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2023》 第1章 花看生死,言语轮回。 谓:鬼无轮回,则自古至今,鬼日日增,将大地不能容。 谓:鬼有轮回,则此死彼生,旋即易形而去,又当世间无一鬼。 有曰:“有轮回,有不轮回。轮回者三途:有福受报,有罪受报,有恩有怨者受报。” 有曰:“不轮回者亦三途:圣贤仙佛不入轮回,无间地狱不得轮回,无福无罪不去轮回。” …… 西方学者邓肯麦克杜尔曾经说过,人的灵魂仅仅只有213克,跟胖瘦、高矮无关。 一个清瘦的男人身形飘飘渺渺、歪歪斜斜,脊背更是弯得像一个驼背的老人,口齿囫囵,含糊不清地喃喃道:“可是,脚步为何还是那般沉重?脑袋也有如铅般?” “不是说死了之后就没有痛苦了吗?不是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吗?可为何我还是这般头疼?又为何还在这个地方?谁说的人死就是解脱?骗子,都是骗子!” 过了良久,又哼哼苦笑:“骗了就骗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活着,死了,又没有什么分别呢?只是可惜,本来还想着死了可以做一个逍遥快活……” “既然死了还这么累,还是早早入轮回投胎算了,只求来世可以投个好一点的胎,去享受那没有享受到的生活,去吃那些没吃上的山珍海味,去看那些还没来得及看的美丽风景……” 浑浑噩噩的陈石此刻真是万念俱灰,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当然,实际上他还没死,但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蓬乱的头发,邋遢的胡须几乎盖住了那张枯瘦病态般的脸,已经寒冬数九的时节里还只穿着一件领口已经发黑的白衬衫,瘦弱的腰肢差点挂不住已经勒到最小圈的皮带。 在巴郡的某个小区里,这里的人原来基本上都认识他,可现在这般模样,都只会以为是哪儿流浪过来的疯子。陈石成长到如今,虽说是多病多灾、运途坎坷,但也不应该一下子就变得这么落魄和悲惨。再加上几分俊朗的外表,健硕匀称的身材,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是前几年的那个朝朝美少年。就连邻居家的彭姨还曾给他介绍过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相亲呢。 谁又知道也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把这个曾经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摧残得体无完肤、肠断魂殇。 陈石是个弃婴,己巳蛇年的重阳节那天,东村的赤脚大夫石医生在去给人接生的路上捡回来的。 据后来石医生自己说,捡陈石的那天雨很大,雷声也很密,一个接着一个的闪电直接照亮了黑夜。 还是婴儿的陈石被装在一个竹篮子里,除了身子下铺了一堆软草径外,身上连块布都没有,就这样赤裸裸的躺在里面。虽然刚刚入秋,但冰冷的雨水还是将婴儿冻得瑟瑟发抖,乌紫的嘴唇里几乎已经听不见哭声了。 石医生是村里的老郎中了,据他的判断,这孩儿出生也就十来天,看不出来弃了有多久,淋了多久的雨,现在恐怕是不好养活。 但当地也有个说法,弃婴命贱,好死不会赖活着。所以乡亲们就都劝着石医生,反正现在也是一个人,这是老天爷送你个便宜儿子,是缘分。 其实,打石医生从把陈石捡到那一刻开始,就没松开过手,心里更是百般疼惜,回想着昔日佳人,更是慈心怜爱。 …… 说起石医生这人,很有意思。你一看见他,就会感觉的到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石医生今年四十来岁,早年带回来过一个女人。那个年代,顺理成章的也就成了他的媳妇儿,可惜美满的生活没过着几年,后来病重,死了。 按理说这十里八乡就他这么一个医生,是个有本事的人,又有大房子,其他条件也是非常优渥,也许是情牵一人,也可能是续誓未泯,就是一直也没有再续一门。 如今,石医生捡来一个孩子,自是给这个沉默默的汉子增添了一丝尘世烟火。 那个时候,生活渐渐温饱,丢弃妻子的事情已经少有发生,所以陈石的到来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新闻了,再加上石医生本身又是一个人缘不错的人,因此,这天夜里附近邻里都三五的聚在院子里,围观着这个新到来的小生命。 后来乡亲们跟陈石炫耀着说,幸好那天他们都在,不然小陈石还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 那天天刚黑,陈石就发起了高烧。 石医生是折腾了好半天,几乎用遍了办法,可孩子就是退不了烧。眼看着孩子慢慢低沉的呼吸,也只能沉默的来回踱着脚步,无力的拍着襁褓。 在场的人多,东一句西一句的偏方、土药纳着言,可惜要么就是无凭之谈,要么就是石医生已经试过了的法子。 这时,村里的神婆刘婶说:“实在不行,把这娃子拜给城隍爷当干儿子,求求他老人家,总不成自己的孩儿也不救。” 也许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又也许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石医生听到这话,如恍然大悟,当即就去拿了雨衣,冒着风就往城隍庙奔去。 刘婶也是个热心肠的人,随即表示自己家里有黄纸和蜡烛,叫自己家男人回去拿了也跟着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 这时又有一个人说自己家有清香,另一个说家里正好煮了方肉,没有祭品可不成礼,顺便去村长家拿一瓶酒…… 那个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手电筒,于是大家立即分头行动了起来。 城隍庙在后山半腰,离村子还有将近六公里的路程,夜里看不清楚路,又下着雨。但好在都是生活了几十年的本地人,又有一条常走的大路,借着手里微弱的灯光,几人走得倒也不慢。 虽说只是个小婴儿,但抱着走上坡路也是挺吃力的,可石医生硬是要一个人抱着,生怕一转手,孩子就会离他而去似的。 等到了城隍庙,石医生顾不得身上还在淌水的衣裳,当即就跪在庙门前。 再看神龛上的城隍爷,威严矗立,面露忿怖,凶神恶煞般,而旁边另一尊神像则是一慈眉善目的妇人。城隍背后两侧还放置了八仙、判官、阴阳道人之类。众人很快就依次摆好了祭品,又斟上了贡酒。 当地人的认知里的大多只有两位神灵,一是观世音菩萨,另一个就是这尊城隍爷了,所以更是恭恭敬敬、谨慎知微。 一切简单布置妥当之后便跟着齐刷刷地在石医生后方一步之远的地方跪了下来。这个时候无所谓私心,都是大伙儿齐心护上来的孩子,奔着同一股儿劲去的,自然也是精诚之至。 众人先磕了三个大响头,然后双手合十举至眉心,庄重而肃穆。这时就听到石医生说道:“城隍李大将军,堂前石忠义拜上。” 接着便听见铿锵有力述到:“今,石某得一子,即无阴恶邪祟缠身,又非魂魄所缺,可得之高烧不退,膳食不进,药石不依。恳请城隍爷予以救治,吾愿留儿拜之门下,终身孝俸。” 字顿唱完,又是领着众人齐刷刷拜了三拜。 四周寂静,久久不见声闻。 忽听“叮咚”一声。老乡们还在疑惑,这外边哗哗这么大的雨,屋内竟然有如此清晰的水滴声? 有滴水声,自然是要寻找漏水的点在哪里,这是乡下人自然养成的习惯。 除了石医生还抱着孩子端正地跪在地上以外,都起身打着手电筒挨着四处搜寻着。 石医生心里清楚,这孩子虽然一直没有哭闹,但滚烫的身子和微弱的呼吸,时有时无的脉搏无不告诉他,随时都可能夭折,而自己现在已是毫无办法,只能寄情于这飘渺之法,想着四肢更是瘫软无力,差点抱不住怀中的幼婴。 又是接连的几声“叮咚”声,询音导路,众人终于发滴水的点竟然是城隍爷伸出来的手指尖,而就是这么巧,下边正接着刚才盛贡酒之后的空杯子,此时已汇聚小半杯的水了。 顺着城隍爷的神像往上,寻了半天也不见哪儿有漏雨的地儿,更坚信这就是城隍爷赐予的神药,不等多盛,赶紧小心翼翼地端至石医生面前。 还有些恍惚的石医生接过递过来的酒杯,拿到鼻子下闻了闻,除了淡淡的酒味以外并无奇特之处,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见石医生只是闻了闻,便木愣愣地盯着酒杯,于是众人便催促到:“还愣着干什么呢?城隍爷赐的长生酒,赶紧给孩子喂了啊。” 你说,有些事,就是这般玄之又玄。 当石医生拿着酒杯喂到嘴边的时候,本来都不知道张嘴的孩子,这会儿竟唧唧嘬了起来。 也可能是饿了,小半杯水分分钟就给喝了下去,一滴都不剩。 见怀中的孩子竟然喝得下去水,石医生才茫然有些回过神来,又仔仔细细地盯着,时而摸摸心脉,时而探探额温,时而捏捏娃儿的手心和脚心…… 而众人也紧张兮兮的就这么蹲在那里守着。 可能有好久,也可能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听石医生惊喜地说道:“退了,烧退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庆幸道:“唉呀,退了,退了就好,退了就有救了。” “得亏这城隍爷赐的神水啊。” “所以说这城隍爷还是灵验啊,难怪香火这么旺。”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着心里的激动,这齐心协力的果实怎么品都是又香又甜。 正聊得起劲,突然耳边“哇……”的一声,可谓惊如天雷,动彻云霄。 “孩子哭了,晓得哭了,哈哈哈” “这嗓门真大,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娃儿。” 也有人说:“饿了,娃儿肯定是饿了,走走走,快回去给娃儿弄点吃的。” “吃?这么大丁点的娃儿吃个啥?找奶啊。” “哪有奶啊?” 众人一下子从刚才的兴奋劲中转了过来,又睿智地筹谋起来。 “二队刘秉中屋里刚生了娃儿,应该有奶。” “什么刚生,娃儿都一岁多了,早就断奶了。” “七大队的岳福生屋里媳妇儿说的怀上了,不晓得生了没有?” “还没生,上前天我去那边背洋芋时还碰到福生了,说是还没落怀。” 众人搜肠刮肚,是把十里八乡的人都筛选了个遍,也没寻着一个奶妈来。 正愁间,跟着一起来的刘林弱弱的说了一句:“咱家狗昨天刚生了一窝崽,奶水挺多的,不知道能不能喝?” 第2章 命途非坦荡,有奶便是娘。 刘林语出惊人。 “狗奶怎么能给人吃?吃了不得乱咬人?不行,不得行。” “就是,就是,我听说狗身上还有个什么病,沾上了就会乱咬人。” “这个,不晓得喃,也没得谁镐过。” “怎么不能吃,牛奶你知道不?现在可兴这玩意儿呢。牛奶都能吃,狗奶怎么就不能吃了?况且那狗崽子吃了狗的奶,眨眼的功夫就晓得睁眼,莫不是营养还要好些哟。石医生你说是不是?” 这时,众人才想起石医生才是专家,齐刷刷地看向他。 见石医生又发呆了,挨着的推了一把他胳膊:“想啥呢?问你能不能吃?” 石医生愣神回过头问道:“啥能不能吃?” “呃……” 感情说了半天,他压根没听。 于是左一句描述,右一句补充,总算三言两语把事情搞清楚。 石医生才恍然大悟般:“能吃,能吃。” “那赶紧回去弄啊。走,娃儿肯定是饿了,烧了那么久,是大人也扛不住啊。” 临走之前,众人终是不忘跪下又拜了拜城隍爷,才起来拾缀,往家赶去。 有个细心的男人一边披着蓑衣一边叮嘱着石医生说道:“石先生,你诓着点娃儿,莫让他哭了,夜风凉,喝到肚子里要不得。” 石医生也就刚才恍恍惚惚,清醒过来之后怎能不注意到这些。更是又拉了拉雨衣的领边,把孩子又往怀里搂了搂。 回程的虽是下坡路,但又是黑夜又是下雨,当然走得要慢一些。 见孩子已经没有了危机,那个粗中有细的男人回想起某些事情,走在石医生的后边,边朝石医生问道:“石先生,平日里知道你话少,没想到你还会那样说话,文绉绉的,比电视上说的还要好听。” 石医生愣了愣,想起他是指刚才在庙上说的那些话述,便说道:“呵呵,就是跟电视上学的。” 这个答案当然不能打消他的积极,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追询,便絮絮说道:“以往从来没听到你说过,要不是今天,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呢。” 石医生:“……” 稍顿,又问道:“那你刚才怎么叫城隍爷为李将军?他又没有穿铠甲,又没有戴宝剑的,你咋看出来的?” 石医生只能缓缓解释道:“县志上看的,高门山城隍庙所供奉的是唐代李封存将军。”估计是觉得他还会追问李封存又是谁?便主动先说道:“是天子李贤的近卫将军。” 走在前边的人也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便加入进来惊讶地说道:“还是章怀太子爷的将军啊?那怎么成城隍爷了?” 石医生见一发不可收拾,赶紧止住道:“下雨天路滑,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见石医生的这样说,也觉得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也就识时务的闭了嘴,加紧了回村的脚步。 临路口的时候,刘林打了声招呼便分了道,回家取狗奶水去了,顺便还有一个邻居也跟着去了,毕竟大黑的天,也得有个照应,这点细致都还是有的。 到屋的时候,已经有妇人烧好了姜糖水,给冒雨的男人们驱寒生暖之用。 更有左邻右舍翻出了各家箱底的婴儿衫,开裆裤,满满当当地堆了一床头。 那时候的人都没有现在那么多的讲究,家里有小孩的衣服,穿不上了也不会扔,留着箱底,等谁家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送人情,做顺水,有的是用武之地。 拿回来,用那皂荚,陈艾,石桑蒲熬的水浆洗一遍,再晒两个太阳,既干净又健康,还有淡淡的香味。 细数之下,孩子从满月到三两岁的衣服基本上都齐了。 看着热情的邻里,床头的小小衣服,裤衩,精致而花俏,石医生有些不知所措。抱着手里的孩子,一个劲儿的说谢谢了,谢谢了……全然忘了雨衣还在淌着水。 几个妇人边打趣石医生边伸手接过孩子,好让石医生收拾收拾,喝碗姜汤。 石医生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从怀里让出来,可能是折腾累了,也可能是已经饿晕了,总之孩子现在像是睡着了,要不是呼吸平稳,心脉正常,石医生也不会这么冷静了。 还是叮嘱道:“轻着点,别颠,娃儿不知道上一次还是啥时候吃的奶,应该是饿极了。刘林已经去取狗乳了,一会儿就拿来。” 抱着孩子的刘婶诧异道:“狗奶?可以吃不哟?” 石医生:“能吃。况且这一时间也找不到奶妈啊。” 刘婶细细地想了想:“好像是哦,河对面姜爱华屋里娃儿才五个多月,可惜她母乳太少,自己娃儿都不太够吃。” “你别愣着了呀,赶紧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将就人多,一会给你洗了。这往后多了一个娃儿,你一个大男人又不会收拾,哪还有时间收拾屋里?”话里话外都还是想着给敦厚老实的石医生说上一门亲事。 石医生哪里听不出来,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声“哦”,这才转身回屋把雨衣给脱了。 等石医生从屋里出来,刘林已经取了一小玻璃瓶狗奶送来了。 说道:“就这么多了,应该够吃一顿了,明天还有,我再送来。” 石医生赶紧接过,摊手一试,还是温的。 我想,应该有很多人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那种盐水瓶子,大的,小的,瓶盖是一个可以翻过来的塑料塞子。接水,装油,或者是一些细小的种子都可以。因为是装医药的东西,大家都认为这个东西绝对卫生。 而现在,重点在于那个可以翻转过来的塑料塞子。 石医生从屋里另外拿了一个崭新的盐水瓶,小号的那种,倒掉里面的盐水,也不用二次清洗。直接把刘林拿来的狗奶小心翼翼倒了一半在这个瓶子里,剩下的盖好塞子,递给旁边的妇人,叮嘱她让其冰镇在水缸里。 只见石医生把手里的软塞子反过来套在玻璃瓶的瓶口上,再用大号的针头在上面扎了三两个眼,见轻轻一晃,有乳汁从里面流出来,便住了手。 从刘婶手里接过孩子,轻轻地把裹在身上的棉毯敞开了一些,也不顾孩子睡的深沉,弹了弹脚底板,孩子吃痛,立马就哼哼唧唧了起来。 见孩子醒了,便把手里的简易奶瓶递到了嘴边。 吃,永远是最本能的天性。孩子或许是闻到了奶香,大张着小嘴,火急火燎的摇头晃脑的探寻着那一点诱惑。 看着唧唧,卖力着吮吸着乳汁的娃儿,石医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时不时挣脱一下,让怀中的贪吃小鬼好不满意。 旁边刘婶笑呵呵地说道:“晓得吃就对了,这娃儿养得活。” 就这样,陈石总算挺过了生命里的第一个坎,而这也仅仅才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石医生专程去了一趟城里,买了很多婴儿用品,包括那个时候还比较少见的奶粉,更是牵了一头奶山羊回来,专门给小陈石生产口粮。 为了这事,还惹得好几位大娘不乐意,认为羊奶那么腥,怎么能给孩子吃呢?男人就是不懂如何带娃儿! 那奶粉,兑出来的汤汤水水能顶什么饿?也不知道熬点儿稀饭什么的,才吃得饱。 搞得石医生只能无奈的连连摇头,又是赶紧点头的,口中忙着回应:“知道了,知道了,一定,一定照办。” 大娘们才一副孺子可教般凯旋而归:“就知道家里没个女人肯定不行,说了你还不信。” “你看,西村的王寡妇人虽然是胖了点,但是她有把劲啊,耕田锄草更是比得过一个男人……”啦啦。 “唉,你是不是嫌弃人家是个寡妇,我说你也四十来几了,真想打一辈子光棍啊。实在不行,我去刘老九家给你说说?” “他女儿没得说?除了脸上有几颗麻子,说话磕磕巴巴,偶尔有点尿裤子以外,还挺好的?谁说她是个傻子,那都是瞎说,而且我跟你说,人家虽然三十多了,但确确实实是个黄花大闺女,我亲眼看到的。” …… “黎婶,又给石医生说媒呢?上次你给王保头介绍个瘸子,你非说人家是这两天摘花生脚蹲麻了。王保头后来找你退猪脚杆,你就连夜炖了吃了。怎么?又馋了?” 说着,一群女人便打趣嬉闹了起来。 石医生见终于没人注意到自己,赶紧开溜。 …… 白驹过隙,时光飞逝。 转眼已过三年。 石医生院子门口蹲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童,挥舞着肉藕节的小臂,正起劲的摆弄着老爹给他做的木马,一下扳倒,一下又费力般扶起来,口中囫囵,好像是在说:“爱驹莫怕,本小将扶起来,随吾再征几百回合……” 而这时候,门口跑过一群如脱缰之野马般的孩童,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枝枝棍棍,一边唱着自编的童谣顺口溜:“小陈石,没有娘,喝了狗奶是亲娘,跑得快,不会慌,一声一声,汪汪汪。小陈石,没有娘,喝了狗奶是亲娘,跑得快,不会慌,一声一声,汪汪汪……” 第3章 先天不识缘,有份命不缺。 有一天,石医生带着陈石在村长家,商量集体庄户安装抽水泵、蓄水水田和鱼塘等水利问题。 一般这种集体上的事,都是村长和村上一些“大人物”一起商量着办的,比如今日在场的村长、书记、最富裕的人、辈分比较高的人和德高望重的人等等。而石医生,作为这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权威,又悬壶济世多年,当然担得起一声“大人物”。 村长一边抽着自家种的叶子烟,一边拨着几乎包了浆的老算盘,时不时给旁边的石医生递着一个一个的数字,这时候石医生还兼职着村里的会计。既关系到每家每户、又是百年之计的民生大事,当然会十分投入,自然也就忽略了旁边独自摆弄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小陈石。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孩子都有对机械有着莫名其妙的执迷,而且跟年龄和简繁无关。现在,反正幼小的陈石已经沉醉于链条与齿轮这个简单的咬合工程之间。 而魔鬼往往就是在这不经意之间流落人间,诱惑着迷途的羔羊。 自行车后轮中轴铰链的地方,铁护壳是由两半用螺丝咬合在一块的,随着陈石一圈一圈的转动着车轮,那颗细小的螺丝也在一点一点的震动中松动、再抖落,然后里面的链条也就漏了出来。 长时间的铰链与摩擦,链条中那根根圆柱是那么的锃光瓦亮,闪闪迷花了眼。 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左手,仿佛心中有个小人儿对他说:“摸摸,摸一摸,就摸一下。”然而,却忘了右手握着脚踏板的手还没有停止搅动。 …… 这次伤得很重,尖锐的齿轮直接把陈石小小的无名指给扎了个对穿。 突兀而嘹亮的哭声惊动了一众大人,迅速聚集了过来。根本顾不得去悔恨和指责,七手八脚的把铰链直接绞断、撑开,小心翼翼地把手指头从里面取出来,以避免再一步的伤害。 当看着血肉模糊的小小手指,众人心里不免发怵,是不是这个小小的人儿自此就要带上残疾? 长大后的陈石虽然清楚的记得在哪儿、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却并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有人说,这是大脑对重创伤害的一种自我保护。 那个时候的人比较单纯,没有牵强附会的歪心思,一来这是在别人家里,又是你自己瞎捣鼓弄伤的自己,自然怪不到别人停在那儿的自行车。更何况,当天晚上村长夫人就送来了一包白糖和一包冰糖过来看望了小陈石。 石医生毕竟不是神医,此刻虽然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但看着破碎的指甲盖,以及撕裂得不成样子的肌肉组织,一脸愁苦、悔恨不已。 可事实上,小陈石是幸运的!可能大家都低估了小孩儿的复原能力。在第三次拆开纱布换药的时候,石医生惊奇的发现,破损的指甲正在慢慢脱落,而底下的新指甲正在皱皱巴巴的长了出来,就连被扎了个对穿拇指蛋也没有留下一丝疤痕正面的螺纹都没有留下一丝丝疤痕,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 陈石四岁,在自家屋后的竹林里玩,在扒拉泥土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尖刺扎了一下。 虽然石医生做了消毒,但还是肿了很久。等后来肿消了,指甲却也跟着掉了,好在新的指甲又长出来了。 而这个手指头是右手食指。 陈石五岁。 这年夏天,陈石跟小伙伴在小河沟里捉螃蟹,而石头下的缝里的螃蟹最多,最肥。然后,不出意外的意外,在搬一块石头的时候,上一块没有放稳当的石头落下来又把左手拇指给砸了。 邻居家的小叔后来说,当时陈石不哭也不吭声,只是紧紧捂着手指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从手指缝里滋出血来才知道他受伤了。 毕竟大几岁,稍稍慌乱之后就叫陈石赶紧回去找他爸包扎一下,而其他小伙伴则纷纷逃回了家中,大人们看这帮狗崽子这么早就回了家,又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又闯了祸。 等石医生紧张而又熟练地掰开握着拇指的手,才发现它整个指甲盖都已经差不多翻了过来,要不是还连着一些皮肉,都已经掉了。所幸,仔细检查以后庆幸没有伤到骨头。 心疼之余又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给了陈石一脑瓜崩。 也就是这一次,石医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但他并没有去左右什么,因为他明白,第一次你可以说是事故,而如果还有第二次的话,就是巧合了。但是如果还有第三次,那么就是机缘了。 又过了一年,这次是右手无名指。 刚开始只是指甲盖中间长了一个白点,不到一个星期,那白点越来越多,几乎就连成了一片,不痛也不痒,虽然石医生也发现了,但并没有去重视它,只当是营养不良的正常反应。 又过了一个段时间,石医生发现陈石吃饭的时候总是把食指翘起来,就问他怎么回事?陈石告诉他,指甲盖是软的,碰着了会痛。 轻轻的按压了几下发现,这个时候的指甲差不多就跟新生婴儿的差不多,粉嫩而又柔软。 …… 这年元宵节刚过,和院里哥哥姐姐收拾着小书包,抱着小板凳,叽叽喳喳的吵着上学先去找哪个朋友,争着今年谁该走第一个,谁走最后一个?小陈石的小眼睛里满是激动,完全没有对初上学堂的胆怯和畏惧。村里没有幼儿园,只有学前一个班,读不读都可以升小学一年级。在乡里人的眼里,学前班反而就是浪费钱。所以不等九月一号,石医生就给陈石报了个名。 五月的这天还没放学,陈石就被老师亲自送回来了。 那个时候,五六岁的娃娃基本上早就跟大一些的孩子漫山遍野的跑习惯了,没有谁家会再抽出一个劳动力去专门接送娃娃。以往,陈石都是跟院子里几个三四年纪的哥哥们一起回来的。而今天,还没到放学时间,还是老师给送回来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犯啥事了,老远停了手里的活计,回来洗了手,心里不免嘀咕:“不知道是大人的事,还是孩子的事?” 等老师带着小陈石走到近处,就发现陈石右手竟然包着一条丝巾,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是孩子的事了。 疾步走过去,一边给老师打着招呼,一边拆着轻轻绕在手上的丝巾。 陈石的老师是年后刚从乡里调下来的实习老师,俏生生地说道:“石医生,娃儿说手遭虫子咬了,这边没有酒精和碘伏,我就用白酒给冲洗了一下,可是没一会儿就肿了,我看越来越肿得厉害,知道你是医生,就给你送回来了,你给看看是不是不该用白酒的问题?” 又紧接着说:“我问了陈石和其他小朋友,都说是一只红色的鸟给咬的,我也没见着,所以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 “我还问了其他老师,都说不清楚,以前也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后来还说可能是孩子看错了。” “哦,是最后一堂课上课前咬的。我正准备去教室上课,陈石就跑到我面前举着手跟我说手被咬了,我一看,有点红,那时候还没肿,学校没有医务室,就先借李老师的白酒擦了一下,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也能消毒的啊。” “不一会儿,我再看的时候,就已经肿起来了,而且越来越肿得厉害……”,石医生听着声音不太对劲,抬头一看,这小老师竟然眼睛泪汪汪的给急哭了。 石医生也是个见不得女人眼泪的主,赶紧安慰道:“白老师,你这是干啥?娃儿被个蚊蚊虫虫的咬了,不很正常嘛?没事,放心哈,不严重。” 姓白的老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擦了擦眼泪,蹲下来帮着扶着小陈石的胳膊。 这陈石在干嘛? 小时候的陈石虽然不笨,但是有些时候的表现就感觉憨憨的,不说话,也不吭声,这会儿左盯盯老师,右看看老爹,感情咬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被咬的是右手中指,现在从表面上看就两个小红点,倒是跟蛇咬了的创口有点儿像,但单从这小红点上也实在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咬的,叫老师先等一下,自己去厨房里拿了块肥皂,化了水,先给清洗一下看看有没有效果再说。 看着肿得像个馒头的小手,说不忧心是不可能的,但刚才看老师都快急哭了,此时再说一些担忧的话,实属没什么必要。 便有一搭没一句的跟老师聊了起来。 石医生:“白老师看着挺年轻,刚毕业?” 白老师:“去年毕的业,下半年在家考职称,过了年才入职的,上个月杨成才小朋友才被狗咬了还没复学,这个月小陈石又被虫子咬了……”说着说着,竟又红了眼睛。 石医生赶紧打住安慰道:“这农村的娃儿有个小伤小痛的挺正常,况且,杨顺屋里那个娃儿不是被自己家的狗咬伤的吗?” 白老师:“是他自己家的狗,跟我说是他不小心走路绊到了拴狗的链子,那狗又才刚产了崽,护犊子厉害才咬了他。每次去看他的时候,杨成才都跟我说,咬得痛,那狗好凶,石叔叔打针也痛。” 一想到,小朋友口中的石叔叔就是眼前的男人,便抬头看了看石医生,有些尴尬。 石医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哦,是我给他打的疫苗,他怕打针。” 第4章 赤吻非朱雀,小损是福缘。 白老师才又说道:“其实我自小家境就比较优渥,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来到这里后才知道,这里上幼儿的小朋友其实早就已经开始给家里放牛、捡柴、割猪草了。” “更不用说几乎每个小朋友还会自己做饭,这确实让我很惊讶。” 顿了顿之后又说道:“班里有个叫姜翠兰的女孩几乎每天都会迟到,我去过她们家,才知道她妈妈前几年因为嫌弃家里穷,抛弃了她们父女俩。” “而她爸爸因为常年有病在身,不能从事重体力活,基本丧失了外出务工的可能,只能在家种点庄稼和蔬菜。” “家里养了两头猪,算得上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她爸说,她念书、穿衣都要靠这两头猪卖了才能换钱,她不自己喂,谁给她喂?” 白老师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虽然说的是气话,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她爸特别介意她妈妈的不辞而别,恨屋及乌的也就影响到了对翠兰的感情,再加上翠兰又是个女儿身,从她爷爷奶奶几次说话和做事就看得出来……”说到这有些沉默。 石医生安慰道:“有些观念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这个社会已经改变了很多。” 白老师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翠兰这孩子很懂事,又聪明,只是有时候会打人……”说到这,突然抬起头住了嘴,像是想起了什么。 石医生心神领会,笑呵呵地说道:“我家陈石也挨过她的揍对不对?” 白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卑微的点了点头,歉笑道:“班里就我一个老师,实在是有的时候看不过来。不过,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我跟姜翠兰约定好了的。” 石医生点点头,其实他并没有责问之意,说道:“她们家的情况我知道,我去给她爸瞧过几次病,那时候还没她,她爸也还年轻,正是莽撞的时候,他不顾家里人的劝阻一个人跑去海口打工,也是那时候认识的翠兰她妈,好像也不是海口本地人,在一起不到一年就怀了孩子。” “后才在工地干活伤了肺腑,气虚力竭,所以干不了重活。又因为户口的问题,就带着怀有身孕的翠兰妈回了老家。” 说到这石医生好像突发现了什么,随即起身道:“白老师,这次麻烦你送陈石回来,他这伤没事,等消了肿就好了,只是得麻烦你给请几天假。”明显有了送客之意。 白老师也是心明眼亮的人,便顺势告辞道:“没把孩子照顾周全,实在是抱歉。我爸妈在城里,要是需要什么药或者去医院的话,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石医生:“好的,有需要的话再来讨扰。陈石,还不送送老师?” 陈石乖乖起身,跟着白老师的脚后边送她向外走去。 白老师心里有些疑惑,她来到这个学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见过很多孩子的家长,可今天见着陈石的爸爸,就感觉和这儿的其他人不太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他比其他人要有礼貌一些,虽然其他家长也很客气,但这又不是客气不客气的关系。听说已经有四十多岁了,但看着不太像,顶多三十几岁,又是医生,又有礼貌……过年的时候,家里又催婚了,我才二十四岁,真不知道着什么急…… 不谈白老师心里跑马在想些什么,等送走了白老师,石医生从屋里拿了一根黑色的细绳,从陈石右手手腕处轻轻地绕了几圈,然后束上一个活结。这时候,陈石整个右手都有些肿了。 石医生不慌不忙的说:“你在这等我,我去配点中药,一会儿给你药浴熏手。” 陈石坐在小板凳上乖巧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等石医生配好了中药,直接装在了一个瓦罐里,顺便还提了炉子。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烧柴火的,所以几乎都有备一些木炭,这种炭有个好处,易燃、火劲足,而且燃烧完就一撮软软的白灰,也没有异味毒烟。 等引燃了炭炉,才用纱布把陈石的右手细细地绕了两三层,而陈石就这么一直乖乖的看着。后来读大学的时候我问过陈石,你不是一直都挺猴的一个人吗?怎么在你爹面前跟个猫似的? 他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说:“石老爹是个神人!”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陈石的右手掌包括中指整个已经肿得就像个馒头似的,其他四根手指稍微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奇怪的是,齐手腕黑绳以上的地方却既不红也不肿,细皮嫩肉的跟没事似的判若泥云,照说勒得也不紧啊? 不管如何的神奇,这时候的陈石也见惯不怪了,毕竟从小就已经接触到了很多各色各样的病人,种外伤内痛他也见过不少。 一边配合着老爹用药水给他熏手,一边好奇的打听道:“爹,这是被什么咬的?咬的时候痛了一下,后来就不痛了。” 石老爹一边看着炉火,一边缓缓说道:“咬你的应该是赤歾鸠,有毒。以前你爷爷也养过两只,后来用不着了就给放了。一般我们这儿没有,也不会主动咬人,大多生活在更南边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怎么被你给碰上了。” 陈石眨巴眨巴眼睛,惊奇的说:“是有两只啊,咬我的一只,还有一只在树上呢。爹,你说会不会就是爷爷放的那两只?” 石老爹有些惊讶的抬头盯着陈石,问道:“两只?你看清楚了?” 陈石点点头,认真的道:“是啊,它咬了我之后也飞到树上了,两只都停在那儿看着我,真的是两只。我跟老师说不是虫子而是鸟,她不相信,非要说是虫子,还说鸟儿没有牙齿。后来我指给她看,可是她就是没见着。” 石老爹脸色微微有些变,但也只是稍纵即逝,接着说道:“可能是。赤歾鸠很少,但生命力很强,一般不被捕杀的话,能活个四五十年都不是问题。” 陈石:“那它为什么咬我?不是爷爷养的吗?” 石老爹笑了笑:“那时候还没你呢,就算是那两只也不认识你啊。”顿了顿又说道:“也不一定就是你爷爷当年养的那两只,因为你爷爷当年养的那两只,就是为了让它们俩轮流咬你爷爷。” 陈石惊呼了一声啊,紧张兮兮地问道:“为什么?” 石老爹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受过伤,中了寒毒,后来伤虽然好了,但毒却没有清除干净,也就落下了病根。每夜子时或者寒冬腊月,关节处就痛彻骨髓,哪怕是夏天炎热的晚上也是只是稍缓渐微。” “后来你爷爷的朋友送给他两只赤歾鸠,让他每隔几天就让赤歾鸠咬一口,赤歾鸠有火毒,被咬了之后全身发热而红,正好可控制你爷爷的寒毒。只是不会像你这样,肿得跟馍馍似的。” 陈石听得一知半解,只是好奇的又问道:“为什么?” 石老爹也懒得跟他解释太多:“因为你还小啊,受不了它的火毒。” 陈石:“我又没有寒症,它为什么要咬我啊?” 石老爹又笑了笑,说:“因为你一天调皮啊。” 然后又接着说道:“赤歾鸠可解一切寒毒,对祛风湿、风邪、恶瘴也有奇效。但对身体孱弱的人来说,就是火腐之毒,就像你现在的样子。” “但是,它的毒在通过白石、千足虫、通草、陈艾……等草药的调和之下,又是最好的锻体良药。所以说,你这次被它们咬了,因祸得福,至少你今后十年都不会有风侵寒伤什么的。” 石老爹心里清楚,赤歾鸠既然又称“小朱雀”,怎么可能就这点好处?心里不免对小陈石的期待又多了些许。 之所以给还是小屁孩的陈石说那么多,也是细心教导之意。本来药石之路途就非一日之功,时常耳濡目染、尔复咀嚼总是十分必要的过程。 这个假,陈石一请就是一周多,途中白老师来看过他两次,见已经慢慢开始好转,心里也放下了不少。顺便给他带了一点当时乡下比较少见的苹果和香蕉,这可把陈石给高兴坏了,一个劲的说谢谢白老师,整得老师不好意思自己带的太少,脸都红透了耳根。 第二次来看他的时候,还刻意多拿了一些。 其实第三天的时候,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是整个手掌还有手指头都还是红的,像是戴了一只绯红的手套。 第四天的时候,石老爹就把手上的黑绳给解了。当时黑色的绳子一解开,那绯红的颜色就顺着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因为陈石记得这是有毒的,所以吓得陈石呜呜乱叫,在石老爹给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后才消停下来。 石老爹:“叽喳什么?大部分的毒已经散了,这火毒的余热正好可以把你全身的寒湿驱一驱,又不痛,瞎咋呼啥?” 陈石揉着屁股,委委屈屈地道:“我又不知道,只觉得一股子热,就是想跳嘛。” 等第七天的时候,石老爹说这是最后一次药熏,陈石反而不乐意了,他倒是挺会享受的。因为后来这几天,石老爹会把熏过之后的药水留给陈石用来泡澡,而泡在里面的陈石说特别舒服,以至于每次都是石老爹拿着竹条催他才起身。 手指头被咬的地方只留下了两个红点,中间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当初也就是因为有这一条线,石老爹才十分确认这是赤歾鸠给咬的。 手指头是好了,只是,这指甲盖在毒发的时候火骎了根基,退的时候也一并给腐掉了。 好在,新的指甲已经如往常一般又长起来了。 第5章 子不识修行,永不入纷争。 陈石七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奇怪的病,全身发热而不烫,四肢无力又非瘫。石老爹是医生,一开始并没有怎么在意,只当是普通的感冒,简单吃了几粒对症的药就算了。 过了几天,情况却并没有好转,石老爹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细细地给陈石号了脉,又翻了翻好久都没有碰的医书,但始终没有一点儿头绪。最后还是隔壁彭姨多嘴说了一句“不是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吗?要不你上医院瞧瞧?” 石老爹心想眼下也实在也没有其他办法,这才送到县医院去,等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结果还是一丁点毛病没有。要不是年少不欺人,又确实有发热的症状,医生差点都以为他是装病的。 石老爹见县城医院实在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就准备带着陈石回家再做考虑,而主治医生却建议他去省城他师父那儿瞧一瞧。 他说他师傅是一位十分有名的老中医,平日里很忙的,怕排不上号,于是给留了一个座机号码,叫石老爹晚上直接上他家里去。 就这样,陈石第一次踏上了第一次远门。 本来石老爹没准备走这个“后门”的,但看着手里的八百八十八号号码牌之后,苦笑一声,果断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老中医姓辜,是省际医院泰斗级人物,看着南面满壁的奖项和锦旗也能略窥一二。当晚,石老爹在路口的公用电话亭里给辜医生打了电话,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才慢慢挂了电话。其实在来的时候,其徒弟就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并详细说明了陈石的情况,对于疑难杂症,老医生都有一份绝对的桀骜和寻知,所以有时候根本不是你找的他,是他本来就等着你。 石老爹在去的路上买了一把新鲜的莲蓬,看着摊子上有些拐枣,也顺便称了两斤,虽然老先生强调不准带东西登门,可总不能空着手上门。 石老爹有个习惯,平日里如果需要买些蔬菜或者水果的话,一般都是买些应季而出、本地出产的。而那些换季的蔬菜或者异地水果,石老爹说味太浊,吃多了容易生病。 辜医生所住的地方离首府医院不远,是一个只有七八层的群楼小区,虽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稍显拥挤,但错落有致、蜿蜒通幽,现在太阳已然偏西,茂密的林荫却没有让楼宇之间显现出一丝阴郁,反而在这喧嚣的环境里夺得一丝安宁,短短的一段路,仿佛行进在老房子那边的田林之间。 手牵着陈石很快便寻着了目的地。在门口,石老爹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轻轻拍了拍容易着灰的衣袖和裤边,又仔细看了看陈石脸上有没有沾东西,这才伸手叫门。 刚敲完站定不到一分钟,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虽已满头银发,面色却十分红润,声色尽展慈祥和瑞。 看着石老爹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心里便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但依然问道:“你找谁呀?” 石老爹:“您好,我是陈石的父亲,姓石,刚才跟辜医生通过电话,这是我儿子陈石。” 陈石跟着十分乖巧的打招呼,道:“奶奶好。” 老妇人慈眉微蹙,心里有一丝疑惑,顺手摸了摸陈石的头:“诶……这孩子好乖巧……嗯?哟,还发着烧呢,快进来,进来坐。”说着便立马让开了道。 石老爹轻跐了两下脚板,这才拉着陈石跟着进了屋。 忽然,牵着石老爹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疑惑的看向老爹,发现老爹盯着的目光顺道看去,还真是巧了,原来茶几桌上也放着一把莲蓬和拐枣。 老妇人也发现了,瞬间心神领会,呵呵笑道:“一会儿孙女儿要来,给她买了些零嘴。你这是?”说着指了指石老爹手里提的袋子。 石老爹赶紧道:“哦,下班时间还来打扰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路上看着莲蓬新鲜,就给带了一些。” 老妇人要是不问,估计石老爹都不好意思再拿出来。 老妇人:“那还真是巧了。孩子看个病,还分个啥时间啊,你看你客气的。来来来,先坐,我去叫老爷子。”说着便顺手接下了石老爹手里的东西。 不一会儿,辜医生就跟着老妇人出来了,边走边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刚刚给小陈回了个电话,正说起你们呢。” 县城里的主治医生也姓陈,应该说的是他。 石老爹赶紧起身道:“打扰到您了。” 辜医生:“别客气,坐,坐。这就是小陈石,来,爷爷先看看。” 说着便走向陈石所坐的沙发,却在经过石老爹的时候眉头微蹙,有些警觉地侧脸瞄了一眼。随即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坐了过去,顺便扣着陈石的手,把着脉。 把完了右手,又切至左手。一边号着脉一边跟石老爹攀谈着,淡淡地说道:“我观先生右手持香,左手留尾,想来也是同行,怎么今天寻到我这儿来了?” 石老爹愣了一下,随即慌忙起身拱手道:“老先生别误会,我乃药工,医理只习得皮毛,更非为了斗鼎而来。”说着,便两手交叉一攥一搓,再拱手挚礼而立。 石老爹没想到,这一次来寻医,还寻到里家儿来了。 辜医生也没想到石老爹如此决断,明显也愣了一下,心里暗叹,这小子够狠。不过随即也放下了戒备,松开了把着陈石的左手。多年之后陈石才知道,原来他刚刚已经在鬼门关上逛了一圈。不过现在的他茫茫然地看着石老爹,又看了看医生。 辜医生呵呵一笑,仿佛一切不似发生一般淡然道:“你小子也真是的,吓了我一跳。现在老了,人也谨小慎微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石老爹:“是我疏忽了,实在是近些年少有在外走动,忘了规矩,还望前辈见谅。” 辜医生:“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行,不存在见谅与否,况且现在已经少有人还讲那一套了哟。” 见石老爹还拱手站在那里,便起身坐到离陈石远一些的沙发上,招呼到:“说不计较就不会计较,小伙子还挺倔。过来坐,你就不想听听小陈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石老爹见辜医生真的不再计较,又说到自己儿子,这才放下手坐在一旁,刚才真的唬得一身冷汗啊。 石老爹在害怕什么?又误会了什么呢? 医道中的老江湖有一种较量,叫“斗鼎”。斗者,为争。鼎者,为人、品、位、业、门一体。而斗鼎,则是最严重,也是最残酷的一种争斗。发展到后期最黑暗的时候,不知不觉中不是非死即伤,就是同归于尽。所以刚才,如果辜医生真的以为石老爹是为了斗鼎而来,他有可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杀了石老爹和小陈石两个人。而且,以医道高手的本事,就算是让官方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 而辜医生又为什么以为石老爹是斗鼎而来呢?首先是身份,一般高明一点的医生一眼就可以看出石老爹和陈石非亲生父子。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石老爹自己,因为长年接触药粉,老药师们差不多都有一个习惯,捻药时一手拿良药,另一只手拿毒药,以避免药性黏连,影响药性。久而久之,手上就会沁染上这些药粉的成份。而高明的医生,一定也是一个高明的毒师,他们专门挑选一些毒虫草药,有序沁染自己的一双手以达到无声无形的目的,只有医道高手才会感应到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草药味。所以辜医生才会说石老爹“右手持香,左手留尾”。 就说石老爹这双手,如果他愿意,可以用左手随便在这屋里某个地方下了毒,毒杀所有接触过的人于无形之中,即使再高明的医生在现场也解不了这种混合毒,只能是石老爹自己才能配制解药。通常解药一般都会是自己的另一只手。当然,就算别人把石老爹这只右手砍了去也没用。因为这只右手里面的良药用法、用量、用时不当同样也可能杀死一个人。所以,这种关乎一线生死的局面辜医生完全可以不打招呼就动手。 而辜医生为什么又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石老爹呢?就在于石老爹的那一记搓手的态度。石老爹那一攥一撮,药性混乱,相当于是一下子废了自己手上几十年的功夫,不可谓不够狠。 其实,一些放弃本就是为了收获而准备的。 辜医生把石老爹叫过来坐下,喊了一声老妇人给泡杯茶,才缓缓说道:“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来小陈石的情况?” 石老爹:“说来惭愧,就是因为他没毛病才放心不下。” 石老爹:“用现在的医学术语来说,就是新陈代谢过快,全身细胞活跃过度所导致的。而对于习内丹术的人来说,就是练形退病,这很正常?” 石老爹看了一眼陈石,有些纳闷,才又说道:“可我儿并未学习内丹之术啊?” 辜医生一惊,往前倾了倾身子说道:“这不可能,他五行手已成其四,丹田气海已聚,还说没习内丹术?你要是不想说,又何必来找我消遣?” 石老爹懵了,呆呆的问道:“什么五行手?丹田气海我听得懂,何为聚?” 这下辜医生懵了,反问道:“你不懂修行?” 石老爹:“不懂修行!我父亲说他算半个修行人,却并没有传给我,说不识修行,不入纷争。” 辜医生叹息一声:“好一招置身事外。你过来,我看看。” 石老爹移步到辜医生身边,坦然伸手让其把住脉门。 辜医生:“内景朴实而无光华,经络强劲却无真气,看来你父亲真的只给了一副强健的体魄。” 石老爹:“辜医生,先不说我,我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章 若非真修行,何来五色行? 辜医生:“简单的来说,你儿子就是没病,现在之所以发烧和四肢无力是因为正处于修行关口的练形退病关口,是正常现象。” 石老爹:“那您说什么五行手?况且你说他气海已聚,想来应该是内力已有一些根基的意思,而我根本不懂修行内丹之法,何来传授?”只是心里暗暗又想了想,也许是那个人? 辜医生:“呵呵,岂止是根基有成。当气海已聚,就不再是内力,而可称为法力了,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懂。”说着摇了摇头。 朝陈石挥了挥手,说道:“孩子,过来爷爷再看看。” 陈石很听话的跑到跟前,辜医生拿起他的左手,指着拇指对石老爹说道:“五行手又称五相手,也有人称无相手。你看,拇指属脾土,指蛋呈褐色,而背后指甲盖隐隐见黄色光泽,已有生金之相。再看这,食指属肝木,指蛋中有一抹青,指甲盖却升腾红云,是火相。无名指指甲有细小波浪纹,是水相。小指螺纹如新木,是木相。如果再加上中指的土相,五行手便算成了。” 石老爹听完就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下郑重问道:“前辈,你确定没有看错?” 辜医生有些愠怒,道:“这五行五色之气已成其四,又有显象于形,我虽年老,但不至于眼瞎?” 石老爹赶紧赔罪道:“并非质疑前辈,而是是非缘由确实匪夷所思。” 说着石老爹便把陈石从小到大手指头的故事讲给辜医生听。 辜医生听完也有些惊奇,说:“竟然还有这等巧合?”说着又拿起陈石右手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 辜医生:“可这右手又毫无变化……怪哉怪哉。” 见实在瞧不出什么来,正好老妇人也端来茶水,便放开了陈石的手,拿了一个莲蓬一边剥一边问陈石:“孩子,会不会剥莲蓬啊?爷爷剥给你吃好不好啊?” 陈石使劲点了点头,高兴的说:“好啊,谢谢爷爷。不过,我不会剥,我只吃过药箱里的莲子,虽然有点苦,但是嚼一会儿就很香。” 这会儿,笑眯眯的辜医生温和的样子让陈石倍感亲切。 辜医生:“不会剥没关系,爷爷帮你剥。” 石老爹劝道:“小孩子嘴馋,前辈不用如此惯着他。” 辜医生白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他嘴馋?都眼巴巴望了好久了,还能舍不得几支莲蓬?” 陈石一听,爷爷这是在说自己?鼓着腮帮子摇头道:“我没有。” 辜医生笑呵呵的说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爹呢。” 说着就看向那个一直眼巴巴望着的人。 辜医生:“五行手虽然神奇,却并非难得,先天和后天中都有很多种方法可以习得。我们中医针灸也有一种五行手。在施针之时,辅以真气以五指导出,由金针而入,五行相生相克之间调和机体经络。” “而听你这么一说,小陈石的五行手是自然天成巧合而显,更难得的还是五行手中的顺生手。当然,前提是最终能因机缘把中指的土相给打开。” 辜医生不等石老爹插嘴接着说道:“你也别皱眉,机缘这个东西是求不得,舍不去的。既然这十指已得其六,这拇指又是五指中的大哥,俗话中的大哥,开与不开都有一股朴厚之气,算其七。而这次历练体退病关口,体热而不燥、脉润而不滑、蓄劲而无力、息长而平缓,暗合玄武胎息之法,我猜等养熟之后,这右手小指指甲盖也会退旧陈新。” 辜医生抿了一口茶,又说道:“那么这右手五相已成,具体会成长到哪一步,我也不敢断言。而这左手五行就差中指的土相,我倒是可以帮忙。五行手虽不是什么惊世绝学,可也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本事,想好了再说哟。” 石老爹想也不想便回复道:“多谢前辈好意,既然家父曾严令不入修行,陈石为我儿,便就让他做个平常人。” “哼……”辜医生却拂袖一甩,突然生气呵斥道:“平常人,平常人,你可知今日之宁静是多少人用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牺牲才换来了?现在的人,只想着偏安一隅,与苟且偷生又有何异?” 屋里做饭的老妇人显然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只是远远地说道:“没喝酒就又开始耍酒疯了?” 暴跳的辜医生一听这声,立马换回之前慈祥的脸色,笑笑道:“失态了,失态了。” 被惊吓到目瞪口呆的陈石看见老爷爷又变回刚才的慈眉善目,反而更怕了,放下手中的莲子缩到了石老爹的怀中不敢再出来。 石老爹也被老爷子的性情大变惊了一惊,故作冷静的回复道:“前辈乃性情中人,值得敬佩才是。” 辜医生:“你也别前辈、前辈的叫我,怪不习惯的,你还是叫我老爷子,这话听着亲切。” 石老爹:“好的,前辈。” 老爷子知道自己的臭脾气,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朝缩在怀里的陈石道:“小陈石啊,别怕,爷爷不是凶你,爷爷是凶那些谨小慎微、胆小怕事的坏人。快过来,爷爷给你糖吃。” 石老爹有点懵,谨小慎微?刚才好像听过这词?也不计较他的指桑骂槐,安抚小陈石道:“别怕,爷爷没有生气,快过去给爷爷说谢谢。” 看来糖果的诱惑毕竟还是大于老爷子的淫威,从石老爹的怀里钻出来,拿了老爷子手里的糖,只是一溜烟又缩回石老爹的怀里。 老爷子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也不管他,谁叫他刚才吓着人家了呢?又接着跟石老爹聊了起来。 老爷子:“小石啊,你对现在中医式微怎么看?” 中医是国学,可自从有了阿莫西林之后,就一路颠沛坎坷,声名直线下降,到后来连路边的阿猫阿狗都可以趾高气昂的点评、批判,甚至还扬言废除这过时之学。可笑至极的是,这些人可能自始至终都在依赖着中医给他带来的健康和荣誉。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些人的恬不知耻。 平日里愤气填膺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但口中还是说道:“中医现在式微是时势造就。近代史上纷争不断、战乱不息,而西医的外伤处理、脉络连接、缝皮嵌骨却正逢所需。” “后来又因其技奇淫巧、症止表象,迅速收获了大量人群的信任和依赖,再加上一些打着慈善组织的机构刻意兴建医院、施诊,俘获了极好的口碑力量,也极为广泛的占据了人居空间。以至于后来狠宰狠割的时候,已经深入骨髓、悔之晚矣。” 老爷子一拍椅手,兴奋得说道:“深得我心,深得我心,你继续说。” 石老爹:“近些年来,随着克隆、细菌、基因、激素等微工程的研究、并迅速广泛开发利用。虽看似兴极一时、光芒璀璨,但已显末日之象。到时候,人非其人,命非其命,形非其形,神非其神,直至世间沉沦无回。” 老爷子听罢,狠狠地起身拍了怕石老爹的肩膀:“说得太对我胃口了,想喝酒了,你等等我啊,我去拿酒,你陪我喝两杯。”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去房间里拿酒去了,把石老爹晾在一边。陈石从来没有见过石老爹一次说这么多话,扑闪扑闪的眨着眼睛盯着老爹。见儿子盯着自己,虚指连点,嗯吁闻声,显然意犹未尽。 不出片刻,老爷子就拿着酒瓶从屋里出来,还顺带拿了两个鸽子蛋大小的青瓷酒杯。 老爷子麻溜的给各自斟了一杯,端杯说道:“难得声闻同道、己悦同欣,来,干。” 石老爹也是豪洒之姿,碰杯道:“干。” 屋里的老妇人见他俩已经喝上了,便从厨房端了一碟椒盐蚕豆出来,边说道:“别干喝,伤胃,吃点豆子垫垫底,一会儿等小芙蓉到了就吃饭。” 石老爹赶紧回道:“婶子不必麻烦,一会儿我带孩儿出去吃就可以了。” 老妇人:“家常便饭有啥麻烦的,都到家里了还出去吃,岂不是让人笑话,你坐下听我的,留下吃饭。” 老爷子也跟着劝到:“就小孙女一个人,你别急着走,一会儿吃完饭再多聊会儿。我还得再想想小陈石这右手是怎么回事。” 一听关乎到儿子右手,石老爹忙追问到:“他右手有什么问题吗?” 老爷子:“那到不是。一开始我仅看出左手有五行之力,可你说他右手也有相似的经历。但现在看来,这右手虽有灵气萦绕,却没有生出一丝五行气力。照说,如果左手能激发五行之气,这右手也应该顺势而就,你虽然看不见,但确实没有。” 说着端起酒杯,示意石老爹再干一杯。 “先不谈这些,你接着说刚才的说。依你看,中医当如何崛起?” 石老爹见陈石无大碍,也就落了心,继续畅所欲言。 陈石见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就偷偷一颗接着一颗的捻着豆子吃。 第7章 传承已式微,袖手可旁观? 难得今日谈性大发,石老爹喝了杯中酒继续说道:“若论崛起,就要先谈传承。” “中医自宋元以来,派系林立,官农分流。官医名门自持言正身高、杏林泰斗,自视民医为野路子,不堪登堂入室。而满清时期,视汉人为婢奴,视国医为贱业,无论为官为民,行岐黄之人稍有偏差,轻者鞭挞及身、废籍弃业,重者罢官丢命、抄家灭族。自是之后,中医硕果者十不存一,就算偶有传承,也是敝帚自珍、讳莫高深。还不说,名堂大派之间免不了的名利之争、荒废术业;官医更是忙着明争暗斗、对本职置若罔顾。长此以往,固步自封事小,扼断传承事大。” “而民间传承也是孤影凋零,目光短浅不说,别我之心更为严重,甚至入堕商行行一剂一方之争。”说得石老爹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辜老爷子摆摆手,安慰道:“森林岂无朽木?士民大流难为。你接着说” 石老爹深叹了一口气,满脸哀戚缓缓才说道:“前辈,并非晚辈矫揉造作,夸大其词。照我说,中医传承已绝啊。” 辜老爷子本兴致勃然,陡然听到石老爹这句话也是大为震惊,目瞪口呆。 缓了半天,才阴沉着脸说道:“何故如此断言?” 石老爹也反应过来这句话惹恼了辜老爷子,刚才一时兴起说出了心底颓废之言,而且还是对一个中医魁首!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小心翼翼地道:“这其一呢,中医延传至今本就经缺典残、岌岌可危,在那个动荡的年间,更有居心叵测之人把中医打入“封建迂腐”之流,更是登高抽梯、落井下石。今朝廷虽还保留了中医,偶尔也有所依仗,但这也只是其津汁未尽的道理,一些权威名流,所谓学术专家更是把其定义为“瑰宝遗产”,虽看似束以高冠,却也等同于扼杀其发展,试问传世名作谁敢轻撼其笔?” 见老爷子并未打断,便继续说道:“其二,中医晦涩难懂,非身授言传难教,资质、悟性、恒心缺一不可。我一直觉得中医非有修真为根基,不然延传也只是徒有其表、难究其理、穷得其真。如今仙人早逸,凡间更无内息外景秘术相传,有求道之心,无叩道之门。何况世间骄奢淫逸之心良胜,就算有,也难寻苦修行之性。” 辜老爷子:“世人无求,怎怪天人不授?” 石老爹:“非无求,而无他求。有天食置于朝露,何耕耘于田间?” 接着道:“如今西医遍地生花,头疼看头、胸闷看胸,看似循乎逻辑,实则鞍山靠猜。殊不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又着重道:“尤其配合那些奇技淫巧的手段,恰恰合乎民意,感得民心。” 不等辜老爷子有所反驳,紧跟着说道:“其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妙手难全无药之汤。如今人口稠密,江河污染,山水灵秀已不在,洞天福地已无存。一些避世良药早已绝迹,更不要说条件苛刻,需要长时间生长的灵根瑞草了。” “虽说现在是有人工培育、大棚种植。但你我都明白,那也只是虚有其表,材难成药。反之,西学却无分彼此,碎其叶、碾其根、榨其汁、提其纯,性不够,量来凑。有伤、有损、有害又有何妨?反正现在看不出来,你我证不出来,百姓分不出来。至于将来如何,与他何干?” 说完,便静静地看着辜老爷子。石老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些话憋在心里好多年了,也不知道今日为何要说出来,要在这说出来。 辜老爷子呆呆的坐了好久,从开始的兴致盎然到后来的愤然于色,面色也从开始的满脸血色到慢慢地褪色苍白,杯里的酒都忘了喝。 老实说,这种场合说这种话,石老爹与拆人祠堂并无区别,本来都准备着被扫地出门,却半天不见反应。 正待坐立难安时,辜老爷子幽幽说道:“有些时局是我们左右不了的,但传承仍在,你我总不能就此袖手旁观啊。大能者有大能行,小成者有小得,虽然现在做不成改变,但总得保其希望不是?” 石老爹有些心虚,赶紧表态道:“我只是当言则言,非有落弃之心。何况,我虽无世家厚垒,但历代先辈所积也为难得,谨记不敢忘……” 辜老爷子摆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可惜我现在能做的也不多。不过,医脉中兴即是我所期,也是先师及历代前辈之遗愿,非死鞠躬尽瘁而不敢忘怀。”说完,辜老爷子一扫之前萎靡,重敛豪然。 转身又回到屋内,也似乎忘记招呼一声。 正当石老爹不知所措时,只见辜老爷子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细颈瓶,瓶口有木塞垫细红绸做的楔子,入眼便知非珍即贵。 辜老爷子:“这里有一瓶生元丹,对小陈石当下很有帮助。” 拦住石老爹的推辞,继续说道:“你也别忙着推辞,小陈石天生五行顺手,此番身遭恐耗损其本质,此丹药正逢所需,就算我与他结个善缘。等他将来有所成就,再来报答也不迟。” 见石老爹还有推诿之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当刚才那些话空谈的吗?” 石老爹一时语塞,见老爷子坚决,不敢再有回挡之心,只得拱手诚谢。 辜老爷子:“今天就先聊到这,不要以我们的兴致影响到了家里人的心情。” 见辜老爷子有了逐客之意,石老爹立马起身请辞道:“今夜多有打扰,不知这诊金是多少?” 辜老爷子听毕,本就嫌楔之心瞬间暴躁,顺手捉了一把蒲扇在手里,炸呼呼的一把拍在石老爹背上,呵道:“你觉得以我的身份会在乎你那点儿诊金?好好的意境全让你小子给毁了,滚,滚,滚。” 石老爹吓了一跳,赶紧拉着陈石起身告辞。 这时屋里的老妇人追出来道:“怎么说走就走了啊,这都到饭点了。” 石老爹随即找了个需要赶车的借口,谢绝了老妇人的好意。其实今晚平白无故的都惹恼了老爷子两次了,哪还有脸面在待下去。 再说辜老爷子给的那瓶生元丹,着实有点吓着石老爹了,这可是传说中的修行饵药。要放在一百年前可能还不至于惊世骇俗,但要是拿到今天,其贵重程度都不能以钱财来衡量,因为如今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 且不说现在还有几人留存有丹方,就算有丹方,又有几人能炼制?据说,要炼制生元丹,大前提必须是有大成的境界,以心火为柴,灵韵古鼎为炉,无根灵杏为主药,炼制七天方能成丹。 且不说现在无根灵杏早已绝迹,自从那个自称半个修行人的石老爹的爹去世之后,就没见着过一个修行人,更不要谈有大成境界了。就是当年他也只能算是色欲交感已成,气海凝聚未到。 石老爹心想:“如今辜老爷子说,小陈石这次是练形退病?他那样的人,总不至于诓我,为什么跟老头说的不太一样?老头生前一再强调不识修行,不入纷争,那小陈石这种先天的算不算?这世间的纷争又是什么?” 你要问,既然这么贵重,你怎么还敢要? 好东西为什么不要? 要是碰到一个人莫名其妙给你一百块,你会觉得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要是给你一千块,你一定觉得他在开玩笑;要是给你一万块,你会觉得他神经病;要是给你十万块,你会害怕,觉得他对你有所图谋;如果他说给你一百万,你就会觉得:“管它呢,有一百万在手,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他明知道眼前明摆着一座金山,你觉得他会在乎手中的那一块碎银吗? 从辜老爷子家出来,石老爹拉着陈石就这样漫无目的边走边想,神情有些恍惚。忽然感觉手里有什么东西直越来越重,越来越沉?忙一把扶住往下蹲的小陈石。 纳闷的问道:“怎么了?” 陈石弱弱的说道:“爹,我饿了。” 石老爹:“呃……” 自从在辜老爷子家就开始吃了几颗莲子,后来老爷子只顾着说话,压根没给小陈石剥几颗,想吃他自己又不会剥。后来老妇人虽端出来了一盘豆子,可那时候石老爹和老爷子明显气氛不对,哪还敢多吃?况且这个时期,发热的陈石本来消耗就特别大,四肢无力的症状也没有缓解,又跟着慌慌悠悠的石老爹走了不少的路。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个后继无力,便软软的滑溜了下去。 他这么一说,石老爹肚子也咕咕的叫了。 石老爹:“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陈石眼巴巴的回答他,道:“我说了,你没答应我。” 石老爹尴尬的笑了笑,四下望了望,见前面不远就是闹市,便背起小陈石往前走去,一边说道:“爹在想事情,把你给忘了。走,爹带你去吃鸡腿,好不好?” 第8章 叵测江湖难,终将避不开。 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三天了。难得出来一趟,第二天石老爹带他去逛了动物园,去了商场买了新衣服,最后还去了一趟中药材集中市场,陈石看见石老爹逛中药材市场的时候,总是抿着嘴、蹙着眉,空着手出门的时候还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对此次的行程颇感失望。 …… 生元丹每三日服一粒,这个瓶子里大概有三十粒左右,估计正合小陈石疗程所用。在服用一枚生元丹之后,除了周身还是有些热以外,四肢无力的症状很快就完全消失了,而且自此以后陈石整天活蹦乱跳的,精力仿佛旺盛得很。 石老爹望着眼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陈石,自己心思却不免有些黯然。 当年石老爹还小的时候,他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不久以后他父亲也跟着受了重伤,显然他是知道谁伤了自己,可最后直到身死也没跟石老爹说仇人是谁,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也正是年轻气盛、憧憬未开的时期,既然知道父亲异于常人,肯定是不甘于自己的平凡,平日里免不了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可每每总是被告诫:“不识修行,不入纷争。” 即使自己到死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身仇可以不顾,但这惊世传承竟然也闭口不提,可见对他口中所谓的“纷争”讳莫如深、避之不及。虽然能从他教导的一些规矩中可以看出一些修行界内的残酷,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并不在乎恶劣的环境,反而有萧清寰宇的雄心吗? 要说当年他留下的唯一跟修行界有关的信息就是城隍庙的李姓将军。说自己万一有关乎性命大事的时候可以去寻求他的庇护,他可保他一命。 父亲死后,自己也长大了,再也没有了束缚,曾不止一次去城隍庙求过他,也去他隐居的地方寻过城隍踪迹,可均都一无所获。后来,不甘心止步于此,便散尽家财,只身行走四方,希望能在万里山川之间重寻那非凡之路。 可惜,外面的斑斓世界虽精彩纷呈,却非自己所向,万一之中纤毫迹象也仅仅是昙花一现,除了使自己更为坚信世间有路以外,毫无他处。 就这样寻觅将近十年时间,盘缠早已用尽,也见惯了人世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隐隐大道却总是触不可及。于是心灰意冷之下,起了轻生之念。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小陈石的娘。当时一条乌蓬大船好端端的行游在平静的江面上,突然被一股莫名狂风掀翻,船上二十多人尽数落水。江面虽看似平静,实际却甚为宽阔湍急,最终勉力也只救下了扶着船板的她一人,而她父母、她弟弟及船上其他所有人却葬身于此。 两个重生之人,自是惺惺相惜。交谈之下得知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便提出跟自己回家,也好落个脚。 就这样,两人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出走的地方。乡里长辈并没有因自己衣冠落魄而嫌弃,反而是念及旧好给予了很多帮助,村长更是以权谋私给指了一块宅基地。 本就有着岐黄的本事,再加上小陈石娘勤俭持家,短短三年功夫,就新修了房子,置办了家当。也就是这一年,两人正式拿了证办了婚礼。 可苍天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回归而格外怜悯,可能是在冰寒的江水里泡了太久的原因,以至于使得她落下了病根,而且不能生育。这件事并没有瞒住多久,在得知自己的情况之后主动提出了离婚,好不容易在承诺并不会为此而冷落她之后才慢慢作罢,但提了一个要求。 说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两家人都绝了后,约定以后要收养两个孩子,一个跟父姓石,一个跟她姓陈。 然而,世事总是这么无常,一年后陈石娘病重,知道她这一去,恐自己也将再无生志,弥留之际逼迫自己必须答应好好活下去,完成她的遗愿。 陈石娘走后,自己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更无尘缘之心,直到后来捡到陈石。 其实石家本就没有什么香火之念,就连石姓,也是父亲后来改的。有人曾经有说过自己命格无亲,索性便直接给小孩延了她的陈姓,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 篮子里的小孩看似苞全,自己把他抱出来之后才发现其生机正在渐渐流逝,再联想到自己的命格,忽而有些患得患失、手足无措。 后来乡亲们提议说去求一下城隍爷,本来自己是挺排斥的,可又想起父亲不可能莫名留下那么一句无用之言,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了。没想到,自己苦求多日也无动于衷的城隍爷那日真的显了圣。 可不是因为巧得的那杯水,而是冥冥有感之中,那一刻,冰冷的石像有了神性。 …… 回头想来,陈石每一次看似平常的事故却总会莫名其妙的重生一遍指甲,心中不免有所警觉。但缘分这个东西它不分好坏,更是求不得、躲不掉。 这次去省城,与其说是求医,不如说是去求缘。虽说机缘不可强求,但身处万般红尘之中不动则更不可求。 更何况石老爹清楚,辜老爷子并非一介凡夫。 既然自己这一辈子抱负所展无望,把所有的期待和希望都系于小陈石身上其实也不错。 来年惊蛰这一天,陈石刚好吃完辜老爷子所赠生元丹最后一粒,而早在春节前夕的时候体温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现在的陈石白天精力充沛、生龙活虎,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深沉恬静、形如龟息。 石老爹有其父余荫,看得出小陈石此时五脏六腑调和至极,生机潜能勃而不发,隐隐已有“五气朝元”的境界。石老爹欣喜不已,对辜老爷子更为敬佩和感激。同时心中不免还也有些愧疚,自己怎么就在那样的环境下说了那么多颓志的话语,徒增厌恶。 天地之间阴阳互补,有所得,必然也有所失,得之非福,失之亦非祸。正应了那句“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小陈石早在退热的时候,右手小指也跟着发了黑,为了安抚小陈石,石老爹骗他说这是身体余毒未清所致,之所以凝聚在小指,是因为小指主肾水,而水又属玄冥,玄又有黑的意思,自然漆黑如墨了。 虽是为了安抚陈石,但后来连他自己都不免有些信了。因为没过两天,从指甲缝中流出了一些黑黢黢的汁液,腥臭无比,状如奇毒。石老爹心里还想着,等这余毒流干净了,应该就没事了?不过指甲盖肯定又是废了。 ……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本来石老爹都做好了陈石十根手指头都换一遍指甲的思想准备,是一天比一天还要小心翼翼,就是想护着小陈石的最后这两根手指不要再受到伤害,也算是他为父爱做的最后一丝努力。 可眼看着他九岁的生日都没两天了,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刻意,使得他都快魔障了,难免这几天稍有些疏忽。 其实就算他不疏忽也没办法阻止,你不可能不让他去上学?也不可能他上学你还跟着?除了叮嘱两句,只是这样的叮嘱陈石已经听了千十百遍,哪还能起到半点警醒之意? 陈石学校正逢教育局创新改革,城市的教师和乡村的老师互相抽调任教。其原因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小陈石看不懂,但校长在校会上念了将近半个小时。 总结的来说就三点:一,朝廷要求重点培养下一代的基础教育、义务教育,要求各地积极主动学习、亲临教育、积极交流。二,加强城市教育和农村教育的基础教育、思想教育,促进城市和农村两地教育之间的学习和交流;三,缩小城市教育和农村教育之间的成绩差距、人文差距,缩短农村教育向城市教育的过渡时间和差距。 这些文件发放后的第一个举措就是又轮调了好几位城里来的老师。 其实不管是怎样的政策和方针,只要有些许变化,孩子们都充满了憧憬和好奇。新来的老师更年轻,也更有活力,没有了之前老师的严肃和刻板,天天带着孩子们满田埂的跑,说是为了体验生活,亲近大自然。 等一段时间过后,老师们又带来了很多新花样。比如足球、羽毛球一类的体育运动,又比如电子琴、竖笛一类的乐器。而陈石最感兴趣的还是苟老师所带来的那些瓶瓶罐罐。 苟老师是教是自然与科学课,戴着厚厚的眼镜片,个头又比较矮小,一张娃娃脸站在老师丛中就像大一点的孩子。他带来的那些瓶瓶罐罐是一些做实验的器材,在课堂上他总是会像变魔术一样给孩子们展示各种神奇,每每都能收获满满的掌声。 这天,老师先自己表演了一出空手戏火的把戏,然后给学生讲解这是一种特殊酒精涂满手掌所带来的效果,然后又问谁愿意上台来配合做这个实验呢? 这种时候果然是陈石毛遂自荐,在老师严格的流程操作完成下点燃了陈石的左手。 看着手里跳动的蓝色火焰,陈石自然兴奋不已,却没有发现他手里的火比刚才老师手里的要大一些,燃烧的时间也更长了一些。 就在老师明显察觉到事情有妖,准备拿灭火器的时候,手掌中的火焰却以一种违背自然逻辑的方式回拢于中指指尖。 第9章 五行非神效,专习冷三招。 淡蓝色的火焰如旋涡般回拢,凝聚于中指指尖,而指头如灯芯裹养着如褐内焰。 陈石犹在惊讶于神奇的科学,而老师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还是我刚才表演的空手戏火小魔术吗?还是说无意中掉落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物质进去?不过,这效果确实挺炫的,一会儿研究研究,回头可以表演给白老师看。 晃了晃头,制止了脑子里冒出来的无尽遐想,飞快拿了一张湿毛巾盖在陈石着火的指头上,他没敢擦拭,怕伤到什么,其实他心里现在慌得一批。 在捂了十几秒后,确定火已经熄灭了之后才慢慢揭开毛巾。而同学们都还在拍着手,鼓着掌,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只是以为又是什么新的花样。 见白净的手指并没有什么损伤,刚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都已经闪现过了几十种后果,水泡、脱皮、灼伤等等,现在看到丝毫无损的手指,颇为神奇。 翻过手背,刚刚放松的心态瞬间又紧蹙了起来,只见他中指指甲呈现出一整块的如火燎般深褐。 老师内心戏:“我靠,惨了,伤着了。赶紧找冰,没有。冷水也行,可好像也没有。” 正紧张兮兮,手足无措。“他怎么没哭?还呵呵傻乐?该不是烧傻了?可没烧着脑子啊?傻子也应该知道疼?难道他天生没有痛觉?这么妖孽的吗?”苟老师又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 就这样,苟老师一手拉着陈石的左手,一手拿着湿毛巾定格在那里,上演着自己的内心戏,良久,良久,嘈杂的教室里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 只听老师问:“不疼吗?” 陈石:“不疼啊。” 老师又碰了碰指甲:“这样呢?” 陈石:“不疼。” 老师又捏了捏:“那这样呢?” 陈石依旧摇了摇头说:“不疼啊?老师你干嘛?” 老师惊呼一声,指着指甲盖道:“你这真的不疼吗?都焦了。” 陈石一副认真的样子回答道:“只是火漂了而已,不要紧的。只是这个火好奇怪,不会像其他火那样漂了会痛。” 老师目瞪口呆,村里的孩子心都这么大的吗?想起上次有个孩子手指被割破了也只是草草用作业本的纸包了一下而已…… 随即又想到,那个实验他做过很多次了,从来没有烧过手,也不会出现这种灼烧过后的熏痕,会不会是孩子本来就燎过,我刚才没有看到罢了?况且他刚才还说其他火……?” 见陈石没事,同学们纷纷高呼着要求自己也要来一次。于是,在学生们熙熙攘攘的催促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再表演一次,直到瓶子里的不明液体和酒精用光才作罢。 而苟老师这会儿懵了,刚才又做了那么多次的戏火实验,咋都没有出现那种螺旋火焰?难道自己刚才看花了眼? 不说苟老师是如何的想法,其实他这次的小实验却误打误撞帮陈石开了五行手最后一相,而之前辜老爷子说要不要帮忙,其实也就是想用类似的办法。 陈石本就有先天五行手的体质,又因机缘获其四,现在就差土相,而用明火燎灼是最简单,也是最为直接的办法。只是辜老爷子不会用酒精,而是催五行火去完成,显得正式、隆重一些。 而陈石之所以这么淡定,完全是因为身处环境的原因。况且,田乡里的孩子免不了有个磕磕碰碰,青一块紫一块的,小伤小创根本都不会在意。农村的孩子经常烧火做饭,有的时候也会玩火,特别是燃烧秸秆、枯草一类的植物,往往火会非常的旺却不会很烈,尤其是突然着火爆燃的那一刻,一团火光极其容易燎到手、头发甚至眉毛。它虽不会轻易烧伤到人,但一样会红会痛,有的还会给你熏一大块黑煤灰,洗不掉的部分只能随着细胞的更替慢慢退却。 现在陈石的左手中指就是这样的。苟老师在确认不会疼之后又用温水洗过,用毛巾擦过,还用指甲刀锉过,却都没有把燎的那层焦色给去掉,然后他斩钉截铁的说这就是陈年旧伤,跟他和今天的实验没有关系。 再给了陈石一个棒棒糖以示奖励他今天的勇敢和平时的勤勉之后,便满身轻松地去找白老师,约她周末去城里吃火锅怎么样? 放学回到家,兴致勃勃的给石老爹讲述了他今天的经历,并自豪的说自己是第一个举手做实验的。石老爹一听,手?还有火?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 急忙拉着陈石的手一看,果然,哪里不好,偏偏就是那个手指,而且眼看这指甲盖又保不住了。 