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我的小主神》 第1章 吾乃东曦灵韵 神界大事播报: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神域主神降世了,是位漂亮的女主神! 不好啦,不好啦,魔族带人来抢亲了!! 出大事啦,出大事啦,主神的初吻居然给了一个不知哪儿来的毛头小神!!!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整个神域的大神小神仙君仙侍,都齐聚在坤山悬圃之下,因为神域的主神就要降世了。 神域的三位神尊,以原道为首,携少阳,赤后两位神尊,站在最前面,他们盼望主神降世已经很久很久了。 太古灵芽生长的坤山悬圃下,早就已经挤满了各路仙神,还有不少混进来的魔族。 众仙神都一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神情中即兴奋又紧张,做为能见证神域主神降世时刻的这一代神仙,他们真是太幸运了! “哎,你们说主神会化生成什么样子?会化生为男身还是女身?” 有一位苍头老仙摇晃着头道:“自太古时期,宇宙初始,太古灵芽便是这宇宙中最先聚念的一抹灵识,太古灵芽生长于坤山悬圃的无量净土之中,生而具有奇能,神光照耀着整个宇宙,一呼一吸之间,就是一明一灭,被称之为一天。宇宙在灵芽的光泽滋养之中,灵气渐生,而远古神族,便是慢慢诞生在其中。后来,远古神族逐渐消亡,太古灵芽造化万物,创造了三位神尊,守卫神域,亦被吾等尊为主神。要我说,这主神化形降世,必是位长年老母形象!” “非也非也!”马上有人反驳道:“主神虽一直没有化形,可是造化万物,制定天条规范,法度森严,我认为,主神化形,必是个威严慈父般的形象,这样才足够威仪,更能令八方臣服!” “对对,这位仙君说的有道理!主神必是位中老年男子的严父形象,起码要比我还老,比原道神尊要老,若不然,如何令八方臣服!” “不不不,你们说的没有道理,抛开事实谈理论,就是胡扯,乱猜之前先看看主神的真身,太古灵芽,虽然生长了不知多少年月,可是它的真身本体,却实打实的就是颗灵芽,所以,这位主神不管是男是女,一定是化身为孩童的,或者是位年轻人,但绝不会是一位老者!!” 一时之间,大家对于主神化形为何等形象争论不休。 原道神尊不得不出声阻止:“大家肃静,不可喧哗。主神降世,亦会降下神泽,我等有幸见证此盛事,合当恭敬肃穆,静候仙音。” 众人皆不再出声,神情恭谨地站好,再次抬头仰望那高高的坤山悬圃之上,太古灵芽旧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突然长高,变大,连闪烁的周期时间,也丝毫没有偏差,像这一切都和它无关一样,它依旧淡定的生长着。 便在此时,人群之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原道极目看去,却是有五个红衣少年,从远处走来。 神族尚黑,魔族尚红。在这神域从来没有人会穿着如此妖艳的红色,这些来人,一看就是魔族。 人群中马上就有人高叫出声:“哎,他们是魔族的,魔族猎杀我神族族人无数,杀了他们……”周围立刻就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对,杀了他们,不能放过他们……” “这必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杀了他们……” 转眼间几个魔族少年已经走到了原道面前,只稍稍做了个礼,神情倨傲,慢声道:“两族交战,不斩来使。听闻神域主神即将降世,我等替我主魔尊送上贺礼!” 那少年随手一展,身边的几位少年一字排开,手里各捧着一个礼匣。 魔族少年接着道:“我主魔尊亦有口喻传达,主神降世,恩泽四方八极,却怎么可以心生偏颇,少了我们幽都魔域,所以今日,我等即是携礼来贺,也是替我魔尊求娶主神,嫁入幽都,使我广袤魔域亦可受到圣光神泽,如此,两族亦可休战止戈,岂不是美事一桩!” “放屁……” “鬼扯,若让你们得到太古灵芽,还安有神族活路,你们就是包藏祸心……” 周围已是骂声一片!少年丝毫不以为意。 原道神尊抬手制止了这些声音,“贵使到是好胆色,你们来到神域,受天条制约,法力剩下不足三成,居然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休说就连我等亦不知主神即将化形为男相女相,即便是主神化身成为女相,又怎么会屈就魔族! 你等不过是当初远古神族从身上驱离的寄生介虫,得化人形后却大肆猎杀我神族,吸食神魂灵力,实是可恶之极!汝即为使,今乃大吉之日,我不杀你,大力神兵何在!将他们驱逐出结界,以免污了主神的眼。” 立刻也大力神兵上前来,叉起了这几个魔族少年。 那少年被大力神兵叉着,也不惧不恼,像是这些他早就料到了一般,而是咯咯地笑着道: “有何不可?我魔尊化生已有十二万六千七百年,魔力通天,男相女相不过一念之间,他一们一为神域之主,一为魔域之主,本来就是天作之合,合当为宇宙主宰,你等无知阻挠,不过是为了一已之私,想据太古灵芽为已有罢了!” 原道怒极,连连摆手,示意大力神兵快些将他们拖走。 那魔族少年依旧高叫道:“原道老儿,休要在这里装清高,你神族已数败于我主之手,便是求得主神降世又如何?一样还是要败,这神域,早早晚晚必是我们的,你们的主神,你们,都会成为我主魔尊的奴仆!” 原道,少阳,赤后均已怒极,可是这样的日子,见血确实不吉,只能忍气。 便在这时,太古灵芽突然光华大作,一道极亮的光晕,在它高达百丈翠绿的灵体上转着,灵芽通体灵光大绽,耀眼温暖的光芒辐射四方八极! 在场所有的神族被这神光照射到后,均感周身舒泰,神力飞涨。 那几个刚才还十分嚣张的魔族少年,被这神光一照,转眼间就化成了飞灰,消失不见了! 众仙神均是大喜,高声地唱起了神歌,恭迎主神! 太古灵芽灵光大绽,在它周身形成光三道光圈,层层叠叠,如莲花模样,有许多神秘的符纹,在灵光中显现出来,随着光晕,向外不断的扩散,中间还有飘逸动听的仙乐一并传递出来,震荡洗涤着他们的神魂。 所有仙神都激动起来,相互传递着喜悦的眼色,神歌唱得更响了。 随着灵光的越来越盛,整个神域都更加明亮起来,连遥远的魔域都不再晦暗,所有仙神都感觉到体内灵力涌动,灵光洒在身上,助力他们的修为飞快的增长着。 这时灵芽的光芒突然发出了变化,渐渐分离出更多颜色和层次,不断变化着,而那灵光的所蕴含的灵力也越加强大了。 灵芽持续发光发亮,已经没有谁敢抬头仰视了,都默契地闭上了眼睛。 人群中,却有一个人没有闭眼。他不仅没有闭目低头,还满眼兴奋地紧盯着那光芒的中心。这人身着飘逸的黑袍,看着像是一个闲散的小仙,一双凤眼上挑,生得极其妖艳,他便是魔尊归臧。 魔尊归臧,甫一出世,就魔力通天,众魔族自愿认其为主。却谁也不知道,魔尊归臧的真身,却是太古灵芽投射在无量净土中一抹灰色的影子,历经亿万劫世,居然生出了一抹灵识。 只是因为太古灵芽的的光芒太盛,反将这抹灵识驱离了开去,便它不得不借魔族的躯体转生,不得回归本体,是以,他心心念念,就是想得到太古灵芽,回归本体,然后主宰整个宇宙。 魔尊归臧一直满脸兴奋地盯着光芒的中心,他相信,主神一旦化生,第一个认出来的一定是自己。怎么说,他与她伴生相随,已经不知多少年月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起携手,一统宇宙,他就是整个宇宙的主宰了! 随着神歌的结束,那仙乐也慢慢接近了尾声。空中的光芒逐渐收敛,渐渐如九瓣莲花状,虚悬于太古灵芽的周围,而在那光芒的中心,渐渐晰出一道身影。 光团渐次变弱向后移去,那光团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位年纪极小的女主神,主神背后层层叠叠的是三道主神之光。 众神如有感应,抬眼仰视,又齐齐的低头跪了下去,齐声恭贺。 一时间寰宇之内,仙音缭绕,瑞气升腾,鸾凤齐鸣,一片祥和喜悦之气。 那主神便缓缓的睁开眼睛,俯视着世间众生。 “吾乃东曦灵韵!” 第2章 长河飞云白 众神魔尽皆拜服之间,然而有一个位神仙却特别奇怪,他只着一衣朴素的浮云白衫,没有什么特别的妆束,不起眼的站在一个偏远的角落里,神情却是无波无澜,并没有其他仙神一样的激动喜悦。 他仰视着东曦灵韵,眼神中更多的是一丝欣赏的意味。 东曦灵韵双目如电,不动亦可观八方事,早见到了遗世独立的他。 东曦灵韵身形一动,像一片花瓣一样,从九天之上,轻灵灵的飘落下来,她身上耀眼的光丝,在身后形成了一道绚丽的轨迹,她如纤蝶一样,绕着他飞了一周。 这个人的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然而她却不记得,这种冰凉凉中透着丝丝甜暖之意的古怪味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深植入自己的记忆的。 东曦灵韵最后悬停在他的面前,微微俯视着他。 他不喜也不恼,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对视了一会儿,他仿佛早已将她看透,她眼中渐渐升起的亲近之感,终于打动了他。他轻轻一笑,如孤梅绽雪,云拔日现,别样静美,世界为之一亮。 “云飞白,拜见主神!” 他微微颔首,算是施礼。 东曦灵韵眼中华彩一闪而过,冥冥中似乎注定一般,俯下身去,轻轻地亲吻了云飞白的眉心。 轰!一下,仿佛整个世界都炸裂了,在场所有的仙魔都愣住了,他们的主神,亲吻了,一个不知名的毛头小神! 而众仙神中最最气愤的,却是魔尊归藏,由始至终,他的目光都热切地注视着东曦灵韵,他满以为,主神只要一睁开眼,第一个注意到的一定是他。 众仙神拜伏于地,他亦是傲立不屈的,而且他的位置还在正中间,是离她最近,视线最好的地方,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就应该是他才对! 而东曦灵韵却彻彻底底的忽视了他,完全没有留给他一丝目光,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了别的野男人,这让他如何不气? 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魔气升腾躁动,随时都可以暴起,将这里的一切,屠杀殆尽! 好在,东曦灵韵只是只是浅浅的贴了一下,便转身飞回了无量净土之上。 要说还是原道神尊反应快,他马上打着哈哈高声说道:“这是福泽,这便是主神赐下的福泽,让我们一起恭喜这位幸运儿……” 众神魔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云飞白道喜,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得到主神的青睐,这个不起眼的小神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日后的发展定然是不可限量的。 归臧的双目已经变得血红,这是他即将暴走的前兆,他深知自己不能在这群仙云集的场合闹事,否则未来他就一丝可能都没有了。 归臧恨恨地瞪了一眼云飞白,身形慢慢的退至角落,渐渐消失于无形!来日方长,他会让主神看到他的。 …… 神界的时光悠悠而过,转眼,已经过去了万年。 神魔两域交汇之处的长泽冲锁灵渊,神魔两族已经在这里激战数日。这万年来,魔尊归臧曾先后四次率魔兵来攻打神域,而无一,都兵败被东曦灵韵所杀。 可是这魔尊归臧有一个特性,就是每一次被杀死后都可以带着记忆复生,而且每被杀死一次,魔力便分大涨一次,可谓越败越强,终于在这第五次攻打神域之战中,东曦灵韵不敌于他,眼见就要败于魔尊归臧之手。 归臧阴恻恻地挺着刀,毫不留情地一刀刺进了东曦灵韵的肩胛,他知道,若不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她是说什么也不会被俘虏的。 漆黑的刀身直透过背,东曦灵韵疼得双眼窜花,却咬紧牙关,将嘴里的血都咽了进去。只是一张白玉一样的小脸上早被汗水湿透了,带着斑斑血渍,看着有些狼狈。 见东曦灵韵已然脱力,归臧哈哈大笑着,猛然将挽月戈抽了出来,带出一大片血,然后戏谑地把刀架上她的脖子上。 “何苦如此固执呢,跟我回去幽都,我会待你好的……”归臧说着,就要将手伸向她的小脸。 这还是万余年来他第一次和她如此的接近,仔细端详她的脸,想想以往,战场上的东曦灵韵,身罩黑袍金铠,连脸上都带着神符,将整个身子上下包得严实合缝,没露半点真容,杀起他来,果断利落,从无半点拖沓。 “啧啧,真是倾国倾城,我见犹怜,谁能想到,这威严铁血的神符之下,罩住的居然是如此这样一张如诗如画的小脸儿。小主神神力通天,本可以逍遥天地间,可却偏偏为护着神域那帮废物,而化形成人,日思夜虑,憔悴了娇颜,你放心,你若是跟了我,我必建一所秘室,将你安养其中,不让你有任何操劳,我自会宠你爱你,让你成为这宇宙之中,最幸福的女人……” 东曦灵韵喘着粗气,将身体里散乱的气机理了一理,抬手打掉了他伸过来的魔爪,冷冷地道:“做梦,你数败于我,现在侥幸取胜,就想娶我,不可能!我是不会嫁一个曾经的手下败将的!” 她说完,却猛地将手中的列缺神鞭甩出,一团电光一下子罩住了归臧,同时,手上连续画诀,却是一个自爆元神的法诀,东曦灵韵性格刚烈,又怎么会为他人所囚,那样,还不如让她死来得痛快。 她知道列缺神鞭阻不了归臧多长时间,所以双手掐诀的速度极快。 归臧脸上得意的神情一下子不见了,他可不能叫东曦灵韵死,猛的暴吼一声,震开了那团电光。双手如钩,向东曦灵韵抓来,他要阻止她! “不要!休伤吾主……”却是少阳神尊,少阳的真身是一块五彩晶石,见到东曦灵韵马上就要落到了归臧的手里,主辱臣死,他合身飞扑了过来,同时,把手上早已掐好的兵解自爆元神法诀印在了额头的神格之上。 便在归臧要捉到东曦的一瞬间,飞扑到了归臧身上,“轰……”的一声炸响,一股巨大的烟云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他的一抹神魂也从那团烟云中飞了出来,扶着东曦灵韵急往后退,交到了正好过来接应的赤后手里。 东曦灵韵伸手欲抓少阳:“你何必如此!” 少阳的神魂只是向她淡淡一笑,便随风消散了。赤后抹抹眼睛,来不及悲伤,扶着东曦灵韵道:“小主神快走,留得青山在不,不怕没柴烧。快走,不能让少阳白白牺牲了!” 她知道归臧这次复生,魔力实在是太强了,便是东曦灵韵联合了他们几大神尊之力,还是打不过他,此时若不走,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哪曾想,烟雾散后,归臧却只是受了点轻伤,轻蔑地用手弹了弹肩上的浮灰,“你们以为,你们还走得了么?”说着,就伸手召出了猎日神弓,搭上魔矢,就要向她们射来。 第3章 魔尊被人一剑杀了 便在这此时,战神参商大声叫道:“身后震位,我已做好传送阵,快带小主神走!”说罢,他也将一个兵神自爆的法诀印在了神格之上,元神化为一枚光弹,直向归臧打去。 赤后来不及多想,拉着东曦灵韵飞速地钻进了传送阵,传送阵光华闪烁,很快把她俩传回了神域结界之内。而她们的身后,却传来的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战神参神也自爆了元神! 兵解自爆威力巨大,归臧也不得不躲避其锋芒,等他反身回来的时候,整个战场上还哪里有东曦灵韵的半个影子。 神兵见主将已退,也都纷纷败逃了。这一战,神族损失惨重,战殒了两位神尊,连主神也受了重伤,整个神域,都压抑着,惶惶不安,不知什么样时候魔族会大举攻进神域来。 神域,浮云城,沐光神殿,东曦灵韵将养了好一段时间,才养好伤。此时,东曦灵韵托着腮发呆。眼前的一株小盆栽枯萎了,无声无息地,它太过弱小了,孱弱到连归去都这般的安静。 东曦灵韵盯着它发呆了数日,导致小盆栽直接挂掉了,而她也全然若不见,脑子里却全是如何对付归臧。 近几次对战的失利,已经让魔族大肆反扑,不少神族都被猎杀了,他们的神魂被吸食,连神身也被炖了成了滋补的羹汤分了。此刻整个神族都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中,他们只能祈祷主神快快想出对策。 夷则神尊咬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献宝似的,把一张纸,拍在了东曦灵韵面前。 夷则神尊原是坤山悬圃下的一株谷莠子,是次于三位神尊化生的一位神尊。只可惜因为他的真身只是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灵力实在有限,便无缘进入三位大神尊行列。但他毕竟化生较早,到也列于神尊之位。 在东曦灵韵还没化生之前,他便经常到太古灵芽前絮道聊天,因此,在众神之中,与东曦灵韵的关系最为亲近。 见东曦灵韵还是一动不动地托着腮发呆,像是在神游天外,连叫了数声都不答应。 于是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念叨:“宇宙第一大新闻,听说几日前,归藏带领魔族,前往神域边缘的清津天岸狩猎,结果碰到了硬茬,当场被斩杀了,魔族当场四散而溃,据探查现在整个魔族的魔兵都退守回了魔域幽都……” “什么?”东曦灵韵机灵一下回神,猛地站了起来。 “啧啧,我就料到你会如此反应,瞧瞧你这几个月来,都快在这坐成石雕了。” 东曦灵韵在地上转了个圈,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只一转念,又想到归臧之能,不出千年便又会重生,到时候的功力只会更进一层,更加难以对付,不由得心间又落下巨石。 她转了转,沉淀了一下思绪,复又坐到桌前,这时才注意到已经没了生机的幼小灵草,叹息了一声,小草何其无辜,伸手在那小盆栽上轻轻抚过,小小灵草便重新焕发了生机,变得绿油油胖乎乎的,甚是讨喜。 “你且细细的把过程与我说来。” 夷则见东曦灵韵终于“活”了过来,顿时来了精神,化身为说书先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给讲了一遍。 话说,自从东曦灵韵率众返回神域后,便开始闭关,苦思对付归臧的对策。 而归臧却在得胜后不久再次出动,这次,他看上的是处于神域边缘的清津天岸,据他派出的魔探考察,发现位于神域之南重重星云之上的清津天岸,灵气格外清净充沛,而生活在那里的神族们,修为也都极高,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女首领长得极美,英姿爽朗的劲儿,颇有几分主神东曦灵韵的味道。 归臧一听便来了精神,这些年来,他心心念念的,最想得到的就是主神东曦灵韵。他屡屡率魔兵攻打神域,都被东曦灵韵一一挡了回来。 可偏偏就算她如此无情,她那清冷的眼神和绝美的样子,早就深深地烙在了他的灵魂深处,至死都不会忘。 每每被她杀死,他都认为那是一种幸运,这是他们之间独特的缘份,带着这样的心情,他才可以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不停地修复自己的魔魂,努力的拼凑出最完美的自己,再一次站在她的面前。 终于在前不久,他成功打败了她,可在最后一刻,他却没舍得下杀手。这张他苦思了近万年的脸,这个他苦等了亿万年的灵魂伴侣,他又怎么舍得下手。 东曦灵韵败回神域,归臧并没有趁胜追击,他知道,至此以后,她再没可能打败他了,他已经知晓她所有的弱点,不能逼得太急,那样就没意思了。 然而魔族还是需要每日进食,他便将目标转向了神域边缘与魔域的交界之处。在有些地方,神域结界的力量薄弱,便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带兵打开一角,便可以进去大肆捕杀,等神殿中的众神尊接到消息赶来时,他们又早已逃逸。 属下的这一报告,让归臧来了兴趣,立刻全副披挂,手持挽月戈,踏上九头魔蛇,率领众魔兵,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清津天岸。 聚居在清津天岸下的神族,族群叫做观颐,族长是位美艳的女神,唤做月华清。 观颐族久居于清津天岸之下的神域,据说他们的先祖是本是颗无名星子,因逃难来到此处,得沐清津天岸的清气而化形,修炼,至此后便以此为家,渐成一族。 清津天岸的清气乃宇宙中至纯至净之灵气,有助于神族修行,是以观颐族对于清津天岸主人鉴悬神尊的尊敬甚至更甚于对神域主神东曦灵韵的尊敬。 传说那清津天岸在一绝高的山上,山下是九重九片寒松林,据说,从来没有神魔登上到清津天岸顶端去过。 像观颐族这样的世居这里的神族,都只能进入到第一重寒松林,便再不可前进,据说外人只要一踏入寒松林中,就会被上古剑阵包围,除非它自己停下,否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神魔可以活着走出那片松林。 观颐族这样的上古神族,就是靠着寒松林剑阵的保护,一遇危险,就合族入林中避险,才一次次的从魔族的绞杀中逃脱,得以存继。 第4章 鉴悬神尊 而据说,守护这片净土的,便是那居于清津天岸之顶的鉴悬神尊。只是这位神尊太过神秘,从来不出现,据说一直在沉睡,而守护神山,屡屡击退外敌的,竟只是他的佩剑,长天神剑。 也正是因为万万年来,长天剑从无败绩的上佳表现,神域中早有好事之神,将它排在了上古神兵谱中,第一的位置。 那天,魔尊归臧带着魔兵,誓要踏平了清津天岸,要把那清冷孤傲的小娘儿抢回去做几天丫环,好好的出一出在东曦灵韵那里受的鸟气。 据探到魔兵大队人马又又又卷土重来,月华清族长镇定自若,细问了来犯魔兵数量,知道不敌,于是组织合族撤进了第一重寒松林。 归臧来的路上,已经受了属下的不少吹风,因为他们已经来打了不止一次,清津天岸的灵气盛,滋养出来的神族格外肥美,修为高深,灵力充沛,早让他们馋的不行。 可郁闷的是,每每他们一打不过,便合族退到了一片古怪的寒松林里,而魔族的人只要一追进去,就会触发里面的剑阵。那剑阵威力极大,据说是由上古第一神兵,长天神剑所布,而那神秘的清津天岸主人,鉴悬神尊,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打斗最激烈的一回,长天神剑的真身到还真曾经显灵过,只一个照面,就杀死了他们大部分魔族,只逃回了两个小卒子,还是故意为之,警告魔族若有再犯者,必杀其魔神,散其魔魂! 归臧听着,不由得嘿嘿冷笑,还真是够狂的,够嚣张的。 “走,带本尊去见识见识,吾今天誓要将那个什么鉴悬小子和那小娘儿一起抢了,男的炖汤,女的暖床!” “魔尊威武……”魔兵们十分给老大面子,都兴奋地嚎叫起来。 很快到了观颐族地界,果然早已闻讯躲了起来,居住地连个猫儿都没留下。 归臧也不着恼,大手一挥,魔兵们如饿狼一样,扑进了第一重寒松林。 寒松林面积十分广阔,加上这些寒松都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参天高耸,遮挡阳光,猛的扎进去,不熟悉地形的人,只觉得东南西北都是一样,很难找到路径。 归臧进得林内,见寒松苍翠,如玉雕雪砌,晶莹无瑕如碧玺翡翠,在阳光的映衬下,煞是可爱,那松下更是奇花异草繁盛,一副欣欣向荣之姿。 一众魔兵,就如是乞丐掉进了金窝里,一双眼睛几乎都不够看了,看到哪样,都觉得是无上珍宝,恨不得一下子生出八只手来,统统都给抢了! 归臧嗒一下嘴儿,暗骂道,这老小子的地方造化得快和主神的坤山悬圃有的比了!啧啧…… 身边的魔兵接口道:“魔尊知道主神的坤山悬圃长什么样?那可是整个神域是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归臧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不过又何须跟这个小兵多言。 转念一想,又十分愤闷,凭什么他们能居住在这么美丽富庶之地,而自己和族人就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般,躲在暗无天日的幽都魔域! 不!他一定要不断变强,要做宇宙共主,然后居住在与光同在的坤山悬圃上,受众神供奉;让美丽的主神做自己的女人,暖床,生娃,温柔小意的服侍自己;让一众神尊成为自己的饵食,随时随地供自己驱使…… 归臧的眸色渐渐变深,幽冷地道:“一会儿全都杀了,一个不留!族长留给我,其余的兄弟们拿去炖汤……”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松林中林涛大震,像是从绝高的天极处刮下一股子厉风,吹得林涛作响,如同千军万马一同杀来般,声势极大。 魔兵们吓得一缩,都躲到了归臧的身后,这剑阵的威力他们是见识过的,真是触之则死,谁敢冒头! 果然,魔兵刚退到了归臧身后,那第一轮剑雨已经铺天盖地得向他们射来。 归臧眉毛上挑,霸气地召出了猎日神弓,平地跃起,飞到空中,那身影已经变得如山岳般高大,连手中的魔矢也变大得如同参天大树般。 归臧将弓扯圆,咻咻咻,三矢射出,挂动风声,直直的扛上长天剑阵。 归臧正有意用这三箭立威,用力着实不小,轰轰的一阵巨响,凭空爆起白色的尘雾,长天剑阵被破,漫天的剑雨消失于无形。而那三只魔矢却完好无缺地转了一圈儿后,悠悠的飞回了归臧背后的箭囊。 躲在寒松林后观察的观颐族人,都骇了一跳,万万年来,还从来没有谁能在一招之间,破了长天剑阵,对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归臧神情倨傲,立于松林之巅,向山顶高声叫道:“鉴悬小儿,下来受死。你这风景不错,待本尊杀了你,吸食了你的神魂,就在这儿住下了也不错。” 他手下的魔兵们立即附和,喝彩叫好声一片。 归臧叫了两遍,山顶还是静悄悄的无甚动静。他有些不耐烦了,这鉴悬到底存不存从来没有人见过,莫不是子虚乌有? “行了,都别傻愣着了,快去抓你们的猎物!”归臧没好气儿的向身后魔兵道。 魔兵们得了尊令,兴奋的哇哇乱叫,举着刀斧向寒松林后的神族们扑去。月华清死死地咬着下唇,指挥手下迎了上来。 只是,没等双方跑出几步,不等两兵相接,松林中突然刮起了风,如利箭一样,刮骨生疼,贴着魔兵的身体刮过,猎猎作响。 一时间,连大地都跟着震颤,寒松林受到也震荡,松针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归臧眯着眼睛,身上亮起了幽黑的护体魔光,身周三尺,风雪皆近不得身。 风起之处,正是那清津天岸,传说中,鉴悬神尊的居所,从来没有神魔踏上去过的神秘地方。哼,他还就不服了,今天偏要去看看,不但要看,还要在那最高的地方建一个魔宫,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地盘了。 归臧想到这儿,眼睛里都亮起了光,身体也跟着飞起,直奔着清津天岸飞去。 一道光,却比他更快,从清津天岸上飞来,两道身影,如同两颗流星,在天际交会,所有神魔都抬头张望。 就见一位银衣长发的大神,手持着一把星光潋滟的长剑,只一合间,魔尊归臧架起的刀便被斩断,而那剑却停也未停,直直地劈了下去,来不及反应的魔尊归臧直接被一分为二,尸身分为两瓣,掉落于寒松林下的积雪中。 幽黑的魔血撒了一地,腥臭至极。 月华清惊呆了,她们一族世居于清津天岸之下,承这位大神的庇佑,可从出生到现在八万余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神尊,竟这是样的厉害! 第5章 九重九寒松林 她可是听说了,前些时日,连主神东曦灵韵都大败于魔尊归臧之手,而这位鉴悬神尊,居然只一个照面,抬手间杀了这个家伙。本以为今天就要魔族死战到底呢,摸摸自己的刀,月华清暗中庆幸,感谢祖先,为她们选择了一个好地方。 魔尊死了,那位神秘的大神尊也未多做停留,看都未看一眼下方的众神魔们,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竟自飞回了山巅。 月华清振奋精神,带领族人一路追杀,魔兵四散而逃,被反杀了不少,逃回魔界后,再无动静。 魔尊身死的消息很快传开,夷则得得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是来寻东曦灵韵。他知道这些日子主神正为这事儿发愁。 东曦听完夷则的描述,皱着眉头问道:“你说这位鉴悬神尊,只用一个照面,就斩杀了归臧?” 归臧的能力她是知道的,哪怕是自己,每次杀他也都非常吃力,一个照面,就算是归臧再大意,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秒了,整件事都透着不可思议。 夷则知道她不信,连他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不敢相信,多方打探后证实了之后,才确信。于是道:“是真的,那天从那逃走的魔兵不少,在场的观颐族也很多,我亲自派人去查问过了,确实是,只有一个照面,而且归臧也没有大意轻敌,是抱着和鉴悬一决胜负的心的。” “也就是说,这个鉴悬神尊,确实神力异常,也许就是归臧魔力的克星呢?” “嗯,很有可能!” 东曦利落站起身道:“我要去一趟清津天岸,若能请得到他,估计这魔族之祸,或可解了。” 夷则点头,“我陪你去!” “不用,你给我准备些礼物就行。” “哦……”,夷则摸了摸鼻子,没办法,他掌管着整个神域的钱财,这些事当然由他来办了,嗯,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清津天岸下的寒松林旁,观颐族已经从林子里撤了出来,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据说是鉴悬神尊不喜吵杂,更不喜外人进入九重九寒松林中,能在危难之中容他们进入避难,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回到自己的领地,月华清坐在一株老树下托着腮发呆,那可是鉴悬神尊呀,她从小便崇拜的神只,惊鸿一面,如空中楼阁,飘渺的都不太真实,偏偏她视力极好,看清了他的样子,银衣长发,清雅俊朗,一双眼睛生得其极漂亮,让人看一眼就不由得沉溺。 看,有天光,五彩天光! 啊,是不是魔族又杀回来了,不对呀,魔族不一向都是黑气么?那这是什么? …… 天光越来越亮,中间隐隐有仙乐传来。 月华清被侍女大力推了几下,才回过神来,仰头看向天际,喃喃道:“好像是……神光?” 便在这时,天光中一条黑色巨龙,飞腾而至,龙吟声声传来,清神悦耳。 那黑龙飞的极快,倏忽之间,已至近前,东曦灵韵脚踏七彩天光,从黑龙上飞身下来,径直落到了寒松林的边上。“你且回去,我自己上去。”那黑龙嗓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噜声,算是回应,自行向来路飞去。 东曦灵韵抬头看了看高大的寒松林,神域极广,这里她并没有涉足过,寒风吹送,松涛阵阵,似天籁之音,无端让她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有幽冷的寒香随松涛传来,莫名有种的熟悉感。 九重九寒松林绵延不尽,一路伸展向天际,那里有重重叠叠的星云,远远观之,如同一朵初绽的花蕾,星云堆叠的绝高之上,便是传闻之中的清津天岸了。 因为相隔太远,站在寒松林下,并看不清那清津天岸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只隐隐有灵光笼罩在其上面,闪烁着光华,一看就是灵气极为充沛之地。 东曦看了一会儿,便自举步欲行。 “主神且慢……” 东曦侧头看到,见一个女神正跪拜于路旁。 “你是何人?” “回主神,我是世居于此处的观颐族族长月华清。华清曾在您化生之日,有幸去观过礼,所以认得主神,知主神欲上此山,月华清愿为主神引路。”月华清恭敬地一口气说完。 “哦,你可曾踏足过清津天岸?见过鉴悬神尊?” “没,没有,不过日前确实有幸见过了神尊一面,他斩杀了魔尊归臧,救了我一族之人,是我族的大恩人。” “这事我已经听说过了,既然你也没上去过,如何为我引路?” “我,我……”月华清答不上话来了,她拦住东曦的本意是想,东曦是主神,应该不惧结界可以上去,自己是不是可以借个光,一起上去看看,可没想示曦居然直接问了出来,自己就糊弄不过去了。 “罢了,这寒松林据说是危险重重,你还是莫要跟着了。”东曦言罢,不现理她,自行步行上山。 月华清在后面愣愣地看着,果见东曦一脚踏进第一重寒松林,那无形的结界便自行退开一条路,并没有阻拦之意,空中的剑阵也没有被触发的迹象。 她在寒松林外站了很久,也没见东曦出来,心想果然是主神,九重九的寒松林禁制对她一点作用也没有。 东曦灵韵缓步进入寒松林,满眼的瑞雪压琼枝,苍翠银白,琉璃世界,晶莹可爱。山中白茫茫一片,并没有路径,是呀,从来没有谁能上得了山,又怎么会有路呢。 东曦试着提气飞行,可是这寒松林似被下了禁制,对她的神力居然有所压制,令她无法御空飞行。 “罢了,客随主便。”东曦勾唇笑了一下,步行上山,正好看看沿途景色。 九重九寒松林,看着很近,实际上却绵延千里,饶是东曦步行速度极快,一时半晌也走不出去。 初时她还有心情观看景色,后来便觉得索然无味了,一重与九重,都是一个样,没啥子大的不同。 “呵,这个鉴悬,到是个爱挫磨人的主儿。”东曦暗暗咬牙。 偌大的寒松林她足足走了九天,这也就是她,身俱主神之力,要是换做普通仙神,怕是九年也走不出去。 终于出了寒松林,尽头却是漆黑无垠的层层叠叠的星云。那清津天岸看上去极其高远,中间却无有实地路径,若是步行,却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 东曦深深地叹了口气,试着看看能不能御空飞行,意外发现这里居然没有禁制了,身体徐徐升到了空中。 第6章 清津天岸(一) 这重重星云由外处看去,似乎是密密挨挨并泛着冷光,可及走得近了,才会发现,原来这里广袤无边,漆黑幽深,没有任何光亮,更无从辨别方向,一旦踏入进来,就如同掉入了黑洞之中,不知要往哪里去才好。 东曦想了想,双手掐了个法诀,左右一转,一枚圆圆的水球,出现在她的手里,这是她的法器,衍息镜,有造化万物之能,正是她的本命宝器。 她随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咒,将手按在了水球上,水球一阵波纹动荡后,从那水球中射出一束光来,照亮了路径。 东曦左手托着衍息镜,向那路上飞去。 御空飞行的速度就快多了,没一会儿功夫,清津天岸的样子就出现在她眼前。 它像是悬浮于宇宙中的一个巨大岛屿,远看烟烟霞霞,云雾环绕,层峦叠翠的山峰间,有一条银白的瀑布披挂,随着水波奔流,清清灵灵仙气飘散四溢,这居然是一挂灵气聚集而成的仙瀑,难怪这里叫清津天岸。 东曦足尖轻点,悬浮于岛屿边缘的上方,朗声道:“神域主神东曦灵韵,求见鉴悬神尊,恳请见会。” 四周极静,半晌,没有一点回应。东曦又叫了两遍,始终无人答应。 “奇怪,怎么没人。”东曦试着踏足进入岛屿的草地上,依旧没有人回应。“神尊若不出现,东曦只好叨扰了。” 见始终没有答应,东曦灵韵便真的走了进来,岛屿很大,反正她也不急,便一路步行,溜溜达达,如同普通的出门踏青一般,观赏起景色来。 这岛屿极大,周围多高山奇石,西侧群峰林立,山色翠微,一路连绵向北,正北群山之中还有一座高大银白的大雪山,由南至东是起伏连锦的平原和小山,地势稍缓,而这岛的中间,却是一片汪洋大海,足有千里之阔,水波浩荡,波涛阵阵。 可直到她把整个岛屿都溜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半个人影,别说那传说中的鉴悬神尊,就连那个听说常常出现的长天神剑,也没有见到半个影子。 她来找鉴悬无外乎想求教一个能够彻底除去魔尊归臧的办法。归臧此次虽被杀死,可是他具有无限复生的能力,很让她头疼。鉴悬神尊能在一招之内秒掉归臧想来必是有能克制他的办法。 虽然归臧被杀了,再想复生怎么也得个千八百年的,可为了能防患于未然,还是得找到鉴悬才行。 鉴悬不出现,东曦也有足够的耐心,就在清津天岸住了下来,每日照常的打坐炼气,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岛屿上到处翻翻找找,甚至连仙爆后面都进去查看过,看看没有什么隐秘的山洞一类的修炼之所,结果一无所获。 时间一晃,东曦便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这天实在觉得困乏,为了活泛一下手脚,便祭出了列缺神鞭。 这神鞭是她撷取九天霹雳雷光之精所制,一旦施展开来,便是电闪雷鸣,九天同震。一套鞭法打完,整个清津天岸都笼罩在雷光电影之中。 “噼啦”又是一声炸响,列缺鞭打在了一块巨石之上,那巨石爆烈开来,砸着这座空中岛屿一阵晃动。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哪有你这样做客的,主人不在,你就把人家拆了。”声音清越,却是一位男子的声音。 “谁?”东曦收了鞭子问。 “主神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了,你不是一直在找我么。” “鉴悬神尊?神尊何不现身?” “我也想呀,可是我现不了身。能像现在这样跟你说话,已经花费了我很大力气了。” “为什么?是因为前一段时间斩杀魔尊归臧受了伤?” “谁?归臧是何人?” “就是你前一段时间杀死的魔族呀。” “噢,那到没有。是我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你强行闯了进来,我一时分神,忿了气息。” “呃……”东曦灵韵没想到竟是因为她的闯入让他分了心。她脸一红,尴尬地道:“对,对不起,是我冒失了。那你现在怎么样了,很严重么?” “到也没什么。不知主神驾临敝处,可是有什么事么?” “有的,我特意来拜望神尊,是想求得对付魔尊归臧的办法,呃,就是先前你斩杀的魔族。” “他,很弱的,杀了就好了!” 东曦灵韵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的轻松。 她耐心地解释道:“此魔十分可恶,他有着无限复生的能力,而且每次复生之后,都会比上一次的更强,神尊虽杀死了他,可过个千年百年,他便又会复生回来,到时候只怕是更难缠。” “原来这样,嗯,那到时候再杀他一次好了。或者,你也可以一直变强么,只要你一直比他强,就不怕他这个能力了。” 东曦苦笑道:“我也想呀,可是我做不到,万年间,我只杀死了他五次,便再不是他的对手了。” “噢,小主神,你要努力了。”那声音中莫名带着几分笑意。 东曦有些郁闷,躬身望空施礼道:“还请神尊赐教!” “对不住哈,我现在这个样子,有点自身难保,真赐教不了。” 东曦有些不甘心,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请问神尊可知道归臧的真身为何?”若知道他的真身为何物,或者能想到对付他的办法。 “这个……”那声音似乎是在思索,然后干脆地道:“没注意呀,杀了他我便回来了,没看清,好像是乌麻麻的一团,什么东西,没看仔细。” 东曦简直绝倒。 知道你神力强,也不至于这么装! 她不由叹气,颓然地坐到地上。 一股小风刮来,轻轻拂起她的发丝,那个清越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别急,容我想想……” 东曦由不得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等着下文,可这样一等就是两天。 第三天早上,东曦正在一个湖边郁闷地向湖水里踢着石子,砰砰的,每一下都是她想要踢人的真情实感。 “嗨,主神,踢石头哪?”鉴悬的声音才再次出现,怎么感觉欠欠的。 东曦一愣,随即差一点暴走,这家伙,说想想,结果人就不见了,好等了两天,现在居然还闲闲问她。 “我在想,你今天要再不出来,我是不是要召来雷火炸了你这清津天岸。” “别别,主神别动气,你知道的,我忿气了,神力受损,身体不济,想办法是需要耗费脑力的,我一时没挺住,就昏睡了过去,” “你……,真的假的?”东曦又是一阵被噎得无语。 第7章 清津天岸(二) 一阵微风,轻盈地围着她绕了一圈儿,鉴悬悠悠地道:“主神莫要生气,办法我已经想到了,这样,我教你功法,让你有能力去揍那魔尊,怎么样?” “可,这也非长久之计,我和你说过,那归臧那家伙会不断复生的,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那就只能等我气顺了后,出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气顺?” “这个,不好说,可能千八百年,也可能万八千年,都不一定。嗯,但是,如果你愿帮我,或者会快些。” “怎么帮?”东曦脱口而出。 “这个,还是需要你练成我的功法,我现在神身被困在千山镜世里,那是我的修炼之地。待你练成,或者能帮我破除魔障,我就可以出来了。” “好,我帮你,本来你也是因为我,才忿了气息。说,怎么修炼?” “主神莫急,你从你现在的位置,向东南方向走,约莫两柱香的时间,就能看到一座山间庭院,那是我平时的休息之所。你可以在那里暂时住下来。”鉴悬说罢,一股清风,便徐徐地向东南吹去,像是引路一般,周到妥贴,到也十分凉爽怡人。 东曦由微风领路,很快走到了那山间庭院,这院子不大,正在山脚向阳之处,院子里有一株碧苍紫,正开得如火如荼,淡紫色的花串,将几间草舍掩映其中。那碧苍紫的树干已经十分粗壮,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树下有一方青玉石台,光滑圆润,在阳光下泛着若有若无的烟霞。 “呐,就是这儿了,这青玉台是我采集天外陨玉制成,有提清化浊之功效,在这里打坐,极有益裨。每日辰时,这里阳光最好,不凉不燥,正适合修炼。” 东曦摸了摸青玉台,触手温润,自带一股暖意。 “好,谢过神尊指点,那我们就开始。”说着跳上青玉台,盘膝坐好。 有微风在她身边轻轻拂绕,将空中落下的花瓣一一吹去。 鉴悬的声音如同就在她的耳边,仔细地把心法口诀和修炼方法,一一讲解给她。东曦本就是灵芽,自是悟性极佳,很快进入修炼状态。 随着她修炼的深入,有银色的灵力,像无数条带子一样,从她身体的经胳中伸展出来,慢慢的无限延长,竟与清津天岸的灵气溶为了一体,随着她的一呼一吸之间,慢慢的融汇贯通。 一番修炼下来,东曦直觉自己对神力的领悟好像是加深了不少。至她化生之后,功法已经到达瓶颈,停滞不前很久了。 而鉴悬的修炼法门却与她的截然不同,新意大胆,大开大阖,却往往能绕过那些琐碎杂念,最快到达目的地。 东曦不由暗暗赞叹,这位大神果然不同。 这套功法看似简单,但其中蕴含的变数却是万万千千,如天上的星子般多。东曦日夜不停的修炼,三年时间,转眼过去了。 日始之末,初阳攀升,三年中,小院的碧苍紫始终盛开,似乎是永远不会有开败的一天。微风过后,暗香浸染。 一串紫花,在微风的摇弄下,低垂了腰身,在东曦的脸上扫来荡去。 “鉴悬,别闹……” “起来了,练功了懒猫!” “今日本主神,呃,本主神的,头发丝疼,能不能不练?” “我竟不知,主神因何懒怠了?” “三年了,你也不说,这功法何日等大成,我日日与你这空气对话,要让外人见到,还以为本主神疯魔了呢。” “哎呀,这个本来就是没有定数的东西,你急也急不来。时辰快到了,起来修炼,小主神。” 东曦扭过脸去,不理他。 那微风轻动,扯动她的衣袖,来回地摇着。 “起来修炼,小姑奶奶,我比你还急呢,现在神身还被封着,等着你救命呢。起来修炼,东儿?灵韵?快起来了……”鉴悬软软地求饶道。 “好,让我修炼也成,那我昨天说的,要吃花蜜甜糕,你还给不给我做。” “我就知道……哎,我好命苦呀,又要摇上两个时辰的花蜜。苍天呀,谁能有我苦!” “行了,别啰嗦了,练完功,我和你一起摇。” 东曦一个翻身,跃上了青玉台,盘膝坐好,双手捏诀,很快,身上银光升腾,渐与周围的灵气交相辉映。 辰末,日影稍斜。 整个清津天岸突然灵光大盛,其光芒之亮,如欲赶超太古灵芽所发出的光亮。 东曦只感觉到全身暖洋洋的,灵力在身体里涌动,像小溪奔向河流,河流奔向湖海,慢慢汇聚到一起,而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每一点灵力的状态,它们都是最纯净精粹的灵力,每一个力量虽小,汇集到一起,就是无限的神力。 这些灵力在身体里自由自在的奔流,很快转足了九九八十一圈儿,她突然心有所感,双手一收,所有的灵力都汇聚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如有实质的珠子,那珠子悠悠转动着,上面华纹丛生,如有生命般地随着她的心跳,悸动着。 她周身外放的灵力,就像一条条带子一样,随着那珠子的转动,一点点的被收回体力,整个清津天岸的灵力发出一声翁鸣,渐渐随着带子被收回了到东曦体里。 东曦只感觉这股力量强大无比,一下子将她的身体塞得满满当当的。 “定心,坚持住!再慢慢将有形,散于无形。”是鉴悬的声音,似乎就响在她的脑海,让她灵台清明。 东曦不做他想,手指翻动,变换口诀,随着功法的运转,体里刚刚形成的灵珠渐渐展开,再次变为溪流,在体内奔腾,不过却比之前宽广壮大太多倍。 东曦长舒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成了!” “刚才还闹着要吃花蜜甜糕,这会功法就成了,有没有什么感慨呀,我的小主神。” 东曦撇撇嘴,骄傲地道:“那还不是因为本主神悟性好……”还不待她说完,便察觉到自己身上气息的不对。 她忍不住回头看看,啊的一声叫起来:“啊,我什么时候头背身四道神光了,天爷,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突破了……” 东曦灵韵的真身是太古灵芽,已经不知道存在于宇宙中多少岁月了,但始终都是个嫩芽状态,一直没有长大的迹象。同时,神力也停滞住了,数万万年没有突破了。她以为自己的终极形态就是这样了呢。 没想到跟着鉴悬才练了短短三年,神力居然突破了,她动用法术查看真身,果然,真身也变大了一点点,虽然还是个芽儿,可已经有了大大的不同。 第8章 清津天岸(三) 东曦小孩子一样高兴地上转了两圈儿,一点主神架子都没有。这三年时间和鉴悬相处下来,两人更像是老友,对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完全不用有一点包袱。 “来,让本主神拯救你!快说说,我要怎么办?” “去岛中间的千山镜世,你要小心,可能会有些危险。”鉴悬语气中带着些担忧。 “有危险我也不怕,你帮我这么多,我自是要报答的。只是,我记得,岛的中间不是一片汪洋大海么,什么时候有你说的山?” “傻东儿,障眼法不懂么?快走!”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岛屿中间,微风阵阵吹拂,却像拉下了一道眼帘,原来的千里江洋大泽不见了,而是一片绵延千里的群山,不过这山很怪,竟都似冰雕而成,每座山峰都光滑如镜,剖面极多,群峰矗立,折射着光影,如同千万面镜子一般。 “从此刻起,闭上眼睛,任何情况,我不唤你,切不可睁眼,否则我也救不了你。”鉴悬郑重地道。 东曦依言闭上了眼睛,“然后呢……” 不待她说完,已经平地刮起了一阵龙卷风,大风将她卷起,直飞向了那群山之巅的最高峰,最高峰的峰顶却是个镜面样的湖泊,周围是刀劈斧凿般竖立起来的冰棱,有如利刃穿空,反射着寒光。 风力渐柔,把东曦慢慢放在了湖面上。 “闭了五感,静心进入内观,随心而动,如果感觉到了什么,便伸手去抓住,切记,抓住后千万不要松手。” “好。”东曦答应了一声,自动闭了五感,将神识进入内视状态,周遭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她不能看,不能听,只觉得自己像是悬浮在一团棉花里,被放逐在云端随风飘流。 没有五感,只能听从心的感觉,她感觉自己飘呀飘,不知要到哪里去,也不知要寻找什么,但却有前所未有的放松感,自己不是主神,亦不是灵芽,不需要发光,只像一只蜷缩在墙角里晒太阳的猫,没有责任,负担,只有舒心和自在。 突然,她感觉到了,有一个她熟悉的,特别贴心亲近的东西,咻的一下她身边掠过,她本能的就想伸手去抓去。可那东西却似飞得极快,眨眼间已经飞出了好远。 仿佛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快抓住它,抓住它…… 她紧追其后,不断的伸手抓去,虽然没有了五感,可是心里却似生出了神奇的第六感,且比所有外感都敏锐,这东西方才从自己的指尖滑过去了,鼻端似乎也可以嗅到它路过的冷香。 这东西似乎是有灵性的,机灵的很,每每她都快要抓住了,偏偏又用从她的指缝间溜走。 东曦扑抓了上百次,渐渐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我就不信了!”东曦的倔劲被激上来,咬紧了下唇,说什么也要把他抓到手不可。 可那东西就像是故意逗弄她一样,见她停下喘气,便一跳一跳的在她上下左右晃悠。东曦眼球一转,来了主意,她故意几次停停歇歇,气喘吁吁,几次冷不丁去抓他,却偏偏又慢了一拍,被他溜走,让他以为,这就是自己出手的最快速度了。 那东西果然上当,得意的在她身边晃来晃去,东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猛地伸手全力抓去,正将那团东西抓在手心。岂知那东西力道极大,似乎是不甘心被捉,大力的上下晃动,连带着东曦的身体也被带得上下晃动,似要将她抖落一般。 东曦却咬紧了牙关,单手死死地扼住,就是不松手,那团东西突然跳起来,带着她快速地飞起来。东曦的身体俨然变成了一只风筝,被他带着在空中转圈儿飞行。 第八章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非力竭被它甩下来不可。” 东曦想到这,突然加大手上的力道,一股强大的神力从中发出,接着,身体不动,将手臂抡圆,一圈儿,两圈儿,三圈儿,待卸去他所有的力道之后,猛地推着他,向镜子般的湖面砸去。 “管他是个什么东西,先弄晕了再说。”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砰的一声,东曦随着那团东西一起砸到了湖面上。那湖面便是冰封的镜面,清可鉴人,也异常光滑,东曦直觉自己被惯性滑出了好远。 “你,你要砸死我,咳咳……”是鉴悬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呃……”东曦连忙睁开眼睛,开了五感,却见自己正趴在一个男子的身上,而两人正在镜子也似的冰面上滑行。 还不等东曦看清男子的脸,眼角余光发现,他们似乎到了镜面的尽头里,那里冰棱林立,如刀似剑。 “啊……小心……” 一通噼哩啪啦的撞击声传来,男子抱着流血的脑袋哀哀地叫着。 “呃,小姑奶奶,你这是恩将仇报,你要害死我……,嘶,好疼!” “你谁?什么品种的妖魔?” “我,鉴悬,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么? “鉴悬?”东曦心下狐疑,艰难地把鉴悬神尊的形象和眼前这个被摔得七荤八素,满脑袋是血,狼狈不堪的人联系到一起。忙扒拉开冰块,把男子从碎冰中薅出来。 鉴悬捂着脑袋:“不是我还有谁,我的天,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帮忙了,好好的过个千年,我也能自行调理过来。哎哟,疼死我了!” 东曦连忙上前去,从袖子上扯下块布来,将鉴悬脑袋上的血擦净,又简单包扎了一下。 “唉,真想不到,堂堂威风八面,剑斩魔尊的鉴悬神尊,出场方式居然如此的别出心裁,说,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好好的让我闭了五感抓人,做什么还使那么大的力气逃跑。” “我没有,你不知这内里玄机,我因忿了气息,神身被杂念控制,封在这千万镜子之中,若你睁开眼睛去寻找,这万千镜世,世世面面皆是我,你要如何去分辨,又要到哪里去找寻?只有让你闭了五感,只凭本能去感知,我们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你又修习了我的功法,彼此间有一定的联系,你才能寻找到真正的我,至于想要挣脱,冤枉,那时的我根本不受意识控制好不好。” 第9章 清津天岸(四) “噢,原来是这样。”经过鉴悬的这一点拨,她才彻底明白过来。 “那个,你怎么样,能不能走?我扶你回小院儿。” 鉴悬仰躺在冰面上,双手抱着脑袋,疼得直哎哟,只稍稍将上身抬起来一点,复又躺下摆烂,哼哼道:“走不了了,你这用了多大的力,我的尾巴骨好像是裂了,后脑勺剧疼,胳膊腿儿好像也断了。” 东曦翻了翻眼睛,她才不信,“你纸糊的么?我不信你随便摔摔就伤得这么重。好啦,坚持一下我扶你回去。” 鉴悬委委屈屈地站起来,紧接着就晃了两晃,“哎哟,不行,动一动就头发丝儿疼,脚指盖儿也疼,你扶着我还是。”他弱弱地向她伸手。 东曦彻底无语,什么头发丝疼,脚指盖儿疼,这些话分明是她平时不想修炼拿来要挟鉴悬的话,现在到是被他活学活用了。可是他确实受了伤,正惨兮兮的看着她,只好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驾风飞回了小院。 扶他在石凳上坐好,“你呆着别动,我去打点水,给你擦擦这满脸的血。” 东曦很快打水回来,浸湿了绢帕,一点点的把鉴悬头上脸上的血渍擦净,又给他换了干净的绷带,重新把头上的伤包好。 全都弄完,东曦盯着鉴悬的脸疑惑,侧着头看了半晌,不太敢确定地道:“云,飞白……?” “云飞白见过主神!”又是这句话,连神情都一模一样。 东曦脑子嗡的一下,傻了,怎么会是他。 遥想自己化生那日,远远的看到了他,他的身上散发着清冷的光,目光灼灼的看向她,无喜无忧。她不自觉得被他吸引,飞到他的身边,发觉他身上的气息自己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是在万万年前,就已经深植了心底。 然后她就当众亲吻了他的眉心。可那只是亲切的祝福好不好! 这事后来还在神域传来了,以至于到现在,夷则等神还经常在她面前提起,来揶揄她。 “你,你……”东曦说不出话来,转身便走,“我现在就要下山,这地儿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不是,主神大人,你就这么走了?我这内伤加外伤的满身是伤的,你就这样丢下不管了……,天地良心,小主神,你讲点义气好不好。” “哼,不好……”,只一秒,东曦又折了回来,是呀,她不能放着受伤的他不管。 “不过说好了,只管两日,等你的伤好了我就走。”东曦说完,将袖子一拂把鉴悬扔到了青玉台上。 “你先在这晒太阳吸收一下灵气,且养着。” “好……”鉴悬认命地唧一下躺在了青玉台上,这么一折腾,他更没什么力气了,正想先舒舒服服地睡一觉,那头上的碧苍紫却是一阵抖动,疏疏落下不少花瓣来。 “喂,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摇花蜜呀,晚上给你做花蜜甜糕……” 鉴悬抿着嘴角,满意地笑了,随手将衣襟一撩,月白的薄纱将他的头脸整个盖住,拦住了扑朔飘零的花瓣。 站在树上摇花的东曦见了,默默闭眼,脑海里固有的鉴悬神尊伟岸形象,轰然倒塌。 两天后,鉴悬的伤好了很多,东曦便想要走。 鉴悬像条尾巴一样,在她身后跟了许久,一直到了清津天岸的边缘。 “神尊请回,不需要再送了。” “嗯,那个下山的路你知道么?星云中重重迷雾,不辨方向,要不我再送送。” “不用,我有这个……”东曦伸手,变化出衍息镜。 鉴悬愣愣地盯着衍息镜,叹道:“好法器,你就是用这个和魔尊对阵的么?” 东曦奇怪地看他,此人好像在没话找话,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不是,我本性并不善战,这个衍息镜是我的本命法器,有造化之能,却不具备攻击效果。我的武器你见过,列缺鞭。” 哦,鉴悬答了一声,低头想了想道:“你虽然和我学了功法,可是也并不是攻击属性的,用来对付归臧,怕是还不够用。” 东曦看向鉴悬的眼睛,侧着头一脸探究,等他下文。 鉴悬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东曦,才悠悠地指点道:“你看哈,你的武器,也只适合远攻,不宜近战,当然,这对于普通的对手当然不算什么弊端,可是遇到了归臧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可不就吃亏了。” “那神尊以为,我比较适合什么兵器。”东曦显然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你做什么总神尊神尊的,只用敬称了?听着无端生分了不少,咱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也算是好朋友了,至于你要用什么趁手的兵器吗,我可以让你进我的兵器库选选。” 东曦干咳了一声,是呀,不知不觉间,她为什么改用敬称了,明明之前他们就已经是绝好的朋友了。大概是因为,他从虚无变成了真真实实的人,一下子有些适应不了。 “嗯……你这样清清冷冷的神尊,居然还有兵器库?”她决定转移话题。 鉴悬笑了一下,看向东曦道:“灵韵,看着我的眼睛!” 东曦心都跟着抖了一下,明明是如此平凡的两个字,可此时却像烫在她心上的一样。明明化为清风的他,每每都是这样混叫的呀,高兴的时候喊她小主神,郑重的时候喊她灵韵,逗弄她的时候就唤她东儿,可那时她明明觉得没什么的呀,她也混着叫他,但都是鉴悬,大坏蛋一系列的,纯属两人之间的斗嘴罢了。 东曦定了定神,将胡思乱想打出脑外,虽然不解,可还是依言照做,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灿若星河,生得极美,东曦只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你要,做什么?” “可看到了么?” “什么?我的倒影么?” 鉴悬微笑着将双手轻轻放到东曦的两肩之上,温柔地道:“我没和你闹,认真些。” 他的声音极具诱惑,令她有些沉迷,双目迷离间,只觉神识一阵恍忽,自己像是被吸进了鉴悬的双眸之中。 “这就是我的宝库了,小主神可任意挑选!”是鉴悬的声音。 东曦好奇地抬眼观瞧,这里与其说是宝库,还不如说是缩小了无数倍的星河,那些远的,近的,大的,小的,无数的星子,闪烁着华光,就闪亮在她的身前身后,有一些,只要微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得到。 第10章 清津天岸(五) 东曦这摸摸那儿看看,每一颗星子都很独特,都特别美丽,绽放着独一无二的光彩。 “这些,都是可以随便摘的么?”她的声音竟激动得有些发颤,看得出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可以。”鉴悬的声音万分肯定,也给了她足够多的勇气。 东曦徜徉在星河里,这里太美了,美的无论是哪一颗,她都舍不得摘,最后还是在鉴悬的催促声中,挑了一枚摘下来。 从鉴悬的双眸中退出来后,东曦小脸儿红红地展开小手,手心里赫然是一枚银色的小星,光滑圆润,十分漂亮。 “呐,这个可以么?” 鉴悬低头看看,脸色微微一变。 东曦注意到他的神情,“这个不行么?那我换一颗。” “不用,它很好,东儿的眼光很好。”鉴悬摸摸她的头,微微一笑,拿过小星,念了个咒,向那小星一指。那小星呜的一声,发出一阵悦耳的震鸣。随后体积一下子变为圆盘大小,鉴悬双手拿着,上下一分,那圆盘瞬间化为两片,一片依旧是圆盘形状,另一片却是弯弯的如弯月形状。 “这武器名唤“日月同轨”,月轨杀敌,日轨护主,分则大杀四方,合则只护一人,是件极厉害的神器。”鉴悬说着,将日月同轨再次合二为一,放在了东曦的手上。 “这,这是不是太贵重了?还有,这是你的法器,若是给我了,你用什么?”东曦刚才看出了他的迟疑,想来这日月同轨定然是对他很重要,她自不好夺人所爱。 “我不用这个,太过轻灵,不甚趁手,正好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见东曦还是迟疑的不肯收。他才一召手,变化出自己的武器。 “你应该知道的,我是用剑的,喏,就是它,是我从自己的真身中炼化而出的,剑名:长天。”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古第一神兵,长天神剑!”东曦有些惊叹地瞧着,这把剑,剑身极长,通体银白,星光潋滟,却是把极好的剑。 要说起长天神剑,那可太有名了,世人亦是先知有此神剑,方才知道了它的主人鉴悬神尊。此剑一直立于清津天岸之巅,引众神魔垂涎。早些年不是没有神魔打它的主意,连原道都动过它的心思,魔族中也有人前扑后继去夺过剑,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打败了。而那九重九寒松林下的剑阵,更是令神魔两域都望而却步,不敢轻易踏足。 本以为此剑乃天地生成,不成想竟是鉴悬炼化出来的。有好事者将神魔两域的武器做了个排名,长天神剑毫无争议的稳居第一。 东曦刚要用手去触碰,那剑上居然激射出一股子无形剑气,鉴悬伸手一抚,将那剑气收了。“这把剑跟我久了,有些孤傲之气,不太喜欢人碰它。不用你不用怕,我已经封了,你要不要试试。”说着把剑递给她。 东曦摇头:“算了,你收起来,第一神兵嘛,有些脾气,可以理解。” “嗯,也好,既然有了武器,要不要学一学如何使用?”鉴悬目光殷切地望着她。 东曦正求之不得,便答道:“好。不过还有一事,我既练了你的功法,又学了你的武功,那算不算是你的弟子?” “让主神当弟子?算了,我们之间,只能算是,算是,呃,朋友们的正常往来。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很正常。” “如此也好!”东曦说完将手指放在唇边,一声呼哨,只见远天处飞来一条黑龙,迅速极快,几如闪电一般,倏忽之间已到了寒松林下,发出阵阵龙吟。 “这是我的坐骑,乃是上古骊龙唯一后裔,飞行速度极快,你在这里万年清冷孤寂,送给你做个伴。” 她初来清津天岸时,夷则确实为她精心准备了不少礼物放在空间里,可一开始并没有机会给他。等到了现在,以她对他的了解,才知道,那些俗物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们本是同病之人,是以,她也最了解他缺的是什么,无非“陪伴”二字。 鉴悬眼睛亮了一下,似有星芒一闪而过,抬手一召,便将那条小黑龙从山角下提了上来。 这条黑龙的年纪尚小,全身上下皆黑鳞黑爪,已经初显威武。 他笑得眉眼弯弯,“万万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谢谢你!” 其实这种孤独的滋味她又何尝不了解,自己还未化形之时,不也是一样孤单单的长在无量净土中,若不是还有个夷则神尊每每来她跟前絮叨,自己怕也要无聊得要死。 一想到这鉴悬比她还要可怜几分,不由得心里有些不忍。 “你若喜欢,以后每逢节日,我会命人给你送来礼物。” 鉴悬定定地看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弄得东曦十分莫名。 “不必了,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十分高兴了。嗯,这个小东西,它有名字么?” “没有,不若你给取一个。” “怎么会没有名字,那你平时都是如何召唤它的?” “我都唤它,呃,二黑……” 鉴悬噗一下笑出声来,见东曦紧锁着眉,隐有怒色,才慌忙忍笑道:“这名字,挺好的,就这么叫着。不过我不喜欢黑色,等我教它个修炼功法,让它变成通体银白的。那更会更漂亮。” “随你!”东曦说完忽地一笑,他这样子,求生欲满满。 东曦灵韵经历了第二次没走成,再次留了下来。开始和鉴悬一起修习日月同轨的武功,和一些实战技巧。 她的悟性和功底都不差,学起来也算进步飞快。只是有一点让她很为难,以前鉴悬无法显形,只是一缕微风,两人日日相对到也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鉴悬却化形为了一个男子,再这样日日相伴,就觉得有点别扭。 午后,东曦站在树下,对着小院中的几间草舍发呆。 “想什么呢,花落了满头都不知道?”鉴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前,伸手将她肩上,头上的落花一一拂去。 东曦略略侧过头,一抬下颌,“喏,我在想,怎么把你这小房子劈成两室。” 鉴悬回头看了看,不解地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劈成两室?” 东曦咳了一下轻道,“你是个男神,我是个女神,这青天白日的,同处一室……,多有不便。” “可是看不见你,我心不安。” 东曦心头一震,但又觉得自己可能没听真切,不太肯定地看向鉴悬,“你说什么?” “我说,看不见你,我心里不安。嗯,反正这里没人能上来,谁也不知道,不要分开好不好。” 东曦听他的话,咦,这撒娇般的柔软语气,骇得她的心嘭嘭直跳,急急地转过身去,只觉得脸红心跳得厉害,这人,怎地如此直白,他到底是不懂,还是轻薄? 鉴悬却以为她真生气了,随手一弹,将那草舍变成了三间精致的房舍。然后小心翼翼地道:“你莫生气,我方才,确实孟浪了,你别放在心上,房间我已经弄好了。你,随意休息。”说罢竟自化为一道星光飞走了。 第11章 选亲还是闭关 日夜的勤学苦练,只花了三个月时间,东曦就把日月同轨练得出神入化了。她离开神域许久,心中生出一丝挂念,鉴悬也看得出来,这次到没有阻止她的离开。 两人再次步行到了清津天岸的边缘。脚下是墨色深深的青草地,前方,是幽深不见底的星汉层云。有凉风吹拂,掠起二人的长发。 站了许久,东曦回头道:“鉴悬,我神域中一直缺少一个武力强悍的战神,不知你可有意,长驻神域,我神族必将给予你最高规格的礼遇。” 鉴悬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功法受阻,欲进不能,现在实在谈不上什么强悍,也承不起战神职责,还是算了。” 东曦淡然一笑,虽然她心中早有所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亦不知是为了什么。 “那,我就走了,打扰了神尊许久,多谢。神尊日后但凡有所需,东曦灵韵必有所应。”东曦说罢就要走。她要走了,难免客套了一些。 可他偏偏不如她的意,鉴悬像忽然想到什么,拉住了她,“且慢,我有个东西给你。”只见他伸出右手,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对东曦道:“伸手。” 东曦伸出手掌,鉴悬将一滴血滴落她的手心。那滴血入手变硬,化为一颗眼泪形状的血玉。 “这个你拿着,你走之后,我大概率会长眠突破十方境。将来你再遇归臧,若是不敌,可将它捏碎,我自会来助你,切莫一个人逞强。” 东曦点头,将手心一寸寸握紧,“知道啦,谢谢。你回,我走了!”言罢,不再留恋,转身飞下了清津天岸。 衍息镜上亮起了一束晶亮的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飞出了一段,她忍不住回头,见鉴悬带着二黑,依然傻傻地杵在当地,定定地看她离开的方向。 她向他挥手示意,“回去,回……”可惜她的声音尽数被湮灭在星云的黑雾之中了,他听不到。见他依旧石雕一样呆着不动,她也就放弃了,继续回身赶路,好在,前路幽黑,心却是泛着丝丝暖意的。 注视着那束破开了黑暗的光亮,鉴悬幽幽地道:“二黑,我觉得她的背影好孤单,看着无端让人伤感觉,不如咱们为她照个亮儿!” 二黑这条幼龙懵懵懂懂,只是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鉴悬,鉴悬好笑地理了理它的鬃发,随后收回手,双手画符,口中念咒,随着咒语的结束,一道道七彩的虹霓,从他的手中飞涌而出,如河流一样倾流而来,照亮了那层层叠叠的星云之路,亦照亮了九重九寒松林。 这边整片天域星垣都被这七彩虹霓照亮,再无一丝黑暗。 山下的观颐族更是被这万年难得一见的胜景惊呆,全都跑出来瞻仰,更有甚者在望空膜拜,口称定是鉴悬神尊显灵了。 月华清此时也看到了这番胜景,这些年,她一直派人守着山下,自从东曦主神踏上清津天岸,就再也没有下来,到如今,已经三年有余。 月华清面色有些颓败,定定地看着天空中那绚丽的光彩。 东曦乘虹霓而下,一路上自是畅通无阻。到了山脚下,东曦状若无意的回头,远远的星云之上,那人还傻站着呢。 她努力挥了挥手,希望他能瞧见,然后转身招来一片云朵,一脚踏上去,风驰电掣般走了,再没回头。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了很久,鉴悬才懒洋洋的撤回了霞光,幽幽地叹道:“真无情呀,说走就走了,唉,我也要睡觉去了!小东西,我睡觉的时候你不要偷懒呀,好好按我教你的方法修炼,要是等我醒的的时候你还没有变成通体银白色的,那我就把你身上的鳞片,一片片拔下来,然后做成一道软炸龙鳞……” 黑龙听着不由得抖了三抖,表示自己一定努力。 却说东曦灵韵回到了神域,众神热烈相迎,毕竟主神出去游学,学成归来,还是值得大肆庆贺一番的。 魔尊归臧已诛,神域至少可得千余年的悠闲时光。众神族都十分高兴,也都准备大展拳脚的好好发展一番,才对得起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 所有的原因归结到一起,这场盛大的热闹足足闹了九天才缓缓落幕。 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东曦还是紧绷着一根弦的,热闹过后,她一个人独处于沐光神殿中,整理着思绪。 她不知以自己现在的神力比之再复生后的魔尊胜算有几何,想想自己做灵芽时实在是太过懒散,犹记得她在和鉴悬闲谈时得知,他从有意识起,就在修炼,漫长悠久的岁月中,只下过三次山,其余的时间,全是在长眠修炼,怪不得他的神力如此厉害。 自己也应该努力才是,诚如鉴悬所说,若找不到彻底除去归臧的办法,那就只有让自己不断进步,不断变强,强大过归臧,就不再怕他复生。 她握了握左手,血玉温润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我会努力的,尽量不再打扰到你!”她轻轻地道,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他。 除了修炼以外,还有一件极重要的就是解决魔族的灵力来源问题,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上万年之久,魔族既无法彻底铲除,那么要消除他们和神族之间的对立,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是解决他们的灵力来源问题。 可这并非易事,天地自然,能量守恒,灵力都不是无缘无故来的。神族在神域中化生,汲取神泽,引万物之力,溶于自身,与自身气机相溶,炼化为灵力,只有不间断的勤修苦炼,才能得到一身精纯的灵力,丝毫偷懒不得。 而魔族本就是寄生于神族身上的介虫,被剥离后虽进化成魔,然而依然不具备修习灵力的能力,只能靠其他手段盗取别人的劳动果实。 说白了,要改变这个事实,就得从改变魔族本身的体质开始。 究竟具体要怎么办,她一时想不出头绪来。好在现在她有的是时间,没有魔族的滋扰,她正可以慢慢的解决这个问题。 清静了没几天,神域各大神族又起了幺蛾子,他们觉得主神年纪已近万岁,在神界算是成年了,正是可以结亲的好年龄,何况主神又花容月貌,地位超然,这谁要是娶回家,啧,那还了得。 这股子邪风也不知是怎么刮起来的,按原道神尊来讲,就是日子过的太闲了,饱暖思那啥。无奈这些起哄的神族偏偏各有各的势力,轻易还得罪不得,严厉的打击不值当,口头上的警告不管用,为主神结亲起哄的反而越演越烈。 第12章 无妄花 一连几天,接连已有数道上书条陈奏上神殿,更有老神公然在大殿上提及此事,只一开头,代表着各方神族势力的神君纷纷开始了为自家保媒拉线起来,自说自话,自吹自擂,后面居然有人出主意说,要为主神办一场隆重的选亲秀,挑选出优秀的男神仙来匹配主神。 他们越说越高兴,居然很快在吵闹间商定了选亲秀的一应事宜,直说得津津有味,口水横飞,好像这事马上就办成了一样。 “够了!吾早就说过,本主神不嫁!”东曦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被他们吵吵的脑仁疼。 “魔族才消停几天,你们不想着如何建设兴盛神族,反而一再为吾的私事操心。” 众神聊得直嗨,猛的被主神打断,才想起来,他们商量的这场选亲秀,还没有经过人家正主的同意。 神殿中气氛尴尬的宁静下来。 半晌,有老神越步出班,摇着苍头,不待开口,东曦就猜到了,必又是一番劝她的老生长谈。 她一摆手,打断了他,“魔族虽战败龟缩,可是遗留问题依旧不容忽视。明日起,吾欲闭关修炼,潜心研究出一个彻底解决魔族灵力来源的办法,一劳永逸。” 东曦扫视了一下众神,又继续道:“神族诸事,仍由原道,赤后两位神尊主理。诸君先天而生,治理之能本就在吾之上,想是没有什么疑难。吾会留下犀香,若是他日归臧来犯,可燃犀相寻,吾自归来。” 东曦说完,自行回了坤山悬圃,与太古灵芽本体合二为一,进入了沉睡。 这一睡,便是五千年。 这五千年中,东曦重塑了少阳和参商两位神尊的神身,让他们得以带着记忆重新在镜池中化生,归返神域。 这天,坤山悬圃下方的镜池又是一阵波光晃动,层层神光从中溢散开来,池边神侍第一个发现,立刻通知了众神。 原道急急率众神到场,已经好些年没有新的神诞生了,要知道创造一位新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然这万万年中,也能就只有原道,少阳,赤后三位天诞正神了。短短五千年时间,主神就重塑了少阳神尊和战神参商,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心力的。 却不知主神这回是创造出一位什么样的神明出来。 镜池中波光荡漾,慢慢的从那涟漪中心,浮现出一株奇怪的植物,无花无叶,似是一管直立的毛笔管,通体透黑的杆,顶端生着一个硕大华美的花蕾。 此花一出,波光乃停,镜池回归于平静无波,上面慢慢浮现出一道神喻来:此花名为“无妄”可于黑暗的魔域中生长,汲取灵力,供魔族吸食,或可成为魔族的灵力来源。望诸君慎用! 原道等人接过那花来,仔细研究了一番,决定还是先不大面积给魔族使用,可先在魔域中画出一块区域来,试着推行一下再说。 能解决魔族的灵力来源固然是好,可是谁知道魔族本身的劣根性会不会有所改变,万一他们既能自行汲取灵力,仍不放弃猎杀神族怎么办?岂不是反向帮了他们。 这五千年来,始终没有魔尊复生的消息,按照以往魔尊归臧的复生速度,也就千八百年,便会卷土重来,而这次居然安宁了这么久,甚至有不少神族认为,或许那鉴悬神尊便正是魔尊的克星,归臧已经彻底消失于长天剑下了,再也不会复生了。 五千年的太平发展,让神域到达了空前的繁荣,各族壮大发展的同时,对权力的明争暗斗也渐渐开始了。 便在这时候,东曦结束了修炼,出关了。 因为前车之鉴,东曦这次出关,极其低调,只有少数神尊知道。 沐光神殿中,原道把东曦仔仔细细看了半天,赞道:“主神神采更胜往昔,想是神力又有精进?” 东曦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四道背光,不由得叹了口气,神力到达了一个程度,想再进一步何其难也,真不知道鉴悬那小子是怎么修炼的,自己虽然没见过他显露神光,但看他那副高深莫测,清冷绝尘的模样,怕是要高出自己很多。自己这五千年来虽然刻苦,可是依然没有突破五重。 东曦看向一旁闲着喝茶的夷则,问道:“你不是在无量净土前跟我说,观颐族出了个了不起的天才,培养出了可以净化魔族戾气的花卉么,具体什么情况,你且细细与我说说。” 要说无妄花已经在魔族小范围的试行了一年多,好消息是无妄花确实可以吸汲灵力供给魔族,坏消息是,魔族戾气不减,虽然有了灵力来源,可是依旧垂涎神族的美味,似乎嗜血好杀就是他们的天性。 所以东曦在听说有神族居然能自行培育出具有净化魔族戾气的花卉时,就来了兴趣,她要去看一看,这是什么花,是怎么培养的,功效如何?如果真的有用,将它和无妄花结合,岂不不就解决了魔族之祸。 夷则乐呵呵地喝着茶,一副好大哥的模样,并不着急回答东曦的问题,笑嘻嘻地道:“主神也真是的,咱们五千年没见了,这才一见面,你又提公事,累不累。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做东,请大家去天街新开的天材地宝阁吃饭,他家那炙羊尾,那叫一个肥鲜……”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主神问话你居然敢不答,是不是想挨揍。”其人说话间已经将夷则的一只耳朵拎在了手里。 “别薅,别薅,赤后,主神在这儿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夷则求饶道。 赤后是三神尊中唯一的女神,掌管女神仙,长相娇俏灵动,深受众神宠爱。是东曦灵韵最忠心的小迷妹,怼起夷则来一点也不用客气。 “呐,你说,小主神这才出关,是不是应该为她接接风,洗洗尘,那观颐族就摆在哪儿,又不会跑,早些去晚些去,又有什么区别。” 赤后想想也对,“你说的也对……,主神,你说是!” “你们说的也对,此非一朝一夕之事,没必要搞得如此紧绷,就依你们。”东曦看着笑闹的几人,也就随口应了。 但其实她为什么出关呢,便是因为心生感应,她知道魔尊归臧没死,而且,好像就要回来了,所以她也必须抓紧才是。 就这样,在众神都还不知道的时候,东曦悄悄的出关,由赤后和夷则做陪,足足玩了几天,这些年神域的变化可太大了,东曦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神域繁盛,自有不少奇妙的物种诞生或灭亡,让她一时间感慨良多。 玩够了之后,东曦便决定去观颐族,看看那儿培育的花。 对于观颐族,她是有一些印象的,就在他的山脚下,离他那样的近。犹记得那个小女神,有些莽撞,有些心机,嘴上说着要为她带路,眼光却时不时的瞟向清津天岸。就是在她的族人中么?到可以去会会。 这一行赤后和夷则说什么都要跟着,与求见鉴悬不同,主神驾临神族,若是光杆一人,未免有失身份,怎么着也要有两位护法。 第13章 临江仙 这时节的神呀仙们的出行,都是由坐骑代步的,自己飞多累,也很跌份儿。甚至有不少神仙专以收集各个品种的坐骑为乐。似乎是坐骑的品种越稀奇,越显珍贵,这也渐渐成为了许多神仙相互攀比的一个常态。 东曦的坐骑二黑被她送给了鉴悬,之后就进行了长达数千年的闭关,新的坐骑还没来得及找,那赤后和夷则也不好自己坐着坐骑,让人家主神独自个驾云,于是三人一起驾云来到了观颐族。 如今的观颐族已经发展的极其壮大,人口众多,便形成了一座城,名为观颐城。月华清既是观颐族族长,也是城主。这五千年来,她不是没有想过上清津天岸再见一见鉴悬神尊,可是她连第二重寒松林都过不去,便被扑天的剑阵吓了回来。 早在三日前,月华清就已经接到了通知,是以这日便带着阖族首脑,一直在城门口等候。只见正午时分,天际神光乍现,主神带着两位神尊驾临观颐城。 城外迎接的场面着实气派,有大族风范,月华清身着最华贵的城主服,到显得有几分一方霸主的气势,只是东曦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光里,有那么几丝挑衅的意味,却不知为何。 寒喧过后,月华清将三人迎进了城,东曦开门见山,直言此来,就是想要看一看那奇花。 “这个容易。”月华清说着,啪啪拍了几下手,便有侍者将几盆开着极小的小白花花卉搬了进来。 “此花名为荼蘼,开花时能喷发出香气,吸之有利于清除戾气,若是能在修炼的时候摆上几盆,便可不受外邪所扰,有事半功倍之效。” “哦,是这样!”东曦伸手摸了摸荼蘼的叶片,又问道:“敢问城主此花是何人培育的?” “呃,此花乃是家兄所养,具体的培育方法,都是得问过家兄才知道。” 月华清说罢,便从她身后走出一位男仙,介绍给东曦道:“这便是家兄临江,人称临江仙的便是。” 临江身量不高,甚至还低月华清半个头,但模样生得还算可以,加上着意打扮过,文质彬彬颇有几分文弱读书人的书卷儿气。 临江施施然向东曦等人行了礼,然后才道:“主神若喜欢这花,不如与我一同去苗圃看看,那里有我种植的大片花草,自然成景,颇有几分意趣。” 见着他一副着意表现的样子,夷则打心底有几分好笑,就这么个货色,也想要入主神的青眼。向着赤后打了个眼色,单看看这小子要如何行事了。赤后回他一个了然的眼风。 由临江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去了苗圃。 说是苗圃,实际上却是这城主府西南角一个略显偏僻的院落,院子不大,是以连门口墙边都种满了花草藤萝,空间利用得很充分。 推开木门,里面却是花开绵簇,十分繁盛,深深浅浅交相辉映,可见这院子的主人确实是心思机巧细腻,从布局到色彩搭配,都很别致。院子后面,还有一排竹屋,看上去十分古朴。 “此处,甚是清幽雅致,临江仙果然是位风雅之人!”东曦赞道。 临江明显很得意,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努力压下嘴角,谦虚地道:“主神过誉了,说来惭愧,小仙自幼体弱,于修行一道上,建树不多,只好养花种草的,聊以自误,弄出点小小名堂,算不得什么。” 东曦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伸手扶过一丛深红色的大花,随意道:“吾看此花开的甚美,不知掐一朵插头如何?” 临江忙接口道:“有何不可,主神天人之姿,国色天香,自然值得这世间最好,何况是区区红花一朵。我,我这就为主神摘下来。”说着挽起袖子伸手就将那花连枝带叶的都折了下来。 岂知那花茎上是带毒刺的,虽然他伸手迅速,可锋利的尖刺还是在他露出的手臂上划了几条深浅不一的小口子。 疼得临江差点没叫出声来,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雅,他又死死地忍住了,然后露出一个腆腆的笑,将那花递给了东曦。 赤后在东曦身边,笑嘻嘻地一把夺了过去,“哎呀,临江仙,开得这么好的花说摘就摘了,你身为园丁,一点不心疼的么?想想这一年到头的,翻土,浇水,摘叶,修枝,施肥,何其辛苦,好不容易得了这么朵花,偏偏还开得如此艳丽,你竟二话不说就给摘了。啧啧,我要是这花,得有多伤心呀!而且你不懂的色彩搭配的么,你看这大花跟主神今日的衣饰可相配么?” 临江答不上来,面上略显尴尬,有些无助地看向身旁的月华清。 这时夷则接口道:“你道大家都似你这般没眼力,临江仙君固然爱花,可是更加敬仰主神不是,这花,我打赌,若是别人要,仙君一定是不肯的,但只要是主神说一句,别说这一朵,便是一园子的花,都摘了,人家仙君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地。” 临江看向夷则,不住点头,懦懦道:“神尊知我,神尊知我……” 夷则嘴角的嘲笑就快要压不住了,正反话也听不出来么? 月华清干咳了一声道:“夷则神尊果然风趣,不过确实如您所言。我这哥哥自幼体弱,常年与书本花草为伴,于接人待物方面,确实不擅长。但他的心却是极赤诚的,对主神一直都很崇拜,自从得知主神要来观颐城,高兴得几天几夜都没睡呢,主神但凡吩咐一句,自然是无有不肯的。这也是我观颐一族的荣幸。” 东曦颌首,淡淡的道:“城主说的不错。说到养植草木,吾到也有些许心得,此来,正可与临江仙君交流交流。” 临江心虚地道:“哪里哪里……” 月华清的眼睛到是一亮,上前一步道:“不若就请主神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这小院十分清幽,您正好在此和兄长一起研究种植。” 夷则和赤后同时对视了一眼,心道,她真敢呀,别看他兄长人长的丑,想的可挺美,野心不小。 东曦道:“那就要麻烦城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这院子不大,呃,我可为二位神尊另行安排住处,就离这里不远,如何?” “不用,我和赤后本身就有护卫主神之责,哪有随便休息的道理。左右不过一两日的时间,便不麻烦城主另行安排了。” “一,两日?嗯,这种植之术并不简单,非一日之功,短时间怕是看不出什么效果的……” 东曦莞尔:“对别人来说难,对吾来说却是没关系的。神域事杂,吾亦不可久做停留。还要麻烦临江仙君将种植培育荼蘼花的方法写在纸上交给夷则,若有不解,再请教仙君如何?” “写,写下来?”临江满以为两人要一起挖土浇水,一起种植呢,到时候再想办法创造一些和主神独处的时间,不愁她不动心。可,这怎么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他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月华清。 月华清神情也不好看,不过面子上还是撑住了。硬挤出一个微笑来,道:“主神远来辛苦,不若今天就先休息,明天一早,我让兄长将培育方法奉上?” “那就这么着!”夷则有些傲慢地道。 “呃,晚些时间我设下酒宴,为主神接风。” “不用,今天时间不早,也乏了,先这样。”赤后的声音冰冷,比夷则要不客气得多。 三人自顾进了竹屋,月华清无法,只得带着人退出了院子。 第14章 一灵双生(一) 及至屋中,夷则第一个道:“这观颐城有问题呀,兄妹二人都透着古怪……” “古怪什么,不过是抱着些不该有的龌龊心思罢了,还想假装成书生园丁来博眼球,凭他也配!”赤后嘴下不留情。 “噗!你这形容恰当,嗳,你说,他们到底想什么呢,好端端的弄了这么个蠢货来,来恶心人么?”夷则想想那个临江仙君就直摇头,白白浪费了好名字。 赤后也来了精神,双手托腮,眼看着东曦,说道:“嘻,许是咱们主神前些年杀敌太过英勇了,威武,霸气,像个男神,这样一个神力高强,智慧超群,又有无上权利的主神,说不定会喜欢那些弱小的,呆呆傻傻的,有些笨拙,却有独特魅力的男仙呢?别说他们这样想,我也时常想,咱们的小主神将来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赤后说着说着感觉自己都有点怀疑神生了,后怕似的看向夷则,“不会,他们不会真的都是这么想的,额地神呀,要死……” “行了,你们两个别混说了。观这小院布局及搭配,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一个胸有机杼,心思细腻的女子,却不知被他们弄去了哪里。既然他们要冒领了这功劳,想必是不会主动交出人来。咱们既然来了,说不好要找一找。” “这有何难,我去……”夷则拍拍手道。 “就你那点子神力?还是算了,你且守着主神,我去察看一番。”赤后说完,告辞二人,一转身,化为一簇火光,消失不见了。 夷则无奈地笑了笑,赤后一直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 一个时辰后,赤后才回来,一进门就扑向桌子,拿起茶壶对着嘴咕咚咕咚地大口灌着。东曦两人瞪眼看着她。 直到把一壶水喝光,赤后才开口道:“找到了,不过有点麻烦,那个女子被锁在一处秘室,秘室里面竟然布了座真火大阵,引动四方混沌真火,而那女子就被锁在一方囚笼之中,托于高空炙烤,眼看着是要撑不了多久了。那囚笼十分奇怪,却不知是用什么东西打造的,以我的神火之力居然烧不坏,弄得我灰头土脸。” “你是真神之身,才一会儿竟被烤成了这样,那女子有何奇能,竟能坚持这么久?”东曦奇地问道。 “我探查过了,那秘室上方有一个孔洞,恰如囚笼大小,我猜,上面定是有人守着,见她受不住了,便拉她上去,如此反复,专以折磨她为乐。再有就是那笼子也有些特殊,应该可以阻隔一部分热力。” “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要这么折磨她?”夷则问。 “多想无益,去把她弄出来不就知道了。”东曦站起身道。 赤后带路,三人直奔那秘室,这条路赤后之前就已经探查过了,对于哨点和守府阵法的阵眼都了解得明明白白,几个人十分顺利地到了那处秘室之中。 这秘室建在一座假山之中,东曦触碰山石,发现连山石都是用石精岩制成的,非常耐高热,赤后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进入了假山最核心部分的一间秘室。 这秘室并不算大,更像是山体被挖得中空的了的一个大洞,洞里洞外布满了石精岩。洞里的地面,墙面上,画满了符咒,弯弯曲曲的,像是恶心的虫子,爬满了墙体。 有幽黑的的火焰在那符咒上面燃烧着,火势甚大,火焰足一米多高,炙烤得空气异常灼热。 东曦挥手,洒下一个结界,将三人罩在其中,灼热感顿消,夷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上面!”赤后伸手向上一指。 东曦眯着眼向上看,果见一座囚笼,一个看似人形的影子萎顿一角。东曦眼中寒芒陡盛,日月同轨霎时飞出,上下翻飞,径向那囚笼而去,月轨咻咻地绕了笼子一周,就听呛啷一声响,囚笼四分五裂,散落到了大火之中,很快被烈焰所吞噬。 “哇,主神,你何时炼化了如此这般神器,好生厉害!”赤后小声赞道。 笼子中的人影像一抹燃尽的香灰一般,扑簌簌落了下来,被日轨接住。 双轨同时飞回,东曦手一挥,将那女子带入了结界当中,同时收了法器。但看那女子形如枯槁,已经昏迷了,整个人身上红彤彤的,热得如同火炭一般。 东曦为她注入了一丝神力保住心脉,将人交给夷则抱着,“咱们先从这儿出去再说。”几人从原路退了出来。 及至出了假山,发现院里子大亮,四周都是火把,月华清带人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不知主神何以有兴致夜游城主府,好端端的,这是何意?” “无他,不过是因为夜闻仙魂喊冤,一路前来查看,吾竟不知,城主为何要着人冒领功劳,而把真正能培育出荼蘼花之人囚禁在此真火大阵中折磨。” “这是我族家事,您就是身为主神,怕也管不得。”月华清傲然道。 神域广袤,除了法则对神族的约束外,并没有太严格的法律管理。而东曦一直以来都在沉睡,万年前降生后,也只是率众神对抗魔族,除此之外,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在坤山悬圃中修炼,在具体的管理方面,都是原道和少阳,赤后在做,所以要论威摄力,东曦确实不如后者。 “噢,管不得么?”东曦冷笑道。只见她微一抬手,也不用蓄势,整个向下轻轻一压,偌大的城主府猛地被压入地下三尺,且还在一点点不断下移,在那威压之下,在场的除了夷则和赤后还可以站以她身后外,其余的所有仙人,均压迫于地面。 月华清的俏脸现在紧紧挨着地面,粗砺的沙砾摩擦着面皮,嘶嘶拉拉的疼,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压扁了一样,肚子里的空气全都被压了出来,想再吸进去一口气都难,她口角泛着血沫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更挣扎不了,只感觉身上的神力正在飞速的消减着。 在神域的神族与仙族,无论是谁,都仰赖太古灵芽的神泽光辉。众仙神的力量都是神的赐予,她若要收回,任谁也反抗不了,月华清至此时方才真正的怕了,满眼皆是惊惧之色。 “哼,如此,可管得了了?”东曦甩手,收回了神力。 满场鸦雀无声,月华清带来的那些小神小仙,瑟瑟发抖地从地上爬起来跪成一片,主神之威,岂是他们可以触怒的。 月华清咬咬牙,抹了把脸上的灰,这才软下了声音:“小神,小神方才言语不当,冒犯了主神,实乃万死,还请主神见谅。只是主神有所不知,这女子乃是我的庶妹,因母胎中带来的怪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与常人无异,就居于小院的竹屋之中,平日与花草诗书为伴。可一旦病发,就会变得十分狂暴,连至亲之人也不认得。接连伤人,祖父无法,只好把她囚于先祖传下来的真火阵中,过七日,才能,才能扼制住病情。” 第15章 一灵双生(二) 正说话间,夷则怀里的女子却已经醒了,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四肢着地,像一只野兽一样向月华清扑去。 月华清避之不及,被她扑中,咬住了右臂,那女子力道奇大,竟生生的从她手臂上撕咬下一条皮肉来。 女子落到地下,呸的一声,吐了那血肉,转身又瞄向了月华清,整个瞳仁都是血红色的,月华清吓得花容无色,急向东曦和身后避来。 这一下反转突然,东曦不及多想,抬手道一鞭影甩出,将那女子身子整个捆住,女子左右挣脱不得,口中发出啊啊的叫声。 东曦慢慢走近她,勾起她的脸来,她身上灼热的气息猛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看着她恢复正常人样子的脸,到是个容色出众的美人。 “你是何人?” “我?哈哈哈,我是谁,我是他们的妹妹呀!我是他们可怜的妹妹。我好可怜呀,生来就是个怪物,被族群厌恶,父兄嫌弃,他们虐待我,打骂我,凌辱我!难道我就不应该报复回来吗?” 东曦抬眼看向月华清,月华清不由得后退一步,扁了扁嘴巴道:“她是我父亲的妾室所生,生来极为丑陋,父亲欲将她溺死抛弃,可那妾室舍不得,便留了下来。就是因为她太过丑陋,所以从小,从小受了些气,本来这也没什么,小时候的她性格是非常软弱温柔的,连大声和人说话都不敢,父亲说她这样子就算是嫁不得人,一辈子养在家里也没什么的。 可是到她十六岁时却突然发起了狂,整个人一下子变了,不但脾气变了,连样子也变得美貌,法力大增,狂暴得厉害,不认得人,见谁咬谁,咬死咬伤了好些个人,才被抓住,本欲将她放在真火阵里用火刑处死,不曾想她体质特殊,被炙烤了三天还没死,最后居然还恢复了正常。父亲念着骨血之情就没有杀她,只将她囚在了小院。” “哈哈,什么骨血之情,不过是看中我的能力,想一直利用我赚钱罢了,你,你们,都是恶人!” 东曦看向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月华清说你不认得人,可吾看你此时思绪分明清醒的很。” “我,呵呵,我当然是清醒的,只是我若清醒,他们就会和我讲道理,可我为什么听他们那些大道理,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教训。我听不懂,自便可以肆意妄为,想杀谁就杀谁!” 东曦眸光深深,女子此时是狂暴张扬的,样子扭曲如厉鬼,可火光照耀之下,她的影子却十分安静,瑟缩成一团,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一灵双生”么?一副躯体,两具灵魂,当两个灵魂之间神识相差太过悬殊的时候,强的一方就会压倒另一方,成为这副躯体的主导者。 明白了这点,东曦淡然地道:“这原是你们的家务事,就算吾身为主神,也不好轻易插手,不过据方才月城主所说,你之前打死打伤了不少人,要报的仇想必也报得差不多了,你还要一直这样下去么?是选择做一个正常的小仙,还是继续像现在这样不人不鬼?” “我还有的选么?”那女子恨恨地道。 “任何时候,只要是你想选,都是有的。” 那女子不吱声了,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现在的脸。 “皮囊而已,你若喜欢现在这张,留着也无妨。” 女子慢慢抬头看向东曦,虽然没说话,眼睛里却闪现出希冀的光。 东曦看向夷则,“神族的司花监,可有空缺?” “呃,回主神,司花监日前在招幕伺花的小工。我看这位姑娘于种植一道颇有成就,正好可以在司花监谋得这个差使。” 东曦回首看向女子,“你意下如何?” 女子看了看东曦,又转头目光阴狠地看向月华清,表情十分纠结,她大约是知道的,若是跟东曦走,以后余生,就可安稳度日,但那样,便杀不了月华清,报不了这么年她欺辱自己的仇了。可主神给予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和东曦走,即使是杀了月华清,那她以后也只能做一只人人唾弃的怪物。 这个决择对她而言太难了,自己身体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异样,让第二灵魂成为了主导,大概率还是因为,月华清等人对她的打骂欺负。她抱着头想得满头冒汗,痛苦万分,眼睛鼓瞪得如铜铃,纠结到了极点,情绪如有实质,不断膨胀,像要由内而外的爆发出来一般。 突然她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随着她的抖动,身体也跟着产生了变化,原本美丽的小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极丑陋歪斜的脸。整个人也迅速干瘪瘦小了下去,转眼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见她这样,月华清反倒是轻了一口气,她知道,那个胆小懦弱的妹妹又回来了,施施然地从东曦身后走出来。 女子伏在地上,微喘着气,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脚,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她张了张嘴,却沙哑得厉害,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字符来。她紧锁着枯黄稀拉的眉,用力地清着嗓子,又试了几试,才慢慢地跪伏于地,爬向东曦脚边。 “回,主神,奴名忍冬,方才,方才那个样子的我,实际上并不是我,她是我的同胞妹妹,名为寄奴,我们一灵双生,共用一副躯体,当我的神识为主导时,她就会化为我的影子。我们虽相伴而生,性子却截然不同。我自幼丑陋,受尽欺凌,却没有勇气反抗,十六岁时……” 她说得极慢,声音很苍桑,像是经历了苦难的万般捶打,衰败得没有一丝生气。直说到后来,神情才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些许。 她说着看向月华清,指着她道:“当年,只因为,我误入了她大姐姐相看佳婿的琼花宴,她们便把我辛苦培育的花草全都践踏破坏怠尽,还把我丢进了肥水池里,百般折辱,连父亲母亲,也都不再阻拦,眼睁睁的看着我在肥水池里挣扎,每每我爬到岸边,都会被她们一根根掰开手指,再一次丢下去。那时的我,只想死了算了,活着只有无边的屈辱,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寄奴的神识被唤醒,代替了我,把大姐姐,还有她的一众女使,全都,全都咬死了。祖父要将我处以真火之刑……” 忍冬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趴伏在地上,似乎这一世苦难已将她挫磨的挺不起脊梁。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月华清一脸鄙夷地撇撇嘴,她生来是族里的贵女,族中年轻一代的天才,一直为有这样一个丑陋的妹妹而感到耻辱,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丑女人,偏偏在种植花花草草上面很有天赋,培育出的新奇花草,拿出去售卖常常被抢购一空,从而为族里赚到了不少晶石。 第16章 一灵双生(三) 特别是这次培育的荼蘼花,居然连主神都感兴趣,她有太多不甘心,于是派人来将她狠狠的折辱了一番,结果居然又令她犯了疯病,只好关到了真火大阵里。 族老们商量过后,觉得不如让兄长冒领了这功劳,加之兄长容貌才情都不错,若是能借此时机和主神培养出感情来,那对他们整个家庭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偷鸡没成蚀把米,他们的谋划不但被识破,还把这件家丑翻了出来。 忍冬默了一会儿,才又出声道:“忍冬想过了,愿意放下过往,做一名伺花者。” 东曦点头,向月华清道:“神殿会对贵族做出补偿的,不知月城主可愿意放人。” 月华清不敢与东曦对视,垂着脸,闷闷地行了礼,道:“主神既然说了,华清自然不敢不允。只是那寄奴喜怒无常,疯狂无状,若留在主神身边,怕是将来闹出什么祸事来……” 东曦摆手,“这个不用城主操心。”说着衣袖一挥,召出衍息镜来,似一个光彩滟滟的水球,她掐了一个诀,念动咒语,水球徐徐转动,丝丝缕缕的雾气,从上面飘溢而出,将伏在地上的忍冬整个笼罩住。 雾气围绕着她转了几转,随着雾气的流转,忍冬很快变成了先前美貌的模样。 “你且看看,对自己的这副皮相,可还满意?” 忍冬对着衍息镜照了照自己的脸,精致白晳,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再不复是那丑陋扭曲模样,她又惊又喜,再看看自己的手脚,饱满充实,皮肤吹弹可破,不复干瘪。 “虽然融合了寄奴的外貌,但并没有杀死她,她依旧住在你的身体里,化为你的影子,日常你但凡行事,她亦有感知,影响你的思维和判断,甚至有可能随时取代你。你可想好要与她怎么相处了么?” 忍冬抠着手指反问道:“主神要杀死她么?” “你们一灵双生,杀了她,你有八成会死。不杀她,便一生都要受其影响,你自己决定。” 忍冬坐在地上,像是没有了力气,微微摇头:“没有她,我早就死了,她虽癫狂无状,却真真实实的是我的另一半灵魂,也许每个人都有好坏两副面孔,只不如我这般具像。包容她,又何尝不是在包容不完美的自己。我以后,会学生坚强,学会保护自己,不再懦弱,努力强大,控制住她,不让她出来。若是真有她再次出来闯祸的一天,主神亦不需留情,杀了我便是。” 她到是想的十分明白。东曦点点头,从她布局的院子就可以看出来,这忍冬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软弱可欺,不过是一直没有什么倚仗,故而一直被欺凌罢了。“好,你既决定了,便收拾一下,明天跟我走。” 事已定,众人皆回,休息一天,决定第二天天明便回神殿。 天大黑,无星无月,已经是后半夜了。 被这事一搅,东曦困意全消,独自一个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清津天岸下面的寒松林。 她手中亮起一道神光,将整片天域全部点亮,九重九寒松林上方,依旧是浩渺幽深的星云,清津天岸的神光隐隐约约地闪烁着,看不太真切。 她抚摸着左手手心的血玉,这些年,无论是在闭关修炼也好,处理公务也好,她总是时时想起他,遇到修炼的疑难,会想他如何处理;偷懒懈怠时会想他是不是在刻苦修炼;遇到好玩的好吃的,脑海里第一时间便会想到他孩子般惊喜的笑脸;以前,她并不知道这叫什么情绪,只觉得这种有所牵挂的日子到也蛮好,远比自己一个人万万年长孤单得无人分享的日子要快乐得多。直到这种想法越聚越多,压得她有些发闷,想找一个地方发泄出来时,她便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他的山下,她才知道,这种想法,大约叫做思念。 他现在会在干什么,她笑了一下,不用想,他一定是在修炼,明明都已经那么强了,干嘛还要那么努力呢。 东曦将右脚抬起,想要踏入寒松林,蓦地又停了下来,她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意外打断了他的修炼,害他被困在了千山镜世里三年之久。出来后法力一时没有恢复过来,虽然他只是笑笑说不过是忿了气息,但她分明几次见到他偷偷运功吐出淤血。 不该打扰他的!东曦抿了抿嘴,收回了脚步。又在山下站了许久,往事一幕幕,回想自己这一生,仿佛只有那三年,才活得真实有趣一些。 自己不过是一只小小灵芽,本是无欲无求的,会发光,喜欢在睡梦中捣鼓发明些小东西,也是兴趣爱好使然。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居然成了众人口中的主神,受人敬仰爱戴,慢慢的,他们会对自己有所求,她便在能力范围能一一做出满足。一来二去,竟真做实了主神的名头。 可自她化形以后,她便越来越不快乐,人们所求越来越多,她亦越来越疲于应付。人们对她尊崇万分,可每一束望向她的眼神,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渴求。 严格来说,他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不把她当做主神看待的人。那样清静自在,没有负担的日子,真令人神往呀。 直到腿上刺疼发麻的感觉传来,东曦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神发呆很久了,抬手收了满天的光亮,怅然地回了房间。 次日主神回归神殿,带回了一个精通养花种草的小仙。从即日开始和她一起研究把无妄花和荼蘼花的功效融合在一起的办法。东曦也因此常驻于诸神大殿,很少时间回坤山悬圃。 其间忍冬曾畏畏缩缩地提出,想给主神当侍女,东曦想也没想拒绝了,这小仙命运是坎坷可怜,但自己确实不喜她这唯唯喏喏却又棉里藏针的性格。做个花侍也就算了,等到她立了功劳,再奖赏加封,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差。放在自己身边,日日相对,还是算了。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新的无妄花培育的很成功,能在为魔族提供灵力的同时,去掉他们身上的一部分戾气,再加上他们群龙无首,神族的强武力镇压,这些魔族也就渐渐安分了,到也在幽暗的魔域中生活得其乐融融,日子和美。 没有了魔族的滋扰,神族日益强大起来,慢慢的,矛盾和争端也渐渐出现了,以各大家族为首,争夺天域中神泽更为优渥的星垣,占领更广阔的星域,大小战争不断。 战神参商在此时,表现出了神族天选战神应有的武力值,数年之间,南争北讨,平乱止战,无往不胜,在神族中威望日高,几欲与原道神尊比肩。 而原道,少阳,赤后三神尊在处理内务上都是一把好手,如此上下一心,短短数十年间,便将整个神域治理的焕然一新,井井有条。东曦正好落得个闲散主神,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第17章 花朝节(一) 百年后,司花监培育出的新品种奇花异草极多,开的烟烟霞霞,很是美丽,不知是谁起了头,说是神族久没热闹过了,如此盛世,正好办一个花朝节,广邀众神族参加,普天同乐一番。 原道将这事奏报给东曦时,眼神是十分殷切的。东曦有些不解,做为神域中最年长的神,原道他活了不知多少年月了,性子极沉稳,具有大家长风范,何时有过这样少年般的神情了。 东曦摩挲着下巴看向一边偷笑的夷则,夷则见状,便上前附在她耳边,道明了原因,感情是这位木讷了万千年的神尊居然有了心怡之人,这人就是司花监的花主,一品九命凌微仙。 东曦听完,细细地打量着原道,嗯,温厚俊朗,帝王之姿,还是十分耐看的么,难得他为神域操劳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打着光棍儿,着实可怜,于是,大手一挥,允了。 花朝节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神域都为之振了三振,万年难得一见的大热闹,谁不想看。于是各大神族都开始用心准备起来。 三月三,风软云媚,时间再合适不过。 为了彰显隆重,也是为了给原道神尊面子,在众神的起哄下,东曦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参加观礼。 要知道东曦灵韵可是非常爱宅的,这种公开活动她从不参加,除了有大事发生,不是在闭关,就是在睡觉。 主神要参加观礼花朝节的消息被传出后,各神族准备的心思也跟着变了样。这些年虽然没有神族敢再提起为东曦灵韵选亲的事儿了,可是暗地里的小心思可没少动,俗话说日久生情,若是主神自己动了情,喜欢上了什么人,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可难就难在,怎么个日久生情法,她露面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啦,想生情,也得见到人才好。这百十年来,她除了在司花监中与一群女神仙研究改良种植花花草草,偶尔参加朝会,讲的也都是正事,大事,其余时间连人影都不见,可叫那些精心打扮的男神仙们去哪儿献殷勤去。 可巧呢,机会这不就来了么,三月三,花朝节,是个适合公孔雀开屏的好日子。 花朝节的前一天,夜凉如水,东曦照常修炼法术,突然之间只觉得自己胸肋间气血滞涩,灵力流转不畅,她深吸一口气,滞涩感反到更重了,连带着心口也开始发闷,痛疼难忍。 她停止运功,努力平复气血,好一会儿,那种痛感才过去,只觉心口发冷,隐隐有一丝不安传来。 “这是,怎么了?”她疑惑不解,这套功法是鉴悬所传,比她之前所修炼的精妙无数倍,这百余年来,让她神力精进不少,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 心头还是突突地跳着,脑海里却再次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人的脸。 难道他出事儿了! 是了,极有可能,他们修炼的是同种功法,运功之时彼此之间会有微弱的感应,这也是当初自己能在千山镜世中找到他的原因。她可以确定,自己修炼得没有任何差错,而这种心惊肉跳不安的感觉太过真实,可能就是缘于他。 东曦站起来,不安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若是现在驾云过去,自己意外闯入,有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她想了想,抬手变幻出了衍息镜。 衍息镜有创世之能,自然视通天地万物,洞察世事。 东曦拈起一个繁复的法诀,轻轻按在了水球之上,水纹发出一阵晃动,九重九寒松林缓缓出现在水球之中,一路向上推进,可是到了星云之处,却被一团黑雾笼罩,整个清津天岸湮没在其中,不见一星半点的光亮。 “是,因为布了结界么?”东曦喃喃不解,可是她是这片神域的主宰,衍息镜是她的本命法器,衍息镜的窥视一直都是无视任何结界的,就是当年的魔尊归臧,在衍息镜中也无所遁形,除了看不破他的真身是什么外,归臧在她眼中,几乎毫无秘密可言。 而这鉴悬,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看透过他,看不透他的真身,看不穿他的功力几何,看不懂他的百样心思,现在,居然连衍息镜都窥不破他的结界,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对鉴悬的身份有了怀疑。 她甩了甩,努力把这丝异样的感觉甩出脑海,不服输的劲儿便漫了上来,咬咬牙,再次掐诀念咒,一大长串的古老咒语在她嘴里慢慢被吟唱出来,衍息镜在她的咒语中渐渐变大,大到直冲出了沐光神殿,变成一块宽达百丈的镜湖,这才是衍息镜真正最真实的样子。 她再次弹出一道光符,打在那方镜湖上,水纹急剧地转动起来,待水纹静止,画面出现在眼前,却依旧是一团乌漆麻黑的云雾,密密实实地笼罩着清津天岸,竟自看不透一点儿。 东曦皱皱眉,咬破舌尖,一点心血,成细小的血雾状,喷吐而出,直直地撞入了镜湖之中。整个镜湖湖身大动,飞快地旋转起来,东曦的小脸刷的一下白了,没有一点血色。 待湖水止息,东曦认真的低头查看,与先前无异,她长叹一声,禁术都用了,居然还是不行,颓然地从空中落了下来,慢吞吞地收了衍息镜。 默默坐回床边,感觉心口的气息似乎松动了不少,那股子冷意也不见了。这让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将身子摆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回想和鉴悬认识的前前后后,每一处细节,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儿,反而是一次次的帮助自己,抚摸着手心的血玉,心口微暖,感伤地想,自己怎么能这样呢,因为看不透他,就怀疑他的用心么,太过功利,太过小人,鄙视。 唾弃完自己,她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不知他到底怎么样了,现在想想好生后悔,为什么当时走的时候不和他进行一个约定,起码让她担心他的时候,知道他的安危。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这些年,她也听到过不少关于清津天岸的传说,那九重九寒松林中的长天剑阵,威摄四方,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踏足过,而自己之所以能上去,估计还是因为这个太古灵芽,主神之身。世间又没有第二个自己,他不会有事儿的…… 一宿的胡思乱想,心乱如麻,眼睛怎么也闭不上,等天亮的时候,她起来对着镜子一看,好一双乌黑黑的熊猫眼。 第18章 花朝节(二) 服侍主神的小神侍一个名唤寻香,另一个唤初晴,两人带着一应侍从端着洗潄用品来到床前,却见东曦灵韵双眼无神,摊手摊脚地仰躺在床上,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地,没有一丝生气。 “咣当”一声,有侍者打翻了金盆,初晴更是吓得一声尖叫,寻香感觉自己的汗毛都一根根的立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试东曦灵韵的鼻息,但那手却抖的不成样子。 东曦一巴掌拍开了寻香的手,有气无力地道:“鬼叫什么,你家主神还没死呢。” 众人齐齐吁了一口大气,天知道方才的一幕有多吓人,主神要是出了事,别说她们,整个神域的人都别想活了。 初晴急急的倒了一杯暖茶,寻香上前把东曦扶了起来,小心地服侍她喝了。 “主神,您这是,昨晚与恶魔大战八百回合了?”初晴问道,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每日神采奕奕的主神做什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东曦摆摆手,别提了。 寻香小心地道:“主神可还记得,今天是三月三,花朝节,神殿外面,众神都等着迎接主神一起前去观礼呢。” “噢,是哈,没忘,你们为吾梳洗打扮。” 一应侍者答应着,各自忙碌起来,好在大家都是做熟了的,动作飞快,很快收拾妥当。寻香更是拿着香粉扑子,密密层层地给她脸上扑了好几层粉,好歹算是把那乌黑给压了下去。 “主神,您看看,要换哪一套礼服。”初香说着,吩咐侍从一字排开,将十余套礼服展示给东曦看。 东曦扫了扫,神族尚黑,魔族尚红,这一溜十余套衣服,大多以黑色辅以其他颜色为主。她眸光动了动,却落在一套月白的星纹云袍上,心底慢慢浮现出一抹银衣长发的身影。 “就穿它!”她状似随手一指。 寻香和初晴对视一眼,都稍感诧异,但却不敢说什么,飞快地带东曦穿戴好了。 沐光神殿之外,众神也都新衣新帽,喜气洋洋地站着,见殿门大开,主神终于出来了。 浮云水袖,风软云闲,辉光相应,如云出岫,东曦灵韵缓缓从大殿里走了现来,自带神光晕染,她很少穿这样的白色,平时的黑色衣袍无论是什么款式,多少总带着些神秘和威严,而这样月白色的衣服,款式也是柔和飘逸的,少了几分利落洒脱,却多了几分温婉可人,如娇花照水,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参商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几乎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他是天生天养的神仙,并不是东曦所创,幼时出生于极北苦寒之地,最是向往阳光温暖,众神把他带了神域,他第一次知道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美好的地方。 他暗暗发誓,自己终其一生,都要为这片神域而战,保护那片温暖光明。 那一年,他和众神一起观看主神降世,当她从神光里走出来时,他承认自己就爱上了她,然而她又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他觉得自己对她但凡有一丝的逾矩行为,都是对她的亵渎。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苦苦的将那爱意压到层层心底。 后来有一次,她重创于魔尊归臧刀下,归臧扬言要把她捋去魔域,他便发了狂,用最惨烈的兵解自爆方式,救回了她,于他而言,这就是他最幸福的归宿。 谁知,归臧意外被杀,主神神力暴涨,居然用神力重塑了他。除了惊喜和感激外,他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使然,或者自己可以离那光明更近一步。 百余年来,各大神族的男神男仙们,削尖了脑袋钻营,他就曾想,他们都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没有一个人的爱是像他这样纯粹的,或者,如果可以,他愿意成为那个给她幸福和依靠的男神。 自从复生以来,他没日没夜的修炼,各大神族作乱,他奋勇当前,一一平定,慢慢将当年败于魔尊归臧手下的耻辱抹平,神域战神,名至实归,他要不断变强,直到有能力和她并肩。 参商的手有些的抖,努力的做着深呼吸,要把这情绪按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众神山呼,恭迎主神。 东曦抬首,示意大家起来,然后径自坐上了由九只五彩凤凰牵引的瑞香宝辇上,仙乐奏起,迤逦而行,浩浩汤汤地向着举办花朝节的浮云城天街而去。 浮云城就在坤山悬圃脚下,这片星域离太古灵芽最近,神泽最为明媚,灵力充沛,从神域之初便已存在,是神域中最古老的圣城。各大神族,都在这里有所布局,若不能济身此城,便说明这个神族实力平平,其地位在神域中不言而喻。 天街是这浮云城中最长,也是最繁华的街道,宽阔笔直,琉璃弄瓦,金镶玉户,宝石铺路,街两旁摆满了奇花异草,端得是富贵逼人。 此时的天街两旁已经挤满了前来观礼的仙神,还有不少魔族,自从两族休战以后,魔族不再闹什么幺蛾子,在魔族的再三苦求下,原道和东曦商议了,既然魔族已痛改前非,就不应该再过份歧视,允许他们可以通过办理身份令牌的方式,可定期进入神域,互通有无,商贸往来。 花朝节如此盛大,自然也引来了不少魔族的俊秀少年,美貌魔女,也都纷纷报名来凑个热闹。 这一天,也算是两族大联欢,不分贵贱,主打一个高兴。 主神东曦灵韵的彩车第一个步入天街,两旁的人就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更有不少男仙女仙,纷纷向车上抛着鲜花和花环,这也是神域表达爱和喜欢的一种方式,由来已久。 没走几步,彩凤们就被砸得快要晕厥了,各种鲜花的花粉味堆叠在一起,闻得久了让人晕晕欲睡,这么一熏一砸,彩凤们很快受不住了,瑞香宝辇开始有点颠得慌。 东曦灵韵捂着心口,那般心惊肉跳的感觉又上来了,再被一颠,就有些受不住,伸手拍了拍车辕,示意彩凤们飞得高一些。 彩凤们强打精神,振翅飞得高了一些,好歹是躲过了那些暴雨狂花,飞平稳了很多。 一路慢悠悠的前行,不好走太快,要不然保不齐会有人说主神您架子忒大呀,好不容易露个面,还跑得风驰电掣的!日光有些刺眼,东曦让侍女放下幔子,自己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来。 终于等众神走完过场,各自入座,东曦当然坐在最高的九重高台上,偌大的彩云织绵软椅,坐上去十分绵软慰贴,若不是下面还有这些瞻仰注视着主神风采的神仙们在,她都想仰躺着眯上一觉了。 有礼仪官宣布了花朝节开始,神女们纷纷从天幕上飞下,手里捧着各式新奇花卉,花美人娇,百媚千艳,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第19章 三月三是个好日子 众神魔们也十分给力,喝彩声源源不断,振得东曦耳膜嗡嗡直响,寻香和初晴一左一右地为她打着扇,她便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下面表演,实际上却是在养瞌睡,昨天一夜无眠,耗心劳力,血亏呀,正好趁人不备,偷偷补补,反正她位置绝高,下面的人也都看不真切。 好不容易等开场表演告一段落,下一个重头节目就是各大神族入场。 神域广袤无垠,神族们各居一方,各有所长,有擅长养灵宠的,擅长制武器的,擅长种植花草的,擅长制药炼丹的,擅长美食的,不一而足。如今有这么个机会阖族大团建,岂有不拿出来展示的道理。 于是,各大神族的入场,也就变成了他们一展所长的舞台。香车宝驹一个赛一个的富贵漂亮,车上是一水的平台展示。有意思的是,能站在这上面的无一不是俊美出众的男仙男神。 他们或贵族气质,或文雅俊秀,或舞枪耍剑,或抚琴吹箫,风姿各异,真是那形那款儿的都有,种类齐全。当然,他们卖力表演的同时,更多的是向那九层高台之上的人行注目礼,无一不深情款款,期待得到主神的青眼。 可惜的是,他们敬爱的主神大大现在正在眯觉,对这些抛上来的媚眼儿一个也没接着。 当然各大世家神族能入场的,也都是在神域中排得上号的,自然不会抠搜的,除了展示自家产品外,一走一过还有小礼物撒,什么花环呀,小玩意儿,小把件,小包装的糖果点心,甚至是小昆虫一类的小灵宠,也都有向下撒的,当然也有豪阔的直接撒晶石的,有不少小孩子跟在后面欢呼着抢的,捡的,乐得不可开交。 一场花朝节,让闲着已久的神仙们尽情的释放,撒欢,玩闹得不亦乐乎。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刚抢得了一包糖果,这是一种百花香果味的什锦软糖,一小包,大约五六颗,不多,包在花油纸里,上面捆着百香绳,十分精致。平时这样的糖果可是十分珍贵难得的,一包要十几块晶石,不是过节小孩们都是很少能吃到的。可巧,今天就有糖果大户撒了,小孩子跟着车辇跑了许久,才抢到了一包。 “爷爷,爷爷,快看,我抢到了,我抢到了!”小孩儿一边高举着糖果,一边向前跑,因为是迎着光,有些刺眼,一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糖果撒了一地。 那人穿着银白色的星袍,浮云水袖,云栽月凝,华采照人,他头上戴着一顶硕大艳丽的花环,直将上半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柔和优美的下颌。 他伸出手,手指素瓷般白,修长秀丽,扶起了小孩儿,将他身上的灰土尽数拍去,又转头看向地上的糖果,似乎是好奇一般地用手指戳了戳,又拿起来嗅了嗅,味道很好,不由得吹去浮灰,放进了嘴里。 小孩儿身后的大人已经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声叫道:“哎哟,姑娘,这可不能吃,都掉到地上了,脏了。你是谁家的女娃,怎么生得这般的俊,唉呀,我小儿子正愁没娶媳妇儿呢,我保证,你要是嫁到我们家来,这样的点心糖果,以后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那老者说得高兴,伸手就来拉地上的人。 鉴悬吃完了一颗糖果,咂巴咂巴嘴,意犹未尽,这糖果太小了,还不够塞牙缝的。见老者拉他,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足高老者一个半头。 老者咧着嘴,仰望着他,这姑娘,也忒高了。 鉴悬伸手摘去头上的花环,这是方才路边捡的,一时新奇,见人群里多有戴着的,便也跟着戴了,却引来一场乌龙。 艳丽的花环被移去,露出他剑眉星目的上半张脸来,一双眸子,幽深如星河,无形中撩人欲醉。 九层高台上正养磕睡的东曦灵韵一个激灵,猛的清醒了过来。 老者又是呆了一呆,突然狂喜地大喊道:“妞子,妞子,快来,快来,天降女婿了,快快抢回咱家,晚上就洞房。快,快……” 老者边叫边上前一把薅住,生怕一不留神被他跑了。 鉴悬有些愣怔,自己不过就捡了个糖果,怎么个事儿,这是要失去人身自由么? 老者身后飞快的窜出一个足有两百斤重的肥胖女仙,两眼放光地要上来薅他,主神保佑,三月三是个好日子! “统统给我放开……”随着一声轻咤,一道晶亮的神光一闪而过,老者和那肥胖女仙一起被震出了三丈开外,狠狠摔倒在地上。 东曦灵韵一手抓着鉴悬的手腕,拧着眉,怒意未消地看他,“鉴悬,千余年不见,你怎么这般好欺负了?” 鉴悬一脸无辜地看她,“我……”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摔得老远的父女二人,不解地道:“我从不曾来过神域,不想,这里竟有如此好吃的糖果,和如此热情好客的仙人。他们说我可以想多少吃多少……” 东曦灵韵嘴角抽了抽,歪着头定定地盯着他看,看傻子一般。 到是鉴悬先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不和你开玩笑,时光荏苒,五千载时光悠悠不见,我的小主神一向可好?” 东曦笑而不答,之前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心口几欲炸裂的喜悦。他没事,天地晴好,一切皆安。 “不是想吃糖果么,走,本主神带你吃个够!”东曦说着,向他伸出了手。 鉴悬自然而然的把手递给了她,两人一道,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回了九层高台。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静止了。 台上锣鼓喧天的表演声,花车经过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全都停了,那些还在卖力的表演的花美男神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那是什么,主神?主神她老人家牵手了?牵的谁的手?一个小白脸儿?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神?何人如此大胆!!! 所有人都傻了眼! 整个天街,如同被谁使了定身法,全都呆住了。主神大人她,名花有主了!!! 到最后,还是原道神尊最先反应了过来,大袖一挥,喝道:“表演继续……” 人们这才回过神来,各自吹吹打打,欢欢闹闹,只不过四面八方的眼风,小刀子一样,咻咻地往那九层高台上刮,想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 第20章 无名小仙 东曦却不管这些,任凭是谁,这世间没有人够资格对她评头论足,她是主神不假,可也是自由的。 东曦领鉴悬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反正这软椅够大,坐他们两个也绰绰有余。 “喏,这些都是你的,想吃什么,随便拿。”她大方地将面前的果碟们向他推了推。 鉴悬到也不客气,每样都认真的尝过,还给予评价,太甜,太腻,太咸…… “不是,刚才你怎么不挑呐?” “刚才,刚才不是没的挑么,白捡来的还挑什么。” “那要不……”东曦伸出手做出欲掀盘子状。 鉴悬赶紧伸出两手护住,“别,逗你的,都挺好吃的,这个尤其好,你尝尝。”说着,便拈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其实自从早起到现在,她确实是滴水未进,脑子里光胡思乱想了,压根没往这方向想,东西堆在眼前,也提不起兴趣。可是和鉴悬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整个人也彻底回了魂儿,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确实是饿了。 想也没想,张嘴吃了。还不忘点头,“是不错,你若喜欢,回头我让人多做点送来。” 九层高台之下,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参商的手此时已紧紧握成了拳。同时也是不解,这个银衣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主神不是一向喜宅么,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男神,看他们那亲昵的举动,要说今天才认识,鬼才信呢! 明明就差一步,明明机会就在眼前,他就要抓住了,却半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叫他如何甘心! 见鉴悬吃得高兴,东曦也很高兴,嘴角的笑意渐渐漫了上来,连带自己也吃得香甜。 “对了,你昨天,练功是不是出事儿了?”东曦突然想起昨晚的心惊肉跳。 “我……”,鉴悬嘴里还含着果子,腮帮子鼓鼓的,似只小仓鼠,他要怎么和她说,他在练功时,却意外的想到了她,然后那思念逐渐放大,然后就又忿了气息,才不得不从长眠中醒过来,下山来找她。 见他又那样一脸无辜地看她,东曦便心有不忍,伸手拍拍他的手算是安慰,没事儿,都过去了,修炼么,常有的事儿。 鉴悬眨巴着眼睛,好,虽然她想差了,可自己确实有被安慰到,乖乖的将嘴里的糖吃完了。 “给你看个好东西哈!”东曦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粒珍珠来,轻轻丢到桌子上,砰的,变出一小堆青青脆脆的小果子。 “这是?” “你尝尝!” 鉴悬拿了一个放嘴边啃,软脆,清甜,“好吃……” 东曦得意地道:“这是青果,是天地间第一株果树结的果子,别看它长的不怎么样,却是现在天下所有果子的老祖宗。” “噢,不用说,这果子树,一定是你弄出来的,才来跟我显摆的。”鉴悬虽然嘴上说着揶揄的话,可是却将吃过的果子核攒了一小堆放在一起。 “你干什么?” “我挺喜欢的,打算把种子拿回去,种满清津天岸,这样随时想吃都可以。” 东曦嘴角的笑都弯了上来。 台下的表演虽然在继续,可两人谁都没有看的意思,自顾自的聊得很开心,台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一时间,酸的醋的什么味都有,连喝彩声都没有几个了。 大家都紧紧地关注着台上的情况。好在相隔太过遥远,大多数人都看不清台上发生了什么。两人虽然有说有笑,到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一切尚未可知。 众人也在纷纷打听揣测,看这位小神仙是出自哪个家族,谁举荐上来的,居然拔得头筹。 一时台上台下,各忙各的,心都不在花朝节上了。 时近午时,节目也表演的差不多了,打听消息的也都传回来了,谁也不知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神仙。 唯有一人,目光含恨地看着台上,月华清,做为一方大族,且擅养花草,自然也来了,而且所处位置还离主台非常的近,是以,她看得十分清楚,那银白长发,俊美出尘的男子,不是鉴悬神尊还有谁。 而他,居然下山了,还和主神坐于一处,举止亲昵,她几欲咬碎了银牙,凭什么,明明在山下住了八万多年近水楼台的是她,从小仰慕的也是她,而他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 谁也想不到,第一个忍不住的人居然是战神参商。 时值空当,许多人也都累了,观礼也就一半天,午后大家也就陆陆续续撤了,鉴悬和东曦吃饱喝足,拍拍手准备回神殿。 就在这时,战神参商跳上了舞台,向高空仰视着道:“主神,今天是花朝节,可我看表演的节目大多过于秀气,想我神族统御四方,武力一面自不可落于人后,小神斗胆,给主神表演一段长枪如何?” 东曦挑挑眉,刚站起的身子复又坐下,这是要闹哪样?之前也没说还有这环节呀,她将目光瞟向了原道,原道却眼望着天,不知在想着个啥。算,指着这根木头算是白扯,她又看了看远处的夷则和赤后。 夷则向她挤眉弄眼,他们离的太远,喊话她是听不到的,观他唇语,大概意思是:“吃瓜吃瓜……” 而赤后则是一脸焦急状,她不管,无论怎么选,她都是站主神这头儿的,虽然平时和参商的交情也不错,可是没看主神和人家小神仙聊的挺好的么,参商整这死出,她就看不惯,不过参商的武力值她是知道的,神域之内,主神之下,确无敌手。 她莫名的为这小神仙捏了一把汗。 一圈儿眼风下来,事情还是没闹出个头绪来,东曦只好淡定的看参商表演。 参商身形雄伟,一条长枪也都是打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浓烈,耍起来天地变色,到也好看的紧。 一段枪法耍完,参商气也不喘,却持枪挺立,傲然将枪尖指向鉴悬:“哪来的毛头小神,居然敢坐于主神之侧?” 鉴悬向东曦道:“他,是在说我么?” “好像是你!” 鉴悬这才幽幽地向台下的参商道:“坐了,不可以么!”此话分明是在挑衅,翻译过来意思是,就坐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参商气得眉毛跳了几跳,向他吼道:“无名小仙,可敢一战!” 夷则一下子将手里吃了半个的瓜皮扔了出去,激动地推了推一边的赤后,“开打了,开打了,你猜,咱小主神会帮谁?” 赤后可没功夫理他,她都快紧张死了好不好,心里不停的念,不要理他,不要理他,快和主神走,她可不想见小神仙血洒当场。 第21章 吾名鉴悬 他是无名小仙? 鉴悬站起身来,俯视着下方的芸芸众生,“吾名鉴悬!” 随即,抬手一召,长天神剑訇然出现,吸尽漫天亮彩,独领神域风骚,安静地浮于他的手掌之上。 只一句,满座皆惊,什么?鉴悬?鉴悬神尊,那个传说中独居于清津天岸,一剑斩杀了魔尊归臧的大神尊? 夷则几乎要把赤后的手抓起来咬了,啊,居然是他,竟然会是他,哈哈,这下子更热闹了。 参商闻言也是一愣,他曾想过数种可能,独独没想到他可能是鉴悬。他平生最大的耻辱,就是做为神域战神诞生,之后却数败于归臧之手,而这个鉴悬,竟然一剑就将归臧杀了。 他的牙咬得硌硌直响,胸中更是气血翻涌,死死地盯着那长天神剑,他不认得人,可是剑却是认得的。 “还要打么?”鉴悬问。 参商不语,脸胀红得几乎要滴血,半晌才道:“早听闻过长天神剑之威,若鉴悬神尊想以神兵利刃取胜,那么不打也罢。”说罢,丢了长枪。 这意思是,要赤手空拳比划比划? 其实不光是参商,在场的许多人,见了传说中的鉴悬神尊,也觉得不应该是这么个长相如此俊美的男人,他应该是再壮些,魁梧些,是个气吞山河的猛男子才对。这个么,不太像,若说他倚仗长天神剑之威,也不是不无可能。 鉴悬刷的一下收回了剑,从高台上飞了下来,站定在参商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参商回了礼,举拳向鉴悬打来。 东曦在台上,双手揍着小脸儿看着,这个参商么,平时严肃刻板,没夷则好玩,没原道圆滑,但是,人品还是不赖的,平时就是个实心的闷葫芦,嘴笨的很,除了会和她汇报军务公务,别的多一句话不会说,今天这么激动,可能大概,约么着,是怕她识人不明,想要帮自己把把关? 她于情感方面一直都是迟钝的,更不擅长揣摩别人心思,以她少的可怜的见识看来,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估计将来有一天自己若要嫁人,最先为她操心把关的无非这几位神尊。而原道自持大家长风范,自不会出手,夷则武力不行,少阳不在现场,赤后又是个女的,那唯一能出手试试鉴悬水准的,可不就剩这么一个能打的战神参商了么。反正她也不担心鉴悬会打不过,参商也不会真下死手,于是,乐呵呵地看起了热闹。 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以鉴悬的能力,自己和她对阵都从来没赢过一招半式,怕是参商一个回合都敌不过,可是却偏偏打了这半天,就算是他执礼礼让了,可也没有让这么多招的呀。 揉揉眼睛细看,才发现,鉴悬这家伙,哪里是在打架,分明就是老叟戏顽童么,招招式式,分寸拿捏得一分不差,就是在戏耍他,哪怕是参商拼尽了全力,连他的一个衣角都没有碰到。 她砰的一下从软椅上站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鉴悬一掌把参商打飞了出去。收手道:“别打了,再打下去,主神要不高兴了。” 参商抬头,见东曦灵韵不知何时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拳头已然握紧,他心头一松,努力将心口的不平压了下去,站起来向九层高台上行了个礼,转头化为一道流光飞走了。 鉴悬瞬移回了九层高台,看向东曦道:“我揍他你不高兴?” 要论亲疏远近,这几位神尊便相当于她的家人,虽然东曦打心眼里把鉴悬当成了绝好的朋友,可是见到他戏耍自己家人,她还是非常生气的,于是护短道:“他就是个实心眼儿的,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如此逗弄他,是欺我神域无人么。” 鉴悬眸光深深,忽尔摇头笑道:“是我不对,无有容人之量,主神莫怪。” 见他话锋软了下来,东曦也收起了握紧的手,这事儿确实是参商不对,挑衅在先,看向台下的交头接耳的众神仙,挥手道:“都散了。” 众神悻悻中又带了几丝亢奋,今天算是捡了个大瓜吃到撑:小主神花朝节牵手鉴悬神尊,引得战神参商吃醋,情敌大战,参商不敌而走…… 整个神域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练功练得久了,有些烦闷,想出来透透气,大约四处走走看看……” “浮云城这几日举办花朝节,会非常热闹,你可以留下,呃,看看……” “主神是在留我么?”鉴悬看向东曦的眼睛。 东曦不说话了,回头飞往沐光神殿,鉴悬从后面追了上来,对她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留我了。我现在没地方落脚,还望主神收留一下。” 东曦只在嗓子眼儿里勉强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鉴悬也不着恼,依旧飞得泰然自若。 两人一起回了神殿,沐光神殿是东曦平时在浮云城的休息之所,东曦将他安排在一所离主殿稍远的幽静小院。 看看相隔足有三百米开外的距离,鉴悬有些闷闷不乐,唉,这房子盖大了有什么好? “城中晚上会有花灯会,晚些时候本主神带你去转转。” 见鉴悬不说话,东曦又道:“你昨天可有受伤,需不需要我帮你?”她后面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没事,不是每次都那么麻烦的。大约睡一睡就好了,晚上的时候你别忘记叫我,我怕一不小心睡过了。” “噢……”东曦答了一声,将他送至院门口,看他进了屋内,才自行回了主殿。 她素来喜静,侍从们早上打扫过后便都退下了,现在大殿中一个人影也没有,十分安静。东曦一个人回到了内殿,可还没进内殿的门,就被赤后拦下了。 赤后笑嘻嘻地向她身后张望,“小主神才回来呢,说,你把人给藏哪儿了?” “什么藏哪儿了。”东曦推开赤后的手,自行回了殿中,坐在靠窗的躺椅上,这里光线极好,晒在身上阳洋洋的,最适合小憩。 赤后不管,拖着一把小凳子坐在她身边,随手使起一把小木锤儿,轻轻敲点着东曦的胳膊。东曦美美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身上又酸又疼,强撑了一上午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下来,困意上涌。 “嗳,别睡呀,你还没说,那个鉴悬神尊呢?你,你们什么时候发展的?是在你求学的时候么?他这次是特意来寻你的么?打算在神域长住么?啥时候举办婚礼?……”赤后兴奋都有些结巴,两眼冒光。 “聒噪!”东曦随手一指,封了赤后的口,她要好好补个觉,晚上还有个约会。 赤后唔唔的出不了声,再摇东曦,却见她已经沉沉睡着了。只好无奈地退了出去,跑去找原道,可是原道也不在诸神殿里,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能帮她解封,只好流着眼泪回了自己家。苦闷地等了两个时辰,法术才自行失去效力。 第22章 花朝夜市 入夜,天街上的星灯纷纷亮起,小风微凉,热闹却更胜白日。今天是花朝节的第一天,各处来的神族们都想一睹浮云城风采,哪有就休息了道理,出来逛逛的比比皆是。 东曦小睡了一觉,许是因为放下了心中大石,睡得格外香甜,一睡醒来自觉精神百倍,于是打扮了一番,便去找鉴悬。 只敲了三下小院门扉,门便被从内打开,鉴悬走了出来,一样神清气爽,面色并无异样。 两人相视一笑。 “走,现在街上的人已经开始多了,一会儿会更热闹的。你可跟紧了,莫要被人群冲散了。” “好。”鉴悬答应道,随后问:“你要不要,嗯,遮掩一下,被人认出来会不会很麻烦?”他可不想像白天一样再打一场,还平白捞她一通白眼。 “我需要么?”东曦反问。 “当然是听主神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鉴悬说着,伸手拉过她的手。 东曦一愣,鉴悬却笑笑道:“别被挤散了,你说的。” 东曦没再说什么,两人很快来到了天街。 天街两旁除了各式各样的星灯,还有不少花灯,有不少摊位在出售精巧的花灯花盏,人们买了,放入天河祈福,花盏的火光随着天河水波明明灭灭,一路星星点点,摇曳而去,美的让人心碎。 鉴悬见东曦看着出神,便道:“你要不要也放一盏?” 东曦摇头:“大家放灯都是为了祈福的,而那个能满足他们愿望的主神就站在这儿。而我,又去向谁去祈求呢?” “你有什么想要而不可得的东西么?” “有呀,祈求神域安宁,人们安居乐业,魔尊不再复生,两域不更交战,太多了,多的数不过来……”东曦似是叹息地道。 “那里呢,你自己想要什么?” “我?”东曦回头看向鉴悬的眼睛,一时之间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好了,今天过节,不想这些,咱们去别去看看。”鉴悬说着将她拉走。 街心时不时有一队队的表演团队走过,依旧是白天的那些各大族,入场费都缴了,夜场怎么可以放过,这天街上早有他们星罗其布的展位,但天街太大太长了,从头看不到尾,若是待着不动,怎么能扩大影响力。 夜里灯火幽暗,花车行走不便,于是改为小团队表演游街,俊男靓女永远是吸引眼球的,一路走来,引得街两旁不少人驻足观看。 天街极宽,即使这样,也不打扰两边的摊位做买卖,人群挤挤挨挨,让平时宽阔的街道显得有几分拥挤。 逛了一会儿,鉴悬的目光还是在糖果点心小吃摊上停留得多些,东曦极为大方,将一整袋子晶子放在他手上,表示,今天她请客,想买什么随便买。 鉴悬看看前后左右时不时投入的目光,从边上小摊上拿起一个面具,“我觉得,你要不还是遮一下,我怎么觉得他们看过来的目光都不太友善呢,我怕待会儿又要有人找我打架。” 东曦左右看看,果然,总有人时不时盯着他们看,但她眼光扫过去,这些人又急忙低下了头,各忙各的去了。 好,她虽然是自由的,可是却管不了大家爱八卦的嘴,各大神族的小心思她又何尝不知,她是不怕,可也不想好好的逛街,变成了鉴悬一人守擂的现场。只好将那面具扣到了脸上,拉着鉴悬往人少的地方钻去。 天街的另一边,夷则,赤后,少阳三人在一起走着,少阳神尊巡视各方,下午方才赶回,没赶上花朝节观礼。只好约着夷则和赤后一起出来逛逛夜场,感受一下热闹。 他刚一回城,关于小主神的八卦就已经听满了两耳朵,说什么都有,这些年主神的婚事是各神族最关心的话题,以往都是捕风捉影,这回可是实锤了,一时间传的没边。可他还是不敢确信,便去找了夷则,此君最爱八卦,地位又摆在哪儿,定是知道详情的,正好遇到了前来找夷则诉苦的赤后,于是,三人同行,一起来到了天街。 不等夷则开口,赤后早已急不可耐地把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并且还有大家都不知道的后续。花朝节上午观礼后,参商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躲着去了,主神却把鉴悬神尊带回了沐光神殿,让他住进了浮光映日小院,实锤!这些可都是她亲自跑去,费了不少工夫,从寻香神侍那里打听的。 少阳的手在袖子里握了握,沐光神殿是由东曦的心法所化,是她在浮云城的暂居之所,平时处理公务都是在诸神殿。众神尊要若想进沐光神殿,都是要叩请的,如此看来,小主神待鉴悬果然非同一般。 他的心思细腻,性格内敛,平时情绪隐藏极深,本自信心性洒脱,可在此时,也难免有些心里发沉。但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依旧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 夷则见他不说话,用肩膀撞了撞他,道:“怎么不说话?我说你可别扫兴哈,参商那小子是不知道跑哪儿去躲着了,估计一段时间内不会在人前露面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再不说话,那我不是要闷死。” 少阳笑笑道:“有些累了而已,神域安宁,想必小主神定然也会高兴些。等会儿,我们看到什么好东西便买来给她送去。她不喜欢热闹,想必现在定然是还宅着。” “这是自然,不过先说好,钱你出!”夷则道。 “嗳,我说你这财神爷怎么如此抠门,明明咱们三人里你最有钱,凭什么让少阳出。”赤后替少阳打抱不平。 夷则抖了抖衣服,自得道:“是呗,所以,你当我的钱是怎么来的?省出来的喽……” “少阳,要不要我替你打他?” 少阳哈哈一笑,拉开赤后,站在中间,把马上要掐起来的两人分开。 “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还有,怎么没见原道人影,你们没约他么?” 夷则终于来了表现机会,眉飞色舞地道:“你猜?他干什么去了?” 少阳摇头,他此次出巡,足有二十年之久,对浮云城近期发生的事并不十分了解。 夷则却卖起了关子,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嘿嘿笑道:“咱们睁大眼睛多逛一会儿,说不定一会能碰到他,还能吃到瓜。” 少阳更是不解,夷则却摇头晃脑的装高深,偏偏不说。赤后也是不说,反倒对寻找原道来了兴趣,伸着脖子向夷则道:“人太多了,你说我要不要掐个诀?” “嘻,你懂我!”夷则向她伸出手掌,两人击了一下。少阳无法,只能笑着看两人胡闹,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河边的一个宽阔拐角,有不少人在这里放烟花,河边高柳排灯之下,原道隔着一串串灯笼,向里面背对着他的人道:“花朝节我会尽力办到最好,事后,我会向主神请赏,若是能得她开口,我想,你就自由了,到时候我们……” 第23章 一品九命凌微仙 里面的那人声音凉凉地道:“到时候再说,神尊位高权重,更应爱惜羽毛,我本不祥之人,实不想拖累于你。” 原道急急地道:“你,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五千多年了,便是守节,也应有个尽头,神寿无期,就算你不应我,我也想你以后能够自由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很好,每日与花草为伴,并不觉得孤单……” 那身影说着就起身要走,原道急急忙忙绕过花灯追了过去,“凌微,你听我说……” 原来这人正是司花监的花主,一品九命凌微仙。 这凌微仙早年订有婚约,彼时年纪尚小,两人都没见过面,岂知她那未婚夫君隔年便死在了魔族的战场上,连尸身神魂都没有寻回。按常理来说,退婚是十分正常的。可偏偏他家这事遇到了些坎坷。男方因为没有找到神身神魂,便定不下是生是死,便咬死了,说什么也不同意退亲,双方僵持 ,一拖再拖,转眼过了五千年,这事儿还没有解决。 凌微仙生性清冷,加上男方中伤,说她是个不祥克夫之人,刚定下婚约,便克死了未婚夫云云,凌微仙便更在情感一事上看开了,一心一意养花饲草为乐。可偏偏又认识了一个原道。 原道抢上几步,拉住凌微仙的胳膊,看看附近人实在太多了,便拉着她,一路向僻静地方走。凌微挣了几挣,都没挣开,只好由他一路拖着。 原道力气大,步子快,很快将凌微拖到一处拱桥下,拱桥阴影下人少安静,只有几株垂柳扶风。 这里僻静,原道正想着好好表个白,将这些年来自己压抑的情感一一表述,让她明白,至于她最后怎么选择,他也由她,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式。 哪知两人刚下了桥走过来,就听到树后面柳笛做响,有一个人说道:“你竟会这个?睡觉居然也能睡出十八般才艺不成?”此地却原来是有了人的。 只是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原道还不及多想,那树后之人却已经听到了声响,转出两个人来,恰与原道凌微撞上。 原道瞪大了眼睛,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两个紧紧相牵的手上,不可置信地道:“主,主神?” 东曦的目光却也落在了原道紧拉的手臂上,顺着手臂向上看,便看到了一脸别扭的凌微仙。 两对人,手拉手夜游天街集市,双双被撞破,双方都有些尴尬,东曦打着哈哈道:“啊,你们,你们也逛街哪?”虽如此说,可是目光早已将原道扯着的人看得个里外透澈,嗯,这不是一向清冷的一品九命凌微仙么,大家也算老熟人了。 百年间,她无数次前往司花监,凌微仙对无妄花的改良也出了不少力,加上这次主办花朝节,她正想着之后再提拔提拔她,毕竟原道神尊在神域地位超然,两人品阶不好相差太远,自从她从夷则口中知道了二人的事儿,就一直想着找个时机撮合撮合他们。 原道也看向她身后,鉴悬神尊,闻名神域久矣,白天看得没十分真切,而现在人就在眼前。细看之下,只见此人身材修长挺拔,肩宽背窄,骨相匀称,容貌极俊逸,线条柔和,然眉宇间英气暗藏,玉树临风,气度超然,周身神光内敛,令人观之不透,确实是非同凡响的一个人物。 原道自觉代入大家长身份,看向鉴悬的目光中多少带着几分审视。 虽然他与众神都尊称东曦灵韵为主神,遥想当初太古灵芽若是化为身男身,或者是长者模样,估计他们此刻也只会拿她来当父神母神一样尊敬。可偏偏东曦灵韵化身为女身,而且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儿,这万余年的相处下来,东曦灵韵的性子又极是跳脱,于是在不知不觉间,大家便自觉的把她当成了最小的,处处照顾,时时迁就,俨然把她当成了妹妹一样宠爱着。那份尊敬亦转化为了亲情。 原道居上位久矣,他的目光见识自不是那些小神小仙可比的,在他看来,鉴悬此人是极好的,长相,神力,身份,都堪堪匹配小主神,或者整个神域中也只有他,可与主神比肩。他不由得暗暗点头,内心认可了这个妹夫。 原道半响才回过神儿来,木木愣愣地道:“啊,是呀,好巧!” “要不,一起?”东曦试探着问道,凌微她也算熟悉,这是一个比自己还喜欢宅的人,她着实纳闷,这两个人是怎么搞到一起的?还有,两个人都是规规矩矩话不多的,真不知两人在一起是怎么相处的?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跟着看看。 “啊,不,不了,我们,我们往那边……”原道还有重要的话没说,被这么一搅,却不知中间还有生出多少波折,而他实在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噢,好,那我们往那边哈。”东曦往反方向一指。人家小两口想独处,她也不好跟着裹乱,便拉着鉴悬想走。 便在这时,分明听到桥上有人高声叫道:“我看见了,看见了,在那儿!”是夷则的声音,赤后掐着个寻找诀,顺着灵光,几人一路找来。可是人太多了,空中又是烟花烟雾的,便是灵光一时也分辨不出确切。三人极目力寻找,还是夷则第一个发现了改装易服了的原道。 “坏了,是他们……”东曦最怕夷则的大舌头,什么事儿要是被他知道了,那就等于整个神域都知道了。 鉴悬瞄了一眼桥上,“你怕他?” 东曦却不说话,猫着腰带他从桥洞底下钻过,悄悄的遁走了。有原道凌微站在前面挡着,树影又暗,桥上三人到没有看清他们的样子。 原道脸一黑,走了主神,又来了这三夯货,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待他也逃走,夷则三人已经下了桥,正堵上他俩。 “你们?约会哪?刚刚和谁在说话?”夷则欠欠的道。 见又来了人,凌微仙面子更是挂不住了,使劲的挣脱原道的手,刚才夷则那一叫,桥上有不少人向这里看,他俩估计都被看到了,凌微怕生闲话,急急忙忙转身就走。 原道瞪了一眼夷则,跟着追了上去。 夷则好信儿的也要跟上,却被少阳一把拉住,“就你们两个会闯祸,别跟着添乱。” “是呀,本来不是说好了,悄悄地跟在后面看看,你做什么叫那么大声!瞧瞧,现成的鸳鸯惊飞了,好戏看不成了。” 夷则耷拉着脑袋,好,他也不是故意的。 第24章 原道老哥的艰难爱情 东曦拉鉴悬好一通跑,离得那几个人远远的,估计再不会遇上,这才放下心来。松开鉴悬的手,手心微微有些汗湿。 夜风吹过,有些冷了。此处远离街心,天河细处,连花灯也没飘过来几只,星光漫漫,看什么都像蒙上了一层影子。 玩的够久了,东曦也有些累,随便找块石头坐了,“你说,这天河水最后都流向了哪里?” 宇宙无边无极,没有尽头,没有谁知道天河水到最后去了哪里。 “宇宙洪荒的尽头,飘渺未知的异界,都有可能。” “异界?”东曦想了想,神域中早有异界的传说,却不知异界是个什么样子,是如神域般明亮,还是如魔域般幽黑。 鉴悬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道:“东儿……” 东曦灵韵有些惊讶,他,许久没这样叫过自己了。 “你想许愿么?为自己!” 鉴悬说着,双手一合一分,左手手心出现一团幽蓝若莲花般的火焰。 “像不像一盏花灯?” 东曦伸手轻轻碰触,“这个?可以放到河里么?” “不用放到天河,便是现在,只要你说,我会倾其所有,如你所愿!” 东曦呆住,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可以拥有么?倾其所有么?她这一生,为太多人倾其所有过,太理解那种滋味,并不美妙。 她刚要摇头,却被鉴悬伸手按住她的头,“看着我!”他的声音中带有一丝蛊惑,东曦定定地看他,发现他眼眸中的满天星河里,最最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她。 “我,我想,你能早日达成十方境,而我,可以不做主神。” 鉴悬眼里的光陡然明亮,喟然长叹,“如君所愿!”他的声音极轻极轻,更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东曦脑袋莫名一晕,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鉴悬将她扶稳抱住,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温柔目光中透着坚毅。实不想她竟求了这个…… 他慢慢抚理着她的长发,她的神位和十方境都和他休戚相关。既然这即是他命数和也是她的心愿,那么他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他愿赌上一切,去为他们博一个未来! 第二天一早,东曦还在高床软枕,大被好眠,正睡得香甜呢,却被夷则一通大力摇醒。东曦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在躺沐光神殿中自己的大床上,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就睡着了,她晃晃脑袋,想不起来了。 “出事了主神,快些醒醒,精神精神……”夷则急切地道。 东曦半睁着迷蒙的眼睛,听了这话扑愣一下坐了起来,“魔族打来了?归臧复活了?”这是她能想到最大的事儿,否则什么大事能让夷则不经奏请,不顾法则责罚,擅自闯进神殿里找她。 “哎呀,不是,是原道,原道出事儿了,快去诸神殿。”夷则说着将鞋子套到她的脚上,拉着她就走。 时间紧迫,夷则也来不及细说,东曦只好趿着鞋子和夷则一道闪现到诸神殿中。 大殿之上,三神尊高坐,下方众神纷列,却有一行几人,跪在殿中,一个苍头老仙,哭倒于地。 东曦闪现在主神位,夷则便站在她的身侧。 “殿中何人,何事啼哭!”她一开口,自带主神威仪。 那老仙见东曦来了,不但不怕,反而哭得更响了,高喊的请主神做主。东曦看向原道,只见他神情阴郁的很,显是气愤到了极点,只是努力压着,没有爆发而已,心里便隐约有了猜想。她便将目光看向少阳,少阳正与她的目光对上,微点点头。 少阳开口道:“主神在此,望月仙尊莫要再啼哭,只要将你所遇之事向主神禀告明白,主神自会为您主持公道。” 见少阳神尊开口,望月老仙才收了嚎哭,抽抽嗒嗒地道:“回主神,老儿我要上告原道神尊,他以尊神之身,调戏有夫之妇,辱我亡儿英名。” 东曦眉毛一立,声音沉若寒冰,“讲话要有依据,老仙切莫信口开河!”无形的声浪,直冲过来,整个诸神殿都震了三震。 原道为人她再了解不过,这样的事怎么会和他挨边,这老儿着实可恶! 众人噤若寒蝉,只有那望月老仙梗着脖子道:“老儿不是随意攀咬,昨晚夜市之上,有不少人看到,我身后这几位都是人证。想那凌微仙与我儿早有婚约,五千年前,我儿为神域征战沙场,消失于琥珀川,至今未寻回,生死不知。凌微仙与我儿尚有婚约,如何却于昨夜的花朝节夜市,与原道神尊把臂同游,置我儿英名于何地?还望主神主持公道,重罚此二人!” 东曦神色微凉:“掌录使何在?” 有司掌神录的神官踏前一步,躬身道:“小神在!” “望月仙尊的儿子,确系何人?神录何在,备细讲来。” 掌录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到一页,停了下来道:“回主神,望月仙尊的儿子名玺,年七万六千零两百岁,任职神风营校卫,于五千年前琥珀川魔族战场上失踪,至今生死未知。” “生死未知?神族从出生便有录牌,就算是神身神魂俱消散,神识也会有一缕回归神录,怎么会落得个生死不知?” 掌录使有些难堪地道:“回主神,就是这样,很是奇怪,除了神域初始的原始之神,神录中没有记载,至后世,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可偏偏,就,玺仙君他,就是找不到了。连追魂术也没有效果。五千年来,不但是望月仙尊,就连我司也出动过不少人手,时至今日,也未找到人。” 东曦沉吟了一下,向望月老儿道:“凌微仙人品贵重,清高自持,向来爱惜名节,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再有,话说回来,既然玺仙君消失不见,五千年了,凌微仙早已成年,可怜她蹉跎红颜待芳尽,望月仙尊何以不同意了退亲。” “退亲,万万不可能……”望月老人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想我儿年纪轻轻,尚未娶亲,便落得个如此下场,若是退了亲,等我这老儿去了,神魂俱灭,再有哪个人还记得他,为他点一注神香。唔唔……,我不同意,死也不同意退亲,除非我儿开口,否则,这一辈子,凌微仙都是我儿的媳妇儿。” 原道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一剑斩在这老儿脸上。 望月哭了一会儿,抹抹脸上的泪继续道:“主神莫是要包庇他二人不成,若如此,老儿今天就要……,要撞死在这神殿之上,看以后,谁还敢为神域去打仗。” 下面的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了,这事儿确实不好处理。原道神尊管理神域万万年长了,他的人品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若非情之所至,断不会做出什么过格的事儿。 而从望月老儿这方面讲,也确实挺冤的,香火无了,如今连个念想也要没有了,心里不是滋味,到也可以理解。只是可怜了那位清冷绝艳的一品九命凌微仙,好好的一个仙子,无端的为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事情有点难办! 东曦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儿,朗声问道:“谁有办法可以拘到玺君神魂?”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众人都把头低死紧,没人开口搭话。 第25章 拘魂 “问我呀,我有办法!”那声音就在耳边,却不是鉴悬还有谁。 东曦低头一看,却不知鉴悬何时变做了一个拇指大的小儿,施施然坐在她的袖子上。他说的话显然众人并没有听到,只是对她。 于是东曦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反问道:“你真有办法!” “当然,本神尊无所不能。” “事关原道的终生幸福,你可莫要玩笑。” “有我在,淡定!你先让那老仙儿退下,别在这吵闹,五日之内,定给他个结果。” 听了鉴悬的话,东曦就像是吃了定心丸,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她故意低头闭目,假意沉思了一会儿,才悠悠道:“吾已经想到了办法,五日之内,必有答复,老仙切莫悲伤过甚,先行回去。五日后此殿之中,定给你一个结果。” 望月老儿挤了挤浑浊的老眼,闹到这个程度,主神都现身了,并给了承诺,也就够了,事情做得太过反倒不好,于是便告了罪,带着身后的几个家人下去了,众人也跟着散了。 等人都走了,原道急忙看向东曦灵韵,问道:“主神真的办法?” 东曦点点头,不知为何,她依赖信任鉴悬,就如同相信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他说可以,便一定可以。 原道神色一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心知凌微仙和自己的缘份已如蓬莱山渺,再无可期,一切都不可能了,现在他只希望能为她洗去污名,待时光冲淡一切,她还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也就够了。 夷则这才摸着鼻子向原道走过来,深深地鞠了一躬:“兄长,小子鲁莽无状,实在是对不住……” 原道叹了口气:“命运使然,祸患根源本来就在,却也怪不得你!” 夷则知道是原道厚道,不愿责难自己,可是他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要不是被他叫破,以原道的身份地位,暗地里慢慢想办法,软的不行来硬的,这事儿总有办法解决,可现在闹得满神域皆知,众口悠悠之下,这本就微弱的红绳眼看就要断了。 少阳和赤后也深悔,他们这位老大哥,万年老树难得开一回花,这还含着苞呢,眼看就被掐了。 “兄长,我们错了……”两人也同时给原道施了大礼。 原道神情发苦,可还是把几人扶了起来,啥也不说了,都是泪。 “行了,别丧着了,不是还有我呢么,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都散了,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不了!”东曦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出了神殿,鉴悬变回了原身。“去哪?”东曦看向他。 “琥珀川。” “好。” 东曦说完,拉着鉴悬向琥珀川方向飞去。过一会儿,她终于发现哪儿不对,去琥珀川路途遥远,不会让她自己飞? 她疑惑地道:“二黑呢?” 鉴悬扑哧一下笑了,叹道:“哎呀,我的小主神,这么久了,你才想到它呀,估计今晚这小东西有的哭了,它可是天天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你呢,每每和我说,跟你混的时候日子过得多好多好!啧啧……” 他虽然在打趣她,可却也活跃了气氛,把东曦心中的压抑全都扫荡空了。 东曦有些尴尬,确实是她不对,刚遇鉴悬时,她先是惊喜,后是担心,后又蹦出个参商来稀里哗啦地闹了一场,直至此时,要用到人家了,她才想到二黑,着实不应该,堂堂主神怎么这样捏,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捏,鄙视自己! 鉴悬见她不吱声了,笑着将衣饰上一直挂着的一条银带一抚,变化成饰品的二黑现出了真身。一条银鳞银甲,昂藏伟岸的大龙,出现在他们脚下,嗷的一声龙吟,声震九霄。 东曦惊喜道:“你竟真把它变成纯纯的银白色了,真有你的!”要知道,二黑可是太古第一条大龙神骊龙的直系后裔,血脉非比寻常,就算是她用创世术,也未必能改变它的天属颜色,可鉴悬竟做到了。 太古骊龙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它是整个神域中,除了太古灵芽外,第二个出现的生灵,如果说,太古灵芽是植物系第一人,那么太古骊龙就是动物系第一人。 自从东曦有了灵识之后,太古骊龙便常伴她左右,守护着她。那时她还只是一株小小灵芽,神力不显,无法保护自己。神域中生灵虽依托她的神泽聚念化形,可最初却是没什么人尊重她的,反而是把她当做一个至宝,人人都想抢夺到自己手里。 这时期便是骊龙以它强横无匹的战力保护了它,守护了她亿万万年。后来骊龙神寿将尽,将自己一身神力合着神魂,化成一颗骊珠,留在了她的身旁,永生永世守护着她。 所以,对于二黑,东曦的感情是非常不一般的。当时把二黑留给鉴悬,亦是因为鉴悬是自太古骊龙之后第二个对她那样无条件好的人。 二黑又怎么会生东曦的气,能再见到主神,它也高兴得什么似的,这五千年来,它在鉴悬神尊的帮助下,实力暴涨,正好趁此机会显摆一下,一声龙吟之后,飞出神速。 千万里之遥的琥珀川片刻而至! 东曦和鉴悬从二黑背上下来,琥珀川地处神魔两域边缘,幽黑荒寂,星子都极少,一团团的黑雾,在川中游荡,因为是古战场,这里曾经发生过无数次战役,有不少神魔两族的亡灵碎屑被卷入黑雾之中,成为执念,无法化解。 “会在这里么?”东曦似自言自语道,引魂术她也会,这个术法并不是什么高深法术,不需要多么强的神力都可以办到,所以她用和别人用,也没有什么区别,若说是别人找不到,那她也不一定。 不过她还是召出了衍息镜准备试试。 早在诸神殿中时,她就在望月身上取得了他的一线亲缘之气,利用这个引子,便可以为其亲人引魂了。 然而,她将术法丢入衍息镜之后,衍息镜之力在整个琥珀川搜了几遍,也没有找到玺仙君的一丝神识。 “奇了怪了?”东曦有些摇头,连造化万物的衍息镜都找不到玺,那他的神魂神身到底去了哪里? “我来试试……”鉴悬说着,伸手一抚,径自把望月的亲缘之气从衍息镜中薅了出来,东曦惊得目瞪口呆,不是,这也可以的么? 他居然无视衍息镜的防御,不用她这个法器主人的同意,直接把亲缘之气从别人的法器中抽出来了?这放在整个神域都是没有人能做到的? 第26章 玺君 鉴悬却不知她的想法,只是伸手慢慢悠悠地在虚空中画出来一个阵图,很快,那阵图就全部完成了,在他法力的推动下,徐徐而动。他随手一丢,把那股子气息丢进了阵里。 这股气息化成一道小小的荧光,在阵图中窜来窜去,这停停哪儿找找,不停的变幻着方位。阵图转了两圈儿,这小荧光终于在停在一块小格子里不动了。 鉴悬眼睛微眯,找到了! 他看向东曦,“接下来有点危险,你帮我护法哈,这回要是再忿了气息,我怕是要睡上个十万八万年的了。” 他虽是开玩笑的语气,可是东曦却是心头一震,见他已经盘膝坐了下去,自己也不敢大意,立刻使出全部的五成神力,在整个琥珀川布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数道结界,留下五成神力以防万一。 鉴悬已经神思入定,周身亮起了神光,而那神光层层叠叠,虚虚实实,晃着东曦直觉得眼花,竟自视之不清,这到底是几层神光? 接着鉴悬的眉心处猛的发出一道光,虽不是很亮,却极耀眼,有一圈一圈的神秘符纹随着这道光出现,而那些符纹中心,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光圈,星星点点,却不知道是些什么,一道道符纹围绕在鉴悬四周,直要把他盖得严严实实,像一个蚕茧,可偏偏他身体却又像十分特殊,透过层层光晕,仿佛世间所有,都盖不住他的光华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动,符纹飞快的流转,鉴悬紧闭着眼,似乎用心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他右手微抬,猛的掐诀一收,一个幽亮的光团便被他抓在了手心。 鉴悬松了一口气,缓缓收了法阵符纹,悠悠地睁开眼睛,将神魂递给了东曦:“哪,给你!神魂完整,神思清明,不过神身却已经消散了,无法寻回。” 东曦接过来放入一粒珍珠里,小心收好。 “你怎么样?没事儿,给我看看。”她说着拉过他的手,满脸都是担忧。 还好,神思清明,神脉跳动有力,灵力运转正常。 “回去!”他的阵法内时间流速要比外面慢得多,虽只是一会儿功夫,可能外面已经过去了几天。 两人坐在二黑背上,向神域的浮云城飞去。 “我有点累,借你的肩膀靠一下……”鉴悬说完,也不待东曦同意,径自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东曦莫名有些心疼,伸手将他圈住。 到了浮云城,可不已经是五日之后了,诸神大殿聚满了人。 鉴悬早已经醒了,向东曦道:“先不要下去,且问一问玺君怎么说。” 二黑盘旋于虚空之中,一时并没有人发现。 东曦从袖子里翻出珍珠,随手一抖,那团神魂被抖落出来,掉在二黑背上,化成一个人形。 玺君看了看自己重又成形的样子,微微有些激动。等他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时,连忙跪拜于下去。 “无须多礼,吾且问你,这五千年来,你去了哪里,因何神踪不见,神魂难觅?” 玺君有些发愣,五千年了么?他低着头,努力思索着,只记得自己被一个魔兵的大刀对穿了身体,自己神思一阵昏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想了半日,才道:“回主神,小人不知,只知自己神魂尽散,飘零四散,却不知去了哪里。直至被主神寻回。” “神魂尽散?”东曦重复了一遍,却转头看向鉴悬,这世间,除了自己的衍息镜,他是第一个有这个能力把一个人四散的神魂重新聚齐的人,啊不对,自己也没有找到玺的神魂,他,鉴悬,似乎远远站在比她更高一个层次的纬度之上。 鉴悬不自然的把目光望向了别处,好在东曦并没有深究下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转向玺君,叹了口气道:“玺仙君,你可还记得你在神域中还订有一门亲,有一个未婚妻子?” 玺君有些谔然,似乎是不理解东曦为什么问起这个,片刻之后才道:“回主神,记得,那是在我上战场的头一年,央家父为我订的亲事,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五千年了呀,她还好么?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了,过得幸福不幸福……” 东曦摇头道:“并不好,五千年来,她一直在为你守节,韵华易逝,流水难收,红颜枯骨,不过瞬息。不知玺仙君对此却如何看待?” 玺君明显有些愣了,这么久了,她还在为自己守节么?可是,他们订亲之时,她明明年纪还小,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面。他央父亲去求亲,还是因为看中了她写的一则飞花词小令,认为此必是德才兼备的奇女子,偏巧两家有些渊源,便去求了。 “为什么?她没有退亲?”要知道这样的事在神族也是常有的,神寿无期,能守个百十年的,已经算是深情厚义了,没理由谁为谁来空耗一生。 “想是你那老父望月仙尊并不同意。” 玺君无奈地叹了一声,他是家中独苗,望月的老来子,是宠爱得过份了些。 玺君向东曦拜了拜,“主神,家父年迈,想来只是思子之痛难以承受。然斯人已故,又何苦拖累她一生孤苦,望主神将我的话带给父亲,好好与凌微仙子退亲便是,若是将来,她能觅得一个爱她敬她之人,我即便神魂消散,也定会化为微风,去为她送去一缕祝福的。” 东曦点点头,看来这玺君确实是高风亮节之人,倒也不枉凌微仙的千年空守。 “不用带话了,吾费力寻回你的神魂,正是为了此事。现在凌微仙已经成年,做了司花监的花主,因其品性高洁,被一神君爱慕,又碍于有婚约在身,不想闹出了一场风波,现在你父已经告到了诸神殿。你可愿随我下去,将事情分说明白?” 玺君躬身道:“愿意!” 言毕,三人便闪现在了神殿之中。 望月老仙早已等候多时了,却不知主神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正巴着老眼,却看到了一团光晕闪烁不定,片刻工夫,儿子玺君的神魂便已出现在了面前。 众神都吸了一口冷气,主神威武,竟然当真寻回了玺仙君的神魂。 望月上前,想要抱住,却扑了一个空,跪在地上,呜呜的恸哭出声。 玺君亦是神情哀伤,向望月道:“父亲切莫悲伤了,我已故千年,还望父亲放下思念,保重身体。”他说着,又抬起头来,向四周寻找。 凌微仙从仙班中上前一步,走到了玺君面前,轻轻拂了一拂。 第27章 花蜜甜糕 “想来你就是那位为我守了五千年名节的凌微仙子了!”玺君细细的把她打量一番,果是一位清冷绝艳的奇女子,想来自己眼光果然不差,可惜的是他命薄如斯,竟至无缘相守。 他深鞠一躬,言道:“仙子高义,玺无才无貌,本想以此身卫道,亦算是英灵了,不承想竟空耗仙子千年,玺之罪也,如今苍海桑田,日月更叠,早已物是人非。天幸主神寻回我一缕残魂,玺自愿与仙子退亲,日后仙子婚嫁自由,不必再为陈规所拘。伏愿仙子,神寿永享,如意安康!” 凌微仙也有些动容,这副套在她身上五千年的沉重枷锁,今日算是得脱了。向玺君拜了三拜,退回了仙班。 玺君又走向了望月老仙,安慰了一番。已散了神魂就算是重新聚齐,若无神身依存,也是存在不了太久的,特别是他这种已经破损了五千余年的,将需要交待的事交待完毕,神魂便慢慢的散开了,除了一缕神识回归了神录牌,其余的皆四散于寰宇之中。 望月已经哭昏了,被人抬回了家。 东曦抬抬手,“今日也累了,众位都散了。” 原道都欢喜得傻了,直被夷则和少阳左右架着才下了朝会。 神域第一场花朝节,足办了九天,热闹空前,虽然一波三折,但不得不说,是真的不错,话题度,热度都是史无前例的,各方都赚得盆满钵满,兼大瓜也没少磕,简直妙极! 花朝节后三天,诸神殿上,主神要论功行赏了。 天朝盛事,百姓和乐,原道当居首功,他的地位已经是尊崇无匹了,东曦也只能赏他些外物,无非些金玉财帛,其中最让人动容的,是一块天外晶石。 神域以晶石为货币的一个原因是,这种晶石中可以存储灵力,越是好的晶石,其中蕴含的灵力越为深厚,得到多的上品晶石,对神族快速提升修为是有极大帮助的。 而赏原道的这块晶石,从外观颜色和大小上一看便知,这是块极品晶石,里面蕴含的能量巨大,足以使普通仙者晋升为神级,当然,首先这个仙者需要具备神格才行。这样的品相的极品,便在神域中也是极少的,是由鉴悬神尊友情提供。 原道向东曦道了谢,其实这些他都不在乎,而他最想得到了赏赐主神早已经帮他解决了。 东曦灵韵笑着摆了摆手,原道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估计这几天都没睡着觉,日思夜想着怎么讨媳妇呢,事情发展成这样,她是有必要从背后推一把的。 “本次花朝节办得如此成功,除了原道神尊外,还有一个人当居首功。司花监花主,一品九品凌微仙,上前听封!” 凌微仙缓缓走上前来,东曦亦从主神座上走了下来,将手放在她的头顶心,轻轻抚了一抚,神光微亮,将她的神魂涤荡了一遍。 凌微仙呆呆愣神,只觉得神魂清清灵灵,似乎有异样的光彩迸发出来。 殿中又起了不少吸气声。 东曦已返回神位,笑吟吟地道:“着凌微仙晋司花监大主司,破例提升仙格为神格,等修行圆满之日,可位立神君之位。” “凌微,谢过主神!”凌微亦是惊喜交加,叩谢了东曦,退回了班中。 原道脸上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这才明白过来,主神刚刚赏给自己的天外晶石是做什么用的,感情是为了给凌微仙修行提供帮助的,这是在帮他铺路做人情呀,不愧是他的小主神,哎,不对,主神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细腻心思了? 除了原道,其余的几位神尊也都喜气洋洋,特别是夷则,这回他闯祸不小,要不是主神为他兜底,他这辈子怕是再也没脸见原道神尊了。 散了朝回到沐光神殿,东曦伸了个懒腰,这几日劳心巴力,可把她累坏了,好在结局圆满,皆大欢喜,她可得好好歇一歇。 躺在浮光映日小院的摇椅上,晃呀晃的,心里竟感觉前所未有的平和美好,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幸福? “鉴悬,谢谢你!”她轻轻地道。 鉴悬躺在另一把摇椅上,与她中间隔着一个茶桌。“嗯,能为主神效劳,是我的荣幸……”他的脸上盖了本书,声音有些闷闷的,有意思的是那摇椅上下晃动,竟也未将那书晃下来。 东曦心思动了动,本想问他些话,抿了抿嘴,又都咽了回去,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但他不愿意说,她也便不问了,能享受此刻阳光,岁月静好,已经足矣,贪求太多,往往求而不得,反失了最初的美好。 鉴悬见她不说话,突然幽幽地叹息道:“最近嘴里淡的很,突然好想吃花蜜甜糕……” 东曦嘴角弯了弯,这小子莫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变的,刚刚她还在肚子里寻思,此次多亏了他的帮忙,不但找回了玺君的神魂,还帮她出了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成功的撮合了原道和凌微仙。算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偏他什么也不缺,正没主意时,他自己倒是提了。 “没问题,本主神亲自下厨房给你做,粉要亲自磨,蜜要亲手摇,还要亲自……”东曦的声音越来越小,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鉴悬从脸上拿下盖着的书,眼睛亮亮的,他很想知道后来是亲自什么! 一晃,又悠哉悠哉的过了数日,东曦和鉴悬整日宅在沐光神殿中,没在众人面前露面。 坊间八卦早已传飞,甚至都有下注估算着二人婚期的,是六月六好呢,还是七月七好呢,茶余饭后,闲得太过。 原道忙着和凌微仙花前月下去了,少阳亦深居简出,除了公务,闭门谢客。 只两个人闲得上窜下跳,抓耳挠腮,不用问,就是夷则和赤后两个惹祸精。夷则天生就是个不消停的,明明刚闯了那么大摊祸事,这才收敛了两天,就又犯病了。 “你说,小主神和鉴悬那小子,宅在沐光神殿里做什么呢?”夷则手里拿着根草,逗着罐子里的蛐蛐儿。 “你又皮痒了是不是,不关你的事儿,别瞎打听!”赤后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袖子高挽,比男子还要豪放,也正拿着根草拔弄的一只蛐蛐,嘴里还不停的说:“咬它,咬它,对,使劲儿咬它大腿……” 没两下,夷则的蛐蛐就挂了,一条大腿儿被咬掉,肚子朝上,归西了。夷则为他的大将军默哀了一下下,转身便丢了草。 第28章 拥有恋爱实战经验的仙儿 “你没听坊间说么,都有爱操心的为主神选结亲的日子了,你说咱主神不会真看上了那个鉴悬神尊?” “嗯,看上了怎么样?我觉得鉴悬神尊挺好的呀,长相能力,都堪堪一配。比那谁谁谁,强多了!” “谁,你说谁?”夷则压低声音小声道。“你可别混说哈,小心挨揍,那一位可也是个脾气火爆的!” “我会怕他,哼!到是你,这回要不是鉴悬神尊帮你,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居然还在这儿帮别人说话。” 夷则叹了口气,在屋地中间来回踱着步,他也很为难好不好,怎么说参商和他也是做了几万年的好兄弟,没理由竹马敌不过天降,现在鉴悬神尊路人缘一片大好,还送了原道一个天大的人情,估计原道早就已经打心底里认可他了。 细数之下,好像是几位神尊已经全部倒戈了,自己这好兄弟命是真苦哇!现在不知道躲哪嘎达哭呢。 又走了两圈儿,夷则提出了疑问:“哎,你说哈,这个鉴悬会是真心喜欢咱小主神么?”毕竟神族中各方势力均想得到主神的青睐,但是其背后的目的却没有几个是纯真的。参商别的不敢说,对主神的真心是天地可鉴的,他可是为主神拼掉过命的真男人。 赤后白了他一眼:“怎么不见是真心?他神力强悍,遇事不躲,能帮则帮,又没有所图,这样还不算真?” 夷则摇摇头,不置可否,俗话说日久见人心,眼前的好未必是真的好,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静默了一会儿,夷则忽道:“最近好事连连,要不咱们叫齐了人,一起喝个酒!正好趁机,套套两人的话儿,别这些个外人都在瞎起哄,结果人两人没那意思,白扯白了么不是?”他说完还向赤后挑了挑眉。 赤后摩挲着下巴,可也。 她也很好奇的好不好,小主神和鉴悬神尊到底发展到哪一步啦,嘶哈嘶哈,想想都流口水。 “嗯,这事儿不能由你张罗,这样,你去向原道吹吹小风。原道和凌微仙凑成一对还多亏了人家鉴悬神尊,他正欠着人情呢,由他来牵头,不会引人怀疑,也更容易成事。”赤后出主意道。 夷则一听这话就有些兴奋了,搓着手道:“就这么办,对了,这事儿必须得带上少阴仙君一个,他有好酒,且海量汪函,有他在,不怕拿不下一个鉴悬,就算他神力再高深,嘿嘿,倒时候也保准问什么说什么,吐个干净。” “嗯,你去找原道和少阴,我去找主神再套套话儿,这回不能莽撞闯祸了,一切小心稳妥为要,知道不?”赤后假装老成持重地嘱咐道,事实上,她比哪个都好信儿,哪儿有事都少不了她一份儿,实打实的一个惹祸精。 两个鬼机灵一拍即合,三言两语间敲定了细节,于是一蹦三尺高的分头行动了。 很快,东曦就收到了请帖,却是凌微仙送来的,说是司花监的暖阁里培育了新品种花卉盛开,邀她去赏花品茶。 她大媒才保成,正热乎呢,这点面子当然要给的。其时,鉴悬正摇着蒲扇吃甜糕,这种女子的聚会他当然不好一起,大方的表示他可以不去,正好吃完了糕去补眠。 于是东曦收拾利索出发去了司花监。 一晃数日不见,赤后里里外外的把东曦打量了一番,嗯,神采飞扬,眉宇间开阔疏朗,清风霁月,想是这段日子过的很开心,便不由得心里也跟着高兴,心里对鉴悬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凌微仙见面客客气气地向东曦道了谢,若非主神一力相帮,怕是她这一辈子都要一个人清冷寂寥的过下去了。 寒喧过后,几人来到了司花监的暖阁,里面花开正艳,深红浅紫,暖绿嫩黄,一走一过,暗香浮动,美煞人心。 赏玩了一会儿,赤后开玩笑地道:“凌微仙,我是不是快可以喊你嫂子了?” 凌微仙的俏脸一红,不好意思起来,她原本并非捏扭之人,奈何这段姻缘来得太过崎岖,好事多磨,如今幸福可期,对于赤后这个相当于未来小姑子的打趣,当然还是要脸红一下的。 赤后见状,忙屁颠屁颠地挨过去,涎着脸道:“嫂子,我问你哈,我一直就好奇,你是怎么跟原道哥哥相处的,他那个锯嘴葫芦,你和他呆在一起久了,不会闷的么?” 对于这个事儿,东曦也是十分好奇,话本子上都说,情人之间最好互补的,一个木讷,另一个就要活泼些,一个懒惰,另一个最好勤快些,这样才能长长久久,不会显得无趣。这两人她了解,都是嘴上话不多,心里小九九的,这两人坐一块,会聊些个啥? 凌微仙认真想了想,脸竟又红了些,直比那边上盛开的花还要美艳几分,赤后和东曦对视一眼,原道这小子好福气! 凌微仙莞尔笑道:“百样人,便有百样的相处方式,我和他……,他曾救我于危难,最开始,我只是感激他,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仰慕。他对着我,最开始也,也不太会说话,我看他那着急表达,又词不达意,满头是汗的样子,傻傻的就像个孩子,可能,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动的心思。至于你说的闷,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又怎么会觉得闷呢?有时候哪怕他什么也不说,就只坐在哪儿看书写字,我瞅着心里面都高兴,觉得甜蜜幸福,甘之如饴。” 嘤嘤,好赤果果的表白,赤后听得小脸儿红扑扑的,深恨自己方才没拿个诀把这段儿录下来,回头拿给原道听,保准得他一堆好东西。 东曦听完却是愣了一愣,这,这就是喜欢么? 赤后瞟了一眼走神的东曦灵韵,飞快地向凌微仙打了个眼色。请东曦来赏花前,她早就和凌微仙暗通款曲了,不然做什么要拉她入伙,这可是一个具有恋爱实战经验的仙儿! 这些天坊间的传闻凌微仙当然也没少听,赤后既然找到她,无论是出于亲情还是感激之情,她当然也是愿意帮忙的。 凌微仙清咳了一下,向着东曦道:“主神如此神情,可是也有喜欢的人了?” 赤后两眼放光地支棱着耳朵,暗赞一声,不愧是她老哥原道看上的女神,给力! 第29章 不谋而合的酒局 “……呃,你,你才说什么?”被凌微仙一叫,东曦灵韵才回过神儿来。 凌微仙低笑着捂嘴直乐,一副过来人的高深模样,“我是问,主神刚才可是想到了什么人?” “我想……,哦,我没想什么,今儿这花儿,嗯开的挺好,回头我搬走两盆。”鉴悬的影子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东曦差一点就说露了嘴,好在她反应奇快,胡乱找个了借口,搪塞过去。 凌微仙依旧是笑,在袖子里掏摸了一会儿,拿出一把小镜子递给东曦。 东曦不解地接过,“什么?” “小主神可看看,不知镜中人缘何粉面羞红,人比花娇?” 东曦低头照了照,果见自己的脸红的得猴儿屁股一样,她拍的一下合了镜子,心道,这谁?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凌微仙幽幽地叹道:“主神之事,小仙本也无缘置喙,只是想说一些我自己的感想,花开堪折,真情难待,世事瞬息万变,就像这花儿,今天还开得如何娇艳,却不知明日风雨若何!只苦了有情人,当时认不清自己的内心,等到生生错过时,才知心有多痛。” 凌微仙像是在提点东曦,也像是在说她自己。 东曦似懂非懂,她操心的事儿太多,情爱之事于她而言遥远又模糊,不过看凌微仙一脸幸福的样子,她的思绪也跟着跑偏了一下下,总觉得有一个人的影子在自己脑海里晃来晃去。和凌微仙说的话一一印证,那他们的相处方式,岂不就是喜欢?自己这是喜欢上他了?那他呢,他会不会也喜欢自己? 赏个花,东曦稀里糊涂的弄了一脑门子官司回来! 那边,夷则也火速联系好了原道,原道老哥厚道的很,夷则只稍稍地吹了吹风,就很上道地点头,表示是应该请个酒谢谢人家的。 于是,约了个好日子,原道大方地在天街最大的酒楼天材地宝阁包了个场儿,请大家吃酒。 时间飞快,就像是被谁拴了根线儿,有时候只需要拽一拽,咻地一下,就到了。 这天,等东曦和鉴悬来到了天材地宝阁时,推门向里面一看,齐齐整整,除了参商外,几位神尊都来了,嗯,老大哥原道还带了家属凌微仙,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处。 可以理解,这本来就是个以原道和凌微仙为主角的感谢局。 最让东曦不解的是,做什么多了个少阴仙君,这家伙不是总爱躲在些奇奇怪怪的深山老林里,寻找酿酒的仙泉么,怎么今日有空凑这热闹了。 坐次夷则早已暗中安排的明明白白,东曦自然是坐在上位,鉴悬坐在她左手边,赤后挤走原道,坐在了她的右侧,坏主意啥的还得她出呢,原道挨次坐了,边上是凌微仙。 而少阴却被夷则硬按着安排在了鉴悬旁边,自己坐在少阴边上,少阳坐的最远。 酒宴开始,原道当然是要说一些感谢的话,携着凌威仙给东曦和鉴悬敬酒,众人异口同声的祝贺,同陪了一杯。 鉴悬头一次喝酒,只感觉这东西入口微辣,而后回香,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而东曦一直是以茶代酒的,她是个闻香而醉,一杯就倒的主儿,这一点众人皆知,早就习以为常。 她眼角余光瞄到鉴悬学着众人的样子,将那拳头大的一整杯酒都闷了,然后锁紧了眉,忽然想到,这家伙的日常除了睡觉就是练功,万万年来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会喝酒么?别再醉了! 于是低头小声地向他道:“你怎么样?这酒不用喝的那么猛,意思意思就好。” 却见鉴悬眉头一舒,微笑着道:“很好!如刀过喉,有点意思。” 东曦眨巴眨巴眼睛,感情喝酒这件事儿也是讲究天赋的,有人一杯就倒,有人千杯不醉,不曾想他居然还是个能喝的。 “嗳,主神,神尊,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才刚开始呢。罚酒罚酒哈,主神不能饮,神尊代劳,先满饮三杯。” 说话的是少阴仙君,此君别无所长,只好两点,美酒和女人。爱酒,好酒,神生哲理就是“与酒为友,其乐无穷”。但凡与酒挨边的事儿,他都擅长,酿酒也好,喝酒,劝酒也罢,神域无出其右。 所以夷则才下了血本,从深山老林里把他挖出来,今天少阴是主攻,他打辅助,凑上其他各怀心思的几人,誓要把鉴悬放倒。 众人边喝边聊,玩笑了一会儿,东曦才品出不对味来了,怎么他们这些人像是在合着伙的灌鉴悬酒呢? 那个少阴,不用说了,他就是个酒蒙子,遇到这种场合,直接转成他的主场了,偏巧就坐鉴悬身边,变着花样给他倒酒。 惹事精夷则更是在旁添油加醋的拱火,还有原道,端着一张老好人的脸,劝酒劝得更是殷勤,频频举杯。鉴悬面前的酒杯就没空过,这家伙也不知深浅,一脸的笑意盈盈,来者不拒,小脸不红不白,让人观之不透。 一桌子人,就少阳坐得远些,还算老实,只跟着凑趣敬了两杯,便老实儿坐那吃菜了。 就在少阴再一次给鉴悬的杯子倒满酒时,东曦忍不住了,伸手将他的杯子盖住,阴着脸儿道:“够了。” “哎,小主神,你怎么还护起了短儿呢,不带这样的哈,今天高兴么,没事,就算喝多了,我这也有解酒药。”少阴笑嘻嘻地道。 原道也老实巴交地道:“是呀,今天高兴,而且鉴悬神尊初来咱们这里,于情于理,我们也应该热情招待不是。” 众人齐声附和。鉴悬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自己没事儿。 东曦心里暗叹一声,望着一桌子小心思都挂在脸上的活爹们,努力地平复怒火,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别生气,别生气…… 眼下别无他法,只好早早在左手中蓄了一记大力的手刀,大不了等鉴悬真喝醉了要是耍什么酒疯的话,一记手刀把他劈晕,睡上几天,也就是了。 少了她的阻挠,众人酒杯举的得欢了,矛头齐齐对准鉴悬。 夷则虽然没有事先通知原道,可是聪明人又何需串连。原道位列三神尊之首,岂能真是个老实头儿。少阳亦然,从众人一落座,一看座次安排,他就看穿了夷则的小把戏,大家都心照不宣。 他们和东曦都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至亲,鉴悬初来乍到,神力之高却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经过一场退亲风波,足见他的心思也极缜密,这样一个人,他们又怎么能不起防范之心,俗语说酒品即人品,既然夷则都组了局,他们自然都想着出把力。 这场酒宴,逐渐演变成了鉴悬一人单挑东曦灵韵一众亲友团围攻的局面。 第30章 超大号的墨点子 鉴悬依旧是谈笑间酒到杯干,毫不推搪,喝了许久,也不见一丝醉意,眼神清亮,唇红齿白,肤白若雪,与刚坐下时无异。 桌子上的其他人却慢慢顶不住了。原道是最先趴桌上的,趴下去之前还想,此人喝下去的酒莫非都被倒进了天河里,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大意了。 夷则就别提了,老大哥倒了,他自然要顶上,强撑了几轮,最后两眼一翻,身子一软,哧溜钻桌子底下去了,人事不知。 少阳瞟了眼这两人,自己也晃了晃,跟着趴了。 而这个时候少阴还紧紧地拉着鉴悬的手,大着舌头道:“大,大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是小弟,这酒仙儿的名头也给你,老弟今天算是服了,服……” 做为主谋之一的赤后撇了撇嘴,失算了呀,千算万算,却没想到鉴悬这么能喝。 跟她一样,同时呆着脸叹息的,还有东曦,最开始她还担心鉴悬来,这回改担心这帮货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均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各自举杯一碰,一饮而尽。 然后东曦巴嗒一下嘴,什么味儿?呃,这不酒么,原来竟是和赤后相互拿错了杯子。东曦脑袋一晕,倒下去前想,这帮子孽,不行了,等醒了酒,还是赶快让鉴悬回清津天岸去,再呆下去,迟早得让他们玩死…… 最后一位战士少阴也倒下了,桌子上就剩仨人,赤后和凌微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鉴悬这才施施然站起来,四平八稳,不摇也不晃,向她们俩道了别,抱起醉得人事不醒的东曦灵韵,一路电光飞走了。 赤后看看这几个趴的趴,睡得睡一窝子废物点心,不禁大摇其头。 次日一早,东曦捂着脑袋醒过来,寻思着要怎么开口让鉴悬离开,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好的说词来。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时想让他走,一时又想让他留下,进退维谷,拿不定主意。 直至日上三竿才慢吞吞的爬起来,突然灵机一动,要不然就送他一个临别礼物,也算是找到个借口! 胡乱洗漱一番,抹了把脸,大敕敕地坐到了书案前,执笔做画,看似做画,可是其实这也正是她最拿手的法术之一,创世术,要结合衍息镜使用,比如说她要创造一个什么东西出来,总得画个草稿,画好了后,丢进衍息镜里,运转法术,把东西变成实物。 她坐在桌前,饶有趣味的涂涂抹抹。不知何时起,鉴悬已经出现在她身侧,柔声问道:“画什么呢?” “送给你的临别礼物呀!”东曦心思全在画作上,全然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及至她反应过来,忽忙回头,却见鉴悬定定的不动,眸光幽深,似卷起了惊涛骇浪,沐光神殿里冷风呼啸,直如掉进了冰洞。 东曦干咳了一声,解释道:“那个,你别误会……” 这时鉴悬忽又笑了,室内瞬间回温,只见他身形一闪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前坐了。若有所思地道:“如此,我也送主神一个临别礼物。”说完,也照东曦的样子,拿起毛笔,认真的画了起来。 东曦松了口气,抹去额上吓出的两颗冷汗,这样也好。于是,继续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大作。 东曦的画功了得,只一会儿,便满满地在纸上铺排开来,日影微移,终于是勾完了线,等会上了色,就可以进行创世术了,他一定会喜欢的,她高兴的想,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不经意间抬头,正撞上鉴悬投来的目光,他像是已经画完了,正一只手支着腮着他,另一只手悠悠的转着笔杆。 两人对视,东曦没来由得脸一红,咳了一声道:“那个,你画完了?” “嗯!” “画的什么?”她很好奇,居然比她的速度还快,怪不得他说自己无所不能,竟是真的。 出于这份好奇和敬畏,同时也抱着一丝瞻仰精神,东曦咻的一下瞬移到了他跟前,低下头向那纸上一看,乌麻麻的一团墨迹。没鼻子没眼睛的,不知道是个甚? 东曦大失所望,看来期望值太高了不是什么好事,“您这?莫不是画了个超大号的墨点子?” “看不出来么?这是小主神你呀!”鉴悬一脸郑重地道。 东曦看看他,又看看画,敢情她在他眼里就长这样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鉴悬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口堵塞的气机一舒,终于开心了,笑得眉眼弯弯。 “好哇,你又逗我,你等着……”东曦说着,从案上拈起一只大号的墨斗来,放在砚台上吸饱了墨,一脸坏笑道:“本主神今天就要画花你的脸,看看咱俩谁更像个墨点子。” 她说着就恶狠狠地欺身上前,吓得鉴悬坐在椅子上直往后退,竭力向后仰着身子,举着双手一脸惊恐地做投降状。“别,别,我再也不敢了……” 东曦却不管他的求饶,想挑衅她,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一脚踏住椅子,伸手卡的一声扣住了鉴悬的下巴,另一只手举着墨斗,一点点的向他压迫过来。 “让我看看,要涂在哪里哈……” 却见鉴悬竟自不动了,先前还在求饶,此时也不说话了,一双极美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她看,两个人的身子越贴越近…… 四周静寂,两人只能听到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呼吸相近,气氛竟无端暧昧起来。 东曦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脸上流连,本来还想着要画在哪里,还是把他满脸都涂黑才过瘾,可是渐渐的那种感觉就不太对了,看着看着发觉他的脸很白,皮肤很细腻,甚至比女子的皮肤还要好,唇色虽淡,却似有一层水光,莹润剔透,和糖果的颜色差不多,很好吃的样子。 她的心突突直跳,该死,好想吃了他怎么办? 东曦猛掐了大腿一把,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小胖爪子,刚刚头脑一热,差一点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见她收了手,鉴悬的唇角上挑,突然站了起来,屋子里好像是有一阵风吹过,吹着窗子啪嗒做响,东曦头脑一蒙,晃乎间,自己小小的身子已经被鉴悬整个抱在了怀里。 她忙挣了挣,四肢乱动,“哎,你干嘛,快放本主神下去!” 鉴悬却笑了,抱着她走回她原来的书桌前,“我昨天抱你回来的时候,可比现在这样老实多了。” “啊……”昨天,昨天他们不是去吃酒了么,后来自己被赤后一杯子撂倒了,敢情是他抱自己回来的。怎么所有的糗事都能被他遇到,东曦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家伙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 鉴悬却已经将她放在椅子上坐好,敲敲桌子上尚未完成的画,“哪,我的礼物,继续。”说完竟自回了自己桌前,继续托着腮看她。 第31章 临别礼物玄鸟 东曦定了定心,这才重新执笔,将那画一一上色,画好之后,丢到了衍息镜中,随着衍息镜的一阵晃动,喷薄的微光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偌大花园的微观景像。本也是极为漂亮的,只有一点很是奇特,花园里的花貌似都是同一种,但每一株又都不太一样,形状和颜色都有些差异。 鉴悬不解,疑惑地看她。 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东曦还是非常满意的,伸出小手随手拨弄着,那花园的景致微动,轻轻转换着角度,她边转动着画面,边有些得意地解释道:“百香入脾,养心怡情,嗅之可气定神闲,此花乃是我改良过的新品,名为奇香宝相,共有七个品种,七种花色,开花时清香幽若,最是养人。而且它也很好养活,不需要土壤,只需要些许灵气,就可以成活。你若是回到了清津天岸又要一个人闭关修炼,我担心你又要胡思成想的分神,有它在,便可以代替我守护着你……” 鉴悬倏忽之间,闪身到她的跟前。 东曦正说得高兴,猛的回头吓了一跳。鉴悬的脸就近在咫尺,深情地看她,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一动也不敢动了,可鉴悬的手却是伸了过来,将她的落发轻轻挽起,顺到了耳后。 许是他这样的动作太过温柔,东曦只觉眼珠不自觉地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转着,他的手指微凉,碰触在脸颊上,让她感觉头皮发麻发紧,直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居然呼吸不得。 “主神的礼物,我很喜欢。”他说完,揉了揉她的头,抬手将那花园收了。复又拉着她到自己的画前:“这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 “什么?” “你把二黑送给了我,我的小主神又怎么能没有一个像样的坐骑。” “不是,我好歹也是堂堂神域主神,难道就骑个墨点子满天的飞么?”想想那画面,东曦的嘴角就直抽抽。 鉴悬在她的小脑袋上轻敲了一下,宠溺地道:“又混说。”东曦咯咯直笑,知道他一定另有谋划,故意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逗逗他。 随后,他将手一挥,一道道金光出现,将那墨点子从纸是拖了出来,金光转了三转,左右拉扯着墨点子,片刻之后,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从那金光中掉了出来。张着嫩黄的小嘴,叽叽地叫了几声。 “呃……这?” “小了点哈,别急。”鉴悬又挥出一道金光,这小东西在金光的拉扯下,很快变长,变大,锋利的喙,尖尖的脚,流畅的线条,一一被拉扯了出来,却是一只黑皮黑骨黑羽毛,长得怪模怪样的鸟,不过看看还蛮顺眼的。 “此名玄鸟,飞起来速度可超越雷电,比之二黑亦是不差。” “玄鸟?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呀?神域的御灵司里,什么品种的灵兽没有,飞行速度快的青鸾火凤,都是羽毛鲜亮,血统高贵的,骑出去也威风。你这只么,卖相一般般……”东曦虽然嘴上嫌弃,可是小手却不停地捋着玄鸟的羽毛,眼睛里亮晶晶的,明显喜欢得很,口嫌体直到了极点。 “你莫要小瞧了它,这可也是上古异种,比之始祖鸟也差不了太多,至于你说的那青鸾火凤,怕是连它的翼影都捕捉不到。” 小玄鸟也很乖,看样子很享受东曦的抚摸,歪着头向她手心亲昵地蹭蹭,这一点倒是和二黑很像。 东曦越发的喜欢了,内心不由感慨,看来鉴悬确实比她厉害得多,她要造个什么东西还需要衍息镜帮忙,而他大手一挥就直接完事。 “要不要试试?” “好呀!” 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响起,玄鸟载着东曦,直接一飞冲天,速度极快,身后只余下一丝丝残余的光影。 鉴悬一挥袖子也跟了上来,脚下,二黑一点点的显出了真身。 玄鸟虽是个才出生的幼崽,可是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几欲与二黑比肩,这还是只小不点呢,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 二人乘着坐骑直飞入九万里云霄,浩渺星河,云雾霞光,皆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凛风贴面打来,激荡肺腑,无端令人胸臆大开。 东曦将双手拢在嘴边,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只觉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畅快无比…… 站在玄鸟背上,随意驱策,玄鸟令行禁止,应变神速,速度极快,直可追风逐电,转折腾纵之间,睥睨之色尽显,简直就是天生的天空霸主,给人的感觉是只要给它时间,整个宇宙都能给它飞到尽头。这副外表四平八稳,内蕴锦绣飞扬的性子,简直和鉴悬一模一样,典型的灵宠随主子。 直飞到两小只都累了,二人才意犹未尽地回了沐光神殿。“谢谢,我很喜欢。”东曦道。 “主神可以给他取个名字。” “噢,这小东西是你单独造出来的,那岂不是整个神魔两域,天上地下,只此一只?” “可以这么说。” “便叫希有,小希也行。意思是非常非常稀有的宝贝!” “呃……,小主神取名字还真是随意哈,你欢喜就好!”鉴悬无奈地笑,怎么说比二黑还强些呢。 又停留了一天,第二天午后,鉴悬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寻香和初晴便带着一长串的侍者来敲他的院门。而她们竟然是东曦打发来收拾院子的,口称听说鉴悬神尊今日要走,特来洒扫。 鉴悬叹了口气,这小丫头赶起人来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无可奈何,他离开千山镜世太久,身体也已经有些吃不消,需要尽快赶回去才行。 东曦没来送他,可能也是怕离别的伤感。他没有直接平地御龙飞走,而是步行着走出了沐光神殿,又缓步往浮云城的天街走去。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觉得心口闷的很,想出去透透气,可越是走远,越是不舍,路上回了几次头,沐光神殿的大门都是紧闭的,她一直都没有出现,自己于她而言,或者也没什么不同。 却说那日,夷则等人被赤后挨个送回了家,强按着灌了几碗醒酒汤下去,可算是把他们弄醒了。 夷则深悔计划不够周密,早知道这样,就直接用药了,给鉴悬下个什么听话的迷药,或者他们几人事先喝个解酒药,也都不至于让几人一败涂地,里子面子全丢了个干净。 原道和少阳都是老成稳重的人,自然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而从心里感觉鉴悬这人还行,值得一交。 夷则却是不服的很,他长这么大,头回吃这样的亏,说什么都要找回场子。可再去少阴,结果少阴说啥不再和他合流同污了,还扬言说鉴悬以后就是他大哥,他墙都不服,就服大哥。 夷则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是夜,和赤后两人潜进了少阴的洞府,把他珍藏的宝贝全偷了。 什么喝一口就能醉上一年的千日醉,采百果百花历时数年才能得一壶的百花酿,瓶瓶罐罐的各种珍稀丹药,全都一卷而空。 第32章 千日醉和听话药 回到家,夷则打开乾坤袋一看,傻眼了,这么多丹药,到底要给鉴悬下哪个?还是赤后机灵,转身回去捆了少阴的一个小童儿。 “这些药,你可认得?都有什么作用? 小童哆哆嗦嗦地上前辨认,赤后闲太慢,直截了当的问:“这些药里哪种是无色无味,放酒里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吃了就能让人乖乖听话的药?” “有,有很多?二位神尊要哪一种?” 夷则眼珠转了转,道:“当然是药效最强的,副作用最小的。呃,少阴仙君平时都吃哪个?他给别人又都吃哪个?” 小童儿看了看夷则,又看了看他身侧花容月貌的赤后,眼睛一动,瞬间好像秒懂了什么。飞快地在瓶子堆里挑出了两个,递给夷则。小瓶子都不太大,细看之下,瓶底各有着几个小字,一个写着:不倒药,一个写着:听话药。 夷则向赤后点点头,赤后就把这小童打晕丢了回去,她已经可以预见到少阴回来后,发现家被偷了的无能狂怒样,想想就觉得好笑。 夷则得意的敲敲小瓶子,“那,怪不得少阴这家伙总是千杯不倒呢,原来竟有此等奇药。这个我留着,以后我也是酒仙儿了。”说着美滋滋的把小瓶儿揣到了怀里。 然后又指着另一个小瓶,向赤后挑眉,“就这个了,下给鉴悬,放倒了之后严刑逼供,姓嘛,叫嘛,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有几头牛,说说说说说!”他边说边乐,直觉这会算是稳了。 赤后在他脑袋上弹了个爆栗,“少贫嘴,小心主神揍你!”她说着抢过小瓶,单眯着一只眼睛向里面看看,白色透明状的小药丸,看着不甚起眼,不禁有些怀疑它的效果。 “没事,不还有这个呢!”夷则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小壶酒,显摆似的在赤后面前晃晃,水声清灵做响。 “这可是万金难得一壶的千日醉,伯伦老仙就小饮了一杯,现在还醉呢着,好像快八十年了。还有呀,你当原道那只老蚌嘴起初是怎么与我吐露他和凌微仙的事儿的,还不是因为喝了一小壶这个,这可是妥妥的好东西呀!现在断货严重,市面上都买不着了,不想少阴这小子居然还珍藏了两壶。” “那咱们是用这个千日醉,还是用听话药?” “嗯,以原道的神力,一壶下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了个干净,醉后睡了十来天。鉴悬么……”夷则摸摸下巴,回想前天那情景,他们被团灭的叫一个惨不忍睹。 “那家伙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不透,不过我感觉光靠这两壶酒怕是不行,要不这样,一壶下药,一壶不下,要是喝了一壶他就倒了,那就不用药了,是药三分毒,多少有些不太好。” 赤后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知道下药不好还要下。 夷则不以为意,“事关小主神终生幸福,就算冒点小险,也是值得的。”他说着将一小壶千日醉打开,顿时酒香四溢,满室飘香,夷则陶醉地闻了闻,嗯,好酒。 随后又打开了听话药的小瓶子,将里面的几颗小药丸尽数倒在手心,一共六粒。“啧,忘了问了,这玩意一次几粒?” “一般的神药都是一颗,不过这个丸子这样小,不行放两粒。” “鉴悬神力深厚,要不三粒……” 随即,两人抬起头,对视一眼,同时坏笑,鬼机灵的脑神经一般都是同步的,鉴悬那么厉害,当然是全下了。“走你……”夷则直接把所有药粒都扔进了壶里,抱着酒壶,大力地猛摇了一会儿,让药粒充分化在了酒里。 二人一溜儿小跑儿来了沐光神殿,对门口的神侍说要见鉴悬神尊。结果从神侍口中得知,鉴悬步行去了天街方向,想是逛街去了。 两人又急急忙忙的找到了天街,追了一半晌,才在天桥上找到了干杵着发愣的鉴悬。看得出来,鉴悬的情绪有些低落,赤后赶紧和夷则咬耳朵:“看这样子,莫非是和小主神吵架了?” 夷则却认为这正是个机会,于是,二话不说,连拖带拽地把鉴悬拉去了酒馆。要上几个小菜儿,悄么的从怀里掏出小酒,给鉴悬倒上。 “神尊这是怎么了?和主神拌嘴了?”赤后小心翼翼地问。 鉴悬眼神都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了赤后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摇摇头,像是三魂少了七魄似的,神思不属。 “那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小主神呢?”赤后接着问,这些日子以来,东曦可是几乎和他形影不离的。 鉴悬什么也没说,默默低垂下眼睫。 夷则见状,清了清嗓子,将那倒满了酒的杯子向他推推,“这是我从酒仙儿那弄来的极品好酒,神尊要不要尝一尝。” 鉴悬想起了那股子辛辣如刀的滋味,眉毛动了一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夷则和赤后对视一眼,大计得售!急切的同时发问: “神尊要在浮云城常住么?” “神尊可是喜欢我家主神?” 鉴悬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扫过,什么都没说。夷则挠挠头,又给他满上,鉴悬依旧一口喝了。 “这酒怎么样?”他这次要迂回一些了。 “很好!” 看来是没醉,舌头都没硬,再来一杯,夷则想着,将那小酒壶的余酒都倒进了鉴悬的杯中,这千日醉的小壶不大,一壶也就三小杯,他底上下倒个涓滴不剩,一点也不能浪费。 一壶都喝了,鉴悬还是眼神清明,不摇不晃不说话。夷则有些狐疑起来,开始怀疑少阴是不是在壶里装假酒了。 “吃菜吃菜……”夷则打算再看看,兴许过一会儿,酒劲就上来了呢。 鉴悬却摇头,淡淡地问:“还有酒么?” 赤后叹了口气,看来这是伤心了呀!不过你说你都这么伤心了,酒量咋还这么好捏? 夷则咬咬牙,拿出了那壶下药的酒来。 这回不用夷则劝,鉴悬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片刻工夫把这壶千日醉也喝了个精光,依旧没倒。两人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始终呆呆的。见夷则说他没有酒了,鉴悬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走了。” 也没说具体要去哪儿,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酒馆外面的大街上,夷则两人马上追了出去,却见鉴悬手上神光微亮,一条银白色威风凛凛的大龙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不等他站到龙身上去,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他单手扶着头,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身形微晃,冷风一吹,便栽倒了,正被赶上来的夷则一把扶住。 第33章 夷则又闯祸了 终于是把鉴悬撂倒了,夷则费力地把他拖回了酒馆里,开始了套话模式。可是最令人无语的来了,鉴悬的酒品竟出乎意外的好,老实的趴桌子上睡沉了,怎么巴拉都不动,问什么也不答,一句话也没打听出来。两人上窜下跳忙活了好几天,搭进去不少心力,最后连个响儿都没听着。 赤后懊恼之极,大力地推了夷则一把:“说好的听话药呢?会不会是过量了,怎么一点效果也没有?这是怎么个听话法么!” 两人正围着鉴悬转来转去纠结着,少阴气急败坏,火冒三丈地骑着幽荧找来了酒馆,等听到夷则说他把一瓶听话药放千日醉里,一起忽悠着给鉴悬喝了,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你,你们……”少阴一拍大腿,这回的祸事可是闯大了…… 沐光神殿中,从早上起来,东曦就心神不宁,饭也没胃口吃,双手托着小脸儿坐在书案前,昨天还一起读书写字来着,现在对面桌子前空空如也,整个大殿里只有她一个人,扑天盖地的失落感袭来,一拳将她重重打倒,只觉心里空的发慌。 一动不动地呆坐了半晌,寻香初晴已经带人来给她摆上下午茶,见东曦竟还保持着早上的姿势没动过,眼神落在前面的方桌上,一片迷茫。 寻香叹了口气,“主神若是舍不得神尊,为什么要赶他走呢?” 东曦也跟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是呀,我为什么要赶他走呢?”说到这里,她木木的脑袋方才回过神来,复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有些恨恨地道:“我还不是怕了夷则他们这些坏家伙,一肚子坏水……” 初晴不平地道:“为什么怕他们,您可是主神!” 东曦眼睛突然一亮,看向初晴,重复道:“对呀,我为什么要怕他们!” “小主神您不知道,鉴悬神尊走的时候可伤心了,一步三回头的,那背影孤单的连我们看着都想落泪,结果您连个面都没照!要不然,您去把他追回来!” 东曦的心似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神色坚定下来,对,她要把他追回来,然后对那帮子大小混蛋说,这是她东曦灵韵要罩着的人,谁再敢欺负一个试试! 有些事,没想清楚之前,只觉大雾遮天,迷蒙一片,可是等想明白后,便如拨云见日,阳光普照,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她刚要召唤玄鸟,这会儿他可能已经回到了清津天岸。 寻香适时地道:“有人看到神尊去了天街方向,想是还没走远……”话还没说完,东曦已经人影一闪不见了。 酒馆里夷则还在不明所以,少阴冷着脸在想怎么办,酒是他的,药也是他的,这回自己是跳进天河也洗不清了。 “胡闹,真是胡闹,什么药也好乱吃的么,弄不好要出事儿的你们知不知道?”少阴的声音极大,声震瓦栎,把酒馆里的客人都吓跑了,老板也缩在柜台里不敢出来。 夷则摸着后脑勺,“能出啥事,你看他这不睡的挺好么,他修为高深,估计顶多睡几天就没事儿了。” 少阴黑着脸,直跺脚,这厮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时候一直心虚得东张西望的赤后猛地发现,天街上,东曦手里捏着一道神光,正向这边走过来。 她吓了一大跳,“坏了,坏了,小主神追来了,赶紧溜……”说完唰一下没影儿了。 夷则也将手里的茶杯一扔,抓着少阴遁地而去。 东曦掐了个寻找诀,由灵光引路,很快来到了酒馆,却见酒馆内空无一人,鉴悬趴在靠窗的桌子上一动不动。 她快步走过去,推了推他,鉴悬身上很烫,还有股淡淡的奇异酒香。这是喝醉了?不可能呀,他那天明明千杯不醉的么。叫了几声,他也不应。东曦就明白过来了,一定又是夷则那几个家伙搞的鬼! 一股子怒意直冲天灵盖,向四周看了看,哪还有半个人影。东曦无奈,只好扶起鉴悬,先把他送回小院再说。 等她驾着神光飞走了,夷则才和少阴从地底下钻出来,赤后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了头,拍着胸口道:“咱们好像是闯祸了,看看小主神刚刚那杀人的眼神……,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夷则却是一副不怕事儿大的样子,拉着赤后道:“走,跟上去看看!” 少阴想想那药的后效,心里已经哭的找不着调儿了,“要作死你们两个去,被抓住了别抖搂出我来就行,否则兄弟没的做!”说着就要走。 赤后此时才感觉不太对,拉住他问道:“那个到底是什么药?” 少阴一张老脸猛的涨得又黑又红,纳纳地说不出话来。夷则目光闪了几闪,猛一拍脑门儿,“坏了!”急忙追着向沐光神殿飞去。 赤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味儿来,“啊”的一声尖叫,也拉着少阴追了上去。 回到浮光映日,东曦一脚踢开了房门,把鉴悬扶到床上躺好,转身去桌子边倒了杯水,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葛花的花粉来,放进水里化开。这花有解酒的效果,花粉的效果最强。 她刚端着水杯转过身来,却见鉴悬正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你怎么样,可感觉头疼么?”她关心地问,她喝了酒之后就会头疼。 鉴悬轻轻摇头,却很快紧皱起了眉,伸手扶住额头,似乎是有些头痛。 “来,把这个喝了,解酒的,然后睡一睡就好了。”东曦把茶杯端到他嘴边,他便乖乖就着她的手里喝了。 “走!”她想把他再扶回床上,岂知鉴悬听了这两个字,突然眸光一沉,抓着她的手臂,猛的将她推到旁边的墙壁上,身体随之压迫过来,铜墙铁壁般牢牢地把她禁锢在中间。 “你……”她伸手推推他,却见他只是一脸委屈地看着她的眼睛,傻傻地不说话。她的心不由一软,温柔地伸手抚着他的长发,从上至下,细细地安抚着,用无比宠溺的语气道:“你怎么了?” 鉴悬的身体微晃了一下,皱眉道:“头疼……”随后眼睛一闭,直向她倒了过来,身体全部靠在她的身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难受地轻轻蹭着,就像是玄鸟蹭她一样,似在讨好,更似在撒娇。 东曦被他压着,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小声地哄着道:“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不好不好?”说罢便用手摸索着推他,想让他移开一点,自己好有力气把他弄到床上去。 鉴悬却不说话,双手也如她一样,一点点儿地摸索着,一路向上攀去…… 如此近的距离,两人身体相贴,呼吸相闻,情形本就暧昧的不像话,而偏偏鉴悬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说是在抚摸,挑逗着她也不为过。那手掌每过一寸,炽热滚烫的触感随之传来,都像要将她一寸寸点燃一般,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心间涌起,好痒!东曦灵韵感觉自己突然口干舌燥得厉害,脑子里不知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呼吸不得,不由自主地张着小嘴气喘起来。 第34章 鉴悬好像要失身了 鉴悬仍闭着眼睛,头抵靠着她的额头,双手慢慢环在她的后腰上,然后把她拥进怀里。 “灵韵……” 他叫着她的名字,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似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更像是小小声的呢喃…… “嗯……”她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小小声的回应着他,目光化为一片似水柔情,所有的紧绷都跟着释然。 他经常胡乱唤她名字,叫她小主神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是在揶揄打趣她;有时候也会叫她东儿,像是把她当成了小女孩儿,宠溺的味道更多一些;而唤她灵韵的时候却非常少,那感觉就像,是在把她当成了一个,女人! 她不是主神,他也不是神尊,他们就是普通的男女,可以一起玩,一起笑,一起牵手拥抱,亲密无间。 即使是反应迟钝,懵懂无知如她,此时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他这副样子,分明是喜欢自己的,而且是喜欢的不得了那种!慢慢地伸手回抱住他,将头微侧,靠在他的肩上,同时也让自己更深的陷入他的怀里,就在这一刻,她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呀,非常非常的喜欢。 两人紧紧地相拥着,恨不得溶化在彼此怀里,此一刻,足抵万万年长的孤寂,似乎是他们都在这世间寻寻觅觅了千万年,终于找到了自已残缺的另一半灵魂,无比安心和满足。 房间外面,夷则三人,正蹲在窗下,努力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岂知里面只是响了两下,就没声音了。赤后一脸哭叽叽,传音入密给另外两人:“怎么办?怎么办?小主神是不是要失身了!” 夷则狐疑地看着少阴,也是传音入密:“你那到底是什么药?不会过期了?怎么没声儿了?” 少阴瓜着一张脸,瞥了一眼边上的赤后,只对夷则传音入密:“那个,呃,是给女子服的药,服用后身娇体软,欲罢不能……” “什么!!!”夷则脑瓜子嗡的一下,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呆傻了一会儿,夷则猛的将脑袋紧紧贴到窗棂上,细听里面的动静,小主神一向威武,要是她有那心,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鉴悬现在也没有反抗能力了。 见夷则先是震惊,而后一脸的坏笑模样,少阴的脸更黑了。赤后一脑袋茫然,不知他们在私下里聊着什么,做什么一副怪怪的表情。 见赤后一直拉着他的袖子摇晃,满脸好奇宝宝的求知欲,夷则忍下了一个坏笑,向她传音道:“嘿嘿,这回好像,好像是鉴悬要失身了……” 赤后:…… 几个人还在那儿五官乱飞地八卦着,东曦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伸手一挥,一道神光,直将三人拍出了沐光神殿,统统摔到了大街上,从其所用的力道上看,她是动了真火。 三人摔得鼻青脸肿,呜哇乱叫,引来不少人围观,三人一阵没脸,各自抱着脑袋跑回家了,虽然内心里还百爪挠心的想知道后继啥样,但谁也不敢返回去偷听了。 自知闯了大祸的夷则吓得不敢出门,悄悄派小仙童去打探着消息。得知一连两天东曦和鉴悬都没有出门,他嗑着瓜子盘算着,要是两人真个因此好事成双,自己岂不是无形中成了他们的大媒?想得他咯咯直乐,如此一来,自己不但不用挨罚,说不定还会得不少赏赐。唉,他怎么这么厉害,这么有才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派了只坐骑花蝴蝶去请来赤后,将自己的分析细细讲给她听,赤后听得两眼放光,瓜子皮嗑了一地,深感夷则说得头头是道,他们虽然没去偷听现场,但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么回事,他们这是歪打正着,促成一段姻缘,好事儿呀! “哎,坊间之前都在下注猜主神和鉴悬啥时候成亲,我觉得这回是板上钉钉了,我赌三千晶石,六月六是个好日子。”夷则得意洋洋地掐着手指头,老神在在地道。 “不行,不行,太近了,你也不看看还有几天。” 夷则大摇其头,晃着一根手指头,神神秘秘地道:“不不不,你不懂……” “六月六不行,我觉得十月十挺好,秋高气爽,十全十美的……”赤后想想就兴奋,比她自己成亲还高兴,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送主神什么样的新婚礼物了。 “十月十?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反正我就喜欢十月十。” 夷则伸手在肚子上一比:“大了怎么办……” 噗,赤后一口热茶全喷了出去,还连带着呛咳了两声,显是惊着了,“夷则你,你,你你无耻下流,太坏了,坏透了……”赤后大叫着骂道,她可是东曦的铁杆死忠,他敢这样说她的小主神,简直是不想活了,边骂还边把手里的果碟茶碗统统丢了出去,照准了夷则脑袋往死里打。 夷则笑嘻嘻地跳着脚躲开,坚信自己分析的没错。 赤后打累了,坐在椅子上拍着小胸脯喘气,细品着夷则的话,怪了,怎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捏?对上夷则投过来得瑟的眼神,巴嗒巴嗒嘴儿,这么说她是不是要当姨姨了,小衣服小鞋儿的,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 两人勇敢发挥想象力,正讲得兴兴头头,唾沫横飞呢,却觉得外面刮起了一阵阴风,下一刻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东曦提着列缺鞭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还没等二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东曦已经闪现在夷则面前,一把薅起他的衣领:“说,你们到底给鉴悬吃了什么……” 夷则被勒得喘上不气儿,脸瞬间胀得通红,拼命地用手巴拉着东曦的胳膊,赤后吓得花容失色,赶紧上去拉住东曦,嘴里不住地求饶。 东曦闭了闭眼睛,才把那怒气压了下去。稍微松开了手,夷则滚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说……” 夷则全身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两,两壶千日醉,和……,一瓶听话药。”后面几个字低若蚊鸣,几不可闻。 东曦虽不解听话药是什么,可是千日醉她是知道的,两个坏东西加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儿,用脚指甲都能想到。 见东曦皱着眉不说话,赤后大着胆子试探着问:“鉴悬神尊,他,怎么样了……?”她心里也在打鼓,看东曦这个样子,鉴悬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怕是夷则小命难保,自己连带着也得玩完。 东曦灵韵叹了口气,自顾找张椅子坐了,不应该呀,若只是醉了,可是自己明明已经用衍息镜做出了世上最好的解酒药,别说是千日醉,万日醉都解得。可为什么鉴悬还是沉睡不醒! 夷则也怕出事,小声问道:“鉴悬他……” 第35章 单纯的睡着了 “还睡着。”东曦没好气儿的道。接着又说:“可是我已经单独给他做了最好的解酒药,为什么他吃了一点效果也没有。” 赤后像是反应过来道:“会不会是因为那听话药!” 见东曦一脸不解地看向她,赤后干巴巴地咳了一声,趴在她耳朵上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东曦脸一黑,“你们……,迟早让你们气死!” 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怒火,“这个药要如何解法?”赤后红着脸左右看看,一咬牙又趴在她耳朵上了几句。 东曦直接一掌将边上的桌子拍得粉粉碎,对夷则道:“去把少阴和医仙给我找来。” 夷则疯狂点头,也来不及召坐骑花蝴蝶,自己一溜烟儿的跑去找人了。 鉴悬床前,医仙反反复复地给他诊了脉,确认地道:“回主神,小仙已再三确认过了,神尊身体里并不有残存任何药力,至于夷则神尊说的……,那个什么药,确确实实是没有,我想,可能是因为神尊神力深厚,早已经自行化解了。” “那为什么他还不醒?” “呃,这个……” “他身上可有别的暗伤,或者是气机不舒,灵力阻滞这类的?” 医仙摇摇头:“也没有,神尊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就像是,呃,就像是单纯的睡着了。” “单纯的睡着了?”东曦重复道,这家伙功法诡异,神力也深不可测,那个被少阴说得十分厉害,吃一粒就了不得了的药,居然对他一点作用没起,反而被化解得干干净净,然后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还是叫不醒那种,可信么?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叹了口气,挥手打发了众人。没别的办法,看来只能等他自己睡醒了,而且原道上次也是醉得睡了十多天呢,时间她有的是,问题不大。 又等两天,鉴悬还没醒,这事儿虽然没大面积传开,可还是惊动了原道少阳等人来探望,凌微仙把东曦拉到一边,打趣她道:“这回知道着急了!” 东曦脸一红,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想来这几天他们估计都在背后笑话自己呢,这么多年了,终于轮到她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了。 原道临走时还一副老大哥的过来人模样,笑吟吟地道:“我看没事,也就是睡几天。” 送走众人,东曦回到了床前,忍不住伸出尖尖的手指戳戳鉴悬的脸,“你呀你,害我好一通担心,还被他们说我一惊一乍的,闹了个大笑话。等你醒了,可得好好补偿我才行!” 转眼又过了三天,鉴悬还是不醒,神域现在无大事,有原道少阳三人镇着,琐事也烦不到她。东曦几乎日日守在鉴悬床前,见他偶尔也会自己翻身,伸个胳膊,扔个腿儿的动一动,跟普通人睡着了无异,她也就稍稍放心些。 这天她走进浮光映日,就发现院子里好像是起风了。忙走到屋内,关好了门窗,回头看床上的鉴悬,他此时睡的就像一个孩子,被子被踢到了一边,长长的头发也稍显凌乱,脸颊上一片浅色痕迹的睡印儿,显是才翻过身来。 只是……,他的衣领什么时候被扯开了,露了一小段精美的锁骨,还有一小片莹白肌肤,春光乍现。 东曦脸一红,这个家伙,怎么睡着了还在勾引人,忙招手变出一条毯子扔到了他的身上,还不小心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在外面。许是因为那毯子上的细毛让他觉得不舒服,他轻蹙着眉,不安地动了动脑袋。 东曦笑了笑把那毯子拉下来一点,顺手掖好,心里面想,自己就算是将来有了孩子,估计都不带这么惯着的! 她悄悄贴近他的耳边,小声道:“喂,你怎么还不醒呀,那天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呀?” 那天她和鉴悬相拥在一起了很久,她依偎在他怀里说了好些话,比如说为什么要让他走,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而是太喜欢了,不想让任何人欺负他。可现在她想明白了,她就是要牵着他的手告诉所有人,她东曦灵韵,喜欢鉴悬,她的人,谁敢动个试试! 可结果呢,鉴悬晕倒在了她怀里,当时几乎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呀,时而甜蜜,时而酸涩,一会幸福的要死,一会又惆怅的要死,可这深陷其中的人还偏偏甘之如饴。 单手支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现在她终于理解凌微仙说的了,原道坐那看书写字她瞅着都高兴。现在自己还不如她,看人家睡个觉她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真是没出息呀,再次深深地鄙视自己。 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再次贴近他的脸,清了清嗓子道:“嗯嗯,本主神要郑重跟你说一个事儿,你好好给我听着哈,鉴悬,我,东曦灵韵,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本主神命令你,速速醒来!” 说完还捏了个醒神诀,伸手印在他额上,虽然她知道这个对他没用,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但还是每天都印一次。 一晃,前前后后总共十天过去了,东曦渐渐感觉不太对劲,以鉴悬的功力怕是什么酒都该醒了。 猛的想起他的功法都是睡觉时练的,自己关心则乱一时竟糊涂了,那会不会偏偏凑巧,他就直接睡过去修炼了,要那样的话,怕是没个千八百年的醒不了。 若真如此,看来不能让他接着睡在这儿了,要赶快把他送回清津天岸才行,鉴悬和她说过,他修炼的功法必须有千山镜世的辅助才行。 想到此处,她就一刻也不能等了,将神域的事交待给原道,留给他一把犀香,言说自己送鉴悬回去安置妥当后就回来。毕竟鉴悬修炼起来一梦不知几千年,自己也不能一直陪着,时不时的去看看就好。 交待好一切,她便抱起鉴悬上了玄鸟,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清津天岸。大约是带着鉴悬的原因,玄鸟毫无阻碍地从九重九寒松林上一飞而过,连那一大片星云都主动地排列出一条路来,给玄鸟照着亮,东曦顺利地到达清津天岸。 数千年了,这里丝毫没有变化,仙雾披挂的灵气瀑布依旧不知疲倦地流淌着,草地青青,没有长高,也没有变矮,一如从前旺盛的样子,回到山间小院,那株碧苍紫依旧开得烟烟霞霞,一切都没有变。 第36章 犀香燃起 时光像是流回到了从前,那段她有生以来,最最舒心畅快,无忧无虑的日子。 东曦小小的感慨了一下,把鉴悬抱到了青玉台上,这青玉台足宽足大,想是鉴悬在上面翻几个身也不会掉下来,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在玉台周围设置了一圈儿类似栅栏一样的结界。 千山镜世,她是绝不敢去的,鉴悬曾郑重告诫过她,千山镜世和他的十方境功法相连,若是她不小心被吸进去了,自己也未必能救得出她。 至于他要如何修炼,她到是不担心,这清津天岸就和她真身所在的坤山悬圃是一样的,都是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共生共存,相互之间感应极强,他的身体既然已经回到了这里,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安顿好鉴悬,见他此刻睡得极老实,脸上甚至还挂着浅淡的笑意,想来就算是睡着,他也是能感应到回家了,在自己家里睡觉总是最安心的,所以才睡得这样好。 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你先睡着,让我来把你这儿地归置归置。” 清津天岸是好,不过有些过于清静了,虽大巧不工,却少了几分人情味儿。东曦从袖子里掏出几粒珍珠丢在地上,爆出一大堆青果,还有不少奇花异草的种子。 上次鉴悬不是说要把青果种满清津天岸么,这样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吃。她运转灵力,变出一道清风,卷起这些青果,沿着清津天岸各处飞了一遍,将果子撒满各处。挥手召来一片云彩,下了一场透雨。 又是一道道神光撒出,很快,整个岛上仿佛都能听到种子破土的声音,小苗拔节的声音,分枝散叶,开花结果,转眼间,青果挂满了枝头,泛着脆甜清香,像是殷勤地等待着爱它的人来采撷一样。 东曦满意地点点头,又依次播种好了花草,这才返回到小院里,蹲在青玉台边,痴痴地看了他一会儿,叹息道:“大懒猫,我要走啦!你要不要睁眼看我一下下?” 鉴悬没有反应。 “我真走啦!还不醒?本主神也是要面子的好!” “鉴悬,鉴悬……” “云,飞,白……” 除了小风嗖嗖凉,没有人回答,反正这里除了他们一个人外人也没有,东曦到也不怕丢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才不舍地站起来,皱着小脸儿道:“我真要走了。” 说完便转过身去,但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侧耳倾听着,万一她前脚一走,他后脚就醒了呢,岂不是亏大了。 当然,美好浪漫的想象并没有发生,可却发生了另一件事儿。 眼前三尺,突然平地窜起了一束火光,那火光中浓烟滚滚,一种清凉刺鼻直冲脑腑的味道迅速扩散开来。 是犀香! 此香由望月犀的巨角制成,要经过三百年的漫长时光,流水,日晒,油浸,冰冻,火烤,反反复复,加入种种奇珍异宝,通过特殊工艺,历经九九八十一遍得成,一旦燃烧起来,就算要通知的人远在天边万万里之外的任何犄角旮旯,都能将燃香情景现于眼前,非常珍贵,一般只用来通报重要军情。而这万万年来,最重要的军情,就是魔族来犯。 犀香烧了一会儿,便从火光中窜了一行字,“魔族来犯,速归!”下面印有原道的花押宝印。看来是真出事儿了。 虽是简短几字,可是东曦还是从中察觉到了不一样的信息。这些年来,普通魔族已被他们打压教化得很老实了,而且也没有一个真正能打的,大概率挑不起事端。 以往魔话族每次来犯,也都是因魔尊归臧的复生,由他带领,魔族才有了一战之力。可事情怪就怪在,这条讯息中为什么没有提到归臧,如果是他,那最起码原道也会写上:归臧率魔族来犯,速归。这样的字样。 不解归不解,光在这想也没用,现下是应该马上回去。 东曦回身看了看鉴悬,抬手在整个清津天岸上空布了道结界,岂知她的结界刚刚一落成,就被四周不知是什么的神秘力量打压着,刚布好的结界就像是脆玻璃一样,震荡了几下,无声的破碎了。 东曦收回了手,转而明白了,鉴悬的神力远高于自己,清津天岸是他修炼之地,自然早就布有防御结界,自己的结界力量弱于他的,当然便被压迫得碎了。如此一想,反到是好事儿。 遥远的天际,未知的地方,炸了一个雷,空气有些闷闷的,还莫名起了小风。 终是不太放心。她站定身形,朗声道:“长天剑何在?” 过了一会儿,长天剑嗡的一声,出现在小院上空,修长擢拔,熠熠生辉,它向东曦点了三点,就如常人见礼的意思。 “我欲离开,天极风云变幻未可知,有魔物出世,汝当护主万全,可有其法?” 长天剑似乎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悠悠地围着她转了一圈儿,猛然间直飞而起,发出一串串震鸣。及飞至高空,那剑身已越变越大,越变越高,足有百丈。 巨大的剑身震动轰鸣,像是对着整个宇宙洪荒发出的一声声咆哮怒吼般,强烈的气浪一圈圈儿震荡开来,呼啸着浪涌扩散,势如奔雷,摧枯拉朽,直达万里。 声浪过后,长天剑身又轻轻地震颤蜂鸣着,但这回发出的声音却是清脆悦耳的,更像是在无形中召唤着什么,很快,随着这清脆的声响,一圈圈儿以长天剑为中心的,剑形符纹结界徐徐地展现在整个清津天岸上,那符纹层层叠叠,细数之下,竟足有九层之多,数百里之遥,清津天岸像是整个被包里了一个大大的层层华彩的琉璃球里,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长天神剑太古第一神兵之称,当之不愧,果然了得! 展示完实力,长天剑酷酷拽拽地飞了回来,在东曦面前闪了闪光,多少有几分显摆的意思。 东曦理了理被劲风吹乱了的头发,点了点头,算是对它的认可。长天剑便美美地飞回山头杵着了。 看着长天剑远去的钢硬线条,东曦突然意识到让它护卫安全是没问题,可是要照顾人,貌似不行,整个就一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打手么。 第37章 战报何在 于是又转回来,从鉴悬衣服上取下了一条长长的衣饰穗子,轻轻一挥,二黑缩小了许多的龙身显现了出来,二尺多长,银白闪亮,漂亮可爱极了!当然不可能是全部真身,要不然整个小院怕是要装不下它了。 二黑被鉴悬随便当条带子挂衣服上很久了,不得显形,可是闷坏了。这回见到了原主人东曦,高兴的什么似的,飞快地盘上了她的手臂,左右游动,窜来窜去亲昵地撒着欢。 “好了,不要淘气!”东曦说着,把它从身上拎下来,放到地上,伸出一只手,按住它的大脑门,神圣的光泽在她手上亮起,不停地闪烁着。 二黑一脸懵懂未知,好奇地咧着阔嘴儿,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极力地向上看着,只觉头顶这片凉丝丝的光亮让它十分舒服,受用极了,口水不由自主地滴嗒了一来,不知不觉在地上洼成了一片儿大的。 过了好一会儿,二黑在那片光亮之中,身形闪了几闪,竟而化成一个人形,却是一个只有五六岁年纪小小的小男孩儿,小小的身材,白胖的短手短脚,嘴角还流着口水,就差没穿红肚兜儿了,也忒小了点。 东曦叹了口气,现下无人可用,也只能是他了,强行提拔了二黑的神格,给他足够的灵力,迫使他化形。 二黑看看自己的小手小脚,高兴地跳了起来,哇哇地拍手叫道:“主神姐姐,主神姐姐,我能化形啦,太好啦,太好啦……” 东曦亲昵地理了理他头上那些杂乱的长毛,拉着他的小手来到青玉台前,幽幽地叹息着道:“二黑,姐姐有事儿要离开,你帮姐姐守在这儿,照顾好他,好不好!” 二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奶声奶声地道:“好!二黑能做到” 东曦无奈地笑笑,抬手召来了玄鸟,玄鸟小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变成了人形的二黑,这小东西它是认得的,怎么这会儿就化形了,主神好生偏心呀,不行,它要好好表现,它也想化形。 不管玄鸟心里如何小九九,东曦已经踏到了它的背上,一声轻咤,玄鸟展翼,御风而起,头也不回的飞向了神域。 刚变成了白胖娃的二黑,好奇地趴在青玉台前瞧着,主人睡的还挺香,鉴悬对他还是很好的,现在自己有手了,好想去抓抓他的脸,谁让他总是挠自己痒。 二黑咯咯笑着伸出小胖手,谁知手指刚一碰到青玉台边,上面金亮的结界符纹一闪,就把他的小手弹开了,小手指头又红又疼,很快肿成了根萝卜。 二黑扁了扁嘴儿,大眼睛里一下子汪满了泪,可是左右看看,半个人影也没有,哭给谁看去?只好吸吸鼻子,努力把泪憋了回去。 无聊地看看前后左右,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好些个青果树,上面都挂满了果子,压弯了枝条。这个他认得呀,主神姐姐种的,好吃的很,他的最爱。于是也不哭了,迈开了小短腿,蹬蹬地跑去采果。 片刻之后,用衣襟兜回了一大堆,主神姐姐让他守着主人,他可不能跑远,回来青玉台边上,盘腿儿坐了,美滋滋的开始啃果子。 神域浮云城,诸神殿外,层层天穹之上,风云变色。 这是神域点兵点将的列云台。最高之处是主神位,下设三神尊之位,原道神尊着一身黑蓝神服,居中俯视着下方不断集结的神族将士,心情很是沉重。 他的左侧是少阳神尊,右侧是赤后神尊,两人均是全副披挂,严阵以待。 少阳穿的神铠是亮黄晶灵甲,坐骑水灵兽,赤后穿的神铠是幽红火风鳞,坐骑火凤凰。 他们下面,渺渺云雾之中,四方神兵正在有序集结,越聚越多,整齐划一的列着队。 天际一道强光闪过,东曦灵韵身着普通云白常服,携一身风尘,现身主神位。 四周云层震荡,浩浩汤汤,雾气散去了一些,四野雷动,众神一拜。 东曦微垂着眼眸,轻抬了抬手,平静地道:“战报何在?” 原道马上将一卷战报呈上,同时还附着一面水镜,这是从魔域前线琥珀川传回来的影像。 第一个发现魔族入侵的是战神参商神尊,自从那日他败给了鉴悬,自觉扫了脸面,也不好意思在浮云城呆下去,便带着自己的亲兵跑去两域边界巡视了。结果,好巧不巧,正撞见了魔族将神域结界破开了一条口子,正在进行疯狂掠夺,猎杀普通神族,于是就与他们短兵相接了。 哪曾想,这些进来的并不是寻常魔族,反而更像是垂钓者预先下好的饵食。参商刚把他们打败,通通驱逐出神域结界,恰在这时,魔族便大举攻来了,带头的战力极强,更是非常狡滑,却并不是魔尊归臧,而是三只非神非魔的怪物。 据战报所讲,这三只怪物的战力均远超当初的归臧,参商力战不敌,现在已经身负重伤,正带兵死守在结界之前,等待援军。 发兵刻不容缓,原道在一收到战报时,就立刻开始传令点兵了,另一方面火速通知了东曦灵韵。 参商的战力如何,众人都是知道的,可看到水镜中他的战损情况,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了,死撑着没倒下去,大约还是因为想要守卫神域的精神力量。此战之危,足见一斑,而神域之中,可堪一战,唯一的希望,大约也就只有东曦灵韵了。 不,还有一个人!可原道看了看东曦灵韵的身侧,上下前后左右,一片虚无,不由得暗暗忧心。 东曦灵韵仔细地看过了战报,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据这三个非神非魔的怪物所讲,他们只是魔尊归臧派来打头阵的,而像他们这样的怪物,还有九只,统共十二只,此一战,誓要踏平神域,屠尽神族。 称众神族若是怕了,不敢一战,只要将神域主神,太古灵芽东曦灵韵,献祭给他们魔尊,便可免此劫难,牺牲一个人,而救一族,问他们怎么选。 当然,这一条也是魔族数万万年来每战必喊的条件和口号,众神族只当他们是在放气,用脚指头想,这事儿也不能同意呀,魔族本就噬血而生,只以神族为食,若是让他们得到了太古灵芽,就算是解了一时之危,结局也只能是神族的覆灭。 