黛开口:“显然,你有主意可以解决这个困境,不是吗?” “我具备这样的能力,但会有一些费事,我不愿浪费时间。”梅乐思说,“我和汤姆早在四十年前就已达成默契的协议,我们做的任何事都与彼此互不相干,然而,你和这个身体联手做过的那些事,对汤姆威胁太大了,或许我可以和汤姆共谋一桩双赢的交易。” 斯黛笑出了声:“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海克森,你将会成为汤姆的得力助手,取代这具身体的位置,至于你之前做的那些……汤姆不会怪你的,他是个很会权衡利弊的人,以你的能力,他一定会不计前嫌,并且非常看重你。”梅乐思停顿了片刻,又道,“又或者,你也可以成为我的人,我需要有人为我做一些,我不方便出面的事。” 后一句,才是她的真心话。 ——梅乐思为什么敢厚着脸皮跟自己说这些? 斯黛思考着问道:“你似乎觉得,你一定可以给我开出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很喜欢你的反应力。”梅乐思满意地点头,“之前那个身体太老了,老得不足以支撑我出门找合适的人来充当魂器……这个身体只是一个中转站,等我找到更合适的身体,我便把他还给你,这是你目前最大的诉求,不是吗?” 斯黛皱眉:“既然这不是你的最优解,那你为什么要对西弗勒斯下手?他应该没让你轻易得逞,你一定受了很重的伤,难道没觉得得不偿失吗?” 她在试探梅乐思到底吞食了多少西弗勒斯的记忆。 “对,他是个很有实力的男巫,险些让我失手,不过,我自有办法……”梅乐思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下手……卡珊德拉曾经说过,我只能活到一百二十岁,我没有时间了。” 卡珊德拉·特里劳妮,西比尔·特里劳尼的曾祖母,传说中真正的“先知”。 斯黛更不解了:“所以你必须在120岁之前找到满意的人选,做成魂器,让你活下去?可你明明很早就知道了这个预言,你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怎么会拖到现在?” 梅乐思的声音陡然激昂:“因为我不相信!预言不过是命运的梦呓,是束缚人类灵魂的锁链,我岂会被这虚无的预言所左右?我要用我的魔杖与智慧撕烂这个所谓的预言,用它追寻永恒的生命。” 第135章 截然不同的手段 “你依旧在惧怕预言的力量,如果你完全不相信它,就根本不会开始做魂器。”斯黛说,“或许你曾经无所畏惧,但当预言中的丧钟即将敲响时,你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是不是?” 梅乐思脸色一僵,旋即恢复冷漠,答非所问道:“我已经与你分享了许多秘密,现在到了你做决定的时候,我希望你慎重考虑,想与我为敌还是为友。” 斯黛面前有三条路: 选择坚决不合作,梅乐思会去和里德尔联手,向他揭露斯黛和西弗勒斯所做过的那些事,并且梅乐思甚至可能会协助里德尔复活,重新集结食死徒势力,事态将滑向无法预测的深渊,这无疑是最不利的一条路; 选择不与梅乐思直接对抗,也不给予她任何帮助,梅乐思会以另一种策略去跟里德尔交涉,她为了摆脱手臂上黑魔标记的束缚,让这具肉身重归自由,会将斯黛作为见面礼,让她去顶替西弗勒斯在霍格沃茨的卧底任务。 斯黛当然会选择第三条路。 “我会帮你找到更合适的身体,也会帮你在邓布利多教授面前打掩护,不过……”斯黛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未必会给你答案。” “你大可以选择杀死我,为什么不呢?”斯黛停了停,又道,“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选择回答另一个问题,做魂器的前置条件是谋杀,你杀了谁?” 梅乐思哂笑一声,她此时的神态竟与西弗勒斯如出一辙:“我且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你知道为什么我与汤姆会分道扬镳吗?我们有相似的目标,但我们的手段截然不同。我不杀戮,不以无辜之血铸造魂器。如何制作魂器我有我的办法,但你必须得知道,我双手洁净,未曾沾染半分罪孽,不要将我与那些卑鄙龌龊的黑巫师相提并论,我与她们,截然不同。” 斯黛有些意外,尽管她还是很想回怼一句,梅乐思的行为其实也并不遵纪守法到哪里去,但她又一次把话咽回肚子里,她要稳定梅乐思的情绪,而不是跟她唇枪舌战三百回合。 “我知道了,那么现在,你需要我做什么呢?”斯黛问道。 “我之前的那具肉体已经死去,你去我的卧室,清扫现场痕迹。至于那具躯壳的死因,你大可随意编织,找个替罪羊,或是伪作意外。总之在我那些无能的家人们自塞尔温家的晚宴归来之前,一切都得做干净。”梅乐思说,“另外,我不知道你与谭雅有过何种交谈,但你必须确保,她脑海中那些不应存在的记忆,被彻底抹去,同样要被抹去记忆的还有被你们关在蜘蛛尾巷的埃文。” 斯黛:? ——我看起来是什么技术娴熟的谋杀犯吗? “我明白你的要求了。”斯黛回道,“但关于谭雅和埃文夫人的记忆,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记忆修改这方面我并不那么擅长,这需要谨慎行事,以免对她们的心智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梅乐思用清洁咒打理身上的血污,又凭空抽出一件素黑斗篷披上:“夜长梦多,不要让我等太久——抹去记忆之前,把她们控制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别让她们乱跑。蜘蛛尾巷就不错,但你还要去多叠加几个禁锢咒语。” “你要去哪儿?” 梅乐思留给斯黛一个冷漠的背影:“当然是回到最安全的地方——霍格沃茨。” …… 十个小时前,西弗勒斯按照计划,将埃文夫人掳回蜘蛛尾巷,并对她进行简单粗暴地摄神取念。 埃文夫人的过去很简单,从德姆斯特朗毕业后,考取了专业管家证书,梅乐思是她签的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雇主。她进入梅乐思府,就像是强于污淖陷渠沟的白纸,每天都要处理这一家子不正常的人大大小小的琐事,梅乐思早年还因为她的臭脾气结怨不少,偶尔被人登门找茬,梅乐思不出面,只能靠着埃文夫人把人送走。 短暂地略过埃文夫人的一生,西弗勒斯稍作归纳,就能轻易复刻出埃文夫人的所有习惯和小动作,西弗勒斯总是有这个能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伪装成任何人,并且不会被察觉出破绽。 埃文夫人在西弗勒斯的魔药作用下陷入昏睡,西弗勒斯换上她穿在最外面的一套斗篷,在服用完复方汤剂后,他再次返回梅乐思府,迎面遇见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一见“埃文夫人”,便向他撒娇抱怨:“我的母亲又想让我尽快回德姆斯特朗继续学业,但我如何也受不了和一群什么都介意的敏感精神病一起生活,刚刚又和她吵了一架,等会儿的宴会我也不想去了,烦人得很。” 西弗勒斯依靠着埃文夫人的记忆认识了奥利维亚,他腹诽着:老实说,你看起来更像是精神病。 他模仿埃文夫人的动作和神情爱怜地抚摸着孩子的头:“我会和艾瓦小姐交流一下,我们的奥利维亚已经成熟独立,具有自己的想法,对?” 奥利维亚狠狠点头,然后她又悄悄拿出一串昂贵的项链,塞进埃文夫人的口袋:“送给你的,我亲爱的夫人,你是最好心的,它配你刚刚好。” 奥利维亚有偷窃癖,这串项链不知道又是她从哪偷来的,按照埃文夫人的习惯,西弗勒斯没有斥责她,而是继续温和地说:“感谢你的慷慨,奥利维亚。我接下来将前往你曾祖母的卧室进行清理工作,你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 奥利维亚嫌恶地皱起眉:“那我还是去宴会,我不想去见她,她昨天对我甩脸色,我还没原谅她呢。” 告别奥利维亚后,西弗勒斯前往梅乐思的卧室。 她刚一进门,梅乐思就怒声道:“那个小畜生又偷我东西了?” 西弗勒斯将项链拿出来,他并没有直接进房间,而是先走到玄关处的洗手池,开始洗手。 相比梅乐思多种多样的怪癖而言,任何人在进她卧室前,都必须要洗手不算什么奇怪的规定。 可也是在西弗勒斯的双手置于水下冲洗,交叠揉搓之时,他发现他的手在逐渐伸长,变得愈发苍白,西弗勒斯不禁停止动作。 洗手并非是因为梅乐思有怪癖。 而是因为,这个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是和古灵阁的防贼瀑布拥有同样咒语加持的水! 第136章 计划 梅乐思发出了怪异的笑声。 西弗勒斯想去抽魔杖,但他的双腿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瞬间瘫坐在地上。 “防贼功能起效后,会自动触发一些恶咒作为防御。”梅乐思慢悠悠地说,“除了安装时的测试,我还是第一次见它起到作用。” 埃文夫人的表象如融雪般消失,露出西弗勒斯原本的脸,梅乐思在看清他的面容后,眼神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发现了前所未有的猎物——多么合适的临时魂器! 梅乐思的手伸向她的魔杖,但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冷的杖身时,一道无形的力量骤然袭来,将她的魔杖狠狠弹开。 她吃惊地抬头,只见西弗勒斯不知何时已经拔出魔杖指向她。 梅乐思并未因此而气馁,反而更加兴奋——在她看来,如果西弗勒斯是个平庸无奇的男巫,那么占据这副身躯还是件挺委屈她的事儿。 西弗勒斯没有给梅乐思更多时间愣神,他的魔杖快速挥砍,数道银色的光线在空中交织成网,铺天盖地地朝梅乐思袭去。然而梅乐思依旧可以无杖施法,她这会儿灵活得不像一个百岁老人,利用超感咒让自己在攻击中穿梭自如,每一次都巧妙地避开银色巨网的束缚。 同时,她的掌心突然冒出一团炽热的火焰,火焰迅速膨胀,化作一条火龙,在空中翻腾,将整个卧室映照得如同白昼,火舌吞噬着包含银色巨网在内的目之所及的一切,墙壁与窗帘被熏黑或焚毁,当下成为一片火海。 西弗勒斯眼神一凛,一扬魔杖使寒意弥漫开来,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成冰晶,眨眼间已形成一道坚固的冰墙,将火龙拦截在半空中。 火龙咆哮着撞击在冰墙上,发出暴烈的轰鸣声,冰墙在火龙的热力下渐渐融化,但火龙同样越燃越小。 梅乐思见状,将火龙散成一道道锋利的黑色箭矢,穿透冰墙向西弗勒斯射去,西弗勒斯此时行动不便,纵使他可以灵活地操纵着铁甲咒,但仍有几支箭矢射中了他的长袍。 所幸他并未被击中要害,他迅速反击,一道耀眼的闪电从魔杖尖端射出,直击梅乐思,梅乐思身形一颤,迅速凝聚起铁甲咒,将闪电抵挡在外。 两人的魔法交锋愈发激烈,梅乐思一时竟落入下风,西弗勒斯趁机想困住梅乐思,尝试站起身,但梅乐思眼疾手快,突然摁下一个隐藏在墙壁上的开关,整个玄关处的地板瞬间裂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暗室。 西弗勒斯措手不及,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了暗室之中。 梅乐思站在裂开的地板边缘,目光如鹰,俯视着下方冰寒的暗室中飘旋的西弗勒斯和四周的团团黑影。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预见胜利的希冀。 暗室里自然不是空无一物,里面藏着数只摄魂怪,它们在漆黑的洋流中盘旋。 这件事梅乐思隐瞒得很好,连埃文夫人也不知道这里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生物。 西弗勒斯身处这方幽冥,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失算,当他试图再次举起魔杖召唤守护神时,却遥遥与梅乐思的视线相接。 西弗勒斯深知想杀死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但此刻他却从梅乐思的眼神中看到了更深的阴谋。 他几乎可以断定梅乐思另有目的,她的意图一定不是杀死他这么简单。 ——是魂器。 西弗勒斯已经很累了,他仅剩的余力和战斗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其实是将计就计和养精蓄锐。 他咬紧牙关,放弃继续挣扎,而是在彻底昏厥过去之前,用他最擅长的大脑封闭术,将自己的部分记忆深深锁起,只留下一些虚虚实实的故事袒露在外,这些记忆将成为梅乐思探寻真相的绊脚石。 楼上的梅乐思虽然被西弗勒斯伤得不轻,但她还是踉跄着从书架后的密道前往暗室。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的西弗勒斯和在他头顶盘旋的摄魂怪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低声吟诵着咒语,将自己的灵魂一点点抽出,然后完好无损地装进西弗勒斯的身体里。这种强行融入的灵魂在另一具身体里原本是极容易受到驱逐的,但梅乐思融入得异常顺利,她自满于自己的实力强劲和计划的天衣无缝。 同时顺便叹息,西弗勒斯的意志力还是弱了一点。 西弗勒斯原本的灵魂因为昏厥而没有任何反应,梅乐思开始大口蚕食着西弗勒斯的记忆,试图从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在记忆中,她看见了西弗勒斯的过去——他的少年情事、欺辱她人以及被欺辱的校园时光、向邓布利多效忠的始末、近期被邓布利多要求去救斯黛的母亲、与斯黛在弥诺丝庄园的惬意时光、以及邓布利多在发现里德尔的魂器后勒令两人去解决…… 梅乐思冷笑一声,她曾经是邓布利多的授业教授,后来两人做了同事,甚至有一段时间一起执教过黑魔法防御课程,她一直都知道邓布利多喜欢躲在幕后掌控一切,她们的关系从未更进一步。 不过这些对于梅乐思来说也是正常,她和大部分人关系都很差。 梅乐思才刚读完西弗勒斯的记忆,就感知到有人在试图打开通往自己卧室门口的通道,她家那几个孩子今天不在家,来的人只可能是她。 于是梅乐思施施然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丢去一个神锋无影,心情愉悦地看向血流不止的斯黛。 第137章 催眠印记 斯黛的伤口一点也没有要弥合的意思,她只能多缠几圈绷带,用蛮力将裂开的皮肤勒回闭合状态。 疼痛抵在她的左手,但她似乎无知无觉。 她走进那间像是经历过一场海啸的残破卧室,四下皆是被剪断或吹破的家具,墙面阴郁地堆积着被浓烟熏黑的痕迹,墙体豁开数个大小不一的不合理的疮口,露出里面由石头与灰泥凝成的纹理,如同数只张嘴待哺的怪兽。 斯黛完全可以想象出这里发生过怎样一场恶斗。 她强压下正在心头发炎的不安,指挥着魔杖将被损坏的物体修复,悬想取来的木屑、液态蜡、修色油膏将一切都拉回成战斗之前的模样,如同在将指针回拨。 当梅乐思告知斯黛,她未料到斯黛会来得那么快时,斯黛便意识到真实情况并非梅乐思所言,是什么狗屁的两个灵魂相互融合。 斯黛和西弗勒斯之间存在单向的心灵联结的触发条件很简单,仅仅是当她们中一方对另一方有强烈的心理期待时就能生效。 斯黛曾多次在脑海中听到西弗勒斯的声音,她清楚在她寻找西弗勒斯的过程中,她对见面的渴望也一定会被西弗勒斯所感知。 如果梅乐思的灵魂与西弗勒斯的灵魂已经完成互融,那么梅乐思理应听见斯黛的声音,可梅乐思却表现得像是个局外人。 魔法不会凭空消失,所以只会存在两种可能:要么是西弗勒斯选择藏起他的部分灵魂,未被融合,要么是西弗勒斯的灵魂已经消逝。 在得出这样的推论后,斯黛的脑海内部变得缄默而冰冷。 微妙的恐惧从她的心脏里悄悄爬出,斯黛粗暴地将它堵回去,她告诫自己,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现在要做的都是稳住梅乐思,不能让事情再有一点变得更坏的趋势。 斯黛根本不敢去细想第二个可能性。 幸好,梅乐思居然主动提出想与她交易,尽管斯黛并不觉得这是一场筹码对等的谈判,可从梅乐思漏出的口风来看,梅乐思只是将西弗勒斯作为跳板,而西弗勒斯并没有死,甚至他还摆了她一道。 像是所有绑架案中的家属一样,斯黛目前只能被动地希望绑架犯在拿到赎金后,不会无耻撕票,她赌梅乐思不是个草菅人命的骗子。 她在询问梅乐思为什么不杀自己时,实际问的是西弗勒斯的生死。 一切家具悉数归位,斯黛将梅乐思的遗体放置在床上,她没有能力修复已死之人身上未愈的伤口——准确来说,就算是圣芒戈的顶尖圣手驾到,也难以催活已死去的细胞进行分裂,让已丧失活性的骨肉再生。 斯黛为梅乐思换上睡袍,把每一粒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再用几个她为数不多知道的美容咒,修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淤青颜色,斯黛试图伪造出梅乐思是在睡梦中安详死去的假象。 ——看起来倒也是那么回事儿,但愿没有人会扒开衣袍去检查遗体。 斯黛准备开始收尾。 她将房间内魔法的痕迹尽力扫除,在这个过程中,斯黛注意到墙壁上的一张巨幅油画,这张画挂在卧室的正后方,在修复之前被烧得几乎只剩下一个角。 油画的地理位置很好,它像是个巨型摄像头,辐射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斯黛对油画使用追始寻源,她想看看,这场战斗究竟是如何进行的。 追始寻源并非全知全能,它的弊端就在于,它往往只能呈现与物体直接相关的场景。 像是之前,斯黛将它用在假挂坠盒、安吉丽娜的睡袍和斯基特的衣服上,它都可以让人们真切地看见与该物体有着直接接触的人或物的痕迹,不过一旦脱离直接接触,追始寻源就无法再进行清晰地追踪。 正是因为它这项极端的弊病,才让斯黛和西弗勒斯没有停止继续改进这个咒语的脚步,毕竟西弗勒斯的初衷,是还原一个房间内部所发生过的往事。 斯黛大费周章地绘阵念咒,在油画的视角中,她只能朦胧看见两个打斗的巫师,她们都未与油画产生接触,斯黛辨不清虚实,并且油画很快被引燃,淹没在黑色浓烟之中,她再也看不见之后发生的故事。 短暂的过程中斯黛眼尖地注意到,西弗勒斯的身影始终在玄关处,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困,即使遭遇攻击,都没有挪动位置。 斯黛准备再对玄关处的水池使用追始寻源。 “咔——” 一个非常细小的声音将斯黛的动作打断,她抬头一看,通往梅乐思卧室的隐藏通道已然被打开,而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举着魔杖、谨小慎微的谭雅。 两人目光接触时都是一怔。 谭雅第一眼便注意到斯黛缠在手上的绷带,她快步走到斯黛面前:“你受伤了?发生什么了?” “和目前发生的一切比起来,这个伤是最无伤大雅的。”斯黛叹道。 进屋后的谭雅看见床上那具僵硬的人体,斯黛不知道谭雅此时的脑子里翻了几个过山车,她通常很少有表情变化,可是现在的谭雅,眉头紧了又松,面部肌肉十分僵硬。 最终,她还是沉下声音提议:“放在这儿不是个办法,我跟你一起处理它。” 斯黛无力地弯了弯嘴唇:“不,就让她在这儿。现在这些事不重要,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谭雅没有说话,她认真地看着斯黛,等待后文。 “我会催眠你暂时忘记一段记忆,你不要反抗,我的催眠技能不是那么好,你反抗的话我很容易失败。” 谭雅的眉头因为担心而挤在一起:“我可以配合你,但是,如果你要把我推开的话,还有人可以帮你吗?” “放心,我不是一个人。”斯黛抬起魔杖,“现在,闭上眼睛。” 谭雅很听话,她任凭斯黛在她脑子里塞进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 她毋庸置疑是绝对相信斯黛的,甚至在这样的场景下,她的第一反应依旧是协助目前唯一一个在“案发现场”的“准凶手”斯黛,谭雅忠诚地相信,斯黛绝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在谭雅脑中留下催眠印记后,斯黛匆匆离开梅乐思府。 她的速度必须要快,埃文夫人必须在在其她人回家之前平安无事地回到府邸内。 抵达蜘蛛尾巷,斯黛在阁楼找到睡得正香的埃文夫人,趁她正值睡梦之中,毫无防备之时,斯黛故技重施地篡改了埃文夫人的记忆。 斯黛留下的催眠印记很浅,任何一名职业医生只要经过较为精细地检查后,就能发现并解开它,这枚浅浅的坐标像是一叶障目中的那片树叶,摘除它不会对人体造成额外的精神伤害。 做完这一切,斯黛才终于回到办公室,她一头埋进枕头里,悲伤地开始大口呼吸。 第138章 讣告 (-) 阿纳塔·塞尔温还在睡梦中,一抹温煦的光与热精准地落在她的眼皮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将床头的占星时钟正在模拟光线变化的水晶面板转向另一边。 同寝的其她女生起得格外早,在阿纳塔翻着迷糊地拉开床帘时,她们都已经差不多梳洗完毕,正在打理床铺。 博杰斯·沙菲克看向还坐在床边缓神的阿纳塔,她并不是直接看,而是透过四柱床对面的等身高穿衣镜:“阿纳塔,下午我们是去图书馆还是回休息室?” 阿纳塔的嗓音还带着些许刚醒的沙哑:“去图书馆,昨天没看完的那本书,我想今天继续看。” “我才没问这个呢,你真是个书虫。”沙菲克笑了笑,她在用魔杖将长发的末梢卷翘,“下午要交的小组课题报告,还差一点儿没做完呢,你忘了吗?” “那个我已经收完尾了。”阿纳塔答道,她走向自己的衣柜,“在桌子上呢,你们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直接交给麦格教授。” “果然,没有人比阿纳塔更加靠谱。” 尽管其她的女孩儿们已经早早收拾完毕,但她们依旧耐心地等待阿纳塔洗漱,一同前往魔咒教室。 “我真讨厌周二,周二的课是最多的,是不是?” “没错,而且今天居然还在下雨,更该死了,嘿,你们需要多加一条围巾,这天气太冷了。” “什么时候能学到保暖咒啊,我恨阴雨天。” 女孩儿们唧唧喳喳地往外走,和每个周二一样,她们会在走廊碰见同为一年级的赫奇帕奇的学生。 这次与她们迎面碰上的是塞德里克,他似乎正在和身边的朋友谈论着几桩逸事,簇拥着他的几个男孩正在低声笑着。 在她们狭路相逢时,塞德里克首先直率地注视着阿纳塔一行人,并友善地点头打招呼。 阿纳塔等人也礼貌地颔首示意回去。 不过当塞德里克的背影走远后,沙菲克立刻胳膊肘捅了捅阿纳塔,悄声分享:“知道吗,那个迪戈里,据说曾经被以为是个哑炮,差点要送到麻瓜亲戚家生活呢。” 另一个室友撇撇嘴,她是刚刚唯一一个没和塞德里克打招呼的人:“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不是吗?一个赫奇帕奇,梅林的胡子,如果我进了赫奇帕奇——我一定会当晚在礼堂吊死。” 阿纳塔侧头询问沙菲克:“你从哪儿听来的?” “我朋友的爸爸说的,据说是在一次宴会听到的消息……” “宴会上传的小道消息一般都来源堪忧。”阿纳塔一边说,一边挽紧沙菲克的手,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万一传出去了,消息不属实是能告你诽谤的——丽塔·斯基特到现在可还挂在悬赏榜上呢。” “哇,吓死我了,如果我被悬赏了一定立刻躲到赛尔温府邸去,高低赖你个窝藏同罪。”沙菲克笑嘻嘻地回应。 魔咒课上,弗利维一如既往地站在厚厚堆叠的书上,晃悠着魔杖细声细气地讲课。 三个月前的阿纳塔还会因为不想引人注目而悄悄藏拙,但享受过几次加分带来的满足感和喜悦后,她开始不吝展示自己的聪慧和野心,大多数教授都很喜欢擅长举一反三的她,弗利维也不例外。 在这一节课上,阿纳塔又为斯莱特林拿下十分。 课后阿纳塔从拥挤的人潮中快步挤出时,无意间听见蒙太周围的人在拍着他的肩安慰(他的魔咒论文差到被弗利维单独拎出来批评,并表示要罚他禁闭):“没事的,格拉哈姆,我们都知道,你更擅长魔药,是不是?” 阿纳塔:……你们还没发现吗?他擅长干一些用不到脑子的事儿才对。 下一节黑魔防课在两个半小时之后,这段时间阿纳塔和室友们通常会选择去礼堂吃饭,趁机和同学院的学生们聊天杂谈,阿纳塔对谈论八卦并没太大兴趣,但她还是会坐在斯莱特林的餐桌边。 她一边将黄油搅进土豆中,一边顺手翻开不知道是哪个学生留下的《预言家日报》。 报纸上大多刊登着阿纳塔并不怎么关心的事儿,反而是角落一则讣告引起她的注意: 尊敬的教育界同仁、学生们以及所有关心加拉提亚·梅乐思女士的朋友们: 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向大家宣布,敬爱的加拉提亚·梅乐思女士已于昨日,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我们,享年一百一十九岁。 加拉提亚·梅乐思女士是一位杰出的教育学家,她在霍格沃茨执教长达五十年,将自己的全部心血倾注在培养学生们成为杰出巫师的事业上。 在学术领域,加拉提亚·梅乐思女士撰写了两本黑魔法防御术教材,这些教材不仅深入浅出地阐述了黑魔法的原理与防御技巧,更融入了她对教育的独特理解。 加拉提亚·梅乐思女士的一生,用自己的智慧和才华,为教育事业和黑魔法防御术领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她的离世,是我们所有人的巨大损失。我们怀念她的学识与品德,她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玄孙女 谭雅·梅乐思 敬上 1989年11月14日 第139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阿纳塔一目十行地读完这则讣告,她有些恍惚,因为此时她的手边还放着母亲刚刚寄来的家书。 里面疏略提及家中昨日举办过一场小型宴会,梅乐思家族的人除了加拉提亚·梅乐思皆悉数到访,当晚她们和母亲相谈甚欢。 家书和讣告放在一起显得格外突兀,阿纳塔在心里为梅乐思缅怀数秒,又将报纸翻至下一页,读起一则巫师联名抨击魔法部迄今为止没有抓到斯基特的抗议书。 闲适的看报时光没持续多久,随着格兰芬多的一年级生的陆续到来,斯莱特林的餐桌从最初的蠢蠢欲动到逐渐嘈杂只用了短短数秒。 不用抬头阿纳塔都知道声源是哪儿来的,一定是蒙太和韦斯莱家的那两个男孩的纠纷。 他们但凡碰面就喊打喊杀,特别是在目前这种四下没有教授和其她学院的场景下。 阿纳塔厌烦极了,她瞥一眼不远处聒噪的格兰芬多学生们,翻出白眼时正好被安吉丽娜看见,甚至在安吉丽娜的视角来看,阿纳塔的这个白眼就是正朝着她来的。 安吉丽娜的暴脾气怎么忍得了,她噌地站起身:“塞尔温,你那又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觉得你们很聒噪,安静一些对你们来说似乎是件难以完成的事儿。”阿纳塔将报纸叠好,放回原位,慢条斯理地往已经和黄油拌匀的土豆里撒上白胡椒。 “我们很聒噪?!”安吉丽娜被激怒了,要不是艾丽娅在一旁抓着她的衣服,她此时一定会冲到阿纳塔的面前来,“哪一次不是你们斯莱特林在找事?要求我们控制音量前,你们能不能先控制一下自己的品行?” 阿纳塔身边的沙菲克夺过话茬,怒道:“约翰逊,你这蠢货,我们可没对你做什么,别自作聪明地给我们扣上什么品行的帽子!” “没做什么?上周五魔药课,塞尔温把一瓶水倒进我即将完成的魔药作业里,导致我少了一门平时成绩,你管这叫没做什么吗?” 阿纳塔皱起眉:“当时我就解释过了,那是我的失误,是个意外,显然斯内普教授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难道不是你自己没有保管好水瓶吗?你完成不了斯内普教授布置的任务,就想怪到我头上?” “水瓶在我的桌上!你把它打翻居然还怪我没看好?”安吉丽娜终于挣开艾丽娅的手,她怒气冲冲地走到阿纳塔面前,“你应该向我道歉!” 艾丽娅只能跟着安吉丽娜的后面,安抚般地再去牵她,附和道:“你的确欠我们一个道歉,塞尔温。” 沙菲克冷笑一声,看向艾丽娅:“道歉?你想让阿纳塔对你这个泥巴种道歉?你……” 安吉丽娜夺过阿纳塔手里的土豆泥,扣在沙菲克头上。 阿纳塔只觉手上一空,随后耳边就是沙菲克的尖叫。 “你这个疯子!”沙菲克捂着头,一脸震惊,她不敢相信安吉丽娜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阿纳塔迅速将沙菲克拉到身后,她将土豆泥从沙菲克那头刚卷过的头发上摘下:“约翰逊,你想让事态升级吗?你这样对我的朋友,还想让我道歉?” 艾丽娅显然也没料到安吉丽娜会冲动至此,她往后拽着安吉丽娜:“安吉丽娜,冷静一点,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是她先出言不逊的,艾丽娅,她侮辱你!”安吉丽娜气结,她的手指关节绷得发白。 与此同时,韦斯莱双胞胎和蒙太爆发的争吵一点也不比安吉丽娜和阿纳塔这边的动静要小,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女孩们忽然听见杯碟破裂的声音,循声望去能看见水在空中飞溅,映出了彩虹。 …… “约翰逊小姐,斯平内特小姐,赛尔温小姐,沙菲克小姐,韦斯莱先生们,蒙太先生,奥尔布莱特先生。” 斯黛只是想在上班之前吃个早餐,没想到会撞见如此狼藉的礼堂,她劳乏地点完这几个处于矛盾中心的名字,继续道, “我不可能把你们都带去我的办公室关禁闭,那里一定会变成一个市集,像这儿一样。而且我想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制造骚乱,学院斗争这种把戏,我早就看腻了。 但说实话,这种烂事的确应该好好整治一下,免得它像瘟疫一样蔓延。走,咱们一起去找邓布利多教授,看看他能不能支个招,解决这堆烂摊子。” 斯黛的话像是一支巨大的体温计被砸碎,水银珠散落一地,没人肆意妄动。她们显然没有想到斯黛会想到将这事捅去校长那里,一时间几个人相互对视,不敢应声。 趁她们沉默,斯黛挥了挥手,将礼堂的破碎杯碟复原归位,同时清理干净黏在沙菲克发丝间的土豆泥。 斯黛的手捋过沙菲克的头发,沙菲克能感受到斯黛打理的动作有多轻柔,她鼓起勇气嗫喏着:“现在就去吗,可是,教授,我们等会还要上你的课呢……” 斯黛看了一眼时钟,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她的目光又一次从这几个孩子们忐忑不安的脸上扫过。 “的确不是一个好时候。”斯黛注意到学生们纷纷松了口气,“还是老规矩,自己去找各自院长领罚,我会事先和你们的院长们打好招呼,不要试图蒙混过关。” 安吉丽娜不服气,她还想再说什么,被艾丽娅的眼神制止,只能不甘地垂下头。 这场闹剧因为斯黛的介入,结束得很快,学生们的气焰全消,纷纷该干嘛干嘛去。 阿纳塔和沙菲克特意没有与蒙太一行人同一时间去找“西弗勒斯”,她们在下课后立刻前往院长办公室,一五一十地将始末向“西弗勒斯”汇报。 “西弗勒斯”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语气甚至还有些嫌弃:“就这件事?——算了,今天晚上过来处理老鼠脾脏。” “可是,教授,今天晚上我们有天文课……” “那就明天。”“西弗勒斯”打断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 “出去时把门关紧。” 阿纳塔和沙菲克在出门后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开口,直到走到休息室门口,沙菲克才犹疑着说:“斯内普教授今天似乎心情很不好。” “没错。”不是似乎,就是非常不好。阿纳塔在心里补充道。 第140章 偷听 “西弗勒斯”的坏心情一直没有转晴,直到周五的魔药课,阿纳塔和安吉丽娜因为坐序离得太近,不出意料地又有新的突发状况发生。 这次轮到安吉丽娜的先手:她在庆祝自己终于制成一锅完美药剂时,不慎把阿纳塔的坩埚撞翻,里面的液体倾泻而出。 阿纳塔惊愕地瞪大眼睛,连连后退才没让魔药沾到她的长靴上。 她失声惊呼:“你在报复我吗,约翰逊?” 安吉丽娜心里的一丝歉意因为阿纳塔的质问而烟消云散,她毫不客气地套用阿纳塔曾经的说辞回击:“如你所见,塞尔温,这只是个失误,一场意外。” 两人的争执并没有像周二在礼堂时一样升温,因为“西弗勒斯”很快注意到她们的异样,他的出现像是一盆冰水一样浇在两人头上。 他全然不听任何人的解释。 “我对你们的相互指责没有任何兴趣,两位小姐,今天晚上七点去我办公室关禁闭。” 在场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无不震惊,斯莱特林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眼里都是不解,她们的院长虽然以严厉着称,但谁不知道他其实护短异常。 特别是当自家学院与格兰芬多出现冲突时。 然而今天,他破天荒地选择“各打二十大板”的处理方法。 沙菲克拍了拍阿纳塔的背,她是第一次看见一向冷静的好友露出这么阴郁的表情。 阿纳塔恨得几乎要把安吉丽娜的名字在嘴里嚼烂:她周三晚上才被迫处理过一整晚恶心至极的老鼠脾脏,血液和魔药把她双手泡得冰冷发白,她今早起床都还觉得指甲缝里残留着脏器的臭味——她是几乎门门课业都拿o的年级优等生,从未这么高频率地被惩罚过! ——都怪那个该死的约翰逊。 当天下午六点四十,阿纳塔和安吉丽娜在负一楼的走廊相遇,她们一边怨恨地盯着对方,一边不得不和对方走在一条道上,气氛微妙而紧张。 直到她们抵达西弗勒斯的办公室门口,安吉丽娜正欲敲门的手僵在半空,她敏锐地捕捉到从门缝中依稀漏出的激烈争吵声。 安吉丽娜附耳上前,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扭头用口型对阿纳塔示意:“海克森教授。” 阿纳塔挑起眉毛,别扭不过两秒,还是因为好奇跟着凑到门口,果然,里面是斯黛十分有辨识度的声音,不过此时这个声音高昂而尖锐,阿纳塔难以想象斯黛在说话时会是什么表情。 “……一直在拖延的人是你,不是吗?你一直在说一些无关的话!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几天你制造了多少麻烦?我跟在你后面补了多少窟窿?你必须让我先见到他,不然一切免谈。” 紧接着,是“西弗勒斯”冷静的声音:“你没有主动权,海克森,我以为你清楚这一点。” “哈哈,我的确没有主动权,但我有掀桌的权利,而一旦我掀桌,你要付出的代价比我大得多,不是吗?” “他会死。” “对,不过你也会死——但我不会。” “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如果再不让我见到他,我就会这么做!现在这个情况和他死了有什么差别?我已经开始认为你是在骗我了,最多一天,我只会给你一天的时间。” 阿纳塔屏息凝神地偷听,不知不觉竟比安吉丽娜更加专注。忽然,安吉丽娜眼疾手快地将她往后拉远了数步,两人瞬间离门有了两三米远。 得亏有安吉丽娜的这一动作,不然阿纳塔一定会被夺门而出的斯黛撞个正着,而此时的阿纳塔和安吉丽娜看上去才刚刚走近办公室。 看见门口的两人,斯黛勉强地抬了抬嘴角,调侃道:“又要被关禁闭了吗,约翰逊小姐?——塞尔温小姐,倒是很少在这见到你。” 阿纳塔有些尴尬,她摸摸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安吉丽娜立刻接过话茬:“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儿,海克森教授。” 斯黛笑了笑,给两人让开过道,以便她们能顺利进入院长办公室:“好,一点小事儿,祝你们今晚能早点回到寝室。” …… 斯黛这个礼拜已经快要被梅乐思烦死了,这个人完全不屑于伪装自己,她只是意思意思地表现出与西弗勒斯有着微妙相似的地方,但大部分时候,她我行我素得可怕。 她甚至全然不在乎是否需要在邓布利多面前伪装。 起先斯黛还并不在意,直到她们谈话时,斯黛才发现西弗勒斯给梅乐思留下的记忆居然是:邓布利多指派她们搭档销毁魂器。 ——小母神在上,西弗勒斯你才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斯黛除了要严防死守梅乐思和邓布利多搭上话之外,还要顺应她有一阵没一阵的古怪操作。 比如说:院长办公室睡不习惯,死活要回梅乐思府睡,无论晚上是否轮到她夜巡霍格沃茨;让斯黛去收集一些黑发黑眸,魔法天资高的年轻人信息,作为魂器候选名单;拒绝和斯黛一同在礼堂用餐,并且对偏袒斯莱特林学院没有一丝兴趣。 这些反常的行为如此密集地发生在西弗勒斯身上,按理来说没有人会不怀疑,但梅乐思做得十分“合乎逻辑”,让人挑不出错,好像全世界唯一对此感到如鲠在喉的只有斯黛。 不过这次争吵的导火索并非上面说的任何一件事,而是梅乐思再一次拒绝斯黛要见西弗勒斯的要求。 梅乐思曾经向斯黛许诺过,为了证明西弗勒斯还活着,她会找个合适的时候,将身体还给西弗勒斯一小段时间。 但这个约定梅乐思一推再推,直到今天,斯黛终于忍无可忍。 阿纳塔和安吉丽娜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她们俩故作无事地进入院长办公室,“西弗勒斯”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没抬地发号施令:“把那桶绝音鸟羽毛清理干净。” 第141章 图书馆的小会 处理鸟类羽毛是一件不比处理老鼠脾脏更简便的活儿,阿纳塔和安吉丽娜分工明确,一人用软排笔顺着羽毛的方向轻轻刷除浮尘,一人鼓着腮帮子小心地吹除羽片深处的灰粒。 期间在阿纳塔试图用蘸了清洁剂的棉片逐寸清洁羽毛时,被“西弗勒斯”用可称粗鲁的语气喝止。 “愚蠢至极的举动!你这样做会污染羽毛里的天然油脂,这么简单的事都干不好吗,你的无知令人无法忍受。” 阿纳塔只觉眼眶有些涩意,她想解释微量清洁剂不会破坏羽毛,可鼻酸令她无法张口。 她已经很久没被这么严厉地斥责过了,要不是想要在安吉丽娜面前支棱一口傲气,她的眼泪恐怕会直接砸在亮晶晶的羽毛上。 一夜无言,阿纳塔的心酸在空气不流通的地窖被泡到肿胀,安吉丽娜拉着她离开院长办公室时,她还摇摇晃晃着没有缓过神来。 空白的长廊里,两个女孩在扑朔烛火下慢行,之前还轻微牵着的手走着走着便分开了。 直到临近走廊拐角,她们即将在这里拐进不同的方向时,安吉丽娜终于忍不住,悄声开口问道:“之前的那些……你都听见了吗?我是说,海克森教授和斯内普教授在争吵什么呢?” 阿纳塔还处于半哭不哭的边缘,没好气地反问:“你没听到吗?” “没有。”安吉丽娜老实地摇头,“我见你听得很认真,就给你放风去了。” 安吉丽娜的目光敦实得像某种大型食草动物,阿纳塔看她这一脸呆像,想要呛人的话噎在喉间,半晌才有些别扭地开口:“你真想知道?” 安吉丽娜大力点头。 不过最终阿纳塔也没有立刻把一切都告诉安吉丽娜,现在早已过了宵禁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就会碰到巡夜的费尔奇或是其她教授,于是两人约定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到图书馆找个没人的角落见面。 第二天下午,却并非是两人的单独会面,她们不约而同地拉上了各自最好的朋友。 阿纳塔和沙菲克几乎一跨进图书馆,就看见坐在角落的一株巨大盆栽旁的安吉丽娜和艾丽娅,这两个人正透过深绿色枝叶对她们招手。 阿纳塔立刻转移视线,扭头往由层层叠叠的书架组成的狭隘过道里面扎。 安吉丽娜和艾丽娅不明白阿纳塔是什么意思,她们互看一眼,胡乱地把桌上的作业一收,匆忙跟上。 四个人一直走进最深最黯然的角落,阿纳塔才停下脚步,一转头对上安吉丽娜的视线,压下音量却压不下火气:“说你是笨蛋,你真一点聪明事儿都不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和博杰斯打招呼——我敢说,晚上就会有同学来问我是不是欠了你十加隆。” 安吉丽娜却笑了:“嘿,不要这么紧张,塞尔温,实际上没人会注意我们。” “约翰逊,不是我们,你搞清楚一点,阿纳塔跟你不熟。”沙菲克话中带刺。 “好,下次我们会注意的。”趁安吉丽娜还没发脾气,艾丽娅又一次熟练地充当起气氛调解员,“我听安吉丽娜说,海克森教授和斯内普教授之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儿,对不对?” 阿纳塔惟妙惟肖地分角饰演着斯黛和“西弗勒斯”各自的语气,将昨晚的对话效果拉满地重现了一遍。 “你有一点演舞台剧的天赋。”安吉丽娜诚恳地说道。 阿纳塔都懒得翻白眼:“说点有用的。” “好,我最近确实觉得她们俩很反常。”安吉丽娜说,“以前她们总是会在礼堂一起吃饭,但这个礼拜我一次也没在礼堂看见她俩同时出现。” 沙菲克立刻接道:“对,我也发现这一点了,还有,阿纳塔,你记不记得周二那天,我们去院长办公室——斯内普教授居然不记得我们晚上有天文课,想让我们去关禁闭,这也很奇怪!” 安吉丽娜幸灾乐祸地笑话着说:“要我说,他会罚斯莱特林学院禁闭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昨天都要把塞尔温给骂哭了呢。” “闭嘴,约翰逊!” “骂哭了?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博杰斯,别问了!” 一直沉默的艾丽娅终于找到缝隙插进一句话:“我觉得当前最要紧的是,搞清楚这个会死的‘他’是谁。” 此言一出,四个女孩短暂地进入了一段空落落的沉默。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阿纳塔说道,其她三人的目光落到正在慢慢梳理思路的她身上,“我昨晚想了很久,我觉得,斯内普教授或许和海克森教授曾经合作进行过一个秘密研究——类似她们之前在做的追始寻源——这个研究对那个‘他’构成威胁。由于某种原因,教授之间的合作破裂,但海克森教授掌握了斯内普教授的关键弱点,噢,或是秘密,总之,她以此威胁他。” “按照你的逻辑,斯内普教授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不得不改变一些自己的行为?像是不再偏袒斯莱特林学院?我只能想到是他可能面临某种威胁或压力,让他被迫保持中立——可是谁会做这种事?校董会吗?” 艾丽娅皱着眉头,她连自己都难以说服, “停止夜巡这件事反而是很好解释的,他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或是他的身体出了一些健康问题,这些都可能是原因。” 阿纳塔边听边点头,她认为格兰芬多一年级的脑子可能都只长在了艾丽娅一个人身上。 看见在一边走神的安吉丽娜,阿纳塔毫不客气地一拍她肩膀:“你倒是也说几句呀。” “嘿,你下手轻一点儿!”安吉丽娜做了个夸张的吃痛表情,“你们把能说的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这个所谓的‘研究’估计不是什么安全的事儿,毕竟她们张口闭口就是‘死’不‘死’的。” 沙菲克小心翼翼地开口:“或许……我是说或许……这应该和黑魔法有关?” “我也觉得。”安吉丽娜说,“不过在这两个人当中,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斯内普教授在搞黑魔法,而海克森教授在阻止他。” 面对安吉丽娜的吐槽,阿纳塔和沙菲克罕见地没有回击,她们心里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沙菲克只辩解道:“黑魔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142章 矮柜 在光线不明的昏昧角落,四个女孩围坐成一圈,她们细碎的对话里再也翻不出更新鲜的信息,探索的进度条一度停滞。 最后还是艾丽娅提出一个大胆到疯狂的决定:“明天是魁地奇比赛,海克森教授答应过查理,明天一定不会缺席,我们可以趁机溜进她的办公室,如果她和斯内普教授真的在做什么黑魔法研究,我们一定能翻出一些证据或线索。” 安吉丽娜闻言,兴奋地拍掌:“多么绝妙的好主意!” 和安吉丽娜完全相反的是沙菲克,她震惊得像是又被安吉丽娜泼了一头的土豆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要私闯教授办公室?!这简直是疯了!如果被发现,我们都会被退学的!” 安吉丽娜没理睬沙菲克的小声尖叫,不为所动地继续道:“我觉得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也不能放过,或许你们可以想办法进去窃听,他的办公室有好些个矮柜,藏个人绰绰有余。” 沙菲克一秒都没犹豫:“我们绝不可能和你俩疯子干这种事——我们走,阿纳塔。” 沙菲克刚站起身,准备去拉阿纳塔时,阿纳塔却没有理会她伸出的手,而是垂着头小声道:“博杰斯,其实我觉得,约翰逊和斯平内特说得有道理。” 沙菲克:? “她们明显不想继续读书了!你难道要跟着一起吗?!” “可是,斯内普教授可能会死。”阿纳塔认真地看着她的好朋友,“这件事儿很可怕,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但这不是我们管得了的,”沙菲克急切地劝说道,“我们的能力不足以处理好这件事,你不要被她们两个的冲动劲儿牵着鼻子走……好,如果你实在想多管闲事,我跟你一起去找邓布利多教授,怎么样?” 阿纳塔摇摇头:“斯内普教授没有告诉邓布利多教授,就代表他一定有自己的顾虑,我们不能擅自打破这个局面,谁知道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糟呢?博杰斯,拜托你,不要去跟校长说这件事儿,如果你实在不想冒险,你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说完,阿纳塔站起身,抢先一步往门口走去,安吉丽娜和艾丽娅看了沙菲克一眼,立刻追上阿纳塔的步伐。 三个人并肩而行,步伐急快,没等沙菲克再多说一句话,她们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沙菲克气得脸颊通红:“什么叫做没有发生过?!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了!……我还不去了呢!” 她怒气冲冲地往相反的方向离开,全然不顾这条路会不会绕过很多无用的书架,只是一边走,一边愤怒地碎碎念:“讨厌的阿纳塔,下次你来求我我都不搭理你!” …… 次日清晨,正如艾丽娅预料的那样,斯黛早早离开办公室,前往魁地奇场地,安吉丽娜和艾丽娅则躲在附近的台阶处,看着斯黛越走越远。 “还是打不开吗,艾丽娅?” 艾丽娅已经尝试破解斯黛的办公室门锁近十分钟,但门锁坚固异常,简单的开锁咒对它无效,艾丽娅尝试着用魔杖尖去钻锁眼,在冰凉的晨色中,她愣是急得冒汗,手也开始打滑。 “慷慨的我可以帮助你们!” 忽然冒出的沙哑激昂的声音把艾丽娅和安吉丽娜都吓一跳。 是穿着开裂红色长靴和里三层外三层的动物皮毛的皮皮鬼,他此时正咧着大嘴,一脸戏谑地趴在艾丽娅的肩头。 艾丽娅的魔杖“嗒”一声落到地上,她急速与皮皮鬼拉开一米远的距离。 尽管被吓得不轻,但她还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你有办法吗?那太感谢你了。” 安吉丽娜则是狐疑地看着皮皮鬼,她总怀疑他会在下一秒掏出某个使坏的恶作剧道具,比如把水弹丢到她们的头上之类的。 皮皮鬼却全然没有戏弄她们的意思,平日总在乱转着鬼主意的眼睛此时认真地凝视着门框,好像真的在找什么破解之法。 和安吉丽娜、艾丽娅一样,阿纳塔也一大早就潜伏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她中途探头探脑过好几次,最后她意外发现办公室内空无一人,仅仅需要施展一个简单的“阿拉霍洞开”,她便能悄无声息地潜入。 踏入办公室,阿纳塔飞快扫视过一遍整个房间的布局,并立刻锁定两个可以藏身的矮柜,她将每个矮柜门逐一打开,只有那两个柜子内部积攒下了一层薄灰,显然是久未开启过的。 阿纳塔心中庆幸,这两个柜子将是她之后行动的绝佳掩护。 在房间内翻找的过程中,她找到了数本手稿。 这些手稿的字迹与斯黛和西弗勒斯截然不同,内容涉及到黑魔法防御术和教育制度改革。 阿纳塔出于好奇,多翻了几页,加拉提亚·梅乐思的名字便映入她的眼帘,这个名字最近在她的生活中出镜率倒是很高。 不过除此之外,阿纳塔再也没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西弗勒斯的办公室有太多她看不明白的东西,她轻叹口气,看来只能寄希望于窃听了。 整整一天,阿纳塔都在观察办公室附近的情况,西弗勒斯和斯黛迟迟未在附近露过面,但根据她昨天偷听到的争吵,阿纳塔笃定地觉得今天必定会发生什么。 夜幕降临,阿纳塔在礼堂外目睹了院长刚刚踏入城堡的身影。她心中一动,立刻转身向楼下跑去。 那里,有个她早已选定的藏身矮柜,她熟练地钻进柜中,调整好坐姿,静静地等待着开始守株待兔。 不过进门的人并不是阿纳塔刚刚看见的院长,而是斯黛,她在房间内转过一圈,最后落坐到旁边的深色皮质扶手椅上。 紧张和寂静像团果冻般包裹着阿纳塔,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吵,咽口水时震得她耳鸣。 几分钟后,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门被关上了。 阿纳塔终于听见了斯黛的声音。 “——西弗勒斯。” 第143章 开始反击 椅腿在地板上拖磨而过,发出磕磕巴巴的闷响; 皮鞋踏出清脆跳跃的声音; 衣料接触带过无痕却鲜明的摩挲声。 几秒空白后,阿纳塔才终于再一次听见人声。 斯黛咕哝了一句她听不清晰的话,那个声音有些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开了——类似沙菲克平时埋在被子里说话的那种感觉。 接着又是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西弗勒斯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阿纳塔的耳中:“她暂时昏迷了。” 阿纳塔的耳朵贴在柜门上,她的体温将冰凉的漆刷板门捂得微热,不愿漏掉任何一丝模糊的声音的影子。 ——“她”?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她”吗?这又是谁呢? 阿纳塔紧张得一动不敢动,脚步声和坐进软椅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被无限放大,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清晰听见人体的重量压上软垫后,椅子的皮面与内部填充物因为压力产生的微小摩擦所发出的细微吱嘎声,但她却要多花费三倍注意力才能听清两人的对话。 “你看起来很安全。”斯黛说。 ——奇怪,她们全然没有昨天剑拔弩张的状态,海克森教授听起来明明是在关心斯内普教授,昨天怎么又会那样威胁他呢? “安全得令人作呕。”西弗勒斯的口气充满嫌恶,“一直在囚笼里经历着她的人生。” “我们的对话会不会被她监听?” 阿纳塔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应该不会,她很虚弱。”西弗勒斯顿了顿,又道,“她没办法叫醒我,就自作聪明地想要把我的‘尸体’赶出身体,被我反击后,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就好,我长话短说,”斯黛的语速比以往更快,“我有办法把她锁在你的意识深处,但是还做不到彻底把她揪出来。” “你做了什么?” “这几天我查了很多资料,一个躯体内挤着两个毫无关系的灵魂,这事儿足够少见,但我们身边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你是说,波特?” “对,所以我还去找了哈利。不过在这之前,我先潜入过一次梅乐思府,我想回溯你当天都经历过一些什么——你对那些事儿还有印象吗?” 西弗勒斯没有说话,阿纳塔猜测他在用肢体语言表示肯定,因为斯黛很快就接着往下说了。 “我找到了地下暗室,然后跟着你的影像一起跳了下去,暗室里有一群被锁在里面的摄魂怪。” “这很危险。”西弗勒斯的声音听起来可怕极了,“但凡有一点差错你就会变成它们的晚餐。” “我承认,的确有些危险,但我现在安然无恙,不是吗?别这么看着我,它的确是个能解决问题的实际办法。”斯黛说,“听我继续说,西弗勒斯……” 斯黛跳进西弗勒斯当初坠入的黑洞,缭乱狰狞的鬼影兴奋地向她扑来,腐臭味如同一剂猛烈毒药盖在斯黛的头顶,泡烂了的冰寒衣摆离她极近。 斯黛一扬魔杖,水波般银白色的巨象从杖尖腾跃而出,猛然掀翻重重黑雾。 ——荧光闪烁。 光芒照亮整间暗室,这儿空旷得连一粒多余的灰都看不见,只有一群摄魂怪远远地蜷在她的头顶,不愿再靠近斯黛半步。 这几只摄魂怪似乎胆子不大。 斯黛一边想,一边在空中画出一个倒挂五芒星,鲜红的五芒星并未像斯黛预想的那样燃烧,而是渐渐黯然消退。 它意味着此处完全没有黑魔法的痕迹。 斯黛又一次观察起四周,魔杖在墙面和地板上敲敲点点,依旧未能发现任何端倪。 ——她一向确实不擅长寻找藏匿的机关。 斯黛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扫帚,飞至半空,往下丢出隔音咒和霹雳爆炸咒。 轰鸣声伴随着尘土飞扬,所有声音都被斯黛锁在这一方地底角落,楼上用餐的梅乐思一家如何也想不到,此时有人在在炸自家老宅的地基。 斯黛从废墟间随手捻出一块被轰得焦黑的木板。 ——追始寻源。 大约在六十年前,失去女儿的梅乐思绝望得仿佛是自己的生命被人截取去一半。 她不认可她的儿子们,她也没有能力继续生育,梅乐思誓要研究出能让自己的生命延绵不绝的方法。 为此,她建造了这座无人知晓的黑暗深渊,起初梅乐思只是在里面做一些书面研究,斯黛看不见她具体的研究是什么,毕竟这块小木板着实无法呈现太多的讯息。 又过了几年,梅乐思不再停留于文字,而是着手开始实践,她将第一只摄魂怪带入暗室。 斯黛这才意识到,原来梅乐思一直在尝试驯服摄魂怪。 这是个十分大胆,但并非异想天开的主意,不夸张地说,斯黛甚至想为梅乐思的创新精神鼓掌。 摄魂怪的本质极具破坏性,但它的存在无疑是给巫师提供了一个研究灵魂的机会,巫师甚至可以通过摄魂怪深入了解灵魂的本质、特性和功能,它们能够攫取灵魂的能力何尝不能通过研究而去学习和利用呢?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下的猜测,大家都知道,摄魂怪十分危险,没人敢第一个吃螃蟹。 梅乐思敢吃,她不光敢吃,她还敢研究螃蟹的一百种吃法。 她年复一年与摄魂怪独处,摄魂怪的数量也从最初的一只开始繁衍成一群。 斯黛忽然意识到,梅乐思一家的古怪或许和地底这群摄魂怪的影响脱不开干系。 不过为什么埃文夫人和谭雅没受到这方面的影响呢? 梅乐思的毕生研究都藏在地底的某块木板下的储藏柜中,但此时这些木板早被斯黛炸得稀碎,她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残垣断壁里找到手稿。 里面记录了梅乐思独创的一门魔法(她在手记里三申五令这并非黑魔法),为其取名为活体共鸣术。 这种魔法是巫师与摄魂怪通过一种仪式,将自己的灵魂碎片与选定的活体目标进行共鸣联结,而联结不仅能使共鸣者的部分能力、记忆甚至性格特质传递给巫师,还能让巫师在肉体死亡后,灵魂被共鸣者的肉体所继续承载。 共鸣者就是巫师的活体魂器。 在梅乐思的理想状态下,她可以一直压抑共鸣者的灵魂,直到她找到下一个活体共鸣者,但可惜,她的第一次实践就在西弗勒斯这里翻了车。 斯黛将手稿递给西弗勒斯:“你说你一直在经历她的过往,但为什么你对此事一无所知?” “我在里面读了七年书,刚毕业。” “哈,”斯黛忍俊不禁,“好,总之,你安全就好。” “你打算怎么做?” “重返现场,使用这个魔法还是得要摄魂怪的参与。” 后续是一段突兀的沉默。 阿纳塔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斯黛和西弗勒斯离开办公室,她又在矮柜等待数分钟,才小心翼翼地从里面爬出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将两个矮柜里的薄尘清理干净,风一般跑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 第144章 驯服 沙菲克见阿纳塔进屋,刚刚还在笑着和其她室友打趣的脸立刻耷拉下来,她撇开头,专门冷哼一声给阿纳塔听。 如果是以前的阿纳塔,即便刚和沙菲克吵完架,此时也会整个人挂到沙菲克身上,软绵绵地撒娇,不消十分钟,两个人又好得像是一块。 但现在的阿纳塔没有这么做,她恍惚着坐到床上,大脑还在处理刚刚听到的信息。 沙菲克没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便看见阿纳塔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沙菲克也顾不上两人是不是在冷战,操心地凑上前:“怎么了,阿纳塔,你身体不舒服吗?” 阿纳塔摇摇头,她抱住沙菲克的腰,整个人还在恐惧的失神状态里,这个模样让沙菲克更坐不住了,她紧张地小声问:“你刚去了院长办公室吗?” 阿纳塔点点头。 “你听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信息?”沙菲克试探地问,她拍着阿纳塔的肩膀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 阿纳塔犹豫很久,还是决定不将这件事情告诉沙菲克,现在的情况远超她的心理预期,她不希望朋友被卷进这种失控之中。 她闭着眼睛,脸颊贴在沙菲克柔软的毛衣上:“不是什么恐怖的信息,只是我差点被发现,吓死我了。” 沙菲克狐疑地挑了挑眉,仔细打量着阿纳塔的脸色:“真的?” “真的。” “我都说了!不要和约翰逊她们一起去干这种疯狂离谱的事,得亏只是差点被发现……” 沙菲克絮絮叨叨的责备在耳边绕圈,阿纳塔的脑子里装不下更多的东西。 她明天要去找安吉丽娜和艾丽娅探探口风,看她们有没有从斯黛办公室里翻到更多的线索,如果没有的话……这件事她就烂在肚子里! ——什么院长办公室,我可没去过,别瞎说啊! 同一时间的梅乐思府邸门口。 斯黛轻车熟路地带着西弗勒斯避开其她人,径直走入隐于深处的卧室,这条路她最近踩点过多次,斯黛已然把梅乐思家这几个人的作息时间表都烂熟于心。 “我以为你会把塞尔温从那个柜子里拉出来。”关上卧室门后,西弗勒斯忽然说道。 刚刚在办公室内,她俩都已发现躲在矮柜中的阿纳塔,不过并非是一进门就发现的,而是说着说着话,才注意到房间内还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离开办公室前,斯黛和西弗勒斯的目光交汇,在令阿纳塔心悸的沉默中,两人达成了无声的共识:暂时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儿。 “我的确在动摇,尤其是回想起安吉丽娜和弗雷德在禁林的遭遇,让我很犹豫。”斯黛注视着西弗勒斯的侧脸,轻声说,“可我转念一想,有些事情,孩子去做反而是最好的——啊,我怎么说起了邓布利多教授才会说的那种话。”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想。” “为什么呢?我们需要一点来自纯血家族的助力,你和我想的不是一样的吗?” 就是因为想的是一样的,西弗勒斯才会意外,他以为斯黛不会去做“利用”小孩这种事。 有一件魂器藏在莱斯特兰奇的私人金库内,斯黛和西弗勒斯一直没想好该用什么合适的办法去把它取出,西弗勒斯的确有从纯血家族中下手寻找突破点的想法,但他并未和斯黛商量过。 斯黛总是看着他,这让西弗勒斯觉得有些奇怪,他皱起眉:“你到底在看什么?” 斯黛笑了笑:“看这张脸啊,总算不是那种让人陌生到讨厌的表情了。” 西弗勒斯避开了斯黛柔软的视线,他的声音有些干:“你那个聒噪的心灵联结这几天吵得我头疼。” “那是因为我很担心你嘛。”斯黛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她抽出扫帚,摁开暗室的开关,毫不含糊地跳下去。 暗室此时已被斯黛修复成原样,斯黛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诡异急促的长啸,尖锐得仿佛能研碎人的神经,正准备迎面扑来的摄魂怪触电般地急刹住身形,扭头缩去远处。 这是梅乐思用来震慑摄魂怪的口令,除了拟声外还加持了她创造的有违摄魂怪生理机制的魔法,斯黛学得很快(她觉得这和人鱼语有异曲同工之处),指挥起摄魂怪来游刃有余。 “最初需要这么叫几次,不过等时间久点,它们记住我的气味后,就不用再浪费嗓子。”斯黛解释道,“没办法,它们没眼睛,而且智商有限。” 她逆向画着圈,念出一个与“呼神护卫”类似的咒语,这次从她的魔杖里腾跃出来的不再是银象,而是一头通身漆黑的象形影兽。 这个咒语显然是守护神咒的镜像,从手势到效果,都与守护神咒截然相反。 斯黛一边吟诵,一边挥动魔杖,使那团巨大的影兽与其中摄魂怪纠缠在一起,将西弗勒斯整个人包容进墨色的雾中。 梅乐思当初也站在这里,对西弗勒斯用过一样的魔法,但不同的是,她当时多了一个取出自己灵魂的动作。 斯黛略去这个行为,她的目的在于再次使用活体共鸣术,让西弗勒斯的灵魂成为主体,而梅乐思成为共鸣者。 这是她熬过两个大夜才摸索出的操作,原本她还有些拿不准是否真的可行,但或许是因为梅乐思的灵魂正值昏迷状态,整个过程流畅得像是在开二倍速。 斯黛拍拍手,语气活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从没想过居然能进行得这么顺利,现在她成为你的‘共鸣者’了。” 第145章 道谢和道歉 (上篇有读者大人说写得有些看不懂,于是修了一下结尾,写得更明晰了!即时追更的读者大人可以返回去看最后的三百字。) 像是沉重的绿锈和霉斑被刮除,围绕在西弗勒斯心头的不适负重感荡然一清。 自从四天前,梅乐思强行将她的灵魂挤入西弗勒斯的身体,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一方深井,蓝汪汪的水将他框在狭隘的角落,无论如何努力,也挣扎不出去,四周逼仄得令他躁郁难耐。 幸而因为上一次被斯黛发现他隐秘的期望,让西弗勒斯的大脑封闭术又恢复了二十四小时待机状态,他谨慎地将自己的一切情绪与外界隔绝。 多亏这堵牢不可破的记忆屏障,才能让他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依旧能给梅乐思编织出有毒的梦境。 在梅乐思的活体共鸣术结束后,西弗勒斯并没昏睡太久,就被斯黛急切的声音叫醒,她在为他紧张。在沉闷的、密不透风的大脑深处,只有斯黛的声音能直抵他的意识。 这个声音是他在梅乐思那令人反胃的回忆中唯一倾泻而下的一捧天光。 梅乐思的童年其实过得很不错,母父和睦,家底殷实,她进入拉文克劳也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即便她特立独行,爱好顾影自怜的执念已初露苗头,但依旧没有人不喜欢这个聪慧美貌的孩子。 因为活体共鸣术的加持效果,在梅乐思平淡无波的假面下,西弗勒斯能清楚觉察到她内心复杂的双面性。 西弗勒斯不得不与梅乐思共用同一颗被挖空了情感、分裂成风暴与静水的心脏,一边是对名利的厌倦,一边是对成功的渴望,她的丰满情绪全部贡献给自我的疯狂与压抑,这个单调怯懦无穷的意识载体令西弗勒斯感到恶心。 西弗勒斯在模糊的画框里不知今夕是何年,一股微弱的意识瑟瑟缩缩地来试探他的思维,他伪造出灵魂正处于麻痹的平缓状态中,冷眼瞧着梅乐思到底想做什么。 梅乐思多次试探西弗勒斯,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梅乐思开始着急,她可是给斯黛画过大饼的,眼下斯黛越逼越紧,西弗勒斯却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梅乐思想将西弗勒斯的灵魂迁出这个躯壳,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她或许没有想置西弗勒斯于死地,但她试图将西弗勒斯的灵魂剥离出肉体的行为已经足以让西弗勒斯警铃大作,导致西弗勒斯奋起反抗时完全没有留手。 这具躯壳本身就属于西弗勒斯,在西弗勒斯的全力攻击下,梅乐思的灵魂能量就是一支飘摇扑朔的烛火,脆弱得能被一张纸扑熄。 不过即便他已经拿回了身体的主动权,西弗勒斯仍会觉得压抑不减,他本以为这种糟糕体感一时不会消失,但斯黛的效率高得吓人,她只用了五天时间去找解决办法——期间她还要上课和训练魁地奇。 斯黛的眼睛依旧炽热明亮,毫无疲态,西弗勒斯当然不会认为这样的表情代表她目前精神抖擞,她只是在为他高兴。 西弗勒斯的目光落在斯黛的左手上,那里有一条三厘米长的瘢痕。 “……谢谢你,斯黛。” “梅乐思不会放弃的,如果她能苏醒,一定会想方法继续入侵你的意识。”斯黛说,“我这只是缓兵之计。” “你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先回去,你之前的神经震荡还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 西弗勒斯一说,斯黛才转了转左肩,这段时间她的确没怎么消停过,也是因此,她之前受伤的左侧身体整体肌张力增加,肌肉僵硬,关节活动时会受到轻微阻碍。 “希望不要留下任何后遗症。”斯黛嘀咕道。 …… 一夜未眠的阿纳塔在城堡门口蹲点,等到正准备去看魁地奇比赛的安吉丽娜和艾丽娅,她拽着两人躲进一条无人问津的走廊的尽头。 阿纳塔劈头盖脸地发问:“你们昨天发现了什么吗?” 安吉丽娜叹气:“也不算发现了什么,海克森教授的办公室的确有很多关于黑魔法的书,但这不能代表什么,她毕竟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有没有关于灵魂……之类的黑魔法?像是摄魂怪之类的?” 艾丽娅警惕起来:“你是知道什么了吗,塞尔温?” 阿纳塔尴尬地停顿片刻:“不,我没有……” 艾丽娅从阿纳塔细微的表情中马上猜到:阿纳塔一定是从西弗勒斯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什么。 她和安吉丽娜对视一眼,等她们再看向阿纳塔时,表情变成紧绷的肃穆。 安吉丽娜像是要泄露什么重大秘密一样,凑到阿纳塔耳边说:“事实上,我们找到了一叠信。” “一叠信?”阿纳塔屏住呼吸地重复道。 “对,但是我们无法让信纸上的文字显形。”安吉丽娜的个子比阿纳塔要高,她直起身,双手叉腰,“现在轮到你说了,你发现了什么?” “我可没答应和你们交换信息。”阿纳塔又补充道,“更何况,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安吉丽娜不爽,她一直讨厌的就是阿纳塔这一点,纯血家族无疑更擅长培养一些狡猾的巫师,特别是阿纳塔还是个斯莱特林。 “你难道不好奇信上写的是什么吗?”艾丽娅问道。 阿纳塔不敢好奇,她希望安吉丽娜和艾丽娅也不要去好奇,在知道这两个女孩空手而归后,她反而放下心。 靠窗的走廊时不时会吹到初冬寒凉的风,三个人的呼吸被冷意渗透,在阿纳塔闻起来,这就是清醒的气味,她决定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忘记,坚决不趟进这么浑浊的泥塘:“我不好奇,我劝你们也不要好奇,这不是在过家家。” 阿纳塔说完,准备离开,从艾丽娅身边走过时,她脚步停顿片刻:“上次沙菲克对你的出言不逊,我感到很抱歉。” 艾丽娅一愣,等她反应过来,阿纳塔已经走远,艾丽娅侧了侧头,看向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当然很生气:“她这种算什么道歉!我去抓她过来重新说一遍——你怎么了,艾丽娅?” “我在思考,”艾丽娅抓着安吉丽娜的手,带她往魁地奇球场走去,“我第一次听到‘泥巴种’这个词时,在想什么。” 第146章 走神 起初阿纳塔会想掺和进两个教授的私事中,也只是出于对她们的担心。 海克森教授和斯内普教授对她都很好,虽然其她教授对她也不差,但阿纳塔会将这些截然不同的“好”分类。 其她教授对她是一种面对每个“好学生”都会有的普遍的爱护,麦格教授、弗利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她们都是引领她成长的好教授。 和她们相比,斯内普教授对斯莱特林学院的偏爱全校师生都有目共睹。阿纳塔的魔药学得不错,斯内普教授对她也总是很耐心,但让阿纳塔对他另眼相看的并不是因为这个。 阿纳塔是那种会在开学前就把所有课本翻完一遍的学生,也是因为她提前看过魔药课本,她才发现,斯内普教授上课更喜欢用板书,且不常用教材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从斯莱特林毕业的最年轻的院长是能够言谈间轻松推翻教材权威的天才魔药师,他教授的许多技巧都是教科书上没有提到的。 在他的课上,书本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阿纳塔十分敬佩她们的院长。 而阿纳塔喜欢海克森教授的原因则十分的唯心。 她认为,海克森教授的眼睛每次注视她时,她都完整的被看见了。 阿纳塔把这件感觉说给沙菲克听,沙菲克笑话她是在幻想,但阿纳塔依旧会这么固执地认为:当海克森教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看见的不是塞尔温,不是斯莱特林,不是优等生,而是独立的“阿纳塔”。 沙菲克不明白,不过或许斯内普教授会和她有一样的想法。 阿纳塔一边想着,一边将床帘帷幔放下,戴上眼罩。 两个教授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担心,她们那么强大,自己的微薄之力根本不可能使上劲,不如保护好自己。 …… 斯黛在魁地奇球场看见姗姗来迟的安吉丽娜和艾丽娅时,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 她昨天晚上刚进城堡,恼人的皮皮鬼就追着她嘻嘻笑,一路上跟她扯头发扔粉笔头,就差没拿着喇叭在全校巡喊:“我干了件天大的坏事,你一定会气死。” 斯黛已经做好皮皮鬼在她办公室里点火,她要向邓布利多申请换工作地点的准备,但结果比她想的要好得多。 她的办公室的确被闯入过,窗户大开着,好些东西被丢去楼下,地毯上糊着好几块颜色斑斓的口香糖,所有能被堆起来的桌子椅子和沙发都给垒得高高的。 对于已经在梅乐思家干装修干成熟练工的斯黛来说,将办公室恢复原样这不是什么难题,斯黛一边挥手打理,一边咒骂耽误她睡觉的皮皮鬼。 直到斯黛注意到抽屉里的书信被人翻动过,还留下了稚拙的魔法痕迹——这显然不会是皮皮鬼做的,它只会把斯黛的东西翻得乱上天,绝不会尝试小心翼翼地复原。 斯黛在追始寻源的录像中看见了莽撞又小心的安吉丽娜和艾丽娅。 噢,昨天在西弗勒斯的办公室门口,她不就遇到了安吉丽娜和阿纳塔吗? 斯黛思绪一转,忍不住弯起嘴角。 ——那两个一见面就掐架的姑娘还能一起谋划这么大胆的事儿? 安吉丽娜和艾丽娅翻到的是斯黛从梅乐思家取出来的梅乐思与里德尔的通信,但可惜她们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斯黛在上面叠加过三重咒语,就算是弗利维拿到它们,想要解开都得费一番功夫。 那一叠厚厚的信里不光谈及斯黛和西弗勒斯一直在找的里德尔的下落,还记录着梅乐思和里德尔的关系是如何从志同道合到分道扬镳的。 斯黛不关心她们师徒的感情波折,她关心的是信件中提到的两个关键线索。 第一个是,里德尔在毕业后选择去博金-博克商店打工; 第二个是,里德尔曾经也向斯拉格霍恩袒露过一点他的计划。 居然又转回到斯拉格霍恩的身上,他果然是知情人,这么看来,邓布利多对他的既拉又打的态度就很值得揣摩了。 信息忽然变多,斯黛和西弗勒斯要做的事情成倍数增长,时间显得更加珍贵。 直到她睡觉前,满脑子都还是西弗勒斯和哈利脑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扒下来的不速之客的灵魂。 ——里德尔起码不敢再随意现身,但梅乐思保不齐什么时候会跑出来争抢身体的所有权,这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拆了。 “斯黛西,你又走神啦。”尼基在斯黛耳边大声地给她招魂,“唐克斯在解说席起码瞪了你三眼。” 斯黛伸着懒腰:“昨天没睡好,困得很,我等会儿还要回去补觉。” 今天场上是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学院赛,斯黛努力融入身边赫奇帕奇学生们喝彩和鼓劲的气氛中,尽管她的心思并不在此。 尼基递给她一包奶酪洋葱脆片。 “你这个礼拜好像就压根没有睡好过,一直都很精神萎靡。”尼基嘀咕着,又问道,“今天是不是也没吃早饭?” 斯黛抓起两片脆片丢进嘴里:“是的,没有,饿到我两眼发黑——这个口味真不错。” “没错,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可唐克斯总说它有股古怪的甜味,我认为是她有古怪的味觉。” 两人边聊边看着场上的比赛,这会儿拉文克劳的找球手飞得格外高,蓝色的球袍几乎与天空融为一色,突然,她俯冲下去。 金色飞贼正好出现在她的正下方,几乎是在她看见飞贼的那一刻,唐克斯甚至还在讲解赫奇帕奇守门员一分钟前的精彩的倒挂防守时,比赛便迎来了结束。 “赫奇帕奇今年的表现不太理想呀。”尼基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 “她们打得还挺开心的。”斯黛指向正在和拉文克劳找球手开玩笑的海蒂,“你看她很享受比赛嘛。” “你说得对,不过如果赢了她会笑得更开心。”尼基说。 第147章 家族精神病 斯黛和尼基越过人流,两人站在魁地奇看台一层出口边,等待从解说席上下来的唐克斯。 唐克斯今天戴着一顶毛茸茸的黄斑帽,宽大的帽檐斜罩住她的半张脸,她哼着歌落到两人身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打得不赖,结果太可惜了,不是吗?” “斯黛西认为她们打得痛快就不虚此行,院队的心态会不会太好了一点,今年的魁地奇杯又要泡汤了。”尼基说,“麦格教授怎么中途离席了?” “噢,她说要去参加曾经的老师的葬礼,交代我几句便先走了,她是和邓布利多教授一起去的呢,你们没看到吗?” 尼基有些惊讶:“曾经的老师?教过麦格教授和邓布利多教授的老师吗?” “对呀,事实上,年纪稍长的教授都收到了请柬。只有宾斯教授没有去,或许是因为他压根没办法离开霍格沃茨。”唐克斯一摊手,“谁知道呢?” “是哪位大人物?”尼基追问。 “前阵子报纸上还贴过她的讣告呢,是加拉提亚·梅乐思——谭雅是不是和她是一家人?”唐克斯扭头看向正在信手玩弄着不知从哪个学生手中没收来的三叶陀螺的斯黛。 斯黛点头:“是的,如果你多看两眼,就会知道讣告是谭雅发的。” “果然谭雅在家族内部都是当管事的人。”尼基感叹,“她仿佛什么都自己做。” 梅乐思府的秘密藏在一片捉摸不清的无尽的云后,半隐半现,但斯黛对当私家侦探和家庭调解员没有任何兴趣,眼下她需要休息和娱乐。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和身体频繁受伤,让斯黛坠落进绵绵无期的压力状态中,呼吸魁地奇球场生生不息的空气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些令人不安的挫折,即使她没有在专心看比赛,但这熟悉的环境和自由的风足以抚平皱巴巴的烦恼。 天上下起乌蒙细雨,梅乐思府邸门口,肃穆如冰霜的鲜花排成圆圈,麦格和邓布利多与三两访客将请柬交给埃文夫人。正门一楼台阶上只立着谭雅一人,她虽然身着素袍,但气场依旧扎眼,身后隐约传来低音号的演奏。 麦格拥住谭雅的肩膀,空气中出现小团白色的哈气:“可怜的孩子,没想到会看到你独自承担这么多工作。” “这是我应该做的,麦格教授。”谭雅说道,她对一旁的邓布利多颔首致意,“邓布利多教授。” “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尽我所能予你支持。”麦格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压抑悲伤。 “我想今天一定不少访客都对谭雅说过这句话,米勒娃。”邓布利多将眼镜上沾到的雨丝烘干,对谭雅微笑道,“但她显然有能力将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控制得清清楚楚,对吗,我的孩子?” 谭雅还没来得及回复邓布利多的话,一个中年人忽然从屋内跑出来,她调皮地凑到谭雅身边,毫不掩饰喜出望外的眼神看着谭雅:“谭雅!我又找到了一位非常有声望的医生……” “艾瓦姑姑。”谭雅打断道,“那件事我们暂时先放一放,我现在正在接待宾客。” 艾瓦虽然也是一身素服,但她的眼神明亮,嘴角漾出发自内心喜悦的笑意,她好像没听到谭雅在说什么:“我决定现在就带奥利维亚过去,那个医生人在法国,你帮我们申请一下跨国出行!” 谭雅歉意地看向麦格和邓布利多:“抱歉,教授。” “不用道歉,我们理解。”麦格体贴地说,她挽着邓布利多走进府内。 邓布利多路过谭雅时,他指着自己松弛的眼袋,对应的是谭雅因为没睡好而熬出的黑眼圈:“我知道你非常能干,所以只能祝你好好休息。” 谭雅才道完谢,艾瓦拽着谭雅的手,把她拉到门柱后方,刻意做出窃窃私语的动作,但实际上,她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夸张又可疑:“你答应过我,要帮我一起给奥利维亚治病的!” “是的,我答应过,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做这件事,但是如你所见,这几天家里的事务太繁杂……” “埃文不是在做吗!” “埃文夫人不姓梅乐思,她的工资支付的是管家费。”谭雅厉声道,“如果你想让我早日抽身,不如去叫你的姐姐哥哥别在财产纠纷上动那些永无止境的坏脑筋。” 加拉提亚·梅乐思一死,梅乐斯府现在住在家里的人们很快便达成了分家的共识,但她们就分家产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 无人过问葬礼的细节,也无人关心梅乐思为什么会忽然死去,谭雅被斯黛下过催眠暗示,所以她并没有检查梅乐思的遗体,于是直到梅乐思下葬,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检查死因,她们甚至觉得这是命运的馈赠。 卡米拉和利亚姆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找来的顾问商量,如何能在这场战役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班杰明知道以自己的能耐一定争不过妹妹和哥哥,他早早就开始清点自己的细软,计算要多少钱能让他衣食无忧地活到七十岁——作为一名男巫,他完全没有多活几年的欲望; 艾瓦和其她姊妹兄弟的关注点不同,她不在意这场金钱战争,当她得知梅乐思逝世,她的第一反应是带着女儿奥利维亚去霍格莫德村买下每一捆费力拔烟火,在卡米拉的花园里放了一整晚烟花; 谭雅是唯一一个处理葬礼事宜的人,在梅乐思逝世之前,她回到英国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为奥利维亚寻医问药。 尽管这一家精神状态都堪忧,但艾瓦并不认为这就代表她们有家族精神病史,她认为这个家里有精神病的只有加拉提亚·梅乐思一人,而她的精神病非比寻常,它会传染。 