石老爹摇头叹息,自喃喃道:“终究还是命中使然,父亲你这应该不会怪罪我?” 那么接下来呢?五行手已成,会不会惊天地泣鬼神,又或者是平地生莲、枯丛生春?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手除了那些细微之间的痕迹以外,还是那双白嫩小手,陈石也还是那个有时候调皮捣蛋,有时候又呆呆傻傻的孩子。 一连仔细观察、试探了好几天,见还是平平无奇,自然是有点儿失望。随即又惊醒过来,五行手并非惊世绝学,所习之人也并非就出类拔萃。何况,加上还不到十岁的小陈石,真的能应对父亲避之若鹜的“纷争”吗? 在没有确切答案之前,石老爹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舍身犯险,相对来说他只是对自己憧憬的东西一种寄思。 现在心态放平了,也就回归到之前那一如既往的生活之中。给乡亲们瞧瞧病,照着方子抓抓药,偶尔也会去山里采一些成熟的草药,顺便带一只野味给陈石解解馋。 而小陈石在看着石老爹天天把他的手翻来覆去,擦磨推掌折腾了好几遍之后便问他在找什么? 最后石老爹实在没忍住,忽悠陈石说:“你现在会一种叫五行手的很厉害的功夫,你想不想试试?” 陈石眼前一亮,惊叫道:“真的?” 石老爹好不脸红的说道:“爹不骗你。” 陈石一蹦三尺高,兴奋的叫道:“欧耶,我就知道我也有绝世神功。欧耶,欧耶,耶耶耶……” 石老爹愣了愣,道:“什么神功?” 陈石兴奋地告诉老爹说:“我们班的同学都有神功,李香会玉女神功,李超会罗汉拳,彭杰有打狗棒法,罗登科有疯狗十八,姜猛最厉害了,会如来神掌,每次都能把姜翠兰打哭。” 石老爹一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即问道:“你也打姜翠兰了?” 陈石:“我没有,白老师让我们做朋友。” 石老爹:“嗯,那既然是朋友,你有没有帮他?” 陈石委屈巴巴的道:“我想帮她,可我没有神功,打不过他。” 陈石:“我们班除了姜猛,最厉害的就是姜翠兰,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不过,我现在有五行手神功,加上姜翠兰的耳拾掌,一定打得过他。” 石老爹:“二十掌?” 也不知道陈石为什么一定要解释二十和耳拾的不同:“不是二十掌,是耳拾掌。姜翠兰说,什么神功都没有他爸爸的耳屎掌厉害,每次他爸只要说“老子一耳拾”,她就会乖乖听话了。” 石老爹噗嗤一声,哈哈大笑道:“嗯,对,确实如此!哈哈哈哈……” 石老爹笑,陈石也跟着笑,心里也美滋滋的,想着自己现在有了五行手,老爹说很厉害,说不定比姜翠兰的神功还要厉害。 笑着笑着石老爹也没提刚才试功的事,想必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认真的对陈石说道:“虽说打人是不对的,但挨打更是懦弱的,你想不想成为一个懦弱的男人?” 陈石一听,坚决地说道:“当然不想!” 石老爹:“那好,爹今天教你一个道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也是爹一辈子坚守的原则。” 陈石懵懂:“什么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石老爹:“简单的来说就是,自己不愿意的事,不能强行要求别人。你明白吗?” 陈石:“我明白,就是说我不想被打,也就不能随便去打别人。” 石老爹一愣,有些惊喜的说道:“那你认为该怎么去处理姜猛和你们之间的事?” 陈石:“他已经打了别人,就不能想不被别人打,不然他只会欺负更多的人。我会打他一顿,然后再告诉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石老爹欣然道:“很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为则为。不过,你的神功现在还不够火候,爹教你一招,以后要是有谁再欺负你和你的朋友,你就用这招来对付他们。” 石老爹想着五行手的问题他还闹不清楚,如果有机会还是得去请教一下,只是上一次估计已经惹得他不开心,不知道还能不能敲开门。 那么当下得教给陈石一些防身的小本事,自己家的孩子不能总被欺负了不是? 石老爹摸着陈石肩部最高的位置说道:“你记住了,这是肩井穴,用力击中之后会半身麻木。” 再指着小腿外侧,膝眼下三寸的地方说:“这是足三里,你可以用脚尖踢之,也可以麻木其下肢,使其站立不稳。” 最后摸着背部胸锁乳突肌与斜方肌上端之间的凹陷中说道:“此处为风池穴,击中之后会使人昏迷不醒,要慎之,用之。” 第10章 小陈石闯祸,老爹也戏儿 石老爹又反复指教了几遍穴位准确的位置,直到陈石熟记于心,然后又让陈石指出了自己身上的位置,见其并没有因为身形的不同而指错才罢手。 现在的陈石还小,力道不会超过一定的范围,倒也放心他尽情的施为,不然真要打出个好歹来,也不是小事,往后再慢慢教他关于控制力道大小的训练。殊不知就是这个疏忽,在不久的将来就闯祸了。 陈石劲头很足,毕竟正是活泼好斗的年纪,又是这种神奇的,电视上向往的武功、绝学。在熟悉了石老爹教的那三招点穴之后还惦记着自己的神功,问:“爹,我可以用自己的神功吗?” 石老爹笑闹道:“当然可以,你小心点别伤到人就行。”现在也不知道五行手的到底有没有成,反正看着是没成,况且施展五行手毕竟是要有内功支撑的功夫,现在这一手皮毛功夫,无所谓了。 于是接着说道:“那不叫什么神功,就叫五行手,别取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听着别扭。” 陈石却倔强道:“就是神功,就是神功,哼……” 且不提陈石怎么用自己的神功去“惩恶扬善”,也不说他怎么又一次被揍得鼻青脸肿,搞得现在姜翠兰也不要跟并肩作战了,说他尽吹牛,把陈石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这一次,姜猛抢了一个低年级同学的鸡蛋而后又欺负人时,积恶良久的陈石独自面对姜猛,奇迹般爆发了强大的力量。猛地跳起来顺手就劈向了他的肩井穴,在他半身麻痹之时又抬腿踢向了足三里,姜猛下肢一软顺势跪了下去,陈石旋即又回转身形绕至后背一拳奔着风池穴而去…… 一套早已烂熟于心的连招之后姜猛倒下了,倒在了比他弱小很多的陈石手里,正当小朋友们欢喜雀跃,庆贺农民翻身把歌唱之时,一些眼尖的同学发现姜猛双手软趴趴的搭在身体两侧,肉嘟嘟的脸毫无违和的跟大地紧贴在一起,眉头皱成一团,口中还有一些白沫,瞬间都慌了神。 一声声尖叫响彻云霄,如树倒猢狲散。一些孩子跑去找老师,一些孩子急着逃回了教室,有几个平日里跟陈石交好的孩子此时也颤巍巍地躲在陈石的背后瞄着,而陈石这会儿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这么两下就把姜猛给打趴下了?他不会出什么事?哼,出了事也活该,谁叫他欺负人?” 那时候的小孩子轻易没有死的概念,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不认为。说实话,那个时候如果真的有危险,反而比现在的人更具有警觉性和更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不一会儿,几位老师就跟着报信的学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小陈石,又看了看体型大了一圈的姜猛,不吝惊讶。 姜猛平时很调皮,也经常欺负同学,有时候甚至还顶撞老师,都比较头疼他。但这只是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况且他父亲又是个老好人,所以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聚拢的老师左推推、右晃晃,可软趴趴的姜猛就是死咬着牙关,紧蹙着眉头,就是不见苏醒。于是有些经验的老师先扣开了他的嘴,防止他咬舌头,接着把他抱到宿舍的床上,一些有点儿医学常识的老师掀开姜猛的眼皮看了看,虽然啥都看不懂。又掐了虎口,也掐了人中,见还是不见苏醒,才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另有老师轰散了围观的学生,拉着陈石到一边问是不是他打的,打哪儿了? 在确认没有打到头,也没有用棍棒之类的钝器之后,紧张的情绪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这会儿大家都不约而同想到是不是正好打中了某些穴位,造成昏迷的?那时候正值全民气功热,对点穴啊,气功啊什么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东西,还别说,真的猜的八九不离十。 一番询问之下,还真是陈石打中了姜猛的穴位才出现了眼前的情况,顾不得好奇这小屁孩竟然也会打穴伤人,追问得知这还是石医生教他的。 于是,又火速派了一个跑得快的老师赶紧去把石医生给请来,姜猛这孩子可还躺着呢。 等石医生到的时候,姜猛其实已经醒了。但他就是趴在床上不起来,谁都安慰不了,就呜呜的哭,可把几位老师给吓坏了。 见石老爹来了,便似找到了主心骨,一左一右拉着石老爹,恳请他赶紧看看姜猛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赶紧送医院去? 陈石看见石老爹来了,也偷溜着跟了进来,知道自己闯了祸,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石老爹瞪了他一眼,先顾不得责备,看看姜猛的情况再说。 观其面色,拿开了不住揉着眼睛的双手,红彤彤眼睛泪汪汪的,看不出其他哪里有不妥的地方,又拿起手腕,摸着他的脉搏。姜猛看是石老爹,便乖乖地没有再敢把手缩回去。其实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比较怕石医生,因为基本都吃过他开的药,挨过他打的针。 从脉象上来看,除了有些气郁攻心、血象脉络在某些穴位稍有阻塞以外并没有其他毛病,反而经此一挫,姜猛肝郁之气顺着受挫之殇淡了不少,再加上又伤伤心心哭了一场,心戾之气也弱了许多。便猜测到小陈石这霸凌之仇肯定是报了。 但是以他的力量是不可能造成这般景象啊?顶多也就是一时半会儿的酸软,而现在的情况,石老爹也只能猜测,人在气急之时才能爆发出超乎平日里的力量和敏捷。虽想通了前后,但这屁股还是要擦的。 故意装模作样眯着眼睛摸了好一会儿,躺床上的姜猛都止住了哭声,就怕石老爹突然又摸出个金针来。 身旁的老师一个个焦急忙慌的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石老爹才突然惊醒一样:“哦,没什么大碍,不要着急。” 见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又幽幽道:“只是……” 众人刚落下的心又悬在了嗓子眼:“只是什么?” 石老爹问:“平日里姜猛是不是焦躁易怒、坐立难安、活泛好动?” 教数学的杨老师赶紧道:“对对对,这孩子动不动不是打人就是骂人,你管得紧了他还咬人。” 旁边另有老师也跟着附合道:“是啊,是啊,太调皮了。” 石老爹还没来得及接着说话,便见姜猛父母亲从外边着急忙慌闯了进来,边走边道歉:“这龟儿子又闯祸了?对不住啊,对不住大家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见到床前的石医生和还有躺在床上的姜猛,忙过来招呼:“石医生,你也来了,他这是咋了?给你添麻烦了啊。” 石老爹还没来得及松开姜猛的手,此时也就故意继续把着脉,扭头跟来人招呼道:“姜奎哥,你来了,这次不是你添麻烦,是我儿给你添麻烦了。” 姜猛父亲赶忙歉意道:“哪儿的话,我家那蛮子的脾气我知道,肯定又是他先招惹是非了?他这是怎么了?”虽表示着歉意,但还是焦急的担心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石老爹故作姿态扭过头瞪了一眼姜猛道:“这次,恐怕还挺严重的哟!” 姜猛这样大的孩子,早就听得懂大人们说的什么意思了。刚才还满不在乎,仗着父母又有些跃跃欲试,现在陡然一听,严重?顿时有些傻眼,愣了愣,想到曾经被扎的针,“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把旁边的姜父和姜母给弄着急了,忙追问道:“石医生,咋了?啥严重了?” 石老爹语气故意有些重,对着姜猛说:“再哭,现在就给扎针了。” 一听要扎针,感觉屁股已经隐隐开始作痛了,忙住了声,只是眼巴巴望着爹娘。 石老爹:“就是因为你平日里仗势欺人,易怒发脾气,导致现在你的肝都肿大了,再加上你易燥打人,现在心也有了虫眼。不然,就凭我儿那小子也能把你打到昏迷?现在是不是还全身酸麻,使不上劲?再这样下去,天天吃药,天天扎针都救不了你了。” 姜猛听到要天天扎针,稚嫩的脸上瞬间吓得苍白…… 石老爹顺势把他翻了个儿,双手下摊置于两侧,捏着肩膀几处穴位边说道:“我现在给你推宫过血,先散了体内积蓄的毒淤,一会儿再给你扎一针,以后不改脾气,就开刀割了心肝儿。” 刚才还紧张兮兮的众人,在听到“心脏长虫眼儿”时便醒悟了过来。 石医生心想:“姜猛本来就怕自己,在加上今日又被比他小的陈石给揍了,正好将计就计,再下一剂猛药吓唬吓唬他,否则,以现在孩子的鬼机灵,一点点办法还真唬不住。” 虽说是唬小孩子的,但还真的扎了一针,不是胡乱吓唬他而扎,是真为了舒经活血,陈石那三招打得很结实,也很到位,如果不稍加活络的话,可能一两天不一定缓的过来。 事后,石老爹揪着陈石给姜猛父母道了歉,也解释了为何如此的缘由,看着比自家孩子温顺可爱不是一点点,压根也就没有真怪罪于陈石父子,还问要不要付诊金呢。虽不是啥新鲜招儿,但老师们也乐得石医生吓唬吓唬姜猛,况且现在更钦佩石医生,那可是会真功夫的,不然能教出陈石这般的孩子? 一个个聚在石老爹身边,问这问那,几个男老师还跃跃欲试,自告奋勇的准备以身试法,请教点穴解穴之道。 第11章 不欺反被辱,不争也受凌。 好不容易劝退了好奇宝宝的老师们,带着陈石回了家。 拦着又想躲去上厕所的陈石,呵道让他过来坐下,便转身进了屋。 鬼精的陈石一听,还能坐?看来是不会挨打了。便开开心心的拿了自己的小板凳,屁颠屁颠的坐了过来。 等石老爹放好药箱,顺手拿了平日里当做镇纸的一把竹尺,便也搬了一把椅子出来。 兴高采烈地陈石远远就瞅见了老爹手里的尺子,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啊?不是说不生气吗?呜呜…… 看着又在往边上让的陈石,石老爹呵道:“别躲了,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见着实躲不过去,便又殃殃蹭了回来,口中还嘻哈道:“老爹,这都被你看穿了,你真厉害,呵呵,不生气啊,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见老爹不为所动,便再次强调。 石老爹:“哼,还有下次?知道错哪儿了吗?” 老实说,陈石还真没想过错哪儿了,刚才也只是那么一说,现在老爹问起来了,怎么办? 陈石纳闷道:“错哪儿?我不该揍姜猛?” 石老爹:“姜猛可曾欺负于你?” 陈石:“怎么没欺负,就今天还打了我跟姜翠兰呢,现在姜翠兰都不跟我联手了。” 石老爹:“那你揍回去,何错之有?” 陈石:“……那我错哪儿了?” 石老爹:“你自己说的,问我?” 陈石很无语…… 石老爹:“不过,打人总是不对的,而且伤人不知轻重,也是不可行的。。” 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受人欺辱而忍气吞声更是不可取的。” 陈石懵了,问道:“那我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石老爹哼哼轻笑了两声,说道:“我跟你说的可能跟老师教你的不太一样。你可愿意听?” 陈石见老爹没再板着脸,便得寸进尺的趴着石老爹的腿,晃悠道:“当然听您了的。老师说的,我也听,在学校里听。” 石老爹:“我教你并不是让你有区别,而是要你学会区别。学堂所授有其道理,学会如何解其理,释其理,取其理,用其理才是你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 陈石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石老爹:“那么现在说说你揍姜猛的事。以你现在的力道,按道理说是不可能对姜猛造成那样的伤势的,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陈石挠了挠头,说道:“我当时气极了,心理只想着一定揍他一顿才舒坦。而且我发现我只要特别特别生气,力气就会大得多。” 见老爹没有说什么,便继续说道:“本来平日里打打闹闹我也不会真计较,但他今天揪扯了姜翠兰好几次头发,疼得都哭了,甚至老师制止过也没让他有所收敛。后来他又抢了别人的鸡蛋,我就来气了。平日里爹总教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想这正是我所不欲之事,就用爹教我的功夫揍了他,想让他有所教训。”说着,还不忘拉自己老爹背锅。 石老爹没有理会他的心眼子,只是继续问道:“那你想过会把姜猛打晕过去吗?” 陈石低了低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他很强壮,我之前也打过他,但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我现在知道了,是因为我力道不够,现在好了,我只要积蓄怒气,然后再出手,就……”见石老爹面色有些不善,本欲大显身手的想法瞬间蔫了下去。 石老爹瞪了他一眼说:“那我告诉你,如果今日不是我出手救治他,他可能终生会像姜翠兰爸爸一样呢?” 陈石见过姜翠兰爸爸,学校组织义务活动时去帮助过她们家打扫卫生,回想起他爸爸的种种,不免有些胆颤,真要是这样,那姜猛岂不是废了?他虽然挺讨厌的,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姜奎叔和婶以后怎么办?他们可是好人,还给我们送过桃子吃。再想到,以后姜猛会很瘦,佝偻着腰背,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不要,不敢。 陈石忙惊慌失措起来,说道:“爹,你别吓我,那他现在还有事吗?” 石老爹:“现在肯定没事了,不然也不会让你坦然坐在这里。你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吗?” 陈石毕竟年小,虽然在同龄之间显得格外稳重、懂事。自翎有些英勇,但更多的还是莽撞。在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时,不免也有些惊慌失措、后怕不已。虽说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又没有真正造成严重的后果。 见陈石沉默不语,石老爹才解释道:“这事有我的责任,未授其德先授其技本身就是武学大忌,古人训诫诚不欺我。也没想到以你的体质会产生真气,以气御力打出的力道岂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原本以为教你一些防身的取巧技能,没想到却差点酿成大祸。今日共勉,并与你做个约定。” 见陈石还在那发呆,知道其心性良善,今日这一吓,恐怕日后都不敢再与人相斗了,那岂不是适得其反了? 便又安慰道:“爹除了教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跟你说过什么?” 这句话虽言语并无奇异之处,但把呆萌中的陈石给唤醒而不惊,颇有几分神奇手法。 陈石“哦”了一声,说道:“还说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为则为。” 石老爹:“嗯,今日所为则是当为。虽然那姜猛有后患之忧,但也有我这个补救之策。相反,如果没有你今日所为,他姜猛兴许会沦为街井流棍。且心戾气重,恐怕也非寿终之人。所以说,今日所为也是善为。” 听石老爹这么一说,陈石舒心了不少,随即想明白道:“大丈夫所为,有善为恶为,善为当为,恶为当止,再多说一句就是善为不为为恶,恶为宁止为善。” 这下石老爹愣了,没想到这兔崽子还能有此觉悟。 陈石见老爹没说话,问道:“爹,我说错了吗?” 石老爹惊而不浑,继续说道:“很对,没想到你还能举一反三,不错,不错。人凡遇事当三思而行,互立相思,当断不豫。你明白吗?” 陈石有些懵懂,但还是点头道:“我记着了,爹。” 随即又想起来,问道:“爹,你刚才说和我约定,约定什么?” 石老爹今日本来想教训教训陈石的,但现在看来,好似没那个必要了。 但还是说道:“今日你出手颇重,不知后果,你能自勉是幸事,我知你聪慧,但不可恃而重骄。我要给你约定三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 合时,不逞强好争。 弱时,不谄媚奉承。 石老爹:“这三则也是你祖爷传给你爷爷,你爷爷又传给了我,我今日又传于你,希望你钤记于心、克己律己。你爷爷他亲口讲与我时还有后半句,可惜我天资愚钝,只能明白前半句,后半句却不甚半解,便不传于你了。” 陈石也是第一次听石老爹说起祖爷爷,而且想起爷爷的事情好像还挺传奇,便想接着打听,但还没开口就被石老爹给捻灭了。 石老爹:“你祖爷爷的事以后再说。这三句你明不明白?” 陈石悻悻而败,嘟囔着嘴回道:“明白一点儿,跟爹一样,前半句明白,后半句一知半解。” 石老爹瞪了一眼怪里怪气的陈石:“我都没说,你哪来的后半句?先给我记着,记牢了。” 陈石也不回话,自顾自正色道:“强时,不凌驾于人。是说一个人强大时,不恃强临弱,凌驾于他人之上,是不欺。合时,不逞强好争。是说当实力相当时,不应相争而强斗,不应无故而相争。弱时,不谄媚奉承。就是说不要因自身弱小而不顾道理谄媚奉强以临弱。” 石老爹颇为惊奇,起了起身子把屁股往前挪了挪:“哟,还有一番道理,这真是你自己想到的?” 陈石白了一眼石老爹:“你去年跟我讲过。” 石老爹一阵无语:“呃……” 石老爹缓了缓:“那你现在再分析分析今日所为。” 陈石老实说道:“揍姜猛,当为,其为恶不止为恶。但下手不知重为轻行之举,不知后果,非善,当省身慎行。爹爹与我约定三则,是让我知道以后就算不生气也能打赢姜猛时不能欺他,应该和睦共处。当遇到比姜猛更厉害的人时,也要看其所行所动,好就相处,不好再想办法干他。” 石老爹正听得津津有味,忽闻后边这几句,气得一巴掌呼在陈石后脑勺上:“还指着打架呢?也不怕吃亏自己挨揍?” 陈石一晃躲过石老爹的巴掌,嬉笑道:“爹说的,挨打不还手是怂。我也做真丈夫,不做怂懦夫,” 石老爹迅手反捉住陈石,揪起来一巴掌拍在其屁股上:“小屁孩一个,还真丈夫,去给老子烧火,做饭。” 有人可能会说,石老爹这是纵容孩子行凶,恐怕以后会认为有人撑腰,更加无法无天。可石老爹并非圣人,为什么又要惯着芸芸?更何况他自己年轻时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在经历了世间种种之后并没有觉得自己所行有何不妥,反之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欺反被辱,不争反受凌。” 第12章 万丈高楼起,方圆基石固。 五行手,其重不在手。其主意在于五行法门,五行即金、木、水、火、土,所以,之前辜老爷子说他也是会五行手的。 而辜老爷子的五行之法即针灸之法,是属于五行运气,以内力调动五脏之气,以五指为引,金针为梢。用五行之气以特殊手法刺激,一生一息、此消彼长、阴阳调和。而从书上说的来看,陈石的五行手还比较特殊,还真属于上等功法,统称为“五行法手”,有句偈语:“顺生为法,逆生为封。” 书上说,人生而得力,锻力而生劲,劲强能炼筋,筋韧才生刚,金刚则不坏,这是外功之极致。又有内功法卷则是,生而得灵,灵静而生津,津凝成气海,气海汇丹田,自此生生不息、法自然成。有先天五行具足者,顺生为法逆生为封,假以时日能将大成,大成者顺法万物生,逆法鬼神灭,非累世大福报大机缘者不可得。 石老爹心自暗嘲,书上总归有粉饰夸大之词,不然何至于寻了半辈子也不见踪迹?可不管小儿五行手成与不成,这强身健体的功夫不能丢了,想当年自己没有这神乎其技,不一样涉世远游? 现如今,陈石根骨初成,正是可以锻炼的好时机。 其实打小,石老爹就有带着陈石晨练的习惯。毕竟古语有云:“拳一日不练生,三日不练弃之说。” 这日起床洗漱后,先是如往常一样活动一下筋骨,舒展了一下拳脚,再跟着打了一套五禽戏。五禽戏现在到处都有,只是派系之间彼此动作有些区别而已。就比如石老爹练的五禽戏和高门山观音庙里的韩老道士练的就不一样,也不知道他知道道士为什么住在观音庙里。虽然很多人都说韩老道是江湖骗子,但陈石知道他的功夫却是真的,因为他看得见韩老道每次打五禽戏的时候,两手之间都有一团白色的气,为此他还缠了老道好些时日让他教教自己。 一套完整五禽戏练下来差不多要一盏茶的时间。石老爹说,等你哪天能用两盏茶的时间打出一盏茶的功夫,功夫就算稍有小成了。那时候陈石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一盏茶的功夫要分两盏茶的时间来练? 也就在这一日,石老爹给陈石安排了一些新的锻炼内容。除五禽戏以外,增加了抡石、腾空、拳脚、站桩这四项基本功,而每项又以九九之数,完成后才能吃早饭。 陈石只是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 石老爹背着双手,还是像上次那样头也不回潇洒地回答道:“这是功夫!” 第一天,陈石完成得比较轻松。本来平日里就漫山遍野的野惯了,以他现在的体力再加上后来吃了辜老爷子的生元丹,陈石更觉得有花不完的气力。 其实这也是因为一开始,石锁不重,腾空也没有特定的要求,离地跳起来即可,而拳脚有之前的基础,现在只是要求要以力透为准。 何为力透?力由心生,心随形动,形与意合,合一者为透。对于现在来说就是你想打哪儿?上踢还是下踏,前蹬还是后踹,又或者是膝顶、肘击。由心发力,意志形随,直至体之梢,力大而筋动,力小也紧绷。等功成之日,一招一式崩山裂石不在话下,更能拳外一寸金。当然,现在说这些对陈石来说还为时过早。 只是独独站桩这一项很伤陈石的脑筋,不是站不住,而是他天性好动,这一番下来又饿又馋,如何静得下来? 可能是长大了,也可能是现在活动量更大了,所以现在陈石饿得特别快,也特别能吃,只要是能吃的,他都会先塞一肚子。只是久而久之,竟养成了挑食的习惯。 石老爹虽是个男人,但做饭的手艺却一点儿也不差,这不是自吹自擂,是村里的人一致评价。可即使就算是这样的手艺,也总是被陈石挑三拣四、指手画脚,为此还挨了不少筷头子。有一次,陈石又挑刺,石老爹没好气的怼道:“不吃拉倒,要不你来做?”没想到陈石还真挑着小板凳第一次亲自动手炒了一个土豆丝和一个青椒仔鸡。有些惊喜的石老爹试了试筷,立马赞不绝口,更是点评道:“对得起你那张嘴。” 第二天,比第一天花的时间要长了一点,但好在也顺利完成了。 第三天,就遭老罪了。手臂酸痛,腰腹痉挛,大腿更是提不起来,早上也赖着不想起床,不过还是被石老爹硬生生从床上揪下来的。敷衍的跟着老爹做完一套五禽戏便趴在那儿死活不再动弹一下。石老爹也不管他,只顾着自己一丝不苟的完成每日的必修课,只是对陈石说:“贵在坚持。” 说着便动身准备早饭,走到柴房门口又回头对陈石说道:“要是今天你完成了规定项目就奖励你一只烤鸡和蒸蛋。” 听到这话,陈石眼里顿时放了光,犹如打了一针鸡血,焕发新生。 自打吃了陈石炒的菜以后,石老爹也跟着嫌弃自己以前品味,觉得以前都是在浪费粮食,痛定思痛之下更是专程练了好长时间的厨艺,生生把自己逼到了一定的境界。尤其是一手胡碳烤鸡和石药蒸蛋更是让陈石垂涎三尺,百吃不腻。 有了奖励自然也就有了动力,拼着全身酸楚的滋味硬撑着做完了一系列,毕竟什么样的困难也敌不过满足一个吃货的味蕾。 第四天,好像觉得并没有昨天那么痛苦难熬了嘛。 第五天,比起前两日,好像有了那么一丝难得的收获…… 第六天,陈石的五禽戏第一次跟不上石老爹的节奏,等石老爹一套打完收工,陈石还晃悠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老爹也没有打扰他,自顾自的去准备着今日份早餐。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第七天,陈石早早的就跟石老爹分享着近日不同的感受,尤其是昨天那种忘我的境界,更是让流连忘返。后半段的抡石、腾空、拳脚更是像以前一样有用不完的力气,使不完劲,就连比较讨厌的站桩也不似那么枯燥乏味了。 一个月后,陈石习作均以为常,小小的身板竟然隐隐有了一丝线条棱角,心性之坚,意志之强非夸夸其口。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所付出的,就必然有你所获得的。兴许你不一定能发现,或者说现在的回报还不太明显,但时间和未来会告诉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个月后,石老爹增加了石锁的重量,同时增加了腾空的要求,不只是再简单地离开地面就行。为此,石老爹还专程借来了村里一位石匠大叔的大锤,给陈石讲解了一个道理。 石匠的大锤一般很重,就算是一个健壮的成年人想拿起来也是有些吃力的。而平常所见到的那些石匠师傅们抡锤,一声号子一声锤,却抡得是高高的,砸得是准准的。配合着钢楔,能把万吨巨石开凿成尺许石阶。 其中大锤的杆最为讲究,通常选用一根经过特殊处理的整棵柏树树干。这根杆可不简单,从柏树还是苗的时候就需要选择那种根系无扭曲,无挤压,且生长在比较平坦土地上的优质苗,因为要保证其绝对的挺直。再经过长达三至五年的细心照料和灌溉才基本成形,再生长十来年有鸭蛋粗细才算成材。这时候的木材还不能直接沿用,还有很多工序要做。 陈石倒是见过这种锤柄长杆后期的处理。先是把成型的木材砍回来,连死阴干半月左右,然后整棵埋在冬水田的浅淤之下,要把皮泡烂而肉不伤为止,称之为阴熟,有经验的师傅能通过表层淤泥的变化来判断木材是否达到实用标准。阴熟的木材取出晾在屋檐底下,通风但又不能太大,不然水份流失太快会导致木材惊脆。等木材阴干之后还得分几次抹上桐油,使其不受虫害的同时还能一定程度上增加杆的韧性。 显然,石老爹借来的这根杆是极好的那种。因为石老爹从柄头把手处拿起大锤的时候,沉重的大锤即使把大杆压成了一个圆也未见一丝折迹,复又能恢复其笔直。 然而,这样大费周章的安排,满以为要有什么惊天动地演练,正准备大开眼界的陈石就差搬来小板凳了。 只见石老爹挥手让陈石走开点,再走开点后。然后猛的抡起大锤,锤头在上,柄杆立地,然后笔直的往上一抛,人飞速向后退去。大锤飞出去一段时间距离之后自然下落,柄杆先触地,本以为大锤会跟着倒下之时,便看柄杆因为大锤重力的原因几乎压成了圆形,然而不等大锤真的落地,又神奇般的弹飞了起来,沿着圆形的弧线大锤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又抡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以后,柄杆又一次触地,锤头顺着去势的方向也点下了头。再一次不等触地,又被反弹了出去。如此反复七八次之后,终于不再是柄杆先触地,锤头更是把石板地面砸裂了缝。 陈石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张大的嘴巴都忘了收回来。 石老爹:“我派腾空的精义就如这大锤,有蹦的弹性,有摇的晃劲,还有落的砸劲,最主要的还有一股多次凌空接力的续劲,你看明白了吗?” 陈石呆呆的摇了摇头。 石老爹:“没关系,慢慢来。这一根杆都要少则八年,多则十七八年才能成材,且林木千根却大多的都是废材,何况是个人呢?。”又笑嘻嘻的问陈石:“你想成为废材吗?” 陈石从朦朦胧胧的状态中警觉过来,故作郑重道:“当然不想了。” 石老爹奸计得逞地笑了笑:“我也不希望你成为废材,来,自个儿先练着,我去做饭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对了,大锤你去还,顺便把这块破了的石板补上。” 陈石看着院子里已经砸坏的两块石板抱怨道:“你砸坏的,为什么要我补?” …… 而陈石的第四项站桩,没有其他要求,就一个字,“静”。 第13章 莲蓬百粒籽,子言有苦芯。 陈石的静功不行,站桩也只是徒有其形,没办法,你要求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定,本来就是一件强求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有句话叫“长不习武,少不养丹”的说法,说的就是少儿不易静。石老爹也不勉强,图其形也得先图上了才行。 俗话说少年不知勤劳苦,唯有爱好不虚撑。陈石好动,也爱好习武,对传说中神奇的功法也充满了憧憬之情。很久之后石老爹才知道,陈石追求的东西不仅仅指的电视里那些浮夸、缥缈的东西,更多的是他亲身体验以后对真正的神奇有了一个认定的初知。 看似平淡的日子,却也过得津津有味。石老爹的医术手段虽称不上神医,但在这乡下应付常见的小毛小病也是足够的,看着每一个从他手里恢复康健的村民,心下也是欣然欢喜,正应了那句“百家炊烟淡淡闻,日子温馨绵绵常。” 没有谁会去打破这桃园般的情景,但世事本来就是有来往徙回,才会有世间百态。这年暑假,实在想不到的辜老爷子突然造访,令石老爹和陈石都惊喜不已。 那个时候期末考试和放暑假是分开的,考完试,学生就可以背着书包回家了,过一周左右又需要到学堂去领取“通知书”,暑假也才正式开始。而这一周往往才是孩童最放肆,最肆无忌惮的一周。因为久在学堂“束缚”久了,心下早就孤寂难耐,这一遭“解放”,那就似开缰的野马,脱了牢笼的鸟。这个时候一般都没有作业的,最主要的是,成绩没有出来,一切都还是这群“读书人”说了算。辛苦了一个学期,怎么不能好好的玩耍几天?跟着老师领教的道理,怎能不在父母家人面前显摆显摆?而这个时候的家长也是特别的“纵容”,因为过几天才能好好的给“收疯”。为此,很多孩子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然后延续给下一代。 一周后,疯够了的“猴子们”统统回笼,再次聚集在学校里领取这一学期的结果,自然是几多欢喜几多愁。成绩考好了的,自然是昂首挺胸、趾高气昂。反之,考砸了的犹如斗败公鸡、捶胸顿足、悔矣晚矣。 其实,别管他是兴是衰,是男是女,是宝贝还是龟儿,今晚过后都才明白,所有一切都是浮云。爸妈想揍你,总是会找到理由的。 陈石没考好,甚至还有一门还没及格。看在放假的份上,老师没有按律当惩,反而勉励了几句,并写了期末评语:“该学生非常聪明,也十分活跃,在学校尊敬老师、团结同学、互帮互助。学校的集体活动也能积极参与,集体荣誉感较强。只是学习不是很细心,爱搞小动作,望下学期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看着跟往年并没有多大区别又跟其他同学大差不差的评语,陈石已经能想象到了老爹揍他时会说那些话了。 虽然早早的就放了假,但陈石磨蹭到饭点的时候,才拽着凳子回到家,想着这会儿吃午饭,应该不会挨揍,老一辈的人说“雷都不打吃饭人”,再迅速爬到床上睡一觉,下午起床就去拣一大背篓柴火回来,晚上再乖乖地认个错,做个保证什么的,说不定老爹就能心一软而放过自己?…… 正当要为自己的安排欣然鼓掌时,陈石远远的就看到有个老头正坐在歇房凉椅上。脸上疑惑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惊喜的喊道:“辜爷爷?您怎么来了?” 石老爹老早就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见陈石进门,跟着准备招呼要有礼貌,没想到这孩子已经先一步叫出了声,便没再多语,只是微微有些责备地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没想到家里来客人了,暗自庆幸今天这顿打十有八九是躲过去了,傻愣了一秒才回答道:“老师留堂了。辜爷爷,你怎么来了?”摇头晃脑笑呵呵地凑到辜老爷子面前去。 辜老爷子呵呵笑着道:“呵呵,小陈石长结实了不少啊。”说着拍了拍陈石逐渐结实的肩膀说道:“爷爷这次来,是找你爸爸的,商量一点儿事,也是来看看我们的小陈石长本事了没有啊?” 陈石哪里是关心辜老爷子到底有啥事来着,纯属是找话头,分老爹的心,自己就能躲过这顿揍。听就是来找老爹的,心中更是欢喜:“那辜爷爷你得在我们家多待几天。我太想你了。” 石老爹一巴掌下得很重,却落得很轻,拍在陈石后脑勺上斥道:“油嘴滑舌的,去帮你彭姨烧火做饭去。” 家里就陈石和石老爹两个人,既有客人到访,不可能晾在一边,便招呼了邻居家的彭姨帮忙准备些饭菜,也好招待客人。 陈石:“辜爷爷你先坐着,我去给您做饭,您一定得尝尝我烧的菜,可好吃了。”既然辜爷爷这次的到访恰好救了自己,自己总不能太过于吝啬,就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手艺,说不定他吃惯了我做的饭菜就能多留几天,那就更保险了。 辜老爷子呵呵笑着:“好,好,小陈石竟然会烧菜了,了不起啊,一会儿一定好好尝尝。” 陈石一溜烟便朝厨房跑去,耳朵里远远地传来石老爹的声音:“您说陈石五行手……” 陈石虽然对老爹指教的练体功法很是着重,越来越认知到现在这个社会环境来说,才是实打实的真本事,但其心里还是对提过的五行手有着情有独钟的执念,毕竟那是心底里另一种神奇的存在。今儿听得辜爷爷和老爹又说起这个事,肯定是有了什么苗头,晚上再好好的问问老爹。 不说陈石内心的憧憬,屋里石老爹和辜老爷子继续着未完的话题。 石老爹:“您说陈石的五行已然成型?我之前也怀疑过,可后来我试了很多种办法,并未发现有何特异之处啊?就连简单的五行气力也未见半分?” 辜老爷子:“那是在你的眼里。上次在我家里时就有所怀疑,照说以你的身世,不应如此无知,石中熹那老小子真的什么都没有教你?” 石老爹有些震惊:“前辈怎知晓家父名讳?实不相瞒,家父对此事避讳莫深,更是责令不许再踏足他的世界。早年闯荡时,确有覆辙之心,后来遇挫维艰,机缘之下便顺势返回家乡,从此也就断了念想。” 辜老爷子看起来有些失望:“那你可曾听其提起过药王门之事?” 石老爹知道此事涉及隐秘,便看着辜老爷子的眼睛郑重回道:“不敢有所隐瞒,仅知其名。” 辜老爷子哼了一声:“他倒是撇得干脆。”隐隐有些怒意,却转瞬即逝,接着说:“不说这个,既然他不让你碰,但并没有说不让他孙子碰,也不算违背他的遗愿。” 不管石老爹哑口无言,继续说道:“欸,你也别想着反驳我,算起来我还是你叔父呢。自从上次见着你之后,我便觉得有些眼熟,又听闻你姓石,恰好又是识药之人,便查访了你的身世,没想到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寻觅了四十几年的人,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说这是命中注定,你得认。” 石老爹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些目瞪口呆,身经半辈子也没听说有个亲戚,突然冒出个叔父来?你说要是别人,权当胡说八道了,但此话出自辜老爷子之口,又不由得不可信,支支吾吾地道:“这……叔父?……实在是……父亲从没说过啊。” 辜老爷子:“不信?你母亲是不是叫沈从华?那时候你可能只有十来岁,便离开了人世。不久,你父亲跟着又身受重伤,我估计他就是因此伤难愈而早逝?” 石老爹这下真的有些惊恐,慌忙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辜老爷子面露戚容,悲叹犹豫道:“你父亲既然瞒了你一辈子,我此刻告诉你,不知道于你是福是祸啊?” 石老爹暗自腹诽:“不想让我知道,又何必要提及?” 想如此,便配合着答到:“还望前辈如实相告。” 辜老爷子呵呵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表象,摸了摸下巴上不长的银色胡须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简略告诉你一些,反正你父亲也不想让你知道。” “我和你父亲棣属药王门,我师父是医宗葛青,你父亲的是药宗葛平,本门规矩,师者如父,平辈为手足,所以我才说算得上是你叔父。当年宗门因时世所需,面临着两种抉择,师父一脉由隐入世,光耀门楣;而你父亲一脉则选择出尘避世,守阙宗门。这事本来就没有孰对孰错之分,一直以来也相安无事,可不知道从哪儿流露出的消息,说你父亲手里留有半卷药王箴,得之可掌握高深丹法,食之甚至可窥那仙家门径。总之,传言所说,神乎其神,其实本门弟子都知道,那是无稽之谈,寻遍宗谱历史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丹药圣方、仙家踪迹啊。可外人不这么想,据我所知,就有百余人士滋扰你父隐芦,甚至有恶人以手段相胁,你母亲,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了隐疾。后来实在不堪骚扰,便举家兴迁,又一次消失在世人眼中,而且这次就连我们都不知道他隐于何处。直到后来你父亲身受寒毒,寻至我处,一是把他那一脉典藏交于我手,以免埋没绝迹;其二是展明心迹,自此脱离宗门,儿孙不受,再无瓜葛。他宁可不予后人,断了天缘,甚至不顾一丝宗门兄弟情谊……”说着攥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凉椅扶手,只听咔嚓一声,凉椅无恙,垫脚的石板碎了几道裂纹。 石老爹看在眼里,并未惊澜,只是微微平复之后听他继续说道:“唉,也不能怪他绝情,他遭罪的时候,宗门无一人驰援,想来也是心寒。那个时候退出宗门不似古时,有戒律束缚,基本上就是一句话的事。我苦口奉劝之下他也仅仅告诉我说,不想再让你介入纷争,只想平平安安做个普通药郎中。”说完便看着眼前的石老爹。 第14章 是非难了情,谁算谁是非? 石老爹吒闻父亲隐秘,心中难免有些动憾,但又好像是在听闻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时间心绪处于矛盾之间,只是浅浅的回了一声“噢……”。 辜老爷子看得出来,听闻自己父亲这些与世隔绝一般的存在,心中恍惚无策,正是该有的心态。反之,要是有一丝眉目悦动,都不能说明他什么都不知情。看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辜老爷子:“已经过去了的事,现在旧事重提,反而是老爷子我絮叨了,况且这本就是上一代人的事,你父亲又不希望你牵涉其中……不提了,不提了。” 石老爹神情有些恍惚,但也仅仅只是因为证想自己往时的猜测而已,那个人确实是自己的父亲,但好像又是另外一个人,自己心目中其实并不愿意把它们融合在一块,所以也只顺着辜老爷子的话听之,回之。 辜老爷子:“这次来,一是为了那些中药材的事,刚刚已经给你说过了。这其二呢,也是为了来看看小陈石。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心中挂牵不少,总隐隐觉得这孩子前途无量,于你,于我,于宗门恐怕都有大机缘。”这话说得牵强,但辜老爷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本就不习惯弯弯绕绕的人,要不是这几年被外孙女磨平了棱角,老早就耐不住性子了。 想起那娇悍的外孙女,巍峨的脸上也是渐生慈目:“上一次你们走后,我那孙女知晓后,不知道怎么就对小陈石起了兴趣,责怪了我好久没等她回来。” 见老爷子聊起了家常,思绪渐远的石老爹也恢复回来,他外孙女是谁?“噢,还没谢过前辈赠药之情,往后要是有何差遣,定当竭尽以报。”说着,起身深深鞠躬一礼。 辜老爷子受拜之后才扶起石老爹:“诶,突然说起这事干嘛?再说了那是赠给孩子的,你又谢我干嘛?要谢也是等孩子大了,有本事了再谢我。”说完哈哈笑了两声,感觉时机已然成熟,自己阴谋也已经得逞,嘿嘿。 石老爹:“等他出息,不知何月,前辈也太抬举他了。” 辜老爷子摆手表示不同意此等说法:“我看人一向很准,我说他有出息就一定有出息。” 石老爹也不再推诿,谁还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儿子呢? 辜老爷子:“刚才说到小陈石五行手,我观其五气已成,却散而不聚,也无何长势,可见你并没有习练之法,对?” 石老爹:“不瞒你说确实没有。我还是在听闻你说之后才知其名的,甚至到现在都不能确认陈石到底有没有五行手。” 辜老爷子像是突然才想明白一件事:“噢,你没有修为,可能与我所见并非相同。我的眼里,小陈石五指之间各有五色氤氲,拇指土,呈淡淡褐色;食指属木,呈青色;中指属火,自是隐隐生红;无名指属金,些许黄云;而小指属水,水无色无形,只见微微荡漾,最不易察觉。” 看了一眼认真听着的石老爹,又继续说道:“而小陈石的奇异之处就是他天生五行顺手,五行激发又顺生新相,又称顺生手。历史上魏晋名仕皇甫谧就是先天五行顺手,不仅功法参玄,一手针灸之术更是震古烁今。” 听辜老爷子说得天花乱坠,石老爹也处变不惊,既不因别人的荣耀而自我兴奋,也不因未至的成就而期志高攀,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表示回应,心中暗评,原来娃儿的路并非溪泾。 见石老爹不为所动,也懒得再多说其余,直奔主题道:“当今世间,不问其他,单论医道这一块来说,老夫自问足以问鼎一二。我见小陈石资质上佳,勤学能耐,想收之门下,重入我药王门宗,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石老爹听闻,心中感触更是明晰,只是不提也罢。口中说道:“能被前辈看中,是那小子福分,求之不及啊。”顿了顿,见辜老爷子喜笑颜开,顺势说道:“不过,小儿正值读书的年纪……” 辜老爷子不等老爹说完,知道他有何顾虑:“诶,现在不比以前。更何况,就算从前小陈石要跟着学艺,一样要考较三年,习文识书,观其品德。如今社会,这些全让学校给代劳了,何乐而不为呢?你放心,不会有所耽搁的。每年暑假、寒假跟着我身边就行,我自会倾囊相授。” 说话之间,呵笑声不断,可见心情很是不错。“你能同意他拜入我门下,我很高兴。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你父亲既然对你苛刻严求,更是着重“不识修行,不入纷争”的禁言,还担心你会对小陈石的将来有所圈禁呢。” 石老爹正颜凛色:“父亲严训,自有他的道理,我不违背便是,但他并未要求后人也需遵循,何况每个人都应该有其自己人生选择,不然浑浑一生,与那行尸何异?” 石老爹年轻时也闯荡过,对其父亲的世界也曾追求过,可惜后来基本上是连门槛都没有摸着,心中更是对父亲的决断颇有非议。凭什么要断绝那神奇的道路?你辈难清,辈辈难平吗?明明已经走在浑噩世人的前头,现在却要弃履裹足、退为浑人?我已不甘,为何要连累后人不甘?纷争如何?世事又如何?当历则历,当行则行! 辜老爷子惊喜于跟上一次见面平然于两种不同的态度,相比起那一个,这个更合自己胃口一些,呵呵笑道:“对嘛,这才是新时代男儿该有的气象嘛。是个爷们。” 也不乐意再跟石老爹扯淡,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寻着什么,边着急道:“你别让小陈石忙乎了,去把他寻来,磕个头,喊声师父,咱把这事给定下来。” 从接触辜老爷子也有两次了,见其心性率真、任性而为,活脱脱就是一个老顽童。于己虽自认不迂腐、不刻板,但比起老爷子来,还是少了一份洒脱。 恰逢陈石从厨房奔来,边跑边叫到:“辜爷爷,老爹,饭做好了,过来吃饭。” 餐桌上简单几个小菜,却也有荤有素。肉质鲜嫩,青蔬翠绿;有香有色,多汁可口。陈石更是兴奋的指着菜跟辜老爷子说,哪个是他做的,哪个是他彭姨炒的,尽显殷勤。 午饭的菜色很符合辜老爷子的口味,心想一会儿就能再收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加上自己细心调教,将来必定成就非凡,一举把宗门推上顶峰也并非不可能。因此,辜老爷子这一顿饭吃得都比平日里多了两碗,更是许诺暑假把外孙女介绍给小陈石,至于介绍给他干嘛,就嘿嘿糊弄了过去。搞得石老爹一阵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因为老爷子也没说出口,想说什么都没有借口。 饭后,彭姨收拾着残羹,石老爹吩咐陈石去沐浴更衣,一会儿有重要的事要办。自己又去房里翻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龙井茶,又从梨木白鹤浮雕匣子里取出了两盏白瓷盖碗茶杯,好像只有这般精致的茶杯才配得上如此好茶。还特意去住在不远处的村长家,邀请其来做个见证。当任村长姓彭,也是方圆一位德高望重之人。 忙碌了好一阵子过后,陈石穿戴整齐,温香软玉般从屋里走出来,当真是佛靠金装马靠鞍,上身棉麻布盘扣立领现代唐装,下身同款宽松?腰长裤,小小陈石衬托得如风潇洒儒雅。这身衣服是去年过年的时候石老爹特意专程买的,具体石老爹说了什么意义,陈石倒是没有听清,只知道这身衣服很帅,是十分重要的场合才能穿出来的。而今天,显然是个十分肃穆庄重的日子。 见陈石已经收拾妥当,便招呼他到身边来。而辜老爷子见收拾得郑重,也端正了身份,期待着心怡已久的一幕。 自从上次认出陈石父亲乃自己同门师弟之子之后,就有了亲近之心。其一是为了弥补当年自身之过;其二也是为了回报师弟为师门维护之情;其三,也是因为小陈石真有天资,更有大机缘五行手傍身。而据自己了解,这样的身世机缘者,皆出类拔萃、大成于世之人。不囊于自身怀抱,岂不是暴殄天物?还有一个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心绪,实际上已然慢慢悄无声息占据了整个心境而挥之不去,他很喜欢小陈石这孩子,就跟看见自己喜爱的小孙女一样的情感,很怜惜、疼爱、想呵护着、宠溺着…… 石老爹拉着陈石行至辜老爷子面前,恭恭敬敬地请辜老爷子上坐,辜老爷子也没推辞,越是敬重,越是可靠,越是对宗门的责任与担当,看形既知人心。 辜老爷子取下拇指手上象征师门信物的扳指,恭敬置于香案之上。在陈石手挚青香拜祭祖上和祖师以后,手捧茶盏下拜改口称道:“师父,请喝茶。” 辜老爷子正襟危坐,喝了一口茶水连声称道:“好,好,好。” 边上石老爹也跟着说:“自古拜师当以重礼,可今日事出仓促,从了简,还望前辈莫怪。”说完,恭恭敬敬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以代礼数,当然也少不了旁边见证人的一份。 辜老爷子也不推辞,忙扶起下拜的弟子,接了红包,便只顾着仔细打量着有些羞涩的陈石,如青瓷器般爱不释手。 彭爷爷也在旁恭贺辜老爷子喜收爱徒,并邀请晚上去他家吃饭,得知辜老爷子是省城名医,难免动了亲近的心思。 第15章 千知有轮回,人间皆百态。 村长彭爷爷今年高寿九十有八,一辈子为人正派,也乐于助人,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恩惠,包括石老爹这所房子的宅基地,也还是他提名给批下来的呢。而提起他就不得不想起一件趣事,也是他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彭爷爷是村里老一辈中为数不多的几位识字的人,年轻时听说还上过私塾,早年还去过沿海,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群人。那年春天,村里的一个痞子突然跑到彭爷爷家,硬拉硬拽着非得让跟着他走,口口声声说让其给主持公道,一路走一路说,磕磕巴巴总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月前痞子好不容易凑齐了钱从隔壁村买了一头老水牛,刚伺候没两天,同村的二虎子就跑来找到他,硬说牛是他偷了他家的牛,现在不但要把牛牵走,还要他赔钱,不然就报派出所把他抓起来游街。因为平日里痞子人缘不是很好,再加上他孤家寡人一个,无人帮衬。反之二虎子虽然有些偷奸耍滑,但总算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大多都站在二虎子一边,更没人出来帮痞子说话了,反过来还劝着痞子,人穷点没关系,但穷也要穷得有志气,不能坏了德行。搞得痞子悲愤交加、欲哭无泪,只能跑去村长家,让其主持公道。 知晓了来龙去脉,村长就认认真真地问了痞子,牛到底是不是他买的? 在得到痞子确定的回答之后,就说那你把卖牛的那家人找到给你证明不就行了吗? 结果痞子说,就是因为那家人要搬家了,才把不好安置的老牛便宜卖给他的,现在已经找不到那人了。 老村长一阵无语,这事也能让他给赶上。心里其实也不怎么相信痞子说的话,毕竟平日里的他就干不出啥好事来,又没有娶妻,一直都是村里的“困难户”。 便好奇问他,为啥突然攒钱买牛了? 痞子人虽然不咋地,但是此刻脸却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白。原来是日前他看上了乡里的一个年轻女子,女子妈妈也知道他是啥人,就摆明了说,要是想娶她女儿,至少得家里有条牛,仓里有粮,不然把女儿嫁给他,怎么能保证不饿肚子? 痞子这才如浪子回头、幡然醒悟,决定重新做人。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搬砖头、夯土方,好不容易才攒够了买牛的钱,有了牛,再耕种一季,也就够了娶心仪姑娘的条件。 可谁知道这事被二虎子给瞄上了。 村长当然也知道二虎子,相较于痞子来说,他也不是啥好东西,早年不就是他把痞子带坏的吗?好在他有个有本事的爹,给他找了门厉害的媳妇儿,有了彪悍媳妇儿管着,这才有所收敛。今儿个,这事不好办呐。 果然,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但也都拿不出证明牛是自己家的有力证据来。眼看就要争得不可开交打起来了,村长彭爷爷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也是他在书上看到过的案例。 于是,村长叫停了众人说他有办法断案了。把痞子叫过来,叫他去村口的井里打壶水,回来就知道这牛到底是谁家的了。 等痞子走远后,村长当着大家的面问二虎子:“虎子,反正现在你也证明不了牛是你家的,干脆我做主,一会儿把牛判给你,然后我们把牛给杀了,你得牛肉、牛骨、牛肚腑,然后给我分两条后腿,你看怎么样?要不,我就把牛判给痞子,让他分给我两条腿也是一样的。” 二虎子歪着身子想了想,没怎么迟疑,就爽性答应了下来。 村里围观的人中有些不免面露疑色,觉得村长此事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没站出来异议什么。等痞子回来,村长把壶又交给二虎子,让他也去村口打壶水回来,顺便还给他挤了个眼。二虎子以为胜券在握,屁颠屁颠就跑去打水去了。 等二虎子走远了,村长照旧问起痞子:“痞子,现在你是证明不了牛是你家的对?那么干脆我做主,一会儿把牛判给你,然后我们把牛给杀了,你得牛肉、牛骨、牛肚腑,然后给我分两条后腿就行。你看怎么样?要不,我就把牛判给二虎子,反正他刚才已经答应了分我两条腿了。” 痞子呆住了,一副要哭了的样子说道:“村长,你咋能这样呢?这牛分明就是我花钱买的,凭什么就给杀了?你要是想吃肉,要不我把家里那只鸡逮给你,别杀我的牛,我还要留着它耕田,明年好娶媳妇儿呢。”说着说着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悲悲戚戚、凄凄凉凉,围观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村长见状,哈哈大笑道:“大家看见了?这牛是痞子买的,肯定舍不得无缘无故拿来割舍。反观二虎子,不是自己花的钱,肯定不心疼,还想着赚大半头牛呢。哈哈……”村长得意洋洋的解释道。 村民围着,都表示佩服村长的睿智。等二虎子打完水回来,老早就等在一旁的媳妇儿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耳朵,边教训道:“叫你自作聪明,现在丢人现眼了?回去我再收拾你。” 村长成功的解决了这一纷争,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了好长时间。而今儿个又打的什么主意?其实无非就是想认识一个大城市的人,又是医生,以后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就是近水楼台吗?再加上石老爹又是个有本事的人,跟他走得近一些,总是有好处的。这不,今儿个就得了一个红包,看分量还不少呢。 暂不提村长的小心思,辜老爷子的大心思图谋更是不少。收得陈石这个徒弟,心中自然欣喜不已,借着他的天生五行奇异,加上自己的调教,日后定能助益不少。况且,陈石收为门徒,其父这个药工还不为他所用?现在世间的药越来越假,也只有他们才能轻而易举的辨别出真知良药,还可以加工一些程序复杂、条件苛刻的药引。其实,这也不是利用。这些年,自己在医学界的徒弟并不少,且都得自他的真传,现在可不兴古时候“留一手”的那一套,甚至有些传人在某些领域比他这个师父还要厉害,自是为之高兴还来不及。但是,自己在另一个领域的传人却平平无奇,甚至逐渐凋零。没办法,天赋是这一门的底限,而这个底限就足以让绝大部分人终身立于门槛之外。现在好不容易碰到陈石这个先天机缘的人,又是故人之后,将来如果成就非凡,传承自己衣钵又有何妨? 反观陈石现在也很开心,不光是辜爷爷的到来让他躲过去了一顿打,更为拜辜爷爷为师而兴奋不已,有一种江湖奇缘的感觉,再加上辜爷爷曾经还赠送给他一瓶生元丹,一听名字就很高级,现在他都不得不相信自己就是那连环画里最拉风的主角了。 一切妥当之后,辜老爷子又跟石老爹谈了一些药材方面的事,顺便确认了陈石去师傅那儿的时间和安排,还嘱咐石老爹一切行程无需操心,自有他县里的徒弟招呼周到。 晚上,在彭爷爷盛情难却的情况下早早的就吃了晚饭,因为开心还喝了几杯小酒,散席之后果断谢绝了彭爷爷的挽留,相约如果到了省城,一定到他家做客的客套了一番。 也顺便谢绝了石老爹的挽留,他下午的时候就联系了徒弟,称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晚上就在他那儿歇息,顺便会诊几个疑难杂症,明儿安排徒弟来接陈石,下午还要忙着返回省城。 送别了辜老爷子之后,石老爹站在那儿一阵惆怅,这所发生的事让他嗅到了一丝当年自己想遇却没有遇到的异界气息。自己现在把小小的陈石亲自交到了这个异界的手里,不知是对?还是错?自己不想小陈石跟自己一样一辈子碌碌无为,可自己又何曾替小陈石想过,他是否愿意碌碌无为?又或者说小陈石喜不喜欢这样的世界?还是说,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做一个平凡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甩了甩头,把一切烦恼统统都甩出去。现在他想这些也没用了,已经踏出去的步子,就算再收回了脚,脚下的脚印依旧存在。就让他自己去创造自己的路,自己能做的,就是给他最好的,不给他添麻烦就行了。暗自心里,他好像也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看着在那儿蹦跶的小陈石,眼中宠溺之色悄悄隐去,喊道:“陈石,过来,去把通知书拿来。” 陈石扭头,不可思议的盯着石老爹,他咋还记着这茬? 石老爹:“愣着干嘛?没听到啊?” 陈石这才反应过来,哭丧着脸慢条斯理的挪着脚步,还委屈的说道:“爹,明天再看嘛,我困了,想睡觉了。” 石老爹自然当仁不让,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拿起了桌子上的镇尺。 这晚,邻居都听到了陈石的鬼哭狼嚎,而周边其他更多人的家里,也隐隐传来一片哀嚎,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第16章 朝朝百年期,恰恰一朝逢。 小孩子的恢复能力一般都挺快的,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生龙活虎的扎堆在一块儿湫湫嗦嗦、咕咕唠唠,完全忘却了昨夜身子上的痛楚,好像皮鞭并没有打到自己身上一般。 陈石拜了师父,还是省城来的,现在要跟着师父出门了,这对附近的孩子来说可是一件非常新鲜、非常神秘、非常英雄的事情,自然要风风光光地炫耀一番。 什么样的人才会拜师?电视上说,当师父的不是世外高人就是绝世高手,而且不乏有些就是在世神仙也说不定呢!那神仙般的人物会收什么样的人做徒弟呢? 这不?围着陈石身边的孩子都眼花花的望着陈石,就差泛着泪花了。 陈石很享受,心里比过年吃的糖还甜,暗自里也默默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跟着辜爷爷师父好好学艺,等将来出人头地,干一番大事业,不然这吹出去面子可就丢大了。因为就在刚才,这一群小伙伴们一致推崇他为老大了。 一个孩子问:“老大,你师父是大医生吗?那他会不会开刀?” 开刀即是做手术的意思,陈石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也是听得懂的。 陈石:“开刀对于师父来说,那肯定是小意思啦。” 那个孩子紧跟着说:“老大,听说开刀用的刀都是很锋利的呢。上次我看见刘屠夫骟猪的刀,就一下子就把猪肚皮给划开了,血都来不及流就愈合了。后来我想摸摸他那把刀,硬是碰都不让碰一下。老大,等你以后拿了手术刀送我一把呗。” 陈石嘿嘿一笑,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周围其它孩子纷纷有模学样,兜着心里早就想要的种种器物,统统拜托给老大,给自己捎回来,好像这个新拜见的老大已经无所不能了一样。 陈石也是踌躇满志、飘飘然一概应与,也不管靠不靠谱,做老大的自然不能堕了老大的面子。 不提一群孩子在那儿抽浑打屁,此时的石老爹正在收拾着陈石的行李。想着儿子即将离开自己,不免有些惆怅。 给收拾了好几件看着还算得体的衣服,但转眼又觉得不怎么顺眼,翻来覆去最后也只挑了两套换洗而已,想着到时候不够穿就让他自己买。又把昨日拜师的衣服也给装了进去,也不想想平日里穿合不合适。 不过,石老爹总算并非俗人,随着收拾好的包裹,凌乱的思绪也总算恢复了清明。 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陈石回家。 陈石见老爹招呼,匆匆别过自己刚笼络的一群小弟,飞奔而回。 石老爹:“又在吹什么牛皮了?” 陈石:“哪有?”心里想着这是秘密,反正是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的。 石老爹也不追究,只是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陈石的脑袋。 见石老爹情绪不高,陈石也是老老实实的靠在石老爹身上,非常懂事的安慰道:“老爹,我要跟师父走了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别离开了我,又天天吃剩饭剩菜啊。” 石老爹心中暖暖,手中却还是轻拍了一下陈石后背,哼哼说道:“那还不是你眼大肚皮小,等你走了才不会浪费我粮食呢。” 陈石:“我还不知道你?一个人不是下面条就是煮稀饭就泡菜。”说着说着,陈石小小年纪竟然也有了些许离别的酸楚。 石老爹听得出来,只是安慰道:“我少吃两顿稀饭就是了,又不是不会做。” 陈石嗯了一声,手臂却是更加紧紧的抱着石老爹的腰。 石老爹站的很稳,就这样让陈石靠着继续说着嘱咐的话,一直到听见几声汽车鸣笛声才收住了话头。晃了晃陈石的肩膀,像是告诉他又像是对自己说一样道:“去,又不是多长时间不回来。” 陈石虽小,打小跟石老爹身边长大,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短暂的离别之情并不能伤了大好男儿郎。提着父亲收拾好的行囊,似小大人般的拍了拍石老爹手臂道:“老爹,我走了,好好吃饭,收假了我就回来。”本来他是想拍拍老爹肩膀的,可是现在还太矮。 石老爹淡淡回了一声:“嗯。”跟在陈石的后面,总得给麻烦接送儿子的人打声招呼不是? 挥别了陈师兄和小陈石,对,刚才接他就是县医院那个小伙儿,还热情的跟小陈石说以后称呼他为陈师兄即可,老师的弟子何止千人,自然不可能按序称呼。 陈石也不矫情,一口一个陈师兄,反把心里藏了小九九的小伙子闹了个大脸红。 出村的路是沿着山势盘绕而上的,小道小梁早早就湮没行踪,只隐隐传来车辆过弯时按的喇叭声。 石老爹就站在送别的地方看着远去的方向,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了才起身走回房里。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把儿子送上这条世人仰慕的路,自然不仅仅是拜一个名师那么简单。更何况这位名师也不是神仙,更有所求,而这所求,恰好是他所能…… 陈石跟陈师兄到工作的地方时,辜老爷子还在病房给那几个病人瞧病,陈师兄示意陈石先不要打扰,自己却轻轻跟了进去,听着辜老爷子一边问着病人一些问题,一边分析着什么,显然也是刻意讲解给他们听。 陈石也跟着蹑手蹑脚的跟在后边,虽然还什么都不懂,但师父和师兄们看起来很认真,不由得自己也很认真起来。 “这就开始了?” 辜老爷子行至最后一个病人床前,看了看病人的脸色,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是拿起了病人的左手,握着手腕,半眯着眼睛,细细地号着脉。 陈石见半天没动静,也挤到病床跟前想一看究竟。谁知就看了一眼,便吓了一大跳。 只见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明明是古稀之年,面上的皮肤却是展平无皱,仔细看去,才发现灿白的皮层之下尽然全是浮肿,亮泡泡的、涨鼓鼓的,仿佛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破裂开来,活生生把一个骨瘦老头撑成了一个肿胖子。 为什么说他是一个骨瘦的老头子呢? 原来在陈石的眼里,不仅是看到了老头子的全身浮肿的表象。而是在浮肿的躯体之间,还有一个隐隐的骨瘦之人,左右挣扎着想攀起身来,可是又被浮肿的身子粘稠稠的黏着、连着……口中还发出“吼……吼吼……”如同浓痰卡着嗓子眼一般都破咕噜声。 陈石见老头子如此难受痛苦,也顾不得去分清他到底是胖是瘦,只想着赶紧拍着他的后背,把这口痰吐出来或者顺下去。 见师父师兄们都没动静,情急之下便伸手拉住了老头子的右手,想着就算是胖,自己拉不动也能让他翻个身。 谁知这一使劲,竟然让陈石一个踉跄,仿佛拉倒的只是一撮空气? 就算是只剩下个骨架子,也不至于这么轻?疑惑的陈石不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手中确确实实握着一根骨瘦如柴的手臂,也确确实实的捏住了一把影子。 因为老头子真正臃肿的右手还静静地躺在下方的床榻之上,一动不动。 不容陈石再多想,骨瘦如柴的老头子就已经被自己轻轻一带就给拖了出来,就像柳絮随风摇曳,要不是手还牵着,估计不知道会飘荡到哪儿去。 就在瘦老头飘离臃肿的身体那一刻,辜老爷子手指一颤,仿佛有所察觉,偏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呆愣愣的陈石,并没有指责也没有说什么,又微抬目光看了一眼飘在床边的骨瘦身影,便对身旁的医生和陈师兄说道:“记一下时间,老先生已经去世了。” 又点了点另一个医生吩咐道:“通知一下死者家属,说明缘由,然后配合下边把老先生遗容恢复一下,人死不止落叶归根,还要仪容端正。” 其实在场的医生都知道老头子撑不了多久,身体内脏早已经因为衰老而千疮百孔了,顶多也就能撑到今夜或者明天。一般经验丰富的医生估计的时间都是差不了多少的,只是这次竟然全部看走了眼。 被点到的医生已经领命而去,其他医生围在床边微微低头默哀,算是对生命的敬重!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去责备一个冒冒失失的孩子。 陈石目瞪口呆,茫然无措的看了看眼前飘在床前的老头,又看看坐在床边上的师父,想开口,又好像忘了怎么发声,憋得小脸一阵通红。 辜老爷子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并示意自己可以松开手了。 陈石赶紧松开了一直攥着形似握着空气的右手,又很好奇老头子接下来会不会发现自己一直攥着他? 陈石盯着老头子几秒,也有可能几十秒之后,老头子动了。 仿佛终于放下了千斤般的担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又深深地、贪婪的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离得近的陈石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凉凉的风。 老头子慢悠悠的扭过头看了一眼陈石,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仿佛在说“谢谢”?然后就这样淡淡的散去,犹如一阵青烟…… 等辜老爷子回到陈师兄的办公室,就再也忍不住,十分欣喜的看着眼前还有些没有回过神的陈石,眼神中不吝惜爱之情,就连旁边的陈师兄都看得出来。 辜老爷子喃喃道:“好多年都没见着阴魂了,恰好你一手助之脱离苦海,当之好福报啊。” 第17章 惊春有新雨,推窗见异乡。 陈石不明白师父说的什么意思,阴魂?为什么又跟我相助有什么关系。福报倒是听老爹说过,说我的五行手就是福报。 现在正好请教师父,于是问道:“师父,什么是阴魂?就是那个瘦瘦的、轻飘飘的老爷爷吗?” 辜老爷子本就十分欢喜,听之更为惊讶:“哦?原来你也能看得见?还知道是个瘦瘦的老爷子?” 这下轮到陈石疑惑了,难道刚才师父不是看的他?歪头问:“对啊,师父你看不到吗?” 辜老爷子呵呵一笑:“我当然看得见,不过我可没你那么好的福缘,也就近几年才突破境界看得若隐若现而已,并不能像你一样单凭肉眼即可知悉若微。如果我的功夫再进一步境界,说不定能直视无碍。” 旁边陈师兄插嘴道:“看到?莫不是小师弟真的能看到鬼魂?” 辜老爷子:“呵呵,你这个小师弟身世颇为惊奇,福缘深厚,小小年纪虽无甚法力,但气海已凝。毕竟年幼,等再过几年体魄健硕,善加调养,五气朝元境界必定一蹴而就。” 说着摸了摸下巴的胡渣,摇头晃脑甚是得意道:“再加上他先天已成五行手,更是已有一丝顺生手相,那可是如当年玄晏先生一般的奇技啊。” 陈师兄一听老师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孩赞不绝口,不免有些黯然,为什么那个惊才绝艳地人不是自己? 但随即就警醒自己升腾而起的妒忌之心,迅速平复下来:“玄晏先生?你是说哪位针灸鼻祖?” 辜老爷子还在摸着下巴不多的胡渣,然然道:“不就是那位?等你小师弟灵识长成,法力具备,老夫定不能让他弱了顺生手的名头。”辜老爷子说得是言辞振振、气势磅礴,仿佛已经看到了另一位圣手举世瞩目。 然后又略表遗憾的轻叹一口气说道:“可惜只有一只左手,右手却迟迟不见动静,更连最基本的五行气息都淡若悬丝。要说这五行手天成,没有只成一只的道理啊?有没有顺生手到是也无所谓,后天习练五行手也无不可嘛。” 陈师兄见老师今天谈兴颇浓,也就顺势安慰道:“说不定是师弟还小,灵力不长,未曾激发也说不一定呢。想当初,我是被老师您最看重的学生,预言三年内定能生五气、调五行、生五相,可实际上弟子十年才稍有所成,辜负了老师的一片厚爱。” 辜老爷子师父回过头来给陈师兄一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亏我还信誓旦旦的在那群人面前把你吹上了天,我看就是太夸着你了,不知道腿深水浅。唉……我说,你这是在损我呢?” 陈师兄赶紧起身拱手道:“学生不敢。” 师父也不生气,想来也是知道彼此脾气的人。淡淡地道:“先辈功法丢失得太严重了,很多基本功法早已消融在动荡的历史长河之中,而如今就算想再造其功,却犹如盲人摸象,不着其边,反而还质疑起先贤成就来,这也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悲哀。五行手在以前本算不上什么高深法门,但实则你也看到了,我门下学生不说一万也有几千了,这么多年实际习成的人却只有你和你白师兄两人而已,却也是机遇和天赋缺一不可。” 顿了顿,挥了挥手让陈师兄坐下,又笑吟吟的看着陈石说道:“不过,现在有你这个先天而成的小师弟。传说中,顺生五行手之人必天赋异禀,五行之气更是充沛纳海,不说兴我医道、开宗立圣,单单是复我术法、兴我宗门必定是覆手可得。不就是这世间,这医道莫大的荣幸?” 至此还特欣慰的轻轻拍了拍陈石的肩膀,好好疼惜了一阵。眼看陈石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才收了手。转瞬又认真的看着陈师兄提了一句:“小陈啊,我曾无数次邀请你拜入宗门,并有意百年之后把宗主之位传于你,你为何屡次相拒呢?” 不等陈师兄分说,又继续解释道:“你白师兄有他的道路和责任,现已是我宗门持法长老,终身只能护持宗门而不能执掌门位;你不用担心缺乏管理经验之类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的把戏的。” 陈师兄脸上怅然之色一闪而过,才回道:“老师,您就别再提了,我有几丝斤两我自己清楚,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开口叫你师父,更不能拜入宗门。你不是不清楚缘由,不然我又何必躲在这小城市里?” 陈石在一旁听得认真,心里更是波澜:“哟,有秘密?原来陈师兄也会那厉害的神功,看样子也是个高手。嗯,这江湖果然还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的。还有个那什么白师兄,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以后有机会可得认识认识,我这便宜师父还挺厉害的嘛!嘿嘿……” 辜老爷子师父也不再强迫,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好,好,不提了不提了。等我以后把宗主之位传给你小师弟,你可别看着眼红。” 陈师兄呵呵一笑,也不计较,跟着提道:“老师,刚才你还没说,小师弟真的能看到鬼魂?” 辜老爷子正了正颜色,莫名问道:“你可知道,何为鬼魂?” 陈师兄摇了摇头,辜老爷子又看向陈石。 陈石纳闷?我?看着我干嘛? 像是一定要陈石给出答案,不回不罢手一般。良久才喃喃道:“鬼魂不就是鬼了?” 辜老爷子又问:“那何为鬼?” 陈师兄继续不答,也扭头看向陈石,期待着他的回复。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有些紧张兮兮、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不就是死了的人了?” 辜老爷子呵呵一笑,才放过他道:“对了,不就是死了的人了?” “老子说,万物皆有灵。 这古人说话,讲究逐字而论,那么何为灵?” “为物之性、为物之形、为物之欲,无灵皆无。 “人灵有肉身为魂,人灵无肉身则为鬼,鬼飘忽不定、无痕难存。而世间万物则一样,有形则为魂,无形则为鬼。” “自古灵魂不分家,所以当万物衰竭,灵散则魂消。” “而人为万灵之首,执念之重,欲念之强,匪夷所思,所以有人死而魂不消的事情常有发生。” 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我也有好些年没有见着过了,所以我刚刚才说,你小师弟好福缘,也是老爷子的好福报。” “老爷子虽是寿终正寝之人,但肌体早衰,导致形骸秽渐、久病缠身,实际上多存活一刻都是折磨,你小师弟触手即助他灵魂脱离苦海痛楚,与老爷子来说才是解脱。对本来轮回煎熬的老爷来说,不就是好福报? 看两人懵懵懂懂又解释道:“这么说,如果老爷子撑至寿终之时,所受灵体苦楚先不说,转世轮回必平平无奇。因为他这一生功过在这一刻都将彻底两清,所有功德都将在这一刻凝聚。想来老爷子也是积德之人,所以才会遇着你小师弟这样的情况搭上一把手。而这一手之功,不亚于高僧大能的一场超度法会,再转世之时,无论是身世、智慧、还是气运都将不能平庸。 陈石听得朦朦胧胧、一知半解,反观陈师兄正埋头若思,似有所获。 没有因为师父提到灵魂真是存在而否定,更没有因为听到师父说轮回而抱有疑虑,虽然有些东西还想不明白,但他已经习惯性的先把它记下来。 先闻其形,拣字论意。 日复三省,终知其思。 见师父止言,虽听得懵懂,但还是知道师父在教自己和陈师兄关于鬼的东西。 想起以前电视上看到的东西,跳脱的问师父:“师父,不是说鬼魂都是坏人,很凶很凶的吗?” 辜老爷子自己也有些走神,可能在想着一些连自己都还不太明白的东西。听得小陈石的问题,才意犹未尽的答道:“人有好人坏人,鬼自然也分好鬼恶鬼。不过,鬼即是再凶毕竟无形,你有形有魄,还怕一团飘渺之物吗?” 陈石毕竟初生牛犊,自是豪气干云的吼道:“不怕。” 见陈石一点也没有因为初识灵异惊诧事物而升惊惧之心,可能有无知者无畏的表示,但还是试探着问道:“徒儿,你信鬼神之说?” 陈石第一次听师父这样叫自己,还有些犹豫,但起码还是知道这是在问自己,愣了愣才回答道:“相信啊!” 辜老爷子也不知道陈石为何回答得斩钉截铁,只当是小儿无畏。 他为什么信?在这个时代不是早就都听着“杜绝封建迷信,禁止妖言惑众吗?” 这事还得跟陈石以前一次亲眼所见有关…… 石老爹是医生,却从来没有教过陈石岐黄之术,只是偶尔跟陈石说过一些关于医理上的东西。有一次陈石就问老爹,为什么不让他学医? 石老爹跟陈石说:“你要走一条更重要的、也更有意思的路。” 陈石追问是什么样的路? 石老爹卖了个关子,只对他说,以后会知道的。 就在这件事过后没多久的一天晚上,陈石正睡得香甜,忽然被一阵微风唤醒,多少有些不自然的翻身爬了起来,透过窗户的白玻璃看向外边…… 只见院子里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身影很熟悉,而另一个竟然比石老爹还要高一点,瘦巴巴的,身着一袭金边黑袍束衣,摇摆之间隐隐还有斑斓色彩流动,一时间竟然有些迷住了眼睛。 他们在一块说了些什么,隔着玻璃,又有一段距离,就算是耳力好的人也基本上听不到的。 第18章 有鬼不可怕,才能见神仙。 正当朦朦胧胧、迷途之际。 又一阵风掠过,只见院中有些熟悉的那人竟不知何时提了一把金刚宝剑在手。 心里不禁爆了一句粗口,喃喃道:“他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不自觉又有些纳闷?他是谁,为什么我会知道他本来没这把剑? 自刚才悄无声息的环境,这时也听得清晰了起来。 “八爷,无论往生如何,飘渺的路总是要有人趟的。此等宵小之辈,我便顺手帮你收拾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熟悉的身影侧身好似有意瞥了窗边的陈石一眼,手中滴溜挽了一个剑花,一弓足,身体犹如那大铁锤蓄势般弹了出去。 这一步足以让陈石惊掉了下巴,哪怕是多年之后也一样震惊。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人还可以一下子蹦得那么高,那么远,甚至近在咫尺的窗户都装不下他的身影。惊奇之余,陈石已无暇顾及其他,猛得一蹬,顺势攀上窗户,眼睛已向着身影追了过去。 陈石院子右前方一里之外是一道石梁,高约百丈,梁上怪石嶙峋少有高大灌木,但荏荏苒苒生长着诸多荆棘丛林,夜里更是增添了几分森森阴郁之感。 熟悉的身影恰恰将落之时,足下已异变突起。三支黑色长刺无声无息激射而出,转瞬就已经聚拢到了身前。 