第38章 列云台点兵 东曦灵韵的目光沉了沉,十二只么? 这些年来,她日夜刻苦修炼,精进修为,就是为了如鉴悬所说的,让神力能时时压过归臧一头,以图后继,结果这归臧消失了五千多年,再复生回来,力量竟然空前的强大了起来,虽没露面,可单单就是这十二只怪物,怕就够她受的了。 她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战力,出关之后,她曾与参商交过手,测试一下水准,当时确实是稳压参商一头。可若说是有多高,从水镜上观看过参商对战那些怪物的过程,自己估计是能和他们其中的一只打成平手,或者是多一点。 而现在她要面对的是三只!更遑论一共的十二只!还有不知藏在哪儿的终极大魔头归臧,胜率不足一成! 战况前景都摆在眼前,所有的人都在眼巴眼望的看着东曦,那眼神中既有渴望,又有满满的忧心,所有人的头上都是满满的阴云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上不气。 东曦灵韵眼神坚毅澄澈,无喜、无怒、无忧、无惧,独属于远古神明的才有的主神光环徐徐在她背后显现,神泽照耀天地,抚去人们心头的彷徨,众人渐渐安定了下来。 安抚了众人,东曦灵韵才对原道神尊道:“入神祠,请燃神香!” 这是神族出征前的重要仪式,首先要入神祠点燃神香,请远古诸神保佑,然后祭酒祭旗,众神祝歌,大军开拔。现在战况吃紧,祭酒仪式太过繁琐,只好省略去了,只在点神香的时候上敬了远古诸神一杯。 东曦灵韵伸手隔空一拨,拉开一列虚空之门,和原道一起进入神祠点燃神香,片刻之后出来。开始点将: “此次魔族大举来犯,琥珀川势危,吾欲引兵亲往驰援,然,神魔两域交接结界薄弱之处共有两处,一则是幅员辽阔的琥珀川,一则是细窄险要的长泽冲锁灵渊,两处皆为重要关口,魔族亦常有声东击西的佯攻之举。” “为防魔族从长泽冲突进,现需要一位将领带兵五万,镇守此处,哪位愿往?” “末将,伏方愿往!” 东曦灵韵微一点头,一面闪闪发亮的调军令牌便跳出行列,飞入了伏方的神格之中。他需要调兵时只需亮起额头的光符,军队就可以被调令了。 “伏方神尊,得令即行,率军镇守长泽冲锁灵渊,非令不得轻出!若有战况,燃犀为号,水镜传讯,不得有误,此地重中之重,徜若有失,提头来见!” 伏方双手放在胸前,行了军礼,“末将领诺!” 东曦灵韵接着道:“大军开拔,粮草先行,押粮运草官何在?” 夷则在云阶下躬身行礼,答道:“臣在!” “运往两处大军的军需各品阶晶石,可有备好先行?” 夷则答道:“已经着备好的两路大军五日之需先行,之后陆续运至。” 自古两域交战都是激烈非常的,消耗空前的大,基本都是能一战定输赢,就一战,是以一般是打的快,打完的更快,所以军需晶石不需要太多,五日军需正是常规之数。 东曦灵韵微一点头,“军资之重,不可轻忽,如若疏失,军法处置!” “诺” “司四方诸神守何在?” 四方神守,齐声应喏。 “四方诸神守听令,仔细镇守四方八极,时时勘察神域结界,防微杜渐以防宵小。” “诺” “原道,你镇守中天,不得有误!” 原道应喏。 “少阳,你统率中军,约令十万天军于一日后兵至琥珀川,延时重罚。” 少阳应喏。 东曦灵韵目光在下方扫视了一圈儿,声音朗朗: 七十二路飞骑营将星率领本部先锋军共五千,由左路先锋赤后统领,与吾同行,飞驰琥珀川,得令急行! 东曦一一调派军令完毕,令牌各归神格,大军整装待发。 东曦灵韵从主神位下来,沿着云梯,一步步走下来。夷则就站在云阶之下,看到东曦灵韵走下来,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如哽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谁都知道这一战多么危险,可是东曦灵韵还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去了。其实不着战铠的东曦灵韵身材是十分姣小灵动的,虽然对比多数神族女子相对高挑些,但比之男子却是差得太远了。 现在看她一身常服的在云梯上走着,分明是婉约仙子,邻家小妹,双肩娇弱,正当是应被人捧着好好呵护的样子。却偏偏是这样一个娇小瘦弱的她,竟是他们所有人的最强倚仗,最后底牌,永远挡在他们所有人前面,以一已之力,奋力地担着这芸芸众生。 万万年长了,终于有一个能帮她分担一些的人出现,结果却一个不小心折在了他的手里,夷则内心悲戚,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想来,鉴悬神尊要是醒着,此战的局面可能就大大的不同了,至少足保东曦灵韵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东曦灵韵从夷则的身旁经过,突然停了下来,轻轻地道:“夷则……” 夷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在。” 东曦灵韵并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目视着前方,温和嘱咐:“以后,要听兄长的话……”她说完便不再停留,继续往下走去,而这句话却重重地砸在夷则的心上,落在他的耳中,句句殷殷嘱咐,句句像是遗言。 夷则重重地一头磕到地上,哽咽着大声应道:“诺”。 一滴晶亮滚烫的神泪从他的腮边滴落,砸在云阶之上,砸出了一个大大的坑。 神域中都传说:神寿无期,神生有尽。神泪滴落,寿有尽时。落泪而死,万物同悲。 从天道衍生开始,神明无欲无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本自可与天地同寿,万物同在。神寿自然是可以没有尽头的。 然,神明亦可有百样心思,虽动心忍性,有时亦不能自已,情动落泪始算,漫漫神生亦有尽时。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正是这个道理。 到不是说落泪就死了,而是从落泪开始算,就进入了正常的哀老消亡,终将重归于天地之间了。 夷则大悲大恸,神泪滴落,亦代表了他的命数终将有尽时。在神域中,他也算得上是活得很久远的神了,虽然神力微弱,但性子却极洒脱,游戏天地间,不羁不忧,生生的活出了人人都羡慕的快乐自在。 但如今,以前那个洒脱率性的夷则神尊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第39章 出征琥珀川 东曦灵韵走下云梯,烈风吹拂,稳稳托起她的长发。 玄武晶石铸就的黑金战甲神铠,一块块的从四周飞来,围绕着她,结合成最坚硬飞扬的铠甲;墨云翻滚,斜飞披挂,成为她肩头最亮眼的披风;玄金神符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罩住了她绝色倾城的容颜…… 东曦灵韵一步步过来,转眼间从婉媚纤柔的仙子,成为了擎架着一方天地,一身铁骨铮铮的神族战士,她,东曦灵韵从来不是朵娇花! 七十二路飞骑营的将星们,各自列阵于前,他们都是先锋军精锐中的精锐,所乘坐骑均是以飞行速度极快的神兽为主,以青鸾火凤,飞鹏毕方等神鸟居多,也有龙族和少量其他灵兽,这些神兽们都是久经战阵,训练有方的,排在队列之中一点杂响都没有。 踏上黑毛黑骨的玄鸟,脚下黑云涌起,她就要带着神族将士们出发了! 四方天幕上,前来送行的神族妇女老幼们手拉着手,唱起了悠远而悲壮的神歌。 从远古时始的神魔对立开始,儿郞们奔赴战场,守卫着他们身后的这片神光,不知有多少人血洒疆场,再也不能回归故里,而他们又是谁牵肠胿肚的儿子,丈夫,父亲…… 此次琥珀川之险,事关神族存亡,又要有不知道多少人会回不来了,那神歌的中字字都是泣血的呼唤…… 听那战甲铿锵,听那战鼓擂响, 吹起的号角汤汤,听旌旗烈烈做响, 那是谁家儿郞,勇敢追逐耀阳, 你笑得那样开朗,就像花儿一样, 我点燃了神香,将神录照亮, 天感其诚,地敬其殇, 以我神魂为引,来把归路照亮, 驱散魑魅魍魉,迎接你回归故乡, …… 神歌还在一遍遍的吟唱着,东曦驱策着玄鸟高高升起,迎着烈日耀眼的光芒,她轻举起手臂,四面的神歌渐渐停了下来。 她微微侧目,似乎是想回头再望一眼,这片她守护着万万年长的神域。 平生头一次,在大战出发之前,她有了些犹疑结纠的情绪,想回头看看却又不敢,她闭了闭眼睛,原来,有了牵挂的人,心就再也坚硬不起来了么…… 东曦强迫自己回过头来不去想他,将手一挥,出发! 玄鸟嘴上发出一声长长清越的凤鸣声,第一个飞了出去,速度之快,追风逐电。 七十二路将星的神兽们同时发出震天的吼声,以壮声势,纷纷驭风飞起,直扑琥珀川。 琥珀川的战场上,战况空前惨烈。 连日的大战,参商身上有多处焦黑的重伤创口,神力将要耗尽,又不得时间恢复。这次他来琥珀川意外发现了魔族的小股偷袭,本想将他们驱逐了事,结果不小心被引诱入局,若不是他神力高强,应变神速,怕是此时神识都已经回归神录牌了。 为了守住身后通往神域的结界大门,他率自己手下的五千亲兵,拼死抵抗着,哪怕是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不能让魔族得进半步。军报早已传回,他们必须要撑到援军赶到。 参商眼看着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仅剩最后的不到三百人,他们都是自己身边最亲的伙伴和战友,悲伤无以复加。而此时,他似乎是也没时间悲伤了,因为他被一只三个脑袋的怪物包围了。 这只三个脑袋的怪物很奇怪,原因是他长了一副不起眼的人形身体,且这副身体已经破烂不堪,脖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拧断的,创口破碎严重,一点也不整齐,那血淋淋的腔子里却意外长出了三条足有几米长的脖子,顶着三颗巨头,巨头上长着巨口,眼睛鼻子小的异常,且都挤在了一起,似乎是在给那张巨口腾地方一样。巨口里黑黑獠牙交错丛生,搞得它们合不上嘴唇,口水滴滴嗒嗒,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与它那副破烂的身体正好成了反比。 这便是此次带领魔兵的三个怪物之一,非神非魔,看细看之下,他们更像是实验的半成品,非常的粗陋,就像这只三头怪物,那个人形的身体明显是个神族,可是脑袋却不见了,反而用他做了一个基座,从这基座里长出三颗魔族的头颅来。 另外两个怪物,有一个稍显得正常一些,只头顶长出了一只长长的角来,闪着幽绿的光,像是其种昆虫的角一样,一看便是有毒的。 还有一只就更恶心了,人身的身子上面顶着颗蛋一样的光溜溜的头,除了一张大嘴,其他五官皆无,而那大嘴里面却长着无数条手臂,每条手臂都十分细长柔软,手掌张开,每个掌心里都有一个大大的独眼。 那三头怪物的长脖子似乎是可以无限拉长的,将三个脑袋像是球一样甩来甩去,从三个方向,把参商围在了中间,张着犬牙巨口,不停地向参商咬来。 许是因为感觉游刃有余,三个脑袋边打还边说着话,他们每个都更像是一个独立的人一样,三个脑袋,就有三种声音。 “啧,说来,你是不是神域中最可怜的战神呀?唉,心心爱爱的女子,马上就成为了别人的老婆了,是不是心里嫉妒得发狂呀……”说话的却是左边的一颗头,声音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线娇滴滴中带着阴森的魅惑。 参商知道这个家伙的厉害,这头脑袋是专门用来搞手段扰乱人心的,她似乎可以看穿别人心底的幽暗,声音也带有魔性,能轻易的蛊惑人心,等查觉过来时,往往已经着了另外两颗脑袋的道。 “你在这流血拼命,人家呀,可能正在温香软玉,你侬我侬呢……” 参商脑海里如是的画面似乎真的一闪而过,其实他努力让自己别听她的,明明知道她说的都是假的,可是脑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声音去想像。 “想想她的玉臂,纤腰……,唉,真是可惜……” “无耻邪魔!”参商一枪刺向那颗脑袋,那魅惑的声音反到失了效,被参商一吼,冲得散了。 这怪物还是小看了参商,他虽然喜欢东曦灵韵,也因为她选了别人而感到痛苦万分,但唯一不敢对她有丝毫的亵渎。尽管做为一个男人,他也有不由自主想像她的时候,可每当这时他都会极力的克制压抑着掐断这种想法。大约也正是这么多年的隐忍克制,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那颗脑袋想让他彻底分心,好趁机偷袭他,岂料却给了他清醒过来的机会。 第40章 归臧居然练就了十方境 但饶是如此,参商还是反应的慢了一拍,怪物中间的巨头迅速后移,躲了过去。但两侧的巨头却已经趁机咬来,分别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左右两肩,将他掀翻在地上。 中间的巨头这时候却又飞了回来,贴着参商的脸向他嘶吼了两声,像是发泄着刚才的被刺的怒火,巨头的恶臭的口水喷了参商一脸,无奈双臂受制,怎么也挣扎不开,便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那巨头发泄完了,才复又开口,不过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娇滴滴的蛊惑他了,而是像一个阴毒的女人,恨恨地道:“我要抽出你的神魂去炖汤,然后把你的神身做成肉丸,送给你那心上人吃……,哈哈哈……” 参商大吼道:“你做梦,我就是自爆元神,魂魄散尽,也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 这时,天边光影一闪,日月同轨一齐出现,那月轨大如车轮,旋转飞舞,直向那巨头飞来,唰的一下,切断了它的脖子,那大脑袋掉在地上轱辘辘滚远了。而那断了半截的脖子咻的一声缩进了怪物的腔子里。 另一边,日轨已经绕场飞舞,发出一阵嗡鸣,将魔兵们一一扫开。 东曦灵韵的身影这时也出现在了战场的上方,脚踏玄鸟,手中列缺神鞭霹雳炸响,漫天都是雷光电影,一道雷电,如同火舌,直将咬着参商的怪兽卷了起来,啪的一声甩飞了出去。 一个闪身,东曦已经出现在了参商面前,一手薅起他来,问道:“你怎么样?” 参商刚才还以为自己这回是死定了,心里面最后想的就是自己死了,最最可惜的是没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给东曦,真是遗憾! 结果下一刻,她就赶来救下了他! “主,主神,小心,那三个脑袋的,最能蛊惑人心,独角的,有……毒,那个手掌上长眼睛的,擅长制造幻觉,不要看他的眼睛。” 参商急急一口气说完,哇地呕了口黑血,昏死了过去。 他早中了独角怪物的毒刺,唇色黑紫,若不是硬凭一口气撑着,早就挺不住了。猛然间见到东曦,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让她有所防范。 东曦眸光清冷,随手划出一个传送法阵,将参商扔了进去。 这是神魔战场上神族常用的传送法阵,若是有神族战士受伤倒下了,身边的伙伴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把他们扔进传送法阵中,把伤员传到后方去治疗。 因为魔族猎杀神族就是为了获取他们的灵力和神魂,而且魔兵都极为噬血,所以神族受伤到不能动的伤员,如果不及时被送出战场,那么等着打完仗,再清理战场时,怕是没有几个能活着了,必是神身被咬得破碎,神魂被吸食个精光。 饶是如此,依旧会有太多太多不能及时抢回来的伤员,所以自古以来神魔两族的战场都是极为惨烈的,留下的尸体中,很少有一具是完整的。 东曦灵韵脚踏玄鸟,站在半空之中,俯视着整个琥珀川,神族这边损伤惨重,只还有两百多名士兵,个个身上带伤,而他们的前面,倒着大片的神兵不及抢回。密密麻麻的魔兵踩踏着神兵们的尸体,向着东曦嘶吼着,只是慑于空中来回飞舞的日月双轨,而不敢上前。 剩下的两百多神兵终于死里逃生,喘过一口气来。 送走参商,东曦双手连动,很快在身后划出了数个传送法阵,金光闪闪的阵图,像是一个个旋转的法门。 “都过去!” 没有人矫情,相互搀扶着一起走进了法阵,等他们都走了进去,那法阵便消失了。 知道这是来了强援,三个怪物也都慢慢聚到了一起,他们身后还有十数只比普通魔兵高大数倍速的魔鬽,一齐死死地盯住了东曦灵韵,眼睛里放着光,像是在看一块肥肉。 在所有魔兵身后的天空上,慢慢出现一坨乌黑黑的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东西,拖着长长的尾巴,正在上下晃动着,他一出现,所有的魔物们都安静了下来,老实的趴伏在地上,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一样。 那坨东西晃了一会儿,慢慢变幻出来了一个人脸形状,赫然是消失了数千年的魔尊归臧,他果然是复生了。但只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又不是完全复生的样子,没有实体,成了一团黑麻麻的烟气。 东曦看着好笑,但同时又有些心惊,这家伙成了这副鬼样子居然还这么厉害,他到底是怎么制造出这么多怪物的? 那团烟气抖了抖,开口道:“东曦灵韵,好久不见呀,你还好么?”果然正是归臧欠揍的声音。说一句话,吐了三口烟出来,看着十分滑稽。 “千余年不见,不曾想你竟搞成副鬼样子!活像个痔疮似的,真惨!” 归臧果然是生气了,抖着烟道:“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我一定撕碎了他……” 五千年前,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他就被鉴悬斩杀了,临死之前,他还是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云飞白,这个到死他都会记得的名字。 化生那日,就是因为这个云飞白,东曦灵韵生生忽视他,间接导致他们没有相认。而东曦和他后来成了不死不休的对头,更是没给过他一个好脸,对战万年,再没有解释清楚的机会了。 而上次一见面归臧就认出了他,结果竟死于他的剑下,杀身之仇,夺妻之恨,他一定要报回来。 “就凭你?”东曦语气中满满的不屑。 “哈哈哈,我已习得十方境,获得异界无上神力!等到我归来之日,就是尔等授首之时……”归臧得意的大笑着,烟喷得越来越多了。 十方境?东曦眸光动了动,是鉴悬的功法。 十方境之说在神域早有流传,但所有人都是只闻其名而已。只说那是种神秘而强大的功法,但具体有什么功用功效,强大到什么程度,运行起来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哪怕过了万万年长,人们对它的了解,也都还只是一个单单的名字而已。 就凭归臧现在这副鬼样子,他说他练就了十方境,东曦怎么也不会信的,那鉴悬的万万年长苦修又算是什么。 但她也从归臧的话里听出了些信息,十方境和异界有什么关系么? 鉴悬只告诉过她,自己修炼的是十方境,而他教她的那套功法是十方境小乘功,除此之外而没有别的。 至于异界,神族广有各种各样的传闻,鉴悬告诉她确实是存在异界的,而她问他异界是什么样的,他却总是笑而不答,东曦甚至怀疑他就是异界的人,但鉴悬却否认了,开玩笑似的说,他不是任何界的人。 第41章 玺君成了魔物? “好大的口气,要战,就来!!” “别急,先让这些小的们陪你玩玩,不怕告诉你哈,这样的小怪物,我还有九只,而且他们呀,可是比这几个强多了。” 便在此时,赤后才骑着火凤凰带着七十二路将星的先锋军赶到,齐齐列阵于东曦的身后。 赤后摸了摸坐骑火凤凰身上飞出的一身白毛汗,不由得暗自乍舌,这个丑了巴叽黢黑黢黑的鸟哪来的?怎么飞的这么快?东曦一声令下,这黑鸟嗷的一嗓子就窜没影了,他们连它的屁股影儿都没看着。 东曦见赤后赶到,向她道:“我将参商和受伤的将士都送到了身后两百里外的广野,你安排一位将星带五百兵士过去给他们救治一下。” 这些人伤的都挺重,不及时救治是不行的,特别是参商,东曦当时只来得及拍给他一缕灵气,护住他的心脉,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赤后应了一声,安排人去了。 这时他们面前,那三个怪物已经一声吼叫,发起了进攻。东曦也一招手,命令迎敌。 两兵相接,喊杀声震天。赤后直接对了上那只嘴着长着大巴掌的怪物,东曦方才已经把这三个怪物的特点告诉她了。 赤后五行属土,惯用凤凰神火,修得是大自在逍遥道,功法运转起来火目紫瞳,对于幻障一类术法,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所以她就挑了这只对阵,另外两只交给了东曦。 岂知才一交上手,赤后就发现了,这怪物虽表面看起来是三只怪物里最小的,可是魔力却也是不低,更奇怪的是它那诡异的功法里,除了大部分是魔力外,居然还夹杂着一小部分神力。 魔力虽来源于神力,但一经魔族炼化后,便和神力相冲了,此消彼长,不可共存,而似这样,魔力和神力同时在一副身体里的情况,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怪物的一大巴掌拍来,赤后执刀砍去,岂知那怪物的手掌竟如丝缎一样,光滑无比,柔若无物,凤羽刀砍在上面,手掌弯了弯变形了,却韧而不断,反而还卸去了刀身上的力量。 赤后也是久经战阵的,是神域中出了名的急先锋,很快撤刀化掌,也是一巴掌大力扇出,直打在了怪物旁边拍上来的那只大巴掌上,来了个你拍一,我拍一。却把那怪物拍飞出老远,转了好几个圈,再跑回来的时候,手掌中间的眼睛已经红肿一片,竟自是睁不开了,幻术也使不得了。 怪物也是没料到,居然还有人这样打架的。它的大嘴里没有舌头,全长大巴掌了,所以当然也说不了话,只能用嗓子里发出嘶嘶的类似于毒蛇嘶鸣,表示着它的愤怒,同时舞动着那些个手臂,将一个个大巴掌抡起,风火轮似的向赤后打来。 方才那一下实在是大巴掌怪物大意了,没想到赤后会这么做。等它真发了怒火,却也是非常厉害的,和赤后打得有来有往,赤后也很快落了下风。 东曦同时接住了三头怪物和那独角怪物的攻击,那只三头怪物的一只脑袋被东曦的月轨割了,当时有半截脖子缩回了腔子里,不想这会儿居然就又长出来一只,只不过脑袋要小了很多,和另外两只放在一起看非常不合谐。 而等她看清了独角怪物的脸,居然发现,这怪物赫然是前不久她和鉴悬找回了神魂的玺君。只是他现在却早已不似之前那副英俊果毅的模样,从额头往上一片青黑似铁,还泛着隐隐蓝绿的光,长了个长长的尖角,尖角末尾还有毒嚢尖刺。 “玺?”东曦脱口而出。 “哟,这是认识呀……,神族一向假模假式,你若是喜欢这样的小白脸就直说,我帮你呀!”说话的竟是那三头怪物中间的小脑袋。 独角怪物笑嘻嘻地道:“他们神族我才看不上,不过是我饵食,主人要活捉她,我却只想将的她神魂炖汤。” “啪”的一声,神鞭抽在了独角怪物的脸上,将它那本来就挺黑的脸上打出了一道深深的血道子。 “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东曦说完,长鞭抖开,鞭影从四面八方打来,直把那独角怪物困在中间。 独角怪物也不怕,从地上直挺着身子飞起,挺着独角,想把这些鞭影撞破。哪知鞭影本就是虚虚实,而它瞄准的那些,都不是真实的,一声炸雷,直接打在了独物怪物身上。 独角怪物被打得飞出了老远,可偏偏他身上青黑的外皮居然挺结实,并没有被打爆。 三头怪物也冲了上来,边打嘴还不闲着,巴巴个没完没了。意在蛊惑人心,可东曦哪有那么容易上当。 这本应该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正当魔族的势头刚被压下去一点的时候,天边突然传来一阵嚎叫,那些魔物们听了,居然就都掉头向回跑去,转眼间撤了个干净。 这才打几下呀,赤后甚至感觉自己的实力还都没有发挥出来,太久没打大仗,武艺都生疏了,方才一直被大巴掌压制,心里正窝火呢,这怎么就撤了呢? “看样子他们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的实力。” “今天他们大约是不会来了,传令回营,你正好和我去看看受伤将士。估计明天,他们可能会大面积反扑,让将士小心防范。” 东曦和赤后回军,然后去后方看了参商。医士摇着头叹息道:“神尊他中毒已深,老朽无力回天,怕是,怕是挺不过今晚……” 赤后脸一白,参商又要死了么? 东曦挥手让医士下去了,帐内再没有别人。 “把他嘴掰开。” 赤后听了,马上凑过去把参商的嘴捏开,东曦划开自己的食指,滴了一滴血给他。她的真身是太古灵芽,具有净化世间一切污浊毒物的功效。 “派人先把他送回神域,交给原道。”前线缺医少药的,参商伤得太重,估计没几个月是醒不了了,只能送回去。 赤后安排人去办了。 将夜时分,少阳带着十万大军赶到,两军会合,东曦把前面的情况都讲了。 第二天一早,三只怪物又带着大批魔兵打了上来,而魔尊归臧还是像一团烟雾似的出现在魔军后方观战。 情形和昨天一样,三只怪物只要稍一失势,立即掉头就撤,跑的飞也似的快,追之不及,神兵追上去,也只能是杀些小鱼小虾。然后过不了多久,他们又卷土重来了,意思着打几下又撤了,跟闹着玩似的。几次三番,搞得神兵很是疲惫。 东曦神目如电可洞悉世间万物,仔细查看下来终于发现,那三只怪物身上仿佛是连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线,直接连接到归臧的那团黑烟上,竟如同婴儿的脐带一般。 只是这东西无有实质,普通人压根就看不到,更不要说是软断了。她用列缺鞭试了,却是直接一穿而过,根本就碰不到这条黑线。反而对日月同轨避之不及,像是非常害怕一样,见到它们,就远远的逃开了。 她大胆猜测,归臧造的这个东西,是不是就是用这黑线操控的,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想法。 第三天,三只怪物照旧打来。 十余只魔鬽一上来就将少阳围住,而那大巴掌怪物照旧找上赤后,它好像是盯上赤后了,专找她对阵,偏偏他们法力相当,一时之间谁也胜不了谁。另外两只怪物围上了东曦,明显是事先商量好了打法的。 第42章 定计 打了十余个回合,东曦却故意卖了个破绽,独角怪物见有机可趁,运足了力气,挺角便顶刺过来,正中她的右肩。独角怪物这一下铆足了力气,直接推着她的身体倒着飞出了老远。 玄鸟一声尖叫,追着飞了上去,三头怪物也跟着往那边飞去。 东曦却是用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独角怪物的角,独角怪物想要拔出角来,却是怎么也拔不动,身子反躬成了九十度,眼睛向下,视物不清。 冷不防月轨从后面旋转着飞下,径自割向了它背后脐带一样的黑线。 黑线一断,独角怪物身形剧震,身上的黑绿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东曦眸光一冷,日轨变成了许许多多棋子般大小的光刃,嘭嘭嘭,打入了独角怪物的身体,把他的身体穿成了筛子。 月轨转了一圈儿飞回,径直从它脑袋上飞过,把它的大独角从脑袋上切割了下来。 独角怪物变成没角怪物掉到了地上,嘴角不断地溢出黑绿的血,看起来像是活不成了。但便是在这一刻,他好像神思清明了过来。 这时东曦也把它的独角从肩臂上拔下来,单手用力,捏成了粉沫。 看见东曦道:“主,主神,我名玺,是名校卫。那魔物将神身捡去,抽出残余神力,又将我和魔物溶合成了新的怪物,这些怪物背后的黑线就是弱点……,我还有门亲事,请主神为我做主退掉,还人家……” 独角怪物没说完就挂了,像是玺的一缕神思还在身上,因为巨大的执念而没散掉,强撑着留了个遗言。 玄鸟已经飞了过来,见东曦肩头破了个大洞,流的血也是黑色的,还以为她受了什么了不得的伤,尖声直叫。 那三头怪物也已经飞了过来,却见独角怪物已死,而东曦也受了伤,流的血还是黑色的,显是中毒已深,就怪叫着要冲上来,说不定能捡个漏呢。 东曦也正有意一石二鸟,执鞭迎了上去。 岂知天边的归臧狡滑的很,却像是发现了一样,迅速的传令退回了,许因为那黑线的拉扯,三头怪物飞的极快,只做火星一闪,便消失了踪影。 与此同时,对战着赤后和少阳的魔物也都被黑丝拉了回去,其余的魔兵也想撤,却哪有那么容易,他们这些小喽啰可没有黑丝的牵扯,东曦大手一挥,埋伏的后军齐出,把他们团团围住,一通撕杀,只有几小队魔兵跑了,其余的魔兵全部被搅灭。 神族大胜一场,总算是出了之前的恶气。 东曦把伤口抚了抚,原来的黑紫之色已然不见了,她本身就具有最净洁的灵力,怎么会真中毒的,只是这一点虽瞒得了三头怪物,却并瞒不了归臧,这一招也只能用一次。 要想取胜,看来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是夜,东曦正独自一人坐在营前的一块大石头上,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穿上铠甲并看不出来。玄武晶石何其坚硬,其实若不是她有意为之,那独角怪物根本伤不到她的,但归臧实在是小心了,只要有一点不对,立刻就撤。若不用此计,是绝杀不了怪物的。 到现在,她也看出来了,归臧这么个打法,就是为了拖住他们,同时,消耗他们的灵力。等待机会反击,没想到他居然想要打持久战了。 还有归臧所说的那九只怪物去哪儿了?难不成是去了长泽冲的锁灵渊?所以东曦一面用水镜通知了伏方,一面让赤后带着三十二路飞骑营将星三万人马赶过去支援。同时通知了原道加派天军过去。 夜深了,军营中的士兵也都休息了,东曦独自一人走在琥珀川上,周边是无尽的黑。川里有一团团雾气飘飘荡荡,这是魔神士兵们留下的亡灵碎片,每一片碎片都是死者生前解不开,也化不掉的执念,聚在一起形成的怨气。 这些雾气本身不具备什么大的攻击力,随便什么神魔挥挥手,就能将它们拍散了。但很快的又汇聚在一起。 虽然它们不会对神体造成什么伤害,但却可以攻击到灵识,能清晰的感应和捕捉到灵识,但凡谁若有五毒,六欲,七情,八苦,九难,十劫这些情绪,就会产生强烈的共振,让人陷入恐惧悲伤的感觉之中无法自拔。 雾气本身太过弱小,很少主动攻击别人,见东曦走过来,便纷纷避让开去,继续飘来飘去的游荡着。 对于这些执念化做的雾气,东曦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现在仔细看去,那一团团,一簇簇,成千上万的雾气,这是得有多少的放不开,解不掉的执念呀。原来,身为无所不能的神明,也有这么多无法开解之事。 走了圈儿,回到军营,少阳正等在她的门口。 少阳直接了当,“主神可有想过,这或者正是归臧之计?” 毕竟,归臧这一万年来的执念就是要抓住东曦。东曦笑道:“是,我便要中他的计才好,要不然怎么能抓到他。现在他还不知道躲在哪修炼呢,若真如他所说的,等他神功有成,神域只会更危险。杀那些怪物不是目的,杀背后的归臧才是。” 少阳的眸子里还是满满的担忧,白日她为了诱杀独角怪物已经受了伤,而归臧何其狡猾,要想让他上当,需要付出代价的只会更大。 东曦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 第二天魔兵又来攻打,东曦却早已暗中命令大军假意败退,而她也做伤重状,连连败退。可那三头怪物却也不追,直接就撤兵了。 一连三天,只要接战,东曦每战必败,弄得一身是伤,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当然,她也不是完全假打,每次都拼的跟真的一样,三个脑袋的怪物再一次被砍了中间的脑袋,重新长出来后只落得个拳头大小,又恶心又滑稽。 长了一嘴大巴掌的怪物也几次差点被日月同轨斩头,大巴掌被砍断好几个,只是它却没有再长出来的本事了,只剩了三个大巴掌和几个断截白骨在,怪模怪样的,看一眼都让人恶心的吃不下饭去。 连日的的败阵,让神族的士气十分低迷。东曦心情也不太好,每晚都睡不着,夜夜在琥珀川上溜达散心。 少阳来找东曦,却见她眼神晶亮,就知道是连自己也被她骗过了。一切谋定,只待明日一战! 第43章 东曦的神录牌 神域浮云城,原道正在诸神殿的大殿里来来回回的走着,稳如老狗的他这回是真的急了,那天从水镜里看前线的传回来战况,结果正看到东曦被独角怪物刺伤,不光是原道,连带着身后的那群神君仙君们也都跟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东曦的命关系着整个神域的安危,谁都可以出事,只有她是万万不能出事儿的。特别是看到重伤不醒的战神参商被送回来时,众人全部急得团团转,议论纷纷,很快就有人跳出来说要去请鉴悬神尊。 叫嚷得欢的大有人在,毕竟鉴悬的大名响遍神域还是因为一剑杀了归臧呢,而且上次花朝节大家也都看见了,参商连他的一只手都打不过。如果有鉴悬在,估计这战稳赢。 可无论大家叫得多欢,原道就是摇头不同意,最后,所有人都跪在了大殿之上,言说若是不去便都不起来了,反正主神出事儿了,他们也活不了多久,然后巴啦巴啦一堆。 原道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以为我没有派人去么,你们自己看……”原道说完,将衣袖一拂,水镜上波纹一阵晃动,画面变幻了模样,赫然就是鉴悬神尊的清修之地,清津天岸。 可却看见整个清津天岸像是被包进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球里,细看那球体,分明是无数层,层层叠叠的结界组成的,笼罩着清津天岸周围的方圆三百里。连之前一直寄居于寒松林下的观颐族,都被驱离了,原来的观颐城,被剑雨夷为平地。 而那柄太古第一神兵长天神剑已变身成为高达百丈的巨剑,几如山岳一般,立守于山巅,大有一副谁敢来战的架式。 众人面面相觑,有不少人发出了嘘声,有大能力就应该担大责任,此人如此做为,着实是可恶。 原道不乐意了,斥声反驳,人家本来就是个清静无为的逍遥神,又不欠你们,凭什么为了你们去拼命。 其实他心里更想说的是,东曦灵韵也不欠他们什么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太古灵芽化身成为主神后,过的一直是不快乐的。 她本来就是一个小灵芽而已,偏巧会发光,偏巧了就会散神泽,太古时就是个大宝贝,人人都想把她抢到手,她心惊胆颤的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要不是有太古骊龙保护她,估计就早被折磨得枯萎了。 等后来人们发现,是真的打不过大龙神骊龙时,才不得不臣服下来,处处讨好,最后莫名奇妙的成了主神,莫名奇妙的担起了负责,但其实她一直都只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不为照亮谁,也不为保护谁,只做自己! 只是远古神族一茬茬无了,而人们又都太爱选择遗忘,竟将这本是恩泽的东西当成是应该应份的。究竟是谁更可恶? 原道忍下怒气,这些话说了也没用,而且他比谁都想要东曦没事,早早的就已经派了使者前去清津天岸,才看到了这一幕,使者说已经向观颐族的人打探过了,才知道这巨大的法阵结界出现的时候,就是东曦主神回来神域的时候。 不用说,他就明白了,这一定是东曦授意长天剑这样做的。她是不想让人打扰他的! 关于鉴悬前几日醉酒沉睡的事大家当然也都知道了,浮云城传八卦的速度历来是最快的,那天东曦脚踢神尊府,还有请医仙的事儿早就传得乱七八糟,当时还引来不少谈资,茶楼都快有说书的要给编成话本子讲了。 但所有人都认为醉个酒能有啥事,带个解酒药去完事,再说,说不定人现在已经醒了,只要能去到清津天岸,到得了山上,见了面,一准能给他弄醒喽。 于是有不少人开始请缨前去。这其中,就有一个夷则,夷则脸拉的比苦瓜还长,头都磕破了,死都要去找鉴悬。 最后气得原道一条捆仙索给绑了,丢去了罚跪神祠,还扬言谁都可以去,就他不行。他这个小老弟一天天除了会闯祸,干啥啥不行。在这事儿上,原道是生着气的,特别是看东曦伤得那么重时,若不是夷则药倒了鉴悬,又怎么会有现在这么多事儿。只盼这回能让他长点记性,以后可别见天的胡闹了。 可一连两天,去了好几批人,谁都没能踏进那结界一步,纷纷抱着受伤流血的胳膊腿儿的回来了,痛骂那把该死的破剑一点面子也不给,谁敢踏进结界一步,直接就是一梭子剑雨,凭你是谁都不管用,跑的快的受点小伤,跑的慢的直接给钉死到地上。 原道也别无他法,只能干瞪眼。 夷则被关了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嚷着要见原道。 神祠里,原道神情悲苦点了不少神香,现在除了求一求老祖宗们,他也没有办法了。 夷则脸色煞白,半点人色没有,神情也萧索的不成样子,双目赤红,额上也一片淤青,都是之前磕伤的印记。 原道看着有些心疼,伸手去扶他,可他却死倔着不起来,说什么都要去,哪怕被剑雨钉死,也好过在这里等强。 原道背着手闭了闭眼,其实东曦是不让他们去找鉴悬的,就在大军开拔之前,他们来点燃神香时。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东曦从清津天岸赶回来,一身的风尘仆仆,瘦小单薄的可怜,可偏偏脊背却挺的那样直。 东曦道:“这次出征,胜算不足一成,我此去,生死未可知,只能把以后的事儿交待给你了。” “臣怕是承不起这重责!” 东曦却拍拍他的肩道:“你可以的。你放心,我已经做过了最坏的打算。”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神录牌来,这是她刚刚做出来的,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能用到神录的一天。 “我已将我的一缕神魂封印在了这块录牌中,即便是我死了,这里面的神魂也不会消散,你把它放进坤山悬圃的一眼灵泉之中,有它在,就会保住太古灵芽永远不会枯萎。” 第44章 此危只有鉴悬可解 “其实早上五千年前,我败于归臧之手的时候,我就想到有可能会有这么一天,然后我就在坤山悬圃上做了个大阵,名为:主神浮生劫。 那时我想,我生性洒脱爱自由,要是被归臧捉了去,囚禁起来怎么办?那滋味定是比死了还难过的,我一定会受不了。 此阵以我的神身,神识,神魂为引,一旦开启,威力极大,祭了一域主神阵法呀,杀个把的魔尊魔物应该不是问题。我死之后,还会形成一个擎天结界,护神域三大劫世,劫世之后也许会有新神识长出来,但不会再是我了,希望哪时候你们也能找到新的支撑力量。” 原道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东曦竟直接做了这样的安排。 “主神何必如此悲观,其实我们可以去找……” 还不待他说完,东曦就打断了他, “原道,记住,这是我们神域自己的事,不必让外人插手!”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无形中带着主神的威压。虽不是命令,但却比命令更重。 原道马上跪下,不敢再说什么。 “伸出手来!” 原道只好将双手伸过头顶,东曦用她拇指上的主神印,在原道的手腕内侧印了一个章,算是对下任主神的认可,相当于封了他个太子,将来东曦身殒,这枚主神印便会自动的出现在他的拇指上。 原道心中一阵难过,眼睛一下子红了。东曦迅速在他双眼上一拂,一道清灵的神光打入他的神格里。把他要漫出来的泪水全都打了回去。 “你向来老成稳重,切莫让我小瞧了去!” 原道只好答应,坚强两个字,原来是这般的痛! “好啦,你也不要过份担心,自古出战,未虑胜,生虑败,是常有的事,我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我会好好的,放心!” …… 听原道讲完,夷则像泄一气,一下子萎了下来,不曾想过,东曦竟会做这样的决定。 “你可理解其中深意?” 夷则满脸是泪,茫然摇头。 “她是在告诉我,鉴悬是她死都要护住的人!” 夷则不懂,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应该如此严重的,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原道看着傻掉了的夷则,叹了口气,出了神祠。 深夜,祠堂里发出一阵轻响。 “哎哟,我说你快点呀,我要急死了……” “哼哼,你还急呢,我,我都要疼死了好不好……” “不行,不行,你往里一点,离太远了……” “你别扭来扭去的好不好,我这儿都要断了……” “哎呀,你行不行呀,快点快点,大力一点……” “我,我真的不行了,你快用嘴给我渡点灵力……” “这捆仙索捆着我呢,灵力就一点点了,唉,好好,快把舌头伸过来……” 夷则半跪在地上,双手被缚在后面,一只巨大的花蝴蝶正在用翅膀奋力地锯着他身上的捆仙索,听到夷则说话,伸出长长的口器,绕过他的脑袋,放在他嘴前,夷则轻轻一吹,一道灵力落进了花蝴蝶的口器里。 有了夷则的神力加持,花蝴蝶的翅膀锯的更快了,终于把捆仙索给锯断了一些,夷则更用力一挣,才算解了绑。 “快走,门口的守卫刚被我迷晕了,锯时间太久,这会儿怕是快醒了,别被发现。” “还不是你,灵力怎么这么低,弄个捆仙索都弄不断。” “行行,你也别说我了,咱大哥不笑话二哥,我在灵宠中排老末儿,你在神尊中排老末儿。这叫灵宠随主子。” 一人一宠,一边跑路,一边还不忘拌嘴,万年老基友,天长配地久。 夷则很快溜出了神祠,坐上了花蝴蝶,一路急急地向清津天岸飞去。原道跟他说的话他听得半懂不懂,他不明白,鉴悬就是醉个酒怎么了,为了让他睡个觉,连命都不要啦?何至于。 难道就只是因为万万年来没动过情,初尝情滋味,便小心翼翼到如此地步么? 他不懂,现在也不想懂了,反正东曦要是出事儿了他也不想活了,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去找鉴悬,说不定他能破局。 花蝴蝶一路急飞,但其实速度也说不上多快,但比夷则自己飞强些,夷则心里焦急的似着了火,恨不得一眨眼就到,但是花蝴蝶本来就灵力低,翅膀又受了伤,飞不到一半,就有些脱力了,夷则咬着牙,将手放在花蝴蝶的脑袋上,不断地给他续着灵力。 花蝴蝶提振精神,接着咬牙硬飞。 终于斜斜歪歪的飞到了清津天岸,花蝴蝶差没把肺喘出来,顺嘴冒着白沫。夷则也累得吐舌头,弯腰咳了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那结界之前。 “神域主神东曦灵韵座下夷则,求见鉴悬神尊!”夷则向那清津天岸方向高喊着,运足了神力,将声音远远送出。毕竟离的实在是太远了。 可是任凭夷则高喊了数遍,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反应。他不甘心,依旧一遍遍地高叫着。 见始终没有动静,夷则一咬牙,抬起一只脚向那结界处伸去。 “咻”一支剑射过来,差一点点就钉住了他的脚。 夷则的倔劲上来了,从背后化出了他的武器,两支长长尖尖,两尺来长的分水刺,这是他用自己狗尾巴草真身的的草芒刺炼化的武器,很锋利,且还带有些能使人麻痹的毒素。 他将分水刺握在手里,就要大踏步上前。 “你不要命了!”一人从旁拉住了他,定晴一看,竟是少阴。 一开始,就是原道派他来当使者的,好歹他也算和鉴悬认识。可是少阴来了几天,无论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用,只要敢踏进结界一步,长天剑直接就是一梭子。 少阴无法,原道不让他回去,就让他在这儿守着,看看能不能出现什么变数。 这两天自持正义且脸大的人没少来,讲大道理的有之,哭哭啼啼苦求的有之,破口大骂的也有之,都没什么效果,长天剑这铁血打手当的很称职,反正你不踏进结界怎么地都行,敢伸一只手指头,钉你没商量。 少阴一指那边远远近近的,一滩一滩的污血,都是前人留下的。 不得不说,来劝的人中有不少假道学,但也有真正义,真是担心主神,为救神域而来的人。这些人中也有真不畏死的,大踏步上前,被钉于地,最后魂魄消散,身体化为虚无,只留下滩血,算是对他们来过的见证。 第45章 长天剑阵之威 那些假模假式,想看看有没漏可捡的,当然不敢真上前了,长天剑钉了两轮人之后,就都吓得抱头鼠窜了。如此这般,现在这里算是安静了。 夷则定了定,难道就无法了么?望了望遥远的几乎看不到影子的清津天岸,夷则重重了叹了口气。 “少阴,我家地上三层,是我这几万年来收集的珍玩宝贝,地下三层,是金银财帛晶石灵药,天街上还有八十六家铺面,天香楼的楼主百花春欠我一条命,我掌管神域财政多年,没有过贪墨过一丝一毫,神档清白可查,这些所有东西是我多年积攒所得。” 少阴没懂,好端端的他说这些做什么? 夷则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把你的灵力给我!这些都是你的。” 少阴刚要开口便被夷则打断,“今天你给,我也要去,不给我也要去,咱们做了几千年兄弟,你知道我从来都是落子无悔,说到做到,算我求你,帮我这一次。” 话说到这份上,少阴知道夷则是怎么样都不会回去的了。他一咬牙,道:“你的东西我不要,我这身灵力你全拿去。你叫我一声兄弟,咱们就生生世世都是兄弟。” 少阴和他击了一掌,顺手将全部灵力都输送给了他。 片刻之后,少阴便把自己全部灵力都传给了夷则,虚弱瘫倒在一边,他说全给,真就没给自己留一点,估计这次的消耗,没个百八十年是恢复不了了。 夷则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前所未有力量,他双手握紧分水刺,目光坚定地向前踏进了一步,站在结界的边上。 “长天神剑,我有急事求见鉴悬神尊,烦请让在下过去。” “我想鉴悬也不会想让东曦灵韵出事,还请你看在主神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长天剑没有任何反应。 “我要进去了……”夷则还特意的大声通知了一下,同时自己也做好了硬扛的准备。 夷则大踏步进了结界,空中结界符纹流转,唰唰唰的一批剑雨从天际向他直射过来。敢情他刚才所说的话,长天剑压根就没听。 夷则将分手刺一摆,利索地拨打着射来的长剑。这些长剑都是剑阵中演化出的长天剑分身,比正常的三尺剑要长一些,比真正的长天剑又要小一些。从外表视觉上看起来和正常的剑没什么区别,但其实都只是些分身的虚影而已,射到身上后,或者被拨打到地上失去作用后就会消失。 这些长剑每一只的威力都特别大,夷则虽得了太阴的全部灵力,可也只是咬牙强接了一波剑雨,手就有些发抖了,双手虎口都被剑气震裂。 夷则弯腰喘着粗气,“长天神剑果然是名不虚传,等鉴悬醒了,我和他喝拼酒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 还没等他把气喘均,第二波剑雨又到了,咻咻咻,毫不留情的凌空射来,而且力量还比刚才的那波要强得很多。 长天剑是谁,上古第一神兵好不好?虽然这是别人封的,可它也是这么认为的。就这个小神仙的小把戏,他还能不明白,不就是攀攀交情么,那就给他来波狠的。 夷则嘴角渗出了血,只接了三支剑,两只分水刺就寸寸碎断了。他自己也被反震得飞出了老远,摔在地上,哇的喷出了一口血。可那剑雨还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一支长剑从空中飞下,带动着劲风和蜂鸣声,迅疾地飞刺了过来。 眼看夷则就要被钉在地上,血测当场,斜地里却飞出一只巨大的花蝴蝶,一双翅膀扇动着劲风,直向那剑撞来,成功的把剑带偏了一点点。 长剑虽偏,但剑势却未停,没射到夷则,反倒把花蝴蝶钉到了地上。长剑带起的劲风,更是把花蝴蝶的一双翅膀刮出了数道口子。 花蝴蝶的身体被刺穿,不停的颤抖着,眼见是活不了了。 “你干什么,就你这么点子微末的灵力,谁让你飞过来的。”夷则爬过去对花蝴蝶吼着,可是眼睛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不好意思,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往后,你好,好好的……” 花蝴蝶说完,突然双翅急剧的抖动着,从他的额头上飞出一点很小的六棱形光点,直向夷则飞去,径直钻进了他的神格里。 夷则神格大痛了一下,模糊之间只感觉花蝴蝶好像是活了过来,竟自从地上飞起来,飞进了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在里面掰开重塑了一般。 很快,夷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花蝴蝶这是向他献祭了自己。他的神识化为一片光斑,很快就会消,只将自己的神力神魂与夷则溶合。 夷则现在整副身体已经现出了一半真身的模样,就是棵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狗尾巴草,可是和花蝴蝶融合了之后,夷则的真身就变成了一半虫子一半小草的怪模样。 这草背后还长着两只大翅膀,额头上长出了不少青黑泛光的细小鳞片,连眼睛中也像是多了数不清的瞳仁,更像是蝴蝶的眼睛。但同时,他的神力也得到了巨大的增长,足有数倍之多。 花蝴蝶的神识光斑围着夷则飞了一圈儿:“夷则,你我万年相伴,临了,能献祭给你,是我最想做的事,只是盼你日后,莫要怪我,拉低了你的神格……” 花蝴蝶说完,神识就彻底消散了。 早在夷则还是棵不能化形的小狗尾巴草时,就认识了这小花蝴蝶。那一日大雨倾盆,小狗尾巴草几被狂风吹折,东摇西摆,不知还有没有明天。而这个花蝴蝶恰被暴雨打湿,落到了他的身边,夷则彼时初具灵识,只觉二人同病相怜,都不知能不能在这大雨中存活下来。虽然他很弱小,可是却不知为什么很想要护它一护,便把小蝴蝶拉到了自己的叶片之下。 万幸两人最后都挺了过来,却成了极好的朋友。后来夷则化形,拍上了主神东曦灵韵的马屁,又有经商搞钱的好头脑,一路干到了神尊这个位置上。 整个神域才有几个这神尊呀,地位自是尊贵无比,那时的夷则要什么样的坐骑灵宠没有,只需要他吱一声,御灵司一定会排着队把品种珍稀,血统尊贵的坐骑送来给他挑,可他一只也不要,就竟日和花蝴蝶在一起玩乐。 关于这一点,夷则自有说法,一来,他和小花蝴蝶相识于微末,两人一样都是资质极低,微不足道的存的,正好臭味相投。二来,那些血统高贵的灵宠虽然表面上对他讨好卖乖,心地里还不知道在怎么鄙视他的出身,他又何必自找不痛快。 相识万年,落得个如此结局,彼此融合,成为一人,小花蝴蝶死得其所,却也是极好的。 夷则定定地用目光追逐着,随后,径直将双臂一甩一摆,交叉着护在胸脸之前,分水刺已断,他再想进一步,都只能用肉身硬接长天剑之威了。 他发着狠,咬牙道:“来呀!你这个冰冷无情的家伙!” 花蝴蝶的献祭确实让长天剑愣了一下,夷则说的没错,它一直都是冰冷无情的,唯独对鉴悬,天上地下,只有一个它要护住的人,只要有它在,任何人都不要想伤害鉴悬一分。 所以正是花蝴蝶跟他一样的护主之心,竟意外让它动容了一分,没有立刻再刺下去,而是震动剑身,发出一声声的剑啸,类似于恐吓,就像是在说:看在花蝴蝶这份忠勇的份儿上,不杀你了,快滚! 然后,夷则却没有半点退去的意思,固执地向前迈步走来。 第46章 深悔,他不懂 长天剑轰然做响,像是生气了,一支长剑咻的一声射来。夷则双臂上现在已经长满了幽蓝色的细鳞,看着还挺结实,再加上他运足了灵力,居然竟硬顶住了长天剑的这个小分身。 长天剑身淡定的向前顶进着,毫不吃力的样子。而夷则却已经较力得连五官都有些变形了。他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告诉你,别,拦,我,你会后悔的!” 他说后大叫一声,硬生生地破开了这支剑,那剑身倒落到地上,竟自消失不见了。 夷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是一副不服输的一样子,费力的向前走着,就像是在对长天剑的挑衅,来呀,钉死我呀! 一直杵在山巅的长天剑真身,显是被激怒了,这几天来,还是头一次,来了个这么倔的。长天剑訇然现身在夷则面前不远的地方。 长天剑真身的威力当然不是那些幻化出来的小剑可以比的,气势和威压上,何止是小剑的千百倍。强劲的罡风刮来,和一把把小刀一样锋利,生生在夷则身上,脸上,刮出无数细小的口子,更是压迫得他直不起腰来,每走一步,都要顶着强大的压力 夷则却依旧弯腰向前走着,他用衣袖遮挡的眼睛,大叫道:“你不懂,你不懂鉴悬!让我过去……” “鉴悬,你这个缩头乌龟,你出来……” “鉴悬,你再不出来,东曦灵韵就死了!你出来……” “鉴悬,再不出来,你会后悔的……” 他边走边不停的叫骂,长天剑显是怒到了极点,剑身的气浪一圈圈荡开,像是喷薄出的怒气,同时他也在蓄力,保证将这小子一下子轰成齑粉,渣都不剩。 长天剑从空中斩下,声势巨大,但速度却是缓慢的,它就是想要让夷则害怕恐惧,臣服在它的威压之下,那剑每下一分,威压都更重一分,直至夷则再也站不起来。 夷则的双手上染满了血,破碎的虎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跪在地上向前一点点爬着,身后也拖出了长长的血迹。 他从来没有这般后悔过,也不知道事情最后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但他不能让小主神有事,祸事是他闯的,这是他欠她的,所以,就算是死,他也要还她。 见他如此倔强,长天剑终于彻底的失去了兴趣和耐心,轰然斩下,决定还是不玩了,钉死他算了。 剑还未至,剧烈的风已经将夷则刮得披头散发,他迎风抬头,知道这一剑自己绝对接不住,只能等死了。 就在这时,一条银白色的大龙,闪电般地从清津天岸的方向飞来,倏忽间飞至近前,径直将夷则护在身下,同时,张着大嘴向长天剑嘶吼着。 却正是二黑寻了来,他本在看着鉴悬,那天主神姐姐刚走,鉴悬的身体就消失了,他吓得大哭,里里外外飞来飞去的寻找,到后来还是长天剑出现,安慰了他,并示意他主人已经回到了千山镜世里修炼。 二黑这才放心,同时也就没啥事儿可做了,整天的上窜下跳,当然,最多时候就是和长天剑一起玩耍,没办法,整个清津天岸上,也就只有长天剑还能和他互动一下。虽然这把大剑冷冰冰地,但好歹他们也一起相处过五千年的时光,长天剑对它还是非常喜爱的,只不过是懒着表达罢了,二黑缠它十句,它也就回应一两下,但二黑还是乐此不疲。 今天他在湖里玩了会儿水,及至上来却找不到长天剑了。一路追下山来,远远一看,这不是夷则么? 作为主神的坐骑,他和夷则当然是非常熟悉的,并且关系非常好。 二黑向长天剑吼叫着,就像是孩子在对自己的父母长辈发着脾气。长天剑顿了两顿,终于还是给了它这个面子,转身飞回山上了。 二黑转身化为人形,把夷则从地上扶起来。 “二黑,你,你能化形了?鉴悬果然厉害,你,你能帮我见到他么?” 二黑奶声奶气地道:“不能,主人去闭关修炼了,谁也不见,连我都见不到他。” 夷则咳了一口血,坐倒在地上,“可是,可是小主神现在非常危险,鉴悬要是再不救她的话,怕是她就要死了。” 二黑不解,在他的印象里,主神姐姐可是无所不能的,怎么会死呢。 夷则见他不信,便伸手化出了一面水镜,递给二黑。里面全是这几天东曦的战损画面。二黑吓得当时眼泪就下来了。要知道他也打小就跟着东曦上战场的,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姐姐受这么重伤的时候。 二黑中看了两眼就把镜子塞还给夷则,“我上山去找主人,你别再硬闯了,那把剑可是从来不讲情面的。” 二黑说完,就变回龙身,飞回了清津天岸,径直往千山镜世飞去。二黑刚到近前,就发现整个千里茫茫的千山镜世居然都被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结界,看不清丝毫里面是什么情况。 这是长天剑专门为防二黑而布的,毕竟之前的剑雨结界,就没有人能闯进来,千山镜世中又有鉴悬亲手布下的幻海,当今世上无人可破,他又何必多此一举。不过是防着他这个调皮的小龙,要是这小家伙掉进去就危险了。 二黑身在半空中就发出声声龙吟,似乎是要唤醒鉴悬,他边飞边声声长叫着,见一点反应没有,干脆直接变大了龙身,龙身不断变大,竟至近千米长,他仰天一声大吼,猛的用龙尾大力的向那半球似的结界上拍去。 二黑身上流的可是太古骊龙大神的血,虽年纪小,神力却已不弱,结界被他拍得发出阵阵晃动。 便在这时,长天剑呜的一声飞了过来,这小龙是要造反么?见长天剑飞来了,二黑更是加急地拍打着结界。 长天剑生气了,剑身变化大,啦的一下拍打在二黑的屁股上,算是教训,然后又把他从结界上挑起,随便一甩扔到地上。 经过这么一摔,二黑直接从龙身变成了个小孩儿,他也不管长天剑,直接扑到那结界上,直接开口大叫道:“主人,主人,快去救主神姐姐……” 长天剑嗡的一声,剑刃直抵到了二黑的脖子上,刮出了一条小血口子,似乎是他要是再敢动一下,立刻就要刺穿他的脖子一样。在它的世界里,天上地下,主人最大,谁都不好使! 第47章 强行醒来 千山镜世中,鉴悬正仰面躺在冰湖之上。 千里绵延的群山冰峰,刀削斧凿般锋利的剖光镜面,何止万万千千,细看那每一面中,仿佛都是一个小世界,而每一个世界里的人们都在繁衍生息忙忙碌碌着,而这些小世界里面竟都有一个鉴悬,他的身影无处不在,或是布衣平民,或是高官显贵,或是在读书习武,或是在修道练法。 千山镜世里有千千万万个世界,便是千千万万个鉴悬,各自过着千姿百态的人生。 便在这时,这些镜子里的鉴悬似乎都像发现了什么,齐齐地抬头望向天空,起风了,变天了,风起云涌,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冰湖上起了风,打着旋儿,声音有些凄厉,鉴悬蹙着眉头,脑袋微动了一动,像是要醒过来,可转眼间又不动了,眉却蹙得更深了,整个人像是被梦魇住了,被神秘的力量压制着,动不了,也醒不来。 冰湖的风越来越大,渐渐的,整个千里绵延的冰山竟然都起了风,呼啸凌乱地刮着,四面八方的乱吹,就像是那些镜世里的人凌乱的思绪,不知从何来,亦不知向何去。 山顶的冰湖上,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他们由淡转浓,身形渐渐清晰,犹如凭空出现的一般。随着他们的出现,冰湖上的风了,也渐渐停止了。 这些人慢慢向鉴悬飞近,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赫然竟都是鉴悬的的模样,只是他们的衣着、神态、举止都各有不同。 “咦,这次怎么就光咱们几个?老大老二磨菇些正常,怎么小十儿也没来?” “这都猜不到?小十也被关了呗!” “什么,天,小十也被关起来了?还要不要活了……” “你们别说了,你看看,他像是快醒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听见外面有人喊了,我想主人定是想停止冲关,又要出去作……” “不能让他出去……,他上次强行中止修炼出去浪,结果小十一直接被半起来了,还在经脉受阻的时候强行使用十方境,寻找一个什么不起眼小仙散了的魂魄,结果搞的功法反噬,关了小十,要是这次再强行出去,我估计呀,咱们几个都得被关起来……” “可是,他是主人嗳,他想出去,咱们能有啥办法?” “行了,行了,别说了,老大老二来了,看他们怎么说。” 果然,空中又多出了两个身影,样子还是和鉴悬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神情举止明显老成稳重得多,还挺有大哥风范。 “老大老二,主人要醒了,又要出去浪,你们怎么说?” “不怎么说,他是主人,想怎么就怎么!” “可是,可是他要再出去的话,怕是有危险呀?一个弄不好,他要是挂了,我们不就都跟着玩完了么?” “哎,你们说哈,主人推演炼就十方境,却始终冲不破这最后这关,小十二也因此一直没有化形出来,你们说,是不是因为他从不曾经历情劫这关?如果真是这样,不如放他出去经历经历!也许就能勘破玄妙,一举突破,十方境大成了呢?” “到也有这个可能,可是情劫哎,哪有那么好过的,万一他挂了呢?而且我们经历了,不和他经过一样么,还有那镜世中万万千千的人,哪个不是经历劫祸磨难,不都是他的?又何需他亲自去历劫了。” “挂了怕什么,我们哪一个不是经历了千劫万难,反复挂来挂去的,最终才成长成这样,,放心,这个我有经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夯货,咱们都是主人造出来了,自然是挂了多少次都没事,何他不行,估计挂一次,咱们就都跟着玩完了。” “呃,这么严重的么?那怎么办?” “我的意见是,不能让他出去,不能让他醒过来。” “你是说要出手阻止?不好这样?呃,老大,老二,你们怎么说?” “我们当然是中立,不支持,也不阻止。” “不是,你们两个太滑头了?” “我们这是为了你们好,因为我们才是主人的底牌,有我们在,即使小十小十一被关了,你们谁受伤了,我们都可以和主人一起救你们,可我们两个要是也跟着出事,你认为,你们还有机会么?” “呃,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好,现在同意阻止主人出去的举手?” 只有五个人举了手,另外两个人没有吱声。他们是支持主人的,可是二对五,没有胜算不说,而且有老大老二在那镇着,也不会同意他们自相残杀的,只能是静默地站着。 这时,冰湖上的鉴悬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头再次动了起来,显然是挣扎得更为厉害了。 “快,要来不及了,大家一起出手。” 五个人马上围成一圈儿,齐齐的出手,一道道灵力打过去,直接打在鉴悬的身上,死死地压制住他,不让他醒过来。 过了一会儿,鉴悬像是停止了挣扎,重新陷了深睡。众人都吐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可是千山镜世上的风却越来越大,渐渐的,又刮到了镜湖之中,直刮得所有人都几乎要睁不开眼。 “不好,他这是在反击,快点,加大力度……” “啊……,反震力好大,我,我快顶不住了……” “我,我也要不行了……” “你们快停手,我看你们是阻止不了主人的,再坚持下去,你们几个怕是都要受伤!” 就在这时,千山镜世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震荡,连绵的千里群山似乎是地震了一样,轰隆大响,几座大山,迅速地坍塌了下去,有一些小的山头甚至是直接爆炸了,掀起巨大的气浪和数不清的冰沫冰块,稀里哗啦的碎得到处都是。 冰湖上,鉴悬的手指微动,然后两只手掌突然大力拍在了冰面之上,冰湖的镜面像闪电一样,皲裂出无数道裂痕。 鉴悬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人影唰的一下飞走了。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头顶的所有人影都消失不见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少阴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一些,正在给受了重伤的夷则包扎着伤口。 这时,突然一声巨响,有一道光团从清津天岸飞起,直接冲破了长天剑布下的九重结界,在天边一闪,便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另一道光也跟着飞了出去,直追着前面那道光,随着消失了。 被撞碎的所有结界,都像碎玻璃一样,缓缓破碎崩塌了下来,被风一吹,散得了个干干净净。 夷则和少阴面面相觑,好强大的力量,那些险些要了他们命的剑阵,他们连一重都过不了,此人直接从里面冲了出来,全都给打破了,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能从清津天岸飞走的,毋容置疑,必是鉴悬,紧随着飞走的那道光,明显是长天神剑。 夷则咽了一下口水,以前,他只知道鉴悬厉害,但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第48章 他的手在抖 琥珀川的战场上,神魔两族的大军混战在一起,空前惨烈,少阳身上也有数道伤口,战争从今天早开始打起,僵持不下许久,而今天,东曦没再让神族退后一步,始终坚持着不肯退兵。 她的身上老伤加上新伤,伤口重叠,已经伤痕累累。 魔尊归臧也再次出现在魔族的身后,这些天,他一直都躲在后面观察,东曦灵韵诡诈多端,这一点他是非常了解的,所以格外的谨慎小心。不过这次,他认为机会来了,他对自己做出来的这些怪物本来就很有信心,他们每一个的战力都足可以抵以前的东曦二个,就算这些年她再努力修炼,功力也不可能提升得这么快。 最开始东曦灵韵受伤,他还认为可能是她使诈,可是接连这么多天过去了,东曦伤得越来越重,他甚至远远的可以看见,她执鞭的手都在抖,哼哼,东曦,你也有强弩之末的时候么? 归臧的烟团飞近了很多,以便看得更清切一些,千万年的夙愿呵,就要成功在望了,怎么能让他不激动? 归臧加大了为怪物们输送的力量,得意洋洋的笑着,瘆人刺耳的笑声在整个战场上回荡,刺激着所有神族的神经。 而随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多的浓烟也从他的嘴里喷出,战场上一时浓烟滚滚,而且这烟雾中还带着股如同臭鸡蛋的味道,冲鼻欲呕,好在,除了臭之外,并没有毒性。要不然神族的战力怕是要被大大的削弱了。 归臧对自己修炼的功法十分得意,威力巨大,就是,嗯,味道大了些,烟有点多,呕! 东曦对战的三头怪物和大巴掌怪物身体变得比之前高大的数倍不止,魔力更是比前几天都增强了不少,两个怪物团团把东曦围在一处,和她打的不可开交。 少阳被数只魔鬽围得死死的,怎么也冲突不出来,内心十分焦急。东曦布局的数日,就是为了今天能一举把归臧引出来,可是具体怎么做却没细和他说,不用猜,他也知道,她又要拼命了。 果然,东曦在重伤之下,又打了这么久,体力已经渐渐不支,刚刚架开三头怪物的巨口,转头却正撞上了大巴掌迎上来的手掌,虽是险险避开,却像是不小心中了那巴掌上面眼睛的幻术,神情一呆,双手就垂了下来。 便在这时,三头怪物已经怪笑一声,三只巨头同时咬上来,那幻术只能迷住东曦一瞬,可便是这么一个分神之机,让她吃了大亏。躲避已经晚了,只能将身子一侧,躲过了前两个巨头的攻击,却让最后一个脑袋有机可趁。 这只正是中间的那个最小的脑袋,它的脖子无限延长,小脑袋像是个把尖尖的锥子,猛的刺进了东曦的胸膛,透胸而过,又绕了数周,直接将她的身体牢牢捆住。 大片的神血散落下来,东曦嘴角也溢出了一大片血,玄武晶石的铠甲被击得粉粉碎,一块块的从高空落了下来。 “主神……”神族将士们都看到了这幕,全都心胆惧裂,齐声大叫着朝这边冲了过来,少阳更是不惜连中两枪,从魔鬽的包围中冲了出来,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东曦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嘴角和伤口不停在向外涌着血,被可是倔强如她,即便是失去了战斗力,又怎么会闭上眼睛就死呢,她顺手扔了神鞭,右手,手指连动,正是掐了一个诀,是一个燃烧神魂自爆的法诀。 这是神族古法,许多神族都会使用。没有谁愿意自己的神魂被人拿去炖汤,神身被做成吃食,所以,许多神兵在被擒或者是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但凡还有一点能力都会使用这个术法和敌人同归于尽。 自爆神魂的术法有两种,一种是兵解自爆,一种是燃烧自爆,两相对比,兵解自爆因为过于怨毒,威力会更大一些,同时它的准备时间也会更长一些,如果时间不够,兵解失败,那结局还是被人抓住,抽出神魂,所以在时间紧迫的时候,更多人会选择燃烧自爆。 东曦用的自是这个术法。 少阳远远的看到了,大叫着:“不要……”他有想过东曦的办法可能会很惨烈,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他早知道,那他一定会阻止的。 同时大叫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归臧,他是想重伤她,抓住她,然后把她囚禁在自己身边,却从来没想过要她死,她死了自己怎么办,他也就跟着死掉的呀! 归臧大叫着,一边疯狂的向这边飞来,一边通过黑线,疯狂地拉扯着三头怪物,他要在她自爆前阻止她。 好在自爆神魂的术法都是很古老复杂的术法了,就算是燃烧神魂的术法相对简单些,但也都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完成的,他还有时间。 这时,东曦的左手突然动了,手指掐了一个古怪的法诀,却像是拉住了一个引线一般。整个琥珀川上亮起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将所有的魔物都罩在了其中,很快所有的魔物都被一道道法丝捆住了,挣扎着动弹不得。 原来她夜夜故作心情烦闷的在琥珀川上面溜达,不是为了散心,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打下了这些阵眼。这么大的阵法对法力的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若不事先打下足够多的阵眼,很快就会把东曦的法力抽干。 “哈哈,东曦,到现在了,你还在想着这般蝼蚁,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不过,你没有机会了。今天我不但要得到你,还要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归臧的烟团马上就要飞到跟前。 东曦的眼睛亮了亮,她在等,等一个可以近身,杀了归臧的时机,右手的自爆法诀当然是假的,没杀了归臧之前她怎么可能死呢。 日月同轨就隐在她的双眼之中,只等归臧近身,便可以一举将他斩杀,割了他这个好像是痔疮的家伙。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早就发现了,归臧的这团烟气后面拖着的长长的尾巴,就像是一条线一样拉扯着他,就和他拉扯着那些怪物一样。日月同轨既然可以割了怪物们的黑线,当然也可以割了归臧,而后再顺着黑线,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真身。 她是这样盘算的,可是如意算盘却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那你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一道剑光,从远天扫射过来,直击在三头怪物的身上,三头怪物瞬间化为齑粉,连魔魂灵识都一并被击得粉碎,那剑光中还有强大的法力,直接将这些粉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粒灰都没留下,彻彻底底被抹杀掉了。 鉴悬的身形闪现在东曦灵韵的身后,一把抓起她,拉着向后退去,直退入了神族的阵营。同时他手里的剑已经再次挥出一道剑光,所有被束缚住的魔物都斩成了齑粉,烧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怎么醒了?谁让你来的,我自己可以解决!” 两人同时质问对方。 鉴悬拉着东曦的手,展开她的手心的血玉,“为什么不用?”他的眼中怒意翻涌。 “你的手在抖,你没事儿?” 两个人都答非所问。 第49章 追击归臧 鉴悬无奈的叹气,“我没事,只不过是才睡醒而已。别怕!”他说着,右手中已经蓄起了一团灵光,猛的按住了她的神格。 东曦只觉得身体一震,一股奇怪而强大的力量进入了她的身体,迅速的在血脉中流转,她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你……” 东曦不及和他说完,眼角的余光已经瞄到那团烟雾状的归臧,像是被一条丝线拉扯着,迅速的往天边逃去。这家伙狡猾的很,要是让他再逃了,又不知日后会闹什么幺蛾子来。 她身形一动,就要去追。 “乖,别动!等我把他杀了,给你消气!”鉴悬嘴角上还挂着一惯的浅笑,按住了东曦,提剑向那团烟雾直追而去。 那团烟雾飞得极快,可是鉴悬飞得更快,一前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东曦回眸环视了一下战场,除了战损的神族将士们,一个魔族的魔物都没有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干净,像是从没来过一般。 这个家伙,还真是强大得可怕! “魔物们应该不会回来了,少阳,后面的事儿交给你了!大军镇守三日后回朝。” 东曦嘱咐完,也径直向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鉴悬追着那团烟雾越飞越远,两人速度都极快,转眼到了极西以西,然后那团烟雾像是被吸进了一个什么东西里,唰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鉴悬眼睛一眯,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去了哪里,身形一闪,也跟着消失了。 东曦目运神光,早在百里之外,就见到了鉴悬追着那团烟雾,一前一后的在一片空间中消失了。等到追到近前,周遭一团漆黑无比,什么都看不到。 东曦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照夜清,把她抛向了天空,那照夜清展开幽亮的小翅膀,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高高地飞了起来,照亮了一片巨大的天域。 这里已是四方天天极,极西以西,除了漆黑空洞外,没有星星,也没有风,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尽的黑。鉴悬和归臧都消失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东曦不敢喊,怕扰他分心。他修为高深,能力诡异,应该是追着归臧的那团雾进入了什么秘境或者是空间。她在照夜清小太阳的帮助下,掐着个寻找诀,认真的寻找着。 很快,整片天域都被她找遍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额头上有些微微冒汗,她安慰自己,应该没事儿的,毕竟他那样厉害。 刚才鉴悬抓着自己的手有些抖,手心也有些出汗,想是从那么远的地方飞过来累的,他正在闭关,强行出来,一定是受了内伤的,等一会儿他杀了归臧从空间里出来,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顿才是。 可是越是如此想,她心里越是有些发毛,只盼着他快些出来,拖得越久,内伤只会更严重。一面这样想,一面又继续掐诀寻找,将刚才找过的地方,又细细仔仔的找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细小的裂隙。 …… 鉴悬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类似于空间缝隙一样的空间,不是甚大,大约只有方圆几百里的大小。 空间的最底层,堆积了厚达数米的灰尘,这些灰尘似乎是极轻,所以表面的灰尘一直半飘半荡的,像是地面上舞动着的烟气,而那空间的上空,也都是一团团浑浊的烟气,像是压得极低的,厚厚的乌云般,这些显然质量更为轻浮一些,就在浮荡着彼此撞击,溶合,直等到越变越重,才会从空中渐渐沉落下来,这显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整个空间满满当当的都是这些灰黑的烟气雾气,朦朦胧胧,半明半暗,看什么都看不太真切。 鉴悬一身白衣,素来喜洁,这样的地方他是下不去脚的,便飞在半空中尚显清晰的地方,周身护体神光散开,十米之内,洁净清晰,没有一丝烟雾。 “哈哈哈,你到真是托大呀,居然真敢追来,今天本尊就让你有来无回……” 归臧的身形出现在前方,不过这时的他已经不是在战场上一团烟雾的样子,而是恢复了人身。他身形瘦长,长得十分妖艳,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阴柔邪魅,带着三分女气。 鉴悬不屑地道:“噢,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让我有来无回?” “哼,你是挺厉害的,居然一剑就把我好几千年才做出来的小怪物给杀了,不过,他们可不是我,我已习得十方境秘法,要消灭你,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而且这里,是我的主场,你来了就别想走,必须给我死!” 鉴悬脸上不屑的神色更甚,“十方境么?长什么样?没见过!” “无知小儿!哼……,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呀,谢你当年那一剑,我散落了灵识才意外的进入了这个十方境的异界空间,这里灵气格外充沛,我就是在这里吸食了灵气,才炼就如此强大的金身。哈哈哈,你现在是不是怕了,心中是不是后悔极了?” “你说,这里是十方境?”鉴悬向四周看了看,侧着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是终于了解了这是哪里,不禁捂住了鼻子,自己怎么不小心来到了里,呕,早知道不追来了。 “你这是副什么表情?瞧不起本尊么,你等着,我不会立刻杀了你的,我会一点一点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再把你的身体做成个怪物,送给东曦灵韵,哈哈哈。” 正在他得意的过程中,空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旋涡,一股烟气从那旋涡中扩散出来,让空间中所有的气团都跟着一起动了起来,随着烟气进入得越来越多,带动的气团也越来越多,地表的那些本来已经有些沉淀的烟灰又跟着飞动起来。 归臧兴奋地道:“看到没,灵气来了,灵气来了……”他边说,边挥动着手臂,在那些烟气中舞蹈起来。 “新产生的灵气最是妙极,本尊先吸食两口过过瘾,哼哼,一会儿再收拾你。”他说完便自顾自地坐下来运功吸灵气了。 丝毫没把一边的鉴悬放在心上,他是逃也好,偷袭自己也好,他都不怕。敢偷袭就一指头把他先捅死。想逃,这里空间是密闭的,连自己都出不去,他就更不可能了。等自己吸完灵气再收拾他,他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感觉,他逃不掉了! 鉴悬也不着急,就淡定的站在空中不动,看着归臧吸食,看着看着,嘴一扁,不行了,有点恶心,胃里好一通翻江倒海。 关于此处空间是哪里,他刚才就想到了,这定是一处宇宙中存积废气之地,宇宙之大,有清灵之气,也是浊息之气,再有一种就是万物生发消逝产生的废气。这些废气在宇宙中积累得多了,会慢慢的积聚在一些空间的缝隙和褶皱里。 而这种缝隙和褶皱都不是固定在某一个地方的,会经常移动,哪里的废气积累得多到一定程度,便会随之出现在哪里,收集这些废气。算是宇宙空间中自然存在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 亿万年来来,废气自然也就积累了很多,本来这些东西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废物了,一点用没有,可是积累浓郁到一定程度后,貌似,也就慢慢的形成了一股新的力量,竟是有点废物利用的感觉。 现在看来,这些废气居然很合归臧的脾胃,看到归臧还在吸得不亦乐乎,一脸享受的样子,大有屎壳郎推粪球,乐在其中的样子。鉴悬还是闭上了眼睛,有点辣眼睛! 归臧终于美滋滋地吸收完了“灵气”,自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连身体都散发着金黄的色泽,这就是他所谓的炼就的金身了。 “来,让我弄死你!”归臧说着,便向鉴悬飞了过来。 第50章 废气也是宝 鉴悬睁开眼睛,看归臧终于吸食完了,才双手连画,捏了一个十方真火诀,一大团幽蓝的火焰,在他手中形成。归臧刚刚好飞过来,鉴悬就随手把那团火丢到了他身上。 鉴悬眼光闪了几闪,一个清清灵灵的结界,将归臧整个罩了起来。 “吾已炼就金身,何惧区区五行之力,哈哈哈,你……”可是还不等他说完,归臧就发现,自己的金身真的是被烧了起来,而且还是从里向外的那种,那团看着并不起眼的火焰在他身体里快速的飞窜着,很快将他全身上下都点燃了。 而且随着这火燃烧得越来越快,归臧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膨胀,变大,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要被爆了,强烈的窒息感和膨胀感,让他难受得全身都在抽搐。 “不可能,我的金身,我的十方境,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被破了,我的灵气……”归臧大叫着,很快,嘭的一声,归臧的身体便真的炸成了粉末,随着十方真火的燃烧而消失殆尽。 鉴悬向烟雾蒙蒙的四周看了看,叹了口气,杀了归臧很容易,可是自己要想从这里出去,就有点难办了。 就像归臧说的那样,五千年前,他随手一剑,想是把这处空间刺破了一点点,而归臧的一抹灵识碎屑恰好就掉落了进来,得以在这里复生,并吸食着这些废气,慢慢变得强大起来。 而这处破口怕是比针尖还要小,所以归臧的真身出不去,只能趴在这小孔上,吹出一部分气息,在外面形成了一个烟质的形体,又找来些神族尸体,造就了些怪物,用雾气指挥他们攻打神族。归臧自以为自己已经炼就全身金黄,很快就可以突破境界出去了。到他出去,直接坐享其成,岂不美哉! 现在要想打破这个空间是很容易的,可是打破了的话那这些积存了亿万年的废气就会被泄露出去,定会造成不小的污染。 在整个空间里转了几圈儿,找到了几个薄弱之处,却并没有找到归臧用来溢气的破口。当然,找到了他也不会钻的,太掉价了。 看来,只有把这里的废气都处理掉,再行打破空间出去了。 这是积存了亿万年的废气呀,得是多少,随便丢个火球出去,怕是非炸了不可,自己怕是也挺不住,可要是一点点用十方真火烧,却不知要消耗多少灵力才能烧完。 鉴悬有些头痛。 苦思无法,最后一咬牙只能这么办了,一直困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鉴悬给刚才烧过归臧的结界注入了些灵气,让它变得足够大,再做了个吸引术法,将那些废气吸引结界里,在里面丢个火球,让废气在这里面燃烧爆炸,而不会对外面这个空间有什么大的影响。 这样一块块一点点的烧,足足烧了几天,才算是彻底烧完,鉴悬的脸色也变得惨白,灵力消耗巨大,而且身上十方境的反噬也开始了,穴脉闭塞了几处,灵力运转不灵。 他喘着粗气,暗悔自己还是大意了。这回,怕是不睡个几千年不行了!到时候东曦那个小坏蛋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了。 多思无意,看来这就是命数使然了,当初他自负聪明,推演出十方境后,觉得那么难的演算都通过了,炼成应该不难,便直接开始修炼了,不成想,等他修到九重九后,却意外卡在了这最后一重,这么多年了,一直不得突破,至使自己功法不升反降,做茧自缚,困住了自己。 真是成也十方境,败也十方境呵! 他在手中积蓄了一道光刃,向前方甩出,空间破碎,鉴悬的身体从中掉了出来。 猛然间从一个空间进入另外一个空间,空气间巨大的反差就像是一记重锤,猛的砸在了鉴悬身上,他本来就已经脱力了,再来这么一下子,一直子痛得失去了知觉,从空中掉了下来。 ………… 鉴悬那天从清津天岸一飞冲天,和长天剑一先一后的消失了,清津天岸外的结界破碎,形成的飓风在四周刮了许久才停歇,夷则和少阴猜到了定是鉴悬去救主神了,没必再在这儿继续呆下去了,于是老哥儿俩相互搀扶着回了神域。 而一直在外围观察的观颐族,等到周围彻底安静无人了才敢出来。族长月华清派四处查看了一圈儿,发现那些长天剑结界早已散得干干净净,长天剑也不知所踪。 族中不少长老走出来,想要回到原来寄居了的寒松林下,那可是他们生活了几辈子的地方,故土难舍呀。 月华清却认为谨慎起见,还是先派出探子去探查一番才好,长天剑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未经它的同意,擅自回去,若它一个不高兴,来上几梭子,可不是闹着玩的。长老们也都认为有理,于是派出几个探路的探子,回原来的观颐城所在地去看看。 唉,当时被驱离的太匆忙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出来,整片空间就在在剑雨下化为虚无了,这对他们的损失可太大了,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再加上房屋等物件,损失不容估量。 族人们更是顿足捶胸,叹息连连。重建家园,怕是要耗时许久才行。所有族人对长天剑的心里不是不无恨意的,怎么说也一起生活了万万年长了,居然如此绝情!只是摄于长天剑的积威之下,不敢发作罢了。 几个探子小心翼翼地去了,可是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前面就被一条银白色的巨龙拦住了去了路,龙吟阵阵,差点没把他们吃了。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回来了。 那天,鉴悬和长天剑先后飞走了,二黑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这俩已经没影了。他呆了呆,反应过来,主人可能是去救姐姐了,自己便回了小院。 主神姐姐说让他看着主人,主人走了,他就只能看家护院了,这个他擅长。 龙族的领地意识是极强的,自从长天剑在设了那笼罩了三百里的结界圈住清津天岸后,二黑就认为,这些都是主人的领地,那么就是丝毫不容别人踏入的。于是,他闲来没事儿,就在原来的结界边缘处撒了圈宝贵的龙尿做为标记,嗯,这样,谁要进来,只消闻闻就知道,这里是有主儿的,不许进入了,而且有陌生的气味进来,他也会第一时间发现。 可巧呢,观颐族的探子就来了,被他一嗓子吼了出去,二黑得意洋洋,小模样臭屁极了,看看,他宝宝龙也能管点用了不是。 观颐族众人回不去故土,急哭了一片,坐在地上痛骂这条可恶的白龙。 第51章 写给东曦的信 月华清被他们的哭骂声震得脑仁疼,便自己一个人出来走走,盘算着以后在哪里定居,他们现在的临时帐篷离第一重寒松林足有三百里之遥,若是他日再有祸事,无法进入避难,那他们可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了。 离这么远,还有会剑阵保护他们吗,怕是不行的。 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许多年来,看那剑阵钉在别人身上还不觉得什么,心里居然还有莫名的得意之感,可是现在他们得不到保护了,进前一步也同样被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看那剑阵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恶,而且是心里恨的不行的那种可恶! 以后要到哪里去呢?神域中灵力充沛之地,早被各大神族占领了,而那些边缘地方,灵气稀薄不说,还经常受到魔族和其他弱小神族的滋扰,日子都非常不好过。 月华清心里迷茫极了,在星域中胡乱地溜达着。 突然她感觉到前方空间一阵晃动,高空之上,一阵阵的震荡传来,无形的气浪将她推出了老远。月华清也是个胆子大的,并没有转身就跑,而是躲得远远的观察。 很快,那阵震荡过后,空中白光一闪,像是谁将空间打破了一道口子,一个人影,从那道口子中掉落了下来,那条口子随后便唰的一下消失了。 月华清目力极佳,尽管隔得老远,可还是看到了一抹银白色的身影,她心头一动,悄悄地飞了过去。 及飞到近前一看,果然正是鉴悬神尊。 只见他嘴角上挂着一缕赤金色的血,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一块悬浮着的巨大岩石上。离得太远,月华清已经救之不及,只能加快速度飞了过去。 他这个样子,明显是受了重伤。 前些天,神族前赴后继的来人找他去救主神,然后他就冲破结界飞走了,现在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被那魔尊归臧打的,也不知前线战况如何了。 月华清飞上岩石,几步跑了过去,却见鉴悬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还没走一步就又摔倒了,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大口地吐着血。 月华清立刻扶住鉴悬的手臂,关切地问道:“神尊,你怎么样?可是受了什么伤,我这儿有治伤的灵药。” 鉴悬却是缩了一下,挣脱了月华清的手,摇了摇头,抹干了嘴上的血渍,试了一下,别说是站起来,全身疼得几乎要碎掉了,动都动不了。 头脑一阵阵发晕,他就知道要糟。 “你,你是谁?”他闭了闭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我是观颐族族长月华清,这里离清津天岸属实遥远,神尊伤得这样重,可要华清送您回去?”月华清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终于轮到她美救英雄了,这说不定是个契机,虽只是一瞬,她已经想出了老远。 “观颐族?”鉴悬知道这个神族,是世居于寒松林下的,与他还真算得上是有些渊源。 “不,不用了,有件事,恳请族长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神尊请说,刀山火海,无有不往!”月华清郑重的答道。 鉴悬的脸色惨白,感觉神格一明一灭的,晕暗无比,强压着不适道:“麻烦族长亲自去为我送一封信给神域主神。” 说完,颤抖着手一挥,却是两颗极品天外晶石,“这是,酬劳。”他在神域中呆了一段时间,知道求人办事都是要给酬劳的,没有晶石没人会帮你忙。 月华清急忙道:“不需要这个,神尊快将信拿来,我这就亲自去送。” 鉴悬点点头,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却伸入了一团白光之中,那白光明显是一个结界,罩住了他的整只手,让她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是在现写么?什么重要的事儿让他在重伤之下还非写信不可?而且还罩在光团之中,让人看不清,这是在防着她么?月华清心中猜测着,脸上却不显。 时间像是过得很慢,鉴悬似乎是边想边写的,中间甚至还吐了几口血,脸越来越白了,冷汗也不停的从脸上脖子上滴下来。 过了一会儿鉴悬才收了白光,将一封信交给她。只向她点点头,随后人就消失不见了,只有晶石还留在地上。 月华清却没有立刻去送信,反而是坐在了岩石上,拿着那封信看了看,又捏了捏,里面挺厚的,起码有两三页纸。 里面会写些什么呢,她将信正反翻过来看了看,很普通的信封。 将地上的极品晶石拿起来看了看,这可真是绝好的东西,里面的灵力非常多。当初司花监的凌微仙,不就是得到过一块么,听说就是鉴悬友情提供的。当时羡慕坏了不少人,听说那凌微仙的修为日进千里,现在已经快修长圆满了。 回想到刚才自己碰了一下鉴悬的手臂他就急忙躲闪的样子,还有当着她的面用光团写信,几个意思?嫌弃自己?防着自己?那还要自己帮他送信,还讽刺似的给出了两块晶石的高价,呵! 呵,伤成这样子了,还想着去送信,那这信,一定很重要! 月华清恶从心底起,伸手要把那信撕了,岂知信上居然也被他做了带法术的封印,自己撕了几下没撕碎不说,自己的手反到被震得生疼。 哼哼,更可恶了,防人防到如此地步。 月华清脸上浮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喃喃道:“我到要看看你这信上写的是什么!”虽然那信上附着两道封印,可是这却难不倒她。 他们观颐一族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一种观微的秘术,这秘术是由太古神族大能所创,也就是她的老祖宗,这观微术就是一种厉害的瞳术,可以视通万物。向来只有族长可以修炼,从不外传,也极为隐秘,毕竟窥视他人,做的一向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也是接任了族长之后,方才知道居然有此秘术,。 月华清运起功法,眼睛上很快亮起了一道光,细细的向那信上看去。 亮光闪过,那信纸上的字,一点点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东儿,那魔尊归臧已经被我杀了,万年以内他必无法复生,勿念。 因为十方境出了点状况,我马上要陷入沉睡,可能至少要三千年,三千年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出来见你一面,若是再提前出来,我怕是真的要凉了。 另我察觉到归臧尚有气息留在世间,应该是他遗留下的的魔物,我已经画出了魔物所在的大致方位。没有归臧的魔力支持,这些魔物的修为都无法再增加,对付起来不难,我在信上附了可以克制他们的阵法。你当需找到他们一一消灭就是了,切勿再伤及己身。 还有,那天,你说的话,我没听清,只听到,你不是真想让我走的,所以你是想我要留下么?我很想知道这个答案,等将来我回来,你一定记得告诉我。 后面是一张地图和一张阵法图。 第52章 隐忍的爱 月华清看完,一下子把那信丢了岩石上,甚至还用脚踹了几脚。 呵,叫得真亲热呀!句句真切,事无备细呀!都那样了,居然还又画图,又画阵法的,难怪当时狠吐了几口血呢,真是伤得轻了!三千年出不来么,出来会死么? 回想他刚才对自己躲闪的样子,像是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好呀,那我就让你的东儿永远也看不到这信封,月华清咬牙恨恨地想着。 看到时候魔物出来,不把她吃了! 嗯,就算她有幸不死,可是等三千年,哈哈,三千年时光呀,若是用来等一个人,那可真是太久太久了。 虽然对于神族来说,神寿无尽,仿佛几千年,几万年,也就是那么个事,弹指一挥间,但却是要看怎么过!神族的时间也不是一拉线就从这头到那头了的,也是一天天的掰着手指头过的。若不然怎么那么多神仙爱闭关修炼,大梦游仙呢。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睡一觉,再醒过来,难熬的时光不就过去了,烦了就再接着去睡。 可她是主神,哪有那么容易,魔族之乱未平,她凭什么闭关休息去?瞪眼熬着,她一个族长,尚身不自由,一个主神,事多繁杂,想一晃千年,做梦! 看她能熬不能熬得了千年?待三千年后,等那鉴悬出来,怕是她早就熬成黄脸婆了。不提剑杀了他都算不错,倒要看看你们这千年的误会怎么解法!!! 月华清盘算定了,便从地上捡起了信,把这信放藏哪儿去呢?她想了想,不能放自己身边,看那鉴悬在昏迷之际,还能把事情安排得这样详细,万一是在这信上下了什么寻找诀,或者是灵力什么的,到时候东曦延着线索找到她,岂不是麻烦了。 毁又毁不掉,她皱着眉,想了想,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琥珀川底,琥珀川是古战场,这次神魔交战,又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那里面白日黑夜的都游荡着无数的阴森雾气,里面都是亡灵碎屑。等闲心性不坚的人,很容易被攻击神识。所以,除了战争之外,从来不会有人主动去那个鬼地方。 丢进琥珀川底,由这些亡灵碎屑看守,再妙不过,就算是东曦发现,想要取信,怕也不容易。为防万一,她还是从自己的乾坤袋里翻出了一个不大的玉石宝盒,是专门用来藏一些密信手扎的,有阻隔一部分灵力窥查的功能。 月华清把信放进去,又找来一些小石头一并放进去,封好宝盒。 既然鉴悬说已经将归臧杀了,那么应该很快,大军就会班师回朝了,自己只需要找时间把这盒子丢入琥珀川底,便万事大吉。她打定了主意,便自顾回到了族中,再听那些族人的哭骂声,反到不觉得吵杂了,而是觉得十分的解恨! …… 一连几天,东曦灵韵始终在这片天域中寻找,大致的中心方位,她几乎是一寸寸的寻过,没有,连一条小口子,小孔洞都没有,而鉴悬就像彻底消失了一般,连寻找诀也找不到他的一丝灵气。 时间过得越久,她的心越是发慌,寻找的范围越来越大,在天域中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人。 镇守了三日后,魔族并没有再来犯,少阳安排好了大军回师事宜,又留下了一支军队,长驻在结界边缘。毕竟还有九只魔物没有出现,不管归臧他们说得是真是假,防患于未然还是要有的。处理好这一切,他便骑着水灵兽向西方去找东曦了。 东曦和鉴悬一直没回来,这让一向稳重的他也有些发慌。等他掐着灵诀找到极西以西的天域的时候,正看到东曦灵韵双手平举着,从她的双手中间,升起来一个圆圆的水球,那是她的本命法器,衍息镜。 衍息镜越升越高,也越变越大,从东曦手中升起的灵力渐渐也带有了丝丝缕缕的血红色。 少阳一震,快速地驱动水灵兽飞上前去,自古术法中但凡是需要用鲜血为引的,大多数都是禁术,秘术,而似这种术法,都是相当耗费元神的,一个不好还要受到反噬。少阳心里咯噔一下,看看四周的天幕,不用问,便知道,定是鉴悬出了什么事! 小主神一向淡然,活了万万年长的岁月,早让她万事看淡,加上能力强悍,从不曾见她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哪怕五千年前,在战场上重伤被归臧所擒,她的眼里也都只有愤怒和不甘。 而现在看她那眼神,害怕,彷徨写满了脸,无助可怜的就像个孩子。 少阳心中一阵大疼,要说爱,他的爱意,一点也不比战神参商少,甚至比参商更拿得出手。当年在神魔战场上,是他先自爆了元神,把东曦灵韵从魔尊归臧的手里把她抢了回来,后面才是参商用元神挡住了归臧,使得她们逃了回来。 参商性子鲁直,喜欢一个人,不用说话,全写在脸上了,他每次看到东曦灵韵,眼睛中都放着光,眼神始终追随,任谁一看便知,他已经爱惨了主神。可以说他的爱是极热烈的,就如他这个人的性格一般,一个不小心,容易伤人伤己。 而少阳则不是,他少年老成,成熟稳重,从来都把心思藏于心底,任谁也猜不透。无论他多么生气,还是多高兴,面子上从来都如春风般和煦,让人觉得温暖。他喜欢东曦,却知道自己和她绝无可能,早早就把这份爱深埋进了心底,同时埋藏的,还有他这个人。 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宣之于口的,甚至不需要和她在一起,只要看着她幸福快乐,在背后能力所能及地帮她做一些事,自己就也感觉满足。他的爱就如同他一人一般,如春风般温和,不会伤人,亦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压力。 所以当他知道东曦灵韵有了喜欢的人时,虽然最开始,也有些不适,心里酸疼,但慢慢便想开了,也能平等的看待鉴悬,甚至认为他还不错,比自己更适合和小主神在一起。 而现在,看小主神这副形容,情爱这东西果然是伤人,无论是谁,挨上边都就逃不过,非得鲜血淋淋地趟过这重重劫火,才能重生,获取想要的幸福。 衍息镜很快飞过东曦的头顶,渐渐变得几乎如她身子般大小,那镜水纹上,带着一层密集的血网,竟像是长满了细小的血管一般。 东曦灵韵向上看了一眼,咻的一下,飞入了那水镜之中,整个人,就如同泡在一汪血水里一样!这一看,就是极狠厉的咒术。 第53章 清津天岸被黑洞吞噬了 少阳的冷汗顺着脸上直往下落,却不敢发出一点声息,这样狠厉的术法,万一被反噬,对东曦的伤害必是极大的。 随着东曦身体的进入,衍息镜飞快的旋转起来。一道道的强光,从衍息镜上发射出来,像是一把把万万米长的大刀,恶狠狠的向四方天砍去。 漆黑的天幕,像是被划开了一道道口子,露出里面白茬茬的新肉,这是?打破了天之界?想要寻找异界么? 随着衍息镜射出的光越来越多,天幕上面的口子也越来越多,天空中白光一闪一闪,口子开了,转眼又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下闭上了,一闪而逝,而这其间,并没有任何人或者物件,从口子里掉出来。似乎,可能,大概,异界是并不存在的。 过了半天,东曦终于没有力气了,收了法诀手式,收了衍息镜,身体不受控制的从高空中飘落下来。 少阳急忙上前,随手召来一片云,接住了掉下来的东曦灵韵。 只见东曦双眼空洞地仰面躺在云朵上,她身上之前的伤都被鉴悬用灵力治好了,这些天过去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可是身形却削瘦得厉害,嘴角还滴着血,眼睛瞪得大大的,无助又可怜。 少阳刚想出声安慰,便听到东曦小小声地喃喃:“鉴悬,你回来……” 少阳喉咙哽咽,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把自己的灵力都传给了她。 等到东曦缓过来,能动了,便要接着去找鉴悬,禁术都用过了,没找到,她还是不甘心,继续扩大范围的找,她不相信他会出事,说什么也不相信,除非看到了他的尸体,否则,她就会一直找下去。 少阳也没有阻止,只是无言的跟在她的身后,陪她一起,一点点的翻着整个四极天。 五天之后,原道找来了。 原道本来的坐骑是夔牛,可是夔牛的飞行速度不快,他便从御灵司提来了一只鲲鹏,一路急飞,待到看见东曦的模样,却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她了。 东曦神形憔悴得不像样子,整个人萎靡的不堪,几如疯魔了一般,日夜不停,不眠不休地寻找着每一寸天幕。 看到原道找来,她嘴唇动了动,数日不曾开口,嗓子干哑得要命,少阳急忙递给了她水袋,让她润润嗓子。 东曦快速地喝了几口水,平静地哑着嗓子道:“说!” 原道原地转了两个圈,难为的不知如何开口。 “说,什么样,我都接得住。” 原道心里发苦发沉,定了定神才说道:“主神,何不回清津天岸看一看。” “清津天岸怎么了?” “清津天岸已然,已然消失了,整个空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九重九寒松林,星云,浮岛,都不见了,像是被吞入了宇宙洪荒的巨口之中……” 原道结结巴巴的说完,红着眼睛看东曦。谁都知道,清津天岸的消失意味着什么,像他这样的大神尊的伴生之地,就如东曦灵韵的坤山悬圃一样,会与主人共生共存,若是清津天岸真的消失了,就代表着鉴悬已经殒落了。 “不可能!我去看看,不亲眼看到,我是不会相信的。”东曦说着召来玄鸟,咻的一下向清津天岸的方向飞去。 少阳和原道急急忙忙的御兽跟上。 还不等飞到清津天岸近前,远远的东曦就已经看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黑洞正在宇宙中独自旋转着,原来的清津天岸及周边一切东西,似都被一只巨兽吞进了腹中,那黑洞旋转带来的气流,形成强烈的飓风,风势极强,同时还伴有巨大的吸力,什么东西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吸进去。 这个范围已经直达数千里,前些日子还停留在这里不肯走,寻思看看能不能回寒松林下的观颐族,这回伤亡惨重,据说是被黑洞吸进去了不少人,估计生还无望了。而逃出来的不足原来的三成。合族的老弱妇孺,男女老少,哭天抢地,怒骂鉴悬。 事情发生后,原道得到消息,指挥人安排了这些难民,才算是把事儿平息了。 东曦停在了黑洞的边缘,呆愣了许久,原道和少阳不忍心,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劝她。 “我要进去看看!” “万万不可,这黑洞自古传说就是宇宙的吞噬之门,里面无光,无质,什么都没有,不知通到哪里,还有可能未知的空间乱流,亘古以来,从来没听说有谁跳进去还能生还过,你要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 “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他会死!”东曦摸了摸左手掌心的血玉,这块血玉是鉴悬的心头血所化,和他之间存在着神秘的联系,如果鉴悬真的死了,按常规道理来说,这血玉一定会碎掉,可是却并没有,血玉只是暗淡了很多,远远的看去,像是一滴干涸的血点子。 少阳和原道还要再劝,东曦却一抬手,定住了他们。之前的所有事她都已经交待过了,不用再留什么遗言。 东曦毫不犹豫地转身跳入了那黑洞之中,她瘦小的身影,只一闪,就在漩涡里消失不见了。等她彻底不见踪影,她的术法也跟着被解开了,少阳和原道从定身中缓了过来,齐齐地扑到黑洞边缘,哪还有半点影子。 两人苦着脸对望一眼,均是心中悲苦,这事就算现在不告诉她,她早晚也会知道,还不如早说,可谁承想,她竟真的直接跳了下去。 两人在黑洞边上坐了两天,少阳把原道打发回去了,都杵在这儿也没用,神域的事儿还需要原道管理。 而他,会一直在这等着,哪怕她回不来,将来若有一丝神识飘回来,看到这里还有人在等她,惦记她,担心她,至少也不会太心寒。 如是等了十多天,在少阳都快绝望的时候,东曦却回来了,全身上下都是被空间乱流割出来的伤口,血渍干涸的,新流的都有,重合在一起,结了一层厚枷,看着都疼。 东曦从漩涡中飞出来,脚步虚浮得根本站不稳,单膝跪在地上咳着血。少阳又惊又喜,忙冲了上去扶住她,从怀里找出灵药给她内服外敷。整个过程中,东曦不动也不吭声,像是木头人般傻坐着。 说起来,她这副不死不灭的样子是挺可笑的。 在黑洞边坐了几天,东曦便开口赶少阳回去了,临走,给了他把犀香。神明的一生实在是太没趣味了,神域中若无大事儿,她就先不回去了,可能在宇宙中走走看看,散散心,她如是说。 第54章 相思蚀骨 少阳点点头,不再多说,自行回去了。这种事情还需要她自己看破,否则,谁劝也没用,反而那劝说的话,更是摧人心肝。 一晃,东曦灵韵就在宇宙洪荒中流浪了十年,神魔两域,四方八极,走了个遍,身边只有个玄鸟,一直陪着她。 她很想对鉴悬说,原来玄鸟的飞行速度真的非常快,原来宇宙洪荒也是有尽头的,边缘处幽黑一片,像是被一个结界罩住了一样。也许,他们也只是存在于一个小小的玻璃罩子里面的小世界,对外界一无所知,也未可知。 她本来以为体会过最深层的孤独就是长在无量净土中不能显形的时期,直到现在才知道,在得到后复失去,快乐过后的孤单,才是最磨人的。 每每思念就如同万千蚂蚁一样,啃食着自己的心,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爱他。 想念他的每一个微笑,想念他手心的温度,让她一乎觉得快乐,至少化形一遭,爱过痛过也挺好,起码有个可以思念的人。一乎又觉得难过,是自己一不小心弄丢了他,回想当初,不该赶他走的,那时他一步三回头的,一定很失落,很难过?还有他赶来救她,那颤抖的手,手心的汗,都让她心疼,无比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及时拉住他…… 在她心痛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便来到了琥珀川前,把神身和神魂留在一个结界里,让神识跳了进去。 琥珀川里阴风阵阵,无数的黑雾向她涌来,里面是执念化成怨灵,亡灵们,如同看到了大块的肥肉,纷纷扑上来撕咬着,发泄着。 神识如同人形,同样具有五感,伤心了会哭,咬到了会痛,只是神识发不出声音,哭不出泪水,再大的痛和悲伤都是无声的,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竟是如此这般的折磨,只能翻滚着,扭曲着,无声的挣扎。 怨灵们撕咬神识,一样会在神识上留下啃噬过的伤口,若是伤得不重,神识过一段时间会自己愈合,若是伤得重了,也会留下深深浅浅的疤痕。 神识的轻伤不会对神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可若是伤得过重,甚至是神识被撕碎,那这个人就会变成痴傻。 东曦当然不会让自己变成傻子的,只不过这些怨灵们咬过来的时候,神识上的痛疼传过来,可以抵消一点点心上的疼,能让她喘上一口气,如是反复了无数次,但凡感觉挺不住了就要跳一次。在神识上布满了层层叠叠,新旧交错的疤。 十年间,有不少人来找过她,劝过她,她也只是笑笑不理,每人回去时给塞把犀香,据说现在,在诸神殿里的香案上已经撂得老高。 参商也来过,他重伤之后,睡了三年,醒了之后又将养了两年伤,手下人才告诉了他,主神出事儿了。便一路寻了来。 参商终于不想再等下去了,也不愿意东曦再沉浸在痛苦无法自拔,便直接表了白,说明了自己压抑了万年的喜欢,如果东曦愿意,他愿意替代别人,给她幸福。被东曦明确的拒绝了。 参商十分不理解,论样貌,他自认不差,论武力,是比鉴悬差一点,可是放眼整个神族中,也只是排于二人之下而已,何况他们知根知底,万年相伴。而那个人和东曦相识的时间,也就只有短短的几年而已,在漫长的神生里,这点时间,连一个弹指,一个花火都算不上,怎么就会陷得这样深了? 参商不理解,郁郁而去,而后再也没来找过东曦。 转眼又是二十年,这天,东曦来到了天河细处,突然想起来她和鉴悬在这里放过一盏花灯,他叫她东儿,让她对着他许愿。 那天晚上他的眼睛漂亮极了,她不由得沉迷,许了个两个愿望,愿他能早日突破十方境,愿她自己不再做主神。 当时他说,如君所愿! 骗人么不是,人呢? 她抱着膝头坐在石头上,“鉴悬你怎么能这样……” 突然鼻子一酸,滴下一颗泪来,落在手心,融进了血玉之中。 她在这边呆坐了几天,不久之后,赤后找了来,这些年,最常来找她的人,就是赤后了,三天两头的跑来找她,嘴里巴啦巴啦的讲个不停。 东曦总是不说话,就默默地听着,赤后也不恼也不烦,不管她理不理自己,只要不赶她走,就一直呆着,赶了就走,过两天再来,依旧小嘴巴巴的不停。 唯一没有来过的人,就是夷则。 这天,东曦偶然问起,这小子,三十年了,神族的人多数都跑来过慰问一下意思意思的,怎么不见他。 赤后呆了呆,想起了那个人,三十年了,就跟一副死人相,半死不活,东曦找鉴悬找得疯了,他也把自己折磨疯了! “他,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自从……出事后,你又变成了这副样子,他就也像是疯了,整天的喝酒,醉生梦死,我从来没见他那样过,以前那个快乐逍遥的神尊,好像是已经死了,现在就只剩下了副壳子……” 赤后说着抽泣着哭了,她是个爱哭鬼,早在百岁时就哭过了,性子也活泼,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从来不把落泪当回事儿。 她和夷则臭味相投,是铁打的死党,无论哪有事,准有他们俩,一起上窜下跳的胡闹惯了,夷则一下子成这样,最心疼,受不了的其实是她。 这些年来,小主神游走四方,如同孤魂野鬼般的折磨自己,夷则就把自己关在了家里矬磨自己,醉后常说,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不该恶做剧的给鉴悬下药,不该去清津天岸找他,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的,怎么也弥补不了了…… 东曦叹了口气,:“这事儿,又不怪他,他又何必自责,你回去告诉他,好好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我知道,这样的话也没少劝,没用,这,大概就是命!” 东曦想了想说:“你说的对,一切都是命数使然。打从我拿定主意要化形出来开始,命盘可能就已经定了。便不是他,也会是别人!说起来,我决定化形出来,还是因为你俩。骊龙走后,我一个在无量净土里孤单得太久太久了,那个时候就是因为你俩,时不时的来看我,打打闹闹,软磨硬泡的求我办这办哪,我就突然觉得,好像是化个形出来也不错,至少能和你们一起玩乐。” 赤后惊呆得合不拢嘴儿,“因为我们?” “是呀,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化形个小女孩儿,而不是一个老母亲的样子,我就是想要做你们中间最小的,让你们所有人都宠着哄着。而不是要做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却不能与你们同乐的主神。” 赤后更呆了,顿了顿,突然激动地道:“小主神,我们做回去原来好不好,就当,就当这些糟心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的,好不好……” “回不去了……”东曦默然地道。 赤后哽咽地哭了,是呀,回不去了呀!可是她还在拉着她祈求着,像过往无数次祈求她一般,软磨硬泡,总有她答应的一天。 第55章 玄鸟干仗去! “我已经,落过神泪了……”她轻轻地道,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可是这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直接把赤后吓傻了,继尔,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神寿无期,落泪有尽,主神她岂不是要死了么? 东曦道:“你哭什么,就算是神寿有尽了,我这法力无边的,再活个百万年,千万年的应该也不是问题,等你儿子的儿子,孙子的孙子长大了,大概还能和我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你哭个啥。” 赤后突然又破涕为笑,抹抹眼泪道:“对噢,你一定还能活很久很久……” 随后,还是忍不住继续哭道:“可是,可是,就算是我死了,我儿子的儿子,孙子的孙子都不在了,我也还是希望你在的呀。灵芽的神泽能在,就算我看不到了,我也希望它还在继续照耀着,温暖着别人的,一想到,有一天灵芽也会熄灭了,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你了,呜呜,我,我还是难过得要死怎么办……” 赤后趴在东曦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最后差点没哭晕,叫火凤凰背回去了,东曦深悔不应该和她说这样的话。 结果,赤后回去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惊厥了,迷迷糊糊中大哭大叫,把主神已落神泪的事巴巴全说了。 轰,没一会儿整个神域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哭晕了,心情大致都是与赤后一般,他们无了,儿子孙子无了,可是还是希望主神永在,神泽永在,永远照耀温暖着他们,一想到有一天,主神终将不在,世界陷入无边的黑暗,就悲伤的无以复加。 夷则听说了,当天夜里就跳了殒仙台!被人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就只有一口气了。 原道少阳少阴他们轮着班的劝。这事根本就怨不到他身上,第一次不过是个玩笑,医仙也说了,不是药的关系,第二次,他们也派了不少别的人去请鉴悬呀,这怎么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可是夷则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整天在家躺着,醒了就嚷着喝酒,醉了就接着睡,整个醉生梦死了。 众人听后也都纷纷摇头叹息,好好的一个神尊,就这样废了么不是。 当初夷则强闯长天剑阵时,花蝴蝶把自己献祭给了他,虽然大大的提升了他的力量,可是却让他的真身变成了半虫半草的怪物,神族最重血统,如此他便只能降级一品,从神尊降为了神君,这也是当时花蝴蝶说的,不知道日后,夷则会不会怪他。 再有就是跳殒仙台,虽然殒仙台不可能诛灭神君,但却极大的伤及了夷则的元神,使他的神格再降,已经是到了仙尊这级,再降下去,就只能做个最末等的仙君了。 隔天,少阳来找东曦,带给了她一瓶酒。 “你要是实在觉得难受,就喝了,睡上几天,松快松快。” 东曦转着小瓶看着,上面写着“千日醉”,却是少阳花重金从一个爱酒的老仙儿那求来的。唉,世事如烟,再怎么怨,又怎么能怨到一瓶酒身上。 少阳背对着东曦,面对天河落日,幽幽地道:“我年少时曾爱慕一人,而不可得,一度觉得痛苦得不得了,有一段时间,便是一直靠着这个续命的。” 东曦眼睛动了动,少阳何时还有这样的经历了,从来没听他说过呀,他这个人呀,什么心思都藏的太深。 少阳不好意思轻嘲道:“又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炫耀的事,当然不愿来拿出来到处跟人说。只是,酒这个东西虽好,醉了后一睡,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却往往难受的加倍,酒过愁肠,愁更愁。” “喝了,然后我送你回坤山悬圃睡上几千年,也许醒来就想开了!” “好……”东曦拿起来,一饮而尽,还不等酒瓶放下来,人已经咣当一声,倒地上了。 少阳才将她带了坤山悬圃。 …… 可惜,东曦没睡那么久,只三年多,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琥珀川方向魔气滚滚。坤山悬圃地势绝高,自是可以俯瞰整个神域。 她匆匆下山,去了诸神殿,一个人也没有,又身形一闪,回了沐光神殿。 寻香正拿着花剪子剪花,却呆呆不知发什么愣,连剪了两朵花下来,对那些蘖枝不理不睬。 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是东曦,吓得剪子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主,主神,您醒了,神尊不是说您要睡上千年么?” “魔族是又从琥珀川打来了么?诸神殿为什么一个人没有?”东曦不答反问,自带威仪。 寻香扑通一下跪下了,抽泣着道:“是的,一月前,有魔族百万大军来犯,参商,少阳,赤后三位神尊,先后出征,都,都抵挡不住。大战旷日持久,神族节,节节败退,前两日,原道神尊已经带兵亲征了,咱们神族老幼皆上战场,不足三十万……,昨日听说战报上讲,神族大军损失惨重,已经退守据结界口不足三十里处……” “为什么不叫醒我?” “几位神尊说,以前,都是您保护他们,这次,说什么,也要拼命护着您一次。还把这个交给了我,说是若是到时候他们都,都败了,就启动一个什么大阵,护住您……” 却是原道,少阳,赤后三人的神录牌,上面各附着他们的一缕神魂,看来他们这是做了必死的打算呀。 “哼,我还在呢,哪轮得到他们!”说话间,东曦已经飞到了半空中,朗声道: “骊玉渊,闷得这么久了,你可想跟我出去打一架!” 像是有什么东西的破空声传来,从天河底部,发出阵阵龙吟声,紧接着冲出一道龙形黑光来,远远的直奔沐光神殿,冲到东曦近前,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在她的身前停了下来,将头低下。 东曦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这道光,像是在安慰着老朋友。 黑光围着东曦转了三圈儿了,最后,附在她的身上,化成了一套苍黑色的战铠,头盔上有龙角龙牙,肩背上有龙鳞,龙爪,却是一副由全副龙鳞龙甲做成的战甲。 而骊玉渊正是太古骊龙的名字。这套战铠,便是由他的全副龙鳞龙甲做成的,头尾俱全,坚硬无比。 要说这太古骊龙可是相当了得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称霸太古许多年,死后将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东曦灵韵,化成了骊珠和这套战龙铠甲。 “玄鸟,列缺,走,干仗去!” 随着东曦的一声呼唤,黑色的玄鸟出现在她的脚下,电光闪烁的列缺鞭也出现在她的右手中。 三十多年时间,小玄鸟已经有些长开,身形大了许多,流线修长,简约而不失一种美感,腰腹下长出两条长长的暗黄色彩羽来,让原来墨黑的它增长了不少亮点。喙更长更尖,眼神凌厉,顾盼之间,睥睨之色尽显,很有天下唯此一鸟之感。爪子也更加锋利,如同钢锥铁爪一般。 第56章 东曦既驽 一声呼哨,玄鸟振翅高飞,列缺神鞭霹雳一声炸响,仿佛整片神域都被罩进了一片雷光电影当中。 归臧,是你么?我可是已经等你很久了,今天,就算是神魂俱灭,我也誓要剥了你的皮,给鉴悬偿命…… 一只巨大的黑影,从神域的天空中一飞而过,所有神域中的神族都在仰视着,欢呼着,他们的主神回来了! …… 琥珀川,魔族好像是特别喜欢这个地方,总从这个方向来进犯。 现在整个琥珀川,一望无际的古河道上,满是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魔族士兵,将整个神族大军,包围在其中。 几位神尊都是一身征尘血污,滚落在尘烟里在浴血厮杀。 今天,他们被包围了,身后是最后这三十里隔绝带,怕是也无法阻止大批魔兵的进攻了。魔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普通魔族生活在魔域幽都的阴暗地带,缺衣少食,又没什么灵气补给,能活着不错了。可是一下子从哪儿蹦出来这么些人呢? 刚开始几人也没有发现,后来察觉出不对劲来,抓几个过来查看,居然是和上次一样,被魔气滋养出来的,半魔半神的怪物,有的甚至手脚不全,有的却是三头六臂,扭曲变形的不像样子,却被魔气强行融合在一起,凑成了魔族百万大军。 而上一次,只有十几只大的魔鬽,还有三只怪物,而这次,却是九只怪物,带着数不清的小怪物,虽然一直没看到魔尊归臧在哪里,是上次被鉴悬杀了,还是躲在暗中观察,却不得而知。 这些怪物,数量既大,武力又高,神族一从接战,什么阵法,计谋的都使了个遍,只设计杀死了他们两个怪物,堪堪拦住他们进攻的脚步。 可是没想到从今天一早开始,怪物们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神族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引入了了百万魔兵的包围。 “看来,我们今天是出不去了,原道,启动!”少阳道。 原道点点头,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转而和赤后少阳,手拉着手,握在了一起,他们三个是由主神亲自创造出来的,神力上多有相通之处。正好适合他们合三人之力,而成一个阵法,以他们三人的神身神魂为引,做了一个绝杀三才阵。启动后,估计可以绞杀整个战场上的魔物。 就在他们三人还在画符结阵的时候,空中传来一声凤鸣声,一道电光,啪的打在他们刚画成一个雏形阵法的边缘。 那阵法只晃了一下,就无声的碎掉了。 一道黑影,从他们的头上一飞而过,却是东曦及时赶到了。 本来陷入包围的神兵们已经绝望了,一打一都打不过,现在还一打三或者是一打四,神族战士倒下的极多,好在这些魔物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并没有先去抽取他们的神魂,而是接着不断的撕杀着神族,仿佛是要把站着的所有人都杀掉一样。 可是,天空出现的巨大黑鸟,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是主神!主神来救我们了!” 原道和少阳三人也抬头看去,果见东曦穿着一身龙神骊玉渊的战铠,威风凛凛地出现在高空之上。 原道苦笑了一下,她到底还是来了。 东曦站在玄鸟背上,双手连动,却是掐了一个诀,三十三年前的那次,她的阵法还没来得及完全启动,鉴悬就赶来了,一剑散灭了所有魔族。所以这个阵法也就没有用上。 而在她这三十年里,时不时的就会来琥珀川,有时候也顺便看一下这些阵眼,寻思以后或许还用得上。 此次,正好重新启动这个阵法。 整个琥珀川上亮起了好多光阵,这些光阵的阵眼中散发出耀目的光,很多,很多光丝光圈从里面飞出,生生的缠绕住了那些魔物。 魔物们大声嘶吼着,大力的挣脱着。神兵们趁此机会,一举反击,一刀刀,一枪枪的捅向了这些怪物。 战局立时扭转,大批的魔物被杀死,神族的士兵们也都缓了一口气,不过也有不少力气大的魔物挣脱了光丝的束缚,反杀起了神兵。毕竟这些阵法的力量是针对三十年前的那些普通魔物制成的,对付比这些力量上翻了数倍的魔物们,还是要差很多的。四周烟尘四起,喊杀声震天。 一个神族小校,拿着一支不甚趁手的长矛,用力的捅向一个三只手,四条脚的魔物,可是那魔物的力气非常大,看见了刺入身体的长矛,反手就将矛头薅了出来,接着往怀里一拉一带,小校不及松手,连人带枪,一起被拉了过去,魔物举起大手,一巴掌向小校拍来。 那小校眼见马上就要命丧魔物巴掌之下,东曦于高处看得清楚,列缺鞭电光一扫而来,直接把那魔物打飞了出去。 小校抬头去看,却见东曦已经飞得远了,他抹了把脸上的吓出来的冷汗,赫然竟是夷则。这次战事紧张,他虽是文职,可是却待不住了,再说,他本来也觉得自己活够了,还不如上战场来,杀几只魔物。 东曦脚踏着玄鸟,满场游走,日月同轨已变得大如磨盘,上下翻飞,收割着魔物们的脑袋,列缺神鞭过处,一长串的火花电弧,魔物们血肉横飞,被雷电劈得外焦里嫩,加上之前阵法的威力,神兵压力大减。 最厉害的九个怪物被三神尊杀死了两只,现在还有七只,本散落各方,正在陷入撕杀着,战局突变,正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倒下去这么多小喽罗,还是极大的震慑住他们,九个怪物一起嘶吼着,很快带大批魔兵撤了下去。 神兵们收拾战场,救治伤员,身后马上就退无可退了,只能就地扎营,将那些魔物的尸体捡到一起堆好,放把火烧了。 收兵清点人马计数,一报上来,原道的脸就黑了一下,带来的三十万大军,经过连日激战,只余不足十万,其余尽皆战死。 这次魔兵似乎都十分疯狂,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东曦巡视了一圈儿,回到大帐。 “这几日可有见到归臧?” “并没有,也没有如上次一样的烟团出现。” “虽然今天险胜了一回,可是情况依不容乐观,他们兵力数倍于我们,再这么僵持下去,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而且据东曦观察发现,这些怪物们身后都没有那神秘的黑线了,少了这层魔力输出,已经算是最好的消息了,如果这次还有归臧在后面动手动脚,那就连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57章 血玉碎了 和几位神尊谈军事,东曦打算出去走走,恰巧看有个小校坐在一块大礁石上用一支小酒壶喝着酒。 “军营重地,胆敢喝洒,可是不想活了。” 东曦说着,坐到了他的边上,夷则苦笑了一下,向边上挪了挪,“这里面装的是水,我就是喝个仪式感。” 见东曦不说话了,夷则才道:“白天你一眼就认出我了,主神今天又是救了我一命,我已经不记得你救过我多少次了。每次我闯出了什么祸事,都是你为我兜底,说来我真的是……” “我真的是对不住你……”夷则哽咽着说。 东曦没有接他的话,而是伸手拂了拂他额上幽蓝色的蝴蝶鳞纹,“何苦把自己折腾这副样子。” 夷则脸上的泪落了下来。 “你当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早说过,打从我从坤山悬圃上来了,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命数使然,即使不是你夷则,也会有东则、西则、南则、北则出现,事情照样会像现在这样发展。即使我身为主神,也避之不过。” “可是,为什么不是东则西则南则北则,而要偏偏是夷则?”谁都好,只有他不想做这个推动命运之轮的人。 “如果都是你这么想,那我是不是也要去怪上一怪那千日醉,怪我一开始不应该赶他走,害他伤心。还有当时我为什么就没有拉住他,不该让他去追归臧,那样的话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 “想开些,生生漫长,何必让自己活得这么累?” “你能想开么?” 东曦顿了顿,自嘲道:“是呀,想不开!”她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 “以后别装水了,装点酒!带两瓶。” 东曦说完,人已经走远了。 第二天一早,魔兵又开始攻上来了,七只怪物更是像是疯也扑了上来,战局一时胶着, 三年来,东曦虽然在睡觉,可是功力居然还有了不小的提升。便是一人硬扛数只怪物也不输阵,关键应该是血勇当先,一人拼命,百夫难挡,她这个不要命的打法,即使是那些怪物看着也发怵。 可是只打了一会儿,大家就看出来了不对,东曦这哪里是在打仗,她分明是在拼命,招式大开大阖,只攻不守,根本没有一点要保护自己的意思,她这是不想活了么?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这时,一个高大的怪物,举着大刀向东曦打来,而另一侧,也有一个怪物的长舌头正向她卷来,她一手架到了大刀,眼神一扫,日月同轨,一起向着那条舌头上过去。舌头被割断了,可是那舌后居然还隐藏着一支毒刺,径向东曦刺来,东曦身子尽力后仰,想躲过去。 可是斜地里出有一个人影儿一闪挡在了她的面前,那毒刺直接从他的肋下穿出。东曦猛的拉起他,直向后退。 “你是不是傻……” 夷则满口喷血,喃喃道:“这才是我最好的归宿,能把这条命还给你,我也算是死,死得其所了……” 他伤得极重,勉强说了这几句话,就头脑一歪,晕过去了。 东曦给他胸口拍入了一丝灵气,保住他的性命,随手划了个传送阵出来,把夷则传送走了。 安排好夷则,东曦再次杀了回来,打法更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狠厉,那两轮一鞭,在空中飞舞,如银蛇乱窜,日月倒悬。 三只巨大的怪物,团团将东曦围在当下,他们早看来了,这才是他们神族的强援,昨天,本来神族都已经处于必败之势,就是因为她的出现,又是阵法,又是长鞭双轮的,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鸟,对着魔物又抓又啄的,一通乱打下来,杀了他们不少人。所以今天,他们改变了战术,想要合伙围攻,先拿下东曦再说。 东曦跟他们打了许久,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玄鸟也时不时在旁边干扰,算是帮她吸引了一部分火力。 月轮正从远处中回旋飞回,方位刁钻,正好避开了怪物的视线,唰的一飞而过,斩到了一只怪物的脑袋,那怪物高大的身体,轰然倒下,包围圈儿破损了一角,东曦从里面飞了出来。 正飞到高空,猛然看到了赤后在两只怪物的夹击下,已经是力歇不敌,右臂被刺穿,凤羽刀掉到了地上。 一只怪物,像是白骨堆成的,使用的也是一根根骨牙当做武器,正挺着骨牙向赤后刺去,另一边一只怪物嘴里却长了数条长舌头,就像水虫一样,在空中乱舞着,到处卷人,带入口中吞食,此时它的长舌头也向赤后卷来,腹背受敌,赤后身体力歇僵麻,动弹不得,闭了闭眼睛,看来要硬接这一下子了。 便在这时,东曦从空中落了下来,一鞭过去,直接和那怪物的长舌头缠绕在了一起,列缺鞭上电光闪烁,把怪物的这条长舌头,电成了一片焦糊。 另一边,骨牙也已经刺了过来,日月双轮还飞在外面,东曦的左手没有武器,只好徒手接住那骨牙,大力一握,咯嚓一声,将那骨牙捏了个粉粉碎。 左右一扫,将两个怪物齐齐扫飞。把闭目等死的赤后拉到了一边。 这时东曦才感觉出不对,伸出左手一看,一直用法力嵌浮在左手手心的血玉,在骨牙的砸击,和自己的大力抓握下,碎了! 东曦呆呆一愣,鉴悬给她的这个东西,本来是让她用来传讯用的,可她一直不舍得用,这些年放在心手里,时时看着,竟是当成了他给自己的一个信物一般,想他的时候就伸出手来摸一摸,看一看,就这么碎了么? “小心!”却是远处,少阳的声音,高声传来。 那两只怪物又杀了回来,赤后急忙站起来,从地上随便捡了把枪,架住了怪物刺来的骨牙。来不及阻止另一只怪物的长舌头。见东曦还蹲在地上发着愣,不禁着急的高喊! “小主神小心!” 便在这时,空中一道白光,唰的一下,将东曦罩在了一片耀眼的光团之中,同时,一道强横的剑气,直接把那长舌怪物轰成了渣渣。 还不待东曦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薅了起来,拉到了高空的云层之上,护到了一个人的身后。 竟是鉴悬! 只见他穿的还是三十多年前的那套衣服,像是一直没换过一样,战场也还是那片战场,就连他微抖的手,手心里的薄汗,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东曦都有些恍惚了,自己这是疼得太厉害,出现幻觉了? 第58章 神尊居然怕虫子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次的鉴悬身形上罩着一层虚虚实实的光,像是一圈圈非常密集,但又可以分得清层次的小光环结界一样,层层的将他罩着,让他的身体一闪一闪,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而且,为什么他身边的两侧,一字排开,竟还有五个鉴悬,东曦觉得头疼得厉害,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眼花了! 只有他的手,是真实的握着自己的,握得死紧! 鉴悬却并没有回头,左手紧拉着东曦,将她护在身后,举起了右手里的长天剑,同时,那五个鉴悬也一同举起了剑,就如同他的影子一般,和他做着一样的动作。 六柄长天剑对着天空,就如长虹吸水一般,吸尽了漫天天光,天地间风云变色,云层翻滚,像是马上在炸锅沸腾了一样。 六柄长天剑,同时向下一斩,一道道剑气,呼啸着向那些怪物斩去,怪物们也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惊惧,恐惧的同时,齐齐仰头向着鉴悬吼叫,像是宣战,要决以死战一样。 可惜,这也只能是他们死亡前发出的最后的叫声了,长天剑气所过之处,所有的大小魔物都被斩杀于当场,剑气层层扩散,势若奔雷,摧枯拉朽,锋锐异常,势不可挡,足有百万之众的魔物,统统全部被斩死怠尽。 越靠近前面的,死得越早,最后被剑气散光,化为乌有。但是魔物实在是太多了,整个琥珀川的古河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越往后面,剑气威力渐弱,就有一部分魔物的尸体没有被气化干净了,断手断脚到处都是,鲜血淋淋,场面实惨。 最后面的一些魔物,因为死的速度太快了,还没明白过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杀死了,加上才刚刚死去,尸体都还在颤抖蠕动着。 鉴悬扫视了一眼战场,感受了一下魔气,应该是没有了,归臧不在,无法接着提供魔气,现在的魔气消散后,便不会再有新的魔物出现了。这才收了长天剑,同时单手掐诀一抡,收回了其他五道人影,那些人影像是一道道光的幻影,咻一下被吸回了他的本体之内。 东曦还在有些发呆发蒙,分不清是真是假,是虚是幻。 却见鉴悬竟也有些呆呆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前面的战场。下巴抬了抬,向东曦问道:“那些是什么?” 东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那些死掉后,没有被净化掉的魔物们,这些魔物本来就是魔气结合着神魔身体制做成的怪物。被杀死后,神族的身体散落,无非断臂残肢,而魔族们都化成了本体,是一条条巨大的介虫,虽是已经死了,但死而不僵,还在不停的蠕动着。 东曦脑子还在木着,转也不转,想也没想,“虫子呀!” “虫子……” 鉴悬只觉得胃里一通翻江倒海,脑海里又浮现了归臧欢呼着吸食废气的情形和屎壳郎啃屎一样开心,两相叠加,再也撑不住了,身形一晃,从云层中跌落下来。 东曦马上跟着下来,却见鉴悬把长天剑当成根棍儿杵着,半蹲在地上,呕得天昏地暗。东曦不明所以,手忙脚乱地给他拍打着后背顺气。 本来还打得正激烈的神族将士们,在一片白光中,愣怔的发现,面前的对手都没有了,散成了灰,最后化成了气,都不见了。一时还有些发愣,摸不到头脑,对手呢?战斗结束了? 倒是几位神尊们反应得极快,在高空中看到鉴悬时,他们也是一愣,鉴悬,他居然还活着,那小主神岂不是有救了!这些年来,东曦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都看在眼里,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谁也帮不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独自痛苦,独自己挣扎。 这回可好了,太好了!他们高兴的向这边跑来,可跑到近前,却发现不对,鉴悬他这是怎么啦?用力过猛,受内伤啦? 可是,内伤不是都吐血么?你这干呕是几个意思? 天可怜见,鉴悬从来没上过战场,更不要说断手断脚鲜血淋淋的的战场惨况了,再加上他本身就十分怕虫子,又喜洁,相当心脏,几相叠加,直感觉自己快要被恶心死了。 数十年没吃没喝了,鉴悬便是想吐,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干呕了一阵,脸色撒白,半晌才终于平复了些,抬眼看向东曦,翻着白眼儿道:“我,这个人,算是丢得大了……”然后头一歪,倒在了东曦怀里。 几位战损的大神们面面相觑,他们这前心后背,大伤小洞的,满身是血的战损不堪,都咬着牙没倒呢,这个家伙跳出来挥了几剑,就晕了??? 诚然,也是人家跳出来把百万魔物都杀了,可能,大概,大约么,一定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才晕的,但绝对不可能是被吐晕的! 别说他们,连东曦也是这么认为的。军中没有好医生,她要带他回神域去找名医看看。 “原道,少阳,你们三人整顿大军,安抚好将士们,派斥候探查归臧和魔族的情况,我先回一趟浮云城,若有事,必要燃犀通知于我。” “诺” 东曦说完,便抱着鉴悬上了玄鸟,一路向浮云城飞去。 玄鸟飞翔于九天之上,凛风呼啸,东曦皱了皱眉,挥手用一个结界把他们两个罩住,冷风就吹不进来了。 东曦抱着鉴悬,心里却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看他还是一副只是睡着了样子,她一下子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 心头异样的害怕起来,紧紧的把鉴悬抱在怀里,却见鉴悬头轻晃了一下,拧着眉醒过来,却见东曦把他抱得死紧,头挨着他的头,像是非常害怕的样子。他还以为是因为那些怪物,于是也伸手抱住了她。 柔声安慰道:“好了,我不是都帮你杀了么,不用害怕。” 东曦像是被惊醒了过来,连忙坐直,“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鉴悬也重新坐好,将自己的手腕递给她:“那,你看看,好的很!什么事儿都没有!” 手按在他的手上,手腕上传来的温热,东曦心里松了口气,抬起头定定看他,眼前人是真的,不是假的,也不是幻影。 “你是真的?不是魔物变来骗我的?”她还是不敢确信,她寻寻觅觅,翻遍了九天,都没找到的人,就这么突然之间自己跳出来了? 鉴悬眉眼带笑,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来,给你捏捏,你看看是不是魔物变的?他们哪有这般白净英俊。” 东曦还真木木地用手捏起他的脸,且,使了很大的力。鉴悬皱眉,刚想揶揄她几句逗逗她。 却听东曦说:“是真的!真好……”然后身子向前一扑,便晕在了鉴悬的怀里。 第59章 归来 鉴悬一下子傻了,拿起东曦手来一按脉,他的脸立刻就黑了,再仔细看她的脸,目光在她的身上仔细看过。 她瘦得很,脸色也十分不好,眉宇间再不是以前的清风朗月,而是像蹙着极深的忧思。 血脉中也是气息驳杂凌乱,气机不舒,像是思虑过度所致。 把她小小的身子抱得紧了些,“我是不是回来晚了?对不起……” 玄鸟很快飞回了浮云城的沐光神殿。 …… 沐光神殿中,寻香正在带着小待从打理着花草,这些都是东曦的最爱,虽然是这些年东曦都无瑕的赏玩它们,可是寻香还是想把它们都打理好,开得旺旺的,万一哪天小主神能看上一眼呢,看到花开明媚,说不定心情也能跟着好一点点呢,。 初晴却在一把磨刀石上咬着牙狠狠地磨着一支尖枪,像是已经把磨刀石当成了魔物一样。 “你不好好的去打扫大殿,在这儿咬着牙磨枪做甚?”寻香边擦着花叶子边问。 神族大战,阖族老幼皆上了战场,老人只要还走得动,小孩有桌子高,全都去了。家园守卫战,算是拼上了合族之力了。 但沐光神殿中的神侍,原道一个没动,再差,也不差他们这几个。留下,一是保神族最后一丝尊严;二是万一主神醒了,却发现无人可用,怎么好。 初晴将枪拿起来,用手试了试锋刃,“磨枪,当然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有你们!也不知道战场上打的怎么样了,全城的人都在直着脖子等战报,主神也去了。我真恨自己没用,以前,要主神保护,后来魔族势大,大家又求鉴悬神尊保护,现在阖族都上了战,城中只有蒜苗高的娃娃,动不了的老人,孕妇,你说我还能呆得住么?” 寻香道:“你要上战场去?” “嗯,是,明天我就去!若是能活着回来,以后我也要好好修炼,再也不躲在别人身后等着被保护了。” 寻香将抹布一扔,眼睛一亮,叫道:“那我们也去,我们也不光是娇花。”说着,将手一甩,却一个条长长的藤鞭,她的真身本是一株山茶,却也年头够久了,等闲小神都不及她灵力深厚。 院里里的几人都被初晴鼓动了,纷纷表示要一起,正当大家团团着着趁手的武器时,一道黑影一闪,却是玄鸟飞回来了。 还不等大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却见鉴悬抱着东曦从玄鸟背上飞落下来,径直去了浮光映日。 几个人都惊呆了,“鉴悬神尊?他还没死?他回来了?” 回到屋内,鉴悬小心地把东曦放到了床上,细细的为她诊过脉,运用灵力帮她疗伤。她的身体很奇怪,明明没有什么大的外伤,可是内伤却不轻,也不知道她都是怎么弄的,而且心脉郁结的厉害,更严重的是,神识上居然也有伤。这怎么可能,是什么东西会专门攻击神识的? 鉴悬把东曦的内伤外伤全都治好了,又掐了个诀,放在自己眼睛上,去查看东曦的神识,这一看便是惊了,东曦的神识是疤痕重叠交错,比撕碎了再粘贴起来得多,竟无一寸完好。 她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 在鉴悬的印象里,东曦灵韵,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阳光开朗,灵动果毅,即使再多困难,也不会迫使她低下眉眼。 寻香几人还傻傻的远远站在外面,望着小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正傻着呢,只感觉一股大力,直接把寻香和初晴给薅进了屋子里。 鉴悬的声音冷的像是要杀人,握着东曦的手道:“她这是怎么了?” 寻香和初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鉴悬这才抬起头看向她们,两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浪向她们压来,直把她俩压到了地上跪下,才停。 初晴战战兢兢地道:“主神,主神才从沉醒中醒过来,就去了战场,想是,像是累的?被人打伤啦?” 呜呜,她哪知道呀,小主神昨儿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威风凛凛,咬牙切齿的要去杀人!回来就这样了,她们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是说,她身上的这些内伤,还有神识上的伤?”鉴悬忍下性子道。 初晴和寻香对视一眼,她们只知道鉴悬消失后,小主神非常伤心,在宇宙中流浪寻找了很久,三年前被少阳神尊寻回,送回到坤山悬圃上沉睡,可是也没说过小主神受伤了呀! 初晴大着胆子道:“这些,婢子却是不知,可能得问三位神尊才行。” “你可有办法联络他们?就说……主神叫他们三个回来!” 两人想,你可是能敢编呀,主神都这样了,还能叫人,算了,你厉害打不过你,你最大。 “有,有的,原道神尊出征前,曾给婢子留过水镜,可以传讯于他,我,我们这就去传讯……” 说说两人爬起来,齐齐向外跑了去。从来没有发现,原来鉴悬发起火来这么吓人,他以前这在里住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入夜时分,三位神尊都匆匆赶回。 魔族尽灭,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犯了,他们也开始整军,退回结界以内,正在这时候,寻香和初晴却急忙的用水镜传讯给他们,说主神让他们速回,具体什么事也没说。三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找到了参商,伏方还有几位将星,交待一下后续,便一路风驰电擎的回来了。 参商听说鉴悬出现了,这些魔物就是被他所杀,并带走了东曦,脸色不由一黑,一声不吭的应了差事,转头走了。 及至到了浮光映日的床头,却见东曦被罩在一个琉璃华彩般的结界里,里面灵气四溢,有一种冷冽的异香扑鼻而来,连东曦的身体都在里面闪烁着光。 这样的结界他们没见过,灵气如此特殊充盈,像是用来修炼或者是保养的。 鉴悬面沉似水,站定在床上,岳峙渊渟,看向几人,哪怕原道三人在神族管理日久,气场强大,可竟还是被他生生压了一头。 “你们谁知道,她身上为什么受了这么多内伤,还有,那神识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中是隐含怒气的,整个房间里的气压都极低。 最后还是少阳上前一步,回答道:“鉴悬神尊,你一消失三十多年,小主神就找了你三十多年,天上地下,四方八极,翻了无数遍,耗心劳神,心脉受损,这些暗伤,便是那时候沉积的,我也曾数度给她用药,可是治得了伤,也医不了心,这些,神尊你不知道么?” 鉴悬越听越惊,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找我,我不是让人送了信么?” “信,什么信?” 几人都是一惊,鉴悬何曾找人来送过信,若有书信,怎么会他们都不知道?如有书信,小主神这些年来,何至于过得如此伤心,这样折磨自己。 第60章 复仇要趁早 鉴悬的眼眸暗沉了下去,里面似掀起了滔天巨浪,几人甚至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整个屋子都开始摇晃起来,像是地震了般。原道三人在这力量中站立不稳,直直后退了几步。 直到桌子上的杯子滚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鉴悬才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床上安静睡着的东曦,闭了闭眼睛,将心中的怒意压下去了。 “当年我去追杀归臧,进入了一个秘境空间,可出来时却受了伤,不得已要进入沉睡,当时我把详细情况,及我何时回来,还有对付怪物的阵法,都写在了一封信里,托人送给灵韵,她竟没收到么?你们也不知道有这信?从来没人来送过?” 几人同时摇头,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何人受此重托,却没将信送来,若有此信,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儿。 赤后更是气愤之极,这些年,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小主神过得有多么惨,她亲曾亲眼见到主神让自己的神识跳下琥珀川,去受那些怨灵的嘶咬,受尽世间最深最痛的苦楚。 赤后唰一下祭出了凤羽刀,“神尊托何人送的信,告诉我,我去撕碎了他。” “不用!”鉴悬说完,转过身来,将手放在结界上,向结界中又注入了一些灵力。 “为什么,神尊,刚才不是问,小主神神识上缘何有伤么?那些,都是琥珀川底的怨灵生生撕咬出来的……” “琥珀川的怨灵?” “是,当年您去追击归臧后消失,小主神四处寻你,后来,连清津天岸也消失了,成了个大洞,小主神为了您,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跳进去找了,弄得满身上伤。这些年,她就是把神魔两域都翻遍了,实在难受的厉害,便,便让神识跳进了琥珀川……” 赤后说着声音都哽咽了,眼泪也不争气的开始流。 此话一出,不仅是鉴悬呼吸变得沉重,连原道和少阳也都觉得胸肋气得生疼,赤后从来没跟他们提过这事,没想到小主神竟会如此做。 鉴悬走入了结界之中,看着东曦睡着了依然揪成一团的小脸儿,伸手摸了摸,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很快,鉴悬就从结界里出来,说道:“这人,我亲自去找,你们先看好她。她可能还要再睡一会儿,若是她醒了,我没回来,告诉她,别着急,别害怕!” 鉴悬说着就要走,却被赤后一把拉住。赤后急得都结巴了:“你,你别走,小主神要是提前醒了,看不到你,指不定得吓成什么样,你告诉我是谁,我保证一准给你抓回来!” 鉴悬想了想,伸手召出长天剑,封了剑气,对着剑道:“你老实听话些!”说罢,就把剑随手丢给了赤后。 赤后吓得连忙两手合抱住,额滴个乖乖,太古第一神兵长天剑嗳,像丢块废铁似的丢给自己啦? 鉴悬想了想,又从衣服上拿下条带子,手一挥,变成一个小胖男孩儿,摸摸他的小脑瓜儿,道:“好好看着你主神姐姐,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小胖孩乖乖地点了点头。 鉴悬随后变成一道银光飞走了。 …… 在神域边缘处的一个小城,月华清正带着十几个族人,在一处集市上摆着摊子。这些族人都是都是些老弱闲汉,可是还得为了生活挣扎,和月华清一起讨生活。 观颐族在清津天岸消失后,有不少人的都遭了难,只剩下不足原来三分之一的人口,清津天岸周围是待不下去了,谁知道之后那黑洞会不会再扩大。后来原道出面,给他们安排到了这个边缘小镇上。 合族上下老少加在一起,也有两三百人呢,日常吃穿用度都得花钱,可是他们家园都被毁了,哪有钱呀,只能是出些劳力。以往,观颐族以培育出售花草为生,日子过得十分富足,谁曾想还有如此落迫的时候。 本想重持养花种草的旧业,可是原来培育花草的高手忍冬,他们囚禁折磨,早已被主神救走了。现在他们缺少各种珍稀花种,又没有特别的技术,想要像之前那样,培育出稀有花卉已经是不可能了。要购买种子,可是忍冬早已入了司花监,据说干得不错,职位已经提升了,现在是一位小仙尊,拍她马屁的人还不少呢。有她一声令下,哪个花草世家还敢将花种花苗出售给观颐族人。 可是一般的花草又哪能卖出好价钱。别的行业,他们又不了解,隔行如隔山,他们是不敢轻易做的,便只能做和花草相关的周围产业,如土壤,粪肥。品类稀缺的,数量少的高效花肥粪土,有时候价格比花草本身还高,其实上利润是非常大的。 花只种一盆就够了,可是肥料却是要时时用的,倒是个一本万利的好行业。而且这个行业竞争者还少,毕竟大家都喜爱香喷喷的花,谁喜欢整个的倒弄这些臭烘烘的粪呢。 这三十几年来,整个观颐族就是以此为生的,在这个小镇上过得日子还可以。 魔族再次大举攻来后,镇中的不少人都上了战场,他们当然也不能例外,族中青壮都走了。当然月华清不能走,若不然谁来照顾这些族人。 月华清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高贵美丽的大族之长了,现在青衣小帽,脸上还罩着一块巾子,正和几个老闲汉,一起叫卖着花草,都是些杂花野草,再有就是一大溜各种粪便。 不叫卖不行,现在是战时呀,大家都紧张的要命,人人都害怕,有今天没明天,除了出街摆摊卖东西的,其他少有人来,见到一个人就高声喊住喽,看看能不能弄几块晶石。要不然族人过不了多久就要饿肚子了。 战时大家都紧张,囤积食物晶石武器的都有,就是没听说有囤粪肥的,生意很不好做的。 “快来看呀,快来看呀,龙粪,凤粪,麒麟粪,牛粪,马粪,大象粪,应有尽有,有种花养草的来看一下呀,都是新鲜的!” 这时一个老妇走了过来,用眼睛瞄来瞄去的看了一圈儿,见终于来了客人,月华清赶紧招呼:“大姨,您看看,需要点什么呀?” “呃,我家里种了凤凰花想知道用点什么肥料?” “当然是凤凰粪啦,这个粪好,味道不大,给花花草草用正合适。” “多少钱?” “一块晶石!” “太贵了,不买了,不买了……”老人说着就要走。 第61章 臭粪美人 月华清一把拉住一位老妇,解释着:“老人家,这是凤凰粪,最适合养花,您看您想要多少,不行我给您便宜点。” 正说着,却有一群老混混走了过来,说是老,却也没有多老,都是东躲西窜的散汉,邋里邋遢,游手好闲,征兵的时候跑的不见踪影,神籍上也没有名字,只能偷鸡摸狗地过日子了。 最近才流窜到这个小镇,整日的欺负百姓,过着鱼肉他人的日子。 为首的混混把月华清的一个族人一推,抢过他手里的花盆,啪的一下给砸到地上:“交钱,交钱,保护费知不知道!” 月华清马上上前道:“各位大哥,您也看到了,现在是战时,生意不好做,到上到现在,还没开张呢,能不能通融一下。” 混混头却笑眯眯地看着她,向左右小混混道:“哟,看不出来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儿,哥几们,咱们今天晚上有福了……”说着口水都流来了。 月华清大怒,她怎么说也做了好几万年的大族族长,自视高贵,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欺负,啪的一声,把那个混混的手打开。 “哟,有脾气,更合小爷胃口了……”那混混头说着就要来搂月华清。 月华清将身形闪到一边,大怒道:“光天化日的,你们敢!”她的身后,十几个族人也都聚了过来。 那混混一看人还不少,便尖着嗓子怪叫了一声,很快,四周围也远远的传来几声怪叫,显是某种暗号。很快,从周围跑过来不少混混,他们外表甚至都差不多,破衣烂衫,邋里邋遢,足有百人,显然,他们就是这样的混混团伙,四处流浪,混哪是哪,神魔两域都有混迹,都不是什么好人。 月华清脸色一白,他们人不多,且都是没什么灵力的懒汉,观颐族传自上古不假,是年代久远了,可是就是因为这么久了,族内的一些秘法也早就失传了,且他们族人本来就都是资质一般的,在修行灵力上确实都不擅长。 这就是寄居于寒下的弊端了,有长天剑阵的保护,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如何精进修为,强化自身,而是忙着养花种草为乐,广经商,多享乐,论这些,他们都能玩得明明白白,头头是道。 而此消彼长之下,看看其他各大神族是怎么存活下来的,那都是血和泪堆积下来的教训,哪个族中不是大力培养高手,修行,更是从娃娃开始就抓起了。 连月华清这个几万岁的族长,也是一样,灵力并不是很高强,打架更是不擅长,刚才才鼓起的气势,一见到这帮人就萎了。软声求道:“几位大哥,我们是观颐族的,曾居于清津天岸之下的寒松林旁,与鉴悬神尊交情匪浅!” 她后面特意加重了鉴悬两个字,就是想借用他的名字吓吓这些人了。 可是这些小混混哪有那么好糊弄,他们东走西窜的,消息最是灵通。 “哈哈,观颐族很了不起么?那个什么鉴悬,呵,我听说早就殒落了,你们都像老鼠一样,流浪到了这里,还想吓唬我哪?”那混混说着,已经将月华清拉了过来,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搓掐着,另一只手则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笑得一脸淫邪。 月华清急忙挣开,啪的一巴掌打在混混头的脸上,她虽然好几万岁了,可是却还是个黄花闺女呢,何曾被人如此调戏羞辱过,脸一阵红一阵白地,喊道:“神域东曦主神,和鉴悬关系很好,和我们族人也很好,要不然,能给找地方安置我们么,我告诉你,你们别过来,要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她虽放着狠话,可是声音却是颤抖的。 月华清爱美,十指尖尖,指甲都有修饰过,这一巴掌直将那混混头脸上连打带抓出五个血道。混混头摸脸一看,大怒,指挥手下小弟道:“给我砸,都砸了,一个整日倒弄稀粪的还跟我这装清高,咱们今天就把她抢回去享受享受……” 一帮子老混混扑上去一通乱打乱砸。十几个观颐族人哭天抢地,阻拦不住,急忙抱起一些珍贵的花草粪,防止被打砸了。没办法,在神域偏远地带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不是被魔族偷偷猎杀,就是被其他同样弱小的神族欺负,除非你自己本身强大,否则,就只能过被别人踩在脚底在鞋底子下忍气吞声下的日子。 月华清也将两篓珍贵的凤凰粪和麒麟粪抱在怀里,就要跑路,却被混混头子拦住了,嘲笑道:“臭粪美人要往哪里跑呀……” 便在这时,天空上白光一闪,一个人银衣长发,直接从天而降,落在地上,仿佛整片天域都亮了一下。 鉴悬淡定地朝月华清走来,丝毫不把边上那上百号混混放在眼里,老混混们都瑟缩了一下,如此强大的气场,这一位,看来一定是人物。 这些混混常年到处流浪,都是非常油滑的,见事不妙,便已经开始准备跑路了。 混混头子有些不甘心,到手的肥肉,他已经很久没尝过的这么水灵的女人了。他松开了月华清,却没有立刻就跑,想观察一下再说。 月华清怀里还抱着两篓子粪,等看清走过来的人是谁时,不由得一怔,连忙把粪篓放到了地上,伸手拍去身上的碎屑,紧张中还带有点羞涩地看着鉴悬。 “神,神尊……” 她身后的这些族人也都认出了鉴悬,纷纷跪下哀哀地哭着,“神尊呐,鉴悬神尊,您这是来寻我们了,我们过得好惨哪……”鼻涕一把泪一把,可下是见到亲人了。话说,鉴悬神尊没死?那是不是可以回到寒松林下去住了?这三十多年来,他们在外面生活,可是受了老鼻子苦了,时常被欺负,似今天这般的事儿时有发生。 一听到来的人是鉴悬神尊,再看为首那女的神情,怎么感觉好像两人有一腿似的。小混混们顿时作鸟兽散了。 鉴悬向他们走过去,到是看不出来是喜是怒,观颐族的人边哭边想,敢是来找他们回去住着了?毕竟,他们也是做了万万年长的邻居了,有他们在,寒松林也热闹些不是!他们美美的盘算着,心里都高兴极了,浑然忘了当初骂人的时候骂多多凶狠。 第62章 永封川底 鉴悬看到地上的凌乱,远远的站定了,声音森冷,慢慢地道:“世人都知长天剑脾气不好,却无人知道,我的脾气,也是不好……” 随着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无数道剑气化成的长剑,直飞向观颐族人,不多不少,每人都有,上三路,下三路,都给抵上,中间一把巨大的,足有几米宽大的巨剑,更是直接抵头每一个人的咽喉。 虽只是气剑,可是光华流转,嗡鸣作响,气势比普通人的真剑还要可怖几分。 月华清直接被长剑抵住喉管,吓得瑟瑟发抖。 鉴悬看向她淡淡地道:“当年我请你送的信,你可送了么?” “送了,送了……”月华靖急忙点头道,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当年,就是她们面不改色的骗人功夫,才让鉴悬一时大意,相信了她。 鉴悬也不说话,眼睛一眯,离月华清最近的一个观颐族人,便被那些气剑切成了一堆鲜红的碎肉。其他人吓得哇哇大叫,一时间屎尿遗了一地,真正的成了玩稀粪的了。 鉴悬冷笑了下,挑起了眉:“那你认真想一想,送给何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若答不出……” 月华清呐呐的答不上来了,可是眼角看到那堆碎肉,心里怕得要死,正想着胡周一个人出来,鉴悬却已经不给她机会了,那些长剑纷纷发动,却不是一下子刺的,而是一点点,一寸寸的扎进她的肉里,她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听到切肉破口的声音,流血的声音,偏又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光剑一点点的刺进她的身体里,四肢关节里,手筋脚筋里。 她吓得想大叫,却被鉴悬封了她的嘴,任她呜咽着。漫长的痛疼才最磨人,月华清双瞳灌血,疼得全身发抖。而她身后的那些族人见了,全都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说,你把信送哪儿了?” “在,在琥珀川底!”月华清不想再受罪,老老实实的交待了。 她不提琥珀川还好,一提,鉴悬心中怒气更甚几乎难以平复。反手一挥,将那些光剑化为千百条细丝,生生把月华清捆绑着,每一丝都陷进她的血肉,血肉寸寸被分割,鲜血更像小溪一样流了下来。 鉴悬拖着她,向琥珀川飞去,身后,一大片剑雨,将所有的观颐族人都剁成了一堆堆肉泥,没有散灭了他们,就是要留下给别人看的,鉴悬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甚至传遍了小镇的每个地方。 “从今天起,观颐族不许再出现在神域,否则,地上的这些人,就是下场!” 以后鉴悬神尊的凶名,恶名怕是要在神域传开了,可是他在意么?他在意的人,被人害至此地,他要是不给这些人点警告,还当真以为他好脾气呢! 鉴悬拖着月华清,很快飞到了琥珀川。收回了光丝,月华清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刚才,她的手脚四肢关节,筋脉,一都被剑气和光丝生生割断了。 月华清全身颤抖,疼得哀哀的叫。 “信在哪里?” 月华清到此刻,才露出她隐藏已久的真面目,恶狠狠地道:“在琥珀川底,怎么样,你敢去取么?” 鉴悬不屑地冷笑,她当真以为自己只是为了找信才来的琥珀川么?鉴悬手上亮起一束光,随便上下一划,整个琥珀川都亮了起来,片刻之后,一个小玉盒子被光亮搜了出来。 “啪”的一声被鉴悬一掌击碎盒子,那信便自己飞到了他的手里。 “我在想,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收了我的晶石而没有去送信,居然还把信藏在了这里,世界上怎么会如你这般坏得透心的人。” “谁让你都不正眼看我一眼的,我们做了几年年的邻居了,而她不过是短短几个,凭什么?就因为人家是主神,有权有势有地位?呵呵,我偏要看看她痛苦的样子!” “噢,竟是这样?” 鉴悬看向她,可是眸子却在一瞬间,变成了紫黑色,中间金芒乱闪,极其可怖,月华清只觉得自己的神格处被像被砸了一记重锤,痛疼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却是被生生震得粉碎了,更为痛苦的是,她的神魂上也传卡卡的响声,像是马上要碎掉一般。 好在只是被他看了一眼,下一刻,鉴悬便闭上了眼睛,随手向她弹出一点幽光,钻进了她的身体里,那幽光竟是护住了她将碎的神魂。 月华清目光中恨意翻涌。她做了几万年族长,天天戴着假面,不想今天却露了真形,她原本就是这样自私而怨毒。 “我要怎么折磨你好呢,嗯,先用丝线层层把你捆了,倒呆着,流干最后一滴血,再把你的神身封了,神魂击碎,做成一个肉球,从这儿抛下去,日日让川底那些怨灵撕咬你的身体,你会变得满目疮痍,时时承受那些怨灵啃食之苦,哭不得,叫不得,只能挣扎扭曲,随非天河水干,否则永远不见天日……” 说这些话的时候,鉴悬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阴鸷得可怕。 月华清震惊了,她从来没想到过,那位清冷高洁的大神,居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极强的恨与怨念在她心中生成,而且越聚越多,夹杂着这些年来她所受到的所有不平,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愤怒,不甘在她心中不断膨胀。 鉴悬便静静地看着,也不阻止,直到这个怨念大到一定程度,居然离奇得撑住了月华清的身体,控制她向自己飞扑过来,看她那狰狞的表情,几乎和噬血魔物没什么两样。 就在这时,鉴悬微抬手,一只巨大的银白色手形,瞬间隔空抓住了月华清,月华清强聚起来的怨念,都在这一刻被捏得粉碎。 那怨念碎成了粉灰,散落进了琥珀川,和那些新老怨灵溶到了一起。可是身体却还在巨手被牢牢抓着,勒得她喘不上气来。 “恭喜,你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鉴悬说完,不再理他,随手抽出了刚才的幽亮,月华清的神魂像是粉末一下,嘭的一声,炸了开去,却又被一结界束缚,飘扬在她的周围,而她的周身法力被抹去,神身被封,变成了一个大肉球,抛下了琥珀川底。 琥珀川底下的那些凶灵怨灵碎屑们看到这样一大块肥肉,从天而降,全都恶狠狠地扑了过去,疯狂的撕咬着。月华清全身的骨头都变成粉末状,根本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神识一起被啃食。 第63章 小主神说的是这样么 鉴悬将手里的信打开看了看,叹了口气,一扬手,将其烧成了一片灰。还是自己识人不明,轻易信人,若是当时不写信,强撑着一口气去找东曦,说不定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不光害了东曦,也害了自己! 世事无常,果然如此。 忽然间之,鉴悬身边多出了五个人影,赫然还是五个鉴悬。 其中一个开口道:“老六,刚才你那一眼也太厉害了,是不是你的通天魔瞳已经练成?” 另一个鉴悬道:“哼,如此恶毒的女人,就该让她尝尝,神魂寸灰,日日惊恐的折腾!” 他正说着高兴,却被真正的鉴悬一指,便消失了。 “唉,老六呢? “被我关起来了,我打算先关他三百年,看看他长不长记性。 其他几个人抖了一下,只好退后一步,鉴悬却淡淡地说道,“跪下”几人老实的跪了,没一字不敢多说。 “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不许再出现,否则,就去和老六做伴儿。” “可是,主人……”不等他们说完,鉴悬已经指头一抡,几个人全都被他吸进了身体里。 神域,沐光神殿的浮光映日里,鉴悬走了,留下把长天剑和一个小胖孩儿,原道三人皆有震惊地看着小孩儿,这孩子是谁? 赤后下巴都要惊得掉到地上了,心里头想着,这不会是小主神和鉴悬的孩子,他俩那日之后生的?也不对呀,岁数对不上不说,小主神也没那个时间呀?五千年前生的?我天,不会,啊,大有可能呀,…… 倒是小孩儿,大大方方地给大家行了个礼,道:“二黑见过三位神尊!” 二黑,这是二黑,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化形了。 听了他的话,赤后这才停止了胡思乱想,拉住他的小手,给他抓了些好吃的,哄他去一边玩了。 时间很快过去,东曦灵韵的眼皮颤了几颤,醒了过来。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内伤外伤的都好了,而且身体轻灵异常,似乎是灵力增加了极多,如果说原来的只是一条溪流,那现在的就犹如一条江河,直要比以前强了太多倍。 “我,我这是怎么了?鉴悬呢?”东曦灵韵向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人影,心中不由得一慌,好在她一直都是镇定的人,神情上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小主神,你别急别急哈,你听我说,鉴悬神尊去帮你报仇去了,他说很快就回来,那,这是他的剑。”赤后急急地说着,生怕东曦会乱想。边说边把长天剑塞到她手里。 “还有这个,你们的娃儿……,啊不是,还有这个小胖娃!”赤后因为太过激动,把自己刚才脑补的都说漏了。 她边说边把正吃得满嘴流油的二黑推上前来。 二黑趴到东曦身边,在她胳膊上蹭了蹭,样子亲昵极了。长天剑看了看,寻思主人可是交待了,要不,我也蹭两下子,啊不行,太掉价了。想了想,还是飞起来向东曦点了三点,算是行了个礼。 东曦这才心头一松,问道:“你说,他去报什么仇?”魔族的怪物不是全叫他杀了么。 赤后一听这话立即来劲了,气愤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还咬牙切齿地说,别让她找到这个送信之人,否则一定把酷刑司的所有酷刑都给他用一遍。 原来却是这样,想必当时的情形一定是非常危险,却不知他到底是写了什么信,这信又落在了何人手中,为什么最后竟没有送来。 正思考着,东曦突然感觉到,鉴悬的气息已经到了小院外面,太久的思念,让她来不及多想,跳起来就跑了出去。 鉴悬刚进院子,就见东曦身着一身白色简约的家居常服,头发未束,赤着脚向自己跑来,心中一下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满了,飞快的闪身过去,一把抱起了她。她的身子太轻了,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一样,轻灵灵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屋内的几人见了,不由得相视一笑,正主回来了,他们也该走了,三人身形一闪,全都消失了。 二黑人小鬼精,赶紧塞嘴块糖,然后摇身一变,就成条小不点,悄咪咪地从窗户飞走了。 紧紧抱了一会儿,鉴悬才把东曦放了下来,然后蹲下来,在她脚上一挥,变出一双精美的鞋子。东曦有些不好意思,将脚向里缩了缩,拉着鉴悬的手,便要向屋里走。 结果下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却被鉴悬打横着抱在了怀里。 “不是,那你还做什么给我变了双鞋?”东曦不解地蹬了蹬小脚儿。 鉴悬笑笑,抱着她边往屋里走,边如老父亲般十分宠溺地道:“怕你凉……” 回到屋内,房门自动的关上了。 “身上觉得怎么样?可还要再睡一睡?” “不不,我已经睡得够久了,不想睡了。我就想这样,抱着你。”东曦说着,便伸出一双小手,抱住鉴悬的脖子。 鉴悬嘴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还是把她抱到了床边,放在床上后,认真的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神识上的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真的是伤得太重了,即使是他,都没办法一下子治好。 东曦直至此时,都还感觉不在像真的,见到这要细致地为她把脉,就觉得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这样看着我干嘛,灵韵可是没有抱够?” “嗯,对,是,没抱够……”她向他伸出双手。 “嗯,我也是……”鉴悬上前,把她揉进怀里,合身一滚,两人便倒在了床上。 东曦一惊,自己刚才是不是太主动了,这,青天白日的,不太好。 她扎着小手要起来,却被鉴悬一把按住。严丝合缝得嵌在自己怀里。下巴正好抵着她的小脑瓜儿,“灵韵乖,我不做什么,你不要害怕。就是你重伤才好,还需要再静养一养。你放心,我不会走,也不会消失,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以后,你想睡,就安安心心的睡,想玩,我就陪你一起出去玩,反正去哪都行。你说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你要勒死了我,就啥也不成了……”东曦喘着气,从他的铜墙铁臂里挣扎出一颗小脑袋。 鉴悬笑笑松开了她,“抱歉,我没经验,下次轻点。” “你呢,你忙着给我治伤,现在可有什么身体不适么,需要睡一睡么?”她知道他一直都是睡觉练功的。 可是鉴悬却像是误会了这两个字,眸光一下子深了,慢慢地向她凑近了过去,声音低沉地道:“小主神说的,是这样么?” 第64章 舌下的红宝石 如此近的距离,两人又是在床上,他的声音仿佛都带着一把把小勾子,用脚指头想,她也知道鉴悬想干什么了。 看着鉴悬越来越凑近的脸,东曦心跳得如同擂鼓,忙急急地把他按住,努力平定胸口的起伏,将他放到一边,然后才说,“哪,就是字面意思的睡一睡,你,你要是不困就算了,我,我先回去,回主殿了。” “别……”鉴悬的声音先软了下来。 “你就躺着,我不闹你就是。” 其实东曦灵韵也不是真的想走,这是她寻找了那么久,日夜思念的人呀,怎么会舍得走,一刻也不想分开了好不好。 东曦乖乖退回去平躺着,却还是被鉴悬拉进了他的怀里。不过是让她枕在自己的胸膛上,伸出一只手臂轻揽着她的腰。 她就这样安静地躺着,喃喃道:“鉴悬,我好想你,日日夜夜,每时每刻。” 鉴悬理着她的长发,叹息道:“是呀,我也好想你……” 两人这一睡,足睡了三天三夜,中间急得赤后几乎要变个小虫儿钻进去看看了,却被铁血打手长天剑给拦下了。 三日后醒来,两人均觉得脱胎换骨,宛若新生。 两人手拉着手出门,欢喜傻了寻香和初晴,这几天大军都已回朝,消息传得满天飞,鉴悬神尊回来了,剑斩了所有魔物,那魔尊归臧据说是也死了,一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了。神族虽然损失惨重,但好在最后还是他们赢了。 神域总算在历经劫难后,重新活过来了。 在寻香和初晴眼里,鉴悬神尊简直就是小主神的天选夫君,简直太般配了。 见两人出来,便迎上去请示,可要用些早点。 浮光映日的阳光永远是明媚的,花树下面摆张小桌,一应吃食全都精致小巧,两人吃得十分香甜,微风落花香茶,小院篱笆和她!便是世间之乐。 吃完饭躺在摇椅上,东曦不由感叹,之前几次想和鉴悬联络,都联络不上,自己要是研究出一个,随进可以联系到他的法器,不就可以知道他在哪,安不安全了! 说干就干,东曦的行动力一直都是一流的。 想到这儿,就一挥手,在小桌上变出了写笔墨砚。鉴悬不解地问道:“才吃完东西,你不躺着消食,这会儿又要做画么?” 东曦一本正经的研着墨,“嗯,我要研究出来一个随时可以感应联系到你的法器,这样带在身上,我们便可以随时联系,再也不用瞎担心了。” 鉴悬拉过她的手,展开她左手手心,血玉早就碎了。他知道她一直没把血玉当成是传讯工具,而是一直把它当个信物珍藏着,若不然在找不到自己的这些年,她早就捏碎了。 他柔声地道:“何必如此麻烦,你给我结个印就好,印在我的神格上,这样就算我远在天涯,只要你一声召唤,我就会出现。” 这到是个好办法,许多仙神们都有自己的灵兽灵宠,和他们结契,画成个印记按在神格上,只要有印记在,灵宠们都永远听主人的话,是主人的奴隶,且永不背叛,到真是比什么联系术都好用。 东曦认真地看着鉴悬的脸,将手指伸过去,慢慢的抚摸着他的神格,鉴悬微闭着眼睛,安静而美好。 “不,我舍不得,才不要结这个印,你不会是任何人的奴隶。” 鉴悬猛的睁开了眼睛,认真地看着她,眸光闪了几闪,突然道:“如此,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跟我来!” 两人很快回到了主殿,正是东曦的书房。鉴悬把东曦带到了她素日写字画画的书案前,正在她还不明所以的时候。鉴悬却一把将她扔到了宽大的坐椅上。东曦惊愣地窝在了椅子里,这小子疯了不成。 却见鉴悬已经一脚踏在了椅子边缘上,身体正一点点的向她靠近,一个画面,电光石火般的在东曦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不是那天,她要画他一脸墨的时候…… 鉴悬向她越靠越近,近到呼吸可闻,他的目光在她的小脸上,上下左右流连,最后,定格在了她的嘴唇之上,慢慢的勾唇笑了。突然伸出一只手,咔一下捏住了她的下巴。 东曦的内心还在啊啊啊,要死,那天自己就是这样色眯眯的看着鉴悬的么?还有这动作,这么油腻,我天,不想活了! 她一动也不敢动,心里不知道鉴悬到底要干什么。 鉴悬却贴近了她,好看的大眼睛灿如星河般的一闪一闪,像是在蛊惑着,引诱着她,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知道么,我现在好想吃了你……” 东曦:…… 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间,鉴悬的唇已经吻了下来,东曦一下子蒙了,刚才还做势要挣扎的小手一下子软了下来,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才好。 鉴悬的身上一直有种好闻的松柏香气,清灵灵的,提神醒脑,闻着让人感觉很通透,可是这时这股子松柏香却钻进了她的嘴里,和她的唇舌纠缠在一起。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东曦只觉得自己像不是自己了,变成了一朵云,在天上飘飘荡荡着,他的唇很温润,很甜,和自己想像的是一个味道,是呀,我也好想吃了你,她这样想着,慢慢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 她的回应似乎让他很开心,也鼓励了他,让他的吻逐渐变深,一点点的试探着直到她完全向他敞开了自己。 本以为鉴悬会吻得很生涩,可没想到竟意外的很熟练很贴合的样子,将她的唇瓣后复蹂躏吸吮,惹得她嘴唇一阵发麻,而后,才一点点的撬开了她的贝齿,与她的小舌头纠结在一起。 她有些喘息,小胸脯不断地起伏着,热,很热,她有些耐受不住了,刚想去推他,却感觉他的舌头似乎是来到了她的舌下…… “唔……好疼!” 却见鉴悬停了下来,离开了她的唇,摸着她的小脸左右看看。声音哑哑地道:“要不我再帮小主神吹吹……” 东曦捂着嘴,剜他一眼,“不要!” 鉴悬却不容她分说,硬是扭过她的小脸,当真仔细地给她吹了吹,一股清灵灵的灵力,帮她抚平了嘴巴里的痛疼。 东曦不解地皱眉问道:“这是?” 鉴悬已经松开了她,改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道:“既然你不愿意与我结印,我只好……,给你留下我的印记……” 东曦小脸儿一红,“什么……,那我?” “傻瓜,别多想哈,我送了你一块红宝石,嵌在了你的舌下,以后,任谁也没办法打破,而且,只要你想我,想见我,随时呼唤,我都可以听得到,无论在哪里。” 第65章 坤山悬圃 “呃,这么神奇的么?真的假的?” 鉴悬眼睛一闪,在东曦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小面水镜,示意她自己看。 东曦张嘴伸舌,左右照照,果见舌头下面,有一颗黄豆大的红色小宝石。她眼睛亮亮的,这么神奇的么,感觉这小子的宝贝比她这个主神还要多,而且层出不穷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要试试!” “怎么试?” “嗯,你现在去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我唤你应,我去找你!” “好” 鉴悬说完,真就变成一道光飞走了。 东曦摸了摸嘴,过了一会儿,问道:“鉴悬,你藏好了么?” “好了,好了,你来找!” 嗯,还真有用,声音清楚无杂音,像是就在身边说的一样。东曦抿嘴一笑,飞出去寻找了,感觉就是一场大型躲猫猫。 最后东曦在城外的小树林,找到了蹲在树杈上的鉴悬, 东曦走过去和他一起坐到树杈上,“别说,小宝石还挺管用。” “你这么好,那我要送点什么给你才好?” 鉴悬看了看她,向她抬起左脸,用手指了指:“嗯……” 东曦抿了抿嘴,凑过去,认认真真的亲了一下。 鉴悬把她拉过来,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你重伤还没大好呢,不好玩闹太过,坐在这里晒晒太阳,一会儿我陪你回去,接着把神识上的伤治好。” 东曦没有回答,闭着眼睛认真地感受着他怀抱里的温暖,真实而美好,鉴悬,也一定很累的,虽然杀那帮魔物杀得看似轻松,可是他的手明明是抖的,又用那么多的灵力为自己疗伤,若不是力有不济,他为什么会非要和她一起睡了三天,才复要给她疗伤。 他虽然不说,从他灵脉上也看不出任何情况,可是东曦却认为自己应该没有猜错。 “不用你接着耗损灵力为我疗伤了,神识上的伤本就难医,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鉴悬刚在说什么,东曦却一下子抬起头,亲在了他的嘴上,成功地把他的话都噎了回去。 “我说放心,你不信我?” “信,不敢不信!”鉴悬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突然用像是有撒娇似的语气道:“不过,小主神,刚才,有人轻薄我,我要轻薄回来……” 不等东曦反应,鉴悬已经把她按在了粗大的树干上,她的双手也被他按在了头顶,鉴悬俯身下来,眸光幽深。 东曦挣扎了一下,下面粗粝的树皮磨硌着她娇嫩的肌肤,这感觉实在是算不得美妙。不等她起来,鉴悬的吻已经铺天盖地落了下来,比之小院里春日熙日的温柔,现在的他却吻得更为热烈,像是像地真的要把她吃了一样。 “唔,鉴悬……” 上面是鉴悬压着她,下面是粗硬的树干,东曦感自己就像是被压在中间的肉饼,快要被压扁了,也同时被吸干了阳气。好在,鉴悬只是亲了一会儿,就轻开了她。 鉴悬看着自己的手,自己刚才不知是怎么了,竟是想都没想,便那样做了,现在想想好像十分粗暴。 “灵韵,我……” 东曦看他一副像作错了事儿的小孩模样,便拉住他的手,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你不要自责,你亲近我,我很喜欢呀,我喜欢你,所以,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不要胡乱想东想西。” “嗯。”鉴悬点了一下头,轻轻地揽住她的肩,同时用灵力化解了她后背上的磕疼。 “我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好!” “你不问去哪?” “随你,你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很快,两人就从浮云城离开了,直向东方高空飞去。浮云城向东飞九万里高空,便是坤山悬圃。 “你说是坤山悬圃,可是我怎么看着只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鉴悬道。 东曦却是双手开印,很快,墟空之间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结界的样子,东曦将那印记按在结界上,结界被如水帘一样,拉开了一道门。 东曦带着鉴悬进去,里面果然是另一番世界,比之鉴悬清津天岸的大巧不工,这是无一不是精致的巧思,步步繁华,处处胜景,却是一种既大气昂扬又热闹的美。 “那是骊玉渊当年为我布下的结界,将坤山悬圃给隐藏了起来,太古时期,人人都想抢了我去,若是不小心藏起来,怕是一天消停日子也没的过。” “哪,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依赖骊玉渊?”鉴悬的话中,莫名有几分酸酸的。 “那个时候呀,天天打打杀杀的,可不是多亏了她,若不是她,我怕是早就枯萎了,根本不可能长大。唉,说起来,她也故去了快千万年了,那时候,我还连化形都化形不了,没有她在的那段日子,我着实惶恐不安了好一段。这样的日子,直到我炼化了列缺神鞭,并且又造出了赤火金乌,让他每天背上曜日,在天上飞一圈儿,人们便都以为坤山悬圃被我炼成了太阳,每日东升西落,不得神踪,才不再天天把目光盯在我身上,日子终于好过些。” 鉴悬突然停住了脚,按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若是早些下山就好了!” 东曦扑哧笑了,“下山做什么,保护我这么个连化形都不能灵芽呀?” “嗯,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咦,说来好奇,那时期,你在做什么?还有长天剑,那时候早就已经名动太古了,骊玉渊好几次想要去找它打一架,看看是她这个太古第一大龙神厉害,还是他这把太古第一神兵厉害。” “我,我那时,十有八九是,呃,在睡觉。长天它,那时候为了保护我,是绝对不可能离开清津天岸的,骊玉渊没去找它,到也是可惜了,若不然,他们一打,必是惊天动地,说不定就提前把我叫醒我,我便可以提前来找你。” 东曦咯咯大乐,对的,他那么爱睡觉的。伸手拍拍他的头:“你呀,要是不小心伤了你怎么办,你再忿了气息,却还有哪个小主神去救你!” “说的也是。” 坤山悬圃的面积并没有清津天岸那么大,但也十分广阔了,悬圃中间地势极高,高山流水灵泉,灵泉下有一片白色的,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的土地,土地的正中间,长着一株灵芽,这灵芽此时正发着光,光并不是如何的耀眼,却是非常温和的。 第66章 无量净土上灰色影子 东曦拉着鉴悬的手,在花从树木中绕来绕去,最后,坐上了一个树丛之间的绿色小花车,那花车飞快的在高树的树丛中穿行,眨眼之间,来到了山顶。 下了花车,入眼的便是无尽的白色,白色的泥土,玉屑一样,干净纯粹,没有一点杂质,这土中灵气极盛,握在手里,便可以隐隐感觉到其中的灵力波动。 东曦一指那土地中间,那一株高达百米的巨大灵芽,道:“呐,那就是我的真身,太古时期,有人都想抢到手的大宝贝。” 鉴悬向那灵芽远远望去,竟如一根破土而出的青笋模样,有些胖胖的,还挺可爱。看了一会儿,目光下移,看到了灵芽映在无量净土上的一抹极淡的灰色影子,他瞳孔猛的一缩,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怪不得他和东曦看到的魔尊归臧真身是乌麻麻的一坨,以至他们一直以为没有看穿他,原来竟是他本身就是如此一抹影子而己! 只是如此一来,要想彻底消失他,怕是要麻烦了,想杀掉他又不伤害东,还要想到方法才行! 东曦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而是拉着他的手,从净土边上的一排鹅卵石小路上走过,一直走到一方不大的灵泉旁。 东曦有些不意思起来,小脸红扑扑地:“这便是一眼灵泉了,有疗百伤解百毒的功效,这里灵气充沛,等闲小仙只需要一滴,便可破境成神。那个,我神识上的伤,在这里泡一泡就好了,你,你身上也有伤,要不我们一起……” 鉴悬都有些惊住了,他的小主神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泉水对你有好处,我……” “我没误会,小傻瓜,你如你所说,你如何,我都喜欢……”废话,他占这么大便宜,他能不喜欢么。 好,东曦拉着他的手,一起走进了灵泉。 “哎,你这是……”鉴悬一摸自己眼睛上被蒙住的宽宽厚厚的丝纱,好,他想的多了,想挺美。 东曦把他按在一块石头上坐着,嘱咐道:“坐这好好修炼哈,我去那边,也开始修炼了,等伤好我再叫你!” 鉴悬闷闷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向后一靠,半躺半靠在灵泉旁的石头上,他太难了! 灵泉中一泡不知多久,对鉴悬的效果也就了了,可是对东曦灵韵却是大大的不同,一眼灵泉是她的伴生泉,是宇宙中不可多得的聚汇极盛灵力之地,她的身体在灵泉中一闪一闪,神身,神魂,神识,三灵合一,由内而外的涤荡了遍,洗去不该染的尘埃,洗去了她的一身伤痛,神识上的伤痕也全都消失不见,完美直若新生。 转眼竟是三年,鉴悬最开始还是强打着精神等着,可是目不能视物,枯枯地坐着,很快就困意上涌,不知啥时候睡着了。 一泡三年,东韵灵韵才从泉水中醒过来,感觉自己身量好像是长高了一些,再遥遥的看了看自己的原身,是长大了不少,不过,样子一点儿没变,还是个芽儿的形态,唉,看来这就是她的终极形态了,她就长这样,也是无法的事儿。 猛的想起了鉴悬,灵泉里太舒服了,自己一不小心真睡了过去,把鉴悬给忘了,她忙四下望望,果见鉴悬正半躺在石头上睡着,白丝纱带厚厚的蒙在他的脸上,东曦突然想恶作剧一下。 转身悄悄地游到泉水的上游,那里是一眼灵泉的泉眼,有一方极小的小泉,只如同普通井口大小,小泉地势稍高,水流形成一个小瀑布,哗哗地流到这大泉之中。东曦游过去,仰头接了一大口水,嘟着嘴,游回来,悄悄轻轻去吻鉴悬的脸。 他果然是早醒了,立刻就回亲了她,还把她的一双唇瓣全含在嘴里吸吮,然后她就把一口泉水全吐到了他的嘴里。 “咳……你!”鉴悬伸手就要去拉脸上的丝纱,却被东曦一把按住,她一手按着他的头,一边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轻轻细细,笨拙而稚嫩,却亲得格外认真。 哼,好,原谅她,她说要泡一下,谁想过这一下竟是三年,着实是等苦了他,虽然是呃,他中间也睡着了,不过若是日子都用来睡觉修炼,那样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唉,他命实苦。 不过好歹,她还算有良心。他如是想着,就任由东曦将他按在石头上,恣意发挥,把她那生疏的吻技揣摩练习一下。 直到把鉴悬的嘴唇啃破了一块,东曦才松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喘息着。 “我家灵韵这是属小狗儿的么?”鉴悬低头浅笑着,伸手碰了碰嘴角,嘶,生疼! “你,别,别这样,你再勾引我,我就真把你吃了,你就是个妖孽!”东曦说着,把他薅出了灵泉,一挥手,给两人都换了套衣服。 眼睛上终没有有遮挡了,鉴悬看着东曦,她的身量好像是变高了,身材,呃,也发育了些,啊,这个之前怎么没有这个状况呢,她可是好几万年都没变过样呀?这是恋爱使人成长? 见鉴悬的目光竟然停在了自己的胸脯上,东曦脸立刻红得滴血,老天做证,不是她自己变大的,是天生长的,自然生长的结果!可是这话她却无法解释,急忙转脸跑了,“哪个,哪个,这里有好吃的灵果,我去摘一些,咱们当个早餐哈……” 东曦很快回来,怀里抱了不少品种的灵果,又拉着他,绕过灵泉,来到一片山侧的灵壁下,灵壁以山石为依托,高达数十丈,此处窝风向阳,一直温暖如春,舒爽怡人,灵壁前有高树垂绦,成林成荫,鲜花不断,还有一连串的活泼小泉,景色极美。 灵壁的正下方,是成片的藤萝,藤萝下方是一个极宽大的天然白玉床,如贝壳形状,四周书案茶几样样俱全,却是东曦日常在坤山悬圃的休憩之地。 东曦示意鉴悬去桌子前坐了,她自己向那些小泉走去,要把果子洗洗。可是鉴悬却跟了过来,自把那些果子拿过去洗了。 “这是小事,怎么能让我的小主神亲自动手呢。”鉴悬在打趣她。 回到桌前,东曦还是拿出来一块手绢给鉴悬擦手,鉴悬拉过她的手看看,果然,细腻光滑纤柔,几如新生,上面别说是一个小口,一点薄茧,便是一点粗糙都没有。 “这样了双手,我又怎么舍让你自己做这些事儿!” “胡说,莫不是以后我干什么都不行了,还要打仗握刀呢?” “打什么仗,以后,你就乖乖待着,仗都我替你去打,你看谁不顺眼,只需要给我一个眼神,我就去撕了他,好不好?” “嗯,哈哈,你要变成一条大狼狗么?我指谁,你咬谁?” “嗯,灵韵说的对!” 吃完果子,东曦便带鉴悬去了坤山悬圃上到处转转,两个人上山下河,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安静了不知道多少多少年月的坤山悬圃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各种小家伙们也都遭了殃,被两位大神折腾得够呛。 第67章 百花酿 入夜,东曦看看那个大贝壳玉床,有点为难了,这个是足宽足大,便是睡他们两个也绰绰有余,只是,只是…… 东曦正对着手指苦想呢,却觉得身子一轻,鉴悬已经抱起了她,飞到了床上。这个床上全是白白软软的云锦,人窝在里面,深深的陷进去,十分温暖贴合。可是却无形中更增加了此时的暧昧,东曦不安地动了动,不会,她还没有准备好! 鉴悬却已经伸手向她的颈下,轻轻把她的头托起来一点,贴近她问道:“灵韵,我可以吻你么?” 呃,她要怎么回答!同意,今天说不定被吃干抹净了,不同意,鉴悬会不会不高兴? 东曦小脸一红,小小声地嗯了一声,果然,鉴悬眉目舒朗,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点点的向她靠了过来。可这时候,东曦把用一只手指按住了他的嘴,红着脸强调道:“只,只可以亲一亲,不许做别的事儿,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好……”他的声音已经淹没在一片深吻里。 过了许久,“呃,你说不做别的,你的手……唔……” 鉴悬被东曦推了开去,是呀,最开始是亲得好好的,可是手却不知不觉在什么时候抚上了她胸前的柔软,嗯,手感极好,让人欲罢不能。 鉴悬被说无语,仰面乖乖的任由自己陷进云锦里,从里面闷闷地传出了句,“我错了……” 东曦无声的将笑憋了回去,情到深处,自然情难自抑,她其实也偷偷抚摸了他的腰,鉴悬的身形挺拔如松,宽肩窄腰,腰峰诱人,她其实也早就想要摸摸来,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可是刚才,嗯,过瘾了,手感很好。 如是过了两三天,东曦觉得不行了,这两天自己已经有大片阵地失守了,再下去,非真被吃干抹净了不可,嗯,不行不行,还是下山去!去城中转转,散散火。 鉴悬自然无有不允,二人手拉手下了山。 到了浮云城,第一件大事儿就是听说当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夷则已经在一年多前醒了,现伤势大好了。虽然神格已降至了仙尊之位,但是还好官职还在,依旧掌管神域财政要务。 鉴悬归来的一系列事,赤后早就详详细细地给他讲过了,然后夷则却像是转了性情,接人待物彬彬有礼,到是有个谦谦君子的模样了,只是不如以前爱说爱笑了,原道捋着莫须有的胡子,感叹,此子终于是长大了。众人也觉得,经此一遭,夷则也不像以前那样不务正业的见天胡闹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倒也挺好。 唯一不开心的是赤后,她觉得那就不是夷则了,她的夷则不是这样的,自顾回家哭了两天。神域除了小主神和鉴悬神尊,再没一个好玩的人了。呜呜…… 东曦笑着安慰她,没事,缓几天也许就好了,还手拉手和鉴悬去看望了夷则,说了好些个安慰开解他的话。并保证,让他接茬胡闹,她照样给他兜底儿,可是夷则却一副懂事儿的大人样,叹了叹,不过是小时候胡闹罢了,经此一事,他也算看得开了,该长大了。 东曦安慰了个寂寞,只好悻悻地回来了,对赤后说,不行让他再缓几天。 过了几天,又快是一年三月三,神域好久没有热闹了,大战之后,各大家族损失惨重,重新将养起来,却也不知几百几千年,日子才能好起来。 原道提议,不如再办个花朝节,广邀各大神族,然后再立些名目,给这些神族些安慰奖励,也算是鼓励一下大家的精神,也不能总沉浸在悲痛中不是。 东曦当然同意。 于是大家又开始忙忙活活的张罗着过节,眼瞅着就要到日子了。当然这些都忙不到她这个主神,她只要能在花朝节当天,观个礼,就差不多了。 这些天,东曦和鉴悬正在忙着做百花酿,前些日子有上仙进献了上品百花酿两壶,据说是采集神域花园里上百种花蜜,历时千年所得,比之普通的百花酿要好上百倍千倍。 鉴悬一试,果真好喝,只是太少了,不出两日便都喝没了。这酒市面上也没有,他俩决定自己来酿,这有什么难的。 于是,这两天他俩坐着玄鸟,四处收集了不少花蜜,当然,要说世上最甜最清香的,当然莫过于是清津天岸的碧苍紫花蜜,这株老树,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头了,结出的蜜,嗯,极甜极香,并不是一般花蜜可比。 两个人换着班的摇树,大树急剧晃动,从那一串串的小花铃铛的花蕊深入,一点点的小小金光才慢慢的飘落下来,飘飘悠悠的,全都被灵力收到了一个小瓶里。 蜜都收集齐了,两人说动手就动手,资料书看了几遍,开始调蜜做酒。 看着头酒出来,鉴悬拿个大海接了,放到一边,现在的是中间的酒,才是最好的。另拿个玉瓶接了,放在一边,等全忙完,天已擦黑,鉴悬便是一口没喝,也落得一身清灵灵甜丝丝的酒香。 两人把东西收拾好,将酒抬进酒室里存好,还得存三个月才能喝。 忙活了一天,两人躺在小院摇椅上,累得不想动。 东曦打着哈欠,眼睛里汪起了水泽:“困得不想动,不想洗澡了,我今天就回去了。”她说着就要起来,自从从坤山悬圃上下来,她就回自己主殿去休息了,鉴悬还自己住在浮光映日了,两人白天一起,晚上则就分开。鉴悬有点不开心,却又不能说出来。 便在这时,鉴悬却不知什么时候闪身过来,伸手按住了她,他身上花蜜甜香和淡淡的酒香混合在一起,倒让他身上原来的让人清醒的松柏香淡了很多。 鉴悬眼睛亮亮的,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按着她的头,另一只手与她的小手十指交握,轻轻地吻住了她。 东曦情不自禁地张开丁香小口,他好甜,好软,还有淡淡的酒香,像块酒香味的软糖。两人呼吸渐深,不知不觉情动,也不知是摆弄了一天的酒香,还是花蜜香,早已迷醉了他们,只觉得这样好像也没什么! 鉴悬的手不知不觉中已经抚到了东曦的纤腰之上,那里是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她颤了两颤,小小声地喘了一下。 鉴悬终于放开了她红得不像样子的唇,声音低哑地道:“我抱你进去?” 东曦看着他的眼睛,不做声了,只将头低下,埋进他的怀里。鉴悬把她抱起来,大步向屋内走去。 第68章 夷则要入绝情道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赤后的声音:“小主神,小主神,你快去救救夷则,快去救他……” 三人进到屋内,赤后才连哭带比地,把事情说了,原来,夷则要修炼孤虚无咎的绝情道。 “绝情道挺好呀,对提高修为是个好事儿,夷则若能潜心修炼,再过年万把千年,兴许能把神格修回来,挺好的……”东曦边说边打哈欠,她是真的好困。 赤后呆了呆,“小主神,可是修了绝情道就断情绝爱了呀!你忍心看他那样么?” “忍……”东曦话还没说完,便被鉴悬拉了一下衣袖,于是摸着鼻子道:“呃,是哈,挺不忍心的。” 赤后掉着眼泪,“小主神你去劝劝他,他听你的话……” 鉴悬这时插口道:“前几天我们去劝来着,看他一副看破世事的样子,唉,是挺可怜的……” 赤后泪眼蒙蒙地看向鉴悬,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道:“是呀,是呀,多可怜……” “可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可怜一会儿也就好了,你做什么哭成这样?你喜欢他?” 东曦眼睛一下亮呢,嗯,也不困了,有情况! 赤后扭捏了一下,片刻后,像下定了决心一样,重重地点头:“嗯,我是喜欢他,以前,我们一起玩,一玩闹,倒也没觉得什么。可是前几年他那样,我就又心疼他,又难过,又觉得孤单,要是以后他真的修了绝情道,那就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玩,一起笑了,那活着还有意思趣味。” 东曦和鉴悬对视了一眼,嗯,这丫头虽然神经大跳,可是对于情感一事,倒比他们看得都更明白。 “修绝情道要五蕴皆空,七斋八戒,你让他破了戒不就行了!” “我,我试了呀,可是他说他酒肉穿肠过,混不放在心上,还是要去怎么办?” “那都不是他自己破的,自然,他也就不会放心上。” 赤后更懵了,挠挠脑袋,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就说,你是不是不想让他修绝情道?” “是!” “是不是,只要能让他不修绝情道,你什么事儿都愿意做?” “是!” “这就行了,你且回去,等你家小主神联系你时,你配合她就行。” 赤后到是听话的很,郑重的点头答应,利索地回自己家了。她以前无比相信东曦,东曦说什么,她都无条件信服,现在又多了个鉴悬。两位大神都是好人,能人,说能办,就一定能办! 东曦看着走远的赤后,边走带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怎么感觉她好像是被坑了都还在帮人数钱呢? 她用肩膀撞了撞鉴悬,“你莫不是骗她的,你真的有办法?夷则可是倔的很!” 鉴悬却丝毫不以为意,神秘地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只需要配合我就行。” 东曦放下了心,眼中水泽又漫了上来,打个小小的哈欠,“那我回去了……”说完,人唰的一下,没影了,鉴悬衣袖都没抓到。 他脸黑了一下,怎么感觉这堆人里吃亏牺牲最大的是他呢。 第二天,鉴悬就带着东曦来找少阴了,这前去看望夷则的时候,关于他做的这些事的前因后果,东曦也大概和他说了一遍。少阴,就是这个事件里的一个关键人物。 少阴一听鉴悬的来意,又是找他讨药和酒的,吓得汗都出来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不是,他没有,他已经学好很久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死不承认! 当天晚上,鉴悬带来东曦光顾了少阴的藏宝室。 因为花朝节在即,少阴也是酿酒炼药一绝的,当然也准备了摊位,还想在这次大节上赚上笔呢。所以这藏宝的密室里,应有尽有,品种充足,除了制成的各种成酒,制酒所用的材料,书籍,各种丹药,炼丹的各处材料,都是有涉猎。 鉴悬交给东曦一个乾坤袋,东曦抬手,给两人换了一身黑黑的夜行衣,甚至脸上还罩了面巾。 “有必要么?”就他们俩的身手,什么人能发现他们,又或者,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能打过他么? “这叫仪式感……”东曦边说,边帮鉴悬正了正面巾。 “嗯,好,你把乾坤袋打开!”随着鉴悬的声音,一股灵力,像小风一样刮遍了藏宝室,把少阴的这些好宝贝统统的都装了进去。 东西有点多,乾坤袋“咚”下,变成了西瓜大小,有些压手,鉴悬一把捞过来,扛在肩上,两人大摇大摆的往外就走,结果大意了,东曦感觉脚下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喵”一声,尖叫,东曦马上抬脚,那小东西就躬着腰往外跑。 被鉴悬一手拎了回来,见它像是又要叫,便封了它的口。东曦看了看手里的小东西,是一只灰扑扑的,胖头胖脸的小肥猫,看看它又看看鉴悬,咯咯笑道:“我觉得它和你有点像……” “是这样么?”鉴悬拉下面巾,向她鼓起了脸。 “嗯嗯,你这样就更像啦!”东曦捏了一下他的脸,转头看看这只不蹬也不叫,还挺可爱的小猫,得,见者有份,以后跟你主神姐姐混,装了。 于是,把小猫也塞到了袋子里 乾坤袋又大一圈儿,东曦眼睛亮亮的,巴嗒巴嗒嘴,还真别说,当捣蛋鬼是挺有意思的,怪不得夷则总是那么爱胡闹。 鉴悬表示,好,等他过些日子养肥了,再来偷一次。东曦扑哧一下乐出了声。 可怜了正趴被窝里睡得香香的少阴同学,同时被二位大神给惦记上了,翻个身,狠狠地打了三个大喷嚏,他做梦也不会知道,以后他的宝贝,就算是藏在耗子洞里,也留不住了。 两人盘算已定,兴冲冲的出门,正撞上少阴的小童。原来合着他们是两个头一次做坏事儿的笨贼,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想着关门,被小童看到了,正要过来关门。 小童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道:“二位神尊别杀我,别杀我!”感情这小童把他们当成了上次来偷药的夷则和赤后。 东曦和鉴悬对视一眼,打晕带走。 没回神殿,而是在城中随便进了一家酒店,要了一个房间住进去,东曦把东西拿出来让小童辨认,小童按个看了好半天,才道:“没有”他们不信,小童又道:“主人现在对此事绝对谨慎,做什么都十分小心,从来不让我们知道。 鉴悬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重点,于是改问,“你家主人有什么兴趣爱好?” 小童瑟缩了一下,少阴的爱好,无非美酒和女人。鉴悬坏笑了一下,小声地问了小童几句,那小童一一答了。 第69章 暴雨雷阵雨阵雨小雨下了一宿 于是,第二天,少阴就好巧不巧地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苦命的才艺双绝奇女子,救回了家,晚上就猴急的钻到了人家姑娘的房间,要和人家探讨一下人生大事。 姑娘软软乎乎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却一再强调,她是清白人家女儿,没什么经验,怕照顾不好仙尊老爷,要不算了还是。少阴则说不要紧,他有好东西,保准不论姑娘有没有经验都能同登妙境,心满意足。说完,顺手从衣服里拿出两个小瓶。 隐身跟在后面的鉴悬一闷棍儿,将少阴打晕了,从他的手里拿过两小瓶药,交给东曦,这不就结了,如此简单。 “用手刀不就好了,你怎么还拎了根棍儿?” 鉴悬将棍儿举了举:“仪式感。” 东曦一乐,将两个瓶子拿来看看,一名:不倒药,一名:听话药。“哎,你好像打早了,这两个谁吃,吃多少,效果如何,咱们都不知道呀,别出什么差错就坏了。” 鉴悬点头,将手里的棍儿递给了还在一旁发愣的姑娘,这姑娘也是蒙了,她本是天香楼的清倌,被他们花大价钱找了来,结果就是捉弄这老仙儿的? 鉴悬复和东曦隐了身,一指头捅醒了少阴。少阴摸着发疼的后脖梗子,再看了看清倌,又看向了她手里抱着的棍,瞬间懂了,以为是这姑娘打的他。那姑娘吓得马上把棍儿扔了。 少阴笑呵呵地伸手一点:“调皮,不过我喜欢。来来,哥哥吃这个,你吃这个,今儿哥哥保你高兴。”少阴说完,拿出不倒药来,用茶水送服了两粒,又将那听话药给清倌吃了一粒。然后顺手就把两个小瓶放在了桌子上。少阴便向那清倌扑了过去。 桌子上的两小瓶,闪了一下消失了,不一会多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瓶儿来。 鉴悬便要拉着东曦走,东曦却认为稳妥起见,最好看看效果。于是两个爱学习的好同学就一齐在少阴的床头蹲了,看他们俩个神仙打架。 这架打得极为激烈,那个号称清倌的奇女子也不清高了,叫得声儿老大,震得人耳窝子疼。少阴闷着张脸,花样老多,解锁各种姿式不在话下,许是因为那药的效果,两人的耐久力都极强,两个时辰后还在动。 两小只好奇宝宝刚看的时候还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各自伸手将对方的脸捂了,看了一会儿感觉索然无味了,没什么意思,姿势怪模怪样的丑,叫得也越来越难听。东曦苦着一张小脸儿,打着哈欠道:“几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束,我好困。” 说完,头一歪,靠在鉴悬肩上睡着了。嗯,睡性好这点和他有的一拼,这种嘈杂的环境居然能说睡就睡着。 第二天一早,东曦早早的来找鉴悬,悄眯眯地问昨天后来咋样,那药的效果到底如何? 鉴悬皱着眉头总结道:“大约效果就是,暴雨,雷阵雨,阵雨,小雨,下了一宿……” 东曦:…… 老办法还是放酒里,拿出两小瓶低配版百花酿,按少阴的量放了进去,鉴悬想了想道:“夷则主意拿的挺死,少了怕是行。”说着,又放进去一粒。 “夷则那小身板,别出什么事儿?” “没事儿,我祝福一下他。”鉴悬说着,弹了一丝灵力入那小瓶中,这样,保证他下个三天三夜的雨也不是问题。 “如此,怕是赤后受不了,也祝福一下她。”东曦道。 于是两人拿着两瓶加了祝福的小酒儿出发了,今天已是花朝节正日,一会儿她还要去观礼,而且据赤后的消息,夷则已经一大早就去了无咎法师处去求把满头的三千烦恼丝剃了,一心入门修习绝情道了。 时间刻不容缓,二人分头行动。 无咎法师的无咎堂上,夷则一身素衣,跪得板正虔诚,而无咎法师还在念着长长的祝文。等他终于念完了,便有小仙童进来禀报,说是鉴悬神尊来了,要见夷则仙尊。 鉴悬现在可是名震神域,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无咎赶紧让夷则快去见见。无咎堂后面的小花园里,鉴悬一派清风朗月的大神尊姿态,昂藏地站在小花园,连花花草草都被他周身的气度折服,谁能想到他会干坏事儿。 别人来劝夷则也许不会见的,但鉴悬来,他还真得见一见。 “主神已经将事情的前后跟我说了,我上次也和你说过,我沉睡只是因为功法所制,和你无关,你因我而落如此境界,我也有错。既你已决定入绝情道,那么也就把咱们这段说不清的纠葛了结一下。喝了这瓶满含祝福的酒,咱们也算两清了。” 夷则向鉴悬拱了拱手,拿过瓶子干了。然后瓶一摔,哈哈大笑,潇洒地转身就要走。鉴悬啊呀的一声,直接夷则的笑打断了,就见鉴悬手扶着额,脸色发白。可把夷则吓得个魂飞魄散,急忙扶住他问怎么回事儿。 “没事,没事,早上起猛了,你扶我到那边凉亭坐一坐就好了。”夷则二话不说,把鉴悬扶去了凉亭。 鉴悬坐下也就好多了,“呃,我没事儿,你先去忙,别耽误了时辰……”说着好心地打发夷则走。 夷则答应了一声,一转身回头,直接愣在了当场,只感觉一股子热气直冲而下,一下子杵天杵地了。 那一边,东曦正和赤后猫小花园一侧的假山里,东曦见鉴悬已经把夷则诓来,看来是成了,于是向赤后道:“该你了,这个给你喝了壮壮胆儿!” 赤后像个义士似的,把小酒仰头喝了,东曦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去姑娘,为了爱情!”赤后便大踏步的向夷则走去。 鉴悬唰的一下,闪现在东曦的身侧,“怎么样,你觉得能行么?”东曦问。 “看看便知。” 赤后一反以往的钢铁女战士样子,扭着衣角,走到夷则面前,晚天准备了一晚上的表白的话,一下子全都忘了个干净。“夷则,我……”没等她想好要说什么,夷则却猛的一下抬起了头,一下子将她推倒在地。 这两位可和昨天少阴的神仙打架不同,他俩可是都是神力在身的,赤后位列三神尊之一,神力更是在神域中首屈一指的。他俩打架要比少阴他们更激烈百倍,两人滚来滚去,很快就从小凉亭里打到了青草地…… 鉴悬拍了拍手看向东曦,“行了,让他们打着,这雨怕是没三天三夜是下不完的,咱们收拾一下去观礼!” 东曦点头,还好心地给整个小花园布了个结界。 后来夷则果然是没入成无咎堂,也没修成绝情道。无咎法师说,为夷则洗礼当天,本是三月份三花朝节的吉日,可偏偏就他们这块,地动山摇了三天三夜,可见是引起了祖师震怒,不许他入门的意思,夷则耷拉着脑袋同意了。 第70章 这是怀啦?还是双胎 东曦和鉴悬先是回了沐光神殿,换好了隆重的的礼服,游街观礼已是晚了,只好直接去观礼台了。 观礼的高台上,众神注目,鉴悬着白,东曦着黑,一起现身在主神位。 众神山呼三拜。 这回再没有跳出来觉得他们不合适了,反倒是感觉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登对的一双璧人了。这次花朝节办得隆重,赏赐丰厚,让各大家族都十分高兴。 因为上午没有游街,所以,到了观完礼后,东曦便带着众神尊下台来走了一圈儿,算是慰问一下,无非是挨家走走看看。 东曦和鉴悬并排走着,溜溜达达,倒也挺有意思,另一边,做为主办方的凌威仙也在旁陪着,这些参展的商户们,就没有她不熟知的,正好可以做为介绍。 及快到了花街的未尾,再向前便是各大商户的非花草类商品了,这竟是了后一个花车了,这是一个大排的花车,花车上面的花是都是一个品种,便是荼蘼花。这些年经过司花监的大力培养,已经培育出了多种花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花朵依旧很小很碎,并不惊艳,但浓香扑鼻,也算是它的一大亮点了。 东曦一路走来,有不少人给她们敬献花环,她和鉴悬头上都戴了,手里也拿着花束,可是这时,从荼蘼花丛后面走出一个小仙子,却是观颐族的那个少女忍冬,现在她早已脱离原族,是司花监的四品五命荼蘼仙,她索性将名字一并改了,众人皆呼其荼蘼仙。 而观颐族的事儿这些年都被传来了,说是他们的族长得罪了鉴悬神尊,整个族群已被驱逐出了神域,到魔域中去流浪了。而单凭观颐族那些没什么灵力的懒汉们,想在噬血的魔族活下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荼蘼仙心里觉得解恨的同时,又深感多亏她早早脱了族籍,要不然,怕是也已活命了。 荼蘼仙几步抢上前来,将手中花环花束献给东曦,“主神,这是小仙今年培育的新品,香气浓郁,主神看看。” 东曦忙将手中现有的花束递给了一侧的随从,伸手接过了这一大束的荼蘼花,或是那香味太冲了,东曦最近嗅觉特别敏感,只闻了一下,就觉得鼻子痒痒的厉害,忍了又忍,却是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鉴悬从她手里接过花束,“看来这花不适合你,我且帮你拿着!”那荼蘼仙便马上道:“是的呢,这花很符合神尊气质。” 本是句恭维的话,可是鉴悬听得却不太高兴,怎么,他的气质就是如此不起眼的小白花且香得这么低俗浓艳么? “呃,我觉得这花的气质更符合……”鉴悬拿着花束,目光在身旁的人身上转了一圈儿,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大约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花,他如是想着,便把花束又递给了荼蘼仙。“我看了,便没有人比仙子您更符合此花的气质了,借花献佛,送给你!” 荼蘼仙愣愣的接了,东曦等人已经向前走远,去看别家摊位了。 人山人海的集市后面,参商在一处高岗上站着,他知道,他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不过这次他没想再逃走,也许万年的喜欢到此,也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花朝节完美结束,各方都很高兴,没有魔族的滋扰,日子一点点的好过起来。 东曦和鉴悬睡得够久了,打算不再蹉跎光阴,要去四方走走。以前鉴悬为了修炼从不下山,东曦也是一个特别爱宅的,所以神域虽大,他们却只知道一个浮云城,岂不是可惜。于是两人商量已定,神域诸事安排妥当后就出发了。 其实这些年东曦已经把神魔两域都踏遍了,地形都了解,只是彼时哪有如此悠游的心情,和相陪做伴的人? 神域名族,好玩的东西可是太多了。神域虽然广阔,可是有玄鸟和二黑这两个飞天大能在,就是多远,也不是问题。不光神域,连魔域的幽都,他俩都去探玩了一番,归臧早已死去多时,幽都里落满了灰,没有魔光保护,便也没有那么多阴森之气了。 “噢,对了,你说你追杀归臧,到了一处秘境之中,那么你可看清了他的真身?”东曦一直对看不透归臧的真身而耿耿于怀。 “我认真看了的,就是乌麻麻的一团,和你看到的一样!” “我就奇怪了,这个家伙的真身到底是什么,居然连你都看不破。” “你放心,这次他被我烧得实惨,没有个万把千年,是回不来的。到真他要敢再来,我就接着替你杀了便是。” “可我总不好事事依靠于你,那样无端的成了一个废物不成?” “若此,我以后还抽空教你功法,让你变成越来越厉害,然后到时候你反过来保护我?” “说来,我也真不穿你的真身,你的真身是什么,能给我看看么?”东曦小眼睛亮亮地盯着鉴悬。 “呃,这个,我的真身有点麻烦,现在还不可以给你看。”鉴悬有些为难地道。 东曦噢了一声,便转了过去,鉴悬以为她生气了,便自己主动凑了过去,“东儿生气了?” “没有呀,我有点困了,要睡一下,到了你叫我!”说着便靠在鉴悬身上睡着了,鉴悬却俯下身去亲她。“别闹,现在还在二黑背上呢,别被他发现了!”东曦小声地道。 “嗯,我就浅尝一下……” 于是两人一边游玩,一边抽空练功,日子倒也过得极快,转眼便在宇宙中溜达了三年,这天却接到了赤后的传信,邀二人参加她与夷则的婚礼。说起来,这对还是他们做的大媒。 两人便起程回了神域。 夷则自从那年花朝节后,果然快乐开朗了不少,只是这婚礼怎么看着稍显有些简朴匆忙呢? 东曦和鉴悬坐在高位,看着夷则一身喜服拉着赤后远远的向他们走来。众亲友们也都齐聚一堂,在两旁送上祝福。 东曦本来还喜气洋洋地看着,可转眼发现了不大对劲,赤后的走路姿势怎么怪怪的? 她的神目如电,自是可以看穿一切的,平时是不启动那逆天的透视功能的,若不然走在大街上,岂不是看谁都直接看人家真身本体了,多冒范,所以大多时候,东曦都是用普通的视力,并不去动用这层功能。 见东曦盯着赤后一脸探究的模样,鉴悬浅笑着在她的眼前用手一抚而过。待东曦再睁眼时,却是惊得合不拢嘴巴。 赤后这,这是怀啦?这肚子大的,看着就像马上要临盆了的样子,怪不得她走路一摇一摆的,竟是给坠得不成? 鉴悬看着好笑,伸出一只手指,将她惊掉的下巴合上,附在她耳边道:“看来那三天三夜的雨效果还挺好,这是个双胎。”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你也太厉害了!可知道是男孩儿女孩子?”东曦好奇的很,怎么这两人如此大意,竟将婚事拖到了此时。 第71章 有吉有善 鉴悬摇头,这个他可不知道,他只是从赤后身上的灵气异动,感觉到她可能是怀的双胎,具体是男是女却是不知道的。 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夷则已经扶着赤后走了过来,夷则一副无精打彩,赤后一脸愁眉苦脸。都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这两人都是爱玩的,那事之后,夷则到是表达了,要对赤后负责,可是赤后又没做好准备了,她是喜欢夷则,可也没想就嫁人呀,寻思再玩两年的,你看看人家原道和凌微仙,俩人相处的可好了,天天花前月下的,也没着急着结婚。 反正大哥还没结呢,他们也就不急。只是没想到,赤后这个神经大跳的,怀了宝宝居然也不知道,还天天上空下跳得玩,等胎动得厉害了,方才发觉,急着找夷则商量,好么,都快要生了,赶紧着办个了婚礼。 两人给东曦敬茶行礼,东曦一摆手,免了免了,看她那样子也费劲,唉,就这两货,说他们能当好父母,她是说啥也不信的。 果不其然,婚后第六天,赤后发动了,生了一男一女,龙凤胎,这到是把夷则高兴得合不拢嘴。 东曦到是省事了,一朝把礼都随了,带着礼物去看小宝宝,鉴悬也跟着去了,还特意送了两大壶他亲手酿的青果酒。这些年下来,他的酿酒技术大长,尤其以青果酒最为出色。 夷则一听鉴悬送来的祝福是酒,当时就长长了眼睛,他不要呀,再也不要喝这个了,赶紧打发人在后院挖个坑埋了,埋得越深越好。 赤后生的两个小家伙长的十分可爱,其中一只原身居然是凤尾蝶,别看只是蝶类,可是也是分什么样品种的,像凤尾蝶这种,就属于极高级的一种了,不但天生灵力强大,还遗传了赤后的凤凰神火,着实很是厉害。夷则喜欢的不行,整个一抱在手里不撒手。 另一个是个男宝,倒也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原身却是随了赤后,是个团凤凰神火之精。要论实力当然还是在凤尾蝶之上的。 众人一看,夷则冷落男宝,也都纷纷不平,东曦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小脸,软软嫩嫩一小团,还嘟着小嘴一吮一吮的,着实是可爱的紧。 赤后大方地表示,随便抱。东曦连忙晃头,她可不敢,她这整天掐诀念咒的手,再给抱坏了怎么办。 从夷则家回来,东曦支着腮坐在窗前,嘴角上还挂着笑,这样的小娃娃也太好玩了,这许多年,亲近的些人中,也没有结婚生娃的,夷则这是头一份。别看只是他一家的事儿,可是把这些位大神尊们给高兴坏了,那礼物送得都堆满了一屋。 东曦也寻思着,要再给两小宝再送点什么样东西去,也是鼓励大家多生娃的意思,神族本来就繁衍得慢些,数万万来来,也就生长了这些,这一回神魔大族,直接干掉了三分之二的人口,再想要恢复过来,怕是要等好长一段时间了。 鉴悬不知什么样时候过来了,拿去了她手上的笔,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想什么样呢,呆呆不动半天了?” 东曦有点发愁,向鉴悬扁着嘴道:“还不是赤后,她拜托我给两个小宝宝取名字……” 扑,鉴悬笑出了声:“她怎么想的,叫你给取名字?” 东曦摊摊手,“大概觉得我是有福之人?”在福域早有这个流传,谁给孩子取名字,这孩子的性格命运就会沾取这个人身上的福气,所以在大家在给孩子取名时,都愿意让认识的有福之人来取名。 东曦揪着头发,可是,她实在是不擅长取名字好不好,叫她打仗杀敌,发明个东西,她都在行,可是要说让她取名,可就费了劲了,又不好像二黑和玄鸟小希一样,随便叫叫,这可是他们一群大神尊中唯一的二代小宝嗳,叫啥都觉得不成,可愁坏她了。 “这还不容易,我有一个绝招,包好用!”鉴悬神秘地道。 “嗯……”东曦眼睛都亮了,“什么样好办法,快快说来!” 鉴悬随便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拿起封面一看,竟是太上感应篇,“那你现在随便说两个数字。” 东曦不解,不过还是说了两个数,十五和三十三,鉴悬便随手一翻到第十五页,第三十三行,在上面找了一下。指着一行字道:“你看这些字里,可有适合做名字的?” 东曦低头一看却是,“夫心起于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或心起于恶”。这句,她嘴角抽了抽,抬头看鉴悬:“你还说你这不是敷衍?” “我这是为你提供灵感,总比你一个人在这儿愁眉苦脸的强。”鉴悬说着扳过她的小脸儿来,用力的亲了亲。 “这句话中就吉善二字尚好,若不然,男宝就叫有吉,女宝叫有善,如何?有吉有善,事事万全。” “非常好,我的小主神是最棒的,既然给你人家孩子起名字起的这样开心,要不然,我们,也生一个?” 东曦被他圈在怀里亲吻,手上书也掉到了地上,半响,东曦无力的推了推他,小声地道:“可是我前几天看的杂书上不是说修炼十方境需要男子元阳之身么,你的十方境还没练成,不可破色戒。” “我修的又不是绝情道,不用守什么色戒……”鉴悬说着又吻了下去,东曦只觉得自己全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蜷在他的怀里,任凭他撷取。 “不要……,鉴悬,你,你克制一点!”便在最后,东曦还是推开了他,神寿绵长,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放纵而害了他。她爱他,当然想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好在鉴悬也没生气,此事也便没有再提。 回来浮云城呆了些时日,两人便回了清津天岸,出去溜达游玩了一圈儿,到最后,还是发现家里最好。 在清津天岸的日常便是一起种花养鱼,没事儿小院里晒晒太阳,得空鉴悬就是指点东曦修炼功法。日子像是一下子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她来找他学艺,不同的是,那时候他只是一缕微风,而现在,他却是如此清风明月般俊逸的男神,整日的可以与她花前月下,执手相拥,真好! 第72章 天河水暴涨 他越是指点,东曦更是觉得他很神秘,为什么总有那些古怪稀奇的功法,奇奇怪怪的想法,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他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东曦不再敢深想,怕想得多了,反失了现在的美好。现在的日子就很好,她非常满足。 再回清津天岸,往日种植的果树,花草,都已长成,整个浮岛俨然世外桃源,美的不像话,唯一没有变化的,是浮岛中间的那片海,当然,那只是鉴悬为了防止外人不小心掉入的幻境结界。 东曦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海感叹道:“这若真是海就好了,是不是我还能在里面养殖一只鲲鹏,或者放两条小鱼,没事与你海上泛舟,一定别有一番趣味。” 岁月悠悠,转眼已是三百年后,神域一切安好,一片欣欣向荣。原道还是没有现凌微仙成亲,不过他地位高,品行能力都没的说,人家两人不急,怎么也就不用旁边的人操心了。而夷则和赤后,据说已经怀了三胎。两人整天忙着带娃,再没时间胡闹了。 参商据说也有了中意的女仙,目前两人还在接触磨合阶段,目前来看,形势很好。 少阳到是一直单着,他早就看开此事,放话给那些蠢蠢欲动要给他保媒牵线的人,他此生不会成家受人束缚的,大家有那闲功夫多操心一下自家孩子,便不要再为他操心了。 这些年东曦和鉴悬专心地宅着,不再现身。 这天,天河水突然涨潮了,并且,河水不再清澈,开始有些浑浊腥臭之气。 最开始,还没有太多人在意,可是渐渐的,随着天河水势越涨越高,已要成泛滥之势,这种情况可是千万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原道等人亲往查看,发现天河水涨得极高,马上就要漫过堤岸了,河面上隐隐升起一层淡淡的黑雾,嗅之极臭,冲人欲呕。而那水中更是黑臭的厉害,不时不时有大块大块的的飘浮物,随水流而下,似是软肉,却无血无纹理,泡在河水中久了,也会慢慢长大,却没有生命。 有人说是太岁,可是找来太岁之神一问,却不是他搞的鬼,天河水中生灵死了无数,灵力强些的都跑了上岸,弱些的直接都挂掉了,一时间,整个神魔两域人心惶惶。 天河流域极广,不知从哪里来,不知要流向哪里去,一直都不知疲倦地日夜流淌着。 若说神域之人,是依托灵芽神光聚念而成,那他们日常生活,便是离不开这天河水,神族各大族群,也都是依傍在天河的周围灵气充盈之地。 可是现在天河不但不能提供给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反倒恶气四溢,水也无法取来饮用了,一时间,神魔两域的人怨声载道。 原道立刻组织有净化,解毒,治疗等等能力的神仙们一起治治这天河水患。可天河水实在是太过浩大了,他们这点微末力量,扔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就被冲没了。 治理数日无果,水患越来越严重,人们受水中毒气所染,生病的极多,实在无法,众人提出,还是去请主神出来,她神力无边,说不定有办法。 原道少阳三人商量,最后,只能请出了东曦灵韵。 这三百年时光,有了鉴悬的调教,东曦的修为精进了不少。得到到传讯,便和鉴悬一起回到了浮云城。 面对异样的天河水,东曦和鉴悬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跟大家的想法一样,觉得应该是天河的水源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归臧所为?” 鉴悬摇头,且不说归臧短时间内回不来,就算回来,天河水源也不是他能找到的。万物生发,有生有死,天河水流了这么多年,出点问题也是正常的。 既然找不到源头,只能试着净化,东曦使用衍息镜,试着净化河水,也只是暂时使河水清澈,第二日复又浑浊。想要彻底净化,一时又想不出好的办法,试了多种方法无果。 如果说魔族归臧之祸是人祸,那天河水浑浊之事,便当能算是天灾了。如此天灾面前,即使理东曦灵韵,也没有办法,只能日复一日地为天河水做着净化,同时,给浮云城加了个结界,防止溢出的河水黑臭之气再伤人。一时间人心惶惶,让大家都有种末日来了的感觉。 鉴悬见东曦忙于为河水除浊,每日累到虚脱,也是心痛,可偏偏就有好些人跳出来认为,鉴悬为什么不出一把力,枉为神尊!有大能力就应该担大责任,怎么能坐视主神如此辛苦而无动于衷。鉴悬对这些什么也不做,却每日只知道跟着跳脚起来骂别人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只是看着东曦治不了水患,怕有一天她倒下去,殃及他们罢了,想推荐悬出去顶上。 如是几日,河水之中的黑臭之气越来越大,水中的浮游物也越来越多,有时候还会堵塞河道,居致河水泛滥出来,伤了不少人。东曦只好一面派修为高深的神兵去清理淤堵的河道,一面疏散四周的神魔两族民众。 人们无望的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责鉴悬不作为。 东曦这天净化河水后回来,见鉴悬在河堤边上等她。这些日子的流言她也听到了很多,只能拉着他的手宽慰,鉴悬忽然道:“若我说,我真的有办法解决呢?” 东曦愣了一下,随后道:“想必是非常难办,如你这般心性,都会有犹豫,就说明,它一定没想像的那么简单。鉴悬,我从来都信生死轮回,自有命运安排,强求不得半分。所以,无论你出手不出手,都由你自己做主。不要因他们言论而影响你的判断。” “不是因为别人,只是因为你,我不想再看你如此辛苦,这些天我已经仔细研究了河水中的黑臭原因,还有那些漂浮物,我有办法能一举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我需要回清津天岸取一件东西,还有,需要你的极力配合。” 东曦点头,“好,只要你说,我一定照办。” 第73章 斩龙摘星(一) 很快,鉴悬就独自回发清津天岸,站在千山镜世的镜湖上,鉴悬一挥手,从他身体里唰的一下子幻化出五道人影。 “一会儿,我要打开十方镜的几处阵眼,还需要你们帮我。” “可是主人,十方镜阵眼一开,那异世的能量相互流转又不受阵法节制,必须对您的身本造成不小的冲击,我们,我们怕您受不住。” “只天三天,我应该还可以承受,你们帮我在这镇着阵眼就好。” “可是,您上次强行破境,已经让老七,老八,老九都被关了,灵脉受阻严重,若再这样,怕是会十分危险。” “天河水患若不治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拖下去事情只会更糟,你们也活了这么久了,命运使然的道理还不懂么,休再多言,去办!” 五人只好照办,分别飞向东南西北几个方向的阵眼之处,一处在小院的碧苍紫花树下,一处在北方最大的高山下,两处在西面的群山里,还有一个在正南的草地中。 鉴悬只身站在镜湖上,双手抱诀画阵,很快,一个繁杂的大阵就画好了,他自己置身其中,双手上下一合,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像是一个讯号一样,紧接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五个阵眼齐齐被打开,五道白光冲天而起,整个清津天岸耀目异常。 鉴悬从清津天岸赶了回来,手里却拿着一块磨刀石,向东曦讨了日月同轨去。然后便在浮光映日里,霍霍地磨了一晚上日月同轨。 东曦赶着去净化河水了,寻香和初晴十分不明白,鉴悬神尊要磨刀做什么,要说锋利,世上哪把刀还有长天剑锋利不成。再者说,日月同轨本身也已经锋利异常了呀。 原道见了,也不解地问:“你磨刀做甚?” 鉴悬只是默了默说:“我怕疼。”没头没尾,让人费解。说完他就去了天河边接东曦,却见她小脸渗白,已是完全脱力,晕了过去,像花瓣一样,从空中飘落下来,似没有一点重量。日夜的净化,这样的损耗让神力深厚的她也抵不住了。 鉴悬把她抱在怀里,一路向回走,河两旁观看的人们指指点点着。 “说是对主神好,可是主神遇到困难了也不说出手帮一帮,这回来显深情来了……” “说不定他也没有办法,这样的天灾,唉,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怜了咱们呢……” 第二天早上,东曦醒了过来,见鉴悬就坐在自己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而她发现自己全身灵气充盈,十分松快,往日积压的疲劳一扫而空。不用说,定又是鉴消耗自己为了补充的。 “你累不累,你若累了就歇一歇,这些日子真的是苦了你了。”东曦说着,在他的唇角上亲了亲。 鉴悬拉着她的手道:“今天不用去净化了,你随去取一件东西,有它就可以彻底治理了水患。” 东曦赶紧收拾好起来,还以为要去多远的地方,正准备召玄鸟,结果却被鉴悬拉住。 “灵韵,你可信我?” “自然!” “有多信?” 东曦有些好奇今天鉴悬怎么会如此磨叽,但还是答道:“就像信任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好,那一会儿,我说什么,你不需要思考,也不要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需立刻照做就可以。明白么?” 东曦越来越懵了,愣愣地点头答应:“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鉴悬抬手召来长天剑,让他在屋子外面布了个最厉害的防御结界,里外三层,密密结结。 鉴悬拉着她的手,突然抬头道:“灵韵,看着我的眼睛。” 一对上鉴悬的目光,如海般幽深,东曦只感觉自己脑袋一晕,整个人就被吸进了他的双眸之中。 东曦睁眼看看四周,这里面她有来过,上次鉴悬让她挑选兵器的时候。上一次鉴悬并没有跟进来,而这次,鉴悬却意外的出现在她的身侧,紧拉着她的手,他的眼睛上罩着一条黑色丝带,不能视物。 鉴悬拉着东曦的手,“我在这里面法力受限,也不能视物,接下来遇到任何危险都只能靠你保护我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放心,我会护着你。”东曦虽是如是说着,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鉴悬的手。 鉴悬抿嘴笑了一下,一拉她的手,两人一起向前飞去。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极大极极广,两人飞了半天,路过一朵一朵,一片一片,一群一群的小星们,他们有的像花朵,有的像漩涡, 有的像线团,不一而足,无疑,都是极美的。 最后,他们飞到了一片极大的似一朵盛开的玫瑰般的星云之中,在里面不断飞行,来到了中间位置。 这里的小星都只如棋子般大小,在各自飞速旋转着,沿着自己的轨道慢悠悠地运转着。在最中间的位置,东曦看到了一大朵盛开的莲花,五光十色,十分耀眼夺目,那朵大花的周围,还分别盛开着十二朵小一些的的莲花,这些莲花都宝色闪烁,而在那大花的正上方悬浮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银白色珠子。 所有的莲花的花蕊中都有一条类似于灵力的细丝,喷吐投射到那银白色的珠子上。像是拱卫供养着它。 珠子在这些的光华中幽幽地转着,宝气逼人。 花的两侧一左一右的蹲着两条银白色小龙,见到鉴悬,都十分亲昵地上前蹭蹭,鉴悬给东曦介绍,大白,小白,他们是一雄一雌,在此看守这宝物的。 鉴悬说着,就去挠两只小龙的痒,小龙发着咯咯的笑声,如同小孩儿一般。东曦看着也十分喜欢,他们的样子可太漂亮了,她就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龙,二黑跟他们比起来,简直,一个土鸡,一个凤凰,没法比。 逗小动物她有经验,和二条小龙玩了一会儿,小龙就把她当成自己人了,甚至还跑到她身上窜来窜去。 “好了,你们也玩得够久了,去睡觉!”鉴悬说着,手上亮起了光,在两小龙的头上摸了摸。 两条小龙果然眯着眼睛打起了哈欠,各自游走到一边。 “快,就现在用灵眸巧劲,取了那颗珠子。”鉴悬贴在东曦耳边道。东曦毫不犹豫,手运灵力,取了珠子。 “先含在你自己嘴里,右手不可和我分开,左手握紧月轨,运五成力在它的锋刃上。” 东曦依言照办,鉴悬则拉着她迅速的往来路飞去,比来的时候速度足快了几倍。 轰隆,一声巨响,像整个世界都受到了震荡一样,四周莫名起了大风,直刮得东曦睁不开眼睛,空间中所有的星子都在震荡颤抖。嗷的一声龙吟声传来,震得他们脑子嗡翁作响,从那吼叫声中,足可以听出那龙的愤怒。 第74章 斩龙摘星(二) 整个空间中都是电光雷影,轰轰隆隆的,还夹杂着巨龙的一声声嘶吼,鉴悬却只做未闻,带着东曦一路疾飞。 噼啪,又是一声炸响,电光一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左上,巽四,三千米,月轨,出击。”鉴悬冷静地命令道。 东曦毫不犹豫,月轨出手。 天边一阵巨响,紧接着传来巨龙的一声长嘶。那叫声太过凄厉,东曦忍不住回头去看,赫然发现,那条雄龙的龙首从天而降,龙血纷飞,如雨撒落,正是刚才还在和他们一起玩耍的大白。鉴悬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手捂胸喷出了一大口血。 东曦还在愕然,鉴悬已经将嘴里的血咽了回去。一刻不停,带着她接着飞行。虽然不知道这两条龙是什么,可是他们就在鉴悬的双眸里,从他刚才的情形来看,定是受了重伤,这二条龙一定和他关系匪浅,而他竟毫不犹豫地让自己杀死了其中的一只。 东曦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可是空中的雷光却还未停,而奇怪的是,现在这里所有的雷光电光,居然都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连那龙的叫声都格外的恐怖阴森,还多几分像是绝诀悲鸣的嘶吼。 空中又是一道巨大的霹雳响过,“左四,坎六,一千米,日轨,快!”鉴悬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东曦的手却是抖了一下,是的,她犹豫了,若杀了这条龙,鉴悬会怎样?她不敢想,可是听到鉴悬的声音,她还是条件反射一样出手了,只是晚了一步,日轨打偏了,擦着雌龙的脖子边飞了过去。 这让雌龙更加愤怒,它愤怒主人的背叛,恨主人的心狠,巨大的愤怒让它疯狂,发疯地向鉴悬和东曦冲来。 现在的雌龙已变得足有万米长,龙身昂扬,吐出的龙息就如一道道巨大的电光,向他们二人打来。 鉴悬拉着东曦极力的避开,可这样也减慢了飞行速度,让雌龙追了上来,巨龙龙尾啪的一下向他们扫来,万米巨龙,龙尾何其巨大,两人上下左右均无可退,关键时候鉴悬抱起东曦,将她紧紧裹在怀里,背对巨龙龙尾,咬牙硬了接这一击之力。 两人被拍飞很远,在空里翻滚了几下才停住,可那巨龙又已经追来,鉴悬怒意上涌,面色一冷,隔空伸手一抓,却见他的手上变出一个巨大的光影,一下子扼住了巨龙的咽喉。那巨龙还在剧烈地挣扎着,大大的龙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一声声的嘶吼像是对他的控诉,两颗大大的龙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东曦急忙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别杀它!” “不行,龙魂泣血阵已成,不杀了它,我们就出不去了”。鉴悬面无表情,手上运劲,直接将这条雌龙捏成了粉碎。 东曦只觉得脑子翁的一下,鉴悬已经拉着她从双眸中飞了出来。 “你怎么样?”东曦顾不得自己,忙扶住鉴悬,只见他半跪在地上,疼得睁不开眼睛,全身都在痉挛颤抖,深呼了几口气,强忍着疼痛,喘着气对东曦道:“把这珠子放在天河开阔处水中,只需要一两日,就可以彻底清除天河水患,记住,三日后落日前,必须要把珠子还回我神格里,否则,否则我,就死了……” 鉴悬强忍着痛,说完了这几句话,眼一闭,就晕死了过去。 东曦眼中水泽满溢,两滴泪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她亲了亲鉴悬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现在不是心疼后悔的时候,她立刻将鉴悬抱回了床上,小心地给他盖好被子。随后叫来了长天剑,让它好好护着鉴悬。 安排好这里,她起身向那天河最开阔的天桥上飞去。 每日这个时间,东曦早就来净化河水了,今天却是没来,河岸上有不少人在指指点点,他们大数是天河中的水族,河水与他们关系甚大,当然比旁人还要担心几分。 终于见到了东曦灵韵飞来,落在了天桥上,可见她却并没有拿出她的本命法器,衍息镜,还是从嘴里吐出了一颗银白色的珠子。东曦将那珠子托在手心,手一挥,在上面存了一道结界,随后,便将珠子扔进了河水里。 岂知那珠子入水变大,直到大得直径几乎要堵塞了河道,河水托浮着珠子飘在天河上。那珠子身上突然迸发出极强烈的白光,顺着河水,逆流而上,顺势而下,很快,整条天河水都被笼罩在一层神秘的白光里。那白光还在不断闪烁着,河水中的黑浊臭气,都被一击而碎,而且那些飘浮物更是与白光触之即燃,很快就被烧成了飞灰,转眼被河水冲散了。 站在河岸两边瞪大眼睛看着热闹的人们,突然发现,这白光有些溢散到了岸上,他们小心翼翼地挨了上去,一进入白光的范围,被那光打在身上,原来身体上被浊气熏出的病疼竟全部治愈化解了。 众人惊喜异常,全都挤挤挨挨地进入了白光里面,享受着白光的治愈。而且这个消息很快传来,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沐浴圣光。 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必是东曦发明出来的什么宝贝,等生命不再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开始有些贪婪地看着那河水中的珠子。 原道最先发现了不对,暗中调了一些兵,守在了各处离珠子近一些的要道,防止有人起了什么歪心思。 东曦的神经绷得异常的紧,目光一刻也不敢从珠子上离开。 时间很快过了两天,东曦感觉应该是可以了,抬起手,想收回珠子。 “主神且慢!”一个人影,直飞到高空,直直地停在珠子正上方,挡住了东曦。 东曦不解地看他:“汝是何意!” 那人向东曦拱手道:“我乃天河水神,驼龙是也,小龙恳请主神,将这珠子留下。” “为什么?” 驼头振振有词道:“此次的天河水患亘古未有,着实厉害,天河水族死伤无数,有这灵珠在此,一是可以防止水患再生,二是,也好让天河水族得借此将养生息。” “此灵珠非吾之物,乃是吾从别处借来,三日必还,驼龙不可阻拦,天河水患已平,不复会有遗患,汝可安心。再有,你做为天河龙王,如此天灾面前,试问你做了什么?” 驼龙羞愧得老脸一红。可却依旧拦在前面,“小龙灵力微末,请主神看在天河无数生灵的面上……” 第75章 格外渴睡的鉴悬 东曦愠怒,一甩袖子,将那老驼龙拍飞。 “以后,多修炼一身,少伸手求人!”东曦不想再理他,抬手收回了珠子。正要走,可却又有一群人赶了上来,围住了东曦,口中称他们身上所中的浊气未清,还请主神稍晚再将珠子拿走,让我们再沐浴一下圣泽。 抬头看了看天光,时间已经不早了。东曦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苦口劝道:“灵珠归还之期已至,你们有伤的可请医官医治,灵力不足的自多多去修习,莫要做此贪心不足之举。”说罢,咻的一下化做一道光,飞走了。 那些水族中看到东曦飞走了,全都垮下了脸面,主神这是何意,常言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刚把河水治理好,就不管他们的死活啦?还让他们好好修炼,当修炼只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一样轻松么? 回到了沐光神殿,鉴悬还安静地睡在她的床上。东曦快步来到他的床上,一股灵力托着那银白色的珠子,飞回了他的神格里。 珠子归位,表面却看不出什么,东曦拉起鉴悬的手,入手冰冷,东曦不由得抖了抖,心里面害怕极了,她再也不要再经历失去他的痛苦了。 还好,鉴悬很快皱着眉,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你,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东曦把他的手放在嘴边,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没事,估计也就是虚弱两天,可能要麻烦小主神亲自照顾了。”他的语气十分的漫不经心。 “那两条龙跟你干系匪浅,你竟然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东曦哽咽着道,泪水也越流越多。 “我的小主神怎么变成了小哭包了?别伤心了,大约养几天就好了,你再哭下去,就不漂亮了!” 东曦窝在他怀里好久,才止住了泪, 天河水患被彻底解决,上岸的水族也都重新回到了水中,竟意外的发现,天河水比原来的水质更加好了,水中还隐隐蕴含着些微弱的灵力。而且河底之前淤积的沉年浊污,还有怨灵水鬼等等脏东西都不见了。 众人大喜过望,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鉴悬只在床上躺了两天,就大好了,照常陪着东曦玩耍,两人打算在浮云城呆一段时间,赤后家四宝估计快生了,他们正好一起凑个热闹。 一晃过去一年多,最近鉴悬总是很奇怪,特别的爱睡觉,有的时候甚至和东曦说着话便睡着了,睡一天两天也就醒了,开始时东曦还没觉得什么,可是情况却越来越不对起来,鉴悬这睡功了得,走路,吃饭,说话,任何时候,毫无征兆地就睡了过去。 东曦问他,他也只是说因为太久没有修炼十方境了,所以渴睡了些。东曦催他去修炼,可他又抱着她说不愿,这回一修炼,不知要几千几万年,他会想她,舍不得她。 他让她不要担心,他正在想办法改善,相信不久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东曦苦劝无法,他这个人倔得很,认准了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了,说什么也不回千山镜世。东曦急了,都想直接把他打晕带走,可是没等她打,人家自己自睡着了。她蓄起的手刀落了空,才心疼地抱起他,飞回了清津天岸。 可是只陪一天,鉴悬便又醒了,软磨硬泡的央她给做个醒神的药,说他这一次一定想到解决的办法,怎么也要再陪她百年,等她腻了,烦了他,他再安安心心的去睡,等着过个万八千年的归来,他们还可以重新相爱,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东曦拧不过他,只好给他做了醒神的药。 醒神药正在炉子上炖着,东曦在看着火,鉴悬便趴在边上,像个孩子似的瞪大眼睛看着,随着轻烟袅枭,药香在起个小院里散开,别有一番意味。 东曦拿着小扇子,认真地看着火,回头却见鉴悬又有些犯迷糊了,睫毛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在和睡魔做斗争。 东曦小心地靠近他,柔声道:“困了就去床上睡,不要强撑着了。” “我不……”鉴悬这些日子就像个孩子,变成异常常粘人。只见他睁开了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东曦道:“要不,我们做点什么样,精神精神?” “什么事?” 正说话间,鉴悬已经抱起了她,飞到了青玉台上。 他的身体有些烫,完完全全的压在了她的身上,身下的青玉台虽然玉质温润,躺上去全身都是温暖的,可是它的质地却是极硬的,上面的鉴悬也将他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她小小的身体上,东曦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要被压扁了。 