小时候的艾瓦脑子里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多的分不清虚实的幻想,她记得童年爱上的夏天和少年时期在外求学时和朋友们一起做的幼稚游戏。 直到她带着女儿回到这个家,她就像是踏入一条痛苦的河流,每天在眨眼和呼吸中感受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和恐惧。 而她的女儿奥利维亚,艾瓦是亲眼看着她从一个聪慧机灵的孩子变成如今这副乖戾古怪的模样的。 这几年艾瓦一直在试图为女儿治病——她笃定这是一种病——但梅乐思一直从中作梗,甚至限制艾瓦和奥利维亚出门。 艾瓦拜托利亚姆,利亚姆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艾瓦又去拜托卡米拉,但卡米拉直接劈头盖脸骂艾瓦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闲;最后艾瓦只能找到临时回家的谭雅。 年幼时奥利维亚还和年纪相仿的堂姐谭雅关系很好,不过随着她们渐长,梅乐思开始频繁地将奥利维亚带回卧室教养,两姊妹的关系便渐行渐远,后来谭雅去霍格沃茨读书,更加不爱回家,与奥利维亚愈发形同陌路。 尽管如此,当艾瓦拜托谭雅帮忙寻找心理医生时,谭雅还是答应了。 梅乐思府的人不知道,但斯黛知道,这的确不是什么精神病,罪魁祸首是她们家地底下关着的那群摄魂怪。 第148章 “我嘴巴很严实的。” 斯黛并没有和唐克斯、尼基等人在赫奇帕奇休息室寒暄太久,朋友们响亮的笑声就是她的充电站,现在她已经补给充分,需要继续干活了。 冒着碎砖般的雨点,斯黛来到国王十字车站。 她是来找哈利的。 她在前天也来找过一次哈利,当时她来询问,自从她们上一次清除里德尔的灵魂碎片失败后,里德尔有没有再闹出什么动静。 如斯黛所料,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哈利每天都在正常的吃饭和睡觉,就连偶尔会做的冒着绿光的梦都不再出现。 斯黛这次再登门,是想带哈利去和西弗勒斯碰面,她想要对比这两人的情况有没有共通之处。 关于怎么摘除梅乐思的灵魂,斯黛有个另辟蹊径的思路,如果哈利的情况和西弗勒斯差不多的话,没准能一次解决两件隐患。 斯黛将宽大的帽檐往上推了推,对开门的莱姆斯友好地微笑:“好久不见,卢平先生。” 莱姆斯的嘴边有不明显的面包屑,他的气色比斯黛上次见到的要差一点,但老态却改善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精心打理过头发和衣服的缘故。 “海克森教授,请进。” “我好像打扰你吃饭了?” “不,我是说,并不打扰。热巧克力可以吗?” “再好不过。” 莱姆斯给斯黛倒了一杯热巧克力,又将壁炉烧得噼啪作响,火星跳跃着,照亮莱姆斯的鬓角,客厅里黄油和烤肉排的香气烘得斯黛整个人逐渐回温。 斯黛捧着白瓷杯,小口吹开升腾的热气:“哈利不在家吗?” 莱姆斯在斯黛对面的沙发坐下:“西里斯带哈利去智利看魁地奇比赛了。” “布莱克到底怎么想的?”斯黛皱起眉,“我前天才跟他说我最近还要来找哈利呢。” “不,不怪他,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 斯黛看着莱姆斯垂着的头,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想起,昨天与西弗勒斯从梅乐思府邸回霍格沃茨时,自己还指着圆月前飘着的乌云,对西弗勒斯抱怨第二天指定又要下雨。 昨天是月圆夜。 斯黛喝了一口巧克力,礼貌地没有戳穿莱姆斯的尴尬:“啊,好——我好像每一次见你的时候都在下雨。” 她轻描淡写地撇开话题。 斯黛和莱姆斯其实并没太多话说,莱姆斯对任何人都是如沐春风的平和,斯黛想和他呛声都找不到机会,她们索然聊过几句哈利最近的生活后,斯黛喝下最后一口巧克力,站起身,准备离开。 “那么,既然哈利不在,我想我应该先回去了。” “要不要等雨再小一点——” “不用啦。”斯黛摆摆手,“等哈利回来让他给我捎个口信,是很重要的事情。” 斯黛边说边往客厅外走,路过走廊时,她不经意垂眸间,看见脚下的地毯有三条长长的爪痕。 斯黛的脚步停顿片刻,她想再装若无其事,但莱姆斯显然也注意到斯黛的目光。 他懊恼自己居然忘记处理这个印记,太大意了,他本以为家里这段时间不会来人的。 “啊,这是……”莱姆斯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解释,“西里斯的阿尼马格斯形态弄出来的,是有一些不雅观,我正准备修补的呢。” 斯黛笑了:“你还真是什么锅都直接往布莱克头上扣。” 莱姆斯还没继续说话,斯黛又道:“算啦,不用解释,西弗勒斯都告诉我了,放心,我嘴巴很严实的。” 斯黛说完,跟莱姆斯一挥手:“不用送啦。” …… 次日是新的一周。 周一对西弗勒斯而言,有一个难得闲暇的早晨,因为只有这天他不用去上早八课。 不过这个周一是个例外,他早已和斯黛约好,在翻倒巷的一个死胡同碰面,随后再一同前往博金-博克商店。 斯黛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两分钟,但她拐进角落后,还是看见了先一步抵达的西弗勒斯,他静静地站在阴影之中。 “其实你不用去的,我总担心博金会认出你。” 西弗勒斯凭空取出两条斗篷和两张镀银花纹面具,他戴上兜帽:“你身上有伤,我不放心。” “其实也还好,它不太妨碍我行动,而且这么多天……” “这么多天,你一天也没有正常休息过。” 斯黛虽然没有向西弗勒斯抱怨,但西弗勒斯光是听她说这个礼拜她都做了一些什么,就已经能想象这是什么样的工作量。 斯黛接过西弗勒斯递来的面具,这副面具做得很精致,但它风格太过诡谲可怖,斯黛神情复杂:“我一定要戴这个东西吗?” 西弗勒斯眼皮都没抬:“你想要顶着自己的脸去打听黑魔王的消息吗?” 斯黛又问:“这个面具是你自己做的吗?” “走了。”西弗勒斯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斯黛将这张食死徒面具扣在脸上,两人倏地移形至博金-博克商店门口。 第149章 博金-博克商店(1) 博克正在商品柜后面擦拭落灰的蛋白石项链,他悠然哼着不知调的小曲,听到有人推门,当即把掸灰棉布往兜里一揣,飞也似的跑向门口,扯开他黏腻的喉咙高声道:“欢迎光临,尊贵的客人,您需要……” 门口是一女一男两名巫师,男巫挥手间将店内所有的门窗都砰砰闭严。 博克的声音戛然而止,阅人无数的他能闻见她们身上散发出的令生命熄止的冰冷气息。 她们的面庞被银质浮雕面具遮掩,两副面具上的纹饰如出一辙,都由锐利而抻展的弯月和花瓣交织而成,各自在面具的左右角落缀有倒五芒星图案——没人会不知道倒五芒星就是恶魔的脚印——她们的面具上没有嘴唇,取而代之的是二十针缝合线图样,在森森光影下,博克不用再细看,他太知道面前是什么人了。 曾经煊赫一时的食死徒格外爱戴这噩咒般的面具。 但她们明明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自从那位…… “卡拉克塔库斯·博克。” 女巫的声音沉郁,带着一股浓重的德国口音,她低诵着博克的名讳,咯咯地笑。 这个笑声令博克毛骨悚然,女巫身高至少有170厘米,她整个人被笼罩在薄暮般摇曳的层层叠叠的黑袍下,博克结合声音与身形,几乎能断定他从未见过这人。 博克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但男巫预见了他的动作,利落的锁腿咒将他钉在原地,博克身形摇晃,险些栽在地上。 女巫的笑声突兀地停止:“你在害怕什么?” “不,不,两位尊贵的大人,请允许我深深地鞠躬。”博克竭力让自己颤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他将空空的双手摊在身前,示意自己没有一丝反抗的想法和能力,“对于您二位的光临,我深感荣幸和惶恐,不知您二位莅临我这小店有何贵干……” 女巫抬手飞去一个擦着博克耳畔而过的霹雳爆炸咒,一扇木架应声而倒,上面陈列的物件七零八落散一地,博克的耳朵和心头都是一阵钝痛,温热的血液顺着耳垂滴在肩膀上,他不敢回头,只能安慰自己:从声音上来分辨,并没有什么易碎品砸坏。 “你不知道?”女巫一边笑,一边不间歇地在商店内狂轰乱炸,红白蓝各色的光芒从她手势里迸发,爆炸带来的温热的灰色烟灰中,博克只觉自己的性命和财产双双危在旦夕,女巫的声音越发像是魔鬼的低语,“你以为你的行径能瞒天过海,逃过我的主人的法眼?还是说,你天真地认为,我那无所不能的主人,已经不行了,他无法再向你索求你应得的代价?” 博克既恐惧又困惑,他实在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为何而来,但她快把自己的所有家产给糟践光了:“请息怒,请息怒,大人,我诚恳地发誓,我实在不知……” 女巫扬手一个咒语将博克掀翻在地,博克的尾椎重重砸在地上,他清晰听见体内某处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好像真的不清楚。”男巫终于开口,他刀片般冷硬的声音在博克听起来就是天籁。 “是的,是的!”博克忙不迭点头,“若是有任何我能效劳的地方,我一定肝脑涂地,请您二位高抬贵手,小店本就利润微薄……” “是吗?”女巫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她俯身凑近博克,博克能闻见她身上可怖的酸性油脂的气味,那是兽性的味道,“你从未向任何人泄露过主人的行踪吗?” “我绝没有泄露任何事!”博克几近破音,解释时险些咬到舌头,“事实上,我其实很晚才知道,那位大人就是……就是……” 博克半天没敢把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说出口。 “噢,你没有说。”女巫的声音慢极了,“那么是谁说的呢?主人可是把你的名字记得格外深刻,他嘱咐过我,完全可以不择手段地——” “够了。”男巫轻轻地打断女巫的话,他凭空变出两张椅子,居高临下地坐在瘫倒在地的博克面前,“主人从这离开之后的那段时间,你做了什么?” “你可以自己说,也可以先体验一下钻心咒再说。”女巫靠上椅子,当她提到钻心咒时,原本低沉的嗓音都变得愉悦而高昂。 “请听我说!”博克忙道,生怕再晚一步那个疯女人就要借题发挥,“那位尊贵的大人,当时他突如其来地提交了辞呈,噢,是的,现在看来,他必然是有更为重大的事务要去处理,那时的我一无所知。 我必须再次坦诚,直到几年前我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我为我的见识短浅而抱歉。那段岁月太过久远,许多细节在我记忆里都变得模糊。 他辞职之时……请允许我稍作回忆……我记得我曾频繁地请他出面,希望他能说动顾客出售一些稀世珍宝给店里,至于最后一次……似乎是……是……” 女巫的耐心似乎已经告罄,她的食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 “是赫普兹芭·史密斯女士,噢,是的,那位富裕的老太太,我可以确定,当时我希望收购她手上的一副妖精做的盔甲,汤……我是说,那位大人,他时常去看望赫普兹芭,她们很熟络。” 博克的记忆像开了闸的龙头,一经开启,水便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我想起来了,那位大人辞职时,赫普兹芭被她的家养小精灵杀死了。对,没错,这在当时可是一件大事儿,我不会记错的。我那段时间非常忙,老实说,刚刚失去一名非常得力优秀的助手,店里的琐事一下子都压在我的身上,我连出门的功夫都没有。 我唯一参加过的社交活动就是赫普兹芭的葬礼,这一点您二位可以尽情去核实,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更何况,我这等小人物本就无法得知那位大人的行踪,从何而谈泄密呢?” 女巫冷笑一声:“你又不老实了。” 第150章 博金-博克商店(2) 博克脸色一白:“我不明白……” 一旁的男巫开口:“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说,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孤僻人,那你去参加赫普兹芭·史密斯的葬礼的目的是什么?据我所知,当时那场葬礼,邓布利多也在场。” 女巫扬起魔杖:“钻心——” “等等!等等!”博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挪到女巫的腿边,虔诚地垂下头,“我以我的灵魂起誓,我绝对没有与邓布利多说一个字!” 漆黑的长靴无情地踹上博克的面门,伴随尖锐的呼痛和沉闷的撞击的声音,一个阴森如鬼般的女声在博克的耳边响起:“我岂稀罕你那肮脏卑贱的灵魂?你以为你那点伎俩能欺瞒过我?我告诉你,你那双眼睛早把什么秘密都吐露干净了,你若再敢有丝毫隐瞒和欺骗,我定会亲手将它们从那空洞的眼眶中挖出来。” 博克瑟缩地往后挪动屁股,试图将身体蜷得离女巫远一些,也是在此时,他摸到一颗被女巫从置物架上击落的黑色轮盘。 博克摸到锋利如薄刃的边缘和表面扭曲的符文,他认出这是一枚被施加过诅咒的小型毒弹,他小心地将它攥在手心。 “我恳请您的宽恕,尊贵的大人,我之前确实有一些隐瞒,但这并非出于对您二位的不敬,也绝非是与凤凰社有任何勾结。我前往赫普兹芭的葬礼,仅是出于一些微不足道的私人事务。” 博克斟酌着陈述道, “我曾向赫普兹芭出售过一枚斯莱特林家族的挂坠盒,出于对其历史价值的尊重,我意图在她辞世后将其赎回,以作珍藏。然而很可惜,那枚挂坠盒与她的另一件家传珍宝一同消失了,据赫普兹芭的家族的成员所言,那两件宝物或许被她藏匿在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您或许不知道,赫普兹芭的藏品繁多,有一两件找不到其实不算太离奇的事——尽管那段时间,我的确去调查过几次它们的下落。” “我对那些狗屁藏品没有兴趣。”女巫走到博克面前,她俯下身,狠狠掐着博克的两腮,逼他与自己对视,“什么斯莱特林挂坠盒和家传藏品,和我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博克被她铁钳般的手勒得生疼:“是的,我明白,大人。” 女巫还想再说什么,博克却抢先一步抓住她短暂的空白——他注意到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虽然不明白是为何,但这明显是个好时机——抡起手心的黑色轮盘向她砸去。 腐坏肉感味炸开,潮湿的烟味铺天盖地地笼罩在女巫的头顶,黑轮炸开时会对目标施加浑身绞痛致死的诅咒,博克原本想趁此机会劫持女巫,向男巫索要一笔财产,再想办法把这两人毁尸灭迹。 只要给他机会,这个店里任何一样东西落在他的手里都能物尽其用,巧的是,他店里的东西本就是杀人利器。 博克也不想做得这么绝,但这两个食死徒把他的店快轰成碎片了,简直欺人太甚。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回头仔细清点一番,就会发现女巫的爆炸行径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大部分易碎品都没有受到波及,全店最大的损失就是置物架的悉数报废,这笔软装钱对博克来说并非无力承受。 女巫的反应速度超乎寻常地快,她在博克丢炸弹的前摇动作时,就已经抽出一支权杖般大的魔杖,博克从未见过如此浮夸的魔杖,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为屹立在女巫眼前坚固的铁甲咒提供更为强大精纯的魔力。 博克心里虽然有些慌乱和不安,但表面依旧十分镇定自若,他急忙去找自己的魔杖。 他心里清楚,铁甲咒只能抵挡黑轮所产生的物理爆炸伤害,但那个在诅咒毒气面前微不足道。博克以为自己会看见女巫痛苦不堪地倒下,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巫竟然毫发无损地站在烟雾之中。 “你还真是一只,”女巫语气平静,“肮脏的耗子。” 女巫的魔杖指向他,画出闪电:“阿瓦——” 她想用索命咒!博克的瞳孔蓦然一紧,无尽悔意涌上心头。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名男巫再次阻止了女巫的行为,他摁住她的魔杖:“主人交代过,不可以把事情闹大。” “他想杀我。”女巫恼怒地说。 “他现在还不能死。”男巫一边说,一边转向博克,“今天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只不过是生病了,需要闭店歇业。” 博克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瑟瑟发抖,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女男巫师往外走时,一开门便在屋外碰上一名金发女巫,她似乎是刚到,前脚才踏上门前的第一张台阶。 “今天歇业。”女巫不耐烦地低吼,顿了顿,她似乎在空气中嗅闻了一会,嫌恶地撇开头,“好恶心的摄魂怪的味道,你是和摄魂怪住在一起吗。” 金发女巫一愣,想抓着女巫问个清楚:“你什么意思?” “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女巫挥开她的手,“就是字面意思,怎么会有人与摄魂怪同寝同居,真令人反胃。” 女巫说完这句话,留下两声爆鸣空响,女男巫师不见踪影,只有博克双目无神地走到门口,他手里是一把长铁锁。 “稍等,博金先生,今天不营业了吗?我是来看商品的,我想要一套治愈大脑的宝石套盒——” “我生病了,需要闭店歇业。”博克麻木地说,他将铁锁反拷在门上,在上面落了一重又一重咒语,隔着玻璃,含糊不清地说道,“您下次再来,梅乐思小姐。” 斯黛和西弗勒斯显形在出发时的那个死胡同。 斯黛从身上扒下面具和黑袍,一个响指将怪味清理一新,她长舒口气,声音又恢复往日的清脆,也找不见所谓的异国口音。 “真是过瘾!我们配合得是不是太过默契了?像是提前写过剧本一样!” 第151章 起卦 此时巷内的光线明明十分温柔,但落在斯黛的双目间,却有些晃西弗勒斯的眼睛。 他敛下视线,摘去手套与披风,唇畔弯起窄窄的阴影:“嗯,干得不错” 斯黛穿回她日常的斗篷和长靴,正准备将那身“食死徒标配”的行头往口袋里塞时,西弗勒斯伸手将它们接过,连同自己换下的衣物一并往地上一扔,轻盈的火苗从堆起的黑黢黢的鼓包处蹿起。 “哎呀,烧了多可惜,下次万一用得上呢?”斯黛惋惜地看着那丛活泼摇晃的小篝火。 西弗勒斯摇摇头,他注视着布料在高温下黏连,坍塌,直到化为灰烬,解释道:“这两个人只能出现一次,黑魔王非常谨慎,我们必须时刻做好最坏的打算。” “好,斯内普教授亲自授课,间谍的专业与自我修养,谁敢不听从呢。”斯黛说道,她两指夹着金属面具,反复端详着上面精细的雕花与螺纹,“这副面具也要烧吗?我还想收藏下来呢,毕竟是你亲手做的东西。” 西弗勒斯毫不留情地将面具收走,放进自己斗篷的暗袋中:“说过了,它们只能出现一次。” 两人踩点返回各自教室授课,并且在几乎同一时间展开自己的板书,没有人发现她们曾经离开过霍格沃茨城堡。 特拉弗斯依旧在魔药课上与弗洛拉较劲,相比过去,他锋芒收敛许多,起因是上个礼拜院长毫无征兆地开始无差别扣分。 但今天的院长……特拉弗斯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完成一个非常简单的操作,而给斯莱特林加上五分的院长,又看了一眼隔壁忿忿不平的弗洛拉,他得意地哼笑出声。 …… 被博克拒之门外的艾瓦并没有直接回梅乐思府,这几年梅乐思把她和奥利维亚看管得很严,她太久没有自由自在地出门过,现在的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住在外面。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翻倒巷低温潮湿的空气和寂静腐朽的街道能让她一团乱麻的脑子稍微安静下来,艾瓦很需要这样的安静。 不知为何,她住在梅乐思府上时,身体和神经总会时不时感受到钝痛嘈杂的通感,像是有人在拿自己的大脑沟壑磨刀。 艾瓦想到刚刚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巫说的“和摄魂怪住在一起”,她的呼吸急促,步伐加快,无头苍蝇一般绕着翻倒巷走了一圈又一圈。 靠近博金-博克商店的东面——艾瓦已经在这儿转过第三圈——有一间破败不堪的酒,斑驳的招牌上依稀能辨认出“三死”的字样。只是从门口路过,就能闻见里面陈年老酒和魔法药剂混合的灼烈苦味。 艾瓦推开油漆已经开始剥落的深褐色木门,木门吱嘎吱嘎乱叫,酒主人的目光立刻在艾瓦身上转过一圈。 酒的主人面容憔悴,穿着破旧的、沾满不明污渍的长袍,和一条洗到发白的围裙,独自经营这里冷清的业务。 艾瓦进屋时,她正在用魔咒给玻璃酒杯抛光,白棉布将杯子擦得闪闪发亮:“早上好,女士。” 艾瓦左顾右盼,酒内部倒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寒碜,勉强有几张摇摇晃晃的桌椅,但并看不见其她任何人,许是因为时间太早了。 “维泽不在吗?”艾瓦问。 “我就是维泽,希瑟·维泽。”她说,“你呢?” “我叫艾瓦·梅乐思。我想找的是一位名叫维泽的男士,年纪比较大,我记得他的脸上……” “脸上有一片烧伤的疤痕,对吗?” “是的,我就是要找他。” “他是我父亲,你见不到他的。” “为什么?” “他在几年前就把这个店留给我,从此失踪,再也不见踪影,如果你能找到他,麻烦帮我给他捎句话——他的改良酒方就是一沓贴钱都没人要的废纸。” 艾瓦呆呆地立在原地,她想问维泽去哪儿了,但显然,希瑟看起来压根不知道,数秒后,艾瓦才在台前坐下,她将手包放在台上,注视着希瑟双手来回倒腾一只冰凉光亮的高脚杯。 她细长的眼睛半耷拉着,声音微哑,语速很慢:“这间破店就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家产,真是不负责,对不对?” “的确有点……但他好歹给你留了些东西……”艾瓦想到刚去世的梅乐思和为了争夺财产而废寝忘食的姊妹兄弟。 希瑟为艾瓦接了半杯柠檬水,又铲进去半杯冰块:“你找他干什么?” “谢谢……我想找他占卜。” “占卜?啊,你是想找他起卦。”希瑟停止手上整理杯架的动作双手撑在台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艾瓦,“你不早说,起卦我也会,十五加隆。” “十五加隆?这也太贵了。”。 “大小姐,我轻易可不起卦。”希瑟似乎是知道艾瓦不会走,她信心满满地伸出手。 艾瓦将一把金灿灿的加隆放在希瑟手里,她垂着眉毛,看起来可怜巴巴:“我想……我想分家,准确来说,我想离开英国,我要带我女儿搬家,离这个鬼地方远远的。” 希瑟老神在在地瞥眼时钟,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四十八分。 “己巳年乙亥月甲申日。”希瑟掐着手指,“四余四,五余二,七余零,震上兑下,即雷泽归妹卦,此雷需润泽之泽,方能显其威而不燥,兑卦之泽,宛如甘霖,然第六爻为动爻,亦是警示你变化之无常。” 艾瓦的表情从最初的难过委屈,到困惑不解,再到最后不耐烦的翻白眼,只用了短短数秒。 “听不懂,你能不能说得直白一点?” “没问题。”希瑟打了个呼哨,“分家,搬家,这两件事儿一定要做,但搬去哪里需要好好考虑,地点如果选对了,你将受益无穷。” 希瑟的话彻底打消了艾瓦仅存的一点还想继续留在梅乐思府的念想,她痛饮一口冰柠檬水,匆匆道谢便要离开。 希瑟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嘿,看在十五加隆的份上,送你一句话——凡事不能操之过急,风水之道,讲究天人合一,顺其自然。” 艾瓦上一次光顾这家酒时,是十四年前,她刚刚带着女儿回到英国,那时的酒老板维泽为艾瓦起过一卦,卦象告诉她,她要做的决定足以毁掉她的一生,而当时艾瓦的决定便是回梅乐思府。 艾瓦当时没有听维泽的话,她身体不好,身无分文,除了回家她别无选择。 但这一次她绝对不要重蹈覆辙,她要离开,立刻,马上。 第152章 同行 谭雅听完艾瓦语无伦次的嚷嚷,本来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跳得越发厉害:“你想要给奥利维亚治病,想要搬家,我都可以支持你,但你有没有考虑你要搬去哪儿?” 艾瓦压根没有计划,此时被谭雅一问,感觉悲从中来。她盯着谭雅书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数着其中被折页的记号和便签,她又开始走神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谭雅耐心地等待她开口,终于,艾瓦才忽然睡醒般说道:“我可以回德姆斯特朗,那样奥利维亚还能继续回去上学。” “你们住哪呢?”谭雅问,“你还能继续教书吗?” 艾瓦曾经在德姆斯特朗教授决斗技巧,谭雅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离职,但她隐约听过一些风声,似乎是艾瓦违反了什么十分禁忌的校规…… 而且艾瓦已经很久没有拿起过魔杖和教案了。 艾瓦张了张口,完全没有信心回答谭雅的问题,她开始心神不宁,忍不住侧头去数花盆里有几颗苞蕾。 谭雅见她这副样子,觉得实在可怜。 对于这家人时好时坏的精神状态,谭雅早有猜疑,她发现,越靠近梅乐思的人,越容易大脑混沌和情绪失控(埃文夫人却是个例外,也不知道为什么)。 谭雅和父亲班杰明从小不受梅乐思待见,住在离梅乐思卧室最远的房间,加上入学霍格沃茨后,谭雅几乎不再回梅乐思府邸,这让她能维持高出府邸所有人的冷静。 谭雅也猜测过家中的反常是否与梅乐思有关,可如今梅乐思已经逝世,情况却没有好转。 唯一的良药就是离开这间宅邸。 噢,或者像谭雅这样,用提神醒脑的尖嘴鹤菊把自己围起来。 谭雅和艾瓦对坐着,两人距离只有短短几英寸,她望着她松弛的面部肌肉和柔软深刻的皱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谭雅每一次再见艾瓦,都会直观地看见她比上一次见面更加衰老,但艾瓦明明还未过半百。 “奥利维亚才十五岁,她肯定是要继续读书的,而且她还要治病,你如果主动退出这场继承战,现在就要离开的话,以后打算怎么养活自己和奥利维亚呢?”谭雅说,“我建议你先不要着急,等我把家里这些琐事了解,等你制定出一个可执行的规划之后,再去行动。” 艾瓦完全无力反驳:“……好。” “别气馁。”谭雅补充道,“如要是你还想继续教书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魔法所,如果你的能力可以达到我的要求,我甚至可以为你引荐,之后我们也可以一同照顾奥利维亚。” 谭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邀请。 她只是觉得遗憾,看见越来越疯癫的堂妹和姑姑,她心里会涌出强烈的悲伤,谭雅想为此做点什么,可她又不会说太柔情的话。 艾瓦没有料到谭雅会这么说,她身体不自主前倾,定定地看着谭雅,片刻,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真的吗?能和你住在一起吗?……那当然再好不过!我们真的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谭雅递给她一块柔滑细腻的麻纱手帕。 两人闲话两句后,艾瓦准备去和奥利维亚分享这个消息,刚走到门口,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博金-博克商店门口发生的事。 她回头道:“对了,我今天早上去博金-博克商店时,看见两个戴着面具的巫师,她说我身上有摄魂怪的味道,她还说我与摄魂怪住在一起,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谭雅心头一沉,戴面具的巫师和摄魂怪,这两个听起来就值得警惕的词语放在一起足够让人不安。 “把你经历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 斯黛开始每个晚上都往梅乐思府邸跑。 白天,她依旧会留在霍格沃茨城堡内,空闲时间和唐克斯、尼基等人精神抖擞地聊天游戏,饭点准时与西弗勒斯坐在礼堂共享午餐,傍晚也不会落下和各学院魁地奇队的训练。 唐克斯虽然注意到斯黛没课时经常会窝在办公室补觉,但她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毕竟斯黛一向贪睡。 到了宵禁时间,斯黛就会披上一件厚厚的人工毛皮斗篷,顶着厚重的寒风,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潜入梅乐思的暗室。 最初几天,西弗勒斯还会与斯黛一起来,她们想研究能否利用摄魂怪之吻,将梅乐思和里德尔的灵魂从西弗勒斯和哈利的脑子中剔除。 然而西弗勒斯如何也难以学会驯服摄魂怪,尽管心怀无奈和不甘,他也只能承认,在对摄魂怪的抗性上,他与斯黛不属于一个量级。 西弗勒斯极易受摄魂怪影响,尽管他拥有天才般的大脑封闭术,能够隔绝摄魂怪带来的绝望与恐惧,稍一挥动魔杖就能用无形的银雾将成群的摄魂怪驱散,但他始终无法做到像斯黛一样,轻松自如地驾驭它们。 而随着斯黛与摄魂怪相处的时间越久,她控制它们的技巧也越发纯熟,甚至能将这些可怖的怪物戏耍于手心之中。 西弗勒斯很意外斯黛会有这样的天赋。 通常情况下,缺失痛苦记忆的人会让摄魂怪感到棘手,但斯黛并非这一类人,西弗勒斯读过斯黛的过去,他拥有太多斯黛有过的感受。 斯黛的童年是在沉重而动荡的战火中度过的,她比西弗勒斯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早的面对死亡与杀人,在斯黛最初对人性的记忆里,只有白花花和血淋淋。 尽管如此,摄魂怪却也无法轻易地令她动摇和沮丧,她的本质不可摧毁,她的内核稳定到让人以为她可以承受最重的苦难。 拥有一些特质的人可以没有负担地与摄魂怪共处,斯黛无疑就是其中的天赋者。 第153章 好消息 摄魂怪褴褛的衣角贴在西弗勒斯的肩侧,西弗勒斯将它拂开,昏黄的烛火被这群怪物的长袍切成条形,倒映在斯黛的脸上,空旷的暗室有股铁的味道。 “明天我们分头行动。”西弗勒斯说。 斯黛从羊皮纸上的复杂曲线和数据中抬起头,此时她正在把摄魂怪摄取灵魂力量这一举动中展现出的所有魔法特性建成一个法阵模型,这是她完成的第五个模型,当然这并非是她独立完成的,梅乐思的手稿在其中帮了不少忙。 “分头?”斯黛问,“你要去哪儿?” “我去调查赫普兹芭·史密斯。”西弗勒斯说。 在博金-博克商店那天,斯黛掐着博克的脸,利用摄神取念看见了博克提到的那枚斯莱特林挂坠盒,就是之后被里德尔用作魂器的挂坠盒。 结果很明了,里德尔再次犯下一起谋杀案,并熟练地将罪责推给家养小精灵。 “的确,我们得知道里德尔拿走的另一件东西是什么,不过我猜测那样东西已经被制成了魂器,以赫普兹芭·史密斯的死为引,里德尔又一次分裂了自己的灵魂。” 斯黛放下羽毛笔,左右活动发僵的脖颈,她终于可以从繁杂的计算中暂时抽身而出,进行一些放松大脑的活动,比如,玩一局猜猜里德尔在想什么小游戏, “我好像能推测出里德尔选择魂器的标准了,他十分看中物品的稀有性和独特性。” 西弗勒斯颔首:“恐怕不止这么简单,他的选择一定还有更深的规律可循,我们还没看到。” “赞同,线索或许就藏在这件未知的家传珍宝中。”斯黛说,“史密斯这个姓太过常见,案件又过去了数十年,你打算从哪儿查起?” 西弗勒斯没有正面回答,两人目光交接,斯黛立刻反应过来。 “阿兹卡班!那个家养小精灵?”斯黛匆忙合上笔记,“我和你一起去!” 西弗勒斯的手搭在斯黛肩上,将刚准备起身的她摁了回去:“你目前完成的这些法阵还需要调试多少次?” “十次到上百次不等。”斯黛沮丧地往后一靠,她知道西弗勒斯的意思是提醒她目前工作量巨大,“调试之后还需要计算,灵魂这个命题有太多未知和不可控的因素,我现在制作出来的模型还远远不足以呈现摄魂怪的所有特性,有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 利用摄魂怪吸取灵魂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斯黛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各司其职。”西弗勒斯说。 “——好。” 斯黛认命地重新拿起羽毛笔,勾了勾手指,一只摄魂怪顺从地落在她的身边,西弗勒斯能从摄魂怪掀起的黑布中看见它的内部,是无限深的黑洞,朦胧透着白骨的光泽。 “务必小心,西弗勒斯。”斯黛轻轻地说。 西弗勒斯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斯黛晚上通常会将辫子散开,蓬松的卷发披散在肩后,西弗勒斯知道它们的手感和看起来一样软绵绵的,他移开视线:“我知道。” 时间波澜无惊地流逝,斯黛每晚对着摄魂怪抓头发,甚至有好几天她是在暗室内打地铺睡的。 现在的斯黛已经可以娴熟地控制一只摄魂怪精准进食她要求的某一部分灵魂,甚至她能命令她们违抗天性,去吞噬受污染或受损的灵魂中的负面能量,但也仅仅止步于此,再深的探索已经停滞。 目前需要攻克的难点在于,如何分辨和定位一具肉体中的两个灵魂。 在暗室之中,有形的世界仿佛已经不复存在,斯黛每天在无形的波与气场内部绕迷宫,终于在伦敦飘下第一片雪花那天,斯黛终于摸到出口的方向。 她勾绘出一张巨大的魔法阵,妖异的紫光将整间暗室照亮,斯黛在其中清晰地看见属于她的灵魂的形状,这一幕持续了足有五分钟,斯黛飞速地记录数据,冷静阻止狂喜将她的大脑淹没。 清晨,当她移形到霍格沃茨城堡门口,看见世界已经被雪白取代时,她恍惚了片刻,直奔负一楼,要去和西弗勒斯分享这个好消息。 西弗勒斯这天起得也很早,他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满脸喜色的斯黛,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看来有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斯黛拽着西弗勒斯的小臂,到办公桌前坐下,她将一叠拳头厚的草稿纸放在桌上,“我现在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把梅乐思的灵魂从你的脑子里赶出去。” “噢?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调查同样也有所突破。”草稿纸上的笔记令人眼花缭乱,斯黛的帽子和围巾上还沾着小巧脆弱的雪花,西弗勒斯顺着斯黛的动作,将她摘下的衣物挂在椅背上,“不过,先听你说。” “我将它称作灵魂的净析与摄取——哦,这个名字不重要。”斯黛将草稿纸哗啦啦地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张法阵图样,“通过这个法阵,我能够定位到一具肉体内的不同灵魂,这和灵魂能量有关,越是截然不同的人,定位的难度就越低。在我进行完定位后,摄魂怪会将它们分离,并吸收指定的那一部分灵魂。” 西弗勒斯凑过头去,单看一张魔法阵,他看不懂其中的关窍,于是他又将前后书页粗略地翻看一遍,又重新拿出几张羊皮纸,飞快地开始重新整理斯黛记下的那些抽象到连“结论”和“观点”都称不上的思路。 斯黛的笔记太过天马行空,她时常将两件乍看之下全无关联的事结合在一起,最后得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结论,西弗勒斯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跟上她跳跃的节奏。 “非常……精巧。”西弗勒斯停下笔,还有些意犹未尽,“你是怎么做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假设的?” 此时两人都趴在桌前,脑袋凑在一起埋头看笔记,西弗勒斯说话间抬起头,正对上斯黛近在咫尺的侧脸。 “一点也不弯弯绕绕!”斯黛反驳,“嘿,你得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西弗勒斯说。 他没有动,而是静静维持着目前的距离,安静凝望着斯黛后知后觉转向他的双眼。 第154章 再会 斯黛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过近,尽管这并非是第一次,但这回她不知为何,居然会有些心虚地想要后退。 西弗勒斯阻止了她的动作,他抓住斯黛的手腕:“但是我有一些……困惑,比如说这里,你用运行轨迹和频谱特征计算出消失点,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毕竟从笔记上来看,你并没有相关的实践证明。” “啊,是的,这,这的确是个难点,因为我只有一个人,很多数据无法通过样本观察获得。” 斯黛听到西弗勒斯提及具体细节,她的注意力从眼下的小尴尬中移开,打了两个磕巴之后,立刻开始兴奋地滔滔不绝, “梅乐思的手稿帮了我不少忙,这几只摄魂怪曾经摄取过的所有灵魂能量她都有记录,这些数据实在太珍贵,它们省去我许多的时间,我只需要基于已有的数据进行模拟和预测分析……” 在斯黛详细的阐释过程中,西弗勒斯长久地静默地凝望着她。 “——如果你依旧心存质疑,我们可以先通过几个实践试验去证明,我的理论没有差错。”斯黛最后说道。 西弗勒斯松开扣着斯黛手腕的手,他垂着眼睛合上草稿纸:“很缜密,也很有潜力。” 斯黛骄傲地仰起下巴:“当然!——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了,你取得的重大突破是什么?” “我查到了赫普兹芭·史密斯遗失的另一件东西是什么。”西弗勒斯娓娓道,“起初我尝试进入阿兹卡班,不过,因为我们都心知肚明的那件事,导致阿兹卡班的戒备变得格外森严,每天都有两支傲罗小队交替巡岗。 而且,你应该知道,那里有太多我的‘老熟人’,我用了几个方法都没办法潜入。于是我转变策略,开始上溯赫普兹芭·史密斯的母家。 事实上,这比我预想得要简单得多,当人拥有一些此生也无法超越的成就时,她们必须得时时把它挂在嘴边炫耀,而大多数时候,出身就是这些人一辈子的制高点,是苟活一生的唯一荣耀。 赫普兹芭·史密斯同族的弟弟,他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每去一家酒,就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是赫奇帕奇的直系后裔,想要接近他也简单到令人发笑,和走进一家没有门槛的菜市场没有两样。 只需要连着三个晚上和他坐在同一张台边,听他说一些几乎全部是由谎言构成的烦恼,他就能将对方引为知己,并毫无戒备地告知——‘我的表姐真是个白痴,她居然把赫奇帕奇的金杯弄丢了’,他说这话时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啧,世界上还有这般蠢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愿意浪费自己三个晚上的时间听他胡言乱语。”斯黛笑道,“赫奇帕奇的金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这是否对应了格兰芬多的宝剑和拉文克劳的某件东西?” “但宝剑并不是魂器。”西弗勒斯说。 “嗯……或许只是因为邓布利多教授将宝剑保管得太严实了,拉文克劳有类似象征的物品吗?” 西弗勒斯显然已经调查过这一点,他从善如流地答道:“有一顶冠冕,拉文克劳并没有直系后代,那顶冠冕已经不知去向很久了。” “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儿。”斯黛说,“莱斯特兰奇金库里的那件东西或许不是金杯就是冠冕。” 西弗勒斯点点头。 在他出门上课前,斯黛还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修改着她的计划,今天斯黛要到下午才有课。 “我建议你在上课之前再睡一会。”西弗勒斯说道,顿了顿,他闷闷地补充道,“楼上有一张沙发。” “好的。”斯黛头都没有抬,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没有。 中午,斯黛和西弗勒斯用餐时,佩姬忽然飞进礼堂,翅膀扑腾之间洒了斯黛一头的雪,尖锐的喙紧紧咬着斯黛的袍子,一个劲地要将她往外拖。 斯黛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听清佩姬的叫声规律后,她安抚了准备抽魔杖的西弗勒斯:“是谭雅找我。” 谭雅在城堡门口等她。 她的帽子被压了一层银霜,深蓝色的斗篷被雪花染成上浅下深的渐变,斯黛一见她,便立刻把人往城堡里面带。 “你怎么不去三把扫帚酒等我?”斯黛语气里有些责备,她急切地将谭雅被浸湿的斗篷下摆烘干,又掸去多余的霜雪。 “我来跟你告别,下午就要回日本了。”谭雅说,“再继续请假我的工作就要丢了。” “可是还有十天就要圣诞节了呀。” “日本巫师的圣诞又不放假。”谭雅说。 梅乐思家族内部如今已经达成和解,这个速度比谭雅想得要快许多,她以为她需要永无止境地和卡米拉还有利亚姆掰扯,但没想到,她俩最近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这和斯黛控制住暗室中的摄魂怪脱不开干系。 既然大家的共识都是离开梅乐思府,那么所有事务和流程自然都走得奇快无比,如今的那间宅邸已经在挂牌出售,等待着新的主人入住。 “你要带着那么多人一起去日本?” 谭雅的决定在情理之中,却在斯黛的意料之外,读书时谭雅没少抱怨斯黛爱给自己找活儿干,现在看来,谭雅倒是真的很喜欢去当照顾者的角色。 “是的,奥利维亚年纪还小,我不放心。”谭雅说道。 “那埃文夫人呢?” “她应该会另谋高就。”谭雅说,“其实我有些舍不得她,但是要把她请去日本……花销太大了,我付不起账单。” 埃文夫人还会留在英国,这对斯黛来说是个好消息,她正有事儿想要和她合作。 斯黛眷恋地抱住谭雅,借此将留在谭雅身上的催眠暗示悄无声息地解除:“哎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你的圣诞礼物……对了,你在这等等我,我去给你拿圣诞礼物!” “来不及啦,我十分钟内要赶到港口。”谭雅捋了捋斯黛的辫子,将她额前的碎发服服帖帖地别到耳后,“圣诞礼物和你隐瞒我的那些小秘密,一起让佩姬带给我。” 第155章 佩内洛·克里瓦特 谭雅离开后,斯黛在城堡门口又站了一会儿,佩姬立在她的肩上。 “你真的很沉。”斯黛说。 这并非是她第一次这么抱怨,但佩姬依旧喜欢将她的大爪挤在斯黛厚实的围巾和大衣之间踩着,即便这样看起来一点也不舒适。 佩姬的头凑在斯黛的脸边,亲昵地蹭了蹭,像是在安慰她。 斯黛有些诧异。 “你什么时候这么细腻了?我没有难过,我们以前也道别过,毕业那天我和谭雅在三把扫帚酒喝到过酩酊大醉,你不记得了吗?”斯黛低声忖道,“重逢之日会如期而至的。” 她们并没有在这观雪景太久,一个双驼峰般巨大的身影渐行渐近,在斯黛还没认清那块踏雪而来的深重颜色是谁时,便觉得肩上一轻,佩姬已经张开翅膀迎上前,热情地绕着那人打转。 斯黛还是第一次听见从佩姬的嗓子里能发出那般清脆的唧唧啾啾的声音。 “我养你这么多年,可从没听到你对我这么撒娇过。”斯黛忍不住嘟囔。 来的人是海格,他正搬着一株巨大的圣诞树,只顾闷声往前走,并附和佩姬说两句话。 直到他走到斯黛身边,才将圣诞树重重地放下。 树枝上的雪簌簌落下,斯黛没有料到海格会迟钝到这个地步,一时没有躲闪,当头被浇成了雪人。 或许是因为圣诞树太过茂密,海格的视线被遮住,以至于他一直没有发现旁边的斯黛。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看不清颜色的肉干递到佩姬嘴边,佩姬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一边时不时瞟一眼站在海格身后的斯黛,她的喉咙里含糊着发出咕咕吞咽声。 也是因为听懂了这个声音,海格才惊觉自己可能做了什么不妥的事,他大惊失色地回头,终于看见站在树后的斯黛。 他有些尴尬地想要帮斯黛拂去身上的雪:“海克森教授!我,我没有看到你……真的很抱歉。” 斯黛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在意,同时后退一步避开海格的手,一声清脆的响指,她身上的雪水瞬间蒸发。 “你给佩姬吃的是什么?她好像很喜欢。” 海格只能尴尬地收回半空的手,他摸摸后脑勺,干笑道:“就是几块火龙肉。” 斯黛了然地点头:“看来我得替她在你这里交一些伙食费才行。” “不必,不必。”海格连连摆手,“我很少喂她的,佩姬非常勇猛,她会自己进禁林找东西吃。” “好。”斯黛指挥着地上的圣诞树悬浮而起,“这东西你要搬去哪儿?” …… 通常霍格沃茨会在圣诞节前的一周开始放假,直到一月初再重新开学,学生们可以享受两个礼拜左右的短暂假期。 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浓厚的节日气息,无论是松松垮垮的雪地里,还是干燥明亮的壁炉旁,都能看见有学生们围在一起,议论关于假期的计划和憧憬。 这种氛围下,想要畅通上完假期最后一节课的难度不亚于指挥一群鸭子过马路。 斯黛了然学生们的心思都不在课堂上,她并不想强迫她们听那些注定会在假期的欢笑中遗忘的复杂知识,这纯粹是吃力不讨好的浪费口舌。 她需要用另一种方式让这群十二岁的小鬼们安静下来。 斯黛清了清嗓子:“好,我知道你们都在期盼些什么,那么,这节课我们将以一种特别的方式结束。” 斯黛展开她的万象录,在教室中央模拟出五个不同的场景,接着,她从常用的教具橱柜中捉出五只形态各异的黑魔法生物,将它们一一丢入相对应的场景中。 生物们仿佛被锁在各自的舞台剧中,只能在斯黛建造的场景内部活动。 “我们将进行一场打擂台的比赛,规则很简单,你们将是守擂的一方,不过只能单独作战。 只要有人能够连续击败这五只黑魔法生物,她不仅可以提前下课,享受假期的悠闲,而且整个假期都不必再为作业烦恼。 然而,万一你们在守擂过程中失败,那么就需要完成你输掉的、以及后续没有参与的黑魔法生物的分析论文,论文需要写满三页——我是说,每一只生物都需要写满三页。” 规则的确十分简单,但是后果也太过残忍,学生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使本就不高的课堂气温雪上加霜。 “教授,我们已经有很多作业了——”有学生叫苦不迭。 “这我知道,上一节课格兰芬多的孩子们已经说过一次了。”斯黛说,“当时我的回答是:你可以用自己出色的表现赢得不写作业的机会。” 学生们面面相觑,她们的眼神既恐惧又渴望。 “现在,谁第一个来尝试?”斯黛环顾四周,见没有一个人说话,“那我要开始随机点名了,三、二……” “我来!”在斯黛将要数到“一”时,一个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斯黛循声望去:“噢,克里瓦特小姐,你总是最勇敢的那一个。那么,你将成为第一位守擂者。” 佩内洛·克里瓦特,斯黛记得她曾经跟着自己去找西弗勒斯要过除味剂,她俨然是拉文克劳二年级生当中的领头羊,女孩男孩们都爱围着她转。 佩内洛走到教室中央,她紧握着魔杖,在即将踏入第一幅万象录虚拟出的场景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义无反顾地决心迈步走进第一个场景,报丧女妖的卧室。 报丧女妖在看见佩内洛之后正欲尖叫,佩内洛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她迅速举起魔杖,一道光芒从她的杖尖射出,精准地落在女妖的额头中央。 女妖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挣扎摇摆,最后钻进一旁的窗帘后瑟瑟发抖,不敢再出来。 “漂亮!”斯黛鼓掌称赞道,“你成功了。现在,请挑战下一关。” 佩内洛信心大增,她果决利落地结束接下来的四场战斗,虽然过程有一些艰难,但她无疑已经做出了接近教科书般的示范。 在她击退最后一关的僵尸时,教室里爆发了喝彩和鼓掌声,佩内洛微微一笑,朝台下的学生们行了个夸张的鞠躬礼。 第156章 租下的酒窖 佩内洛的守擂成功像是架成一座桥,连接了“竭尽所能”和“得偿所愿”的两端,其她学生纷纷受到鼓舞,也举起手想要尝试守擂。 一节课过得十分快,斯黛和学生们逐个道别后,她也提前进入假期——她要把教室留给下一节课的怀特教授和六年级的学生们。 这是斯黛第一次留校过圣诞,在她读书的那几年,别说是假期,但凡能让斯黛逮到空闲,就算是正常上课的工作日,她都会想方设法地溜到城堡外面去玩。 从城堡出来,斯黛径直前往梅乐思府邸的暗室,将(对她而言)温顺可控的摄魂怪们打包进橱柜,然后,她开始在霍格沃茨的附近打转,希望能够物色到一间可以充作临时实验室的地方。 国王十字车站租的那套房子被她第一时间排除,那里面积太小,而且邻居不是麻瓜就是麻烦的西里斯,实在不是个理想选项。 终于,在斯黛穿过翻倒巷的阴暗小道时,她找到一所破败的酒。 酒的老板是一位名叫希瑟·维泽的憔悴中年人,当斯黛提出想要租下她多年弃置的酒窖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甚至看在斯黛付钱爽快的份上,她还盛情邀请斯黛试试她的调酒手艺。 “你想喝什么?热托蒂?法式75?”希瑟迫不及待地将几瓶基酒摆上斯黛面前的台。 斯黛实在盛情难却:“啊,好,那就一杯尼格罗尼。” “哇噢,我也非常喜欢尼格罗尼——金巴利要少一点吗?” “不,我很喜欢1:1:1的口味。” 希瑟的动作娴熟,不出两分钟,一杯缀着橙皮的酒推到斯黛的面前。 “你租那间地窖是想用来做什么呢?”希瑟问道。 “我们说好了的,我一次付清租金,你闭上嘴巴。”斯黛抿了一口酒。 “啊抱歉,抱歉,我记性不太好。”希瑟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可不能得罪你,你解决了我这个冬天的伙食问题。” 希瑟是个脾气很好的房东,见斯黛没有继续闲话的意愿后,她自觉地绕到樱桃木台另一端去打理她倒挂在杯架上的紫罗兰干花。 斯黛饮空一杯酒,和她打了声招呼,独自前往酒窖。 养摄魂怪于斯黛而言并非是养虎为患,她会尽力不让摄魂怪给希瑟和其她无辜路人带去麻烦。 斯黛目前已经可以控制摄魂怪们仅摄取一些黑暗负面的能量为食,并且严令禁止她们没事就爱释放恐惧与寒冷的习惯,斯黛还在酒窖内外施予了多重防护咒和锁咒。 一切安置妥当后,同样结束工作的西弗勒斯跟着佩姬,来到斯黛新租下的这间酒窖。 酒窖的两道厚重铁门分别隐藏在酒后厨的阴影处和巷子尽头的墙壁后,西弗勒斯穿过巷子,从第二道门进入酒窖。 酒窖面积不大,住下五只摄魂怪已经足够拥挤,西弗勒斯进屋后一时都不知道该在哪儿落脚。 “没办法,目前只有这个条件。”斯黛说,“邓布利多教授开出的那点工资实在令人捉襟见肘,我觉得入职后我的经济情况直线下降。” “这些事情过后,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东西?”西弗勒斯指的是摄魂怪。 显然,摄魂怪对西弗勒斯的这句“东西”非常不满意,它们呜咽着穿行在西弗勒斯的身边,叫声像是被人欺负的野狗。 “其实我想建一所摄魂怪疗养中心。”斯黛说道,“它们有能力治愈灵魂受到永久伤害的人,比如被洛哈特强行抹去记忆的倒霉蛋和圣芒戈重症病房以为药石无医的病患们。——当然了,要实现这个目标就需要培养出更多比我还要优秀和专精的操纵师才行。” 果然没有什么能束缚住斯黛的思维,这个回答不出西弗勒斯意料地出他意料。 “你倒是很敢想。” “当然,我已经计划好了要拉谁一起来做这件事。”斯黛弯起眼睛,灿烂的笑容和昏暗的酒窖格格不入。 西弗勒斯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恍惚感,曾经在他的办公室里,他也有过这种感觉:斯黛好像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斯黛没注意到他的失神,继续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西弗勒斯猜测:“……是埃文?” 梅乐思在遇见埃文夫人前,曾经面试过近百人,她需要一名不易受到摄魂怪影响的管家,最后她敲定了其中意志最为坚定,心思最为纯良的埃文。 斯黛点头:“她当仁不让。” “那我就静待你这个好主意开花结果。” 这断断续续的一个月时间中,西弗勒斯已经开始融合越来越多的梅乐思的记忆,梅乐思的确是个魔法造诣极深的人,西弗勒斯并非是全科天才,许多他曾经微微阻塞的瓶颈,在将梅乐思多年的经验技巧融会贯通后,都变得茅塞顿开。 这么看来,梅乐思甚至是斯黛和西弗勒斯两人的恩师。 她活着时制造了不少麻烦,但沉睡的灵魂状态倒是帮了她们许多。 斯黛和西弗勒斯并没有在地下室待太久,这间屋子实在太过逼仄,斯黛决定就只是偶尔来做做实践试验,更多的时候还是要把笔记带回霍格沃茨进行整理。 在返校的路上,斯黛因为要给朋友们买圣诞礼物,而绕了一点小路,也是因为这段绕路,让她注意到一间装潢别致的餐厅。 斯黛顿下脚步:“看起来很好吃呢。” “那是一家麻瓜餐厅。”西弗勒斯十分抗拒。 “可是我饿了呀,西弗勒斯。”斯黛努力争取,“你不让我进去的话,我一定会在移形中分体的。” 西弗勒斯继续拒绝:“我没有麻瓜货币。” “我有呀!” 斯黛在口袋里翻找,她记得有一个荷包,里面收藏各种不同面额和国家的麻瓜货币。 但众所周知,斯黛的口袋总是非常乱,她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记忆里的荷包。 西弗勒斯见状,当即抓住斯黛的胳膊,带她随从显形回到霍格沃茨城堡。 于是在晚餐时间,斯黛只能悻悻嚼着黄油土豆,还要忍受西弗勒斯说着类似“派拉如果知道你吃她做的饭会露出这个表情,她一定会很失望”的风凉话。 第157章 圣诞假期 斯黛一边在草稿纸上模拟灵魂能量释放的穿透特性,试图通过演算去推导出相应的理论,一边心乱如麻地走神。 圣诞假期已经过半,这段时间斯黛和西弗勒斯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又直线上升。 像是回到了在弥诺丝庄园的那个仲夏,不过地点从斯黛的玻璃房,搬到西弗勒斯的湖景办公室。 斯黛近日很少回自己的办公室,大多数时候,都是酒窖-礼堂-西弗勒斯办公室,三点一线。 她已经习惯这里的大雪,壁炉,桌台暗暗的烛光,瓶瓶罐罐里萎缩的标本和干涩腥热的苦药味。 斯黛攻克完关于摄魂怪的大部分难题,每天更多的时间开始花在“如何精准定位一具身体内不同的灵魂”这一课题上,而西弗勒斯就是斯黛的唯一样本。 斯黛并不是没想过去找哈利,毕竟仅靠单一样本,得出的结论必然是不够严谨的,斯黛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出任何差错。 但令人无可奈何的是,斯黛登门数次,每次的结果都是捧着一杯热巧克力,和莱姆斯坐在客厅话家常,哈利一直不在家,不知道西里斯又把人带去哪里浪迹天涯了。 斯黛只能将把哈利一同纳入研究目标的想法暂时搁置。 斯黛将刚刚写下的牛头不对马嘴的结论和扭曲牵强的模型划掉,她画出一个巨大的箭头,尝试用另一个角度去解答问题。 也是在此时,那种被一株爬藤植物缠住脊椎,攀缘而上的感觉再次出现,斯黛笔尖一顿,纸上晕开一片水滴形的黑色浮墨。 在这个礼拜斯黛和西弗勒斯的相处中,她越发对西弗勒斯产生的变化而感到困惑。 西弗勒斯最近的行为有些不太一样。 她们的关系依旧要好,但西弗勒斯总是会……怎么说呢,更加主动?或许这个词不是那么准确,但斯黛找不到更加精确的形容。 这种微妙的感觉在日常的相处中往往是若即若离的,唯一让斯黛确定的一个变化便是,西弗勒斯的目光开始长时间地在她身上停留。 以往的西弗勒斯总是会闷声做自己的事,他极少会在斯黛做研究时,如此直白地注视着她。 西弗勒斯的目光太过专注,斯黛就算再迟钝,也会时不时地被他盯得两颊发烫。 “你一直这么看着我,我没办法专心。”斯黛终于忍不住开始抗议,她放下笔,有些恼怒地看向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将目光移回自己手上的书,他看起来平静极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进展是否顺利。” “有进展我会告诉你。”斯黛重新拿起笔,翻开一张新的羊皮纸,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拉回来,“不准再看我了。” 西弗勒斯抿起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唇角:“好,我不看你。” 西弗勒斯低头看着书,翻到下一页。 相比斯黛对这微妙变化的不安,西弗勒斯则是截然相反的镇定。虽然他不是那么确定对斯黛的情感是什么,但他能清楚地分辨出这无关情欲。 他只是觉得她认真的模样——很吸引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又调皮又孩子气的笑容不够吸引人。 …… 斯黛时不时会要求西弗勒斯配合她进行一些实验,逐渐她们开始可以具象地看见西弗勒斯与梅乐思两具截然不同的灵魂凝聚成的气场。 她们泾渭分明,毫不相交。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有把握了,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试一试,当然,为了防止意外,这件事最好去酒窖完成,安迪她们已经准备好了。” 安迪是其中一只摄魂怪的名字,每一只摄魂怪都有名字,而且不是斯黛取的。 斯黛不知从哪收集来一堆名单,甩给摄魂怪们,让她们自己挑喜欢的名字。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斯黛摩拳擦掌地问道。 “后天。” 明天是圣诞节,圣诞晚宴的时候教授还要上班。 西弗勒斯以为自己可以度过一个平静无波的圣诞节,但他没想到,圣诞当天他会见到两个不速之客。 西弗勒斯打开门时,看见的是西里斯那张令人厌烦的俊脸,和哈利那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长越像詹姆斯·波特的脸。 第158章 “多谢,斯内普。” “斯内普,我来找海——” 西里斯完全没有防备西弗勒斯会突然发难。 在看清两人面庞的那一刻,西弗勒斯迅速扬起魔杖,他的速度太快,西里斯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魔咒,哈利已经双眼一闭,昏厥在西里斯怀里。 西里斯背着光,但还是能看清他仓惶震惊的表情和颤抖的嘴唇。 “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西里斯一手抱着哈利,另一只手往外掏魔杖,他凶狠地盯着西弗勒斯,但因为他神经太过紧张,导致他进入战斗状态后动作有些变形。 西弗勒斯抓住机会,一个缴械咒掀翻西里斯的魔杖。 魔杖被弹飞,正巧被从西弗勒斯身后探出脑袋的斯黛接住。 西弗勒斯去开门时,斯黛正坐在沙发上拆礼物。 西弗勒斯放在二楼的那张沙发俨然已经成为斯黛的领地,她盘腿坐在上面,一边将从弥诺丝庄园寄来的咖啡豆研磨冲煮,一边欣赏莫林送来的几张油画。 直到西里斯暴怒的声音炸响,斯黛才披上袍子,光脚跃下楼梯。 “小母神在上,你们又在做什么?” “你不如问问他!”西里斯脸色苍白,双唇猩艳,即便气得浑身微微颤抖,也是一副动人的美男肖像。他紧紧抱着不省人事的哈利,目光像是要将西弗勒斯扒皮拆骨,“问问他是怎么能恶毒至此,对一个孩子——” “只是一个遗忘咒。”西弗勒斯冷冷地打断,“斯黛没跟你说过吗?不要让波特在我眼前乱晃,如果你真的想要为他好的话。” 西里斯心中的怒火升得更高:“我都说了,我是来找海克森的!” “好,好,冷静一点,先生们。”斯黛将魔杖还给西里斯,又把哈利从西里斯的怀里抱出来——呃,哈利这段时间跟着西里斯日子过得应该很不错,体重沉了不少——她粗略地检查过哈利的状态后,抬头看向西里斯,“放心,哈利没什么大事,他只是暂时断片,一会醒来可能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儿。” 斯黛将哈利安置在沙发中,当她再次下楼,西弗勒斯和西里斯一坐一立,相隔起码两米,谁也没有多出一丝余光给对方。 斯黛将刚煮好的咖啡递给两人,她倚在西弗勒斯的椅背旁,信口问道:“邓布利多教授完全不在意你带着哈利天天在外面跑吗?” “那是我和邓布利多教授的事。”西里斯有些生硬地开口,“莱姆斯跟我说,这段时间你经常去家里,要见哈利。” 斯黛透过睫毛瞥了西里斯一眼。 “我们找到了将里德尔的灵魂碎片从哈利脑子里拿出来的办法。” 西里斯盯着斯黛,深邃的灰色眼睛闪闪放光:“是什么?” “摄魂怪之吻。” 西里斯呼吸一滞,他看了一会斯黛,又看了一会西弗勒斯,等了很长时间他才重新开口,他的喉咙有些干,像是被乱石坍塌中的浮灰黏住了嗓子。 “你在戏弄我吗?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在忙着环游世界和游山玩水吗?”斯黛讥讽道,“当你们在智利看魁地奇比赛的时候,我可能在摄魂怪的怀里睡觉。” 斯黛说着,从抽屉中翻出厚厚一叠羊皮纸,丢给西里斯。 纸页遮挡住西里斯投来的狐疑目光,西里斯草草翻过几张后,皱起眉头开始逐页翻阅。 手中的纸张粗糙而厚重,上面纷杂潦草地布满舒展的字母,书写着英文、拉丁文以及其它西里斯不认识的语言,其中还夹杂着显然来自另一个人的细密笔迹,偶尔有一些深色涂块闪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些颇为理论化的知识,读起来还有些费劲。 “如果有哪里看不明白的话,我可以为你解答。”斯黛“好心”道。 西里斯冷哼一声:“我当然看得懂。” 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穿梭。 他并非完全在逞强,随着阅读的渐入佳境,西里斯能够开始理解斯黛所描述的灵魂魔法,然而即便此时思路逐渐清晰,但他仍然对斯黛的研究成果抱有深深地怀疑。 与摄魂怪朝夕相处的接近十年的时光如同一块黑色幕布,随时可以把西里斯拖进癫狂寂灭的虚无世界,他深刻地知道这些怪物的可怖,也就无法想象斯黛可以操纵这样的怪物进行如此精细而危险的操作。 而斯黛让西里斯相信自己的办法十分简单。 她带西里斯前往自己的酒窖实验室。 西里斯亲眼看见摄魂怪在斯黛身边温顺得像是一群小鸡仔,他张张嘴,表情十分不自然,斯黛依旧能从他眼中看见浓郁的忧虑。 “即便如此,你真的能保证摄魂怪之吻不会对哈利造成任何负面作用吗,海克森?”西里斯问道。 西弗勒斯厌烦西里斯不断质疑斯黛的样子,他粗暴地打断:“让你维持那点可怜的礼貌,简直比教一只猪飞还要更难,布莱克。你那张永不停歇的嘴巴和一摊恶臭沼泽没有两样——” 西里斯刚准备驳斥回去,西弗勒斯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闭嘴,我明确地告诉你,在给波特做这些事之前,我会把这些能把你吓破胆子的所有事情,全部·亲身·试一遍。你那脆弱的教子,伟大的波特先生,不会那么容易就丧命的,听懂了吗?” 西弗勒斯以为西里斯会暴起和自己争执,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西里斯却忽然撇开头,没有看他,半天才挤出一句:“多谢,斯内普。” 他的声调有着怪异的变化。 西弗勒斯此时的脸色差得像是被西里斯一脚踩在脸上,他的表情因为恶心而骤然扭曲:“我不是为了帮你,收起你那让人倒胃口的作态。” 斯黛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过一圈,忍不住愉快地笑了一声。 “你笑得像是一只偷吃了金丝雀的猫。”西弗勒斯冷声道。 第159章 “你是我见过最狡猾的人。” 从酒窖回来后,西里斯抱着熟睡的哈利先行回到国王十字车站的小屋,顺手还捎上斯黛给哈利准备的圣诞礼物——一副新奇精巧的魁地奇观赛望远镜。 原本,哈利这次来访不仅是想知道斯黛频繁地要找他的原因,同时也希望能和斯黛一起度过圣诞节,然而这个心愿却没办法达成。 斯黛预估哈利这一觉要睡到夜里十点,这么看来,西弗勒斯确实也没怎么手下留情。 今年圣诞节留校的学生不算多,圣诞晚宴远没有万圣节晚宴那般热闹。 霍格沃茨一如既往保留着舞会环节,参加舞会的只有部分高年级生和教授。 斯黛和西弗勒斯对舞会都没什么兴趣,斯黛赶着回去为明天要进行的西弗勒斯的灵魂分离做准备工作,西弗勒斯一如既往地去城堡内外巡(扫)逻(黄)。 在舞会上浅浅露过一面就准备开溜的斯黛被邓布利多叫住。 “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一个老人的邀请,斯黛西。”邓布利多向斯黛伸出手,想邀请她共舞。 “你一定能看出来我不想在这儿多待,邓布利多教授。”斯黛皱皱鼻子,还是搭上邓布利多的手,“好,出于对你的尊敬,我当然不会拒绝。” 斯黛并不太会跳舞,但她的运动神经一向很好,从她一次都没有踩到邓布利多的脚上就能看出,她十分灵活。 “我察觉得到,你最近非常忙。”邓布利多慢悠悠地开口,“你的工作似乎都忙不过来了。” 斯黛重重地点头:“是的,我真的很需要加薪。” “噢,斯黛西,实习教授的工资是固定的,明年你的薪水将会得到调整。” 斯黛叹气:“邓布利多教授,你真的很爱装傻。” 邓布利多目光一沉:“我想,我可能不是那么明白……” “你可太明白了,这个城堡内没有人比你更明白,不是吗?” “看来你猜到了很多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但是确定其实是在今天,布莱克带着哈利来找我。”斯黛说,“你之前明明很依赖用母系血脉来庇护哈利的安全,但是为什么布莱克带走哈利你并没有什么意见呢? 起先我以为是你想给哈利一个不留遗憾的童年,但逐渐我觉得不对劲,哈利和布莱克的羁绊越来越深,他可能很快就会不再承认有佩妮·伊万斯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血脉庇护即将被打破,你却迟迟没有动作,这太奇怪了。”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我或许是找到了其它的办法……” “在西弗勒斯的记忆中,现在的你并没有那么信任他,但是你却放任我们做很多事,你放任我夜不归校,放任西弗勒斯天天在办公室里鼓捣着不明用途的东西,放任我易容成西弗勒斯的样子上课,放任西弗勒斯莫名其妙的失踪和反常,你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过问。” “我只是没有察觉……” “或许你是没有察觉,但真正让我盖棺定论的是,西弗勒斯居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劲。”斯黛说,“西弗勒斯那样心思细腻的人,他居然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劲,这才是最反常的。” 邓布利多哑然失笑:“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教授,我的确不那么了解你,但我了解西弗勒斯。” “你认为我和西弗勒斯在隐瞒你?” “不,西弗勒斯没有隐瞒我。我猜测,西弗勒斯在去弥诺丝庄园之前,你们已经有过一场坦诚的对谈,显然你们一同制定了某些计划,这是毋庸置疑的。”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 “这个计划便是,让西弗勒斯和我去找到里德尔最深处的秘密。而你则隐于幕后,你是西弗勒斯万一失败后的第二道保险。 西弗勒斯要去做的工作十分危险,你们担心里德尔卷土重来,西弗勒斯可能会暴露。 为了让你站在最安全的位置上,西弗勒斯选择消除这段他与你已经通气的记忆,他甚至让你给他下一个心理暗示,那就是——不对你的袖手旁观生疑,并且对你的信任大打折扣。 这样的话,里德尔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能够发现西弗勒斯复活的秘密,也不会知道你已经洞察了一切。 我说得对吗,邓布利多教授?” “我自愧不如。”邓布利多笑了,“你说得非常对。很抱歉,我又一次选择让西弗勒斯去冲锋陷阵,我只是想将变动控制在最小的程度。万一中途生出是非,我担心这段记忆会成为一把双刃剑,汤姆会抓到机会,用它斩向我们。” “我明白你的意思。”斯黛神情淡漠道,“但你对哈利依旧十分宽容,他现在可以拥有一个好得多的童年。” “我很感谢你做出的努力。” “你的感谢太早了,我不认为我的保护比血缘的庇佑更加强大。” “你做得到的。” “但愿如此。” “那么,知道了我全部计划的你会选择怎么做呢?” 斯黛又叹了口气:“教授,你知道我会如何选择,你想让我自己说出来,那样你心里会好受一些,是吗?” 邓布利多沉默不语,他被斯黛说破了心思。 “好,我希望你,删去我的这段记忆,将我对你的所有猜疑和推测全部抹除,再对我用一个西弗勒斯同款催眠暗示——保留你永远隐居幕后的安全性。”斯黛说完,舞曲正好终止,她站在邓布利多面前,扬起眉毛,“教授,你是我见过最狡猾的人。” “你觉得我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吗?”邓布利多忽然问道。 “不。”斯黛摇摇头,“教授,我很佩服你的算无遗策,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做到像你一样缜密周全地计划无数个方案,你在尽力保护每一个人,在我看来,你是一位圣人。” 斯黛停顿片刻,又道:“但是对于那些注定会被牺牲的人而言,你的做法又太过残忍。” “我以为你不会甘为棋子。” “是的,我很讨厌。”斯黛轻声说,“但这是西弗勒斯的选择。” 第160章 “看来未来改变了我许多。” 邓布利多的手抚上斯黛的额头。 刚刚勘破他胆怯内心的金色眼睛已经闭上,邓布利多看不见那束平稳坚定的目光,斯黛的表情像是冻结在脸上,辨不清喜怒。 大部分人第一次见到斯黛,都会觉得她像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她浑身散发着被许多人爱着、昂扬活下去的朝气,只有在更长的相处后,才会对她的玲珑心思恍然大悟。 邓布利多的内心像是落下一场厚重的雪,他明白了为什么西弗勒斯会被斯黛吸引。 邓布利多依旧在微笑,心里的叹息几不可闻,遗忘咒的魔力从他手心倾泻而出,侵袭着斯黛的思想与意识。 斯黛显然很早就已经发现真相,的确,他露出的小马脚有些过多,斯黛不甘受到任何人的愚弄。 那么,她是否会对自己心生怨怼?如果这一次自己没有叫住她,她是否会一直保持缄默,继续独自秉烛夜行? 邓布利多十分意外斯黛会用“圣人”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他深知,从斯黛的角度来看,他对西弗勒斯所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公,但斯黛并没有被个人情感左右。 她会从这些情绪的纠葛中抽身而出,站在力所能及的“客观”角度去看待问题。 即便这样做可能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斯黛也只会镇定地安抚自己的创伤,然后告诫自己: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就像是现在,邓布利多不愿意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恶人,他试图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隐藏在庄重的外表下,斯黛选择尊重邓布利多的选择。 斯黛清楚,邓布利多之所以希望维持自己慈祥的假面,是为了宽慰自己的苛问与挣扎,这是人性的矛盾,并非不可宽恕的劣性。 而她评价邓布利多是个“圣人”,也是因为,只有圣人才会明明身处善良的阵营,却依旧时时刻刻苛问自己是否是个恶徒,他的道德标准比自己能做到的还要要求更高,他恐惧自己会犯错。 当舞曲再度响起,周围的人沉浸在谈得火热的圣诞氛围中,无人与角落里的她们搭腔。 邓布利多垂下手,遗忘咒和心理暗示已经完成它们的使命,而再次睁开眼睛的斯黛有一秒钟的怔松,她回过神立刻去找时钟。 “居然已经这个点了,抱歉,教授,我得失陪了。”斯黛说,“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 目送斯黛离去的邓布利多也没有在舞会待太久,他坐在圆厅的扶手椅里,福克斯的影子在墙壁随心所欲的漫步,敞开的窗户是欣赏月色和雪色的极佳观景台,在轻盈的冷气下,正好可以让他彻底休息休息。 在六月二十日,邓布利多清晰地记得这个时间,西弗勒斯与他在这间圆厅之中,那个时候邓布利多也是同样的坐姿,听西弗勒斯分享了一段写满痛苦的故事。 当时没有起风,靛颏和福克斯都很安静,邓布利多的心情格外平静,在面对如此巨大的未知时,惊讶和悲伤都显得那般肤浅。 完成叙述的西弗勒斯似乎是觉得邓布利多在怀疑自己,他甚至将其中部分记忆投入冥想盆中,邓布利多反反复复咀嚼着其中的细节,最后他提出了斯黛所说的那个计划。 西弗勒斯震惊地看着邓布利多,镜片后那汪明亮的蓝色在西弗勒斯眼中就是一滩圆滑的毒液,它会冷静地吞食一切多余的情感。 “真是不近人情,阿不思,你的决策,你的行动,时常让我怀疑你是否还保留着一点点的心。”西弗勒斯说,“或许我还是更希望和八年后的你对话。” “看来未来改变了我许多。” 当时的邓布利多这样回答。 邓布利多从回忆中苏醒,他低下头,发现一切都握在手心。 他从抽屉中拿出一封写到一半的信,信封上的收件人填的是阿米莉亚·博恩斯。 …… 这一夜斯黛做了个古怪的梦,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的意识在与邓布利多植入的虚假记忆和暗示作斗争而导致的。 梦里,斯黛又回到了瓦加度,她认识莫林那天。 那是在第一节飞行课上,莫林灵活地操纵着扫帚疾驰。当斯黛跃上扫帚时,风将她的斗篷吹得很满,斯黛不甘示弱地追赶着莫林,莫林彻底激发了她的好胜心,她们一同飞向天空,所有人都被她们抛在身后。 人们在下方为她们喝彩,随着她们越飞越远,声音渐渐消失。 紧接着,眼前的莫林也不见踪影,倾盆大雨猛然落下,万事万物在雨中都显得极其渺小,斯黛没有选择下降,她还在寻找莫林的身影。 可是她找不到莫林,她听见谭雅担忧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在喊她回去,斯黛皱起眉。 接着比尔骑着扫帚迎面向她飞来,比尔被淋得十分狼狈,他伸手想要拉斯黛,他在对她说抱歉。 斯黛睁开眼,窗外天都还未亮。 她伸了个懒腰,斯黛很少做这样奇怪的梦,通常情况下,当她在梦中发现逻辑漏洞时,她总会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梦,然后努力醒来——比如说这一次,谭雅和比尔不可能会出现在瓦加度。 醒来的斯黛不打算继续补回笼觉,洗漱完毕后,她再次重温了一遍等会即将要进行的灵魂分离流程。 临近午饭前,斯黛,西弗勒斯和西里斯齐聚在酒窖。 尽管西里斯昨天已经做过一晚上的思想工作,但是今天如此近距离地和摄魂怪接触,甚至斯黛还恶趣味地喊他搭把手时,西里斯还是忍不住地恶心。 他好像身处在被致命瘟疫所侵袭的病房中,桀骜的表情荡然无存。 好在他不至于被吓到四肢颤抖或说不出话,斯黛观察一番后觉得他适应良好,甚至开始要求西里斯和安迪离得再近一些。 “我觉得这对斯内普的灵魂分离没有任何帮助。”西里斯绷着脸,他的脑子里装满了想夺门而出的想法。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为了哈利,他必须要先亲眼看看这个仪式到底是如何进行的。 “当然有作用,安迪很喜欢你,你在旁边,她会觉得放松。”斯黛说道,“好了,先别说话——西弗勒斯,放轻松,我现在将要开始与你的灵魂建立联系,对它进行定位,你不要抗拒我。” 第161章 “安迪,开饭了。” 斯黛的声音和动作都非常轻柔,西弗勒斯的眼皮渐渐阖闭。 他感觉到一块隐秘而朦胧的布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随后他陷入深深的沉睡。 安迪开始小声发出急促的哼哼,这代表她闻见眼前这具肉体的灵魂已经换人了。 斯黛没有着急让安迪立刻上前摄取灵魂,她的魔法阵还未勾绘完毕,梅乐思的灵魂具体形态只显形了一半,在她没有完全将梅乐思的灵魂净析出来之前,她不敢让安迪轻举妄动。 …… 加拉提亚·梅乐思睡了很久很久。 她在一场水幕中经历了另一段经过折射的人生。 那个人生里,她没有遇见海克森,以及自己目前寄居的这具肉体的主人。 她依旧在为自己物色活体共鸣者,也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卡珊德拉预言的一百二十岁死期离她越来越近,梅乐思也越来越焦躁。 这两段人生的她,想到同一个主意,她准备计划组织一场空前盛大的寿宴。 当然,她对庆祝生日完全没有一点兴趣,她的目的是从众多访客中找到拥有出色魔法天赋的、黑发黑眸的巫师作为她的活体共鸣者。 以防她在这种鱼目混杂的社交场合上遭遇不测而暴毙,梅乐思不会选择在自己真实生日那天举办这个寿宴。 她要提早办。 梅乐思已经很久没有庆祝过生日,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生日的人基本都已不在人间,恐怕只有在霍格沃茨和英国魔法部的档案室内,那些积满灰尘、无人问津的文件中才能找到她的生日记录。 然而梅乐思的精心策划并没有如愿,在寿宴的前一天晚上,她和不听话的奥利维亚再一次发生争执。 依旧是那个不再新鲜的理由:奥利维亚嚷嚷着要回德姆斯特朗读书,梅乐思不允许曾孙女违背自己的旨意,盛怒之下,梅乐思将奥利维亚高高吊起,并扇了她好几个耳光。 当晚,情绪激动的奥利维亚在梅乐思的醒神汤剂中滴入含有碳黑成分的墨水。 这不是她第一次下手,整个过程都娴熟得令人心惊。 梅乐思完全没有察觉到奥利维亚的行为,或许是因为她沉浸在明天就将获得新生的喜悦中,又或许是她压根没将奥利维亚放在眼里。 总之她毫无防备地喝下这碗致命药剂。 鼻腔和喉咙里充满血墨的气味,梅乐思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临终之前,她看见走进卧室的埃文夫人。 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对埃文夫人下手。 不过由于没有摄魂怪的帮助,她的活体共鸣术无法将效果完全施展,梅乐思只能将自己半死不活的灵魂暂时寄居在埃文夫人的脑子里沉睡——类似里德尔的灵魂碎片暂居在哈利脑子中一样。 埃文夫人在看见梅乐思尸体后,一开始还非常震惊,但她很快就想起刚刚仓皇跑出梅乐思卧室的奥利维亚。 埃文夫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地离开了案发现场,她猜测凶手就是十五岁的奥利维亚,她去到奥利维亚的卧室,却没有看到人。 只有桌上摆着一罐新开封的墨水,埃文夫人将墨水揣进怀里,忐忑得像是揣了一条蛇。 梅乐思的死讯很快传遍英国巫师界,她是一名桃李满天下的教授,魔法法律执行司对此给予高度重视。 从相关工作人员上门侦查的第一天起,埃文夫人就在犹豫,她每天看着无数官员在梅乐思府邸进进出出,最终她还是选择代奥利维亚认罪。 埃文夫人和谭雅一样,她也一直猜测梅乐思府邸似乎有什么蹊跷,是某种邪恶的东西蛊惑了这个房子里的人,让年轻的奥利维亚犯下这等罪行。 奥利维亚是她看大的孩子,埃文夫人不忍心看见这个年轻的女孩被投入阿兹卡班。 当梅乐思的灵魂在埃文夫人脑子中醒来时,她已经被关进阿兹卡班,梅乐思虽然有能力驯服摄魂怪,但阿兹卡班如此大量的残暴摄魂怪她还是第一次见。 