远处的陈石忍不住惊呼一声,差点从窗沿上摔落下去,也顾不得为何那么远还能看到是三根黑色长刺袭向熟悉的身影,只觉得那刺好快,好锋利,一股子寒意就连隔了老远的自己也胆颤颤。一旦被扎上肯定是必死的三个窟窿眼儿。不由得为那熟悉的身影而心中一蹙。 眼看长刺袭来,金刚长剑胸前半横,上下恍惚一挑,无足轻重般便将三支长刺给引了开来,陈石眼尖,偏见隐隐白光附着在金刚长剑之上,犹如强力胶一般黏着三支长刺翻转半圈就又反手一把给掷了回去。 顺着黑刺而临回的还有那熟悉的身影和手中的金刚长剑,地下的袭击见长刺未获初功,顺手就想接回再擎。 已来不及提醒,只听噗噗两声,可怜一个照面都没打着就已经谢幕。余下那人还算有些本事,单手擎回黑色长刺,腰身一拧,如蟒蛇腰,身随兵器而动,顺势就又往上挑了出去,堪堪接住了随之而来的一击。 能接住这样的力道,石老爹心中也不免暗暗赞了一声,但手中并没有因为些许欣赏而手下留情半分。 剑尖迎着挑来的刺拨弄开来,左手虚握,上抬微微蓄力便直接朝着那人脑袋轰去。 原来下方荆棘笼中藏的也是个人。 可是刚才明明看见是三团黑色的雾啊,为什么转瞬就变成了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为何这场景这般不真实? 如果这是梦,为什么舌头会痛? 黑影之人也是顶牛,仗着自己是无形之体硬迎着拳头而去。 “嗯?”闷哼一声。 如铁般拳头就似砸到了一枚熟透的西瓜,但蹦出来的不是脑浆子,而是刚才以为眼花的那团黑雾。 黑雾瞬时四散,熟悉之人穿身而过,已无一丝阻碍。可眼尖的陈石却还是看出来熟悉之人眉头轻轻一皱,细看之下,才会发现熟悉之人身上已沾染上了一层薄薄白霜,脸颊在寒气的刺激反应之下微微又有些泛着青色。 错身一过旋即站定,气息锁定之下,也不虞有他,吃定了其不能立马凝聚产生威胁,便静观等其现形而已。身体表面的白霜也随着两个呼吸便轻描淡写般化了去。 数息已过,黑雾之人才慢慢凝聚出人形,且若隐若现,陈石都生怕这时候一阵风能把他给吹散了。 其动作之轻佻、迟钝,但凡一个普通人估计都能置于其死地,再无刚才那般阴损、锐意。口中喃喃而说出的话语明显也没有那么清晰,好半天才缓缓吐的口浊气来,黑色影子也因为这口气恍恍惚惚,又淡化了几分。口中咕噜、如破丝竹,惊讶之色吐露无疑:“雷法?” 熟悉之人可能是念及其再无反击之力,背手收了长剑。刚才身旁那金边黑绸缎瘦者已瞬移至当场,陈石对今夜所见已经见怪不怪了,内心只是轻叹好快的身法。 身形黑瘦,名唤八爷的那人细长手臂看似是紧身衣,竟有一对古摆长袖,一样的缎子黑绸金边,摇曳之下,更是流光溢彩。 抬手一摆成圆,袖摆如龙卷风般罩向黑雾之人。黑雾之人身影刚刚凝聚,本就有些虚无,还没碰到风团便再次崩散开来,如烟般被吸了去。 八爷卷臂而回,手中长袖又收束成紧身状态,不清楚还真以为就是一束劲身装束。只听八爷拱手朝熟悉之人问道:“多谢!”言罢便潇洒准备离去。 不出三步旋即又转身迟疑地问道:“你为何会雷法?” 熟悉之人:“雷法?原来我刚才并没有听错。” 八爷愣了一下:“原来你还不知道那是雷法。” 熟悉之人不等其再说什么,只见他慢慢横抬左臂,又像是为了让远处的陈石看得更加清楚而专程侧了一下身子。 心脏砰然两声如鼓击响,左肩衣袖无风自起波澜,一直延续至左臂、再至左手腕,一波一澜、如风赶浪。 八爷明白那是以强劲体魄强凝气血而产生的劲浪,竟然能有如此之威,也是罕见。 再瞧那五指如蟒,攥捏成拳,似捏铅球般吃力。 刚才发生得太快,都没有注意到,其五指相互之间不止是噼啪骨响,还伴随呲呲如电火花,闪闪烁烁。 只听熟悉身影解释道:“自力透生劲、劲之尽时,筋骨强劲有加,复以时日,五指交错之间霹雳火花,犹如惊雷。我有所感觉,成拳之间似有屏障,无所不破,无所不坚。原来这就是雷法!” 八爷哼哼一笑:“你还真是个痴人,告辞。”说罢一转身便隐了身形,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他的存在一般。 熟悉之人也不管八爷是否早已离去,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还沉浸在某些领悟当中。 陈石见熟悉之人久久再不无动静,也不生分,径自走了过去,怯怯的问道:“刚才那是什么怪物?为何是一团黑雾?” 熟悉之人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认认真真回答道:“鬼之一族。” 陈石:“鬼之一族,是鬼吗?” 熟悉之人:“是,也不是。” 陈石:“那是什么意思?” 熟悉之人:“鬼是鬼魂,而鬼之一族是鬼魂念欲而生,似鬼似灵、非精非怪。” 陈石没听懂,心里就剩下一个概念,那些就是鬼。 陈石又问:“你是神仙吗?” 熟悉之人:“不是。” 陈石:“那为什么你能杀了那三只鬼?” 熟悉之人也是耐心,解释道:“我并没有杀了他们,只是把他打散了,鬼之一族严格来说并没有生命,那只现在是比较虚弱而已。”又强调般说道:“鬼之一族是杀不死的。” 陈石惊讶道:“那岂不是很厉害?” 熟悉之人:“但他们伤不了人。” 陈石又不懂了,那黑色的尖刺会伤不了人? 像是听懂了陈石心中的疑问,那熟悉的人影解释道:“他们擅长伤及灵魂。” 陈石心中对之鄙视了一下:“有什么不一样吗?” “……” 陈石压根就没想过是不是该怕个什么,接着问道:“那个黑色衣服瘦瘦的人是鬼吗?” 熟悉之人:“是,也不是。” 陈石:“那他肯定也是鬼之一族的了?” 熟悉之人摇了摇头,道:“他不是。” 陈石懵了:“那他是什么?” 像是故意在逗陈石,慢吞吞地才说道:“他是鬼仙。” 陈石着实惊讶了:“什么?鬼仙?鬼也能成仙?” 熟悉之人:“人能成仙,精怪也能成仙,鬼为什么就不能成仙?” 这下轮到陈石无语了,心想这个解释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理是这个理,但还是不太明白。 “鬼不就已经是神仙了吗?等等,鬼是神仙吗?” 陈石忽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良久之后才讪讪又问道:“爹,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熟悉之人转过身来,赫然就是石老爹那张熟悉的脸庞。 石老爹蹲下身来,拉着陈石的手亲切的说:“你既然都见着了鬼,还能相信没有神仙吗?” 陈石听得更是迷茫,眼神逐渐空明、深邃,似游离深空之外。 石老爹拍了拍陈石后背,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知道把你引到这条路上到底是对是错?也没考虑过你又是否愿意?但人生匆匆不过百年,岂能只梦中寻逍遥之径?” 又扶了扶陈石稍显结实的肩膀说道:“为父这辈子登顶已是无望,只能传你些筋骨之道,至于那飘渺的神奇,就留给你自己去寻找了。” 说完便静静地等待着,兴许是在给陈石初临异界的一个缓冲期。 手却慢慢摸着陈石的脑袋,五指或捏或揉,慢绕成圈,如果站在上帝的视角看去,可以发现,陈石头顶在石老爹手指游弋之下隐隐可见一张符箓印于其上…… “睡,明天将是崭新的一天。这段记忆应该能烙下心印了……” 第19章 朦胧梦一场,不知已醒来。 不知不觉,陈石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陈石醒来。他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到底有多久,只是隐约记得前一天刚好放假,怎么刚起床,石老爹又催促自己上学了? 只隐隐记得梦里发生了很多神奇、魔幻的事情,而且石老爹还跟自己说了很多很多以前闻所未闻的事情。可是,跟以前所做的梦境一样,明明梦里梦外都很清楚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正要去回忆的时候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像多了一层莫名其妙的封印。以至于这一天陈石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的,因为这,白老师还专程过来关心是不是感冒了不舒服? 不过,发生的事情可能记得不太清楚,但那句:“既然都见着鬼了,还能相信这世上没有神仙吗?”是记得真真切切、刻骨铭心。 因此,当陈石在第一眼看到老爷子的灵魂之时,这句话就如蒙雾之碑豁然开朗,逐渐清晰起来。以前一切的质疑、犹豫,在这一刻便似有了方向。 所以,辜老爷子问:“你不怕鬼神之物?” 陈石:“不怕。” 辜老爷子:“你相信鬼神之说?” 陈石:“相信。” 这一刻,辜老爷子是欣慰的。 如果连基本的唯物主义都不能转变,将来即使再高的中医成就,也只会停留在物镜层。即使突破阴阳、成就五行也只是徒有其表、难究其义的匠医。 而这样的学生,他有很多、很多…… 这一刻,生性坚毅的辜老爷子眼眸里竟然侵出淡淡薄雾。赶紧眨了眨眼睑,平生再差也还有白师兄、小陈二位出众之徒,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哈哈,好,好,好啊……” 两人不明白辜老爷子为何突然连呼三声好,互相只以为是高兴收了一位好徒弟。 一夜无话。 次日,在小陈师兄的安排下,辜老爷子和小陈石便登上了回府城的班车。 原本小陈师兄是准备亲自开车送老师来着,可师父说,医院里也忙,来往路途又太远,就不必劳心了给拦了下来。为此,陈石还遗憾了好久。小车坐着多舒服啊,里边又凉快、又平稳、还挺拽。虽然大巴车平日里见得也少,但毕竟小轿车可是需要敬礼的存在。 一路上的颠簸,即使亢奋的陈石也顶不住的疲惫,这时候已经趴在了辜老爷子的腿上,昏昏欲睡了。 时不时还问:“师父,快到了吗?” 辜老爷子气色不衰,声闻不垒,淡然回到:“徒儿,这一课给你讲了鬼,这行进途中便再教你第二课,何为神?” 陈石忍不住腹诽:“师父啊,这时候哪还有心情去听这个啊?”他这时候只想回到村里的小河沟里,躺在那两块大石壁之间的溪流里,痛快快地泡个冷水澡,再躺在树荫下喝上两口石老爹调配的蜂蜜薄荷茶,就是做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不等陈石主动回答,辜老爷子只是继续淡淡地说道:“神为人之尊,为人之精,更为人之趣。”手却轻点陈石额头。 辜老爷子:“为人尊,不动如山。为人精,不败其林。为人趣,不堕其性。” 字字清晰入耳,仿佛有微风拂过。陈石躁烦的心绪竟然有些被平复了下去。 辜老爷子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论神之行迹,其行不在,其迹无寻,因无神可论。论神之卑劣,其卑在人,其劣也在人,因卑劣均为神。” 车厢里开了窗户,虽然行进在绿林之间,但还是挡不住酷暑的侵袭,再加上人多嘈杂,又有鸡鸭牲畜的粪便的味道,混合了劳动者身上独有的气息,使得这个本来就无限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躁动和不安。 可平复下来的陈石却惊奇的发现,刚才还杂乱不堪的环境竟然变得如此不协调的宁静,就连那条因为怯生而一直汪汪哼叫的小黄狗,此时也趴在门口的缝隙处安静了下来。 整个车厢里现在只飘荡着着师父那平淡的声调:“钢不易折,韧不易锻,火不易焚,水不易催,人性淡然,其神自现。樱宁见性,其形不神,其神不神,是为真人。” 宁静的车厢里呼呼有人相继沉沉睡去,车子仿佛不再是攀沿在盘旋的山道里,而是行进在风光摇曳的海边。就连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大婶此时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就像是家里的小鸡仔开始下蛋了,又好像是看到刚出生牛犊子蹬着崭新的蹄珂站起了身来。 这诡异的一幕陈石却并没有感到一丝错愕,仿佛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辜老爷子:“儒家修身养性,佛家修心断欲,道家随心炼神。是不一,而不一,即不一。不一心,不一性,不一神。” 陈石听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 仿佛在刚刚的段语之间,洗过了清溪流水的澡,吹过了凉爽舒适的风,喝过了沁人心脾的水。 师父一个人喃喃,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全车人都听得清楚。可是,没有一人的目光随声而寻,她们是没听到?还是说她们根本就听不到? 只有司机在聚精会神的开着车,午间的疲倦好像也在那一盹之间彻底清醒过来,甚至比以往还要清醒,还要明晰。就连刚才转的那个弯道,无论是油门、离合,还是方向都做的恰到好处,如教科书一般。 这时,辜老爷子声随震震:“而我医家!平身、合心、随性,养神。” 辜老爷子言辞,便闭眼不再言语,眉目之间竟疲惫之色已现,额头也冒出了些微微细汗,仿佛刚才那几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陈石也不打扰,从头默念了几遍刚才师父所说,越是默念,越是清醒明晰,久久不止回味。 良久,才听到一声就如七老八十的老者悠悠嗟问道:“何为神?” 问司机,司机不闻。 问邻里,邻里不听。 问鸡鸭,鸡鸭不鸣。 问师父,师父不语。 问自身,我为医家? …… 舒心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十几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到达了府城。再辗转两趟,才跟着师父回到了家。 辜老爷子好像还没从之前的疲惫中缓过劲来,吩咐老妇人给陈石腾出个房间出来,介绍了新收的关门弟子,以后会长期住在家里,便回了书房,想必是休息去了。 老妇人也不打扰,只是拉着陈石的手亲切地说道:“哎哟,小陈石啊,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老顽固说的新徒弟就是你啊。上一次看着这孩子,就甚是喜欢,没想到现在成了半个儿子啦。小陈石啊,来叫声师娘听听。” 陈石有点不知所措,这老妇人跟上次见着时有些不一样啊,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师娘好。” 很明显,老妇人很开心,喜笑颜开的答应道:“唉,这孩子真乖,你先坐着,师娘这就去给你收拾房间啊。来,这里有刚洗出来的苹果,你吃,别客气,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啊。”说着,便呵呵笑着去给陈石收拾起了屋子。 说是在乡里住惯了的陈石,实际上对城市里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概念,就连装修风格和家具的式样都没有觉得有什么新奇。因为跟自己家看起来,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就是小了点。 要是这话被别人听了去,可能会善意的嘲笑着小毛孩子的不知天高地厚。因为辜老爷子的房子虽然是公配房,但实际上因为身份和地位上的关系,到手的房子比实际情况大了一倍不止。就连家里的家具和其他软装,实际上都是他的学生、病人和一些身居高位的领导好不容易找个乔迁的理由硬送过来的,实际价值肯定不会太低。 再者,房子虽然是医院自己为本院工作者修的住宅楼,看似拥挤,实则错落有秩、亭廊若影见深,跨弓小桥、清溪流水,蜿蜒曲折、叠景玲琅,相信肯定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建成如此景象,更何况还坐落在府城最繁荣的黄金地段之上,其本身的价值就不止于仅仅地皮。 而关于这里的价值还有一个传言说,这里住的都是真正敢于与地府抢人的竞争者,稍逊一点的都压不住。至于你问压不住什么,却谁也说不清楚。 从小区单元到正门口有一条十来步的砌砖小径,右侧较为四方的一块地分成了四块,分别种上了小葱、芫荽、萝卜和小白菜。其中小葱和芫荽已经薅得差不多了,估计再拔两拨就得重新翻土撒种了。而左侧稍窄,呈牛角型,一直延伸到房屋的西南侧。没有划分区域,种的花草树木也是随心所欲,丛间石凳旁竟然还生长着一株留仙草,这可不是能常见的宝贝,陈石当时就想给他拔了。 进门前有三步石阶,这是其他户型所没有的,应该是辜老爷子另开的正门。门右侧有一块专门换鞋的区域,大大小小的拖鞋有好几十双,井然有序的放在左右两边的鞋架之上。前后还专门放置了两条矮凳,这个是陈石家里没有的,所以他还多看了好几眼。里面有一双粉色的兔绒毛拖鞋格外提醒了他,这房间里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同志。 第一次跟石老爹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所房子还有一个二楼,而且跟隔壁户型也是连通了的。难怪当时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两条一模一样的镜像走廊,他还以为那里有一面镜子。 虽然房子是很大,但房间却不是很宽敞。老妇人给陈石安排的房间在右侧走廊的尽头,里面仅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柜、一床柜而已。不过,虽然是一层,但外边有一个两平方左右的阳台,这宁陈石有些欣喜。 第20章 玲珑是新居,同是手足人。 陈石的房间门口左侧还有一个房间,从虚掩的房门向里看去,大小差不多,简单的陈设,不过,应该没有小阳台。 从书桌上的电脑和晾衣架上的帽子来看,此房间是有人住的,而且还是一名男性。陈石当时心里就对他产生了兴趣,他竟然会有一台电脑? 师娘和师父的卧室在另一侧走廊的主卧室,师娘收拾完房间,便带着陈石到处转一圈。师父书房在卧室的隔壁,里面还串了一个房间,师娘笑嘻嘻的说那是师父的密室,从来不让其他人进那个房间,就连师娘自己也不许进。可师娘说她偷偷进去过,里面除了一个大鼎比较特殊以外,其他的都是些破瓶瓶烂罐罐,还一股子臭烟味,再不会去第二次。 右侧走廊主卧是住的师父大儿子和儿媳妇,她们在这所城市里的另一边还有一处住所,不常住这,但每周都会回来一两天。除了主卧房间里的厕所外,外间分别把两个厕所改成了一个厕所和一个洗浴间。二楼离楼梯口最近的第一间是师父女儿的房间,虽然已经出嫁好多年了,但房间却一直给她留着的,也几乎没怎么变动过。另外二楼还剩下三个空房间,是给孙女,外甥女和一间客房而准备的,师娘说平日里打扫也不费多少劲,就是他们回来住的时候能方便一些。 就在陈石非常疑惑那一间粉色的房门是谁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急切切的呼唤声。 “外婆,外婆,你在哪儿呢?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随着震耳的声音同时闯进来的是一个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半大男孩。虽然刚从太阳底下回来,但炙热的太阳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皮肤很白,刚劲的板寸头上挂满了挥洒的汗珠,空荡荡的七号篮球背心体现出男孩的身材并不是很壮硕,可能是因为身高比较拔尖的原因,脖子微微有些前倾,腰杆也有些刻意弓着了点。硕大的运动鞋,证明其人虽然瘦,但脚丫子还挺大。 看着陈石,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陌生人盯着自己,不但没有诧异反而升腾起一起惊喜,一边拍着篮球一边问道:“嗨,小孩,以前没见过你,混哪里的?要不要哥以后罩着你?” 陈石有些诧异:“痞子?” 不等陈石回话,身后的师娘遥呼回应道:“勇娃子,又跑去打篮球去了,你妈一会儿看着了不揍你。赶紧去洗个澡,一会儿你妈该回来了。” 叫勇娃子的男孩听罢,可能真的比较畏惧师娘口中的妈,但估计也不多,左右交互运了两个走步,一个自以为十分潇洒的转身,三分投姿势将球掷了出去。远处的角落里有一个背篓大的框子,应该是专门储存一些圆形不易收纳的球类的,因为里面已经有一颗足球和另一颗篮球。 男孩并没有关注球到底有没有投进去,还沉浸在投篮的动感中,摇摇摆摆从自陈石身边走过,应该是回刚才看到的有一台电脑的那个房间。 “帅吗?”男孩在错开与陈石的身形时调侃道。 陈石:“没进。” “呃……进不进的,不是重点,帅不帅就行了。呵呵……”男孩笑着走开了。 师娘就在旁边看着,脸上总是一副慈祥的模样,大概所有心目中的奶奶就是这般。 师娘:“他是我女儿的大儿子,大名杨勇,他自己喜欢家里人叫他勇娃子。小陈石,你哪一年的?” 陈石:“师娘,我己巳蛇年九月初九生。” 师娘:“哦?勇娃子正好也是蛇年生,不过比你大一点,他八月初八生。一个逢八,一个逢九,你俩也属有缘份的人啦。” 陈石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明白八月初八和九月初九为什么一定有缘份?而且缘份不是只男女朋友之间的事吗?唉呀呀…… 师娘:“小陈石,你饿不饿?” 陈石摇了摇头:“不饿。”其实一开始是有点饿的,后来可能是晕车,又可能后来的莫名其妙的愉悦经历让自己又忘了饿不饿了。反正现在是确实不饿。 师娘:“不饿的话,就等一下其他人回来一起吃饭。”说着便朝着小院里走去,边走还边跟陈石说道。 “小陈石啊,别拘谨。既然你入了你师父的门下,那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师者如父的古训听说过吗?你师父是个比较顽固的人,什么规矩都要给你讲个古训,这一点还是挺好的。” 陈石自顾自的跟着,见师娘在拔葱,也就跟着扒拉着上面的败叶。 陈石:“杨勇刚才喊饿了。” 师娘:“他回家就没不喊饿过,你别管他,桌子上有苹果,要是真饿了,他自己会找吃的。”拔了几根葱,手里并没有停下,转而又扯了几丛肥大的芫荽。 师娘:“勇娃子好动,饿得也快,但你要是这会儿真给他找些吃的,一会儿正吃饭的时候,他又不吃了。他外爷经常唠叨他要食有时、食有适。一个要说,一个听着又烦。反正又饿不坏他。” 陈石只是默默地继续整理着芫荽,味很浓,石老爹也很喜欢吃这个,但他就喜欢不起来,觉得还不如芹菜好吃。 三两下,手里两个小菜就弄好了,跟着在旁边的洗菜池里清洗干净,师娘便招呼陈石:“你自己到处转一转,熟悉熟悉。别跑远了啊,我去打点汤,他们也应该快回来了。”说完便进了厨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候陈石才感觉到这个环境有些陌生,阴凉的环境虽然不会冷,但陈石还是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石老爹这会儿在家里干什么呢?他是不是也正好拔了两棵小菜,扯了几苗芫荽,正准备下一碗面条将就着对付一顿呢? 殊不知这个时候,百里之外的石老爹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把家里的钥匙交给邻居家的彭姨,请她帮忙照看一下房屋,其实也没啥可照顾的。解释自己将要出去一段时间,少则一个月,多则一个半月才会回来。儿子陈石这段时间也会一直在他师父家,倒不用担心。 彭姨心想怎么突然间就要出远门了?他可是好多年都没离开过村子了呀?便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 石老爹也不瞒着,直说陈石的师父需要一些药材,南方没有,需要去北方的山里去采一些。又因为这些药材需用量不大,而且比较特殊,所有基本上也不太容易买得到,只能亲自去一趟了。 彭姨也不懂,只是叮嘱路上注意安全一类的,彭叔还专程拿出了十块钱交给石老爹,说既然是出远门,也算是出门在外了,就该拿点茶钱。石老爹推辞不过,只能道谢收下了。 并没有再惊动其他人,石老爹离开彭姨家不到十分钟,公路上就驶来了一辆桑塔纳小车,仔细一看,不就是县医院的小陈师兄吗? 石老爹见车子来了,抬头看了看正房房梁上的剑匣,犹豫着要不要带着?只是一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嘲一笑,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另一边,陈石也没一直站那儿发呆,只是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师娘为他安排的房间里,仿佛这才是唯一让他感觉到熟悉一些的地方。 “嗨,小孩,发什么呆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招呼。 回过神来,见杨勇在门口一边擦着洗完澡身上的水一边问道。 自己刚才明明随手关上了门的? 好像是明白了陈石的疑惑,杨勇解释到:“这里除了厕所和浴室,其他房间的门锁都不能反锁的,你没发现?” 陈石也有些纳闷为什么要想这个?口中却回答道:“没发现,我也没想着锁门。” 杨勇坏笑着说道:“哦,我还以为打扰你什么小秘密了呢。” 说着,也不管陈石有没有同意,便盘着一条腿,一屁股坐在床上继续向陈石问道:“我叫杨勇,你叫什么名字?” “陈石。耳东陈,石头的石。” 杨勇:“嗯,挺像块石头的,以后我叫你石头好不好?”跟着又解释道:“这可不是给你取外号啊,就觉得我身边得有一个叫石头的朋友。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看着伸过来的手,陈石学着电视上看到的握了握。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孩子王,怎么还被取了一个外号呢? 但并没有拒绝杨勇这样叫自己。 杨勇:“外公是不是收你做徒弟了?” 陈石:“你怎么知道?” 杨勇:“这个房间在你之前是给巴郡的小陈师兄住的,他也是外公的徒弟。自从他回巴郡以后就一直空了下来,偶尔我同学住一下。以前我也没见过你,现在你又住在这个房间里,我猜有这个可能。你真的是外公的徒弟?” 陈石点了点头:“是。” 杨勇:“你说话的方式真帅,我也得学一学。”咳了两声嗓子,却还是照常问道。 “那你可赶了巧了,外公的学生我数不清,可他的弟子有九百九十九个,你刚好是第一千个。如果算关门弟子的话,你是第九个,外公说九是极数,没有比它更大的了。你刚好第九个,你说巧不巧?” 陈石有些惊讶,师父竟然有这么多徒弟?加上学生,岂不就是桃李满天下吗?这下发达了,抱了这么粗一大腿,每个师兄家蹭一顿饭,这辈子也不愁吃喝了。哈哈哈…… 杨勇见半天没反应,一巴掌拍了过来。 陈石虽然走神,但肌体的条件反射还在,自然抬手格挡住了杨勇随意拍过来的右手,正准备翻手擒拿的时候方反应过来,便没有再动。 杨勇见自己的手被挡,他几乎都没看清楚石头怎么出的手,一下子来了精神,蹦的跳了起来咋呼道:“石头,你会功夫?” 第21章 落座其乐融,美目如针毡。 陈石有些迷茫:“功夫?” 老实说,不知道处于什么样的情况之下,陈石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是关于“五行手”神功的刻意?还是说已经把石老爹教自己的炼体方式权当成了体操? 杨勇一把攥住陈石的手,兴奋得晃了晃说道:“对啊,功夫。就是你刚才挡住我的那一招。” 陈石很想让杨勇见识一下自己的“五行手”神功,可惜好像自己还不会。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那不是功夫,就只是挡了一下而已。” 见杨勇一副不信的样子,又才解释了一句:“我平日里都有坚持锻炼,所以反应比较快而已。我真的不会功夫。”可能陈石压根就不认为石老爹教给他的三招打穴的路数就是功夫。 显然杨勇有些失望,但随即又释怀了,满不在乎的劝道:“哦,那也没关系,反应快也是一门功夫嘛。你平时锻炼的啥?以后也教教我呗?” 陈石:“行。” 杨勇又被陈石简练的说话方式吸引了,就自顾自的在那儿模仿、练习……“行,好,功夫?帅?呵呵……” 看着有些魔障的杨勇,陈石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随手关上的门传来了咚咚敲门声:“你们俩在里面嘀咕啥呢?出来吃饭了。”是一个成熟的女性声音,温润的嗓音清脆而饱满,就像电视上读诗歌的主持人。 杨勇才豁然回首:“我说我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原来是饿了。快快,走吃饭去,我外婆烧的饭菜可香了,保证比外面大馆子里做的还好吃。”说着便打开了房门,见门口的中年妇女,叫了一声舅妈,便指着陈石介绍道:“这是外爷新收的徒弟,叫石头。” 说完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好像是自己给取的,又解释道:“本名叫陈石。陈石,这是我舅妈。”说完还不忘朝陈石眨了眨眼睛。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眨眼睛?”陈石还不太习惯杨勇的这种交流方式,只是礼貌地跟门口妇人打了个招呼。 虽然陈石认识路,但妇人还是和善的领着陈石朝餐厅走去。 这一会儿时间,家里竟热闹了不少。 师父已经坐在了靠墙的主位之上,旁边是一个戴着框边眼镜的中年男子,面貌跟师父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师父的大儿子。再往下站着的就是刚才叫自己吃饭的妇人,应该是师父的大儿媳妇,杨勇挨着妇人入座,已经自顾自的拿上了筷子,只是猴急的盯着面前的菜没有下箸。 忽然陈石感受到一股凉意袭来,惊得汗毛直竖,顺着凉意朝左看去。 师父右侧空了一个位置,应该是师娘的。而师娘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姣好的面容此刻挂满了冰霜,秀目中迸发出两撇凌冽的目光,如新柳一般的眉毛更是助长了目光的犀利。 陈石竟有些顶不住这如炬的目光,有些惊慌失措,她谁啊?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在看我没错啊,刚才他已经试过朝旁边躲了躲。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吗?我都不认识她啊。 杨勇也发现眼前的疆场,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悄悄拉了拉陈石的裤腿,示意离她远点,坐下。 也不扒拉筷子了,躲着女孩的目光侧脸悄悄问道:“石头,你怎么得罪这姑奶奶了?” 陈石还迷茫着呢。 “我也是第一次见着她啊,哪儿得罪了我也不知道啊?她谁啊?” 见不是陈石开罪了她,有些怀疑的把自己的身形朝舅妈那边移了移,看女孩的目光并没有顺着自己而移动才松了一口气。 朝陈石递过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不再理会陈石,生怕惹祸上身似的。 师娘从厨房里小心翼翼地端出来一碗汤,这边舅妈刚准备起身去接,便听跟着师娘脚步走出来的时尚女人说道:“姐你坐着别动,妈非要自己端出来。来,吃饭了。”说着还不忘招呼一下众人。 陈石郁闷了,心里呐喊道:“喂,喂?你们难道看不到有个奇怪的人一直盯着我吗?你们也不管管吗?” 师娘先给师父盛了一碗汤,师父拿起筷子轻拨了一下碗沿儿,说道:“好好吃饭。” 陈石这才发现,除了杨勇刚才扒拉了一下筷子以外,其他人一直都没动过。 仿佛一声令下,就连目光伶俐的女孩也收回了眼神,认认真真扒拉着桌上的饭菜。 “小陈石,你也吃啊,别拘谨,喜不喜欢吃红烧肉啊?”这是那位跟着师娘一起出来的女人对陈石说的话,说着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在陈石碗里,还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女孩继续说道:“你别理她,她公主病犯了。” 怪女孩也不应,只是哼了一声。 陈石嗯啊回应着,看着眼前肥美多汁的红烧肉,许久不见的饥饿感瞬间漫上心头,也顾不得其他,跟着旁边正狼吞虎咽的杨勇一起跟饭菜对付上了。 正揉着有些撑的肚皮,悠闲地喝着汤,对面冷面女孩也已经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说道:“我吃饱了。你,还有你,吃完到公园来。”前一句是面容甜美地对众人说的,而后一句则是立马翻脸,冷着对陈石和杨勇说的。 杨勇还有一口汤都没有喝下去,哭丧着脸说道:“关我什么事啊?我不去。” 众人也不理他,师娘这才笑呵呵地对陈石说:“小陈石啊,哪位就是粉色房门的小主人,从小你师父就宠着她,惯得一身公主的毛病,不过你也别怕她,一会儿跟杨勇到公园里转一转,消消食。她只是在生上次你没等她回来的气。” 杨勇不乐意了,喊道:“谁说我要去了,要去石头自己去。” 舅妈也吃完了,正在帮忙收拾碗筷,只是一脸坏笑的看着杨勇道:“你确定不去?” 杨勇一看舅妈这副表情,更是跳了起来:“舅妈,你就由着她胡来,你到底是不是我亲舅妈?舅舅……” 说着杨勇又像个撒娇的小姑娘一般,扭捏着扑向他舅舅面前。 “去去去,我可帮不了你。再说了,今天好像不是冲着你的,你怕什么?” 杨勇才恍然大悟:“对哦,我最近又没惹她,我怕她做什么?石头,你不是说你们不认识吗,为什么她好像早就认识你似的?” 才反应过来,时尚的女人应该就是杨勇的亲生母亲,恰好听到她问道:“你为什么叫他石头?” 杨勇可没有说出他那个本来有些荒唐的理由,随口就编了一个新的:“他名字里有个石字嘛,人又长得结实,叫石头多贴切啊,而且他也同意了,你说对不对?石头。”说着,又朝陈石昂了昂头,还挤眉弄眼的。 陈石也不介意,配合着他点了点头。 这时候师父说道:“陈石,一会儿让他给你介绍一下家里的成员,你俩年纪差不多大,也就跟着他的称呼,现在不比古时候,不必拘泥于太多传统的形式,安心住下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你师娘说,一切用度也不用你操心,听你父亲说你是个细心的孩子。” 陈石自拜师了之后,在师父面前总是乖巧了很多,老老实实的点头回答道:“知道了,师父。” 辜老爷子:“好了,去。别让丫头等久了,上次你们急着走了,可埋怨了我不少日子。” 杨勇好像故意不着急去公园找那个姑娘,拉着陈石介绍道:“这是我舅舅辜兆南,是个医生。这是我舅妈,也是个医生,而且他们都在同一家医院上班,本来周末才回家里住的,今天可能是专程来看你的。”说着嘿嘿笑了几声,彰显着他的机智。 陈石也跟着杨勇的称呼一一打着招呼,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能专程来看一趟的,可能是凑巧也说不定呢。 辜兆南本以为他会叫自己伯伯或者叔叔的,优雅端庄地伸出右手,说了句:“小陈石,欢迎来到我们家。” 陈石对这种方式有些陌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是握手?怯生生的也把右手伸了出去。 辜兆南大方的握住陈石的小手,修长的手指几乎把整个手掌都包裹了起来,微微一束一张,便松了开。 而舅妈林萍儿则是双手捧着陈石的脸颊,又顺势往下扶了扶陈石的双肩,嘴里说道:“真是个结实的孩子,欢迎来到我们家。” 陈石微伸着右手,以为舅妈也会像舅舅一样握握手。老实说,除了白老师,舅妈是第二个摸自己脸蛋的陌生女性,为啥脸上有些烫呢? 杨勇又领着陈石绕到厨房门口:“这是外婆,这是我妈辜兆芝。你不能叫妈,叫姨。” 辜兆芝轻拍了一下杨勇的后脑勺,伸手揽了一下陈石的肩膀:“欢迎来到我们家,以后好好带带我家杨勇啊,他性子野,要是惹是生非你回来就告诉我。” 杨勇在后面嘀咕:“切,谁比谁野还不一定呢。” 说着,又把陈石拉回师父面前,郑重介绍道:“这是我们家掌门人,辜老爷子,也就是你师父,赶紧磕头。” 陈石还没反应过来,但徒弟给师父磕头天经地义,顺势就跪了下去。 杨勇一阵哈哈大笑,摇着师父的手臂,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满意。 芝姨几步过来拉着杨勇便作势欲打,但并没有拦着陈石下拜,这本来也就是个规矩。 见陈石磕了头,师父才虚扶一把,说道:“去玩。” 杨勇也跟着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这才带着陈石去公园寻找那位叫辜芙蓉的粉色公主。 第22章 读心如窥镜,常态亦非常。 “名字是外爷给取的,说是为了什么纪念。你竟然还觉得挺好听?都土死了。”这是杨勇听到陈石说粉色公主的名字很好听之后说的。 陈石有些无语,暗自啧舌道:“还好他不知道我称呼她为粉色公主。” 陈石口中还是说道:“还好啊,不好听吗?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杨勇一脸不屑:“哼哼,你跟她认识久了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 陈石:“你为什么这么怕她?” 杨勇脖子一拧,很想硬气的说一句“我怕她?”不过还是有些泄气,因为他确实有些怕她。 杨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石头,你有秘密吗?” 陈石:“秘密?好像没有。” 杨勇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你都没有朋友的吗?” 陈石:“有啊,这跟秘密有什么关系?” 杨勇有点被噎住,只能无力的继续说道:“嘞,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话,一会儿你不能告诉我姐。” 陈石:“为什么?” 杨勇哎呀一声:“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答不答应?” 陈石:“好。” 杨勇双手一拍:“嘞,这不就是我们俩的秘密了?” 陈石:“噢。”陈石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约定这样一个压根就不值得约定的秘密。 杨勇继续说道:“我姐可怕的地方之一就是,在她面前没有秘密。” 陈石有些惊讶道:“她难道会读心术吗?” 杨勇:“是不是读心术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在她面前没有秘密,没有秘密!你说可不可怕?” 陈石:“这有什么可怕的?” 杨勇咋呼一声:“这不可怕吗?你有没有旷过课,有没有砸过窗,有没有打过游戏机,零花钱藏在哪儿,甚至你尿没尿床她都知道,还不可怕吗?” 陈石:“你还尿床?” 杨勇:“去去去……跟你说正事呢,谁尿床啊。” 陈石:“还好!反正我也没有零花钱,也没尿过床。不过,我偷偷溜出去玩过,但这也没什么关系?” 杨勇眦了一下嘴,明显是对陈石又提及尿床的不满:“她会告状啊,要挟你啊。” 陈石一脸认真的说道:“你自己说出来,她不就不能要挟你了吗?” 杨勇气得真想踹他一脚,又想起这孙子好像会功夫,只能忍气吞声。 杨勇一脚把路边的树踹得直晃才继续说道:“她第二个可怕之处就是,她还养了一只小鬼。” 陈石一脸的不信:“真的假的?” 杨勇昂着脖子:“当然是真的。” 陈石还是质疑道:“你见过?” 杨勇一下子就没了刚才的神气:“这玩意儿哪看得到?” 陈石有些纳闷:“你没看到过,怎么说她身边有小鬼?” 杨勇把陈石往身边拉了拉,小声的说道:“我虽然没看到过,但我经历过。” 想起曾经经历的种种,都忍不住摸了摸膝盖骨。 原来杨勇曾经被这个粉色公主捉弄过无数次,以至于杨勇是刻骨铭心的有些怕这个姐姐。 什么走路走着走着突然就左脚绊右脚啊,莫名其妙的会扇自己一巴掌啊,刚做过的事情马上就遗忘了啊,明明自己很愤怒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去给她倒水啊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杨勇足足哭诉了将近十分钟。 陈石听后还是有些质疑:“这是巧合?” 杨勇:“你说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可一天十来次那就不是巧合,是有病。” 陈石:“对哦,是不是生病了?” 杨勇气呼呼地道:“你才有病呢。总之,你别不信,总有你哭的时候。” 陈石:“这事,师父知道吗?” 杨勇:“我跟外爷说过,不过他总是笑咪咪的什么也不说,也不管。” 陈石又问道:“那其他人有被她捉弄过吗?” 杨勇挥舞了一下拳头,像是在替这些其他人鸣不平:“怎么没有?几乎我们身边的朋友都怕她。” 陈石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向杨勇问道:“我好像记得你姐说吃完饭到公园去找她。” 杨勇愣了一下,好像也才想起来,忙催促道:“快走,快走。” 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孩坐在公园廊桥的依栏上,手里拿着不知道在哪儿摘的柳条,正一搭一搭地逗着面前的小猫。 杨勇快步行至跟前,谄媚地说道:“姐,逗猫呢?” 辜芙蓉:“都给石头讲清楚了?” 杨勇赶紧撇清道:“讲什么清楚不清楚的,外爷叫我给石头介绍家里人而已嘛,我当然得仔细完成任务啦,你说对,石头?”说完,还不忘拉陈石下水,不能让这姑奶奶忘了正主的存在。 陈石:“啊?是,不是?” 辜芙蓉冷冷地瞥了一眼陈石,又回过头去继续逗她的猫。 这一下子就把两人都凉那儿了。 杨勇是怕她,但其实并不惧她,见辜芙蓉又摆起谱来了,性子本身就急躁的他哪还忍得住?但又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刚交的兄弟,石头还在呢。 杨勇:“诶,姐,你到底叫我们干嘛来了呢?” 辜芙蓉:“吃完饭叫你们到公园里逛一逛,消化消化不好吗?” 杨勇松了一口气道:“那你早说啊,这公园有啥逛的,带他去篮球场上打两圈篮球,多好啊,你说是,石头。”又不忘提示一下,正主呢? 辜芙蓉:“姑妈已经知道你下午打篮球了。” 杨勇瞬间跳脚,也不管怕不怕了:“谁,谁又告状了?肯定不是外婆,外婆不会出卖我的。是不是又是你?” 辜芙蓉甩了他一个白眼,像是看一个白痴一样:“嘁,有本事把球衣洗了啊。” 杨勇:“呃……忘了,忘了。” 辜芙蓉这才看向陈石:“我以为你会更高一点。” 陈石有些不明白:“什么?” 辜芙蓉年纪不大,口气却一副大人模样:“有些事情你不会懂的,可能是前世的种种,也有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数。我只希望,是你欠我的,而不是我欠你的。” 陈石更加糊涂了:“你在说什么?什么欠你的,欠我的?我们以前认识吗?” 辜芙蓉一身粉色可爱萝莉的打扮,却老态纵横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注定是孤独的。”说完,还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角根本就没有的眼泪。 陈石彻底搞不懂了。 杨勇插了一句:“姐,你在演话剧吗?” 辜芙蓉一把推开杨勇:“你闪开点。我问你,上一次为什么着急忙慌的走了?”后一句是对陈石说的。 陈石也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只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上次是来看病的,病看完了,自然也就走了。” 辜芙蓉:“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我和爷爷吃了一天的剩饭?” 陈石瞪了瞪眼睛:“你就为了这个而生气?” 辜芙蓉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道:“谁说我生气了?” 陈石看了一眼杨勇:“那你从见着我开始就冷着个脸,不是生气是什么?” 辜芙蓉好气的笑道:“谁又跟你说的冷着个脸就是生气了?我觉着那样挺酷的,不行啊?” 杨勇在旁边嘀咕道:“死鸭子嘴硬。” 辜芙蓉一把就揪住了杨勇的耳朵:“你说什么?” 杨勇吃疼,哎哟哟地叫着:“松开,松开,你给我松开,疼疼疼……” 看着样子都很疼,陈石都忍不住想劝其先松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辜芙蓉已经松开了手。 从虎爪中逃脱出来的杨勇,尽量往边上靠了一点,离他姐还是远一点比较安全。 看着还在揉搓着耳朵的杨勇,陈石想去看一下有没有伤着,只听辜芙蓉又说道:“她没事,我又不是不知轻重。” 杨勇翻着白眼:“你知道个屁。”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还没结疤呢。 辜芙蓉扭头瞪起了眼睛:“嗯?” 杨勇:“诶,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陈石:“你们总是这样吗?”心里却有一些怀疑,她好像真的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辜芙蓉:“哪样?你不觉得他很欠打吗?” 陈石:“倒也是。” 杨勇不乐意了,指着陈石质问道:“诶,你哪头的?” 辜芙蓉:“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读心术?” 陈石愣了,心里暗道:“她真的知道?” 辜芙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们不太相信而已。你们心里想什么,我都能知道,跟你们用嘴说出来没什么两样。至于我怎么做到的,那可能就只能用天赋来解释了。” 陈石口中说道:“那你天赋挺厉害的,可以给哑巴看病了。”心里想起了,石老爹给隔壁村的哑巴看病的时候,由于哑巴半天描述不清,是鱼刺卡了喉咙,不是喉咙发炎。 辜芙蓉:“也不是所有人都行,至少现在比我大的人,就不灵了。” 陈石:“这就是你之所以知道他们所有秘密的原因吗?” 辜芙蓉笑了:“谁叫那些笨蛋一提到秘密,脑子里就会把干的所有事过滤一遍。” 陈石其实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天赋与这个世间规则很不相符,因为他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比较神奇的人。而杨勇,他身边有一位国手级的中医,其神奇程度并不亚于这世间最高深的魔术。再加上舅舅是内科,他能只凭手能摸出你肚子里吃了什么。舅妈呢,是骨科,她能让你在毫无痛觉的情况下骨关节异位,动弹不得,又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恢复如初。 还有这么一个会读心术的姐姐。他有时候都会想,自己什么天赋都没有的人,是不是不正常? 第23章 闻魂知心声,扰灵施行藏 陈石想起自己在医院看到的那个老头,是不是也算一种天赋? 而且刚才杨勇也说过,辜芙蓉身边有小鬼。 对哦,怎么忘了这茬? 陈石看了一眼辜芙蓉的身边,却什么也没有。 如果你刚好站在陈石的旁边,你会发现他怎么莫名其妙的把手抬起来了?而且看样子是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杨勇看见了,正准备等着看好戏。 期待的那一声清脆并没有出现,陈石的手掌在距离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陈石呆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会扇自己? 杨勇也呆住了,姐还有心软的时候? 辜芙蓉也呆住了,这是第一次在同龄人身上失灵。 “你干什么?” “你干了什么?” “你怎么做到的?” 三人异口同声道。 陈石和辜芙蓉扭头看了一眼杨勇,十分默契的忽视了他说的话。 陈石质问道:“你干什么?” 辜芙蓉有些緼怒却十分惊喜地反问道:“你身上才有鬼呢。你怎么做到的?” 陈石反而疑惑了:“什么我怎么做到的?” 辜芙蓉:“你是怎么做到制止住自己的?” 陈石:“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能控制我的手?” 辜芙蓉:“这你别管,给你解释了你也不明白,你先告诉我。” 陈石一阵无语:“我自己的手,我肯定能控制住。” 辜芙蓉想不通了:“不应该啊?”扭头朝杨勇看去。 杨勇正被两人忽视而郁闷着呢,见辜芙蓉看过来,眼睛一瞪:“看我干嘛?” “啪。”好一声清脆的耳光。 杨勇被这忽然的一巴掌打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转瞬间,小拳头一攥,咬牙切齿的喊道:“我跟你拼了。” 见杨勇发怒了,辜芙蓉反应倒是不慢,一把拽着陈石就躲到了背后。 陈石才明白刚才辜芙蓉所问何事,口中却劝解道:“别闹,别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杨勇余气未消,但一鼓之势已衰,回想起姐姐的莫测手段,还是心有余悸,借坡下驴的说道:“什么正事?你让开,我要跟她拼了。” 陈石也是实诚,竟真的侧身让了一步,留下她们面面相觑。 杨勇还是机灵,就像没看到一般:“问你呢,什么正事啊?” 陈石也不是真憨,顺势揭过这等伎俩,转而一副正经地说道:“刚才明显你姐的手段在我这失灵了,然后又立马在你身上验证了并非是她自己的原因,那么只能是我的原因了。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能控制你,却不能控制我吗?” 杨勇一下就来了兴致,拉着陈石就坐在廊椅上,虚心请教。 而辜芙蓉并不是真的怕杨勇打她,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一点点伤害。这时,也趴在杨勇的旁边听听陈石会怎么说。 “师父跟我讲过鬼魂之说,有形之灵为魂,无形之灵为鬼。我猜测你姐的天赋应该是能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辜芙蓉若有所思,杨勇却一脸茫然地问道:“啥意思?你说清楚点。” 陈石:“你是说鬼魂还是说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杨勇对陈石的这种态度有些不耐烦,但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能咬咬牙憋着:“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陈石道不是故意的,也没打算解释:“简单来说,就是能听到内心的声音,控制你的思维神经。” 杨勇:“这跟你能免疫她的天赋有什么关系?”说着指了指身边的辜芙蓉。 陈石:“也很简单。只要我的心智比她强一点点,她就控制不了我。你还记得你姐说过吗?基本上她的天赋对比她大的人是无效的。” 杨勇恍然大悟,笑呵呵的拍着手道:“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跟书上说的『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一样。” 陈石有些惊讶:“原来你也知道这一句。” 杨勇自豪感瞬间爆棚:“那当然。” 辜芙蓉纳闷了:“你们在哪儿看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杨勇又嘴欠的说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在辜芙蓉没有再给他一巴掌之前,陈石赶紧解释道:“一本连环画,讲神话的。” 杨勇后知后觉的往后让了让,打岔道:“你怎么一下子就知道了,你的心智比我姐的要强一点点?” 陈石:“就在刚才你姐控制我神魂的时候,感觉到的啊。潜意识里,还是我的大脑控制着我的身体做出相应的动作。但那一刻,我对自己的动作是没有意义的,也就没有制止的念头。就在一耳光快要拍时候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当即重新掌握了主动权。那一时间,我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我脑子里流逝了。”说着眼睛朝辜芙蓉看了去。 杨勇:“然后呢?” 陈石:“我能重新掌握主动权,已经说明问题了啊。” 杨勇眼睛慢慢地眯成了一条缝,也看向辜芙蓉。 陈石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辜芙蓉一下子被两人这么盯着,竟然也会有些不知所措,老老实实的说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嘛,这是天赋,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 陈石依旧不依不舍的追问道:“说说看嘛。” 杨勇也不忘添把火:“就是,就是。” 辜芙蓉:“哎呀,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的,就是盯着你,然后心里想着让你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了。” 陈石一脸的不信:“真的就这些?” 辜芙蓉心里很纳闷,怎么自己会有些畏惧石头的质问?迟疑了半天才喃喃道:“必须得等到对方没有防备的时候才能起作用。” 杨勇一听,不可思议的“嗯?”了一声。 陈石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说错了话,对方太过于专注的时候,你也做不到对不对?” 辜芙蓉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 “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不是辜芙蓉问的,而是杨勇问的。 陈石偏了偏头,问道:“你知道催眠术吗?” 杨勇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也不再追问,只是扭头笑眯眯的看着辜芙蓉。 辜芙蓉见杨勇这副作态,也笑眯眯的回敬了过去。 “啪。”又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等杨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又挨了一巴掌的杨勇竟然没有任何反驳,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庞傻傻地笑着。 这可把陈石和辜芙蓉给吓着了,这是打傻了?自己下手也没多重啊。 陈石推了杨勇肩膀一把,关切地问道:“喂,你没事?” 杨勇抬起头,面带微笑的说:“没事啊,你们继续聊,继续聊。”说着就笑呵呵地跑开了。 陈石有能搞不懂,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辜芙蓉:“哼,还能怎么了。他见你能不被我控制,肯定有什么办法锻炼心智,等着一会儿私下里找你教他呢。” 陈石:“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辜芙蓉笑眯眯地说道:“这么说,你是真的有办法锻炼心智了?” 陈石突然觉得辜芙蓉很像一只狐狸:“有倒是有,不过你可能不太合适学。” 辜芙蓉明显愣了一下,便放弃了想学的打算。 从栏杆后绕过来,拉了一把陈石说道:“走,到公园里转转?” 陈石也就跟着。 辜芙蓉:“你上次来的时候,生的什么病?” 两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会儿说说学校读书的趣事,一会儿调侃一下杨勇的糗事,一会儿又聊聊暑假去哪儿玩? 话说这时候的杨勇跑哪儿去了呢?他是又一次被他姐整治服了吗? 当然不是。 他从廊亭出来后,一路笑呵呵的跑回了家,因为他想起来有一本书里面有介绍过怎么样去锻炼一个人的心智。他还记得里面有一句话说“心智坚而韧,一念菊花开。” 进门的时候碰到其母叫他:“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姐呢?” 杨勇脚下不停,远远地回道:“跟石头聊天呢,我先回来找个东西。” 杨勇这一倒腾,就没完没了,一直等到陈石跟辜芙蓉都回来了,他还在房间里翻着。 陈石准备回房间拿些衣服去洗澡,刚才辜姨已经给他说了,他和杨勇洗漱就在楼下的浴室洗,她们女生去楼上浴室。里面蓝色的杯子和牙刷是给他准备的,毛巾也是蓝色的。都区分开了,不至于混淆。洗漱完就回房间休息,热的话就把风扇打开,不过要记得睡前起来关掉,虽然是夏天,但夜里还是有些凉。 路过杨勇房间的时候,门没有关,见他一阵翻箱倒柜便推开门问了一句:“你找啥呢?” 杨勇头也不抬,继续翻着床底下:“一本书,里面写了如何锻炼心智的,怎么找不着了呢?” 陈石:“你不是打算让我教你吗?” 杨勇停止了手里的翻找,因为床底下已经是最后一个没找的地方了,如果这个地方也没有,那就只能是在他自己家了,想着什么时候回去一趟。又幡然醒悟过来:“你怎么知道?” 随即又明白了:“噢,那小巫婆告诉你的。” 陈石:“你怎么叫她小巫婆?” 杨勇:“不像吗?” 陈石:“你果然很欠揍。” 杨勇瞪了他一眼,威胁道:“你要是敢打小报告,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陈石眨了眨眼睛,说:“我有打小报告的必要吗?” 杨勇知道他是想说,反正自己在小巫婆面前也瞒不住,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叫,只要不当着面就行。” 第24章 赤子说惊悚,不怕也惊魂。 杨勇不再去想,免得越想越多,越容易遭小巫婆捉弄。 盘腿坐在床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陈石说:“你坐,快教教我你是怎么锻炼自己心智的?” 陈石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能转圈的椅子,忍不住转了两圈才慢悠悠说道:“疼。” 杨勇皱了皱眉:“疼?” 陈石:“对,就是疼。人在疼的时候,无论是专注力还是思维敏捷上都会得到一定得提升,如果刻意去锻炼这种感觉的话,心智自然会坚韧许多。” 杨勇比较怕疼,尤其是生病的时候,他是宁愿喝苦苦的中药,也不愿意打针的。一听陈石的锻炼方法竟然是刻意去体会疼痛,不免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但是一想起小巫婆那一抹邪魅的微笑,又忍不住问道:“怎么刻意去锻炼?” 陈石:“我哪知道?” 杨勇差点呛着:“那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陈石:“这本来就是真的,我爹说的。” 杨勇不会去质疑石老爹,虽然他并不认识。继续问道:“那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去锻炼吗?你自己怎么做到的?” 陈石:“我这不是锻炼的,是自小经历的。所以我也并不能完全抵抗住你姐的攻击。” 杨勇好奇:“自小的经历?” 陈石:“我小时候经常受伤,几乎每年都会有搞得头破血流的情况。” 听完陈石简略的诉说之后,杨勇由衷对他竖起来大拇指:“你比我还皮。” 陈石只能尴尬的呵呵笑着,虽然心里不想承认。 杨勇双手一摊:“那怎么办?岂不是没有办法对抗小巫婆了?” 陈石:“我劝你还是别这样叫她。你平时少惹她不就行了。” 杨勇:“我哪惹她了,我躲着她都来不及。你别看她喜欢粉色,就以为她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其实她比大红色还暴烈,还很变态。”说完,还刻意打了个冷颤来增加说服感。 陈石不解:“变态?” 杨勇:“你经常去坟地吗?” 陈石摇了摇头:“谁没事去哪里干嘛?” 杨勇又说道:“那你去过太平间吗?还经常去。” 陈石着实有些惊讶了:“你说的这两个地方,你姐经常去?” 杨勇一副哭丧的样子,委屈巴巴的说道:“不止她经常去,还经常逼着我们去。” 陈石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原来你们这么怕她是这个原因啊。虽然我不惧鬼神,但也不会无聊到跑这两个地方去转悠。” 杨勇:“谁说不是呢?如果我们坚决不去,她总有办法逼着你去。” 陈石有一丝好奇了:“那你们每次去都干了些什么?” 杨勇眉头一皱,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才缓缓讲出了这一段故事。 一开始辜芙蓉还只是拉着杨勇去坟地和太平间的,虽然杨勇不太想去,但本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自己也有很多好奇的冒险精神,去几次也就慢慢开始习惯了。 直到有一次出了事。 每次去,辜芙蓉都会叫杨勇在旁边待着随便干什么都行,只要不吵到她。然后她自己就会或坐、或站、或倚靠在某处发呆。而且,这一待基本上都得很长一段时间。偶尔也会莫名其妙的说上几句话,但基本上都是上句不接下句,词不搭句的,后来慢慢次数就少了。 过了很久以后,杨勇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姐说的话,那些人根本听不到,所以后来才不说话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些时间,杨勇几乎都已经习惯于出入这些地方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 陈石:“那她就没说过她去干什么?” 杨勇作回忆状:“说过,好像是说她喜欢听里面的人诉说一些过去的事情。” 陈石疑惑道:“里面的人?” 杨勇故意缩了缩脖子,小声的说:“哪有人啊,就算有,也只有死人。” 陈石:“那既然什么都没发生,久而久之不就习惯了嘛,还有什么好怕的。” 杨勇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一开始还好好的,确实没有什么可怕的。顶多只是气温有些冷点,哪怕是夏天。” 接着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回忆,又像是鼓足勇气才继续说道:“直到有一次,我正在旁边玩着『抓石子』,忽然之间就听到整个太平间间里充斥了哭声、笑声、尖叫声、还有用刀刮竹子皮的那种声音……” 到这儿,杨勇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陈石追问道:“后来呢?” 杨勇看了陈石一眼才说道:“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陈石一阵语塞:“醒了以后呢?” 不知道为什么,杨勇好像还有一丝兴奋:“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爸妈都在,外爷也在。不过这一次不止我晕过去了,小巫婆也晕过去了,那个时候也躺在隔壁病床上。” 陈石:“这下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应该不会再允许你们去那些地方了。” 杨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石:“除了坟地以外,太平间我们家里除了外婆,谁不会经常去?” 这下轮到陈石绷不住了,吃惊道:“为什么?” 杨勇告诉他:“你忘了我们家大部分都是医生,出入太平间不是很正常吗?” 陈石有些哽咽:“呃……好像是这样。哪你说你姐变态?” 杨勇:“那能一样吗?别人去,那是工作需要,她一小屁孩,没事跑太平间听故事,不是变态是什么?” 陈石木然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是挺变态的。” 杨勇好像在等着陈石问后面的问题:“那后来呢?” 杨勇一副就知道如此的表情:“后来有那么一段时间外爷禁止我们再出入那些地方,可第二天就废除了这个禁令。我去问外爷为什么,他却说我,身为男子汉,还怕鬼不成?” 陈石听后噗嗤一声笑,他觉得以师父的性格,发生这样的事不会太奇怪。 杨勇也不理会,自顾自继续说道:“后来我是抵死不再跟着她去,她实在没辙就去嚯嚯其他人去了。可几乎每个人去了不到两天,就吓得屁滚尿流的,一问之下都说里面有鬼。为此有几个小伙伴还吓出病来,整夜整夜的发高烧、说胡话。” “事情就这样闹大了,那几个孩子的父母亲找到学校,再找到家里来,还报了警。后来,外爷又才颁布了一条严令。” 说着杨勇就有些来气:“那就是不准她再去找别的人出入太平间,要找也只能找我陪她去。”说完,杨勇还想试着硬生生的挤出几滴眼泪来博取同情。 岂知陈石没心没肺地呵呵笑道:“那你岂不是更加躲不了了?” 杨勇有些反常的不愁反笑:“可不是嘛。” 陈石被他笑得有些瘆得慌,问道:“你笑什么?” 杨勇竖起一根手指,坚定的说道:“你信不信,自此以后,跟着小巫婆去太平间的人选就不再是我了,而肯定是你。” 陈石不解的问:“为什么?” 杨勇双手一摊,歪头瘪嘴:“这你得自己去问她。” 陈石其实心里也是承认杨勇所说的,因为就在刚刚跟辜芙蓉回来的路上时,她就问过自己,怕不怕鬼?而且自己还很肯定的答复过她不怕,她回了一句“那就好。”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啥结果来,正待请教杨勇时反而想起了杨勇。 自己又不是杨勇,并不惧怕鬼神,反而不是还有所期待鬼神之属的事情吗?既然辜芙蓉有这个特殊性,自己往上凑都有可能,为什么还要回避呢? 陈石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杨勇本来还等着陈石惊慌失措,来向自己请教请教又如何如何呢?这是什么表情?一会儿自己拿什么跟他交换? 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陈石抬起头来,回道:“你还想不想知道如何锻炼心智?” 杨勇有些谨慎,但还是经不住诱惑道:“你先说说看。” 陈石也不理会他的小聪明,只是解释道:“你姐不能控制比她大的人,其实这事不是那么绝对。但有一点是肯定,比她大很多的人她是无法左右的。” 杨勇:“这不废话吗?” 陈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杨勇本来有些跃跃欲试,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没说出一个字,好像自己一直都没认真想过,到底是为什么,只觉得那是一种自然而然。 见杨勇如此,陈石也就没有刻意去求取答案,说道:“答案很明显,就是心智比你姐强嘛。而心智之所以强大,肯定有几个原因,经历过更多的痛、受过更多的伤、见过过很多的人,接触过更多的事和物。” 杨勇有些疑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石:“你还没明白吗?经历啊,特别是超凡的事情啊。” 杨勇还是不太明白:“什么经历?怎么去经历?” 陈石不着急了,反而淡淡地笑道:“你姐啊。” 杨勇:“我靠,我知道你想干嘛了。你想都别想,好不容易才有你这个替死鬼,我才不会跟你换。是兄弟,也不行。不行!” 陈石一把拉住杨勇:“我也没叫你跟我换啊,是我们一起去。” 杨勇才冷静下来,疑惑道:“一起去?” 陈石正准备说话,这时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杨勇离门口比较近,顺手就把门给打开了,喊了一声:“妈。” 陈石也跟着起身叫了一声:“姨。” 杨勇妈妈点了点头,问道:“陈石啊,坐了一天的车,肯定出了很多汗,要不要去洗个澡?” 陈石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准备去拿衣服洗澡的,这跟杨勇聊上了就把这事给忘了。主要也是因为屋里比较凉爽,本来黏糊糊的身子现在也干爽了好多。可终归不洗澡,还是觉得不太舒服的,便赶紧回答道:“要的,要的,这跟杨勇哥一聊天就给忘了,我马上去洗。” 杨勇妈妈又细心提醒到:“你师娘已经睡了,你洗完澡也早点休息,明天你们几个要上一趟街。” 第25章 入深山前沿,打周同秋风。 陈石知道阿姨这是在提醒他。 又好奇的看向杨勇知不知道这事? 杨勇也是一脸懵,表示并不知道此事。 本来都准备离开的杨勇妈妈又回头笑着对陈石说道:“杨勇虽然比你大一个月,但你不用叫他哥的,直接称呼他名字就可以了。辜芙蓉和杨敏也是一样。” 陈石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是答应道:“噢,知道了。” 其实杨敏妈妈还有一句话没说,辜家子弟都是老爷子的传人,尤其是大哥辜兆南和大嫂林萍儿更是从事医学专业,按道理陈石应该以师兄妹相称呼,平辈论交。只不过年龄悬殊太大,几乎跟第三代同龄,再那样叫反而与时代不符,说不定还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老爷子既然都没有在乎这个,其他人也就将错就错了。 跟杨勇道过晚安,轻手轻脚的回房间拿了衣服,快速的洗了澡也就回了房间。 实际上杨勇谈兴正浓,还想跟陈石聊一会儿,很多事情在别的地方根本说不上来,正愁无处倾诉呢。可等陈石洗完澡,想叫住他,瞬间又不知道该无从说起了。 这一夜,陈石没睡踏实。算起来这是他长大以来第一次离开父亲身边,也不知道现在石老爹在干什么呢? …… 入夜时分,石老爹跟小陈师兄已经到了巴郡东边的铁山脚下。石老爹不会开车,所以一路上都是小陈师兄一个人开着他那辆半公半私的桑塔纳。虽然这条路已经扩建了好几次,又是省重要通道,但毕竟经济实力有限,只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夯实基础,铺上碎石子,尽量满足越来越需求的舒适度。 即便是这样,在崎岖的山路上还是开了将近十个小时,现在已是疲惫不堪、困乏得不行了。接下来的路又是翻越铁山,山高路更陡,一边还是蜀地地貌特色悬崖,即使是大白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更何况大晚上的。于是决定在山脚的小镇上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小镇上已经聚集了一批人,有司机,也有各色赶路的乘客。而司机因为常年在这条路上跑,总有一些民宿老板熟络关系,轻车熟路的便安排了舒适的食宿。 一些荷包宽裕的老板,也不再计较涨了不止一倍的高价,咬咬牙的事,毕竟一年也走不上一两回。但是更多的人是处于社会底层的人,平日里吃顿饭都需要精打细算,哪里还舍得去买将近五毛一个的馒头。只能就着背包里的面饼,打了一壶两毛钱的开水,就算是一家三口的晚饭了。 看着三三两两蹲在一起,跟司机商量着一会儿吃完饭就回车上睡觉。司机师傅本来是不肯的,说晚上不锁车怕小偷,要是有人乱碰车上的东西,又该如何如何的。 最后还是大家凑了五块钱,又押了两张身份证的保证下,才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 小陈师兄本来是想花高价定下一间简陋招待所的,虽然很离谱,但还并不会让他肉疼。但是石老爹拦住了他,说他在这边有个朋友可以提供食宿,今晚就去他那儿将就一下。 小陈师兄还挺好奇的,一个普通乡下郎中说不定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在这百里之外竟然还有朋友?也不再计较,跟着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只要今晚能有个舒舒服服的床躺着,要是再能洗个热水澡就太舒服了。 石老爹好像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这个地方了,先找了镇政府小楼,也算是这个地方最有标志性的建筑了,再沿着这个地方左拐右拐的,就快把小陈师兄绕晕头的时候,只见石老爹停留在一家比较豪华的酒楼门口说:“到了。” 小陈师兄纳闷道:“到了?你确定是这?” 石老爹:“嗯,应该没错。我进去问问。” 跟着石老爹迈进了这一家连小陈师兄都要掂量掂量的大酒楼,老实说这样的小镇他压根没想到还会有这种规模的地方,而且他刚才瞟了一眼,周围竟然还有好几家相同规模的店,竟然还有时下最时髦的卡拉ok…… 见有顾客登门,迎宾小姐十分亲和的打着招呼。 石老爹回应道:“请问你们老板是不是周同周老板?” 迎宾小姐听不是住店,倒也客气:“我们老板确实姓周,请问您是哪位?” 石老爹暗暗松了一口气:“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就说巴郡石忠义有事找他。” 迎宾小姐:“石中医?原来您是位医生啊,你也是为了老太太的病来的。您先坐一下,我这就通知老板。”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那一排沙发。 石老爹还习惯性的抱拳以礼道了一声“有劳。” 本来还有一丝鄙夷的迎宾,见此情形也收敛了心中的态度,这位先生看起来至少卖相好了许多嘛,不像之前来的那几位,一个个屁本事没有,下巴都快顶着天花板了,最后还不是被周老板三言两句便扫光了脸面。 不再腹诽,拿起了前台的座机电话,滴滴按了一串号码。 小陈师兄见迎宾错把名字听成了职业称呼,正想纠正,就被石老爹伸手拦了下来,摇了摇头道:“无所谓了,歪打正着。” 小陈师兄没听懂石老爹为什么说歪打正着,正好接着话茬,他已经一肚子的疑惑了:“石先生,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老板?” 石老爹:“小陈啊,你也别老叫我先生先生的,我自认还担不起一声先生。我听辜老先生说你也是他的弟子,又痴长你几岁,你要是不介意,就以哥相称。”旋即又想起小陈石既然拜入辜老先生门下,他们应该是同门师兄弟之交,我又要他叫我哥?想想挺乱套的,但是为了一些方便,也只能将就将就了。 小陈师兄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也没有深究,顺干爬道:“那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石大哥。” 石老爹点了点头,回道:“早年游走在外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遇到过他,那时候还没有这家店,是这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小陈师兄:“那你怎么知道这家店就一定是他的呢?” 石老爹笑了笑:“首先呢,这个地方以前就是他家。第二呢,你进门的时候都没有看招牌吗?” 小陈师兄一愣:“招牌?”说着便转身冲了出去。 一旁服务台的小姐看他冲了出去,还以为有啥热闹呢,伸长了脖子。却只是看见他在抬头盯着自家的招牌,还疑惑的看了看背后墙上与外边一模一样的名称。 等小陈师兄回到大厅,瞧见服务台的小姐在朝自己笑,便礼貌性的回了一个微笑。然后马上就看见了墙上有一幅一模一样的字,瞬间就闹了个大脸红。 石老爹也呵呵笑道:“看到了?” 小陈师兄臊着个脸,点了点头:“看到了,周同大酒楼。” 说着有恍然大悟道:“那刚才迎宾小姐根本不是听你说老板姓周而通知老板,是因为她误以为你是中医。” 石老爹收起了笑容,略带严肃地说道:“我也在想这个事,刚才她说老太太,我猜应该是周老板的母亲身体有恙。” 小陈师兄:“这不巧了,你也是医生,我也是医生,这都赶上武侠小说了。” 马上石老爹就泼了他一盆冷水:“周老板以前就是这十里八乡最出名的医生。其医术可能比不了你师父,但肯定比我是厉害一些。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肯定不是一般的病。” 小陈师兄虽然有些惊讶,但心里却还是有些不以为意,乡下的地方,条件终归是要差一些的。口中敷衍的回道:“噢。” 石老爹也没打算磨灭他的信心,就安抚道:“一会儿你要是愿意,就帮着去瞧一眼,至于诊金什么的,我想周老板的为人不会亏待你的。” 小陈师兄刚退下去的红晕又聚拢到了脸上:“惩疾治病本就是医者本质,既然碰着了肯定不会自敛学识,更何况是石大哥的朋友。” 两人没说到几句话,就听从楼上匆匆下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去。 一个至少一米八的大个子,头发有些油,还带了些发胶的痕迹,应该是平日里挺注重形象的。但现在,胡茬子估计至少都有一周没打理了。 周同快步赶到石老爹跟前,一把握住石老爹的手亲切的道:“石老哥,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到的?” 石老爹:“今日刚到,便来叨扰了。” 周同见石老爹的到来,近些时日的阴郁都一扫而空,忙道:“哪里的话,要是知道你不来叨扰,反而见外了。唉,要不是母亲身体抱恙,实在是想跟大哥痛饮几杯。” 石老爹:“正想问你,老人家什么病,连你也束手无策?” 周同情急之下都没注意到他们一直站在大厅里的,还是迎宾小姐见老板来了,送了几杯茶水过来。 周同也是反应了过来,忙抱歉道:“光顾着说话了,连累大哥一直站着。走走走,楼上坐着说。” 还不忘吩咐道:“小王,把茶送到楼上贵宾室来,顺便在楼上开两间房,把钥匙一并带过来。” 这一栋楼都是周同家的,一楼占地就差不多将近四百多个平方米,一楼分布就有大厅,餐厅和厨房,二楼是茶室、棋牌、还似模似样的弄了个贵宾室和会议室,算是走在了时髦的前沿。三楼以上基本上都是客房,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娱乐项目分布其中,只是这跟石老爹没什么关系罢了。 第26章 孤魂非一日,百事早生根。 周同领着石老爹和小陈师兄到了二楼贵宾室,说是贵宾室,其实也就是多了几个单人靠背沙发而已。好在四周墙壁上挂的几幅山水鸟虫的画还挺有意境,给这平庸俗气的房间倒也增添了几分雅意。 落了座,沏了茶。小陈师兄早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赶忙问道:“周老板,你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周同本不想跟外人解释过多,便看向石老爹,见石老爹点了点头才说道:“实不相瞒,其实老人家并无身体上的毛病。前些年托石大哥的福,终究还是让我配齐了养元丹,老人家服用之后,虽不至经血再生、返老还童,但无病无灾、延年益寿还是颇有奇效的。可能是夺了天机,偏偏就出了岔子。” 住口缓缓拿起旁边的茶杯轻啄一口,也不觉烫,又像是在考虑该从何说起,良久才继续说道:“本来今年年初这段时间一直都好好的,老人家甚至还报了镇上舞蹈班的队伍。就在润四月初七的那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进屋我叫她也不答应,自顾自回了房间。” 说着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中午因琐事跟她掰扯了两句,还在生我的气。等过了一会儿我上楼叫她吃饭才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她了。” 小陈师兄听到这,就有些试探的说道:“是不是积邪惊厥之症?如果用三粘针拔邪散风,应该会有效果。” 周同摇了摇头:“能试过的办法我几乎都试过了,呼吸、脉络,还有现代科技手段的仪器检测,各项身体机能均是正常的。” 说着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来,迫不得已之下,我不得不尝试用古法唤醒三魂七魄,岂知这一试之下才发现已为时晚矣。” 石老爹言听至此,忙问道:“如何?” 周同眼神凝重地看向石老爹,神情悲痛地说道:“三魂已去其二,七魄只余其三。” 