鉴悬认认真真的亲她,就进行某种仪式一样,她不由自主地张口回应,他的吻沿着她的唇,一路向下,在她脖子和耳窝处流连,呼吸出的灼热气流喷薄在她的身上,引起了她的一阵心痒。 慢慢的,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可是东曦实在不忍心再拒绝他,任由他一路在她身上惹火,抚摸,捻揉,“嗯……你,你……”东曦颤了颤,身子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他的头还埋在她的颈间,手却居然猛地拉开了她的衣服,直接抚摸到了她的红梅之上。 东曦脸红得要滴血,喘得厉害,异样的感觉如同一股电流,流遍了她的全身。这种感觉让她难受得厉害,让她不知是想拒绝,还是想要深入。 鉴悬便在这时抬起头,看着她笑了一下,眼睛里的光,一闪一闪,像是在引诱着她,“灵韵……”他轻轻地唤她。她承认,自己被迷惑了,此时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若说要她跳,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 “嗯……”她小小地应了一声,脸上一片羞红,却不再僵硬,全身都放松得软了下来,鉴悬拉起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腰上,贴近她低低诱惑地道:“你是不是很喜欢,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好不好?” 东曦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可是唇却主动的吻了上去。 便在这时,山下的结界响声大作,却是有人拜山。 结界一片急响,来人很急的样子。 东曦猛地推开鉴悬从青玉台上坐了起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可是没用水镜,没燃犀香,应该不是什么样大事。但有人敲门,青天白日的,当然要去看一下。只好派二黑下山去看看,一看,居然是赤后的火凤凰。 第76章 又见月华清 火凤凰是来送信儿的,赤后家的三胎生了,小四儿还是个女娃,他家除了双生子有一个男娃外,另外两胎都是女娃,可能是因为他家女强男弱的关系。 鉴悬脸黑成一片,这两人,又是这两人,上次酿酒那次就是被他们破坏了,之后东曦便再也不松口了,每次都是浅尝辄止,这次眼看成了,又被他们派个鸟儿来打扰了,这两人就是自己幸福路上的克星,他的命太苦了,谁能有他苦! 东曦也很是无奈,但是这小四宝还是要去看看的,看鉴悬一脸的不高兴,只好在他嘴上亲了亲,哄着他道,回来一定补上。 “醒神药快好了,你先看着,我去去就回,至多一两日。”东曦道。 可是看看鉴悬还是一脸的老大不高兴,只好厚着脸皮凑过去,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一路亲下来,眼睛,鼻子,脸颊,唇瓣,耳珠,一寸寸轻轻吻过,才终于是安抚住了他,起身回了神域。 回到了浮云城,为小四儿摩顶祝福过,送上礼物,这回,她是说什么也不能接起名的差事了,眼珠一转,把这事儿推给了原道,你看原道老大哥,老实敦厚,是积福之人,由他起名再好不过。 赤后一想也是,福域之中,随了东曦,就数原道了,说起他的福气,细算下来比东曦还要厚,上面有主神罩着,安安稳稳这些年,又得了一个漂亮如意的好媳妇,可不是天大的福气么,于是满意地去求原道取名了。 小四儿宝特别活泼,玩了很久才累了,打着小哈欠睡着了。赤后着人看着,吁了口大气,拍拍胸脯,悄悄拉着东曦出了门。 一到了天街上,赤后差点一蹦三尺高,终于是活了过来了,小嘴个不停:“我说小主神啊,你可不知道,我都遭了哪些罪,那么大的肚子,一挺就是三年,这儿不能去,哪不能玩的,生了,还得坐月子,这不能吃,哪不能吃,天爷,我再也不要生了。小主神你可千万不要学我呀,你和鉴悬就现在这样,挺好的,千万别结婚,别生娃,生了,唔唔……就再也没有自由啦……” 东曦听得耳朵嗡嗡疼,赤后可是得了自由,像是被关了三百年小黑屋,猛的放出来一般,见到什么都不放过,一路买买买,乾坤袋都装满了两个,根本停不下手,反正夷则有的是钱。老娘为他生了这么些个娃娃,还不能花他点钱了。 两人正溜达着,赤后嘴里还咬着辣肠儿,拉着东曦在天桥上歇脚。这时候却猛的从天河水里飞出了一团黑雾,直奔她们二人而来。 东曦拦在赤后面前,随手一挥,把那团黑雾拍在了天桥的青石上。 “何方妖孽?” 那黑雾抖了抖,却是颤了两下就散了,显是个灵力不高的怪物而已。黑雾散了之后,却是露出一个类似于人形的老妇,她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上更是破破烂烂的,有着不少新新旧旧的伤痕,看那样子,却是不知积累了多少年月。 东曦愣了愣,这伤,有些似曾相识的样子。 老妇浑浊的老眼看了看东曦,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东曦灵韵,你是东曦灵韵,没想到,我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日子,好巧呀,天可怜见,天河圣光流到了琥珀川净化了所有怨灵,我才得以出来,这一口执念撑着我,居然真的遇到了你。” 东曦仔细看了看她,她竟然不是魔物怨灵,而是神族,只是不知这是哪方神族,居然落得如此样子。 “你是谁?” “我是谁,主神不记得了么,我是观颐族的族长,月华清呀,主神您认不出来了么?” “月华清!”东曦当然记得她,当年那个高傲的爱耍心机的小族长,据说当年鉴悬就是拜托她来送信,结果她居然将那信私自丢进了琥珀川底,害自己苦寻了鉴悬三十年,后来鉴悬找到了她,替她清算了这笔仇恨。 她一直没问过,也不知道鉴悬当年是如何处理月华清的,只知道整个观颐族人都已经被他驱逐到了魔域,却不知后续如何,想来已是无了。 而现在,这个月华清是打哪冒出来,看她这副样子,神格被废,神魂寸灰,这副肉体,看着也都被折磨得不轻,她这是来报仇的? “哈哈哈哈,主神看到我很意外是么?还有更意外的,主神可想知道,当年鉴悬的那封信里都写了什么?” 东曦一愣,是呀,鉴悬的那封信里都写了什么,他从未与自己提及过,而她以为他既已归来,那过往的事儿也都不重要了,也便没有再追问。 此时想一想,她也是有些好奇的,当时他的情况一定是十分危险的,可他却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给自己写了一封信,便只是报平安,告诉归期么,还有没有别的? “呵呵,你不知道了,你的好男人,就要死了,就要死了!你那三十年找不到他,不是很难过,很痛苦么?哈哈,那就让你们,重新尝尝生死离别的滋味,神生无尽,万万年长,小主神,你就生受着,生受着……” 东曦大怒,猛的闪身在她近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胡说,你说清楚,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月华清瞪着一双老眼,喉咙里发出类似于野兽般的嘶嘶声,东曦把她甩落到地上,却反手祭出了列缺鞭,噼啪一声响,让一丝电光通到了她的身上,一点点地电烤着她。 月华清身上一阵阵地痉挛着,沙哑着嗓子道:“他,在他信上写,他追杀归臧受了重伤,需要回十方境里沉睡三千年,三千年内若是强行醒来,就会神魂俱灭,他就死了,死了,哈哈,你知道么,他在写信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吐了好多血,他还怕你忧心魔物,说归臧至少要万年才能复生,还画出了归臧造的那些魔物的藏身地点,还画了阵图,让你用阵法杀了魔物,不要伤害自己,你看看,事无巨细,噢,他还问了,问你什么,你可是不想他走,想留他,哈哈哈,多么情真意切,可惜呀,他竟为了你,三十年就跑出来了,他死定了,他死定了,你也活不了,你们都该死,都该去受罪,哈哈哈……” 第77章 回千山镜世修炼吧 东曦听了心中大恸,手起一掌,直接把月华清轰得粉碎,神身神魂俱灭,化成了灰。 赤后也被惊得呆了,反应过来快速去拉东曦,“她,她说的,也许不是真的,她编的假话骗你的呢?” 虽然嘴上如上说,可是赤后心里却一直在打突,这十有八九是真的,这样的话,这样的细节,并不像是月华清能编出来的,特别是最后的,问主神是不是要留下他的话,更不是外人能知道的。 赤后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鉴悬那么厉害,难道真要死了,若是他真死了,小主神会怎么样?她不敢想,一点也不敢想。 东曦在地上呆呆地发着愣,从头到尾的回想这些事,一点点地在记忆里寻找着蛛丝马迹,加以印证,可是越复盘越觉得,月华清所说的就是真的。 怪不得,最近鉴悬的身体如此之怪,总是动不动睡过去,虽然他嘴上说着很快可以解决,可是却异常粘她,很多时候一直呆呆地看着她,一看就是半天,原来,原来他真的要死了么? 东曦想到这儿,再也等不了,唰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急急忙忙的回到清津天岸,鉴悬应该是已经喝了醒神药,正在捣弄着花蜜,见她回来,笑着说要给她花蜜甜糕。 东曦一动也不动地看他,见她面色有异,鉴悬站起来拉她的手,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小四儿不乖,还是赤后又要你给取名字?放心,有我在,都可以帮你解决,东儿笑一下可好?” 东曦甩开了他的手,定定地看他,“你从来不与我说一句实话,你说,骗我杀了你双眸中的两条大龙,那到底是什么?十方境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不是异界的人?你是不是,要死了……” 东曦说着,眼泪不争气地大片大片的流下来,“你知道自己要死了,硬撑着也要陪着我,你可知道,你若死了,我会怎么过?会不会伤心,难过?要怎么活下去?你是不是认为你的爱很伟大?……” 东曦说着说着,无助地蹲在了地上,唔唔地哭了起来,仿佛是这万万年来压抑的泪水,都在这一刻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鉴悬有些手足无措,看她哭得伤心,只能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直到她哭得小了些,才反反复得地亲吻着她,直到她的脾气完全软了下来,只小声的抽抽,他才解释道:“你听谁说的,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东曦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他,“月华清,她把那信念给我听了,你敢说,那信是假的?” “呃,她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我出关会死这个不全是真的,我大概率死不了,你相信我……,你知道,我舍不得你,不会留你一个人孤单的!” 鉴悬边说边把她抱回了椅子上,安排她坐好,执着她的手道:“我,我是骗了你,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但十方境和那两条龙的秘密,我暂时还不可以告诉你,至于说,我要睡三千年这个事,是真的,不过,我说过,我在想办法,等我重新推演出一条可以通行路径,应该就可以长长久久的陪着你了。” “可,你要是找不到路径呢?会怎么样?” “那以我的神力,再活个十万八万年的,应该也不是问题,到时候说不定你早就已经厌弃我了,不等我挂了,你已经把我轰走了,再懒得看我一眼。” “又胡说!我永远不会厌你烦你,我只要看见你,心中就欢喜,鉴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累你至此?” “傻瓜,怎么会呢,我也爱你呀!”鉴悬说着,着桌子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揽了过来,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亲。 半晌,鉴悬才放开她红肿的小嘴。东曦看着他道:“鉴悬,你去千山镜世修炼!” 鉴悬听后摇头:“不!” “为什么?你不是说修炼十方镜必须得由千山镜世辅助么?” “可是若是进去,我就不能随时出来了呀,那我要不能时时看到你,心里会不安,就会练不好,所以还不如不进去。” “你这明明是歪理,你要再这样,没个正形,我就走了,回神域去!” “灵韵,我们就这样好好悠游的过日子不好么,哪怕只是几年,我也觉得足够了。我已经过够了在千山镜世里孤寂一人的日子。” “鉴悬,你可知道,我以为你死了的那三十年是怎么过的么,我也尝过孤寂一人的滋味万万年长,可是这些跟你都不一样,这世间若是再没有一个你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样意思。我不敢想,所以,鉴悬,为了我,你去千山镜世里重新修炼好不好?算我求你……” 最后,两人谁也没说服谁,不欢而散,一连两天,东曦开口就是劝鉴悬回去修炼,鉴悬却说,万一他一睡个百八十万年呢,一睡不醒呢,卡在十方境最后一重这么多年,他也没突破成功,万一就是突破不了呢,便真死了呢,何不享受当下…… 东曦却认为,他此时明明还活着,就还有机会,现在放弃,就是一点的机会都没有了,过上短短几年,她就要抱着对他的想念,苦熬几万年,几万万年么?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东曦一气之下回了浮云城。 她前脚走,后脚鉴悬就追了来,可是无论他怎么说,她就是不同意。于是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鉴悬天天变着法的哄东曦,东曦则变着法的赶他走,两人都死倔,谁也不退。 这天,鉴悬正在浮光映日里画着画,他要给东曦做一件好看的衣服,她的衣服总是过于硬朗,他给她用最软的云纹,点缀上最美的星光,做一个银白的云纹星袍,这样就可以和他一起穿,出双入对,羡煞几许旁人! 这时寻香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神尊,神尊,不好了,听说小主神去了天香楼!你,你现在快点去,也许还来得及阻止!” “天香楼!” 天香楼是什么地方他当然知道,神域美人儿最多的地方,上次坑少阴还是在那儿找的高人。 鉴悬眸光一凉,人唰一下没影儿了。 第78章 八百男宠 天香楼最大的包厢内,有亭台楼阁,小舞台,舞台上几个妖艳的少年还在跳着热辣大胆的舞,而台下,有一张极宽极大的床,东曦只着家居常服,衣带宽松,一截细白的小腿露在外面。 床沿边跪坐着一个妖艳少年,正用纤纤素手给东曦按着脚,画面竟有些暧昧。 这人却是天香楼的楼主百花春,她长发披散,遮挡了小半张脸,一双剑眉入鬓,直比众多男仙还要恣意洒脱,风流模样! 百花春的声音极其妖魅,娇柔地对东曦道:“小主神,请满饮此杯!” 东曦声音冷冷地道:“我不喝酒!” “这是百花蜜,不是酒!” 见东曦依旧还是不用,百花春妖娆地道:“小主神来了,点了这一屋子的公子,怎么现在又放不开了?便是做戏,如此这般生硬,怎么会让人相信呢? 百花春说着一拍手,包房四下的门户大开,各色美男们鱼贯而行,转眼将整个房间装得满满当当。 “喏,这就是奴家全部的八百男宠,小主神抬眼看看他们,姿色,才情,他们样样都有,包您忘忧。” 东曦看也没正眼看这些男宠们,不过既然都来了,便一起喝酒玩乐。 八百男宠们从没见如此豪阔的仙子今天包了他们,却不要他们做陪,只是让他们自娱自乐,酒菜管够,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一时间玩乐得好不畅快热闹! 东曦心事重重地啃着青果,也不知道初晴的这个点子靠不靠谱。 正狐疑间,包房的正门猛的被人踢开,鉴悬果然寻来了。他目光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屋里的狼籍,这些男子们个个风骚,穿着暴露,言辞动作轻浮无比,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东儿,和我回去!”他边向里面走边沉着声音,老父亲般地道。 “今天我再说一遍,你走,我便自己回去,你若不走,我今天就做一个风流快活的破落样来给你看看!”东曦倔劲上来,迎上他冰冷的目光,一步也不退让。 鉴悬像是愣住了,呆了一会儿,忽尔笑道:“我猜,你不会,你舍不得我伤心……” “鉴悬,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你赌我不敢伤你的心,可是你呢,你就如此狠心,连自己都不放过,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我有多痛苦……” 见鉴悬还是定定地看着她不动,东曦一咬牙,一把扣住了百花春的下巴,直接把她拎过来,而自己的薄唇做势就要亲上去。 整个房间的空气陡然冷凝了起来,鉴悬就一动不动地等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东曦,他赌她只是做一个样子,不会真亲上去。 见鉴悬就是死盯着不动,可是东曦的唇马上就要吻上了呀,百花春心里不停的大喊,天爷呀,她这招谁惹谁了,这要是来真的,怕是鉴悬神尊非杀她不可了。 其时,眼见东曦的嘴就离百花春还有零点零一厘米的距离,鉴悬到底是忍不住了,手指一抬一道剑光,贴着百花春的脸过飞过了去,劲风刮动之下,直接把她的头发全都吹乱了了。 百花春吓得尖叫一声,滚到了一边,现出了女身,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求饶着。 鉴悬拧着眉看着东曦,似是质问,似是怀疑,似是不甘,种种不一,“你……”他一句话没说出来,却皱着眉吐了一大口血。 东曦猛地坐直了身体,这一口血击碎了她所有的心防,她要他走,可没想叫他如此伤心。 长天剑嗡的一下凭空跳了出来,直直地要向东曦刺去,与此同时,空气中还多出了许多透明的小剑,纷纷将那些地上的花美男们抵在了地上,只要稍稍上前,立刻就让这里成为一片血海。 花美男们吓得齐声尖叫。却是长天剑见不得主人如此,竟自行跳出来护主。 “长天回来!” 长天剑不甘心地嗡鸣着,还是幽幽地飞了回来,浮立于鉴悬的背后。 “既然主神主意已定,鉴悬无话可说,只是此去不知何期,还望主神擅自珍重。” 东曦挺直着腰杆,咬紧牙关道:“你只去好好修炼,便是万年,万万年,我也等你……” 还是要赶他走呵,鉴悬苦笑了一下,一闭眼,化为一道流光飞走了。 东曦目光追随着那道消失的光,最后,一点也看不到了,等那光彻彻底底的消失,东曦也哇地吐出了一口血,她再也撑不住了。 一场博弈,说不上谁输谁赢,好像他们都赢了,又好似都输了。 百花春颤抖着上前扶东曦,叹道:“小主神,你们,你们这又是何苦呢?”东曦摇摇头,她不会懂的。 “今天之事,你们不许传出去!” 百花春忙跪了下去,“奴不敢!” 东曦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个笑来,这和平时鉴悬坏笑时的样子很像。她的手上亮想了一道光,抬手一扔,光在空中爆炸,无数上星星点点落下,一一钻入在场所有人的神格中,抹掉了他们今天的记忆。 所有人都翻着白眼睡了过去,东曦从一片狼藉中,赤着脚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外,只是,再也没有那个心疼她,为她穿鞋的人了,那人被她自己狠心的撵走了…… 赤后事后知道来,来看望东曦,一副心事不宁的样子,难得,赤后这次嘴严的很,并没有把这事儿说出去。上次她与夷则胡闹吃了大亏,也终于让她成长了,这样的事,说出去,谁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到最后,除了让大家跟着一起忧心,当事人更难办外,没有任何意义。 看她这个样子,东曦到要反过来劝她,“没事儿,求仁得仁,我哪能有什么伤心呢,算了,你也回去。告诉原道,不日我将进入坤山悬圃修炼,会进入沉醒,若非魔族来犯,不必来打扰我。” 东曦这些年来,操心这儿,操心那儿的,时时不得舒心,在这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后,终于是撑不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神,空洞而虚无。 赤后看着她孤单的一个人走进了坤山悬圃的结界里,结界关闭,整个空间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眼前便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不知如何是好,站着流了许久的泪,最后抹着眼睛回去了。 东曦回到坤山悬圃,可是整个坤山悬圃都是他的影子,灵泉里是他,白玉床上是他,小泉边洗果子的是他,在桌子边酿酒,写字,画画的,还是他。 第79章 三梦浮生(一) 东曦瞪着眼睛游晃了两圈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强行回到了真身当中,可是还是睡不着。她猛拍自己的脑袋,自嘲地道,这是咋了,睡神看之不过,为鉴悬打抱不平来了,把她的困觉都收走了? 东曦还就不信了,盯着那高达百丈扛硬的灵壁,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蹬蹬蹬地跑了过去,咣,一声撞到了灵壁上,身子一软,仰倒到了白玉贝壳床上。 睡梦中,她似乎是来到了清津天岸,她在想,一定是自己太想念他的,才会梦到这里,她也不急,就让梦牵引着,去看一看他也好。 意外的是,走遍整个清津天岸也没有见到鉴悬的影子,恍然间,她似乎就来到了岛中间的千山镜世,与以往看到的大海不同,此时的千山镜世,竟然是无数座大冰山,刀削斧劈般,有着数不清的镜面,反射着光线,而那每一面中,似乎都有一个小世界,每一个小世界中,都有一个鉴悬。 疑?原来真正的千山镜世竟是这样的么?东曦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梦中看到了千山镜世的真正面目,这是梦境中,那她就一定不会掉进去的噢,她好奇地凑上去,想看个究竟。 可是细看之下,竟让她不由得大惊失色,那面面世世,居然里面都有一个鉴悬,而此时的他竟都在受苦,每一面,每一世,都在承受着各种各样的苦难,被打,被捅,被杀死,被冤枉,种种不一,全是血淋淋的折磨。东曦吓了一大跳,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从梦境之中醒了过来。 东曦后怕地喘着粗气,虽只睡了一个小会儿,可吓是她三魂少了七魄,可是不知为什么,那梦境中的情形竟无比的真实,就像印在了她脑子里一样,让她越来越不安。在地上转了几圈,终于决定,悄悄下山去看看。 东曦隐身下了山,没有叫任何人,先是回到了沐光神殿,她想回去取鉴悬留下的那些酒,这样以后再无眠的时候,喝上一小杯,美美睡上几天,岂不是大妙,结果她一回去,发现,酒没了,不对,是整个酒窖都没有,急急的去浮光映日,跑到近前,她惊谔地发现,整个浮光映日小院都不见了。 寻香和初晴掰着手指头分析着,这十有八九是小主神给做法搬走的,搬坤山悬圃去了。 东曦愣了几愣,急急地往清津天岸飞去,及到了发现,整个清津天岸都不见了,与上次的变成空洞不同,而像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亦或者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里只是一片虚无的星空。 东曦在那附近转了几圈儿,悻悻地回来了,回到坤山悬圃上,她呆呆地想了想,突然想到还有红宝石,忙变出了一面水镜,张开嘴照照,还哪有什么宝石了,只有一个淡淡的浅痕,似是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有一块宝石。 东曦不太甘心,再去召唤日月同轨,这是她与他之间,最后的联系了,也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非常。可是,随着她心里的不断安慰,召唤咒结束,日月同轨还是没有出现。 “呵呵,鉴悬,你到是真的够狠!”硬是把你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给抹了去,一点念想也不给她留了。 可说底,她哪能怪谁呢,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她自嘲地笑了半天,算了,还是回去睡觉,也许真如少阳所说的,过个几千几万年的,这份感情淡了,也没啥大不了的,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了呢。 可是回到了真身里,只要是一闭眼,就是鉴悬在千山镜世中饱受折腾的画面,她再次被吓醒,再也不敢闭眼睡觉了。 为了打发时间,她只能日日种花养草,采蜜酿酒,望空修炼,再不然就是在坤山悬圃中转来转去,打发时间。 转眼,千年,万年,日日掰着手指头过。 万年来神域发展的极好,因为不知道个中原因,大家都还以为小主神已经和鉴悬神尊隐居避世修炼了,是以,他们也都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原道终于在一万年后,和凌微仙大婚了,当时的凌微已升为神君,地位官职都堪与原道匹配。两人万年磨合,早已融洽非常,婚后日子十分和美,天天的小日子就像是掉到了蜜罐里,甜到掉牙。 与他们相反的,就是夷则和赤后,两人都是火爆脾气,又都是不服输的主,刚结婚时还知道谦就一下彼此,时间久了,谁还惯着你,天天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闹,吵完了和好,合好完了吵,拖着几个哇哇哭的娃,日子过的一地鸡毛。 参商也结了婚,还生了个女儿,他的妻是个温婉妩媚的女人,很适合他这火爆性子,据说婚后日子不错。 少阳依旧老哥一个,没事去给赤后拉拉架,去帮参商带带娃,到也自得其乐。 夷则因为婚后生活不幸福,时不时的就要跑东曦这儿来哭一包,当然东曦都是躲着他的,让他以为自己还在睡觉,若不然让这帮子家伙知道自己没睡,说不定又拿些琐碎的小事儿来烦自己。 神域一切安好,大家一切安好,东曦顶着两个熊猫眼,郁闷地用手撑着头,脑袋像是有一千斤重了,看什么东西都重影,可是还是不敢去睡,一闭上眼睛就全是鉴悬惨受折磨的画面。 这些画面生生折腾了她万年,还不知道要继续多久。神呀,她好难!这把谁也救不了她了!熬着! 又过两万多年,原道家据说也连生三娃了,离奇的是,都是女娃;参商家生了两,女娃;大家都说可能是因为赤后的头儿没开好,赤后立刻跳出来反驳,胡说,我开头明明生的是龙凤胎的。我家有吉,妥妥的大男孩么,嗯,老娘非得再生出来个男娃不可,于是,比赛似的,又连生了几个,女娃,加上前面几个,凑出了七朵金花。这回她算是老实了,算了,就当她没起好头儿。 夷则终于过上了他以前想要的左拥右所的幸福生活,左一个小美女,右一个小美女,前后左右缠着他要陪玩,买好吃的,抱抱,他一个头变好几个大,来跑东曦这儿哭一泡的时候越来越多。 这天,夷则又来了,东曦照常隐身听他絮叨,虽然夷则絮叨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可是却是东曦索然无味无眠日子中的一大乐事儿了。于是,远远的见夷则又来了,她就抱着堆果子,在桌子边坐了,等着听他又来讲些什么八卦。 第80章 三梦浮生(二) 可是这次夷则没絮叨,没八卦,而带来了几大瓶酒,夷则坐在无量净土的边上,拍着土边的五彩石道:“小主神呀,其实,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并没有睡觉,当年赤后就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她有事瞒不住我。 这些年,原道他们都以为您过得很幸福,只有我知道,你过得很苦闷,万年的折磨也是够了,什么样的深情厚意呀,不过是自己不放过自己罢了。这几壶万日醉是我淘来的,喝了能让人一睡不醒,忘忧忘愁,你若想喝,便喝了!!!” 三万六千年了,一大劫数,便是什么样的深情,也应该被时间磨灭了,闭眼一睡,忘却前尘,不好么,何苦为难自己。 夷则走后很久,东曦显形出来,呆呆地站着,三万六千年了么,一大劫数,她居然还没睡,看来果是她神力大涨,居然能熬得了这么久。 算了,就像夷则说的,也许她并没有什么深情厚义,不过是不放过自己罢了!干,喝了它,得过且过不好么。 看着地上放着的一大堆酒,她拿起了一大壶万日醉,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嗯,酒香醇柔陈香,果然好酒!她拿着壶酒猛灌着,辣喉的感觉真是美妙,像是千万把小刀一样钻进了她的肚腹里,热辣热辣的,像从里向外的搅着,疼且痛快! 直把满满一大壶酒都喝了,东曦才带着笑意和泪痕,醉倒在白玉床上。 东曦再次再到梦境,却不是千山镜世,东曦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这万日醉还是有点门道的,她只觉得自己醉得深沉,走路摇摇晃晃,每一脚都像是踩在棉花里。而那脚似乎也不受她的控制,不听使唤地不知要到哪里去。 随她! 好像穿过了好多白花花棉花一样的云朵迷雾,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都是各色的大花,开得异常娇艳浓香,东曦不由心生欢喜,暗道这个梦是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的,知道变出大片的花来哄她开心。 她美滋滋地在花丛中溜溜达达,高兴了还躺一躺,花朵的香气熏染着她,让她醉上加醉,脑子更加迷糊了起来,恍恍乎乎间,感觉自己的神魂好像是飘走了,飘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正感觉自己像朵云一样飘荡得很自在的时候,却被一面什么东西挡住了,勉强睁眼一看,竟是一片火红火红的荆棘,形成了一道密闭的墙,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悦地抬眼看看,这荆棘墙极高极阔,像是没有尽道一样,把她前行的路给挡着一点缝隙也没有。 岂有此理,居然如此霸道,一点空间不给别人留么,东曦想着,不由得火起,她就是睡个觉,做个梦,都不得自由,居然变出这个火荆棘的墙来拦着自己。 她运起一团神火,扔过去,想烧了那荆棘,可是神火刚一撞到那荆棘上,却无声的熄灭了。东曦更纳闷了,神火居然都不管用,噢,对了,这是在自己梦里呀,神力当然没有效果。 可是看着那碍眼的荆棘她还是气不打一片来,只好举拳砸去,只轰了几下,那荆棘墙应声而破,被拳风轰出了一个大洞。东曦看了看自己的手上,被扎破了几个血洞,微微有点疼,心道,这梦做的到是够真实的。 她也无甚在意,继续前行,遇到荆棘墙就一顿老拳轰上去,反倒觉得这感觉十分的畅快,像是打破了一层层的桎梏和枷锁。 越往里面走,荆棘丛越多,密密层层的铺满了路,东曦有些奇怪了,那荆棘的尽头,会是什么,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便一路打了过去,及于最后,双手双脚上都被尖刺刺了个遍,血迹斑斑。 便是在这时,远远的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荆棘球,而那荆棘球的正中间,赫然竟是鉴悬。 东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细看,确实就是鉴悬,他被困于荆棘丛中,无数巨大的尖刺正抵着他的身体各处要害,只要他稍动一点,定会被刺得鲜血淋淋。他此时似乎是正在闭着眼睛睡觉,无比的安祥。 东曦的泪一下子滴了一下,“鉴悬,真的是你么?”这三万多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不敢合眼,睁着眼睛回味过往的点点滴滴,支撑着她一直到现在,终于在梦里,见他不再受苦,而是这样,一如平时的安静睡颜。 只是,这些荆棘看着如此可恶! “鉴悬,你别怕,我帮你把这些荆棘都拔了!让你睡得安心些。” 东曦想着,便动手去清理这些荆棘,用拳风,用掌力,一点点的去除这些荆棘,却又怕伤及鉴悬,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这些中间的荆棘都十分巨大坚硬,而且还带有毒性,每刺一下就是一个血洞,钻心的疼。东曦不敢想这些刺如果扎在鉴悬的身上会怎样。她用力地清除着,一根根,一片片,等到全部清理干净,她已经全身都被刺了个遍,雪白的云袍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渍。 她颤抖着坐在他的面前,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是她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眼泪不知不觉又来了,濡湿了一片,她也不去理它,任由它恣意的流。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就这样坐在他面前,多想,此刻就是天长地久。 她也不敢闭眼,怕一闭眼,这个安静的梦就醒了! 过了许久,眼睛里的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力气了,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刺疼着,脑子又开始迷迷糊糊起来,她极力地挣扎,不要,她不要这时候睡深过去。 “鉴悬,鉴悬,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赶你走,你是不是生气了,再也不要看到我?你变走了所有的东西,是不是想再也不见我了!我让你伤了心,可是,我也伤得体无完肤了……你看看!”东曦说着伸出自己被刺得破烂的一双小手。 而后,她复又抱着自己的膝头哭了,“我知道,你不会睁眼的,不会看我的,我就知道……,我都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估计你也不大想见……” “谁说的!” 东曦抖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可却明显的感觉有人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下一下,像是鉴悬平时抚摸自己一样。 第81章 三梦浮生(三)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鉴悬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睛。 “我从来不会,不想见你!谁让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你不是说好好等着我回来么,你说,你这副样子,让我如何放心?” “你,你是梦,还是真的?” 鉴悬却按住了她的嘴:“别说,别问,问就全部消失了!” 东曦疯狂地点头,是的,问了就全都消失没有了。这样的美梦,怕是万万年都不会再有了。 鉴悬手上亮起了银光,将她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抚平了。随着他的手指过处,东曦的身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眉眼,是呵,这里是梦境,那她还等什么呢,上身向前一探,便吻住了鉴悬,这张她思念了万万千年的脸,此一刻,便在梦里,让她圆满! 鉴悬像是愣了一下,有些傻傻的,东曦却不放过他了,如以往他故意和她置气,撂脸的时候,她便一点一点的亲他,直到他欢喜了,她便也跟着欢喜。 只是这次的鉴悬有点难搞,不但不动,还有点后退是几个意思? 东曦却打定了主意,今天在这梦境里,无论如何都让他开心她合身把他扑倒在草地上,上身紧压着他,从额头向下,一路亲吻了过来,她现在很有经验,已经不是当初的小野猫样的乱啃了,不会再弄伤他。 在他的唇舌上流连了一会儿,他竟自不张嘴,东曦有些急了,小手乱抓,猛地掀开他的衣襟,探了进去…… 鉴悬的呼吸猛的一下深沉了起来,张开嘴,整个把东曦的小嘴含住,很快,就是一通反击。东曦很满意他的反应,温顺地回应着,鉴悬却一下顿住了,一直以来,东曦对她的领地防范意识极强,稍稍越界,就会嘟着嘴不同意,弄得他只好退回,而这次,她居然…… 他猛的翻身,将小小的她压在下面,疑惑地看她的眼睛,“灵韵……” 东曦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一寸寸拉向自己,“鉴悬,天知道,我有多爱你! 鉴悬的眼眸中灵光突然变得更加幽深,低下头极尽温柔地亲吻着她,叹息道:“天知道,我等小主神这句话,等了多久!” 东曦鼻子泛酸,眼中水泽上溢,不再说话,是主动吻住他。 嘶,疼,东曦从来不知道,梦境里的感觉竟然如此真实,强烈的撕裂感传来,她感觉自己似乎是要碎掉了,细密的汗一层层地冒了出来。 鉴悬托着她的腰,一路向上点火,直燃到她的胸膛之上,触及胸前的柔软,更是异样的酥麻,就在她感觉自己要呼吸不上来,马上要晕过去的时候,他的吻又落了下来,带着清灵灵的灵力,一点点抚平她的燥热。 温柔缱绻间,两人的长发都缠绕在了一起,东感觉自己腰马上就要被折断了。可偏偏爱惨了他这样霸道又温柔的样子。 见东曦在不知不觉间紧咬着贝齿,小嘴巴一片逼红,却说什么也肯不开口,鉴悬有一些不解。 却不知道东曦和他一起看过少阴和清倌的神仙打架,当时那女人叫得怪声怪气,她好怕自己也叫出那样的声音,所以哪怕是再难受,也不敢稍稍张口。 鉴悬有些疑惑,还以为是自己第一次技术不好,复又小心起来,努力的想让她感觉到快乐。他的手还在到处煽风点火,吻也如影随形,东曦颤了几颤,嘴唇几乎要咬出了血。 “小傻瓜,想叫就叫出来……”他低哑的嗓音带着温热的气息,就流连在她的耳边,正当她感觉自己已经马上就要受不住了的时候,鉴悬居然啊呜的一口,轻轻地咬在了她的耳珠之上…… 东曦只觉一股电流直冲脑腑,轰的一下,什么也不知道了,松开了小嘴,嘤咛出声…… 这知过了多久,东曦几次感觉自己都快要晕厥了,复又被鉴悬拉了回来,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她心里无力地想着,好,这都是她自己想要的,既选择了,咬牙也要撑住了。 …… 清津天岸的千山镜世里,鉴悬正闭眼坐于镜湖的墟空之上,四周围一圈儿,赫然是十二尊诸身法相,第十二尊法相已然隐隐成形,正在一团虚虚实实的光华闪烁之中。只要这尊法相完全显形,十方境功法的最后一重便可突破,十方境就会大成了,是以不只是鉴悬的本体,包括他下面的十一尊法相也都神情肃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可却在此时,鉴悬身体巨震,猛的吐出一口血来,气息一松,那将要成形的第十二尊法相光华不稳,闪了几闪,竟自消失了。 众法相皆谔然,知道定是哪里出了忿子,急忙各连灵力护住鉴悬的本体,可是就在这时候鉴悬却连喷了几口血,气机一下子散乱了,接连有两尊法相在这气机的绞杀下,轰然碎裂,消失不见了。 千山镜世中刮起了风暴,有数十座大冰山轰然倒塌了下去,爆破声响得震天,碎冰飞得到处都是…… 众法相嘴里都流了血,同时:“主人,定心……”同时,运用全身灵力去维系鉴悬的本体。 …… 一场春梦了无痕,东曦睡得十分满足,这一睡不知几何,她动了动脚指,嘶,钻心的疼,怎么这梦境中的感觉还带到了现实呢。 她也不再想了,复闭上眼睛回味,梦里的鉴悬是无比温柔的,没有生气和疏离,真好! 眯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力气,她复又跳了起来,跑去在夷则送来的大堆酒里扒拉,果然还有两大壶万日醉,这可是太好了。梦里的感觉太过美妙,便再来一壶,她想!在梦里放纵自己,不算放纵?她宽慰着自己。 想了想,她复又在坤山悬圃上布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界,这样就谁也不会打扰自己了。高高兴兴地抱着酒跑去了白玉床上,咕咚咚喝了个痛快。 第82章 三梦浮生(四) 再次进入梦境,可是这次,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上次的荆棘丛了,反而是辗转着来到了一处黄沙漫漫,一望无垠的大沙漠,自己走了半天,满头满脸的被吹得到处都是沙子,却哪有半个人影。 这次的梦境着实不太美妙呀,她叹着气,看来,这酒也不一定是好东西,居然把她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她在沙漠上走呀走的,也不知走了多少,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嗓子渴得冒烟,双脚也被沙子烫起了泡,坐在沙子上哀哀地叹气,现在醒又醒不来,走又走不动,无力地仰面躺在沙子上,心里想,就让流沙把我带走,随便什么样地方。 就在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就要渴死在这片沙漠里时,远远的,好像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像是鉴悬的样子! 会是他么?她决定追上去看看,她一路狂奔,可是那背影就远远地在前面走着,像不知道疲倦,永不会为谁停留一样。无论她怎么追,怎么喊,就是不见停下,她也追之不上。 身上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了,东曦倒在沙堆里,看看远去的身影,回头望望自己的来路,足踪早被滚动的滚沙淹没,原来,自己也找不到来路了。 “鉴悬,就这样,永别了……”东曦流下了最后一滴泪,落在沙子里,转眼被蒸发了个干净。她的头也重重地砸了下来,埋进了流沙里。 等她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在鉴悬怀里,而他们正身处在一片沙丘的最底端,四面都是高高的大沙山,这里反倒无风,相对安静得多。 “你可感觉好些了?”鉴悬见她醒来,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脸道。 东曦动了动嘴,感觉没那么焦渴了,抬手看看,被流沙炙烤的伤痕也不见了,光洁如新,她有些迷糊了,“我这是在做梦么?啊不对,我根本就是在做梦,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鉴悬在她嘴上亲了亲,“这样,可真实了?” 她嗒着嘴,才想起自己此行是来干什么的,小脸儿突然就红了。 鉴悬却是抬起了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灵韵可是想我了?” 她的小手紧紧地扒着他的衣服,坚定地应道:“是呀,我好想你……” 她的话全都被他的吻淹没了,两人躺在漫漫黄沙里,不知今夕何夕。情到深处,东曦还要咬唇忍耐,却被鉴悬悉数吻了开去,“傻丫头,想叫就叫,这里又没有人,何苦一次次为难自己……” 是呀,何苦为难自己,细碎的声音从她的嘴里溢出,只觉得此时如登妙境,无比快乐,和上次的剧烈疼痛不同,她开始爱上了这种感觉。 整个沙漠,在他们的身后,一点点的变绿着,不知过了多久,东曦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像是身处于一片绿洲之中,身下是芳草青青的草地,上面还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鉴悬就睡在她的身侧。 世界如此静美,只因身边有你! 东曦好心地凑过去,这次梦得这么久,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轻轻地一吻印在他的脸颊上,鉴悬的睫毛颤了几颤,醒了过来。 还不待完全把眼睛睁开,便长臂一舒,把她揽在了怀里。 “你干嘛抱得这样紧?我再也不会叫你离开了,我也不离开你!”她说着,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我从没想过你会如此固执执着,这么多年了,还不放过自己,我真的担心呀,没有我护着,你会怎么样?” “你,你不要说这样的话,这是梦,咱们都不要想不开心的事儿好不好,我这个人呀,其实就是经常这样,选了一条路,往往会觉得另一条也许会更好些。现在想想,不执着于永远,若只与你缱绻短短几十,几百年也未尝不可,又何必把那你气成那个样子!只是现在反悔也晚了,你别说话,就只让我享受醉酒的这几天,和你偷来的时光,好不好?” “好,那就不浪费这偷来的光阴了……” 鉴悬随后便又把她扑到了草地上,“唔,我也没说这么个珍惜法,我的腰都快折了……” “无事,我给东儿治疗一下……”他说着,大手便解开了她的衣带。 千山镜世里,刚刚稳定下来的鉴悬再次口吐鲜血,众法相皆惊,果然十方境大成没那么容易的,只是这成则生,败则死的生死大劫,怕是鉴悬是渡不过去了。 果然,随着周围气机的一阵动荡,又有两尊法相继炸开碎裂,千山镜世的冰山更是塌了大半,化成了一片冰海,只有少数几座最高最大的冰山还在苦苦支撑着。 十二尊法相,现在少了五尊,阵法的气机开始紊乱,众人皆知,十方境大成无望,阵法缺失五尊法相维护,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他们现在也只求能护住鉴悬本体的性命了,若他死了,他们便会和他一起化为虚无,不复存在了。 …… 东曦灵韵第二次从梦境中醒来,这次的梦是美极了,一点瑕疵都没有,她躺在床上回味了两天,竟不舍得开第三壶酒了。 也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了,外面的世界过得什么样?却不知,真正的鉴悬何时回来,或者如他所说了,百万年,千万年,也未可知。 她叹了口气,突然换种思路想想,若是自己当时选择了和鉴悬短暂欢愉,说不定现在他真的已经形神俱灭了,那自己岂不是一样抱着酒壶过日子? 这不是废了么?果然,情这一个字呀,就是沾不得。想当年骊玉渊那般厉害,结果怎么样,爱上年神力低末的小仙,心死神伤,到最后,白白搭上了自己一条小命,可恨的是,当时自己年纪幼小,尚在懵懵懂懂之中,早知如此,自己必是不敢碰的。 只是呀!她摩挲着酒壶,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挣不脱,舍不得了。 忍了忍了,没到十天,她还是将那壶酒给打开喝了。 这次的梦境却又不同,她竟然意外地来到了千山镜世里,站在千山镜世的冰湖上,冷得她牙打颤,这次不用她寻找,这里有千千万万个鉴悬,他们都在做着她熟悉的事,有做画的,有写字的,有练剑的,有在花树下躺着睡觉的,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向她伸出了手:“灵韵,来我这里……” “灵韵,来我这里……” “灵韵,来我这里……” 第83章 冰山幻海 东曦有些蒙,自己这是掉进千山镜世的幻镜啦?鉴悬曾与她说过,这个地方十分危险,自己记得,上一次,自己和他来这里,是闭了五感后,依靠心灵间的感应,才找到了他的真身。 她打算依法炮制,可是刚闭了五感,就有一个声音钻进了她的脑子里,赫然就是鉴悬的声音:“小东儿,还想借此法找到他么,告诉你没那么容易?这里面,有千千万万个鉴悬,每一个,都是他,阴险狠辣的是他,阴谋诡计的是他,坐享其成,迫害他人的还是他,你找不到的……” “你胡说……” “我何时胡说了?若非是经历千世万劫,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神通,你就没有怀疑过?他只不过是把他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了你而已,可他的那些阴暗都全都是真实存在的,你剥夺不了,这样的他,你还爱么?” “那又如何,即使他没有展示全部的他给我看,可是我只看到了他做了什么,每个人都有阴暗面,我也有,我也依旧爱他,更爱完整的他,所以,不要再妄图用你的鬼蜮技量来破坏我们的感情了,没用……” “而且,我也一定会找到真正的他……”东曦说着,便身起来,在千山镜世中一面面的寻找。 因为没有五感,她也不知道自己飞向了哪里,找向了哪里,冰山的冰峰极其锋利,不断地割开了她的肌肤,她也不知道疼痛,只是凭着感觉在千山镜世中乱飞着,任感觉去找寻,中间无数次撞到了冰山之上,她便折回来,重新换个方向寻找。 彻骨的寒风烈烈地刮着,她只觉自己快要被冻成了冰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找到鉴悬的时候。她更不知道在千山镜世里徘徊了多久,或者是才过了一会儿而已,亦或是已过了许多年,也未可知,也许都以经这里已经被一寸寸找过了,也许她还在原地打转,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只是固执地接着找着,直到自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为止。 便在这时,她一脚踏空了,整个人一下子掉进了冰海里。 冰凉刺骨的海水一下子把她激醒,不得不开了五感,可是海水还在无情地往她嘴里猛灌着,她咳了两下,就失去了力气,一路向下沉去。 这样,也很好!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便有人大力的一把薅住了她,把她拖上了岸。 她猛地伸手抓住,勾唇一笑,向他挑眉道:“上当了,我就知道,你舍不下我……” 鉴悬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所以你就往死的折腾自己?你知不知道我……”他说了一半又将话咽了回去,伸出手来给她渡灵力,同时烤干了她的衣服。 见她缓过来些,便道:“你回去……” “你这是,赶我走?”她不解地侧头。 鉴悬却不理她,站起身来要走,东曦却紧拉着他的手不放,坏笑地看着他,“既然都来了你家,又花这么大力气才找到你,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东曦说着大力一拽,拉着鉴悬一路飞到了小院的碧苍紫下,还不等鉴悬反应过来,便已经扑了上去把他按在了青玉台上。鉴悬还在无力地反抗,可是这回不同,她便要主动了,像妖精一样缠着他,诱惑着他。 他害怕似的躲着,却被她扣住了下巴,一通蹂躏,甚至还特意小小地咬了他一口,他闷哼了一声,便凭她施为了。 “我觉得,你今天这样子,很好!”东曦反反复复地亲着他。 “你是说你喜欢我这样毫无反抗能力的样子?”鉴悬手抚着她的腰,迷离眼睛道。 “嗯,像个小宝宝,让我时时想把你吞了……”她像妖精一样在他耳边道。 “是么,灵韵可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样子?” 东曦不解地看他,鉴悬却翻了个身,反把她压在了身下,深情地俯下身来。 一口咬到了他光洁的肩上,他无声地笑了,还是没有放过她,很快把她送上了快乐的巅峰。 她细碎的呻吟声,不由自主的溢出了口,他俯了下来,亲吻着她汗湿的额头,喃喃道:“便是这个时候……” 千山镜世此时,已经炸成了一片海,所有的冰山全都融化了,成了一片真正的汪洋大海,鉴悬飘浮于墟空之中,周围仅四尊法相,其余的,全部碎裂了。 阵法也也随着气机的大混乱而坚持不住,很快散掉了。 鉴悬最后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复又笑了起来,时也,命也,这就是他的命数! 最后的四尊法相同时看了看鉴悬,皆知大势已去! “你们,可害怕?” “我们随主人历千万劫,早已无惧无忧,又何谈害怕。只是过往,我们均以为,我即是你,你即是我,由我们去历那尘劫便好,终是可以护着你的。只是不曾想到,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终是我们认为的错了,你若不亲身经历,又怎知个中滋味!了解,明白,和亲历的感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如今主人十方境破境不成,会不会马上就形神惧来了?” 鉴悬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答道:“其实,我早已推演了另外一条路,只是一经实行,怕是难以回天,十方境大成就不用想了,而且,可能寿数也只有短短十余万年了,你们怎么看?” “主人还有的选么?” 鉴悬苦笑着摇了摇头。 众法相齐齐地施礼道:“愿随主人同往!” 鉴悬闭了一下眼睛,笑道:“千万年虚度,原也没什么意思,便让我也好好的活过一遭!”说着,便双手画诀,很快,形成了一个新的阵法,引动气机,重新搭建了一个灵力流通的通道,不过是虚虚实实,半真半幻的。 …… 神域经过三万余年的休生养息,已经重新繁荣起来,而且更胜从前。本来说是魔尊归臧万年后会回归,原道还让人严加防备呢,结果第一万年,没来,毛人没有。 于是随时严阵以待,等呀等的,转眼第二个万年来临,归臧还是没有复生。神族一直绷紧的精神就有点懈怠了。 普通魔族为了能够存活下去,变着法的开采晶石,然后跟神族做生意,用晶石购买神族的无妄花,才得以生存下来,经济的依赖,加上军事的打压,让魔族再也没有反叛的心思了,反倒把日子过得十分富足,现在就是有人拉着他们去造反,打仗,他们也不爱去了,好好的工作就有吃有喝,何必再去拼命枉死? 转眼三万多个年头过去了,就算原道再怎么强调说,归臧没有死,随时可能会复生,卷土重来,也没有人相信了。 第84章 小有吉 神族的那些士兵们都懒怠极了,松松垮垮地。各大神族中的纨绔之风也逐渐开始盛行。 说是神族后代繁衍得慢,可那也只是因为普通神族灵力弱小的难以孕育子嗣,对于那些灵力高深的就不同了,比如说三神尊家。家家一窝孩子,啊,不婚者少阳除外。 原道家五朵金朵,已升为神君之列的凌微颇有几分主母风范,是原道的贤内助,协助他把神域打理的井井有条。当然,持家她更是一把好手,女儿们个个教养得很好,比夷则家的一窝猴崽子强多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直没有儿子。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没什么,越稀罕什么,凌微做梦都想生一个儿子。每每看到夷则家的小有吉,就稀罕的不得了。 再说夷则家,自从凑齐了七朵金花后,赤后算是彻底哑火歇菜了,表示以后封肚不生了。因为父母的性子就跳脱,几个娃娃均属天生天养,野生散养,这成天淘的,比她父母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夷则赤后天天跟在几个孩子后面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这回是终于体会了主神和原道当年的辛苦,果然是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 参商家也是生了三个女儿,合着几位神尊的家里,就生出夷则家有吉这么一个男娃,当初夷则还因为有善原身是高贵的凤尾蝶而不太稀罕有吉,这回也欢喜得不松口了,千顷地一根苗,独苗苗,能不稀罕么!物以稀为贵,所以,有吉打小就被几大神尊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天天淘得无法无天。 这天刚好,有吉小朋友过完了三万六千岁生日,又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便打算和着小伙伴们一起去城外御兽,比个赛,活动活动筋骨。 一行七八个年纪相当的少年,以有吉为首,率先飞到了浮云城城头。他的坐骑是少阳亲自给他挑选驯化的碧眼火麒麟,今天才是第一次骑出来。站在浮云城的古城墙上,有吉高挺着小胸脯,直感觉来自远古的风正吹拂着他,让他无端的生出了许多豪情。 真想早出生三万来年呀,这样他就能生活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了,也和母亲一样,上战场杀敌,当年她母亲赤后,可是神族大军中赫赫有名的左路急先锋。唉,现在,有吉摸摸自己的小肥腰,磨着牙道:“去哪儿找个敌人耍耍!” 正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左边城墙上白光一闪,唰地出现了一个人影。有吉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却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她穿着一身简约的月白云袍,飘逸出尘的不像话,比他这个神君还像神君。 此时,美人儿正轻蹙着眉,施施然地在城头坐了,长风吹拂起她的头发,一股清灵灵的幽香随风而至,若有若无地从有吉面前飞过。 有吉的小脸唰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凑上前去:“呃,仙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东曦侧着头看了看他,嗯,挺精神的小伙子,就是小肚腩有点肥,再看看他的一头半橙不红的卷毛,东曦就知道他是谁了,没想到万年不见,连小有吉都长这么大的。 有吉见美人儿不说话,便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仙子一个人到这里,是来散心的么?看您也没带什么坐骑,我今儿恰好得了一只极品的碧眼火麒麟,仙子若不嫌弃,小生的坐骑可以任君驱使!” 东曦来了兴趣,故意逗他道:“你是说,送我了么?” 有吉挠了挠头,这只极品碧眼火麒麟可是他求了少阳神尊许久,少阳才专门去给他驯服的,前前后后花了近三千年时间,而且他才骑了一下下,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 可是当他看向东曦的眼睛,便不由得脸红心跳,期期艾艾地道:“可,可以呀,可是那样我就没有坐骑了,仙子,仙子可不可以载我一程……” 东曦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小子看来是真长大了,还知道追姑娘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用下巴向前一指,道:“呐,你看那些是什么?” 有吉正低头着,羞羞答答地等着,结果等来这么一句,便顺着东曦的话,眯着眼睛向前看去,却见前方三十里外,一群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向浮云城飞速地过来。 有吉不解,摇摇头,“看不出来,是迁徙的鸟族么?这么多,看着有近千数的样子!” “是魔族!”东曦冷然道。 “魔族?魔族来做生意的商队,从来没有如此规模呀?” 东曦翻了个白眼,这孩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明明是魔族打来了好不好,居然还以为是商队?这要放三四万年前,早死了不知多少个来回了。 她本来在坤山悬圃睡得好好的,一段时间下来,居然养去了几万年积压下的黑眼圈儿,人也精神了不少。可是这样的美梦她也不敢再做了,为了防止自己一个人在山上胡思乱想,索性下山来走一走。 可是她人刚一到浮云城就感觉到了浓重的魔气,正向着这边滚滚而来,却是魔族已长驱直入地杀了进来。这可把她吓得够呛,结界失效啦?还是镇守军士们叛变了?怎么这些魔族打来,一路上连个警哨都没发现,居然让他们打来了浮云城。要知道,这样的情况,便是在归臧全盛的最强时期也是没有过的。 “还怔着做什么,还不去敲迎战鼓!”东曦一声断喝。 有吉这才反应过来,是魔族打来了,他也来不及多想,立刻跑到了角楼上,咣咣咣的敲起了迎战鼓,来召集神族将士。 东曦站在浮云城的古城墙上,静静地观察着,看着看着就有点皱眉,怎么这群魔族飞行的速度有点慢不说,灵力看着也不怎么强呢,为首的魔尊归臧站在九头魔蛇上,怎么看着也没有往日黑乌压城的气势了,反有点像一伙打家劫舍的土匪一样,溜里溜气的。 终于等到了这伙魔族慢悠悠溜弯似的飞到城下,东曦拧着眉看着,怎么说呢,心情很复杂,这是一伙有史以来最弱的一波魔族攻击,只有千余名灵力不高,歪瓜劣枣的魔兵。归臧也是一副元气不足的样子。可就是这样一伙最不成气候的魔兵,居然有史以来第一次,打到了浮云城下!太不可思议了! 东曦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衰气伤人么? 第85章 归臧出奇的弱 就在魔兵都已经齐集了城下的时候,神族士兵们才像老大爷一样披着歪歪斜斜的战甲出来,连列队都不甚齐整。 得,东曦更是一阵无语。 见真的是魔族,有吉就一了精神,紧了紧腰带,一下子窜到了东曦前面,扎撒着小手,大义凛然地道:“仙子莫怕,我自会保护你……” “噢,你拿什么保护我?” 有吉得意地祭发了一把双响刀,别的不说,他的灵力可是年轻一辈中最为高强的,天生底子就好,又有几位神尊的亲自训导,想不厉害都不行,他今天正好在小美人面前表现一下。 归臧到了城下,抬眼望着城墙上的东曦灵韵,数万年来,若是想要得到她的信念一直苦苦支撑着他,他根本就不可能复生归来,她就是他抹不去的执念。所以,无论是过万年,十万年,他都会努力复生,一步步的走到她的面前来。 “东曦灵韵,万年不见,你可想我么?” “不想!”东曦回答的干脆。 “呵,真是无情呀,可是我这三万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我生而对立,亦生而相伴,你是逃不我手掌心的,早早晚晚,你都会是我的女人……” “这话你说了几万遍了,也没有实现过,有意思么?我说,你到是越活越回去了,就带这么几个歪瓜劣枣居然敢闯我神域,是因为活腻了么?” “人贵精而不贵多,我便只带这么几个士兵,也能打到你的城下,你还有何不服,我劝你还是放下武器,乖乖的跟着我!” 听着两人的对话,小有吉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敢情这个千娇在百媚的小女孩居然就是主神东曦灵,而自己刚才还对她言语十分轻浮,他一拍脑门,完了完了,这回是又闯祸了,这回怕是没有人救得他了。正想着,他眼珠一转,来了主意,打下去,上战场,杀上几个敌人,若是能活捉了这个领头儿的,说不定就可以将功抵过了。 小有吉呛啷一声祭出了武器,大叫一声,“尤那魔人,吃俺一刀!” 归臧正在那絮絮叨叨呢,迎面却见一团红火一样的男孩,举着大刀向他杀来,真是一万年不现世,再现世已无人识得他了么,谁都敢来和他对阵了不成。但见大刀已经砍了过来,只好召出武器来接下他的进攻。 东曦睨着眼看着,她倒想看看,现在的归臧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果然归臧到底还是魔尊,几招下去,小有吉就有些顶不住了。 东曦当然不会让有吉出事,手中亮起一片电光,列缺神鞭已经出现在了手上。 “你担心他?” 东曦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淡漠的声音,是…… 她不敢置信,手抖了一下,差一点将列缺鞭脱了手。好在,她在最后一刻抓住了鞭子,并紧紧地握住了那闪烁的电光。 “灵韵,你不回头,看看我么?” 东曦定定地不动,这是幻觉么,只要她一回头,一切都会消失,她闭了一下眼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手却抖的厉害! 这时,一只大手却握住了她的手,“灵韵,侧目回头,震位,我在!”东曦不由自主地听着他的指挥,果然鉴悬一派清风朗月,就那样静静地和她并排站在城墙上。 烈风吹起他们的长发,这场万万年的回眸对视,还好,他们依旧是彼此眼眸流转中,最最重要的人。 东曦嘴角弯了弯,十分自然地道:“欢迎回来,我很想你,不过,现在我要先对解决了归臧把小有吉救回来……” 她刚要动,却被鉴悬一把拉住,“我去!” 鉴悬很快飞了出去,长天剑一斩,便救下了气喘吁吁的小有吉,用力一抛,把他扔回了城头。而他自己却和归藏打得难解难分。 东曦看了两招,心下焦急起来,究竟是归臧变强了,还是鉴悬神力下降了,两人怎么会打了这么多回合。 她抬脚就要飞上去,结果小有吉一把拉住了她,“小,,,,主神,那个魔尊十分厉害,您,您要小心。” 东曦点了一下头,身形一闪,已经飞到了近前,却见归臧正和鉴悬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自分不开,她手中电光闪烁,正想硬冲过去,却见归臧一刀走空,竟向她身上砍来,只是这一刀之力居然异常巨大。 她避之不及,只好硬接了一击,列缺鞭身上传来巨大的震感,同时也将她震飞了老远。她暗暗心惊,归臧的力量何时如此巨大了,看来这些的情形也是他故布疑阵,诱她轻敌之举了。 她心里十分害怕,想出声提醒鉴悬,可是又怕突然大叫引得他分心。 她急急的飞扑回来,可是却见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归臧死了,被长天剑一连斩了几百剑,炸成了粉末。可是归臧的挽月戈也直直地插进了鉴悬的心口。 鉴悬的身体从空中落了下来,东曦急忙上前接住,不,不会的,这一定是假的,她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他明明那样厉害! “鉴悬,你别吓我!”东曦抱着鉴悬上身,想伸手拔出挽月戈,可是却以颤抖着不敢动手。 鉴悬嘴里还吐着血,见她如此,就向她勾了一下嘴角,毫不犹豫地伸手拔出了刀,随着那刀的拔出,赤金的血也跟着喷溅了出来,东曦忙运用灵力帮他止住血。 “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回一眼灵泉,我一定会救活你的。”东曦慌乱地抱起他。 鉴悬却按住了她的手,虚弱地道:“灵韵,如果,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你可后悔么?” “后悔,我早就后悔了,可惜我们当时太倔强,谁也不肯反退半分,落得现在这样的结局,鉴悬,你听着,我要你好好活着,你若死了,那我也陪着你,神寿有尽,你我同归便是,万万年长的等待,我再也不要忍受了。” 鉴悬笑了一下,闭上眼睛道:“好,无论哪里,我陪你便是……” 不过鉴悬终究没死成,东曦灵韵把他带回了坤山悬圃,在泉水里泡了一个月,伤也就全好了。这一个月,东曦对他百依百顺,无所不从,着实把鉴悬高兴坏了,感觉自己这一刀被捅得实在是太值了。 那天他下山来,在云端上就看到了小有吉居然长大了,还有胆子敢调戏东曦灵韵了,更可气的是,东曦不但不拒绝他,还和他有说有笑的。 然后转眼就看到了远远飞来的魔尊归臧,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想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还有比这家伙更靠谱的托么? 第86章 真实的梦 于是就假意和他打了几下,要说归臧这些年来,确实是有点进步不多,自从上次误入了宇宙存积废气之地后,这些年经了的潜心研究,还真让他的魔力进步了不少。只不过这个进步相对于他而言,也只聊胜于无。 眼见东曦赶来,面对于归臧的刀他就没有躲,直接让那刀给他来个对穿,他要看看东曦到底是不是铁打的心肠,还会不会赶他走。他还故意在归臧形神未灭前贴近了他道了声谢,估计这家伙现在即使散成了灰,心里也是气得抓狂的。 结果东曦直接化身小哭包,抱着他就飞回了坤山悬圃。 鉴悬半躺在灵泉里,寻思自己的戏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不过天天看这小丫头忙上忙下的,到也是挺开心的,足养了一个月,不如,今天就彻底好了。 听着灵泉水响,便知道是东曦又游过来看他的伤势了,细细的手指在他的灵脉上按了半天,才好像满意了。正要悄悄游走,他却突然蹙着眉道:“好热……”说着,伸手去拉眼睛上带着的丝纱。 东曦急忙轻轻地安抚着他,并系起了一阵微风来,见他头一低似睡了过去,才露出了一个笑,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吻。 哪知他却是装的,他知道自己睡梦中什么样子是最撩人的,特意演给她看,她果然心动,主动送上门来。 他哪有放过的道理,立刻张嘴吻住了她。 “唔……吵醒你了?” 东曦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鉴悬一手按住,却一只手却一把扯下了眼睛上的丝纱,对她笑着眉眼弯弯,“这劳什子,我早就想扔了。” 随即,他的吻便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 “不要,你的伤……” “没事儿,我的伤早好了,你这灵泉灵力太盛,我好像补得太过了……”他抵着她的额头,不安的喃呢。 “呃,那,我带你出去降降温?” “不,我不出去,就在这儿……”他的眼睛亮亮的,把她抵在了硬硬的光滑的石头上。 东曦张嘴喘着气,一下子明子了他要做什么,他要做在梦里他对她做的事。她的心咚咚地跳着,像是马上要跳出了腔子,和梦境里模模糊糊的感觉不同,现在的每一丝触感都是真实的。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了他的后背,泉水早就打湿了他们的衣衫,温热而又贴合。 “鉴悬……”她无意识的唤他,却换来他更加的疯狂的采撷,她有些抵受不住,可又感觉哪里怪怪的。双手无意识地紧紧地扒着他的背,却也不知不觉中把他上身的衣衫褪了开去,迷离的眼光落在他露出来的肩头,那上面赫然是一道浅色的齿痕。 东曦马上一个机灵,脑海中电光石火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刚要质问他,却被他全狠狠地吻住了,她的所有疑问,都被撞了个粉碎,她如同被射中了的白天鹅,高扬起纤细的颈子,腰身也不由自主的迎合了上去…… 许久之后,他才埋在她的肩头,细细地吻着她的耳珠,声音低低地道:“灵韵刚才想说什么?” 东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目光很快落在了他肩上的牙印上,咬着牙道:“你这个坏蛋,那些梦,竟是真实的么?那我,我,是不是太过放纵?”她越说声音越小,脸也红到了滴血。 鉴悬笑出了声,侧过身来,用手支着头,笑着看她:“时至现在,你又何必纠结这些。”他说着,手指在她脸下轻轻的抚摸,并一路向下,引得东曦一阵颤栗,恼火地抓住了他做乱的手。 鉴悬突然正色道:“我有一个礼物送你!之前因为闭息修炼的原因,把所有与我有关的东西全都收走了,你一定很伤心,这回全都还你。还有这个……” 鉴悬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了一个坠子,晶亮若水的圆坠,样子极美,细看中间还有朵像是花朵一样的星云,发着星星点点的莹光,漂亮极了! “这是什么?” “此物名为流星月痕,是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主神嫁我可好?” 东曦怔了怔,却没有直接伸手去接,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嫣然一笑,从嘴里吐出一枚黑色的珠子,递给鉴悬,眼睛晶亮地看向他:“喏,骊珠,我的嫁妆!” …… 六月十六,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原道使人查了又查,挑了又挑,最终选定了这个日子呈给了东曦,东曦最后一锤定音,就这天,与鉴悬神尊大婚! 据说这场婚礼办得极其隆重,是呀,这场早应该在三万多年前就办的婚礼,终于在众神的期盼中举办了,办得极盛大,众神族魔族齐来庆贺,足热闹了一个多月,婚后,东曦便和鉴悬呆在了浮云,感受一下其乐融融的热闹气氛。 躺在浮光映日的摇椅上,东曦时常会掐自己一把,感觉现在的日子幸福得不似真的!鉴悬将洗好的果子递给她,刮着她的小鼻子道:“当珍惜,莫多思!” 东曦深以为然。 长河飞云白,朝暮挽青丝,有情可依,有爱可守,实乃长生之幸,可遇而不可求,他们己远比许多人幸运了! 浮云城呆着最大的一点就是热闹,赤后放着自己家的一大摊子事不管,见天的往她这儿跑,时不时还带来儿子女儿。 小有吉自觉没脸,被赤后强拉来后,才瘪着嘴儿,干巴巴地给东曦行了大礼,道了罪,东曦当然不会和他这小孩儿计较,让他独自去玩了。 有吉走的时候还不忘瞟了两眼鉴悬,果然,也只有这样清风朗月般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主神!据母亲赤后说,小主神在当年,可是不知迷倒了多少神魔两域的男子,明目张胆来抢亲的,更是不知凡几。可惜的是小主神一个都没看上,后来,出去学趟艺,便莫名的情定鉴悬神尊了,由上可见,缘份天定,别人半分强求不得。所以,自己就算是动心了,也不丢人。 浮云城待够了,东曦便和鉴悬回到了清津天岸,意外发现,千山镜世竟然真的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鉴悬还记得东曦上次的提议,真的在里面养了一只鲲鹏,和无数的游鱼,闲暇时和她一起出海扬帆,别有一番趣味。 东曦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有些纳闷地问道:“嗯?没有了千山镜世,那你以后如何修炼十方境?” “自然是不用修炼了!”鉴悬神秘地向她挑了一下眉。 东曦疑惑,是练成了,还是没练成?只是她也没再追问。鉴悬能再归来,她已经看开了很多,珍惜当下的幸福,不再去想那千千万万年后的事儿。 关于夫妻间的相处之道,二人在原道和夷则身上,总结了前辈们的经验,归纳出了五名真言:珍惜当下,不惧平淡,多思不足,偶尔跳脱,坚定执手。日子过得极和美! 第87章 万载长情 原道和凌微仙情感始于微末,历经坎坷,加上他们本身就稳重的性格,让他们越加对这段感格外珍惜,磨合了万载。原道是个极大度,且善于观察反思的人,在神域生活了这么久远,见识经历过的事情也都很多,让他知道如何才能更好的维系一段感情,别看他人老实,可一点也不死板,人前老实,人后闷骚,也能撂得下脸来去哄凌微,而且凌微也不是无理取闹小家子气的女人。原道如此地位,能做到如此,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是以,他们之间的相处是极和美的,偶尔还能搞点小情调,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恩爱! 夷则和赤后之间,却与原道大不相同。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极深,感情也更扎实,可是偏偏两人都是神经大条的人,高兴的时候抱在一起哥俩好,一句话不对付就叮当锤。上一秒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下一秒就恨不得操刀杀了对方。可是两人又分不开,离不掉,分开久了想念,在一起久了就烦,无解,只能成天吵吵闹闹的过日子。 转眼悠悠过了十万年的幸福时光,许多人也会质疑两人的日子,恩爱会不会是假的,什么样样的两人能相处这么久,还不腻的?还不都是相处久了,爱情就变成了亲情。拉手就如同左手拉右手,睡头各睡一头儿。 对此,两人也不屑回答,真爱与否,最初,也许大多基于真爱,久而久之,那份激情淡了,有人就觉得索然无味了,可是若那感情就如同日常所喝的白水一样,看着平常没什么,可却一日也少不得!也许,他们的感情就是这样,已经到了分不开彼此的程度了。 这十万余年,归臧也是有几次复生归来的,但是鉴悬说是已经斩断了他可以不断强大的根源,他现在就是块无根之木,虽然还是可以复生归来,但是时间会拖得更久,而且他也会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消失,再也不会复生。 这其间,归臧就像是个陪练的靶子,利用他,鉴悬教了东曦不少兵法,阵法,诡计,每次都要拿归臧做试炼,弄得归臧极其愤怒,可又怎么样也奈何不了他们。归臧明显可以感觉到,鉴悬所在的层次完全和他不一样,他就像是被放在琉璃罐子里,被一根草来回拨弄的蛐蛐儿,生生死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一段日子,东曦和鉴悬留在浮云城,原道和凌微经过多年的努力和奋斗,终于生了一个男娃,小六宝,老来得子的原道乐得合不拢嘴儿,凌威更是不用说,宝贝得不得了,见天的抱在手里长大。 这天凌微邀他们夫妻两人来司花监赏花喝茶,最主要的还是显摆她家小六宝会开口说话了,咬字清晰,断句明白,小脑瓜鬼精鬼精的,忒招人喜欢。 鉴悬看着脸有点黑,见她们抱着娃,边走边聊着,自己觉得倦了,便独自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躺了,打算小憩一会儿! 这十万年看着别人家都生了一堆堆娃娃,他不是没有动过心,他功法未成,神寿将尽,若能给东曦留下个孩子,她就不会再那么孤单了。结果他日夜辛苦耕耘,无果。叫出两尊法相来共同研究一下,两人的结论是,现在他身上的十二条灵脉现在已经封了十条,还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喘气已经是不错了,若是还想着弄个娃娃出来,怕是就真没几天活头了,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唉,好,还是放弃了生娃的想法,现在的日子挺好! 这十余万年,他陪着东曦,把她平时想做的不敢做的,好事坏事,都试着玩了个遍,神魔两域,都有踏足,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也都尝过试过,过去未来都有畅想,每一日都过得安乐满足,没有虚度光阴,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样,即使有一天,他真的离开,此生已无遗憾了,相信她也应该可以挺过来! 躺椅一摇一晃的,鉴悬将一把蒲扇盖到脸上,阳光正好,微风悄悄,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角落里开着一大簇荼蘼,挤挤挨挨的白色小花开得极其的繁盛,微风轻拂,小花们摆动着花冠,一个人影,从花朵中冒了出来,却是四品五命荼蘼仙。 司花监里能工巧匠极多,比她有能力的大有人在,这些年,在无妄花的培育和改良上,她没有什么样新的建树,所以官品一直也没有什么提升,好在,现在以她的品阶,待遇也都是极好的,所以往不往上爬, 在她看来也不甚重要。 荼蘼仙遥遥地看向躺着小睡的鉴悬,那天花朝节一面,得他一句夸赏,说她与荼蘼的气质很相配,是呀,她本身就是荼蘼仙呀,安能不配,他的这一句话,让她记了三万多年。 如今再次相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俊儒雅,荼蘼的心砰砰直跳,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了主意,系起一缕小风,带着自己的无数片花瓣儿,悄悄吹落到他的身上,脸上。 鉴悬只是皱了一下眉,微一侧头,那蒲扇便滑落到一边,荼蘼定了定,这是怎么好看的一张脸呀!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看看左右无人,悄悄低下了头,可就在她接近的一瞬间,鉴悬的身体里猛地窜出一道白光,啪的一下,打在了荼蘼身上,直把她打飞了出去。 荼蘼滚落在泥土里,大口地吐着血,抬头去看,却见鉴悬似才醒的样子,她眼睛动了动,就地一滚,遁地走了。 鉴悬看了一下四周,将护体神光开得大了些,才道:“老大,你刚才出来了?” 有一个声音从他身体里传了出来:“是,那个小仙想要轻薄你!不过,你放心,我这一掌,包打得她魂飞魄散,” 鉴悬默了一下,自己刚刚竟睡得毫无知觉了,他握了握手指,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漫长的神生,也经不起消磨,短短十万年,居然也在弹指间度过了,他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却说荼蘼虽然当时见机极快地跑了,可是没跑出多远,她就啊的一声尖叫,身体爆裂开来,炸成了一团粉末,她的一缕神魂也跟着化成了灰,可是便在这两团灰当中,竟又飞出一抹神魂,这抹神魂飘飘荡荡,无处可依,只好附在旁边的一颗荼蘼花上。 第88章 荼蘼仙 这时,一团黑雾突然包裹住了她,一个妖异的少年声音道:“哟,真没想到,这神域,还能见到一灵生双的影魂,只可惜,你本体已失,活不久了!” 这抹有幸活下来的神魂居然是当初的观颐族少女寄奴,她和忍冬是一灵双生魂,两人共用一具神身,忍冬强大时,她便只能做一抹影魂。当初东曦曾问过忍冬,要不要抹杀掉这缕影魂,可是忍冬没有选择抹杀掉她。 这些年,虽然忍冬不停的修炼自身,可是言谈举止,为人处事上,却依旧时时受到寄奴的影响,说是两个魂,却越来越像是一个人。 寄奴颤抖得厉害,那抹白光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也太厉害了,只一下,便打了她一个魂飞魄散,若不是因为她有两个魂,怕是早就烟消云散了。 “你想不想活下去?想不想报仇?” “报仇?”寄奴重复了一下,“怎么报?向谁报仇?” 那黑雾诱导着她:“当然是向东曦灵韵,是她,抢走了你看上的男人。无视你这些年的苦修,这了几万年,你还是一个品阶微末的小仙。还有鉴悬,他一掌杀了你呀,让你无本体可依,很快就要风流云散了,他还害了你的母族,虽然他们待你也不好,可是也不至于被灭族呀,你从此再无来路,难道你就不恨么?” 寄奴的心理本就是扭曲的,一直被忍冬压迫着,猛然一放出来,还没适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便被黑雾的这一堆说辞说动,是呀,她要报仇! “可是,我的力量太小了,我怎么做,才能报仇?” 黑雾见她已经动心,咻地一下,化为一缕细烟,钻进了她的神魂之中。 司花监的花园极大,东曦和凌微走得累了,在一个小亭中休息,有小仙侍来报,说是鉴悬神尊在一处安静处休息,想是一时半会不会过来。 东曦笑了笑,也便没有说什么,打发小仙侍去了。 凌微看在眼里,不由得打趣道:“主神和神尊都形影不离这些年了,居然到现在还片刻分不得,真是羡煞旁人!” 东曦也不脸红,反问道:“难道原道不如你的意了?当初是谁说,便是见他在那读书写字,看着也让人心生欢喜的?” 凌微笑着摇头,“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熟悉得不能再熟,天天儿女绕膝的,哪有时间再心生欢喜,不过,只要是有他在侧,总能让我有舒心安稳的感觉。” “便是这“舒心安稳”就十分难得了,你们很好!” 凌微点头应是,便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怀里的小六宝呆不住了,顺着凌微的膝盖溜到了地上,迈着小短脚来到东曦面前,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仰着小脸儿向她道:“抱抱……” 东曦笑着把小肥仔抱到了自己膝头,小六宝好像十分喜欢她,在她身上爬来爬去,东抓西抓,很快,居然把她脖子上挂着的流星月痕抓到了手里。 流星月痕水润晶亮,外形美观,触手温润,小肥仔十分喜欢的样子,拿着玩得爱不释手。这小家伙自从有记忆以来,在东曦这顺走的东西何其多,东曦也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肥仔看着流星月痕水润的样子,还以为是糖,张开小嘴就要咬,东曦马上抢了下来,生怕他把小牙给硌坏了,一边用糖果安抚住小肥仔,一边用手帕小心地擦了擦流星月痕上面的口水。 “看小主神这珍重的样子,这块玉,想是鉴悬神尊送的!” 东曦脸微微一红,点头道:“是呀,他便是捧着这块玉求的婚……”回忆起往昔的美好,就如在眼前一般,对于凌微这位万年老友,又是原道的妻子,几与她的嫂子无疑,她想到什么也便说了什么,一时之间竟也没有隐瞒。 远处一簇荼蘼花,随风微微地摇摆着。 从司花监回来,坐在玄鸟背上,东曦有些困意上涌,躺在鉴悬的腿上,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 便听鉴悬说道:“东儿还有什么想做没有做的事儿?” 东曦迷蒙中想了想,“没有,这些年,咱们已经把以前许想做不敢做的事儿都干过了一遍,再没什么了,不过,你记不记得,当初在天河细处,你还欠我两个愿望?” 鉴悬理着她的秀发,叹息道:“记得,我能修成十方境,你能不做主神,如今,且不说十方境,你这主神么,世上还有比你更逍遥自在的主神么?俗务都让原道他们三人解决了,稍有疑难的,我替你解决了,不让主神操一点心,你可还感觉不自在?” 东曦晃晃头:“没有呀,很自在,又没有人能管得了我,随心所欲,想怎么就怎么,挺好的。只是,你不自在呀?拖累了你!” 鉴悬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亲,“我乐在其中,何谈拖累……” 最近几天,鉴悬要搞个发明,自行闭关去了,说是大约需要三天。 东曦闲得无聊,便约了赤后和凌微一起去天街转转,走了好久,几人都累了,恰见街角有一个画摊,支摊的是位风雅的小仙,一支笔到也出神入化,一晶石一幅,为来来往往的行人做着画,每一张都很传神。 东曦向来自负画功了得,看见这画摊,到来了些兴趣,便顺势坐下来,歇歇脚。因为做画时间较长,赤后拉着凌微去一边的摊子上去吃冰碗了,打算边吃边等。 那小仙长得有几分妖野的美感,上挑的凤眼和剑眉,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女相,还有几分尖锐的攻击感,和他身上柔顺的妆扮到不太相符。 他边为东曦做着画,边幽幽地问道:“看仙子飘逸出尘,似是位极洒脱之人?” 东曦抱着扇子,不置可否,他也不恼,接着问道:“小仙有一问,不知仙子可否知道答案,您说这世上之人,除了父亲兄弟,谁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自然是夫妻!” “这不尽然,小仙日日在这里做画,见过太多貌合神离的夫妻,何谈至亲?” 东曦到阳愣了,这小仙虽然有些以偏盖全,但确实是,世间夫妻者,真正如她和鉴悬一般的,确实是没有几个。 “小仙却认为,这世上与自己最亲的人,便是自己的影子,生而相伴,时时相随,岂不是自己最最亲近之人?” 东曦眸光一冷,眯着眼道:“你是影魂?” 那小仙却掷了笔,突然伸出五指如勾,向那幅刚刚画好的画上抓了过去。东曦只觉得自己脑子一阵晕茫,似乎是神魂被拘到了一个秘境之中。 第89章 宇宙之心 东曦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而着了那影魂的道,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影魂,为什么竟有能力拘住她的神魂。 神魂被拘,神身便如同被定住了,现在即使是有人拿刀砍她,她都不知道。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出去。 她飞快的祭出了日月同轨,运了十成力,向前掷了出去。那秘境应声而破,却是一张画纸。回过神来重新看清眼前画摊,那小仙早已不见了。 东曦还正感疑惑,突然感觉胸口微凉,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流星月痕消失不见了。她面色一白,细细回忆,这小仙身上似有一股淡淡的荼蘼花香,想是那观颐族的遗孤忍冬了,只是不知她为什么联合别人来偷自己的流星月痕。 难道是为了观颐族报仇,可是这么多年了,她有过无数次机会呀,亦或者是她真的被那影魂控制走向黑化了不成?东曦来不及多想,只想尽快把流星月痕找回来。 东曦知道,忍冬不过是一个神力微末的小仙,不可能有能力拘住的神魂,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 她掐了个寻找诀,去找寻忍冬,可是直追到了司花监,却只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抹被烧成了灵灰的神魂。可她却在那残灰中,发现了一丝魔气。她的眸光蓦的一冷,是归臧么? 难道是这个家伙复生了,这十万年来,他可没少耍阴谋诡计。看来是这个家伙抓到了一只影魂,用它来设计了自己,只是小小影魂要想拘住她一瞬,也是用了禁术祭了自己,再加上归臧的魔功才能做到的。 却不知归臧为什么要去偷流星月痕。 正在她疑惑间,却感觉到脚下一阵摇晃,头顶的天空也突然出现了许多乌云,空间像是被什么怪力撕开了一条条口子,各种旋风从里面乱刮出来,天地瞬间变色。 许多人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众神尊也从家里跑了出来,飞到空中和东曦汇合。夷则和赤后都是拖家带口的,凌微怀里抱着小六宝,身后带拉着一串女儿。参商也抱着最小的女儿,一边还挽着爱妻。大家都是一团慌乱,神域中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原道看看四周的怪风乌云,向东曦问道:“主神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东曦也摇摇头,从来没有见过,宇宙空间像被撕开了一条条口子,像怪兽一样吞吐着,妖风乱刮的同时,还出现了许多的黑洞,像是无数张开了巨口的怪兽,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远天的星子,天河,天街,云团,一旦被黑洞卷住,很快就被吸了进去,消失不见。周围的所有东西都被空间乱流卷袭着,流向不同的方向。 她的脸色煞白,这样的天灾,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急急地看向沐光神殿方向,鉴悬那里闭关。她抬起右手,运起神力,把沐光神殿连根拔起,全部罩在一个结界之中,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护住他的。 便在这时,她面前不远的方向,出现了一团黑雾,从黑雾中走出了一个人影,却不是归臧还是哪个。 东曦冷然道:“果然又是你搞的鬼!” 归臧却啧啧地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他慢悠悠地说着,抬头看看四周的天塌地陷,不由得有些得意地道:“不过,我太聪明了,一次次的对决之中,终于让我发现了你那便宜夫君的至命要害,哈哈,他居然把性命攸关的东西放在你的身上,哈哈哈,真是太妙了!这回,谁也救不了他了……” 唰唰两声,日月同轨同时飞出,直取归臧面门,东曦显然怒极了。 归臧举刀磕开,继续道:“这就生气了?你们两个害得我万万年不得称心,他还斩断了我和真身之间的联系,让我再也不能变强,而我的本体,也越来越弱,我就要死了,当然要拉上你们跟我一起死,我要整个神域,整个宇宙,都来给我陪葬,我恨你,你我本是同根而生,可一直以来,你为什么不认我?反而跟一个外人眉来眼去,卿卿我我……” “你到底做了什么?”原道大声的质问他道。 “做了什么,我不过是把宇宙之眼放到了它原本应该在的位置罢了。当初我误入异界,得窥十方境门庭,通过我这十多万年的仔细研究,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鉴悬把宇宙之眼据为己有,后来为了讨好东曦竟送给了她,哈哈,也多亏了如此,才让我有机会把它偷来,重新放回宇宙洪荒的锁孔之中。 惊恐,愤怒,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全部的的所有都将被黑洞吞噬,宇宙洪荒马上就要重启了……呵呵,所有人,都得死!!!”归臧哈哈大笑着,神态癫狂至极。 所有飞在天空中的人都傻眼了,眼看着四周的东西越来越多的被气流搅乱,卷入一个个黑洞之中,众人合力撑起了一个结界,把大家护在其中,可那黑洞无所不吞,居然连灵力也吞噬,结界被它扯住了一角,不断地向里面吸食着。大家不得拼尽全力支撑,可谁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东曦唰的一个飞出了结界,运起列缺鞭向归臧打去,“你说的锁孔在里哪,宇宙之眼在哪里,快找出来!” “噢,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么,我的小主神,还是老问题,只要你愿意跟着我,那我就告诉你,天地也能复归自然,要不然,横竖大家一起死。” “你做梦!” 两人边打边说话,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很快,有边缘的仙神撑不住了,晃了几下就被乱风卷入了黑洞之中,像一片小树叶落到了旋涡里,转眼之间就不见了,四周立即惊呼声,哭喊声一片。大家手拉起了手,竭力地抵抗着这吸力。 东曦一鞭子扫开了归臧,飞身回去,重新加固好了结界,将众人罩在其中,然后又飞到了结界被黑洞卷住的地方,可是雷电连劈了十几次,也斩不断这股力量对结界灵力的吸缠。 东曦一咬牙,亲自飞身上去,挡住了那股吸力,同时,长鞭回甩,斩断了结界与黑洞吸力之间的联系。可是她自己却被乱流卷住,左右挣脱不开,被一路拖行的拖往了黑洞。 第90章 太虚星云 众仙神们看到了都同时高呼,拍打着结界,想要救她,可是他们的力量与这宇宙洪荒的力量相比,实在是太弱小了。出去又能做什么呢,何况,就算是他们,也未必能逃得过去! 归臧哈哈大笑着,他得不到了,谁也别想得到,毁灭,全都一起毁灭! 便在这时,沐光神殿之中,突然飞出了一道身影,银身长发,却是鉴悬。 鉴悬只手将东曦从旋涡中拉了出来,给她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突然笑道:“灵韵不是一直想看我的真身么,今天我便给你看看。” 他说完,猛地把东曦抛回了结界之中,反手从背后抽出了长天剑,对着归臧道:“本想一点点搅杀你的,没想到你居然也学聪明了,不过,就凭你这拙劣的品性,永远也不要妄图让她正眼看你一下!我终会将你彻底抹除!” 说完,就是一剑,归臧再次被一剑给散灭了个干净。 鉴悬看了看四方的天地,四极天都开始坍塌了,整个宇宙像是真的要重启了。他最后看向东曦灵韵,再看看她周围的众神,他知道,她是爱他们的,只要是她珍惜的东西,他必会倾尽全力,为她留下,只是可惜了,自己当初许她的两个愿望,自己一个也没能为其实现,枉自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滴落,他伸出去,将它送到了东曦的身边,化成了一颗珠子,浮在她的眼前。 东曦伸手接过了珠泪,她还是第一次见他流泪。 “鉴悬,你回来,我不想看什么真身了,你回来,我想办法重塑天地就是!”她说着,拿出了衍息镜,同时,召唤出了自己的真身,她要拼尽自己的主神之力,来重塑了天地。 可是鉴悬却摇了摇头,随便抬手一指,便定住了她的动作。 只见鉴悬闭了闭眼睛,随后,双手画诀,却是一个极简单的真身诀,随着那召唤真身的诀画完,浩瀚广博的太墟星云,徐徐亮起,在他的身后渐渐展开,像是给他插上了巨大的羽翼翅膀…… 东曦愣住了,这片星云她是见过的,在他的双眸里,却原来,原来这就是他的真身,整个宇宙的微观,便是这片太墟星云,而鉴悬便是太墟星云在经历了无数劫世后,才演化出的唯一一个灵体。 鉴悬双眸微瞌,抬手轻轻招了一招,流星月痕便从一团旋涡黑洞中飞了出来,飞到了他的神格之中。这枚流星月痕便是他经过无数劫世才炼化出来的,可以通往任何宇宙空间,联通十方镜的钥匙。在他十方境没有大成之前,十枚法器几如他的命门一样,十分重要,所以他说这是他的全部身家,也不为过。 随着鉴悬神格光华的闪烁,太墟星云的全貌也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而流星月痕赫然就是整片星云的中心,宙心一现,洪荒重启。 鉴悬双手画了一个古老的法阵,若想阻止洪荒的重启,只能以阵法,散去他身上所有的灵力,来维护宇宙的平衡,只是那样,他就不复存在了! 大阵已然画成,金光四起,丝丝缕缕地抽取着他身上的灵力,散入四方无极之中,稳定了将塌的天地,四极天重归宁静,那些黑洞和口子,乱风和乌云,全都消失不见了,世界归于平和。 东曦看着鉴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鉴悬只是最后留下给了她一抹淡然的笑,身体便被大阵抽干,化为了虚无。 四周静极了,一切重归平静,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天街上行走的商贩,依旧在照例吆喝着,一切仿佛是一场幻觉。 结界无声碎开,东曦扑向鉴悬消失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留下,她握了握手心的珠泪,只有它还在,还是温热的,便在这时,空中光斑一闪,一个小东西直直地掉落下来,正好掉在了她的手心里,她低头一看,却是流星月痕。 她颤抖地把它按在心口,知道鉴悬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切重回正轨,唯一消失了的,是她的爱人。 众神也不知道如何劝东曦,只能向她行注目礼,东曦无力地挥挥手,都回,各回各家,别在这盯着她的,碜得慌! 东曦回到了沐光神殿,不由得苦笑一下,这回到是什么也没有消失,浮光映日还在,舌下的红宝石也在,日月同轨在,手心的珠泪在,流星月痕也在,想来清津天岸应该也是在的,唯独他,不在了! “你说,你给我留下了这么多,为什么不留下一个你?”她喃喃道。 很快,她就在桌子上,看到了鉴悬这几天闭关给她留下的礼物,却是一个水球,水球里面有一个微观的世界,里面影影绰绰,形形色色的像是有些小人儿,她趴在上面细看了一会儿,豁然有些明白了。 水球下面却压着一封信。 她打开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写到: 灵韵,抱歉一直对你隐瞒了我的身份,如今宇宙将倾,唯有我现出真身,才能化解,只是如此一来,我必将被洪荒的力量抹除了。你莫要悲伤,其实,还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十方境我并未冲过最后一关,冲关失败的后果是,我的神寿将尽,只能陪你十余万年了,这十万年,我过得很开心,是自我有意识以来,最为开心的一段日子,我从未后悔做这样的选择。 水球本是我做给你玩的小礼物,实不想还有归臧之祸发生,看来也是命运使然,你用衍息镜,加上这个水球,便可以重新创世,造出一方世界来。 我神身神魂皆散,想来不会重聚,我的力量尚可维系宇宙三千年的灵力供养,三千年之后,神族两域都将会灵力涸竭,并最终被冰封,若想再生存下去,只好去那个不需要灵力的水球世界中了。 我留下了一丝契机,万年之后,或者可以让宇宙灵力恢复,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最后,勿思念过甚,勿轻动真身,若是实在难过,我还留下了一颗忘忧丹,是我用心头血炼制,服用之后,你自会把我忘了,做回个快乐逍遥的小神仙! 东曦灵韵合上了信,摸了摸边上的水球,又看了看一边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暗红的忘忧丹。 他还是这样,事无巨细,字字殷切,怕这怕哪,总把她这个一域之主当成个什么也担不起的孩子。 “鉴悬,也就只有你,把我看得这样无能!你等着,我不会死,也不会吃什么忘忧丹,我偏要带着对你的记忆,逍遥地活着!” 这次,她将不再悲伤,而在选择安静沉默的等待,因为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东曦很快将神域将要灵力枯竭,终会冰封的事儿说了出去,并告知大家,自己会重新造出一方世界,名曰:人间界。 人间界中没有神仙,也没有妖魔,只需要微弱的灵力就可以维系,可以不受冰封,如果众神族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可以先喝了忘忧汤,进忘忧池,洗去一身神力和记忆,到人间界去过普通平凡的日子。 当然,是留在神域等待解封,还是去凡域做普通凡人,都是根据自愿。 众神议论纷纷,最终做出了选择,大部分神族都是故土难离,咬牙选择留在神域,只有很小一部分人,选择喝了忘忧汤,进忘忧池,去做一世凡人。 三千年后,神魔两域被冰封了,东曦用神力创世,凡域始开,她化身为地母明王,为世间传播教化,同时,她也在等,凡人都说,人的念力是很神奇的,日日夜夜积累的念力,会让人达成心愿。 她在想,自己的念力岂不是更为亘古恒久,她真的想等着看看,自己的积累了万万千年的念力,会不会把她想念的那个人带回来! 一万年后,东曦灵韵神力衰竭,终将神殒,无力再等,沉睡于凡域南冥的骊渊之中。 第91章 鉴悬篇 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拥有意识的,仿佛自混沌初开之际便已存在于世。 岁月悠悠,时光流转,我的意识逐渐觉醒,并凝聚成实体形态。彼时的宇宙宛如无尽的黑暗深渊,而我则常常陷入沉睡之中,偶尔会醒来,但所见依旧是那片令人窒息的漆黑。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我只能百无聊赖地发着呆,或者继续修炼,然后再度沉眠。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月,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竟惊异地发现宇宙中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这道神秘的光如同希望之火,瞬间点燃了我内心深处的好奇与渴望。 于是,我顺着光线的方向奋力前行,终于来到了一处高耸入云的地方。在那里,我看到了一株娇弱的嫩芽正艰难地从黑暗中破土而出。它那稚嫩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这株嫩芽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明亮的光线向四周扩散开来,似乎要将整个宇宙都点亮。 望着眼前这神奇而美丽的景象,我不禁为之陶醉。这颗小小的嫩芽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力量和生命力!它不仅打破了无尽的黑暗,更为这个荒芜的宇宙带来了一线生机与希望。 我很欣喜,守了它很久,可它实在是长的太慢了,过了很久时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我的十方境还没有大成,没办法一直守着它,马上又要陷入沉睡,此一去,不知要过多少时候。怕再醒时再见不到它,我割开了自己的食指,用鲜血浇灌着它。 食指连心,这是我的心头血,对于它来说,是无上的恩泽,相信有我力量的帮助,它应该可以熬到我再一次醒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十方境已经修炼到了第八重,神力大涨。 这次睁眼,世界已经大变样,原来漆黑的宇宙,多了一片光明。 连我沉睡的地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事物,如画卷般徐徐在我眼前铺排开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宇宙可以如此多彩多姿。 原本寂寥的星云中,出现了山川河流,花草树木,还有各种各样的生物,而那些长着两条腿和我一个模样的,被称之为仙神。 虽然,他们在我的眼里,都微小的可怜,可却着实有趣,我日复一日的看着,渐渐沉迷。也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源自于那株我用鲜血浇灌的嫩芽。 我悄悄去看过数次,嫩芽依旧小小的,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发着的光却着实耀眼了许多。将我的本体都照亮了很多。 我的本体,便是虚无飘渺的太虚星云。 而十方境是我推演出来的功法,一旦练成,便可以打通多元宇宙,让各个宇宙之间的灵力融汇贯通。 我很兴奋,甚至都不想去睡觉了,然而十方境没有大成前,我必须要在本体的各个领域穿梭,来保证身体的健康,等什么时候我能够将十方境都连通了,便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我。 我再次带着期待入睡,不知下一次醒来,小小的芽儿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第3章 北芒山上 这只苍狼极高壮,大小足有普通马匹的两倍,身上狼毫成绺乍起,鲜血凝结,赤黑斑斓,凶相毕露。而它背上载着一样一身血渍斑斑极像了从地狱修罗场归来的浴血杀神,这就是天渊奕阳王易无疾,他的身影逆着光,显得异样阴鸷高大,就那样慢慢无声地踏进众人的视野,强烈的视觉冲击下,是直击灵魂的深深震慑,这一幕恐怖景像映入绝帝城中一众百姓的眼中,不知是多少人多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易无疾淡淡地看着内城中挤挤挨挨的民众,他们惊恐的看着他,有不少人已经悄悄地举剑就颈,几欲饮剑了。 易无疾手中的紫金盘龙棍乌的一晃,一股子罡风直刮而过,在场所有的人手中兵器都是器身一热,抵不住地低低颤鸣,很快猛地一震,竟全都脱了手。 而易无疾也将手里的棍子轻轻地转了一个圈儿,横亘在胸前。时间一下子宛如静止,这一刻身前的万千百姓,还有身后的天渊万千大军,全都静默的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定定地盯着这个杀神手里的棍子,不知道他下一刻到底要干什么。更有不少人哆哆嗦嗦地闭紧了眼睛,不敢想象下一刻会是什么样的修罗景象。 却见易无疾五指一松,紫金盘龙棍被直直地扔了下来,嘭地一声,砸在地面的青石之上,跳了几跳,溅起了不少血水浊泥。 战场上一直宛若木雕的奕阳王此时脸上竟然带了一抹微笑,声音淡慢地道:“凡降者,皆不杀!” 百姓们都惊了,依然是不敢动,不敢信,可又不得不信,因为若不然,也许他们刚刚就已经死了。这尊大杀神要捻死他们这些没有功法的普通百姓,不要比捻死群蚂蚁更简单。 从奕阳王身后很快转出两个人来,其中左边一个三十多岁丰神俊朗的男子啧啧地叹道:“瞅瞅你这是什么名声,一城百姓,十亡其三,竟是被你生生吓的……”说罢连连摇头。 易阳白了他一眼道:“入城,随后整军和安抚百姓等一众事宜就辛苦你了,端涯君。”说着径直驱使苍狼向内城走去。 他身后一个少年连忙从马上跳下来,几步上前捡起来被易无疾“无情遗弃”的可怜棍子,已经满是污浊,忙不迭地拿出随身的巾子仔细擦了起来,动作十分熟稔。 这少年十七八岁,长相也显稚嫩秀气,身形体态上却带着久历沙场的战将才有的矫健英姿。 端涯锦杵着自己的佩剑“云腰”,随意地在少年身边蹲了,拍拍他的肩膀,口气戏谑地道:“小一冬呀,依我看哈,你家主子压根就没把这根破棍儿当回事,在他眼里这御赐的紫金盘龙棍打起架来并不比他之前的破竹竿顺手。也就你,成天当个宝似的擦拭,你看他不打架的时候有碰过一回没有?” 一冬已经将棍子擦好,站起身来,向端涯锦急急地道:“你少来编排我家公子……”说完,眼风又急忙向身旁扫去,见大军正有序进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说话,才松了口气,声音清脆,略高了二分,掷地有声道:“我家公子可是对这紫金盘龙棍爱惜的紧,一天要擦几十遍,行住坐卧从不离身的。今天此举,今天此举,嗯……还不是为了尽快的安抚民心,说到底还不是你这狗头军师不给力,我家公子实实的太不容易了。” 说罢向端涯锦做了个杀头抹脖子的动作,飞身上马,紧跟着奕阳王去了。 这时易无疾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清晰的传了过来:“噢,对了,端涯,天明之前,不要来扰我!” 上峰指示不敢违背,何况还是这位大杀神的命令,这一夜,绝帝城绝对非常安静,狗都不曾吠一声。 天渊军军容整肃,一切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并没有一点吵杂,而破城之后的诸多整备事宜,有总军师之称的万能奶妈端涯锦拿捏起来不要太顺手,他们这几年来攻克的城池大大小小的没有上千怕也有几百,无他,惟手熟尔。 而城中百姓,经历一场这样大的城破家亡,竟然也没有哀哭悲声传出来,一方面固然是北冶民风彪悍,不喜忧思,更多的一方面大概还是不敢,毕竟知道易无疾那个大杀神今夜就宿在城中,谁人敢啼哭! 绝帝城的破城首夜,静极了! 北芒山巅,一处断崖之上。 易阳静静地半躺半靠在一块石头上,慢悠悠地喝着酒,赏着月,身边还散落着几个空的酒壶,此时他早已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周身没有一点点的杀气和戾气,与白天那个天降杀神,浑身浴血的样子大不相同。 他的容颜竟然出奇的好,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像在异世游走的的逍遥散仙,既清冷绝尘,又蒙昧温柔。 他喝的酒是北地有名的碧沉香,此酒为极地寒泉水佐以岁寒三友所酿,极寒,极烈,有绵绵层层的幽香,便是酒量再也好的人,也敌不过杯。而这样的酒,易阳几乎每晚都要牛饮几斤。 天边弯月如泓,光晕淡漠。原本空静的北芒山巅,突然传出一声低低的痛哼之声。 一直趴卧在易阳身边的苍狼猛地立起耳朵,抬起尖脸向它主人的脸上望了望,一双狼眼中尽是惶急之色。 易阳的脸色惨白,浑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鲜血染透,数不清的如刀劈斧砍般的深深伤口,赫然一道接着一道地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上,其中数道伤痕皆深可见骨,鲜血淋漓而下,染红了大片岩石残雪。 易阳疼的几乎无法呼吸,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身上的伤口悄然间又多了数道,露出里面的白骨森森,其中左肩处被朔野北的犬牙墨刀贯穿的伤口更似有淡淡黑雾冒出,连伤口周围的皮肉都黑了一大片。 易阳正在被自己体内的剑气反噬,承受乱刃分身之苦,而这样的反噬近两年来每晚子夜都会发生。他自己甚至不能运功反抗压制,因为那样的话下一次的剑气爆发就会成倍的凶猛。 第1章 绝帝城下(一) 北芒山,千里旱海的绝帝城城下,原本空净素白的莽莽雪原上,现下没一粒净雪,赤目的黑红浊血混融着雪冰,硝烟残火覆满了大地,遍野的兵气和着喊杀嘶吼声,震破了北冶国辽阔的苍穹。 “易无疾……,你暴虐成性,杀人如麻,想进绝帝城,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朔野北仰天大叫,目眦欲裂,舞着漆黑如炭的犬牙墨刃,恨不能将眼前人碎尸万段。 他的身边,横七竖八的倒着十余具死尸,北冶名宗宿将,半数其中。包括他自己在内,光宗师就有三名位,其他人也都是功力接近宗师级的顶尖强者,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可抵万千雄师,即使要摧毁一个小国也不成问题,可就是这样一群人,合力围攻一个后生少年,居然逐一被反杀。 朔野北快疯了,眼前的男子周身浴血,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像是个木头做的杀人机器,不知道痛,不知道累,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一身玄衣,一条没有锋刃的棍子,竟如杀神临凡一般可怖。 “好,成全你!”一个冷冽如刀,若寒冰彻雪的声音在朔野北的头顶响起,碗口粗的紫金盘龙棍挂着劲风,“呜”的一声当头砸下,似有千钧之力,一下子就破了朔野北的护体真气,朔野北大惊,强提一口真气将头侧过,那棍便径直的砸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朔野北喷出一口血,连跨下名马“猿狼”竟一时也吃不住力,一双前足齐折,猛地跪倒在地,差点将他直摔出去,好在他也算应变神速,双足甩蹬,足尖一点跃离了爱马,咬着牙向易无疾扑去,想拼却一身修为,与易无疾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朔野北,北冶国国君朔野寒英的叔父,威镇天下数十年,是天下第一仙宗“乾元宗”宗主,又有北冶战神之称,一生征战无数,封号朔野王。 昔日,猿狼犬牙,雪衣银甲,不知踏破过多少小国的国门,是多少国君头上的阴霾恶梦,曾经辉煌无两,恍如中天之日。 而今,却数败于这个年纪轻轻的天渊国奕阳王易无疾之手。 天渊奕阳王,姓易名阳,字无疾,天渊国君易之奇第六子,天生早慧,自出生起被隐仙门九曜仙师带在身边修行,十三岁出山,以一根竹竿拜山,挑战泽渊大江南北各大宗门修士,两年之间,战遍仙宗,登顶宗师修为。两年后回到天渊国,身后亦带来了九个在江湖名声喧赫的俊杰人物,成立天渊机枢阁十三部。其中“和”八部,精文治,守天渊帝都而治世。“战”五部,通武攻,率铁骑而征伐天下。同年被天渊国主亲封为奕阳王。 江湖传说,奕阳王是上古杀神转世,多谋善战,弑杀成性。甫一出世,便所向披靡,从此天下无有敌手。天渊周遭泽渊之南诸国遂平。 如一道惊雷炸进了海平面,让原本就汹涌的大海立时化作滔天巨浪。 天渊如此做为,终引起各国不满,全力讨伐,其中数以泽渊神洲霸主自居的北冶国,尤甚。在引他国出手数战不力后,眼见天下局势渐不可控,北冶国不得已由幕后走向台前,亲自下场开撕。 于是以北冶国为主导,联合当时的七大强国,聚兵会师合围易无疾于大阴山,史称“阴山大决战”,以数倍之兵力欲歼灭这个突然间窜起来的刺头,结果易无疾却巧用奇谋以少胜多,成功绝地反杀,七国大败,联合就此溃散,再难凝聚。 七国阴山大决战之后,天下局势扭转,乾坤定鼎。那个横空出世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易无疾,一战封神,被世人畏称为“杀神”。 短短三年时间,易无疾就横扫泽渊神洲,扫平四夷大小数十国家,泽渊神洲诸国乱战近千余年,终于再次呈现出一统之势。 这一年冬月,奕阳王剑锋直指泽渊神洲最后一个独立国——北冶。挥百万虎狼之师直抵北芒山边境线。世人皆知,北冶若平,则天下一统,或将呈现繁荣和平的无战盛世。北冶若胜,那泽渊神州的烽火将不知要燃烧到何年何月。 所以,人们虽然嘴上痛骂,心中痛恨着奕阳王这个大杀神的凶残弑杀,灭国无数,暗暗的却更多地期盼着易无疾能一战功成,荡平北冶这个欺压在他们头上数百年之久的泽北大国。 恰如众望所归,北芒雪岭,朔野北大军力战无功,没有阻住易无疾踏向北冶的铁蹄,以至一路退兵于有天下第一险关之称的绝帝城。想欲进城后拒此城以退敌。 怎料没待朔野残部进城,就被易无疾迅如疾风的前队赶上并包抄,朔野不得进城,只能在城下与易无疾血搏到底。 朔野北知道此子着实狠厉,凶名在外,同时也是天渊国的擎天之柱,天渊大军的最强倚仗,只要除掉了易无疾,天下将再次归属北冶,成为北治随意挑拔的掌中玩物。 是以这次战争,他和北冶国王几乎已经压上了所有,抱了必死的决心,想以北冶国顶尖的数十名高手来换掉易无疾一人之命。 北芒雪岭一战,朔野北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杀神临凡,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直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易无疾就像一个不知道痛也不知道累的杀人机器,棍法凶猛凌厉,大开大阖,只攻不守,甚至不惜灵力,不惧自身死伤,关键时候以伤换命眉都不会皱一下,哪怕伤的再重,在敌人没倒下前,他就绝不会停止,简直是杀神本神。 易无疾一人一棍,面对北芒数十位高手的围攻,面不改色,一人一骑,横在征尘之中,身前身后,挡者必死,所过之处,无生还者。 哪怕一直以悍不畏死着称的北芒大军,都吓得连连后退,莫敢上前。 从北芒山到绝帝城一路,五天五夜亡命拼杀,血透三尺寒雪,天渊军与北冶军似乎一磕上就不死不休,此时绝帝城下旱海绝域千里雪原,早已成为尸山血海,赤日高悬之时,朔野北所带的顶尖高手,几乎全部倒下,连他自己也摇摇欲坠。 第二章绝帝城下 第2章 绝帝城下(二) 赤阳悬空,虽是数九寒天,可朔野北却依然感觉它灼的自己背疼,那烈日的金芒似透过了厚厚的铠甲狠狠地刺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在割裂滴血,低头一看,却原来不是,而是易无疾的紫金盘龙棍早已透胸而过,他甚至没发出一点声音,只瞪裂了眼角,眼珠瞪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染血的眼珠微动,朔野北终于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只因他瞧见自己的犬牙墨刃也直直的贯透了易无疾的左肩。这犬牙墨刃乃是北冶镇国之宝,传自上古,曾被供奉在浮屠祠中受历代大祭司的加持数百年,有阴毒诅咒之效,中刀者哪怕只被划破一个小口都必惨死。他年少时持此刀成名,刀下亡魂无数,戾气极重。 “可以去见祖宗了!”朔野北垂下了手臂,眼皮微瞌,他太累了,这下可以闭眼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见易无疾脸上依然像块木头一样没有表情,手却握住刀柄,木然机械地将犬牙刀一寸寸地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周遭仿佛极静,暗红的血液在犬牙墨刃与肉体的拉扯间像小溪淋沥而下,而易无疾竟像是在拔插在别人身上的刀一样无感,手上丝毫没有停顿,这股子狠辣让人侧目,朔野北眼角突突地跳着,心魂皆碎。 常理来讲这样大的创口,若是立时拔出,中刀者一定会血溅三尺而亡,而易无疾貌似只用手在伤口处按了按,血并没有一滴多流出来。 易无疾深深地看了朔野北一眼,虽无波无澜,却又胜似什么都说了,那是向战败者的致敬,也是挑衅,就算是搭上你的命又如何?没有人能挡住他的脚步。 朔野北眼睛猛地瞪大,血流顺着裂开的眼角漫延满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只见那个玄衣烈烈的少年将军,在受到如此重创后,身影连晃都没有晃一下,若苍松劲竹般坚毅挺拔地站在一匹巨大的苍狼身上,化作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直向身后的绝帝城城墙上腾空射去。 朔野北胸口的破洞透着彻骨的寒风,发出呜咽的呼啸,他的身体僵立,直直地站着,嘴角微微翕动,像是在说:“魔鬼,他一定是魔鬼……” 轰的一声巨响,数百年来,从来没有被攻陷过的绝帝城大吊门,伴着哗啦啦的锁链撞击声,轰隆隆的倒在了护城河上,天渊大军齐声呐喊着冲进了城。绝帝城破! 北冶,利涉川,北冶王宫金翅苍宇宫内,北治国君朔野寒英正黑着脸焦急地在殿内来回走圈儿,手里的折子被他双手大力揉搓得变了形,皱的不成样子。 他身后两丈远的书案上,一个清瘦高挑的中年妇人,头戴着象征着北冶国最尊贵的金羽冠,脸罩绢帕,眉纹彩羽,双目狭长上挑,姿态雍容地用小彩笔勾画着小指指甲,指甲上一只金翅小鹰正活灵活现地展翅欲飞。她的神态宁静安闲得似一泓秋水,与正在逐渐抓狂的北冶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报……”,有兵士扯着嗓子,大叫着跑进殿来,奔至北冶王近前,“扑嗵”一声匍匐在地,还没等兵士说话,北冶王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薅起他的衣领急切问道:“怎样了,怎样了?” 兵士不敢看北冶王的眼睛,挣扎着趴在地上颤着嗓子道:“绝帝城破,朔野王战败身死,所率的二十六位勇士,无…无一人生还……” 朔野寒英颓然坐在地下,喃喃道:“败了,真的败了……”手里的折子被搓成了纸絮,呆了许久,突然大叫着跳起来,喊道:“跑,赶快跑,听说那个该死的杀神每餐必吃人肉,喝人血,那些亡了国的王子公主,都被他一个个的蒸了,着实可怖,姐,快快,咱们现在就走,神宫不能呆了……”说着,赤着眼来拉书案前的女子, 女子慢悠悠地放下画笔,将两个手的十个指头张开伸直,十个纤长的指甲上光华流转,色彩明艳,端的是十分精致。女子十分满意,凤眼含笑,声音却带着一股子冷肃:“跑,往哪里跑,若天下尽归天渊,普天之下,泽渊神洲环宇之内,将再无你我姐弟立锥之地。唯今之计,只有一战,朔野王族,岂有逃亡之理!”说到最后,竟带着一股阴狠的戾气。 这女子正是北冶国长公主朔野虹见,北冶国真正的主宰者,而她的脓胞弟弟,只不过是她的提线木偶罢了。 朔野寒英吓得退后了两步,木木的出不了声。他是怕易无疾,但他真正惧怕的却是这个从小管束他到大,一句话也不敢违抗的姐姐。 朔野虹见并不去理会他,只闲闲地打了一下响指,身前虚影一闪,一个人影轻轻地向她躬身。朔野虹见冷冷地道:“实施,一个时辰后,叫所有拥有纯正血统的朔野王族前来议事,共商大计!” 绝帝城城破当日,城中百姓全都拼命反抗,连妇人和小孩老人,只要是能拿得动武器的,也都各执武器,与天渊大军拼杀,不是她们悍不畏死,而是易无疾凶名远播,早就威震四野:“杀神临世,所过之处,了无生者”云云。 绝帝城中北治民众,早被洗脑多年,据说是这个大杀神虐杀人的方法有千万种,每种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个落在他手上的人,都饱受了非人的虐待,最后活活在痛苦中死去。 如此,当城破之时,他们就绝望了,甚至有胆小的人,直接选择了自杀,以免受苦难折磨。 所以当天渊大军进入内城时,外城的北冶兵将固然已经一个喘气儿都没有了,绝帝城内也到处都是尸骸,血流成河,比之屠城也都差不太多,状极惨烈。 易无疾修长的身形苍松劲竹般地站在他的坐骑苍狼背上,在残阳的余晖之中,踏着一地浊血,第一个缓缓地走进了绝帝城内城门。 第4章 北芒山下 “二林,走……”易阳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只能用极弱的声音最后对苍狼发出一道指令,便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任由无数道剑气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肆意啸杀。 苍狼二林知道自己不能多待了,不然或许下一刻就会被易阳破体而出的汹涌剑气砍杀成碎片,拼都拼不起来。它站立起来,咻一下窜走了,闪电般飞奔至数里之外,静静地向回观望。 时间极慢,终于过了中夜,天边的弯月已经不见了,余下的只有漫天的星辉,映着北芒山的终年积雪,发出灰白灰白的淡光,周围还是极暗,虽然狼的夜视极佳,可二林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能看清山崖上的囫囵人影。 它抬脸儿看了看天色,又向山崖的方向极力嗅了嗅,确认了一番,才像颗流星似的咻地窜了回来,尖脸儿贴着易阳的肩头亲昵地拱着,像是在抚摸,更像是在安慰。 此刻的易阳居然又神奇地恢复了之前的白衣散仙般的清俊模样,除了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外,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点伤痕血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像,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二林,你看那片星云,像不像一幅压扁了的太极图?”易阳握着酒壶的手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举至唇边,微张开嘴,小小地抿了一口,眸光望向远天的一处侧扁圆形的星带。 这个名叫二林的傻狼,装模作样地对着深邃的远天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会儿,啥子星云太极图呦!本狼是毛儿也没看出来,正抻着脖子瞅着,嗓子突然一阵发痒,来了歌意,也是,当此情此景,若不引吭高歌一曲,实在是过意不去,多少有点对不起祖先赐予的一把好嗓子。 于是二林郑重地蹲坐好,月夜狼嚎么,姿态一定要端正,仪式感很重要滴。 很快,莾莾苍苍的北芒山中,呜幽幽的狼嚎呜咽咽地响起,中间还耍了几个花腔,在静谧的星云之下飘荡开来。 易阳挑唇一笑,微瞌上眼睛,将手慢慢移到了二林尾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它顺着毛。 斗转星移,二林终于过足了歌瘾,低头舔了几口雪润润嗓子,对着像是睡着了的易阳拱了几拱。 易阳动了动手指,查觉体内的灵力已经基本恢复,那杂乱纵横的剑气终于消失无形了。 “走,我们回去。”易阳说着,翻身上了狼背,将一只胳臂枕于头下,翘着脚,闲闲地躺在了狼背之上。 二林的狼背极宽阔,平躺两个易无疾也不是问题,浓密乍起的狼毫十分柔软,加上二林奔跑如飞,疾似闪电,减震效果一流,所以易无疾在行军途中多是把二林这只坐骑当床来使用的。 二林高兴地吐着舌头一溜烟地跑下了北芒山,正欲从树林中窜出跑向大路,陡然间四蹄抠地,紧急地刹住了脚,并将身体迅疾地隐于一棵粗壮的树后,然后警觉地探了探耳朵,动了动鼻子,捕捉着空气中的异样。 易阳也察觉到了不同,从狼身上坐起,一人一狼,悄然从树后探出两颗脑袋,四只眼眸不约而同地望向从北芒山通往绝帝城的大道。 这条道上还是尸山血海一片,北芒山地冻天寒,加上近日无雪,自然将这一切都冻成了冰雕,定格成一副惨绝人寰生死战争最后景象。 没有人生来是喜欢战争的,杀戮和血腥最后定格的这幅画面无疑是极惨不忍睹的,无论谁胜谁败,都没有真正的赢家。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大概是生逢这个乱世里的大多数人的愿景。 虽然这样的画面易阳见得太多了,早没有太多伤感。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阵不舒服。 让他察觉到不同的是,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的一种浓恶腥臭的味道,不同于战场新鲜刺激的血腥气,这种臭味更似腐烂多日的尸臭味,还有浓浓的湿腥气,像是某些爬虫身上才有的混着淤泥味道的地底湿气。 易阳的手慢慢地握上了紫金盘龙棍。 空中突然卷起一阵风,风过后腥湿的臭味马上又浓了几分。天地跟着也明亮了几分。易阳眯起了眼睛,大道中央,赫然亮起了数盏绿幽幽的大灯笼,俨然呈半圆形状分布,鬼气森森地高悬于半空之中。再向那“灯笼”后细瞧,居然是有一座小山一样的黑漆漆庞然大物在慢慢蠕动着身体。 易阳自小在师祖九曜仙师身边长大,走南闯北,无有一日安闲,早些年也曾和师祖一起捉过妖兽,见识广博。 古籍上有记载许多上古遗种,都有无边法力,随便一只都可抵大宗师之力,一现世便会引得世上腥风血雨,为祸一方。 泽渊神洲自地母明王殒灭后,三千年来灵气越来越稀薄,除了有万物灵长之称的人类,聚宗门,秉传承,研习典籍丹药,修习仙法秘术,能采天地灵气修炼外,已经极少有动植物等这些微弱的生命能在修炼一途上有大的成就了。 易阳没想到今天就让他遇上了,就凭这怪物臭气哄哄的味道,牛气哄哄的造形,怎么瞧着像是典籍中记载的上古遗种九头魔蛇原形呢?” 他自不解地细细观察琢磨着,但见那战场中正慢慢升腾起一层淡淡的黑雾,慢慢的汇聚成一缕缕的细绳样子,小溪般流动起来,缓缓向似是九头魔蛇怪物的巨口中飘去。而那浓重的湿腥臭气,正在怪物的一呼一吸间一波波地从它的九张巨口中飘散出来。 “邪崇!果然是妖物”,易阳暗道,不能等了,不管这怪物是什么东西,总之一定不是良善之物。这东西能利用战场的戾气和死气化成黑雾吸食,日后必定会为祸一方,不管是为了绝帝城内的天渊大军,还是即将迎来的天下大定,此物都不能留下,既然让他遇到了,就必须除去。 再说这战场怎么说也是他造成的,是劫是祸都由他而起,自应由他来灭,怎么能让这怪物如此利用,白白便宜了它,不管你是谁,吃了老子的,今天必定要你吐出来。 这边易阳方才思定欲动,却见空中一声声高亢的鸣叫声响起,那九个脑袋的怪物已经不知道和什么东西打了起来。 而且战场上空竟然徐徐升起一轮“小太阳”,有小碗般大,静静地挂上高空不动了,将芒山下方圆十数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十分亮堂。 易阳也终于看清了,和九头魔蛇打在一起的,是一只黑色羽毛的大鸟,身形比之九头魔蛇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次次的飞扑俯冲,用锋利尖喙和瓜,与魔蛇的九颗脑袋战在了一处。 第5章 怪事年年有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难道这上古遗种也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一遇就遇上俩,还是天敌?怪道书上说万物相生相敌,毒蛇五步内必有解药呢,感情竟是真的。 于是易阳搂着他的坐骑傻狼,双双看起了好戏,这时候再出手就有点狼拿耗子多此一举了,乖乖的坐壁上观倒是真的可以有。 易阳很快发现,原来这位天敌玄鸟小朋友体格子虽然不小,战斗经验却十分缺缺,只是占着与蛇类天生相克,再加上身形灵活,才没有立刻败下阵来。 可是几个回合后,玄鸟还是被狡滑的九头魔蛇来来回回的虚招子绕晕了,顾前顾不了后,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不得不时不时的高飞避险,指着它自己干掉九头魔蛇是不可能的了。 “糟糕,热闹看不成了”!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玄鸟的一只钢瓜不慎中招,被九头魔蛇一口咬住了。玄鸟惊慌的扑凌着翅膀,玩命挣扎。奈何被蛇头死命咬住,就是不松口,其余的八个脑袋已经齐齐地向玄鸟攻来,要是被咬住了,登时就得被大卸九块儿。 易阳携盘龙棍化身一道紫电,倏忽间飞至九头魔蛇蛇头右侧上方,抡起一棍,当头打了下去。 他修的棍法叫太上无极棍,以霸气威猛,迅如疾风着称,这一棍火力全开,紫金盘龙棍整个棍身都晕起了一层紫光,挂动风雷,力有万钧,嘭的一声砸在了九头魔蛇叼着玄鸟的那颗硕大蛇头上。 九头魔蛇的每个脑袋都非常大,最大的这颗直径足有五六米大小。易阳的盘龙棍恰恰打在它右侧脑袋眼睛上方的一块凸起处,这方凸起“噗”的一声连皮带骨地塌了进去,整个蛇身在巨震之下立时矮了三分,连带蛇头下方的硕大蛇眼亦被震塌了眼睑,睁不开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九头魔蛇一招之间被眇了一目。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九头魔蛇左侧亦响起了一声霹雳炸响,一道金色的电光雷火,如火蛇一样抽打在九头魔蛇这只眇了一目的蛇身七寸处,一道白色人影从天而降,闪着雷火电光的鞭子一拉,劲力摧发,电光翻卷,连震带扯,将那蛇身撕裂出一条大口子。 魔蛇吃痛,张口欲呼,玄鸟脱困,栽愣着翅膀飞走了。这只初出茅庐的玄鸟小朋友差点被吓破了胆,双翅一震飞上高空,转眼不见踪影。 遭此重创,九头魔蛇九个大脑袋齐齐仰天长嘶,周身爆发出极戾的黑气,将身旁的两道身影齐齐震飞开去。然后张开大口,喷吐出九股浓黑的毒涎,径向他们射来。 易阳御棍后飞,避开了毒涎的锋芒。然那九股毒涎蔓延的极为迅速,面积也极大,霎时间铺天盖地卷袭而来。 “小心有毒!”一声惊呼,在他身后响起。 易阳在半空中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凌空站在一片流转着金色光纹的古老法阵上,因为逆着光,易阳并没有一下子看清她的脸。 这女子双手连动,结了一个古朴的法印,然后将法印在眉心处一点,她的额间瞬间亮起一个神秘的图腾。 “大地神光”! 随着一声娇咤,一波波金光从她的身上迸发出来,金光所过之处,那九头魔蛇所带来的臭气,毒涎,尽皆溃散消失。甚至战场上的戾气,死气,尸骸残骨等一切狼籍不堪,也都在潮水般的金光中清减净化,最后全都化为虚无。 “这是什么?神迹么?”易阳正暗自震惊,简直不敢置信。很快他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竟也为之一凝,盘龙棍则更菜,直接灵力全封,易阳身形一晃,就要从空中倒裁下去。 这时一只纤纤素手倏忽间伸了过来,轻松地拎起他的肩膀,将他带入了身后的法阵当中。 易阳扭头,对上一张娇俏的小脸,看模样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小姑娘,脸上团团的还着带些稚气,神情端得板正肃穆,周身笼罩着一片圣洁详和的神光,到让她陡增了些庄严,虽然与她的略显得孩子气的样貌十分不符,明丽庄重之下到也生出几分让人不敢直视之感。 这个穿白衣服的小姑娘,名唤东曦灵韵,刚刚在沉睡中被唤醒。脚踏玄鸟,从南冥乘风驾云而来,飞越千山暮雪,万里层云,一袭白衣入凡尘,只为寻一个人而来。 东曦灵韵没有看他,只是将手中的长鞭一抖,对易阳道:“我上你下”。言毕飞身向九头魔蛇攻去。 易阳也飞身上前,这魔蛇的毒涎和臭气都暂时失了效力,只能依靠本体和两人打在一处。 九头魔蛇乃是上古魔物,在奇书异志中早有记载,此魔蛇的战力极强,虽不知怎地竟出现在此间,但看它的身躯体形,加上它身上鳞甲深幽含光的色彩上来看,这魔蛇修炼的时日怕是不短了。 方才易阳和东曦灵韵两人分从两侧突然攻击,算是偷袭,魔蛇猝不及防,才吃了暗亏,待看清来敌,正面开战。九头魔蛇真正的战力慢慢展现来,才知刚才的与玄鸟打那一架,实在是太小儿科,十分中有八分到是玩味的意思,就像一个成年人逗弄三岁稚子一般。 只见魔蛇的九颗脑袋上下飞舞,前后夹击,配合的十分默契,虚实之中,又暗藏法门诡道,十分难缠。 这时易阳的盘龙棍,一棍化千影,主攻魔蛇蛇身,目的就是控制住蛇身,减缓它的灵活性。这样整条蛇就成了巨大的靶子。给主攻上面的青丝创造机会。 老话说:“打蛇随棒上”九头魔蛇的攻击部位主要是头跟尾巴,这庞大身躯看着吓人,一旦失去了灵动性,马上就变成了它最大的弱点。而易阳的盘龙棍专克蛇身的灵动。 魔蛇很快被迫得大半个身子紧贴地面,舞动着有着三个分叉的巨大尾巴加入战斗,紧护蛇身。好在这三条叉的尾巴看似花里胡哨,但其实只能统一行动,而不能像九个大脑袋一样可以自主思维各自为战,不然场面就更加混乱了。 东曦灵韵右手执神器列缺鞭,左手上多出一个圆盘来,抬手向魔蛇头上抛了过去。同时将左手收归胸前,竖起两指轻拈了个诀儿,喝了声“变”,那飞出的圆盘就咻的一晃,幻化成无数个巨大的圆盘,转的飞快,如利刃般从四面八方向九头魔蛇的脑袋削去。 一时间白光闪烁,蛇影纷飞,圆碗儿似的“小太阳”绕着他们转圈飞着,似专门为他们照明一般,夜空明亮,两人一蛇一时斗得难解难分。 易阳打架的时候依然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耳聪目明的他很快看穿东曦灵韵底细。 这丫头恐怕跟那个逃之夭夭的玄鸟小朋友的情况差不多,灵力还行,还会些奇奇怪怪的古老法诀,却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更别提什么战术策略,很容易被魔蛇的虚招子迷惑。 好在她人要比那只玄鸟机灵的多,时间一久也看出了点门道,加上易阳及时出声指点,才没有上魔蛇的当。 又酣战半晌,东曦灵韵和易阳两个人配合越来越有默契,他们一个远攻,一个近战,由易阳指挥战术走位,两人上下其手,揪到机会就下狠手。 九头魔蛇又吃亏在身形巨大移动缓慢且不会飞行,巨大的肉身也成了活靶子,只是它本身的实力太过强大,二人虽渐渐占了上风,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下。 第6章 九头魔蛇怒了 一直横行无忌惯了,悍无敌手的九头魔蛇怒了,本来心情美美地从幽深潮湿的地底钻上来,准备享用一份盛大的月光晚餐,结果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两个显眼包给扫了好兴,真是晦气。今夜不撕巴了他们,它就不叫九头魔蛇。 魔蛇一个神龙摆尾,欲将身上如附骨之蛆般时时与它贴身肉搏的易阳拍飞出去。易阳身体后仰,以一个诡异姿态,从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绕过魔蛇的一颗大头上倒着穿飞过去。魔蛇的三叉尾收势不及,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一颗蛇头上。 魔蛇自己把自己拍了个两眼发花,蛇头向侧后猛的一偏,好巧不巧正把脑袋送到了易阳刺过来的盘龙棍上。易阳嘴角微一上挑,劲力一吐,魔蛇硕大的脑袋就炸成了烟花。 一棍得逞,奸计得售的易阳并没停留,人随棍影,身体直向上飞去,“左三”易阳边飞边指示东曦灵韵道。 而怒极了的九头魔蛇已经不管什么章法了,伸着离易阳最近的一个脑袋就向他咬去,恨不能立时撕碎了这个油滑的家伙。 东曦灵韵列缺鞭斜向飞出,正卷住魔蛇咬向易阳刚刚站位地方的左面第三颗头,玉腕翻转,列缺鞭上窜起一阵火雷电光,直接把这个大脑袋也开了花,叫它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开得那样红。 接连中计让九头魔蛇更加愤怒,也更加疯狂了,狂乱又被空中乱飞的圆盘削飞了两个脑袋。 魔蛇长声嘶鸣,声震四野,黑血也流了一地,精神渐渐萎靡了下来。易阳趁势又收两头,眼见魔蛇攻击的越来越慢,以守势居多,并探头探头四周观望,准备伺机突围跑路。 杀到现在,诛蛇在望,二人岂容它逃脱了,慢慢缩小了战圈儿。但易阳还是提醒东曦灵韵小心,只可远攻,打打辅助就好,莫要近战暴露自身战斗经验不足的缺点。 恰在此时,东曦灵韵的列缺长鞭卷住了一颗蛇头下的细颈处,两相缠绕下,一时挣脱不得,魔蛇发了狂,猛一较力,东曦灵韵力有不逮,被魔蛇拉了近身,一个收势不及,几乎将自己的身子直送进魔蛇的血盆大口中。 她也不慌张,长鞭撒手,玉手翻覆重掐了个诀,长鞭便重新闪现在了手中。紧接着长鞭抖了个圈,却是卷住了攻过来的蛇头下方,身子借力贴着这蛇的巨口边缘飞过,绕着蛇身飞了一圈向后而去。 “小心!”身边不远的易阳眼见东曦灵韵上了魔蛇的当,不及多想,合身飞扑过去,一把将她小小的身子捞在了自己怀里,盘龙棍先一步脱手,使出极霸道的一招力透山河,将魔蛇紧随其后的另一颗蛇头击爆。 “好险”原来这狡猾的魔蛇方才一直在示弱,故意做出了要逃走的假象,引二人露出破绽。 而这时魔蛇的后面杀招也到了,巨大的三叉尾紧随其后,如移山倒影般,重重地拍在了易阳的背上。 这一招其实在棍法中的个名头,叫三节棍,能让一棍化千棍,层层叠叠的打压过来,让人防住了第一层防不住第二层,防住第二层也不一定能防住第三层。若无专门克制的兵器在手,一般人就只能避其锋芒。 而这魔蛇显是耍了个“三叠头尾”,两重巨蛇头锤攻击后面紧随三叉尾,若东曦灵韵不靠近还好,一旦近了身,必定伤在魔蛇的头锤或者三叉尾之下。 易阳猛喷了一大口血,被蛇尾拍飞了出去,怀抱着东曦灵韵一起直摔进了尘埃里。 易阳处变不惊,带着她在地上连滚了几圈,卸却了这一尾的后劲。这时盘龙棍也飞了回来,护在主人身前。 稳定身形,易阳一把将东曦灵韵掩在身后,心知魔蛇一击得手必不会善罢甘休,正欲猱身站起来,嗓子一甜,又连喷了两口血,单膝跪了下去,左肩处被犬牙墨刃刺穿的伤口也再次流出黑血来。 易阳只觉得眼前金星乱窜,体内灵力一阵散乱,脑子就有点不听使唤了。 这一惊变迭起只在电光石火间,东曦灵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易阳已经维护着她重伤在地。她不及多想,双手飞快的结印,画出方淡金色的结界来,将两人罩在其中。 “你…你怎么样?”她声音怯怯,带着一丝童音的娇软。手忙脚乱地地扶住这个凭空跑出来帮自己打怪的陌生男子。 虽然打斗中两人也有数次照面,可她刚化形三天,这属实是她的人生第一战,内心慌张的一批。再加上夜空较暗,虽然有灵宠照夜清“小太阳”的帮忙,照亮了许多,毕竟不比白天,所以对于帮自己的人到底长个什么样子,她一直没有仔细观瞧,只有个囫囵印象。 直到此刻她扶正了易阳的上半身,四目相对,看清楚他的脸时,她整个人都一下子愣住了,一个人的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周身一震,紧接着感觉神识一阵愰忽,便像失去了意识,慢慢闭上了眼睛,待再睁开眼睛时,竟似换了一个人。 易阳脑海中有一晃而过的眩晕,不过很快就清明了,虽将这一变故看在眼里,也只略为疑惑,并不及深想,淡淡地答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东曦灵韵并没有回答他,只定定地望着他,眸光似穿越了万载岁月,最最悠长沉寂的时光,重新定格在眼前的容颜之上,似震惊,似喜悦,似痴迷,也似深深不舍和眷恋。仿佛在默默无言中积攒了千年万年的思念,尽落于这一眼之中。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轻抖着,慢慢向易阳带血的嘴角靠去。 头顶“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魔蛇剩余的蛇头化做头锤,先后向两人身处的结界上砸来,每砸一下,结界的金光就会减弱几分,结界顶端也逐渐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显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易阳只皱了一下眉,便又重新站起来,握住身前的盘龙棍,就要走出结界。 东曦灵韵一把拉住他,反用自己小小的身子将高大的的易阳护于她的身后,纤手一画,将结界密密实实地加重了几分。先前暗淡的结界一下子如有实质,华光流转,比之先前的结界不知道结实了多少倍,这回别说是攻击,就算是外面天塌地陷,也能护得里面安耽无虞。 东曦灵韵手隔着结界,虚抚在易阳脸颊的位置,眼眸中带着缱绻的泪光,轻声喃喃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再在我面前伤你。” 结界内的易阳只看到东曦灵韵嘴唇翕动,却听不到外面的半点声音。他用手碰触了一下厚实的结界边缘,结界漾起一圈圈涟漪,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去。 他这是被“保护”了?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 他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被摆在了最前面的位置,这管是自愿的,还是不自愿的,他永远是站在最面前的那个,一个人一路顶着腥风血雨,艰难前行。 东曦灵韵衣袂飘飘,双臂微张,圣洁之光忽敛,如静水流深,内蕴暗藏,周身的杀意却陡地大增起来。一霎间,连天地间的风都停止了呜咽,静静的一动不敢再动,天地一片肃杀。 她轻轻一抬手,招回了空中飞舞着的圆盘。放在手心一抚,那圆盘便分成了两片,一片弯如弓,一片圆如月。 第7章 日月同轨 好久不见 “日月同轨,好久不见。呐,去把它剁成泥!”她此刻声音清冷,与破绝帝城时的杀神易无疾到有着八分相似。 两片神器瞬间飞出,在天地间翻飞着化成无数白光,将魔蛇团团罩住,无论它如何闪转腾移,都无法逃脱,白光如锋刃般铺天盖地向着魔蛇削来,魔蛇避无可避,无所遁形。这时候再想掉头跳跑已经来不及了,小山一样的身体在一片白光中,转眼被削成了肉泥。 易阳有些看得呆了,这?这么残暴的么?这小丫头武力值怎么一下子提升了这么多?怎么一个眼神转换后就能暴起秒了这条上古魔兽九头魔蛇的?她又是何身份?是妖兽精怪所化?是人间的大能修士?亦或渡劫的仙神? 易阳心念电转,左肩的伤口却持续在滴着血,彻骨的痛感又将他拉回了现实,眼下真顾不了想太多。他抬手按住肩头,一刻不停地调整着内息。 今天这一整天可谓是险象环生,虽然魔蛇已诛,可是易阳依然半口气也不敢松,这样的性格不知道多少次救了他的命。他这一生,命途多舛,生平从未享过半日安耽,多少次的劫后余生再遇劫,每每都是拼尽全力才能活下来。 果然事情还没完,魔蛇虽被切成了一堆碎肉,只片刻后就有一团团的黑气从肉堆里面爬出来,黑气渐渐蠕动凝实,变成一个黑色的人形。 此人高大瘦削,整个身体被一件黑蓝色的袍子包裹着,头上罩着兜帽,将上半边脸全都遮住了,只露出一段光洁好看的下巴。甫一出现,便自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摊开双手自顾自地看了看,貌似十分满意,声音邪邪地道:“啊,多少年了,本君终于重临于世。嗯,两只小虫子,你们想怎么死?” 原来竟是九头魔蛇濒死时,用魔识唤醒了它背后真正的主子,上古魔祖——归臧。 “你呢,你想怎么死?”东曦灵韵冷冷地道。 闻言蓝袍男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瞳孔巨震,随即兴奋地将头上兜帽双手撩起,动作优雅地慢慢放到脑后,露出全部真容,蛇精般的尖脸上,是极妖异的颜色。他侧着头,饶有兴味幽幽地道:“好久不见呀,东曦主神,虽然只是一片残影,但不得不说,见到你,本君很高兴。” “虽是残影,杀你却是正好!” 东曦灵韵话不多说,右手长鞭,左手圆盘,空中天雷炸响,直接向蓝袍男子打了过去。 蓝袍男子闪身躲过,身形疾飞到东曦灵韵近前,“一万多年了,你的脾气怎么变得如此暴躁?你那便宜夫君呢?彻底寂灭了?”语气中带着嘲笑和戏谑。 他又得意洋洋展了展手臂,“这世间有谁能像我一样,可以不断的重生,不死不灭,永远都有重来的机会。这宇宙的主宰本应就是我归臧,所有人都应该匍匐在我的脚下,包括你!” 东曦灵韵脸罩寒霜,一言不发将手里的日光同轨抛了过去,登时将归臧的身形罩在了一片白光中。 易阳手捂着肩头的伤,一边调息着自身灵力,一边观察着外面。见穿白衣服的丫头一言不合就与来人打了起来,形势却不太好,她明显不是来人的对手。此时左肩的伤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股股黑气突然扩散,向身体各大要穴冲击起来。 是犬牙墨刃的诅咒之力开始发作了。 身体里的灵力与这诅咒之力相互冲击碰撞,简直是将易阳的身体当做了战场,开始了攻城掠地。他全身经脉受到巨大震荡,如受绞刑,这种疼痛是彻骨的,普通修士遇到这种情况多直接疼死过去。 即使这样,易阳的大脑还是清醒的,大概是因为每晚都要持续一个时辰的剑气反噬之痛比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连痛,也是会习惯的。 但他也不敢大意,连忙盘膝坐好,调动周身灵力,想将这股暗黑阴邪的诅咒之力逼出体外。 两种力量在身体里斗法,易阳也不好过,额头上满是汗水,衣服转眼湿透。不知过了多久,才将这股力量打散,却并没有全部逼出体外,有一些小的黑气,分成微不可察的细丝,顺着经络游走,东躲西藏,滑如泥鳅,怎么也捉之不住。 又费了半天的功夫,易阳终于仗着灵力深厚,把这些游丝般的黑气集中赶到了左肩曲垣一处区域,暂且运功封住,等待今天过后再想法办彻底去除,殊不知却是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 等易阳调整好自身,再看向外面的时候,东曦灵韵已经和归臧打了半晌,两人各自挂彩。 归臧用手背抹了一下流出来的鼻血,心中很是恼恨,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是喜欢打这里,每次都让他十分狼狈,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说多少次了,打人不打脸。”归臧咬着牙大叫道,带着二分无赖,三分好笑,更多的是跳脚的无奈。 “我愿意,你管的着么。”东曦灵韵不管,拳头依然向他脸上招呼。 “哼,我这个分身,有着三成真身之力,你还以为你真能把我怎么样么,一别万年,我不过是陪你玩玩罢了。”归臧躲过一拳,神完气足地道。 “是么?”东曦灵韵轻蔑地笑了一下,双手翻飞,画了一个非常优美的法印,念了声“起”。只见归臧身体四周的空间,陡然出来一个赤红色大阵。 “十二都天神煞阵!”归臧一凛,此阵法威力极大,并不是现在所他能抗衡的。却是东曦灵韵在刚才与他游斗间,不知不觉在他周围空间打下了阵眼。 归臧暗自苦笑,他本是上古魔祖,与天地同生,居四方天幽都魔域,历经万世千劫,本应该成为宇宙洪荒的主宰,没成想一个不小心爱上了神域的东曦主神,却始终求爱不成,每每不是被打的散灭了元神,就是被封印元神。好在天不亡魔道,凭借着特殊的因由,他总能神奇地一次次带着记忆死而复生。无论千年万年,他终会归来。 泽渊神洲虽然灵力稀少,可这五百多年的天下兵祸,天地间戾气四溢,供他吸食成长,他得以再次复生归来,要不是今天的吸收被意外打断,不出年,他应该就可以让全部的元神唤醒归来了。 转念一想,也好,她是神,他是魔,就像镜子的阴阳两面,可能生来就是一对怨偶。他要复生了,她便能来出现阻止,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缘。 第8章 归臧不死 归臧见到了此阵,立刻收敛起了笑容,神情认真起来。 “十二都天神煞阵”被东曦灵韵的神力催动,已经将归臧困在阵眼之中,动弹不得,阵内的十二神巫影像,一座座似复活了过来,向归臧展开攻击。 归臧此时虽然只是一个分身,只能调动两成元神之力,却也是十分强大存在。只见他手指拈诀一动,召唤出他的兵器“猎日檀弓”。 归臧手一握上猎日檀弓,那弓上就窜起来幽蓝的火焰,将困住他分身的阵眼烧了个窟窿。归臧活动了一下被困的手脚,与十二神巫像打在了一起,只有破了此阵,他才能出去。 这阵法威力强大,不只是里面守阵的十二神巫。它还有一个神奇之处,就是超过三刻时间,如果被困其中的人还无法破阵出去,就将被永远留在法阵之内,最后成为法阵的附魂,终身留在阵内,直到身死道消。 前世的某一世,他就被困死在里面过,足足沉寂了好几万年才复生。不过此阵虽然威力不小,却有一个缺点,就是阵法的强弱,跟布阵人的法力强弱有很大关系。 简言之,这个阵要是东曦灵韵活着的时候布的,那不用说了,这次他又得挂,百无聊赖地在阵中苟到死。但若只是东曦灵韵残识,那就不一样了,阵法虽厉害,但他拼上元神之力,也未必破不了。 破这个阵的要诀就是一定要速战速决,否则时间一到,万事休矣,所以他不毫不犹豫,飞身而起,从背后取出三只魔矢,拈弓搭箭,向阵中的十二神巫射去。 易阳调整好身体后,一睁眼看到的正是归臧破阵而出的这一幕。 归臧大展魔威,轰的一下破去了“十二都天神煞阵”,冲阵而出,天地间魔气大盛。 东曦灵韵等的就是此时,趁他刚出阵,分不清外面境况时,以全身灵力,运转日月同轨猛击过去,日轨咻地一声从归臧的腰腹处横切而入,透身而过,只差一点点把归臧的魔身五五分。月轨也从同时攻向归臧的颈项,饶是归臧应变神速,脖子还是被刮出了一道深痕。 他手里的猎日檀弓也呛浪大响,一支巨大的魔矢激射出。 带着深蓝魔焰的巨大箭矢从东曦灵韵的胸口穿胸而入,带着她小小的身子倒飞出去,直接钉在了地面之上,东曦灵韵咳了一声,吐出口血,魔矢这才化作黑雾消失,而东曦灵韵的胸前已是腥红一片。 两败俱伤的结果。 可是归臧的背后,还有三支黑黢黢的魔矢,他撇嘴笑着,信手拈了一支,搭在了猎日檀弓上。虽然他很中意东曦灵韵,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杀她,毕竟只是一片残识,而且现在正是他复活的关键时候,决不能被任何人破坏。 没等他的矢射出,四野忽然狂风骤起,天上的漫天星河猛然卷集了起来,斗转星移,风云雷动,片刻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星云漩涡,漩涡越转越快,中心位置缓缓浮现出一把银白色巨剑——神剑“长天”,上古大神鉴悬神尊的佩剑。 归臧不可置信的喃喃道:“长天,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么,长天怎么还会出现?” 这一瞬,天空轰鸣,大地震颤,长天做为上古时代第一神兵,天地间最亮的那个崽儿,出场声势十分浩大,大有我主出世,万物臣服之感。 易阳身周的结界瞬间消失无形,长天剑携着漫天星辉,冲破九霄云烟而来,幽呜一声停在他身前,发出阵阵嗡鸣,低低地点了三点,似在拜见旧日之主。 易阳疑惑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剑柄,却又没有。 自打他习武以来,师祖九曜仙师就不让他碰剑,甚至是一切有锋刃的兵器,只扔给他一根紫竹竿。小时候他一直没懂是为什么,直到十八岁时体内被封印的剑气第一次反噬,他才知道,原来自打他出生之时,身体里就被封了二道强大无匹的剑气。 第一道纯正的剑仙之气正是源自他的母亲——孤仙台舜英仙子,也是隐仙门主九曜仙师的关门弟子,三千多年来,隐仙门中根骨最好,最有希望修成剑仙的女弟子。 舜英仙子本不理凡尘,一心想修悟剑道飞升,结果意外遇到了命中的劫数,天渊国主易之奇,被他拉着坠入了万丈红尘,并生下了易阳。 命运弄人,舜英仙子一生求悟剑道而不得,待她放下仙心,想要一心一意过人间小日子的时候。渡她飞升的雷劫却突然到了,而且就在她生下孩子当日。 飞仙之劫哪有那么容易渡的,又偏赶在舜英仙子最虚弱的时候,她本以为这回必死的透透的,要灰飞烟灭,身死道消了,结果她体内苦修了三百多年的剑气却突然离体而出,替她挡下了渡仙的雷劫。 这道剑气在雷劫中经过淬炼,成为最纯正的剑仙之气。只要它正常回归到舜英仙子的体内,舜英仙子便会立即破境飞升成为剑仙。 结果这道剑气飞回来时,却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刚刚出生的易无疾体内。一个刚刚出生的肉体凡胎,体内没有半点灵力根基,哪里承受得住这样蓬勃浩大的力量,小猫似的叫了一声,就没了气息,小小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涨红了起来,眼见就要爆体而亡。 舜英仙子爱子心切,张嘴吐出一颗黑蓝色的珠子,这是隐仙门的秘宝骊珠,乃是创世地母明王亲传神器,上古骊龙颌下之龙珠。不但有着强大的神力,更有记载万事万物的神奇功能,隐仙门千载文化风流,秘辛传承俱在其中。 舜英仙子用自己的全部灵力,将这颗骊珠溶入了儿子的身体里,希望用骊珠的神力克制住了这股意外入体的剑仙之气。 易无疾又缓了过来,哇的一下哭出了声,舜英仙子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就结束了,爱子性命无虞,虽然惊险,但也算得上是一场造化。 打一出生就身具如此神力,而且以骊珠之能,这孩子必定极为聪明早慧,只要日后他稍加修练,让剑气为自己所用,也许很快就可破境飞升,成为泽渊神洲唯一的剑仙了。 然而高兴早了,未料事情再次反转,天边居然莫名出现了第二道剑气,而且观其气势何止是之前那道剑气的数倍不止。就在众人疑惑之时,这道诡异而宏大的剑气居然也钻进了易无疾的身体里。 如此一来,骊珠之力根本就不足以制衡两股剑气,危急之时还是隐仙门的三位师长一齐出手,几乎耗尽了周身法力,才将这三股力量调和得当,勉强封住剑气。 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然而孩子的情势却不容乐观,九曜仙师断言,这孩子若不修习仙术武攻,只快快乐乐的做一世凡人,或可享天伦。若是一旦沾染,激活体内剑气,那么他必定活不过二十二岁,剑气迟早破体而出,被反噬而亡。 舜英仙子失了全部灵力和护体剑气,又伤心爱子的命途多舛,没两日就撒手人寰了。临终前将孩子取名易无疾,交给了师尊九曜仙师抚养。 第9章 流星飒沓(一) 往事如烟,谁能料到,易阳最终还是走上了修仙一途,虽年少成名,声震神州,可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又有谁知晓。 若持此剑,后果难料,或者横死当场也未可知。然而当易阳的眸光扫到东曦灵韵时,见她白衣染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的样子时,突地心口一热,一把将长天剑握在了手里。 易阳猛地抬头,眸光坚定,剑尖一转,对上了归臧。 长天出世,那么就代表它的主人鉴悬神尊也归来了。在太古神域,归臧曾数次死于鉴悬之手,长天剑之下。 归臧死死地盯着易阳,怒不可遏,面目逐渐变得狰狞,将背后的三支魔矢全都搭上了弓,大叫道:“你去死!”说着将猎日檀弓扯圆,三箭齐发。 易阳也一个旋身,用尽全身力量,将长天剑掷了过去。 长天剑势如破竹,将一前一后飞来的两支魔矢直接劈成了齑粉,势头丝毫不减地向着归臧飞去,归臧分身应声而爆,化为虚无。 易阳闭上眼睛,直面飞来的魔矢,以他的凡人之躯,面对这样的上古魔器是无论如何也无力抗衡的。 这时一道白影飞掠过来,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击。 这才是归臧的后着,他三箭齐发,箭矢的方向却都不同。一支故意高飞绕过了长天剑的正面方向,直奔着取易阳的性命而来。 腕口粗的魔矢贯穿了她的身体,几滴温热的血飞溅到了易阳的脸上。 “是那小丫头”,易阳大惊之下拉住东曦灵韵的手! 却在此时,小丫头胸口处银白的光点幽地一闪,她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吸进了一个旋涡,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天地复归宁静,连星河里的星子们也都寂灭了下去,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易阳的手还停在虚空之中,呆呆地站着,心中好像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漫延出无比的痛,似乎比他受到反噬,被万刃分身时还要疼。 这时剑气反噬之殇还是到了。而他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一双满含泪光,缱绻不舍的眼睛。 绝帝城的清晨,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 军帐内,端涯锦正好整以暇地喝着粥,身边还有他的好基友,神医圣手中书君。端涯锦平生有两大乐事,一是好八卦,二是逗中书君。 中书君,蓬莱医圣居传人,时年二十七岁,有“医不死人”之称的圣手神医,在天下广有圣名。 他为人俊秀端方,公子安雅,不喜言辞,但是眼界和心界极高,当世之人,少有能入他的眼的。 他和端涯锦曾是幼时旧友,成年后也都各有成就,名噪一时,一不小心被易无疾给听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后给虏了来,强行暴力收至麾下。 原本这两个心高气傲的人对易无疾的野蛮行径表示各种不服,直到他们二人金风玉露一相逢,竟然不知怎的都不嚷嚷走了,莫名其妙地全心全意地为易无疾打起工来。 皮埃斯:易阳傲然道,终是我打服了他们。端涯锦嘿嘿一笑,呃,主公,你猜有没可能,是我shui服了他? 端涯锦见中书君喝个粥都坐着板板正正,心头就莫名痒痒,用竖起筷子搔了搔额角,眼神悠地一亮,对中书君道:“噫,子正,你腰间玉带怎么斜了,来我帮你正正。” 说着放下了碗,果然伸手去向中书君的腰间,中书君白了他一眼,将身子一侧,继续喝着粥。 端涯锦笑笑,伸出一只指头向中书君腰侧位置虚点了点,“你这个带钩怎么好像是……”说着拖起了长音。 中书君低头一看,俊脸登时一片绯红。 端涯锦把脸凑过来,在中山君的耳边小声道:“我的”。 屋里的空气陡然间暧昧起来,就在端涯锦涎着脸准备再干点啥坏事儿时。却从外面噌地跑进来一个人。 来人正是易无疾的贴身侍卫少年一冬,一冬一脸惶急,一把拉起中书君就走,端木锦身子扑空向前一摔,差点摔到地下。 没好气的叫道:“要死了,大清早儿的,小一冬你干什么?” 一冬眼角通红,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眼睛瞥到一旁边的药箱,也一把拎起,另一手拎着瘦弱的中书君,几乎是离地提着向易无疾的房中大步走去。 见此情形,端涯锦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也跟着跑了起来。 几人小跑着来到易无疾的房中,一推开门,满屋子的血腥气 易无疾无声无息地躺在宽大的床上,脸色青白,一身的血,不知是死是活! 中书君三步并做两步抢上近前,一把捞起易无疾的手腕诊脉。 端涯锦压低着嗓子问一冬:“怎么回事,昨天他不是还好好的么?” 昨夜可是一夜肃静,没有任何打斗的声音传出。 大军没到北冶国境之时,基本每晚都有几波刺客光顾,这些杀手显然都是冲着易无疾来的。无一例外,他们连易无疾的面都没见到,就都丧命在负责守卫的“防风骑”手下。 这防风骑士是易无疾亲训的亲兵,三千人的铁骑护卫队,虽然不擅长攻阵,单论近身防卫,却几乎天下无敌。 绝帝城破,端涯锦是有防着北冶国还有后招,搞个偷袭刺杀神马的,所以昨天警哨都加了岗,比平时严了几倍。 他敢保证昨天绝对连一只鸟都没有从易无疾的房子上空飞过。再者说,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把易无疾伤成这样?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 一冬抹着眼泪摇头,呜咽道:“我不知道,昨天公子休息的早,叫我不要来打扰。天刚蒙蒙亮时我起来打水,就见二林跑来咬我衣角,将我往公子屋里拖,我一进来就看见公子躺在这儿……,中书君,你快看看,公子流了好多血,你救救他……” 中书君眉头紧锁,左手抚着右手,在易无疾腕上诊了一会儿,又翻开他的眼睑看了看,心下大惊,强自镇定地去开药箱,结果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把药箱打翻,还是端涯锦抢上前来扶住,并替他打开了。 中书君点点头,拿出一个针灸的小包来,略一思量,拈针向易无疾身上的几处穴位扎去。 端涯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中书君了,这斯家学渊源,医道精深,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向来都是一副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样子。什么时候有连诊个脉都如此失态过,只能说,易无疾的状况一定非常糟,想到那个可能,端涯锦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不,不能慌,要相信子正。”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摇了摇头,似乎想把不好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中书君,似乎想在他的脸上得到什么答案。 第10章 流星飒沓(二) 中书君行完针,又查看了一番易无疾肩上的伤,这贯穿伤又宽又深,创口带着黑气,显是带了毒,可是方才他诊了半天,却没有查出到底是什么毒,易无疾身上也没有其它的中毒症状。 可是他的识海丹田中都空空如也,周身灵力,生气全无,除了还有微弱的心跳外,跟死人没有两样。 中书君麻利地清洁好伤口创面,上药,包扎。整个过程,易无疾一点反应都没有,晕死的透透的。做完这些,他再次探脉,眉头皱的更深了。 端涯锦苦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怎么样了?” 中书君头也没抬,没有任何情绪,冷声道:“还活着。” 端涯锦松了口气,拭了一下头上冒出来的汗道:“那就好”。 “好什么好,现在是还有气,一会儿不好说。”中书君冷冷地说完,从药箱的最里层,翻出了两个小玉瓶,这是蓬莱医圣居的秘药,采集天材地宝结合数十种灵药历时一甲子方才炼成,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药分做黑白两瓶,分则害人,合则救人,是蓬莱医圣居的无上至宝。 中书君想都没想,向端涯锦道:“把他扶起来”。 端涯锦扶起易无疾让他上半身靠着自己,中书君捏开他的嘴,把两瓶药汁都倒了进去,接着刷刷几下,手指灵动地推捻易无疾的几个穴位,才将药汁帮他顺入腹中,一滴都没有浪费。 做完这些,中书君按了按额角冒出的青筋。 “我在这里守着,天马上就大亮了,他这一倒,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你去忙,看住前面,别让人闯进来,他现在需要极度的安静。” 中书君口中随意指示着端涯锦,眼睛紧盯着易无疾的脸一瞬也不瞬。 端涯锦点点头,看了看中山君,心里有一丝丝的不是滋味,这要是在平时他一定会醋几句,可现在,唉,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是呀,太多事情需要处理,端涯锦右手捶了捶左掌心,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空中飘起了细雪,泽北的冽风夹的细雪,小刀一样刮在脸上,冰骨刺痛。 这是他跟随在易无疾身边的第多少年了?五六七八年?久的连他自己都记不不太清了。 记得他与易无疾初识,那是怎样一个流星飒沓,恣意洒脱的阳光少年呵! 在街边的小酒馆与他拼了一整坛的桂花酿。从黑夜到天明,朝阳初升,少年迎着光,面色微熏,像顶着露珠初开的菡萏,手里的破竹竿随意的挽了个花立在背后,边伸懒腰,边痞里痞气地道:“以后跟我混怎么样?” 那个他三十一岁,易无疾年方十五。 彼时的端涯锦挂十国相印,纵横捭阖,谈笑间定一方局势,在泽渊诸国之中享誉甚高,怎么会将一个小毛孩子放在眼里,连他爹都不够跟他坐下一谈的资格。他凭什么? 少年淡淡一笑:“凭什么,就凭我手里这支破竹竿喽!被我看中的人么,就一个字,打!……到服来止。” 就这样,易无疾追着他打,真打。端涯锦修为不低,云腰剑更是不出世的名器,可是就是奈何不了易无疾手里的破竹子。于是他就只能抱头逃跑,易无疾就阴魂不散地缠着他,软磨硬泡,说不过就动手。 真是他追,他逃,他在劫难逃呀,两人一路从北冥打到南冥,他气的潜到南冥海底躲着都没躲住,生生被捞了出来。没辙,只能答应了他,做他的军师,把其他的十国相印,像废铁一样,扔进了南冥海底。 噢,二林还是那时候在骊渊捡的。 时间过的真快,他说的一统天下,当时以为就是一句初生牛犊的玩笑话,眼见就真的要做到了。 这些年的南征北战,他眼看着他从一个爱说爱笑,有一点痞气的鬼马少年一点点的蜕变成了现在人见人怕的修罗杀神。 看着他无惧无畏,一人一狼每一次都孤独的走在最前面。眼睛里的恣意慢慢被冰冷湮没,不是他真的无情,而且很多时候他必须无情冰冷,严酷狠决,因为只有这样才足以震慑四方,不是他想,而是他需要,他们需要。 无论是他,天渊大军,还是天渊之主易之奇,亦或天渊的政客们,都有意无意的,把他推向了那个位置,甚至推波助澜,添油加醋,把他塑造成转世的杀神,睥睨四方,令天下为之授首。 每一次从战场上下来,他都是一身是血,一身是伤,但却从未在人前倒下过,一次都没有。他从不将自己的虚弱示人,给所有人的感觉是,只要有他在,就万事可定,没有平不了的风波,打不赢的仗,破不了的城,灭不了的国…… 而只有他知道,这样的一个人,他就快死了。 这个秘密,整个天渊国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是一年前国主易之奇亲口告诉他的,彼时易无疾就在边上。 他的生命注定了活不过二十二岁,只还有不到半年时间。 这时候端涯锦才知道,原来在十八岁后,易无疾体内的剑气开始反噬,什么叫万刃分身,那比之凌迟更为痛苦绝地。 从开始的一个月发作一次,到半月,再到后来的每天都发作一次。而他体内尚有骊珠的神力在,每每都能成功的将他复原如初。只是当时的伤痛,却无人能替代。 而这次,他的伤居然没有复原,是不是代表着骊珠神力已经渐渐消失。或者是今天能挺过去,那么明天呢,以后呢? 端涯锦不敢想象。 虽然易无疾早就做了全万准备,天渊机枢十三部,大半权力都交回了天渊王易之奇手中,军中五部端涯锦随时可以接掌。绝帝城下无情绞灭了北冶国的最强王师,等于砍断了北冶国的双腿,时至今日,就算是没有易无疾,北冶亡国也已经是必然的了。 可是端涯锦心里,还是莫名的惶恐,难过,像被压了一大石头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个飒沓若流星,灿烂若星河的阳光少年,那个挺拔如苍松,坚毅沉稳的无敌将军,他真的要死了么? 应对突变,不是问题。端涯锦也是千年的老狐狸了,很快传令下,大军停在绝帝城休整三天,等待与后面的天渊大军汇合。统帅闭关,军中大小事务,交由他来全权处理。 天渊军从令如山,自然没有人敢有异议。 `````````````````````````````````` 注释: 泽渊神州源起: 这是一个架空的大陆,名为泽渊神州。泽渊神州文化伊始,传说由地母明王神尊创始文明,传文治武功教化世人。创世三千年,教化三千年,世道初成。后地母明王神力耗尽,于南冥骊渊中神殒,身归混沌。泽渊神州各国本俱有仙宗,以天地灵气为本源,修习长生道法,武攻秘技,以登仙神之境。然地母神殒千年之后,泽渊神洲灵气日渐稀薄,仙宗中人登临宗师境后再难突破,寿命至多百而终。 平衡一旦打破,异乱便起,天下乱战便开始开。各国人王都想一统天下,成为一国,集天地灵气于一处,或者说归于些终端权力所掌握,以图突破天人之境,重获更多资源。于是各国彼此攻伐不断。一统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国群与仙宗各有各的想法,反而是不断的分裂,合并,泽渊神州形成大小珠玑数十余国,小民们朝属秦,暮属楚,争来夺去,民不聊生。 泽渊神州各国势力划分 北冶国,号称北冶天国,天下乱战开始时建立的的泽北大国,存世有两千年之久,是属于当时立国最久的国家了。为金鹰为图腾,居于泽渊之北,立国都于北芒山外,利涉川极高之地的冰原之上,以军武立国,民风尚武彪悍,境内仙宗极多,天下上数的宗门十占其三,光宗师级大师,就有五位之多,更不要说其他各个级别的强者,以及隐修,更是数不胜数。故北冶素以神州第一强国之称,称霸多年。北冶盛产玄铁,骏马,锻造业发达,养成了好战,且好挑事看坐壁上观以谋利的霸主个性,天下其实苦其久矣! 天渊国,居于泽渊神州之南,本是一个无为小国,饱受强国欺压,只能依附于他国求存,直到天渊国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国君也就是现在的天渊国君易之奇,他少时就拜师深山,游历各国,见天下涂炭,立志要以已之力,一统天下,还民以安泰,其实各大国彼此征战,也多假以一统天下还民以安泰的大义为名,行的却多是乱战之事。但无疑易之奇是干的最好的那个,他用近四十年的时间,把天渊国从一个无为小国,变成了连北冶也不敢漠视的一方强国,又经二十年励精图志,终于借易阳之手,将天下一统的愿望实现了。 第11章 天渊国主 天渊王宫。 天渊国原本的国土很小,王宫建在巴陵郡,建地面积也不大。因天渊人崇尚黑色,所以王宫的色调也很沉郁,不过整体建筑风格上还是十分大气恢弘,霸气侧露的,毕竟历代国君都有想有气吞山河,一统天下的梦想。 此刻的国主易之奇正站在一幅巨大的万里山河图浮雕像前,手里拿着个孔雀羽毛轻轻地扫荡着浮雕细缝里隐藏的灰尘。巧的是这个位置正是北冶的千里雪原。 易之奇身材高大,肩宽腰窄,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虽然年逾六十,但保养的非常好,皮肤很白,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举止之间,带自一副雍容贵气。 他的身边一个尖细的声音谄媚地道:“国主,边关的战报来了。”说话的是易之奇身边的掌令大监乌椎。 易之奇没有回头,只是回手招了招。乌椎跟随易之奇多年,当下秒懂,将战报打开,看了后道:“恭喜国主,贺喜国主,奕阳王殿下大胜北冶王军,朔野北战死,绝帝城告破。现在大军正在原地休整。不日就将进军踞虎关,过了踞虎关北冶国将再无险可守,踏平北冶之日近在眼前。” 易之奇哼了一声,转过身来,一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把羽毛转了过来,用柄尖一头在耳朵里掏掏,“这不是再平常不过事儿么?朔野北么,哼……” 易之奇不屑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向乌椎伸了一下手,乌椎连忙弯着腰把战报递到了他手上。易之奇扫了几眼,扔到了书案上。抬眼看着乌椎,敛起了神色道:“另一份呢。” 乌椎也收起了笑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密封的蜡丸,递过去。 易之奇捏开蜡丸,取出里面的纸条对着灯火细看了一会儿,看完将纸条放在光苗上烧掉了,眼睛盯火苗吞吐,纸条化成灰飘散,呆呆地出起了神。 乌椎不敢打扰,安静地伺立在一旁。 许久,烛火上爆了一个火花,发出噼?的一声轻响。易之奇才回过神来,抬手揉了揉眉心,“叫公叔权来”! 乌椎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向易之奇道:“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易之奇的长子长孙便一起走上殿来。 易之奇一生一共六子,不过因为早年战乱都夭折了,现在只余二子。长子易有荣和六子易阳易无疾。 长子易有荣,也是天渊国的太子,时年四十一岁,身材中等微胖,喜读书,善填词,写的一手好字,丹青了得。为人和乐,在天渊有贤王之称。 易有荣有孩子约十七八九个,嗯,是有点多,搞的他自己也有点记不清了,尤以这几年的居多,现在家中还有两个大着肚子待产的,算是为老易家的枝繁叶茂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已经成年的有二子,长子易启秀,二子易启明。易启秀二十五岁,好游猎。易启明二十三岁,在太学中读书。 易有荣面上喜孜孜的,走到易之奇面前乐呵呵地道:“父王,你猜,启秀发现了什么宝贝?” 易启秀是易之奇的王长孙,穿着一身黑色五金绣蟒袍,风度翩翩。 易之奇脸上也带了笑意,闲闲地道:“噢,启秀,什么好东西还值得这么晚了跑一趟。” 易启秀神秘一笑,把身后随从端着的一个朱盘上面的绵缎掀开,露出一坨红不拉叽的东西,在灯火的照映下有点透明。 “太岁,是祥瑞太岁呀,王祖父,太岁现世,正应了天下一统,王祖父功盖千秋,马上就要成为千古一帝,岂不是大喜。” “噢”!易之奇也起了好奇之心,站起身来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确定是新奇之物。心内忍不住喜悦,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出来。 “到是个稀罕之物。嗯,让你去战场跟你六王叔长长见识,你不去,非要去西行,一去一年多,才回。说说,这一路都学了些什么回来。”易之奇语调与其说是责备,更多的是像长辈对自己孩子的假模假式的嫌弃,带点宠溺的意味。 易启秀叽哩呱啦,口若悬河地讲着一些新奇逸闻,讲到兴处还伸手比划两下,把易之奇逗的眉开眼笑。易有荣和乌椎时不时的凑趣两句,到也其乐融融。 不多时,小太监来报,右相公叔权到了。易启秀才收住了声。 公叔权年七十逾,精神矍铄,是个个子不高,身形圆滚滚的油滑小老头,公叔氏祖上亦是一国之主,后来国家覆亡,族人迁徙到天渊境内。公叔一族底蕴深厚,以学究天人着称,族中多出大学者。深受易氏国主厚待,于是在天渊扎下了根。 公叔权向易之奇恭敬地行了礼。 易之奇咳了一声道:“天渊大军已经进了绝帝城,马上要去打踞虎关,英公如何看?” “呵呵,那老夫这里先恭喜国主了,天下一统,万众归心,近在眼前。”公叔权别的不说,先送上一波彩虹屁。 易之奇笑着摇头,只用手指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他:“你呀你,孤问你,你答便是,拍什么马屁。” 公叔权故做老实地道:“我这恭喜可是实心实意的,天下乱战多年,苦等太平久矣,终于盼来了明主,怎能不喜?呃,不过,踞虎关过后,大军不日就能到达北冶的利涉川王都。北冶毕竟是雄霸天下千载的一方大国,底蕴深厚,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奕阳王毕竟年轻,这个时候,还是需要国主亲自去一趟镇住才行。” “算算时间是差不多了,英公老诚谋国,说的有道。这样,这次就由太子监国,我带着启秀和启明一起去,启明比无疾还要大几个月呢,也应当历练历练了。” 易之奇说着,用手挠了挠鼻梁,思量了一下又道:“乌椎,你去找一些天材地宝,珍稀草药什么的,使快马先行给无疾送去,这孩子的身体呀,一直不好,送去多少能用得上。噢,还有上次那个宫宴上做点心做的不错的厨子,也一并带去,他爱吃这个。” 乌椎笑嘻嘻打趣道:“国主对奕阳王真是太宠爱了,天渊和北冶相隔关山万里,您这巴巴的给送个厨子过去。” 一时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绝帝城的雪扬扬洒洒的下了一整天,忽大忽小,正是冰冻三尺,滴水成冰,狗打不出门的日子。 易无疾的房间里燃着好几个大火盆,中山君一天一夜没敢合眼,用尽了毕生所学,能用的都用了个遍,就如石沉大海,全都无声无息了。易无疾始终没醒,好在手足尚温,脸色也好了些。 端涯锦处理完军务,赶过来时,见中书君眼睛赤红,眼窝漆黑,神情可怖,平时里打理的一丝不苟的仪容乱得一塌糊涂,发带松松挎挎地将头发挽了个结,正撸着袖子在书堆里翻书,边上的一冬正满头大汗的和他一起乱翻。 端涯锦又开始泛酸了,也不知道自己挂了的时候中书君能不能这样着急。 第12章 大雾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端涯锦连忙让一冬出去查看,却是军医符横便探头探脑地过来,正和守卫盘着话,要为易无疾请平安脉,这也是他的职责之一,代表天渊国主的重视和关怀。 符横有“符鬼手”之称,常以鬼医自居,与中书君齐名,只不过中书君师出名门,而符横却是草根出身,因得奇遇练就一身用毒之术,后来混的风生水起,与中书君渐渐齐名。 符横与中山君不对付,总想与他一较高下。而以中书君心界之高,符横又岂会在他的眼里,一来二去,几成死结。 后来中书君为易无疾所用,天下大势亦向天渊倾斜,符横思虑再三,投向了天渊王易之奇,在他看来,易无疾再厉害还不是易之奇的儿子。 他脑子清楚明白,易之奇和易无疾的关系实在是很微妙,表面上易之奇放手,给易无疾极大的权力,天渊机枢十三部,网罗尽天下人才,能力之强,权力之大,可是说在谁手里,谁就是天渊真正的主人。就是这样,易无疾攥在手里多年,易之奇一句话都没有。 而这背后呢,易之奇把易无疾推到风口浪尖的最前面,亲手把他塑造成让人闻风丧胆,残暴不仁的杀人机器,自己在后方坐拥天下,安耽享受着盛世明主的美名。 这样的天渊国王会对易无疾没有防备么,不可能的! 自古过慧易夭,易无疾文治武攻旷古烁今,天岂能容他?天渊国主和天渊太子又做何想。良禽择木而栖,像他这么聪明的人,自不会选择一根死木。 符横怀抱着个小药箱,对守在易无疾门外的兵士说要进去请平安脉,这是天渊王安排的,易无疾的身体状况关系巨大,天渊王并不太相信易无疾报给他的信件,每过一段时间总要符横来探查一番。 虽然符横并不知道易无疾即将身死的这个惊天大秘密,可是平安脉么,要就是一直“平安”。如果哪天连符横都能诊出个什么,知微见着,易无疾便什么也瞒不了他了。 听见门口的声响,一冬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冷地道:“公子和军师还有不少要事商谈,他这个时候不喜被人打扰,符先生先回去。” 符横点点头,眼光却不老实地左右乱瞄着,空气里飘着一丝血腥气,门口的卫兵也多了三成,有点反常。但要他硬闯,再借他两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正踌躇间,看见廊下走过一个人来,符横立即眼前一亮。 来人叫名尺素,是位顶尖高手,是易之奇赐给易无疾的贴身护卫。尺素这人武功虽高,嘴却很碎,易无疾嫌他太吵,到很少让他贴身侍奉。 不过尺素脸皮绝厚,知道自己不如一冬与易无疾亲近,到也识趣,只做一些粗活琐事,给一冬当当跑脚,和一冬关系倒也不错。 符横热情呼叫尺素,见他手里拿着个食盒。就问道:“这是什么,又是国主给王爷送来的什么好东西?” 尺素高兴地道:“可不是么,是种新奇的六馔梅花点心,叫做月饼。万里关山,就是快马也得跑十来天,亏是冬月,要不路上岂不霉坏了。我看包的精细,打开看了看,一点没磕着碰着,真不容易!闻着喷香,很好吃的样子,我使人热了,给王爷拿上来尝尝。” 符横十分乖觉,凑近道:“是么,听着就不错,亏国主不远万里送来,王爷一定喜欢。” 一冬面上有些不耐烦,但又怕说多了他们两个起疑,从尺素手里接过食盒,轻声道:“公子不喜欢吵闹,东西我送进去,你们两位用在这候着了,这两天公子与军师在商量军务要事,要是听到什么烦了心,我罪责不小的。”说完带着一脸嗔怪的害怕样。 尺素连连应是,见符横还要混缠,忙把他拉着一起走了。 如此又过两天,天渊大部队已经到达城外,两军会师。易无疾还没醒,端涯锦借雪路难行之故强行再拖两天,两天之后,无论如何大军都要开拔了,不然各方必会生疑,疑则生变。 中书君几日几夜没合眼,一步不离地守着易无疾。现在的状态也非常不好,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端涯锦都不敢想,要是易无疾有个什么,中书君会怎么样,明明是他们认识的更早的呀! 端涯锦拉了拉中书君的衣袖,小声道:“要不你去眯会儿,我守着。” 中书君木木地摇摇头。 端涯锦无奈地叹口气,道:“两日之后大军开拔,要是他还不醒,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你们走,我留下,他这个样子,就剩一口气吊着,受不得半点颠簸。”中书君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两人无语对坐半晌,均感觉胸口闷的厉害。 许久,端涯锦才咬牙道:“好,我把防风骑留给你,大军离去后城中多有风险,你们务必小心,待他要是醒了,你们立刻起程退出北芒山,去离这里不远的泽东雍城,我在那里安排人接应。” 停了一会儿端涯锦又道:“这些天,让二林一刻不要留开你们,若遇不测,休管旁人,你带上主公和一冬先逃出去再说。” 中书君一一点头应下。 时间很快到了第四天早上,连刮了三天三夜的雪沫子终于停了。 没等人们高兴多久,地面上突然升起大雾来。由淡转浓,雾中带着冲人欲呕的腥臭味。 初起时人们都没在意,可是过了不久,都出现深浅不一的中毒症状,天渊军中大多数人是修士,情况稍微好些,但也有胸闷烦恶的现象。 端涯锦马上意识到不对,使哨兵探查,绝帝城内外,三十里方圆,全部被大雾覆盖,没有灵力的士兵都有中毒状症。 好在统领城外大军的副帅岑寂也是机枢阁精英,见识广,反应快,见势不妙已经命令大军后退六十里以避之。 但是城里的大军却一时退不出去了。大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中毒症状。毒气战么?这个他们也曾遇到过,到不十分慌张,带好了事先准备的防护,同时集结军中灵力高强的修士开启法阵,试着空中的毒气驱散掉。 很快有哨兵回来报讯,法阵驱雾效果并不理想,这雾霾浓稠的如米汤,又粘又湿,不小心沾到身上,人就会中毒。 跑是不现实的,现在大军出城,行不了五里就得全部中毒,而且能见度太低了,对面不见人影,很容易中了敌人的陷阱。 端涯锦下令所有人避进房屋之内。又使人全城翻找看看有没有能逃出城的地道一类的其他通道,吩咐好这些。端涯锦转到屋内,向中书君道:“不能等了,这雾来了诡异,怕是中了北冶的计。现在趁着还有时间,你带着主公和一冬,骑上二林快走,乖乖去雍城等我。” 第13章 元神离体 中书君眼眶一红,反手拉住端涯锦急道:“一起走!” 端涯锦苦笑一下,“傻,我走了,这些天渊军怎么办。没事,我命大,死不了。” 中书君歪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一股脑儿的塞到端涯锦手里。 “你拿着,以防万一,等我们一到地方,我就叫二林回来接你,切记,若事不可违,不要逞强,就算是天下再次大乱,我和你避出红尘就是,那里不能逍遥。切莫搭上自己性命,让我……空等。” 端涯锦心下大恸,中书君一直清冷,能说出这几句话,直似把心掏给了他,让他怎么不感动。 “子正不用走,你们哪儿也不用去。”易无疾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声音不大,却把正在情深话别的两个人震的直接傻掉了。 易无疾不知道什么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 端涯锦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易无疾握拳咳了一下,幽幽地道:呃,“乖,去雍城等我”的时候。 那岂不是全听到了! 亏易无疾平时板起冷脸的时候太多了,这么直愣愣的回复了,竟只是回复,而没有半分打趣的意思。 饶是如此,两人依旧窘的满脸通红,到底还是端涯锦脸皮厚些,尴尬地问道:“你的伤……?” “无碍,你们待着别出去。”易无疾说着,将手指放在嘴边,一声呼哨,二林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停在易无疾身边。 易无疾飞上狼背,闪电般的不见了踪影。 二林几个纵跃,已经就跑到了绝帝城的最高处。易阳抬眼见四周围雾气茫茫,浑浊腥臭,跟那天大战的九头魔蛇的味道十分相似。 奇闻异志上记载,上古九头魔蛇多是双生,一雄一雌,一般都是雄蛇在外觅食。 难道那天杀是雄蛇,这条雌的来报复了?易阳心里暗忖,雾气越来越浓,士兵们虽然都躲进了屋子,但是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得想个办法破去雾气才行。 他现在要是能用剑,运剑气冲破这雾气应是不难,可他刚刚恢复,再来一次估计就直接凉凉了。 现在只能依靠法阵,引动天地风雷之力来驱散毒雾了。 易阳站在二林的背上,双手掐诀画阵,这法阵叫“五雷震法巽风阵”阵法一经画就,立即引动天地风雷之力注入法阵,只见那阵法的光圈越转越快,越转越大,慢慢地向天空中飞去。 待阵法大到罩住毒雾时,就可以催动风雷将毒雾驱散。只见那阵法飞到半空还待再升之时,高空浓雾中突然山岳一样的巨大影子,啪的一声拍在光圈儿上,将法阵的光圈儿拍散了。 易阳眯着眼睛看着,暗道还真来了。他抓住紫金盘龙棍,人随棍上,腾空而起,直向那高空巨影飞去。 这时九天中一声嘹亮的鸟鸣声响起,易阳先是一愣,后是一喜。是那天飞走了的玄鸟。 伴随着一声声鸟鸣声,玄鸟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绕着绝帝城上空盘旋,带出来的强大罡风,逼着毒雾不断退散。 雾气越来越薄,易阳极目望去,果见玄鸟的背上站着一个俏生生的人影。 不待易阳飞近,那人影身上已经迸发出一圈圈儿的金色波光,波光过处,毒雾尽除。 易阳记得,这是那小姑娘的神技,叫大地神光,不过这次的强度和范围比上次要大得多。而且这次的金光对他的灵力修为并不压制排斥,反而极有裨益的样子。 他逆着光不管不顾地向她飞了过去,这几天昏昏沉沉中,脑海里满是北芒山下惊心动魄的那一箭,小姑娘娇俏染血的侧脸,还有她满是泪水的眼睛。 他很想拉住她问问,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挡那一箭? 终于飞至近前,却发现玄鸟背上站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金色的影子。 这是?元神离体? 元神离体宗师级的修士都可以做到,不过危险系数非常高,元神一旦离体受到重创,本体很可能会立刻死亡。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以使用。 当然元神离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修士本身受到了重创,被迫元神离体。无论是哪种,元神离体时间都不能过长,时间越久,伤害越大。而且元神上受到的伤一般很难恢复。 不知道她是属于哪种,是因为那天受的一箭伤的太重了么?而且她为什么要拼着这么大的牺牲来杀这九头魔蛇?那她的本体在什么地方? 他对她有着太多的疑问。 高空中蛇影重重,状若山岳,泰山压顶般地向在半空中的二人压来。 小姑娘足尖轻点,先易阳一步跃起,快他数倍。双手上托,整个人化身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像太阳般发着耀眼的亮光,咻地飞至万千魔气重重的蛇影中间,光球瞬间放大,轰的一声炸将开来。 满天满野都是碎裂的金光,蛇影不见了,小姑娘和玄鸟也不见了。空气中只有震荡的余波,像涟漪般,一圈圈儿地散开。 待余波也散尽,天地已恢复一片清朗。 易阳从震荡中强强稳住身形,慢慢从空中落了下来,站到二林的背上。他脑子一片发蒙,这是自爆了元神么?和九头魔蛇同归于尽了? 易阳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俏生生带着几分稚气的娃娃脸,就这样消亡了么? 他在原地等了许久,都不见玄鸟再出现,日头升上来时,才落漠地回到了城中。 中书君见易无疾回来,立刻又跑过来替他诊脉,却见他不但恢复如初,且灵力也更胜从前,只是左肩的伤还没有好。对于易无疾的伤可以自动复元的事他早已见怪不怪,见他没有别的异样,终于放心下来,回自己住处去休息了。 端涯锦没走,只是看着易无疾,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感叹道:“活过来就好!我看我别叫你主公了,叫你祖宗。你知不知道,这两天可吓死我了。你是好了,我这老命去了半条。” 端涯锦虽尊易无疾为主,可他年纪大易无疾一轮还多,两人志向相同,意气相投,互相引为知己,算是忘年交。端涯锦心里其实一直把拿易无疾当子侄待的。全天下也就只有他敢这样毫无禁忌地和他说话了。 一想到易无疾这多劫多厄的一生,他就不胜唏嘘,只恨不能帮他多分担半分。 见易无疾没有反应,傻愣愣地站着,眼神眯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端涯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眼神都没有聚焦,失了魂一样不正常。端涯锦吓了跳,双手抓住易无疾的肩用力地摇晃几下。 易无疾终于回过神来,淡漠地看他一眼,道:“我没事。”回身径直在宽大的帅椅上坐了,随手翻了一页纸,神情还是有些愣怔。 端涯锦不明所以,易无疾这种神不思属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不敢走开,拉了把凳子坐在易无疾边上,一动不动地盯着。 第14章 空山净雪中的嫩芽(一) 易无疾心绪难宁,神思难定,总觉得自己像漏掉了什么。在脑里子一遍遍回想遇到小姑娘后的所有面画,想从中找到更多细节。 对了,那只鸟!易无疾心中一动,眸光陡亮,那只鸟被九头魔蛇咬伤过,伤口上必定留有魔蛇的毒涎;二林嗅觉异常灵敏,通过魔蛇的气味找到玄鸟并不难事;那小姑娘一直和玄鸟在一处,找到玄鸟就一定能找到她本体。 易阳知道元神自爆后一般本体是过一段时间才会消散的。心中被莫名的情绪蛊惑,隐隐觉得,自己必须找到她,无论她是死是活。 想到这里,易无疾猛地站起身来,人影一晃,咻的一下不见了。 端涯锦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哪里还有易无疾的影子。他抿了抿嘴,太不正常了,不过看这迅疾如风的样子,应该身体上是没什么问题了。心理上么,唉,算了,管不了,心好累。好些天没睡,困都困死了!哪有闲力管这小子的心情,回去补觉。 只听有狼嚎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易阳站在二林身上,二林全速在原野上奔跑着,如疾风闪电。很快来到了北芒山下的战场,二林伸着尖脸儿在四周空气中努力地嗅着,几日不停的风雪,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几乎全部被掩盖,二林努力的东闻闻西嗅嗅。 易阳拍拍它的狼头,做出询问的眼神,二林轻轻地哼哼了两声,表示有点困难。易阳呆了呆,“不找到她我心难安,不管怎样你再试试!” 二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带着易阳,顺着残留的一点线索,一路向北狂奔。 北冶国全境被大雪覆盖,每年只有盛夏的二三个月能够冰融花开。从北芒山越向北,寒冷越重,到了北冶腹地利涉川已经是极寒之地,终年没有绿意。 利涉川背后是有名的大孤月山,大孤月山占地极广,千层雪岭,渺无人烟。大孤月山的最高峰叫葬月峰,摩天万仞飞鸟难过,有“承天之脊”之称。葬月峰西南山麓是泽渊神洲第一大河孤寒江的发源地。 葬月峰西,孤寒江源,有一秘境名为西陂月洞,传说这月洞中有一眼灵泉,是大地之眼,灵力极为充沛,数千年前有修真大能曾在此得道飞升,乃是一处洞天福地。传说每当天上出现满月时,月光照到雪原上,此秘境才会显现出来,非有缘之人不可得见。 西陂月洞胜名在外难免遭人觊觎,但葬月峰的孤寒江源头即是世间最寒冷之地,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仙门宗师,在这里也待不了太久。葬月峰下白骨森列,都是因寻找灵泉而丢了性命的仙修。 葬月峰西边山麓,在一片还算平坦的雪地下,乌压压地聚着一群人,为首的赫然是北冶国长公主朔野虹见。 只见朔野虹见坐在一个暗红的由鲜血画就的法阵中央,法阵外围盘膝坐着两圈人,第一圈九人,第二圈却足有二十七人,他们都穿着金羽飞鹰服。在北冶国,只有血统最纯正的贵族,才有资格穿这样的服饰。 法阵的波纹缓慢地流动着,像是一只喘息着的怪兽,一呼一吸间,那法阵的波纹也随着一明一暗,这些蜿蜒扭曲的血线,像是一根根长着吸盘触手的怪虫子,爬满了这些贵族身上,随着法阵的波动,这些人的身上出现了极度痛苦的表情,身体迅速的干瘪下去。 而阵法中的朔野虹见已经缓缓了飘浮了起来,红色的触手同样爬满了她的全身,不同的是,此时朔野虹见神采奕弈,身体随着波统的律动,也有规律的一闪一闪地发出红光,红光每亮一次,她都会更年轻焕发几分。 她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洗髓重塑。 朔野一族源自上古魔族分支,不过血脉经过千万年流转更迭,早已不再纯正。但他们在修习灵力上还是比普通凡人快得多。 朔野虹见是北冶嫡系王族,时年八十六岁高龄,灵力高深,与宗师之境只差一点点。但苦于先天资质,始终不得破境晋升。 绝帝城被破,朔野北身死,为了能够绝地反击,保卫家国,朔野虹见说服族中长老,为自己洗髓重塑助她成为大宗师。 现在法阵外围坐着的,都是北冶王族中,血脉之力最为纯正的人,借助阵法的加持,主动献祭自身的血肉灵力,将所有人的力量,都集中到朔野虹见身上。 只一柱香的功夫,法阵中的人全都倒了下去,变成一具具干尸。 朔野虹见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头华发变青丝,眼角的皱纹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新生,吹弹可破的肌肤,身姿婀娜,姿容美丽,直如二十许人。 朔野虹见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力涌动,充盈而磅礴,确实已经到了宗师之境。 这时跑来一个影卫,到朔野虹见面前躬身道:“长公主殿下,灵泉找到了。” 朔野虹见答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地上全部死去的的族人,眼睛现出一丝痛色。默了一默,沉声道:“处理了,先不要声张。等退了外辱,再为他们风光大葬。” 朔野虹见带着最后剩下的五个亲卫,跟随来人,向葬月峰深处走去,绕过几片雪松林,来到一片地势低洼的山坳,从高处俯观下去,就像是山峰上一道被刀斧劈出的来的裂逢。 山坳无风少雪,生长着不少雪杉松柏,可能也是因为这里无风少雪的原因,所以都格外高大,同时还不少稀有的雪原耐寒植物,其中不少是珍稀的药草,像雪莲这样的宝贝都点缀其中,好一处洞天福地。 山坳正中间,果然有一眼灵泉,在阳光的照耀下,冒着白森森的雾气。 这几百年来,朔野一族始终在寻找关于西陂月洞的秘密,可是五百多年来,将整个大孤月山都找遍了,都没有缘得见。这次多亏魔尊的指点,才找到了大概位置。 朔野虹见带人快步走上近前,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找到这眼灵泉的。如果再早半日找到,那些族人们或许就不用死了,真是时也命也。 血祭洗髓的阵法因为戾气太重,若能在这灵气充沛的灵泉边上实施,借助灵泉的仙力,就可以淡化阵法戾气的冲击,这样献祭的人就不会被反噬而死了。 第15章 空山净雪中的嫩芽(二) 可是他们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灵泉的具体位置,眼看着十五满月之夜已过,知道找到无望。便开始法阵,结果洗髓完成了,族人们死光了,灵泉居然找到了。 这个地方,他们贴着地皮搜过了几天,都没发现。这山坳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众人走到泉眼之前一看,这眼灵泉状若弦月,只有两丈大小,泉水似静玉,闪着莹润的光。 虽然已经洗筋换骨过,可既然好不容易找到,怎么能错过,说不定还能有其他的机缘,若是能一举飞仙,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朔月虹见迫不及待地伸了一只脚进去,就在足尖刚碰到水面的一霎那,她的整只脚都被冻僵,动弹不得,朔月虹见尖叫了一声,身边的亲卫见势不妙,一把将她推到一旁。 朔月虹见忽忙运功至足尖,缓解了冰冻,可是也骇的够呛,这灵泉怎么如此怪异? 惊魂甫定,朔月虹见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见泉水清澈见底,这时一个亲卫大叫道:“看,泉底有人!” 众人皆惊,忙向泉底细看,果然,清澈的泉水中,居然沉浸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只见她白衣长发,容颜绝世。乌幽幽的长发静静地散在身周,轻轻地飘荡着,紧闭着双眼,像是沉睡在泉水里一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骇住了,这是灵泉水里孕育的精灵么? 朔月虹见看着女子容颜,又摸摸自己的脸。朔月虹见年轻时就有泽渊第一美女之称,名震诸国,早年来求娶之人不知凡几。现在虽然年华渐逝,可是宫里依然储着三千仰慕者。 可和水中的女子比,几如明珠之于晧月,自己似乎做个陪衬都不够格。 朔月虹见想起了什么,目光一厉,从亲卫身上取过一条绳索,双手一抖卷入水中,将那白衣女子的纤腰一绕,提了上来,手腕一翻掐在了她的脖颈咽喉处。 白衣女子依然闭着眼睛,似浑然不觉。 朔月虹见狞笑着道:“运气还不错,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定是灵泉之精,现在只是化了形。还没有开眼长出灵识。只要将她身上的灵气吸收了,或者破境飞升也不在话下。事不宜迟,你们帮我护法。” 朔月虹见手上运劲,灵力从白衣女子的身上丝丝缕缕地飘进了朔月虹见的身体里。这股灵力纯粹极了,朔月虹见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对这灵力极度渴望,就像苍蝇见到血一样,不用自己驱使,就贪婪地狂吸起来。 朔月虹见心头暗喜,一下子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二林带着易阳一路向北飞奔,风驰电掣一般,很快来到了大孤山中,在葬月峰上兜兜转转找了半天,失去了玄鸟的气息。 易阳却是来过这里的,西陂月洞的灵泉太过有名,十岁的时候九曜仙师就带他来泡过。即到了这里,那小姑娘会不会去了灵泉疗伤。 当下他不敢再做耽搁,指示二林快速地向灵泉所在的山坳过去。刚一进山坳,二林就察觉出不对劲,好多陌生人的气味。 易阳从狼身上下来,隐了气息,掩迹前行。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小姑娘被一个瘦高的女人掐着咽喉,在疯狂的引取她的灵力。 这灵泉中的女子,果然正是消失的东曦灵韵。 易阳心头一紧,陡地握住了拳,骨节一片青白。不,他要冷静,小丫头在她手里,不能硬来。他心念急转,单手掐诀,画了道符印,在二林的额头上一拍。 二林晃了两晃,竟直变身成为一头身高丈二的大雪狮,易阳在它的耳边嘱咐了两句,二林秒懂,张牙舞爪地向易阳扑来。 易阳一脸惊恐,连滚带爬地向前跑去,边跑边喊救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很快冲到了灵泉跟前。 “什么人?”负责护法的几名亲卫,立刻上前制住易阳。 却见一头巨大的雪狮,张着血盆大口,嗷的一声扑来,两爪子拍飞了亲卫,一口咬住易阳的肩头,左右一甩,将他甩飞了出去。易阳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地向站在泉边的朔野虹见摔了过来。 朔野虹见变拳为掌,一掌将东曦灵韵拍进了灵泉水中,见识到灵泉的威力,她知道,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此等宝贝她当然要藏好了,只能由她一个人享用。 朔野虹见将自己身子一旋,反手一勾,把易阳的身体扯向自己。本欲一掌拍死,可看见前面的男子一身黑衣劲服,剑眉星目,英俊非凡,竟比她府里的三千男宠都要俊美。 朔野虹见的手掌就软了下来,估计是来寻找灵泉的仙修,误打误撞的进了这里,等带回去再细细审问好了。刚想把他放在地上,变故突起,只见易阳一改惊慌失摸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双手握住朔野虹见掐着自己的手,向侧一带,接着一个回旋踢,飞起双脚,将她的身体横踢了出去。 自己则乘势一跃,毫不犹豫地跳入了灵泉之中,将沉入水底的东曦灵韵捞住。此时的东曦灵韵双目紧闭,气息全无,易阳慌了,忽忙从泉底鱼跃而上。 两人一身是水,坐在灵泉边上,易阳环抱着东曦灵韵,竖起双指去探她的灵识。 周围的数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上前。方才已经突破宗师之境的朔野虹见,只是足尖碰了一下水面,整只脚就被冻住了。而面前这个人,合身跳到水里,再将人捞上来,竟一点事儿也没有,这差距,何止是一点点。让他们上去,赶着送人头么? 按常理来讲,仙修的元神散灭了,最多三日后本体就会消失。此时她的本体应该只是一副躯壳而已,可易阳就是感觉她可以,她一定是不一样的。 果然,小丫头的灵识完整无缺,只是灵力尽失,筋脉全封,非常虚弱。易阳不做他想,在朔野虹见等人的一片惊骇中,跳上雪狮飞驰而去。 绝帝城中,大家见毒雾散去,全都松了一口气。 连着几日不见易无疾的身影,符衡觉得很奇怪,综合这些天的蛛丝马迹,他感觉不简单,这里面有事!所以这几天他就时不时的在易无疾的房间外转悠,看看能不能打探点什么。 符衡抓耳挠腮地转悠着呢,就见易无疾突然从天而降,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两个人都是全身湿淋淋的。 易无疾从他身边闪过,瞟了一眼道:“你,进来!”说着也不管他,踢门进了屋子。 符衡喜不自胜,小跑着跟了进来,到了里间,见易无疾小心翼翼的把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丫头放在了床上,还亲自给她盖上了被子。 “符先生,你看看她。”易无疾居然对他用了敬称。 符衡搓了搓手,暗自咽了口唾沫,“表现的机会来了……” 符衡故作高深地悬着指,在东曦灵韵的手腕上诊了许久,接着从一指变成了二指,再变成三指,就差把整个手搭上去摸了,脉呢?没有脉搏,这是个死人! 第16章 空山净雪中的嫩芽(三) 他惊恐地瞟了易无疾一眼,这杀神正不错眼的盯着小丫头的脸。他吓的缩了缩舌头,说不出话来。 “怎样”?易无疾询问道。虽然只两个字,却带着如山岳一样的威压。 符衡双膝一软,啪地跪了,符衡暗骂自己没用,怎么说也是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的鬼医好不好,怎么被他两个字给吓趴了,这要是传去出,真是一点面子也没有了,他特想扇自己两巴掌。 易无疾见他这个样子,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一息之间,就把穿着睡衣的中书君给拎了进来。 中书君双手揉着眼睛,一脸蒙蔫儿,迷迷糊糊地左右看看:我是谁,我在哪?难道是梦游了? “子正,救她,快。”易无疾拉着中书君的手,直接按上东曦灵韵的腕上,感觉到手指上传来冰冷的刺痛,中书君一下子清醒了,对上易无疾焦急的眼神。什么也没说,揉了揉手指,认真的上前诊起脉来, 符衡早已缩到了边上,腹诽着:“我看你能诊出个花儿来。” 中书君皱了皱眉,嗞了一声,将手指偏了一寸,向下移了移,继续诊着。 符衡刚想上去偷技一下,结果正撞上易无疾,易无疾看他一眼,似乎在说这厮怎么还在这儿,不待符衡反应,易无疾大手一挥,直接把他扔到了屋外。 这边,中书君诊完脉,看向易无疾,安慰地轻道:“没事,人还活着”说着,双手在虚空中连连划动,画了一个非常繁复的法阵,手一招,将画好的阵图收入掌心,轻轻放入了东曦灵韵光洁的额间。 “情况虽糟,但是还不算最坏。她体内的有一种异常洪大的生机,恢复应该不成问题。”中书君说着,看易无疾一脸不懂的样子。接着道:“她的元神应该是刚刚碎过一次,不过好在现在是完整的,想必是用了什么秘术。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用灵力稳住她的身体,再慢慢打通堵塞的经脉,应该就无事儿了。我看她体有你的灵力,而她对我的灵力十分排斥,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顿了顿,中书君又有点犹豫地道:“嗯,我刚才一摸她的脉息就发现了,她的身体大异于凡人之体,经脉流转也与众不同,她…,不是人类?”中书君试探地问道。 不是人类么?这个易无疾早就想过了,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 他淡然地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回去调一下看看有帮助她恢复的药来。” 中书君也不废话,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易无疾命一冬和二林守好了大门,不准任何人进来,自己握住东曦灵韵的一只手,将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到东曦灵韵的体内。 东曦灵韵的身上彻骨冰寒,就像一块冰疙瘩,这一点易阳在抱她回来的一路上就发现了。而且这一路上,他一直没间断的,源源不断的给她输送灵力,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块海绵,无论输多少灵力进去,都被一点不剩地吸收了,然后像石沉大海一样,了无声息,她的身体没有一点起色。 中书君说她不是人类,其实易阳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猜想。 如果他猜得正确的话,那这点灵力,还真是不够救活她的。元神恢复越慢越危险。易阳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左肩的伤,手一动,封住了几处穴脉。 唯今之计,只能以剑仙之力救她了,易阳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应该还可以扛一段时间的反噬。 深吸一口气,易阳双臂伸展,在身前转了一圈,双手结了个印,印光一亮,他身上有一圈儿银白色的光圈散了开去,像是什么东西无形破碎了一般。他以指为剑,向前一伸,一股强大无匹的灵力,从他的指尖涌出,排山倒海般地直向东曦灵韵身体里流去。 易阳的身上,一道道剑痕裂体而出,转眼间血红一片。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到极限了,再下去他就会撑不住倒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收住了手式,换了下法诀,只见身上黑色的光芒闪了几闪。所有伤口瞬间消失不见了,连衣服血渍,都没有留下,全都恢复如初。 赫然就身体里的骊珠之力再显现。 易阳复去查看东曦灵韵的状况,她的掌心果然有了一丝丝暖意。此法果然有用! 易阳不敢远离,让一冬将书案和帅椅摆上床边不远的位置,这样他一抬头就可以看清她的状况。一整夜,他时时观察东曦灵韵的状况,每隔两个时辰就为她输一次灵力,如此少量多次的输送,在他能承受的最大范围内,尽可能的将灵力补充给她,同时帮她运转体内的灵力,帮她打通经脉。 一夜过后,东曦灵韵的身体终于出现了回暖迹象。而易阳则像被活剥了一层皮,脸色难看之极。强自坐在一边,运功调息。 天色微亮,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地向踞虎关进发了。 端涯锦安排好事务,刚要钻进自己的车驾内,却见易无疾穿着黑色狐毛大氅,怀里抱着个毛绒绒的包裹,大踏步的走过去。 “你去跟中书君挤挤,这几日这车归我。”说着,也不容他反驳自顾低头上了他的车。 端涯锦一愣,这是抽什么风,他怎么心血来潮想要坐车了?更为惊奇的是,二林居然赶走了驾车的马,自己跑去将车拉在身上。 一向心高气傲以狼王自倨的二林,居然亲自跑去拉车了?真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奇哉怪哉,端涯锦嘴张的可以放进去一个拳头。 端涯锦的马车极宽大舒适,放十个人在里面聊天喝茶都显宽敞,装饰可以用奢华来形容,不但有床榻桌椅,其他的小家具摆件,等日常用品也都一应俱全,而且都镶有磁铁,防止滑落。 端涯锦曾挂十国相印,地位极高,屈就到天渊做了个军师,天渊国主这点待遇还是要给他。 易无疾将东曦灵韵安置好后,又叫人在车里放置了两个火盆,马车内一下子暖气袭人。 从绝帝城到踞虎关,有三条大路,北冶繁华都市,大都在这沿线,其中有名的修仙宗门也有不少。北冶国民风尚武,想叫他们像其他小国一样,望风而降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一路打过去。 所以早在之前易无疾就做好了战力部署,过绝帝城后,百万大军兵分三路,北冶不是不服么,那就一路辗压过去,打到服就是了。 如此一来,行军就没有想象的那么快了,从绝帝城到北冶国都的三千里路,一路打过去。少说也得两三个月。而那个时候,他的大限也快到了,时间太过紧迫。 附章一太古秘史 太古史上记载,太古时代,宇宙是一团幽深的黑暗。没有任何光亮,慢慢的,有神秘的力量,在一处净土上长催生出一条灵根,发出了宇宙中的第一个灵芽。 这灵芽很奇怪,它会发光,光芒温暖柔和,洐育万物,一明一灭间,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过了不知多少岁月,宇宙中的物质一点点被这光芒点亮着,焕发出自身的灵力和光彩。 又过不知多少岁月,神族诞生,聚集在明亮的星系之中,汲取自然灵力,宇宙之精。并将这些明亮的星系统称为神域。将灵芽这一明一灭之时定为一日夜,天地初始。 后来又过许久,魔族诞生了,聚居在宇宙中的幽暗之地。并且将宇宙中的幽暗之地都统称为魔域。 魔族的原身,本是寄居于神族身上的一种虫子,本身没有汲取宇宙灵气的能力,而是依附在神族身上,吸取他们的灵力以供养已身。慢慢的,被神族发现了这个小东西,便想办法剔除掉了。 魔虫不死,反而躲在暗处修练,竟而自成一族,自称魔族,旧习不改,他们的修炼依然靠猎杀神族,以获取他们的灵力为生。 神魔对立的局面就这样开始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光。这一天,终于,这颗太古灵芽中,终于幻化出了一位大神来,众神魔皆来瞻仰。 这位大神就是太古神主东曦灵韵。 传说神主降生之日,目运极光,俯观八荒,众神魔尽拜伏与地,只有一个神,闲闲地站着没动,这位闲神据说是踞守一方了不得的一位大神尊,神域中战力第一的鉴悬神尊。 只一眼,神主竟莫名相中了他,后与鉴悬结为了夫妻。居于东方的坤山悬圃,悠悠地渡过了数十万年的静好时光。 后来魔族大起,发动了一场灭世浩劫,鉴悬一把长天剑在手,诛灭了魔族,毁灭了幽都魔域,最后与魔主归臧同归于尽。 神域也在战火中受到重创,灵力不支,进而尘封了起来。 东曦主神悲伤之余,在宇宙的四极,以无上神力开辟了新的大洲,名为泽渊神洲,也称为凡域,大洲中衍生出了许多凡人,灵力,身体都不如神魔远矣。东曦主神被凡人尊称为地母明王,创世之主。 东曦主神在宇宙八荒中苦寻鉴悬的神识,万年不得,心死神伤,灵力散尽,沉睡于泽渊神洲南冥的骊渊之底。 附章二 朝暮挽青丝,星河飞云白 当青丝从南冥之底的骊渊中醒来,她只是刚刚化形的幼生态,记性还停留在做为主神在神域的坤山悬圃降世之时。 “你醒了?”一束亮光,照亮了漆黑的海底,一身华服的神女从天而降。 “你是谁?”青丝一脸懵懂。 “我即是你,你便是我呀。” 青丝更懵了。 “或者说,我是将来的你,而你终将成为我。” “将来的我?长大的我么?”青丝揉揉眼睛,仔细的端详面前的女子,美丽中带着端庄,雍容中带着落漠,姿容绝胜,逸雅纤纤,确实是一副好样貌。 点了点头,嘻的一笑,盘腿儿坐好,“那长大的我还挺好看的。” “那么你来找我,是要我做什么?”青丝虽只是个幼生态,可是灵芽自有灵智,是历经岁月的打磨,自有棱角。 女子声音不再从容:“我要你去找一个人,找到他,保护他,一直一直呆在他身边。” “什么人,很重要么?” “很重要,找到他,方能重启神域,你才能回家。” 噢,对了,这里不是神域,这个还是有些印象的,神域冰封了,她在骊渊底沉睡,又重新化形归来了。 是要回神域的,那才是她真正的家。 “嗯,你要我找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东?神主,纤手一指,面前出现一面水镜。 镜中前一世的画面出现在其中: 降生之日的惊鸿一眼,他说:“我为见你而来,云飞白,见过东?主神。” 幽都魔域,他执着长天剑,对她说:“别怕,站在我身边就好。” 清津天岸,他深情缱绻地给她挂上玉坠,说,“这流星月痕是我的全副身家,送你,主神嫁我可好?” 她红着脸捧出颗黑黑的珠子:“那这骊珠算我的回礼”。 数十万载悠长岁月,星河飞云白,朝暮挽青丝,既驾长风,共驭骄龙,他是她情深可依的夫君,她是他缱绻持手的妻子。 一朝惊变,她被最信任的侍女盗走了流星月痕,魔尊借此开启了阵法,威胁她不能同生,则同死。 他赶来救她,一剑诛灭了魔族,一剑击毁了魔域,一掌将魔尊拍成了灵灰。 面对将要倾覆的天地,温柔的对她说:“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真身么?今天让你看看好不好。” 他的笑中带着泪光,身后,展现出了漫天星河。 他的真身,居然就是这宇宙之心,太虚星云! 宙心一现,洪荒重启,他为了留下她和众神,选择抹灭了自己。 宙心失去了神主,整个宇宙力量失衡,失去神力的供养,神域终在千年后被尘封了。 东?带着众神开辟了凡域,令众神守护,自己也开始了一场千万年的等待。 红颜枯骨,青丝白发,漫长的岁月,彻骨的相思,侵髓蚀心,她在孤独的等待中耗尽了生命,再也没将那个人等回来。 青丝看的泪流满面:“太感人了,呜呜呜,为什么不能永远在一起? 她这是,自己把自己感动哭了? 东?说:“鉴悬的神识重新出现了,你去找到他,陪着他,保护他,神域想开就开,不开也好。” 还说:“我已将生平之事尽数写在这本东曦本记里,里面还有我的功法和一些修习感悟,你没事可以翻翻。” 最后说:“我在你身体里留下了三片残识,你有三次召唤我的机会,可以助你渡过开始的一些难关,但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履行一个与自己的约?青丝不知道自己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还会不会和东?灵韵一样,但是若能重启神域,却是极好的,神域才是她真正的家呀! 于是青丝正式踏上了她的寻夫之路。 第17章 青丝不是神主 大军过境,人喊马嘶,还有车轮辗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交汇在一起,竟有种莫名和谐。 无聊的行军中,端涯锦最大的乐子还是八卦,自从被易无疾莫名其妙的抢了车,他就很纳闷,回去跟中书君说了,中书君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难道你就不好奇么?”端涯锦问, 中书君的车内,虽然比不上端涯锦的阔气,却也不小,重要的是,里面居然装的满是书籍和药草瓶罐一类。能安置人的地方却少,端涯锦只将就在一张小板凳上坐着。 “不好奇”。中书君抱着臂半躺在靠里面的一张小床上,正闭目养神。 端涯锦也不去扰他,自个摸着下巴思索,易无疾当时还抱了个毛球,不知道在藏了什么宝贝,等停了车,他一定要去瞧个明白。 易无疾端坐在车中,伏案写着什么,字体遒劲有力,瘦而有筋,劲透纸背,端的是一手好字。而二林这匹狼居然把车拉的稳稳当当,一点颠簸都没有。 东曦灵韵躺在榻上,被厚厚的皮裘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张巴掌大的小脸来,粉雕玉琢般,几乎和身上雪白的皮裘同色,眉峰淡淡,唇染丹霞,像是空山净雪中生长出的一颗灵芽,既娇嫩脆弱,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又坚韧不屈,冲破坚冰利雪层层桎梏,在高山雪岭之上努力生长的稚嫩的枝桠。 那天在绝帝城下,被猎日檀弓射中之后,东曦灵韵胸口的玉坠光芒一闪,将她整个吸了进去。她来到了一处秘境之中。 这处秘境就像一个不大的星河旋涡,星罗棋布的星子小的如细沙,大的如珍珠,随着星河流转,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而她的身体掉进去后,就悬浮在星云之上,强大的灵力,很快将她周身包裹住,伤口瞬间痊愈了。 这时候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轻轻呼唤着她: 青丝,青丝…… 是了,她有好几个名字,好几重身份:在神域,她是东曦灵韵,是众神尊崇的东曦主神;在人间,她是地母明王,创世之母。 那青丝是谁呢? 青丝不是神主,也不是创世之母。青丝是独属于一个人的小丫头,是鉴悬神尊云飞白的宠爱了数十万年的小娇妻。 不等她清醒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竟强行召唤了她的元神,是东曦留给她的神识印记,她察觉到鉴悬有危险,因为身体在流星月痕中无法出去,就强行抽离了元神去。 结果她的元神和着那片残识一起碎在了外面。 流星月痕只能放出她的神身将散落的元神收回来,没想到意外地掉到了西陂月洞的秘境里,好在遇到了易阳,要不她只差一点点就挂了。 东曦灵韵睫毛抖了抖,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西陂月洞的灵泉太冷了。 正在伏案的易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放下了笔,走到榻边,握起她的手,果然,不到两个时辰时间,她的身体又开始变冷了。 易阳再一次为她输入灵力,马车骨碌碌的行驶着,浓重刺激的血腥味从马车中溢了出来。 坐在车辕上的一冬一惊,连忙打开车门进去,见易阳的身上已经被劈开了数道伤口,吓得张嘴欲呼。 “噤声……,你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易阳及时制止了他,并命令道。 一冬不敢违抗,低头出去了。 榻上的东曦灵韵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全身抖了一下,小小声地叫了声“冷” 易阳吐了一大口血,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半晌,他终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在榻前坐下,东曦灵韵的手这回暖了很多,终于像是正常人的温度了。 将夜,大军在一处雪谷休息,这次伐国是攻坚持久战,不能一味的急行军。这段路,他们算走的比较安稳的。 士兵们安置好行军帐,轮番吃饭休息。 二林拉了一天的车,毛脸儿上满是委屈,见易阳没有理半点他的意思,郁闷的跑进深山发泄去了。 易阳的军帐中,平时是众将的议事之所,行车停处,自有各部将军前来禀告各军中情况,见门口站着一冬小哥儿,一冬手里拿着块木牌,上面写着,“大事小声,小事噤声”两行大字。 众将很是惊奇,询问一冬,一冬只是摇头,用手指点了点牌子,又指了指里面,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众人无法,只得照做。这群大老粗,连报告也不敢喊,“声若蚊鸣”地向易阳报告了军中情况。 端涯锦很快闻风赶来,进了帐中东张西望,待发现易阳的床上居然藏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娃娃,惊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从哪儿捡回来的?这个杀神居然会捡女人回来了?乖乖,真是长大了! 过去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亡国公主,绝色妖姬,想要爬上易阳的床,手段那叫一个千变万化,层出不穷。 什么受伤偶遇的,天降姻缘的,他何曾把她们放在眼里,轻的叫扔了出去,重的直接扔到了监刑司,查一查是不是哪儿来的细作。监刑司是刑罚重地,进去的人,十死无生,就没有出来过的。 久而久之,众女都避而远之,哪还有敢扑上来的。 当时只以为这小子还年轻,情窦开的晚,敢情,不是情窦未开,是都没看上呀。 端涯锦打趣了几句,易无疾却懒得搭理他,头都没抬一下。端涯锦也不恼,得了这么大一个八卦,颠颠去找中书君分享去了。 大军又行一天,到达北冶着名的城市,商陆。商陆城是天下闻名的经商之城。盛产各种金属和马匹,也是雪参和雪莲等名贵雪域草药的集聚地。泽渊神洲千年战乱,这些东西都是重要的战争资源,一直热销。商陆城可以说富商云集,财可抵国,是北冶吸金的重要途径。 商陆城居于平原大道,没有险隘可守,不大的小城修得金碧辉煌,恨不得把有钱两个字全都贴在脸上,当然这些都抵抗不了素以攻城闻名的天渊大军。 大军在商陆城外五十里驻扎。明日或有一战,北冶国人向来悍勇血腥,热衷战斗,应该不会轻易投降。 易阳的军帐中灯火明暗摇曳,时间快到四更天,易阳刚从反噬中恢复过来,脱力地斜躺在宽大的帅椅上。 青丝醒了,眼睛翘开一条缝儿,小心地打量四周,不是在星河里,也没在骊渊里,更不是神域,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空气有淡淡的寒山松柏香。 易阳目光正好也落到了她的身上,四目相对,二人脸上均有喜色,眼波流转,万千情绪尽在其中,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青丝看着易阳,看着看着眼神突然迷离起来,从床上飘然站起,身影一晃,闪现在易阳的跟前,不等易阳反应过来,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易阳脑子嗡的一震,傻了…… 小姑娘脸上挂着泪,长长的上眼睫像蝴蝶的翅膀般轻轻地颤抖着,吻的小心翼翼。 许久,易阳定定地一动也不敢动,只觉着小姑娘的嘴唇软极了,甜香甜香的,在他的脸上,额上,眼睛上,鼻梁上,嘴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一点过,最后再次停在他的唇上,紧紧地贴着,有泪水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第18章 青丝乃情丝也 “她这是?认错人了?还是鬼上身了?”易阳心下腹诽,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的眸光瞥见小丫头只穿着一层单薄的纱衣,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怕她冷,想也没想,伸手把她小小的身体揽过来,按到了自己臂弯里。 这个吻也戛然而止,青丝晃忽了一下,眸中光亮一闪而过,神思归位,发现自己已经结结实实地躺在了易阳怀里,身上还盖着他的大氅,只露出双眼睛来。 青丝心里暗暗叫苦:“成年的东曦灵韵,你是傻么?第三片神识,就这样浪费掉了?” 她努力挣了挣,没挣脱,脸上的泪有些痒,她本能地向他的身上蹭了蹭。 易阳的手指轻盈地落在她的脸上,替她拭去了泪痕,声音中带着淡淡的低沉:“可还觉得哪里疼?” 青丝木木地道:“没有,不疼。” “那还冷么?” “有一点点。” 易阳这才站起来,把她重新放到床上,埋在厚厚的云被皮裘之下。 “你叫什么名字?”易阳随意地坐在她床边上,离她很近,让青丝有种压迫感。 “我叫……青丝。”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叫东曦灵韵,存在于远古传说中的太古主神,任谁也不会相信。 “清思?”他念着。 “‘星河飞云白,朝暮挽青丝’的青丝”,她又认真的纠正道。 “很好的名字”他道。 青丝,情丝也!看来她是真的有什么未解的心结。他如是认定。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次次舍命救我?” “我……” 青丝脑子卡了卡,说真话,太让人难以置信,说假话,看着这小子那睿智的眸光,大概是不成。怎么办才好? 青丝想了一会儿,努力从被子将头向上探了探,一双小手扒着皮裘的边缘,防止上面的细毛钻进自己的嘴里。认真地道:“我说了,你会信么?” “说来听听,我可以,嗯,选择地相信。” “我,我本是一个异世逍遥的小仙,万年前游历人间的时候,不小心将我身上一个特别重要的宝贝给弄丢了,没有这宝贝我就回不了神界,乃至后来神力不济,就在一个秘境中沉睡了过。再醒过来时,已近万年。最近几天,偶有机缘,得上天眷顾,我才有机会醒过来,并有机会遇到了你。然后我就惊喜地发现,我的宝贝居然在你的身上。那你要是死了,我的宝贝也会跟着消失了,所以,我才救你。我知道这很离奇,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你,你能相信么?” 青丝有些忐忑地小小声询问。 虽然在太古时,他是通天彻地的大神,可现在不是,如果他知道自己来取他身上的骊珠,会做何想,会杀了她么?这一世成为凡人的鉴悬神尊,考验你人品的时候到了。如果他敢起坏心,她就要思量,要不要护他了。 易阳面色未变,低垂着眼眸,似乎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亦不置可否,片刻后又问道:“那你刚才……,是,因为什么,认错人了么??”他摸着自己的嘴角,上面还残留着她淡淡清香。 青丝脸腾的一下红了,心里暗骂:“东曦灵韵,都是你做的事好。”这要怎么解释。 她慢慢的把被子向上拎着,盖住自己的小脸,在被中闷闷地道:“没有认错,我要说宝贝失而复得,我一时太激动了,没控制住……,你信么?” “勉勉强强,姑且,相信,你的宝贝是什么,怎么证明在我身上?”他把被子拉低,将她的脸露出来。 青丝小脸儿红红地,眼睛眨了眨,竖起两根手指,在自己额角上一点,口中念道:“吾心之令,唤吾之灵!” 易阳陡然觉得自己的心头一跳,突然感觉小姑娘此刻的心情想法他都能感受得到,甚至连她的心跳,身体的状态,灵力的涌动,全能清晰的感觉得到,像是自己变成了她一样感同身受。 同时,她应该也能感知到自己。 “这是什么法术,神识互通么?”可是没听说哪种法术,能让人如此清晰明了的感知对方,这无异于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与对方互通了,代表着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世上谁人能做到? “不是。”青丝指指易阳的胸口,又指指自己,只见易阳的胸口处闪着幽黑的光,而她的胸口闪烁着银白色的光。 青丝粲然一笑,一动两心同,他们前世是夫妻,骊珠和流星月痕就是他们的本命秘宝,等于早就将心放在了彼此的身上。 易阳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是骊珠。 “这回,你相信了么?” “你说骊珠是你的?可那不是地母明王所传之物?”易阳不解。 “一万年了,或者传言有误呢!你若不信,我可以随时将它召唤出来。” 易阳静静的看她,半晌没有说话。当年师祖九曜仙师确实讲过,地母明王传下骊珠时就曾言,有一天,这珠子的主人自会来寻它,骊珠会有感应。 此时的心中悸动更像是老友重逢的喜悦,温润柔和,没有丝毫的攻击力,不似做伪。 “你会把它还给我么,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但是我也很需要它。又或者,你,会杀了我么?” “我不会!” 易阳毫不犹豫地道,骊珠本就不是他的,被他一人独占这些年,已经承了极大的情。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她或许是图谋什么?他的命或者别的什么,她既说是骊珠,以她的能力,对比骊珠之奇能,反而很合理很正常。她这样坦然的告之,反倒让他信了几分。 她数次救了自己的命和整个天渊军的命,就算她说的是假话,骊珠并不是她的,但她若要,他依然会给。 只是骊珠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没有骊珠,他体内的剑气会立即爆发,可以说取出骊珠之日,就是他身死道消之时。 易阳沉思后开口,“骊珠之力正在日渐消散,对你会有影响么?” “那倒没什么,骊珠上面的力量本来也是属于上古骊龙残留的,那力量于我来说本就可有可无。” 如此庞大的力量,对于她来说竟是可有可无的,虽然现在她还是重伤的没什么灵力的小丫头,那全盛时期的她将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易阳拧着眉,有些狐疑地看她,似要将她整个看穿。 青丝被他盯得有些尴尬,不自然地小小咳了一声,才打破了这该死的宁静。 “既如此,骊珠可以还你,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有几件事儿没办完,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一定归还。你看行么?”他用低低的商量的语气。 “好,那这段时间我能一直跟着你么?嗯,离骊珠近些,我会感觉好受一点。”她这么说着,心想到底是鉴悬转世,定力心性还是可以的,算是通过了考验。 “可以。” 青丝刚醒,灵力不济,见目的达成,精神随之一松,身上的冷意马上又漫延上来。 易阳查觉到她脸色一白,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渡了些灵力给她。青丝只觉手心温热,十分慰贴,头一歪,睡了过去。 青丝这一觉睡的香甜熟憨,体力恢复了大半,待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架非常豪华的马车里,身边的易阳却不见了。 她急忙出去查看,站在车辕处向前一望,见天渊大军的威武雄师在雪原上排布,密密麻麻,剑戟森列,而她和辎重一起在正在阵后。 第19章 易醉易嗟叹(一) 车辕上跳下一个少年,看见她便惊喜地道:“姑娘醒了?” “他呢?”青丝问。 一冬:“谁”? 青丝:“就他”。 一冬这才反应过来:“姑娘是说王爷么?今天到了商陆,要打仗了,每上战场,王爷必在阵前。” “噢,那我去找他。”青丝说着,提着裙子跳下车驾。 “姑娘不可,王爷特意嘱咐过,说姑娘要是醒了,一定要在车里等他,前方战事了了,王爷自会回来。阵前危险,请姑娘不要过去。” “前面很危险?那我更要过去了。”青丝说着,手一抚,给自己变换了身方便行动的玄黑色劲服,与易阳身上的有八分相似。像极了一个俊俏的小小少年,少了仙气飘飘的出尘之感,多了几分飒爽的英气。 一冬呆了一下,如此精妙的幻术他还是头一次得见。知道自己挡不住她,只好叫来了二林。二林是易阳的坐骑,日常出行都是和易阳在一处的,结果今早被留下看车了,二林很郁闷。 一冬想让二林驮着青丝,又怕它不同意,毕竟这头狼心高气傲,除了易阳,别人毛都不让碰一下。 一冬正打算好好和二林沟通一番,比如说许诺几只肥鸡嫩鹅,几坛美酒之类。 青丝瞄见走过来的白狼,眼睛一亮,飞身跃上,一声呼啸,风驰而去。 一冬一愣,二林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见狼影跑远,怕易阳责怪,也飞身上马,向前追了过去。 两军阵前。 天渊大军方阵一字排开,易阳换乘了一匹乌云踏雪,立于黑金色飞龙大纛旗之下,剑眉冷凝,英姿冽冽,率万千虎狼之师,其势若泰山之倾轧,威压若海河之倒悬。 反观商陆城下,只有小小的一撮人,约三千余众。为首的将军,是一阴柔的红衣女子,骑着一只金毛吼,来来回回地在阵前走着。 “听说奕阳王易无疾是个俊俏的白面后生,不知却是阵中哪个?” 说话的正是这个红衣女子,她北冶二公主,朔野巽,有号谓“八歧子”,会巫蛊,尤喜欢以活人练蛊。 人们多叫她八歧疯子,她早年曾因练蛊遭到反噬,整张脸被虫子蛀空,阡陌纵横,十分可怖,她有一个癖好,就是好食余桃,府中储着不少美貌少女。 八歧疯子的随从答道:“听说那个易无疾坐骑是一匹白色苍狼,今日没看到,难道是不曾到阵前。” 话音未落,一匹苍狼,恰在此时,从天渊大军的阵后冲到了阵前,停在了易阳的身边。 乌云踏雪吓得跺了跺脚,向后退了两步。虽然这也是一匹久经战阵的名马良驹,可是在二林面前,一样会打怵。 其实不只是乌去踏雪,其他的战马也都吓得一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你怎么来了?”易阳的声音平静,没有责备,也没有威胁,就像是平常的一句问候。 他身边的众将一个个都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主儿。早上出发就察觉不对,怎么王爷换了坐骑了呢?这时候突见二林出现,背上却坐了个女子,对,是女子。 虽然她一身男装,那有这样眉目如画,肌若凝雪的男子,明显是个女娃娃么。 紧张的战风,突地一转,变成了八卦的眼风,在众将眼中飘来飘去,最后大家一起将眼风递向了万能八卦军师端涯锦,希望从他眼里了解点什么。 端涯锦面上云淡风轻,心里直嘿嘿:“好哇,都带到阵前来秀了,真有你的,我都没敢过。” 青丝坐在狼背上,小小的一只。 “我自然是不放心你,来帮你掠阵。” “噢……”易阳略感意外:“你们神仙不是都不喜杀戮么,战场血腥,你确定你看得了?” 青丝心道你对我们神仙是有什么误解,太古神魔战场了解下!可比这个血腥残酷得太多。 “放心,你们打你们的,我不掺和。我只远远的看着就成。” 对面军阵中,见代表天渊军主帅的坐骑才出现,也感觉到意外,正常代表天渊威仪的黑金大纛旗到了,主帅就应到场了,可迟迟不见,直到此时才登场么? 八歧疯子也注意到了,眼睛一眯,好一个俊美的娃娃,她公主府里萝莉三千,还真没有这一款的。要是能把她抓到手,嘿嘿…… 八歧疯子胸脯一挺,声若破锣,大声的叫阵道:“早听闻奕阳王是个细皮嫩肉的白面小子,如今一看,竟是如此一只瘦若鸡子的女娃娃模样。”敢情她把男装打扮的青丝当成是易阳了。 “奕阳王欲踏平北冶,一扫天下,可敢入我小小的商陆否?”八歧疯子叫嚣着。 易阳挥军扫荡天下,各地人才,财富也尽归天渊所有,旗下知名战将不知凡几,每个人都想在战场上表现自己,一时人声四起,都要去带人冲阵。 青丝一眼认出,此乃上古魔阵噬灵血煞阵的变种,看来北冶国人果然和上古魔尊归臧之间有勾结。而且那八歧疯子身后的三千士兵,身上也有古怪。 这也是她坚持要守在易阳身边的原因,魔尊归臧想要复生,需要大量的戾气和死气,这种邪祟东西,只有战场上才有,所以这些年来归臧隐身在北冶国之后,不断挑起战火,就是为了能在战场上收集戾气和死气。 易阳要荡尽天下,终结战争,太平以治,自然而然就成了魔尊归臧最大的敌人。他一定会再找机会来杀掉易阳的。战场上的混乱,也不失为一个偷袭的好地方。 魔尊归臧最擅长在背后搞小动作,他要是偷袭易阳,以他现在的肉体凡身,是很难抵御的。 对方在商陆城中确实布来了陷阱,商陆城门外有守将三千人,地上布有噬灵血阵,易阳心道。 “区区噬灵血阵,尚不足以阻我军入城,公主若有其他后招,便也一并亮出来。”易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空中回响,直震得八歧子身后的三千军士心神一晃。 八歧子也暗地一惊,这阵法为魔尊所传上古法阵,世上少有人识得,是怎么被易阳认出来的? 须知易阳身怀骊珠,骊珠有记事之能,上面有不少上古法阵传承,噬灵血阵是上古后期魔阵演变出来的。易阳自然识得。 “识得便能破得么!哼,笑话,北冶八歧候君一战!”八歧子这明显是在挑衅,欲激易阳入阵。 再三挑衅,天渊众将的愤怒值直线飙升,都撸袖提刀地要上前一战。 易阳约住众军,声音朗朗地道:“众位莫急,要破此阵,尚缺一法宝,稍等片刻。” 没一会儿功夫,咕噜噜的车轮声响起,有士兵用马车运来好多大木桶,一一排在阵前,正对着商陆的城门。 易阳邪魅一笑:“久候了,既对我如此厚待,来而不往不太好,我也送你份礼物。” 说着运棍在空中画着一个巨大的灵阵法图,正是长风阵,阵光闪烁,一道道风柱由小变大拔地而起,一一卷起地上的木桶,径直向八歧疯子的阵中飞卷而去。 第20章 易醉易嗟叹(二) 青丝从狼背上站起来,手搭额前,尽力向前望着,好奇地向易阳问:“你说送他们礼物?是什么礼物?两军对阵还可以互送礼物的么?” 易阳歪了一下脑袋:“你不会想知道的。一会儿站在我身后,不要向前。” 青丝虽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点头,“嗯,我就做一个老老实实冷眼旁观的小神仙。”说着还约着二林当真向后退了两步,站在易阳半米外的距离。 易阳高大的背影,恰为她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刺目的冬阳。 顿了顿,青丝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她这个阵法并不是简单的噬灵血阵,那些守阵的人身上好像也不太对劲。你可有发现?” “应该是虫蛊药人,放心,我自有安排,你还是躲的远些做个干干净净的小神仙好了。”易阳揶揄道。 正说话间,那旋风卷着木桶已飞到了对方阵中,一阵噼哩啪啦的声响过后,金汁直如大雨瓢泼,泼了对方三千可怜的士兵满头满脸,顺颊背直流,空气中顿时充斥着不好的味道。 青丝小脸一绿,差点掉头就跑,才反应过来易阳说的干干净净的小神仙是什么意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噬灵血阵顿时被压制,连三千虫蛊药人也都行动迟缓,有黑色的虫子,从他们的身体里向外爬,掉在雪地上,蠕动几下就冻死了。三千药人失了虫蛊,面流黑水,倒地在上不动了。 八歧疯子话说的山响,拽的二五八万似的阵法,被一场金汁大雨给破了,脸打的啪啪直响。 八歧疯子大骂易无疾不要脸,她也反应过来了,这才是哪个不要脸的杀神,堂堂天渊奕阳王,居然用如此恶心的土法子破了她辛苦布下的大阵。 易阳心道破阵就破阵,还哪管土不土,方法虽老,好用就好。难道要为了面子,平白的多费力气,何况对付这么个丑八怪布的恶心阵法。 八歧疯子气得怪叫,抡起九股夜叉向易阳攻了过来。 商城城墙上的阴影里,一个清瘦的女子背靠着墙垛,吹起了一支骨笛,三千药人居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像走尸一样,疯狂地向天渊军奔过来。 易阳一马当先,飞驰至八歧疯子疯子近前,错马之间,一棍将八歧疯子打飞,八歧疯子的身子向后直飞而去,轰的一声,像炮弹一下,砸在商陆的城墙上。 易阳人如旋风黑龙,杀进三千药人中,直如入无人之境。 直到笛音出现,青丝才明白过来魔尊的后招,可是现在三千药人已经和天渊军混杀在一起,易阳更是陷在三千药人的中心,左右连个亲随都没有。 “怎么办?”青丝刚刚恢复些,也只是行动自如,灵力还是凝滞的很,没办法使用大地神光之类的强大净化术。 算了,只护得他一人就好。想到这里,她一抓二林脑门上的白鬃毛。 “傻龙,快带我去你主人那儿。” 二林狼眼一眯,机灵一下,狼的感觉就是敏锐,从青丝看它第一眼,它就感觉这小姑娘已经看穿了它的真身,果然。 狼脸儿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电光一闪般地,出现在易阳身边。 八歧疯子此时也飞了回来,举夜叉从天而降,向易阳头上刺来。 易阳双足一点,从马上跃起,反超过八歧疯子,飞身在上,抡棍向下砸去。这一棍要是砸在八歧疯子身上,她的身体一定会被打爆。 青丝正好赶到,从二林身上站起,手里举着一个结界,光华一闪,把八歧疯子收了进去。 她整个人也突兀地出现在易阳的棍下,易阳一惊,已经收势不及,只能撤回了力道。只见小姑娘反应神速,身体一矮,抱住易阳的双腿,借力向后几个翻转,扑咚一声直把易阳抱摔在地。 易阳不敢用力反抗,怕伤了她,只能直直地躺着,这股余劲不消,青丝被带的摔倒在易阳的腿上。 嗞,后脑勺真疼,易阳皱着眉抬起头,见青丝顶着一张委屈的小脸儿,小狗一样四爪着地从下面快速爬上来,一脸的惶急,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些人他们不是虫蛊药人,他们是被炼成了血魔人。”青丝利索地说。 “什么是血魔人?”易阳没有听说过,连骊珠里都没记载过。 太古时期没有凡人供魔族使用,而魔尊最近五百年才复生了一小部分,而且魔尊对他们的使用都极为隐秘,所以骊珠里当然没有记载。 但青丝却看得出来,这是魔尊通过某种方法,把凡人的肉体炼化成饲养魔之原虫的容器。 其实太古时期魔族的本身就是寄生在神族身上的一种虫子,靠着吸食神族灵力为生。后来被神族驱离了,他们转而进化成了单体可以存在,但依然吸食神族灵力的魔族。 现在魔尊只不过是用魔气衍化出了原虫,再用凡人将他们喂养起来。魔之原虫虽然不能化成人形,却有极强的生存繁衍和吸附能力,有人用笛音控制这些药人冲向天渊大军,若是再控制他们在人群最多的地方再进行自爆,那么魔之原虫就会在天渊大军中传播开来,并寄生在他们身上,把他们当成新的食物容器,天渊军或将毁于一旦。 青丝来不及和他一一解释,灵机一动立即催动了骊珠和流星月痕,两个人心间同时光华一闪,彼此心意互通。 青丝的所有思想,易阳立刻知道了。 青丝急道:“要防止他们自爆。” 易阳将紫金盘龙棍咣的一声插进了雪里,双手飞快结印,一个结界迅速形成,将战场上所有人都罩在了其中,时间仿佛被静止,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了。 这么大面积的阵法,他的灵力也支持不了多久。 易阳又划出来一个空间结界,而青丝早已经变出三千多个分身,一脚一个,把这些血魔人都踢进了易阳画的空间结界内。 虚惊一场,易阳吐了口气,青丝也吓得直拍胸口,大意了,真的好险。 主要是谁知道魔尊居然能炼化出魔之原虫呢。 易阳收了结界,大家都愣了,哪个,敌军捏?本来就少的可怜,不够分地,怎么一下子还就没了呢? 城墙阴影里的人阴恻恻地道,开城门,投降! 商陆城城主和头头脑脑们都跪下了:“长公主,我们不能降呀,北冶国只有战死的将士,没有投降的怂蛋。我们誓死不降!” “上兵伐谋,谁说投降就是怂了,有时候以退为进,也未为不可。” 商陆城头飘起了白旗。 第21章 画面莫名美好 打不过就降了,看似很正常,八歧疯子自然是要被推出来当炮灰地,城主举着白旗称出兵乃是八歧疯子一个人的选择,请饶过全城百姓云云。