而因为梅乐思醒来,被迫和梅乐思共享记忆后的埃文夫人,也知晓了梅乐思所做的一切。 埃文夫人选择在一个梅乐思沉睡的夜晚,试图强行越狱,激怒摄魂怪,从而让摄魂怪用摄魂怪之吻对自己给予死刑。 埃文夫人和梅乐思一同死在一九八九年的圣诞夜里,也就是梅乐思一百二十岁的第二天。 梅乐思怎么甘心就这么死去,当熟悉的冰寒凉气袭来时,她又一次感受到摄魂怪之吻,她竭力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一个拥有黑色头发的俊朗青年。 梅乐思眼前一亮,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完美活体共鸣者! 他简直和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当西里斯看见梅乐思用西弗勒斯的身体这样垂涎三尺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抽了抽嘴角:“好恶心。安迪,开饭了。” 安迪贴上梅乐思,它阴森的面庞在黑袍下若隐若现,梅乐思从双目圆瞪到意识涣散只用了几秒。 安迪愉快地绕着西里斯打转,刚刚饱餐一顿的她心情格外的好。 “她死了吗?”安静许久的斯黛忽然问道。 西里斯还没回答,安迪则是邀功一般地凑到她的身边,晃悠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摆。 尽管知道梅乐思是自作自受,但斯黛还是有一些不适。 梅乐思的肉身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下葬,她离开西弗勒斯的身体只有死路一条,而她们又不可能让梅乐思盘踞在西弗勒斯的脑子里。 但是如此直接地促使一条生命走向死亡……斯黛第一次做这种事。 真切地有这样的感受后,斯黛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和那一叠自己亲手写下的笔记,突然想要呕吐。 第162章 一丘之貉 安迪敏锐地察觉到斯黛的情绪变化,愚钝的她虽然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她识趣地从斯黛身边撤开,乖乖缩回角落。 斯黛的口腔内不断分泌唾液,繁杂的情绪崩裂着她的神经。 她无法欺骗自己不是在杀人。 “你还好吗?”斯黛难看的脸色引起西里斯的注意,他凑上前,俯身观察,嘴巴却不饶人,“安迪刚刚摄走的是你的灵魂吗?” 安迪躲在角落疯狂摇晃脑袋,她好像真的担心斯黛会因为西里斯的话而责怪自己。 斯黛不想说话,酒窖这方低矮粗陋的空间压得她喘不上气,她摆摆手,示意对方自己想要出去透透气。 翻倒巷内阴湿的寒气扑醒了斯黛,她大口喘息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谁让你跟出来的?”斯黛皱起眉,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认不出,“西弗勒斯还没有醒……” “你觉得他醒来之后会想看见我单独和他在一个房间里吗?”西里斯哼笑一声,“而且你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 斯黛立刻打断:“我很好。” 西里斯挑着眉毛,戏谑地看着说着苍白无力的话的斯黛。 他每次和这个女巫见面,她几乎都会表现得比上一次更加强势,这是他第一次窥见她露出这样彷徨的神情。 “你确定?你现在可一点都不像你,这张脸都快要哭了。” “布莱克,你是不是很喜欢挨打?”斯黛努力调整情绪,抬头迎上西里斯挑衅的目光,“渴望再次体会上一次被我摁在地上揍,无力挣扎的滋味?” 西里斯侧目:“哈?这是你幻想出来的白日梦吗?我记得那次对决我们并未分出胜负。” “我现在没有兴趣和你斗嘴,如果你想约架,麻烦另择它日。” 复杂而又饱和的过量心绪快把斯黛炸飞了,她在原地停顿片刻,实在不放心西弗勒斯独自和摄魂怪们共处一室,刚想跑回酒窖内,西里斯挡在她面前。 “你不会是在因为她的死而自责?你难道觉得她做的事情值得宽恕和同情?” 斯黛仅只言片语地和西里斯提及过两句梅乐思的行事作风,西里斯对梅乐思所做的事知之甚少,但他已经在心里勾绘出一个与沃尔布加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形象。 “让开,我没心情和你谈心。”斯黛不耐烦道。 “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斯内普凑到一起去。”西里斯依旧站在原地,好像没听到斯黛说话。 “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这话说得我差点以为我们交情甚笃。”斯黛哂笑,“但实际上,我们从未说过一句多余的话,你从哪儿能了解到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呢?” 西里斯目光闪烁,嘴巴闭得紧紧的,他没料到斯黛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也不明白斯黛的话是什么意思。 斯黛继续道:“是因为最近莱姆斯向你轻描淡写了几句我的好话,还是因为哈利不厌其烦地向你洗脑我是个还不错的人?——算了,原因不重要。布莱克,你就不能摈弃掉外界的干扰,用自己的眼睛去真实地审视一个人吗?” “我用我的眼睛审视出斯内普就是个虫豸不如的败类,所以……” “所以你认为我与他是一丘之貉,是吗?”斯黛打断道,“你又为何会给西弗勒斯下‘虫豸不如’这个判断的?” “因为他是个食死徒!他为伏地魔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肮脏恶行……” “在他成为食死徒之前呢?据我所知,你们的冲突的开端似乎发生在更早的时候。” “他读书时就已经比任何人都更加精通黑魔法,而且他是个斯莱特林……” “看,不是因为他的选择,而是因为他的学院。”斯黛说,“相比仇恨,偏见才最能蒙蔽人的双眼,让人什么都看不见。” “哈,你对黑魔法的容忍度倒是很高。” “一个会在威森加摩庭审上试图使用头骨膨胀咒的人没资格议论我对黑魔法的容忍度。”斯黛说,“我有理由相信读书时期的你同样也掌握了大量恶咒和毒咒,甚至没少使用它们,是不是?” “那是因为那些人……” “因为那些人咎由自取?可是,你又凭什么审判她们?” 斯黛问西里斯,同样也在问自己。 尽管斯黛清楚,梅乐思并非是个简单的威胁,她的灵魂与西弗勒斯的肉体共生,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必须被消除的祸患。 斯黛杀死了梅乐思的灵魂,她或许阻止了梅乐思将来可能会做的更大的恶行,但在这份自诩正义的背后,她是否隐藏了自己的私心和冷漠? 她在恐惧和愤怒的驱使下,永久剥夺了梅乐思的第二次机会。 西弗勒斯醒来时,酒窖内只有五只蜷在角落玩转圈游戏的摄魂怪。 此时他的身体格外松弛,像是曾经被镣铐锁住的手脚终于恢复自由,他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经历过一场灵魂分离术,安迪甚至还摄取走了他漆黑心涧中部分毒藤般的沉重瘢痕。 斯黛说过,只要操纵得当,摄魂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疗愈灵魂情感上的阴暗面。 西弗勒斯从临时搭建的躺椅上起身,循声去找门口的斯黛,当他走出酒窖时,看见的是(在西弗勒斯眼中)斯黛和西里斯贴得极近在说话。 西弗勒斯脚步一僵,他不假思索地扬起魔杖,想要将西里斯从斯黛身边轰开。 斯黛反应也很快,在她察觉到有魔法能量的波动后,下意识立起一个铁甲咒。 “西弗勒斯?”斯黛看向他,心情显而易见地回暖,“你醒了?感觉如何?” 第163章 微颤症 『灵魂分离术有一定概率会导致灵魂能量场的紊乱,从而引发轻微颤栗感,这种感觉类似神经系统的异常放电,并非是病理性的。』 西弗勒斯曾经在斯黛的手记中看见过这一段关于灵魂分离术的后遗症描述。 他两步走近至斯黛身边,模仿手记中提及的症状,眼神轻微失焦,手指无意识地松放。 “不是太坏。”西弗勒斯轻声说。 斯黛急忙扶住西弗勒斯的胳膊:“微颤症发作,可能会持续几分钟,不要紧张,深呼吸——” 她认真地注视着他那双伪装出呆滞和迷茫的眼睛。 西弗勒斯配合斯黛的指引进行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更真实一些。 西里斯刚刚才被斯黛连怼好几句,又遇到西弗勒斯罕见的示弱,他不自在地退后几步,挖苦的话一时如鲠在喉。 ——看在哈利的份上,他暂时不和病人计较。 “我先回去了,之后……之后如果没有其它异状,再通知我。” 斯黛应过一声。 她们已经提前商议过,要等西弗勒斯先做过一次全身检查,再决定是否要用摄魂怪之吻将哈利脑中里德尔的灵魂碎片取出来。 而且地点也不会继续定在翻倒巷中,这样混乱的地方不适合带小孩儿进来,斯黛会和安迪一同前往哈利和西里斯目前在国王十字车站的住所。 西里斯走后,西弗勒斯的颤栗逐步恢复正常,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西里斯的背影,按捺下心头的几分警惕。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斯黛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你知道的,他总是喜欢跳出来跟人拌嘴。” 斯黛不想在西弗勒斯面前表现出对梅乐思的死有任何不适或愧疚,从始至终,这整件事都是她在拿主意,既然如此,她便不希望西弗勒斯受到自己情绪的影响,徒增心理负担。 两人回到霍格沃茨,在冷清的礼堂内用餐,斯黛没什么胃口,不过她十分需要白兰地和苏打水。 “这几天我在回溯记忆时,发现了件一直被我忽略过的事。”西弗勒斯将一份小吃放在斯黛的面前。 斯黛知道西弗勒斯一直没有搁置对记忆水晶瓶的研究,他需要不断地重新整理记忆,在过去的蛛丝马迹中寻找仅有的线索之间的连续性。 毕竟他不可能每次都去找邓布利多借冥想盆来用。 “什么事?”斯黛问道。 “加拉提亚·梅乐思未写完的那本书,在五年后才会出版。”西弗勒斯低声说,“作者署名并非是加拉提亚·梅乐思,而是卡米拉·梅乐思。” “所以卡米拉剽窃了她祖母的作品?”斯黛也低声问道,“我很意外,她看起来是个非常傲慢的人。” 西弗勒斯见斯黛依旧在一口一口地喝酒,索性将一块面包放进她的餐盘中:“还有另一件事,我在加拉提亚·梅乐思的记忆中看见,她曾经使用摄神取念获取过卡米拉·梅乐思的许多灵感,再将这些观点融合进自己的作品中,抢先着成书出版。” “所以卡米拉·梅乐思打官司才会失败,因为加拉提亚·梅乐思剽窃的手段更为高超。”斯黛失笑,“没想到,她们才是真正‘相互依存’的关系。” “你想要办摄魂怪疗养院,如果资金不够的话,可以去找卡米拉·梅乐思,她应该十分愿意接受加拉提亚·梅乐思的研究成果。” 斯黛将面包放进口中慢慢咀嚼,片刻后忖道:“如果我要求她保留加拉提亚·梅乐思的着作权,她会同意吗?嗯……我得提出一个对她名誉也有利的合理条件,必须得达成双赢才行。” 继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之后可以再有一个圣梅乐思疗养院,斯黛想将这些研究成果早日归还给梅乐思家族,用这种方式送加拉提亚·梅乐思一个永垂不朽和青史留名。 这样多少能让斯黛的心理负担减轻一些。 尽管斯黛非常想赶紧把这件事敲定,但眼下是圣诞假,卡米拉可能将猫头鹰的通讯关了,梅乐思府邸又早已人去楼空,斯黛根本联系不上她。 斯黛只能将这件事情先搁置下来,留到明年再去做。 西弗勒斯回到院长办公室,用药剂对自身进行过一次全面的身体自检,在确认没有任何不适和后遗症后,斯黛让佩姬给西里斯带去口信,确定会在第二天带着安迪一同去找他们。 次日,哈利紧张地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斯黛与安迪又一次重复前一天的操作。 这次的过程甚至比上次更加畅通无阻,或许是因为梅乐思是一整块灵魂,而里德尔只是一小块灵魂碎片,使整体魔法的难度大大降低。 斯黛非常轻松地将里德尔的灵魂碎片单独揪出来,再由安迪长吸一口吞噬,期间没有出现任何插曲,顺利得让在场的三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斯黛原本以为里德尔的灵魂会再次出现,和她唇枪舌战一番,但是什么都不曾发生,哈利只是睡了一觉,安稳到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哈利醒来时,斯黛、西里斯和莱姆斯三人目光炯炯地站在床头盯着他,哈利吓得一激灵,他尴尬地挪了挪身子,不知道该不该坐起身。 “你们一定要这样看着我吗……”哈利嗫喏着开口。 “有什么感觉吗,哈利?”西里斯急切地问,“晕不晕?有没有感觉大脑一空?有什么东西被擦掉了之类的?” 斯黛斜了一眼西里斯:“大脑一空?拜托,这是灵魂能量的活儿,物理层面上哈利的脑子里不会少任何东西。” “我很好,西里斯。”哈利慢吞吞坐起身,接过莱姆斯递来的热牛奶,“谢谢——嘿,你们不要这么忧心忡忡,我现在感觉非常好,没有任何问题。” 斯黛伸手摸了摸哈利额头上的闪电形疤痕:“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带来祛疤药剂,里德尔的灵魂碎片消除后,这个疤痕也可以想办法淡化。” “不,我想留着它。”哈利眨眨眼,他的目光落在斯黛的左手手背上,那里有条一指长的疤,“既然有祛疤药剂,为什么你这儿还会留疤呢?而且这是怎么搞的?看起来好疼。” “嗯,是有些疼。这个没办法祛除,它是被一道很厉害的咒语造成的,当时我没有及时用反咒疗愈,就只能以后一直带着它了。” 第164章 教小孩 因为圣诞节当天自己受到里德尔的灵魂波动影响而昏睡了几乎整整一天——哈利并不知道这是大人们的谎言——这次见面,哈利无论如何也要斯黛喊上奈丁,一起在他如今的新家中用一顿迟到的圣诞晚宴。 也就是在这场家庭晚餐中,斯黛和西里斯难得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餐桌上,没有发生争执。 西里斯斜靠在椅背上,心情愉悦:“足足九年,居然已经过去了九年,来,让我们举杯庆祝,为了哈利——” 大家纷纷举杯,哈利的脸红扑扑的,他大口喝下果汁。 “你上次在《预言家日报》上看见的那则招聘广告,后续如何,莱姆斯?”斯黛一边倒酒,一边自然地看向桌子的对面。 莱姆斯穿着既有魅力又不失体统的家居便服坐在那里,正小口小口嚼着沙拉。 斯黛刚认识他时那副疲惫到甚至有些狼狈的姿态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不仅仅是他,西里斯和哈利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面貌一新,搬进新居对这三人的正面影响显而易见。 “结果不太理想。”莱姆斯苦涩地笑了笑,“在伦敦,想要找到一份体面职务时,正统背景的出身是必不可少的通行证。” “我注意到,安迪对你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斯黛问道。 “是的,不过安迪和其她摄魂怪不同,如果面对的是别的摄魂怪我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 “但是症状依旧比很多人都要轻。” 莱姆斯察觉到斯黛话里还有着别的意思,结合之前问自己关于求职的问题,他敏锐的天线动了动:“不惭愧地说,的确如此。你想说什么,斯黛西?” 斯黛放下餐具,表情严肃:“卢平先生,我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莱姆斯配合斯黛的动作,同样放下餐具:“愿闻其详,海克森教授。” 斯黛需要为圣梅乐思疗养院招兵买马,莱姆斯显然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不过每逢圆月之夜他必须要去处理一个棘手的麻烦…… 斯黛向莱姆斯简略介绍完自己关于疗养院的构想后,转向正兴致勃勃、想要加入她们对话的西里斯:“你知道吉德罗·洛哈特吗?” 西里斯茫然地看着她:“那是谁?哪个黑巫师吗?” “是一位风头正盛的男作家。”莱姆斯提醒道。 “我应该知道他吗?”西里斯依旧不解。 斯黛开始在口袋里面找洛哈特曾经强行签名过的那本书,一旁的奈丁实在看不下去她将兜里的东西一件件丢出来,在地上杂乱无章地摆阵的行为,只能放下餐具帮她一同收拾。 斯黛费了很大劲,才终于找到那本混在记忆的死角里,几乎快要散架的《与狼人一起流浪》,还没等西里斯笑话扉页洛哈特自恋的大头照和花哨的签名时,书页哗哗翻动,最终定格在某处,破烂不堪的书晃晃悠悠地落到西里斯眼前。 目光略过密密麻麻针脚般的质疑和标注,西里斯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哈利悄悄窥探教父的眉眼,他已经在这里云里雾里很久了,完全没听懂餐桌上的大人们在打什么哑谜,斯黛说的话总是指向模糊,像是故意不想让他把这些事儿弄明白一样。 “他真的可以做到?”西里斯问。 “我和他见过短暂的一面,他只告诉我一个名为霍莫斯的人形魔咒。”斯黛说,“你不是喜欢四处乱逛吗?正好想办法去把洛哈特请过来,让莱姆斯早日解脱。” “解脱什么?”哈利见缝插针地问道。 “关于莱姆斯的一点毛茸茸的小毛病。”西里斯说,他喝光了杯里的酒,假作轻松地笑着拍拍哈利的肩膀,“你知道的,莱姆斯每个月都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自己身体不适的情况——是的,有时候是我们离开,因为他需要个人空间——但如果有这个,嗯,吉德罗·洛哈特的帮助,他或许可以有所好转。” “噢……”哈利眨眨眼,见大人们完全没打算继续向自己解释,便也乖巧地没有追问,即便此时他抓心挠肝地想知道。 ——或许他可以靠自己弄清楚这回事。哈利想。 哈利鬼鬼祟祟乱瞟的眼神被斯黛抓住。 斯黛其实有些意外莱姆斯和西里斯没有将狼人的秘密如实告知哈利,她还以为,以西里斯的性格,压根不会对哈利隐瞒任何事。 应该是莱姆斯阻止了他,莱姆斯还是有所顾虑。 用餐结束,奈丁和莱姆斯一同将餐具收往厨房,西里斯凑在莱姆斯身边说着悄悄话,斯黛见状,拉着哈利去客厅的沙发坐下。 “我知道你对未知的一切都非常好奇,我也知道你可以完成艰难的目标和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是,”斯黛摸了摸哈利的头发,再次对乱蓬蓬的短发用了一个牢固的柔顺咒,“有些棘手的情况,你或许还无法处理,哈利。” “是因为我是个小孩吗?”哈利问。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并不完全准确。”斯黛说。 “……我只是想知道,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很多事情是无法靠个人的力量去解决的,我想你能够明白,我是说,莱姆斯的‘小毛病’是一种疾病,他需要专业的治疗和帮助。” “但我真的想帮忙。”哈利坚持道。 “你已经在帮忙了,哈利。”斯黛说,“莱姆斯需要的帮助就是你在他的身边,你和西里斯的存在本就是他的力量,他需要完成自己人生的课题。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要轻易强行干涉她人的生活,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哈利似懂非懂地点头,他虽然说不上来,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明悟:他应该尊重朋友的选择。 “聪明的孩子。”斯黛笑了笑,“还有一件事,虽然我觉得不用着我提醒,你也能够做到——你得为莱姆斯的病情保密,这不是一件能够随意谈及的话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事情。” “我明白的,斯黛西。” 第165章 “我的圣诞礼物呢?” 得到哈利的答复,斯黛满意地站起身,当她准备去喊奈丁离开时,西里斯独自一人从厨房出来,显然,厨房里的两人还没忙完。 “哈利,海克森。”西里斯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之后我和莱姆斯都会短暂地抽不开身,我在想,哈利接下来的一个月……” “我要去和奈丁一起住吗?!”哈利兴奋地打断道。 虽然和西里斯每天在外面玩也很开心,但偶尔他们还是会因为旅途中的琐事拌嘴,西里斯有时候比自己都还像个孩子。 和他截然相反的奈丁拥有远超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周到,哈利不敢想象如果和奈丁住在一起,他会成为多快乐的小男孩。 ——当然,他和西里斯在一起也很快乐,是不一样的快乐! “奈丁自己也是学生呢,她哪有那么多时间照顾你。”斯黛觉得不妥,无情拒绝后提出第二个方案,“你不如回庄园去住,还能和阿卡菲一起上学——老实交代,你多久没上学了?” 哈利气势很弱地争辩:“西里斯说小巫师入学前可以不用上学……” “不上学的话,等你入学霍格沃茨了你连论文都写不明白。”斯黛说,“那儿可没开英语课。” 西里斯没有提出异议,哈利的去向很快被敲定。 不过在斯黛准备和奈丁一同离开时,西里斯倒是在门口叫住了她。 “真令人意外,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私下聊的。”斯黛被西里斯单独喊去门庭边,她懒洋洋地看着西里斯,一副很困倦的模样。 在刚刚和莱姆斯结束对话后,有个问题一直在西里斯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斯内普到底对海克森说了多少事情? 海克森知道莱姆斯毛茸茸的小秘密,也知道在尖叫棚屋的那个夜晚,就连伏地魔的秘密两人都能共享。 听起来像是斯内普找到了一个终生挚友——太荒谬了,那个鼻涕精? 那么关于莉莉·伊万斯呢?斯内普也把这些都一并告诉海克森吗? 西里斯这么想,自然也会这么问出口,他完全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更多地思考一秒钟。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斯内普那么讨厌詹姆斯?” 斯黛彼时心情还不差,尽管她没想到西里斯会问出这样的蠢问题——她还以为西里斯是来和她聊一些关于洛哈特的信息,好歹那还是件正经事——她扬起眉毛,几分玩笑几分真地答道:“因为你们是一群自诩正义的笨蛋?” “因为他嫉妒詹姆斯。”西里斯说道,“他嫉妒詹姆斯是数一数二的明星魁地奇选手,是天才般的战士,他嫉妒詹姆斯能够受到所有人喜爱。” 斯黛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她眨眨眼,多看了西里斯好几眼,似乎想确定他是不是在发烧:“你自己说出来不会觉得逻辑荒谬吗,布莱克?” “你大可以回去问问,当年斯内普是如何像条鼻涕虫一样天天黏着莉莉,但莉莉最后还是选择了詹姆斯,真是可怜。”西里斯带着恶意的神气说道,“不过,他居然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吗?关于他如何深爱莉莉,爱到无法自拔的那些往事。” 这个消息的确让斯黛感到有些惊讶,她甚至还花了几秒钟去消化西里斯的话。 之前觉得微妙和说不通的故事在此刻全部都能解释清楚,但当下斯黛并没时间去细想,她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你和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你在指望我和你一起嘲笑西弗勒斯的过去?” 西里斯被斯黛的话噎了一下。 他清楚自己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出于有趣,出于泄愤。 斯黛继续道:“你觉得西弗勒斯和我关系要好,就想将他不愿告知她人的过去揭开给我看,你希望我做出什么反应?” “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西里斯说道。 “有这时间,麻烦你去查一下洛哈特的下落。”斯黛打了个哈欠,“我走了,好困。” 西里斯还想再说什么,但斯黛已经幻影移形离开。 冬夜很深,或许是刚刚多喝了几口酒,斯黛嫌热地摘下帽子,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脸上,没两秒就被她发烫的面颊融化。 回到霍格沃茨,斯黛才走进城堡,第一个看见的居然是眼含热泪的派拉,她捧着斯黛让佩姬转交给她的圣诞礼物——一袋颇有分量的咖啡豆。 派拉吸了吸鼻子,她急切地迎上来,看起来她还想伸手去触碰斯黛,但她实在腾不出双手。 “派拉实在没有想到,会收到海克森小姐的圣诞礼物。”派拉哽咽着说,“派拉刚回到小床上,准备睡觉,就看见了它,还有贺卡!派拉第一次收到贺卡!” 斯黛将摇摇欲坠的贺卡插回派拉的怀里,她蹲下身子,平视着派拉,有些不解:“我记得我是在圣诞节当天送出的礼物,你现在才收到吗?” 派拉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派拉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有机会回到床上……” “小母神在上,我真不该送你咖啡豆,你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玩意。” “不!派拉很喜欢!派拉从没收到过这么好的东西!”派拉又哭又笑,她将手里的礼物怀抱得更紧,生怕斯黛会把它收回去,“派拉真是太幸运了,感谢您,海克森小姐。” “毕竟你这个学期真的帮了我很多忙。”斯黛说,“不过,我的圣诞礼物呢?” 派拉一愣,她立刻羞红脸:“海克森小姐的礼物——派拉应该给海克森小姐准备礼物的!但是,但是……” 派拉并没有能力送出礼物,她没有钱,也没有任何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她只有一件拖把墩布一般的破烂衣服,和塞满一个床垫的破烂玩意儿——像是学生丢下的糖果包装纸,或是路边随处能捡到的干花干叶。 斯黛当然知道派拉在想什么,伸手向家养小精灵讨要礼物她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派拉,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服务我的仆人,你是我的伙伴,所以在圣诞节,我希望可以和伙伴互换礼物。”斯黛轻轻地说,“我知道,你暂时没有能力和我互换礼物,不过不要紧,还有下一个圣诞节。” 第166章 “你们俩倒是关系很好。” 西里斯总是在斯黛这里吃瘪。 这种情况倒也正常,很少有人能够在唇枪舌战中占到斯黛的上风。 西里斯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冬夜冷气生闷气,忿忿准备回屋时,看见不远处拿着一瓶威士忌的莱姆斯。 酒标上印着奥格登家族的家徽,瓶身缠着金色的蝴蝶结丝带,在路灯下,琥珀色酒液和金属锡边泛着淡淡光圈。 它显然是一份礼物,包装简约却用心。 西里斯的注意力并不在这瓶酒上,而是莱姆斯的表情。 从他有些局促的尴尬神色中,西里斯看出莱姆斯听全了刚刚他与斯黛的对话。 莱姆斯讪讪扬起手上的酒瓶,表明自己的无心:“我只是想来给斯黛西回礼。” 在两天前的圣诞节傍晚,佩姬飞进国王十字车站旁的这栋红顶黄墙小平房内,她爪子上挂着两份红绿包装的礼物,它急急甩下其中一件后,又忙不迭飞去隔壁房屋找奈丁。 节假日是佩姬最忙的时候,斯黛格外喜欢给她的朋友们准备礼物。 起先莱姆斯以为这份礼物是给哈利的,他没想到会在收件人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莱姆斯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当他捧着这一方小巧包裹时,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抱着轻飘飘的期待将它拆开,里面装着一支价值不菲的梦境蜡烛、一小瓶散发着淡淡香草味的酣睡药剂和一张手写贺卡。 这份礼物来得太突然,他事先完全没有预料,自然也没准备任何回礼。 于是莱姆斯在经过一整日的奔波后,终于从数家酒中寻觅到一瓶他认为斯黛会喜欢的威士忌。 威士忌价格不算昂贵,但花蜜果香独特,产量不高,并且是出自享誉巫师界的奥格登家族酒庄,无疑算得上是难得的佳酿。 西里斯听见“回礼”两个字,他心里有些堵,不太愉快地开口: “你们俩倒是关系很好。” 莱姆斯听得出语气里夹枪带棒的厌烦,他有些无奈地将酒瓶背到身后,看着西里斯像是在看一个在无理取闹的孩子。 “西里斯,你何必总是抓着西弗勒斯不放呢?” “你在说什么?”西里斯大声喊道,“你居然,你居然管鼻涕精叫西弗勒斯?!” “啊……”莱姆斯顿了顿,试图解释,“你知道的,前几天邓布利多教授来和我谈过一些关于,额,斯内普的一些事情,而且,总是听斯黛西这么叫,就下意识地……” 在圣诞前夕,斯黛和西弗勒斯忙得天昏地暗的那几天,邓布利多曾经独自来到国王十字车站,与莱姆斯进行过一次简短的对话。 对话内容是围绕着希望莱姆斯可以信任西弗勒斯,并且能够适当地调节西弗勒斯和西里斯的关系而展开。 邓布利多的大意是,如果未来遇到危机,需要再次组建起凤凰社,那么西弗勒斯和西里斯都将是凤凰社的骨干成员,他不希望因为这两人不合的关系,带来大家不愿看见的隐患。 莱姆斯当下自然允诺自己会尽力,他几乎从来不拒绝邓布利多的要求。 “莱姆斯,你的宽容总是让人钦佩。” 西里斯讽刺地开口,他的面容平静得未曾展露丝毫愤怒的影子,但是莱姆斯能感受到他已经在情绪爆发的边缘, “这么多年,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哈利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詹姆斯、莉莉的牺牲——你不会忘的,我们都不可能忘记。 但是那个鼻涕精,他是个食死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结果他的日子倒是好过得很,风生水起……享受邓布利多给予的恩惠…… 哈哈,建校以来最年轻的院长,令人瞩目的梅林爵士团的三级勋章,真是了不起的荣誉加身。” “我知道你心怀愤怒和不甘。”莱姆斯想要安抚好友的心情,斟酌着开口,“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相信邓布利多教授的选择。而且,我们的确能够看到,斯黛西和西弗勒斯这段时间都付出了很多心力,这一次的灵魂分离摄取,西弗勒斯甚至……” “够了。”西里斯看着莱姆斯,他失望极了,“你总是喜欢规劝我们,一直以来,总是如此。” …… 次日。 在终于将大部分明面上的琐事结束的年末,西弗勒斯原以为他和斯黛终于可以暂时放慢脚步,享受一小段能够喘口气的假期。 斯黛对之前看见的那一家麻瓜餐厅念念不忘,终于让西弗勒斯“勉为其难”地松口,说今晚可以一起去尝试一下,但是…… 麻瓜餐厅不大,壁炉里火焰热烈,餐椅上套着绵软鲜艳的棉麻布套,餐桌上承载着美食、鲜花和人声鼎沸,让这块拥挤的空间显得又闷又热。 水色的空气弥漫着烟草和炸物的味道,节日的气氛和服务员的殷勤推得食客们头昏眼暗,祝福和愿景在彼此的话语中发酵。 斯黛和西弗勒斯被割裂在单独的气氛中。 西弗勒斯在看见斯黛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今天不太对劲。 毛玻璃灯罩下暖黄色的光衬得淋过奶油白汁的板鱼片和配上胡萝卜泥的烤羊排色泽鲜美动人,斯黛的心思却并不在此,她正眼神飘忽地走着神。 “这里的食物和环境似乎完全无法吸引你的注意力,是吗?”在斯黛第三次欲言又止的时候,西弗勒斯开口道,“很显然,你的大脑在分心。” 斯黛的思绪像是被一根鱼线拽了回来。 她把声音放低了点:“我在思考。” 西弗勒斯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凝神盯着斯黛。 单刀直入的摄神取念让斯黛有些措手不及。 几乎是下意识地,斯黛将脑子里关于昨天和西里斯的回忆转化成一段狗屁不通的对话,赤裸裸地放在西弗勒斯的眼前。 实际上,西弗勒斯压根没有打算从斯黛脑子里读出什么信息,他只是想用一个轻巧的无声咒敲敲门,提醒斯黛,他察觉到了异样,并且对斯黛走神的行为感到不快。 但他没想到斯黛在自己面前会不设防至此,这个大脑封闭术学了和没学差不多,西弗勒斯轻而易举就闯进她的记忆中。 不过,更加显而易见的是,斯黛向他展示了一段漏洞百出的谎言记忆,她想隐瞒什么事情。 ——关于布莱克? 西弗勒斯绷紧嘴唇,糟糕透顶的回忆仿佛还历历在目,他极力想要表现更加平静。 第167章 一个蹩脚的统统石化咒 “难以想象,斯黛。”西弗勒斯说,“你会用我教你的方式欺骗我。” 斯黛几乎是在一秒之内放下刀叉,掷地有声地否认:“不是的!” 西弗勒斯沉默地等待下文。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太突然,我没有准备好要怎么说……”斯黛有些拘束,她没有想要隐瞒昨天与西里斯的对话,她只是想找一种,更加平和的方式让西弗勒斯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 斯黛猜测,西弗勒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年少情事并非因为这段感情令他难以启齿,而是因为哈利——因为哈利是莉莉和詹姆斯的孩子? 真是让人头疼,她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呀! 西弗勒斯极少见到斯黛会露出这样纠结的神色,她的睫毛在不断颤动,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讲着话。 “……我承认我有一些顾虑,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会不引起你的任何误解,所以,你还是自己看。” 会有什么事能让斯黛犹疑至此?西弗勒斯心中有所猜测,他没有再多说其它话,又一次对斯黛用出摄神取念。 这一次他看见的对话真实无比,斯黛没有丝毫隐瞒,西弗勒斯眼前的记忆清晰展示了西里斯是如何刻薄恶毒地自说自话。 这段对话很短,读取它用不了多久。西弗勒斯压下眼睫,大约又只隔了几秒钟,再次抬眼的他神色如常。 他细嚼慢咽着软烂可口的肉排,餐桌一时陷入沉默。 西弗勒斯和斯黛之间经常会时不时陷入默契的沉默中,两人通常都不会对这样的安静感到不适。但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斯黛被迫接受了一个她并不想偷窥的隐私,这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我不在意。”西弗勒斯终于说道,他的声调变得十分平和,“布莱克选择在你面前用这种幼稚的把戏,只能说明他是个十足的猪脑子。” 斯黛长舒口气,终于提起一个柔和的笑容:“他确实脑子不清楚,我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西弗勒斯哂笑,想干什么?他还能想干什么?没有看到自己遭到报应,他不爽罢了。 西弗勒斯怎么可能不在意,在听到西里斯吐出莉莉名字的时候,羞愤和难堪同时冲上他的大脑。 西弗勒斯从没有一刻品尝过如此繁复、冲突、杂乱的情绪。 他坚守的秘密,他不允许邓布利多告诉任何人的自己会在暗中保护哈利·波特的决定,就这么被西里斯轻飘飘地宣之于口。 西弗勒斯不愿因一段从未绽放的“爱情”,而被人冠以所谓的“慷慨牺牲”的美誉,他也不想听到从她人口中吐出的赞扬他“无私奉献”的空洞的一字一句。 他无法忍受,也拒绝接受这个世界向他投来任何可能的敬仰、爱以及与他本意截然相反的期望——尤其是来自哈利·波特的。 西弗勒斯比谁都更加清楚大难不死的男孩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至于为什么他不愿意将真相告知斯黛。 在那个因为两个格兰芬多的学生提到“泥巴种”后,斯黛敏锐地发现自己对她有所隐瞒,因此不满的夜晚,西弗勒斯蓦然发现自己难以启齿的原因,他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在斯黛面前拙劣地打着掩饰。 因为他的心底生出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隐秘的恐惧和期待。 他希望斯黛能够早点认清,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她假想出的大善人;但他又无法割舍斯黛的陪伴带来的短暂的快乐和心理补偿。 西里斯这个举动反而让西弗勒斯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松弛感——起码西弗勒斯现在可以确定,斯黛没有在意。 她脑袋转得那么快,一定已经将其中隐瞒的故事猜中七八分,但是她依旧表现得与平日无异。 或许在斯黛眼中,一个人做某件事情的动机并不重要,真实地做了什么才重要。 不过,即便如此,西弗勒斯也不可能将西里斯干的这事当做无事发生一般轻轻揭过,他一定会找机会给西里斯使绊子。 服务员将鹅莓凉布丁放在斯黛的面前,斯黛侧过头友好地向对方道谢,熟透的甜味钻进西弗勒斯的鼻腔,他看着斯黛,心头有种浮现出一种延迟的温吞触感。 像是被一个蹩脚的统统石化咒击中,轻微的麻痹,可是不难受,干涸的痛觉伴随圆润的舒适感。 落在旁边的服务员眼中,这只是一个眼神。 两人在回霍格沃茨的路上,斯黛百无聊赖地踩着雪,西弗勒斯安静地走在她身边,夜晚的道路见不到太多人。 回到办公室,斯黛早早地倒进床中睡觉,床头的置物架上堆着这个圣诞节她收到的圣诞礼物。 其中有一个深褐色的木质盒子被放在最上层,那是西弗勒斯为她准备的整整一盒色彩各异、功效不同的药剂,几乎能涵盖她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尤其西弗勒斯还考虑到斯黛时不时就会受伤,他额外准备了不少白鲜,有液体也有膏状,主打一个滴水不漏的细致。 起码在未来一年,斯黛都不会出现魔药短缺的情况。 斯黛送给西弗勒斯的礼物,是一只套在魔杖杖柄上的龙皮杖套,耐磨防水,花纹美观。 在圣诞节当天,这份礼物就已经被斯黛“强行”装在西弗勒斯的魔杖上。 虽然斯黛没有明说,但是西弗勒斯已经发现这东西是斯黛亲手做的。 追始寻源在这方面总是十分好用。 西弗勒斯摩挲着崭新的杖柄,坚韧柔滑的手感格外舒适趁手。 寥寥两个礼拜的时间过得很快,斯黛没来得及将这半年来缺失的觉都补上,就又要开始上班。 哈利还没有前往弥诺丝庄园,但是西里斯早在和莱姆斯发生争执的那个夜晚就已经匆匆离开。 或许是因为他不太想继续面对莱姆斯。 在学生时代,他和莱姆斯几乎不会起冲突,莱姆斯也未曾像他说的那样,扮演一个时时规劝她人的角色,他的确会叮嘱,但次数不多。 从西里斯和詹姆斯还保留着那么多校内违规记录在费尔奇手上就能看出。 尽管西里斯还没想清楚,他该上哪去找洛哈特,但不妨碍他以最果决的速度,收拾行李出发。 一月初,伦敦的大雪不断。 霍格沃茨的学生在前一天已经返校,新的学年即将开始。 第168章 卢修斯·马尔福 假期后开工的第一天,魔法部迎来了一位老朋友,卢修斯·马尔福。 有一部分人很喜欢这位精明善谈的男巫,当然,也有不少人看不惯他神气活现的模样。 他出身自古老且极具影响力的纯血巫师家族,祖上积攒下的家业足够他往后几代都不必工作,就可以直接躺在金山里生活。不过卢修斯还是会做一些理财投资,他擅长和政客与商人们打交道,从中周旋一些双赢的生意。 马尔福家族在英格兰威尔特郡有一座几乎能称得上全英国最豪华的巫师庄园,一家三口住在里面,享受着家养小精灵的服务。 他身形修长,淡金色长发偶尔会拢成一束整齐的低马尾,长着双漠视一切的灰色眼睛。人们看到他时,总会联想到矫饰主义画家布伦奇诺笔下神情傲慢的人物,她们通常穿着考究,举止得体,让人不禁会多留意几眼。 卢修斯偶尔就会来魔法部转一圈,大家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希望和一些有潜力的官员打好关系,不过显然,在他挑剔她人时,她人也会审视他。 有些人觉得他高傲的样子十分刻薄,压根就不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她们会说他爱出风头,苛于利益,当遇到来自他定义中的低层阶级的人时,他释放冷漠的敌意能出乎人的意料。 地下五楼,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 门口的职员向巴蒂·克劳奇通报说卢修斯·马尔福来访。 老巴蒂此时正焦头烂额,他收敛着怒火:“我现在不在办公室。” “可是,马尔福先生已经到了门口……嘿,等等,马尔福先生,您不可以这样闯进去!” 老巴蒂的办公室门被推开,卢修斯站在门口,他慢条斯理地将魔杖收回衣襟内的口袋,鼻腔中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轻蔑。 老巴蒂在当下的瞬间闪过一丝窘态,但他立刻合上手头的文件,淡淡扫了一眼跟在卢修斯身后试图阻止对方的下属。 “梅雷迪斯,咖啡。” “哦,好的……” “不必了,我需要和克劳奇先生单独聊聊,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我们。”卢修斯打断,他迈步进入办公室,头也没回地一扬手,身后的双扇木门应声而闭,将梅雷迪斯结结实实挡在外面。 “我看他是认为自己该当魔法部部长。”梅雷迪斯嫌恶地瞥开眼,小声嘟囔着回到自己的工位。 卢修斯像是坐在自己家中的酋长椅一般,毫不客气地在老巴蒂的对面坐下,他从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一叠报纸,泄愤似的将它们往桌上一丢,毫不在意这个行为是否会将老巴蒂那张井然有序的桌面打乱。 “今天早上,这则重磅新闻着实让我——惊愕不已。” 老巴蒂听出这句缓慢的台词中饱含的火气,他根本不需要额外抽出目光去看卢修斯丢来的报纸,上面的消息他早已得知。 不然为什么一大清早他就在这里焦头烂额?不就是因为新闻中公开的破事: 米里森·巴诺德宣布自己将在五个月后卸任,以及邓布利多亲自为阿米利亚·博恩斯拉选票。 “你曾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对于下一任魔法部部长的职位,你势在必得。”卢修斯眯起眼睛,“为此,我慷慨解囊,向你的事业提供了不菲的资助,我希望你没有忘记那日的承诺,克劳奇司长。” 老巴蒂抿了一口茶,一边思索一边开口:“世事难料,我们都没想到邓布利多会突然介入。” 卢修斯完全没有被老巴蒂的话安抚到,相反,他冷笑一声,露出颇为嫌恶的表情:“没有想到?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你那年迈的身体情况——噢,我虽然不清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几乎没有可能再参与下一届的选举了。你居然没有任何对于突发状况的应对策略?就这样坐以待毙?” “卢修斯,请你相信我。”老巴蒂放下茶杯,他试图以沉稳的语调回应卢修斯正值临界点的情绪,“邓布利多的影响力难有人及,他的介入的确打乱了我的计划,但这不意味着我会失败。” “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卢修斯不耐烦听这些空话,“我不想听失败的借口,我要听到确保你能赢得选举的策略。” “我们的确需要重新评估形势,博恩斯目前胜算虽然增大不少,但即便如此又如何。”老巴蒂说,“不要忘了,如果福吉还在,博恩斯连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她太年轻,缺乏执政经验和历史政绩,无论在声誉积累还是人脉资源上,她都如此的浅薄。 再看看她最近在做的事情,推进阿兹卡班的改革?呵呵,她恐怕连迪戈里部长的真实死因都不知道。这种激进的政策主张是不符合主流民意的,我们可以利用她过于激进、缺乏理性的形象。” 卢修斯的冷静重新回巢,他渐渐明白了老巴蒂的意图,但他此行是来讨说法的,并非为了协助对方寻找解决方案,因此他并没有接老巴蒂的话茬。 卢修斯轻轻扫过对方一眼,语气淡然地催促道:“继续说。” 老巴蒂对卢修斯的高傲态度深感不悦,若非形势所迫,他又怎么愿意和这个曾被指控为食死徒的家伙有任何交集。 在福吉倒台之前,他都无法想象自己会与这种人为伍,真是令人恶心。 现实局面让老巴蒂没有选择的余地,甚至邓布利多的意外介入,反而像是加深了他与卢修斯之间的纽带,将他们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接下来,我会发动一系列的舆论攻势用演讲活动展示我的执政经验和稳健的执政理念——和博恩斯相比,我足够稳健——并且会针对博恩斯的激进政策进行批判。 博恩斯过于注重规则和程序,她在舆论战上远没有我的灵活性。同样,我会亲自去拜访一些盟友,加强我的政治联盟。 你知道的,邓布利多退出权利的斗争太久,他如今的人脉不足以支撑他布下太大的局。” 老巴蒂说得十分简略,但已经足够让卢修斯听明白。 “很好,巴蒂。”他微微一笑,好像刚刚愠怒的人并不存在,“我相信那笔并非小数目的资助可以给我带来相应的回报。” 第169章 我们目前的秩序还算过得去 回到工位上的梅雷迪斯整理着手头的文档,对面的沙里向她挤眉弄眼。 她朝着老巴蒂的办公室努了努嘴:“我搞不明白,难道真的像传言中的那样,他们当真合伙筹谋了什么勾当?” “我不知道,可别问我。”梅雷迪斯移开视线,“克劳奇部长又不是唯一一个和马尔福勾搭在一起的人。” “好,oney talks。”沙里说完,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沙里的话既是在表达卢修斯的金钱具有拉拢老巴蒂的神奇力量,也有里屋的两人在围绕金钱展开对话的意思,梅雷迪斯听懂了她的双关,但梅雷迪斯不愿意接话,目前局势敏感,她可没沙里那么大的心。 卢修斯出来时,脸色明显比进去之前要好转,甚至当沙里站起身跟他挥手道别时,卢修斯还多看了一眼这个出身自名不见经传小家族的女巫,难得对她微微颔首。 早高峰的魔法部人来人往,任何地方都能听见说话声和笑声。卢修斯途经魔法部正厅的一所电梯时,熟悉的人声钻进他的耳朵,他敏锐地去找,正巧看见交谈中米里森和邓布利多。 并且这两人格外投入,投入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从卢修斯不远不近的身旁擦身而过。 卢修斯刚准备开口叫住她们,可两人已经走进电梯,邓布利多慢吞吞地转过身,似乎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门口的卢修斯。 邓布利多讶异地微微抬起眼皮,还没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已经合拢。 电梯内的米里森失笑出声:“天呐,马尔福刚刚的那个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他一定认为我们是故意的。”邓布利多说道。 “噢,我们当然是。” 米里森的办公室内专门为邓布利多准备了红茶和黄油曲奇,酥软香甜的曲奇非常合邓布利多的胃口,让她们这段本该严肃的对话也变得多了几分柔和。 经过半年对斯黛和西弗勒斯的观察,邓布利多终于可以下定决心去做更加大胆的改变,即便他可能无法完成这项事业。 他相信以这两人的才干,足够将里德尔扔下的烂摊子收拾得七七八八,她们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遇到一些波折,但以目前的大好局势来看,这些暂时不足为惧,她们不会被逼上绝境。 邓布利多现在要去做斯黛与西弗勒斯无法做到的事。 在他的大半生中,他一直对政治领域敬而远之,他不希望自己再次沾染上权力欲。 准确来说,不仅仅是权利欲,他遏制着自己的一切欲望,因为他清楚,除了他自己,无人再能遏制他。 可是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世人自以为幸福的道路其实不在脚下,她们被分门别类在高塔之中,是自然创造出的万千囚徒,目前看似宁静温顺的岁月其实都是假象,自由并不存在,奴役才是永恒的命题。 只要巫师们一日不剜去隐藏在畸形制度下的烂疮,世道必然就会无数次重演向深渊滑去的戏码,就算没有伏地魔,也会出现更多代黑魔王。 如果想要彻底将烂透的体制改革,就必须联合执政者们——这一届执政者、下一届执政者——进行一场翻天覆地的改革。 这条道路一定会困难重重,因为就算是邓布利多,他也没办法将所有反对者都变成面包。 目前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们甚至可能会因为邓布利多想要掀翻屋顶而造反,而那些暂时温顺的人也会被新一套的理论搞得晕头转向,如今的舒适区已经驯服了她们,她们对任何改变都诚惶诚恐。 米里森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她尝试磕磕绊绊地理解邓布利多所描绘的蓝图——即便是嗅觉敏锐的魔法部部长,在理解邓布利多哑谜般的语言时都会感到吃力——但最后也只能长长叹息,用自己都不相信的口气说一些“我们目前的秩序还算过得去”这样的话。 …… 在开工第一天就愁眉不展的人除了老巴蒂,还有斯黛。 直到快用完午餐,斯黛才从来带话的唐克斯口中得知,怀特教授因为最近身体不适,决定将四年级的黑魔防课程交给她来带。 这意味着斯黛一个礼拜将要多上八节课。 而根据西弗勒斯所说,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到三月份,届时怀特教授会病倒,斯黛将正式接过黑魔防教授的职位,全周无休地上班。 光是想想,斯黛已经就已经开始喘不过气。 “你都开始上四年级的课程了,为什么不顺便教教五年级呢?”唐克斯甚至还颇为遗憾。 斯黛送给她一个白眼:“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午餐结束,斯黛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在椅子上捂热,她的目光无意略过课表—— 等等,五分钟后,她有一节格兰芬多四年级的课! 似乎几乎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呢! ——四年级的学生该学什么来着? 斯黛从杂乱的抽屉里翻出四年级的课本《黑魔法:自卫指南》,匆匆往教室赶去。 不出意外,她迟到了几分钟,坐在门口的斯坦·桑帕克第一个看见匆匆赶来的斯黛,他朝着班里吹了声口哨,但没有什么效果,教室内还是有叽叽喳喳的小话声。 “抱歉,我迟到了。”斯黛走进教室,微微皱起眉,教室的桌椅并没有像她习惯的那样摆成u型,被迫站上台阶后的讲台让她感觉有些不自在, “虽然我觉得不太需要,但还是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 由于怀特教授的身体原因,我将接手她的课程,并且在未来的三年里,你的授业教授可能都会是我。 所以现在,你们有必要先了解一下我的授课习惯——劳烦各位站起身,先去走廊等待一会儿。” 第170章 障碍重重 等学生们再次进入教室,桌椅已经按照斯黛的习惯安置成环形。 教室中央留出一块空白的场地,斯黛通常会用它进行模拟和展示黑魔法生物与黑魔咒。 “我希望以后走进教室的时候,你们可以将桌椅提前摆放成目前这个样子。”斯黛说着,《黑魔法:自卫指南》从桌上腾空而起,在斯黛眼前将自己翻得哗哗作响,“现在,谁能告诉我,你们目前的学习进度到哪儿了?” 坐在第一排的马林·吉尔摩立即举手,她的帽子上插满鲜花,声音响亮:“从课本上来说,怀特教授讲到了‘咒立停’的第一节。” 斯黛很少在课堂遇到这样的大嗓门,她不禁一怔,胸前的课本自主翻页到马林口中的章节,斯黛扫过一眼后略微笑了笑:“看来你们上半年的课程进展很顺利,那么我们今天继续——” “不过,”马林又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可以将前三节的内容再讲一遍,因为从十月份开始,我们几乎就没人能听懂怀特教授在讲什么了。” 斯黛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学生:“是吗?” 学生们将是被激活了开关,立刻开始叽叽喳喳地抱怨起来。 “我们第一节课是学习使用和应对障碍重重,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真正独立地用出这个咒语。” “总算换教授了,我还以为这一天要等到世界末日。” “那倒也不至于,黑魔法防御术不一直都是一年换一次教授吗?” “但是今年格外难熬。” “赞同!”斯坦·桑帕克激动地附和,“怀特教授总是说我健壮得像一匹母马,她热衷喊我起来做一些被黑魔咒击中的示范。” 这并非斯黛首次听闻学生们或愤懑或消沉地批评怀特教授的教学风格。 自从怀特教授为她代过几节课后,她的学生们就迫不及待地来向斯黛抱怨:怀特教授上课偏爱用复杂且专业的学术词汇,搭配她含糊不清的慢吞吞的说话风格,明明在书本上看还算简单的一句话,从她嘴里出来就会让人觉得稀里糊涂,学生们只能傻乎乎地听着,没人摸得着头脑。 糟透了。斯黛心里想。但是这显然在意料之内。 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学的没落,已然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每年,邓布利多都要花大把的时间、费尽心思地去寻找合适的教授。 即便如此,斯黛在校读书的那四年中,她都没有遇见过一位能达到她心理预期的教授。 若真要细数,加拉提亚·梅乐思反而是带给她最多和最深启示与影响的黑魔防教授。 在整个英国仅有这一所魔法学校的情况下,可以想象如此教育环境想要孕育出拥有卓越实战能力的巫师,是一件多么难上加难的事儿。 如今,魔法部已经多年都没有招募到新的傲罗,因为根本没人能够通过其严苛的考核标准。甚至在现职的魔法部官员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连个像模像样的铁甲咒都施展不出来。 而斯黛之所以出类拔萃,除了她自身聪明、天赋过人之外,还因为她压根不是在霍格沃茨接受的启蒙教育,所以也就没有完整地经历过七年不断更换不靠谱教授这一操作的荼毒。 再加上她庞大的阅读量以及丰富的实战经验做支撑,无数次从黑魔法生物的爪子下死里逃生,这才成就她如今的实力。 斯黛认命地把书一合,叹道:“好,那么我们从头讲起。” 说完,一声清脆的响指,教室的地面遽然出现密密麻麻蛛群,四年级生没有见识过万象录这样的魔法,被它的以假乱真吓一跳。 “来,孩子们,让我们试试障碍咒的威力。”斯黛轻轻地说,“桑帕克先生,请你上来为我们做个示范。” 斯坦·桑帕克瞪圆眼睛,斯黛的话像是重锤一样把他的脑子敲得晕乎乎,他一边摆手拒绝,一边连连后退,恨不得当即翻过桌子夺门而出。 他的反抗没有任何作用,他还是被周围的同学推了出去。 “等等!等等!海克森教授!我还没——” “不要紧张,还记得咒语和手势吗?很简单的,嘿,先抽出你的魔杖,动作快一点,你要被这些小东西吃掉了。” …… 当课程结束的钟声响起时,四年级生们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间从此以后令人望而生畏的黑魔防教室。 这堂课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以至于不少人都无法忍受哪怕一秒钟待在这里。 斯黛为了追赶教学进度,就差没直接把这群学生架在火上烤。 在短短四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她们亲眼目睹了教室中央的空地上爬出了七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批昆虫、二十多具阴森可怖的白骨,还有许多她们连名字都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些眼熟的黑魔法生物。 后期斯黛甚至亲自上手,向同学们发起障碍咒的攻击,整个教室被蓝绿色火花充斥,没有一寸地方能够幸免于难。 这样高强度的攻势带来的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起码对马林来说,她已经将这节课的所有内容深深刻入大脑,或许有一天她会忘记格兰芬多塔楼该怎么走,但她绝对不会忘记要怎么施展和对抗障碍咒。 第171章 卡米拉的回信 接下来一个礼拜,斯黛始终处于对她而言极为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之中。 为了保证自己不像过载的机器一样垮掉,她甚至推掉了在工作日的晚上参与魁地奇球队的陪练。 查理还未来得及对此深表遗憾,周三的晚上就被斯黛单独拉到球场,和几个彼此玩得还算要好的各个学院的学生们一起,痛痛快快地打了场午夜魁地奇娱乐赛。 打球对斯黛来说是休整,为此,唐克斯只能舍命陪君子,从十一点开始追金色飞贼,直到深夜一点多。 周四,斯黛给卡米拉寄出的信件终于有了回音。 当时斯黛正在西弗勒斯的办公室里一边烤壁炉,一边嘀咕着要不干脆跟着猫头鹰杀到卡米拉的面前。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头鹰叼着信站在门口。 斯黛拆开信件,内容如下: 海克森: 今天我才收到你寄来的信件,你提到了关于加拉提亚·梅乐思的事情。我很惊喜能得到你的邀请,你没有去找利亚姆,难道是知道他的生意最近好几年都不见起色? 说实话,我对你提出的疗养院很感兴趣,请原谅我之前对你的无礼。不知道你的研究进行到哪一部分,以我目前的经济能力,的确可以做一点儿贡献,但在未能得到更多信息之前,恐怕我无法完全信任你说的每一个字。 如果你能答应在一月七日的晚上来我家用餐,我们详谈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现在我搬去了稍远的地方,但是这儿很清静,风景也很美丽,我想你会喜欢。 若你有意愿,请尽快给我回信,我会邀请埃文夫人一起,在这里等候你。 卡米拉·梅乐思 西弗勒斯看完这封信,不甚愉悦地将它搁到桌上:“很难找到一个比她更加没有礼貌的人。” “你是不是刚看到开头的这个称呼,就想要拒绝她?”斯黛笑着说,“的确,这封信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英国人写的。” 话是这么说,但斯黛还是得赴约。 她抽出一张羊皮纸,开始给卡米拉回信。 西弗勒斯忽然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西弗勒斯记得,两个月前,斯黛应邀赴约梅乐思家族的人的晚宴邀请那次,可没发生什么好事儿。 斯黛蘸墨水的羽毛笔在空中悬停片刻片刻,很快在纸上写下:我将与我的好友西弗勒斯·斯内普一同拜访。 …… 一月七日是个礼拜天,斯黛和西弗勒斯按照卡米拉给出的地址,通过飞路网前往一家茶馆。 卡米拉的家离茶馆有大概五公里的距离,抵达大宅门口的斯黛从扫帚上跳下来时,额前的卷发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紧跟在斯黛身后的西弗勒斯在站定后,刚准备伸手去烘干斯黛身上的雪粒,不知在门口等待多久的埃文夫人先他一步迎上前。 埃文夫人体贴地用一条暖烘烘的帕子掸下斯黛身上的雪,再准备去接待西弗勒斯时,西弗勒斯已自顾自地将雪花拂去。 埃文夫人觉得西弗勒斯看着有些眼熟,但如何也记不清什么时候见过,或许是谭雅还在霍格沃茨读书时见到的? 斯黛留在她身上的催眠暗示还未解除,埃文夫人只能独自疑惑。 这是一栋没什么装饰的十分简朴的二层洋楼,房屋周围有一个占地面积不小的花园,里面种满了鲜嫩的蔷薇。 在伦敦寒冷的雪季,这里娇艳的红色显得更加动人悦目,显然,这些仿生花被打理得十分妥善。 埃文夫人和斯黛上一次见面时并没有什么差别,她脸色健康,两颊尤其红润,干练的衣着看上去十分整洁,在将斯黛和西弗勒斯引进客厅后,埃文夫人又立刻去厨房泡茶。 斯黛终于又见到卡米拉,她依旧很瘦,皮肤几乎透明,但是相比在梅乐思府邸,那双蓝莹莹的眼睛柔润不少,脸上也有了笑影。 “辛苦你长途跋涉而来。”卡米拉友善地说,当她的目光转向西弗勒斯时,脸上笑意更浓,“哎呀,斯内普教授,久闻大名,我略有耳闻你获得一些杰出成就,真是年轻,实在令人钦佩。” “你初见我时,可没有现在一半的和气。”斯黛戏谑道,“离开梅乐思府邸居然会让人如此焕然一新吗?” “我的人生几乎是在‘阿兹卡班’度过的,你或许应该对一名饱受精神疾病困扰的无辜囚犯宽容一点。”卡米拉看向斯黛。 埃文夫人为她们端上茶点后,也在卡米拉身侧坐下。 斯黛往红茶里丢入一颗方糖,茶匙碰撞瓷杯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斯黛给卡米拉寄去的信中只提及斯黛掌握了一些梅乐思生前对摄魂怪和灵魂的研究资料,斯黛在将资料进一步的研究后,有了一些全新的进展,她希望卡米拉能够接受这份研究成果,并且建立一所以梅乐思为名的灵魂疗养院。 但从卡米拉的话中,显然她自己推理出了梅乐思的府邸内曾经藏有摄魂怪。 卡米拉是个聪明人,斯黛喜欢和聪明人对话,即便要稍微忍受一点她们的怪癖。 斯黛将西弗勒斯整理出来的部分研究手稿递给卡米拉:“这里基本都是加拉提亚·梅乐思的研究成果,她通过系统化的观察研究摄魂怪与灵魂的交互作用,更为精准地解析灵魂的本质属性、独特特性及其核心功能。 这些研究成果可以在魔法教育领域、灵魂治疗学以及灵魂保护技术等多个领域发挥它的价值。而我想做的,就是开发出一门以灵魂和摄魂怪为核心的疗愈手段,操纵师在掌握与摄魂怪的沟通技巧,了解灵魂自我保护的策略,便可以做到修复损伤的灵魂。” 卡米拉随手翻过几页后,将其轻轻合上,她知道这里面的内容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去消化,何况,关于灵魂的魔法研究并非是她擅长的领域,一时半会她也很难彻底搞明白。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卡米拉识趣地没有追问斯黛是从哪弄出这东西的,而是首先进入谈判阶段,“事先声明,我不是那种为加拉提亚·梅乐思的声誉打工的善良傻子。” “我希望你成为圣梅乐思疗养院的院长。”斯黛说,“如果你无心运营和管理,我还可以向你推荐一位经验丰富的职业代理人,那可是一位比任何人都可靠的先生。” 卡米拉嗤笑一声:“你连名字都想好了?” “名字是事业的开始。” “我以为你非常讨厌她。”卡米拉脸上厌烦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似笑非笑的平和,“那日你们在餐桌上的对话,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我是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实在太投入了,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当然,这也难怪,毕竟我对我自己的隐匿咒有着绝对的信心,所以在那天,我大胆地,偷听了你们全部的对话。” 第172章 谈判(1) 斯黛观察着卡米拉的表情,看得出来,对方装得很辛苦。 “不是隐匿咒,”她微笑着笃定道,“你当时不在场。” 斯黛清晰地记得当天的形势,她亲眼目睹每一个人离开餐厅,直到只剩下她与加拉提亚·梅乐思对峙。 即便卡米拉有机会用一些隐身的法子再次回到餐厅,但在加拉提亚·梅乐思向自己发起攻击那一刻,面对突如其来的大规模杀伤性魔咒,人的本能求生欲一定会让她立刻采取措施保护自己。 只要她有行动,周围就会留下来自第三个人的魔法波动的痕迹,如果是这样的话,加拉提亚·梅乐思又怎么会全无察觉? 难道当时的卡米拉会冷静至此?以她当时的精神情况,这显然不可能。 可如果她不在餐厅,她要如何得知发生在门后的对话? 斯黛和西弗勒斯事后研究过加拉提亚·梅乐思使用的隔音咒,它的效果极佳,使用体感宛如被投入深海,一丝杂音都泄不出去。 卡米拉如此信誓旦旦,不像是在撒一个立刻就会被揭穿的谎言,她或许的确知道一些什么。 她通过了一些别的方法,摄神取念?追始寻源?餐厅的画像? 斯黛很快排除了最后一个猜想,梅乐思府邸的餐厅并没有画像。 卡米拉曾经被加拉提亚·梅乐思剽窃过灵感,这足以说明她对摄神取念毫无招架之力。更何况,要对加拉提亚·梅乐思使用摄神取念,难度更是难以想象。 至于追始寻源,目前会使用这个魔法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实验咒语委员会和古灵阁的部分人员才掌握了…… 等等,古灵阁? 加拉提亚·梅乐思卧室门口的防贼咒语也是古灵阁特有的魔法,那东西是利亚姆曾经还想争取加拉提亚·梅乐思的喜爱时,专门为她设置的。 卡米拉见没能唬住斯黛,倒也不急,她不是没料到斯黛不会轻易相信,这没关系。 她只是想试探斯黛对加拉提亚·梅乐思的态度,以及在这场谈判中树立个强势一些的形象。 她嘴角短促地上挑了一瞬间,这动作快极了,就算是一直在旁边观察的西弗勒斯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好,我的确不在场,但我前半句话是真的。”卡米拉说,“我用了一点别的小技巧了解了那场谈话。” 斯黛叹气,她有些无奈地靠上沙发的软垫:“卡米拉,你这样我们很难谈的,为什么不坦率一点呢?毕竟在你面前坐着的,就是你口中的‘小技巧’的发明人。” 卡米拉饶有兴致的小动作停在原地,她讶异地看向斯黛:“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明显,不是吗?”面对卡米拉当即表现出的警惕,斯黛轻笑一声,“放松点,我没有用那些窥探人心的魔法,只是靠一点简单的推理。” 卡米拉冷下目光:“你把功课做足了,是不是?你调查了利亚姆,还是其她人?不如说一说,你为了这次见面私下做了多少准备?” “准备?”斯黛眨眨眼,“如果你看了我的工作安排,就不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了。” “她不信任你,斯黛。”西弗勒斯侧过头,看向斯黛右手边的墙壁,“还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吗?” “好像是没有,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斯黛说,“要不让利亚姆先从隔间出来?我担心他听不清我们的谈话。” 斯黛话音落下,西弗勒斯目光所在方位的墙壁后果然走出一名中年男人,他穿着一套样式很好的崭新玫红色毛绒巫师袍,手上和脖子上挂着珍珠串,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头油光水滑的金发。 “晚上好,海克森教授,斯内普教授。”利亚姆没有一点儿偷听被人点破的窘迫,他自如地坐在两人对面,“我可以敬你们一杯高原骑士十二年或欧肯特轩三桶吗?真令人尴尬,目前家里没有别的酒。” “我还是想把正事儿先解决。”斯黛说道。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迟迟没有说话的埃文夫人终于在这时开口,她环视一圈其余四人的脸色。 “当下的情况,其实各位都期待局势有所转圜,所以,还请几位不要这么紧张。” 斯黛小口喝着茶,拒绝了利亚姆新开的一瓶酒。 西弗勒斯沉着脸,显然对坐在沙发对面的梅乐思兄妹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埃文夫人的话还是起了效,卡米拉愿意卖她个面子。 “海克森,你是在帮她在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印记吗?”大约过了几秒钟,卡米拉开始直言不讳,倨傲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加拉提亚·梅乐思都已经死了,我难以相信你还与她保持着可笑的‘合作关系’。怎么,她专门给你留下了一封遗书,指明现在发生的一切? 你手中的这份研究成果确实极其具有吸引力,我和利亚姆都是贪图名利的俗人,我承认,这个项目对我们诱惑非常大,然而,如果这份合作是你为了满足她的遗愿而提出的,我宁愿放弃所谓的合作机会。 而且,如果你敢找其她人建立以‘梅乐思’为名的任何机构,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告到你不得安生。” “印记?”斯黛回忆片刻,才想起来那顿晚宴后她与加拉提亚·梅乐思的对话,当时她为了稳住对方,的确说了一些违背良心的屁话。 一想起这事儿,斯黛还生气呢,她那个时候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你是说,我会赞同她那些被臭沼泽水浸透了的思想?开什么玩笑,我是在给自己自找恶心吗?” 卡米拉不自然地一怔:“什么?我以为你也认为……” “认为什么?认为她说小母神的庇护是以利诱之这句话没错?我早就想骂了,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她读了太多神父写的有毒又丑陋的神话,都忘记了虐待、诱骗、惩罚和权利滥用一直以来都是男神叙事爱用的戏码。 她在府邸内自比为神,才会在自家上演与残酷神话如出一辙的‘种下一颗丰饶之树,却禁止他的孩子去攀上未知的树冠,希望孩子永远臣服与依赖’的剧目——这种控制欲,说她是变态都是便宜她。” 卡米拉和利亚姆显然没有想到斯黛会是这样的反应,两人对视一眼,四目相交时只有茫然和意外。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建立以她的姓氏冠名的疗养院?”卡米拉生硬地问,“既然你这么,额,厌恶她。” “因为这些东西的确是她的劳动成果,而且,是我杀了她。” 第173章 谈判(2) “你们好像并不意外?”斯黛看着卡米拉和利亚姆,她们的脸色比刚刚斯黛大骂梅乐思的时候要轻松许多,仿佛斯黛说的是自己误宰了农场的一只鸡。 利亚姆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肩饰上的羽毛跟着他的动作大幅度颤动:“关于这一点,其实事后我们早有猜测,因为追始寻源无法在卧室起效。我们想,只有咒语的发明者和凶手才会在那儿施加追始寻源的反咒。” 并非是反咒,斯黛是将那间卧室重新装修后抹除了魔法痕迹,她们自然追溯不到什么东西。 不过这种事情她没有必要为她们解答,斯黛顺着话往下说:“你看,这足够证明我和她不是一伙的,对不对?” “如果不是觉得你恨她,我根本不会同意让你现在坐在这里。”卡米拉说道,“好,来谈谈正事儿,建立疗养院需要从多个方面进行规划和实施,除了这份技术资料,你做了其它准备吗?——不用说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没有。 收到你的信之后,利亚姆去圣芒戈医院进行了简单的调研,与灵魂治疗相关的技术在目前市场上的确新鲜,以它的不可取代行可以创造很大的市场需求。利亚姆做了一份调研报告,以及制定好了详细的投资预算,在这儿,你可以看看。” 卡米拉说到这儿,停顿片刻,让利亚姆递给斯黛一叠羊皮纸。 斯黛刚翻开第一页,就要被里面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所研磨,她的太阳穴反射性的突突跳动。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症状,还是给学生改作业的时候。 斯黛顺手将它递给一旁的西弗勒斯。 这种需要具象分析的事儿就该交给擅长的人去做。 “之后关于疗养院的注册登记都可以交给利亚姆,他就喜欢干这种事儿。”卡米拉说道,“我会负责选择疗养院的选址和设计,我预计希望找到一个略有坡度的地形,用地面积按照每床120平方米……” “稍等,稍等。”斯黛打断道,“如果你要谈这个,能不能一边吃饭一边谈?我现在饿得无法集中注意力。” “当然,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餐厅。”卡米拉从善如流地说,她对斯黛的打断并没有不满,她站起身,示意其余几人一同前往餐厅。 卡米拉家几乎任何一个地方都布置得格外精巧别致,看得出来她十分喜欢花,穿过走廊时斯黛可以看见窗台边摆着好几钵不同种类的仿生花,它们在温暖的室内柔软地生长。 途中,利亚姆兴致勃勃地问起斯黛之前提到的“职业经理人”。 “显而易见,我和卡米拉都没有时间亲自去打理这所疗养院,如你所说,我们的确需要一位职业经理人。你说的那位先生——不要误会,我当然不是在怀疑你的眼光,我只是很好奇,你会推荐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会给你他的联系方式,他叫莱姆斯·卢平。”斯黛说道,“你见到他就知道了,相信我,你很难找到比他更有责任心和能力的人选。” 利亚姆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卢平?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他想了一会,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想起来,索性放弃了。 或许是在古灵阁的哪张表格上见过也说不定,他一天要看的资料可太多了。 到达餐厅后,几人围坐在长桌前,这是一顿很丰盛的英国式晚宴,有标配的烤肉和约克郡布丁,佐餐的是卡米拉对她的选址和设计理念的详细阐释。 随着讨论的深入,埃文夫人对疗养院的计划也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大多数时候,她往往冷静且持重,极少像现在这样直白地流露欢欣,那双看向斯黛目光洋溢着亲敬的喜色。 “非常令人惊讶,操纵摄魂怪进行灵魂疗愈这样的事情居然能够成为现实。”埃文夫人激动的感慨道,斯黛抛出的橄榄枝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你认为我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 “我认为夫人你当仁不让,实际上,以你的天赋,大概只需要稍微花一点点热情就能学会。我敢说,你将是首席治疗师的完美人选,如果我有这个权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任命你。”斯黛一边努力舀起餐盘中的豌豆,一边说道。 回到霍格沃茨城堡,西弗勒斯跟斯黛在楼梯口告别后,斯黛扑回自己松软的床上。 “真是丑陋,阿纳斯黛西亚。”斯黛小声地说道。 她羞愧于自己在完成今天这件事后,萦绕在心中那隅暗昧角落的不适感稍有的纾解。 她依旧无法草率地将由懊恼和亏欠交织组合的痛苦轻易地剥离,斯黛清楚,无论进行多少补救,自己都可能永远没办法心安理得地面对加拉提亚·梅乐思的墓碑。 她将头揉进枕头里,眼泪不断地在眼眶边试探,如何也落不下来。 她的视线在房间内游移,最终定格在办公桌的抽屉上。 斯黛记得,上次在博金-博克商店购买的梦境蜡烛中,她特地留下一支,没有赠予她人。 要不就在今天晚上试试这支蜡烛的神奇效果?希望它真的能够解答目前死死烧着她不放的困惑。 斯黛从抽屉里取出那只黑匣子,深紫色的蜡烛静静躺在其中,昏黄的烛影下能依稀看见它身上透着莹莹微光。 她将蜡烛安在烛台上,又把烛台放置床头,将被子和枕头拍得蓬软后,斯黛钻进被窝中。 一簇火苗从她的指尖跃起,点燃了蜡烛的细线。 第174章 梦境蜡烛 斯黛闭上眼,她本就是那种“沾枕头就着”的人,这次在梦境蜡烛的额外催眠效果的加持下,她更是立刻就沉进睡梦之中。 她被浸入一片油画般雨水的梦中,流动的雨幕折射着破碎的星光,满眼都是浓郁的绿色,深褐色的天空藏在飘摇的树冠后方。 广袤的常青针叶林让这里看起来有点像是洛弗敦群岛,也有点像是斯堪的纳维亚山脉。 斯黛更倾向于认为眼下是一幅融合了自己曾走过的无数森林的特色的幻象。 在涉过一片湿漉漉的草地后,她停在一株盘根虬结的树旁。 葱茏的针叶中缀有一点白灿灿的光,在又深又稠的暗色世界中格外显眼。 斯黛仰着头:“你是我意志的影子,对不对?” “当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喜欢这里吗?” “风景很好,不过这儿每天都是潮湿的阴雨天气吗?” “当然不是,大多数时候,我都能晒到很好的阳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白天再来看看。” “和自己对话的感觉真奇怪。”斯黛说道,“我说话时的语调原来是这样的吗?” “还有更奇怪的呢!”那一点光说着,直愣愣地从树丛中跃下,它从虚幻不实的光点,幻形成矫健雀跃的人影。 斯黛下意识地想去张手接住她,但人影已经稳稳落在自己的面前,入目便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她每天照镜子时都能看见。 “确实很奇怪,我想摸一摸你,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实感,可以吗?” “那可不行!”对面的自己挑起眉毛。 好生动,照镜子时可看不见这样的自己,斯黛觉得很新奇:“好……” “我知道你想来找我聊些什么,进入正题,速战速决,不要打扰我睡觉。”对面的自己说道,“你现在很痛苦,对不对?你是不是想要早点摆脱这份痛苦?” 斯黛皱起眉:“当然不是——” “那只是你的理智告诉你不是,但实际上,你胆小得很,你不想直面自己的错误,不然你就不会点燃蜡烛。” 斯黛深吸一口气:“你对自己都这么刻薄吗?” “就是因为是自己,我才会这么说,如果换一个人,她就会告诉你:放宽心,不要如此严苛地审视自己,加拉提亚·梅乐思是在自取灭亡,就算你不动手,她也必死无疑。若是放任她去外面找活体共鸣者,就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更多无辜的人的灵魂会被她的贪欲吞噬。 你犯下的并非是显着且重大的罪行,而是做出了在那种情景下不可不为的选择,顺应了无可避免的结局。更何况,你已经在用实际行动赎罪了呀,灵魂疗养院会拯救很多人,里德尔的灵魂碎片也被捣毁,这可都是大善事呢!” 自己口中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只扑上来啃噬肌肤的蚂蚁。 独自在暗室研究的那些夜晚,斯黛的确是拿这样的话慰藉过自己,她怀抱着对占据西弗勒斯身体的加拉提亚·梅乐思的厌烦,和对能一举消灭哈利脑子中里德尔灵魂碎片的期许,在羊皮纸上奋笔疾书。 斯黛愧耻得无以自容,深深闭上眼睛。 “……我为我有这种想法而羞耻。” 对面的自己又变回一簇光点,她绕着斯黛的脑袋转圈,开启立体音效模式:“不过幸好,你选择来见我,而我是你。 我只会告诉你,即便其她人可以用再多正义之词为你的行为辩护。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没有对她人的执死权和审判权。 像是你曾对西弗勒斯说的那样,目睹死亡的旁观者是凶手,而放出安迪的你当然也是凶手。” 听到西弗勒斯的名字,斯黛眼皮动了动,重新睁开眼,去年夏天的那句咄咄逼问忽然回到她的脑子里。 “——救你可敬的教授一条命很有可能要用其他人的性命去换,你不在乎吗?