石老爹一听再也坐不住,呼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什么?你确定?” 周同:“犀香灭,人魂消。七星晃,魄难存。石大哥,这种异术你是知道的,虽无科学根据,但只要施法得当很难出差池啊。况且,我又接连施效了两次均是如此结果。”说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石老爹一听如此也无可奈何,知道周同是一个孝子,肯定不会怠慢这件事。稍顿片刻才姗姗劝慰道:“请节哀!” 周同本就不抱什么希望的,听石老爹如此说,还是免不了心生失落之感,只能点点头称:“老哥,我知道的。” 小陈师兄听得迷糊,问:“什么情况,怎么还扯到魂魄上去了?这人还没看到,石大哥你怎么也妄下定论了?” 石老爹没等周同解释,先问小陈道:“你是辜老弟子,当知人有三魂七魄之说?” 见小陈师兄点点头,便继续说道:“三魂去其一已是难活,更何况七魄已散。按西医的说法,就是脏器已衰、生志已灭。” 小陈师兄:“这个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确定老人家魂魄已散的?这也能探测?” 石老爹心想,你师父肯定有至少不下三种办法,为什么他会不知道?口中却还是解释道:“刚才周同也说了,很多办法以现在的科学是没办法解释的,但实际上却很有用。所以,你想让我们给你解释,我们也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这两个办法分别是用犀角香请魂和七星灯束魄。” 小陈师兄听的懵懂,看向一旁的周同,想着他会不会有更好的解释? 见周同也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想见见老人家。” 周同心知小陈也是好意,便没有拒绝。 领着两人就从二楼连廊行至另一栋挨着的楼层,经过几间房舍时,还能闻着里面传来淡淡的药味。虽然心里好奇,但知道这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当转过一处拐角时,明显感觉到扑面而来一阵清爽。不是空调吹的那种干凉,也不是地下室的那种阴冷。就像是突然走进了一处山涧幽谷,清凉舒爽、沁人心脾。 旁边石老爹恰时的像是刻意解释给小陈听,说道:“此处风水极佳,天然凝聚生发之气,实是宜居宝地。要不是老人家遭逢意外,凭借此颐养天年也不是问题。” 小陈师兄感觉自从接触小陈石之后,遇到的事是一件比一件不可思议,跟之前接触的唯物主义完全背道而驰,现在又牵扯到风水?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老人家就安置在拐角后的第二间,进门之后明显又感觉到房间里不同于门外的气氛,想了半天也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死气沉沉”。 小陈师兄发现石老爹自从迈进了这个房间,眉头皱在一起就没舒展过,默默地站在一边只是看着也不做声。 周同吩咐旁边的护理护士先去外间休息一下,他们一会儿忙完再去叫她。等护士出去之后,周同才轻轻揭开老人家身上的被子。 老人家身穿医院的那种条纹纯棉病号服,明明不是很瘦弱的身躯,这会儿却显得格外的单薄。抬头往上看去,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犹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毛毛尘。 小陈着实被此境况吓着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浓郁的死气。虽然没有科学去佐证这种现象,但他已经见过很多次,知道如果出现了这种东西,那么除了传说中的起死回生之法,已是回天乏术了。 还不死心的小陈师兄又把手搭上了老人家的脉上,脉浮无根,息数全无;又切至另一只手,脉沉如叩石,节奏紊乱,均是脏器枯竭之象。 久久之后终究还是放开了手,眼神有些迷离,貌似有些不知所措。数息过后终于还是扭头面对周同,欲言而又止。 周同明白,他是想安慰他,可又恐言语惊着了床上的似乎睡着的病人。只是轻轻拍了拍小陈师兄有些垮塌的肩膀,示意其宽心。 尽管如此,周同还是细心地理了理老人家的衣裳,把有些卷边的袖口也给理直了才慢慢收拢身侧。盖好了被子,又轻手轻脚的请出了石老爹和小陈师兄,其实这会儿周同心里多希望老人家能从梦中惊坐而起。 石老爹看得出来,老人家恐怕也就这两天便会生机耗尽,便也不曲意委婉,说道:“这两天你肯定也会很忙,恰逢其时前来叨扰,又没帮上你什么忙,还请见谅。” 周同心情虽有些郁结,忙回护道:“老哥哪里话,要不是你前些年慷慨赠药,母亲恐怕还在受病痛折磨,又岂能安享这段安逸的时日?咱俩兄弟可千万别再说这些话了。” 石老爹摇手道:“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有句话我还是得问你,我知你能察觉到一些阴秽之物,老人家不可能凭空散失两魂四魄,出事前后可曾出现过任何异常?” 周同双手一挽,应声道:“你不问,我也正想跟你说的。上次分别之时,你特意嘱咐我留意阴祟之物的动态。这些年,也没出现过什么动静。也恰恰就是那几天,附近多处水井无端阴气聚集,我只当是阳生反极,现在想来,其浓郁程度已是远远超出了正常事态范围,会不会跟这有关?” 石老爹听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终究还是出现了吗?” 但仍然抱有一丝期盼说道:“希望不是,你安排一下,稍后带我去看一下发生异变的几处地方?有没有问题?” 周同爽快的回答道:“那有什么问题,也不用安排什么,母亲那儿我早有安排人照顾,只能是尽心意而已了。” 见周同看得通透,也不再扭捏啰嗦。 旁边晾了半天的小陈师兄本有些走神,听到他们要去什么地方才反应过来,忙招呼着也要跟着去。 石老爹劝道:“你开了一天的车,肯定是又困又累,而且明天还要翻山越岭,不养足了精神可怎么行?况且,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我只是去确认一件事情而已。”说完还怕小陈师兄执意要跟着,又强调道:“这也是你师父叮嘱的任务之一。” 小陈师兄听是师父的安排,自己好像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确实已经很困了,刚才要不是发生了这些事,估计他早就已经睡下了,只能听从石老爹的安排留了下来。 周同突然哎呀一声,恍然大悟道:“你们还没有吃饭?看我这脑子,把这事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稍等片刻,厨房里有现成的食材,我亲自给二位弄点便饭。” 石老爹两人本想推辞拒绝。其一确实是有些饿了;其二是听周老板也没有吃饭,便不再客气,静候周老板亲自下厨。 一大碗蛋炒饭,一荤一素两个小菜,外加一碗酸菜粉丝汤,不到十来分钟便端了出来。石老爹没征求小陈的同意便拒绝了周同喝点儿的客气,想着一会儿还有正事,也就没有深劝。 所谓酒足饭饱瞌睡香,虽然没喝酒,但小陈已经顶不住了,饭后就回了房间,草草洗漱以后便睡下了。 石老爹心里有事,就在房间里的床上盘腿而坐,稍作休整。 事实上石老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而离他千里之外的黑衣八爷已经为此而身处险境之中。 第27章 当世之浩劫,轮回一征兆。 石老爹说这也是辜老吩咐的任务,并不是信口开河,忽悠小陈师兄的,辜老爷子一共请求石老爹办三件事。 这第一件事,就是请求石老爹去岭南摘取一朵灵芝草,以百年之龄为最佳。用来调配一种饵药,首当受益者当然是小陈石。 这第二件事就是请石老爹留意世间可有不寻常的阴神鬼属之事。因为近些年辜老偶然发现,医院很多新生婴儿有魂魄残缺的情况。如果按往常的特殊情况记载,一年一两例已经是高数,可近几年频繁出现次数已经超过两位数,这很不符合正常逻辑。辜老不擅灵犀异术,知晓石老爹是同门师弟的子嗣传人,而其师弟当年最精通就是灵犀通灵之术,虽并未传于石老爹,但辜老发现石老爹本身也十分敏感此术效用,所以辜老也不算是所托非人。至于其意义,说起来还挺伟大的,因宗门起源药王,当有监察天下民生之责,听说还是当年唐皇亲自颁布的犒养令。所谓犒养令,就是当年唐皇邀请天下能人名士于一堂,商定各行各业的规则及职责,并设立监察机构和犒赏事宜。后来盛唐虽已覆灭,但往后的这些传人并没有因为朝代的更迭而袖手旁观,几乎世世代代都还在坚守自己的那份规则和职责。 第三件事才算是辜老的私事,也不能算他的私事,因为所求并不是为了他自己或者家人,而是病人。这些病人症状其实跟周同母亲类似,也有魂飞魄散的征兆,但好在不像周同母亲的那么突然和直接。虽然辜老暂时有办法收束其在身体之内,但这样强制约束时间一长,就算魂魄具在,其身体皮囊也将溃败先衰。所以,辜老请石老爹去采摘几株附魂草,其效用就是可依附神魂,使之与身体融为一体。可偏偏这个东西不可提前储备,还得其用药者本人精血饲养七日方能成药,且一株只能用此一人。 所以石老爹这次还带着十几份血袋,这也是为什么需要小陈师兄开车送石老爹去往目的地的原因,因为这东西非特殊工作人员允许,其他人并不能携带和运输。就算辜老能开一些手续,但这个目的却是不好解释的。 不论石老爹是否继承父亲衣钵,也不论其是否还属药王门人,更不是考虑陈石和辜老的师徒关系,当他决定小陈石将来登顶之路的那一刻开始,属于他的社会责任就再也没有回避的可能了。 其实石老爹并不相信世间浩劫将至,就算是玛雅预言的二零一二,也还有十一年的时间。所谓三世一轮回,百世一苍生,一苍生,浩劫至,万般皆苦海,半点不由人。这话石老爹听过无数次,每字每句也读得懂,认得明白。但他并不认为这会是又一场浩劫,因为刚刚过去的百年里,这片土地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悲伤。 要说苦海,这就是苦海。 要说浩劫,这已是浩劫。 可偏偏为什么会出现辜老正担心的征兆? 辜老说,生老病死、阴阳轮回本就是世间天道规则,堪比天条,岂可乱套?可现在生而不老,病而不死,阴阳无别,轮回而无门,犹如当世之浩劫,轮回一征兆啊。 石老爹听不懂,还专程请教了做何解释? 辜老爷子原话是这样说的:“人死当魂消,可当世竟然有人母胎托舍重生,记得前世所有,再添今生际遇。且前后不止一例,与生而不死何异?再言病而不死,人寿有尽、天年五衰,本就是天罡伦常,可就是有人偷经夺易,换器摘脏,抢运窃命,我可称之为魔。阴阳本无别,朗朗有乾坤,该轮回则轮回,该投胎就投胎,如果天道不公,地狱无门,岂不是一场浩劫?” 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石老爹的思绪,虽然说不用安排什么,但周同还是去打了一声招呼才姗姗来迟,进门就看到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束。 一套浅蓝色运动服,衣袖和裤摆可能自己有改过,稍微收束了一些,这样看起来即保留了舒适性,又满足了活动起来过于繁缀的阻碍,鞋子也从皮鞋换成了软底防滑的帆布鞋,一边系着鞋带一边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久等了,现在手下的人多了,有些琐事不得不安排一下。” 石老爹当年确实帮过周同,但他并不认为周同就该欠他什么,所以也很客气的回道:“本是我叨扰在先,又劳烦你深更半夜还来为我领路,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才对。” 周同却很客气的慌忙说道:“老哥可千万别这样说,你虽不让我念及你的恩情,但我自己可不敢有一丝忘怀,我今天拥有的一切,说全属于你当年所赐也不为过,你要跟我客气,我这声老哥都没脸再叫了。” 石老爹再客气可就真矫情了,说道:“你还是这较真的脾气。好好好,我不提,我不跟你客气了行了?” 周同这才摆开了笑脸,问道:“哪,我们这就出发?” 一边走一边跟石老爹介绍道:“这种现象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年初就出现了。那时候天气冷,井水凉澈刹骨本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年纪大一点的人都说以前的井水都是冬暖夏凉的,还拿此来评比哪处水井水质优秀之别。现在回想起来,不就是阴生之象吗?” 石老爹嗯了一声,接着说道:“物极必反,阴阳相生。古井无波、冬暖夏凉本是正常,就算是一般的水井也不该是冰凉刺骨才对。不过,也不排除一些特殊的自然现象。” 周同:“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母亲出事后,我又特意去附近寻找缘由,才发现此处异常,阴郁之气经久不散,还有愈渐愈烈之势。怎么,这事跟我母亲失魂有关?” 石老爹不忍看周同眼睛,有些无可奈何道:“如果是最坏的打算,那你母亲的罪魁祸首就是如此了。自古水井、深涧、镜子都是阴阳界门户,一位前辈,就是小陈师父发觉阴阳秩序已乱,恐世间浩劫,这才嘱咐我留意情况。这话,我爹当年也跟我提过,所以我才叫你留意阴祟之事。” 周同惊奇道:“原来叔叔老早前也有察觉吗?” 石老爹:“哪到不是,我爹之所以说起这事,是因为所传秘籍中有此记载。不过,记载中的时间是几百年以后,他只是嘱托而已,所以我至此都有些怀疑是否巧合。” 周同:“我也听说过很多古迹传本推测未来的事情极为准确,堪比天书。但越到现如今社会,预测的事情就越是提前,有好事之人夸夸其谈时说是人族巧夺天机所致。” 石老爹:“天机不天机的不知道,秘籍中提到过的预测确实帮助了华夏子民很多次,时间都没有出过差错。这最后的浩劫,提的也是数百年,而如今却将将七十余年而已啊。” 周同不懂,只是说道:“这种先贤预言多是半圣穷其一生、耗费真元才得出的结果,多半会做一些谶言为解救之法,有吗?” 石老爹口中念道:“土后传经道,地狱空无佛。” 周同喃喃念了几遍,实在不解其意,才看向石老爹问道:“地狱空,无佛?不是跟地藏王菩萨的大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相关吗?可为什么是地狱空,而无佛?地藏菩萨去哪儿了?” 石老爹自嘲一笑:“我连佛经都未读半篇,怎么会知道地藏王菩萨?” 周同试探着问道:“石老哥,这本秘籍是本什么书?”马上又强调说:“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石老爹:“到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爹那个年代为了这本书确实发生了很多争夺扭杀,可真等公之于众时,才知道只是一本药王爷晚年的语录而已。要说神奇,也是里面对未来一些疫病的预测十分准确而已。并没有他们所欲求的东西,可笑死伤惨重、分崩离析却早早丢失了修身之本。” 周同深感诸事不易,有些感叹道:“药王爷也是封神级别的人物,他的传世之箸世人有些欲求本无可厚非,舍身取命岂能合药王本心?” 石老爹狠狠地说道:“舍本逐末、弃椟还珠的事情不就是那些自诩高人做派吗?” 周同以为石老爹说的是那些争夺的人,却不知石老爹说在声伐那些藏匿于人间行走在登顶之路的高人做派。 藏于人间、利于人间、欺于人间,自诩高人。 周同劝道:“老哥不必介怀,事情都过去了。欸,到了,就是这。”说着指了指前边一棵大树之下的地方。 一棵几乎覆盖了整片坝场的香樟树,深绿色的树叶遮蔽之下,把整个坝场都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弥漫周围的香樟气味也几乎赶走了所有活物,就连石老爹和周同此时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石老爹疑惑道:“正值百虫夏鸣的时节,怎么如此死寂?” 周同就觉得有些诡异,昏昏沉沉之下就是没有察觉,此时经石老爹提醒才反应过来,周围竟然听不到一丝草蛐河蛙的声音。 第28章 夜侠如往日,察异立纲常。 石老爹知道周同功夫不如自己,便谨慎提到:“周同,你就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就回。” 周同也知道自己过去帮不上什么忙,要是遇到什么莫测的事情,石老哥还得分心照顾自己,便老老实实的答应待在那里。 石老爹紧了紧身上的腰带,轻身提步三两步便到了井边。夜色之下,井水格外漆黑幽深,此时阴生之象的情况下,一股阴冷之息更是直冲脑门,即使有功夫在身的石老爹也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一颤让他想起多年前的最后一次动剑,在八爷的面前,那也是他第一次动用雷罡之法,接触到令人神往的境界。如今更非吴下阿蒙,只为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越多,将来小陈石的路才会走得更为通畅、更加致远。 略一提气凝神,阴郁之气一扫而空,绕着古井周围转了一圈,便被旁边的香樟树吸引住,仔细端详之下却又一无所获,只觉得这棵树像成精了一样在盯着自己。 实在没发现什么毛病,目光又回到古井之上。其实老远之时,石老爹就有所感觉,跟那帮鬼魅东西一个味道,只是如此肆无忌惮还是第一次遇到,要是真让他碰上,定然会再屠了个干净。不是为仇,只是嫉恶。 石老爹左手并指如剑,右手半握成锤,托底朝上,轻磕指根,只见左手指剑顶尖隐约一抹白毫,再虚点向自己眉心处。 眉心处犹如有一双即将睁开的眼睛,精光一闪而没,等石老爹睁开双眼,他所看到的世界就有了变化。 从井口处向外冒的不再是看不见的阴郁,而是一缕缕黑色丝线一般的东西,似头发又似浓墨。而远远站在场边的周同还没有察觉到缕缕黑丝透体而过,只是从偶尔不自觉的颤抖阐述了这东西绝不是善类。而石老爹自己因为有罡气护体,所以暂时并没有受到侵害。 一翻身,石老爹已经跳下了井口。远处看向这边的周同也被石老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这口老井至少有四五米深,而他知道下边绝对没有平台之类的落脚点,不会有什么问题?强忍着冲上去的冲动,继续等待着,如果十分钟还没上来,再过去也不迟。 跳下井口的石老爹并没有落下水里,一手扣着略微突起的一块石砖,两脚一高一低斜蹬在井壁上支撑着。 井下黑郁更是浓密,与之前鬼之一族不同的是,这些黑雾无半点灵识,就是十分纯净的阴郁之气,不过还没有发觉其来源是哪里。 左右打探了不下三遍,除了浓郁的阴郁之气以外一无所获,忍不住就想下水一探究竟。从灵息反馈回来的信息中,石老爹清楚的知道井底水深至少有七米左右,井底有两处泉眼涌流,水深不溢是因为井壁有纵横交错的缝隙把井水渗向了它处,而踩脚处的下方就是最大的一条缝隙。井底倒是有几只螃蟹,但由于水质干净流动,也是瘦瘦弱弱、干干巴巴。 石老爹把手伸进水里,试探一下。水温很凉,即使是炎热的夏季,水温也凉得有些刺骨,以前的白天估计一定有很多人来取水解暑。不过,这样的水无论是烧开喝下去,还是拿来洗澡冲凉,肯定会感染风寒,短时无医,只能用自身阳气慢慢消磨。如果是严重的人,必然还会伤及肺腑,久咳成疾。所以,估计正是因为这样,慢慢的此地才人畜寥寥。 没想到仅凭这点点滴滴,石老爹猜的八九不离十。冬天井水冰凉,倒是很少有人来打水取食,毕竟家家户户已经通了自来水,何苦来遭这个罪。然后天天渐渐暖和以后,就有些所谓讲究人喜欢打个井水泡个茶、煮个饭什么的,图的就是一个亲近自然。 那时候阴郁之气还没有现在这般浓郁,再加上又有火阳沛润,问题倒也不大。可慢慢的,就有人直接喝凉水,甚至有图一时痛快的人还直接用冷水浇头。不出一个星期,便病倒了一大片,全是肺腑受了风寒之症。后来镇上的医生告诫过大家,尽量不要再沾凉水,这寒症厉害得紧,然而并没有什么人理会。 后来,在死了一个小伙子的病例之后,才引以为戒。 虽然确实水温很凉,但很寻常。石老爹随即惊觉,这时的寻常却是最大的异常。刚好双手能撑到对面井壁,于是猛一推手,成大字撑在整个井里。 把脸埋进水里,借着井口的光线,才知道刚才为什么感受不到的那一丝异样是为何。 水面之下竟然没有一丝阴郁之气!就好像一面镜子一样,把水面上下分成了两个世界。 石老爹猛然惊醒,早在刚才没有发现井底有任何阴秽时就该明白的。赶紧把头缩了回来,然后手脚并用,快速的朝井口攀去,出井口的时候还差点撞到前来查看的周同。 周同见十分钟一到,还不见石老爹上来,实在担心出了什么意外,便也顾不住吩咐,冲到井边再想办法把石老爹给救上来。 现在看石老爹安然无恙,也是松了一口气,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石老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就这一小会儿,竟然冻得有些麻木,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看来确实有些麻烦了。” 周同见石老爹说得郑重,不敢耽搁,赶紧拉着石老爹离开了这个地方。 “到底怎么了?”已经等不及的周同迫不及待的问道。 “阴界门户!”石老爹不知道是刚才给冻得,还是怎么回事,嘴有些哆嗦的说道。 周同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但总算是从文字中也能听得出来,这个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已经有些消化不了的臆想,周同没有再说其它什么,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叫石老爹:“走,先回去再说,怪冷的。” 说也奇怪,明明是夏天,石老爹和周同却一身的鸡皮疙瘩。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的人都在熟睡之中,包括前台的小妹也在台里面打着盹,都没有发现从门口进来的周同和石老爹。周同皱着眉头就想发火,被石老爹给拦了下来。才没管这件琐事,嘴里又突兀的问着:“老哥,你饿不饿?” 石老爹早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微微一愣才说道:“喝一杯。” 周同本来有些忐忑的心绪,听到石老爹沉着的语调,终于还是恢复了正常的理性,随即惊醒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石老爹当然明白他是指什么,解释道:“这就是阴界。寒冷、瘟疫、忧虑、愁苦、惊慌、失性……等等一切负面均属寻常。你刚才离得太近了,又是子夜时分,自然受到了影响。” 周同为什么这么问? 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失常了。 作为一个从白手起家的人来说,沉着冷静肯定是早已经刻到骨子里的属性,而今天晚上,他从到了井边开始几乎就没有理性的想过一个问题。 首先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生;再者他有天生灵识,能察阴秽;其三,石老爹跟他非一个级别,多年前就已经知晓了的差距;其四,思非自己所能本就是优天之举,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周同此时不再多想,只是问了句:“那现在怎么办?” 石老爹答非所问的反问道:“这样的地方有几处?” 周同:“三处,坝场是我发现的中最严重的一处。” 石老爹稍微松了一口气,说道:“稍后我给你解释,有电话吗?我需要打个电话。” 周同领着石老爹回到二楼一个房间,应该是周同的办公室。里面有一部座机,随即便退了出去,顺便还关上了房门。 石老爹本想叫住周同,这事本就不需要什么回避的,但想事分了心迟了一步也就罢了。 拿起电话,按下了之前辜老留个他的电话号码,也不管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 刚刚有些迷迷糊糊睡着了的陈石听到外边传来了一个声音,知道那是电话的铃声,他电视里见过,但也仅仅是如此便又睡了过去。 辜老也还没睡,之前没有如此耗费过精神,突然发功确实很疲惫。但好在近几年灵气复苏,他井喷式的炼就了好几炉子丹药,现在也不再是省着抠着的小农思想,就差当保健豆子吃了。 家里的电话有两部,客厅的是朋友或者医院里经常打来的。而书房里的那一部,肯定就是圈里人打来的。 快步赶过去接了电话:“喂,我辜习军。” 电话里那一头没有说自己是谁,只是突兀的说道:“辜老,你猜得没错。” 辜老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巧?这么快?不由得有些质疑:“你确定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辜老知道这是一句废话,又问道:“几处?” 电话那头回道:“三处,另外两处还没过去确认。” 辜老:“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没有用的,只要出现了,必定会接二连三的出现的,你就算封了这几处,它也会在其他地方出现。顶多延长一些时日而已。” 那边石老爹却杠上了:“延长一日是一日,而且我不喜欢它在这个地方蹦跶。” 辜老知道争执这些没有意义,便也懒得去制止,而是说:“既然都让你遇上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也无所谓了。不过,这样下来,我就有的很多事情要做了,可怜我一把老骨头。” 石老爹不理会他的故作姿态:“我答应你的事,肯定就会给你办到的。你不是也很期待我儿子未来的结果吗?” 辜老呵呵笑了一声:“我收他为弟子也是真诚的啊,一码归一码。” 石老爹可不想再跟他闲聊,虽然之前确实有些感激之情的,但如今既然都扯开了伪装的面纱,就没什么必要了,说道:“挂了,你该准备的可以准备了。” 不等辜老再说话,那边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挂断音。 第29章 土后传经道,地狱空无佛。 “这人,怎么还那么大仇似的?”辜老也知道,有些纠结可能这辈子都是解不开的,但一想到现在他唯一的孙子还是自己的徒弟,就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摇了摇头,还有烦恼事呢。辜老自言自语道:“天道无情,以苍生为刍狗。天道亦有情,爱恨、纠葛、生死、别离,亦无我别,无你别,无他别。不折腾,人如槁木。这折腾起来,不知道又要平添多少鲜血和眼泪。唉……” 放下电话,又立即拿起来拨打了另一个号码:“白师兄,在哪儿呢?” “怎么就废话了,我可是你师父,就不知道尊重一下?” “不用找了,我找到了,就在蜀地。我都跟你说了,这是个妖魔之地,要出幺蛾子,肯定会出现在这一片土地之上,你还不信。” “你回来干嘛?不用回来了,我已经让人给平了,你继续在外边浪着。短则日,长则一年半载肯定会再出现的。不过到时候可能就不止三处了,只多不少。” “你管我干嘛给他平了,我乐意不行啊,没大没小的。” “好,我知道了,要你假惺惺?还有一件事,上次你给我拿回来的药材,我已经全部炼了,你没事可以再去收集一些。” “就算不重振宗门,也是职责所在。你这人就是没有民族荣誉感,难怪没什么情操,现在还打光棍……” 嘟嘟嘟…… “嘿,这一个个的。”辜老有些跳脚。 嘴上虽不怎么着调,手里的电话却都忘了放下,眉角有笑,脸旁却已挂上了忧愁,回头看了看小陈石房间的方向,似乎是一种期许,也是一种验证。 可辜老和石老爹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现在的期许和验证,最终却成了见证! 周同还真的弄了一桌下酒菜,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花生米和拍黄瓜,又拆了一包从柜台上拿的零嘴还递给了石老爹。不可思议的是,石老爹竟然还接了给吃了,要是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到了,估计会成为风靡一时谈资。 “就着一口酒,就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谈下去了”。这是周同说的。 石老爹:“传说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分三界,一为天界,也叫仙界;二为混沌界,也就是人界;其三为冥界,也有人称之为魔界。其实依我之见,冥界也应该有层次之分,至少我认为它分冥界、阴界、地狱界、阎罗界、魔界。”说着看了一眼有些不可思议的周同,接着说:“你就当个故事听。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都是臆测,如果没有人真正登临绝顶,其实就是一个玄幻一点的故事而已。” 周同要不是认识石老爹这么多年,可能都会以为他就是在开玩笑,只能呆呆的答道:“嗯。” “其他的没想过,但从我经历的来看,至少冥界应该是确实存在的。那些令人讨厌的家伙就自称来自于阴界。也就是这帮半人半鬼的东西,成天跳蚤着说颠覆世界。” 说到这又不免给周同普及了一下,说“至于你平日里能看到的那些阴秽,大部分都是残缺不全的游魂,待天年尽或者机缘一下,要么重生投胎,要么消散于世间。但他们却不是阴界之物。” 周同:“所以我们这一界才被称为混沌界吗?” 石老爹说:“起始曰鸿蒙,太初乃混沌。我们生活的地方上有太古大圣,下有黎民百姓;前有瞩目于世的文豪,后又有唾弃万年的杂碎;善有倾家之慷慨,恶有吃人不吐骨;本就是千般百样、万种变化,一如太初,即如混沌。叫这个名没错啊?只是后来才有了灵山、佛国、天堂之别。” 石老爹平时不怎么吭声,有时候在朋友面前却很健谈,继续说道:“要我说,佛国灵山其实就跟人间山头差不多,只是位面不同而已。” 至于今天这事,就是辜老之前所说的浩劫前兆,药王遗迹中确实有记载将历千年浩劫。有诚言道: 赤色旌旗飘万里,再逢盛世华庭升。 遗憾千年一浩劫,三牲自堕陷苍生。 广付惊天地又摇,江河灼色泣无声。 勿数百年妖魔起,地狱成空不见佛。 周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有些不知所谓的问:“什么意思?” 石老爹喝了杯中酒说道:“辜老解析说,赤色旌旗应该说的就是当世,也符合盛世之言。此次浩劫应该是千年一遇,甚至连牲畜都避免不了。而且会波及到很多人,甚至血流成河。却独独最后一句,他什么都没说。” 周同回忆喃喃道:“勿数百年妖魔起,地狱成空不见佛?” 石老爹只是简单回应了一个“嗯”字。 周同望着石老爹说:“你知道我想到了谁吗?” 石老爹:“知道,你是第三个人提及到的。” 周同还是不太明白:“那然后呢?” 石老爹道:“辜老还提过一件事,说这最后一句唯一能让他有所联想的话,就只有这个了。” “什么?”周同能想到的,已经有三个人想得到,但他只是想到了这,很好奇别人会联想到什么。 石老爹已经经历过一次箴言上的预示,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淡淡地说:“瘟疫。” 这顿夜宵,他们吃了很长时间,等结束的时候耳边已经悄然传来鸡鸣之声。 周同问及此处事情如何处理,石老爹告知今日午时他会去封闭这三处门户,没有了气息来源,周围的情况三两日便会恢复正常,之后复发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倒不用担心。 至于如何做,石老爹只是给他说等小陈醒了之后告诉他耽搁半日,下午出发不会误了行程,叫他多多休息。也没有再让周同跟着,只让其多陪陪其母亲。 向周同讨要了一处静室,嘱咐了不必打扰便关了门。等再见之时,石老爹已经没了之前路途奔波的疲惫和昨夜所遇之事的忧愁。 周同见石老爹气色好转,心中安定了不少,这也才是他心目中无敌的存在。 石老爹没有多说其余,只是递给他一张纸条,说道:“周老弟,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令尊之事我也无能为力,还望节哀顺变。你要有事可打这个电话,我家小儿正在他名下拜师学艺。”说着递出去的分明就是之前写着辜老电话的那张。 其实石老爹有意把周同引荐给辜老,其一,是他发现周同不止经营了一家酒楼,还开设了一间小型医院,既然辜老是大医院的领导,应该能有个照应。其二,是周同有识阴秽之能,这些年功夫也有所长进,在即将面临的浩劫面前,说不定互相都能有所帮助。 周同接过石老爹递过来的纸条,有些紧张的说道:“你不回来了吗?何不多留几日?” 石老爹:“此次本就是路过叨扰,还有要事急着去办,要不是不愿它出现在此地,早上就已经出发了。我见最后一处就在车站附近,你叫小陈直接去车站等我就行。” 谢绝了周同的再次挽留,提步便告辞离去。看方向应该是昨夜去的坝场。 书生纵有千缀文,意气风发青锋行。 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石老爹。别看他平时一副好人模样,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 这个地方有很多他过往的思念,怎么允许那些鬼魅之物玷污?如不是寻路无门,纵是刀山火海,估计他也有胆量去闯上一闯。 来到井口边,正值午阳当空,阴邪之气收敛了不少,但是水质冰寒依旧,就连井口石壁上都结了一层薄霜。 不必细述,只见石老爹从兜里掏出一张浅金色符纸,上面乌红笔迹显然是人身精血所画,龙飞凤舞之中仅识一个敕字。 右手举符,左手屈指成剑,绕井口踏步行罡,一步如龙虎跨渊,一步又如新娘挪莲,左一挥如清风拂柳,右一斩又如包公下铡,一连踏出了七七四十九步方才立足脚跟,随即右手符纸朝井口扔去。 轻飘飘的纸片此时却犹如石质,径直砸了过去。 尔近有几位老人正躺在树荫下觅得一丝清凉,忽然被一声炸雷惊坐而起,抬头四处张望却无一丝乌云,不是雷声?随即又隐约传来一声冰面碎裂的咔咔声,这大夏天的哪来的冰面?四周张望之时便发现井口边的石老爹。 此时的石老爹虽未束簪,却披了一件浅黄色的道袍,是刚才叫周同给弄的,也不知道周同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装异服。 在神州这片大地上有两身衣服最为神秘。一身军装,莫名就有了安全感。 而另一身就是道袍,莫名就会给人一种超然之感。 如果是其他人在井边这样扔东西进去,非得把你当投毒罪不可。但是现在周围的人不但没把石老爹抓起来,还兴冲冲地不顾炎热聚拢了过来。 “道长,你这是在做什么法呢?” “道长,这口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道长,一会儿能不能给我算个命啊?” 见石老爹收了态势,周围的人便七嘴八舌的打听了起来。 石老爹一脸肃穆严谨摆手朝下压了压说道:“贫道游方至此,受一水之恩,特萧清此处阴霾。日后此井水可复往日甘甜,望诸位惜之、爱之。” 说罢又朝四周作了揖,继续说道:“此地还有另外三处亦被阴祟沾染,可请父老乡亲移步一起做个见证?” 于是,几个人不一会儿就成了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 第30章 莫愁世间苦,一步难登梯。 肯定会有人说,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默默无闻的奉献不是更具高尚情操吗? 其实事实却未必! 大部分的人是愚昧的,是人云亦云、见屋及乌的。而盲从和无知,从来都不是受人待见的。 石老爹不是迂腐之人,没必要、也没心情去做那些无趣的事情,所以也不会去兜什么伟大抱负的累赘。就事要细究的话,他这样做有三个原因。 其一,作法如果选择在正午时分,阳气充盈之时方有最大的把握保证一击必应。石老爹已经掌握了雷法,雷法又是至阳至刚的术法,选择在夜深人静,凝聚实力之下也能有如此效果,但就像之前所说的,没必要去耗费那份磅礴的精力,且起不到后续的效果。 其二,毕竟是在正值非议井边转悠,又是大庭广众的环境,难免会被人看见,恐引人非议,说不定还会惹上不值当的衙门官司。反之如果托负这身打扮,不仅可以避人口舌,有时候还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其三,这一击虽然能打破刚刚雏形的门户,致使阴气溃散,门户崩塌。又因强阳凝聚,环境规则短期内不可能再在同一处地方二次出现,但也并不能排除有心之物刻意为之。所以,石老爹干脆演戏就演全套。 先是有古井出幺蛾子,嚯嚯乡邻,影响已成。再出面,以大众容易接受的方式破除妖邪,还以朗朗乾坤,收服民心。四众乡邻自然会奉若神迹、趋之若鹜。 而石老爹想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至阳法术不可能天天凝聚一处,他也不可能天天守在这个地方。为了防止万一之可能,四方群众就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人一多,人气就旺。又是男女老少、形形色色都有,人气自然就颇乱且繁,又旺又杂的环境,就是洞天福地也能给搅得乌烟瘴气。这就叫一力降十巧、菜刀破师傅。 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又受过西方文化熏陶的知识青年,打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些玄幻莫测的东西。 这是在小陈师兄的车上,石老爹已经脱了道袍,换上了他原本那身朴素的中山立领,此刻正微眯着眼睛,说着尽量让他听得明白一些的话,毕竟以后他可能会是小陈石一大助力的存在。 “阴界门户里面到底有什么?”小陈问。 石老爹懒懒地回道:“有寒冷、有饥饿、病痛、厄运、磟碡等等一切阴邪;也有爱恨情仇,七情六欲;有高者大能,也有魑魅小鬼;一切跟我们所处的地界相差不多,只是如一面镜子一样,一正一反而已。” 小陈师兄的车技很好,即使在这陡峭的山路上也驾驶得十分平稳,还能一边聊着天:“那岂不是跟传说中的地狱差不多?” 石老爹:“你可以这样理解。” 小陈师兄虽然已经见识过很多非自然,但还是有些迟疑道:“真的有地狱吗?” 石老爹脸上升了一丝浅笑:“你不是见过鬼魂了吗?也不是不知道阴灵游曳,既然他们并非存只孤俾,那他们去了哪儿?又能回到哪儿?小伙子,我们的世界其实并不孤单,我相信在未来,你会为这缤彩纷呈的世界所沉醉。” 小陈师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石大哥,如果你没打破那三处门户,会怎么样?” 石老爹伸了伸腰背,好让自己靠得更为舒服一点才说道:“情况有很多种。可能是就此发生疫病,也有可能会出现连年刀兵天灾,还有可能人伦败坏、礼仪失邦。总之就是好的不顺坏的灵,最终就是生灵涂炭、亡魂遍野、血流成河、赤地千里。” 小陈师兄惊讶道:“这么夸张?” 石老爹:“上一次有记载的阴界门户开启于解放前的金陵,是以城中一代名妓手中的一张古镜为媒,等人们发觉之时,这位名妓已经割破了手腕完成献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座城池就陷入了疯狂的杀戮和人性的泯灭之中。” 小陈师兄轻瞄了一眼石老爹,有些不敢相信的说:“你说的不就是南……?怎么会跟这有关系?” 石老爹也很耐心,解释道:“假如你是一名强盗,现在你已经杀死了守卫,开了保险柜,明明到手的金钱,你却一把火给烧了,你觉得合理吗?” 小陈师兄很想反驳,理由也有很多,但终归是自己想找的理由,并不能代表当时当境。又沉默了良久才问道:“那下一次会出现在哪儿?既然老师已经有所警觉,我们能阻止吗?” 石老爹有些轻蔑的笑了一下:“下次?那只能靠缘分了,就像火情一样,发现得早,就有得办,发现得晚,就只能尽力而为了。警觉了也没有,你可知道华夏大地到底有多辽阔?” 小陈师兄突发奇想的说道:“我们国家那么多人,大家都留意一些,说不定就没有问题了?” 石老爹这次笑出了声,说道:“呵呵……你可能因为听到地上的蛤蟆叫而错过了头顶飞过的老鹰,你也可能因为没发现这只老鹰而丢失巢里的鸡仔,也许正是这只丢失的鸡仔,它却能孵出一整个鸡群。” “再说,又岂是人人都如同你我?” 小陈师兄其实话刚出口就明白自己说的有多蠢。不说人人非同你我,就算如此又岂能遍布各个角落?等等? 小陈师兄突然想起刚才老爹的一句话,问:“华夏版图不止如今之地?” 石老爹笑而无声:“你觉得呢?” …… 辜老的院子里没有鸡群,却有几只圈养的鸡,陈石老早就睡不着了。听到院里的动静,也就跟着起了床。 院里是正在舒展手脚的师父和师娘,见陈石也跟了出来,师娘便招呼道:“小陈石,你怎么不多睡会?现在还早。” 陈石乖巧地回答道:“睡不着了,而且老爹有交代,不能落下练功。” 辜老赞许道:“功夫因怠而疏、情志因懒而堕。很好,也希望你也能一直坚持下去。” 师娘笑眯眯的看着陈石,是越看越喜欢,便邀请道:“你师父也是去练功,跟我们一起走。”说罢还牵着陈石的手。而陈石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被像小孩子一样牵着手,有些不自在,频频回头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出来。 师娘以为陈石在等其他人一起晨练,说道:“你师父说人各有志,没有要求过他们,所以他们基本上都是睡到吃早饭的点才会起床。你要是想睡的话,其实也是可以的。” 陈石谢过了师娘的提议,当然也明白,师娘说的真诚,但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道理陈石自小就明白得很深。 早晨的花园里一点儿也不冷清,相反还很热闹。 有跑步的年轻人,也有打着太极拳的老年人,还有舞着太极剑的长者,更有跳着健美操的漂亮女人。 师娘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跟着那群老头老太晨练去了,而辜老看了一眼远处的亭子对着陈石说:“你跟我来。” 一路穿过亭子和连廊,来到一处假山处。因为草木有些浓密的关系,这个地方明显比刚才的地方冷清了许多,环境不正适合师父教徒弟这样的情况?就比如现在的陈石和辜老。 辜老带着陈石在一处假山后二腰台的地方停了下来。此处虽有不大的一处平台,其实是没有道路的。得从水塘的一侧翻越栏杆,踏着池塘中两个露出水面的石桩上借力而跃过来,再顺势攀附而爬上将近两米多的假山,才能到达这处平台。 别看辜老年纪不小,但刚才从水塘中两个石桩飞跃而过的功夫来看,一个成年人都未必有他矫健。就连练了将近三年的陈石也只是跳过了两处石桩而已,要不是辜老拉了他一把,他这会儿恐怕已经洗了一遍凉水澡了。 有些敬佩的看着辜老:“师父,你好厉害。” 辜老笑呵呵地拍了一下陈石的脑袋:“少拍马屁,你也挺不错啊,这处地方怎么样?” 见师父发问,陈石才环顾四周,观察一番。池塘不大,假山也仅两座而已,但假山布置却几乎占了池塘的一半。两处假山之间有一处蜿蜒廊桥,如果从空中俯瞰,会发现此处环境正好像一处巨大的太极图。 陈石所站的假山就算是二腰处,也没有对面的那座高,而就是因为它比这边高,才正好挡住了广场那边的人群视线,这才清静了不少。更何况,那处假山虽高,却无一处立足之地,陡峭的山壁恐怕只有飞鸟才能在上面啄食藓苔。 再细看立足之处的半腰平台,平伸手臂站下师父和自己正好合适,身后石壁坡度斜着往上也不会阻碍身躯施展,就像是为他们两师徒量身定做一般。再往上一米多左右,是假山的最高处,圆呼呼的,就像一颗和尚光溜溜的脑袋。 陈石不知道,如果站远点看去,就可以发现圆乎乎的脑袋之下是一张酷似弥勒的佛面,而腰台上的平面,就像是托举于胸前的手掌。 第31章 技亦分高下,艺亦下苦功 辜老让陈石先把石老爹教的那套功法练习一遍,他才能因材施教。说着还往边上靠了一靠。 陈石点头称应,便先规规矩矩打了一套平日里习练的五禽戏。石老爹对陈石虽然很宽容,但功法上却很严谨,如今的陈石除功力不深以外,行迹和动作可谓是教科书般规范,就连鼻祖级别的辜老爷子也默默点头表示赞许。 等一遍打完,站定一边等着师父的点评。 辜老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身锻体的功夫,你爹已经教得很好,他很了不起。我已经没有可纠正的地方了,只苛求你日复勤恳练习即可,勿要懈怠、敷衍。” 听师父不知道是夸自己还是自己老爹,总之都是开心的。抱手以礼,恭敬地回道:“谨遵师父教诲。” 辜老微微一笑很是高兴,有时候观察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的功夫,只一言、一行即可知大面,只要本性不易,后期略使调教,便能得一良材。又继续问道:“既有锻体之法,那肯定还教了你长力气的功夫,也打给师父看看。” 这里没有石锁,所以陈石只能以拳代石,以臂膀拧劲而习。一伸一收之间两条手臂犹如两条巨蟒扭动绞杀,虽无力之磅礴却有劲道之绵绵。久练之下,肌肉匀称且劲力悠长,辅以开阖之法一样能有千钧之力。难怪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体肌肉如此细腻,行走坐卧沉稳扎实。 辜老之前还想着,如果小陈石练的是力法,就需要用药水洗练皮肉,现在还不会太迟,以免留下外伤隐疾,就连方子都已经在脑子里筛选了好几遍。可没想到石老爹直接跳过了力法,专习蟒绞之法练劲。其实想想也不无道理,一力虽降十巧,但终究不适合从小就开始练习,容易伤筋骨不说,还得花费大量草药去修复,而是药三分毒,又得花费功夫排毒,还必须有一套按摩手法刺激肝肾功能,就连打磨出来的死皮都需要时间去修复。这种外门功法的好处就是短时间能出功夫,对敌杀伤力也大,但陈石身处的环境却不需要,所以现在这样才是最合适的选择。当然,外门功法如果练至顶层境界,由外生内劲,一样可以脱胎换骨、洗髓伐筋。但那都是题外话了。 一开始辜老还有些纳闷,陈石小小年纪就算天生神力又如何能经得起这种体力消耗颇大的练法?随即马上又回忆起自己所赠的那瓶生元丹,有些自嘲的笑道:“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正好练完百数的陈石没听清,问道:“师父你说什么?” 辜老眼神慈祥,像宠溺孙儿的爷爷,说道:“没什么,你继续。” 陈石“哦”了一声,继续练习第三项,腾空。 从一开始的借势起跳,到后来的扶摇直上,陈石已经能完成空中二次借力,微微挪移方寸距离。虽然距离石老爹的凌空行云还差得很远,但这已经足以让辜老高看了一眼,说道:“原来那小子融入了武当梯云纵的功夫,倒也是个武学奇才。” 陈石今日第一次在这个地方习练功法,抡石还好,有地借力就行,可腾空却不好掌握,要知道这周围可是池塘,有水的,其他的还好,陈石独独怕水,所以至今还是个旱鸭子。不然的话,他还想试试石老爹说的第三层境界挪转换身,自己刚刚扶摇直上之时明显感觉的到还有余力。 辜老看陈石收手调息,就说道:“现在的轻身功夫很少,几乎已经失传绝迹。你爹教你的这套轻身功夫颇为精深,又独具一格,以后可作为你的家传功夫。” 陈石听师父都这般夸赞这套功夫,心里很是受用,小孩子的心性如果一种坚持得不到别人的夸奖和赞扬,不异于闭门造车,是提不起坚持的兴趣的。 兴奋得说道:“我爹还教我一套拳脚功夫,我打给你看啊。” 然而等辜老看到陈石打的这套粗鄙的拳脚功夫,才明白自己这位师侄并没有把师门功夫教与陈石,只是教了他一些简单的外门功夫,有些像少林的罗汉长拳,又有些武当形意的影子,社会上人人都有习练,人人都可以学到的入门功夫。 虽然严格来说,石老爹确实不算宗门弟子,但如今的时代哪又有那么多的讲究,师弟当年就很固执,没想到还把这臭毛病遗传给了他。 虽说习武不讲资质,论恒心亦可。但一套高深的功法可令持之者更勇,究境者通神。当然,这里的神不是神仙的神,而是入神。简单的来说就是可以使人更精神、更灵敏、更警觉、更合用。 反之,如果过分去追求、讲究招式和套路,又会落了下乘。毕竟不是所有的敌人都恰好站在你出招的路径之上,又或者说你的套路说不定正好别人也会,哪还谈什么伤敌,能唬人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等陈石练完,辜老讲解道:“功夫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用刻意去龟板一招一式,五禽戏是为了锻体,首先锻的是自己,一招一式的规范是经过千锤百炼、净化撮合而成,自然不容擅自更改。” “而拳脚不一样,讲究身型合意、料敌先机,疾如奔马、稳如泰山,所以只讲意,不重形。”说完正了正身形,郑重说道。 “徒儿,自今日起,我教你另外一套拳脚功夫,也是为师本门秘术,等你学会了,可以演示给你爹看,但再不可传于其他人。你听明白了吗?” 陈石本来兴致勃勃,没想到师父却要教自己另外一套功夫,看来是不喜欢刚才所打的那一套拳脚,微微有些失落的回答了一声“噢。” 看出了陈石的失意,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辜老还是耐心的解释道:“不是你爹教你的不好,而是他受门规所限,不能传你更为高深的功夫。现在你拜我为师,为师当然有资格教你更好的功夫,你还有什么好失落的?” 陈石听罢,终于喜笑颜开:“原来是这样吗?谢谢师父。” 辜老一阵摇头,这小孩子的艺还得哄着教,早知道就把白师兄喊回来代为传艺了,有些严厉地说道:“等你先学会了再谢不迟,如果学不好,看我不揍你屁股。” 陈石吐了吐舌头,原来师父也是会凶人的。 叫陈石退后,就在这方寸之间演示起来。 辜老宗门的功夫承自于唐代药王孙思邈,传说当年孙思邈入深山采药,偶遭一只斑斓老虎,还险些丧命于口。惊险之时,一青衣道人出手相救,之后又传他一套拳法,言之习成之后,纵马杀敌可能不足,否吉化险、临危保身还是绰绰有余。 孙思邈学习之后,果然身轻如烟、纵城过渊、敏捷避箭都不在话下。 只见台中辜老身形绰约,时而翻身跳跃,时而墩身如桩,又如熊蹲沉石,转眼疾驰影追身。看得陈石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陈石已经被师父震慑到了,压根就没记住自己是来学习的,只觉得这么复杂精深的功夫,自己怎么学得会? 前后不出十分钟,辜老已经打完收功,问陈石道:“可看清楚了?” 陈石还处于刚才的震撼中没有清醒过来,这是他除了梦里那次以外见过最神秘的场景了。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做梦,他都怀疑是不是在看电视剧呢。 听到师父发问,慌忙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没有。” 辜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故意以最高境界的姿态来震慑一番,不然陈石难免会执念于他爹所传给他的功夫,而轻视其它。说来也是一番苦心。 辜老又问道:“想学吗?” 陈石忙点头啄米似的:“想,请师父教我。” 辜老点点头道:“想学,我就教你。但这并非一日之功,得先从站桩开始,再辅以心法,假以时日,才能出成绩。” 陈石说:“站桩,是这样吗?”说着一跨马步,蹲起了石老爹教他的桩法。 辜老一看,还有桩法,就好奇问道:“你爹教你的时候,可有说什么口诀心法?” 陈石有些不明白:“心法?是无听之于耳而听之于心,无听之于心而听之于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者也,虚而侍物者也,唯道集虚,致虚,守静吗?” 辜老听罢,原来是庄子的心斋之法。点了点了头,说:“这也是心法,不过你爹只教了你前半部,现在为师教你后半部。” 陈石本就站着石老爹教的桩法,听言就收了架势,问:“那是不是桩法也不同?” 辜老其实捡了很大一个便宜,世间万种桩法无非都是乏筋长劲的法子,不同的是各门各派侧重不同而已。而师门的功夫本就不是侧重于战斗搏杀,当然不需要那些形意合马的桩法,因此说道:“那倒不需要,你继续站之前的桩法就可以。别收了架势啊,继续站着听。” 陈石本来最烦站桩的枯燥,只是后来慢慢习惯了而已,现在好不容易以为要换一种更有意思的桩法,就耍起了小心思,没想到立马就被师父给逮着了。 第32章 救世豪然客,也就从新生。 辜老在心里梳理了一下本门心法,既然有了心斋之法,这静功倒也省了。庄子的练心之法,天下独树一帜,已经没有再班门弄斧、画蛇添足了。 沉默数息过后才说道:“闻脉,一搏一动如滚雷,震荡之间有大力。上至天庭,下潜幽府,震至百首,荡之回声。扩其道,韧其壁,大力也能出奇迹。” “识骨,撑天为柱,支地为基,回响可撼天地桩,求其稳,晓以静,方可入髓成不朽。” “辨筋,龙柱脊,髓为魂,伸缩之间如长城,退守江山固,攻可百里及。” 至此说完也不催促,等陈石慢慢记着、消化。 别说明白,陈石突闻如此拗口的句子想记着都有些难。石老爹之前也说过,不懂的东西就先记着,多读几遍,反复咀嚼,慢慢就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因此,辜老还以为陈石会让自己解释一遍呢。 其实如果陈石要求解析的话,辜老顶多也就是把句子说得更白话一些。但如果让陈石自己去领略的话,其效果会更好一些。毕竟现在的学校已经慢慢开始遗弃这种简略省言的文言文方式了。可是,谁都知道,越简练的文字,越是奥义精深。每个人都能读懂,却又能解析出千百种不同的意义,这是何其渊博的沉淀? 陈石终于还是记住了全文,就连之前记住的心斋仿佛也有了新的认识。沉寂之中,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而辜老也就站在一旁,默默地为陈石护法。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茂密的林木也不能阻挡住无隙不入的光芒,陈石是被刺入眼帘的那一瞬给惊醒的,看了看时辰自己竟然站了那么久,而且收了桩法之后竟然没有一丝不适,很好奇的看着身旁的师父。 辜老欣慰的夸奖道:“徒儿好悟性,这第一次站桩便入了迷,先别急着想其他,仔细回味体会刚才的感觉。” 陈石已经收了桩法,虽然没有不适,但想再找到刚才的感觉,已经有些难了,只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去回味,便自然而然的盘腿坐了下来。 其实我们偶尔也有这种感觉。当你在对某件事情,或者某件东西入了迷之后,你会忘记当时身体上的疲惫和感觉,这个时候,也是你观察最入微、体会最深刻的时候。然后,等你从那种感觉中退出来之时,你虽然不会有任何不适,但你会发现马上盘腿坐着,是最合适、最舒服的姿势。当然,如果没有专门练过的人,也坐不了几分钟。 陈石也没坐多久,也没有再找到刚才的那种入胜的感觉,但见过世面和凭空想象总是有些差别的。 腿已经有些麻了,望着师父像是犯了什么过错一般。 辜老安慰道:“你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有机缘入迷已经是难能可贵,不必要求更多,记住这种感觉就好。你既然修习过心斋,当知入静才可能极微的道理。” 陈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我记住了,师父。” 辜老:“嗯,今天就到这儿,以后你就来这个地方练功,我会给公园的管理打声招呼,让他们不会去打扰到你。一会儿回去吃完早饭,你跟杨勇还有辜芙蓉上趟街,买一些衣服和用品。钱不用计较,我已经交给辜芙蓉了。” 陈石有些不好意思:“师父,那怎么行呢,该是我孝敬您才对,怎么能花你的钱呢?我爹给了我钱,而且我也有衣服啊。” 辜老被陈石的憨直逗笑了,说道:“现在不比古时候,你就算是我徒弟,按法律我也该给你开学徒工资的,你就当我提前给你发的工资。至于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孝敬我。现在嘛,就先把我教给你的学好,练好就行了。” 陈石还想推诿,但又不太敢违背师父的意愿,毕竟临走的时候,石老爹可是刻意嘱咐过自己要好好听师父的话。 有些扭扭捏捏地回答道:“好。” 辜老一阵踉跄,又一把将陈石从平台上提起来给扔了出去,说:“嘚,还把你委屈上了?” 猝不及防的陈石在池塘边的地板之上打了个滚才趴了起来,知道师父并非生气,只是有些没想到师父也有捉弄人的时候。 辜老知道陈石有功夫底子,并不会受伤,反而有锻炼他时刻警觉的意思,毕竟经常要跟辜芙蓉那个鬼丫头在一块儿。 而且,往后的日子兴许并不会太平太久,但愿那一天来的迟一些才好。 回到家,师娘已经做好了早饭,金灿灿的小米粥已经端上了桌。见师娘还在厨房忙碌,陈石便主动去帮起了忙。 见师娘只备了五副碗筷,才知道大舅和舅妈还有辜姨已经先一步上班去了,现在屋里只有师父、师娘、杨勇、辜芙蓉和自己五个人。 又端出来一碟小菜和馒头,才听到洗漱间传来水流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杨勇已经起床正在洗漱。 陈石没有早晨刷牙的习惯,石老爹说晚上刷了牙是为了清洁牙齿上残留的食物残渣,而早上刷牙反而会影响牙结构本身的保护,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电视上专家说的不一样。但手和脸还是要洗的,于是也没敲门便冲了进去。 “啊……陈石你个流氓,快出去。”一声尖叫传遍了屋内。 师娘听到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见陈石杵着个大红脸站在门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笑着说道:“这丫头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得在楼下上厕所,你不用管她,去叫杨勇起来吃饭。” 陈石羞得满脸非烫,自己真不知道里面是她啊,还以为是杨勇呢。听到师娘的解围,才悻悻去准备敲杨勇的房门。 可还没等陈石真敲,房门自己就开了,明明不是睡眼朦胧,杨勇还是故意揉了揉眼睛,一副表示自己刚睡醒啥也不知情的样子。 陈石尴尬地说道:“师娘叫你吃饭了。” 杨勇尽量克制住自己想笑的表情,有些别扭的回道:“哦,你先去,我立马就出来。”说完便马上又关上了房门。 慢慢踱到餐桌前,师父已经就坐,师娘也已经盛好了米粥,递给陈石一个馒头说:“先吃,不用等他们。” 陈石有些拘谨的看了师父一眼,而他就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喝着碗里的粥。 这时辜芙蓉从洗漱间出来,板着个脸一声不吭的走到餐桌前坐下,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陈石。 可不知道陈石从她一出来就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只是还不知道把馒头放哪儿。放桌子上怕不礼貌;想一口吃下去,又没有那么大的嘴;想放在碗里,可碗里有稀饭了呀!这会儿被她这样盯着……陈石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坐立难安。 “噗嗤”一声,接着就听到辜芙蓉那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哈哈……太好玩了,哈哈……爷爷你看呐,哈哈……” 听到外边的笑声,躲在屋里的杨勇也跟着蹿了出来,先看了一眼陈石的表情,再谄媚的看着辜芙蓉,一副我配合得咋样的贱样都被懵逼的陈石看在眼里。 陈石要是还不明白自己被他们俩给捉弄了,估计也就不会被辜老看中而坐在这里了。只是心里有些不明白,她这样胡闹,为什么师父和师娘都不管她? 见差不多了,辜老佯装严厉地说道:“闹够了?闹够了就赶紧吃饭。” 好在这一句话,都是听进去了。辜芙蓉一边蹭着师娘的胳膊,一边讲述着就知道怎么的、就是想看看他的囧样,再说了以后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还多着呢,怎么能不提前适应适应这类的话。而师娘竟然只是宠溺的点了点头?这什么情况? 陈石可算是领教了这位姑奶奶的厉害了。身边的杨勇也适时的解释道:“诶,算是领教了她的歹毒了?我跟你说啊,你可别记我的仇,都是被她逼的。只能牺牲你了,我的好同志。嘿嘿……” 陈石白了他一眼,还笑?你给我等着。 杨勇见陈石露出一副自己十分熟悉的表情,这不是小巫婆很久以前准备整人时的表情吗?慌忙说道:“等等,等等,你这啥表情?我跟你说啊,我可是你兄弟,你不能这样。” 陈石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吗?” 杨勇脖子一梗,声音都大了些:“那是当然,我还能框你?” 陈石又马上换了一副笑脸:“那你刚才是干了什么?” 杨勇:“……” 幸好这时候师娘出来打了圆场,这场闹剧才算收了场。 后来陈石才知道,辜芙蓉从小就古灵精怪的,家里人没少被她捉弄。其一呢,是她本就天赋异禀,以前大家都不知道她的能力,反而都防着辜老爷子,好冤的辜老莫名替她背负了多少白眼。其二就是,要是有谁敢阻止她捉弄人,又或者说不配合她捉弄人,那么不好意思,他将会被替代成被捉弄的那个人。在自身利益和别人的利益权衡之间,很多人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当然,之所以真的这般纵容,后来还是师娘给陈石答疑解惑。 家里人都知道老爷子不是一般人,而整个家族里上下五代人,只出了一个辜芙蓉这样的天赋者,自然会被视为宝贝一般的存在。再说了,虽然辜芙蓉性格古灵精怪的,但她本性从不伤人,有时候还因为这些特殊能力帮助过其他很多人,还有其他东西。辜老爷子也说了,辜芙蓉的能力比较特殊,自己就算想帮其锻炼发展也无从下手,但是从时间上来看,她的成长本身就是一种锻炼。所以,就让其自由发展,在允许范围内,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难道这些,还不能培养出一个公主来? 第33章 是孽终需缘,无份也倾心。 陈石的饭量明显超出了师娘的预估,足足吃了四碗米粥和两个馒头,还有盘子里剩下的所有小菜。就连辜芙蓉都情不自禁的递给了他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 杨勇终于合上了张得老大的嘴:“石头,你也太能吃了,这样下去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陈石毕竟脸皮还比较薄,刚刚退下去的红潮瞬间又涨了起来。 辜老开口解围道:“练武的人饭量都大,更何况小陈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像你,手无缚鸡之力。” 看着杨勇被怼,辜芙蓉也跟着凑热闹教训道:“就是,一个男子汉没点力气。上次掉坑里叫他拉我一把,结果没把我拉上去,反而他自己也给拽下来了,没用的东西。” 杨勇顿时犹如斗败的公鸡,幽怨的悄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重的跟头猪似的。” 辜芙蓉竖起来眉毛,瞪了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再说一遍。” “诶,那什么?一会儿不是要去逛街吗?我听说城市广场那边新开了一家啃什么鸡,美国来的,可好吃了。石头,别说兄弟不照顾你,一会儿我带你去尝尝?”杨勇还是分得清,好汉不吃眼前亏,谁不能惹。 果然女孩子还是免不了对美食的天性,接着话茬就说:“那叫肯德基,傻乎乎的,我怎么有这么一个弟弟?” “对对对,肯德基,我们的小魔女真聪明,一会儿带我们见识见识呗。”杨勇顺着马腿就拍了上去。 辜芙蓉来了兴趣,眼里剩下的米粥也不香了,拉着师娘道:“婆婆,一会儿你也跟我们去呗。真的挺好吃的,那个鸡腿外面不知道裹了一层什么面皮,一口咬下去,酥酥脆脆、软嫩多汁别提多好吃了。” 师娘可不会跟着这帮孩子去折腾,只是摇了摇头:“你带他们俩去,我就不去了。不过,要记得给陈石买几身衣服,要是钱不够,就先用你的零花钱垫上,回头找你爷爷报销。” 见婆婆不去,转眼又盯着辜老,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辜老教训道:“把饭吃完。” 陈石见他们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天南地北,又舍不得碗里的米粥和手里的馒头,正好借着师父的话,三两口把剩下的吃的干干净净,完了还顺便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 陈石还是第一次知道有公交车的存在,是辜芙蓉替他给的钱,其实就算陈石有钱,他也不知道怎么去交钱买票,况且他手里还是两张十元的整钱,杨勇说,你要是拿这个乘车,售票员得以为你是从哪儿偷来的,非得把你揪到公安局不可,吓得陈石赶紧贴身收好。 一路上看着车流马龙、高楼耸立,陈石第一次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看得久了竟然还有些晕眩,赶紧收回了目光,静心凝神才稍有舒缓。 到了花池市场下车,又一次刷新了陈石的认知。以前在家的时候,一条街就足以让他从街头玩到街尾,什么糖人啊、藕粉啊、鲜肉包子啊、锅贴肉饼啊,总是能让他口水直流,至于衣服鞋帽什么的,就是门口支着两张拆下来的门板,前面分类摆着成人和小孩的裤子和鞋子,背后的墙上挂着五花八门的衣裳。要是上面都没有合适的尺码,老板还会麻溜的从地上拽出一个蛇皮袋子,三两下就可以给你抽出一件来。要是左右几家都没有,那么只能约定好尺码,到下一次逢赶集的时候再来拿。 而现在,陈石盯着前面一整条街的门面,全是买卖衣服的地方。有专门小小的、精致的儿童服区域,有整个区域全是男装的,当然更多的女装区域,就连女性内衣都挂满了整个房间,臊得陈石赶紧拉着杨勇跑得老远。杨勇还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有心理防备的陈石,自然躲不过辜芙蓉的窥视,这小姑娘好不知羞的啐了一口,嘲讽道:“小屁孩一个,还知道得挺多的。” 陈石一阵语塞:“你……不知羞。” 辜芙蓉傲娇的小胸脯一挺,道:“本姑娘也是有发育的好不好?” 陈石不由自主的往上看了一眼,心里默默的跟早上的馒头比了比,好像小了点。 辜芙蓉笑眯眯地走到跟前,盯着陈石的眼睛。 陈石莫名有些慌乱:“干嘛?呃……” 杨勇见陈石突然蹲下捂着肚子,正准备伸手去扶,就听到辜芙蓉说:“你果然是个臭流氓。” 杨勇听罢,噗嗤一声就笑开了:“哈哈哈……石头,你干了什么?流氓?流氓可是要被抓去蹲班房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陈石那还敢再想什么,老老实实躲着点这小姑奶奶,心里默默地说道:“以后还是离她远点。” 虽然干点其他什么事,几人都是打打闹闹、磨磨蹭蹭的,但出乎预料的是买东西贼快。陈石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多衣服怎么选的时候,那边辜芙蓉已经拿了好几件衣服到柜台找老板娘结账了。 老板娘笑呵呵的说道:“哟,这不是芙蓉小美女吗?今天又来照顾姐姐生意了?来,喝杯茶,尝尝姐姐专程从云南带回来得普洱,要是好喝,一会儿给你爸带两包回去。上次我朋友去医院挂号,多亏了他呢。” 辜芙蓉放下手里的衣服,顺手接过了茶杯唧了几口,也不知道能不能尝出味来:“姐姐的茶好香啊,不过我可不敢拿您的茶带回去,老爸会骂我的。下次你要是碰到他,自己给他。” 老板娘好像跟他们都挺熟悉的,也不继续纠缠,继续笑脸相迎地说:“好好好,不就是两包茶叶嘛,还能真跟你计较啊。欸,今天店里新到了几款公主裙,粉色的哦,一会儿去试试,合身的话姐姐送你几套。” 辜芙蓉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谢谢姐姐,不过不是我买衣服哟,是给我这个弟弟买,姐姐一会儿可得打个折扣哟。” 老板娘这才看向旁边的杨勇和陈石,杨勇赶紧指着陈石道:“他。” 不知道为什么,陈石能感觉到杨勇很紧张,而且紧张的原因就是面前的老板娘。 老板娘好好看了几遍陈石才问道:“这位小哥眼生得很,可是辜老爷子新收的徒弟?” 辜芙蓉笑眯眯的回道:“姐姐好聪明,所以能不能打个折啊。” 老板娘的眼神从刚才的漫不经心转变成审视,又上上下下打量着陈石:“能,当然能。” 结完账,陈石有些像逃出来的。 因为就在刚刚,老板娘非得让陈石试穿了每一套衣服才算罢休,说是什么只有试了,才知道合不合身的理由。结果是老板娘亲自给陈石扒得只剩下一条底裤才又换上了新买的运动服。而且全程还被辜芙蓉和杨勇笑眯眯盯着的,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流氓。 两套运动服,四件体恤短袖,一条尼龙裤子,一条牛仔裤外加两套睡衣换下来,已经接近一个小时了。最后老板娘来了一句:“是块好料子。” 又看了一眼辜芙蓉,故意调笑道:“要是当个乘龙快婿养着,也不错哟。” 无法无天的辜芙蓉终究还是没有久经沙场的老姜辣,顶着火辣辣的苹果脸跺脚道:“多嘴的凤凰,下次白师兄回来……” 话还没说完,老板娘就着急道:“你有白师兄的消息了?” “没有。”辜芙蓉一扭头,毫不留情的拒绝道。 这下老板娘是真着急了:“好妹妹,我不开你玩笑了,快告诉姐姐好不好?姐姐都快十年没见着白师兄了,他还好吗?” “没有。”辜芙蓉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不等老板娘再说话,拿起衣服就往外面走。 老板娘也不敢拦着,她知道如果真想知道白师兄的消息,现在也是问不出来的,况且环境也不合适。 出了门,陈石和杨勇远远的跟在辜芙蓉后边,问道:“你好像很紧张?” 杨勇否认道:“没有啊?哪有?” 陈石又好奇的问:“这老板娘怎么会认识白师兄?” 杨勇嘿嘿一笑:“因为她是白师兄的未婚妻。” 陈石站住了脚步,惊讶道:“未婚妻?” 杨勇:“是啊,不然为什么她那么紧张白师兄的消息?” 陈石:“未婚妻为什么不知道白师兄的行踪?” 杨勇正准备给陈石说下去,前边的辜芙蓉不乐意了:“磨蹭什么呢?你的臭衣服还要本姑娘拿到什么时候?” 陈石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过去接过来,结果辜芙蓉一把全扔给了杨勇手上。 杨勇不乐意了,抱怨道:“又不是我的衣服。” “我们要去地下车库,你要是愿意,就把衣服交给石头。”辜芙蓉又恢复了那种狐狸笑眯眯的表情,拦着陈石准备接过衣服的手说道。 杨勇赶忙把手收了回去,死死的攥着说:“我拿,我拿,你忙你的去,你忙你的去。嘿嘿……”像是对什么避之不及一般。 陈石还搞不明白,去个地下室,他怎么怕成这样?看着已经又继续往前走的辜芙蓉,忙递给杨勇一个抱歉的眼神,赶紧跟了上去。 第34章 鬼族狼子心,岂止颠乾坤。 花池市场很大,至少陈石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而且地下竟然还有一层,专门用来停放摩托车、自行车以及很多装拉卸货的卡车。 陈石跟着辜芙蓉下至一层深处,这里没有灯,外边的太阳光更是照不到这么深的地方,扑面而来的凉爽略微带着一丝潮气,还有伴随而来的淡淡霉菌的味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家,竟然喜欢钻这种地方。 转了半天,陈石以为这里就是目的地,东张西望了好久,除了三两只老鼠外,就剩下前面远处有三个抽旱烟的大爷了。 “你在找什么?”辜芙蓉看陈石慢吞吞的,停下脚步等着他问道。 陈石声音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好像生怕惊动了谁似的,很是小心翼翼地说:“你不是专门过来寻找阴神的吗?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鬼。” 辜芙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阴神?这名字不错,谁告诉你的?” 陈石见她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些,毕竟夹着嗓子说话挺累的。说:“我爹跟我说的。他说,生而精神为魂,肉体凡胎其灵为魄。亡者断生,去形骸为鬼。鬼为阴,其行止颇似神迹,故而称之为阴神。” 辜芙蓉没啥兴致听他拽文,敷衍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你是在找鬼了?” 陈石本就有些好奇,当然点头称是,问道:“你不是能看清别人的想法吗?还问。”忽然又像是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辜芙蓉。 辜芙蓉对于他这种能抵抗自己能力的本事,本身就不是很爽,怎么能让他看穿自己心思,忙回过头继续边走边说道:“我又不是随时都在听你的想法,很耗费功力的好不好?” 陈石赶紧跟上脚步,疑惑的追问道:“师父不是说,天赋只耗费精神,不消耗内力吗?” 辜芙蓉一声冷哼:“爷爷又不是天赋者,他怎么能知道呢?我说消耗就是消耗,你瞎打听啥?走快点,前边有狗。” 陈石没有读心术也能猜到辜芙蓉说的是假话,但也用不着拆穿,一听前边有狗,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穿过最黑最暗的一段路之后,前面明显宽敞、明亮了好多,还伴随着零零散散的商铺,过往也有了人烟。这地下竟然还有商场,可能是走得太快,只是没看清楚里面卖得是什么。 在一家服装店门口停下了脚步,辜芙蓉有些奇怪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略一迟疑便转身钻了进去。 外边看着不大的铺面,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前堂是卖男性成装的,只是样式比较老旧,都是些晚清褂子,也有民国长衫,年代最近的也只是灰蓝色四口袋中山立领。而后再进一间,又见到满屋子的绣红女工,有盖头,有珠钗,更有大红绣锦袍,屋两边还站着两对金童玉女……金童玉女? 陈石光顾着走马观灯,一时惊觉竟有些起鸡皮疙瘩,细看之下,这对金童玉女不是模特,竟是对纸糊的童子。又立马回头查看了一下刚才的绣红袍,也是纸做的。难怪刚才看起来虽然明艳,但就是感觉缺少了布料的那种柔软质感。 心里暗暗道,小姑奶奶,你什么店不好逛,偏偏逛纸扎铺,也不怕撞着邪。 说撞着,还真撞着邪了。 明明是一间前进后通的建筑,就算隔了板间,也该到头了啊?怎么还在铺子里转悠?甚至回头也没见着刚才的前堂。这大白天的不是遇着鬼打墙了? 想着不管有没有这个可能,先震慑清明再说。 右手竖食中二指,左手托掌相扶,以心明志、坚定精神、提息丹田,立正、挺腰,正脊、昂头,“嗬……”一口气自丹田,经胸腔,过咽喉,再勃然从口中而出。这便是石老爹教陈石的定神破邪之法,就算一个人没有内力、法力,只需至致专注也能管用。而且不只是鬼打墙,就是平日里感觉不是很顺,迷颠致幻、破邪时也是有些管用的。 等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店,而是空荡荡的一处大厅。刚才的铺子,人烟一概消失不见,就连辜芙蓉也眼瞧着不知去向。陈石有些懵了:“这什么情况?我刚才明明在店里面啊。” 话音刚落,陈石就又回到了刚才铺子里的前堂。就像是突然所有的东西一起出现在眼前,就好像人没动,把场景当成背景换了一下而已。而且还不是卷轴画,而是比幻灯片还要快的动作。 陈石看着眼前的变化,有些愣愣的又试着接着说:“还有行人。” 于是门外又传来了交谈的声音和来往的人影。 陈石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害怕的身体有些抖,就连手脚也跟着有些颤。 “这是鬼市,这是鬼市,鬼市原来真的存在。石老爹,你说的果然没错。” 稍微平缓一下自己的心情,穿过之前熟悉的门廊,看着眼前的那两对金童玉女,只觉得,这世间本该如此纷呈,任何想颠倒天理规则的人都该被诛杀!一字一顿,声色俱厉,当杀字出口的那一瞬,荡起的涟漪连那两对纸偶都往后退了退。 这突兀的气息来得也快,去得也莫名其妙。 等陈石眼神又恢复了清明,开口说道:“辜芙蓉哪儿去了?” 场景又一次变幻,这次陈石看得清楚,他自己没动,是场景变了。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阻碍和空间,恍惚间才出现在一张四方桌前。 面前的辜芙蓉正在问话:“你已经在这里快两百年了,今日为何又要走?” 桌子对面是一个面色枯槁的中年男人,之所以说他是位中年男人,是因为他的面容、印象、心性感觉他就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而灰白的头发、浅糙的指甲已经有些皴裂的皮肤无不表现眼前的男人正在衰败、枯槁。 口中也悄然无息的说道:“就在昨日,我唯一的血脉亲人也因那诅咒,染病而亡。如今这世间规矩已经不再适合我族生存了,这是天意如此,活该我等灭亡殆尽。既然天要亡我,我又何必苟活?更何况,我本就不是人,只是个怪物,怪物……”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寂灭。眼前的男人就在陈石面前慢慢化为飞灰、烟雾直至虚无,什么都没有留下。 见辜芙蓉眼里有些泪汪汪的,陈石不该去打扰,忍住满脑子的好奇等着,等着…… “你不是要找鬼吗?他就是鬼之一族。” 陈石心中一紧,这是第一次在现实社会中听到这个词,这也是真的? 听辜芙蓉继续说道:“鬼之一族自古就是被诅咒的一族。被选中的人,生不过双十年华,其血缘子嗣皆是如此,倾全族之性命只为一族之繁衍。就算躲在这里,也躲不过命运。” 陈石第一次听辜芙蓉这般说话,哪里还像一个鬼灵精怪的孩子。 辜芙蓉瞥了眼窗外,有些悠悠的声线说道:“你想听故事吗?坐下。” 陈石分明想拒绝的,可身体却老老实实的坐下了,只是没有坐刚才男人的位置,就算他已经消失无踪。 “他姓砉,时间久了,周围的人都叫他砉大叔,很俗气对不对?可有人说他是前朝的一品大人,家族之众不下千人。皇帝封他为平南将军,砉大叔在朝为官本只是为了中和两族矛盾,怎么反执刀戈?后来,反对皇帝的人越来越多,皇帝正值犯愁之际,一鬼族之人倾囊献策,授这些人护龙印,意为终生护为龙权之人,就连死后也只能供卫皇权。皇帝听信谗言,反正也都是一些鸡肋之臣,死不足惜。哼哼,傻瓜的皇帝都不知道到底是护龙还是坑龙,连自己都被当成了草粮还不自知。护龙印自然也就是那个诅咒。这两百年间,凡是授予护龙印的人,无论是真护龙,还是被迫的就一个一个的死得一个都不剩。砉大叔明白这个诅咒的恶毒,拼尽全力逃出了那个地方,一开始还想着如果不能合同,就以灯火之光照澈光明。可蜉蝣岂能憾树?最终也只能躲在这个地方。现在砉大叔也死了,这一姓氏也算是绝灭了。最为恶毒的是,这些人就算是转世投胎也洗不掉这身诅咒之力,侵染、杀害、苟灭,凡是在他们手上转生的人,都将是鬼之一族的新生之力,这是砉大叔告诉我的。” “那岂不是鬼之一族庞大的无以复加?”陈石接上了话茬,他觉得石老爹和黑衣八爷的事肯定也跟这个有关系。 辜芙蓉答:“一族比之一界,你说大不大?” 陈石有些不明白:“一界,哪界?” 辜芙蓉好像慢慢恢复了她自己的状态:“就鬼之一族的世界呗,大概跟我们地球差不多。砉大叔说,那是个很大,很大的地方。” 陈石想到了三界,不知道这一界包不包含在内。 辜芙蓉眨了眨眼睛,就这样盯着陈石。 陈石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眼睛说道:“这么看着我干嘛?” 辜芙蓉:“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 陈石找了一个托词,说:“师父说,就算是鬼,也有好鬼,恶鬼之分。刚才那位大叔我猜他就算是鬼,也是只好鬼,我为什么要怕?” 辜芙蓉面上露出徘徊之色,最后还是放弃了某样选择一样,说:“改天带你去见见恶鬼,今天不想去了。走,出去吃肯德基。” 第35章 赤子愿心诚,百密是一帧。 杨勇见辜芙蓉从地下室出来,马上迫不及待赶了过来朝身后望去,想看看现在的陈石是什么表情。见其呆呆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是被吓傻了,有些幸灾乐祸地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陈石回过神来,阳光下的杨勇披着金色刺眼的光芒,拿手挡了挡才说道:“刺激?