然后乖乖地开了城门降了! 端涯锦挠挠鼻梁,这商陆里里外外透着古怪,仗打的古怪,降的更是古怪。他看看易阳,向他眨眨眼睛。 易阳道:“挺好,老规矩。” 瞥了眼坐在白狼上,小脸煞白的青丝,她刚才竟一下子幻化出三千个分身,这就是仙神之力么?竟然恐怖至斯!只是她的重伤刚醒,身体会不会受不住? 易阳飞身跃到了二林背上,青丝吓了跳,身体晃了一下。 易阳从后面扶住她,问道:“你怎么样?” 青丝摇了摇头。其实是有些头晕的,她从来不是娇气的人,自然什么也不会说。但是她这副身体实在是弱的可怜,又要重伤之下动用了法力,此时只觉寒风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向着她身体里钻,冰得她骨头都疼,二林只走出几步,她便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易阳察觉到了,只将她裹得更紧,冷着脸,驱白狼进了城。 天渊军的老规矩是什么?血洗商陆城么? 当然不是,天下人都传易无疾残暴,却没细想过,易无疾破城无数,却没有屠过一城,这算是哪门子的残暴无度? 但军心还是需要安抚的,大家拼死拼死是为了什么?大官们或者为搏个名垂青史,功成名就什么的虚名。对于大多数的普通士兵无非是图个安身立命,生活有个着落,多多捞钱才是硬道理。 天渊军纪律严明,不许乱杀,但没说不许搞钱。 面对天下最富有的城市之一,天渊军眼睛都红了,再老实的士兵眼睛里都露出贪婪的光。 端涯锦下令搜刮干净这个城市,一个铜板,一匹马匹,一颗草药,都不要给他留下。 天予不取,假仁假义地放过他们,让北冶有机会拿这些东西招兵买马卷土重来么?笑话。 连北冶的文化,典籍,语言,都会慢慢给抹平了,北冶彻底从泽渊神洲上消失。 商陆城中各地富商极多,也有许多原来不是北冶国人,在易无疾扫荡天下的战争之初,各国中的富商巨贾,就有不少带着所有金银珠宝,老婆家眷跑到北冶定居了,幻想北冶能抵挡住天渊军。 这时候他们终于知道,他们当初的选择有多么可笑,幻想破灭了。 外面都传易无疾杀人屠城无数,北冶其他僻野之地,消息不灵之地,基本全瞎全盲,别人传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像绝帝城,全民被洗脑,全都固执地认为城破即亡,会被惨绝人寰折磨至死,所以城门刚一破时,就有不少普通百姓选择自戗了。 商陆城则不同,各地富商往来,还有专门的消息渠道。 现在北冶以南的国家,已经正常的运转生息了,没有战争,法制严明,人们过得都很好。只是现在他们想回回不去了而已,北冶不放,天渊不收,只能在原地卡着。 天渊军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花钱买命,只要散尽家财,就可以活命。 商陆城主知道自己难以苟活,但是还有家人和孩子。商陆城主献出全部家财,异宝无数,买家人的命。 青丝是被易阳抱回来的,当时的天渊军整个“轰”的一声炸了锅般的传开了,财宝都不香了,上到将军,下到士兵,都在八卦,这个女娃娃是谁? 青丝在屋里睡了两时辰,易阳接待了数波因大大小小军务来找他商量的人,他们嘴上说着是报告军务,眼睛全都在乱瞄,张望着能不能看那个女娃子一眼,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这个杀神如此。 直到易阳烦了,将人都轰了出去。 一直以来,除了大方向的战略部署,其余的军中琐事,都被端涯锦一手揽去,只有他懂易无疾在人后是承受着怎样的苦难,自然不愿他被琐事所扰,给他争取更多的休息时间。 易阳走到里间,见青丝早已经醒了,正坐在床沿上好奇地翻看着一本杂书。易阳房中最多的就是书,经史典籍,无所不有。 诸国被灭后,财物都运去了天渊,经史典籍多都焚尽了,别问为什么。一个国家,只要文化火种尚在,无论它沉沦多久,终有死灰复燃的一天。只有抹灭了旧的记忆,灌输新的思想,他们才能得以新生。 但其实诸国文化如同散落在河间的珍珠,自有它存在的意义,为了所谓的天下太平,真的全都毁尽,未免可惜。易阳就将所获的重要典籍,收集了一份,藏入在天渊琅环阁中,以备后世治学。大多征途中所得,都存在他这里,毕竟普天之下,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敢做这样违规的事。 易阳发觉这间屋子此刻明亮如白昼,原本的昏暗的烛火此刻都不见了,代替的是屋顶飘浮着一轮碗口大小的“小太阳。” “小太阳”还不停地在动,时不时地飞到青丝的边上,或者飞到窗边,像一个调皮又好动的孩子。 他觉得这位小神仙全身上下都是秘密! “看什么呢?” 他边问边拉过她的手来,细细地诊了一下脉,确定她没什么事儿后,才放下心。这动作熟悉又自然,是这些日子来他做的最多的事情。他们之间的相处虽短,可感觉却又像是老友相见一般,青丝对易阳自带滤镜,总感觉像是了解了他的前世今生;而易阳这些日子和她昼夜相伴,性命相连,加上那个神识互通的术法,竟也感觉无比亲近熟悉。 青丝将书翻过来,书皮一排扭扭歪歪,十分古怪的字。 “这个‘犬日超源’,这上面的字,我不太认识!” 易阳看了一下,纠正道:“是‘犬国起源’” “噢,那个,我看这些书的字都长的不一样,有的跟花儿一样,有的和鸟一样,我都不认得。” “那你还认识什么样的?”易阳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 “诺,这本上古史,这上面的字我大多认得。”青丝得意地向易阳道。 “嗯,这是中州国的文化。现在也是天渊的文化范本了,泽渊诸国中,就要许中州文化最为全面,最为博大精深。” “这上面也有些是我不识得的,你看这个,还有这个……我都不认识,你念给我。” 易阳一一指给她认,青丝看的很认真。 她虽然是天地法则的衍生者,可并不是推行者,后代的发展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触类繁多,她不知道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 端涯锦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幕画面: 一对璧人,头挨头地翻看着一本发黄的古书,画面莫名美好。 他故意咳了声:“那个,我没打扰你们?”尾音转了十七八个弯,似乎在说,我就是故意的,看,被抓包了。 “没,你有事?” 这两年易阳在人前说话越来越少,越来越简短了。端涯锦初时很不习惯,后来了解了他的苦衷,一个每日夜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或者说每天都要死去一次,再活过来的人,怎么还会是昔日那个嬉笑怒骂,率性而为的少年。 端涯锦丝毫不以为意,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好奇屋子里的明亮,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飞在半空中东摇西晃的“小太阳”:“这是个甚?” 其实初进来时易阳就注意到了,只是这丫头来历成谜,有些古怪的法宝一点也不稀奇,端涯锦这一问,也勾起了易阳也很好奇,转头向青丝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如此明亮?” 青丝伸出手,“小太阳”倏地飞到了她的手心。 第22章 我,我需要暖床 “小太阳”落到青丝手心之后,光芒一下子变小了许多,两人这才看清,竟是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通体幽绿,肚子大大的,翅膀小小的,样子有些滑稽,倒也十分可爱。 青丝用手指点了点它,它就张开嘴,咿咿呀呀地,发出似奶娃娃一样的声音:“主银,清清饿了,要吃东西。” 青丝纤手一招,从窗外的月亮上采撷下一片月华,喂给了它。 “它叫照夜清,是我的灵宠。” “它,它,居然会说话……”端涯锦结巴地惊呼道。 “这有什么,它现在还小,你们这儿的灵力太稀薄了,要不然它长大了,是可以化形成人的。” 泽渊神洲灵力稀少,妖精鬼怪本来就少,能化形的就更少,多存在于野史志怪秘闻里,以人们臆想的居多,真实的却鲜有人见过。 照夜清吃饱了,又在空中飞来飞去。 易阳向端涯锦道:“还没说,你有事么?”潜台词,没事儿可以走了。 端涯锦来都来了,不套出点八卦来,他能走就怪了。 干咳了一声道:“呃,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商陆城主献来了许多珍稀的异宝,我寻思你,可能不喜欢……” 转而又看向青丝,接着道:“或者是这位嗯,……姑娘” 易阳道:“青丝,她叫青丝。” 端涯锦心下窃喜,这不就知道名字了。 “你好,青丝姑娘,我叫端涯锦,是他的‘智囊’,俗称‘军师’,很高兴认识你。” 青丝向他点了点头。 端涯锦继续道:“都是些稀世好玩的珍宝,我知道你不喜欢,特地拿来送给青丝姑娘,聊以一娱。” 青丝马上看向易阳,眸光中透着向往,可能小姑娘都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一听端涯锦说起,便想要看看是什么。 易阳向端涯锦点点头。 端涯锦拍了拍手,有一队士兵将宝物一一搬到外间,三人走了去处观看。 却见一箱箱宝物的后面,还跪着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易阳杀人的眼神瞟向了端涯锦。 端涯锦挠了挠鼻梁,“呃,这个,也算是送的礼物,那个城主送的……” 青丝走到美人身边,左右看了看,长的还好,就是穿的太少。 “你们不冷么?” “奴家不冷!我们自小长于雪国,不畏寒冷,要是王爷愿意,奴等愿意为王爷温暖枕席。” 易阳道:“我不需要,让她们下去。” 几个美人看了看端涯锦,见他没有反应,便接着跪着不动。 青丝想起自己冰凉的被窝,躺进去要是不运灵力,好一会才能暖,那滋味可真是一言难尽。 于是举了个爪,小声道:“我,我需要暖床,把她们留下!” 她自认为,自己救了易阳这么多次,要他两个丫头暖暖床,不为过。 易阳脸色一黑,端涯锦直接噗地笑出了声。 “你也不需要。”易阳说着直接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向端涯锦道:“北冶国天寒地冻,中书君身体文弱,不如给他送去,来人……” 端涯锦吓得一下跳起来,玩笑开大了,唉,这就叫搬起头石砸自己的脚。 忙道:“时候不早了,我走了,走了,这人我也带走了。” 青丝从易阳身后探出头来,见着落荒而逃的端涯锦,“他跑的真快嘿!” 易阳转过来看了看她,小丫头小脸上阳光明媚,一派天真,有的时候很聪明,有的时候迷迷糊糊,总之,一个奇奇怪怪的小神仙。 “刚才我看你的灵宠需要吃东西,你呢,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易阳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她呢,神仙都吸收日精月华么,她是不是也吃月光? “饿到是有点,不过吃不吃都可以,我现在没什么想法。还有,我才听他叫你王爷,这是你的名字?” “我叫易阳,表字无疾。王爷不过是他们的尊称而已,你叫我易阳就好。” “哦……”青丝随便应了一声,就两眼放光地向地下的宝物扑去。 她对黄银之物不识,也不感兴趣,只对一些发光的珠子,宝石一类透明闪亮的东西十分喜欢。东看看,西摸摸,从大堆宝物中挑出了一小堆来,伸着两个小胳膊揽着,回头向易阳道:“这些,我可以拿么?” 易阳唇角一勾,果然是个孩子。 “可以,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一冬进来,问道:“公子,可要用饭么?” 易阳点头,看向摆弄宝石的青丝,又嘱咐道:“做一些精致清爽不油腻的。” 一冬看了看青丝,清脆地应了一声。转头去办了。 饭菜很快摆好,十分清爽精致的一桌子小菜,足有二十几道,每样都不太多,盛在精美的白玉盏内。 要不是知道这是在打仗,还以为是在王府后花园的春日宴呢,到不是易阳喜欢铺张,易阳从小与九曜仙师修行,饮食清淡,简朴,但是这不符合天渊国王的主张。 易之奇认为,居移气,养移体,易无疾少时在深山僻野修习,实在是太草根了,没有天渊贵族的气质。而且他又立功最多,身为国主的他,自然要表现出关怀。 易阳一不贪财,二不好色,五毒不沾,但天渊国主认为,全天下就他拿捏了他的软肋,易无疾喜欢吃。 他得出这个结论当然不是凭空而来的,因为易无疾三岁的时候就是被他用一块点心,哄着修了仙术武攻的。身怀骊珠的易无疾三岁时就已经有了十岁孩童都没有的智力了,可是还不是抵不住美食的诱惑! 这些年,天渊国主在易无疾吃穿用度上,简直下了大功夫。特别是吃,虽然常年在行军打仗,可是专门给易无疾做菜和点心的厨子的人就有五个之多,食材也都是从天下各地收集后快马送到前线来的。 总之,易无疾认为自己是懂易阳的,他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和宠爱。 天渊国主是不懂易阳的,至少一冬这么认为。 比如说,易阳根本不喜欢吃甜食。每次从各地千里迢迢送来的点心,大多都进了一冬的肚子。 易阳喜欢甘甜微酸的果子,喜欢极烈的酒,但唯独从来没喜欢过点心。 五个厨子,在易阳身边实在是太屈才了,好在易阳没让他们闲着,至少端涯锦,中书君,二林,一冬等人的伙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但这次不同,易阳亲点的,“精致清爽不油腻”小菜,那还能“小”了么,五个大厨几乎搜肠刮肚拿出了全部本事和最珍稀的食材,整治了一桌。 青丝把玩着手里的一块星石,这应该是一块陨星。坑坑洼洼的界面,幽蓝的色泽,如细沙般星星点点的光点,在夜里可以自行发出寸许的光,很漂亮,虽然和流星月痕的绝美样子没法比,但也算得上美丽了。 第23章 王爷很在意这个女子 青丝天生对这类东西没有抵抗力,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看看,这些吃的,可有喜欢的?”易阳的语气,更像是哄孩子。 青丝指了指桌子对面,一玉碟水晶样的点心,“这个,能吃么?” “嗯,你可以尝尝看。”然后亲手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青丝将整颗都夹到了嘴里:“唔,酸甜,滑滑的,挺好吃的。” 易阳猜着她的喜好,又给她挑一片脆爽的白玉藕片,“尝尝这个。” “这个到是一般,不过口感还好,你也吃。” …… 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似乎他们的相处本就应该如此,安耽平和,岁月静好,说的大概就是这般。 一旁侍立的一冬都看呆了,他们的杀神王爷居然也会这样温柔地侍候人,真是活久见呀。 这时门一开,进来一个人,竟是尺素,他这人自来熟的很,也提着一个食盒,冒冒失失地走进来。 见到易阳在用餐,笑嘻嘻地走进来道:“小人给王爷行礼,几日不见王爷,王爸又清减了,国主要是见了,一定得心疼死。” 一冬白了他一眼,三句话不离国主,好像谁不知道他是国主派来的一样。 尺素没理会一冬的白眼,照常面不改色地打开食盒,拿出里面几小盒精致的点心。满脸陪笑地道:“这是国主最新送来的新奇点心,王爷吃着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便向小人说,厨子马上便给您送来。” 尺素自然一进来就看到了青丝与易阳同桌而坐,他修的就是这门眼不动而观六路,察颜观色的本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察言观色。 虽只是轻轻的一瞥间,尺素还是暗暗吃惊,好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娃娃!怪不得能轻松驾驭得了这个杀色不眨眼的杀神。 尺素不敢多看,忙低下了头,他早年就在众国王孙权贵中周游,练就了一门奇能,可以从微表情上,看出一个人的情绪,很快得出个结论:“王爷很在意这个女子。” 易阳面色柔和,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从眉眼柔和的线条,嘴角上挑的弧度,也能看出来,易阳此刻是开心的。 易阳并没看他,只淡淡地道:“放下就好,若是喜欢,会差人告诉你的,下去。” 尺素要了解了已经了解到,当下不会再废话。躬身倒退了几步,转身出去。 “公子,他们怎么着这么讨厌。”一冬说的自然是天渊王明里暗里派来监视易阳的人。 易阳对这些全都无感,他只做自己想要做的,至于旁人怎么看他,怎么想他,全都不重要。与其为这些事浪费时间,不如做好眼前之事,因为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一冬暗自恨恨。 青丝每样吃了一些,却不甚多,这一点和易阳很像。 青丝见桌子的最边上有一盘青翠欲滴的果子,伸手拿过一个,咬了一口,软脆,微甜,略酸,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最好!”她说着,向易阳举了举。 “这是我们公子最喜欢的,青丝姑娘居然也爱吃。”一冬抢着道,这姑娘难得和公子如此投缘,他心中倍感欢喜。 “噢,那你也吃。”青丝说着用小胖爪子抓了一个放到易阳的手心。 一顿普通的饭,吃了小半个时辰,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什么时候见易阳吃饭如此散漫了,都是打仗一样的好不好,就算是没有战事,易阳于吃饭这事儿上也无甚在意,不是举着本书,就是放冷了也不动一筷子。 晚饭之后,天然深黑,屋子外面有风卷残雪的声,士兵巡夜的踏雪声,远处幽呜的几声狗吠着,显得格外静谧,也有点反常。商城降的突然,不知正暗里地埋伏着什么手段。 易阳在灯下执笔,认真地写着什么。 青丝团着毛裘,像个圆圆的小刺猬似地似的,只露出一片小脸儿,双只爪子,随意翻看着易阳案上的一沓沓手稿。 尽是些神洲各宗功法心经,路野逸闻,新奇见解。一目千行地看了一会儿,就都看完了,巴巴地看向易阳道:“这些都是你写的么?” 易阳停住笔,捏捏发僵的手指,“是我写的,但不是我所着。我只是将骊珠这些年记录的事抄了一下,整理成册。” 青丝愕然地张了张嘴:“骊珠传世快有万年了,你得写多久?” “也不是太久,就三年多。你可能不知道,中间有一段时间骊珠失传了,辗转到近五百年才重新现世,有记载的,不过三千余年历史。我已经抄写整理了大半,差几章就写完了。” 青丝略歪着头看他,这个人,好像有点傻! 她一醒来,便被指派了个艰苦而伟大的任务——重启神域,让她想推脱都推脱不得。见易阳之前,她满心觉得自己要找的就是鉴悬神尊,上古大神,威严庄重,与东曦是一对苦命的爱侣,她要保护他,心里上也是觉得因为受了东曦所托,便一定要办好。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易阳,他没有那般鉴悬通天彻地的神力,也没有他的威严,只是滚滚红尘中的一界凡人。会为了众家文史不被烧毁而把它们私藏起来,会为骊珠的记载有所传承,在一直打仗的途中每晚抄书到深夜。 突然有点心疼他。 想到他上一世现出真身,狠心抹杀了自己,与东曦灵韵的情深不寿,这人怎么总是想着别人,不想着自己。 青丝的眼角有些发红,低头认真地捣鼓了会儿,弄出一支笔来。 向易阳一笑:“喏,用这个,你说它写,你说多快它都能跟上,保证不会有一处错漏。” 易阳接过来看看,朱红的笔竿像是那种树木弯曲的茎,银白的毫毛,样子也新奇可爱。 他居然笑了,不似之前的一逝而过的浅笑,而是像从心底发出的,很灿烂,很温暖的一个笑容,这一笑仿佛星河都跟着绚烂了起来,这样的笑,自他十八岁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 “谢谢!”他郑重道谢。 “你快试试。”青丝催促道。 易阳试着说了一句,那只笔果然飞快的书写了起来,行云流水,半点也不拖沓,连字迹都和易阳的一模一样。 “真的很神奇!你真是个厉害的小神仙。” 小毛笔听到了夸奖,得意在转了个圈儿,在青丝面前一跳一跳着。 青丝疑惑,指着小毛笔向易道,“这个小东西它说,它想要个名字,你给它取个名字,这样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你叫它写什么,它就写什么。” 第24章 皎皎的仙 取名字,易阳最不擅长取名了,看看一冬和二林的名字就知道,二林每每为此很郁卒。 “嗞,这个,我实不擅长,要不你给它取个。”一提起名脑壳痛,易阳的表情都开始丰富起来。 青丝抠着指甲想了会儿,得,她也取不好,低头看端砚上乌压压的一团墨渍,随手一指:“那,那就叫它小黑子,反正它天天舞文弄墨地也干净不到哪去。” 易阳眼睛里带着一丝好笑的意味,“好,这个名字好,就叫‘小黑子’了。” 小毛笔正式定名小黑子,小毛笔也很郁卒地想,还不如叫小毛笔呢,起码听起来就知道它是个什么物件,奈何两位大神一起拍板定了,那他一小小毛笔,哪敢有意见呀,只能被迫接受。 结果两人很快玩嗨了,易阳闭着眼睛半躺在帅椅上念念有词,一忽快,一忽慢,一忽连说数句,小黑子奋笔疾书,毛都快转飞了,差点将纸张写得冒出火星子。 青丝看着好玩,便问易阳,为什么这些内容他没有写备注,没有写备注的书,是没有灵魂的。 比如说读者读到某处生动处时,也希望能与作者有灵魂上的碰撞和交流,备注就等同于作者与读者之间的神交畅谈,必须要有。 易阳点头,说的有理,“可我不是作者,我只是抄录而已。” “那,那也要提意见,写评论,将自己的想法写出来,在正文下面开出一片评论区,这样更深刻。”青丝嘟着小嘴道,其实气势上已经弱了,她只是一时新奇,写与不写到都可以,就是说都说了,现在又反过来,会觉得很没面子。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你有什么想评论的,就让小黑子一并写下来,喏,就在下面开个评论区。” 青丝的想法自然是千奇百怪的,她可是经历了万世万劫的灵芽呀! 然后易阳所着之书的文风突变,时不时的边上会出一段小字旁白,更有甚至边上还有一小幅画卷,将原本的正书正史模样,变出了更多童趣,也更直白了。 后来这书传世之后,人们每当读到后来,都认为这段定是旁人续写,不过着实生动有趣,后世给小孩子教学,常引用这几篇文章。 有了小黑子的帮忙,最后的几章写的飞快,很快完结了。易阳拍了拍厚厚的文稿,颇有成就感,毕竟为世间留下了什么,这茫茫一世,他曾来过。 青丝已经困倦的不行,蜷成一团儿打着哈欠。 易阳蹲在她身旁,侧头看着,她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翘,脸像一个小粉团儿,虽未长开,已初见美艳,不知是何等净世,方能孕育出如此灿若朝阳般皎皎的仙。 易阳将她摇醒:“去床上睡,这里冷。” 青丝迷迷糊糊地点个头,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出现在被窝里。被子被暖笼熏过,暖暖的,青丝眼皮一动,原来他记得啊。 易阳愣了愣,这瞬移玩的到溜,走过去帮她盖好被子。刚转身要走,青丝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不睡么?” “呃……”这个,要怎么和她说男女有别的事? 其实他应该把她安置在别的房间的,可她重伤未愈,他着实不放心,只好让她睡在自己屋内。本来他还在心里盘算要如何和小神仙说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没想到,她竟然完全不懂。 于是反问:“你们神仙,睡觉是什么样子的?” 青丝认真想了想,自己一个沉睡的灵芽,万万年长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长在坤山悬圃的净土里,其他人什么样,她也不知道,噢,东曦和鉴悬是睡一起的。 于是老实的回答:“有一起睡的。不过我一直是一个人,孤单了万万年长那么久,说起来真有点伤感。” 这话要是换任何一个其他女人说,易阳都会认为她别有用心,但从青丝嘴里说出来却不一样,她是真的感觉孤单。 易阳心间一片柔软,抚了抚她的头发,声音低柔地说:“你先睡,我还有事儿,一会儿过来守着你。” 青丝点点头,瞌了上眼皮。他的话,让她很安心。 子时快到了。 四更天,易阳方才回来了,看着小丫头安静的睡颜,突然觉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若此刻便是永恒,多好。 青丝睡梦中嗅到一丝淡淡的寒山松柏香,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梅香,清清冷冷,幽幽冽冽。她迷蒙的睁开眼睛,看到易阳席地而坐,手肘支着床沿,半靠在床头而眠,身上有淡淡的酒香。 目光落到他的唇上,她想起了那个似真似幻的吻,就是这样好闻的冷香味道。 青丝脸倏地红了,将头缩在被子里,许久,才将头再伸出来,易阳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她的床头。 黑夜是秘密的最好保护色。青丝侧过头来,眯着眼睛看易阳,目光正好停在他长长的眼睫上,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总是坚硬果绝,没有丝毫情感流露的。而当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影投下来,少了刻意营造的压力感,反因为这片淡影的投射,无端给人一种孤独且无辜,温柔且疏离的错觉。 烛火摇摇曳曳忽明忽暗,淡黄的光晕,在他近乎完美的侧颜上轻轻晃动,若是白天,她一定是不敢这样看的,但现在是暗黑的夜,没有人会知道,堂堂神域的主神,会在这暗夜的灯下,静静地欣赏一个凡间男子。 寒夜沁凉幽深,外面寒风呼啸,温暖被压迫成一团,紧紧围在床前。她突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了,比起神域万万年长的孤寂,长灯如豆,有人可依,岁月静好,原来竟是这般感觉。 第二日早餐依旧精致,丰富。 一冬天不亮就起来叫人准备,格外用心。 青丝怕冷,依旧是把自己用层层毛裘裹的像个毛栗子,小短手都够不到多远,大多数菜都是易阳给她夹的,然后就是她吃着哪个好,就指使易阳给她夹,俨然一副主子模样。 易阳也不以为意,配合默契。 正吃着,就听门口有人呦呦地叫着:“让我看看,我看到了什么?无疾呀,我这早饭没吃,主公介不介意赏忙了一早上的屈屈可怜的我,一碗粥喝呀?” 却不知端涯锦是谁。细碎军务都归他,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当真天不亮就睁眼,忙了一早上。本来想去找中书君的,可是突然想起来昨天的八卦来,便又转个弯儿,来了易阳这儿,正赶上早饭。 易阳向一冬递了个眼色,一冬忙为端涯锦添上了碗筷。 端涯锦边喝粥边向易阳道:“你料的不错,果然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现在整个商陆城的水源中都被人投了毒。我们大军早有防备到没有什么,只是城里的百姓可能要被殃及了。” “吃过饭让中书君看看,能不能制出解药,还要防着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嗯,人我早就安排下去了,放心!”端涯锦说着,眼风却在易阳与青丝两人身上。 小姑娘年纪虽幼,长的却极美,安安静静地喝着粥,他们的对话并不感兴趣。 易阳边和他说话,边给小姑娘布菜,十分自然。 端涯锦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他四舍五入等于是看着易无疾长大的,心中总将自己放在长他一辈的位置上。眼见这小子终是开了窍,简直比他自己娶媳妇还高兴。 “哪个,无疾,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端涯锦貌似无意地问,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用的是更显亲昵的表字,而不是主公,很有长辈为晚辈婚事把关的感觉了。 易阳看看青丝,她说以后要一直跟着自己的,这样没名没份地日日宿在他帐里已经十分不妥。虽然大家当面都不敢说什么,但是难免背后议论。自己到是不怕,反正这些年来,背后骂他编排他的人从来有增无减,可青丝却不同,她那样高洁的小神仙,被别人背后指摘诟病,想想都不能忍。 第25章 她是我师妹 “她是我师妹。”易阳张口就来。 青丝愕然,但只一瞬便接受了这个新身份,毕竟她的鬼话,大概只有易阳一个人会信。 端涯锦心道:骗鬼呐?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 九曜仙师早已仙逝,还收个鸟徒。他那几个师叔伯在帮易阳封印身体里的剑气后,也都灵力大损,也不可能再收徒。现在的隐仙门收的都是小一代的资质超凡的孩子了,跟易阳都差着辈份。 了解易阳脾性的端涯锦知道,只要是易阳不想说,那张嘴就闭的跟老蚌似的,一个字不带吐露的。他到不十分担心这姑娘是敌方派来的细作什么的,毕竟易无疾有一百斤体重中,有八十斤全是心眼子,独领天渊军多年,想骗他,可没那么简单。 只能转向青丝,“呃,青丝小师妹,今年芳龄几何呀?” 青丝看着不大,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是修仙的人都不易老,若是修习的早,长时间的保持孩童模样也是有可能的。 青丝为难了,她多大,论真身年龄,她怕有个几亿岁,论重生年龄,她出生到现在,呃,几天来?这要怎样回答。 “十八,长的小。”见她迟疑,易阳直接替她答了。 端涯锦点点头,年龄到是合适,但又不甘心,接着问道:“青丝小师妹之前在哪座仙山修习呀,什么时候来的北冶?” “她来时你不是看到了么,师父年长,没有精力带她,所以就叫师妹来找我了,我是她师兄,照顾她是理所当然的。” 端涯锦无语,成,话都让你说了。突然有种时光回溯到五六年前初遇时的易无疾的样子,那时他就是这副无赖样子。 他不甘心转而道:“昨天的礼物,青丝姑娘可喜欢么?” 青丝这回点点头:“喜欢的,谢谢先生。” 终于哄的小姑娘说了句话,也是不容易。 这时青丝已经吃饱了,易阳递给她一张方帕,示意她擦擦嘴。 “你去玩,我和端涯君还有事要商量。”易阳向边上指指:“这里的书籍,器物,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回来告诉我。” 青丝起身向端涯锦颔首,迈着小短腿儿走了,像个毛绒绒的移动小雪球。 见她抱着堆东西转向里面,端涯锦才凑近悄声道:“跟我说实话,哪儿来的?莫不是北冶派来迷惑你的,你可别中了美人计!” 易阳白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去营中看看,不知道中书君的解药研究的怎么样了。” “得,一句不让说,还学会金屋藏娇了,不过你小心哈,这事估计很快就得被传到国主耳朵里,小心他不高兴。”端涯锦语重心长地道。 “操心太多,会长白头发的。” 其实易阳何尝不知道这样影响不好,可是这个来历成谜,自称是仙的小丫头,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身怀极其恐怖可怕的秘术,他有理由相信,只要是她想,甚至整个天渊军都不是她的对手。偏偏她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懵懂模样,本身就受着伤,任谁几句好话估计就能被骗了去,无论放在哪里,他都是不放心的,还不如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清晨时分,城市百姓果然都出现了中毒症状。各营军士严阵以待,很快有人在城中散播天渊军欲血洗商陆城的传言,但是更快的这些人就被天渊的斥候们擒了,全部给剪了舌头。 各营巡视了一番,后到中书君处,中书君正在瓶瓶罐罐中试炼解药,一边帮忙的是符鬼手。虽说两个不对付,可毕竟一个阵营,若是符衡没有点真本事,要他做甚?易无疾可不是好相与的,无论他身后的人是谁。 “怎么样?”易阳问。 中书君叹了口气,“只查出来是一种奇怪的蛇毒,却不是已知的所有蛇类的毒,普通的蛇毒解药根本没有用。现在的解毒方法到是有,但是,方法复杂不说,解毒后也有很大的后遗症,普通人会丧失劳动能力,形同废人。” “北冶这一招到是够狠,连这一城百姓的命也不顾了。”符衡咬着牙道,他自幼受苦,流离失所,深知他们这些小民,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眼里,根本就是蝼蚁,随时可以被牺牲,被抛弃。 他望向易阳,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这些他国之民,说白了与易阳何干,换他是易阳,估计也不会理睬,当下不由得心有凄凄。 “城中的财物,都收缴的怎么样了?”易阳突然向端涯锦问道。 “差不多了,保证一个铜板,一个马鞍不会给他们留下。”端涯锦道。 “好,要谨防这些东西里有没有人动手脚,兵士的防护要做好。” “了然!” 易阳在中书君的药罐中转了一圈儿,没再说话,符衡只觉得要在这种无声的压迫下喘不上气来。 半晌,易阳开口,声音冰冷:“解药先做出一部分来,贴告示将药效后果告之百姓,有愿意服用的就给他们,不相信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他是杀神,又不是圣母。 中书君点点头,看向符衡,“按之前的方子配制解药。” 还能怎么办,就算是易阳放手不管,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不过于中书君这个医者来说,一城万千百姓,到底都是生命。 易阳看着桌子正中放着的一个小瓶,拿起来道:“这个是水源里的毒么?” 中书君应道:“正是,你拿着要小心,这毒有些古怪。” “嗯,我会的,这个我拿回去研究一下,你们忙,大军再停一日,就起程了。” 易阳将小瓶毒药拿走,他所学极杂,医理药理也造诣颇深。 易阳走后,青丝便开始翻看那些书,有易阳的教导,这些古古怪怪的文字,她现在都认得了。但左右不过古经史典籍,没有什么趣味。 照夜清从她的袖子里钻出来个小脑袋,北冶的环境太冷了,它受不住所以一直躲在青丝的袖子里。 照夜清提醒道:“主银,看本本,看本本……” “什么本本?”青丝纳闷道。 “就是东曦主神留下的那个本本呀,你忘了?上面有修习的功法,能够帮你快速的提升的。以你现在的神力,再遇上魔尊归臧就得凉凉。” 照夜清奶声奶气,它本是东曦之物,在神域时曾不小心被掉到了流星月痕里。直到青丝复生,流星月痕才把它神识放出来,得以复生。 青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法宝。 这本东曦本记正是东曦灵韵交给青丝的,漆黑的封面上没有文字,内容简单来说就是东曦的个人自传,记录了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包括功法和心情,还有很多关于鉴悬神尊的。 本记的最后面,有几页纸上,记录的全是东曦和鉴悬的一些甜蜜生活片段,重点来了,这部分内容居然是影像形式的! 大概十有八九是东曦灵韵自己没事时怀念的。 易阳回到住所,见青丝正趴在火盆边上,看一本古老的黑皮书。见他回来,飞快的合上,藏到了身后。 “这本子是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做什么藏起来,我不能看么?”易阳奇怪地道。 而事实是,易阳回来时,青丝正乱翻到这页画面: 画面里的鉴悬神尊,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眼睛被一带白绢遮住,泡在一眼温泉中,水汽氤氲中,好像睡着了一样,这时候东曦游了过来,轻轻把他推到了泉边的石头上,然后,然后就把他按在了石头上,再然后就亲了上去…… 没眼看,没眼看,长大后的自己竟然会做这样不要脸的事,青丝脸腾的一下红了,紧捂着眼睛不敢看,可是心里又痒痒。左右看看没人,心里囔囔着,我就再看亿眼好了…… 第26章 蛇毒 陡然间被易阳撞破,青丝又羞又急,连忙把东曦本记藏了起来,脸红得几乎滴血。刚才她看的画面却有些少儿不宜,只是穿着白衣显得有些病弱又好欺负样子的鉴悬神尊实在是太撩人,有种让人欲罢不能,惊心动魄的张力,就算是隔着书本,也直看得青丝的心嗵嗵直跳。 而鉴悬的脸分明和易阳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易阳过于清冷,即使面对她的时候大多都很温和,然而那种刚刚从战场上搏杀染血回来的杀气,却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磨的,与东曦本记中那个温柔缱绻的鉴悬恍若两人。 此时突然与他对上,看着易阳顶着那张和鉴悬大神尊一模一样的脸走向自己,距离越来越近,青丝的心猛烈地跳着,像是做坏事被捉了的孩子,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怯怯地小声道:“没,没什么……” 易阳到没觉得不好,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便会尊重她。他很自然地将她身边的火盆勾了勾火,并重新加上了炭,还体贴地向她身边移了移。 然后他径自走向书案前,把手里的药瓶拿出来翻看。 连中书君都解不了的毒,他也不一定能解。但是他所学之杂却非中山君可比,了解毒性,他或许可以使用什么其他方法来制衡毒药。 打开瓶子,将墨黑的毒汁倒到一个碟子里,空气中顿时有股说不出来的花蜜香气,非常甜腻。 “这是用花蜜香掩盖了原来的味道。是蛇毒!”青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身边。 易阳点点头,“是,中书君也是这样说的,但是不了解是什么蛇毒,一时还没制出解药。我感觉这蛇毒更像那九头魔蛇的,只是奇怪两条魔蛇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会出现?” 青丝刚要坐在地板上,易阳眼疾手快的在地上放下了个蒲团,并把她向自己前面拉了拉,小丫头很怕冷的。 青丝的小脑袋正好就在易阳的下巴下面。她的头发极好,像一匹黑色的缎子,柔滑黑亮,丝丝分明,更衬得小脸玉雪可爱。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说的便是这样,他想。 忍不住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挽起,青丝回眸甜甜一笑,对上他的眼睛,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错了开去。 青丝从笔筒里抽出一根写小山水,用笔毫沾了沾毒汁,在白纸上写了个大字,然后将纸拿起来嗅嗅。 “小心”!易阳拦她。 “没事”,青丝抿嘴一笑。 “那蛇果然没死,这毒液是新鲜的。”青丝确定道。接着又说:“看来那天我只是重伤了它,九头魔蛇母蛇极其难缠,曾经是魔尊归臧的坐骑,现在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养伤。” “这毒你能解么?”易阳问道。 青丝点头,“玄鸟的羽毛就可以解此毒。它们是天敌,太古时玄鸟可是拿这蛇当饭吃的。不过现在它太小了,还对付不了这只万蛇之皇。” 这时易阳才想起来,是呀,一直没见到这只玄鸟小朋友呢。“那它呢?” 青丝尴尬地笑笑:“好像,被我丢在葬月峰了。” 一声呼哨声传出,北边的天空出现一个小黑点,小黑点几乎是一眨眼,就飞到了商陆城的上空,在商陆城上方盘旋而飞,满城的军士百姓都仰着头指指点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黑鸟! 玄鸟长声鸣叫,声若凤鸣,以示其威,许多老百姓吓得跪拜磕头。 青丝站在院里子,向空中招了招手,玄鸟就不得瑟了,老老实实地飞下来,落在院子里。 青丝伸出小手,给它顺了顺毛,柔声说道:“小乖呀,对不住。把你忘雪山了,不过,我保证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受伤了,伤的可重可重了,差点挂掉了。醒了后脑子都不好使,现在还没好利索。” 玄鸟眯着眼睛向她手心里撒娇般地蹭蹭,表示理解主神,心疼主神。 青丝小嘴歪了歪,心道:“对不住哈,小乖……”,手指用力,飞快的薅下来几根羽毛。小玄鸟疼的嗷了一声,都疼出了狼叫。 连易阳眼角都跟着抽了抽,看着就疼。 青丝将羽毛交给易阳,“用法力化在水里,分放到水源中,蛇毒就可以解了。” “嗯,谢谢,你一次次帮我,我不知怎么报答你!” 报答,青丝心想,你不知道,我连骊珠都不想要的,我的任务就是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等你最终找回神力,成为神尊,帮我开启神域。 东曦也曾说过,神域也不是非开不可,不想开也无妨。可于青丝而言,那是她的故乡,她的真身,她的朋友,都在神域,她自是想回去的。 玄鸟惨叫了几声,青丝极力地安抚,又从袖子里掏出颗神秘的果子喂给它吃了,玄鸟才停止了惨叫,吞了果子后,化做一道青光,盘在了青丝的腕上,像一个凤镯模样,到是极为精美。 全城百姓身上的毒都解了,大家一直以来对天渊军,以及对易无疾的印象全都改变了,传言中说天渊军火杀抢掠无恶不做,可是这两天的他们亲眼看到的天渊军到是军纪严明,虽然他们也抢走了城中的所有财物,可是只是大官,富绅们损失最大,于普通百姓而言,没有抢儿霸女,没烧他们房子,没抢吃食,没滥杀一人,还给他们制药解毒,这怎么能算是罪大恶极,无恶不做呢?以往那些灌输固化的印象,不知不觉开始松动了。 天渊军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那个杀神易无疾,似乎也没那么恐怖无情。 下午,端涯锦又送来许多珠宝,说是感谢青丝帮了中书君大忙,这算是谢礼。 青丝没发现喜欢的,不过也象征性了拿了两样。 入夜,青丝背对着易阳,神神秘秘地拿出东曦本记来看,但这次她说什么也不敢看后面几页了。只看笔记前面的心法部分。 时间不知不觉又快到子时了,易阳早已不在屋里。 青丝呆得百无聊赖,便打算出去走走,算算她来天渊军中的日子不短了,可是一直窝在车中或者是帐中,所见所闻不过眼前之地,还从来没有一窥天渊军全貌呢,她也想知道这支威震四方,扫荡天下的军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比她们神域的军队又如何?临走时在端涯锦送的几箱宝贝里翻找出了一个很好看的金玉珠翠的飞鹰遮面,顺手拿了,带在脸上,披好毛裘出了门。 第27章 杀阵 正值子夜,城里十分安静,月亮很圆,微有些冷。 脚踩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呼吸着冷甜的空气,整个肺腑都跟着冰爽起来,心情也变得更雀跃,青丝正高兴地踩着雪,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一队夜间巡逻的人。 若被他们发现,难免一通盘查,扰了好兴致。 青丝几个纵跃,夜色倩影一闪,落足在商陆城最高的城楼上,她要在这里饮酒赏月,俯看天渊军全貌。 刚美滋滋的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正在袖子里掏摸着找果子的档儿,一声轻响后,一道人影落在了青丝的身前四五米远的地方。 “什么人?” 来人先发制人地问道。可当他看清青丝穿着打扮时,几乎立刻就认定了她是北冶奸细,这一身纯白的极品狐裘,和脸上罩着金鹰面具,非北冶贵族不可穿戴。 来人更不说话,举剑就向青丝攻来。 青丝小眉毛一立,呀,稀奇,居然凡人敢打她。 “我可是尔等的祖宗!”青丝心道。这是要反呀,不教育教育是不行了,正好手痒。 别看青丝和魔尊归臧打架时显得很菜,但那可是统御了魔域数十万年的魔尊归臧呀,她一刚化生不久的宝宝神,被封了真身和大部分法力,打不过很正常好。 可是对这些凡人,那就不一样了,凡域凡人的功法都源自于地母明王,也就是说这些子子孙孙们修的都是她的功法,她处于绝对统治的领域。 来人身形高伟,面容矜贵冷啸,乍一看下还真有点子压迫感。可是因为青丝对着易阳久了,相对于他这座大冰山,此来人也就区区一小般般,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还远远不如易阳,对青丝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反到是他这种桀骜的样子,引起了青丝的兴趣,想要逗逗他,于是召出了列缺神鞭,和他过了几招。 这个人正是易阳手下的大将军岑寂,他任职于天枢十三部的战部二部,此前一直在后军大军中,直到商陆城之危已解,天渊大军会合,他才进入内城,和易阳汇报军事。 岑寂真正身份本是中州一大国国主,后来甘心臣服于易阳麾下,不但举国来投,并且劝服了中州六国,使得中州几乎不战而治。 而岑寂本人才能十分出众,在诸国中早有盛誉,结束乱世,一统神洲,本是岑寂的毕生志向,然而他知道以自己的才能武攻是做不到的。 直到遇见易阳后,他就知道只有易阳那样的人,才能成就这造福苍生的不世之功,眼见就要做到了,他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岑寂修为极高,眼界也是一流,一见青丝祭出的闪着电光的列缺神鞭,自然就认出了这不是普通凡品,更加深信了青丝是北冶派来的细作或者刺客。 接连过了几招,岑寂越打越心惊,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修为居然深不可测,自己全力进攻,一招比一招凶狠,可是都被小姑娘轻飘飘的随手化解了,而她只偶尔打过来的几鞭子都让他难以招架,左支右绌。 要知道他的修为也是宗师之境呀,怎么在这小姑娘面前只有被纯虐的份儿,她到底是什么境界,什么实力? 静谧的雪夜里,打斗声传得很远。很快有巡逻的士兵发现了状况,纷纷跑向这里。岑寂也趁机发出了响箭。 咻的一声,响箭带着尖厉的哨音射向天空,岑寂的本部兵马就在近前,很快,三千多天渊战部士兵就向这方向包围了过来。更多的天渊军也都向这个方向围了过来。 见大队人马围了上来,岑寂跳出战圈,喘着气道:“此人是北冶刺客,武功极高,极度危险。大家不要近战,放箭!” 一时间四面弓手一起拈弓搭箭,一齐向青丝射去。这些箭可不是普通的箭,天渊军的天枢战五部中精锐部队,个顶个都是带修为的,他们配箭都是由专门的匠人打造,威力巨大,是普通的弓箭的十倍不止。 青丝毫无惧色,甚至还有点小兴奋,活动了一下小短手小短脚,并没有使用结界,而是一个飞身,一身化千影,一一接住了这些箭。 因为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那万千箭羽,居然直接把青丝射成一了个密密实实的刺猬团。 岑寂举手做了个“停”的手势,弓箭齐停,没有了箭气破空之声,四周出奇的安静起来。士兵们哈出的白汽一团团地上升到了空中,打破了冷甜的夜。 大家整整齐齐地盯着中间的刺猬球,眨巴着眼睛,极力地想分辨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哗的一声,这刺猬球突然崩塌,无数的箭羽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而满地的箭羽中间,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只见小姑娘拍了拍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岑寂嘴歪了一下,这到底是什么鬼? “布阵!伏龙杀阵。”他陡然爆喝。 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们纷纷收回手中的弓箭,双手结印,很快,一个光华滟滟的大阵就形成了,此阵本是易阳所创,别看每个单兵的修为并不高,强是结合到这个阵中,就会汇聚成一股极强的力量。 因为这个阵法简单却威力极大,所以是每个天渊军必学的一个阵法之一,结阵的人越多,力量越强。 转眼间,由三千精锐组成的伏龙杀阵已经布完。岑寂向青丝道:“阁下修为极高,我们这里没有人能制得住你,不过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杀!随着岑寂的一声令下,四周的士兵们纷纷运起法诀向青丝打去。 青丝幽幽地浮地半空,长发披垂,美的如诗如画,只见她悠闲地单手掐了一个诀,纤细的指尖若兰花状,闪着星火大小的白光。 那些打过来的法诀形成一枚枚光弹,直直地射向青丝,本来应该是触体而爆,没想到却出现了意外,所有的光弹都飞向了青丝的指尖。 那纤纤玉指上闪烁着耀目的光华,像是具有引力一般,无论是哪个方向打来的光弹,都飞蛾扑火般地奔向她的指尖,然后湮灭在那片光华里,反观青丝神态从容,不但不吃力,反而像是将那些光弹能量吸收了,十分受用的样子。 岑寂被震惊得呆了,天渊军一直无往而不利的阵法,居然首次吃瘪了,而对方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五六岁的女娃娃。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以易阳之警觉,之前军营中出现大事小事,他必是第一个赶到的人。而今天,他们打了半天,动静这么大,易阳居然没有出现。不然以他之能,拿下这个邪门的小姑娘不成问题。 第28章 天纵奇才 天渊士兵连攻了数次,全都无功,渐渐也都心生畏惧,害怕起来。 青丝咯咯地轻笑出声,反手一拍,直接打破了这个法阵,所有的天渊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她俯视着众人,声音清清脆脆:“你们打完了,该我了!” 笑话,她是神域之主,凡域之创始,无缘无故的被打了一通,焉有不打回去之理,她是主神,不是圣母。 青丝到没有使用列缺鞭,这些凡人在她看来修为都是极低的,根本抵抗不了她的神鞭之力,估计一鞭子下去,就全都得化成齑粉,连她刚才对战岑寂这样的宗师也都只是活动活动手脚,并没有真打。 他们毕竟是易阳的兵,她还是要给易阳留些面子的。 青丝左手单手轻巧地画了一个法诀,然后用力下压,一股强大的气流威压,直向四面八方散去,在场的天渊兵猛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地压在身上,直不起腰来。他们忙运起周身灵力,举起兵刃抵抗,却没有作用,那力量依然压得他们喘不上气来。 岑寂面色一凛,事不得已,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他仰头望了望天色,子时将尽,夜幕幽深,四周更多的天渊兵围了上来。可在他看来,就算是再多的天渊军怕也不是这个女娃子的对手,实在想不明白北冶居然会有这样的高人。 岑寂从怀里掏出一个如鸡子般大小的圆球,球色银白,上面有无数个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小孔。他用手在小球上扭了几下,打开上面的机括。这小球上发出一阵咔咔的轻响后,瞬间变大了几倍,从中间隐隐透出光来。 岑寂迅速地把它扔向半空中的青丝。 那球便在青丝的正上方轰的一声爆裂开来。 这球名曰星陨,是易阳发明的,是一个机关暗器,包含毒烟、毒针等数道机关,最重要的是,这里面还蕴含着长天剑意,爆发瞬间,剑意可以直接附着在周遭的毒针和兵器之上,使这些兵器皆具有星辰之力。 可以说这个球的威力已经远在宗师之上,就算是仙人,在没有预防的情况下,也难以抵挡。 这是易阳耗时数年才研制成功的杀手锏,只有少数几枚,分给几个十分重要的人,不为攻敌,只是为了关键时候能护住他们的性命。 可以说,有此球在手,就是身在万军之中,也都必能全身而退。 遥远的雪山之巅,易阳陡然睁开了眼睛,他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清除,可他明显感觉到心跳得厉害,是骊珠。 小丫头有危险! 他顾不得等伤势完全恢复,跃上二林的背,只说了一声急,二林便化做一道白光,咻地一下飞奔向商陆。 青丝也认出了长天剑意,她也有些愣了,没想到易阳以凡人之身,居然已经完全领悟了长天剑意,怪不得第一次与他相见时,长天剑就自己跳出来了,原来他对长天剑意已经了解的这么深,并且可以运用了。 这股剑意也算得上是神级领悟了,青丝倒不敢托大,伸手召出了日月同轨,日与月一分为二,大如巨轮,团团旋转将她护在其中。 因为星陨中含有长天剑意,就如同活了一般,只会无休止的攻击目标,而不会伤及他人,所以在场的天渊兵都没有退。只是当他们发现连星陨都没有一下子秒掉青丝后,不由得都相顾骇然。 但能明显看出,青丝身陷星陨阵中,应付起来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容易了。 岑寂一声令下,众人又合力向青丝打去,想为星陨阵加加码,一举拿下这个恐怖的家伙。 易阳恰在此时赶了回来,抬眼便看到了被围上星陨阵中,小脸煞白的青丝。 心头又是一跳,易阳不及多想,直接飞掠过去,一手召出紫金盘龙棍,棍身一抡,挂动一道金紫色的光,挡下了岑寂等众人攻过来的伏龙阵的杀气,另外一只手则画了个法诀掐住,运转灵力把星陨阵中的长天剑意收了起来。 层层光波过后,伏龙阵和星陨阵都消失于无形,易阳拉过青丝小小的身子,把她护在背后,两人徐徐从空中落到地面上。 脚一落地,易阳只觉一阵眩晕,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受到了长天剑意的刺激,身上没有好全的伤口都如洪荒巨兽一样撕扯着他,还好他身上穿着大氅,将整个身体都遮住了,又是一身黑衣,在黑夜里的掩护下,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青丝不动声色地伸手托住他的后腰,只不过在别人的眼里,仿佛是小姑娘依偎着他撒娇的模样。 易阳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岑寂身上。 于是开口询问道:“怎么回事?” 岑寂有些蒙地看着两人,他是一直盼着易阳快点来,星陨放出,声势巨大,易阳必会立时赶来的,说到底易阳才是他的真正底牌,只是实没想到,这底牌来了就站到了对方一面。 岑寂愣了一瞬,不过还是认真地向易阳行礼,然后才道:“我夜间巡逻时时发现有人漏夜在军营中纵跃,怀疑是北冶细作,就追上来查看,等见此人身穿狐裘,面带金鹰,一看就是北冶服饰,所以就动了手。主公,此人修为极高,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你……当心!” 易阳回头看了看青丝,后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是她贪玩了些,居然和一群后辈们动上了手,还把他们都打了,问题是这些人都是易阳的手下。 “没事,你们误会了,她是我师妹,前两天才到的我身边。师妹一直在深山修行,不通俗世中事,所以才误穿了北冶服饰。没有事儿了,你们都散了,回去休息。” 主帅都发了话了,众天渊兵全都乖乖的散了回去。 只有岑寂没走,反到径直向易阳走来。 追问道:“主公,她,真是你师妹?” “怎么,你不信,需要我证明一下么?”易阳反问道。 岑寂摇头,他只是不敢相信,一直默默无闻的隐仙门,居然一连出了两个这样的天纵奇才,看来自己实在是小看了这个门派了。 见他愣着,易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归野,你放心,日间师妹曾随我一起攻城破敌,许多人都有看到,随后你向其他人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能和她打起来,你不晓得我这师妹的厉害,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你居然和她打了这么久,看来你的修为又有精进了。” 他这一番话明显是为了岑寂的面子才这么说的。他知道岑寂是心高气傲之人,这么多人面前败于一个小丫头之手,心中难免郁郁。 归野是岑寂归降天渊后为自己改的表字,表示等天下大定之日,就是他回归山野之时。他与易阳虽然相知,有一样的志向和目标,然而他也了解天渊国主对易阳和他的忌惮,若他日天下大定,自己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当然这个表字也不是谁都敢叫的,敢于直接如此称呼他的没有几个人。连易阳平时也是叫他岑将军而已,只有少数私下聊天时,才会如此叫他。 此时易阳这样贴心地为他找补,岑寂当然明白,也承情。 第29章 新的功法 岑寂摇头苦头,心里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对方毕竟是易阳师妹,岂是易与之辈,当下向青丝拱手道:“在下不如姑娘太多了,其实我知道,若不是姑娘手下留情,岑某和今天在场的这些人都早已不在。岑寂,佩服!” 青丝淡然地点了点头,不居傲,也不清冷,只是很平常的样子,那神态仿佛是年长的长辈对着豆苗高的娃娃说:“乖孩子,乖,一边玩去!” 老神在在…… 易阳嘴角抽了抽,只能中间找补,礼貌地将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之后便互道告辞,拉着青丝回去了。 坐在二林背上,青丝明显感觉到易阳的身体僵硬得厉害,回手一摸,触手温热,拿出来一看,满手的鲜血。 青丝忙转过身来,用手抵住易阳的胸膛,“你,你怎么样?” 易阳唇色发白,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二林的背,二林低低地啊呜了一声,一个起跳,咻地窜回了易阳屋里,快得几乎就是一眨巴眼的功夫。 青丝把易阳从狼身上扶下来,易阳艰难地抬起头,贴在青丝耳边道:“我,可能要晕一下,你别害怕,一会儿就好。”说完,真的眼一闭,倒在了青丝怀里。 青丝举着两只满是血的手,哀哀地叹了口气,托着易阳的身体,一个瞬移,来到了床上。 “伤的这么重!居然敢忍着反噬跑来英雄救美,唉,你活到现在还没死,真是命大。”青丝叹完,双手掐诀,念动咒语,主动摧动骊珠的修复之力。 只见易阳身上黑亮的光闪了几闪,像一圈圈波纹,光芒过后,易阳的身体很快恢复如初,蹙着眉头,好像要醒过来。 青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有一些时间,知道他担心自己,强撑着醒过来反而伤身,不如让他好好睡一觉。她两小手一对,画了个昏睡诀,印在他的额头上,保准他一觉到天亮。 做完这些,青丝才回到自己的榻上。经过今天的对战,她发现了一些问题,就是天渊士兵所修的法术都存在一些问题,她一时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带着疑惑合衣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易阳早已没事人儿一样恢复如初,吃过早饭,大军就要启程了,众将点卯。 见易阳要走,青丝忙挡在他的身前道:“我,我能跟你去点卯么?” 还不等易阳答应,青丝已经将身子一旋,咻的一下变得如拇指般大小,钻到易阳的大氅里,攀着毛毛仰着小脸儿,一脸认真地道:“我会猫得好好的,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地,带我去长长见识呗?” 易阳很想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憋回去,抿了一下嘴唇,调整了一下声调,才轻声应道:“好。” 他是怕自己说话大声,会一口气儿把小小的她给吹飞了。 青丝高兴地咯咯笑了起来,忍不住飞到他的面前,伸出小手摸摸他的挺直的鼻子,微微有点痒,像是淘气的小虫子,易阳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你是个很的好人,我很喜欢你哟!” 说完便飞回了他的衣襟里。 易阳愣了下,这还是自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夸他,思及至此,便觉得被她抚过的地方痒痒的,脸不由得一红。定了定神,将衣襟小心拉好,才继续向外面走去。 点将台上。 青丝扒着毛裘向外张望,天渊大军个个精神抖擞,到是一副虎狼之师的模样。青丝挨个看了下去,果然发现了问题。 这些人,或者说整个凡域的人修习的法术全都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这明明是自己的功法,可又和自己的功法有着太多的不同之处,有点像照葫芦画瓢的感觉,有些不伦不类,虽然也都有用,但绝不纯正。 易阳一言不发的看着点将,眼角余光却时刻能注意到小丫头,只见她紧绷着小脸看得聚精会神,两眼放光,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好看么?”易阳用只能他们两人听见的话小声道。 “好看,好多帅哥!”青丝眼冒星星。 易阳无语,小小年纪,怎么还会犯花痴了。 见易阳不说话,青丝接着小声道:“不过,我发现了点问题嗳,等回去和你说。” 点完将,大军开拔,踏雪行军。 回到了马车里,青丝才从易阳的衣襟里钻出来,变为正常大小。 虽然她也可以选择隐身跟在易阳身边的,可是经过昨晚的事儿她发现,冰天雪地的外面是真冷呵,所以想了这么取巧的法子。 易阳的身体很热,青丝在里面待久了,脸上染上了不少红晕,且口干舌燥的厉害。几步走到茶几前,倒了杯茶喝,接连喝了几杯,才感觉好一些,摊手摊脚地躺到了榻上去。 易阳看她累了,不想吵她,自顾坐在桌子前看起书来。 青丝小脑袋一歪,看向他道:“你怎么不问我有什么事儿要说?” “怕你太累,亦或是你想说时,自然会说,像是现在这样。” 青丝卡了卡,喃喃道:“那我不想说了。”十足的小孩儿心性。 易阳的唇不自觉地弯了弯,低头翻看着书籍。 见易阳当真不再追问,青丝反到先忍不住了,又强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说,于是一个瞬移,咻的一个来到易阳面前,趴在易阳的膝头,仰头看他,水雾朦胧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说的事儿,是关你们整个大军,你担心不担心,想不想知道?” 易阳把目光从书本中移去,对上她的眼睛,见她一脸认真,轻咳了一声道:“嗯,你说。” 青丝默了默,这事儿怎么说呢,需要组织一下语言,如果直接说这些人的修炼方法不对,这么多人,这么多流派,如何纠正?从何改起?而且她怎么会这般知晓的?都是个难题。 青丝急的挠了挠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易阳看她一脸焦急,把她从地下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帅椅边上,反正他的帅椅宽大的很,坐下两人不成问题。 易阳斟了杯茶递给她,“慢慢想,不着急。”语气中竟有一种老父亲对女儿般的宠溺。 青丝小口小口地抿着茶,半晌才幽幽地道:“我看你那些天渊兵,修的功法都不好,要不由我来教他们一套新的如何?” 自凡域存在以来,各门派之间术法都不互通,多都藏私,所以即使现在天下即将一统,天渊军也都是只有统一的武攻阵法,并没有统一的修炼术法,每个人依然按照自己的本派心法修习。 而易阳的功法虽然最强,根源是他修习的是传承最多的隐仙门,再有就是他身怀骊珠,天生聪慧过于常人,竟将隐仙门功法中的许多不足一一补上,成为自己独有的功法。 尽管如此,他也不能违背门规将功法传于外面,天渊军也不行。 第30章 宝藏小神仙 听到青丝说愿意教他们新的功法,易阳想了想,点头同意,这是好事,他相信以青丝之能,必定会让天渊军的战力得到提升。 当晚,易阳早早的就让停军驻扎。 大军人数太多,当然不能一一去教,只能将众军将领召来,教会他们,再由他们自己逐级去教。 三军营阵中心,早已经打扫出来一大片空地做为校场,场地外围,是由三千防风骑回来巡视的三道警戒线。 军中大大小小的头头数千,官阶小的只好围在四周,中间是高阶将官。 校场中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主帅这是何意,但严格的军规让他们不敢交谈,都一脸严肃地看着前面的空地。 端涯锦和中书君自然也来了,当看到易阳身边跟着的白毛球时,不由得眼前一亮,不是青丝姑娘还是哪个。 有意思, 端涯锦不由得用扇子拍了拍中书君,小声道:“你猜,咱们的主公这是要干啥,会不会是当众宣布成亲……嘻嘻。” 中书君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白了他一眼。 “开个玩笑嘛!”端涯锦不以为意,笑呵呵地道。 这时易阳已经在众将前面的空地上站定,向众将道:“这位是我师妹,师承隐仙门雷豫真人,是师伯最看重的关门弟子。师妹聪慧绝伦,小小年纪修为就已经是上宗师的巅峰境界了。” 此言一出,四周都是一片惊呼和吸气声,隐仙门雷豫真人,于修士而言,简直就是一代剑修的传奇,三百多年前,在舜英仙子没有横空出世前,雷豫真人是当时真真的剑修第一人。修为深不可测,剑术更是出神入化,一生传奇颇多,在泽渊神洲剑术一流上影响深远,所以即使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提起他的大名,一样是如雷灌耳。 这些年雷豫真人已经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但江湖上依然有雷豫真人的传说。 没想到雷豫真人还有如此小的一个关门弟子,而且修为还这么高,上宗师巅峰是什么概念,就是说她只差一步,或者是一点点机缘,就可以登仙了,这可是多少修士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连岑寂也被震住了,上宗师巅峰,这么厉害的么?他可是卡在宗师境多少年了,而且整个泽渊神洲除了易阳之外,没听说谁还有这样登峰造极的修为,关键她年纪居然比易阳还小。 易阳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他只说所以青丝编了这么一个身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办法总不能暴露小丫头的真实身份!而且看她身形五官,也就是个半大孩子,若没有强大的背景,这帮天天刀头舔血的大头兵,能听她的才怪。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端涯锦一脸贱笑,摇着扇子腹诽着。 不过现在的易阳到有些从前的影子了,不说话时十分高冷,一张嘴满口胡说八道。 易阳接着说道:“师妹初来军中,想跟大家分享一套修炼心法,这套心法是她自创,算是她的一些修炼心得,想来对大家修行一途有所帮助。诸位若是想学的,可以一起跟着练练。” 这是什么意思,来自超级学霸的学习方法分享? 听易阳的话,没有半分强迫的意思,主打一个我讲我的,愿不愿意跟着学是你们的事儿! 开玩笑,当然愿意! 要知道各大宗师对自家的修炼心法高度保密的,别说分享,就是在旁偷听一句,都是要被追杀的。 而隐仙门极少在江湖上活动,其功法却是泽渊神洲最为正统的,要不是因为隐仙门收徒门槛极高极严,早就成为泽渊第一宗门了。能听到隐仙门上宗师的修炼分享,他们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众将都是一脸兴奋,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我们愿意!”四下里都应和起来,“愿意,我们愿意!” 易阳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喊声,示意青丝可以开始了。 青丝见人数众多,怕远处的人看不清,微抬脚平进升高了几米,浮停在半空中。 四下里又是一片吸气声! 青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这套心法很简单,只有十六句,配合不同的吐纳方式,大家可以跟我一起练一下,在心里记住就可以。” 青丝说完,盘膝坐于空中,手掐法诀,缓缓地背诵心法,同时细细地解释了每一式的呼吸吐纳方法。 在场的这些将士们也都急忙坐好,一起跟着学起来。 足足大半个时辰,青丝才将这套心法完整地传授下去,而在跟着练习的过程中,大家都感觉到了,这个心法的妙处,恰似所有心法的总纲,完美的补充了他们原本心法的不足,并凌驾于他们之上。更妙的是,用这心法吸纳的灵力都极为精纯。也就是因为泽渊神洲的灵力极少,要不然以这套心法修习下来,怕是这些人很快就可以晋升一个大境界了。 大家都是一脸激动又兴奋的表情,短短时间的修炼,很多人都感觉到了明显的提升,这要是长时间的修炼下去,我地乖乖,那还得了! 连岑寂和端涯锦,也感觉到十分震惊,要知道,他们的境界已经卡在瓶颈多年了,没想到,刚刚只这么一小会儿,似乎是,瓶颈被打破了。 岑寂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看向青丝的目光中已经含有了一丝敬畏。 而端涯锦也一改之前对青丝的看法,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青丝环视一周,对自己的教学成果很满意,向易阳点点头道:“行了,让他们都散了,回去睡觉。” 易阳抬手,示意端涯锦来解散众人,自己则亲自把青丝送回了营帐。经过此一事,易阳发现,自己这是捡了个什么宝藏小神仙!简直不要太厉害了。 她讲的那套功法,易阳听了也是大大的震惊,因为这和他修改过的隐仙门功法非常相似,细微处甚至比他的功法更加细腻健全。让他不由感叹,境界不同居然差别如此之大,她现在还小,且还带伤,等她长大,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又照常行军了两天,只是整个天渊军现在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青丝教的功法很快被传播了下去,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有所进益,这些士兵再也不喊苦喊累了,白日行军,入夜修炼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连行军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雪中行军本就艰苦,加上北国天黑较早,入夜后常常刮起烟炮风雪,别说行军,就连正常走路都困难。所以天渊军夜里停下休息的时间都比较早,天色微黑之时,早已驻扎停当,生火造饭。 “今天外面因何如此热闹?” 青丝在大帐边的窗口向外张望了许久,北国苦寒,将士们一般吃过晚饭都该入营休息了呀,却不知今天怎么了,外面燃起了不少堆篝火,时时有将士们的歌声传来。 “因为今日是社日,一年一度,祭祀祖先和神明,泽渊诸国多有这个习俗。想必这个时候的泽南,城中应该燃起了烟花,百姓提着灯在街上游玩,彻夜不归,一直热闹到天亮。” 青丝听得眼睛都亮了,一脸憧憬地道:“一定很好玩?” 易阳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三岁的时候,师祖带我游玩过,具体玩过什么,到不太记得了,只依稀记得很开心!” 第31章 少年敢死团 易阳还沉浸在回忆里,只觉手被人握住,青丝拉着他道:“那我们现在也一起出去和将士们同乐好不好?” “我若去,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欢乐了!” “为什么?”青丝不解。 易阳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眼底掠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他从少年起就凶名在外,时至现在,怕是整个泽渊神洲中,没有什么人不怕他的,呵,杀神临凡,恐怖至极,哪怕是他亲统的天渊军,对他也是又敬又怕,谁敢与他同乐!好在这种苦涩的情绪也只是在心头一掠而过,再抬眸时已是一如既往的坚毅从容。 “你若想去玩儿一会儿,我让二林陪你?” 青丝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两拍,她懂的,他的落寞,这位九天之上最为尊崇的神只流落凡间,渡劫历磨。一般来说功法越强,劫难越重,而易阳此时的磨难,大概还只是一个开头。 她虽然什么都懂得,可还是难免心中不忍,小声地道:“那我在窗边看看就好,你若想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 正说话间,外面的欢乐的歌声竟莫名停下了,吵杂声起,青丝定睛一看,却是在篝火的士兵们似乎是围住了什么人,正在打斗着。 天渊军常年打仗,训练有素,无论是团体作战还是单兵为战,都是个顶个的强,片刻功夫,吵杂就结束了,来犯之人皆被擒获。 正在青丝抓耳挠腮想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时,端涯锦已经派人来告知,说是抓了几个来军营偷吃食的北冶小孩儿。 因为今天社日,大军驻扎的时间早,下午起了风,他们停军之处恰是一低洼山侧,可稍抵风雪,那山侧不远,好巧不巧的便有一个小小荒村。 北冶这个的小村很多,生活的都是最底层的劳苦百姓。 北冶是个等级制度非常分明的国家,贵族们都居于利涉川王城,士家大族居富贵显要的要塞大城,除此之外就是像商陆这样的中等城镇居多,北冶以武治国,以冶炼强国,国中最多的,便是冶炼锻造兵器作坊,经过千百年传承,这些作坊多发展成专以此等周边产业为主的城镇,住民多是商人和手艺人,地位虽然不高,但日子到也还过得去。 这三种人加起来总人口占北冶人口的三成不到,余下的七成人,便是北冶地位最低的底层人居于这样的荒村。 北冶尚武,孩子们也都胆子极大,发现了天渊军驻扎地点离他们不远后,竟不等天大黑,便来偷东西了。 易阳听了禀报,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重复道:“小孩儿么?带来中军大帐我瞧瞧。” 不多时,端涯锦亲自带兵将人给押了来,一共五个小孩儿,最大的看样子也就不过十二三,小的居然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都裹着黢黑打结破烂的羊皮袄,歪七扭八地跪在地上,像极了几个才从泥里扒出的黑土豆子。 “你们都偷了什么?”易阳的声音冰冷,像寒冰利箭一般,五个小孩儿吓得瑟瑟发抖。 帐中无人答话,落针可闻,诡异的气压似要压得人喘不上气一样,连押着小孩儿们的天渊士兵都有些瑟缩。 只有青丝好整以瑕地托着腮团坐在火炉旁,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空茶杯。 是跪着的最小的孩子最先哭出了声,紧接着又有两个孩子跟着一起啜泣起来,五个孩子中最大的那个慌张地转身伸手,飞快地在几个哭包的脑袋上各抽了一下子,并立着眼睛无声警告了一番,这才转过身来对易阳道:“回将军,我们只是饿极了,才来偷几个胡麻饼,真的没有拿别的。”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几张锅盔大小的胡麻饼来。 听说话声音,这个为首的大小孩儿,居然还是个女孩儿。只是北冶人向来体壮,他们又包裹得严实,是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其余的几个小孩儿看了,也都从各自的怀里掏出了他们所拿的饼,只有那个最小的孩子,分明恐惧写满了脸,眼睛里蕴满了泪,却死死地捂着肚子,一脸的防备地缩着,硬是强挺着没动。 易阳到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世上能扛住他的威压的人可没有几个,那孩子明明吓得全身都在发抖,竟自不撒手,有点意思。 “噢,是这样呀,你们也不用害怕,不过几个饼而已,我不会杀了你们的。”易阳似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问他们话的同时,依然低头看着条陈,语气也随意了很多。 “谢谢将军,谢谢军爷……”那女孩儿团团地磕着头,还手脚并用地向易阳爬了几步接着砰砰磕头,触地有声。 端涯锦歪嘴一笑,有点意思,于是摇着扇子,自顾找把椅子坐了。 易阳冷然抬眸,接着道:“不过我天渊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却不能白给你们北冶人……” 那女孩儿猛地抬起了头,一脸的怨毒,两只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喷射出的光比毒蛇的毒牙还要尖锐。 青丝不由得啧舌,这副表情实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小的孩子脸上,如此苦大仇深,比之守寡多年的怨妇还要重上几分,可明明刚才她的声音中还满是感激,啧啧,不得不说这演技着实可以。 “那你就去死!”女孩子几乎是瞬间爆起,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小刀,高举着向易阳捅来。因为刚才的爬跪,她已经离易阳不远,站起来只三两步,就窜到了帅椅跟前。 其余小孩子也都目露凶光,纷纷刺向他们暗中瞄好的目标,只有那个最小的孩子缩在地上没有动。其他小孩有向着端涯锦的,还有两个居然奔着青丝而去,大概齐是因为在现场的人中,青丝貌似看起来是最弱的那个。 这…… 就很不好说,算是易阳有史以来,遇到的最菜的刺客,或者是说无论放到哪里,这都是一伙最菜鸡的刺客。虽然较一般的孩子来说,他们的力气确实大很多。做为北冶最下层的荒村居们,从孩童起就要劳作,身体早早的被迫适应,可到底都是些没什么灵力的孩子。 易阳在举手间已经把那女孩掀翻出去,女孩子落地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是一挥,把刺向青丝的两个孩子抛了出去,而青丝还幽幽地把玩着茶杯看着热闹,眼皮都没撩一下。 没一会功夫,几个孩子便被士兵用绳子背对背地捆好。 “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少年敢死团!”几个小孩异口同声地道,说这话时,几个小孩昂首挺胸,神情激越,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 “我是团长。”为首的女孩梗着脖子,高挺着胸脯。 端涯锦扶了一下额,北冶国真是狠呀,如此这般的揠苗助长,不得不说洗脑很成功。 “谁让你们来的?家中大人,族中长辈,又或者是什么更重要的人?”易阳不紧不慢的接着问。 团长目光闪了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哼,他们不敢来,派你们来送死?”易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第32章 快活里 团长果然被激怒了,立起身子,大声道:“你这暴君,人人得而诛之,我们虽小,可也是北冶的一份子,若能杀了你,我们也都死得其所。” “好好好……”端涯锦都几乎鼓起掌来,瞧瞧人家孩子调教的,说话如此漂亮,情绪饱满,还抑扬顿挫的。 “那我,是不是应该赞一句,小英雄?嗯,我就是有一个疑问,我想知道,若是天渊军不来打北冶,你们此时,在做什么?” 几个小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同时低垂了头。他们应该大概是在做苦工,往来于各个兵器作坊中做着苦力,运煤搬砖,每餐领几个低等下人吃的粗黑饼子,常年的劳累,加上吃的不好,荒村中的下等住民大多寿数不长,四五十岁,便已佝偻苍老,丧失了劳动能力。 在北冶,只有劳作的人才能领取吃食,北冶不产粮食果蔬,食物都是由兵器马匹换取的,下等住民没有这些,只有出劳力才能换取食物,若是哪天丧失了劳动能力,就意味着离死亡不远了。 易阳将斜靠的身体坐正,没有接着这个问题问下去,而是转问道:“像你们这样的荒村少年敢死团,你们知道的,还有多少?” 一个比较瘦弱的孩子低低的道:“有,有很多,教习说,举国的人都应为国而战,包,包括我们这些孩子……”后面几个字越来越低,几乎要低的听不清。 “端涯君,我们一路行来,斥候为什么没来报此事?” 端涯君苦笑着道:“大概是没有注意到,先前斥候报说荒村中都是老弱妇孺,没有丝毫战力,此类的消息多了,大约就没再有人追着这方面查下去。” “少年人心性不定,正是最容易被教唆的时候,如果让他们这样的思想延续下去,我们就算是打下了北冶,怕也难以稳定,稍后你派人把那些所谓的“教习”解决了。利用一些懵懂孩童,手段太过低劣了!” 端涯锦点了点头,他们是要打下北冶,而不是来踏平北冶的,说到底,这些孩子们才是北冶的将来。 听了易阳的话,地上的团长立刻骂出声来:“大坏蛋,天上怎么不降下个雷劈死这个恶魔,你还要杀我们教习,大恶人,我就是死了,变成恶鬼,也要生吃了你的肉。” 易阳面不改色,对她的话浑不在意。 “你们的教习要是真的为了你们好,就应该让你们健康正常的长大,不说过得多好,起码吃饱穿暖,做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读书明理,习武强身,就算要忠心报国,也应该是练好了武功,有那个能力才行,而不是依靠小计企图利用敌人的同情,白白送死。” “那是我们还没来得及长大!”团长固执地高叫道。 “长大就能练好了武功么?”一直处于旁听中的青丝一脸不解地反问,这些孩子怕不是被洗脑洗傻了。 其时正好茶炉上的茶已经煮好,冒着喷香的热气,她在问话的同时,已经抬手倒了两杯,自然而然地递了一杯身旁的易阳。 团长不吭声了,是呀,长大了就能练好么?显然不能。村子里的教习都是皇城派来的贵人,架子大的很,每每教他们时都是呼来喝去,一遍遍地讲大道理,武功到教的很少,偶尔教几下子也是花拳绣腿。 这教习也是最近几个月才来的,他们这些荒村长大的孩子,根骨好的早被上面挑走了,根骨不好的平时吃都吃不饱,劳作起来连玩的时间都少,更不要说什么读书习武。 团长被噎得说不出话,到底是心里没什么城府的孩子,越想越气,胸膛不住起伏,突然抬起脸来向青丝吼道:“别想讲那些好听话忽悠我们,天渊也好,北冶也罢,那些个贵族还不都是一个样子,你一个被豢养的禁脔,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正低头喝茶的易阳冷不防被呛咳了一下,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端涯锦却已经尴尬得没眼看,急忙假装低头吃茶。 只有青丝瞪着迷蒙的眼睛,不知道“禁脔”为何物,但她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倒也没开口寻问。 这团长年龄虽不大,可常年在兵器坊劳作,混迹大人堆,平时有的没的黄段子听了不少,早熟的很,荒村里的住民都是断层的,只有老人和小孩,比她稍大一点的男孩,都被拉去了战场,漂亮的女孩儿也被拉走了,兵器坊里打铁的说,她们都去过好日子了,再也不会像她一样苦哈哈的劳作。 团长生得矮壮黢黑,没有过好日子资格,平时又被总打铁的嘲笑打趣,心里别提多羡慕嫉妒恨了。所以当她看到紧挨着坐在易阳边上的青丝时,但见她年纪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粉雕玉琢,干净漂亮,面前的案几上摆着精致的点心果碟,心里就没来由的往上冒酸水,把心里话统统骂了出来。 易阳身上的杀气陡盛,冷冷地盯着地上的团长,空气都冷凝刺骨了几分。 那团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说错了话,眼见易阳动了真火,直吓得身体抖若筛糠,软趴趴直不起身子了。别看她嘴上说的慷慨,可等到真的直面死亡,身体的本能便完全暴露了出来,说不怕神马的都是假的。 易阳平复了一下怒气,向端涯锦道:“他们这些小孩不可能独自进入军营,今夜巡守的卫队,每人各领二十军棍。同时严查他们的进入时间地点,防微杜渐,这类的事不可再有。” 这事背后必有策划之人,否则单单凭几个孩子就能混入防卫严密的天渊军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放心,已经在做了。” “着人把他们都押回村子去。” “这个……”端涯锦迟疑了一下,看向易阳,这几个孩子实在是被荼毒太久了,特别是为首的那个团长,虽然年纪不大,可狠毒之心已显,若留下日久必是祸端。 易阳看出了端涯锦的想法,回道:“无事,除了这团长,其余都放回去,他们受灌输已深,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知道易阳心中有数,端涯锦也就不担心了,点头回应了下,指挥兵士把孩子们带走。 地上的团长听了这话,脸唰地一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个最小的一直抱着肚子的小孩,此时突然大力的挣了一下,从兵士的手中跌落到地上,抬脸向易阳大声道:“你们泽南的孩子真如你所说,能吃饱穿暖,读书习武?” “这个自然!” “空口无凭,你怎么让我相信。” “是,所以我也就说说,信不信由你!” “我有个姐姐,在西面三十里外的快活里,你要是能把她救回来,我就信。不但我信,我还会告诉同村的孩子老人,跟着你们天渊,能过吃饭穿暖的好日子。”小孩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易阳道。 易阳饶有意味地看着他,这孩子年纪虽小,可是听其说话却十分清楚有条理,胆?也不小,到是个聪慧的。 “快活里?是个什么地方?”易阳问道,这话不单单是向着小孩,同时也是在寻问端涯锦。 端涯锦故作高深地摇了一下扇子,不紧不慢地道:“呃,这个快活里么,在北冶有很多,北国奇寒,有许多地下城,快活里就是建在兵器作坊下面的地下城,做的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说起来,商陆城下面就有着一个北冶国排得上数的地下城,不过在咱们到来之前,早就已经搬得干净了。” 易阳听罢点头,“今日正好无事,你留守,我去看看。”说罢就站起了身。 地上的小孩忙扭了一下身子,叫道:“我为您带路!” 第33章 我也要去 “不用,你和他们好生回去,到家之后老实待着,以后不要再夜里出门了。” 兵士已经在易阳的示意下把几个小孩身上的绳子解了,推着往外走,那小孩子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胡麻饼,递给易阳。 “拿去!几个饼而已。” 小孩吸了吸鼻子,把要流出的眼泪也一同吸了回去,快步的走了,心里盘算着,要是这人真能救回姐姐,便是降了天渊也挺好的。 他父亲早被抓去了军中,死活不知;一年前姐姐也被抓走了;母亲常年劳累,瘦弱不堪,已经衰老的不成人形。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靠小小的他换来的口粮,根本撑不了多久。那些教习还成天来说教,偏偏荒村里的老少听得津津有味,被诱骗得头脑发晕,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就敢直冲天渊正规军队,直与送死无疑。 他加入“少年敢死团”也不过是为了混几个饼子,这次教习奖励了他们许多平时见都没见过的好吃的,还有肉食,说他们都还是些孩子,天渊军就是再丧良心也不会真的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假扮成乞儿,悄悄溜进军营,只需要装可怜搏得易无疾同情后再趁机杀了他,就会立下无上功劳,甚至封王拜相都不在话下,再不愁吃穿。 小孩就心里一哂,当那杀神易无疾是个大傻子么,真那么容易早死了八百回了。 那些教习打的什么算盘他知道,若是真能杀了易无疾当然是好,就算不能,以外面传的易无疾残暴不仁的性格,必然会杀了他们,残害儿童的名声一旦传出去,就算将来天渊打败了北冶又有什么用,一个空壳子罢了,这一招一箭双雕,着实狠毒。只是要坐实了这名头,不知要有多少北冶孩童送命,是呵,于那些北冶贵族而言,他们这些下等人的命比草芥还轻,根本不足惜。 不过那些肉食却实打实的让他动了心,要是能拿回去些给母亲,或许她还可以撑过这个冬天。左右不过是一条命,他心一横,也就跟着来了。 易阳说的话,描绘的情景,别的孩子没听进去,可他都听进去了。那是他和他的父辈,都没见识过的活法。 人人都传易无疾是上古杀神转世,杀人无数,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可是他却没有杀他们。小孩心里就像明白了一点儿,或者,这人并没有传言那么坏,要是他真把姐姐救回来了,那他说的话便应该都是真的,否则,他要捏死他们这几只小蚁蚂还不只是举手之间的事儿,还何必与他们浪费唇舌。 小孩们走远了,易阳向地上趴着装死的团长道:“就麻烦团长给我带个路,别说你不知道。” 团长抖了抖,瑟缩地看向易阳,马上又吓得低下了头,萎了叽的应了一声。 快活里,能过上好日子的地方,她羡慕好久了,当然知道在哪,并且对里面的勾当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都是她着意打听来的。 易阳一指破开了团长身上的绳索,好让她方便走路,“走。” “我,我也要去!”青丝立刻从小凳子上跳起来,三步两步的小跑向易阳。 “你老实待着,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青丝扁着嘴看着易阳,一脸的不悦,后者却没有松口,转而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青丝垂下嘴角,无奈的转头回到了凳子上,却在转身瞬间,眼珠一动有了主意。于是在易阳离营后不久,一道极淡的光影,跟着飞出了大帐,远远的辍在二林身后。 二林奔跑起来速度极快,没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三十里外。这也是一座小城,比商陆的规模还要小些,繁华程度更是没少比。只因偏离天渊军的进军路线,也不是地处要塞,所以依旧照常生计。 此时天已黑透,天上的星子三颗两颗的冒出来,像是凑上来看热闹娃娃的眼睛。 城中的住民早就关门闭户,这是战时,就算不在战线上,可依旧是人心惶惶,入夜后街上便已空无一人。 街上原有的许多商店和兵器铺,现在也没有亮灯,城中死寂,一片漆黑,连狗叫声都没有。 团长在前面带路,这小城她是来过的,路径还算熟悉,借着星光,带易阳在城中东绕西绕,来到了一个破落的兵器铺前。 这兵器铺占地不小,从其装修风格来看,以前应该是繁荣过的,现在却没落了。 这些年来,北冶挑动战事,各国攻伐不断,自然需要大量的兵器,那时候这些兵器铺的生意都非常红火,富得流油。可现在局势不同了,天下即将一统,兵器销为日月光,再没有人买他们的武器了,兵器铺的风炉上都落满了灰。 团长眼睛里的光亮了亮,贪婪地咽了一下口水,指了指兵器铺里面一个大大的兵器架道:“就在那后面。” “嗯,你去叫门!” 团长偷瞄了一眼易阳,不敢反抗,走上去敲门,敲门声时轻时重的,有些名堂,果然没过一会儿,里面问了一声,团长小声地答了暗语,里面才有人哐啷啷地拉开了兵器架样子的大铁门。 铁门开了一条缝儿,露出半张肥腻的脸来,轻蔑地瞟了眼团长,冷冷地道:“何事?” 团长躬着身,一脸谄媚地道:“我是银珠姑娘的表妹吕铁珠,给您带来了位富贵的老客儿。你看行个方便……” 团长说着让开身子。 铁门后的人这才向后看到几步外的易阳,易阳气质矜贵,身上黑色的银狐毛大氅更是价值千金,这人是有些见识了,虽然心里也暗忖,如此人物又怎么会来这里,但转念一想,那些北冶的贵族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的癖好,说不定这位也是呢,看来今天是要发财了,边想着边换上个笑脸,高声把两人迎进了门。 两人进去,大铁门将关未关之际,一道微不可察的小风,咻的一下,从旁窜了进来,易阳不由得蹙了一下眉。 这地下城,又被北冶人统称为快活里的销金窟,里面五毒俱全,应有尽有,哪怕你捧着千金来,也不一定能够在这里挥霍。 这座快活里别看外面门面一般,里面却极宽广,共分三层,第一层却依旧是一座座的打铁案和火炉,此时大部分的炉子都已经停火了,只有边角上还有两座上还燃着火,两个高大的铁匠赤着上身在敲敲打打。 “时间还早,不知贵客要玩点什么?”看门人边带路边陪笑着问。 那个团长,本名叫吕铁珠的,正眼冒亮光的左看右看,贪婪地微张着嘴,感觉呼吸进肚的空气都是甜的。 易阳微一沉吟便道:“听说银珠姑娘容色倾城,就见一见。” 那小孩儿的姐姐和团长是同乡,团长提着人的名字进来,应该就是这个银珠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着人去叫银珠姑娘梳洗打扮。” 敢情是才入夜,时间还早,姑娘们还都没有正式营业。 第34章 银珠落玉盘 偌大的一层打铁大堂,从这头走到另一头,足足走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其规模可见一斑。 大堂尽头有一个不大的小门,看门人在上面敲了几敲,小门打开,里面有一个瘦小的看门老者探出头来,前者出示了一个腰牌,然后才道:“这位贵客要见第三层的银珠姑娘。” 老者应了一声,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这层由他引路,前面的看门人就不再跟了,自行回去看门。 这老者很沉闷,什么话也没说,只低头带着路,细窄的通道一路向下,每隔十几米,才有一个豆大的昏黄小灯儿,空气里有湿重的土腥味,较第一层闷了很多,老者喘气声粗嘎,带着丝丝细小的破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团长紧张得汗都下来了,以往她来只是去过第一层送炭火,这第二层却是头一次有幸下来,心头居然涌现了无数幻想。 很快走到尽头,小门打开,里面却是灯火辉煌的一个大厅,雕梁画栋,欢声笑语,热闹异常,大厅中间的高台上有人在跳舞,仔细一看居然是三个身着羽衣的妖艳少年,他们舞姿开放热烈,引得不少人高声叫好。 易阳抬眼看去,大厅厅顶很高,分为两层,一层的四周围都是些雅坐,二层则是一间间精致的小房间,开门可观赏中间大厅的表演,关门则与外隔绝,可自在行事。 随着三个少年的表演进入高潮,四周的喝彩声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人们兴奋地往台上扔着东西,无外是金银珠宝首饰等。 “好!赏!”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好着,二层东首的一个小房间门被打开,一个身材滚圆的小胖子向下一把把地撒着金豆子。 团长眼睛都瞪得直了,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哪里还顾得上易阳,打破头般地扑过去捡。 易阳眼睛眯了一下,却看见那小房间的屋内,小胖子的身后,赫然是一只被铁链锁着的白猿。房门一开,白猿猛地看到下面这么多人,似乎是被激起了什么怒气,双手举过头,长长地嘶吼了一声。 这声音直如恶鬼般凄厉,整个大厅的人一下子噤若寒蝉。 易阳只觉身边的空气似乎是扭曲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一角很快被扯直了。他嘴角不由一弯,伸手握住一只小手,向自己怀里带了带。 “被你发现了。”隐着身跟来的青丝低头喃喃道。 “若害怕就到这里来。”易阳说着摊开手心,意思让她变小。 “不用,我不是害怕,是有点……”青丝叹了口气,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是神明,自不会主动插手人间之事,任它悲喜坎坷,她都只能做一个看客。可往往太过令人难平的事,大悲大喜,也会扰乱她的心绪。就比如现在。 领路的老者见易阳驻足,便开口道:“这处快活里二层是小倌儿的场儿,二楼精舍内,也有兽倌儿,贵客若是感兴趣,也可以为您安排。” 易阳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并没搭话。他的身高足压老者两头还多,气势几如山岳,老者骇得一身冷汗,直后退了两步方才站定。当下不敢再说话,做出请的手势继续往前走。 青丝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北冶人玩的真花,她刚刚也正是从那白猿的一声悲鸣中有所察觉,才觉得心里堵的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落寞,易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到了地下三层,放眼是更胜二层的豪华,入耳的却多是女子的娇声软语了。 老者没有跟着进门,早有一个中年美妇迎了上来,听到是点名了银珠,笑着应允,方才就有纸条从消息孔传过来了,她正是专门在这里迎接的老鸨儿花姑,带着易阳直接穿过大厅,踏着楼梯上了二楼的阁间。 这些阁间上,每一个上面都挂着牌子,名字到是有些风雅。 花姑观易阳气质贵重,她说话便十分小心,语言拿捏得体,并没有什么粗俗的猛浪之言。正走着,路过一个阁间,阁间的门开着,里面浓浓的花粉气扑面而出,浓香刺鼻。 青丝忍不住的转头看过去,阁间的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倚门站着,她的身后,正对着门的,竟是一株硕大的牡丹,粉花绿叶,开得正盛。能在这样的地方种一株这样好的牡丹,可见这阁里的女子应该也是不一般。 雅阁的门楣上垂着一块丝绦系着的牌子,上面写着:“绿叶藏娇蕊”。 这女子看到了花姑,自然也看到了易阳。眼睛陡的一下子亮了,好俊的小哥儿! “哟,花姑,您老今儿怎么带来一位这样俊美的公子?不知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女子话虽是对着花姑说的,人却向着花姑的身后,娇躯款动,已经向易阳身上贴了过来。 还没等易阳反应,猛的感觉一股大力,强拉着他向后退,却是隐身中的青丝看不下去,大力拉他,他十分配合地主动跟着退了一步。 女子扑空,可是热情不减,依旧眼含春水地看向易阳,微张着樱桃小口,软软地道:“公子不要怕嘛,娇蕊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到奴家的阁里坐坐……” 还不等她说完,易阳已经越过她举步走开,眼角余光都没有看她一下。娇蕊直接被无视掉了,气得转身进了阁内,大力地关上了门。 花姑无语地翻了一下眼皮,笑着打圆场,接着带路。又走了一段,已经是二楼雅阁的尽头最后一间,小阁门楣上挂着“银珠落玉盘”的牌子。 花姑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声音中陪着小心轻声道:“银珠姑娘,有贵客到了,开门!” “门没插,姑姑自便!”里面有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花姑知道银珠的脾性,对于她的轻慢也不恼,含笑着推开了门。 阁门打开,里面的布局陈设映入眼帘,房间不大,最里面摆着一张极大的床铺,对着床铺有套桌椅家具,阁两侧都是实墙,无窗,靠着墙边摆放着些妆台柜子等还有些器皿摆件。说不上多豪华,但也算精致了。 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容一人生活足矣。这是这些阁中姑娘生活的地方,也是工作的地方,如笼中之雀鸟,正是那团长艳羡的好日子。 桌子里边坐着一个妙龄女子,看样子是已经特意打扮过了,正在这里等着他们。这姑娘便是银珠了,模样还算秀气,很瘦弱,虽然被精心打扮过,依旧能看出病气,眉头微蹙着,有种别样的风情,敢情还是位病西施。 花姑上面,附在女子耳边道:“这位贵客是你那妹子铁珠带来的,你仔细接待着,莫生事!” 女子看也没看花姑一眼,敷衍地道:“知道了。” 第35章 雪魅拆骨 花姑又向易阳躬身陪笑道:“银珠姑娘一直是咱们这快活里最有个性的,贵客您既是冲着咱们姑娘来的,想必也是知道她的,奴家就不打扰了,您请自便,若有事,记得叫奴家。” 易阳从袖里摸出一颗珠子来,递给花姑,挥手示意她下去,花姑见那珍珠足有龙眼般大小,直笑成了一朵花,连忙答应着下去了,还贴心地给带上了门。 银珠这才抬眼看易阳,有气无力地抬了抬下颌,“公子请坐。” 桌子对面是一把椅子,正适合两人对坐谈心。易阳没动,因为牵着他手的小神仙一动也没动。 从打进入这快活里青丝的心里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从看门到,到老鸨,还有那些阁里的姑娘,路过的丫头,这些人都有意无意的将眼光在易阳身上瞄来瞄去,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易阳是谁?鉴悬神尊。鉴悬是谁?那可是她未来的夫君,不管她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岂容让这些子人一脸花痴样的垂涎! “哟,公子这是不喜欢?那要不要换个地方坐坐?”说着转身向身后的大床上抬了一下手,还向易阳抛了个媚眼。 青丝知道这不是胡闹的时候,抿了一下嘴,松开易阳的手,站到椅子侧面。易阳隐在袍袖下面的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稍稍安抚住了她要炸毛的心情,这才走到椅子前坐下。 银珠这才笑了一下,随手把焚香的小炉拿了过来,慢条斯理的捣弄着香灰,将香灰拔松,压实,用小刷子将小香炉一点点扫净,才放上香拓,撒上香粉……动作缓慢而优雅,被看添香之趣由然而生。 她不说话,拿乔姿态十足。易阳比她更沉得住气,他到想知道弟弟在这个姑娘的心里有多重。 香粉被点燃,青色的细烟从袅袅地升了起来,淡淡的梨香便飘散了开来。 易阳的眸底染上了一层冷意,迷幻香么?雕虫小技尔。 见易阳一直不开口,也不顺着她,银珠到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人是吕铁珠带来的,吕铁珠是她表妹,其实也就是同一个荒村的乱叫的,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真实的血缘关系,而自己如今陷在这虎狼窝里,全是由吕铁珠害的。 “敢问可是铁珠妹妹带公子来的?”银珠终于沉不住气了。 “是。” “公子与铁珠妹妹是什么关系,此来又有何意?” “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一个领路的。此来这里,却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有关系。” 银铁这下子不淡定了,唰的一直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易阳的脸,急急地道:“你们把小辛怎么样了?” 易阳好整以瑕地抱臂靠在椅背上,“他到我家偷东西,被手下人抓了。” “你杀了他?”银铁一字一顿地说着,因为愤怒到极点,脸开始有些扭曲,表情十分可怖,同时眼睛越来越亮,像是有两串光,要从里面射出来一样。 青丝向易阳身边靠了靠,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雪魅之术么?没想到你资质不错,还没经过“拆骨”,已经可以使用出来了,虽然是在香药的加持下。” 银珠更加诧异,这人居然像是完全将她看穿了一般。 “他没死,不过是偷几个饼子,还不至于要了他的一条小命儿。” 听到弟弟没死,银珠脸上怒色慢慢的消褪了下去,眼睛也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不过,他却把命卖给我了,说只要我能救回你,他愿意给我当牛做马。我看那小子根骨还不错,天生的雪魅战士啊,放眼整个北冶,也是极少的。值得本公子走这么一趟。” 易阳随口给自己编了一个更圆滑的理由,同时看着这银珠的反应。 果然,银珠一听到“雪魅战士”登时就急了,马上压低声音威胁道:“不行,小辛还小,他做不了雪魅战士,你带走我,我是自愿献身的,制成的成功率更高。” 北冶素来有雪魅一族,雪魅族中又分“雪魅娘”和“雪魅战士”,而雪魅娘和雪魅战士修习两种不同的魅术,一种是用来勾引人的,另一种,则是用来杀人的。雪魅族也因此在北冶享受着极高的待遇。 雪魅族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雪魅娘和雪魅战士的,成为雪魅娘和雪魅战士必须要经过一个步骤,就是“拆骨”,有将根骨极好的雪魅族童男或者童女浸在一种特制的药水中三天。三天后,药入骨髓,身娇骨软,这时候才由经验丰富的祭师,用利刃将皮肉打开,再用剔骨刀去除他们身上三分之一的骨头。 而这整个过程,被剔骨的人必须得是清醒的,配合的,如果挣扎过甚,一旦损伤的其他部分,轻则是破损了皮相,制作不成,重则直接丧命。所以,雪魅拆骨,从来都得是自愿的,即使这样,能成功拆骨,并最后被炼制成功的也十不足三。 银珠一家正是雪魅族,早些年从族中逃了出来,隐姓埋名躲在了这个小小荒村里,本以为能让两个孩子逃过一劫的,结果就在一次来这座快活里送炭的时候,吕铁珠故意当众撕下了她的面具,额头上明亮的族徽暴露了她的身份,她因此被花姑关了起来,成了这里的挂牌花娘,只等她接过一百个客人,就要被实施“拆骨”制做成价值万金魅惑人心的雪魅娘。 那吕铁珠只为二两金豆子,就出卖了她,还把她家情况全都告诉了花姑,让花姑有了拿捏她的把柄,让她自愿成为雪魅娘。 对于易阳的话,银珠毫不怀疑,弟弟的资质确实在她之上,不过他年纪还小,花姑认为他还不懂事,没把握他会自愿“拆骨”,只能等他大一些,再以姐姐为把柄来要挟弟弟。自己被抓来快有一年了,已经接待了九十九位客人,使用魅术为花姑赚来何止万金,只需要再接待最后一人,就可以进行拆骨了。若制作成功,把她献给北冶贵族,花姑就可以平步青云了,这样关键的时候,花姑不会平添事端的。 所以易阳和花姑绝不是一伙儿的,而从易阳身上的气质看,绝对是一个连花姑都惹不起的人,弟弟要真落入他的手中,怕是一点活命的机会了都没有了。 银珠说完话,眼睛红红地紧盯着易阳,想从他脸上看到答案。她来这里许久了,经历过许多非人的折磨,眼泪早就流干了,可是一想到小弟也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她就心如刀绞,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第36章 天渊 易无疾 易阳将她上下瞧了瞧,才道:“可以,那你现在收拾一下,跟我走。” 银珠苦笑,伸手将眼角用力一抹,道:“没有什么值得的东西。” 是呀,这个出卖灵魂的地方,入眼之处,皆是肮脏的,哪有什么可带的。 易阳点了一下头,起来就往外走,银珠在后面紧紧跟上。一路下楼,银珠还有些激动,她被豢养在这雅阁里,快有半年没有下过楼了。 花姑见两人一先一后下了楼,忙堆着笑脸迎了上来。 “公子是有什么需要么,叫奴家一下就好,怎么还亲自下楼来了。”她话说完,见易阳并不接话,笑脸便撂了下来,不过说话依旧客气,“那个,公子有所不知,咱们银珠姑娘是能出这快活里的。” “若是我非要带她走呢?”易阳挑眉道。 花姑闻言后退了一步,摆足了架式,敢情这人是来抢她的摇钱树的,厉声道:“那你也要有那个本事。”说罢,手一挥,就有数个高大的打手,举着刀冲上来。 银珠不会武功,吓得直接躲到了易阳身后。 这几个人哪里会是易阳的对手,几下就被打飞了出去,花姑见了也不着急,敢来这里惹事的,必定是有几分本事的,但要想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从这快活里的地下三层打出去,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一阵尖利的哨音从她嘴里传了出去。 片刻间,从四周的旮旯胡同里窜出了许多黑衣人,这里都是快活里豢养的打手,平时以打铁和守卫为生计,加上北冶人本就高壮,这些人更显魁梧,跑起来震得土地空空地响。 青丝拉了一下易阳,道:“这么多人,我用幻术将他们迷晕。” “不行,你伤还没全好,不能妄动法术。你放心,这些人奈何不了我的。”是呀,万军丛中他都能轻松杀敌斩将,这里不过是区区小场面罢了。 易阳说完,一伸手,召出了自己的紫金盘龙棍。同时低头对银珠嘱咐道:“你蹲好。” 银珠听话地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易阳立棍于地,单手握着棍身,身子一转,闪电般地将四周奔上来的人都踢了出去,其腿法的力道极强,那些人都飞出去了老远,或者撞到了柱子上,或者撞到了桌子上,一时间全场里是一片噼哩啪啦声和叫喊声。倒地的人吐出鲜血,有不少都断了胸骨。 一招之间伤了他们数十人,花姑子不由骇然,慢慢地向后退去。很快躲到了一个柱子后面,伸手在一个机关上按了一下,一个巨大的金属笼从空中无声的掉了下来,直向易阳罩去。 这金属笼是特别材料制成,普通兵器根本砍不坏,配合四周的弓弩手,任谁被罩住了都是死路一条。 “小心头上。”青丝飘浮在空中提醒道。 易阳抬头看了一眼,不屑一笑,身形向下微蹲,猛的跳了起来,那笼子罩下的的速度快,可是易阳跳起的速度比它还快,他没想逃出金属笼的笼罩范围,而是举棍上挑,一抡一搅,直接把那金属笼的栅栏打断了数条,挤成了麻花,随着棍子呜地转了一圈儿,最后啪的一声,给砸到了地上,直把那地砸出了好大的一个坑。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如此神威,简直闻所未闻,不由得都有些心生畏惧,慢慢地向后退去。 花姑眼看机关失效,众人又生了怯意,忙吼道:“怕什么怕,他就一个人,就算是插了翅膀也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拿箭来,射死他!” 旁边一个龟奴提醒道:“银珠还蹲在那儿,要是被误伤了怎么办。” “哼,想什么呢,今天要不弄死这个臭男人,你以为银珠还留得下么。你们给我听好了,给我射,死伤勿论。谁要是谁中他一箭,奖励十金。” 打手们听着都来了精神,纷纷拈弓搭箭,对着易阳一通乱射,只盼能多中几箭,那样就发财了。 易阳也不躲闪,只等那些箭羽都飞到了半空中,才将紫金棍猛的插向地面,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波纹,从那棍身上涌出,强烈的罡风,将所有的箭羽都刮了回去,并精准地插到了射箭者身上。 同时那罡风也没有停,直把所有人都刮到在地,吐血狂喷,整个三层大厅地动山摇,像地震了一般,从头顶上掉下不少土来,那些雅阁也坍塌了不少,墙倒门歪。 花姑也被罡风波及,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渊,易无疾!” 破败的大厅中全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装晕的装晕,装死的装死。 “易无疾,你,你竟是易无疾……”花姑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咯的一声喷血晕死了过去。 易阳提着棍子,对地上的银珠道:“起来,你自己还能走么?” 银珠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目光只落在易阳的脚面上,头垂得低低的,丝毫不敢往上看。“能,能走。” “这里可还有你要救和值得救的人?” 银珠闻言错谔地抬头,她没懂易阳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对上他坚定的眼光,才确信了。她颤着嗓子激动地喊道:“宝银,琉花,姐妹们,快出来,咱们得救了,快出来,跟我一起回家……” 随着她的叫声,有不少姑娘从废墟里爬了出来,纷纷跑到银珠的身后。 厅中哪还有人敢阻拦,有气没气的都躺在地上装死,易阳也懒得理他们,直接迈步从他们身边走过,众女子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第三层,快活里的第二层中依旧是莺歌燕舞,方才的地动山摇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影响。 看守们见一下子从第三层上来这么多人,开始还不明所以,待看清原来是三层的姑娘们时才变了脸。于是乱嚷嚷地叫起来:“出事了,抄家伙……” 第二层的客人要比第三层的多得多,打手相应也更多一些,一片发喊中,胆子小的客人早都钻了桌子,胆子大的缩在角落里偷眼观瞧,更可气的是二楼雅阁居然都纷纷打开了房门来看热闹。 易阳如法炮制,依旧把打手们全都打翻在地,一路踏着他们的身体走向通往第一层的门。 “好,小爷欣赏你,我要雇你当打手。”楼上一声喊彩,却是那个向下撒金豆的小胖子。 看到他时易阳立刻想到了那只白猿,还有青丝紧绷的小脸儿。 易阳手腕一动,紫金盘龙棍在他的手上转了一圈儿,随着他用力一甩,呜的一声破空而去,直接打在了小胖子所在的雅阁门楣上。他这一棍子力有千钧,就是最坚固的城墙都能破开,别说一个小小的土楼,雅阁整个被轰塌了,连带着二楼的栏杆地面,也都随着一阵晃动崩塌下来。 那小胖子啊啊地大叫着,从二楼掉了下来,圆滚滚的身子砰的一声掉到地上,因为肉多起了些保护作用,到也没摔坏,只是满身满脸的灰土,样子十分狼狈。 “不长眼的孙子,敢打小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小胖子一骨碌坐起来,边拍身上的的灰边骂骂咧咧。 第37章 荒村的灯火 还不等他骂完,一道白影,咻的从二楼跳了下来,直奔小胖子而去,身后还带着一串长长的锁链,哗啦啦地响着,正是那只白猿。白猿平时都是被锁链拴在二层雅阁中,供客人玩乐的。现在整个雅阁都被易阳一棍子打塌了,这白猿也跟着逃了出来。 白猿动作奇快,几下跑到小胖子面前,两爪一探,把小胖子推倒,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紧接着恶狠狠地用两只前爪拍抓着小胖子的头,用力极大,嘭然有响。 小胖子初时还发出一声声哀嚎,不过很快就没有声了,脸被抓成了血葫芦,挂了。白猿仰天发出一声吼叫,转身向外逃跑。它是极有灵性的,还记得来时的路,一路向通往第一层的小门边跑去。路上挡在它面前的,都被它一爪拍飞。 有这个白猿在前面开路,易阳倒乐得其成,跟在后面出去,竟然也都没有一个人敢拦。 二层也有些聪明的小倌,悄悄地跟在了银珠那些姑娘们的后面,一起走了出去。当然也有不愿意走的,幻想着继续留在这里过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人群中吕铁珠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看了看离去的易阳,又看了看二层的东西,意外的居然没有走。这里好哇,有吃有喝,她还抢着捡了不少金珠,要是能在这里生活就好了,那些跟着易阳出去的人才都是大傻子。 她正一手拿着一个点心啃着,寻思这里的姑娘都跑了,人手一时不续,她去找老鸨谈谈,说不定有机会。冷不防有人从背后噗的给了她一刀,铁珠捂着透过来的刀尖,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死了。 杀她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孩,他是这二层里人人都能欺负的小杂工,方才抢金豆的时候,本来数他抢得最多,可是还没等他揣到怀里,竟被铁珠生生掰开手指抢走了。他力气没她大,最后不但金豆被抢走了,自己屁股上还挨了几脚。 快活里规定是不准和客人动手的。铁珠是跟着易阳下来,没人知她的底细,到也没有撵她。小杂工也不敢还手,只好默默忍了,可现在不同,现场一片混乱,小杂工便一刀结果了她,常年混迹这种地方的人,无论大人孩子心都得够狠才能活下去。 一层是没什么人的,听到下面动静的几个铁匠早都跑的没影了。一行人顺利地回到了地面。 “银珠跟我走,你们都各自回家。”易阳简单吩咐了一句,便唤来了二林。银珠看到一匹巨大的苍狼,吓得双脚发软,几乎在瘫倒在地上。 这些人纷纷向易理道了谢,才喜极而泣,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直到此时,被外面的寒风一吹,才知道他们这回是真的得救了。抹干了眼泪,各自向自家的方向狂奔,他们自由了。 “不用怕,它不吃人……”易阳说着,用掌风将银珠送到了二林的背上。 “二林,你要是把人摔下来,今天就没有宵夜吃。”言罢,他身形一晃,已经飞出了老远。二林嗷呜一声,紧跟着跑了,从它的嚎叫声中能听出来,多少有几分不情不愿。 青丝在夜空中已经显出了身形,随手一挥,玄鸟从她腕间显形飞出,稳稳地将两人托住。 “可还觉得气闷么?” 青丝摇头,就算易阳不帮她出气,她也早就释然了,这世间万千愁苦,若是样样放在心间,她闷也闷死了。 “这样看来,北冶的夜晚,还是挺美的。”青丝俯看着下面星星般闪烁的灯火,幽幽地道。 “都是荒村的灯火,不过,过不了多久,这里会更美的。” 战争过后,最先摧毁的,就是北冶的阶级,没有了那些贵族的欺压,荒村将不再是荒村,会慢慢变得繁华,灯火明亮,欢声笑语。 “嗯,我信!” 两人相视一笑,心情大畅。 回到军营,易阳向银珠表明了自己只是找了个带她出来的借口,并没有要收她做雪魅娘的意思,然后就安排了士兵送她回家。 银珠却顿了顿,看着易阳,问道:“你,真的是易无疾。” 易阳点头。 银珠望向易阳,声音有些哽咽,轻道:“传闻天渊易无疾是上古杀神转世,恐怖之极,呵呵,没想到,最后救我们的,居然竟是你。这些年北冶奴役众生,何曾把我们这些荒村住民当人看,奕阳王,谢谢你,让我们看到了光明的希望!”她说着郑重地跪下,用雪魅族的最高礼仪给易阳磕了三个头,才随着士兵走了。 时间将近亥时,外面的篝火也已经熄了,士兵们都已经入营休息,除了来回巡逻的人,再没有别的动静。 易阳与端涯锦谈完事情,回帐后看向青丝,捉摸着要怎么开口,“嗯,青丝,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我命人为你另外安置营帐休息,你看好不好?” 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冷气还没有褪尽。她天性怕冷,此时正缩成一团盘坐在易阳的帅椅上,眼巴巴地看着火炉上烧着的茶壶,等着水开。 听了易阳的话,却极力摇头,“不行,看不见你,我心不安。” “可是,男女大防,人言可畏,虽然我对外说你是我的小师妹,但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些流言蜚语。”之前那团长的话,还是让易阳产生了极大的反感,外人怎么说他无所畏,可是让小神仙无端背上这样的污点,着实不好。 “你怕有损你的名声?” 易阳淡笑着摇头,踱步到边上的凳子上坐了。自嘲般的道:“我哪有什么名声……” “那为什么要分开?” “自然是因为,对你不好。你是这样逍遥自在的小神仙,我不想让这些凡尘中的流言蜚语伤了你。” 易阳边说,边把火炉上的茶壶拿下来,将火炉里的炭拨得红亮了些,又添上了些细小新炭,那火一下子就旺起来,才重新把茶壶放上。 壶中隐隐传出水响。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区区流言,又怎么会伤到我。我不在意,你亦不必在意。” 易阳抬头看向她,一时间不知在想什么,默默无言。 之前是因为青丝昏迷,他日日为其输入灵力,不得不时时把她带在身边。之后是她重伤初愈,他不放心。可现在她的伤已经大好,这样一个鲜活美貌,活灵活现的小姑娘,两人再日日同处在一起,这个,多少是有点说不过去。 只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易阳似乎也习惯了,猛的一想到分开,自己也感觉很是空落。 “好啦,别纠结了!”青丝伸出小手,把他蹙着的眉头抚平。“总之,无论谁说什么,我都不会走,赖定你了。” 她的声音很低,呼吸相近,暧昧的气息在两人间流转。 茶壶之中水沸无声,蒸腾的茶气喷薄,满室幽幽清香。 易阳轻咳了一下,不敢再看青丝的眼睛,低头取下茶壶,斟满一个竹雕大海的手捧杯,递给青丝,他知道她怕冷,这样喝暖手暖心相得益彰。 第38章 再不出招 你就死了 青丝像小鼹鼠一样双手紧抱着杯子,低头慢慢啜饮了一口,嗯,香! “你还没回答。” “什么?” “不分开好不好?” 易阳眉眼弯了弯,低应了声:“好” 她既不在意,他为何况再来回纠结呢,浮生短暂,快乐随心最重要。 之后,每日依旧照常行军,易阳也不提分开之事,到是端涯锦十分好奇,每每常来八卦一二。 入夜之后的雪原,是极其寒冷的,晚间巡逻的士兵都穿着厚重的棉服,踏着积雪来回巡视,咯吱咯吱的响声,汇集成一种特殊的声调,让人听了十分舒心解压。 易阳的中军大帐,因为青丝怕冷,特意多放了许多火盆,让整个帐子里温暖如春。 青丝斜靠在软榻上,一手拿着东曦本记,一手比量着手诀,这上面的大多数术法都是她熟悉地,天地法则在东曦还没化形时就已经衍化出来,而天地法则便是由她的术法演化而来的,她自然了解。 但有一部分她是不了解的,就是东曦后来修炼的更为强大的术法,这部分是东曦后来和鉴悬一起练的,非她可知。 青丝边看边嘴里念念有词,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串串微小的火花电弧,噼啪作响。 本来正专心看军报的易阳被声音吸引,抬眼看她。 小丫头身上泛起了一圈圈淡淡的金光,不断向外溢散,神秘庄严之感立升。 “少阳,赤后,少阴,伏方,四方诸神,尊吾令旨。封”,但见屋子四方出现四个淡金的光影,光影连动,金光漫延,形成了一个符纹流转的结界。 易阳唰的站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好强大的气息! 青丝笑嘻嘻地道:“成了……” 易阳问道:“这是什么结界,我怎么没有见过。”他当然不可能见过,这是太古主神召令诸神的法令,天地诸神皆听指令调遣,除了青丝之外,没有人能驾驭使用。 只不过神域被封后,诸神最后都被迫选择留守于神域中沉睡。所以这时召令的都只是他们的一片神识,虽只有一片神识,威力也是极大的,等闲凡人莫能抵抗,关键时刻也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嗯……,这只是神界的一个小法术,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我这个结界厉害的很,以后我保护你呀!”青丝骄傲地仰着小脸儿,整个脸上都写着“快夸我,快夸夸我……” 易阳由衷地道:“特别厉害,不愧是个厉害的小神仙。” “那你接着练,我也要修炼了。”无论何时何地,易阳每天都要抽出一个时辰修炼灵力,要不然根本抵不住每天的反噬。 易阳盘膝坐在处榻上,运转功法,修炼灵力。 青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竖起二根,以指为剑,剑烁精光,斜地里直向易阳刺去。 易阳感觉到剑风,睁开眼睛,见她指尖刺来,侧头躲过,同时用手握住她的手,皱眉道:“青丝,你怎么……” 青丝嘴角一挑,笑道:“现在四方已封,这个结界密不透风,一丁点声音都传不出去。我现在杀了你,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说着便真的动起手来,化掌为刃,招招狠手,攻击的角度又诡异又刁钻。 易阳一一躲过,与青丝拆了数招,见她眸光清正,并不像中了幻术、迷药之类的神智不清。 “出招,再不出招,你就死了。”青丝声音冷冷地道。 易阳闻言笑了一下,她着急让他出招,哪里是要他命的样子,当下手运鹤形寸劲,猛然间贴着青丝攻过来的掌刀从手臂内侧推向她的肩头,卸去她的掌力。 青丝的身体被带得向后急退了两步,头背马上就要撞到柱子上,易阳见了,忙用自己的左臂挡了一下。 结果两人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式,靠在了柱子上,易阳整个环抱着她。 感觉怀里是温温软软的一小只,易阳脑子轰的一下,脑海中很不合时宜地蹦出一个词:温香软玉。 怪不得那些杂书怪谈里总形容女子的身体如温香软玉,大概没有比这个更恰当的词儿了。 他吓得急忙退开,同时暗骂自己,杂书还是不要看的好。 青丝见易阳脸红成一片,认识以来,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表情,尴尬的眼睛都不敢看她一下。她轻轻地走向他,易阳脸上红云未退,抿着嘴直向后退,直到被青丝逼到墙角。 “我,我不是故意的……”易阳开始结巴了。 青丝眼角含笑,努力踮起脚,也才勉勉强强到易阳下巴,感觉不能与他视线齐平,气势上矮了一大节,于是抻脚勾过来一个小凳子,跳到上面,一下高出易阳小半个头,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感觉好多了。 “我就是试试你的功法,你真当以为我要杀你,下手这么重,打的我肩头好疼。”青丝边说边揉着。 易阳辩解道:“我没有,我,我本意并没想伤你。你给我看看,伤到没有?” 其实他真的没用力,但小神仙娇的很,还是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打疼了。 “你骗人,我再也不信你了。”青丝委屈道。 事实是今天白天她已经翻书查找过了,了解了“禁脔”两字的意思,当时脸就是一黑,怪不得从快活里回来,易阳便要和她分开,她心中着实气恼,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要捉弄他一下。 易阳急的说不出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长这么大,也没有哄过什么人,何况这青丝是小孩儿心性,就像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结果闹急眼了。 青丝见易阳不说话了,愣愣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肩膀。 易阳从苦思怎么补救中回过神来,伸手召出紫金盘龙棍来,“给你打回来,用这个,我绝对不躲,好不好?” 青丝小嘴动了动,最后啥也没说出来,好,其实这事儿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坏的是那团长,是人心,他亦深受其害,自己又何苦为难他。想到这,她就泄了气,闲闲地坐到床沿上,悠荡着两条小短腿儿。 易阳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与她对视,却不说话。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眸子里全是紧张。 看他这个样子,青丝小小地叹气,拉起他的手,柔声道:“算了,不生气了,我想看看你的功法,我感觉你练的也不对。” 感觉到他的手心里全是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帕子,小心地给他擦了擦,抬头见他额角也有细汗,自然地用帕子给他按了按。 易阳抿着嘴角,喉结也跟着不自觉的一动。 直到青丝收了帕子,他依然傻蹲着,处于神游状态。青丝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他也就木木地坐了。 青丝用肩膀撞了撞他,戳戳他的手背道:“哎,我跟你说话呢。” “嗯,你说!”易阳回过神来说。 “我说你修炼的法门好像不对,你可有感觉么?” 易阳摇头,这功法是师祖九曜仙师所传,而且隐仙门修的功法据说是上古地母明王所传,不可能存在错误才对。 关于整个泽渊神洲所修的功法都不完全这个问题,其实这中间还有一波隐情。 当时东曦找到两个资质不错的小孩儿,传给他们功法,并把法宝骊珠也传给了他们,传授了使用之法,就是这个骊珠记录内容必须是笔录的,并不能储存声音和影像。 东曦当时神力渐微,精力不济,只能一次性将功法都传了,叮嘱他们回去之后一定要记录在骊珠里,以防有失。 结果这两小孩谁都没有记全,记忆多少出现了偏差,偏偏他们都认为自己没记错,结果就演化出后期的许多宗门,修法各有不同。 “你盘膝坐好,将功法重新练一遍。” 易阳依言坐好,运转功法。 青丝道:“你没发现,你的功法只能吸收自然中的一种元素灵力么。” 易阳道:“金木水火土各种元素之力互相排斥,修士多只选一种灵力修习。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练的呀,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不对,大道万千,自然中蕴含极纯之力,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生。追本溯源,金木水火土元素小道耳,只有修练太初混元精纯之气,才可以成就无敌之功。” 青丝说着,手中比了一个法诀,慢慢运转,果然,天地中有一丝丝极淡而白的灵力,丝丝缕缕地慢慢溶入她的身体之中。 易阳依青丝所教试炼一下,果然一种极纯粹的灵力,慢慢的进入他的身体。这股灵力在他体内运转,并将他体内的灵力一并兼容,同化成这种纯粹的灵力,在他身体里生生不息的运转起来。一种极慰贴,极舒适的感觉,流遍全身,身体也为之一轻。 功法运转,越来越多的灵力溶入身体,易阳突然感觉,识海中清清灵灵,水面一阵波光闪烁,境界似乎又提升了一节,在上宗师巅峰之极的样子。 这时易阳陡然间觉着肩头一疼,左肩被犬牙墨刃所刺的伤口中,陡然窜起一股排斥的力量,猛地向他身体各处冲去,他猛的吐出了一口黑血。 天下仙门中,对自家的功法都讳莫如深,保密的紧,别说对外人提及,等闲看都不让看,更别提让别人指点之类的,像易阳这样,对人毫不设防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青丝见易阳周身黑气猛然窜起,急忙飞扑上前,易阳的肩头伤口裂开,暗黑的血线直淌下来。 “这是魔尊归藏的挽日戈,你什么时候被他伤了,这上面有魔气。”青丝急道,她现在灵力没恢复,没办法帮他驱除,怎么办? 只见易阳的脸色越来越白,黑色的魔气迅速地向他身体里游走,再下去说不定就命丧在这魔气之下。青丝不再犹豫,伸手幻化出一把匕首,咬牙刺进自己的胸口,将心头血接入掌心,抵在易阳的伤口上,运功将血液逼入他的身体。 她的本体,是宇宙间第一根灵芽,自有净化一切毒邪异物的神力。 两息之后,易阳周身的黑气全都不见了,伤口也变成了正常颜色并开始愈合。 易阳睁开眼睛,却见小丫头两眼一翻,晃了两晃,跌倒在他怀里。为了救他,她居然在自己心口刺了一刀,虽然她立刻封了穴道,但胸前依然鲜红一片,刺疼了他的眼睛。 第39章 疑云暗生 青丝再睁眼睛,已经是一天后,自己躺进了晃晃悠悠的豪华马车里。 易阳正在看书,心有灵犀地抬眼,正对上青丝刚睁开的眼睛。 青丝动了动头,这一天多躺着一动不动,身体又僵又疼,嗓子也疼,声音沙哑地小声道:“我渴。” 易阳忙从暖壶里倒出一碗参茶,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喝下。 “还疼么?”易阳问。 青丝小嘴一扁,眼角就红了,“疼的” 易阳有些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眼角,轻轻地滑动,“为什么这么傻?” “那,我还能看着你死么,那我……,我的骊珠怎么办?”青丝辩解道。 易阳伸手将她小脸扶正,让她的眼睛直对着自己,眸光幽深地盯着她道:“你说实话,你来我身边到底为什么?我不信你的骊珠之说了。” 这些天他们朝夕相处,他发现这小姑娘是很善良但不是滥好人,果敢利落也不输于他,若真是想要骊珠,直接召走便是,干什么这么麻烦的一次次为他犯险。 青丝有点害怕他生气的样子,身子缩了缩,喃喃道:“你说过,我说什么你都信的,这才多久,你就说话不算了?”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问题!”他提高声音。 青丝抖了一下,眼泪说来就来,“你,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易阳只觉得心口又闷又痛,不知道是心疼的,还是气的。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只好拉起她的胳膊给她渡灵力。直到青丝的手暖了起来,他才放手。 青丝伸出小手来扯他衣袖,动作小小的,“你别板着脸不说话好不好,我躺着不舒服,这车晃的我头晕,这木板床硌的我背疼,我想起来。” 易阳起身,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青丝有点不好意思,将脑袋缩进毛裘里。 易阳不说话,无声的把毛裘拉下来一点,露她的口鼻。他在等她回答。 她想了想,从毛裘里伸出玉样的小手来,抚平他紧绷的眼角,柔柔地道:“那相处这么久,是人就有感情的么,就是小猫儿,小狗,还有照夜清,我也会救呀。何况你这么个大活人,而且你也救过我的,第一次见面你就帮我杀蛇,还替我挡了九头魔蛇一尾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易阳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似要看到她的心里,将她里里外外都看透一般。 “好,好,其实不单是因为骊珠,还有一个人,她让我来守护着你。” “是谁?” “这个,我现在不能说,不过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只会帮你护你就是。” “因为那个“她”的话,你就可以一次次豁出命来救我?” “其实,来之前我是不情愿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是没有她的话,单单因为你,因为骊珠,我都不会让你出事,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她说的云里雾里,可是情感却又真挚无比,他并没有全懂,但看她已经费这么大力解释,终究硬不起心肠继续板着脸。只能叹道:“生死有命,如果我的命要用你这么个小丫头一次次的牺牲去换取,不活也罢。” “你,你休胡说……,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心小的,好不好?”她本就有伤,这回又伤了心脉,虽然缓了过来,可到底没什么力气,说了一会儿话,便感觉十分困倦,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易阳将她身上的毛裘掖了掖,将她抱得更紧。 青丝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点头,像小兽一样往他怀里蹭蹭,易阳怀里温暖踏实,带着若有若无的松柏香,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了都皱着的小脸儿,易阳的心又开始丝丝拉拉的疼起来。这种感觉跟被反噬的痛不一样,是那种纠结堵心的疼,不剧烈,但连绵不断,像缠绕在心脏的细丝,心不动,则不痛。心若动,则伤其身,痛其骨。 他以往身处各种危局,从未有过今日这般苦楚。 我身之命,早付苍生,何以付卿! 他下定决心,等她的伤好了,就让她离开,离他越远越好。 天渊三路大军,一路扫荡,横着碾压北冶国境,所过之地,莫敢与敌。 北治王宫深处,朔野虹见几乎爆跳如雷,指着一团黑气道:“败了,败了,全都败了,现在天渊大军,马上就要攻过来了,你说怎么办?我什么都听你的,这些年,为你挑起多少起战争,连我王族精英都献祭了,你就这样,比划两下就完的?” 黑气在半空中飘来荡去,安慰道:“别急,不是早给你准备了后招么?斗智不斗力,你拳头没人家硬,就不要选择硬拼,要学会放下身段来……” “我堂堂北冶长公主,什么时候要向一偏僻小国低声下气,哼,以后天下一统,怕是再没有战事,我亲爱的魔尊大人,帮我就是帮你自己,若不然,哼哼,还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恢复呢……” 最近每天都听到各个城市的战败消息,主将战死,城市被搜刮干净,如洪水过境,啥也不剩,一车一车的财宝器物,流水价般地运去了天渊国。如此下来,就算把天渊军赶出去,北冶的财富也被搬空了,再难恢复昔日荣光。 朔野虹见几乎气得发疯,初时她还天真地以为以魔尊无所不能的魔力,定会一出手就秒了易无疾的,结果人家停都没停,一路直向王城杀了过来。 朔野虹见正口不择言的连损带骂,顺便指桑骂槐一下,与易无疾数次交锋,都一触即溃,言无之意,你不行! 男人最怕被人说不行,魔尊也不例外,再说,太古时期开始归臧就是横着走的,遇神杀神,谁敢不敬。直到他惹上了鉴悬,天天被他们两口子当孙子打。所以提谁都行,就是不能提鉴悬,一提他就要暴走,都转世成了凡人,还是照样削他,让他怎么不气,气死了都。 “愚顽不灵,朽木难雕……”魔尊没有心情听这个疯婆子继续骂骂咧咧,一团黑雾,化做血盆大口的样子,直接将朔野虹见吞进嘴里,黑雾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并一点一点地钻进她的身体里。 朔野虹见长声尖叫,久久不停。 等她再睁眼已经换了副神情,她抬起手看了看,对这副身躯很满意,毕竟是按他亲自教的方法淬练过的,已经达到了宗师境界,这样即使她现在一层真身的法力都没有,光凭这副身体,也能做好多事, 不信搅不乱这天渊的局势。 她哈哈大笑着出门向南而去,那边,她布好了许久的一颗棋子,是时候动一动了。 天渊皇宫中,易之奇早收到数波密探的报告,除了军中要事,就是都上报了易阳从外带回一个女子之说,说他们日日混在一处,同吃同睡云云。 而最为记录详实的,是尺素的上报,不但备细描述了女子的样貌,直言闭月羞花,宛如月中仙子,更说道易阳带此女子极为不一般,亲自为其布菜,显见是极为爱重的。 易之奇心头疑云暗生,他甚至有点怀疑当年九曜是不是说了谎话,若是根本没有什么反噬,也没有什么活不过二十二岁,那结果会怎么样? 易之奇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这样,那这易无疾藏的也太深了! 这里年来,虽然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努力将易无疾塑造成凶残嗜血的杀神模样,可是毕竟真正一统天下的是他,南方诸国安稳发展,得以养息,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也是他。战能平天下,治能兴天下者,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而且,他还这么的年轻! 可以说,现在的易无疾,想要天下,已经唾手可得,那样千古一帝,青史留名的也是他了。 百姓就是再后知后觉,也早晚会发现,易无疾并非如传说中一般。其实现在坊间就有不少不一样的声音在流传,正是这两年才流行起来的…… 第40章 选妃风波 细思极恐,易之奇越想冷汗冒得越快,很快后背冷嗖嗖的,背心尽湿。 不行!他不能坐视这样的事儿发生! “来人,来人!”他向殿外大叫着。 易阳很快收到了易之奇的飞鹰传书,深深地斥责了他身为军中统帅,不守军纪,与一不明身份女子出双入对的私混,严重影响军心云云。篇尾又语重心长地提到,念他军中苦旅,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便为他挑个身份清白,身份贵重的世家女子为正妃,万不可娶野蛮之地的人云云。 易阳苦笑了一下,为免麻烦,还是提笔给易之奇回了一封信,只道:该女子只是师妹,受师兄之托照拂几日,不久就会离开。吾自知杀劫过重,就不累及那些好人家的女儿了。 其实以易之奇在军中所布的眼线之多,又怎么会消息延迟到如此,恐怕青丝是她师妹,修为极高不在易无疾之下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天渊王城。 而易之奇的问责又非常有意思,他这是摆明了要向青丝身上泼污水,然后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易之奇读罢哼了一声,信他才怪,现在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信的。这种关键时节,易无疾把这样厉害的一个师妹叫到身边,他什么意思呀?是不是要强强联手,直接摘取胜利果实呀,自己做这泽渊之主。 易之奇重重地将信纸拍到了桌上,一边忙着北上大军,一边派乌椎为易无疾张罗起选妃来,非要拆散他们不可。 其实这选妃,有一大半,还是试探之意,一试易阳的反应,再探朝臣的意向,一石二鸟。 消息一出,整个王城,全都轰了一下,炸了! 王孙贵族们几乎是奔走相告,听说不拘什么名门贵女,要是秀外慧中,品性温良的优秀民间女子,也是有机会被选中的,结果连老百姓也跟着疯起来。 皇城中见过易无疾的人不在少数,三年前,他还回过皇城,参加过老太后的生日宴。外界不明所以的一群愚民,将他传的身高数丈,生啖人肉,但其实真正的奕阳王生得如兰姿玉树般,容颜绝世,与当时名动天下风华绝代的孤仙台仙子舜英仙子有七分相似。 那个人,上马是英姿飒飒,威风凛凛的帅气将军;下马是丰姿如玉,清新隽永的翩翩美少年。 如此出众的好样貌,就算他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有数不清的怀春少女想要嫁,更何况他还有如此丰功伟绩,以战止战,平定天下,杀一些人不过份,这些年天下乱战,哪天不比现在死的要多。 近两年坊间在流传的不少传记,专门记载易阳在各国的事绩,战功卓着,文化归一,选任贤者,鼓励人们休养生息。平定各方,不再打战,大家都能过上安稳日子,不是天下人都想要的么,这样的的人,人们还会怪他以战止战么? 有不一样的声音,附和的声音渐渐多起来,一直被蒙昧的人,才寻思过来,对噢,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这样的奕阳王,谁不想嫁? 于是,一时间洛阳纸贵,各家适龄的贵女们都疯狂购物,买衣服,置首饰,找画师,忙的不乐乎。天渊王城热闹空前,许多店铺都被抢购一空,画师更是成了最大热门,为求一张完美画像,一掷千金的人大有人在。 各方势力贵胄高官们,他们的目光则更深远,对于易阳的价值比普通老百姓看得更清楚,虽然国主对他多有防备,可是国主现在六十多快七十了,易阳才二十一岁,一个风烛残年,一个如日中天,太子到是个贤王,但是前有老当益壮的老爹,后有功绩标柄的弟弟,他这个只会写两句酸诗的太子,实在是有点不够看的。 总之,下注不亏,宁赌错莫放过! 就是样,在连当事人都不在场的情况下,这场选妃在天渊王城越演越烈,连周围城市都惊动了。谁说奕阳王的正妃只能在王城选,整个天下,都应该参加这场盛事。谁说只能选一个正妃,万一看上眼了再娶几个侧妃呢? 那些没有女儿的人家,恨不能立刻就去补生一个,年纪尚幼的也狠不能一口气吹大了。乌椎压力山大,收到的仕女图何止数千张。带着好些个小太监,点灯熬油地整理了好几天。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大家送仕女图的热情还在高涨着,易之奇的脸色越来越黑,难道这就叫民心所向。他都这样打压了,他居然还是得了个万众归心。 这一片和乐之中,除了易之奇之外,居然还有一个人不开心。 天渊右相,公叔权的府中。 公叔傲雪看着丫环送来的消息,不由得大惊失色,随着将纸揉成了一团,起身去了公叔权的书房。 正在看案卷的公叔树见最喜爱的小孙女来了,说吟吟地道:“雪儿许久不来祖父书房,今日怎么招呼也不打,就闯进来了?” 公叔傲雪急道:“爷爷,人家都急什么样了,爷爷还打趣我。” 公叔权故作不知:“噢,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竟让我们的雪儿这样焦急?” “爷爷,国主下令为奕阳王选妃的事儿,你听说过么!” 公叔权点点头, “爷爷,你说国主这是何意,我怎么感觉他…,他好像不是为了奕阳王好……” 公叔权夸道:“不愧是我公叔家的女儿,雪儿所见甚是。自古帝王心术罢了,奕阳王功高震主,北冶马上告破,天下即将一统。在咱们这个国主的心间的称杆开始倾斜了。” 见公叔傲雪听得认真,他又继续道:“国主此意,不外乎是投石问路,一石二鸟之计,既能测出奕阳王是否有反抗之心,又能看出奕阳王在民间是否得民心。” “现在北冶暂无消息传来,可是王城中的消息却是呈鼎沸之势,孙女害怕,对奕阳王不利。爷爷,你说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左右是他们父子的事儿,咱们做臣子的,有什么好操心……”公叔权故意挤眉弄眼地说。 “爷爷!”公叔傲雪几步走到公叔权边上,摇着他的撒娇:“爷爷,你快想想办法帮帮孙女。” 公叔权不理,闭着眼睛,任由公叔傲雪把他摇的前后摇摆。他这个孙女极聪明,样子也美,自小被教得贤雅温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何时有这个性急跳脱的样子,显是真的急了,连撒娇都用上了。他很受用! 直到公叔傲雪急了,一跺脚,“爷爷,你要不管,雪儿就再也不理你了。” 公叔权这才郑重地训斥道:“现在知道急了?奕阳王的事儿,你就是操心太过了。爷爷问你,坊间那个弈雪棋社,是不是你找人弄的,还有那个说书先生,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全是些为易无疾打抱不平的,讲的那些故事的鼻子有眼儿的,是不是你找人收集的?” 公叔傲雪向后退了一步,道:“爷爷,怎么知道?” “哼,你有什么是爷爷不知道的,你呀,仗着从小家里宠爱,在外又有才女之名。平时你怎么闹呀,开书局,胡编那些鬼怪仙恋的故事,爷爷都可以不管,怎么这回非得弄的这个棋社,还叫什么“弈雪”。以为别人看不穿你的鬼把戏!” 公叔傲雪有些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家族里着书立传的人多了云了,那他们可以写,我为什么不能写,而且我写的都是真的,都是我派人从各地辛苦收集来的。那些百姓被流言蒙骗,我着书立说,编写故事正是要教化世人,告诉他们,是谁让他们过上太平日子!” 第41章 易阳 我想洗澡 公叔权一拍椅子扶手,叹道:“你不知道这是要将易无疾架在火上烤么?你这么做,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他。” 看公叔傲雪瞪着大眼睛一副吓傻的样子。 “你就不想想,那些不堪的流言为什么流传的这样广,为什么国主从来不派人阻止?” 公叔傲雪白痴一样的摇摇头。 “因为这些流言,本身他就是……”公叔权用手指了指上面。意思是当然是国主喽。 “懂么?不光是国主,太子,朝中政客,包括我,还有天渊军,还有太多太多人,所有人,想要的都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神,而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少年明主。懂么?”公叔权说到后面将声音压低几个度。 公叔傲雪何其聪明,她是懂了,可是也傻了。 若天渊国主真的处处提防易无疾,那他的处境就太危险了,而且,造成这个危险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她太天真的,哪里懂得这些杀人诛心的手段。 公叔傲雪眼泪流了满脸,哭花了妆,呐呐地道:“哪,现在怎么办?我太傻了,太傻了!” 公叔权不禁心疼,拍拍公叔傲雪的肩,“倒也不是死局,现在乾坤未定,他手里握着百万大军,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就别瞎哭了……” 看公叔傲雪抹了眼泪,他又继续道:“不过,这次选妃,你可不许参加。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找画师画了画像?” 公叔傲雪的脸腾一下红了,低下了头不敢看公叔权。 “听我的,孩子,回去把画烧了,不许给第二个人看。” “为,为什么?” “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那天渊机枢十三部本就是他所创,虽然他在一年前就把“和”字八部交给了国主,可是八部都是他带的旧人,军权又在他手里,国主本已火烧火燎,如坐针毡,若不是北冶未平,你以为他的手段会如此柔和。要是我这个掌握大半朝臣的右相再与之结合,国主岂非要被架空,天下不是他的,也是他的了,到时候才真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公叔傲雪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了,而且更多了。 公叔权叹了口气:“自古王权之争,最为凶险。你也不要着急,不到最后,谁也不知分晓。我观以易无疾之才,这天下只要他想取,到也不难,端看他自己怎么想了。目前局势,他选妃是错,不选也错,好在相隔甚远,就看他自己怎么决断了。你呢,就乖乖的呆在府中,再不要生事,也不要整天的瞎想。相信爷爷,有福之人,不瞎忙!”说完还向她挤挤眼睛。 公叔权当然希望易阳变成自己孙女婿了,国主已老,太子年纪也不小了,做公叔傲雪的爹都够了。而且这才平定的泱泱大国,以太子那柔弱的性子,能守的住么?太子的两个儿子,哼,未功成,先享乐,一身的纨绔毛病和阴谋诡计,指着他们守住这得来不易的太平,做梦一样! 推来算去,还是易无疾的机会最大。虽然凶险,但这其后的利益之大,也值得他赌上全部身家性命了。 可是他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公叔一门百年荣辱,尽在此一夕之间,公叔傲雪无论是长相,才学,都与易阳可堪一配,他必须步步为营才可以。之所以今天和她说这么多,也是给她长长见识,别再做一个犯傻的举动,把这样大好的姻缘给作没了。 公叔傲雪丢了魂儿似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六年前,那时天下纷乱,自己随祖母回乡祭祖,结果回来的路上,在一处两个小国的边境,正赶上两方斥候营混战,这样的混战那时常见。他们的车队正撞见,想绕路却已经来不及。 几百乱兵包围了他们,这时候报谁的名号都不好使,更何况他们这样小国的公卿家眷。吓得他们以为这回必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这时候,竹林中出现一个少年,驭竹而飞,万千竹箭随他而至,竹影过去,留下一地死尸。几百乱兵,无一生还。 少年站在竹梢上,怀里还抱了只小白狗,回眸向她们一笑,转身飞驰而去。 只此一见,连一句话都没有。 公叔傲雪把他深深地印在了心里。后来有幸随祖母到王宫饮宴,才发现,原来救她们一命的少年,竟是创立了天渊机枢十三部大名鼎鼎的奕阳王。竟是如此这般流星飒沓,灿若星辰的俊美少年。 虽然公叔傲雪从来没和他说上过一句话,但是心里却极为倾慕,时常收集他的一些讯息,整理成册,时时翻阅,后来外界对他的诽谤越来越多,她先是生气,后来便想着凭一己之力为他正名。 她先开了书局,把他的事迹写成书,传播出去,后来发现效果不显,谈论这些的,多是些目不识丁的普通百姓,于是她又开了棋社,用说书的方式传播,这样口口相传,终于有了点效果。却没想,竟是这么个结果。 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哭了一夜,公叔傲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自己要北上去找他…… 比起天渊王城的这场动荡,天渊大军中,也是暗流涌动。 军中流言渐起,端涯锦和岑寂杀鸡儆猴了一番,收效甚微。开始还只是一些凑趣的八卦,不过是军中寂寞,起起哄罢了。 后来不知怎么传的,渐渐变了味,说什么的都有,大抵还是说易无疾坏话的,以前还只是传他杀人不眨眼,这回居然有了新料,说他淫乱无度,每晚都要睡不一样的女子,且睡过后都生啖了喝血吃肉云云。杀神还是那个杀神。 端涯锦气的绝倒,让岑寂当下抓了几个传的最起劲的杀了。 易阳什么话也没说,只加快了行军速度。他目前要做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平了北冶。 然后把骊珠还给小丫头,让她远离这俗世凡尘。这样的污浊之地,并不适合她这样纯净的神仙生活,她生来就应该逍遥在某个异域仙界中,做个快快乐乐的小神仙! 青丝伤口恢复的很快,本来她还担心易阳会再凶他,结果没有,易阳待她极好。好到纵容的地步,她说什么,他都照做,不盘问,不管教,不约束。 她觉得这一刀捅的太值了! 最后连端涯锦都看不下去了。逮到机会抓住他问道:“你对这青丝姑娘,好的有点过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屁的师妹,他才不信。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有所亏欠罢了。”易阳叹息道。 “什么,亏欠?什么亏欠,亏欠什么?哪方面的?”端涯锦挤眉弄眼地急急追问道,八卦的心火熊熊燃烧。 易阳没再理他,扯下袖子走了。 雪地行军本来速度极慢,每日也就百十里,易阳命令前部先锋骑军,每日需行一百五十里,中间若遇小城,直接放过,由后面的大军处理,先锋部分必需在十日内,到达踞虎关。 这样的做法是有些危险的,一不小心先锋部队就可能会落入敌人重围当中,若遇不测,大军锐气必会折损。 岑寂和几位老将军曾委婉地劝过几次,易阳都不为所动。 易阳这样的做法,只有端涯锦理解。他不知道易阳的身体会在什么时候倒下去,看似冒险,实则这样才更稳妥,因为他相信以易阳之能,小小一个踞虎关,还是不在话下的。 夜里,易阳按照青丝所传方法修炼,进步极快。 看他修炼,青丝自也不好意思再偷懒了,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榻上,和他一起修炼。 他们两个修炼之时身上发出的光彼此相互呼应着,似乎一唱一和,有流纹暗流在他们中间涌动。让他们感觉比自己单独修炼进步都快得多。 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浓,光芒也越来越亮,多亏青丝事先设了结界,不然便会被周遭的人发现了。 一个时辰之后,青丝吐了口气,感觉神清气爽。睁眼看易阳还没停,小碎步的挪到他面前,看他吐纳。 易阳被她看的不好意思,皱了一下眉,弱弱地道:“你再这样看着,我就不敢睁开眼睛了!” “为什么?你睁,我又没粘上你眼皮。” 青丝不解易阳何意,但还是乖乖将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耳听着易阳结束了吐纳,应该收式了。 青丝小声道:“易阳,我想洗澡。” …… 第42章 一眼灵泉 易阳刚睁开眼睛就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榻上摔下来。 吱吱唔唔道:“……噢,在军中,有些不太方便,你要不用个洁净术呢?” “不,用这个……”青丝小手一摇,拈指一点,房间里突然出现一团雾气,雾气中中是一眼小小的灵泉。 易阳好奇的看看,道:“这怎么有点像西陂月洞的那眼寒泉?” “这当然不是那个泉,西陂月洞的寒泉,不过是这眼泉的一抹倒影。你别看它小哈,它的全貌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我现在灵力有限,只能开出这么大个口子。” 青丝走过来,拉起易阳的手,把他手指放进泉水里。 一种异样的灵力,一霎间传遍了全身,易阳惊谔地收回了手,愣愣地看着青丝,她绝不是个普通的小神仙。 “感觉到了,这里面的力量是宇宙中最强的,啊不,准确的说是宇宙最强力量之一,便是普通一个凡人要是这里面泡一下,都可以破境成仙。可治万痛,医万伤,是个了不得的神物。” “居然这么神奇么!”易阳看着这眼小小的,只能容纳一人,不起眼的小泉。 青丝幽幽地叹,“只可惜,目前只有我能进去,还带不了你。但是有了它,我就能帮你抵挡每日的反噬之殇。” “你……,你竟知道?” “傻,你每天子时都有偷偷出去,当我不知道么,我只是……不忍看你全身是伤的样子,才没跟过去。你以为你每晚喝那么多碧沉香,就能止痛?就能盖住你身上的血腥气么?” 青丝说着,伸手招了一张榻在泉眼面前,看看时间快到子时了,将易阳按到榻上,“一会反噬开始,你就盘膝坐好,不要运功,也不要调动灵力,只要与我手掌相抵,听我调令就好,我自会帮你理顺剑仙之气。” 易阳想了想,摇头否定,“这灵泉真有这么神奇,为什么要以你为媒?还有,剑气不会对你产生伤害么?” “当然不会,我可是个厉害的小神仙。” 易阳看了她一眼,满脸写着不相信。 青丝道:“就试试么,试一小下下,如果你感觉不行,或者会伤害到我,咱们随时停下。我绝不强迫你。” 磨了许久,易阳看着她,终于点头,盘膝坐在矮榻之上,青丝也跳进了泉水中。 这眼灵泉,本就是神域坤山悬圃上的一眼灵泉,宇宙初开,便已经存在了,与无量净土中生长的灵芽遥相呼应,于灵芽有灌溉滋养之恩。等东曦降世后,她便常在灵泉中泡着。奇怪的是不知什么原因,这灵泉中,只有东曦可以进,其他人都无法进入。 过了数万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东曦才发现,原来除了她,别人也是可以进的,不过是需要阴阳平衡,两个情深相爱,真心相知的人,才可以携手进入,以平衡灵泉中的自然之力,否则就会被泉水排斥。 这些本本上都有记载,以前东曦经常和鉴悬一起泡。 灵泉中水汽升腾,屋内的烛火半明半暗,照在朦胧的水汽上,显得一切都似真似幻。 青丝将手给向易阳:“把手给我。” 莫名的,有种魅惑的感觉。或是水汽太过缭绕,或是灯光太过朦胧,或是她一头半挽的青丝,还是她唇角滴落的水滴,都似在撩拨他的心弦。 而她在向他伸出纤纤玉手,易阳立刻闭上眼,胸膛起伏的厉害,再多看一秒,都受不了! 易阳将手伸过去,感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若蝴蝶,停歇在他的手心。 青丝盯着易阳的脸也非常紧张,脑子里不断闪现那天在本本上看到的画面。她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定心!”她悄悄自己掐了自己一把,深吸了一口气,变出两条白绫,一挥手,系在了易阳和自己的眼睛上。这样两人都稍稍安心些。 “你,你准备好,我要开始了。” 易阳点点头,但随之想到她看不到,就改握了一下她的手。 青丝感觉自己像被烫了一下,心嗵嗵嗵的跳的厉害。这样不行,再下去时间都到了。青丝给自己施了个定心咒,总算不再胡思乱想。 “吾心之令,唤吾之灵!”两人身上同时光华一闪,一动两心同,两人身心连接,能感觉到对方的一切感受。 子时很快到了,易阳心头一跳,伸出的手抖了一下,每日被反噬分身的感觉,是他最疼最不堪的一面,本质上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若不是青丝和他都蒙着眼睛,他如何也不敢面对她的。 身体里的剑气突然狂爆乱窜,如毒蛇般游走,而且越来越快,横冲直撞,要将所有遇到的阻碍都撕得粉碎。 一股柔和的力量,从青丝的手心传来,阻住四面八方暴走的剑气,并引诱着它,边走边退。 青丝的灵力,于剑气,于易阳体内的灵力,还有骊珠之力,都具极强的诱惑。他们都在被这股灵力所引诱,它像是一种极端的美味,易阳体内的四股力量就像是饿了许久的人,都想将这灵力吞入腹中。 青丝心语道:“你要守住本心,保住自己和骊珠的力量不动。我试着将剑气一点点引过来。” “你,小心,只先引一点点试试。” 青丝答应了一声,将这些暴虐的剑意总归一处,顺着手臂,丝丝缕缕引入自己体内,再用灵泉之力将溶入的灵力中和掉。 两柱香过后,易阳道:“青丝停下,可以了“。 青丝也知道再下去自己就会露馅了,好在易阳体内的剑气好像是平定了,应该今天不会再发作。 收回心法。青丝轻轻吁了口气,易阳解下脸上白绫,见青丝趴在灵泉边上,明明很窄的白绫可系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竟盖住了小半张脸,她的唇色很浅,像是雨后的海棠,无端的惹人怜爱,娇娇柔柔的向他伸出双手,“我没力气了,易阳…,抱我出去…” 连声音也软软的,带着轻颤,无比的魅惑。 易阳心都跳停了,愣在当场。 话一出口,青丝方觉不妥,自己这是……说了什么,天! 她刚才脱了力,想都没想,就这样说了,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湿淋淋地,要是让他抱,那不等于在勾引他…… 这些天指使他指使惯了,居然张口就来,她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竟口不择言至此,真是没脸见人了。 青丝咳了一下,赶紧改口道:“嗯,哪个,我就是泡得久了,脚有些麻,不过没事儿,我缓缓,缓缓就好了。不用帮忙了,你,你先出去。” 结结巴巴地说完这些,青丝直接捂着脸钻到了水里,没脸出来了是。 过了好久,易阳都差点怀疑她是不是溺水了,才听到哗啦啦的一片水声,小丫头终于出来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错了开去,心间狂跳不止,谁也不敢说话,默默地睡觉去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都选择性的忘了昨天一幕。 第43章 军国大事 早上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吃的默默无语。易阳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也不像平时指点江山乱指使了,小口小口地慢慢嚼着。 端涯锦照例时不时的来蹭饭,刚坐下就感觉今天的气氛不对劲,这对小情人难得吃得这么斯斯文文,居然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青丝的眼睛看到哪,不等她说,易阳就夹给了她。或者是她爱吃的,不待她说,就夹到了她盘子里。 有突破了么这是?端涯锦用扇子捂住了嘴,无声的嘿笑着。只不过这两人怕是还都情动不自知呢,相互别扭着,看来得想个办法推波助澜一下,帮他们把这层窗户纸给捅了。 清咳了一下,“呃,王城来了消息,现在国主为你选妃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我看呀,你要是再不声不响的,指不定,踞虎关破了后,国主就得把给你选的媳妇儿送到阵前来。你呀,早做应对!”说罢,摇着扇子,气定神闲地走了。 嘿,都不主动,那我就给你们加把柴好了! 青丝脸色一变,拍地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吓得一冬手里端的汤都撒了,易阳筷子也差点没拿稳抖了一下。 刚想解释一下,只听青丝不解地问:“什么是媳妇儿?为什么要给你送媳妇儿?咱们这里没有么?” 一冬抹了把汗,有,咱们这真有,小小一只,属母老虎的,咱们公子有的受了。 易阳也是一噎,呃,这神仙这理解能力…… “呃,不重要,咱们这什么都有,我会告诉他们的。嗯……你吃饱了么?” “嗯,我吃饱了,今天你还是要和将领们商量作战策略么?” 易阳应了声是。 “那我可以听么,每天呆着等你回来,实在是太无聊了。”青丝小声道,军国大事嗳,她一个小女子能听么? “嗯,可以。”易阳答应的十分爽快。 因为之前都见过,高阶将领们都知道易阳常常把他这个小师妹带在身边的,也就不需要青丝再变成小人猫起来了。 之前诸军议事都是在帅帐的,自从青丝来了之后,改作了在端涯锦的帐子里,他的帐子比他的马车豪阔的太多。 众将齐至,发现主帅身后居然带着一个十分俊俏的小小少年不是青丝还有哪个,闲闲地摆弄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军事用具。 众将皆严整肃目,态度恭敬起来,谁都不敢说话了。 青丝怕冷,所以是不经常外出的,算是这次,也不过是第二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因为第一次在校场传授功法还是夜里,视线不清,再加上大家都忙着修炼记快,许多人并没有看清她样子。 时此今日,大帐里灯光明亮如白昼,大家才正真正的看清这个传大家传得神乎其神的小姑娘的样子。 只见她虽然是一身的男装打扮,年龄也还幼小,可是样貌却极美,一双美目如天空一般澄澈,顾昐之间,神采飞扬,如宝石般的镶嵌在白玉无瑕的小脸上,美得如诗如画,却比画中的仙子还要多三分灵气。 在场的不少人都呆呆看得痴了,饶是岑寂和端涯锦这样的,阅美无数之人,也都由衷一叹,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这要是长大了还得了! 其实端涯锦还好,他毕竟常见,已经可以免疫,倒是岑寂,感觉自己心跳得有些不正常,反应过来后也是暗自好笑,自己三十有六,半世沉浮,今天居然像一个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一样 。 易阳状态若常,没什么异样,只淡淡的开口:“开始!” 见大家还有些发愣,还是得是端涯锦来解围,清咳了几声,将目前的行军情况,踞虎关的情况说了一下: 踞虎关建在千仞绝壁之上,背后便是莾莾苍苍的的利涉川,地势由南到北,越来越高,直至大孤月山。 北冶国崇尚金鹰,将皇都也建在了这么高的地方,飞鹰难渡,易守难攻,没有里应外合,很难想到如何破此关。 众将也都犯了难,是呀,这么高,常规的攻城方法是不行。 一个年轻的将领道:“不知道主公的白狼神,可不可以飞上去呢?”没办法,二林他们可是不敢叫的,于是便给取了个白狼神的敬称。 易阳直接泼灭了他们的幻想:“二林是擅长纵跃,但是又没长翅膀,他上不去。” “那该如何是好?噢,早期听闻有走商的商人说,利涉川东边有一个隐秘的入川小路,不过极其艰险难行,且每次只能容一人通行,不知道可不可以由这里……” “你觉得连你都听说了,北冶会没有防备?”端涯锦不由讽刺道。 “如果他们只守不攻,跟咱们耗着,时间久了对咱们非常不利。唯今之计,只在冒险试试从孤寒江上去了。”端涯锦说着,走到一座五米长三米宽的大型沙盘前,点了点孤寒江的位置。 众人谈话时,青丝正好在这座沙盘前赏玩着,但见沙盘上面赫然是北冶的全境缩小图。北冶的雪岭雪原,关隘城池,树木人物,一应俱全,都是用淡黄的松木雕成,活灵活现。那雪岭城池都可以移动变形,十分精巧。青丝东瞅瞅西看看,渐渐入了迷。 等端涯锦点到“孤寒江”时,青丝看着好奇,伸手一拔,便把“孤寒江”的源头一节“咔”的一声拔了下来,它居然是可以活动的嗳! 众将都不敢搭话了,愣愣地看她。青丝尴尬地笑笑,随手将“孤寒江源”插了回去。适才看得入神,没注意到这些人已经走到了沙盘前。 易阳没说话,而是走到她身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是几枚青翠欲滴的果子。 “这个你先吃着,等我一会儿。”说完,卡卡几下,把“孤寒江”全拔了出来,交到她手来。 众人咂么咂么嘴儿,看来最近军中的传言都是真的。 近来,军中就有不少关于易阳和她这个所谓师妹的传言,说两个男女,没有成婚夜夜宿在一个帐子里,行则同车,睡则同卧,夜夜都合体双修,花样百出云云。 好在这些高阶将领都是有脑子的人,何况青丝还亲自教授了他们厉害的修炼功法,他们也是懂感恩的,都极力压制下面的流言。 然而,流言的前半段毕竟都是真的,有不少人都是亲见了的,后半段后,人家关上门都干啥了告诉你呀。不过这俊男美女,长夜漫漫,共处一室的,嘿嘿,谁说得好呢。 此时,这些将领观二人模样,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有哪个不懂的,只是他们本着敬重之意,并不去传这些流言罢了,不过他们心底已经是相信了。 易阳正色道:“你们也看到了,孤寒江天险,非常人可渡,如果上游有人设卡,咱们别说百万雄师,多少人命也得葬送。” “唯今之计,只能另寻他法。目前咱们三路并进,待合兵一处,再做计较。你们也别灰心,办法总会有的,散了。” 众人散去去。易阳走到在一边拼木块的青丝面前:“喜欢这个?” 青丝的眼睛亮晶晶的,连点了几下头:“嗯,这个挺好玩的居然。这谁做的,是你么?” “不是,我设计的,交于工匠做的。”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巧思,真厉害。”青丝夸的毫不吝啬。 易阳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个机关盒子,手指灵巧地扭动了几下,盒子就变了成了一只小马的样子,再一扭几下又变成了小狗的模样,最后还能变成四四方方的盒子模样。 青丝惊讶的小嘴微张着,伸手拿了过来,照着易阳的样子乱扭着,但怎么扭样子都很怪,不像任何小动物。 易阳向她伸出手掌,青丝扁着小嘴把东西放到他手上。“你看,要这样……”易阳放慢动作,一步步地演示给她看,以青丝之聪慧,很快就明白了。拿过来扭了几下,果然变成了一个小马。 “嗯,一学就会,师妹果然聪明。”易阳的语气里不无调侃。 “嗯,我也觉得我挺聪明的。不过以后咱不能这么无耻互吹了么,脸疼!”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前嫌尽消。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你昨天到现在,身体可有不舒服么,把手给我看看。” 青丝乖乖地把小手交给他,易阳认真地诊了会脉,她体内灵识完整,灵动涌动,没有阻滞,一切都很好。 “你看,没有问题?我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小神仙,你要相信我,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帮你平复了体内剑气,你再也不用日日承受这噬心蚀骨之苦。” 易阳深深地看她一眼,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困扰折腾了他多年的剑气,居然能被去除,这么来说,或者他也可以享常人之寿了? 蝼蚁尚且偷生,如果可以选,他当然愿意自由自在的活着,和心爱的人一起逍遥天地间。 易阳拉起小丫头的手,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谢谢说多了,便没有意义了。 还是青丝反手拉住了他:“走,咱们回去。”说着将木盒放进袖子,拉着易阳走回便走,而易阳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再松开她的手,一路任由她拉着。 两人均感心头甜蜜,有时即使什么也不说,那暗中流淌的情愫反而更动人。 第44章 清津天岸 是夜,天上明月高悬,照得天地透沏,一片如玉和美。易提神神秘秘地拉着青丝:“走,我带去一个地方。” 两人缓步出营,唤来二林,跃上狼背而去。二林撒开四蹄,全速奔跑。 二林的速度极快,用快似闪电来说也不为过,千里江山,渡跃若飞。身边的景物飞快的向后飞去,耳边满是嗖嗖的风声,很是激荡人心。 “去哪儿?”青丝的话被风走带,飞到易是的耳边,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远远的向后退去。 他贴在她耳边,“很快就到了,你要是怕,就闭上眼睛。” “还行!不过风有些凉。”青丝说着,往易阳的怀里缩了缩 在神界,御兽飞行是常有的事,害怕到不至于,但她的伤刚好,怯冷到是真的。 易阳莞尔一笑,把小小的她完完全全的裹进了狐裘里。 二林狂奔了一个多时辰,身边的景物不断变幻,早已不是在北方冰天雪地的样子,而是满眼的葱翠。又跑了一会儿,他们来了一条极宽的大河前,二林不但不停反而加快速度,在河岸前纵身一跃,“嗷”的一声,飞跃到了对岸。 对岸是一座高山,二林向山上窜去,在山腰的一处细烟似的长长瀑布前停了下来。 “这里……很漂亮!” 易阳将青丝从狼背上扶下来,拉着她坐在一块横着的巨大松木上。 “这里已是中洲,山下的大江名叫九龙飞涧,此处幽境是我小时候和师祖一起发现的,还有这块大木头,也是我那时放在这里的,这么多年风吹日晒,居然没有朽掉。”易阳不禁有些感慨。 大松木上还有白天被日晒过后的温热,坐起来还挺舒服的。 青丝看了看四周,月光明亮,周遭景物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有种朦胧美。但是更远处的景物就是黑黑的一坨坨,青丝只扫一眼,就不敢看了,她怕黑。 “你看那里!”易阳将手指向天,远天之上,有一片美丽的星云,如带如练,横亘在广袤的夜空中。 “你侧着看,看他像不像一个压偏了的太极图。”他的话,就在她的耳边。 青丝认真望着天空,浩渺寰宇,妙曼星空,而那片星云无疑是最美丽的,就像开在她心间的玫瑰——这是宇宙之心,是鉴悬神尊的真身。 青丝的眼里蓄满了泪,却不敢让他看见,只能强忍着将泪水憋了回去。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万万年长,她突然明白,东曦万年的等待,大概找回此刻相依的感觉。 “这星空,真美!”她由衷的说,将手指伸向星星,似乎要摘一颗下来。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大晚上的,跑了好几千里,就是为了带我来看星空?” “嗯,这里的星空最美,传说这里离天宫最近。却不知你是从哪个宫里逃出来的小神仙?”易阳的声音带着轻叹。 “你想套我的话?太坏了!”青丝皱着鼻子。 “我没有,只不过是好奇。我从小和师祖在深山修习,听的最多的就是神界故事。心向往之,我一直以为仙神只存在于传说,没想到居然让我遇到了个真的,真有点好奇神域天宫,到底是什么样子?” “神域嘛,还可以,美丽的地方有很多,但也有阴暗污浊之地,这点倒和人间很相似。我见过最最美丽的地方,大概就是清津天岸了,它就在你指的那片星云之上。等将来有机会,我带你去,你也一定会喜欢的。”青丝认真地道。 清津天岸是鉴悬的居所,确实是神域中最美的地方,东曦和鉴悬相爱的地方! “没有骊珠,你能回到神界么?而且还能带人?”易阳问道。 青丝被问住了,一时间还真解释不清楚。 “怎么,你不相信我?”倒打一耙青丝最溜。 接着气乎乎地道:“好了,我摊牌了,我根本不是什么神仙,我就是只妖精变的,就是来骗你的,骗你的骊珠的,满意了!” 她生气的时候像一只圆圆的小鼹鼠,易阳抓住她的手,眼角含笑地道:“那你是个什么品种的妖怪。” “狐狸精。”青丝不假思索,她这些天看的志怪故事里狐狸精最多。 “噢,《南山经》有云“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说是此物真身甚是丑陋,你要不显个原形像我长长见识!” 青丝气的站起来就要走。 易阳反将她拉住:“傻瓜,你是神仙也好,妖魔也罢,你要骊珠也好,我这身灵力也好。只要你想要,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给你。我不知是哪一世修的缘份,能遇到这么好的你。带你来这里,是因为你不爱人间繁华,我竟一时不知送你什么,才能表达心意,唯有这一片星空是纯净的,只是不够贵重,不知你可还喜欢?” 青丝心道:傻,这就是你的真身,你要把真身送我?还说不够贵重。 “喜欢是挺喜欢的,不过我更想要另一个礼物。” “什么,你说!” 青丝想说: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可是又突然不好意思,脸红了一下,低头道:“这个以后再说。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说着从袖子里掏了一会儿,扒拉出一颗珍珠,向地上一扔,爆出了几个酒壶来。 随手拿过一壶道:“怎么样,我聪明!”接着递给易阳一壶。 是北国名酒“碧沉香”,打开盖子,一片清寒冷香,青丝对着嘴,喝了一大口,如刀的烈酒刮过喉咙,呛得她剧烈地咳嗽。 易阳轻轻给她拍背:“慢点喝,你又不会喝酒!” “我就是想看看,这东西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这么喜欢……” 易阳没有多想,自然的从她手里拿过了酒壶,就着壶口喝了几口。 青丝呆了呆,小脸腾一下子红了,小手指着壶口,“你,你……,你也有,为什么喝我的!” “那你还要么?”易阳将酒壶复又递给她。 “不要了!”青丝摇摇头,想再伸手拿一壶,低头的瞬间,只觉得头脑发晕,扑倒在易阳怀里。 易阳忙把酒壶放在了一旁,把扑倒的青丝翻过个面来。只见她小脸酡红,显是醉了,居然是一口倒,他倒是头回见,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你不许笑!”青丝没什么力气,因为怕自己再次滑倒,小手用力地攀着易阳的衣襟。 易阳单手将她小小的身子反抱,搂紧,才给了她安全感。 “好,我不笑了,不过以后不许喝酒了,实在想喝,也得我在身边才行。” 青丝小小的哦了一声,“那你喝,我看着,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喜欢这酒。” 易阳拿起酒壶,又喝了几大口。 从青丝的视角,只能看见他优美的下颌,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说不出的魅惑,看得她口干舌燥,忍不住小小地舔了一下嘴唇。 易阳将整壶酒一口气喝完,身上清幽的寒潭松柏香更为浓郁了。 “因为它的酒性极烈,喝完了,人也就晕了,可以让我不那么疼。”易阳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别的事儿。 青丝心里一阵抽疼,忍不住伸出小手紧紧地抱着他,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喃喃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易阳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在轻轻的抖动,于是用双手也抱紧了她,紧紧地在她耳边道:“别怕。” 青丝在他怀里像小兽一样地蹭了蹭,突然轻轻地叹息道:“我想家了,好想回家呀!” 只要能回到神域,那她就可以帮易阳一步登仙,那么就更也不用受这样的苦痛折磨了。 易阳把她放开,对上她的目光,问道:“神域么?要怎么回去?” “要靠你。”青丝脱口而出。 “我?”易阳不解,他只是一个区区凡人。 青丝幽幽一叹,这事说来话长,她一时竟也不知从何说起。 想重启神域,必须得等易阳修炼成真神之身方可,而他眼下正忙着打仗,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冲击仙境。现在说出来,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我希望这场战争快点结束,然后我帮你登仙,你帮我重启神域,好不好?”青丝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易阳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刚想追问原由,却见青丝已经飞快地抄过了另一只酒壶,仰头喝了几大口,他伸手去拦,结果没拦住。 闷了几大口,青丝就两眼一闭,小手一撒,醉了过去。 完了,一杯倒的量,这几口下去,估计得醉到明天,这小酒量与易阳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易阳见她真的醉了,醉相十分安静,不吵也不闹,老老实实地像小狗狗用手抱着脑袋缩成一个团子。 他自是满肚子的疑问,可是她并没给他解释,今晚她说的话都很玄妙,重启神域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小丫头明明不谙世事的模样,可是感觉又总在有种什么都压在心底似的…… 将她身子放平,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这样睡的舒服些。 其实今晚他也还有好多话放在心里没说:待天下太平了,他就辞去官职,随她去游那神域魔都,相守相随,永不分离。可是他又不敢说出口,也不敢承诺,前途多舛,他怕自己空许诺,反成为她的羁绊。 仰望星汉,都说向星空许愿可达成一切愿望,他本不信这些,现在突然很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愿星空有灵,他想和她在一起,晓看天色暮看云,长长久久。 第45章 前人种树 后人摘果 几壶酒很快被他喝完了,天色不早,青丝还没醒,易阳抱起她,跃上二林,对二林说:“跑稳些。” 二林低低的啊呜一声,算是回答。驮着二人,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回到了北冶地界。 感觉到周围的寒冷,青丝还是醒了,揉着眼睛,迷糊道:“我们回来了?” “嗯,快到了,再向前不远,就是先锋军军营了。你累不累,可要停下来休息会儿?”易阳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青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包裹在他的怀里,他的一只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腰。他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是有段距离地。 这时如此亲密,感觉到他怀里的温度,还有嘭嘭的心跳,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是幽幽的松柏香。 青丝脸红的不行,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嗯,休息一下。” 二人从狼背上跳下来,在雪地上漫步行走,别有一番趣味。 今天月色极好,也没有什么风,在北国算是难得的好天气。四周寂静,什么声响也没有,只有靴子踏在雪地上咯滋咯滋的声音。 青丝心里欣喜,便是这样走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 这时二林啊呜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和这一刻的美好。二林的声音倒不是急切,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二人好奇的走过去,发现是一棵凌冰傲雪的果子树,全树没有叶子,光秃秃的挂满了青翠若琉璃的果子。是易阳喜欢吃的那种青色果子。 “是一棵青果树,居然结了这么多。”青丝有些惊喜地跑了过去。 这种果树在泽渊神洲有很多,果子软脆,微甜,略酸,不算是多特别,基本没有人栽种,都是长在野外。 不过,这种青果树有一处特别之处,就是能在任何环境中生长,哪怕是火山雪原,居然都可以自由生长,并结出果子。 传说这果树是九天神女所种,蕴含着微弱的灵力,才不惧严寒酷暑。只有青丝知道,这果子的种子是东曦撒向大地的,因为这是鉴悬最爱吃的果子。 千万年轮转,前人种树,后人摘果。前世的她种了树,结满了大地,然后现在的他们,发现了果子。 “易阳,你出一掌,把果子全都打下来,我在下面接着。” 易阳伸出手,在她的身上罩了一层结界:“好,我摇树,你捡果,小心别被打满脑袋包。” 青丝傲娇地扬了扬小脸,也忒小瞧人了,她大小也是个神仙好。 易阳伸手向足有小桶粗的树干轻轻打了一拳,树干剧烈摇晃,青色的果子化成一道道青影,咻咻地从树上落下来,直如下了一场青果雨。 青丝站在远处,手上亮起一个结界光罩,将震落的果子一个不留的全部接住。 看着结界中小山一样堆起的青果,青丝抓出两个,放在易阳手上,“呐,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易阳看看自己手里的,再看看青丝手里的,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怎么这副委屈的表情?”青丝说着,将结界缩成了珍珠大小。 易阳咬着果子,用带着无辜和无赖的表情说:“你喜欢就好,反正我要吃,你会给我。” 他从青丝手里接过珍珠,笑了笑道:“结界居然可以这么用,你为什么总有这样千怪百怪的巧思。” 青丝抿着嘴直笑,“你这表扬小孩子的语气可要改一改,我怎么说也是好几万岁的老人家呢。嗯,这果子甜不甜?” “不太甜,有一点点酸。”易阳老实的回答道。 青丝将地上的一个雪块一脚踢飞出老远,回头向乐呵呵地道:“我知道一种用这果子酿的酒,非常好喝,等回去,我就把这些果子酿成酒给你尝尝怎么样?” “嗯,好。” 青丝又踢飞一个雪块,“咱们要不要试试谁踢的远。” “那就比比,不过你要是输了,会不会哭。” “胡说,我才会为了这么丁点的小事哭,不过话说回来,我要哭,你会不会让着我?” “嗯,我想想……,你要是哭,我一定会让的,不哭不会。” “易阳,你故意气我是不?放心,输了我也不哭。再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 二人在雪地里踢了一会雪,才慢慢地往回走。 再向前走,便快到先锋军大营了,野外扎营,多选在在背风的山坡,有值守的哨兵,来回的巡视。 “咱们快走,一会儿哨兵过来多有麻烦”青丝拉了拉易阳的手道。 “离的尚远,他们不会过来,没事。你饿不饿,听这片区域的河里盛产一种味道鲜美的雪鱼,我抓给你吃。” 青丝看看天色,摇头道:“我不要。咱们快回去。” 两人一狼又行一阵,到了一条小河边,却见远远的林地上,有一团篝火,火光在夜晚像一团灯笼,忽明忽暗的。有人低低的说话声传来。 易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青丝从林间潜行,很快来到这一行人的身后。 这行人有五人,穿的是天渊军的服饰。几人围着篝火烤着火,用树枝叉了几条鱼在上面烤。 天渊军军纪严明,不知道是哪来的人,居然敢脱营偷偷来这儿打野食。 其中一个小个子面容黑黄,有些猥琐的士兵道:“哎,你们听说没,最近大家都传奕阳王在自己营帐里藏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是这女娃娃好像是山精雪魄变的,专门勾引男人,吸他们的阳气。”小个子士兵边上的士兵嘿嘿笑着接话。 火堆前一直蹲着专心烤鱼的高个子士兵说:“什么山精雪魄,我看十有八九是这山中的狐狸精,专掏人心肝;再不就是北冶的细作,派个小美人来迷惑易无疾那个大杀神,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之前的猥琐的士兵嘿嘿地笑道:“王爷真是艳福不浅,只是不知道以他的宗师之身,能消受得了几时。嘻嘻……” 另外两个士兵相互看看,忙齐道:“禁声,王爷的玩笑,也是尔等开得的。” 三人一齐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怕什么,之前说的易无疾的流言还少么,法不责众,他能拿我们怎么着,把咱们都杀了,谁给他打仗去。” 另两个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烤鱼的高个子士兵又道:“都说易无疾每天都要生啖人肉,要不他怎么那么厉害呢,你看天下谁人能在十几岁就修炼到宗师之境的。我可听说了哈,这小子从小就是泡在人血里泡大的,每日必吃一人,方能助长戾气供其杀人。” 说的几人毛骨悚然,刚才还反对的两人也开始害怕起来,他们随军几年,这样的事儿听得多了,害怕虽然害怕,但是却知道只要是跟在奕阳王身边打仗,就没有输过的,受伤流血也是最少的。 第46章 血色烤鱼 他们虽不太信流言,可是每每总有人在身边散播这些传言,搞得他们也半信半疑。 猥琐的士兵说:“以往,我只道他是个杀神转世,虽然残暴,但好歹也算为天下太平立了不少功劳,可没曾想,这杀神就是杀神,长大了居然又暴露的淫邪的性子来,听说,他不但在军中养了美人。而且哈,每次攻城之后,都将城中美貌女子虏到帐中玩乐。玩够了,都是切片,沾着芥酱吃的。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烤鱼的士兵已经烤好了鱼,举棍放在鼻子下嗅嗅,感觉差不多了,坐在雪地上道:“嘿嘿,可惜了那女娃娃,我可听说,啧啧千娇百媚的,这要是让我抱上一下……” 话音未落,尸首已经分了家,易阳的盘龙棍直接一棍爆了他的头,他的尸身像破麻袋一样,扑嗵一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猥琐士兵的身体也被青丝的日月同轨切成也了四大块,鲜血流一地。其他几人吓得哭爹喊娘,才看见树林之后转出来的两个人。 易阳拳头着捏的咯咯响,声音一片杀意:“你们是哪个营的,居然私自脱营” 余下的三人趴在地上疯狂磕头,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易阳撞见,此番性命休矣!哆哆嗦嗦的报了营号。 便是一通告饶,其中一个人向前爬了几步,颤声道:“王爷,王爷,我姐是太子的第三十六房小妾,求看在太子的面上,饶了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们两个呢?” 另外两个人,就是一直没太说话的两个士兵,他们两个疯狂地磕着头,他们可没什么显赫的背景,只是一直以来,杀敌勇猛,才有机会进的先锋军。 奕阳王吃人他们没见过,可是阵前杀敌却见过太多次。他们两个虽然境界不低,可是估计都够不上易无疾的一根手指头。 “王,王爷,我们,我们可什么也没说呀,我们就是今天被他们三人生拉硬拽才一起来捉鱼的,小人小人老家就在泽北,知道此鱼美味,一时馋虫上脑,才做出了蠢事。我们真的只是偷偷出来吃鱼,并没有说王爷的坏话,真的没有,求王爷饶命。” “私自脱营就不是重罪了么?” 易阳再懒得听他们解释,紫金盘龙棍一个回旋,几人全都变成了肉饼。 二人回到帐中,青丝犹在不平,这些个坏人,把易阳传成那样,他们难道没长眼睛么?不会自己看么?连最基本的明辨是非都不会,要脑袋何用?那三个人固然很坏,另外两个人也不冤枉,盲听盲从,本身就是该死!该死! “好了,别生气了。还有,我真有一件事儿跟你说。”易阳拉着她坐在椅子上,将火盆在她身边放好,又给她带好毛裘。 “什么事儿?”青丝疑惑。 “我刚才认真想过了,要不明天我把你送到隐仙门的孤仙台去,孤仙台是我母亲生前的修行之地,灵力也比这里充沛很多。你去那里等我,等天下一定。我就去找你可好?” “你要赶我走?难道你担心护不了我不成?”青丝道。 “是,我是担心,我不想让你沾染这些凡尘俗事,可你一日在我身边,就会一日被这些事所扰,你本可以逍遥自在快快乐乐的悠游在俗世之外……” “我不在乎这些,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又不会少块肉。”青丝道。 “亦或是,你觉得我累了你清名?”青丝反问。 易阳哂笑了一下,“我哪有什么清名,不过是个人见人怕的杀神罢了。” 青丝将自己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小声道:“他们这样说你,你也不好受对不?” 易阳坦然道:“我还真没有,这些年来天下人对我的骂声就没断过,欲生啖我血肉都亦不知凡几。我要天天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累也要累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遵从的“道”,我自守我心中之“道”与旁人何干。” “所以,你都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本已超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些许凡人闲言几句,中伤不了我,你不用担心。而且,离开骊珠,我会不舒服的。”青丝皱着小眉毛。 易阳一下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光洁的额头。 子时快到了,青丝设好结界,伸手召出一眼灵泉,只见今天的灵泉却比昨天的大了一点点。昨天青丝进去之后,手脚尚不能乱动,今天却宽敞了许多。 想起昨天的尴尬景象,青丝的脸红的像虾子,易阳也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青丝拿出两条丝带,递给他一条,示意他系好,自己也系好了眼睛,摸索的跳进泉水里。 两人坐好,当青丝的小手放在他手心之时,他的心都颤了一下,连忙摒除杂念,因为马上小丫头就要和他心灵连接,自己想什么她都会知道。 今天剑气抽离的很快,两炷香时间很快到了。两人回过神来,易阳想了想,并没有拿走脸上丝带,凭感觉径直走到灵泉边上,问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要…,用我抱你出来,么?” 他主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她伸出双手。 青丝连忙躲到一边,“不用,不用,我缓一会儿自己出来就好。” 易阳也没坚持自顾走了出去。 第二天卯时点卯,全军整肃。 易阳提着紫金盘龙棍稳稳当当走上点将台,而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黑衣少年。右面一个高大挺拔,身上带着行伍之人才有的杀伐之气;左面的少年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身材也娇小玲珑,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所有人,都静静的眼望着高台,不敢说话,连眼睛,都不敢多动一下。因为他们知道即使有再多疑问,好奇,八卦,这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虽然都说法不责众,但众目睽睽之下,谁敢做那个出头冒尖的人。 易无疾是谁?这些年,他一直都是说一不二,想杀谁就杀谁,想灭谁灭谁,谁敢有半个不字? 打仗真需要他们么?其实也不算太需要,记得易无疾刚起兵之时,天下名将尚多。各国名将哪能屈从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在招兵买马,准备大战,结果一夜之间,许多名将居然一夜之间离奇死亡了。 第47章 人体烟花 更有甚者,有的国家从国孙贵胄,到一国将领,一夜之间死光光,举国上下成了一盘散沙,这仗还怎么打,让士大夫带兵么,就算是勉强上阵,能杀敌么?结果只能委委屈屈的降了。 大家纷纷猜测,那个无耻的暗夜杀人者一定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易天疾,可是他们没有证据。 这样一个强大而又无赖的人,谁敢正面跟他扛上,那就是提着灯笼上厕所——找死(屎)么。 整个大军静默无声,落针可闻,都直着脖子,在等着易阳说话。 静了一会儿,易阳直白地道:“我听说,你们,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这些将兵整齐划一都齐声喊道:“不敢!” “不敢……”易阳重复了一遍,突然脸现杀气,手中的紫金盘龙棍,幽地一转,重重地插进了点将台厚厚的冻雪里。 一波厚重的杀气,如海啸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三军被震得耳膜生疼,脑瓜子生疼。所有人的兵器都发热发烫,低低颤鸣,似乎极为害怕,最后竟自脱出桎梏,全掉到了地下。 所有人尽皆骇然,大气也不敢出,别说去弯腰捡武器了,动都不敢动一下。这厮也实在是太吓人了! 等了许久,不见易阳说话,大家也不敢动,都在雪地中干杵着。 “捡起武器!”易阳一声断喝。 谁敢有二话,麻溜地低头捡兵器。 “若日后军中再有妄议者,绝不轻饶……” 易阳说完,拉起青丝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离去。 这算是当众示威么?他们完全可以相信,再有人敢说闲话的后果,是被自己的兵器兵解分家。 青丝回到了车里,向一冬吐了吐舌头。这个样子的易阳谁看着都害怕,可青丝却觉得,他还可以更凶一些的,要放着她来,一准没这么温和。下个兵器算什么,都没下人头! 大军远走,大路旁留下长长的雪迹。离大路不远的小山坡上,站着一小撮人,易阳站在高岗上,左边是二林,右边是抱着胳膊的端涯锦。 他们面前,一行十五六人,被单独留下来,他们的官阶不一,有大有小,其中包括尺素和符横。 大家彼此望望,大军已经开拔,他们却被留下,易无疾要干什么,他们能想不到么,吓得瑟瑟发抖。 易阳看了看他们:“你们都是谁的人,我不管,你们平时都愿意向你们的主子报告些什么,我也懒的关心。一直留着你们,不过是因为你们的命,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微乎其乎。我听闻,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我想从今天开始,你们应该学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众人齐齐跪下,都急不可待的自报家门,谁谁派的,其实无外呼两伙人,国主易之奇,王长孙易启秀,至于那个成天写书做画的太子,他没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本事。 他国细作么,一个米没,来的都被端涯锦杀了。 而这些明里暗里的密探,要是被拔除干净,难免让易之奇心里不安,所以都没有清理,属于是故意放水的。 可这些人,实在是不知好歹,之前就在军中传播各种易无疾的流言,易阳不予理会,结果他们就变本加厉,好,得瑟,踢到钢板了。说易无疾么,怎么说都行,可是说他的小丫头不行。 易阳在这些人中,看到一个趴在后面,缩成一坨不太显眼的人。他眸光一冷,伸手出去,一股灵力,直将此人举到了半空中。 正是易之奇送给他的贴身近卫,尺素,易阳记得,那天就是他故意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送了盒点心,哼,文书写的很详细么,擅观察奇功么?这么能干留在他身边,真是屈才了。 尺素大惊,急忙运功挣扎,可是他的脖颈牢牢地被擒住,左右挣脱不得,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手扒着易阳的手,断断续续地道:“王爷…饶命,我跟了您四年……” 易阳眯着眼睛:“你以为我是会念旧情的人么?你当时做这事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尺素胀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再说,我只报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罪不至死……” “无关紧要?”易阳重复了一遍,眉毛突然一立,化擒为拳,一拳把尺素打成了天边的烟花,他的身体在半空中炸成了一片血雨。 一声闷闷的炸响后,地上趴着的人,全都被淋了满头满脸的血点血碎。吓得这些哭爹喊娘,定力稍差的甚至直接哇哇地吐了起来。 众人连连磕头,直言只要放了他们,他们立刻滚去深山老林,再不也不敢给人当密探了。 话说你们不是经过特训的么,视死如归的死士的说,怎么都惜开命了?那也得分面对谁不。 易阳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地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们,都杀干净了,某人岂不是要夜夜睡不着觉。不过,你们知道以后的密信要怎么写了。” 众人一起磕头,以后再也不敢乱写了,一定要老老实实地。 易阳道:“你们如此厚待于我,把我的人品树立的如此高大,我一直也没回敬过什么,正好今天也算是见了个面,送你们个见面礼。” 说着,手一扬,十几道白光,直接打入这些人的身体。 “人嘴上承诺的,太多不可信。有了这道灵牟寸劲,可以帮你们更好的约束自己的言行。” 众人只感一股寒流,直接闯入了他们的丹田识海。并在里面像一棵树一样,深深扎根。 灵牟寸劲他们是听说过的,是隐仙门惩罚弟子的一种功法,能扎根丹田识海,平时不会有什么,可是只要做了什么错事,这寸劲就会瞬间发作,不但立刻固滞住所有的灵力,其枝蔓根须也会顺着经脉像针一扎进身体各处,让人体验极致的疼苦。 但只要中术者改过了,施术者可以随时取消这个术法,中术者身上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于身体和灵力上,都没有损伤。 这已经是易阳极大的温和了,他们安能不知,当下噼哩啪啦一通磕头,然后抱头鼠窜,去追赶大军了。 端涯锦看着跑远的人,叹道:“自古帝王无情,果然是够恨。你呀,直接把人杀了,你不怕他因为记恨了你。有军报说他已经集结了五万御林军,不日就要出发过来,估计差不多在咱进击皇城的时候,他时间掐算的到好。” 易阳道:“走一步看一步,我的身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还不一定呢。人都要死了,难道还需要忍气吞声不成?” 第48章 不染纤尘 端涯锦暗叹了口气,“那她呢?” “她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办完了她要办的事,自会离开,我只希望她快快乐乐的就好。” 易阳没回来,青丝独自待在车里无聊,打开了车窗观看外面的景色。 触目皆是一片银白雪景,虽然壮美,可是看得多了,就觉得太过素了些,越发想念神域的形形色色。 “青丝姑娘似乎是心事?”随着话音传来,一人一骑,已经走在了她的车窗边上。 “岑寂?”青丝认出了他,那天就是他追着自己打了一架。 “是我,姑娘记性力很好。”岑寂赞道。虽是与青丝说话,可是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前方,并没有向青丝这儿看一眼。 “你来找我,有事儿?” “是的,不知姑娘可曾听说国主要为王爷选妃之事?” 青丝点头。 岑寂又接着道:“那姑娘可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青丝沉吟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道:“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岑寂笑了,是呀,这呀绝粹通透的几乎如仙子般的人物,怎么会知道这些凡尘俗世的勾心斗角,自己这么来提醒也不知是错是对。 走出了好一段路,青丝几乎都要以为他不想说了,寒冷的风一直往车里灌,怪不好受的,正要关上车窗,岑寂却开口了。 “其实据我猜想,这次为王爷选妃不过是国主为了试探和制衡王爷的手段罢了,帝王之家,最喜欢玩弄这种手段。简而言之,就是国主绝不会让你和王爷在一起,一定会想方设法拆开你们。王爷本身已经强大到令天下侧目,再加上一个如此强悍的你,可以想像,国主现在一定坐立难安,这次军中流言这么快就传播开来,就是开端。” 青丝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呆呆地靠在窗边,眼睛空空的,不知在想什么。 岑寂见她许久未应,不由得侧头去看,只见小姑娘撑着手肘趴在窗口,宛若一个玉雪雕成的娃娃,不染纤尘。 岑寂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郑重地道:“姑娘且放心,不论他人如何,岑寂必定是支持主公的。”说完,便策马而去。 回去的一路上,岑寂的脑海里都是那张小脸上的落寞。其实,来之前,他是想来劝一她离开的。 易阳如今的形势的紧张,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其实在岑寂看来,其实事情很简单,只要让青丝暂时离开,先安抚住易之奇,等天下大定之后。万事可定矣! 易之奇快七十了,还能掌权多久,不出年,这天下还是易阳的,到时候再和青丝在一起也不迟,反正他们还这样年轻,没有必要贪图眼前欢愉,凭添许多劫难,妄断大好将来。 可是等真的和青丝面对面时,岑寂又怎么也说不出那番大道理来让青丝离开,所有在他看来理直气壮的阳谋,在这样纯粹若仙子般的姑娘面前,都说不出来了,感觉任何的违逆都是对她的亵渎。 易阳回来的时候青丝已经窝在软榻上睡着了。 车里燃着数盆炭火,已经很暖了,可是青丝还是怕冷地将整颗头都缩到被子里,只露出头顶的乌压压的发丝。 易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向下扯了扯皮裘,将她的小脸露出来。 小丫头睡梦中不知在想什么,小鼻子皱着,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想来是为白日的事儿烦心。 易阳走到车门处唤来了一冬,附耳向他嘱咐了几句。 日日的雪地行军,枯燥又无味,易阳除了去与众将议事,回来就是看书写字,看一看由端涯锦批示过的军需要事。小事烦事都被他滤去了,少数的大事才来到易阳的案前,由他审阅。 每当这个时候,青丝就和他一起在案前,跟他一起,她对这里的很多书还是非常有兴趣的,之前因为文字不通,多数的都看不太懂,经易阳点拔后,目前泽渊神洲的各类文字她已经了然于胸。 而青丝总是想法新奇,普普通通的书,也能让她看出三番五斗不一般的味道儿,时时妙言连珠,倒给易阳增加了不少难题。 桃之天天,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天天,有黄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天天,其叶秦摹。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青丝音质清越,读起诗来十分悦耳,正在写公文的易阳手下的笔顿了一下,愕然抬头,双目炯炯地盯着青丝,却只见她埋头在诗本之间,并没有看他,正读的津津有味。 易阳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嘴角,他知道这不是对他说的,而是由衷的欣赏才念的,可在他听来,是那般的动人心弦。 “易阳,这个桃花是什么花,它的果实很好吃么?”小丫头从诗本里露出两只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这个……,你等一下。”易阳一时没办法回答,转身出去找一冬。 很快,敲门声响起,一冬带人来回复,却是几盆琉璃罩子罩着的新鲜果蔬,其中,恰恰就有一盆桃子。要知道这可是隆冬时节,就是在温暖的泽南,这时节也是没有鲜桃的,却不知是何方能工巧匠辛苦培育出来的。 易阳应了一声,让人把东西都搬到了车里,还好端涯锦的这车够豪阔,就算摆了这几盆高大绿植,竟也不显得特窄,反让车里少了些空旷。 易阳扫视了一圈儿,目光落在桃树上,便拉着青丝的手走过去,取下了罩子,把给她看。 “呐,这就是桃树,结的果子就是桃子,至于桃花么,要春季才可以看到。” 青丝看着红艳艳的果子,已经食指大动了,“甜么?” “尝尝不就知道了!不过我估计这盆栽的比不得外面经受雨露风霜的,滋味可能会差一些。” 易阳说着,伸手摘了一下,拿水洗去上面的绒毛,递给青丝,后者迫不及待的就是一大口,汁水满溢,鲜美甘甜。 “甜么?” “甜!你也尝尝。” 青丝说着已经把桃子的另一边递到了他的跟前。 易阳颇觉不好意思,便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小口。 “要不要试试别的。”易阳又拉着她看别的绿植。 还有两盆金桔,一盆相思子,一盆佛手。这些都是一冬按照易阳的吩咐寻来的,怕这冰天雪地的闷坏了小丫头,特意寻来给她解闷的。 也难为一冬,这冬天雪地的,也不知是在何处寻来,并运送过来的。 青丝前先看上的就是相思子,用小手摸了摸它红艳艳的果子。 “这个能吃么?” 易阳摇头,“这叫相思子,相思一物,最是难言,所以它的果子很特别,有的酸涩,有的极苦,却少有甜的,并不好吃,一般只是用来观赏的。” 青丝若有所思,上手亮起一道光,在相思子的树上轻轻一抚。 易阳不解地看她。 “苦乐与否,全在本心,非外物可以定性。我愿,这世间的相思子,所遇皆甜。”青丝郑重地道。 第49章 不速之客 易阳眸光一震,既惊于她的能力,又惊于她的情意。 伸手摘了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果然清甜软糯,带着一种无以言状的果香,沁人心脾。 易阳看向青丝,她绝对不会只是普通的仙神那么简单,却又纯净痴情如许,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青丝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异样,反倒有些不自然起来,以为自己有什么破绽被他瞧破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就是觉得你这个小神仙也太厉害了!”易阳拉住她的双手,毫不夸张地道。 青丝被夸的不好意思了,返身走回书案前。 易阳也坐回了帅椅之上,“以后你无聊的时候就看看它们。” 青丝的脸埋在诗本之下,小小地哦了一声。 大军继续北上,路上压根没有再遇到抵抗,进军顺利。 又过两天,军中突然到了两波不速之客。 第一波是两个人,一个人是偷跑离家的公叔傲雪,另一个人是她表哥拓月公子。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公叔傲雪被爷爷教育之后,回去疼哭一夜,早上起来做了个决定,她要去北冶找易无疾,告诉他其中厉害。 这姑娘性子也算坚韧,毕竟爱写书舞文弄墨的姑娘性子都坚韧。天不亮就悄悄起身,偷了哥哥的神驹千里纵,一路向北狂飚。待家中人发现,已经是天黑之后,一天没吃饭,家人实在担心,进去一看,哪还有人在。 公叔一家当下急坏了,可是公叔傲雪已经走了一天,现在至少也是在千里之外,等闲如何追得上。 公叔权很头痛,国主马上要带军出发去北冶,北冶即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孙女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闯下大祸,万般无奈之下,公叔权只好不要老脸,求到了公子拓月的门上。 拓月公子,名副其实富甲天下第一人。时年二十六岁,为人俊美多智,爱财如命,精通数算。是天渊机枢十三部和八部中的“天”字第一部部长,专司经营商道。 在易无疾的强大支持下,短短几年时间,将生意做到泽渊大江南北,揽尽天下之财。可以说,天下之财,二分在天渊,八分入了天字部。 当然这只是明面的上,实际上这些年拓月挣的钱是有分成的,三分归天渊,三分归天渊军,余下四分,才是拓月的。 而拓月一个独占四分也是不无道理的,他本人头脑精明,点子极多,眼界又好,什么生意到他手里,都能被玩得明明白白。几年时间,凡是易无疾打下的城池,商贸一块,他都能独占鳌头,其中有易无疾的威慑,更多的还是他的努力。 或者说,这些年,易无疾碾压国界,拓月公子碾压商界。 这份经商本事,无论是易无疾,还是易之奇都没有。天下无商不富,复兴天下更少不了拓月。也正因为这样,易之奇才容得下他。 公叔傲雪出走时间太久了,要说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能拦住她,当属拓月公子了,无论财力,物力,能力,天渊境内,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匹敌。 拓月公子虽然与公叔家有亲,可是并不亲厚,他家不过是公叔家的远房亲戚。早年间,公叔权一家落难,曾为拓月父母所救,后来公叔权发达了,却看不上出身商贾的拓月一家,不再与之来往。 哪曾想拓月后来遇到了易无疾,现在身份地位水涨船高,放眼整个天渊国竟无第二个人可以比肩。易无疾么,民间风评太差,怎么与又有钱,又有颜的天下第一首富拓月公子比。 公叔权怀惴一万个不乐意,耷拉着老脸来求拓月,看看能不能利用他的货站中途拦住孙女,同时给易无疾修书一封说明来意,请他帮忙照顾一下不懂事的表妹。 公叔权低声下气地求了拓月半天,拓月总算答应帮忙派人去追上公叔傲雪。 待老狐狸走后,拓月哼哼的笑出了声,老家伙当着他的面玩起了一石二鸟,一来,放出自己孙女让她有机会和易阳相识,借机搅乱当前局势。二来搬出了自己,是想自己为他孙女先打个前站么?呸,想的美! 拓月公子是易无疾的死忠拥护者,这些年挣的钱一大半都私下拿去支持易无疾养兵了。 深挖其原因,拓月其实乃是太古大神夷则神君的神魂所化。在神域就是东曦的死党,还是东曦和鉴悬的大媒。 夷则神君属于在神光照耀下第一波化生的大神,他的真身是坤山悬圃下的一株谷莠子,神力不强。 神域尘封后,夷则没有选择和众神一样沉睡在神界,而是选择了让神魂转世,一世一世带着记性,守候着他的两位主神。 拓月遇到易无疾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于是全心全力的辅佐他扫平天下。而且拓月知道,既然鉴悬的神魂归来,那么东曦必然很快出现,他一直等着这一天。 他得到消息,说是易无疾军营中出现一个奇美的神秘女子,他的直觉就是东曦主神。 直把拓月乐的一宿没睡着觉,奈何他掌管天下经济,手头上的事要安置妥当,也是需要费一番心的。他这头刚拾掇好,公叔权就找来了,公叔傲雪跑了! 好么,正主没撮合到一起呢,这横地里跳出个搅局的。 拓月二话不说,亲自动身追着北上了。 不得不说公叔傲雪是个狠人儿,她知道国主大军不日出发,每多耽误一天,都多一分危险,这几天策马不眠不休地向北境狂飚,一路上全靠仗着带着的大量灵丹妙药支撑,饶是这样,最终还是累倒了,大宛神驹千里纵被活活累死了,肺泡都喘出来了,倒在了北境边上。 拓月也是没见过这么拼命的,玩命的在后面追。和公叔傲雪孤身单骑不同的是,他的货站供给极多,宝马良驹不要钱的顶上,也只是将将赶上。 公叔傲雪在没有马的情况下又走出了百十里,坚持不住倒了。要不是拓月正好赶来,她就冻死了。 拓月也挺感动,啥也没说,现在这情况总不能再把她赶回去了,只好带着一起来了易阳军营。 他们刚到的第二日,第二波人也到了,这波人有八个,七仆一主,这个矜贵的主子就是天渊国主亲封和乐公主陆轻清。 陆轻清的姑母是天渊国主易之奇的王后。陆家本也是一国国主,是与天渊相邻的一个小国,彼时唇齿相依,关系甚好。 后来天渊势大,陆家见机甚明,啥也没说,马上降了,投靠了,举家迁至天渊王都,举国双手奉上,称只愿当一富贵闲人。 易之奇一看这么上道,一高兴,封陆轻清一个公主当当,并把她养在宫内,戏称等她长大,天渊诸子,任她挑选。 虽然只是当时的一句玩笑话,但陆家记在了心上呀。这些年暗暗观察着,自己家虽然没有权势,但只要女婿选的好,谁说日后没有再起之日。 陆家也早就中意易无疾了,结果还没等他们下手,国主先下手了,来了一着选妃,左思右想,你们在这抢,我们先下手为强了。直接把姑娘送去北境,生米给做成稀烂饭,到时候就凭易无疾那脾性,还不是他说娶谁就娶谁。 于是陆轻清全副准备带足了快马人手,悄悄地一路向北煮饭来了。 只是陆轻清娇气,日行夜宿地,虽然先走了好几天,结果居然被不要命的公叔傲雪和拓月公子给反超了。 第50章 中书君老而秃 青丝与易阳的日常,就是吃饭,写书,练功。 易阳最近正将历代的治国方略总结,取前人之智,启后世之荫,撰写了一部治国谏义要略,总括政治,人文,经济,律法等等,并提出了一部分建议。 青丝性子本来喜静,易阳要忙,她也不吵,总是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忙着她自己的事儿。这两天她正在倒弄着酿果酒,为此特意与易阳一起去了一趟葬月峰取灵泉。 说二林不能跑上踞虎关,那是不可能地,二林本就不是狼好,小小踞虎关,自不在它的话下。 “不过我今天不打算让二林带我们了!”青丝说着,拉着易阳的手出门,呼哨一起,召来了玄鸟。 因为是夜里,玄鸟悄无声息的落在营中,居然连守卫都没有发现。 “玄鸟的速度可不是现在的二林可比的!”青丝不无挑衅。 说话间玄鸟已展翼高飞,向葬月峰而去。 玄鸟翼展有数丈之长,其背极阔而稳,两人站在上面若乘船行海,完全不在话下。玄鸟鸣叫了一声,直入云霄。 玄鸟的速度极快,高空风力又强,易阳挥手设了一下防风的结界将青丝和自己罩住。 “速度是挺快的,不过我还是喜欢白色圆毛的。”易阳道,言外之意,他还是更喜欢二林一些。 “噢……,那以后我也收个白色圆毛的坐骑。”青丝道。 “不用,你需要的话,二林给你好了。”易阳道。 “二林要是不同意怎么办,我感觉它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你那些军的将士碰都不敢碰它一下。” 青丝回想到昨天自己坐着二林回马车的时候,周围的士兵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她自认为自己不够这个威慑,多是二林的功劳。 “它不会不同意的,它打不过我。”易阳一点不以为意。 “我听端涯锦说,你小时候就爱打架,谁不服打谁,直打到对方服为止,你还追着他打了好几个月。从北冥追到南冥,真的假的?” 易阳微微有些不自在,面色腼腆,大有被人揭了老底的意思。 “呃,真的。那时候年少轻狂么!” 青丝道:“不不不,我感觉那样的你正好!” 易阳征征的看她,小丫头真诚而勇敢,百无禁忌,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敢说。 他轻叹道:“要是在那个时候就遇到你就好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样子。” 青丝认真想了一下答道:“那时候遇到,十有八九咱俩会打一顿。” 易阳赞许的点头,依那时自己的脾性,看到什么喜欢就抢过来,抢不过就打,打服为止,那他还小丫头一遇到,估计就拳脚相向,打个三天三夜都是少的。 青丝接着道:“嗯,估计还十有八九是得打不过我,被我抢回洞府做夫君。” 这两日杂书看多了,青丝的脑回路十分清奇。 易阳听了剑眉一立,“你说我打不过你?”他这一生,还没打过败仗好么?他的思想也被带偏了,抓错了重点。 青丝小脸傲然一扬,不服地道:“你以为你打的过么,你要是不服,一会儿下去咱们打一架” 易阳看了看她那弱弱的小身板:“算了,不打,我认输,被女侠抓进洞府好了!” 好,他其实没抓错重点,啥都记得,就是不说,苟地很。 到了葬月峰,天上只有一轮弯月。 “现在不是满月,西陂月洞会出现么?”易阳问。 “怕什么,不是有我呢么!”青丝说着,手在空中一画,空中似出现了一条口子,从那口子中射出一柱白光,白光照耀下,西陂月洞出现在雪岭之上。 二人在山坳中走着,山坳中灵草仙药极多,易阳上次来实在太匆忙了,根本没注意到,这次再见岂能放过。 于是运用法术将所有灵草都拔了,放入乾坤袋中。 青丝奇道:“你收这些做什么?” “这些草药别的地方很难寻得,既然遇到了怎么用放过,可以拿回去给中书君,他一定很高兴。”易阳说道。 “中书君是谁?” “是军中军医,是个医术了得的神医圣手。”易阳答道。 来到寒泉边上,青丝拿掏出颗珍珠来,摔在地上,是几口大花瓮。易阳麻利是将寒泉水汲满。 “这泉水受葬月峰地气滋养,变得奇寒无比,你若用它酿酒,怕是全天下没有几个人喝得。”易阳道。 “山人自有妙计……”青丝神神秘秘地道。 二人取回灵泉,青丝喜滋滋地用它做了酒,说过几日就可以喝了,到时候一定会惊艳到他。 易阳也很高兴:“这么好的酒就留着到攻破北治王宫,活捉北治王后,庆功时喝。” 忙完这些,易阳叫一冬去请中书君来他帐中。 中书君除了给人看病,就整日窝在自己帐里,从不走动,说好了是公子安雅,说不好就是一大宅男。 所以尽管青丝呆在军中有些时日了,居然一次没有见到中书君,用中书君的话说,见他的人,都是有大病的人。 青丝直着脖子向门口不停的张望,像是在等着盼着什么人。 易阳用手在她眼前晃晃,青丝看都不看,把他手拨到一边,挡住她视线了。 易阳更纳闷了:“青丝,你瞅什么呢?” “我瞅着看中书君什么时候来?”青丝眼睛眨都不眨。 “等他做什么?” “我在书上看到说“中书君老而秃”,我还没见过秃头什么样,我想看看!” 易阳:…… 这要是让端涯锦听到了,他会不会一秒爆走? 中书君很快到了,推门进来,公子安雅,人如润玉,头发呃,浓密,并不是又老又秃的样子。 易阳给二人做了介绍。 青丝很是颓然,打了招呼后,自顾自地翻闲书去了。易阳心里直笑,面上却得绷住了,向中书君道:“我意外得了好些灵草仙药,拿给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说着将一个乾坤袋打开,光芒一闪,地上出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草。 中书君眼睛里放光,他为人没别的爱好,只在医道中最为沉迷,见到这些平常难得一见的宝贝,顿时高兴的不得了,向易阳一辑,蹲下身来细细查看这些药草。 他越看越奇,拿出株小草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到后面几页,惊喜地道:“这居然是金露泽兰,这等奇草,我以为早已绝种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看他这样,易阳习以为常,他知道中书君于医术草药的痴迷程度,这种状态都是轻的。当下也不管他,自去案上写书去了。 第51章 针术 青丝却被他吸引了,看他拿着小草当宝似的,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她走近蹲下瞧了瞧,没什么稀奇的,一株金露泽兰而已,再寻常不过的小草。 “这个很珍贵么?”她讷讷地问,难道这小草有什么神奇功效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谈到草药中书君立刻话多起来,“这可是上古灵草,有诸多神奇功效。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这灵草现在已经找不到了,整个泽渊神洲,只此一株,你说珍贵不珍贵?” “噢,那它刚被拔下来不久,你种种试试,说不定明年就长出许多颗,就不稀罕了。”青丝诚恳地给建议。 “青丝姑娘有所不知,这灵草离土必死,难再栽种了,真是可惜,不过有一株成品已然难得。君子戒贪,我岂能得陇望蜀。” “噢?你不贪么,我给你看个宝贝哈……”青丝表示不信。 她又向袖子里掏了掏,翻了半天,找出一小颗淡蓝色的珍珠来,举到中书君面前道:“我这里面可是有更多的奇珍异草,比他给你采这些贵种多了,你要不要看看。” 中书君很好奇,抬眼不解地看她。 青丝将手一晃,那珍珠幽地一下变得如脸盆般大,如透明的放大镜般,里面各种各样的奇珍异草,在里面一一转动。 “这个结界里面有灵力运转,可以让植物存活,送你,等以后回到温暖之地,再寻个地方种下,你就可以坐拥一座药园,怎么样,想不想要?” “想!”中山君脱口而出,君子偶尔也可以不戒贪哈,分什么时候。 中书君瞪眼睛仔细观看,边看边翻书,有好些连书上都没有记载,但看其华光闪烁,就知其不凡。 他激动得手都抖了:“这个你真送给我,为,为什么?” 青丝不以为意,摆摆手道:“我觉得没什么呀,这都是些小东西,放我这儿也没用。何况你还是易阳的朋友,送你就等于送他,有何不可?” 中书君也不推辞,主要他真不想推辞呀,于是道了谢,将珍珠收了起来。 “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我可以回赠与你。”中书君诚恳地道。 “她不用,我这儿什么都有,子正无事就回去,这些药草我派人给你送去。”易阳插口道。 “哼,我也送了你一堆,怎么没见你要回赠我东西。”他心里道。 青丝弯着嘴笑了笑,向中书君道:“我刚才看你拿的小书好像挺好看的,要不借我瞧瞧,他这儿的书我都看光了,很是无趣。” 中书君把书递给青丝:“这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草药知识,我那还有,不过大多数的书都是医药典籍,不知姑娘可读得?” “读得,读得,你有多少就都搬过来,我随便看看。”青丝知道泽渊神洲的文化发展万年,流派众多,知识渊博,后世发展的许多文化她都不了解,特别是医术一块,更是如此。 泽渊神洲灵力不强,伤患这种事,光靠灵力救治是做不到的。而就当时传世的医术多重灵力,而不重药石。后世的发展渐渐以药石为主了,并发展的非常广泛。 “好,我回去就将书籍带来。”中书君说罢便告辞回去了。 “你怎么对医书也感兴趣了?”易阳边书写边说,却并未抬头。 青丝走到书案前坐下,双手支头小脸道:“我没见过,就想看看,学学。” “嗯,也好,医术我也略懂,你要是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不必去找中书君。” “为什么不能找他,你的医术比他要高么?”青丝道。 他停下了笔,“我……”易阳答不上了,他总不能说他是醋了,看不得她和别人亲密的样子。 略思索后才道:“他比较忙,而且你去找他,端涯锦会不高兴的。嗯,你还是问我。” “嗯,我就是怕打扰你,那你到时候别嫌我烦哈。” 易阳点头答应,他是坚决不会让青丝去找中书君的。 却说公叔傲雪和拓月来到了军营中,拓月忙不迭地把公叔傲雪送到中书君处医治,好在她只是被冻晕了,加上连日赶路过于劳累,她本也是修仙之人,体质不差,休息一会儿,喝点药,也就恢复了。早有人把消息报给易阳。 他们是夜里赶到的,陆轻清是早上到的,也就是前后脚。 陆轻清听说公叔傲雪也跑来了,当时气得不轻,公叔傲雪在天渊王城的名气比她可大多了,家世好,人美心善,还是个才女,又能写书,样样出挑。她虽然有个公主的名号,身份其实很尴尬,处处被公叔傲雪压着一头。 本想着自己这回能抢得先机,结果没想到公叔傲雪也来了,居然不端她那清高的架子,不要脸的私自跑来了! 陆轻清发完脾气,转念一想,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当下便让丫环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一番,打算先见见正主。 第二天大军正在行军途中,易阳写字写的累了,揉了揉眉心,再有二日应该就可以到踞虎关了。北冶国的王军早被击溃,名将也都没有了,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守住踞虎关,双方都知道光凭天险是不够的。 “日忙夜忙,算算你每天休息的时间也就不到两个时辰,不敢想你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的。真是个傻瓜。我在这本书上,看到了针灸之术,很是神奇,这些东西神域都没有呢,说是可以缓解疲劳,我要不给你试试?”青丝拉着易阳的手。 马车的行进速度不慢,虽然雪地有不少减震效果,但还是有些摇晃。 两人的外伤基本都好了,不好再让二林拉车,毕竟二林也是有自尊的,大家都叫它狼神好不好,它白狼王不要面子的么? 易阳乖乖把胳膊伸给她,“呐,试!” “这么痛快?”青丝嘴上说着,自己反倒不自信了,打开银针的包,打算先在自己手上试一下。 针还没刺到手上,就被易阳按住了,从她手里顺走了银针。 “这个针灸之术,算是一门比较高深的医术了,光看书是不行的,必须是言传身教才行。还是我来教你行针!手拿来!” 易阳的针还没落,青丝的手又收了回去,怯怯地问道:“痛吗?” 易阳老实的点头:“有一点,还学么?” “学……”,青丝点点头,然后小猫一样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满脸委屈巴巴:“你,你轻点。” “嗯。”易阳的声音极尽的低柔。 第52章 你招不招 他先在青丝手上的劳宫穴上力度适中的揉了揉,然后用银针慢慢刺进去,边捻动边讲里面的诀窍。 “哈,真的不疼,有种酸酸胀胀的感觉!好神奇!”青丝惊喜地道。 “嗯,对,这种感觉就对了,这个需要留针一会儿。” 过一会儿,易阳又教她如何起针,封穴。 青丝眼睛全是渴望知识的光芒,听得连连点头。 她感觉脑子一定学会了,手会没会不知道。必须得试试,于是撸胳膊挽袖子的露出白生生,嫩生生的小手准备试试。 易阳伸出手,“用这个,我才刺了你一针,让你还回来。” “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小气。” 试试就试试,青丝拈了根针,学着易阳的样子,先将他的手揉了揉,她的手指纤细柔滑,被她揉过的地方都有一种麻麻的感觉。 青丝看着易阳眼睛,紧张道:“那我开始啦!” 易阳向她点头,给她信心。 结果针一下去,就刺出了血,易阳眉毛都没动一下,却把青丝吓了一跳,刚才易阳针的可没有出血,起针时也没有出血。 针孔迅速涌出一个艳红的血珠,并迅速变大,青丝马上拿个帕子盖上,压住止血。 易阳将她的手连帕子拿下来,“好啦,没事儿,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下针的时候是要有一点点斜的,像这样……”他说着已经拿起了一根针,在这针孔的边上又下一针。 “嗯,我知道了,不过不能总在这一个地方扎了,再扎就漏成筛子了。”青丝帮他把这根针拔下来,捧着这只扎了两针眼的手,眼泪汪汪地问道:“痛不痛?” “不疼。”。易阳挑眉看她。 “不痛那就接着来,我有点感觉了,这回一定可以。”说着右手拉定他的手,左手拉着他的袖子,唰啦啦,一撸到底。 易阳的整条胳膊,白生生地,全祼露出来。“你,你确定?”易阳感觉胳膊有点凉。 青丝一笑,露出一口森森小白牙,将装银针的小布卷一下子全抖开,指尖在一排排银针上划过。 “哈,我找着话本上的那种感觉了……”青丝拈起一根针,剑眉倒立,一脚踏在了案上,一只手扣住易阳的下巴,另一只手将闪着寒光的针对着易阳的脸。 “招不招?再不招小爷今天就花你的脸!”青丝粗着嗓子。 “我招!招什么,你先告诉我一下。”易阳吓了一跳,一点反抗都没有。 “不对,我还没用刑呢,你怎么能招呢?话本上不是这么写的,你应该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受尽各种酷刑,然后大叫一声“老子是不会出卖朋友滴”……呃,这样的么。”青丝一本正经地道。 “我…,我感觉我还是招了!”易阳无奈地苦笑一下。 “好,念你初犯,就饶你一次,招!”青丝大方的饶过了他这一回。 “谢谢大王,不过,我不知道找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嗯,就招你打算怎么攻上踞虎关。”这是青丝搜肠刮肚想出来的。 “我打算让二林带我上去,把守将都杀了,然后打开城门。”易阳老老实实地招了。 听着是个笑话,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就这么简单。 青丝突然嘿嘿一笑,自顾坐了下来。“你真是这么打算的?不开玩笑?” 易阳点头:“是的,不骗你!” “那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不过嘛,你要把你这条胳膊借我用用。”青丝卖着关子道。 “你是想说让我坐着玄鸟上去?”易阳问。 “我和玄鸟与你同行如何?”青丝道。 易阳:“嗯,也好,不过只送我上去就好,你坐在玄鸟背上,做个俯看红尘的小神仙,千万不要下来!好不好?” 青丝:“行,那正事儿说完了,你的胳膊归我了。” …… 公叔傲雪一大早就醒了,身为爱美的女子,这些天的奔波形容憔悴,当然不愿这样不堪的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了,所以早早的起来梳洗打扮,并且非要拉着表哥拓月,她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勇气过去。 时间慢得跟蜗牛爬的一样,好些个人直着脖子等着,终于到了休息时间,军队停了下来。 车里的易阳背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他很少有如此放松,安心休息的时候,即使是夜深人静的夜里也很少。 当然,如果他的一只手臂不被刺满了白晃晃的银针的话,他一定会休息的更好。 是青丝不懂认穴么?当然不是,只是手臂穴位实在太有限,这个练针法又不是考认穴,针哪里都一样。 一冬在车门口敲了几下,问要不要用膳。 易阳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看忙的不亦乐乎的青丝。 “嗯,你看着随意摆下。” 一冬很快端来几样点心,热粥,几样精致小茶。不过当他看他易阳满胳膊的银针时,眉毛都忍不住跳得飞起,额滴天爷,真是活久见! 端涯锦本来和岑寂在后军督军,中午的时候又跑到了队前,看看时候非要拉着中书君看一场大热闹。中书君拗不过他,便被扯了来。 这边公叔傲雪也扯着拓月来了,结果一起撞上了前来煮饭的陆轻清。 三波人,在易阳的马车跟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陆轻清见了公叔傲雪当然是剑拔弩张,斗鸡一样梗起了脖子。 “呦,这不是那位自命清高的公叔才女么,怎么不好好的在京中写书了,闲着一个人跑北境来做什么?” 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公叔傲雪自命清高久矣,岂会跟她搭话。直接无视她的挑衅。 端涯锦拉着中书君闲闲地站在边上看戏。 公叔傲雪越过陆轻清等人,直向一冬走来,微微一福道:“劳烦小哥通禀一下王爷,右相公叔权之孙女公叔傲雪,有要事求见王爷。一同前来拜见的还有拓月公子。” 天下谁人不知道拓月公子和易无疾的关系,搬出拓月来,易无疾就算是不想见她,也得见了。 不等一冬说话,陆轻清也盈盈地走上前来,隔着车门,娇声道:“天渊和乐公主陆轻清,替国主前来军前慰问王爷,还带来了御赐的珍宝,请王爷赐见。” 车内静悄悄,没有回答。陆轻清尴了个大尬,悻悻地站着。 一冬忍住抽抽的嘴角,没笑出声,敲敲车门,小声的通报了。 易阳的声音十分清冷:“本王现在不便下车,雪地寒冷,劳烦各位上车一叙。” 第53章 见过小主母 一冬打开了车门,放下车凳。 公叔傲雪紧跟着拓月,陆清轻抱着个盒子,先后上了车。 端涯锦歪歪嘴拉着中书君,也跟着上了车,临上车还向小一冬挤了下眼睛。 一冬寻思,额滴乖乖,这回可热闹了。 众人一进来,却都愣了,公叔傲雪更是直接傻掉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众人来的太急,青丝又全神贯注着,没注意到外面动静,等众人进来时,收针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马车里点着两个火盆,车里温暖如春,虽没开窗,也没点烛,却比外面还要明亮。 易阳露着整条手臂,手臂从上到下,连手指头都没放过,扎了满满的闪着寒光的银针,连后面进来的中书君都看傻了。 而易阳的另一只好手正拿着勺子在给他边上的小丫头,喂,粥,喝! 轰,易无疾的整个嗜血杀神的形象崩塌了! 见众人进来,青丝慌忙开始起针。 易阳向众人点点头,又向青丝道:“别急!小心呛到。” 端涯锦用扇子捂住了嘴,坏坏地笑着说:“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游戏么?” 除了端涯锦和中书君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青丝身上。 只见这姑娘身量小小,单薄瘦弱,一副没长开的孩子模样,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身穿着一身黑色紧身毛裘,做男孩子打扮,虽眉目如画,但一团稚气。 怎么看也不像流言传的绝色妖姬,媚乱天下的模样。 公叔傲雪心里暗自叹息:“她居然可以对他这样,他竟然一点也不生气!一招错,满盘皆输么?明明是他们先认识的,可是却晚了一步,现在他们已经如此亲密无间,自己还哪里还有机会。” 陆轻清心里却想:“王爷就是喜欢这款儿的?看这没长开的五短身材,扁平的胸……,这易无疾的品味也不怎么样嘛,嗯,常年在外仗,哪见过什么好模样的女子,多是些无知的粗妇,见到了个姑娘就认做了真爱,典型的没有见识罢了。看我怎么征服他!” 与前两个心里扒拉小算盘的人不同,拓月一见到青丝就眼睛放亮,不是东曦主神还是哪个,虽然现在看着是才化生的幼生态,但是,这就是他的主神呵! 苦守了万年,终于等到他的主神双双归来了! 见众人都不说话,易阳便说:“马车简陋,大家随意坐。” 端涯锦心道:“这还简陋,这车我请了百十位工匠,花了数月时间,才打造完成的好不。你一声不响的就给抢了。虽说后来易无疾也马上让拓月重新帮他弄了辆不错的送来,但与这辆的用心程度还是没法比。” 众人一一坐下,公叔傲雪见这么多人在,特别是陆轻清也在,自然不能说出要小心国主的话来,只能默不作声。 陆轻清才不管那些,怀抱着个精致的木盒子,扭动着腰枝,款款走上前,明明短短几步路,却依然走的摇曳生姿。 奈何易阳的眼睛根本没看她,而是看着轻手轻脚给他起针的小丫头。 陆轻清不以为意,半蹲在易阳案前,将胸脯尽力向前倾,一对玉峰,半遮半掩,颤颤而动,白晃晃地呼之欲出。 陆轻清将捧着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琉璃瓶,瓶中有一束盛开的蓝色花草,草的根盘在一块红艳艳的石头上。 陆轻清掐着嗓子妩媚地道:“这是国主日前得的稀世珍宝,千年石觚,已成人形,据说常人吃下,可去百病,提升境界。我特意带了来给王爷补补身体!” 她满心想,易无疾会如何回答他,自己要如何应对下面的话。眼巴巴地看着易无疾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这什么呀,哪弄根破草,也好意思拿来献宝?国主向来宠爱王爷,天字部富有,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谁稀罕!”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开口怼陆轻清的人,居然是拓月公子。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名动天下的拓月公子嘴巴居然这样毒,一点余地不留,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他居然都不怜香惜玉一下。 这时青丝正起着针,听到拓月的声音,眼睛幽地亮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他。 “夷……,你,你是谁?”青丝差一点就叫出了口,夷则早她化形数十万年,在神域里经常去坤山悬圃唠唠叨叨的人就数他了。 而且在东曦的自传体本本里,最常出现的名字,除了鉴悬就是夷则了,印象中夷则神君就是这副欠欠儿的样子。 拓月却直接一步上前,行了个大礼。 “天渊机枢十三部之天字部部长拓月,见过主公,见过小主母。” 听他这一叫,连易阳也眉毛跳了三跳。 而端涯锦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要说会,还是你拓月会,玩什么牵线搭桥,推波助澜呀,上来直接把名份给她定了。爱谁谁! 青丝吓得手上一重,最后一根针,嗖的一下拔了出来,带出数滴鲜血。 “呀,坏了,我不是故意的,冒血了。”青丝说着照例拿条帕子,给他按上,同时上身微侧,伸手将易阳卷起的袖子轻轻的放下。 自然且温柔,人妻味十足。 易阳道:“没事,我的胳膊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他还能怎么说,说他教她针灸,结果把自己扎成了刺猬,太丢人了! 青丝脸一红,纳纳地道:“啊,不客气,不客气。” 又向拓月道:“我是他师妹,你可不要乱叫。”她自是不确定此人是不是夷则神君,也许只是长的像呢,她不敢冒失。 易阳向拓月道:“她年纪小,你不要乱叫。起来!” 拓月向他行了一礼,回到自己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喝茶。 青丝此时才有功夫仔细观看这几个人,只见这个叫什么和乐公主的,北国奇寒,滴水成冰,这位公主却只着薄纱,衣衫半露,真是够扛冻的嘿。 再看另一位从进来就没说过话的女子,倒是容色秀丽,衣着精美考究,剪裁合体,既不夸张,又不失庄重,很好的将她的身材显现出来,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 青丝咂咂嘴儿,有点慕了。看看她,再看看自己,神情无端低落了两分。 易阳伸手将一枚青果放在她手心,向她挑唇一笑,似是安慰。又命一冬将桌子上摆的吃食撤了下去。 第54章 少女心事 全程,没有任何一个人将地上蹲着的陆轻清当回事儿。 陆轻清暗咬银牙,向易阳娇声道:“呦,看来王爷是看不上我送的宝贝了。也是,不过我还有东西送给,嗯,这位姑娘。”说着拍了拍手。 外面等候的下人又送上了一个很大的檀木盒。 陆轻清打开盒子,里面珠光宝气,竟是一件锦绣彩衣,她轻轻的将衣服打开,顿时满车生辉,这衣服上用云锦做成,在光芒照辉下能泛七彩霞光,这本来是她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打算自己亲自穿给易无疾看的。 但现在的情况特殊,如果出师不利,很有可能就没有以后了。易无疾不好对付,一个常年呆在穷乡僻野,深山老林里修炼的小丫头还不好对付么?她立即倒转了矛头。 “这位妹妹怎么称呼?”陆轻清向青丝问道。 “我名青丝!”青丝也好奇的打量着这件衣服,确实很漂亮,跟神域和云霞锦很像,但其光泽和色彩都要逊色很多。 陆轻清见她的目光落在锦绣彩衣上,心里鄙夷地想:“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见到这样漂亮的衣服也移不开眼睛了,这可是我花了巨资购买的,白白便宜了你。等我成功的勾引上易无疾,必让你十倍奉还。” “这是中州产的云锦做成的锦绣彩衣,据说每个工匠,一生百年,只做得一件这衣服,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可遇而不可求。我一见到青丝姑娘就心生喜欢,不如这件锦绣彩衣就送与姑娘。” “送我?”青丝有些纳闷,伸出小手摸了摸这衣服,她从化生以来,穿的衣服都是仿照易阳的衣服样式用法术变化出来的,一律黑沉沉的男装。 而且军营中也没什么女子,她也没生出什么对比之心。 今日见到这两位女子的妆扮,才想起原来还可以穿成这样,没办法,没未化生前的远古记忆片段太多,穿着神马一直不在她的注意范围。 陆轻清不禁得意起来,故做叹息地道:“真是可惜了,这衣裳原是按我的身量设计的,如今看青丝姑娘的样子,啊,忘了问,姑娘今年贵庚呀?看你这身材小小,胸前平平,估计这衣服是撑不起来的,不过不打紧,过几年兴许就可以穿了!” 易阳眉梢一挑,这厮可恶! 青丝摸摸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垂眼看一下自己的那里,还可以呀,属于正常发育范畴。 纳闷道:“呃,我这样的身材不好么?你们这儿都流行你这种,汹涌澎湃的么?我怎么瞅着不太好,走路多带好多肉,累得慌!还有,你貌似不缺衣服,做什么穿这么少?都不把肉遮上,要知道皮肤冻久了会发黑的。” 说着还用手将火盆向自己方向拉了拉。 众人整个笑死,果然钢铁直女就是阴阳人的克星。 青丝继续道:“而且要论身材,我觉得还是边上这位姐姐的身材匀称些。” 易阳冷冷地道:“和乐公主,这是在行军打仗,不是在踏青春游,军中事杂,无暇顾及公主,还请早日离开!” “时间不早了,队伍马上要出发,诸位还有什么事儿么?”易阳目光在端涯锦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端涯锦总算是不傻,接话道:“啊,是,我是有重要的军事要事与主公商议,那个闲杂人等就不要再在这儿停留了。” 陆轻清颜面尽失,很挫败,起身左右看看,见其他几个都不动如山,公叔傲雪身子不自在的挪到一边,就是不起身。 陆轻清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下了车。她就是再彪,也不敢当着这几位大佬面前撒泼呀,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咱们走着瞅……”她想。 中午停下休息时间短暂,很快军队又开始起程了。 易阳不动声色,见几人都没有下车的意思,便又看向端涯锦。 端涯锦清了清嗓子:“呃,拓月,你这趟来有什么事儿么?” 公孙傲雪眼巴巴地看着拓月,希望他能帮自己把要说的话说了,她长这么大,头一次离易阳这么近,感觉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拓月道:“主公,近日国主为你给选妃的事,可真是操碎了心,听说乌椎现在已经收到了几千张仕女士,除了王城,据说其他各地也都在往王城送仕女图,甚至是成车的美人。您虽然不在王城,可这选妃的声势却是空前的,唉,着实让本公子羡慕呀!” 拓月的貌似只陈述了事实,但懂的都懂。 端涯锦眸色变得冰冷如刀,握扇子的手紧了紧。 易阳看一眼认真吃果子的青丝,莞尔一笑,似冰雪初融,凌冰浅暖,静且美好。 “近来军事繁忙,踞虎关将近,有许多大事需要处理。这些事还是等平定了北冶后再说。” 