你坚持救你要救的人,即使他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在西弗勒斯问出这段话的时候,斯黛就已做好准备,如果事情发展到她不得不选择拉下操纵杆的地步,届时有任何人会因为她的举动死去,都是她的罪孽。 这是她在涉入电车难题后无可逃避的责任。 就算加拉提亚·梅乐思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就算她的死可以带来其她人的安宁与幸福,就算斯黛未来会做万宗好事。 也无法将这一件死亡抹去,生命不是算数题,它怎么能被白纸黑字所计算? “生命高于一切,没有人比你更明白这句话。”小光点说道,“忏悔,唯有无尽的忏悔,你无法解脱。很痛苦,对吗?你只能接受这份痛苦,清醒并且痛苦地活下去。” ——只有这样的赎罪,你的灵魂才会得到淬炼。 雨下得好大,但斯黛却像是被包在了防水咒内,光点斜斜附在树干旁,所有水分都被墨绿的针叶和草丛所吸食。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斯黛轻声说道,“我才不胆小呢,如果我真的想要宽慰自己的良心,愿意对我说好听话的人可多了,我干嘛要浪费钱来找你呢。” “好,为了不浪费钱,我们要不要在雨夜里走一走?”光点懒懒地说道,又打了个哈欠。 “我还是情愿回去睡觉。”斯黛说,“我该怎么回去?” “等等,给你样好东西。”一股光潮落进斯黛的手心,斯黛手上一沉,像是托住了只透明的盒子,自己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不是一直在为西弗勒斯的生日礼物苦恼吗?拿去。” 第175章 不准笑 斯黛醒来时,清晰的梦境还历历在目,她呆呆注视片刻天花板,蓦然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抓着什么东西。 是一只精致的粉红色礼盒,盒身四周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上面绑着反光的鹅黄色缎带,它的表面光滑如丝,清晨的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上面会变成不均匀的流体。 斯黛不是第一次从梦中取出东西,十一岁那年,梦境使者给她留下过一块刻着铭文的石头,那是瓦加度的入学通知书。 即便如此,斯黛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抚摸过这只美丽的礼物,是微微发凉的触感。 礼盒没有封死,拆开缎带就能将它打开。 在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后,斯黛忍不住抿起嘴笑了起来。 “哈,真是厉害,这得跑多少个国家才能收集得如此齐全?” 盒子内的东西没有一丝魔法痕迹,但是深得斯黛的心,她眼珠一转,灵感闪现,不一会儿,一张签着龙飞凤舞英文字体的贺卡被塞进礼盒中。 西弗勒斯的生日是在第二天,如果斯黛可以继续维持着上个学期的工作强度,那么她将拥有足够多的空闲时间,来筹备一场令人“难以忘怀”的生日惊喜。 然而,现实情况是她如今一天要上六节课,其中包括为四年级生们穷追猛赶之前落后的学习进度。 说每节黑魔防课程是在打仗也不为过。 在结束了听黑魔法生物和学生们在耳旁轮流嚎哭的白天后,斯黛一如往常地在礼堂和西弗勒斯共用晚餐;回办公室随手抽查几份自动羽毛笔批改的论文;路过天台时多看了几眼正在训练的赫奇帕奇魁地奇球队。 最后,她钻进了负一楼的厨房。 这天晚上,斯黛是以一副什么样的模样从厨房出来的,派拉绝对不会忘记,她对此自责极了,甚至那张皱巴巴的脸下一秒就要挤出泪水。 “都是派拉不好,派拉没有提醒你。” 斯黛的巫师袍已经沾满奶油,她一晚上连做了三只蛋糕——因为前面两只蛋糕的命运都不太好,一个被不慎掀翻在地,一个被不慎一巴掌拍扁——斯黛的帽尖还因为未能及时躲避烤箱的高温而被烧焦了一小块。 “厨房是战场,”斯黛心有余悸地对派拉说,“我可能只擅长生火和烤肉,真佩服你能做如此精细的活儿。” 不过好在,她最后还能端出一只像样的成品。 等西弗勒斯夜巡完毕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斯黛正坐在他的扶手椅里(她如今已经非常习惯占据西弗勒斯的椅子),身体前倾地靠在桌子上,支着头闭目休憩。 在她被开门声惊扰后,立刻睁开眼睛,并第一时间迅速扫视了一眼墙壁上悬挂的时钟——指针指向凌晨一点十分。 “生日快乐,西弗勒斯。”斯黛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她还有些半醒不醒的迷糊,过了好几秒,才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桌上的蛋糕,“我做了一只生日蛋糕,可能看起来稍微有点丑,但是味道应该很不错,派拉认证过的。” 淡淡的奶油香飘散在地窖中,像是从浓郁的苦药味里挣扎的一阵风,悄悄钻进西弗勒斯的鼻腔。 西弗勒斯看向那只抹着五彩斑斓的糖霜的蛋糕,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一月九日,是他的生日。 他合上门,走近几步便看见办公桌上有斯黛投下的好温柔的阴影。 “如果你现在不饿的话,可以留着明天再吃,派拉教了我一个很好用的保鲜咒。”斯黛观察着西弗勒斯一时瘫痪的脸色,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因为这个周二我们不是基本都满课嘛,实在抽不出空去给你庆祝生日。 我本来想着晚上去买只蛋糕回来,但是等我想起这回事儿的时候,时间已经太晚了,街上根本找不到一家开门的蛋糕店,所以我只能自己动手——”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并不太喜欢这样的……惊喜。”西弗勒斯说道,他偏开视线,甚至一时无措,还强撑着稳下声音,“但它的确很特别,我很感激你做的这些——” 西弗勒斯从来没有收到过生日蛋糕,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会更加合适。 要现在吃吗?邀请斯黛一起吃?还是把它先收好?他的办公室里好像没有地方能好好安置它。 在他的大脑逐渐开始宕机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回到昏沉斜光下的斯黛身上,她的脸庞一明一暗。 “……有时候,就算这样看着你,也不能确定你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这句话在西弗勒斯心里憋了许久,今天不知为何,居然将它呢喃出口。 斯黛闻言有些意外,她的肩膀小幅度地一颤,居然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呢?我是你回光返照的一场梦吗?” 斯黛的笑声清脆,西弗勒斯听着,脸颊开始晕开血色,但他离烛光很远,没有被斯黛发现。 “不准笑。”西弗勒斯干巴巴地说道,他侧开头,分不清是心跳还是风,扰得他心绪不宁,才会说出这种话。 “还是说,我是蛇毒里致幻剂的产物?”斯黛戏谑地扬起眉毛,她双手撑在桌子上,兴致颇丰地看着西弗勒斯。 “不准笑。”西弗勒斯严厉地再次重申一遍,他强撑着乱七八糟的心脏节拍,装作毫无波澜地回望向斯黛,“我真是昏头了,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斯黛凝望着他,即便忍住没有继续笑出声,但那双眼睛里全是暖洋洋的笑意。 片刻,她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瞌睡都不见了:“西弗勒斯,你耳朵红了。” 西弗勒斯眯起眼睛:“如果你的视力不是装饰品的话,就知道这是蜡烛的光照出来的颜色。”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傻瓜。 斯黛眉眼弯弯,笑容更深,她大大方方地从桌子后面绕出来:“好好,都是蜡烛的错。” 斯黛走到西弗勒斯身边,西弗勒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刚想避开时,斯黛却丢来一只粉色的盒子,从他的身边走过:“不逗你了,那是你的生日礼物,我先回去睡觉啦。” 斯黛将门关上之后,西弗勒斯才打开这份包装得像一件艺术品的礼物。 里面装着整整一盒色彩与形状各异的哈瑞宝软糖,西弗勒斯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种口味的糖,它的种类或许比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多,而是看起来,它还是一种麻瓜零食。 糖果之中插着一张贺卡。 ——甜糖赠甜心。 下一秒,贺卡和软糖就被羞恼的西弗勒斯丢进抽屉,重重地锁上。 第176章 分手的原因 周末,斯黛和唐克斯、尼基坐在温室朝阳的茶桌旁。 她手里拿着一个滚烫的黄油烤饼,膝盖上摊着一本《符篆文化细叙》,唐克斯和尼基则对着各自的天文学作业冥思苦想。 “我不理解,将这些星轨记下来对我的占星术有任何的帮助吗……”唐克斯的头埋在星图里,绝望地嚷道,“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动,总是在动,和刚刚球场上的海蒂一样,你往往都不知道她会怎么飞,难道不是吗?” 尼基将被唐克斯胳膊肘压住的羊皮纸抽出,毫不客气地将它摊到唐克斯的手臂上:“你可以再仔细地看一看,看清楚就会知道,它们是有规律的。” 唐克斯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斯黛正在翻动的书页间,上面是比星图更让人眼花缭乱的彩绘:“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对画蜘蛛网有如此浓烈的兴趣。” “我也不知道,你的图像记忆能力这么差。”斯黛目不斜视地回应,“不过,owl考试其实不会出那么难的题目,反正比奥罗拉布置的作业要简单多了。” 唐克斯啧啧两声:“奥罗拉——西弗勒斯——你什么时候会开始改口直呼邓布利多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的名字呢?成年的大人可真是善变,你再也不会和我们一起吐槽辛尼斯塔教授布置的那些巨额作业了,是不是?” 尼基忽然接过话茬,她好奇地看向斯黛:“说起来,你当初拿了几门owl证书?” 斯黛懒懒地比出一个数字。 “十门?”尼基意外地张大嘴巴,“我还以为你对考试基本没有任何兴趣。” “我的确没有兴趣,但是谭雅有,我刚转来霍格沃茨的第一年,谭雅就已经在督促我和她一起做owl考试练习题了。” “她身边可都是考试怪物。”唐克斯忙不迭地补充道,“还有比尔,五年级的时候,你们三个,再加上另外几个级长,总是聚在一起不要命地学习。梅林的胡子,那架势看得我瑟瑟发抖,我以为我一定会在升入五年级的时候退学。” 唐克斯还在滔滔不绝,但当她提到比尔的名字时,尼基马上来了精神,她窥着斯黛泰然自若的神情,故作随性地问道:“我还挺意外呢,当唐克斯跟我说你和比尔居然在毕业前夕分手的时候。” 斯黛标注笔记的手停了下来:“好几个人跟我这么说过,我更意外的是你们居然觉得意外。” “因为大家都觉得你们很般配。”唐克斯说道,“你记不记得你们毕业的期末晚宴那天,你提前离席回去收拾行李了?” 斯黛点点头,尼基立刻接道:“你走了之后,连麦格教授都去格兰芬多餐桌边安慰了比尔好几句呢。” “毕竟麦格教授很喜欢比尔。”斯黛说。 尼基对唐克斯使了个眼色。 唐克斯接到信号,她见四下没人,粉红色的小脑袋凑到斯黛的眼下,压低声音开始打探:“所以你们是为什么分手?” “不如说说你们私下都是怎么猜测的?”斯黛兴致盎然地反问。 唐克斯立刻表明态度:“我可没瞎猜。” “我也没有。”尼基说,“所以才回来问你嘛,我们可好奇了。” “比尔希望和我尽快结婚。”斯黛说着,将书翻到下一页,新的一章提出了个与传统理论截然不同的假设,斯黛的眉头不自觉地轻微蹙起,开始用手指模拟起符文的走向,同时,她也没停止解答两人的八卦疑惑,“他甚至开始规划要在哪儿定居,孩子要生在几月份——” 尼基倒吸一口凉气:“他求婚了吗?” “如果没有被我撞见他们布置现场的话。” “真是浪漫,从校园走进婚姻。”唐克斯嘟囔着,“好,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些的。” “真可惜,他遇到的是不懂浪漫的我。”斯黛耸耸肩,她花了一分钟才弄明白书中提出的这个假设是怎么回事,提笔在书页的空白处补全相应的阐释。 她们的对话并没有继续下去,从浓茶中漂浮升腾的热气后面,有人踩着枯枝来了。 她步子迈得很大,身着挺括的深绿色高山绵羊毛巫师袍,目光锁在斯黛身上,冷风无法从她体面精致的金色盘发中吹下任何一丝多余的碎发。 “海克森,我找你找了一圈。”她走进温室,毫不客气地将斯黛手上的书合起来,“跟我走。” 斯黛从地上捡起因为女人的动作而掉落的羽毛笔:“有什么事吗,卡米拉?” 卡米拉有些不耐烦:“陪我去参观几处疗养院的选址。” “找我陪你?你认真的吗?”斯黛惊讶地看着她,“利亚姆呢?” “他没空。”卡米拉烦躁地说,“快一些,现在就动身,我们今天要去一趟康沃尔郡,还有德文郡的达特茅斯,最好还能赶去北威尔士山区看看……” 唐克斯和尼基都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冷峻又威严的中年人吓了一跳,她衣着考究,目光傲慢,显然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唐克斯和尼基都没怎么和这种人说过话。 她们面面相觑后,唐克斯抓住斯黛的胳膊:“嘿,这位女士,稍微礼貌一点不好吗?” 卡米拉不自在地抿起嘴。 斯黛站起身,将书收进口袋:“好好,我勉为其难陪你去,不过,你打乱了我好不容易等来的休息日计划,记得补偿我。” “我想我们是合作关系,疗养院的工作也有你的一份!” “你都说了,选址和设计归你负责,我是去帮忙的。”斯黛说,“我可以按市场价算时薪,一个小时四十金加隆如何?” 卡米拉冷冰冰地看着斯黛:“海克森,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抢劫还会事先打声招呼的人。” “真是锐利如箭的句子,当心一不留神射回自己身上。”斯黛说着,将最后一口黄油烤饼咽下,回头看向唐克斯,“和西弗勒斯说一声,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第177章 不要和钱过不去 从城堡出来的斯黛和卡米拉径直前往魔法部运营的地产交易所,在那儿她们可以通过门钥匙,更快地抵达康沃尔郡。 “我必须告诫你一些重要事项,让你摆正心态,我不是让你来陪我逛街的。”卡米拉严格得像是一名监考教师。 斯黛觉得有些好笑,她当然知道卡米拉是为什么而来,她甚至知道,卡米拉本人是很不情愿来找她的,应该在利亚姆三声五令的要求下才勉强过来。 利亚姆希望能省点钱——花点小钱,省点大钱。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开出四十金加隆的时薪?放心,我明白一会儿要做什么,已经收到你眼神中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求助了。” 卡米拉恼怒地强调:“我只是不屑和那些粗俗又奸诈的家伙们交往。” 斯黛点头:“嗯,嗯,理解,理解。” 卡米拉的确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她的眼光几乎无可挑剔,斯黛和她从康沃尔郡到德文郡,看见的两处选址,在斯黛眼中都非常合适,但卡米拉总是能眼尖又缜密地从中挑出不妥的地方。 而且她并非是鸡蛋里挑骨头,而是真实地可以看见完美表面下隐藏的黑洞。 负责带她们看场地的是一位红色头发,面庞也同样红润,身材健壮的巫师,名叫格兰尼·克莱门特。 她好几次被卡米拉怼得有些下不来台,在逛完达特茅斯的位置,卡米拉依旧阴沉着一张脸,不爽地拒绝后,格兰尼依旧满脸笑容,毫不气馁:“我可以十拿九稳地说,下一个地方二位指定会喜欢。” “但愿如此。”卡米拉的脸色完全没有好转。 最后一块地是位于北威尔士山区的一方山坡,这儿几乎符合了卡米拉的所有要求,或许它唯一的缺陷就是太过人迹罕至,但卡米拉认为,作为一所巫师疗养院,它就应该足够冷僻。 卡米拉激动地恨不得当场把这处地方订下,但碍于要端着掌控主动权的架子,她不可能立刻笑逐颜开地去和格兰尼商议,而是强行开始挑三拣四。 顺便不断地朝斯黛使眼色,让斯黛去和格兰尼商榷价格。 斯黛不想揭穿她拙劣的演技:养尊处优的学术专精人员果然不擅长处理这些俗务。 在斯黛私下找到格兰尼时,格兰尼第一句话就是:“老实说,我很少见到比你姑姑更加追求完美的客户。” 卡米拉是谭雅的姑姑,所以斯黛也对外称她是自己的姑姑。 斯黛腼腆地垂下头,细声细气地笑着:“我对这儿还是很满意的,今天大家也跑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想空手而归。” “如果你喜欢的话,还是多劝劝你姑姑,这里地段非常好,据我所知,现在可还有人盯着呢。”格兰尼兴冲冲地小声说道。 “是吗?对方出价多少呢?” 斯黛眨着眼,她模样年轻,说这话时就像个不经世事的学生。 格兰尼的目光却忽然落到斯黛的后方,她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谄媚和刻意:“哎呀,马尔福先生。” 斯黛回头,看见一名神情傲慢的男子。 卢修斯·马尔福,他比斯黛在西弗勒斯记忆里看到的还要沉稳气派不少。 “这是你的客户吗,克莱门特?”卢修斯倨傲地抬着下巴,拖着长长的腔调,“我记得我跟弗兰茨说过,这块地我目前正在考虑。” “啊,是的,是这样的,马尔福先生,这两位女士只是过来参观,她们今天参观了好几块……” “参观?”明明已经走开的卡米拉不知什么时候绕回到她们身边,她挑着细长的眉毛,看向卢修斯时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海克森,我现在就要签合同,这个位置我定下了。” ——你刚刚还让我先谈价格呢,我的好姑姑? 卢修斯的眉头压了下来,眼前的这个金发女人倒是有些眼熟,他在人际交往记忆力上一向很有信心,此时却对卡米拉没有太多印象。 她们一定没有正式打过照面。 “你是谁?”卢修斯问。 卡米拉冷哼一声,没有理睬卢修斯的问话,她看向斯黛:“这一块向阳山坡的坡度刚好,前面的丰富植被我也很满意,你去勘察清楚这里的地质条件,确保地基的稳定性,没什么问题就把合同赶紧拿给我签了。” 格兰尼尴尬地干笑两声,只能插嘴进来,接住卢修斯掉地上的话:“这位是卡米拉·梅乐思女士,这位是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小姐。” “梅乐思?”卢修斯想起来那张被寄去家里后随手闲置在一旁的葬礼邀请函。 一户落魄混血家族,虽说有些家底,但家里的几个子嗣都很寻常,完全没有结交的必要,卢修斯自然不会用自己宝贵的时间去向下社交。 不过要买这块地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卢修斯很早就想建一座商用度假庄园,他对这个地方关注很久,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的原因就是价格。 卢修斯的目光在三位女巫身上转了一圈,他没兴趣对一个鼻子朝天的混血巫师热脸贴冷屁股,也不想和麻种服务员掰扯太多。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斯黛身上。 “订下这块位置,你们是准备商用吗,海克森小姐?”卢修斯慢条斯理地问道,“这个地方人流量可不乐观。” “我留着自己建庄园。”卡米拉硬邦邦地打断。 斯黛在心里暗叹口气,她对卢修斯抱歉地笑了笑,又将卡米拉扯到一旁:“你先别说话,交给我,行不行?” “你想做什么?”卡米拉问道,“我就是看不惯马尔福。” “好好,你看不惯,但是不要和钱过不去。”斯黛说,“你如果不想要格兰尼坐地起价的话,就闭嘴,把这里交给我。” “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想压价?可是那个马尔福会不会和我们抢?” “放心,交给我,你去旁边看看风景。”斯黛说完,将卡米拉丢在原地,换上一张无害的笑脸走向卢修斯,“马尔福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第178章 一个快速套利的机会 卢修斯和斯黛单独走去山坡的另一侧,寒风不时将枝叶摩挲的呜咽声送来,看这幽深斑驳的天色,晚上估摸又要下一场雪。 他有些厌烦泥地里冻得硬邦邦的水洼,踩上去时会很滑,如果他刻意想要稳稳走过去,橡胶鞋底就会和冰面摩擦出难听的咯吱声。 像是在一块会被用来堆放垃圾的土沟里行走。 卢修斯停下脚步:“你想要说什么?” “噢,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海克森,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斯黛注意到卢修斯的不耐烦,一簇红光从她的掌心绽放,将地面泥泞的残冰卷走,“你是校董会的一员,或许知道我,可惜今天才有机会见面,马尔福先生。” 卢修斯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眼光不动声色地在面前的人身上游移,他常常习惯这样打量一个人。 “邓布利多校长说的是,你目前还在实习期。”卢修斯说,“他声称,经历时间的考量后,大家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这样自信,因为我目前看不见你有承载如此赞美的能力——说,你想和我谈什么?” “真让人意外,邓布利多教授从未当面这么盛赞过我。”斯黛笑道,她依旧风度沉静,举止轻盈,看不出一点被人轻视的不满,“我真诚地建议你重新考虑一下购买这块偏僻地块作为商用度假村的计划。 这地方实在是过于冷僻,除非你花大把的时间和价钱申请门钥匙来方便顾客,可这样的话成本也会跟着上去,不划算。而且从财务角度来看——当然,这是你的专业领域,你应该认真计算过,开发这儿的前提投入太大了,对不对?” 卢修斯视而不见地将目光放向远处:“我几时说了要将它做商用?我的妻子想要一处能跑马的度假山庄很久了。” “没必要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先生。” “显而易见?” “当然,就在刚才,你向我们走来的时候,我留意到你正用一块印有威尔逊商务顾问所商标的方巾擦拭手杖。 以及,你的右边袖子从手腕到臂肘的部分有不太明显的摁压痕迹,而其他部分则保持得极为规整且干净,这明显是由于不久前你曾有一小段伏案工作的时间所致。 众所周知,你并非需要亲自从事劳作的人,这样的细节已经足以告诉我,你刚在威尔逊商务顾问所投入了大量的笔墨工作。” 斯黛顿了顿,不知是真是假地讶异道,“哎呀,我都没有注意,那边还有一位穿着绛紫色工作袍的女士,她应该就是你的商业顾问?她没有进来,看来你不想在这儿久留。原来马尔福先生无心此处地段,那我前面的滔滔之论都白费口舌了。” 卢修斯微微抬起眼皮,他终于开始正视斯黛,尽管如此,他的每个表情依旧散发着一股习惯发号施令的味道:“你真的认为自己在浪费口舌吗?我觉得你更像是在向我示威。” “马尔福先生,你对我的误会可太大了。” “是吗?我还以为我要为你精心准备的推理演讲和优秀的视力鼓掌。”卢修斯说,“绕这么大一个圈,你是打算做什么?你想和我交易?……哈,你总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一起压低这里的价格?” “准确来说,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共赢。” “哦?我想知道,我能赢些什么?” “赢一个快速套利的机会。” “继续说。” “我猜测你最近指定很忙,关于谁会是英国魔法部新的头面人物,以你的眼光和手段,一定已经下注了,在巴蒂·克劳奇身上,对不对? 为什么呢?阿米利亚·博恩斯和鲁弗斯·斯克林杰不够格吗?她们的确很年轻,但政坛并非是比比谁活得长,你觉得呢?” 斯黛说道,“你或许知道,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开始和阿米利亚商议该如何解决摄魂怪的问题了,我们发过一些活动,也做过民意请愿书,你难道会认为,在落到实处的政策上,我们会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吗?” “你们打算在这里收容摄魂怪?”卢修斯问道。 “不是这么简单,但八九不离十。”斯黛说,“我们背后没有马尔福这样庞大的巫师家族作为资金支撑,能省的地方自然要省。只需要几句话的功夫陪我演一出戏,就能让阿米利亚承你一个情,上哪儿去找投入如此小、回报如此快的套利机会呢?” 卢修斯终于露出一个极其冷淡的笑容,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斯黛的眼睛不放:“听起来是一桩好生意。” 送上门的便宜,当然不占白不占。 卢修斯明白,就算他不答应斯黛的要求,也对博恩斯造成不了毁灭性的损失,她们也就是再花一些时间或是金钱去做这件事,但摄魂怪的收容计划不会因此停歇。 倒不如卖她一个面子,万一老巴蒂在这次选举中失利,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 斯黛要的东西很简单,让卢修斯配合她,在格兰尼这儿讲讲价而已,这种只赚不赔的买卖,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只有格兰尼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被斯黛和卢修斯这两条毒蛇同时咬上,她很难招架住。 “海克森小姐,你可以再看看,实际上,情况根本不是马尔福先生说得那样……” “可是马尔福先生跟我说,他计算过了,在这种坡度的山地地形上建筑道路和其她配套设施的工程技术费用,要比平坦地段高昂很多。” “梅林的胡子,马尔福先生,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有一项优惠政策的,您怎么可以断章取义地和海克森小姐说这种话呢?” “不仅如此,海克森,你看那一块,山体坡度那么大,它的地质稳定性必然也更差,会存在水土流失甚至山体滑坡等地质自然灾害的隐患。” “先生!那一块压根不属于合同内的地段。” “但不可否认,如果出现山石崩塌一定会殃及到这儿。” “格兰尼,我觉得马尔福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第179章 照片 最终,卡米拉以优惠了百分之十八的价格签下的合同。 震惊让她都忘记继续在卢修斯面前做出假装阔绰和富有气派的架势,一直到她将羽毛笔放下,都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那个数字。 这辈子没捡过这么大便宜的卡米拉对斯黛的讲价能力叹为观止。 在团团飞转的烟灰似的雪雾即将要盖下来之前,卡米拉和斯黛通过飞路网回到卡米拉的住宅。 此时家中暂时空无一人,埃文夫人最近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酒窖和安迪她们相处,利亚姆为了疗养院的工商申请也多了不少应酬。 卡米拉匆匆脱下长袍,她里面穿着一件看起来十分柔软的白色针织衫,家居的装扮衬得她平易近人许多。 她指使斯黛点燃壁炉,步履匆匆地开始逐一检查走廊和厅室内的每一钵仿生花,直到确认花儿们都盛开得很好,它们不缺水,不缺爱,室内的温度也很适宜。 斯黛坐在空荡荡的窗户旁,她看着卡米拉轻轻触摸着花枝,卡米拉的脸上是从来没见过的柔情蜜意。 斯黛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卡米拉才终于忙完,回到客厅。 “一共是六个小时二十分钟,我的收费是向下取整,承惠二百八十金加隆。”斯黛喜眉笑眼地伸出手。 卡米拉别扭地抽了抽嘴角,她不是不想开口讥讽几句,但斯黛今天实在功不可没,就算在她现在开出的价格的后面加上一个零,卡米拉都是血赚不亏。 卡米拉将一只沉甸甸的袋子塞给斯黛,佯装随意地开口:“留下来吃晚餐吗?” “不是很想,我需要休息。”斯黛掂了掂袋子的重量,将它收进斗篷的宽大口袋中,“这个礼拜你们和莱姆斯碰面了吗?进展如何?” “利亚姆很喜欢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想方设法约他出来喝一杯。”卡米拉说。 斯黛兴致勃勃地追问:“约出来了吗?” “成功过两次。” 那可要珍惜机会,等过几天满月,莱姆斯就没空再出来喝酒了。 斯黛送给莱姆斯的圣诞礼物中包含了一瓶酣睡药剂,是想给他在圆月之夜时服用的,小小一瓶但足够莱姆斯用上一年半载。 如果是人类,一滴足够睡一整晚无梦的香甜觉,但如果是狼人,就需要加翻倍的剂量。 没办法,斯黛暂时还没有能力熬制出西弗勒斯那样水准的狼毒药剂。 斯黛能和卡米拉说的话不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过几句关于疗养院的事后,斯黛起身告辞。 在回霍格沃茨的路上,她随便找到一家炸鱼店,要了炸鱼薯条和一瓶汽水。 …… 今天又轮到西弗勒斯的例行巡夜。 他猜测那对韦斯莱家的兄弟已经从费尔奇那儿偷到了活点地图,因为在最近的巡夜中,他基本都抓不到那对狡猾的双胞胎。 有时候明明上一秒他还能在附近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但下一秒任何动静都消失无踪,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在漆黑的过道中,西弗勒斯又一次紧急刹车,调转脚步疾往后方。 他刚刚在后面听见一段非常短促的呼吸声。 他越走越急,步步紧逼着那对无影的猎物,直到他们慌不择路地拐进一条死路,前方没有出口,也没有任何密道。 “出来。”西弗勒斯看向一侧虚掩的门,他笃定他们一定在里面。 四下一片寂静,西弗勒斯点亮魔杖,“我不希望再次重复。” 门扉微颤,两个一模一样的红发男孩从后面走出,他们俩低垂着头,不想让西弗勒斯看见隐藏在黑暗中的白眼和鬼脸。 “哦,瞧瞧,这不是我们的小把戏大师——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吗?”西弗勒斯的声音冰冷,口吻尖刻,“你们对深夜在城堡里玩这种愚蠢的捉迷藏游戏情有独钟,或许我应该推荐你们去禁林试试这种游戏,那里可以带给你们更大的刺激和乐趣。” 弗雷德不自在地撇撇嘴,他的手背在身后,刚准备将什么东西往衣服里塞时,被西弗勒斯眼尖地一把拎出来。 “你手上抓着什么?”西弗勒斯的手钳着费雷德的胳膊,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交出来。” “什么都没有,教授。”乔治想帮费雷德解围,一边悄悄伸手去接过那样东西,一边急忙说道。 西弗勒斯讥诮地扯起嘴角:“很不幸,我已经看见了。” 或许今天他能把那张该死的活点地图没收。 西弗勒斯一扬魔杖,那样东西从乔治的手中滑出,落在西弗勒斯的指间。 不是活点地图,但的确也是一张纸。 是一张相片的背面。 西弗勒斯将相片翻过来,上面是一个黑色卷发的女孩,她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穿着赫奇帕奇魁地奇球队的球袍,正神气十足地挥舞着球棒,整个人都沉浸在丰盈的朝气和天真烂漫中。 这是斯黛的照片。 准确来说,这是斯黛不知道是十六岁还是十七岁时的照片,照片看起来还有些旧,边缘微微卷曲。 西弗勒斯难以置信他居然会从两个十一岁男孩手里缴获斯黛的照片。 当他恼火地眯起眼睛,准备开始更加刻薄地输出时,弗雷德却完全没有一点儿眼力见。 “照片可以还给我吗,斯内普教授?那是我哥哥的东西。” 西弗勒斯注视着一脸坦然的弗雷德,他的目光深沉得像是一片险峻的黑海:“你哥哥?——哦,比尔·韦斯莱?” “是的,教授。”弗雷德完全不顾乔治在疯狂地扯他的衣袍,都快把他的巫师袍从肩膀上扒下来了,依旧不卑不亢地振振有词,“你可以罚我禁闭,也可以把我扔进禁林,但这张照片是比尔行李箱里的东西,只是被我不小心翻出来了,我还要把它还回去的。” 乔治眼前一黑:拿回照片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弗雷德选择了最不可能的那一种。 第180章 奇怪的情愫 弗雷德在医疗翼昏迷的那一个礼拜,乔治和李·乔丹时不时就会在寝室里聊上一些关于女孩儿们的话题。 对于十一岁、刚刚步入全日制管理学校的小男巫们来说,聊这些并不算突兀。 不过它的确属于韦斯莱两兄弟的知识盲区了。 李会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告诉乔治,他对安吉丽娜是一种什么样的、清晰又动人的、女男之间的情愫。 尽管乔治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李会描述他在第一次见到安吉丽娜时,就像是在说他看见了一支巨大的已经点燃的蜡烛,李一旦靠近她,就会觉得被光芒照亮,身心一起变得暖洋洋的。 “暖洋洋?可是开学那天,太阳不是挺大的吗?”乔治还记得,当时他和弗雷德、李一同登上小船时,李还抱怨了一句伦敦这时雨时晴的糟糕天气。 “乔治,以你目前的人生阅历,还是很难理解这回事儿的。”李说,“而且,我再重申一遍,不是什么大蜡烛,我是在比喻自己看见了一束光芒,你能懂吗?就像是,就像是——算了,上节黑魔法防御课的那段关于击退咒的笔记借我抄一下。” 很多人都分不清弗雷德和乔治,但是李鲜少有这样的苦恼。 这俩兄弟在外貌上差异的确很小,似乎哪哪儿都一样,与其考验自己的视力,去分辨这俩人谁的鼻子弧度更流畅、脸型更圆润,还不如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对比就能发现,弗雷德更加活跃,并且喜欢奚落她人,而乔治则更加温和与冷静。 关于对安吉丽娜的懵懂心动,李目前也只会在私下对乔治说出口。 乔治困惑于李口中这种玄乎的情感,他于“爱情”的理解全部是基于观察自己母父的婚姻而展开的。 在他眼中,斯黛和西弗勒斯之间的确有一条不同寻常的纽带。 他曾多次在活点地图上观察到斯黛会出入负一楼的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无论西弗勒斯是否在里面。 他也经常看见放学时间的黑魔防教室门口,西弗勒斯的名字总在那儿徘徊,在与斯黛的名字碰面后,两人会一同前往礼堂或者办公室。 可她们看起来并不像“爱情”。 乔治没有见过西弗勒斯在斯黛面前流露出自己父亲看向母亲时的宠溺目光,也没见过斯黛露出羞涩和甜蜜的笑容。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乔治敏锐的直觉发挥它的作用。 ——在斯内普教授面前提海克森教授的前男友比尔的名字,绝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举动。 西弗勒斯冷漠地盯着弗雷德,魔杖的光芒从下往上打,照映出他骨骼分明的面部阴影,对于十岁出头的孩子来说,这俨然就是恐怖的具象代名词。 “韦斯莱,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胆敢继续在宵禁时间,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堡里乱窜,或是偷拿一些不属于你们的东西。那么,我绝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 现在,立刻,给我滚回你们乱糟糟的寝室里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俩鬼鬼祟祟的脸。” “可是,你得先把照片……” 弗雷德试图再争取一下,乔治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趁斯内普教授还没有提关禁闭和扣学院分的事儿! “再见,教授!” 乔治感觉自己很少有敏捷至此的时候,他拖着弗雷德,一扭身,绕开了堵在门口的西弗勒斯,然后头也不回的朝格兰芬多塔楼的方向跑去。 他几乎是半拉半拽地要挟着弗雷德逃离的现场,两人落荒而逃的模样跌撞又冒失,直到逐渐跑远,隐入黑暗的楼梯之中。 西弗勒斯敛下眼睫,刚准备再看一眼手里的照片。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干瘪瘪的声音。 “教授。” 西弗勒斯冷冷看去,是费尔奇。 该死的,他走路都没有一点儿声音的吗? 西弗勒斯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在费尔奇走得更近之前,他不动声色地将照片揣进胸前的口袋中。 费尔奇双手交叠,小心翼翼地挤出一个笑容:“你看见……” “你的猫在负一楼。”西弗勒斯打断道。 费尔奇连连点头和感谢,在他准备离开前,又好奇地多嘴:“刚刚跑开的那两个学生是韦斯莱家的……” 西弗勒斯再一次打断:“我已经惩罚过他们了。” 费尔奇慢吞吞地离开后,西弗勒斯沿着他习惯的路线继续逐一检查每层楼梯。 实际上,把弗雷德和乔治抓到,基本就代表着今晚的夜巡可以告一段落,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只要城堡内没有偷偷溜出来夜游的小孩,就不会出现任何的安全隐患。 不过西弗勒斯没有懈怠,他穿行在被阴翳云层遮掩住的月色廊道之中,像是一条悄无声息的黑蛇。 在路过五楼时,他的步伐格外地快,生怕会在这里遇见斯黛。 那样的话,他可能不得不交出怀里的照片。 不过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斯黛大概率早已熟睡。 回到办公室,西弗勒斯取出照片,将它倒扣在桌面上,他的目光投向窗棂。 他陷入了一段空白的安静。 不是在思考,恰恰相反,他目前正处于一种不敢继续深入某个方向思考的停滞状态中。 他的手覆在照片表面,生锈的指关节僵硬得动弹不得。 在四下无人的空间与时间里,他居然有些不敢面对这张照片。 西弗勒斯最终还是将没有翻开的照片收进抽屉中。 他总是如此,习惯将一些暂时无法面对的事物放进唾手可得的隐秘角落之中,他比谁都清楚,那些东西不会因为他的忽视就从原地消失,可也比谁都不敢面对它们。 第181章 巫师棋 睡眠是良药。 几乎是以逃避的心态钻进被子,又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也睡不着的西弗勒斯,只能用靠服用酣睡药剂的方式让自己快速入眠。 而当他在置物架翻找时,又发现房间目前所有的酣睡药剂,都是他和斯黛一同熬制的。 短短半年时间,斯黛轻而易举地挤进西弗勒斯生活中的角角落落。 也难怪,西弗勒斯这一生就没有收获过如此赤诚热情的情感,他该如何招架这样金色的、耀眼的日光。 在睡去之前,西弗勒斯疲惫的大脑依旧在叹息。 …… 过完一夜,天还很早,西弗勒斯的睡眠渐浅。 惺忪间他依稀听见纸张的翻页声。 西弗勒斯立刻睁开眼,套上一件紫色袍子,等他从隔间出来时,不出意外看见坐在他办公桌后面的斯黛。 斯黛从书中抬起头:“早上好,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脸上的倦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不适地扯了扯衣领,懊恼怎么没把袍子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再出来。 “你来做什么?” “昨天晚上,我翻到一本从学生手里收缴来的棋谱,翻了几页,越读越觉得有意思。”斯黛将手上的书收起来,掏出一盒巫师棋摆在桌上,“我来找你陪我下棋。” 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西弗勒斯隐隐能察觉,他对于起床后第一眼就能看见斯黛这件事充满了安心和喜悦,他强压下上扬的嘴角。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她们几乎都在下棋,期间斯黛痴迷到甚至拒绝了西弗勒斯上楼吃饭的提议,愣是让派拉多跑了一趟来送饭。 为此她给了派拉一粒亮晶晶的纽扣作为答谢。 这个过程她们拉扯了许久,在斯黛“发火”的边缘,派拉才抹着眼泪接受了这份谢礼。 斯黛之前很少玩巫师棋,但她非常容易投入一个新的兴趣爱好之中,此时的她目光炯炯,完全没有一丝疲态。 起初,在西弗勒斯完全没有留手的攻势下,斯黛节节败退,连着输了好几盘,但她一向越挫越勇,逐渐局势开始转变,斯黛输棋的次数越来越少。 新的一局。 最开头几手两人都下得很快,局势逐渐胶着,她们的动作像是落叶掉到湖面,涟漪漫散时越扩越缓。 西弗勒斯将皇后移到“国王一”; 斯黛的马前往“国王四”布下陷阱; 西弗勒斯一时误判,将国王移到“国王八”。 “哎呀,你输了,西弗勒斯。”斯黛笑意盈盈,她解开施在巫师棋身上的锁舌封喉咒,伸出一个长长懒腰。 终于能够说话的巫师棋当下就开始叽叽喳喳,她们不出意料地开始相互指责和吹嘘。 因为吃过教训,没有一颗棋子敢对着斯黛发脾气 。 西弗勒斯看向斯黛:“玩够了?” “我感觉这副棋不太行。”斯黛说,“它是我刚入学霍格沃茨的时候买的。” “你目前的棋技还没有到挑剔棋的地步。”西弗勒斯凉凉地开口。 “不行,我要去买一副新棋。”斯黛说着,站起身,“你要不要一起去?” 西弗勒斯在犹豫片刻之后,答应跟斯黛一同前往对角巷。 她们没有选择去霍格莫德村,周末的霍格莫德村学生实在是太多了。 对角巷的房屋鳞次栉比,周围的茶馆和餐厅内挤满了人,西弗勒斯忽然想起来要购买一些墨水,便暂时和斯黛分开而行。 斯黛在一家摆放着许多装饰画的小店挑选巫师棋时,忽然有人叫住她。 “斯……黛西?” 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斯黛手里的棋盘差点失手跌落在地上。 她循声望去。 记忆中那个长手长脚的大高个似乎又长高了一截(小母神在上,这才过去多久,他家这个基因怎么回事?),曾经披肩的红色长发如今变得更长,松松垮垮地梳成马尾辫,额头前面还凌乱着短一些的梳不上去的稀碎刘海,一只耳朵带着琥珀耳钉,脖子上挂着眼熟非常的项链。 斯黛张了张口,睫毛有点颤动:“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你了,比尔。” 下一秒,她便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以斯黛的反应力完全可以在比尔朝她走开时就觉察到他的动作,并拒绝这个拥抱,但或许是室内的暖风烘烤得她的神经迟钝,一时恍惚,斯黛没有动作。 直到比尔的头埋进她的颈间,忍痛般地呢喃着思念时,她才大梦初醒。 “放开我。”斯黛轻轻地说。 比尔的手松了松,他只和斯黛拉开一小段距离,近乎贪婪地注视着怀里的人。 她们的脸靠得近极了,下一秒就能吻上。 “抱歉。”比尔说道,他的目光从斯黛的眼睛临摹到嘴唇,灼灼令人心跳。 她们是彼此的情窦初开,又是在正浓情蜜意的时候感情无疾而终,斯黛都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么样的定力才没有勾住比尔的脖子直接亲上去的。 她平息着自己的心跳,将比尔扣在她腰间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动作温柔却坚决。 最后,斯黛后退了一步,两人恢复到正常的社交距离。 “斯黛西,我再也不……” 比尔还想开口,莫莉的推门而入打断了这场对话:“嘿,比尔,我刚刚在旁边看到了价格非常好的——” 莫莉看见在货架前僵持的两人。 她看看比尔,又看看斯黛,头脑风暴的瞬间似乎懂了什么。 没等斯黛开口,莫莉开开心心地迎上去欣喜地和她握手:“噢,你好,我是莫莉·韦斯莱,第一次见面,你和比尔?” “我和比尔是同一届的校友,我叫阿纳斯……” “你是比尔读四年级时转校来的那个学生!我想起来了,斯黛西,对吗!” “阿纳斯黛西亚·海克森,夫人。” 斯黛脸上依旧挂着非常得体的微笑。 安静片刻的比尔很快调整好情绪,把话接过去,他看起来有些急切:“真没想到你会留在霍格沃茨教书,我试着联系过你,但那些信都被退回来了。” “毕业之后我去环游世界了,因为路途太遥远,那段时间我停止了猫头鹰的传信工作,我没想到会错过你的信息。”比起比尔,斯黛波澜不惊地礼貌回应,她的目光转向门口,“不过应该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对不对?” “……是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比尔立刻泄了气。 第182章 摄神取念 杂货小店内的氛围依旧活泼轻松,人人都在高声聊天和挑拣商品,斯黛透过双扇玻璃门上的金赭色手工织毯,看见驻足在店外,人流中的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很早就来了,比莫莉更早,买两瓶墨水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他看见醒目的暖色灯光辉映着玻璃门后的斯黛。 并非只有他看见了,比尔在途经这家店时,也从人群之中一眼发现站在货架前,认真比对商品的白袍女巫。 比尔当时的表情就好像是忽然被人丢去了月球上,周遭只剩下斯黛和他自己。 他擦过西弗勒斯的肩膀,直愣愣往前走。 玻璃门被推开,悠扬的音乐声和嘈杂的人群声从里面飘散出来,但只有短短几秒,当门扉合拢时,它们再次被隔绝在温室内。 西弗勒斯的耳朵只能听见街道上的人潮与风声,眼睛只能看见与街道隔绝的另一方空间内,璧人般登对的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斯黛与比尔的拥抱。 斯黛和比尔在校读书时,一个是魁地奇队队长,一个是学生会主席,她们皆是行事作风都大大咧咧的校园风云人物,尽管都喜欢特立独行,但性格上却非常合拍。 她们从不吝啬在任何时间与场合表达对彼此的爱意。 西弗勒斯甚至记得,斯黛刚当上球队队长那年,她带领赫奇帕奇球队夺得多年没有拿到手的魁地奇冠军,在裁判宣布比分时,她骑着扫帚驶向格兰芬多看台。 当着全校的面,她像是一颗随心所欲的流星,撞向在看台上的比尔,给了他一个令人眩晕的吻。 西弗勒斯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在制作回溯记忆的水晶瓶时,他看到过这段故事的复演。 那会儿邓布利多坐在西弗勒斯身边,一边鼓掌,一边幽幽感叹:“青春和爱真是鲜媚动人。” 过去的西弗勒斯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甚至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在意这些遥远的记忆。 它们像是锋利的纸张,割破这个泡沫般的雪天。 但紧接着,西弗勒斯便看见斯黛拨开了比尔的手。 西弗勒斯见过斯黛各种各样的笑容,但几乎没有见过她脸上出现如此客套又疏离的笑。 斯黛的目光略过比尔,落在西弗勒斯的身上。 她很小幅度的抬起眉眼,又快速眨了两下。 ——需要紧急救援,西弗勒斯! 买恶作剧道具的商人摇着手上的铃铛,一边走一边叮叮当当;孩童追赶着母亲的脚步,差点被绊倒,依旧嘻嘻哈哈;女巫怀里抱的大尾巴猫狸子,安逸得将头埋在热乎乎的毛绒领子里,喵喵叫个不停。 这一切扰得西弗勒斯心神不宁的吵闹声,在这一刻,终于安生了一点儿。 西弗勒斯接到斯黛发来的眼神信号,他重整呼吸,故作自然地推开玻璃门。 “西弗勒斯,你的墨水买到了?”斯黛几步走向他。 “嗯。”西弗勒斯闷闷应过一声。 如果站在他对面的人是西里斯,西弗勒斯会毫不客气地用许多令人遐想的小动作来彰显他和斯黛的亲密,他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但此时疑惑不解地看向他的人是比尔。 ——在一年前,她们还是你的学生,斯内普教·授。 这句内心独白真是令人熟悉。 西弗勒斯的喉咙一下哽住了,他想起来,当他得知唐克斯与莱姆斯的恋情时,他就是用这样的语调,在莱姆斯面前,刻薄并且饶有趣味地讥嘲“卢平教授”。 西弗勒斯紧抿着嘴唇,平静而冷淡地扫过一眼比尔和莫莉,最后转回到斯黛手上的棋盘上:“挑完了?” “这个吗?我不太满意。”斯黛扬了扬手上的东西,“我把它放回去,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比尔沉思地看着眼前明显相当熟稔的二人。 他的确对斯黛一口一个“西弗勒斯”这种情况感到惊讶,但还没有到警铃大作的地步。 ——斯黛西和斯内普教授目前是同事,再加上斯黛西天然对大多数人都赤诚友好,她们会交好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儿。 比尔接受良好地向西弗勒斯颔首:“下午好,斯内普教授。” 莫莉闻言,也友善地凑上来和西弗勒斯打招呼,说着家里的孩子一定在学校闯了不少祸之类的话。 令西弗勒斯尴尬的时间没有停留太久,斯黛很快将商品放回原位。 她轻快地再次从比尔身旁走过,掀起他衣袍的是一阵不会回头的风。 “不好意思,夫人,时间有点晚,不适合再继续寒暄,而且我和西弗勒斯一会儿还要赶回学校,”斯黛对莫莉说道,“先走一步了,再见。” “好的好的,有机会再见,斯黛西。”莫莉说着,用胳膊肘捅了捅还在梦游的儿子。 比尔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想去牵斯黛:“等等,斯黛西,我听赛普图珍特说,你遇到了些麻烦……你,已经解决了吗?” “你见到了赛普图珍特?看来它回希腊之后过得还不错。”斯黛避开比尔的手,“多亏了它,麻烦已经解决了。” “赛普图珍特?那只客迈拉兽?”西弗勒斯低声问道。 他本可以不在这个时候插话。 “是呀,我和你说过的——准确来说,你应该在我的记忆里见到过。”斯黛对西弗勒斯说,“走,我之前在另一个拐角还看到过一家店,那儿好像也售卖巫师棋。” “斯黛西,我还是有话想跟你……”比尔还想再争取一下。 “我们之间的话,很早以前就已经说完了,不是吗?”斯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 西弗勒斯在跟上斯黛的脚步时,最后又瞥了一眼身后的比尔和莫莉。 他十分意外会在这个瞬间和比尔对视。 而在两人目光交接的那一刻,西弗勒斯做出了一个无比卑劣的举动。 他下意识地对比尔用出了无声的摄神取念。 ——!!! “西弗勒斯?” 这一刻他接受到了无比浓密和充沛的悲伤与喜悦,直到斯黛把他叫醒,西弗勒斯才回过神。 他们已经走出那间温室般繁杂的店铺,银白色的冰雪世界让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变得更加真实。 当天,斯黛在拐角处那家带有雕饰、风格迥然不同的书店里买到了她心仪的巫师棋。 第183章 疗养院的注册申请 建立一家以摄魂怪作为主要治疗媒介的疗养院,在全世界的魔法界都是件闻所未闻的事儿。 利亚姆最近的注册申请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之中,他在商界的人脉(或者说是妖精脉),还不足以让英国魔法部为他批下如此危险的申请。 以防出师未捷先变成报纸头条,利亚姆没有贸然公开疗养院与摄魂怪的联系。 “负责人证明和资金证明都没有问题,但是这个医疗人员资质证明和医疗设备清单——” 利亚姆看着斯黛,未尽之意昭然若揭。 斯黛在和埃文夫人下棋。 她这个月在巫师棋上花费的时间比在魁地奇上都要更多。 没办法,以她的工作饱和度来说,想打一场痛痛快快的魁地奇实在是一件太奢侈的事。 斯黛将象移到“象四”。 “如果你愿意安静地在这儿等待半个小时……”斯黛慢悠悠地开口,见利亚姆的眼神逐渐变得期待而热切,她才恶劣地弯起唇角,“……就能等到我下完这局棋。等会让希瑟炸盘薯条过来,怎么样?” “如果你拿出下棋的一半时间去为申请想想办法,我们也不会在这个地方止步不前这么久。”利亚姆恼火地说,“看看这个煤灰般的鬼地方,简直脏得令人发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利亚姆指向安迪时,黑泥般的斗篷下吹出一股寒气,将他的手指冻得刺痛不已。 “这不是脏,只是没好好收拾而已。”斯黛懒洋洋地开口,她的指尖玩弄着刚刚吃下的棋子,看向埃文夫人,“你确定下在这儿?可不能悔棋噢?” 事实上,酒窖内只是有些闭塞,加上各处都堆叠了几本斯黛的书和笔记,的确称不上“脏”。 但对于利亚姆而言,不新鲜的空气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他甚至想要定制一双专门在这里穿的鞋。 斯黛懒得惯他的少爷脾气。 利亚姆气呼呼地离开酒窖后,埃文夫人不急不躁地看着自己溃不成军的棋盘,幽幽叹气:“为何你不选择告知他,你已经想出了解决方案?” 斯黛耸耸肩:“我说了,只要他安静地在这儿等待半小时。——他选择不等,不是吗?这么看来,他和卡米拉不愧是亲兄妹,我还以为他有多沉得住气呢。” “由于此事的繁重,少爷目前正面临极大的压力,因而情绪上可能略显急躁与不安……” “你现在已经不是她们家的管家了,还叫什么少爷?”斯黛表情古怪地问。 棋盘的结局已定,她没有再开一局的心思——和埃文夫人下棋,总感觉是在欺负人——而是随手抄起一本没有读完的书翻了翻。 为了让利亚姆的工商注册顺利,斯黛当然没有闲着,她已经和阿米利亚打好招呼,半个小时后,阿米利亚会来酒窖和她当面商议摄魂怪的事宜。 那天在山坡上,斯黛和卢修斯说的话并非全是假话。 疗养院的发起人虽然不是阿米利亚,但斯黛给阿米利亚的信中早已阐明此事。 只是阿米利亚最近实在太忙了,老巴蒂就像一条死咬不放的恶狗,恨不得将她在舆论战中撕得血肉横飞。 直到一月份的第三个周末,在晴朗又寒冷的午后,阿米利亚才抽出时间来见斯黛。 她刚从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出来,这几日她和邓布利多的往来也十分密切。 相比米里森对邓布利多的提议既恐惧又难以置信,阿米利亚则跃跃欲试得多,她在听完邓布利多的陈述后,心潮像波浪一样涌起,直到淹没了她整个心房。 可以说,邓布利多一番话让阿米利亚茅塞顿开,她忽然知道了自己需要奉献一生的事业在何方。 而斯黛传来的讯息,无异于瞌睡时递来的枕头。 一旦摄魂怪有了能够妥善安置的地方,阿兹卡班就可以迎来彻底的重建。 阿米利亚看着这间昏暗的酒窖和安迪,啧啧称奇。 目前的酒窖看起来实在不是一个靠谱的地方。 深色木架堆叠至屋顶,铁质通风口上覆着锈网和斯黛的魔咒,使它完全不透风。墙角挂着黑木牌,简短列出酒品清单,字迹泛黄显旧,它目前已经成为安迪她们的玩具。 四周,酒红色的糊墙纸和衣衫褴褛的摄魂怪,这儿看上去像是一间偷偷隐藏在下水管道的非法实验室,随时会释放出杀伤性病毒。 阿米利亚并没有因此就露出嫌恶的表情,她认真地粗读过一遍斯黛的笔记和埃文夫人这几日的研究报告。 她甚至主动提出想要自身经历一次灵魂净析术。 埃文夫人欲言又止,斯黛则是一脸坦然:“可以是可以,但是如果你没有经受过任何灵魂性创伤的话,安迪她们最多只能摄走你的一些关于昨天晚饭不太合胃口的糟糕心情。” “我必须要亲身体验过才行,”阿米利亚一个跨步,走上酒窖内唯一的一张实验床的阶梯,她在窄小的床铺上躺下,“不然你们的工商注册申请我可没办法签字。” “我为我们即将迎来一位如此谨慎负责的魔法部部长而感到荣幸。”斯黛一边说,一边看向安迪,“交给你了?” 安迪挺起小胸脯,如果她有手,她一定会把它拍得砰砰作响。 对摄魂怪而言,吸食痛苦远没有摄夺快乐来得美味诱人和令她们兴奋,可是如今安迪的小脑瓜已经不再受限于天性的满足,在无数次跟斯黛和埃文夫人的魔力交融中,让她开始萌生对社会性关系的渴望与探索。 面对这两个她目前最为亲密的人,安迪能感知到她们对自己的的喜爱与信任,这份情感让她乐于听从她们的命令。 在安迪稀薄的个体意识觉醒的背后,是斯黛抓耳挠腮地修补着梅乐思生前手稿的日日夜夜。 第184章 酒吧的谈话 阿米利亚听见冰凉的光线投在自己的心上。 这段时间积攒的躁郁不满早已在心脏表面结出一层硬壳,此时,石头般的硬壳破碎,从里面飞出一只婉转歌唱的鸟。 等她再次睁开眼,安迪就像一只小风扇一样在她四周打着圈邀功。 埃文夫人将阿米利亚扶下床:“感觉如何?” “总说情绪是一种病症,我第一次这么真实地体会到大病初愈的感觉。”阿米利亚摸着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堕云雾中的幸福感。 “建议你不要尝试第二次,除非你之后受到了什么灵魂创伤。”斯黛一伸手,安迪就绕到她的身边,她们看起来亲昵极了,“幸福感也是一种成瘾剂。” 因为要阻止摄魂怪的气息与魔力泄露,酒窖内所有的通风口都被斯黛堵得严丝合缝,阿米利亚不是很能适应这里的闭塞环境。 她尽力表现得无关紧要,时不时会别开头小口喘息。 埃文夫人见状,轻声打断了斯黛说到一半的运营规划:“非常抱歉打断二位的对话,只是我和安迪今日的训练计划尚未完成。 为了不影响我们的进度,也为了给二位提供一个更为专注的交流环境,我诚挚地建议二位可以上楼进行深入的单独讨论——海克森小姐,你看如何?” 她能看出来,阿米利亚也有话想私下对斯黛说。 斯黛没有戳穿埃文夫人的谎言,她站起身:“走,阿米利亚,你可以尝尝希瑟的调酒手艺。” 希瑟的酒地理位置非常一般,它几乎坐落在翻倒巷最冷清的一隅,尤其是现在还没到夜晚,孤寂得连店门口的街上都空无一人。 斯黛和阿米利亚两人隐在酒的角落,就算她们的声音压得再低,在这个比停尸房都要更荒凉的场所都显得格外清晰。 “这么形容别人家的生意真是唐突。”希瑟端上两杯酒和一碟炸物,“好,我懂我懂,你们随意畅聊,有更多的需要就掀开帘子喊我。” 在看到阿米利亚的第一眼,希瑟就反应过来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这张脸近日频繁跃然报端,正是风口浪尖的焦点人物。 希瑟做出在嘴巴上贴胶带的手势,随后,降下一张幽蓝色的竹帘。 随着竹帘缓缓降下,蓝色渐褪,它像一条变色龙般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将斯黛和阿米利亚隐在圆桌之后。 斯黛饶有兴致地捻起竹帘的一角,仔细端详起来:“隐匿和消音的魔法?这东西倒是很别出心裁。” “我父亲搞出来的,他说做酒生意,总会顾客需要保留一些隐私。”希瑟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还有几幅备用,价格可以商议。” “噢,那我得先全方位侦查一圈,看看四周是不是已经坐满了人。”斯黛笑道,“我可不需要这东西来躲清净,不如问问阿米利亚,如果可以,魔法部的很多办公室应该都会想要在门口装一个它。” “你说得好像魔法部天天都在谋算一些见不得人的计划一样。” “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各位官员大人们只是希望自己惊才绝艳的缜密计策不被人窃听而已。” 在两人的插科打诨中,希瑟走出帘幕。 阿米利亚又亲自上手检查过一番竹帘,这才坐回沙发里,埋怨地看了斯黛一眼:“以后少开这种玩笑,这个帘子明显有黑魔法的气息。” 斯黛觉得好笑:“博恩斯司长,你目前在翻倒巷,这儿的一颗爆米花都有黑魔法的气息。” “所以如果让有心人发现我出现在这里,我的麻烦也不小。”阿米利亚板着脸说,“我现在谣言缠身,本来就敏感得很。” “好,好。”斯黛递给她一杯酒,将话题支开,“你之前说你刚从霍格沃茨过来?看来你和邓布利多教授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阿米利亚接下斯黛递来的热托蒂,感慨道:“我真没想到邓布利多校长会找上我,事实上,我还没做出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家族势力也平平——” “可是我觉得很明显,除了你,还有更多选择吗?难道要去找乌姆里奇那只讨厌的老猫?” “哈哈哈,怎么可能。”阿米利亚笑声爽朗,“难道你很早就发现邓布利多校长的想法了吗?” “也不是很早,在福吉庭审的前一天。” 阿米利亚来了兴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当时,我去找他核对庭审流程,他那会特别高兴,在办公室里给自己的胡子编彩色小辫。”斯黛说,“他属意的下一任部长人选一直都是福吉,但是福吉翻车了,他却这么开心,只能说明他有了下一个投资目标。 然后,我凭借我聪明的小脑瓜推定,这个目标就是你——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了。阿米利亚,你就是天选魔法部部长,相信我。” 斯黛的话像是半真半假的戏言,但不妨碍夸得阿米利亚心花怒放。 两人分开之后,阿米利亚又回到魔法部加了一会儿班,她整个人看起来轻松又愉快,闪现着快乐的光芒。 就如斯黛所说,魔法部的办公室就是个八面漏风的筛子。 卢修斯站队老巴蒂的消息能在短短一个上午席卷整栋楼,阿米利亚作为法律执行司的司长,亲自签署了一份个人注册申请的举动也被老巴蒂密布的眼线窥见。 阿米利亚的日常工作中,签署文件是家常便饭,但直接呈送至她案头的个人申请书则少之又少,这份异常引起了老巴蒂的警觉。 第二天下班时,注册申请书的复印件就送到了老巴蒂的桌上。 “灵魂疗养院?”老巴蒂眯起眼睛,在看完这几个字后,他拾起文件,戴上眼镜,开始正式定睛翻阅,“这就是她针对摄魂怪问题想出来的新的收容政策?我都不知道该说她是大胆无知还是充满创意。” 第185章 加班 梅雷迪斯在心里不知道感叹了多少句自己的倒霉。 她来魔法部上班,最初只是想找一份优雅而闲适的工作。 她特意选择向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的前台岗位投出简历,就像她精心挑选有细腻雕纹的咖啡杯一样,二者都是看起来具有十分的高格调,又难堪大用的东西。 谁能想到,她才入职几年,就因为顶头上司的竞选而被迫卷入政斗的中心。 你问这些关她这个小前台什么事?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老巴蒂连一个私人秘书都没有。 从工作细则到日常琐事,全部都交给工位紧邻老巴蒂办公室的梅雷迪斯去办,久而久之,梅雷迪斯就成为了老巴蒂的“隐形助手”,她掌握着老巴蒂种种重要或不重要的信息,许多人都想从梅雷迪斯这儿挖掘出一丝半缕的线索。 被迫政治站队的梅雷迪斯委屈极了,她每天不得不面对无尽的加班与琐碎的任务,然而真正到手的工资和权利却分毫没多拿。 是的,从去年秋风初起时,梅雷迪斯就没有在晚上八点钟之前离开过魔法部,加班旋涡无差别吞噬交流合作司的每一个人。 ——开玩笑,老巴蒂还坐在里面呢,谁敢准点拎包走人? 鬼知道他一天天都在里面做什么。 梅雷迪斯的实际工作并不多,她只能维持忙碌的假象:给老巴蒂催促各种文件的进度,以及为他泡茶和咖啡。 梅雷迪斯麻木地看着桌上那份申请书,她对里面写了什么一点也不好奇,但是老巴蒂却毫不避讳地将它摊在桌上。 “摄魂怪”“灵魂”“疗养院”这几个词都要冲到梅雷迪斯脸上了,她想要装不知道都不行。 ——啊,老板刚刚好像说话了,他说啥了? 梅雷迪斯咽了口水:“额,实际上,利亚姆·梅乐思还提交了三份医疗证明……” “嗯,明天连同托尼亚的报告一起交给我。”老巴蒂立刻接道。 梅雷迪斯:? 梅雷迪斯:我只是个前台,又不是情报头子。 “好的,克劳奇先生,那我先回去整理……” “先下班,明天上班前把文件放到我案头。” 梅雷迪斯:? 梅雷迪斯:这和让我回家加班有什么区别? 尽管如此,称职的打工人还是勉为其难地扯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好的,那我先回去了,先生你也不要忙得太晚,看你最近脸色都不是很好,还是要注意休息。” 老巴蒂敷衍地点点头。 背过身去的梅雷迪斯脸立刻垮了下来,她一边做着辱骂领导的无声口型,一边飞速返回工位。 一回到工位,不出意料,沙里也没有走,比起梅雷迪斯,她显然更适应这种假装勤奋的摸鱼加班文化。 “看你这表情,老头又给你加工作了?”沙里悄悄凑到梅雷迪斯身边,口无遮拦地打探消息。 “刚刚那份资料就该你去送。”梅雷迪斯无精打采地收拾着自己的包,准备下班。 沙里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我倒是想,可是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他从来不让我经手——你今天这么早就要回去吗?” “已经八点四十了,再晚一点我连家门都进不去。” “家教真严。”沙里嘟囔着。 见沙里还在涂涂改改一份早上就开始批注的两页纸的报道,梅雷迪斯实在没忍住:“你还没做完吗?要不然等明天上班再做?” “那可不行,老头等会就出来了,我都磨一天了,怎么也要让他看见才算没白干,你先回去,路上小心——” 梅雷迪斯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思索,她又要辗转多少个部门,才能弄到利亚姆提交的证明文件详情。 “好好一个前台,愣是干成了特务……”梅雷迪斯腹诽着,又是在心里狂扇老板耳光的一天。 梅雷迪斯回家很晚,她的老板老巴蒂当然也是天天披着夜露回家。 老巴蒂最后一遍细致整理好次日要跟进的工作计划,温吞地披上厚重的斗篷,在办公室门口落了三遍锁咒。 路过前台时,一抹不起眼的棕色身影还在埋头苦干。 噢,那个女巫,机敏是很机敏,但总爱钻捷径的空子。 老巴蒂记得她,对她并不全然欣赏,但还是客气地提醒了句结束工作后早点回去。 穿过积雪的马路,天已经黑透,老巴蒂在克劳奇府邸外,能远远看见一楼敞开的窗户里点着蜡烛。 微弱而温暖的光芒透过粼粼月光照在他的瞳孔里。 老巴蒂脸色登时变得无比难堪,他嘴唇微微翕动,愤怒地疾步冲向宅邸,蓦然摔开房门。 他明明跟闪闪说过,晚上不准给他留灯。 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就不想在屋子外看见如此明亮的窗户。 别搞得好像还有人在等他回家似的。 “闪闪!” 老巴蒂的怒喝惊得连烛台上的蜡烛都跳动了几下。 客厅里坐着的不是闪闪,而是一名青年男子,他的身影藏在半暗的沙发后面,一动不动,像是尊没有呼吸的雕像。 老巴蒂倏地把门再次摔上,他的眉头拧成一团:“谁让你出来的,闪闪呢?” 话音刚落,闪闪嘭地一声立刻出现在老巴蒂的腿边。 她结结巴巴,涕泪纵横地抱着老巴蒂的裤腿,边哭边喊:“老爷!老爷请不要责怪少爷!少爷只是想等老爷下班回家,少爷说……” “闭嘴。”老巴蒂烦躁地一脚踹开闪闪,他的语气带着股疯狂的狠劲,“我说过,他不可以下楼,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闪闪被他一脚从玄关踹到了客厅的另一头,娇小的身影刚好从青年男子的眼前飞过一条利落的弧线。 青年男子的头发打理得十分整洁,剪裁合身的衬衫掐得他腰身很好,脸色通透苍白到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他在扑朔的烛光中抬起眼皮。 “父亲。” 第186章 比尔的记忆 距离上一次在对角巷和比尔的偶遇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城堡内装点圣诞节的红绿彩饰早已经被海格吭哧吭哧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甜蜜气氛的节日前奏。 生涩又热烈的窃窃私语在走廊里飘来飘去,似乎没有一个学生不期待情人节的来临。 从弗雷德手上没收来的照片还躺在西弗勒斯办公室的抽屉里,西弗勒斯再也没有拉开过那个抽屉。 甚至在每次不慎触碰到抽屉拉环时,西弗勒斯都会不厌其烦地在上面加固又一重锁咒。 上次在对角巷摄取比尔的记忆时,西弗勒斯已经得知了这张照片的来由始末。 它拍摄于斯黛的十六岁,之后一直被比尔带在身边。 从霍格沃茨毕业后,比尔入职古灵阁,成为一名常驻埃及的解咒员,不知道他选择意向国家时是否和斯黛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斯黛的发小莫林就在埃及,斯黛以前没少往那儿跑。 年前比尔前往希腊出差,在那他遇见了赛普图珍特。 这只凶猛巨兽还是在他和斯黛六年级的暑假时,欺骗亚瑟和莫莉要多留校几天帮麦格整理学生档案,借机偷溜去阿尔巴尼亚森林玩时遇见的,她们共度了一场短暂的三日冒险。 比尔很意外会在异国她乡遇见这个老朋友,他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不会说人话的客迈拉兽口中撬出了关于斯黛的消息。 接着,他又从查理支支吾吾的来信中得知,斯黛回到霍格沃茨任黑魔防教授的事情。 比尔写信问:学期都过半了,你现在才告诉我? 查理写信答:因为我觉得一旦告诉你,你会立刻飞回伦敦…… 查理见过比尔在刚毕业时给斯黛写了许多信,那些信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西弗勒斯这才知道,为什么斯黛会有那么多看都不看一眼就丢掉的信。 查理想得没错,比尔得知信息后就想立刻返回英国,他心有不甘,期望再见斯黛一面。 他特意挑选在相对闲暇的普通工作日,申请了一段短暂假期,用的借口是想要弥补和家人错过的圣诞相聚时光。 起初,全家人中只有查理才对这个行为到底是为什么心知肚明,后来,弗雷德和乔治在比尔的行李箱里发现了斯黛的照片。 不过,比尔暂时还没有发现这回事儿,自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弗雷德和乔治要大晚上拿着斯黛的照片在城堡里面乱晃。 比尔回到伦敦的第一天,就在霍格沃茨门口转了半天的圈,试图通过一场拙劣的偶遇和斯黛见面。 他不敢明晃晃地死缠烂打,斯黛一定会果断且疏冷地对他敬而远之。 那天他没有见到斯黛,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越来越犹豫是否还要继续执着修复这段感情。 就算她们还能够继续在一起,可又能坚持多久呢? 他喜欢斯黛灵巧机敏,性格锋利的模样,也渴望能和她早早进入婚姻,让她投入家庭洗手作羹汤。 然而当他表露出这个想法时,斯黛愤怒得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豹子。 ——或许把绝版的少年爱永远地留在校园是更好的选择? 直到有一天,比尔都准备收拾行李回埃及了,临走前,莫莉喊他一起去对角巷逛街。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地遇到斯黛。 因为比尔和西弗勒斯对视时的全无防备,所以除了这些浅层的记忆之外,在那个瞬间,西弗勒斯还读取到了部分比尔和斯黛恋爱过程中的纷杂的细枝末节。 透过那些过往之梦,滋养比尔满腔柔情的养料赤裸裸地展开在西弗勒斯眼前。 西弗勒斯根本不敢再次回忆起任何令他脸红心悸的瞬间。 西弗勒斯一直知道斯黛长得很美,可他总会对此视而不见,斯黛的美丽在他眼里就像是晨曦初照在黑湖湖面,薄而透明的星星倒映于平静的风上,是十分常态的自然现象。 所以当他看见比尔眼中千姿百态的斯黛时,才会倏地意识到这抹色彩的稀珍。 此后的每一天,西弗勒斯在和斯黛见面的时间都在掩饰,他竭尽全力地佯装风淡云轻,掏出全部大脑封闭术的功力,才没让斯黛觉察出丝毫的不对劲。 西弗勒斯偶尔会故作不经意地观察她的发梢和指尖,这是他纵容自己能做出的最出格的行为。 情人节前的晚上,斯黛推掉了拉文克劳的魁地奇陪练计划,她在赫奇帕奇休息室下了半宿的棋,实在找不到能让她稍微多转一会脑筋的对手。 “放过我们这些小笨蛋。”唐克斯疲累地扔下棋子,“你应该去找弗利维教授,他很喜欢和你下棋,不是吗?” 斯黛摇摇头:“可是弗利维教授总是陷入长考,我还是喜欢下快速棋。” 唐克斯举起写到一半的论文,在斯黛眼前晃:“那不关我的事。总之,你现在必须离开赫奇帕奇的休息室,你的存在已经严重干扰到我们写作业了——教!授!” 唐克斯和尼基将斯黛推出休息室,铜门在斯黛身后重重合上。 棋瘾上脑的斯黛抱着巫师棋,慢悠悠地沿着负一楼的走廊漫步,她停在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的门口,敲门三声后,熟练地推门而入。 西弗勒斯在熬药。 闷绿色的苦药味在房间内袅袅散开,坩埚下的火焰明灭闪烁。 西弗勒斯眼皮未掀都知道是谁来了:“如果你敲门不是意图获取屋主的同意,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徒增噪音。” 斯黛在坩埚对面坐下:“那我明天就不敲门了?” “下次敲门,没听到我的允许,你就应该止步在门槛外。”西弗勒斯握着滴淌粘液的金属小刀,不急不缓地将一丛透椭树叶切成丝丝缕缕,“这种常识,也需要我亲授?” “真是见外,西弗勒斯。”斯黛观察片刻坩埚内药剂的颜色和液泡形态,又耸动鼻端仔细辨别白烟携带的沉沉香气,“酣睡药剂?不是已经有很多了吗,怎么还在熬它?”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案板上,上面残留着蓝色胶冻状物质的痕迹,“黏藻?你的睡眠很差吗?嗯……它应该是令人陷入更深度睡眠的材料?” 西弗勒斯手上的动作滞涩少许:“最近……偶尔会做一些梦。” 第187章 梦 “梦?”斯黛将棋盘收进口袋,以她目前坐着,西弗勒斯站着的角度,她抬眼就能观察到对方的脸色,可是光线不太富裕,斯黛望了片刻,“好像你最近的气色的确没有那么好,如果奈丁看到的话一定会围着你碎碎念。” 西弗勒斯隔着淌了油的蜡烛听斯黛说话。 最近纷扰他的梦恰好都是在倒叙她们在弥诺丝庄园的那段往事,梦里不会出现奈丁和哈利,玻璃房里只有斯黛和他。 大多数时候斯黛都会懒洋洋地靠在绸缎似的躺椅上,翻书或是画画。 她们偶尔会做一些菇茸促进小鼠内额叶皮层中树突棘形成的实验,或是讨论将一组符篆的排列模式从循环改为嵌套对引导气流形成特定磁场效应有什么影响。 梦境里的西弗勒斯对斯黛仍然保持着心知肚明的疏淡,支撑他肉体的骨骼是由持戒和克制雕琢而成的,即便他对某样事物心怀眷恋,他也不会因为身处一团虚幻就放纵自己破罐破摔地做出不恰当的举动。 每逢清晨西弗勒斯会因为被埃塞俄比亚红得像颗鸡蛋黄的太阳蜇伤心脏而醒来。 “我的气色很好。”西弗勒斯说。 斯黛察觉到他在嘴硬,懒得在这个话题上掰扯,她挽起袖子,轻巧地从西弗勒斯手中接过小刀:“我来,你去准备其它的。” 她的袖口拂过西弗勒斯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西弗勒斯轻轻后撤了一小步。 时间静谧地流逝,房间里的烟气越发浓郁,为了让无梦酣睡药剂的成品拥有更加催眠的木质脂香,斯黛还在坩埚下燃烧的火焰中垫了好些劈得细细的新鲜橡木。 她支着腮,打了个呵欠:“光是闻到这个味道我都要睡着了。” “那就回去睡觉。” “可是,我想下一局棋再睡……”斯黛强撑着眼皮,在热烘烘的蒸汽后面眼巴巴看着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不知道她的瘾怎么这么大,他只能放下手上的魔杖,将书桌清理出一片新的空位:“只有一局。” 事实证明,根本不止一局。 打开棋盘的斯黛立刻变得神采焕发,她的眼睛里只有“将死”和“王车易位”。 西弗勒斯的棋风一向稳健,他喜欢不徐不疾地布局,如蝮蛇般慢慢蠕动,在天罗地网中绞死对手。 但是斯黛总是会用期待的眼神催促他将思考时间再缩短一点儿。 可就算西弗勒斯加快速度,走棋变得比往日更快,当他刚走出一步黑棋时,斯黛便会在几秒钟内急不可耐地走出白棋。 “咔——” 西弗勒斯强制地收起棋盘,他将国王、卒子都放回棋盒里:“十二点了。” “时间过得真快。”斯黛说着,她还沉浸在西弗勒斯上一局那手出乎意料的绝地反杀中,当时她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誓要扳回一局。 的确扳回来了,但没有像西弗勒斯上局一样赢得那么漂亮,斯黛咽下这点不甘,“我们明天继续。” 次日,霍格沃茨城堡内巧克力和情书满天飞。 麦格教授缴获了好些在课堂上偷偷乱传的情书和糖果,在礼堂和斯黛碰面时,两人举行了一届“谁没收的干扰课堂秩序的战利品更多”小竞赛。 斯黛因为只教授一到四年级的学生而惨败。 “该问问西弗勒斯,没准他还没收了不少爱情魔药呢。”斯黛说。 西弗勒斯嗤之以鼻:“你真的觉得这些学生敢把违纪品带进魔药教室吗?” 似乎是为了迎合节日氛围,今天午餐的饭后甜点几乎都是巧克力制品。 临近用餐结束,尼基趁着四周没什么人,她偷摸凑到斯黛身边,将一只礼盒往斯黛的怀里塞。 “来自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秘角色——可别问我其她的,我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信使罢了。” 斯黛看到尼基鬼鬼祟祟的动作,笑容还没绽开就僵硬在脸上,转变成被糊了满嘴蓖麻油的表情。 她烫手般地推却:“小母神在上,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什么活都敢接?要是让校董会发现,我饭碗可就丢了。” 西弗勒斯注意到她俩的动静,冰凉的目光落在尼基手上的那只爱心礼盒上。 “但是,你不觉得这个包装很眼熟吗?”尼基干脆把礼盒往斯黛腿上一放,紧接着后退数步,她甚至拿西弗勒斯当成掩体,振振有词道,“人家连着给你送了三年糖,过几个月都要毕业了,最后一年你就收下嘛。” 西弗勒斯拾起那盒烫手山芋般的糖果,礼盒的角落印有斯黛名字的缩写“ah”,并且画了个笑脸符号。 “学生送的?” “显而易见,毕竟城堡内没有第二个适龄教授会给斯黛西送情人节糖果。”尼基说。 西弗勒斯啧道:“作为一名教授,你不觉得自己需要多注意一点影响吗?” “我已经足够注意影响了,才会只收到一盒礼物。”斯黛说,“如果换作去年,我收到的巧克力可以堆满你的办公室。” 斯黛从西弗勒斯手里夺过糖,将它抛回给尼基:“只能怪他生不逢时,这盒糖果留着明年让猫头鹰寄给我。” 斯黛依稀记得送礼的人是谁:和谭雅泡图书馆时认识一名拉文克劳的学生,比她小一届。两人从来没有太多的交集,不知道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是从哪儿论起的。 尼基的出现是午餐的一截小插曲,不过这倒打开了斯黛好奇的另一扇门。 她入学霍格沃茨的时候西弗勒斯也才刚刚二十五岁。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追问:“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教师席瞪了我一眼?” “不记得。” “当时我还很意外呢,我在瓦加度读书时都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教授,嗯,脸是很年轻,但是气场非常吓人,把我吓一跳。” “是吗?你当时偷偷摸摸的小动作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受到了惊吓。” “那个时候你也才返校任教授没几年,对不对?刚返校时教的学生一定也有你的学妹学弟,她们会不会跑来和你套近乎?” “不会。” “想也是,擅自跑来套近乎一定会被你狠狠挂科。” 两人闲话几句后,各自回到教室继续上班,直到夜幕低垂时,斯黛如约又来敲门。 这次她抱着一大丛尖嘴鹤菊,乖乖站在门口等西弗勒斯开门。 “在庄园的那些日子,你闻着它们总会睡得很好——其实我想过,在这个节日送花会不会不太合适,但是……”斯黛将花捧在西弗勒斯的眼前,“管它呢,我送的又不是玫瑰。” 西弗勒斯看着斯黛,她的眼睛露出笑容。 继第一次在生日收到蛋糕后西弗勒斯又第一次在情人节收到鲜花,只不过对于斯黛而言,这束花和情人节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夜,在尖嘴鹤菊的环绕下,西弗勒斯做了一个更糟糕、更荒诞的梦。 