是挺刺激的。” 杨勇没有在他身上看到惊恐、慌乱,有些失望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 陈石:“我为什么要害怕?” 杨勇见不似假装,更有些纳闷的问道:“他们没吓你?” 陈石:“你也见过砉大叔?” 杨勇:“砉大叔?谁是砉大叔?” 陈石:“……” 杨勇有些渗渗地又问道:“你没见着那些东西?” 陈石当然明白他说的那些东西是指什么,回道:“见着了啊。可他们就好像正常人一样,为什么要吓唬自己?” 杨勇奇了怪了,为什么自己每次去都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而他为什么一点儿事都没有?难道他们也知道陈石会武功才没有吓唬他?嗯,一定是这样。 见杨勇正想着什么,也懒得理他,赶紧两步追上前面的辜芙蓉。 “你刚才说砉大叔,死了?他本来不就是阴神吗?还能再死一次?”虽然说陈石跟砉大叔刚认识,但心里面就是觉得他是个好人,而好人死后是不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来生再投奔个好人家,不是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吗? 辜芙蓉明显兴致不是很高,一直思绪重重的样子,听到陈石问自己,心里还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的:“他们是死过一次,但并不是我们平日里见到的那种死,也不同于鬼。” 想了想又强调道:“他们倒像是另一类的人,只是一辈子只能身处幽暗,不能行走在阳光下而已。但现在不同,砉大叔相当于是灰飞烟灭差不多。” 灰飞烟灭?倒是挺形象的,陈石亲眼看见砉大叔画为灰烬的,不对,是灰烬都没有,如云,如烟! “那他们还能投胎转世吗?”陈石没有灰飞烟灭的概念,甚至对死亡都没啥认知。 辜芙蓉当然很是舍不得亲切的砉大叔,有些伤感,又无可奈何的接受了事实,说:“他们那样的人,说死就真的是死了,没有阴魂,更没有来生,什么都不会有了。” 陈石:“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辜芙蓉扭头问:“什么问题?” 陈石:“你刚才说,凡是跟诅咒有关的人,死后都将去往阴界,成为鬼之一族的新力军。我以为阴神是不死不灭的,那将来定然是一股无穷无尽的存在,但现在砉大叔又真正的死了,消失了。也就是说鬼之一族不是不可消灭的了?” 辜芙蓉听他突然扯到这么远,没好气的说:“这我哪知道?我只关心地下城的鬼之一族,他们都是好人,至于其他的,我管他死不死。” 又好像终于找到了目标,意志坚定地说:“我想好了,将来一定想办法解除掉这个诅咒,救出所有被诅咒的人。” 陈石听罢,心下默默地就想帮助辜芙蓉去实现这个誓愿,应声道:“一定有办法的,我帮你!” 辜芙蓉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石,见他说得真诚,微微一笑的点了点头。 这一幕恰好被追上来的杨勇看在眼里,一副他见了鬼的表情,心里纳闷道:“还真是见了鬼了,表姐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还笑了?” 陈石没接着话茬,是他突然想明白,辜芙蓉不认识石老爹,更不可能知道石老爹其实在梦里诛杀过鬼之一族,虽然石老爹是说过,鬼之一族,不生不灭,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是。而石老爹跟那个人,既然要诛杀那些东西,自然有该被诛杀的道理,更何况,就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厌恶那些东西的存在。 后来的辜芙蓉明显开朗了许多,见杨勇贱兮兮的总是盯着自己,还刻意让他摔了个大跟头。 摔了跟头的杨勇也老实了,心里暗暗道:“这小巫婆的本性果然如此,刚才的笑容肯定是自己看错了,又或者是她又在打陈石的什么歪主意,一会儿得提醒一下石头那小子,傻不拉叽的,别被卖了还倒数着钱。” “再胡思乱想,信不信我让你掉沟里去?”辜芙蓉觉得还是欺负这样的人有趣。 杨勇立马一副谄媚地嘴脸,说道:“姐,你是我亲姐姐,怎么做出伤害弟弟的事情呢,我很乖的,我最听姐姐话了。不信,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你让我走着,我绝不会跑着。” 陈石惊讶杨勇的脸皮真厚。 辜芙蓉也有些受不了,赶紧拉着陈石跑开。 “诶,姐,姐,等等我啊。”心里想着一会儿吃肯德基还得她给钱呢,可不能被他们俩给甩了。 “臭石头也不是好东西,这才多大会儿,就跟她狼狈为奸?凭什么让我帮他拿衣服啊?一会儿回去不让他教我功夫,我死都饶不了他。”一边追着一边还骂着,他现在不敢埋怨辜芙蓉,可并不影响他骂陈石,过过瘾也是好的。 黑衣人八爷刚刚跟石老爹通了电话。这样子的人也会用电话?有点像关羽骑了摩托车,张飞骑着脚踏车,唐三藏用起了传真。 电话里石老爹得知八爷受了伤也有些不可思议。石老爹清楚自己的功夫,虽然没见过八爷出手,但他知道就算两三个自己也很难在他手上讨得半分便宜。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一种随着境界越高,认知更为清晰的直觉。能让八爷都受伤的存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虽然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但石老爹却有些兴奋,自己半生所追求的世界咫尺之遥,窥一点足以傲视群雄…… 路就在那里,小陈石,你可不能令为父失望啊。 陈石嘴里正吃着香喷喷的脆皮鸡腿,手里还捧着一杯加了冰块的可乐,这玩意儿可真好喝,比石老爹亲自调配的蜂蜜薄荷……一样好喝。 吃饱喝足后,辜芙蓉就在肯德基的店里租了一个储物柜。因为临近车站的原因,所以特别设置了这么一个区域,人来人往的,既能赚钱,还能吸引来往的客人就近选择在店里吃东西,老板也挺会做生意的嘛。 下午,三人又跑去公园玩了一圈,模拟的迷你小火车穿过黢黑的隧道,淌过了同样迷你的小水沟,溅起的水花淋湿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同样也浇透了自己一身。只有早有准备的辜芙蓉幸免于难,陈石觉得她就是故意的。不等衣服干透,又去荡起了千人秋千,说是千人,实际上就十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不知不觉中,衣服干透了又被汗水给打湿了。 几圈下来,三人也玩的精疲力尽,浑身汗涔涔的甚是难受,这才打道回府。 洗漱过后的陈石还有些意犹未尽,缠着杨勇给他讲了好多有趣的事情,最后连杨勇都有些扛不住了,直接趴床上睡着了才罢休。 这一夜,陈石睡的很沉。梦里他身穿流光溢彩的紫金缀绣玲珑袍,脚踏祥云鎏金靴,手持亮瘾琉璃玄冥剑,驱雷御风于九天之上。 下方是黑幽幽绵延不绝的鬼魅大军,阵前是手持方画戟、跨坐夔牛的鬼王;身后左有身形魁梧、力拔山兮,双手合擒长柄斧的魑鬼陆离;右有妖娆妩媚、声色迷人的魅妖商幽;只是寻不见那游离于黑暗中的刺客魍魉。 陈石道:“尔等阴祟妖邪,岂可盗反天罡?今日吾以手中剑,定荡平幽冥深渊,还朗朗于晴天,乾坤之阴阳。” 身后一名酷似石老爹的金身将军手中金刚长剑一指,一声“杀”字响彻云霄。随着石老爹的一声怒吼,伴随着的更是声势骇浪,经久不绝…… 翌日,没有闹钟,也没等鸡鸣,陈石便醒了。回忆起昨夜的梦,陈石竟有些腼腆的不好意思,一个人坐在床上傻呵呵的乐着。其实想想还是蛮帅的嘛,比起在乡里领着那一帮小毛孩子威风多了。等暑假结束,回去一定得给他们显摆显摆,看谁还敢说我们没有派头,尤其是山上那波臭屁小孩,仗着人多就能欺负人了?我身后可有百万天兵天将。 正遥遥做着白日梦,就听到门口有人一边敲着门,一边喊:“石头,醒了吗?” 陈石听出来是杨勇的声音,忙收起嘴边的哈喇子,擦了擦嘴叫道:“醒了,马上就出来。” 迅速套好衣服,穿好了鞋,打开门就罕见地看到杨勇穿戴整齐,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这孩子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不是说睡到饭点才起床吗?辜芙蓉呢?是我起来晚了吗? 杨勇一挥手,打断了陈石的思路:“找什么呢?你不是要教我功夫吗?快走。” 陈石:“教你功夫?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杨勇眉毛一竖:“嗨,吃干抹净就耍起了赖是?你昨天答应的,吃肯德基时候、下午游乐场玩的时候,还有昨夜睡之前你都答应了。现在又想耍赖?” 陈石不记得自己答应过,还很肯定自己没有失忆,盯着杨勇的眼睛问道:“真的?” 杨勇有些心虚,还是硬着脖子说道:“当然是真的,做兄弟的还能骗你不成?而且我也跟外爷说了,他也让你教我功夫,不信?你一会儿自己问他去。” 陈石本就没打算拒绝,只是想看看杨勇会怎么诡辩而已,问:“师父呢?” 杨勇这下倒是说的老实话:“你师父已经上班去了,今天周一,他要提前去准备今天要开的会议。一会儿吃完早饭,还叫我带你去医院找他。” 陈石:“去医院找他干嘛?” 杨勇有些不耐烦地道:“我哪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走走走,练功夫,练功夫。” 第36章 辗闯览知海,林深育神奇。 杨勇兴致勃勃的要跟着陈石学功夫,陈石以为只是年少一时兴起的激情,原本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真跟着来了,我得教他点什么呢? 陈石自己学功夫确实有想过显摆,但后来慢慢也就淡忘了宣扬、炫耀,现在有个伙伴要跟着自己学功夫,总是令人高兴的事。到底是从基础开始呢?还是从站桩开始呢? 从基础开始的话,哪是基础?其实自己都不太明白,好像自己从记事起就已经在夯实基础了。从站桩开始?因为石老爹说过,站桩是所有功夫的本源,但是又有些担心太过于枯燥,万一把他给吓跑了呢? 等走到假山时,陈石摇了摇头苦笑道:“为何要这般庸人自扰?杨勇想学什么,自己教他就是,至于想不想学,能不能学不都是他自己的事吗?” 杨勇跃跃欲试,一路上都在摩拳擦掌,感觉自己下一刻就已经是武林高手了一般,看陈石又在一个人傻笑,马上一脸嫌弃道:“你又在笑什么?” 陈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是怕你吃不了苦。” 杨勇很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你能吃得了这苦,我就吃不得?” 陈石:“我自小就习惯了啊。”其实陈石都已经忽略了自己从石老爹正式教他功夫也就两年时间而已。 杨勇听陈石从小就在练功,马上就好奇想探个究竟:“那你现在的功夫有多高?” 陈石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个对比,就连一直想跟班上的同学姜猛正儿八经的再打上一架,都还没机会。但也不是没机会,自那件事之后,姜猛就很少再跟自己玩了,自己总不可能莫名其妙的上去找他打一架? 于是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又没有比过。” 杨勇其实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一般的叫小兵,厉害一点的叫头头,能干掉头头的叫大哥,能把大哥也干掉的叫老师,当然不是学校里的那个老师,而是老师傅差不多的意思。 等他一顿解释、梳理,陈石听得云里雾里,也学着杨勇的口气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师父说,我现在的处于五气朝元的境界,至于有多厉害就真的不知道了,现在打架是要坐牢的。” “呃……”这句话倒是突然点醒了杨勇。说的也对,现在打架是犯法的,而且外爷也说过,不许我们打架,除非是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对嘛,我们又不是为了打架,而是要学会自保,是不是?”杨勇找了个绝佳的理由。 陈石不再理会杨勇:“他想的太多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陈石又有所准备,往后退了两步向前助跑冲了出去,准确的踩在两处石桩上借了力,最后一步用上了轻功第三层挪转换身的技巧,堪堪正好落在半腰的平台之上。 岸边的杨勇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对陈石更是敬佩不已,嘴巴张了半天才说道:“石头,你太牛了,竟然还会轻功?” 正在起手练五禽戏的陈石一边行着动作,一边说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就是是轻功的,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反正他也没把杨勇当外人,什么家传不家传的,压根没这个概念。 杨勇急的连连跺脚:“学,当然想学,快教我教我。” 陈石却依旧慢悠悠地说道:“你怎么不过来?” 杨勇真想跟他一样飞过去,然后把他再踹到池塘里,虽然池塘的水并不深:“你当我也是你吗?这么宽,这么高,我又不会功夫,我怎么过去?你成心气我是不是?” 陈石倒真没想这个,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也不怪他没意识到,因为但凡在他面前提及功夫,或者知道他功夫的人功夫都比他要高,更多的不可思议,更难的墙沿陡壁都不是问题,怎么可能会重视到这么一小段的距离?就连昨天自己都需要师父拉他一把,却没意识到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忙抱歉道:“我忘了你还不会。” 杨勇“切”了一声,便没再理他。 陈石也不计较,只是心里一直在想着该如何真正教他,说道:“我不知道该从哪一步教你,但你现在先跟着我的动作练习应该是不会错的。” 杨勇是真的对功夫提起了兴趣,以前虽然他也知道外爷是会功夫的,但他一直觉得那只是老年人的太极,可能是对身体有好处,但又不能打架,要学也要等自己老了慢慢学。可如今不一样,同龄的石头会功夫。不仅仅是他挡住了自己随意的一击,也不是因为他面对那群吓唬自己的鬼物而不惧,更不是因为他能轻轻松松跳上对面的假山。 而是他那种行走坐卧、不动如松的气质真正震撼了自己。杨勇的眼界很宽,他见过威武雄壮的军人,也见过高大壮硕的硬汉,对身形敏捷的武者也很欣赏,但骨子里还是对那种顶天立地、气宇轩昂的侠客有着绝对的痴迷。 现在,他在陈石的身上看到了未来的影子。 不再觉得那似熊非猴的动作是滑稽可笑,一抬手一踢脚学得认认真真、惟妙惟肖。 陈石每练完一套动作,就停下来指导、讲解给杨勇听。所以,等今天的日常功课做完,比往日花的时间要长了许多。等他们俩回去吃早饭的时候,辜芙蓉都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医院其实是不允许收留低龄孩子在工作区的,但这条规矩好像在辜老这不管用,因为陈石和杨勇就在辜老的办公室里忙里忙外,压根就没人管他们。而辜老把他俩叫到医院里来,也不只是为了让他们俩帮上什么忙,而是这个地方是难得的教授之地。 真人一比一大小的针灸人体图,你可能搬到家里去,但十几排的中药柜,不是谁家都有的?解剖开来的血管、神经标本不一定谁都有?更不要说成千上万本医疗典籍了,有些甚至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难得的孤本。 但这些,这栋楼里都有。 辜老已经基本上不会亲自坐诊了,就算碰到一些疑难杂症也只是带着些专家、学生会诊而已,但医院里一直、必须有他这样一位坐镇。所以,别说两个未成年,就是他把少年宫带来,估计很多人还得列队保护呢。 辜老给他们俩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在这个暑假里去熟悉这里的关于人体的所有东西。至于为什么?辜老说:“要想了解这世间的神秘就必须要了解我们人体本身,只有足够的寿元才能支撑我们去寻找那通幽的路径。而这里,就是对人体最为深究的所在。” 于是忙忙碌碌的两人既要记住所有的经络、穴位,不但得认字,还得知道那是啥?虽然说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但实际运用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那点墨水压根不够着色。 你能认识那个穴位叫百会穴,但你不一定知道那是人体死穴之一。你能知道手三焦,但你还得知道它能对人体造成哪些影响。 而这些如果要一一去找辜老请教、解释,就算是辜老什么都不做,也难时时刻刻领着他们俩转悠。 于是他们俩就看着哪里不明白,就缠着周围的师兄师姐们去请教、去解惑。但他们也有手里的事情需要忙啊,于是又做起了小帮手,当起了小跟班。 这个办法不是他们的首例,而也是这栋楼里的传承! 这一天下来,虽然很劳累,但也很充实。身临其境的经历比任何的盲目的授予都要容易接受的多,舍身处置的思考,也比什么方法的死记硬背更能烂熟于胸。 次日,陈石又一次被杨勇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杨勇:“石头,石头醒了吗?走,去练功了。” 虽然只相差十几分钟,但陈石却觉得好累、好困,好烦。这孩子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我怎么记得师娘说过,他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而且不只是杨勇,辜芙蓉奇迹般的竟然也在。 师父和师娘走在前,师娘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陈石走第二,第三排是杨勇和辜芙蓉。 “没事你跟着来凑什么热闹?”杨勇有些抱怨道。 辜芙蓉不乐意了:“凭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我想看看石头弟弟练功不行啊?” 杨勇眉头一簇:“你恶不恶心?还石头弟弟。” 辜芙蓉可不管他,朝着前面的陈石故意喊道:“石头弟弟,姐姐也去看你练功好不好啊?” 陈石也有些别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练功有啥看的?你想看就看呗。” 辜芙蓉昂了一下头:“嘞,他都不介意,你急什么?怕我看到你的糗样?” 杨勇见事已成定局,知道再说下去她可能劲头更大,于是干脆闭了嘴紧走一步赶上前边的陈石。 陈石给师父行了一礼,辜老挥手示意自己去练自己的,而他就站在岸边观着。 陈石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求自己一定要在这个地方练功,但除了地方小了点,注意力需要集中一点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陈石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随和性格,所以压根就没打算过问。 而岸边的杨勇却帮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辜老一边给杨勇解释,但更像是说给陈石听的。 “此处虽是人工打造的花园,但造景的师父定然是位高人。曲径通幽这个词,你听过?用在这里再贴切不过,林密而无阴霾,道折而不晦暗,声噪而独适宁静,人沸而孤享安逸。再加上池水的温润,假山的拔立之势,于此地练功,精苛而及一、明繁而能取细,岂不是事半功倍?” 杨勇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道那肯定是个好地方,但他更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问道:“只是石头所站的那一块地方吗?” 第37章 情智不知授,远港已苍凉。 辜老见陈石能一心两用,一边听着自己说话,一边还能认认真真的打着拳,气息却丝毫不乱。心里不免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丢失了那份记忆。 回过神来发现身旁的杨勇还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继续说道:“那倒不是,风水宝地岂止只渲染一处之地?好肯定是好那一片,坏也败那一方。就周遭环境来说就那一处地方正好处于阴阳交汇之中。” 杨勇:“阴阳交汇?” 辜老:“也就是阴阳中和之地。” 陈石心里也在跟着想着:“那是什么意思?” 辜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自己虽然是一些方面的权威,但风水却不是自己的专长,只得勉为其难的解释道:“风水方面的论知并非我所了解,我只能告诉你,此地能增益身心。” 杨勇总算能插上话头,呵呵一笑说道:“哦,就是增益buff嘛。” 陈石和辜老懵了…… 杨勇没有继续缠着辜老,只是一开始碍于辜芙蓉也在边上,有点不好意思而已。但又忍不住心中的欲望,手上有些不由自主的跟着场中的陈石慢慢行走了起来。 好奇怪的是,辜芙蓉没有在这事上跟杨勇拌嘴,想来也是对认真做的事尊重的。话又说回来,像辜老这样的家庭,就算胡闹了些,又怎么能不知道基本素质和道德修养呢? 不知道啥时候,杨勇自成一团,正有模有样的跟着陈石比划着,而陈石也跟昨天一样,一阶段结束还抽空指点一下哪儿做的不对,哪儿不需要刻意去注重形势。 而此时的辜芙蓉又在干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做,眼睛盯着假山上的陈石,又好像盯着的是整座假山,眼神之中似有漩涡般使人沉醉,就连辜老都被这一举动给惊动了。 辜老正瞧着陈石呢。他的五禽戏已经有了一些功底,挥洒之间隐隐已经能带动五行之力,青白红黄褐五色氤氲已起淡淡飘渺。也就在这个时候,本来抱团的氤氲竟被一股力量汲取而去,辜老第一时间想到:“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祟?” 扭头一看,源头竟然是自家孩子。 此时,陈石好不容易凝聚而成的氤氲之气正如一股轻柔的龙卷风一样,汇聚在辜芙蓉的眼底。这要是放在古时候,辜芙蓉非得被天下正道所追杀不可,这不正是邪教星宿派的吸星大法吗? 辜老摇摇头,有些苦笑的想到:“要不要跟陈石商量一下,当个人肉罐头,养着这小公主算了。” 其实刚才辜老发现辜芙蓉有汲取他人之功的能力时,就有试过释放出自己的法力,看看能不能同样被汲取过去?然而却没有任何动静,就算辜老并没有收敛汇聚也不行。 看来冥冥之中的安排,并不能受外界所干扰。 慢慢挪移到辜芙蓉的身边,释放出灵息一探究竟。发现,辜芙蓉的识海真的有所涟漪。看来这陈石的人肉罐头是当定了,至少现在肯定是这样了。 片刻过后,陈石已习练其他。辜芙蓉也停止了汲取,辜老插话问道:“有何感觉?” 辜芙蓉明白爷爷问的是自己功法上的进展,想了想回答道:“看着石头练功,有一种同日起舞的协同感,不是那种跟着练的冲动,就是看着他练,我就有所增进的感觉。” 辜老苦笑道:“还真是吸星大法啊。” 辜芙蓉眼角一跳,俏皮道:“星宿老怪的吸星大法?那不挺好吗,正愁要是自己修行得多累啊。” 辜老摇了摇头道:“窃得他人之功,非自己所得。此一时可助,无化功之法终究一场空。武侠中的设定,也并非空穴来风。” 辜芙蓉点了点头说:“道理我自然懂,但这本来就只是权宜之计嘛。爷爷,你现在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辜老神色一凛,好冰雪聪明的孩子。也跟着坏坏地点头表示赞同道:“说的也是,只是辛苦这孩子了。”说着有些同情的看着远处的陈石。 陈石练着练着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还有些纳闷的想着,这暑假还没过完,又入秋了? 爷孙几人晨练结束,难得聚在一块儿,一起又绕着公园转了一圈才回到家中吃早饭。 结束后,一行三人早早地又跟着辜老跑医院,游弋在知识的海洋之中。 而远在东南一处海滨之城的郊外,有一个小村落。人居大概只有百十来户,且大多都是留守在家的小孩和老人,除此之外就是圈养的鸡鸭猪狗为伴了。 平日里也就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倒也十分惬意、悠闲。然而,造化有时候就是这般无情而随意。 也是一处水井,但相隔比较远的缘故,基本上都已经荒废了,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其中的异常。 冰澈煞骨的寒流几乎凝为实质,周遭的野花小草早就挂满了一层冰霜,而离井口比较近的几处,甚至都已经枯萎憔悴,阴郁之息凝脂如墨。 如果也仅仅就是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日来了一人一狗。一人,是村子里的小孩,十五六岁,认识他的很其实都知道很多年前就已经搬到城里去了,也正是趁着放暑假回老家“吃苦耐劳”来了,村子里的人都有些秉承着穷养男儿富养女的传统。那一狗,正是男孩唯一形影不离的玩伴。 小孩的父母常年在外应酬,平日里难免会经常喝醉,而只要一喝醉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细小琐事吵架、摔东西,甚至无缘无故还会牵连到他身上,十有八九就会被打得鼻青脸肿。所以,也造就了他孤僻、怪异的性格。 村里不止他一个小孩,年龄相仿的至少也有七八个,虽然没有其他孩子欺负他,但也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所以这日午后,当大人们还在睡午觉的时候,他们这些顽童已经偷偷溜出来玩水摸鱼去了。小孩执意要牵着自己的狗,于是又一次被同伴们给扔下了。 “不跟我玩就自己玩呗,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孩子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自己安慰自己道。心情低落的人,总是不经意间会往人烟稀疏的地方走,小孩也是一样,就想着离他们远一点,离欢歌笑语远一点,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如今也变得格外的讨厌和厌烦,情绪也在不经意间越来越暴躁。 折了路边的一处篱笆,拿在手上以竹代剑,肆意劈砍着园子里菜苗和藤蔓,像是要把周遭的不愉快全部给撕碎、扯烂才肯罢休。 “谁家的小孩?你在干什么?”忽然传来一阵苍老的怒吼,吓得小孩赶紧提着自己的“宝剑”飞一般的就逃了出去。 一直跑啊跑啊,直至再也听不到孩童们的嬉闹,也听不到园主的质问声才停下有些酸软的脚步。看着手里的舍不得扔的竹条,已经裂了几块竹丝,刚才还视若珍宝,现在又格外觉得碍眼,骂道:“废物终究就是废物,砍瓜切菜都没用的废物。”说罢便一把给甩了出去。 “叮”,摔出去的竹条恰巧不知道磕碰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小孩也听到了,好奇的准备上前一看究竟。这时,手中牵狗的绳子却绷得紧紧的,是那条狗在使劲的往狗拽着。 “小黑,你干嘛?快听话,过来。”小孩险些都有点拽不住,慌忙一边安慰一边寻找着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拴住它。 家养的土狗一般都很听话的,就在刚刚之前它也是很听话的,就连平时小孩发脾气把它给揍了,只要主人一打招呼,它会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讨好的摇着尾巴。 而现在,自听到那一声“叮……”之后,便一直恐惧得直往后退,甚至把地上都刨出了几道深深的沟槽。 小孩好不容易把绳子套在了一处木桩上,他刚才好像没有发现这里有一处木桩的嘛。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死狗,臭狗,连你也欺负我?看我一会儿回去不把你宰了吃肉。”说着还朝狂吠的狗狗吐了一口口水。 不理会狗狗的疯狂,小孩来到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没费多大的功夫只见草丛中有一处破了一个口子的水井石制井栏,虽然是大夏天,但周围却凝结了一层白霜,空气中也弥漫着一阵冰寒的雾霾。 “好神奇的地方,好凉快。”小孩儿不疑反喜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阴郁的气氛而感到有任何不适,仿佛这一切冥冥之中跟自己很合缘一般。 情不自禁的就把手攀附在井沿之上,霎时一股青灰色的阴影就顺着小孩的手臂蜿蜒而上,不消片刻就侵扰了小孩整个身子,反常的是,小孩并没有因为这层阴郁而感到不适,模样看上去还好似很是享受。 小孩的爷爷从田间回来时太阳已经撒下了最后一丝余晖,放下手中都有些磨损的锄头正准备在房檐下的椅子上抽上一支叶子烟,这是平日里辛苦劳作之余难得享受的惬意。 而往常这个时候,家养的狗子就会摇头乞尾的围在自己身边转悠,好像所有的土狗都不会因为主人手中有没有骨头而放弃那份忠诚。 不见到狗子,倒也没甚在意,大概是跟我那孙儿出去耍还没有回来。 真是人经不起念叨。这不,老爷爷刚刚想到孙儿,孙儿就出现在视线之中。 “放儿,又跑哪儿耍去了?”老爷爷和蔼可亲的喊道。 第38章 生杀一念里,入魔朝夕间。 听到自家爷爷的呼唤,小孩也没有回应,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老人,兴奋之余还舔了舔有些燥热的嘴唇,丝毫没有顾及到嘴角残留的那一抹血渍。 老爷爷也不吃惊孩子的冷漠,他知道自家孙儿的脾气,其实也怪不着他,心中还隐隐为孩子的遭遇有些心疼。只是今儿的孙儿嘴唇为什么那般娇艳?是不是发烧了?可他明明在笑,却感觉有些阴森森的渗人? 最终小孩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那份渴求,毕竟这是唯一几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而且刚刚的味道很好,原来鲜物也可以这般可口。口中冷冰冰地对老爷爷说:“我回房间了,一会儿晚饭别叫我。” 老爷爷还殷切的关心道:“是去谁家吃了饭?有没有给人家道谢?” 见并没有理会自己,又叮嘱道:“在别人家吃饭,要说谢谢,不然别人还会说你没得教养……” 正在开门的小孩一阵烦躁,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老爷爷道:“你再啰嗦,我不介意再多吃你一个。” 老爷爷被突如其来的憎恶而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跟小时候遇见的狼眼睛一样?甚至都有些怀疑刚才那股绿光是不是错觉。心中却还是关切的问着孙儿:“吃?他刚才不是说不吃吗,是不是又饿了?等会我去接你阿婆,回来就给你做。”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也好像从此隔绝了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 老爷爷已经习惯了小孩的怪癖,只当是在别处受了委屈,回来有些火气罢了,明天去给村里的人打声招呼,都是一个村的人总不会真的生分了。 摇了摇头,嗒嗒的抽着有些快燃完的旱烟,慢悠悠走向田间小路。一边去看看老婆子是不是因为背不动柴拾而还没回来;一边唤着狗子,因为刚才它没有跟着小孩回来。 而就在小孩下午滞留的井边,此刻正站着一位身穿白色斜襟长袍的男人,如果只看眼前场景,还会以为又是刚从哪个拍古装戏的剧组出来的呢。 只见男人眉头皱在一起,有些焦灼的盯着眼前还在冒着一丝丝黑雾的井口,还有旁边不远处的那一条干瘪的狗尸。 井口的门户已然打开,只是不知道从里面跑出来的又是各种怪物,从狗尸的情况来看,显然不可能是善类,且还有吸食鲜血的习性。 男人心中喃喃道:“师父不是说已经捣毁了三处门户了吗?不可能这么快就另外出现。难道是不止三处?现在,这里已经逃脱了一只未知邪祟,短时间里已经不可能发现其行踪了,希望不要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现在只能去看看周遭还有没有遗漏。” 没错,停留的白衣男人正是老板娘的未婚夫,辜老的大弟子——白师兄。 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呢?其实还是跟石老爹之前的举动有些关联。本来白师兄一直在西南和中原一带转悠,希望能碰到那预言中的邪祟发源之地,从蛛丝马迹中也推测其绝大可能会出现在这两处地方,奈何就算知道只是这两处地方也太过于广沃,所以几年时间也迟迟未见踪迹。却被石老爹出门就给碰着了,转眼之间又给破了去。二次占卜之下,发现其邪祟发源已转移至南方,所以才又马不停蹄的奔赴而来。没想到,却又失之交臂。 其实按事先的安排,发现之后应该就地圈禁,再集合力量守株待兔,待其成熟爆发之际,要么消灭,要么永世封禁,总不至于危害众生。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也不能说石老爹处置有错,曾经的教训告诉人们,就算事先准备充分,也有围堵失却的时候,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要靠世间万物的造化能不能渡过此劫。而自己,只能说尽力而为罢了。 在周围搜索一番无果之后,白师兄就回到了小孩所在的村子。白师兄就算修为高超,但毕竟还没有到辟谷不食的境界,日常的起居当然还是必须需要的。 在谈妥了价格之后,就在村中唯一的小卖部二楼暂且住下。 小卖部本不经营旅宿店,只是售卖一些村中所需的生活用品而已,奈何村子本来就很小,又是方圆唯一的一处人烟之所,选择这个地方总比打扰乡邻方便一些。 白师兄之所以留滞于此,当然跟那出世的邪祟有关。无论它是何形态,其目的终究是残害世间生灵,如果不是远赴其他地方,那么这里肯定是最容易生出事端的地方。 与其漫无目的的到处寻觅,倒不如在此碰碰运气。早发现、早处理、早日结束这一切。 休顿下来的白师兄换上了寻常的衣裳,那身凝练过的法衣也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就整个师门里,也仅仅两件而已,一件自然在师父那,而另一件,因为自己身系任务的关系才临时赐予。要不是为了便于在世间行走,当然是随时穿在身上才更安全。 当然,如果有武器在手,其效果也是一样的,白师兄行走这么多年,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带着支笛子慢悠悠地走着,就像是晚饭后在散步消食,实际上也确实是刚吃了晚饭。老板收了房钱,本来就是空着的房间,这也算是额外的一笔收入,要不然就是再过几十年也不一定能做着旅店的生意。而且看着房间的租客又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帅哥,要不是家中女儿早就已经出嫁了,说不定还有拉婿入赘的打算。 平日里难得煮一次的熏肉香肠,少有闲暇才能采摘的香菱也都端上了桌,自然也诚恳的邀请了白师兄共进晚餐。 晚饭后,白师兄说想到处转转,这里的空气清新,环境也十分雅致。当然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此的人来说难以理解这乡卡卡的有啥雅致不雅致的,空气好到是真的,在叮嘱了路黑,可能会有蛇之后,又递给白师兄了一把崭新的手电筒后才挥手说再见。 村子虽住户少,但也并不是像城市小区那样都聚集在一块,大多都是一家一户自建了宅基地,独门独院的。相差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好在邻里乡亲的家与家之间都修了石板小路,走惯了柏油马路的人自然觉得优雅惬意。 白师兄转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把村子的人户走遍,而恰恰小孩的房子又是隔的最远的那一户,期间倒是遇到了寻狗的老爷爷,但老爷爷也只是含蓄的走走看看,找一条狗而已,还用不着大声呼喊。冥冥之中,既给了自己机会,又不知道是不是给了别人机会。 这一夜,小孩处于既兴奋又煎熬当中。 兴奋的是,白天所遇到的不正是自己梦中的奇缘吗?阴寒的气息虽然冰冷,但纯净的孤独和愤恨却很适合自己高傲的身份。这玩伴如何?这亲人又如何?这凿凿人群又如何?只要自己高兴,只配均为食物罢了!高贵的吸血鬼是不屑于与凡夫俗子为伍。 煎熬的是,白天的阴寒气息正慢慢侵蚀着小孩的身体和灵魂。忽冷忽热的交替,让小孩冷的直发抖,却又能感觉得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着烫,滴落的汗水都冒着蒸腾的热气。经常看过小说的人都知道,在面临绝对的机缘之时都会经历一阵痛苦的煎熬。 这不是发烧,更不是病毒感冒,小孩深信着。原因是,普通的病症并不会让自己那么嗜血,况且滚烫的鲜血也不会激发自己超乎寻常。 回想起下午的经历,当井沿的寒流袭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害怕,相反还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认可和贴切。他早就受够了这世间的冷漠和自私,却人人都要表现出伪善的道德和虚伪的人格。你要是不配合他的戏来演,反而就会成为否定的那个存在。这个世界不该是如此,人就该服从一个人的指令,一个绝对不会有过错的指令。 所以这命运就是我的,而接下来的故事,就该由我自己来撰写。小孩又一次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主角。而现在,就是主角逆天成长的开始。 当他能行动自如的时候,形影不离的朋友却对自己呲牙咧嘴、怒目相待。 “就连你也要觊觎我的命运?”小孩阴阳怪气的对着狗子说道。 当狗子避无可避,任由小孩的手搭上自己的头时,再也受不了这邪祟的侵扰,反的一口咬向了之前还是自己主人的小孩。只是这一击明显保留了对曾经主人的执念,只是轻轻破了一点皮肉。 小孩没有因为狗子咬了自己一口发怒,看着沾染了自己血液的狗子此时已经有些冻僵了,腥咸的鲜血无不时刻冲击着小孩的欲望。再也忍不住,实际上小孩也没想着要忍。 一把捏住了狗子的脖子,任凭狗子拼命的挣扎也无济于事。一口咬向早已引诱自己的颈部动脉。 滚烫的猩红充斥着小孩的身心,就连周围的空气中也都弥漫着淡淡的血红。咕噜咕噜,狗子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迅速干瘪了下去,片息便再没了动静。如果有来生,我想它一定会说:“忠诚为什么就一定意味着背叛?” 第39章 不匆冥神事,邪祟倒乃生。 次日一早,远远的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白师兄正纳闷,心生一丝疑虑,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就见楼下房主提着手袋往外走,便出声打探道:“王哥,这放鞭炮是为何?” 楼下王姓男子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留守壮年人,只因为他家经营着一家商店,虽然不比那些在外奔波的人大富大贵,但确实也离不开一个劳力工作者,听到招呼便回应道:“我也不知道呢,这个点放,估计是谁家老人走了,我正出去看看。你吃了吗?要不叫我家那口子给你下碗面?” 白师兄听到动静也想跟着一探究竟,便谢绝了做早饭的提议,说想跟着一起去看看。 穿过两道田埂,便看见前面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往那家走去。 “还真死了人,该不会是李老头?他没伤没病的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虽然还没见着确切,身旁的王哥已经有些质疑的说道。 白师兄昨夜转转的时候也来过此处,当然也瞧见过那位李姓的老人家。老人家刚过花甲之年,身子还算硬朗,只是有些干瘦而已。但昨夜瞧见的时候,并没有看出有啥身体上的异常啊?这般突然暴毙,可能真的事有蹊跷。 也不是白师兄笃定就一定是阴祟祸事,身为辜老的大弟子,望闻问切本就是基本功夫,多年的经验也证明并不会因为天色渐晚就失去的判断的准确性。要是身体上的毛病而暴毙,之前几个时辰或者几天必然会有一些特征显现,甚至有一些身体上的反应如果细心一点,具备一些常识性的见知的话,可能自己都会有所察觉,从而挽救住生命也说不一定。 除非,真的是死于非命。 村里没有法医,也基本上没有人想过要报警。“毕竟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死了就死了呗,谁还能躲过去咋的?”这是另一个老人说的话,见昨日还有说有笑的人现在却先一步永永远远的躺下了,不免有些触景生情,安慰别人的同时,也有些刻意的安慰着自己。 李老头孤身一人没有子女,老伴也早早地因病去世了,唯一的女儿也在十几年前失了踪,村里在外边的人传言说他女儿失踪的那段时间出过很多命案。现在就他孤身一人,还有一条狗。这些都是身旁王哥主动给白师兄说的。 这种五保户,村里的人都自发收拾安排着老人的后事,刚才的鞭炮也都是他们帮着放的。 村里人虽然少,但人情味还是挺浓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发现老人家去世了。 白师兄刚才他去看了老人家的遗体,只一眼便瞧出他不是病死,而是失血过多。之所以其他人没发现,是因为伤口只有手腕之上短短的一厘米左右的口子,而且身旁并没有大量的血迹,就算现在别人告诉说是失血过多,也不会有人相信,都只会以为是在哪儿不小心刮伤了而已。 想起井边那条狗的境况,白师兄明白多半真的是那邪祟所为了。 “原来那邪祟出世以来并没远遁而隐匿,反而就近为非作歹起来,真是好大的胆子。”白师兄愤然的想道。 又仔细查探了一遍周围的情况,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一般以以往的惯例,从那边过来的邪祟出没都将伴随着瘟疫、疾病和流毒等,当然要小心谨慎一些。然而,搜查之下并没有什么发现,便也只能暂且作罢。 经王哥给村里的人介绍之后,也留下来帮起了忙。白师兄正好需要找个理由可以跟村里的人熟识熟识,毕竟接下来在村子里可能要待上一段时间,熟识的情况下,行事总要方便一些。至于需要待多久?至少,也得把那邪祟消灭,或者镇压之后。 出殡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还是白师兄根据万年历选的日子,因为大家都比较信服这位从大城市里来的知识分子。 不细述丧葬的那一套流程,老人家无儿无女,事情当然也简便了许多。 这日入夜之后,白师兄没有早早的睡下,而是等大部分人都入睡之后便从窗户直接跳了出去,落地悄然无声,说明其轻身功夫并不比陈石的差。 一路没有照亮之前王哥送的手电筒,一是以现在白师兄的功夫,根本用不着照明设备也能在黑暗之之中看的一清二楚;二是担心灯光反而会惊动那邪祟。邪祟虽然刚刚出世不久,还比较弱小,但狡猾的它们这个时候也会更加谨慎。再次摸到李老头家,又飞身跳上了房顶最高的地方蹲着,在没有其他更好的线索之前,守株待兔是唯一的办法。白师兄发现,很多时候这种灯下黑的环境反而更容易藏得更好。 为老人守灵的人是村长轮流指派的,当下一行还有五个人,四人围一桌正打着牌,而剩下的那个在旁边一边看他们打牌一边悠闲的嗑着瓜子。 然而,本以为会再次作案的白师兄,白白空守了一夜,底下打牌的几人也在公鸡打第一声鸣的时候就给替换回去睡觉去了。 白师兄没有因为一无所获而气馁,相反还有些松了一口气。因为所谓的收获可能会伴随着一些生命的消失,而这并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 井边,之前被白师兄埋起来的狗尸却发生着状况,此时正被一群嗅觉敏锐的野猪给掏了出来。夏日的炎热本身就很容易让一些死物分解、发臭,所以鼻子比狗还灵的野猪嗅着味儿就找到了,此刻正分食着虽然早就干瘪的狗儿。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一顿的午餐,祸害了它们多少个族子族孙。 第二天晚上,白师兄依旧守在了房顶。这一次,底下的人从五个增加到了八个,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因为正好可以凑两桌麻将。没有意外,白师兄最终又是一无所获。 早上刚刚回去之时,王哥叫住了准备回房间休息的白师兄,他还以为白师兄也自发给李老头守夜去了,说道:“白师兄,中午你别自己对付了,我家那口子炒了仔猪肉,还焖了一大锅猪蹄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仔猪突然就死了两头?” 本想着拒绝的白师兄忽然意识到,突然?而且还是两头?忙问怎么回事。 王哥:“今儿早上上厕所的时候就发现猪圈里的猪仔半天不得动静,一开始我都没怎么在意,还是我家那口子后边发现的。看着都长膘了,实在有些可惜,我见身上还是软的,想必没死多久,埋了又舍不得,把内脏都掏出来扔了,想必应该没啥问题,就清洗清洗给吃了,大小也是个肉。” 白师兄一听又是暴毙,立马抓着王哥的手臂紧张的问道:“解的时候可有发现血迹?” 王哥被白师兄突如其来的紧张吓了一跳,有些紧张的道:“血迹?当然有血迹,虽然已经有些凝,但血管里呛得满满的,我也就没敢留着,全扔粪坑了。怎么了?你这么紧张干嘛?” 白师兄也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了,忙对付道:“噢,我怕是瘟疫啥的。” 王哥也是笑笑,丝毫不担心的说道:“嗨,早好多年没发生过猪瘟了,更何况现在条件好了,猪圈也比以前的干净。再说了,准备自己家吃的过年猪,连饲料都没怎么给它吃,哪来的瘟疫哟。可能是前几天割的野猪草里面混进去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所以我连内脏啥都没要。” 白师兄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跑到厨房看了一眼案板上的猪肉。虽然没有特殊的仪器检测,但白师兄自然有一套他自己的办法。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之后,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就打消了准备阻止王哥一家食用的打算,毕竟半大不小的猪仔要是叫他们给扔了,肯定会惹人不乐意的。一会儿配一副中药,提前有些预防一点便是了。 王哥见白师兄这般仔细,倒也没心生什么隙怨,反而更加觉得这兄弟靠谱,宽慰道:“你就放心吃,这点数老哥我还是有的。大不了到时候再喝几两白酒,就是有毒也给解了。” 又跟着把白师兄推出了厨房,这里都是女人家家待的地方,两个大老爷们总待在里面干啥?当然,这个与其他地区风俗不同的理由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奉劝道:“你守了一晚上,肯定也困了,赶紧去休息,到时候我去叫你。” 连续两夜都没有动静,白师兄不只是需要休息,也需要好好理一理是不是哪里出了错误的判断?还是说自己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遗漏?是得好好整理整理了。 第40章 风雨交加夜,总是平静前。 白师兄这边一点儿动静都没发现,那小孩那边到底有没有出问题呢?咱们花开两支,各述一边。 小孩倔着性子强忍了一个晚上。要不说人的意志是无穷大的呢?这样的高温,再加上忽冷忽热的辗转,伴随着体力的大量消耗,即使是一个成年人也未必受得了,可偏偏就被他给坚持了下来。 而且,他还不知道的是,侵占他的东西名为山魈,传说中山中猴类死后因机缘巧合下成精的鬼魅。生性狡诈多疑、嗜血成性,而且偏偏善于隐匿,所以古往今来很少有人抓住过它。此刻,山魈正侵蚀着小孩的灵魂,小孩是在灵魂所缺的痛苦中硬生生挺过来的。 山魈刚出现时,特别脆弱,风吹草动都能使其惊慌失措、蒙头乱窜,如果一不小心暴露在一些人,或者凶猛的野兽视野里,即使一声大吼也能将其震得魂飞魄散,所以真正能成长起来的也非常少。 但天道无私,总有一些例外。 传说赤尻马猴便是从山魈成精修炼而成气候的,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生死,其能力通玄,也有人称之为混世四猴之一。 如今,小孩身上所附的山魈好像又有些不同,其本身好像并无实形,完全依附于小孩之躯体,却又不是夺舍,甚至都没有用自己的意识去控制小孩,顶多就是左右了小孩的一些欲望而已。而且不但不胆小谨慎,刚临界于世便兴风作浪、作妖弄怪。 后夜,小孩从刚刚虚脱中稍稍恢复了些气力,又有些怀念下午时分吸食狗血后的滋味,听着外边爷爷、阿婆的动静,又有些蠢蠢欲动:“不知道人血的滋味又是如何?”说着还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早已结痂的残血。 他最终还是忍下了对人动手的冲动,但燥热的情绪丝毫不见沉寂下去,反而觉得就快有些压抑不住了。只能偷偷溜了出去,想借着夜里的一丝阴凉冷静一下。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下午用竹杖抽砍菜园的地方,回忆起当时的那一声斥责,恶念不自觉的又占据了整个心房。 正在此时,李老头不知道什么原因刚好起夜转悠至此,见园子边上站着个人,不正是下午破败自己菜园的野孩子吗?于是也不顾他为何半夜还在此晃悠,怒气冲冲的吼道:“谁家的鬼崽子,又跑我家园子来干嘛?没爹没娘管教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他们管是不管?” 不提爹娘还好,这一提,原本准备逃跑的小孩又停住了身子,阴恻的不退反进走向李老爷子。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照说不应该有绝对的力气制住一个并不是老态龙钟的大人,但任由李老头如何的挣扎,就是挣脱不开那一双铁箍般的双手。而小孩并不长的指甲却轻而易举的划破了李老头的手腕,看着不断流出的鲜血,小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张嘴就凑了上去。 渐渐地,还有些拼命挣扎的李老头萎靡了下去,原本干瘦的身躯此时更是无一丝血色。 不消片刻,便被小孩像死狗一般甩了出去。初尝人血的滋味让小孩有些意犹未尽,无畏的继续吮吸着唇齿之间的余味,丝毫不觉得刚才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犯罪现场。直至第二天早上,李老头才被早起的邻居发现已死去多时。 躁动的情绪终于归于平静,相较于昨日,小孩觉得现在的体魄内更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刚才又轻而易举的蹂躏一个平日里压根不敢去针对的人,更让小孩觉得自己今非昔比、空前的强大。就算是那些平日里不太待见自己的伙伴,此时也了然兴趣,一群蝼蚁,怎么配与我为伴? 第二天,小孩也听到了传来的鞭炮声,远远的听见他们在说李老头死了,微微有些动容过后又马上被自己惊人的听力而兴奋不已。 不只是听力,就连原本有些近视的视力此时也改善了许多,就连远处那些人嘴角的表情都可以看得清楚。看,书上说人命如草芥并没有说错,不然为何都不必在意那个人的生死? 不过,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坏老头的生死?翻来覆去的想找些什么?又为什么我看着他心里会有些怕? 小孩看到的当然是正在搜查的白师兄,因为距离有些远,又没有什么恶意,就连灵息敏锐白师兄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而小孩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会怕白师兄,只是感觉应该离他越远越好,不然被他发现肯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加上他刚刚吸食完一个人的鲜血,自己并没有再去寻找下一个猎物的欲望,想来应该是要消化吸收一段时间。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就该藏起来好好修炼,把这一次真正的收纳为自己的力量。而下一次,不能再怕了他!”小孩恶狠狠的想道 修整过后的白师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王哥媳妇儿的手艺也确实不错,仔猪的鲜嫩并没有因为佐料的掺合而喧宾夺主,因为加了茴香的缘故,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只是奇怪回味的时候为何肺腑之间有一丝清凉,定坐巡视一番又不见任何异常,不虞有它,还是照先前的想法配了一副中药让王嫂煎好各服了一剂,随便找了一个温润补身的理由以防万一。就这还被王哥笑着奚落了一番,说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注重养颜补身。 下午时分,白师兄给打了招呼,说是要去外边打个电话给家里人。村里没有通讯工具,地方偏远以至于仅有的座机也在几十里之外,王哥还以为白师兄要离开了呢,有些忐忑的问剩下的房费该不该退? 在得知白师兄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仅仅只是打个必要的电话之后,又领着白师兄去了一户人家屋里。因为这家主人是个厨子,李老头的丧宴就是他在操办。而下午他也需要去一趟外边的大集市采买一些明日需要准备的食材。而且,他家有一辆村里唯一的蹦蹦车,这样,白师兄来回也会方便、快一些。不然,等真的走上一个来回,估计半夜也到不家。 王哥的好意,白师兄当然没有拒绝。虽说这点路程并不费什么力,但有车方便,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呢? 白师兄需要打的电话当然是给正在医院上班的辜老,听到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辜老好一阵皱眉,连房间外杨勇和陈石的打闹也懒得制止,只是叮嘱白师兄要谨慎小心,看来这次的灾祸真的有像预言中的那般避无可避、危害甚广。 等白师兄一行回到村子的时候,晚饭点已经过了。可跟着厨子,又怎么会饿着肚子呢?难得村里来了一位外乡人,处着也还那么的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自然是强留吃顿饭再走不迟。 这一夜白师兄照例在房顶上度过的,以为还是一样无甚动静,准备下去洗把脸就继续留下来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今天是李老爷子出殡的日子。只是风雨来临前的时候都是这般宁静,更要万般的细心留意。 殊不知,这一切已经被远处的小孩看在眼里。他其实已经老早就来了,准备趁着早晨大家睡得最沉的时候再寻一个落单的人尝尝鲜,因为他又馋了。但正准备行动的时候,发现了房顶的上的白师兄。谁又能想到,在那么远的地方恰好能看着房顶呢? “这陌生人要坏自己的好事!”小孩恶狠狠的说道,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杀意。 “嗯?”白师兄心中一紧,明白自己被猎手盯上了,顺着恶意袭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小孩见白师兄朝自己看来,忙躲进了身前草垛的背后:“好敏锐的直觉,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能看那么远?可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这样的人?还是说,没有以前的我?”想到此,又渗渗的笑了起来,这一刻像极了影视剧里的恶魔。 白师兄可没有那么变态的视力,就算感觉到了恶意来袭的方向,也无法准确的判定出具体来自于哪里,一番搜寻下来并无所获。只是心中明白,这只邪祟隐藏得极深,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恶不说,竟然还让自己束手无策,不由得更加谨慎了些。 早上七点刚过,早早就聚集于此的人便敲锣打鼓、奏上了哀乐。因为没有孝子的缘故,只是领了几个跟李老爷子隔的近的几位邻居家小孩充当孝子贤孙。一排排跪坐在那里,送上老爷子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简单的步骤过后,李老爷子的棺木准备启程,是村里专程叫回来的几个青壮年,早已经商量好了事情办完之后就由他们几个瓜分李老爷子家里为数不多的财产,所以才肯“担此重任”。 照常理说七日未到,李老爷子的灵魂不可能早早的散去,可这三天下来,白师兄并未见到过李老爷子的魂魄,就连一丝残存的痕迹都没有发现,自然有些疑惑,想着难道是天年已尽、寿终正寝?可,以李老爷子的性情,非有大功德不可能颐养天年啊,况且人是枉死。又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几天的事情,让白师兄有些觉得脑子不太够用了。 本来一切都行事的十分顺利,就下葬之后竖碑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第41章 刍狗赖以生,独善谓伪存。 按当地的习俗,老人去世之后一般三年才能竖碑,意思是死者是有后人祭祀的,当然也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忌讳。而李老头无儿无女,自然也没人愿意老惦记着这事,决定一并就给给办了。 可谁知,这石碑五六个壮士硬是扶不起来。这可不是离地抬起来那么费劲的事,只是以大地为基,一头扶起来而已啊。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有人磨洋工,没出力的缘故,可来来回回试了两次之后,大家伙都憋的满脸通红,石碑依旧纹丝不动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出事了!”村里有一些经验的老人有些惊恐的慌不择言说道。 一旁的其他人也明显是相信了他说的话,但还是嘴硬的辩解道:“别瞎说啊,几十岁的人了,还能闹鬼不成?” 这不提不要紧,这有一人这样说,其他人也跟着有些慌了。传说,只有枉死之人,灵魂得不到安息才会出这种事。莫不是李老头的死有什么冤枉不成? 村里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胡乱的猜测着,杜撰着。 “我前几天听李老爷子说,他最后悔的是他老婆死后一直没有再续弦一个,以至于往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莫不是还惦记着这事?” “瞎说你?我可是知道的,李老头之所以没有再找一个,是因为他打一开始就特别怕他老婆,他老婆临死之前又在床前特别嘱咐过李老头,好生抚养他们的女儿,要是他敢再找一个,就是做鬼也不得让他安生,因为这事才不敢另找的啊。要不然,前些年一直缠着他的那寡妇,不能给娶回来?” “诶,你说的那寡妇我也见过,是不是李老头就惦记着她才阻止我们立碑?”又有一人茫然的猜测着。 “可那寡妇是李老头自己赶走的啊,还说她只是为了惦记着自己那份补贴,还有这几间房子。” 又有一人补充道:“李老头一直不相信自己女儿已经去世了,房子是准备留给她的,怎么可能再分给别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正争执不下,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边的主祀之人不乐意了,这碑立不起来总是个忌讳,不可能就这么摆着?要不试试黑狗血?又抱怨道“专破邪门的,这人都死了,还作怪。人家都说,生前越是良善,死后就越留恋阳世间,越容易出岔子,看样子老李头生前确实是个好人啊。” “那现在可咋办?要不要再来几个帮手,再试一次?他要是再生古怪,可不能怪我们开骂了。”有老人以为,作怪的阴魂,你只要用污言秽语骂他,他就会觉得羞愧,而不敢继续作妖。 见已经出了怪事,谁还敢再去接这茬?一个个退得老远,生怕再染上什么事端来。 那边的白师兄也发现了异常。 照说,没有什么阻挡,又力气不是太小的话,这一两百斤的石碑不可能扶不起来,莫不是真出了什么邪祟?可周围一切都挺正常的啊,又是朝阳高升的时刻,任何阴邪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招摇的。还是说,因为自己最近没有练功,明察杜薇的功夫退化了? 白师兄不可能怀疑自己的功夫,况且他刚才已经悄然摆过一个五方避鬼阵,如果真有什么邪祟捣乱,此刻应该有些警示才对。 一方查探一下见并无邪祟作妖,却反而发现李老头所躺的棺材里有一丝阴气弥漫出来。 “嗯?莫不是李老头的阴魂一直在躯体内藏匿?”白师兄很快发现一个少有,却不是不可能的结果。 白师兄心中一紧,想到了一个可能会发生的异变,连忙站了出来,就要招呼几个人开棺。 见白师兄突然要开棺,十来个老人赶紧围过来阻止道:“这已经封棺的人,怎么能轻易开棺呢?会惊扰亡灵的。要是再惹上什么小鬼,定让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本也就是好意,生怕他再冲撞了什么忌讳。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大家显然都十分呵护这位外地来的陌生人。 乡下人有个特色。要是他信你,你就算说自己就是神仙,他也都能信上几分。要是他觉得不对,你硬要跟他对抗,他就会说,这孩子不成才,做事还那么犟。 白师兄知道贸然开棺肯定会冲撞很多人的意愿,不得不编了一个理由搪塞道:“李老头生前已历大丧,又是暴毙,肯定有些未了的心愿,此时才不愿安稳下葬,要是不做场法事打消了他这个念头,恐怕真的会惊扰生人啊。” 连哄带骗的好不容易才说动了阻拦者,又恐真如自己所想,连带着支开了围观的众人。 “白师兄,你还会主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负责开棺的几人有些忐忑不安的再次询问道。 白师兄也有些顾虑,分别在几人额头上以指头代笔画了一道趋吉避凶符。 只见,没有沾墨的手指在画过额头之后却隐隐瞧见如水波般的符箓痕迹,众人才打消了心中的顾虑,相信这白师兄先生是有真功夫的。 白师兄给几人画完符箓之后,精神已经有些萎靡。这可不是糊弄人的,是真正耗费精力才能完成的真功夫,就连教授他的辜老一次性也只能画出九道而已。 这符箓一旦没入身体,至少三年之内都是有效用的,这也算是白师兄叫他们几个行风险之事的人一点犒劳。 李老头的棺木是他生前自己准备的,用的也是上好的木材,就是现代的思想转移没有备四方钉而已。可就算是用普通的钢钉,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棺材盖重新打开。 死人总是不好看的,尤其是已经装进棺材又被打开后的死人。所以,移开棺材盖之后,几人就立马远远的避开了,都不用准备开口的白师兄另行叮嘱。 白师兄见此,也是省得再浪费口舌,直接近前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白师兄倒一口凉气暗道:“还真被自己给猜中了。” 只见棺中躺着的李老头身躯周围已经弥漫了阵阵黑雾,一丝丝随着空气的扰动而流转周身。肉体也在阴蚀的作用下慢慢消融、分解。这不是正是鬼之一族转变的过程吗?果然是那阴祟所为。 想至此,白师兄瞄眼朝着四周观望的人看去,想着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看看到底这东西隐匿在何处?又为什么这么着急就开始残害生灵? 然而此时的小孩正端坐在自己屋里,无声无息,似老僧入定一般。如果是知晓熟悉鬼族之法的人在此,定然会认出这是鬼族中特有的召唤之法,方圆百里的鬼之一族都将向此处靠拢。至于要做什么?就得看执领之人有什么目的了。 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白师兄也不想其他人发现李老头的异常。虽然大多数人看不到周身弥漫的黑雾,但正在逐渐消融的躯体还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异数。 在画了好几道封魔符之后,白师兄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招呼刚才的一众之人重新封棺后安排趁着时辰未过,赶紧收敛下葬。至于石碑肯定是竖不下去了,只能托词于不能坏了习俗,三年之后再立。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一切都还是要听先生的安排。至于另一个主祀刚才说的,显然他们更愿意听眼前白师兄所安排的,毕竟卖相也很能决定一件事情的权威性的。 “至于李老头的尸体,只能等稍晚一些自己来悄悄焚毁了,那几道封魔符虽然只是勉强为之,但支撑个天应该不成问题。”白师兄心中暗暗的想道。 “而现在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那隐匿于暗处的阴祟,搞出这个动静不可能再没有其他动作,可别是以村里所有的性命为代价啊?” 也不是白师兄冷漠无情,就算是现在他马上告知给村里人,此处不宜久留,恐怕有危及生命等,恐怕也没人会信,就算展现出一些不可思议也不一定行。更何况,就算答应了迁徙,也不是分分钟的事。在没有绝对的威胁来临之前,无知的民众不可能孑然涉远的。 另外,山那边的人,也是众生啊。 不由得让人想起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此处事闭,村民都松了一口气,有先生做了法事,定然是高枕无忧。轻轻松松的成群回到了李老头的院子里,李老头虽然走了,但这还有一顿为他送行的丧宴还没有吃呢。 远远的就闻到了飘过来的菜香,虽说是丧宴,但并不影响人们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他们称这为——吃席。 白师兄因为疲惫,需要抓紧恢复些精神,以免阴祟随时都有可能再次作恶。给王哥打了招呼,先回去休息一下。王哥也是体贴,随手抓了几个熟食装进口袋,叫白师兄吃完再回去休息,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干活呢? 白师兄笑笑,王哥说的对,只有吃饱了才能应付余下的事情。心中更是暗暗发誓,定然全力以赴救下村子里的人,这般淳朴的民众可都是这个民族难能可贵的种子。 执责任者不为民之生,何以自存? 第42章 混世本有情,恶魔在人间。 入夜,喧嚣的院子终会回归于平静,随着李老头的逝世,唯一的人气也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消逝殆尽。 白师兄望着转眼就有些萧条的院子,忍不住微微叹息。而自己一会儿就将去抹杀这时间都不允许给的存在。 鬼之一族的转化是不可逆的,一旦开始就意味着已经永世背负诅咒。之所以不能容忍他们的存在,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飘零于这一界的孤魂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影响阴阳平衡;当执念已消、岁归于静的时候也会因规则而投入轮回;就算是夺天机造化也还是遵循于天道之内。 然而这些都与鬼之一族无关,他们的存在就是人类存在的天平。 新坟没有经过雨水的冲刷和日照的柸炼,自然也不会费太大的气力就被白师兄以御物之法转移开了,露出了同样崭新的棺木。清除掉外边的钢钉,轻轻挪开沉重的盖子,还没有转化完成的李老头此时面目都有些瞧不清楚了。顾不得悼念和怜悯,白师兄抬手祭出了一道聚火符,火符虽然普通,但再辅以自身阳魄精血,正好可以灼尽这半人半鬼之物。 默念一遍超度经文,然后说道:“魂飞魄散非归墟,轮回转世有一线。” “魂飞魄散非归墟,轮回转世有一线?”一声突兀的稚嫩之声学着白师兄的口气又朗诵了一遍。 “这话是骗人还是骗鬼呢?都说天道酬勤、大爱无疆,可为什么对我族却如此刻薄?非归墟,可又有灰飞烟灭!留一线却与我族无门,好话都让你们给说尽了。”来人身高不足五尺,却学着大人模样把双手背在背后,踱着步子咄咄逼人质问道。 白师兄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是感觉中他还是个孩童,回道:“非,不是必须。归墟也不是虚无。有一线,而非留一线。机会就在那里,与你与我并无区别。” 来人再也忍不住焦躁,一声断吼道:“少在那儿强词夺理,什么话到了你们这些的嘴里都是别人的错,好虚伪,好做作,不把你们这群伪君子通通消灭,难消我族之愤恨。”说着便举刺朝白师兄当胸扎来。 如果陈石在这儿,定然会发现来人手中所使长刺与梦中那些人是一样的,只是恍惚的身形显得更为诡异了些。 白师兄见突然袭至胸前,不慌不忙抽出随身长笛,挥洒之间,一声曲调随风而出,身蹧周围瞬时出现一片淡金色光盾环绕其中,那锋锐无比的长刺便再也无法刺进分毫,想拔却又拔不出来。这时白师兄才有心思环顾了一下周围。 刚才焚毁李老爷子尸身之时便察觉到有何物在朝自己靠拢,奇特的灵息感应让他第一时间就明白来者便是那附骨之蛆的一族。 连成一片,无个体差别,却有个体之差异。弱者如孑孓,强者如虎狼,杀又杀不死,灭又灭不掉,实在恶心至极。所以,即使知道自己不如白师兄,他也敢奋不顾身冲将而来。 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黑影,头想为什么下这么大手笔?也暗暗心惊,已经渗透如此之众了吗?不由有些担心村里其他人。 “还有心思想别人?放心,不灭了你,我寝食难安,这些都是专程为你准备的。”来人说着还嘁嘁的森森笑着,那声音,闻之有些毛骨悚然,竟然还附带了乱智夺心的效用。 白师兄听他这么说反而放下了心中悬着的石头,专心应付眼前的局面来。 虽然他不怕这种规模的敌人,但数量实在是有些多,谨慎的性格也不允许他掉以轻心,这也是辜老放心他一个人独自在外边巡查的原因。 有赤阳金盾护身,他们虽然攻不进来,但并不适合一直这样耗着,他们可是有绝对的数量优势。 不再犹豫,白师兄先是又祭出了一张聚火符,这次不是集中灼烧一点,而是以法力击散,直接溅射到四周。有赤金盾的保护,并不担心会伤着自己,这也是白师兄唯一的群杀手段。 果然,周围黑影一旦沾染到溅射过来的火星,便像击中了装了汽油的桶子,随风而动灼烧着能沾染上的一切暗影。 这边小孩见白师兄一出手就伤了自己那么多人手,已萌生了退意。自己还没玩够呢,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反正这些属下,自己要多少就能有多少。趁着白师兄分心之余,积蓄了半天的气力猛然爆发,可算是拔出了深陷泥潭的长刺。 白师兄当然时刻注意着眼前最大的威胁,见其抽出了长刺,不等再刺比划,长笛一抬,透着笛孔能见隐隐火光,也如刚才小孩突袭一般反刺了回去。 小孩本就没打算再进战场,见白师兄朝自己袭来,不得不提起长刺格挡。 可已历洗髓伐经的白师兄怎么可能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抵挡的住的? “啊……”的一声惨叫,小孩的半边身子已经被白师兄的笛子戳出了老大的一个洞,而附着的三阳真火更是如鎏金燃纸一般快速的烧毁着剩余的部分。 躲开自小孩背后突如其来的一掌,回身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影人海之中。一掌逼退白师兄的人,毫不犹豫的又是一掌沿着火边削掉了正在蔓延的部分,袖口一卷便裹着小孩逃了出去。 远远的,白师兄只隐约瞧见是一位虬容大汉,心里暗自掂量,恐全力施为也未必能留下他,便果断放弃了阻拦,只一心一意收拾着这些被抛弃的炮灰。 等场中再无一个人影时,已经悄然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衣裳已经有些凌乱,鬓角的头发也已经被汗水浸湿,望着周围飘渺的黑雾,再无凝聚的可能才稍稍放下戒备。 以来着比自己还要谨慎的胆小性格来看,今晚要想再把它揪出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还有那虬髯大汉的保护,就算是遇着了,也不能拿它怎么样。只是有些好奇,这新出的阴祟什么来历,竟然还会有这种级别的鬼将随行身旁? 看来这事得从长计议,明天先跟师父通个声,在做定夺。 在黑雾笼罩的周围安插上迷惑屏障,就算是有人或者生灵胡乱闯入,也会被法阵干扰而进不来,然后才放心离开。 而这黑雾,等明天早上日光一照,恒阳更生,自然也就散了。这本就是世间法则,想完全消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头疼也没有办法。 不提白师兄如何修养恢复,这边小孩的处境可不太好。 本来山魈附体之后,又吸食了精血,小孩正孜孜不倦的稳步成长着。可激增的力量也让小孩有些盲目自信。 在得到脑中莫名出现的召唤功法之后,更是有些不可一世。眼瞅着白师兄的不爽,发自原始反感的本能已经让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费了一些功夫,把方圆百里的阴魂都收拢了过来,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属下,膨胀的心思只觉得天下都将尽归自己所有。于是毫不犹豫的向白师兄发起了攻击,况且他刚刚还又一次破坏了自己收的第一个小弟。 虽说有些相信自己已经有不死之身,但谨小慎微的性格还是让他在第一击未获功之时便准备抽身而退,殊不知还是低估了白师兄的力量,心想差点连人带自己都折了进去,要不是关键时刻,有人帮忙出手的话。 此刻,虬髯大汉正站在小孩身旁一言不吭,只冷冷的盯着自己。 刚才受伤的躯体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还有些创伤后遗症,心里有阴影不太灵便而已,而这也让小孩彻底折服于这种力量,而沉溺其中。 望着身旁的虬髯大汉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虬髯大汉总算开了口,说道:“我救的不是你。” 小孩:“可你救的就是我。” 虬髯大汉也不解释。 小孩:“无论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将来我肯定会想办法还你恩情的。” 虬髯大汉根本不会计较他所谓的恩情,自己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见虬髯大汉又不说话,小孩就挣扎着想站起身来,他饿了,很饿很饿,全身上下几乎没一丝力气,要不是常年遭受蹂躏已经习惯了疼痛和饥饿,恐怕早已经瘫软在地了。“只是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还能抓着食物吗?”小孩不免有些沮丧,从刚刚收获神力的飘飘然中恢复了一些现实的无奈。 “你又想干嘛?”虬髯大汉问道。 小孩:“我饿了。” 虬髯大汉冷冷的说道:“等着。” 小孩赶忙解释道:“不是食物。” 虬髯大汉回头看了看眼前的小孩,确认不再是之前的尖嘴猴腮,哼了一声说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说完便再次没入了黑暗之中。 小孩心中暗暗有些得意:“我既得神迹,怎么可能默默无闻,你的出现已经注定了我的不平凡。不过,力量终究还是决定一切的基本因素。” 说着也不再理会他到底会从哪里给自己带来食物,只是眼睛盯向了隔壁的爷爷阿婆,最终不知道是因为仅有的亲情还是心软又放弃了那一丝贪婪。 第43章 异族犹新界,同忾尤有忧。 小孩吃了这么大的亏,总算长了记性,不用别人劝慰,自己就已经在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蛰伏起来了。 等虬髯大汉带着“食物”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他的变化。不过,思及他前世的谨慎,行事如此冲动不计后果反而非他所为。 看着地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人,竟然还是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小孩瞬间不太自在竟还有些局促不安。连心里面那一丝明显不是自己的人格都有些悸动。 “哼,竟然还是个淫贼?”虽说自己正值春心萌动的年纪,但对力量的渴求,和对世事的摒弃让他只一刹那便将那一缕粉色诱惑抹灭得无影无踪。而且,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鸠占鹊巢的计划最终沦落为不知谁是鸠,谁又是鹊。 虬髯大汉也有些兴趣的盯着小孩,虽然前世确实受此人多加招抚。但这并不能让他忘却也正是此人把自己置身于如沼如泽的境地。所以,看着他沦为曾经最为憎恶的蝼蚁,又会是一个怎样的境况?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所愿,甚至就连他都没有发现此时在他面前的小孩已经真正的就是他自己而已。要知道,从这一步开始到最后的抹灭,也仅仅只有五天而已。 小孩起身行至女孩面前,虬髯大汉冰冷的面目此时也终于起了一丝期颐。看着他有些生疏的解开了胸前的扣子,未经人事的挺拔犹如倔犟的个性一般俏丽,稚嫩的肌肤因为生人的触碰甚至都有些着激发出最原始的抗拒,就算是陷入昏迷之中,女孩也忍不住痛苦的呻吟起来。 疯狂,嘶吼,暴露出你那丑陋的本来面目,你不是视人类为蝼蚁吗?自己却要扑身蝼蚁身上索求你那猥琐的欲望,又如何能掩盖住你那狰狞的罪恶? “什么?” 就在虬髯大汉都忍不住颤抖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并没有发生。 小孩只是扒开了有些紧束的外套,好让手腕处能更方便露出来而已。 看着只是专注吸食女孩精血的小子,虬髯大汉只是“哼”了一声,便就甩身离去。 并没有完全吸干女孩的所有的精血,小孩满足的舔了舔嘴角,不知道是年轻的缘故,还是性别的不同,小孩都有些忍不住赞叹口中的鲜美,就算是皇家御膳房的珍馐也不过如此了。 小孩之所以没有直接夺取女孩的性命,当然不是断情绝爱的小孩有什么想法,更不是因为一时的怜悯,而是因为当下处境的谨慎。如果让白师兄在这个节骨眼上知道又有一名女子因此而丧命,估计就算自己蛰伏得再深,也会顶不住接踵而来的彻底清查。 反之,如果没有闹出性命,说不定白师兄还会猜测自己已经远遁而去。 “把她送回去,勿伤其性命。”小孩似乎是对着空气在说话,因为此时房间里除了他个地上昏迷的女孩,并没有其他的人。 “……” 良久都没有回应,小孩也不着急,就这样站在那里,仿佛胸有成竹。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听你的?”不见踪迹,但小孩从声音上已经确认正是自己笃定的那一位。 