急事缓办,这种事硬刚没有任何意义,反正等平定北冶之后,他就算还有命在,也应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天渊的利益纷争,就交给喜欢这些的人去争。他只要拖过这段时间就好。 拓月点点头,他也认为是这样,他的两位神主,岂会困在这方寸之地。 公叔傲雪见易阳并未对此事上心,拓月居然也不再提醒,又急又气。 猛地站起来道:“奕……,王爷,此事怕没你想的这么简单,祖爷说目前局势对你十分不利,国主已下旨为你选妃,等王妃选定,您接不接受,都两相为难。国主这明显是在试探你,请王爷为自身安危着想,早做安排。” “本王的事儿,就不劳公叔姑娘操心了,军营苦旅,前方战事即起,还请姑娘早日回程,不要耽搁在军中。”易阳淡漠地道。 公叔傲雪却是不走,倔头倔脑地站着不动,直言道:“这一切皆因你这位师妹而起,现在流言四溢,国主也是迫于各方压力,若王爷能将此女子处理了,我想国主必不会为难您的。请王爷三思。” “处理了!”易阳猛地抬头,眸光如刀,唰的一下,直吓得公叔傲雪连连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我竟不知,我的事竟有人这样操心!凭你也配!”易阳一抬手,一股灵力,直扼住了公叔傲雪的脖子。 公叔傲雪感觉自己的脖子几乎要被掐断了,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儿了,可她是出于好心,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呀,滚滚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 “看在拓月的面上,我可饶你一命,马上给我滚出军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开玩笑,当着易阳的面开口数落他的人,真当他杀神白叫的!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敢和他这么说话的。 易阳毫不留情的将公叔傲雪丢出了车外,现在正在行车,虽然速度不是特别快,可是公叔傲雪还是摔断了胳膊,狼狈的倒在路边。 车门啪的一声合上了。 拓月眉头都没皱一下,像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一样。 青丝心道:“可惜了那身衣服了。” “你们仨儿,还有事没,没事可以下去了,也要我“送”么?” 第55章 突然长大了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么?”端涯锦还没从腹诽中回味过来,中书君已经拉着他下了车。 拓月却脸皮极厚地赖着道:“主公,我没马车,这么冷的天,容我在这凑合凑合,我就占一个角落就行,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当我不存在就好。” 他十分想知道,他的两位小主神的情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话说,你们上辈子的大媒也是我!想想不禁一脸骄傲。 青丝对他也是万分好奇,他到底是不是夷则?得私下找个机会试试。 见青丝直盯着拓月看,易阳余怒未消,冷冷地道:“你去和端涯锦凑合下,在这里不行。” 拓月左右看看,“主公,他们都下去了,这车这么宽敞,就让我在这儿。端涯锦心眼小,还爱捉弄人,我去了定没好果子吃。” 易阳皮笑肉不笑地抬一下眼皮,“我心眼也小,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 拓月心里嘿笑,怯怯地道:“得,我还是自己下去!我好可怜呀,大老远跑来了,连个关怀都没有,就被赶走喽”。说着拍拍屁股走了。 拓月下车后,找到了摔在雪地里的公叔傲雪,嘴角带着讥笑。他本来与这个便宜表妹关系还不错,可这姑娘聪明是聪明,就是有时候太自以为是了,总感觉全天下的人都应该惯着她似的。 “没事,就是脱臼了,我帮你接了回去。”拓月查看了她的胳膊后道。 “你也看到了,居然什么话都敢说,你是做了不少事儿,费了不少心,可是有一件是他想要的么?要是别人我都懒得管,你么,我就说一句,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我安排了随从马匹,你早点回王城去。” 公叔傲雪尚哭泣着,说不出话来。她不是不聪明,而是关心则乱,不像陆轻清,知道圆滑处事,这可是她一门心思暗暗喜欢了六年的人呀。 陆轻清被赶下车后,刚回到自己车里,就被士兵围上来告知,军队中不能容有外人随意混进,天渊公主也不行,请公主速离,如不离去一律视为细作,直接送去监刑司。 好嘛,派一伙大头兵来催赶她们离开,易阳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了。气得陆轻清一连砸了好几个茶杯,桌子都给掀了。 陆轻清本来还有许多计划,结果人家根本不给她机会,上来就是直接赶人,被驱离了军队。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够惨的了,结果发现还有一个比她更惨的,就是被一言不合扔下了车的公叔傲雪。 拓月倒不算离谱,五名士兵,护着一辆单乘小车,向南而行。 陆轻清这个人,表面上看比较粗糙,内心却很细致圆滑,懂眼色,知进退。这就是为什么她没被扔下车的原因,那公叔傲雪看似聪明,但往往关键时刻掉链子。 于是,她打开车门,将公叔傲雪请上了车,同是天涯被赶人,也许她们之间能有共同语言。 当晚,在夜里练功时,易阳就发现了不对,青丝今天的功法明显与以往不同。 只见她身上有金银黑三种光彩吞吐流转,而且每转一圈她的脸上都多出一丝痛苦之色。 “青丝,你怎么了?”易阳着急的问道,可是青丝并没有反应,呼吸渐深起来。 看她样子又不像是走火入魔,应该是一门奇异的功法。 易阳不敢打断她,只能站在她身边守着。 只见三色光彩每转一圈儿,青丝身上都会产生微妙的变化——她好像肉眼可见的长大了! 身体高挑欣长了许多,变得玲珑有致,山峦起伏,脸上的稚气也渐渐消退,虽大致样貌轮廓未改,但气质却更上一层,多了一些温婉妩媚的韵致。 大约一个时辰,她才停下来,见易阳怪怪地看着自己。 “怎么样,成功了么?”青丝似在自言自语般。 说着不待易阳回答,青丝一挥手化出一道水镜来,见镜中的自己果然似长大了几岁,身高也快到易阳肩头,点点头,十分满意。 在镜子中左右照照,又想起了什么,原地转了个圈儿,一道金光闪过,将原来的衣服尽数换掉,变了一身女子装束来。 这是神域中女子最喜欢的打扮,月白色衣服上身挺括,下裙飘逸,既利索又洒脱,头发用扁宽的发箍高高束起,泼垂着一头乌丫丫的秀发,如瀑如幕。 “易阳,你看我这样好看么?比白天的那两个女子如何?”青丝左手提着裙子道。 易阳傻了,这样也可以?怪不得世人都想成仙,简直是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呀。 “你这样,很美,很漂亮,只是,你怎么突然间就长大了?” “啊,我要是告诉你,我是几亿岁的老妖婆,你怕不怕我?”青丝突然落下脸来。 “几亿岁这么久呀!还真是有点怕,不过也没关系,我也会变老!”易阳安慰她。看来小丫头是被今天那两个女人给刺激着了。 于是道:“我也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说着拉着她的手走到外面,见地上多了几口大箱子。 易阳向她抬抬下颌,“你打开看看……” 青丝一一打开,居然是满满的几大箱女子衣服和首饰之类,泽南,泽东,泽西,泽北,各地服饰,应有尽有,都极尽华美。 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端涯锦之前就送了好些过来,奈何青丝并非寻常凡间女子,对这些凡品自然提不起兴趣。以致于易阳也没有送这些东西讨她喜欢,只是一味寻些她感兴趣的书籍画本玩具什么的来,反而疏忽了女子爱美的天性。 “不好意思,一直没注意这些细节,今天看你喜欢,所以叫人准备了这些送来,时间匆忙,东西简单,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易阳白天当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疏忽了,再加上看到她竟利用法术让自己迅速长大了,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哪有女孩子不爱漂亮的,让她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天天跟在自己身边打扮得灰扑扑的,实在是失礼的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喜欢喜欢,这样我要每天都换一套,不重样的,你说行不行?”青丝兴奋地道。 “好,你要是喜欢,我再叫人准备。” “嗯,这些就够了,不用麻烦,你知道我会仙法的,想要什么样的,自己变身出来就好。” 子时,二人泡过灵泉后,各自在榻上休息,青丝虽然模样上看着像是长大了,但习惯上还是像个孩子,依旧怕冷贪睡,独自打坐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 自从上次见到易阳靠在自己榻边睡着的样子,青丝十分心疼,于是给他在自己床边上重新安了个床榻。 虽然这些年来,易阳很少安稳的躺在床榻在睡觉了,每晚被剑气分身的痛苦让他根本无法安枕,只能就着烈酒麻醉自己,床榻只是个摆设,大多数时候只是在帅椅上调整会内息,就坐着睡着了。 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个怕冷怕黑的小丫头,每天必须要他陪才可以睡得安稳。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易阳只觉得心中十分柔软。 时间快到三更,易阳悄悄出了营帐。 大军夜宿雪岭。离踞虎关还有三百余里,因为雪路难行,一直进军缓慢。大概还有两日路程。 晚上的时候易阳就对端涯锦说过,他要去探一探踞虎关 端涯锦大惊:“不是,这漏夜杀人这事儿,你有两三年没做了都,再说踞虎关估计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守将了。咱们不用去也行应该……” 他知道易阳即跟他说了,十有八九拦不住,他倒不是担心踞虎关里有什么危险。他只是担心他的反噬之伤,现在骊珠的效果越来越不稳定了。 第56章 画中地狱 “没事,我快去快回,不多待。” 易阳总觉得北冶败得这么快,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一路行来,没遇到什么大的阻碍。北冶千年武治,怎么可能是被一击而溃的,其中必有原由。 其实北冶一开始信心满满,绝帝城一战,压上了大量的名将宿宗,结果都被易阳杀了,这也是北冶反抗不利的原因,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仗怎么打? 一道白光快如闪电,从军营中窜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过了不久,又有一道黑影,也窜进了夜色。 易阳一人一狼,很快到了踞虎关前。 易阳用手捋捋二林的毛发,手心里亮起幽幽的银光,二林两眼眯着,很受用的样子,片刻后,二林猛地睁开眼睛,双目中迸出银亮的光,身子下蹲,只向上一纵,身子飞起,竟自飞了起来,直飞上了千丈绝仞的关隘。 城上的兵城官兵,只感觉到一阵冷风刮过,什么也没有发现。 易阳一路来到守城兵营,让二林自行隐藏,他自己则悄悄潜进了营中,来回巡逻的兵虽然多,可是谁能发现得了他呀。 易阳见守城的北冶兵个个精悍强壮,显是个人的修为都不低,可是人数却不多,大约有三万左右。这些人就算是依凭天险,也很难守住踞虎关才是。 哼,这是要拿踞虎关当饵,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呀。 易阳在夜色中潜行,很快到了中心帅帐,来都来了,岂能白来。可是他刚到帅帐外,身边突然多出来一道人影。 此人倏忽而至,无声无息,易阳吓了一跳,左手如钩,反手将来人的胳膊扣住了,向自己怀里一带,右手的匕首向此人的脖子上抹去。 四目相对,竟是青丝,他忙收了匕首,青丝一个收势不及,直扑到了他的怀里。 这时一队巡逻兵走过来,易阳带着她,身形一闪,躲进了暗影里。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处,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青丝仰头,眸光中似映满了星彩,小猫一样趴在他的怀里,慢慢靠近他的耳边道:“这帅帐里好像有古怪,我随你进去。” “又不听话,谁让你来的,回去。”易阳嘴里说得严厉,恰逢外面有巡逻兵经过,还是将她紧紧圈在怀里,用身体护住了她。 青丝摇头,小声道:“不,这里面,很有可能有能伤你的东西。要进一起进,要回去一起回去。” 易阳奇怪道:“你能感觉到?” “嗯,是上次刺伤你左肩的东西,这是魔尊归臧的挽日戈,上面含有诅咒之力。” 见易阳不解,又向他解释道:“归臧是个大坏蛋,就是上次射我两箭的人,他有不死之身,很难对付。” 易阳点头:“北冶竟然和魔尊勾结到一起!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看看。” “不,要进去一起进去,正好我也在找他。”青丝坚定地道。 易阳无法,只好道:“跟在我身后。” 二人悄悄潜进帅帐,里面空无一人。他们的脚甫一踏上地毯,只见帐内空气扭转,凭空出现一个黑气森森的阵法,将二人罩在其中。 易阳双手连动,化了一个五行法阵,银光转了几转,转眼间将这个法阵破了开去。 青丝也画了一个结界,将帅帐四方罩住 ,以防有任何讯息传出去引来大批兵丁。 二人在帐中四处看了看,很快,青丝指着一幅很大的地图道:“在这里面。这是一个画中世界。”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向那画面,只见光华一闪,两人被吸了进去。 来到画中,这里却是一片焦山黑土,到处冒着滚滚的黑烟,这像是一个刚刚打过仗的战场,地面上到处都是死尸,血水遍地,无从下脚,空气中飘荡着焦臭的血腥气。 易阳手上亮起一团银光,向四周围打去,银光扩散,只将黑烟驱散了一下,死尸和战场却仍在。 “看来这不是幻境,画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青丝说。 易阳却注意到了,所有的士兵穿的都是北冶的军服,这死尸的面积来看,怕是要有十万余众。这么多人,全是北冶的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地上的断臂残肢,这场战争应该极为惨烈。 “看哪!”青丝手指一指。 不远处的高岗上有一个祭台,上面供着一把黑气森森的刀。 “是上次刺伤我的犬牙墨刃。” “不,它的真名叫挽日戈,是魔尊归臧的东西。”青丝道。 两人刚刚走近,那挽日戈突然爆起,直向青丝刺来,易阳化出紫金盘头棍,斜地里一砸,将那挽日戈磕飞了出去,挽日戈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儿,如有灵性般再次刺来,与易阳斗在一处,而它的目标却像是青丝,招招皆向她攻来。 挽日戈刃身裹着浓浓的黑气,时时想要将两人淹没。 “看来这些士兵是故意被人引入这里的,然后制造幻境,让他们自相残杀,制造收集戾气,就是为了生祭这把魔刃。” “要想办法击散戾气,不然这挽日戈不会停下来的。” 青丝说着,双手连划了一个法印,向自己额间印去,她想用大地神光。 突然肋间猛的窜起一阵针刺般的疼痛,如闪电般,倏的一下,直向心间放射开去。青丝只觉呼吸不畅,咳了一口血出来,疼的弯腰蹲在了地上。 易阳与黑气裹携的挽日戈正打在一处,这挽日戈越战黑气越浓,地上的死尸在这黑气中都化成了血水,最后又蒸腾成黑雾,与黑气裹在一起,显得越发腥臭。 察觉到青丝的异样,易阳不想久拖下去,将盘龙棍直插入地,同时飞身站在上面,双手结印,只见身上银光一闪,一股睥睨天地的磅礴剑气赫色出现,长天剑的剑气直冲起来,将满世界的黑气打散。 易阳将这剑气凝实成一把剑的模样,挽日戈也像见到了宿日的仇敌一样,尖啸着直冲过来,两刃对磕,易阳喷出了一口血,挽日戈的黑气被击散,刃身发咯咯的轻响,一层黑色的壳,脱落了开去。 挽日戈发出一阵震颤,嗖一下后退逃走了。 易阳也收了剑气,重新结好封印。迅速来到青丝身边,只见她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急忙将她抱起来,查看她的伤势。 “我没事儿,可能是运功过度,才一不小心差了气息。没事儿的,我缓一缓就好了。” 易阳仔细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真的是刚才有一股灵力差了气息,导致的逆血,好在没什么大事。 “没事就好,那挽日戈太狡滑了,感觉不对就跑了。此处不宜久留,咱们也走!” 第57章 利涉川 “你才打破了它表面的那层壳,我猜是魔尊归臧的一缕魔识所化,没想他那天杀了他的分身后,他居然这么快以十万北冶军血祭,又搞出一缕魔识来,真是可恨,要是能找到他的真身在哪就好了,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二人从画中出来,收了结界,好在没被任何人发现。 易阳瞅了瞅四周的环境后,对青丝说,“你等我一下”!说着将她罩着一个隐身的结界内,令二林守着。 他的身形在军营中闪了几闪,也就十息的时间就回来了。 扶着青丝坐上二林的背,二人一路回程。 青丝只感觉心口又冷又痛,但又不想让易阳知道,只能强自忍耐,但是薅着二林皮毛的手却忍不住轻抖了一下,易阳问道:“怎么了?” 青丝只好小声地说:“我没有力气了,感觉好冷,你,你抱着我好不好。” 易阳依言把她的身子抱里怀里,拉动披风,将她包得严严实实。又拉着她的手,不断的给她渡入灵力。 怕易阳担心,青丝没话找话地问:“你才干什么去了?” “杀人……”易阳老老实实地回答,北冶军营来都来了,不带走他们十几二十颗将领的人头,有点说不过去。虽然这个帅帐是虚设的,估计这位主帅不是吓的躲起来了,就是故意设局起要一举击杀了易阳。 搞的被反杀了只能怨它自己能力不足,带走些利息,也是应当的。 “嗯,那明天他们起来不吓一跳,没有指挥,拿什么守城。”青丝笑呵呵地说。 回到自营中,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易阳将青丝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火盆的火已经快熄灭了,易阳重新添好炭,把火吹旺,放在青丝身边。 都弄好了,才合衣倒在自己的塌上,刚闭上眼,怀里突然多出一个娇软的身子,青丝用手臂环住他的腰,将头向他的怀里靠了靠,喃喃道:“那个床上又黑又冷,我,可不可以靠着你?” 易阳的心脏都跳停了,半晌才说出一个好字,怀里一片温软,鼻端是空谷幽兰般的清灵芬芳。 青丝用大被和毛裘将两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可还是感觉被缝处还是向里面钻风,冷的她骨头疼。 青丝将易手的胳膊拿起来,自己像小猫一样,向易阳怀里钻了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轻轻地吁了口气。 “你,怎么不说话?你会不会把我掀下去?”青丝趴在易阳的胸口,用被子将身体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半颗头来。 易阳的手,迟疑了许久才放到青丝的发丝上,轻轻的捋了捋。 “你想靠就靠着,要掀一早就掀了。快睡,明天傍晚就可以到踞虎关了。” 青丝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迷迷糊糊道:“他们都没有带头儿的了,拿什么打呀,估计只能坚守不出等待缓兵了。” “嗯……”易阳只用嗓音应了一声,两人很快睡着了,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他们只迷糊了一会儿就要拔营出发。 今天天渊军的行军速度加快了很多,终于在黄昏的时候来到了踞虎关。 建在千仞绝壁上的雄关,气势十分宏伟,城外没有伏兵,也没有迎战,整个踞虎关静悄悄的高挂着免战牌,像一座死城。 端涯锦靠近易阳悄悄地说:“是不是你昨天把他们所有将领都杀了,现在城里正乱做一团,没有带头儿的了?” “有带头儿的他们会就迎战么?依仗天险,他们或可一守,战则必输,你是守将你怎么选?”易阳仰望着高高的,闪着白雪莹光的城池。 不得不感叹,北冶的老祖宗还挺会选地儿,利涉川物产丰富,地势奇高,飞鸟难渡,等闲想要登上去都难,更别说带兵攻打了。 端涯锦道:“后军三日后到达,其他两路大军,若无意外,五六日也可以到达指定地点,成合围之势,只是不知道北冶会不会钻这个口袋。” “这是阳谋,攻其必救而已,他们来也得来,不及来得来。若不勤王,力保利涉川,北冶政权失落,他们王族乃至这些封疆大吏,都会沦为丧家之犬,这天下,再无一寸土地可以让他们立足。 ” “传令大军原地休息一夜,注意加强警戒。明日一早攻城!”易阳说罢,转身回去了。 大战前夜,空气冷凝。 易阳与众将在端涯锦的营帐中谈了许久,至深夜方回。 青丝正歪在椅子上发困,身子陷在毛毛里,头也低到了白软的长毛中,只露出一抹乌黑的头发。 火盆的光芒微微闪烁,北国的夜越发寒冷。 易阳将青丝的小脸儿从白毛毛中挖出来,单手扶着,宠溺地道:“不是说了,太晚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青丝半睁着眼睛,喃喃地道:“你叫的不是时候,我想梦见喝果子酒,可香可香了……”。 “好,等过了关喝酒,我抱你去榻上去。”易阳道。 青丝却晃了晃头,清醒了不少:“子时快到了,我把灵泉召出来!” 易阳却抓住了她的手:“我看你这些日子好像总是十分困倦,可你的脉像却又正常,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灵泉要不就不要泡了。” “那有,我怎么会有事儿瞒着你呢,你想多了,只是我天性怕冷,再说越往北越冷,我感觉我好像都要冬眠过去了。这是正常现象,你不用担心。那个灵泉是伴生我的真身长大的,绝对百利而无一害,你相信我!”青丝说话的时候幽黑的眸子紧盯着他,唯恐他不信的样子。 “嗯,那若是你泡对你身体有好处,你就,不过不用为我梳理剑气了,这些天已经好多了,剑气的反噬我也了受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易阳道。 “不行,你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青丝有点着急,声音也变了调。 易阳忙道:“其实我最近发现,我似乎能运用掌握住这股剑气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真正驾驭它。” 青丝摇摇头:“你现在还是凡人之身,就算是你明悟了剑道,也不可能真正的驾驭这道剑气,除非你早日登临仙界,才能真正的将这长天剑的剑气化为己用。” “登仙,这怕是有点难,泽渊神洲多少年没有出过凡人升仙的事例了。”易阳道。 “这不是还有我呢么!我一定可以帮你重塑身体,不过在这之前,你可别再妄动剑气伤害身体了。” 见易阳依然低着头不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青丝伸出小手,一下一下地捋着他的头发,像安抚炸毛的小狗一样,边捋边说:“乖啦,要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 “伤害你自己也不行!”易阳立着眼睛反驳她。 “嗯,我们都好好的。” 终于哄好了这个难搞的易阳,子时也快到了,两人刚进里间,就听外面有声音。 第58章 噬心之苦 “谁?”易阳喝问。 “呵呵,持手入鸳帐,将军好雅兴,打仗之余,还不忘行这闺中之乐。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声音不落,她的剑也跟着攻了进来,数道剑影,一下子将阻隔内外的屏风击得粉碎。 易阳拉着青丝翻身躲过,翻手拿过紫金盘龙棍,将飞来的剑击落。 只见那飞剑十分诡异,被击落后反而一分为二,再次朝他们攻来。 这里青丝也看清了来个,高高瘦瘦的,穿着紧身的夜行服,看不出长相。 那飞剑绕着易阳和青丝不停的飞舞,每攻打一次,就变做两个,明显不是幻影,每一柄剑都是真实的。 “区区无常剑阵,能耐我何?” 易阳将左手画决,右手执棍,很快,盘龙棍身上亮起了一层光晕,隐隐有符纹流转。他凌空一晃,棍化千影,万影,最后只见一片棍影,不见棍身。这些棍影直向剑阵打去,几乎是同时,每一只剑上,都受到了盘龙棍四面八方的打击。 那无数剑影被同时击中,再无所遁形,幽地一晃,变成了一柄飞回到女子手中。 女子大怒,飞身上前来,才看清,灯下的人,居然和自己有着一面之缘。虽然惊鸿一瞥,却过目难忘。“原来是他。” 再向他身后望去,不正是自己苦寻不得的灵泉精灵,原来都在这里。 女子一声轻咤,剑尖一斜,向他肩膀处刺去,易阳回身抡棍,一磕一带,将那女子挑飞出去。 这女子的身法诡谲,居然在半空中腰肢一扭,转身向易阳身后的青丝攻来,青丝手里多出了一只圆盘,日月一分,分向女子攻来。 女子旋身躲过日轨,借势一脚将月轨踢向易阳。 易阳用棍子一头轻轻一挑,月轨在棍身上转了一圈之后飞回了青丝手里。 这时那女子的剑也攻来了,这一剑来势极猛,带动着周身的剑气。 这时子时也到了,易阳身上的剑气被女子的剑气一激,立刻收敛不住,有如山洪崩决之势,比以往哪一次都猛烈。 “糟了!”易阳心想,必须立刻将此女子灭口,若是他身受重伤的消息,在这个时候传出去,实在是太不利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控制体内狂爆的剑气为自己所用,变成一把气剑直那向那剑而去。 青丝此时也从他头上跃出,日月同轨双刃齐发,攻向那个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急忙长剑撒手,急向后撤,躲过剑气,却被月轨划破肩头,她见势不妙,就在地滚,变成一只黑鹞飞走了。 易阳体内的剑气暴走,他哇地喷出一口血,身上骤然多出许多道伤口,青丝急忙落到他身边,哪只手还没落到他身上,就被凌厉的剑气割伤了手腕。 易阳红着眼睛收敛身上剑气,“走,不要过来!”说着强化运用灵力,画出一个四方封印结界,把自己关在了里面,他自己盘膝坐好,任凭反噬将他割得血肉分离。 也正是因为他这些天按青丝所传方法,吸收了宇宙中的极纯之力,才能运用出这样的封印,强大程度几乎与青丝的四方诸神守阵差不多。 这阵虽挡不住剑气溢散,却能挡住声音和光亮。防止更多的消息被外面的人听到。 那女子受伤之后远逃了,防风骑早发现动静,他们当然不敢冒然进来,防风骑将领在只能在门口寻问,青丝知道易阳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的消息,捂住流血的伤口道:“啊,没事,我和师兄比划比划拳脚,一不小心砸了屏风,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会儿我叫一冬收拾。你们,你们都下去。” 那防风骑的将领十分谨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问道:“我适才像是听闻了剑器的声音,姑娘和王爷深夜比武,怎么还动上家伙了?属下不放心,可不可以进去给王爷请个安?” 青丝见易阳身上伤口越来越多,鲜血遍地,心疼得眼泪直掉,恨不得这些人立刻全都走干净才好,语气中便带了薄怒:“我让你们走,你没听到么!” 结果这个耿直的防风骑一听,越发觉得不对,直接略过青丝,向帐中高声道:“王爷,您在里面么,你若是不出声,请恕属下们冒范,我们就要硬闯进去了!” 青丝急得额头见汗,突然转念,带着哭腔撒娇道:“师兄,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防风骑还在犹豫着,端涯锦已经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不用猜,他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深深地看向帐中一眼,向防风骑将领道:“这么没眼力见呢,人家小两口儿闹着玩呢,你们在这瞎起什么哄,怕不怕王爷明天军法处置你?” 见这些人还不动,端涯锦道:“散了散了,去别地儿巡逻去,以王爷的身手,还用你们保护,天下谁人能伤得了他。” 那将领有些悻悻地挠挠头,带着手下转身走了。端涯锦叹了口气,抱着胳膊杵在门口,他能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 眼看着自己的忘年挚交好友,日日受噬心之苦,眼看着他一步步无悔的走向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既无力,又挫败。 帐内,青丝召出了灵泉,强行打开易阳设的结界,易阳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却不想让青丝碰他,刚想站起来又跪倒在地,血液像小溪一样,从身上流下来。 青丝压根管不了那么多,拉着他的手一跃,跳进已经大了很多的灵泉中,可那水极有灵性,居然波光一震,反将两人弹了出来。 青丝受到反震,嘴角出现一条血线,骂道:“破泉,破规则……” 时间紧迫,她只好自己先跳进去,反手去拉易阳,易阳刚想挣扎,被她用定身法定住。 呵斥道:“它不听话,你也不听话,都给我老实点。” 柔和的灵力传来,努力将那股霸道的剑气平复下来,引得它向着青丝的体内流去。 过了一个时辰,才这剑气平复下来。 易阳的身体被骊珠修复如初,只是脸色很苍白。他一待恢复,急忙睁开眼睛,见青丝斜斜歪歪地倒在泉水边上,全身湿透,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他脚步虚浮踉跄地走到泉边,见青丝嘴角挂着血丝,小脸惨白,一颗泪,从他的颊上划过,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做到如此。 自从师祖还有师伯们为他封印身体里的剑气之后,都相继离世了,师祖九曜仙师也在几年前离世。 虽然他得空也会抽时间回隐仙门去祭拜,师兄弟们对他礼敬有加,却很少有亲近之感,毕竟他凶名在外多年,又间接的害死了诸位师尊,他们没心生怨怼已经不错了。 第59章 奕阳王妃 于天渊国主易之奇,他更多的是对他的各种期望,更喜欢战胜的捷报,除了偶尔送来的糕点,最多的一句夸奖大概就是:“吾儿又克某国,吾心甚熨”一类的话。 而如端涯锦等机枢十三部,军中部下将领,他们同样将太多希望放在他身上。他们看向他的眼光永远只是敬畏。 似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轨迹,每个人都在按照既定的路走。安慰,关心这些字眼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多余的,更似对他的侮辱。毕竟他是那样凶神恶煞样的人。 他的手指轻颤地落在她白瓷一样的小脸上,而她是不同的,至于她到底是为什么,他都不敢多想,怕一想明白这样的美好就碎了,失去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有时候感觉她的好,就像是他偷来的,或者她是认错了人也未可知,或者他们是异世相识的知己,自己借了哪辈子的光也不一定。 青丝眼皮抖了抖,却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睁开。她着实着急,怕易阳做出什么傻事儿来,没办法只能动用骊珠和流星月痕的力量,胸口银光一闪,易阳便感觉青丝进了自己的意识里。 一抹白影,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我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在泉里泡一会儿就可以恢复,你不用担心!” 易阳知道这是她的神识,看得见,摸不到,胸口像是堵了一千斤的棉花,他一日不得脱此身,一日说什么都是徒劳,最后艰难地点点头道:“好,你安心睡会儿。我守着你!” 待青丝终于恢复意识后,还没等她说什么,易阳已经双手一捞,把她整个抱在怀里。 青丝脸一下就红了,纳纳道:“我,我还没换衣服,湿的。” “你自己用法术换个。”易阳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十分蛊惑,他实不想与她有片刻分离。相处日久,他知道这种小法术于她而言只是随手一挥的事,并不需要法力,所以才大胆的让她使用。 “噢……”青丝脑子木木地回答,泡了半天,她的睡意都已经上来了,答应了一声,小手一挥,将自己的衣服换了,顺便将易阳的也换了,因为他的一定也湿了,她这样想。 易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和小丫头身上同样花色布料的睡袍,怔了怔,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想也不想,把小丫头抱到了自己床上。 天亮时端涯锦来了,他当然不是来打趣的。 见二人没事儿人似的一桌同用早餐,他不禁放下了一颗提着的心,但看到两个人全都脸色不好的样子,又免不了心疼。 但能说什么呢?哎!如此一日三叹,华发早生矣。 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说,你们也悠着点。” 易阳咳了一声,青丝一口粥,全喷到了旁边地上。 易阳没好气地瞅一眼端涯锦,“好了,你别瞎操心了,点军出发,准备攻城!拿下这一战,你端涯君的名字就可永留青史了。” 端涯锦耸耸肩,“我端涯是这么肤浅的人么?” 天渊大军结集踞虎关下,易阳的原计划是由他坐着玄鸟飞上去,将守城的士兵都杀了,然后打开城门,大军长驱直入。 可是今天到他们一到城门下,就看到高高的城墙上,被移动过来两个大架子,架子上面,结结实实的绑着两个女人。 是公孙傲雪和陆轻清。 本来她们被赶出军中之后,公叔傲雪已经打算好了要回天渊王都的。却被陆轻清拦住,她们千里迢迢,九死一生的来到北境,难道就这样轻易的认输回去,不,她才不要呢。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家族,她都一定要成功地把易阳给煮成夹生饭。 陆轻清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地把涉世未深的小白花公叔傲雪拉下了水,两人一路向孤寒江而来,准备偷渡孤寒江,混入城中,找个机会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这要也算她们立功一件,易阳便会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到时候借机散播谣言,就说她们是既定的奕阳王妃,传言满城,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易阳到时候再说什么,这饭也都夹生了。 好一条用胸大无脑的天真无邪破烂计,可偏偏公叔傲雪还真信了,在她的认知范围内,她和陆轻清的容貌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了,在野史画本里多有这样的奇女子,只在阵前稍稍一露真容,就让敌将倒戈来降的。她要试试! 结果二人在孤寒江上就被人识破身份。被北冶军抓住,送到了城主府。 那踞虎城城主戴着金鹰面具,身材高大,看不出是男是女,他身穿的金甲也是飞鹰踏雪纹饰,连手上也带着鹰爪手套。 城主将自己的鹰爪弯钩钩向公叔傲雪的下巴,声音中带着划铁的破风声,似乎是嗓子有什么毛病一样,说一半,露一半,粗砺刺耳:“小姑娘面皮长的不错,可惜了,今天就要给我的飞鹰当开胃小菜儿了。” 他说着,从边上拿起一大块牛肉,用尖尖的鹰爪撕成一条条,放在一个巨大石臼里,尖哨一声,只见天空中飞来两只巨大的鹰隼,站在石臼边上,伸出尖嘴儿,将那一条条的肉叨去吃了,再看那石臼血迹斑斑,显是经常在这里投喂鹰隼鲜食的。 公叔傲雪胃里一通腾江倒海,俯身哇哇地吐了起来,但是她生性耿倔,别人越是吓她,威胁她,她偏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傲骨,吐完梗着一截脖子,倔头倔脑地说:“要杀便杀,怎么死还不是个死。” “哟,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有几分血性儿。那你呢?”城主说着将带血的尖爪搭上陆轻清的脸蛋。 “你也愿意被撕成一条条的喂鹰么?” 陆轻清吓得半死,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别杀我,我是天渊的和乐公主,她,是左相公叔权最疼爱的孙女,你不能杀我们……” “噢?原来两个有名有姓儿的人,不过你们两个小丫头,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做什么作死跑到我孤寒江来?”城主很是纳闷。 见两个吓得直打摆子不说话,城主哼哼地冷笑道:“到了我这儿,你们还想活着出去么?不想说,就什么也不要说了!从哪个开始好呢,就从你!” 城主说着抓起陆轻清的头发,陆轻清尖叫道:“别,别杀我,易无疾……我们是国主给易无疾选的王妃,你别杀我,杀了我易无疾不会放过你的!”陆轻清被吓破了胆,张嘴就胡周道,只盼能吓住这个恐怖的人,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儿。 “噢?”那城主来了兴趣,用鹰爪撩起她散落的头发,看看她的脸,又瞄了眼她丰腴的身材,点点头。说的还像那么回事儿,长的还不赖。 “胡说,送你们给易无疾当媳妇儿,你俩不去两军阵前,又跑我孤寒江来做什么?” “我们……”陆轻清脑子转的极快,这编瞎话的功夫她是从小编到大,要不然怎么国都亡了还能哄的易之奇封了她个公主呢。 第60章 千仞踞虎 “嗯,是因为,我只是个国主认养的女儿,不是真的公主,那个,她,仗着家里有权有势,非要和我抢正妃位置,于是我们就打赌,谁若是成功混进踞虎关,帮易无疾开了城门,谁就是正妃。” 这瞎话居然让她编圆了,比擅长写书的公叔傲雪还能编。公叔傲雪气的真翻白眼儿,可是也不敢说她是编的。 城主迟疑了下,顿了顿道:“这个容易,把她们两个吊在架子上,明天推上城墙,看那杀神认不认,若是不认,直接剁了喂鹰好了。” 易阳和端涯锦并一众将士,远远的看城上的两个人都纳起闷儿来,这谁呀? 只听城主在城楼上喊道:“易无疾,你不是号称冷血无情么,哪,看看,你的正妃,侧妃,都被我绑这儿了,你还敢不敢攻城呀,你要是敢上来,我先把这两小美人儿剁巴剁巴喂鹰。” 城下大军一起发喊:“恶贼休要胡言,我家王爷尚未娶妻,何来的正妃侧妃,尔等快快开城受死!” 端涯锦挠着鼻梁道:“怎么好像日前来军里的那两位!不是让她们返程了么,怎么竟到了踞虎关上?” 易阳站在二林身上,面色不改,“城主是从哪儿胡乱抓来的两个泽南女子,就敢说是我的王妃。城主守城心切,我可以理解,攻城,我是一定要攻的,三军听令,准备攻城,日落之前,我天渊之王旗,必在插在踞虎关的上空。” 三军齐声应和“杀杀杀”,声音雷动,震摄四野。 那城主的的声音如破了风的鼓,呼呼啦啦地,尖厉地道:“那也没什么,既然你不认,就剁了喂我的神鹰好了。” 端涯锦凑到易阳面前道:“哪个,真不管呀?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不然国主面上可能不好看。”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凤鸣声,一只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半天日光,众人皆抬头仰望,只见一黑色的大鸟,在三军头顶盘旋。 易阳携着紫金盘龙棍,直向上跃起,飞身站到了玄鸟身上。 一时间城上城下皆议论纷纷:“神鸟,神鸟……”,“好大的黑鸟……”“王爷果然是神人转世,骑着神鸟飞上踞虎关了……” 易阳和青丝前肩而立,直飞上了千仞踞虎关。竟如仙神临世一般,踞虎关上兵将心神皆惊。 正愣神间,易阳已经拎着盘龙棍从天而降了。 一落上城头,就如虎入群羊,盘龙棍一扫,便倒一大片。 那城主料不到易阳竟如此这般的飞上城头来,也是骇然,他的嗓子里发出破钹似的笑声,将身形一晃,竟变了一副样子,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子,头带飞鹰金冠,脸上带着金丝流苏的面罩,遮住了半边脸,眉饰飞鹰,眼角雕彩,赫然就是北冶长公主朔野虹见的模样。 但此时的朔野虹见又与以往不同,只见她身上黑气隐现,面容冷凝,盯着易阳道:“好久不见,鉴悬,那日一战,算我大意,今天咱们再比划比划。” 说着,左右手齐伸,召出两件兵器,一件是乌漆麻黑的挽日戈,以前叫做犬牙墨刃的。因为这件魔器出世后无意让北冶王先祖捡到,发现上面具有的神力,因为它的样子长的好像大大的狗牙,通体漆黑,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另一件就是之前在北芒山下使用过的猎日檀弓。 只见朔野虹见势如疯魔,左手单手就可以控弦发箭,一箭三矢,同时右手运刀,带起一片黑色,直向易阳劈来。左手远攻右手近战。 易阳嘴角勾了勾,抡棍合身迎上,两人打在一处。 话说那天魔尊归臧占了朔野虹见的身体后,产生了很大的排斥反应,朔野虹见本身的怨念太强,不愿意身体为归臧所用,极力反抗 ,但是如果归臧彻底抹杀了她,身体的灵力也会大减,没办法归臧只好妥协,好在二人大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要杀死易阳。 于是约定了,每隔一段时间将身体归还给朔野虹见使用。那天朔野虹见第一次取回身体,就跑去刺杀易阳,结果差点把命丢了,被归臧一通教训,今天身体彻底给归臧使用了。 空中青丝驭鸟俯冲,罡风将许多士兵都从城头上刮了下去,玄鸟两爪一抓,就把架子抓碎了,将吊得鼻青脸肿的两个泽南美人给抓了回来,倏的飞回天渊军阵之中,贴地飞了一段,将两人轻轻扔了下去。 她俩说什么也是天渊的人,要是就这么死了,易阳多少会受到些质疑,青丝当然不愿意,便好心的救了她们回来。 玄鸟很快振翅高飞,这回却不再下来了,一直在高空上来回飞行。 易阳和朔野虹见打的不分上下,易阳不用剑气,本身境界就在宗师之上了,朔野虹见虽然境界不如易阳很多,但她有两大魔器在手,占了很大便宜。 目前两人战成平手,易阳隐隐有被朔野虹见压制的意思。青丝飞在高空十分担心,但她来之前,再三跟易阳保证过,绝不下来,她不能这么快食言。 “对了,用骊珠”,对于两件魔器,易阳可能不了解,但自己却清楚它们的弱点。于是用手指点了一下额角,心间一亮,心意连通。 “易阳,是我。” “青丝,你别下来。”易阳挑开射来的魔矢,分心向青丝道。 “你别分心,我不下来,不过你听我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两把魔器的弱点了,你听说我说……” 猎日檀弓有锁定目标的特性,而且可以一箭发多矢,甚至每一只矢的方向都可以不同,绕个圈儿都可以,力道不减。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逐香的特性,尤其喜欢檀香,若是有上好的檀香,它甚至会丢下目标,直接去吸取香味去了。 挽日戈的缺点则是它特别怕狗尿。 正在打架的易阳差点笑出了声,这个魔尊的武器怎么都这么“与众不同”呢。 猎日檀弓比较好搞定,青丝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粒珍珠,从里面爆出好些檀香,她将檀香都捏成粉,扬手向一群北冶军身上撒去。 飞到一半的魔矢突然掉转了方向,发了疯一样冲进了北冶的阵营,见人就杀,直把他们身上的檀香吸食个干净,又冲向下一个人。 北冶军登时大乱。 至于挽日戈,易阳一个呼哨召来二林,“青丝,狗没有,狼倒有一只,不知道行不行?” 易阳也起了玩心,语气中带着童真。 青丝一笑,露出两颗小白牙:“试试呗……” 第61章 掌心 二林得到主人的命令,撒着欢儿的飞上了城,连咬带撞的干掉了一群人,几步冲到易阳面前。 可易阳与朔野虹见打得难舍难分,二林有尿也不敢撒呀,这要是掉一滴在主人头上,自己的估计就得变成狼皮褥子了。 急得二林在两人边上,左扑右摆,团团旋转,就是不知如何使用他的,呃……宝贝神器。 青丝飞在上面,看得最清楚不过,于是向易阳说让二林上来。 易阳一声哨声,二林秒懂,马上向旁边跑去,避开人群,向上一跳,跳到了玄鸟背上。 玄鸟羽毛一震,心道:“这家伙,狗里狗气,我还得背它,不开心,小乖不开心。” 朔野虹见失了猎日檀弓,很是郁闷,可是易阳逼迫的又急,她来不及召回魔矢,只能使用挽日戈与易阳打,可是她境界低易阳太多,不能完全发挥出挽日戈的威力,还有挽日戈昨日被易阳所破,刃身出现裂痕,对易阳尚有余悸,所以备受压制。 当两人的兵器再次磕上的时候,朔野虹见力气不足,瞬间被击得倒飞了出去,朔野虹见在地上连滚了几滚,刚双手触地要借力爬起来的时候。 二林的神器到了,凌空花洒,精准无误地泚了朔野虹见一头一脸一身,还有可怜见的挽日戈,一滴没落。 朔野虹见瞬间被泚回了神,“呕”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易阳也愣了,差点笑出声来,空中的青丝已经笑的打跌,直接趴在玄鸟的身上起不来了。 朔野虹见知道今日局面再难挽回,又能故技重施,想变成一只鸟飞走。 可是要论飞,那空中猎人也应该是玄鸟,在它的领地,小小鹞子也敢扑凌翅膀,真是胆儿肥了。 玄鸟敛翼追上,一爪子将这小黑鹞子啪的拍入了天渊军中,天渊军可是仰着脖子等了半天了,光看王爷在上面大杀四方,终于给掉下一个来。 各种兵器四面八方地向朔野虹见打来…… 没一会儿功夫,踞虎关的浮桥云梯就从空中落了下来。天渊军也都搭着云梯爬上了踞虎关,傍晚时分,大军就全部进了城。 大军顺利突破踞虎关,发出了数百支响箭讯息,这一下,周围所有城市军队都知道了。这本就是事先约定的。 以易阳的身体状况,如果攻克了北冶王城后,再四处去追剿那些四散的反抗力量,可能根本就来不及。只有这样,以北冶王城为饵,让这些大鱼主动浮出水面,一击而破,最为合适。 此响箭一放,四野皆震,这证明踞虎关破了,雄霸泽渊神洲几千年的一代霸主,就要被终结了。 正在行军途中的易之奇收到报告,急令大军全速前进,好在现在的雪原之路已经被之前的天渊大军踏实过了,再走上去没有什么阻碍。一路急行,倒是快了很多。 易之奇犹不满意,与公叔权商议了一番,只带五百名精骑,每个带三匹快马,一路不歇地向前赶路,必须在赶在易阳攻破王城之前,赶到天渊军中。 可第二天踞虎关就传来了讯息,就是易阳已采用围点打援之计,要在踞虎关盘桓几日,一方面等待北冶的各方援军,同时等待与后面三条主力会合,力图将北冶的生力军全歼,则北冶境内再无大的反抗势力,可一战而平。 易阳还在信里写到,他不会进王城的,务必要等待国主到来,由国主主持入主北冶。 易之奇看完信,将信交公叔权,道:“嗯,无疾这孩子自幼懂事,贴心。他呀,心里还是有我的,哈哈。” 话虽这样说,可是易之奇行驶速度却一步不慢,反而心里越来越急,恨不得一步就迈到北冶王城才好。 夜里,易阳在帐椅上,看青丝倒弄她的青果酒。 “怎么样,可以喝了么?” 青丝嗅了嗅味道,“嗯,时间久一点会是更好喝些,不过今天高兴,倒是可以先倒出来些尝尝。” 青丝很快用琉璃净瓶倒出了一大瓶,想了想道:“咱们要不要叫上端涯锦他们一起喝?” 踞虎关破,易阳已经下令犒赏三军,大家都在庆贺,因为知道等待打援,为防有人偷袭,都不敢饮酒,但肉食饭菜还是管够的,所以外面都在狂欢。 易阳想了想答应了一声:“好”。 便让一冬吩咐人备了各色佳肴,并将端涯锦,中书君,拓月,岑寂都叫了来。大家一起热闹些。 端涯锦乐巅的就来了,他都不记得上一次和易阳一起喝酒是什么时候了,四年前还是五年前来。 这还是托小姑娘的福了。 拓月确是等待已久,将自己里里外外地倒饬了很久,弄的像个骚包的狗尾巴草,也学着端涯锦摇着扇子姗姗而来。途中遇到一身军装甲胄的岑寂,便结伴而至。 青丝见到拓月便十分热情,“来,拓月公子,你坐这儿,坐我边上。”青丝一脚卷过远处的小板凳,伸手拍了两拍。 岑寂自打上次与青丝私下见面后,便再未见过她。 此次喝酒,易阳只是随口一说,他还是认了真,谨慎的整理了一番后,才心事重重地来了。远远的看一眼青丝,只觉得她好像突然不一样了。若是说以前她打动他的,是她纯真无瑕的心灵,无关乎于外表。 而此时,他承认,自己确实为她的皮囊表相所迷。他自幼生于皇室,从记事起身边就是莺莺燕燕成群,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而此时眼前的姑娘却完全不同于他往日所见的任何美女,美丽万方,纤尘不染,难描难画…… 可这样若精灵仙子般的女子,却偏偏是他最好兄弟的女人,君子不夺人之美,何况,他知道,自己也夺不来。他只能把这份喜欢深深地压在心底。 青丝见他,只是礼貌地向他点点头。他知道,她的眼里,从来没有自己。深呼了一口气,稳定心情,还是选了距离青丝最远的位置坐下。 端涯锦也拉着中书君就坐,畅言道:“好久没有过这种轻松愉快的时候了,听说青丝姑娘酿了青果酒,我们这可是借了你的光了。来,端涯先敬青丝姑娘一杯!” 这酒杯是青丝特意准备的青玉小桃杯,杯子不大,湛满也只有一口的份量。端涯锦托着杯底,就着掌心一饮而就,不由得点了点头,拿起边上的玉壶,给中书君也倒了一杯,“子正,你也尝尝。” “嗯,清洌甘甜,还有淡淡的果香,酒色湛青如碧,酒味甘甜绵柔,果然好酒!”中书君给出评价。 易阳坐在上位,捏着手里豆丁点大的小桃杯,心道:“这东西,喝起酒来可够麻烦的,要想尽兴,怕是要饮几百杯。” 但是他敢反驳么,不敢。如果他此时说用这玩意喝酒不畅快,要喝还得是对瓶吹,完了,那他一定被小丫头请出去。 可是捏着这东西又觉得是像在绣花,根本不像喝酒。 青丝看出他的别扭,笑呵呵的过来,用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青玉小桃杯,中指托住杯底儿,两指内扣手心,向易阳道:“看到么,要这样,这有个说法叫:“三龙护鼎”,这样喝斯文,这第一杯,要一喝,二饮,三品。方知酒中味!来,你试试。” 易阳捏起杯子,可左右总感觉不舒服,杯子举起来又放来了。 青丝看着着急,用小手托着杯子,递到他嘴边,“呐,这样,你这样尝一小口,饮完这杯我让一冬去给大家换个大杯子来好不?” 第62章 又见夷则 这一霎,帐子里静极了。 易阳就着青丝的手喝了一口,刚想说:“淡”,眼珠动了动,才发现四周围极静,所有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他俩。 易阳微窘,不自然的咳了一下,道:“还不错,就是有些清淡,拓月,你也尝尝!” 又低头向青丝小声道:“此酒还是极寒,你少喝!” 青丝点点头,在小杯里饮了一小口尝尝,清洌幽香,看来本本上记载的果然不差,这样果然酿得好酒。“这酒要存得过了旬月才更香醇,到时候再饮,便不会再淡了。” 拓月摇着扇子道:“青果酿清酒,寒泠独酝香,千觞邀月饮,一醉倚云妆。果然是好酒,不知小主母怎么酿得如此好酒,可否也教教在下?” 拓月眼睛晶亮,这正是鉴悬神尊最爱的酒,酿这酒的方法这世上除了他,若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一定非东曦莫属。 青丝似有所感,嗯,他这是尝出来了,发现了么? 她于是故意盯着拓月的答道:“叫我青丝就好,这酒是我的一位‘故人’,教我的!”她特特加重了‘故人’二字的音。 她说着,又给拓月斟了杯,道:“公子再尝尝,可有似曾相识之感?” 拓月将食指与中指并拢稍微弯曲在桌子上点了三点,做为敬手,然后竟反手握起了杯子,放入口中一饮而就。 青丝瞬间眼睛瞪大,看来真是夷则,这是这小子喝茶时最爱做的动作。 她立刻用一只手指头在额角上故意挠了挠,对拓月比了个“不见不散”的口型。 易阳察觉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只觉得青丝似乎格外在意拓月,目光时不时的就飘向他。突然发现拓月今天打扮的怎么跟花孔雀似的,人也格外硌眼。 端涯锦看了看拓月,又看看易阳,觉得这小子可能是醋了还不自知。 他笑呵呵地摇着扇子道:“拓月,你这次来,可是为了开通北冶商路么?还是单纯的为送你的好表妹来的?” 拓月耸耸肩道:“当然是开通商路喽,送“王妃”的事,当然还轮不到我。只是不知道王爷打算将那营中的两位女子怎么办?” 当时朔野虹见在城头上可说了,二人是易阳的正妃侧妃,易阳虽未承认,可是却救下了她们,她们被安置在营中,身份着实尴尬。 “我已经呈书国主,我的王妃我会自己选,她二人自然与我无关,后面的事儿就交给国主处理。”易阳说着,将手放在青丝放在桌子上的手上,并向自己方向拉了拉。 一切不言而喻! 拓月笑眯眯地道:“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王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这人都追到了阵前,怕是不等到北冶王城之内,国主就得把王妃的人选给您定喽,主公应当早做筹谋。” 易阳眸光闪了闪,那日夜间与朔野虹见交手,剑气再次反噬,让他发现,原来青丝虽每日辛苦帮他理顺了剑气,可是反噬之力却不减反增,越来越严重,骊珠的修复能力已经变得越来越弱。 可能有青丝在,他能拖得再久一点,但是也不会更久了。 或者只有像青丝说的,登临仙境,洗髓易经,才能彻底控制住剑气,让它为自己所用不再反噬,若不然,他迟早要被剑气抹杀。 可这登仙者,自古无有先例,只存在于传说中,机会渺然。这样的境况下,他能给她什么承诺?什么也承诺不了。 见易阳沉思不答,青丝道:“北冶平定了后,你们还需要他做什么么?没仗打,要文治,不是有端涯君?还有那个十分厉害的机枢十三部,文治武攻样样俱全。到时候天渊,交他们就是,而你,到时候就得归我了。” 青丝的毫不遮掩,将另一只手,放在易阳的手背上,叠在一起,眸光对上了他的眼睛。 易阳笑着点了一下头,对的,他答应过后就将骊珠还她,他的命,早是她的。 易阳从身边拿出一个卷轴,交给端涯锦, “这是我整理的一些治国国策,有它,有你,拓月,还有机枢十三部,若无意外,可保天渊百年太平。天渊的长治久安,有我没我,没什么区别。何况……,我的存在,还是会让很多人辗转难安的。” 停了停,易阳又道:“北治平定后,我和她自会悄然离开,你们不必惊讶,也不必对外人道。或者,这就是我们在一起最后饮的一顿酒!以后浮世漫漫,还请诸君珍重。” 易阳说着,干了杯中酒。 端涯锦和中山君对视一眼,同时离席向易阳下拜:“请主公放心。” 拓月却道:“主公,我可是要跟着你们的,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别说就是这小小的泽渊神洲的财物,掌管整个宇宙的财富才是我真正的梦想。” 说着还向青丝挑挑眉,一副欠揍的样子。 众人对他这个不着调的样子早已习以为常,常有些疯言疯语。 青丝却更加确认,他就是夷则,心中惊喜,大有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忙道:“好了,好了,今天高兴,又有好酒,大家吃菜,吃菜……,再饮一杯!” 说着殷勤地给拓月夹了菜,又倒了酒。 易阳见了,只觉得胸口更闷了,拎起酒壶,对着壶口喝了起来! 青丝见了,笑吟吟地给他夹了些他最爱吃的菜,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并悄悄的拿出一枚青果,在桌子底下,放到易阳的手心。刚要抽走,却被易阳死死抓住不再松开。 这场酒喝了半宿方才散去。 易阳将醉倒的青丝抱起来,放到床上,又用温水浸了条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青丝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声音轻柔缱绻地唤道:“易阳……” 易阳疑惑地看看她,见她没再说话,而是用两只小手上下乱摸着,碰到易阳的手,便紧紧地拉住,头一歪,安心地睡了过去。 易阳心间一动,忍不住俯下身去,可就在嘴唇与她额头相交的一刹那,又生生地顿住了。伸手将被子向上拉了一下,把她娇艳的小脸完全盖住。 做完这些,他强抑心间狂跳,微喘着气靠坐在她的榻边。 他看了看天色,子时快到了,帐外的狼啸声传来,他身影咻的一晃,出了军营。 快天亮时,青丝在易阳怀里醒过来,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明明自己昨天就喝了两小杯,这果酒刚刚酿成,酒劲很轻,自己怎么就醉得这么沉呢,她暗恨自己不该饮酒。 伸手摸了摸易阳的脸,他的脸色居然还好,略有些红润,像熟睡正酣的样子。 第63章 诅咒 他还没醒,剑眉敛尽苍桑,容颜如玉,流畅的脸部线条,倾尽了他对这世间所有的温柔,面对天下众生的毁誉,他无言无悔,拼着自己一身之殇,换这世间太平,虽千万人吾往矣! 前世今生,他都是这样傻的么? 青丝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要亲亲他的唇,她想知道,他现在的味道,还是不是那日的的寒山松柏香,亦或是青果般酸酸甜甜的味道! 她的唇瓣还没落下,易阳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惺松,懵懵懂懂地看着她,青丝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向回缩缩,缩到被子里,小声辩解道:“那个,那个,你的嘴角有点脏了,我,我是想给你擦擦的……” 外面静了许久,易阳似已起身。隔着被子,她感觉被子似乎向下陷了一下,随后易阳的声音渐渐远离,“我让一冬准备你爱吃的饭菜,还有醒酒汤,你一会起来吃,我先去军中议事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没有了动静,青丝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呼出一口气,用小手给通红的脸扇着风。 “真是丢死人了。” 这才她才猛地想起了,昨天跟拓月约了一更天相见,结果喝的忘记了时辰,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记得。 她急急忙忙地穿了鞋子飞奔出去。 走出房门,迎面差点跟一个人撞上,定睛一看,不是拓月公子还是哪个。 拓月左右看看无人,将青丝拉到一个没人角落。 “主神,你可让我好等……”拓月依然一副玩世不恭,欠抽的样子。但眼中的泪光却出卖了他。 一万年孤寂无望的等待,拓月的性子虽柔却韧,竟比东曦还要坚强。 “夷,夷则?”青丝打量着这个不太靠谱的人,疑惑地问。 此人是个凡人,她在他的身上没看出半分仙气神韵。 拓月看她那副疑惑的样子,奇怪地道:“我,夷则呀,狗尾巴草,你不认得我了?我的主神,你不会没带着记忆化生!……” 青丝无奈地道:“时间太过匆忙,刚刚化生就被打断了,勉勉强强的长出个人样儿来,就被东曦那个臭家伙弄出来了。别说神识,灵力也没有多少。” “呃,主神,友情提示一下,东曦就是你自个儿哈……”拓月抚着自己的头道。 “北冶将平,天下大治,主神和鉴悬神尊可有什么计划?”拓月由是问道。 “我打算带他走,他现在的身体拖不了多久了,我要尽快帮他洗去凡骨,登临仙境。只有这样才能救他!”青丝坚定地道。 “唉,泽渊神洲灵力太过稀少,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想办法。可是太难了!或者主神能不能和鉴悬神尊一起打开神域,那样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你不知道,我在北冶发现了魔尊归臧,他就在北冶,这些年背后挑起战争的也是他。这些年归臧一直在偷偷汲取力量,好像已经快要复生了。开启神域以我现在的灵力根本就做不到,只有回归神位的鉴悬才可以。耽务之急是我必须要找一处安全的所在,帮易阳洗髓易经,然后合力灭了归臧,再图打开神域之事。” 拓月沉吟一下道:“这个地方由我来找。待此间事了,我便来找你们,以燃犀为号!” 青丝点头答应,二人各自分开行动,拓月自去寻找安全之地。 从天明起,军中就吹起了数道号角,探马来报,果然已有三股北冶军向踞虎关杀来,其中两路军各有二三十万大军,另一路,却是人数不多,只有万余人,却全是北冶境内各大宗门的修仙之人。 一般修仙的宗门,虽然平时都说修仙道,了凡尘,不理世间俗事,可是大多数仙门都与各个王朝多少有些勾连,甚至有许多大的宗门都是由王朝供养的。王室中也有不少优秀子弟少年时都到宗门中去修习。 北冶王朝就是这样,境内除了一个声誉极高的空山派没有依附王室外,其余的都已经和北冶王朝相互勾连,此次覆国之战,各大宗门也都派出了自己的精锐。 别看这队人数最少,却是一股极强的力量,等闲的百万军队也都不是对手。杀光了他们,也就等于彻底的灭掉了北冶可能复国的最后希望! 而这些,都在易阳的料想之内。设下软索套猛虎,抛下香饵钓鳌鱼。此来正合心意,大君制六合,腾凌何壮哉! 易阳命大开踞虎关城门迎敌,这一场混战,直杀了两天两夜,尸横遍野,北冶各路联军被打得十不存三,依然死战不退,大有不退敌宁勿死的架式。 数十万人,二天,死的仅剩不到两万人,而这两万人也都一身是伤,残臂缺腿,这一场终极决战,不可谓不残酷! 他们眼见退敌无望,大厦将倾,国之将亡!在被围于垓下之时,都绝望地大叫,最后高喊着:“易无疾无故亡我北冶,吾等数万忠魂以此身血肉设下血咒,易无疾入我王城之日,就是他暴毙之时,天渊必将一世而亡,永远不能一统天下!” 是呀,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他们何尝不是护卫国土的英雄,何尝不在卫他们的“道”! 端涯锦一听,气得剑眉倒立,立即从旁边的将领手中抢来弓箭,并大叫道:“放箭,射死他们!快……放箭!” 这些北冶军,一遍遍地叫着诅咒,直到咽了最后一口气,才都倒下。 一阵狂风吹过,发出啸骨的呜咽悲鸣之声,天地苍黄一片。 站在尸山血海里浑身浴血的易阳眉毛都没动一下,站在冬日的寒阳朔雪中,像一尊孤独的神像,嗜血杀神! 狂风过后。 他身后的天渊兵们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这样的人,这样的杀气,让他们不由得胆颤心寒,即使是同一阵营。 这样的人,或者就不应存于世间! 青丝站在九天玄鸟之上,没有任何表情的俯看这世间,这就是她一手所创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只是因为她不甘心的等待,等待那个曾千万年相守的挚爱,可以有一个回转的可能,而存在的世界。 她的手结了一个法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完全可以泯灭这个世界的,只要她想,拼着神力受损,要让这个世界不存在于整个宇宙,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儿。 却见下面,端涯锦带着一众将领,已经迎向易阳,一起单膝跪地高喊道:“恭喜我主立不世之功,泽渊众生可享安耽太平,皆赖我主今日之功,属下愿我主千秋万代,神寿永享。” 后面的天渊大军这才也才反应过来,一起跟着喊叫起来。 “属下愿我主千秋万代,神寿永享……” 似乎喊得晚了,就会被这个杀神记了小黑账,过后再对他们不利,亦或是表表忠心,都急不可耐地跟着叫喊起来。似乎,也许这样就能抵了北冶军的诅咒! 第64章 束缚 易阳“呜”的举起了紫金盘龙棍,制止了他们的乱杂的叫喊。 “全都停下,鸣金收兵。” 青丝想了想,将手上的法印改了一下,向额间印去。 “大地神光!” 通天彻地的金光,从她身上溢出,如海浪一样,一圈圈地向战场上冲刷而来,惨不忍睹的战场在金光中泛出了一丝丝安详,很快,所有的尸身血水都在金光中消融不见了,雪原上一片洁白。 最后那束金光逐渐缩小,渐渐落到易阳的身上,他身上的鲜血,伤痕也都慢慢消失不见。 “神光,神光……这是神光!奕阳王果然得上天庇佑,他是老天派来拯救黎民苍生的。”天渊军又是一通乱嚷。 青丝立刻收了神光。 吵吵杂杂,像一群乱吠的狗!他们刚刚,还都在退缩,在青丝看来,不坚定,就等同于背叛。而易阳却为着这样一群人,消耗着他为数不多的生命,怎么能让她不气愤。 回到大营,易阳刚刚换上常服,背后就飞扑过一个人影,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青丝,她的声音,她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青丝本想假装偷袭他,却见他不回身,也不动,突然就收起了玩心,柔柔地从身后环住了他。 易阳一怔,刚要回身,青丝轻颤的声音弱弱地道:“别动,也别转过来……” 她的头慢慢靠到他背上,轻轻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内心的不安,空荡全部都放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幸福! 易阳低下头,眼眸微垂,将双手覆在她的手上…… 此刻无言。 人间最幸福,此生最圆满,莫过于,爱的人就在身边,而她与他的心里装的再无其他,满满的都是你。 靠了许久,青丝才放开了易阳的腰,把他身体板转过来,拉起他的手,眼睛亮亮地直盯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道:“你说过,平了北冶就把骊珠还给我,骊珠在你身上,现在你要办的事儿都办好了,你,可愿跟我走?” 易阳温柔地看着她,点头道:“好。” “你不问问我去哪?怕不怕我把你的心给挖出来?” “你说去哪儿,都可以。你要什么,也都给你。都听你的!” “哎呀,听你这的语气,你怎么好像叫哪只妖精给迷惑了!” “嗯,从第一眼开始……” 青丝有些迷糊,不解道:“什么?” 易阳将手伸向她的小脸,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道:“我是说,从第一眼开始,我就被迷惑了!” “你……”青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还头一次如此直白。 随后两人手拉着手,正要走出营帐,二林和玄鸟都等在门外。 易阳要走,谁也不会带,除了二林。 二林从小随在他的身边,视他为主为父,从来不离左右。二林有极强的嗅觉,易阳去哪儿也休想甩掉它。 这时一冬却慌慌张张的跑来了,边跑边叫道:“公子,国主来了,国主已到营中,正向这里过来!” 易阳皱了一眉,来的这么快么?他以为至少在两三天后,那时他早逍遥于天地间了,谁也找不到他的人。 青丝一把拉住易阳,向他摇摇头。 易阳一咬牙,此生为子,为臣,他都无所亏欠,这最后一面,见与不见,已无甚区别。何况…… 他反手将青丝的手握住,牵着她走向玄鸟。 玄鸟振翅一息之间可到千里之外。 “去哪儿呀?无疾吾儿?” 易之奇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叫住了二人。 一个高大,威严,穿着黑金色铠甲,浑身王霸气息的人,从辕门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身后,是一队天渊王城守备军,一样的黑盔黑甲。 易之奇脸上阴晴不定,看了看易阳,瞟了一眼他身旁边的青丝,目光落在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哼了一声,冷冷地道:“爱美人,不爱江山,吾儿跟你的母亲一样,实为性情中人。” 易阳给易之奇行了礼,向易之奇介绍道:“这是我师妹,名唤青丝。此间事了,请父王放我二人就此离去。” “事了了么?北冶王宫尚未进得,怎么就算了了,做事有始无终,这不应该是你,名振天下的奕阳王做事该有的样子。”易之奇的声音,依然那么高高在上。 “北冶再无一战之力,王宫不攻可破,父王自可轻进。有我无我,不甚重要。”易阳反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易之奇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北冶军亡我之心不死,叫嚣说什么天渊大统必将一世而亡,你也进不了北冶王城,你莫不是就信了此等愚人之言,胆小到不敢进了?莫不是让我这个老人家,去打头阵,这就是你为人臣子的孝道?” “那父王想我怎样?近来剑气反噬日重一日,我已经时日无多,我想过几天自由的日子,可以么?” 易阳声音低沉,直视着易之奇的眼睛,没有强大的杀神气场,有的只是一个孩子对严父的一点点祈求。 易之奇皱皱眉,似乎心软了,拍了拍易阳的肩膀,叹道:“孩子,这些年,是难为你了,东征西战,风餐露宿,未得一日安眠。可是,可是大治就在眼前,你也不想就差这一点点功成,突出什么变数意外,你让我,情何以堪……?” 见易阳犹豫,易之奇又道:“你放心,进了王宫,擒了朔野寒英和朔野虹见,我就立刻放你走。至多一二日,好不好?就当,就当为父求你了!” 易之奇话说到这份儿上,易阳也铁不下心来掉头就走,看了看青丝,只好答应道:“好。” 易之奇放下心来,重重地拍打两下易阳的肩,表示嘉奖和喜悦。 “那你去换一身衣服,父王很久没见你了,今天一见甚是高兴,我命人去办酒宴,今晚咱们必须大醉一场!” 见易阳不答,便又板起脸来。 易阳拱手道:“父王,儿臣才从战场上来下,厮杀了两天两夜,实在是疲累的很,父王一路赶来也是辛苦,不如明天。” “唉,我们都是驰骋沙场的真男儿,岂能吃不了这苦,你不会待我一转身便想愉愉跑掉?”易之奇指着他道。 说罢,也不由易阳反驳,径直转身走了,远远的又说道:“带她一起来!” 这一句仿佛是他对易阳与青丝的宽勉和恩赐。 易阳看向青丝,见她瘪着小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不高兴?”他问。 “没有。”青丝这样说着,却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 易阳无奈,只好将她的身子扳了回来,看着她的眼睛,商量道:“只要二日”。 见青丝终于点头,他才又接着道:“其实,我也不太放心,那朔野虹见逃了,一日不把她除了,我总是悬心。 ” 青丝却想到她的另一个身份,也是一阵纠结。 她拉着易阳的手道:“那你要答应我,无论你去哪儿,我得让我陪着,你亲口答应过,你是我的。” 易阳笑着点头,“好,走,咱们去换身衣服。” 第65章 前宴 才打完一场硬仗天渊军的伤亡也不轻,只能原地休整。 仓促之间,酒宴办得非常一般,但要到的人,一个都没少,天渊国主亲临,这可是未来一统天下的大君,他说办个酒,哪有敢驳他面子的,就是负了伤的,也是包扎好,上了药就来了,要晕,也得晕在酒桌上才行。 天渊军大将,除了战死的,抬着的,拄拐的都来了,一个都不少。 易之奇坐在高高的主位上,面沉似水,不见喜色。下面众将也面面觑,国主这是什么意思?破了踞虎关,北冶王城近在眼前,国主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早有聪明的,反应了过来,前日在两军阵前,北冶军最后喊的什么血咒,什么易无疾破城之日必死,什么天渊一世而亡,虽说不过是垂死之言,但难免让人听着膈应。 而天渊军还在阵前喊了什么……我主千秋万代,神寿永享什么的,这“我主”是反映谁,易无疾?那易之奇往哪儿摆? 这些人首脑相接,窃窃耳语,就知道这事要坏,功高震主,没有那个上位者能容忍得了,看来国主这场酒不是那么好喝的。 易之奇的下首,居然右边坐的是易启秀,右边坐的是易启明。 易启明的边上是公叔权,公叔权边上是陆轻清这个便宜公主。连公叔权的孙女,公叔傲雪也在例,坐在公叔权的后面。 而易阳的位置被安置在易启秀的左侧,赫然与公叔权对等,这是嘛意思? 众将心里了然,这是要打压一下! 酒宴已开始,易阳迟迟未到,大家更是满心狐疑,谁也不敢主张说话。都只低头默默吃酒。 端涯锦与中书君同席,位次在易阳的边上,两人倒是十分自在,不以为意。 随着门口一声高喧:“奕阳王到……” 易阳与青丝携手而来,两人俱是一身黑色织锦云纹的便服,少了一份威仪,多了几分俊逸。 他们一个俊美清雅,皎若玉树临风,一个容颜绝胜,灿若朝霞初升之阳,两人步调一致,持手相携,若鹣鹣之比翼,琴瑟之合鸣,竟无比和谐美好。 众人看到也是傻了,甚至有种一对新人一起向他们走来的错觉。 一时间帐内众人,心里居然各怀心思,无声地看着他们走进来。 易之奇眯着眼睛看着,眼角莫名地跳得欢快,连支在桌案上的双手上也起着青筋。 这些年,他对易无疾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有时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生的儿子非常出色,甚至帮自己完成了一生之中最大的梦想,他本该非常喜悦,但是,每当他想到,这是天下是易无疾打的,天下人认可的明主本应是他,而不是自己。 自己的梦想被别人实现了,他却成为了那个摘取胜利果实的人,这让他有种偷东西的感觉。 这让他对易无疾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公叔权却感觉此子皎然若明月,太过耀眼,并不是好事。回观易启秀易启明两兄弟, 一个阴险,一个蠢笨,若是他们最后成了赢家……,或者也未尝不可。 公叔傲雪脸上呆呆的,她那天被扔下车,后来又被掳上城头,得易阳和青丝所救,那时她心里复杂极了,她从小金尊玉贵,被周围人捧着,哄着,从来知烦恼为何物,心思单纯的如同白痴一般。 自从与易无疾的幼时一面,她就时常幻想,自己就是那才女,他就是那将军,一对丽人,天作之合,他们有那样不一般的初识,必将会有美丽的重逢,而后相爱…… 这些年她单方面做了很多,从未想过要他回报,要他知道,她一直活在这样单纯的臆想里,幻想有一天美梦成真,他和她在一起,知道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深深地感动,并深深地爱她,此生不渝! 可惜这样美好的梦,就这样碎了! 公叔傲雪人如其名,耿倔而直白,闷头闷脑地想了两天,也算想明白了,这样的人,本来就不是她能驾驭的,或者只要退回原处,仰望着就好。 祝福他!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这何尝不是一对坠落人间的神仙眷侣! 和公叔傲雪这种单纯白痴不同的是陆轻清,她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更爱钻营算计,她认为好东西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若不争不抢,就只能被别人踩在头上,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她极力的巴结讨好易之奇,是为了生存。她想嫁给易无疾,是想更好地生存,并活得多姿多彩,不再仰人鼻息。为自己好,努力地往上爬,她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所以当她看到这两人走进来的时候,气得鼻子差点歪了,自己苦哈哈地赶来,差点被喂了鹰,却换来个视而不见? 这叫她如何甘心?等,会有办法的,她想! 易启秀和易启明也是各揣心思,他们小的时候家国动荡,虽是王子,日子过的却不甚好。跟着军队东奔西跑有之,食不果腹有之,甚至战败被俘也有,也当过质子,身不自由,受人白眼。 从那时易启秀就发誓,终有一天自己要成为那人上人,一定要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全都抓来处以极刑,让他们在痛苦绝望中看着自己这个曾经被他们处处欺负,瞧不起的小子,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让他们再也不敢小觑了自己,让他也在嫉妒悔恨中慢慢被折磨至死。 他为此,再多人欺负,再艰苦的环境,他都坚持修习,无论是文治武攻,一样不落,没有喊过苦,没有喊过累,咬牙坚持着,他要等待自己破茧成蝶,一飞冲天的那一天。 结果还不等他修成正宗仙法,有人就横空出世了,那一霎间,成为天地间最耀眼的存在,此后,更是一路开挂,直到一统天下,这是何等的功勋荣耀!他就知道,这一世,他无论怎么做,再也无法超过那个人了。 他不甘心,他更愤恨,明明自己比那人还要大上几岁,却没有他那样好的命,托生在一个了不起的肚子里。 因为年纪相仿,总有人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自然,他永远是那个被忽略和贬低的那个。 这些年天下渐定,他索性游历四方,增长见闻,做出一副潇洒模样,没想到竟在不知不觉进对了易之奇的胃口,爷孙俩到越来越亲密。 易启秀便打下了主意,这天下的宝座,将来一定要由他来坐。 此时再见易无疾,见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弄他。 尤其是当他看到易无疾身边与他并肩而行的女子,直若天人之姿,姿容绝胜,徐徐走来,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易启秀自认为这几年遍游天下,见识颇丰,什么娇娃尤物,艳妖美姬没有领略过,而与眼前人相比,竟都如土鸡瓦狗一般,连身边这几天一直把玩的北冶第一艳姬都不香了。 直到手中的酒不自觉的洒落袍袖,易启秀才反应过来,更是恨得暗自牙痒。 第66章 指舞 易阳在易之奇面前,恭敬地行了礼。 青丝却站着没动,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受不起她的一礼。 易之奇面色不悦地道:“听闻这位姑娘是你师妹,难道连基础的礼仪都没有修习过么?” 易阳不动声色地道:“她自幼无离尘俗,乃方外之人,如今她在我身边,我早许诺过她,无论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随她喜欢。还请父王见谅。” 易之奇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寒芒,冷冷地点点头:“好了,都是小事儿,入座去。” 座中都已坐满,只有易启秀的左侧,尚有位置,显见是给他留的。而且这个位置上只有一个坐席。 易启秀见易阳向这边看过来,却没入座,便哈哈一笑:“啊,那个,小王叔,我跟王爷爷一路行来,一直都是这么坐的,已经习惯了。” 见易阳不说话,他故意挠了挠头,做出为难的样子道:“要不,我叫人给换过来?” “不用了,你叫人换成双人坐席就行了。”易阳声音渐渐渗出冰冷。 易启秀惺惺作态地骂道:“瞅瞅这帮下人,我让他们放好坐席的,这样也能错了,快快,来人,把这儿给我换了……” 几个下人很快哆哆嗦嗦地跑上来,跪在地上连声告罪后,才麻溜地换了坐席。这个小王爷作死却拿他们做筏子,要是这个杀神一怒,他们几个人的小命儿立时就要玩完。 易阳倒没再说什么,带着青丝入了座。 这时易之奇才道:“寡人路上就听说了诸位此战打的实在是辛苦,已经数天没有合眼了。寡人也是远道而来,实在是心痛众位爱将,简单一顿酒宴,聊表寡人的体恤之心。来,众位爱卿,咱们满饮此杯,也预祝明日咱们成功入主北冶……” 众人都满嘴奉承的一起举杯,青丝瞟了一眼酒杯,是再寻常不过的营中上等酒。于是在座位下面轻轻地摇了摇易阳的手,易阳回眸看她,只见她嘴角微翘,兰花指内外一翻,酒壶和酒杯在无形的波纹中晃晃,只一眨眼间,此酒已非彼酒。 易阳喝了一口,竟是青酒的味道。 易阳无奈地笑着,伸手给她拿了一块绿色的糕点:“喏,你试试这个……” “哟,看不出来,咱们的杀神王爷还有这样铁血柔情的一面。啧啧,真是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呀!” 说话的是与易启秀同席的一位清高女子,这女子二十几岁模样,长得十分妖艳。一双眼睛媚态横生,有一种让人望一眼就会跌进去的感觉,看样子竟是一名北冶女子。 易启秀呵斥道:“凭你也配说我小王叔?若没有我小王叔,这天下能有这般太平,你呀,说不定在哪个恶霸的手里呢。” 易启明也跟着附和道:“是呀,说到底咱们夺得天下是为了什么呀?无非安耽享乐,博个名留青史,美人在侧,不然你以为大家苦哈哈的跟着咱们为什么?泽南女子多温婉,泽北女子多妖魅,泽东女子泼辣爽利,泽西开朗豪迈。依我看,小王叔不但可以美人在怀,更可以广纳王妃,四方各色女子,以慰多年辛苦!” 敢情在他口里易阳就是为了美人才扫平天下的! “启明休要胡言!”易之奇制止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浩然正气,提三尽剑,立不世之功,天下大治,正是尔等建功立业之时,岂能缠绵于儿女情长之中。” 接着易之奇语气又一转,温和地道:“大家再辛苦坚持一段时间,平定北冶定当论功行赏,该有的都会有!来,寡人再敬诸位一杯。” 其实易之奇的办的这次酒,没有啥别的目的,他单纯的就是怕易阳转身真的跑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众将连忙举杯应和。 端涯锦摇了摇头和中书君碰了一下杯。 说话都是易之奇的种儿,怎么他大儿子就生出这么两个蠢货,问题是,将来的天下就要交到这两二货的手上么? 北冶军的血咒,天渊会一世而亡,还真不是吹的,要不想撤,保不齐真就会实现了。 易阳和他们的梦想,是要天下的长治久安,至于谁来坐这个位置,当然要是个才德配位之人,这个人姓什么,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端涯锦向易之奇拱了拱手道:“国主,臣和中书君都是文弱书生,连日征战,实在是又困又累,连这眼皮子都在打架了,酒过三巡,若不然,我们就告退了?” 易启秀高声插话道:“军师急什么,我们也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日夜没停,咱们都是修仙之人,哪有那么娇弱。来来来,我这还有一份大礼送给大家。” 他说着,拍手道:“献上来!” 很快,有一群身姿娇柔婀娜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来,她们身着飞羽镂彩的舞服,双手都向上托举着,待到走近,才看清,她们托举着的分明是一个女子。 公叔权皱了下眉头,咳了一声道:“殿下,这不太合适,大家都累了,况且这是军中,也不是歌舞玩乐的地方。” “哎呀,相国大人,你也不想想,我这都是为了谁,将士们辛苦了,正是有鼓励才有动力。况且……” 接着,他转向众人,大声的喊道:“这些人都是清白之身哈,是我花大份钱从北冶知名的牙子手里买的,花了好久才训练得如此出色,今天也算是养成,拉出来给大家亮个相,一会儿跳完舞,大家可挑自己喜欢的领了回去,她们的身契随后就给送上。” 这算是公开的收拢人心么?还是他有什么阴谋? 易启秀一张嘴就是一嘴歪理,公叔权这样的身份,当然不屑与他争辩,只能低头喝酒,不再说话。 易启秀狼顾一样的目光悄悄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扫视了一遍,果然,如公叔权般持重不屑的有之;脾气急躁,面现怒色的有之;还有一部分色眼迷离,垂涎三尺的;最重要的一些人,大多是天枢十三部中的精英,而多是坦然自若的淡定欣赏的。 易启透暗自感叹易阳手下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人物。 这些舞女走到场中,款款地舞动了起来。 而被举着的那个女子最为特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女子纤腰长腿,肌肤胜雪,双手十指如蝶般在翩翩舞动着,那十指灵动异常,若飞鸟,若灵蛇,妖娆多姿,竟看得众人移不开眼睛。 有人道:“传说北冶有雪魅族,其族女子皆肤白貌美,尤擅手指舞,今日亲见,果然不同凡响……” 此语一出,余下的几个正磕睡的将领,也都扑凌一下精神了,嗯,美人,在那里,我可以…… 果然,食色性也,这才是人类的第一本能! 第67章 竟然是这样 青丝正咬着点心,见气氛突然不对,居然起了管弦之声,然后就见一群妖妖艳艳的女子抬着个美人儿走了上来。 “居然有人可以用手指跳舞的么,还这么美?……”青丝扭了扭自己的小手,翻来翻去,完,这手只配掐诀画符咒。 她左手拍右手,糕点都不香了。 易阳伸手过来,覆在她的小手上,五指一握,十指交叉在一起:“大小正好,纤纤若质,画得了符咒,也握得了神鞭,自是最好的。”说完还举给她看看。 青丝这才又开心起来,“我竟从来没发现,你这个人,怎么,怎么突然间这么会说话啦……” 易阳被揶揄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将身子坐正回去,端起了杯子喝了口酒。 青丝拿出一个青果放在他的手心,侧身对他道:“呐,赏你的。” 易阳弯眉对她笑笑,将酒放下,啃起了果子,青丝也啃着道:“快看美人儿!指不定一会儿跳完就都让人挑走了。” “这是一只雪魅娘。” 青丝猛地想起了快活里的银珠来。 易阳见她不懂便解释道:“雪魅娘炼制不易,死亡率极高。能成功活下来的,便可修习一种魅术,不但会让雪魅娘变得越来越漂亮,而且还具有勾魂摄魄的能力。所以越漂亮的雪魅娘,魅术便也越高深,极其危险。” 只见那群舞女舞姿奇特,中间的女子纤手广袖,身上都是轻纱,舞动起来有如烟灵,异常灵动,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众人眼睛都看得直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这就是雪魅娘么?果然是一舞倾人城,再舞倾人国呀,啧啧…… 全没人在意笼罩上来的危险。 只有一点,这女舞动着身体,却始终以有意无意遮住脸,不让众人看清。她身姿越来越妖娆狂野,渐现勾引之态,辗转于众人跟前。 众人亦被勾了魂般,少数定力不足的甚至揍着她一飘而过的丝带疯狂的嗅着,一副陶醉的模样。 这也太露骨了些! 易之奇渐觉不适,这也显得他太酒色之相了,如果不制止,岂不是让众将士们以为他是酒色之辈,还如何管理诺大的一个国家,他有些激怒,断喝了一声:“够了……” 却见那跳舞的女子双手一分,露出整张脸来,金纱罩面,眉飞彩羽,却是朔野虹见的惯常模样打扮,只见此刻她双手托着一张弓,一箭三矢,竟分取两人,二支射向易阳,一支射向易之奇。 是猎日檀弓!此人是朔野虹见? 这一下突变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易阳不及多想,抡起紫金盘龙棍,砸向了射往易之奇的魔矢。全然来不及管射往自己身上的二支魔矢。 青丝径直飞了过去,双手一合一抱圆,先后将两支魔矢全都扣了在手中。那魔矢周身被黑气裹挟,尾尖震鸣不已,像是不甘被擒努力破防一般,劲力不消地将她的身体也推出了数尺。 青丝肋间灵力乱窜,只觉得嗓子一甜,嘴角滴下血来。 而那支射向易之奇的魔矢,虽被易阳打飞,半空竟而折了回来,力道不减地再次射来。 易阳瞥见青丝竟生生为他挡了两箭,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伸手抓住了这支魔矢,合身飞到她身前,伸手将这两只箭的箭尾也抓在了手里。 三只魔矢一直嗡嗡震鸣,似是不甘,力道越来越大,爆发出大量的黑气。 “还愣着干什么,都走!!”易阳叫道。 易之奇也是吓了一跳,他戎马半生,何曾遇到过这样怪异的事,见那黑气森森的箭似活了一般,竟会追着人射。 易启秀和易启明也反应过来了,架起易之奇,转身马不停蹄地跑了。 一时间大帐中乱成一片,喊的喊,嚷的嚷,全都转身跑了出去。 端涯锦也吓了一跳,但他知道面对这样邪门的武器,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也许还会添乱,但是若走,他又实在不放心,只好拉着中书君缩在一个角落,看看情况再说。 那朔野虹见一箭得势,又搭了三矢在剑上。 此易阳与青丝皆被魔矢所困,正脱身不得,那朔野虹见将猎日檀弓扯的满圆,咬牙切齿地想将二人立毙箭下。 情势危急,青丝眼睛中突然寒芒一闪,竟从瞳仁中直接飞出了日月同轨,如光如电,同向朔野虹见身上飞去。 那朔野虹见‘啊’的叫了一声,被日轨从腰间,月轨从颈间,同时斩了过去,身体瞬间被分成了三份,猎日檀弓被抛到了半空,刷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易阳知道自己的凡人之力不足以抗衡这三支魔矢,只有那道长天剑气才可以克制它。 他闭上眼睛,很快,手上霸道的剑气爆发出来,银白的剑光,包裹灼烈的魔矢,很快将那魔矢消融了。同时,他的身上也陡然间出现了无数伤痕。 他忍着痛到青丝身边,青丝颤声道:“她,她不是朔野虹见!” 易阳点点头,这个女人虽然身形与朔野虹见有八分相似,但是朔野虹见身具宗师之力,还有那天见到她时,她身上隐现的黑雾,也说明了她可能已经被归臧夺舍了。 而今天这人,分明是一个普通修士。 “你怎么样,我带你回去疗伤。”易阳看向青丝,发现她脸色青白,竟似比自己还要差,也自心惊。 大帐中已然无人,只有躲在角落里的端涯锦和中书君,见此情形,立即跑了过来。中书君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倒出几粒药丸,递给易阳。 易阳塞了几颗在青丝嘴里,自己含了一颗,抱着她瞬息间回到了自己帐中。 他刚要为她把脉,她最近一直很反常。 青丝却努力将手挣开,小声道:“就是被那两箭震荡了肺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没事,你不要瞎担心!” 易阳心中一动,又是这样类似的借口。 “那好,我给你倒杯水。” 青丝低低的应了一声,伸手拉过一条被子盖在身上。却见易阳倏忽间已经转了回来,一手按住了她的脉门,另一只手将她胸前的衣服哧啦一声扯开…… 只见青丝身上遍布着剑伤的伤痕,是长天剑剑气产生的伤痕。 易阳不敢置信地看着,只觉得满眼血色! 她竟然一直是骗自己的,我怎么这么蠢,她说什么,我竟信了什么,原来,这些剑伤竟然都转到了她的身上,那是寸寸割裂的凌迟之苦,她居然替他承受了那么多次…… 这些伤比割在他身上还要痛一万倍。 易阳心中大恸,猛地吐出一口逆血,红着眼睛,双手紧握住青丝单薄的肩膀道:“告诉我,怎么取出骊珠?” 骊珠当年被舜英仙子强溶在了易阳体内,易阳能时时感觉到它力量的存在,它就和体内流动的灵力一样,流转在他的身体之内,可以运用,消耗后也可以在体内重新再生。但就是无法像一个物件一样拿出体外。 第68章 断缘 青丝摇摇头:“它,我暂时还取不出来!”废话,取出来他就死了。 “胡说,你又骗我,你不要骗我了好不好,告诉我,怎么取出它,我要把它还给你!”易阳的声音软了下来,几乎是祈求般地道。 青丝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流失的更快了,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抖了起来,但她还是死命地忍住,不让自己在此刻昏睡过去。 她是欠他太多解释,可是她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本来她想今天之后就自由了,有很多时间可以和他慢慢解释。 “你,你,就最后,信我一次,我不会有事,我要和你……”青丝只感觉神识越来越弱,却依然挣扎着想解释清楚。 易阳摇头,他一个字也不会再信了,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的打开封印,将自己的灵力与骊珠之力,全都向她身上输去。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用我的方式还给你好了! 灵力和剑伤的双重冲击之下,青丝抵受不住一下子疼晕了。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和骊珠之力,一丝也使不出来的时候,易阳才半跪在她的榻边。 榻上的她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脸色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汗湿的额发无力地搭在一边,嘴唇也因忍痛被咬出了一片齿痕。 易阳的心都在抽疼,看着自己染满了血的双手,自嘲地笑了笑,像我这样的人,居然妄图奢想着拥有幸福,真是不知所谓,也许老天看着都会觉得讽刺。 等青丝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二林的背上,易阳双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身边景色一路向后飞驰,才反应过来是二林正在狂奔着。 “我们这是去哪儿?”她问。 易阳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看她,抱得她更紧了,箍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还在生气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她仰起小脸,伸手向他的脸颊抚去。 易阳任由她如何,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你,咳……”她故意小声地咳了一下,易阳果然上当,低头看她。 她刚有一丝得意,却见一颗晶莹的泪,冰凉凉地落地她的脸上。 她一下就慌了,伸出两只小手,紧紧地将他的脖子环住。 她急急地道:“你听我说,我从头,原原本本地和你说,我本就不是普通的神仙,我是……” 没等她说完,只感觉二林的身体戛然而止,易阳抱着她借势一跃,已经到了一处环境非常清幽的地界,灵力似乎也比其他地方浓郁一些,不远处的一个石壁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孤仙台”三个大字。 这里正是易阳母亲舜英仙子当年的修仙之地。 青丝来不及管这些,只想尽快和他解释清楚,却感觉到易阳将她猛地推开。 她未料到他会如此生气,“易阳,你听我说……”,她向他跑过来。 只见易阳竟伸手招出了长天剑气,猛的在地上一划,一道浩大磅礴的剑气,在地上瞬间筑起了一道结界。 接着他单手画决,念道:“少阳,赤后,少阴,伏方,四方诸神,尊吾令旨,守” 他画的竟是她的法决。 只见四道金光从悠悠亮起,流转一圈儿形成了一个光罩般的结界,罩在了长天剑结界的上方。 易阳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封得住她,只能用了两道结界,那四方结界他天天看着她画,早就会了,只是他不知道,那是只有东曦主神才能使用的结界。 青丝此时灵力微弱,根本打不开这两道神级结界,她急忙扑上去,使劲地拍打着结界的边缘,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 可他就是不为所动,只是深深地看向她,一眼万年,像要把她刻进心里,不,她早已在他心里了。只是,这样的如海深情,他要不起! 青丝就这样看着他,易阳无言的转身,驱狼离去。 她哇地吐了口血,晕倒在地上。 昨天一场夜宴突变,把易之奇吓的不轻,回去把易启秀教训了一顿,又派人去到易阳的帐中去查看,结果压根就没有找到人,听到回报,他吓了一跳,以为易阳已经连夜逃走了。 军中众人也是人心惶惶,成功近在咫尺了,主帅不会出什么变故!所以都捅捅估估地使人来探风,最后得到的结果和易之奇得到的消息一致,易无疾和他那个所谓的小师妹都不在营中! 大家这一惊非同小可,都不敢睡了,趴在帐里,支棱耳朵等外面的情报。 易之奇爆怒,他修身养性近十年了,早已经将帝王气度练到气吞山河,收放自如的地步。这一下居然崩了,气得摔了不少东西,在大帐中来回走着痛骂易无疾,两个时辰都没一句重复的词儿,不得不感慨老易这词汇量真的是可以。 没成想快天亮的时候,守卫军来报,说是易无疾回来了,他大喜过望,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跑过去不咸不淡地关心了几句。 然后便转入了正题,“呃,三军能否正常开拔?” “可以!” 尽管易阳面无表情,神色冷若冰霜,而且易之奇也注意到,那个一直随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不见了,但易之奇还是大喜过望,能回来就好! 因为军中一直以易阳为统帅,易之奇此时来,不过起到督军压阵的作用,所以发号施令当然还是易阳来发。 三军开拔,有了易阳,就等于有了王牌,天下谁不知道没有易阳一棍破不开的城门,绝帝城怎么样?踞虎关怎么样?什么天下第一险关,都是小菜儿! 众人信心满满,他们不管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有怎么样惊险,只知道,只要有易阳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那这北冶王城就不会有任何真正的危险。 易启秀见三军这样以易阳马首是瞻的样子,心下当然万分不是滋味,但进北冶王城没他还不行。 若进了北冶王城,再让他杀了北冶国主,他可真就是千古第一人了!易启秀突然心间一动,计上心来。 易启秀突然跃马到易阳之前,高声叫喊道:“大军全速前进,第一个攻进王城的,赏黄金千两,封千户候,杀了朔野寒英和朔野虹见的,赏黄金万两,封万户候,进了王城,王宫里的财富,尽由兵将自分,不必上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就不信了,数十万大军,还抵不过你一个人,乱军之中,谁能有幸杀了朔野寒英还不一定呢。 如此设计,嗯嗯,不就轻轻松松地分薄了易阳的功劳,同时,还能博得一个爱戴士兵的美名,真是妙计! 三军雷动,这可是从未有过的重赏。 易之奇也吓了一跳,这赏的也太多了,北冶的千年积蕴,那财富得是多少呀!估计得是天渊原来小国的几百倍不止。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许诺了,不过易启秀的话都喊出去了,他又不能在边上说不行。 只能不住劝慰自己,财宝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一统,天下归心。最后一战么,也该让大家分些好处! 第69章 攻进王城 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等杀到王城城门,傻眼了! 北冶盛产各种金属,擅长冶炼和制作各种武器,北冶的先祖们就是靠这个发的家,打的天下。连国名都带上了“冶”字。 所以北冶王城,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铁桶之城,不光城墙中混合有各种金属,连那高大威仪的城门,也都是由天外陨铁和上各金稀有金属冶炼而成,厚达数尺,重达数万钧,别说破开城门,你就想在上面砸个坑儿都得费姥姥劲,还不一定能砸出来。 易启秀带他的人跑的很快,到了城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所有的攻城利器使了个遍,北冶王城的城门角都没开下来。 易阳很快也到了,他站在白狼上一动未动,城上城下也没有一个人敢动! 奕阳王都来了,谁还去攻什么城呀,哪儿显得到他们了。易启秀的人早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三军静肃,都在等他出手。易阳也不多做犹豫,只将二林约退几步,像是助跑,然后劲灌右臂,用力一甩,像甩标枪一下,把紫金盘龙棍甩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大的响声如同闷雷一般的打在了城门上,只三下,就将这数万斤的大铁门砸开了。 众人皆大叫:“奕阳王威武……” 易之奇不喜欢这样的景象,喝道:“此时不进,更待何时?大家冲呀!” 说着竟举起马鞭向二林的屁股上重重地甩了一鞭。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二林的屁股自然比老虎的要金贵一万倍,谁都碰不得,易阳都不行。 二林“嗷”的一声窜了出去,带着易阳第一个冲进了王城城门。 出乎意料的是,城门门口居然没有人偷袭,大军顺顺利利地进了北冶王城。 北冶王宫的几千名守卫军没怎么反抗就被绞杀了,大军进入城门之时,才看到了天上的浓烟滚滚,曾经光辉煊赫的金翅苍宇宫已经尽付一炬。 大批的宫人从宫里私逃出来,乱嚷嚷地叫喊着就北冶国主朔野寒英和长公主朔野虹见已经以身殉国,葬身火海了。 易阳当然不信,早在破踞虎关前,他就潜了斥候进入王城,王宫,斥候回复,朔野虹见早已消失多日。 朔野寒英到不是真的那么有骨气,他也逃了几次,居然都稀奇古怪的失败了。朔野寒英笃信天命,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他认为或许这就是天欲亡北冶罢了。 最后朔野寒英伤心地一把火将王宫烧了,他寻思死都要死了,不能让这些财富白白是便宜了易无疾,他都一起带走好了,让那易无疾只得一座空城。 他拿把破剑往自己脖子一抹,倒在了火海里。 火势虽大,可是天渊大军人数众多,很快扑灭了大火。金翅苍宇宫太大了,有不少火势未及之地,还有不少好东西,在易启秀,易启明的纵容下,天渊军抢了金翅苍宇宫。 这时候的金翅苍宇宫何止是一个乱字了得, 灭火的灭火,抢东西的抢东西,能塞进身上的都塞,搬不动的都给砸了,历来军纪严明的天渊军,此刻,对于北冶人来说,不啻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一群强盗! 这世界,嘈杂纷乱,物欲横流,从来便没有一片是净土。 易阳站在乱糟糟的天地间,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 天地都在旋转,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有一个意识在告诉他,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北治民风彪悍尚武,平时民即是兵,兵即是民,总不能一下把北冶人全都杀了,若易阳在破城之日身死,那北冶必定会死灰复燃,天下也再难平定! 只是为什么心里空旷极了? 好像再也找不到一丝支撑和动力,以前觉得天下安定,苍生无恙,就是他的信念和支撑,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他却发现自己早已孑然一身,两手空空。 易之奇已经带着众人进了北冶王的大殿,这里是被烧毁最严重的。一应器物烧得面目全非,黑不啦叽的,空气中散发着阵阵冲人欲呕的焦臭。 但这丝毫不影响易之奇的兴致,他一步步地走上了象征北冶最高王权的王座,这个王座已被被特殊的冶炼材料烧毁了半边,即使被及时救灭了火,也烧的很是严重,只能依稀看出往日的一点风采模样。 好在还能勉强坐人,易之奇毫不嫌弃地坐了下去,屁股被余热烫了一下,他哈哈大笑地挪了挪屁股。 高兴地道:“北治金鹰王座,哈哈,曾经是多少小国,不敢仰望的存在,嗯,哈哈,有点烫哈,但是,它,今天就在寡人的屁股底下。北冶王朝,千载风流又何如?!” 易启秀等人马上跟着夸耀起来,众人喜形于色,议论纷纷。 易启秀突然灵机一动,躬身道:“王爷爷,天下一统,归于一朝,依启秀看,咱们的国号是不是也得改改?不若就叫“大起”如何?盛世开启,江山永固……” “大起”! 易之奇坐在王座上拈动着胡须,到是个非常不错的名字,但是当然不能这么草率,国号之事关乎国运,一定要慎之再慎。 “名字到是不错,可以考虑,这个不急!目前紧要的就是收拢北冶的政权,将北冶彻底纳于天渊治下。此事虽已做熟,各位自有经验,但北冶强大不同于别国,大家还需要务必上心。” “好了,传令犒赏三军!晚上,就在这金翅苍羽宫,寡人要大宴群臣,与众爱卿不醉不归!” 众人山呼万岁。 北冶王城外五里,浮屠祠中。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手里拿着一块古朴的玉石。 她的身前,跪着数百名死士。 “公主,真的要这样做么?真的要与天渊军同归于尽?”为首的死士问道。 虽然死士们都是王室自小培养的冷酷杀手,可是今天朔野虹见下达的命令依然叫他们震惊。 朔野虹见身上黑气隐隐,阴恻恻地道:“若不然呢,你们以为,我北冶还有复国的一日么?” 死士首领道:“只要长公主您尚在,北冶国民尚在,我们未尝没有希望,可若是真的掘了孤寒江源,我等俱死无葬身之地不说!是,我等身为死士,以死报国,死不足惜,若能带走天渊数十万大军,到也值了。只是,这王城中的数十万百姓,也全都要跟着陪葬,江源一开,不可制止,万里流寒,北冶国境,不知还有几处生地,北冶可能就此亡国灭族,此等大事,还请长公主再三思量!” 第70章 孤寒江改道 朔野虹见道:“你以为我又何尝不想保全家国,但是,你以为易无疾会放过我们么?他屠城灭国还少么?火毁典籍,灭绝人伦,他就是要从根上,让这个国家消亡。如果不这么做,我们这一代过下了,我们的子孙们,将再不分北冶天渊,都将归于一治,还何谈复国。” 死士们都沉默了。 “去,拿出你们的血性,让他们天渊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北冶精魂。我相信,北冶民众,也不会愿意活在这样的暴君统治下,日日忍受欺凌,北冶人,生而不惧,死而无畏,去!他们,会感念你们的!” 朔野虹见说完,将那块古玉扔到了死士首领手里。 这古玉是第一代北冶王意外所得,其中包含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同时也代表着北冶的至高王权,有着超越国主的无上权力。 在北冶国志上记载,在北冶开国时,国王选址定都,一天夜里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被一只九头巨鸟衔着,飞到了一座大雪山下的一条大江边,这条大江很奇怪居然像一只从洞穴里探出来的双头蛇一般。分为两支,流向不同的方向。 国王站在江边,只见这九头巨鸟,从一江源的蛇头巨石处,衔出一小块古玉来,这支水流居然就息止了。从江源流出的水量都向另一个蛇头开口处流去。 九头巨鸟如法炮制,果然从另一边蛇头处取出古玉后,这江源之水就都流向这一开口。 九头巨鸟将这国王带到江源百里之下的雪原,这里原是一支江源的河道,不知何时被停住了江水,苍海桑田,岁月早已抹平了河道,现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满是积雪。 九头巨鸟翅膀扇动,显露出雪原下所藏,居然有着许许多多的金属矿藏。 国王认为这定是天赐福地,醒来之后,便立即着人寻找,最后果然发现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地方,这就是利涉川,而那条江,就是孤寒江。 此地虽苦寒,然具有天然的地利和无比丰富的矿藏,于是便国都定于利涉川。得北冶千年兴旺。 朔野虹见手里的这块古玉,就是北冶开国先祖从梦中得到的九头巨鸟衔来的。一直被代代国主保管,视为神物。 有此古玉在手,就可以开启孤寒江源,放大水淹没这片曾经富饶的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 这一夜,整个天渊所余的近六十万大军,全数进了北冶王城。 这一夜,北冶城的百姓全都躲在家里无声的嚎哭,宫内城外,被洗劫一空。 这一夜,北冶城也在狂欢,是天渊军最骄傲,最荣耀的时候,这一战必将名留青史。 易之奇就在北冶金翅苍羽宫的大殿上,大宴群臣,军中大小首脑近千余众,几乎都在,简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 易阳独自一人,一狼,站在宫门之外,他可以走了。 如果还有时间,他或者可以去找一找消失的朔野虹见,但朔野虹见油滑如鳅鲫,仓促之间根本找不到她。 胸口阵阵疼痛传来,这些日子总时时有骨碎般的疼感,易阳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随时可能倒下。能坚持到此时,他已经很知足。 万事都已定,他只还欠她一个交代。 他答应过她,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给,骊珠还在他体内,就算是要剜心剔骨,他也要还。 “这就要走了,也不说一声?” 端涯锦与中书君,一先一后地向他走来。 易阳看向他俩,只点点头,嘴角勾了勾,道:“难为二位仁兄了……”说着竟向他俩深施了一礼。 二人一惊,马上躬身还礼。 易阳将两个人扶起,叹道:“当年我少年意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两位给抢了来,这些年,你们为天渊鞠躬尽瘁,才换得这天下大治。而二位原本可以潇洒恣意,逍遥于天地之间,如今天我即将远离,却反累得二位一世操劳,在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端涯锦与中书君对视一眼,均哈哈一笑,端涯锦拍了拍易阳的肩,“我的主公呀,你要是不将我二人抢来,我们又何时才能相遇呢?还有,老夫也是赖你奕阳王之力,必将在这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人生若此,方不辱没这一身志气才学。你助我二人功成名就,我们有何怨怼,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半生逍遥于野,半生身居庙堂,可是多少风流名士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易阳想想也自释然,向他们一拱手,道“告辞” 二人也深深还礼:“恭送主公!” 有雪,在此下落下,飘飘洒洒,渐渐地模糊了他的背影。 金翅苍羽宫的大殿内,众人皆醉,连易之奇也喝高了。 至于易无疾没来,他使了数波人去催,易之奇知道他生性不喜热闹,这样的宴会十有八九不会来,反正北冶王城已破,国主已死,唯一的王室长公主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去了,料想一介妇人,也闹不出什么动静。 心中的最后一块悬心地,现在也平了,易阳不是要走么,也许现在已经走了,那样最好。若是见,还真不知道拿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所以,当二十年前,当他第一次知道易无疾体内有舜英仙子的剑气,如果修仙便会活不过二十二岁时,虽然有过一丝心痛儿子,但更多的时候,是狂喜和感激上苍,这必是老天怜悯他易氏一族世世欲一统泽渊神洲的雄心,而送给他的礼物,送给他的开启盛世的一把钥匙。 而易无疾也没有让他失望,他居然真的短短数年就做到了,而且做的非常好,武可马上安天下,文可纸上定乾坤。 易无疾一路扫荡天下,连带着天下宗门,尽皆臣服。而平定后的泽南,泽东,泽西,都治理得当,安民生息,鼓励农业经济,发展的非常好,百姓们看到了安定富庶,自然也没有人跟着那些旧主们造反了,因为没有人喜欢那战火连绵动荡不安的时代。 虽然易无疾的风评一直不好,可是天下不乏聪明人在,所以世人对他一般也都是毁誉参半,反倒不少世家大族内部对易无疾的印象还不错,认为要做这大治之世统御之主,千古一帝,就应该是这个杀伐果决的人才行。 所以当易之奇曾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易无疾或者不会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那一刻的心惊胆颤。他为此日夜难安,直到现在,他终于走了,他才稍稍安心。 这样也好,他悄然隐去,也许不用去死,也很好。 外面的雪,由大到小,渐渐起了风。 端涯锦正了正衣领,抖了抖雪,向中书君道:“咱们也回去哪,酒宴没意思,我偷藏了青丝姑娘的清酒,咱们俩去小酌一杯如何?” 中书君隐去眼角泪光,点点头。 “咦?端涯,你看这雪花,怎么会是三棱的?”中书君用掌心接住一片雪花,疑惑地道。 “是么,我看看!”端涯锦凑到他跟前,就着中书君手里仔细看,发现这雪不但是三棱锥形的,像一个小小的锋刃,而且它还是淡蓝色的,触手寒冷,竟自不化。 端涯锦又接住几粒,还是这样。“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雪……” 第71章 千里流寒 金翅苍羽宫的大殿内,易启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公叔权的身边,大着舌头向他敬酒,公叔权扭不过他,只好也喝了几杯。 易启秀故意将身子靠在公叔权的身上,佯笑着假意要灌他酒,却压低声音向他耳边道:“我说您老也算是历经官场沉浮多年了,难道您老就没发现么,易无疾,哼,他那样的人,若为国主,能够用得了你么?你到时候至多就做个宏儒巨匠,为咱们天渊教教学子,要论治国人才,他的机枢十三部,那个部门不是人才济济,少年才俊。你,没法儿和他们比!但是,你若在我这儿,就大大的不一样了,我是千古一帝,您老,千古一相,哈哈,岂不相得益彰?你好好想想,若有意,请饮了此杯。日后咱们再细细商议。” 说着仍一副醉容,要灌公叔权酒的样子,将杯子递到了他的嘴边。 公叔权思量再三,皱着眉把酒干了。 易启秀这才哈哈大笑,“相国好酒量……启秀甘拜下风。”说着就真向公叔树深施了一礼,岂料这腰弯得过了,竟自咕咚一声,倒撅了下去,咕?了几下竟睡在趴在地上睡着了。 易之奇远远的瞧见,哈哈大笑地向身边的乌椎道:“哈哈,你看看,启秀这孩子,醉成这样的子,来人呀,快快,把小王爷扶回去,地上凉……” 这时有人叫道:“听,这是什么声音?” 是尖利的风雪声,像是狂风卷携着刀子,发出金属急刺时才有的尖啸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像是地狱之门大开,无数厉鬼发出的哭喊,尖利刺耳,震聋发聩。 似山崩,似海啸,似万马奔腾,连大地都在震颤,摇晃。 所有人都发现了状况不对,连外面的战马也都长声狂嘶,挣脱缰绳,成群结队地向南狂奔。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在宫门外的端涯锦和中书君。 中书君博览群书,见识广博,他惊道:“这是江潮?不不,是江啸,坏了,一定是有人掘了孤寒江源。端涯,走,快去通知大殿里的人,国主还在里面!” “孤寒江源?这怎么可能,孤寒江,乃是天下第一大江,这里离江源不过百余里,若是孤寒江源被掘,整个北冶,还安有国在?” 端涯锦大惊,这惊天巨变,他简直闻所未闻。 中书君望向天际越来越多的三棱锥形雪,坚定地道:“不会错,快走,咱们快去通知他们。”说着拉着端涯锦向宫内走去。 端涯锦却反手拉住了他,这时候还通知什么,再晚了,谁都走不了。 “别管了,咱们快走!”端涯锦说着,用哨声呼唤他的爱马追云神凫,可这时候马群也都有了感知,挣脱缰绳成群的向南跑去,追云神凫虽听见主人哨声,却没办法分开马群跑过来,被裹胁着一路南去了。 端涯锦见不能乘马,便从腰间抽出云腰,这个是数百年不出世的名剑,载他二人应该可以,他掐诀念咒,叫了一声“疾”,接着中书君上了云腰,升到半空身向南飞去。 他心中盘算着,以孤寒江之汹涌,怕是直要飞过北芒山才算安全。江水由北芒山千里山脉挡一挡,或者水势会缓些,但是这天下第一大水,江水改道,这一次,泽渊神洲将不知有多少生灵要遭受涂炭了。 现在连泽东大片区域也不安全,只有向西去,方可安身。 他正带着中书君向西南全力飞行,只见那滔天巨浪,如天穹下压,天河倒倾,已经从头顶急劈下来。端涯锦命云腰奋力转折,在巨浪空隙中向前急窜,想要冲出包围。 厉风裹挟着三棱雪打在脸上,一打一道口子,刮骨般疼。 云腰几次冲突都没有冲出巨浪的包围,眼见大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中书君知道,自己没有灵力,无法提气轻身,云腰带着他们两个飞得本就十分吃力,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在这大浪里。 中书君悄悄地松开了揽在端涯锦腰间的手,任自己的身子向下坠去。 端涯锦忽觉腰间一轻,回头看时,中书君已经微笑着坠入了翻卷的浊浪中。 “永别了,端涯君……” “不……”端涯锦肝胆俱裂,合身跳向了大水之中。 易阳站在二林身上,人还没出王城,便听到了风声不对,望着天空中怪异的三棱雪,还有远处的尖啸声,他骤然停了下来。 是孤寒江源! 之前青丝曾拔过沙盘上拼图的孤寒江源头,就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转念一想,朔野虹见应该不至于这么疯狂,而现在,他们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天下第一大水孤寒江改道,千里流寒,那岂止是天渊大军,整个泽渊大地,都不知要枉死多少生灵。 易阳的手渐渐攥成了拳,回头看了一眼孤仙台方向。 自己又要再一次负她么?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来弥补! 江啸声越来越响,易阳转过头来,仰天一声悲啸,策动二林回身向金翅苍羽宫跑去。 现在的王城,已成一片汪洋,空中大量的江水还在向下一浪一浪地泼散拍打着,地上的江水里全是人,有天渊军,也有北冶百姓,全都哭爹喊娘,被浊浪冲走。 只有少数高大的房屋还露在水面之上,上面都站满了人,抱着团儿在狂风巨浪中勉强支撑着。 有些灵力高的修士试着御剑飞行,但是很快又被空中的大浪拍打了下来,风大浪急,无论是谁,只要一落入水中,立刻被洪水冲走。 空中的风更像狂暴的野兽,张着巨口,风打着卷,带着三棱雪刀,将所有人都割得鲜血淋淋。 乱糟糟的人群中,易阳突然发现了端涯锦,他正抱着晕死过去的中书君,泡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而这漩涡正带着他俩急速的向下流去,端涯锦知道挣扎图劳,只能勉强提着灵力,尽力将他二人的身体浮出水面,不被乱流淹没。 “二林,快!” 二林一闪,修长的身体已经来到了端涯锦的身旁。易阳盘龙棍一抡,将二人卷上了狼身。 “子正怎么样了?”易阳问道。 见到易阳,端涯锦可下是松了口气,紧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道:“没事,就是被江水的寒气激得晕了。”他说着,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丹药,给中书君喂了一颗,又向易阳嘴里也塞了一颗,自己叼了一颗,干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现在怎么办?”饶是端涯锦见多识广,这样的事情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实是没了主意。 第72章 二林化龙 易阳也是头一回遇见如此灾难。 “先救人!” 王城里被水冲走的人太多了,根本救不过来。 易阳驱使二林一路跑到了金翅苍羽宫,在路途中遇到了站在屋顶的岑寂,正带着几位天枢十三部的人还有他的一群老部下抱团抵御着洪水。 所幸他们都是修为高深且极精明之众,发现不对的时候第一时间抢占了至高点,立稳了脚跟,并没有仓促的向外突围,反到保住了性命。 “你们怎么样?”易阳隔着洪水向他们喊道。 这些人大多可谓是天渊军的灵魂人物,平定天下,安定天下,都少不了他们的功劳,易阳当然不希望他们有事。可是二林毕竟只是一条狼,加上身上已经有了三个人,根本没办法救这么多人,只能再想办法。 岑寂头发散乱,发冠已不知丢到了何处,不过整个人精气神儿还好,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折射着睿智的光。他早就察觉到易之奇和易无疾之间的异样,他本就出身帝王之家,安能不理解这其中的猫腻,只是他了解易无疾的为人,更知他心之所向是什么,也就料到易无疾最终会和自己一样,选择功成身退,隐居山野。 他只是没想到,北冶王城刚一攻破,易之疾就不遗余力地开始排挤易阳,他不由得摇头叹息,神洲初定,没有易无疾这根擎天柱是根本撑不下去的,天渊国主居然如此目光短浅,他岑寂一代英豪当然不想做窃国之贼,可若是江山易主,他也不会坐视不理,不看到天下安定,他是不会放心离去的。 刚才的大宴上,岑寂便没看到易阳的身影,似乎是破城之后,就再没有人看到易阳,难道他竟要在此时功成身退了不成?岑寂心中疑乱,自然没什么心思喝酒,早早退了出来,没成想反到捡了条命。 四下里江水依然汹涌,好在这王宫建得非常结实,许多高大的建筑在洪水的冲刷下依然屹立不倒,不少兵将都爬上了房顶。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被水冲走了,等易阳他们跑到的时候,易之奇和易启明正抱着个木桌当做浮木,飘在水面上大声呼救。 这时候易阳站在白狼身上,犹如天神降临而来! 许多人也看到了这道身影,都激动地大喊,是:“是奕阳王,奕阳王来了,咱们没有事儿了……” 军中好多大将,还有攻五部的人,都泡在水里,被水流卷走,易阳的盘龙棍紫光闪烁,一卷一带,将落在水里的人,都挑到了房顶之上。 二林踏水凌波,如风般地奔跑着,转眼救起了许多人。 易之奇激动地向易阳大喊,“无疾,无疾,寡人在这里,这里……” 易启明也一手抱着桌子,一只手向他疯狂地摇着,“小王叔,小王叔,我们在这里。” 易阳听到呼喊,策二林向他们跑来,面对易之奇,他还没有用棍儿去挑,要不保不齐这小心眼的老头儿当场会气厥过去。 易阳和端涯锦伸手拉起了二人。 二林身上一下子坐了五个人,地方显得有点挤。 易之奇放眼望去,四下里皆是大水,六十多万天渊大军,被冲得七零八落,再下去,可能就是全军覆灭。 他哆嗦着嘴唇,不知是吓怕的,还是冻的。他开始后悔自己不相信易阳,而执意要来这里了。 易阳四下望了望,发现大殿后面有一个极高极雄伟的宫殿,这座宫殿名为“南飞宫”,是金翅苍羽宫中最高的一座建筑,是存放北冶历代皇王政绩文本的地方。 他伸手一指:“去那里!” 二林闻言撒开四蹄向那里跑去,踏水及腰,已经不如先前灵活。 还未跑到,水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猛地拉向二林的一只脚,却是泡在水里狂抓的易启秀。 他灵力不高,落入水中之后努力挣扎想游上建筑,奈何水流太急,几次都没成功,呛了几口水后,真气也散了,正他以为自己就要玩完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二林的身影。 他努力地向那个方向游去,在就剩一口气儿的时候,终于到了,一把如救命稻草一样地死死抓住。 二林一不留神被抓住,身体猛地失衡,连着自己带着背上的人,咕咚一下全都落入了水里。 狂浪的大水剧烈地冲卷着,孤寒江发源处是大孤月山的葬月峰下雪谷,受雪域常年侵染,是天下至寒之水。江水彻骨奇寒,许多人在初落入水中,就被江水的寒气激晕了,任由江水将其冲走。 易阳的身体也被浪涛卷入了水底。 他的身体深处,传来碎裂的轻响,无比的剧痛加上冰寒,让他一瞬间晕了过去,身体也渐渐沉入水中。 可怜的中书君刚缓过来睁开眼,就又又掉到了水里,身体像一片鸿毛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挣扎,打着漩儿就被水冲走了,端涯锦正疯狂地追着,易之奇紧紧地拉着孙子易启明、易启秀的手,在水底一阵扑腾,想要游出水面。 只有二林,甫一落水它也吓了一跳,背上的人都被水冲散了,它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主人。 见易阳已经晕了出去,沉入水中,它便急速地向他游来,没想到二林游水的天赋也极高,窜了几下就到了易阳身边。 可惜它没有手,只能用嘴去咬易阳的左肩,想将他拖出水面。 就在这时,易阳胸膛里突然亮起一束黑色的光,瞬间将整个水底都照得黑亮黑亮的,这光芒极盛极强,二林离得最近,直晃晃地被这股光亮射到。 二林的双眸瞪大,曈仁中慢慢映现出一个黑色珠子的模样。 在这亮光之中,二林原来的身体渐渐变长,变软,最后化成一条身长数丈,白鬃白鳞的五爪飞龙。 光亮慢慢消失,易阳睁开了眼睛。 二林在水底身形卷动,将易阳带到了龙头之上。 易阳摸了摸白龙的鬃毛,“二林?你化龙了?” 二林很是臭屁地打了个响鼻,带着易阳一飞冲天,从浊浪底下冲了出来。 易阳站在高高的龙头之上,看清了四周的形势,指挥二林,快速得着端涯锦他们又救了上来。 二林此时神力爆涨,将众人背至背上也不吃力,一路飞上了南飞宫。 南飞宫地势既高,宫殿也十分高大,尚未被水淹没。 易阳不及多想,先将众人放下,又带着二林去救人。二林是龙,能升能隐,可大可小,它冲入水中,长尾一圈,就救起几百人。很快把尚在挣扎的人都捞出了水。 而那些晕死过去被冲走的,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这些人都被运往了南飞宫,但是大家面对着不断上涨的水势,也都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 众人衣物俱湿,南飞宫内又没有什么衣服,也没有什么取暖之物。衣服很快冻得梆硬,动一下都咯咯地响,所有人被寒气入体,冻得瑟瑟发抖。 要说运气好的还数一冬,最近易阳不太让他服侍,他知道易阳喜欢收集书籍古画,因此早一步一些人来了南飞宫,整理这些历代帝王们收集钟爱的书籍。天灾来临之时,他们正在殿中的高层里,发现了大水,便一直躲着没有出来。 一冬和几个小侍卫的状态极好,一直跑来跑去帮助易阳救人。 易阳为端涯锦和中书君,易之奇等人又渡了灵力,让他们勉强能保持清醒。 易之奇和易启明易启秀三人裹着一条破棉被,瑟瑟地搓着双手,比那些流民,也没什么二样。 “无疾,你看现在怎么办?”易之奇开口问他,其实他心里也知道,易阳能有什么办法,这是天灾,又非人祸。他一个人再厉害能救得了几个。 易之奇明白,即使境况再糟糕十倍,以易阳之能,自己要想冲出去也不是难事!他内心的意思是想让易阳带自己出去,只要他在,天渊就在,天下就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样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是说不出来的。 怎么说,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天渊的精英尽数丧生在这里。他也要为大家讨条出路,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位仁慈圣明的君主。 易阳沉吟了一下,唯今之计,只能去孤寒江源头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只有从那里才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易阳道:“我去孤寒江源头去看看。” 端涯锦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办,想要逃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快过这大水。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冻成冰雕。 易阳刚要走,易之奇突然拉住了他,握紧他的手,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借此机会将身体靠近了他,小声道:“若事不可为呢?” 那可是天下第一大水,源头之水何其汹涌,可开山裂碑,实是世间无匹,即便易阳体内有剑仙之力,也不一定有把握解决。 易阳尚未思量,这不是军事,未虑胜,先虑败,而是必须要成功的事! 易之奇将声音压得更低,同时用手轻抚着易阳的后背,像极了是一位老父对孩儿不舍的模样。 “若不成,你就令二林回来,只带我和启秀启明走,无疾,你要知道,只要有我在,天渊就在!其他的,皆可抛!你明不明白?” 第73章 剑斩葬月峰 易阳盯着他的混浊着的眼睛,片刻后,说道:“会成的。” 说罢,他已经踏上二林,咻的一声,飞向了北方的天际。 神龙腾空,众生仰望!所有活着的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这道银白的光亮上。 二林虽刚刚化龙,可是对于飞行,却有着先天的本能,速度极快,千里只在一念间。很快飞到了孤寒江源头,果见江水已不知什么原因而改了道。 易阳驱龙飞上高空,细观孤寒江源头,由峡谷而出后分为两条流向,一条被是原来的河道,此只滴水也无,只留下深深的鸿沟。 另一条就是现在的河道,竟像一只出洞而来的双头蛇,现在这一边被打开一个缺口,孤寒江的大水正是从这缺口奔涌而出。 易阳眉头一舒,看来只要将这缺口堵上,就能令江水回归原来的河道了。 可要堵这缺口谈何容易,这可不是一两米的小堤坝,这可是孤寒江源呀!易阳犯起了难,怎么办? 他回头四下观瞧,怎么堵?拿什么堵? 情势紧急,二林看了看焦急的主人。一声龙啸,甩开易阳直向下飞去,只见它的身体越变越大,跃入了江水之中,瞬间将这巨大的缺口堵上了。 彻骨的冰寒激得二林也是一震,忍不住仰天长声嘶鸣,巨大的龙吟声,震得四野瑟瑟,悲从中来。 “二林……” 易阳又惊又痛,二林从小就跟着他,多少个被反噬的日夜,都是二林在陪着他,二林是这世上,他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伙伴。 突然,易阳的目光停在了直插天际,高耸入云的葬月峰上。 葬月峰是泽渊神洲第一高峰,其身如一支巨剑,倒插入大孤月山山脊之上,那剑柄就像个粗粗的弯月形状。故得名葬月峰! 以葬月峰之雄伟,或可填补孤寒之江源! 易阳眸光陡厉,伸手召出了紫金盘龙棍。人随棍身,直飞入云,口中念着剑诀,破开了天长剑气的封印。 一直以来,他只能使用体内剑气化为的虚剑,而实实在在的使用真正的长天剑只有一次,就是初见青丝时,长天剑自行现身在他面前,当然那次握剑后的反噬也是极为巨大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次,面对这座北冶人口中的神山,只凭剑气化成的虚剑是不够的,他必须要召出长天剑的真身才行。 易阳脚踏紫金盘龙棍,身上银白色的剑气和紫色的金光交相辉映,口中念咒,手中掐诀,试着召唤长天剑。 浩荡的长天剑气从易阳的身上迸发开来,他不由得仰天长啸,银光色的光芒耀沏天地,如同新日。 一瞬间天地间如同白昼般亮,所有人都不由得仰天观望,天地间,只有一个人影,高悬天际。 银光从易阳的眼中,口中,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迸发出来,星空中的云图开始徐徐转动,长天剑的真身慢慢的浮现出来。 这时易阳缓缓地抬起了手,向长天剑召了召,天空中响起巨烈雷动之声,长天剑满溢星彩挂风而来,幽幽落入易阳的手中。 剑身一落入手中,易阳就感受到了长天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那种感觉,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熟稔,巨大的力量,握在自己手中,足以撼天动地。 易阳运起全身的灵力,将长天剑高举,向着葬月峰砍去。 轰隆隆的声音从葬月峰山顶传来,一剑斩下,葬月峰在易阳的剑下,发出了恐怖的震颤。 四野皆动,王城中尚未落水的人,全都在屋顶仰望着大孤月山方向! 那是北冶人的神山,葬月峰是所有泽渊人眼中的最神圣的天下第一峰。 而此时,这座神山圣峰,正在天降杀神的长剑之下,发出最后的震鸣! 人们不由的高喊停手,大骂易无疾,不许伤害他们的神山,不少修为高的修士甚至企图飞过去保护葬月峰,奈何被江啸阻隔,活命尚且为难,只能无能狂怒,指天叫骂,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甚至盖过了江啸的尖利声。 这可是天下第一高峰,有着“承天之脊”之称的神山呀。若日后真有什么灾难,这锅谁来背? 连易之奇也面色不悦,天渊中人也感觉易阳这么做是在为天渊招黑,日后必被人指摘诟病。虽然没有像北冶人一样大骂出口,可也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以易启秀为首的一些人言词最为激烈。 端涯锦看着这些身披着破被棉絮冻得哆哆嗦嗦状若乞丐却满口大道理的士大夫们,嗤之以鼻地道:“若非如此,你们有更好的办法么?” 这些人默了,是的,他们没有办法,只有一张张利口。 “那是天下第一大水,至寒至冷,你们以为,让孤寒江继续流过来,今日的殿中之人,还会有活命的么?” 指谪最欢的易启秀也闭了嘴。 端涯锦轻蔑地看了一眼他,接着道:“与其担心日后,你们还不如担心一下葬月峰挡不挡得住江啸,要是连这也挡不住……,哼,我劝各位还是没事想一想自己的遗言要怎么写。” 众人不由得心底发寒,纷纷祈祷起来快让葬月峰堵住孤寒江,他们可不想死呀!没有人有空腹诽易无疾了。 易阳从来没有犹疑,剑斩了葬月峰,他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天塌地陷,会不会被天下人谩骂! 他顾不得了,他不能眼看见二林用自己的身体堵在至寒至冷的孤寒江上。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葬月峰被腰斩横截而断。 “二林,快闪开……”百忙之中,易阳不忘提醒二林。 三分之一的葬月峰被硬生生斩断了,巨大的山体向着孤寒江方向崩塌下来,无数山石,雪崩,也都随之滚落,正好满满当当地堵住了孤寒江的缺口。 就在那山峰断裂的瞬间,从葬月峰剩下的断峰之中,突然飞出来一道极亮的豪光,直向易阳飞来,咚的一声,撞进了易阳的身体。 易阳身体晃了两晃,差一点从云端上倒栽下来。 葬月峰断,山髓流失,易阳也怕拆东墙补西墙会出现什么其他未知的灾祸,必须想办法补救。 他双手掐着一个古老的法诀,念动咒语,很快法印结成,他又竖起两指,直抵眉心,从生魂中抽出两魂六魄注入了法印之中,光华流转的法印瞬间被激活,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自主地转动起来。 易阳身体抖的厉害,强撑一口气,将身体里所余不多的灵力和着长天剑气一起注入了紫金盘龙棍中,又把法印和紫金盘龙棍结合,让盘龙棍做为法印的载体。 在法印的催化下,那紫金盘龙棍变得如擎天之柱般野蛮暴涨,呜的一声飞了出去,直插入了葬月峰的主峰峰眼之中,虽不能补上断峰的巨大缺口,却起了封印作用。 易阳用自己的生魂成功地把葬月峰断峰封印了起来,这样就不会出现人们担心的天塌地陷,所有人都安全了。 做完这些,易阳也不由得吐了几口血,灵力耗尽,魂魄有缺,识海尽碎。 他闭上眼睛,从云端直直的坠落下来,任凭落石,冰块雪块无情的拍打在他身上,带着他一起跌入万丈深渊。 “这回,真的结束了么?” 只可惜,她不在,还没有把骊珠还她…… 第74章 血吻 九天之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凤鸣声,玄鸟展翼急飞,接住了易阳坠落的身体。 “易阳,易阳……” 青丝到底在最后的关头赶来。 而情况着实比她想像的还要糟,这次易阳动用的长天剑力量比每一次都多,同时反噬也比每一次都重。 凌厉的剑气已经把他伤得血肉模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仿佛再有片刻就会将他彻底绞碎。 而青丝一探之下还发现,易阳不光被剑气伤得体无完肤,识海尽碎,灵力空空,连灵魂上也产生了缺口,残留着一魂一魄,只是为了保住骊珠不散,说到底,还是为了还给她。 如此重创,若非体内的骊珠在拼命地帮他修补身体,怕是他早就死了。 “小乖,飞上去,去葬月峰顶。”青丝命令玄鸟道。 玄鸟不愧是空中之王,在漫天乱坠的冰雪沙石之间穿行,避开所有危险,几次振翅,飞到了葬月峰顶。 青丝身为主神,虽然现在灵力不强,可是眼界自是极高的,她一眼就看出来光华流转的葬月峰已经被易阳的封印所封,而易阳的缺失的魂魄就被溶在这封印之中。 玄鸟在葬月峰顶不远处悬停下来。 青丝手掐法诀向那封印召了三召,便从中抽出了易阳的魂魄,轻轻放进了他的眉心处。 少了这两魂六魄,等于封印被破,巨大的光幕快速的坍塌崩坏了下来,紫金盘龙棍从山体的峰眼中倒飞了回来。 青丝此时双手结印抱圆,脑中冥想,描补出葬月峰完整时的样子,完整的葬月峰影像,很快出现在她双手结的圆圈之中。 这就是她最拿手的幻生创世术,是她的独门法术。神域中的万事万物,凡域的创造,都是用这个法术完成的。这个法术极耗神力,以她目前的灵力,用这个术实在是有些勉强,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过了眼前关口要紧。 葬月峰也很快在幻生创世术下重新长了回去,只不过比以前的样子大不相同,个子也矮小了很多,再也不复往日的天下第一峰模样,变成了平平无奇的一个普通山头。 没办法,青丝现在的神力实在地有限,若不是为了取回易阳的魂魄,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用的。 忙完这些,青丝开始查探易阳的身体情况,外伤还好,在骊珠在她灵力的摧动下很快起了作用,将易阳的外伤修复好了。 可是碎了的识海若想得新筑起,却需要大量的神力,以骊珠现在蕴含的能量是远远不够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青丝坚定地道,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掏出匕首取了一点自己的心头血,拉开易阳的衣襟,用血在他胸膛上面画了一个符印,隐隐如骊龙形状,然后口中念起了咒语。 遥远的的神域之中,早已冰封的无量净土上,一株娇弱的绿芽,突然咔的一声挣破了冰雪的覆盖,迸发出极耀眼的光来。 青丝猛的喷出了一口血。 易阳体内再次亮起幽黑的光亮,由而外地涤荡着他的身体。 这是属于骊珠内东曦灵韵心魂的力量,只是因为神域被封,心魂离体日久,能量越来越弱。此刻青丝强行让自己远在神域的真身破冰,就是为了和心魂呼应,重新激发出能量来。只有这样,易阳才能活下去。 依托着骊珠的力量,易阳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恢复着,一股强大而柔和的生命力量,正慢慢地向他身体里融合。 “不……,不要……”昏迷中的易阳意识感觉到不对,这力量,他太熟悉。 他急于清醒,奈何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他太累了,早已经透支了所有。 “不要……青丝……”当叫出她的名字,他的心口一阵巨痛,喷出了一口黑血来,意识终于清醒过来。 “青丝……”他睁眼。 自己果然躺在她的怀里,抱着他的,就是他梦绕魂牵的姑娘。 他将手伸向她的脸颊,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又无比喜悦的光芒,“能再见到你,真好!” “你个大傻瓜,不要说话……”青丝眼中带泪,声音颤得不成样子,刚刚她再晚来一点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易阳凝视着她,再也不想将目光移开半分,身体上依旧传来碎裂般的巨痛,他以为自己这种情况应该是回光返照,老天待他还是不薄的,让他最后还可以再见她一面。 “我的事情,都办完了,现在,你把它拿回去!”易阳费力地抓起青丝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没有了骊珠,你会死,而我就算没有骊珠,也可以活得好好的。”青丝说着,眼睛就红了。 “你,不应该救我。”易阳的语气中,更多的是无奈和心酸。 “傻瓜,我要救你,而且你答应过我,要和我走的,你亲口说过,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就要你,你听懂没有?” 易阳却摇头道:“命数已定,我早就认了,你的灵力还有骊珠,还是拿回去。你的情我无法偿还,若有来世,我一定还你。” 青丝不答,只是加大力量摧动着骊珠。 易阳察觉到骊珠的力量正在不断的增加,知道是青丝所为,看着她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不由得心中下大疼,狠狠地推开了她,踉跄着站起来,不断的向后退去。 而他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只要掉下去,定会摔个粉身碎骨。 青丝又急又怒,这人倔的很,油盐不进,真是要气死她了。 她伸手召出列缺鞭,轻轻一抖,形成了一个光圈结界,正好把玄鸟整个罩住,这样就算是易阳失足跌落,也会安然无恙。 青丝有些生气:“我怎么说你都不听,非要打一架才行么?” 易阳苦笑一下,试着聚集灵力,胸口剧痛传来,一丝灵力也聚不起来。 他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青丝扬扬眉,挑衅地看着他,小样!她一步步走向他,列缺鞭电光闪烁。 “没力气了,告诉你,别动,你要敢动一下,信不信我把你绑了!” 易阳看着动了真火的青丝,四下望望,他们整个置身在结界之中,逃又逃不掉,一时真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 这时,玄鸟为避突如其来的落石,忽然身体一斜,侧飞起来。 易阳重伤后身形不稳,向前扑去,正将青丝压在了身下,带着她滚在玄鸟背上。 周围的风雪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易阳额角上满是痛出来的细汗,嘴角还滴着血,胸膛急剧地起伏着。 青丝只感觉到他温热的身体正重重地压着她,压得她快喘不上气来,只能用一双小手,弱弱地撑在他的胸口,“你,你……”,你了半天,青丝也没说出一句整话,小脸儿憋得通红。 感觉到他心脏鲜活的跳动声,青丝又羞又急,想要用力将他推开,可手上却酸酸软软的,怎么也提不起来力气。 易阳紧紧地抱着她,眼眸中带着鹰隼看着猎物般的亮光,不得不说,此刻的他,太迷人了!又飒又欲又让人心疼,青丝被盯得不自然,加大力度推他。 他的身体却如山岳一般,怎么也推不动。 他染血的唇,慢慢向她靠近,再靠近…… 青丝承认自己被他蛊惑了,全然忘了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了,在他的怀里瑟瑟而抖,他已经将手上移,慢慢抚上了她的头。 他冰凉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青丝嘤的一声,紧紧闭上眼睛,小手也紧紧地抓着他胸口的衣服。 他吻的很温柔,似要将他对她的爱,全都融入到这个吻里。 或者是因为隐忍的太久太久,他的爱意,早就澎湃如海。 他的唇冰凉而柔软,是孤寂的寒山松柏香中带着梅香和竹叶香,还有一丝丝清甜的血腥气。这奇怪的味道,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至今依然记得他们初见面时的一吻,就是这个味道。 安耽而诱人,是独属于他的味道,让她沉迷。 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腰。 易阳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已经慢慢地滑到了她的颈间,滑到了软软的耳珠上。 细微的触感传来,青丝心都颤了一下,“易阳……”她轻唤他,声音低哑而缠绵。 “嗯……”他用低低的嗓音回应她,异样的诱惑好听。 “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易阳把头埋在她的纤细的颈间,久久没有回答。 青丝小心地吁了口气,小小声道:“易阳你,你压得我快喘不上气了!” 易阳侧过身体,抬头看她,她的头发有些散乱,唇色红红的,眼中都是晶亮的星光。 第75章 地火龙涎(一) 他又这样看她,青丝再次说不出话来,眸光凌乱地要避开他的视线。 就在此时,易阳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笑。 青丝心道不妙,通常他这样笑,准没好事,不是要杀人,就是要干坏事! 果然,她刚一生疑,却已经晚了,易阳的手轻点在她的颈间,青丝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就晕了过去。 易阳捂着胸口站起来,将呼吸调匀。 玄鸟已经飞平稳了,在九天云朵之上,这里一片洁白安祥,看不见地面的嘈杂不堪。可易阳知道,那里的人都还在等着他回去,此时的天渊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对于青丝,自己于她而言,从来都是拖累。可以想像,以青丝的性格,若不是因为有他在,现在必定在那一界当着快乐悠游的逍遥小神仙。 现在却为了他,劳心劳力,受伤流血。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既给不了她幸福,就应当远离。 他最后望向青丝一眼,一声轻啸,唤来了二林。 正得意地,边飞边欣赏云海翻腾的玄鸟,陡然发现了身边多出来一个会飞的家伙,定睛一看,呀,这不老谁家那小谁么,这家伙怎么变这模样了? 二林刚刚化龙,臭美极了,直觉自己是这天地间最美的生灵,当然,主人除外,主人可以是最美的,它第二! 头一次飞上这碧落苍穹,二林也是兴奋极了,时时龙吟,话说当初为狼之时他就有一把好嗓子!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它来接主人,却见这黑不啦叽的臭鸟飞在自己前面,之前几次就瞧着它不顺眼,怎么着,就你会飞是,如今本狼,啊不,本龙也会了! 二林不甘示弱,咻地飞跃过了玄鸟半个身子,来个后来者居上!怎么地,就问你服不服! 二林还故意回头向玄鸟挑衅地看了看,玄鸟这个气呀,你这臭狼臭美什么呢?要论飞,姐是你祖宗你知道不?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知所谓! 玄鸟双翅一振,向上急飞而起,转眼钻入了九霄之上。 二林也不甘示弱,奋起直追。 易阳连忙喝止,可是玄鸟哪里听他的话,鸟眼圆瞪,直向上飞去。 青丝正在昏迷着,身体不由自主直向下滑去,易阳急忙身子一转,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两个坐骑在九天之下比赛起了飞行,玄鸟为赢二林更是花样百出,一会儿高飞,一会儿俯冲,一会儿倒飞,一会悬停。 二林被它折腾得七窍生烟,偏生着不服输的劲头,一定要跟它较个高下为止。 易阳一手护着青丝,一边努力稳住身形。 万里长空,层云渺渺,气流激烈,在和二林比拼般的炫技乱飞中,玄鸟飞得极不稳当。重伤的易阳此时额头上的全是汗,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响。 怀里的青丝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似要醒过来,易阳刚才本就点的不重,而且他在重伤之下,也使不出什么力气,压根就压制不住青丝的穴道。 易阳的手指刚又探向她的颈间,小丫头却已经醒了,一把将他的手抓住。 “哼,还学会用美人计了,我,我都没用过……”青丝说着又感觉异常委屈,小嘴一扁,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易阳实不忍看她伤心,又不知如何安慰她,一边紧紧地抱住她,一边伸手为她拭去眼泪。 青丝却猛的离开他的怀抱,“你,你又想点我……” 易阳摊摊手,“我,我没有,我不点你了,你别哭。” 青丝抬手抹了抹眼泪,不哭了,这家伙惯会气人,自己若每次都哭,定会叫他瞧不起的。 这时二林和玄鸟的比试也结束了,两位坐骑难分伯仲,都是飞行的好手。 它们同时放慢了飞行速度,慢慢降下了高度。 易阳看了看越来越清晰的地面,终于明白,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青丝就不会放弃的,哪怕搭上她自己的命,然而越是如此,他越不想拖累她,也许,他们的结局,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如果命中注定有人要死,那一定是他这个鬼憎神厌,满手血腥的杀手,而不是如此纯净美好的她。 北冶王城已经不远,易阳苦涩地开口道:“我要走了,我希望在我死后,骊珠可以自己回到你身上,到时候你还是那个可以自由自在在异世逍遥的小神仙,永远快快乐乐的,不再被凡尘所扰。” 说完,径直跃到二林背上,御龙飞远。 青丝看着消失在天际的白影,眼角一片通红,终是没再哭出来! 二林很快飞回了北冶王城,大水已停,狂风暴雪也都止息了,北冶国的利涉川地势又极高,水势去的极快,半天时间,水就流干净了。 只是北国冰寒,整个雪域,被冰寒的天气急冻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天渊军损失惨重,被大水冲走的人有一半还多,活下来的这些都是些头脑灵活且修为精深的。 他们有的在大水突发的时候就机灵地选择了高处躲避;有的御剑飞行找到了安身之处;不慎落入水中的,一开始虽然挣扎不起来,但仗着灵力高深,一直飘在水面,等待水势缓了之后,得以活命。 至于那些灵力低修为浅的,甚至一落水就冻晕过去的,基本都被大水冲的不知所踪了。 北冶的百姓受损更大,他们大多没什么修为,不过好在事发之时是深夜,人们正在休息之中,少部分住宅坚固的,得以活了下来。 至于许多平民,房屋简陋的,直接被水水连屋带人,一起冲走了。 洪水过境,这一场天灾,北冶在国破之际,又遇家亡。一时哀鸿遍野,举国治孝,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易阳回到南飞宫中,找到易之奇等人。见宫中的所有人都身中极重的寒毒,他们将宫里能拆掉的东西都拆了,点了好几个大火堆,众人围着取暖,可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 中书君身为蓬莱医圣居传人,血脉在幼儿时就被淬炼过,乃百毒不侵之身,寒毒对他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他的身上还有保命的秘药,当然,这等宝贝自是第一时间给端涯锦吃了。 不幸的是其他的药材全被水冲没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就算他是神医,也自束手无策。 “可还有什么办法?”易阳问。 中书君道:“这孤寒江水本就至寒,再加上江源处万年积寒的三棱朔雪,形成了要命的寒毒。若是三日之内不解除,所有人可能都会被冻成冰雕而死。” “这么严重……,先不说上哪去找解药,就是有,哪来得这么多,这可是好几十万人的命,还有北冶治内的百姓。若不救,北冶或有灭族之灾,若救,拿什么救?就算有移山倒海之力,此番也是无处施为。”端涯锦恨恨地叹道。 还有一句话,他想说没说,朔野虹见真是太狠了,压上了举国之命,让天渊这次北伐徒劳无功,损失惨重,真有她的! 中书君接口道:“解药我知道哪里有,只是正如端涯所说,没有移山倒海之力,如何能救得了这么多的人命。太难了!” 易阳望了望四周的人,道:“你先说说,解药在哪儿?” 中书君看了他一眼,叹息着道:“传说在泽西两万里外的大荒山中有丰沮玉门,为日落之地,地下有沉睡的地火龙,也名地狱岩龙。而这地火龙的龙涎乃是天下至阳之物,若取到这龙涎,或可解此毒。” 易阳略一思量,道:“事未亲临皆末可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成不成,这地火龙的龙涎我去取,只是这龙涎长的什么样子,你可见过?” 中书君摇摇头:“这只是古医书记载,我也从未亲见,你只要记住,是地底深处的奇香,或者能有什么线索。” “明白了。”易阳转身出去,在兵中城中巡视了一圈儿了,果如中山君所言,所有人都中了寒毒,脸色青白的烤着火,寒毒严重的甚至直接将手放在火上烧,都感觉不到暖。 这数不尽的人命,都在仰视着他,见他走来,只是不住的磕头,做出祈求的动作,他们已经冷的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全然忘了他们在易阳剑斩葬月峰时,对他的谩骂诋毁。 第76章 地火龙涎(二) 拓月便是在此时,满头大汗地跑了来。 他当时跟青丝约好了后,便自去寻找安静所在,等他安排好一切,折返回来,路上就遇到这等变故,好在他的坐骑本就是一只雪雕,对冰雪极为敏感,察觉到不对就带着他飞上了高空。 等一切都静止下来,拓月进城一看,都傻眼了,整个王城被冻成了大冰块,处处丝滑呀!他一路滑着进了金翅苍羽宫,见到了端涯锦等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却独独不见了青丝。 他又一路追上了视察中的易阳,开口便问:“青丝呢?” 易阳眉毛一挑,这厮何意?冷冷地答道:“不在!”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青丝出现后,原来豪爽多金的拓月公子为什么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去哪儿了?”拓月追问,他路上就燃了好几只犀角香,结果也不见青丝出现。 “不知道。”易阳突然觉得拓月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看着非常碍眼,虽然拓月一直是他的财神爷,可是现在有点也不想理他了。 “问那个木头做什么,我在这里!”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三分薄怒,在不远处响起来。 易阳与拓月同时抬头,见青丝一袭墨色长裙,站在不远的破败的宫墙处,身后跟着缩小了许多的玄鸟。 原来这是玄鸟那天见到二林身形可大可小的变化后,自己悟出来的。也能将身体随意缩小了。 断墙的残影投射下来,正落在她的小脸儿上,她消瘦了很多,眼睛大大的,脸也尖尖地,单薄的身影像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一样。 拓月喜出望外,摊着双手就走了过去:“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跑哪儿去了,可把我急死了,你不知道,我乍见发了大水,可是把我吓坏了,就怕你和主公出了什么事……” 拓月一紧张这话多就毛病就犯了。 易阳纳闷,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青丝没看他,直直地盯着易阳,哼,这块强头强脑的木头,扔下句话就跑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真不知道当年东曦是怎么看上他的! 东曦:我没有,我家鉴悬可不是这样的…… 易阳见青丝看向自己,目光不由得紧锁住她,心知这丫头是跟定自己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可偏偏自己什么承诺也给不了,还要时时拖累她。 两人就这样定定地对视着,眸光深处是无尽的渴望,思慕,只是于易阳而言更多的是身不由已的无可奈何! 拓月这时候才瞧出两人不对,尴尬地咳了几声。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易阳面无表情的跳上了二林的背,微回过头来,顿了一下,还是冷冷地丢下了一句:“别跟过来!”说罢,驱动二林一路向西飞去。 拓月捅捅青丝,“怎么,小两口吵架啦?” 青丝小脸一垮,“比吵架还严重。” 终于见到了亲人,青丝当下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拓月翻了翻白眼,“他是心疼你,你跟他说清楚呀!你是主神,没那么容易死,不就得了!” 青丝也很郁闷:“可是他根本不听我解释,还把我送去孤仙台关了起来,用了两层神级结界,我费了姥姥劲才打开。” “不听,这好办,走,咱们跟上他,总有机会能说清楚。”拓月信心满满。 青丝重重地点头,小样,下次一见面,她就用骊珠之力让他们神思同步,让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看他还敢不敢动不动的就扔下自己了。 二人上了玄鸟向西直追而去。 一路急飞,很快到了泽西的极西之地,大荒山。 大荒山是绵延数十万里的无人荒山,山峦起伏,莾莾苍苍。 中书君所说的丰沮玉门,只是记载在传说中,从来没有人去过,更不要说具体地点在哪里,更是无人知道。 不过既然说是日落之地,二林就一直追着太阳飞,奈何就算他飞行再快,又如何能追上落日。 太阳下山之时,一人一龙到达了大荒山的最深处。 时间紧迫,易阳根本就来不及休息。和二林落下山洞,试着寻找。 二林的龙身在林中实在不方便,就转身变成了原来白狼的模样。 它居然能来回变化,易阳会心一笑,捋了捋二林的毛头,突然灵机一动,二林若变成白狼,那它的嗅觉可是极灵敏的,不如让他嗅嗅看,有没有地火一类东西的气息,或者阳光的气息。 二林依言耸动着鼻子,在空气中探索起来。 很快,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丝丝不一样的味道,像是阳光的味道,太阳的气息。 它转头向易阳小小的“啊呜”一声,示意易阳到它背上。 易阳刚要上去,却听到背后有声响,正是玄鸟载着青丝和拓月追了上来,刚刚落地的样子。 青丝刚向他走了两步,只见易阳翻身上了白狼,风驰电掣地跑了。 青丝愣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一下子没有了精神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蔫了。 拓月一见不妙,马上跑过来安慰。 “没事,没事哈,主神,等下次咱再追上的,你看我有的是办法治他,这小子就跟当年一样,欠收拾!” 青丝性子也不服输,她就还就不信了。 二人又上了玄鸟之追。 二林很快跑到了一处深幽的山涧,此涧极深,涧底漆黑不见日光,有流水淙淙地淌着。 易阳十分相信二林的嗅觉,这里虽然阴冷潮湿,一点阳光的迹象都没有,二林依然坚定地边走边嗅着,它一定有发现。 青丝和拓月时此也追了过来,玄鸟怕水,便没再跟着。涧底漆黑一片,青丝放出了照夜清,让她为自己照亮前面的路,和拓月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淌水而行。 二林淌着涧底的水,一路向上游走去。约过了几百米,终于走到了一处尽头,却是一个极大极深的天坑,坑里水青如碧,看着极深,也极清澈。 二林回头向易阳示意,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天坑碧潭的极深之处。 易阳向二林点点头,可以一探。 取得地火龙的龙涎并非易事,这天坑中的危险也未可知,易阳在天坑边上,找了一个平整的大石头坐下来,要在进去之前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易阳的身体刚刚受到重创,被骊珠之力修复后还没来得及恢复灵力。一路匆匆而来,及至这里,他也感觉疲惫不堪,好只原地坐下休息。 后来传来水声,是青丝和拓月,二人下身衣裙尽湿,相互搀扶着,样子十分狼狈。 易阳眉头皱得死紧,似未听闻,依然老僧入定般地呼吸吐纳。 见他如此,拓月也将青丝扶到一块石头上。 拓月用下巴指向易阳,对青丝小声说:“快呀,对他使用。” 青丝知道他现在急需救人,就算是明白了她的心意,也不会由她施为。而且现在正是他修炼的关键时候,她不想轻易打扰他,只好叹了口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拓月点点头。 青丝也坐下来盘膝修炼,她身上发出的金光和易阳修炼时身上发出的银光,慢慢融合到一起,彼此循环往复,呼吸相应。 这让二人都心头是一暖,他们之前在一起修炼时,也常常出现这样的现象。几日不见,这感觉是如此熟悉,就算他们静默无言,可是灵力流转,还是把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过了两个时辰,易阳修炼完成,收拢灵力,内心归一。等他睁开眼睛,正对上青丝的大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二人对视一眼,竟都有些不自然,忙错开了,不敢再去看对方。 易阳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僵,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招呼了二林。 青丝见二林似乎要入水。 先一步喊道:“不许动,谁动我就打谁”。她伸出左手,闪着电光的列缺鞭出现在她的手上。 二林一下子被她唬住了,不敢化龙。 “回去。”易阳无奈地道。 “哼,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做什么要听你的?你要进这水是,好,要进我先进。”青丝生气地道。 他那样冰冷的看她,一步也不让她靠近,一句话不让她多说,她是感觉自己的心又冷又痛又气,真是气的急了,恨不能咬他两口。 拓月一把拉住她:“小祖宗,这水极深,你行不行,就算你行,我也不行呀!你不是说用骊珠之力沟通么,用呀!” 青丝没理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拓月没办法,两位主神大人呀,你们俩吵架,却要了我的命!他深吸了一口气,也噗地扎进了水里。向着青丝游去。 易阳叹了口气,让二林变成了龙,带着他一路向下游去。 这天坑碧潭却极深,二林游了许久还不见底。 追着青丝的拓月最先不行了,他没有修仙,没有灵力,这时候整个一个废材,用东曦的话说,就一张嘴好使。 青丝无奈,只好用法术给他做了个结界的球,把他罩在里面,眼见二林越游越远,青丝只好用起了灵力消耗很大的驭水诀,将潭水化来玉龙,带着他俩一路向来。速度一下提了上来,很快追上了二林。 二林正卖力地游着,突然发现身边竟多了一条水龙,通体如冰雕,速度是他的两倍。很快追上并超过了她。 二林不服的劲儿又上来了,无论是谁,都不能飞在或者游在他的前头!于是奋起直追…… 泼剌一声水响,二林和水龙一起钻出了水面。 青丝力竭,腿有些发软,水龙失去灵力支撑,哗地散了,泼了青丝和拓月一头一脸。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莞尔,对方均是一副落汤鸡的样子。 第77章 地火龙涎(三) 易阳已经转身和二林走了。 青丝笑不出来了,挥挥手,将两人衣服弄干,从地上拔起来根狗尾巴草,对着易阳的背影刺了两刺,迈步跟了上去。 拓月低头看看她的脸色,噗呲一声笑了:“好了,别生气了,想要他主动理你,我有办法!” 青丝耷头耷脑地走着,“能有什么办法?” 拓月神神秘秘地道:“山有自有妙计,别忘了,上辈子你俩就是我做的媒,关于这事儿,我有经验……,你就记得到时候配合我就完了。” 青丝只好点头。 他们边走边看,没想到这潭底竟别有洞天,不过可不是什么福地,而是一个四周都是黑色岩壁的巨大山洞。 地面上到处是一簇一簇的火苗,有亮红的液体岩浆,像血管一样,遍布洞底,蜿蜒流动着。空气灼热异常。 “这就是地火龙的栖息之地?”拓月望了望四周道。 他接着又道:“话说这东西当年是你造出来的?” 青丝摇摇头,“我哪知道,东曦做什么造个这么古怪的东西出来。” 拓月接着道:“近万载的辗转繁衍,也许早已经产生了未知的变化也未可知。你小心脚下!” 他说着故意亲近地扶起了青丝的胳膊,同时眼风飘向了易阳,但见其人走的迅捷如风,脑袋丝毫没有转过来的迹象。 “好,够能忍的,行,我看能你忍到几时!”他暗戳戳地心想。 走了一会儿,二林停了下来。 众人来到了洞底最底处,这里是所有“血管”的汇聚处,一个椭圆形的旋涡,里面满满的都是灼热的岩浆。 更绝的是这漩涡竟然还会呼吸似的,一上一下地跳动着。 易阳看了看,召出紫金盘龙棍下,对着漩涡捅了几捅,漩涡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的巨龙。 “难不成这就是那地火龙?” 拓月与青丝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感觉这玩意十有八九就是,或者地火龙就在这里面。 几人围着这巨大的漩涡看了看,没有看出什么眉目,这地方灼热异常,漩涡就像一口烧开的锅,有此起彼伏的气泡不断冒出,一阵阵热浪滚滚而上,像是随时随地可以把人烤成焦炭般。 周围地上的缝隙里,时不时有小股流火窜起,喷射出两三米高,转眼又消失了,空气也愈加焦灼。 拓月只待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身上的衣服刚干又都汗湿了。 “青丝,这里闷热得厉害,我,我感觉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拓月拉扯着自己的衣襟,躁郁地道。 青丝拧着眉道:“这个,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你姑且先忍忍……” “忍,忍不了了。”拓月身子一晃,翻着白眼向青丝身上倒去。 “我感觉我快不行了,主神救我。” “怎么救?” “渡口仙气给我,求求了……”拓月说着,嘴巴已经撅起来了,闭着眼向青丝的小脸儿上凑去。 只是这人还没亲到,自己的身子已经在半空中了。 易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把拎起他抛了开去,随手画了个结界扔过来,罩住了他。拓月吓得叫出了鹅叫,嗵的一声,落到了二林的背上。 易阳拎了棍子,向青丝走近。青丝以为他要用强,也伸手召出了列缺鞭,一脸戒备紧张地看着他。 易阳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了。便让二林先带着拓月先走,到外面去等。 正在这时,青丝脚边的地缝上突然窜起一股幽蓝的火焰。这种蓝焰的温度极高,瞬间溶化玄铁也不在话下。 “小心……”易阳不及多想,一个移转换位来到青丝面前,抱起她跃向一边。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地缝中冒出的流火突然增多起来,都是毫无征兆地猛地窜起,喷火点此起彼伏,使得地面上再没有一处安全的落脚点。 易阳揽着青丝,一只手手势连变,单手画了一个结界出来,将两人罩在了结界里,缓缓地飘浮在半空之中。 窝在易阳臂弯里的青丝初时还是一脸懵,反应过来后脸上慢慢浮起一抹笑意,他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 低头一看才发现易阳揽着自己的手背及腕被地火灼伤了一大片。 “你受伤了?”青丝急扯过他的手查看。 “没事儿。”易阳忙撤回自己揽她的手臂,左手在伤处一拂,那火红的灼伤就消失了。 青丝抿了一下嘴唇,知道他只不过是使了一个障眼法来忽悠自己,好在有骊珠在,这点伤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很快便会好。 她在袖子里摸了一阵,掏出颗丹药来,递给易阳。 “呐,把这个吃了,可以保护身体免受地火灼伤。” 易阳接过来塞进嘴里,然后上前一步,把她小小的身子挡在自己的身后。 只一个小小的动作,青丝的心情瞬间开朗,这几日压在心间的愁云惨雾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结界飘动,两人很快来到了地龙上方,向下查看。 “这,龙涎是在它的嘴里?可是怎么记这大家伙乖乖张嘴取涎?”青丝疑惑探过头问。 易阳道:“放心,我有办法!” 青丝:“什么办法?” 易阳:“打,到服为止!” 青丝:……,这么熟悉捏。 易阳说完,将紫金盘龙棍在手心惦了惦,将棍身变大,猛的向上跳起,力灌棍身,将棍身抡圆,挂动风声向那漩涡猛砸下去。 奇怪是的这漩涡只是晃了几晃,并没有太多反应。 易阳眯眼想了一个,双手握棍一搓,盘龙棍棍身上银光大作,易阳再次举棍向漩涡砸下去。 “我来……” 与此同时,青丝抖开列缺鞭,嘶啦一声闪电,轰隆一声炸雷,和着易阳的盘龙棍合力向那漩涡打去。 列缺鞭,本是当之无愧的神器,再加上易阳带着仙剑剑气的一棍,就算是上古神龙都得抖上三抖,更何况是这区区凡域的一只小地龙。 这一下子下去,整个地洞穴都在抖动,尘土沙石瑟瑟而落。这时,那流岩漩涡终于有了动静,泼啦啦一声响,从漩涡深处,一条巨大的火龙,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火龙身高数丈,粗约数十围,大半个身子熔岩之外,还有小半个身子在熔岩里,龙眼里燃烧着熔岩龙火,周身都是流动的灼热熔岩,巨口张开,一股灼浪的气息,喷薄而出。 “何人扰我清梦?”这地火龙居然可以开口说话。要知道在泽渊神洲能开口说话的怪物还是很少的。 易阳向它微施一礼,道:“刚才的事情,对不住,扰您清修了!” 没办法,他们本来是来求药的,结果一棍子把人捅醒了,赔个礼总还是要的。 “哼,无故到我这里来,必有所求,你们,为何而来?”地火龙可不傻,他在此修炼了数千年,还没有见哪个妖,或者人,想能来这里就来这里的。 易阳也不隐瞒,将欲取地火龙涎医治寒毒的事说了一遍。 “我的龙涎?”那地火龙低头沉思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前辈为何发笑?”易阳问。 地火龙道:“吾乃地火之精所化,以吾身躯之炽热,龙涎出口即成汽雾,根本就不会留存下来。” 易阳一惊,这地火龙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青丝挑唇一笑,将列缺鞭啪一声抖开,“出口的没有,那我就要你嘴里的好了!” 白影一闪,人已经飞至地火龙的上方,长鞭一卷将它巨大的龙身缠了数道,紧紧地卷住,长鞭上电光雷火,噼啪炸响。 笑话,如今的青丝可不是神域的圣母主神东曦灵韵,也就是在面对易阳时脾气好些,对其他的可就没那么友好了。 当然,易阳也不是好脾气的主。 紫金盘龙棍随后而至,轰的一声,打在了地火龙硕大的大头上。 二人配合默契,早在青丝说话的时候,易阳就知道了她的意图。 地火龙猝不及防,大头被打得一歪,他有点蒙,这两个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事先也不招呼一声。 青丝站在易阳身边,长发飞舞,笑得十分灿烂,“怎么样?现在有了没?” 地火龙脾气火爆,何时受过这等鸟气。它长啸了一声,大叫道:“无知狂妄,受死!‘炽焰溶岩’”。 它头向后微仰,张开巨口,吐出一股粗大的溶岩柱,冒着炽焰和青烟,向二人击来。 易阳拉着青丝向上跃起躲开。青丝向易阳一使眼色,做个手势,“你前我后”。 易阳点头,飞至地火龙的面前,正面和它打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这地火龙只用岩浆远程攻击,或者用巨龙头锤来撞易阳,身体始终不离开来熔岩的漩涡。 地火龙每用熔岩攻击易阳,易都利用灵活的身法躲开,再用盘龙棍借机击打它的要害。这地火龙全身流岩,盘龙棍打上去,也只是穿了过去,并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青丝站在半空,看得分明,易阳打地火龙的其他地方,它都不闪不躲,任凭盘龙棍击穿它的身体,产生的缝隙很快被流岩合上。 只有打它的头的时候,它才会躲避,看来这里就是它的弱点了。 日月双轨出手,瞬间变大,旋转如车轮,同时向地火龙的七寸和龙头飞去。 地火龙没注意到两件神器的偷袭,实实在在地被两相击中,它的头居然没如想象的般被切下来,日月双轨从地火龙的头和七寸处直切而过,径直飞过,产生的缝隙一样很快就合上了。 只是地火龙的龙身,莫名奇妙的矮了数米,易阳与青丝对视了一眼,找到它弱点了。 第78章 地火龙涎(四) 青丝收回日月双轨,祭出了列缺鞭,列缺鞭上雷电炸响,空中无数道鞭影同时向地火龙打去,地火龙爆怒,张口巨口将熔岩喷成了连续不断的数圈,简直吐成了个树形烟花,直要把山洞里的空间都布满流岩,让二人无容身之地。 二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却是易阳利用结界,隐藏了二人的身形。 下一瞬,易阳的身影陡然从地火龙的头上出现,人棍合一,从空中直击而下,直插入地火龙的大头之中。 地火龙的龙身又矮了一大截,易阳的盘龙棍也不拔出,继续用力下压着。 “怎么样,大头龙,龙涎这回有了么?”青丝戏谑地问。 龙在棍下矮三分。地火龙此时也不得不屈服,声音嘶哑地道:“有”。 说罢张开巨口,一汪亮红晶莹的液体,汪在它的大嘴里。 青丝双手凌空画了一个五彩结界,又画了一个虹吸法阵,利用法阵之力,将龙口中的龙涎引入了结界之中。 青丝看了看结界中,也就一坛二十斤老窖的份量,寻思这可不行,中毒的那么多人呢,这点哪够。 长鞭一甩“啪”的就是一鞭,威胁道:“这点不够!” 地火龙十分委屈,这东西哪能说有就有,吐不出来。 “那你说说,怎么样才有。这些真不够,麻烦你,再酝酿酝酿……” 地火龙:我想吐你一口老痰你信不信?没办法,只好又酝酿了一番,结果接连吐了十七八次,胆汁儿都快吐出来了。 地火龙舌头伸得老长,真吐不了了,龙身已经快要贴入漩涡了,只还有数米在外。 青丝才觉得满意,向易阳点点头,示意他放开棍子。 易阳从棍身上飞到青丝的身边,反手一招,收回了盘龙棍。 青丝将结界缩成了珍珠,收在了袖子里。伸手拉住易阳的手,笑道:“走!” 山洞一阵震动,大块大块的石头洞顶落下,带着流火和浓烟,还有无数流岩,也在其中穿棱着。 “你以为你们还走得了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地火龙的整个龙身都从漩涡中飞了出来,而那漩涡也都随之干涸不见了。火龙离巢便再难回去,同时它的实力也达到了空前的巅峰。 地火龙周身都燃起了红得透明的龙焰,张牙舞爪地向他二人扑来,易阳挡在青丝面前,盘龙棍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紫光的弧线,正面来扑来的龙头砸下。 地火龙居然用了以伤换命的打法,拼着头上挨易阳一棍,同时巨尾横甩,滔天的火浪向二人打来。青丝一惊,飞扑向易阳身前,同时双手灵动,划着结界。 易阳则比她更快,左手早甩出了一道剑气,霸道地向龙尾击去。随后把小丫头拉到他的身后,死死护住。 那龙尾哪是对手,彻底被剑气切断下去,落在地上,遇土则硬,化成一片岩石。 以伤换命之法,他这辈子用得不要太多。若论拼命,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狠得过他,何况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他要保护的人,易阳能让它得手才怪。 从地火龙能全身显现,露出整个首尾的时候,易阳就料到了这龙的尾巴必会隐藏着杀着,果不其然。 地火龙断了尾巴,仰天悲鸣,很快,它的全身越来越亮,红得透亮那种,那流岩也像从里向外被烧得透了一般。 “不好,它要自爆元神……”青丝道。 易阳不及多想,运尽全身力气,将盘龙棍向上捅去,方才他们打斗之时,这山洞就一直在晃动,有不少大石落下,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一副随时坍塌的样子。 加上这一棍之力正好!山洞轰的一声塌了,露出一丝外面的光亮。地火龙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爆炸了,变成了无数的流火熔岩球,扑天盖地下打来。 易阳揽着青丝,化成为道光线,同时从那山洞坍塌的缝隙之中飞了出去。 “你怎么样?”两人落地后,同时向对方问道。 “没事”!两人又同时回答。 明明对方的眼睛里都是自己,青丝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易阳竟向后退去。 青丝:“你还躲我到什么时候?” 易阳:“或者是我死之前,我想你做回以前快快乐乐逍遥世外的小神仙,不要沉沦人间。” 青丝:“哦,不知道是谁把我拉入凡尘的!”她伸手抚着唇角,似在回味那一吻的味道。 易阳目光躲闪:“冒,冒犯了……” 而且一开始就是你勾引的我好不好,是谁见面就不容分说地吻了他的,但这话他能说么。 青丝:“你就一句冒犯了就想敷衍我?” 青丝又向前踏出一步,身体马上就要贴在易阳身上。 易阳盯着她的眼睛,明明眼波温软,那样明媚,眼底却带着一抹难言的落寞和哀伤,全是因他而起。天知道他多想拥她入怀,此生此世,再不分离。 可他不能,连命都没有的人,什么都不配拥有。 青丝见时机已到,此时不使用骊丽共通神识,更待何时,她刚把手指放在额角上。 “主公,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了!”二林带着拓月,不合时宜地跑了过来。 见二人贴得如此紧密,还以为他们在洞里已经把所有事都解释清楚了,拓月喜出望外。 “你们这是在……”拓月比了一个亲亲的手势。 易阳错过眸光,看了看天色,时间大概过去了一天多,现在必须马上回去。 “二林,走……”他没再和青丝说话,转身踏上了二林,如一道流星一样,向北冶王城飞去。 青丝无奈,只差一点点,她就成功了!边上这货,次次都说帮忙,结果回回倒乱的都是他,真是个猪队友。 拓月见此情形,眼珠动了动,这是,还没讲和!太磨叽了,真是太磨叽了,三下五除二说了不好么,怎么每次都差那么一丢丢。 青丝道:“都是你,你为什么每次都打乱我的计划,每每我都快成功了,你就出来捣乱,你要是再这样,信不信我打你!” 拓月也摇头叹道:“他不是见你就躲么,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让他对你服服贴贴?” 青丝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做?” 拓月摇头晃脑,神神秘秘地道:“附耳过来!” 青丝半信半疑地将耳朵凑了过去,拓月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阵。 青丝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一脚将拓月踢飞,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话,她是这样的神么? 好一会儿,拓月才揉着大腿回来了,喃喃道:“小主神,你不懂,像易阳这样纯情的男人,他的身体给了谁,心就跟谁走,到时候你信不信,你说一,他都不带说二的。什么都得听你的,何来如此费力。” 青丝不再理他,召来玄鸟向王城飞去。 第79章 他在哪儿 北冶王城,金翅苍羽宫。 易阳走了之后,中书君倾尽毕生所学,也只是帮助这些中了寒毒的人减少一下痛苦,尽力的延长他们的生命力,等待易阳找回灵药。 易之奇躺在后宫华丽的龙床上,脸色青白,白中带灰,灰中带霜,进气多出气少。此时他即使想动一下手指都难,呼出的水汽都会在下一秒凝成冰珠。 他想,我这是快要死了么,易阳到哪儿了?他会真心的去找药么?至多再拖一日,自己就要饮恨西北了。他只需晚一天回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天渊之主,不会有任何人怪他,还会对他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 舜英,你说咱们儿子他,会不会回来? 易之奇眼睛看向大床的上方,那里似乎有一个美丽出尘的女子,她是那样的孤高清冷,住在远离尘世的孤仙台上,受了世人几百年的仰望。 那一年,她境界突破,很快就要登仙了。 遇到她,是他的缘,是她的劫,她为情入世,终为情所伤,最终留下一个孩子,也只是希望他能无疾无忧。 易之奇有些后悔了,嘴口一直含糊不清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一心一意要与他做一世相守,恩爱白头的夫妻。他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本以为拉这位当世剑仙入局,她会助他完成一统天下的梦想。 最终,他在旁人的蛊惑下,联合北冶仙修,在她生产之日,想除去她的孩子,让她没有牵挂地带军一扫天下。结果他还是失算了,孩子没死,她死了。 他几以为自己弄巧成拙,一统天下的美梦再也不会实现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原来舜英三百年苦修的剑气竟进入了儿子易无疾的体内。 天降了一个更好的给他,助他一统天下的人,必将是自己的儿子。 终于找到了九矅仙师,彼时,他正带着三岁的易无疾住在山野里,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 小家伙长的虎头虎脑,极为白嫩可爱,他正蹲在地上教小蚂蚁跳圆圈儿舞。 易之奇拿出一个糕点来,递给他。 小小的易无疾从来没见过师祖以外的人,见到他们大眼瞪小眼,也不哭也不害怕。他用小胖手接过糕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掰下一点喂给小蚂蚁。 蚂蚁吃的很高兴,小易无疾也很高兴。易之奇诱惑他道:“这糕很好吃的,你尝尝!”易无疾吃了一点,眼睛晶亮晶亮的,向他点头。 易之奇:“哪,我天天给你糕吃,你学习修仙好不好?” 易无疾:“修仙有什么好?为什么要修仙?” 易之奇:“修仙的好处太多太多啦,可以长寿,得永生,还有数不精的糕吃!” 易无疾看了看手上的糕点,又看看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那就是你也会常来送糕点给我?” 他一直在深山长大,第一次见外面的人,感觉既新奇又有趣,既然他说修仙有那么多好处,那他就修好了。 易之奇真的常常带着糕去看他,每次都陪他玩耍,给他讲述自己的雄心和梦想。 易无疾被他说动,答应他,帮他完成一统天下的梦想,那年,他也不过只有五岁。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易之奇不是不知道易无疾承受的痛苦,他只是不愿去想,或者相比他一统天下的梦想,和历代为此死去的易氏族人,做为易氏子孙,这些苦难又算得了什么? 不一样的是,现在躺在这里等死的是他!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呀,只差一步,只差一点点,他就成为这天下之主了。 易阳,易无疾,你在哪儿,在哪里! 寡人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快回来! 易之奇渐渐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已经认定,易无疾不会回来了。 中书君和端涯锦状态也不太好,脸色灰败,形容憔悴,一半是冻的,一半是累的。 饶是这样,中书君还是奔波在兵士和百姓之中,尽量的为他们医治。端涯锦不得不提起精神,安抚众将及军士。 大家都在等待着易阳的归来,将全部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直至第三日早上,在众人的直脖仰望中,西南天空终于出现一道白影,在云层中蜿蜒飞腾。 不知是谁最先发现的,高叫了一道:“龙,白龙,快看,一定是王爷回来了!”越来越多的人站向来向天空观看,果见二林矫健的龙身上空中急速飞行。 王城之中,人声雷动,王爷回来了,他们有救了! 那白龙身边还跟着一只硕大的玄鸟,一息之间倏忽而至。 在众人的仰望之中,易阳和青丝从九天之上,徐徐而降。 众人顶礼膜拜,易阳叫他们都起来,不用多礼了,抓紧时间解毒才是。 青丝从袖子里掏出珍珠,扔在地上,如小山一样的大块龙涎,出现在大家面前。那龙涎离了山洞,很快就会凝固成石块状,像一块透明坚硬的石头。 易阳叫来中书君,“子正,这就是地火龙的龙涎,你看,要怎么用?” 中书君用手摸了摸,又搞了搞,果然是表面若蜡而质脆硬,透明若琥珀,有浓香。和典籍记载的大致相同。 这样中书君便更有信心了,向易阳道:“麻烦主公把它一棍子砸碎就行了,再令人在王城的上风处,点起数个大火盆,把这龙涎香粉,置入其中,让其浓烟飘散入风中,龙涎香的香气就是解毒良药。” 易阳依言一棍子将这小山一样的龙涎香砸得粉碎,士兵们七手八脚的把散落的香块收集起来。 中书君点了一个小火盆,将那香粉放了一小撮儿进去,可是奇怪的是,这香粉并不像普通的香粉一样遇火生烟,这地火龙的龙涎香硬若石粉,普通的火根本烧之不化,并没有烟升起,而是直接将火压灭了。 “呃,这个,怎么回事?”中书君也纳闷了,这个书上没有记载呀,怎么会点不燃呢。 这时有士兵跑来报告,说是天渊国主易之奇好像是不行了,大家一惊,马上赶到了宫中。 易之奇身上结霜,眼睛微瞌,只余一口气在苦苦支撑。 易启明和易启秀在他不远的地方两个简易的板床上躺上,昏迷半日了,他们的修为和身体素质可比易之奇差远了。 易阳看到这情景,只能先为三人渡了些灵力,让他们可以支撑下去。 端涯锦掂量着扇子,向中书君道:“即燃不了,不若直接服用呢?” 中书君摇头否定:“这龙涎之中有极烈的火性之毒,若是直接服用,人便会五内如焚,痛苦而死。” 第80章 大计大售 “那怎么办?”端涯锦有些急了,千辛万苦的找回了龙涎香,可又无法点燃使用,这可如何是好。 拓月想了想,上前道:“要不请主公和青丝姑娘试试。” 拓月又解释道:“主公和青丝姑娘同时用灵力催动火焰,让这火焰之力变成神焰,燃烧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火龙涎,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要控制灵力的大小,就可以改变这火焰的强弱,不要将龙涎一下子烧成灵灰就是。” 易阳看了看青丝,将手掌向她摊开,青丝将自己的小手上进他的掌心,两人心念相同,灵力齐催,果然发出的两道灵力融合在一起,成为了一簇新的灵力。 中书君拿出小火盆,二人用这灵力催动火焰,只见那火焰果然变成了幽幽的纯蓝八瓣莲花状。中书君一喜,拿出一小撮龙涎香粉,放在这火焰之上。 只见这龙涎香团而不散,飘浮在八瓣莲花的蓝色火焰之上,团团而转,袅袅的香烟渐渐飘散了出来,如兰似麝,空气中满是奇异的浓香。 众人都感觉到胸臆一松,一股暖流由内而外,将他们身上的寒气一点点击散。很快,这些人的身上,五官之中,都有白气蒸腾而出,身上结的白霜也都一点点融化了。 易之奇的手指动了动,身上的寒毒也慢慢地缓解了。他自中毒后,一直处在惊恐之中,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不敢放松,不敢合眼。直到此时,见到以床上站着的诸多人影,尤其是易阳的脸。 他终于放下心了,感觉到身上的寒冷一点点的消失干净,身体暖洋洋的,只是四肢百骸都如同松了架,一点力气也没有,心头一松,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易阳又到王城的上风处,各点了数十个大火盆,和青丝一起,改变火焰,放置龙涎香。除了王城,整个利涉川,还有北冶境内,孤寒江流经之所,都需要布置。 易阳看了看青丝,虽然点个火,耗费的灵力并不多,但这么多处布置下来,两人都有些吃不消。 青丝的脸色有些白,站在二林身上,身形有些不稳,易阳无言地站在她身后,将她的身子板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青丝将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他的腰上,见他却像个木头一样,杵着一动不动,便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你可抱住了哈,我要是被摔下去了,就没有人帮你点火了。”青丝不无戏谑。 易阳的手紧了一下,淡淡地叹了口气。 青丝靠在他的肩上,小声地道:“等忙完了这些,我有话说,等我说完,你要还舍得让我走,我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你呀,就算到死,也休想再见我一面。” 易阳的心像被扎了一下,突然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青丝有些后悔将话说重了,也抱紧了他。 拓月站在玄鸟身后,紧跟在他们后面,他视力极佳,时不时的向二林身上眺望,远远的看到二个人已经抱到了一处。终于放下心来,躺在玄鸟身上补眠去了。 北冶境内数千里,二人忙活了一整天,总算是将烟全点上了,专门令士兵看守。等待全部军民的毒都解了之后,再将烟灭掉。 时近子时,易阳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二林的身上,他要让二林带走他,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青丝也同时没有多少力气了,眼睛瞄到易阳又要走,一把将他从二林身上拉下来。 “你又骗我,又要走!” 易阳感觉到体内的剑气就要爆发,而且他身体灵力也所剩无几了,这次发作,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他不想让她看到,也不想让她再为自己承受那种痛苦,所以他必须要走。 他站定身子,用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蹙着眉道:“信我,等我回来。” 不待青丝说话,他抚着她脸的手突然一动,一丝灵力注入她的额间,青丝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又被他偷袭了!青丝恨死了自己,总是掉到他温柔陷阱里。 等青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拓月守在她床边。 “这是哪儿?”青丝揉着脑袋问道。 拓月:“北冶王城,金翅苍羽宫。” 青丝:“我们又回来了?” 拓月:“嗯,你放心,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他会自己回来的。” 是呀,还有一堆事儿没办完,他如何放心得下,只要没他死,他就一定会回来。 他会死么?按道理来讲,他是鉴悬转世,真身乃宇宙中最最强大的太虚星云,没道理轻易死亡。可是从东曦灵韵不待她长成,促急着把她唤醒来看,似乎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青丝死死地捏着手指,她爱他,也爱神域,易阳若死,她不仅会再次失去爱人,神域中的族人也会被永远冰封。 凡域中的灵力无以为继,不出百年,也终将会被冰封。整个宇宙中将不再有一个鲜活的生命,直到宇宙之心太虚生云中重新孕育出新的大神,才会开启下一个纪元。 王城里的天渊军和百姓的寒毒基本上都恢复了。端涯锦已经主持了放粮,军民都不至冻饿至死,只要坚持到天气稍暖,就可以从南边运粮过来,恢复生产。 易启秀的房中,易启秀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在房间内踱来踱去。他很烦躁,如今外面都是对易无疾的歌功颂德之声,连不少朝中大臣也都十分看好易无疾,其具体表现就是对于给易无疾选妃之事上,他们都整齐划一地拿出了空前的热情。 易启秀又妒又恨,一时又想不出解决易无疾的办法,上门去拜会公叔权,又被他闭门不见。易启秀脑子很乱,但也只能在屋子里转圈儿。 他边上的厢房里,床上盘膝坐着一个美艳妖异的女子,她身上黑光闪烁,似乎是正在修炼。 她的边上,守着一个黑袍人,居然是北冶死士首领。那日去开启孤寒江的人,都在孤寒江源开启瞬间被冲走了,至今无一人生还。 这位死士首领一直躲在暗处指挥,并没有自己上前,才留得一条性命,也是因为朔野虹见还需要用他,特意告诉他的内情,孤寒江源一开,威力巨大,非凡人可抵,必须要远离才是。 这时女子已经修炼完成,收了势,站了起来。 “主人,怎么样?”死士首领问道。 女子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的黑气聚而成形,像一朵火焰模样。 “恢复了七成,差一点,我就成功了!易无疾,又是你!一次次的坏我好事儿。”这女子正是被魔尊归臧夺舍的朔野虹见。 死士首领又她躬身道:“那主人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朔野虹见妖娇一笑,声音中带着无限的媚惑:“当然是鸠占鹊巢,夺了天渊。嗯嗯,易无疾灭北冶,我就让他用整个泽渊神洲来赔,你说,他要是知道他费尽心力打下的天下,最后落入我的手中,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哈哈,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恭喜主人,大计大售。”死士首领恭维道。 “你现在还是需要继续潜伏下来,同时将手下人手,分别打入易之奇和一众大臣的身边,只等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一举拿下天渊王朝。” …… 易之奇已经醒了,身体大大好转,正在床上进着甜汤。 他醒来第一时间召见了天渊众臣,除了易无疾,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能在军中强将中争得一席之地,修为自都不低,头脑也不差。在天灾来临之时,成功保住性命。 第81章 飘然远遁 易之奇询问了军中情况,点点头,大致情况还好,对于损失,唉,能保住些性命不错了,便也不去计较了。 按易之奇稳重的性格,现在他恨不得立刻返回天渊的好,收复北冶政权的事交给别人做好了。但现在整个北冶,冻得跟一整个大冰块一样,哪里还有路可走,天渊几十万大军,也不能滑着回去天渊,好在北冶存粮很多,只能等到春暖雪化,再想回程之计了。 待众人退后,易之奇才向身边的乌椎问道:“无疾呢?” 乌椎答道:“奕阳王爷忙着去各地解毒,至今未归……” 易之奇沉吟了一下,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乌椎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易之奇问的是何时到易无疾的二十二岁生日。他掐指算了算,回道:“前几日刚过了上元佳节,现在是正月二十六,离二月初六还有,差不多十天!” 易之奇噢了一声,便对着烛火出起了神。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对乌椎道:“叫人时刻注意他的动向,只要是无疾回来,不管是什么时辰,立刻使人来报我。我要见他!” 乌椎唯唯而应。 端涯锦和中书君一起来看青丝,昨天拓月独自将她带回来时,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以为易阳出了什么事。 青丝有些心不在焉,无论端涯锦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门口,快到辰时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其实其他三人又何尝不是。 辰末,易阳终于乘龙而回,远远的就被人发现,等易阳刚一落地,就有使者请易阳去见国主易之奇。 易之奇看向自己走来的儿子,英俊,神武,虽未着军装,但行动间若蛟龙之姿,不说话便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威压。 别说他的那只知道吟诗作对的大儿子,大孙子没法比,就是连自己年轻时,也没有这等风姿。 易之奇不经意了咳了几声,易阳已经走到他面前,行了礼,问道:“父王的毒可都清除干净了,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么?” 易之奇拉起他的手,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皎若明月,眸底也不见一丝疲惫,神完气足,精神饱满,丝毫看不出像将死之人。 “寡人没事,就是年岁大了,慢慢将养也就是了。你呢,听说你最近十分操劳,自己的身体也要知道爱惜才是。”易之奇说着还在他的手上来回抚摸几下,以示安慰。 易阳缩回了手,道:“三军将士及北冶百姓的毒也都解了,军中大小事宜端涯锦也都安排好了,大军只需要在北冶休整,同时收拢北冶政权,等过些时日春暖雪融,就可以回程了。” “嗯,这个寡人知道,你就不要操心了!啊对,过几日是你生日,父王已经令人着手准备,往年你都在外打仗没来没有好好过过,这一次,父王一定要为你大办,咱们父子好好过个生日。”易之奇道。 易阳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道:“父王,儿臣此来,是辞行的。江山已定,天下一统,儿臣想要飘然远遁,再不问世事。” 易之奇:“那你不管天渊了,不管天下苍生的福祉了?” 易阳:“这本就非儿臣所长,天下安定,再不需要带军打仗了。论文治,儿臣不如父王与大王兄太多。” 易之奇叹了口气道:“也罢,那你要去哪儿,总得告诉寡人,万一寡人想你了,去哪里找?” 易阳道:“父王应知道,您找不到我的,何况,二十二岁的生日,我能不能过得上,还不一定。我知父王若不亲眼所见,一定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为让您放心,我易无疾今天在这里,以亡母之灵在此起誓,此一生,不会做天渊的王,不做泽渊的主。” 易之奇眯着眼睛,像狼盯着易阳。 他居然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丝毫不给他留有情面。 易阳见易之奇不说话,向他淡淡的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在他一只脚迈出门槛之时,身后传来易之奇的声音:“无疾,你要相信,为父是爱你的,只是,只是无论是谁,只要站在我这个角度,要考量的事情太多了。很多时候,不得不无情,不得不冷酷。你若站在我的位置上,就会理解我!” 易阳在门口停了一下,终是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易之奇很快便对外传言,奕阳王易无疾在破了北冶国又救了北冶民众之后,感受到了上天的神机召示,很快就可以登仙,于是自去闭关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泽渊神洲就会有新的仙神诞生了。 关于易阳很快就会身死的消息,当然不会有一丁点传出去,他还要以此震慑天下人心呢。 现在举国欢腾,没有人注意到,奕阳王易无疾已经悄然远离。 易阳走出门,便见到门口站着的青丝端涯锦一冬等人。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一片片,如絮如烟,青丝走过来,牵住他的手。 “走!” 易阳点头,这一回,确实没有挂碍了。 端涯锦和中书君向他们深深地施了一礼,以做道别。 一冬要一同跟去,却被易阳留下。 明明是十分凄美的离别画面,拓月却趿着鞋,大步流星的跟上,嘴里嚷嚷着:“二位主公,等等我哈,……你们就是去天涯海角,怎么能缺了我这跟班的呢……” 易阳这回停下了,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 “你掌管天下经济,神洲初定,怎么能没有你这位财神爷呢!你就别跟着了,老实的呆在国内数钱。” 易阳说完伸手拎住拓月的脖领子,就要把他甩出去,吓得拓月大叫:“小主母,小主母,快救我,我是您的最忠实狗腿子呀!” 青丝过来,将易阳的手按下:“你这一言不合就薅人脖领的坏毛病跟谁学的,这是我小弟,就让他跟着,以后有什么咱俩不愿干的事,可以扔给他么……” 易阳只好松开了手,拓月正了正自己的衣服,十分不服气地道:“主公放心,经济事务和商号,我都安排好了,随你们天涯海角去流浪流浪,也不会耽误挣钱。” 易阳没再理他,转身驱龙离开,拓月望着远去的二人,唉声叹气的跟上。 一龙一鸟,载着三人飞走了。 拓月之前就觅好了地方,是以由他带路,一路向泽中之地而去。 三人很快到达目的地,居然是中州的九龙飞涧边上的九麓山,易阳带青丝来看星云的地方。 易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拓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却见拓月带他们直到了九麓山的山顶。这里地处中州,空气湿润,加之九龙飞涧水汽丰沛,所以九麓山顶云雾缭绕,终年不散,中州人都传说这山顶有着神仙的洞府。 拓月对着易阳和青丝道:“我跟你们说哈,我发现了一个谁也发现不了了,超级隐秘之所,你们俩个选择在此隐居,再好不过,我敢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们小两口的。” 拓月清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云海发出一阵尖啸。 那云海被这啸声一荡,开始慢慢的抖动,如同沸开的水,从中间向外翻滚,片刻后,云海的中间,出现了一阶阶的石头阶梯。 第82章 鉴悬东曦 拓月得意的挑了挑眉,作扇子示意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阳看着青丝,青丝点点头,两人拉着手,上了台阶。这石阶遍布青苔,看样子年代久远。 “小心!”易阳拉紧青丝。石阶一共百余级,终于走到了,竟是一片云海之中的空中浮岛,地方不算大,大概方圆里的样子,不过却极美,山花树木,山涯飞瀑,流水湖泊,应有尽有。 青丝拉着易阳的手,惊喜的道:“这,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它就像一个小小的清津天岸,拓月,你是怎么找到的?是你用仙术造出来的么?” 拓月耸耸肩,当然不是。此处本就是东曦造出来怀念的,也只有他和少数几个神仙知道,后来凡域灵力不足,跟随东曦的几位大神也都先后殒灭。只有他选择舍去神力,留下神识,一世世的转生轮回,就是为了执着地等待他的主神归来。 拓月道:“好了,地方我也找到了,人我也送到了,你们两赶紧把该说的话说开,我走了,你要找我,依然以燃犀为号,我不走远,就在九麓山中。” 拓月说完,当真潇洒地走了。 拓月一走,两人反到有些不好意思,易阳默默地松开了紧拉着青丝的手。 青丝忍不住在这个空中岛屿上绕了一圈儿,山角处居然有着一大片的碧苍紫藤,与松柏相交掩映,树林之中,还有一座古朴院落,连样式也十分熟悉,一看就是参照鉴悬神尊喜欢的样式所建。 近万年的封印,此一打开,宛若新生,怡然自美。 “你对这里,似乎十分熟悉?”易阳问。 青丝也不说话,拉着他在院中的茶歇坐下,多年未有人住,这里的地面,桌凳上,都积了不少落花。 青丝抬手在整个空中岛屿上设了个金黑银三色流纹结界。这是她目前能使用的最强结界。 她向他抬起小脸儿:“你这回再想跑也跑不了了。” 易阳没说谎,他骗了她太多次,现在再也不想骗她了。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而后又慢慢松开,低着头道:“我知道你非寻常神仙,你总说你能救我,我一直都信你,可是,你知道当我看到你身上那遍布的剑痕时,是什么感觉么?那一刻就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一个没用的人,救不了自己,还拖累了你。我本是个一身罪业,不知是哪一世修得的缘份,亦或是你认错了人,我一直将错就错,自私的占有,贪恋这份美好,像我这样自私卑鄙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一次次的救。现在俗事已了,骊珠不论你想不想要,我都要还你,还有这个……” 易阳说着,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处,指间运起灵力,竟直将自己的元神从身体中取了出来,他的声音发颤,将元神之珠递向她道:“我,我欠你良多,又身无长物,想了想,也就这个,还有些价值……,你拿去,我们就两清了,我希望你,还是,那个异世逍遥快乐的小神仙。” 青丝惊了,吓了一跳,这个大傻瓜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的元神抠出来送人了! 眼见易阳已将元神递到自己面前,而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青丝一把抓过元神,上前扶住他,将他轻放在地上,又将元神之珠按回他体内。 元神入体,易阳睁开眼睛,刚要起来,青丝不由分说,扑到他怀里,同时小嘴儿微张,一口咬在了他的嘴唇之上。 说话她想咬他很久了!见他一副错谔的样子,青丝加大力气,一下子咬破了他的唇角。 易阳嘶了一声,蹙起了眉,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咬人了。 青丝怕他再对自己用什么计,这回直接不给他这个机会。 见他发愣,青丝用手指指向了额角,两人心间同时亮起了一道光。将两个人的身影都笼罩在其中。 易阳的神识被拉进了青丝的神识里。 易阳看着周围满是星彩的幽深世界,这就是青丝的神识,无边无垠,浩瀚广博,青丝的身影从天而降,纤巧地落在他的面前。 易阳伸出手,只触到了她的虚影。 青丝:“这里是我的神识之地,你看看可有熟悉之感?” 易阳看了看这里,确实有些熟悉。 青丝幽幽地道:“我的故事很长,之前总觉得太过麻烦,又怕你不信,所以只能骗你说,我是个异世逍遥的小神仙。但其实我的真正名字,叫东曦灵韵。” 易阳不可置信,重复道:“太古主神,东曦灵韵?” 青丝只能点点头,她就知道,他不容易相信。 青丝反问道:“你不相信?” 易阳:“虽然一时难以理解,但我说过,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青丝叹了口气,这人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可是他做这副深情的样子,又实在让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青丝继续道:“东曦灵韵确是我的前世,主宰太古洪荒。后来在神魔大战开启,鉴悬殒落,神域被封。东曦只能用自己仅剩的神力,创造了四大神洲,散宇宙之间。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鉴悬神尊!” 易阳不解地道:“那你?” 青丝解释道:“我是东曦,但又不是她,东曦苦等鉴悬近万年,最终神力消散,长眠于南冥之底的骊渊中。六年前,是你,闯入了南冥,才唤醒了我。” 青丝看着越来越疑惑的易阳道:“你猜的没错,你的前世就是鉴悬神尊,与东曦有着数十万年的夫妻情意,也是让她苦等了万年最后散了神力也没等回的爱人。” “你闯入南冥后,我的意识开始复生,但泽渊灵力微弱,过了几年,我才堪堪化形,东曦残留的神识感觉到了魔尊归臧出世,也感觉到你有危险,所以才把我从沉睡中唤醒,让我来寻你,护着你,和你一起开启神域。我领了这个任务,所以便一路来寻你,后面的事儿你就知道了,这就是所有事情的始末。” 易阳努力地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事,确实是匪夷所思,不过却解释得通。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么,你不能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虽然帮你我会受伤,但只要真身不灭,我就永远不会真的死亡。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尽快帮你洗去凡骨,登临仙境,这样,你就会再所自己的长天剑气所伤。” “而且神域被封久矣,天地灵力失养,若再不解封,怕是不久之后,连凡域也会被冰封。到时候所有生灵,都将不复存在。而想要解封神域,只凭现在我的力量,根本做不到,只有你登仙之后,重新做回鉴悬神尊才可以。现在你明白吗,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神域也需要你。你即是我所爱之人,也是我回归故土的全部希望。” 见易阳不说话,青丝小脸儿立刻垮了下来。 “你,是不相信我说的么?”青丝不由得歪着头问他,小脸儿上满是紧张。 第83章 换我主动 易阳摇头,“没有,我信,不过这信息量有点大,我得缓缓。”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道:“那骊珠呢,骊珠到底是什么?” 青丝的脸悄然升起一抹嫣红,呐呐地小声道:“骊珠本是东曦和鉴悬的定情信物,是天地间第一条神龙的颌下之珠,也是,我的真身的心魂”。 易阳重复道:“真身的心魂?” 青丝道:“对,我的真身,本是坤山悬圃上的一颗灵芽,灵芽之心本不能离身,若离,则灵芽必会枯死。但当年东曦为表心意,就将灵芽的心魂,注入了骊珠之中,以此送给了鉴悬。” 易阳抚了抚自己的心脏位置,东曦竟将自己的心魂送给了自己的丈夫,这是什么样的情感! 他忍不住问:“那他呢,他送给妻子的又是什么?”他想知道,上一世的自己,究竟要怎么样回馈她的深情。 青丝从自己的脖子上拿出来个圆形玉坠。 “是这个,流星月痕,这个,是鉴悬最重要的东西,虽然他一直不告诉我这是什么,但我也差不多可以猜得到,这东西应该和他的真身有很大关系。” “他的真身,是…什么?”易阳现在还不太能接受,自己居然是太古大神鉴悬神尊,那开天辟地的神尊,居然是自己这副渺小的样子。 青丝扑哧一笑,道:“你猜……” 易阳摇头,实在猜不透这位大神的真身是什么。 青丝道:“上辈子你就是这么匡东曦的,一直不告诉东曦他的真身是什么,直到……” 她说着,看着易阳,小手忍不住抚上他的脸:“直到他神殒的时候,现出真身,东曦才知道,原来鉴悬神尊的真身,就是这宇宙之心,太虚星云。” 易阳此刻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这信息太过炸裂,鉴悬的真身居然这么霸道的么? 青丝拿着流星月痕,指给易阳看,“你看这里面的绵绵星河,像不像你指给我看的星云,那就是你的真身,所以我猜,它一定与你的真身有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被猎日檀弓所伤,就是被吸进了这流星月痕里,这里面有极大的神力,那次,要不是它,我可能就死了。不过这东西到底怎么用,我还不知道。等我们一起研究研究,说不定就能让你成功的洗髓登仙。” “那骊珠你可能取出来?”易阳问。 “怎么,你还没放弃?没有骊珠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我?”青丝生气地道。 “我相信你,但你要告诉我骊珠到底能不能取出来。”易阳道。 “这个么,我以后告诉你。”青丝神秘一笑,解了骊珠之力。 两人同时从神识里出来,却见青丝依旧咬在易阳的嘴上。 青丝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早已发麻的小嘴,连忙想要爬起来,趴得久了,手脚皆软,试了几次,都没爬起来。易阳只感觉她像小狗狗一样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尤其是那两处柔软…… 易阳的脸腾一下红了,反身将她按住,声音低哑地道:“不要动……” 他的发丝披垂,发丝轻拂在她的脸上,她被他罩在下面,一时间天旋地转,让她有些发懵。 青丝眯着眼睛看他,见他脸红气喘,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拓月的话,像易阳这样的男人,身子若给了谁,心就跟谁走。 她一直没什么把握让易阳听自己的,或者可以一试? 她故意将自己的小身体像蛇一样扭了扭,将玉足抬起,勾在他的腰上,猛一用力,将他按在自己身上。 易阳一声闷哼,脸色都黑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青丝有些意乱情迷,之前他一显露出温柔的样子,她就有些受不住,鬼使神差的脑子一团浆糊,然后任他一次次地点昏自己。她很想知道,如果反过来,自己能不能做到色诱了他。 青丝温柔缱绻地看着他,将小手一寸一寸地靠近,慢慢攀上他的脖子,然后一点点地向下拉扯。 她感觉易阳的呼吸越来越重,离她的唇越来越近,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自己从来没做过这样大胆的事。 她不由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易阳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竟生生的顿住了。 他喘着气贴在她耳边道:“我,不是鉴悬。” 青丝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轻道:“严格上来讲,我也不是东曦。” 说罢,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脖颈,腰身用力,一个侧翻,反将他压在身下。 这一下动作太猛,带碰上了一阵落花,空气中亦暗香浮动,她就在落花纷纷之间,俯下身去,吻上了他的唇。 同时柔软的小手,扯开了他的衣襟,一路抚摸着他的胸膛。 易阳只感觉自己脑子里九弦齐断,一片空白。 小丫头的唇带着软嫩的甜香,是幽莲般的香气,沁人心脾。她虽笨拙,却亲的十分认真,像小狗一样,在他脸上东一口西一口地连咬带亲,弄得他心痒难捺。 她的小手还在他的身上乱摸着,隔着里衣,像只小虫子似的。 惹得他一身是火。 他开始反客为主了, 反身把她小小的身子压在下面,同时一改反往日的温柔,用力地亲在她的唇瓣上,然后就是疯狂的攻城掠地,青丝嘤的一声,身体开始轻颤,小胸脯不住的起伏。 直到青丝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才忍不住推了推他,“易阳…” 易阳抬起头,邪魅地看她。 青丝红了脸,好,自己又输了,不是他对手。 但是嘴上不能承认,于是捂着脸道:“我们虽然前世是夫妻,但是现在却不是,那样,不太好。你……你这样对我,两,两次了,你要对我负责。” 易阳的唇再次落下,却不像上次那样霸道,而是十分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就移开了,他声音低沉而媚惑地道:“嗯…你要我如何负责?” 青丝老脸通红:“就是,就是,你以后,什么都要听我的,我说一,你不能说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能反驳。” “可以,还有么?”易阳好笑地拿去了她盖在脸上的小手。 青丝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下,又赶紧闭上,怕自己又说不出来了。 “你抛下过我两次,这感觉让我难过,以后不许了。” 易阳用一只手轻揉着她的头发,宠溺地道:“好。” “还有,我是女孩子嘛,凭什么总我主动,以后……” 不待她说完,易阳麻利地接话道:“好,以后换我主动……” 易阳的声音十分低哑,还带着一丝玩意的笑意。他的吻再次落下,十分温柔地亲吻去她的泪珠,一路向下,极尽缠绵。 青丝低低地喘了一声,挣扎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主神说什么都对……”他火热的唇在她的耳边低喃。 一阵的战栗酥麻,青丝眼圈儿一红,轻颤着道:“那你答应我,别再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要永远陪在我身边,无论是凡界,还是神域,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易阳对视上她的通红的双眼,语调也染了一丝哽咽,郑重道:“好。” 这些年他一直认为自己命数注定,生死早置于度之外,本来一统天下的心愿了了,世间于他再无羁绊。可现在她说她需要他,那样的挚烈真诚,他即应了,就一定会挣扎求生,助她重回神域,无论有多难,或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等青丝再起身的时候嘴唇已经有些红肿了,她看向易阳,他的嘴角破了一块,红红的,是她刚才咬的。 她有些不忍心,小手在上面轻轻一抚,给治好了。 他却将她揽在怀里,“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青丝不敢直接答应,怕又被他套路了,便道:“你先说,我再考虑答不答应。” 易阳吻了吻她的发丝:“小孩子心眼太多长不高的。” 青丝道:“谁说我是小孩子,我几亿岁了。” 易阳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以前的不算,重新化生不过几个月而已。” “那你会爱慕一个几个月的宝宝么?”青丝反问。 易阳难得说不出话来。 “你还没说,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青丝并没有让他带歪,还记得刚才的事。 易阳叹了口气道:“我希望你能一直快快乐乐的,不为别人,只为你自己,不论是我,还是神域,都不能影响你。” 青丝道:“傻,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才是真正的苦日子。只要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都是快乐的。” 第84章 灵泉洗髓 “给你看一样东西!”青丝拉着易阳的手来到屋子里。 这屋子看似简朴,实则格局巧妙,空间灵动,大处看开阔疏朗,细处看清雅别致,能看出里的主人,定是一位有趣之人。 青丝把易阳拉到内间,挥手召出了一眼灵泉,这泉如今已经有三四米大,泉水幽幽,灵力外溢。 青丝拉着易阳的手就要走进去。 易阳却顿住了,结巴道:“一,一起?” 看他一副错谔又害羞的样子。青丝突然觉得这样的他,真的好可爱! 于是故意睁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道:“呃,不可以么?我们都在一张床上睡过觉,不可以一起泡澡么?何况我这是要为你洗髓呀!” “哪,那我可以自己……”易阳当真紧张了。 青丝道:“这一眼灵泉是与我伴生的,除了我,谁也进不去,你要进去,也得有我带着才行。” 易阳不自在的把头转到一边,不敢看那灵泉,这一同沐浴可跟他着衣和她躺在床上大不相同! 青丝看他这副小媳妇儿的样子,也不好再逗他,在手心变化出来两条丝带。 拿了一条,亲手给他系在了眼睛上,在他耳边轻轻地道:“这样不就行啦!” 说完小嘴故意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然后飞快的躲开了。 易阳抿了一下唇,便任由她拉着向灵泉走去。 谁知二人的脚刚刚踏近,那灵泉水光一阵波动,生生地将二人摔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青丝生气的一把扯下眼睛上的丝巾。 易阳将青丝从地上扶起来,看了看自己,是因为他,所以他们才被摔出来的? 青丝心痛地看着易阳,问道:“你没事儿?” “我没事,这灵泉是不让我进么?” 青丝解释道:“这灵泉原本是只有我一人可以进,不过后来我发现如果是两个相心相爱的人,也是可以进的,之前东曦和鉴悬也进去过多次,为什么我们不行?” 易阳走到灵泉边上,伸手将手指试着放进去,那泉水上灵力一阵动荡,似被什么激怒了般,疯狂地反击着,一股大力,直向他冲击过来。 易阳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手臂酸麻。 青丝过来扶住他。 易阳看着自己的手,道:“好像是我身体的什么东西,刺激了这灵泉!” “你身体里的东西?” 青丝道:“我上次进你的神识里,可能是太过仓促,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你能让我再进去看看么?” 易阳点头,青丝进到了他的神识。 易阳的神识里是一片幽深的黑,不见星辰光辉,有些雾蒙蒙的,四种巨大的力量,在他身体里缓缓流转,像是蛰伏的野兽。 青丝一惊,明明应该只有三种力量,现在怎么变成四种了。 她出手去检看,其中一种黑色的能量,是来自于骊珠之力,这股力量温和无匹,具有极强的修复和再生之力。 另外一种白色的剑气,是传自易阳母亲舜英仙子的剑气之气,这股力量一直较弱,处于被其他力量压制的状态。 还有一种就是浩大磅礴的长天剑的剑气,它像沉睡在易阳体内的一只洪荒巨兽,每天多大数时间都在沉睡中,即使易阳和别人战斗,这股剑气也不会轻易被调动使用。只有每晚的子时,它才会又苏醒过来,并反噬主人。 按道理说,易阳虽没修成仙体,可是身体的境界也达到了宗师之上,就算是长天剑气不认主,也不应该反噬他才对,可偏偏就是这道本命剑气,每晚都要凶残地将自己主人杀死一次,这到底是为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青丝还探查到易阳的神识里还有另一种温润的灵力,虽不及骊珠力量强大,可是也不容小觑,这灵力与易阳本身的灵力,还有骊珠之力都十分亲和。看来不久就能完全被他吸引转化,这对易阳的身体和修炼都有极大的助益。 这四种力量虽然庞杂,可却都非邪秽一途,灵泉绝对不是因为它们而产生排斥的,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易阳的本身灵力极为纯粹,平时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并不显见,也并不和那四种灵力掺杂冲突,应该是和他这些年的潜心修炼有关,为他的身体保住了更多的生机。所以当然也不因为他自身的灵力。 青丝又仔仔细细地排查了几遍,还是没有找到原因,只好退出了易阳的神识。 “没发现什么大的不对,只是你的神识里灰蒙蒙的一片黑,没有星云,也没有光亮,我想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体内灵力太杂的原因,形成的阴翳遮挡住了原来的清明。但这也不要紧,等日后梳理的你体内的灵力,修成仙体后,自然会让他们融汇贯通,成为一体。” “唯今之计,只能是我进入灵泉之中,由我为灵媒,助你洗髓了,虽然这样要麻烦很多,但是,好在现在我们有大把时间,日积月累,一定可以的。还有,我在你身体里居然发现了第四种灵力,你知道这是什么嘛?”青丝问。 易阳抚了抚胸口,才想起来,他在砸了葬月峰的时候,曾从半截的山峰里飞出了一块亮晶晶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向青丝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是葬月峰的神髓!”青丝道。 别看葬月峰只是一个高山,却是泽渊神洲的大地灵脉,万年之久自生神髓,蕴集着强大的大地之力。易阳意外斩了葬月峰,居然得到了葬月峰的神髓,也算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这股灵力极为亲和,对你的身体并没有伤害,你只要在修炼的时候加以注意,时间久了就可以完全吸收,这对你的身体很有帮忙,要是没有它,可能你现在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这么说削了葬月峰我反而是因祸得福了。”易阳自嘲地道。 “也不完全算是,你现在身体里的灵力又多一道,既多且杂,有强有弱,好在这葬月峰之髓效力比较温和,否则,要是这几股灵力在你体内发生冲撞,以你现在的凡人之身,怕是根本就撑不住。”青丝担心地抚着他的手。 易阳为她挽起鬓角的发丝,轻轻地道:“没事儿的,老天既然留我到现在,意思就是叫我闯一闯。我不怕,你也别怕!” 青丝只能用力点头。 青丝努力吸了吸鼻子,将要流出的眼泪又流了回去,突然灵机一动,伸手召出了另一眼灵泉。 易阳看着凭空多出来的一眼灵泉,不解地看向青丝。 青丝向他莞尔一笑,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西陂月洞的那个灵泉,我跟你说过,它本来就是我这一眼灵泉映在地上的影子,虽然不及灵泉真身的功效,但也是灵气丰沛了,这样,你泡这个,我泡那个,我再运用法阵为你洗髓,或者也可以成功。” 易阳点头,两人各进了一口灵泉。 两人都蒙着眼,可凭着感知,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 第85章 洗髓失败 青丝的身体泡在一眼灵泉之中,灵泉的灵力对她的神体极为滋养,很快,她就感觉自己体内的神力达到了一个非常充沛的状态。 “易阳,我要开始啦,可能会有一点疼,你忍一下。” 易阳轻点了下头,这些年,自己忍的最多的莫过于疼痛了。“开始!”他淡淡地道。 青丝画了一个繁琐的太古洗髓法阵,将易阳罩在其中,又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法阵。只见这法阵金光流转,像波浪一样,一圈儿圈儿地冲刷着易阳的肉身,为他洗髓伐骨。 易阳的眉头紧蹙着,骨碎般的疼痛一阵阵的传来,好似将身上的骨头寸寸砸碎,彻骨的冰寒和彻骨的痛疼袭卷着他,直欲冲击得他失去理智。 “易阳,守住灵台清明,切不可用力抵挡。”青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易阳拳头握得咯咯直响,一缕鲜红的血从嘴角慢慢滴落下来。 不知熬了多久,易阳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青丝急忙停下法阵,冲沉入水底的易阳捞了起来。 她探了探易阳的脉,稳健有力,身体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强化,虽说没有一步登仙,可是早已不是昔日之身可比。 她将易阳安置在床上,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按她这个洗髓的法阵,普通人早就飞升了,怎么到了易阳这里,仅仅只有这么点效果。 难道这和他的真身有关系?因为鉴悬本来的真身过于强大,所以导致自己现在这点微末的灵力无法帮他恢复?看来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想到这里,她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流星月痕,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易阳的脖子上,并将流星月痕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可是流星月痕见到旧主,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闪都没闪一下,安安静静地。若它真跟鉴悬的真身有关,那么接近旧主,怎么也会起一些反应才对。 青丝看着坠子,越发感到纳闷了,搞不懂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拓月一个人在九麓山住了下来,早将商行事务找托出去,自己落个一身清净,专心地在这儿守着他的两位主神。 每日和二林玄鸟在一起,悠哉游哉,赏花饮酒,好不快活。 二林和玄鸟这两货遇见就掐。 二林:“呆鸟。” 玄鸟:“傻狗。” 二林:“呆鸟,吃果子不?” 玄鸟:“傻狗,我才不吃你摘的果子,你没有手,一定用嘴摘的,上面有你的口水。恶心!” 二林:“呆鸟,我摘的果子连主人都爱吃,你个呆鸟懂什么,不识货。况且,你也没有手,五十步笑百步。” 玄鸟:“我自己会摘,显不到你。” 二林得意地昂起了头:“这时节,这种青果已经十分稀少了,只有我能找到,你么,就知道整天瞎飞,眼神儿也不太好使,就你,能找到才怪。” 玄鸟很不服气,当即扑凌翅膀飞了出去,找果子去了。 二林得意的哼了两哼跟着飞了出去。 二林和玄鸟刚刚飞走,青丝就从空中岛屿上下来了。 在山巅烤鱼喝酒的拓月看到她十分高兴,忙不迭地站起来相迎,并向她身后看看,并没有人。 拓月纳闷道:“算算时间,过去三日了,你们俩怎么样?他呢” 拓月围着青丝转了两圈儿,没发现她有什么变化。 青丝蔫了巴叽地地道:“他睡着呢,没怎么样,我试了试,没有成功帮他洗髓,不知是什么原因。” “不能成功洗髓,是因为你现在的法力不够么?”拓月问道。 青丝摇摇着,“不知道,我召出了一眼灵泉,虽说不是全部,可是其灵力已经非常可大了,整个神域之中,除了鉴悬的清津天岸,没有第二个灵力可以它相匹。可就算借助灵泉的力量,也没成。而且不知什么原因,易阳现在的身体竟然和灵泉相冲,有我带着他,还是进不去。” 拓月也开始挠头,或是完整的东曦在就好了,以她的神力,要助易阳洗髓并不难。 “主神也别着急,可能是因为鉴悬神尊的真身太过特殊,所以才迟迟不能成功,也许这点灵力对他来说,还是远远不够呢?” 拓月说着从怀里掏出个乾坤袋,交给青丝,“这都是我过往收集的炼丹秘宝,就是以备今日之需的,你先拿去,或者加上丹药一途,效果能更快一些。” 青丝也不客气,接过来放在怀里。 “二林和玄鸟呢,怎么咱们说这么久话了,还不见它俩?”青丝这时候才想起这两小家伙。 “别提这两哑巴畜生了,一天到晚的掐架,我拉都拉不住,这不刚刚一眼没见,又都飞走了。” 聊完正事,拓月又去石头上坐着,啃起他的烤鱼,还好心地分给了青丝一条。 青丝一条鱼没啃完,二林和玄鸟回来了。 二林摘了一包青果,玄鸟一个没摘到,垂头耷脑的十分郁卒。 青丝朝他们招招手,两小只巅巅地跑上前来。 青丝分别在他们两个的脑门上摸了摸,问道:“我问你们哈,你们想不想化形?” 二林和玄鸟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疯狂地点头。 青丝又咳了一声,叫拓月道:“还有你,让你转世成人,你就真当了一个普通人,连灵力都不修了,索性成了一个凡人。打架都帮不上忙,呐,现在给你个机会,你们三个我一化。” 看到拓月像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青丝怕他真不同意,便又像安抚似的道:“放心,只是让你初级登仙,又不是化神,没事的,泽渊的灵力撑得住,不会造成大陆不稳的。” 拓月点点头。于是青丝带着他们一起进了空中岛屿。 易阳还在屋里睡着,洗髓未成,本身对他的消耗也极大。 拓月与二林玄鸟排排站好,照夜清从青丝的袖子里探出小脑袋,扯着嗓子喊道:“主银,我呐,我呐,清清也要化形。” 青丝拿出一个青果来哄她,把她和青果一起往里按了按,“你就暂时算了,你就化形了也是个宝宝,我现在可没空照顾你。” 照夜清也不坚持,抱着青果开心地啃起来。 青丝画了三个洗髓法阵罩在三人身上,又从灵泉水中汲取灵力,催动三个法阵,随着那阵纹的流转,他们三个很快发出了变化。 最明显的当然是二林和玄鸟,只见他们两个在阵纹的旋转中,身体飞快的变化,很快蜕去了原来的兽身,变成了人的模样。 玄鸟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凤眼上挑,唇若涂朱,端得是个百精百灵的小美人。 二林则化身成一个身着白衣的十五六岁少年,眼睛很大,面若银月,有些憨憨的。 两人见自己洗髓化形成功,都一起下拜,谢了主神的点化之恩。 和他们相比,拓月的变化显得小得多,只是气质上出现了一些飘逸的变化,周身有仙气外溢,别的再没有什么。 拓月耸耸肩,这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毕竟他也是当过上神的人。 第86章 想抱就抱吧 青丝道:“看来不是法阵的问题,还是易阳的身体原因了。” 拓月道:“你也别灰心,再试试!” 青丝道:“现在只能这样,你们下去,我再想想。” 拓月他们走后,青丝坐在易阳的床边,拿出东曦本记,仔细地翻看着,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些线索。时间很快到了夜里子时,照夜清将屋子里照得很亮。 易阳眼皮动了动,清醒了过来,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对夜里的时间极为敏感。他暗自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确实强化了很多,但又也没有想像的那般强大。 “你醒了?”青丝收起了本记。想要扶他坐起来,易阳抬手制止,自己坐了起来。笑着安慰她道:“我感觉很好,身体强大了很多。” “嗯,你猜到了,果然没有成功,也许还要再试几次,只是要辛苦你了,疼。”青丝十分心疼,忍不住钻进他怀里。 “没事,我都习惯了!”易阳安慰道。 “我有一件事儿要跟你说。”易阳道。 “什么?”青丝道。 “马上到子时了,我想你离开一会儿。”易阳平淡地道。 青丝谔然惊起,“什么?不,让我帮你……” 易阳道:“我不想让你来承担我应该承担的痛苦,更受不了看到你遍身是伤的样子。我猜你也不想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所以请你以后子时都离开好么?” 青丝脸上现出犹豫和不忍。 易阳吻了吻她的脸,温柔地道:“我说过不再骗你,也,不想离开你……” 青丝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以他的自尊心,要不答应,他一定又会躲起来不出现。只好缓缓点头,“我去九鹭山中给你点些野味,明早给你做好吃的。你,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易阳向她点头,青丝转身出去了。 身体里的剑气隐隐开始冲撞,他盘膝坐在床上,伸手画了一个结界将自己罩住,防止声音传出去。 狂虐的剑气从身体里刺出来,易阳的身上的剑痕再次出来。程度跟每晚的差不多,没有明显的增强迹象,还好。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易阳在结界中睁开眼睛,这次恢复的很快,身体像被重新组装了一样。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有种充满了生机的感觉。他试着慢慢运转功法修炼,果然灵力积累比以往快了一倍。 门外,青丝其实并没有走,她怎么能放心。只是传话让拓月天亮的时候带野味上来。 子时过去,屋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青丝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见易阳身上已经恢复,正在盘膝修炼,他身上罩着一层银色光辉,坚毅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 易阳终于停止了修炼,站起来道:“出来!” 青丝才从屏风后小步的挪出来,却见易阳向她张开了手臂。她再也忍不住,飞扑过来,紧紧地环住他。 “你不用担心,我感觉这次真的好多了,比之前恢复的都快。”易阳揽着她幼细的腰。 “还有,这流星月痕是你放到我身上的?”易阳问。 青丝窝在他怀里,用鼻音嗯了了一声。 “我想看看他在你身上会不会对你有帮助。”青丝解释道。 易阳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刚刚也试过,确实没有反应。“我试过了没什么反应,还是把它放在你身上,这样有危险还能保护你。” “我可是这世间唯一的神,谁能伤害我。”青丝不以为然地道。 “是世间唯一幼生态的神,还是个萌宝级的,连打赢我都费劲。”易阳取笑着她,将那玉坠又挂回了青丝的颈间。 “你居然学会打趣人了!我那是舍不得,要不然你以为我真打不过!”青丝抗议道。 “好了,再说那个魔尊还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总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所以你就乖乖的待着。”易阳担心地道。 “那魔尊应该是躲起来修炼了,不过目前,我们也要抓紧时间,让你快些恢复神身才好。” “噢,对了,拓月给了我好些炼丹的宝贝,明天我试着炼一些丹药给你服用,也许能事半功倍。” 易阳:“没想到你还会炼丹!” 青丝得意地道:“本主神可是宇宙间第一株灵芽,有什么是我不会的么?” “是么?”易阳挑眉看她。 青丝从他狡黠的眸子里发现了异样。忙用手将他的眼睛盖上,结巴道:“你,你是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你现在一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我就害怕。” 易阳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向了房中那张碧潭紫的雕花大床上。 青丝紧张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闭着眼睛将自己缩成一团。 易阳将她放在里面,自己仰躺在外侧边上,知道她怕冷,用被子将两人包得严严实实的。 “你忙了这么久,累了,睡觉。”他闭着眼睛,拉着她的手,小声的命令道。 青丝愣愣的呆了一会儿,见易阳呼吸轻微均匀,不再说话。她抿了抿嘴,好久没躺在一张床上,竟无端生起了紧张。 她在被子里小小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一寸一寸的把自己的身体挪向他,同时,另一只手也慢慢揽上他的腰。 他握着她的手陡地一紧。微一用力,把她小小的身子整个拉到自己怀里。 “你,你没睡。”青丝说着忍不住又往被子里缩去。她害怕亦或是害羞时常常这样,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易阳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里。手温柔地抚着她的一头乌发,他的声音十分媚惑地在她的头顶道:“想抱就抱,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地,何况,我,也很喜欢……” 青丝疑惑地露出半个小脑袋,仰起小脸,眼睛晶亮晶亮的看他,“真的?” 对上她天真无邪,却又满是星光的眸子,易阳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忙又伸手将她按了怀里,轻轻地在她的头顶上吻了吻,哑着嗓子道:“你就这样乖乖的呆在我怀里就好,不要动。” “为什么?”青丝纳闷为什么自己只是钻出去看一下,易阳的心居然就跳得这么快。她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澎湃有力的心跳声,感到激动又安心。 易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抱着她的手一片火热。嗓音低沉地哄她道:“乖,睡觉。” 她闭上眼睛幽幽地吁了口气,在他胸口动作小小的摩挲着小脑袋,轻轻地道:“我也好喜欢在你怀里的感觉,很安心。” 易阳不再说话,强自镇定地摩挲着她的发丝。 青丝见他不说话,他的怀抱异常温暖踏实,自己的睡意很快就漫了上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87章 洗髓丹 第二天早上拓月果然带来了野味。与他同来的还有二林和玄鸟。 二林在易阳的惊讶之中,双膝跪下给他磕了一个头。 见易阳还在发愣,二林憨憨地道:“主人,我是二林,啊呜…,二林。” 易阳看了看他,又看看一身黑衣服长相伶俐的小姑娘,“二林和玄鸟都可以化形了?”他说着看向青丝。 青丝得意地道:“怎么样,我的神力还可以!” 易阳看了看他们,又摊开自己的手看看。 他们化形都这么容易么?看来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青丝拉住他的手道:“你不要担心,你的身体本来就与他们不同,慢一点也是正常的。太古第一大神尊嗳,你要是一次就登仙了,我反到不放心,怀疑是不是你的神力有损了。” 好,虽然有点被打击到,但易阳也没再放在心上。 青丝检查了一下拓月带来的野味,种类齐全的很,看拓月一副闲闲地模样,就知道这一定是二林和玄鸟打的。 可是怎么做呢,青丝扫视一圈儿,二林和玄鸟,切,他们只会生吞;看了一眼易阳,他么,只会杀人,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拓月身上。指着他道:“呐,你来!” 拓月道:“小主神,你看我像是会的样子么?” 易阳摩挲着手指看他,拓月缩缩脖子,无奈地道:“好,我来就我来!”说罢,挽了挽袖子提着野味走了。 青丝在后面嚷道:“喂,弄不好吃小心我收拾你哈!” 易阳问道:“他是你神域的手下?” 青丝急转回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易阳:“从你们第一次见面,我发现你总是对他特别关注时就有所怀疑了,若不是他和你是旧识,如何会对你言听计从,甚至更甚我这个主公。” 青丝:“哟,你观察的够仔细的。你猜对了,他确实是我原来的手下,是神域中的夷则神君。” “噢……”,易阳释然,嘴角现出一抹笑意,多日的疑惑郁都一散而空。 拓月嘴上不情不愿,手脚却十分麻利,很快整饬出一桌饭菜,三荤二素一大海碗汤。几人难得的围一桌上吃饭。 “有菜无酒岂不扫兴,小主神?”拓月向青丝道。 青丝在袖子一通翻,找了粒珍珠出来,摔出几坛酒,正是上次酿好的清酒。这回不用小桃杯,只给大家每人一瓶,每瓶大概一斤左右样子。 她看看易阳,又翻出了颗不一样的珍珠,从里面直接掏出了两瓶。 附在他耳边道:“呐,你喝这个,是我结合了碧沉香酒的特点,重新酿的清酒,只比前的要烈很多。” 拓月嘴角噙着笑,像老母亲一样看着他俩咬耳朵,“来来,两位主神,小仙在这里敬二位一杯,庆祝二位久别重逢。” 易阳和青丝忍不住对视一眼,自是柔情万种。 易阳目光扫到她居然也用起了瓶,忙伸手将她的瓶口盖住,“这个不行,换上次那个小杯!”她的酒量是易阳知道的。用这个喝,估计得醉个三天三夜。 “我酒量已经变大了!” 易阳还是摇头,青丝无奈地从袖子里摸出小桃杯。 易阳给她杯里斟了半杯,青丝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乖乖地用小杯喝了。 二林和玄鸟用手吃东西还不太习惯。 玄鸟多精呀,她也不着急吃,只是一直看着大家,很快摸索明白了,小心翼翼地使着筷子吃东西,显得斯文秀气。 二林则不同,他拿起两条筷子,只觉得它们各使各的力,根本弄不一起去,而且越急越乱,夹了几次东西都没夹起来。 急得就想直接趴在盘里吃了。青丝看在眼里,伸手给他变了个大勺子出来。 二林接过,笑呵呵地道:“谢谢主母。” 玄鸟翻了个白眼儿,“傻狗!” 二林秒变脸,刚想呲牙,易阳向他扫了一眼,二林又憋了回去,低头吃菜。 拓月哈哈一笑,向易阳道:“主公,可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否” 易阳微一摇头,“虽未有,但这种情景却是我此生未敢想的。” 拓月和他碰了一下杯,“以后必定是长长久久,常见常欢,二位主神本来就是神域中最逍遥自在的神仙。区区浮世一生,不过是小小劫难罢了。万年再相见,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青丝隔着易阳,向拓月瞪眼:“大早上的,什么不醉不归。一会儿我们还要修炼呢,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爱偷懒。” 二林和玄鸟一起笑了起来。 早饭草草吃完,拓月没少喝,让二林扶着走了。玄鸟本想留下来服侍青丝,却反被二林一并拉走了。 青丝和易阳又开始了一天的修炼,和上次一样,易阳的身体只是得到了再一次加强,依然无法脱去凡体。但是今天易阳在法阵中坚持的时间明显比昨天更长了。 青丝拭了一下头上的汗,停下了法阵。易阳再一次沉入了灵泉之底。 青丝将他安置好后,紧锁着眉,到底是哪儿不对?她靠在易阳床边,伸手在他额上印了一个昏睡诀。 青丝挥手扔出一颗珍珠,从里面跳出一个丹炉来,又拿出另几颗珍珠扔在地上,里面都是一些神域才有的异宝。加上拓月给的一些,挑捡一下,找出几株得用的。打开丹炉开始炼丹。 她谨慎地盯着丹炉,火焰吞吐之间,各种异宝在熔炼中发出一阵阵的药香。 她又回身去查看了一下易阳的状况,在昏睡之下,易阳睡得极为安稳。 青丝将手放了他的脸颊上,只觉得这样的他,安静又俊美没有一丝杀伐之气,与战场上狠厉的他截然不同,却更让她心生欢喜,真希望早一点能帮他去了这剑气反噬,到时候是尘世,是神域,日日与他在一起,一定是这世间最最幸福的事儿。 青丝转回来查看丹炉的火,见几味药都炼得差不多了,就只差关键的一味,只见她伸出右手,五指如勾,直直的插入自己的心脏,只一用力,在心脏上划了一道口子,那心头血如溪流一样涌向了丹炉。 丹炉的火猛然增大,同时金光大作,将整个丹炉都淹没了,这可是太古主神的心头血。威力之大足可毁天灭地。 半响,只听丹炉发出叮的一声,极悦耳的声音。