他梦见斯黛爱他。 只有过于活跃且病态的想象力才会构思出这样令人羞耻不安的疯狂幻想。 他不该被人爱。 更别说臆想得到她人的爱。 第188章 毕业多年后的见面 西弗勒斯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丛尖嘴鹤菊束之高阁,花香和幻想都悉数封冻在橱柜中,眼不见心不乱。 当斯黛问起他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时,西弗勒斯只能板着脸嘴硬地说很好。 西弗勒斯亲手将他对斯黛的渴慕越埋越深,他做不到在日常交往中刻意疏离斯黛,就只能用没完没了的工作占据自己的绝大部分时间。 每天只要晚餐一结束,斯黛就没办法在城堡内找到他,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一周。 起先斯黛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个学期开始她已经逐渐适应在霍格沃茨城堡内作为教授的生活。 她偶尔会去海格的小屋,把和牙牙玩得起劲到整天见不到鸟影的佩姬抓回办公室; 也会在温室跟斯普劳特教授、奥罗拉边吃茶点边闲聊,奥罗拉会取笑斯黛过去蹩脚的天文学成绩; 弗利维和麦格时不时会喊斯黛去下巫师棋,明明是两个人的游戏,但她们发明出了三人轮流下一子的新鲜玩法,常常整个午休时间都沉迷其中。 雪化是初春将至的信号,脱下白衣的禁林变得黑郁郁的,魁地奇球场的草地也十分湿泞,在绿芽重新抽出来之前,城堡外的景色称不上美好。 这天,斯黛从冻得渗人的球场回来,今年的魁地奇赛事步入尾声,几乎每个球员都比往日更加卖力,斯黛离开的时候,球场依旧长灯未熄。 斯黛没有直接回去睡觉。 西弗勒斯晚归时,看见她在房间里面等他。 “凌晨两点,你明天八点半还要起床上课。”斯黛大模大样地靠在西弗勒斯的扶手椅上,在确定一眼当下的时间后,她既惊讶又觉得好笑,“能问问斯内普教授最近在忙忙碌碌一些什么吗?看这架势,我都要以为食死徒明天就将占领霍格沃茨了。” 西弗勒斯将斗篷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我在调查莱斯特兰奇家族。” “哇哦,那你一定连她们家老鼠有几只都侦查清楚了,是不是?” “除去那三只还关在阿兹卡班里的老鼠,剩下的的确没有几只。”西弗勒斯说,“而且她们每天就只躲在家里啃噬奶酪和开深夜派对,连出门都稀少。” 斯黛只想戏讽几句,没想西弗勒斯会煞有声势地回应,让她也不得不稍微挺直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更认真一点:“我记得阿纳塔的胞姐瑞欧纳和莱斯特兰奇家的某个子嗣结婚了?” “我之前也想利用这一点,那个男人叫贝特朗·莱斯特兰奇,但是很遗憾,他在家族内相当不受宠,甚至没有独自前往古灵阁开启金库的权限。” “你一定已经调查出了哪些人有权限。”斯黛说,“很享受对我卖关子?” “我今天晚上就是去调查这些的,结果回来还要听你好一番阴阳怪气,”西弗勒斯递给斯黛一张羊皮纸,在斯黛读完上面写的三个名字之后,羊皮纸即刻自燃,化为灰烬。 “亨利希·莱斯特兰奇?我记得他是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的父亲?” 西弗勒斯有些意外:“你想从他入手?他在我看来是最不好攻克的人。” “认识加拉提亚·梅乐思之后,我感觉我已经能摸到这些孤僻老巫师的弱点在哪儿了。” 西弗勒斯忍不住哼笑:“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孤僻老巫师?” “你说的呀,他‘每日就只躲在家里啃噬奶酪’——两个儿子都蹲监狱了,他八成是没有心情去凑深夜派对的热闹,对不对?”斯黛起身舒活了一下筋骨,她在等西弗勒斯的时候在这张椅子上睡着了,睡得一点儿也不舒服,“你早点休息,之后关于如何撬开莱斯特兰奇家族金库的计划交给我。” 斯黛话是这么说,但她并没有着急立刻去找上亨利希·莱斯特兰奇本人。 这事儿要徐徐图之,斯黛得先想办法摸清楚这名老男巫的生平。 这天起,霍格沃茨的夜归人从西弗勒斯变成了斯黛。 除了调查亨利希,还有一件斯黛非常关心的大事儿: 由卡米拉监工的疗养院终于在三月初紧锣密鼓地开工了。 周末一到,斯黛就兴致勃勃地拉着西弗勒斯前往北威尔士山区查看进度。 西弗勒斯这才见到许久未见的莱姆斯:眼神明亮,面庞年轻,衣着得体,远没有记忆中来霍格沃茨逃荒般的落魄。 对于莱姆斯而言,这是毕业将近十年后第一次见到西弗勒斯,他甚至有些愣神——西弗勒斯相较读书时变化实在有点大,难怪西里斯在每次和他见面后都会暴躁好一阵子——不过他很快就笑着向西弗勒斯伸出手:“好久不见,西弗勒斯。” 更令莱姆斯诧异的是,西弗勒斯虽然脸色难看,但他还是敷衍地和莱姆斯握了握手。 本来莱姆斯都已经做好被忽视的准备了。 斯黛和卡米拉在山坡边缘和施工队说话,西弗勒斯和莱姆斯坐在一所用作休息的宽敞的尖屋顶农舍外围的院子中。 他们面前是山坡岭野,背后是草地家畜,轰隆石鸣在耳旁嗡嗡作响。 “我还没有当面正式向你道谢呢,西弗勒斯。”莱姆斯说。 西弗勒斯冷淡地斜去一眼:“我不认为我帮了你什么。” “关于吉德罗·洛哈特。” “那是斯黛发现的,和我没有关系。” “斯黛西说,是你告诉她要小心洛哈特。”莱姆斯说,“他并不单纯是个畅销书作家,对吗?” “有脑子的人都会觉得不对劲。”西弗勒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我不认为我说了这些布莱克就会长记性。” “事实上,我收到了西里斯的来信,等会斯黛西来了,正好一起告知你们,他的确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西弗勒斯嗤笑:“他到哪儿都是小麻烦。” 远处的斯黛和卡米拉不知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卡米拉又被斯黛气得满脸通红。 斯黛则心情愉悦地跳上扫帚,向西弗勒斯和莱姆斯的方向飞驰而来。 她一跃而下,坐在西弗勒斯身边的沙发上。 西弗勒斯自然地为她递去一杯咖啡,他甚至细心到先用掌心试过瓷杯的温度。 斯黛不喜欢喝温咖啡。 莱姆斯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他的眉梢动了动。 第189章 西里斯的来信 卡米拉还停留在山坡上,看起来她像是在模仿利亚姆的神态,铆足劲要端着一副见过大世面的官腔官调和施工队说话。 旁边的施工巫师正在将地基中不适宜的土壤挖除,换填为强度更高、稳定性更好的碎石和砂土。 尖锐且不太整齐的巨响磨过斯黛的耳膜,她不适地皱起眉,挥手用出一个从加拉提亚·梅乐思那儿学来的的隔音咒。 “这么大动静,不知道你俩是怎么坐得住的。”斯黛喝下一口咖啡,看向莱姆斯,“哈利写信跟我说,你亲自把他送去了弥诺丝庄园?跑那么远一趟,很辛苦?” “一点儿也不,哈利教我怎么像麻瓜一样乘坐飞机。有些时候,麻瓜的技术也相当好用,我们几乎没费任何力气,睡一觉就抵达了遥远的另一方大陆。” 斯黛赞同极了:“的确,加隆换英镑的汇率也十分划算。而且在隐匿身份这点上,麻瓜政府可比魔法部好糊弄多了——对了,酣睡药剂你用了吗?感觉如何?” “非常好用,这段时间的月圆夜都没有那么难捱了。说实在的,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你送的那瓶酒已经足够合我心意了,我都没有舍得喝……” 斯黛和莱姆斯的闲话家常并非是彬彬有礼的客套话,她们两人的状态都非常放松,熟稔得像是认识多年。 原本斯黛在西弗勒斯身边坐下后,西弗勒斯还别扭地不希望被莱姆斯察觉两人看起来太过亲密,便有意将身体往后倚上沙发靠背,和斯黛的肩膀错开。 但此时,他又重新直起身,对莱姆斯问道:“你刚刚说,要分享布莱克的一封信?” “噢,是的。”莱姆斯露出温和的笑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已经被整齐裁开封口的信封,递给离他更近的斯黛,“西里斯见到洛哈特了,具体你可以看看这封信。” 斯黛和西弗勒斯的阅读速度都很快,她们浏览如流地翻完了这封来自西伯利亚的书信。 写这封信的时候,西里斯刚失败第一次对洛哈特正面拦截的尝试。 西里斯在因为和莱姆斯的不愉快而离开国王十字车站的当晚,就找到一家书店,将洛哈特目前出版的全部图书买下。 接着,他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准备等白天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令他烦躁的是,自上次从克利切手里抢走挂坠盒后,克利切的癫狂程度就开始直线上升。 西里斯打赌,它一定是故意半夜发出怀有恶意的啼鸣的——整整一个晚上,克利切都在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入睡的声音。 无论是古老拱顶的阁楼,还是被砍下的先辈头颅旁,府邸的每个角落都未能幸免于难。 西里斯忍无可忍,终于在黎明时分摔门而出。 走在破晓时的雾气里,摒弃一切杂念的西里斯终于开始动脑子,他列出了好几组方案。 西里斯先是化成黑狗形态,分别潜入为洛哈特发行书籍的绿松出版社和魔法部,使出一点小手段,试图获取洛哈特目前的动向。 很可惜,他无功而返了。 洛哈特几乎不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任何人,无论是他的编辑还是家人,都不知道此时的洛哈特身处何方。 但这段调查的时间也没有被白白浪费,西里斯掌握了不少可能会派上用场的关于洛哈特家庭背景的资料,他甚至还从魔法部偷出了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玩意。 之后他就只能采用一些笨办法。 西里斯在破釜酒住下,利用三天时间将洛哈特的书全部读完。 这实在不是段值得回味的时光,西里斯上一次这么痛苦的读书还是在备考newts那会儿——不,他备考时都没有这么痛苦。 即便巴希达·巴沙特写的《魔法史》枯燥乏味得可以,但洛哈特文笔的矫揉造作对人的神经折磨更进一筹。 西里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吹牛文学能够风靡魔法界,他蹲监狱这几年外面的风向变化这么大吗? 三天没白熬,他收获颇丰。 西里斯将洛哈特游历过的地点按照时间顺序,整理成一份路线,并从中找到了洛哈特的旅游习惯。 首先,洛哈特从来不走回头路,但凡是他去过——甚至有时候仅仅是路过——的地方,就不会再去第二次,也不会选择可能途径那里的路线。 或许是担心再次遇见熟人?他的确喜欢炫耀自己的冒险经历,但是对个人安全和隐私似乎格外的关注。 其次,洛哈特在书中多次提到自己参加并享受世界各地的文化节庆活动,越是风俗独特的巫师庆典,他就越感兴趣。 但同时,他也倾向于找一些对巫师友好、麻瓜不多、不易被打扰的地方进行探险,那么大部分公开或危险的区域就可以排除。 最后,洛哈特在旅行的开始往往很注重效率,他经常利用快速并且舒适的交通方式先抵达某个地方,在向其四周进行延伸探索。 西里斯推测,洛哈特在选择下一个目的地时,也会先前往交通网络更发达的当地巫师聚集的中心,以便于他快速展开新的冒险。 通过这几个条件,西里斯几乎可以锁定洛哈特下一步可能会在哪儿落脚。 他选择先去俄国碰碰运气。 西里斯的运气很好,他才刚抵达莫斯科,就从旅馆老板口中得知,一周前,的确有一名金发英籍男巫也在这里住过两天。 当西里斯将洛哈特的书籍扉页上笑容灿烂的照片拿给老板看时,老板立刻点头如捣蒜地认定——没错,就是这个人。 接下来的两个月,西里斯都跟在洛哈特的屁股后面跑,他的好运似乎在抵达莫斯科的那个时候用光了。 永远都是当他刚找到线索,抵达某处时,就会从路人口中得知,那个有着迷人微笑的英籍男巫前脚刚走。 到二月下旬时,连洛哈特都知道了有一个狂热书迷在全俄国地追寻自己的脚步。 为此,他特意准备在西伯利亚逗留一周,想要给这位诚挚的书迷一个拥抱和签名照片。 第190章 西里斯与洛哈特 洛哈特原以为他会看见一个满脸崇拜、略显笨拙的粉丝。 可想而知,当他看见容貌气度都不输(他眼中的)自己的西里斯后,属于男人的嫉妒心理会开始如何疯狂作祟。 “噢,梅林的胡子,真没想到,你居然追了我这么久!” 他故作惊讶地高声感叹,恨不得在全餐厅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魅力。 洛哈特张开手,想给西里斯一个计划中的拥抱。 西里斯眼风扫过衣着浮夸的洛哈特,他漫不经心地双手插兜,满脸厌倦,用后撤一步来表达自己的嫌弃。 他扯出一个嘲弄的笑:“你在做什么令人捧腹的幻想?我?会是你的书迷?这是我听过这个世纪最荒唐的笑话。” 洛哈特的脸色瞬间变成猪肝红,他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周围的空气黏糊糊的,不安得令人窒息。 餐厅内的其她巫师大部分都不通英文,可即便她们对这场对话的详情并不清楚,但窃窃私语声还是无可避免地在餐桌间蔓延开。 “你……你说什么?”洛哈特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西里斯,那表情就像是刚刚被最信任的好友背叛。 换做别人,洛哈特不至于破防至此,他从来都是靠着俊逸的外貌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但以西里斯的风姿,往他面前一站,属实有些降维打击。 “我说,”西里斯向前走了一步,不屑的目光落在洛哈特精心挑选的那件烫金边紫罗兰色斗篷上,“你那些夸大其词、毫无根据的冒险故事,对我来说连无聊的消遣都算不上。我追你,跟‘崇拜’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边,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洛哈特深吸一口气,他放下手臂,谨慎地注视起西里斯。 他努力平息内心的怒火和尴尬,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而威严:“那么,请问,这位先生,你究竟有何贵干?” 西里斯从怀里掏出一张展开的羊皮纸,纸上印有完全由凹陷线条构成的精美纹章,流畅饰线环绕着密密麻麻的字母。 “这是英国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传票,洛哈特先生,鉴于你多次在公开场合发表不实言论,误导公众,特别是年轻巫师,你被要求前往威森加摩接受调查。” “这不可能!”洛哈特失声喊道,他猛地挥手打开西里斯展开的传票。 西里斯冷漠地看着他:“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洛哈特先生。” 正当洛哈特惊慌失措到险些咬下自己的舌头时,坐在餐厅水台的一名身材小巧的年轻巫师忽然噌地起身。 “等等,这位来自英国魔法部的先生。”她走到西里斯和洛哈特之间,用带有浓重卷舌口音的英语笑道,“可以给我看看那张传票吗?实不相瞒,我对它的真实性有所怀疑。” 这一瞬间,洛哈特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的眼睛重新亮起,试图借此机会再次掌控局面。 “是的,我同样严重怀疑传票的真实性!你的证件呢?到目前为止,你甚至没有自报过姓名。”洛哈特又凑到年轻巫师的身边,用他惯有的迷人嗓音说道,“谢谢你,亲爱的,你真是太勇敢了。” 西里斯并没有被这位突如其来的巫师打乱阵脚,他自然是有备而来。 “我叫雷古勒斯·黑泽尔,这是我的证件,还有其它疑问吗?”西里斯将印有他正面照和英国魔法部官方纹章的工作卡展示在二人面前,“我在执行我的职责,希望洛哈特先生明白,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年轻巫师眯起眼睛,开始仔细端详西里斯手中的证件,她的面容严肃,态度谨慎,以至于西里斯都逐渐不再那么理直气壮。 隔了几秒钟,那名年轻巫师才皱着眉头,不确定地开口:“据我所知,英国魔法部的纹章有部分会采取浅浮雕的工艺,并且她们一直保留在署名处的防水涂蜡,你出示的这些证件虽然……” 年轻巫师的话还没有说完,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和耀眼光芒在当下炸开。 那名年轻巫师和西里斯的反应十分同步,她们不约而同地抽出魔杖立起一道坚固强大的铁甲咒。 两人甚至默契地一左一右护住了身边尚未反应过来的其她无辜巫师。 等烟雾散去,不出意外,洛哈特的身影已经不见踪迹。 …… 西弗勒斯将信丢到桌上:“我难以置信他的脑子是怎么想出冒充魔法部官员的愚蠢主意的。” “我反而觉得这个主意不那么坏,虽然的确有些打草惊蛇,又容易被拆穿……”斯黛忖道,“但是在那个当下,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意外,布莱克没准真的能直接把洛哈特带回来呢?” “事实是意外已经发生了。”西弗勒斯嘲弄的目光转向莱姆斯,“有些时候,我都以为布莱克和你有仇。他这么做,洛哈特在搞清楚状况之前,都不会再回到英国。” “布莱克这封信没有向莱姆斯求助,说明他有下一步计划,不要急,静观其变。”斯黛重新站起身,她看向远方正在施工的土坡和小蜜蜂般勤劳的卡米拉,“那边好像开始建防土墙了——等等,她们这么建的话防土墙后面的排水沟还要怎么修?笨蛋卡米拉又要被骗了。” 斯黛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重新抽出扫帚:“我去看看情况,你们继续聊。” 斯黛离开之后现场陷入了十分短暂的寂静。 大约几分钟后,莱姆斯低着眼睫,小口吹凉还在冒着白烟的红茶:“或许我应该,恭喜你,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警惕地看着莱姆斯:“恭喜?” “恭喜你不再隐遁地生活。”莱姆斯笑了笑,“邓布利多校长找到我时,我还没有这样真切的实感,直到今天见到你。” 莱姆斯说的话十分隐晦,但还是被西弗勒斯察觉到其中深意。 “卢平,我以为你是那莽撞愚蠢的四人组里唯一一个能好好管住自己嘴的人。” “不要这么紧张,我发誓,我会把我的嘴巴管得牢牢的。” 第191章 不会结束的赎还 西弗勒斯深知自己罪孽满身,因为他曾经身处血流成河的肮脏贼巢的最深渊。 他的赎罪并非启于莉莉和詹姆斯死亡的那个噩梦般的万圣夜。 即使当时的他痛苦愧疚到恨不能将自己钉上十字架,但他和邓布利多都能清楚地认知到: ——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依旧是个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冷血生物。 面对那些一度被他定义为低劣的、有害的、无用的、令人厌烦的生命的失去,他总是事不关己,甚至乐见其成。 敲醒他的钟声来自威森加摩。 当他坐在审判庭中,亲手翻开无数本血淋淋的卷宗,亲耳听见无数人几乎要呕出灵魂的恸哭,西弗勒斯才有了针入骨髓的真切哀痛。 他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他都在跟一群疯子打着理想的幌子,犯下无休止的罪恶。 他的第一次悔罪来得太迟了。 自此之后,任何物质环境的贫瘠、对身体的暴行与自虐、精神在高压线下无尽的煎熬,皆化为对过往的赎还,是他的忏悔苦行。 他不会期盼得到所谓的爱。 ——“爱”,阿不思和斯黛时常将这个词挂在嘴边,好像有爱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所推崇的生命的源泉倒是如出一辙。 可西弗勒斯对自己的惩罚还远没有到尽头,打在他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就是烙进灵魂的衅稔恶盈。 罪人何以妄谈追求丰满温暖的精神彼岸? 但既然目前已经被莱姆斯察觉,他也不会用拙劣的谎言去掩盖对方已经洞悉的真相。 莱姆斯又不是傻子,相反,他细腻得可怕,随便糊弄是骗不过去的。 西弗勒斯承认自己满手鲜血、罪行滔天,不过他的感情既不卑陋也不丑恶,更不小气或是低人一等。 他对她的渴求和依赖,并非出自希望被她救赎或是重塑。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坦然面对莱姆斯的试探的原因,他并不耻于发现自己的感情。 任何人都无法从这份纯粹的情感里拷打出罪恶。 更何况,被他投注情感的人是斯黛,在西弗勒斯眼中,会被斯黛吸引是件很合乎常理的事。 …… 在远处的草坪上,绿意已经开始渐渐漫进山坡,斯黛努力地在卡米拉和施工队之间来回飞行,像是一块十分有韧性的橡皮筋被撑来撑去。 她不是个喜欢把所有事儿都大包大揽下来的人,谁都看得出来,眼下的上心是因为她对疗养院的开工有着十足的兴奋。 直到天色近黄昏。 目前是初春,这样的灰暗并不代表真到了吃晚餐的时间,实际上这会儿还不到四点,但斯黛有约在身,不得不早点赶回伦敦。 在离开前,斯黛不厌其烦地又拉着莱姆斯在土坡上转上一圈,将自己摸清楚的情况向对方千叮万嘱。 “对了,我还注意到,她们当中有几个人格外爱自己拿主意,你一定要紧紧盯着施工进程,不然到验收的时候指不定要掰扯多少麻烦呢。”斯黛振振有词道。 莱姆斯见她如此认真,忍不住玩笑道:“要不然你考虑和我换换工作,我去替你教书,你留在这儿监工?” “等布莱克把洛哈特绑回来,治好你的某项小顽疾,我就考虑跟你换工作。” 当天,斯黛并没有和西弗勒斯一同回到霍格沃茨,她们回伦敦花了相当一段路程,最后在闹市的街头道别。 斯黛要去找阿米利亚,她希望借法律执行司司长的权限进入阿兹卡班。 西弗勒斯对斯黛的这个决定有些不放心:“你准备去找莱斯特兰奇两兄弟?他们的大脑封闭术是跟贝拉特里克斯学的,以你目前摄神取念的水平,很难从他们那里得到信息。” 斯黛挽起一个神气的笑:“放心,我有帮手。” 她表现得神神秘秘,没有主动告知,但西弗勒斯依旧大概能推测出她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 他轻微颔首,顺手将斯黛的绒面斗篷上沾到的一根杂草拂去:“我的身份不方便跟你一同前往,你……” “我知道,我一定会保持谨慎。”斯黛说,“嘿,别这么紧张,西弗勒斯,再怎么说,她们也被关在牢里,不是吗?” …… 斯黛抵达位于威斯敏斯特的梅菲尔巷6号的阿米利亚的家门口,这儿离英国魔法部不远。 一个双眼水灵的怯生生的圆脸小孩给斯黛开了门,她穿着整洁大方的绿色长袍,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显得十分乖巧。 这是十岁的苏珊·博恩斯。 “姑姑说,今天有人会来找她,是你吗?”苏珊看着斯黛,两颊红扑扑的,她似乎还挺容易害羞,“姑姑让我问清楚,来访的客人姓什么?” 斯黛蹲下身,平视着小孩的眼睛笑道:“我姓海克森。” “那就是你了。”苏珊紧张地后退两步,“我去喊姑姑出来!” 说完,她立刻转身,朝里屋跑去。 斯黛目送孩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此时的大敞的房门——她很难想象,以阿米利亚那样严谨的性格,是如何教出这么单纯的小孩的。 阿米利亚的家不算大,装修和陈设称得上是细致和讲究,屋内的杂物很少,布置得相当利落。 阿米利亚从书房出来时穿着朴素的家居长袍,鼻子上架着样式老到甚至有些土气的眼镜。 斯黛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松弛的模样,和工作状态下的她截然不同。 “有什么事儿非要当面说?”阿米利亚在斯黛的对面坐下,“我等会要带苏珊出去吃晚饭,并且书房里还有一吨重的工作没有完成,我希望我们的谈话越简短越好。” “花多少时间其实取决于你,亲爱的司长大人。”斯黛说道,“我要去一趟阿兹卡班,想得到一张官方提供的通行许可。” “你去阿兹卡班做什……” 阿米利亚话说一半,苏珊又出现了,她端上来一壶玫瑰茶,和一碟两边都烤得焦糊糊的荞麦蛋糕。 苏珊非常爱吃这个,在有客人来访时,她就想拿出来招待给更多的人品尝。 “苏珊,你可以不管她。”阿米利亚叹口气,看向斯黛,“你一点也不饿,对不对?” “不,我饿极了。”斯黛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斟满茶。咬下一口荞麦蛋糕时,焙烤的香甜让她愉快得眯起眼睛,“谢谢你,苏珊。” 第192章 前往阿兹卡班 斯黛如今的每个工作日都非常忙,她希望阿米利亚能够准许她在明天(礼拜天)就能进入阿兹卡班。 对此,阿米利亚能找到最合乎情理的选择就是让她在次日上午,当傲罗办公室主任鲁弗斯·斯克林杰去例行巡查时,斯黛以阿米利亚的政治资助者的身份一同前往阿兹卡班,用的理由是对摄魂怪目前的工作进行考察。 斯黛试图争取独自前往。 “你再坚持下去我就要以为你想潜入阿兹卡班发起恐怖暴袭了。”阿米利亚警告道。 “好好,希望斯克林杰先生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斯黛西,我相信你,所以没有对你要做什么刨根问底,但是,”阿米利亚的表情差点让斯黛以为自己在威森加摩受审,“你不能因为有安迪这样特殊的存在,就轻视生活在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它们和安迪不同,它们早已习惯无休止地攻击和吞噬,是魔法界最危险的存在。” “我心里有数——你板起脸教训我的时候真是像极了西弗勒斯,我应该介绍你们相互认识一下。”斯黛说。 …… 莱斯特兰奇家族目前还留在英国的后裔,大多都是些标准得不能更标准的米虫,斯黛努力多日,都没办法从她们那儿挖出更多的信息。 她的任务目标亨利希更是基本足不出户,他身边的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几乎没有人了解他的平生。 所以斯黛才会选择大费周章地前往阿兹卡班,看看是否能从他的儿子那儿获取更多信息。 这是斯黛第二次来到阿兹卡班。 相较第一次踏进时所受的非物质化和重物质化的折磨,现在的斯黛已经能在这座空廓幽斯的北海孤岛上保持镇定了。 陪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埃文夫人。 斯克林杰不解,为什么从圣梅乐思疗养院来的投资人并非梅乐思兄妹中的任何一人,但他识趣地没有对自己顶头上司的安排提出任何异议。 他对斯黛的态度始终保持着礼貌和客气。 进入阿兹卡班前的安检,埃文夫人耽误了片刻。 或许是因为她大部分的时候都待在酒窖内,导致身上有更加浓重的摄魂怪的味道,在闻到同类味道后,例行检查的摄魂怪明显开始变得兴奋和紧张。 斯黛见状,立刻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往塔楼内部走,斯克林杰不得不紧跟上她。 “目前阿兹卡班的运营成本是多少?我是说,不包含最近增加的傲罗支出。” “在没有傲罗巡逻前,摄魂怪和囚犯的比例是多少?” “目前增派的傲罗小队都接受了专业的培训和考核吗?她们能保持多长时间的和摄魂怪待在一起?” “……” 昏黄的烛光投下群魔乱舞的摄魂怪们丑陋的倒影,令人作呕的臭味被强劲的腥咸海风卷进斯黛的鼻腔,斯黛像是对此处的恐怖和险恶完全置若罔闻,问题一个接一个,斯克林杰上一次被这么咄咄逼问还是给米里森做汇报的时候。 他自然没有空去管身后被暂时绊住腿的埃文夫人。 直到两人在二楼驻足片刻,斯黛连囚犯死后所用的棺材材质都问了一遍,埃文夫人这才姗姗来迟。 三人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 起初她们还能遇到一些在巡逻的傲罗,随着楼层越升越高,逐渐开始看不到人影,高处的看守以摄魂怪为主。 自从丽塔·斯基特越狱后,阿兹卡班就进行一次大幅度的制度调整。 因为考虑到长期和摄魂怪相处,会对人类造成不可逆转的精神损伤,所以每日加巡的两支傲罗小队被安排在中低楼层巡逻,特意与监管高楼层的摄魂怪隔开。 囚犯的位置也有相应的变化,重罪犯全部被移至高层,塔楼内的所有窗户和除了楼梯以外的通道全部堵死。 如果还有囚犯试图越狱,那她的唯一路线就是沿着楼梯往下跑。 斯克林杰停下脚步:“再往上走基本就只会看见摄魂怪,连囚犯都非常少了。” 斯黛还没有看见莱斯特兰奇家的三人:“难得来一次,我还是想上去看看。” 斯克林杰腹诽:难得来一次?你当这里是什么参观景点吗?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是任性。 “如果你不愿意上去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斯黛试探地问道。 斯克林杰有些犹豫,他的确不是那么想跟着斯黛胡闹,他讨厌摄魂怪。 “不行,这不符合条例。”几秒钟后,他断然拒绝。 斯黛耸耸肩:“好,那我们一同……” 斯黛话还没说完,斯克林杰又忽然补充到:“或者我在楼梯口等你们,你们可以往深处走几步,但是不可以走远,这里十分危险,你们应该知道。” “随你。”斯黛说。 斯黛和埃文夫人独自踏进囚笼的更深处,两侧的牢房能看见里面奄奄一息的囚犯,恶臭的味道汹涌得像是海水,胀满在稀薄的空气中。 如果是以前,斯黛会给自己套上一个泡头咒,但当她看到这些嶙峋的骨肉和呆滞的浑浊目光时,她无法再坦然地用出这样的魔咒。 斯黛停在一个依靠在墙壁上的女人面前,她憔悴得不似人形,覆盖着干涸血迹的粗糙黑色卷发缠结成一大片,几乎遮住了她的整个上半身,但斯黛还是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谁。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 那么她旁边的监狱关押的应该就是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 斯黛递给埃文夫人一个眼神,会意的埃文夫人立刻站在斯黛的数米远,从斯克林杰的角度看去,斯黛的身影会被埃文夫人完全挡住。 斯黛走到旁边的囚门前,蹲下身:“莱斯特兰奇?” 拉巴斯坦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正常人类的声音了,他的眼皮动了动。 “我来带给你一些关于你父亲的消息。” 拉巴斯坦的眼珠移向斯黛。 “很不幸,你们在这里面关押了这么多年,或许不知道,你们的家族一直在想各种办法,尝试让你们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拉巴斯坦终于有了肢体上的动作,他往斯黛的位置挪了一寸。 这一寸的距离足够了。 斯黛用魔杖强行抬起拉巴斯坦的下巴,试图让他与自己对视。 也是在这时,一只枯槁的棱棱骨手从阴影处探出,落在斯黛的肩上。 斯黛的身侧传来从喉咙里摩擦出的咯咯作响的笑声,说话时的声音像是在撕纸一般。 “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第193章 贝拉特里克斯 贝拉特里克斯的状态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更像是一只靠黏着在某处地方蠕动的蜗牛。 她以半跪的姿势蜷缩在浓稠的黑暗里,脸庞和囚服都被染上了沥青的颜色。 当她和回过头来的斯黛对视上时,直觉在她的大脑中发出可憎的哨声。 ——当心!当心!当心! ——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大多数时候,贝拉的直觉都是一些难以名状和隐隐约约的猜想,鲜少会出现如此笃定的瞬间。 可一旦出现,就代表局势可能比她想得更加严重。 在西弗勒斯经历的那一世中,贝拉倚靠直觉判断出西弗勒斯圆滑说辞下的蹊跷,整个食死徒里,她是唯一对西弗勒斯心怀芥蒂的人。 多年的牢狱生活可能会腐化她的战斗能力,但不会模糊她敏锐的直觉。 贝拉收回了之前想要对这个女人做些什么的念头。 “我——” 斯黛刚开口,一道迅猛的魔咒直逼而来,将她后面的话截停。 一支紫色箭矢般的光芒发狂似地刺往斯黛的方向,斯黛立刻挥动魔杖,在面前盾起一道铁甲咒。 但紫光的目标不是斯黛,而是一旁在牢笼中的贝拉。 发动攻击的人是斯克林杰。 它掀翻了搭在斯黛肩膀上冰冷的手指,贝拉发出恶魔般的厉声尖啸。 她的头因为紫光的巨大冲击力,重重地磕在一旁的石壁上,一团墨汁般的身体颤抖般地抽搐几下后,便陷入了无声无息的寂静。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胸脯还在微弱地起伏,斯黛会以为斯克林杰直接将贝拉杀了。 斯克林杰此时居高自傲地像一只孔雀,他迈开大步朝走向斯黛:“你怎么能如此大意!不可以离囚犯如此近!要不是我动作快,你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吗?” “你的动作的确很快,她甚至什么都还没做。”斯黛看见贝拉的额头因为砸向墙壁而豁开一张巨大的血口子,渗出血浆十分粘稠,没有任何流动性地腻在脏兮兮的丝丝缕缕的卷发中,“你这一击几乎能要了她的命。我想知道,这是符合规范的执法行为吗,斯克林杰先生?” “这只是个小小的警告。”斯克林杰不耐烦极了,如果此时将他手里的魔杖换成一支指挥棒,样子也毫不违和——他正在激动地展翅指挥一支磅礴的交响曲,“她没那么容易死——喂!醒醒!” 通过铁栅栏的间隙,沾着泥土的漆皮大靴踹在贝拉的背上。 贝拉的手指动了动,原本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 对贝拉而言,入目的斯克林杰就是一只狰狞得该死的猿猴。 新的机会。贝拉想。 斯克林杰只觉这个眼神充满了嘲笑,他走近一步,又是毫不留情地一脚—— 这一脚踹了个空,它将将擦过贝拉的衣角。 贝拉幡然纵身,从腰间滑出一线阴森的银光。 噗呲。 一根拇指粗的钢筋凶狠地刺进斯克林杰的小腿肚。 腿上传来彻骨的剧痛,斯克林杰的身体一时失衡,在摔倒前下意识地双手扶上铁栏杆。 魔杖就这样被送到贝拉的眼前。 贝拉轻而易举地夺走斯克林杰已经拿不稳的魔杖,又一把抽出插进骨缝的钢筋。 血幕喷溅中,她的胳膊肘紧紧箍上斯克林杰的脖颈,沁满猩红液体的钢筋怼在斯克林杰的喉间。 一切发生得太快,全部都只在斯黛转身的瞬间完成。 贝拉抬起下巴 ,得意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她的魔杖遥遥指向斯黛,钢筋在斯克林杰的脖子上戳出一道深深的血印:“真是痛死我了……该死的东西。” 贝拉的脑海中已经排练过无数次眼下的这幅场景。 原本刚才她想对那个金色眼睛的女人这么做的…… 哈,她还以为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蠢的货色敢撞到她的脸上来。 贝拉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在长夜难熬的阿兹卡班,她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逃离这个鬼地方的时机——她要出去,一定要出去,那位大人还需要她。 斯克林杰背抵着铁栏,脖子被钢筋和贝拉的小臂抵着,痛得他直抽气:“你先冷……” “闭嘴,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贝拉眼缝中扫出的目光凶悖且高傲,斯克林杰一动也不敢动,理智明确地告诉他:贝拉是个疯子,她随时会在自己的脖子上开个洞。 斯黛下意识挡在贝拉和埃文夫人中间,警惕地屏息看着对方。 在这个时候,斯黛脑子里想的居然是临走之前西弗勒斯对自己的叮嘱: ——还得是你了解你的老同事啊,西弗勒斯。 贝拉的目光转向斯黛,嘶哑地低语道:“把你的魔杖丢给我,不然我杀了他。” 一旁的罗道夫斯已经站起身,用毒青蛙一样凸出的双目怪异地死盯着斯黛。 显然,贝拉想为丈夫也抢到一根魔杖。 就连斯克林杰都知道,绝对不可能满足贝拉这么张狂的要求,他快速左右移动目光,示意斯黛尽量拖延时间。 斯黛将手背在身后,试图给埃文夫人打出“想办法引来楼道口的摄魂怪”的信号。 斯黛用轻佻地口吻笑着开口,想让贝拉撤下一些防备——她再如此紧张下去,就要把斯克林杰的食道刮开了。 “你确定?你敢杀了他,摄魂怪会把你吸干的。” “那我也让他给我陪葬!”贝拉喊,“少说废话,手伸出来,魔杖给我!” “你不会以为你真的能成功越狱?前一起越狱先例让你有了信心?楼下还有很多傲罗……” 贝拉眯起眼睛,她不想听斯黛废话:“钻心剜骨——” 斯克林杰开始痛苦地双目涣散,手脚抽搐,他几乎要把自己弓成虾型挂在贝拉的手臂上,哼哧着乌鸦的哀叫。 贝拉太明白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的底线在哪儿,钻心咒如果落在自己身上,她们会咬着牙硬抗,但落在人质身上,效果则立竿见影。 果然,斯黛立刻喝住了她的行为。 “等等,我可以把魔杖给你,但是你得先放开他。”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贝拉的脸上扭曲出笑容,她的嘴唇因这个动作而皲裂出细细的纹理,“放了他?那些摄魂怪会放了我吗?” 说话时她手中的钢筋又往皮肉里更进一寸,斯克林杰的嘴唇发白,手脚越来越软,几乎快要失去意识。 埃文夫人不断在小声念着带有召唤属性的咒语,试图让附近的摄魂怪听见。 可是收效甚微。 这是阿兹卡班的顶楼,斯克林杰在斯黛踏进牢房前,就挥手打发了原本在值班的摄魂怪,让它们不要上楼。 斯黛深吸口气,她弯下腰,将魔杖放在地上,又缓缓直起身。 “我的魔杖在这儿,倒数三个数,我把它踹过去,你把人放了,然后你们爱幻影移形去哪儿我都不管,这个交易应该很公平,是不是?” 贝拉死死盯着斯黛的眼睛,片刻,她暴力地拧过斯克林杰的脖子,粗鲁得像是要把对方的头直接扭下来。 第194章 再次越狱 斯克林杰感觉有一只枯瘦的手爪伸进他的大脑,肆意抓掏着他的所有记忆,那些或肮脏腐败或洁净坚强的回忆,在短短几秒内,被暴力的水泵抽取干涸。 这个摄神取念粗暴到残忍。 贝拉从斯克林杰的脑海中,看见了关于斯黛的只言片语: 有些手腕,可以把霍格沃茨魔药学教授骗得团团转——出自丽塔·斯基特的报道; 有些钱,最近在为自己的直系上司做政治投资——出自魔法部的小道消息。 这些在斯克林杰眼中不足为惧的点引起了贝拉的警觉。 开什么玩笑,你指的还是那个比任何人的心眼都要更多、狡猾到能凭混血身份在众多纯血统食死徒中让那位大人青眼有加的斯内普吗? 他能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孩牵着鼻子走?贝拉还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成交。”贝拉扬起下巴,睥睨着眼前的女巫。她将斯克林杰击晕,单手拎着他像是在拎一个垃圾袋,“我来倒数,三,二,一——” 贝拉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开始动作。 斯黛的确将魔杖踢出去了,但是在罗道夫斯试图去捡的瞬间,她扬手挥出一个无杖缴械咒。 贝拉也的确将斯克林杰推出去了,但她在斯克林杰的后颈插着钢筋,随着她推搡的动作,钢筋直接嵌进皮肉数寸。 她根本没想过让斯克林杰活命。 贝拉没有犹豫,在罗道夫斯伸手去抢魔杖失败的那个瞬间,她愤怒地唾了句废物,旋即移形换影,在爆鸣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斯黛扑上前夺回自己的魔杖。 斯克林杰倒在她的面前,鲜血将积满泥灰的地板染成棕色,垂下的头颅下方直愣愣竖着根骇人的钢筋。 斯黛几乎抬不动腿,她跪倒在斯克林杰身旁,大把大把的白鲜往血洞周围敷,斯黛不敢擅自拔下钢筋或是移动斯克林杰的身体,此时的任何操作似乎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她强制压制住双手不再颤抖,撕下衣摆的布料,将裸露在外的钢筋固定,防止它移位或晃动。 埃文夫人从眼前混乱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她会一些急救魔法,马上摁住斯黛的手:“不能耽误了,喉阻塞会有窒息死亡风险,钢筋必须立刻拔掉。” 斯黛茫然地看着埃文夫人,一时失语。 “交给我。”埃文夫人的声音像是一针强心剂。 斯黛没有含糊,她努力支起身,冲下楼去通知其她傲罗。 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一时之间,无论是摄魂怪还是傲罗,都忙成一团乱粥。 “万斯队长!万斯队长!”有人高声喊道。 爱米林·万斯是今天的傲罗巡逻小队的队长,她看见一脖子血的斯克林杰,脸色登时变得惨白。 “立刻将他转移到圣芒戈!快!”爱米林·万斯焦急地说道,同时她自己也向楼下跑去,“我去向巴诺德部长和博恩斯司长上报!” 每个人都在纷杂的脚步声和高喝声中神经紧张。 斯黛凑到埃文夫人身边,她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但脑子已经安静下来:“帮我打会掩护。” “你还要回去?可是这太危险了。” “这个地方最危险的那个人已经丢下一地鸡毛跑了。” 斯黛有气无力地开着玩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暂时牵开时,斯黛再次折回顶楼。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若她此番行动无功而返,恐怕之后难以在短期内重返阿兹卡班。 她一定要从莱斯特兰奇兄弟那里探听到她亟需的信息——该怎么让亨利希自愿前往古灵阁开启金库。 黑暗楼梯的尽头是扇门,一只又脏又臭的摄魂怪在门闩前驻守,看见斯黛时它发出了刚响起就被掐断的孩童哭号声。 斯黛此时正一肚子怒火,她从牙缝中挤出的威慑低吼,银白色粘稠的光球在她的指间萦绕,构成了只有摄魂怪能够感知到的庞然恐怖。 它发出一声微弱尖细的哼唧,识趣地让出过道。 “跟上来。”斯黛命令道。 摄魂怪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进牢笼深处。 在两间牢房当中的墙体拐角,斯黛再三确认拉巴斯坦已经被自己击晕后,她暴力地扯过瘫坐在地的罗道夫斯的领子。 她的手钳着对方的两腮,强行给灌下两滴吐真剂。 “配合一点,你能少受一些罪。” 罗道夫斯双眼朦胧,如果是平时,他或许能够靠意志力多少抵御一些吐真剂的威力,但今天不一样,这个女人身边飘着一只不知道为什么该死的听话的摄魂怪。 那只摄魂怪绕着罗道夫斯转圈,在斯黛的默认范围内,小口小口摄取着他的理智和抵抗。 此时的他脆弱得令自己绝望。 “里……黑魔头曾经要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帮他保管一件东西,放在了莱斯特兰奇的私人金库中,那是什么?” 罗道夫斯的声音颤抖,磕磕绊绊地像是在将每个字从深渊里捞出:“我……我不确定……她当时不让我跟着去……但是之后我偶然进过一次金库……看见里面多了很多东西……” 斯黛摊开手掌,摄魂怪乖巧地落在她身侧,寒冰刺骨的靠近让罗道夫斯感觉灵魂被撕扯得生疼。 “有一副骑士铠甲……一尊小型的象牙雕像……一个……一个金圣杯……还有很多……很多宝石和贝母的相框……壁饰……胸针……” “你们的私人金库,除了放财宝,会不会放遗嘱或是其它文件?” “有!有……有我父亲和姑妈的遗嘱……一些地产产权证明也在里面……还有家族内部的历史档案和记录……” “你父亲会在什么情况下进入金库?” “不知道……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前往金库……”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父亲在年轻时有什么桃色新闻吗?” 在罗道夫斯断断续续的供述中,斯黛听到了一个远比她想的更加劲爆的家族辛密。 她冷漠地推开罗道夫斯,又挥手对他施加一个遗忘咒。 第195章 醒来的米里森 (上一章末尾五百字有修文,改成了斯黛和罗道夫斯的对话到底说了啥,贝拉跑走之后的剧情被替换到下一章啦,持续追更的读者大人可以倒回去看一下) 米里森在收到从爱米林·万斯发来的电报时,沸腾的热血冲上大脑,耳鸣伴随肌肉僵硬让她差点掀翻面前的桌子。 贝拉特里克斯越狱了!? 这个几乎能称得上是当代英国最危险的女巫,她的出逃会给无辜的民众带去致命的灾祸。 米里森都能想象这个消息向大众和媒体公布后,不安的情绪会如何笼罩整个英国上空。 米里森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阿兹卡班,阿米利亚已经先她一步赶到,在黑色海洋包围的小岛上,米里森听见和汹涌波浪的拍岸声同样响亮的争吵声。 “这次突发事件完全是因为你的不当行为引起的!你擅自接近囚犯,挑衅她们不稳定的情绪,才会导致斯克林杰现在生命垂危——” “我?不当行为?挑衅?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明明是斯克林杰的失职和阿兹卡班这改了一半比没改更差的制度引发的……” “是你作为一个外来者,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就擅自插手!你的介入打乱了我们既定的程序,直接威胁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哈哈,你也知道我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那你为什么拿一个执法官员的能力标准来要求我?我已经尽力做到将损失降到最低,如果今天我不在这里,这件事情真的不会发生吗?” “它当然——” “它当然会发生,那根钢筋会插在任何一名傲罗的腿上手上身上头上,而且到时候只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逃出去的罪犯不会只有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一个人!” “你在质疑我们目前的制度吗?我再重申一次,改革进度的每一步都在按计划进行,而且效果显着,这不是你擅自行动的借口!” “我不擅自行动的话斯克林杰连条命都捡不回来。”斯黛看着阿米利亚,面对这个昨天还在谈笑风生的朋友,极度愤怒的她甚至越说越委屈,“既然你认为这件事该赖在我头上,那你就去以‘失职致使在押人员逃脱罪’起诉我呀。噢,你不能,因为我压根未受委托履行监管职责。——所以,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甩。” “你——”阿米利亚被斯黛堵得一时语塞。 她尝试不去认同斯黛的说法,尝试劝服自己认定斯黛就是强词夺理地找借口开脱,但也无济于事。 斯黛说的是事实,这种认同让阿米利亚更加不快。 这起事件不会是偶然,阿米利亚甚至很早就向米里森反映过: 部分傲罗在执勤时会对囚犯做一些恶劣的“惩罚”,这个行为不人道且容易造成隐患;阿兹卡班的制度仍需完善,起码要像霍格沃茨一样修建禁止移形的装置…… 阿米利亚在心境极坏、火气极大的状态下看见朝她们走来的米里森,她以为米里森会和她一样心烦意乱。 但是米里森冷静极了,她比此时清凉的海风都更加冷静。 “你应该向海克森教授道歉,博恩斯司长,这是我们执法部门的疏忽和监管上的重大漏洞。”米里森的语气中带有不容置喙的威信,她转向斯黛,“不该由非执法部门的人员承担责任,甚至,我们还应该感谢海克森教授,因为她的临危不乱,让灾难没有扩散得更大。” 不光是阿米利亚,连米里森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目前的镇定,半年前在办公室内因为放不下的权欲而和阿米利亚发生争执的那个米里森,好像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她每日醒来,在卧室墙的镜子前看见曾经最讨厌的那副理所当然的漠视表情挂在自己脸上时,她由衷地感到羞愧和厌恶。 又或许是在和邓布利多对话时,被他意有所指的“冥顽残酷的掌权者们死抱着不受监督的权力不放”这句话所刺痛,让她意识到她自己也化身为锁链的一环。 没有人不被锁链囚禁,从家养小精灵到阿兹卡班的囚徒,再到混血统出身的她。 为了将这些难看的颜色掩盖在壮丽美好的巫师界中,金字塔顶端的人们畸形地用“愚民”和“暴权”,将所有权利边缘的人从身体上切除,憎恶地将她们丢进压迫里、泥土里、摄魂怪乱飞的地狱里。 丽塔·斯基特越狱后,她在意自己的名声,不惜让所有执法官员放下更加重要的工作去进行追捕; 阿兹卡班一直存在监管漏洞,她在意自己的名声,将推行改革这种既艰难又容易犯错的事一推再推; 邓布利多希望她能发表鼓励血统融合的言论,她在意自己的名声,不愿在政治生涯的尾端得罪纯血家族。 可是这些事儿,在她刚刚上任时,都不会做。 “博恩斯,除了立即组织傲罗和打击手全力追捕逃犯及其可能存在的同伙外,我还要求你立刻成立一个特别行动小组,专门负责收集和分析所有与逃犯逃亡路线、潜在藏身之地以及她可能策划的阴谋相关的信息。 利用飞路网等所有网络监控,实时掌控所有可疑的交通路线和通讯,确保我们能第一时间掌握逃犯的动向。 其次——克劳奇还没来吗?万斯,你去向他转达,我不仅要求稳定外界舆论,还要准备一份详细的公开声明,解释我们正在采取的措施,包括加强巡逻、增设安全防护等,引导民众的配合,并承诺会在信息稳定后及时公布进展。 我会和麻瓜政府保持紧密沟通,这点不需要他操心。 此外,我命令立刻启动紧急联络令,不仅限于布莱克与莱斯特兰奇家族,广泛联系所有跟多年前那股势力有关联已经可能受到影响的家族还有个体,进行预防性调查、警告。 加强学校医院等重要基础设施等公共场所的安全防护措施,确保无辜民众不受侵害——特别是麻瓜。 最后,考虑到逃犯可能寻求复仇或策划更大规模的袭击——斯克林杰负伤,万斯,你带领人员立即评估并提升所有在押重要罪犯的安全等级,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启动对阿兹卡班监狱的全面审查与改革,包括但不限于加强物理防御、优化管理制度、提升巡逻人员的专业素养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报告在明天下班前交到我的办公室来,我需要立刻评定并实施此项监管方案。” 第196章 布莱克姐妹 贝拉幻影移形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马尔福庄园。 在里德尔下落不明,其她同僚跑的跑、散的散的情况下,贝拉心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妹妹纳西莎的身边。 就如斯黛所说,这次的越狱并非偶然。 贝拉每日在冰崖般的塔顶和一群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肉怪物做精神搏斗,她怀念那段在火焰中迷醉屠杀的轻松日子,为那位大人奉献就是她的狂欢,而如今,她只能靠着在大脑深处复演那段快乐的往事,维持最基本的求生意念。 会被摄魂怪吓破胆甚至死亡的食死徒都是一群懦夫!她们对主人一点都不虔诚!——贝拉几乎每日都会这么教训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 摄魂怪无法穿透贝拉痴迷坚韧的意念,无法隔断她注定要献给主人支配的灵魂。 在无人触碰的隐藏梦境,贝拉对离开此地的渴望胜过一切宇宙叙事。 贝拉在刚刚投进监狱时,还会用小石子在墙上标记过了多久,但如今墙壁早就被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发疯中刻花,于是,不知道到了哪一天,阿兹卡班发生了变动。 因为有个狡猾的囚犯用阿尼马格斯形态越狱,导致阿兹卡班开始更新制度,贝拉的牢房中唯一能投下光芒的拳头大的天窗被填满,天花板和墙体被加固。 这似乎是个坏消息,除了贝拉在这次装修中走运地捡到了一根钢筋。 就算施工队曾经有人提出过钢筋遗失的问题,也没有巫师把它真的放在心上,就算被囚犯捡到了又如何,她能靠这个施法吗? 贝拉无法将钢筋变成魔杖,不过她的武力值从来都不只点在魔法上。 她开始日复一日地排练越狱的步骤,这根钢筋都快被她盘到包浆。在贝拉的手上,钢筋也变成招式丰富多彩的武器,能戳能刺能拨能挑,如果这天她的手感好,还能把它当成飞刀来使。 阿兹卡班正处在改制状态,新旧制度的碰撞中许多管理方式都存在漏洞,贝拉很早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傲罗喜欢借着各种由头对囚犯进行肉体惩罚,像她这样大奸大恶之徒,更是被所有傲罗恨得牙痒痒。 可惜因为贝拉的危险等级太高,她被关在鲜有人至的最顶楼,在这儿她最常见的依旧是该死的摄魂怪。 不过不要紧,傲罗小队队长会每日巡逻,傲罗办公室主任也会每周巡逻,她总能找到机会。 斯克林杰的傲慢疏忽为虎视眈眈的贝拉提供了这次机会,她甚至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松地逃出天日。 和纳西莎一起喝茶的后花园在贝拉的记忆里被描摹过无数次,贝拉只要有机会摸到魔杖,就能立刻用幻影移形来到这个她烂熟于心的地方。 初春的中午没有一丝风,草丛不知为何会微微地晃动,似乎有人藏在里面,正注视着多比。 多比瞪大眼睛,刚准备逃去通知其她人时,贝拉从林叶中探出半张脸。 “安静,不准叫。”贝拉说,“庄园里现在有谁在?” 周日临近午饭的时间纳西莎通常都没什么事做,卢修斯带着德拉科出门购物,要吃饭前一刻才会回来。 纳西莎坐在卧室的直背黑木椅上读书,多比莫名其妙的出现让她有些不悦。 “多比,我说过不可以——你这是怎么回事?” 多比此时惊慌失措到语无伦次,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揪着自己的那对大耳朵:“贝拉特里克斯小姐……她……楼下……她……” 纳西莎手上的书跌落在膝盖上,她错愕地捂住嘴:“……贝拉?” 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纳西莎飞奔下楼。 一楼的沙发上坐着勉强称得上干净的贝拉——看得出来是用过几个简单的清洁咒——桌上放着两盘茶点和一壶已经空了的茶,贝拉正小口吃着果酱三明治。 纳西莎的眼睛闪闪发光。 难以置信,谢天谢地,她还能见到她。 贝拉抬头看向从楼梯上一愣一愣落下来的纳西莎,还没开口说话,温暖馨香的怀抱就盖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脖子有些湿。 贝拉伸出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指节,为妹妹擦去眼泪。 她的喉咙还疼得难受,只能低声轻轻地说话:“不需要哭,西茜,没什么事值得你流泪。” …… 德拉科左脚刚迈进家门,父亲就被母亲一把抓上二楼。 面对这令人费解的匆忙,他还想开口多问几句,但母亲的表情从未这么严肃过,她看向德拉科,似乎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一个笑容。 “回你自己的房间,德拉科,等会吃饭前我会去叫你。” “好的,妈妈。”德拉科说。 实际上,德拉科只是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做出了开关门的动静,随后,他立刻绕到二楼的走廊。 德拉科急切地想弄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像是件天大的事儿! 母亲不愿让自己知道,一定是觉得他还是个小孩。 可是他都十岁了,明年就将正式入学,成为一名真正的男巫,他已经长大了! 德拉科走过二楼的每个房间,他将耳朵贴紧每扇木门的雕花,都听不见里面传来任何声音。 德拉科有些着急:难道母父不在二楼? 她们换地方了? 可是家里还有哪里可以……对了,地窖! 德拉科眼睛一亮,蹑手蹑脚地向地窖跑去。 果然,在他刚打开地窖的门时,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一个破碎得像是一团玻璃渣的刺耳嘶哑的女声。 “我警告你,卢修斯,不要胡说八道。主人说过他早已跨越了生死,你们都忘了吗?他是永恒的存在……你个懦夫,你只是在找借口不敢去见他,但你无法阻止我要去找他。” 第197章 偷听的小龙 德拉科只是将地窖厚重的橡木大门推开一条缝,就能清晰地听见那个陌生的女声,相比之下,母亲的声音则格外模糊。 好奇心驱使德拉科大着胆子将门又推开一些,整个人钻进门后,垫着脚屏着息,试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马尔福庄园的地窖挖得极深和曲折,即便他悄悄挪进去,发出的一点细微声也无法深入里面正在谈话的三人耳中。 “……你先冷静,卢克并非在质疑那位大人的力量,亦不是因为怯懦。只是如今时局已变,马尔福家族需要审时度势,也必须审时度势,才能保全自身。我们……我们还有孩子,协助你藏匿已经是件风险很高的事情了,我们不能再——” “你还不懂吗,西茜。只有主人才是未来,是打破这些肮脏杂种定下的秩序,重塑纯血统荣光的希望。只要主人归来,一切都将迎刃而解,跟随他才是真正地活着,真正地强大。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卢修斯,你是不是忘了,主人当初给了马尔福家族前所未有的荣耀和地位,现在他需要我们,你居然要我退缩?不,我不该说你胆小,你这就是背叛。” “你误解了我和西茜的意思,我是说,忠诚并非盲目,要想完成未竟之业,仅靠我们几个人以身犯险是很难有结果的,我们都知道,自那场浩劫之后,巫师界暗流涌动,许多旧日盟友已不知去向,更有人暗中投向魔法部、投向邓布利多……” “那些随风飘摇的叛徒算个屁的盟友!你现在经历的不过是虚伪的和平,你在家里舒舒服服地享受时,有没有考虑过——” “听我说完,我并非是不想找到主人,只是希望能有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法,若贸然行事,不单是会将整个家族推向万劫不复,还会连你好不容易得到的生路一起斩断。贝拉,我亲爱的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当然都是一条心的,你会直接找上我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卢克说得没错,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谨慎,切忌冲动,你如果想孤身犯险,只会把所有人置于风口浪尖。” 贝拉终于愿意暂时冷静片刻,她内心的焦躁已经膨胀到最极限的临界值,开始逐渐走下坡路。 她的脸绷得十分冷峻,准备开口时,在这个无风的地窖内,她听见一道微弱但确切的窸窣声。 卢修斯和纳西莎都没有听见着几不可察的动静,只有贝拉注意到了,她狠厉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剜去一眼,手比脑子更快地射出攻击咒。 “哪来的耗子,滚出来!” 是德拉科,他发现衣袍被门缝夹住,想要将它抽出来。 因为刚刚溜进来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他这会儿胆子更大了些,但没想到会被贝拉察觉。 德拉科躲闪不及,被一束鲜红色光芒击中,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推撞在门上。 胸口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攫住,所有内脏在皮下骤然收缩的剧痛,德拉科清楚地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他这辈子没这么痛过。 眼前又黑又白,只能勉强看见母亲向自己跑来,他想开口喊妈妈,但是连呼吸都是又一次对痛苦的鞭伤。 等德拉科再次醒来时,周遭的一切已经换成熟悉的卧室装潢,夕阳透过窗帘罅隙洒在床沿,衬得纳西莎的眼睛更加红。她身旁是一名身着圣芒戈医院深绿色制服长袍的医生,正在整理药箱,准备结束这场诊疗。 “妈……嘶……” 还是好痛! “三根肋骨骨折,肺挫伤,肿胀是因为软组织损伤,需要卧床一周。”医生简明扼要地说,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但言语间也藏着一丝责备,“孩子怎么会独自跑到马场去?这种意外本可避免。” 马场?他不是在地窖吗,怎么又扯上了马场?德拉科的思维一时难以跟上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难道只是一场噩梦?不,他记得清楚,分明是那个叫贝拉的陌生女人…… “都是我们的疏忽,没能给予他足够的保护。”纳西莎悲伤极了,她的手抚摸着德拉科的头,眼里尽是懊恼和愧疚。 医生在桌上留下一瓶红色瓶子的魔药:“除了日常用药外,还可以配合每日服用这瓶药,它会起到促进愈合的辅助效果,但是有一定的止痛和催眠作用,建议临睡前再用。” “谢谢医生。——家里事务繁忙,我实在分身乏术。多比,送客。” “理解理解,你也不必过于担心,马尔福先生只是暂时被魔法部请去协助调查,很快就会回来的。至于那位……”医生欲言又止,似乎意识到提及这个名字可能触及敏感话题,最终只是轻轻叹口气,“家大业大总会沾惹一些麻烦的亲戚,巫师界真是难得太平几日。” 德拉科小小的脑袋里全是大大的问号。 什么意思?爸爸不在家吗?去魔法部协助什么调查?什么亲戚? 德拉科眼睛乱转,直到多比恭敬地引领医生离开卧室,门扉缓缓合上,隔绝外界的一切纷扰后,他立刻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向纳西莎。 他的胸口实在太疼了,喘气都费劲,更别提说话,可他又实在好奇发生了什么。 “德拉科,有些事情现在你还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偷听到的那些,妈妈爸爸不会追究,但你一定要守口如瓶,知道吗?” 德拉科点点头:“爸……” “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可直到月上树梢,德拉科也没有等到父亲回来。 母亲喂他吃过晚饭后,便再也看不见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想到在地窖经历的那些事,德拉科心里又怕又急。 到底出什么事了?还会有爸爸都摆不平的事吗?中午在地窖和母父说话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贝拉,贝拉,好耳熟的名字,一定是在哪听过。 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深夜,原本已经进入梦乡的德拉科猛地睁开眼——他想起来贝拉是谁了,是母亲的姐姐,十年前被关进阿兹卡班的食死徒,黑魔王的得力干将。 第198章 院长会议 斯黛留在魔法部的法律执行司做协助调查,除了利用追始寻源复现当时的情况以外,她还在审讯室内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话,直到夜幕将至,才回到霍格沃茨城堡。 早在午饭前,魔法部就已经紧急公开了贝拉越狱的新闻,不过并没有详细说明对方是如何成功的,只说还在调查之中。 认识斯黛的人见她一整天都不在城堡内,还以为是魔法部又像丽塔·斯基特越狱那次一样,请斯黛去回溯场景,协助调查了呢。 唐克斯当然也是这么以为的,她在城堡门口等斯黛好一阵子,除了帮邓布利多带话外,也是想稍微打听几句内幕。 “你不太对劲,”看见斯黛的表情后,唐克斯担忧地微微皱起眉,“是出什么岔子了吗?” 斯黛在逼仄的审讯室内待了大半天,再活跃的精力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她摇摇头:“越狱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岔子了,我只是有些累。” “好,邓布利多校长让我通知你,回来之后立刻前往他的办公室,你快去。” 两人简单道别,斯黛独自前往三楼。 校长办公室内十分热闹,四位院长齐聚一堂正在开会,她们已经听邓布利多说了一些内部消息,但对整件事情还不甚了解。 只知道当时在场的,除了莱斯特兰奇两兄弟,只有斯克林杰和斯黛,而斯克林杰几乎丧命。 于是在斯黛踏进圆厅的那一刻,一直坐在椅子上,靠时不时紧捏椅子扶手以保持镇定的西弗勒斯立刻将目光追向她。 不过他的目光被斯普劳特教授挡住了,斯普劳特教授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她抓着斯黛转着圈地检查:“还好,还好,你没有受伤,是没有受伤?梅林的胡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受伤。”斯黛说。 西弗勒斯的提着的心终于搁下。 随后,斯黛向众人阐述了贝拉越狱的全过程,她的口吻轻松,但提到斯克林杰的脖子被扎穿时,还是止不住地声音颤抖。 麦格感叹:“无杖施法真是很可靠的一项技能。” “你还只是个孩子……”斯普劳特教授难过地搂住斯黛,她长长地叹息着,“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用担心我,斯普劳特教授,我没有在自责,我知道我尽力了。”斯黛笑着说,“毕竟,谁会想到探个监都能遇到囚犯越狱呢。” “斯黛西可不是个孩子了,”弗利维说道,“没有孩子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这么精准理智的判断。” “哎呀,再多夸几句,我可听不够呢。”斯黛笑嘻嘻的,她看向西弗勒斯,朝对方眨眨眼。 不过没等西弗勒斯也参与进这场斯黛的夸夸会,邓布利多便缓缓开口,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好了各位,今晚我会召集这场聚集,是因为我们的确面临了一个非常大的麻烦。以贝拉特里克斯的残忍和对黑魔法的精通来看,我们甚至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在斯黛西进门之前,我说到这段时间希望增加夜巡教授的数量……” 邓布利多洋洋洒洒地发表了相当长一串发言。 他的话语落下,圆厅被短暂的寂静覆盖,只余下杯子轻触桌面的轻响。 还是斯黛打破了这片安静:“真不可思议,我还以为邓布利多教授是不会开这类琐碎会议的。” “因为目前的情况十分特殊。”麦格的眼神同样闪烁着不解。大部分时候,关于学院内的细节部署都是由她完成,邓布利多很少插手,但她还是为此番举动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实际上,就连在西弗勒斯的记忆中,邓布利多都从未开过如此严谨的一场会,他向来都是风轻云淡地只给宏观战略,不会亲自涉足日常管理细则。规划每周院长与级长的安全会议频率、组织学生自我防护课程这样事无巨细的安排,活了两辈子的西弗勒斯都闻所未闻。 简直不是邓布利多的作风。 面对西弗勒斯要把人看穿的目光,邓布利多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我们谁也不希望看见过往的黑暗再次笼罩这片土地。” 离开圆厅后,斯黛与西弗勒斯有了单独短暂同行的机会。 原本斯黛已主动请缨与西弗勒斯共担今晚的夜巡任务,但麦格教授出于担心,提议由她与西弗勒斯一同夜巡,让斯黛先行休息。 这样一来,斯黛便只能利用从校长办公室返回途中的这段宝贵时间,寻找机会跟西弗勒斯说起她原本就打算说的话。 “我想先下手为强。”斯黛压低声音道。 西弗勒斯闻言,疑惑地注视着斯黛的脸:“详细说来听听。” “追踪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或许是大海捞针,但是里德尔就不同了,他藏匿在那片森林里,位置我了如指掌。此刻的他只是一缕残缺的魂魄,我们可以把他抓回来,囚禁在酒窖,让安迪她们严加看守……” “你疯了吗?”西弗勒斯打断了斯黛又一次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的口吻中满是不可置信与警告,“这是在送死,即使拥有阿兹卡班那样体量的摄魂怪数量,恐怕都难以长久束缚住他。” “那……我们就用药剂让他寄宿的肉身暂时失去意识,用你的……” “没有用的,这一具肉身没有意识,大可以换下一具。”西弗勒斯说,“需要炼制出对灵魂生效的麻醉剂,我做不出那样的魔药。” 斯黛见状,只好悻悻垂下眼帘:“好,既然这条路不通,那还是只能从贝拉特里克斯下手,只是有些麻烦……” “你还有什么奇谋妙计?” “当然。”斯黛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西弗勒斯,她有些得意,“也是个绝妙的主意呢。” 总不会比试图囚禁黑魔王更坏了。西弗勒斯麻木地想。 第199章 奇怪的温柔眼神 她们立于窗棂之侧。斯黛的手探出窗外,哨声吹响时,一只庞大的乳黄雕鸮像雪花一样轻盈落在她的前臂。 宽大的羽翼有能撕破夜风的锐利边缘,但雕鸮收翅和落爪的动作都十足谨慎,甚至小心地避开了斯黛因风扬起的头发。 亮粉色的厚重上眼睑和灿灿瞳仁在月光下格外的醒目,雕鸮的头朝西弗勒斯的方向高高扬起,目光是和她的主人如出一辙的倨傲又大胆。 斯黛慢条斯理地为佩姬打理着羽翼:“当初我试图向你隐瞒抵达伦敦的消息时,即使我用了隐匿咒和趋避咒来隐藏自己的行踪,但还是被你用猫头鹰精准寻到了国王十字车站。” “那是因为你并没有对国王十字车站的那套租房施展隐匿咒语。”西弗勒斯说。 “的确,这是我的疏忽,但是我的困惑不在这儿。我奇怪的是,按照常规逻辑来说,在无法直接找到我的时候,猫头鹰为什么不把信送往我的稳定住所弥诺丝庄园呢?” “你想用猫头鹰去找到贝拉特里克斯?你认为你能找到她的‘临时住宅’?” 西弗勒斯觉得斯黛的想法并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她应该知道贝拉不会蠢到留下能被轻易找到的踪迹——食死徒向来善于抱头鼠窜。 但斯黛还是认真地点头忖道:“鲁伯告诉我,是星星给猫头鹰指的路,它们能瞅见我们看不见的星星以及星星之间的‘联系’,靠着信里头那股子特别的‘味儿’,让它们知道该往哪儿飞。最后,就能将信送到最准确的目的地。” 西弗勒斯嫌弃地蹙压下眉头:“我不知道你何时跟那个头脑简单的大块头建立了如此深厚的交情?” “因为佩姬喜欢他,而我喜欢牙牙。”斯黛说。 “他那颠三倒四的解释,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若你对猫头鹰相关的事有所好奇,可以直接来问我,我的知识远比他蹩脚的叙述要更加准确和全面。” 斯黛向西弗勒斯倚近些,戏谑道:“好,那请教授为我解答一下,在天文神奇生物导航理论中,猫头鹰是如何利用星辰顺向变位、月相错位和引力异常区的扭曲效应,实现跨结界精准定位的?” 西弗勒斯能清晰地看清月光是如何飘在斯黛的脸上,即使是这个时候,她的身上还流露着一股跃然的朝气,让人忍不住想再靠近她一点儿。 “你在戏弄我?”西弗勒斯问。 天文学并不是他十分擅长的领域,从斯黛言之凿凿的神色来看,她是刻意拿出了一个专门做过功课、且复杂程度不低的问题来打趣他。 如果是往日,斯黛此时一定会笑着回应:“哎呀,我们明明是在学术研讨,怎么能说是戏弄呢?” 可是今天…… 不知道是太累而产生幻觉,还是月光太动人——西弗勒斯平时看她的眼神有这么温柔吗? 斯黛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她狼狈地侧开头,嗓子有些干:“才不是,这是奥罗拉最近的研究课题。我们……我之前和她提过一嘴猫头鹰的寻人能力,她对此很感兴趣。奥罗拉说,隐匿魔法只是骗过了猫头鹰——猫头鹰会被骗,但星星不会。” …… 半个小时后。 “……所以猫头鹰的生物导航系统可能会与引力异常区发生深度交互。这些异常区不仅扭曲了时空结构,还释放出能够干扰或增强导航信号的魔力辐射。我怀疑异常区并非是自然生成的,它或许是古老魔法的遗留或是某位强大巫师的杰作也说不定——嘿,斯黛西,你又在走神!” 奥罗拉拿着一沓装着天然棕色摩洛哥皮封面的手稿,有些恼火地往斯黛的脑袋摔去,被斯黛灵巧的一个偏头躲开。 “抱歉抱歉,我今天实在有些累。”斯黛解释道,“但是不要拿它撒气,全横纹摩洛哥小牛皮价格可不便宜,对不对?” 奥罗拉办公室的古典韵味和奢华气息与曾经的梅乐思府邸不相上下,她出身自混血家庭,母亲是一名十分有经商头脑的女巫,父亲是一位英国贵族后裔。 巫师界没有贵族的说法,所以很多巫师并不清楚奥罗拉的身份在麻瓜世界里有多么的特殊。尽管如今麻瓜贵族的权利和财富已经大不如前,但这个头衔依旧能让她们在一定程度上享受与普通人不同的特权待遇。 奥罗拉从小衣食无忧,想要什么几乎都能轻而易举得到,唯一让她心怀向往的就是那片浩瀚无垠的星海。可惜她天赋有限,做不出更加精深的研究,毕业后在家当了几年米虫,实在厌烦麻瓜上流社会的世俗观念,便申请返校任教。 “我明明劝过你先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说。”奥罗拉说,“是你,不听劝告执意要插进我的研究计划,结果又在不停地发呆。” 奥罗拉将手稿、羽毛笔和墨水盅妥善地放回桌角:“今天就到这里,看你那灵魂出窍的状态——哼,感觉我在这儿说的话全都喂了风。” 斯黛只好也收起自己的几张草稿纸:“好。对了,刚刚进门时你说要给我的那本书——” “在你的右手口袋里。”奥罗拉的神情从不悦转变成探寻,“真是奇怪,你就算累傻了也不至于走神到这个地步,是发生了什么吗?” “还能发生什么?就是上午被吓坏了,我胆子小嘛。”斯黛轻轻拉了拉奥罗拉的手,开玩笑地撒娇。 等从奥罗拉的办公室出来,她才如释重负地微微舒了一口气。 真够呛,总是会想起西弗勒斯深沉又热烈到如同错觉的目光,害得她心烧了一晚上。 第200章 黑湖旁的霸凌 这个周一的霍格沃茨和往日截然不同。 在前一个晚上,很多学生都没有睡得很踏实。 对贝拉特里克斯越狱这一消息的恐惧和不安弥散在整座城堡,不少学生的家庭成员都曾因食死徒的迫害而受伤——当然,更多的是死亡——而另一部分幸免于难的人们,从口口相传中听说了比校园怪谈都更恐怖的残酷历史,自然不会有人能睡得很熟。 至于那些家族成员和食死徒攀亲带故(大部分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则是遭受了风暴般猛烈的谣言攻击。 其中要数阿纳塔被暴力地推进滚滚涌动的旋涡最中心。 她的亲姐姐如今已改姓莱斯特兰奇,阿纳塔几乎是城堡内和贝拉“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而她年纪又小,是刚入学的新生,几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能耐上去踩她一脚。 周一上午斯莱特林一年级只有节草药课,在前往温室的路上,其她三个学院的学生一旦看见阿纳塔,往往都会交头接耳地嘲讽一番。 当然,用的音量都是阿纳塔清晰可闻的那种。 “魔法部怎么没去查一查塞尔温家?那个疯女人没准就藏在里面呢。” “你可别乱说,小心被记恨上,指不定她姐姐这会正在和某个逃犯一边吃早饭,一边商量要去杀多少人。” “啧啧,我真搞不懂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不直接让某些人休学,我一点也不想和杀人犯的家属一起上课,万一她把什么危险人物放进来呢?真是吓人。” 阿纳塔还没说话,一旁的沙菲克已经气得张牙舞爪,被牢牢拉住才没有上去和那些人“理论”。 “阿纳塔,你放开我,我要去抓花那几个贱种的脸!” 阿纳塔摇摇头,勉强对沙菲克露出笑容:“人那么多,你哪里抓得过来呀,走,要迟到了。” 草药课堂上也十分不顺利,阿纳塔头一次收到如此多恶语相加的纸条和时不时飞来的刻薄眼神。 斯普劳特教授显然是因为特别注意到这点,才专门更改了这节课的内容。她又一次拿出耳罩,让大家给曼德拉草换盆——这个操作她们其实已经学过了。 “这次是考试,不太一样的,每个人都要独立完成才可以,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把知识都忘光。”斯普劳特教授温柔地说。 临下课前,当她走到阿纳塔身边收耳罩时,又附在阿纳塔耳边道:“噪音和流言蜚语真是最弱小的敌人,连一个发霉的耳罩都可以将它们拒之门外,你说对不对?” 斯普劳特教授给予的温暖并没有支撑阿纳塔太久。 在她和沙菲克路过黑湖——直到多年后,阿纳塔都清楚地记得黑湖边浓浓的水腥气,混合着藻与霉的沉甸甸湿腐味。 她永远无法遗忘那无比鲜明的十五分钟。 三个高年级男巫拦住了因为想绕开人群而落单的阿纳塔和沙菲克。 他们自称组建了一个名为“制裁杀人种塞尔温联合会”的“小组织”,随后便开始向阿纳塔和沙菲克甩出许多恶作剧咒语和道具。 摔在泥巴里的阿纳塔连他们丢咒语的速度都看不清,但她能清晰地听见沙菲克用她尖细高昂的嗓门疯狂辱骂那几名男巫。 阿纳塔眨眨眼睛,忍回泪水。 一只从恶作剧巧克力里爬出的大肥鼠咬着她的手指,无论怎么挣扎也死活不肯松口。 阿纳塔的指尖被咬破出血,心里想的却是:博杰斯的嘴真臭啊,对面三个人都骂不过她呢。 阿纳塔也没有想到,阻止这一切的人是安吉丽娜——鬼知道她是从哪里找到的飞天扫帚和击球棒。 她从天而降,照着三个霸凌者的后脑一人抡了一棒子的身影落在阿纳塔的眼睛里。 阿纳塔好像看见了一只会飞的除湿器,吸走了空气里腐烂的水汽,让她终于可以闻到干爽的青草味。 紧接着,艾丽娅带着西弗勒斯匆忙而至。 因为太过恼火,西弗勒斯苍白的两颊有些泛红。 不过,又因为安吉丽娜甚至击晕了其中一名霸凌犯,西弗勒斯的嘴角难得勾起零星笑意。 他变出担架将晕倒的学生抬走,途经安吉丽娜身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吐了句“干得不错”。 他完全没有追究任何安吉丽娜的责任,无论是偷拿扫帚还是击晕同学——有这回事?完全没看到。 前往医疗翼的途中,几人遇见与阿纳塔同级的蒙太,那个阿纳塔非常讨厌的格拉哈姆·蒙太,他和天天厮混在一块的室友阿谢尔·奥尔布莱特在走廊上无所事事地来回溜达。 阿纳塔和沙菲克此时头发蓬乱,连巫师袍也泥糊糊的,蒙太和奥尔布莱特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即就猜到她们经历过什么。 “就这几个混球吗,下次我们一定要他们好看。”蒙太狠狠瞪了一眼那三个有横着有竖着的高年级生,悄悄对阿纳塔说。 “有在这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把你们的袍子给我们穿,这个脏袍子穿得我难受死了,又沉又臭。”沙菲克说。 蒙太二话没说地脱下自己的袍子递给沙菲克,奥尔布莱特也同样将长袍递给阿纳塔。 蒙太体型比沙菲克大许多,长袍的下摆蹭在地上,但沙菲克和蒙太都不在意,好像这件袍子本来就该用来拖地。 今天天气还有点凉,两个男孩脱下长袍后只剩下一件衬衫,西弗勒斯在他们身上落下两个保暖咒。 医疗翼这会儿比正在吃午饭的礼堂还要热闹,斯黛带着学生在病床边上药,反而是庞弗雷夫人一时不在里面。 阿纳塔有些窘迫,此时的她脸上不知道有多少精彩的颜色。 实际上,她觉得自己身上这些小伤和划痕并没有很痛,或许完全不用来医疗翼…… “这是怎么回事?”斯黛问道,她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落在谁的身上。 西弗勒斯还在想要如何开口,沙菲克立刻尖锐地高喊:“这三个狗崽子偷袭我和阿纳塔!真是混账杂种,下次光明正大碰面试试,看我不剥你们的皮!” 沙菲克毫不客气地朝已经昏过去的那名男巫身上唾了一口。 斯黛意外地睁大眼睛,她看向西弗勒斯。 “显而易见,我学院的孩子们被欺负了。”西弗勒斯说,“你那里又是怎么回事?” 斯黛身后的孩子虽然没有阿纳塔和沙菲克的灰头土脸,但衣袍也已经有些破破烂烂,而且看起来伤势不轻,桌上的药有不少的功效都是围绕着促进断裂骨头愈合的。 “邓布利多教授下达的学生自我防护课程,你应该记得。”