小孩故作有些愠怒,说道:“你可以不听,白师兄就在附近,你要是想把他招惹过来的话。” 虬髯大汉想起之前就见过好几次的白衣男子:“就是那位有些道行的男人?” 小孩却岔开话题道:“原来世间早就有那一群人。”一念及此,刚刚还故作矜持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愤恨起来。 虬髯大汉:“你们为什么都叫他白师兄?” 小孩知道就算现在再恨也于事无补,神色已经有些倦怠,不耐烦的说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 虬髯大汉早就对小孩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心生厌恶,见及此也是怒意更甚:“一个小小人间修士,你以为我真的会怕了他?好好顾及你自己,要是辜负了阴帅的期许,我不介意亲自将你们一起抹灭。” 小孩也是桀骜的性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冷冷的转过身去,消化着刚才那人为自己所猎取的补给。只是心中暗暗记下他为什么他口中的阴帅到底是谁? 离白师兄有二十来里外的一个村子,相较于来说,这边明显年轻态了许多,村里大多是一些家庭式的作坊,因为都是细致活的关系,大多女孩都留在家中帮衬。虬髯大汉也就是猎取的这里的一个独居的女子。 次日早上,女子的好友见她迟迟不见起床,才发现其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气若悬丝。 除了在手腕处发现了一道不足两公分的口子之外,并没有其他伤口,村里的医生自然定义为女孩是割腕自杀。 但奇怪的是又没有在屋里发现流失的血迹,唯一有点关联的恐怕也只有厕所里那一片女性专属。 这样的事,自然也没必要报警处理,更没有造成什么轰动的影响,在医生询问是不是要输点血过后就开了一些养血补气的方子,叫她回去慢慢修养。此事也就算告一段落,自然也就达成了小孩的期许。 “师父,此间出现的东西恐怕不是一般的阴祟,自身实力颇弱,却有召唤鬼侍之能。” 就在女孩救治的医院不远,白师兄正通过座机,给远在省府的辜老通着电话。 “而且,其召唤的数量尤为居多,实在没想到这一界竟不知何时息栖了如此之多的鬼族。” 那边的辜老听言也是眉头紧锁,道:“不止你那,其他同道也传来消息,称最近频频所遇鬼族徘徊,只是还少有高等级的鬼族而已。” 白师兄听闻,不由得若有所思,细声询问道:“那迄今为止,所遇到的最高等级鬼族是哪一级?” 辜老见白师兄问的突然,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回道:“自古迹中记载,又结合后来人的统计,鬼之一族分别以鬼侍,魁首,鬼僚,白衣,风息,鬼将,黑袍,阴帅,鬼王等九个阶级之分。又有人认为,白首和风息其实算一个阶级;而黑袍和阴帅其实是同一个人。而迄今为止所遇等级最高的应该是临空寺主持空闻大师所斩杀的白衣,至于其名讳就不得而知了,因为空闻大师自那一战之后便重伤未愈,已于上周圆寂了。” 白师兄惊讶的不是鬼族白衣,而是着实没想到空闻大师那样的高手也陨落于他手。有些骇然道:“空闻大师圆寂了?白衣级的实力已经恐怖如斯了吗?” 辜老知道现如今药王一门里以白师兄的修为最高,也只有他对鬼族实力了解最全,连他都有些惊止于鬼族实力,恐怕接下来的应对只怕会更难。侧言问道:“以你的实力,料理一群鬼侍应该不在话下,为何会问这个?” 白师兄整理了一下思绪,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对这无休无止的纠缠颇为无奈,说道:“我刚才所说的那新生的阴祟,实力恐怕还不如魁首级,但其行事却有鬼僚的风范,且其成长的速度有些惊人,仅仅只有五天而已。我担心鬼王这次的进攻非往日规模可比,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名鬼将级的高手保护。” 那边辜老震惊的吼道:“什么?鬼将级?确定吗?” “不确定,但也相差无几”。想到刚才白衣级已经有如此实力。接着说道:“其形象有些像唐代鬼录中陆离身边的一位近侍有些相像。”白师兄只能把最坏的推算告知给师父,以免决策时有任何轻视之举。 辜老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惊诧得有些麻木,喃喃说道:“怎么还能牵扯到陆离那种级别的存在?” 白师兄又觉得突然提及这么庞大的实力有些打击本就萎靡的修真界,也不得不安慰道:“鬼将陆离距今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被狄公当年合围,打的形神具散,即使没陨落,恐也不复从前之威了。” 辜老当然听得出来白师兄的意思,也有些感叹如今时代的舒适已经不能造就出更多的奇人异事,只是道心不失、应责不怠罢了。 “鬼之一族秘术向来叵测,那陆离暂且不说,据文献记载,那鬼王自人王定三界以来就从来出现过第二人。如今人界千年以来再无人登临绝顶,又无天人接临,门派传承逐渐式微。如果再有高人中道折损,不用鬼王亲致,恐怕也在无抵挡之力了。” 白师兄知事实就是如此,自己的安慰也显得那么苍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辜老也收拾心情,望着门外无忧无虑的三人:“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竟没你看得明白。诶,不提了。你刚才说起那个新生的邪祟,他还有吸食精血的特性?” 白师兄又把所遇见的那只被吸干的狗,还有李老爷子的情况说了一遍。 “吸食活灵精血的鬼魅不止一两种,但听你说他已经有能力召唤鬼侍,但自身战力却低的可怜,让我想起了历史中记载的一个鬼族。”辜老分析道。 “你是说黑袍?”白师兄自然也听师父说起过。 辜老:“嗯,除了他还能有谁一次性能召唤出那么多鬼族?当年狄公合围鬼将陆离之时,三山掌门正一真人也在酆都城围剿其余鬼族,那黑袍以一己之力召唤出何止百万鬼族参与那一战,且其中不乏阴帅和鬼将,如果不是正一真人引来天刑雷劫,恐怕就在那年,鬼王亲致也说不一定。那黑袍还有一个称号叫鬼师,其最大的两大特点,就是好色和嗜血。” 白师兄听到大名鼎鼎的鬼师黑袍竟然好色,不禁有些窦尔:“可那阴祟仅是小孩模样,按人族特征来看,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辜老终于不再一蹶不振,还有心情跟白师兄谈起了八卦:“那黑袍是与鬼王同生的年代,不一样好色?听传言说魅妖商幽还是他情人呢。” 第44章 蔓延至极地,涂炭众生灵。 “魅妖商幽?”白师兄从记忆中搜寻着关于她的信息。 魅妖不是人,传言如其名就是一只花妖,而且是一只来自于昆仑仙境的花妖,然而具体是什么花却没有人清楚。因为跟她打过交道的人都会被她千奇百怪的特殊能力搅得神志迷乱、混淆不清。 据说,当年她还没有被鬼王收服之前就有魅惑、分身、剧毒、遁术等不下几十种能力,而因为其魅惑的能力尤为精湛,被她杀死的敌人无不至死都面露微笑,才被称之为魅妖。有一众高手合议过,照说这么诸多的特殊能力不可能一次性出现在同一种妖的身上,即使善学的人也不太可能,可她偏偏就做到了。 好在她本性不坏,在昆仑仙境里魅惑几个同道更不算什么为非作歹,那里本身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域。 后来消失过一段时间,听说是为了躲避昆仑某一门派合力追杀才藏了起来。等再见着她时,已经是只身居鬼王左右了。而且其实力更加深不可测,仅仅只出手过一次,就顷刻之间覆灭了当年追杀她的那一派满门。 而在鬼王阴界,其最根本的规则本就是强者为尊,这样的强者足以与鬼师黑袍平起平坐,怎么可能屈居于他的情人?你要说是鬼王的情人,恐怕还有几分说服力。 白师兄当然不可能相信这些慌缪的猜疑,懒懒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修行中人不免也有些臆测之辈,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一些晚辈眼中,不再那么惧怕魅妖商幽。”其实辜老心中也不禁自我质问道:“如此轻视真的不是坏事吗?要知道当年就是因为那一派中弟子的欺身侮辱,而门中长老更是偏袒维护,才导致魅妖商幽索仇而牵连了整个宗门。” 白师兄对此甚为不齿:“这种口舌之快就不要说了,轻贱强者本就不是什么人格所为。” 辜老好像感觉自己又被他教训了:“……。” 结束了与辜老的通话,又采购了一些村里没有的东西,尤其是那些特殊的符纸和朱砂,着实需要再补给一些。 等白师兄回到村子才发现,就算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也赶不上此时的变化。 王哥和王嫂都病了,全身发热,畏冷,四肢酸痛且伴随着头疼,王嫂甚至还发生了严重的腹泻,此时都已经起不了身了。 虽然在白师兄回来之前已经叫了医生,但也无济于事,幸好白师兄还算回来的及时,不然那医生都已经准备跑路了。 一番仔细诊断之后,白师兄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只能根据症状开了一些药,决定等观察一些时间之后再做定夺。 本就束手无策的医生压根就没想着白师兄到底是不是医生,相处了几天下来,也彻底折服于这个很有本事的男人,提着方子就配药去了。 此时白师兄还没有意识到这是疫病,只当是之前吃的猪肉出了问题。 家里没有了别人,白师兄这个房客反而担当起照顾房东的职责,刚刚安顿好王哥两夫妇,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自己。 “白师兄在家吗?”一个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的人在大门外叫喊道。 为什么这些人都叫他白师兄呢? 这事还得从白师兄调查阴祟之事说起。为了行事方便,又不影响他世间的生活,辜老对外宣称其名就为白师兄。在那之后,白师兄行走在外的时间干脆就直接也自称白师兄,一来是为了让修行界的人都知道白师兄即是他,二来如果有来不及通知师门之时,外界打听起来也会容易一些。 来的是王哥的邻居,之前也见过多次,自然也就熟悉了,知道白师兄本事大,遇到些不能自己的事第一时间当然就想到了来求助于他。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现在搞的白师兄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何大哥叫我有什么事吗?”白师兄问。 见白师兄一个人出来,知道先前王家又叫了医生,忙先询问道:“怎么不见王成贵?他没什么事?” 王成贵自然就是白师兄的房东王哥,回答道:“王哥身体抱恙,正在屋里躺着呢,应该没什么要紧的。”白师兄不想造成没必要的恐慌,也就没细说。 来着姓何的男人其实以白师兄的年龄已经不太合适叫哥了,是因为常年辛苦劳作的关系,面容沧桑显然比实际年龄要大了许多,实际年龄其实也只有五十多岁而已。只是以现在的社会习惯,把称呼叫小一些会显得更有礼貌一些而已。 何大哥听说没什么事,也就立即表明了来意:“白师兄,我知道你有本事,有没有空到我家里去瞧瞧,我家那畜牲不知道遭了什么邪,一个个狂躁得不是办法,圈都造塌了好几次,就刚才我过来的功夫,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白师兄一听死了好几个?忙追问道:“何大哥别着急,慢慢说,怎么死了好几个?” 何大哥忙先拉着白师兄就往他家里走,一边拉一边说道:“咱们路上边走边说。一开始是我家那黄狗,早上起来就狂吠个不停,打了几棍子之后总算消停了一会,可不等吃完早饭,它就躺那里一动不动了,我还以为是下手太重伤着了脑袋,也没怎么在意。可只过了不一会,猪圈里的猪也跟着狂躁不安起来,还接连翻出圈来了好几次,跑出来就往泥盆子里钻,直接就呛死了一两只。而笼子里鸡啊鸭啊,也都奄奄一息的。白师兄,你说这是咋了?撞邪也没这么快的。我是肥皂水也灌了,驱毒的药也给吃了,就是没啥作用。我这着实是没有办法了,才来叫你赶紧去看看啊。” 白师兄不懂兽医,但见墨知黑,想着即使是生病或者中毒也不应该这种成规模的大肆夸种族发生,除非…… 不用何大哥拽,自己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等白师兄一行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了好大一堆死尸。有鸡,有鸭,有狗,有猪,甚至还有一头牛,何大哥的老婆此时正瘫坐在边上默默地抹着眼泪。 何大哥见此情形,也是身子一软差点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何大哥一家是以圈养家畜为生的,所以这基本上就是他们家主要的生活经济来源,子女常年在外打工,除了女儿前年已经结婚了以外,将近四十的儿子因为彩礼太重一直没能娶上媳妇儿。朴实的何大哥仗着自己这几年还跑的动,几乎是倾尽家财置办了这些种苗,还想着等今年年底全部卖出去应该可以帮衬着给儿子说上一门亲事了。 可眼下,正值长膘的时节却出了这样的幺蛾子。乌泱泱的这一片再也不值半毛钱,怎能不崩溃沮丧? 白师兄赶紧扶住瘫软在地的何大哥,一手点至左肋心房之下,以防他气急攻心,另一只手扶上后背,稍微输送了一丝真气,助他平缓疾促的呼吸,安慰道:“事已至此,人可不能再倒下了。要是你再出个什么事,你叫嫂子,和你儿子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活?” 也许是不忍心看着老伴憔悴,何大哥总算缓了过来,忙爬起来过去把老伴拉将起来,轻声安慰。 白师兄见何大哥和嫂子不再危险,便提步向那一堆死尸走去。 从家畜的体征来看,死尸并无明显外伤,嘴角也没有中毒所引起的呕吐物,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有些红肿,毛色虽鲜亮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妖艳。又注意到一些动物的眼皮有些不自然的凸起,暗运内劲护住手掌翻开了一头猪的一层眼皮。 霎时,白师兄心中一诧,只见猪尸眼球中充斥着满满的血红之色,就连中间的黑眼珠都差点给淹没了,只余下中间的那一点瞳孔还能分辨出这是一只眼睛。 就在这时,从眼球中流出一缕黑线,十分快速的便缠绕住白师兄的手指,过分活跃欢愉的又顺着手指攀附往上。 幸好有所准备,提前护住了周身,挥斥之间便将那缕黑线给甩了出去。见没了生灵气息可以依附,黑线又慢慢退回了尸体之内。 甩开黑缕的白师兄屈指成式,点至眉心,激发出眼睛中的特异,再看向场中的死尸。 只见每一具尸体之内都布满了刚才那种黑线,环绕纠缠、循循嗦嗦,还有一些貌似头部的触手试探着伸向周围,搜寻着可能存在的生灵气息。一旦触碰上,迅速便钻进其体内,不消片刻便将其生机断绝,沦为下一具繁衍载体。 刚才白师兄就亲眼看见一只嗅着味道寻至此处的老鼠就这样被吞噬掉的。 白师兄老早就有猜测,阴祟出没,不只是坏人灵魂,更会伴随着疫病或者厄运祸害一方。 可就算已经做足了预防,也还是没有想到这次针对的方向不是人,而是对其他生灵下手。 白师兄识得这种东西就是厄运。 人如果沾染上这种东西,轻则浑浑噩噩、对错不分,重则昏迷不醒、心力交瘁而死。即使动物沾染也会癫狂发疯、血脉膨胀而亡。其更为可怕的是,蔓延速度极快,一旦沾染发病率也是极高,就如现在的场景,流窜过境生机断绝、生灵涂炭。 第45章 灵鸟传音讯,唤得玉一双。 发生这样的事,仅凭白师兄一人已经不足以控制全面了,他现在迫切的需要帮手。可是,现在想从师门调派人手过来显然是来不及了。 好在,白师兄出门前,辜老专程给他介绍了一些江湖修行门派的现状,要有事,可去哪些地方寻求帮助。而恰好距离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散修门派,其规模不大,以两徒儿的修为却刚好能帮上忙。 见何大哥安抚好嫂子便想着收拾收拾有些惨淡的院子,白师兄赶忙制止道:“何大哥别动。” 这个时候也不能只顾及到是否会引起恐慌了,考虑当下别再祸害人命才是重点。 忙解释道:“这些家畜都是沾染了疫病而死的,而且这疫病如果人一旦沾染,也会危及性命的。” 何大哥一脸心疼的问道:“那……那……那这些都没法要了?”其实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突然这么大规模的死亡,肯定是发了什么瘟疫之类的重病,只是已经长到这个程度,又这么多,如果弃之不要,实在是太可惜了。 抱着万一的态度试探着问:“直接一点都不能留了吗?” 白师兄也是无奈,好在何大哥也不是位胡搅蛮缠的人,耐心的解释道:“这疫病发的猛烈,一旦沾染并不只影响脏器,甚至毛发都带有疫病,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把所有的畜牲都给传染上。好在,一开始发病的时期并不会传染上人,可现在这会儿是万万碰不得了。你看那几处,都开始衰败了。”顺着白师兄所指的方向,只见有些软肋的地方可不已经有些发紫、发黑了吗? 何大嫂一听,养了将近半年的畜牲,现在连一点儿油星都得不到,又忍不住伤心的啼哭出声来。 白师兄知道何家境况,又帮着出了个主意:“嫂子莫慌,这疫病来得突然,又造成了这么严重的损失,我知道政府是有一些补贴的,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就帮着你看看能不能把这笔钱跑下来,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也不至于血本无归。”只是这种事一般人都很难佐证,更不要说这事本身就没什么谱。就算是有,其名额、数额也会被上下克扣一些,不反过来找他们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还有些拯救,何大哥总算是有了些宽慰,有些激动的说道:“白师兄,这这该如何谢谢你呢?” 白师兄也懒得再推辞,便说道:“感谢的事过后再说,眼下是先把这些处理了,以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好,好,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我相信你。”何大哥拉住了还想细问的老婆子配合着说道。 白师兄想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以免夜长梦多,他还不确定这厄运只影响到他何家一处。 白师兄心想,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全部煅烧个干净。但眼下既是白天,又是人多眼杂,并不允许使用术法。其他也没有足够的引火之物,更没有足够的条件和时间处理煅烧时产生的气味和残留。 所以干脆直接吩咐安排道:“何大哥,你先找一处低洼的地方,尽快平整出尽量大一点的池子出来,我去王大哥家拿几袋生石灰过来,之前看到过他那里有。” 说完便准备离开,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秽物,十分郑重地叫住两人:“何大哥,何大嫂,千万不能去触碰这些尸体,包括那些粪便,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见白师兄说得郑重,何大哥也明白,他是怕自己万一偷偷留存一些肉食。 虽说自己只是乡下庶民,但孰轻孰重还是分的清楚的,忙保证道:“白师兄,你放心,定然不会再拿小命开玩笑的。” 白师兄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不一会儿,白师兄左右各提了两大袋生石灰又折返了回来,这一幕又刚好被何大嫂看见。 即使是自家老汉用背篓背,一次性也背不了这么重的东西啊,更何况他是直接用手这样提着过来的。她是知道从王成明家到自己家这一段路的,虽说不算远,可也不算近啊。暗自惊讶其本事真大,刚才还抱怨老头太过于死板,真的是一点儿也没准备留上一头肥猪打打牙祭什么的。 白师兄自然也发现了,刚才有些慌忙没有顾着这些,只是解释道自己有练过,随便搪塞了过去。 帮忙挖好池子,撒上石灰,又叮嘱只能用洋叉、木棍挑撬,还特意拿出了几块纱布把他们的手和口鼻给捂上,才算放心。 此间事了,声称自己还要去提醒村里的其他人,以防止更多的传染而谢绝了何大哥留吃饭的打算。 没有回到住所,而是溜上了附近的一处小山顶之上,静默调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白师兄吹响了自己的武器,也就是那支白玉寻香笛。 不闻其声,但却惊动了附近已经停歇的鸟儿,噗嗤噗嗤的扇动着翅膀飞了出来。不过没有飞向他处,而是像受到了某种牵引,乖乖的停留到了白师兄的手中。 白师兄使用的是一种派讯留音的功法。值得骄傲的是这套功法还是白师兄自己所创。先是利用特殊频率的声音惊出附近的鸟儿,再选择一种合适的群体引诱至身边,借用留声机的逻辑,用法力把需要传送的讯息以特殊的频率篆刻给鸟儿。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这些生灵就会以同样的频率和节奏用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如果仅仅是特殊节奏的声音,倒也没什么作用,顶多就是新奇的发现它们的叫声与往日不同。 其真正玄妙的是,伴随着频率,还赋予了些许薄弱的法力。当有修为的人,或者是善察的人听到后自然就会从中获取到白师兄所传达的讯息。 这类信息当然不可能长篇大论,其总共就六个字:“箕村、有疫、速援。 虽然不知道其门派具体在哪儿,但好在从师父那儿记住过大概的位置。所以白师兄一次性放飞了十几只飞鸟,全散至那一片地区去。如果不是太走背运的话,应该会有机会碰到的。如果这都不行,明日只能再给师父打电话,让他帮忙联系了。 至于为什么白师兄现在不跑一趟呢? 其原因有两个。其一,村里发生疫病,肯定不会只有一处,多耽搁一分钟就有可能波及到很多人的性命。其二,这些疫病的发生,肯定会有微弱的法力激引,白师兄想通过这唯一的线索尽快查询到那阴祟的所在。其多留人间一日,便强上一分,始终会是个祸害。 事实上白师兄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当第一只飞鸟飞至一处山庄之时就被人发现了。 山庄规模不大,却修缮的极为古香古色,一看就不是一两代人之功。拦下飞鸟的不是别人,正是山庄庄主慧娴居士。 如果是辜老在此,定然也会认识她,说不定还可能攀上些许关系。 不用等鸟儿鸣叫,慧娴居士已经获得其中讯息。传音召唤来庄中仅有的另外两名修士白玉和蓝玉。其修为刚刚凝练出灵息境界,正好适合外出历练一番锻炼灵觉感应。 不消片刻,就有一对十七八岁的男女行至跟前,不愧为雅娴之地的传人,说话也那么静韵古意:“师父唤徒儿过来可有何事?” 慧娴居士人如其名,柔声细语的说道:“你们俩不是一直仰慕白师兄吗?正巧他就在此处,寻求同道相助。你俩同胞双生,又恰逢机缘同时进阶灵息境界,正适合当下出门历练一番,以方便巩固境界、灵息知常。” 蓝玉性子更为灵动,忙出声询问道:“可是那药王门的白师兄?” 慧娴居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白师兄讯中传言,箕村、有疫,据我所知应该是离这三十里外的庆箕村。讯中并未说明事态轻重,想来只是因为身边人手不足才寻至此,所以你俩即刻收拾出发,傍晚时分时分应该能赶到。此去为师就要求两点,一是绝对要听从你白师兄吩咐安排,其二就是勤勉修行,不得懈怠。” 俩儿赶紧躬身领命,询问可还有其他吩咐? 慧娴居士难得面露一丝忧虑,缓缓说道:“据我和其他修行同道推测,此次百年祸害恐怕牵连甚广,你们这些后辈本就身居法轻术淡的年代,所以为师一再强调万不可再掉以轻心、兴趣而忘勤。” 两人乖巧的答应,回头又收拾了一些关于疫病的常备之药材便赶紧上了路。 等白师兄从山上下来,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住处查看了一下王哥的情况,见其已经有些好转,便叮嘱了一番又出门去了。 虽说已经是有些防范,但事情终归变数太多。村中另一户人家已经来不及提醒,沾染上了厄运,幸亏白师兄及时赶到才勉强留住了性命。虽说人沾染上了厄运不至于很快丧失性命,但要想完全拔除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现在白师兄都有些后悔没有叫上其师父一起过来帮忙。 不过,忙活了多日的白师兄总算在这染病的人身上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第46章 浅捏黑鱼尾,触手是泥鳅。 此处沾染上厄运的是一个女人,也同样是家中猪仔发病而死于圈舍中,见其肉质无损,便想着剔除五脏六腑,总不至于全扔了可惜。 可还不等分解完成,她便染病倒下了,发病之迅速可见一斑。幸好身边还有一位七八岁的女孩发现阿婆倒地不起,只能惊慌失措的在一旁放声大哭、不知所措。 也正是因为这哭声,才把白师兄引了过来。 一边护住其心脉,直接用法力逼迫出刚沾染不久的厄运,点点如墨的黑血顺着指尖滴落,小姑娘倒很听话的远远站在一旁,不幸中的万幸。 等指尖血色慢慢转至红色,又给她服用了一粒解毒丹药才放心扶回房间休息。乡下七八岁的孩子,多少已经能力所能及的帮忙做些家务了,此时也正乖巧的端着一杯水给她阿婆喝下。 白师兄见她神志已经清醒,逐解释道:“大姐,这疫病来的猛烈。虽说我已经给你拔除了大部分的病毒,但接下来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了,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在得知小姑娘的爸爸在城里打工,又要来他的联系方式,说帮忙联系才忙着继续去查探其他地方。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说,剩下的猪千万是不能要了,自己会帮忙处理干净。家中如果再有其他牲畜发病,也不能碰,自己就在村中,可招呼一声,他来处理。 见其一脸的肉疼,只能又安慰说了一句假话道:“至于损失,政府会补贴给你们的。”先稳住人心再说。 也正是因为这次为其拔毒,白师兄才发现村里某处有微弱法力遥遥回应,不然也不可能让厄运发展如此猛烈迅速。 “哼,总算逮着你了。”白师兄是动了真火,如此草菅人命的东西果然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怕打草惊蛇,白师兄又辗转了几户人家,才悄然靠近那法力的源头,欣然便是那小孩家中。 这户人家姓邢,此时家中应有两位老人和一个男孩。前几日倒也见过老头几次,但自从李老爷子上山,就再也没见过他家中任何一人。 如若是平日里,白师兄说不定还能有所察觉,但实在是忙得有些抽不开身,而且现在想来,多少会有那虬髯大汉的掩护所致。 来之前,白师兄还特意打探了一些情况,当即排除了两位老人的可能,只锁定在那小孩身上,从年龄和身形上来看,不就是前日对付鬼侍群中的那稚嫩之人。 小孩名为邢放,其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性格不是很好,对其子女管教也甚少,从而也养成了他一副古怪脾气,村中人多少都有些不太待见,这也恰恰给了阴祟的可乘之机。 阴祟少有直接附身夺舍的情况,但也不是没有,眼前的情况,白师兄就推测可能是阴界某位大能附身,甚至夺舍所为,不然也不会成长如此之快。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其身边会有一位鬼将级别的高手随行保护。 而伴随着这样的大能降世,其成长终归需要大量的阴郁气息和怨愤滋养。虽说阴界的环境也非常合适,但其掠夺和弱肉强食的环境哪有比人世间来的容易?更何况,人乃万灵之首,七情六欲本身就是那阴界生物力量源泉,百利而无一害。 有时候白师兄甚至在想,仙界中的神灵需要人的供奉和祭祀,而阴界诸邪魔更是直接从人身上摄魂夺魄、纵情纳欲从而壮大自身,那人间界到底是乐土还是牢笼? 藏影拢息,已然悄悄靠近。 周围的人早已因疫情人人自危而躲在家中,这也给了白师兄诸多方便行事之处。 隔着门墙,白师兄都能感应到屋内有强烈的法力波动,想着就在几步之外时都没有发现,心中暗暗有些疑惑。 以指尖纯阳火力融掉门户之上的锁扣,正合适从孔中朝内观察。 只见那叫邢放的小孩此时正端坐于床上,身形所受的创伤早已不见痕迹,面目也不再模糊不清。 如果仅仅只看面貌,谁也不会想到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美貌男娃竟然会是阴祟本尊。而现在邢放周身布满了墨黑如稠的层层细线,像极了正披着一件黑色袍子。 “果然是他。” 白师兄见此情形,想必是因之前被自己打伤,此时正在疗养。已经顾不得先前的疑虑,顷刻间破门而入,准备一击必杀。 白玉寻香直指床上的小孩邢放,笛尖的五色流光询丽夺目、气氲磅礴。对付阴祟邪魔,可用不着光明正大,还顾及对方是否是个孩子。鬼族无实质躯体,只能用大法力震散,伤其阴源本息。 眼看即将命中,以雷霆一击必然击杀于笛下,忽然侧身一掌已悄然袭来。白师兄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躲在暗处的虬髯大汉出手,念其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只能舍弃未尽之功,接下他偷袭的一掌。 笛头倒转,左手暗运功法跟着压了上去。一触之下,凶猛的气浪瞬间将三人震荡开来。 邢放借着气浪以黑袍护身倒飞了出去,因没有实体,毫无阻碍的便直接透过墙体,眼看马上要失去灵息感应,白师兄提步准备绕过虬髯大汉,先缠住他再说。 “想杀他,可问过我?”虬髯大汉不依不饶又提掌拦在了白师兄面前。 看来不先应付他,自己是无法再追拿阴祟邢放了。不由分说便提起十二分精神,专心应付眼前。 而逃脱白师兄袭杀的邢放,此时正一脸邪魅的看着屋内,森森笑道:“就说你会忍不住找白师兄打一场的,你不动,我就给你创造一个机会。此地肯定是无法再留了,打,打,你俩无论谁死对我来说都是好事,我可不想一直被你给监视着。走了……”说着便再次化为一股黑烟,疾速往远处飘去。 屋里两人当然知道外边情形,但棋逢对手的两人也无暇分心,专心先解决掉眼前威胁再说。一掌一笛打的难解难分,四溢的气劲也早已把土墙砖瓦击得粉碎,留下破壁残垣。 久战之下,白师兄见还是拿虬髯大汉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无法再觅得阴祟踪迹,拼着自损八百硬提了一口真气,一记横扫暂且逼退虬髯大汉,左手一竖指,只见指尖已有些许血迹,顺势往笛上一抹,刚才还散漫的五彩斑斓气蕴瞬间倒转成团,隐约显现出黑白两色汇聚成球,以待虬髯大汉进攻之时予以雷霆一击。 谁成想,虬髯大汉只双手胸前一抱,两掌交互,一团更大的氤氲聚拢于间,一边慢吞吞的朝白师兄推去,自己却往后疾退说道:“小子,这是要拼命了?某家不陪你玩了。” 白师兄见之气急,又不得不抵抗眼前氤氲,虽说其威力不至于殒命,但也要防着他杀一个回马枪。 蓄势的一击只得以力破巧,震散了眼前威胁,等再追赶出来时,早已不见两人踪迹。只能愤恨怒吼一声:“无耻。” 不甘心的在附近又搜寻了一番,除了一些法术残留以外确定再无痕迹,只能就此作罢。 只是忽然发现刚才的废墟中传来微弱喘息之声,白师兄眉头一皱,自然想到了邢家应该是还有两老人的,可是刚才为何不见一丝气息? 掀开覆盖的杂物,总算把两位老人给拉了出来,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状况,白师兄忍不住一声叹息,终归还是太晚了。 阿婆被一根木刺直接贯穿了心脏,早已经没了气息。老爷子伤得更重,胸口也已经塌了下去,只是还没有直接毙命而已。被压断的肋骨也已经伤到了脏腑,腹腔的持续性出血也容不得他再有抢救的机会,现在也仅仅只余下老爷子的一口气在,气若悬丝的口中却支吾有声,似乎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白师兄奋指疾点,刺激穴道以激发其残余生机。 老爷子面色逐渐潮红,猛然咳嗽几声,总算把堵着喉咙中的那口血痰给吐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才勉强说道:“你就是白师兄?我见过你。” 白师兄知道他时日无多,只能惋惜的抱歉道:“你伤得太重,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我可以帮你转达。” 老爷子想来也心里明白,此时还顾着关心他人:“老婆子呢?” 白师兄不想欺瞒,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 老爷子面色不由得一暗,又猛然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悠悠地说道:“放儿是个心底善良的好孩子,只是可惜他父母没有好好管教他……白师兄,我求你一件事。” 老爷子还想着替邢放求情,想来他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师兄自然不好拒绝,只能先听听他所谓何求:“你说。” 老爷子声若游丝,勉强道:“放儿……若是被什么胁迫……请你……一定要救救他。如果……他犯了错,那便……罢了。”言尽,老爷子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周围的邻居,此时正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此处的废墟,也有些不敢靠近。 见白师兄从里面出来,忙问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伤着人? 白师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虽然两位两人最终死于崩塌,但从他们额头上的鬼族印记来看,其本身已经感染了鬼族诅咒。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没有发现他们也在屋内的原因。此时就算再把他们抬出来,不久过后也会像李老爷子一般转化为鬼侍。还不如就留在此地,火葬了之,以绝后患。 第47章 初涉登临台,此处有深山。 随便找了个房子年久失修的理由,总算把围观的群众暂且安抚了下来,也刻意不再提起两位老人和小孩的去处。 白师兄:“各位,瘟疫当前,还请大家小留意,不要聚众于此,请回。” 当然也有好事之人问起可还有人在?随即便被家中其他人揪着耳朵给提了回去,一边抱怨道:“自己家的事都没料理干净,尽操些闲心。” 白师兄闻言,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无奈,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白玉和蓝玉两兄妹总算姗姗来迟,仰慕之情溢言于表,但总算还知道事情轻重,帮着白师兄处理好村子里已经染病的牲畜,又为一些可能染了病的人祛除了一些厄运。一番下来,都累的死去活来,嘟囔道:“难怪师父说,此次出差历练没有勤勉之功不能受之。” 尽管一切已经抢救的还算及时,又有了两位初级修士的帮助,但最终还是有几人因发现的太过于晚,没有留住性命。 这也让本来有些轻视怠慢的其他人意识到此次疫病的严重性,拉着白师兄解释了半天才算稳住了差点有些失控的局面,一切以白师兄马首是瞻,依然已成为本村村长之势。 等一切处理妥当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白师兄安排白玉和蓝玉轮流照应,另一人则抓紧时间定坐调息,可能还有一些时日的忙碌,而他自己又去往岭村准备把这边的事情通知给辜老,调集专业人士维持,以防万一。 白师兄所告知的事再次让辜老感觉到了一丝迫在眉睫,可惜的是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再等下去了,一切只能看将来造化。 辜老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一所医院的大佬,又顺便给有关部门报了备,嘱咐安排,总算是井井有条、序然有秩。 回头把正在玩闹的陈石、杨勇还有那边不知道又在沉思啥的三人叫至身前。 “陈石,你是我迄今为止收的最小的一名亲传弟子,你也已经知道了在亲传弟子中排行第九。”陈石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只能静待其继续说下去。 “你可知道为何有亲传弟子和学生的差别?”果然,辜老又继续问道。 陈石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弟子不知。” 其实不止陈石不知道,一旁的杨勇和辜芙蓉也是第一次听爷爷说起这事,正在一旁竖起耳朵专心听着。 辜老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说道:“师之传,弟之承,因此师徒之事也既是传承之行。而为师一生共有两件事致力于流传于后世传承。” 稍有停顿后又说道:“这其一,自然就是这一身医术。不只是师门所授,更有这些年的经验和总结,都是弥足珍贵的传承。你父亲母亲,还有那百余人都是好弟子,好学生,深得我授,省得己有。这也是令我十分欣慰的地方。” 陈石虽只与他们相处短短几日,当然也知道师父所说的这些。当自己听到周边的人夸夸其谈赞美其医德折服时,这种品德早已经悄悄的埋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辜老又看了看有些理所当然、昂首挺胸的杨勇和辜芙蓉之后,又一字一顿地说:“这其二,就是本门秘传九境通玄道法,真正的修仙之法。” 三人听闻,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兴奋之色但好像对这话并没有多大的震撼。出奇的异口同声问道:“何为九境通玄?” 辜老强调了真正的修仙之法,本以为就算辜芙蓉有些淡定也就算了,至少能震慑一下陈石和杨勇,这样,在往后的执教过程中也才好让其抱有敬畏之心。 可眼前的陈石只是眼前忽然一亮,随即关心的更是术法本身,而不是渺茫前景。 最反常的还是平日里本就有些惊蛰的杨勇竟然也这般出奇的镇定。 一念又有些明悟,辜老反倒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恃宠而骄的俗人,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也不看看这三人都是跟什么样的经历,又是和什么人打的交道。辜芙蓉自然不需要多说,其本身的天赋就已经是异禀于人,打小所见之人、魂与玄奇神话又有何异呢?在一些特殊环境里,她自己又何止于就是神灵? 再说杨勇,从小基本上就跟辜芙蓉长大的,与其说是辜芙蓉的天赋,不如说杨勇就是这天赋直接的验证者。天天面对的一切又有几次是寻常能见到的场景?没有疯掉,没有癫狂就已经很说明其心性之佳了。 而那个相当于是自己送上门的便宜弟子,即使不需要自己精通灵台推演也能看出一二。其出身来历本就不可能平凡,自己也非一时兴起就收了这个徒弟。还记得当初自己曾调集了大量的资源专门调查其来历,结果竟然一无所获,后来想想,这不就是最大的收获吗?就像自己对石老爹说的那样,其子非凡并非子虚撰言。 他那日无任何劫由便能助人脱离苦海,也验证了辜老好似所言非虚,更不是一般常人所能遇到、做得到的。 思绪翻滚如潮,口中还是细心解释道:“九境通玄,乃本门秘术。相传是纯阳道人传予祖师药王孙思邈,再由其身边药童开创本门。境界层递分明,步步为据,迈过关卡即是通玄大道,登临仙境。” “这九层境界分别是见缘识灵、色欲交感、气海凝聚、退病炼形、五气朝元、洗髓伐筋、破魔成真、知常不堕、脱胎换骨、苦海轮回、不灭金身、与天地同寿。” 言说至此,刻意留给了三人思索的时间后,又才继续说道:“现在,你们可知道何为亲传弟子和学生的区别了?” 不需要再用其他言语来表达,三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躬身拜倒在地齐声道:“请师父传法。” 就连辜芙蓉和杨勇此时也不再称呼辜老辈分上的称呼,而跟着陈石叫了声师父。 看着如此冰雪聪明的三人,辜老也甚感欣慰,就连这段时间的些许阴云也如拨开云日,有子如此,还愁人道不能中兴?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足以说明辜老此时的心情真的非常好。 “待为师择一良日,焚香祭祖,便正式传你们三人九境通玄道法,望你们三人日后匡扶我人道中兴,护我华夏长治久安,人道昌平。”辜老笑呵呵的拉起三人,欢喜之色溢言于表。 说来也怪。自那日跃跃欲试的杨勇跟随陈石自认为的习武以来,性子竟然收敛了不少。人们都说,不怕人天赋异禀,只怕执着追求,兴趣才是人最神奇的天赋。一行一执,所学必然融会贯通。就几日功夫,竟学得有模有样,步法招式跟随陈石也打得像模像样。辜老细察之下,竟还发现些许内力自然积蓄于丹田之中,这杨勇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终究是体魄上的功夫,但也为习金丹之法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陈石一番机遇,便宜得了一身五气朝元的体魄,但却无丝毫法力,现在想来也是理所当然,不然还需要分层次境地做什么?人人都可养出修士来,那不是修行,是魔道。 此时如从头验证修行,当能事半功倍。这也符合辜老拔苗助长之心。 浩劫已有迸发苗头,可修行界势头并无再兴,代代更迭更是凋零,据自己隐约推演,当今之世的修行者不足前朝十之若一。而阴界自唐代围剿重创之后,已沉淀千年之久,期间更逢人族战乱,源源不断为其输送各界阴魂,还不说长辫子期间皇帝逼迫倒戈的那一辈英武战魂。 而统领阴界的地府,幽冥却在这些年寥寥无音,任由鬼族势大,以至于人间界的轮回者少之又少,转生之人也是魂魄有缺。 而感悟天机之人本来就凤毛麟角,更不要说天生有缺的杂人,这也直接导致了各修行门派人丁凋零、代迭若缺。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隐隐约约迸发的灵气复苏、天机线索又给了当时之人莫大的缘分,就看这新生的一代抓不抓得住了。 府城以西,百里之外崇山峻岭之中的一处幽谷。 此处终年常色久春、鸟语花香,谷口更是生长着参天巨木,隐约一片天然屏障,这才在这盛世繁荣、人丁兴旺的当代另辟一处天然福地。 而此时,蜿蜒萦绕的盘山公路上正悠悠行来一辆白色面包车,在这古意盎然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好像打破了这得天独厚的山水巨画意境。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车上不止载了辜老和三位卓然新生的未来骄子,还带着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需求。不止带了柴米油盐,陈石还带了一堆来不及看完的药籍经典。杨勇一听要去深山,还带了一大坨各种调料,想着休憩之余打打野味,改善改善伙食也是挺不错的。 辜老没有制止,修行本就是抒发由心,行知自由,如若像苦行僧一般,倒失了道法逍遥的本意,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说非得品疾苦才知人生,体寒暑才懂冷暖。 这不,辜芙蓉还囊了好几袋瓜干薯片呢。也得亏她带了这么些零食,才让几人修行苦闷的同时也没失那份童性天然。 第48章 修行还未至,心魔已滋生。 繁华闹市固然有它的方便之处,也更能体悟人生百态、伦理纲常。但那也只是对道心瓶颈之时寻求突破的机遇,如果一开始道心就被浊世沾染,万难世人皆有赤子之心。 所以,当辜老准备授予三人修行之法时,便打定主意带他们到一所处幽避世的修行佳所,也是本宗师门洞天的所在。 辜芙蓉还是第一次见爷爷施展道法秘术,只见辜老伸出右手五只,褐、青、红、黄、白五色神氲凝于指尖,这是五行手的五色之气。爷爷施展开来,其色氲犹如实质,滑动之时,色染拖曳形如尾巴,五指绕动之间,五色交缠绘制成一幅经纬图谱,悬于凌空,凝而不散。 三息刚过,辜老左手成掌,一抹白光附于掌前,轻轻一推,刚才绘制的经纬图谱逐渐变大,透过身前无数巨木,隐没于丛林之间。 无声无息,眼前风景已有变化。树与树之间显露出一条青石板路,曲曲折折,柳暗花明。 “原来这里还有这样一层结界,这就就书上说的护法阵法?”杨勇有些兴奋地说道。 “哦?勇儿还知道结界,阵法?”辜老好似惊讶,故作夸奖道。 杨勇听得出来,白了一眼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很多玄幻小说中不是早有写过吗?唉,外爷,你说那些写这些小说的人,是不是也是修行中人?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结界、阵法?” 辜老当然知晓他这些名词来源于何处,故意引诱其说出来,正好借机鞭策敲打。说道:“小说杜撰,其本身也是一种人性向往,思维发散所着。如若其根有所据、行迹有伦,未尝不是一种术法创新。但这又何其艰难,历代先师百路归一说不定才有一丝机缘可能。万不可按图索骥、扶索盲行。哪些经世流传大多是道听途说之述,看一看拓展思维无不可,但要真正术法创新,无大成修为不可贸然。你们三个都要谨记于心啊。” 三人点头承诺,都不是三岁小孩,如果一本小说都能修仙,那世间早就仙人满布,何至于凌驾于人? 也许三人都没有意识到,修行未至,心魔已生。 修行本是超脱行,欲取夺利是私心。天道无公,留一线机缘,非为执掌风云,而为天下公心。这也是众修行人大成之关隘。 一行踏上这奇妙之路,处处都透着新鲜。那藤生得比树还粗,那石头长得比人还怪;一会儿指着枝头大如蟠桃的果子,想着这一个能不能管饱?一会儿又追着那形如猕猴的山兽,是否可以捉回去当镇山瑞兽。叽叽喳喳、好不欢乐。 陈石还没有从大城市的繁华中脱颖而出,又步入比老家都要煽情的福地之中,一双眼睛,一张嘴巴早已经觉得不够使,想来要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岂不就是活神仙? 回头望去,公路边上的面包车早已隐没了踪迹,就连山中的那条蜿蜒马路此时也见不到一角,刚刚走过的石板路虽然还在,却也被茂密的丛林盖住了来时的去路。 见三人一脸疑惑的望着来路,辜老笑呵呵的说道;“山中自有隐匿阵法,不知关窍外人是进不来的,但从里往外的路还在,移弯见径,踏石成行。如果不是有飞天之能,稍有不慎走到石板路之外也会迷路的哟。” 说着就笑眯眯的看着杨勇,意思就是说,看你还想着打牙祭,莫不是给野味祭了口腹才好。 杨勇少有的一阵脸红,心里暗暗较着劲,非得试一试不可,大不了不走远了就是。 每阶九步,九步一转,九九之数过后,总算来到了山门之前。 高大的石牌楼巍峨耸立,一左一右两座白玉石雕瑞兽交相呼应,仿佛下一秒便会嬉戏打闹在一起,无不透着盛世太平、安然祥和。就像门牌上书写的那副对联“杏林岐黄济苍生,悬壶济世保太平。” 而中间的最高之处,那是当年中兴王亲笔御书的“药王宗门”。 此时门楼下正站着两位身着青衫的青年男子,见到众人时单膝跪地齐声拜见:“拜见宗主。” 看着眼前似乎正在演着电视的一幕,陈石不免有些触景生情,不是曾经的经历,而是冥冥之中的记忆,仿佛这里就该如此。 辜老:“起来,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后半句是对着陈石三人说的。 “这是你五师兄柳知言。”辜老指了指左边那位稍微瘦点的男子道。 杨勇和辜芙蓉正乖巧的跟着陈石一起回礼拜见,学的是电视上的拱手抱拳礼,有些生僻的杨勇还错把右手掌盖在左手之上了,惹得两位师兄忍不住偷偷捂嘴。 辜老又点了点右边那位跟五师兄长的差不多的男子道:“这是你们的六师兄柳知语。” 杨勇心直口快:“知言知语?名字如此相象,长得也像,你俩莫非是双胞胎?” 别看是双胞胎,就以为会是一刚一柔,一文雅一爽朗的那种互补性格。其实不然,五师兄和六师兄都是那种磊落直爽的耿直性格。辜老之所以把他们俩留在谷中看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竟然是他们俩耿直的性格已经开始不太适合逐渐尔虞我诈的社会中生活。这么极端的关系,着实让几人怎么都没想明白。不过,在相处了几天之后,就连喜欢恶作剧的辜芙蓉也从来没有捉弄过他们俩。 柳知言道:“小师弟你说的对,我们俩就是双胞胎,我是哥哥,他是弟弟。”说着还特意把柳知语往身边拉了拉。 杨勇:“你是五师兄,他是六师兄,我当然知道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了。” 柳知语接着话茬道:“那也不一定,三师兄就比四师兄小了许多,而四师兄是我们几个中年龄最大的一位。” 说起这个,陈石正想着怎么没见其他人?辜芙蓉已经问出了声。 柳知言:“白师兄常年在外,二师兄一直在京都,三师兄在国外,四师兄倒是在谷中,不过他在忙着照顾药田,一会儿你们进入谷中的时候就能看见他。七师弟在平县,只是八师弟不幸早夭。”说着眉宇之间展露哀愁。 柳知语:“八师弟身染奇病,就连师父也束手无策,是他命数如此,优怨不得,只要我们还能记得他,他便一直在我们身边。” 辜芙蓉好奇的想知道什么病竟然连神仙般的爷爷也治不好? 辜老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师兄弟之间熟络也不催促,见辜芙蓉又好奇宝宝的看着自己,只能解释说:“先天所缺,灵魄有损,随着年龄的增长,胎中所携带的束数耗尽,魂魄离体。” 陈石听得迷糊,趁机问道:“这是什么病?” 辜老:“不能称为病,只能是症。如果有缘,说不定还能遇到你八师兄的。” 五师兄和六师兄听师父第一次这么说,震惊之余齐声问道:“八师弟没死?” 辜老的回答有些冰冷无趣道:“死了。” 呛得两位师兄问也不是,不追根问底又心有不甘。 陈石一旁倒是解围,又自我介绍道:“两位师兄,我叫陈石,是师父新收的徒弟。” 柳知言柳知语虽然耿直,但也看的出来师父不想在八师弟的事情上多言,只能借着九师弟的话回应道:“原来是九师弟啊,幸会幸会。” 说着又朝向杨勇和辜芙蓉道:“那这位肯定是十师弟和十一师妹了。” 看着杨勇比辜芙蓉高大一些,有些想当然的就以为杨勇比辜芙蓉肯定要大一些。 杨勇就学着刚才柳知言的口气说道:“那你就说错了哟。我和她是外爷的孙子,只是跟着石头才叫师父的。” 两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小公子和小姐。” 辜芙蓉不乐意了,这年头“小姐”可不是啥好名词,赶紧阻止道:“诶诶诶,现在可不兴叫小姐,都啥年代了。你还是叫我小师妹,我觉得这个称呼很好听。” 辜老也跟着说道:“他们俩虽是我孙儿孙女,但你们就以师兄弟相称,谷里的大小事事情也不无分别,都将一视同仁。” 说着站起身来,吩咐道:“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聊,进谷。”说着第一个带头朝谷中走去。 有了向导就是不一样。一路上三人就缠着两位师兄问东问西,两位也不嫌烦,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谈甚欢。杨勇当即表示,以后打牙祭的时候,也会有他们俩的份。 两位师兄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杨勇道:“师父禁止山中狩猎,而且周围基本上都是珍稀动物,狩猎是犯法的。” 杨勇一听,野味就这样泡汤了,气急败坏的质问师父道:“外爷,那你不早说?” 辜老哼哼一笑,显然是故意的。 头也不回的说道:“等你犯了错,惩罚的时候你才更有记性。” 杨勇:“切……还能被你发现了不成?” 柳知言俏生生的拉了拉杨勇说道:“师父让我们俩兄弟监察谷中弟子行止……肯定是不能允许的。” “嗨,我说你这人……”杨勇无语。 跟在后面的柳知语见杨勇没往下说,眼巴巴的问道:“这人怎么了?” “……” 陈石不由得感叹道,这人哪是耿直啊,简直梗啊。 第49章 幽谷神仙境,结伴逍遥行。 望着山谷中并没有亭台楼阁,只有青瓦土墙所筑的些许房舍,这点倒是令几人有些诧异,难免有所失望。 印象中的宗师门派不都是寰宇楼阁、高塔飞檐吗? 杨勇一脸无趣的说道:“就这啊?” 辜老摆手制止了心直口快的两兄弟,诘问道:“怎么?看不上这土墙瓦房?你以为会有什么?舒坦日子过习惯了,这些就容不下你娇贵的身子了?” 辜老对杨勇刚才的语气有些不满,微有怒意的说道。陈石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对此地有一种回了老家的亲切感。看辜老有些动怒,忙替杨勇开脱道:“师父你别生气,他不是这个意思的,他只是……” 杨勇也不知道哪来的倔劲,自己不就是质疑了一下吗?至于对自己阴阳怪气吗? 顶撞道:“就是那意思,怎么了?好歹也是千年门派,一代人完不成也就算了,就算前面的人都修不起也可以算了,外爷你也建不起吗?早说啊,我省吃俭用也得把这山谷打造得富丽堂皇了,免得寒酸。” “你……”辜老被一顿输出呛得不轻。 “哎哟……”话音刚落,杨勇也跟着痛呼了一声,扎扎实实的给走在前面的辜老嗑了一个。自己明明是抬了脚,怎么还被石阶绊倒了?随即想到了身边的那个小魔女,刚消停了几天,差点把她给忘了。 辜芙蓉叉着腰,一副教训小孩的口吻说道:“怎么说话呢?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虽说确实寒谗了点,但你的不能当面说啊。”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要留点儿面子给爷爷。 “你们……”辜老停下了脚步,气得胡子都有些颤抖,扭头颤颤巍巍的指着两人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后边五师兄、六师兄还有陈石眼睁睁的看着这一老两少爷孙,大眼瞪小眼。陈石是没见过杨勇和辜芙蓉竟然还敢这样怼师父,不会被揍吗? 柳家俩兄弟也没见过还有师父吃瘪的时候,此时还想着要不要上前帮师父一把。 辜芙蓉假装不懂爷爷说的也有自己,贴上去拉着辜老的手安慰道:“爷爷别生气了,这孙子不是已经给你磕头道歉了吗?一会儿我再帮你收拾他啊。”她倒聪明,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杨勇不服气了:“谁磕头了,要磕头也是我自己嗑。你少拿那玩意儿欺负人,等我学了法术,第一个找你算账。” 辜芙蓉却一点也不计较,笑嘻嘻的拉着辜老继续向前走去。 陈石和离得近一些的五师兄也赶紧上前扶起还赖在地上的杨勇。 一边说道:“小师弟你错怪师父了。” “这只是谷中外围地界,居住的是一些药农和园丁,房舍太过于娇奢高大反而会影响作物生长,而且他们也住不习惯,真正的宗门胜境还没到呢。” 杨勇再没有了刚才的倔犟,平静的说:“我知道,我故意的,就不喜欢他那种总是把我们当小孩的态度。” 这话反而五师兄搞懵了,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你来过吗?” 见杨勇已经朝前面走去,陈石替他指了指远处露出了飞檐一角,五师兄恍然大悟,赞叹小师弟果然冰雪聪明。 陈石有些纳闷,问道:“五师兄,你为什么叫杨勇小师弟?” 五师兄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道:“他们虽是师父的孙儿,但师父吩咐我们以师兄弟论,而又在九师弟你之后,是师父迄今最小的弟子,当然叫他小师弟了。” “那辜芙蓉呢?”陈石还以为他们会称呼她为十师妹这个有些拗口的称谓。 后边六师兄回答道:“小师妹啊。” “嗯?” 六师兄解释道:“因为她是师父门下最小的女弟子。” “呃……” 这解释,陈石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不再说话,赶紧追上有些走远了的杨勇他们。 又前行数百米,眼前豁然便是另一片天地。 只见入目皆是玲囊翠檐、鸟语花香,亭台楼阁,飞流云瀑。最为壮观的还是眼高半线之外的那一幢雄伟壮阔的飞檐楼。虽不是高耸入云,但却能让人看起来它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黑青色的房顶,在氤氲雾气弥漫之中更显得,神秘而庄重。翘角的楼沿凭栏之上,整齐划一地坐着一排龙子异兽。精湛的雕刻功夫使得其看起来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腾空飞跃。 还有那漆红的大圆柱子,一根至少也得三个人才抱得下。口中不由得赞叹道:“这大柱子,得多少钢筋水泥才能浇筑而成啊?”而刚才陈石他们远远所看见的,也正是此楼的冰山一角。 五师兄在一旁解释道:“这可不是水泥浇筑的噢,这是前辈祖师从大兴岭以大法力采移而来的。据说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了呢。” 经五师兄介绍道,此飞檐楼既是本门宗师圣境,楼中高悬“济世”匾额,意思就是警示后人不忘悬壶济世之心。 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才配得上自己的期待已久嘛。自然是欢喜雀跃,辜芙蓉也是惊叹连连,恨不得立马把这里逛一个遍。只是半天不见陈石的动静,几人回头寻去,才发现陈石早已是目瞪口呆,口中诞液晶莹剔透,如此妙境,就是比那西游记里的天庭也不遑多让啊。 等几人过足了眼瘾,搜肠刮肚也再挤不出半点赞美之词时,辜老才有些得意洋洋的盯着杨勇说道:“还数落师父寒谗吗?” 杨勇立马翻脸不认账:“谁?谁说的?我可没说啊,那都是表姐说的,不关我的事啊。” 五师兄,六师兄都有些替他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杨勇又厚着脸皮缠着辜老道:“外爷,这里面的东西应该随便一块也都是古董了?你说到底值多少钱?” 一代宗师掌门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市侩之词,微微笑笑也不回答,只是吩咐两位师兄道:“你们俩就带着他们三个到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也正好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别总是像个土包子似的。明日一早,问仙台集合。”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走之前又回头说道:“记住,以后除了在家里,在外都以师徒相称。”之所以这样安排,固然有他自己的意思。 杨勇尚有自知之明,知道师父是说的自己,嘟嘟囔囔、嘀嘀咕咕也不知道不停的咕叽个啥。 谷中场地远远比眼前所见到的面积要大得多,五师兄和六师兄先是带他们到祖师大殿拜祭了祖师爷和历代先贤过后,又带他们到了明日需集合的问仙台。 提及为什么叫问仙台时,五师兄解释道“相传本门祖师爷,当然指不是药王爷,而是创建本门的祖师爷。当年得道之时,就在此地问何为仙?一念通透明悟,厉雷劫飞升成仙。所以后人就把此地称为问仙台,也是后来众师兄弟修心、打坐、悟道的地方。” “这么厉害,还有人成仙?”杨勇惊呼道。 六师兄跟着说道:“除祖师爷飞升以外,后来也有几位门中长老登临仙界。可惜再后来,就再没人能到此境界了,直至今日。” 杨勇又凑了过来,问:“那师父现在什么境界?” 六师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师父如今已是破魔大成境,加上师父有字久歭,所以当世之人都称之为久歭真人。” “久歭真人?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这名字也挺拉风的,改天我也要拟一个字,以后等我也到了大成境的时候也就该叫什么真人。”杨勇倒是记住了大成真人四个字。 辜芙蓉一脸嫌弃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竟然还拽上了,也不害羞。万一连修行之门都进不了,那才是丢脸丢到家了。” 杨勇也不反驳,一副胸有成竹道:“我有预感,我们三个都将入得修行之门,而我将会成为第一个迈入大成境界的人。” 辜芙蓉针锋相对道:“说你拽,你还真喘上了。” 陈石跟在后边,顾不得他们俩之间的打打闹闹,自顾自的想着自己为何会有此缘分寻觅至此?是因为石老爹吗?还是因为师父?又或者就是因为自己? 这里很美,美得自己每一脚都不忍心踏下,生怕这一脚太重而伤了这万物之间的灵韵。 不要说灵韵无形。 那叶尖一滴为坠的露珠,不受声噪影扰,不染凡尘灼灰,依然晶莹剔透、清澈如新,不正是静之极的灵韵吗? 又比如那一只刚刚破茧的蝴蝶,孱弱的身子即使一场风雨也经受不住,它却能以爬虫之身蜕变为舞之精灵。当它展翅的那一瞬,离开地面的那一刻,不也正是动之极的灵韵吗? 静之源于暮之沉淀,动之起于晨之朝阳。静与动之缘,不也正应了人之朝暮? 一念及此,陈石对朝夕晨暮有了一番新的认识,看雾不是雾,看鸟是灵动。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师父还没开始教习修行心法之时,陈石自己已有了所悟。其本源之意不正是九境通玄功法的第一层“见缘识灵”心法吗? 第50章 孽缘七师弟,岂止白师兄。 只是因为他们三人对修行界压根不太了解的缘故,才真正忽略了辜老大成境界的含金量。 五师兄和六师兄见其听闻师父境界后能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嬉笑打闹,不免有些错误的以为三位师弟真乃人中龙凤,连听闻大成境界的真人就在眼前,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还在极为认真的讨论起自己修成该境界时该如何定名?说得好像跟学业有成,开卷考个试一般随便。这气魄,想学都学不来的,看来自己还得好好磨练磨练。 要知道,如今修行界能称为真人的不过百人而已,而且更进一步的境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就本门中也仅仅只有师父和白师兄两人成就此境界而已,这已经是修行门派之中较为昌盛的存在了。 离开问仙台,又领着三人逛了闻仙知醉的闻醉亭,潺潺流水的梅溪,依溪流而上的落梅林。 落梅林的梅花早过了时节,就连地上也看不到一朵梅花,听五师兄眼神硕硕的描述道:“等来年梅花开的时候,一定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忽然一夜清香来,散做乾坤万里春。” 告别了迟暮的落梅林,前面便是叠翠峰,也是药王谷中仅有的一处高峰。虽说是高峰,却不以高而闻名,相反比谷中两边都要矮上一些,其层峦叠嶂的青翠才是画中重笔、龙之点睛。 几人在叠翠峰中转了许久,也丝毫不感觉到累,沁人心扉的新鲜空气更是感觉把沉甸甸的肺叶都清漱了一遍。即使现在时值夏日,每一口呼吸,都似乎带着春意盎然。 五师兄拦着了想继续前行的三人,说道:“前面就是梅溪森境了,里面毒瘴密布,蛇虫丛生,更有一些鬼魅山魈,精灵妖怪。就是我们俩兄弟也不敢轻易涉足。” 杨勇听了后反而有些兴奋,兴冲冲的说道:“传说精灵妖怪个个都生得姿色貌美、容颜俊俏,又温柔贤淑、心底善良。抓一两只来与我们为伴,岂不是更好?” 五师兄赶紧拦着跃跃欲试的杨勇道:“可使不得,书上说的尽是些胡言乱语。那妖怪精灵说邪恶残暴有些过于夸张,但也是野性难驯。他们的领地意识极强,不说抓他们了,就是无意之间闯了进去也会被他们无穷骚扰,且极善疾袭偷阴,十分脑缠。” 听他描述的这么恐怖,三人这才打了退堂鼓,辜芙蓉更是扬言以后再去收拾他们。 陈石摇了摇头,苦笑道:“别人又没有惹你,是你去袭扰别人,说得跟去报仇似的。” 辜芙蓉想想,好像是这个理,但还是嘴硬道:“他们没欺负过我们,肯定欺负过其他师兄弟,我去报仇也算没错啊。五师兄你说是不是?” 五师兄没作声,倒是六师兄耿直的说道:“倒也没欺负过我们,就是七师弟被一个三尾狐狸精欺负过。” 五师兄可没想到六师弟会说起这事,想制止也来不及了。 杨勇不认识小陈师兄,但并不妨碍他那颗八卦的心,抢着辜芙蓉的话头问道:“什么狐狸精?她怎么欺负七师兄了?快说说,快说说。” 辜芙蓉没好气的看着杨勇抢着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剐了他一眼,谁说男人不八卦的? 五师兄还想阻止,陈石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那边杨勇也说道:“五师兄你闭嘴。” 五师兄:“呜呜呜……师父呜呜呜……” 别看五师兄修为比陈石高,论蛮力可不一定拼得过年少体健的陈石,一双手把他的嘴给唔得死死的。 六师兄听不清楚五师兄想说什么,又左右被小师弟和小师妹夹着追问,只得道出了实情。 原来小陈师兄还有这一段隐闻。 那时陈师兄也刚入门不久,整日就跟着五师兄和六师兄满山谷的瞎跑。 这一日,也是溜达至梅溪森境外围,谈着日后修为有成,定然进林抓上几只妖怪,也算是斩妖除魔。 这时耳边却传来嘁嘁瑟瑟的惊惧声响,一时间三人如临大敌,摆好了刚学不久的阵势,步步为营。 可过了好久也不见敌人踪迹,便大着胆子附近搜寻了一番。 刚散开不久,陈师兄便在一丛荆棘中发现了一只白毛狐狸。 陈师兄当即举起手中木剑,蓄势要打。可又见小狐狸并无威胁,只是一双灵动双眼怯生生的望着他。看着楚楚可怜的样子,陈师兄断然已下不去手,小心翼翼的拨弄开缠绕着小狐狸身上的荆棘后才发现它受了伤。 往后的日子就像聊斋书上所描述的那样,陈师兄每日就把小狐狸当小猫小狗一般细心照料,久而久之也就滋生了些许感情,想着当个宠物养着也无所谓,只是这事定然要瞒着师父和几位师兄,要是被发现了肯定是得扔了出去。这事自然也成了三人之间的秘密。 不久后,小狐狸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跟着三人也放肆了不少,这一不留神闯了祸。 四师兄在谷中不止培育药材瓜果,还养了一群白珍锦腹鸡,其毛发爪趾、肉质血液都是难得的滋补食材和药材。平日里谷中根本不会出现豺狼貂鼬之类的捕食者,所以压根也就没有什么防范,这就给了小狐狸可乘之机。 几日下来,等四师兄发现的时候竟偷吃了半数有余。当即设下陷阱,果然抓住了又前来偷食的小狐狸。 四师兄发觉小狐狸不但偷鸡,身上还有些许妖气,就要拔出宝剑斩了这妖孽。 幸好被陈师兄及时给发现了,苦苦哀求放其一条生路时惊动了师父。一番询问过后,惜其生存不易,又怜七师兄之豢养之情,便给了小狐狸一次机会,但日后可不能再圈养在谷中。 此番下来,七师兄算又救了小狐狸一命。放狐归山的时候,小狐狸眼巴巴的 频回头看了七师兄好一路,最终才依依不舍的钻进了梅溪森境深处。 本以为这事也就此了解了,可谁知五年后,也正是陈师兄二十岁那一年,小狐狸又回来了。 这次回来的可不再是小狐狸原身,而是幻化为一个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 虽第一次是意外,但这一次小狐狸却是故意假装受伤接近陈师兄,就连五师兄两人也不知情。 两人终日游玩于梅溪森境边缘,最多也就是在落梅林嬉戏。也正是情愫萌动、精气旺盛的年纪,自然而然就发生了那素身裹被、阴阳交媣之事。这一发便不可收拾,七师兄终究还是很快便沉沦其中。 最开始发现异常的还是五师兄,见其面色苍白、精气不佳,逐询问是不是生病了?陈师兄言语闪烁、故作不知。 五师兄哪知其有隐情,当即告诉了师父,当日就把陈师兄抓了个现行。 等其他人赶到时恰好发生着那一幕。 “师父,求你饶了她。”陈师兄衣衫不整的跪在一旁,紧紧拽着执剑在手,准备诛杀小狐狸的师父。 辜老那时候还不老,瞪目怒威的吼道:“还执迷不悟,你可知道人妖殊途,她在害你性命?” 七师兄仍紧紧抓着辜老的手哀求道:“她并没有害我,只是我自己学艺不精,锁不住精魄纯阳,不怪她。自五年前那件事后,她更是知错,没有再残害一具生灵,她不是恶妖啊,师父。” 辜老不忍心强行挣脱伤着徒儿,只能耐心劝诫道:“你怎知她没有骗你?” “我相信她!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也相信她不会骗我。” “可她明知与你交合会伤你元神,还执意如此,这难道还不是害你吗?” 陈师兄望着前方瘫软在地的小狐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她知道,但她也极力在控制住自己,不让其天性魅惑于我。是我经不起床笫交欢的诱惑,不怪她。” 辜老怒意更甚,一把撒开陈师兄的手掌道:“那我更要诛杀了她,断了你这一时欲念。” 陈师兄见师父执剑刺向地上的小狐狸,慌忙窜了出去,赶在刺中之前堪堪用身子挡住了剑锋。 即使辜老已经收了攻势,并没有刺中要害,但还是伤着情急之下的陈师兄。一滴一滴的鲜血自中胸口滴落,本是瘫软的小狐狸一声惊叫,啼哭着抓向陈师兄胸前的长剑,毫不在乎受伤的手掌,只想尽快把剑给拔出来。 陈师兄几番摧残,早已经精疲力尽,苦苦支撑之际还不忘恳求道:“师父,求你放了她。” 旁边的五师兄和六师兄无不为之动容,又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眼巴巴的跟着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为谁求情。 辜老见此情形,只能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终究这世间情字一关最为难过,孽缘,孽缘啊。”说罢,手腕一抖,震开小狐狸握住剑刃的手掌,又顺势疾抽出长剑,不等血溅出来,手指疾点,控制住陈师兄胸口伤势,然后头也不回的飞回了谷中。 见师父走了,陈师兄总算松懈了下来,随即也跟着昏了过去,惹的小狐狸又是一声惊呼,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其他几位师兄赶紧上前扶起陈师兄,确认其只是精疲力尽,加上急火攻心导致。又顺便清理了小狐狸的伤势,好歹也算是弟妹了。只是临行回谷的时候,白师兄拦住了准备跟着的小狐狸。 “虽然师父饶了你,但你并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你也看到了,你们现在并不合适。”白师兄语气有些冰冷,一连两处强调了不合适。 泪眼婆娑的小狐狸好想再看一眼已经走远的陈师兄,可眼前冷冷的眼神又让她明白自己其实什么都为他做不了。 恋恋不舍的望了好久才嘶吼一声,摇身一变,化为一只净白无瑕的三尾狐狸,朝着梅溪森境深处奔去…… 第51章 莫问年少时,思及有远疆。 几人听闻小陈师兄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秘闻,都不由得暗赞这世间妙趣诸多。 辜芙蓉心思细腻且最重感情,虽然现在的她还不太懂男女之情,但几乎很少落泪的她此时都有些泪眼朦胧。 杨勇更佩服陈师兄的勇气,敢跟外爷叫板,还能为自己女人挡剑,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即使再厉害那也是孬种一个。 而也听得入迷的陈石想的却不是陈师兄的情爱姻缘。他在想,师父既然禁止踏入梅溪森境,又叮嘱里边诸多邪恶妖孽害人,想来并非恶意杜撰,危言耸听,然而事实上却又有小狐狸这般重情重义的妖。虽说她跟陈师兄在一起真的会无形之中伤害于他,但最终她还是有选择了挡在师父剑前,仅凭这点足以证明小狐狸并非穷凶极恶。 即如乡间恶犬,敢撕咬任何一个靠近之物,却不会对即便是弱小的主人呲牙。 故事听完了,几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可谷中还有很多未涉足之处。五师兄欲引导众人再去其他地方,但三人已经没了先前的兴致,一致要求先回住的地方,六师兄考虑周到,早已经收拾好了房间。 谷中西侧一带,灌口风吹不到,正阳午晒不到,正当休憩安睡的好地方。屋前还种植有大片的潇湘紫妃竹林,微风一摇,细铃沙沙即惬意又安神助眠。六师兄安排的屋子就在这竹林之中。 其实大部分内门弟子的住宅都在这一带,有所不同的仅仅是先来后到而已。 辜芙蓉的房舍偏安一隅,也算是对小师妹的特殊照顾,必经之路上又安排了杨勇和陈石,相互之间也有所照应。 杨勇不想离辜芙蓉太近,找个理由说陈石的房舍更大一些,他喜欢大房子。 可六师兄解释说,这谷中房舍均是一般大小,修行之人又不奢靡于姿态享受,要那么大的房舍干什么? “我说它大一点就是大一点,怎么,不可以啊?”杨勇诡辩道。其知道六师兄脾气好,丝毫不注重尊兄敬姊,惹得旁边辜芙蓉差点又出手惩治于他。 陈石倒是有些猜到了杨勇的顾忌,想必是他担心辜芙蓉一旦开始修习术法,自然不好轻易找别人试法,于公于私,他都是最合适的选择,怎么能不提前打好算盘,离她远点呢?至少中间还隔了一个自己嘛。 分配好房间便各自回屋,屋内陈设虽然简单,但也可以看得出来极为用心细致。纯实木的床椅桌凳一应俱全,上了清漆的木面也没有丝毫异味。如果不是还有电灯和插座,古香古色的造型一时间都差点让众人分不清楚这到底二十一世纪还是在古代。 谷中是不通公路的,车上的东西也没有一并带进来,几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再次集合准备去车上搬东西。 “五师兄,谷中还有没有其他人啊?叫过来帮我们搬东西啊。”杨勇招呼道。 五师兄回道:“谷中倒是有其他人,但他们并不能进入内谷中来。而且师父也有交代,东西得由你们自己搬,就连我和六师弟都不能帮忙?” 一听要让自己搬,杨勇不乐意了,嚷嚷着就要去找师父理论。可还没等挪步,又被辜芙蓉给揪了回来。 “嚷嚷什么呢?难道你还准备叫师父来帮你搬?你见过他搬东西吗?”这里也只有辜芙蓉能压着杨勇的性子。 可陈石眼尖,发现了五师兄手指上那一抹法术光晕,想必是师父定然想到了杨勇的跳脱性子,留有了后招。 被辜芙蓉制住的杨勇还在辩解道:“可车上还有几十袋大米要搬呢?谁搬,你搬啊?” “谁搬?当然是你和石头搬。难道你还想让我这个弱女子搬不成?”辜芙蓉理所当然的安排道。 杨勇晃了晃头,想挣脱魔爪却没有成功,嘴里嘟囔道:“你还弱女子,天下就没有比你更凶的小巫婆了。” 辜芙蓉作势要打,杨勇趁机挣脱了她的手赶紧躲在陈石背后。 陈石赶紧打着和事佬,劝道:“师父肯定是有意磨练我们,这些本来也就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大不了多跑两趟就是了。” 杨勇却不太领情:“要搬你搬,我可搬不起。” 六师兄怯生生的插言道:“师父说了,小师弟要是不听从吩咐,就让五师兄绑去交给四师兄惩处,正好四师兄还有几亩地要浇水施肥。” 五师兄十分配合的甩开手中术法,一股金色绳索自指尖飞出,瞬间就把杨勇绑了个结实。 杨勇见挣脱不开,正待出声尖叫,绳索另一头的五师兄手指快速变换两个手印,一阵电流迅速生出,顿时把杨勇电的直哆嗦,霹雳电光肉眼可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陈石和辜芙蓉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只得一脸肉疼的为场中颤抖摇摆的小师弟祈祷默哀。 被收拾后的杨勇,果然老实了许多,遥遥跟在后边,不愿意再与几人为伍,远远地还时不时传来咒骂之声。 辜芙蓉见这法术好使,一路缠着五师兄道:“五师兄,这是什么法术,好厉害。教我好不好?” 陈石也是很感兴趣,左一个右一个的把五师兄夹在中间。 “此术名为缚仙索,专制行为动作,修为越高,术法便越强,传言此术乃道祖所创。我也是刚学会不久,还没完全掌握呢,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出手。”五师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后边杨勇一眼,见后边杨勇哼了一声,把头扭至一边不理他,只能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笑笑。 “这第一次就被他碰上了,看来小师弟还真是块试法练手的好沙包啊。”辜芙蓉恶作剧的性子又觉醒了,看向杨勇的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 后边杨勇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见师姐又是那种眼神望着自己,不由得离众人更远了一些。 陈石也跟着问道:“那后边的那一阵霹雳,可是雷法?” 五师兄有些惊讶的问道:“九师弟竟然也知道雷法?” “听我爹说起过。”陈石终究没有把是梦似真的经历给说出来,只是心中疑惑这雷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最终还是六师兄为陈石解惑:“五师兄所用,只能算是雷法,也正是我们师父自创的法术。而真正的九霄天雷之法,即使是师父现在也施展不了的。” 陈石心中暗思:“不知道老爹的雷法和师父的雷法有何不同,与那真正的九霄天雷又有何差别?” 辜芙蓉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爷爷这么牛,这么凶残好玩的法术还是他创造的,笑眯眯的拉着五师兄说道:“那师兄一并教教我呗。” 五师兄有些为难道:“不是我不教你,而是这术法必须洗髓境界才能掌握,即使我现在教你心法口诀,你也学不了啊。” “噢,原来如此。那我们先说好了啊,到时候你再教我。” “说好了什么?”一个声音从耳边忽然传来。 “啊……”辜芙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个爆栗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杨勇头上。 跟着陈石练了一些时日的杨勇,早已经今非昔比,立马闪身躲了过去,没打着。 “你想吓死我啊?你跑,你再跑?” 辜芙蓉见没敲着,也有些不可思议,学着五师兄的样子作势要用出缚仙索。 “哇,这么快就学会了?果然你们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说着跑得更快了。 见没唬住,抄起路边的树枝便追了上去。 看着嬉笑打闹的两人,陈石一副大人模样的无奈摇了摇头。 “此雷法虽不如传说中的九霄天雷,但其威力好像不容小觑,可有什么讲究?” 陈石好不容易逮着六师兄这个百科全书,当然得把心中的疑惑询问出来。 都是自家是兄弟,当然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六师兄坦言道:“五行雷法虽不如九霄天雷那般震烁环宇,但也是五行术法之极致的体现,威力自然也不小。” “术法层递分灵引、知性、蓄势、锋芒四层,每层又分初具、知常、归真三种境界。而如果想要使出雷法,就必须修至锋芒归真的阶段才可把属性法术运用到极致,从而引发由量变到质变的转换,因为终究没有摆脱属性法术的桎梏,所以又称之为五行雷法。” 举一能反三,听六师兄的描述,陈石总算对雷法有了一些认知。如果按这个思路去解释,那石老爹的雷法应该是力之极致,或者是速之极致的体现。回忆着当时一击就将敌人击溃的情形,想必其威力比五行雷法更为霸道猛烈。 只是这些法术都是些破坏、攻击之法,好像又与道中法术的理念互相违背,是否还有涵养、纳容的使法呢? 不得不说,以陈石现阶段的心思来说,这些问题想得还有些为时过早,不太应该是他所能琢磨了,可这一切又不是像邢放那样被夺舍过来的思想占据,实在有些别具一格。 好在这一切并没有被别人发现,有的也仅仅是五师兄在旁边关心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等你们修为到了,师父自然会为你们解析得更为详细清楚。走,他们都走远了。” 第52章 倒转五十经,世传百年外。 虽说杨勇一直嚷嚷着不提重的东西,但在其师姐把逼迫下还是屈服在了她的淫威之下,一连跑了四五趟,才总算把一整车的物资搬运结束。 而五师兄和六师兄也果然是一点儿帮手也不搭,后来还是杨勇总算抓住了一个空子,不能帮手的话,肩膀总可以借用一下? 