洗髓丹炼好了,东曦本记上有记载,东曦的真身乃天地间第一颗灵芽,有生化万物之功,若用心头血炼制成丹,可使凡人一步升为上神。 只是这血何其珍贵,所以东曦从未动过使用的念头,等后来遇到了鉴悬神尊,鉴悬宠她入骨,有这位神力通天彻地的大神尊护着,别说是心头血,就是一道小口子,她都没有破过。 第88章 再次失败 青丝将丹药取出来,整整三颗,赤金色带着符纹,品相上乘,她甚为满意,将丹药收好。自己又钻进灵泉中修炼了一会儿,平复了心口的伤痕,以免被易阳看出来。 感觉易阳可能快醒了,青丝才从灵泉中爬出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和衣爬进易阳的怀里。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她突然有一个想法。 从怀里取出一颗方才炼的洗髓丹来,这丹药里有她不少的心头血,虽然她也放了不少馨香的药物来压制这股血腥气,但易阳何等精明,难保不被他发现。 若是在他不清醒的时候吃了,大概率他就发现不了了。 易阳的头动了一下,刚刚要醒的样子,他感觉这是他这辈子睡过的最安稳香甜的一觉了,直不知今夕何夕。 感觉到怀里有一个温温软软的小身体,不用动他也知道一定是青丝。心间不由得一阵柔软。 突然他感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像一只小泥鳅一样滑进了他的怀里,一路向上,勾到他的脖子上,他一惊,按住她乱动的小手。刚要睁开眼睛,只感觉唇上一软,小丫头的唇已经印了上来。 相比上一次,她这次已经灵活多了,她小心翼翼地地亲着他,呼吸之间,都是清酒的香气。 易阳心道:“她这是偷酒喝,喝多了?” 以往每次青丝喝多了,都是倒头就睡,十分安静,难道这是酒量见长,所以才没有醉倒,反到神智不清了? 易阳刚要把她推开,却见青丝小脸红红地趴在他的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嘟着小嘴道:“易阳,我要……亲亲……” 易阳只觉心神一荡,脑子一团浆糊,将她的纤细的脖颈扣住,压了下来。 唇齿相交,是抵死的缠绵,她的小舌灵活地撬开的他的唇,如一条小鱼般钻进他嘴里,他呼吸渐深,轻轻吮住,可她又狡猾地逃脱了。 同时把他的双手拿下来,用自己的两只小手死死按住,让易阳完全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易阳迷蒙中感觉不对,才要挣扎,她的吻却再次密密层层地吻了下来,主动的让他不得吸呼,她灵巧的小舌挑逗他再次张开嘴,与他纠缠在一起。 正意乱情迷间,易阳陡觉喉间一阵清凉,一股药香,直入心腹。 感觉到变化,易阳猛地清醒,刚撑着手肘要起来,青丝却早料到一般,柔夷轻按他的肩头,复又把他推倒,吻也再次落了下来。 易阳彻底沉沦了,任这小魔女要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直到那药香彻底消失,青丝才微喘着停下来。 易阳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被小丫头闹腾的不成样子。他蹙着眉,不解地看她,此番操作有何意义。 青丝仰起得意的小脸,“我上你两次当,你上我一次,也不算吃亏。” 易阳摸摸自己的嘴角,笑着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吃这样的亏,我一点也不介意。只是,我的小主神,你确定是我吃亏么?”说着,反过身来,把她压在下面。 青丝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重量,他们俩人贴得如此之近,肢体的纠缠,还有他挚热的温度,让她觉得自己全身发软,没有了力气,眸光也不敢看他,低低喃喃地道:“这是我今天炼的丹药,这可是我复生以来炼的第一炉丹,水平一般般,怕你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我才……” 易阳看出她身体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主动的将身体侧过,抚着她的脸道:“傻瓜,只要是你炼制的,什么样我都吃。” 青丝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道:“真的?” 易阳:“真的!” 得到确切的答案,青丝有一些雀跃,高兴地仰头献上一吻,媚眼如丝地道:“奖励你的。” 说完她坐了起来,“还有一会儿才到子时,你先试试催化药力,看看能不能帮你洗髓成功,我在边上为你护法。” 易阳依言坐入了青丝为他画好的法阵之中,运功去感觉丹药的效力。 这颗洗髓丹自进入他的体内,很快开始溶解,浑厚的力量,开始整塑他的身体,犹如上古的洪炉,将他的身体碾碎重塑,骨骼,经络,血肉,他的身体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阵阵金光。有古老的符纹,在他身上浮现,并不停的转动。 青丝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他身体的变化,紧张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易阳的身体被重塑了九次,渐渐显现出真神才有的圣光。他的神情也从刚才的痛苦不堪中慢慢平静下来。药效开始减弱,圣光开始逐渐收敛,只等最后的圣光归一,就可以大功告成,初登神界。 这时易阳的心口处突然银光一亮,一片阴影落了下来,直将所有的圣光罩住,那圣光颤了几颤,竟自无法聚拢归一,最后啪的一声散了。 易阳身体巨震,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陡生变故,青丝不及多想,急忙运起周身灵力,护住易阳身体。 过了一会儿,易阳睁开眼睛,见青丝还在不住的为他注入灵力。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制止了她,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你,你方才是什么感觉?”青丝急忙问道。 易阳想了想道:“我先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头顶似的一团白光,冥冥中我感觉到,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成功化神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就感觉心口一痛,一股无尽的寒意从心底窜了起来,直如一团黑雾,把我紧紧包裹住,带着我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青丝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束缚在你的体内?” 她说着,一头扎进了他的心里,她化为神识,在他的心口中里里外外地查找着,无踪无迹,什么也没有找到。 见青丝出来,依然是闷闷不乐地。 易阳拉着她的手道:“没事,我们慢慢来,今天虽然没成功,可是我感觉身体的强度至少要在宗师之上的巅峰了。这样的体质,比之仙级怕也差不了多少,也是好事儿。” 青丝当然知道就算是人间巅峰之境也没办法跟末尾的神相比,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次,不光是身体修为,灵力的蓄集,所能使用的法术,神对于人,就是碾压级的。 只是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干着急的样子,青丝只好点头,挤出一点笑意。 “时间快到了,我送你去厢房。”易阳说着,将她抱起来, 青丝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自己可以走。” “晚上凉。”说着,已经抱着她走到了厢房,把她放在椅子上,俯向亲了亲她额头道:“等我一会儿。” 青丝心里有些酸酸的,看着他独自走入出门外。 心头血炼的丹药还有两颗,也不能冒然的试用了,一定要找出他心口隐藏的阴影到底是什么。 第89章 各有算计 北冶金翅苍羽宫,易之奇总感觉自己身体十分不好,无端的感觉后背发冷,但手心却出汗,召了符衡来看,只说是因为上次中了寒毒后,身体留下的后遗症。 易之奇早已过了甲子之年,他年轻时也曾修仙,资质还算不错,在仙术一途上,一直修行未断。不过早年生活条件不好,加上他常年征战,身上留下不少旧伤。 少年时曾有大仙师为他推算过命格,言以他之命数,至多能活过不惑之年。易之奇不信,自己拜入仙门修炼,想改就命数。到后来,他意外结识了舜英仙子,知道舜英仙子是修仙大能,便软磨硬泡的想拜入隐仙门下,舜英虽未同意,却对他生出了真感情。 等两人定情,易之奇便撺掇舜英仙子为其禳星,舜英仙子以上宗师之力为其祈福禳星,得寿二纪。 现在算算,易之奇已快到天命之年。这些天无数的珍稀补药吃进去,效果却不明显,易启秀易启明每日衣不解带的在他床前侍候,十分用心,人也憔悴了不少。 这些天北冶的政权基本收复,北冶经此一战一灾,所有人都感觉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如此天灾之年,若是没有救济,他们很难存活下去。 这时候还是天渊出手,拉了他们一把。 北冶国经此一战,武将尽死,文官也因天灾死了一多半,所以当端涯锦带人去收笼他们时,基本没遇到什么反抗和阻力,就都投降了。 端涯锦站在易之奇的床边,看国主的脸色不善,很是担忧,再看看边上两个极力扮孝子的两个人,心里一阵不舒服。 易之奇向端涯锦问道:“最近政务处理的怎么样了?” 端涯锦道:“朝中势力都已经收复,各部已陆续进入正常运作之中。救灾物质也都纷纷到位,基于这次大灾,北冶百姓反倒对咱们没那么抵触了。目前来看,大体情况都非常良好。” 易之奇道:“那两朝文坛领袖的大儒孙逸周呢,你们可找到他的人了?” 端涯锦道:“孙逸周确实名满天下,在北冶享誉极高,因为不满北冶近些年的暴政,已隐退泉林多年。经过臣的多番探查,已经找到了他的隐居之所。正在北冶的苍鹭山青云书院。” 易之奇噢了一声,暗赞机枢十三部的动作就是快,什么消息也逃不过他们眼睛。 “那你对这位大儒怎么看呢?”易之奇问。 端涯锦沉吟了一下,“国主是想拉拢他?” 易之奇刚想说话,猛然间气急,突然干咳了起来,这阵干咳十分剧烈,直要将他的肺咳出来似的,让他无法喘气,脸色憋得通红。 乌椎在易之奇的背后连拍带捋,忙活了好一阵,易之奇才缓过劲儿来。 端涯锦一直侍立在侧,见易之奇气顺了些,才拱手道:“国主还是先将身体养好,不要太过操劳。” 易之奇摇摇头道:“国之初立,天下不稳,寡人也是很担心,这孙逸周在北冶的影响力极大,称之为北冶的暗夜帝王也不为过,这些年虽然伤心北冶政治,但是他的学生门客遍布天下,若是不能让他真心投效,那北冶就不算真正的归于我天渊治下。这几天我的身子也不太爽利,本想亲自去请,目前也不能成行了。这事现在只能交于爱卿,还请你劳心!太子与奕阳王都不在,我令启秀陪你同去,以显重视之意。” 端涯锦垂首答应。 正事谈完,众人退去。易之奇独留下了端涯锦。 易之奇试探地道:“嗯,那个,无疾走了半个多月了?呃,他,可与你有联系?” 端涯锦默然地摇摇头。 易阳二十二岁生日已过,自从他走后,一直音讯全无。难道他真的已经无声无息的陨落了? 易之奇叹了口气,想起易阳的好来,若他这个儿子尚在,他大概不会操这么多心。 呆了一会儿,易之奇挥挥手,让端涯锦下去了。 看着端涯锦走远,易之疾又秘密地吩咐乌椎去找隐仙门现在的传人。 他天年将近,可是天下初定,这个泽渊大帝他还没真正的当上,有太多事儿要做,他不能现在死。若老天再给他二十年,那泽渊神洲必将是另一番景象。 现在只有禳星一途,能让他重增寿数。 可禳星却不是谁都能做得的普通法事,首先禳星之人必须是十分信重之人,才能将自己的命星交付与他。 再就是禳星的成功率,普通无福无寿之人,自不可禳;为己禳星,祸福自担,一个弄不好还会祸遗后人;为别人禳星,就要为人担下这禳星带来的星劫,天道有偿,有所得必有所失,为人禳星祈寿,却要折损禳星之人的福寿因果,所以福寿浅薄之人也不可禳,或禳了也未必成功,反损自身。 最后,只有修为精深的修仙大能,方可为自己或为别人禳星,当然也要为此应下星劫。所以自古以来以禳星祈寿之法,少有人知,而且也极少有人实施并成功。 当年舜英仙子以上宗师之身为易之奇禳星成功,得寿两纪,可后来她也出事身陨,也算是自应了这禳星的星劫。 易之奇算来算去,这些修仙门中,只有隐仙门人,与他算是牵拌最深的。隐仙门是泽渊神州最古老的仙门之一,虽人数极少,每位仙师座下都仅收一二名资质绝佳的弟子,但大多成就极高,历史上出现过的宗师级人物也极多。 目前,天下一统,他一朝成为整个泽渊神洲的主人,再加上舜英的这层关系,相信隐仙门会知道如何决择的。 易之奇暗自盘算着。 宫殿的另一头金宇殿,平时是太子的居所。因为太子没来,易启秀便住在了这里。正值白日,易启秀因为不适应北冶的寒冷天气,一直猫在内殿不出去,反正朝中的大事都由端涯锦公叔权等一些老臣管理,自己到乐得轻闲。 此时这个富丽堂皇的内殿之中,燃着数个巨大的火盆,室内温暖如春,空气中散发着暧昧的浓香,粗重的喘息声,从床帐中传来。 易启秀正压着一个妖艳的女子,做着不可描述的事儿,只见他脸色潮红的不正常,嘴里也发出类似野兽才有的低吼声,美人也发出了一声声娇喘,好一会儿,她突然尖尖地叫了几声,似母猫的叫声,尾音带着几处颤声和转折,声声都挠在易启秀的心巴上。 易启秀更是控制不住,急吼吼地叫着。 可是美人儿偏不如他的意,一个转身,翻到了一侧,向他巧笑道:“不给……” 易启秀正急不可奈,再次涎着脸贴上来,那妖艳美人儿却道:“你答应我的事儿,什么时候办?” 易启秀急得在她颈间乱拱,颤着声儿心肝肉地乱叫着,闻言敷衍道:“马上,马上就可以了,你先让我……” 美人一脚将他踢到一侧,冷脸道:“休想再敷衍了事,若是明天再不实施,哼……,能直接见到他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美人说着腰身一扭,露出峰峦跌宕起伏的诱人线条。 易启秀眼睛一红,咕咚,咽了声口水,一下爬了上去,贴着她道:“放心,我早有安排,王爷爷身边的人,都是服侍多年的老人,要想万全,必须慎之又慎。这些天经过我的精心筹谋,已经成功让我的人取得了信任,相信我,不出五天,大计可售。” 美人拧着眉追问,“真的?” 易启秀见事缓,急道:“嗯…嗯…,真,真的,相信我,我一定让你当上大起国的皇后。” 帐子里再次传出娇笑和低吼声。 第90章 喜欢鉴悬还是我 星光流转,逍遥世外的空中仙岛中,时光过的非常快,三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 易阳与青丝的修练从未停止,但易阳却似乎卡在了瓶颈,怎么也冲不过最后的关卡,功力停滞在了宗师之上的巅峰,无法再进一步。 青丝查遍典籍,始终不得原因,好在她也不灰心,坚信一定能找到办法,或者时机到也未可知。 青丝已经不再为易阳洗髓,试了多次都没有成功,易阳的肉体强度到达了一个极限后便不再提升,那样与其让他日日承受洗髓伐骨之疼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不是每日的长天剑气反噬,易阳的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幸福。 除了不能停断的修炼,两人每日便剩下花前月下了。 “易阳,以后就把这里叫清津天岸如何?”青丝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落花,向易阳道。 “为什么要叫这名字?”易阳问。 他正站在树上驭风,因为东曦曾在此设有结界的原因,九鹭山顶终年没有大风,以免吹动了云雾,让空中岛屿显现出来。 可是青丝说微风吹动落花的样子最美了,现在碧苍紫开得正是绚烂,没有风岂不可惜。 “这个名字你没有印象么?这样地方就是仿造神域中鉴悬的居所建造的,在神域清津天岸可是所有神魔都向往的朝圣之地。” 青丝吃着青果,喝着花茶,别有一番滋味。 “没有,既然你喜欢,那就这么叫。不过,我有个问题问你?”易阳道。 “什么问题?”青丝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 突然躺椅一弯,身边多了一个人,易阳伸手盖住了她欲睁开的双眼,问道:“你喜欢的是鉴悬还是我?” 青丝嘴角一弯,笑出了声,笑完才道:“这个问题,你居然忍到现在,我以为你很早时就会问呢,你说呢?我虽是东曦复生,却早已不再是她,我承认,我是为东曦与鉴悬的故事感动,也是因此对你心生敬慕。但,与我雪中夜行的是你,日日相伴的是你,我的宿命是守着你,所以我爱上你,也是命中注定呀,无论你转生多少次,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要一心一意倾心相爱的人。” 不出所料,易阳果然忍不住亲她。 其实他都知道,只是想听她亲口说,早在他爱上她时,他就在庆幸,不知哪辈子的自己做的好事。 “你的风驭完了?”青丝问道。 “嗯…”易阳的嗓音总是那么好听。 青丝拉过他的手,将身子坐直,亲手给他斟了杯茶递给他。 “呐,辛苦你啦!” 易阳却不接,只用眼睛向下瞟了一下,眉尾弯弯的满是期待。 青丝似懂非懂,于是改用恭敬的敬手道:“王爷请喝茶!” 易阳上身向她移近,小声道:“驭风久了,手酸……” 青丝这回懂了,心里也乐意宠着他,笑吟吟地将茶递到他的嘴边。 易阳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就着她的手把茶喝了。 青丝故意接着问:“那你的胳膊还酸不?” 易阳惬意地躺在边的的另一把躺椅上,软软斜靠着,闭着眼睛道:“酸!” 一只小手,柔柔地搭上他的手臂。 “是这里么?”青丝边问边给他揉着。 “嗯。这只也酸。”易阳把另一只手也递过去。 “噢,这个力度行不行呀?还有哪里不舒服呀?”青丝一副温柔人妻的模样。 却暗中把小手向他腰移去。 刚要动作,却被易阳一把抓住:“你就要呵我痒对不对?” 青丝挑眉:“那你怕不?” 易阳缩了一下,眸光柔弱又无辜,求饶道:“怕,我不敢了。” 他可是杀神嗳,亡国无数,何曾有过这般模样,这要是记天渊的人看到,一准儿会认为这是别人假扮的。他们的奕阳王是断断不会如此地。 青丝心软的一塌糊涂,不再逗他,绕到躺椅上头,小心地给他理了理头发,天知道她有多爱他,那他只是小小的蹙一下眉,她也舍不得,更惶论向她示弱的样子。 “你别动,我给你按按。”青丝双手十根纤纤玉指,轻柔地插入他的发丝,慢慢地按揉起来。 易阳闭着眼睛道:“主神这么宠我,怕不怕把我惯坏了。” 青丝伸手接住一片正在掉向他脸上的落花,轻轻地将它吹远。 “不怕呀,我就是要把你惯坏,坏到谁也不要,只有我要!”青丝不要太直接。 易阳睁开眼睛,用那瀚海星河般的眼眸看她。 “那我也要宠着你,不然时候久了,你会觉得对我的付出没有回报,便再也不理我了。” 青丝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奕阳王大人,会怕我不理你么?” 他不睱思索地道:“怕。” 她咯咯地笑起来,微风轻轻,落花阵阵,云霞雕色,草木贲华,唯愿此生执手相携,无羁无忧。 “不若我们今天就在院子里练功!”青丝伸手接住又一片落花。落英纷纷之下,幽香阵阵,院子里的景色可是比屋子里美多了,也不沉闷。 “可是,万一有人来怎么办?况且盖着脸,在屋子里和在院子里,没有什么分别,都一样呀。”易阳提出疑问。 青丝挥手在结界处又加了一层,“哪,我又加了一层,没人能进得来,就算是拓月,也得经过我的允许才可以进。” “好,好。”易阳道。才说了要宠着她的,不就是光天化日的在院子里泡个灵泉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青丝将两眼灵泉变幻出来,两人分别泡了进去,分别运行功法,很快,他们身上的光辉就呼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闭环,渐渐合成阴阳阵图的样子。 这些天青丝已经将东曦本记前面的部分翻了一个遍,也将东曦后面记载功法参悟了,正合适和易阳一起来练,两个人均觉进步很快。 易阳的腕处突的飞出一缕白色的剑气,是灵牟寸劲! 这是隐仙门用来惩罚犯错弟子所用的法术,但它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用来传讯。这劲力当年是由隐仙门执刑长老所种,基本上每个隐仙门弟子身上都有。受罚改过后灵牟寸劲不再发作,化为一种灵力与自身相融合,但这股外力有一个跟本体相联的特性,不管是千万里之遥,只在执刑长老用它传讯,所有种过灵牟寸劲的隐仙门弟子,都可以被联系到。 小时候的易阳特别调皮,惹的祸不是一件两件,一天三通打都是轻的,自然也被执刑长老种下过灵牟寸劲。 第91章 隐仙门 练功中的易阳陡然睁开眼睛,拿下了遮眼的丝带。 察觉到易阳异样,青丝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问。 易阳看着空中浮动的灵气,灵气流动,变成了几个字,赫然是:“宗门有难,迅回!” “隐仙门,是你娘的师门?”青丝道。 易阳纠正道:“也是我的师门。” “你要去么?”青丝问。 易阳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凡尘俗世,责任,情感太多东西他无法割舍。 “我和你一起去。”青丝拉起他的手,说罢伸手招来了玄鸟。 “好。”易阳反手将她拉住,一起上了玄鸟的背上,凤鸣九天,飞上了青云。 “和我在一起,命途多舛,此生难安,你,可会反悔?”易阳问。 “此生无悔,无论是哪一世,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奔向你。”青丝如是答。 易阳将她揽在怀里,摩挲着她的秀发,幽幽地道:“何其有幸,让我遇到你。” 隐仙门位于中州的腹地洛伊澊水之东的七昆山。 七昆山有峰七座,高低连绵近百里,地貌复杂,有飞鸟难过的深涧,有杀人于无形的沼泽,更有非常厉害的瘴气,内中毒蛇猛兽极多,洛伊澊水水势以湍急着称,寻常仙者都不得过,更不要说是普通人。所以七昆山脉虽位于中州腹地,但却极少有人涉足。 隐仙门的所在就在七昆山最中间,也是最险要的熊耳峰上。可谓十分隐秘了。 可是现在熊耳峰已经被层层包围住了,从空中看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影。以易阳的眼力来看,至少有十万人。 是天渊军! 在现在的泽渊神洲,还有谁能公然调动这么多军队,只有天渊王室,才有这个权力。 隐仙门的现任掌门是易阳的小师叔巽离仙师,他的修为不高,并没有达到宗师之境。 当年为了调和易阳体内的剑气,九曜仙师还有他的宗师境的两个大弟子,也就是易阳的两位师伯,用尽了毕生功力。事后虽与性命无碍,但是境界大跌,这些年一直都在闭关修炼。 巽离仙师个子不高,八字胡,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平时也不太睁,总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但若是他全睁开了眼睛,便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精明睿智之感,让别人不敢小觑他。 巽离仙师此刻便站在山门前,白色仙衣带履,自带隐世仙家才有的出尘之感。 “小王爷,我宗门之中,现已没有宗师境的大高手了,这些上次你来,我就已经说过了,绝非推脱之言,却不知您这次为何兵围隐仙门,还将我们的外门弟子尽数擒拿了?” 来者正是易启秀,早在一个多月前,北冶冰雪初融,易之奇命天渊大军回程,易启秀和易启明自然也都跟了回来,这次去北冶差点把命搭上,二人着实是被吓坏了,现在每次出门都必须带有大批高手护卫。 易启秀身后带着两员大将,却是天渊军中的两个骠骑将军牧陈和谷安民。他们是平定了北冶的得胜之师,正是意气风发,势头正盛之时。 天渊军自从回归天渊之后,端涯锦便一直在整顿军务,除了必要军队,其他的都要从军变为民,让天渊得以休养生息。这几天刚刚有消息传出,立刻就有许多人不淡定了。 事实上除了那些得了实封,拜相封侯的,还有一部分人,不同意这样的安排,虽然打天下很赚,但是有太多人是既想有权,又想有钱的。 是以整改一经传说,各方势力涌动,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站队了,企图借助别的力量,留下军权,其中就包括这两位骠骑将军。 他们本来加入的就晚,立功不大,只在大胜之中,分到了很小的官职,目前政令有变,天渊除了核心精锐部队,其他的大军马上就要化整为零,归于民间,那他们怎么办?还没挣得封妻荫子,还没搂得盆满钵满,战争怎么能就没了呢? 于是在有心人的拉拢下,牧陈和谷安民聚合了一波和他们有一样想法的人,暗投了易启秀。却不知这一切变化,早在端涯锦的算计之中,而他们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易启秀玩味地弹着指甲,他的指甲上绘有精美的彩绘,粉色釉彩,金色细纹,精美别致。 牧陈上前一步喝道:“国主有令,令隐仙门长老宗师到天渊国郢都为国主禳星,可是巽离仙师却三番五次推脱。殿下带兵来请,也是不得已,隐仙门的外门弟子么,不过中了些许小毒,都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巽离仙师道:“禳星并不是所有修仙都能做到的,我宗门之中现在尚没有人有这个能力。还请小王爷向大国主言明。” “哼!”易启秀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大国主日理万机,只不过让你们宗门做这么一件小事,尔等却推三阻四,若不是大国主再三叮嘱,我们天渊大军早就踏平你这小小宗门了。哼哼,你可知北冶一路,有多少宗门已被从历史上抹去?小小隐仙门,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巽离仙师眼睛一睁,瞪时精光四射,一字一顿地道:“怎么,若我们不去,小王爷就要踏平我隐仙门么?” “哈哈,踏平又如何?我的身后,是十万才从北境回来的得胜之师,就是靠摞,我也能把隐仙门摞平了。”易启秀极其嚣张地道。 巽离仙师突然笑了,朗声道:“我以现任隐仙门掌门的身份宣布,从今日起,我隐仙门退出江湖纷争,从此避世,宗门中所有弟子自今日开始闭关,直到宗门中再出现宗师之境的修者。否则将永世不出山。” 他说完,手中亮起一个光阵,这光阵闪了几闪,向天空上飞去,很快,在七昆山的上空,慢慢的出现了一个结界,将整个七昆山都罩住了。 巽离仙师向易启秀道:“这是隐仙门祖师爷留下的守山大阵,一旦开启,便很快封死,从此山中之人不得外出。我劝小王爷还是快些出去,要不然就要永远留在七昆山了。” 易启秀左右看了看,空中的结界果然在不断加厚合拢。 易启秀狞笑道:“你有大招,当我没有么,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他拿出一个结界球,里面有黑气在里面团团而转。 易启秀面色有些潮红,他捧着结界球,痴迷的深嗅了几下,然后将那结界球用力抛向了隐仙门的山门。 任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巽离仙师立即运起灵力,要将那结界球拦下。 谁知他的灵力刚一碰触到结界球,那球就在他头上嘭的一声爆了。 第92章 魔之原虫 扑天盖地的黑雾,霎时充斥了整个熊耳峰。那黑雾如有灵性,飞快的向隐仙门中的修士身上冲去,很快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包括巽离仙师在内的隐仙门人,全都痛苦地抱着住了头,黑雾在他们的身体中乱窜,飞快的侵食着他们的灵识。 易启秀看着面前这些痛苦扭曲的隐仙门人,不由得哈哈大笑,嗯,这法子果然是好,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仙修们,特别是神秘的隐仙门仙修,平时总是一副不理红尘的样子,见了那小国王室,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都是眼高于顶。看那巽离仙师的牛气样子就知道,居然连十万大军都不放在眼里。 易启秀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牧陈,谷安民,你们带人把所有的隐仙门人都绑了,高阶修士和长老们都绑在一起,挑三个资质最好的,留给国主。低队修士另绑一堆,和挑剩下一起给见见姑娘送去。” 巽离仙师怒吼了一声,强行运用灵力,发出了求救信号,同时向弟子们道:“去宗门秘境避险。” 还有意识的弟子们马上都向熊耳峰后山的塔林跑去,能提得起灵力的便搀扶那些失去了灵力的弟子,一起朝后山跑。 牧陈已经带人向他们冲过来了,奇怪的是,黑气却并不攻击他们。 巽离仙师一人一剑挡在山门前,与攻上来的天渊军打在一起。可是黑气对他的侵蚀速度非常快,巽离仙师的眼睛越来越红,嘴角也不断滴出黑血来,他的灵识渐渐不为所控。但为了能拖住天渊军,能让弟子尽可能的都逃入塔林,他不得不拼尽全力。 眼见自己的灵识就要全部被侵食,巽离仙师怕自己马上就会失去理智,沦为他人刀斧,他手掐剑诀,使了一招万剑归宗,兵解大法,要兵解自己自爆元神,这样,既可以阻止进山的天渊军,又能保住自己的名节。 只见着他一剑化为万剑,在空中纷纷旋转,剑尖直指着冲上山的天渊军,也向着他自己的身体冲来,巽离仙师张开了双手,闭上眼睛,这是他身为隐仙门掌门人的责任。 身为掌门,死守山门,只希望自己的死能阻住他们进击的脚步。 这时空中一声凤鸣传来,易阳和青丝赶到了 两人携手从空中落下,玄色黑衣,挺括飘逸,洒脱利索,头发高束,乌发泼垂,竟是妥妥的神族打扮,像极了异世游走的神仙眷侣。 易阳在空中就看到了山中的情形,手上早运起了一层光晕,看似平平无奇,却带着威压众生之势,将巽离仙师的万剑归宗齐齐压下,所有飞剑都在空中颤鸣,嗡嗡声不绝于耳,震刺得那些修为低的兵士得都耳鼓流血,抱着头蹲在地下。 待二人落地,那万剑归宗的飞剑已全部臣服,剑尖倒转,逼向天渊军。 在场的天渊军全都吓得浑身发抖,纷纷都跪到了地下,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这是领着他们平定了整个泽渊神洲的奕阳王,杀神易无疾,有谁能不认识他! 不是都说他去闭关修炼了么?啊,差点忘了,他也算是隐仙门人,难道他一直在隐仙门中闭关?他们居然胆敢来打扰他,那,那今天还安有命在!! 易无疾的可怕,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了,说杀人不眨眼都是轻的,他是眨眼之间就能杀了他们所有人。 本来还威风凛凛地准备杀人立威的他们,转眼就沦为待宰的羔羊,全部吓得瑟瑟发抖。 易阳没理他们,一只手控制着飞剑,一只手亮起一个光幕把巽离仙师罩了进来,他皱了一下眉,小师叔的体内,这么明显霸道的魔气,居然是由一只虫子引起的。 “是魔之原虫!”易阳和青丝同时道。 青丝向易阳道:“先把他交给我,你先处理了这些人。” 易阳向她点点头。 易启秀早已经吓得躲到了牧陈和谷安民身后。 牧陈和谷安民硬着头皮跪下给易阳行了大礼,毕恭毕敬地道:“属下,参见王爷!” 易阳并没叫他们起来,冷冷的问道:“谁让你们带兵来七昆山的?” 牧陈微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易阳的神色,见他仍是以前那副寒冰彻雪的冰雕脸,忙又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回答道:“是,是大国主,让我们陪小王爷来,来请隐仙门的宗师们。” “请,你们就是这样请的?”易阳问道。 谷安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体若筛糠,汗出如雨,将身体整个贴在了地上。 牧陈马上道:“不是,不是我,是小王爷,小王爷做的。” 易阳看向易启秀,易启秀吓得向后缩了缩脖子,转眼又满脸堆笑地道:“小王叔,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这是王爷爷的命令,我不办也不成呀,王爷爷说了,要是带不回隐仙门的人,就要拿我的人头来抵!” 易启秀说着装模做样的抹了抹眼泪,可怜巴巴地说:“小王叔,你不知道,你闭关之后,王爷爷积累成疾,加上又刚中过寒毒,已经掏空了身体,他老人家日日操劳国事,总想能为泽渊人民多做一些事,药也不好好吃,身体越来越差,爹爹说要不再想想法子,恐怕,恐怕是危险了,小王叔,我,我也是不得已呀!” 他的话半真半假,易阳皱着眉,问道:“这事我到了天渊,自会把你交给国主处理,我且问你,你手里这魔之原虫是从哪里来的?” 易启秀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慌,结巴道:“什么虫?我不知道。” 易阳:“就是你扔出来的黑雾。” 易启秀答道:“这,这是国师给的!他,他说若是隐仙门不服圣主,就拿出这个来,他们自会臣服。” 易阳重复道:“国师,短短几月之内,我竟不知,天渊国何时有了国师了?” 易启秀忙道:“是,是新近得到圣宠的,据说此人好丹药之道,国主每每服用了他的丹药,身体都会觉得更好些。” 易阳明白了,这是有人打起了天渊国主易之奇的主意,看来他必须得回去一趟。 当然易启秀的话也不可以全信。 易阳淡漠地开口道:“国主是重礼之人,让你来请孤仙门宗师,也必是重礼先行。你如此无礼,有负皇恩,我身为王叔也应该替你父亲管教你一下。” 说着,他抬起了手,三道光束倏地洞穿了易启秀身上的三处大穴。 “你敢无故伤害一宗门的人,废你三成功力,算是轻罚。”易阳的声音一样冰冷。 易启秀啊的一声大叫,这是三成功力那么简单么?三个要穴,这是要他一辈子都成为一个废人,功力不能提高不说,连身上的某些功能也会随之消失。 第93章 神香 易启秀疼得面目狰狞,可对上易阳面无表情的脸,还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易阳凶名在外,谁知道惹怒了他,他会不会再抬招手把自己杀了。这种时候还是保命要紧,易启秀很快抱着脑袋躲到了一边。 处理完易启秀,牧陈和谷安民知道要处理他们了,他二人也不敢说话,一个劲儿的磕头。 “在军中擅自调军是死罪,你们本部兵马只各有一万人,现在这些天渊军是怎么回事?” 牧陈忐忑地回答道:“在军师端涯锦的调度下,天渊军精锐,就是您之前所带的王师,现在已经重新整合,其余的军队都已经解甲归田,慢慢回归民间。” 这政策正是易阳之前所定下的,易阳打断他道:“这我知道,说你们!” 牧陈结结巴巴地继续道:“我们,我们还想为天渊继续出力,就,就到了小王爷麾下……” 易阳难得有了表情,冷笑了一下,道:“就是不甘心种地呗,可以理解。” 牧谷二人猛地抬头,没想到易阳居然这样说,这是不是代表他会放过他们?或者是从轻处罚。 易阳下垂着眼睫,凉凉地看了一眼牧陈和谷安民,道:“你们来投天渊军时就立过重誓,必将此身用以报效天渊,不做违背道义良心之事。如今有背誓言,自当受罚。念你们战时有功,我不会处死你们,废去一半修为,职降为百夫长。” 从将军到百夫长,又没了一半修为,他们再想在军中出头,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说罢在他们身体上各轻拍了一下,可两个人还是口鼻喷血,全身痉挛地倒在地上,二人能留得性命已经阿弥陀佛了,虽然身上巨痛,还是忍着痛爬起来给易阳磕头谢恩。 这时易阳才抬头向着山下的十万大军,空中的万剑归宗飞剑一起嗡嗡作响,剑尖直指着他们。 说实话,他们这些小兵小将,多是野心不小的亡命徒,多年的积习下来,哪能说改就改,虽然也向往回归安定生活,可日后是吃糠咽菜,还是大鱼大肉,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当然想将油水捞得足足的,后半辈过好一点。 “你们呢,可是不愿为民,甘愿再蹈战火?”易阳眸光冷厉,声音淡漠,像是在只等他们一个回答,若是答的不合他心意,那空中的万千飞剑怕是就在将他们一一钉在地上。 众多天渊军哪敢说半个不字,齐齐地跪下喊道:“某等愿为天渊平民,再不蹈赴战火之苦……”他们一遍遍地高喊着,生怕易无疾听得不清楚,再生什么误会。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压制,让他们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可这是面对面,若是离了易阳,这些多年的兵痞,却更容易成为祸乱之源,所幸这些贪心不足的人,现在都被易启秀聚齐了。 易阳面色清冷,没半分表情,口中念咒,双手掐诀,一阵波纹从他双手中流出,像波浪一样冲刷在这十万大军的身上。 这些天渊军只感觉身上一冷,寒颤一个跟着一个的打了起来,就如同打摆子一样,只抖了几抖,一身的功力尽被洗去。 这是一个极其狠毒的术法,就算是易阳,脸色也白了几白。 半晌,他才开口道:“你们都是正当壮年,做农夫不需要高深修为了,望你们日后的生活能过得平安喜乐,而不是打打杀杀,没有修为,你们会生活得更安定。” 举手之间,费了十万大军的修为,这份狠绝,实非常人可以做到。趴在地上的天渊军无一人敢动,齐声应喏。 他们敢反抗么,怕是只要说出半个不字,这位大杀神再一招手,收的就不单单是修为,而是他们的命了。 易阳点了两名他识得的将领将天渊军带下了山,又着一部分人,将易启秀等人扣了,等他解决完隐仙门的事,再处理。 易阳来到青丝身边,青丝已经将巽离仙师罩在了结界之中。 “小师叔他怎么样?”易阳问。 青丝道:“他的神识已经完全被魔之原虫侵食了,我观察这次的原虫比上次在商陆城遇到的魔虫要厉害得多,应该是被人用活人饲养了许久的。” 易阳问道:“可有解决的办法么?” 青丝道:“太古时期的魔之原虫就曾被神族驱离,但是这些原虫离开神体之后,竟靠着秘法修炼,吸食神髓,最后化魔。上次商陆城遇到的魔虫和药人已经炼为一体,之后被我用神光净化了。而这次隐仙门人所中的魔虫要麻烦得多,要想驱离魔虫,又不伤害他们,怕是有些困难!” 易阳皱了皱眉,没想到来晚一步,整个隐仙门人都中了这离奇怪异的魔虫。 易阳点了点头,抬手收起困着巽离的结界,拉着青丝急向后山而去,边走边说道:“是有些麻烦,我们先去追上那些同门,先控制住再想办法。” 两人行动如风,很快追上了逃往后山的人。易阳手中亮起结界,将所有人都困在了结界光环之中,并用光丝控制所有人的行动。 青丝在结界外仔细地观察了他们的情况,向易阳道:“全都被魔虫侵食了灵识,再过一时半刻,他们就会丧失自己的思维,沦为魔虫的容器。” 青丝说着从怀里掏出东曦本记,认真的翻找着,很快在一页停了下来,指着上面的内容道:“呐,这上面记载着,神域的四方幽都中生长着一种叫做麻脸鬼见愁的草药,采后阴干煮沐浴,施以秘法,就可以将魔之原虫驱离。” “可是现在神域被封了,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现在去哪儿找这麻脸鬼见愁。”青丝皱眉为难道。 易阳道:“鬼见愁泽渊也有,只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青丝道:“顾不了那么多了,你先去找来,我看看再说!” 把所有隐仙门人都安置在了隐仙门中的大殿中。 易阳道:“我快去快回,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务必要小心!有事就用骊珠唤我回来!” 青丝应了一声,叮嘱道:“不用担心我,你也要小心。” 易阳不敢拖延,让玄鸟留下保护青丝和隐仙门众人,自己上了二林背上,二林一声龙吟,飞离了七昆山。 青丝又将东曦本记细细地翻了一遍,起身查看巽离的情况,巽离现在双目玄红,不见瞳仁,见青丝接近他,被青丝身上神血的清香吸引,忍不住向她扑过来。 因为结界的阻隔,巽离只扑在结界上徒劳地向她狂抓着,表情狰狞。 青丝双手掐诀,指间凝结出一股灵力,这是她与易阳合练的功法,她将灵力试着注入到巽离体内,看看能不能将他体内的魔之原虫引离。 果然,巽离体内的魔之原虫受不了这股灵力的诱惑,拖着长长的身体,向这股灵力游来。青丝的灵力且行且退,引着魔之原虫向巽离的左手指尖爬来,将将要到指尖,哪知这魔虫十分狡猾,说什么也不离开巽离的身体。 但同时这魔虫又舍不得青丝的灵力,左右挣扎,摇摆不定,巽离的手指很快肿得老粗,状如短胖的胡萝卜。 魔虫明明已经馋的不行,张着大嘴,呲牙咧嘴,满口流涎,青丝的灵力再三引逗之下,可魔虫就是不离开巽离的身体,最后青丝一咬牙,将灵力一送,让魔虫一口咬住,然后再聚力将灵力后撤,试图将魔虫拉出来。 这魔虫在狡猾且贪婪,一经咬住青丝的灵力,立刻大口地吸着。青丝尽力将灵力收成一线细丝,慢慢地向回拉扯。 同时,青丝也将一个结界罩在巽离的手指上,保证只要魔虫一脱离他的手指就立即会掉入其中从而被封印起来。 眼见青丝的灵力马上就要全部撤回,巽离的凡人之体的吸引力哪里是最纯正的神力可以比拟的,魔虫终于扛不住诱惑,舍不得撒口,一点点从巽离的指尖中爬了出来。 青丝紧锁的眉头一松,暗叹一声,成了!虽然费力耗时不少,但终于是把这讨厌的虫子弄了出来。 青丝将结界缩小,收回了手心,打算拿回去细细研究一下。这时候异变又生,那魔虫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变大狂暴,身上陡然爆出了一层黑气,将结界挣破,咻的一下,钻入了青丝的掌心。 第94章 她的恐惧 青丝眼睛一黑,突然被拉进自己的神识里。 “哈哈哈,我的小主神,你可是太大意了!”说话的居然是归臧。他竟不知为何附身在魔虫之中。 青丝伸手召出列缺鞭,冷声质问:“这些魔之原虫是由你用心魂炼化的?所以你才能附身上所有的原虫之上,可是说你即是虫,虫即是你了?” 归臧敷衍地拍了拍手,赞道:“不错,小主神还是那么聪明!” 青丝冷笑道:“哼,你就不怕易阳灭了这些原虫,你的真身也必受损?” 归臧哈哈大笑,“那怕什么,我有无限复生的能力,我浪费得起!我会怕他一个小小凡人么?你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一定把你这便宜夫君杀了,看看再过一万年,他还能不能复生。” 青丝瞬间被激怒,啪的一鞭子抽在归臧的脸上。 归臧的脸被炸开了一道血花,他不怒反喜,用舌头舔了舔,还是熟悉的感觉,还是熟悉的味道! 他的身体随后在大笑中化成了一团黑雾,团团地围住了青丝神丝。“东曦灵韵,你不要守着那个凡人了,不如和我一起呀,我们一起重开神域,你统治光明,我统治黑暗,我们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青丝看着身边越缠越紧的黑雾,双手画决,印在了额间,她的额头便光起了一道神光,黑雾只被逼退了一下,便又缠了上来。 “以你现在这点微末功力,你以为可以奈何得了我么?我今天让你亲手杀了那个凡人,让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你敢!”青丝咬着牙道。 “东曦,本尊主知晓过去未来,你想看看他将来是怎么死的么?我给你看看啊……” 身前的黑雾一阵动荡,很快形成了一个像镜子一样的东西,有画面在里面出现,画面里青丝的右手五指如爪,一把探进了易阳的身体里,生生地将他的心脏捏碎,从里面掏出了骊珠,易阳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最后竟被自己的长天剑气兵解自爆了。 这样的画面,不知出现在青丝的脑海里多少次。不错,这是她潜意识里想像的,迟迟不能为易阳炼化仙体,眼睁睁看他日日被长天剑气反噬,虽然目前靠着骊珠之力尚可以恢复。可是骊珠里的心魂离开了本体万年之久,神力已经越来越弱了。而长天剑气却无处不在,此消彼长下去,青丝真的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影像,就这样被归臧放了出来,青丝又惊又怒,心神不属,一时竟分不清是真是幻。 “不……,不会这样的……”她叫道,青丝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易阳找齐药草回来,二林直接带他飞到熊耳峰后山塔林。塔林中众人都在在结界中沉睡着,显然是青丝给他们下了沉睡咒。 而青丝正站在巽离的结界面前,巽离在结界中盘膝而坐,见易阳回来,率先站了起来,眸光清明,神色却满是慌张。 易阳正好也察觉到了,飞身从二林身上下来。 “易阳,你回来了,药可找到了?”青丝转过身来,边说边张开两只小手,犹如乳燕投林般飞扑向易阳怀里。 二人这几个月来都形影不离,陡然间分开,自是十分想念。易阳面色微霁,也快步向青丝走了过来。 就在两人身形相交之即,青丝眸光突然变成阴鸷,五指如勾,连指甲都长了三寸,向后易阳的胸口抓去。 易阳眉角一挑,反手握住了青丝的手,将她向自己怀里一带,同时,双指一点,灵光触向了她的眉心之处,神识跟着进了青丝的神识里。 青丝的神识里现在黑气冲天,不见清明,易阳的身形从天而降,手中剑光闪烁,长天剑凭空出现,在黑气上一划,那黑气被滚滚而分,涌动着变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那人转过身来,却是裹着一身紫金色长袍的青丝,只见她发髻高束,眉尾上挑,额间有一抹妖艳的红色九头九尾蛇印记,唇色玄红,两颊上绘着淡金色的古怪花纹。这大异寻常的打扮,正是上古魔族九天魔女的打扮。 青丝本身长相极美,因为平时都是做神女打扮,配合她的功法,总给人一种清新灵动,逸雅出尘的感觉,行动间自带仙气飘飘的的婉约朦胧之美。 而这般的女魔打扮,寻常人都会被这浓烈的颜色压倒容颜,给人一种压抑疯魔之感。而青丝却不同,她的气质容颜完全可以驾驭这种色彩浓烈的妆扮,更显得她婀娜多姿肤白胜雪,冷冽气质配上一双勾人的水剪双眸,即美且媚,飒瑟惊鸿,美得勾魂摄魄。 话说魔尊归臧迷恋了东曦灵韵数十万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长天剑剑身亮起一层清冷的银光,向着青丝发出嗡嗡的低鸣,是因为它感觉到了青丝身上的魔气而引发的战意。 青丝笑着向易阳道:“你不是很喜欢我么,怎么这么快就产生怀疑了,我还以为能顺利地掏出你的心脏呢!看来,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易阳并不接他的话,面无表情地将剑指向她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离开她的神识。” 青丝娇媚地将身体向他靠来,故意挑起他的下巴,挑逗地道:“我要是不呢?你杀了我呀……” 她说着缓缓绕着易阳走动,像是第一天认识一样,认真地打量着他的身体。虽说也是一副好皮囊,可是归臧还是认为照比自己妖异美丽的外形差得太多,竟不知东曦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不过是鉴悬那厮一缕残魂转世的粗鄙凡人罢了。 青丝故意转向易阳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他,双臂如灵蛇般柔软无骨,缓缓向他胸口伸去。 “说实话……,你是不是,很馋我这副身子?” 青丝的红唇轻贴在易阳的耳后,轻轻地磨蹭着,魅惑地道。 就在此时,易阳左手猛的抓住她的手,直将她从身后提了出来,右手执长天剑反向将她扣住,剑身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剑刃上抬,让她的下巴高了几许,身体慢慢地向她靠近。 “呵,听你的话,就知道你有多羡慕。”易阳嘴角上挑,满满的不屑。 “你……”归臧被戳中痛点,气得语塞。 易阳的双目运转如电,眸光如刀,无形的剑气就蕴在眼中,猛的贴近对上青丝的双眸。 青丝的双目幽的一亮,魔尊归臧只觉得神识受到前后两股神力的夹击,一时不防,被击出了青丝的神识。 青丝神识归位,身体被易阳搂在怀里。 “你怎么样?”易阳的气息有些急促,抱着青丝的手都带着轻颤,此时他也是后怕极了。 青丝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站起来,拉着他的手道:“我没事儿,先不说这个,归臧现在很厉害,观他的功力,至少恢复了六七成,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易阳想也没想,再次握紧长天剑,安慰她道:“别怕!”说着将她推至身后。 归臧猝不及防被打了出来,气得七窍生烟,正想打上去一掌结果了这个凡人,却见他再次召出了长天剑。 第95章 师侄媳妇儿 长天剑乃是太古第一神兵,本身又是魔气的克星,就算是归臧功力有所恢复,若是硬打的话,也必定会受到小的损伤,保险起见,归臧还是觉得苟起来恢复更为重要。 归臧想到此处,一抖黑袍消失不见了。 青丝从易阳身后钻出来,见归臧早跑没影儿了。易阳收回了长天剑,将流血的手收回到身后。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拿了一颗珍珠出来,交给青丝。 归臧的魔气目前只有长天剑可以克制,青丝已经看到了易阳藏起来的伤,难掩眼中的心疼,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世间事往往如此,让人无力又无奈,即使她曾经是造化万物的主神,一样有自己的力所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在生死边缘挣扎,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安慰的话,说的多了,都显得那么苍白。 “鬼见愁我采了很多,你看这个行不行?还有,你怎么会中了归臧的魔气的?”易阳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青丝向他扮了个笑脸儿,将珍珠掷在地上,地上出现了一大堆四角尖尖长相怪异的稀罕草药。青丝挥手在地上变出了数百个大浴桶来,又将那些草药全都抛入了水中,又让易阳驱动火灵阵,将水烧开,煮成了药浴。 忙完这些,青丝晃着易阳的手,委委屈屈地道:“你走了之后,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用我们共同修炼的新功法,试着把那魔虫引出来,结果不成想这批魔虫居然都是归臧那小人用自己的心魂炼化的,我一时不查,就着了他的道儿。” 易阳叹了口气,反握住她的手道:“归臧如此阴险难缠,是我大意了,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青丝突然仰起小脸儿问:“对了,你刚刚是怎么一下子发现,那不是我的?”她回想刚的的一幕,实在是没想出来归臧最开始时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被易阳发现的。 易阳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地道:“是谁给我定了一百零八条规矩的,还说以后,都要我主动?” 是呀,青丝这才回想起来,她是给他立过规矩的,自从上次以后,易阳这块木头确实“主动”了很多,想到这儿,不由得俏脸一红。 其实异样的不光这点,当时易阳还在半空中就见巽离已经眸光清正,似是恢复了正常,可是他的神色里却带着一丝焦急。也就那时候他就起疑了。 至于一百零八条规矩么,则是缘于某天她喝了酒,半醉之后哭兮兮地向易阳翻旧账时,给他定的规矩,易阳既好笑又心疼,自然无有不应。 偏偏青丝酒后记性极差,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忘得八九不离十。此时易阳提起,青丝反倒有些歉意和不好意思,低头着,小小声道:“那我以后不喝酒了。” 她总是不服于易阳的酒量怎么那么好,她也想练练来着,可是练来练去,她还是一杯倒的量,只少饮几口便头晕脑胀,不知所云。 偏生易阳口风极紧,从来不说她这些糗事儿,弄得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曾酒后给他定了一百多条规矩。青丝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饮酒了。 这时药浴也弄好了,水温刚好,易阳手一扬,把整个隐仙门的人都下了饺子,泡进了浴桶里。 青丝向易阳道:“有药浴的相助,你我再合力试着把魔虫引出来,只是归臧已逃走,不知道他有没有将心魂收回,真是可惜,若是我们再早些发现,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易阳道:“总有机会的,他一直在暗中壮大,想必还会不断生事,我们只要抓住机会,定能将他除去” 两人同时运起灵力,形成了数百道丝线,向隐仙门众人身上射去。一个时辰后,在灵力和药力的驱使下,隐仙门人身体里的魔之原虫都慢慢的爬了出来。 只是这些魔虫一离开宿主的身体,便落入药汁中死去了,并没有像巽离身体里的魔虫一样难缠,看来归臧果然早有防备,将心魂都收走了。 巽离等人很快全部清醒过来,魔虫是被驱离了,但灵力几乎都被吸食一空,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巽离见到易阳,这才算展颜,差一点点,隐仙门就要被灭门了。 他叹道:“若不是你,传承了万载的隐仙门,就要绝迹于江湖了。” 易阳向他半跪下请罪道:“没想到天渊军居然会兵围七昆山,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望师叔原谅。” 巽离将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此事定和你无关,听说你破了北冶后就去闭关了?可是曾有受伤?现在可都好了?几位师兄弟都在闭关,他们若知道你回来了,一定非常开心。” 易阳一一回答了,又从身边将青丝拉过来,嘱咐道:“叫小师叔!” 青丝脆生生的叫了声:“小师叔!” 巽离不由得小眼睛都睁大了,两眼放出光来,不可思议地围着青丝绕了两圈儿,悄悄向易阳小声道:“这,这是我“师侄媳妇儿”?你,你你,你这是从哪儿诓来的小丫头?” 不敢相信,太不敢相信了,易无疾下山的时候才十三岁,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惹祸精模样。没想到几年之后再见,他已是名满天下一统泽渊神洲的奕阳王了,这些年到处都在传,他是什么杀神转世,暴虐成性,杀人无数。可是在巽离的心里,易无疾还始终还是那个聪明中带着点小坏,但心地特别干净赤诚的阳光少年。 如今这小子居然也能拐别人家小丫头了,真是了不起,嗯,看来是随他那坏蛋爹了。如此看来易之奇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易无疾是沾光了,要是随了他娘或者他这些师叔师伯们,就都得跟着打光棍儿! 易阳尴尬地握拳在嘴边咳了一下,可是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巽离好笑地用手指虚点了点他。 易阳随后道:“山门阵法完全合拢,我和青丝也要离开了,走之前我们会再给结界加固一下。师叔的决定很对,在外面动荡没有结束之前,门人还是不要出山了。” 巽离点点头,一个仙门,如果没有宗师坐镇是十分危险的,特别是这种非常时期。 巽离又道:“这次国主突然间想要禳星,不知是何意图,你有什么打算?” 易阳道:“我听师祖说过,我母亲曾经为父王禳过星,得寿两纪,也是因此后来才被反噬,导致没有飞升反而身陨。算算父王的天寿将至,无论如何,看来我都要回去看看了。” 关于易阳二十二岁就会身陨的事儿,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巽离却并不知情。 他只是直觉这事有蹊跷,向易阳道:“此事不太寻常,这黑雾也十分古怪,你们此去,万事小心!” 易阳和青丝双双向巽离拜别,将山门法阵打开一角,上了坐骑飞走了。 第96章 野遇 易阳和青丝乘龙飞向了天渊的王都巴陵郡。因为是白天,所以他们并没有直接入城,而是王城外野王河边落了下来。 河边野草青青,水声潺潺,空气温润,带着幽幽的花草香,正是南国春日好时节。 望着王城方向,易阳不由得有些愣怔,当初拼尽了所有才离开,而今又重蹈覆辙,也不知是对是错。 “怎么啦,你担心呀?”青丝的小脸适时的凑到他面前。 易阳捏了捏她小脸儿上的肉肉,摇头道:“不是,我走的之前就料到会有人走这一步,从国主还有朝中要员下手,早在数年前,天枢谍部就已经为这一步布好了层层保险,料想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得手。无事!” “那你还皱着眉这般苦大愁深的样子做甚?” 易阳苦笑了一下,道:“我本以为已经了断了前尘,没想到转了一圈儿还是回来了。” 青丝听出他语气中的落寞,柔柔地挽住他的胳膊,“凡人修仙想要成就正果,大多要有三点,一是修为够高,境界达到,二是功德够多,品德过关,三是了断前尘,毫无羁绊。你现在转世为凡人之身,也许就是因为这前尘未断,羁绊太深呢?反正无论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嗯,你就没怀疑过是不是我功德不够?” “傻!”青丝踮起脚来,认真地亲吻在他眉心。 “要单论功德,平息战乱,安定众生,这一整个泽渊神洲的福泽功德,都是你的,要飞升多少个来回不够?” “唉,也就你这么看我,天下人呀,恨我的不知凡几。” 易阳语气有带着一丝自嘲。 “嗯,你说的对,我就是看着你好,你说我们这是不是王八看绿豆,天打雷劈的一对呀!” 易阳哑然失笑,“好,那就让我们做一对让人咬牙切齿的混世魔王!”说着一把将青丝举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吓得她手足乱蹬,像只四脚朝天的胖蛤蟆。 “时候不早了,我们准备进城。” 易阳对着河水照了照,向青丝道:“麻烦小主神给我变幻一个样子,我这副模样,估计不等进城就被人发现了。” 青丝的纤纤玉手捏起他的下颌,左右看了看,赞叹道:“多么俊美的一张脸呀!你要变成什么样的?要不要尝试下变成女子模样?咱们做一对姐妹花入城如何?” “不要!”易阳赶紧摇头,生怕晚一点点,自己便惨遭坑害,背上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槽点。 “变成个老人,我想看看自己老了是什么样子。” 青丝想了想,也觉得很有意思,一挥手将自己和他都变了一副样子。 眨间之间易阳变成了一个花甲老人,而青丝也被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 两人互相看着,都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都愣住,静静地注视对方。 若这就是真的该多好!许你一世长久,且以情深共白头!若可以,他们何尝不愿倾尽所有,来换一场白头偕老! “走!”易阳拉着青丝皱如鸡爪的手,走向大路,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进城去。 “嗳,阳阳,老人家走路都是你这么龙行虎步,雷厉风行的么?”青丝玩心突起,调侃道。 易阳的脚顿了一下,扭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闪亮的喜悦。 只见他立刻腰也挎了,步履也慢了,声音苍老地道:“那,我叫你什么呢?青青?思思?还是韵韵?” 青丝听得耳朵都麻了一下,马上捂着耳朵,摇头道:“不不,不行不行,还是叫青丝,青丝好些。” 两人正笑闹着,青丝脚下忽然被一颗石子绊了一下,易阳的手此时正离她胸口不远,见状只手抓着她的衣领将她向上一提,拎了起来。 摔跤是被避免了,可是这也太直男太尴尬了,哪有动不动就薅人衣领把人举起来的道理!青丝有些气鼓鼓地道:“你快放我下来!” “嗯……”易阳觉得她在半空中扑凌着小手小脚的样子十分可爱,但又不敢笑出来,强忍着憋了回去。 “要不我背你,现在离进城还有七八里路。”易阳说着真的半蹲下来。 “这样也好。”青丝嘻的笑了一声,跳到了他的背上。 “就背一小段路好了。”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温暖而宽厚,让人既安心又舒心。 也就走了几百步的样子,青丝就耷拉着小脚儿要下来。 她挽上易阳的手,将身体依偎过去,柔柔地道:“我自己走就好了,你看这条大路上多少也有一些行人的,要是被人看到我这么老了还要人背,多不好。” 易阳道:“怕什么,何必理会他们!”他说着,再次用手将她环住,怕她再一不小心摔了。 这时后面响起了的马蹄声,一辆马车从他们身后驶来,车上赶马驾车的是一个中年的汉子,后面的板车上还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婆婆。 车很快从他们身边驶过,扬起了不少沙尘,易阳抬手替青丝挡住扑面而来的尘土。 “喂,上车,捎你们一段!”板车上瘦小的老婆婆向他们喊道。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青丝向易阳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儿,高高兴兴地和他坐上了板车。 易阳见机极快,只粗粗扫了一眼,便找出车上相对平稳安全的地方,让青丝坐好,自己坐在她的外侧,让她身体微微侧向自己,能安心地靠着。 两人向老婆婆道了谢,青丝从袖子里掏出些青果,分给赶车的汉子和老婆婆。 老婆婆看着年岁虽大,精神头却足,眯着的眼睛里也有些精明的光,她接过青果却没有吃,目光始终在青丝二人身上。 青丝用帕子将青果认真擦了擦,交给易阳。易阳抿唇笑了笑,她始终把他宠的像个孩子,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挽了挽,眸光中都是化不开的情深。 “咯咯咯……”老婆婆突然笑出了声。 青丝纳闷地转头看向她,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老婆婆道:“你们是半路夫妻?” 青丝不解,易阳在她耳边小声道:“就是说你先嫁于人,后嫁于我。” 青丝眼睛瞬间瞪大,这个说法太难听了,她一点也不喜欢。 小丫头不悦,易阳当然更不悦,冷冷地道向老婆婆道:“为什么这么说?” 老婆婆不屑地道:“老身我就是做媒婆的,做了一辈子媒婆。活了这么大岁数,见惯了这人世间的分分合合。你见那少年夫妇,哪一对不是鹣鲽情深,浓情蜜意,就如你们这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对方,可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再深的感情,那抵得上岁月的消磨,到了咱们这把年岁,夫妻之间,除了叫声老不死的,所谓的亲情外,那还有半分昔日情谊。像你们这样的,更是万中无一,所以,老身猜测,你们一定是半路夫妻,相识必不超过百日。” 老婆婆言之凿凿,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 两人均是头一回听过这样的理论,掐指一算,重生后的相见相识,也就半年左右,真算不得时间长的。 易阳眸光深深地看着青丝道:“若我能长命百岁,你真的会厌烦我,不要我了么?” 青丝想都没想道:“胡说,我怎么会不要,休听这媒婆的,她定是自己婚姻不幸福,所以才这么说的,我就见过恩爱幸福一生的,休说百年,就是千年万年的,也一样坚定不移!” 她当然不认同老太婆的说法,东曦和鉴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神域万万年长的相知相守,他们才是真正的恩爱典范。那些无法相守白头的,终究是自己不够坚定罢了。 易阳当然知道她的所指,伸手将她环到自己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际。 青丝正色向老婆婆道:“你所说的固然有,不过你也不能否认世间有这样真情的存在,这情意纵使经历千难万险依然不折不悔,拥波涛万倾仍彼此永爱。这世间总有拥有的人,虽稀少,但珍稀,万中无一,极难遇到,才更弥足珍贵。” 青丝说罢将头靠在了易阳身上,闭目养神起来! 老婆婆品味着青丝的话,咂么着嘴,上下嘴唇抖了一阵,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她老而浊清的眼睛里,慢慢泛出了些许泪光。 是呀,有是有,不过少的可怜。怎么不遗憾呢?世间确有真情在,只是她从未遇到过。 第97章 逛街 易阳和青丝轻而易举的进了王城,此时的王城中一片欢腾。 据说今天早朝时,大国主易之奇正式定下了新的国号为“大起”,易之奇称大起开天始皇帝,年号为丰尧,今天起就是丰尧元年,定新都于中州九阂,并宣布三年内不收税赋,让大起国百姓得以养息。 其实新都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定了下来,易之奇到底是半世精明的治国明君,对于易阳之前的所定的国策都是十分赞同的。天渊军之前扫平天下所得的财富足够多,就算是新国十年不收百姓税赋也都可以。 打天下不易,守天下更难,易之奇半世沉浮,深知这个道理。没有宣布易无疾的消失或死讯,而是伪称奕阳王感受上天召示,即将登仙,闭关去了。天下人畏惧天渊军,更畏惧易无疾,只要有他在,便无人敢反,泽渊神洲天下澄平。 王城内百姓都在奔走相告,大街上也十分热闹堪比过大年,不少地方都在放焰火,有不少富户竟在当街撒着糖果和铜钱,小孩子们争相哄抢,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嬉笑打闹。 易阳看着青丝一头白发,佝偻苍老的样子,一瞬间竟有一些恍惚,仿佛时光飞驰,穿越了无数时空,他们已经相爱一世,相守白头! 他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额发:“白天人多眼杂,等入夜后先去端涯锦处了解一下情况,再去王宫看看父王。趁着现在有空,我带你去城中转转!” 青丝歪着头,下意识地贴近他的手心一些,乖顺的像只小猫儿,连声音也糯糯的,没有半点苍老的样子道:“王城好玩的东西多么?” 易阳想了想,渐渐摇头,除了书本上记载的,他竟不知道天渊王城有何好吃好玩的地方。他少时曾随师祖九矅仙师游历四方,常常居于深山幽谷,在一个地方鲜少久待。后来到天渊王城中,他命运的转折至此开始,东征西讨再无一日安耽,对于巴陵郡的了解实在不多。 这当然难不倒鬼机灵的青丝,反手握住易阳的手道:“我们去街上看看,哪人最多,哪儿一定好玩,往人多处走准是没错的。” 易阳道:“这个我知道王城中的有一处最高的地方,叫登仙楼,可以登高远望,哪里人多一目了然,也算是一处胜景了,咱们就去那里。” 登仙楼,在王城主街左侧,是王城有名的盛景,每年都能引来不少修者的游玩观瞻,同时也是王城中地势较高之所,主楼共三十三层,取三十三重天之意,手扶玉雕栏杆步云梯而上,直有扶瑶铸梦几登仙之感。 同时登仙楼离王宫很近,是易阳唯一知晓的王都名景了。 太阳升了上来,泽南的三月阳春天,已经有一丝灼热的感觉。 二人正走着,看见边上有一家店铺,门楣的匾额上写着,保宝隆天下通宝钱庄。易阳在门前停了下来。 青丝抬头看着匾额:“宝宝龙?这名谁取的?” 易阳无奈地苦笑道:“拓月公子。” 青丝噢了一声,这她就不奇怪了,拓月能起这么个名字已经很给面子了。 保宝隆钱庄可算是真正的通行天下的,分号开遍泽渊神洲所有犄角旮旯,可称之为天下第一钱庄了,实打实的是易阳的钱袋子,这些年为他赚了多少军费。 钱庄外面门脸儿看着不太起眼,内部空间却极大,里面的装饰也都极为考究。一见两人进来,马上就有人热情的迎上来,询问二人需求。 易阳出示了一小块玉牌,那小二一脸凝重地接过,把他们带到了掌柜处,掌柜认真验过了玉牌后,恭恭敬敬地向易阳行了礼,然后道:“不知贵客有什么需求?” 易阳淡定的收回玉牌,吩咐道:“给我两千两黄金,两千两白银,另外碎银两百两。” 那掌柜应了一声,吩咐下去,很快一箱一箱的金银便被提了进来放在地上。 青丝不解地看向易阳,易阳向她展了展手臂,解释道:“我平时也没有将银钱带在身上的习惯,所以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些你先收着,一会儿要是有什么看上的东西,只管买来就是。” 青丝噢了一声,把这些金银都收到了珍珠里。 随后喜笑颜开的揽住他的胳膊好奇道:“你这块小玉牌一次最多能调动多少钱呀?这些钱庄的钱,都是你的么?” 易阳带着她来到了街上,外面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让人平添了几分好兴致。 “这个玉牌是我让拓月特制的,持玉牌者可以调动整个泽渊神洲所有在内的保宝隆钱庄的现银,威力很大。不过这次嘛,估计是使用它以来,调的最少的钱财了。”易阳向她细讲。 青丝听着眸光动了动,易阳宠溺地笑了笑,把小玉牌掏出来交到她的手上。 青丝刚想说她只是好奇,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易阳又道:“天下不再有战争,我要这个也没什么用!你喜欢就拿着玩,何况……” 易阳却停顿下来不说了。 青丝疑惑地问:“何况什么?” 易阳笑了笑:“没什么……” 青丝偏头看看他的脸,满脑袋疑惑。 从保宝隆钱庄离开后,迎面有人推着一车蜜饯,向他们走来,红红黄黄,晶莹剔透的样子特别好看,青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 易阳叫停了小贩,停在路边,蜜饯都放在特制的木匣子里,一堆堆的小山模样,整齐干净,甚是讨喜。 小贩热情地招呼:“客官,您尝尝,咱们的果脯蜜饯可是王城独一份,上百年的老字号,干净无杂,酸甜可口,您二老尝尝,不好吃不要钱的。” 青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那种是又酸又甜的?” 小贩随手指了几样,青丝依样尝下去,味道果然不错,随手喂给易阳,问道:“怎么样,喜欢么?” 见易阳点头,青丝道:“你说的这几样味道都不错,麻烦小哥儿都帮我们包起来。” 小贩有些疑惑地重复道:“都包起来么?” 青丝点头。 小贩挠挠头,眼光瞟着两人的衣着,一身粗布衣,应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庄稼人,这些果脯若是都打包至少也要十几两银子,他们拿得出么? 看出了他的疑惑,易阳道:“你算算多少钱!” 小贩麻利地道:“小的今天这才刚出摊,要去赶晚集,匣子里的果脯都是新装的,一共是六样果脯,每种各一十五斤,共计十三两八钱银子。”他说着使用眼光瞟着易阳,等他掏出银子来。 第98章 登仙楼(一) 易阳却向旁边一努嘴,“你找错人了,我家钱财不归我管。” 青丝马上看了他一眼,眸光晶亮,有一丝愰然的意味,她此时才明白刚才易阳说的一般的话是什么,原来是要说“何况以后家里的钱财都是你管的。” 她的心,怦然而动!他是懂表达的,只是不敢。 此刻二人心境澄明,心意相通,不自觉的一个对视,都是脉脉情深。 青丝正为自己定了名分高兴着呢,一边的小贩却等不及了,清清嗓子咳了两声,青丝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在在袖子里掏了掏,从刚才的珍珠结界里摸出一把银子来,递过去。 小贩数好了钱,笑呵呵地道:“果脯蜜饯都粘腻,需要小的帮忙打成小包么?” 青丝点头。那小贩从车底掏一大叠油纸,飞快地把六匣果脯统一打包成了不大不小的包裹,这样随吃随取很是方便,又干净卫生得多。看这小贩的打包手法就知道他绝没有说假话,这手艺没有个七八年的锻练,绝对没有这个速度。 青丝手一挥,将这些果脯都收到了珍珠结界中,直把这个果脯小贩惊得目瞪口呆,直呼自己遇到了高人。 青丝手里捧着一小包蜜饯和易阳边吃边玩,难得消闲半日,好不自由。 两人很快来到了登仙楼。 “这里地势很高,几能一窥王城全貌,咱们登上这楼,那里人多热闹,便一眼可知。”易阳边向青丝介绍,边带她去了登仙楼。 时间快至午时,登山楼周围行人熙熙攘攘,也有不少小商贩,二人穿过人群,进了登仙楼中。 登仙楼平时只有望日才开,不过今天欢庆,自然也要应景开放,从早上开始就有不少人来前来登楼,一接仙气。 易阳看了看略显挤挨的人群,心中有一丝不喜,他向来是孤高的人,若要他与人摩肩擦踵的一起挤着上云梯,是说什么也不愿的。 他轻叹:“可惜没让二林跟来!” 青丝侧着头,观察他脸上的情绪,开玩笑地道:“怎么,不愿意让人挨着你呀?” 易阳脸色有些不自然,泛起了一丝丝红晕,点了点头。 其实易阳从军多年,百死征战,生死看透,早已百无禁忌,什么样的脏乱环境没待过,什么样形色的人没接触过,怎么可能有洁癖。他真正在意的是青丝,她是他心头至宝,谁近她身边三尺之内都要收到他的眼刀警告,更何况是头肩相挨,想都不要想。 青丝似没看出他的心思,是只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道:“我到有一个办法带你直接去楼顶,不过你要说句好听话来哄哄我才行!” “什……么好听话?”哄人,易阳实不擅长,但见青丝着眼巴巴地盯着他的脸,一副期盼的模样,又有些不忍驳她。想了想慢慢凑过去,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小小声道:“青丝,乖……” 青丝一张老脸腾的红了,羞不可抑地将头深深埋下,拉起易阳快步向人少的地方走。 他们出了楼门,转向登仙楼后身,这里是一片竹林,到十分清幽。 青丝左右看看没有人影,双手在虚空中划动,做出了一个隐身结界,将二人罩住,然后轻身提气,带着易阳直向上飞去。 易阳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隐身,他乐意看着青丝奸计得逞的样子,还有她撩拨不成反被撩拨时脸红囧迫的样子。 飞至楼顶,易阳揽着青丝的纤腰,眸光闪烁地看了看登仙楼顶,疑惑道:“这楼顶被人设下了结界。” 他和青丝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均觉奇怪。 登仙楼已修成有数百年历史,据说是当时的一位修仙大能所造,他造此楼本就是为了激励天下修者,让他们手扶玉杆,脚步去梯,一步一个台阶上得登仙楼,寓意一步登仙。 所以,但凡来登仙楼者,心中都有一个虔诚的登仙梦,又怎么会使用法术直接上去呢!都是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去的。 破此结界不难,易阳只悄悄在边缘处划了一口子,还着青丝钻了进去,身后的结界随后合上,像从没被打开过的样子。青丝默契的并没有取消两人的隐身,这事儿明显古怪,他们隐藏在暗中更好观察。 登仙楼顶现在还没有什么人,不借助外力一步步的爬上三十三层登仙楼,还是要花些时间的。 楼顶视野开阔,面积并不很大,一眼可望,视线之内,一个人影也没有,俯身向下望去,王城中的繁华热闹尽收眼底。 “这是个防御结界,可以隔绝一些外力攻击,也能隔绝声音。会不会只是普通的结界?”青丝疑惑地问。 易阳摇摇头,没有说话。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来攻击这个毫无意义的名胜之地。那么设这个只有可能是有人要秘密地在这里做什么事儿。若是人已经走了,结界自然会被撤消,没有徒留下痕迹在这里被别人发现。若是人还没来,可是这马上就会有大批修士登上来,除非,这件事本身就与这些修士有关。 片刻之后,有步脚声在楼梯间响起。 同时有女子的声音传来:“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现在到楼顶了,你说!”随着声音,有一个女人率先登上楼来。她也没管身后的人,脚步轻快地走向了楼顶的围栏边,俯身向下看。 这人居然是公叔傲雪! 她自从对易阳死心之后,郁郁了一段时间,期间书局和棋社都让她关停了,这一段少年时的绮念,也渐渐随之烟散。从此以后就便还是那个知书守礼的世家小姐,一时间收到了少赞誉。 前几个月京中为奕阳王选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那些花了大把银子递进去的画像,也因为易阳的突然隐退闭关打了水漂儿,不甘心的大有人在,于是朝中有不少人鼓动,王上,太子,还有小王子们要不要充实一下后宫。 易之奇年岁已长,对这个事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的兴趣,不过还是碍于面子,还是纳了三十六位新人入宫。 太子年岁正当,兴趣明显大的多,只是碍于易之奇,不好越过,于是明地里新纳了二十六位新人,暗里么,数量不知。 易启秀和易启明,暗里各都收了不少,只是他们也是需要确定正妻的年龄的了。 对于易启秀来说,他的野心是坐拥天下,那么就少不了各大世家的支持,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联姻。他年岁正当,没有正妻,在各大世家的眼中,分明就是最好的选择对象。 而这波人正好是当时为易阳选妃时,闹腾的最欢的那群人。本来毋容置疑的帝王候选人奕阳王登仙去了,那这偌大的天下,最终会落在谁的手里?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见机早的已经开始悄悄站队了。 公叔权自从和易启秀勾搭上了之后,易启秀曾不止一次透露出,要与他联姻之事。说实在的,公叔傲雪的样貌才情,便是放在整个泽渊神洲,也是可以排得上数人,抛却身份地位不论,还算是易启秀高攀了。 第99章 登仙楼(二) 公叔权却没有立刻答应,公叔家男士兴旺,同族这辈之中,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娃娃,被宠的不行,连公叔权也对她溺爱非常,实不忍自己的亲亲孙女成了政治联姻的工具。只暂时以借口搪塞了过去。 可拖下去能怎么样呢?若是易启秀最后真的当上了天下之主,还会放过她孙女儿么?公叔权着实苦恼,形容一不小心被公孙傲雪看了出来。 公孙傲雪虽性子被惯得鲁直率真,人却并不傻,这些天王城中的变动,她看在眼里,心中也大概推算得出来。做为朝中权臣的独生孙女,不知是多少人眼中的肥肉。 可惜“除却巫山不是云”,爱慕过晧月的人,又怎么会屈就萤火。这些天公叔傲雪为此事愁得茶饭不思,她知道爷爷虽然宠爱自己,但在家族利益面前,自己一定是被先放弃的那个。 这时候她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和她有过短暂交集的和乐公主陆轻清,此女野心之大,都写在脸上了。想要自己脱困,看来只能找她合作了。于是她秘密约了陆轻清出来相见,为免被人发现,选的就是平时不常开放的登仙楼,她们都是特权阶级,自可以随时上去。 没成想时不凑巧,今日早朝的定国号大事一出,天下大赦,百姓欢腾,连登仙楼也特意开放了,可是两人没办法临时再通知对方,只得齐齐的来了。 为防止泄露了消息,公叔傲雪早早来到,适才她听到脚步声,下去接了陆轻清上来,所以在易阳和青丝刚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 陆轻清很快上来,深吐出一口浊气,她体态丰腴,法术灵力也不及公叔傲雪许多,要她徒步爬上这三十三层的登仙楼,真是难为她了。 “你不是说找我有要事相商么?为什么约到这么个锉磨人的地方。”陆轻清心里十分不悦,但她是个圆滑的人,公叔傲雪能看出的事儿,她能看不出么,不同的是,公叔傲雪是权臣独生孙女,人人争抢的香饽饽,而她呢,却是一个失去了故国依持,家族没有实权的花瓶公主。 公叔傲雪也不绕弯直言道:“这几天王城的变化你看出了么?国号已定下,迁都在即,各大世家都在争着联姻,据说连中州那边的士族们也都活动起来了。你可有担心你未来的命运如何?你的家族未来命运如何?” 陆轻清向她翻了个白眼儿,用对白痴般的语气慢不惊心地道:“唉,你这么个抢手货,居然有时间来关心我这个亡国公主的命运死活了!真是好笑!你别告诉我你高贵的品格都让狗吃了,特特的是来嘲讽我的!” 她当然不会低下身段巴结公叔傲雪,两人年龄相仿,都是待嫁之身,可以说正是对手。 公叔傲雪也不恼,继续道:“那个,……他,可能已经登仙脱凡,终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配思慕的了。而我此生,也再不想嫁任何人,本唯愿隐居深山,以琴棋书画相伴。可是我知道必不会被家族允许。但若要我嫁不爱之人,却是万万不能。我已走投无路,才来寻你。” 青丝隐在结界中,到把公叔傲雪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可是记仇的,这两人,都是明着来抢过易阳的。可听到公叔傲雪只坚持了一下下说放弃就放弃了,她心里又有些不岔,就这儿也能叫喜欢? 她仰头看着易阳,忍不住亲了亲他的侧脸,易阳嘴角弯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似是安抚。就算是不用骊珠联通,她心中的不岔他也都懂,或者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会认为他是不可取代的。他太珍视这种被坚定选择的幸福。两人四目相对眸光流转,结界里的气氛一下子温暖暧昧起来。 公叔傲雪的语气姿态都放得非常低,哪里还有往日京都第一才女的风范,分明就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小女孩儿。 陆轻清之前一直被公叔傲雪压着,论才学品貌皆不如她。陆轻清心里是十分不服气的,认为公叔傲雪不过是仗着家族势力捧着,才有如今声势,而公叔傲雪的实际性格从鲁莽憨直,论脑子,可大大不如自己。 陆轻清看完她说话,心头略感愉快,挑眉道:“寻我做什么?以你们家族的势力,我可不敢得罪,我劝你还是另想办法。” 公叔傲雪皱着眉摇头道:“不,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 陆轻清有些不解地看她,只听公叔傲雪继续道:“我知道你和我不同,你是有野心的人,你不想寄人篱下,只有嫁给大起最有权势的人,才能改变你的命运。所以上次你才独自一人跑到了北境的天渊军中。” 陆轻清似被说动了,表情缓和了很多。 公叔傲雪又道:“你现在的身份让你很尴尬,虽被封为公主,却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你能借助的力量不多。而我,也急于摆脱自己的命运,我们境遇相同,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一起合作。” 陆轻清道:“你要如何合作?” 见陆轻清松口,公叔傲雪松了口气,她缓缓道:“办法我还没想到,但以我爷爷的眼光,他的选择一定是最有机会成为最终胜利者的人。我已经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但现在尚有许多条件没有达成,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等到时机成熟,我便会与你联系,到时候,我有九成把握,让你达成所愿,嫁与良人。” 陆轻清脱口一个好字,正是想什么来什么,虽说是公叔傲雪不要的东西,可是对她来说却甘之如饴。对于她这种人来说,什么人格尊严,都是狗屎,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真正能打动她的东西。 两人很快约定了今后秘会的方式。 临要结束,陆轻清突然道:“这些天,不光是王族在广纳后宫,我观那些官员和士族们都坐不住了,月老最近一定很忙,我听说甚至有专门出售天下各地美女的地方,泽北,泽东,泽西各族美女应有尽有,只要出得起钱,什么样的美色都能买到。啧,可见没有家国的依持,这天下的女人嗬,不过就是一件件玩物罢了!” 公叔傲雪皱皱眉,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 陆轻清不再言语,从另一边的通道下了楼。 公叔傲雪在楼顶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要等陆轻清走远一些后,再自己再下去。 第100章 登仙楼(三) 易阳陷入思考,陆轻清最后的话让他起了警觉,泽渊神洲各大强国中一直有贩卖奴隶的机构。其背后操控者无不是各国的当权者,这些美女奴隶的应该可是太广泛了,不但可以通过贩卖产她们得到巨额的利益,还可以利用她们美貌的外表,刺探情报。北冶曾经最大的情报机构“降雪阁”就是利用这种美女奴隶的流通而建立的,只是这个情报机构已经在数年前被易阳连根拔起,一举铲除了。 易阳建立的攻五部中,二部谍部便是以情报为主业,而这个情报机构的总负责人一直都极为神秘,就算是天渊国主易之渊都未见其真容。 但谍部的情报网却是遍布整个泽渊神洲最为广泛的,消息也是最准确及时的,像这种层次的消息,不可能查觉不到,自会报到端涯锦处,由他分析处理,是以易阳也不十分紧张,只等到入夜后再去找端涯锦商量。 这时楼下传一下阵杂乱的声音,有许多修士鱼贯而行,先后登上了楼顶。 易阳对青丝道:“没看出什么异样,咱们也走!” 这时楼顶突然飘起一丝甜腻的浓香,随着香味的越来越浓,所有登上楼顶正欣赏着美景的人都慢慢感觉到晕沉,接二连三的晕倒在地。 两人身形一顿,青丝贴在易阳耳边道:“是蛇毒!” 易阳点点头,向青丝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个隐藏在暗中的人,十有八九和归臧有关,之前一直苦于找不到他的踪迹,正可以趁此机会暗中调查一下。 不一会儿,等到上楼的人全部倒下后,有两道暗光,从结界的边缘钻了进来,将所有的倒地的修士全都收入了一个乾坤袋中,挥手撤消了结界,直向夜空中飞去。 因为楼顶有结界的保护,这里的毒气与声响都没有传出去,加上今天非常热闹,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易阳与青丝不动声色地向那两道暗光追了上去。 这两道光在王城中七拐八拐的,很快到达了一个地方,易阳抬头一看,上面写着齐府。这是朝中一位官员的府邸。 两人隐着身形,跟着暗光来到了齐府的后花园,这个府院不小,后花园的面积也不小,只见那两道暗光化成两个人影,只假山石上推了几推,那山假便移向了一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两个人低头钻了进去。 易阳带着青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洞口关上的一瞬那,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山洞内是崎岖蜿蜒的石阶,一路向地下延伸,而且越往下走,越是潮湿,空气也渐渐稀少,潮湿的空气中带带着淡淡的腥臭味。 这地底洞穴泥土尚新,像是新建成不久,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关口闸门,并且有人把守,来人需要说对了今日口令,才可以顺利通行。 易阳两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这地洞的最底层。 这地底非常大,但十分粗糙潮湿,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放着无数个笼子,半空中也吊着许多笼子。 粗略一数,大概也要有两三百个,基本上每个笼子里关着一个人,这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形色各异,他们全部目光呆滞,麻木地在笼中或坐或卧,见人来也没有反应。 有五六个人上来接应才进来的两人,两人把乾坤袋拿出来,抖了抖,掉出那群修士来。这些人两两一组,把他们都抬着关进了空着的笼子里。 易阳与青丝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悄的靠进笼子查看其中人的状况。青丝摸了摸他们的脉,又看了看眼底,十分确定地道:“果然不出所料,这是归藏的魔之原虫。他们正以这些修士的灵力血肉为养料,不断地吸食成长着。” 易阳追问道:“这些原虫除了能控制宿主外,最后都会化魔么?” 青丝摇摇头:“化魔没那么容易,这些凡人的灵力都太弱了,也不够纯净,归臧养这些原虫,大概率估计还是用来控制这些修士,或者是为了繁殖更多的原虫,控制更多的人……?” 青丝说到后来竟有些不敢想像,归臧想要干什么?想要这人间界,成为他一个人的魔域么?以归臧的疯魔性格,这种情他还真有可能干出来。 易阳看着她震惊的眼睛,将她的手拉过来,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心,既然我们发现了他的阴谋,一切就还都不晚。” 青丝摇摇头,压住心中的不安,一方面,这个人间界是她造出来的,她当然不愿意看到它沦为归臧炼就魔域的祭品。 另一方面,易阳心系天下,这事不遇到还好,遇到自不能不管。可他一直无法登仙,硬撑着也不知能撑到几时。她原本想助他登仙之后,联手干掉归臧,再一起想办法的打开神域,重回家园。 如今再度与归臧撞到一起,归臧的功力至上次的孤寒江源事件之后,实力大涨,现在就算他们两个联手也还差得太远,实在难对付的很,让人头疼。 易阳道:“从上次他随随便随就派出那些原虫来看,他的养虫之地应该不只是在这里,我们先退出去,不要打草惊蛇,看有没有办法一举把这些人都救出去。” 青丝点头,两人手拉着手身外走,从一个个笼子中走过,青丝的眼光不经意的一瞥,看到脚边的笼子中关的赫然就是公叔傲雪,而她旁边的笼子里关的是陆轻清。 青丝拉了拉易阳的衣角,两人也算是跟他们有些渊源。易阳向她点了点头,救她们出去也未尝不可。 易阳伸手在笼子上摸了摸,这笼子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极为坚韧,再看笼上的锁头,也是由特种金属制成的。 “完全是出自北冶的制作手法,只是不知道朔野虹见躲在哪里。” 被抓来的修士们此时也陆陆续续地醒了,公叔傲雪一个闺阁小姐,从怎么是从来没见过一般情况,她刚醒过来时有点蒙,揉了揉头,看看四周,才慢慢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她倒也不十分害怕,凡绑架不杀她者,必是有所求,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再想办法自救。 和公叔傲雪的镇定相比,陆轻清则害怕得多,当时她在楼顶刚走下两层就感觉脑袋一晕,然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台阶之上,额头红肿了一片,现在又被关在了这么个恐怖怪异的地方。陆轻清用手拍着笼子大叫,狂喊救命。 第101章 修囚 周围的修士纷纷向她看了过来,陆轻清更是害怕,叫声越发尖利。 “行了,别嚎了!”公叔傲雪大声喝止了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站起来,看看外面的情况,暗觉要糟,周围有好多修士,大多数都修为不错的样子。这一定不是单纯的绑架那么简单。 易阳怕她俩再说话,引起大家的注意,那就不好了。当下双手较劲,将那锁头拧断,一把把公叔傲雪从里面捞了出来,接着如法炮制,把陆轻清也救了出来。 公叔傲雪来不及说话,陡然被拉进了结界,正捂着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才发现救自己的正是消失了数月,传说中已经登仙了的奕阳王易无疾。 虽然他改变了外貌,好像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但那大抵的轮廓和那清冷出挑的气质,还是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眼睛瞪大,眸子中泪光莹莹,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淡漠了,放下了这段感情,却原来它只是被压抑住了,再见时只要他一眼,就如大风吹起了尘埃,显现出她掩藏着的爱意,依然深若洪沟,不可泯灭。 她的心狂跳不止,不由自主地踏前了半步。 青丝也不动声色地向易阳身边靠了靠,小半个身子挡在他身前。 公叔傲雪这才注意到了青丝的存在,纳纳地停住了身子。他们一般服色,神情也出奇的一致,这便他们持手偕老的样子么?很好,很般配!般配到让她自惭形秽的地步……。 陆轻清却远和她不同,被易阳拉住的时候吓得嘎的一声尖叫,只是那尖叫再只叫了一半,身子就进了结界中,被结界隔绝后再出不出一点声音出去。 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般,声音陡然消失见了。 好在青丝早有提防,纤手一拂,幻化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公叔傲雪和陆轻清,丢在了笼子中。 巡逻的守卫马上跑过来查看,只见假的陆轻清缩在笼子的一角,惊恐地抱着头,显是吓傻了一般,守卫以为她刚从昏迷中醒出害怕的惊叫,没看出什么异样,向四周围看热闹的修士吼了一嗓子:“都老实些,不然有你们的苦头吃。”说罢便走开了。 隐身结界中,易阳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带众人出去。 见他不说话,公叔傲雪和陆轻清自然也不出声。直到几个人出现在地面,双脚踏上实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而不是潮湿浊臭的地底死气后,两人才感觉到自己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他们得救了。 公叔傲雪向易阳青丝两人盈盈下拜,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易阳道:“此间的事儿,你们不要对外提起,这其中利害,你们应该晓得!”他的声音虽淡,却有着一种不可置疑的威压和信力。 公叔傲雪又是一拜,再三保证绝不会把在这里看到的事儿说出去一个字。言辞极为恳切。 到是陆轻清目光散乱,不知在想些什么,只随便的应了两句。她的心眼儿可大的很,哪像公叔傲雪那个无脑傻瓜一样任人摆布。 易阳眸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一下,仿佛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指尖轻弹,一道银白的光亮突然射进了陆轻清的身体。 身体一阵巨痛传来,陆轻清痛苦地跪在了地上,捂着心口惊恐地看向易阳,颤声道:“你,你要杀我灭口?” 易阳不屑看她,冷然道:“我若杀你,刚才又何必救你,放任你在那地底烂死不好么?我只是警告你,日后不该动的心思别动!” 陆轻清眼珠转了转,无声地萎顿于地。 几人几个瞬转,来到了一处大街之上,这里人来人往,青天白日,很是安全。 易阳不再管他们两个,自带着青丝走了。 陆轻清等他们走远,才感到头顶强大的压力慢慢褪去,抚着心口,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这一息数变,她可真是吓坏了。心脏都跳得失衡了,再晚一会儿怕是要大小便失禁,不受控制了。 公叔傲雪也拍了拍胸口,后怕不已,来自当世杀神的威压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可是她毕竟出身名门,自小也见过不少世面,那种家族传承是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所以往往越是混乱危险的局面,反而越能激起她的理智。 公叔傲雪横了陆轻清一眼,淡淡地道:“好了,别干嚎了!你要再哭下,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要和你合作的,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只会哭的队友。” 陆轻清立刻停下不哭了,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抹。在谁面前跌份儿也不能在公叔傲雪面前跌份儿,她跺跺脚,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一下,回头道:“喂,你,你可不许说出去啊。” 见到公叔傲雪点头,她这才放下心,快步离开。 公叔傲雪也叹了口气,自己和她,其实也无甚区别,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不同的是自己做事尚有底线,而陆轻清自小的经历和处境和自己大不相同,所思所想,全都围绕着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这种人做起事来,往往是没有底线的。 易阳和青丝转到正街,找了一个看着不错的酒楼歇息。 小二见两人打扮,便随意地将他们引入大堂,易阳向青丝使了个眼色,青丝扁了扁嘴,她算是见识到这些只敬罗衣不敬人的人了,摸了块碎银子扔给小二。 “给我们找个雅致安静的地方。” 小二接过银块一看,足有三两之多,忙点头哈腰地将他们带上了二楼凭栏雅坐。并向他们解释道:“二位贵客,这是咱们店中景致视野最好的地方了,现在不到饭点,人还少着,平时来可是抢都抢不到的……” 易阳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做上几道来。店里有什么好酒,打来二角。” 小二心道这是来到了贵客了,忙不迭地答应着,转身下去了。 易阳见青丝愣愣地看着街上熙攘的行人,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不高兴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他说着拉过她的手。 青丝转过头看他,将目光久久地流连在他的脸上,像是在看他,又似透过他看着遥远星际外的另一个人,眸光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她的小手慢慢地沁出一丝冰凉。 易阳见状,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半蹲着身子仰面观察她的脸色。 第102章 夫妻肺片 青丝眼上突然涌起一些水泽,可她又怕易阳看不出来,极力将这些水泽压了回去。 归臧又变强大了,而自己比那些关在笼子里无力挣扎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涌起许多悲观,悲观地觉得,他们现在同是在命运轨道上挣扎的人,无力相救,亦无力自救,没有太古主神的神力,没有了神域的支撑,她和一介凡人也没太大区别,甚至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夜夜受着那极致的割裂之苦,眼睁睁地再次看他陷进这凡尘漩涡…… 她定定地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住他的眉心,久久地不动。 易阳感受到她的情绪,站起来,将小小的她按在怀里,青丝不由自主的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她真的好害怕,好心痛,可这些都不能宣之于口,只是漫延在心间无比的酸涩。 易阳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的,你不要太过担心。” 青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用有鼻音地嗓子轻轻道:“我是有点害怕了,心跳得厉害,你,你多多的抱我一会儿……” 易阳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搂得她更紧了些,宠溺地嗯了一声。 小二这时已经端着托盘走了上来,远远的看见,只得脸红地轻咳了数声,他做跑堂也有两三年了,恩爱的小情侣见得多了,可是这么大年数了还如此卿卿我我的,还真是头回见。 易阳也不脸红,淡定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小二将酒菜一一摆好,因为这是城中有名的酒楼,酒菜一绝,别有特色。小二润了润嗓子,便要将菜名介绍一遍。 易阳抬手制止了,他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他拿起酒盏,给青丝酙了杯酒,眉眼弯弯地笑着看她,“还不开心哪?是不是我刚才抱的不够久?……”他说着就作势要起来。 青丝马上摇头,浅笑道:“好啦,好啦,我没有不开心,你快好好坐下吃饭。” 是呀,他本就在负重前行,自己应该尽量帮助他,开解他才是,怎么能像小女儿一样闹起脾气来,要他时时提着小心反过来哄她呢。想通了这点,她的小脸儿一下子明媚了不少。 看着有一盘菜样子十分精致,便夹到他的碗里。 易阳将菜夹起来看了看,突然想起这道菜自己吃过,于是道:“你可知道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青丝茫然摇头,刚才小二要报菜名被他拦下了,他平时不是会注意这些的人,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会这么问。 “这道菜的名字叫“夫妻肺片儿”!”易阳说着,把那菜放进了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儿。 青丝咂巴咂巴嘴儿,说话都打结了:“这,这不会是人肉?”话虽出口,可她心里马上反应过去,这根本不可能,王都繁华之地,光明正大贩卖人肉,说什么也不可能,只是这名字着实古怪。 “你要不要尝一尝?”易阳夹起了一片薄薄的红色肉片,递到了她的嘴边。 青丝小嘴儿勾了勾,露出一个清冷的浅笑,这下更确定易阳是存心逗她,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吃人肉。 她先是没嚼,让肉的香味在嘴里漫延,让味蕾自己去慢慢体会,嗯,是牛肉的香气,混合着清爽甜辣的气息,味道更是诱人。 “你太坏了!好好的牛肉,还要取这这么吓人的名字逗我。”青丝说着又给易阳夹了几筷,她知道他不喜吃辣,算是小小的惩罚。 易阳一脸委屈地道:“我没骗你,这菜儿真叫这个名儿,说的是一对平凡夫妻想相互扶持着走过困境,最后过上好日子的故事,这菜就是为了纪念他们才留传下来的,你若不信,可叫小二上来讲讲。” 青丝却摇头,“算了,我只想好好了陪你吃饭,不想听不相干的人在耳边聒噪。” 易阳勾唇一笑,他也是一样的。“若是将来有机会,我也想和你游历世间,或者开一家小小饭馆儿也不错!” “你会做饭?” 易阳真的闷头想了想,最后道:“我会烤肉,烤河鲜做的也不错。” “嗯,让长天剑用星火烤,然后我管收钱,你管看店……”青丝一锤定音。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这家菜的滋味不错,酒也很好,可青丝不敢多饮,只陪着易阳小小的抿了几口,面上就现出了一片红晕。 易阳知道她的量在哪儿,将她的杯子拿过来,把余下的酒喝了,他是千杯不倒,他的小姑娘是滴酒不沾,真好! 吃得差不多了,易阳看了看天色,日渐西垂,时间尚早,端涯锦现在身居高位,人忙事繁,此时必不得清静,现在还不适合过去。 易阳叫小二把酒菜撤了,沏一壶上好的茶来。 青丝渐渐有些困倦,便走到易阳身边,将身子缩进他的怀里。 “你若困了就睡一会儿。”易阳搂着她道。 青丝眯着眼,许久没有应声,像是已经睡着了。 易阳眼睛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猛然间打了一个闷雷,西边有层层黑云爬了上来。 青丝整个人抖了一下,惊醒过来,她瞄了一眼窗外喃喃:“是要下雨了么?” “无防,你要是觉得冷,就继续在我怀里窝着。”易阳直接把她拉了回来,按在自己怀里。 青丝将他的一缕发丝把玩着缠绕在自己手上,小声道:“我靠着你眯了半晌,你手酸不酸呀,要不要你也靠着我眯一会儿?” 易阳摇头,一只手捞起她的一缕发丝,合着自己的一缕,两只指头绕了几绕,然后轻轻的一抖,居然只手就把两缕头发打了个结儿。 “啊,你怎么做到的?”青丝觉得不可思议。 “这没什么难的,日日掐诀画阵的手,这个必是一学就会。”易阳说着握着她的手,又拿两人的头发轻轻松松打了个结,甚至还拿起另一缕头发,打了个连环锁扣。 青丝很快学会了,不过看到两人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有些哑然,“得,我看也不用解了,咱们走哪儿带哪儿,当个连体婴儿!” 易阳将她抱起来,吻了吻她的嘴角,轻道:“好!” 青丝面红过耳,还是挥手用法术解了所有的发结。不过她小心的留下了最初易阳结起来的那一缕,小心翼翼地取下来封进了一颗珍珠中。 青丝眸光清亮透澈,喜滋滋地小声解释道:“这束最好看,我留着做个纪念。”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易阳静静看她弄好,眸光暗了一下,他只是想逗逗她开心,不曾想她却如此认真。 她将身坐正,然后把他的胳膊拉到自己怀里,用一双小手仔细地揉着。“力道够不够?”她的声线柔柔的,像温柔的小妻子。 “嗯。” 又揉了一会儿,青丝突然道:“我想提前打开神域!” 易阳微怔,这个话题她上次提过,不是说不是时候么?“你找到了打开神域的办法了?” 青丝摇头,“不曾,唉,我翻遍了东曦本记,上面并没有记载如何打开神域,可惜东曦留给我的三片神识,我还没弄明白怎么事儿呢,就被用光了。要不然一定能找到办法。” 第103章 夜探王宫 易阳拍拍她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 “你我皆是重生,没有带着记忆,可是有一个人却是有全部记忆的!他一定知道!”青丝突然想到了魔尊归臧。 “可他……” 不待易阳反对,青丝又迅速地说:“他的身体虽然恢复的不错,可想拿回全部神力也是不可能的,凡域灵力低微,所有的魔之原虫都不可能化形成魔。所以有极大的可能,归臧应该也是想重回神域的。” 易阳马上道:“那到时候我们还没办法压制他怎么办?魔尊归臧诡计多端,我看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他为好。” 青丝却坚定了心似的,“凡事没有绝对,不试一试我实不甘心。你的身体虽然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是随着骊珠力量的减弱,也撑不了太久,我不想再等了。等找到归臧我一定要找机会试一试。” 易阳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听你的,到时候见机行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找端涯锦。” 夜色渐深。两人借夜色掩护,卸去了伪装变回了真容。 王城中的各大势力包括天渊十三部,对王城的监视一直都是非常严密的,就算那些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说不定都隐藏着某些势力暗中高手,易阳不敢掉以轻心,依然和青丝隐身前行,很快来取了端涯锦的住所。 端涯锦还没有休息,最近城中的变化他当然早就发现了,他感觉暗中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这次由为奕阳王选妃演变来的王城中各大势力争相嫁娶事件,明显没那么简单,由谍部报上来的消息称,已经有不少细作借机混入了这些这些王孙贵族之家。 端涯锦下令让谍部的人把这个细作都一一筛选了出来,到不急于一时除掉,想试试看能不能借机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 端涯锦正在灯下打磨着一枝玉簪,看样式,流云飞雪,高洁素雅,分明是男子式样 见磨得差不多了,他拿起来块细鹿皮来擦了擦,玉石温润的光泽就显现了出来,是难得一见的上好玉石才有的成色。 他又拿起盒子里的另一支来,和这枝流云飞雪的材质一样,不过上面雕的图案是林泉明月,与流云飞雪相互呼应,别有意趣。 端涯锦看着一对玉簪,脸上不觉溢起笑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越看心里越美,他喜滋滋地将案上的东西一推,取了花笺,提笔写道:“愚兄最近偶得两支上品玉簪,一支为“流云飞雪”,一支为“林泉明月”,欲送一支与贤弟,不知你心爱哪支?” 他写完后,将花笺细心的折好,取来一只小小的机关木鸟,将信件放进了机关鸟的肚子里,又画了个结界丢在它的身上,这才拍拍木鸟的小脑袋,轻道:“去。” 小机关鸟像是活了一般,活动着翅膀,围着端涯锦飞了一圈儿,便向外飞去。 端涯锦正笑呵呵地看着小机关鸟从窗户中飞出,消失在夜色中,哪知窗前陡的一暗,两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他的机关鸟。 “主……主公?”端涯锦愣着,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人赫然是消失了数月的易阳他的身边手里拿着小木鸟摆弄的不是青丝还是哪个。 易阳向他点点头,“我没事儿,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算是他对他的解释。 端涯锦有些激动得找不到北,忙请易阳和青丝入坐,并亲自奉了茶。看着一直在摆弄着机关鸟的青丝手伸了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求救的看向易阳。 易阳用示意他取一只更大的来。 端涯锦忙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只新制的十分精致的大些的机关鸟来,交给易阳。 只见这时青丝已经三下五除二的破除了结界,找到机关,从木鸟的肚子里取出了方笺,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青丝,随便看人家的信件可不好!”易阳叫停了她,将一个大些的机关鸟递给过去,柔声道:“玩这个。” 端涯锦忙不迭的从易阳手里接过机关鸟和方笺,重新弄好了,特别多点了两重结界,才又将鸟放飞了出去。 易阳等他忙完,才道:“我也是今天才回来,日前我去了师门,正撞见易启秀带兵围山,说是奉父皇之令请山上的仙师来王都为父皇禳星祈寿?其中还牵扯了什么国师,这事儿你可知道?” 端涯锦正色道:“我知道。”于是一五一十将易阳走后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了有人暗中安插密探之事。 原来自从易之奇回到王都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时常感觉疲倦不堪,有一段时间中书君几乎是日日守在宫中的,着实让端涯锦气恼不已又无处发泄。 好在易之奇的身体状况渐渐好转,才放中书君回去。 易之奇自知天命不久,非药石可医,中书君医术再高也不能让他长命百岁,这时不知谁向他提议禳星,才这让易之奇大动其心。 可是用自古禳星祈寿就有着许多禁忌,急切之间并不能找到合适的宗师级高手来做。 易之奇很快想到了易阳母亲的仙门,隐仙门,毕竟他和隐仙门的渊源极深,而且隐仙门一直正派,不依附任何权势,内底是最为干净纯粹的,就算他们为他禳星不成,也不会想着借机害他的性命。 易之奇先后派了好几波人,大力去请,可是隐仙门现任掌门巽离仙师却是个驴脾气,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以隐仙门中现没有宗师级修士来推脱。 易之奇气怒之下,身体越加不好,不知怎地就信起了异能术士来,日日沉迷于这些异术之中,希望他们可以帮助自己延长寿命,其中便有一个异士,能说会道,异术表演也神乎其神,不知怎么哄得了易之奇高兴,竟将他封为了国师。 端涯锦派人严查了此人背景,并没有查出什么特别之处,也有不少忠心之士也曾劝过易之奇,但易之奇为求长寿,已经有些近乎疯魔了,一时之间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还同意了仙师的建议,叫易启秀带兵为了隐仙门。 端涯锦讲完轻叹道:“我感觉这些事串连在一起并不简单,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你可知道最近有不少修士神秘无踪么?”易阳问道。 “知道,我们的暗探多方查找,也没找出原因,算上今天在登仙楼失踪的一批,整个大起国,已经有十多批近千名修士失踪的,他们大多都是灵力高修的修士,竟不知什么有有这样的手段。” 第104章 小戏 “这么多人!”易阳重复道。 刚经过大战,各国都是养息之中,排得上数的高手,也都寥寥无几,许多宗门都处于闭关自守状态。能一子把这么多修士抓来,看来这背后的人能力不小。 易阳把自己和青丝在来之前已经发现了一处藏人之所并将他们炼成了魔虫的寄生容器的事儿告诉了他。 端涯锦噢了一声,来了兴致,要知道有易阳出手,背后之人可能逃走的机会就一点也不大了。他没想到,世上竟真有如此悚人听闻的事。 “有办法追踪到?”端涯锦追问。 易阳点头,拿出一个小纸包交给端涯锦,解释道:“这是我在关押修士身上取得的。一会儿叫二林来,看看它能不能追踪到。” 正谈话间,见有一只木鸟从窗外飞了回来,端涯锦熟练地接过了木鸟打开,查看了一下里面的纸条,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然后迅速的把纸条收了起来。 端涯锦向易阳道:“子正说那位国师瞧着奇怪,像是中了离魂之症。” 易阳点头,“稍后我会去查看,你先叫好人手,要修为高深擅于逃跑的。”他说完,用哨声叫来了二林。 很快一个一身白衣十五六岁大眼睛清瘦高挑的少年出现在窗前。 二林向易阳施了礼,端涯锦惊得合不拢嘴儿,围着他啧啧地道:“这真的是二林,你居然化形了?”他实在无法想象,短短几年,二林居然从一只刚出生的小白狼,先是变成了龙,又变成了人,这事放在整个泽渊神洲都是闻所未闻之事。 易阳向二林吩咐了要做的事儿,又和端涯锦做了周密的安排,这次行动需要确定一下在整个大起国中有多少处关押修士之所,每处又有多少人,查实一切之后,再做行动,所以他们行动务秘谨慎小心,不能被人发现,打草惊蛇。 交待好一切,易阳要去见一下那个人了。 青丝见易阳站起来,正要跟他一起走,易阳却让她留在端涯锦处。 端涯锦用打趣的眼神看着两人,摇着扇子道:“我还没问,你们两个一块消失了几个月,这一回来还这般寸步不离的样子,你们不是不……” 易阳扫了他一眼,端涯锦便讪讪地闭了嘴。 青丝的眼中有一丝不安,对上易阳时复又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对着他笑笑道:“你去,小心点,有事儿叫我。”说着,竖指在额角一点。两人心间光华一闪,骊珠被点亮了起来。 易阳知道她怕自己遇上魔尊归臧,抚了抚她的头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端涯锦对青丝极为尊敬,这可是他的小主母呀!专门为她安排了处清雅安静的院落让她休息。 易阳本就一身黑衣,在黑夜中行动,如同暗夜的使者。 他很快来到了王宫之中,却没有急于现身,而是隐身于暗处。 虽是三月春暖,可是室内仍燃着火盆,易之奇半躺在龙椅上,身披着厚绒,正在批阅奏折,身边侍立着乌椎。 宫中很安静,只有火炭偶尔发现的哔啵声和易之奇偶尔的轻咳声。 半响,易之奇看完了所有的奏书,伸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甚至还啪啪地拍打了几下,伸个懒腰向乌椎道:“唉,真的是老了呀,这个以前行云流水,信手拈来的事儿,现在做起来,唉,竟是这般的磨人……哼哼” 易之奇说话间将那折子拿起来甩甩又丢下,揉搓了一会儿有些痛麻的大腿,打算站起来走几圈儿。 眼尖的乌椎马上过来扶住了他,一起在屋子里踱着步。 见易之奇有些费力地半拖着一条腿,这条腿麻得有些厉害,坐着的时候还不太感觉,这一站起来反而感觉麻软的厉害,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乌椎忙蹲下来帮他揉捏着。 直到易之奇敢稍稍动动腿了,乌椎才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他偷瞄了一眼易之奇的神色,试着问道:“皇上若是如此疲累,何不试着让太子来分担些?” 易之奇闻言停了下来,淡漠的扫了他一眼,看得乌椎冷汗都要下来了,才摇摇头,用不屑的口吻道:“嗯,老大这些年,治国的本事没学多少,享受的本事到是学了个十足十,这偌大的国家,要是不先治理得妥妥当当,那,那交到他的手里,就像是一个刚做成却没上榫卯的大车,无论外表多么高大华丽,只要上路走不了几步就得散架!” 乌椎连声应是。易之奇拍了拍他托着自己的手道:“我知道这些日子有不少人拉拢你,但你还是好的!” 乌椎猛的抬头,眼中尽是惊恐之色,接着扑嗵一声跪在了易之奇的脚边,体若筛糠地颤声道:“奴是收了太子的十件珍宝,和万两黄金,可奴真的是只答应了帮他说这么一句话,别的真的没有。” 易之奇已经收起了身上的骇人之气,伸手拉起了他,叹道:“不要害怕,我对你还是了解的,也是信任的。回想起来,从八九岁起,你就跟着我,多少年了,风风雨雨,多少次死里逃生呀!咱们已经不似亲人,胜似亲人了,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 乌椎已经泪水涟涟,抖着嘴道:“奴才不该受,奴才真是再也不敢了。” “不不不,该收还是得收!”易之奇道。 乌椎一脸茫色,又怕是易之奇说的反话,吓得连连摇头。 易之奇道:“你跟我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受一点点孝敬,无可厚非,只是,掌握好这其中的“度”就够了。” 易之奇特意度上加重了音,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才继续小步的走着。 乌椎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易之奇的意思,皇上这是要他做中间了结群臣那个敢有异想的人,而自己最终必须忠于的人还是皇上。 反应过来的乌椎腰弯得更低了。 走了两圈儿,易之奇又觉得腿沉,重新回到了龙椅之上歪着。 他呼出了一口浊气,向乌椎道:“把国师叫来,让他为寡人请一杯琼浆来。” 隐身中的易阳眉毛一挑,来了。 这个所谓的国师很快便来了,易阳靠近他仔细的观察,因为开着骊珠心意相通,此时他所见的,青丝也同样能够见到。 这个国师身高中等,身材适中,一副仙风道骨的打扮,身上并没有黑气,像是没有被魔气侵染,但目光却有些游离。 “国师,请为皇上请一杯琼浆。”乌椎向国师道。 国师躬身答应,从随着的乾坤袋中取了几件法器,便在口中念念有词做起法了,少顷在他的上空形成了一块云雾,云雾腾移之中,从里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手执着一只白玉酒壶,向国师手持的杯子里斟了半盏所谓的琼浆。 国师大声的谢过了仙家,将那酒呈给了乌椎,乌椎看了一眼易之奇,将那杯子拿起来,仰头向自己嘴里倒了一点点。 第105章 大国初立 又过了半响,乌椎转了转眼睛,感觉身体有些飘飘然,像是年轻了十岁一般。不错,果然是仙家才有的玉液琼浆。 他笑呵呵地弯着腰将酒杯呈给了易之奇。 易阳身体动了一下,他很想上前阻止,想了想又生生停了下来。 那国师又与易之奇闲话了一些关于养生健身的办法,才告辞出去。 时间已经是深夜,易之奇让乌椎服侍自己洗漱了,躺到龙榻上睡觉。因为身体原因,易之奇已经好久没有去后宫了,一般都是独自休息。 乌椎也自退去了,他年岁大了,值不得夜,一般都是小太监来做。 夜深人静,易之奇却躺在龙榻上睡不着,他的失眠之症已经有些日子了,中书君给他用了不少办法,效果都不大明显。 琼浆的药力还在体内,以往喝下去身体总会有飘飘之感,像是年轻了十岁不止,精神也好了不少,可是药力一过,身体就会显得格外的疲乏,很快就可以入睡了。 其实不用别人说,易之奇也知道这并不是多好的东西,可是却如同上了瘾一般,每晚不喝上一杯,连觉都睡不得。 现在他真心实意的想念起易无疾来。 中书君总说他的病症皆由多思多虑而来,若想保健康,还是要少操劳,可是大国初立,需要他的地方太多了,他更多时候恨不能把自己分成八瓣来用。 要让这样一个大国正常平稳的运转起来,没有个十年八年的苦功是不行的,老天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易之奇苍老的手节捻动头睡衣的边角,口中无意识地念道:无疾,无疾我儿呀…… 易之奇苍老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水泽,他感觉到了,用手按了按,又把这微酸的感觉按了下去。 床帐微动,床头突然显出了一抹高大的黑影。 易之奇一惊,从枕边抽出宝剑,飞身刺了出去。 易阳身体微动,侧身躲过了剑锋,欺身到易之奇身前,反手夺过了他的剑。 易之奇大惊之下,见易阳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直到易阳向他行了跪拜之礼,易之奇才反应过来,真的是易无疾回来了。 “无疾,你真的是无疾……,无疾吾儿……”易之奇一把抱起易阳,一时收不住情绪,真的老泪纵横起来。 易阳安抚了半天易之奇的情绪,易之奇才止停了哭声,见易阳半响半不说话,突然缩了缩身子,来了句:“你,你是人是鬼?” 易阳无奈,自己这老爹的想法总是很清奇。 他把自己的手伸给易之奇,道:“鬼是没有温度的。” 易之奇握住易阳的手,感觉到温热,才相信真的是他回来了。 易阳扶着易之奇躺到榻上,伸手为他把了一下脉。诚如中书君说,易之奇的内体生机渐少,明显的生命力不足,非药石可医。 易之奇希冀地看着他,满眼的渴望。易阳不忍他的注视,终是打开了自己身上的封印,为他注入强大的灵力。 远在端涯锦处的青丝心头一跳,知道他又在做傻事,身影攸的一闪,就消失了。 易阳为易之奇输入了不少灵力,直到身体上陡然出来数道深可入骨的剑伤,才停了下来。 易之奇握了握拳,感觉自己就像新生了一般,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双眸不由得现出了狂喜之色。 他转头看向易阳,见他一身血痕,才收起了眸光,心疼地道:“孩子,你怎么样?” 易阳摇摇头,收起了封印,身上的剑仙之气不见,但伤口却并未合拢,骊珠之力渐弱,伤势恢复也慢了很多,达不到瞬间愈合的地步了。 易阳将喉间涌上的腥甜咽了下去,撑着身体坐下调息。 青丝刷的一下出现在他身边,只是因为她是隐身,才没被两人发现。她看着易阳惨白的脸,想都没想,就要把自己的灵力渡能他。 易阳眉毛跳了一下,睁开眼睛,他虽然看不到青丝,但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她就在自己身边。马上在心里向她道:“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他是我父亲,我不能看着不管。我现在没事儿了,还有几句话要跟父王说,你先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青丝看看他,又看了看躺着的易之奇,只能转身出去。 见易阳睁开眼睛,易之奇马上凑过来,关切地问:“怎么样?” 易阳轻描淡写地道:“没事。我这次来,主要是因为前日收到师门传讯,说是启秀带兵围了隐仙门。不知此事,父皇可知晓?” 易之奇摸了摸鼻子,做作叹息道:“嗯,是我让他去的,我这副身体你也看到了,大国初立,若没有一位强有力的君王,怎么能撑得下去捏?难道真要像他们说的一世而亡么?我不甘心呀,这大起,只要是再给我二十年,啊,不不,十年,只需要十年,我就能让他像铁桶一样强大,谁也不敢妄想分裂。” 易之奇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语气也变得慷慨激昂。 易阳默然。 见易阳不说话,易之奇眼珠又动了动,他认真地看了易阳一会儿,他可是有着宗师之上修为的,更加上身负两大剑仙之力,骊珠之力,若是让他为自己禳星祈寿,别说是一纪,便是三纪四纪五纪,也未必不可能呀。 他之前没向这方面考虑,是因为他深信易无疾已死,不会再回来了,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易之奇像是突然发现了宝一样,目光不停的在易阳身上瞟来瞟去。 易阳奇怪地问道:“父皇,你怎么了?” 易之奇激动地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平稳了一下情绪,才试探地道:“无疾,你这次回来可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是,我发现几件不同寻常之事,我怀疑北冶的长公主朔野虹见就隐身上王城之中,暗中搞了一些鬼域手段。动机很明显,就是为了复国仇而来,我担心您的安危,便想着回来看一看。” “噢?”易之奇马上坐直了身体,严肃了起来。 “首先,我在来之前,发现了有人在用魔虫控制灵力高深的修士,据攻部查实,泽渊之内已有上千名修士离奇失踪了。” 易之奇神情凝重了起来,上千名修士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 第106章 逃 易阳接着道:“我还发现,王城中最近好些权贵人家都在大肆娶妻,广纳美人,其中混入了不少密探。” 易之奇不淡定了,这么大动作,明显是有人背后操控,想玩把大的呀。他怒道:“端涯锦是干什么吃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没发现!” “这些事正是端涯锦告诉我的,没有实证,他也不好报知父皇,还请父王不要发怒。” 易之奇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显然是真的生了气。 易阳又道:“还有,您身边的这位所谓的国师,请问父皇是哪里来的?” 易之奇明显心虚,他最近一直迷信这位国师,没少训端涯锦等一干大臣。他又用双手搓了搓有些发僵的脸。 “这人,是,是启秀找来的,是他在游历的时候结识的,我查过他的根底,清白的很,没有什么危险,来到我身边有两个多月,每每进一些仙丹琼浆,寡人吃着……呃,甚好”易之奇说着,见易阳已经变了脸色,自己也情怯了起来。 他心里是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好东西的,初次品尝的时候不过带着些玩味心理,渐渐的就有些依赖了,不过他依然没太放在心里。 易阳看穿了他的心思,便道:“这些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刚才已经为你化去了体内的药力,以后不要再碰了。” 易之奇纳纳地应了一声。接着开始叹息起来,说是自己害怕命不久矣,好多事儿还没处置停当,东拐西拐了的说了一堆,最后道:“无疾,哪个,若是让你为寡人禳星,你有几分胜算?” 易阳侧着头看他,易之奇确实越发老迈了,保养得再好,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袭。 可是他知易之奇心知肚明:自古禳星者,必要背负反噬,少则是折寿伤身,多则是以命相抵。 他的母亲舜英仙子是孤仙台的最强剑修,就是死于禳星的反噬之下。如今他居然要自己的亲儿子,再次为他禳星,自古帝王,果然是最无情的! 见易阳不答,易之奇连忙辩解道:“寡人也没有办法,举国寻了日数,也没有觅到合适人选。可是你看看有荣,看看启秀启明,他们哪一个是能担大任者?这么大的国家,你让我交给谁?” 易阳:“朝堂之上,有德有才之士大有人在,只要上下一心,何愁国祚不立。” 易之奇也哈哈大笑起来,轻嘲般地指着易阳道:“你呀你,也就是块打仗的料儿,这治国呀,哪有那么容易,没有好的领头狼,只能是一盘散沙,不定遇到个什么风吹雨打就散了。” 易阳道:“我上次离开北冶之后,确有奇遇,虽然暂时压制了剑气反噬,但你看到了。” 易阳说着,踉跄着站起身体,转了一圈,鲜血淋淋而下,他接着道:“你看,我身上的伤已经不能很快恢复了,我现在的命,是过一天算一天,今天闭上眼,不知明天还醒不醒得来。” 易之奇面上现出为难之色,只是没有了最初的心痛模样。 子时快到了,易阳对这个时间极为敏感。 见易之奇还在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他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在不能答复你,容我想一想。我先走了!”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易之奇追问道:“我怎么联系你?” 易阳顿了下:“我若想到解决之法,会来找你的!” 见易阳真的走远,易之奇重重地躺在了床上,拍着床沿,这个逆子! 易阳离开易之奇后,催动灵力让身上的伤口尽快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脸色更为苍白。 青丝还在殿外等着,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明艳柔媚。 他从后面走来,青丝察觉出来,正在回头,被易阳制止了, 此时的易阳是怯懦的,这种感觉以前他从未有过,而现在却无比强烈。如同上次青丝不敢让他转过身来一样,因为这一刻的脆弱,经不起心上人的一个转身。 他声音同样低低的,似在她耳边呢喃:“回端涯锦那儿等我。”说完,人唰的一下不见了。 青丝还什么都来不及说,易阳就消失了。她跺了跺脚,骊珠的心意相通还没有解,她觉得心惊肉跳的厉害。直觉感到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他的反噬好像更重了,她必须要及时找到他。 骊珠之力虽然能让她感觉到他的一切,甚至是他的心里所想,然而他刻意闭了五感潜行,青丝一时间也感觉不到他到底去了哪里。 利用骊珠心境相通使用时长有限,她很快就失去了易阳的消息。 二林不在身边,青丝只能召来了玄鸟,可是玄鸟没有追踪的本领,木木然不知道向哪里去。青丝急得敲了敲脑袋,还真有用,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主意。 青丝手上掐诀,念道:“以吾之灵,召呼苍生,万千生灵,听吾召令!寻!” 这是太古主神之令,整个环宇,莫敢不从的绝对号令,虽然神域已封,可是凡域一样是由她所创,世间生灵自然会听她召令,这还是她在凡域中第一次使用。 青丝静静地站立着,感到万千灵物之感涌入自己的灵识,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世间的万事万物的每一刻动态。 找到了!青丝心念一动,翻身飞到了玄鸟身上,拍一拍玄鸟的头,玄鸟一声鸣叫,飞了出去。 饶是玄鸟擅飞,也飞了好一会儿,青丝甚至怀疑凡人之身的易阳是怎么在重伤之际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的。 九龙飞涧,是空中浮岛之下的九龙飞涧,以水深湍急着称,而万物生灵传来的讯息易阳就在九龙飞涧底部。 玄鸟怕水,只带青丝飞到九龙飞涧的上空,青丝想也不想,直接从高空一跳,一头扎进了水里。 强大的俯冲力,让她直接扎入了深水,躲过了湍急的江水。青丝借着这股力量,直直的向最深处游去,终于到了涧底。涧底到处都是乱石,乱石中又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孔洞。 青丝有些发蒙,连万物生灵一时间也不能分辨出到底是哪个洞穴之中。她也不气馁,一个接一个的寻找。 过了好久,终于让她发现了一处洞穴入口处的水苔有破损,似被用力踩踏过。她便果断的游了进去。岂料洞深不过五六米,便被大石挡住,似只有这么深了一般。 青丝用手在石上推了推,眸光一闪,径自从巨石上穿了过去。 果然这只是一处结界,青丝来到里面,这是一处密闭洞穴,里面并没有水,洞壁上有倒悬的石乳和石英,石英发着淡绿的光芒,让这洞穴中勉强可以视物。 这里明显是被修饰过的,不过并不像是人的手笔,更像是某些水生生物,洞穴内壁和地面,光滑而坚硬是由动物积年爬行形成的。 奇怪的是一般水生生物的洞穴都是潮湿腥臭的,而这里却没有这种味道,空气中反到有种说不出来的清香。 青丝抬手拿出了日月同轨,同时召出了袖子里的照夜清,让它代为照明,洞里一下明亮了很多。 青丝大步地向前跑去。直到洞穴的深处,她终于看到了易阳。 他无声无息地仰躺在一块巨大的冰晶之上,身上满是纵横的剑痕,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好在剑气的反噬已经停了。 第107章 疯狂 青丝一下子扑了上去,眼前的易阳,已与死人无异,了无生息。 青丝的手不得颤抖,甚至不敢去碰触他。 她咬咬牙,双手抱在胸前,结了一个古老的法印,默念道:“以吾之命,唤济苍穹,东曦神泽,共济共生。” 她的身子随着咒语发出了一呼一吸般自有生命似的光泽,她竟强行将自己的真身召唤了过来,并且让它与易阳生命相连,如同把自己的命分给了易阳一半。 神域被封已久,东曦灵韵的真身本是一颗生长在坤山悬圃上无垠净土里的一株灵芽,青丝和本体的灵芽相融合,自然会收获到主神强大的力量,但同时,灵芽离开了坤山悬圃,终将会枯萎,她的生命也跟着进入了倒计时。 好在这中间还有一些时间,她要尽快重启神域。 在东曦真身的加持下,易阳身上的伤很快愈合了,不过人还没有醒过来。青丝为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虽然有她一半的神力,这可是整个宇宙中的最强力量,可是易阳仍未登仙,这到底是为什么,青丝实在是想不明白。 青丝眸色渐深,甚至染上了一丝疯狂之色,重生以来受到的重重打击,时时刻刻都要承担着失去易阳的风险,让她本是神明清净的心,染上了云雾尘埃。 她在易阳的身上下了几个昏晕诀,将他带回了空中浮岛小清津天岸。 天然微亮,拓月两眼发蒙的被青丝从树干上揪了下来。 “我的小主神,天还没亮呢,你这是干什么?咦?主公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拓月揉额角道。 “他在屋里睡着,这几天都不会醒,你帮我守着他,一步也不许离开!” “为什么?那天你们匆匆的出去,只是说有事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拓月说着,打量着青丝身上,发觉她身上的神光有变,他揉揉眼睛仔细确认了一下。 “啊……”拓月大叫了一声。 “不是,我没看错,主神,你为什么召出真身,要知道你的真身是不能离开坤山悬圃的,你不要命了?” “我现在有要紧的事儿要去做,你别先问了,我回来之前,你务必帮我守好他。”青丝语气坚定。 得得拓月确切的答复,青丝头也不回的上了玄鸟的背,一起向天渊王城飞去。 王城易启秀的王府中。 一处密室内,朔野虹见照常给自己描绘着美丽的指甲,她对面的人赫然是那个所谓的国师。国师此时周身被黑气所染,两眼漆黑如墨,显然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神智。 “你说皇上下令让你这几日暂时不用去了?为什么突然下这样的命令,是你露出了什么马脚?”朔野虹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 那国师神情木色的站着,没有回答,显然是没有。 “你且说说,这几日你在皇上处的见所所闻,还有说过什么,一一给讲给我听!” 国师身上的黑气更重了,木然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儿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朔野虹见皱着眉,皇上显然是对国师起了疑,可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差错却不得而知。 很快,有人来报,说是今天早朝时,皇上就在朝上将京中那些争相娶妻纳妾的权贵们挨个训了一遍,并称国之初立,男人应经国家为重,正是建功立业之时,不应总想着儿女私事。总之,这股嫁娶之风必须要刹一刹。 朔野虹见重重地把画笔拍在了桌上,牙齿咬得咯咯响。 一团黑气在她身边出现,魔尊归臧凭空出现在她面前。朔野虹见马上收起了神气颐使之色,卑微地跪拜了在尘埃里。 归臧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慢悠悠地道:“慌什么,若是到这时候天渊还没发现什么,那这个国家早就玩完了。” “尊上英明,是属下短见了!” “现在让你修建的秘密基地怎么样了?” “回尊上,已经新修好了百余处,只是我们人手不足,一时间还没捉到足够多的修士。” “不急,这个你拿去。”归臧说碰上,扔出一个粉红色瓶子给朔野虹见。 “谢尊上,有了这瓶幻毒,必定能更快的捉够宿主。” “城中最近有什么不同么?”归臧闲闲地问。 朔野虹见想了想,捡自认为重要的部分讲了一下。归臧只是闲闲一听,过了一会儿道:“关于易启秀,你再催促一下,让他把调配兵权的虎符交给你。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朔野虹见面现迟疑,呐呐地道:“天渊军的精锐掌握在端涯锦和国主易之奇手里,易启秀手里的只是一些战力不行的军队,而且现在已经散得差不多,都解甲归田了。那调兵虎符要来,也,也无甚用处。” “想办法做个局不会么,让易之奇更相信他一点,把端涯锦或者易之奇手里的兵符要来,不就行了!” “好,好的,属下这就去办!” 归臧哼了一声,自顾自向外走去。这时候半空中出现了九道巨大的黑影,一晃之间,变成了一个极高极壮巨人般的男子,向归臧躬身行礼。 朔野虹见知道这是魔尊归臧的坐骑九头魔蛇,修为极高,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化形了。她诚惶诚恐地缩到了一边。 九头魔蛇带着归臧飞上了高中,转眼不见了。 天渊城中最有名的花楼当属澧沅楼,明里是王城中最为风雅之地,也是权贵名流们流连结交之所,暗地里,这澧沅楼竟是目前整个大起国中最大的倒卖漂亮女奴之所。 虽然倒卖奴隶在泽渊神洲自古有之,可获暴利,但是到底上不得台面,所以大多是背地里暗中交易。 澧沅楼的天渊国胜名,由来已久,谁也想不到其背后的人,竟然是易启秀和朔野虹见,其实早在多年前,他们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朔野虹见需要借机安插奸细,易启秀拉拢人脉需要大量金钱,二人几乎一拍即合,建立了这澧沅楼。 澧沅楼明面上的当家掌柜名唤曼陀罗,是个风姿绰绝,八面玲珑的泽南美人。 两天前澧沅楼来了一位贵公子,周身的贵气,看着风清玉朗,双眸精光暗隐,一看修为就不低的样子。赫然竟是女扮男装的青丝。 她故意显露出身上的的神韵,一连叫了楼中十数位姑娘,花钱如流水般,两天就在这里砸了近万两银子。 曼陀罗只用眼睛瞟了两眼,就知道她的修为不低,暗自叫好,暗中仔细观察后,确定这贵公子的周围并没有什么暗卫,更像是某些大家族的小公子,甩了家里的护卫出来耍的。 曼陀罗让人在暗中动了手脚,想用毒药迷晕了他,正好这个旬日她还差一个上交的人头数。 岂知青丝就是来勾她上手的,毒药和毒酒她都早有提防,并未上当,把倒三下五除二把澧沅楼的人都打趴下了。 第108章 勾引 青丝半躺半靠在躺椅之上,一手抱着一个陪酒姑娘,边喝着酒,边向大厅中嚷嚷:“呐呐呐,我说这是一家黑店,亏我这两天在这里花了这么多银子,今天我一进来,她们竟拿毒酒灌我,这是想借机摸我身上的金银,还是想中了我的性命呀,幸好我身手了得。你们这么大一家店,没想到,暗地里竟会做这样龌龊之事。” 见计不成,曼陀罗脸色赤红,怒咤道:“哪里来的疯子,来人,快来人,把他给我塞上嘴巴,绑了手脚,丢到后面去。” 青丝身上神光一闪,如潮水般四溢开去,震得在场的所有人心神动荡,全都趴伏在了地上。 正在半空中游荡的魔尊归臧,身子猛的一震,眼睛亮起了一抹异样的光。 青丝眸光一扫,沉着嗓子道:“是么?那你们就试试!” 曼陀罗暗暗咬呀,她修为不高,眼力却不俗,刚才那一下子,非是宗师之力不可得,就凭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给人家塞牙缝儿都不够。 她马上换了一副谄媚脸,一脸娇笑地扭动上前。 “这位小爷,真是,真是对不住,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看瞧出来您年纪轻轻,竟有这等功力,真是了不得呀。您消消气,我叫头牌下来为您献舞。”说完用手招了招,示意周围的人继续。 那些被吓得几乎失了神的清客们这才回过神儿来,纳纳的继续,只有少数心眼多的人,已经悄悄的退了出去,躲是非呀躲是非,刚才那人身上的气势修为明显极高,远非常人可比,有些热闹可以看,有些热闹看了却是要没命的。 青丝似乎没将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对姑娘们送上来的酒杯来者不拒,她在来之前就做了准备,早在身上施了障眼法,酒是一滴没喝。 头牌姑娘在曼陀罗的安排下战战兢兢地跳起了舞,平时十分的舞姿,现在将将也就能打个六分。 然而青丝却依然看得津津有味,空中突然一声霹雳,电光闪烁中,一个神秘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正是周身魔气四溢,穿着藏头遮尾斗篷的魔尊归臧。 归臧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阴沉冷凝了几分,本来喧哗鼎沸的澧沅楼一下子变得安安静静,有人喝酒到一半,也停了杯子,转着眼珠看着周围,发觉了异常,咕咚咽了一声口水,想也不想抱头钻入了桌子底下。 见有人起头,果然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钻进了桌子底下,整个澧沅楼如坠地狱,这铺天盖地的魔气,压得所有人都喘不上气来。 魔尊归臧一步步的走到青丝面前,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转,试探地道:“东曦?” 青丝勾唇笑了一下,冷冷地看着归臧弯下来的身子,下一秒,啪啪两巴掌扇在他邪魅的脸上。 周围趴在桌子底下看热闹的人,全都惊呼了一声,我的天爷,这位新来的主儿一看就是个勾魂的使者,要命的阎罗,这么大的杀气,姑奶奶也敢打,真勇! 这两巴掌的力道不轻,归臧妖魅白晳的脸上马上多了两道红掌印。 归臧不怒反喜,哈哈大笑了两声,用手指将嘴角的血痕抿进了嘴里,啧啧地道:“我的主神,好久不见!” 迎接他的,是青丝更加清脆响亮的两巴掌。青丝的眸底是有着疯狂的,她在这里已经等了两天,内心的焦急几乎到达了极限。 桌子底下再次发出了嘘声,有不少胆子大的人,甚至已经爬出了桌子外面来看热闹。 真当归臧是好脾气的! 只见归臧眼睛一立,杀气陡增,大叫一声:“都滚!”说着手掌一挥,楼里的桌椅家具,连带着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飞卷出了窗外。这些人轻的口吐鲜血,重的直接两眼一翻咽了气儿,笑话,他魔尊的热闹也是这些区区凡人能看的么! 待归臧回过头来,青丝眼角抽了抽,这两巴掌打的偏重了,连带他的鼻子也流出两缕血来,平添了几分滑稽。 归臧吸了吸鼻子,邪魅地笑着,丝毫不把这几巴掌放在眼里,一步步地逼上前来。 “怎么,想我了?” 青丝冷笑着向他勾手,归臧不由自主的将身体靠近,青丝故意将脸抬起,浅色的唇慢慢地向向他靠近,属于太古灵芽的独特幽香,喷薄在归臧的脸上。归臧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渐渐眯上眼睛。 青丝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归臧的脉门,手劲吞吐,死死按住。 归臧呲的一声,瞪眼咬牙道:“你阴我?”心里却暗暗奇怪,今天的东曦有些不对劲。 “让我看看你的功力恢复的怎么样了?”青丝冷冷地道。 归臧不屑地道:“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别说你现在的功力没全恢复,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说的不错,东曦主神的神力以造化为主,向来不以攻击见长,这也是当年她上清津天岸去请鉴悬出山的原因。 方才一拿,青丝已经试出来归臧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以前她还怕归臧恢复的太快,自己没办法压制他,这时候却有一丝丝窃喜。 自己现在恢复了一半的功力,加上归臧的,应该大差不差可以打开神域了。 青丝甩开了归臧的手,“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做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不违背良心的事儿。” 归臧歪着头,邪气地道:“好呀,嫁给我,不违背良心。” 青丝白了他一眼:“违背,我早已嫁人,没有再嫁之理。” “那没的商量了。” “比如说,打开神域后,我尽全力为魔族解决灵力来源的问题,彻底化解神魔两族恩怨,在没想到解决办法之前,你魔族成长所需的灵力,由我一人提供,并保证,你们若不进犯,我也绝不再为难你们。” 青丝一口气说完,定定地直视着归臧,等着他的答复。 不得不说,青丝的话的确足够打动归臧,是他愿意过藏头露尾,仰人鼻息的日子么?不是的,神域初开之即,他也曾无比向往,希望能够站在那片光明之下。这大概就是他最初只一眼就喜欢上了东曦的原因! 只是他们生而为魔,靠猎取神族的灵力而活,天生与之对立,又怎么能希冀黑暗与光明能够并肩而立? 但青丝即如是说,主神之言,言必践诺,她说出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归臧依然歪着头静静地看着青丝,想从她的眼神中找到破绽,却见青丝眸光从容而坚定,毫无迹象可查。 他呵呵地笑着,突然问道:“你那便宜夫君呢?死了?” 青丝的眸光幽然一冷。 归臧哈哈大笑起来:“没死?你果然是为了他,怎么,他的凡人之体撑不住了?你才着急打开神域?” 饶是青丝来之前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此时脸上还是出现了怒意,她恨不能现在就杀了他! 冷静,淡定,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可动怒,惹毛了归臧,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青丝淡淡地道:“是,也不是。” 说着,大方的把自己的手伸给了归臧道:“我为了快速提升灵力,强行用了禁术,结果不小心受到了反噬,命不久矣了!现在只有打开神域,我才能活,否则……” 青丝慢慢的扫视四周,宇宙诸神魔的化生,都是依托太古灵芽的明灭之光,东曦之泽,得以化生,若是她形神俱灭,那么休说这凡域,怕是整个环宇中的一切生灵,都将不复存在,当然也包括魔族。 归臧不可置信的将手指搭上了青丝的脉门,果然,她的神力虽然洪大,但内底却虚浮,像是无根之木,浮空之云,稍有不测就会风流云散。 第109章 开天 “你,你怎么会这样,这么糟?”归臧的声音明显发颤。他们万万年为敌,但其实于归臧而言,与她的纠葛,才是真正让他有活下去的动力。 而且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就是他的真身与东曦息息相关,若是东曦身陨,他的真身也必随之陨灭,再无复生可能,这一点是连东曦也不知道的。 “你是为了他?为了他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归臧怒吼道。 青丝不做声,只是看着他。 归臧眼角渐渐出现一丝血红,他忍不住用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眼角,怕吓到她。 等血色消失,他才上前抓过青丝的手,将自己的灵力从指尖注向她的体内。 青丝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归臧居然对东曦还是挺情深的,他们不是做了数十万年的敌人么? 她抽回了手,“我暂时不会有事儿,你的灵力还是留着,重启神域需要大量的灵力,也不知道你的加上我的够不够用。” 归臧鼻子里哼了声,目光向四周一扫:“若灵力不够,生祭了这凡域就是。” 青丝喝断了他,“我只想和你合作,没想和你一起疯。” 归臧见青丝真的动气,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 归臧郁闷地看了看青丝,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再追问鉴悬的转世之身在哪里。 救他?做梦!归臧心想。 不除了鉴悬,开启神域就是自寻死路,就算东曦答应了给魔族生息之法,可是他的此生痴想,和东曦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是等于白日做梦。 归臧眼转一转,计上心来,一只手隐在背后弹了弹,一小缕黑烟,消失在夜空之中。 若能顺着青丝身上的气息,找到鉴悬转世的藏身之所,趁她不在杀了他,那就万事大吉,没有后顾之忧了。 “哪个,主神呀,你不是答允了我一件事儿么?若是神域一开,你哪还会把我放在眼里,保险起见,我要求你现在就兑现,然后我再帮你。这个要求,不过分?” 归臧说着,把他那张妖艳得不像话的脸凑到了青丝近前。 不得不说归臧长的还是极美艳的,只是太过阴柔,与易阳那种阳刚正气的俊美大不相。 易阳开在阳光和风里的盛世牡丹,而归臧则像是开在阴冷角落里的曼珠沙华,虽奇特,却永远无法和真正的与牡丹相较。 只是此时他脸上红肿的掌印还没消,看着十分滑稽,青丝嫌弃地后退了一步道:“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归臧脸上溢起了一抹孩子般的笑,像得到了大人奖赏了一般,美滋滋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了。翘起一条腿,在上面拍了拍,示意青丝坐上去。 青丝眸色转深,里面悠的飞出了两把眼刀,直向归臧脸上打来,归臧扭脸躲过,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主神大人真的是无趣的紧。那,请主神区尊给在下斟杯酒,不过份!” 青丝想想,这也不算什么,两步走过去,斟了一杯酒递给他。 “喂我!”归臧得寸进尺。 哗,青丝将一杯酒都泼到了他的脸上。随后又倒了一杯递给他:“这回你想清楚了,是用脸接,还是用手接?” 归臧无奈地点点头,只好伸手去接。这姑奶奶的脾气从来就没有变过。 仰头将酒喝了,咂么咂么嘴儿,“美酒在前,美人在侧,若是能见了主神一舞,我便死而无憾了。” 青丝不做声,眸色又深。 归臧一见,急忙打断:“哎哎,别动不动就动刀,要我出这么大力,提这么点小小要求你都不答应,我们连,连个肢体接触都没有,那…,我什么便宜都捞不着,凭什么帮你?你自己想想……” 归臧佯怒,比划着道。 青丝思摩,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跳舞这个,她着实不会呀!得好好回想回想。 东曦本记里曾有记载,东曦是极善舞的,东曦既驾,追云逐月,常舞于星河之上,当然,都是跳给鉴悬看的。 青丝努力在脑海里回想,本记的后面影像中,确有一小段东曦跳舞的画面,她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要就这么跳,十有八九要露馅——她和东曦之间,还差着数十万年的记忆,和归臧关联纠葛的过往,更是全然不知,不知道归臧了解了这点的话,还会不会帮她。 “我才恢复不久,太久不跳了,生疏的很,我看,要不你等改日。我们不如趁着现在有时间,先开启了神域要紧。” 归臧听完,似是也赞同她的说法,点头道:“那可否请主神区尊到我的地界坐坐,我们更商谈一下后面怎么开启神域的事儿?” 青丝无奈,既有求于人,当然就可稍稍低下头来,放低姿态,正好可以借机探一探他的底。 两人驾风来到了王城之后的一处寺院中。 青丝抬眼望向匾额,实没想到归臧这邪魔居然会隐身于正气浩然的寺院之中,细思之下真的很讽刺! 归臧一路哼着小曲,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把青丝请进了大门,又唤来两个小沙弥,把最好住持住的房间打扫出来。 青丝心里是一刻也不想等,奈何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只可死命地忍着。 到了房间之中,青丝一路上都在起破解之法,突然想起了一套剑法,极其空灵,配上她的身姿,说是剑舞也不为过。 归臧被打了几次,心里实有些怕了,所以送青丝回房间之后,并没有多想,转身就要走,青丝叫住了他。 故意放缓了声音,小声柔弱地道:“魔尊要不先别走,欣赏我一小段剑舞如何?” 以往在归臧面前横眉冷对的样子大不相同,归臧心脏都跟着颤了一下,不由得有些心醉神驰,这样的场景,他在脑海里肖想了何止千遍万遍。 归臧觉得自己骨头酥了,蔫有不同意之理。 “屋子里太过局促,咱们去院子里好不好?” 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的归臧自然无有不允。 两人来到了院子里,月光正好,光影朦胧,意境很美。 青丝走在院子中心站定,向归臧招招手:“把你的挽月戈借我用用。” 归臧欣然召出挽月戈,交给了青丝,不疑有他。 青丝接过剑,唰唰唰,在院中舞起了一套剑法,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空灵的剑法,配上她妙曼的身姿,在蒙蒙月色之下,宛若天外飞仙,美不胜收。 归臧看着看着不觉十分意动,抬手召出了一支魔矢,猱身欺了上去,竟是欲与她双舞。 青丝见他上来,本欲退,归臧却用剑路封了她的退路,逼她出招。青丝眸色陡深,这是赤果果的挑逗她。她嘴角微微上挑,唰的一个变了剑招,直向归臧的咽喉刺来。 归臧也不含糊,见招拆招,与她打在了一起。 归臧边打边心里美滋滋,竟生出了一丝和自己媳妇切磋剑术之感,天知道,只有此时此刻,他们的距离才是最近的。 哪怕她剑剑都直取他的要害,落在他眼里也只当是的打情骂俏。 青丝讨厌他这么没有边界感,心中怒意窜起,手上加了三分力,嚓的一声,用挽月戈斩断了他那腕口粗的魔矢。她立定身形,将挽月戈扔向归臧,“一小段,舞你也看了,剑也陪你练了,你什么时候帮我开启神域?” 归臧眼珠微动,嘴角噙着笑,调侃道:“我活了这么久,还头一次见求人求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青丝眉毛立了起来:“怎么,你要反悔?” 不知道为什么,归臧的似乎每一句话,都能捅到她的怒点之上,三句话不到就能惹得她发火。 说罢,她反手一召,唤出了列缺神鞭,那神鞭上正电光噼啪闪烁。 “岂敢岂敢,我是想说,今天太累了,这样,咱们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容我准备准备,我就同你一起开启神域,好不好?”归臧用近乎哄孩子的语气,赔着小意地道。 第110章 开天(二) 青丝却没理会他,直接道:“不行,就现在。” 归臧还想再说什么,青丝转身就向外走。 归臧急忙拉住她,连声道:“好好好,姑奶奶,真是拿你没办法。就现在,就现在,你开始,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你就说好了。” 青丝这才停住脚步,心里发虚,好在,唬住了他。 青丝不再迟疑,双手迅速地画起法阵来,这是一个极其古老且繁杂的法术,需要以主神鲜血为引,足足画了小半个时辰,才全部完成。 她额头上隐隐见汗,头脑一阵虚浮,身子不由自主的晃悠了一下。 归臧一把扶住了她,见她唇色白的厉害,忙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她。他们的灵力都来源于神族,神魂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极好的补药,其实反之亦然,他的灵力对于青丝来说,也是极好的补品。 青丝马上推开了他,向他点头道:“谢了,我没事儿,就是流了点血。你的灵力不要浪费,重启神域并不是说着的那么简单,多些灵力才稳妥些。现在开始!” 看她强撑着站稳的样子,归臧有些心疼,脑口也是一阵发闷,他喜欢的人,在为自己的心上人拼命。她的冷漠无情只针对他,一腔柔情,却都许了旁人。而自己,只要她柔柔的一个眼神,就傻不咧的去帮她达成所望。 归臧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魔尊不是一般的委屈!自己就像是在阴暗中爬行的蛆虫,有时候连仰望一眼光明的资格都没有。 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为了和她在一起,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身处光明,哪怕是烈日灼身,化为灰烬。 “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们等一会儿开始。”归臧道。 青丝固执地摇摇头。双手掐诀,将灵力注入了阵眼。归臧见她已经开始也不能再说什么,也是双手掐诀,把自己的灵力注入阵眼之中。 那繁复的上古大阵很快被点亮,冲天的光柱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黑空中星河全暗,那光柱直冲天门,遥远的神域,幽幽地亮起了微光。随着二人的灵力越注越多,那阵光也越来越亮,光柱也越来越强,神域亮起来的范围越来越大。直到整个苍穹如同亮起了一片光网,并不断向四周漫延,直欲将所有的星域都笼罩在其中。 青丝闭了闭眼睛,吟念起一串长长的咒语,随着她嘴里念出的每一句咒语,大阵中咻咻咻又亮起了数道华光,直向天门射去。 青丝嘴角慢慢地滴下了血线,归臧看得一惊,不禁加大了灵力的注入,想要替她分担一部分压力。 青丝似心有所感,她突然发现,原来归臧和自己之间,似有种神秘的羁绊,这种羁绊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与她呼吸相关。 以前这万万年长竟一直没有注意到,而此时,在这穹天倒悬的压力之下,他本体的灵力暴露无虞,她才发现这层秘密。 那繁长的咒语终于念完了,青丝双眸猛的睁大,喝令了一声:“开!” 整个苍穹猛然间轰隆做响,神域的天门好光华大做,阵法中形成的光柱一波又一波的打在其上,像是开门之钥,一阵轰隆隆的雷震之声过后,天门终于露出了一丝光华滟滟的缝隙。 天门一开,神域重启。整个宇宙将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此时连归臧的眼睛中都亮起了一丝贪婪。 神域,那也是他的故乡呀,猎之不尽的神族,取之不尽资源,广袤的幽都,奢华的大明夷宫…… 归臧还在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岂料天空中的光网震了几震,突然一声炸雷,轰隆巨响,远天似有种不容触犯的神秘力量,如碎天之斧般砸在光网之上,只一下,光网便碎裂开去。 阵法中的的光柱回冲,巨大的力量失衡,嘭的一下将青丝和归臧都震飞了出去。整个寺院,瞬间化为了齑粉! 归臧的身体到底强横,只喷了几口血,身体受到了一些震荡,倒没受太大影响。他从废墟中爬起来,急忙飞掠向青丝的方向。 还好在光柱回冲时青丝的身上亮起了一片银色光华,仿佛是护体神盾,替她挡了一下。她只是灵力损耗过多,加之受到了震荡才一下子昏了过去。 “东曦,东曦,你怎么样?”归臧边叫她,边向她的身体注入灵力。 咳!青丝咳出一口血来,醒了,见自己靠在归臧怀里,忙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强稳心神,向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她一点也不愿多欠他的!甚至他的一点点碰触,她都十分不喜欢,归臧心中无奈的叹息! 怎么会失败呢?青丝望着远天暗淡的神域极纳郁闷,刚才明明神域所有的星垣都已经被点亮了,这说明他们的神力明显是够用的,那问题出在哪里?是因为归臧么?难道非得是鉴悬神尊不可么? 青丝想着,目光慢慢落到了归臧身上,还有刚才阵法中她抓到了一丝丝感觉,仿佛所有的事儿都跟他有关。 归臧见青丝用打量的眼光看着自己,他便有些不自然起来,干咳了一声道:“哪个,你不要这样看我呀!我可是尽了全力的,没有藏私,现在灵力空空,都快枯竭了。” 青丝苦笑一下,“我并没有怀疑你不尽力的意思。而是,唉,我也很郁闷……” 她又叹了口气,感到十分挫败,“算了,不想了,我回去了!”她说着,一声呼哨,召出玄鸟。 “等等,什么意思,你这就要走?”归臧伸手拦住她道。 “不走,等着留下来吃饭么?”青丝反问。 “吃饭,好提意,也未尝不可,我叫人……”归臧回头一看,身后已是一片废墟,别说人影,鬼影都没有半个。 他耸了耸肩,还是拦着青丝,一副不放她走的样子。 “让开!”青丝冷冷地道,让她倒酒她倒了,让跳舞也跳了,若是成功她自也会履行诺言,善待魔族,可从来说没成就不走话。 归臧无赖地挑眉道:“我这儿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说着,随意挥手冲上来帮助主人的玄鸟打飞了出去。 青丝眉头一皱,想不到这厮如此无赖。她伸手召出了列缺神鞭和日月同轨,奈何此时灵力空空,绝不是归臧的对手,看来还是需要智取,否则自己就要身陷在此处了。 可是易阳还在等她!想到这里,青丝目光陡寒,一言不发直接向归臧动起了手。 归臧也召出了挽月戈,陪媳妇打架这事儿他喜欢,只是担心她的伤势,归臧并不敢出全力,对招中以躲为主,实在躲不过了才接个一招半式。 青丝和他打了一会儿,渐觉心口发慌,后力不继。 就在此时,她的长鞭也卷上了归臧的挽月戈,向外一甩,她的本意是夺走他的武器,可是因为她的力量不够了,身体重心不稳,猛地向前跌了过来,眼前就在撞到挽月戈的锋刃之上。 归臧吓得大惊失色,合身追了上去,直欲把挽月戈追回来,这时他胸前门户大开,全然没有防护。 青丝面色凝重,月轨出手,直从归臧的腰间划过。 两人身子错过,归臧捂着被切了一半,鲜血直淋的老腰,暗道一声好险,若不是青丝手下留情,他这会怕是要五五分了。 青丝吐出一口残血,以手扶着日轨撑地,冷声道:“念你刚才一心帮我,我不杀你,不过想留本主神在身边,你还要掂量掂量。” 归臧也呸出了嘴里的血沫,狞笑着站起来,伸手扯了一截儿衣服随意扎在腰上,向青丝道:“主神如此待我,我更舍不得放你走了……” 说罢,仰天一声长啸,左手上猎日檀弓被召了出来,他双手的武器也齐了。 第111章 开天(三) 青丝将发抖的手藏在身后,灵力根本聚不起来,她脑海飞速运转,面对疯魔了的归臧一时之间她也束手无策。 “归臧,你何苦如此,你知道我宁死不会留下。”青丝冷冽绝绝地也召回了双手上的武器。 归臧却双目赤红,扭了扭脖子,疯魔地道:“说什么也没有用,来了别想走,与邪魔做交易,就要付出代价。” 归臧说着,举起猎日檀弓向青丝咻咻咻连发三箭,力量之大,直带起一串串淬火流星,看来刚才他还是留手了,竟尚有余力。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把东曦留在身边,已经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知道留不下完好的青丝,那就打残了她,也要留下。 青丝知道自己若是躲不过这三箭,虽不会没命,但会重伤,失去行动能力,最后被归臧软禁,她自不会坐视这种结果。 她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法印,召出了上古十方诸神,开启了一眼诸天神魔大阵,这是她的后手,她敢来,自然也要为自己留一张底牌。 看到过往熟悉的诸天神魔,显然他们都只是一片神识。归臧眼中的疯狂更胜,去他的,这些神魔在神域时他尚不怕,到了凡域,只有残识,他更没有害怕的道理。 青丝也没打算这阵能制住他,能为自己争取些时间便好。归臧提着挽月戈紧随魔矢而上,飞起一刀,径向青丝劈来。 阵法之力正挡着了三道魔矢,冷不防挽月戈的刀气也到了,被他突破了表层,进入了阵眼之中。 时间紧迫,青丝的遁形结界才画了一半。见状,只能单手一引,变动阵法,四方神识便结阵向归臧攻去。 归臧冷笑了声,“你以为就凭些残识,就能拦得住我么……” 他话未说完,阵中一片轰鸣,易阳凭空出现在神魔阵中,挡住了归臧的一击。 这下,不光是归臧,连青丝也惊了,他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而且他不是中了自己的昏睡诀,没有自己开解,他是怎么醒过来的? “你怎么样?”易阳转瞬来到青丝身边。 青丝摇头,“我没事。咱们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归臧双目赤红,看见鉴悬他就有气。之前派出去的魔识并没有寻到易阳,没想到此时就竟自己送上门来,今天要是不宰了他,他誓不为魔。 易阳将青丝放在一边,转身迎战冲上来的归臧。 归臧在重启神域时灵力消耗不小,而易阳身上有着主神真身一半的神力,两相对比,高下立见,归臧并不是对手,十几个回合下来,便被易阳一脚踢得倒飞出去,魔血喷了一地。 正在易阳要冲过去补一刀结果了他的时候,归臧却旋身化做一股黑气不见了。 易阳回到青丝身边,她已经脱了力,正坐在地上。易阳把她抱进怀里,一只手按上她的手腕,发现她的身体里不但灵力空空,还有股强大的法术的反噬之力。 “我先给你渡些灵力,稳住心神,咱们这就回去。”他的手握住她,将灵力输送给她,因为这本身就是青丝的灵力,所以回到本体的速度非常快。 青丝强撑着道:“先走,快!” 易阳不解,但他对青丝的信任已经近乎于本能。当下想都没想,抱起青丝,正捏个诀准备离开。就见空中一个豪光直向他们击来,看声势,竟不亚于刚才青丝和归臧的合击之力。 原来归臧自功力恢复后,就日日炼化加持,筑就了这座六道神屠大阵,这也是他特意诱导青丝来到寺院的原因。 他为准备这个大阵花了不少心血,就是想一举拿下他们两个。刚才假借受伤逃走,正是为了出其不易的偷袭。 这一下变其仓促,不及躲避,易阳只能持着长天剑,硬接了他这招。 长天剑剑身上亮起了一片银白色的光,生生的挡住了这一击。可是归臧已经全力摧动着阵法,六道神屠阵中的所有阵眼都亮了起来,将他们彻底包围在中心,强烈的豪光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们打来。 易阳一手持剑,一手画诀,向青丝道:“来不及了,我先送你走。” 青丝却紧紧抱住他的胳膊,“要走一起走。”她要是此时走了,易阳安有命在! 她用指甲同时划破自己和易阳的中指,将血滴入长天剑中。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青丝对上易阳的眼睛,坚定地道。 易阳也一样回望着她,她的深情从不退缩,逼着他也不容退缩。 长天剑在两大主神鲜血的激发下,剑身上亮起了从未有过的光华,从单纯的银白色,变成七彩交叠,又由七彩交叠变化为极致的纯白,磅礴洪大,直欲吞没天地。这时六道神屠大阵的屠灭之光也到了。两股毁天灭大的巨大力量,轰然撞击到一起。 天地黯然失色! 过了许久,等青丝幽幽恢复意识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自己正浮躺在一处秘境之中。 她感觉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非常轻飘,像灵魂出窍没了实质一般,莫名空虚的很。努力地活动着手脚,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睛。 “易阳……” 还好,易阳就躺在她的身边,虽然失去了意识,手依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身上倒没什么明显的伤。 青丝叫了数声,才把易阳唤醒。 “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一条秘境。没想到归臧的神屠阵的威力居然这么大,我还以为咱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易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所幸,他们都好好的。 正在此时,空间中的突然窜起一股飓风,还不待易阳二人抵挡,就已经把他们全身卷起…… 一阵天旋地转,这飓风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远远的有喊杀声传来,易阳和青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峡谷里,一伙黑衣罩面的人,人人手持着一把奇特的黑弓,包围了一行二十几人,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他们。 “这是太古战场,这些黑衣人是远古魔族!”青丝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得低低的叫出了声。这怎么可能,神域不是已经被封了么?远古魔族不是已经被长天剑尽数斩灭了么?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易阳拉着青丝的手紧了一下,顺着她看的方向仔细观察这些传闻中的神魔。 “要帮他们么?”易阳问。 第112章 幻境 青丝摇摇头,易阳还是凡人之身,自然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儿,而青丝却由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是一片幻境。只是这幻境太过高明,几如真的一样,竟连她也差一点看走了眼。 “这只是一个幻境,竟如此高明,和真的一样。不知是不是归臧让所布,这里危机四伏,我们小心些,要快点想办法出去。” 说话间只见那领头的黑衣人将手一招,所有魔族都持弓向被包围的神族射去。这些黑弓的模样和归臧的猎日檀弓很相似,但铸造上明显简陋了很多。 黑弓射出的箭发出一声声尖锐的破空声,噗噗噗,接连射入被包围人的体内。 青丝的手不由得一抖,这些可都是神族,是她的子民,就这样被魔族猎杀了。 二十几个神族,通通遍体鳞伤,看得出他们都曾经拼命的厮杀过,最后神力耗尽,才被一一猎杀。 虽然知道这只是幻境中想让他们看到的,不过青丝还是心手发寒,怒气上涌。 领头的黑衣魔族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将瓶口对准倒地的神族方向,从那瓶中有光芒射出,很快,那地上所有神族的神魂都收入了瓶中。 “摄魂瓶!这是魔族专门用来收集神魂的法器。魔族无法自行吸收自然界中的灵力,只能依靠猎杀神族,炼化吸食神魂来吸取他们的神力。”青丝向易阳小声解释道。 收完神魂,神族的身体也都是宝贝,他们当然也不能浪费,把获得的猎物——神族的尸体一一扛上了肩,兴高采烈地驭风而去。 青丝一拉易阳的手,二人也紧紧跟上。 尾随着这伙儿魔族,他们很快来到了魔域幽都,并进了有着万年魔火不熄之称的万象魔窟,而魔窟的最深处的魔火之上,就是悬浮着的魔尊归臧的冥夷宫。 幽深的万象魔窟中,到处响着幽幽的鬼火,高高低低的魔音也此起彼伏,听得人头发发麻。 感觉他们在一路下行,向极深的地下钻去。而且越往下越灼热,空间中的鬼火也都色彩怪诞,幽幽怨怨,而且越往下越密集。 “闭上眼睛,不要看向四周。”青丝伸出小手,捂住了易阳的眼睛。 易阳有样学样,也摸索着捂住了青丝的眼睛。 青丝咯咯一笑,贴进了易阳宽大的怀里。 “这万象魔窟的四周石壁上刻有万魔祖像,多是他们远古的真身本体,十分丑陋,且容易迷人心智,你还是不要看了。”青丝小小声的向他解释。 易阳的手无意识地理着她的头发,道:“嗯,我不看,你也不要看。” 越往下,黑色的魔火越加灼烈,虽然易阳和青丝现在只是意识在其中,但也能真切的感受到。 很快,他们随着那几个魔兵进入了冥夷宫。 此时的归臧穿着大红的睡袍,正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喝酒,另一只修长的手掌里却握着一个白玉如意,如意上隐约刻着女子的神像,细细地摩挲把玩着。 这时有人来报,说外出狩猎的队伍回来了,收获颇丰,特来呈与魔尊。 不多时领头的魔族已经走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双手献上了那个摄魂瓶。 “回禀魔尊,这里面是今天猎杀到的一百七十六个神魂,供魔尊享用。” 归臧眼皮都没抬,只是伸出手,凌空把摄魂瓶抓了过来。 “行了,你下去。从明天开始任务要增加,每队至少要上交两百个神魂。” 等他们都退出去后,归臧才神色郑重起来,站起身体,认真地在大殿中设了个结界后,而后才拿起瓶子,虚空划下一个空间结界,走了进去。 正偷看的易阳和青丝陡觉有一种力量似推了他们一把,两人向前一跌,也撞进了那个空间结界之中。 只见这处空间极其浩大,似无边无垠的海,海面上飘荡着丝丝缕缕淡灰色的稀薄雾气。 归臧潇洒地凌波急行,浑然没有发觉跟着的两人。 终于到了一个中心的浮岛上,像是一个圆桌大小的凸起石子,光滑嫩白,像是新磨的玉子。归臧盘膝坐了上去,施施然打开摄魂瓶的盖子,吸收着瓶中的神魂,开始修炼。 而随着他一呼一吸吐纳之间,他的真身影像竟慢慢浮现在他身后。 随着他修炼的深入,归臧的真身也显现得越来越清楚,而青丝也越看越心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易阳将她紧紧裹在怀里,低头小声询问:“怎么了?” 青丝用手指着归臧:“他,他的真身……” 易阳自然也注意到了归臧的真身,那是一个古怪的巨大黑影,非人非兽非物,有些不伦不类。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不由得问。 “是,我……”青丝脱口而出。 易阳不解,疑惑地看她。 青丝只觉后脊发凉,细密的汗珠纷纷从额头上冒出来,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张了几次口,竟都发不出声音来。过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我竟没想到,我竟一直没想到过,原来如此,怪不得,东曦一次次都杀不死他,也看不透他的真身,让他一次次的复生。” 易阳越发不解起来,不过倒没去逼问,因为他发现,青丝的情绪异常激动,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突然青丝抬起头,双眸中水泽氤氲,似从遥远的神域望向人间,她激动地道:“我知道归臧的真身是什么了。原来,这些数十万年来我们苦苦寻找的归臧的真身就在我的身边。他的身身,就是我的真身本体投射下的一抹影子!” “你是说,他是你的影子?”易阳重复着她的话。 “对,就是我的影子。”青丝有些恨恨的道。 怪不得归臧一直对她执念深重,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正常来讲,以东曦的主神之力,一眼便可以看穿神魔的真身为何,在整个神域里,只有两个她看不穿真身的,一个是鉴悬,另一个就是归臧。 后来才知道鉴悬的真身是宇宙之心,身份境界远高于东曦,东曦看不穿他是很正常。 可是归臧却又有不同,他的境界远没法和鉴悬相比,却不知道他的真身为什么也如此古怪,直到此才,青丝才明白过来,原来正是因为归臧真身和自己的微妙关系,东曦才一直看不穿他,所谓的灯下黑,正是如此。 知道了对方真身后,再想针对的办法,想消灭不难,可她偏偏看不透归臧,以至于在他们之间的纠葛持续了数十万年之久,始终拿他没有办法。而归臧则借力自己可以无限复生的能力,不断地霸占着宇宙中那些未开化之地,并不断地猎杀神族,挑起神魔战事。 第113章 一道残影 “了解了他真身是什么就好多了,至少我们也算是知已知彼,再想办法除掉他。”易阳揉揉青丝的小脸儿,安慰道。 青丝点头。 而此时,归臧也似有所感,猛地睁开了眼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看来。 青丝一愣,以为是归臧发现了什么。谁料这一霎间,空间居然刮起了飓风,直将易阳青丝二人卷走。 青丝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居然离奇的躺在星河里,看着身边熟悉而又陌生的淡蓝色星河,青丝恍然明白这一切都是源自流星月痕,看来是这里的秘境造就的幻境,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了解太古的真相。 青丝一恢复意识马上就抬手在四周摸索,肌肉记忆本能的在寻找着易阳。 然而她摸索了半晌,也没有摸到她期待的人,冷不丁的坐起来,四处张望,哪里有半分易阳的影子,她不由得急了,赶紧起来四处寻找。 易阳此时正置身在一片幽亮的星子中,他抬眼看着自己身体周围缓缓流淌的星河,若有无实质地在他身体中回来穿梭,这种感觉极其慰贴,像是找回了与生俱来的本能。 太虚星云,庞大浩渺,每一颗星,都争相闪烁着光,绽放自己的美丽与力量。 “看到我,可感到熟悉?”一个声音,在空间响起。随后,一个银衣长发,长相和自己有九分相似的人,出现在易阳面前。 易阳皱了一下眉,脱口而出:“鉴悬?” “只是一道残影罢了。” 易阳暗自打量着这个闻名已久的上古大神。他虽然和自己长得十分相像,不过他们的气质和给人的感觉上却大不相同。 面前的这位大神,虽然只是一道淡淡的影像,并没有实体,看着甚至有些飘忽,可他身上那种高贵的疏离感却十分明显。和传闻里神力通天彻地,无所不能的神尊印像大不相同。 他甚至是有些懒散的,气韵内敛,温润神秘如老玉,逸美的眸子幽黑浩瀚,更让人看之不透,高深,清贵,可望而不可及。 “你将我带到这里,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有,刚才的幻境也是你布的?” “是,幻境是出自我之手。神屠大阵非你们两个人现在的能力所敌,所以,我才把你们带里了这流星月痕里来暂避。” “等等,这里是流星月痕?”易阳不由得抬头四下里仔细打量着这空间里的景象。 青丝曾对他说过,流星月痕里面的神力异常强大,可惜的是他们一直不知道正确使用它的方法。现在好了,遇到了它的真正主人,那这个难题当然是要丢回给鉴悬。 “这个流星月痕怎么用?” 易阳多少带点反客为主的意思,没办法,他现在和归臧比实在太弱了。修为又卡在了瓶颈,好不容易碰到了正主,自然要先问明白这点。 “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驾驭它。但在危险的时候,它会主动帮忙的。” “这么说,以后只要有它在,可保我和青丝无虞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未来变幻莫测,有些事,连我也未曾预料。” 易阳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如此说这东西还挺鸡肋的。” “有用无用,日后自知。我之所以单独与你相见,是想告诉你,归臧的真身在何处!” “归臧的真身?”易阳想起青丝刚刚说的话,既然归臧的真身是青丝本体的影子,那理应和青丝的真身一样,在尘封的神域坤山悬圃之上才对。 “不,归臧的真身,不在神域,更不在坤山悬圃之上。” “那在哪里?”易阳脱口问道。 “你现在进入识海,看看你自己的元神,就一切都明白了。” 易阳看了看星云,毫不犹豫地竖起二指,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易阳进入识海后也被这里的变化惊呆了,原本他的识海里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几种大的灵力在他身体里犹如猛兽蛰伏,其庞大驳杂的力量,浸染了整个识海,让人无法辨别其原来的样子。 而现在易阳是在星河里,这里本就是太虚星云的天下,自然所有的力量都受到了它的压制,也使得易阳的识海恢复了原本的清明。 此时易阳置身于自己的识海,就如同置身于浩瀚的宇宙,整个星际,有着无数淡银色的长河,星垣与星垣之间,有丝丝缕缕的灵光相呼应,蔚为壮观。 易阳也被自己的识海的广博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元神,就在星云的最中心。” 易阳飞身至元神近前,却见自己的元神之树高大伟岸,枝繁叶茂,乍看之下没什么不妥之处,可是经过鉴悬残识的点拔,易阳开始从下至上认真的查看自己的元神。 终于在元神之树的三之分一处,发现了异常。 一抹淡黑的阴影,盘伏在树干之上,几与树身溶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易阳以手触碰树干,那阴影处一片沁凉,带着隐隐的侵略性。 “是归臧的真身,归臧的真身为什么会在这里?”易阳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归臧的真身太过特殊,是宇宙中至暗的力量,偏生依托着东曦的本体而生。一直没有办法从东曦的身体里彻底去除。最后我终于想出的办法,就是利用和东曦夫妻一体的关系,用自己的元神,将归臧的真身封印了。 也正是因为归臧真身就至暗力量,至邪至恶,所以,你才一直没有办法登仙化神。也正是因为归臧真身的特殊性,要想彻底的消除他,只能让长天剑,每日都将他杀死一次,迫使其不断再生,从而不断地消磨他的真身,你看那部分阴影已经变得极其暗淡,相信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易阳闭了闭眼睛,消化刚才所听到的信息。其实打从他看到自己元神上的归臧真身时,就已经想到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应该都和这道阴影真身有关。 他握紧了拳头,握得指节都有些发白了,才缓缓松开。这么多年的折磨,原来,竟是如此,好阴毒的归臧,好狠决的鉴悬! “唉,是我的失误,才让你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 其实当时将归臧真身封印在元神之上,也是无奈之举,我本想着凭着这抹残识可以把他消灭掉,没想到他是宇宙中至暗力量所化,属实难缠的很,长天剑是我用本命星河所炼化,我只能利用它日日来斩断消磨这股至暗力量。 原来我还奢望着消灭掉归臧后,能和东曦再续前缘,长相厮守,可是归臧的真身和长天剑的对抗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 其实我也做过最坏的打算,甚至赌上了未来,把归臧真身和你相连,要是你不小心死在长天剑下,归臧的真身也会跟着形神俱灭。 第114章 星河里 只没想到,骊珠最终会又到了你的身体里,保得了你的性命,若不然,此刻,怕你我已无相见之期。” 其实他不说,易阳也已经料到了,因为这么多年的战场拼杀,这样的置死地而后生的办法,他也用过,只不过鉴悬的棋子,是他而已。 “我若死了,你会代替我么?”易阳侧着头问,神情中带着一丝落寞,他想到了青丝,她会成长为东曦,再次和鉴悬相遇相爱么? “不会!这缕残识,太过微弱,虽依托着流星月痕,也不可能复生。 我本是这宇宙的主宰,历数十亿劫从太虚星云中孕化而生,太虚星云是宇宙之心,是整个寰宇中最神秘的存在,没有人能看清它的真正样子。 而当时的神魔大战中,归臧的阵法让神魔两域的力量失衡,眼见神域就要毁于一旦,神域的一切,包括东曦,都会跟着消失,没有别办法,我只能现出全部真身,稳定神域。 结果就是宙心一现,宇宙风暴太过强大,势必会抹去我这个神主的意识。我拼尽最后的力量,留下这缕残识,等封印完归臧,布置好一切,依附在残识上的能量也都耗尽了。能在此时和你相见,不过是执念太深,放不下,撒不开罢了。” “又是归臧。”从神域到凡间,这个家伙真坏事做绝,一切恶的源头,竟都是他。 “我可以主动杀它么?”易阳的目光中射出了噬人的杀意,让向元神之树。 “可以,但是自伤元神,你将承受极大的痛苦,甚至是玉石俱焚。你要想清楚,当年我为了留下神域和东曦,不惜现出真身,自我抹灭。只留下一缕残识,历经万载苦修,才重新筑就出一个你来,重重规划,苦心布局,也不过是为了除却归臧之后,能和东曦再续前缘罢了。若是你一招行差踏错,不但自己身死道消,怕是鉴悬也会从此彻底消失,宇宙洪荒重启,太虚星云中将重新衍生出别的神主,你,或者是鉴悬,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我会慎之又慎的。但一直受制于人,非我所愿也。既然你也没有十足把握,行百里而半九十,未来一切,不可预知,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我才放心。” “你有信心便好。既然你做了决定,就让我再送你点东西!” 说罢,一股力量,把易阳从自己的识海里拉了出来。 星河里依旧幽亮,易阳刚从识海时出来,从星河里的四面八方飞下了无数沙粒般大的星子,咻咻有声地飞进了他的身体,纷纷钻入他的印堂。 “我已经将我所有的功法都传给你了,你虽是凡人之身,可是身体的强化程度已经和普通神仙没什么区别了,功法多加练习,多少对你有些帮助。” 易阳闭目感受着脑海里多出的记忆,其实这种感觉他还是很熟悉的,说到底骊珠在他身体里多年。 不知过了多久,易阳终于感觉这些记忆完全和自己融为一体,没有任何疏漏,才沉下心来。异样的灵力在他身上如灵火般窜行,游走着。 直到此时,易阳才隐隐感觉到鉴悬到底有多么强大,自己只是窥得冰山一角,却已经足够震憾。同时也感到,只有这样的力量,才可以保护本就是神域主神的青丝。 经过几次尝试,易阳终于掌握了鉴悬的剑术,这是他目前最想学的,自然首当其冲放在前面学习。现在他再召唤长天剑,只需要勾勾小手指,就可以做到。 长天剑犹如见到自己的旧主人,显得格外激动,连剑光都闪烁不已。 易阳轻轻地抚了抚剑身,看来,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算是自己的神兵,也一样无法真正的臣服于自己。而以凡人之身使用,长天剑的威力发挥出的不足一成。 他手掐剑诀,运足灵力,剑尖直指自己的元神之树! 鉴悬残影:“你不再考虑一下?” 易阳:“不需要!” 易阳说着,长剑若流星,剑峰直刺向元神上的阴影处。 银色的元神之树树身巨震,树干的三分之一处竟被刺破一个大洞,焦黑的烟火从破洞中发出。景象十分惨烈。随着元神之树受损,易阳也跟着吐血,可他却发起狠来,并没有撤剑,而是长剑连转,在那元神的阴影之上来回切割。 他这种行为,几乎与自斨无异。 被束缚在元神上的阴影像是受到了重创,扭来扭去,想要逃离,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连带着被剑刃切得四分五裂,颜色又淡漠了几分。 易阳这才抽剑停手。 他的元神很快从四周合拢,包裹住刚才的创口。 易阳扶着剑半跪于地上,身上血流如注,但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因为归臧的真身明显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以前的长天剑都是先斩在他身上的,而这次是直斩在归臧真身,伤害当然更大,更直接。 因为长天剑已经停下,易阳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愈合着。 “你的身体之所以恢复的这么快,除了有流星月痕中强大的灵力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东曦已经使用禁术召出了被封在神域的真身,分了一半给你……” 易阳看着几乎是瞬间完好的身体,惊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禁术,一半真身,东曦,这是什么意思! 他颤着声音道:“为什么?那她呢?会怎样?” “因为你被反噬重伤,已经生息全无,东曦为了救你,强行召出真身,分了你一半,她的真身力量虽然强大,但若一旦离了无量净土,很快就会枯萎。她这么做,轻则重伤,重则陨命,无疑已经是孤注一掷。她还冒险跑去找归臧合作,想要重启神域,结果还是中了归臧的算计。 还好,我及时把你们拉了进来,现在她还没什么大碍,你现在马上找到她,劝她把真身还回去。” 易阳来不及听他说完,转身就不见了。 启动骊珠之力,他很快就找到了青丝。 流星月痕看似微小,实则内里极其庞大,从星河的这一头飞到哪一头,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光。 远远的他就看到青丝小小的身影,正在星河上迅速的飞行着,并不停的呼喊他的名字。 易阳心中大恸,几乎是一瞬间,就闪现在了她的面前。 青丝避之不及,一头撞到了他的怀里,待看清是他后,不由得扁着小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撞疼了哪里?”易阳一边问,一边扶着她,并同时探查她的身体。 在流星月痕的修复下,青丝身体上已经没有任何创伤,并且因为真身加持的原因,如沸水烹油,显得格外强大。 易阳握着她的手腕,一双眼睛像是直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到把青丝看得愣了,片刻之后。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他的唇格外的火热,甚至有些发烫,与以往每次温柔的亲昵不同,此时的易阳,更像是换了一个人,狂野中带着些许粗爆,反复地蹂躏索取着她,直让她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身子发软,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 第115章 骊珠离体 却被他一把捞住了纤腰,强硬的抵住,同时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头,压迫着她,禁锢着她,一路亲吻,落在她她眼睛,眉毛,耳朵,脖颈,就如同点了一路的火,青丝颤抖着回应,唇舌纠缠,耳鬓厮磨…… 好一会儿,他才停了下来。 却见青丝的嘴唇红红的,肉嘟嘟,无端的惹人怜爱,可想到她的一意孤行,易阳还是又生气又心疼,后怕之极,忍不住将身子一探,一口咬在她小小的耳珠之上。 “哎哟……”青丝吃疼,立刻缩了一下脖子,这种奇怪的痛痒感觉激得她全身的毫毛都立了起来。 易阳已经松开了嘴,其实他也没有用力。 “你,你属狗的?”青丝说着用手去掐他的脖子,当然,她也没用力。 “你以后有事儿,不许再瞒我,一次也不行。”易阳如是道。 “噢……”青丝莫名有些心虚,她瞒的可太多啦,要她怎么说得清。 “还不老实招。” 青丝却倔强地摇头,懵懂地道:“没有呀,找什么?” 易阳摇头,这丫头太倔强,哪怕自己用强,只要不将事实摆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承认的。 他伸手入心口处,三指用力,指尖凝聚的灵力将骊珠的力量在身体聚于一团,很快,这些力量重聚后,形成了一颗黑色的珠子。得益于鉴悬的功法,易阳可以轻易的取出化入自己身体里的骊珠,让它重聚成形。 “呐……,我都已经知道了,心魂离体越久,对你身体的伤害越大,现在有了流星月痕的治疗,我已经好多了,以后不用它,我也能控制长天剑气,你快点把它归位。”易阳的语气说是责备,更多的是宠弱般的无奈。 青丝装傻反问:“真的么?怎么做到的?嗯,鉴悬大神的神物果然厉害,这可太好了。” “你先把骊珠放起来,我再告诉你。” “你不会骗我?”青丝歪着小脑袋,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小傻瓜,我为什么要骗你,我答应过你要长长久久在一起,就不会中途放弃。这流星月痕对于我来说,用处当然不止一点点。你要乖,快点先把骊珠放起来!” 看易阳一副十分焦急的样子,青丝不忍,料他也不会骗自己,无奈接过骊珠,放进了胸膛里,周身百骸马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感觉像全身的精血和灵力都在欢呼,它们终于有主心骨了。 骊珠离体日久,力量越来越弱,此时回到青丝的身体里,像是一下子重新活了过来一样,让青丝也为之一震。 “还有……”易阳手指掐诀,在自己身上画了几个符号,念了一声“破”,破除了青丝当初在自己身上种的术法,随即把青丝的一半真身还给了她。 青丝扁扁嘴儿,都被他发现了。 是呀,他又不傻,又是在星河里,他的地盘,太古主神的神力那么特殊,他怎么会发现不了。 “你为了救我,居然拼着神力受损,召出了封在神域的真身,分一半给我,你知不知道,稍有不慎,你就神形俱灭了?” “你,你把这些都还给了我,你的身体能撑得住么?”青丝没有回答他,反倒担心地问他的身体。 易阳忍不住揽住她,将她的小脑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你听,从现在开始这里的每一下跳动,都是为了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多不想和你分开,更不想让你有半分损伤,你明不明白?” “嗯”青丝鼻子酸酸的,在他怀里用力地点头。 “我就是不想你有事,你看不了我身上有伤,可你知道我看你没有了生息的时候是什么样么……”青丝说不下去了,只紧紧地抱着他,像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了一样。 “没事儿了,我已经知道了归臧真身的藏身之所,相信很快就可以解决他了,只要解决掉他,我就可以成功登仙化神,和你重回神域。至于长天剑,我也找到了克制办法,不会再被反噬了。” “真的?”青丝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现在星河里灵力充沛,我不会有任何事情,你快把真身还回去!” 青丝还在犹疑,易阳的眼神一变,督促起来。 青丝只得乖巧地点头,掐诀念咒一番还了真身。 没了真身力量的加持,青丝身上的神光都暗淡了几分,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晕,将身子软软地躺在了易阳的怀里,小声道:“那我不厉害了怎么办?” 这次真身的损伤不小,青丝也伤得不轻,怕是一段时间都不能使用灵力了。 易阳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青丝倒在他怀里,飘浮在星云之上,四周银白色的星带,慢慢地向他们靠拢过来,星河里充沛而洪大的神力更是随着他们的一呼一吸之间,缓缓地向他们身体里流去,甚至不用他们运功催动,就自主地向他们灌输。 这种感觉十分慰贴,舒服极了,青丝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都变得轻盈起来,脑袋也渐渐开始迷糊,她有很长时间没好好睡一觉了。 两人都太累了,相拥而眠,银白色的星带,一圈圈的围上来,直到他们包成一了一个巨形的茧。 这一睡,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们再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神完气足,容光焕发。 “我们在流星月痕里这么久,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青丝担心地道,她主要还是担心已经疯了心的魔尊归臧,他放了大招,自己和易阳人却不见了,估计此时的归臧一定气得暴走。 “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出去。” 两人说着,从流星月痕中出来。 此时正是深夜,却不知外面多了多少天,清风徐徐吹来,带着山野特有的植物清香,让他们真真切切地感觉已经回到了人间。 青丝这才注意到,易阳好像变得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他,身姿矫健挺拔,肩宽腰窄,干净利落,周身上下没有一丝累赘之感,经年的战场搏杀,浸染出来的气质,即使身形不动,也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杀气。虽然后来和青丝在一起改变了很多,但也是像一只优雅地晒太阳的猎豹,像是随时带着攻击性,看谁一眼,就要将其一眼洞穿一样。 而现在的他,身上更多的却是像鉴悬神尊一样的清凌气质,光华内敛,温润如玉,虽不是仙神之体,却比普通神仙更有神韵风姿。 青丝呆了呆,只觉自己的心砰砰狂跳,一时分不清面前的人是鉴悬还是易阳。 “怎么了?”易阳察觉到她的异样,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青丝只是轻轻摇头,她知道是流星月痕改变了易阳的体质,此番奇遇,也算是老天对他们的怜悯,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 易阳拉紧了她,“现在没有了骊珠的感应,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嗯,半步也不分开,我就变成一个挂件,粘在你身上好不。” 易阳忍不住笑了,把她圈进自己怀里。 第116章 九命吞噬 他们来到端涯锦处,才知道距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二林已经查清了归臧关押修士的地方。 而且这几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大起国内出现了一只恐怖的九头怪物,一口气就可以吞掉一座城池,现在已经接连有几处城池遭了殃。 一时间举国上下引起了不小的舆论,大起建国之初,就妖孽滋生为祸,分明是天罚……之类的话。 易之奇本已议定出迁都之日,因为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也被耽搁了下来。安排了修士过去捉拿,反被这怪物吃了。易之奇广发文书,邀天下各大名门的修士,前来联手捉妖。 据最新报回来的消息,在九头怪物现在正在泽东,刚吞了一座大城,现在已经有数百名修士赶过去了。 易阳与青丝对视一眼,知道一定是归臧自他们消失之后,疯狂的纵蛇发泄。 “时间紧迫,必须马上阻止他,可是那些训养魔虫之地也不能不管,若是归臧一个不高兴,放出了这些人,也会为祸不小。” 易阳打算双管齐下,他和青丝去找归臧和九头魔蛇,端涯锦带着二林和其它人手解救被找关押的修士。好在他们之前在隐仙门就遇到过这魔虫,自打上次见端涯锦时,就已经把解药配方给他了,让中书君按方配好解药。端涯锦只需要带着足够的人手,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安排完这些,易阳和青丝乘着玄鸟飞向了泽东。 泽东地处孤寒江之东,物产丰茂,是泽渊神洲最富庶之地,人口众多,大城市很多。 此时的九头魔蛇刚吃饱了,这几天它一连吃了七八座城池,实在是有点撑了,正盘踞在一座荒山上休息。 归臧坐在它九个脑袋中最大的一颗上喝着酒,是他在城中最好的酒楼里夺来的,喝着挺烈。他直喝了几大坛,才感觉胸中淤塞的气略松了些。 那天在六道神屠阵之下,他本以为必会重伤或者直接杀死鉴悬的转世,那样,他就可以成功地把东曦留在自己的身边,实现他万万年来的夙愿。万万没想到,到最后他们居然一起化作一道银光消失了。 归臧只要一想到东曦拼了命也要开启神域,救那个人,而跟自己却连并亲近一下,都不可以,就气得暴跳如雷,所以才带着九头魔蛇跑到了泽东来发泄一下。 反正现在整个凡界,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 今天的月亮很圆,照得整个荒山都十分明亮。 寂静的山中,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竟是那数百名修士,从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将九头魔蛇和归臧围在了山顶。 九头魔蛇的身躯十分庞大,盘踞着就像一座山一样,归臧站在他的头顶,远远看去,就像是山头上的一棵小树,不注意甚至不会发现。 归臧何曾会把这些凡人放在眼里,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九头魔蛇倒是惊醒了过来,九颗巨头纷纷抬起,一条条长长的信子吞吐着,发出骇人的嗞嗞声,捕捉着空气中的异样。 只一瞬间,空气中就弥散着一股浓浓的腥臭之气,醺人欲呕,虽然在场的人,修为都不低,可是被这恶气一醺,竟都心中产生了烦恶之感,众人惊骇,没想到这魔蛇如此厉害。 这些人为首的是一个有名仙门原道宗的郁掌门,这次行动也是由他领导的,他见状连忙大喊:“闭气,布阵!” 他们来之前早有准备,料到蛇类都会有剧毒,随身带了不少对付毒蛇的药材。 几百个人同时运起灵力,每个人手持长剑,剑光闪烁交织,转眼间形成了一个剑网,郁掌门叫了一声:“起” 只见那光网发动,数不靖的光剑纷纷向九头魔蛇射去。 归臧还是坐着没动。九头魔蛇的九个大脑袋纷纷抬了起来,仰头长嘶,声震四野,那些射来的光剑就像弱不禁风的蒲公英种子,被九头魔蛇的口气一吹,竟都凌乱地飞到了一边,有不少还冲破了光网,刺向了布阵的修士。登时就有几位修士受了伤。 众修士面面相觑,这力量相差得何等悬殊!还不等真打,修士之边就已经弱了气势。 那九头魔蛇的嘶吼声并没有停,只见它连叫数声,然后巨头一甩,轰的一声甩到了光网之上,那光网便应声而碎,又有不少修士被震飞了出去。 人群中一阵慌乱,不知谁喊了一声跑,马上有不少人驭剑逃走,明显不敌,这时候再往上冲就是傻子。 一直沉默的归臧终于站了起来,冷冷地扫视着这些人,如同看向死尸,他的声音冰冷刺耳:“想走?问过我同意了么?” 许多人这才发现原来那颗最大的蛇头上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归臧一早看出这些人的修为都不低,他正愁找人炼制魔虫找不到呢,这傻子就组队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制止了杀性已起正想要冲上去的九头魔蛇,它要上去,这些人转眼之就得祭了它的五脏庙。 “让你们这些蝼蚁见识见识本尊的箭!”归臧霸气地召出了挽月戈,箭发三矢,咻咻咻地射了出去。 这三只巨大的魔矢带着幽蓝的冥火,四下飞窜,很快将那些驭剑飞逃的人都打了下来,三支魔矢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旋转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圈儿,把这几个个修士都围在了中间。 郁掌门四下看看,向众人大喊道:“大家联手,破了这箭阵,一起冲出去!” 他说着咬破了手指,直接使了最厉害的血祭之法,召出了宗门的镇派宝刀,用宝刀在手上一划一抹,那宝刀浴血,就像活过来一般,发着了一股红光。 众修士一看,立刻也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一时间,各个法器,灵力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光团,直向上冲去,欲破了那三支魔矢的箭阵。 归臧嗤笑一声,不屑地弹了一下手指,一个光斑飞出去,打在了那光团之上,看似十分唬人的光团便被这小小的光斑给打碎了,如烟花般四散开去。 这些修士吓得一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破阵的重要,若是冲不出去,他们这些人今天可能都得交代在这儿,刚才一击可都是每个人的看家本领,没有任何藏私,结果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人家一个弹指破了? 归臧并不着急杀他们,他喜欢看他们脸上惊恐的神色,看这些弱小的人类面对死亡时的痛苦挣扎。 他抬起猎日檀弓却不上魔矢,只拉动空弦,将弦接得弯如满月,咻的一下射了出去,一股引大的箭气应声飞出,并瞬间分裂成无数小的气箭,纷纷向众修士身上射去。 箭阵中顿时惨叫连连,就连郁掌门也都中了两箭,这些气箭的力量并不强大,只要不是射中要害并不足以致命,并且在射中目标后就消失了。可是气箭的伤害面积还是非常大的,一时间无数人中伤倒地! 修士们一下子失去了反抗之力,修士中修为最高的一些人也阻止了结界,想要拖延一下时间,看看可不可以想到办法。可是他们的结界在归臧的眼中根本就不堪一击,他弹弹手就破了,这就是凡人和神之间的区别。 修士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在面对碾压般的绝对实力面前,他们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就像蝼蚁般的微不足道。 归臧再次举起猎日檀弓,拉满空弦,他就是要捉弄他们,听着他们绝望的呼喊,感觉到快意极了,仿佛这几天压在胸间闷气,也都一起散去了。 他忍不住也仰天大吼了一声,将那胸间的郁气全都发泄出去,同时手也松开了弦,数不清的气箭再次形成,向修士们冲去。 郁掌门带着大家虽奋力地将全身灵力都凝成身上形成结界,他们都知道,他们是逃不过这一击了,撑起结界的同时也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第117章 斩蛇 几乎意料的是,这些箭并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一道银白色的光柱从天而落,所有的气箭消失于无形,连那圈着他们的魔矢,也都被震飞了出去。 空中传来高亢的鸟鸣声,玄鸟在高空中盘旋了一周,两个人影从鸟背上飞落下来,正是手拉着手的易阳和青丝。 “你们果然没死!”归臧从蛇头上飞落下来,落到了二人近前,目光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归臧的手一下子握紧了,连关节都泛起了一片青白。 “归臧,向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发狠算什么本事!”易阳说着,向身后的那些修士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快走。 郁掌门等人死里逃生,哪里还管那么许多,纷纷搀扶起受伤的同伴,驭起法宝飞走了。 归臧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两天的吞下的生灵生气,已经快速帮他恢复了身体,说来奇怪,这次重生以来,他发现自己和以往大大的不一样了,按理说凡域这样灵力稀少的地方,他恢复起来应该极慢才是,可是他的灵力却恢复的特别快,受伤也是,每每都能极快的恢复,就拿这些灵力低微,甚至没有灵力的生灵来说,他吸收了居然也能起到大补作用。 最初他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凡域的生灵就是对魔族特别滋补,可是他拿魔之原虫做试验时却发现不是的,凡人对魔虫的帮助并不大,充其量也就是能让他们可以勉强成活。 难道自己的在经历了无数次的重生后,终于也变得不一样,进化得越来越强大了?他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对自己的灵力和身体更加不爱惜,反正受再重的伤,随随便便吞些凡人就好了。 “上次让你们侥幸逃走,这次可没那么便宜。”归臧说着召出武器。 挽月戈指向易阳道:“我和你,今天必须得死一个!” 易阳剑眉一挑,也将长天剑一横,眼神中杀气四溢,气势丝毫不输于已经恢复了大半灵力的魔尊归臧。 “等一等!”青丝举手叫停,向归臧道:“归臧我们不想和你打,凡域不是你肆意祸乱的地方,若你能将这几天吃的人都交出来,和我二人联手一起重启神域,我答应你的事依旧算数,从此以后让你和魔族不再依靠神族来获取灵力,过着躲躲藏藏,朝不保夕的日子。” 是的,她还想最后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保下这几座城池的数万条人命。 这条件无疑是很诱人的,可是此时的归臧已经疯魔,哪里听得进她说的话,他冷笑道:“好呀,只要你答应嫁给我,说什么都行!” “痴人说梦!”易阳执剑踏出了一步。归臧言语中的轻佻完全触怒了他! 青丝了解归臧的魔性,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了,只是可悲了那几座城池的生灵。 青丝一抖手上的列缺神鞭,噼啪作响,跟着向前踏了一步,与易阳并肩而立。意思再明显不过,无论何时,何世,他们换成了何种身份,始终都会并肩而立,携手同行。 易阳却将她拉到身后,向她摇摇头,不让她动手,因为上次召出真身受到的损伤,青丝现在灵力尽失,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归臧眼睛中闪过一抹赤红,疯狂的嫉妒让他面目都有些扭曲了。 举起武器合身向他们两人刺去!而他身后的九头魔蛇也跟着动了,九条蛇信,带着浓重的腥臭气息,一起向他俩打来。空中的玄鸟见状,也跟着从空中俯冲下来,直取九头魔蛇的眼睛。 归臧此时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加上挽月戈和猎日檀弓两大魔器还有九头魔蛇的加持,爆发出来的战力十分强大。 易阳的身体还是凡人之躯,因为流星月痕的淬炼,再加上鉴悬的功法,实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青丝的身体被易阳罩在一个空间结界之中,浮于虚空之上。这是鉴悬的功法,就算没用上神力,此时的青丝没了灵力也是没办法打开的,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场。 而九头魔蛇已和玄鸟打得难解难分,玄鸟自从化形后,神力增长不少,实力也不容小觑。 二人从地上打到了空中,他们的神力之大,本就足可以毁天灭地,一时间风云为之变色,整座荒山很快被夷为平地。 打着打着,归臧猛然发觉易阳好像变强了,长天剑在他手里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竟发挥出了神级的威力。 他很纳闷,这小子不是还没能登仙么,怎么可以完全操控长天剑这件大神器了? 长天剑的本上上古第一神兵,对他的功法本就有极大的压制作用,挽月戈和猎日檀弓在它的面前就是弟弟,完全不够看。 好在易阳还是个凡人,要不然,他就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儿了。 归臧发了狠,没成神都这么厉害,这要让他一步步成长起来还了得,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亲手结果了他。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使出了全力,把易阳的剑气完全压制了下去。 青丝在空间中看得心惊肉跳,现在的易阳就算有长天剑和鉴悬的功法在,可依然是个凡人,不是归臧的对手。只是自己现在灵力尽失,就算出去也帮不上忙,只能添乱。 看着易阳在归臧近乎疯狂的攻击下险象环生,青丝急得跺脚,猛然间双眸微闪,日月同轨不等她的召唤,竟自行从她的双眼中飞将出来。 是了,这本就是鉴悬之物,现在易阳遇险,它们有所感应,自动出现,正是为了旧主。 日月同轨此时合在一起只如玉碟般大,像只萌萌的小精灵,飘浮在青丝的眼前,急得直转,像是在等待主人的指示。 青丝一喜,直接将手一挥,让它们去帮助易阳。日月同轨本就是鉴悬从自己的双眸中炼化赠与东曦的,和鉴悬的功法本是一家,自然也不会受到结界的阻挡,咻的一声飞出了结界之外,加入了战团。 日月同轨一飞出空间结界之外,就变得大如车轮,左右一分,径直攻向归臧的上下要害。 归臧冷不防差一点被他们脑后开花,饶是他反应极快,翻身躲开,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好的机会易阳怎么会放过,长天斜出,径斩向他的左肩,长剑透胸,送他了一个透心凉。 九头魔蛇见主人遇险,更为愤怒,急欲和玄鸟速战速决,去帮它的主人,一只头突然暴起猛地咬住了玄鸟的翅膀。 归臧张口吐出嘴里的黑血,突然狞笑一声,猛地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向罩着青丝的结界吐出了一股黑雾,那黑雾却像是由无数条虫子组成的,嘶吼着向青丝飞去。 易阳见状一惊,忙丢归臧,合身向那黑雾追去。青丝现在没有灵力,而他设的结界未必可以挡得住归臧这个攻击。 归臧借机纵身而起,挽月戈挂动风雷流火,也向易阳头顶斩来。 而此时九头魔蛇的其他八个脑袋也齐齐而上,正欲扑上去撕咬玄鸟,玄鸟若不能及时脱身,登时就会被四分五裂。 “小心……”青丝焦急地拍打着结界的边缘,易阳和玄鸟双双遇险,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恨不能立时就冲出去救下他们。 这时日月双轨如同生了灵性一般,日月各自单飞,日轨击向挽月戈,挡下了归臧的必杀一击。 月轨则飞向了九头魔蛇,弯刃轮转,唰的一下收割了九头魔蛇的一颗蛇头。 大片的蛇血,化做血雨纷飞,将大地染得一片黑红。九头魔蛇更是疼的仰天长嘶。 第118章 你够狠! 易阳一招星河倒卷,击散了黑雾中的魔虫,长天剑更是银光大作,直接把这些魔虫都烧成了灵灰。 玄鸟被月轨解救,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一动不动,应该是受了重伤。 被爆头的魔蛇十分激怒,所有的眼睛中都亮起了幽蓝的魔火,它刚吞了几万人,虽然灵力都被主人摄去了,可是它也捞到了不少好处——数万生灵的强大的怨念,令它的修为更高了一层。 魔蛇舞动着余几个巨大头锤,纷纷向易阳砸来,像一橦橦铜墙铁壁。 归臧也咬着牙封住了自己的伤口,架起猎日檀弓,引动巨大黢黑的魔矢,咻咻咻地向易阳射来。 归臧眼角中闪过一抹轻嘲,就算有日月同轨的帮助又如何,他一个凡人,还能打过和九头魔蛇的夹击不成? 刚才他只不过是一时大意,才被日月双轨偷袭成功,这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第二次的。今天,他就要让鉴悬身死异处,再无复生机会。 易阳掐起法诀,长天剑剑光大盛,正面硬扛了住九头魔蛇的头锤,这时的魔矢却到了。 易阳长剑上举,架起了九头魔蛇的头锤,而自己则身子一矮,径直向九头魔蛇的巨大蛇身处飞去。 九头魔蛇的九颗脑袋十分灵活,但它的蛇身却因为太过巨大,而显得相比要笨拙得多,这也是它的一大弱点之一,平时在九颗头的保护之下,这个弱点还不十分明显。 可现在,他刚刚失去了几个脑袋,方位上一下子产生了空缺,正好被易阳趁虚而入,贴身飞到了他的核心要害七寸处。 而此时归臧的魔矢正追踪在他身后,易阳嘴角轻轻一挑,身形闪了两闪,化为一片幻影,径直从九头魔蛇的七寸处穿透了过去。而其实这只是一种高明诡异的移形换位之术。 魔矢没有灵智,无法察觉,只是本能地追踪着易阳。此时也不能分辨面前是敌是友,三只魔矢几乎是同时,直射向九头魔蛇的七寸。 巨大的魔力,幽蓝的魔火,霎时将九头魔蛇的蛇身爆为数段,蛇心被掏空,炸为齑粉,要不是因为九头魔蛇本体太过庞大,此时一定碎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九头魔蛇死了,连元神都被轰得散成了灵烟,几颗可怜的大头,死不瞑目地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它主人归臧的方向。 这三只箭凝聚着归臧七八分功力,竟被易阳用如此无赖的做法躲了过去,直把他气得三尸神爆跳。 “拿命来!” 归臧眼角迸裂,后槽牙都几乎咬碎了,挽月戈带着十二分的恨意,也直插进了易阳的后心。 “不……”,青丝叫一声,疼得一口血猛喷在结界之上,那结界不由得抖动起来,空间发生扭曲,却将青丝关到了更深一层的空间之中。 青丝只觉得自己被这结界之力推得离易阳他们更远了,任凭她如何拍打,也无法打破。 “冷静,我要冷静,空间结界怎么破来?” 鉴悬的功法她并不都熟悉,尤其是他最拿手的空间结界,她更是知道的极少,青丝慌张地翻出东曦本记,在上面努力寻找着,看看有没有破解之法。 就在归臧得意之时,易阳也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天剑,长剑回刺,径直穿过自己的胸膛,刺啦一下,刺进了归臧的身体。 长天剑剑身上银光大作,从两人的四肢百骸上透射出来,他们同时口吐鲜血。 “你够狠!”归臧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长天剑对他的伤害之大,远胜于对易阳的伤害。他知道再耗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最后回望了一眼青丝,不甘地抽出了挽月戈,化为一片黑雾消散了。 易阳身中两剑,长天剑还好,他的本命法器,这伤种程度的杀他也常挨,虽然不好受,好歹也算习惯了。而挽月戈剑身上的力量却是宇宙中至暗至邪之力,对他的伤害也是更大的。 归臧消失之后,易阳也支撑不住,只抬眼看了一眼他的小姑娘,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身子一裁便失去了知觉。 这时流星月痕上幽幽漫出银白色的旋涡,将易阳收入了其中。而后一直罩着青丝的空间结界也哗的一声碎落,消失不见。 青丝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手抚着胸口的流星月痕,才从刚刚的心惊胆颤中缓过一口气来。星河里蕴含的强大灵力一定可以救他,自己进不去,只要耐心的等待就好。 回头看玄鸟还倒在血污之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踉跄的走过去,查看玄鸟的伤势,还好,伤口不算大,并没有伤到要害。 现在她没了灵力,无法救治,看来只有回九麓山去找拓月了。 易阳重新被收回了流星月痕里,他在星河里晕了许久,直到被星河银带勒醒。 鉴悬残影正无奈地看着他,身影越发稀薄透明了。 鉴悬残影:“又逞能,你再这样两次,我也救不了你了。流星月痕的使用次数是有限的,等我消散,你就进不来了。” 易阳看了看自己身上缠得极紧的星河银带。 鉴悬残影轻轻一挥手,那星河就自动流转了开去。 易阳:“上次走的急,有一件事儿忘了问你。” 鉴悬残影:“什么?” 易阳:“怎么重启神域?” 鉴悬残影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上次他就是要说的,不过没等说,易阳就跑了。 “这个,有些复杂。首先,重启神域只有你能做到,但必须得你先成为神才行。” 易阳…… 这不无解么。 鉴悬残影:“这不是灵力不足,也不单单是因为归臧真身,而是,一个机缘,能不能渡过此劫,单看能不能遇到这个机缘。” 机缘,最为可遇不可求。前路多舛,飘渺无期。 鉴悬残影:“你怕了?” 易阳无谓地笑了一下,“大雾塞途,然,信念如灯,只在我心中。” 鉴悬残影听后,终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虚影晃了几晃,消失不见了。 第119章 重返天渊 金亮的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来,落在易阳的眼睑之上,他眉头微皱,睁开了眼睛。 扫视了一下四周,认出来这里正是九麓山顶的清津天岸。 略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怀中温温柔柔的一小只,低头一看,青丝墨黑的头发正紧紧的和他缠绕在一起。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微笑,时光静美,伊人在侧,别无他求。 “你醒了……”青丝像只顽皮的小狗狗,从他怀里向上窜了窜,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嗯!”许是睡得太久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她像小猫似的向他怀里蹭了蹭,用手环住他,万幸,他还在。 他的手慢慢地理着她的秀发,慵懒地叹道:“我突然不想出去了,我们要是能一直呆在这里多好。白日里和你御风、赏花、喝茶,晚上就陪你一起数一数星河里的星子有多少颗。” “这?怎么数得过来,还有,你的真身就是星云,你自己不知道有多少颗星子么?” 易阳两指交叠,轻轻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又捏着她软弹的小脸蛋道:“我问你呀,你有数过自己有多少根头发么?” 青丝咯咯一笑,恍然道:“对哦。” 不由得笑倒在他的怀里。 “如果时间就停在这里,不再流转,多好!”易阳幽幽一叹。 青丝的小脸儿贴在他的胸膛上,喃喃地道:“你还是放心不下他们?” “嗯……” 易阳大方承认。他并没有恢复鉴悬的记忆,于他而言,自己生于凡间,长于凡间。见识过人性的丑恶,也同样被人间的美好打动。 世人皆说神仙无情,可是他知道,神亦有情。不过,和他以战止战一统泽渊一样,因为所处的身份位置不同,考虑事情的角度和所做的决策,一样并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罢了。 传言说成仙必须要割舍七情六欲,但其实若神明无情,世间又何来四季更迭,繁花如绵,和风送爽,美景如画,不过大爱无言罢了。 “当断不断,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婆妈?” 青丝摇头:“虽然你我本是这世外之神,可是神仙本就有情,造化生息,万物生长,也有你我的责任,何况归臧之祸,本就是由我而起,我自然也要给世人一个交代。” 易阳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噙起了笑意,她总是这样,从始至终义无反顾地站在他的一面,并为他找出更好的借口和理由,不管他是对是错。 青丝温柔地凑了上去,将唇印在他的唇上。 在神域,是东曦把独居于清津天岸,凌然绝尘的鉴悬神尊拉入了神魔纷乱。若不是她,说不定现在他依然是那个逍遥天外,看尽风起云涌,遗世独立的大神尊,根本不用管神魔的起落消亡。 而他却为了东曦,不但抹杀了自己,最后连自己的转世元神也不放过,三年多,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天都在承受剑气噬身之苦,就是为了帮她除掉最后的隐患。而现在,他居然还小心翼翼地问她,怕她会有一丝的不高兴。 她怎么舍得! 感受到她的心意,易阳也将悬着的心放下,吻了吻她的额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一日之后,易阳带着青丝从清津天岸下来,拓月正在逗着伤好后的玄鸟。二林很意外的没有出去打野,老老实实地在边上侍候着,看样子就知道是又被拓月和玄鸟欺负了。 见他们下来,拓月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这一劫磨难重重,他的两位主神饱受摧残,还真是不好渡呀。 得知他们要重返天渊,也就是现在的大起国,拓月还是有些担心的,万载的世间轮回,他知道,这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有时候甚至比起神魔来更为可怕。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而是背后的阴诡算计。 “我跟你们一起去。怎么说现在我也是个神,就算不以攻击见长,多少还是可以帮到你们的。你们两个现在一个灵力尽失,一个区区凡人,我实在不放心。” “好,你负责保护她就行。”易阳说罢,招呼二林就走。 留下拓月风中凌乱,拓月望向受伤弱小的玄鸟,向着远天一努嘴儿:“你行不行!” 岂料玄鸟翻了一个白眼,丢下一句,“自己踏云。”便化做一道幽光,缠到了青丝的手腕上,随着主人飞走了。 “自己踏云……”拓月耸了耸肩重复着,无可奈何地召唤出自己的坐骑雪雕,慢吞吞地跟在二林后面飞。 易之奇听说由几百人组成的灭蛇大队失败告终,心情也是十分爆躁,结果又听说易阳也去了,结果现在下落不明,惊得咻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什么?无疾也在那儿!”易之奇气得直拍大腿,这孩子怎么哪儿有事儿都落不下他,整个泽渊神洲就数他能似的,哪儿有事他去哪儿。 这下好了,下落不明,好一个下落不明!本来还指望着他为自己禳星祈寿的,结果这小子突然给自己来了个生死未卜。 易之奇暴怒地将折子摔到了原道派郁掌门的脸上,用手指指着他鼻子骂,“把王爷一个人扔那儿,你们自己跑了回来!寡人要你们何用……,来人,把他拖下去废了他一身灵力,扔到荒山去喂蛇!” 原道派地处泽南,是早就归顺了易无疾的泽南大派,这些年在易之奇的帮扶下,俨然已经天下修仙门派之首,门徒数万。郁掌门修为虽不高,但贵在为人圆滑,这些年可没少在易之奇面前表现,实没想到这回栽了。 郁掌门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常年呆在易之奇身边的他是知道的,何时大国主这样关心这位六王子了,他不是一直不待见他么?怎么现在听说他失踪了会如此生气! 这事儿是真不怪他呀!郁掌门欲哭无泪。 公叔权想了想走上前道:“皇上息怒,这事儿说来也不全怪郁掌门,更何况依老臣看,奕阳王修为高绝,必是将那怪物除掉了,说来这两天已经没再听说九头蛇妖吞下城池的事儿。” 很快有不少人应和他,都纷纷道:“是呀是呀,咱们奕阳王修为通神,说不定此时都已经登仙了,杀一个区区九头蛇妖,不是问题……。” 还有人道:“王爷定闭关修行去了。奕阳王会永远守护泽渊的……” 和郁掌门素来要好的朝臣都在为他求情。郁掌门为人大方,平时可没少送他们神丹秘药,见他落难的,能不帮一把么?毕竟他并没有真的犯什么大错。 易之奇叉着腰想了想,到底还是自己扶持起来的人,还要靠他掌握天下仙修的动向,刚才一时急怒,也是因为害怕没有易阳无法完成禳星,易阳失踪,杀他也于事无补。 “算了。”易之奇收起暴怒的表情,不耐烦地挥挥手,闷闷不乐地回后宫了。 走在回宫的路上他还在想臣子们在朝堂上的话,直把易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完美无缺了般,他当时虽然没有制止,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有时候是矛盾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易无疾死还是希望易无疾活。 端涯锦下朝回到府里,十分懊恼,在屋子里不停地踱着步,他下朝后就单独叫了郁掌门细细寻问,郁掌门一字不落地把当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是那九头怪物居然还有一个主人,是十分可怖的存在,只一个弹指就杀死了他们好多人。还好最后的时候奕阳王赶到,救了他们,不过后来奕阳王到底如何了,他真的一点也不知晓。 天知道他们只顾得逃命了,还哪儿有人敢回去探消息。 端涯锦绝不相信易阳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自从攻打北冶开始,怪事就不断发生,还都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大事,他有时甚至怀疑这是到底神洲一统的象征,还是末世的隐喻,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诡异。 而易阳,怎么看都像是一束光,来拯救这末世的光! 他不敢相信这束光要是灭了,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让端涯锦郁闷的还不单单是易阳的失踪,他之前也失踪过太多回,哪一次不是完整无缺地回来了。 让他郁闷的还有二林他们去解救被关押的修士也遇到了困难,等他们赶到了关押修士的地点后,正打算发出信号一起合围,结果一瞬间这十几处地点的上千名修士居然一起神秘消失了。 端涯锦以为是行动暴露了,火速带人撤了出来,才没造成什么损失。此一役赔了夫人又折兵,修士没救出来,易阳也不知去向,着实让他恼火。 比之端涯锦的火急火燎,中书君则显得淡定的很多,还能时不时的安抚他两句。 “你别再转圈了儿,帮我把这药捻了!”中书君扔给了端涯锦一个药捻。 这些年端涯锦在他身边,早就被他使唤惯了,很自然地拿起药捻来,动作熟稔地捻起来。边捻边道:“难道你就不担心么?” 中书君正在比对着药方,闻言反问道:“担心什么,怕他回不来?你就对他这样没信心?我观主公面相,不似短命之人!” 第155章 挖珠 她的嘴角慢慢滴下黑血来,旧日之伤早已掏空了她的内里,现在又加上启动大阵,还有杀身台的反噬之力,让她本已支离破碎的身体更加承受不住。 她能清晰的感觉得到,自己远在神域冰封中的本身,正在快速的皲裂破碎,无比的寒意,从脚底一直漫延到天灵。 她不想的,她真的不想,她没有忘记她的承诺,她不知道没有了自己的日子,易阳,或者说是鉴悬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心痛,心伤,心死到发疯,活活折腾了自己近万年!那样的苦痛折磨,她一点点也不想让他承受。 所以她想活着,她要活着,她不甘心,明明他们都那样努力了,只差一点点!她怎么会甘心呢! 青丝嘴里的血大片大片的涌出来,整个身体也抖得厉害,可是双手的手诀却在莫大的毅力下维持着没有变形。 也许,这一刻,她不再是任何人的神明,而只是自己的主神,她相信,只要坚持,光明就在前方,坚持下去,她就会和自己挚爱的人,永远相守,为此,她愿意奉献出自己的所有…… 终于,她成功了,地上的阵法上,所有的光芒汇聚到了长天剑尖之上,易阳一抬手,那团光芒,在他们的注视下,徐徐注下了遥远的星垣之中,紫微帝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整个星垣也连成了一片,那光芒交织中,缓缓现出了阵法的图案来,禳星成功了! 青丝心中一喜,她成功了! 青丝慢慢坐在杀身台的青石上,她没有力气自己走下去,看来只有等易阳来接她了。虽然身上伤痕遍布,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可她心里的喜悦却像是炸裂了开来,抬头望向三星台上,易阳正沐浴在星光之下,看样子,正是破境登仙才有的阵势。 她抬头仰望,不错眼的看着远处那个自己挚爱了万万年长的男子,此刻正迎接着新生。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魔矢,裹着无边无尽的黑气,直直地射进了易阳的胸膛。 “不要……”青丝失声叫道,手脚并用地从杀身台上滚落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向三星台。 可等她好不容易爬到了那高高的三星台上之上,天上的星光已经消失了,易阳整个胸口被洞穿,无尽的黑气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身体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他的身体。 “不,不要,不会的……”青丝手足无措地抱起了易阳。 易阳的脸色已经发青,可是还没有断气,他伸手向青丝,抚了抚她的小脸儿,有泪从眼角滑落。 “真是可惜,到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好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神域是什么样子……”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救你的……信我!” “你拿什么救?” “我?我的真身,真身就要碎了,灵力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对,我还有骊珠,骊珠不是我的,是太古第一神龙的,上面还有神力,一定可以救你。” 易阳的眼睛悠悠一亮,喃喃道:“骊珠么?” 青丝喜极而泣,应声道:“对,骊珠!你等着……”她说完,轻轻地放下了他,右手五指如瓜,猛地掏向了自己的胸口,随着一声长啸,一颗黑黑的珠子被她血淋淋的从胸膛里掏了出来。 骊珠离体,青丝的脸色迅速地灰败了下去,此时她出奇的平静,双手捧着珠子,递到他的面前。 她染血的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她知道,他是不会死的,但是这世间,再不会有太古主神东曦灵韵了,也不再有他的青丝了。 也许,再过亿万年后,星际中会慢慢的再衍生出一位新主神,但终归不会再是她了。 而他呢,一定会非常伤心,也许会再度陷入沉睡之中,不愿再次醒来。或者亿万年后,新的主神和遗忘了自己的鉴悬产生新的缘份,也未可知。 然而,她终是什么也做不了,说不得了,爱与不甘,都会随着时光,灰飞烟灭! 一直仰躺着的易阳,伸手接过了骊珠,嘴角勾起。 原来这就是骊珠,表面上平平无奇的黑珠子。上面还沾染着丝丝血迹,他有些嫌脏,赶紧用袖子抹掉了。 正要张嘴吞了,却被人从旁一把夺过。 来人正是百龄。 可是此时的百龄,体貌却有了极大的变化,身形高大,瘦削,面容妖艳,越看越像归臧起来,只有眼角眉心处还有些许百龄的痕迹。 他手指尖翘若兰花状,优雅地捏着骊珠。 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闭目倒在一边,早已没了呼吸的青丝,侧着头幽幽地道:“你为了他,居然真的连命的都要了。可是你何曾回头看过我一眼?无论是在神域,还是人间,我就这么不值得么?” 而此时地上的“易阳”早已一骨碌爬了起来,从腰里抽出软剑,抵上百龄的脖颈。 “你说过不抢的?”变回了容貌的易之奇道。 “邪魔的话,你也敢信?” “赌的话,还有三分机会,不赌一分没用,我为什么不试试。” “到是个明白了,你放心,这东西我要着没用。不过你得听我的,我才能把它给你!” “好!” “答应的这么爽快?不怕我再阴你。” “如你所知,我的本钱全在这儿,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好,爽快,吾要易阳痛苦万分,吾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让他永失所爱,堕进痛苦的深渊……” 易之奇眼睛微眯,看着几近颠狂的百龄,或者说是归臧。 数个时辰前,百龄还不是这个样子,可是只过了这么久,她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周身散发的气息,让他从心底感觉到颤栗害怕。 他不理解此人与易阳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以自己的鲜血为引,为他融合了术法,把他变成了易阳的模样,利用他血脉气息和易阳十分相似的特点,造出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幻境。 就在三星台薄雾升起来的时候,这个幻境就针对着青丝,成功的把她引诱入局,再利用她对易阳的痴情,成功的让她自己亲手掏出了骊珠,递交到他的手里。 实话说,青丝掏给他骊珠的时候,他也是被惊着了,他活了数十年,见过痴情的,如修仙修傻了的舜英仙子。可是舜英在最爱他的时候,也没有把骊珠拿出来送他,更不要说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极小的小姑娘,却愿意为了易阳,甘愿掏空了自己,这样的感情,他理解不了,也不愿意理解。他宁愿相信,这背后,还有着什么隐藏的秘密,才让她甘愿如此,而不是因为那些一文不值的所谓情爱这样虚无飘渺转瞬即逝的东西。 最后总结,还是太年轻经历得少,等像他一样,经历了一些人生的沟壑,才会知道情爱不过就是人的头脑一热,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漠消散,真正能留在身上的,只是无上的权势! 星光的洗礼过了许久才结束,等易阳清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他来不及查看自己的变化,而是急急的寻找青丝的身影。 当他飞向杀身台,远远的就看见玄鸟晕倒在高台下,而那刻着杀身成仁的青石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易阳落在玄鸟身边,竖起两指点在玄鸟的眉心之上。玄鸟瞬间灵台清明,苏醒了过来,可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只记得当时不知为什么三星台周围起了白雾,青丝上了杀身台不久,她闻到了一抹甜香,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20章 迁都 端涯锦切了一声,相面?话说这门技术还是他逗他时教的,皮毛而已,哪能真断人生死。 然而中书君老神在在:“我觉得他也快回来了!” “感觉?”这就玄妙了,端涯锦沉默地捻着药,看着大块的药草被捻细,化成了渣,又化成了沫,像万物生来往去,周而复始,从有形到无形,辉煌消亡,泡世幻灭。 突然有一丝伤感,“子正,若有一天,我和主公同时遇到危险,你会先救谁?” 中书君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从方剂堆里抬起头瞟了一眼端涯锦,面无表情地道:“你!” 端涯锦不由得心头一暖,定定地看着他,一副得君一诺,纵死无悔的表情。 岂料中书君接下来道:“因为咱们俩个不要他救就不错了,还抡不到我!” 端涯锦气得笑了,摇了摇头,中书君这人,往好了说就是君子,往差了说就是个呆子,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是一副未经世事般的纯真,不过这正是他喜欢他的点,白玉无瑕,赤诚可爱! 他把药捻里的药倒在一个小小的细筛里,慢慢地把药沫筛出来,和中书君相处得久了,他也喜欢上了这种慢悠悠做事的感觉,能把繁复的心绪都抛开,专注于眼前事,眼前物,眼前人,珍惜当下,不念过去未来,真的很轻松惬意。 “子正,但凡我在之日,就会永远护着你的!” 中书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脸腾的一下红了,闪烁的烛火映在他的脸上,格外的动人。 端锦涯呆了呆,手中的筛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四目相对,无限柔情! “我们,呃,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青丝脆脆的女音在如此静谧暧昧的夜里响起,突兀地掐灭了两人眼神间拉扯的小火苗。 中书君脸红过耳,差一点将自己的头埋在草药堆里。 端涯锦却惊喜地站起来,“主公……”几步上前,上上下下地将易阳打量了一番,这回他从心里信了中书君的话,他的主公,永远不会是短命之人。 众人落坐,易阳将杀死了九头魔蛇和重伤了魔尊归臧的事儿说了,“归臧必然还要吸收灵力恢复,就免不了要大量杀害凡间生灵,得想办法在他未动手先找到他。” 端涯锦道:“前两天我和二林带人到达那些秘密关押修士的地方,可就在要动手的前一刻,这些修士们却一起神秘的消失了,想必这魔尊已经生了警觉。” 众人沉默,一时想不出办法。 “呃,对了,皇上为了迁都的事发了好几次火,等听到你失踪的消息,也是十分焦色,下朝后回到宫中就晕倒了,这两天并没有上朝,不过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当晚易阳去宫里见了易之奇,并告诉了他自己同意为他禳星,只待迁至新都后,就可以开始。 易阳明白,易之奇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好国主,虽然有些自私,但为他祈寿,让他把大起打造得铁桶永固,也算是有始有终,对得起自己来此人间一遭。 易之奇大喜过望,精气神儿也好了起来,第二天病就好了,正常上朝,宣布了迁都事宜。 其实真正意义上的迁都早数年前就开始了。 各大世家大族,富户名流们,早就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知道了要开始迁都的事儿,一早就开始行动了。去新都抢地面,抢铺子,抢能抢的各种本土资源,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抢占先机。 所以等到易之奇真正的拍板决定的时,这些朝中官员们家里都已经是一堆空壳子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少了部分拖累,但总算下来人数依旧不少,浩浩荡荡地进中州进发。 迁都大部队人口家眷大概有五六万人,加上随行的车队仆从,天渊军,将过二十万人众。这种大迁徙可比不上部队行军,拖家带口的走的极慢,估计大概需要个把月时间才能到达新都。 易阳此时是格外悠闲的。 重回故国,他一直处于半神隐的状态,不参加皇族的任何饮宴,也不在公开的场合露脸,虽然如此,可是所有的人还是知道了他的归来,这无疑是让他们吃了定心丸。一路上载歌载舞,兴高采烈,与其说是迁都,更像是远游踏青。 坐在熟悉豪华的马车里,青丝一下子感觉像回到了和易阳初遇之时,那时他还是一个冷心冷面,人见人怕的天降杀神! 而现在的他悠闲地斜靠在车厢上看着一本古卷,眉宇舒展,容颜恬淡,温润如古玉,哪里还有昔日的半分影子。 车窗外,早已是融融夏日,草长莺飞。泽南的初夏,像少女眸子一样温婉动人。远远的田野里时不时传来劳作农人的山歌声,软软的音调,听得人心醉神驰! 端涯锦骑在马上,不由得感叹,这里几年前还是一片荒凉,战火纷飞,百姓流离无所,哪里有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象!他回头望了一眼马车,而这一切都是那人用命换来的! 此刻,只觉天清气朗,胸臆为之一舒,连身体里的少年心情都仿佛活了过来,于是对他边上难得出来骑骑马的中书君道:“子正,要不要赛一下马?天疏地阔,自由无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中书君偏头一笑,答了一个“好!”字,率先一骑绝尘。 他平日里虽然安静,可是骨子里却是有一腔热血的,要不也不会放着安逸的医圣不做,随着易阳和端涯锦东征西战的做军医,还成为至交好友,其实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初夏的烈阳,山野里不羁的风,都鼓动着他的心,要去纵马狂奔! 端涯锦笑了笑,也追随而去。他的追云神凫可是神驹,转眼间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青丝的目光追着他们跑远,眉宇间有浅淡的笑意。 “要不咱们也去跑一圈儿?”正在看书的易阳冷不丁地道。 青丝摇头,放下了车窗上的薄纱,“不要,端涯锦的一张利嘴不饶人的,我可不敢坏他的好事儿!她说完多袖子掏掏,拿出了几小坛青酒,笑嘻嘻地道:“他们玩他们的,咱们玩咱们的,哪!良辰美景,当需一醉否?” 易阳放下书,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跟着我,别的没学会,酒瘾倒是见涨!” “我刚看了句诗,‘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这盛世如你所愿,是不是值得喝上几杯?”青丝啪的一下开了坛口,将酒递到了他的面前。 易阳笑了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 “甜么?” 他点一下头,“嗯。” 看他笑,青丝像比自己喝了蜜还高兴,懒得去拿杯子,自己开了一小坛,对着坛口喝了起来。 清酒陈化的时间不短了,口感愈趋醇和温润,喝起来十分爽滑,像是沉淀过后的感情,不再热烈刺激,但正是这份柔和甘醇滋养唤醒着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越喝越上头。 第121章 王的礼物 青丝不知不觉的喝了小半坛,按她的酒量,这已经是超级多了,迷迷糊糊歪在易阳身上睡着了。阳光透过车窗上的薄纱照进来,落在她光洁如玉的小脸上,如梦似幻。 这时,马车门处传来三声轻轻地敲击声。 