斯黛说道,“所以我成立了一个黑魔法自卫社团,所有学生强制参加,这几个孩子不幸在第一期训练中光荣负伤。” 第201章 第一期社团活动 黑魔法自卫社团的走向和斯黛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原本在刚睡醒时斯黛心情还近乎愉悦——一夜好眠加上日光充足,让她的神色都跟着天气一同开朗。 直到她和保护神奇生物学教授西尔瓦努斯·凯特尔伯恩开启黑魔法自卫社团的第一期训练。 为了加速学生们黑魔法防御能力,斯黛想到的主意是联合其她教授,将黑魔法防御课与同时段课程融合,整合多门课程知识对学生进行实战演练。 譬如这节课与同年级的保护神奇生物学合并,那内容就是如何对付阴尸、狼人这些黑魔法生物。 若非如此,她就要专门抽出午休或晚上的课后时间,去对学生们进行加训。 没有人想在应该躺在寝室床上犯懒时被叫出门团建,反正斯黛不想,推己及人,学生们肯定也不想。 其时天已大亮,准备上黑魔法防御课程的赫奇帕奇三年级生已陆续抵达禁林,和选修保护神奇生物学的斯莱特林、拉文克劳三年级生相遇在禁林前的空地。 学生们不明白两位教授准备做什么,这并非斯黛第一次在禁林外授课,但她总是会避免和保护神奇生物学的课程冲撞上。 斯黛告诉所有人,她们将开启一期社团活动。 “可是我们并没有加入这个社团。”有同学提出异议。 “我甚至连保护神奇生物学这门课都没有选修,”她身边另一人说,“但我还是被‘强行’要求出现在这里。”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斯黛已经把这次实战训练的要求布置了下去,凯特尔伯恩在一旁连连点头,他看起来十分满意斯黛的安排。 见学生们对高强度的要求感到惊讶和叫苦不迭,凯特尔伯恩不知从哪儿招来一群火蜥蜴,声称再发牢骚就给她们“上上强度”。 现场立刻陷入安静,没有人会怀疑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教授只是在吓唬她们。 按照霍格沃茨的学习进度,直到三年级,学生们的黑魔防知识都还停留在认识黑魔法生物上。她们的对战经验几乎为零,更别说完成斯黛口中的那些复杂精细的防御咒语,每个人都陷入不同程度的困惑。 “要我说,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我们可以先教她们一些……”凯特尔伯恩用他仅有的一只右手摸着下巴,眉飞色舞地提议,“一些爆炸类的咒语!简单,容易上手,杀伤力也还过得去!” “不行,这个太危险了,她们敢学我都不敢教。”斯黛立刻拒绝。 这位热情洋溢的老教授没有试图说服斯黛,而是在斯黛向学生们一对一指导时,悄悄对其她学生们传授粉碎咒。 斯黛知道凯特尔伯恩教授往往会低估教学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风险——他就连自己照看神奇生物时都会不断地重伤,从他现在仅有一只右手和一条腿也能看出——然而,千防万防也没有防住这一手。 “没错,就是这个姿势,然后大喊一句‘粉身碎骨’——嘿,像我一样做,指着那只臭烘烘的狼人,粉身碎骨——” 凯特尔伯恩活泼地对着斯黛的万象录幻象手舞足蹈,他身旁的学生也学着他的模样挥舞魔杖。 “粉身碎骨!” 砰! 这声巨响不代表她击碎了幻象,而是在她喊完咒语后,一头黑色的身躯赫然凭空出现在凯特尔伯恩的背上。 是一只野猪。 始料未及的凯特尔伯恩一把老骨头就这么被野猪坐得弯倒在地,现场一团混乱。 那名召唤出野猪的学生气喘吁吁地逃命,跌撞跑到斯黛的身后,看着斯黛一脸嫌弃地将野猪捆起来。 这名学生不是唯一一个被凯特尔伯恩传授“技巧”的人,斯黛在这节实战演练中东奔西走地解决烂摊子。 学生们会变出巨型坩埚、不知道藏在哪个都是灰的角落的臭袜子以及吃饭被打扰后脾气瞬间爆炸的角牛。 起初斯黛没有做好准备看到学生们在第一期训练中受伤太重——邓布利多教授的目的是让她加强学生自卫能力,而不是给学院多添一些伤员。 但是意外总是比计划来得要快,这些孩子的防御能力实在太弱,连斯黛的无杖攻击咒都要手下留情再留情,她们才能勉强招架。 然而这些意外在斯黛眼里,都没有四处救火让人疲倦。 即便她没有用语言去刻薄那几个制造混乱的学生,也不少人依旧能看到她充满嘲讽意味地扬着手,七扭八扭才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凯特尔伯恩脱臼的右手臂装回原位。 “我敢打赌,海克森教授是故意的。” “而且她一定蓄谋已久,我听说她在读书时选修这门课被凯特尔伯恩教授用鸟蛇捉弄过。” 一场活动结束后,唯一庆幸的是学生中最重的伤势,也就只是对巫师们的身体而言称不算是严重的骨折。 在霍格沃茨,几乎每年每个魁地奇球员都会因为骨折来医疗翼躺上几回,庞弗雷夫人在骨科上的专业能力已经直逼圣芒戈医院的坐诊医师。 从库房补完货回来的庞弗雷夫人仔细地检查过阿纳塔和沙菲克的身体,确定她们的伤势并不严重,仅是脸上那些淤青和划痕看着比较可怜。 “这两管药膏你们带回去用。”庞弗雷夫人将牙膏一样的锡管递给两个孩子,“时不时就往脸上擦一擦,伤口会好得更快,不会留下疤痕。” 阿纳塔和沙菲克忙不迭地边说着谢谢,边拧开药管就往脸上抹。 斯黛转头看向西弗勒斯:“校园里歪成这样的风气真的不要好好管一管吗?我怎么觉得这比什么黑魔法自卫要更加重要呢。邓布利多教授应该再加开设一门情绪管理与道德标准课,由他来担任授业教授。” “你可以向他提出这个意见,他可能会请你吃一杯果冻,再假装无事发生。” 第202章 应对之策 说话时,斯黛有意无意地多瞄了几眼西弗勒斯的表情。 她昨天的感觉的确没有错,西弗勒斯对她的确比对目前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目光温柔。 在斯黛再三确定后,她甚至抛去昨夜的困扰,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并做出“西弗勒斯真是个外冷内热的绝佳好友”的定论。 两人一同前往礼堂用餐的路上,西弗勒斯忽然开口道:“我的脸上有一本长篇小说吗?” 斯黛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眼睛都要黏在上面了。” 斯黛轻松地笑了一声:“嘿,我只是忽然发现,你现在的头发长度足够扎个小辫子,所以在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和所有好相貌的孩子一样,斯黛很小就知道自己有一张容易得到喜爱的脸,在干了同样坏事的情况下,只要她愿意装乖服软,就会被长辈们摸着头宽恕。 随着年纪渐长,她也越来越了解一个男人对她“别有心思”时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她没少遇到这些事儿——在霍格沃茨读书时,她还会收到被下过爱情魔药的礼物。 他们会用充满侵略性和掌控欲的眼神将“猎物”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玩味的目光会落在她的脸上,时不时会往他们最感兴趣的地方瞟。 如果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对视,那种令人反胃的狰狞欲望会散发出如有实质的恶臭。 于他们而言,似乎“爱”就是名正言顺地对另一个人实施酷刑,它有关驯服,有关臆想,有关欲望,唯独无关真相。 就算是比尔,在情意浓时,都会隐晦地展示出让斯黛不适的侵占欲。 可是西弗勒斯在面对斯黛时从来没有显露过这一面,他看着斯黛的目光就像是在长久地注视着月光、大海、雪山,总是真挚的、温和的、绵密的。 之后的晚餐斯黛和西弗勒斯没有在一块儿吃,这种情况很少见,但斯黛必须要将更多的时间分给奥罗拉。 天文学总是在下午和深夜,斯黛能和奥罗拉交汇的时间段只有那么长,她们还要争分夺秒地研究出猫头鹰的天文神奇生物导航系统的具体工作机制。 斯黛捧着书演算时都有些绝望(她曾想过自己毕业后会做很多事,无休止的科研绝对是从未设想的道路),奥罗拉时不时会以近乎狂热的劲头向她“盘问”刚刚计算出的数据从何而来。 奥罗拉的数学能力在巫师群体中勉强还能称得上是不错,但是她显然没有斯黛对数字与符号敏感,两人分工明确,互为外置大脑。 斯黛又点燃一截新的蜡烛,将一张手稿塞到奥罗拉眼皮子底下:“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边,自己去看。”奥罗拉抽空给她指了一手左边的书架。 斯黛看见几本装订与名贵皮革封面的魔法典籍格格不入的书,有些意外地抽出其中一本,迅速翻阅:“这是麻瓜写的?” “是啊,你可以好好读一读,受益匪浅。”奥罗拉说。 两人共处到深夜,直到奥罗拉将要去上天文课,才一同走出办公室。 斯黛单独前往厨房,匆匆找到一点吃的垫了垫肚子,轻车熟路地往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走去。 …… “你打算去找马尔福吗?”门刚合上,斯黛立刻迫不及待地发问。 西弗勒斯正在批改学生作业,看见斯黛进门,娴熟地分给对方一半的工作量。 他对斯黛能够猜到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丝毫不意外。 她总是能和他想到一起去,甚至有时候,她比自己更早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贝拉越狱,西弗勒斯无论如何也要往马尔福庄园去一趟。 为了维护间谍身份的真实性,他必须展示出自己对食死徒势力的持续关注和对重要事件的及时反应,避免里德尔卷土重来后被怀疑背叛或是失职。 除此之外,这次见面西弗勒斯还可以做些别的事。 从卢修斯嘴里套话或许有些难度,但是传递一些误导性信息并不难,他大可以编造一些有关邓布利多和凤凰社的“猜测”,暗示贝拉继续隐藏自己比冒险行动更安全,利用她的恐惧和不安促使她做出相对无害的选择。 “卢修斯被魔法部拘传,要等三十六个小时才能恢复人身安全,届时我的确会去一趟。” 拘传的原因是魔法部在卢修斯家进行调查时,于花园内检测到黑魔法的气息。尽管卢修斯已经证明过那只是一件恶作剧道具造成的痕迹,但他还是免不了要进审讯室“配合调查”。 不过西弗勒斯认为,卢修斯根本不会出大事,拘传都是面子工程,到了时间就会把人放出来。 纳西莎还留在庄园内,贝拉特里克斯最亲近的家属之一明明是纳西莎,但关在审讯室的人却换成了卢修斯。 显然,她们用了一些小借口,或许是家里的孩子太小需要母亲在身边这种鬼话,总之执法小队愿意卖卢修斯一个面子,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西弗勒斯的推测和实际情况相差无几。 “嗯,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可以给我和奥罗拉留出充足的时间。”斯黛说,“你觉得贝拉特里克斯目前还在马尔福庄园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几乎可以断定,我这次的拜访可以看见她。” “这么果断?她如果不在那儿呢?” “她在越狱后一定会去找纳西莎,并且要求马尔福家族协助她一起找到黑魔王,卢修斯不会答应的,他会劝住贝拉特里克斯。” “如果劝不住,她是不是就会孤军奋战去找里德尔?” “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微乎其微,卢修斯和纳西莎短期内不会让这个炸弹到处乱跑。” “所以你觉得她们一定能够靠自己的舌灿莲花留下贝拉特里克斯?好,我相信你对老同事的判断,你在这上面总是没有出过差错。” “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希望邓布利多教授和阿米利亚可以直接冲进马尔福庄园把人抓出来——开个玩笑。”斯黛说,“我想和你一同去马尔福庄园。” 西弗勒斯停下笔。 “稍等,让我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正在梦游?” “再加上一个前置条件,我会先想办法从邓布利多教授那里要来隐身衣带上。” “就算你带上阿不思本人,也不可以。” 第203章 休学信 斯黛准备了一肚子对邓布利多忽悠的说辞没有用武之地,她兴致索然地提起羽毛笔,潦草批注着几份作业。 她翻开下一卷,歪歪扭扭的字符和斑斑点点的墨水渍饱胀地填充在整张纸面,就连填写姓名的地方都糊得一团糟,看样子是被袖子擦过。 不过还是能辨认出来模糊墨汁里写的是格拉哈姆·蒙太。 斯黛不悦地皱起眉:“这种作业如果到我手上一定是回去重写的份,他居然还敢交给你。” 西弗勒斯抽走那张软塌塌的纸,在弯弯曲曲的鬼画符里找错漏和加分点。 “确实,蒙太的作业总是如此,他的吸墨纸好像永远不够用,但他还不至于蠢到一无是处。”西弗勒斯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无奈与袒护。 尽管他会抱怨分院帽这几年总是在给斯莱特林分来一些歪瓜裂枣,但也早已习惯这些学生们“独特”的风格。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因此降低标准。”他边说着边在论文上重重划了几道,标注出需要改进的地方,并扣除相应的分数。 斯黛挨着他看着,唇边徐徐绽放出愉快的笑意:“真是位既严格又对学生充满期待的好教授呢。我都忍不住要怀疑,当年在我五年级论文上留下‘和转印后花园的蜗牛爬行粘液没有两样’这种刻薄批注的人,是不是你了。” 西弗勒斯神色中闪过一丝意外。 斯黛依旧在笑:“你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可是满心期待地交上论文,结果你却用那样的词形容它,还说那是一堆黏连不绝、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 西弗勒斯完全不记得有这一回事。 “但凡你不是那么爱假装自己是个笨蛋……”他试图为自己找借口开脱。 “我才不是在假装笨蛋,我只是不想在作业和兴趣平平的课上花时间。”斯黛振振有词。 …… 从医疗翼回来之后,阿纳塔几乎再也没有离开过寝室,她甚至没有离开自己的床,就连沙菲克都被她拒绝在床帘之外。 下午的课她当然也没有去,直到深夜时分,她才挣扎着下床。 万古残酷的月光透过湖水和玻璃,投下薄薄一片丑陋得像是麻风斑块的光斑,冻住壁纸上的曲线花纹和窗外被湖水磨蚀的石柱。 在贝拉特里克斯越狱之前,阿纳塔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向家里寄去想要暂时休学的信。 这是一封很没有尊严的信。 阿纳塔让猫头鹰将信送走,她的肚子终于睡醒了般咕咕蠕动起来。 ——好饿啊。 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沙菲克在床头给她留了份三明治,可已经被当时身处阴魂不散的噩梦念想中的自己摔在了地上。 阿纳塔准备去厨房碰碰运气。 至于夜游被抓到会不会被扣分?管她呢,她都是准备休学的人了,谁在乎这个。 平日清新的空气此时变得陈腐,她行走在空荡荡的走廊内,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前往厨房的路上她路过了院长办公室,和刚开门准备出来的斯黛撞了个正着。 “阿纳塔?”斯黛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斯黛的声调很柔和,在听见声音的瞬间,阿纳塔的眼泪立刻断线似得往下掉。 斯黛没料到会遇见阿纳塔忽然的情绪失控,深吸了口气,急忙将小姑娘揽在怀里。 阿纳塔没有看见因为听见动静而走出来的西弗勒斯,她的头埋在斯黛滑糯的鹿皮绒西装马甲里,甜而稳妥的气味勾得她哭得更厉害。 “噢,亲爱的,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们先进屋里来,好不好?” 阿纳塔抱着斯黛哭得死去活来,等她打着嗝停止啜泣时,已经是十分钟后。 斯黛倒出杯热牛奶,递给坐在宽大沙发内依旧努力挺直后背、整张脸都红扑扑的阿纳塔。 “派拉在做黄油烤饼,你稍微等一会儿。”斯黛说。 阿纳塔点点头,小声地说谢谢。 这幅温馨画面还没有持续几秒。 “塞尔温小姐,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西弗勒斯忍了很久才冷冷地开口,从表情和声音都能显示出他有多生气,“你因为几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就打算荒废学业,甚至愚蠢到在给你的家族寄去那封荒谬信件之前,都不曾想过要与我——你目前所在学院的院长,那个理应是你首要咨询对象的人,进行片刻的商讨?” 阿纳塔的身体一僵,牛奶杯明明是温的,可此时却烫得她指尖隐隐作痛,她缓缓抬起头,只扫过一眼西弗勒斯又迅速垂下脑袋。 她看见了自己无法面对的愤怒和失望。 “教授……”阿纳塔的声音沙哑微弱得像是病猫的哭泣,她双手紧紧抱着杯子,似乎想用温度给自己一些力量,“我……我的确太懦弱了。一想到之后可能还会遇到这样的事,甚至牵连到博杰斯……我无法面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斯黛轻轻拍着阿纳塔的后背:“阿纳塔,恐惧是人之常情。” 西弗勒斯沉默片刻,他在尝试调整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没那么严厉:“——那封休学信,我希望你重新考虑,现在离开霍格沃茨是个非常愚蠢的选择。” “西弗勒斯的意思是,他关心你的安全,因为贝拉特里克斯目前还是在逃状态,离开霍格沃茨你可能会面临其她风险。”斯黛温柔地说,“当然,现在的城堡因为一些蛀虫的存在,让你也没有安全感可言。 可是这里还有教授、还有你的朋友们,你不必独自面对那些。最起码,我向你保证,我和西弗勒斯一定会帮你的,只要你自己不打退堂鼓。” 斯黛对自己的手指施展失温咒,然后将沁凉冰透的指腹贴在阿纳塔的眼下,用这种方式为她哭红了的眼眶消肿。 微弱的刺痛像是烧断的绒毛,乍然闪过后换来的是舒适凉爽的镇定,阿纳塔闻着斯黛身上的气味,有些眷恋地又往斯黛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第204章 请愿书 纠结的阿纳塔无法控制自己进入心慌和恐惧的状态,直到天光破晓前她才终于睡着,醒来时早就错过了九点钟的魔咒课。 寝室内空无一人,她的床头摆着甚至可以称为丰盛的早餐,面包卷和火腿煎鸡蛋甚至还冒着热气,看起来是刚放在这儿不久的。 阿纳塔才吃了没几口,目光无意间扫过挂钟,指针赫然指向十一点,而十五分钟后就是黑魔防课。 她风卷残云般地把面包囫囵咽下,匆忙找到校袍罩上——她昨天才和斯黛做下的约定,不能当个自暴自弃的胆小鬼,更不能因为一些垃圾而浪费自己的时间。距离说这些话时都还没过完十二个小时呢。 阿纳塔在走廊飞奔,中途她还不慎从血人巴罗的身体里穿过,彻骨的冰寒让她头脑清醒了个彻底,最后,在教室门口,阿纳塔十分意外地看见了同样差点迟到的安吉丽娜和艾丽娅。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节课是斯莱特林的。”阿纳塔问道。 “海克森教授调整课表了,之后我们两个学院会合并上课,说是,说是要办一个社团活动,为了提升什么能力。。”安吉丽娜边说边挠头。 “黑魔法自卫社团,因为要紧急学生们提升防御能力。”艾丽娅补充道,她及时插在阿纳塔和安吉丽娜中间,试图挡住安吉丽娜时不时往阿纳塔的脸上瞟的目光。 艾丽娅知道安吉丽娜想确定阿纳塔的伤势愈合得怎么样,但她的目光实在有些不客气,如果换做平时,阿纳塔一定会很介意这样不礼貌的目光。 今天的阿纳塔却没说什么,只是了解地点了点头。 看在昨天安吉丽娜的确帮了自己的份上,她可以不计较这些。 当三人步入教室,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于她们身上。此刻教室里已是一片井然,每位同学都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斯黛正站在讲台前,准备详细阐述社团活动的各项细则。 教室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而微微一滞。 “约翰逊怎么和那个杀人种在一起?”有个格兰芬多的学生悄悄问李·乔丹。 李撇撇嘴:“我怎么知道。” 沙菲克夸张地对着阿纳塔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安吉丽娜和艾丽娅环视一圈几乎坐满的教室,也跟着阿纳塔一起往沙菲克的方向走去。 沙菲克炸毛地轻呼:“嘿,我可没叫你们!” “但是没有位置了,往里面挤一点,沙菲克。” 四个女孩团在两张长桌后面,沙菲克被挤在最里面,阿纳塔和安吉丽娜被夹在中间,艾丽娅则在靠走廊的位置,尽力地为里面的三人腾出更大的空间,自从上次图书馆分开后,她们几乎再也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时候。 低年级学生的自卫社团项目没办法太具体地围绕实战展开,刚刚接触魔法的她们连挥舞魔杖发射几簇小火花都费劲。斯黛只能更多地传授一些应对危险时该如何自救的理论,课堂氛围相对轻松,学生们可以四下走动,进行讨论和小游戏模拟。 也是在这随意热闹的环境中,一张请愿书开始无声无息地在课堂上传递。 “我,路易斯·奥莱利,坚决反对杀人种阿纳塔·塞尔温继续留在霍格沃茨上课。” 羊皮纸上除了这一句话,底下还签了许多格兰芬多学生的名字,甚至有人还在旁边列举了阿纳塔的理应被退学的“罪状”。 这张请愿书出自一个三年级的格兰芬多学生之手,目前只在学院内部流通,不知是谁将它带出了格兰芬多塔楼,直到现在,传到艾丽娅手上。 艾丽娅将这张纸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都不敢相信上面写了什么。 “你在看什么?”安吉丽娜忽然凑头过来。 “不,没有——” 安吉丽娜已经看见了纸上偌大的阿纳塔的名字,她的脸一黑,夺过纸条。和艾丽娅一样,即便她看完了这几个字,都难以置信,更可怕的是,上面还签着一些她平时非常熟悉的名字。 安吉丽娜猛地拍案而起,身前的桌子因为她的动作而差点掀翻,旁边的阿纳塔和沙菲克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吉丽娜将纸条拍在最后一个签名的那名学生桌上:“你们怎么可以弄出这种东西?” “哇,约翰逊,你干嘛这么激动?明明大家都在写,怎么光找我呢?” 话音落下,那人周围一圈的学生开始叽叽喳喳地插话: “你不会是想去给塞尔温当小跟班?” “哈哈,她刚刚不就那斯莱特林一块儿来的吗。” 安吉丽娜瞪大眼睛:“斯莱特林怎么了?斯莱特林就活该被欺负吗?这件事分明是你们做错了!” “不要和约翰逊浪费口舌啦,格兰芬多的叛徒。”这是不知道从几张桌子外远远传来的声音。 李·乔丹从桌子后翻出来,想拉着安吉丽娜远离人群:“嘿,安吉丽娜,不必这么上纲上线……” “上纲上线?你要不要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李并没有看过这张请愿书,但他大概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它的确可能有些过分……” “是十分过分!” 斯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安吉丽娜身后,她将请愿书从安吉丽娜手中抽走:“让我看看有多过分。” 当着所有人的面,斯黛读起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 她将请愿书撕了个粉碎,声音轻快:“我以为让稚嫩的你们太早与摄魂怪面对面是过于轻率的决定,但在念完这一长串的名单后,我意识到,对这些早已在心中筑起残酷高墙的孩子来说,她们对她人遭受苦难这件事不仅无动于衷,甚至以施加为乐,这无疑偏离了成长的正轨。 那么,让我们开启一场冒险,学会如何穿透冷漠的壳,唤起人性最基础的同理心——今天晚上八点,我希望你们可以通知刚刚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在教室内集合,如果有人没到,我不介意替她向麦格教授申请停学处理。” 第205章 “摄魂怪之梦” 麦格是个坚韧严苛的教授,她公正心很强,处事冷静又思维跳脱——跳脱这一点,在当学生时斯黛还没有发现,是这段日子经常一起下棋时察觉的。 不下棋的时候,斯黛和麦格、弗利维偶尔会一起聊聊天,斯黛知道麦格出生在苏格兰的凯斯内斯郡,母亲是巫师,而父亲是个麻瓜,在十一岁入学霍格沃茨时引发帽窘,当时分院帽在纠结该让她去格兰芬多还是拉文克劳。 麦格从学生时期就非常优秀,每一位教授都预言她将前途无量,然而在魔法部工作两年后,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辞职,回到霍格沃茨任教。 想要说服她是一件既难又轻巧的事儿。 斯黛可以想象当她提出要用“摄魂怪”来给热衷霸凌的那些学生们一点难忘的小教训时,麦格的表情会在下一秒变得多么严峻。 她会厉声制止这个想法,用甚至有一点苛刻的语气斥责斯黛的危险提议。 该如何开口呢?斯黛在肚子里打着草稿。 首先,要强调教育的目的与必要性。 “教授,我一直很敬佩你在教学上从始至终坚持的公正,校园内的霸凌问题日趋严重,我不认为继续放任孩子们野蛮生长是件好事儿。” 其次,要说明她的初衷是保护学生,而不在于简单地惩罚,所以得跟麦格保证她能够严格控制教育风险。 “我口中的‘摄魂怪’当然不是实体,我怎么可能会带那么危险的东西进学校呢?我的意思是,利用万象录的幻境,给加害者来一场感同身受的体验——这个方法或许无法轻易唤起所有人的同理心,但起码要让她们知道,作恶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最后,留下讲条件的缺口,提出代替方案。 “事实上,除了利用万象录外,我也考虑了别的法子,比如加强学生的心理辅导,帮助她们建立一个起码不能低到蹩脚的道德观,以及增加教授平日的巡逻频次。可惜的是这段时间学院里的教职人员已经很忙了,得好好和邓布利多教授沟通一番才行。” 在斯黛说完最后一个字,夕阳余晖穿过高高的窗沿落在石板地上,麦格的表情逐渐松懈,她无奈地摇摇头:“你把所有话都说圆满了,还指望我从哪个角度反驳呢?” 斯黛雀跃地眼睛一亮:“所以教授支持我这么做了?” “今天晚上我同你一起去。”她双眼依然望着斯黛,平和地说道。 “摄魂怪”八点之约很快席卷了整座格兰芬多塔楼。 路易斯·奥莱利从学妹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吓得差点打翻面前的大茶壶和装着煎蛋的盘子。 “她这是违反校规的!”奥莱利惊呼。 在他对面用餐的伍德切开厚厚的面包片,平静地接话:“你做的事也是违反校规的——珀西,帮我递来一只柠檬。” “拿去。牛奶需要吗?” “每个学院都有一张那样的请愿书,她怎么不去找赫奇帕奇的麻烦?!”奥莱利既愤怒又害怕。 他口无遮拦地翻出斯黛学生时期的情史,结合曾经丽塔·斯基特写的流言,开始阴阳怪气斯黛帮着斯莱特林的“杀人种”收拾格兰芬多的学生其实是“居心叵测”。 伍德将手上的刀重重地往桌上一竖,他略微提高嗓门:“但愿你在看见摄魂怪后还能这么瞎扯。” 珀西给伍德递去一杯牛奶:“难为他了,奥莱利先生单是控制住让自己不尿裤子已经需要竭尽全力了。” 此言一出,伍德连继续对奥莱利发火都顾不上,他抬头震惊地看着珀西。 对方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神情肃穆,只有扫过奥莱利的目光略带轻蔑。 珀西和伍德对上视线,眉头微微拧起:“你的表情像是在我碗里下了毒,我现在应该立刻毒发倒地,而不是继续坐在这里吃饭。” 伍德双手摁住珀西的肩膀:“珀西,你老实告诉我,这段日子你那双胞胎弟弟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韦斯莱家的孩子们不可能没有幽默细胞,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珀西是那个意外。已经和珀西在一起厮混过小半年的弗雷德表示:珀西只是还没有觉醒,觉醒后的珀西可是个掌握阴阳俏皮话的能手。 斯黛和麦格在黑魔防教室等待名单上的十余名学生,奥莱利起初还不想到场,誓要跟斯黛对着干一会。 直到麦格也在的风声走漏到他的耳边,他立刻从床上弹跳而起,抓起校袍,甚至来不及披上就往教室狂奔。 等他到的时候其她学生已经进入了斯黛布下的万象录。 斯黛将教室分割成数个小隔间,学生在进入隔间的那一刻就是踏进了万象录的陷阱,她们会在里面经历一段近乎真实的噩梦。 一个逼仄狭小的房间内,弥散其中的酒气和烟尘营造出病态的气氛,她们会看见五只略有人型的怪物,披着像是从深海捞出泡了几百年的褴褛黑袍,兜帽下能看见覆满烂疮的酷似面部的肉块,上面只留个黑洞洞的圆口充作嘴巴。 她们第一次看见如此令人恶心的可怖生物,几乎每个人都在发抖,在怪物靠近时寒风化成令人血液结冰的尖叫。 相比怪物们同一种声调的放肆呼号,可怕的绝望幻境会淹没她们弱小的感官。 奥莱利变成了一只蟾蜍。 他还没从对湿漉漉、长满疙瘩的肥硕身体的厌恶上缓过神来,就被一片巨大的阴影掩盖,接着,有力的巨掌将他死死扼住。 奥莱利看见了他自己。 灼灼目光只有疯狂与恶意的自己小心翼翼地用锋利的铁叉将他的身体穿透,放在火焰上炙烤。 突如其来的痛苦让奥莱利的记忆猛然回巢,他记起这只蟾蜍是家人的宠物,他非常讨厌它,总是想将它活活弄死,偶然间被他找到了机会。 火焰依然在跳跃,被风撩得越烧越高,肉体的痛苦忽远忽近,他嘶喊嚎叫,用卑弱的声音求饶。 令他血液倒流的恐惧并非来自半真半假的灼烧感,而是他看见自己在尖叫狂笑,笑个不停。 那张巨大且熟悉的脸此时露出的笑容诡异得可怖,满登登写着对道德的嘲弄,和对罪行无所畏惧的坦诚。 在无人管制的野草地,孩童脆生生的笑容悠悠回荡。 第206章 贝拉和卢修斯和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已经很久没有踏进马尔福庄园,战后他和卢修斯都默契地没有去打扰彼此的“好日子”。 他被多比迎入门后,在布置优雅的客厅内见到了纳西莎。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苗条优美的美少年,岁月雕琢得她更加矜贵端庄,眉眼淡漠。 在看见西弗勒斯后,她将蓝宝石唱针头从唱盘上取下,肉眼可见地变得忧心忡忡和紧张,满目都是积压难抒的愁闷。 西弗勒斯与她还没来得及多寒暄几句,卢修斯出现在客厅门口,他托着一钵肥皂沫,另一只手拿着面窄窄的镜子和剃刀,穿着垂坠顺滑的豪华家居袍,腰带束得一丝不苟。 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西弗勒斯看到自己正在修面,甚至笑得隐隐能看见雪白牙齿。 “哎呀,西弗勒斯,好久不见。你打扮起来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看到你如此精神焕发,我打心眼儿高兴。” 卢修斯看得出来西弗勒斯最近过得很不错,甚至愿意花时间将自己打理得考究体面,这和卢修斯记忆中一向忽视肉体健康和外在形象的阴郁男巫判若两人。 “比起说这些,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卢修斯。”西弗勒斯不太喜欢这股肥皂黏液的气味,他接过纳西莎递来的红酒,露出个还算礼貌的笑,“谢谢。” “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会来。”卢修斯将肥皂钵信手往茶几上一搁,缓和下脸色坐在西弗勒斯对面的沙发,和纳西莎并肩,“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再观察一段日子。我承认我一度对你的忠诚产生过怀疑,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你来了,说明贝拉的确说对了,也说错了。” 西弗勒斯明了卢修斯口中的“说错了”,指的是贝拉对自己忠诚的质疑,她从来不吝将对自己的种种不满公之于众。 这股积怨实则由来已久,贝拉与小巴蒂二人,一直对西弗勒斯所处的位置心怀强烈的不服和嫉妒。 她们认为自己必须身先士卒才能赢得里德尔赐予的荣耀与功勋,相比之下,西弗勒斯只需要躲在后方,说一些漂亮话,就能轻而易举获得里德尔的青睐与赏识。 这种鲜明的不公感已经在贝拉心里积压多年。 可是—— 西弗勒斯疑惑地看向卢修斯:“说对了?” 卢修斯的声音沉郁了几分,他缓缓开口时,纳西莎紧紧地攥紧了他的手:“主人并未真正离去,他曾警示我们,他早已超脱生死之界,那么,果然你也与我们一般,长久以来蛰伏在暗处,静待时机,对吗?” 起初,卢修斯并未过分在意贝拉那天在地窖说的一番慷慨陈词,尽管他对里德尔那句关于跨越生死的话的确有记忆,却总觉得这不过是领袖用以稳固信徒忠诚的惯常手段,类似于宗教主教自诩为神意传达者的陈词滥调。 然而,西弗勒斯的来到,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切。 西弗勒斯可不是贝拉那样的疯子。 他与贝拉同为里德尔曾经最为倚重的左右手,她们之间或许藏着自己不曾知晓的深重秘密——卢修斯心中暗自揣测。 无需西弗勒斯多言,卢修斯已悄然编织出一个逻辑严密的故事,自然而然地,他已被他本人说服。 这一刻,两个人都在拿彼此塑造身份。 西弗勒斯轻抿口酒,他未立即回应卢修斯的猜测,而是将视线移向纳西莎,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突破口,最后,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了一眼两手相握的手。 “你我都清楚,尽管贝拉特里克斯的言论往往带有她的个人情绪——譬如她总是对我挑三拣四,这不奇怪。”西弗勒斯说,“但她所说的‘主人并未远去’的确不是空穴来风,我相信,主人仍在以某种形式注视着我们。” 西弗勒斯的话给卢修斯罩上一层冷汗。 纳西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我去叫贝拉出来。” ——如果黑魔王真的在暗中注视着巫师界,看见他离开后食死徒如此沉寂,一定会勃然大怒。 卢修斯的脑子疯狂运转,一个又一个计划冒出,他跟着站起身,来回踱步,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贝拉在听见西弗勒斯的来到时也十分意外,她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我还小看他了?” 她匆匆从地窖出来,扬着浓眉,盯着眼前几乎陌生的黑发男人。怒火又一次席卷她的整个胸腔。 “瞧瞧是谁,斯内普,我真是意外能见到你这副样子,在我记忆里,你还是那个阴沉沉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鬼呢。” “贝拉特里克斯。”西弗勒斯回敬一个不咸不淡的目光,“相比揶揄我,你有更需要关心的事。” 贝拉往沙发上一靠:“有话直说。” “邓布利多对你的越狱很在意,我猜想,他应该要有行动了。” “我?”贝拉嗤笑,“我至于犯得上让他大动干戈?——是不是你多嘴说了什么?” “如果只需要我多嘴就能左右他的判断,那我现在早就当上霍格沃茨副校长了。”西弗勒斯说,“这些年来,他一直认为主人没有死去,也曾提过要重建凤凰社。” “啧,他简直是为了刁难我们才活得这么长 。” “你能从邓布利多那里拿到一手情报吗?”卢修斯问道,“打听他下一步做什么,然后……” “及时通知你们,这原就是我来的目的。”西弗勒斯接话。 卢修斯的心稍稍放下一些,顿了顿,他又忽然想到什么。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些与你有关的新闻,关于那个海克森家的女巫,恕我直言,我不太了解你的计划,你想利用她做些什么呢?” 西弗勒斯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海克森……她很聪明,可堪一用。” “是吗?”贝拉直勾勾地看着西弗勒斯,嘲笑地咧开嘴,“那个女人危险极了,你趁早远离她。如果你实在贪图女色到死不足惜的地步,也要等到主人重拾权柄那日。” 第207章 吃夜宵吗 写在开头!跟大家报备一下,接下来可能会进入一小段时间的停更(是可能!我争取不断更)。因为在不断地回看这本书的时候,我发现了很多阅读体验不那么好的地方,分章太潦草、该有的前情提要被一笔带过、人物心路历程不突出这些缺点都存在。所以我决定进行一次从头到尾的修改,总章节数目会增加,但是整体剧情不会改变(也就是说看到这里的读者大人不需要重新看)。因为已经写到四十万字了,这肯定是个大工程。我其实想过要不要等故事完结后再进行修改,但是那样的话要太久太久了,工程量肯定更大,所以我在【书名测试结束后,也就是7月16日】会开始修文。会给在前文划线标记的读者大人带来麻烦,如果之前有段落摘抄的话记得把它复制到备忘录去_(:3」∠)_最后非常感谢每一位读者大人们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码字的! …… “难道我乐意和她周旋?一个邓布利多已经够令人厌烦了,我每天都要和这两个无比狡猾的家伙纠缠不休,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你以为我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得吗?”西弗勒斯厌烦地哼道,“如果你没干出如此越轨的事,我本可以按照计划徐徐谋之。” 听到“计划”一词,贝拉和卢修斯露出完全不同的反应。 贝拉冷笑:“什么样的计划要你独自暗谋十年?少拿这些当你畏畏缩缩的借口。” “你的意思是,目前的情况依旧是可控的,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卢修斯追问。 “报纸上刊登的回溯咒,其架构基本是出自海克森与邓布利多之手。我是在中途觉察异常,遂才申请加入。我推测,邓布利多大费周章地搞出这些研究,目的就是授意海克森去探究主人背后的秘密。然而真正令我们处境堪忧的,并非仅此一件事。你们或许不知道,海克森已掌握驾驭摄魂怪的魔法。” “你在开什么玩笑?!” “等等,贝拉,听西弗勒斯把话说完。” 卢修斯曾经在北威尔士山区跟斯黛打过交道,当时斯黛已经与他提及过“摄魂怪收容”的事项…… “我担忧,邓布利多正在准备向魔法部提案,让摄魂怪参与搜捕逃犯的行动。” 贝拉的脸色像是昨天餐桌上提供的黑面包。 她在那个被死亡和绝望占领的溃烂礁岛上苦熬多年,天天闻着鱼腥恶臭不说,那群腐朽鬼祟的怪物才是最可怖的。 “荒谬!天方夜谭!你就是想把我困在这个破地窖里继续坐牢,你不希望我去找主人,是不是?你已经投靠邓布利多了,是不是?”贝拉尖刻地喊道。 她的确在发疯,可说得反而都是真的,西弗勒斯的目的就是将贝拉控制住,他此行是为了给斯黛拖延时间。 西弗勒斯知道贝拉在马尔福庄园,斯黛知道贝拉在马尔福庄园,甚至估计邓布利多也能猜到贝拉在马尔福庄园,可是搜查私人住宅需要严格的法律程序,特别是目前处于第一次搜查没有获得明确的证据支持,且卢修斯本人在魔法部还拥有一定影响力的情况下,再次申请搜查令十分困难。 即便她们跨越重重门槛,展开第二次搜查,以贝拉的能力,在有卢修斯和纳西莎周旋拖延的时间内,她完全可以抓住机会,幻影移形出英国都有可能。 ——不能试探,必须一击必杀。 斯黛在做的事情就是和奥罗拉研究天文神奇生物系统的魔法原理,将它用在魔法部的追踪与执法机制中,不需要猫头鹰作为载体,人类巫师也可以建立出自己的智能追踪网络,当遇到障碍或特殊情况(比如说趋避咒),解咒员将会制定出针对性的破解策略。 如果真的能形成这样高效智能且灵活的追踪与执法系统,十个贝拉都可以给抓回来。 “贝拉,你应该冷静一点。”卢修斯口吻生硬,稍微带点刺儿地说,“发疯解决不了问题。”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海克森驾驭摄魂怪的能力,我的确有所耳闻,而且,如果西弗勒斯的猜测方向是正确的话,这项提议将会很快被通过,博恩斯也是她们的人。” ——有了邓布利多和博恩斯的支持,公众对摄魂怪的恐惧或将大幅减弱,更何况海克森已能操控这些生物,形势愈发严峻。 卢修斯双目低垂,将他对贝拉的厌烦收敛在满怀忧戚之中。 若不是贝拉越狱后选择跑来马尔福庄园,他也不会陷入这般两难境地:帮助贝拉,万一贝拉被摄魂怪找到,自己一家都要连坐受罚;不帮助贝拉,万一贝拉把黑魔王找到,自己一家还是要连坐受罚。 此后有一个多星期,贝拉没有再踏出地窖半步,直到德拉科伤势愈合,还会在路过地窖时,看见多比往里面送去牛排、红酒或是面包。 当他又一次听见地下传来的骂脏话声,联想那天余光看见的像是苔藓般的巫师。 沉默里有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那是德拉科小小的心灵中对黑魔王与食死徒的烂漫幻想滤镜。 西弗勒斯从马尔福庄园出来,准备穿过前面一条街道再幻影移形返校,这天星星很茂密,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他乐于在坦率温柔的星光下享受一会儿独处的时光。 花丛里传来两声猫叫。 他循声去看,花丛摇晃,可却空无一物。 西弗勒斯暗叹口气,压下声音:“斯黛。” 颤巍巍的纤叶间影影绰绰能依稀辨出衣袍和头发的纹理,斯黛轻轻笑了一声:“看来我的幻身咒还没学到位。” “不,你的幻身咒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如果不是自投罗网,连我都察觉不到。”西弗勒斯又无奈又生气,“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猜马尔福先生没有准备你的晚餐,正好我也没吃东西,就来邀请你一起去吃夜宵。”斯黛说。 ——你出现在这里太危险了。 这句话西弗勒斯没有说出口,他想斯黛也是这样担心他的。 宽阔的马路像是一面镜子,她们行走在星星的海面上,西弗勒斯觉得饿了。 第208章 格丽塔·卡奇洛夫 “我吃饱了,卡奇洛夫。” 格丽塔·卡奇洛夫又向西里斯递去一块甜瓜:“要来点水果吗?” 淡黄色果肉的香气很诱人,但西里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他冷眼看着面前的金发巫师。 “功成名就的大忙人似乎连抽出时间好好听别人说话都很难。”西里斯不耐烦地说。 这已经是他翻来倒去第三次向格丽塔陈述他对洛哈特的怀疑了,可格丽塔表现得像是她宁愿花点心思观察眼前的银盐瓶是否擦得锃亮,也懒得对西里斯说的任何一个词动脑子。 那天在餐厅,坏他计划的那名身材小巧的巫师就是眼前这个体态丰满的格丽塔·卡奇洛夫,当时她喝了复方汤剂。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自己在俄国名气实在太大,不加以伪装的话连家门都出不去。 至于格丽塔·卡奇洛夫是谁,如果卢平在的话,他会比西里斯更加熟悉这个女巫。 这是与他们同一届的拉文克劳学生。当卢平担任级长时,没少在一起巡逻;当詹姆斯担任主席时,没少……让格丽塔和莉莉换班,使他能够和莉莉一起巡逻。 如今的格丽塔,已是一位享誉巫师界的哲学派作家,其代表作《给你的奶酪施上魔法》几乎放在了每一位自视有品位的巫师的书架上。她以奶酪为引子,将之与人类的口腹之欲相联系,剖析了欲望与满足之间的关系——当然,这种类型的书西里斯一向兴致缺缺,他对此不甚了解。 与洛哈特这种畅销书作家不同,格丽塔的成就已经足够让她的画像悬于霍格沃茨城堡的三楼。 西里斯没怎么和她接触过,但格丽塔对西里斯印象非常深刻,准确来说,几乎任何一位与西里斯同届的人都会对他印象非常深刻。 所以,当格丽塔正在台享受自己的独酌时光,听见雷古勒斯的名字时还十分意外。 她向餐厅门口望去,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比自己小四届的学弟洛哈特,等她定睛一看,又注意到西里斯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 她不明白西里斯为什么要冒充雷古勒斯,可看见拉文克劳学弟被格兰芬多学生“刁难”,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格丽塔难得热血一回,选择出手替他解围。 如果事情到此刹车,对格丽塔而言只是过了个有点麻烦的夜晚,但并没有。 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好奇心,想知道西里斯冒名顶替的原因,于是,她邀请西里斯去自己暂居的旅馆详聊。 西里斯讲述了洛哈特疑似在坑蒙拐骗的故事。 ——简直是今天,不,这个月做得最坏的决定,比上周一不小心将书稿变成蛋糕吃掉,最后只能用掏肠咒把它取出来更坏。 格丽塔也读过洛哈特的书,阅读过程中的确偶尔会有发觉蛛丝般不合逻辑的违和感,她将这归为夸大手法时的破绽、或是自己对通俗文学的不适应。 她从没大胆到假设洛哈特居然是个骗子。 “我还有个问题。”格丽塔顶着西里斯冰凉的目光,自如地开口,“洛哈特为什么没认出你?” “我一不是魁地奇明星,二没有担任任何校内职务,你是怎么会觉得一个低年级、异院的小毛孩能认出我?”西里斯看格丽塔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块霉变奶酪,“更何况,他还是条自以为是地游弋在自恋的泡泡中的洞穴鱼” 格丽塔咬下一口甜瓜:“我可以帮你,当是打乱你计划的道歉,但他不一定会来。” “只要你约他,他就一定会来。” “你怎么如此笃定?” “卡奇洛夫,你的脑子能装一些机灵点的东西吗?”西里斯已经不愿意继续跟这个拉文克劳掰扯,她简直蠢得可以,停顿片刻,西里斯才尽量平和地开口,“洛哈特是个非常爱慕虚荣的人,他会很愿意和你攀扯上一些关系,特别是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在英国魔法部惹了麻烦。” 格丽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还没从这样的角度想过。——不过,我只负责递去邀约的口信,并且准时到地方等待,其它的事儿我不会出手帮你,那是违法的,我可不想惹麻烦。” “不需要你出手。”西里斯说。 和西里斯猜测的一样,洛哈特十分愿意赴这场约,格丽塔是他从小嫉妒到大的对象之一。 格丽塔将见面地点选在一间极尽雅致又孤僻难找的咖啡厅,她盯着咖啡机后穿着棕色围裙的服务员发呆,嘴里嚼着巧克力和薄荷奶油糖,谁都能一眼看出她是在等人。 洛哈特隔着落地窗看见格丽塔,试图向对方行一个夸张的摘帽礼,可是格丽塔的目光一丝都没往窗外瞟。在洛哈特准备进门的刹那,早就蛰伏于街对面阴影处的西里斯向他发射了一束精准的束缚咒。 格丽塔的耳朵动了动,她撤下施在落地窗上的障眼咒语,从银盘中拾起玫瑰花,将宽大的帽檐往下一拉,帽檐上垂下的白网纱遮住她的上半张脸:“结账。” 窗外依旧没有一个人,聒噪的渡鸦飞过,留下嘶哑的叫声。 格丽塔和西里斯没有再见面,西里斯几乎把洛哈特捆成木乃伊,娴熟地为他配上凤凰社曾经用过的全套逮捕工具,这一套动作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肌肉记忆让他一如十年前行云流水。 洛哈特只来得及看见一团黑色头发,他立刻想到自称“雷古勒斯·黑泽尔”的魔法部职员,来不及他多想,无声无味无光的世界封住他意图开口呼救的嘴巴。 或许是一天,一礼拜,一个月,等洛哈特能重新听见声音、闻见味道,一股腐朽的酒味涌进他的鼻孔,四周温度很低,他甚至开始颤抖。 接着,传来一个似乎在哪儿听过的女人的声音。 “他醒了吗?” 第209章 酒窖内的阿兹卡班 洛哈特的确没有摸清楚当下的情况,可他就算再傻也能明白来者不善。 于是在听见有人询问时,他的选择是闷不作声,企图用装睡蒙混过去。 他的策略没有成功。 毫无征兆的,一只尖硬的长靴踹进洛哈特柔软的腰间,而洛哈特的身下是一张翻个身就能轻松滚落出界的窄床。 洛哈特都来不及体会剧痛和孤独带来的恐惧,半个身体被踹得歪出床铺,瞬间的失重感迫不及待地覆盖他所有感知。 他看不见窄床的高度,发出了像孩子一样的哭泣和惊叫。 下一秒,一双手稳稳地搀扶住他。 西里斯散漫地收回脚,好像他刚刚完全没使劲一般:“早就醒了,在这儿装睡呢。” 斯黛牢牢抓着洛哈特的衣服,重新将他提回床上,轻快地说:“又见面了,洛哈特先生。” 她能清晰看见洛哈特双目无神,纵然如此,天生的表演欲还是让她不肯漏掉一出戏。 斯黛轻促地倒吸口气,佯装惊奇地脱口而出:“啊,怎么回事,他眼睛看不见了吗?” 长久的五感隔绝让洛哈特的反应变得迟钝,他僵硬数秒才费劲地理解了斯黛的意思。 ——对方已将自己的五感解放,如今眼前的一团幽黑并非是因为还处于被束缚的状态,难道,难道…… 洛哈特大脑一白。 “什么?!”他也不顾床有多狭窄,目前处在什么样的境遇,急忙去摸自己的脸和眼睛,顽固地用手指使劲撑开自己眼皮,可眼前的黑暗始终没有消弭,洛哈特破防又破音,“我的眼睛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我——” 西里斯揉着耳朵,又一次将洛哈特的嘴巴封上:“只是看不见而已,全身束缚后的一点后遗症罢了,说不定能恢复呢。” ——其实就是还未解咒。 落在斯黛和西里斯的手上,神经脆弱的洛哈特基本只有被骗得团团转的份了。 洛哈特的舌头被紧紧黏在上牙膛,他无措地从喉咙里拖出单调的哼叫声。 “你把他吓坏了,看看,紧张得都要把眼球搓掉了。”斯黛的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笑,“不要激动,不要害怕,洛哈特先生,我们是正规‘执法’,请放心,魔法部会保证你的安全。” ——这是哪门子的正规执法?! 洛哈特又气又惧,眼睛和嘴巴都无法表示他的愤怒,他只能双手大张着开始比划,结印似得生气发泄。 斯黛做手势魔法时都比不上洛哈特这会儿的手速。 洛哈特的手在空中夸张地拍掌、比动作,直到他的手背拂过一片冰凉的布料。 他的正上方有一件衣服? 洛哈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块布料又冷又滑,触碰的瞬间他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斯黛见洛哈特突然停下动作,遂热情地开口:“再次见到洛哈特先生实在太高兴,差点忘记给你介绍一下,你头顶上的这只摄魂怪名叫安迪,之后将由它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摄魂怪就是巫师界的镇定剂,一旦话题转向它们,谈话双方总有一人会关机。 洛哈特的脸色煞白,血液在这一刻凝固到可以丢进锅里煮毛血旺,他已经无法再发出更多声音,只有微弱的哽咽。 ——这年头连摄魂怪都有名字了?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做…… 西里斯:“你都要把他吓哭了。” “请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安迪很温柔的,在没有接收到指令的情况下它不会对你做什么,或许你们需要先认识一下彼此?” 斯黛话音落下,安迪配合地将身体贴上洛哈特怀抱在胸前的手,如果不是西里斯又一次将洛哈特的身体牢牢束缚住,此时洛哈特一定疯狂挣扎到再次从床上翻下来。 洛哈特的心跳如擂鼓狂叫,每一声重锤砸在他脆弱的神经上。他试图深呼吸以平复恐慌,但空气中弥漫着的冰冷与绝望仿佛有形之物,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他目前可能已经身处阿兹卡班。 洛哈特听说过摄魂怪的传说,也看过这些畸形怪物的恐怖绘像,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直面它们。 准确来说,甚至不是“直面”,没有哪个罪犯会获得比他目前所处境况还要更高的看守力度。 如果换一个头脑冷静的人,没准还能发现不对劲,没有经过审讯,不应该直接跳流程到进监狱。然而洛哈特正处于庞大如山的压力下,他完全做不到正常思考。 皮肤下生出无数蚂蚁在钻行,撕咬着他的血肉,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幻痛,令他无处可逃。 ——不要……不要靠近我…… 洛哈特在心中呐喊,呼吸越发急促,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他即将失去知觉。 洛哈特努力回想自己过去的种种,试图找到一丝可以依靠的力量,也是在此时,他终于意识到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成就和光环,在这一刻不过是一场苍白无力的巨型幻梦。 他的人生就是由无数剽窃而来的赃物所组成,此时,他被禁锢在一块粗糙的木板上,与一条刀俎上等待被剐鳞剥皮的鱼无异。 无论他如何默念“不能放弃”为自己打气,坚持在恐惧面前都弱小得令人发笑。 在他即将陷入谵妄之际,西里斯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接受现实,你的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但未来还在自己手上。如果你愿意合作,就能找到一线生机。” 这句话像是一束微弱的光线,洛哈特努力聚焦思绪,止不住地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斯黛和西里斯对视一眼。 洛哈特听见年轻的女声说:“真高兴看见你愿意配合我们,不过很遗憾的是,到下班时间了,我们只能明天再继续。” 洛哈特觉得身上一松,四肢与口舌都恢复了自由,寒冰般的摄魂怪好像也离自己更远了几步,可是他依旧看不见东西。 洛哈特几乎要哭了:“你们要留我独自在这里吗?” “请好好享受第一个夜晚,先生。” 说完,他听见铁门闭合的声音。 第210章 都挺忙 斯黛站在酒窖外,不厌其烦地往铁门上堆叠一重又一重的隔音咒和锁咒。 终于从这方小空间出来,西里斯懒散地抻开不太活络的肩膀:“你为什么不直接在今天就把话都问出来,速战速决不好吗?” “洛哈特不至于笨到那个地步?既然要让他以为自己在阿兹卡班坐牢,那为什么不做戏做全套呢?”斯黛说,“更何况,即使他一口气把自己招摇撞骗的秘密全秃噜出来了,又有什么用?怀特教授生病了,我这个礼拜开始要全面接受所有的黑魔防课程,实在挤不出时间去找他埋葬的秘密了。” 西里斯回想起洛哈特那副令人厌烦的傻样:“你确定那个蠢货能知道‘高深的人形魔咒’?我可不想白忙活一趟。” “打住,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了他知道?” “……你耍我?” “我说的是,他只是知情人,真正掌握了霍莫斯魔咒的巫师另有其人,不过也只有借助洛哈特,我们才能最快找到那个可以帮莱姆斯解决问题的人。” 斯黛知道洛哈特的真面目,西弗勒斯早已将“洛哈特就是个剽窃别人经历的小偷”的故事告诉过她,可她没办法将这样具体的真相转述给西里斯听。 毕竟她无法解释自己是从何而知的。 她选择靠着语义模糊的引导性话术,牵引西里斯自己往真相的方向去猜测。 而且她最近也的确是没有时间,在斯黛的计划中,等到下个月的复活节假日来临,她将会有两个礼拜的空闲时间,到时候可以将所有要做的事情堆在一起: 去找被洛哈特消除记忆的巫师,试试看安迪能不能修复那名倒霉巫师的记忆,在斯黛的理论中,这点是可行的,因为记忆的载体就是灵魂,而留在灵魂上的痕迹是无法抹去的; 其次,她还欠着西弗勒斯一只毒角兽的角,噢,还有尾巴,趁着非洲的天气还没到酷热的时候,毒角兽的发情期没有结束,她得赶紧去把这事儿给办了; 等到了暑假,就是四年一度的魁地奇世界杯了,这次她不光约了莫林,还答应了贝德戈森要一起去,尽管她早已有了该怎么把一条人鱼带进世界杯展馆的计划,但是需要一些时间去实施; 还有…… 斯黛的脑子乱糟糟的,她从来不擅长整理计划,只是稍微想一想这些繁乱的事务堆积,就开始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她好像完全忘了面前还站着一个大活人西里斯。 “那,明天见?”西里斯的声音拉回了斯黛的思绪。 “后天。”斯黛说,“不要让他觉得我们是上赶着求他,这样很难套出你想听的话。” 西里斯皱起眉:“你要让他和一群摄魂怪在一起呆两天?我们没有权利把他囚禁在这个鬼地方。” 斯黛看向西里斯,目光里的意外让西里斯浑身别扭。 “哎呀,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我要怀疑你是不是喝了复方汤剂的莱姆斯了。” 斯黛猜测是西里斯在阿兹卡班生活过多年,对摄魂怪有着根深蒂固的厌恶,他太清楚每天面对这些怪物是怎样的精神折磨,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既然你实在担心他,那就明天见。”斯黛说,“等要到了他的口供,就把这件事儿的原委告知邓布利多教授,威森加摩会处理洛哈特。” 从翻倒巷出来,斯黛火急火燎地往学校赶,现在时间是晚上九点,奥罗拉十一点才上课,现在回去的话,还能赶上一同核对昨天刚计算完的部分数据。 刚一进门,斯黛就伸手接住一本毫不客气朝她脸上丢来的书。 “你还知道回来?” 奥罗拉最近的情绪十分低落,早在数天前,她们就已经搭建出了引力异常区的模型,在没有做到之前,奥罗拉和斯黛都以为只要她们能够做到这一步,追踪网络的雏形就已经建成。 可事实完全不是如此,异常区仿佛完全无法通过计算来判定魔力波动的定位。 所以是她们的方向错了,还是引力异常区就和定位追踪完全没有关系呢? 斯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有些急事嘛,进展得不顺利嘛?我和你一起看看。” 次日,西弗勒斯与斯黛一起用餐时留意到她面如菜色的脸:“昨天又熬夜了?” 斯黛幽幽地开口:“真的不考虑直接把里德尔抓回来关着嘛,我觉得用黑魔标记找人比搞这个什么生物系统定位要简单多了。” 西弗勒斯将这句话看做是斯黛这些天搞研究搞魔怔了的胡言乱语,他将斯黛喝空的茶杯续上:“瓦加度每年都有那么多天文学的天才,你在那儿读了三年书,总不至于一个都不认识?” 斯黛准备将肉排送到嘴里的手僵在半空,她猛地转头看向西弗勒斯:“对呀,明明世界上有专精在此的天才,我为什么一定要刁难我自己?!” 斯黛连饭都顾不上吃,她激动地抓住西弗勒斯的手,好一通语无伦次地感谢后,飞一般地赶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要给莫林写信。 想到或许可以即将见到莫林,斯黛这么多天的疲惫一扫而空,她给佩姬准备了好些肉干,千叮万嘱一定要将信立刻送到。 心情大好的斯黛在下午的课程中终于不再是笑面虎的模样。 “今天海克森教授好像一句讽刺都没有?” “是的,她甚至连冷笑一声都没有。” 因为斯黛修改过课表,黑魔防也开始了混院上课的模式,加上助教的教学机制没有改变,她已经是所有黑魔防教授中工作量最轻的一个了。 在一天的疲惫工作终于结束后,斯黛又要再次前往翻倒巷,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去校长办公室问一问,邓布利多有没有兴趣与她一同前往。 在怪兽滴水嘴面前站了许久,斯黛才知道,今天邓布利多不在校内,他甚至不在英国,早在昨天,他就受邀前往法国主持一场联合审判。 ——都忙,忙点好啊。 第211章 事实确凿,证据充足 自从贝拉越狱事件发生后,低调笼罩在阴影下的翻倒巷悄然间变得人口更加稠密。 斯黛穿梭于巷弄间,丝质大礼帽的垂帘遮住她的大半张脸。 街道上簇集的巫师们大多携带着一种湿灰味儿,衣着风格更是统一的森然,这些正是黑巫师的典型特征。为了让自己能融于其中,斯黛也应景地打扮成布条幢幢的行走墩布架子。 特此感谢希思科特找来的那套奇怪的西装,斯黛还以为在授勋仪式过后,它会一直被压箱底呢。 路过博金-博克商店,就离三死酒不远了。 斯黛余光掠过博金-博克商店的橱窗,一个脸盘浑圆、胡子拉碴的男巫正在向窗外窥视,他的鼻子贴在玻璃窗上,被压得又扁又白,眉眼鬼祟地观察街道的行人。 ——蒙顿格斯?他在这里做什么? 斯黛保持着原本的步履节奏,从博金-博克商店正门口走过时,博克将店内的百叶窗统统拉下。 显然这两个人准备密谋些什么。 ——是邓布利多教授的新动作吗?或者仅仅是蒙顿格斯的个人行动? 一边思索,斯黛一边走进酒,台前的希瑟望着斯黛凄然一笑:酒的生意一如既往的惨淡,完全没有因为翻倒巷变得喧嚣而热闹起来。 斯黛轻车熟路地走到酒的一角,撩开状若无物的帘子,上一秒还空无一人的沙发上立刻出现两个男人。 除了西里斯,还有半个月没见的莱姆斯。 莱姆斯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浅蓝色的骆马毛西装亮泽挺括。 “胸针真漂亮。”斯黛打量一番莱姆斯,“这么骚包的衣服真不像是你的品位,利亚姆挑的吗?” “我认为骚包不是一个贴切的词儿,斯黛西。” 话是这么说,不过莱姆斯这套昂贵的装扮倒是格外适合她们今天的行动——他穿得实在太像一个有地位的魔法部高官了。 思及洛哈特可能对自己的脸有印象,加上莱姆斯也在,这次对洛哈特的套话斯黛并没有去,而是坐在台前,和希瑟喝酒等待消息。 这对好兄弟已经很久没一起单独执行过任务,上一次还是十年前的圣诞节,俩人一夜跑遍伦敦,追查食死徒开会时的集合地点。 时隔多年他们默契不减,一唱一和地为洛哈特描述出一盘死局: 洛哈特去年在接受采访时,声称自己在八月份路过塞尔维亚的科索沃时,曾经帮一座村庄解决了困扰当地人许久的吸血鬼灾祸。 斯黛将这个信息告诉西里斯,西里斯立刻编出了“科索沃有一户麻瓜被黑魔法杀害,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当时在附近流窜的唯一外地人洛哈特。魔法部对洛哈特进行调查,发现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凶手是洛哈特,要么洛哈特的采访在撒谎”的故事。 面对谋杀多人的起诉罪名,洛哈特想都没想就承认了自己是在满口胡言。 “那只吸血鬼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真正杀死吸血鬼的是一个相当喜爱钱财的糟老头子,他爱吃生肉,会跳古怪的战舞。我就知道,当时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崇尚邪祟的家伙,” 洛哈特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从未有过企图谋杀任何人的念头,他将“糟老头子”的模样形容得十分细致,就差数出对方脸上有多少颗雀斑。 “要我说,一旦你们愿意给我一支笔,我就可以把他的模样分毫不差地画下来。二位可能不知道,我在霍格沃茨就读时,曾经获得过第七十八和七十九届全英少年巫师油画比赛的第二名。” “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这就是畅销书作家的编造故事的能力吗?” 在洛哈特眼中,正在和缓说话的莱姆斯(在他眼里是一名自称莱尔·休里斯的长官)虽然看上去比“雷古勒斯”和蔼得多,通身的傲慢气场却令人畏惧。 起码“雷古勒斯”在进门后还给他带来了好一杯杜松子酒,这杯酒真是救命,让他快冻成冰的内脏又恢复了些像人样的温度。 “莱尔”还在继续说话:“老实说,要定你谋杀罪一点儿也不难,你的采访上详细地记录了你在案发当天的时间线,我们已经核对过了,确认你就是唯一嫌疑人——是雷古勒斯执意认为可能另有隐情,声称要亲自抓你回来配合调查。噢,善良的雷古勒斯,我只能说,你总是把人往好了想。真相十分显而易见,那户倒霉的麻瓜就是命丧这位大名鼎鼎的作家之手。要是真如他所说,还有第三个人,为什么那个人在自己的遭遇被剽窃后完全不站出来为自己维权呢?” “或许因为他想嫁祸给洛哈特先生?” 洛哈特感激地看向为他说话的“雷古勒斯”。 “完全不合理。”“莱尔”笑着说,“如果真的有第三个人在这场遭遇中犯下谋杀案,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犯罪的经历告诉洛哈特先生呢?要知道,这起命案发生在十分偏僻的村庄,死的又是一户麻瓜,通常情况下很难被魔法部察觉。他只需要谁也不说,案子要么会被麻瓜警方判定为意外事故,要么成为一桩无头悬案。何必多此一举,把广受关注的洛哈特先生牵扯进来呢?” “莱尔”依旧和善地微笑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事实确凿,证据充足,洛哈特先生,我们就不打扰你继续赎罪了。” “等等,等等,先生,我还没说完。”洛哈特匆忙叫住“莱尔”,“事实上,这件事情的确是个秘密,是我在酒里打听到的。” “莱尔”无奈得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洛哈特:“这一点你已经说过了,好了,请不要再继续浪费我们的时间。” “先生!先生!听我说完!其实我所有的经历都是假的,全是我在旅途中从那些古怪巫师嘴里敲出来的故事,至于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拆穿我,是因为……因为遗忘咒。” ——终于聊到重点了。 莱姆斯转过身,再次面对洛哈特,他的脸上是伪装出的腻烦的微笑:“你真是越发荒谬了,洛哈特先生。” 第212章 蒙顿格斯·弗莱奇 斯黛接过希瑟递来的一杯边车,隔着明黄色酒液的玻璃杯,她看着莱姆斯和西里斯的笑脸:“的确十分不可思议,我都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能让他协助一起去找那些被迫失忆的巫师们。不过,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洛哈特才知道那些受害者的模样。” 斯黛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原本准备直接用摄神取念去看那些受害巫师的脸的,这个方法更加简单粗暴,可是也更加危险。 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会摄神取念和大脑封闭术这回事儿。 “这要归功于西里斯,如果靠我一个人,肯定如何也说服不了他。”莱姆斯苦笑道。 他尽了很大一番力气试图让洛哈特协助他们一起去调查,可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洛哈特都坚决不愿意去做这种亲手将自己钉上耻辱柱的事儿。 “对对,不愧是布莱克,让我们为布莱克干一杯。”斯黛愉快地举起酒杯,“我真好奇,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西里斯拖着一只被岁月磨花的黄铜酒杯,他骄慢地露出点点笑意:“当时,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双难看得像是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告诉他: 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当然不是不行。不过,我好心提醒你,这儿只是给待审讯的罪犯准备的休息室,今晚你将要转移去真正的牢房。噢,你可能不知道,它在更高的位置。那儿的条件可没这里这么好,不会有愿意给你送饭的安迪,上面的摄魂怪才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你每天只能睡在一张全是虫尸浆的烂木头上,一日三餐的份量都要更少——噢,不过没人在意这个,毕竟那味道比溃烂的白萝卜还要更差,吃了也让人想吐。 每天你的唯一消遣,就是在听见丧钟敲响后,爬到拳头大的天窗边,去看下面的人往坟头丢尸体,到处都是腐烂且流脓的石砌墓碑。 ——我说到这儿的时候,那个蠢货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斯黛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淡,西里斯依旧是满脸无谓。 斯黛喝了一口酒,古怪的苦咸辛第一步抓住她的舌尖,完全不是她想象中明亮清爽的味道。 她扭头就去喊正在和另一桌客人谈笑风生的老板:“嘿,希瑟!你在沿边放的是什么东西?” “粉色喜马拉雅岩盐和芹菜籽粉,还加了一小撮卡宴辣椒粉。”希瑟骄傲地大声回应,“如何,是不是口感松脆,开胃又能增强风味?” 斯黛深吸一口气:“我请求你,如果你是在觉得用糖会破坏平衡,那么只需要加一点点海盐就足够了。最起码,给我做酒的时候,不要加这么多——‘特别’的质感。” 几人从三死酒离开时,斯黛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博金-博克商店,透过百叶窗,能看见里面依旧亮着灯。 莱姆斯注意到斯黛的视线:“你在看什么?” 斯黛朝博金-博克商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看见蒙顿格斯了,他好像要和博克商量什么秘密,两个人都鬼鬼祟祟的。” 西里斯的重点跑偏:“你认识蒙顿格斯?” “西弗勒斯给我看过,在,在冥想盆里。”斯黛别扭地撒了个谎,“这不重要,我好奇的是这两个人在捣鼓些什么。” “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儿,我看不惯那个小偷,要不是看在邓布利多的份上——” “西里斯,邓布利多教授很信任蒙顿格斯。”莱姆斯打断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是看在他的份上。”西里斯说,“喂,海克森,你要实在好奇的话,我们可以潜进去看看。” “那我一点儿都不好奇了。”斯黛果断拒绝。 返回霍格沃茨后,斯黛又一次去找西弗勒斯。 ——她都打算问问邓布利多能不能让自己把寝室搬来负一层了,无论是找唐克斯还是西弗勒斯,还是半夜溜出来吃饭,负一层都是最方便的,能给她省下不少和天天随着心情乱动的楼梯斗智斗勇的时间。 西弗勒斯在听到蒙顿格斯的消息后,也有一些出乎意料,他也不清楚邓布利多会让蒙顿格斯在这个时候去做什么。 如今的情况已经和西弗勒斯曾经历的那一生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他很难在通过经验去判断在看不见的角落又有什么事情在悄悄酝酿和发酵。 他倒是可以确定一点:“不用管他。” 斯黛眨眨眼睛,满眼不解:“不管?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阿拉斯托·穆迪就是因为他……他不是背叛了凤凰社吗?——因为那个时候邓布利多教授已经死了?” 蒙顿格斯是凤凰社里少见的不受欢迎的人物。 不受欢迎不算什么大事儿,但他是因为品格不端才让人厌烦,整个凤凰社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沉溺于偷鸡摸狗这种遭人唾弃的勾当的人,大多数时候,邓布利多都会让他去做一些其她凤凰社成员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好像没什么道德,成日游手好闲,即便给他派发任务,他也是吊儿郎当地干一半烂一半。 这样市井投机、且压根不会因为道德问题而感到压力的人,他效忠的从来就不是凤凰社。 斯黛乍然反应过来,蒙顿格斯效忠的就只是邓布利多。 无论是和平年代还是战争爆发,社会底层游走的灰尘都在艰难讨饭地生活,每天为如何不被饿死发愁,怎么会有建设巫师界、打倒黑魔王这种光明又正义的抱负呢? 西弗勒斯点头:“蒙顿格斯穷的恨不得卖袍子换饭吃,博克跟他不会有什么值得畅谈一宿的话题,只能是阿不思给他布置了某项任务。” “与马尔福庄园有关。”斯黛笃定地说,“可是邓布利多教授想从哪儿下手呢?” 第213章 再次来到三把扫帚酒吧 如果斯黛没有被邓布利多抹去记忆,她会透过无数条黏着杂乱信息的蛛丝中找到未知之事的真相。 毕竟将支离破碎的线索组成前后连贯的事实是她格外擅长的事儿。 可惜没有如果,抽走的记忆和坚固的催眠暗示会阻止她继续朝真相前进。 斯黛不自在地意识到,她对继续探索邓布利多要做什么这件事兴趣缺缺。 临睡前,佩姬无精打采地从窗户外钻进来。 她累极了,她刚把信送到远在埃及的莫林手上。 自从斯黛进入霍格沃茨任教,她就开始越来越忙碌,斯黛的信总是寄往世界各地,佩姬现在甚至比猫头鹰邮局日程最满的劳模还要辛苦。 斯黛好声好气地哄着劳累的雕鸮,给她做了套全身舒缓按摩,才让佩姬稍微舒坦一些。 直到进入梦乡前,斯黛的心情都很好。 从明天起她终于可以从繁重的公务中舒一口气: 邓布利多对她合院授课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工作时间大大减短,唯一令她不满的就是要开始起早八; 莱姆斯说寻找洛哈特口中的“亚美尼亚糟老头”的事他会和西里斯去做,毕竟斯黛已经做了很多,剩下的事不能再麻烦她了; 贝拉特里克斯暂时不会有动作,这一点可以相信西弗勒斯,他称纳西莎和卢修斯就算是绑都会把贝拉特里克斯绑在庄园内,不让她出去惹是生非; 所有支线任务进入下一阶段,斯黛终于可以继续走主线剧情。 她和西弗勒斯讨论过要如何拿到莱斯特兰奇金库中的魂器——在罗道夫斯口中几乎可以确定,是赫奇帕奇的魂器——斯黛考虑的方法从来就不是该怎么进入金库。 虽然在西弗勒斯说起哈利·波特和他另外两个好朋友伪装后闯进金库中,最后骑着龙逃之夭夭这段故事的时候,斯黛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在中途还会捧场的激动欢呼。 直到后来把哈利接回庄园住,斯黛都不敢相信,这么可爱乖巧的男孩会在长大后做出抢完宝物再抢龙的凶猛举动。 斯黛非常欣赏哈利的这个操作,如果可以,她也很想亲身参与体验一下。 如果西弗勒斯不会在她做完这件事后,强行把她赶回弥诺丝庄园的话。 既然进入私人金库的难度如此之高,那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呢? 这所私人金库享有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无论进出都十分麻烦,通常情况下家族内部人员也不会常来此处,斯黛需要创造一个让她们主动前往金库的条件。 条件并不难想,一件价值连城却不适宜放在家中展示的宝物,或是不得不修改的遗嘱,都能完成这个任务。 斯黛准备做两手准备。 她叹口气,如果当初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没有被销毁成一团乌黑的不明物质的话,亨利希·莱斯特兰奇或许会非常愿意把来历不明的它收藏进古灵阁。 不过好在,贝拉越狱那天,斯黛从罗道夫斯口中得知了亨利希藏匿多年的一个秘密。 斯黛最初的计划是给亨利希造出一个私生子。 在两个儿子被判终身监禁的当下,亨利希多么的孤寂可怜,身边环绕他嘘寒问暖的晚辈都是图他的身后财,汲汲经营大半辈子的家族未来会落到旁支继承人的手上,简直就是私生子陷阱的绝佳上当人选。 就是要问问亨利希有没有婚外情和养情妇的历史,如果有的话,还得去查一下女方的模样。 罗道夫斯给斯黛的信息远比斯黛想得更加震撼。 亨利希没有婚外情,也没有养过情妇,但他曾经在婚前和自己的姐姐有过一段在整个家族闹得轰轰烈烈的恋情。 两人当时还在霍格沃茨内读书,准备一毕业就私奔,可是恋情被发现后,姐姐法拉很快被送往法国与另一个纯血家族联姻,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回过英国。 斯黛听完这个故事被震慑得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之后,她在霍格沃茨的学生档案室找到法拉的资料,照片上的少年有一双锋利的琥珀色眼睛,两颊消瘦,看起来爽利干净极了。 …… 三月下旬开始有了一些温煦晴朗的好日子。 斯黛坐在很久没有来的三把扫帚酒的台边,今天她没有点酒,只要了一杯冰的苏打水。 “真难得见你一回,听说谭雅早就离开英国了?”罗斯默塔女士懒懒地靠在台边,尽管这会儿酒的人不少,但她还是更愿意停在这儿和斯黛说说话。 斯黛点头:“圣诞节她就走了。” 罗斯默塔女士叹了口气,:“也没来跟我打声招呼呢。” 斯黛晃着酒杯,见罗斯默塔女士满面愁容的样子,她迟疑了会儿,问道:“罗斯默塔女士好像很喜欢谭雅,读书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了,每次谭雅过来你都很高兴。” 罗斯默塔女士一怔:“居然这么明显吗?” “非常明显,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也是,你就差满脸写着让谭雅多和你聊会天了。”斯黛说。 “哎呀。”罗斯默塔女士居然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她已经不年轻了,但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的时候,还带着手足无措的青涩,“斯黛西你真是敏锐。我很喜欢你们来这儿玩,总是让我想到自己曾经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日子,当时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和谭雅性子很像。” 斯黛偏了偏头:“怪不得呢,我就说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你的喜爱。”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学生时代,从来都一副从容姿态的罗斯默塔难得陷入了若有所思的回忆中。 她在台后面长袖善舞地能和任何人打上交道,无论是魔法部部长还是三年级的学生,几乎每个人都能和这个风韵犹存的标志美人说上几句话,但她珍贵的青春记忆已经走得很远了,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觉得面目全非。 她看着斯黛,幽幽叹了口气:“我真希望当初我也能和好朋友继续保持着联络。——不说我的事情了,我看得出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对不对?说说,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第47章 你也知道那个秘密吗? 【别管章节数错误,之后全部修完文后会改!】【第一卷65章加入了大修后的莉莉临死前的剧情,一直在追跟的大人可以回去看orz】 斯黛坐直身子,认真道:“我想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罗斯默塔反应了一会儿,恍然,“噢,看来你不是要找个确切的人,你是想找一门生意,对不对?” “真是瞒不过你的眼睛。我要找一个,嗯,口风很紧的演员。不过我对他的外形条件有些要求,而且必须要会说法语。” 罗斯默塔没有立刻接话。 三把扫帚酒的确会运转一些灰色生意,不过因为霍格莫德村紧邻霍格沃茨,来这里的人们通常不会做风险太高的交易。 斯黛的要求稍微有些敏感。 对巫师而言,外形变化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儿,委托方往往不会要求执行人长什么模样,斯黛在这事上的不容让步让罗斯默塔觉得不同寻常。 她只能猜测斯黛要做的事情会涉及一些能够解除乔装的魔法,这代表着它可能是件极其私密的事儿。 纵使罗斯默塔的想象力再如何天马行空,也没有猜到斯黛的目的是想穿过防贼瀑布,不过罗斯默塔很谨慎,没有立刻将此事应下。 “你先说说,想找个什么模样的人。” “年龄四十五岁上下,要有一张骨骼感很重的长脸,颧骨和下巴比较突出,方鼻头,眼窝很深的眉压眼,棕色头发,琥珀色眼睛。” “……斯黛西,贴寻人启事都说不了你这么详细。” “我可以加价。” “这不是钱的问题——” 罗斯默塔话还没有说完,斯黛只觉得耳旁的空气不自然地掀起一小截风,她敏锐地侧过头,伸手就要去抓。 旁边似乎有人走过去了,她的指间划过柔软丝滑的触感。 ——果然有人! ——腿立僵停死。 那人没料到斯黛的无杖施法,他还准备急退逃离,却两腿一并,重重地栽到地上。 斯黛几步走上前,掀开披在上面的隐形衣。 ——嘿,怎么哪里都是这个家伙。 “蒙顿格斯?”罗斯默塔惊异地轻呼,“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蒙顿格斯有点罗圈腿的老毛病,此时被锁腿咒强制拢紧的双腿痛得厉害,可他的隐形衣还在斯黛手中,只能露出一个扭曲的尴尬笑容:“我,我只是路过……” 斯黛没理这个比哭还丑的笑,转向罗斯默塔:“你认识他?” 罗斯默塔点头,她的眉头拧作一团:“蒙顿格斯·弗莱奇,一个有些不太老实的商人。——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在我的店里搞这种小伎俩?” 蒙顿格斯龇牙咧嘴地讨好:“误会,都是误会……” 斯黛坐在台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倒在地的蒙顿格斯,脸上的惊讶和茫然不似作假,仿佛这真的是她第一次见这个矮胖男巫:“误会?你难道不是在偷听我们的对话?” “我……” “你听到了,”斯黛眯起眼睛,她从怀里抽出魔咒,笑脸盈盈下藏着冰凉的锋刃:“按理来说,我应该对你用个遗忘咒。” “等等,等等,这位——” “海克森。” 斯黛好脾气地自报家门。 “噢,这位海克森小姐,用遗忘咒未免太不客气了。我的确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可以向梅林起誓。我本来只是想进来转一圈,发一笔小财,却被你们的对话吸引……” “你又想来我店里偷窃?!”罗斯默塔的嗓门高了两个度,见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她才忿忿不平地又压低声音,“我不是说过了你不准再来我店里干这种勾当了吗?” 罗斯默塔的脸都气红了,她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斯黛将自己没喝的冰苏打水递过去。 痛饮一整杯冰水的罗斯默塔终于将怒火按下去一点,蒙顿格斯的腿又疼又麻,还要一个劲地安抚罗斯默塔的情绪,疯狂地道歉和保证。 “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才刚走进来看看!你不信可以搜我的口袋,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你先别生气,哎呀,海克森小姐,你可以先为我解咒吗?躺在地上实在不太舒服。” 斯黛完全不吃这一套:“你尽早说完就能尽早舒服。” “好,好,实际上,我认识一个人,能够完美满足你刚刚说的所有条件。那是个很好说话的家伙,只要钱给够,没什么不能做。” 斯黛饶有兴致地等着蒙顿格斯的后话。 蒙顿格斯见斯黛终于有了些兴趣,立马适时地住口:“那个,我的腿还锁着呢,你看?” 周围的顾客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们这儿的动静,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对斯黛没什么好处。 她利落地为蒙顿格斯解了咒,可魔杖杖尖依旧毫不留情地指着他。 “不要想逃跑,我的施咒速度很快,哦你应该知道的,毕竟刚吃过教训,对不对?” 在蒙顿格斯踉跄着爬上斯黛身旁的椅子上坐着时,斯黛毫不避讳地问罗斯默塔:“他可信吗?” 罗斯默塔嫌弃地瞥去一眼,又给斯黛倒了一杯冰水。 “还凑合,不过刚刚说的那些听起来是实话。” 斯黛新下思忖着:她不相信蒙顿格斯,还是想拒绝他。 蒙顿格斯却朝斯黛身边挤了挤,用两个人才能听到音量悄悄道:“你也知道那个秘密吗?” ——秘密? 斯黛上下打量一番蒙顿格斯:“你居然也知情?” 蒙顿格斯笑得神秘极了:“这的确是个秘密,但是在勃艮第却不是件多么稀罕的事儿。” 斯黛只是想要找到一个人,能够假扮亨利希与法拉的儿子,陪亨利希前往古灵阁金库,明面上是怂恿老亨利希修改遗嘱,暗地里帮她把金杯偷出来。 她不知道蒙顿格斯把她的话套进了哪个公式里。 不过不妨碍她兴致盎然地想要一探究竟。 “那么,你可以为我引荐那个人吗?” “这个……可能需要一点……”蒙顿格斯搓着手,想谈价格。 斯黛好笑极了,她拎起隐形衣: “弗莱奇先生,你的东西还在我手上,是我在提条件,如果你不愿意合作,这个东西我当场就能把它卖了。” 第48章 热闹的翻倒巷 蒙顿格斯讨厌每一个比自己狡猾的人。 隐形衣价值不菲,他仅有这一件,更何况即使不算它的价格,邓布利多前脚才对自己委以重任,那件事儿必须要用到隐形衣才行,如何也要想办法把它拿回来。 蒙顿格斯烦闷地嚷起来:“好,好,我可以为你引荐那个人,等我通知——且慢,我该怎么通知你?” “把口信捎给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斯内普,你们是老相识了,对不对?”隐形衣收入口袋,斯黛将头发朝耳后拢去,又掸了一遍衣袍的前襟,“下次见面,我再把隐形衣还给你。” 留下这句话,她头也没回地走出三把扫帚酒。 蒙顿格斯:? 蒙顿格斯:你说谁? 巨大的忐忑以超音速袭上蒙顿格斯的心头,他的脸色变得像是又大又烂又甜又苦的苹果。 斯黛虽然没有看到,不过她能够想象蒙顿格斯在听到西弗勒斯的名字后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西弗勒斯这面大旗真的很好用。 面对蒙顿格斯和费尔奇这些人,换做以前,斯黛想要让他们老实点儿需要多费许多口舌,说一些“别想跟我耍花招”的废话警告,甚至还要费脑筋地威逼利诱。 但是现在只要轻飘飘地搬出一个名字,他们当即就会收敛几分。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狐假虎威,这办法的确很好用。 斯黛哼起小调,脚步欢快。 回到城堡的斯黛绕去厨房拿上两只果汁冰糕,像是前段时间那样,去找西弗勒斯下巫师棋。 西弗勒斯很久没和斯黛一起下棋了。 他终于再次看见斯黛懒散地托着腮,时而惬意地晃脑袋,洋洋自得地等着西弗勒斯又走进她的圈套的模样。 西弗勒斯心情愉快地不小心下错一子。 斯黛抬起头:“下在这儿?你确定?你是不是走神了?——我假装没有看到,允许你再思考五秒钟。” “嗯,走神了。”西弗勒斯轻轻笑了一声,收回那招歪棋,重新走了一步,“看起来你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不想弄出大阵仗惊动里德尔,我们只能骗莱斯特兰奇的人自己去开金库。我准备送老莱斯特兰奇一个私生子。 如今他的俩儿子都在坐牢,孤寂的心一定很需要一个长得和初恋一模一样、留着纯血统的血液、出色有为的儿子来为他继承遗产,对不对?” “这是梅乐思给你的灵感?” 斯黛不置可否,又将今晚遇见蒙顿格斯的事儿悉数告诉西弗勒斯。 在西弗勒斯的角度来看,蒙顿格斯是个能用的人,虽然他的确不是那么可控。 “你的摄神取念术进步得很快,想要知道蒙顿格斯在卖什么关子对你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我的确很好奇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可是什么都依靠摄神取念还有什么意思?”斯黛说,“专心下棋,你要输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和斯黛决定等到蒙顿格斯的口信后,两人一同赴约。 从这天起,她们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蒙顿格斯的信息,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没有他的消息。 期间,斯黛收到了莫林千里迢迢寄来的信。 信上写,她最近跟着教授在埃及到处跑,处理一些被麻瓜抓住的神奇动物。 莫林毕业后就一直在做神奇动物保护相关的工作,她提到,等手上的事处理完,就立刻飞来英国,她的假已经请好了。 收到信的斯黛因为开心,中午又多吃了一张牛肉馅饼。 莱姆斯和西里斯目前已经离开了英国,埃文夫人替代了莱姆斯的位置,时不时要陪卡米拉监工疗养院的建设,这导致斯黛不得不抽出一部分时间去酒窖,安抚和训练安迪那群摄魂怪。 这天,斯黛走出地窖,想要在希瑟那儿喝一杯晚安酒再回去睡觉,酒内热闹的气氛吓了她一跳。 希瑟在台里来回转,忙得不可开交,斯黛见状,便没有进去打扰她。 翻倒巷的人更多了。 特别是博金-博克商店,自被斯黛炸过一次后,里面陈列的商品就少了许多,可如今斯黛再次路过橱窗,被其中琳琅的物品们吓了一跳。 斯黛推开博金-博克商店的门。 “打烊了!都说了打烊了!明天再来——哦,海克森教授!”博克不耐烦的语气好转不少,斯黛在这儿花的钱没有浪费,还算是能换来个勉强的客套笑容,“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们要休息了。” “我就进来看看,你先打扫卫生。”斯黛从善如流,“你们店最近生意很好?” “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段时间风头很紧,都拿我这儿当杂货仓了。” “风头?” “您还不知道呢?不过也是,您在学校教书,怎么会知道这些暗地里传来传去的消息。”博克一边擦着货架,一边和斯黛闲话,“因为前段时间的那起越狱案一直没有进展,魔法部决定开始严查黑魔法道具。趁着相关的条例还没下来,先得到风声的那些人恨不得把家都运到我这儿来,能卖多少钱卖多少钱,好应付魔法部之后的搜查。” 斯黛把玩着一样乌木摆件,闻言心下一凛:“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翻倒巷难得热闹这么多呢。你应该趁这个机会小赚了一笔,对不对?” 博克冷冷地哼笑一声:“说什么赚不赚呢,等风头一过,你信不信那些狡猾的卖方立刻就要把留在这儿的东西给要回去?我这儿就是个捞不到多少油水的仓库,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您是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都是饱了上顿不知下顿的,不像您……” 博克还在斯黛的耳边絮叨,斯黛的心思已经不在他低哑油腻的声音上了。 第49章 BANS 一个披着旧薄绒斗篷的巫师走进商店,打断斯黛与博克的对话。 准确来说,是博克结束了单方面的絮絮叨叨。 那位巫师显然是个大主顾,博克都顾不上斯黛,将手里的抹布往半腰高的伞架上一搭,立刻迎上前讨好地和对方说话。 斯黛走出博金-博克商店,穿过暗淡难堪的街巷,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魔法部大力搜查黑魔法道具这件事在西弗勒斯给斯黛讲述的那段人生中同样出现过,只不过它应该发生在1992年,而非当下。 西弗勒斯曾说,那件事引发的一系列故事在霍格沃茨掀起好大一阵风浪。 ——卢修斯·马尔福。 最近发生的事儿总是会在最后都连线到这个人的身上去,命运的铁手好像已经掐紧了他,不容放过。 ——如果不将此事看作是巧合,会有谁能像上帝一样操纵和促成一切的发展呢? ——布局如此之深,难道是邓布利多教授? 斯黛心中模糊的猜想一闪而过,立刻被不自然地抹去,她都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劝服她不要继续深挖,诱导她相信所见皆是巧合。 回过神来的时候,斯黛已经在霍格沃茨城堡的一楼。 午夜钟声刚刚敲响,天文学课程结束,她在走廊遇见准备回寝室的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一年级生们。 走廊里挤满了小萝卜头,远远看见斯黛时,快速移动的人流中总会冒出几个人向斯黛打招呼。 斯黛的目光穿过孩子们水花般的脚步声,落在阿纳塔身上。 阿纳塔的脸上一扫上次在西弗勒斯办公室中的生怯与恐惧,她看起来与其她十一岁小孩别无两样的活泼,脸上挂着甜丝丝的笑容,和沙菲克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段时间她又恢复了入学不久的轻松惬意,没有人再来找过她的麻烦,连说闲话的人都不再出现。 其她学生走在阿纳塔的身边,也不曾表现出任何排挤或是别有用心的模样,每个人都天真又吵闹,好像那个可笑的“联合会”从未出现过。 阿纳塔将这些好转都归功于斯黛。 “海克森教授!”阿纳塔看见斯黛,忙不迭从人群中挤出来,她的眼睛绽放着亮晶晶的光,“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斯黛一怔:“谢我?” 沙菲克接话:“自从你给那几个格兰芬多吃过苦头后,学校里再也没有人跑到阿纳塔这儿来说些不干不净的话了。” 斯黛很意外。 她不认为自己做的那件事可以真正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如果校园霸凌真的这么容易就能阻止的话,她过去几年天天跟着谭雅在走廊里东奔西走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或许你应该谢谢的不是我。”斯黛说,“我和麦格、弗利维和斯普劳特教授都打过招呼,应该是她们做了什么。” 事实上,斯黛也很难想象四个学院的院长会忽然众志成城地一起来解决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毕竟众所周知,自建校以来,霍格沃茨就允许一切学院之间明争暗斗的存在,就算上升到分裂和霸凌,也总会被教职工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最近城堡内要遵守严格的安保标准,每名教授都增加了不少工作量,她们当然更没时间去插手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 “是‘bans’。”路过的塞德里克忽然开口,“她们正在号召各个学院的所有学生加入反一切歧视言论与行为的活动。” “bans?”斯黛重复一遍,笑道,“听起来像个摇滚乐队的名字。”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阿纳塔问。 “bullyg and nonsense suppression”塞德里克解释,“听说是佩内洛·克里瓦特提出来的,她和安吉丽娜·约翰逊还有艾丽娅·斯平内特一拍即合。她们声称这代表了对校园内一切霸凌行为和无聊争执零容忍的态度。” 沙菲克难以置信:“真的假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这回事儿?”她又返头去问其她人,“你听过吗?……你知道这回事儿吗?……你……对,完全没听说过。” 周围一圈的斯莱特林学生都是同样的茫然,沙菲克看回塞德里克,满眼质疑:“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嗯,bans的存在——名字也很奇怪。” 听见佩内洛的名字,斯黛一点都不意外了。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巫师,善察人心又有很强的领导能力,只有她才能做出趁着如今学院之间微妙而动荡的关系,成立一个由自己主导的组织。 作为一个混血种,她能做出身麻瓜的艾丽娅做不了的事,同时她又比安吉丽娜要更细心和灵敏。 ——1992年的密室蛇怪也是她和赫敏一起在图书馆找到的线索。 塞德里克道:“因为社团还在建设中,没有完全运行起来,所以可能斯莱特林还不知道……” “赫奇帕奇也参与了呢,我们塞德里克每天都会去和克里瓦特和斯平内特开会,想方设法阻止那些在背后造谣的人,对不对?”塞德里克的室友忽然凑出来,替他邀功。 阿纳塔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干得真不错,塞德里克。”斯黛说,“如果你们需要申请活动教室的话,我可以做你们的担保教授。” “不,这件事儿大家都在做,这没什么的。”塞德里克对斯黛的夸奖有些羞赧,“我只是做了点小事,克里瓦特更辛苦,那些高年级生……有点难交涉。” ——肯定难交涉啊,拉文克劳的学生会主席可难相处了。 斯黛还记得以前没少被她抓着扣分,而且她好像还是个纯血统主义者,哪儿哪儿都看不惯自己。 不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学生们居然会凝结出这样的力量,斯黛确实没有想到。 第50章 这个名字是属于我的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蒙顿格斯都没有再出现。 有多久呢? bans的活动教室申请成功,社团成员每天都在霍格沃茨城堡内宣传学院间和平的理念; 莱姆斯寄来信说已经找到了好几个受洛哈特所害的巫师,无一例外地被用过遗忘咒,而且力度非常大,想要找回记忆会很难; 圣梅乐思疗养院的建筑已经初见雏形,卡米拉有事没事就会喊斯黛过去看看进度,她甚至安排施工队先挖了一个地下室,让安迪她们暂住进去; 莫林又一次寄信过来,声称她将斯黛所说的天文神奇动物导航的研究跟她的导师说了,她的导师非常感兴趣,决定下个学期和莫林一起动身前往霍格沃茨,顺便拜访邓布利多教授。 所有的齿轮都在转动,只有蒙顿格斯像伦敦的气候一样没准。 要不是西弗勒斯咬定蒙顿格斯不会背离邓布利多,斯黛都要以为是他已经跑路了。 复活节假期的前夕,斯黛打包几件行李,申请下回非洲的跨洲通行,准备抽出几天去抓毒角兽。 蒙顿格斯才终于派出猫头鹰找到西弗勒斯,说可以带她们去见斯黛想找的那个人。 她们约在德文郡的一所教堂墓地见面。 斯黛不太理解这个选址,虽然这儿靠近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但依旧属于麻瓜很多的地方。 不过她和西弗勒斯还是选择按时赴约,想看看蒙顿格斯卖的什么关子。 她们到的时候,隔着停柩门,还能看到有马夫赶着嘎嘎作响的灵车往墓地内走。 蒙顿格斯比约定的时间到的要晚,老远斯黛就能看见他鬼鬼祟祟的模样。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憔悴许多,有种她们道别之后连一个清洁咒都不舍得给自己用的臭味。 斯黛友好地朝他招招手,招呼道:“你好吗,弗莱奇先生?看起来你最近辛苦得很。须癣有点儿严重,你真的不考虑剃掉胡子吗?” 西弗勒斯则嫌弃地侧开头,直到蒙顿格斯慌乱地用完清洁咒,他拧着的眉头才松弛下来:“你迟到了,蒙顿格斯。” “显而易见,我非常忙。”蒙顿格斯没好气地说,“我的隐形衣呢?梅林的胡子,少了它不知道给我多添了多少麻烦。” 斯黛眨眨眼:“我以为我们交易是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蒙顿格斯同样惊讶:“人?你们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我们到这儿之后,除了一架灵车,什么都没看着。”斯黛脸色古怪地说,“你不会想说我们要见的人在那架灵车里?我要的是能办事的活人,你应该知道,我还需求他会说法语。” 斯黛的话音刚落下,天光又沉了几分。 “是‘她’,海克森教授。” 斯黛的耳畔忽然传来近在咫尺的声音,她的头皮一紧。 ——嗒。 一滴雨点落在斯黛的帽檐,她和西弗勒斯几乎同时抽出魔杖,指向面前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她有一张五官锋快的脸,和斯黛在霍格沃茨学生档案室看见的法拉的面容十分相似。 她懒懒地举着手,示意自己没拿武器,她的目光在斯黛和西弗勒斯的魔杖上面慢悠悠地游移:“délé, je vo ai fait peur ?”(法语:抱歉,吓到你了吗?) 很少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地靠近斯黛和西弗勒斯,她们俩都是警惕性极高的人,可面前的女人没有用隐形魔法,甚至连魔杖都没拿。 ——神出鬼没得令人忌惮。 西弗勒斯不通法语,他漠然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只要对方还有任何动作,他都会毫不留情丢去一个全身束缚咒。 “或许你该知道自己很唐突。”斯黛面无表情地回应,她先一步收回魔杖,同时将隐形衣丢给蒙顿格斯。 “我为我的唐突抱歉,海克森教授,斯内普教授。”女人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你可以走了,弗莱奇。” 蒙顿格斯本来就没打算继续待在这里,他仔仔细细地将隐形衣里外都检查过一遍。 这种品质的隐形衣都是消耗品,他反复确认没有斯黛偷偷使用过的痕迹,才臭着脸将它揣回自己的包里。 “真希望我们不会再打交道。”他说。 一声爆裂的轻鸣,原地什么都不剩下,蒙顿格斯原本站着的位置很快被雨淋湿。 斯黛和西弗勒斯都戴了一顶宽大的帽子,淅淅沥沥的雨丝在她们眼前形成微不可见的薄幕,女人则站在雨中,棕色的头发已经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斯黛问:“我们要不要进去说,这位……不知名的小姐?” “我叫法尼——”女人轻轻地说,停顿片刻,她又积极地补充,“莱斯特兰奇。” 西弗勒斯凝视着法尼,他的表情不耐烦得像是在给对方下诅咒:“莱斯特兰奇家族没有叫法尼的人。” 莱斯特兰奇家族目前还存在多少人、名字分别是什么,西弗勒斯恐怕比贝拉还了解,他调查这个家族时,就差没有天天蹲她们家房顶观察每个人的起居。 而法尼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过。 “好,我承认,我没有资格姓莱斯特兰奇。曾经人们会管我叫法尼·夏图维尔。不过在去年,我也失去了被冠以这个姓氏的资格。”法尼双手一摊,雨水顺着她的峭直的面庞线条滚落,在别人脸上该很狼狈的姿态在她脸上却自然得很,“所以你们可以只叫我法尼,这个名字是属于我的。” ——夏图维尔?好熟悉的姓氏。 斯黛觉得她似乎在哪儿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西弗勒斯反应很快:“你是法拉·莱斯特兰奇的女儿。” 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夏图维尔,莱斯特兰奇家成婚的女性成员屈指可数,再算算年纪,法尼只能是法拉的孩子。 法尼点点头:“我听弗莱奇说,有一份报酬不错的活儿指名道姓要我来干。我真是惊喜极了,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好像也并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想让我做什么呢,二位?” 骤雨噼里啪啦地落下,她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惊喜。 第50章 这个名字是属于我的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蒙顿格斯都没有再出现。 有多久呢? bans的活动教室申请成功,社团成员每天都在霍格沃茨城堡内宣传学院间和平的理念; 莱姆斯寄来信说已经找到了好几个受洛哈特所害的巫师,无一例外地被用过遗忘咒,而且力度非常大,想要找回记忆会很难; 圣梅乐思疗养院的建筑已经初见雏形,卡米拉有事没事就会喊斯黛过去看看进度,她甚至安排施工队先挖了一个地下室,让安迪她们暂住进去; 莫林又一次寄信过来,声称她将斯黛所说的天文神奇动物导航的研究跟她的导师说了,她的导师非常感兴趣,决定下个学期和莫林一起动身前往霍格沃茨,顺便拜访邓布利多教授。 所有的齿轮都在转动,只有蒙顿格斯像伦敦的气候一样没准。 要不是西弗勒斯咬定蒙顿格斯不会背离邓布利多,斯黛都要以为是他已经跑路了。 复活节假期的前夕,斯黛打包几件行李,申请下回非洲的跨洲通行,准备抽出几天去抓毒角兽。 蒙顿格斯才终于派出猫头鹰找到西弗勒斯,说可以带她们去见斯黛想找的那个人。 她们约在德文郡的一所教堂墓地见面。 斯黛不太理解这个选址,虽然这儿靠近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但依旧属于麻瓜很多的地方。 不过她和西弗勒斯还是选择按时赴约,想看看蒙顿格斯卖的什么关子。 她们到的时候,隔着停柩门,还能看到有马夫赶着嘎嘎作响的灵车往墓地内走。 蒙顿格斯比约定的时间到的要晚,老远斯黛就能看见他鬼鬼祟祟的模样。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憔悴许多,有种她们道别之后连一个清洁咒都不舍得给自己用的臭味。 斯黛友好地朝他招招手,招呼道:“你好吗,弗莱奇先生?看起来你最近辛苦得很。须癣有点儿严重,你真的不考虑剃掉胡子吗?” 西弗勒斯则嫌弃地侧开头,直到蒙顿格斯慌乱地用完清洁咒,他拧着的眉头才松弛下来:“你迟到了,蒙顿格斯。” “显而易见,我非常忙。”蒙顿格斯没好气地说,“我的隐形衣呢?梅林的胡子,少了它不知道给我多添了多少麻烦。” 斯黛眨眨眼:“我以为我们交易是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蒙顿格斯同样惊讶:“人?你们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我们到这儿之后,除了一架灵车,什么都没看着。”斯黛脸色古怪地说,“你不会想说我们要见的人在那架灵车里?我要的是能办事的活人,你应该知道,我还需求他会说法语。” 斯黛的话音刚落下,天光又沉了几分。 “是‘她’,海克森教授。” 斯黛的耳畔忽然传来近在咫尺的声音,她的头皮一紧。 ——嗒。 一滴雨点落在斯黛的帽檐,她和西弗勒斯几乎同时抽出魔杖,指向面前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她有一张五官锋快的脸,和斯黛在霍格沃茨学生档案室看见的法拉的面容十分相似。 她懒懒地举着手,示意自己没拿武器,她的目光在斯黛和西弗勒斯的魔杖上面慢悠悠地游移:“délé, je vo ai fait peur ?”(法语:抱歉,吓到你了吗?) 很少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地靠近斯黛和西弗勒斯,她们俩都是警惕性极高的人,可面前的女人没有用隐形魔法,甚至连魔杖都没拿。 ——神出鬼没得令人忌惮。 西弗勒斯不通法语,他漠然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只要对方还有任何动作,他都会毫不留情丢去一个全身束缚咒。 “或许你该知道自己很唐突。”斯黛面无表情地回应,她先一步收回魔杖,同时将隐形衣丢给蒙顿格斯。 “我为我的唐突抱歉,海克森教授,斯内普教授。”女人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你可以走了,弗莱奇。” 蒙顿格斯本来就没打算继续待在这里,他仔仔细细地将隐形衣里外都检查过一遍。 这种品质的隐形衣都是消耗品,他反复确认没有斯黛偷偷使用过的痕迹,才臭着脸将它揣回自己的包里。 “真希望我们不会再打交道。”他说。 一声爆裂的轻鸣,原地什么都不剩下,蒙顿格斯原本站着的位置很快被雨淋湿。 斯黛和西弗勒斯都戴了一顶宽大的帽子,淅淅沥沥的雨丝在她们眼前形成微不可见的薄幕,女人则站在雨中,棕色的头发已经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斯黛问:“我们要不要进去说,这位……不知名的小姐?” “我叫法尼——”女人轻轻地说,停顿片刻,她又积极地补充,“莱斯特兰奇。” 西弗勒斯凝视着法尼,他的表情不耐烦得像是在给对方下诅咒:“莱斯特兰奇家族没有叫法尼的人。” 莱斯特兰奇家族目前还存在多少人、名字分别是什么,西弗勒斯恐怕比贝拉还了解,他调查这个家族时,就差没有天天蹲她们家房顶观察每个人的起居。 而法尼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过。 “好,我承认,我没有资格姓莱斯特兰奇。曾经人们会管我叫法尼·夏图维尔。不过在去年,我也失去了被冠以这个姓氏的资格。”法尼双手一摊,雨水顺着她的峭直的面庞线条滚落,在别人脸上该很狼狈的姿态在她脸上却自然得很,“所以你们可以只叫我法尼,这个名字是属于我的。” ——夏图维尔?好熟悉的姓氏。 斯黛觉得她似乎在哪儿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西弗勒斯反应很快:“你是法拉·莱斯特兰奇的女儿。” 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夏图维尔,莱斯特兰奇家成婚的女性成员屈指可数,再算算年纪,法尼只能是法拉的孩子。 法尼点点头:“我听弗莱奇说,有一份报酬不错的活儿指名道姓要我来干。我真是惊喜极了,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好像也并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想让我做什么呢,二位?” 骤雨噼里啪啦地落下,她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惊喜。 第51章 明明都是妈妈的孩子 斯黛的确没有想到,法拉居然真的有个孩子,而且连年纪都和自己预估的大差不差。 不过这个孩子并非她剧本中的“私生子”,而是法拉和合法丈夫朱里安·夏图维尔婚后八个月诞下的早产儿。 夏图维尔是盘踞在法国的纯血巫师家族,同样历史悠久,祖上和莱斯特兰奇家族通婚过多次,两家一度关系还不错。 直到莱斯特兰奇在法国的家族血脉中断,她们才和夏图维尔家族渐行渐远,就算之后法拉成婚后定居法国,也因为亨利希的关系,两家基本再无往来。 蒙顿格斯口中的勃艮第人尽皆知的秘密便是:法尼虽然是早产儿,但因为她太过身体健康和天赋过人,他的父亲执意将她看成“孽种”和“私生子”。 朱里安·夏图维尔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两人的婚姻就是相互纠缠的墓地。 听到这里,斯黛忍不住打断:“他认为你不是他的女儿?你们完全可以通过一个血脉魔法就能得出结果呀,为什么不呢?” 雨势越来越大,三人已经回到室内,她们在教堂旁的一间既像是后院,又像是厨房的屋子内继续谈话。 西弗勒斯猜测这个地方是法尼暂时居住的“家”,尽管她掩盖了许多生活痕迹,可久居在某地的气息没那么容易消散,西弗勒斯的判断总是很准。 隔着稀稀拉拉的雏菊和发暗的小汽车,还能听见教堂内传来的礼拜声。 法尼眨眨眼,露出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符合的天真表情,连带她的五官都柔和许多:“为什么要去验证?人们总是享受怀疑和逃避的过程,直面问题和真相多么令人痛苦。” 斯黛不太能理解:“难道怀疑的过程不痛苦吗?” “当然不,他只要一直怀疑母亲不忠,就能一直拥有对家庭的控制感。相反,如果这件事儿真的有个盖棺定论的结果,无论我是否是私生,他都要面对后续一系列的不利于他的结果。 道德、法律、财产和社会舆论,全都要操心一通。怀疑一切,才能占有一切,小朋友,你还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斯黛不悦地嘀咕:“什么‘私生公生’,明明都是妈妈的孩子。” “我妈以前说我是在路边买的来着。”法尼轻松地说。 她的表情又戏谑又有点认真。 “后来没几年,我妈郁郁而终,夏图维尔家族和勃艮第当地的一户有钱巫师家族再婚——夏图维尔口头嚷着自己纯血至上,可那家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纯血家族,只是从这几年开始标榜自己血统纯正,上溯不了八九代,就能找到十五个麻瓜出来。 但我父亲高兴得很,新妻子是个聪明人,手段厉害,就连生下的儿子也雷厉风行。去年父亲病逝,我就被名正言顺地从夏图维尔家族除名——因为我是,嗯,你讨厌的那个说法,私生子。” 法尼说到这儿,斯黛总算想起来她为什么会觉得夏图维尔这个姓氏耳熟了。 她去年在图书馆遇见过平斯看八卦新闻,标题就是夏图维尔家的二房孩子将嫡嗣赶出家门,当时斯黛还被“嫡嗣”这个词恶心得心头一梗。 “所以你就身无分文地来英国流浪,顺便认识了蒙顿格斯,自己也跟着做起了替人拿钱办事的活儿?”西弗勒斯接道,“你没有去和莱斯特兰奇家族联系吗?” “四十多年,莱斯特兰奇家族没有给母亲寄过一封信,她们估计连我是哪位都不知道。我找她们?不是上赶着讨骂吗。” 斯黛又问:“那亨利希是不是都不知道法拉死了?” 法尼摇头:“其实我想过要不要写信告诉他一声,后来太懒了,就忘了。” 斯黛不合时宜地笑了。 很多年后,法尼都还会想起这个笑容。 在灰扑扑的雨声,满是烹饪和煤油气味的房间内,少年轻盈得像柠檬苏打水的笑容驱散了她颓然半生的衰老味。 “法尼,你想不想把你舅舅家的钱骗出来?” 法尼看着斯黛炯炯发亮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抬起眉毛:“你细说说。” “你或许知道,你的两个表哥现在被关在阿兹卡班,有生之年亨利希是没机会再和儿子相见了。他现在年纪这么大,膝下无儿无女,旁支都是些看不上眼又蠢又笨的孩子……” 法尼心领神会:“我可以以他亲生子的名义,拿到莱斯特兰奇家族的继承权。” 斯黛刚点头,西弗勒斯忽然开口:“这事不太好办。” 斯黛奇怪:“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觉得它是个不错的主意吗?” “我们当时讨论的是找个男人当演员,但她是个女人。”西弗勒斯说,“莱斯特兰奇家族,或者说,所有的纯血家族都是如此,宗法僵板又严苛,就算绝嗣也不会让女人继承家业。” 比如布莱克家族,在西弗勒斯经历的那一生中,一度被家族除名的西里斯·布莱克只要死了,布莱克家族就宣告绝嗣,完全不考虑纳西莎和安多米达还好好地活着。 甚至连布莱克家族的财产最后也被西里斯悉数留给了哈利。 即便安多米达也被家族除名,可宗法条例都没有考虑过让纳西莎染指家族财产的任何可能性。 纳西莎不是没有能力,她头脑灵活,处事冷静,只要换个性别,她就是会被大力培养的家主苗子。 斯黛不了解纯血家族还有这样死板的规定,她愣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法尼将手上杯子变成一把剪刀,抓着自己披肩的长发,几下剪成细碎不规整的短发。 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窗户前对着倒影打量着自己骨骼分明的脸和高挑挺拔的身型,清着嗓子把声音压低几分。 “我觉得我的外貌看起来还是挺雌雄莫辨的,不是吗?” 第51章 明明都是妈妈的孩子 斯黛的确没有想到,法拉居然真的有个孩子,而且连年纪都和自己预估的大差不差。 不过这个孩子并非她剧本中的“私生子”,而是法拉和合法丈夫朱里安·夏图维尔婚后八个月诞下的早产儿。 夏图维尔是盘踞在法国的纯血巫师家族,同样历史悠久,祖上和莱斯特兰奇家族通婚过多次,两家一度关系还不错。 直到莱斯特兰奇在法国的家族血脉中断,她们才和夏图维尔家族渐行渐远,就算之后法拉成婚后定居法国,也因为亨利希的关系,两家基本再无往来。 蒙顿格斯口中的勃艮第人尽皆知的秘密便是:法尼虽然是早产儿,但因为她太过身体健康和天赋过人,他的父亲执意将她看成“孽种”和“私生子”。 朱里安·夏图维尔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两人的婚姻就是相互纠缠的墓地。 听到这里,斯黛忍不住打断:“他认为你不是他的女儿?你们完全可以通过一个血脉魔法就能得出结果呀,为什么不呢?” 雨势越来越大,三人已经回到室内,她们在教堂旁的一间既像是后院,又像是厨房的屋子内继续谈话。 西弗勒斯猜测这个地方是法尼暂时居住的“家”,尽管她掩盖了许多生活痕迹,可久居在某地的气息没那么容易消散,西弗勒斯的判断总是很准。 隔着稀稀拉拉的雏菊和发暗的小汽车,还能听见教堂内传来的礼拜声。 法尼眨眨眼,露出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符合的天真表情,连带她的五官都柔和许多:“为什么要去验证?人们总是享受怀疑和逃避的过程,直面问题和真相多么令人痛苦。” 斯黛不太能理解:“难道怀疑的过程不痛苦吗?” “当然不,他只要一直怀疑母亲不忠,就能一直拥有对家庭的控制感。相反,如果这件事儿真的有个盖棺定论的结果,无论我是否是私生,他都要面对后续一系列的不利于他的结果。 道德、法律、财产和社会舆论,全都要操心一通。怀疑一切,才能占有一切,小朋友,你还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斯黛不悦地嘀咕:“什么‘私生公生’,明明都是妈妈的孩子。” “我妈以前说我是在路边买的来着。”法尼轻松地说。 她的表情又戏谑又有点认真。 “后来没几年,我妈郁郁而终,夏图维尔家族和勃艮第当地的一户有钱巫师家族再婚——夏图维尔口头嚷着自己纯血至上,可那家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纯血家族,只是从这几年开始标榜自己血统纯正,上溯不了八九代,就能找到十五个麻瓜出来。 但我父亲高兴得很,新妻子是个聪明人,手段厉害,就连生下的儿子也雷厉风行。去年父亲病逝,我就被名正言顺地从夏图维尔家族除名——因为我是,嗯,你讨厌的那个说法,私生子。” 法尼说到这儿,斯黛总算想起来她为什么会觉得夏图维尔这个姓氏耳熟了。 她去年在图书馆遇见过平斯看八卦新闻,标题就是夏图维尔家的二房孩子将嫡嗣赶出家门,当时斯黛还被“嫡嗣”这个词恶心得心头一梗。 “所以你就身无分文地来英国流浪,顺便认识了蒙顿格斯,自己也跟着做起了替人拿钱办事的活儿?”西弗勒斯接道,“你没有去和莱斯特兰奇家族联系吗?” “四十多年,莱斯特兰奇家族没有给母亲寄过一封信,她们估计连我是哪位都不知道。我找她们?不是上赶着讨骂吗。” 斯黛又问:“那亨利希是不是都不知道法拉死了?” 法尼摇头:“其实我想过要不要写信告诉他一声,后来太懒了,就忘了。” 斯黛不合时宜地笑了。 很多年后,法尼都还会想起这个笑容。 在灰扑扑的雨声,满是烹饪和煤油气味的房间内,少年轻盈得像柠檬苏打水的笑容驱散了她颓然半生的衰老味。 “法尼,你想不想把你舅舅家的钱骗出来?” 法尼看着斯黛炯炯发亮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抬起眉毛:“你细说说。” “你或许知道,你的两个表哥现在被关在阿兹卡班,有生之年亨利希是没机会再和儿子相见了。他现在年纪这么大,膝下无儿无女,旁支都是些看不上眼又蠢又笨的孩子……” 法尼心领神会:“我可以以他亲生子的名义,拿到莱斯特兰奇家族的继承权。” 斯黛刚点头,西弗勒斯忽然开口:“这事不太好办。” 斯黛奇怪:“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觉得它是个不错的主意吗?” “我们当时讨论的是找个男人当演员,但她是个女人。”西弗勒斯说,“莱斯特兰奇家族,或者说,所有的纯血家族都是如此,宗法僵板又严苛,就算绝嗣也不会让女人继承家业。” 比如布莱克家族,在西弗勒斯经历的那一生中,一度被家族除名的西里斯·布莱克只要死了,布莱克家族就宣告绝嗣,完全不考虑纳西莎和安多米达还好好地活着。 甚至连布莱克家族的财产最后也被西里斯悉数留给了哈利。 即便安多米达也被家族除名,可宗法条例都没有考虑过让纳西莎染指家族财产的任何可能性。 纳西莎不是没有能力,她头脑灵活,处事冷静,只要换个性别,她就是会被大力培养的家主苗子。 斯黛不了解纯血家族还有这样死板的规定,她愣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法尼将手上杯子变成一把剪刀,抓着自己披肩的长发,几下剪成细碎不规整的短发。 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窗户前对着倒影打量着自己骨骼分明的脸和高挑挺拔的身型,清着嗓子把声音压低几分。 “我觉得我的外貌看起来还是挺雌雄莫辨的,不是吗?” 第52章 送你一份大礼 “赞同。”斯黛拿起剪刀,走到法尼身后,将她自己胡乱剪过的头发又补上几刀进行修剪。 她没给人剪过头发,这会儿显得格外小心。 几分钟后,斯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工作品,一个响指把地上和窗台上的碎发清理干净:“非常标准。” 西弗勒斯注视片刻,冷硬地开口:“这位——法尼小姐,或许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这不是只需要坚持几个月或是几年的女扮男装小游戏。” 法尼笑起来的嘴唇弧度像是一把弯刀:“我当然知道,如果装一辈子男人能换来那么丰厚的回报,又有何不可呢?” 斯黛为法尼拉开椅子:“现在我们可以坐下谈谈计划。” 法尼看向斯黛:“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首先,你要保证对后面的对话保密,即使我们谈崩了,我也不希望有其她人知道今天谈话的内容。”斯黛说。 “干我们这一行的,保密是第一名。”法尼说,“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定契约,写保证,我都行。” 西弗勒斯立刻接下话头:“写契约书,留下你的血指印。” 他就怕自己晚说一秒,斯黛又会和面前这个不明不白的女人结下牢不可破誓言。 ——上次她默不作声出门一趟,回来就和布莱克缔结了危险的生死契,同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法尼有些为难:“血指印……这多少和黑魔法沾点边。” “只是一个简单的毒咒,在你违约后,我们可以立刻知道,并且对你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惩罚。”西弗勒斯说,“如果你不会泄密,我们拿这血指印也没有任何作用,不是吗?” 法尼双手一摊:“你们有主动权,我拒绝也没用,先说好,我只能答应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可别指望我去给你们暗杀亨利希——拿纸给我。” 斯黛从口袋抽出羊皮纸递给她:“真稀奇,我还以为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人都十分热衷黑魔法呢,看样子你是个例外。”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因为莱斯特兰奇是食死徒的孵化窝?” “法拉也是食死徒吗?” “那倒不是,不过她和我说过,她读书时和伏地魔都在一个叫鼻涕虫的俱乐部中,亨利希也在里头,后来亨利希跟着伏地魔成为了第一批食死徒。”法尼一边说,一边笔下不停地写保密契约书,“伏地魔势力延伸到法国时,还想去勃艮第招安我的母亲,可那时她已经死了。” “鼻涕虫俱乐部?” “斯拉格霍恩办的社团,他喜欢找一些他认为很有前途的学生进去社交。”西弗勒斯解释。 斯黛问:“你读书的时候也在里面吗?” 西弗勒斯答:“不,没有,他没邀请我。” 斯黛一下没了兴趣:“那他的眼光也太差了。” 西弗勒斯将轻轻翘起的嘴角抿了下去:“因为自黑魔王之后,他对一切亲近黑魔法的学生都敬而远之,此后鼻涕虫俱乐部里都是乖学生过家家。” “乖学生过家家”这个词是曾经卢修斯私下跟西弗勒斯的吐槽。 读书时西弗勒斯不是不想加入鼻涕虫俱乐部,除了因为那儿代表着认可的荣誉,也是因为莉莉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就像是西弗勒斯解释的那样,斯拉格霍恩当时对和食死徒沾边的所有人都敬谢不敏,整个斯莱特林学院只有四个人被他邀请,其中就有卢修斯。 卢修斯一直都是个内敛隐忍的人,他在学校时几乎没犯过任何错。 就算有时候对一些事情不满,也只会在西弗勒斯这个出了名的锯嘴葫芦兼忠诚食死徒面前一吐为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法尼的保密书也写完了,她咬破手指在落款处落下血指印。 西弗勒斯的魔杖垂在指印上,杖尖蹿出一条火蛇,指印金光闪闪,几秒后又黯淡下来,一切归于原状。 斯黛将保密信收进口袋:“看起来和牢不可破誓言有一点儿像,因为都属于契约类魔法吗?” 西弗勒斯点点头。 两个人相处自然得法尼都觉得自己像是被割裂在另一个地方,她别扭地挤到斯黛和西弗勒斯中间:“现在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 “当然可以。”斯黛愉快地说,“我们可以毫无破绽地把你介绍给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人,你在博取亨利希信任的过程中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们,只要我可以做到,就会和你一起解决。 我要的东西只有一个——莱斯特兰奇家族在古灵阁的金库中有一只金圣杯,你必须趁着陪同亨利希一起去古灵阁取遗嘱的时候,想办法把那只金圣杯拿给我。” “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你要是明天就能拿到我也不介意。” “那么报酬呢?” “如果两个月你还没有拿到东西,我不会出额外的一分钱,如果这件事儿拖到半年以上,你的真实身份会被某个法国佬不慎泄露给老亨利希。” “那么在两个月之内的话?” “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法尼好笑地看着斯黛:“大礼?谈价格可不能这么模棱两可。” “是你无法拒绝的东西,相信我。” “那么为了这份大礼,我可以试着努努力。” 斯黛和西弗勒斯从教堂出来,雨势渐小,斯黛提议去找一间餐厅换换胃口,她们终日都在吃霍格沃茨的饭菜,尽管家养小精灵的手艺很好,斯黛也有些吃腻了。 西弗勒斯对麻瓜餐厅没多大兴趣,不过他不会拒绝斯黛任何一个心血来潮的提议。 不光是法尼,西弗勒斯对斯黛谈价格时的信誓旦旦也充满好奇,事先她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局面,原本开出的价格是一千金加隆。 “你打算送给她什么大礼?” “我还没想好呢。” “没想好?” “一千金加隆的确是笔大数目,换任何一个人听到之后恐怕都会走不动路。可法尼不同,她面对的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遗产,无论是一千还是两千,在遗产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我想用另一种方法勾住她的好奇心,她看起来是个捉摸不透的人,应该也会喜欢捉摸不透的谈判。” 第52章 送你一份大礼 “赞同。”斯黛拿起剪刀,走到法尼身后,将她自己胡乱剪过的头发又补上几刀进行修剪。 她没给人剪过头发,这会儿显得格外小心。 几分钟后,斯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工作品,一个响指把地上和窗台上的碎发清理干净:“非常标准。” 西弗勒斯注视片刻,冷硬地开口:“这位——法尼小姐,或许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这不是只需要坚持几个月或是几年的女扮男装小游戏。” 法尼笑起来的嘴唇弧度像是一把弯刀:“我当然知道,如果装一辈子男人能换来那么丰厚的回报,又有何不可呢?” 斯黛为法尼拉开椅子:“现在我们可以坐下谈谈计划。” 法尼看向斯黛:“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首先,你要保证对后面的对话保密,即使我们谈崩了,我也不希望有其她人知道今天谈话的内容。”斯黛说。 “干我们这一行的,保密是第一名。”法尼说,“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定契约,写保证,我都行。” 西弗勒斯立刻接下话头:“写契约书,留下你的血指印。” 他就怕自己晚说一秒,斯黛又会和面前这个不明不白的女人结下牢不可破誓言。 ——上次她默不作声出门一趟,回来就和布莱克缔结了危险的生死契,同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法尼有些为难:“血指印……这多少和黑魔法沾点边。” “只是一个简单的毒咒,在你违约后,我们可以立刻知道,并且对你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惩罚。”西弗勒斯说,“如果你不会泄密,我们拿这血指印也没有任何作用,不是吗?” 法尼双手一摊:“你们有主动权,我拒绝也没用,先说好,我只能答应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可别指望我去给你们暗杀亨利希——拿纸给我。” 斯黛从口袋抽出羊皮纸递给她:“真稀奇,我还以为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人都十分热衷黑魔法呢,看样子你是个例外。”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因为莱斯特兰奇是食死徒的孵化窝?” “法拉也是食死徒吗?” “那倒不是,不过她和我说过,她读书时和伏地魔都在一个叫鼻涕虫的俱乐部中,亨利希也在里头,后来亨利希跟着伏地魔成为了第一批食死徒。”法尼一边说,一边笔下不停地写保密契约书,“伏地魔势力延伸到法国时,还想去勃艮第招安我的母亲,可那时她已经死了。” “鼻涕虫俱乐部?” “斯拉格霍恩办的社团,他喜欢找一些他认为很有前途的学生进去社交。”西弗勒斯解释。 斯黛问:“你读书的时候也在里面吗?” 西弗勒斯答:“不,没有,他没邀请我。” 斯黛一下没了兴趣:“那他的眼光也太差了。” 西弗勒斯将轻轻翘起的嘴角抿了下去:“因为自黑魔王之后,他对一切亲近黑魔法的学生都敬而远之,此后鼻涕虫俱乐部里都是乖学生过家家。” “乖学生过家家”这个词是曾经卢修斯私下跟西弗勒斯的吐槽。 读书时西弗勒斯不是不想加入鼻涕虫俱乐部,除了因为那儿代表着认可的荣誉,也是因为莉莉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就像是西弗勒斯解释的那样,斯拉格霍恩当时对和食死徒沾边的所有人都敬谢不敏,整个斯莱特林学院只有四个人被他邀请,其中就有卢修斯。 卢修斯一直都是个内敛隐忍的人,他在学校时几乎没犯过任何错。 就算有时候对一些事情不满,也只会在西弗勒斯这个出了名的锯嘴葫芦兼忠诚食死徒面前一吐为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法尼的保密书也写完了,她咬破手指在落款处落下血指印。 西弗勒斯的魔杖垂在指印上,杖尖蹿出一条火蛇,指印金光闪闪,几秒后又黯淡下来,一切归于原状。 斯黛将保密信收进口袋:“看起来和牢不可破誓言有一点儿像,因为都属于契约类魔法吗?” 西弗勒斯点点头。 两个人相处自然得法尼都觉得自己像是被割裂在另一个地方,她别扭地挤到斯黛和西弗勒斯中间:“现在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 “当然可以。”斯黛愉快地说,“我们可以毫无破绽地把你介绍给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人,你在博取亨利希信任的过程中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们,只要我可以做到,就会和你一起解决。 我要的东西只有一个——莱斯特兰奇家族在古灵阁的金库中有一只金圣杯,你必须趁着陪同亨利希一起去古灵阁取遗嘱的时候,想办法把那只金圣杯拿给我。” “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你要是明天就能拿到我也不介意。” “那么报酬呢?” “如果两个月你还没有拿到东西,我不会出额外的一分钱,如果这件事儿拖到半年以上,你的真实身份会被某个法国佬不慎泄露给老亨利希。” “那么在两个月之内的话?” “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法尼好笑地看着斯黛:“大礼?谈价格可不能这么模棱两可。” “是你无法拒绝的东西,相信我。” “那么为了这份大礼,我可以试着努努力。” 斯黛和西弗勒斯从教堂出来,雨势渐小,斯黛提议去找一间餐厅换换胃口,她们终日都在吃霍格沃茨的饭菜,尽管家养小精灵的手艺很好,斯黛也有些吃腻了。 西弗勒斯对麻瓜餐厅没多大兴趣,不过他不会拒绝斯黛任何一个心血来潮的提议。 不光是法尼,西弗勒斯对斯黛谈价格时的信誓旦旦也充满好奇,事先她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局面,原本开出的价格是一千金加隆。 “你打算送给她什么大礼?” “我还没想好呢。” “没想好?” “一千金加隆的确是笔大数目,换任何一个人听到之后恐怕都会走不动路。可法尼不同,她面对的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遗产,无论是一千还是两千,在遗产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我想用另一种方法勾住她的好奇心,她看起来是个捉摸不透的人,应该也会喜欢捉摸不透的谈判。” 第53章 再次来到北威尔士山区 复活节来临,斯黛通过门钥匙到达北威尔士山区,疗养院此时空无一人。 施工队因为假期停工休息,装置各种滑轮与钢索的半旧铁物堆在被扒开草皮,露出底下灰暗泥巴的地里。 斯黛看着这些被停放得千奇百怪的机器,她严重怀疑这些东西都是巫师从某个麻瓜工地里偷借出来的,而她们还不一定完全会用。 斯黛将她的斗篷挂在休息室的墙边,四下静悄悄的。 卡米拉不在,埃文不在,甚至连安迪她们都不在。 她绕着山坡走了一圈,这地方就好像被遗忘在世外,除了远处枝繁叶茂的森林海散发着勃勃生机,她脚下无论是干枯的泥土还是冰凉的残花,都给人一种苍凉无望的隔绝生命的感觉。 斯黛捡起残破的浅黄色野花,花瓣上还垂着冰碴。 代表安迪她们就在这片土地下面。 斯黛不知道安置摄魂怪的地下室安置在哪儿了,她又一次走进休息室,绕着楼梯转了三圈,杂七杂八的解咒用了个遍。 直到她施展出曾经解开加拉提亚·梅乐思的卧室隐蔽的咒语,一道结满锈迹、黑漆漆直通地下的楼梯出现在她的脚边。 斯黛差点以为这是废弃多年没人住的鬼宅。 ——应该是因为安迪她们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导致地下室与外界温差过大,楼梯长期凝结水霜,才会生出这么多锈。 斯黛走进地下室,在一堆废弃的空纸箱里找到趴在其中睡觉的安迪和其她几只摄魂怪。 她们依旧保持着脏兮兮的模样,衣襟黏着大片的类似汽油的污垢,衣摆破烂得像是被一群野狗追着咬过。 透过薄薄的袍子,斯黛被她们形若无物的身体冰得指间发疼,她尝试用清洁咒让她们干净一点,可一点儿用都没有。 “真该考虑给你们购入一些制服,总是穿成这样,就算你们自己不会生病,以后疗养院建成,一定会有病人投诉你们可能会给她人带来传播疾病的风险。” 摄魂怪们张着嘴,她们明明没有眼睛,斯黛却能感受到好几道委屈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描。 她们小心翼翼地在地下室逃窜,避免自己撞到杂物和置物架,可速度又很快,试图用熟练绕圈圈的方式把斯黛的目光吸引开。 “消停一会儿,安迪,玛丽,我不是在责怪你们——停下,你们根本不喜欢这套脏兮兮的衣服,如果你们能穿一次干净衣服的话,就会知道现在身上的泥巴抹布有多不舒服。” 斯黛说着,抓着两只跑得最快的摄魂怪的脑袋,将她们摁在旁边的不知道是谁捡回来的破旧沙发上。 安迪完全不觉得自己现在过得不好。 她从黑漆漆、空荡荡的绝望中诞生,混沌在不清晰的空洞世界中。 她的存在即虚无,只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吞噬,吸入自己的身体内,可惜的是,她没有这个机会。 自从她有具象的记忆以来,她就被加拉提亚·梅乐思用可怖的威慑魔法囚禁在府邸暗室,几乎每天都会对她做一些有一点疼、有一点难受、却如何也摆脱不了的实验。 西弗勒斯是她一生中见到的除了梅乐思以外的第一个活人,当时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吸食一点鲜活美味的东西,可是梅乐思根本不让她们碰他一下,就将自己的灵魂塞进去。 直到斯黛毫无预兆地冲进来,她的守护神咒强大到令人她们一点儿招架的余力都没有,后来斯黛开始笨拙地用着梅乐思留下的威慑魔法,再将她和同伴接去酒窖。 自从斯黛发现新的和她建立沟通的方式后,就再也没用过那么恐怖的魔法对付过她。 埃文也不会,莱姆斯也很温柔。 如今她又离开了全是酒味和蟑螂味的酒窖,来到这块拥有清新草地味道的地下室,每天能闻到凉爽而咸的晨风,安迪只觉得自己在越来越幸福。 她甚至会恐惧幸福有朝一日的离去。 她尝试和斯黛沟通:卡米拉…… 安迪不会说话,可斯黛能明白她要表达什么。 “卡米拉不愿意,对不对?你们是疗养院正儿八经的员工,她还不愿意给你们设计制服吗?嘿,我的要求很低,只是件拿得出手的干净袍子,没让她掀起一阵时尚风暴。” 安迪:不对……不对…… 斯黛不明白她在反驳什么,皱着眉将话题岔开:“卡米拉和埃文现在人在哪儿呢?” 安迪:工作,工作…… 斯黛疑惑:“工作什么?这儿不就是她的工作吗?” 一旁被斯黛一直摁着的玛丽终于能插进这段对话:写…… “她在写?写书?懂了,在修改加拉提亚·梅乐思的手稿,对吗?”斯黛说,“看样子利亚姆已经帮她联系好了出版商。” 加拉提亚一直都看不上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觉得她们和她一点都不像。 但在斯黛眼中,卡米拉其实是和她最像的一个孩子,偏偏她们俩关系还最坏。 这两个人,明面上相互看不上对方,结果背地里反而相互抄得不亦乐乎,甚至处心积虑地想要将对方的作品据为己有。 卡米拉和加拉提亚彼此依赖,彼此厌恶,彼此逃避,彼此嫉恨,她会答应创办圣梅乐思疗养院真的仅仅是因为斯黛给的利益够大吗? 估计连卡米拉自己都说不明白。 从疗养院出来,斯黛没有再回霍格沃茨,而是直接前往魔法部给出的门钥匙地点,径直去非洲。 毒角兽的发情期不定,时长不定,斯黛要预留足够充足的时间去寻找毒角兽并为偷角做准备。 她完全没有考虑过通过直接猎杀或捕捉的方式取下它们的角。 除了是因为正面和毒角兽对战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外,斯黛也觉得这个行为太过残忍。 她自己的阿尼马格斯就是一头巨象,自从年幼时被骗得取下过一次象牙后,再有人想打她象牙的主意,她都会毫不客气地用象足为对方做个全身按摩。 如果这次没能在毒角兽屁股后面捡到漏,她就去附近的市场买一只角回来。 第53章 再次来到北威尔士山区 复活节来临,斯黛通过门钥匙到达北威尔士山区,疗养院此时空无一人。 施工队因为假期停工休息,装置各种滑轮与钢索的半旧铁物堆在被扒开草皮,露出底下灰暗泥巴的地里。 斯黛看着这些被停放得千奇百怪的机器,她严重怀疑这些东西都是巫师从某个麻瓜工地里偷借出来的,而她们还不一定完全会用。 斯黛将她的斗篷挂在休息室的墙边,四下静悄悄的。 卡米拉不在,埃文不在,甚至连安迪她们都不在。 她绕着山坡走了一圈,这地方就好像被遗忘在世外,除了远处枝繁叶茂的森林海散发着勃勃生机,她脚下无论是干枯的泥土还是冰凉的残花,都给人一种苍凉无望的隔绝生命的感觉。 斯黛捡起残破的浅黄色野花,花瓣上还垂着冰碴。 代表安迪她们就在这片土地下面。 斯黛不知道安置摄魂怪的地下室安置在哪儿了,她又一次走进休息室,绕着楼梯转了三圈,杂七杂八的解咒用了个遍。 直到她施展出曾经解开加拉提亚·梅乐思的卧室隐蔽的咒语,一道结满锈迹、黑漆漆直通地下的楼梯出现在她的脚边。 斯黛差点以为这是废弃多年没人住的鬼宅。 ——应该是因为安迪她们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导致地下室与外界温差过大,楼梯长期凝结水霜,才会生出这么多锈。 斯黛走进地下室,在一堆废弃的空纸箱里找到趴在其中睡觉的安迪和其她几只摄魂怪。 她们依旧保持着脏兮兮的模样,衣襟黏着大片的类似汽油的污垢,衣摆破烂得像是被一群野狗追着咬过。 透过薄薄的袍子,斯黛被她们形若无物的身体冰得指间发疼,她尝试用清洁咒让她们干净一点,可一点儿用都没有。 “真该考虑给你们购入一些制服,总是穿成这样,就算你们自己不会生病,以后疗养院建成,一定会有病人投诉你们可能会给她人带来传播疾病的风险。” 摄魂怪们张着嘴,她们明明没有眼睛,斯黛却能感受到好几道委屈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描。 她们小心翼翼地在地下室逃窜,避免自己撞到杂物和置物架,可速度又很快,试图用熟练绕圈圈的方式把斯黛的目光吸引开。 “消停一会儿,安迪,玛丽,我不是在责怪你们——停下,你们根本不喜欢这套脏兮兮的衣服,如果你们能穿一次干净衣服的话,就会知道现在身上的泥巴抹布有多不舒服。” 斯黛说着,抓着两只跑得最快的摄魂怪的脑袋,将她们摁在旁边的不知道是谁捡回来的破旧沙发上。 安迪完全不觉得自己现在过得不好。 她从黑漆漆、空荡荡的绝望中诞生,混沌在不清晰的空洞世界中。 她的存在即虚无,只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吞噬,吸入自己的身体内,可惜的是,她没有这个机会。 自从她有具象的记忆以来,她就被加拉提亚·梅乐思用可怖的威慑魔法囚禁在府邸暗室,几乎每天都会对她做一些有一点疼、有一点难受、却如何也摆脱不了的实验。 西弗勒斯是她一生中见到的除了梅乐思以外的第一个活人,当时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吸食一点鲜活美味的东西,可是梅乐思根本不让她们碰他一下,就将自己的灵魂塞进去。 直到斯黛毫无预兆地冲进来,她的守护神咒强大到令人她们一点儿招架的余力都没有,后来斯黛开始笨拙地用着梅乐思留下的威慑魔法,再将她和同伴接去酒窖。 自从斯黛发现新的和她建立沟通的方式后,就再也没用过那么恐怖的魔法对付过她。 埃文也不会,莱姆斯也很温柔。 如今她又离开了全是酒味和蟑螂味的酒窖,来到这块拥有清新草地味道的地下室,每天能闻到凉爽而咸的晨风,安迪只觉得自己在越来越幸福。 她甚至会恐惧幸福有朝一日的离去。 她尝试和斯黛沟通:卡米拉…… 安迪不会说话,可斯黛能明白她要表达什么。 “卡米拉不愿意,对不对?你们是疗养院正儿八经的员工,她还不愿意给你们设计制服吗?嘿,我的要求很低,只是件拿得出手的干净袍子,没让她掀起一阵时尚风暴。” 安迪:不对……不对…… 斯黛不明白她在反驳什么,皱着眉将话题岔开:“卡米拉和埃文现在人在哪儿呢?” 安迪:工作,工作…… 斯黛疑惑:“工作什么?这儿不就是她的工作吗?” 一旁被斯黛一直摁着的玛丽终于能插进这段对话:写…… “她在写?写书?懂了,在修改加拉提亚·梅乐思的手稿,对吗?”斯黛说,“看样子利亚姆已经帮她联系好了出版商。” 加拉提亚一直都看不上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觉得她们和她一点都不像。 但在斯黛眼中,卡米拉其实是和她最像的一个孩子,偏偏她们俩关系还最坏。 这两个人,明面上相互看不上对方,结果背地里反而相互抄得不亦乐乎,甚至处心积虑地想要将对方的作品据为己有。 卡米拉和加拉提亚彼此依赖,彼此厌恶,彼此逃避,彼此嫉恨,她会答应创办圣梅乐思疗养院真的仅仅是因为斯黛给的利益够大吗? 估计连卡米拉自己都说不明白。 从疗养院出来,斯黛没有再回霍格沃茨,而是直接前往魔法部给出的门钥匙地点,径直去非洲。 毒角兽的发情期不定,时长不定,斯黛要预留足够充足的时间去寻找毒角兽并为偷角做准备。 她完全没有考虑过通过直接猎杀或捕捉的方式取下它们的角。 除了是因为正面和毒角兽对战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外,斯黛也觉得这个行为太过残忍。 她自己的阿尼马格斯就是一头巨象,自从年幼时被骗得取下过一次象牙后,再有人想打她象牙的主意,她都会毫不客气地用象足为对方做个全身按摩。 如果这次没能在毒角兽屁股后面捡到漏,她就去附近的市场买一只角回来。 第54章 小心原始部落 斯黛的目的地是埃塞俄比亚南部,东非大裂谷东侧的奥莫河谷。 她在对角巷和霍格莫德村调查过一圈,现在市面上的毒角兽的角数量稀少,价格高昂,产地无一例外都是奥莫河谷。 斯黛曾经和母亲来过这儿寻找野生咖啡树种回去做杂交研究,这次她用的跨州出行的理由也是这个。 巫师出行就是这点很麻烦,每一次跨国都需要上报行程并且写明原因,不然就属于非法出行。 程序麻烦就算了,因为英国和埃塞俄比亚没有直达的通行方式,斯黛还需要辗转好几个门钥匙和飞路网,中间经过数道手续,流程繁琐得不行。 ——还是麻瓜的飞机方便。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检查和更换地点再出发,这段漫长的旅程终于在三天后结束。 最后一站是奥莫河旁的一户巫师家庭的壁炉。 很少有巫师会来到如此僻远的土地,这对从英国搬来隐居的红头发母女巫师在接待斯黛时爆发了极高的热情。 在斯黛之前的旅行经历中,一般这种与魔法部缔结合约,将自家飞路网用作公用的家庭总是比较冷淡,就连愿意给她递一杯水的巫师都是少数。 可这对母女不同,她们拉着斯黛说了许多关于奥莫河谷的注意事项,包括此处昼夜的较大温差,附近出没哪些比较危险的神奇动物,以及大量的原始部落。 红发巫师一边给土豆削皮,一边絮絮叨叨:“这儿的原始部落并不是单纯的麻瓜部落,很多原始人对魔力的亲和力比现代社会长大的麻瓜要强烈许多,经常会出现一些拥有微弱魔法天赋的人。” 斯黛之前听黎奥尼说过这方面的故事,就是记得不太清:“她们会在部落中被称作‘祭司’,对不对?我母亲曾经说过,她们的能力虽然不能称得上是一名巫师,可的确可以引发一些魔法现象。” 红发巫师点点头:“不过,千万不要因此就觉得她们与我们是同类,她们很难沟通,容易在打交道的过程中引发不必要的冲突。你这种来找咖啡树种的巫师真是少见,你还这么年轻,一定要注意安全。” 如果斯黛愿意多问一句毒角兽相关的信息,红发巫师大概率也会告知她所知的更多信息,斯黛却一点没透露自己对任何神奇动物感兴趣的模样。 经验告诉她,一旦她失手闯祸——比如把毒角兽群居地给炸了之类的——这对母女一定会立刻锁定自己的嫌疑,并上报魔法部。 出门在外,斯黛早就做好了自己会不断闯祸的准备。 她感激这位巫师善意的告诫和可口的点心,起身告辞前悄悄在杯垫下面塞了几枚银西可作为酬劳。 才刚走出门,红发巫师的小女儿就追了出来。 “等等,姐姐,等等我——” 小孩追在斯黛的扫帚后面呼哧带喘。 斯黛降下扫帚,落在小孩身边。 她还以为对方是来还钱的,心里纳闷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小孩没有发现斯黛留下的钱,她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你的扫帚会留下魔法痕迹,容易被一些神奇动物和原始部落发觉,妈妈让我来带你走我们进河谷的路。” “你们进河谷的路?” 小孩举着一张厚实的藤编坐垫,自豪地笑出几枚亮晶晶的白牙:“用这个!” 她拉着斯黛的手,一蹦一跳将斯黛带去奥莫河的上游。 在飞驰的河流边,还没等她开口,斯黛的眼睛一亮。 “你们平时都是从这儿滑进山里的吗?那也太有意思了!” 小孩的脸颊灼热,她很少见外人,这会儿看见斯黛既腼腆又激动:“这个垫子送给你了,姐姐,我和妈妈等你回来。” 斯黛办的是十四天内的往返申请,也就是说两个礼拜内她需要再通过红发母女家的壁炉回到英国,小孩知道这一点,她很期待和斯黛再见面。 “好,等我找到新的咖啡树种就回去。”斯黛揉着小孩的头发,在她脸庞落下一个道别吻。 然后她欢喜地接下坐垫,毫不犹豫跳进水中。 飞溅的水花抽打着她的小腿,她的速度太快,笑声都跟不上。 她沿着奥莫河的湍流一路滑进人迹罕至的河谷深处。 从野草地滑入葱茏树林,终于在一个拐弯处,斯黛用木桩截停了自己的动作,她将湿漉漉的巫师袍拧干,只用个幻身咒隐藏自己的身形。 红发巫师提醒过她,在这儿尽量少用魔法。 她没有再抽出扫帚,而是靠双脚穿行在丛林中。 斯黛的幻身咒掌握得很好,只要不再遇见一条被里德尔附身的毒蛇,她相信没人能够发现她的存在。 ——只可惜效率稍微有点慢。 傍晚,当夕阳余晖照在山脊上时,斯黛终于闻见原始密林中不该存在的硝烟味。 这股味道非常淡,差不多可以说是微不可闻,还是被斯黛灵敏地捕捉到,她开始在气味附近勘察。 泥巴地里有明显的大型生物留下的足迹,但是因为大片翻滚的土壤扰动,让斯黛无法分清足迹的模样。 ——不过也不用分清。 原地没有留下毛发和血液,更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斯黛又在河岸边捡到一片毒角兽的角的碎片,里面的爆炸液已经干涸了。 结合周围还留有硝烟味可以判断出,这儿今天发生过一起毒角兽的斗殴事件,不过估计已经是数小时之前的事了,不然爆炸液不会干得这么快,奥莫河谷最近气候还挺湿润的。 斯黛以发现角碎片的地方为圆心,向周围探索有没有毒角兽留下的更多线索。 ——它们打架赢了应该会在附近留下尿液宣告主权,之后只要沿着它标记的方向找,就能找到毒角兽栖息的地方。 斯黛在一棵树下闻见腥臊味,她正准备循着这个方向继续往外扩大搜寻范围。 一支裹挟着劲风的箭矢朝她面门射来。 第54章 小心原始部落 斯黛的目的地是埃塞俄比亚南部,东非大裂谷东侧的奥莫河谷。 她在对角巷和霍格莫德村调查过一圈,现在市面上的毒角兽的角数量稀少,价格高昂,产地无一例外都是奥莫河谷。 斯黛曾经和母亲来过这儿寻找野生咖啡树种回去做杂交研究,这次她用的跨州出行的理由也是这个。 巫师出行就是这点很麻烦,每一次跨国都需要上报行程并且写明原因,不然就属于非法出行。 程序麻烦就算了,因为英国和埃塞俄比亚没有直达的通行方式,斯黛还需要辗转好几个门钥匙和飞路网,中间经过数道手续,流程繁琐得不行。 ——还是麻瓜的飞机方便。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检查和更换地点再出发,这段漫长的旅程终于在三天后结束。 最后一站是奥莫河旁的一户巫师家庭的壁炉。 很少有巫师会来到如此僻远的土地,这对从英国搬来隐居的红头发母女巫师在接待斯黛时爆发了极高的热情。 在斯黛之前的旅行经历中,一般这种与魔法部缔结合约,将自家飞路网用作公用的家庭总是比较冷淡,就连愿意给她递一杯水的巫师都是少数。 可这对母女不同,她们拉着斯黛说了许多关于奥莫河谷的注意事项,包括此处昼夜的较大温差,附近出没哪些比较危险的神奇动物,以及大量的原始部落。 红发巫师一边给土豆削皮,一边絮絮叨叨:“这儿的原始部落并不是单纯的麻瓜部落,很多原始人对魔力的亲和力比现代社会长大的麻瓜要强烈许多,经常会出现一些拥有微弱魔法天赋的人。” 斯黛之前听黎奥尼说过这方面的故事,就是记得不太清:“她们会在部落中被称作‘祭司’,对不对?我母亲曾经说过,她们的能力虽然不能称得上是一名巫师,可的确可以引发一些魔法现象。” 红发巫师点点头:“不过,千万不要因此就觉得她们与我们是同类,她们很难沟通,容易在打交道的过程中引发不必要的冲突。你这种来找咖啡树种的巫师真是少见,你还这么年轻,一定要注意安全。” 如果斯黛愿意多问一句毒角兽相关的信息,红发巫师大概率也会告知她所知的更多信息,斯黛却一点没透露自己对任何神奇动物感兴趣的模样。 经验告诉她,一旦她失手闯祸——比如把毒角兽群居地给炸了之类的——这对母女一定会立刻锁定自己的嫌疑,并上报魔法部。 出门在外,斯黛早就做好了自己会不断闯祸的准备。 她感激这位巫师善意的告诫和可口的点心,起身告辞前悄悄在杯垫下面塞了几枚银西可作为酬劳。 才刚走出门,红发巫师的小女儿就追了出来。 “等等,姐姐,等等我——” 小孩追在斯黛的扫帚后面呼哧带喘。 斯黛降下扫帚,落在小孩身边。 她还以为对方是来还钱的,心里纳闷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小孩没有发现斯黛留下的钱,她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你的扫帚会留下魔法痕迹,容易被一些神奇动物和原始部落发觉,妈妈让我来带你走我们进河谷的路。” “你们进河谷的路?” 小孩举着一张厚实的藤编坐垫,自豪地笑出几枚亮晶晶的白牙:“用这个!” 她拉着斯黛的手,一蹦一跳将斯黛带去奥莫河的上游。 在飞驰的河流边,还没等她开口,斯黛的眼睛一亮。 “你们平时都是从这儿滑进山里的吗?那也太有意思了!” 小孩的脸颊灼热,她很少见外人,这会儿看见斯黛既腼腆又激动:“这个垫子送给你了,姐姐,我和妈妈等你回来。” 斯黛办的是十四天内的往返申请,也就是说两个礼拜内她需要再通过红发母女家的壁炉回到英国,小孩知道这一点,她很期待和斯黛再见面。 “好,等我找到新的咖啡树种就回去。”斯黛揉着小孩的头发,在她脸庞落下一个道别吻。 然后她欢喜地接下坐垫,毫不犹豫跳进水中。 飞溅的水花抽打着她的小腿,她的速度太快,笑声都跟不上。 她沿着奥莫河的湍流一路滑进人迹罕至的河谷深处。 从野草地滑入葱茏树林,终于在一个拐弯处,斯黛用木桩截停了自己的动作,她将湿漉漉的巫师袍拧干,只用个幻身咒隐藏自己的身形。 红发巫师提醒过她,在这儿尽量少用魔法。 她没有再抽出扫帚,而是靠双脚穿行在丛林中。 斯黛的幻身咒掌握得很好,只要不再遇见一条被里德尔附身的毒蛇,她相信没人能够发现她的存在。 ——只可惜效率稍微有点慢。 傍晚,当夕阳余晖照在山脊上时,斯黛终于闻见原始密林中不该存在的硝烟味。 这股味道非常淡,差不多可以说是微不可闻,还是被斯黛灵敏地捕捉到,她开始在气味附近勘察。 泥巴地里有明显的大型生物留下的足迹,但是因为大片翻滚的土壤扰动,让斯黛无法分清足迹的模样。 ——不过也不用分清。 原地没有留下毛发和血液,更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斯黛又在河岸边捡到一片毒角兽的角的碎片,里面的爆炸液已经干涸了。 结合周围还留有硝烟味可以判断出,这儿今天发生过一起毒角兽的斗殴事件,不过估计已经是数小时之前的事了,不然爆炸液不会干得这么快,奥莫河谷最近气候还挺湿润的。 斯黛以发现角碎片的地方为圆心,向周围探索有没有毒角兽留下的更多线索。 ——它们打架赢了应该会在附近留下尿液宣告主权,之后只要沿着它标记的方向找,就能找到毒角兽栖息的地方。 斯黛在一棵树下闻见腥臊味,她正准备循着这个方向继续往外扩大搜寻范围。 一支裹挟着劲风的箭矢朝她面门射来。 第55章 空气里飘散的紫雾 在这一秒和下一秒之间,斯黛的眼睑微微一颤,手掌在面前展开一道铁甲咒。 笔直的箭矢带着空气振动的拖尾,来自远处深深的密林中,在浅蓝色半透明的盾前叮当落地,困惑地滚入湿润的泥土。 斯黛同样也很困惑,她的幻身咒没有失效。 循着箭来的方向,斯黛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披着串着珠子与贝壳的山羊皮,面容和头发隐藏在很深的阴影中,只能看到白得发亮的眼白。 都不用等风将铃铛声送到自己的耳边,斯黛已经知道,她遇上了这片山林的原住民。 ——真是想找的找不到,不想找的自己巴巴会送上门。 斯黛又一次加固自己的幻身咒,屏息躲入树冠之中,朝着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 披着山羊皮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六出头、年纪估摸才十四五岁的少年。 她蹦跳着跑来捡回自己的箭矢,周遭空无一物,保养精细的锋利箭头居然弯成几近九十度。 少年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箭,心脏剧烈地跳动。 她今天一如往常出门猎兽,山头轻柔循环的云告诉她适合往东边走。 她翻过山坡,河谷格外寂静,只有随风摇曳的野植,连一只山鸡或是小鹿都没见着。 这很奇怪,自然母神从来不会骗她,云给她指明了方向,怎么会让她颗粒无收呢? 就在刚刚,她闻见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说不上来好还是不好,她只能直觉出那是不属于河谷的味道,于是,她抬起了自己的弓。 在这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她的箭头撞上了什么东西,随着清脆的声响弯折报废。 她想起最近一段时间,祭司每天都在忧心忡忡,母父也总神情恍惚,当她问起原因时,她们只会含糊地说: “千年前侥幸逃离的审判终将落下,旧神是我们的仇敌。” 少年听不明白,她只知道这意味着不详。 ——有危险!她要回去告诉祭司! 在她意欲奔回部落之前,河谷又一次吹来告诫的风,云朵依旧在指引她继续东行,可她能感觉到,刚刚那股不同寻常的气味最后消隐的地方就是在东边。 她双足嵌在泥地中,不知该如何选择。 良久,她背向东方,朝着自己部落的方向奔跑,她的速度很快,在布满藤蔓和岩石的坎坷山路中,她就是一只灵敏的梅花鹿。 母父告诉过她,不要凭着一腔直觉就一意孤行,她过去总是如此,因此做错了很多事。 这一次,她打算听家人的叮嘱,先回到部落,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告知大家后,再听从自然母神的指引去东边看看。 天边的云幕挂上鲜红的霞彩,坠落的夕阳红光铺陈在山谷之中,少年终于回到熟悉的家园。 在漂浮着金光的世界,遍地都是紫红色的尸骸与沸腾的黑血。 少年呆愣在原地,目之所及,她的所有亲友全部死相惨烈,面目全非,她们的皮肤溃烂剥落,奋挺的枯手直直指向更远的西方。 她在遍地脓水的尸体里看见自己的母亲和祭司相依而跪。 她正准备扑向母亲的尸首,可身体一软,直愣愣地瘫坐在原地。 她的呼吸开始阻塞,喉咙像是撕裂般剧痛,胸腔一股恶臭从口中喷出。 少年倒在殷红的泥巴前,看见空气中飘散着紫雾。 …… 与此同时,斯黛对河谷另一头发生这样的惨案浑然不知。 她完全没有去和原始部落打交道的意愿,对她而言,找毒角兽已经是件非常棘手的活儿了。 她绕着峡谷转了好半天的圈,因为没有用任何代步的魔法,她脚都走疼了,才在一处阴凉隐蔽的林间发现数只群居的毒角兽。 这群毒角兽的性子十分谨慎温和,看起来都不像是在发情期。 斯黛在原地蹲守了半宿,直到月牙高挂,她终于认清自己目前没有下手的机会。 她找到一株歪斜的树,攀援而上,打算在树枝上补一觉,明天再去别的毒角兽群碰碰运气。 夜晚睡在野生树林中本该警惕一些,架不住斯黛挑的位置好,没有任何生物愿意来寻毒角兽的麻烦,她几乎是一觉睡到了天光乍亮,除了靠着树枝让她的整个背部有些肌肉酸痛之外,也没更多可抱怨的。 清晨还带着露水的潮气,正是寻找动物痕迹的好时候,斯黛继续在河谷内走,期待再次闻见硝烟的味道。 这次她的运气很好,在又一次路过奥莫河畔时,可算让她遇见两只正在相互警告,发出隆隆低吼的毒角兽。 斯黛躲在薄雾后的树丛观察着面前两只灰扑扑的巨兽,就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她听见它们在相互警告和挑衅。 毒角兽的外观与犀牛有些像,眼前两只成年的公毒角兽体重几乎能有一吨重,加上皮肤厚实,抗咒性高,斯黛完全不用去担心它们会不会把对方炸死。 