六师兄说:“这个师父倒没有交代不可以。”于是,几个大包才算是有了着落。 不得不说,五师兄和六师兄果然修为有成,几十斤的背包硬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给背了回去。引得杨勇和辜芙蓉俩交互称赞,也不知道是真心佩服,还是刻意想让他们多背一些拍的马屁。 傍晚时分三人都已经累的精疲力尽了,即使体力一向很好的陈石都有些吃不消,实在是一开始采购的东西太多了,师父也不拦着,还一个劲的怂恿着说这一次去要待很久,直至暑假结束才会回来,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他来买单。殊不知,现在才知道被师父给坑了。就连师兄叫他们吃晚饭都没有去,胡乱收拾一番便早早的躺下了。 天色微明,东方的天空中也呈现出鱼肚白,炙热的太阳此时也只是温柔地洒落一片金辉,映射在横断山梁之上,倒像是一排锋利大锯,割断了山那边的炽热和这边谷中的清凉。 早早就已经起床晨练的陈石,此刻正沐浴在这晨曦朝露之中。也许是昨夜休息得太好,又或许是谷中的清幽环境更能体彻人心,今日的“心斋”之法仿佛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青翠的小草,微微的风,轻轻摇曳的树枝,潺潺滴落的泉水,就像情人低吟,又像是刚刚咿呀学语的婴儿,一切都是那么的灵韵俏动、生机勃勃。 而一旁的杨勇更倾向于追寻绝对的力量,一拳一脚舞得虎虎生风,其进步的速度就连半个师父的陈石都敬佩不已。 就在两天前,杨勇还硬拉着陈石要跟他比较一番,美其名曰切磋切磋,可本就三脚猫功夫的两人哪能真的比划比划,最终也只是考较了一下力量与速度而已,结果竟然只是谦逊一筹。 不知道什么时候,师父已悄然来到了问仙台。 “师父。” 远远的在另一边晨练的五师兄和六师兄见辜老至此,朝着辜老抱拳行礼请安。 “师父。” 杨勇和陈石两人也跟着有模有样停下手中动作,给师父请安。 五师兄和六师兄修为已至九境通玄的第六层,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现在师父已把该教给他们的术法和心法都已经教过了,往后更多的只是交流一些经验和讲述一些自己的个人心得罢了。 辜老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后对着陈石二人说道:“嗯,好。用功当遵自律如常,你俩做的不错。辜芙蓉呢?”不见辜芙蓉到场,便出声询问。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献宠,杨勇当仁不让的就把她给卖了:“师姐还在睡觉呢。” “嗯?那正好,你们跟我来,给你们开开眼界。”辜老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随即便招呼道。 辜老朝前走了几步,面对着寝舍的方向,左手并指,依次点向右手肩髎、臑会、天井、四渎、会宗、阳池、关冲,自上而下,指不离襟,只见右手豁然升腾起一阵红晕。不像是充血发热的那种,倒像是有一股红色的气劲粘附于手掌之上。 继而又顺着手臂连续两次,掌中红晕一次比一次更浓,如此三遍之后,掌中红晕更盛,气息跃动之间像极了一团燃烧的火焰。 辜老捏指成拳,单单竖起了食指,而刚才的升腾火焰也凝聚于指尖,屈指一弹,如火箭般便朝着房舍方向飞了过去,转眼已看不见了痕迹。 正当几人惊讶疑惑之时,远处就传来了辜芙蓉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烫死我了。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辜芙蓉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然而正当陈石以为师父会把她捉来教训一顿,或者意味深长的谈论一番道理之时,却发现师父已经转身逃一般的往场外走去。 好在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叫上傻愣在原地的两人:“愣着干嘛?是想告我的秘,还是说你们俩准备顶缸?” 早已领教过小魔女的愤怒的杨勇果断跟着师父跑了,只余下陈石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话说,这一幕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辜芙蓉的性子又到底遗传了谁? 一转眼,刚刚还在的二位师兄也不见了,他们俩什么时候也这么鸡贼了? “我记得昨天他们俩好像说过,今天在问仙台集合,而这谷中好像除了我们几个,就只剩下四师兄了……等等,那小魔女现在好像能欺负得了的就只有杨勇和我了。”一念至此,又听着越来越近的嘶吼之声,陈石总算还不是太笨,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师父快要消失的方向追去。 谷中深处有一瀑布,虽没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壮阔,但站在瀑布底下也有几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魄。 瀑布下方是一处十丈方圆的水潭,飞溅的水雾把周围的一切都沾染得湿漉漉的,即使是中午,酷热也侵占不了附近的清凉。清澈的潭水浸泡着黝黑的礁石,少有滋生的青苔,就好像被某个勤快的姑娘刻意清扫过一番。 要想爬到瀑布上方,有两条路。 一是紧挨着瀑布右侧的石珊瑚,上边零星分布着一些凸起和孔洞,正合适手脚并用能攀附而上,但具有一定的挑战性,因为一步踏错就可能会从上边掉下来。 就像此时话音未落,便已经摔下来的杨勇一样。好在潭水比较深,也不至于摔伤,但彻骨的冰凉已经成功把他劝退,老老实实的跟着陈石绕道再往右一些的曲折小径。 等他俩爬上来的时候,师父早已经盘腿坐在瀑布上方左侧的一块大石头上了。 石头呈牛舌状,舌尖处便是瀑布的方向,活像一头牛正在溪边喝水。石头表面很平整宽阔,微微带有一点斜坡,即使三人并行也都绰绰有余。而长石延伸至山脚深处,牢牢的把这一方巨石镶嵌得稳稳当当,以至于就算千百年来,都没有被这溪水冲刷撼动。 见两人行至跟前,示意两人坐下,造型古意的宽袍大袖挥动之间,一阵暖流扑来,不光驱散了些许疲惫,就连身上沾染的水气也一并吹干了。 杨勇兴致勃勃的说道:“师父,这法术好舒服,干衣服也方便。” 辜老神色威严地说道:“休得嬉笑打闹,为师今日领你们到此是要告诉你们一件大事,也关乎到你们的未来,好好听着。” 见师父说的郑重,两人忙收敛起散漫心绪。 辜老遥遥望了一眼远方,陈石发现其脸上竟有一丝悲悯,说道:“你们俩的身世经历本就与常人不同,我也就不过多赘述了。你们可知道天地间分三界,仙界、灵界、阴界?” 虽称谓不同,但好在意义清晰明了,自然知道所说的三界为哪三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而如今阴界鬼族一脉蠢蠢欲动,意欲窃取侵占灵界人间,至于为何,就连为师也道不清楚,道不明白。好像历时千年,总有这么一出灾劫轮回。宗门箴录中有记,千年浩劫将至,人间世事皆危。” 陈石有梦境经历,自然是能明白鬼族立场有所不同,心中早就已经将其列为敌对名单。可杨勇不同,虽跟着辜芙蓉也见过很多鬼族之人,但那都只是当作未遣阴神之间的恐吓惊吓,并未到水火不容、拔刀相见的地步。甚至辜芙蓉跟一些鬼族之人又相交深厚,从陈石的这里就得知不止一俩位鬼族之人曾有恩惠于辜芙蓉,且一定不会跟族群利益相关,这倒是让陈石对鬼族的成见有了一丝撼动。 辜老继续说道:“阴阳交汇、福祸相依,每当这种时候,也正是修行机遇之时。” 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总是不那么好开口一般。道:“辜芙蓉天生奇赋,即使今日我也无法断然见解其本质,所以这么多年我既没有刻意教导过其成长,也没有放任过其自主滋生。老师说,一切变化还是陈石你来了以后才给了我启发。” “这跟我又怎么扯上关系了?”陈石纳闷道,不明所以的看着师父。 辜老知陈石不知情,也没有刻意隐瞒:“你固然已有五气朝元的境界,但并无一丝法力,更没有凝聚气海于丹田。即便是修行所嗫,除了无限淬炼身躯之外,最终还是散于世间周围。我思来想去,可能还是跟你并未有修行根基有关,就像是天生泉眼,没有修筑井栏,最终又汇入江海之间。” “但自从辜芙蓉在你身边修行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你所发散于空中的灵息法力全数被她摄入自身之中,而且一切并非刻意为之,全凭自感而发。这也是我并未阻止的原因。” 陈石听闻倒没有什么,反正都是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总不至于见者裹已私。 旁边的杨勇却一幅亏大似的,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辜老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吝啬也没用,现在除了你和陈石,别人的气就算主动奉上,也对辜芙蓉没有半分影响。” 杨勇一时气馁:“这么说,这是吃定我们俩了?” 第53章 鬼祟伴阴生,解孝是牛头。 辜老没有否认:“杨勇和辜芙蓉自打出生时,虽不是同生姐弟,但两人一直就有一些机缘巧合相互牵连,这也是我并不为奇的原因。奇怪的是为何能牵扯到陈石。” 陈石不明白为何师父要告诉自己这些。 “而辜芙蓉的修为法力增长很是奇怪,好像一直跟其自身修行和饵药无关,这么多年的天赋成长也仅仅是发现跟见识范畴有关。”辜老说着停顿了下来,仔细打量后才继续说道:“而据我推测,她所能吸收的法力是有限的。” “我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修行过程中,就以你们俩为灵息泉流供养于她。” 不等杨勇跳脚,又赶紧抛出一颗橄榄枝,说道:“当然,不能仅存己于私,自此以后宗门上下的资源也将全力辅佐你们俩。而且这也是跟应对即将到来的浩劫有关。” 陈石问:“这浩劫是什么?又为什么跟我们有关?” “历朝历代的浩劫本身既定无形,但归根结底就是危害世间众生,这也本就是我等修行之人,窃世间天机缘分者的本分责任。”辜老解释原因倒是不忘记给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而与其说跟你我有关,倒不如说跟修行各人均有缘分牵绊。所谓个人修行,即使超脱轮回又如何能脱离于众生之外呢?” 陈石对于这个思想倒不置可否,就比如启蒙之时师长所讲的一个道理。鸡生蛋,蛋生鸡,一枚足矣。而蛋多于额外的滋补给养,又以蛋返哺之。用爱因斯坦的话来说就是能量守恒定律,如果你要获得超能的力量,自必当争夺猎取他人的能量。 辜老继续说道:“当世修行众人早在百年前已归于寂数,浩劫来临,要论变数也只有在你们这一代人的新生之中,这也是我们众高人一致的推演。而恰恰,我身边的变数就是你们三人,这是我近二十年间的验证。” 陈石和杨勇这一刻却出奇的平静,没有对百年之期的质疑,也没有对二十年的推脱,仿佛修行者之间的责任与生俱来般的幡然醒悟。 灼灼世间,本就是繁衍生息,一处生机盎然,可繁花终究落入尘土,安生阴霾生生不息。 邢放从庆箕村出走之后一路往南,虽有撞见两名修士,但念及打草惊蛇悄然隐匿身形躲了过去,舔了舔有些燥热的嘴唇,想必修士的血液必定滋味非凡,也只能暂时压制住升腾的欲望。 这对修士当然是赶往援助白师兄的白玉和蓝玉两兄妹,远远的有所感应,追至过来后却又一无所获,时间所迫便也没有多心处置。 想那邢放的隐匿之法即使白师兄都没有察觉,刚到灵息期的双玉二人又如何能发现?也庆幸两人并没有勘破邢放行迹,要不然,就算修为不及二人的邢放有鬼侍之助,又获前身心智,即使没有虬髯鬼将相助也未必是二人能敌。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邢放不用深想也能知道其目的地,随即便决定折返往东遁去,行百余里过后灵机一动又折转继续往南。心智诡计明显非一十多岁的少年所有,这也证明了其行迹诡异,给后面追寻的虬髯大汉和白师兄增添了好大的麻烦。 长途奔逃本就耗费精力,更何况邢放初具修士雏形,毫无节俭续航经验。谨慎小心的本能虽然能让他一疾一惰打乱了虬髯大汉的追寻,但最终力竭之时也需给养补充,而最好,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汲取新鲜血液。明知道这可能会让后边的虬髯大汉察觉,但这并不能难得住他。 邢放每到一处人多的地方,入夜之后便潜至那些年轻气盛之人身边,用拢息之法覆盖住目标的五触,阴祟生冷的创口毫不费力便可以让邢放尽情施为,即使目标在睡梦中死去也不会被惊醒。 但邢放并没有这般肆无忌惮,每个人都只是定量汲取鲜血,除了过后的虚弱一段时间以外并不会有其他症状,即使发现手腕微微的创口也只会以为是不小心哪儿刮伤的划痕。 但这并不是说邢放良心发现,轻易便放过了这些人,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和食物没有区别。即便是担心后边的尾巴,也还是有他自己的办法。在这些人的身体内种上了隐秘的鬼族诅咒,深深地藏于灵魂深处而已。等将来一旦时机成熟,这些人也会成为自己的奴仆,鬼族的力量。 几经折转下来,邢放终于决定停留在这个地方,好好的休憩一段时间,自己的实力也需要时间好好提升一下。这短暂的逃亡之路已经让他觉得大失颜面,作为鬼族的尊严都消耗殆尽了,曾几何时能让这些蝼蚁威胁到了自己?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不只是对于邢放的愤慨妒世,更是为了鬼师黑袍的威严。 虬髯大汉很愤怒,自己好不容易出一趟差,就为了保护那阴损猴子,现在竟然还让他给跑了?咬牙切齿地说道:“要是让我给他逮着,非揍得让你再轮回一次不可。” 话虽如此,但这人还是得找,而且要先前一步给找着,要不然真被那白衣人给杀了,阴帅那儿即便是自己也难逃罪责。 虬髯大汉当然没有碰到白玉和蓝玉,也不会知道邢放朝南边去了。但他自然有他自己的办法,右手屈指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就召唤出附近的一只鬼灵之物。 没想到虬髯大汉也会使鬼族召唤之术,想必既然黑袍又称鬼师,极有可能就是他的传授。 虬髯大汉伸手一指,把正飘忽不定的鬼物定于身前,从模样来看,应该是一头大弯角水牛。虬髯大汉即使再厉害,也不会通牲畜之语啊,双手变换,一道黑烟笼罩住水牛身形。 “啽……嘶……”一阵痛苦嘶吼声过后,只见明明是一头牛形之物,此时竟有了几分人的模样。不是牛形为妖物,而是虬髯大汉用鬼族秘法剥离了这一世的牛形形骸,返还于其灵魂中的人形,也庆幸自己运气,要是这随便召唤而来的牛魂本身就是几世牲畜,自己再怎么剥也剥不出来啊。 问道:“此处有何异象没有?可有听从过召唤?” 牛形人回答道:“回大人,此几百年间仅受你一人召见。不过,如果大人是要寻人,此前不久有一对修士自南而北路过,也有一会鬼族术数的人自此隐匿。” 虬髯大汉没想到自己随意召唤而来的生物也会有如此措辞,那一对修士与他并无干系,但那会用鬼族术法隐匿之人定然是那死猴子,忙追问道:“那会鬼族术法之人呢?” 牛形人回道:“那人自北而来,一路疾驰,想必是正被什么人追寻,先一步发现自南而来的修士,便把自己隐匿了起来。等那修士无甚察觉走了以后,才起身往东而去。卑职修为浅薄,又身受枷锁无法离开此地,故此人离去之后便不知道了。” 虬髯大汉知晓了邢放的行踪,此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欣喜之余对牛形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自己刚才虽然以鬼族离魂之术剥离了这一世牛形,但其终究转世太久,人魂早已经残缺,就算现在已经恢复人形,也还是保留了一些牛形特征,比如那一对弯刀一样的牛角,还有那硕大的牛蹄…… 也懒得再为他浪费法力,继续询问道:“自称卑职,又称呼我为大人,还记得上一世为人?” 牛形人老实回答:“卑职上一世为人履职刑狱司,因无孝父母,死后被判世世为牛,耕田犁地,效力田间。见大人为阴鬼之士,修为高深,自当称为大人。还得感谢大人解脱我于困身之苦,如不嫌弃,定当追随左右,孝犬马之劳。” 牛形人倒会取巧钻营,顺着虬髯大汉的杆子就往上爬,可虬髯大汉显然不吃他这一套,哪会无端引得这些繁赘,更何况他本身最恨无孝不敬之人,要不是他已经身受世代劳碌之苦,说不定当下已经将其灰飞烟灭了。严辞拒绝道:“生身之痛尚且不能为之所奉,又岂是受恩图报之辈?你这样的,我可接受不起,念你已受劳苦罪罚,我不灭你,就留在此处自生自灭。” 说罢已经没了先前的兴趣,索性飞身离去。 独留此处的牛形人暗自伤神。想着不知道沦受多少次牛身转世,终于机缘巧合之下身死却没有再入轮回,本以为这是解脱了困身之罪,却不想这一世牛魂却又在这方圆之地被禁锢了将近三百多年。 这些年,不知道见惯了多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验证了多少情真意切、爱氛如汤,世间忠义、恩孝、情爱早已经恒有度量,尺之有方,本以为也就这般困在此地算了,总比世世为牛为马好了许多。 今日又恰逢阴间术士相救解脱,总算觅得了一丝希望,可这转瞬又被他给浇灭了。他说的对,伦情之罪又岂是经受几番劳苦之罚所能弥补代鹭的?魂之沾染,再无洁净,就像现在这一身半人半牛,又岂能真正诉说已有真心忏悔?这一刻,牛形人自己竟真正明白了世世困惑住他的枷锁到底所为何? “就让这罪身遣散于这世间,大地有母焉,生身不受,浊泥为恩;情魂不灭,再嫡母恩。” 经历了鬼族离魂之术的残魂,如果没有秘术继续护持,本该消散的灵魂在牛形人真正顿悟之际竟然洒上了一片金光,有些飘渺的牛形灵魂也在这一刻凝如实质。 沉默了片刻的牛形人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刻他不再是游离于长河中的孤魂,他是刑狱司阿傍。 第54章 宗门纳新秀,人陌情还真。 何为良辰吉日? 当然是天时,地利,人和。 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当空的骄阳好似也不再往日那般的炽热,轻轻拂面的微风像极了母亲的温柔。 四师兄一大早便组织着那些药农和杂役采摘了许许多多已经熟透了的瓜果和仙芝灵草,此刻都陈置于桌案之上做供奉之物。五师兄和六师兄也在给周围干燥洁净的地面上仔细撒上了清水,曲靖璋幔也早在昨日便已经洗涤干净,两侧的冉冉缭绕的线香也都换上了新盘,陈列历代祖师牌位也擦拭得一尘不染,就连案前的蒲团都是折编了今年的新芦。 这一切的筹备布置当然都是为了今日正式拜入宗门的陈石三人。 辜老身穿素色锦团绣纹长袍,头戴流云攒鹤方士冠,脚踏黑色风卷百纳靴,胸口的对襟也梳理得平平展展、一丝不苟。此刻正威严谨瑟的坐在案前右侧的太师椅上。 底下左右两侧,虽然依次摆放了四把交椅,但都没有人入座,而是郑重庄严的分左右两侧依次站着,分别是右侧的四师兄陆南亭、五师兄柳知言和六师兄柳知语。 对面则是陈石、杨勇、辜芙蓉三人,虽然里面穿的是寻常的短袖体恤衫,但在这么传统气息如此浓郁的环境中,不能破坏了氛围。而且,这也是对宗门,对祖师的一种敬重。三人特意做了一套素色斜襟缀腰长袍,还在六师兄的要求下像模像样的系了一条锦纹腰带。听六师兄说这是因为一会儿腰带还有其他的用处,让本就欢喜新奇的三人更添了一丝期待。 见众人已经准备妥当,师父上前一步拿过案上清香点燃,三拜九叩以后插入炉中。 底下三位师兄和陈石三人自然跟着拜祭。 礼毕,辜老转过身来说道:“今寰宇承平、世间昌盛、吉日良辰,本宗门承药王祖师余荫,护众生离苦得乐,维三界秩序良安,世世代代不曾稍有懈怠。今延至我辈,宗门上下矜矜业业、恪尽职守,所幸并未辜负先师前辈们的期许。” “今日,祖师保佑,新觅三位良才,引之拜入门下。继先师之遗命,承历代之功法,守宗门之责任,开世间之太平。请诸师同门佑之,护之。” 辜老随后挥手示意三人上前跪立于蒲团之上,问:“可领遗命?” 三人整齐划一、规规矩矩回答道:“当领。” 又问:“可承功法?” “当承。” 再问:“可守责任?” “当守。” 本以为师父还有一问,师父却意外说道:“可知道我为何没有最后一问?” 没有回应,而是知道师父既然如此问,肯定有他的答案,自问自答说道:“世间太平非一人一事之责,更非指定于何人何责。与你,与我,与他当共勉之。可有异议?” 不止是陈石三人,包括邻侧的三位师兄也一并回答道:“当无异议。” 辜老点头称好,继续问道:“虽现在说起还为时过早,但我今日有一问,何为道?” 三位师兄有些惊讶,即便是以他们三人的修为境界,也未曾面临道心竭问,为何要这么早问新入门的三人何为道?不免静心沉思。 道之本身就是飘渺虚无的概念,即使很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明澈领悟何为道,更何况三个涉世未深的孩童,自然回答不上来。 辜老又说道:“道既为路,何为道心,未尝不是问为何而修行?” 古有赤子之心,今有稚心未泯。 陈石首先回答道:“为明悟而修行。” 自陈石初触异界之时,便有诸多疑问,何为鬼?仅仅是人死后的灵魂吗?人为什么又要死?又为何人有人魂,鬼有鬼魂,动物也有魂?魂之过往又是什么?何为鬼族?为什么又要欺生夺命?这世上当真是有修士的,习术法不能净明寰宇,又为何要持续执着修习法术? 等等如此,越是接触越多,越是疑惑越多?好似跟自己毫无关系,又总是身处其中。不欺、不夺、不窃、不舍的道理虽然明白,但总还是脱不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如若世间之人皆是如此,可成天堂?陈石可不敢苟同,他不是没见过施之以善,报之以恶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从善如流、从恶弃之呢? 所以,当师父问为何而修行时,陈石便想清楚了自己所求,就是把这一切都搞清楚明白了。 辜老点点头,授言说道:“修行已是明迹之举,明事、明人、明心、明行,当从事中明道理,从人中辩善恶,从心中知所求,从行中效因果。以明悟修行,当为浩然。” 陈石一时迷茫,师父所言如若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恍然大悟,回礼拜谢道:“弟子谨记。” 不等师父指向自己,杨勇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为不欺而修行。” 辜老听言,有些好奇问道:“可曾有欺于你?” 跟陈石打交道久了,杨勇也养成了文绉绉的半文半白说话的习惯,觉得这样说话不仅帅,有些白话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其意思好像更能综述自己心中所想。 “不曾。不欺于我,亦不欺于人。修行所为无欺于人,亦无欺于己。”杨勇对自己所说的话很是满意,仔细回味,话中之意更能阐述心中所想。 陈石也因此想起了曾经与石老爹之间的对话,回忆之间更增添了一思明悟。 辜老听闻亦有赠言:“人无高人一等,兽无低人一筹,道之众生,皆为平等。欺之自有高下,当立足于巅峰,路之艰辛,守之更苦,即为不欺,当首先明白不自欺欺人。” 杨勇刚有些沾沾自喜,此刻听师父所言更有一番精妙,忙收敛心绪,仔细揣言谨记。 辜老也不打扰,回头看向一直静静待着的辜芙蓉,期许她会怎么回答。 辜芙蓉想了好久,回问之时都还沉浸其中:“为解脱而修行。” “解脱?姐,你有什么想不开吗?”杨勇听到辜芙蓉这么一说,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辜老示意拦住了想继续纠缠的杨勇,他知道辜芙蓉的经历,也清楚她与鬼族的那一些人之间的牵扯瓜葛,此时解脱之意,不难想到有想帮那些人彻底摆脱诅咒的意思。 辜芙蓉天赋异禀、功法特异,识人心,断神魂,尤其是针对鬼族知之更深。从天赋觉醒到接触鬼族之时,其天赋应用更多的就是体现在这些人身上,与其后来的成长更是脱不开关系。 辜老自然明白,其使命恐怕也将是如此,故才任由其自然发展,甚至不惜借用陈石和杨勇为之养法。 此举虽为鬼族,但也更为众生。解脱非为鬼之一族,也为所有灵之所缚。但想来想去,实在是自己也未明澈于心,又如何能教导借鉴? 只能借用教导陈石的话来指引辜芙蓉,也并非不合适。 “你之修行自成一路,我此时也仅能为你传授术法却没有任何修行指点。你所为,即与陈石无二,也与杨勇所言为之兼容。明事、明人、明心、明行,不欺于,不自欺,当乃善行。” 辜芙蓉点头致意:“弟子谨记。” 见师父超岗而问道心,不想三人各有所答,这一问一答甚有玄妙,与三位师兄来说也有所获益,各自品鉴细嚼、修行境界更固一分。 此事告一段落,行程步入下一个环节。 自古新弟子入门均有器物相赠,药王宗也不例外,早有制式传承。 六师兄老早就跟他们透露过,腰带还会有其他用处。果不其然,师父先赠予三人的器物就是三枚一模一样的坠腰玉佩。 辜老明言:“这缡龙白玉腰佩,乃本门信物,随身佩戴亦有宁神养性之功效。另外,紧急时刻,也可用法力激活其中所篆刻的阵法,方圆百里之内器物之间可互相感应。” 杨勇惊奇的说道:“这么高级,范围雷达侦查啊。” 辜老呵呵一笑:“差不多。你等现在还没有法力,等有了法力之后再传你们口诀关窍,现在先收起来。” 三人依言将玉佩系于腰间,更是增添了一份儒雅洒脱。 辜老叫他们先收起来,自然不止这一件东西。随后又从身后的托盘中取出一枚洁白无瑕的玉质如意,一尺来长,头如灵芝,尾有流云团,柱体更雕刻有九个楔形文字,可惜以陈石的认知并不认识,只能等以后再慢慢琢磨。 辜老解释道:“此白玉如意名为云淡风轻,是一件辅助修行法器,除了凝神静气的本质物性以外,还有舒气行络、藏灵纳识的功效。陈石你虽体魄修为已至五气朝元的境界,但气息识海甚为空乏,又无凝聚集淀之功,正可借此器凝练内息神魂。御器亦是练人,当你能借用此器行舒气行络之时,也将是你气海凝聚之时。” 辜老不止告诉了陈石此器器性效法,更谈及了陈石功法所缺,所赐之物当然也是考虑周到。时至今日,其实以陈石的修为境界,早应该已有所成,但其心思单纯、又未历世经历,反而导致色欲交感的关隘难以逾越,再加上一直没有人引导其灵息运用,就好比早就修好了水渠,筑了堤坝,就等着水源接驳、瑞泽一方。 第55章 不识白玉贵,名义即情深。 陈石叩首退下。 不等师父召唤,杨勇已经跃跃上前,期待着授予自己的器物又会是什么?因为背后的桌案太高,自己这个方向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赠予杨勇的同样是一种白玉材质所制长剑,看起来色泽圆润、质感细腻,杨勇欣喜之余眉头微蹙,这脆生生的也能是剑?仿佛稍微用力挥舞也会将其折断啊,带着一脸疑惑的表情看向师父。 辜老面带微笑,尽显慈爱的说道:“此白玉汉剑同样有其物性本质特征,凝神静气与碍。至于其他嘛,除了极为纯白洁净,无任何辅佐加持。而最难能可贵的也正是其物性纯净。” 怎么听都有忽悠自己的滋味,杨勇的性子本就无所敬畏,白了一眼师父,一脸嫌弃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你没框我?” 辜老佯装为怒:“嘚,如此庄重场合,怎可质疑我之行迹?你心思细腻,可性格鲁莽,白玉剑性软易折,正好可磨练磨练你的性子。先说好了,至此一把,损毁了,也就没了。” 辜老了解自己这孙儿的性子,这会儿肯定想着如何央求自己给换一换。先不等他说话就打断继续道:“但也别小看这白玉剑,我刚才就有说,其最难能可贵的也正是物性纯净。难就难在纯净,贵就贵在其塑形也最广。” 杨勇半信半疑,问道:“什么意思?” 辜老:“玉器本身物性就有纯净、专注之意,而白玉物性最为单纯,物性不偏不倚,不屙不奉。此剑成型未经丝毫炼化,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般清白。而你又正好根基未成,随身左右互补交感,即便炼为本命法器又未尝不可。” 顿了顿,突然又问了一句:“有没有听说过可成长型武器?” 一通前言尽数白述,独独这句话才让杨勇眼前一亮,赶紧捧着自己的白玉剑叩首称谢。 辜老收敛嬉笑,叫住杨勇又正儿八经问道:“你可知道它为何打造成汉剑模样?” 这不只是杨勇不知道,可能在座的也只有四师兄能晓得几分道理。 辜老声音震震,一种骄傲油然而生:“汉剑宽脊刃阔、八分锋钝,内韧外刚、头尖尾圆,无不遵循阴阳恒力,德行皆施。亦彰显了昭昭大国风范,淳淳民族情义,我言汉剑乃国邦礼仪之剑。” 杨勇虽然还不太明白这话中意义,但听着很是慷慨激昂,忍不住的信仰骄傲感从师父身上传染给自己,手中的剑更握紧了几分。 殊不知正是辜老这一段半戏半真的话语,影响到了杨勇的一生,甚至还左右了陈石陈念的思维,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叫这个名字。 临到辜芙蓉的时候,辜老同样拿出了一支白玉葫芦赠予,并说道:“你之修行我无从指手,此葫芦虽也不是药王祖师手中那支白玉葫芦,但其效用与之无二。既然祖师那一支有机缘成神器,我亦期待于你。”说罢,便把白玉葫芦推向辜芙蓉。 辜芙蓉自入谷以来,一直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一开始大家都只是以为她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而已。可今日这样的环境,她竟然也有些走神。 旁边杨勇推了推她的肩膀,提醒前方师父赠器。 辜芙蓉“噢”了一声,才稍有回复精神,接过师父递过来的葫芦,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喜爱之色,显然对于所赠之物还是满意的,按礼拜谢之。 授器结束,师父又勉励几句,嘱咐人行之举,勿忘修行之责等言。 只是杨勇十分煞风景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师父所赠器物都是白玉所制的?因为不值钱吗?” 师父的脸色肉眼可见已经涨成了紫肝色,眼瞅着即将爆发,五师兄赶紧把他拉至一侧,耐心解释道。 门中白玉乃宗门特产,即使整个修行界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更不提门中白玉器物以宗门术法炼制,自有敛魂练形的功效,别人想要还不一定有呢。而且即使是普通人偶尔得之,也有祛病延年的效用,自然更为价值斐然的。也就是近些年宗门人丁不稠,要是在古代弟子众多的时期,哪还有你这新入门弟子的份? 听五师兄这般夸奖,杨勇总算没觉得自己吃了亏,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算的这笔账。 辜老不屑的看了一眼杨勇,一副你现在知道得占多大的便宜了。 万万没想到被杨勇随后的一句话气得一踉跄。 “那这两件东西能卖多少钱?” 辜老吹胡子瞪眼怒吼道:“杨勇,你要是敢,就别怪我挑了你的手筋。” 五师兄也适时说道:“你最好这想法不是真的,要不然我怕师父真的会打死你。” 杨勇还吐了吐舌头,埋怨道:“说说而已,用不着生这么大气啊。” 陈石等人惊呆的同时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终于算是半步迈进了修行圈,辜芙蓉不再恍惚,加入了手舞足蹈的队伍之中。哪个女生能拒绝礼物的兴奋呢? 不是已经赠器完毕了吗?又哪里来的礼物? 可别忘了,在陈石之前,除了已经逝世的八师兄以外,还有七位师兄呢。 宗门新收入的三位小师弟小师妹,自然是大喜事一份。虽然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不能赶回师门亲自祝贺,但贺礼还是必不可少的。 大师兄最为关心其修行路途,把自己多年的修行经验、体会,编撰成书赠予三人,去繁留简,摘其精要。时代在变迁,很多古述拗口之语已与今日社情不符,还有一切陈旧法术只需借鉴,不再需要浪费精力去过于深究,除非有需验证之处。 比如千里传音,非大成境界不可为,然今日之社会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的事,其实没必要去浪费那有限的精力的。还有留讯、存象、识音等等。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撰本竟然是大师兄的手书,笔迹工整、装订细致,还一式三份。不难体会其真情实意,即使素未谋面,也感受暖暖。 二师兄常年驻守京都,据六师兄介绍说,二师兄心思缜密,对纵横之道得心应手,所以师父派他驻守京都,一是接洽修行界和高层之间的消息和意见,再者就是宗门各涉猎世间的事情也需要与高层之间的协调和帮助。 二师兄送给三人的礼物实际上有些夸张,竟然直接给三人办理了一张军官证。 谁会认可一个十几岁孩子手里的军官证?可这几张就不一样。 军界有文艺军衔,自然也有特勤军衔。 而比较文艺军衔较为轻易的授予来说,特勤军衔的授予显然更为苛刻,跨度却又很大。 至少六师兄打听到的就是上至九十一百岁的长寿老人,下至七八岁的天赋孩童,左道至山林精怪、涧蛟水妖等。反而是修行之人拿到这个证件的情况是最多的,其他几位师兄基本人手一张。说着,六师兄还晃了晃他手中的一张相似证件,只是上面写着:“府城军区特勤局少将,柳知语” “少将?卧槽,这么牛逼。”杨勇惊掉了下巴,与辜芙蓉接过证件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陈石对这个证还没什么认知,只是想当然的觉得可能比较珍贵而已,无论怎样都会表示感谢的。但对于杨勇和辜芙蓉这些有些熟知的人来说完全不一样了。 就不说这个证能享受多少特权了,你只要拿着这个证,你背后给你撑腰的就是这个国家。 三人对二师兄表示感谢,杨勇和辜芙蓉更是感激涕零的对二师兄表示倾慕之情,表示一定要去北京看看他老人家。因为,听说拿着这玩意儿可以坐飞机,还不用给钱…… 三师兄的礼物最为特殊,就是钱。 也是三张卡,每张卡里有十万块钱。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十万块钱可是一笔巨款。即使陈石对钱没什么概念的人,也都有些觉得这笔钱太多了,师兄弟一场,实在有些承受不起啊。最后还是师父点头,陈石才放心收下,想着等以后再还给三师兄也行。 反观杨勇和辜芙蓉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要是在二师兄之前拿到这笔钱,他们一定会高兴得疯了似的。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二师兄的特权卡,所享受的福利与这笔钱比起来,怎么看都有些鸡肋。但毕竟是三师兄的一番心意,总不能还有些抱怨。 殊不知,正是有了这笔钱,才有了往后几人肆意挥霍的资本,不得不说三师兄在国外的这几年里,所见识到的社会,对社会发展的态势有了一个非常准确的认知和判断。 四师兄为三人各自准备一瓶有助于筑基的丹药,还笑呵呵的说,不够再找他要。 五师兄和六师兄很少能在世间行走,也几乎不与外界接触,自然没有世俗里的礼物。五师兄送的是他自创的几个小法术,虽无破敌之功,但却能平添消遣乐趣。而六师兄赠送的是一本异闻趣志,是他还没有入谷之前偶然见得到的,现在早已上缴于师门经阁,特意去找师父取来誊抄了几份,分别送予三人。礼物虽轻,却是几人闲暇之余最喜欢研习之物。 七师兄早几日前听闻消息,直接找邮递员寄回了一个袋子,此时还原封不动的在六师兄手里呢。 杨勇代为打开,里面豁然躺着的是一支精巧竹哨。正茫然时,六师兄说道:“这不是小狐狸当年送给七师弟的竹哨吗?他竟然还一直带着的,不过怎么送给你们了?” 陈石和杨勇也是一阵茫茫然,不明白七师兄这是何意。到底还是女儿心细,辜芙蓉多少有些明白七师兄为何这样做。代为致谢之后,主动收了下来。 第56章 修行无归殊,先临是本意。 按正常顺序,现在应该是能收到八师兄准备的贺礼,但早已物是人非,众人十分默契的肃穆静默三分钟以示致敬缅怀。 在没有学习秘法之前,人人都觉得术法神奇,与自己又如隔天际。可殊不知,很多普通人立足于世间而言早已开始了修行。 甚至部分一些人还有很高的修为境界。 比如书圣王羲之,他并非修行中人,亦无丝毫法力。但其后期所书,落笔之时力透纸背、入木三分,早已有了超越大成境界的功力。所成之书不说驱邪避鬼,但其字势自有神魂。传言如果一个即使不认识字,思维却极为敏锐的人看到他写的字,自然而然就能明白其文中的含义。 这日,辜老正在问仙台给三人讲解秘法根要,谈及何为法,何为术? 道:“法为术之本源,术为法之验证。法之本源又为心性认知本源,道之境界巩固。所谓心法,当从心而论,此心斋之法早已为修行打下了基础。”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已经接触过修行秘法,杨勇甚至有些懊恼没有认真修习心斋冥想之法。 不过,修习已经有了一些时日,师父还说已有所成,但为什么自己都没什么感觉呢? 辜老看起来真的很高兴,一直笑呵呵地说道:“秘法修行又非拳脚武功,彰显在一招一式之中。武之一行,动如兔,静如松,当显功力。而法之一道,虽不着痕迹,但却与之息息相关,避无可避。” 辜老向众人问道:“我问你们,与往日想比,可有精气神更为饱满充盈、气血流淌知晓缓急之感?” 陈石略一思索,对这种感觉尤为敏感。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感觉,不过又不是细心体会的原因。陈石有静功基础,但与修习心斋之后又有所不同,精气神较之前更为敏锐,一些极细、极远的声音都有所察觉,甚至还被这个事困扰过一些时日。不过精神反而很好,往日就是一连睡上十个小时也不见得比现在睡四五个小时来得舒坦。一开始还以为是环境的原因,可现在想来,这种感觉不正是修习心斋以后才有的吗? 杨勇体会又有些不同,之前自己一直有睡懒觉的习惯,而且次日总有些萎靡不振。这半月以来,虽每日比之以前折腾得更多,但恢复起来却比以往更为快速,即使早上刚蒙蒙亮就起床修习也没有再觉得有任何疲惫之感。 而且,近日练习拳脚之时,拳伸脚踹之时,总感觉比之以前更为有力。又不是肌肉增长的那种力,就好像血液经络之中自然而然有一种力量在随着自己的招式行运左右。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现在打上一拳肯定比之前伤害更大,改天一定要找石头练练手。 不提杨勇心中的那点小九九,辜芙蓉虽平日里有些跳脱,但其内心总是有些异于他们两人的细腻。 自那日在公园中无意触及“吸星大法”之后,自己便已经有了灵息内景的功夫,师父说这种术法能有所成,就已到了色欲交感的秘法境界。可自己怎么可能懂色欲,又怎么能晓得什么是色欲交感?自是抵触不已,以至于时至今日连师父都不曾知晓自己已有二层境界。 至于秘法第一层见缘识灵,早在第一次遇见阴灵阴魂之时便已经拥有了,只是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而已。这应该不是自己所修习的,是自己的天赋所赋予的。 只是迟迟无法做到气海凝聚,再多的法力也仅仅是筛漏于经络腧穴之间,冥冥之中很多法术运用也因此约束而无法验证施为。 如果自己愿意,读心术和扰魂术也能影响更多的人,只是这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兴致。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多,不见得就有更多的帮助,相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无奈和悲苦。 辜芙蓉喃喃自语道:“看样子,如果不勘破色欲交感的关隘,是无法步入第三层境界了。自己难道要谈个男朋友,真正的去体会一下男欢女爱之情?” 杨勇耳尖,凑过来问道:“什么男朋友?师姐你谈恋爱了?”声音有些大,就连前面的师父也听到了。 辜老一时已有察觉,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孙女,心中更有了一丝明悟。自己行医多年,讲了大半辈子的阴阳调和,真正忽略的却也恰恰正是如此,说不上是否造化,只能说顺应了自然,如若老七能勘破,说不定倒是最好的选择。 暂且把辜芙蓉的事情放在一边,说道:“能做到致虚、守静,见缘心斋亦有所成,当听之有弦、闻之有意、品之有别时,识之既能见灵。灵为缘念,识灵亦知缘由。缘由知悉无碍,境界大成。” 陈石有所领悟:“见弦意,知缘由,便能识灵,灵起而法生。原来修行之所以为秘法,当首要知晓法从何来。”当即拜谢师父教诲。 辜老挥手示意两人自去体会验证,切不可怠惰日常体魄的锻炼。无论是道家秘法,还是宗门传承,均首重身躯炉鼎,足以说明其中份量。 叫住了准备跟着一起离开的辜芙蓉。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说道:“我知你功法奇异,论修为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境界,既授你九境通玄法,自当从头修习验证,即为巩固境界,也区别于其他秘法的不同。不过,如今看来万法始终殊途同归、道有同源,按本门秘法来算,你已迈过初境,正值色欲交感境界对吗?” 辜芙蓉没有否认,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辜老也不避讳,面容不屙的说道:“佛家有云,万般皆为色相。而《楞严经》亦有所述“离诸色相,无分别性。”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辜芙蓉不答,见师父说得端庄,已不再像先前那般羞涩,细细聆听,思绪齐荟。 辜老也不是真要她有所答。 自顾自继续说道:“法中色相非色欲之相,更非淫邪之相,色乃人间百态,欲乃众生之所求。色欲交感实际上所指的是层递更迭,还能否守住心中欲求?那现在再结合先前那一句,你能做何解?” 辜芙蓉早有耳濡目染,这种古文也并非一知半解,只是初涉隐私秽语,一时间不能面对而已。此时师父有意开导,毕竟处子心性,又岂能真正体会到情色欲念? 索性答道:“修为境界非为人性表述,亦不是针对心性阴晴。名为色欲,实指表里如一,交感乃概念欲相及。有所欲求也不一定是色之所露,贪念也不一定就是非为所图,色之正面尔。” “色之正面尔?”辜老第一次听如此解释,虽不顺口,但仔细品鉴又有其滋味,此子果真天资眷顾。 只是看破和勘破终究有些不同,聪慧如此已是难得,期许再高也得一步一步的来。 又与辜芙蓉谈论了一些境界中所遇到的问题,辜芙蓉也不再有先前的拘谨,尽诉所述,坦坦而言时即再言情色欲念也毫不异色,哪怕早已勘破境界的辜老都有些招架不住。非为情欲举动,而因伦理约束,毕竟不是超脱太上忘情之道,一切终究轮回之中。 倒是辜芙蓉的一些术法有了新的趣味,辜老曾言她术法特点是“闻魂之声,扰灵之魂。”既能听见灵魂中的声音,自然是做不得假的,且也更方便与亡魂沟通。这也是为什么辜芙蓉自小就轻易接触鬼怪之类,能与阴神沟通的原因,后来便进而能窃听到身边之人的心声,被称之为读心术。 这一次的修为进阶,让读心术又有了新的效用。 以现在辜芙蓉的修为境界在谷中也只能肆意的对那些药农、杂役施展,即使现在修为不如她的陈石、杨勇二人也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随意刺探,这也让辜芙蓉有些郁闷不已。 俗话说,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便是如今辜芙蓉读心术的新生效用。以前窃心语之时也仅仅只能听其所想,已是诸般神奇的存在了,现在不但能知道其所想,还能知其所想前因后果,只要是发生过的事都自然映射到自己脑海之中。 也正是因为有此术法新像,才让辜芙蓉机缘巧合之下获得“内景”之法,进而有色欲交感之功。 可福兮祸所依,随之而来的也是诸多不便和骚扰。 因为“内景”术如人亲临,所遇所历更似自我发生。你说一件两件,可能还能区分你我之别,前后发生逻辑。但十件、百件呢?更不要说,前事前因,后事后果无穷无尽、连绵不绝,思及深处,即使天生特异的脑容量也容易宕机。这也是为什么辜芙蓉自入谷以来就有些浑浑噩噩的原因。 此事正好也一并讲述出来,希望师父能为其解惑。也是因为打小辜老就扔由其自我发展的原因,连辜芙蓉自己都有了所有事情以自悟为习惯。 辜老沉默了半天才悠悠然说道:“秘法境界第一层为见缘识灵,因知其缘由才能随其思,得其灵韵。你的功法是闻其心声,心声为实指,定然也有其缘由,知前后才晓缘由,心声才算完整,这跟术法初具层递如出一辙。要说如何避免内景亲临,我想亦如术法知常层递。像你现在这般,闻其太广,思其太深,无朝元体魄非把你逼疯了不可。” 说着又劝慰道:“做事、悟法都要一步一步的来。闻其心声,知其缘由,辨其分别,了其因果,方能融会贯通、知常不堕。” 辜芙蓉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事件越少,越能分清哪是别人的经历,哪是自己的经历。可越是新奇,越是在乎,越是在乎,也就越是迷茫,到后来一入内景便是一团浆糊,就像一个大染缸。我一直以为是我法力不足的关系。所以一直努力汲取周围灵韵淬炼,可就是无论怎么凝聚都无法凝聚出气海来,原来还是因为境界未到的原因啊。” 第57章 灵犀有异界,捷足已先登。 辜老知其聪慧,也就没有过多赘述术法境界的微妙差别。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人与人境界突破有共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别,境界尚可相互借鉴印证,但辜芙蓉的天赋特异却只此一份,只能任其自我筛选潋纳,胡乱加以引导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她自我领悟更为贴切。 而其它也只能在修为境界上予以指导,说道:“秘法境界第三层气海凝聚,其重不在聚,而在于凝,气海亦不一定非指法力,其还包含了心念之力、精神之力。就比如祖师爷当年,他老人家在勘破大成境界之前并没有半分法力,突破境界之后勃然而发,法力澎湃至极。于我们而言,可以参照法力汇聚成暖阳方可印证气海已成,而对于你,我只能说,境界到了你自然会有所感悟。” 虽辜芙蓉刚刚接触修行,距离第三层境界还为时过早,但前因后果的缘由之下辜老还是为其先讲述清楚,也可能助之承上启下。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知其果而寻其根总是会有个方向的。 辜芙蓉心中还有一惑,问道:“师父,先前没有修行之时,我尚能窥探到杨勇心中所想,甚至石头师弟在无防备之时已能窃闻。可现在自己有了修为,而他们的境界显然没有我高,为什么我反而无法再探听到他们的内心想法了呢?” 辜老思索片刻,说道:“先前之时,全无修为法力,你占据天赋之优,自是欺人一等,能察觉其内心亦是当然。而陈石心性耿直、意志坚韧,当轻易不为人所察。后来虽还没有正式修习秘法,但其心斋更能宁神聚性,便犹如给心房加上了一道锁,无论这道锁是强是弱,都已经把袭窥之举拒之门外。如果再想窥得其心声,要么以大法力大境界强行突破,要么寻其心隙漏洞,趁虚而入。而杨勇,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 随即又补充道:“修为境界也并非能力唯一评判标准,术法强弱也非稀世难得而更为高深,这只是一种修行借鉴,万万不可对层次境地有轻视依赖之心。” 辜芙蓉点点头表示理解,反手也举了个例子说道:“就比如以现在的杨勇和石头打一架,石头虽然已了悟秘法第一层境界,但论较量,肯定还是石头吃亏。杨勇那小子,竞技搏击方面明显异于常人,且对舞刀弄枪素有偏好。石头则不同,虽行动敏捷,其力量也尤胜杨勇,但他没有争夺之心,而且越是熟悉,越无疏于防范,还怎么下手?现在你就是把他卖了,他也会自己安慰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不的理由。”说着还呵呵笑出声来,只是嬉笑之间亦悄然流露出些许怜爱之色。 辜老知道从她所举的例子就可以看出来,三人虽形同和睦,但暗中自有互相较量,辜老也并未插手,这种善意的较量无形之中不也正好能激励他们进步吗?俗话说,有压力才有动力,杨勇有不欺之心,却也有攀比陈石、辜芙蓉的心思。反观辜芙蓉,不也一直拿陈石当目标吗? 辜芙蓉认为其心思单纯,但辜老却表示不敢苟同。例子是说对了,道理她也是真明白了,但如果真如她所说,两人放手一搏,最后败下阵来的肯定还是杨勇。 杨勇搏击是有其天赋,进退刁钻、势勇力巧,同等较量自是有其优势。但陈石看似憨厚,实则心思缜密,说话做事亦有高瞻远瞩、滴水不漏之势,辜老认识的人之中,也只有白师兄能有此风范。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为白师兄那样独当一面的存在。 当然,这种事做师傅的不可能当面全然告诉给他本人,心性就是心性,当是没有受他人影响自我铸就的本性,要是被过多的烙下了其他印记,也就逐渐丧失了其本心。 辜芙蓉猜的不错,虽然陈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掌握了秘法第一层境界,但其修其行亦已身处其中。 道书有云,万物生灵修行之初当有灵魂三问:“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搁陈石这,虽还没有那么高深精要,但其所想亦没有大的不同。 风之灵动、水之轻盈、火之爆裂、木之生发、土之纳容,无不有其独特的灵韵律动。我是谁?与我何干?又与我何用? 陈石这段时间几乎跑遍了整个药王山谷,竟也让他真寻着了几处灵韵浓密、气息庞然的风水宝穴,一邻水,一靠山,一生机盎然,一霸图一方。 借用这几处宝地,陈石的修为也是突飞猛进,日便知其灵韵,兼收于己身,修行直指内外交感。 陈石有色心。 这不是说陈石有了流氓淫秽之想,如果真是这样,即使他陈石真是旷世奇才,也早就被辜老给人道诛灭了。 说陈石有色心,而是指陈石能分色相之区别,其心见善是善、见恶知恶、见色晓淫秽、见孝知忠奸。因此,当陈石能感知灵识之时,自己便有了分别,诳梳反正。 具体什么意思呢? 世间修行人士之灵识无非强弱之分,无论鬼族之邪祟,还是世间之人杰,其灵识并无分别。知远近,晓轮廓,辨类别等等,如五感亲临。 可陈石之灵识却与之不同。 人自然还是那个人,只是在他识海内,早已去伪存真,留有层分。人有千面,陈石便能识其千面。只是体一面已是难得,何以千面? 就好比你不可能在善的同时给予恶,也不能在作恶的时候体现出自己的善。 有人会说,我伤了人他却又救了他,不正是作恶时施行了自己的善意吗? 其实不然,杀人是恶,再救治也未必是善。反之,杀恶人是善,却不是所有人都会以为你是善。 所以恶就是大恶,善是小善。只分先后、大小,实无兼之。真要有区别,无非真善和伪善之别。 而陈石色心有别,诳梳反正,自然不是简单的真伪之别,而是物极之别。 扔出去一块石头,手为起之极,着点为落之极,晓中而知前后,便是物极之别。 陈石还不清楚自己的灵识之法为何特异,其实他压根就没觉得与别人的有了区别。即使后来辜老有些察觉,也并未完全明悟这是什么道理。如果有佛家高人来此,定然会告诉你,这是他的轮回报通。 陈石自领悟灵息之法后,就仿佛掌握了这新世界的钥匙,每天都打开不同的一扇门,体会其中的新颖世界,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之间,九境通玄大道一层功法早已经有了知常不惰、返璞归真的层递。 只是目的非为此,所以迟迟不见突破关隘,进阶二层境界。 这日,陈石刚刚放飞手中的青鸟。细细体会自己有插手和没有插手所造成不同的因果关系。顺之极,青鸟经灵息淬炼,心思清明,无厄傍身,厉久而轻盈。逆之极,则心厉坎坷,昂久不知地远,高鹜而不量己力,非长生久视之举。反之,没有自己的插手,一应结果近似相同,插手因果到底源自何处? 陈石若有所思,诳梳反正不正是人们常说的那一句话吗? “任何事情的发生,你都要考虑到最好的结果和做最坏的打算。这样,遇事方能处变不惊、游刃有余。” 而识彼之因果,非固有己之缘由。彼之前后变化,又固有已之缘由。以时间算,开始和结束没变,以行程算,天壤之别。 陈石仿佛钻了一个牛角尖,进退都没有路。 正在这时,身边走过谷中一名提壶杂役,应该是准备给各房送水。陈石一时兴起,灵识之法可探世间万物,自然也可以观人,人之体面更为繁杂,又有何不同呢? 说着,便自然延伸灵识去窥探那名杂役。 刹时,陈石被一抹猩红占据了整个内景空间。随之啊一声,便晕了过去。 几乎跟陈石形影不离的杨勇,此时也在附近,听到陈石惊呼,当即便发现其莫名其妙的晕倒在地。 一时间心生警觉,这谷中难道还有歹人偷袭?一边拽起陈石,一边连声高呼道:“风紧,扯呼……” 辜老路过,见此地灵息紊乱,不亚于百人同时灵识扰动,正疑惑间,便听到陈石惊呼,紧接着就听到杨勇也跟着惊乍起来。 “鬼吼鬼叫什么?”辜老看着有些鬼鬼祟祟的杨勇,出声呵道。 杨勇新接触修行世界,心性狂悦本就有些压抑,一有轶事扰动,初生臆想便再也收敛不住,近乎癫狂。被师父当头棒喝,方复几丝清明,忙扶起陈石对师父说道。 “师父,你快看一下石头这是怎么?是不是遇到了歹人偷袭?”一边说着,杨勇还警觉第一边左右来回观察着。 辜老没好气的说道:“瞎说什么呢?哪里来的歹人?他这是灵识使用过度,又惊受外景内侵,受了内伤才晕倒的。” 杨勇对江湖术语最为敏感,听到内伤一词眼前一亮,反而有些兴奋的说道:“内伤?那师父是不是需要为他运功疗伤?要不要我马上去寻一处密室?” 辜老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电视看多了?” 这一巴掌自然是携带了清明之法,总算暂时把杨勇给拍醒了,心中也有些震撼,方才的一声醒魂惊声竟然只是这片刻之功,这帮猴子的心念力都这么强悍的吗? 先有辜芙蓉硬抗魔镜惊扰,神魂丝毫无伤;再有陈石一人乱百人灵息,小小灵息境界竟然能引发外景内侵,以至冲撞神魂晕厥,这份灵息之力恐怕不会弱于任何同境界中人。不过也因祸得福,此番晕厥过后,陈石恐怕也能进阶秘法二层,掌握内视之法了。 就连平时不是很耀眼的杨勇,虽还没有掌握灵息境界,但其灵韵敛纳之功已初露贪婪景象。他现在就像一只貔貅,疯狂地吸纳着这天地之间的灵韵,却又不得消融之法,到现在还没把他撑爆就已经庆幸其骨骼惊奇了。 辜老不由得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第58章 血劲浸百脉,不愈铸炼形。 “看来得给他找一套淬炼灵息的功法了,要不然这日渐累积的法力和灵韵,非把他给撑疯了不可。可是,本门重休养生息,即使有些攻击术法也大多只侧重灵韵法力为主,可消融不了这灵息入脉的功夫。” 辜老思及杨勇的功法增长过快,又自行散溢百骸之中,把自己搞的像个皮球一样,积蓄的灵韵于体魄之内又无法释放出去。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但这么快就显露端倪还是第一次见。 便想着给他寻一套疏经络、导灵韵的功法,疏导灵韵的同时亦能淬炼体魄,那就更好了。但即便是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部合适他的功法。 听到动静的五师兄跟六师兄此时正好也赶至跟前,发现陈石和杨勇两人竟躺在地上,倒也没有怀疑其他。就算师父已然就在身旁,还是习惯性的近前拿起手腕查探其伤势。 入手便已知个大概,问道:“九师弟什么时候有如此磅礴的法力了?只不过灵息十分紊乱,又不像是自己行岔了气,倒是很像受了某种精神冲击。可在这谷中,九师弟为什么会受到神魂惊扰呢?”十分不解的看向师父。 辜老大致已经明白其中缘由,见五师兄也发现了,便解释道:“他是一时不慎,受外景恐吓显现灵台。” 俗话说内行听门道,外行看热闹,杨勇听得迷糊什么也没明白,而五师兄一听师父这么说,瞬间面露愤怖的看着远远侍立在一旁的杂役。 辜老倒不会无故牵扯,解释道:“不关他的事。” 随后又朝那杂役吩咐道:“你先去做你的事。” 打发走了杂役,又看向正在为杨勇把脉的六师弟。 “小师弟血气翻涌,似乎还有受灵息扰动的迹象,如果不是受了内伤,倒像是灵息融合自身血脉所致。如果真是这种情况的话,倒也算是一件好事,越早经灵息淬体,越能铸就强健的肉身。”说完便看向一旁的师父,好似学生在向老师考究所说对与不对。 辜老微微点了点头,补充说道:“他确实是灵息淬体的迹象,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还没有灵息法术的认知,贸然就将之融入气血百脉之中,从而导致能聚而不能疏、能集而未能渗,灵息鼓动之下,血气兴盛得不能释放,有焦顶之虞。” 辜老略为沉吟,喃喃自语道:“我欲寻求一部能培行灵息内劲的外门功法,搭配他当下淬体的机遇,以直接达到以武入道的目的。可思来想去,门中好像还没有这种合适的功法。” 随着便对六师兄说道:“你一向被视为百事通,可有什么典籍中有类似记载?即使是别门别派的功法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厚着脸皮亲自上门相求就是。” 杨勇听闻师父要为自己的功夫不惜自降身份,上门相求,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愤然起身来一把搂住师父,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鼻涕带泪的。 辜老万不想一句话也能引得杨勇如此反应,看来其灵息鼓动的影响确实不小,功法之事得抓紧了,实在不行,就要考虑泄气散功的紧急避险之法了。 六师兄看着如此浮夸的小师弟,与其之前虽不说判若两人,有此行径,算不算是率性斐然? 但心目中确实想到了一套功法比较合适,回答道:“本门之中先前确实是没有,但白师兄的血劲百脉,不就是这种功法吗?宗门典籍中记载,《呈弟子录》第六章白文散集里有此内容啊?” 辜老只是试着问了一声,没想到这“百事通”还真不是浪得虚名,那种零散集册的内容都能记得。 《呈弟子录》是宗门前上一代人才修撰典籍,专门收录门中弟子见识、奇闻、妙趣、新涉等内容,弟子所呈,呈弟子以观。而白师兄收录其中的“血劲百脉”是其入门之前所自创的功法,也正是有此功法的基础,所以白师兄现在可以说是本门中战斗力最高的一位。 其血劲百脉,顾名思义,就是以气激发血脉劲力润浸百脉,从而使经络血脉更为强韧,劲力更为增长的法门。 当初白师兄还没有拜入药王宗时,自发而感识习的灵韵法力,当时他也只认为是自己情绪变化而已。久而久之竟也通过控制喜怒之法摸索出一种锤炼自身之法,演化之后便是如今的血劲百脉。 后来拜入宗门之后,修习九境通玄秘法,自然识得那种精神力量便是灵息法力,又从头修炼,重新印证,所习功法更是融会贯通、纳于一合,也亏得是白师兄天资卓越,要不然也难以去陈博新、散流归一。 后来白师兄境界大成,认为血劲百脉虽是节生之法,但如果以灵识法力淬炼肉身还是很有价值的,便加以完善把它也收录其中,没想到今日还真给派上用场了。 此时杨勇血劲早已激发,只是苦于无法散润百脉,而百脉虽自有导疏散溢的作用,加上血劲百脉功法,如此杨勇的淤堵之症也便迎刃而解了。 照说这套功法既然能淬形炼体,又是宗门所缺,那么其他门中诸人肯定都都应该会去习练,又为什么辜老一开始都没有想起来呢? 这显然不是辜老记性不好的原因,主要还是当初白师兄收录之时,血劲百脉还只是一种外门功法,而后来修改之后又差不多是其将近大成之时,这种功法却只适合灵修初境。在没有达到博百家之长的境界之时,少有人会分心他顾。 其次,门中弟子自有秘法炼体境,又怎么会舍近求远,去修习那般勤苦难熬的支门技法呢?而且,这种功法每日渴求灵韵淬体,一日不能间断,不然就是劳而无功,哪有秘法来得逍遥惬意? 也只有六师兄这种书虫,品性精诚之人才能把这些内容记在心里。 其实他还知晓几个办法可以调理小师弟这种情况,比如南海派的海纳百川法,衡山派的焚仙诀,就连最近青城剑派的青莲剑诀都能炼化血脉之力为劲息内力。 虽说这几种功法博大精深、名声早已在外,能修习之当然更能受益终身,但这毕竟是别门别派的修行功法,就算是时代开化的今日,也实难贸然求取,最终肯定就两种结果。 要么小师弟以外门弟子的身份重新拜入他派,这样不止受制于人还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习得刚要修习的秘法。而以小师弟现在的状况,显然也耽搁不起那些时日,最终反而荒废了这机遇也说不一定。 第二种方法就是用本门秘法与其交换。药王宗门中的秘法大多重调养生息、延年益寿,如果配合宗门法术淬炼形体、法力恢复、神魂伤损修复方面都有神效,别的门派当然求之不得。 可是这样一来,如果有居心叵测之辈以假乱真,也实难追踪其根源。而且其它功法与本门心法经义不符匹配,也难修出其神韵,反而糟蹋了经典。再有就是术法秘籍交换,恐怕会引发掌习之争,高人之间倒也还能理解,但放晚辈弟子那儿,可能会心生嫌隙。 曾经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最终还付出了血的教训,所以说要不是非不得已,辜老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杨勇的那声痛哭流涕,实际上是配得上辜老准备付出的代价的。 于是辜老也难得做个甩手掌柜,把教习杨勇的任务当即就交给了六师兄。 小师弟的问题是解决了,可陈石还昏迷着呢。 辜老吩咐五师兄先把陈石背回住处,杨勇也需要先静坐调息散了凝淤灵息,等神识清明再谈传法,不然以他现在的状态,哪里还听得进去? 途中遇到辜芙蓉,了解事情原委之后也跟着一起回到了竹舍。 五师兄忍不住首先说道:“九师弟为何突然受那杂役携景相袭?不是已经封闭了他们的全身经脉、神识灵韵了吗?” 辜老即使没有亲眼所见,但也大致能猜到事情原委,说道:“应该不是那杂役路过。陈石初掌灵识,肯定对周般事物新鲜猎奇,左右试探之余肯定也会好奇对他人施展。又逢他灵息饱满,图展内景之时,突窥那杂役亲身经历,内景血泊无光,即使再沉稳的心态也非受损不可。” 五师兄惊讶道:“等等?什么意思?九师弟这么快便掌握了灵识?且境界圆满达内景境界?” 辜老点了点:“我想应该是如此了。不然,他哪来那么磅礴的灵识法力?” 五师兄:“我正有所惑。即使九师弟进步神速,已经掌握灵识,其法力也不应会有如此磅礴。且以我看来,九师弟灵息虽乱,却有乱中有序、精纯充沛,这又是何道理?” 辜老略微沉吟,眉头紧锁道:“这也正是我疑惑之处,他灵息强盛倒不足为奇,进步神速也非稀罕,因为他之前就有修行基础,秘法口诀便使其水到渠成。可他的灵识有层次之分,叠嶂之别就有些奇怪了,以前更是闻所未闻。可能也只有等他醒来问问他才能知道了。” 辜芙蓉心如明镜,既然师父和师兄还能侃侃而谈,自然明白两人应无大碍,她现在更为关心这件事关那杂役什么事?她早就发现谷中杂役、药农非一般平民百姓,除了哪几位年纪大的称之为陈伯、张伯以外,其他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也不像谷中聘请的劳工,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出去过,更没有工资一说。而且这些人好像天生不喜与人交往,自己也试着接触过那些人,但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理会自己。 在如今这个社会,还存在长工药农显然是不符合逻辑的,师父和师兄也肯定不是想复辟奴隶制的那种人。 第59章 色欲互交感,内景识外境。 辜老没有急着唤醒陈石,其实原因很简单。 在没有稳定其紊乱的内息之前,贸然唤醒,极有可能伤及识海,留下隐疾。如果有人先为其平复凌乱内息,趋于平缓之后再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自然醒来为最佳。 这个任务自然又甩手给了五师兄,谁让他现在闲着呢。 五师兄说干就干,就在一边给陈石疗着伤。 虽然说是疗伤,但却并没有出现杨勇所期待的画面,只是瞧见五师兄双手分别在石头周身巡游,或按、或拍、或点……如此反复,搁后才在脑袋上按摩了好一会,陈石身上没啥反应,五师兄头顶之上倒是微微升腾起一阵白雾,把杨勇看得一愣一愣的,非得说这是传了石头百十年功力,缠着师父给他也来上一遍。 辜老拗不过他,才把准备给杨勇疏灵散淤六师兄给换了下来。 本来就是把凝聚过于凶盛的灵息以外耗的方法替其消融一些,再辅以血劲百脉之法便无所忧了,杨勇非得闹腾让辜老给他传一些功力,免得落后于石头。 辜老要是不给他点什么,岂能对不起亲自出手一趟? 既然舒服的修仙日子你不要,那就给你找点罪受。 灵息凶盛,又不是只有驱散消融一种办法可取,还可以扩其纳容所限嘛。 只见辜老左手拢火红气氲、右手凝蒸腾白氤,左一掌贴合胸腔心脉左近,不消半刻杨勇就有些灼热得有些受不了了,苦苦有些挣扎,辜老眼疾手快,飞快几指连点,刚才还欲挥动的胳膊腿,瞬间没了气力,软趴趴的瘫在床上。 继而左手持续自心脉往外延展而去,途径之处血气蒸腾、大汗淋漓,辜老右手随之而覆,蒸腾白氤随形势而灼,触之却是一片冰凉,正好可以平缓血气翻滚。 杨勇正稍缓前一刻带来的嗤痛,享受着片刻的清凉,可还没等他稍有呻吟,左手行运的方向嗤痛续而赠行,右手后又抚慰灼伤……如此反复,周而复始不下三四次有余。 周身巡游一遍便将近半个时辰,如此反复即便是辜老也已经气喘吁吁,这也是为什么要替换下六师兄的原因,给自己家孙儿开小灶,岂能假手于他人?哪怕自己的徒弟即使也愿意。 几经折腾过后,杨勇总算还是强撑了过去,情绪上也不再像刚才那般亢奋胡闹,此刻趴在床上就算辜老的点穴禁锢已然失效,也不想再挪动上半分。 辜老此番为他拓脉行血,还真不亚于将自己苦修的功力传法渡功给他,如果要以时间来算,至少也让杨勇便宜得三两年的苦功。此时的杨勇经脉拓量已经不亚于五气朝元境界之后的体魄,得知如此过后,杨勇也顾不上疼了,声情并茂的缠着辜老爷子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肯定是不成了,真有如此捷径,修行之路上又何至于如此空旷寥寥无人? 其实两位师兄心里也明白,并非辜老偏袒,陈石所受之伤本就与形骸无关,即便梳理也仅仅是疏导其自身灵息法力,更无需任何外息引内拓容。加上其五气朝元境界本就是肌体之极致,属于拓无可拓。 而杨勇不一样,是其本身纳容不足,而摄取又有富足,消融疏散仅为权益之法,算是白白把获取的法力消散于空中。才可以像刚才辜老那样,直接强行拓充经脉纳容。 这种方法非修为大成之人方能施展,且条件也极为苛刻。首先是对施法者没有任何利益,风险反而还挺大的,稍有不慎也许就会伤及经脉、气息反噬等。属于是那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自然非至亲之人不可信,非挚爱之人不可为。 陈石虽有受神魂之伤,但其精力并没有多少耗损,由五师兄为其疏顺紊乱灵息之后便悠悠醒来,而醒来的第一句就是:“好浓的血腥气,好重的杀孽。” 辜芙蓉一直观察着场中情形,听闻石头突然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当即便与自己刚才的疑惑关联了起来,而她又对这种灵异怪诞尤为感兴趣。 连忙追问道:“什么血腥气,什么杀孽?你都看到了什么?” 辜老和两位师兄当然知道他所说指的是什么,互相看了一眼已是心照不宣。 其实这件事本来跟陈石几人没有多大的关系,那些杂役和药农一直受四师兄统辖,平时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际,况且那些人经脉受制,断无行功之可能,实在不会伤到谷中众人。而且他们终生都不再可能离开此谷。 但是既然陈石无意之间已经碰到此事,就准备把这一切告诉给他们,不然以他们几个好奇宝宝的性格,不追根溯源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些事情迟早也会交代给他们,又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辜老拢衣袖携清明之法挥向陈石,虽然紊乱内息得抚,但神识尚未清明。 问道:“陈石徒儿,你都看到了什么?” 窗户已经关上,但陈石还是感觉到一阵清风拂面而来,神智也清醒了不少,看着堂中坐着的师父和师兄,心绪也宁静了下来,这才慢慢回忆道:“死了好多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放眼望去全是血流成河,腥臭之气足以让人窒息。哪人是谁?为什么他仅仅看了我一眼,我就再也无法动弹了?仿佛案板鱼肉,任人宰割。师父,那便是杀气吗?”陈石平日里对事情也有所揣测,此时亲身经历,自有对应。说着,一脸迷茫的看向师父。 辜老没有直接回答陈石所问,而是继续问道:“你再想想,那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陈石不免有些疑惑,不是我看到的,难道还能是别人看到的吗? 忽然心中一道闪电掠过:“我什么时候亲眼见过?” 对,就是亲眼所见。 此时的陈石豁然明白,明明不是自己的经历,也很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此情此景,可为什么犹如亲身经历一般? 要说借用别人的眼睛去看向一切,又为何能如此身临其境?? 思索及此,不免有些更为糊涂。 辜芙蓉听陈石和师父一问一答,她本就有携景内外的境界,自然能体会话术其中的要义,此时也看向师父,看他怎么说。 “请师父解惑。”陈石请教道。 辜老心中自是宽慰不少,于浩劫来临之前突发结缔承下一脉本是无赖之举,奈何上一代人恒象已涸。以现在了解到的阴界鬼族势力,如若没有中道博发的天纵奇才,定然是覆败无疑,更何况,浩劫还并非一定就是鬼族侵占之举。谁又真敢与千金系于一线呢? 可如今看来,无赖之举亦为天选之举。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但面前的三人这几日的经历足以诠释很多人就是这一生也是难以窥之门径。 “九境通玄秘法第二层色欲交感,乃景象欲求之景,景象又有内外之分。而外景,自然是灵息探查之五感经受的景象。” 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当然也包括除自己之外的裹挟之景,就比如他人的经历。” “而内景,即为所摄外景于内识清晰成就。其能知详细、断因由、明所以、成见知,而见知即为历练之功,修行之果。而色欲交感,也就是携外景神识清明的过程。” “他日境界所成,当明悟无碍、知行合一。”辜老最后总结道。 陈石听完,亲闻感悟“专注”二字,自有思索。 而辜芙蓉所悟得“知行”二字,也默默整理脑中所想。 杨勇修行道法上可能不及两人,但听文思义,无非就“交感”二字最符合自己。经师父拓展经脉之后,身体里总感觉轻飘飘、空落落的。一吸之间,那游离于空中的灵韵之力自然没体而过,一呼之余虽又随之流散,但肌体已留灵韵痕迹,经络骨髓更经受灵韵洗礼,熠熠生辉。 陈石对师父所述境界解释已然了悟,也明白所看到的血腥炼狱自然就是那杂役所亲身经历之事。这种机缘感识外景,又映像其中,既是携外景而感内识,也终成内景之象。虽无经历之途,却有切身入景之感。 师父说,这也是修行妙趣之一。 如果不考虑自己先前的这一经历,可不正是这样吗? 人的一生其实很短,即使寿数再长也很难历遍天下山河,更难晓悟明晰之事。色欲交感境界的修士就不一样了,他可以以内息境界显现他人所厉所知犹如亲临,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直接复制了他人的经历犹如自己亲临。 不过,你可能会问。 既然如此便捷,为何世间却很少有人如此这般? 其实陈石刚刚所厉便是例子。 先不说你有没有做好知己知彼的准备。贸然受外景冲击,以自己内识境界不一定承受得住。就好比,你明明只准备了储存一盆水的器具,却要接住汹涌而来的滔天大浪。更不要说,外景所厉越广,内识之景便越是凌乱,稍有不慎就会像辜芙蓉那般分不清哪些是他人经历,哪些是自己的经历。 又可能会有人问,即是经历见知,又何必分清楚你我呢?不都是经验支配、决策定夺吗? 可事实上,你我肯定有别。 男女不同,长幼不同,见知不同,悟尽程度不同。 既然有别,当属不同。修行修的是自己,寥寥借鉴方为可行,但如果连自己都分不清了,岂不就是走火入魔? 辜老趁此机会又叮嘱三人说:“入魔不分层递,着相即有入魔之虞。” 道法讲究逍遥自然,却并非肆意妄为,更不是随心所欲。 要时刻分得清楚“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第60章 是恶终善行,无勉不成规。 辜老于此时讲解九境通玄秘法二层功法,当是应景应情,三人各有所获,亦知修为境界并非一蹴而就,当知常,归一而达圆满。 色欲交感不止是镜像经历,更是亲身体会,自然是涉猎越多越好,范围越广越博。 陈石、杨勇、辜芙蓉现在自然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机遇周游列国了,更不说小小修为境界又怎能面对世间各种潜在威胁? 所以自始至终,这一层功法均是师父传徒弟,师兄教师弟,门中弟子越多,自然经验经历也就越广,这也是为何名门大派枝茂根硕,源远流长的原因。 药王门中现如今仅有四师兄陆南亭,五师兄柳知言,六师兄柳知语和师父可有此境界经历相授。四师兄一辈子重药籍医典,治世救人的本事自是娴熟无碍,陈石首要请学之人便是四师兄。 五师兄和六师兄经历所差不差,且均是人间丑恶嘴脸居多,于历世经验不少,却无历世之识,要不然五师兄和六师兄也不会决定一辈子隐居谷内,再不闻世间事。 与其让五师兄六师兄再次经历厌弃之遇,还不如找更为合适的师父讨教。 所以当杨勇和辜芙蓉笑眯眯的看向辜老时,即使泰山崩于前而波澜不惊的师父,也不由得后脊有些发凉,下意识就觉得他们俩肯定另外有所图谋,尤其是那位有着小魔女之称的辜芙蓉。 然而,实际上宗门底蕴却远非如此。 虽然门中弟子确实不兴旺,所猎又全然跟医药相关,但这并不代表其涉猎就仅限于此。 要不然,又为何辜老,以及京都的二师兄,海外的三师兄,还有声名远播的白师兄都与这世间事总是紧密牵扯其中,还甚至直接关系到朝中大事。 其他的暂且不说,单单谷中那些药农和杂役,自有其不凡的来历和故事。也是刚刚辜老还没来得及说的故事。 如果简单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谷中杂役和药农都是恶人。 “恶人?” 陈石实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答案,自然惊讶,药王谷中如此清雅之地有坏人已是亵渎,怎么还能容许恶人? 而辜芙蓉对奇闻轶事更感兴趣,更关心他们是何等恶人,又怎么会在药王谷中。 别看杨勇,他都行,此时正悠闲的搬了个小板凳呢。 当年皇帝施行“犒养令”以来,各门各派便都有了职责,药王宗门也不例外。除却济世为怀、护佑黎民之外,后世又因一套折撅功法兼并圈禁囚笼之责。 何为折撅功法呢? 简单来说就是宗门五行手功法。 起初,五行手虽是难得,但也仅是行运气息法门而已,并无任何特别奇异之处,用之还得辅以针灸、推拿、点穴等用法。 后经一段修行界共事之举,正一和掌门授意指教,又相传太白伏魔大阵,几经千百回试炼之后,总算归纳出一套只属于本门的功法,即定名五行折撅功法。 撅,同掘,有起居、兴盛之意,同为五行手之顺手。互补相生,生肌理、续白骨、活气血、盛阴阳,自是一片生机盎然、冉冉营生。 而折,同遮,断绝、封闭之意,亦为五行手之逆手。相生,亦有相克,五行分回,汇归混沌,蒙五识、避灵息、遮因果、折福缘。重则消福退寿、抹灭苍生,轻则封闭灵息五识、禁锢经脉,散一身修为,乃修行界少有的封禁术法。 也正是有了五行逆手这等封禁之法,朝廷才会把圈禁囚笼之职交于本门。 禁谁?囚谁? 古时候,有圈禁皇家谋逆子孙。盛世时期,皇家尤忌骨肉相残,而谋逆又是株连死罪,万不得已只能囚禁终身。但其身份地位却已是定数,稍有所乘自有人挟之晃撼宗庙,所以便以重手惩治谋逆者,封经绝脉、消福退缘,断一切机缘巧合,终身囚以圈禁。 后来,江湖罪大恶极者,公举罪责,按天条消去修为,也依此例。 如今后世早已经没有了皇族,而那些无辜后人也早已经融入了大群体之间,所以现在谷中那些杂役、药农均是些罪大恶极之人。 当然,现在的他们除却一身罪恶的曾经以外,也仅仅只是比普通人更为强健罢了。 无论是当初如何显赫,又或者多么的变态,在被剥夺了赖以仗身的功法之后,也会变得意志消沉,又怎会有平易近人之举呢?即使那些真心悔改、心思豁达之人,也仅仅只是不那么沉默寡言而已。 几人不可思议,谷中以前竟然还有皇族,一时有些好奇这些皇族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与凡人又有何不同? 世人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而易经最讲命数,亦有一命二运三风水之说,即使皇族无三头六臂,其命数气运又怎么可能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要不然,为何那么多豪杰枭雄自己不称王言孤,却要挟天子而令天下? 然而辜老并没有告诉他们,他们的大师兄,其实就是一位皇族。 辜芙蓉不由有些心里问道:“那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仅凭涉世经历就能将石头神识内景击溃?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辜老反问道:“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死人堆能惊惧人心?” 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知晓是恶人之时便已经有了杀生者的准备,但没想到师父告诉他们的结果却是死人堆。 在场的几人虽不乏与死人打过交道,甚至还与阴魂有过近距离接触,但也就是因为有所知,才晓得个体和一堆之间的概念,仅凭这一点,判定为恶人已是不冤。 辜老说:“谷中大部分人都是建国前后收押进来的,陈石所遇到的那个人名为侯吉,本为世间一修行门派中人,杖着一身超人修为博得南京方面的赏识。可其一不掺和党派之争,二不迎击列强外敌,却把矛头对准了门派之争,裹挟以私、仗势欺人,生生将两个有嫌隙的门派满门抄斩,不说斩草除根的毒辣,是真的鸡犬都没留。” 辜老说至此,也是一声叹息:“要说奇耻之辱、深仇大恨也就罢了,他侯吉却是因为其百余银钱而已。” 杨勇言直口快,直呼道:“他该不是有病?” 辜芙蓉最恨使人无辜往生,愤然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辜老岂能不知道杀了他一了百了,解释说道。 “你可知道他除了是一名修士的身份之外,还是什么身份?”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从对方疑惑的眼神之中便知道并没有比自己多知道什么。 摇了摇头,老老实实说道:“不知道。” 辜老刻意如此就是想让几人知道此事关常定法则能断。 “其父亲乃革命先烈,为新国作出过很大的贡献,其师父也是修行界中举足轻重的存在。在公审裁决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追究其所犯罪孽,要不是因为另一件事恰好发生,整个岌岌可危的修行公约都将荡然无存。” 陈石难得插一句嘴:“难道还没有天理了?” 辜老已不知道今日是第几次叹气了:“公理在于人心。”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 都说公道自在人心,而今日师父却告诉自己公理在于人心。王侯之种,果异于常人。 好像都不想再提及这些事,五师兄更是明知故问说道:“师父,您说的另外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辜老借坡下驴,谈及另外一件息息相关的事情。 “其实那些时日正值战乱,杀孽气息都比较重,照说也属正常。可即便以浩劫为例,也已经超出了范围界限。” 一直以来,战场就是一台绞肉机,人命在此间更如草芥,这原本也是阴阳更迭的天道规则,不足为奇。 可偏偏这个时候又横生许多无端杀孽。明明是同胞同族的两人,却转眼互为死敌,而且还牵涉族人胡添杀戮。又比如仅仅惩治宵小,却弄得满城风雨、株连亲族。 一时间,好像整个世界都沦为蛮夷之地,人人心中充满了杀戮,好像唯有杀戮才可终止这世间一切。 也正是这种杀戮牵扯到侯吉这个修行之人身上,才使得背后的阴霾浮出水面,为侯吉开脱之人也正好有了理由。 陈石见说到关窍,忙问道:“发现了什么?” “鬼族。”辜老郑重说道。 