易阳将青丝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卧榻上,因怕她醉酒难受,便将含有解酒成份的丹药化为轻烟,化进了她体内。 走出车门,见刚才敲门的正是一冬,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端涯锦处,端涯锦帮他弄了个太学的名额,让他跟着读书人多读点书。 一冬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小弟,他这些年一直跟在拥有骊珠智库的大杀神易无疾身边的,东征西战,所见所闻,远比常人广博,加上他人小机灵,修为又高,很快在太学中混得如鱼得水。 他一听易阳回来了,说什么也要回来伺候。 见易阳出来,一冬才道:皇帝派人召见公子!” 易阳看着碌碌行驶的车队,又回头看看车内,伸手在车上罩了一层结界,嘱咐闲闲坐在车辕上的二林道:“看家,我可能会晚一些回来!” 二林憨憨地点头,两只龙眼笑眯眯地弯成了小月牙,于他而言,主人在的地方就是家,而于主人而言,小主神在的地方就是家!或者等主人和小主神什么时候真成了家,有了宝宝,他除了看家还会兼顾着看宝宝。 嗯,他可是主人最忠心的坐骑!二林的思绪不由的想得很远很远。 易之奇在行车途中突然急急忙忙的喊易阳过去,原来是他的腿疾犯了,他早年征战时曾被人砍断过左腿,虽后来被舜英仙子以高超的医术又给接了回来,可是遗留的问题不小,比如经常突然痛疼,药石无效,只能等痛感过去。 这次迁都距离遥远,泽南气候温润潮湿,易之奇长时间在室外自然受到湿邪影响,腿剧烈地疼了起来。 太医们束手无策,易之奇一叠声的叫人把易阳喊来。 易之奇的车驾里,易之奇正躺在宽大的卧榻上哼哼,裸露着左腿,一名太医正把黑黑的泥状物满满的糊在上面,这是一种止痛的草药,可以暂时缓解疼痛,以往易之奇每次发作,也都是用此方法缓解的,而这次许是因为在外面太久了,草药起的作用却不大,易之奇疼得脸色涨红,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 太子易有荣和他的两个儿子易启秀,易启明都低眉顺眼地在一旁殷勤伺候,擦汗的擦汗,绞帕子的绞帕子,好一片父慈子孝! 车门口报奕阳王到了,易之奇一把抓住脸上的帕子丢在一边,高声喊道:“无疾,快,快来!” 易阳为易之奇探了脉,说实话,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断腿再续,饶是舜英医术通神,毕竟不能再生造化,总有不通的地方。 易阳伸手将一丝灵力注入到易之奇的腿骨之中,持续不断地封住了易之奇的痛感! 过了好久,直到易之奇的这波痛感过去,易阳才收回了灵力。 如潮水般的痛觉终于褪去,易之奇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沉沉地靠在靠背上,也就是这一刻,他突然下定了决心,再不放易阳离开,于他而言,易阳就是块无价之宝。 就算他是猛虎又如何,只要他愿意在自己的脚边伏着,又何必一定在驱赶他呢。 太子易有荣拍着胖胖地肚子,高兴地站起来,笑呵呵地道:“还是六弟有办法,没想到你不光打仗厉害,医术也这么厉害!” 易阳实话实说:“我只是暂时封到了父皇的痛感,只是治标,并不治本!而对于父皇的腿疾,我也没有办法,以后父皇还是要注意保暖,不要久站,以保养为主!” “寡人知道啦,你有孝心,我知道,来来,坐我身边来。”易之奇说着,拍了拍自己的榻边。 易阳推辞,可是易之奇的手一直那么拍着,易有荣一把把他按在了榻上。 易之奇难得地拉起易阳的手,来回摸索着,眼神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说不出的溺爱。要说还得是血浓于水呢,二十多年稀疏的父爱,突然说爆发就爆发了。 他长叹了一声道:“唉,这些年,为了家国大义,真是苦了你了!无疾,这回回来,不走了哈,不走了!” 语气中带着祈求,像极了望眼欲穿的孤独老人! 只是他此语一出,周围的空气陡的一冷,所有的人都来不及掩饰眼神中的惊谔,特别是易启秀,他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喷薄着满满的怒气,连一向笑面佛似的太子易有荣也紧闭了嘴,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了。 易阳表情不变,容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波澜,“答应父皇的事儿,我会尽量做到,不过,我早晚还是要走的,还望父皇明了。” 他深知易之奇并不是真的为了父慈子孝才让他留下的,又怎会乖乖听话! 易之奇见他面上不悦,当下也打了个哈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换了语气继续道:“呃,那个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嗯,你的小“师妹”,你和她怎么样了?” 他故意加重了“师妹”两字,明眼人都知道,他哪有什么师妹,情妹妹还差不多。 易阳抬了一下眼睛,眸光深深地望着易之奇。 易之奇竟从他毫无波澜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危险!于是摸着鼻子,慈祥地笑道:“你看你,紧张什么?我是说你和人家相处这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娶她?可有纳她为正妃的打算?” 他说着对上易阳的眼睛,想从他眼中看出情绪的变化,可是易阳却没给他机会,低垂了眼睑,回道:“父皇的腿伤刚好,还是不要过多操劳以,以免复发。您若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易之奇却一把拉住他,说道:“算了,算了,寡人说什么你都不爱听,不说了,不说了,这回你救寡人有功,我之前就给你准备了礼物,正好现在给你,乌椎,快去,拿给无疾!” 乌椎笑着招呼小太监,很快拿上来了一个大盒子,递给了易之奇,易之奇亲自交到了易阳手上。 易阳刚要打开,易之奇却拦住了他,“回去再看!”易之奇神神秘秘地道。 易阳不明所以,拿着盒子告辞出去了。 却说易阳离开青丝后,车驾还慢悠悠的行驶着。 二林不经意抬头,突然看到天边有一群白影儿飞过,正是一群水鸟,泽南水域众多,水鸟种类也极多,且多肉质鲜美,二林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 “一冬,你想吃烤鸭不?” 一冬不由得狂点头,迁都路上,大家就像是春游一般,边走边玩边吃吃喝喝,真是路过什么吃什么。各地的美食,眼花缭乱的各种野味,都把他养馋了,和一提吃的就两眼放光的二林成了一对好基友。 久而久之,但凡二林想打野,为了找个人托一托,就会故意问他,一冬,你想吃什么什么不? 第122章 逃奴 一冬当然是双手双脚赞成,自己什么也不用做,等着吃就行了。 二林很快化做一道白影飞了出去。 “驾,驾!你们都闪开,闪一边去!”不知是谁在大声喝斥着,紧接着急促杂乱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正手搭凉蓬望着天边的一冬回过神来,只觉一阵风卷着沙土,扑面而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骑着马狂奔,她后面有几匹快马在追赶,眼看赶上,那少女却紧抿着唇,回首向后面扔出了一块石子,那石子去势极快,又准又狠,直取后面为首一人的眼睛。 岂料那后面的人也是有一身功夫的,迅速的侧身躲了过去,这一下了激怒了他,从身后拿出了强弓,搭箭在弦,铁箭破空,正中少女的右臂,少女痛叫了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 一冬眼睛一眯,从车辕下抽出了一根青铜长棍,掂在手中。 少女的马受惊跑了,那少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咬牙将箭杆折了,捂着胳膊继续向前跑。后面的人呼喝着很快追了上来。 为首的青年男子,个子瘦高,脸色腊黄,法令纹很深,从他夸张的衣饰上来看,像是个京中富户。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黑衣壮汉,应该是他的家丁,而他的左边,却还有一个人,一身紫金华服,高大威严,赫然是上将军岑寂。 岑寂追上来时,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冬,还有那架天渊军谁都认识的豪阔马车,那是之前的大军师,现在的右丞相端涯锦的马车,只是后来借给易无疾用了好长时间,俨然成了他的车驾。这时看到一冬,他自然知道了车里面的人是谁。 岑寂停住马,只向一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深深地望着马车,神情很复杂。 身法令的青年男人小跑上前,抬脚把少女踹翻在地,弯腰薅住她的衣领,唾了一口道:“敢跑,看本少爷不要了你的命,灭了你的九族!” 少女恶狠狠地瞪着他,突然张嘴向他手上咬去,青年吃痛,反手一拳打在她的脸上,这拳极重,少女喷出了一口血,同时还掉落了两颗牙齿,连下颚也脱臼了,唔唔的说不出话来,她已经站不起来了,但还是双手抓地,拼命地向前爬着。 身法令的青年哈哈大笑着,抱着双臂看着她向前爬,他很喜欢这种凌驾在他人命运之上的感觉。 青丝体内酒力刚过,本来摇摇晃晃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后面一片嘈杂声,把她吵醒了。她睁眼看易阳并不在身边。撑着身体坐起来,暗赞自己的酒力见涨,喝了半坛青酒,她还以为自己得醉到第二天,结果这天还没黑,啊,不对,这不会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站起来呼一下掀开车窗上的薄纱,伸头向外面望去,她想叫二林问问,这是什么时候了? 结果刚一探出头,就看见一小姑娘正在地上向山坡人少的地方爬着。她身后的青草上,满是斑斑血痕,奇怪的是周围的人都在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救人。 一冬看见了青丝,马上走了过来,躬身道:“姑娘醒了。” 青丝抬了抬下颌,问道:“怎么回事儿?” 一冬将自己刚才看到的小声说了一遍,看着像是某个大人物府上的逃奴。 青丝噢了一声,揍着小脸儿看起了热闹,她并没打算救人的。做为造化万物的主神,她深谙世间万物皆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规律,不会无端插手他人因果。 其实在这个等级分明的社会,这样的事情也很常见,奴隶买卖是自由的,奴隶是属于主人的私人物品,想打想杀都由主人心意,并不违法,所以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人阻止,任凭这个深法令在这里笑得猖狂。 岑寂看见青丝,眼神剧烈地震动着,是了,他回来了,她应该在的!从上次一别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深法令抱着胳膊,慢慢地跟在少女的后面,一脚踩在她的袖摆上,少女挣扎着向前爬,却只是徒劳,啊啊地叫喊着。 “岑将军,你说,这样的逃奴,我要怎么处置呀?岑寂……?” 见岑寂迟迟不回答,深法令不悦地回头去看,却只见岑寂两眼发直的看着一个地方,深法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见探着头看热闹的青丝。 只一眼惊为天人,他活了三十多年,何曾见过如此绝色! 深法令的两眼猛地放出贪婪的光来,面前这个女娃娃,秀发娥眉,肌肤胜雪,容颜如画,皎然神仙之姿,和她相比,他重金买来收藏的各式女奴简直就是杨花蒲柳,普通得拿不出手来。 他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舔着脸上前,大大地唱了一个喏,笑嘻嘻地问道:“不知车中是何人的贵眷?无意中惊扰了,实在是抱歉。” 他本来想对方若是谦让一句,他也好就此搭话,与之攀谈,了解一下对方的身份。 岂料青丝看也没看他一眼,小手将车帘一放,坐回了车里。 一冬见来人面目可憎,哪会让他和自家主母来挨边,也不屑理他。拎着棍子坐回了车上,用棍子戳了戳领头马的屁股,这驾由六匹大宛马共拉的豪华马车就动了起来。 深法令被晾了一道,眼中闪过一丝恨色,心中估量着车中人的身份地位。看衣着头饰,这车中女子并不是京中贵眷女子。看车驾,马匹,六马拉的车可算得上是王侯级别的。可是这里并非别处,这可是大起迁都的车队,六马豪车也随处可见,实属寻常。 而这个车驾外面没有任何显眼的标志,应该只是一个寻常的贵族。 深法令摸着下巴狞笑出声,向几个手下一招手,两个打手瞬间出来,上前拉住了马匹。 “让你们走了么?”深法令抱着手,冷笑着一步步地逼向一冬。 一冬可是在万千军中一路腥风血雨的拼杀过的,岂会怕他一个小混混,他冷哼一下,拎着棍子从车上跳了下来,真是找死! “颜泰,你过分了!”岑寂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深法令。 深法令名唤颜泰,他家是中州有名的富商,前两年在易之奇身体还好的时候曾在各州选过一次秀,他家花重金打通关系,把小女儿送了进来。 颜家女名为颜如玉,也确实生得美貌过人,又会殷勤小意,有些手段,很快得到了易之奇的喜爱,封为妃子,这两年也一直盛宠不衰,连着她的家族也水涨船高。 这次迁都,由于颜妃的关系,颜家经办了不少沿途的活计,与京中的权贵们打下不错的关系。 颜泰是颜妃的二哥,两个月前来的天渊王城,挥金如土,与人结交很是豪爽,渐渐在京中有了些名气。 岑寂本就是中州之主,只是他跟随易阳的时间较早,又立过不少战功,易之奇虽忌惮他的身份,可也不得不封他一个上将军之衔。 大家都是中州熟人,颜泰自然想到要拉拢一下他,所以这次是特意设宴请的岑寂,还把自己驯养的女奴放出来。这些女奴都是重金买来的绝色,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驯养,已经变得乖巧可人,是他打点关系的利器。 他没想到,这群女奴里居然有个养不熟的东西,居然趁人不备逃了出来。让他在岑寂面前丢了大人,自然就想恶狠狠地折磨她一下。 只是颜泰不知,岑寂此举并不是为了帮一冬,而是在救他。他此时已经确定了车上应该只有青丝,易阳一定不在。 颜泰来天渊时间太短,并没有见过易阳,自然更不知道一冬是谁。而岑寂却知道,这世上还没有人胆敢觊觎他的女人,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123章 百龄 颜泰不屑地扯开岑寂的手,“岑寂,你好歹也曾是中州之主,怎么现在骨头这么软了,这就怂了?” 岑寂见状,冷哼了一声,低声道:“颜泰,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这里面的人,不是你能得罪的!现在回去,还能逃一条命!” “你说什么?……哈哈,我真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一个小女子,能是什么人,就算她是个公主,又能如何?我妹妹可是大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前天皇帝还说要把小公主嫁给我呢……” 颜泰正吹着牛皮,冷不防天上突然噼哩啪啦地掉下一堆东西,直摔在颜泰和一冬的中间。却把他们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好多只羽毛青白,肥嫩鲜活的的野鸭子,它们翅膀和双脚都被灵力缚住了,昂着脖子呱呱地乱叫着。 一冬闭了闭眼睛,好,二林这个吃货,捉鸭子回来了! 咻的一道白光飞落,二林挠着脑袋出现了,他没想到,自己去捉了个鸭子的空档,这里居然多出了几个人,看一冬拎着棍子,横眉冷对,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他顺着一冬的目光,自然对上了颜泰,只见他和他的几个手下,正恶狠狠地瞪着一冬,当下手一挥挡在一冬身前,“怎么,要打架么?” 岑寂冷眼看着,不再出声,一冬他熟悉,别看他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修为可绝对不低,放眼整个天渊国,也可以排上一排了。而突然出现的这个少年他没见过,观其身形气场,竟也是修为绝高之辈,他不由得感叹易阳的身边果然卧虎藏龙。 他两眼又不由自主地瞟向马车,里面一点声音没有,她竟然一点也不好奇的么? 颜泰看了看二林,又看看地上呱呱叫的鸭子,翻了翻白眼,这等粗鄙野食,像他这种富贵公子自然是看不上的,当下扯着嗓子道:“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我也不想动粗,麻烦二位把车上的小女子请下来,与我结交结交,我呢,就放过你们。等到中州,那可是小爷我的地盘,我做东,请你们吃海陆全宴,怎么样?” 二林一听就动了气,这人言语轻佻,居然敢觊觎他家小主母,主人走时可是叫他看家的,有人居然敢上门寻衅,找死! 要是一冬出手,估计还会考虑颜妃,主要是易之奇的面子,对颜泰手下留情,顶多打个残废也就完了。可是二林却是个才化形的神兽,惹毛了他,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行。只一拳,就打爆了颜泰的狗头。 颜泰没有头的尸体像一截木头桩子似的,扑嗵一声倒在了地上,挂了。二林嫌他碍眼,也怕他流出来的血弄脏了他好不容易捉回来的鸭子,抡起一脚,把他踢飞得无影无踪。 颜泰带来的随从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纷纷掉头跑了。 二林也不稀罕追,乐呵呵地把鸭子们提上了车,对一冬道:“呐,今晚有烤鸭吃了,管够!” 一冬用两只手指塞着耳朵,不满地道:“我说,你倒是让它们闭嘴,一会儿吵到了小主母!” “哦,对哦!但是,你不知道烧鸭要现杀现烤才好吃,我得留它们的小命儿到晚上。”二林傻傻一笑,手指轻轻地划,封了这些鸭子们的口,世界终于清静了。 岑寂走了两步,上前对一冬道:“虽然这颜泰只是颜妃的一个哥哥,可毕竟颜妃很得圣宠,就这样死了,怕是圣上那里不好交待,你还是尽快告知王爷,让他有些防备。” 他当然知道易阳不在车里,若不然以他护短的性格,这颜泰在看青丝第一眼时怕就是化成齑粉了。 一冬点点头,谢过了他的提醒。 岑寂又向车里看了看,她不动,自是不想见他,他又怎么会自讨没趣,利落的上马走了。 岑寂不知道的是,青丝即使在车里,外面的事儿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她此时正远远地看着那个逃走的女奴,她所中的箭上有毒,她很机灵,趁着刚才的变乱悄悄地爬出了很远,可是同时也激得毒性发了,晕死了过去。 一冬走到窗前向青丝问道:“姑娘,要救救她么?” 青丝弹了弹手指甲,反问道:“你想救她么?” 一冬毫不犹豫地道:“想” “好,那你去!” 得到了青丝允诺,一冬马上跑了过去,小姑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冬把她翻过身来,只见她面色黑紫,气若游丝,手脚冰凉,已经快不行了。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跑回车边,单膝跪于地上,向车内道:“小主母,这丫头快是不行了,请您发发慈悲救救她!” 车门一开,青丝从车上跳了下来,劝自己道,这是一冬要救的,不是她。不管怎样,这姑娘即逃命到她的车前,就算是与她有了一点交集,救了也非不可,何况还有一个善良的小一冬在。 青丝走到小姑娘身边,探了探她的脉,虽有些紊乱,却十分有力,看不出来,她年纪小小,灵力居然不低,不过是被人封住了血脉,才不得施展,任人欺负,怪不得她性格如此坚韧,想来也是有点来头的! 青丝从袖子里掏出了颗丹药,塞到她的嘴里,又把她胳膊上的断箭拔了,处理了伤口。不一会儿,小丫头喉头动了动,吐出了一口黑血,人也清醒了过来。 她警惕地看着青丝,冷冰冰地道:“为什么救我?”她知道他们这些贵族,是不会管她们这些奴隶的生死的。而且救她的人刚才就端坐在车里,看着她被人欺辱,当时她可并没有要救自己的意思。 青丝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喏,是他要救你的,不是我!”她随手向一冬一指。 小姑娘狼一样的眼睛立刻盯上了一冬。 “生命生而可贵,即使你是一个奴隶,也有活下去的权力,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小姑娘有些茫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青丝鞠了一个躬,又向一冬鞠了一个,“谢谢你们,不论如何我的命是你们救的,日后各位但有所驱,百龄无有不往!” 青丝摇摇头,她自不会有需要这个凡人的地方,却什么也没说,自顾上了马车。 “好了,百龄姑娘,你走,我们也要起程了!”一冬向她还了礼,也回到了马车上,正要扬鞭起程,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跳下车来,快步走到百龄身边,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倒出了全部银钱,交给了她。 “看你年纪还小,这些钱你拿着,日后也能过上些安稳日子。” 百龄眸光闪烁,但还是极力地推辞,一冬向她手里一推,自顾跑回了车上,驾马走了。 第124章 携光而来 岂知没走一会儿,那个叫百龄的小姑娘又快步地跑了回来。 她是赶来报信的,“不好了,他们的人追上来了,看样子有几百人,是名震天下的防风骑,你们,你们……” 她本就身受重伤,又一跑狂奔来报信儿,正说着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二林看了看她,又看看一冬,耸了耸肩,这事儿他可管不了,归一冬管,他只会看家。 一冬征得了青丝同意,把百龄救上了车。 青丝知道她只是力竭,把她安放在榻上休息。而她自己则坐在了一边的木椅上。 青丝腕上的玄鸟手环动了一下,咻地一声飞了出来,她已经化形,但还是不太喜欢做人,行为举止都要一板一眼,太累了,还是只鸟好,自在自在,想飞就飞,不想飞了就盘在青丝腕上,做个美丽的手环。 玄鸟变成小小一只,飞舞着翅膀,绕着百龄飞了一圈儿,“主人,她长的挺标致哪……”,玄鸟赞叹道。 “有么,有么?”照夜清也从青丝的袖子里探出了头,展开圆圆的一双透明小翅膀,飞动着上前观看。 “哇哦,还真不错,不过要是和主银比,她不行,不好看,还是主银好看!”在清清的世界里,她的主人永远是最美的。 青丝被逗笑了,从袖子里掏出两枚青果,分给了她们两个,这两小东西分开还好,在一起就总是叽叽喳喳的。 过了一会儿,榻上传来咳嗽声,百龄醒了,看见青丝,又看了看自己身,不由得心中一动。她迅速地爬下了榻,向青丝道:“又是您救了我?” 青丝抬眼,细细地打量这个小姑娘,是长得很美,但不是那种柔弱的美,而是生得十分英气,一双眼睛灵动自由,像是向往飞翔的鸟儿。 看得出,她是有些傲气的,虽然经历了苦难,受了不少挫磨,但傲骨不改。第一次救她之时,她的感激还很流于表面,而这次却有些真心了。 “这次不算,谢谢你来报信与我。我从不受人之恩,你可以留在这儿,把伤养好了再走,还有,你被封的灵脉,我可以帮你解了,算是还你的恩。”青丝说着向她轻弹了一下手指,一枚银针弹出,正好刺进了她身上的穴道里。 百龄只听到自己的身上传来一声轻微的破碎声,接着像被解除了某种禁锢,灵力从四肢百骸中涌现出来,久违的力量感一下子袭卷了全身。 百龄不敢置信地看着青丝,世间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术法!这功力是宗师级,还是宗师之上? 青丝没再说话,其实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丫头并不是单纯的来报信儿的。 首先,她之前逃走,必是应该向着远离他们的方向,至少在反着颜泰等人的方向,所以她是怎么知道有人追上来的? 再则,刚才为其解封灵脉,发现她修习的是一种十分邪门的功法,大异于正宗仙门的心法,而这种偏门邪术,十分容易让人心生妄念,走上邪魔之路。这小丫头的一双眼睛过于灵动,多狡黠而少清正,怕是已经起了别的什么念头。 就在这时,车门咔一声打开了,易阳携着一身阳光暖色走进来。 百龄不由得抬头去看,来人很高,身姿修长,给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待看清他的脸,百龄不由得一怔,只觉得自己都忘了怎么呼吸,世上怎么会有生得如此俊美好看的人! 这人周身的气势再配上这样一张容颜,竟无端给人一种灿若朝阳,不可直视的感觉。 “回来了,怎么会去这么久?”青丝起身迎过去。 易阳的目光全落到她身上,并没注意到车里还有别人,拉过她的手说:“是有一些小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青丝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是一个精美的长盒子。 “是父皇给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要是喜欢就拿着玩!” 青丝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管长长的白玉洞箫,白润通透,没有一点瑕疵,端得是一管好洞箫。 青丝把箫拿了出来,却见箫盒里有一层薄绢翘起了一角,上面隐隐有墨迹,她感觉好奇,伸手一拉,发现竟是一幅仕女图。 她越加好奇,将画长长的扯出,好么,下面还有一张,她也不费力拉扯了,将盒子翻过来一倒,好一大捆,全是一幅幅千娇百媚的仕女图。 易阳唬了一跳,他实在没想到易之奇会送他这个,只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大意了! 急忙向她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 “这,一定是父皇拿错了……”易阳说着就想把这些东西变走,变到天边去。 青丝却笑呵呵地一副副打开看,还不时的点头,“这张不错,这个也好看,啧,这个更美……,你也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天,合的那门子的眼缘,易阳额头见汗,老实地回答:“我不敢看,怕夜里睡不着!” 见青丝还要继续翻,他一把将余下的都按住了,用低低的声音哄她道:“你可喜欢箫?我吹给你听?” 青丝果然被吸引,松开了抓着画卷的手,好奇地道:“你会这个?” 易阳勾唇笑了笑,轻轻点头,同时手一抹,把那些惹祸的画扔到了车窗之外和荒草烂泥做伴儿去了。 青丝看他的样子,终于绷不住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使劲的晃了两下。 百龄尴尬得只觉得自己的头顶冒亮光,结结巴巴地道:“哪个,我,我去外面了。”说着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走到了外面。 这才青丝才反应过来,忘了车里面还有一个人呢。 “是什么人?” 易阳随口一问,伸手拿过了玉箫,仔细看了看,材质上乘,制作的也非常精细,雕工无可挑剔,算得上是一副绝品了。 “刚刚随手救的一个奴隶,不过她修炼的功法有点邪门,暂时先留下来看看。” 其实是青丝刚才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她并没有在易阳一进来时就提点百龄退出去,就是想看一看她的反应,这女子看着年龄不大,心思却很沉敏,她乍一见到易阳只是一副小女儿不好意思的模样,可是眼睛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和凶光,这样一来,她反倒不急于让百龄走了,到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噢,你想听什么曲子?”易阳显然没把注意力放到这件事上。 “嗯,什么都好,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我以为你就光会打仗呢!”青丝没大所谓,只要是他吹的,她应该都喜欢。 “十三岁之前,我还是有些时间的。”易阳一本正经的道。 这时正啃果子的玄鸟,扇着一对小翅膀飞了起来,说道:“吹百鸟朝凤好不好?我喜欢百鸟朝凤。” “你又不是凤,听什么百鸟朝凤,乖乖的回去睡觉!”青丝说完就把玄鸟变回了手腕上。 照夜清眯着眼睛笑,继续埋头啃它的果子,只是把两只耳朵露在了外面。心里幸灾乐祸地想,可怜的小玄鸟哟,怎么光长个子不长眼力见儿呢! 第125章 送他美人 幽幽的箫声响起,是中州古曲“碧宵远音”,箫声空灵悠扬,境界开阔,在这样的远行途中,空旷的碧宵之下,听起来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箫声本来就传的比较远,易阳又灵力深厚,使得整个迁都队伍中都能听到,连离得很远的易之奇处都听得清清楚楚。 易之奇静静了听了一会儿,不由得笑了笑,向乌椎道:“嗯,这是无疾?” 乌椎笑着帮腔道:“看来皇上送的礼物奕阳王很喜欢呐!” 易之奇用一只手指挠了挠鼻子,向他道:“那个,我让你放的东西你放了么?” “放了,放了,皇上放心。” 易之奇点点头,舒心地半靠在卧榻上,认为易无疾心思单纯,还是很好拿捏的,自己只需要适时的推一下他! 乌椎观察着易之奇的神情变化,揣测着国主的心情此时应该是很好的。于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陛下,您认为,这招儿能有用么?老奴怎么觉得……” 乌椎拿捏着语气,并没有把话说开。 易之奇闭着眼睛转着有些发僵的脖子,没有直接回答乌椎问题而是反问道:“暗探们的报告如何?” 乌椎闻言,从袖子里拿出了刚刚收到的蜡丸,当着易之奇的面,轻轻捏开,取出里面的小纸条,递给易之奇。 易之奇接过看了看,随手捏成粉沫,虽然他明面上和易阳说,不再限制他,一切由他愿意,可是出于帝王的本性,他还是派了大量的暗影卫,暗中监视着他。 然而此时的易阳又岂是那些暗影卫能监视得住的。或者说,以前他们也看不住易阳,不过那时易阳身在军中,若不是让他们监视着,可能易之奇会疑心得夜夜都无法安眠。 其实易之奇也都明白。现在暗卫们报上来的信息,十条里有九条,都是废话。如:今天一日未曾见奕阳王尊面。或者是,奕阳王与其师妹一日未出车驾。偶有有一条见到人的,还是说远远的看见奕阳王与端涯锦等一行人在河边用野餐。最最有价值的一条,莫过于是奕阳王师妹救起了一位女奴,并暂时留在了身边。 虽然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无用信息,不过老辣的易之奇还是在这其中发现了重点,就是易阳与他这位“小师妹”几乎是日夜相伴,形影不离。 易之奇出身帝王之家,从小学的是帝王术。自古身为帝王者,情之一字,都是负累。 但在易之奇看来,情,不过是帝王制衡中的一条,用得巧妙,便可无往而不利。反之,若是困于自身,为情所累,那便是大大的不值得。 所以在他看来,易无疾和青丝之间情深爱笃,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一面是,易无疾的性格多似其母舜英仙子,感性多一些,把情字看得太重,对王权帝位反而不是很热衷。 坏的一方面是,易无疾一旦认爱,便会和他的小师妹逍遥世外,再不会像以前一样辅佐自己。这次若不是为了易启秀莽撞打上隐仙门的事儿,估计易无疾是不会出现的,自己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好在,他现在对自己这个父亲还念着些血脉亲情,答应帮他禳星祈寿,可是那以后呢?虽然易之奇自认为有管理好大起这个庞然大国的能力,但大国初定,其中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若是有易无疾的辅助,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易之奇叹了口气,眉毛动了动,心中还是升起一丝喜悦。也好,若易无疾真的无欲无求,反而不好办了,现在么,他有软肋,有缺点,反而更好拿捏。 帮他继续选妃,送他美人,就是第一步,从离间他们两人的感情开始…… 青丝嘴角噙着笑意,单手托着腮,神思也随着箫声飞得很远。 箫如是心声,从曲子中听得出来,易阳此时的心境是十分平和的,身心早已从那个血腥的修罗战场走了出来,渐渐地恢复了少年时疏朗的心境。 一路走来,他虽然每日每夜的处在生死边缘,却也从来没有见他沮丧过,甚至在绝路之上,也可以从容地带着她,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从未停歇。 一曲未毕,外面传来一阵人喊马嘶,似有一队人马向这边赶过来。 这队人马有几百人,带头的是防风骑一个殿前都尉,还有皇帝的宠妃颜如玉,她的身边正是那两个逃走的黑衣家丁,那家丁远远的看到易阳的车驾,遥指道:“前面,就是那些人,打死了二少爷的。娘娘快去,捉了他为二少爷报仇。” 这两日易之奇腿疾复发,颜如玉本来也想好好表现一番来的。奈何和易有荣爷仨比自己这点小殷勤算是小巫见大巫了,有了他们的轮番伺候,自己早已经排挤的老远,根本靠不上前,易有荣还大度地一挥手,叫她这几天不要过服侍了。 今天她正闷在车上无聊地逗猫,结果家人来报,说是二哥颜泰被人无端打死了,现在凶手还在迁都队伍里。 颜如玉惊得跳起,盛怒之下直接带了数十名防风骑和她一起去擒拿凶手。 颜如玉策马跑进,越看越觉得不对,这样豪华的车驾,比之王子的坐驾规制也不逊色了。到底是什么人的车辆? 颜如玉不认识,可是她身边的防风骑是认识的呀,当时就面面相觑,冷汗直冒,齐刷刷地从马上下来,在马车跪倒了一片。 “怎么回事儿?你知道车里的是什么人?”颜如玉急忙回头向殿前都尉问道。 “回禀娘娘,这正是奕阳王的车驾呀,你说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颜如玉也吓得一噎,她虽没见过易无疾,可是关于他的传说却听得满满的好几脑袋。易无疾是谁,那可是冷血噬杀的杀神转世,据说他想杀谁都不用动手,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一冬停下了车,他注意到箫声已经停了,想是已经惊动了易阳。 见到面前乌压压地跪着的一群人,百龄心里十分复杂,她静坐在车头一角不动,这些平时里高傲得不可一世的贵族们,此时正匍匐在她的脚下颤栗,虽然不是对她,但却让她感到无比的快意。 颜如玉直接吓得从马上萎了下来,幸亏身边的颜家家丁,把她给扶住了。她哆哆索索的差点也给跪了,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怎么也算是奕阳王长辈,便硬生生的挺住了。 她强自镇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向着车驾道:“呃,奕阳王,我是因为听家人禀报说家兄不知何由被人杀了,一怒之下,这才带人前来。没想到白日杀人者竟是你的手下。我那兄长平日里行事可能也是嚣张了些,出了这样的事儿,家兄肯定也有错,但怎么也不至于被人爆头,落个死尸不全的下场,还望奕阳王能给我颜家做主,叫那杀人凶手出来。” 车辕上坐着的二林一愣,敢情这是来找他的! 而他边上的百龄也目光陡然冷凝起来,车里的人果然就是奕阳王易无疾,那个噬血杀神,自己曾远远的看在他城墙之上浴血杀人的样子,却不知那鲜血覆盖之下,居然是如此美丽的一副皮囊。 百龄的眼中渐渐漫上恨意,自己落到如今地步,都是拜他所赐。 那一年,她还是泽南一个小国的唯一公主,父母爱如珍宝,后来战争越来越吃紧,他们国小军力也少,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于邻近强国,并答应两国联姻。她的骨子里却是极向往自由的,并且,她也一直心系于一人,于是在联姻的前一夜逃婚了,可她的国,也是在那一年灭亡的。 天渊的铁骑在她逃婚的当天,攻破了她的国家,她的父母宁死不屈,双双战死,而最罪魁祸首易无疾就是踏着他们的血,一举统治了她的国家。 她在混乱中逃出了城,后来不小心被人算计,被封了灵力卖成了女奴。回想这些年颠沛流离,受尽污辱,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就恨得咬牙切齿,曾发誓一定要报仇。 自己居然意外地到了易无疾的阵营里,这般近在咫尺的机会老天爷是不再给第二次的。百龄激动的手指都在抖,紧咬着下唇,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个颜妃易阳是知道的,中州最大的商贾,家族传承近千年历史,树大根深,富可抵国,和拓月的天字部有着不少的经济往来,这些年为天渊也出了不少钱力。而且她家家主一直立身很明,从来只想着怎么搞钱,野心并不在朝堂政客之中,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也是易阳当时同意颜家将女儿送进宫来当妃子的原因,颜家主也只是为了借助皇家的牌子更好的赚钱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颜家千挑万选送进来的女儿,内里却是个西贝货,有了点宠爱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轻浮,连带她的同胞哥哥们都越来越嚣张。 易阳从车里走出来,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淡然地道:“你想要本王如何给你交待?” 颜如玉咬了咬下唇,迫使自己镇定,青天白日,这么多人看着,奕阳王总不会暴起杀人。但又说不上,她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护住了自己纤长的脖子,清清发紧的嗓子道:“可否将杀我兄长之人交由我处置?” 第126章 对岸 易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并没有任何回答。 颜如玉感觉自己的周身的血似乎都被这一眼的冰冷冻住了,竟不敢与之直视,他眼眸里的每一片微光都像一把把利刃,仿佛再看一眼,自己就会被射成筛子。 “那,那可否请奕阳王重罚此人!”颜如玉不再强做要求,把人交给她,她只会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而易无疾应该已经料到,所以才不同意,那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易阳还是不回答,只侧过头向二林说:“去,给颜妃道个歉!” 二林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颜如玉身边,啪地一躬身,行了个非常标准的礼,说道:“对不起!”清脆洪亮,干净利落,言毕,径直地转身回来,站在车辕边上。小表情不卑不亢,不喜不忧,完全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除了他主人。 颜如玉气得几乎要叫喊出声,她亲哥哥的命,当朝国舅,死就白死了,对方的一个小小侍卫,轻飘飘一句对不起,这事就完啦? 颜如玉银牙紧咬,恨恨地看了一眼易阳,可终究是不敢发作,还是回去告小状吹枕头风好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回身上马走了。 “还看什么,继续赶路!”易阳这话是冲着地上跪着的一群防风骑说的。 颜如玉是宠妃,算是易阳的长辈,她可以一甩脸子跑走了。这些防风骑可不敢,这位爷是什么脾气他们是知道的,都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等着易阳的发落。 “你们现在不归我管了,不需要在我这儿领罚,都走!” 领头的都尉这才敢抬起头,领着众士兵谢了宽宥之恩,上马一阵风似的跑了。 车队继续行驶,傍晚时候停在了一条大河边上,全队扎营休息。 见景色不错,坐了一天的车也拘谨的很,易阳便说带青丝去河边散步,正好松散松散。 二林兴致勃勃地忙活他的烤鸭,百龄想上去帮忙,被他阻止了,这可是独属于他的快乐。 百龄凑近一冬,想与他搭话,一冬也是淡淡的,不太搭理,问十句也答不上一句,不过百龄也不气馁,这几年的奴隶生活,什么样的苦她没受过,如今只不过是些冷眼罢了。她全不在乎,始终围着一冬转悠,想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 上好的果木被二林用龙炎烧成了炭,用这样的炭火烤出来的鸭子鲜嫩多汁,还带有果木的香味。 大队人马沿着河岸驻扎,摆开了很长的阵势。这里的水面很阔,河水很是清澈。易阳拉着青丝的手,踏着水面,很快飞掠到对面。那边风景更好,且没有人。 河边的草地上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山风吹过,花香幽幽。青丝拔了几根小草拿在手里,随意地踱着步,神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归臧重伤跑了,魔族向来擅长隐匿,谁也查不到他到底躲到了哪里。整个队伍数十万人众,归臧搞个破坏还是很容易的,或者是他随便跑到什么地上,就算没有九头魔蛇的帮助,他自己吸食起来这些凡域生灵也是很容易的。这几天表面上过得轻松,而实际上她一直在想破解之法,每一刻精神都在紧绷,小脸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儿。 “想什么呢?” 青丝歪着头看西坠的落日,它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沉入了地面的云霞之中,只还有一丝小小的红痕露在上面,一点也不刺眼,像是不甘地拉扯着,说什么也不想坠入黑暗。 “我在想,怎么才能一劳永逸,防止归臧乱来,现在他在暗,我们在明,以他的能力和速度,要是祸害完一个地方就跑,我们就只能被他牵着走。” 易阳伸手抚摸她的脸,“就是为这个,这几天你才闷闷不乐,吃不好睡不好的?” 青丝呆呆地道:“你看出来了?”自己已经很小心翼翼的隐藏心事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易阳轻轻的叹息,将她拉入自己怀里。 “傻丫头,你我日日相对,再怎么小心翼翼,又怎么瞒得了我。” 青丝不由得面红过耳,把头深深地埋在他怀里,要知道,他们同吃同住,一起练功休息,连睡觉的榻都紧挨着,俨然与夫妻无异。 青丝什么都不懂,在她看来,能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就已经无比满足。至于男女之事,她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主神,理解起来很简单,他们前世是夫妻,今生也是,同吃同住,就是夫妻。 而于易阳,他一直清楚自己随时可能终结的命运,即使他们说过,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过,只要活着就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享受每一天的美好。然而现实的压力太多,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面对。他又怎么忍心让青丝再次为自己付出全部,最后随着自己的身死而心死,了无希望! 所以每每在情动之时他都在隐忍克制自己的欲望,不是不爱,而是爱到极致了,反而能放得下。而这让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的点点滴滴,小心隐藏的心事,他又怎么会不知。 “别不开心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易阳展开手掌,是一枚扁扁的石子,无甚稀奇。青丝不解,抬眼看他,易阳勾唇一笑,侧身扬手,那石子便如精灵般飞了出去,在河面上不断跳跃,激起无数水花。 青丝睁大眼睛细看,也没看出其中端倪,不禁佩服道:“不是幻术,你怎么做到的?” 易阳不说话,再摊开手掌,掌心里多了数枚石子,一齐扔出,它们就像四下散开的小精灵般,在河面激起了一片跳跃的水花。 “哇,厉害厉害!有什么诀窍么?” 易阳递一颗石子给她,“要不要试试?” 青丝点头。 “首先,要挑这种扁些的石头,这样的石子会跳起的更多。然后你要这样……,然后发力,一气呵成,就可以让它像活了一般跳得很远很多。” 易阳手把手地告诉了她其中窍门,青丝照他的说法试着丢了一个,那石子像个淘气的孩子似的,飞出了十几米远落入水中,激起一朵水花后又跳起来,连打了三个水漂,才落入了水中。 “啊,就跳了这么几个。”青丝有些失望, “没事,多试几次就好了,你不需要用太大力,但是发劲不能犹豫,用力平稳,这样它就会跳得好了,就像这样……”易阳握着她的手丢出了一颗。 那石子果然跳得又多又远! 这下青丝学会了,也伸手变出了许多石子,四面开花地扔了出去,很成功,她一通百通,明白了窍门其实就很简单了,打的水漂儿十分漂亮。 易阳不吝赞扬,他原是没哄过人的,可自从和青丝在一起后,竟无师自运,哄人的本事日渐提高了。 无他,他想让她开心,用心去做去想,自然无有不成。所以,那些说不会哄人的,不过是没放在心上罢了。 两人玩了一会儿,直到太阳西坠才尽兴。 “回去,不然端涯他们一定等急了。” 自从归来之后,端涯锦和中书君是顿顿必来蹭饭,两人慢慢也习以为常了,人多在一起十分热闹。 第156章 分食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百龄那不男不女犹如破钹似的声音:“鉴悬,想救东曦,来皇城,我在皇城大街的尽头等你!” 易阳猛地站起身,咻的一声向皇城方向飞去。 才到辰初,可是皇城大街上却挤满了人,皇城大街的尽头,便是大起国巍峨皇宫“永乐宫”。宫门前广阔的场地上,此时却架起了一座高台。 高台之上,百龄化身为身高数丈的巨人,左手手心向上,托举着已经没了生命气息的青丝。 她小小的身体被罩在了一个结界内,身上白衣被赤金神血遍染,如同盛开的葛金紫,凄美绝艳。 结界上流转着五彩光华,时不时有浓郁的仙灵之气从百龄粗大的手缝中流淌下来。 人群中发出了一片嘈杂的哗声! 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们只是早上起来出门打个酱油的功夫,街上就出现了天大的热闹。 据说有修仙大能在皇城大街显示神通了,要当场分享无上至宝,据说是上古主神飞升之后,遗留在世间的躯壳。 凡人哪怕是没有灵根,只要是饮下她的一滴血,亦或是尝到一根肉丝,就能立即飞升,成为上仙!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去瞅瞅热闹总不会错的,一时间满城哗然,奔走相告,顷刻之间,皇城大街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举国无战事,大家都闲得发慌,每天最大的乐趣,不外乎是八卦热闹,如苍蝇逐血一样,哪儿有热闹往哪儿钻。 当百龄化身为数丈高的巨人出现在皇城大街时,立刻吸引了大批人流向这里涌来。待她秀了两手花活儿后,民众的热情立刻被点燃了,一时间尖叫声不断。 百龄托着青丝的身体,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脚下的高台上,向着四面八方的人群道:“这就是上古主神飞升后遗留在世间的躯壳,这也是她老人家对凡域众生的遗泽,是上天赐予你们的福祉。你们,有谁想成仙成神的,上前来,只需啖食她的一片血肉,立即就可以飞升。” 大家顺着她的话音把目光放到了青丝的身上,却见她虽然一身血迹,可是容颜绝胜,却是个极美的女娃娃。 她面色温和安祥,只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睡着了的雪娃娃。 顿时有人尖叫道:“呀,这不是个人么?什么主神,我看像是谁家走丢的孩子!” 立即有人附和道:“对呀,对呀,这不是蛊惑大家吃人么?青天白日的怪渗人的,你看那个仙修的模样,如此怪异,怕不是走火入了魔的邪修,在这里蛊惑大家一起吃人肉,说不定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大家不要信他……” 更多的人也都发出了质疑,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陆清轻此时也混在人群之中,她是天渊国最闲得无事,无足轻重的公主,上下钻营了许久,出路还是一一被堵死了。至上次被公叔傲雪利用后,一直郁郁,最近听说公叔傲雪已出家修行去了,说是要做什么天下第一个游遍泽渊神洲名山大川的人,然后写一本流传千古的好书出来。陆清轻对此嗤之以鼻,一个人清苦孤独的流传千古,流芳百世有什么好,她更喜欢现实的富足安稳和享乐,享受当下,才是王道。 这不正在家中发散着起床气,就听得满街喧嚣,于是也跟出来看看什么热闹,这一瞧不打紧,着实骇了一跳,那高台上躺着的,满身血污了无生息的人,不是青丝还是哪个? 陆清轻不由得捂紧了嘴巴,难受地干呕起来,心中有如万马奔腾:她是上古主神?是了,和她认识以来,虽然只有短短数面之缘,可是总感觉她不一般,不光是气质神态,自己在她面前,总有一种被灵魂震慑的感觉,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甚至在她面前,全身的汗毛都是自动敛起的,是一种由内而外,不由自主的驯服。如此一来,吃了她的血肉便可以成仙之事,反到是有几分可信了。可一想到要生啖人肉,自己胃里还是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本来就还没用早饭,几下便吐无可吐了,陆清轻强稳心神,眼中却精光渐胜,若是真能成仙,那到神域去逍遥快活岂不是大妙,总好过在人间这般苦苦挣扎,她盘算得定,手里慢慢握紧了一把小刀,同时用心观望着四周,等着看事态变化。 百龄看向站在高台下,面色自若的易之奇,开口道:“大国主,你说呢?” 易之奇摸摸鼻子,不答反道:“你让我做的事儿,我做了,你是时间兑现承诺了!” “呵呵,傻子,成仙的机缘就在眼前,你却反口向我要那颗没用的破珠子。” “果然,寡人就料到你会出尔反尔,我已经叫了天渊军,不出三刻,我就能让这里聚集的人通通散去。到那时候,你在折磨某人的目的就反败了哟!” 百龄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居然敢威胁他,若不是现在他对自己还有用,自己一定要让他看看,挑衅自己威严的人,死的有多么凄惨。 “你不信,你们也不信,好,吾让你们心服口服!”百龄说着,伸出一只手指,沾了一下青丝身前的血渍,轻轻一个弹指,一颗晶莹的血珠,便飞进了一个看热闹的人怀抱的狗子嘴里。 只见那哈巴土狗卷了卷舌头,汪汪叫了两声,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蜕去了一身狗皮,一道白光闪过,居然变成了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汉子。 这汉子一身华服,身上光华隐隐,仿佛真成了仙身一般!他低头看看自己原来的四肢,果然变成了手和脚,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高兴的大嚷道:“我成仙啦,我真的成仙啦,我要飞……” 说着真的双手一举,身体便向着天空飞走,转眼飞得极高,在天下来回转着圈儿,高兴的大叫大嚷,偶尔还夹杂了两声汪汪汪。 仰头观看的人们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消化这一天大的惊喜一般。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从袖子里拔出了匕首,快步向高台上跑去。 人群也都轰的一声,反应了过来,都疯了一般的掏出各式各样的武器,向那高台处跑。女娃娃就那么小一只,这么多人,晚了可就抢不到了! 陆清轻本就已早早挤到人前,见此情景,当下两脚撒开,跑的飞快,几乎是第一个冲到了台前。 易之奇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敢情这邪魔没有骗他,居然是真的。 他抬头看看离自己极近的青丝一眼,说实话,这丫头差一点就成了他的儿媳妇,而现在,居然要让他吃她的肉,人肉呐!委实有点下不下手。 可看着四周向这里越跑越近的人们,再晚一些,怕是连渣都不剩了。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也拔出了匕首,抬脚跳上了高台,大步流星地向青丝走去。 “心脏效果最好!”百龄不忘笑盈盈的提醒着他。 易之奇没有吱声,手起刀落,直接将匕首插进了青丝原就破损了的胸口,刀子一旋转,一转,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就被他剜在了手里…… 陆清轻落后了一点,但也不弱于易之奇,眼见最好的部位没了,又见身后的人群也都跑了上来,也不管是哪儿,抡刀切下一块肉来,紧攥在手里。 “不可……”与时同时,一声惊叫声响起,却正是端涯锦。 清晨,皇城大街巨变,第一个惊动的大人物就是总管天枢十三部的他,等他带着人马赶到时,正撞见了易之奇提刀挑出了青丝心脏,还有众人抡刀向青丝肉身的一幕。 这一情景,直接震碎了端涯锦所有幻想,他们一心推崇的国主,居然要生啖人肉,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主母! 他的牙咬得咯咯直响,赤红着眼睛拔出了鱼腰剑,直指向易之奇及他身边的众人,一字一顿地道:“放,下……” 他的身侧,中书君和岑寂,也一样拔出了自己的兵刃,愤怒地齐指向这些人。 易之奇脸上露出不屑,“怎么,你们要造反么?” “如此凉薄的皇帝,我们就造反了又如何!”发声的居然是一直羸弱的中书君。 “呵呵,寡人知道,你们心中的君主一直不是我,不过那又如何,等寡人获得了无上神力,你们这些渺小的世人,又能奈我何?” 易之奇说完,举起手,就要将那心脏放进嘴里。 他是泽渊之主,就是这凡域之主,当然要第一个吃,第一个成神,他不但要统御凡界,还要统御神魔二族,让他们都供他一人驱使,他要做的是这整个宇宙洪荒的主神! 只可惜他的臆想在下一刻就被打飞了! 一道剑光划过,易之奇的整个左臂带肩,都被从根削断,在空中化为一片血雨。 而在他身边还紧握着血肉犹豫着要不要放到跟里的陆清轻,直接被一道剑光炸成了齑粉,消散于冷风之中。 易阳从天而降,伸手接住了了那颗已然冰冷的心脏。连带着他的心,也都起跟着失去了温度,和跳动,这不可能,不是真的,他不信! 他倒拖着长天剑,一步步的走向高台中间的青丝,而这时刚刚涌上高台的人们才反应过来,这位天降神人,不正是那个灭国无数的杀神易无疾么! 要论可怕,易无疾他们心中的形象是首屈一指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杀神。人们敬他畏他,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已经形成了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所有刚才还梦想成仙成神的人,现在都被一盆冷水浇灭了痴念,默默地收回了刀叉,身体不断地向后退着。生怕这杀神一个不高兴,抬手把他们全灭了。 而此时的易阳眼里根本没有他们,他只觉眼前腥红一片,身形一闪,出现在青丝面前。 她的心口破了一个大洞,赤金的神血流淌了一地,已经有些凝固了;她的小脸惨白,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渍,可是整个人已经没有半点生机了。 易阳不敢信,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把心脏放回了她的胸膛,然后将自己全身的修为都渡给她。 就在刚刚,禳星成功后,星光的洗礼已经成功让他破境登仙,他们终于成功了! 过程中他还在想,成神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打开神域,带着青丝重回无量净土,回到本体之上,她可以恢复如初,他们以后会快快乐乐地在一起,要多幸福就有多幸福。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明明已经历经了重重磨难,明明已经成功了,可是为什么,她却不在了? 那他所努力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易阳还是不断的输着神力,可是那些神力根本无法修复青丝身上的伤口,也没办法在她身体里停流,转眼间都流散了开去。 高台四周,胆小的人就早跑得无影无踪了,一些胆大的却还都在,眼见这四溢飘散的神力,没有人会不产生了贪婪的想法,他们尽量将身体隐在暗处,小心翼翼地吸食着这至纯至净的神力。 端涯锦等人默默地来到易阳的身后,眼中都是悲痛和自责,他们若是能早来一步,或者后果也不会是这样。 眼见青丝复活无望,下一刻的易阳会怎样,端涯锦甚至不敢想,只觉得天要塌了! 第128章 天上星 易阳和青丝手拉着手回来,手里还提着几条肥鱼。 众人起身打过招呼,易阳让一冬把鱼收拾了,串在果木枝上,亲自烤了起来。 拓月喝着酒打趣道:“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吃上主公烤的鱼。” 是呀,在大家的印象里,易阳的一双手,简直只是为了杀人而生的,除了打仗,更多是与书卷为伍,什么时候见他弄过餐食。 易阳认真地数了一下树枝上穿着的鱼,“好像不够,你还是吃烤鸭!” 拓月马上放下啃了一半的鸭头,“那不行,主公难得烤一回鱼,我就是抢也得抢半条。” 一直不爱说话的中书君开口道:“那就比比谁手快。” 端涯锦带着点傲娇地从旁伸手比了比,“我们比你多。” 二林和一冬也表示不服,而且更气人的是,二林一下子就伸出了五只手,而且自带无限延长功能。 一冬一看,马上握住其中一只,“龙哥,罩我!” 二林给了他一个眼神儿,两人心照不宣地碰了碰手掌。 拓月无语。 青丝见拓月吃瘪也觉得好笑,他的脑子精的,从神域算计到人间,没想到居然折在了人缘之下。 她随手一拂,那树枝上就多了一条鱼,“呐,看你可怜见的,不用抢了,人手一条。” 远处的百龄惊得合不拢嘴,这个青丝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此变化之能? 拓月则喜上眉梢,得意道:“还是小主母疼我。” 话一出口,他立觉失言,心虚地抬眼看了一下易阳,果然,易阳嘴角的笑意不见了,看他的眼神像马上要刀了他。 他讪讪地笑着,“那个,那个我去河边打点水,一会儿好煮茶哈。”说完起身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 过了一会儿,鱼烤好了。易阳将烤好的最肥美的一条鱼取了下来,放在荷叶上,其他的则分给大家。 而他自己耐心地挑着鱼刺来。他的手指修长冷白,与碧绿的荷叶相得益彰,画面居然十分养眼。 端涯锦看见本想揶揄两句,可是因为有了拓月这个前车,他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 青丝见易阳还是不太高兴,笑嘻嘻地在袖子里掏摸了一会儿,拿出一颗淡蓝色珍珠,向地上一掷,化为数坛美酒,却不是清酒,而是极寒极烈的碧沉香。 北方有佳酿,寒潭碧沉香,天下所有嗜酒之人的心头好,千金难求。 青丝乖巧地靠在他肩上咬耳朵,“哪,良辰美景,烤鱼烤鸭,怎么能没有好酒呢,今天我不拦你,想喝多少喝多少,好不好?” 伊人一脸巧笑倩兮,易阳嘴角慢慢上扬,眼神中的冷意化为虚无,居然开玩笑似的道:“以前每天都能喝到了碧沉香,现在居然个把月才可以喝到,着实不易,这么想还是借了拓月公子的光。”顺便把挑好的鱼肉递给她。 青丝抬手把酒分给了大家,挑眉睨向易阳,“你好像很有意见?” “不敢!”后者马上弱弱地道。 一向寡言的中书君啧啧:“你也有今天!” 打开坛口,酒香四溢,香飘数里,拓月很快吸着鼻子跑了回来,怀里还抱着青铜水壶,眼睛却瞟上了大家手里的碧沉香,但他又不敢说话,只可怜巴巴用眼睛看着易阳。 刚被理顺了毛儿的易阳表情很淡,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中尚未开坛的酒扔向了他。 拓月大乐,急忙伸手接了,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这酒他虽不缺,可是此时身边却没有,如此美食美景,若没天下一等一的好酒,岂不辜负了。 “谢谢主公,谢谢主母,拓月何其有幸,能吃到主公亲手烤的鱼,还有主母给的酒,主公与主母真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我先敬你们一杯哈。” 端涯锦笑着道:“带上我们,我们也祝主公与主母天长地久,永结同心。” 易阳眼中的笑意转盛,大家齐声大笑,一起举杯,碰在一起。 醉卧星河天在水,得蒙昧时蒙昧,且共一醉! 直到很晚,大家才散。易阳把青丝抱回车里,正要把她放在榻上,青丝却一骨碌爬了起来,眼睛亮亮地对易阳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易阳一愣,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你伸双手出来!” 易阳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伸手出来。 青丝十指在他手上划拉,画出一个阵法来,“哪,你看看,像不像你的星河图?” 易阳看了看,还真是星云漫漫,星光点点,星辉呼应,彼此联动,正是类似于太虚星云的图谱。 青丝兴奋地道:“这是神域的子母星影阵,是星域之广,覆盖至整个泽渊神洲不是问题,不过需要借助一下你的真身。” “天上的星,地上的影?” “不错,这样这个阵网的存在,只要归臧一出现,你手上的阵图就会发出警示。” 易阳看了看自己手上流转的星河图,不由得赞叹青丝的智慧。天枢八部的情报眼线虽然分布极广,他也调整了各地安排,做了布防,只要归臧出现,也有很大把握可以第一时间传出消息。可是毕竟这些人只是凡人,哪会有青丝这个自动感应的来得迅速呀。 “主神好厉害!”他由衷地道。 替她理了理额前秀发,顿了顿道:“你竟没醉,嗯?”他明明看她喝了酒的,这可是以寒烈着称的碧沉香。 对上他疑惑的眼睛,青丝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轻轻地道:“我就是想,长夜漫漫,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除你说说话嘛,所以那酒我没真的喝,都是给玄鸟喝了。”她说着还向易阳晃了晃自己的玄鸟手镯。 玄鸟果然醉得深沉,嘴角都流涎了。 易阳眉眼下弯,眸光闪亮,像是倒映了满天星河。拉着她直飞入九霄之上,伸出手,上面小小的星图流转闪烁,像是手心生出的花火,十分美丽。 漫天繁星如瀑,两人沐浴在星辉之中,不禁相拥一笑,此刻无言亦胜过了千言万语。 时间很快又要到子夜。现在易阳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每晚等着剑气反噬,而是主动出击,在子夜之时,挥剑自伤元神,元神上的归臧真身已经被压制的日渐暗淡。 青丝看着他从容坚定的进入元神,而后又虚弱着从元神中出来。易阳每次都怕她担心,强撑着自己不倒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流星月痕易阳并没有完全掌握,星河里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会主动拉他们进云。所以更多的时候青丝还是借用一眼灵泉来为易阳疗伤,夜夜如此,两人灵力相通,灵魂相依,彼此扶持。 夜里躺在他身边,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将头靠近他,她现在已经渐渐的黑白颠倒,夜里变得不爱睡觉,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他身边看着他,前路未卜,于她而言,相处的每时每刻都那样宝贵。 夜深人静,只有巡逻的士兵偶尔还发出些许声响,四下的虫鸣声此起彼落,衬得夏夜格外美妙。 百龄爬在一株高大的松树上,眼望远处易阳的车驾,她的伤好的很快,估计过几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这些人还会留她么? 她当然想留下来,为父母报仇,为她的国家报仇,哪怕她为此身死,她也不足惜。 但想刺杀易无疾何等困难,这些年关于天渊奕阳王的传闻太多太多,已经把他传得神乎其神,近几个月来,各地还有关于易无疾已经登仙了的传闻。不过传闻到底不是真的,这不,易无疾又出现了。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一冬从营帐里出来,却是去向了河边,不知干什么,于是她便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月光明亮,将地上的景物照得很清楚。加上百龄的视力很好,虽然隔得远,也能清楚地看到一冬手里拎着根棍子,正是日间他从车辕下抽出的青铜棍,他的随身武器。 夜已深,河边空旷无人,一冬借着月色练起棍法来。 百龄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河面,心中有了主意。 第129章 百龄影徂 一冬的武功是易阳手把手调教过的,包括这套无极棍法。上次易阳走得匆忙,并没有来得及把棍法的最后两式教给他,这次回来,也就一并把后两式补齐了。 白天行军,人多眼杂,自不好练习,可一冬又心痒难耐,终于熬到了晚上,便一个人跑了河边来练了。 一套棍法,他来来回回地打了五六遍,那青铜棍说重不重,可也有五六十斤重,直耍得他一身是汗。 加上夏季闷热,一冬练完功几乎想也没想,脱光了衣服跳下了河,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还一个猛子窜到了对岸,正游得兴起呢,突然听到旁边水草里传出啊的一声惊叫。 “水鬼?”一冬吃了一惊,三下两下游到岸边,正要上岸,却听那水草里也是一阵响动,一个人影扑凌着先他一步爬上了岸。 浅黄的月光似一层薄纱,无端的给前面的人增加了一层朦胧之感,但一冬依然看得清清楚楚,这一个副女子的身体。 “她”身上披的外衣已经打湿了,紧贴在身上,女子身材纤细,看着很瘦,却很有料,腰是腰,臀是臀,虽是背身,依然给人很大的遐想空间,前面是不是也一般的峰峦叠障。 一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觉得头脑发热,一眼不敢多看。想上岸又不退缩了,正想钻回到水里,冷不防那个“她”突然回过头来。 “一,一冬哥?”百龄怯怯地叫道。 正要闭着眼睛钻进水里的一冬听见声音,睁眼一看,白日里围着他转了一整天的奴隶小姑娘百龄,此时正瞪着小鹿般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身上太脏了,想着趁夜里没人来洗个澡。你……怎么也在?啊嚏……”百龄正说着,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瘦弱的身子在夜风中瑟瑟地发抖。 一冬顺着她的声音向下,好么,一片波澜壮阔,大好风光,一览无余。 百龄察觉到他的目光变化,低头一看,登时大羞,急急忙忙地跑进了一片灌木丛中,那里有她事先准备好的衣服。 “你,你背过身去。”百龄小声地道。 一冬噢了一下,真的拿好自己的衣服转了过去,三下两下的穿好了,却依旧不敢回身,只好默默地蹲在地上。 身后一阵枝叶响动,百龄好像穿好了衣服,犹犹豫豫地向一冬走来。 一冬脸一红,没说话,先不好意思起来。人家一大姑娘,被自己看了个精光。他正思忖着这事儿怎么办。 “一冬哥。”百龄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边上。 一冬咳了一声,“嗯,我也是趁着夜里没人,偷偷来这里练功的,没,没想到你也在。” “噢。”百龄只小小地应了一声。 两人都不再说话,干坐了一会儿,气氛越来越尴尬。一冬感觉嗓子紧的厉害,总想清嗓子,可又不敢,只能忍着。 “一冬哥,我不介意。”百龄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一冬一愣,瞬间明白,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他是还没想到怎么办,如果说看一眼就娶了她的话,一来他还小,从来没想过要成家的事儿,二来,他跟百龄并不熟,如此冒然,是对两人都不负责任。可是不娶,人家好歹是一个姑娘,名节大于天。 没想到百龄来了这么一句,倒让他有些不会了。 还不待一冬说话,百龄又自顾自地开口了,“其实端涯先生白天说的是对的,我以前确实是一个小国的公主,锦衣玉食,如珠似宝。后来,战争起了,国家没了,我也沦为了女奴,被封了灵力驯养,专供贵人们取乐。你不知道,他们用各种酷刑逼迫我们的时候,是不会让我们身上留下任何伤痕的,因为那样就卖不出好价钱了。但是,施刑的时候,无论是施刑者,还是我们,都是不给穿衣服的,从那个时候起,我曾经的尊严就已经碎了一地……” 她轻声地述说着,语气无悲无喜,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一冬个静静地听着,等她累了,停下来后,才递给了她一个精致的水壶。 “你是影徒?”一冬突然问道。 百龄一震,手中的水壶掉到了地上,猛的抬眼看他。 她实没想到,一冬小小的年纪,居然能看穿她的真实身份。要知道她们一族修行的秘法最擅长的就是伪装隐藏,现在她灵力已经恢复,连白日里高深的端涯锦都只是看出她身份特别,而没看出自己影徒的身份,而这个貌似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居然能看穿自己。 “我……”百龄实没料到,一时张口结舌。 一冬笑了一下,道:“你小的时候,是不是救过一个乞丐。” 百龄又是一愣,她确实记得,她救过一个脏乞丐。那时她九岁,与王兄一起去踏青,遇到一个临国的公主,在闹市中欺负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小孩儿,把他栓在马尾来回拖了好多趟,彼时她的车驾正好路过,想让临国公主让路与自己,结果双方起了争执,一言不合动上了手。她赢了,把临国公主一通好揍。 事后,看到泥土里一身是血的小乞丐,百龄还特意从高高的车驾上扔下两个包子给他,其中得瑟的成份要远远大于善意。她本无意救人的,但既然救了,那被救的人自然要感恩戴德才是。 因为这件事儿,回去父王大大的夸奖了自己一番,赏赐了她好多宝物。所以虽然过去了许多年,百龄还记忆尤深,只是没想到当年自己随手救的一个小乞丐,如今竟是她大仇人身边的亲卫,不得不让她感叹世事的无常。 “我的母亲也是一个影徒!”一冬又来了一句,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像是没看到百龄脸上的惊讶,慢慢地讲起了他的故事。 “那天,你随手救了我,还给了我两个包子,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再后来,我被人抓走,关押起来训练,让我成为影徒的暗杀高手,教我的人说我天赋极好,模样也干净,最适合做影徒去杀人。我经过两年的非人训练,成为他们中最强的一个,杀死了在一起训练的所有孩子。然后我被扔上了战场,我的任务,就是去刺杀公子,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大恶人奕阳王。” 百龄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去刺杀易无疾,并没有死,反被他养在了身边?这大大地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了,怎么可能? 一冬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继续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去杀他,我怎么还会有命在?那年我十岁,手上却已经有了数百条人命,杀人对于我来说,早已经麻木得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最好的武器,除了百龄影徒的传承秘术,还有的就是这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谁能知道,一个瘦小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居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影徒杀手。” “可毕竟要杀的人,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杀神易无疾,我并不了解全部,但也知道,要杀掉易无疾的人,做了无数精心准备。那年的七国大阴山之战,是一场千年都难得一见的乱战,那么多高手,居然都被公子反杀了。那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我知道自己和他正面对敌,连一个回合都走不上。就已经产生了怯意,没有勇气再上前了。 然而我并没有退路可走。我是他们连环计中的一环,被他们的长刀,马蹄,在我身上回来践踏,却偏偏都避开了要害,我不去,等着我的,就是比死还要惨一万倍的折磨。我当时就想,死就死,反正活着也猴累猴累的。你敢想么,公子在万军丛中,从他们的马蹄长刀下,救了我,我却向他刺出了刀,影徒的影毒血刀,见血封喉,刺在他身上,化进他的肉里,他居然笑了。没捏断我脖子,反到我扔到了二林背上。我就这么得救了,公子说,救我,是因为我的眼睛很好看,像天上的星星。如果我愿意,可以留在他身边,看他把这乱七八糟的天下变一个样子。你看,现在,他做到了,是不是很神奇?” 一冬讲完,目光定格在百龄身上,缓慢地道:“我自幼流浪,不懂什么国仇家恨,我只知道,现在的天下,是一个好天下,百姓的日子都很幸福,我也很幸福,这都是公子用命换来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百龄木木地望着一冬,被他身上猛然爆发出来的杀意骇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他一个小小少年,身上的杀气竟然这样重,对他所说的话无端多信了几分。 她强自镇定,想了想,说道:“一冬哥,我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故国已逝,我现在一介孤女,只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好好过日子。若你还是不放心,过两天等我伤好了,我就自行离开。” 一冬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刚才的春光,捏了捏手指,从自己腰间取下一块玉牌,“这是我在宝保隆银号的信印,里面有我这些年来存的银钱,你拿去,算是我的补偿。” “不不,我不要,真的不要…”百龄极力推脱。 拿了这东西她就得走,而她还不想走。虽然一冬是一块木头,可是看他刚才一见自己就脸红的不成样子,就知道他还是一个雏儿,这样的小男生最不经挑逗,只要想办法留在他身边,不愁没有机会接近易无疾。 “我都说了,我不介意,你要再这样,便真的是要逼死我了。你说当年奕阳王给了你活的机会,让你看看将来,你能也给我一个机会吗?我要让你看看我的心,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骄纵的公主。” 一冬看了她一会儿,终究还是点头,为了当年的那两个救命的包子,他选择信她一回。 第130章 双贱合壁 颜如玉自从哥哥颜泰死后,又在易阳面前折了颜面,着实气恼的不轻,连着跟易之奇吹了好几天枕头风。 易之奇一代雄主,眼见远见都非常人能及,易阳对于他是什么样的价值他再清楚不过,而颜妃,不过是一个暖床丫头尔,高兴时给她一个妃子称谓,不高兴随时可以换成张王李赵。所以他当然不会因为颜妃跟他闹闹情绪而去教训易阳,只是随随便便给了她些赏赐安抚了一下。 搞得颜如玉这几天十分郁闷,今天一早,她正在教训丫环,小丫环只有十三四岁,被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一句。 马路压着土路,被石子颠簸了一下,几乎是一个晃乎间,那丫环就换了一副神情,颜如玉的小皮鞭打在她身上,她不叫反笑,一把握住了皮鞭,恶狠狠地道:“信不信你敢再打一下,我就让你死于当场!” 颜如玉吓了一跳,直向后退,等磕到了桌角才反应过来。 她直盯着小丫头的眼睛:“你不是花玲?你是谁?” 这个叫花玲的丫环,此时目光幽冷得如同淬了毒,神情高傲地向颜如玉瞟了一眼,又冷漠地看了看她的身边趴在椅子上优雅地舔爪子的猫儿,那是颜如玉的爱宠,她也是因为刚才没侍候好这猫儿才受的打。花玲的眼中透出一股寒意,下一秒,只见那猫儿嗷的一声尖叫,被一种神秘力量撕成了碎片,一道若有若无的黑影,从那片血雨中撤回了花玲的身体里。 离得最近的颜如玉只溅了一身的血,吓得失声大叫。 花玲身子没动,身体里陡然出现一道影子,紧紧地扼住了颜如玉的脖子。 颜如玉面红如血,透不过气来,满眼皆是惊恐。 “害怕了?害怕就不要说话。”颜如玉颤栗地点点头。花玲这才满意地松了手。 颜如玉克制住自己的害怕,她知道来人十分诡异,她若真想下杀手,她早已经没有命了。她不杀自己,而是先玩了一招敲山震虎,必在要掌控她,完成某些目的。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她问。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问你,你想不想替兄长报仇?” “报仇?呵,我凭什么?”颜如玉自嘲地道。 “智者用智不用力,我们联手如何?” 颜如玉站直了身体,信心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身体里,她挺了挺胸,语气娇矜,“不得不说,你刚才的一手很是骇人,但恕我直言,这些想要对付他,还远远不够。” “哼!”花玲翻了个白眼,“是呀,面对面我是打不过,可那又如何?你身居后宫,一步步走到现在,难道全凭的花颜月貌?” 颜如玉定了定,俏脸上阴晴不定。 “想不想试试?我可以成为你的军师,你的暗棋。或者,你有没有再往深想想,皇上年事已高,不可能再有孩子,你还年轻,等过几年,新帝登位,若是他,你们颜家可还有今日这般逍遥?” 颜如玉手掌倏地一握,身上的冷汗淋漓而下。 花玲走到她的身侧,贴在她耳边道:“不若早日站队,寻一个盟友,强强联合,不但大事可成,还可保颜家数十年后的荣华。” 颜如玉定了定神,向她伸出了手,至于要站什么队,她已经有了人选。她眼波一转,向花玲附耳说了几句话。 花玲会心一笑,果然,要论这种腌臜手段,还要属后宫的后妃们。 一切交待停当,花玲突然身子一抖,一抹淡淡的影子,从她身后飞了出去,而花玲也像被人抽了筋一下,两眼一闭瘫倒在地上。 在后面不远处的易启秀车驾里,易启秀正抱着朔野虹见亲热。 百龄凭空出现在了他车里,倒把易启秀吓了一跳。朔野虹见则不同,冷静地站起来,随手将脱落的衣服披回了肩膀上。 “百龄影徒,没想到,你族尚有传人。” 百龄眼眸中透出一股冷意,咯咯地笑了,“没想到小王爷处居然有阁下这般高人。你看得出我的来历,我却看不透你!” 朔野虹见高傲地抬起下巴,自顾地去一边坐了。“你从颜如玉的车上来,身上还带着她的脂粉味!” “阁下果然是高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来,小王爷送来助力的,颜妃愿意站队小王爷。” 易启秀一听,不屑地道:“她一个有宠无子的小妃子,不过是皇爷爷的一时之爱,何敢称成为我的助力!” 是呀,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后宫中他早有自己的助力,这个新近得宠的小妃子,根基尚浅,对他来说助力并不大。 “那要看王爷想对付的人是谁?”百龄直视着易启秀的眼睛,向他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这下不但易启秀,就连朔野虹见也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在整个泽渊神洲,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明晃晃的说要对付那个人。 易启秀是一直暗戳戳地把易阳看做眼中钉,特别是那天易阳为易之奇治好腿后,易之奇提出让易阳不再走了的话,着实是把他和他的太子老爹惊得够呛。这几天也都在为这事儿而气恼中。 从两人的反应中,百龄就从中看出了意动。如此,意想达成的不过是动动嘴儿的事儿。自己潜伏在易无疾身边,再联合颜妃,易启秀几方势力,只要寻得合适时机,未必不能杀他。 既往那些去刺杀易无疾的人,多想以武力取胜,可是他已经是天下第一了,要杀他,何其难也。 但他们都忘了,这世间,最厉害的杀人刀,往往是见不到血的。 朔野虹见的目光在她的身边转了几转,这个小丫头很不简单。而她这个落难公主,前是委身于魔尊归臧,再是委身于易启秀。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国长公主,如今混得比一个玩物也强不了多少,这一切,都是拜易无疾所赐。然而就是这样的滔天恨意,她也不敢直接说对付他,只能迂回。 这小丫头可真是初生牛犊,无知无畏,不过也很好。 而她现在的主人魔尊归臧刚刚受了重创,正在养伤中,被抓走的数千修士,为他提供了大量的灵力,让他恢复的很快。 其实归臧一直蛰伏于迁都的队伍里,上古魔族能一直寄生于神族,其隐匿功夫十分了得,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发现。朔野虹见和归臧现在属于一体,归臧若出事,第一个玩完的就是朔野虹见。 在朔野虹见不遗余力的帮助下,易启秀现在很讨皇帝的欢心,明里暗里给了他不少权力,同时也是为了分摊易阳在朝中原有根基。 归臧这段时间一直催促着想要朔野虹见快快拿到兵符,那样自己就可以更快的恢复实力,并且,更上一个台阶。 几次出手,本来都是稳胜胜券的局面,满打算早早杀了易无疾以除后患,结果每每都未能如意,这次还让自己受了重伤,归臧着实很郁闷,这次决定先蛰伏一段时间。 第131章 高端的猎手 百龄自从和一冬说开了后,一冬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很冷淡了,而百龄又着意亲近,两人的关系倒是融洽了不少,无论一冬做什么,她都跟在后面,像一条小尾巴。 对于这些,青丝都好整以暇地看着,百龄到极少到她与易阳面前。 这天青丝照例趴在车窗上看风景,车驾后面,一冬和百龄各乘一匹马,有说有笑地跟着。不知是聊起了什么,百龄的笑得格外开心,几乎要从马背上掉下来,一冬的脸也红红的。 “哎,你说咱们家小一冬,会不会看上她了?”青丝托着下巴问。 易阳依旧淡定的看着他的书,他要研究一件厉害的法器出来,边上的案几上,放着草稿纸和一些零部件。 “你不要小看一冬了。” 青丝饶有趣味地回头看他,“嗯,她长的不够漂亮?” 易阳才不会踩她这个坑,答非所问地道:“高端的猎手,往往都是以猎物的样子出现的。” 青丝一笑,明白了易阳的意思,看看天色快到中午了,敲敲车窗,高声向二林道:“二林,要不要出去玩,找点野味?” 铁憨憨的二林正抱着膀子歪在车头上,睡得口水直流,旁边的拓月咬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驾着车。 闻言,二林扑凌一下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敢应声,叫道:“好,好呀,我随小主母一起去。” 连拓月也吐了嘴里的草,抻了个懒腰道:“还有我,我也一起去。缩在这儿一上午,骨头要被颠散架了,酸痛,出去活动活动。” 三人一拍即合,拓月又喊一冬,让他到前面来驾车,自己跟着他们两人,一起飞走了。 一冬麻利的把马拴在了车尾,自己则跳到了车辕上驾起车来。百龄左右看看,眸光闪烁几下,也紧随着一冬坐在了车辕上。 这座车驾豪华是出了名的,车头两侧有专门为车夫所设的座椅靠背,很是宽敞,坐起来一点也不憋屈。 车队有专门的厨子,只是不同于以往行军时期,那时候易阳有自己专门的小灶班子,厨子伙夫,面案糕点师,配置齐全。 而这次易阳隐退后又突然回来,原来随军还有王府的老人本都已经遣散,易之奇只临时给指派了些人手,规模差得太多了,只有两名为大家准备餐食的厨师,饭菜做得说不上合口。 易阳无所谓,他对吃的又不挑。拓月这个富贵公子哥可忍不了,他挣的大把金银,难道是用来摆着好看的么?开玩笑,当然是用来挥金如土的,人活一世,说到底吃穿而已。他是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自己地,何况还有他的亲亲小主神在。 很快,拓月让商号又安排来几个名厨,各地名菜全都拿手,一路上变着花样的吃。再加上二林野性难驯,几乎每天都会出去打野,带回各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叫不上名的野味,所以他们一行,明显是迁都队伍中伙食最好的。 甚至馋得端涯锦每天都拉着中书君来蹭饭。要不是易之奇时刻离不得他,而与易阳又相隔甚远,他都能把自己的车绑在易阳的车后面。 快到中午,天越来越热了,一冬的肚子也咕咕地叫起来,马上就要停车休息了,他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脑子里猜想着二林今天会带什么回来。 百龄用手推了推一冬,小声道:“一冬哥,我这儿还有点干粮,你要不要吃点?” 一冬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抱着肚子,说:“没事,马上就到饭点了,等一起吃。” “那你先喝点水。”百龄说着把水壶递给他,小模样乖顺得很。 一冬接过水壶,喝了两口,就发现水壶里的水没有多少了,他抬头看了看天光。 “我看车上也没有多少水了,我去寻些,你呆着哪儿也不要去。”一冬说着,从车底抽出了青铜棍,一只手拎着,又从车后拿出两只木桶用棍儿挑着,飞身在树林中内个纵跃,远远的消失不见了人影。 百龄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来。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的哨兵传来停车午休的指令,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厨子们从车上抬下来炊具,挑好地点埋坑做饭,中午的休整时间很短,大约只有一个时辰,大家都不会做多少复杂的饭菜,一般都是简单吃些热汤饭,就点干粮糕点什么的。大多数家眷们都下车走走,活动活动颠酸了的筋骨。 中午时间短,又没什么好吃的,端涯锦一般不会过来。一冬二林他们都不在,厨子们在不远处做饭,车上静悄悄的,易无疾并没有下车。 百龄掐算着时间,看那边的饭食快要做好了,才整理下自己的妆容,走去敲击车门。 “王爷,饭食快准备好了,您要下车用些么?”百龄控制着自己的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百灵鸟一样温柔婉转。 车里依旧安静,易阳没有回答。 百龄侧耳听了听,什么都没听到,她深知易阳的修为不知高出她多少倍,当然不敢冒然使用灵力窥探。 她又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车门,叫道:“王爷?您若不愿移步,要不我将菜饭摆上来呢?” 她说完,又侧耳认真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易阳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百龄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个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施施然地向厨子那儿走去。 车门打开,百龄提着食盒走进来。 易阳穿着一身月白领衣,斜坐在卧榻上闭目养神,墨黑的长发闲闲地散落在靠枕上,如此悠闲的形态,与以往紧绷如弓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这时的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是柔和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身上,明暗斑驳,反差明显,静美如画卷一般,丝毫没办法和之前那个浴血杀神联系起半分。 百龄只觉得刚刚平复的心,又开始狂跳不止,却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了。她控制着步调,小心翼翼地走到案几前,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好。 都弄好后,百龄抬头看向易阳,他依旧晃然未觉,手臂搭在屈起的腿上,一动不动,像神明雕着孤品神像。 上天造物,竟是如此偏心的么?最显赫的家世,最厉害的修为,要才华有才华,要颜值有颜值,百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怨愤。 她不是颜控,可不知为什么内心还是有些动摇,回想过往的遭遇,她不断地坚定信心,凭什么自己为奴为婢,而他却可以高高在上?她一定要他也尝尝这世间的诸般苦楚! “王爷,需要奴婢服侍么?” 百龄走到易阳面前,易阳才半睁开眼睛,仿佛很累的样子,用一只把捏着额角。明明只是一个随意的动作,可是落在她眼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她的脸红了一下,手持着箸,递向易阳。 第132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易阳合上书,抬头看她,百龄刻意打扮过,她的容色虽不如青丝许多,可是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经过精心打扮,着装朴素,清新雅致,倒真有了一丝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见易阳目光看向自己,百龄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继续持箸向前递了递,几乎就要搭到了易阳的手边。同时,她的身子也跟着前探,再向前一点点就可以扑进他怀里了。 易阳没接,而是身子一闪,从侧面站起身来,甩着袖子下了车。 百龄只尴尬了一下,收回了递出去的手,也转身跟着下了车。 他们停车的地方是一处原野,视野十分开阔,远远眺望,有青山如墨,看距离,至少在五十里开外,看这情况,估计青丝他们一半会儿回不来了。 草地上开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花,队伍中不少家眷都在野地里活动着身体。 易阳漫无目地的走着,野花和青草香幽幽地飘散在空气中,心情为之一舒。 有几个男孩儿追逐着另一个孩子在草地上向他狂奔而来,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小女孩,正兴高采烈地采着花。 “放开我,放开我!” 三个大些的男孩儿把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小男孩追上,几下打倒,把他压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趾高气昂男孩儿大约十二三岁,长的很胖,面色发红透亮,看衣服就知道是官宦子弟。 “敢跟本少抢东西,你小子是不想活了。今天我就要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向张家小姐献殷勤。三儿,四儿,给我狠狠的打,给他留一口气儿就行。” 他边上两个孩子也跟他一般大,身材却矫健很多,明显是练过武的,得了主子吩咐,立刻向地上的小男孩拳打脚踢起来。 小男孩向易阳伸出手,大声呼救,同时远处的小女孩儿听到了,飞快地跑了出来。 易阳看着三四米远外的孩子们,被打的小男孩只有八九岁,长得倒有些英气。易阳不由得想起了一冬小时候,倒有几分相似。 他踱步靠近,停在他们身前。 这时小女孩儿也跑了过来。 “牛二胖,你住手!谁让你打他的。” “少爷我叫牛家俊,不叫二胖。你再这么叫,我就打死他!”牛二胖叉着手,小小年纪就霸道的很。 “你再打他,我就告诉牛伯伯去,叫他用竹板打你手心。” “哼,你去告呀。我祖母发过话了,以后家里我最大,谁也不许打我。更何况这事儿你也不占理,爹说你长大了就是我媳妇儿,还敢和这小书僮说话,他给你送花你也敢接,你这叫不守妇道。我今天就是把他打死了,天王老子也不能说出我的错。” “你,你不讲理。我不跟你讲,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停手,我要你好看。”小女孩子威胁道。 牛二胖十分不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能把他怎么样。 小姑娘见状,小跑走到易阳面前,将脖子上的沉甸甸的金项圈儿摘了下来,递给他道:“大哥哥,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武功不低,我求您出手救救他,我愿将这个项圈儿做为报酬。” 小姑娘只有八九岁,长得倒是白白净净,易阳没接他的项圈儿,而是指了指她手里的一大束花。 “把这个送我”。 同时,手腕一转,一股灵力,已经把牛二胖等三人束缚住,同时拎到了半空中。这三个半大孩子惊恐得眼睛瞪得老大,拼命的挣扎,手脚乱蹬,却越挣越紧,想要张嘴呼救,哪还还喊得出半个字来。 小姑娘惊讶的嘴张得老大,这样的武力值,完全超出了她幼小的脑瓜的认知范围。还好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大方地把手里的花递给了易阳。 花束很漂亮,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这姑娘年纪虽小,可是应该也是懂得色彩搭配的,一看就是出自于礼教大家,只有那些大家族,才会自小培养女孩儿这些。 易阳很满意。 被打的男孩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给易阳磕了头,又转过去给小姑娘磕了头。 小女孩向他屈膝还了一礼,向易阳道:“谢谢大哥哥,我叫张玲玲,他叫苏慕奕,是我家西席苏先生的儿子。那小胖子给侍中的儿子,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惯了。小小年纪,固执又古板,因我和他自幼订有娃娃亲,对我看管极严,连平时里我和谁说话都要管。只是这回却连累了苏慕奕。” 那个叫苏慕奕的小小少年在张玲玲小姑娘说话的时候,一直用眼睛盯的易阳看,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易阳问向这个有些奇怪的男孩。 可苏慕奕却充耳不闻,身边的张玲玲是个机灵的,用胳膊拐了拐他。苏慕奕这才惊觉,连忙向易阳鞠了一躬。 “回公子的话,这牛家俊家族势力很大,何况,他也没犯什么大错,请公子放了他们。”他这明显是不想给易阳惹麻烦。 易阳点头,随手一挥,束缚就解开了,三人同时摔到地下。 牛二胖的一张小胖脸都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大口地喘着气,恶狠狠地看了看易阳,知道这是他惹不起的主儿,直接掉头就跑了,他的两个伴当见了,也都跟着撒腿一起跑。 苏慕奕皱着眉看着他们跑远,回头突然向易阳施了个大礼,并问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好让我日后可以报答。” 易阳看着手里的花束,并不答话。 苏慕奕向前膝行了两步,叩首再问道:“敢问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奕阳王易无疾?” “你如何猜到的?”易阳问道。 苏慕奕非常激动,身子都有些发抖,易阳让他起来,他都挣扎了几下才站起来。 “回奕阳王,小人名为慕奕,就是家父为小人后改的,他平生最为敬佩之人,就是您!我家到现在还挂着您的画像。父亲教育我,大丈夫生当如奕阳王,披荆斩棘,无惧无畏,定鼎天下。” 易阳垂着眼睫,慢悠悠地道:“可是,世人称我为杀神。” 苏慕奕朗声道:“那是世人蒙昧愚顽,看不清时事,可我和父亲都相信,这天下安定,民生安泰的胜景,终有一天会让他们明白,您是救世之主,并不是杀神,不是恶人!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何惧世人流言蜚语,您才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人。” 易阳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他背负了太多的骂名,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一个孩童口中,听到了一句为他鸣不平的话。 是世人不明么?不是,是他们不想去开解,也许过个百年,后人会在史书上为他正正名,但绝对不是现在。 第154章 杀身台 “说,我要怎么做……” 城外,三星台上。 易阳正不急不徐的步罡踏斗,夜空幽深,本来一直明亮的紫微主星突然忽明忽灭的闪烁起来。易阳感知到了,变换了一个剑式,剑光吞吐之间,灵光大盛,推动着星垣向主星运行,星光辉应,拱卫主星。 与此同时,青丝也紧盯着星空的变化,并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皇宫方向。虽然他们们也做了重重防卫,可是她还是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 而拓月则注意到,三星台周围像是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慢慢地将整个三星台都笼罩住了,像是给它披上了一层面纱。 他警戒地看向四周,向青丝道:“好像有些不对。” 青丝看了看三星高台正中的易阳,他自全力推动着星垣,丝毫不敢分心。 她又仰天看了看星空,紫微星依旧忽明忽暗地不断闪烁着。她紧锁着眉心,掐指推算。 “不是帝星,是易之奇!他现在处境危险,若是他出了事,不但是天上帝星,就连易阳也会受到反噬,你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青丝急急地向拓月道。 “可是,我主要的任务是保护你,我不能离开你身边。何况归臧一向诡计多端,他即对付了大皇帝,也必定会对这里动手,我走了谁来保护你。” “归臧本体被拘,魔力大损,他一定是融合了凡人的身体,才换来的报复机会,如此穷途末路之下,他只会更加疯狂,说不定杀起来什么都不顾了。若他杀了易之奇,我们就等于前功尽弃了。” 见拓月还在犹豫,可是天上的星空突然像是起了变化,北斗七星光华连转,隐隐动荡,不再去拱卫紫微,反而显现疏离之象。 更有甚者,个别的星子居然闪现了六芒之状,正是星阵反扑的前兆。 “他的后招这就来了,果然是想在这些凡人身上做了手脚。” 好在,他们亦早有准备。对应天上星辰之灵的凡人,都早被易阳保护起来,以此时的归臧之能,并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 果然,那些小星们动荡了一会儿,在易阳长天剑的镇压下,很快都恢复了正常。 可是这时星空陡然又生变故,星垣边缘处一颗小星突然化为长星,直直地向紫微星飞来,眼看要撞到紫微星上面。 易阳长天剑斜出,一道剑光直冲天际,堪堪将那枚长星截下。而易阳也受到了星垣的一波反噬,差一点被震出三星台外。 易阳擦了擦嘴角的血,从地上站起来,却见那枚长星紧紧挨着紫微星,幽幽地闪着亮光,那一吞一吐间,隐隐现出了取代之意。 而这还只是星垣反噬的第一波。 “好厉害的贪狼破杀局,只是想不到除了鉴悬神尊外,居然还有人可以推动中天星垣。”拓月惊谔地道。 “可能是因为他的真身就缠在易阳的元神之上的原因,才让他可以有此能力。”青丝也十分不解地道。 眼下,若是易阳不能除掉帝星边上出现的新帝星,那么禳星时间一过,祈寿就算失败了,可是易阳现在只是一界凡人,能推动星垣已是勉强,若想除掉一颗星子,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青丝咬着嘴唇,沉思了片刻,向拓月道:“易之奇身边一定是出现了异常,你火速去帮他,无论如何,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就行。” 拓月刚要说话,被青丝抬手制止了,只见她果断地一挥手,启动了另一个大阵,正是召令诸天神魔灵识的无极大阵,此一刻,天地都突然沉寂了下来,连星光的闪动似乎都停止了。 “以吾之灵,召令神域诸神之识,御!” 一瞬间,巨大的结界直接将整个禹山之南都罩入了其中,这结界如同鱼网般,每个网眼上,都驻守着一位大神。 拓月看了看这硕大的结界,他没想到青丝即使现在失去了所有神力,居然还能使用出这样的上古法阵来,召令神域诸神,这回想守住这里应该是稳了。 拓月向青丝点点头,“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守在那老儿身边,不会让他出事儿的,你们两个要小心。” 说罢,身形一闪,化为流光向着皇宫方向飞去。 青丝紧咬着下唇,缓步向三星台边上的一座小灯台上走去。 玄鸟在旁看到,忙拉住她道:“这是杀身台,主人不可!” 青丝想镇定时向她摇摇头。 “易阳现在没有神力,无法撼动星子,若是一时半刻除不了那妖星贪狼,我们这一局就算输了,所有人都要死。” “可是,可是那也不能上杀身台呀,主人若杀身成仁,那我和清清就没有主人了!要上,我代主人去上!” “你还小呢,上去也没用,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青丝理了理玄鸟的头发,浅浅地笑了一下,从容地走上了杀身台。 在她第一步登上杀身台时,那灯台上一下子迸发光亮来,与三星台主台的光华遥相呼应。随着她一步步拾阶而上,那光华也越来越亮,渐渐与主台的光华连成了一片。 而易阳也在她登上杀身台时发现了不对,转头向她看过来。 “下去!”易阳惊诧间就要向这里冲过来,可是身体刚冲到主台的阵法边缘就被阵法反弹了回来。 这时,易阳的心间,悠的一亮,没想到没有了骊珠,青丝居然还是可以和他心神互通。 青丝的声音清晰的在他耳边响起:“我暂时没事儿,你不要分心,你现在要是放弃,跑到我这里来,禳星就会失败,前功尽弃,咱们俩都活不成了,乖,这回一定要听我的。” “可是,那是杀身台,你会受不了的!你若不在,这世间,于我,还有什么意思!” “傻,我不会的,我了解那种感受,就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孤单,相信我,只有坚持下去,我们才能成功,你,转过身去,不要看向这边。” 易阳定定地看着远处那个身处有万千光花中绝然绽放的她,美若烟霞,似乎像是随时可以流逝,随风而散,让他心颤抖不已。 然后,手中的剑却不能停。 星垣的又一波反噬,很快打了下来。 整个三星台都淹没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连长天剑的剑气都不能撕杀出半分缝隙。 青丝咬紧牙关,站在杀身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动着咒语,杀身台的做为拱卫主台的第一座次,就是因杀身成仁而得名,舍身取义,杀身成仁,以血肉之灵,祭祀主台,威力巨大,关键时刻有逆转局势之功。 何况,现在站在杀身台上的人,还是位主神。 地面上的整个阵法都被杀身台上的豪光激活,变得格外强大起来,长天剑吸饱了灵气,剑气再次冲天而起,直上云霄,紫微星边那颗突然出现的长星,被剑气连斩了两下,轰然陨落,化为一线流火,慢慢消散在幽深的天空之中。 天上的星空再次澄澈明亮起来,可不同的是,地面上的雾气却莫名的加重了几分。 青丝手上依旧掐诀维持着阵法,快了,只要再坚持三刻钟,时间一到,禳星就算成功了。 第133章 太爱太爱他了 张玲玲见易阳不说话,接上话道:“我听父亲说,西席苏先生原也是一国之主,便是中州的芝安国,一国上下皆是手工艺奇绝的手艺人,一向爱好和平安定。天渊大军过境时,随着中州大国主岑寂之令,一起降了咱们大起的,本来,去处都被端相安排的很妥当的。去年却因为得罪了颜妃家人,几遭灭顶之灾,还是我父亲力保,才救得了苏先生的性命,现在也只有委屈他们一家在我府上做西席了。” 易阳皱了一下眉,颜妃家人竟如此猖狂了么?大起的制度在端涯锦这几年不遗余力的推行下,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可是颜妃就在眼皮子底下,竟能生出这种事儿来,那一定是有人充当了他们的保护伞。能让端涯锦束手无力的,那这人只能是易之奇了。 易阳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这个老父亲治理国家的能力来。那个励精图治,被称为少年狼主的易之奇,在过了这几年的安耽生活后,已经被繁华浸蚀了么? “你因我而落得如此境遇,不恨我么?”易阳问,同想到了另一个身负国仇家恨的人。 苏慕奕摇头道:“不恨,泽洲神洲动荡千年,国家朝夕易主,现在的世家大族中,哪个往上数两代,几乎都出过王候将相!长则百余年,短的甚至只有十余载,就算是您不率兵平定,我们的国家,也未必能长久存在。而不同的是,若是北冶国尚在,怕是天下现在依旧在战火之中,每一个人,都没有未来。父亲说,天下之事,有得便有舍,如果让他选,他愿意放弃暂时的王权富贵,换余生的安稳顺遂。虽然眼前尚有不平,但我们都相信,这些一定是暂时的,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易阳了然一笑,对苏慕奕道:“谢谢,不过这样的话,以后你和你的父亲都不在再说了,也不要对外人提起。还有,你今天既然遇到我,也算是缘份,我送你一个礼物。”他说完,手指轻弹,一道灵符飞出,直射进了苏慕奕的眉心。 “你资质平平,没有修习灵力的可能,这道灵符可让你短暂拥有十级仙修般的实力,以后再遇到危险,可以用它保你无虞。”说着教了他一个启用口诀。 苏慕奕很快记了下来,再次拜谢了易阳,和张玲玲一起告辞离开。 只是他却不知,这个苏慕奕少年,长大为了大起国做了近百年的宰相,用他的一生,守卫着大起,同时也实现了他年少时的诺言,而易阳送给他的灵符,也便真的护了他一世平安。 易阳转过身来,就见百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现在的百龄脸上全无一开始时的奴颜模样,而是高傲地迎上易阳的目光,“原来闻名天下的杀神,也愿意听马屁奉承。” 百龄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当听到苏慕奕的话,她也很为震惊,前有端涯锦,后有这个少年,他们众口一词,都极言易阳带来的太平盛世,可却没有一个人,提及她无端惨死的爹娘。而这个苏慕奕和她的遭遇一样,心境竟如此的不同,她真的错了么?不,她没有错! “世上没有愿意找骂的,我也一样。” “他说的不对,你确实立了不世之功,也许以后,过个百八十年,人们会反过来念你的好。但事实是,一座座城池,是你破的,无数个国家,因为你而灭。你杀人如麻,世上如我一样,沦为孤儿的不计其数。你就是杀神,这些血债,是你抹灭不了的事实。”百龄的牙都快咬出了血。 是呀,无论怎么说,这些都是事实,尽管那些小国彼时生活在战火之中,朝不保夕,但至少,在他到来之前,百龄还是有一个完整的家的,父母健在,都很痛爱她。 她爱她的父母,放不下恨,很正常。 “既如此说,你待如何?”易阳挑眉看她。 “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修为远不及你,我还能怎么样?要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么?”百龄自嘲道。 “怎么,你还想让我自己动手,来还你?” 很讽刺,也很可笑,她在绑架他的思想。 “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你不应该自杀以谢天下么?你不是很伟大,为天下牺牲了很多么,你死了,世人自然明白你的苦心。”百龄边说,边续步上前,慢慢站到了易阳的面前。 易阳无语地笑了,“我为什么要向天下人证明。让他们爱骂什么就骂什么好了,我不在乎!”他说完就要走。 百龄却速度极快地上前一步,向他怀里扑来,以易阳的身手岂会让她扑倒,身影向后一闪,退了开去。 百龄却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下。她便顺势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脯,抽泣着道:“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嗳哟!” 那小声音,又软又嗲。 天空中白影一闪,二林带着青丝和拓月飞回来了,正看到这奇怪的一幕。原来百龄早就瞄到了天边的白影,才故意来了这么一出。 百龄衣冠不整地伏在地上抽泣,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而易阳则冷冷地站在不远处。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会浮想连篇,青丝小脸一白,一个闪身,瞬移到易阳面前。 盯着易阳的眼睛,青丝虎着脸问道:“你打她了?” 易阳:“呃,还没。” 青丝眼睛一亮:“那就是说,你想打的,还没动手?” 易阳忍住了笑意,他的小丫头脑回路向来与别人不同,“嗯,给你留着。还有这个……”易阳说着把手里的花束递给了青丝。 他是不会说他不打女人的话,因为他没少打过,征战天下这些年,遇到的女将,女妖,女刺客,不要太多,一样该打打,该杀杀,从不手软。血腥的战场上,生死都是一瞬,没有谁会因为敌人是一个美貌女子,她随口哼唧几声,便轻易断送自己的性命。 青丝很满意易阳的回答,转过头来看地上的百龄。 百龄娇弱地哭道:“姑娘,不是我,是王爷强迫我的,我只是一介女奴,我,我不能反抗他。”到了此时,她还在装出一副遭受了污辱的模样。 青丝心里想笑,这丫头的演技了得,要是换做旁人,兴许还真被她沾上了。 青丝摸着下巴上前,支着两颗小牙齿,笑得格外渗人,“那你说,我拿你怎么办好呢?啊,忘了告诉你哈,你这招早有前辈用过,不好使地。没办法,我太爱太爱他了,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坚定不移的喜欢他。任谁也离间不了,就算他跟你真有了什么,我也会没下限的原谅他的。……嗯,但是,我这心里也难过呀,只好发泄在你身上啦。你说,是打折了你的胳膊呢,还是打折腿呢,亦或是废了你这身灵力,让你重新回去做女奴?” 第134章 会被拐跑么 百龄吓得一哆嗦,她本想离间易阳和青丝的感情,让青丝亲眼看到易阳抱着别的女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这世上最伤人的,莫过于情之一字。一旦他们的感情了出现了裂隙,那么,再想杀易之疾,也许就有可趁之机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两次主动投怀送抱都没有成功,而青丝居然对易阳死心塌地到如此地步,丝毫不介意易阳在她之外有别的女人。 一招算错,满盘皆输,现在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她左右看看,想要寻机遁走,可是前有易阳青丝,后有二林拓月,任谁的修为都远高于她,想要逃脱,何谈容易。 她瑟缩着身子,向后倒退,完全没有刚才想要试想控制易阳时的傲气。 “我死也不会回去当女奴的,我报的是家国之仇,何错之有?你们的修为都高于我,我手段卑劣点怎么了?”她依旧在强词夺理。 “是,你没错,不过,我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不会留危险在身边的,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青丝说着说着,眼神突然狠厉了起来,手上捏起一根银针,当初是她一针解了她的封印,现在她就要还给她。 “不要……”百龄尖叫着,疯狂地向后退去。 “不要……” 另一个男声,也从后方传来,却是一冬打水回来,正飞快地向这边跑来,肩上还担着两个木桶。这小子跑的这么快,水还能一滴也不撒出来,足见他的修为之高。 一冬跑至近前,才把手桶扔到一旁,扑嗵一声跪倒在青丝面前。 边叩头边道:“主母,这女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请主母饶她一命,不要杀她。” 青丝看了身侧的易阳一眼,翻了翻白眼儿,似乎在说:得,你家傻儿子回来了,你还说没喜欢她,你看现在怎么办。 易阳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意思: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谁说我杀她了,当初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废了她灵力,送去做女奴好了。”她故意将声音拉长,刺激着百龄。 果然,百龄一听女奴两个字,浑身就是一激灵,拔出自己隐藏的匕首向胸口刺去。一冬眼疾手快的一把挡住了,夺下她的匕首后,趴在地上,猛向青丝磕起了头,大不有放了她自己就要磕死似的。 青丝牙咬的咯咯响,用手指头使劲地戳着他的脑袋,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没好气儿地道:“起来,别磕了,再给磕死了。” 其实这下面是厚厚的草地,挺软的,再磕几百个估计也磕不死。 一冬忙不迭地谢过了青丝,才把百龄从地上扶起来,想带她去休息。 “等等……”青丝突然出声,一冬一愣,却见眼前银针的微光一闪,刺入了百龄的穴道,百龄立刻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萎顿了下去。 “主母!”一冬震惊之中,大喊了一声。 青丝却耸耸肩,“我答应放过她,可没说不收回她的灵力,她来时就什么都没有,去时也干净,不拖不欠,有何不对么?” 易阳失笑,手臂轻舒,将她整个身子揽向自己肩头,护短之意不要太明显。一冬看了看易阳,又看了看青丝,一张脸苦成了苦瓜,半拖半抱地将百龄带了下去。 一个充满故事的中午就这样过去了。易阳喜提迷弟和死仇各一枚,心情还不错。 回到车上,青丝搔着在树林里跑的乱糟糟的头发,向易阳道:“看着自己养大的傻儿子被人拐走了,心里什么感想?” 易阳,……他没什么感想,一冬是他养大的不假,可是又没捆着他,他喜欢什么人,做什么事,他都不会左右。 易阳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按住,抱到凳子上,从柜里子找出黑磁石做的小梳子,先把她的头发打散,把里的杂草和树叶都挑出来,才一下下认真地给她梳理。 青丝闭上眼睛,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如她所说,她爱惨了他,无论是他大杀四方的样子,还是此时温柔缱绻的样子。 “只想着别人,你有没有担心,我被人拐跑?” “那你会被拐跑么?”青丝反问。 “嗯,我想想哈。” “你还要想想?”青丝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却又扯动了头发,一下子脱落了两根,疼得她睁不开眼睛。 易阳连忙帮她揉着。青丝生气地把脸扭过去,不理他。 “好了,我逗你的,我只会被你这宇宙内唯一的小主神拐跑。” “哼,我还不稀罕拐呢!” 易阳把她拉起来,板正身子,对上自己的眼睛,贴着她暧昧地道:“那是谁说的,她太爱太爱我了,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坚定不移的喜欢我的?”说着,在她的小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青丝脸红了,自己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气气百龄,说者无心,却把旁听的易阳乐开了花,这等于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明晃晃的告白,怎么能让他不心生喜欢。 “我哪有,还不是为了气百龄么,说着玩的。”青丝小声地辩解道。 易阳双手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用低哑的嗓音重复道:“真的?” 青丝看着他,眼珠动了动,几乎在溺毙在他的这样温柔又自伤的眼神里,那样伤人的玩笑话哪里还说得出口,只能用行动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双手上移,同样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尖吻上去。 他闭上眼睛,把她紧紧?在怀里,任她的吻落在自己的眉眼,睫毛,脸颊,她难得这么主动,一改之前的羞涩,大胆而热烈地亲吻着他…… 久久之后,青丝趴在他怀里,小声的道:“白天说的时候,我虽然是抱着气她的心理。可是,这也是我的心里话。” 接着,青丝双手合拢,慢慢将他抱紧,“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易阳感受到她的情动,亦轻吻着她头顶的发心。 “我也想听你说……” “说什么?”易阳摆弄着她的发丝,不解的问。 “说…,我白天说过的话。” 易阳把小丫头从自己怀里挖出来,认真地道:“我太爱太爱你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坚定不移的喜欢你,永远也不会改变!” 青丝的眼神中满溢欢喜雀跃,重复道:“永远?” “嗯,永远,万万年长,我对你的爱,都不会改变。” 易阳再次把她拥入怀里,他们都是彼此坚定不移的选择。是无论前世今生,永恒追随的爱人,没有东西可以分开的,连时光也不行。 入夜之后,青丝和易阳照例是以修炼为主,青丝因为擅动真身的伤还没有好全,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使用灵力,修炼的时候也极为小心,生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第135章 要这样么 易阳比她还好不到哪儿去,自从知晓了归臧的真身在自己元神上之后,每夜子时之前,易阳都会主动挥剑斩杀他一次,如同自残,好在这个度他还可以把握。因为不能再随时进入流星月痕里,恢复速度慢了很多,现在基本也是残血状态,武力值大大降低。 坚持不辍的每日修炼,不过是为了有更多对付归臧的力量。 营帐外,拓月拉着二林,喝着小酒晒月亮,没有比他更清楚现在两位主神的情况,他现在时刻打着十二分精神,一步都不敢远离,生怕他们出了什么岔子。 青丝看易阳从元神里出来,一副虚脱了的样子,而满眼皆是心疼。自伤元神呀,可不是任凭谁都能做得到了,普通的仙修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好在易阳的身体经过这么多的磨炼,已经到了非常强悍的地步,才可以咬牙坚持下来。 熟练地召出灵泉,两个依旧各自泡了一眼泉。 不同的是,青丝已经不往他们的眼睛上缚白绫了,有与没有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易阳从来不敢睁眼的。她倒是总偷偷睁开眼睛,易阳的好身材早被她看了个遍,她也从刚才开始的不好意思,变为现在的明目张胆,在她心里,早就认为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我看东曦本记中,还提到了一种功法,说是鉴悬和东曦大婚后,用一万年时间领略出来的,威力极大。我们要不要试试?兴许能打破我们目前的状况。” 这功法她是不会的,之前也没向这方面想,可是机缘之下,易阳学会了鉴悬全部的功法,应该也会这套最厉害的。 易阳在灵泉中调息了一会儿,才有力气开口。 “这个,我们现在还练不了!” “为什么练不了?是因为你的境界不够么?” “嗯,还不是时候。”易阳想象得出青丝一副天真无邪,傻傻求知的模样,突然感觉体内热气上涌,心潮有些不受控制。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么?” “呃,这个……,他们是夫妻,我们需要成亲之后,才,才可以。”易阳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回答得有些艰难。 “易阳,你呼吸不对,是哪里不顺么?”青丝从灵力波动中,明显感觉到易阳的反常。来不及多想,身影一闪,移形换位到了易阳这边的灵泉水里。 这眼泉本是葬月峰下的寒泉,泉水寒气逼人,就算青丝是神仙,但没有了灵力,也被冷的受不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钻进了易阳的怀里。 易阳只感觉自己怀里钻进了湿滑柔软的一小只,只觉的心猛的一跳,大脑轰一下,一片空白。 青丝看易阳脸色煞白,还以为他走火入魔了,手上掐诀连划,“清心普善,灵台静明,启”,随着话音,青丝把清心诀,打入了易阳的额间。 看着易阳的脸色好了一些,青丝才舒了一口气,“是我不好,不该在你修炼的时候胡乱和你说话,害你走火入魔。” “傻丫头,是我定力不足,怎么能怪你呢。”易阳身体发僵,一动也不敢动,不过还是开导着他的小丫头。 “我感觉好多了,这就出去,里面的水太冷,时间长了你会受不了。” “嗯”青丝答应了一声,就要把易阳从泉水里拉出来。 易阳却一动不动,呐呐地道:“你,你先出去。” 青丝不解,不过还是依言跳到了灵泉之外,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跳上了卧榻等他。 过了很久,易阳才从灵泉里出来,自顾换好了衣服,到了榻上,合衣躺好。 之前的分榻早已经撤了,换了一整张更大的。之前就算是分榻,可是每每小丫头还是钻到他这里来,分与不分,也无甚区别了。 顷刻之间,小丫头就爬到了他身上,用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追问着开始的那个话题,“我们到底和鉴悬东曦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他们练得,我们就练不得?” 易阳脸色一红,问道:“你真想知道?” 青丝无比认真地点头。 易阳一个翻身,严严实实地把小丫头压在身下。 唔……,小丫头小小地惊叫出声,易阳一点点的靠近,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青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脸红得发烫,要,要这样的么…… 易阳吻吻她的耳珠,哄道:“你还小,乖乖睡觉。”说完就自己退到了一边。 “噢”,青丝小声应着,明显感觉到易阳身体僵硬又火热,连着自己也像要被烧起来一样。 于是小手不老实的滑进他的领口…… 易阳呼吸一滞,把她的手按住,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你呀,别一次次挑战我的忍耐力,万一我忍不住了怎么办?” “噢,忍不住了,就像你说的一样,做真正的夫妻呗。”青丝靠近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易阳刚要说什么,突然感觉手心一热,伸手出来,只见黑暗中,那手上的星纹凌空浮现,有几处火花急剧地闪烁着。 “是归臧,他出现了!”青丝住了易阳的手。 二人迅速起身,唤来二林,直那星阵中显示的方位飞去。 那是泽西的一座大城。座坐于泽渊之西的大泽中,大泽中地广人稀,远远比不得其他地方富庶繁茂,就算已经是这里最大的城市,可是人口数量也是和中州泽南等地同等规模的城市没法比的。 好在泽西的人数虽少,可是却因为地域关系,这里的人普遍要比泽南的强壮太多,随便挑出来一个,修为都不低。且无论男女老少,都天生有灵根,人人皆可修行。只因为这里的生存环境太过恶劣,以至限制了人口的发展,若不然整个凡域早被他们所统治了。 这也是归臧选择来这里进食的原因,远离中州腹地,即使有消息传出,等传到易阳那里,他也早酒足饭饱跑远了,就让他跟在自己后面抓狂好了。 易阳和青丝出现在城市上空,此时的城市已经完全被黑云覆盖,恐怖的黑暗力量威压着整个城市,空气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睡梦的人们都被惊醒了,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无法自由呼吸了,每吸一口气都像是顶着千斤压力,脸被憋得酱紫。 极致的恐怖压迫在每个人的心头,可偏偏他们还不能叫喊出声,只能伸长舌头无望地呼吸。 “是邪王阵!专吸活人精魂。”青丝说吃,咬破中指,在易阳的手心画了一个阵法。 “这是三响阵,我现在没有灵力,需要你用灵力将阵法打出去,破了归臧的邪王阵。快,若让他吸了足够多的生魂,就糟了!” 易阳点头,和青丝同时掐诀,把那阵法打了出去。随着那阵法的转动,一股极白之光,从远天轰然而下,轰隆一声打在了黑云之上。 第136章 星汉灿烂 黑云像沸水一样被炸得翻滚起来,隐隐可见无数条黑色的巨虫躲在那黑云之后,被极光炸得拼命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城中抱着头痛苦挣扎的人们,猛的觉得压迫感好像小了一些,能喘上些气了,不由得贴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第二响很快也随着极光打了下来,黑云此时已如烈火烹油,炸了个里外开花,黑云裹着巨虫嘶吼着四处逃窜。 等第三响极光打下来的时候,基本已经清场了,天地复开,星河复见,压城的黑云已经被扫荡一空了。 一切恢复正常,人们从地上爬起来,互相看看,都感觉到十分奇怪,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前一刻还在恐怖的死亡边缘,下一刻就啥事儿也没有了。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人们聚在一起议论一会儿,当然是什么也没发现,很快便各回各家觉觉去了。 易阳站在墟空,看了看四周,黑云散尽,归臧并没有现身。 “看来他不会出现了,他现在一定是认为自己实力不够,在没有把握赢你的情况下,他应该都不会出现了。”青丝叹息着道。 用子母星阵的法子虽好,终归是打草惊蛇,想抓到归臧更难了,可凡域芸芸众生又不能不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易阳替她把头顶炸毛的碎发理好,揉了揉她的小脸儿,终于把她的情绪安抚好了。 之后几天,归臧还是时不时的想在暗中搞点小动作,跑偏远的地方去吞噬,可是每每皆被易阳发现阻止了。等于是归臧每次张大嘴巴等着吃肉的时候,中途锅就被端了,直气得他想要原地爆炸。 又行了十多天路,中州在望,这天到距中州不远的一座城池,名为巨鹿。 巨鹿富饶,归于大起已久,城主出城五十里相迎,将迁都大队迎出了城里。夜晚易之奇就在城主府休息。城主府极为豪阔,为了迎接易之奇还特地进行了扩建,一应下人都齐全,所用之物也是样样精致。 易之奇看了之后很开心,又特地叫了易阳,易有荣父子等人同住,打算在此盘桓两天,整顿一下,之后就一鼓作气到中州。 这些日子易阳和青丝日忙夜忙,和归臧玩起了捉迷藏,几番下来,易阳还好,青丝则有些吃不消了,她真身受损,现在一点灵力也没有,只能用一些术法。 她平时又是极贪睡的,可归臧搞事也不分黑夜白天,直把她弄得像黑白无常,日夜不分了。很快眼底就黑了一片,有时候连吃饭走路都可以随时睡过去。 易阳感到好笑又心痛,对她更是寸步不离,什么都不让她做了,宠溺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把一冬看得咋舌,这还是那个横扫泽渊,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易无疾么?问向二林时,二林则嗤他少见多怪,在他一介神兽的眼里,伴侣之间就理当如此。 一路上风餐露宿着实也把易之奇累坏了,晚宴之后,早早休息了。 现在易阳并没有在明面上现身,不领任何事务,时间极为自由。他平时就喜好清静,城主设的酒宴也不用参加,只单陪青丝在房中用过了晚饭。 窗外月明风清,虫鸣唧唧,兰室幽香,莫名美好。 青丝难得没睡着,闲闲地趴在窗台边上偷翻着东曦本记,她还是很喜欢看后几页影像的,不过又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总是背着易阳。 虽然她知道易阳和鉴悬本就是同一个人,但是看过本本中的影像后,她渐渐感觉到鉴悬与易阳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鉴悬神尊更像是高高在上的大神尊,睥睨众生,云淡风轻,无论是神域,魔域,凡域,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云卷云舒,众生平等,湮灭复始,无甚差别,尽管他在遇到了东曦后,身上多出了不少人情味道,可是归根结底,他还是那个独居于清津天岸万万年长的大神尊,孤寂清冷的气质已经浸到了他的骨子里。 而易阳则更像是替鉴悬历劫圆满的影子,他的存在,弥补了鉴悬没有经历过的情感羁绊,这样的他更是鲜活的,完整的,短短尘世数十载,足抵仙途的万年无情孤寂。 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青丝猜到了是易阳,她极快地收起了本本。 “做什么呢?”易阳走过来问。 “没做什么,看星星。”青丝回答道。 今夜月空晴朗,星河清晰,星汉灿烂,灼灼生辉。 “可是想家了?”易阳吻了吻她的鬓边。 想家么?自从青丝和易阳在一起后,已经很少想念神域了。她本以为,有易阳在的地方就是家,但其实不单单是的,神域永远占据着她心里面非常重要的位置,那是任何人,任何地方,都无法代替的。 这也是她喜欢看东曦本记的一部分原因,里面的花花草草,形形色色,都是神域的影像,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地方。 “有一点点!”青丝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他怀里。 “嗯,一直找不到打开神域的机缘,真是不知道鉴悬究竟设了一个什么样的局,你猜会不会是等我们真正的杀死魔尊归臧,才可以打开神域?” “哟,说你自己呢?谁让你上辈子心机这么多的!” “呃,这可不关我的事儿,你知道,我不记得了。你这位造化万物的大主神,应该知道万物有情而不同,所以他的好坏也归不到我身上。” “嗯,你这个锅甩的!挺好。”青丝打趣他。 她接着道,“按我的猜测,应该就是这样的,只是归臧太难缠,偏偏他最擅长的就是隐匿,只要他不想出来,谁也到不到他。好在,他折腾了几次,知道咱们有所防范,才停手。要不然累也要把我累死了。” 易阳一边伸手替她捏揉着双肩,一边温柔地哄她:““别生气啦,或者我们可以试试设计诱他出来。” “怎么做?你有主意了?”青丝兴奋地从他怀里坐起来。 易阳又把她按回自己怀里,道:“办法是有,不过时机未到,我们还要再等等。” 青丝不解,易阳却又不说,转移话题道:“刚才我看你在看东曦本记,你若是喜欢,不如把我们的经历也录入其中,这样你想看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翻看。” 青丝愣了一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很快摇头道:“还是不录了……” 易阳立刻明白了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这本就是东曦为怀念鉴悬而制作出来的,两人最后被迫分离,一死一生,苦痛收场。所以要把他们录入这本书里,多少沾点不吉利。 “你看那是什么?”易阳指向深黑的夜空。 “什么?”青丝极力的张望。 易阳却贴近她耳边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你居然都会念情诗了?”青丝惊诧不已。 “嗯,端涯教的。” 青丝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她总感觉此次回来后,易阳变得温柔似水,会说话了很多,原因竟是背后有高人支招。 她好气又好笑,没想到易阳为了哄他,居然会放下身段去请教端涯锦这个老狐狸。 “哪,你还会别的么?” “会的,你若喜欢听我念给你。” “我喜欢听,难为你跑去跟端涯锦学,只是他是个促狭的,定是没少打趣你。”青丝像哄小孩儿一样理顺着他的头发。 “哎,没办法,我怕自己是个无趣的人,若不与时俱进,万一你哪天真厌了我怎么办,只好上进些。”易阳的语气很柔软,带着一丝示弱的味道。 青丝的心泛起一圈圈涟漪,软的一塌糊涂。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一冬隔着门道:“公子,皇上身边的公公来请您,说是陛下突然喘疾发作,难受的很,请您过去看看。” 易阳与青丝对视一眼,地近中州,空气湿润,初夏也不是喘疾高发的季节,他思索一下,向青丝使了个眼色,青丝会心一笑,悠的一晃变做一个拇指般大的小人,飞进了他的衣襟里。 易阳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带着笑意出了门。 来请易阳的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小公公,说是乌椎的徒弟。 小公公带易阳来到易之奇住的院子,有宫女和侍从急急忙忙的进进出出,小公公直接带易阳向内室走去。 “王爷,就在里面,请您进去。” 易阳看了一眼,“你说陛下在里面休息?太医可来了?” “是,陛下难受的厉害,还请王爷快去看看。”那小公公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内室的门,做了一个向里面请的手势。 易阳看了他一眼,那小公公恭敬地低下了头。 进入内室,这里面却不像外面那样那么多人,侍从见易阳进来,也直言陛下难受得厉害,要易阳快进内外看看,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易阳向床帐方向望了一眼,床前放着精美的绣屏,正好把床挡住。 易阳清咳了几声,隔着绣屏向易之奇问了安,床上依然没有动静。青丝从衣襟里露出颗小脑袋,向他眨眨眼睛,伸可爱的小手手,放出比芝麻还小的照夜清。 “里面没有声音,让清清进去看看!”青丝小小声道。 易阳会心一笑,点点头。 照夜清扑凌着小翅膀,身形一闪,转到了绣屏之后,这后面空间不小,不出所料,床上并没有人,而在床前的空地上,到是放了一个大浴桶,一个全身赤裸的美人儿,正在伸着脖子向外张望,像是只等人进来一般。 第137章 美人计 来请易阳的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小公公,说是乌椎的徒弟。 小公公带易阳来到易之奇住的院子,有宫女和侍从急急忙忙的进进出出,小公公直接带易阳向内室走去。 “王爷,就在里面,请您进去。” 易阳看了一眼,“你说陛下在里面休息?太医可来了?” “是,陛下难受的厉害,还请王爷快去看看。”那小公公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内室的门,做了一个向里面请的手势。 易阳看了他一眼,那小公公恭敬地低下了头。 进入内室,这里面却不像外面那样那么多人,侍从见易阳进来,也直言陛下难受得厉害,要易阳快进内外看看,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易阳向床帐方向望了一眼,床前放着精美的绣屏,正好把床挡住。 易阳清咳了几声,隔着绣屏向易之奇问了安,床上依然没有动静。青丝从衣襟里露出颗小脑袋,向他眨眨眼睛,伸可爱的小手手,放出比芝麻还小的照夜清。 “里面没有声音,让清清进去看看!”青丝小小声道。 易阳会心一笑,点点头。 照夜清扑凌着小翅膀,身形一闪,转到了绣屏之后,这后面空间不小,不出所料,床上并没有人,而在床前的空地上,到是放了一个大浴桶,一个全身赤裸的美人儿,正在伸着脖子向外张望,像是只等人进来一般。 照夜清转身飞出来,气呼呼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似乎是意料之中,易阳转身就向外走,这时外面的门也被人强行破开了,易之奇在易启秀的搀扶下,一脸暴怒地站在门口处,他的身边还有公孙权,岑寂,以及宠妃颜如玉等干人。 刚才易之奇正在和公孙权、岑寂商量着到达新都之后的一些要事,却听人来报,说是奕阳王不知原由闯了和乐公主的寝室,他急忙摆驾前去,路上看见颜如玉也带人跑了过来,说是听到了公主居所传来尖叫之声,怕是出了什么事儿,要过去看看。于是大队人马,乌泱乌泱地赶了过来。 外面一片嘈杂,绣屏里女人的尖叫声也适时的响起,大叫着什么人。 外面的守卫很快把整个院落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易阳,你给寡人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易之奇一脸怒气,竟直呼其名,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易阳冷笑:“如你所见,我只是被人请来为您看病的。” “胡说,寡人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哪有什么病疼?你休要满嘴胡言,你还没说,更深露重,你跑到和乐房间里做什么?”易之奇斥责道。 “那父皇认为我是来做什么的呢?”易青反问道。 青丝虽然没见过易之奇几面,不过听他这一副先入为主的架式,一上来,就欲把罪名做实了,便猜到这场闹剧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她当即就想取消变身,小身子刚是一动,就被易阳一把按住。她的身份太过特殊,泽渊神洲已经数千年没有真神出现过了,要是青丝的身份暴露,还不知会引来什么样的祸端,毕竟没有人比他还了解人性的贪婪。 易之奇眉毛一跳,见易阳皱眉捂住胸口,尽管他很快就松开了,可是落在他眼里,对于今天的事儿似乎有了些把握,信心又足了几分。 易阳没想到,易之奇竟如此急不可耐地对他使用了这些腌臜手段,虽然很烂俗,可是不得不说,自古以来,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就栽在这样的算计之上。 他心中发冷,面上已经流露出寒意,现在的他,当然不会任由易之奇拿捏,若他认为这样就可以留下自己,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这时绣屏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急急忙忙地穿着衣服,很快,一个大美人儿裹着一件薄薄的纱衣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头发漉湿,披垂在一边,趿着鞋跪倒在易之奇面前。 众人定睛一看,却正是公叔权的宝贝孙女,公孙傲雪。 这时不光是易之奇呆了,连公叔权也傻了,虽然他不明就里,可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哼,美人计么,太常见了,他甚至有些有点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的心态。 可是等他看清了,美人计的主角是自己孙女时就立刻傻了,他可从来没想过看个热闹还要搭上小孙女呀!皇上留下易阳的意图不明朗,将来皇位的传承尚未可知,他怎么会拿自己的宝贝孙女做赌注。 使用美人计,是颜妃献的主意,本来她推荐的人选是陆轻清。首先陆轻清虽然为人轻浮,但颇有心机手段,单论容貌也称得一等一的美人,珠圆玉润,国色天香,还带着一股子媚劲儿。 其次,陆家已无根基,全仰赖易之奇的鼻息而活,让他家的女人嫁于易阳,并不能助长他的势力,反而会成为他的负累,这种结果对于多疑的易之奇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女主角竟莫名变成公叔傲雪了。 公孙傲雪地跪在地上,十分镇静地向易之奇施了礼,一五一十地把陆轻清如何请她到府里来,而后又神么消失了,然后她正在准备沐浴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进来,说什么陛下正在里面,难受得厉害,请王爷快些进去看看的话重复了一遍。她声音清脆,吐字清晰,还惟妙惟肖地把刚才那小公公的话学了一遍。 听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显然是有人在设局构陷易阳,只是能在这被防风骑防守的这么严密的城主府里设这样的一个局,那这设局之人的身份也一定不简单。 易阳只是没想到公孙傲雪居然会帮他,这还是挺让他意外的。 易之奇的脸不由得黑了一下,想了想道:“你起来!和乐公主人呢?叫人去找。具体这事儿是怎么回事儿,叫大理寺去查。一定要查出来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 没办法,就算是装,也要假模假式的查一查,算给易阳一个交代。 公叔权的脸更黑,这回易之奇玩砸了,可是毁的却是自己宝贝孙女的声誉。 安排好这些,易之奇又认真地看了看公叔傲雪,遇此变故,她却丝毫没有惊慌,观其颜色,也是上上之姿,不由得动了别的心思,于他而言,陆轻清与公叔傲雪,其实无甚区别,就算公叔权在朝中有一定的地位,但他可以确信,公叔权还是翻不出自己手掌心的。 易之奇不由得挠了挠鼻子,向公叔权抬了抬手道:“这事涉你孙女的清白,而无疾么……” 他说着又看了看易阳,后者面无表情,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易之奇不由得咳了一下,“无疾也是被人设计,无心之失,此事无论是怎么查,这姑娘的清白名声是已经没了,那个,呃,你想要皇家给你什么样的补偿呀?” 公叔权胡子一抖,听易之奇的意思,这是要将错就错,把自己的孙女当做留下易阳的棋子了。 易阳刚刚放下的手一下子攥成了拳,冷冷地看着易之奇。 圣命不可违,公叔权虽然心里不愿,也只能顺着易之奇的意,把戏演下去,他刚要张口,没想到公叔傲雪却两步抢上前来,扑通跪倒在易之奇面前。 “回禀皇上,奕阳王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进入内室,而且他刚进入屋内的时候一直以陛下您躺在床上,还特地请了安。臣女在那时就起了防范,所以奕阳王实际上什么也没看到,臣女并没有陛下所说的清白不在了,臣女还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公叔傲雪的话很直白,直接把自己和易阳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易之奇的身子不由得向后仰了一下,这丫头,坏自己好事儿呢,这可是他不能允许的。 以易阳之聪明,并不难看出这事儿是自己设计的,有此一次,再想让他上当,可就太难了。这种脏事儿就像提脓疮,既已经发了,就必须得一发到底,必须得不由分说,直接把这帽子给他硬扣上,让他甩也甩不脱。 易之奇干咳了一声,不再理会公叔傲雪,想直接盖棺定论。 易阳上前一步,声音朗朗地道:“陛下想为儿臣婚事操心就早说,何况如此大费周折?还有你那天所送的选妃女子画像,已经被我送到大起国军中了,想来,他们都会觅得属于自己的好姻缘。至于我,我的王妃只能由我自己选,谁,说了都不算。” 易阳侧头看着易之奇。 父子对视着,一个深沉老辣,从浑浊双眸中却折射着摄人的光;一个清冷绝决,目光中除了失望,还有慢慢凉起来的寒意。 易之奇脸色变了数变,知道他这个儿子是个干净利落软硬不吃的主儿,这当口明知道已经上当,想让他屈从,基本是不可能的。 可一想起易阳时不时的抚着胸口,脸色也不太好,应该是身体有恙,这简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怎么能放过。 易之奇轻咳了一声,就要强行赐婚。 一直趴在易阳胸口的青丝眼角一挑,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手指轻轻一弹,易之奇刚要开合的上下唇突然紧紧地粘在了一起,任凭他如何挣扎,怎么也张不开嘴。 易之奇大惊,眼珠直盯着易阳,他认为这定是易阳搞的鬼,可是易阳看他的眼睛依然无波无澜。 易阳叹了口气,向易之奇道:“父皇,你听见公叔姑娘说了,此事与我无关,不过毕竟说出去不好听,归根结底,还是由您御下不严,才让人在眼皮底下钻了空子,设计了儿臣和公叔姑娘,我为臣为子,自不需要父皇什么东西,至于公叔姑娘……” 易阳说着看了看老狐狸公叔权和易之奇,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他早就看到了。 “还是您和左相大人协商解决,儿臣先告退了” 第138章 一腔虎勇 易之奇想要反对,说要把公叔傲雪赐给他做正妃,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易启秀一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眼见易阳要走,就直接将身子挡在门边。挑衅地看着他道:“皇爷爷还没说让你走呢,小皇叔这是要挑战天威么?” 易阳岂会把他放在眼里,他要走,谁也挡不住。 见易阳脚步抬起,易启秀也将手上举,他身后带来的士兵们便马上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发出“吼”的一声。 青丝趴在易阳的衣襟上,小脑袋微微探出一点,只露出透着幽蓝的暗光,易启秀只觉得头脑一晕,明明意识还在,可却完全没法驾驭自己的身体。意识像被某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捏着,不得动弹。 易启秀更是不由自主地抬起胳膊,左右开弓地扇起了自己巴掌,边打边叫:“我该死,我该死……”,片刻功夫,把脸打的像猪头一样,直到面部皮肤破损,嘴色渗血,才停下来。 在场包括易之奇在内的所有人,明显感觉得那股力量对自己的威慑,他要杀死抹去自己的意识似乎就只是动心起念一瞬间的事儿,这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就她是来自于远祖对后世不肖子孙的灵魂震慑!是对他们灵魂的直接碾压。 这时,易之奇才道:“好,寡人从此不再插手奕阳王易无疾的私事,寡人一诺千金,言出必践。” 隔了好久,易之奇才感觉到自己的身心一轻,如解绑了般。他动动手指,活动自如,他恶狠狠地盯易阳,声音冰冷,脸上却带着笑道:“无疾,寡人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厉害。行,不愧是我的儿子。” 易阳单手抚着胸口,他怕青丝一时冲动飞出来。 “我早说过,这次回来,只是应你所求完成那件事,但如果你所求太多,那我也帮不了你。再过数日,就到中州了,届时,我就会离开,你我父子一场,还望父皇不要逼我做出不孝的事来。” 易阳说完,左手掐诀,反手用力一压,一股无形的气浪从他的身体中激射而出,留里在场所有人的身体都受到了巨大的震荡,修为低的甚至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易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这些横七竖八人,公叔傲雪俏脸惨白,蹲在晕倒的公叔权身边,她明显感觉到刚才的攻击饶过了她,并没有对她进行伤害,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好好的蹲在这儿。 感觉到易阳看过来的目光,公叔傲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当初因为太过思慕易阳,干了不少自我感动的傻事,被拒后,反让她明白过来,爱人的真谛,莫过于先学会爱自己。 人家明说了不喜欢,若一味的去倒追,不但丢了人,也会丢失了自己。既然他们不合适,能有更好的人陪伴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想的虽然明白,可是年少时候喜欢,又怎么会轻易忘记,何况那个人还是那样惊才绝艳的人。她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所以当她听到有人企图要伤害他时,她依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帮他,哪怕与所有人为敌。 公叔傲雪刚才仅凭着一腔虎勇,才敢顶撞爷爷和易之奇,这会儿脑子还是晕的。 自从和陆轻清结盟之后,两人就一直暗中互通消息,陆轻清早一步得到了要设计易阳的消息,同时也知道了禳星的消息。禳星的危险系数多高,她是自小就听闻了的,无论成功与否,易无疾这个人,都不会好过,轻则重伤,重则丧命。如此一推想,易之奇是从来没想把皇位传给他了。易阳既已出局,陆轻清绝不会嫁给他,她不能反抗易之奇的安排,不若将计就计,把这好机会让给公叔傲雪好了。 两人一拍即合,成功把易之奇的如意算盘搅散黄了。 易阳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了一秒,便袍袖一甩,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易之奇气得胡子抖动,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口老痰卡在喉头,咯咯作响,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撅过去。 从这日之后,易阳就再没有迁都队伍中出现过。易之奇数次打探,皆不见易阳人影,偷鸡不成蚀把米,着实把他气得不轻。 青天碧日,万里层云之上,玄鸟悠闲地展翼飞着,青丝闭着眼睛躺在易阳的腿上晒着太阳。他们已经这样跟了飞了两日了,地上的迁都大队,就像是一条细细长长的带子,在漂亮的原野上前行,中州已近在眼前。 “还气呢?”易阳拨弄着青丝的头发,语气宠溺地道。 青丝一听,嘴立刻就撅了起来,气哼哼地道:“可气,他们一直打你主意的样子,想想就叫我原地爆炸,这破凡间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了。我想回家,回神域!” “好了,别生气啦!” 易阳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白云苍莽,从他们身边飞掠而过,就像时光飞驰,他们的爱让他们穿越了千年万年,无数星垣,重又与彼此相聚。 他在她耳边道:“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小脸鼓鼓的像只小鼹鼠,特别可爱。” “你才鼹鼠,你们全家都是鼹鼠!”青丝一把将他掀翻,反唇相叽,同时上下其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呵他的痒。 易阳平生从来没有如此大笑过,几乎要笑出眼泪来,青丝才停手。 樱花般的粉红满上脸颊,青丝仰面躺着,抿了抿嘴唇,将胖胖的小手覆在眼睛上,小声地道:“那,我小心眼,还是生气怎么办?我不喜欢你被其他女人觊觎,你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易阳重复着她的话,这种被坚定选择的归属感让他觉得很幸福。 “这几日归臧都没有再出现,子母星阵也没有反应,估计他一定另想办法了,那几千外修士,怕是要有危险。新都城外的禳星台已经搭好了,我有一个钓他出来的好办法。” 青丝眼睛亮亮的,兴奋地道:“什么办法?” “你,附耳过来。”易阳神秘地道。 青丝笑眯眯地,明确地看到易阳眼底的诱惑,他是故意的,不过她还是心甘情愿地一点点靠近,奉上自己可爱的元宝耳朵。 易阳贴近嘴唇翕动,悄悄地讲了自己的计划。 两日后,迁都队伍进入了中州新都九垓,九垓的王宫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进行了建设,如今早已落成,名为易之奇顺顺当当地入主了新皇宫。 又忙碌了数天,朝堂一切都理顺了过来,进入正常运转秩序,稍闲下来的易之奇找易阳的心情已经从急切转为了爆躁,这时易阳才让二林来送了封信给易之奇。 易阳太了解易之奇的性格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从上次他安排的美人局就可以看出来了。所以让二林送这封信就是用来约法三章的,他可以回来帮易之奇禳星,不过易之奇也要保证再不出歪招。 易之奇内心其实也知道,自己耍手段被易阳识破,他就再难就范了,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无非是打感情牌。于是对于易阳提出的要求也就无条件全部答应了。 父子重见,只是一片父慈子孝,十分和谐。易阳答应的在七日后的吉日就可以为易之奇禳星了。而易之奇却提出易阳在为他禳星的时候还有为他祈禳国运,他的理由看似很充分,毕竟泽渊一统,大起国的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是他们易氏一族数代人的目标,也是易阳历经千难万苦换来的,当然希望它能千秋永固。 自古以来,禳星就是极为危险之事,所谓十试九不成,而失败的后果十分严重,不但禳星之人,星主也必蒙难。 这回又加上了易之奇的附加条件,祈禳国运,然而整个泽渊神洲的国运,生灵亿万,岂是凡人可禳?就连青丝这个造化之主,此时也是做不到的。 易之奇却偏偏提出这样奇葩的要求。 或者是他真的认为自己的儿子是无所不能的,或者他之所以要求,是因为没有成本罢了,能做到固然好,做不到,他也不损失什么。 此次禳星之事的具体时间地点本来极为隐秘,连太子易有荣和易启秀易启明都不知晓,久居上位,易之奇岂能不知天下人对权力终端的渴望。那是可以让人为之疯狂,喋血的,到时候所谓的血脉亲情,统统什么都不是。 然则,消息还是不知怎么走露了出去,第一个知道的就是易启秀,气得他直接砸了手里价值数万金的酒斛。一个易阳已经很难搞了,结果本来日暮西垂的易之奇又突然变得不老不死,真是要气得他原地爆炸的节奏。 易启秀想想自己父亲,当今的太子殿下易有荣,从青春年少到日渐老迈,头渐秃,肚渐凸,混了几十年,结果还是个太子,一个无权无用的老太子! 而他还这样年轻,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难道就要像自己父亲那样混吃等死,花天酒地,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那简直是他最大的悲哀,所以在少年时他就发誓,自己将来一定不会走父亲的老路,然而发誓归发誓,老路自己送上来了,怎么办? 易启秀从没想让禳星真正成功过,为搏得易之奇信任,还亲自为了在泽渊之内物色合格的宗师。但内里早就收买了乌椎,让他关键的时候为自己传递消息。他知道禳星的危险,只要能在关键时刻打出致命一击,他就可以一箭双雕,同时除去两个心腹大患,到那个时候,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七日后,九垓城外,禹山之南,三星台上,易阳开始为易之奇禳星。为期七日,只要这七日能稳望紫微星光始终明亮,就可以成功为易之奇禳星一纪,星光越明亮,所祈寿命会越长久。 第139章 诱杀 是夜银河耿耿,玉露零零,树止风静,易阳一身羽衣登上三星台祈福禳星。天上星垣俱皆明暗相应,紫微星更是光华灼灼,闪烁流光。直把深居宫中的易之奇看得眉开眼笑。 前六日一直都很顺利,直到第七日时,突然出了变故。 这天,夜空依旧晴朗,月光如银,易阳闭目盘坐于三星台顶,照常祷告禳星,远天上星垣慢慢亮了起来。 夜幕之下,许多双眼睛都紧盯着那天空中的星子,快了,只要过了今夜,禳星就基本成功了。只是这些人中,有希望那星子一直明亮的,也有希望是股儿邪风,把天空的星星一下子都吹灭了的。 三星台四周的旌旗突然开始慢慢飘动,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有风!” 位列八方位的三百六十位修士,纷纷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三星台上的阵法之中,以帮助易阳稳定禳星阵法。 易阳依旧坐的纹丝不动,像是神思入定未回。 山野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动林涛,远远的传来似呜咽之声,天空之中慢慢的多出了丝丝黑气,渐有要湮灭星空之象。 守阵众人皆惊,今天就是禳星最后一天,易之奇特意加派了五万精兵,将禹山围得密不透风。要知道现在他的身价可远远不是当年那个泽南小国国主能比的,天下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而他渴望长生的愿望却从未如此强烈过。 三星台上的大阵全开,阵纹流转,银光闪亮,照映着整个星空,这时易阳猛地睁开眼睛,喝了一声:“开” 只见整个三星台上的阵式,以易阳所处之地为阵眼,发着极亮的豪光,这豪光如利剑,直破苍穹,令群星臣服,天空中的微弱黑气被一一击散,星垣复归明亮。 山风依旧在吹着,如万鬼夜行,幽咽哀嚎,突然有三只通体黢黑的魔矢带着万千箭影,从四面八方向三星台上射来。 易阳嘴角一勾,来了!魔尊归臧,等的就是他。 只见他十指连划,结了一个手印,那将手印金光打出去,三星台上的阵法陡变,竟从阵法中冲出无数条金色的光丝,细若牛毛,舞动着无限伸长,像海底突然长出的水澡,飘浮着,卷动着,生生把这些魔矢都拖住了,无数的箭影一并消失,只有三只主箭。 猎日檀弓射出的魔矢有锁定目标,非中不回的特点,这十二只魔矢每一只都是用太古凶兽脊骨做成,不但具有灵性,其中蕴含的魔力也十分巨大,噬杀喋血,戾气极重。 然而今天这些强大的魔矢却被这些细若牛毛的光丝团团围住,越接近易阳所在的中间位置,光丝的密度越大,魔矢虽然威力巨大,可是在冲破了几层包围后也渐渐的被卸去了力,在最后的一层的关节被死死缠住,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这正是易阳一路来一直在研究的阵法,专克归臧的阵法:金丝牛毛阵。主打一个以柔攻刚,上古凶兽不是霸气么,就叫你输到这绕指柔上。 很快,咻咻的破空声再起,又有三只魔矢射来,依旧是没有到达中央,就被金丝牛毛缠住了。 幕后的黑手仿佛不甘心的发狠般,很快连射了几箭,将剩余的箭一股脑儿的全都射了过来,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柔弱至极的金丝牛毛阵居然把一直所向披靡都魔矢全都拦了下来,全部都裹缠住,停在易阳的身前数米外,形成了一个花朵一样的包围。 直到此时,易阳才站起来道:“来都来了,魔尊何不现身?是怕了么?” 在天边乍现出一团墨黑的烟云,归臧高大的身影慢慢地现身其中。 他实不明白短短几日不见,易阳是怎么想到破解他猎日檀弓的办法的。 猎日檀弓本身是有逐香的特性,但在他魔力的压制下,还是可以探制住的。上次青丝在战场上用檀香对付他,也是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而这次归臧却是有备而来。 上次被易阳青丝合力重伤后,他一直躲在易启秀的地盘养伤。 靠着之前抓获的几千修士,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为了给魔虫们提供宿助和食物,他还是忍着没有把这人吸干。 而是利用易启秀对朔野虹见的宠爱,以监狱中的囚犯为食,这些人一般都是罪恶滔天,怨念极重的人,对归臧提升魔力有极大的帮助,加上他这次重生以来,恢复力有了大幅增强,使他功力得到了极快的恢复。 这也是他之所以答应易启秀前来破坏禳星的底气。 眼见猎日檀弓失利,归臧伸手召出了的挽日戈,用刀尖在虚空中划了一个符虚击了出去,然后才幽幽地道:“别以为区区一个破阵就能难得住我!东曦灵韵呢?” “我在这儿!” 身后霹雳声响,一道雷电噼啪炸响,直击到归臧所在的墨黑烟云之上,黑烟被击散了很多,归臧也被从半空中击落,直向三星台的阵法中落去。 归臧应变神速,不待身体下落,半空中将身一扭,唰的一声飘然站起,这时候易阳的长天剑也到了,直刺向他腰间。 归臧一惊,不明白自己的秘密易阳怎么会知道,他的命门就在腰际之上,长天剑刺伤他任何地方他都不会身死,唯有腰际的命门,只要是被他刺到,那他不死也伤。 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剑,挽日戈与长天剑擦身而过,归臧怒道:“东曦,没想到你越来越回去了,来到凡间,居然和这卑鄙的凡人学会了偷袭的阴招。” 青丝闪现在易阳身后,嘴不饶人的冷冷嘲笑:“怎么,不习惯?没事这次杀死你,就没有下次了!” 归臧哂笑不已,“还杀死我,万千年来,你有一次成功过么?不过,本尊欣赏你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易阳的眼中冷芒忽深,长天剑一出,直取归臧。长天剑来势凶猛,归臧不得不停止嘴强凝神应对。 两人眨眼间过了十多个回合,只是不知为什么,归臧感觉到自己的挽月戈隐隐有被压制感觉,一劈一刺之中,灵力也凝滞得很。 青丝很快也加入了战局,日月同轨与长天剑的完美配合,长短互补,对克制挽日戈非常有效,归臧的十分战力在阵法和神器的联合压制下发挥不出来的三分效果。 归臧越打越惊,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归臧暴怒地质问。 青丝一记眼刀狠狠地向他射去,直接在他妖异的白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归臧怒极,猛地撸起自己的袖子,手臂上露出一道赤青的巨兽,归臧割破自己的手指,将中指血大量的逼入巨兽的口中,只一息之间,归臧的手臂就肿胀了数圈,手臂上肉皮膨起,下面像有无数东西在不停的蠕动,看着十分渗人。 易阳和青丝对视了一眼,虽不知归臧弄的是什么把戏,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易阳的长天剑上亮起了银白的豪光,全力向归臧攻去。 归臧也举起了左臂,像瞄准一下对着易阳,只听他哈哈大笑着,声若破钹,而他的左臂这已经已经不能说是手臂了,就像是一个硕大的肉球,肉球的正中内,正是那赤青獠牙巨兽的口巴,只见它竟似活了一般,张开大口,无数黑糊糊的,模样怪异丑陋,也同样长着獠牙的虫子,从里面喷射了出来,对着冲上来的长天剑。 第140章 夫妻同心 易阳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这竟是太古魔虫的原虫。易阳曾经和青丝讨论过,整个魔域不是已经毁灭了么,凡域怎么会有魔之原虫出现呢?原来竟是归臧把它们饲养在自己的身体里,并随他一起复生归来。 易阳不再犹豫,咬破手指,以血为引,双手联动,飞快地画着结界,想要把这些飞出来的魔之原虫关进结界内,这些魔虫由魔尊归臧的肉身饲养而成,必定十分难缠,而自己只是一介凡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关住它们。 如果任由这些魔之原虫散落在凡域,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或者就是凡域生灵的灭顶之灾。而这些易阳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其实在易阳得知了归臧的真身就附在自己元神上的时候,就知道只要归臧的真身不灭,那他就可以不断复生,这些日子以来,易阳每天都要抽时间来进入自己识海之中,用长天剑自伤元神,在他的不断坚持下,归臧的真身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只能看易阳和归臧谁能坚持到最后了。目前禳星势在必行,而归臧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个杀掉他的机会,与其等他出手,还不如自己先出手。 所以这次所谓的禳星只不过是易阳使的计策,为的就是匡出归臧,并一举消灭他。 此前,他故意透露出禳星的具体时间地点,由易启秀去将人引出来。 三星台上所布的大阵,渗入了青丝的指血,因为青丝与归臧之间的牵绊,青丝的血对归臧有弟绝对性的压制作用。 眼见这些乌漆麻黑样子古怪又丑陋的魔之原虫冲向易阳。 “小心,不能让这些虫子近身!”易阳胸衣的衣襟突然一动,缩小到只有拇指大小的青丝大声地喊道。 原来真正的青丝竟在这里,而不远处那个把列缺鞭甩的正欢的青丝,则是由拓月变化的。他们知道归臧一直是很忌惮青丝的,所以让拓月变成青丝的模样和他打,更能扰乱他的心神。 而一直帮不上手的青丝在易阳的衣服里,紧张到不行,虽然不是她自己打,可是每一次交手都让她倍感到惊心动魄。 而且,她知道无所不能的大神尊鉴悬其实是最怕这些丑陋的虫子的,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易阳会不会也怕。 这些都是东曦本记上记载的。 电光石火间,她立刻恢复了正常,挡在了易阳面前。不到一秒,她便被易阳拉到了身后。同时一个结界脱手而出,向那魔虫的头上罩去。易阳早在她叫出声来的时候就已经预判到了,这小丫头一定忍不住现身出来,只是他当时正在画结界,没有办法出手阻止她。 归臧不屑地笑了一下,嘬唇做哨,竟用哨音指挥起这些虫子来反击。那些魔虫受哨暗影响,变得狂躁起来,身体也猛然暴涨了两倍,张着长满尖刺的大口,拼死的撞击着结界的边缘。 这时他也看清了易阳身后突然又出现一个青丝,回头看了一下刚才和自己打得难解难分的青丝,愣了一下,便分出了真假。 “呸,是你这死狗尾巴草!”归臧啐了一口,刚才和“她”打的时候,自己还手下留情来,没想到竟是他假扮的。 这里拓月也不装了,摇身一变,变回本来模样,不过手里依旧拎着列缺神鞭。 一副很欠抽的半笑不笑道:“怎么样,你爷爷的鞭子,不好接?” 归臧大怒,挺刀向拓月砍去。 论武力值,三个拓月加在一起也不是归臧的对手,尽管有列缺神鞭在手,拓月到底不是归臧的对手,很快便处于下风,险象环生。 易阳看了一眼,反手将青丝罩在结界里,嘱咐道:“乖乖待在这里,不许出去。”说罢,剑身一挑,直取向归臧。 归臧见他攻来,也不着急,一面躲避着易阳和拓月两人攻击,一面继续用哨音指挥着魔虫们,那哨音变幻多端,竟毫无凝涩之感。突然间,归臧的身影猛的消失不见了,片刻后,那哨音却在易阳身后又阴恻恻地响了起来。 易阳本体未动,背后突然出现另一个易阳,一样手持长天剑,径向哨音处刺去。哨音幽然一顿,片刻后又在易阳的另一侧出现。 拓月的鞭子也随着哨音追打,冷不防归臧却从墟空中猛地窜出来,一脚将拓月踹下了云端。拓月的护体神光应声而破,栽倒在三星台边上。 那不断叠加的哨音中,结界里狂躁的魔虫们正在不断的嘶咬着结界边缘,同时在哨音的催化下越下越爆燥,虫身不断的扭曲,变大,慢慢竟化成了不伦不类的人形,张牙舞爪在结界中嘶吼挣扎着。 易阳还没来得及云救拓月,却看见暗黑的夜幕中,一束寒芒,如蛇之恶信儿,直取青丝后心…… 正是潜藏功夫一流的归臧,移形换影悄无声息地来到青丝身后,又利用哨音的干扰易阳二人的判断,暗中偷袭青丝。 而青丝全部的注意力都前面的战局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易阳的结界对于归臧来说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 呛啷一声响,挽日戈直刺到长天剑身之上,却是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易阳移形换位,挡在了青丝背后。 这一下归臧运足了力,易阳勉强接下,长天剑身巨震,连带易阳也喷出一口血来。 归臧桀桀地笑出声来,哨音再起。 结界中的魔虫,或者已经可以称魔之原形了,像人,又不是人,通体黢黑,看不清五官,嘴却奇大,巨口里更是长满了尖牙。不过他们虽然类人形,魔力也暴涨,却依然没有灵智,只能听从归臧的哨音指挥。刚才喑音断掉,他们就停止了挣扎,茫然地和同类紧紧地扎堆儿抱团,与普通的生物没有区别。 等此时哨音再起,他们再次狂爆起来,而且看起来比刚才的架势更加凶猛,黝黑的身体在他们的一声声嘶吼挣扎中慢慢透出暗红血色来,中间还有许多像是碎裂的咒纹一样的纹路,遍布着他们的全身,看起来既恐怖又诡异。 随着他们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强,结界罩住他们越来越吃力,这结界与易阳相连,易阳的嘴角再次涌出血来。 青丝急道:“结界快支撑不住了,一会儿结界一散,你就立刻发动剑阵!” “嗯!”易阳答应一声,同时长天斜出,带动挽日戈反向归臧击去,归臧向后一闪,身形又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就在此时,结界也应声而破,结界中的魔物,立刻张牙舞爪地向青丝和易阳扑了过来。易阳立即将手中的长天剑向插入地面三星台的阵眼之中,三星台上亮也一圈圈儿的银光,与此同时,天上的星河也跟着亮了起来,无数星芒纷纷幻化成缩小版的长天剑模样。 易阳和青丝对视一眼,他向她伸出左手,青丝嘴唇一勾,将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放进他的手心里,两手联动,画着古老的符印,随着符印的完成,天上的星子统统星芒一敛,尽数注入了满天剑阵之中。 两人同时叫了一声:“破” 满天的长天剑雨,向地面直击而来,而那些魔虫进化的魔物,在长天剑雨中无数藏匿,纷纷被剑刺中,魔物的嘶吼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阵剑雨过后,每只魔物都身中数支剑,而长天剑剑气正是这些魔物的克星,魔物很快被剑气吞噬,纷纷倒在地上,化成一滩滩黑水。 等剑雨停止后,归臧才重新现身出来,冷笑着道:“啧啧,就这点本事儿么!” 易阳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血渍,道:“风凉话谁不会说,你能先逃出去再说。” 归臧轻蔑笑着,“靠着主神帮忙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和我单挑。” “这叫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噢,忘了,跟你这万年老光棍说,你也不会懂的!”青丝反唇相讥道。 是呀,二人肩并肩站在一起,衣袂飘飘,美轮美奂,好一对玉壁佳人,神仙眷侣。 第141章 囚禁魔尊 归臧被气得七窍生烟,正要提刀再战,却见远远的皇宫方向,突然升腾起一股巨大的黑雾。归臧见了嘴角立刻浮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淡然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苦心劳形地把我引来这里,没料到我会来一招釜底抽薪……” 易阳看一眼黑雾方向,冷然道:“那又如何?今天你休想再难逃生天!” 话音未落,他已经将剑阵威力开到了极致,漫天的剑雨再次射下,针对着三星台上唯一的目的,万剑齐发。 三星台四周的空间缝隙都已经被易阳用阵法锁死,归臧再想移形换位已经做不到了,只能画了一个结界挡在身上。 “易阳,你父皇的命你不要了么?他命就在了我的手上,我保证,你再上前一步,易之奇一定会死无全尸,沦为魔虫的祭品。”归臧此刻依然不急,因为他不相信一向纯孝的易阳会不管他的父亲。 鉴悬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他心无挂碍,唯我独尊,所以动起手来干净利落,没有人能阻止他的剑。而易阳不同,他只是一个渺小的凡人,力量弱小的可怜,却生着满满的七情六欲,顾虑太多,甚至连他自己的生死自由都说了不算,这样的人他没什么好怕的。 归臧来此之前就安排百龄影祖去把易之奇抓了,成功后以影雾为号,届时易阳分心,就是杀了他的最好机会。易阳一除,东曦就是他的了! 原来,百龄自被二林放了之后,就逃去见了她的盟友朔野虹见。朔野虹见还是很欣赏她这个心机和修为都不错的小妮子的,以为她去刺杀易阳必是十死无生,没想到她居然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只是灵力被封了。朔野虹见认为她是个人才,便将她引见给了自己的主人魔尊归臧。 百龄在归臧的帮助下,不但恢复了灵力,还在归臧的加持下,一举突破到了宗师境的修为。体内魔属性灵力涌动,直让她有了种天下无敌的感觉。 归臧来这里破坏禳星,同时也派了百龄和朔野虹见去釜底抽薪。 回答归臧的,是易阳冰冷冷的长剑,长天剑与万千剑雨一起,冲向了归臧的结界,普通剑雨一触到结界上就自行溃散了,在结界周围形成了四溢的点点星光,煞是好看。 而长天剑却不同,与结界边缘刚一碰触就亮起了巨大的银光,将那结界击得粉碎,归臧的挽日戈也同时刺出,就在这时,易阳的身影突然一闪,竟自出现在归臧的背后,长天剑至后向前,直接洞穿了归臧的身体。 归臧张了张嘴,不知道易阳一个凡人,是怎么做到这样迅捷的,让他这个魔尊都没有分辨出他的身法来。长天剑澎湃的剑气如海水倒灌,汹涌地撞进归臧的身体内。 不待归臧做出反应,青丝已经双手合十,口中念动咒语,日月双轮同时从她身后飞出,在归臧的上方不停的旋转,渐渐化成了银白色的一体,如同一个不大不小的光球,牢牢地将归臧罩在其中。 易阳及时抽剑,归臧萎顿于地,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青丝,用细长的舌头舔噬了一下嘴角上的血,一脸邪魅地冷笑道:“东曦,你以为这就完了……” “聪明人大多都死于自作聪明,你可以试试,看看这次死了,还会不会重生?”易阳的声音很淡,却带着毋容置疑的坚定。 归臧心下狐疑,却不敢真的自绝脱险。毕竟他虽能复生,可是也不是容易的事,这次沉寂了近万年,日夜不停的苦修挣扎,炼气聚体,都伴随着不可言喻的痛苦和孤独,他早就受够了,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选择自绝求生的。 易阳和青丝正是早料到他会如此,才大胆地将他引入了阵中,虽然不能立即杀死他,可是终于是把他囚禁了,也省着他在外面再继续祸害凡域。 青丝伸手将日月同轨的光球缩小,同样压成了一颗珍珠大小,看着手上的米粒之珠,莹白圆润,中间有个微瑕的黑点,不是归臧还是哪个,把珍珠递给易阳。 易阳方接过珍珠,青丝却小脸一白,晕了过去。她本来真身受损,这回帮易阳布法阵,最后又和他合力打造结界,对她的消耗都是非常巨大的,内伤加剧,让她再也支持不住。 “青丝……” 易阳大惊失色,抱着她跪坐在三星台阵眼上的一片残迹废墟之中。 易阳用灵力探查青丝的身体,可是她的伤损在真身之上,在这具身体上却显现不出来。易阳不断的把自己的灵力输给她,一点效果也没有。 眼看着青丝的脸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微弱,易阳急切的想进入流星月痕里,自己是凡人,没有办法救一个神,可是流星月痕一定可以救她。 不知为什么,流星月痕始终没有反应,易阳猛地想起了星河里的鉴悬虚影曾说过,若是他一旦消散了,就再也不能进入流星月痕了,上次见他时,他的身影已经很虚化了,难道是已经消散了? 冷汗从易阳的额头泠泠而下,眼见着自己无论怎么输入灵力,青丝体内的生命力还是一点点的流失,连她的小手也都开始慢慢变冷了。 易阳心中大疼,加上刚才的战斗中他自己也受了非常重的伤,此时只觉天旋地转,一口血吐出来,正落在青丝胸口的流星月痕上。 银白的光再次亮起,一起把他们吸了进去。 远处的士兵过了很久才知后敢慢慢靠过来,可哪里还有奕阳王的半点影子。 拓月公子一身是血地趴在三星台边上,这可是大起第一财神爷,谁不认识,都抢上前去救他,见其已经昏迷不醒,就一股脑儿地将他扛到了中书君那儿。 “又伤成这样进来……” 鉴悬的虚影叹了口气,口中虽然抱怨,可还是伸手拨弄着星河让星云将两人团团包裹住。 “青丝……”易阳忍着全身剧痛,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了星河里。 他松了一口气,四下望去,并没有看见青丝的半个影子,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忍不住拼命挣扎,可是全身都被银白的星带包裹着,越挣越紧。 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彻骨的寒冷从心底漫延,是无比的冷疼,他不敢想,她真的会离他而去,她是太古主神,宇宙主宰,不可能轻易死的,他甚至都不敢往那方面想…… “行了,别挣了,伤没好,出去有什么用?”随着一个凉凉的声音,鉴悬的虚影再一次出现在易阳面前,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淡化的几乎要看不出来。 易阳凝视着他,“你……,你快消失了?” 鉴悬虚影弹弹手指,无所谓地道:“嗯……,这是最后一次救你们了。” “她呢,她怎么样?” “她么,不能说好,只能说目前已经没事儿了,但是她现在的体质非常脆弱,甚至比凡人还不如。” “怎么救她?”其实易阳就算不问,也知道,只有回到神域她才能活下来。 “唉,打开神域已经刻不容缓,可是……”鉴悬虚影叹了一口气,神情显得万分无奈。 这一战,是他和魔尊归臧的生死之战,不彻底消灭归臧和他的真身,易阳是不可能登仙,进而打开神域的。 尽管归臧真身日日承受着长天剑的斩杀,已经非常非常淡了,可是依然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直倔强地缠在他的元神之树上,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易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立刻唤出了长天剑。 “你别冲动……,现在就是最后的角力阶段,坚持一下。你要是现在和他同归于尽,别说她,整个神域都会跟着一起消散,宇宙洪荒重启。你们也再无前世今生,永远不能再继前缘了。”鉴悬幽幽地道。 第142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易阳默然松手,长天剑掉落在星河里消失不见了。 鉴悬虚影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变化,但却知他心里一定非常煎熬,可这种苦却没有人可以替代,只能咬牙忍耐。 “我要见她。”再抬头,易阳看向鉴悬的眼神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只是多了一丝迫切。 “这个没什么的。只是,你也看到了,我马上就要消失了,临别前,我不妨与你透露一点,凡域因你,而生于东曦之手,与你们二人的渊缘羁绊过深,你们的这一世劫难,能否破局,便在此中,切记,切记……” 鉴悬虚影说完,身影便如轻烟般,缓慢的飘散在了星河之中。 星云流转,青丝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另一片星垣之上。光华潋滟的星河自动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大床,上面灵气充盈得更是沛不可挡,甚至已经凝如实质,像水汽一样洁白轻盈,从星河床上流淌下来。 随着鉴悬虚影的消散,包围在易阳身边的星带也都开始松动,很快流转开去,飘荡向别处。 易阳身形一动,转眼已经来到了青丝的身旁。 青丝此时像是安静的睡着了,她平日就怕冷嗜睡,鉴悬显然很知道她这一点,星河之床不但温如暖玉,连流淌的灵力之雾都带着安息香的味道,她的身上盖着银光星闪的星被,保暖又轻柔。每一处细节都显示出鉴悬的细致和温柔。 易阳的手指碰触在她如画的小脸上,她睡着时安静的像个孩子,没有白日的灵动活泼,也没有隐藏在她眼底的落寞和忧伤。是的,他全都知道,自从爱上自己,她就再没有了初见时的洒脱,而是每时每刻都为他悬着心,直到被自己拖累得重伤如许…… 人生自是有情痴。原来竟连仙神,也不能超脱。 易阳苦笑了下,轻握住她的小手,在她眉心印了一吻。前半生,他一直在为易之奇一统天下的梦想而活,为泽渊百姓而活。以后,他只为她而活。就算前路充满荆棘,每行一步都千难万险,他也不会放弃。 这时候青丝的头微一动,睁开了眼睛,恰看到近在咫尺的易阳。 “易阳,你怎么样?”青丝说着,眼角余光已经瞟到了四周的景象,知道他们现在是身在星河里,很安全。 “我没事,好好的。” 易阳拉过她的手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 感受到他身体无碍,青丝才笑了,问道:“我们进来多久了?” 易阳略一愣,他确实忘了这茬,当时青丝一晕,他就慌了,等进了流星月痕,就完全和外面断了联系。 记忆里,拓月被归臧打伤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有人攻进了皇宫,虽然那边他早有布置,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特别是鉴悬虚影最后的的提醒,都暗示着他不能将弃之不管。 见易阳走神,青丝便坐了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向他粲然一笑,“我感觉好多了,身上一点也不痛。我们快出去,还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了。” 说着就要下床,易阳却将她拉住。“出去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青丝歪头看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我答应你,这回说什么也不会乱跑出来,给你惹麻烦。好不好,我就乖乖待着,猫的好好的!我保证!” 他想说的话,她全直接说完了。易阳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重重的叹口气,紧紧地把她拥入怀里。 “刚刚吓死我了,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这样怕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一直都要好好的,还有,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把你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你要是真的出什么事儿,我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青丝却不让他说,直接吻在他的唇上,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他说的她都懂,就像当时她看到北冶城外,那些人对易阳的诅咒之时,青丝就动过生祭了凡域的念头,这个世界因他而存在,亦可因他而毁灭。 可现在,伊人就在身边,他们可以紧紧相拥,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无论前方是超脱也好,沉沦也好,只要和他在一起,她都是愿意的。 青丝只浅亲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易阳,红着脸推推他,“时间不早啦,我们快出去。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 “嗯”易阳点一下头,带着她从流星月痕中出来。两人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三星台的上空,天边已经泛白,天快亮了,三星台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想是都已经回去了。 易阳召唤出来二林。 青丝将自己深深地埋进易阳的怀里,细嗅着他身上的松柏寒香,不由得松散了心神,眯着眼,有些沉醉地在他肩头蹭了蹭。她现在的体质还不如一个凡人,清晨的风有些薄凉,轻轻一吹,她就感觉自己倦意上涌,又想睡觉了。 易阳望了一眼皇宫方向,若有若无的黑烟依然笼罩着整个皇城。 其实于这一步易阳是有预料的,早在易之奇身边做了布置。他行军打仗多年,自然知道后方的重要性,这次他以禳星为饵,来钓归臧,而他又何尝不知釜底抽薪的道理。只是不过为了让归臧上当,才故意卖个破绽与他。 百龄影祖么?当时一念之仁,放她一条生路,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和归臧搞到了一起。 易阳的手抚上青丝的肩,打算将她抱起来,正迷迷糊糊的青丝却警觉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但小脸上困意未消,眯着眼睛仰面看他。 “你干嘛?” 易阳宠溺地道:“我只是想抱你到二林背上。” 青丝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鼓着小脸木木地“唔”了一声,易阳不由得笑了,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间,然后滑到她的耳边,用极勾魂的低哑声线小声道:“本来不想的欺负你的,不过现在有点想了。” 说罢,左手轻轻在青丝的颈间一抚,一道幽白的光闪过,青丝变成了只有他拇指大的小人,被易阳放在了手心。 青丝看着自己骤然变小的身体,不由得气急,在他手心里嚷道:“真是教会徒弟气死了师傅,我教你法术不是让你这样用的!”说着就要用法术将自己变大。 易阳却微笑着将她轻轻放进自己的胸前的衣襟口袋里,安抚道:“你乖乖睡一会儿,皇城中的事我早有安排,应该不会有什么凶险。等处理完了,我再叫醒你!” 青丝趴在他衣缝处垂着头想了想,也是,这样既可以安心休息,又可以时刻在他身边就算真有什么危险她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于是就乖乖地缩回了头,惬意地躺在他的胸前口袋里准备安眠。 易阳则跳到二林的背上,一路向皇城飞去。 “易阳,你的心跳声音好大,不过很稳。说来奇怪,你虽然把骊珠还给了我,可是我还是时常能感觉到,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青丝闭着眼睛喃喃着。 第143章 被抓 “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 “你,你还学会撩人了……” 易阳的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吵到你了,我让它跳得慢些!”说着,真得控制心跳声缓慢了下来。 青丝吓了一跳,忙探出头来道:“不要不要,这样很好,强行控制损伤身体,得不偿失。” 易阳以手护住心口的她,说没事儿。 心跳渐渐慢了很多,像清灵的水滴滴进了柔软的湖水里,湖底心底,放着他最最珍视的人。 皇宫之中,百龄一身灰扑扑的影徒打扮,傲然而立,她的身侧,朔野虹见一身华贵的飞鹰服服,高傲的如女王般,俯视着面前的众人。 她们本定计和归臧里应外合,由她们来杀易之奇。岂知一踏进皇宫,就被防风骑四下包围了,宫中早有准备。 可是她们仗着两人现在都是宗师之境,又有魔尊的灵力相助,要打这帮子微弱的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压根就没考虑逃走的事,直接联手向着深宫杀去。 很快,她们就陷入了易阳事先布好的法阵之中,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法阵中杀出来。可是周围的防风骑护卫队早已等候多时,三千多人的兵阵早就对准了她们。 可便是到了此时,百龄还是不想退。她的影徒之术十分诡谲,所以即使打到了现在,她除了消耗了不少灵力外,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朔野虹见咬了咬牙,这是北冶灭国以来,她最接近报仇的机会了。尽管陷入重重包围,她腰背皆受刀伤,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可依然死战不退。 夜幕中,血花时不时炸开,便是又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此终结了。 百龄和朔野虹见背靠着背,朔野虹见喘着气道:“再不用,任务就失败了,这兵阵是易无疾所创,曾据此破过多少城池山河,光凭我们两个冲不出去。” 百龄环视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防风骑,“可是易之奇身边一定还有高手……” 朔野虹见回头向她吼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再不用,我们就交待在这儿了。” 百龄忍不住向外啐了一口,咬破舌尖,那血滴在手心的一支黑色箭矢上。这只箭正是魔尊归臧的猎日魔矢,这是归臧给他们的底牌,以鲜血为引,便可随时发动。 那猎日魔矢受了百龄的舌尖血,当下如活过来一般,势如疯虎般地冲杀了出去。几次冲突之下,兵阵很快就被击溃。 这时,一冬分开众人,缓缓走到前面。 他双目通红,一脸愤恨,甚至连拎着棒子的手都在颤抖。做杀手那么多年,本早已练得无情,这是他第二次选择相信一个人,结果,最后才发现,她是骗他的。 自从上次,他强行救下了百龄后,本打算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就重新回来的。可是这姑娘心机贼多,很快就甩了他自行离开了。 一冬找了许久没找到人,才发觉是上了当。又气又怒,也不想灰溜溜的回去找易阳,只好偷偷流浪在外。他一直在用影徒之术追踪着百龄,想要拿了她,也算是将功补过。 这两天他暗中察觉到城中异动,多方打探后得知易阳在城南为国主禳星。禳星是何等危险,他终于忍不住,跑回来找易阳,想亲自护卫他的安全。 易阳见这傻小子自己撞了墙开了窍,也没再怪他,将他安排宫中守卫。 最后一天了,一冬眼睛瞪的老大,一刻也不敢放松,到后半夜,果然百龄和朔野虹见一起来了。 一冬的修为虽高,但远远还没有过到宗师境,一下子面对两大高手,自然对付起来十分吃力。 而且他和百龄的武功根基都是影徒,可是百龄已经是宗师境,反而因对他的功法太过了解,而形成了压制作用,使他原本的武力发挥不出来,若是没有那么多年跟在易阳身连练就的撕杀经验,此刻他就是一个死人了。 三人一番打斗,一冬最终不敌,身上有几处挂彩。 可是朔野虹见和百龄也不好受,朔野虹见更是伤了左手,现在只有右手可以用了。 金殿上,易之奇被影徒的暗影术死死地压制在了一个座椅之上,不能动弹。 整个皇宫,在黑黑的夜色中,显得一片死亡般的沉寂。星空很暗,连月星的光芒都暗淡了很多,无法穿透这重重鬼影。 百龄扫视了一下倒了一地的死尸,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可以一下杀这么多人,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这种莫名的快意,让她极度兴奋。 再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内心不禁感叹魔尊的力量真是恐怖,他只是抬手轻轻地为自己注入了一丝魔气,居然让自己有了可以瞬间绝杀这些大内高手的实力。 朔月虹见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她,眼中稍表现出不屑的这神色,这才哪儿到哪,魔尊真的的魔力她还没见识到呢,真是少见多怪。 易阳留下的法阵都被破了,两个人现在都是宗师境的修为,强强联手下,打宫中其他守卫就像砍瓜切菜般易如反掌。 百龄看向浑身是血的一冬有些于心不忍,到底,他曾经那样坚定是帮忙过自己,是这许多年来,唯一一个照亮过她的人。 朔野虹一只手撑着受伤的腰,一边嘲笑道:“啧,新鲜,不是说百龄影徒都是无心之辈么?怎么我看着你们两个有猫腻呢?” 百龄恶狠狠地向一冬吼道:“滚开……” 一冬不退反进,拎起青铜棍不要命的向她打来。两个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像是宿世的仇敌。 朔野虹见趁一冬不备,长刀斜刺,正中一冬右肩,同时手上运动,将一冬的身体向后方抛了开去。一冬被摔在地上,只是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朔野虹见冷冷地哼了一声。 情是负累,百龄这把刀,好好磨一磨,必是自己非常好的助力,所以一冬就一定得死才行。 百龄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愧疚,但很快被冷漠所覆盖。 老迈的皇帝易之奇那不是她们两人联手的一合之敌,被影术牢牢地困住。不过不知道易无疾到底在他身上施了什么秘术,影徒虽然可以困住他,可是任何攻击似乎都伤不到他。 不过这也在二人的意料之中,易之奇若真是那么容易除掉,那天渊国也不会横扫泽渊神洲一统天下了。 “时间差不多了,晚了等易无疾赶回来就麻烦了。这老家伙既然无法杀死,那就把他带去给,魔尊当下酒菜好了。” 朔野虹见踢了一脚椅子上摊着装死的易之奇,连他带椅子,一起都拎在手上。 “二十多年不见,没想到国主居然肥硕了如此许多!”朔野虹见这种时候还不忘嘲笑易之奇两句。 易之奇两只老眼浊光闪烁,知道自己绝不是两人对手,若不是易阳在他身上下了禁术,他自己早就已经没命了。哪里还敢回嘴,当下也不吭气,以免惹怒了二人,只等易阳折返回来救自己。 对于易阳能否折返回来,百龄和朔野虹见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 朔野虹见和易阳交手太多次,连魔尊归臧在他手上也吃了不少次暗亏,所以,她根本不认为这次归臧会真的杀了他。 虽然她自己无比迫切的希望易无疾死,但往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次数多了连她自己也麻木了,对这个结果压根不抱太多希望。 但这次行动能成功地抓到易之奇,也可谓收获颇丰了。若不是此人的野心,易无疾也不会马踏北冶,一统天下。杀了他,便等于是杀死了灭北冶的主谋,自己对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代了。 而百龄却完全不这么觉得,她第一次见识到归臧的力量,便深深地为这种力量所折服,这压根就是属于人世间的力量,无比强大,也无比诡异。 她认为这次易无疾死定了!他再厉害不过是一界凡人,还不曾登仙,而魔尊却是天道衍生的邪魔,岂可同日而语! 第144章 千载顽疾 两人几个纵跃,来到了宫门口处,这里她们来之前曾过了一个地洞,打算再借此遁走。 这时候本来蔫头耷脑,神情萎顿的易之奇突然抬起头来,双眼之中精光闪烁,手中光华一闪,瞬间把百龄的影术斩开一条缝隙,从里面跳了出来。同时,大手一挥,只见四周的高墙之上,立即出现了无数手持弓箭的防风士,闪着寒芒的无数箭矢,纷纷对准着百龄的位置。 朔野虹见却盯着易之奇的左手,不可置信地道:“孤泓刀,你是中州旧主岑寂!” 岑寂也不伪装了,伸手抹去脸上的伪装,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百龄闻言定了定,才回过神来,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君王,此刻穿着天渊战将的黑色衣饰,神情中少了雍容贵气,多了几分霸气和杀气。唯一不曾改变的,是他清俊的眉眼中,始终不变的无情! 百龄小的时候曾经和父王一起到中州拜见过岑寂。那时易无疾才刚刚崛起,就已经让四周的小国为之胆寒,为寻求庇佑,父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中州第一强国之主岑寂。 岑寂正值盛年,为一方雄主,其胆识和谋略在诸国之中都属于佼佼者,中州诸国更是多与之结盟,听他号令。 百龄当时虽然年幼,却是百龄影祖中姿色最为美艳的女子,所以百龄的父王是有意要献上女儿进而与岑寂结盟的。而且据说岑寂一直没有王后,若是能获得他的喜爱,说不定将来百龄影祖一族或有大起之日。 可惜的是岑寂却并没有看上百龄,也不想与百龄影祖一族结盟,原因不过有二,一是百龄影祖一族地处泽南偏僻之地,与中州所距甚远;二是百龄影祖一族其心不正,族内子息多以暗杀等手段谋生,最擅长蛊惑人心等鬼蜮伎俩,往往叫人防不胜防。岑寂一直立身清正,自然不屑。 这次拒绝狠狠地伤了百龄的心,发誓一定要报了不娶之辱,可惜的是,回国不久,百龄的父王很快又给她找好了别的下家,另一个强国的国主,可惜的是这位国主是位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与年轻英俊岑寂简直是天壤之别,百龄气不过,当场就逃了婚。 可最终的结果是,自己为此沦为了奴隶,受尽人间屈辱,究其因果,这其中有一部分还是拜岑寂所赐。 数年后再见,百龄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说不清是爱是恨。 反观岑寂,他显然并没有认出来百龄,无论是做为数年前觐见他的异国公主,还是数日前别人献给他的绝色女奴,他都未曾正眼看过。他虽不再是一国之主,可是身上依然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气。 但他却认得朔野虹见,这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国长公主。 他将手上的孤泓刀一抖,一道清光晃过朔野虹见和百龄的眼睛,他朗声道:“想不到当年睥睨天下的长公主,居然也有成为别人的手中刀,为人卖命杀人的时候。” 朔野虹见浑身一突,她最怕别人提及往事。往日种种,奢华夺目,而现在的自己,虽然还穿着北冶的服饰,可是内里根基早已腐烂发臭,若别人不说,她都几乎不记得,自己曾经是那样高贵的公主。 朔野虹见缓缓地从袖子里拔出她的刀来,这是一把仿挽月戈铸造的,用足了天材地宝,虽不及挽月戈厉害,算得上是个极品宝器了。 百龄咬碎银牙,脸上满是倔强,她知道今天要想逃出去,关键点还是在岑寂身上,既然易无疾早有防备,要想保命,只有速战速决。 她就不信,她与朔野虹见两位宗师境高手,打一个宗师境,还不是轻松拿捏。 她无声地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铃铛,青铜所铸,带着几分古旧,正是百龄影祖族中圣物,嗟嗤铃。摇动它,有迷惑人心,调伏暗影的功效,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法器。 只见百龄口中念念有词,边念边有节奏地摇晃着铃铛。 偌大的皇城中,静得十分诡异,像连身边的都风都停止了吹拂。岑寂已经发现了不对,向箭手们叫了一声放箭,同时自己也提刀上前。 然而就在此时,百龄的身体四周陡然发出无数道触手般的阴影,无差别地向四周射处,那阴影的终端又分成无数条,这恐怖的阴影不但自己可以动,还如同有生命一般地将众人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捉过来,吞进他们自己的黑暗之中。 能同化并控制别人的影子,而且又是这么多的数量,代表着百龄的影术已经大成,同时又有归臧的助力,这些阴影迅速的把周围埋伏的射手射来的箭全部击落,并一下子控制住了所有人。 这才是她真正的力量。 岑寂挥动孤泓刀,与朔野虹见打在一处。 两人的修为不相上下,只是朔野虹见有百龄的影徒协助,打得格外顺手。岑寂几次斩断了影徒偷袭来的阴影,同时厉声道:“百龄影祖一族果然都是邪魔歪道,竟然无耻到为魔族效命!” 百龄冷哼一声,反击道:“邪魔怎么了,他能赐我强大力量,让我达成所愿,比你们这些自诩正大光明的君子强太多了。易无疾残暴,你们都是他手下助纣为虐爪牙,便是统治了四方又如何?还不是照样王权贵族凌驾于法理之上,将无知无能的可怜人踩入泥中践踏!” “这些只是一个过程,千载顽疾,岂能一朝清除干净。你长了眼睛,一路行来,难道就没看到天下大定举国皆安的美好景象,非把目光看到那阴暗污浊之地!” 朔野虹见一刀砍在岑寂的刀刃上,“打架就打架,讲个狗屁的道理。” “讲是就是你,要不是你们北冶,泽渊也不会动荡千年不得安宁。百龄影祖灭族,说到底你们才是罪魁祸首。”岑寂的口才十分了得,三句两句,把话题引向了她们两个自己身上。 “呸,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别以为你花言巧语几句,我就信了你了。天即忘我族,我便要这天下一起陪葬。”百龄越说越气,手上的力量加大,几道阴影同时射出,竟从背后偷袭成功,重又将岑寂缠住。 岑寂眼中闪过愧疚之色,“对不起,我承认,现在的国家,离我们最初想要的样子,还有一定距离,不过,请你相信,不会太久的。” 百龄不由得愣了一下,岑寂的语气十分真诚,让她不由得动容。 “呵,这就把你唬住了?”朔野虹见白了她一眼,这时外面哨声响起,是接应她们的人到了。 “别愣着了,再不走,下一个阶下囚就是你。” 第145章 乾元宗 等易阳和青丝赶回皇宫时,只看到了百龄远去的残影。 易阳刚一落地,端涯锦带碰上防风骑走了上来。同时还推出了被五花大绑的易启秀和乌椎,他们里通外敌,私开结界,放进了朔野虹见和百龄,通报了假易之奇的位置等等,证据确凿。 这一回,除了岑寂被抓走,一冬负伤外,他们可谓大获全胜,捉了归臧,揪出了内奸。 而真正的易之奇等外面安定之后,才从施施然的走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易无疾,沉声道:“如何?” 易之奇当然知道这次禳星当不得真的,在不除到隐患之前,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易阳点点头:“归臧已经被捉,应该不会出来做乱了。我现在去救岑寂,回来后就可以择日正式为父皇禳星,还请父皇放心。” 易无疾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安。 岂料这时易启秀和乌椎都大声叫起冤来,特别是易启秀,更是祖父,爷爷的乱叫,一叠声的说自己是被易无疾陷害的。 易之奇冷冷地看他一眼,冷哼道:“冤枉倒未必,身为易氏皇族,敢做不敢当么?是不是你和你那无能的父亲,都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易启秀推搡着押他的卫兵,几步跑到易之奇面前,抱着他的大脚,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求着。 而一直以来,乌椎都是沉默的,他从小伴着易之奇长大,几十年了,要说这世上最了解易之奇的人,不是太子,也不是易无疾,而是他这个低贱的老奴。 易之奇是他平生仅见的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为了他心中所谓的道,王位,权力,无所不用其极,亲人,爱人,孩子,都可以成为他的棋子。 这样的人,你一定要对他有价值,一旦失去价值,任你什么样的情意,对他而言,都是随时可以割舍的负累。 就比如说此时的易启秀,明知自己已经暴露了野心,还妄图用亲情来捆绑,幻想他能放了自己。别逗了! 易启秀急忙大声辩解,乌椎继续沉默,只是虔诚地几乎将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向易之奇叩着头。 易之奇眯着眼睛盯着乌椎,这个陪伴他时间最久的老伙计,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易阳不想看他们之间的拉扯,向易之奇道:“此件事交与父王处理。我先去寻岑寂。”说罢,乘龙直向百龄消失的方向追去。 二林的飞行速度极快,追了一段时间后,却仍然不见百龄的踪影,二林本来对自己的追踪能力极为自信,这时也有些疑惑了,忍不住侧头向易阳嗷呜一声。 易阳微眯着眼,淡定地道:“空气中有九头魔蛇的味道,看来那畜生并没有死,且已经恢复过来了。二林,你飞的时候要小心,九头魔蛇擅长隐藏和偷袭,分身又多,注意留心周围。” 二林浅浅地嗷了一声,算是回应。 九头魔蛇的飞行速度也不慢,且是先行,二林一时之间追不上正属正常。只要方向不错,以二林的追踪术早晚可以找到他。 只是想到九头魔蛇,易阳不禁蹙眉,这魔兽本是归臧的座骑,按照魔兽认主的特性,九头魔蛇是不会认出归臧的任何人乘坐驱使它的,如此说来,早上入局之前,归臧就已经为自己设置了退路,将一丝元神附身于百龄和是朔野虹见身上。 这样一来,只要他一丝元神尚在,他就永远可以逃出生天。除非真身灭亡,否则他永远都不会死。 易阳抚了一下胸口,看来青丝已经睡熟,这一路的疾飞下来,也没有反应。易阳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夜色正浓,风也刚好,星河绚烂飘渺倒映着下方的万家灯火,莫名的美丽开阔,然而,这一切,都因为有她在,而显格格外生动起来,若是放在以前,他估计都不会侧目看上一眼。心底的甜蜜无限蔓延,今夜的夜色真的好美! 随着追踪的深入,易阳发现,九头魔蛇竟是向着原来北冶国的方向逃窜。北冶距中州何止万里之遥,两只神兽一路风驰电掣,你追我赶的前后脚落到了北冶境内的大孤月山的东山,苍麓峰,而曾经的天下第一仙宗,乾元宗,就位于这里。 九头魔蛇飞渡过乾元宗的山门,直接落在了乾元宗大殿前的演武场上。 朔野虹见站在数十丈高的九头魔蛇身上,只手拎着岑寂,把他用力地惯在地上。岑寂被影术裹的像一个皮球,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下来,倒并没受什么伤。一路上,他试着挣脱束缚,可是那暗影却将他越裹越紧,勒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无奈只好放弃挣扎。 巨大的声响,马上惊动了乾元宗上下的所有修士,齐齐的跑到演武场来查看情况。 此时自北冶国破已半年有余,乾元宗做为之前一直支持北冶政权的最强助力,一直是北冶的武力输出,北冶王室,贵族子弟俱都在这里学习修仙过,曾经在泽渊神洲盛极一时。 而自从易无疾破了北冶国门,乾元宗明里暗里的就派出了无数的宗内修士,上至宗主长老,下至高阶弟子,战场拼杀、暗夜刺杀、守护防卫,而这些人,基本上都死了。 此一战,北冶亡国,乾元宗也元气大伤,所以等到天渊战胜北治,清算宗门的时候,乾元宗连个像样的高阶弟子都找不出来,更别提守护宗门了。当时仅剩的数百名宗门弟子瑟瑟发抖地跪在演武场上,几乎以为乾元宗就此不复存在了呢。 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候易之奇却奇迹般的饶了他们,并没一一举灭了乾元宗,而是和随便在地上指了一个小学徒模样看着挺机灵的人做乾元宗的新任宗主,草率敷衍到极致,可是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反对。 易之奇和这位临时上任的宗主聊了几句,说只要是乾元宗从此以后臣服于易之奇,承诺永世不反叛大起国,永世效忠于易之奇,就放了他们,乾元宗依旧可以是天下第一仙宗。 这位瑟瑟发抖的新宗主是位会审时度势之人,事实上这也是乾元宗数千年来的立足之本,打不过,就降了呗,反正当北冶朔野氏的狗还是当大起易氏的狗都没什么本质上区别。 整个乾元宗,除了夜里上厕所掉茅坑里的没赶来外,其余的都围到了演武场外面,伸着脖子看出了什么事儿。 陡然间演武场上,从天而降的巨大怪物,而那怪物身上还站着两个女人,一个一身北冶王族打扮,另一个一身灰袍打扮怪异,那北冶女子神情极为嚣张,一上来二话不说就从高高的蛇头上抛下一个人来。 北冶不是亡国了么?怎么还会有北冶王族出现?…… 等等,不是听说北冶长公主潜逃在外么,莫非这就是长公主殿下?…… 众人一片惊呼,议论纷纷。要说这位长公主当年要虽为叱咤风云的人物,北冶人谁不认识,就算现在这些宗门的长者们都已经不在了,可是学徒们也依稀的记得这位了不起的长公主的。 最后还是穿着睡袍的宗主上前几步,揉着眼睛看了半夜,才啊的一声反应过来。他当年是曾远远见过长公主殿下的,不过现在这位姑娘年纪却年轻太多。 长公主朔野虹见本是个八十多岁老妇人,虽然保养得非常好,可是看着也有五十多岁了。而现在这个姑娘却只是二十许人的样子。 年龄对不上,但那神态举止,却又十分相似,这宗主也不敢冒然,躬身向站在蛇头上的朔野虹见道:“仙者深夜前来我宗门演武场,不知是为了什么?还有,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朔野虹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淡定地道:“灭了你们乾元宗,这个人也不份儿,他就是当时的天渊大军二路统帅原中州之主岑寂。” 乾元宗做为天下第一大仙宗,门人何止数千,一朝被破,现在十不存一,那些死去的修士中,都是现在这些人的师父师兄,师姐师妹,和他们的有着斩不断的血脉亲情,之前是国战,他们无能也无力为死者向天渊报仇。 而此时却有人把他们的一个仇人缚了手脚丢到他们面前,宗主和他身后的弟子都是先愣了一会儿,仿佛还没有接受这事儿是真的,随后面上又纷纷露出狂喜的神色,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剑。 第146章 可笑的复国梦 这时,易阳也赶到了这里。 当二林雪白的身影从天而降时,所有的人都仰视着,并有不少人颤抖地指着二林身上的易阳尖叫道:“是那个杀神,是易无疾……” 此时,他们再也不是刚才狂喜举刀的模样,所有人都抖的不成样子,更有甚者,年纪小些弟子,抖得连剑都拿不稳了,直把自己的身体向后面的阴影里退。 二林霸气地落在了演武场上,一见九头魔蛇,立即张大龙口向它狂吼了一声,带着三分震慑,三分挑衅。 易阳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岑寂,身形微动,瞬间出现在他身前,俯身抓起他,这时百龄的影鞭也倒了,黑漆漆地打向他们。 易阳一抬手,剑光激射,啪的一声将那影鞭击碎于无形。易阳扶起岑寂,一起回到了二林身上。 这一阵响动,青丝已经从小憩中醒了过来,扒拉着衣襟,探头探脑地向外看。易阳的手适时地落了下来,轻轻将她挡住。 “乖,别出来。”易阳用微小的只有她可以听到的声音说。 “噢……”青丝扁着扁小嘴,不甘心的往里缩缩,可是仍将小眼睛露在外面。 这不看不知道,二林的身上竟然多了一个人么,仔细一看,居然还认识,正是岑寂。 易阳已经解开了岑寂身上的束缚,问道:“还好。” 岑寂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身体,没受什么伤,他也暗悔,自己一时大意竟被擒了,这脸可丢大了。 他意识到易阳刚才抚胸的动作,立即想到那天在城主府里的那场闹剧,易阳也是数次抚胸,难道他真的受了什么内伤?而且,一直和他在一起如影随形的青丝这两次都没在,岑寂不禁下狐疑。 “我没事儿,你呢,你怎么样?” “没事!” 岑寂看了看白雪皑皑的四周,疑惑地道:“这里是大孤月山?乾元宗总坛?” “嗯。” 得到了易阳的确认,岑寂不由得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现在他们可不是身陷包围这么简单了……,乾元宗的护山大阵天下闻名,据说威力大得可以撼天动地,极为了得。 “哼,你竟敢孤身追来大孤月山来!果真好胆!不过,这可是乾完宗总坛,你既到了这里,就别想再走了。”朔野虹见看到易阳,不由得一阵狂喜。 “你这暴君,倒行逆施,灭我北冶,害我民众,斩我圣峰,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凡我子民,皆欲生啖汝,将你扒皮拆骨……” 朔野虹见居然历数起易阳的罪行来,骂得那叫一个欢,易阳向来是油盐不进的,这些话听听也就算了,可这时有个人却不干了,正是趴在衣襟口看热闹的青丝。 可还没等她飞出来时,易阳已经一手把她按住,任凭她在里面怎么扑腾,就是不让她出来,甚至他的嘴角还带着笑意。 岑寂有些呆了,怎么,这是被骂得高兴了? 朔野虹见恨恨地道:“今天,你们休想再离开这里。乾元宗宗主何在?速速开启护山大阵!” 可是凭朔野虹见叫了数声,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接话回答。 刚才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乾元宗现宗主,被身边的人使劲推到了前面。 “…啊,是,是叫我么?”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还是一副少年模样的乾元宗宗主,手足无措地站了出来。 朔野虹见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年,有些惊讶地道:“你就是新任乾元宗宗主?真是笑话,天下第一大宗乾元宗,什么时候居然要一个少年来担任宗主了?” 新宗主这回不乐意了,少年怎么了,谁不是从少年走过来的? 他整了整衣服,正色道:“让姑娘笑话了,在下江寒,现忝居宗主之位。” “什么姑娘,你姑奶奶是北冶国长公主殿下,你应该叫我殿下。”朔野虹见高傲地道。 江寒在她说话之时,已经渐渐站直了身板,声音淡淡地道:“北冶已经亡国了,现在这天下,都是大起国的天下,我们,也都是大起国的子民。” “你个卖国贼,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故国。本宫现在就命令你,速速开启护山大阵,诛杀暴君,本宫可以饶你不死。” “需要我大声告诉你么,北冶已经亡国了,还“本宫”呢,您这梦还没醒呢?” “你……”朔野虹见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她身侧的百龄则面露阴冷,她自小生在泽南,从来没来过这样地冻天寒的地方。好在她自己已经是宗师境了,这点寒冷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是她很奇怪,为什么才短短半年,北冶国的子民竟然离心至此,难道他们内心一点也没有国仇家恨么,不想着有一日能光复故国么? 好在,江寒很快就回答了她的疑惑。 “你说你是北冶的长公主,那好,我姑且就信了。往日,您高高在上,何曾低头看过我们这些蝼蚁一眼,乾元宗是天下第一大宗不假,可是宗学里都是什么样的人?全都是北冶的高官权贵子弟,好的资源永远是优先他们的,随便欺压在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派我们出去打仗,暗杀,挑起事端,干尽的坏事儿,在来乾元宗之前,我也曾是族中资质最好最优秀的孩子,可是这些年,我受尽了折磨,和我一起的外门学徒好多都是还没长大,就都一一死去了,好一个大国北冶,何曾给过我们一天安稳日子,现在天下一统,归于大起,半年多没再打仗了,我们终于睡上了安稳觉。去他大爷的北冶子民,老子早就不想当了!” 江寒的这一番话几乎是用吼的,好像要一举说出这些年来积压的愤恨。连带着他身后那些宗门子弟,也都露出和他一样的表情,不约而同的想起自己的经历。 可以说,现在能站在这里的,早已不是以前乾元宗的精锐了,而是一群从底层站起来的修士,他们中基本没有权贵子弟,而多是流落在民间的。但都是具有灵根且资质非常好的孩子,乾元宗自幼把他们找来,用尽办法培养他们,不过是为了北冶大国培养的一批又一批的死士打手。 这些孩子们,无疑都是聪明的,都是人尖,要不也不会被号称天下第一宗门的乾元宗选进门来培养。 长时间磨炼,让他们懂得了弱肉强食的道理。故国已亡,让他们这群孩子为这个曾经无数次伤害他们的国家去复仇么?别逗了! 第147章 天亡 朔野虹见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她还以为将易阳引来大孤月山,就能利用乾元宗的护山阵一举击杀了易无疾呢。 而百龄的面色更是阴晴不定,她隐隐觉得要糟,杀手锏也用了,现在没有后援,她们的情况十分被动。她不动声色地向侧面挪了挪身体,手隐在身后,悄悄地丢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团子出去。 朔野虹见还是不死心,可是无论她是咒骂也好,哀求也好,以江寒为首的乾元宗众门人,愣是没有一个人动的,没有人站向她这边,更没有去帮她去开护山大阵。 朔野虹见被气得吐了一口血,仰天大叫道:“天亡我北冶国!天亡我北冶国……” 一道银光,从易阳的胸口处飞射而出,径直射进了朔野虹见身体,朔野虹见只开合了一下嘴,发现自己竟然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她惊恐地捂着嘴巴跪坐在九头魔蛇身上,呜呜地叫喊着。 岑寂离得最近,他眼极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道银光的影子,是银针,从易阳的胸口射出,这也太扯了,可他定睛细看,才看到隐在易阳胸口处,他的大手阴影之下,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儿,赫然就是青丝的模样。 成功地封了朔野虹见的口,青丝得意的不行,正摇头晃脑儿间,只听易阳清了清嗓子,小丫头马上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岑寂脑袋轰的一下,顿时感觉世界玄妙了! 回想过往种种,这小丫头确实异常颇多,可是易阳极力维护着她,以至于他真的以为她只是隐仙门中的一个惊才艳艳的后辈而已。 可是她居然会此幻术,这,绝非常人之能。而且那天在城主府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当时大家也都以为一切都是出于易阳之手。可现在仔细想想,易阳还没有登仙,只是凡人之身,怎么可能对他们进行灵魂辗压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是妖,仙,亦或是神? 泽渊神洲灵力枯竭,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妖或者仙了,神,更是闻所未闻。 岑寂苦思不解,再看向易阳的眼光,已经由原来的敬佩,变为更深层次的不明觉厉。 易阳侧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径直转过头去。 “二林,想不想去痛打落水狗?” 二林哼哼了两声,表示,他可太愿意啦。 易阳松开了他,二林长长的龙身宛如一支羽箭,直直地向九头魔蛇上的朔野虹见冲去。 九头魔蛇重伤才好,可没心情跟他打,更何况,他只是听从主人的指令,前来护送两个打手的,现在他们明显冲着上面这两个人来的,它能出手才怪。 九头魔蛇也挺身飞起,表面看上去是迎战了上去,而实际上,它已经学会了断尾逃生,迎上二林的只是它的一截断尾幻体,而它的本体,早就化为一团黑雾向四周飘散了开去。 百龄见状,眼神猛的凌厉起来,一只手猛地抓向了朔野虹见的大椎穴,朔野虹见正在蓄力防备着二林,不曾想背后被人偷袭。 百龄十指如钩,猛一用力,一股黑气,从朔野虹见的颈椎处飘了出来,被百龄一下子吸入了掌心。 百龄轻蔑地看了一眼朔野虹见,嘴角弯起来一个弧度,冷冷地笑着道:“妹妹我就不陪你玩了,先走一步。”说着,她身后猛然出现了一个黑洞,她如同一只泥鳅似的钻了进去。 岑寂一惊,就要去追,可那黑洞转眼消失不见。 这时二林也爆冲到了朔野虹见面前。朔野虹见本就重伤,再加上刚刚被百龄背刺偷袭,取走了魔尊归臧赐给她的一抹神识,这神识早已和她的元神溶合,平时以她的灵力为食,冷不防被取走,就等于抽走了她大半身功力。 朔野虹见只觉得大脑一阵空虚,全身骨痛欲裂,正浑浑噩噩中,便被爆冲而来的巨龙头锤重重砸到。整个人都被顶飞了出去,血溅出去了好几十米远。 看着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的朔野虹见,江寒等人慢慢从麻木中回过味来,居然莫名其妙的高呼起来,仿佛是发生了什么可喜可贺的大事。 谁能想到,朔野虹见千里迢迢跑回了故里,居然是来送命的,此时此景,和她来时的趾高气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是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二林很郁闷地看了看血肉模糊的朔野虹见,暗想这人也太不结实了。 “别愣着了,她还没死,捆了带回去给皇帝,正好那边还缺个对证。” “好嘞!”二林答应的很痛快,忙完了好回家吃饭,当下三下五除二,把朔野虹见像捆猪一样捆了。 “走,我们回去。” 二林答应一声,很快,变回了龙身,载上了几人,腾空而去。 江寒本一直愣愣的,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他一时之间还有些接受不了。眼见易阳要走,他却如突然活过来一般,咕咚一下跪在了地上,磕头道:“恭送奕阳王……” 乾元宗的众人一看,门主都跪了,他们也都随了,各自咕咚咚的跪下跟着磕,可这时二林已经飞远了。 二林很快钻入了浩渺云层中,几个飞跃,便到达了云层之上一片湛蓝静谧的天空中。 “闷了,可以出来了!” 随着易阳的声音,青丝衣衫一闪,巧笑倩兮地出现在他身侧。 吓得岑寂连忙退后一步,待看清她的样子,便躬身施了一礼。 “先生客气了,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易阳拉住她的手,向岑寂道:“归野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瞒你了,如你所见,青丝她,并不是凡人。” 岑寂到没多惊讶,毕竟他早就猜到了。 “她的身份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会引起很多麻烦,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们,希望你不要介意。而今天的事儿,我还是希望兄长不要透露出去。” 岑寂比易阳更懂得人心的险恶,当下点点头,保证道:“便是我死了,这件事儿,我也不会透出半个字。你放心。” 易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同时一笑。 “你记不记得咱们初遇时,那时候我还没见过如此桀骜轻狂的少年,没想到,短短数年,你竟真的一统了泽渊。朔野虹见一除,北冶将彻底从历史上抹去,想想都开心。” 岑寂豪迈地笑着,且归野渊,放舟天边渡,他之愿也!就快实现了。 易阳不答话,只是紧了紧握着青丝的手。 他们还有最难的一段路要走,冲过去,历劫归来,过不去,灰飞烟灭。 第148章 浮云心事 九垓皇城,大起皇帝易之奇安坐宫城,有公叔权和端涯锦的全力辅佐,朝务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易启秀易启明早被下狱,等待审理。 唯有一个乌椎,易之奇是真有些不忍心杀了这个陪了他大半辈子的人,于是最终还是去牢里见了他一面,回来就心情大畅。翌日,乌椎在在牢里自杀了,易之奇表示内心十分悲痛,下令厚葬了乌椎。 因乌椎是自幼被人卖到的宫中为奴,在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易之奇把乌椎火化后,带着他的骨灰,在整个九垓皇宫外城墙上走了一圈儿,让他的骨灰随风而去,美其名曰和他一起守护皇城,守护大起。 至于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渗与一星半点的倒霉蛋儿太子易有荣,早上刚美美的吃过早饭,正准备和小丫环研究下挥毫泼墨绘幅丹青的时候,易之奇派来宣旨的大监就到了,把一脸儿蒙登的易有荣禁足在太子府,不许任何人去探视。 满朝文武这下全被惊了,都在相互打探着消息。 早上天刚亮,易阳带着岑寂回来了。 还没到中午,就又出了一件的大事,据说那个被天下文人称可为天下师的文宗大儒孙逸周进进城了,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据说他现在下榻的青山书院,前后街都被文人学子们围得水泄不通。 最最奇葩的是,这位大儒孙逸周先生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却单单点名了要让奕阳王易无疾来见他。 一时整个皇城,大街小巷,茶寮酒肆都像沸水一样传扬开了。 别人不敢说,孙逸周却是有这个面子的。天下武宗之首当是乾元宗,而仙修至高者,当属易阳无疑。而天下文宗之首,却是这个号称桃李满天下,代代皆英华,可为天下人师的孙逸周了。 孙逸周的一生,传奇颇多,着书立说,教授育人自不在话下,难得的是他学生的成才率极高。遍布泽渊各国,影响力非常巨大。 也因此,易之奇对孙逸周极为看重,而他年老之后,一直居于北冶深山。本想着这次北伐可一并找到并拉拢,结果突遇孤寒江事件,这样的天灾之下,也就把这事儿给耽误了。 一晃半年已过,本来易之奇就有心人让人云寻访孙逸周的踪迹的。 他敢为天下师的文宗第一人,只要他能加入大起,那对于稳定大起建国之初的局势可太有利了。 易之奇坐在金殿上听了下面官员的奏报,捻了捻胡子,眯起眼睛,暗道,好一个孙逸周老儿!没说来主动参见皇上,反到叫自己儿子去见他,果然骄傲古怪的非同一般。 易阳回来后,易之奇私下里见了他,并和他说起了孙逸周要见他的事儿。易阳并不感诧异,对于这个天下仁师,他也是敬佩的。易之奇的想法则是,无论易阳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让孙逸周臣服于大起。 然后易之奇便再次问起了禳星之事,经历过一次尝试,并已经清除了障碍,易之奇的迫切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其实易阳心里比他还着急。现在诸事皆定,只要帮易之奇禳星成功,祝国运成功,大起国能得到稳固,百姓安乐,这样也算给凡域了一个交代,是不是就可以通过最后一关,成功斩杀归臧并开启神域呢? 虽然前路未知,现在他们只能硬闯过去了。 两人又商量到深夜,搞定了具体实施禳星的时间,计划,易之奇才终于放了易阳,让他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来,易阳就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儒雅的文士打扮,和岑寂一起去拜访青山书院了。 书僮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早早的等在书院门外,见他们的马车停好,便上前行礼,问是不是奕阳王的车驾。确认后,一路将他们带到了青山书院的内院,一处极幽静的小院。 小院门楣上有一块古旧的木牌,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浮云心事”几个大事。 到时,小书僮便不再向前,而是躬身请了易阳和岑寂进去,穿过小院进入内堂,只没想到这里的内堂到别有洞天,穹顶高阔,占地极大,堂里雕龙画栋,极是富丽,一点也没有读书有的文雅内敛,反倒透露着一丝张扬。 岑寂做为曾经的中州之主,大名鼎鼎的青山书院,他当然是来过的,只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间奇特的屋子。 两人径向里走着,足走了几十米,才到内堂的中央,那有把椅子,一个干瘦的老头儿,站在椅子前面,背对着他俩。 岑寂见状,上前一步,通报了姓名。心里却暗道,这老头儿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是没改半分,还是这么喜欢故弄玄虚。 “早听说奕阳王易无疾是天下文治武攻第一人,天枢十三部,更是定鼎泽渊的柱石。老朽不才,斗胆相邀,没想到,王爷居然还真的屈尊来了。王爷真乃是有大格局,大气魄的人。” 易阳不为所动,“我就站在您的对面,您都不肯转身相见,只用背身,却将我一通好夸,如此做为,也着实是令我费解,不知老先生叫我来,究竟是何意?” 孙逸周却不答,转而道:“王爷与岑先生,刚刚来的时候可有看到小院门楣上的题字?” 岑寂接口道:“浮云心事,初看院门,确实不曾想到,这小院落里面还藏着一座格局如此之大的厅堂,很是不同。” 孙逸周道:“这院落虽破败,却也有着近五百年的历史了,那门楣上的字,还是我师父亲笔所提的。唉,说来话长,我小的时候,可是生活在动荡不安的年代。泽渊诸国,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乱如一锅沸粥,没有一日安生。我师是个逍遥的仙修,可是当他云游天下,见到了天下民生的疾苦,他曾立志要改变这样的乱世。奋斗奔走了百余年,天下依旧是乱的,后来支持他老人家的国主亡故了,那个小国也转瞬不在了,我师父心灰意冷,晚年间就隐居到了这青山书院中,走完了他不甘的一生。师傅活着的时候常说,“君子不当逞匹夫之勇,上能安邦定国,下能护佑民生,他之愿也!那小院门楣上的四个大字,便是他内心的写照了。” 易阳和岑寂听后对视了一眼,这老头儿讲这话儿什么意思?听这架势,这是要给他们两个人“上上课”? 见两个人都默然无语,孙逸周自顾哈哈大笑起来,“无他,我叫你来,就是单纯的想见见你,到底是何等样的惊才绝艳,到底配不配得上这整个泽渊,做大起之主。” 易阳嗤的一下笑出了声,“如此说来,就不劳动您老转身了,小子易阳,无形无状,其貌不扬,没有您说得那样好,至于大起之主么,自是只有当今圣上,才是明主,现在是,以后也是。” 孙逸周大惊,身子都跟着向前栽了一下,半晌才缓过来。颤抖着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师父和我,两辈子人的心愿,都是泽渊安定,不再有战火。泽渊大起国初立,正是需要年富力强的一雄主的时候,国主老迈,百年之后,何以为继?” 第149章 窥天 “江山代有人才出,之后的江山,自然是要交给之后的人!” “那你呢,你便袖手不管了?” “我没那个能力,管不了!” “好,好,好,”孙逸周连叫了三个好字,突然猛地转过身来。 孙逸周人虽瘦,却瘦而有筋骨,完美的骨相和头身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比神仙还像神仙。 孙逸周的眼睛炯炯有神,平常看人,只有一种非常真诚的感觉,特别容易和虽人拉近关系。而此时,他眼中的光,却闪烁不定,给人一种极深观之不透的感觉。任谁看一眼,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孙逸周眯着眼睛道:“王爷可否让老夫为您算上一卦?” 易阳不置可否,他一时不知这老头儿怎么会思维跳跃得如此之快,这么快就换了话题。 “算卦,什么是算卦?是像神域那样的预言么?那就让他算算好不好?”青丝好奇地又将小脑袋伸了出来。 岑寂见易阳不答,便靠近易阳向他解释道:“这孙逸周除了着书立说外,据说最厉害的就是算卦,据说他会一门天眼通,能探知过去未来,生死祸福,百试百灵,十分灵验。” “能知过去未来么?”易阳幽幽地重复着。 青丝的小眼睛却亮了,“这么神奇的么,凡域的人这么弱小,也能预测未来?”青丝不由感叹唏嘘,看来凡域这些年来独立发展的也非常好么。 “好,您算。”易阳答应道。 这回轮到孙逸周愣了,从刚才他转过来时,就发现易阳身上的异常,这绝不是寻常凡人的气息。而此时,他竟这样,毫不防备的,让自己为他算命,坦荡自己的过去未来,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特别是那些身居上位者。 孙逸周拈着胡须道:“从你们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了三个人的气息,却不知二位是何意?” 易阳目光一冷,身上的儒雅气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不可一世的霸道气息。他淡淡地抬眸道:“老先生被世人称为天下人共同的老师,本王本也是十分敬重,您老能区尊来到皇城,便是对我大起国的认可,来此之前,本王也曾受父皇所托,若是老先生愿意入我皇朝,必以国礼待之,这,是我朝的诚意。” 孙逸周犹自捋着胡须。只是手指有些微微的抖动,易阳身上摄人的威压,便是宗师境的岑寂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没有灵力的孙逸周,他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勉强站着罢了,而且易阳也没真想把他怎么样。 只一瞬,易阳就收回了身上的气息,眼眸低垂,又恢复了刚才一副书生的乖顺模样。 孙逸周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好,好,好,”他又连说了三个好字,只不过这次拖的音更长了。 “既如此,老朽便不再问了,冒犯了,这就开始了。” 言罢,只见他念动一串咒语,手上又比划了一个法诀,印在了眉心之处,喝了一声:“天眼,开!” 一束金光,正从他额顶射了出来,恰恰好,照射在易阳的身上,窥视着他的过去未来。 遥远的宇宙中,像是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万里晴空,突然一声炸响,一道惊雷划过,像是要将天幕劈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孙逸周恰如身遭雷击,双目流出了血泪,直被一种神秘力量击飞出了数米远。 岑寂大惊,忙上前扶起来查看孙逸周的情况,这老头身份太过特殊,要是就这么死在青云书院,怕是连整个大起国都要跟着动荡一番。 还好孙逸周只是双目流血,其他地方也都还好,并没有受到什么内伤。只是,他的天眼通,好像是废了。 而孙逸周脸色惨白,从地上爬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一样,全都都在颤抖,向的易阳的方向爬过来,猛地磕起头来,咚咚咚的,显是用了真心和全力。 少顷,孙逸周的额头就渗出了血来。直把岑寂看得发毛,这老头儿不会是被雷给劈傻了。 “老朽年老糊涂,竟敢窥视上天,还望王爷恕罪。老朽愿意入大起王朝,为大起王朝广育良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易阳侧了一下头,他实没想到天眼通的结果会是这样的,难道这老头儿当真看到了他的前世,鉴悬神尊,才被吓傻了?没想到这天眼通的秘法居然如此神奇。 “好。”易阳的回答简短。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他身后的孙逸周突然又开口道:“敢问王爷,您要退出朝堂纷扰,大起初定,正是危险万分的时候,您若走,可有为大起想好了出路?” 易阳笑了一下,这世上总有些人,明明自己尚挣扎在生死泥淖,却依然关心着这个世界的诸多生死大事。 “我尽力,君且拭目以待。”易阳丢下了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易阳回去之后,孙逸周彻底归顺大起,将入朝为官的消息就立刻满天飞起来,所有的文人学子们都在欢呼,似乎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易阳交没有被这欢乐所感染,他从青山书院出来后就飞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小丫头一直爱凑热闹,看过了孙逸周的天眼通,就一直两眼放光,转着小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可这会儿又没什么动静了,易阳抚了抚胸口,她一动未动,像是睡着了。 易阳回到房间内,关好门窗,并设好结界,这才轻唤了两声青丝,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他突然有些不安,急忙把她从口袋里面挖出来。 袖珍的青丝只有拇指大小,精致而可爱,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红润,像是在熟睡的样子。易阳对着手心里的她,小小的吹了一口气,小丫头也没有动一下。 易阳皱起了眉,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挥手解了咒语,一道光纹波动过后,青丝变回了正常的样子。他急忙去探她的脉,一切正常,只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看似正常,却又隐隐不太正常,易阳感觉心突突直跳,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让意识进入了她的识海。 结果连试了两次,都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弹回,根本进不去。 这回易阳几乎可以确定,青丝是真的出问题了。 “二林,快去叫拓月来!” 很快,二林把拓月找来了。 拓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直青丝,半晌才道:“小主神应该是因为真身受损严重,再加上灵力不继,才导致的昏睡之症。我为她输入一些灵力,应该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还我,我刚才探知,主公已将骊珠归还了主神,有这上古骊龙之力,估计暂时可保她无虞,但骊珠内的力量也不多了,维持不了太久!” 易阳的心一直揪着,听完拓月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进不去流星月痕,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每日剑斩元神的损失,仅靠他自身苦修得来的灵力是大大的不够的。 拓月为青丝灵输完灵力,见易阳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主公,你也要注意休息,要不然你先去睡一会儿,等一会儿主神醒了,我去叫你。” 易阳扫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用。”说罢,自行走到店沿边在,盘膝而坐,运功修炼起来。 “你可以走了。” 拓月翻翻白眼,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呀! 第150章 禳星拜斗 夜半,青丝迷蒙着醒来,其实她是可以一直睡下去的,可是潜意识里觉得不妥,易阳会担心的,于是等她恢复了一些后,便急切地睁开眼睛。 果然不出所料,刚睁眼,便看到易阳近在咫尺的脸。与此同时,她还感觉到,他的手臂正搭在她的腰间,而自己小小的身体,正完完全全地裹在他的怀抱里,怪不得她一直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原来竟全来自于他的体温。 青丝小脸儿红红的,没说话,先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他这样抱着自己多久了。 “醒了?”他的嗓音很低哑,像一种独属于暗夜的的声线,配合昏黄的烛火,在万籁俱静之中,无端给人许多绮想。 青丝小小的咽了一下口水,奶声奶气的“嗯”了一声。 易阳又将她搂紧几分,额头触着她的额头,又道:“可睡饱了?” 青丝伸出小手,揽住他的腰,如实说道:“没,还有点困,不过我太想你啦,就想睁眼看看你,现在无事了,一起睡!”说完还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易阳松开她,给她多一些的空间,并轻拍着她的背。 “睡,我不扰你!” 青丝嘟着小嘴,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闭上眼睛。 可只过了一小会儿,她又睁开了一只眼睛,歪着头问易阳道:“我睡多久了,你是不是一直没有睡?” 易阳伸手刮刮她的小鼻子,嗔道:“古灵精怪问题多,快睡!” “又一本正经教训人……” “我不是教训你,我是……,担心你。”易阳说着,又不由得把她拥紧,下颌抵着她的头顶,有些哽咽地道:“我怕,我只要一闭眼,你就不见了……” “傻瓜,不会的。不过,你这种感觉我了解,就像是以前的我,每每看到熟睡的你,都心疼的不能自已。现在你终于能感受到那时候我的心情了,哼,还把我丢孤仙台的大山里去,我……” 不等她说,嘴已经被易阳封住,她噎了一下,把后面所有的话都丢了九霄云外。 他的吻在不断的深入,同时手也开始不老实,竟在不知不觉间滑进了她的里衣,轻抚上她幼嫩的脊背。 他的手略带着薄茧,如沙砾般的触感,在她柔弱的肌肤上寸寸点火,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焦灼颤栗。 她有些受不住,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易阳适时的停止了索取,只是意犹未尽的轻吻了她的嘴角,眉心。 最后,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久久才道:“你不要吓我,我现在真的胆子很小很小。” 青丝疑惑地眯了一下眼睛,“你,是在跟我撒娇么?” 易阳愣了一下,这就是撕娇了么,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想到什么,便脱口说了什么,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口吻语气,听在青丝耳朵里,就是在向她撒娇博取同情。 他无望地闭闭眼睛,反正这儿也没有外人,承认也没什么,只能无奈道:“你说是便是。” “哟,我们的杀神王爷居然还会像小奶狗一样的撒娇啦,好,主神姐姐疼你哈!” 青丝一下子美了,睡意全无。 易阳一把按她准备扎撒开的小手小脚,把她重新塞回被窝里。 “乖,睡觉,明儿早上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青丝挣扎挣,动不了,完全动不了,他的怀抱就是铜墙铁壁,只好无奈放弃。 睡,明天会是一个艳阳天的!一定是的! 往大孤月山乾元宗一行,成功的抓获了朔野虹见,北冶隐患已除,可是到底还是逃了百龄,而且百龄临走时还取走了归臧附在朔野虹见身上的另一抹魔识,只会更加难以对付。 而且百龄的影徒身份,本来就极其擅长隐匿,此一去更如大海捞针,无处可寻了。 再想设计引诱已是不可能,易之奇和青丝的时间也都等不了。 可以说这最后一次禳星就是生机与危机并存的,归臧一定会来破坏,生死便只在一瞬。 太子易有荣和易启秀一直在狱中喊冤,天天哭求见皇上,可是易之奇现在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闲工夫搭理他们,但恨不得一天三次的宣见易阳,顺便问问禳星的事进行的如何。 其实不用他催,易阳比他还急。