她更应该操心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抓住进攻方快速摆头的瞬间,冲上去将另一只毒角兽被炸飞的角取下来,只要她的漂浮咒精准到位,就能从中抢到一根还没来得及爆炸的角。 斯黛抽出更加轻巧的那支魔杖,小心翼翼地观察事态。 三。 二。 一。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手腕一挥再一抖,两只巨兽交锋的瞬间,她将其中一只脱落的毒角从中截获,飘飘悠悠地悬到空中。 轰隆的巨响如约而至,眼下杂草土砾横飞,斯黛当机立断抽出扫帚,一跃而上,钻进烟尘里看看还有什么漏可以捡。 披着超感咒和幻身咒的斯黛在毒角兽眼中就像是一只扰人的蚊子,它们知道什么东西在骚扰它们,可是却总是慢半拍才能发现斯黛的位置。 斯黛又从地上捡走一小块被炸飞的毒角兽的皮和半截尾巴,在爆炸的烟灰沉淀下来之前,随着一声轻轻地爆鸣,她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回到了红发巫师的家门口。 这对母女看见斯黛居然回来得这么早还很意外。 “你不是申请的半个月时间的来回通行吗?怎么这么快?” 斯黛掏出她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我去了河谷最高处观察了一下,这儿的海拔还是太低了,我决定去埃塞俄比亚的其它地方再看看。” 第55章 空气里飘散的紫雾 在这一秒和下一秒之间,斯黛的眼睑微微一颤,手掌在面前展开一道铁甲咒。 笔直的箭矢带着空气振动的拖尾,来自远处深深的密林中,在浅蓝色半透明的盾前叮当落地,困惑地滚入湿润的泥土。 斯黛同样也很困惑,她的幻身咒没有失效。 循着箭来的方向,斯黛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披着串着珠子与贝壳的山羊皮,面容和头发隐藏在很深的阴影中,只能看到白得发亮的眼白。 都不用等风将铃铛声送到自己的耳边,斯黛已经知道,她遇上了这片山林的原住民。 ——真是想找的找不到,不想找的自己巴巴会送上门。 斯黛又一次加固自己的幻身咒,屏息躲入树冠之中,朝着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 披着山羊皮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六出头、年纪估摸才十四五岁的少年。 她蹦跳着跑来捡回自己的箭矢,周遭空无一物,保养精细的锋利箭头居然弯成几近九十度。 少年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箭,心脏剧烈地跳动。 她今天一如往常出门猎兽,山头轻柔循环的云告诉她适合往东边走。 她翻过山坡,河谷格外寂静,只有随风摇曳的野植,连一只山鸡或是小鹿都没见着。 这很奇怪,自然母神从来不会骗她,云给她指明了方向,怎么会让她颗粒无收呢? 就在刚刚,她闻见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说不上来好还是不好,她只能直觉出那是不属于河谷的味道,于是,她抬起了自己的弓。 在这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她的箭头撞上了什么东西,随着清脆的声响弯折报废。 她想起最近一段时间,祭司每天都在忧心忡忡,母父也总神情恍惚,当她问起原因时,她们只会含糊地说: “千年前侥幸逃离的审判终将落下,旧神是我们的仇敌。” 少年听不明白,她只知道这意味着不详。 ——有危险!她要回去告诉祭司! 在她意欲奔回部落之前,河谷又一次吹来告诫的风,云朵依旧在指引她继续东行,可她能感觉到,刚刚那股不同寻常的气味最后消隐的地方就是在东边。 她双足嵌在泥地中,不知该如何选择。 良久,她背向东方,朝着自己部落的方向奔跑,她的速度很快,在布满藤蔓和岩石的坎坷山路中,她就是一只灵敏的梅花鹿。 母父告诉过她,不要凭着一腔直觉就一意孤行,她过去总是如此,因此做错了很多事。 这一次,她打算听家人的叮嘱,先回到部落,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告知大家后,再听从自然母神的指引去东边看看。 天边的云幕挂上鲜红的霞彩,坠落的夕阳红光铺陈在山谷之中,少年终于回到熟悉的家园。 在漂浮着金光的世界,遍地都是紫红色的尸骸与沸腾的黑血。 少年呆愣在原地,目之所及,她的所有亲友全部死相惨烈,面目全非,她们的皮肤溃烂剥落,奋挺的枯手直直指向更远的西方。 她在遍地脓水的尸体里看见自己的母亲和祭司相依而跪。 她正准备扑向母亲的尸首,可身体一软,直愣愣地瘫坐在原地。 她的呼吸开始阻塞,喉咙像是撕裂般剧痛,胸腔一股恶臭从口中喷出。 少年倒在殷红的泥巴前,看见空气中飘散着紫雾。 …… 与此同时,斯黛对河谷另一头发生这样的惨案浑然不知。 她完全没有去和原始部落打交道的意愿,对她而言,找毒角兽已经是件非常棘手的活儿了。 她绕着峡谷转了好半天的圈,因为没有用任何代步的魔法,她脚都走疼了,才在一处阴凉隐蔽的林间发现数只群居的毒角兽。 这群毒角兽的性子十分谨慎温和,看起来都不像是在发情期。 斯黛在原地蹲守了半宿,直到月牙高挂,她终于认清自己目前没有下手的机会。 她找到一株歪斜的树,攀援而上,打算在树枝上补一觉,明天再去别的毒角兽群碰碰运气。 夜晚睡在野生树林中本该警惕一些,架不住斯黛挑的位置好,没有任何生物愿意来寻毒角兽的麻烦,她几乎是一觉睡到了天光乍亮,除了靠着树枝让她的整个背部有些肌肉酸痛之外,也没更多可抱怨的。 清晨还带着露水的潮气,正是寻找动物痕迹的好时候,斯黛继续在河谷内走,期待再次闻见硝烟的味道。 这次她的运气很好,在又一次路过奥莫河畔时,可算让她遇见两只正在相互警告,发出隆隆低吼的毒角兽。 斯黛躲在薄雾后的树丛观察着面前两只灰扑扑的巨兽,就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她听见它们在相互警告和挑衅。 毒角兽的外观与犀牛有些像,眼前两只成年的公毒角兽体重几乎能有一吨重,加上皮肤厚实,抗咒性高,斯黛完全不用去担心它们会不会把对方炸死。 她更应该操心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抓住进攻方快速摆头的瞬间,冲上去将另一只毒角兽被炸飞的角取下来,只要她的漂浮咒精准到位,就能从中抢到一根还没来得及爆炸的角。 斯黛抽出更加轻巧的那支魔杖,小心翼翼地观察事态。 三。 二。 一。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手腕一挥再一抖,两只巨兽交锋的瞬间,她将其中一只脱落的毒角从中截获,飘飘悠悠地悬到空中。 轰隆的巨响如约而至,眼下杂草土砾横飞,斯黛当机立断抽出扫帚,一跃而上,钻进烟尘里看看还有什么漏可以捡。 披着超感咒和幻身咒的斯黛在毒角兽眼中就像是一只扰人的蚊子,它们知道什么东西在骚扰它们,可是却总是慢半拍才能发现斯黛的位置。 斯黛又从地上捡走一小块被炸飞的毒角兽的皮和半截尾巴,在爆炸的烟灰沉淀下来之前,随着一声轻轻地爆鸣,她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回到了红发巫师的家门口。 这对母女看见斯黛居然回来得这么早还很意外。 “你不是申请的半个月时间的来回通行吗?怎么这么快?” 斯黛掏出她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我去了河谷最高处观察了一下,这儿的海拔还是太低了,我决定去埃塞俄比亚的其它地方再看看。” 第56章 不该插手的命运 借用红发巫师母女家的飞路网,斯黛轻松回到弥诺丝庄园,她的玻璃房没有装壁炉,只能通过黎奥尼的厅堂进行中转。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直接从毒角兽那儿原地移形回家,可斯黛一直记挂着要把竹编坐垫还给小孩,才专门又绕了一圈路。 那对母女十分和善,她喜欢与和善的人打交道。 她们道别后,红发巫师温柔的笑脸犹豫了一会儿,她走到窗边,朝着阿雷扬的方向望去,那是奥莫河谷的西处。 奥莫河谷白天的气候一向宜人,暄软的土地滋养着勃勃生机的林相,门前大片垂缩的扶桑花与这好天气格格不入。 在斯黛进山前,这几只扶桑花就已经初见萎靡,可好歹有一枝前阵子新抽枝的花骨朵还能称得上欣欣向荣。 小孩凑到花丛中仔细辨认,花茎已经溃烂,叶片布满紫红色枯斑,花头几乎悉数脱落,俨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片扶桑花是巫师刚搬来奥莫河谷的金卡村落边沿时,那个名为阿雷扬的部落的祭司送来表示友好的花,对阿雷扬这个部落而言,扶桑花是神圣的象征。 “妈妈,已经救不回来了。”小孩的声音哽咽,花落已经足够她悲伤。 巫师看着可怜巴巴的后院,长长叹了口气,懊恼地垂下头。 ——真是糟糕透顶的魔法天赋。 在她每次能隐约看见命运对人类的捉弄时,一旦有了想要插手的意愿,即便是出于好心,都会把结局牵往无可避免的更坏的方向。 自从她发现这个弊病后,便开始尽力远离她人的命运,她带着女儿隐居到如此荒无人烟的地方,就是不愿意再因为自己而酿成悲剧。 这段时间扶桑花越开越颓,她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担心这个事后闯入河谷的斯黛会凶多吉少,这才开口劝阻斯黛不要去和原始部落打交道。 她自认为这个行为无可厚非,即使没有阿雷扬部落将遇此一劫的前兆,她也会劝告出于任何原因来到奥莫河谷的巫师远离原始部落。 可是命运真是苛刻,她的这句话还是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阿雷扬部落全族葬送,一命不留。 斯黛听了她的忠告,带着一身脏兮兮的狼狈全身而退。 可如果她当初没有说那些“忠告”,斯黛会在河边和猎兽的少年正面碰见,只要少年没有在紫雾散去前回到部落,她或许就不会死。 ——巫师没有将一切看得这么清晰,她只冥冥察觉最后这只花骨朵的凋落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 斯黛突然出现在黎奥尼的房间,把正在看报纸的慕纳吓了一跳。 慕纳在听见二楼厅堂的火炉传来声音时,还以为是黎奥尼提早回家了,正觉得奇怪——黎奥尼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上楼一瞧,结果看见的是斗篷破烂,靴底泥泞的斯黛。 斯黛这副像是在外面流浪数月的打扮回家,倒是件常有的事儿,只不过…… “真稀奇,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别说是复活节假期,斯黛连更长的圣诞节假期都不爱回家。 “回来拿一些材料!”斯黛匆匆撂下这句话,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显然,她移形回了自己的玻璃房,原地只留下被她踩脏的台阶。 奈丁没有趁这个短假回埃塞俄比亚,听说她最近学业有些紧张,大考小考接连不断,斯黛做好了晚饭先睡过去的准备。 她回到玻璃房一楼的露台,舒舒服服泡了个日光浴,阳光和温风缱绻,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随手套上一件暗紫色的睡袍,倒进床里闷头大睡。 斯黛不记得了,此时玻璃房里还住着另一个人。 哈利现在每天跟着庄园内其她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和玩耍,偶尔他还会客串小老师,给孩子们讲一些她们没听过的故事。 傍晚,他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在阿卡菲家蹭过晚饭,准备回到玻璃房的二楼阁楼写会作业再打会游戏机。 刚一进门,他就看见那个很久没人待过的米白色大床上倒着一个人影,还没有看见脸,哈利立刻从海藻般披落的卷发上认出这是谁。 他很想欢呼一声再噔噔噔跑到斯黛的面前,可是斯黛睡得太熟了,连他开门进屋都没有发觉。 哈利放轻脚步,走到斯黛的枕边,才看了她没有几秒钟,梦里的斯黛就觉察到旁人的视线,眼睑颤了颤,悠悠转醒。 “……哈利?”刚睡醒的斯黛还有些迷茫,顿了顿,她才想起来,“噢,对,莱姆斯最近没空,把你接来庄园了——怎么样,最近过得开心吗?” “很开心!”哈利的脸红扑扑的,漂亮的绿眼睛里都是喜气,“国王十字车站也很好,住在这儿也很好,我每天都能和阿卡菲一起玩,她带我去了好多地方……” 哈利开始激动地絮叨起最近发生了些什么,斯黛打着哈欠,一边听,一边给自己冲煮咖啡。 回到弥诺丝庄园最大的好处就是她能从各种地方找到咖啡豆,她的桌子上、沙发扶手上还有茶几上,她不需要在伦敦的大街小巷乱窜,去寻找自己心仪的风味。 “……上个礼拜,阿卡菲跟我悄悄跑去了庄园后的那座火山口附近,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见火山,我才知道,原来咖啡要种在肥沃的火山土中……” 斯黛控制着的水流一时不稳地颤了颤,她懊恼于自己的不镇定,停止注水后试图用小木棍再搅拌两下进行补救——希望不会因此导致萃取不匀。 她打断了哈利的滔滔不绝:“你们居然敢跑去火山口?那儿很危险。” 哈利刚刚还激情四射的演讲中断,恹恹地垂下脑袋:“是的,我知道……回来之后,慕纳把我们狠狠骂了一顿……” “嗯……她应该是担心阿卡菲,你现在没有能力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好阿卡菲,火山附近总是有很多隐患的,对于麻瓜而言,每一件隐患都很致命。”斯黛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办法。” 第56章 不该插手的命运 借用红发巫师母女家的飞路网,斯黛轻松回到弥诺丝庄园,她的玻璃房没有装壁炉,只能通过黎奥尼的厅堂进行中转。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直接从毒角兽那儿原地移形回家,可斯黛一直记挂着要把竹编坐垫还给小孩,才专门又绕了一圈路。 那对母女十分和善,她喜欢与和善的人打交道。 她们道别后,红发巫师温柔的笑脸犹豫了一会儿,她走到窗边,朝着阿雷扬的方向望去,那是奥莫河谷的西处。 奥莫河谷白天的气候一向宜人,暄软的土地滋养着勃勃生机的林相,门前大片垂缩的扶桑花与这好天气格格不入。 在斯黛进山前,这几只扶桑花就已经初见萎靡,可好歹有一枝前阵子新抽枝的花骨朵还能称得上欣欣向荣。 小孩凑到花丛中仔细辨认,花茎已经溃烂,叶片布满紫红色枯斑,花头几乎悉数脱落,俨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片扶桑花是巫师刚搬来奥莫河谷的金卡村落边沿时,那个名为阿雷扬的部落的祭司送来表示友好的花,对阿雷扬这个部落而言,扶桑花是神圣的象征。 “妈妈,已经救不回来了。”小孩的声音哽咽,花落已经足够她悲伤。 巫师看着可怜巴巴的后院,长长叹了口气,懊恼地垂下头。 ——真是糟糕透顶的魔法天赋。 在她每次能隐约看见命运对人类的捉弄时,一旦有了想要插手的意愿,即便是出于好心,都会把结局牵往无可避免的更坏的方向。 自从她发现这个弊病后,便开始尽力远离她人的命运,她带着女儿隐居到如此荒无人烟的地方,就是不愿意再因为自己而酿成悲剧。 这段时间扶桑花越开越颓,她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担心这个事后闯入河谷的斯黛会凶多吉少,这才开口劝阻斯黛不要去和原始部落打交道。 她自认为这个行为无可厚非,即使没有阿雷扬部落将遇此一劫的前兆,她也会劝告出于任何原因来到奥莫河谷的巫师远离原始部落。 可是命运真是苛刻,她的这句话还是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阿雷扬部落全族葬送,一命不留。 斯黛听了她的忠告,带着一身脏兮兮的狼狈全身而退。 可如果她当初没有说那些“忠告”,斯黛会在河边和猎兽的少年正面碰见,只要少年没有在紫雾散去前回到部落,她或许就不会死。 ——巫师没有将一切看得这么清晰,她只冥冥察觉最后这只花骨朵的凋落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 斯黛突然出现在黎奥尼的房间,把正在看报纸的慕纳吓了一跳。 慕纳在听见二楼厅堂的火炉传来声音时,还以为是黎奥尼提早回家了,正觉得奇怪——黎奥尼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上楼一瞧,结果看见的是斗篷破烂,靴底泥泞的斯黛。 斯黛这副像是在外面流浪数月的打扮回家,倒是件常有的事儿,只不过…… “真稀奇,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别说是复活节假期,斯黛连更长的圣诞节假期都不爱回家。 “回来拿一些材料!”斯黛匆匆撂下这句话,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显然,她移形回了自己的玻璃房,原地只留下被她踩脏的台阶。 奈丁没有趁这个短假回埃塞俄比亚,听说她最近学业有些紧张,大考小考接连不断,斯黛做好了晚饭先睡过去的准备。 她回到玻璃房一楼的露台,舒舒服服泡了个日光浴,阳光和温风缱绻,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随手套上一件暗紫色的睡袍,倒进床里闷头大睡。 斯黛不记得了,此时玻璃房里还住着另一个人。 哈利现在每天跟着庄园内其她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和玩耍,偶尔他还会客串小老师,给孩子们讲一些她们没听过的故事。 傍晚,他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在阿卡菲家蹭过晚饭,准备回到玻璃房的二楼阁楼写会作业再打会游戏机。 刚一进门,他就看见那个很久没人待过的米白色大床上倒着一个人影,还没有看见脸,哈利立刻从海藻般披落的卷发上认出这是谁。 他很想欢呼一声再噔噔噔跑到斯黛的面前,可是斯黛睡得太熟了,连他开门进屋都没有发觉。 哈利放轻脚步,走到斯黛的枕边,才看了她没有几秒钟,梦里的斯黛就觉察到旁人的视线,眼睑颤了颤,悠悠转醒。 “……哈利?”刚睡醒的斯黛还有些迷茫,顿了顿,她才想起来,“噢,对,莱姆斯最近没空,把你接来庄园了——怎么样,最近过得开心吗?” “很开心!”哈利的脸红扑扑的,漂亮的绿眼睛里都是喜气,“国王十字车站也很好,住在这儿也很好,我每天都能和阿卡菲一起玩,她带我去了好多地方……” 哈利开始激动地絮叨起最近发生了些什么,斯黛打着哈欠,一边听,一边给自己冲煮咖啡。 回到弥诺丝庄园最大的好处就是她能从各种地方找到咖啡豆,她的桌子上、沙发扶手上还有茶几上,她不需要在伦敦的大街小巷乱窜,去寻找自己心仪的风味。 “……上个礼拜,阿卡菲跟我悄悄跑去了庄园后的那座火山口附近,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见火山,我才知道,原来咖啡要种在肥沃的火山土中……” 斯黛控制着的水流一时不稳地颤了颤,她懊恼于自己的不镇定,停止注水后试图用小木棍再搅拌两下进行补救——希望不会因此导致萃取不匀。 她打断了哈利的滔滔不绝:“你们居然敢跑去火山口?那儿很危险。” 哈利刚刚还激情四射的演讲中断,恹恹地垂下脑袋:“是的,我知道……回来之后,慕纳把我们狠狠骂了一顿……” “嗯……她应该是担心阿卡菲,你现在没有能力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好阿卡菲,火山附近总是有很多隐患的,对于麻瓜而言,每一件隐患都很致命。”斯黛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办法。” 第57章 复活节假期 斯黛将咖啡滤纸和咖啡渣一起清理消失,托着自己的咖啡杯走上二楼,哈利紧随其后。 斯黛翻开她的好几扇储藏柜的门,在里头埋头苦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一只窄长的薄木盒里翻出一支飞天扫帚。 暗沉的木柄有轻微的磨损迹象,不过扫帚头保养得非常好,斯黛好几番检查,都没有一根小木枝条松弛脱落。 “这是我小时候用的扫帚,的确有一点旧,不过上面有我妈妈专门加固的保护魔法。”斯黛说,“它很稳当,速度也刚刚好,以前我骑扫帚总是超速,有一次差点摔断了脖子,妈妈就让我先骑它——不过它肯定比我上次送你的玩具扫帚要难掌控一点。” 任何一个人将这么旧的东西送人或许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可斯黛完全没有一点这样的迹象,她坦荡得像是在说明天早上想吃英吉拉。 任何一个人收到这么旧的东西或许都会有些不悦的腹诽,可哈利也完全没有一点这样的迹象,他惊喜地接过扫帚,上下前后左右地看了个遍。 “真的吗?这应该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要把它给我?” “只是暂时给你用用。”斯黛说,“等你入学霍格沃茨之后,让布莱克给你买一支更贵更好的,那个时候你就不需要这种被施加过保护咒语的扫帚了。” 提到西里斯,哈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些许。 他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斯黛和西里斯总是一副死活不对付的样子,在哈利眼中,这两个人的性格明明很适合做朋友。 哈利已经发现了,无论是斯黛还是西里斯,当他做出一些在旁人看来有些危险的举动时,她们总是会支持自己,可同样的情况,莱姆斯、慕纳或是普林斯先生都会觉得哈利应该稍微收敛一点。 如果哈利告诉莱姆斯,自己和一个麻瓜女孩去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玩,莱姆斯或许不会责骂他,但一定会严肃地说明,下次做事儿之前要好好考虑后果。 可斯黛和西里斯从来不会这么扫兴。 “为什么你那么讨厌西里斯呢?”哈利疑惑极了,“明明你们看起来很像是能成为好朋友的人。” 斯黛眨了眨眼,不可置信:“我和布莱克?你是说他的那副臭脾气?” “西里斯的脾气也没有很坏,他只是有些太直接了,可是——” “他的直接很容易伤害到别人。”斯黛说。 “他伤害到你了吗?”哈利立刻紧张起来。 “不是我,是我的……嗯,好朋友。” “是普林斯先生吗?” “你怎么会这么猜?” “额,不是吗?我就是随便猜猜,因为你提过的好朋友只有普林斯先生和莫林姐姐,莫林姐姐一直在非洲,她不认识西里斯。” 斯黛叹了口气:“哈利,我不想单方面地向你说你教父的坏话,每个人在每个时间段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从我的角度看来,布莱克做了一些我无法原谅的事儿,我很难和他彻底敞开心扉成为朋友。 可这不代表我否认他的人格魅力,他的优点能征服很多人。你和莱姆斯都很喜欢他,不是吗?他不缺我来当他的朋友。所以,你以后也不要总是期望大家都能和和美美地一起玩耍啦。” ——可是大家如果真的能一起玩耍不是更好吗? 哈利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斯黛已经非常耐心地向自己解释,他只能似懂非懂地接受这个答案,并且不会在以后继续执着这个问题。 因为哈利已经吃过晚饭,晚上斯黛去黎奥尼的房间找慕纳蹭饭时没有带上她。 黎奥尼今夜没有回家,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了,慕纳和她有双面镜联系,能得知黎奥尼目前一切安全,只是在南部救济因为再一次的暴乱而流离失所的麻瓜们。 此后的两天,斯黛一直留在二楼做手工——起码在哈利眼中,那应该是手工。 她将自己藏在储藏柜里的所有库存全部翻出来,次日起床的哈利被二楼的乱象吓了一跳,说是台风过境都不过如此,到处散落着模型、皮草、标本和瓶瓶罐罐。 斯黛盘坐在狼藉中间,她周围是成堆的色彩各异的动物皮。 她挑出足够厚实的动物皮,仔细检查过没有针脚孔洞后,将它们用强力粘合咒缝制成一只巨大的口袋。 大到她甚至抓来哈利当参照物,直到能将站直的哈利完整地套进口袋里。 口袋有些太过粗糙,斯黛又开始在外观上做装饰,她找来许多亮晶晶的闪片,将它们熬成一大锅染料,最后将口袋丢进去,染成银光闪闪的绚烂模样。 从这一步再往后,哈利就看不懂斯黛的操作了。 她将口袋翻过来,在内侧勾画起许多符篆和魔法阵,进展似乎很不顺利,哈利下课回来总能看见斯黛苦着一张脸翻书。 她没有在庄园待太久,尝试过几次后,斯黛不再为难自己做这些并不擅长的魔法研究,她决定把东西带回霍格沃茨,让弗利维帮忙看看。 尽管哈利十分舍不得斯黛离开,可他也没有无理取闹地挽留。斯黛挑了个夜黑风高的好时候,悄悄把哈利和阿卡菲带去火山口转了一圈。 哈利的扫帚后面载着又惊又喜的阿卡菲,他现在的飞行技术又涨了一大截,看得斯黛感慨他以后或许可以考虑加入魁地奇职业队试试。 复活节假期还有三天才结束,斯黛比自己预期中的更早就回到了霍格沃茨。 她落地伦敦时天还未亮,朦胧的夜光即将散去,斯黛揣着毒角兽的角和尾巴,直奔西弗勒斯的办公室。 想到自己满载而归后西弗勒斯如此也要表扬一句,她得意的笑容就压不下去。 轻车熟路地钻进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西弗勒斯还在二楼睡觉,斯黛坐在他的扶手椅上,将装着兽角和尾巴的盒子摆在桌面最显眼的地方,她往后一靠,准备稍稍补个觉。 第57章 复活节假期 斯黛将咖啡滤纸和咖啡渣一起清理消失,托着自己的咖啡杯走上二楼,哈利紧随其后。 斯黛翻开她的好几扇储藏柜的门,在里头埋头苦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一只窄长的薄木盒里翻出一支飞天扫帚。 暗沉的木柄有轻微的磨损迹象,不过扫帚头保养得非常好,斯黛好几番检查,都没有一根小木枝条松弛脱落。 “这是我小时候用的扫帚,的确有一点旧,不过上面有我妈妈专门加固的保护魔法。”斯黛说,“它很稳当,速度也刚刚好,以前我骑扫帚总是超速,有一次差点摔断了脖子,妈妈就让我先骑它——不过它肯定比我上次送你的玩具扫帚要难掌控一点。” 任何一个人将这么旧的东西送人或许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可斯黛完全没有一点这样的迹象,她坦荡得像是在说明天早上想吃英吉拉。 任何一个人收到这么旧的东西或许都会有些不悦的腹诽,可哈利也完全没有一点这样的迹象,他惊喜地接过扫帚,上下前后左右地看了个遍。 “真的吗?这应该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要把它给我?” “只是暂时给你用用。”斯黛说,“等你入学霍格沃茨之后,让布莱克给你买一支更贵更好的,那个时候你就不需要这种被施加过保护咒语的扫帚了。” 提到西里斯,哈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些许。 他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斯黛和西里斯总是一副死活不对付的样子,在哈利眼中,这两个人的性格明明很适合做朋友。 哈利已经发现了,无论是斯黛还是西里斯,当他做出一些在旁人看来有些危险的举动时,她们总是会支持自己,可同样的情况,莱姆斯、慕纳或是普林斯先生都会觉得哈利应该稍微收敛一点。 如果哈利告诉莱姆斯,自己和一个麻瓜女孩去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玩,莱姆斯或许不会责骂他,但一定会严肃地说明,下次做事儿之前要好好考虑后果。 可斯黛和西里斯从来不会这么扫兴。 “为什么你那么讨厌西里斯呢?”哈利疑惑极了,“明明你们看起来很像是能成为好朋友的人。” 斯黛眨了眨眼,不可置信:“我和布莱克?你是说他的那副臭脾气?” “西里斯的脾气也没有很坏,他只是有些太直接了,可是——” “他的直接很容易伤害到别人。”斯黛说。 “他伤害到你了吗?”哈利立刻紧张起来。 “不是我,是我的……嗯,好朋友。” “是普林斯先生吗?” “你怎么会这么猜?” “额,不是吗?我就是随便猜猜,因为你提过的好朋友只有普林斯先生和莫林姐姐,莫林姐姐一直在非洲,她不认识西里斯。” 斯黛叹了口气:“哈利,我不想单方面地向你说你教父的坏话,每个人在每个时间段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从我的角度看来,布莱克做了一些我无法原谅的事儿,我很难和他彻底敞开心扉成为朋友。 可这不代表我否认他的人格魅力,他的优点能征服很多人。你和莱姆斯都很喜欢他,不是吗?他不缺我来当他的朋友。所以,你以后也不要总是期望大家都能和和美美地一起玩耍啦。” ——可是大家如果真的能一起玩耍不是更好吗? 哈利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斯黛已经非常耐心地向自己解释,他只能似懂非懂地接受这个答案,并且不会在以后继续执着这个问题。 因为哈利已经吃过晚饭,晚上斯黛去黎奥尼的房间找慕纳蹭饭时没有带上她。 黎奥尼今夜没有回家,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了,慕纳和她有双面镜联系,能得知黎奥尼目前一切安全,只是在南部救济因为再一次的暴乱而流离失所的麻瓜们。 此后的两天,斯黛一直留在二楼做手工——起码在哈利眼中,那应该是手工。 她将自己藏在储藏柜里的所有库存全部翻出来,次日起床的哈利被二楼的乱象吓了一跳,说是台风过境都不过如此,到处散落着模型、皮草、标本和瓶瓶罐罐。 斯黛盘坐在狼藉中间,她周围是成堆的色彩各异的动物皮。 她挑出足够厚实的动物皮,仔细检查过没有针脚孔洞后,将它们用强力粘合咒缝制成一只巨大的口袋。 大到她甚至抓来哈利当参照物,直到能将站直的哈利完整地套进口袋里。 口袋有些太过粗糙,斯黛又开始在外观上做装饰,她找来许多亮晶晶的闪片,将它们熬成一大锅染料,最后将口袋丢进去,染成银光闪闪的绚烂模样。 从这一步再往后,哈利就看不懂斯黛的操作了。 她将口袋翻过来,在内侧勾画起许多符篆和魔法阵,进展似乎很不顺利,哈利下课回来总能看见斯黛苦着一张脸翻书。 她没有在庄园待太久,尝试过几次后,斯黛不再为难自己做这些并不擅长的魔法研究,她决定把东西带回霍格沃茨,让弗利维帮忙看看。 尽管哈利十分舍不得斯黛离开,可他也没有无理取闹地挽留。斯黛挑了个夜黑风高的好时候,悄悄把哈利和阿卡菲带去火山口转了一圈。 哈利的扫帚后面载着又惊又喜的阿卡菲,他现在的飞行技术又涨了一大截,看得斯黛感慨他以后或许可以考虑加入魁地奇职业队试试。 复活节假期还有三天才结束,斯黛比自己预期中的更早就回到了霍格沃茨。 她落地伦敦时天还未亮,朦胧的夜光即将散去,斯黛揣着毒角兽的角和尾巴,直奔西弗勒斯的办公室。 想到自己满载而归后西弗勒斯如此也要表扬一句,她得意的笑容就压不下去。 轻车熟路地钻进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西弗勒斯还在二楼睡觉,斯黛坐在他的扶手椅上,将装着兽角和尾巴的盒子摆在桌面最显眼的地方,她往后一靠,准备稍稍补个觉。 第58章 一点点独处时间 西弗勒斯最近很少再做梦。 他的大脑封闭术如今已炉火纯青到甚至可以欺骗自己潜意识的地步,很多太过激烈的情感或是回忆,都会被他隔绝在密不透风的大脑深处。 自然而然的,他不再需要无梦酣睡药剂来辅助自己入眠。 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叫醒西弗勒斯,他披着灰色睡袍走下楼,准备先去检查一眼昨天没有熬完的药剂状况。 在刚踩下第一层阶梯时,他就听见房间里多出了一道均匀的呼吸声。 斯黛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得正熟,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有些反常。 西弗勒斯知道,斯黛的睡眠往往很浅,她很少会这样无知无觉地熟睡。 ——是因为太累了?还是说,自己现在在做梦? 西弗勒斯不敢去假想原因其实是斯黛对他的信任已经高到了可以毫无防备地在自己的地盘睡觉。 五月初的天气逐渐开始回温,只是地窖内还弥漫着迟迟上不去的低温,半透明的空气湿润而冰凉,西弗勒斯将自己搁在椅子后面的斗篷轻轻搭在斯黛的肩上。 抓起布料的触感太过真实,这不像是一场梦。 西弗勒斯低眉看着斯黛额前的碎发,压抑着呼吸,思念睡在他的眼中,除了用目光描摹她的鼻梁和嘴角之外,再没有展露更多。 西弗勒斯没有放任自己盯着斯黛看太久,他望向桌面上放着的木匣,小声地将它启开,里面装着毒角兽的兽角和兽尾。 兽角上布满环纹,通体灰白中带有暗绿色的斑块;兽尾虽然只有半截,不过也有一掌长,脊状肥硕,按市价来算可不便宜。 斯黛显然将它们仔细擦拭和清洁过一番,只是上面还残有未被抹去的泥土味和动物腥味。 西弗勒斯将木匣收进身后的矮柜中,走到一旁的坩埚边,将熬药的火焰收小,滋滋烧柴声越来越轻,直到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西弗勒斯不想惊动斯黛睡觉,可或许正是因为少了柴堆的白噪音,斯黛反而转醒,她伸着懒腰,肩上的斗篷险些滑落,被她眼疾手快地披回肩上:“西弗勒斯?你醒了?” 西弗勒斯低垂着眼睑,搅拌坩埚中绵密浓稠的暗红色药剂:“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很累吗?睡得真死。” “稍微有一点点。”斯黛说,“兽角你收起来了?检查过品质吗?我感觉没有妈妈送你的那支漂亮,不过也是难得完整的一整根兽角嘛。” “品质很高,作为药材,它不需要长得多么漂亮——你可以去二楼再睡一会。” 西弗勒斯二楼的休息室有一张专门留给斯黛的沙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忽然出现在他的房间中的。 斯黛之前在那儿休息过几次,对沙发的舒适度提出了中肯的意见后,西弗勒斯甚至还去买了几张抱枕堆在上面。 “不啦,我回五楼睡。稍微补一会儿觉还有活要干呢。” 斯黛站起身,准备把西弗勒斯的斗篷挂回椅背上。 她的动作被西弗勒斯叫停:“关于法尼的事,你应该不知道,她已经搬进莱斯特兰奇的宅邸了。” 西弗勒斯知道说什么话能够准确挽留住斯黛。 他已经有十天左右没有见她了,这十天一共下了三场雨,有五个晚上都看不见月亮,邓布利多找他说了两回废话,斯黛离开时开始熬的一锅汤剂到现在还没制成。 他想和她稍微多一点点的独处时间。 果然,斯黛又坐回椅子上:“这么快?你们都做什么了?” “阿纳塔·塞尔温在里面帮到了一点忙,不过她自己可完全没有察觉。” 面对斯黛两只闪闪放光盯着自己的金色眼睛,西弗勒斯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娓娓叙述。 因为贝拉的越狱,每一支才刚刚“洗脱”食死徒罪名的纯血家族最近都安静得像是鹌鹑。 莱斯特兰奇府的大门接连几个月都紧闭,没有人进,更没有人出。 老莱斯特兰奇是跟随里德尔的第一批食死徒,他在八年前运转了多方势力,才保住自己没能遭遇牢狱之灾。 至于自己的儿媳和两个儿子,她们的行事实在张扬得过分,老莱斯特兰奇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实在没办法为她们运作。 更别说当时在威森加摩,贝拉已经疯到恨不得站在审判庭高喊黑魔王万岁,任谁都捞不了她。 老莱斯特兰奇经历过一次被贝拉坑惨的事,就不会让这件事再发生一次,他下令所有人不准参与进贝拉越狱的事情中,家族成员不愿意触怒他,都纷纷当起缩头乌龟。 西弗勒斯和法尼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接近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任何一个人。 她们没有料到,突破点会因为霍格沃茨的放假而出现。 霍格沃茨今年复活节假期留校的学生数量激增,毕竟阿兹卡班才刚逃出一个顶级危险的黑魔法师,许多家长都认为孩子留在霍格沃茨更加安全。 阿纳塔的母父也同样给她写信,希望她在学校能有个快乐的假期,附信一起送来的有许多零食和书籍,甚至还往里面装了几枚金加隆。 按理来说,一年级生无法前往霍格莫德村,在城堡内她们没有任何可以消费的地方。 但是,也有不少低年级生会托能去霍格莫德村的高年级生为自己带一些东西回来,这种代购行为在校内屡见不鲜,大部分情况下,只要不涉及大金额诈骗,教授们也不会插手。 顶多就是费尔奇喜欢在走廊里窜来窜去地检查学生们带回学校的包裹。 阿纳塔的母父显然读书时也没少参与这样的事,所以她们才会给女儿寄钱进来。 阿纳塔也的确花了这个钱,她找高年级生为自己的姐姐瑞欧纳买了复活节礼物,然后又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寄去。 阿纳塔认为,自己会因为贝拉的事情在学校遭遇排挤,瑞欧纳可能也会因此遇到麻烦,她想尽快和瑞欧纳互通信息。 阿纳塔前往猫头鹰塔楼寄信时正好遇到了西弗勒斯。 经历了之前和斯黛一起在办公室内安慰阿纳塔的事情后,阿纳塔对西弗勒斯的态度比之前更加亲近,她絮絮叨叨就将给瑞欧纳写信的事儿透露了出来。 第58章 一点点独处时间 西弗勒斯最近很少再做梦。 他的大脑封闭术如今已炉火纯青到甚至可以欺骗自己潜意识的地步,很多太过激烈的情感或是回忆,都会被他隔绝在密不透风的大脑深处。 自然而然的,他不再需要无梦酣睡药剂来辅助自己入眠。 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叫醒西弗勒斯,他披着灰色睡袍走下楼,准备先去检查一眼昨天没有熬完的药剂状况。 在刚踩下第一层阶梯时,他就听见房间里多出了一道均匀的呼吸声。 斯黛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得正熟,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有些反常。 西弗勒斯知道,斯黛的睡眠往往很浅,她很少会这样无知无觉地熟睡。 ——是因为太累了?还是说,自己现在在做梦? 西弗勒斯不敢去假想原因其实是斯黛对他的信任已经高到了可以毫无防备地在自己的地盘睡觉。 五月初的天气逐渐开始回温,只是地窖内还弥漫着迟迟上不去的低温,半透明的空气湿润而冰凉,西弗勒斯将自己搁在椅子后面的斗篷轻轻搭在斯黛的肩上。 抓起布料的触感太过真实,这不像是一场梦。 西弗勒斯低眉看着斯黛额前的碎发,压抑着呼吸,思念睡在他的眼中,除了用目光描摹她的鼻梁和嘴角之外,再没有展露更多。 西弗勒斯没有放任自己盯着斯黛看太久,他望向桌面上放着的木匣,小声地将它启开,里面装着毒角兽的兽角和兽尾。 兽角上布满环纹,通体灰白中带有暗绿色的斑块;兽尾虽然只有半截,不过也有一掌长,脊状肥硕,按市价来算可不便宜。 斯黛显然将它们仔细擦拭和清洁过一番,只是上面还残有未被抹去的泥土味和动物腥味。 西弗勒斯将木匣收进身后的矮柜中,走到一旁的坩埚边,将熬药的火焰收小,滋滋烧柴声越来越轻,直到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西弗勒斯不想惊动斯黛睡觉,可或许正是因为少了柴堆的白噪音,斯黛反而转醒,她伸着懒腰,肩上的斗篷险些滑落,被她眼疾手快地披回肩上:“西弗勒斯?你醒了?” 西弗勒斯低垂着眼睑,搅拌坩埚中绵密浓稠的暗红色药剂:“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很累吗?睡得真死。” “稍微有一点点。”斯黛说,“兽角你收起来了?检查过品质吗?我感觉没有妈妈送你的那支漂亮,不过也是难得完整的一整根兽角嘛。” “品质很高,作为药材,它不需要长得多么漂亮——你可以去二楼再睡一会。” 西弗勒斯二楼的休息室有一张专门留给斯黛的沙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忽然出现在他的房间中的。 斯黛之前在那儿休息过几次,对沙发的舒适度提出了中肯的意见后,西弗勒斯甚至还去买了几张抱枕堆在上面。 “不啦,我回五楼睡。稍微补一会儿觉还有活要干呢。” 斯黛站起身,准备把西弗勒斯的斗篷挂回椅背上。 她的动作被西弗勒斯叫停:“关于法尼的事,你应该不知道,她已经搬进莱斯特兰奇的宅邸了。” 西弗勒斯知道说什么话能够准确挽留住斯黛。 他已经有十天左右没有见她了,这十天一共下了三场雨,有五个晚上都看不见月亮,邓布利多找他说了两回废话,斯黛离开时开始熬的一锅汤剂到现在还没制成。 他想和她稍微多一点点的独处时间。 果然,斯黛又坐回椅子上:“这么快?你们都做什么了?” “阿纳塔·塞尔温在里面帮到了一点忙,不过她自己可完全没有察觉。” 面对斯黛两只闪闪放光盯着自己的金色眼睛,西弗勒斯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娓娓叙述。 因为贝拉的越狱,每一支才刚刚“洗脱”食死徒罪名的纯血家族最近都安静得像是鹌鹑。 莱斯特兰奇府的大门接连几个月都紧闭,没有人进,更没有人出。 老莱斯特兰奇是跟随里德尔的第一批食死徒,他在八年前运转了多方势力,才保住自己没能遭遇牢狱之灾。 至于自己的儿媳和两个儿子,她们的行事实在张扬得过分,老莱斯特兰奇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实在没办法为她们运作。 更别说当时在威森加摩,贝拉已经疯到恨不得站在审判庭高喊黑魔王万岁,任谁都捞不了她。 老莱斯特兰奇经历过一次被贝拉坑惨的事,就不会让这件事再发生一次,他下令所有人不准参与进贝拉越狱的事情中,家族成员不愿意触怒他,都纷纷当起缩头乌龟。 西弗勒斯和法尼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接近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任何一个人。 她们没有料到,突破点会因为霍格沃茨的放假而出现。 霍格沃茨今年复活节假期留校的学生数量激增,毕竟阿兹卡班才刚逃出一个顶级危险的黑魔法师,许多家长都认为孩子留在霍格沃茨更加安全。 阿纳塔的母父也同样给她写信,希望她在学校能有个快乐的假期,附信一起送来的有许多零食和书籍,甚至还往里面装了几枚金加隆。 按理来说,一年级生无法前往霍格莫德村,在城堡内她们没有任何可以消费的地方。 但是,也有不少低年级生会托能去霍格莫德村的高年级生为自己带一些东西回来,这种代购行为在校内屡见不鲜,大部分情况下,只要不涉及大金额诈骗,教授们也不会插手。 顶多就是费尔奇喜欢在走廊里窜来窜去地检查学生们带回学校的包裹。 阿纳塔的母父显然读书时也没少参与这样的事,所以她们才会给女儿寄钱进来。 阿纳塔也的确花了这个钱,她找高年级生为自己的姐姐瑞欧纳买了复活节礼物,然后又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寄去。 阿纳塔认为,自己会因为贝拉的事情在学校遭遇排挤,瑞欧纳可能也会因此遇到麻烦,她想尽快和瑞欧纳互通信息。 阿纳塔前往猫头鹰塔楼寄信时正好遇到了西弗勒斯。 经历了之前和斯黛一起在办公室内安慰阿纳塔的事情后,阿纳塔对西弗勒斯的态度比之前更加亲近,她絮絮叨叨就将给瑞欧纳写信的事儿透露了出来。 第59章 误解? “你跟你姐姐关系很好。”西弗勒斯平淡地说,“她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阿纳塔没有这么乐观,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瑞欧纳联系过了:“我们在过去的确无话不说,可自从瑞欧纳结婚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西弗勒斯没有说话,阿纳塔决定将积攒在心中的郁气一吐为快:“我们一起长大,共享塞尔温府邸中的所有秘密,瑞欧纳比我大七岁,她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的稚拙和孩子气,瑞欧纳会包容任何时候的我,我以为我们会永远亲密无间。 直到有一天,瑞欧纳要结婚了。在此之前,她和她的结婚对象素未谋面,家族只是为了延续纯血统的血脉,在神圣二十八家族中随便找了个男嗣。 所有人都在为瑞欧纳高兴,可我知道,她根本不开心。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父亲斥责我太自私,想要让瑞欧纳永远留在我的身边,阻止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太荒唐了,瑞欧纳真的幸福吗?” “你应该亲自去问她。”西弗勒斯说。 “我问过了。去年圣诞节,瑞欧纳回了一次家,她怀孕了,要成为一名母亲。我依旧无法为她高兴,只感觉她离我越来越远,圣诞夜那天,我问了她这个问题。 当时,她告诉我,幸福不幸福的,她其实没什么实感,她像是一艘刚下水的游轮,驶进未知的海域,可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海,即使亲身体验了也说不上来海到底好不好。 我问她,是不是过得不开心,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回塞尔温府,我们继续生活在一起。” “她拒绝你了?” 阿纳塔点点头:“她说等我长大就不会说这么幼稚的话了。我真讨厌大人倨傲地说出‘等你长大就如何如何’这样的句子,瑞欧纳以前从不会这么说,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变成让人讨厌的大人了呢?” 斯黛一闭上眼,脑海中就能浮现阿纳塔说这些话是脸上会是多么悲伤的表情,她比绝大部分的同龄人都更加敏感,寻常十一岁的孩子不会这么细腻地思考问题。 ——只可惜,西弗勒斯当时一定没有专心地倾听少年心事。 “然后你给她支了个招,修复姐妹关系,是不是?”斯黛问。 “我只是让她把跟我说的这些话,再次平铺直叙地写进信里。最后在信的末尾,提一句帕罗冰糕蛋挞。”西弗勒斯迎上斯黛疑惑的目光,解释道,“瑞欧纳·塞尔温在霍格沃茨读书时,经常会在放假前去对角巷买帕罗冰糕蛋挞,带给在家等她的妹妹吃。” “用这种方式把瑞欧纳引出家门。”斯黛啧啧感叹,“真是厉害,西弗勒斯。” 收到信的瑞欧纳无论如何也会争取一个出门机会,为妹妹买到蛋挞寄回学校,法尼只需要在对角巷附近蹲守,想办法趁这个机会和瑞欧纳攀上关系。 机会只有一次,法尼要想办法一举获得瑞欧纳的信任。思来想去,她决定策划一起俗套的见义勇为。 当然不能是普通的见义勇为,老莱斯特兰奇是坚定的黑魔法拥趸,她绝对不能以一个太过正义的白魔法师的形象出现在瑞欧纳面前。 法尼找西弗勒斯要了一笔钱,再去添置了数套昂贵浮华的服装,就连魔杖都换上雕饰精致的银质手柄。 她将自己装扮成风度翩翩的绅士,打算与瑞欧纳来一场精心设计的偶遇。 斯黛已经闻见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法尼的主意比她想得更加卑鄙。 法尼雇了三个扒手,从瑞欧纳出现在对角巷起就盯着她偷,确保将她偷得身无分文,法尼再到帕罗冰糕蛋挞的柜台前,为她支付订单。 瑞欧纳除了感谢之外,说什么也要将钱还给这位绅士,从而得知眼前这位绅士竟然也姓莱斯特兰奇。 当她进一步询问对方出自哪一支脉时,法尼做作地支支吾吾引起了瑞欧纳的好奇。 再之后,瑞欧纳帮助法尼和丈夫贝特朗见面,法尼用自己的一掷千金和优雅谈吐很快博得了贝特朗的好感。 贝特朗在莱斯特兰奇家族中一向不受重视,在他眼中,从天而降的法尼就是一根粗壮的大腿,只要和法尼搞好关系,过几年等老亨利希意思,法尼成为家主,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定能水涨船高。 贝特朗的这个心理不难推敲,他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巫师,所有有点小聪明的人都会做出这个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不过问题在于…… 听到这里,斯黛忽然举起手:“斯内普教授,我有个问题!” 西弗勒斯停止叙述,看斯黛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莱斯特兰奇家族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法尼的身份?” “为什么不相信?血缘魔法可以证明法尼的确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后裔,出生记录可以证明她是法拉·莱斯特兰奇婚后八个月生下的孩子,法国的巫师报纸也能证明夏图维尔家族认定法尼就是私生子。——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可是,这些证据里难道没写法尼是女人吗?”斯黛问道,“你不是说,身为女人的法尼天然就不具备争取家主的权利吗?” 西弗勒斯嗤笑:“一个基础的混淆咒就能骗过那群庸才,噢,还有庸才们制造出的检查道具。” 斯黛一怔:“你的混淆咒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了?——看来我们有时间还得去给加拉提亚·梅乐思扫扫墓。” 在西弗勒斯即将变脸之前,她又急忙补充道:“当然,她的记忆只是起到了一点点的辅助作用,还得靠西弗勒斯足够卓越,对不对?” 西弗勒斯懒得在这点上和斯黛计较,他的目光与斯黛的目光在半空中交触,发梢垂落在脸侧投下一脉柔软的阴影,嘴角还留着薄薄的笑意。 或许是披在身上的西弗勒斯的斗篷造成的误解,斯黛身上落满绵长好闻的苦药味,她有些恍神,心里被砸下一滴豆大的雨。 第59章 误解? “你跟你姐姐关系很好。”西弗勒斯平淡地说,“她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阿纳塔没有这么乐观,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瑞欧纳联系过了:“我们在过去的确无话不说,可自从瑞欧纳结婚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西弗勒斯没有说话,阿纳塔决定将积攒在心中的郁气一吐为快:“我们一起长大,共享塞尔温府邸中的所有秘密,瑞欧纳比我大七岁,她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的稚拙和孩子气,瑞欧纳会包容任何时候的我,我以为我们会永远亲密无间。 直到有一天,瑞欧纳要结婚了。在此之前,她和她的结婚对象素未谋面,家族只是为了延续纯血统的血脉,在神圣二十八家族中随便找了个男嗣。 所有人都在为瑞欧纳高兴,可我知道,她根本不开心。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父亲斥责我太自私,想要让瑞欧纳永远留在我的身边,阻止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太荒唐了,瑞欧纳真的幸福吗?” “你应该亲自去问她。”西弗勒斯说。 “我问过了。去年圣诞节,瑞欧纳回了一次家,她怀孕了,要成为一名母亲。我依旧无法为她高兴,只感觉她离我越来越远,圣诞夜那天,我问了她这个问题。 当时,她告诉我,幸福不幸福的,她其实没什么实感,她像是一艘刚下水的游轮,驶进未知的海域,可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海,即使亲身体验了也说不上来海到底好不好。 我问她,是不是过得不开心,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回塞尔温府,我们继续生活在一起。” “她拒绝你了?” 阿纳塔点点头:“她说等我长大就不会说这么幼稚的话了。我真讨厌大人倨傲地说出‘等你长大就如何如何’这样的句子,瑞欧纳以前从不会这么说,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变成让人讨厌的大人了呢?” 斯黛一闭上眼,脑海中就能浮现阿纳塔说这些话是脸上会是多么悲伤的表情,她比绝大部分的同龄人都更加敏感,寻常十一岁的孩子不会这么细腻地思考问题。 ——只可惜,西弗勒斯当时一定没有专心地倾听少年心事。 “然后你给她支了个招,修复姐妹关系,是不是?”斯黛问。 “我只是让她把跟我说的这些话,再次平铺直叙地写进信里。最后在信的末尾,提一句帕罗冰糕蛋挞。”西弗勒斯迎上斯黛疑惑的目光,解释道,“瑞欧纳·塞尔温在霍格沃茨读书时,经常会在放假前去对角巷买帕罗冰糕蛋挞,带给在家等她的妹妹吃。” “用这种方式把瑞欧纳引出家门。”斯黛啧啧感叹,“真是厉害,西弗勒斯。” 收到信的瑞欧纳无论如何也会争取一个出门机会,为妹妹买到蛋挞寄回学校,法尼只需要在对角巷附近蹲守,想办法趁这个机会和瑞欧纳攀上关系。 机会只有一次,法尼要想办法一举获得瑞欧纳的信任。思来想去,她决定策划一起俗套的见义勇为。 当然不能是普通的见义勇为,老莱斯特兰奇是坚定的黑魔法拥趸,她绝对不能以一个太过正义的白魔法师的形象出现在瑞欧纳面前。 法尼找西弗勒斯要了一笔钱,再去添置了数套昂贵浮华的服装,就连魔杖都换上雕饰精致的银质手柄。 她将自己装扮成风度翩翩的绅士,打算与瑞欧纳来一场精心设计的偶遇。 斯黛已经闻见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法尼的主意比她想得更加卑鄙。 法尼雇了三个扒手,从瑞欧纳出现在对角巷起就盯着她偷,确保将她偷得身无分文,法尼再到帕罗冰糕蛋挞的柜台前,为她支付订单。 瑞欧纳除了感谢之外,说什么也要将钱还给这位绅士,从而得知眼前这位绅士竟然也姓莱斯特兰奇。 当她进一步询问对方出自哪一支脉时,法尼做作地支支吾吾引起了瑞欧纳的好奇。 再之后,瑞欧纳帮助法尼和丈夫贝特朗见面,法尼用自己的一掷千金和优雅谈吐很快博得了贝特朗的好感。 贝特朗在莱斯特兰奇家族中一向不受重视,在他眼中,从天而降的法尼就是一根粗壮的大腿,只要和法尼搞好关系,过几年等老亨利希意思,法尼成为家主,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定能水涨船高。 贝特朗的这个心理不难推敲,他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巫师,所有有点小聪明的人都会做出这个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不过问题在于…… 听到这里,斯黛忽然举起手:“斯内普教授,我有个问题!” 西弗勒斯停止叙述,看斯黛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莱斯特兰奇家族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法尼的身份?” “为什么不相信?血缘魔法可以证明法尼的确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后裔,出生记录可以证明她是法拉·莱斯特兰奇婚后八个月生下的孩子,法国的巫师报纸也能证明夏图维尔家族认定法尼就是私生子。——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可是,这些证据里难道没写法尼是女人吗?”斯黛问道,“你不是说,身为女人的法尼天然就不具备争取家主的权利吗?” 西弗勒斯嗤笑:“一个基础的混淆咒就能骗过那群庸才,噢,还有庸才们制造出的检查道具。” 斯黛一怔:“你的混淆咒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了?——看来我们有时间还得去给加拉提亚·梅乐思扫扫墓。” 在西弗勒斯即将变脸之前,她又急忙补充道:“当然,她的记忆只是起到了一点点的辅助作用,还得靠西弗勒斯足够卓越,对不对?” 西弗勒斯懒得在这点上和斯黛计较,他的目光与斯黛的目光在半空中交触,发梢垂落在脸侧投下一脉柔软的阴影,嘴角还留着薄薄的笑意。 或许是披在身上的西弗勒斯的斗篷造成的误解,斯黛身上落满绵长好闻的苦药味,她有些恍神,心里被砸下一滴豆大的雨。 第60章 移动的水袋 斯黛很喜欢看西弗勒斯露出这样恃才矜傲的冷笑。 热腾腾的水汽绕他周身环流,熏得他苍白的耳垂和下巴有轻微的泛红。 难以用语言去形容这种感觉。 西弗勒斯时常会觉得斯黛是不真实的,是他濒死之时的幻象,是他挣扎呼救的回音。 斯黛却恰好相反,她最初只是朦胧地认识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标识,随着日渐相处,她才看清鲜红的倒三角符号下隐藏的真实人格。 他根本不是童话故事里会出现的圣徒或殉道者,他自才傲物,口轻舌薄,城府深重如渊,时常残酷,偶尔的落差也是从卑鄙中长出的高尚。 像是一颗来自知名产地,有着高精度和精湛切工的祖母绿镶嵌在镌刻着生死与苦难的漆黑墓碑上,碑下是腥腐的皑皑尸骨,靠近他的人都会听见扰人的蝇声嗡鸣。 斯黛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探究漆黑的世界更深处还藏着什么。 就像她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会被聪明人吸引一样。 斯黛长久地注视着西弗勒斯,思绪早已飘远,不知又在发哪门子的呆。 可透过氤氲的烟气,西弗勒斯只觉得这束目光里竟杂糅了些许缱绻。 ——这并非现实,只是个虚假美丽的错觉,在它面前,自己的贪欲暴露无遗。 西弗勒斯的笑容凉了下来,提出一个新的话题:“你之前不是说还要回一趟弥诺丝庄园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斯黛回过神:“已经回去过了,还和哈利打了个照面,哈利最近在庄园过得十分开心自在。” 西弗勒斯压下眉头:“我不关心他。” “他倒是很关心你呢,问了好几句普林斯先生的近况如何——”斯黛边说边观察西弗勒斯的脸色,见他的确对哈利的事情没有一丁点的兴趣,才打住了口,“这个暑假的魁地奇世界杯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这个“我们”在西弗勒斯的耳朵里尤其突出:“你和波特?” “我倒是没有问哈利,我是说我和贝德。——噢,你还不认识贝德,贝德戈森,她是一只住在瑞士穆奥塔河的人鱼,我去年答应她要一起去看今年的魁地奇世界杯。” 西弗勒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询问斯黛打算怎么把一只人鱼带进会场。 斯黛将自己精心缝制的闪亮大口袋展开在西弗勒斯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是对自己所做的艺术品的自豪: “我构思了这个移动水袋,贝德可以钻在里面自由驾驶,随心所欲地探索陆地,想去哪儿都行——类似麻瓜用的汽车——不过,目前暂时还有个小小的技术壁垒,我不知道该如何维持里面水源的新鲜循环。贝德之前跟我说过,如果是住在不换水的水缸里,人鱼容易生病。” 顿了顿,她又补充:“我带回来是想去请教菲利乌斯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他也没招的话,我打算再去里德尔藏挂坠盒的岩洞看看,他创造的循环魔法实在很适合用来给水袋换水。” 西弗勒斯对斯黛的异想天开和不按常理出牌已经见怪不怪,他的心态已经从最初的大为震撼,到现在能淡然接受斯黛的提议,并顺着她的逻辑去思考。 他话锋一转:“你和阿米利亚·博恩斯和好了吗?” 自从上次斯黛和阿米利亚当着米里森的面大吵一架,米里森又摁着阿米利亚的头给斯黛道歉后,西弗勒斯几乎就再没听过斯黛跟他提起过阿米利亚,不知道两人如今是否还在冷战。 看斯黛一秒就阴沉下来的脸色,不用再回答,西弗勒斯就反应过来,她们还在僵持不下。 斯黛冷哼了声:“如今整个魔法部就法律执行司整日忙得席不暇暖,人仰马翻,博恩斯司长哪儿还有空管跟我和没和好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尽管在生气,斯黛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西弗勒斯还有弦外之音。 西弗勒斯斟酌着开口:“这件事儿我更建议你去求助阿不思,他会非常乐于促成循环魔法的实现。” 他没有把话说得特别明白。 一是知道斯黛一定能从只言片语中会意,二是不想直白地说破斯黛和阿米利亚的冷战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斯黛其实没有多生气,只是想让阿米利亚服软,先放下身段给她捋捋毛而已。 斯黛闻言,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 她在做这件事之前没有想太多,只是出于想给好友一个便捷些的交通工具,让贝德不再终生被困于一方水池中,即使人鱼无法在陆地行走,也不该接受如此枯燥又残忍的命运。 至于为什么西弗勒斯会忽然提到阿米利亚和邓布利多…… 这代表了更深的考量。 米里森将会在六月份卸任魔法部部长一职,这段日子阿米利亚和老克劳奇明争暗斗最后的竞选。 所有人都知道邓布利多是阿米利亚的幕僚,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影响力为阿米利亚声援。 一旦斯黛求助邓布利多,将移动水袋真正发明出来并投入量产,阿米利亚或许会通过这一发明得到人鱼种族的支持。 相比老克劳奇,阿米利亚天生就拥有被非巫师群体信任的条件,无论是人鱼、巨人还是狼人,邓布利多在里面都有能够随时动用的棋子。 “我可以这么做,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魔法部能把大厅放着的其她种族仰望人类巫师的破雕像给拆了。”斯黛皱着眉毛说,“我敢打赌,非人类种族不愿意去魔法部开会,就是因为被门口的雕像恶心到了。” “阿不思会有办法的。”西弗勒斯说。 第60章 移动的水袋 斯黛很喜欢看西弗勒斯露出这样恃才矜傲的冷笑。 热腾腾的水汽绕他周身环流,熏得他苍白的耳垂和下巴有轻微的泛红。 难以用语言去形容这种感觉。 西弗勒斯时常会觉得斯黛是不真实的,是他濒死之时的幻象,是他挣扎呼救的回音。 斯黛却恰好相反,她最初只是朦胧地认识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标识,随着日渐相处,她才看清鲜红的倒三角符号下隐藏的真实人格。 他根本不是童话故事里会出现的圣徒或殉道者,他自才傲物,口轻舌薄,城府深重如渊,时常残酷,偶尔的落差也是从卑鄙中长出的高尚。 像是一颗来自知名产地,有着高精度和精湛切工的祖母绿镶嵌在镌刻着生死与苦难的漆黑墓碑上,碑下是腥腐的皑皑尸骨,靠近他的人都会听见扰人的蝇声嗡鸣。 斯黛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探究漆黑的世界更深处还藏着什么。 就像她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会被聪明人吸引一样。 斯黛长久地注视着西弗勒斯,思绪早已飘远,不知又在发哪门子的呆。 可透过氤氲的烟气,西弗勒斯只觉得这束目光里竟杂糅了些许缱绻。 ——这并非现实,只是个虚假美丽的错觉,在它面前,自己的贪欲暴露无遗。 西弗勒斯的笑容凉了下来,提出一个新的话题:“你之前不是说还要回一趟弥诺丝庄园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斯黛回过神:“已经回去过了,还和哈利打了个照面,哈利最近在庄园过得十分开心自在。” 西弗勒斯压下眉头:“我不关心他。” “他倒是很关心你呢,问了好几句普林斯先生的近况如何——”斯黛边说边观察西弗勒斯的脸色,见他的确对哈利的事情没有一丁点的兴趣,才打住了口,“这个暑假的魁地奇世界杯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这个“我们”在西弗勒斯的耳朵里尤其突出:“你和波特?” “我倒是没有问哈利,我是说我和贝德。——噢,你还不认识贝德,贝德戈森,她是一只住在瑞士穆奥塔河的人鱼,我去年答应她要一起去看今年的魁地奇世界杯。” 西弗勒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询问斯黛打算怎么把一只人鱼带进会场。 斯黛将自己精心缝制的闪亮大口袋展开在西弗勒斯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是对自己所做的艺术品的自豪: “我构思了这个移动水袋,贝德可以钻在里面自由驾驶,随心所欲地探索陆地,想去哪儿都行——类似麻瓜用的汽车——不过,目前暂时还有个小小的技术壁垒,我不知道该如何维持里面水源的新鲜循环。贝德之前跟我说过,如果是住在不换水的水缸里,人鱼容易生病。” 顿了顿,她又补充:“我带回来是想去请教菲利乌斯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他也没招的话,我打算再去里德尔藏挂坠盒的岩洞看看,他创造的循环魔法实在很适合用来给水袋换水。” 西弗勒斯对斯黛的异想天开和不按常理出牌已经见怪不怪,他的心态已经从最初的大为震撼,到现在能淡然接受斯黛的提议,并顺着她的逻辑去思考。 他话锋一转:“你和阿米利亚·博恩斯和好了吗?” 自从上次斯黛和阿米利亚当着米里森的面大吵一架,米里森又摁着阿米利亚的头给斯黛道歉后,西弗勒斯几乎就再没听过斯黛跟他提起过阿米利亚,不知道两人如今是否还在冷战。 看斯黛一秒就阴沉下来的脸色,不用再回答,西弗勒斯就反应过来,她们还在僵持不下。 斯黛冷哼了声:“如今整个魔法部就法律执行司整日忙得席不暇暖,人仰马翻,博恩斯司长哪儿还有空管跟我和没和好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尽管在生气,斯黛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西弗勒斯还有弦外之音。 西弗勒斯斟酌着开口:“这件事儿我更建议你去求助阿不思,他会非常乐于促成循环魔法的实现。” 他没有把话说得特别明白。 一是知道斯黛一定能从只言片语中会意,二是不想直白地说破斯黛和阿米利亚的冷战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斯黛其实没有多生气,只是想让阿米利亚服软,先放下身段给她捋捋毛而已。 斯黛闻言,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 她在做这件事之前没有想太多,只是出于想给好友一个便捷些的交通工具,让贝德不再终生被困于一方水池中,即使人鱼无法在陆地行走,也不该接受如此枯燥又残忍的命运。 至于为什么西弗勒斯会忽然提到阿米利亚和邓布利多…… 这代表了更深的考量。 米里森将会在六月份卸任魔法部部长一职,这段日子阿米利亚和老克劳奇明争暗斗最后的竞选。 所有人都知道邓布利多是阿米利亚的幕僚,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影响力为阿米利亚声援。 一旦斯黛求助邓布利多,将移动水袋真正发明出来并投入量产,阿米利亚或许会通过这一发明得到人鱼种族的支持。 相比老克劳奇,阿米利亚天生就拥有被非巫师群体信任的条件,无论是人鱼、巨人还是狼人,邓布利多在里面都有能够随时动用的棋子。 “我可以这么做,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魔法部能把大厅放着的其她种族仰望人类巫师的破雕像给拆了。”斯黛皱着眉毛说,“我敢打赌,非人类种族不愿意去魔法部开会,就是因为被门口的雕像恶心到了。” “阿不思会有办法的。”西弗勒斯说。 第61章 莱斯特兰奇府邸 法尼在莱斯特兰奇府邸的日子过得比她过去人生四十五年中任何一天都要舒服。 府邸内每个人皆对她和蔼谦恭,无论她做什么,都能得到夸张的长篇赞扬。 当一个人拥有超然的身份地位时,环绕在她身边的只会出现好人——法尼当然知道这是有害又无聊的糖水,它会危险地麻痹人的神经,可这不妨碍她及时行乐。 老亨利希·莱斯特兰奇对法尼的出现表现得欣喜若狂,身材瘦削,看上去机敏能干的管家告诉法尼,老莱斯特兰奇已经多年没有过这么好的食欲。 自从两个儿子接连入狱,衰老如灾祸般将他吞噬,贝拉的越狱更是给他本就病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早餐时分,一向会提前到餐厅的法尼积极地站起身,迎上慢吞吞下楼的老莱斯特兰奇,毫不心虚地胡言乱语道:“看起来您今天精神更好了一些,父亲。” 站在法尼身边,老莱斯特兰奇显得更加矮瘦,他戴着一顶孔雀蓝圆顶帽,是为了遮掩稀疏的银灰色头发,他的肤色很白,眼圈和脸颊却晕着不自然的红色。 法尼离得他很近,能闻到一点脂粉味。 她对他欲盖弥彰的身体状况心知肚明,不过这不妨碍她装着若无其事。 “每每看见你,我总会想起你的母亲。”老莱斯特兰奇紧紧抓着法尼的手,蹒跚着脚步走向餐桌,他的脸上是极尽的热诚,“沉浸在回忆中能让人精神焕发。” 法尼不会让老莱斯特兰奇的话落到地上,她第无数次的瞎编起母亲生前的故事,述说母亲对英格兰的思念和对年少爱情的缅怀。 ——实际上这纯属放屁,法拉的确不喜欢法国,但她极少与法尼提起自己家乡的故事,按照她的话说,英国人压根就不会害思乡病。 ——至于所谓的年少爱情故事,法尼的记忆中它只会出现在老夏图维尔辱骂法拉的时候。 餐桌上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谎言,就像是每个人都知道老莱斯特兰奇对法尼是装出来的喜爱,可没有一个人会放下自己的剧本。 莱斯特兰奇家族如今正值风口浪尖,她们必须要想办法和食死徒势力彻底划清界限,在老莱斯特兰奇眼中,送上门的法尼何尝不是给他的礼物。 ——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巧了,让他不得不多疑背后是否暗藏某种阴谋。 贝特朗和瑞欧纳坐在长桌的中段,在过去,她们只能乖乖缩在角落,与法尼的交好让她们迅速被老莱斯特兰奇熟悉,贝特朗如今都能和老莱斯特兰奇打上招呼,这是他从前完全没有的待遇。 在等老莱斯特兰奇的时候,贝特朗正在翻开今天的《预言家日报》,打开其中的第五版,标题让他一下白了脸,抓着报纸的手气得在不断颤抖,不寻常的举动引起瑞欧纳的注意。 “你怎么了,贝提?” 妻子的声音太小,贝特朗没有听见。 老莱斯特兰奇一眼就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家里从未出现过他都出场了,还有人自顾自做小动作的情况。 他正襟坐在长桌主位,清着嗓子:“贝特朗,你在看什么?” 贝特朗拿报纸的手一个瑟缩,匆忙将它胡乱叠起:“不,先生,没有什么。很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如此着迷,不妨给我分享一番?”老莱斯特兰奇说。 法尼会意地走到贝特朗身边,将报纸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呈到老莱斯特兰奇面前。 在翻开报纸的那刻,再浓重的腮红都无法遮盖住老莱斯特兰奇糟糕的脸色,他忿忿地将报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尽是胡说八道,他不如把鲁特琴绑在身上到处去咿咿呀呀!” 法尼瞥见报纸上的标题: ——莱斯特兰奇家族丑闻曝光:越狱恶魔贝拉特里克斯疑似藏身豪宅,家主亨利希“无罪”标签摇摇欲坠,恐为初代食死徒头目! 法尼面不改色地为老莱斯特兰奇布餐,神情温和:“不必要为了一些博人眼球的新闻动怒,您的身体更重要。” 老莱斯特兰奇吃饭就像是在狠嚼仇人的血肉,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食欲不振,法尼的出现其实也没有让他的胃口好转,只不过这些餐食从难以下咽的石头变成勉强能吞下去的枯草。 他必须吃饭,必须要强颜欢笑,必须在舞台上将剧目演完,决不能让一生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莱斯特兰奇家族只要再度过眼前这一劫,等他将家业全部传给法尼,家族又将恢复干净体面的神圣纯血统过往的荣耀。 法尼在整个用餐过程中都在努力地憋笑。 ——海克森真是个天才。 她想不到除了斯黛还会有谁跑去给报纸爆老莱斯特兰奇的料,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刻。 自从她进入莱斯特兰奇府邸后,她就没有再和斯黛、西弗勒斯联系过,她们并不知道法尼进展到哪一步,斯黛只是觉得需要有人推老莱斯特兰奇一把,让他有一个下定决心更改遗嘱的契机。 这个契机该如何创造呢? 不如把他逼得更紧一些,给他一个彻底和里德尔的势力撇进干系的机会。 斯黛在写匿名爆料信的时候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和西弗勒斯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十柱滚木球戏。 她错过了西弗勒斯一次性击倒十个球瓶的那一刻,而是拿着羊皮纸琢磨: “我怎么感觉这写得有点儿像丽塔·斯基特的风格?我上次还大义凛然地斥责她造谣呢。” “你只是通过捕风捉影推理出一个猜想,如果报社不经核实直接采用的话,属于她们的失职。”西弗勒斯说着,接过斯黛手上的羊皮纸,熟练地把它塞进信封中,又将球瓶逐一立起,把球塞给斯黛,“轮到你了。” 第61章 莱斯特兰奇府邸 法尼在莱斯特兰奇府邸的日子过得比她过去人生四十五年中任何一天都要舒服。 府邸内每个人皆对她和蔼谦恭,无论她做什么,都能得到夸张的长篇赞扬。 当一个人拥有超然的身份地位时,环绕在她身边的只会出现好人——法尼当然知道这是有害又无聊的糖水,它会危险地麻痹人的神经,可这不妨碍她及时行乐。 老亨利希·莱斯特兰奇对法尼的出现表现得欣喜若狂,身材瘦削,看上去机敏能干的管家告诉法尼,老莱斯特兰奇已经多年没有过这么好的食欲。 自从两个儿子接连入狱,衰老如灾祸般将他吞噬,贝拉的越狱更是给他本就病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早餐时分,一向会提前到餐厅的法尼积极地站起身,迎上慢吞吞下楼的老莱斯特兰奇,毫不心虚地胡言乱语道:“看起来您今天精神更好了一些,父亲。” 站在法尼身边,老莱斯特兰奇显得更加矮瘦,他戴着一顶孔雀蓝圆顶帽,是为了遮掩稀疏的银灰色头发,他的肤色很白,眼圈和脸颊却晕着不自然的红色。 法尼离得他很近,能闻到一点脂粉味。 她对他欲盖弥彰的身体状况心知肚明,不过这不妨碍她装着若无其事。 “每每看见你,我总会想起你的母亲。”老莱斯特兰奇紧紧抓着法尼的手,蹒跚着脚步走向餐桌,他的脸上是极尽的热诚,“沉浸在回忆中能让人精神焕发。” 法尼不会让老莱斯特兰奇的话落到地上,她第无数次的瞎编起母亲生前的故事,述说母亲对英格兰的思念和对年少爱情的缅怀。 ——实际上这纯属放屁,法拉的确不喜欢法国,但她极少与法尼提起自己家乡的故事,按照她的话说,英国人压根就不会害思乡病。 ——至于所谓的年少爱情故事,法尼的记忆中它只会出现在老夏图维尔辱骂法拉的时候。 餐桌上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谎言,就像是每个人都知道老莱斯特兰奇对法尼是装出来的喜爱,可没有一个人会放下自己的剧本。 莱斯特兰奇家族如今正值风口浪尖,她们必须要想办法和食死徒势力彻底划清界限,在老莱斯特兰奇眼中,送上门的法尼何尝不是给他的礼物。 ——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巧了,让他不得不多疑背后是否暗藏某种阴谋。 贝特朗和瑞欧纳坐在长桌的中段,在过去,她们只能乖乖缩在角落,与法尼的交好让她们迅速被老莱斯特兰奇熟悉,贝特朗如今都能和老莱斯特兰奇打上招呼,这是他从前完全没有的待遇。 在等老莱斯特兰奇的时候,贝特朗正在翻开今天的《预言家日报》,打开其中的第五版,标题让他一下白了脸,抓着报纸的手气得在不断颤抖,不寻常的举动引起瑞欧纳的注意。 “你怎么了,贝提?” 妻子的声音太小,贝特朗没有听见。 老莱斯特兰奇一眼就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家里从未出现过他都出场了,还有人自顾自做小动作的情况。 他正襟坐在长桌主位,清着嗓子:“贝特朗,你在看什么?” 贝特朗拿报纸的手一个瑟缩,匆忙将它胡乱叠起:“不,先生,没有什么。很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如此着迷,不妨给我分享一番?”老莱斯特兰奇说。 法尼会意地走到贝特朗身边,将报纸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呈到老莱斯特兰奇面前。 在翻开报纸的那刻,再浓重的腮红都无法遮盖住老莱斯特兰奇糟糕的脸色,他忿忿地将报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尽是胡说八道,他不如把鲁特琴绑在身上到处去咿咿呀呀!” 法尼瞥见报纸上的标题: ——莱斯特兰奇家族丑闻曝光:越狱恶魔贝拉特里克斯疑似藏身豪宅,家主亨利希“无罪”标签摇摇欲坠,恐为初代食死徒头目! 法尼面不改色地为老莱斯特兰奇布餐,神情温和:“不必要为了一些博人眼球的新闻动怒,您的身体更重要。” 老莱斯特兰奇吃饭就像是在狠嚼仇人的血肉,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食欲不振,法尼的出现其实也没有让他的胃口好转,只不过这些餐食从难以下咽的石头变成勉强能吞下去的枯草。 他必须吃饭,必须要强颜欢笑,必须在舞台上将剧目演完,决不能让一生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莱斯特兰奇家族只要再度过眼前这一劫,等他将家业全部传给法尼,家族又将恢复干净体面的神圣纯血统过往的荣耀。 法尼在整个用餐过程中都在努力地憋笑。 ——海克森真是个天才。 她想不到除了斯黛还会有谁跑去给报纸爆老莱斯特兰奇的料,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刻。 自从她进入莱斯特兰奇府邸后,她就没有再和斯黛、西弗勒斯联系过,她们并不知道法尼进展到哪一步,斯黛只是觉得需要有人推老莱斯特兰奇一把,让他有一个下定决心更改遗嘱的契机。 这个契机该如何创造呢? 不如把他逼得更紧一些,给他一个彻底和里德尔的势力撇进干系的机会。 斯黛在写匿名爆料信的时候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和西弗勒斯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十柱滚木球戏。 她错过了西弗勒斯一次性击倒十个球瓶的那一刻,而是拿着羊皮纸琢磨: “我怎么感觉这写得有点儿像丽塔·斯基特的风格?我上次还大义凛然地斥责她造谣呢。” “你只是通过捕风捉影推理出一个猜想,如果报社不经核实直接采用的话,属于她们的失职。”西弗勒斯说着,接过斯黛手上的羊皮纸,熟练地把它塞进信封中,又将球瓶逐一立起,把球塞给斯黛,“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