准备事宜紧锣密鼓的进行,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验看,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唯恐有失。 等青丝的身体情况稳定了些,禳星的准备事宜也都差不多了。 易阳的房间内,设置了四方结界,拓月将一幅图纸交给了易阳。 这次是真正的禳星,与舜英仙子上次为易之奇禳星不同的是,彼时的易之奇还只是一个小国的国君,领土不过是泽渊之一隅,民不过十万,所承载的使命比之整个泽渊的幸福安康,渺小如萤火。 现在的易之奇,已然成为了真正的大国之主,紫微帝星照耀寰宇,其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言,想要为他禳星祈寿,难度极高。 而现在易阳还只是一介凡人,没有神力可以推动整个紫微垣,要想一次成功,只能另寻他法。 地点依然是在九垓城外,禹山之南,三星台上。 此处地穴正应天时地利,是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在这里布阵做法,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若非此地真的有灵,上次诱杀归臧怎么能让他上当呢。 这次的布置要格外精密了许多,是易阳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推算出来的阵法,金沙引星阵,主礼台九座,状若北斗九星,外布七七四十九小台,整个三星台地下都铺满了金少,旷野四周,也都燃起火灯,取相辅列耀引星之意。 是夜,天气清朗,银河耿耿,星云飘渺,静极无风,确是一个极好的夜。 有金沙引星阵的加持,禳星拜斗就没有必要那么麻烦了,只需要这一夜的紫微星垣群星始终明亮,便可禳星成功。 易阳一身羽衣,青丝站在他身侧。玄鸟化形的小乖依旧是十五六岁模样,一身黑衣静默地站在青丝的身后。 拓月做为除青丝以外,唯一一个全须全尾的活神仙,当然也在,他法力不高,压压阵还是可以的。 岑寂和二林被安排去守护皇宫中的易之奇了,他们不在,还以防范归臧来年釜底抽薪。 阵法的中心阵眼,下在三星台之上。而其余八高台以及四十九个小台,则由青丝降旨由四方诸神的神识守护。 他们虽然只是上古天神遗留于成间的一抹神识,可是威力却比普通凡人大得多,让他们来合力帮护这大阵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151章 意外突发 易阳拉着青丝的手捏了捏,似乎是想让自己身上温度还多一些能传到她有些发冷的身上,久久,才涩然开口道:“等我!” 又向拓月道:“一切小心。”拓月重重点头。 易阳撒开了青丝的手,转身走上了三星台。右臂微抬,长天剑感知到主人的召唤,应声破空而来。 其实长天剑本就是银河的一则法相,但它本身却没有推动星垣的能力,就像是一个人不能随便改变自己的命运轨道一样。除非是地位境界更高于它的大神比如说鉴悬神尊,才能轻易的改变他人的命轨。 换言之,长天剑在鉴悬手里,就是一柄开天辟地的无上神器。 而要是握在还是凡人的易阳手里,那就只能算得上是一把还不错的法器,拿着打打架还行,可是让它推动天上星垣就不那么容易了。 易阳焚香祭拜了天地星斗,又烧了表文,老老实实地做法,推动星垣,震压群星,拱卫帝星,步罡踏斗起来。 四野无风,极静,连附近的虫鸟都不敢一鸣。星河璀璨,光辉莹莹,天地透澈,让人心境为之一舒。 青丝紧张地盯着台上,一切按部就班,很正常。可她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凡人擅动星垣,必遭星垣反噬,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易阳承不承受得住,还有隐在暗中像毒蛇一样随时要噬人的归臧,青丝只感觉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皇宫之中,易之奇当然也是一直未眠,决定他是死是活的这一盘棋,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易之奇在殿宇中安闲地踱着步,其实他的内心此时正如炭火上的沸水,奔乱如麻,根本坐不下去。 这座屋子早被易阳下了结界,并且四周都派了重兵把守,岑寂负责守外围,二林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易之奇身边,归臧再想搞一次偷袭已经是不可能了。 本来一切正常,可时间刚过戌时,殿外面就传来一片喧哗之声,易之奇冷不防被惊了一跳,以为又有什么人来打他的主意,一迭声的叫人去查看。 不多时,岑寂从外面向里报告,才知是天牢中突然传来消息,就是太子易有荣和皇长孙易启秀次孙易启明居然在狱中被人投毒了。 所幸狱卒发现的早,给救了下来,不过不幸的是,太子易有荣和皇孙易启明中毒太深,已经药石无医,易有荣强撑着不咽气,尖着嗓子叫嚷着要见皇上。易启明和中毒较浅的易启秀也都跟着叫喊。 那狱卒不敢耽搁,马上逐级上报,很快将这个信息传到了宫里。 易之奇听完报告后眉头蹙得更深了,太子怎么在这个时候添乱,可太子都快挂了,如果说不见,未免显得过于凉薄。咬咬牙,还是决定冒些风险见一见,不能因此失了民心。 天牢本与皇宫甚远,一路上还是十数名修为极高的天牢守卫,以人为马,一路向皇宫飞奔而来,用最快速度把三人送到了易之奇面前。 此时的太子易有荣,躺在简陋的单架上,面容涨紫,出气多进气少,嘴一张一合地像只大蛤蟆一样捣着气儿,好不容易等易之奇耐着性子走他近前,易有荣突然猛地爆发出了有股力气,紧紧地抓住了易之奇的袍子一角。 “父,父皇,我没造反,救我……”易有荣眼睛瞪得老大,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向易之奇喊出了这句话。 说完,易有荣就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上的汗肉眼可见地向外冒着,转眼湿透了前襟,本来圆胖的身体也跟着一点点瘜了下去,只听他喉咙处咕咚作响了一阵,眼一翻,脖儿一歪,没气了。 易之奇内心一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此时,边上的易启明像有了感知似的,也跟着双眼一翻,也跟着歪脖了。无声无息地走了! 独留下一个易启秀,他中毒最轻,亲眼见父兄转眼皆亡,不禁有些骇得说不出话来。明明几日前,他们还是这王城中最有权势的人,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享尽世间荣休。明明半日之前,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 虽然易有荣大腹便便,平庸无能,可是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害过什么人,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无”了? 而一直是个乖乖好学生的易启明则更冤,做为哥哥的绝对拥护者,他不能说多么清白。但易启秀这次的破坏“禳星”活动他确实没有参加,而皇帝抓他的意思,也并不是要把他怎样,只是如易有荣一样,受了连带,顺便搞打搞打之意。 结果,意外突发,这父子俩,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挂了。 反观易之奇,眼见长子和爱孙先后亡故,面上竟无甚悲伤,甚至在看到他们的死相后,神情上多了一丝嫌弃和不耐烦。相对于他们的性命,他此时更为牵挂的是禳星的进展如何。 这些情景落在易启秀眼里,他眸中的悲愤更胜,无比疯狂的恨意像一股无形的黑墨,几口就把本来的他,原原本本地吞噬掉了。 空荡荡的大殿上,突空阴冷了几分。 易之奇敏锐地感觉到,四周围的黑暗阴影,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向躺在地上的易启秀涌去,并钻进他的身体,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只一霎,易启秀的双目瞳仁都变成了全黑色,整个人涨成了原来的三倍大,像是充气肿胀的发面馒头。 只见他以四肢触地,好似怪物一样地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向易之奇爬了过来。那裂开的大口中还在流着涎,滴滴嗒嗒,有节奏地掉在地上。 易之奇连连后退,惊叫道:“来人,护驾,护驾……” 二林持棍从天而降,护在易之奇身前,而殿外的岑寂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也带人向殿门跑来。 易之奇紧皱的眉头稍宽,毕竟他这一辈子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易启秀这个样子,一看就是被邪秽所染,才变得大异于常人。自己身边这么多高手,还怕他一个小小邪秽不成! 易启秀的黑眼珠盯着二林看了两眼,眸中闪现出无比的贪婪,连口水分泌的都格外旺盛。这等级别的神兽可遇而不可求,要是能把他抓来做成补汤,对自己一定大有益裨。 但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是他的“恨意”迫使他放弃了“美味”,重新将目光聚集在易之奇身上,一步一趋坚定是走上易之奇。 易之奇被他的两颗漆黑空洞的眼珠盯得发毛,不断地反退着,但面上还算镇定,沉着脸向易启秀道:“何方妖物,居然敢上吾皇孙之身?” “皇孙,你把我当成是你的皇孙么?噢噢噢,我想起来了,你刚刚才让人下药害死了你的亲儿子和亲孙子。我问你呀,杀死至亲是什么感觉,你是不是很早就杀过你的父母亲族了?那感觉,应该很刺激、很好玩?咱们俩到底谁才是妖物?”易启秀说完就桀桀地笑着。 易之奇混到这把年纪把自己混成了一统天下的大皇帝,又岂是易与之辈,只见他神色悲凄,痛心疾首地道:“秀儿,是你自己造反不成,连累你父兄下狱的!朕又怎么会害你们,我只是想关关你们,让你们长长记性,说到底,咱易家的天下,终究还不是要传到你们手里。害了你们,对朕有何好处?朕百年以后,江山何以为继?” 易启秀听到这里也有些迟疑,是呀,易之奇没道理一棒子都打死,就算他想传位给易阳,可易阳早传要破境登仙而去,以易之奇的性格不可能不留下个后手的,都杀了,真让老易家天下一世而亡么? “不是你下的毒,那还有谁?噢,我知道了,是易无疾,是那个该死的杀神,他要谋夺皇位所以才使人暗害了父亲和明弟……” 易之奇听得直翻白眼,呵,易无疾要杀人,有必要拐弯抹角的下毒么?皇位?这个皇帝宝座在他眼里不比普通一块废铁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身边的什么人,出卖了你?”易之奇对自己亲孙子的智商着急,悄悄提示道。 易启秀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手猛的向自己背后狂抓了过去,像是揪住了个什么,用力拉扯,竟直接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一道暗影。 二林见此情形急忙将易之奇护在了身后,急向殿外而退。 “是你,是你们,你们居然害死了我父亲和弟弟……”易启秀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黑影,肿胀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又越发变鼓起来。 第151章 意外突发 易阳拉着青丝的手捏了捏,似乎是想让自己身上温度还多一些能传到她有些发冷的身上,久久,才涩然开口道:“等我!” 又向拓月道:“一切小心。”拓月重重点头。 易阳撒开了青丝的手,转身走上了三星台。右臂微抬,长天剑感知到主人的召唤,应声破空而来。 其实长天剑本就是银河的一则法相,但它本身却没有推动星垣的能力,就像是一个人不能随便改变自己的命运轨道一样。除非是地位境界更高于它的大神比如说鉴悬神尊,才能轻易的改变他人的命轨。 换言之,长天剑在鉴悬手里,就是一柄开天辟地的无上神器。 而要是握在还是凡人的易阳手里,那就只能算得上是一把还不错的法器,拿着打打架还行,可是让它推动天上星垣就不那么容易了。 易阳焚香祭拜了天地星斗,又烧了表文,老老实实地做法,推动星垣,震压群星,拱卫帝星,步罡踏斗起来。 四野无风,极静,连附近的虫鸟都不敢一鸣。星河璀璨,光辉莹莹,天地透澈,让人心境为之一舒。 青丝紧张地盯着台上,一切按部就班,很正常。可她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凡人擅动星垣,必遭星垣反噬,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易阳承不承受得住,还有隐在暗中像毒蛇一样随时要噬人的归臧,青丝只感觉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皇宫之中,易之奇当然也是一直未眠,决定他是死是活的这一盘棋,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易之奇在殿宇中安闲地踱着步,其实他的内心此时正如炭火上的沸水,奔乱如麻,根本坐不下去。 这座屋子早被易阳下了结界,并且四周都派了重兵把守,岑寂负责守外围,二林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易之奇身边,归臧再想搞一次偷袭已经是不可能了。 本来一切正常,可时间刚过戌时,殿外面就传来一片喧哗之声,易之奇冷不防被惊了一跳,以为又有什么人来打他的主意,一迭声的叫人去查看。 不多时,岑寂从外面向里报告,才知是天牢中突然传来消息,就是太子易有荣和皇长孙易启秀次孙易启明居然在狱中被人投毒了。 所幸狱卒发现的早,给救了下来,不过不幸的是,太子易有荣和皇孙易启明中毒太深,已经药石无医,易有荣强撑着不咽气,尖着嗓子叫嚷着要见皇上。易启明和中毒较浅的易启秀也都跟着叫喊。 那狱卒不敢耽搁,马上逐级上报,很快将这个信息传到了宫里。 易之奇听完报告后眉头蹙得更深了,太子怎么在这个时候添乱,可太子都快挂了,如果说不见,未免显得过于凉薄。咬咬牙,还是决定冒些风险见一见,不能因此失了民心。 天牢本与皇宫甚远,一路上还是十数名修为极高的天牢守卫,以人为马,一路向皇宫飞奔而来,用最快速度把三人送到了易之奇面前。 此时的太子易有荣,躺在简陋的单架上,面容涨紫,出气多进气少,嘴一张一合地像只大蛤蟆一样捣着气儿,好不容易等易之奇耐着性子走他近前,易有荣突然猛地爆发出了有股力气,紧紧地抓住了易之奇的袍子一角。 “父,父皇,我没造反,救我……”易有荣眼睛瞪得老大,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向易之奇喊出了这句话。 说完,易有荣就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上的汗肉眼可见地向外冒着,转眼湿透了前襟,本来圆胖的身体也跟着一点点瘜了下去,只听他喉咙处咕咚作响了一阵,眼一翻,脖儿一歪,没气了。 易之奇内心一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此时,边上的易启明像有了感知似的,也跟着双眼一翻,也跟着歪脖了。无声无息地走了! 独留下一个易启秀,他中毒最轻,亲眼见父兄转眼皆亡,不禁有些骇得说不出话来。明明几日前,他们还是这王城中最有权势的人,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享尽世间荣休。明明半日之前,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 虽然易有荣大腹便便,平庸无能,可是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害过什么人,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无”了? 而一直是个乖乖好学生的易启明则更冤,做为哥哥的绝对拥护者,他不能说多么清白。但易启秀这次的破坏“禳星”活动他确实没有参加,而皇帝抓他的意思,也并不是要把他怎样,只是如易有荣一样,受了连带,顺便搞打搞打之意。 结果,意外突发,这父子俩,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挂了。 反观易之奇,眼见长子和爱孙先后亡故,面上竟无甚悲伤,甚至在看到他们的死相后,神情上多了一丝嫌弃和不耐烦。相对于他们的性命,他此时更为牵挂的是禳星的进展如何。 这些情景落在易启秀眼里,他眸中的悲愤更胜,无比疯狂的恨意像一股无形的黑墨,几口就把本来的他,原原本本地吞噬掉了。 空荡荡的大殿上,突空阴冷了几分。 易之奇敏锐地感觉到,四周围的黑暗阴影,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向躺在地上的易启秀涌去,并钻进他的身体,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只一霎,易启秀的双目瞳仁都变成了全黑色,整个人涨成了原来的三倍大,像是充气肿胀的发面馒头。 只见他以四肢触地,好似怪物一样地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向易之奇爬了过来。那裂开的大口中还在流着涎,滴滴嗒嗒,有节奏地掉在地上。 易之奇连连后退,惊叫道:“来人,护驾,护驾……” 二林持棍从天而降,护在易之奇身前,而殿外的岑寂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也带人向殿门跑来。 易之奇紧皱的眉头稍宽,毕竟他这一辈子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易启秀这个样子,一看就是被邪秽所染,才变得大异于常人。自己身边这么多高手,还怕他一个小小邪秽不成! 易启秀的黑眼珠盯着二林看了两眼,眸中闪现出无比的贪婪,连口水分泌的都格外旺盛。这等级别的神兽可遇而不可求,要是能把他抓来做成补汤,对自己一定大有益裨。 但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是他的“恨意”迫使他放弃了“美味”,重新将目光聚集在易之奇身上,一步一趋坚定是走上易之奇。 易之奇被他的两颗漆黑空洞的眼珠盯得发毛,不断地反退着,但面上还算镇定,沉着脸向易启秀道:“何方妖物,居然敢上吾皇孙之身?” “皇孙,你把我当成是你的皇孙么?噢噢噢,我想起来了,你刚刚才让人下药害死了你的亲儿子和亲孙子。我问你呀,杀死至亲是什么感觉,你是不是很早就杀过你的父母亲族了?那感觉,应该很刺激、很好玩?咱们俩到底谁才是妖物?”易启秀说完就桀桀地笑着。 易之奇混到这把年纪把自己混成了一统天下的大皇帝,又岂是易与之辈,只见他神色悲凄,痛心疾首地道:“秀儿,是你自己造反不成,连累你父兄下狱的!朕又怎么会害你们,我只是想关关你们,让你们长长记性,说到底,咱易家的天下,终究还不是要传到你们手里。害了你们,对朕有何好处?朕百年以后,江山何以为继?” 易启秀听到这里也有些迟疑,是呀,易之奇没道理一棒子都打死,就算他想传位给易阳,可易阳早传要破境登仙而去,以易之奇的性格不可能不留下个后手的,都杀了,真让老易家天下一世而亡么? “不是你下的毒,那还有谁?噢,我知道了,是易无疾,是那个该死的杀神,他要谋夺皇位所以才使人暗害了父亲和明弟……” 易之奇听得直翻白眼,呵,易无疾要杀人,有必要拐弯抹角的下毒么?皇位?这个皇帝宝座在他眼里不比普通一块废铁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身边的什么人,出卖了你?”易之奇对自己亲孙子的智商着急,悄悄提示道。 易启秀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手猛的向自己背后狂抓了过去,像是揪住了个什么,用力拉扯,竟直接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一道暗影。 二林见此情形急忙将易之奇护在了身后,急向殿外而退。 “是你,是你们,你们居然害死了我父亲和弟弟……”易启秀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黑影,肿胀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又越发变鼓起来。 第152章 化妖 那黑影在地上扭了几扭,肉眼可见地在黑影上长出了血肉,慢慢由一道影子变成了人形,赫然是百龄模样。 百龄此时一身黑袍,居然是和魔尊归臧相同的打扮,可见她和归臧的融合度应该更高。 百龄十分满意地看了眼易启秀的变化,又瞟了下马上就要退出殿外的二林和易之奇。纤手掐诀一挥,殿中马上出现了一个结界,将几人都罩在了殿中。 易阳的结界魔尊是轻易闯不进来,可是换做是只是凡人的易启秀却轻松的混了进来。易阳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这人还是易之奇亲自放进来的。 百龄无视在努力要破除结界的二人,好整以暇地对易启秀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气,气你一直这么信任她,最后,她却要害死你的至亲之人。这样,我把她还给你,要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手一挥,一个人影滚落在地下,赫然是早已遍体鳞伤人不人鬼不鬼的朔野虹见。 朔野虹见此时的样子跟疯子也差不多,没有灵力修为,境界大跌,失去了魔尊倚仗,再加上之北冶乾元宗的背刺,她知道复国再也无望了,那一刻起,她就彻底疯了,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只剩下了疯狂的杀意。 就像北冶国破之时她的疯狂一样,若有能力,她恨不能让整个天下都来为她陪葬,只杀个易有荣二人,还远远不够。 所以当她被捉后,她仍设法将自己的贴身物品辗转送给了易启秀。易启秀还以为是自己心尖尖上的见见送的,一直贴心而藏,却为她下毒害死他们父子三人埋下了祸根。 易启秀没有一下子认出朔野虹见,毕竟没有修为的朔野虹见一下子老了太多,白发苍苍,佝偻褶皱,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风姿。 “她是谁?你休想骗我!” “我就是你的见见呀?你这就认不出了,那你平时发的那些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誓言,看来都是假的了?” 朔野虹见在地上扭曲着爬向易启秀,仰着面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他和自己一样傻,都是被魔尊归臧玩弄的棋子罢了,现在他们没用了,沦为弃子,弃子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凄惨。 不过也好,黄泉路上,她也不算寂寞! “她是见见,我不信!” 易启秀怎么也想不到,日日和自己耳鬓厮磨的人,居然是一个令人作呕的老妪,光想想他就要吐出来了。随着他的话,他那本来就已经十分可怖的肉身,再次肉眼可见的变大起来。 朔野虹见抓扯着自己灰白的头发,娇俏的翘起了左手五只手指,那上面依然画着精美的彩绘,这是她平时最爱做的动作,只是此时,那手干枯如树枝,佝偻若鸡爪,惨不忍睹,哪里还有半分优雅。 “易无疾灭了我的北冶国,我要让你们死,全都死……,还有你,满口的宠我爱我,可是见到漂亮姑娘就魂不守舍,你对我除了欺辱和利用,哪来的半分真情,我,我要亲手杀了你!” 朔野虹见说着说着发了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扑到变成异常高大的易启秀身上,几下爬到他的脖颈处,疯狂地打砸撕咬着。 易启秀也被激得怒了,人性也一点点丧失,张开早已变异的血盆大口,啊呜一口咬到了朔野虹见的脖子上,嘎崩一声,咬断了颈骨,鲜血喷溅而出,喷了易启秀满头满脸。 百龄更加满意了,整个眼睛都笑得弯弯的。 这时候易之奇终于看出不对了,百龄明显是对易启秀使了什么手段,并用言语相激,让他在喜怒交加之中,身体不断地产生着变化,而无论这变化最后会如何,一定都会对他不利。 于是他急急地上前阻止道:“秀儿,不要听这个妖婆胡说,她明显是想要诓你什么,你看看你身体都变这么大了,别一个不小心再炸了,静心宁神,相信祖父,祖爷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呵呵,救他,你会救他?真是好笑,你不是一直想着祈寿延年么,如果我现在告诉你,现在你的孙子体内正在孕育着一个内丹,只需要再激一激,让他体内的内丹完全成形,凡人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你会如何?” 易之奇初听百龄的话时还满脸抵防,可当听到“长生不老”四个字时,眼睛却幽的一亮,目光在易启秀的身上一扫而过。 易启秀也看到了自己祖父看向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贪婪,他可以肯定,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看向自己的那一刻,易之奇是非常动心的。 吃了自己的亲孙子!易启秀受到这一刺激,怒气再次直冲天灵盖儿,脑子中最后一点清明,翁的一下,被黑暗冲击得一干二净,乌黑如浓墨的黑气,从他的七窍中涌出,像是一个内里燃烧了的火药桶。 易之奇骇了一跳,这是?如她所说的,被激得成了?易之奇的目光不自然地易启秀身上来回搜寻着,想要看看他的身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所谓的内丹。 “怎么,你真的想要?” 百龄哂笑着看向易之奇。 易之奇干咳了一声,正色起来,他是不会开口承认的。 百龄也不理他,而是径直的向易启秀走去,每迈出一步,身体都在变大,很快就超过了易启秀的高度。 易启秀此时早已失了神智,正自顾自的仰天嘶吼着,虽然他已经没有了神智,可是迫使他变成这副鬼样子的悲愤情绪还没有完全从脑子中消散,正疯狂地发泄着。随着他的声声吼叫,似乎将全身的精血都汇聚了脑袋里,只见他那硕大的头颅正中一块,变得越来越红,渐渐红得发亮。 “啧啧,成了!” 百龄拧眉邪笑着,单手如刀竖起,直向他天灵盖劈去,噗呲一声,破开易启秀硕大的头颅,从一片烂肉黑血中,翻出了一颗黑红发亮的珠子。 而易启透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被百龄开了瓢,整个人像是座从里到外都已经腐朽了烂透了的土墙,随着珠子的离体,轰的一块倒塌了,到死都没发出一点声息。 如同他不屈奋斗机关算尽的一生,在一事无成中,化成了一滩黢黑发臭的烂泥! 百龄斜着眼看向易之奇,果然,易之奇的双目中并没有一丝对亲孙子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悲痛伤情,而是无尽的渴望和贪婪。 百龄仰天哈哈大笑,笑够了,才单手捏着那枚黑丹,眼睛弯弯地看着易之奇,仰着头,一点一点地把那珠子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第152章 化妖 那黑影在地上扭了几扭,肉眼可见地在黑影上长出了血肉,慢慢由一道影子变成了人形,赫然是百龄模样。 百龄此时一身黑袍,居然是和魔尊归臧相同的打扮,可见她和归臧的融合度应该更高。 百龄十分满意地看了眼易启秀的变化,又瞟了下马上就要退出殿外的二林和易之奇。纤手掐诀一挥,殿中马上出现了一个结界,将几人都罩在了殿中。 易阳的结界魔尊是轻易闯不进来,可是换做是只是凡人的易启秀却轻松的混了进来。易阳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这人还是易之奇亲自放进来的。 百龄无视在努力要破除结界的二人,好整以暇地对易启秀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气,气你一直这么信任她,最后,她却要害死你的至亲之人。这样,我把她还给你,要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手一挥,一个人影滚落在地下,赫然是早已遍体鳞伤人不人鬼不鬼的朔野虹见。 朔野虹见此时的样子跟疯子也差不多,没有灵力修为,境界大跌,失去了魔尊倚仗,再加上之北冶乾元宗的背刺,她知道复国再也无望了,那一刻起,她就彻底疯了,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只剩下了疯狂的杀意。 就像北冶国破之时她的疯狂一样,若有能力,她恨不能让整个天下都来为她陪葬,只杀个易有荣二人,还远远不够。 所以当她被捉后,她仍设法将自己的贴身物品辗转送给了易启秀。易启秀还以为是自己心尖尖上的见见送的,一直贴心而藏,却为她下毒害死他们父子三人埋下了祸根。 易启秀没有一下子认出朔野虹见,毕竟没有修为的朔野虹见一下子老了太多,白发苍苍,佝偻褶皱,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风姿。 “她是谁?你休想骗我!” “我就是你的见见呀?你这就认不出了,那你平时发的那些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誓言,看来都是假的了?” 朔野虹见在地上扭曲着爬向易启秀,仰着面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他和自己一样傻,都是被魔尊归臧玩弄的棋子罢了,现在他们没用了,沦为弃子,弃子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凄惨。 不过也好,黄泉路上,她也不算寂寞! “她是见见,我不信!” 易启秀怎么也想不到,日日和自己耳鬓厮磨的人,居然是一个令人作呕的老妪,光想想他就要吐出来了。随着他的话,他那本来就已经十分可怖的肉身,再次肉眼可见的变大起来。 朔野虹见抓扯着自己灰白的头发,娇俏的翘起了左手五只手指,那上面依然画着精美的彩绘,这是她平时最爱做的动作,只是此时,那手干枯如树枝,佝偻若鸡爪,惨不忍睹,哪里还有半分优雅。 “易无疾灭了我的北冶国,我要让你们死,全都死……,还有你,满口的宠我爱我,可是见到漂亮姑娘就魂不守舍,你对我除了欺辱和利用,哪来的半分真情,我,我要亲手杀了你!” 朔野虹见说着说着发了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扑到变成异常高大的易启秀身上,几下爬到他的脖颈处,疯狂地打砸撕咬着。 易启秀也被激得怒了,人性也一点点丧失,张开早已变异的血盆大口,啊呜一口咬到了朔野虹见的脖子上,嘎崩一声,咬断了颈骨,鲜血喷溅而出,喷了易启秀满头满脸。 百龄更加满意了,整个眼睛都笑得弯弯的。 这时候易之奇终于看出不对了,百龄明显是对易启秀使了什么手段,并用言语相激,让他在喜怒交加之中,身体不断地产生着变化,而无论这变化最后会如何,一定都会对他不利。 于是他急急地上前阻止道:“秀儿,不要听这个妖婆胡说,她明显是想要诓你什么,你看看你身体都变这么大了,别一个不小心再炸了,静心宁神,相信祖父,祖爷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呵呵,救他,你会救他?真是好笑,你不是一直想着祈寿延年么,如果我现在告诉你,现在你的孙子体内正在孕育着一个内丹,只需要再激一激,让他体内的内丹完全成形,凡人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你会如何?” 易之奇初听百龄的话时还满脸抵防,可当听到“长生不老”四个字时,眼睛却幽的一亮,目光在易启秀的身上一扫而过。 易启秀也看到了自己祖父看向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贪婪,他可以肯定,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看向自己的那一刻,易之奇是非常动心的。 吃了自己的亲孙子!易启秀受到这一刺激,怒气再次直冲天灵盖儿,脑子中最后一点清明,翁的一下,被黑暗冲击得一干二净,乌黑如浓墨的黑气,从他的七窍中涌出,像是一个内里燃烧了的火药桶。 易之奇骇了一跳,这是?如她所说的,被激得成了?易之奇的目光不自然地易启秀身上来回搜寻着,想要看看他的身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所谓的内丹。 “怎么,你真的想要?” 百龄哂笑着看向易之奇。 易之奇干咳了一声,正色起来,他是不会开口承认的。 百龄也不理他,而是径直的向易启秀走去,每迈出一步,身体都在变大,很快就超过了易启秀的高度。 易启秀此时早已失了神智,正自顾自的仰天嘶吼着,虽然他已经没有了神智,可是迫使他变成这副鬼样子的悲愤情绪还没有完全从脑子中消散,正疯狂地发泄着。随着他的声声吼叫,似乎将全身的精血都汇聚了脑袋里,只见他那硕大的头颅正中一块,变得越来越红,渐渐红得发亮。 “啧啧,成了!” 百龄拧眉邪笑着,单手如刀竖起,直向他天灵盖劈去,噗呲一声,破开易启秀硕大的头颅,从一片烂肉黑血中,翻出了一颗黑红发亮的珠子。 而易启透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被百龄开了瓢,整个人像是座从里到外都已经腐朽了烂透了的土墙,随着珠子的离体,轰的一块倒塌了,到死都没发出一点声息。 如同他不屈奋斗机关算尽的一生,在一事无成中,化成了一滩黢黑发臭的烂泥! 百龄斜着眼看向易之奇,果然,易之奇的双目中并没有一丝对亲孙子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悲痛伤情,而是无尽的渴望和贪婪。 百龄仰天哈哈大笑,笑够了,才单手捏着那枚黑丹,眼睛弯弯地看着易之奇,仰着头,一点一点地把那珠子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第153章 恶贪 易之奇咽了一下口水,眼睛微眯,射出了危险的光。 二林感觉自己都胃里跟着一阵翻腾,刚才她连那黑臭的浊血都没擦,带着易启秀的脑浆,一并都吞进了肚子。 “无耻邪魔!”二林说着,擒棍向百龄打去。 功力又有提升的百龄岂会将他放在眼里,只伸手一弹,便又弹出了一个结界,将二林封在了其中。 百龄舔舔嘴角,一个易启秀怎么能够他恢复功力,自从归臧被封进了珍珠之后,他留在外面的两缕魔识识迅速地占领了百龄和朔野虹见的身体。 朔野虹见虽然忠心,可是资质实在有限,即使是有归臧的帮助,境界修为提升的也并不快,反而是资质绝佳的百龄在他的帮助下修为突飞猛进,加上她人也机灵,反而更适合帮助自己,所以归臧才让百龄取回了朔野虹见的魔识和修为。 她的目光落在了二林挣扎的身体上,这副龙身他可是垂涎了许久了,想来一定很美味,很滋补。 百龄那向那结界招了招手,结界便带着二林向她飘来。此时的百龄又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大小,正想如法炮制的把二林也变成她的补药,可手刚一伸向他,二林的身上却容易爆发出一抹龙纹。 顷刻间,那金色的龙纹就遍布了二林整个身上,随着金色龙纹越来越密集,二林脸上也出现了迷茫的神色,只是一眨眼间,二林高大的身体就被龙纹包裹得像一粽子,再一眨眼,随着龙纹的变动,那粽子金光大盛,居然化做了一颗龙蛋,悠悠地旋转着,连百龄的结界都被震得粉碎了。 这是进化了?百龄眼睛微眯,倒不急于吃他了。 转而向易之奇走了过来。 易之奇没有了人护卫,立即有些慌了,边向后退边道:“你要干什么?” 百龄笑笑,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手指上的血,幽幽地道:“你不是要长生么?我有办法让你长生不老,甚至一举登仙。” “哼,你会有这么好心?看看启秀和朔野虹见的下场就知道,朕是不会与邪魔做交易的。”易之奇一脸义正言辞。 “那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能力不足,失去了利用价值。你身居高位这么多年,该不会不知道,世世如棋局,人人皆棋子,只有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才能活下去的道理。” 见易之奇不说话,百龄继续道:“易无疾为你祈寿,就算是成功了,能得多久?二十四年,还是十二年?十二年,够不够你打理好整个泽渊大起的?噢噢,就算是你打理好了,你想想,你刚把国家打理的国富民强,没享受一天,两腿一蹬,脖一歪,卒了,白白的让后世不做为的子子孙孙摘了这胜利果实,到底划不划算,值不值得?” 易之奇面色发青,手握在袖子里,捏得咯咯直响,是的,他不甘心,他想活得更久,更久,大起国不能没有他。自己劳苦半生,未有一日享乐,就这样白白的为家国贡献一生,太不值了! 对,他想活得更久,他想永生! 百龄优雅地慢慢踱着步,欣赏着他面色变化,是的,这就是被欲望浸蚀的样子,他把这种过程叫做养虫丹,他太喜欢这种掌握别人欲望的感觉了。 易之奇面色越来越红,呼吸也跟着越来越急促。 百龄走在他面前,将嘴靠向他的耳边道:“听我的,成为我的仆人,我会助你成仙,长生不老。” 易之奇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眯着眼睛道:“你要让我做什么?” 百龄的身子突的一直如鬼影般飘远,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低头俯视着易之奇,用冰冷刺耳的嗓音道:“吾要你,杀了青丝,剖开她的胸膛,取了她的骊珠。骊珠是上古骊龙颌下之珠,具有无上神力,你只要吃了它,就可以一步登仙!” 易之奇身体一震,骊珠他是知道的,那曾经是隐仙门的秘宝,据说是地母明王所传。后到了舜英仙子手中,而舜英为了救易无疾,把将骊珠化入了他的体内。 可以说,骊珠完完整整地影响着舜英和易无疾两个人的一生,他又怎会不知! “青丝,骊珠?骊珠不是化在了无疾体内了么,怎么会在青丝身上,你莫想哄骗于我!” “呵呵,难道你没看出来么,青丝就是一只妖女,她早就迷惑了易无疾,骗他把骊珠交给了她。这可是太古主神遗留下的无上至宝,世间哪一个大妖不想得到。” “呵,那大妖中,也包括你,毕竟你对二林一条小龙都垂涎三尺。别我努力半天,到头来也像他们一般,只为你做了嫁衣。” 百龄似知他会有此疑虑,幽幽地道:“唉,可能这就是命,要说这世间,能取到青丝性命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不瞒你说,我与易无疾和青丝之间,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死局,若不除掉他们,我早晚会被他们反杀。我不甘心就死,自然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你认为,你还有选择么?” 百龄说着,手伸向易之奇一个虚抓,竟从他的身体里抓出一缕白雾,团成手指间,化成了一个只有寸许大小的白团团,这白团团似人形,有胳臂有腿儿的,不乱的挣扎着。 而易之奇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像都一下子被抽走了一般,全身都是一疼,说不出的难过。 “我收了你的六神之一的守灵神,若是没了它,你三日之后就会暴毙而亡,就算易无疾为你祈得寿元,你也终将是个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易之奇额上冷汗直冒,看着百龄手间的白团团,不由得一阵恶寒。他知道,若不是自己对百龄还有利用价值,怕是此时自己早就已经像易启秀似的凉透了。 不过易之奇到底是只千年的老狐狸,点头道:“好,我答应,可以帮你去杀青丝,不过,我也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若是不应,那还是即刻杀了我好了。三日之后死,和现在死,也无甚区别。” 百龄沉吟了一下,挑起嘴角问道:“噢?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我要启秀的那颗黑丹。”易之奇冷硬地道。 百龄愣了一下,旋即呵呵一笑,整个身子都跟着笑得直颤,“好呀,给你又如何!” 百龄说罢,从嘴里吐出了那个黑丹,很大方的随手抛给了易之奇。 易之奇伸手接过,这个黑丹如小鸡子似的,很圆润,黑里透红,隐隐有光,触手也很温润,且有丝丝的能量气息,从上面溢出来,溶入自己的手掌之中,很是慰贴。 易之奇看了看手上的黑丹,又看向了百龄,他的本意是试探百龄却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给了自己,反倒让他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怎么,不敢了?”百龄依旧是挑着唇哂笑,不无嘲讽之意。 易之奇狠了狠心,自己失了守灵神,身体大受影响,补一补也没什么错!他如是安慰着自己,抬手把那颗黑丹吞了。 直着脖子噎了几噎,才终于把这枚黑丹咽了下去。 黑丹一落入腹中,一股暖流由丹田而上,整个身体都跟着暖了起来,全身三百六十个毛孔都在欢呼,像是一只子得到了新生。 易之奇感受着身上迸发出的活力,不由得心中大喜,如此看来,百龄的话又多了几分可信。他握紧了自己的手,同时,心中也下定了决心。 他相信,即使自己沦为棋子,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定是最有用的那枚棋子,给他时间,他一定可以成为这世间的主宰,让魔尊也不敢小觑。 第153章 恶贪 易之奇咽了一下口水,眼睛微眯,射出了危险的光。 二林感觉自己都胃里跟着一阵翻腾,刚才她连那黑臭的浊血都没擦,带着易启秀的脑浆,一并都吞进了肚子。 “无耻邪魔!”二林说着,擒棍向百龄打去。 功力又有提升的百龄岂会将他放在眼里,只伸手一弹,便又弹出了一个结界,将二林封在了其中。 百龄舔舔嘴角,一个易启秀怎么能够他恢复功力,自从归臧被封进了珍珠之后,他留在外面的两缕魔识识迅速地占领了百龄和朔野虹见的身体。 朔野虹见虽然忠心,可是资质实在有限,即使是有归臧的帮助,境界修为提升的也并不快,反而是资质绝佳的百龄在他的帮助下修为突飞猛进,加上她人也机灵,反而更适合帮助自己,所以归臧才让百龄取回了朔野虹见的魔识和修为。 她的目光落在了二林挣扎的身体上,这副龙身他可是垂涎了许久了,想来一定很美味,很滋补。 百龄那向那结界招了招手,结界便带着二林向她飘来。此时的百龄又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大小,正想如法炮制的把二林也变成她的补药,可手刚一伸向他,二林的身上却容易爆发出一抹龙纹。 顷刻间,那金色的龙纹就遍布了二林整个身上,随着金色龙纹越来越密集,二林脸上也出现了迷茫的神色,只是一眨眼间,二林高大的身体就被龙纹包裹得像一粽子,再一眨眼,随着龙纹的变动,那粽子金光大盛,居然化做了一颗龙蛋,悠悠地旋转着,连百龄的结界都被震得粉碎了。 这是进化了?百龄眼睛微眯,倒不急于吃他了。 转而向易之奇走了过来。 易之奇没有了人护卫,立即有些慌了,边向后退边道:“你要干什么?” 百龄笑笑,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手指上的血,幽幽地道:“你不是要长生么?我有办法让你长生不老,甚至一举登仙。” “哼,你会有这么好心?看看启秀和朔野虹见的下场就知道,朕是不会与邪魔做交易的。”易之奇一脸义正言辞。 “那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能力不足,失去了利用价值。你身居高位这么多年,该不会不知道,世世如棋局,人人皆棋子,只有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才能活下去的道理。” 见易之奇不说话,百龄继续道:“易无疾为你祈寿,就算是成功了,能得多久?二十四年,还是十二年?十二年,够不够你打理好整个泽渊大起的?噢噢,就算是你打理好了,你想想,你刚把国家打理的国富民强,没享受一天,两腿一蹬,脖一歪,卒了,白白的让后世不做为的子子孙孙摘了这胜利果实,到底划不划算,值不值得?” 易之奇面色发青,手握在袖子里,捏得咯咯直响,是的,他不甘心,他想活得更久,更久,大起国不能没有他。自己劳苦半生,未有一日享乐,就这样白白的为家国贡献一生,太不值了! 对,他想活得更久,他想永生! 百龄优雅地慢慢踱着步,欣赏着他面色变化,是的,这就是被欲望浸蚀的样子,他把这种过程叫做养虫丹,他太喜欢这种掌握别人欲望的感觉了。 易之奇面色越来越红,呼吸也跟着越来越急促。 百龄走在他面前,将嘴靠向他的耳边道:“听我的,成为我的仆人,我会助你成仙,长生不老。” 易之奇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眯着眼睛道:“你要让我做什么?” 百龄的身子突的一直如鬼影般飘远,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低头俯视着易之奇,用冰冷刺耳的嗓音道:“吾要你,杀了青丝,剖开她的胸膛,取了她的骊珠。骊珠是上古骊龙颌下之珠,具有无上神力,你只要吃了它,就可以一步登仙!” 易之奇身体一震,骊珠他是知道的,那曾经是隐仙门的秘宝,据说是地母明王所传。后到了舜英仙子手中,而舜英为了救易无疾,把将骊珠化入了他的体内。 可以说,骊珠完完整整地影响着舜英和易无疾两个人的一生,他又怎会不知! “青丝,骊珠?骊珠不是化在了无疾体内了么,怎么会在青丝身上,你莫想哄骗于我!” “呵呵,难道你没看出来么,青丝就是一只妖女,她早就迷惑了易无疾,骗他把骊珠交给了她。这可是太古主神遗留下的无上至宝,世间哪一个大妖不想得到。” “呵,那大妖中,也包括你,毕竟你对二林一条小龙都垂涎三尺。别我努力半天,到头来也像他们一般,只为你做了嫁衣。” 百龄似知他会有此疑虑,幽幽地道:“唉,可能这就是命,要说这世间,能取到青丝性命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不瞒你说,我与易无疾和青丝之间,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死局,若不除掉他们,我早晚会被他们反杀。我不甘心就死,自然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你认为,你还有选择么?” 百龄说着,手伸向易之奇一个虚抓,竟从他的身体里抓出一缕白雾,团成手指间,化成了一个只有寸许大小的白团团,这白团团似人形,有胳臂有腿儿的,不乱的挣扎着。 而易之奇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像都一下子被抽走了一般,全身都是一疼,说不出的难过。 “我收了你的六神之一的守灵神,若是没了它,你三日之后就会暴毙而亡,就算易无疾为你祈得寿元,你也终将是个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易之奇额上冷汗直冒,看着百龄手间的白团团,不由得一阵恶寒。他知道,若不是自己对百龄还有利用价值,怕是此时自己早就已经像易启秀似的凉透了。 不过易之奇到底是只千年的老狐狸,点头道:“好,我答应,可以帮你去杀青丝,不过,我也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若是不应,那还是即刻杀了我好了。三日之后死,和现在死,也无甚区别。” 百龄沉吟了一下,挑起嘴角问道:“噢?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我要启秀的那颗黑丹。”易之奇冷硬地道。 百龄愣了一下,旋即呵呵一笑,整个身子都跟着笑得直颤,“好呀,给你又如何!” 百龄说罢,从嘴里吐出了那个黑丹,很大方的随手抛给了易之奇。 易之奇伸手接过,这个黑丹如小鸡子似的,很圆润,黑里透红,隐隐有光,触手也很温润,且有丝丝的能量气息,从上面溢出来,溶入自己的手掌之中,很是慰贴。 易之奇看了看手上的黑丹,又看向了百龄,他的本意是试探百龄却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给了自己,反倒让他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怎么,不敢了?”百龄依旧是挑着唇哂笑,不无嘲讽之意。 易之奇狠了狠心,自己失了守灵神,身体大受影响,补一补也没什么错!他如是安慰着自己,抬手把那颗黑丹吞了。 直着脖子噎了几噎,才终于把这枚黑丹咽了下去。 黑丹一落入腹中,一股暖流由丹田而上,整个身体都跟着暖了起来,全身三百六十个毛孔都在欢呼,像是一只子得到了新生。 易之奇感受着身上迸发出的活力,不由得心中大喜,如此看来,百龄的话又多了几分可信。他握紧了自己的手,同时,心中也下定了决心。 他相信,即使自己沦为棋子,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定是最有用的那枚棋子,给他时间,他一定可以成为这世间的主宰,让魔尊也不敢小觑。 第157章 大结局(一) 百龄好整以暇地看着,嘴角满是讥诮。 “怎么样,鉴悬,看着挚爱之人惨死在眼前的滋味不好受?可惜你来晚了,没看到最精彩的部分。不过没关系,我讲给你听哈,你最爱的女神,就是被你至亲的父亲哄骗的,我把他变成了你的样子,她居然就傻傻地自己自毁神体,掏出了赖以维系生命的骊珠,血淋淋地捧到我面前! 然后呢,你的好父皇,亲手,剜出了她的心脏。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想成仙成神,想长生不老……,那时候你在干什么呢?噢,想起来了,你在给他祈寿,费尽飞牛二虎之力求来的可怜巴巴的二纪寿元,他根本就不稀罕,你说你,是不是很可笑! 呵呵,对了,还有你的这些好子民,你拼命征战换来的天下大治,就是为了让他们举着刀叉,来残忍分食你挚爱的女子,哈哈哈,这种感觉怎么样?你的心,是不是在滴血,是不是在恨?恨不得生吞了这天地? 哈哈,上古第一大神又如何?当我们身份平等,你也一样,要忍受这无尽折磨……” 百龄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扎在易阳的心上,他虽已登仙,可是还没有时间完全恢复属于鉴悬的那部分记忆。意识还只停留在属于凡人易阳的身上。 顺着百龄的话,他看向千疮百孔,毫无生息的青丝,哪怕现在他已经拥有神力,依然救不回她的性命。 目光转向易之奇,他被易阳剑斩了一臂,此时正滚倒在高台座下哀嚎,可是没有人敢上前为他止血包扎。他的面目扭曲,眼含怨毒,披发散髻,一身血污,哪还有半分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帝模样。 再抬眼,看向更远处躲躲闪闪的众人,他们面露着惊恐,一张张胆小怕事老实巴交众生像,可袖子底下的凶器,还隐隐闪着寒芒。 诚如百龄所说,他曾大爱这世间万千生灵,而这世间却对他报之以彻骨之痛。 或者,这些鉴悬神尊真的无法感知得到,只有他从九天之上跌落,沦为凡尘最不起眼的普通凡人,才能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世间万般苦痛的辗压折磨,即使是神的意志,也会痛彻心扉,难以承受! 这时易之奇已经挣扎着从高台下面爬了上来,他看到了易阳身上闪烁的华光,知道他已经破境成仙,不由得又惊又喜。 “无疾,无疾吾儿,不是寡人,不是寡人,是她,都是她控制我的,我,我是现在才清醒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父失去了一臂,血流不止,好孩子,你快快用你的神力,把我恢复如初。啊不,点化我,点化我也成仙!” 对于刚才的惊变,他已经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是百龄用来攻击易阳的武器,他只是被她利用了。原本他孤注一掷地认为只有百龄才能帮他实现长生不老,可是现在易阳是神仙了,他也有这样的能力了。而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子血缘关系,他会为了一个女人不管自己,笑话! 易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低头看看怀里无声无息的青丝,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神力输出的力道,只恨不得一息间把身上所有的力量和生机都传给她。 可全都无济于事,她已经死了,一皆是徒劳! “当初,我的一缕神识无处可依,就要消散,才不得不依托于舜英仙子的身体里出生。我是上古大神鉴悬,不是你与舜英的孩子。你当年曾受重伤而断腿精绝,根本不可能再有孩子。” 易阳冷冷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世,这是关于他出生前的记忆,直到此时,他才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就是寡人的孩子,你怎么会不是寡人的孩子呢!”易之奇喃喃着,脸色却越来越黑,细细回味,好像易阳说的确实是对的。 当年还他以为是自己老当益壮呢,他太信得过舜英的人品了,她这简单的一生里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男人,不是自己的还能是谁的! 可他确实是在受伤之后许久没有过孩子了,虽然他身边的姬妾无数,可除了舜英仙子外,再没有任何女人怀过他的孩子。 易之奇细细回味,不觉又惊又惧,如果易阳不是自己的孩子,他还会放过自己么? 回想这些年来自己对他做的一切,若没有父子亲缘的加成,那么就都变成了毫无底线的压迫,但凡他还有一点血性,那么反过来被生啖的人怕是要换成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易之奇已经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 这时天空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样子,明明刚才还风和日丽,此时却从四野涌起了黑云。那黑云不断翻滚着,像是一个苏醒过来的洪荒巨兽,对着无辜弱小的凡人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黑云卷集凝聚,很快,将天地翻了个,狂风厉吼,如同数不清的恶鬼在其中潜行,随时随地伸出鬼手,将人拉入死亡的深渊。 大地也跟着震动摇晃,地面不断崩裂,一条条裂缝深渊,如同打开了地狱的大门,许多人都失足掉了下去,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无数楼宇,房屋开始倒塌,连刚刚建成不久,据说动用了无数能工巧匠,可以千秋永固的永乐宫,也在巨烈的地震中,土崩瓦解,在烟尘成化为了一片废墟。 人们四散奔逃,可是整个大地都在翻涌,还哪有一片净土。 百龄哈哈大笑地看着这一切,没错,这就是他想要的!此时此刻,他的容颜,已经完全的变成了归臧的模样,他舔舐着手指间残留的青丝的血迹,神情间满是病态的痴迷。 地动山摇中,易阳呆呆的抱着青丝,他已经将自己全身的的神力和仙元全都渡入到了青丝的身体里,可是她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身体已经出现了消散的迹象。 她真的已经死了。 他不肯相信,紧紧地抱着她,怕她会消散,可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一点点消散…… 赤金色的神血,从他的眼中,口中滚落,他的爱人不在了,他也就丧失了活下去的能力。 拓月此刻方才赶了回来,他同样被百龄的幻术所迷,直到地震开始后才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端涯锦在地震开始时就全力的奔向易阳,和拓月一左一右想把他拉离险地,可是他们却瞬间被易阳身上的光幕弹开,一个结界,将易阳和青丝罩在一起,旁人根本无法近前。 地震不断加剧,天完全黑了下来,乌云卷集,电闪雷鸣,像是老天都在震怒,这个凡域,马上就要毁灭了! 完成融合了百龄化形出来的归臧,托举着双手飘浮在半空中,俯视着如同堕入炼狱的人间,向着跪在废墟中紧抱着青丝的易阳道:“只有骊珠,可以救他,你,想要么?” 易阳木然的抬起了眼,果见归臧托举的左手上,骊珠正散发着黝黑的光。 归臧勾起嘴角笑,对,他就是要看到情敌这副痴狂心死的模样,半神半魔,痛苦不堪。 他用施舍的口吻道:“想要骊珠很容易,给吾像狗一样,爬过来……” “不要……” “主公,不要听他的,他就是魔鬼……” “归臧我要杀了你……” “王爷停下,快停下……” 端涯锦等人纷纷大喊。 易阳失神的眼睛里像是又有了光,全然不理拓月等人的叫喊,抬手将青丝罩入一个结界球中,浮于半空,固定好,才转身向归臧的方向,跪了下来。 然后双手触地,四肢并用,膝行着,一步步向归臧爬去…… 第157章 大结局(一) 百龄好整以暇地看着,嘴角满是讥诮。 “怎么样,鉴悬,看着挚爱之人惨死在眼前的滋味不好受?可惜你来晚了,没看到最精彩的部分。不过没关系,我讲给你听哈,你最爱的女神,就是被你至亲的父亲哄骗的,我把他变成了你的样子,她居然就傻傻地自己自毁神体,掏出了赖以维系生命的骊珠,血淋淋地捧到我面前! 然后呢,你的好父皇,亲手,剜出了她的心脏。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想成仙成神,想长生不老……,那时候你在干什么呢?噢,想起来了,你在给他祈寿,费尽飞牛二虎之力求来的可怜巴巴的二纪寿元,他根本就不稀罕,你说你,是不是很可笑! 呵呵,对了,还有你的这些好子民,你拼命征战换来的天下大治,就是为了让他们举着刀叉,来残忍分食你挚爱的女子,哈哈哈,这种感觉怎么样?你的心,是不是在滴血,是不是在恨?恨不得生吞了这天地? 哈哈,上古第一大神又如何?当我们身份平等,你也一样,要忍受这无尽折磨……” 百龄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扎在易阳的心上,他虽已登仙,可是还没有时间完全恢复属于鉴悬的那部分记忆。意识还只停留在属于凡人易阳的身上。 顺着百龄的话,他看向千疮百孔,毫无生息的青丝,哪怕现在他已经拥有神力,依然救不回她的性命。 目光转向易之奇,他被易阳剑斩了一臂,此时正滚倒在高台座下哀嚎,可是没有人敢上前为他止血包扎。他的面目扭曲,眼含怨毒,披发散髻,一身血污,哪还有半分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帝模样。 再抬眼,看向更远处躲躲闪闪的众人,他们面露着惊恐,一张张胆小怕事老实巴交众生像,可袖子底下的凶器,还隐隐闪着寒芒。 诚如百龄所说,他曾大爱这世间万千生灵,而这世间却对他报之以彻骨之痛。 或者,这些鉴悬神尊真的无法感知得到,只有他从九天之上跌落,沦为凡尘最不起眼的普通凡人,才能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世间万般苦痛的辗压折磨,即使是神的意志,也会痛彻心扉,难以承受! 这时易之奇已经挣扎着从高台下面爬了上来,他看到了易阳身上闪烁的华光,知道他已经破境成仙,不由得又惊又喜。 “无疾,无疾吾儿,不是寡人,不是寡人,是她,都是她控制我的,我,我是现在才清醒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父失去了一臂,血流不止,好孩子,你快快用你的神力,把我恢复如初。啊不,点化我,点化我也成仙!” 对于刚才的惊变,他已经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是百龄用来攻击易阳的武器,他只是被她利用了。原本他孤注一掷地认为只有百龄才能帮他实现长生不老,可是现在易阳是神仙了,他也有这样的能力了。而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子血缘关系,他会为了一个女人不管自己,笑话! 易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低头看看怀里无声无息的青丝,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神力输出的力道,只恨不得一息间把身上所有的力量和生机都传给她。 可全都无济于事,她已经死了,一皆是徒劳! “当初,我的一缕神识无处可依,就要消散,才不得不依托于舜英仙子的身体里出生。我是上古大神鉴悬,不是你与舜英的孩子。你当年曾受重伤而断腿精绝,根本不可能再有孩子。” 易阳冷冷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世,这是关于他出生前的记忆,直到此时,他才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就是寡人的孩子,你怎么会不是寡人的孩子呢!”易之奇喃喃着,脸色却越来越黑,细细回味,好像易阳说的确实是对的。 当年还他以为是自己老当益壮呢,他太信得过舜英的人品了,她这简单的一生里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男人,不是自己的还能是谁的! 可他确实是在受伤之后许久没有过孩子了,虽然他身边的姬妾无数,可除了舜英仙子外,再没有任何女人怀过他的孩子。 易之奇细细回味,不觉又惊又惧,如果易阳不是自己的孩子,他还会放过自己么? 回想这些年来自己对他做的一切,若没有父子亲缘的加成,那么就都变成了毫无底线的压迫,但凡他还有一点血性,那么反过来被生啖的人怕是要换成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易之奇已经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 这时天空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样子,明明刚才还风和日丽,此时却从四野涌起了黑云。那黑云不断翻滚着,像是一个苏醒过来的洪荒巨兽,对着无辜弱小的凡人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黑云卷集凝聚,很快,将天地翻了个,狂风厉吼,如同数不清的恶鬼在其中潜行,随时随地伸出鬼手,将人拉入死亡的深渊。 大地也跟着震动摇晃,地面不断崩裂,一条条裂缝深渊,如同打开了地狱的大门,许多人都失足掉了下去,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无数楼宇,房屋开始倒塌,连刚刚建成不久,据说动用了无数能工巧匠,可以千秋永固的永乐宫,也在巨烈的地震中,土崩瓦解,在烟尘成化为了一片废墟。 人们四散奔逃,可是整个大地都在翻涌,还哪有一片净土。 百龄哈哈大笑地看着这一切,没错,这就是他想要的!此时此刻,他的容颜,已经完全的变成了归臧的模样,他舔舐着手指间残留的青丝的血迹,神情间满是病态的痴迷。 地动山摇中,易阳呆呆的抱着青丝,他已经将自己全身的的神力和仙元全都渡入到了青丝的身体里,可是她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身体已经出现了消散的迹象。 她真的已经死了。 他不肯相信,紧紧地抱着她,怕她会消散,可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一点点消散…… 赤金色的神血,从他的眼中,口中滚落,他的爱人不在了,他也就丧失了活下去的能力。 拓月此刻方才赶了回来,他同样被百龄的幻术所迷,直到地震开始后才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端涯锦在地震开始时就全力的奔向易阳,和拓月一左一右想把他拉离险地,可是他们却瞬间被易阳身上的光幕弹开,一个结界,将易阳和青丝罩在一起,旁人根本无法近前。 地震不断加剧,天完全黑了下来,乌云卷集,电闪雷鸣,像是老天都在震怒,这个凡域,马上就要毁灭了! 完成融合了百龄化形出来的归臧,托举着双手飘浮在半空中,俯视着如同堕入炼狱的人间,向着跪在废墟中紧抱着青丝的易阳道:“只有骊珠,可以救他,你,想要么?” 易阳木然的抬起了眼,果见归臧托举的左手上,骊珠正散发着黝黑的光。 归臧勾起嘴角笑,对,他就是要看到情敌这副痴狂心死的模样,半神半魔,痛苦不堪。 他用施舍的口吻道:“想要骊珠很容易,给吾像狗一样,爬过来……” “不要……” “主公,不要听他的,他就是魔鬼……” “归臧我要杀了你……” “王爷停下,快停下……” 端涯锦等人纷纷大喊。 易阳失神的眼睛里像是又有了光,全然不理拓月等人的叫喊,抬手将青丝罩入一个结界球中,浮于半空,固定好,才转身向归臧的方向,跪了下来。 然后双手触地,四肢并用,膝行着,一步步向归臧爬去…… 第158章 大结局(二) 周围的人见此,都不忍的别过脸去,主辱臣死。主母惨死,主公被人欺凌至此,他们若是如同一群废物一样,无能为力,哪里还有脸活着,纷纷不管不顾地举起武器向归臧打去。 可是他们的法术,打在归臧的身上根本就像挠痒痒一样,不值一提,归臧只是一个弹指,就把他们打飞了出去,纷纷倒在地上咯血。 归臧很是满意,忍不住长啸出声,像是要将心中积累了万万年长的郁愤都喊叫出来。他从出生起,真身就和青丝的本身在一起,那时,他一直以为,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结果呢,他千盼万盼的人儿终于化形了,却当着他的面,爱上了别人! 可恨的是,她还联手他一起对付自己,神域的万万年中,一次次无情的杀死自己,从来不给自己一丝一毫机会。 哪怕是沦落凡尘,她依然愿意为了转世的他不顾一切,甚至生剖了自己去救他,他凭什么,他根本就不配。 归臧笑够了,看着抛弃尊严,爬跪在自己脚下的易阳,缓缓地从空中落了下来,身形也恢复了正常人的大小。 伸出足尖,踏在易阳的头顶心,太古第一大神又如何,终于被他踩在了脚底之下! 归臧轻蔑地道:“她愿意为救你而掏了自己的心,吾要你现在也掏出你的心来换骊珠去,你敢不敢?” 易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个着了魔的木头人一样,归臧的话音刚落,便举起右手捅进了自己的胸膛。他要的直接,他给的干脆,易阳早料到归臧不可能轻易的放过自己,只求自己的干脆利落,能快些换来骊珠。 一阵清晰的撕扯声和破碎声过后,伴着鲜血喷溅,易阳木然的掏出了自己的心脏,递给了归臧。 归臧伸手接过,和骊珠放在一起,赤金黑红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他眼角抽了抽,亿万年来的爱恨情仇全都拥堵在起来,憋闷的他想要原地爆炸,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左右手交握住,一顿大力揉搓,骊珠和易阳的心脏同时化为了齑粉! 他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大家一起毁灭!让世界崩塌得再快一些!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炸雷从天空直砸而下,照得地上一团明灭。 巨烈的震荡中,苍穹倒悬,大地倾覆,现在所有人终于意识到,整个泽渊神洲怕是马上就要毁灭了! 端涯锦知道这一次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也就释然了,坦然地把中书君搂在怀里,深情地道 “子正,此生遇你,不虚此行,若有来世,还愿携手!” 中书君也终于抛下了所有顾忌,温柔地回抱住端涯锦,“只愿来世不要再投错胎,害你白白蹉跎了半生。” 端涯锦扑哧一下笑了,附在他耳边道:“无论你什么样,只要是你,就好……” 易阳眼见青丝生还的最后机会也破灭了,绝然从地上站起来,手中长天剑赫然出现,无情斩下,直接把归臧从头到脚,从上至下,一劈为二。 这一剑太过突然,归臧的笑容还凝结在脸上,完全没有料到,易阳居然出手这样快。 归臧高大的身体分别向两边倒去,游戏结束了!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释然,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想到了。动用最后一丝力量,手指轻弹,一道光激射而出,打在了罩着青丝的结界上。 左右要死,一起,同生同死,也算了却了他的一生夙愿。 那结界应声而爆,青丝的身体从空中飘然落下,而她的正下方,是大地刚刚震裂出的万丈深渊。 易阳快速回头,合身飞扑下去。青丝的身体下坠得极快,等易阳全力追上时,两人已经进入了极深的地底,下面是喷涌着火红灼热的岩浆,而上方的地缝却在快速的合拢着。 像是将要合上的地狱之门,要把他们永远的的留在地底。易阳抱着青丝全力向上面飞,半空中的掉落的泥沙碎石无数,而易阳却选择不去理会,只是一味用蛮力冲撞开来,但终究影响了他的速度,而上面的地缝却越来越小。 空中有龙吟声响起,却是二林在龙蛋中苏醒了过来,他感知到主人遇到了巨大危险,不顾一切的冲破结界飞到了这里,在千钧一发间,接住了易阳和青丝的身体,带着他们猛力向上一窜,冲出了地底,随后地面也轰的一声合上了。 而此时,易阳怀里青丝的身体消散得更快了,哪怕易阳用最厉害的结界将他们罩住,可是青丝的身体还是像流沙一样,一点点的消散了开去。 直到易阳怀里变得空无一物,银亮银亮的点点光华,像是一条丝带一样,围绕在他身边转了几转,分明是她的依恋和不舍。 易阳伸手将这些微光笼在一起,团在手心,像是珍宝一样紧握着,然而这些本就微弱的光还是越来越弱了,慢慢的溶入他的手心,消失不见。 这一刻,仿佛世间所有的温情都抛弃了他,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易阳从地面上站起来,俯视着下面哀嚎的人们,算计一生到最后却失去了所有,狂怒不甘的易之奇;紧紧相拥不畏生死的端涯锦和中书君;稚嫩的脸上一片懵懂的二林,还有紧拉着二林的小女娃玄鸟。 鉴悬说的机缘,他一直没有等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终了,可结局依旧是生死永隔,也许,这就是命运! 易阳抬手召来长天剑,伸手抚摸着剑身,看来确实是到了宇宙洪荒重启的时候了。 太古主神不在了,神域凡域会随之崩塌,而他这个宇宙之主不在了,整个宇宙都会随之崩坏,洪荒再现。 或许亿万年后,终于有新的神主诞生,但他会和青丝一样,都将湮灭在浩瀚的星河之中,不会再有。 爱,是生死两道门,因为爱人的消散,他也选择了自我毁灭,身死道消后,不再为任何人承担他们的命运。 他要离开,自然也会带走归臧这个祸害。 刚才易阳的一剑,成功的击杀了魔尊归臧的最后两抹神识,只要再灭了他的真身,就算宇宙洪荒重启了,归臧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而此时附在他元神上的归臧真身,只有一点点苟延残喘的极淡残影了,也正是因为归臧的真身将灭,归臧才终于在最后时刻察觉出了不对,可是也自知为时已晚,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再也不会复生了,所以,他最后才疯狂了一把,硬是设计拉上所有人一起给他陪葬。 长天剑绝然向下,刺透易阳的胸膛,同时也直刺向神识深处,自己的元神,连带归臧的真身,一起,全都碎灭在长天剑气之下! 而狂怒中的易之奇,直到看见易阳自斨,鲜血洒落向尘泥,才知道末日真的到了,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再也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们,有人在爆哭,有人在呼喊,也有人木木呆呆,曾经的算计,手段,心机,争呀抢呀,想要得到的一切,统统都随着死亡的到来,而随风消散,很快,他们就会沦为宇宙中的一粒尘灰,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天崩地裂间,世界重归黑暗…… 第158章 大结局(二) 周围的人见此,都不忍的别过脸去,主辱臣死。主母惨死,主公被人欺凌至此,他们若是如同一群废物一样,无能为力,哪里还有脸活着,纷纷不管不顾地举起武器向归臧打去。 可是他们的法术,打在归臧的身上根本就像挠痒痒一样,不值一提,归臧只是一个弹指,就把他们打飞了出去,纷纷倒在地上咯血。 归臧很是满意,忍不住长啸出声,像是要将心中积累了万万年长的郁愤都喊叫出来。他从出生起,真身就和青丝的本身在一起,那时,他一直以为,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结果呢,他千盼万盼的人儿终于化形了,却当着他的面,爱上了别人! 可恨的是,她还联手他一起对付自己,神域的万万年中,一次次无情的杀死自己,从来不给自己一丝一毫机会。 哪怕是沦落凡尘,她依然愿意为了转世的他不顾一切,甚至生剖了自己去救他,他凭什么,他根本就不配。 归臧笑够了,看着抛弃尊严,爬跪在自己脚下的易阳,缓缓地从空中落了下来,身形也恢复了正常人的大小。 伸出足尖,踏在易阳的头顶心,太古第一大神又如何,终于被他踩在了脚底之下! 归臧轻蔑地道:“她愿意为救你而掏了自己的心,吾要你现在也掏出你的心来换骊珠去,你敢不敢?” 易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个着了魔的木头人一样,归臧的话音刚落,便举起右手捅进了自己的胸膛。他要的直接,他给的干脆,易阳早料到归臧不可能轻易的放过自己,只求自己的干脆利落,能快些换来骊珠。 一阵清晰的撕扯声和破碎声过后,伴着鲜血喷溅,易阳木然的掏出了自己的心脏,递给了归臧。 归臧伸手接过,和骊珠放在一起,赤金黑红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他眼角抽了抽,亿万年来的爱恨情仇全都拥堵在起来,憋闷的他想要原地爆炸,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左右手交握住,一顿大力揉搓,骊珠和易阳的心脏同时化为了齑粉! 他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大家一起毁灭!让世界崩塌得再快一些!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炸雷从天空直砸而下,照得地上一团明灭。 巨烈的震荡中,苍穹倒悬,大地倾覆,现在所有人终于意识到,整个泽渊神洲怕是马上就要毁灭了! 端涯锦知道这一次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也就释然了,坦然地把中书君搂在怀里,深情地道 “子正,此生遇你,不虚此行,若有来世,还愿携手!” 中书君也终于抛下了所有顾忌,温柔地回抱住端涯锦,“只愿来世不要再投错胎,害你白白蹉跎了半生。” 端涯锦扑哧一下笑了,附在他耳边道:“无论你什么样,只要是你,就好……” 易阳眼见青丝生还的最后机会也破灭了,绝然从地上站起来,手中长天剑赫然出现,无情斩下,直接把归臧从头到脚,从上至下,一劈为二。 这一剑太过突然,归臧的笑容还凝结在脸上,完全没有料到,易阳居然出手这样快。 归臧高大的身体分别向两边倒去,游戏结束了!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释然,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想到了。动用最后一丝力量,手指轻弹,一道光激射而出,打在了罩着青丝的结界上。 左右要死,一起,同生同死,也算了却了他的一生夙愿。 那结界应声而爆,青丝的身体从空中飘然落下,而她的正下方,是大地刚刚震裂出的万丈深渊。 易阳快速回头,合身飞扑下去。青丝的身体下坠得极快,等易阳全力追上时,两人已经进入了极深的地底,下面是喷涌着火红灼热的岩浆,而上方的地缝却在快速的合拢着。 像是将要合上的地狱之门,要把他们永远的的留在地底。易阳抱着青丝全力向上面飞,半空中的掉落的泥沙碎石无数,而易阳却选择不去理会,只是一味用蛮力冲撞开来,但终究影响了他的速度,而上面的地缝却越来越小。 空中有龙吟声响起,却是二林在龙蛋中苏醒了过来,他感知到主人遇到了巨大危险,不顾一切的冲破结界飞到了这里,在千钧一发间,接住了易阳和青丝的身体,带着他们猛力向上一窜,冲出了地底,随后地面也轰的一声合上了。 而此时,易阳怀里青丝的身体消散得更快了,哪怕易阳用最厉害的结界将他们罩住,可是青丝的身体还是像流沙一样,一点点的消散了开去。 直到易阳怀里变得空无一物,银亮银亮的点点光华,像是一条丝带一样,围绕在他身边转了几转,分明是她的依恋和不舍。 易阳伸手将这些微光笼在一起,团在手心,像是珍宝一样紧握着,然而这些本就微弱的光还是越来越弱了,慢慢的溶入他的手心,消失不见。 这一刻,仿佛世间所有的温情都抛弃了他,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易阳从地面上站起来,俯视着下面哀嚎的人们,算计一生到最后却失去了所有,狂怒不甘的易之奇;紧紧相拥不畏生死的端涯锦和中书君;稚嫩的脸上一片懵懂的二林,还有紧拉着二林的小女娃玄鸟。 鉴悬说的机缘,他一直没有等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终了,可结局依旧是生死永隔,也许,这就是命运! 易阳抬手召来长天剑,伸手抚摸着剑身,看来确实是到了宇宙洪荒重启的时候了。 太古主神不在了,神域凡域会随之崩塌,而他这个宇宙之主不在了,整个宇宙都会随之崩坏,洪荒再现。 或许亿万年后,终于有新的神主诞生,但他会和青丝一样,都将湮灭在浩瀚的星河之中,不会再有。 爱,是生死两道门,因为爱人的消散,他也选择了自我毁灭,身死道消后,不再为任何人承担他们的命运。 他要离开,自然也会带走归臧这个祸害。 刚才易阳的一剑,成功的击杀了魔尊归臧的最后两抹神识,只要再灭了他的真身,就算宇宙洪荒重启了,归臧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而此时附在他元神上的归臧真身,只有一点点苟延残喘的极淡残影了,也正是因为归臧的真身将灭,归臧才终于在最后时刻察觉出了不对,可是也自知为时已晚,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再也不会复生了,所以,他最后才疯狂了一把,硬是设计拉上所有人一起给他陪葬。 长天剑绝然向下,刺透易阳的胸膛,同时也直刺向神识深处,自己的元神,连带归臧的真身,一起,全都碎灭在长天剑气之下! 而狂怒中的易之奇,直到看见易阳自斨,鲜血洒落向尘泥,才知道末日真的到了,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再也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们,有人在爆哭,有人在呼喊,也有人木木呆呆,曾经的算计,手段,心机,争呀抢呀,想要得到的一切,统统都随着死亡的到来,而随风消散,很快,他们就会沦为宇宙中的一粒尘灰,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天崩地裂间,世界重归黑暗…… 第159章 大结局(三) 一道强光,从遥远的宇宙中射来,生生的撕碎了所有。 天地倾覆,地动山摇的末日突然间一下子停止了,远天传来了悦耳的瑶台仙乐,是天籁振和的喜悦之声。 满天金光中,整个神域,訇然中开,仙雾腾移之间,霓裳羽衣的仙人森然纷列,神域重启了! 整个世界还是懵的,在天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都愣愣的,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是迷蒙间感觉到,好像是,他们不用死了。 拓月虽然也蒙了一瞬,但魂归神位的感觉却异常明显,此时他已经是神界中的夷则神君 漫天的神光仙乐中,众仙神一起齐齐下拜山呼: “恭迎主神,重返神域……” “恭迎主神,重返神域……” “恭迎主神,重返神域……” 九霄天顶,穹窿之间,浩荡奔腾的星云之上,神域主神东曦灵韵正式回归! 她的身上,是上古主神的神铠,巍峨绚丽,上面有七彩宝光流转,瑞气千条;她的背后,是九道主神光环,层层叠叠,云蒸霞蔚,端得是神姿仙仪,美艳无方。 这一刻,天地都在振乐和鸣,霞光满天,瑞气蒸腾,宇宙共贺,喜气洋洋。 神域众神更是激动万分,冰封了万年,终于,神域重启,灵机再现,他们都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经过了一次宇宙大崩塌,黑洞吞噬一切的危局之后,现在终于迎来了劫后重生,让他们格外惊喜感叹! “快看!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指了一下,众神抬头向神域之东的至高处,坤山悬圃之上,无量净土之中,那颗照亮着整个神域万万年长,却从来没有变化的太古灵芽,居然在这一刻,重新萌发,拔节而长,飞快的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在众神的惊呼中,太古灵芽化为巨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那神光飞速漫延,除了原有的神域,遥远的宇宙中,神光普照,驱散着黑暗,连原来的魔域都一并被照耀,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这一刻,仿佛整个宇宙都沐浴在东曦灵韵的神光之下。 众神朋惊谔中回味过来,主神这是历劫成功,神法大成,突破了境界,成为了真正的宇宙共主? 他们脸上惊喜交加,再次齐齐拜倒,高声唱起神歌祝福庆贺。 在这样的一片和乐声中,一直紧闭着双眸的东曦灵韵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眸微磕,悲悯仁爱的垂眼俯看着整个神域,却迟迟没有看到她最想见到的身影。 她的手指微颤,一种莫名的心绪涌上心头,她功法大成,本该无喜无悲,可此时,却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心口堵的厉害。 众神的欢庆还没有停止,太吵。她轻轻抬手,制止了这一切杂响,一息间,天地间和风霁月,静默无声。 众神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夷则面相发苦,他知道,主神在找什么,她在找她挚爱了万万年长的夫君,从神域到凡域,追寻相伴的良人。 神域重启,她回家了,众神都在,只少了他!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意义了。 神域的一切影像,也同样投射在凡域,中书君看着天空中呆呆发愣的主神东曦灵韵,似乎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 他不由得抱紧端涯锦,端涯锦也看到了天上的景象,以为危局已经过云,大喜过望的同时,还不忘温柔地安抚他,“没事了,你看没事了,好了好了。” 中书君叹了一口气,流泪把他抱得更紧了,哽咽道:“傻子,可主公没有回来呀!原来主母居然是神域主神,怪不得身体异于常人,可她对主公那般情深,即使恢复了神身,还是在用目光找寻主公。你猜,她若再也找不到主公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 端涯锦一个机灵,猛地站直了身体,哇靠,不会,若是主公回不来,那这个主神会不会一生气,手一挥,再次毁了整个世间,毕竟这凡域就是由她而创。 他赶紧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努力地四处张望,看能不能找到主公的身影。 说到底,青丝的身份都如此不凡,他猜想主公的真实身份也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也是位大神尊,来凡域历个劫,现在该回归神位了,如果是这样,便是天下太平,万事皆安,若不然,这便是另一场血雨腥风的开端。 东曦灵韵不说话,整个世界都跟着默然无声。 神力大涨的东曦灵韵,目运神光,搜索宇宙无极,天地万物,不放过任何角落,然而,再也没有找到他的一丝影子。 东曦灵韵望着完好广袤的神域,不可置信的微侧着头,是的,他一定还在,不然洪荒早就重启了。可是,他在哪里呢? 在一片如死灰般的沉寂中,众神们谁也不敢说话,都呆望着主神。 就在这时整个宇宙墟空突然间变得幽暗,连东曦灵韵的真身本体,无量净土里的巨树都被某种神秘的地力量压制,被迫暗淡了下去。 众神大骇,连东曦灵韵都不解,自己神功大成,整个宇宙中,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压制住她的真身? 正疑惑间,那神秘的力量像是又突然消失了,东曦灵韵明显感觉出自己的真身像是得了释压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天地复归明亮。 就在这时,东曦灵韵背后,太墟星云图徐徐展开了它的全貌,浩渺洪大,远远的超出了众神以往刻板的印象,是真正的无边无极。 从那云图的中心,渐渐幻化出一位无比高大的神祗,而更令众神诧异的是,这位神祗的头身背三光,居然是层层叠叠的十道,比主神东曦灵韵还要多一道。 东曦灵韵也随着众神异样的目光,转头看向了身后。 星云正中,那位高大庄严的神只赫然就是她苦苦寻找的鉴悬,只不过他此时的装束,却远异于平时,并不是鉴悬神尊一贯的样子,当然更不是凡域中易阳的样子,而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打扮,仿若传说中九天之外的异族。 他身上的束铠非金非玉,色质温润,光彩华耀,使得他整个身体像裹在一片耀眼的星光之中,让人不敢直视。 强大的气场,更是越境界维度的辗压,让在场所有的神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喘不出一下。 此时的他,长发披垂,眼眸微闭,像是还在沉睡之中。 东曦灵韵紧捏着自己颤抖的手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跟鉴悬和易阳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然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绝不是鉴悬。 那他到底是谁?或者说,他一直是谁? 如果说易阳是鉴悬的一缕残识所化,为的是帮他历劫圆满。那么鉴悬呢,会不会此人的历劫之身? 那么,他和她之间的牵扯,又算是什么? 第159章 大结局(三) 一道强光,从遥远的宇宙中射来,生生的撕碎了所有。 天地倾覆,地动山摇的末日突然间一下子停止了,远天传来了悦耳的瑶台仙乐,是天籁振和的喜悦之声。 满天金光中,整个神域,訇然中开,仙雾腾移之间,霓裳羽衣的仙人森然纷列,神域重启了! 整个世界还是懵的,在天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都愣愣的,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是迷蒙间感觉到,好像是,他们不用死了。 拓月虽然也蒙了一瞬,但魂归神位的感觉却异常明显,此时他已经是神界中的夷则神君 漫天的神光仙乐中,众仙神一起齐齐下拜山呼: “恭迎主神,重返神域……” “恭迎主神,重返神域……” “恭迎主神,重返神域……” 九霄天顶,穹窿之间,浩荡奔腾的星云之上,神域主神东曦灵韵正式回归! 她的身上,是上古主神的神铠,巍峨绚丽,上面有七彩宝光流转,瑞气千条;她的背后,是九道主神光环,层层叠叠,云蒸霞蔚,端得是神姿仙仪,美艳无方。 这一刻,天地都在振乐和鸣,霞光满天,瑞气蒸腾,宇宙共贺,喜气洋洋。 神域众神更是激动万分,冰封了万年,终于,神域重启,灵机再现,他们都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经过了一次宇宙大崩塌,黑洞吞噬一切的危局之后,现在终于迎来了劫后重生,让他们格外惊喜感叹! “快看!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指了一下,众神抬头向神域之东的至高处,坤山悬圃之上,无量净土之中,那颗照亮着整个神域万万年长,却从来没有变化的太古灵芽,居然在这一刻,重新萌发,拔节而长,飞快的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在众神的惊呼中,太古灵芽化为巨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那神光飞速漫延,除了原有的神域,遥远的宇宙中,神光普照,驱散着黑暗,连原来的魔域都一并被照耀,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这一刻,仿佛整个宇宙都沐浴在东曦灵韵的神光之下。 众神朋惊谔中回味过来,主神这是历劫成功,神法大成,突破了境界,成为了真正的宇宙共主? 他们脸上惊喜交加,再次齐齐拜倒,高声唱起神歌祝福庆贺。 在这样的一片和乐声中,一直紧闭着双眸的东曦灵韵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眸微磕,悲悯仁爱的垂眼俯看着整个神域,却迟迟没有看到她最想见到的身影。 她的手指微颤,一种莫名的心绪涌上心头,她功法大成,本该无喜无悲,可此时,却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心口堵的厉害。 众神的欢庆还没有停止,太吵。她轻轻抬手,制止了这一切杂响,一息间,天地间和风霁月,静默无声。 众神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夷则面相发苦,他知道,主神在找什么,她在找她挚爱了万万年长的夫君,从神域到凡域,追寻相伴的良人。 神域重启,她回家了,众神都在,只少了他!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意义了。 神域的一切影像,也同样投射在凡域,中书君看着天空中呆呆发愣的主神东曦灵韵,似乎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 他不由得抱紧端涯锦,端涯锦也看到了天上的景象,以为危局已经过云,大喜过望的同时,还不忘温柔地安抚他,“没事了,你看没事了,好了好了。” 中书君叹了一口气,流泪把他抱得更紧了,哽咽道:“傻子,可主公没有回来呀!原来主母居然是神域主神,怪不得身体异于常人,可她对主公那般情深,即使恢复了神身,还是在用目光找寻主公。你猜,她若再也找不到主公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 端涯锦一个机灵,猛地站直了身体,哇靠,不会,若是主公回不来,那这个主神会不会一生气,手一挥,再次毁了整个世间,毕竟这凡域就是由她而创。 他赶紧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努力地四处张望,看能不能找到主公的身影。 说到底,青丝的身份都如此不凡,他猜想主公的真实身份也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也是位大神尊,来凡域历个劫,现在该回归神位了,如果是这样,便是天下太平,万事皆安,若不然,这便是另一场血雨腥风的开端。 东曦灵韵不说话,整个世界都跟着默然无声。 神力大涨的东曦灵韵,目运神光,搜索宇宙无极,天地万物,不放过任何角落,然而,再也没有找到他的一丝影子。 东曦灵韵望着完好广袤的神域,不可置信的微侧着头,是的,他一定还在,不然洪荒早就重启了。可是,他在哪里呢? 在一片如死灰般的沉寂中,众神们谁也不敢说话,都呆望着主神。 就在这时整个宇宙墟空突然间变得幽暗,连东曦灵韵的真身本体,无量净土里的巨树都被某种神秘的地力量压制,被迫暗淡了下去。 众神大骇,连东曦灵韵都不解,自己神功大成,整个宇宙中,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压制住她的真身? 正疑惑间,那神秘的力量像是又突然消失了,东曦灵韵明显感觉出自己的真身像是得了释压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天地复归明亮。 就在这时,东曦灵韵背后,太墟星云图徐徐展开了它的全貌,浩渺洪大,远远的超出了众神以往刻板的印象,是真正的无边无极。 从那云图的中心,渐渐幻化出一位无比高大的神祗,而更令众神诧异的是,这位神祗的头身背三光,居然是层层叠叠的十道,比主神东曦灵韵还要多一道。 东曦灵韵也随着众神异样的目光,转头看向了身后。 星云正中,那位高大庄严的神只赫然就是她苦苦寻找的鉴悬,只不过他此时的装束,却远异于平时,并不是鉴悬神尊一贯的样子,当然更不是凡域中易阳的样子,而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打扮,仿若传说中九天之外的异族。 他身上的束铠非金非玉,色质温润,光彩华耀,使得他整个身体像裹在一片耀眼的星光之中,让人不敢直视。 强大的气场,更是越境界维度的辗压,让在场所有的神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喘不出一下。 此时的他,长发披垂,眼眸微闭,像是还在沉睡之中。 东曦灵韵紧捏着自己颤抖的手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跟鉴悬和易阳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然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绝不是鉴悬。 那他到底是谁?或者说,他一直是谁? 如果说易阳是鉴悬的一缕残识所化,为的是帮他历劫圆满。那么鉴悬呢,会不会此人的历劫之身? 那么,他和她之间的牵扯,又算是什么? 第160章 大结局(四) 就在此时,“鉴悬”像是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却并没有睁眼,口中念动了咒语,双手掐诀连动,很快,随着他的动作,多元宇宙之门全方位大开。 四面八方,无数错位空间层次之中,亮起了一片片不同的星域,似有无数的星云在缓缓流转。这些星云看似很近,却又极其遥远,远到连东曦灵韵真身神光都覆盖不到。 随着“鉴悬”的咒语的吟唱,这些遥远之极的星域中也一一亮起了属于它们自己的各色神光。 这些神光在宇宙中穿梭,最终映射到神域这里,一片片另类的景象出现,赫然那些星域之中,也有着一片片像神域一样的地方,甚至也有一群群和他们一样的仙神。 “十方世境,无量大成,聚!” 随着咒语的结束,他也将法诀手势回收,那些神光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各个层次的星域中都有神光向他汇聚过来,如同江河溪流涌向大海,最后凝聚为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 一霎间,天地交响,仙音缭绕,宇宙万物都一齐发出颤鸣,九天齐贺着这一盛事。 咻的一声,一道光团落在了东曦灵韵不远处。 光团散去,里面是一群异族之神,为首的人竟然也是一位女神。她肌肤莹白,身材婀娜,美丽异常,而她的身后,赫然呈现出六道神光。 她的一双美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鉴悬,眸子里都是明晃晃的爱意,只见她盈盈下拜,虔诚地拜伏于地面。 “无极太阴境,主神遥光,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她的身后,众神也都齐齐拜伏于地,高声称贺。 东曦呆住了,她的猜想,正在一点点被认证。可同时,她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夷则等神域众神也呆住了,原来,他们并不是这世间唯一的神族,广袤的宇宙,还有许多他们未知的世界。 还不等他们完全消化这一惊骇世人的消息。 紧接着,又是道光团飞来,携带着另一群异族之神出现,为首的依旧是位美丽的女神,率领她的族人前来参拜。 “无极首少阴境,主神玉衡,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紧接着,一团又一团的神光纷纷如雨落下。 “无极首阳明境,主神赤焱,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首少阳境,主神白皓,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太阴境,主神丹霞,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少阴境,主神朝暾,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太阳境,主神绯霁,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阳明境,主神初景,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少阳境,主神皓彩,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一时间,整个神域挤挤挨挨的,都是各境神族,而他们的主神,无一例外,都是拥有六道神光的女主神。 “十方境,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十方境……” 东曦灵韵轻语着,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同时心底却生出一股子悲凉和恶寒,原来,她也是这十方境中的一境: 无极首太阳境,主神,东曦灵韵。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抖,周围都是拜伏于地的诸神,连她身后,自己的神族诸神,与不由自主地全都跪拜了下去。 只有她还站着,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天地皆无光昏错,再无可期。 原来,她并不是特殊的,她只是他诸多神境中的一境之主,他诸多女人中无足轻重的一枚,此时此刻,她除了是一境主神外,什么也不是。 他与她的关系,不过而而?!…… 她无法释怀,可又不得不接受。 东曦灵韵将要漫出眼眶的泪水又逼退了回去,手指隐在袍袖之中,掐得死死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可也不敢放松,她怕自己一旦崩不住,让那根紧勒着她的弦断了,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夷则紧挨在东曦灵韵脚边跪着,见主神还在木木呆呆,不禁有些替她捉急,伸手拉动着她的裙角。 “做些什么呀,主神,叫他,喊他名字……” 东曦灵韵愰若未闻,依旧呆呆地仰望着鉴悬。 亦如当年,他第一次拜见她时候的模样,鹤立鸡群般的独自站着,大大方方的注视着她,眼神中写满了欣赏和喜悦。 鉴悬的目光始终无喜无悲,仿佛是注视着世间的一切,也仿佛是漠视着世间的一切。 最后,当他的目光落在东曦灵韵的身上时,和她远远的对视,隔着星际云图,云霞雾霭,他突然嘴角上扬,轻轻地笑了! 东曦灵韵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过往所有的一切,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她一直那样深爱着他,直至此时此刻,想到永生永刻…… 他从远天之上向她飞来,身形落下之时,抬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将她轻拥入怀,他的唇温柔的印在她的唇上,意外的竟是寒潭松柏的冷香…… 他附在她的耳边,用她熟识的音调,轻轻地道:“云飞白,参见主神……” 亦如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东曦灵韵的眼睛一下子闭上了,内心所有的惊慌全都安稳了下来,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万幸,经历了宇宙颠覆,苍海桑田,万顷波涛,他还是她一个人的云飞白! 星河飞云白,朝暮挽青丝,纵然隔着星河遥遥,岁月不羁,他们依旧会坚定的来到挚爱的面前与之携手,世事沧桑,唯爱永存。 相拥了一会儿,鉴悬拉起东曦灵韵的手,对她道:“对了,凡域中的一些人和事儿,还需要处理一下,我们同去。” 说完,便拉着东曦灵韵直下青云,众各境之神,便齐齐的站在碧霄云层之中。 凡域在神界重启之时,就已经安定了下来,地上的众生仰望着苍穹,一样看到了神域中发生的一切。 人们不由得心有戚戚,原来,那个一直被他们唤成杀神,任意编排抵毁的人,居然是地位远在主神之上的宇宙洪荒无极之主。 我滴乖乖,他们怎么会这么愚蠢?怎么没料想到,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凭着一己之力,平定了整个凡域,他们早该想到的呀,只有天神转世,才能有如此神威!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这一回,他们还有生路么? 鉴悬携手东曦灵韵,两大主神,踏着霞光莲台,落入了凡域,整个凡域都亮起了异样的光辉。 已经止住了血的易之奇,此时却是十分害怕的,捂着残臂,躲在一处废墟之后,心里还在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两位主神来凡域干什么?总归不是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的。 想起他曾经手向刀落,生生的剜出了青丝的心,易之奇紧闭着眼睛,吓得遍体恶寒,全身都在发抖。 然而鉴悬根本不给他躲下去的机会,只手一勾,一道劲力就把他从废墟之后拉了出来。 鉴悬看着东曦,抬手理了理她的额发,即使十方境神功大成,他已经心境澄明,可却依然忘不了,自己的妻子被人生生的剜出了心的惨痛景象,即使是现在想起,他依旧痛得无法呼吸。 “你想怎么处置?”他小心地寻问着她,怕此事还在她心中留有阴影。 可他哪里知道,恢复了全部的东曦岂会在乎这些,她最在意的,已经在她的身边了。 她轻轻将头靠向他,轻道:“我不想处置,交给你好了。” 鉴悬一只手揽着她,听她如此说,知她心中已全无芥蒂,不由得也是心中一宽。 “好,你歇着看为夫替你出气!” 第160章 大结局(四) 就在此时,“鉴悬”像是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却并没有睁眼,口中念动了咒语,双手掐诀连动,很快,随着他的动作,多元宇宙之门全方位大开。 四面八方,无数错位空间层次之中,亮起了一片片不同的星域,似有无数的星云在缓缓流转。这些星云看似很近,却又极其遥远,远到连东曦灵韵真身神光都覆盖不到。 随着“鉴悬”的咒语的吟唱,这些遥远之极的星域中也一一亮起了属于它们自己的各色神光。 这些神光在宇宙中穿梭,最终映射到神域这里,一片片另类的景象出现,赫然那些星域之中,也有着一片片像神域一样的地方,甚至也有一群群和他们一样的仙神。 “十方世境,无量大成,聚!” 随着咒语的结束,他也将法诀手势回收,那些神光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各个层次的星域中都有神光向他汇聚过来,如同江河溪流涌向大海,最后凝聚为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 一霎间,天地交响,仙音缭绕,宇宙万物都一齐发出颤鸣,九天齐贺着这一盛事。 咻的一声,一道光团落在了东曦灵韵不远处。 光团散去,里面是一群异族之神,为首的人竟然也是一位女神。她肌肤莹白,身材婀娜,美丽异常,而她的身后,赫然呈现出六道神光。 她的一双美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鉴悬,眸子里都是明晃晃的爱意,只见她盈盈下拜,虔诚地拜伏于地面。 “无极太阴境,主神遥光,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她的身后,众神也都齐齐拜伏于地,高声称贺。 东曦呆住了,她的猜想,正在一点点被认证。可同时,她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夷则等神域众神也呆住了,原来,他们并不是这世间唯一的神族,广袤的宇宙,还有许多他们未知的世界。 还不等他们完全消化这一惊骇世人的消息。 紧接着,又是道光团飞来,携带着另一群异族之神出现,为首的依旧是位美丽的女神,率领她的族人前来参拜。 “无极首少阴境,主神玉衡,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紧接着,一团又一团的神光纷纷如雨落下。 “无极首阳明境,主神赤焱,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首少阳境,主神白皓,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太阴境,主神丹霞,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少阴境,主神朝暾,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太阳境,主神绯霁,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阳明境,主神初景,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无极祖少阳境,主神皓彩,率众神,恭贺吾主神功大成!” 一时间,整个神域挤挤挨挨的,都是各境神族,而他们的主神,无一例外,都是拥有六道神光的女主神。 “十方境,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十方境……” 东曦灵韵轻语着,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同时心底却生出一股子悲凉和恶寒,原来,她也是这十方境中的一境: 无极首太阳境,主神,东曦灵韵。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抖,周围都是拜伏于地的诸神,连她身后,自己的神族诸神,与不由自主地全都跪拜了下去。 只有她还站着,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天地皆无光昏错,再无可期。 原来,她并不是特殊的,她只是他诸多神境中的一境之主,他诸多女人中无足轻重的一枚,此时此刻,她除了是一境主神外,什么也不是。 他与她的关系,不过而而?!…… 她无法释怀,可又不得不接受。 东曦灵韵将要漫出眼眶的泪水又逼退了回去,手指隐在袍袖之中,掐得死死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可也不敢放松,她怕自己一旦崩不住,让那根紧勒着她的弦断了,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夷则紧挨在东曦灵韵脚边跪着,见主神还在木木呆呆,不禁有些替她捉急,伸手拉动着她的裙角。 “做些什么呀,主神,叫他,喊他名字……” 东曦灵韵愰若未闻,依旧呆呆地仰望着鉴悬。 亦如当年,他第一次拜见她时候的模样,鹤立鸡群般的独自站着,大大方方的注视着她,眼神中写满了欣赏和喜悦。 鉴悬的目光始终无喜无悲,仿佛是注视着世间的一切,也仿佛是漠视着世间的一切。 最后,当他的目光落在东曦灵韵的身上时,和她远远的对视,隔着星际云图,云霞雾霭,他突然嘴角上扬,轻轻地笑了! 东曦灵韵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过往所有的一切,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她一直那样深爱着他,直至此时此刻,想到永生永刻…… 他从远天之上向她飞来,身形落下之时,抬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将她轻拥入怀,他的唇温柔的印在她的唇上,意外的竟是寒潭松柏的冷香…… 他附在她的耳边,用她熟识的音调,轻轻地道:“云飞白,参见主神……” 亦如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东曦灵韵的眼睛一下子闭上了,内心所有的惊慌全都安稳了下来,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万幸,经历了宇宙颠覆,苍海桑田,万顷波涛,他还是她一个人的云飞白! 星河飞云白,朝暮挽青丝,纵然隔着星河遥遥,岁月不羁,他们依旧会坚定的来到挚爱的面前与之携手,世事沧桑,唯爱永存。 相拥了一会儿,鉴悬拉起东曦灵韵的手,对她道:“对了,凡域中的一些人和事儿,还需要处理一下,我们同去。” 说完,便拉着东曦灵韵直下青云,众各境之神,便齐齐的站在碧霄云层之中。 凡域在神界重启之时,就已经安定了下来,地上的众生仰望着苍穹,一样看到了神域中发生的一切。 人们不由得心有戚戚,原来,那个一直被他们唤成杀神,任意编排抵毁的人,居然是地位远在主神之上的宇宙洪荒无极之主。 我滴乖乖,他们怎么会这么愚蠢?怎么没料想到,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凭着一己之力,平定了整个凡域,他们早该想到的呀,只有天神转世,才能有如此神威!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这一回,他们还有生路么? 鉴悬携手东曦灵韵,两大主神,踏着霞光莲台,落入了凡域,整个凡域都亮起了异样的光辉。 已经止住了血的易之奇,此时却是十分害怕的,捂着残臂,躲在一处废墟之后,心里还在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两位主神来凡域干什么?总归不是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的。 想起他曾经手向刀落,生生的剜出了青丝的心,易之奇紧闭着眼睛,吓得遍体恶寒,全身都在发抖。 然而鉴悬根本不给他躲下去的机会,只手一勾,一道劲力就把他从废墟之后拉了出来。 鉴悬看着东曦,抬手理了理她的额发,即使十方境神功大成,他已经心境澄明,可却依然忘不了,自己的妻子被人生生的剜出了心的惨痛景象,即使是现在想起,他依旧痛得无法呼吸。 “你想怎么处置?”他小心地寻问着她,怕此事还在她心中留有阴影。 可他哪里知道,恢复了全部的东曦岂会在乎这些,她最在意的,已经在她的身边了。 她轻轻将头靠向他,轻道:“我不想处置,交给你好了。” 鉴悬一只手揽着她,听她如此说,知她心中已全无芥蒂,不由得也是心中一宽。 “好,你歇着看为夫替你出气!” 番外一:耿耿 我叫耿耿,这是我的小名,大名还没有取。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今年方才三岁,就已经继为神域的主神了,是十方境中最年轻的主神! 噢,对,忘了介绍一下我那不靠谱的父母。我的父亲是宇宙洪荒无极之主鉴悬大神尊,我的母亲,是神域原主神东曦灵韵。 虽然我的出身显赫,但命却实苦,当别人家孩子还在娘亲怀里喝奶时,我却已经苦哈哈的开始出来打工了。 给我那不靠谱的爹娘打工。 据我那个没正形的舅舅夷则神君说,我的父母不是不爱我,而是他们实在是太忙了,宇宙十方之境中的众神,还在等着他们去激活什么灵气。大概也就再过了二三十万年,他们就会回来了! 我掰着小胖手指头算了算,二三十万年后,我多大了呢,还能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躺在娘亲怀里吃奶了呢?睡觉到底还叼不叼奶瓶了? 正在我账还没算明白之时,神殿之外突然一阵吵杂,吓了我一跳,怀里的小奶瓶都摔到了地上。 “耿耿,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打你!” 一听声音,我才知道坏了,这个冤家怎么找上门来了,定是来寻我报仇的。 出了殿外,就见一个一身鹅黄仙女装八九岁的小姑娘,掐着腰站在门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小丫头名叫,端涯淑女,是人族帝王端涯大木的妹妹,凡域地仙之首人皇端涯锦的小女儿。 她的名字虽然叫“淑女”,可是性子却一点也不“淑女”。 据说是因为家人们太过溺爱,她的上前有八位哥哥,各各都很不凡。据说当年人族老皇帝和他的皇后已经一连生了几个儿子,十分想要生一个女儿,可是接连的生儿子让他们很是灰心。端涯老皇帝十分郁闷,连皇帝都不想做了。 这消息传天神域,可把父亲鉴悬神尊吓了一跳,慌忙答应他的要求,才让他终于得了一个宝贝女儿。 等端涯淑女三岁的时候,父亲母亲还亲自下凡为她赐了福。所以,这个幸运的人界女娃,不用修仙,就好命地成了仙子。 可把老皇帝端涯锦乐得合不拢嘴,那样子比他自己成了仙还要得意。 鉴悬白了他一眼,直接向他伸出了手,“拿来!” “什么?”端涯锦故作不解地问道。 “还有什么,龙鳞呀!” 当初他和东曦灵韵从凡域离开时,东曦灵韵故意在二林身上重重地踩了一脚,从龙身上落下三片鳞片来。 等他们飞走,端涯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快速地跑过去,将遗落的三片龙鳞拿起来放进了怀里。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鉴悬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做为相识多年的老友,他能不懂鉴悬的意思么。这三片龙鳞,就是鉴悬留给他的机缘。 这些年,依靠龙鳞上面的力量,他还有中书君,都已经修练大成,只等机缘一到,就可破境成仙。 三片龙鳞,他和中书君一人一片,另一片,则送给了岑寂。 岑寂等所有的事儿都定下来之后,已向端涯锦辞官,如他的别号一般,归于山野,做了端涯锦和中书君一直想做的事儿,逍遥天地间去了。 他本身就是宗师之境,加上龙鳞力量的加持,破境成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神域重启,二位主神的回归,宇宙中的灵气被重新激活,小小凡域自然也受到了恩泽,灵力大增,凡人们的修为也都日近千里。 由此看来两位主神还仁爱大度的,并没有因为当年的事对人们有所忌恨,赐于泽渊神洲的福泽并不比其他凡域要少。 当然,为了防止神族成员一下子爆涨,登仙的门槛相应提高了很多,所以到现在,整个凡域中,宗师境大能虽然不少,可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位登仙者。 但他们都信心十足, 这才多久,就有如此进益,只要有足够时间,何愁不能成功,到时候去一览神域的美景,岂不妙哉! 鉴悬自和端涯锦叙旧,一边的东曦灵韵好奇的跑去看做了一堆娃娃的母亲的中书君。 虽然她是造物之主,可过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把一个鲜活的男子,变成了一个妩媚的女子。 说话端涯锦老当益壮,身体素质是没的说,鉴悬和东曦也就在神域耽搁了一段时间,等他们再转回人间来看探望端涯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有九个孩子的老父亲了,甚至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把皇位传给了他大儿子端涯大木。 不得不说端涯锦很能干。 皮挨斯:各各方面。 短短十余年时间,把大起治理的非常好。当然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在背后支持端涯锦的,那可是宇宙的十方境之主鉴悬大神,谁敢造反,谁敢起刺,谁敢复国,当谁的臣民不是臣尼呢,闭上眼睛好好珍惜现在的幸福得了,操那些闲心呢。 国家治理好了,端涯锦就想着趁还年轻,好好和中书君享受一下剩余的人生,也好把当年一起逍遥游的诺言给兑现了。 便把皇位传给了已经成年的大儿子端涯大木。大木这孩子从小就是来报恩的,聪明,懂事,睿智,很有端涯锦年轻时的风范,更难得的是,他还有着中书君身上的那股子稳劲。少年老成,从小就是个当帝王的料,在端涯锦的着意培养之下,已经能担当起大任了。 可正当端涯锦乐呵呵的甩了担子打算和老婆风流远遁的时候,却发现中书君又有孕了,只好在京中养着,儿子在前朝当大皇帝,他和老婆在行宫享乐,当起了太上皇,日子倒也悠哉。 转眼十月期满,瓜熟蒂落,中书君生了个极漂亮的女娃娃出来,可把端涯锦欢喜的傻了。前面生了八个淘气小子,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爆发了,甚至连这个猴累猴累的皇帝也不想干了,保不齐就是因为太累了拖累了身体呢?间接导致他生不出女儿来。 连着发了数月的牢骚,终于惊动了当时正在温柔乡里你侬我侬的两位主神。 自从两位主神处理好凡域的事情回到了神域,从此就杳无音讯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结果就是鉴悬和东曦灵韵在天上渡了个蜜月的工夫,地上的端涯锦不但治理好了国家,还生了一窝的娃娃出来。 要不是他的夜夜烧香诉求,还有神域里一直苦苦等待的其他十方境诸境众神的催促,鉴悬和东曦灵韵怕是会一直在坤山悬圃中呆下去,不出来了。 东曦灵韵为女娃娃端涯淑女赐过了福,便和中书君到一旁说话。 中书君现在已经是一位美貌的妇人,十余年的皇后和母亲坐下来,让她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东曦灵韵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自己一直以为他会是一个年老发疏的丑陋老头,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个白衣若雪,出尘不染,纤荷般的雅正公子。 那时候她就在感叹,这要是个女子,得有多美!再加上那样优雅绝俗的体态,啧啧,她都自被拂如。 中书君里里外外地将东曦灵韵看了几遍,眼眸中还是流露了艳羡,不过却只是单纯的一个女人对美的欣赏,全无嫉妒之意。 “我从来不知,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如此完美之人,果然是天地毓秀,造物之奇!能再见到主神,真好!” 东曦笑了笑,此时的中书君呀,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女人嘛,女人该有的细腻情感,一样也不少。 她伸手在中书君头顶心上抚过,悠悠的一笑,道:“我是真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你就真的当母亲了,还当得如此……如此……” 后面没等她说出来,中书君已经先羞红了脸,这些年,当然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她从前是一个男子的事情,搞得她都以为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猛然间被东曦提起,还怪不好意思的。 见中书君不好意思了,东曦也不好再接着打趣,转而道:“我和鉴悬马上要启程前往十方境的其他神域去,此去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所以才先来人间找你们。怎么也要先点化你们成仙,等我们回来,好在神域重聚。” “啊,成仙!成仙了就要去往神域么?”中书君不解地问。 “当然!你不想么?凡域之比神域,如芥子于晧月,令众生向往,等你和端涯去了,各然就知道了。” “那个,那个,可不可以,暂时先不去?……”中书君有些为难地道。 东曦灵韵不解,凡域众生不是都梦想着成仙么,中书君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么?我刚才和你说啦,我和鉴悬有事在离开,等我们回来不知要过多久以后,我怕你们等不得,才特特来点化你们的?” 中书君又羞又急,眼见东曦灵韵还是瞪着她那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最后终于还是跺跺脚,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你又又又有了?”东曦灵韵看了看中书君尚且扁平的肚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暗暗为端涯锦竖了竖大拇哥,这哥们的身体,啧啧,由衷佩服。 中书君脸红成一片,看着笑成一朵花儿的东曦灵韵,目光又渐渐地转到她的小腹上,掩着口拈起了一颗糖渍梅子,递给了她。 “喏,累了半日,主神也尝尝这个。” 东曦灵韵全没在意,接过放进嘴里,嗯,酸甜可口,还挺好吃的。 “好吃么?主神若觉着好,就多吃些,话说这有了宝宝的人呀,就爱吃这个……”中书君也自拿起一颗梅子,美滋滋地放到嘴里,同时意味深长地看着东曦灵韵。 正吃得开心的东曦灵韵嘴里的梅子瞬间就不甜了,手里的梅子也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不会,真这么巧,她这是也怀了? 于是乎,两位主神凡域一行,最终的结果是点化了端涯锦中书君从而已岑寂三人,另外,还多得了个宝宝。 端涯锦夫妇因为个人原因,决定还是在凡域好好当几百年地仙,就暂时不去往神界了。 岑寂则不然,这些年凡界被他溜达遍了,正好想去神域看看,在登仙之后,欣然前往了神域。 小主神耿耿叹了口气,这些事当然都是听他那个八卦的舅舅夷则神君说的,据说自己父君知道母亲怀了他的时候,高兴的三天三夜都没睡着觉,连夜策划了禅位一事,这是他在人间界时和端涯锦学的,传位于子,逍遥日子不就来了。 自从耿耿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苦命的,小小年纪就要担起神域的主神之职时,就打心眼里开始记恨起人皇端涯锦来,以至于去年他刚刚法术有小成时,就偷溜下凡域去找端涯锦老儿算帐。 可是没等他跑进端涯锦的宫殿呢,就被一个小丫头给打了。 这小丫头是谁,还用说么,当然是端涯锦的宝贝女儿端涯淑女,她可是自三岁起,就被东曦主神点化,成为了小仙女的人,虽然她没有飞升去神界,一直留在父母身边,可是这些年东曦灵韵也没忘了从神界派了仙师来教她仙法。 她很聪明,修为精进的也快。每日都仗剑飞行,招猫逗狗的,凡间的孩子们,哪有是她对手的,端涯淑女一时间也是得意,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可巧,这天师尊有事儿回神域了,她正坐在自家宫殿顶上发呆,就看到天下掉下来个大火球,直奔宫门而来。 “何方怪孽!”端涯淑女拎起自己的仙剑就冲了上去。 结果就是主神大人第一次来凡间就被一丫头片子给揍了,不是他打不过,而是夷则神君曾教过他,好男不跟女斗,遇到漂亮的女孩子不能打,有失主神风度。 好,为了他的主神风度,他忍了小丫头的两记爆栗,在第三下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得了,向她大喊了一声,结果把直接把小丫头给烧着了,要不是他及时收回了三成力,怕是这女娃娃就被烧成灵灰了。 反应过来的端涯淑女摸摸自己被烧得一根不剩的头顶,当时就爆跳如雷,若不是后面被端涯锦死死抱住,早就冲上去和耿耿拼命了。 另一边,夷则也抱住了动了真火的耿耿,这小家伙可是天生的火性天星,动起真火来连墟空中都能给烧个大洞,烧毁个小小凡域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两个小家伙虽然最后都被劝住了,可却也结下了死仇,以至就算后来耿耿回了神域,端涯淑女也三天两头的找上来掐架,搞得耿耿不胜其烦。 耿耿一手拎着奶瓶,一手摸着小鼻子从神宫中走出来,直遇到上门找茬儿的端涯淑女。当下小手一叉,对着她道:“本君今天不想和你动手,夷则舅舅教了我一则新灯迷。我到现在还没有猜出来,没心情打架。” “什么灯迷,你说出来,我帮你猜!猜出来,你就和我打架。”端涯淑女道。 耿耿故做老成地摇摇头,同时还不忘趁机喝了口奶瓶,扎着嘴道:“我们是打了赌的,我做为主神,自然是不能输。不和你玩了,你回去。” “不,我就要猜。你和他赌了什么,我也和你赌。”端涯淑女不服地道。 耿耿摊了摊手道:“我们赌的是媳妇儿,我答不上来就输个媳妇儿给他。嘻嘻,可惜本君现在没有媳妇儿。” “我和你赌,你说灯谜是什么,猜不出来,我就给你做媳妇。” 耿耿咧着小嘴儿嘿嘿一笑,她是不会答出来的,媳妇儿这不就有了么。夷则说自古以来媳妇儿都是听丈夫的话的,以后再也不愁她三天两头的来打自己麻烦了。 有媳妇儿了!光凭这一点,耿耿就不知甩了他老子多少条街,鉴悬可是混了亿万年,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差一点点就神魂俱灭,才娶了门亲。 看看自己,三岁稚子,要神位有神位,要媳妇有淑女,何其美哉! 耿耿叼着奶瓶,迷着小眼睛,一阵风似的往神殿内跑,他要去给父上大人写封信,显摆一下! 番外一:耿耿 我叫耿耿,这是我的小名,大名还没有取。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今年方才三岁,就已经继为神域的主神了,是十方境中最年轻的主神! 噢,对,忘了介绍一下我那不靠谱的父母。我的父亲是宇宙洪荒无极之主鉴悬大神尊,我的母亲,是神域原主神东曦灵韵。 虽然我的出身显赫,但命却实苦,当别人家孩子还在娘亲怀里喝奶时,我却已经苦哈哈的开始出来打工了。 给我那不靠谱的爹娘打工。 据我那个没正形的舅舅夷则神君说,我的父母不是不爱我,而是他们实在是太忙了,宇宙十方之境中的众神,还在等着他们去激活什么灵气。大概也就再过了二三十万年,他们就会回来了! 我掰着小胖手指头算了算,二三十万年后,我多大了呢,还能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躺在娘亲怀里吃奶了呢?睡觉到底还叼不叼奶瓶了? 正在我账还没算明白之时,神殿之外突然一阵吵杂,吓了我一跳,怀里的小奶瓶都摔到了地上。 “耿耿,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打你!” 一听声音,我才知道坏了,这个冤家怎么找上门来了,定是来寻我报仇的。 出了殿外,就见一个一身鹅黄仙女装八九岁的小姑娘,掐着腰站在门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小丫头名叫,端涯淑女,是人族帝王端涯大木的妹妹,凡域地仙之首人皇端涯锦的小女儿。 她的名字虽然叫“淑女”,可是性子却一点也不“淑女”。 据说是因为家人们太过溺爱,她的上前有八位哥哥,各各都很不凡。据说当年人族老皇帝和他的皇后已经一连生了几个儿子,十分想要生一个女儿,可是接连的生儿子让他们很是灰心。端涯老皇帝十分郁闷,连皇帝都不想做了。 这消息传天神域,可把父亲鉴悬神尊吓了一跳,慌忙答应他的要求,才让他终于得了一个宝贝女儿。 等端涯淑女三岁的时候,父亲母亲还亲自下凡为她赐了福。所以,这个幸运的人界女娃,不用修仙,就好命地成了仙子。 可把老皇帝端涯锦乐得合不拢嘴,那样子比他自己成了仙还要得意。 鉴悬白了他一眼,直接向他伸出了手,“拿来!” “什么?”端涯锦故作不解地问道。 “还有什么,龙鳞呀!” 当初他和东曦灵韵从凡域离开时,东曦灵韵故意在二林身上重重地踩了一脚,从龙身上落下三片鳞片来。 等他们飞走,端涯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快速地跑过去,将遗落的三片龙鳞拿起来放进了怀里。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鉴悬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做为相识多年的老友,他能不懂鉴悬的意思么。这三片龙鳞,就是鉴悬留给他的机缘。 这些年,依靠龙鳞上面的力量,他还有中书君,都已经修练大成,只等机缘一到,就可破境成仙。 三片龙鳞,他和中书君一人一片,另一片,则送给了岑寂。 岑寂等所有的事儿都定下来之后,已向端涯锦辞官,如他的别号一般,归于山野,做了端涯锦和中书君一直想做的事儿,逍遥天地间去了。 他本身就是宗师之境,加上龙鳞力量的加持,破境成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神域重启,二位主神的回归,宇宙中的灵气被重新激活,小小凡域自然也受到了恩泽,灵力大增,凡人们的修为也都日近千里。 由此看来两位主神还仁爱大度的,并没有因为当年的事对人们有所忌恨,赐于泽渊神洲的福泽并不比其他凡域要少。 当然,为了防止神族成员一下子爆涨,登仙的门槛相应提高了很多,所以到现在,整个凡域中,宗师境大能虽然不少,可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位登仙者。 但他们都信心十足, 这才多久,就有如此进益,只要有足够时间,何愁不能成功,到时候去一览神域的美景,岂不妙哉! 鉴悬自和端涯锦叙旧,一边的东曦灵韵好奇的跑去看做了一堆娃娃的母亲的中书君。 虽然她是造物之主,可过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把一个鲜活的男子,变成了一个妩媚的女子。 说话端涯锦老当益壮,身体素质是没的说,鉴悬和东曦也就在神域耽搁了一段时间,等他们再转回人间来看探望端涯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有九个孩子的老父亲了,甚至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把皇位传给了他大儿子端涯大木。 不得不说端涯锦很能干。 皮挨斯:各各方面。 短短十余年时间,把大起治理的非常好。当然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在背后支持端涯锦的,那可是宇宙的十方境之主鉴悬大神,谁敢造反,谁敢起刺,谁敢复国,当谁的臣民不是臣尼呢,闭上眼睛好好珍惜现在的幸福得了,操那些闲心呢。 国家治理好了,端涯锦就想着趁还年轻,好好和中书君享受一下剩余的人生,也好把当年一起逍遥游的诺言给兑现了。 便把皇位传给了已经成年的大儿子端涯大木。大木这孩子从小就是来报恩的,聪明,懂事,睿智,很有端涯锦年轻时的风范,更难得的是,他还有着中书君身上的那股子稳劲。少年老成,从小就是个当帝王的料,在端涯锦的着意培养之下,已经能担当起大任了。 可正当端涯锦乐呵呵的甩了担子打算和老婆风流远遁的时候,却发现中书君又有孕了,只好在京中养着,儿子在前朝当大皇帝,他和老婆在行宫享乐,当起了太上皇,日子倒也悠哉。 转眼十月期满,瓜熟蒂落,中书君生了个极漂亮的女娃娃出来,可把端涯锦欢喜的傻了。前面生了八个淘气小子,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爆发了,甚至连这个猴累猴累的皇帝也不想干了,保不齐就是因为太累了拖累了身体呢?间接导致他生不出女儿来。 连着发了数月的牢骚,终于惊动了当时正在温柔乡里你侬我侬的两位主神。 自从两位主神处理好凡域的事情回到了神域,从此就杳无音讯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结果就是鉴悬和东曦灵韵在天上渡了个蜜月的工夫,地上的端涯锦不但治理好了国家,还生了一窝的娃娃出来。 要不是他的夜夜烧香诉求,还有神域里一直苦苦等待的其他十方境诸境众神的催促,鉴悬和东曦灵韵怕是会一直在坤山悬圃中呆下去,不出来了。 东曦灵韵为女娃娃端涯淑女赐过了福,便和中书君到一旁说话。 中书君现在已经是一位美貌的妇人,十余年的皇后和母亲坐下来,让她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东曦灵韵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自己一直以为他会是一个年老发疏的丑陋老头,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个白衣若雪,出尘不染,纤荷般的雅正公子。 那时候她就在感叹,这要是个女子,得有多美!再加上那样优雅绝俗的体态,啧啧,她都自被拂如。 中书君里里外外地将东曦灵韵看了几遍,眼眸中还是流露了艳羡,不过却只是单纯的一个女人对美的欣赏,全无嫉妒之意。 “我从来不知,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如此完美之人,果然是天地毓秀,造物之奇!能再见到主神,真好!” 东曦笑了笑,此时的中书君呀,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女人嘛,女人该有的细腻情感,一样也不少。 她伸手在中书君头顶心上抚过,悠悠的一笑,道:“我是真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你就真的当母亲了,还当得如此……如此……” 后面没等她说出来,中书君已经先羞红了脸,这些年,当然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她从前是一个男子的事情,搞得她都以为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猛然间被东曦提起,还怪不好意思的。 见中书君不好意思了,东曦也不好再接着打趣,转而道:“我和鉴悬马上要启程前往十方境的其他神域去,此去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所以才先来人间找你们。怎么也要先点化你们成仙,等我们回来,好在神域重聚。” “啊,成仙!成仙了就要去往神域么?”中书君不解地问。 “当然!你不想么?凡域之比神域,如芥子于晧月,令众生向往,等你和端涯去了,各然就知道了。” “那个,那个,可不可以,暂时先不去?……”中书君有些为难地道。 东曦灵韵不解,凡域众生不是都梦想着成仙么,中书君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么?我刚才和你说啦,我和鉴悬有事在离开,等我们回来不知要过多久以后,我怕你们等不得,才特特来点化你们的?” 中书君又羞又急,眼见东曦灵韵还是瞪着她那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最后终于还是跺跺脚,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你又又又有了?”东曦灵韵看了看中书君尚且扁平的肚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暗暗为端涯锦竖了竖大拇哥,这哥们的身体,啧啧,由衷佩服。 中书君脸红成一片,看着笑成一朵花儿的东曦灵韵,目光又渐渐地转到她的小腹上,掩着口拈起了一颗糖渍梅子,递给了她。 “喏,累了半日,主神也尝尝这个。” 东曦灵韵全没在意,接过放进嘴里,嗯,酸甜可口,还挺好吃的。 “好吃么?主神若觉着好,就多吃些,话说这有了宝宝的人呀,就爱吃这个……”中书君也自拿起一颗梅子,美滋滋地放到嘴里,同时意味深长地看着东曦灵韵。 正吃得开心的东曦灵韵嘴里的梅子瞬间就不甜了,手里的梅子也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不会,真这么巧,她这是也怀了? 于是乎,两位主神凡域一行,最终的结果是点化了端涯锦中书君从而已岑寂三人,另外,还多得了个宝宝。 端涯锦夫妇因为个人原因,决定还是在凡域好好当几百年地仙,就暂时不去往神界了。 岑寂则不然,这些年凡界被他溜达遍了,正好想去神域看看,在登仙之后,欣然前往了神域。 小主神耿耿叹了口气,这些事当然都是听他那个八卦的舅舅夷则神君说的,据说自己父君知道母亲怀了他的时候,高兴的三天三夜都没睡着觉,连夜策划了禅位一事,这是他在人间界时和端涯锦学的,传位于子,逍遥日子不就来了。 自从耿耿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苦命的,小小年纪就要担起神域的主神之职时,就打心眼里开始记恨起人皇端涯锦来,以至于去年他刚刚法术有小成时,就偷溜下凡域去找端涯锦老儿算帐。 可是没等他跑进端涯锦的宫殿呢,就被一个小丫头给打了。 这小丫头是谁,还用说么,当然是端涯锦的宝贝女儿端涯淑女,她可是自三岁起,就被东曦主神点化,成为了小仙女的人,虽然她没有飞升去神界,一直留在父母身边,可是这些年东曦灵韵也没忘了从神界派了仙师来教她仙法。 她很聪明,修为精进的也快。每日都仗剑飞行,招猫逗狗的,凡间的孩子们,哪有是她对手的,端涯淑女一时间也是得意,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可巧,这天师尊有事儿回神域了,她正坐在自家宫殿顶上发呆,就看到天下掉下来个大火球,直奔宫门而来。 “何方怪孽!”端涯淑女拎起自己的仙剑就冲了上去。 结果就是主神大人第一次来凡间就被一丫头片子给揍了,不是他打不过,而是夷则神君曾教过他,好男不跟女斗,遇到漂亮的女孩子不能打,有失主神风度。 好,为了他的主神风度,他忍了小丫头的两记爆栗,在第三下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得了,向她大喊了一声,结果把直接把小丫头给烧着了,要不是他及时收回了三成力,怕是这女娃娃就被烧成灵灰了。 反应过来的端涯淑女摸摸自己被烧得一根不剩的头顶,当时就爆跳如雷,若不是后面被端涯锦死死抱住,早就冲上去和耿耿拼命了。 另一边,夷则也抱住了动了真火的耿耿,这小家伙可是天生的火性天星,动起真火来连墟空中都能给烧个大洞,烧毁个小小凡域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两个小家伙虽然最后都被劝住了,可却也结下了死仇,以至就算后来耿耿回了神域,端涯淑女也三天两头的找上来掐架,搞得耿耿不胜其烦。 耿耿一手拎着奶瓶,一手摸着小鼻子从神宫中走出来,直遇到上门找茬儿的端涯淑女。当下小手一叉,对着她道:“本君今天不想和你动手,夷则舅舅教了我一则新灯迷。我到现在还没有猜出来,没心情打架。” “什么灯迷,你说出来,我帮你猜!猜出来,你就和我打架。”端涯淑女道。 耿耿故做老成地摇摇头,同时还不忘趁机喝了口奶瓶,扎着嘴道:“我们是打了赌的,我做为主神,自然是不能输。不和你玩了,你回去。” “不,我就要猜。你和他赌了什么,我也和你赌。”端涯淑女不服地道。 耿耿摊了摊手道:“我们赌的是媳妇儿,我答不上来就输个媳妇儿给他。嘻嘻,可惜本君现在没有媳妇儿。” “我和你赌,你说灯谜是什么,猜不出来,我就给你做媳妇。” 耿耿咧着小嘴儿嘿嘿一笑,她是不会答出来的,媳妇儿这不就有了么。夷则说自古以来媳妇儿都是听丈夫的话的,以后再也不愁她三天两头的来打自己麻烦了。 有媳妇儿了!光凭这一点,耿耿就不知甩了他老子多少条街,鉴悬可是混了亿万年,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差一点点就神魂俱灭,才娶了门亲。 看看自己,三岁稚子,要神位有神位,要媳妇有淑女,何其美哉! 耿耿叼着奶瓶,迷着小眼睛,一阵风似的往神殿内跑,他要去给父上大人写封信,显摆一下! 番外二:二林 南冥之地,万里皓雪,天地异色,奇寒彻骨,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迹。 而今天却显得有些不同,一道人影,如飞鸿踏雪般地在雪地上急驰而过,而他所过的雪地上,只留下一道极浅的印迹,像是山鸡途经的抓痕一般。若不留心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可见此人的修为极高,轻功的造诣更是非同凡响。 然而,不管这道人影跑得有多快,他的身后,始终跟着另一道人影,既像影子,又像是尾巴,让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又跑了一天一夜,两人已经来到了南冥的最中心地,这里是一片雪原之上的内海,海面虽不很大,却如同一颗圆润的珍珠般,镶嵌在南冥的雪原之上。 端涯锦跑得呼哧带喘,肺都快炸了,他是真跑不动了,仗着云腰剑之力,一个飞跃,来到了内海中心,凌波站着,向着后面不急不徐跟上来的少年易阳道:“别他娘的再追了,老子死也不去给你当小弟。你要再逼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少年易阳无所谓地抱着膀子道:“你放心大胆的跳,没事,小爷我保准一个猛子就给你捞上来,绝不让你多受苦。” 端涯锦看着修为绝高的执拗少年气得直咬后槽牙,说又不讲理,打又打不过,够了,他心一横,宁可去见阎王,老子也不受他这鸟气了。 端涯锦打定主意,甚至怕自己跳下去若潜得不深,真被易阳一个猛子给捞出来了,到时候便真的是在劫难逃了。他运足了全身的力气,才猛的一下扎到了海底,直向那最深入的海沟游去。 传闻中说南冥之地,有着宇宙中最神秘的一所秘境存在,幽黑深邃,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几乎是在端涯锦跳进海水里的同时,易阳也从另一个方向,一个鱼跃潜进了海里。 哪里知道端涯锦的人还没等接近那条海沟,身子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他传来,那条海沟便像某些神秘生物的深渊巨口,感觉有食物送到了口边,只张嘴微微一吸,端涯锦便如一条小鱼儿一样,掉进了海沟里面。 那海沟是人类从未涉足过的神秘区域,里面乱流无数,鸿毛不浮,没有一个生灵。端涯锦一进入海沟,就被乱流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阳眼见端涯锦遇险,抓之不及,手还没等触到他,自己便也随之被吸了进去。这里的海水都是黑色的,到处都是乱卷的漩涡,人掉到了里面就如同扔进了搅拌机,转眼就会被撕得粉碎。 易阳仗着自己体内的剑仙之力,艺高人胆大,追逐着水流的踪迹,飞速地追了过去。 端涯锦没料到这海沟里的乱流之力如此强大,饶是他的身体素质早就高于常人,但还是抵受不住,被漩涡卷了个七荤八素的同时,又被不同方向的几个暗流冲击,内脏骨骼都受到了不同的伤损,喷了几口血之后,很快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在他晕迷之前,看到了一个人影,像一条灵活的游鱼,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却没将他向上拉,而是带着他直冲那海沟的沟底。 端涯锦最后想的就是,这小子还直来捞呀,真是够拧的。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易阳之所以带着端涯锦来到沟底,是因为他知道,此时海沟里的漩涡正是最汹涌之时,他若是一个人向上游,还有可能逃生,可若是带着端涯锦,就没什么机会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向下,直冲到沟底,看看是个什么情景。 他带着端涯锦使了一个类似于千斤坠的法术,迅速地向下沉去。果然,穿过表面的乱流,更深的沟底,海水宁静如沉石,静谧无波,无声无息,当然也没有光,更没有任何生物存在。 易阳目力远超常人,即使在这幽深的海底,依旧可以看得很远,极目远望,四下观瞧,却在更深的海沟之底,似乎看到了一道透着蓝光的细细裂缝。 易阳来了兴趣,挥手将端涯锦封入结界放进了腰间的乾坤袋中,其实这种情况,他只要在这里等海沟表面的乱流平静一下,成功出去是没有问题的。可谁让他偏偏发现了那个冒着蓝色的裂隙呢,不如就去探个险,说不定会有什么奇遇呢。 易阳飞快的向沟底的裂隙处游去。及至近处,却见那缝隙极窄,也只能容他这样瘦小的半大孩子通过。又向下游了很远,越向下,缝隙越窄,但光亮却似乎更强些。 易阳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到了最后面,已经只能向前,而不能回身,其实这种情况是十分危险的,正常人的反应都及时退出,保命要紧,反正前面也不是有什么非要他去不可的东西。 但易阳偏不,他召手唤出了自己的紫竹竿,一道道紫光打了过去,生生地将最后面这道窄缝炸宽了些许。 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陡然间,天宽地阔,一团白光,包裹住了进入了新世界的易阳。 明亮的光线刺得易阳睁不开眼睛,便任由那团光包裹着他,停留在半空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易阳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美丽地方,山峦叠翠,鲜花林泉,瀑布深潭,应有尽有。却是一处南冥海底深处神话般的秘境。 易阳从空中落下,在这处秘境中走走停停,并没有发现人迹,才放心下来,把端涯锦从乾坤袋里放了出来。 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脏腑受到了一些冲击,还有皮外伤,若不是他追上来的及时,怕是再有一会儿功夫,端涯锦就被漩涡给搅碎了。 易阳师从隐仙门九曜仙师,除武学外,对星相医卜均有涉猎,待查清了端涯锦身上的伤势,便着手将他身上的断骨接好,错位的复位,又喂了灵凡,输了灵力,一通捣鼓下来,还真把端涯锦给弄醒了。 “这是哪儿?”端涯锦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绿意苍翠,花香幽幽,还以为自己已经挂了,此刻正来到了天界。 易阳嘴里咬着根草,躺在他身边不远望。懒懒地道:“让你失望了,没到神界,还是人间,还是深不见底的南冥海底。” 端涯锦忽的一下坐起来,四下望望,是了,刚才他还是从冰天雪地的南冥内海跳下来的,此刻说什么也不可能在一个温暖如春的地方。 不是神界,还是人间。端涯锦有些懵,喃喃道:“没想到,南冥之地,居然有此奇境?” “南冥之底的海沟,是为骊渊,据说是上古骊龙的化身之所,有此秘境,应是骊龙幻境,咱们只是一时误闯了进来。” “骊渊,骊龙幻境?”端涯锦向来自诩博学多才,居然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奇境。 他当然不会知道,而易阳却从出生以来,就成了身怀剑仙之力和骊珠之力的人。骊珠自有记事之能,普天之下,就没有骊珠不知道的秘闻,且这骊渊本就和骊珠息息相关,所以易阳能够知道也不足为奇。 端涯锦又看了看身边这个恣意洒脱的阳光少年,忽然间觉得,从某些方面来看,他确实还不错! 不过要让自己这个三十多岁的大人,叫一个半大孩子做主公,多少还是有些叫不出口的。 “别看了,把你家小爷的脸看出个洞,也看不出朵花来。” “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跟着跳了下来,心中难免感叹!” “哟,这就不好意思啦,在我印象里,相国可不是这般容易就范的主儿,我追了你几个月,都没见你松口,甚至宁可跳海,也不从我。啧,你可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难啃的硬骨的了。” “什么叫“从”你能换个词儿么?” 易阳从地上站起来,摊了摊手,“看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咱们想办法出去,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端涯锦噢了一声,也跟着站起来,虽然身上还有些疼痛,但好在不影响走路。 两人在此幻境中走了一圈,这地方说大不大,正中间有一处奇峰,山峰飞瀑,水若银丝垂挂,如仙烟水雾般的飘落入下方的一处深潭中。那潭水深碧清幽,一眼望不到底,潭水上飘散着氤氲的白雾,不等靠近,就可以感觉得到一股子沁凉。深潭两侧,是两片山林,林中奇花异草,杂色相间,十分绚烂。 倒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美境! 两人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出口以类的地方。 易阳手搭凉蓬运目向深潭对岸的奇峰飞瀑望去,那飞瀑虽远望那银丝般细窄,可也有三尺宽,在雾气飘渺间,显得极外神秘。 “相国,你说,这飞瀑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可爱的洞天福地?如果运气好,咱们或者能从一个世界穿到这个世界来,再穿到另一个世界去。实现宇宙横跳,自由来去。” 端涯锦也向那飞瀑后面从上至下的观望,对于易阳这个满嘴胡说八道异想天开的样子,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不好,要不你去试试?”端涯锦半开玩笑道。 易阳看了他一眼,突然灿然一笑,真的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长身而起,凌空向那奇峰飞去。 “试试就试试。” 端涯锦骇了一下,这么远的距离,他可是跳不过去的,估计三分之一都不到,就得掉落到深潭里去。 “喂,我开玩笑的,你怎么中当真了,小心呀!” 就在端涯锦说话间,易阳已经快得像一道光似的,飞到了那奇峰之巅。 易阳立足顶峰。这奇峰本就如刀形状,下宽而上尖,峰顶地方不大,乱石冲天,草树全无,一眼可望,到没甚奇处。飞瀑像是从山顶的的石缝泉眼中流将出来的,水流缓慢,并不算激烈,也没有什么洞穴可寻。 看来若有奇处,当在山中或者瀑后了。 易阳左右衡量了一下,走到了飞瀑的正中,身体站直,张开双臂,直挺挺的向下跳去…… 直把对面的端涯锦吓得不轻,这么高,就算下面是水,可是常人若是摔下来怕也得粉身碎骨。 易阳从峰顶飞速跌落,同时,也把山峰和飞瀑的全貌及细节尽收眼底,竟无甚异处,不应该呀! 直到易阳的身体如鱼般钻入了水中,一路上,他并没有在飞瀑后面,发现什么洞天福地,都是一样的山石泥沙,枯黄野绿。 一入深潭,潭水如想像一般,彻骨沁寒,而且,这水质极硬,以易阳这般修为境界,甫一落入水中也不由得感觉一阵彻骨的疼痛,像是从九天之上,摔落在坚硬的岩石上一般,端得不是一般的疼。 易阳的直觉是自己的肋骨可能断两根了,打从出生以来,他还从来受过这样的重伤! 一口血随之喷出,落入水中却在水中凝而不散,徐徐地落入潭底深处,消失不见。 易阳浮在水中,握了握拳,努力地调动身体里的力量。同时,以指为诀,以血为引,引动术法。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人遁其一,三神攘助,破,浮图万象。” 随着他的一声断喝,一阵无形光波,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而那水潭中幽深的异象,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原来看似极深的水潭,却变得像是只有一洼深,而那潭底,赫然是一块巨大的完整无瑕的白玉,玉质温润,里面丝丝绵绵,像是云朵,也像是星河,如烟如梦,看不十分真切。 太奇怪了,这玉,竟莫名的吸引着他,易阳不由自主的把身体游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飞白,是你么……”一个极好听又极魅惑的声音,像是从那玉石中发出来的,也像是从易阳的心底发出的,像是她等待了生生世世,千千万万年一样,只一声,便带给他致命的诱惑,让他迫不及待的想靠近。 易阳身体潜至潭底,伸手间,就可以碰触到那块玉石之上。 就在这时,玉石里面的绵质,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天空一样风起云涌,那卷集最凶的中心处,那柔软的烟绵被扯淡了一些,慢慢的竟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易阳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的一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不动了…… 一种难受的悬空感袭来,他一下子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而那玉石中的人影,却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端涯锦还站在潭边焦急的等待,易阳掉进去半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到是不担心易阳会发现了出口甩了自己,以他这几个月来对易阳的了解,这小子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只是担心易阳在这古怪的深潭中遇到什么危险,那就糟了。 端涯锦喊了数遍,不见回应,正脱掉外衣打算跳下去看看,潭水却突然起了变化。 整个潭水似乎是活过来了一般,像一个洪荒巨兽隐藏在其中辗转反侧,而且,它每动一下,周围的景物都跟着地动山摇。 端涯锦一个没站稳,一个屁墩向后摔去。这一摔力道不小,直把他摔出了好几米远。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声龙吟声,那潭水居然冲天而起,变化为条巨大的白龙,直冲天际。在天空中盘旋飞行,龙吟不断。 端涯锦好不容易爬起来,就见易阳倒在潭边,浑身湿透,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他忽忙手脚并动地跑了过去。 一试鼻息,微息尚存,万幸,他只是晕了过去。 那潭水变的白龙很快隐入云层消失不见了,空留下飞瀑下面一个巨大的深渊。而以照这飞瀑细若蚕丝的流法,想要再次流满这个深渊,怕也怎么得等个万把千年。 很快,易阳揉着脑袋醒了过来,看到端涯锦,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刚才自己应该是遇到了个极厉害的幻境——境中境。 若不是他修为早已大成,这一下怕是小命就要交代了。 端涯锦知他本事远在自己之上,居然也栽了,不由得想看看这潭底到底有甚稀奇。 潭水消失不见,此时这潭就变为了一个深坑,端涯锦站在潭边,刚要伸头去看看。却被易阳一把按住,这里面的玉石极为古怪,连他都不能抵抗,更不要说是端涯锦了。 “里面危险,我们还是尽快从这里离开,既然前面无路,看来我们只能从原路返回了。”易阳说完,拉着端涯锦就向来时的缝隙处走去,还好,他记得来时的路。 正行走间,脚边的草丛里,传来两声微弱的哭声,像是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的哭声。 两从大感意外,他们来这里半天了,还没有遇到一个活物,眼下要走了,居然得以遇到。 易阳拨开高草,草棵深入,有一个倒伏的草窝窝,里面蜷缩着的一小团白白的东西。易阳伸出手指捅了捅,小东西就肚皮上翻,蹬着小短腿,嘤嘤地叫唤起来,跟人类小娃叫的没差。却是只小白狼,全身没有一根杂毛,小家伙还没睁眼,样子十分可爱。 “这奇异的秘境之中,居然遇到了这么个小家伙,说不定是只神兽幼崽儿嗳。”端涯锦揣测着道。 “嗯,贼不走空,它是小爷的了。”易阳二话不说,将小家伙抱到了自己怀里。抬手一挥,将小白狼和端涯锦罩到了一个结界球中,然后用乾坤袋一罩,把他们都收入其中,背起双手,向来时后的裂隙飞去。 总结了来时的经验,易阳使紫竹竿在前为引,一路强横的冲破了骊渊里面暗流漩涡,一飞冲天,从海底跳了上来。 皑皑的冰川雪原之上,易阳用袍子裹紧了怀里的小狼崽子,它小小的身子,十分依恋地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感觉特别有意思,直把他整个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一直撸呀撸的。直接把一旁的端涯锦无视了。 端涯锦略有些尴尬,好几次欲言又止。 “行了,相国,小爷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跟不跟我走?” 端涯锦黑着一张脸,说到底,自己的这条命也是他救的。其实通过这几个月的了解,他本身对易阳的能力是十分认可的。 但可是,可但是,自己就是对于他们的年龄差,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寻思着要怎么怎么讨价还讨,打压他一番才好。 还没等端涯锦谋定。易阳突然一拍脑袋道:“啊,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前几天新招了个蓬莱医圣居的神医圣手,好像叫“医不死人”中书君的,现在我的麾下为随军医师。你若从我,至此以后,我可以保你,无论遇到遇种险境,都与性命无忧。怎么样,考虑下?” 易阳故意晾了他一阵,才如是说。 “什么!”端涯锦猛的一下站直了身体。 “你,你说谁?” “嗯,小爷好话不说二遍,你若想了解更多,跟上我就是。”易阳说着,已经御起了紫竹竿,竟向北方飞去。 “喂,那有你这样,把话说了一半,不说清楚就走的。”端涯锦慌忙御剑追上。 “叫主公,叫了,我就告诉你。” “主公……” 端涯锦这回不扭捏了,叫得十分干脆。 “呃,子正到奕阳王府已有半旬。一切都很适应,据说现在正想寻找个合适的药童,常伴左右,我还不得闲为其办好。” “主公,主公英明神威,有事臣子服其劳,找药童此类小事,以后就交给我这位军师好了。以后您身边的一切细务,端涯必为你打理的妥妥贴贴。” “嗯,很好。” “呃,主公,要不要给这小家伙取个名字?” “你觉得叫什么好呢?” “取名此等大事,怎么能由臣子来觉得,主公定夺就好。”瞧瞧,端涯锦一旦认主,这职业嘴脸上来了,马屁拍得山响。 易阳一边理着小狼崽子的毛,一边细细的回想,二林苍翠浓如墨一涧幽幽碧水深,深水之下白玉壁,神秘境世无处寻。 想起那玉壁中的那抹身影,还是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快了很多,平复了一下心绪他才道:“就叫他二林!” 番外二:二林 南冥之地,万里皓雪,天地异色,奇寒彻骨,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迹。 而今天却显得有些不同,一道人影,如飞鸿踏雪般地在雪地上急驰而过,而他所过的雪地上,只留下一道极浅的印迹,像是山鸡途经的抓痕一般。若不留心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可见此人的修为极高,轻功的造诣更是非同凡响。 然而,不管这道人影跑得有多快,他的身后,始终跟着另一道人影,既像影子,又像是尾巴,让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又跑了一天一夜,两人已经来到了南冥的最中心地,这里是一片雪原之上的内海,海面虽不很大,却如同一颗圆润的珍珠般,镶嵌在南冥的雪原之上。 端涯锦跑得呼哧带喘,肺都快炸了,他是真跑不动了,仗着云腰剑之力,一个飞跃,来到了内海中心,凌波站着,向着后面不急不徐跟上来的少年易阳道:“别他娘的再追了,老子死也不去给你当小弟。你要再逼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少年易阳无所谓地抱着膀子道:“你放心大胆的跳,没事,小爷我保准一个猛子就给你捞上来,绝不让你多受苦。” 端涯锦看着修为绝高的执拗少年气得直咬后槽牙,说又不讲理,打又打不过,够了,他心一横,宁可去见阎王,老子也不受他这鸟气了。 端涯锦打定主意,甚至怕自己跳下去若潜得不深,真被易阳一个猛子给捞出来了,到时候便真的是在劫难逃了。他运足了全身的力气,才猛的一下扎到了海底,直向那最深入的海沟游去。 传闻中说南冥之地,有着宇宙中最神秘的一所秘境存在,幽黑深邃,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几乎是在端涯锦跳进海水里的同时,易阳也从另一个方向,一个鱼跃潜进了海里。 哪里知道端涯锦的人还没等接近那条海沟,身子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他传来,那条海沟便像某些神秘生物的深渊巨口,感觉有食物送到了口边,只张嘴微微一吸,端涯锦便如一条小鱼儿一样,掉进了海沟里面。 那海沟是人类从未涉足过的神秘区域,里面乱流无数,鸿毛不浮,没有一个生灵。端涯锦一进入海沟,就被乱流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阳眼见端涯锦遇险,抓之不及,手还没等触到他,自己便也随之被吸了进去。这里的海水都是黑色的,到处都是乱卷的漩涡,人掉到了里面就如同扔进了搅拌机,转眼就会被撕得粉碎。 易阳仗着自己体内的剑仙之力,艺高人胆大,追逐着水流的踪迹,飞速地追了过去。 端涯锦没料到这海沟里的乱流之力如此强大,饶是他的身体素质早就高于常人,但还是抵受不住,被漩涡卷了个七荤八素的同时,又被不同方向的几个暗流冲击,内脏骨骼都受到了不同的伤损,喷了几口血之后,很快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在他晕迷之前,看到了一个人影,像一条灵活的游鱼,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却没将他向上拉,而是带着他直冲那海沟的沟底。 端涯锦最后想的就是,这小子还直来捞呀,真是够拧的。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易阳之所以带着端涯锦来到沟底,是因为他知道,此时海沟里的漩涡正是最汹涌之时,他若是一个人向上游,还有可能逃生,可若是带着端涯锦,就没什么机会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向下,直冲到沟底,看看是个什么情景。 他带着端涯锦使了一个类似于千斤坠的法术,迅速地向下沉去。果然,穿过表面的乱流,更深的沟底,海水宁静如沉石,静谧无波,无声无息,当然也没有光,更没有任何生物存在。 易阳目力远超常人,即使在这幽深的海底,依旧可以看得很远,极目远望,四下观瞧,却在更深的海沟之底,似乎看到了一道透着蓝光的细细裂缝。 易阳来了兴趣,挥手将端涯锦封入结界放进了腰间的乾坤袋中,其实这种情况,他只要在这里等海沟表面的乱流平静一下,成功出去是没有问题的。可谁让他偏偏发现了那个冒着蓝色的裂隙呢,不如就去探个险,说不定会有什么奇遇呢。 易阳飞快的向沟底的裂隙处游去。及至近处,却见那缝隙极窄,也只能容他这样瘦小的半大孩子通过。又向下游了很远,越向下,缝隙越窄,但光亮却似乎更强些。 易阳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到了最后面,已经只能向前,而不能回身,其实这种情况是十分危险的,正常人的反应都及时退出,保命要紧,反正前面也不是有什么非要他去不可的东西。 但易阳偏不,他召手唤出了自己的紫竹竿,一道道紫光打了过去,生生地将最后面这道窄缝炸宽了些许。 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陡然间,天宽地阔,一团白光,包裹住了进入了新世界的易阳。 明亮的光线刺得易阳睁不开眼睛,便任由那团光包裹着他,停留在半空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易阳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美丽地方,山峦叠翠,鲜花林泉,瀑布深潭,应有尽有。却是一处南冥海底深处神话般的秘境。 易阳从空中落下,在这处秘境中走走停停,并没有发现人迹,才放心下来,把端涯锦从乾坤袋里放了出来。 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脏腑受到了一些冲击,还有皮外伤,若不是他追上来的及时,怕是再有一会儿功夫,端涯锦就被漩涡给搅碎了。 易阳师从隐仙门九曜仙师,除武学外,对星相医卜均有涉猎,待查清了端涯锦身上的伤势,便着手将他身上的断骨接好,错位的复位,又喂了灵凡,输了灵力,一通捣鼓下来,还真把端涯锦给弄醒了。 “这是哪儿?”端涯锦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绿意苍翠,花香幽幽,还以为自己已经挂了,此刻正来到了天界。 易阳嘴里咬着根草,躺在他身边不远望。懒懒地道:“让你失望了,没到神界,还是人间,还是深不见底的南冥海底。” 端涯锦忽的一下坐起来,四下望望,是了,刚才他还是从冰天雪地的南冥内海跳下来的,此刻说什么也不可能在一个温暖如春的地方。 不是神界,还是人间。端涯锦有些懵,喃喃道:“没想到,南冥之地,居然有此奇境?” “南冥之底的海沟,是为骊渊,据说是上古骊龙的化身之所,有此秘境,应是骊龙幻境,咱们只是一时误闯了进来。” “骊渊,骊龙幻境?”端涯锦向来自诩博学多才,居然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奇境。 他当然不会知道,而易阳却从出生以来,就成了身怀剑仙之力和骊珠之力的人。骊珠自有记事之能,普天之下,就没有骊珠不知道的秘闻,且这骊渊本就和骊珠息息相关,所以易阳能够知道也不足为奇。 端涯锦又看了看身边这个恣意洒脱的阳光少年,忽然间觉得,从某些方面来看,他确实还不错! 不过要让自己这个三十多岁的大人,叫一个半大孩子做主公,多少还是有些叫不出口的。 “别看了,把你家小爷的脸看出个洞,也看不出朵花来。” “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跟着跳了下来,心中难免感叹!” “哟,这就不好意思啦,在我印象里,相国可不是这般容易就范的主儿,我追了你几个月,都没见你松口,甚至宁可跳海,也不从我。啧,你可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难啃的硬骨的了。” “什么叫“从”你能换个词儿么?” 易阳从地上站起来,摊了摊手,“看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咱们想办法出去,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端涯锦噢了一声,也跟着站起来,虽然身上还有些疼痛,但好在不影响走路。 两人在此幻境中走了一圈,这地方说大不大,正中间有一处奇峰,山峰飞瀑,水若银丝垂挂,如仙烟水雾般的飘落入下方的一处深潭中。那潭水深碧清幽,一眼望不到底,潭水上飘散着氤氲的白雾,不等靠近,就可以感觉得到一股子沁凉。深潭两侧,是两片山林,林中奇花异草,杂色相间,十分绚烂。 倒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美境! 两人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出口以类的地方。 易阳手搭凉蓬运目向深潭对岸的奇峰飞瀑望去,那飞瀑虽远望那银丝般细窄,可也有三尺宽,在雾气飘渺间,显得极外神秘。 “相国,你说,这飞瀑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可爱的洞天福地?如果运气好,咱们或者能从一个世界穿到这个世界来,再穿到另一个世界去。实现宇宙横跳,自由来去。” 端涯锦也向那飞瀑后面从上至下的观望,对于易阳这个满嘴胡说八道异想天开的样子,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不好,要不你去试试?”端涯锦半开玩笑道。 易阳看了他一眼,突然灿然一笑,真的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长身而起,凌空向那奇峰飞去。 “试试就试试。” 端涯锦骇了一下,这么远的距离,他可是跳不过去的,估计三分之一都不到,就得掉落到深潭里去。 “喂,我开玩笑的,你怎么中当真了,小心呀!” 就在端涯锦说话间,易阳已经快得像一道光似的,飞到了那奇峰之巅。 易阳立足顶峰。这奇峰本就如刀形状,下宽而上尖,峰顶地方不大,乱石冲天,草树全无,一眼可望,到没甚奇处。飞瀑像是从山顶的的石缝泉眼中流将出来的,水流缓慢,并不算激烈,也没有什么洞穴可寻。 看来若有奇处,当在山中或者瀑后了。 易阳左右衡量了一下,走到了飞瀑的正中,身体站直,张开双臂,直挺挺的向下跳去…… 直把对面的端涯锦吓得不轻,这么高,就算下面是水,可是常人若是摔下来怕也得粉身碎骨。 易阳从峰顶飞速跌落,同时,也把山峰和飞瀑的全貌及细节尽收眼底,竟无甚异处,不应该呀! 直到易阳的身体如鱼般钻入了水中,一路上,他并没有在飞瀑后面,发现什么洞天福地,都是一样的山石泥沙,枯黄野绿。 一入深潭,潭水如想像一般,彻骨沁寒,而且,这水质极硬,以易阳这般修为境界,甫一落入水中也不由得感觉一阵彻骨的疼痛,像是从九天之上,摔落在坚硬的岩石上一般,端得不是一般的疼。 易阳的直觉是自己的肋骨可能断两根了,打从出生以来,他还从来受过这样的重伤! 一口血随之喷出,落入水中却在水中凝而不散,徐徐地落入潭底深处,消失不见。 易阳浮在水中,握了握拳,努力地调动身体里的力量。同时,以指为诀,以血为引,引动术法。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人遁其一,三神攘助,破,浮图万象。” 随着他的一声断喝,一阵无形光波,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而那水潭中幽深的异象,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原来看似极深的水潭,却变得像是只有一洼深,而那潭底,赫然是一块巨大的完整无瑕的白玉,玉质温润,里面丝丝绵绵,像是云朵,也像是星河,如烟如梦,看不十分真切。 太奇怪了,这玉,竟莫名的吸引着他,易阳不由自主的把身体游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飞白,是你么……”一个极好听又极魅惑的声音,像是从那玉石中发出来的,也像是从易阳的心底发出的,像是她等待了生生世世,千千万万年一样,只一声,便带给他致命的诱惑,让他迫不及待的想靠近。 易阳身体潜至潭底,伸手间,就可以碰触到那块玉石之上。 就在这时,玉石里面的绵质,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天空一样风起云涌,那卷集最凶的中心处,那柔软的烟绵被扯淡了一些,慢慢的竟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易阳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的一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不动了…… 一种难受的悬空感袭来,他一下子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而那玉石中的人影,却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端涯锦还站在潭边焦急的等待,易阳掉进去半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到是不担心易阳会发现了出口甩了自己,以他这几个月来对易阳的了解,这小子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只是担心易阳在这古怪的深潭中遇到什么危险,那就糟了。 端涯锦喊了数遍,不见回应,正脱掉外衣打算跳下去看看,潭水却突然起了变化。 整个潭水似乎是活过来了一般,像一个洪荒巨兽隐藏在其中辗转反侧,而且,它每动一下,周围的景物都跟着地动山摇。 端涯锦一个没站稳,一个屁墩向后摔去。这一摔力道不小,直把他摔出了好几米远。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声龙吟声,那潭水居然冲天而起,变化为条巨大的白龙,直冲天际。在天空中盘旋飞行,龙吟不断。 端涯锦好不容易爬起来,就见易阳倒在潭边,浑身湿透,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他忽忙手脚并动地跑了过去。 一试鼻息,微息尚存,万幸,他只是晕了过去。 那潭水变的白龙很快隐入云层消失不见了,空留下飞瀑下面一个巨大的深渊。而以照这飞瀑细若蚕丝的流法,想要再次流满这个深渊,怕也怎么得等个万把千年。 很快,易阳揉着脑袋醒了过来,看到端涯锦,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刚才自己应该是遇到了个极厉害的幻境——境中境。 若不是他修为早已大成,这一下怕是小命就要交代了。 端涯锦知他本事远在自己之上,居然也栽了,不由得想看看这潭底到底有甚稀奇。 潭水消失不见,此时这潭就变为了一个深坑,端涯锦站在潭边,刚要伸头去看看。却被易阳一把按住,这里面的玉石极为古怪,连他都不能抵抗,更不要说是端涯锦了。 “里面危险,我们还是尽快从这里离开,既然前面无路,看来我们只能从原路返回了。”易阳说完,拉着端涯锦就向来时的缝隙处走去,还好,他记得来时的路。 正行走间,脚边的草丛里,传来两声微弱的哭声,像是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的哭声。 两从大感意外,他们来这里半天了,还没有遇到一个活物,眼下要走了,居然得以遇到。 易阳拨开高草,草棵深入,有一个倒伏的草窝窝,里面蜷缩着的一小团白白的东西。易阳伸出手指捅了捅,小东西就肚皮上翻,蹬着小短腿,嘤嘤地叫唤起来,跟人类小娃叫的没差。却是只小白狼,全身没有一根杂毛,小家伙还没睁眼,样子十分可爱。 “这奇异的秘境之中,居然遇到了这么个小家伙,说不定是只神兽幼崽儿嗳。”端涯锦揣测着道。 “嗯,贼不走空,它是小爷的了。”易阳二话不说,将小家伙抱到了自己怀里。抬手一挥,将小白狼和端涯锦罩到了一个结界球中,然后用乾坤袋一罩,把他们都收入其中,背起双手,向来时后的裂隙飞去。 总结了来时的经验,易阳使紫竹竿在前为引,一路强横的冲破了骊渊里面暗流漩涡,一飞冲天,从海底跳了上来。 皑皑的冰川雪原之上,易阳用袍子裹紧了怀里的小狼崽子,它小小的身子,十分依恋地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感觉特别有意思,直把他整个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一直撸呀撸的。直接把一旁的端涯锦无视了。 端涯锦略有些尴尬,好几次欲言又止。 “行了,相国,小爷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跟不跟我走?” 端涯锦黑着一张脸,说到底,自己的这条命也是他救的。其实通过这几个月的了解,他本身对易阳的能力是十分认可的。 但可是,可但是,自己就是对于他们的年龄差,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寻思着要怎么怎么讨价还讨,打压他一番才好。 还没等端涯锦谋定。易阳突然一拍脑袋道:“啊,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前几天新招了个蓬莱医圣居的神医圣手,好像叫“医不死人”中书君的,现在我的麾下为随军医师。你若从我,至此以后,我可以保你,无论遇到遇种险境,都与性命无忧。怎么样,考虑下?” 易阳故意晾了他一阵,才如是说。 “什么!”端涯锦猛的一下站直了身体。 “你,你说谁?” “嗯,小爷好话不说二遍,你若想了解更多,跟上我就是。”易阳说着,已经御起了紫竹竿,竟向北方飞去。 “喂,那有你这样,把话说了一半,不说清楚就走的。”端涯锦慌忙御剑追上。 “叫主公,叫了,我就告诉你。” “主公……” 端涯锦这回不扭捏了,叫得十分干脆。 “呃,子正到奕阳王府已有半旬。一切都很适应,据说现在正想寻找个合适的药童,常伴左右,我还不得闲为其办好。” “主公,主公英明神威,有事臣子服其劳,找药童此类小事,以后就交给我这位军师好了。以后您身边的一切细务,端涯必为你打理的妥妥贴贴。” “嗯,很好。” “呃,主公,要不要给这小家伙取个名字?” “你觉得叫什么好呢?” “取名此等大事,怎么能由臣子来觉得,主公定夺就好。”瞧瞧,端涯锦一旦认主,这职业嘴脸上来了,马屁拍得山响。 易阳一边理着小狼崽子的毛,一边细细的回想,二林苍翠浓如墨一涧幽幽碧水深,深水之下白玉壁,神秘境世无处寻。 想起那玉壁中的那抹身影,还是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快了很多,平复了一下心绪他才道:“就叫他二林!” 番外三:中书君 传闻,蓬莱医圣居历代掌印者,都是女子。可偏偏这一代的掌印者,一连生了三子,至今未生出个女儿来,着实让医圣居众长老十分为难,而沈氏族中,已经有不少小丑在跳来跳去了。 话说蓬莱医圣居沈家,可是泽渊神洲最有名的医者世家,世居蓬莱,以出神入化的医术响誉神洲,备受各大强家礼遇关注。 沈家医药闻名天下,族中以女子为尊,历代族长兼掌印,都是由族中最杰出的女医者来担任。也正因为此风,所以沈氏族中阴盛阳衰,在医药的加持下,男婴出生率极低,反而女婴异常的多。 可是偏偏,这一代的掌印,沈棠,却一连生了三子,而没生出一个女儿来。一时间外界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并且对沈棠的医术也大加质疑,连带着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有能力坐得稳掌印之位。 因为这些原因到第四胎时,沈棠格外小心,甚至足足闭关一年,鲜少在外露面,一年后却生了龙凤双生。 一时间,庆贺的有之,诋毁的有之,但这些声音很快都被沈棠以雷霆手段压了下来。 沈离岸和沈轻舟姐弟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好在两个人都是医术奇绝,沈离岸更是一骑绝尘,十八岁时在医圣居十年一度医术大比武中一举夺魁,最终,成功地被合族长老认定为少掌印,只等老掌印退位后,就可以接替她的位置。 沈离岸一直鲜少出门,深居府内,传说是位绝世美人,即便出门时也是头纱罩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倒是她的弟弟沈轻舟,常在外走动,人称中书君,还得了个“医不死人”神医圣手的名号。若不是泽渊常年战乱,他倒是有一游天下的梦想。 沈轻舟字子正,君子雅正端方,为人持重老成,可是生得极美,若不是他从头至尾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夫子做派,估计很多人会直接把她当成女子看待。 他和她阿姐长的一模一样,被人称为蓬莱双璧。 易阳久闻蓬莱医圣居之名,寻思自己军中正缺少一位军医。他在姐弟二人的名字下面,点了半天小公鸡,最后决定,还是身为男子的沈轻舟更适合这一职位。 当易阳到来蓬莱时,医圣居正发生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茶肆酒楼中传的沸沸扬扬,五花八门,易阳只是路过,就听了满满两耳朵。 总结下来,大体上的意思就是,医圣居爆出了惊天大瓜,医圣居当代少掌印沈离岸,据说并不是女子而是男儿身。而一直以她弟弟自居的神医圣手沈轻舟,与他姐姐,实为一人! 据说这一消息还是由少掌印的闺中好友亲自当众揭发的。 据说沈离岸因犯门规,已经被废除了少掌印身份,不日就会被家族秘密处死,族长兼掌印亦遭变故,已被众长老制住,只等处决了沈离岸后,再来解决她的问题。 易阳眉毛一挑,还真是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整个蓬莱,以沈氏家族最大,岛上之人都与沈氏一族沾亲带故,不是挚交,就是老友。易阳说是来求医,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医圣居的所在,并成功地潜入了医圣居的后山宗祠。 宗庙门前,三长老正大声的罗列着沈离岸的罪行,而沈离岸双手被缚,吊于高杆之上。 下面,就是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六尘金汤池,说是汤池,实际是却是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内的六尘金汤,据说可以洗去六根六尘六识,洗去人之记忆,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且再无恢复可能。 六尘金汤在医圣居内,是专门用来惩罚那些偷学门内秘法秘术,妄想以医术害人的心术不正之徒的。 六尘金汤传承千年,本是医圣居秘术,可是近年来泽渊神州动乱不安,时有波及到医圣居。 蓬莱医圣居,做为泽渊神洲最着名的医药世家,千年传承,有医术,有金钱,有药草,不知被多少人觊觎。 在一次多国围攻,几乎灭族的大祸中,那一代的掌印,毅然决定启用禁止外传的六尘金汤。霸道至极的六尘金汤,一下子扭转了局面,前来围攻数千仙修,被六尘金汤洗去了六根六识,变成了一具具如同白痴的废物。 医圣居并没有直接杀了这些人,而是为他们种下了药蛊,让他们自行回归各处。等他们回了本家,药蛊,才发作,表症各有不同,但无不不是异常痛苦,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医圣居就是要以此来震慑那些敢于打他们主意的人,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医圣居闹事了。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上百年,六尘金汤在江湖上被传得神乎其神,也一直被延用到了至今。 只是谁也没想到,医圣居有一天会拿这个东西来对付自己家族内曾经最了不起的天材少掌印。 族内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敢上前为沈离岸求情。 三长老历数完沈离岩的罪状,她的脸上现出了了尖刻的笑,为了这一天,她等了近四十年,两代人的恩怨,今天就要由她来清算了! “来人,为罪人沈离岸实行汤刑!” 沈离岸生着一双绝美的桃花眼,他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三长老,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他一向清高自傲惯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被三长老这样的腌臜人算计。 三长老胎里生的容貌奇丑,是为其母常年服食剧毒药物所致。她是沈氏族长嫡亲长女,可是生下来却是如此这般,一时之间,在外一直盼望着族中嫡女的长老们都有些傻了,这重十之重的嫡长女,怎么会生成这个样子,就连她父亲也异常失望,委婉的表示要不然送人算了,他和媳妇再奋斗一下,不愁没有女儿。 然而三长老的母亲却两眼有些放光地看着这个襁褓中的孩子,怎么说也是她的骨肉,送人她不舍得了,更何况,还有比这更好的实验对象么?她就不信,以她高超的医术,治不好女儿的脸。于是坚决要留下孩子。 之后的长达十多年时间里,三长老一直被关在密室里,她母亲在她身上做了成百上千次的实验,药浸针扎,剥皮磨骨,都是常事。三长老几乎是在血泪和哭喊中长大的。饶是如此,她那具剧毒浸透的身子,依旧没有改变多少,皮肤暗淡黑紫,是由内而外,由肉到皮的那种,覆再多的粉也盖不住,她的性子,也在这么多年的折磨下,变得十分扭曲。 可偏偏这样的女子,于医药之术上,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悟性。终于,在她十五岁时,她母亲将她放了出来,傲娇地对族人宣布,这就是她的天材女儿,她就是这医药而生了,必会成为下一代的医圣居掌印。 后来的几年内,在掌印母亲的力捧之下,三长老不负众望的成为了族中最闪亮的星,甚至还和蓬莱王的公子定了亲。只等她取得少掌印的位置,就要成亲了。 偏偏这个时候,沈棠横空出世了,她是沈氏远支,也是因天赋过人,被收入了医圣居外门,做了外门弟子。 医圣居十年一次的医药大典,例来就是少掌印的选拔赛,沈氏族规,凡沈氏族人皆可参加,只以医术高低来决定少掌印的人选。 结果信心满满的三长老全方面败于沈棠手下,沈棠成了少掌印。加上沈棠长的明艳娇美,有如天上摘仙,三长老更是又恨又妒,梁子就此结下了。 那些年,三长老对沈棠没少使手段,沈棠也都毫不客气的回击了。三长老负多胜少,直到她母亲过世,沈棠成为掌印,三长老才消停下来,再没有人为她遮掩祸端了,她要隐忍,直到有一击而中的能力。 要死了,沈离岩抬眼望向远天,这里的人他都不想再见了,也许此生,唯一对不住的人,就只有那个“他”了,听说他学艺大成,游走诸国,现在已挂着十国相印,威风得紧,在泽渊神洲的影响力极大,若是他有心,这泽渊之主的位置,也是有实力争一争的。 他们少年相遇,同在青山书院求学。他雅正,他蔫坏,却意外的极为投缘,或许他自己骨子里也是坏坏的。 他自幼就才思出众,被喻为神童,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子未来必成就非凡,书院院长孙逸周看上了他,都追着要将女儿嫁他。 他犹记得,他是如何激烈的反抗,被他父亲吊着打了一天一宿。 最后将他救下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他用尽毕生所学,才救回他一条小命。而他却说自己不悔。 他逃了,救回他后,连夜逃到了蓬莱,从此,闭关不出。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 因为世俗礼教,更因为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他是蓬莱医圣居的少掌印,未来再当族长,掌印,自有责任要担。 他们此生无缘,不如早早了断。 而现在,要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最后脑子里面装的,没有严母,没有家族,药典,有的,全都是他,疯狂的想见他…… 那个人叫端涯锦。 就在沈离岸双手绳子被砍断,就要掉进六尘金汤里的时候,少年易阳终于持着竹竿现身,从空中落下的时候,只顺手一捞一带,就把沈离岸救下来,安置在一边。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少年。 三长老怒极,轻叱一声,立即有数位高手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向前,把他们两个围个中间。 “何方毛头小儿,敢管我医圣居的闲事,给我拿下了,呆会儿让他一并尝尝六尘金汤的厉害。” 众所周知,现在整个泽渊灵气都在逐渐变弱,凡是修仙中人,渴望进步,每一步都难上加难。而许多仙修不得不依赖于丹砂药石。蓬莱医圣居这多年来,掌握着绝秘的医术药术,早与神洲各大势力往来密切,可以说无论人脉,还是钱财,都极丰厚,若说单立为蓬莱一国,也足可以够了。 正因为医圣居的重要,各方势力均派人加以保护,沈氏家族也重金培养仙修,光接近宗师级别的人物,就有三位。其他的各级别高手,更是不胜枚举。做为医圣居的护卫,整个蓬莱岛上,可以说是高手云集,等闲的小国和武林人士是不敢在这里生事的。 为了今天能将沈离岸母女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三长老已经苦苦筹谋了数年,今天之前,蓬莱仙岛里里外外,都已经被她筛查梳理了数遍,保证沈离岸再无外援,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三长老特意在众人面前折辱了几个时辰,为的就是想吊一吊,看有没有人来救他,结果自己的耐心和力气都耗尽了,也没来半个鸟了。就在她松了口气,以为没人,只等列完沈离岸的罪就可以把他扔进六尘金汤里了。 哪曾想临门一脚了,蹦出个搅局的! 初时,三长老还在害怕,还以为来了什么强援,结果定晴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我当是那只成了精的蛤蟆吹的大气,竟原来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奶娃娃。姑奶奶劝你,还是早些回家喝奶,别在外面瞎捣乱。” 三长老说完,那张砌了粉的长脸就挂了下来,冷冷地道: “拿下,生死勿论!” 四周的打手纷纷涌上,举剑向易阳杀来。 易阳悠闲地晃动着手里的竹竿儿,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好像这些人不是来打他的,而是来逗他开心的。 一只破竹竿,轻而易举的把这些冲上来的人打得了猪头。 “还打么?噢,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们,我师从隐仙门九曜仙师门下,现是宗师境,你们的这些毒呀药呀,对我都没什么用。” 易阳一说完,众人就听傻了,什么,隐仙门九曜天师的弟子,还是个宗师境,大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泽渊神洲才多少宗师境,这少年看着也就十三四岁上下,怎么就宗师境了,吹的! 这一仗打的快,结束的也快,最后的结果是围观的群众吓得四散,三长老及一众门徒打手,尽皆被打倒在地。每一人脸上都留下两条清晰的竹竿抽打的印子。 易阳看向沈离岸,有些酷酷地问:“怎么样,出气了没?你要是看得不过瘾,可以拿这破竹子再抽他们几下。” 沈离岩摇摇头,痛打落水狗是过瘾,但于她而言,能让这些讨厌的苍蝇离得远远的,再也不来烦他却是最好的。 “想不想和我去奕阳王府,做我的军医?” 沈离岩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蔫,愣了一秒钟后,才摇摇头,“我是医圣居少掌印,自有要担的责任,不可轻出。” “这样闭锁顽固的医圣居有什么可守的,你信不信若是你们不做出改变,不出百年,蓬莱医圣居早晚湮灭在历史的潮流里。” 沈离岩脸色变了变,易阳确实说到了他的疼处,他早看出几百年的安逸,早已经让族人越来越孤高自傲,目无下尘。不屑去学习尝试,只愿固步自封在蓬莱,一呆就是好几百年。而现如今医圣居已经显现出来衰败的苗头,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这些年来他又只一心醉在医术上,什么经营运转更是一窍不通,未来的医圣居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易阳看出了沈离岸的犹豫,走到他身边,年仅十二三岁的少年,身量已经快如他一般高了。附在他耳边说道:“若事成,等天下大定之后,我许你一个逆天的愿望,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做,不会受任何人的指指点点。” 沈离岸猛的扭头,看向易阳。 足足愣了几分钟,沈离岩才开口:“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两个附加条件。毕竟你要做的事成功几率太过微小,我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易阳挑了一下眉,笑得意味深长,点头同意。 沈离岸道:“第一,我此去奕阳王府,便用化名,我依然是医圣居少掌印,关于我的个人私事儿,你不得干预。” “第二,你的大军需要一个军师,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你若能把他带到你的军中效力,我便心甘情愿的追随你你的左右,永不相弃。” 易阳好看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是看明白了一切,痛快地点头。 自经历磨难开始,沈离岸一直都非常淡定,直到此时,才有两颗珠泪从他腮边滑落,因为他自己的命运再不是灰色的了。是易阳,给了他另一种人生选择。 番外三:中书君 传闻,蓬莱医圣居历代掌印者,都是女子。可偏偏这一代的掌印者,一连生了三子,至今未生出个女儿来,着实让医圣居众长老十分为难,而沈氏族中,已经有不少小丑在跳来跳去了。 话说蓬莱医圣居沈家,可是泽渊神洲最有名的医者世家,世居蓬莱,以出神入化的医术响誉神洲,备受各大强家礼遇关注。 沈家医药闻名天下,族中以女子为尊,历代族长兼掌印,都是由族中最杰出的女医者来担任。也正因为此风,所以沈氏族中阴盛阳衰,在医药的加持下,男婴出生率极低,反而女婴异常的多。 可是偏偏,这一代的掌印,沈棠,却一连生了三子,而没生出一个女儿来。一时间外界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并且对沈棠的医术也大加质疑,连带着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有能力坐得稳掌印之位。 因为这些原因到第四胎时,沈棠格外小心,甚至足足闭关一年,鲜少在外露面,一年后却生了龙凤双生。 一时间,庆贺的有之,诋毁的有之,但这些声音很快都被沈棠以雷霆手段压了下来。 沈离岸和沈轻舟姐弟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好在两个人都是医术奇绝,沈离岸更是一骑绝尘,十八岁时在医圣居十年一度医术大比武中一举夺魁,最终,成功地被合族长老认定为少掌印,只等老掌印退位后,就可以接替她的位置。 沈离岸一直鲜少出门,深居府内,传说是位绝世美人,即便出门时也是头纱罩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倒是她的弟弟沈轻舟,常在外走动,人称中书君,还得了个“医不死人”神医圣手的名号。若不是泽渊常年战乱,他倒是有一游天下的梦想。 沈轻舟字子正,君子雅正端方,为人持重老成,可是生得极美,若不是他从头至尾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夫子做派,估计很多人会直接把她当成女子看待。 他和她阿姐长的一模一样,被人称为蓬莱双璧。 易阳久闻蓬莱医圣居之名,寻思自己军中正缺少一位军医。他在姐弟二人的名字下面,点了半天小公鸡,最后决定,还是身为男子的沈轻舟更适合这一职位。 当易阳到来蓬莱时,医圣居正发生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茶肆酒楼中传的沸沸扬扬,五花八门,易阳只是路过,就听了满满两耳朵。 总结下来,大体上的意思就是,医圣居爆出了惊天大瓜,医圣居当代少掌印沈离岸,据说并不是女子而是男儿身。而一直以她弟弟自居的神医圣手沈轻舟,与他姐姐,实为一人! 据说这一消息还是由少掌印的闺中好友亲自当众揭发的。 据说沈离岸因犯门规,已经被废除了少掌印身份,不日就会被家族秘密处死,族长兼掌印亦遭变故,已被众长老制住,只等处决了沈离岸后,再来解决她的问题。 易阳眉毛一挑,还真是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整个蓬莱,以沈氏家族最大,岛上之人都与沈氏一族沾亲带故,不是挚交,就是老友。易阳说是来求医,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医圣居的所在,并成功地潜入了医圣居的后山宗祠。 宗庙门前,三长老正大声的罗列着沈离岸的罪行,而沈离岸双手被缚,吊于高杆之上。 下面,就是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六尘金汤池,说是汤池,实际是却是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内的六尘金汤,据说可以洗去六根六尘六识,洗去人之记忆,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且再无恢复可能。 六尘金汤在医圣居内,是专门用来惩罚那些偷学门内秘法秘术,妄想以医术害人的心术不正之徒的。 六尘金汤传承千年,本是医圣居秘术,可是近年来泽渊神州动乱不安,时有波及到医圣居。 蓬莱医圣居,做为泽渊神洲最着名的医药世家,千年传承,有医术,有金钱,有药草,不知被多少人觊觎。 在一次多国围攻,几乎灭族的大祸中,那一代的掌印,毅然决定启用禁止外传的六尘金汤。霸道至极的六尘金汤,一下子扭转了局面,前来围攻数千仙修,被六尘金汤洗去了六根六识,变成了一具具如同白痴的废物。 医圣居并没有直接杀了这些人,而是为他们种下了药蛊,让他们自行回归各处。等他们回了本家,药蛊,才发作,表症各有不同,但无不不是异常痛苦,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医圣居就是要以此来震慑那些敢于打他们主意的人,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医圣居闹事了。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上百年,六尘金汤在江湖上被传得神乎其神,也一直被延用到了至今。 只是谁也没想到,医圣居有一天会拿这个东西来对付自己家族内曾经最了不起的天材少掌印。 族内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敢上前为沈离岸求情。 三长老历数完沈离岩的罪状,她的脸上现出了了尖刻的笑,为了这一天,她等了近四十年,两代人的恩怨,今天就要由她来清算了! “来人,为罪人沈离岸实行汤刑!” 沈离岸生着一双绝美的桃花眼,他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三长老,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他一向清高自傲惯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被三长老这样的腌臜人算计。 三长老胎里生的容貌奇丑,是为其母常年服食剧毒药物所致。她是沈氏族长嫡亲长女,可是生下来却是如此这般,一时之间,在外一直盼望着族中嫡女的长老们都有些傻了,这重十之重的嫡长女,怎么会生成这个样子,就连她父亲也异常失望,委婉的表示要不然送人算了,他和媳妇再奋斗一下,不愁没有女儿。 然而三长老的母亲却两眼有些放光地看着这个襁褓中的孩子,怎么说也是她的骨肉,送人她不舍得了,更何况,还有比这更好的实验对象么?她就不信,以她高超的医术,治不好女儿的脸。于是坚决要留下孩子。 之后的长达十多年时间里,三长老一直被关在密室里,她母亲在她身上做了成百上千次的实验,药浸针扎,剥皮磨骨,都是常事。三长老几乎是在血泪和哭喊中长大的。饶是如此,她那具剧毒浸透的身子,依旧没有改变多少,皮肤暗淡黑紫,是由内而外,由肉到皮的那种,覆再多的粉也盖不住,她的性子,也在这么多年的折磨下,变得十分扭曲。 可偏偏这样的女子,于医药之术上,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悟性。终于,在她十五岁时,她母亲将她放了出来,傲娇地对族人宣布,这就是她的天材女儿,她就是这医药而生了,必会成为下一代的医圣居掌印。 后来的几年内,在掌印母亲的力捧之下,三长老不负众望的成为了族中最闪亮的星,甚至还和蓬莱王的公子定了亲。只等她取得少掌印的位置,就要成亲了。 偏偏这个时候,沈棠横空出世了,她是沈氏远支,也是因天赋过人,被收入了医圣居外门,做了外门弟子。 医圣居十年一次的医药大典,例来就是少掌印的选拔赛,沈氏族规,凡沈氏族人皆可参加,只以医术高低来决定少掌印的人选。 结果信心满满的三长老全方面败于沈棠手下,沈棠成了少掌印。加上沈棠长的明艳娇美,有如天上摘仙,三长老更是又恨又妒,梁子就此结下了。 那些年,三长老对沈棠没少使手段,沈棠也都毫不客气的回击了。三长老负多胜少,直到她母亲过世,沈棠成为掌印,三长老才消停下来,再没有人为她遮掩祸端了,她要隐忍,直到有一击而中的能力。 要死了,沈离岩抬眼望向远天,这里的人他都不想再见了,也许此生,唯一对不住的人,就只有那个“他”了,听说他学艺大成,游走诸国,现在已挂着十国相印,威风得紧,在泽渊神洲的影响力极大,若是他有心,这泽渊之主的位置,也是有实力争一争的。 他们少年相遇,同在青山书院求学。他雅正,他蔫坏,却意外的极为投缘,或许他自己骨子里也是坏坏的。 他自幼就才思出众,被喻为神童,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子未来必成就非凡,书院院长孙逸周看上了他,都追着要将女儿嫁他。 他犹记得,他是如何激烈的反抗,被他父亲吊着打了一天一宿。 最后将他救下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他用尽毕生所学,才救回他一条小命。而他却说自己不悔。 他逃了,救回他后,连夜逃到了蓬莱,从此,闭关不出。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 因为世俗礼教,更因为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他是蓬莱医圣居的少掌印,未来再当族长,掌印,自有责任要担。 他们此生无缘,不如早早了断。 而现在,要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最后脑子里面装的,没有严母,没有家族,药典,有的,全都是他,疯狂的想见他…… 那个人叫端涯锦。 就在沈离岸双手绳子被砍断,就要掉进六尘金汤里的时候,少年易阳终于持着竹竿现身,从空中落下的时候,只顺手一捞一带,就把沈离岸救下来,安置在一边。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少年。 三长老怒极,轻叱一声,立即有数位高手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向前,把他们两个围个中间。 “何方毛头小儿,敢管我医圣居的闲事,给我拿下了,呆会儿让他一并尝尝六尘金汤的厉害。” 众所周知,现在整个泽渊灵气都在逐渐变弱,凡是修仙中人,渴望进步,每一步都难上加难。而许多仙修不得不依赖于丹砂药石。蓬莱医圣居这多年来,掌握着绝秘的医术药术,早与神洲各大势力往来密切,可以说无论人脉,还是钱财,都极丰厚,若说单立为蓬莱一国,也足可以够了。 正因为医圣居的重要,各方势力均派人加以保护,沈氏家族也重金培养仙修,光接近宗师级别的人物,就有三位。其他的各级别高手,更是不胜枚举。做为医圣居的护卫,整个蓬莱岛上,可以说是高手云集,等闲的小国和武林人士是不敢在这里生事的。 为了今天能将沈离岸母女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三长老已经苦苦筹谋了数年,今天之前,蓬莱仙岛里里外外,都已经被她筛查梳理了数遍,保证沈离岸再无外援,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三长老特意在众人面前折辱了几个时辰,为的就是想吊一吊,看有没有人来救他,结果自己的耐心和力气都耗尽了,也没来半个鸟了。就在她松了口气,以为没人,只等列完沈离岸的罪就可以把他扔进六尘金汤里了。 哪曾想临门一脚了,蹦出个搅局的! 初时,三长老还在害怕,还以为来了什么强援,结果定晴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我当是那只成了精的蛤蟆吹的大气,竟原来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奶娃娃。姑奶奶劝你,还是早些回家喝奶,别在外面瞎捣乱。” 三长老说完,那张砌了粉的长脸就挂了下来,冷冷地道: “拿下,生死勿论!” 四周的打手纷纷涌上,举剑向易阳杀来。 易阳悠闲地晃动着手里的竹竿儿,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好像这些人不是来打他的,而是来逗他开心的。 一只破竹竿,轻而易举的把这些冲上来的人打得了猪头。 “还打么?噢,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们,我师从隐仙门九曜仙师门下,现是宗师境,你们的这些毒呀药呀,对我都没什么用。” 易阳一说完,众人就听傻了,什么,隐仙门九曜天师的弟子,还是个宗师境,大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泽渊神洲才多少宗师境,这少年看着也就十三四岁上下,怎么就宗师境了,吹的! 这一仗打的快,结束的也快,最后的结果是围观的群众吓得四散,三长老及一众门徒打手,尽皆被打倒在地。每一人脸上都留下两条清晰的竹竿抽打的印子。 易阳看向沈离岸,有些酷酷地问:“怎么样,出气了没?你要是看得不过瘾,可以拿这破竹子再抽他们几下。” 沈离岩摇摇头,痛打落水狗是过瘾,但于她而言,能让这些讨厌的苍蝇离得远远的,再也不来烦他却是最好的。 “想不想和我去奕阳王府,做我的军医?” 沈离岩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蔫,愣了一秒钟后,才摇摇头,“我是医圣居少掌印,自有要担的责任,不可轻出。” “这样闭锁顽固的医圣居有什么可守的,你信不信若是你们不做出改变,不出百年,蓬莱医圣居早晚湮灭在历史的潮流里。” 沈离岩脸色变了变,易阳确实说到了他的疼处,他早看出几百年的安逸,早已经让族人越来越孤高自傲,目无下尘。不屑去学习尝试,只愿固步自封在蓬莱,一呆就是好几百年。而现如今医圣居已经显现出来衰败的苗头,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这些年来他又只一心醉在医术上,什么经营运转更是一窍不通,未来的医圣居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易阳看出了沈离岸的犹豫,走到他身边,年仅十二三岁的少年,身量已经快如他一般高了。附在他耳边说道:“若事成,等天下大定之后,我许你一个逆天的愿望,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做,不会受任何人的指指点点。” 沈离岸猛的扭头,看向易阳。 足足愣了几分钟,沈离岩才开口:“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两个附加条件。毕竟你要做的事成功几率太过微小,我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易阳挑了一下眉,笑得意味深长,点头同意。 沈离岸道:“第一,我此去奕阳王府,便用化名,我依然是医圣居少掌印,关于我的个人私事儿,你不得干预。” “第二,你的大军需要一个军师,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你若能把他带到你的军中效力,我便心甘情愿的追随你你的左右,永不相弃。” 易阳好看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是看明白了一切,痛快地点头。 自经历磨难开始,沈离岸一直都非常淡定,直到此时,才有两颗珠泪从他腮边滑落,因为他自己的命运再不是灰色的了。是易阳,给了他另一种人生选择。 第127章 烤鸭 当烤鸭的香气飘散出来的时候,赛个马就消失了小半天的端涯锦和中书君也悄然回来了。 中书君依然一副君子安雅的气质,但不知为什么衣服略有些皱,面色还带着些红潮,只向众人轻轻地颔首,便快步回了自己车里。 反观端涯锦则神态从容,恣意洒脱间略略带有有几分餍足。 众人看破不说破,二林这个憨憨更是直招呼他,“回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着火候,还有几只,我得去处理了。”说完就把手里的数只烤鸭一起交给了端涯锦。 傍晚的河边凉风习习,很是舒爽,一冬就在河边清洗着蔬果,打理着其他食材,他决定把饭桌摆在外面,这样既不气闷,又可以看看河边风景。 天边月牙初升,烤鸭终于烤好了,一冬的配菜也准备停当齐全了,大家在围在硕大的篝火边上席地而坐,山风徐徐,夜色正好,却也别有意趣。只是迟迟不见易阳和青丝回来,大家也不好先开动。 中书君已经换过了衣服,坐在端涯锦左侧。而端涯锦不禁扶额,主公和小主母不见了,他完全可以理解,自己不也是刚刚归队么,这个阶段的小情侣当然更需要独处的空间啦。 只是望着桌上多出来的拓月,他就有些迷糊了,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见端涯锦看自己,拓月干咳了一声,“呃,是主公叫我回来的,毕竟迁都这么大的事儿,处处都是要钱的,怎么少的了我这钱袋子呢!鸭子你烤的呀,我尝尝哈!”说着也不客气,动手开撕。 一冬却一把打住他,“慢着,公子和姑娘还没回来呢!” “嗨,他们呀,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给他们留两只算了!唉呀,端涯群这鸭子烤的哈,外皮金黄,焦香诱人,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这个只有现烤的才好吃,冷了可就不香了,我开动啦!” 说着不再管一冬,自顾撕下只鸭腿啃了起来。 一冬气得跺脚,可却拿厚脸皮的拓月没办法,二林憨憨地向一冬道:“没事,鸭子和炭火我都现成,等主人回来想吃我再烤,不费事的。” 百龄不动声色地缩在一边,不敢上前,她的身份一直是奴隶,这些年早就卑躬屈膝惯了,这些人看着身份个个都不简单,她缩在树后阴影里听着他们说话,暗自猜测他们的身份。 一冬没好气的收起了好几样果子,这可是他为公子精心准备的,怎么能让拓月这个没正形的家伙都给糟蹋了。 收拾完一回头间,才看到了缩在后面树影里的百龄,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没安排她在那里吃饭就寝,他们一行都是男子,而青丝姑娘一直是和易阳形影不分的。以至让他忽略了她! 她是女子,不好和士兵们一起用饭,于是他就拉着百龄到了火堆边上。 百龄慌忙摆手,眼中的泪水却在打转,眼角红红的,小声地道:“谢谢你,一冬哥,我是奴隶,没有这个资格,随便给我一个馍馍就好。” 一冬有些不忍,但也知道毕竟身份不同,便单独收拾了一些饭菜,还有一只刚烤好喷香的鸭子。打算拉她到一边去吃。 这一幕正被端涯锦瞧见,他眼尖,微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便出言就一动把百龄带了过来。 百龄一副胆小瑟缩的样子,半遮半掩地躲在一冬的身后。 这群人里以端涯锦年纪最长,他施施然道:“你出来,不用太拘谨!看你的根骨,就知道你并不是普通奴隶,想必落难之前,也是有身份的人!明明傲骨铮铮,却还故意做此怯弱之态,你若再如此,很难不让我们多想你的居心哟?” 此言一出,不仅百龄瞳孔一震,连一冬也是一惊,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小丫头居然还有着如此多的心思? 而百龄则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一眼被人看穿了。 她想了想走上来,脸上早没了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卑不亢地道:“既然你猜到了,为什么不杀我?” 端涯锦耸耸肩,“我为什么要杀你,无怨无仇的。” “可是,你们灭了我的国!害得我沦落至此,此仇不共戴天,你不敢认么?”百龄突然怒吼道。 端涯锦放下手里的烤鸭,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如果现在你的国没灭,你猜猜,你现在在干什么?” 百龄想了想,是呀,如果国家没灭亡,她会在干什么?当时她正在逃婚,却被人发现了踪迹,宫里的影卫一直在追她。可她还没逃出城,城门就被人攻破了,影卫死于流矢,自己混在乱民堆里逃出了城。 当时若是城门没被破,那她的结果必是被暗卫抓了,逼着回去跟强国的国主成亲,听说那国主已经花甲之年,后宫的妃子却比花朵还多,听说那位国主修的是采补之术,每个被他宠幸过的女人都会一点点的被榨干灵力,短短几年,甚至几月就过了花期,变得和老妪一般。当年正是因为听说了这点,她才说什么都要逃婚的。 端涯锦观她神色,已知她心中所想,从她身形功法上来看,她修习的是一种南疆秘法,这种邪门的功法,只有泽南的少数小国贵族才会。如此看来,她从前的身份应该不是公主,就是贵女。 生逢乱世,这些小国中长的不错的公主贵女们最大的作用,不过是进献给强国,成为讨好强国的工具罢了,自古以来,她们的结局往往都不太好。 “所以,姑娘,别让过往的仇恨遮挡了双眼,睁开看看这锦绣山河,一路走来,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到这份安定美好,设想一下,若是此刻你不是奴隶,天地广袤,你有一身本事,想过得安定幸福,不是难事。” 百龄呆愣愣的,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是呀,天下一统了,再没有战乱,以她的本事,必定会比小时候的生活还要快意,不必受任何人的拘束,也没有人强迫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只为自己而活,那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呀! 她痴痴地笑了,突然又想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父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任何时候都只想着自己,连为他们报仇的想法都动摇了。 但这份心思她再也不敢表现出来了,这些人想要自己的命,不过是举手之间,能饶过这一遭,已是大幸。 “谢大人提醒,直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百龄受教了。”百龄说着便跪拜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 第127章 烤鸭 当烤鸭的香气飘散出来的时候,赛个马就消失了小半天的端涯锦和中书君也悄然回来了。 中书君依然一副君子安雅的气质,但不知为什么衣服略有些皱,面色还带着些红潮,只向众人轻轻地颔首,便快步回了自己车里。 反观端涯锦则神态从容,恣意洒脱间略略带有有几分餍足。 众人看破不说破,二林这个憨憨更是直招呼他,“回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着火候,还有几只,我得去处理了。”说完就把手里的数只烤鸭一起交给了端涯锦。 傍晚的河边凉风习习,很是舒爽,一冬就在河边清洗着蔬果,打理着其他食材,他决定把饭桌摆在外面,这样既不气闷,又可以看看河边风景。 天边月牙初升,烤鸭终于烤好了,一冬的配菜也准备停当齐全了,大家在围在硕大的篝火边上席地而坐,山风徐徐,夜色正好,却也别有意趣。只是迟迟不见易阳和青丝回来,大家也不好先开动。 中书君已经换过了衣服,坐在端涯锦左侧。而端涯锦不禁扶额,主公和小主母不见了,他完全可以理解,自己不也是刚刚归队么,这个阶段的小情侣当然更需要独处的空间啦。 只是望着桌上多出来的拓月,他就有些迷糊了,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见端涯锦看自己,拓月干咳了一声,“呃,是主公叫我回来的,毕竟迁都这么大的事儿,处处都是要钱的,怎么少的了我这钱袋子呢!鸭子你烤的呀,我尝尝哈!”说着也不客气,动手开撕。 一冬却一把打住他,“慢着,公子和姑娘还没回来呢!” “嗨,他们呀,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给他们留两只算了!唉呀,端涯群这鸭子烤的哈,外皮金黄,焦香诱人,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这个只有现烤的才好吃,冷了可就不香了,我开动啦!” 说着不再管一冬,自顾撕下只鸭腿啃了起来。 一冬气得跺脚,可却拿厚脸皮的拓月没办法,二林憨憨地向一冬道:“没事,鸭子和炭火我都现成,等主人回来想吃我再烤,不费事的。” 百龄不动声色地缩在一边,不敢上前,她的身份一直是奴隶,这些年早就卑躬屈膝惯了,这些人看着身份个个都不简单,她缩在树后阴影里听着他们说话,暗自猜测他们的身份。 一冬没好气的收起了好几样果子,这可是他为公子精心准备的,怎么能让拓月这个没正形的家伙都给糟蹋了。 收拾完一回头间,才看到了缩在后面树影里的百龄,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没安排她在那里吃饭就寝,他们一行都是男子,而青丝姑娘一直是和易阳形影不分的。以至让他忽略了她! 她是女子,不好和士兵们一起用饭,于是他就拉着百龄到了火堆边上。 百龄慌忙摆手,眼中的泪水却在打转,眼角红红的,小声地道:“谢谢你,一冬哥,我是奴隶,没有这个资格,随便给我一个馍馍就好。” 一冬有些不忍,但也知道毕竟身份不同,便单独收拾了一些饭菜,还有一只刚烤好喷香的鸭子。打算拉她到一边去吃。 这一幕正被端涯锦瞧见,他眼尖,微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便出言就一动把百龄带了过来。 百龄一副胆小瑟缩的样子,半遮半掩地躲在一冬的身后。 这群人里以端涯锦年纪最长,他施施然道:“你出来,不用太拘谨!看你的根骨,就知道你并不是普通奴隶,想必落难之前,也是有身份的人!明明傲骨铮铮,却还故意做此怯弱之态,你若再如此,很难不让我们多想你的居心哟?” 此言一出,不仅百龄瞳孔一震,连一冬也是一惊,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小丫头居然还有着如此多的心思? 而百龄则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一眼被人看穿了。 她想了想走上来,脸上早没了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卑不亢地道:“既然你猜到了,为什么不杀我?” 端涯锦耸耸肩,“我为什么要杀你,无怨无仇的。” “可是,你们灭了我的国!害得我沦落至此,此仇不共戴天,你不敢认么?”百龄突然怒吼道。 端涯锦放下手里的烤鸭,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如果现在你的国没灭,你猜猜,你现在在干什么?” 百龄想了想,是呀,如果国家没灭亡,她会在干什么?当时她正在逃婚,却被人发现了踪迹,宫里的影卫一直在追她。可她还没逃出城,城门就被人攻破了,影卫死于流矢,自己混在乱民堆里逃出了城。 当时若是城门没被破,那她的结果必是被暗卫抓了,逼着回去跟强国的国主成亲,听说那国主已经花甲之年,后宫的妃子却比花朵还多,听说那位国主修的是采补之术,每个被他宠幸过的女人都会一点点的被榨干灵力,短短几年,甚至几月就过了花期,变得和老妪一般。当年正是因为听说了这点,她才说什么都要逃婚的。 端涯锦观她神色,已知她心中所想,从她身形功法上来看,她修习的是一种南疆秘法,这种邪门的功法,只有泽南的少数小国贵族才会。如此看来,她从前的身份应该不是公主,就是贵女。 生逢乱世,这些小国中长的不错的公主贵女们最大的作用,不过是进献给强国,成为讨好强国的工具罢了,自古以来,她们的结局往往都不太好。 “所以,姑娘,别让过往的仇恨遮挡了双眼,睁开看看这锦绣山河,一路走来,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到这份安定美好,设想一下,若是此刻你不是奴隶,天地广袤,你有一身本事,想过得安定幸福,不是难事。” 百龄呆愣愣的,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是呀,天下一统了,再没有战乱,以她的本事,必定会比小时候的生活还要快意,不必受任何人的拘束,也没有人强迫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只为自己而活,那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呀! 她痴痴地笑了,突然又想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父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任何时候都只想着自己,连为他们报仇的想法都动摇了。 但这份心思她再也不敢表现出来了,这些人想要自己的命,不过是举手之间,能饶过这一遭,已是大幸。 “谢大人提醒,直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百龄受教了。”百龄说着便跪拜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 第161章 大结局(五) 鉴悬指间微动,已经将易之奇手足吊了起来,悬在半空。 易之奇吓得大叫,“你,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父亲,你这是弑父弑君……” “噢?本神天生天养,无父无母。即使我在尘缘历劫之中,你也不曾是我的父亲。反倒是你,挂着君父之名,做过太多恶事,我已经不想提了。我所不能容忍的,是你听从归臧蛊惑,谋害了我的妻子。杀妻之仇不能不报!然,尽管我们没有血脉亲缘,我也喊了你二十几年父亲,我不会杀你。只是你这样失德之人,是不配做这个泽渊凡域之主的。你一生算计,最在乎的便是这天下至尊的位置,如此,我便成全了你!” 易之奇一喜,还以为鉴悬念在往日的情份,亦或是怕了天下悠悠之口,要重重提起,轻轻放下,饶了自己。 正待他思忖着怎么说一些软话,可以让鉴悬心软放了自己,却只觉得身体一顿,突然变得有千斤般重,咣当一声,摔落在地上。 鉴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是喜欢至尊皇位么,我便让你成为代表皇权的帝王金椅,永生永世,禁锢在此不得轮回,好好的享受这于高皇权的孤独和凉薄!” 易之奇急得想要大叫,可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想说自己冤枉呀,都是归臧那厮的诓骗,这回可好,他到是死了个干净,自己呢,居然变成了一把有思想的椅子,永远被人坐在屁股底下! 相对于易之奇,更可恨的当然还有归臧,可是他已经和他的真身一起消散了。 然而这些对于练就了十方境大成的鉴悬却算不了什么,只见他指间一抡,数道白光从天地间被汲出,转眼间,化成了归臧的样子。 滚落到地上,归臧看了看自己重新完好的身形,不由得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再生的一天,他还以为这次是真的要凉凉了呢。 可当他重新看清了重塑自己的人,马上又咬牙切齿起来,尤其是看到了完好全胜的东曦灵韵,正温柔地靠在鉴悬身边,他心中的妒意和恨意,一瞬间到达了顶峰,立即就想召出武器杀了眼前之人。 “呀,你怎么还把他重塑了,你忘了他害得我们有多惨。”两世情仇,无数磨难坎坷皆因他而起,她若要说是不恨,一定是假的。 “别怕,这只是他的一道灵识,有着他的全部思想,却没有本体,再也成不了气候了。他作恶多端,轻轻松松死了个干净,岂不太便宜了。” 对,就是要把归臧拖出来鞭尸,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小心眼的很,妻子做不到的,他也做不到。 “堂堂魔鬼至尊,却总爱使用一些下作手段。你不是最爱利用人心的阴暗面来搞融合么?我现在也可以成全成全你。噢,对了,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当我们沦为同等身份,没有人能受得了苦难的折磨么?我现在就让你也尝尝和别人一起体会别样人生,有人共渡苦难哀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鉴悬抬手,单手掐诀连动,只见空中又有两团白光也随之被汲取出来,他把这两团光和归臧强硬地捏到了一起,一通大力的搓圆捏扁。 很快,归臧便和这两团白光的主人百龄还有朔野虹见溶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一头三面的怪物,远看像一个人,近看却正反两面三刀的人,归臧的脸在中间,二女的脸在两侧,真人版夹心饼干,却共用一副身体,却不知三人将以谁为主了。 鉴悬满意地看了一眼,对东曦道:“怎么样?看着够不够恶心?” 东曦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这样子,有三岁么? 东曦对着归臧道:“我曾许诺你,若是有一日重启神域,也会对你等魔族一视同仁,给你们安养生息之地,可你却依旧偏执,最后害人害已。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你应得的,不过答应你的地方,我却已经想好了。” 东曦抬手左手,向上虚抓,蓄了一会儿力,突然猛的向下一压,泽渊神洲,整个大地突然之间动荡起来,一阵地动山摇,山河表里像是都发生了改变。 “我用创世术在大地之下九万里,错落的空间中,打造了一处幽囚之地,名为九幽。日后,你和你的魔族,还有世间所有的罪恶之灵,最后都会归结到这里来。普通恶灵直到赎清了满身罪孽,才可以得脱。而魔族,我已动用神力,改变了你们的体质,此后的魔族见光则死,永世不可出九幽。至于魔尊你,我许你为九幽之主,永远做为一个虚无的幽灵,永囚九幽暗狱之中,永世不再得见光明。” 归臧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东曦对自己的审判,是了,他害了她,害了她的爱人,还害了她的全族,她这样对自己,确实比把他挫骨扬灰更加挫磨。 只有一点她不知道,永世不能再见到她,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东曦灵韵,我恨你,恨你……” 不待他说完,鉴悬的手已经墟空一抬,直接一巴掌把归臧打落入进了九幽地府。 “也不知没有灵力的他在地府之中,要怎么样当稳他这个九幽之主!”鉴悬的话,哪里是什么担扰,分明是暗戳戳的讽刺好不好。 处理完了仇人,是时候该管一管凡域中的其他故人了。 易之奇变成了皇座,以后只能在别人的屁股底下守着他的皇位了。而其他成年的易家人,易有荣,易启秀,易启明,想来此时也都在地府挂上了号。别说,爷孙几个,正好凑一桌麻雀牌。 唯一活着的易阳升了仙,果然,北冶国人当年发的诅,还真应验了,老易家这江山还真坐不下去了。 然而好不容易一统的江山,不能没了主。 鉴悬转头看向一旁抱着手臂吃瓜的端涯锦,“端涯锦,这个泽渊之主,你来做!” 端涯锦咳了一声,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怎么这瓜还吃到了自己身上呢?正悠哉悠哉看闲篇儿呢,怎么就被神主点了名呢?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着傻了,一夕之间,天地巨变,神洲易主,别说他们只是凡人,就连天上的一众神仙们,一时之间也没转过弯来。 老易家天下,这就换人了,还是鉴悬亲自择的人。 有人敢反对么?比方说不甘心的国主后人啥的,趁机造个反?笑话,怎么可能,嫌命太长么? 人家一个宇宙之主,给小小凡域指定个君主,不是稀松平常么。说到底,能安定生活发展才重要,至于这个天下之主,是姓易,还是姓张黄李赵,又有什么关系呢,泽渊的安定,这不又稳了。 端涯锦脸一挎,暗道坏了,早知道这样,他跑好了,这么大个担子咣当一下落到自己肩上,那他还怎么和自己心爱的中书君逍遥天地间。 “回神主,呃,臣无才无能,这个大皇帝,我,我可不可以……”端涯锦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谁知道变成了宇宙主宰的易阳还是不是以前的心境,万一他一个不开心,也以雷霆手段像刚才处置易之奇和归臧一样,把他给处置了,自己岂不是连哭都找不着调儿。 不待端涯锦结结巴巴地说完,鉴悬已经抬手制止了他,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道:“我身为凡人时,曾对你许诺,若有一日天下安定,我可允你求一件不可得之事。现在,你可以提了!” 端涯锦猛地抬头看向他,他什么时候说的,自己怎么不记得,我滴乖乖,端涯锦心中一喜,睁着眼睛一本正经说瞎话儿,这不是易阳还是那个。 这位高高在上的宇宙之主,原来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流星飒沓的不羁少年。 端涯锦何等通透,他知道,眼下乱局,除了自己,还真的没有人能撑得起来,所以再苦再难,自己也要把这段扛过去再说。而以他对于易阳的了解,神主是不会白白的辛苦自己滴,会有福报地,现在就已经给了他条件了,嗯,要点什么好呢? 端涯锦眼珠转了转,突然想到了。 他马上恭敬地跪伏于地,并向前虔诚地爬了两步,朗声道:“回神主,我愿与心爱之人,白首相携,夫,唱,妇,随,” 后面几个字他一字一顿,生怕鉴悬听不懂他的意思。 鉴悬嘴角抽了抽,强强将要漫上来的笑压下去,正色向端涯锦道:“再生造化,非我之能,你求错了神。” 端涯锦马上听出了鉴悬的意思,又向东曦爬了两步,恭敬地求道:“求主母成全!” 东曦没鉴悬的好定力,愣是没压住,小小地笑出了声,“好,本主神今儿高兴,允了!”说完抬起手,一道白光从中书君身上闪过。 君子雅正的中书君,在众人的注视下,转眼变成了一位美艳绝伦,衣带飘飘的女子。 中书君和端涯锦对视了一眼,均大喜过望,毕生遗憾,居然得偿,他们再也不需要顾忌世俗的眼光,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处理完这些,鉴悬和东曦也要回神域了,仙音复起,霞光漫天。 一直在旁看热闹的玄鸟立即化为一道青光飞向了东曦,悠的一下,盘在了她的手腕之上,要回家了,她岂有不跟着之理。 甚至临走时,她还不忘回头给了二林一个眼色。 二林虽然呆,此刻也反应了过来,现在不跟上,自己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要被遗落在凡界了。 眼见鉴悬已经携着东曦踏上了霞光莲台,二林急急的就要化成龙身跟上,此时一冬却紧拉着他的袖子,满眼都是渴望,弱弱地叫了声:“龙哥……” 之前二林还是只白狼的时候,他们关系就最好,二林可没少罩着他的这位小兄弟,如今自己要飞升回神界了,面对小弟的恳求,他还真不忍拒绝。 二林着急,没有多想,直接一挥手,把一冬变成了一根青铜棍子,然后腾身化龙,张开巨口把棍子叼在嘴里,咻的一声化为一道白光,冲到了鉴悬的脚下。 它是一只好坐骑,好呀好坐骑!主人片刻不能离,不也不能离。 鉴悬眼中掠过一抹坏笑,回首看向东曦,东曦秒懂,一脚重重地踏在了二林的身上。 二林吃痛,又不能张嘴喊叫,那样的话一冬这根棍儿非掉不可。还好,他咬牙挺住了,托起了两位主神的神体,盘于莲台之上,一并向神域飞去。 神域中,十方境众神还在等着他们的神主归来,等了许久,就见他们的神主携着美人,驾着长龙,龙嘴里还叼着根长长的棍儿,威风凛凛地从凡域飞了上来。 那形象,咋说呢,哪怕是过了万万年长,后世的神族们依然记得,宇宙洪荒无极神主果然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全文完) 第161章 大结局(五) 鉴悬指间微动,已经将易之奇手足吊了起来,悬在半空。 易之奇吓得大叫,“你,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父亲,你这是弑父弑君……” “噢?本神天生天养,无父无母。即使我在尘缘历劫之中,你也不曾是我的父亲。反倒是你,挂着君父之名,做过太多恶事,我已经不想提了。我所不能容忍的,是你听从归臧蛊惑,谋害了我的妻子。杀妻之仇不能不报!然,尽管我们没有血脉亲缘,我也喊了你二十几年父亲,我不会杀你。只是你这样失德之人,是不配做这个泽渊凡域之主的。你一生算计,最在乎的便是这天下至尊的位置,如此,我便成全了你!” 易之奇一喜,还以为鉴悬念在往日的情份,亦或是怕了天下悠悠之口,要重重提起,轻轻放下,饶了自己。 正待他思忖着怎么说一些软话,可以让鉴悬心软放了自己,却只觉得身体一顿,突然变得有千斤般重,咣当一声,摔落在地上。 鉴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是喜欢至尊皇位么,我便让你成为代表皇权的帝王金椅,永生永世,禁锢在此不得轮回,好好的享受这于高皇权的孤独和凉薄!” 易之奇急得想要大叫,可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想说自己冤枉呀,都是归臧那厮的诓骗,这回可好,他到是死了个干净,自己呢,居然变成了一把有思想的椅子,永远被人坐在屁股底下! 相对于易之奇,更可恨的当然还有归臧,可是他已经和他的真身一起消散了。 然而这些对于练就了十方境大成的鉴悬却算不了什么,只见他指间一抡,数道白光从天地间被汲出,转眼间,化成了归臧的样子。 滚落到地上,归臧看了看自己重新完好的身形,不由得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再生的一天,他还以为这次是真的要凉凉了呢。 可当他重新看清了重塑自己的人,马上又咬牙切齿起来,尤其是看到了完好全胜的东曦灵韵,正温柔地靠在鉴悬身边,他心中的妒意和恨意,一瞬间到达了顶峰,立即就想召出武器杀了眼前之人。 “呀,你怎么还把他重塑了,你忘了他害得我们有多惨。”两世情仇,无数磨难坎坷皆因他而起,她若要说是不恨,一定是假的。 “别怕,这只是他的一道灵识,有着他的全部思想,却没有本体,再也成不了气候了。他作恶多端,轻轻松松死了个干净,岂不太便宜了。” 对,就是要把归臧拖出来鞭尸,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小心眼的很,妻子做不到的,他也做不到。 “堂堂魔鬼至尊,却总爱使用一些下作手段。你不是最爱利用人心的阴暗面来搞融合么?我现在也可以成全成全你。噢,对了,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当我们沦为同等身份,没有人能受得了苦难的折磨么?我现在就让你也尝尝和别人一起体会别样人生,有人共渡苦难哀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鉴悬抬手,单手掐诀连动,只见空中又有两团白光也随之被汲取出来,他把这两团光和归臧强硬地捏到了一起,一通大力的搓圆捏扁。 很快,归臧便和这两团白光的主人百龄还有朔野虹见溶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一头三面的怪物,远看像一个人,近看却正反两面三刀的人,归臧的脸在中间,二女的脸在两侧,真人版夹心饼干,却共用一副身体,却不知三人将以谁为主了。 鉴悬满意地看了一眼,对东曦道:“怎么样?看着够不够恶心?” 东曦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这样子,有三岁么? 东曦对着归臧道:“我曾许诺你,若是有一日重启神域,也会对你等魔族一视同仁,给你们安养生息之地,可你却依旧偏执,最后害人害已。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你应得的,不过答应你的地方,我却已经想好了。” 东曦抬手左手,向上虚抓,蓄了一会儿力,突然猛的向下一压,泽渊神洲,整个大地突然之间动荡起来,一阵地动山摇,山河表里像是都发生了改变。 “我用创世术在大地之下九万里,错落的空间中,打造了一处幽囚之地,名为九幽。日后,你和你的魔族,还有世间所有的罪恶之灵,最后都会归结到这里来。普通恶灵直到赎清了满身罪孽,才可以得脱。而魔族,我已动用神力,改变了你们的体质,此后的魔族见光则死,永世不可出九幽。至于魔尊你,我许你为九幽之主,永远做为一个虚无的幽灵,永囚九幽暗狱之中,永世不再得见光明。” 归臧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东曦对自己的审判,是了,他害了她,害了她的爱人,还害了她的全族,她这样对自己,确实比把他挫骨扬灰更加挫磨。 只有一点她不知道,永世不能再见到她,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东曦灵韵,我恨你,恨你……” 不待他说完,鉴悬的手已经墟空一抬,直接一巴掌把归臧打落入进了九幽地府。 “也不知没有灵力的他在地府之中,要怎么样当稳他这个九幽之主!”鉴悬的话,哪里是什么担扰,分明是暗戳戳的讽刺好不好。 处理完了仇人,是时候该管一管凡域中的其他故人了。 易之奇变成了皇座,以后只能在别人的屁股底下守着他的皇位了。而其他成年的易家人,易有荣,易启秀,易启明,想来此时也都在地府挂上了号。别说,爷孙几个,正好凑一桌麻雀牌。 唯一活着的易阳升了仙,果然,北冶国人当年发的诅,还真应验了,老易家这江山还真坐不下去了。 然而好不容易一统的江山,不能没了主。 鉴悬转头看向一旁抱着手臂吃瓜的端涯锦,“端涯锦,这个泽渊之主,你来做!” 端涯锦咳了一声,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怎么这瓜还吃到了自己身上呢?正悠哉悠哉看闲篇儿呢,怎么就被神主点了名呢?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着傻了,一夕之间,天地巨变,神洲易主,别说他们只是凡人,就连天上的一众神仙们,一时之间也没转过弯来。 老易家天下,这就换人了,还是鉴悬亲自择的人。 有人敢反对么?比方说不甘心的国主后人啥的,趁机造个反?笑话,怎么可能,嫌命太长么? 人家一个宇宙之主,给小小凡域指定个君主,不是稀松平常么。说到底,能安定生活发展才重要,至于这个天下之主,是姓易,还是姓张黄李赵,又有什么关系呢,泽渊的安定,这不又稳了。 端涯锦脸一挎,暗道坏了,早知道这样,他跑好了,这么大个担子咣当一下落到自己肩上,那他还怎么和自己心爱的中书君逍遥天地间。 “回神主,呃,臣无才无能,这个大皇帝,我,我可不可以……”端涯锦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谁知道变成了宇宙主宰的易阳还是不是以前的心境,万一他一个不开心,也以雷霆手段像刚才处置易之奇和归臧一样,把他给处置了,自己岂不是连哭都找不着调儿。 不待端涯锦结结巴巴地说完,鉴悬已经抬手制止了他,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道:“我身为凡人时,曾对你许诺,若有一日天下安定,我可允你求一件不可得之事。现在,你可以提了!” 端涯锦猛地抬头看向他,他什么时候说的,自己怎么不记得,我滴乖乖,端涯锦心中一喜,睁着眼睛一本正经说瞎话儿,这不是易阳还是那个。 这位高高在上的宇宙之主,原来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流星飒沓的不羁少年。 端涯锦何等通透,他知道,眼下乱局,除了自己,还真的没有人能撑得起来,所以再苦再难,自己也要把这段扛过去再说。而以他对于易阳的了解,神主是不会白白的辛苦自己滴,会有福报地,现在就已经给了他条件了,嗯,要点什么好呢? 端涯锦眼珠转了转,突然想到了。 他马上恭敬地跪伏于地,并向前虔诚地爬了两步,朗声道:“回神主,我愿与心爱之人,白首相携,夫,唱,妇,随,” 后面几个字他一字一顿,生怕鉴悬听不懂他的意思。 鉴悬嘴角抽了抽,强强将要漫上来的笑压下去,正色向端涯锦道:“再生造化,非我之能,你求错了神。” 端涯锦马上听出了鉴悬的意思,又向东曦爬了两步,恭敬地求道:“求主母成全!” 东曦没鉴悬的好定力,愣是没压住,小小地笑出了声,“好,本主神今儿高兴,允了!”说完抬起手,一道白光从中书君身上闪过。 君子雅正的中书君,在众人的注视下,转眼变成了一位美艳绝伦,衣带飘飘的女子。 中书君和端涯锦对视了一眼,均大喜过望,毕生遗憾,居然得偿,他们再也不需要顾忌世俗的眼光,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处理完这些,鉴悬和东曦也要回神域了,仙音复起,霞光漫天。 一直在旁看热闹的玄鸟立即化为一道青光飞向了东曦,悠的一下,盘在了她的手腕之上,要回家了,她岂有不跟着之理。 甚至临走时,她还不忘回头给了二林一个眼色。 二林虽然呆,此刻也反应了过来,现在不跟上,自己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要被遗落在凡界了。 眼见鉴悬已经携着东曦踏上了霞光莲台,二林急急的就要化成龙身跟上,此时一冬却紧拉着他的袖子,满眼都是渴望,弱弱地叫了声:“龙哥……” 之前二林还是只白狼的时候,他们关系就最好,二林可没少罩着他的这位小兄弟,如今自己要飞升回神界了,面对小弟的恳求,他还真不忍拒绝。 二林着急,没有多想,直接一挥手,把一冬变成了一根青铜棍子,然后腾身化龙,张开巨口把棍子叼在嘴里,咻的一声化为一道白光,冲到了鉴悬的脚下。 它是一只好坐骑,好呀好坐骑!主人片刻不能离,不也不能离。 鉴悬眼中掠过一抹坏笑,回首看向东曦,东曦秒懂,一脚重重地踏在了二林的身上。 二林吃痛,又不能张嘴喊叫,那样的话一冬这根棍儿非掉不可。还好,他咬牙挺住了,托起了两位主神的神体,盘于莲台之上,一并向神域飞去。 神域中,十方境众神还在等着他们的神主归来,等了许久,就见他们的神主携着美人,驾着长龙,龙嘴里还叼着根长长的棍儿,威风凛凛地从凡域飞了上来。 那形象,咋说呢,哪怕是过了万万年长,后世的神族们依然记得,宇宙洪荒无极神主果然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