陈石和辜芙蓉已经猜到了一些,此时听师父确认,一下子很多事情便说得通了。 杨勇倒是不明所以,咋咋呼呼道:“又是鬼族,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六师兄好言劝道:“你所说的阴魂,也当属鬼族。” “用得着你说?”杨勇没大没小的毛病又犯了。 然而不等师父教训,如母长姊已经一巴掌呼过去了。 陈石问道:“鬼族又如何牵涉其中了?” 辜老自知晓鬼族以来,便做过许多关于其的研究,自然也能分析一二。 “在鬼族并未割据一方的时候,其原生鬼族本就是爱、恨、情、仇之欲念、执念所积聚而来,生来便能使之同生共情。后来鬼之一族繁衍壮大,又有鬼王统摄一方,其族中更生许多半人半鬼之怪物,也就是后来划分为鬼侍、鬼将之族类。” “而这些族类自然也会其原生种族的共情之法,尤其是鬼将之后的高等鬼族更能俘获人心,肆意驱使。” 第61章 千面不知情,心相图终生。 “事后分析看来,此前发生了好几次无端杀戮都有鬼族驱使的影子。而侯吉之事,也正是因为有了鬼族现身而成为了有力的佐证。” “我看,即使没有鬼族掺合,那些人一样会为其开脱。”杨勇倒是看明白了,如今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自然也是无所忌惮了,辜老也并没有否认杨勇所说。 辜老并没有忘记先前初衷,绕过话头说道:“鬼族共情之法,与内息外景之法息息相关,又有所不同。按九境通玄秘法层递解释,即为色欲交感大成体现。而此境界更是锻炼心智、心念、心相尤为重要的一环。” 说着还特意指点了杨勇说道:“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学习如何抵抗辜芙蓉的窥探读心之法吗?这一层便是答案。” 杨勇听闻眼前一亮,只一言便给了他无限动力。 反倒是辜芙蓉不乐意了,在一旁翘着个嘴巴,对辜老的偏袒做法埋怨颇深。 陈石趁机问道:“心智、心念我明白,什么叫心相?”作为掌握心相之人,却还不明白自己手里已经捏着王牌。 辜老正想询问陈石为何灵息千般成股,遂先解释道:“人有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又有见、听、香、味、触、意六欲,更有真伪两面之别。而一情一欲方为心相。” 陈石听起来甚为迷糊,一情一欲方为心相,人之又何止百相?抛开来因去由,既知真伪两别就很错综复杂。为何都说灵息之识乃入门之法?难怪门槛如此之高。 杨勇和辜芙蓉倒想得简单的多,一情一欲不正代表着一需一求?需过盛则糜,求过余则奢。心相与其说是一情一欲,不如说是人间百态而已。 师父要求尽可能在此境界了却更多人生经历,而内息外景之法最为合适,但也仅仅在这谷中合适。因为在世间行走之时,就再也没有人能敞开心扉拱己参详了。一则世道万千、人心叵测,二则行事凶险、内息魔镜可逆人心。 这时候辜老霸气的说道:“谷中师兄弟自然无需防备,药农、杂役也尽可施为,他们涉世阅历非凡,不好好利用,白白消遣了圈禁之责。” 辜老没有解释为何能对谷中恶人肆意试法,他们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都没有认知到此番行为的良苦,自然也就不再适合在世间行走,更好的选择便是如五师兄和六师兄一般,退隐谷间、颐养天年。 杨勇当即跃跃欲试,而那侯吉便是最好的目标,但辜老一句话便将是从云霄打去冷宫。 “你会灵息之法了?” “……” 杨勇欲哭无泪,好像还真是这样。虽然自己能感知灵韵,还能归纳吸收,但好像都跟灵息之法并无关系。 五识便是寻常五识,朦胧有感却又始终看不清楚。 问师父何故? 辜老囫囵说道:“这古今秘法功夫,这第一层最为奇妙,能者自然不难,不能者很难能。如果再过些时日依旧无灵识之缘,也只能说你与仙道无缘,不能强求。” 杨勇一听可不干了:“凭什么?凭什么石头就行,我不行?” 辜老呵呵一笑,不予理会,让他自个儿慢慢领悟。 实际上当杨勇能凝实灵息之时便已经确定了仙缘之路,只是他心境毕竟轻佻,又侧重肢体百脉,武修之法固然合适,灵息法术稍欠领悟也并不是什么问题。杨勇十分聪明,如果能克制心浮气躁,许多事情让他自己感兴趣,去争取,方能事半功倍。 那边辜芙蓉倒是也有心思,但始终好像还是有所顾忌。 辜老心中自然明白,她是顾忌生者伤生。虽然她自小就见惯了生死,也知晓灵魂轮回,但并不代表着她能无视生死,反之她很顾忌。 曾经辜老刻意做过她对生死的疏导工作,但她执意说那些人死得太累。 辜老说:“死,乃人之逆境,固然是痛苦的。” 辜芙蓉说:“不是痛苦,就是累。有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有对亲人的不舍,还有对未知的恐慌等等。” 又絮絮叨叨说了好长一段话,最后说道:“一世人,当有一世苦乐,死后不该这么累的。” 辜老甚是惊讶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感慨,问道:“对生前有执念,不是正说明了他非薄情之人吗?为何要说他累?” 辜芙蓉突然又以稚嫩的声音说道:“鬼魂是轻飘飘的,如果挂牵太多,它们是飞不起来的。” 辜老恍然大悟,既是孑然一身而来,又何必累赘太多难去? 人死当缘分尽,轮回也非前世今生。 所以辜芙蓉很多时候宁愿往阴灵世界里跑,也不愿接触灵魂新生。 辜老思索再三,亦不愿其这么早就接触杀戮环境,心性不成熟的话,再遭形神之伤恐怕反而会得不偿失。 于是劝诫道:“你尚年轻,心性经历都有所不足,恐难受其杀戮环境,如果伤及形神就得不偿失了。你可以先跟其他人交互借鉴,滋养心性,在图其余。” 辜芙蓉难得地语气郑重说道:“不,师父,侯吉那儿我还是要去的,曾经不愿意的事情不代表着自己就能逃避,但我也不会莽撞行事的。在我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我会先找五师兄和六师兄请教的。” 不知道为什么,辜芙蓉心底告诉自己,这一步必须迈过去,与自己的誓愿,与自己的责任均有不可避讳。就像那天自己所发为何而修行,答曰:“为桎梏而修行。” 辜老相信以她的性子,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基本上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只得叮嘱道:“镜像心性并非儿戏,心性一旦有所沾染,是很难察觉和恢复的,所以在面临大情大伤之际定要紧守本心不移。二则,与师兄移景共情倒也无事,切记与谷中其他人相互印证之时,一定要有第三人在一旁护法,如遇陷镜太深,也好及时救援。” 顺势还不忘特意嘱咐一旁的另外两人。 杨勇最为无辜,他还没有体悟到灵犀一动,无灵息神识,师父的特意嘱咐无异于犹如隔靴搔痒、心痒难耐。 倒是陈石似有所悟。 一为何异于心相,自己神识所见好像与寻常灵息五识有所不同,过后得好好向三位师兄讨教讨教。 二是师父为何不怕杨勇和辜芙蓉再重蹈自己的覆辙,其缘由自然有第一条的关系,共情法本以修行之法,自无过分外在凶险,属实自己是个特例。 但其内在风险又避无可避,修行之人最讲心性,师父先前所问道心,不就是至致自我所求吗?所谓修行,当是指自己心中所求,历时间煎熬、受世间诱惑、忍空间磨难,还能护持本心。 师兄和师父当是最为信任之人,共识共情当所受无碍。而谷中其他人也能如此放心,就跟师傅说的折撅功法有关了。其中必定有桎梏禁闭之法,以至于无论我等如何揣测试法,也不会有袭扰之忧。 即使不用师父说也应该知道,当下以自己的修为,携景共情当是无碍,但恐怕第一个受形神之伤的就是自己了。 辜老此时正好看向陈石,那清澈明亮的眼神即使不用读心之术也能明白,陈石复归清明。 虽然如此,也就顺势问道:“陈石,我观你灵息神识有分股、叠嶂之别,与寻常灵息五识延伸所不同,可愿为师父解惑?” 虽说自己是陈石的师父,但修行只是属于自己之私,切忌探听术法底细、修行隐秘。 也不是师父不懂,逾越规矩。实在是重托所负,不容有失,既然发现了端倪,尽当诠释清楚,如若再放任自由,万一所行纰漏,自己、修行界、以及身后的万千黎民,又还能有几次机会?自己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也是辜老思来想去,与其遮遮掩掩、忐忐忑忑,倒不如坦言相对。以陈石末浊的心性,只有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更能获得信任。 事实上也确如辜老所想,没有被这浊世污染的孩子,你越是坦言相对,他越是能回馈真诚,无论是现在的陈石,还是一边苦声闷气的杨勇,又或者是一旁沉默不语的辜芙蓉。 陈石不乏江湖知识,石老爹毕竟教诲不少,但此时还是真诚无比的回答道:“我不太明白师父所说神识分股、叠嶂之别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我大致也能猜到你想问的是什么。” “我之灵息法术好像确实与你们不同,你讲寻常灵息法术为五识延伸,是不是仅有看、嗅、听、闻、别?” 辜老回道:“虽是五识之说,其五数不为实指,灵息法术探查自有寻常五识,更有透视、入微、寻迹之别,如若在进境界,灵息化神识,当知前后因果、机缘牵绊。” 陈石新知还有神识之说,自己先前也有听神识之述,还以为仅仅是灵息别称而已。 忙问道:“神识可见善恶、真伪?” 辜老也是疑惑,回道:“不能。” 陈石又问:“神识可知前因后果,可能知前因何踪,后果两面?” 辜老疑惑更甚:“何为前因有踪,后果有面?” 第62章 神器终有名,无间道两生。 这下轮到陈石疑惑了,难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太对? “不就是事情原未知来处去处,后果有好坏之别吗?” 辜老陡然起身,疾步向前抓住陈石的手,急切的问道:“这都是你灵息所见?” 陈石见师父如此激动,有些不明所以:“有何不妥吗?师父。” 辜老好像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忙收敛心神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你这就不是灵息法术,更不是神识,天下也仅有一种术法与其相似。” 陈石见师父说得如此夸大,不免也跟着有些紧张了起来,问道:“什么术法?” 辜老眼睛紧紧盯着陈石,好像要再次确认识破他到底有没有什么伪装,说道:“谛听。” “谛听?” “谛听?” “谛听?” 不止眼前的陈石惊讶,就连声色不迷的杨勇,神魂游离的辜芙蓉,还有正襟危坐的五师兄和六师兄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辜老解释道:“谛听即是神兽,也是术法名称。传说谛听之法善听人心,知善恶、辨真伪、断前因、晓后果,乃世间第一窥查之术,世间任何生灵也无法避其神识笼罩之内。” “这么牛掰?石头我现在都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人是妖?”杨勇已经垂涎三尺了,是人也就罢了,真要是妖的话,果断杀妖取丹啊。 陈石赶紧打断杨勇的玩笑,说道:“别闹。师父,我这真的是谛听之法?怎么可能?” 辜老也不好确定,但听其描述,确与描述大庭相近,一下还真不好断言。 只是安慰说道:“是否谛听之法我也还不确定,但即为你之术法,当你之修行。是则叩天之馈赠,不是也不要虚他法之忧虑。你说对不对?” “那到也是,一道功法而已,是否有所成,不还得因人本身之能?”陈石倒没有欺神器之忧,只是谛听之名太过震惊而已。 听陈石有此觉悟,倒让辜老省心不少,顺便给其他二人一起上一课,说道:“贪图器用之绝,往往会忽略自身成就,殊不知一切器用当乃修行成就之延伸,只有契合自身的术法器物方能尽全功。” 杨勇倒是挺能接话茬:“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不过师父你还有没有什么神器、法器之类的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啊?” 辜老压根没理会他,继续对陈石说道:“你这术法已不能称之为灵息法术了,当称神识较为合适。无论其名称如何,修习之法都以循序渐进为尊,你内景识海初成,恐怕一时之间不足以承纳海量信息,我建议你还是首选器物、植灵加以熟识锻炼,等有所承载,再窥视兽禽生灵,一来心相不杂,二来因缘果报无多。以我推断,当你身心内外皆成就五气朝元之时,方才能直探窥人心。” 辜芙蓉瞪着眼睛问道:“石头的谛听功法有这么夸张吗?他才第一层境界,灵息法术却要有五层境界才能全力施展?” 辜老倒不是夸大其词,哼哼笑道:“功法层第不为绝对,但其概括储量就是如此。不信你问问陈石,他现在还能施展神识吗?” 几人看陈石自从醒过来就神色自若,压根就没觉得他会有什么后遗症,此时听师父说起,才齐刷刷用询问的眼神盯着他。 看众人都盯着自己,即使不用神识之术也倍感压力,在陈石的脑海之中,可不仅仅是被询问是否属实之语。 还附带着庞然复杂的只言片语,是否确如师父所说灵识未复?刚才你为什么不说?是否有受伤?有没有后遗症?我这么单纯,用你的谛听之术会看到什么?这样,岂不是他也会读心术了?这些小师弟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们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不一而足,本就恍惚的陈石,瞬间又栽倒了过去。 早有防备的辜老疾手将其扶稳,另一手抵住后背,暗运内力安抚其神魂。 几人有被陈石吓了一跳,赶忙追问为何如此? “怎么了?神识枯竭了呗。” 陈石倒不是真的又晕了过去,只是有些力竭,支撑不住而已。就连他自己也很纳闷,明明没什么病痛,为什么稍有异动就意识恍惚、恶心欲吐? 辜老借此机给几人普及道:“大成境界以前称灵息法术,也即灵识,乃五识之延伸,晓痕迹、知动静、察细微等等。大成境界之后称神识法术,除灵识效用之外还有识人心、辨魂属之能。而神识之上亦有仙中法术,无别名,亦统称神识。” “灵识、神识受修为深浅统领范围畴躇,亦有饱贫之别。气海磅礴、灵识精纯自当充盈耐使,反之也易耗尽枯竭,而其后果就如陈石这般,轻者恶心晕倒,重则昏迷伤神。” 又重点阐述了一下陈石现状。 说道:“寻常术法本没有这等顾虑,初识灵息,便能施展五识延伸之法,耗损以个人为例,精深亦有不同,当知方面越广,耗损越甚。” “如气海凝聚,灵识法术差不多也能施展无碍,除非把灵识当扫描机,即使超人也扛不住啊。” “现在,陈石是个特例。所以我给他术法定名为神识,无论其是否为谛听神术,效用耗损实非陈石现在所能承受。” 六师兄难得见识,解释道:“效用越多、层次越广、溯源更深、耗损越大。” 辜老:“正是如此。” 杨勇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心理平衡,哈哈大笑道:“石头你也是够牛的,初次施展便把自己给抽晕了。” 有说,陈石获此神术,其他人不羡慕,或者嫉妒吗? 实际上有此想法的出发点就已经错了,神术之神,不在术,在人。 术之神奇,自有术之苛刻。就比如现在的陈石,别人正值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畅游灵识境界的新奇和神秘,而他却要承受术法所带来的负面感,还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弄出个恐惧症出来,境界不进反退,又能找谁说理去? 其次,术之神奇非口述能概全面,虽有对谛听神术的神秘向往,但也仅仅是对未知的好奇而已。 “好了,都先回去休息。”辜老见今日都已经累了,所获悉的东西也够多的,足够他们消化一些时日了。 陈石和杨勇在五师兄和六师兄的搀扶下回了房舍,辜芙蓉正准备向师父告辞,就被叫住。 “你是不是想去找侯吉?”辜老见辜芙蓉眼神躲闪,便已经猜测到她想干什么了。 辜芙蓉吐了吐舌头,自己的小心思总算没躲过师父的眼睛。 “谷中那些人虽没有法力,无法直接造成形神之伤,但也不是说就没有威胁。你诧避杀生,已是心碍,万一侯吉歹心未覆,故意冥想杀伐炼狱,你可承受的住?”辜老知三人涉世未深,防人之心寥寥无几,不得不教习提防小人之心。 辜芙蓉先前所见大多往生之人,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那些已死之人。 另外,往生之人即使歹心,杀戮心性也已随身死而道消,有冲击神魂之形,却无伤神魂之势。这也是为何辜老先前敢放任自流的原因。 倒是这种采炼之法很适宜现在的陈石,可又上哪儿去找那么合适的阴魂呢? 辜芙蓉自然知道事情凶险,但还是嘴犟的说道:“他又不知道我诧避杀生……” 辜老知三言两语并不能打消其念头,逐耐心说道:“为非作歹之人又有几个心思单纯?善行易取,恶行难存。诸恶事必有大覆灭,没有百十个心眼子的人,恐怕还没起恶念,便已经被人给诛灭了。” “那侯吉虽是豪门之后,可并不是愚昧莽撞之辈,其受鬼族之惑又无实据,心性可见一斑?” 辜老往回踱步,坐于桌前,示意辜芙蓉也坐下听他说完。 “说实话,谷中恶人但凡有一两个挣脱束缚,其狡猾心性、功法修为,即便是我也难拦其锋芒。” 辜芙蓉一顿紧张:“那岂不是很危险?” 辜老面露高深之色,问道:“千年以来,谷中恶人不乏慧致心灵之辈,仙师折撅功法当有首功,但万事皆有漏一,你可知又为何至今无人逾越?” 辜芙蓉朦胧之中似有些许明白,但终究不甚细解,便摇了摇头。 “恶人为恶,也非初衷。或为情,或为爱,或为仇,即便是如侯吉,也有欺心之屈。既非初衷,当知无间之道,苦海久溺,也渴望彼岸有立足之地。有如此避世之所,又何必自毁堤坝?” 又紧跟了一句:“即便是愿意自我决堤,又如何能扩他人之欲?秦时不仅有连坐法,更有互避责。” 辜芙蓉笑了:“恶人自有心慧细腻,也难去疑虑猜忌,真是一饮一啄、自有天罡。” 辜老说了很多话,口中有些干涩。 见师父拿起茶杯,辜芙蓉乖巧的端起茶壶为其斟上凉茶,一边没头没脑的问道:“师父,你说他们怕死吗?” 辜老听闻,连端在手里的凉茶都忘了睇到嘴边,良久才喝下去第一口。 说道:“他们不是怕死,是怕死的太过坦然。” 第63章 奉知弟子行,无游不文章。 辜芙蓉终究还是没有放弃去找侯吉试法,倒不是说她不听辜老的劝诫,而是心碍已生,再刻意规避于心碍无解,食入嚼蜡非修行之为。 不过,辜芙蓉也成功拉得师父亲自为其护法。 辜老无奈受之,谁叫他是自己亲孙女呢? 陈石忙着恢复灵韵法力,无法窥探人心并没有什么遗憾,那神魂冲击自然也没有那么快便能平复。但灵植物萃的灵韵律动一样令人神往,心相纯净而执着,律动平易而呵护,好像它们的存在就是亲近着芸芸众生。 杨勇亦无例外,自觉落后于两人,暗中早早就较上了劲。抓着六师兄不放,试了无数遍凝练灵识,关窍总是隐隐约约、不着实际,直至六师兄也有些撑不住了才收手作罢。 一招不行,另辟蹊径。 杨勇不是涉拢灵息有成,沁润百脉有果吗?那就持续如此。反正师父说过,物之极致也是一种难得收获。殊不知,杨勇这般莽夫般的做法正合武修持之以恒的精义。 谷中自有一番风平浪静,犹如世外桃源。 而远在岭南的石老爹,就没有这般舒坦了。 早在几日前,石老爹便和小陈师兄到达此地。那辆桑塔纳练车也在几日前因山中无路寄存于山外,此时正一步一步的爬山涉水行走于寥无人迹的原始丛林之中。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小陈师兄也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只觉得自己又饿了。复杂的地形,行走起来尤为不易,早就有些荒废了的功法修为此时也是聊胜于无。 也不是小陈师兄资质所限,辜老当初就说过,小陈师兄资质不凡,又是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弟子,对其期望一向很大,一直也是以储备掌门视之。要不是狐妖一事的话,七师兄也不会自堕师门。 看着渐行渐远的石老爹,小陈师兄喊道:“石老爹,到底还有多远才到啊?” 自从得知陈石正式拜入宗门之后,小陈师兄打死也不愿意再叫石老爹为老哥,那样岂不是乱了套?也跟着陈石叫他石老爹。 石老爹拗不过,也只能由着他。 常年进山采药的石老爹,自然不惧这些山路,走得轻松惬意,小陈师兄身上的包袱也早就背在了他的身上。 见小陈师兄越走越慢,便停下脚步等了等。 “你这身子骨,弱得厉害啊。先前所学,就这样放弃了?” 这一路走来,虽然很多隐秘无从知晓,但自从收到陈石成了自己的九师弟的消息之后,便也逐渐起了一些自己的情况,也算是真正把石老爹当成了自己人。 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小陈师兄一屁股坐在一颗裸露的石壁之上,喘息半天才说道:“先前确有放弃之心,后来慢慢明白了一些事理,又觉自己有愧于师父。但事已至此,又奈如何呢?” 似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足够的理由,还计划道:“往后,就好好做一名医生,也不辜负了师父医界名声。” 这点小陈师兄倒是有些自信,有修行为根基,比世间任何仪器都要强上半分,除却一些疑难杂症,绝症,倒也真难不住他。 长时间的相处,石老爹岂能不知道他心中真正所想?只是并没有直说,而是拐弯抹角的分析道:“你还介怀你师父当年刺你那一剑吗?” 小陈师兄面目肃然,道:“当然再无介怀。” “我知道,师父当年那一剑不仅没有真正对灵儿下杀手,更是细心策划留下了我。他对我们的恩情,又怎么能在有介怀之心呢?” 灵儿自然便是那小狐狸,她自称来自梅溪森境的精灵,便自己起名字叫梅灵,小陈师说梅灵有些不雅,便又加了一个儿字,叫梅灵儿。 却不想,真的差点没了灵儿。 而他自述“我们”,可见这么多年过去,他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放下过她。 石老爹说道:“你自不会对你师父有所介怀,又明白他当年苦心,却怎么不明白他之期许呢?” 小陈师兄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他期望我能胜任掌门之位,我知道。但我也有自知之明,论修为见识,我不如白师兄。论门中责任,我不及四师兄。即使二师兄和三师兄能有了弟子接替其职,亦比我更能胜任掌门之位。就算没有灵儿之事,我也提不起争名之心的。” 石老爹有些想笑,执迷之人当真糊涂:“其他几位师兄可有争名之心?” 小陈师兄一副这还用说的表情:“那可是掌门之位,谁不……” 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嘴。 小陈师兄这才明白并非自己有什么特异优秀之处,才被师父期许为掌门之位。事实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自己平庸才反而更为适合。 大师兄身世特殊,又承担监世之责,自然不太合适继承掌门之位。 二师兄擅纵横术,又无权名之心,公门之中自然游刃有余,也正因为如此,朝中自不会放心其执掌坐大。 三师兄志不在此。 四师兄是个事业狂热者,对药材食谱之外的东西嗤之以鼻。 五师兄和六师兄心性过于单纯。 九师弟,那是后来的事。 不就是自己碌碌无为吗? 见小陈师兄面色暗淡,知其又钻了牛角尖,便警言道:“你也别妄自菲薄,即使碌碌无奇,能踏上那登顶之路已是不凡,又何必轻贱自己?” 熟悉石老爹为人,知其非恭维之词。再说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本就没有过多的执念,又何必如今还耿耿于怀呢? 小陈师兄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起身朝石老爹拜了一拜,说道:“不会的。石老爹,谢谢你,方才之言,可为吾之师。” 石老爹见起这么快便醒悟过来,也不算辜负了辜老的期许,自己也算完成了他交代的又一项任务。坦然受了他一拜,问道:“现在可以走了吗?路还远着呢。” 小陈师兄脸色微红,指了指石老爹背后的挎包:“真饿了,吃了再走。” 石老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刚补给过,又饿了,他身板虽小,却是能吃。要是把他介绍给彭姨,定然要他帮着替猪仔接生,听说能吃不挑食的人接生,猪仔也能好吃、能睡、肯长膘。 石老爹和小陈师兄前几日已经在一处阴寒之地寻齐附魂草,又一连用鲜血养了七日,好不容易药性养成,采摘完毕。 也就是因为这几株附魂草,又生长在阴寒之地,小陈师兄饱受了好一番折磨,以至于他现在稍微运动一会儿就饿得不行。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吃的太素淡,没有油水,不顶饿。 石老爹也没想到是先碰着附魂草,还一次性集齐所需,已经感谢幸运之神的眷顾。加之附近山林阴寒,少有活物,偶尔闯进来的小动物也是念其不幸而被小陈师兄放了生。 石老爹倒是已经习惯了寡淡的日子,小陈师兄可连连后悔没有先留下一只半只野猪或者兔子。 它们可是幸运了,就轮到自己不幸了。 从山林出来后,照理说会碰到更多的猎物才对,可就像放出来的猎物给通风报信了一般,一连几日都没有遇到一只猎物。连石老爹想给他开开荤,都爱莫能助。 此去岭南某处采摘灵芝。 虽然大山之中不乏成药灵芝,但大多仅有数十载芝龄,既然是为陈石炼制丹药,当然得选株好一些的。 石老爹十几年前路过之时,偶然间发现过一株近百年的灵芝,仅那时芝盖孢子已生淡淡紫色光晕,如今又过了十数年,如果那处绝壁没人染指的话,定然是一株百年灵芝。 “再翻过两个山头,应该就到了。” 见小陈师兄又吃了两块压缩饼干和少半壶清水,先前还嫌弃压缩饼干的糠慥,现在好像也吃的挺香的。 石老爹以为他会对还有两个山头的路程叫苦连天,却意外的只是淡淡地说:“走。” 也不好意思再全部依仗石老爹,小陈师兄象征性的把水壶背到了自己身上。 石老爹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便由着他去。 山林之路自然不好走,灌木荆棘遍布左右,每一步都踩不着硬实土地,就好像行走在一床破旧的钢丝床上一般。 这还是有石老爹手拿长柄砍刀在前面开路的结果,一是打草惊蛇,二来可以作为防身武器,这山林之中可不乏山猪野狗,前几日,他们还放生过一只中了毒障昏迷的山豹。 石老爹作为一名资深药工,又常年行走采药,自然不惧一般毒障,甚至还出手破过一两处氤氲烟障。 石老爹说,这种随风飘荡的烟障最为危险,有颜色区分还好,如果无色无味,或者是色味淡一些,等有所察觉,估计阎王爷的生死簿都已经合上了。 倒不是石老爹慈心山中野兽,而是因为那几处烟障正好处于他们需要行走的路的下风口,要是稍不留神,岂不是死的冤枉? 漫漫长路,自然是交流聊天的好时机,要不然石老爹也不会知道小陈师兄那么多事。 小陈师兄问道:“石老爹,你怎么确定那株灵芝还一定在那儿?” “我也不确定。”石老爹平静的回道。 小陈师兄停下脚步,惊声喝道:“那你还去?” 石老爹回头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那不去,你就能采到那株灵芝吗?” 第64章 咆哮山林间,鱼肉一念里。 小陈师兄一时语塞。 事实也正是如此,行未知之事便先知疑所行,又怎能恒心于结果?去了,至少你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如果去都没去,你那百分之五十的机会都没有了。 石老爹适时解释道:“山林采药,哪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无非是碰运气罢了。” 一边说一边继续前行,道:“越是苛求难得的药草,越是看重气运。气运这个东西虚无缥缈、捉摸不透,但不得不承认其确实就存在于天地之间。所以你看,即便是古代的皇帝,在将士出征之前都要先祷告上苍,祈求护佑。” 稍有停留,把前面碍事的树丫砍断之后又紧跟着说道:“而除开运气,剩下的就是人为了。” 小陈师兄还在想着石老爹先前说的话,嘴里只是随口问道:“什么人为?” “沐浴焚香、戒躁守斋、平心静气,均是人为。” 小陈师兄听言,呵呵一笑道:“这就是人为?这样就行了?” 石老爹也回头对他笑笑:“心诚则灵。” 小陈师兄差点被石老爹搞糊涂了,他到底说的真的假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也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你不是说要守斋三日,焚香沐浴吗?” 石老爹哈哈大笑,这小陈也忒耿直了,便想着继续逗逗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笑问道:“你这几日可有食荤腥?” 小陈师兄一愣,忽然发现好像真没有。前几日尽数救治受伤迷障的小动物们,自己救起来的,又怎么会再把他们给吃了呢?这不正是行善之举? 也因此没沾半点荤腥,不就是戒斋之行? 你说他们的口粮里难道就没有荤腥?这个倒不用石老爹解释,他自己也知道。 荤腥食物虽然热量更高,但极易腐败,而且食之容易伤及脾胃,山林之中应急处理自然不便,一旦出了意外,虽说都是医生,但也十分麻烦。况且有压缩饼干、植物高蛋白等食品可替代,又为什么非得折腾自己呢? 小陈师兄又问道:“那焚香沐浴呢?” 石老爹又一次反问道:“自古非夺天机大事才焚香沐浴,你就采个药而已,还得请示一下祖师爷?” “……”小陈师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石老爹涮了一顿。 倒也不生气,行路乐趣不就是如此吗?更何况,石老爹的一切言行,处处都有开导自己的意思,若论缘由,恐怕也只是因为那小陈石了。 小陈师兄倒不是真糊涂,豁然醒悟便已经了悟前后,心中更是暗暗铭记其恩情。 见小陈师兄不再说话,石老爹反而打开了话匣子。不过这次是认真的,说道。 “人为,非只有祷告祭祀那一套。未知之事,总有五五结论,我们要做的是增长其自己的那百分之五十几率,这才是人为。” 说着便顺便介绍道:“那株灵芝既然能生存已有近百余时载,环境自然少有威胁,又何必杞先天之忧?” “灵芝本就是造化之物,自然当利造化之人。你之急需,恐知他人不急?求则以造化求矣,如果没那造化便不可强求焉。” 刚稍复清明的小陈师兄又被石老爹绕糊涂了,不是讲人为吗?怎么又说不可强求了? 难道,自己这一段采摘之路,才正是人为? 小陈师埋头沉思,石老爹也不打扰,只是悄然间放慢了些脚步。 事实上不仅仅是因为照顾小陈师兄感悟机缘,而是自刚才之时,石老爹便莫名有些心悸,好似周围有什么危险悄然靠近中。 以石老爹的经历见识,这种感觉自不会出错,只区别于是各种危险而已。 而这片山林,石老爹来过前后不下十次,每次所遇无非山禽猛兽、气象弥障而已,想来这次也无出其右。 不过,倒也不能存轻视之心,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前方是一处十来米的陡峭绝壁,只能从近前稍窄的地方,借着藤蔓攀附而下,在顺着崖底挪至另一处缺口较为近的地方。如果真正从崖底穿行过去,恐怕即使多花一倍的时间也到不了,当真是应了那句望山跑死马。 说是近,其实也有将近十米,这都是小陈师兄脑海中的估量数字,而他自己都不知道天生对长距离尤为没有概念。 小陈师兄虽然苦于跋涉,但毕竟有功夫底子,十分灵巧的便顺着藤蔓滑了下去,稳稳地落入下方仅有立足之地的崖边,还不忘朝石老爹昂了昂头,意思是问“怎么样?还不赖?” 石老爹自不吝表扬,酷酷一顿夸奖,倒让小陈师兄如小孩子一般有些沾沾自喜,还贴心的替石老爹扶稳摇摇晃晃的藤蔓。 有藤条枝桠的把手之物,即使崖边摇朽,也难不住老练如石老爹之人,不下片刻功夫,便来到崖尖最靠近对岸的地方。 刚才还瞧着只有十来米的位置,此时看来却不低于一倍有余,小陈师兄满目错愕的看着石老爹,说道:“石老爹,这下惨了,这么远,谁跳的过去啊?” 石老爹疾步朝小陈师兄奔来,一边跑一边吼道:“自然是有人能跳的过去的。”其声势迅猛,好像就要一把拽携着小陈师兄,把他从崖口扔过去。 小陈师兄躲避不及,只能闭眼高呼道:“石老爹,别胡来啊……” 只觉身体猛然横移,耳旁一阵腥风飘过,眼前一晃,好似看到了一抹黄黑相间鬃毡飞过。 “虎斑,老虎,刚才那是老虎?” 小陈师兄见自己并未被扔至对岸,而是离开了崖角,好好的站在来时的崖边,而刚刚所立之处此时正弓身站着一只斑斓猛虎。 长这么大,小陈师兄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着老虎,即使是动物园,他也只见过一只被刷了油漆的田园犬而已。 虽然知道猛虎危险,但好歹自己也有几分功夫,不说如武松打虎那般英雄,自保属实应该无虞,好不容易见着一次真的,当然得仔细打量。 棕黄黑斑相间的皮毛,荟聚于头顶隐约可见一个“王”字,果然是山中霸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健硕的四肢可比牛腿还粗,看似浅绒柔软的毛发此时根根直立,在小陈师兄没有看到的地方可以发现,尖锐的毛发已经刺破了旁边的树叶。身后一条差不多齐身等长的尾巴直竖而上,摇荡之间竟无丝毫轻柔之感,倒像是一只的劲蟒毒蛇。 小陈师兄有些慌了,怎么感觉不是好欺负的样子? 见眼前两只猎物竟能躲避偷袭,还敢直凛自己目光。一个强大一点的侍立以待,稳当不慌。老虎记得,正是他刚才拉了另外一人一把,要不然那人也躲不开自己的那一击。而那只瘦弱的小子此时竟还跃跃欲试,想直捋自己锋芒。 山中霸主怎能容忍如此挑衅,愤怒的发出震山一吼。 世人皆知狮吼功,少有人闻虎啸龙吟。 “吼……”大虎见久持不下,陡然一声虎啸。 首当其冲的陈石瞬间呆若木鸡,刚才本就有些发怵,殊不知林中猎手最善抓捕机会,一声断喝顿时把小陈师兄惊得动也不敢动,好像自己只要一动,下一秒虎爪就能扯破自己的喉咙,那张巨口就能咬断自己的脑袋。 此时就连背后的石老爹额头都滴落了几滴冷汗,实在是担心大虎的刚才那声断吼之后,会直接飞起伤人。如果是自己,好歹能借着地势躲避其锋芒,在伺机而逃。 但现在身边还有一个小陈,以他现在的状态,不说逃了,能正常踱步就已经算是心思淡定了。带着他逃,实是十死九生。 “现在该怎么办?” 自己的术法功夫都在那柄剑上,可偏偏自己却没带上,属实担心的不来,没想到的却偏偏碰上了。石老爹也只能以眼神之厉暂慑大虎。 照说没有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还不至于这般怂,刚才大虎那声断吼竟然将崖顶的白云都给震散了。 都说虎从风势,以它之声威都能惊云,恐怕即便不是妖,也已快到了成精的地步。 见小陈有些站立不住,赶忙扶住,如果此时他这一倒下,大虎肯定伺机而动扑将上来,那时俩人肯定得有一人丢下性命,万万没想到,采一枚灵芝而已,也能遇此凶险,这岭南山中什么时候又有老虎出没了? “灵芝?” 石老爹好像突然有些想到了什么,便赶紧试探着指了指对面的崖壁之上。 大虎呲牙咧嘴随时准备扑击,眼神始终死死盯着石老爹,现见其指了指崖壁,豁然竟能看得明白。 微微收拢呲牙的巨口,呼噜一声。 石老爹见此法可行,连忙以手做采摘之势。 大虎忽然又竖起颈毛,爪子在坚硬的石壁上都擦起了火花,刚收起来的獠牙又哧哧冒着热气。 大虎明显不愿石老爹采摘那株灵芝,故刚刚稍微松懈的敌意又紧绷了起来。 反观石老爹倒是放下心来,既然能有为所动,便是有了机会,他现在就怕神兽无灵,一味扑咬厮杀。 又以左手虚托,右手从中一分为二,一份指向大虎,一份收入怀中。 眼前大虎竟然低头呈思索状。 小陈师兄此时方才缓了过来,控制不住长吁一口气,呛口气息声响引得大虎又瞪了他一眼,还咧了咧嘴,像是对他的打扰很是不爽。 石老爹赶紧一把捂住小陈口鼻,示意其冷静勿动。 其实就算石老爹不捂住他,小陈师兄现在也动也不敢动,这威胁,实在让他有些砧板鱼肉之感。 第65章 森林主无奈,万灵终有长。 山中野兽即使稍懂人理也不至于反应迅速,就在小陈师兄腿肚子都快抽筋的时候,大虎终于有了动静。 崖边位置本来就小,刚才扑击之时,石老爹和小陈师兄已经躲避之末处,再往后退,就只有攀上藤蔓,或者掉下深涧两个选择了。那大虎要动,也只有这一处地方可行,难道它还会飞不成? 说时迟,那大虎后腿一蹬,边跃上了崖壁足足有十几来米,前爪趴伏其上,坚硬的石壁竟然被它抓出几道痕迹出来。两条健硕后腿随之又往石壁一蹬,贴着陡峭便跳了上去。灵巧的尾巴除了纵身的那一刻以外,始终屹立身后,悠然摇曳。此时还不忘回头朝两人看了一眼,便寻至一处草垛之处趴了下来,好像在说“你们自便,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们别想耍什么花样。” 小陈师兄已经目瞪口呆了,他从书上得知老虎确实会跃涧伏壁,但他万万也想不到大虎的纵跃能力如此出众,这么高的绝壁即使借用工具也难以攀附,它竟然轻松一跃便跳了上去。如果刚才真被石老爹扔至对面,恐怕也于事无补,自己刚才竟然还傻傻地在那后悔为什么石老爹不直接把自己扔过去,然后他自己再跳过来,不正好躲开大虎吗? “走。”见大虎真与自己达成协议,让开了道路,石老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犹自为这般聪慧伶俐的猛兽称奇,莫不是真成了精? 小陈师兄在被石老爹推了一把之后才也清醒过来,试着动了动,见大虎只顾着舔舐自己的爪子,方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刚才是看到石老爹手中动作的,什么时候跟野兽能谈交易了?这要是放以前,他飞得认为石老爹吓傻了不可,殊不知自己才是被吓懵了的那个。 “莫不是这大虎成了精?”小陈师兄也暗自揣测道。 虽然大虎确实避让了,可眼前的大壑依旧是个问题,不由得又茫然地看向石老爹。 “别闭上眼睛,要看着前面的路。”石老爹提醒道。 “路?什么路?哪有路?” 不等小陈师兄想明白石老爹所说路在哪儿,便再见石老爹朝自己奔策而来。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把他横拦开来,而是真的把自己当沙包一样给拍了出去。 对,就是拍了出去。 小陈师兄只觉得一股大力朝着自己袭来,触及身体的时候却又没有撞击之感,而是自己真的像一个沙包一样,抛飞了出去。 虽说是飞,其姿态却无潇洒之感。本就毫无准备的小陈师兄张牙舞爪的就朝着对面栽了过去,好在有先前石老爹的那一句提醒,没有闭着眼睛,即将碰壁之时伸手抓住了林中随处可见的藤蔓枝桠,才没有摔个四仰八叉。 石老爹真的就这么把自己给扔过来了? 等小陈师兄站稳之后才有些心有余悸,小腿肚子都不由得开始有点打颤,难怪石老爹要走这一条路,他不可能像自己一样会误判这峡谷的宽度,也就是他一早就有把自己扔过去的打算? 正想质问石老爹,就听见一声带着鼻息的“嘁”。 这不是人的声音,小陈师兄反应过来对岸崖顶上还趴着一只大虎,抬头望去,大虎才刚刚扭头收回审视的目光,猩红的舌头还舔舐了一下露出两侧的獠牙。 “它刚刚是在嘲笑我吗?”小陈师兄怀疑道。 石老爹退后几步一个助跑,临近崖边之时一步重重踏下,即使对岸的小陈师兄都感觉到了一丝震动,只是他没有发现,崖顶的老虎也聚目正视着石老爹,好像对其重新有了些审势。 借着这一踏之力,石老爹腾空而起,蹦的老高,只是怎么看着这抛物线的着落点不像是能落到自己这一面的台阶上啊? 小陈师兄这才有了些慌了,连忙朝崖边跑去,看能不能拉上一把,心中更是后悔不已,要是自己刚才没有发愣,没有怪罪石老爹不打招呼就把自己给过来,而是去折几根藤蔓,此时也能丢过去接住石老爹啊。 也亏的小陈师兄能在短短的一刹那间便想了这么多。 石老爹腾至最高点过后,自然惯性朝前滑落,以此时计算确实不能落至对面,但既然陈石都有二转挪移之功,石老爹又怎么可能差到那里去? 只见石老爹又是凌空一脚踏出,虚空之中竟然也让石老爹踏出了落着实地的感觉,一声有些沉闷的声响过后,石老爹明明有些下坠的身躯又接着这一踏之势再度叠跃而起,而且这一步以后,接着又是一步,一连踏出了三步过后,稳稳地落在了小陈师兄的身后。 小陈师兄又呆住了,伸出去的手随着目光转过身来都忘了收回去。 “你干什么?”石老爹明知故问地说道。 “卧槽,石老爹你会飞?” 小陈师兄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爆了一句粗口,十分惊讶的问道。 “这只是轻身功夫,离飞还远得很呢。”石老爹老实会道。 小陈师兄追根问底道:“这么远的距离你都能跳过来,与飞也差不了多少了。能不能教教我?” 石老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也没有不教他的打算,便说道:“这个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办完,对面的那只大虎还盯着呢。” 一时激动,都差点把它给忘了,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盯着自己这边的大虎,悻悻而回。 这时候,才有时间打量着落的这片地方,左右两丈左右的平台竟似人工打造一般平整,虽然有藤蔓苔藓生长于上,但比起林中其他地方要干净整洁的多,坪中的落叶几乎没有,估计是临边有风的关系。 靠近山崖的石壁之上更是爬满了无名蕨植,根蔓有些粗壮的地方差不多都有足岁小孩手臂大小,也得亏这层植被,自己刚刚才没有直接撞到石壁之上,倒是个天然的缓冲垫。 本以为还要顺着这些藤蔓爬上峭壁,石老爹已经带走向崖边的一条羊肠小径,原来茂密的枝叶后边还有这样一条路,小陈师兄都差点笃定这就是隐山高人修筑而成的。 这样的地方都能让石老爹寻着,他真了不起,小陈师兄对石老爹的敬佩之情无形之中又增添了几分。 顺着山脊又攀爬了将近三个多小时,石老爹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前面更为陡峭的山壁说:“到了。” 终于到了。 已经累的有些虚脱的小陈师兄一屁股就直接坐在了地上,早知道如此,这几年也就不刻意落下功夫了,也不知道现在开始努力还来不来得及。 “在哪儿?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见石老爹一直盯着眼前几乎光秃秃的峭壁,不可思议的问道:“不会在这上面?” 石老爹一副想当然的表情说道:“要不然以那大虎的能力,还能有你我什么事?” 确实,大虎不但擅长跳跃,攀爬功夫也是一流,要不是这峭壁太陡,又无甚抓手攀附之物,定然早就被大虎采摘了去。 不过,大虎要灵芝干嘛? 好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等他问,石老爹便解释道:“石灵芝本就是灵芝中比较少有的异数,生长百年的紫石芝就更为难得了。它不但有宁神益气的功效,更是修行之人洗髓伐筋的绝佳饵药。我如果猜的不错,那大虎也已有了洗髓伐筋的境界,所以才一直守着这株紫石芝。” 小陈师兄知道灵芝,对紫石芝也有耳闻,只是不解的问:“这紫石芝对它也有用吗?” 石老爹笑了笑,也找了一处稍显干爽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再一鼓作气采摘那株紫石芝。 说道:“自古飞禽走兽化妖成精都有自己的独特天赋,而大虎的天赋就是其筋骨劲力,即使没有领悟到灵韵神识,一头成年大虎也有比人类五气朝元境界更为矫健的体魄,如果再有机缘巧合悟道修行,虽然进境缓慢,但每层境界演绎造化比人只强不会弱,一身劲力即便是大成真人也要退避三舍。而且,妖兽本就是山中精灵,对于草芝灵岩更为贴切合适,你说紫石芝对它有没有用?” 小陈师兄却有些想到了曾经的那一抹倩影,如果紫石芝对大虎有用,那么对她呢?因为小陈师兄记得她曾说过,狐之一族体魄皆弱,如果平常也就罢了,有了修行反而很多时候都经受不住退病炼形的痛苦。 因为跟小陈师兄的关系,也知道了很多人类对修行境界的划分,也明白了为什么好多族人明明都是好好的,却突然病殃殃的没挺过去。 “说不定她早有了四尾、五尾,不再需要紫石芝了。”小陈师兄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些伤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又想起她。 石老爹见小陈师兄若有所思,也不打扰,自顾自的调息恢复。 他们一没有注意到崖边的那头大虎此时正遥遥趴在不远的地方,二没有警觉到来此觅得紫石芝的并非只有他们二人一虎。 小陈师兄也没有想到,他此时牵挂之人正生死挣扎,命悬一线。 第66章 浸淫如一日,胜别三更长。 陈石经过几日调养,终于恢复了一些灵韵神识,经络血脉之间更有细微体会不同于往常,师父说这便是灵韵滋生的法力。 也只有到了这一步,才有可能凝练法力于气海丹田,而真正的修行之路也才能算刚刚开始。 这日,三人又结伴经过落梅林,来到梅溪森境边缘,这里的林木年轮长久,植被层峦叠嶂也最为茂密。陈石不敢贸然造次对人施展神识,于是便把谷中其余器物灵植、虾虫鼠鸟窥探了一个遍。 器物灵植倒还好,本来就没什么反应,但虾虫鼠鸟最近却不得安宁,从不茬生的它们,最近却是闻声而逃,就连四师兄喂养给它们的熟食草籽都不敢再来觅食了。 因为陈石现在不但能做到携外景而显内识,亦能裹内息七情染指外商。也就是说,他现在能以内识调整七情六欲转而影响神识范围之内的指定目标。 要说起这个,当然还有那么一段故事。 最开始只是因为初识新境而有些兴高采烈,这种心情本不容易发现能对逍遥自在的动灵之物有影响。有一次陈石在窥探一只刚刚丧偶的水鸭时意外发现,本有些抑郁的水鸭却在自己窥探之时欢愉的在水中嬉戏?要知道这种水鸭最为专情,一生也只会有一只伴侣,如果遭逢意外,另一只水鸭甚至会绝食自溺而殉情,就算是个别异数也断然不会像这只那般欢愉雀跃。 纳闷思索自然不似刚才心情,陡然间水中水鸭也不再戏水,似乎还有些茫然无措,呆呆的飘在水中,都忘了抖落羽毛上刚才戏水沾上的水珠。 而陈石见水鸭又不似刚才那般雀跃,正感无趣,灵息反馈中也复先前阴郁。一时之间的情绪转换,陈石本能亦在体会那份阴郁之情,水禽尚有如此单纯情爱,定然无法像人类这般能开导自己,走出阴霾,不免也为这只独存的水鸭心生怜悯。 也正是这一刻怜悯之情,那游曳的水鸭突然扭身一头扎入水中,果断坚决之快,迅疾用力之猛直接将头都没入了水下淤泥之中,就连时刻窥视着它的陈石都反措不及,瞬间便失去了对水鸭的窥视联系。 灵息神识很多障碍都能透视而过,唯独大地土壤窥视极难,陈石问过师父,他能破土三分之距,而得知师父也仅能过七寸左右而已。 水中亦有隔绝,更何况水下淤泥远不止三分厚薄。 一时情急的陈石都忘了自己本能怕水,连衣服裤子都没有脱便跳入水中,朝着水鸭的地方艰难挪去。 好在水位不是很深,陈石脚踩实地之后才淹没到了胸口的位置,即使这样,因为走得比较急,要是摇摇晃晃、频频摔倒,还呛了好几口水。 离得不远的杨勇两姐弟自然听到动静,奔赴过来。 等陈石从淤泥之中拔出水鸭,杨勇姐弟再合力把陈石拽上了岸,那水鸭早已没了气息。三人倒不至于因为一只水鸭而哀恸,只是陈石想不明白为何有如此两情反转,也没听说过水鸭殉情前还有欢愉之说啊,什么时候一只水禽也有这么复杂的心绪了? 辜芙蓉很是好奇石头为什么会为了一只水鸭而不顾危险跳入他本来就有些畏惧的水中。 杨勇也在一旁说道:“想吃鸭子早说啊,用得着自己跳进去抓吗?” 陈石自然不是因为想吃鸭子,便一五一十的把方才经过讲给两人听,本就修习心相五识,自然格外细述心绪变化。 等他讲完,杨勇听的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辜芙蓉之天赋本就善情绪感染,好像想到了一些什么,诸跳仔细分析。 几经对照,便也摸得七七八八、知晓大概,于是几人立马便找到几处生灵验证了起来。 一时之间,谷中可谓是鸡飞狗跳、猪啸山林,然后四师兄就严令陈石不准再靠近农舍半步。 也就是有了这条禁令,陈石便把目标转移至谷中的其他生物,不是这只飞鸟悲痛绝食,就是那只灰鼠殉情自杀,也有噪鹃几日不眠不休的鸣唤不止,还有成群的猴子半夜三更躁动不安。 然后师父又严令陈石不准再骚扰谷中生物,说的是如果他敢再犯,就不给他吃饭。 最后还是五师兄建议陈石可以到梅溪森境边缘去练习,那里的环境更为叠峦茂密,林中生灵也更为灵趣,只是别入林太深就行。 所以才有了三人结伴而来的这一幕。 “石头,你为什么不假扮一只母鸡,然后施展美色去勾引那些其他公野鸡?这样我们就可以趁机吃一顿烤野鸡了。”杨勇始终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的烧烤梦,他那些带进来的调料都快发霉了。 “无耻,龌龊。”辜芙蓉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就已经给怼了回去。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这等馊主意了。 自从他知晓陈石和辜芙蓉两人都双双踏入色欲交感的第二层境界时,就老是紧抓住色欲二字用以调侃。哪怕陈石已经不止一次给他解释此色欲非彼色欲,他也是依旧我行我素,惹得辜芙蓉都搬出老爷子了,他也毫无收敛。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坚定几人迷乱之心。 以前可能还有所收敛,但自从杨勇偶然发现只要自己凝神静气,辜芙蓉便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窥探自己心中所想,亦不能趁机捉弄自己。从此便彻底放飞自我,肆意妄为。 一开始还只是逗弄几句,就能惹得辜芙蓉跳脚,但辜芙蓉苦于先天优势已然不在,拳脚上自己又不是对手,只能任由他胡乱张狂。久而此,便也能免疫一些。 但后来杨勇发现已经不能轻易惹怒这头小魔女之时便越来越轻贱,越来越下流,在得知辜芙蓉有色欲之障过后,更是毫不廉耻的开着一些不伦不类的情色玩笑。 就连陈石现在都有些受不了他了。 “你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小心哪天师父真把你给踹出去。” 杨勇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说道:“下限?你是不知道当初小魔女欺负我们的时候。现在风水轮流转,不说让她知道什么是下限,得让她也知道知道我的上限。” 说着还故意强调了小魔女三个字,斜着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辜芙蓉,又贱兮兮的道:“怎么了?我的好表姐,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相思病了?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要找个男朋友来着?” “噗嗤……”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杨勇这时候又想起那茬。 “老娘跟你拼了。”辜芙蓉终于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的扑了上去。 要说这杨勇也真是天资卓越,就连师父也不止一次这么夸他。 虽然其灵识、法力、修为增长都极为缓慢,但萃体灵韵却从来不缺乏,这也是为什么他和辜芙蓉总是跟在石头身边的原因。 自从师父默认辜芙蓉能从陈石身上汲取灵韵法力过后,杨勇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得也要分一杯羹。 他自然没有辜芙蓉天生特异的“吸星大法”,但他找着了他自己的一套办法。 “你不是要汲取陈石的灵韵法力吗?又不是嘴对嘴的渡,总有散漫遗漏,那也比我自己凝聚来得快啊。而且,石头的便宜就让你一个人占了,我这个当兄弟的总得为他讨点儿便宜回来。”杨勇这一通说教下来,自然又是把辜芙蓉气得七窍生烟。 就这样,陈石从自然之中凝聚灵韵法力,恢复自身所耗的同时也学着杨勇淬炼肉身皮囊。而辜芙蓉就好像对弥漫周围的灵韵视若无睹,只要她想,陈石身体里积攒的灵韵法力便不由自主的飞往她处,想拦都拦不住,除非陈石突然散开神识,不再凝拢灵韵法力。 但陈石是不会这么做的,不是因为要遵从师父嘱咐,只是因为他觉得仙灵神韵本就是冥冥造化,自己已取其一,又为什么要贪图独有?自己有凝聚之优势,惠及于同们自然也是互利之举,何必吝啬? 杨勇自然巴不得他有这一句话,屁颠屁颠的就也跟在陈石后边敛收散漫灵韵,确实比他自己凝练来得快多了。 为此,杨勇近些时日的修为功夫突飞猛进,肉身肌体隐隐已有金刚之势,寻常飞剑再难伤其分毫,这也是他敢肆无忌惮的招惹辜芙蓉的原因。 他还缠着六师兄为他寻了一本伏魔剑法和六合拳法,伏魔剑法自然是脱胎于当年太白伏魔剑阵,虽不及伏魔剑阵高深莫测、威力无穷,但好在它能由一个人施展,或困、或夺、或绞、或诛其威力也不容小觑。 剑技自然是为了配合杨勇铸炼那柄白玉剑而修,虽有所成,但他要是敢拿出来对付同门,估计不用辜芙蓉告状,他就得被师父当场给废了。杨勇这点倒是心知肚明,所以从来都是以六合拳对敌。 可即便是这样,辜芙蓉也打不过他啊。 杨勇都修习了,陈石和辜芙蓉自然也不会落下。先是伏魔剑陈石只学了个皮毛,仅有其形而已,而辜芙蓉更是连皮毛都没有学会,按杨勇的说法就是:“这一招一式让你使将出来,那还是剑招,分明是剑舞。” 六合拳倒是都会了,打得也像模像样,但还是不如杨勇直接浸淫其中、如痴如醉,如今更是能与五师兄和六师兄见招拆招的存在。 弄的众人都啧啧称奇道:“果然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第67章 调笑与下限,护犊情也真。 辜芙蓉使出全身解数也不能把杨勇怎么样,即使偶有中招也是不痛不痒、故意为之,反而是自己好几次被他击中要害,要不是他刻意留着气力,都不知道躺下好几回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算了。 辜芙蓉陡然收招呆立当场。 眼尖的陈石瞧见了她眼角的那一丝狡黠,便也不动声色,置若罔闻。 杨勇见辜芙蓉停下,以为又要耍诈,不闻不顾的又是提手一掌便拍向其脖颈,不等她有所反应,左手跃跃欲试拍向其脸颊,右手欲击脖颈而变招直切肋下。当真是虚虚实实、防不胜防。 辜芙蓉如果要躲,自然是偏头先躲避切向脖颈的一招,却恰好迎向后发而至的手掌,就像是自己贴上去挨打一样。而致命的左肋,也会暴露在敌手之间,身躯斜插,自然不受力,即便是能反应过来,也抵抗不住别人蓄势待发的一击。如果敌人再由掌切改为指戳,或者干脆握拳使锤,即使不死也得丧失战力。 不得不说杨勇的搏击天赋当真一绝,两招便将人逼入死路,难怪就连五师兄现在碰着杨勇都要躲着点走,生怕又被他拉着去当陪练。 虽说有师父遵嘱,多加调教,可现在这局面,指不定是谁调教谁呢,五师兄最近好像都有些瘦了。 场中辜芙蓉自然不会想到如此缜密,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石在一旁当然瞧得更为透彻明了。 即便场中辜芙蓉不迷糊,恐怕她也躲不过去,所以她干脆什么都没干,直接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眼角处有颗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杨勇左手早已收势,他可不敢真打上一耳光,即便是表姐自己凑上来打的,所以碰也没碰着。反而是右手使老,已是收不住,好在本来也使多少力,顺势以掌带绕,搂着辜芙蓉的腰,一步接力回转两圈才停靠下来。 要不是亲姐弟,这一幕不知道能俘获多少少女芳心,辜芙蓉仰身侧靠在杨勇怀里,右手自然垂落,显得弱不禁风。左手轻轻相扶趴过来的肩膀,又是那么的敦实牢固。 扭头看着眼前明眸皓齿、娇羞欲滴的面容,原来表姐也生的这么美。 只是口中还是贱兮兮的说道:“师姐,你怎么不躲啊?” 方才本来储备的那一滴眼泪早被杨勇给甩了出去,气氛也酝酿到位,不收拾一下他都对不起本姑娘第一次演绎。 辜芙蓉回头看向杨勇,红红的眼眶此时又已经满含热泪,嘴脸更是委屈得成了反弓月牙。 “诶,姐,你别哭啊。” 杨勇瞬间便被辜芙蓉的这一招打得手足无措,慌忙扶直身躯,两只手不知道该是为她擦拭眼泪还是该安抚一下她抖耸的肩膀。 “姐,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这还是打小开始,杨勇就没见着辜芙蓉哭过,这还是第一次。虽然哭很熟悉,但辜芙蓉哭就很稀奇啊。 辜芙蓉也不理她,哭得反而越来越带劲,好像要把这些时日所受的委屈全部给哭出来。 “姐,我求你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只求你别哭了啊。” 杨勇别的可能不怕,他今日倒发现挺怕辜芙蓉哭的,而且比他娘哭还要可怕。 好像刚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拉着辜芙蓉的手说道:“姐,别哭了好吗?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而且也不允许别人欺负你。别哭了,好吗?” 这招果然对女人管用,辜芙蓉斜着看了一眼有些惊慌失措的杨勇,犹自竖着的三根手指显得格外真诚。 梨花带雨的凄容总算稍有平复,凄凄惨惨地抽啼道:“真的?” “真的,我都发誓了。”杨勇赶紧态度坚决的变了态,生怕她又反悔似的。 陈石也差点被辜芙蓉的哭声给吓着了,虽然他认识她的时间不久,但显然没觉得辜芙蓉是个会哭的人儿啊。况且,刚才自己明明看见了她眼角的狡黠,怎么能演得如此之像? 其实倒不是辜芙蓉演技逼真,实在是一开始真的有些委屈,本来还只是硬挤两滴眼泪骗骗杨勇得了,没想到被他给甩掉了。 还以那样的姿态被他拿捏,辜芙蓉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一时之间真的有些伤感。形势所逼之下,几乎把所有委屈想了一个遍,结果就是越来越委屈、伤心,就觉得想要好好的大哭一场。 辜芙蓉这一哭,杨勇果然安分了不少,鞍前马后的又是递水,又是擦眼泪的,身边没有纸巾,顺手就撩起衣服的一角准备给她擦一擦,被辜芙蓉嫌弃的一把给推开了。 处于梅溪人境浅处的地方,陈石犹自盘膝而坐,畅意忘怀的延展神识,肆掠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要把身造周围的所有都铭记于识海之中。 殊不知也正是这内景识海,丝丝扣揉汲取灵韵,若隐坚韧的丝丝柔葭亦悄然嵌实其中,这便是灵韵识海,法之源泉。 这次辜芙蓉和杨勇倒没有趁机勒索。 辜芙蓉好不容易感化杨勇,此时正舒服惬意的享受着杨勇的殷勤。而杨勇也好像找到了曾经熟悉的味道,巴心巴肝的生怕再惹着了这位大小姐。 “姐,想不想吃烧烤啊?我还带着调料呢,你是知道我手艺的,我去捉两只烤来给你吃啊?”那谄媚的姿态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正想着杨勇这厮虽然可恶,但确实有几分手艺,以前春游秋游出去野炊烧烤什么的都是他亲自出手,比自己烤得那些焦糊简直不要太好,趁机要挟他一顿,打打牙祭好像也挺不错的。 杨勇忽然一愣神,挥手止住正准备说话的辜芙蓉。 “你……”辜芙蓉还以为他又要反悔什么的。但见你面色凝重,明显不是在跟自己继续打闹。 细声问道:“怎么了?” 杨勇忽闻异动,早已经凝神静气:“有生人靠近。” “什么时候他有了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了?而且我都现在还没发现什么异常。”辜芙蓉有些不太相信,简直怀疑是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现在刻意学自己刚才那样演戏呢。 可扭头一看不远处的陈石,也是一脸严阵以待的盯着森境深处。 辜芙蓉将凝聚的灵识都朝着那个方向布延出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异动。不免有些惭愧,竟然自己是最后一个发现的,还是在他们的提示之下。 难怪两人都神情凝重,前方靠近的气息虽然行动不快,但明显可以感觉到其毫不掩饰的愤怒、怨恨还有一丝为难? 这是什么情况?梅溪森境为什么会有人?师父不是说……?妖? 一定是妖,因为师父说过,梅溪森境不比其他原始森林,它更像一处天然牢笼。其间灵韵浓密,仙芝灵草更是数不胜数,但相应的,里面生存的灵禽猛兽也尤为诸多,其中不乏有精英之辈识灵成精,修为有行。 更有像黎山九尾那般常年隐匿人群之中,学习模仿人类而领悟幻化之术的族类。 虽然平日里很少见到林中踪迹,它们自是习惯了林中灵韵浓郁的环境,更何况生存习性天壤之别。 其实还有一个谷中之人都知晓的重要原因。 那就是谷中生灵无论是何时何地被世间修士发现,那都是奇珍异宝一般的存在。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毫不夸张的说这等宝物一经发现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而药王谷地与其说是一处宗门胜地,更是一处门户结界,一处圈禁、保护的结界。 这也是所有宗门弟子烙入神魂之中的隐秘和责任。 可今日,为何有人这般公然出现在此地?又为何带有愤恨? 三人汇聚一处,杨勇更是挡在首当其冲的位置,隐隐有把二人护在身后的下意识,心思细腻的辜芙蓉自然是发现了,还稍稍有些感动。 “石头,我感觉的到对方带着恨意。你神识比我们的强大,可感觉得到对方是否厉害?咱三应不应付的过来?”也得亏前些日子发现凝神静气的情况下可以预防辜芙蓉的窥探,杨勇更是痛下苦功,狠狠地磨练了一番自己的灵识警觉,这才比辜芙蓉先一步发现其行所踪。 陈石神情凝重,神色却是丝毫不慌。虽然他没有主动窥探,但神识感应之中对方虽有些愤恨,但并没有恶意,不知道为什么却反而带有一丝期颐,分明是有求于自己。 示意两人静静的待着,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再说。 倒不是他们吓傻了,忘了回辜通知师兄或者师父,以免自己对付不过来。而是他们早就知道谷中布有结界,也就是师父带他们进来之时打开的那处。 当对面那人闯进来的时候,恐怕五师兄或者师父已经获得了消息,此时正赶往这边而来。而他们三人聚在一块,正好互相有个照应,即使遇到危险,也能稍稍抵抗一些。 不消片刻功夫,林中树后果然走出一个酷似精灵般的披衫男子,长长的头发只是简单地在背后挽了个箍,细嫩白湛的素手轻轻摇曳着一柄绣丹团扇。要不是灵息所见,都还以为他是个女人。 第68章 深林情不断,缘起一线牵。 “你是何人?来此做什么?”杨勇率先发问道。 那有些阴柔的美貌男子自视甚高,要不是有所求,估计里都不会理会几人。但不得不放下清高,冷冷地说道:“叫陈庭芳出来。” “陈庭芳?”谷中除了陈石,就是七师兄姓陈了。 不过好像自己几人到现在还不知道七师兄的真名是什么? 陈石还是谨慎稳重一些,回道:“谷中没有你要找的人,你找他做什么?” 阴柔男子袖手一甩,说道:“哼,他做的孽,现在就躲起来不了了之吗?” 一听好像还是来寻仇的。无论是七师兄,谷中那一部人可都自己人,怎么可能轻易暴露? 陈石一抱拳,阻拦道:“谷中确实没有你要找的人,有什么事等我师父来了再说。” “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我黎山一族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出去一次,自然能再出去无数次。那老头也是不长记性,都不知道结界对我等无用了吗?”阴柔男子嘻嘻笑着,无视着眼前谨慎的三人,自顾自来回踱步,一副悠然自得。 难怪这么久了,师父和师兄们一个也没出现,照说距离也不远啊。 陈石正准备示意辜芙蓉先去报信,自己和杨勇想办法拖住他。 不料这一切早已被那阴柔男子看在眼里,威胁道:“别想着通风报信,你稍有异动,我马上杀了你。” 一股森寒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照说杨勇和自己这时候的体质比之成年人也不遑多让,可偏偏在这人寒气息之下,竟然有些站立不稳,而后边的辜芙蓉更是摇摇欲坠,伸手扶住前边的杨勇,才没有真的一屁股坐下去。 陈石心中暗自着急:“这样下去可不行,对方比自己强的太多了,而且已经动了杀意,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真的会被莫名其妙给杀死的。” 没想到前面的杨勇更为果断,反手一巴掌就把辜芙蓉给推了出去,其劲力倒也有几分石老爹甩小陈师兄的味道。 “快去找师父。” 说罢便一马当先朝对面冲了过去,陈石毕竟跟他已经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他一有动作,便已经猜到了他要怎么做。 一边以神识袭扰对方,刚好可以携自己方才慌乱、惊惧的心境以攻之。这是陈石近段时间折腾鸡犬领悟出来的术法,也是借着杨勇小说中的启发。 阴柔男子着实没有想到两个灵息期的小修士也敢直径锋芒,勇气实在可佳,正待好好陪他们玩一玩,活动活动筋骨,脑海中忽现一丝慌乱,甚至还有一点恐惧之心? 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是对面说话那小孩搞得鬼,轻笑一声,心中暗道:“有点意思。” 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就好像即便再凶狠的蚂蚁,也只是值得多看一眼而已。 杨勇速度已趋极致,三两步便已经欺身跟前。自己的白玉剑没有随身携带,更何况即便是带着那柄脆兮兮的剑,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只能用六合拳对阵。 这套拳法好像是曾经一位掌门于民间所得,本来修习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虞。然而,经过那位前辈改良过后,不但不会自损,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习练,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 六合拳讲究手与足合,肩与胯合,肘与膝盖合,眼与心合,心与气合,气与力合。杨勇有血劲炼体的基础,早已经到了气与力合的全面境界。 如果是放在外边,即便是在特警面前,也可能是位响当当的高手。 可是无论他打得多么迅猛,几道有多沉重,阴柔男子总是能轻飘飘的抵抗住,或者躲了过去,偶尔还游刃有余的挡一下策应的陈石发出的攻击。杨勇还自嘲道:“没想到这么快就遭了方才戏弄辜芙蓉的报应,” 而陈石对阴柔男子的精神攻击也一直没有停止过,迷茫、惊慌、恐惧、羞涩、发情等等乱七八糟的都试了一个遍,也丝毫没见着对他有什么影响。 要不是阴柔男子在自己切换心境状态的时候时不时还朝自己看上一眼,自己都有些怀疑这功法到底有没有用? 自己的神识还不够强大,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不敢随意窥视其内景,便加重了手脚上的攻击。 自己也一并修炼过六合拳法,又经常一起习练,配合起来当然天衣无缝。阴柔男子躲避的频率也稍微多了一些。 见其还是闲庭信步的状态,陈石和杨勇更是心里没底,难道要等他戏耍够了再杀了我们吗?赶在,辜芙蓉已经去通知师父了,只祈求他多戏耍自己一会儿,说不定还能侥幸保住自己的小命。 陈石还是第一次经受这般生死交锋,想来杨勇也应该是第一次,虽然刚才确实有些怕,但在杨勇冲出去的那一刻,自己总算没有被恐惧击垮。原来恐惧一旦克制,后边也就没有那么难了。可是,对方真的好强大啊,强大到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清差距,看样子,他年龄也不是很大,怎么会比自己强上那么多? 虽然师父和师兄们一直都在夸奖我们天赋异禀、进步神速,也知道那只是一种恭维和赞扬,自己可能确实优秀一点点,但如今看来,我们也并不是那个天才啊。 有些羡慕其修为境界高深,也有些嫉妒…… 刚才还见招拆招、一拳一脚打的有条不紊的,陡然间,阴柔男子眼神一凌,锐利眼神瞬间袭向陈石。 “不好,石头快退。” 杨勇一直处在前锋,阴柔男子攻势一变,他第一时间便已经有了察觉,见其突然眼神凌厉地看向陈石,自然以为他对陈石动了杀心,提醒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虽然听到了杨勇的提醒,但躲不开就是躲不开。 阴柔男子上一秒还在五步之外,眼神一凌便已欺上身来,还没等自己有所反应,便已经像出膛的炮弹一样朝后边飞了出去。 陈石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牛给挤了出去,即便惯性反应自己已经伸出了手去格挡,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不过,为什么自己这样被撞出来,为什么一点儿也没觉得疼? “哎哟……” 打着确实不疼,但摔下去的时候可真疼,好巧不巧的还一屁股坐到了石头尖上。 而不仅如此,不等陈石摸着自己的屁股,心中忽然觉着一阵心悸,就连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了。就好像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人一把捏住了一般,脑海中更是一片迷茫慌乱,手脚开始冰凉,四肢也不再有力。刚刚爬起来的身躯瞬间又倒了下去。 杨勇一记横扫,暂时逼退阴柔男子,回头看陈石趴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喊道:“石头,你怎么样了?” “你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也给我趴下。” 阴柔男子好像已经玩够了,一脚便把陈石给踢出了局。紧跟着又一拳,直接贴到了杨勇的肚子上。 杨勇倒没像陈石那般飞出去,不过倒下去的姿态倒也差不多,此时正趴在地上,脸色铁青的呕吐着,又什么都没吐出来。 等收拾完他们俩,阴柔男子才甩了甩衣袖,潇洒的飞身到一根树丫之上,仿佛并不担心前去报信的辜芙蓉,也好像不怎么惧怕自己的师父。 陈石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趴在那儿看了一眼杨勇,确认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才又盯着前面的阴柔男子。 “别这么盯着我,又不是只有你们人族才会移情之法。算起来,你们的大部分术法还是模拟学习我们妖族的本能天赋呢。” 好像知道陈石会对自己说什么,只是嘴角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暂时发不出声来,先一步说了出来。 又缓了缓,陈石才问道:“你是妖族?” 阴柔男子理也不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只葫芦,拧开葫嘴轻抿了一口,从风中隐约捎过来的气味中感觉到,那应该是一种酒,还带有浓烈的莫名花香。 其实,以现在陈石和杨勇的状态,即非受伤,但实则很恶心的状态来说,能喝上那一口酒实在是最合适不过。 只是刚才还想着杀了自己的敌人,又怎么会把那么香的酒给自己喝呢?不过,他为什么又没有对自己动手?刚才分明是有很浓烈的杀意。 见其并不回答自己,陈石又问道:“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阴柔男子皱眉白了一眼陈石,说道:“我说过,我是来找陈庭芳的,你们人族怎么老喜欢说些废话?” 既然打不过人家,自然得服软。 老老实实说道:“我们真不认识谁是陈庭芳。” 见对方又不出声,问道:“明明你比我们厉害很多,为什么先前要戏耍于我们?” “戏耍?你们把实力不相当之间的较量称之为戏耍?”阴柔男子有些嘲笑滋味的问道? 陈石一脸阴沉:“难道不是吗?我知道阁下实力高强,也敬佩不已,可这般戏耍于我们,若有他日,定当讨个公道。” 阴柔男子面色好像因为多喝两口酒的关系,细白的脸上略略有些红霜,无所谓似的说道:“你也用不着耍什么心思,我要想杀你,早也就杀了,何必跟你在这儿废话。你师父应该也快到了,别哭鼻子哦。” 回头望向谷中方向,果然看到自树荫之后疾驰而来的师父。 而杨勇眼眸之中果然有些泪光闪烁。 第69章 同林知更鸟,翅折不自飞。 “师父。” 见辜老奔至跟前,两人不由有些劫后余生之感,激动的喊道。 而杨勇总算硬生生的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没有真如那人所说还哭鼻子,要知道他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别的环境下,可能还在衣来伸手、嗷嗷待哺呢。陈石倒也挺佩服其确有几分男子气概。 辜老见先是扶起两人,一番查探过后发现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心绪难平而已,也不再理会,朝阴柔男子拱了拱手说道。 “不知黎山小叔祖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那黎山小叔祖即便是见着师父,也是臭屁拽拽,亦不还礼,果然是山野蛮夷之地。 斜着瞄了一眼,说道:“还是那般喜欢虚情假意,我问你,陈庭芳可在谷中?” 辜老持礼却不卑躬屈膝,也不计较黎山小叔祖无礼,说道:“我那七徒弟早在十年前便已经自我逐出师门了,自然不在谷中。” 陈石和杨勇一齐扭头看向师父,双眼之中满是写着“果然是小陈师兄吗?” “逐出师门?为什么?”小叔祖明显是知道些什么,有些不满的问道。 辜老也假装没看见,自顾自说道:“噢,年纪轻轻便经不起诱惑,与异族女子私下结为姻亲,有违背门规。” 小叔祖呵呵冷笑一声:“就因为与我狐族有了姻亲,这便就容忍不得了吗?你宗门显赫,我黎山狐族还配不上他吗?” 说到最后,小叔祖已经面露怒容,酒也不喝了,提着酒壶就指着辜老的鼻子大声质问道。 辜老也不露怯,声色平稳的回道:“配不配的上,自然不是我说了算的。我那徒儿虽然不怎么成器,却无藐贱之心,不然也不会私下与之结为夫妻。如若有人自愧形贱那也怨不得别人。” “你……” 小叔祖见说不过他,愤然一甩衣袖,扭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继而又问道:“不知道你们人族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子配偶?” 辜老显然已是猜测到这位不轻易出现的小叔祖为何会出现在此时、此地了。还真是有些冥冥之中啊,自己先前的打算果然还是有些应验。 辜老:“自然是视如己出。” 小叔祖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扭头追问道:“那妻子有生命危险,当救不当救?” 辜老笑眯眯地说道:“若非阴祟邪魅,自然当救。” 小叔祖脸色又是一变,好像刚才那个处变不惊的阴柔男子在辜老面前总是保持不了一丝矜持,喝道:“你说我们是邪魅?” 辜老假装赶忙解释:“黎山涂山氏自然不是邪魅之属,小叔祖可不要乱论我话头啊。” “哼,跟你们打交道真是麻烦,虚伪狡黠、诡计多端。”小叔祖发现又快落入这老头的圈套,忙止住了话头。 直接了当的说道:“那陈庭芳既与灵儿有了夫妻之实,灵儿又以烙铭玄牝丹以示非他不再二许,自然便是他陈庭芳的妻子。现在他妻子生命垂危……” 顿了顿才又说道:“他是救与不救?” 辜老心中暗道:“还说人类喜欢耍心眼,却明明知道七师兄不在谷中,他小叔祖没有问我救与不救,却问他救是不救?” 也继续装糊涂,道:“于情于理,他自然是当救。” 小叔祖总算达到了此行目的,有些激动的说道:“那赶紧救啊。” 辜老真被他气笑了,反问道:“谁救?救什么?她怎么了?又如何救?” 小叔祖被辜老一番连问也搞懵了:“自然是他陈庭芳。” 辜老:“可他不在谷中。” “你是他师父,他既然不在,自然是你救。”小叔祖也不是傻子,自然顺着话头扯上了辜老,更何况他此行本来也就是为了找他的。 辜老也知道不必过分纠缠,不然他要是发起火来,虽然不至于怕,但也影响两边长久以来的安宁。 “当然。教不严,师之惰。既然是我徒弟,我自当承责。” 看样子是当年那只小狐狸遇到了些问题,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那小狐狸可遇到了什么问题,还劳烦你亲自出来一趟?” 提及小狐狸的问题,小叔祖也收起了傲慢,极为认真的说道:“灵儿回山之时已有三尾化形成就,只待退去形神之殇,便能得已突破。可就是因为那陈庭芳,害得灵儿过不了情字一关。” 顺着又有些暗自伤神,神色暗淡地说道:“现在突破不成,反遭神噬,全身旧疾突发,神魂亦有受损,整日胡言乱语,疼得死去活来……” “我知道你人族有碣伤神药,你我两族虽没有什么交情,但还请看在灵儿和陈庭芳那厮有夫妻之名的情分上,救她一命。” 以小叔祖桀骜的性格,竟然能说出相求的话来。不只是旁边听得有些傻愣的陈石两人惊讶,就是辜老也是第一次见到。 看样子,他口中的那位叫灵儿的小狐狸与他关系有些不同寻常啊。 “你与那小狐狸是什么关系?”既然他不喜欢拐弯抹角,辜老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刚才还有些悲戚的小叔祖,就像一下子被谁卡住了脖子,道:“关你什么事?” 辜老也不追问,笑呵呵地说道:“精灵兽族的形神之伤,我门中确有神药可以救治,这也是当年祖师遗训,自然不会为难于你。只是……” 不能辜老说完,小叔祖已经生怕他要反悔,有些紧张的追问道:“只是什么?” 辜老右手虚压,示意小叔祖不用着急,说道:“只是谷中早已多年未与森境众人打过交道,也未曾有个中修士前来求取换药,所以以前储备丹药早已经用完耗尽了。而谷中虽说也有种植灵药,可那些药草作为臣药当无不可,只是缺了一位君药啊。” 这点辜老倒是没有诓他,不然也用不着求石老爹去采摘一枚百年灵芝了。 小叔祖紧张的问道:“差什么君药?” 辜老:“一株至少百年灵芝。” 小叔祖皱起了眉头,说道:“灵芝?森境中确有不少,但少有百年遗株,难道就不能用其他什么代替吗?” 辜老好像猜到了他会这样问,话音刚落就回答道:“有。” “什么?赶紧说。” “妖王血竭。” 小叔祖一下子呆立当场,他知道“妖王血竭”意味着什么。 妖族中没有对修行等级的严格划分,但自古以来传承有六个境界的划分,分别是懵懂、小妖、化形、大妖、成神、妖王。 实际上封天之时是有七个境界划分,第七境界是妖仙,但实际上当妖修脱胎换骨,成就仙道以后,便已经没有了种族之分。而就是因为如此,很多妖修都不愿意承认妖仙为第七境界,也不愿意称之为妖仙,颇有阴阳怪气之嫌。 而妖王血竭,自然就是妖王所流出的血,干涸过后的东西。 先不说妖王是何等的存在,即使在整个梅溪森境里恐怕也找不出一位来,如果说这世上哪儿还有一位妖王的话,恐怕也只有那传说中昆仑仙境了。 更何况,妖王可是媲美人族真仙一级的存在,谈何容易受伤?即便是受了伤,所流之血可能也会随之幻灭,哪里还能有机会收集?莫不是这老头诓骗自己? 不由怒道:“哼,这世上哪有什么妖王血竭,即便是妖王也多年未出过一位,你莫不是诓我?” 辜老可不敢再卖关子,说道:“怎么没有?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啊。我继承掌门之位之时,谷中尚有一枚脱胎换骨丹便是由妖王血竭所炼制,不过那也是唐朝时期的事了。况且,即便是你现在寻来妖王血竭,我也不会炼制啊。” 一听至此,小叔祖瞬间怒不可遏。 “诶,你别着急啊,先听我说完。”辜老赶紧制止道。 小叔祖也不敢真把他怎么样,毕竟有结界束缚在那里摆着,只得一甩衣袖,道:“啰哩巴嗦,快说。” “我虽然不会炼制脱胎换骨丹,但我可以炼制洗髓丹啊,就是以百年灵芝为主药炼制的另一种药。相较于脱胎换骨丹,洗髓丹丹虽没有它那么神效,但好在材料也好寻找得多。” “可是,你不是说也没有百年灵芝吗?” “谷中是没有,可我已经让人去找了。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采摘到了,不日即可返回。” 小叔祖好不容易听到了些希望,当然高兴,不由自主的有些激动,问道:“真的?” 辜老点了点头。 小叔祖喜颜于表,高兴得说道:“灵儿有救了,也不枉我亲自跑一趟。只是可恨陈庭芳那小子,实无什么担当。” 辜老摇了摇头,制止道:“可不能这么说,这次采药之人便是他。” 辜老没有说此行主要之人还是石老爹,倒不是可以夺取他之功劳为自己徒弟增光,实是没有什么必要,又何乐而不为呢? 小叔祖这才对他有所改观,哼了一声说道:“算他还有点良心,不枉灵儿痴心一场。唉,真是报应。” 辜老也有八卦的时候:“嗯?什么报应?” 小叔祖知道自己女儿有救了,心情自然好了许多,有些嗔口地说道:“关你什么事。我先回去照顾灵儿,你等那小子把灵药采摘回来赶紧告诉我一声,我便来取。” 说的这么好听?他都不问一声师父愿不愿意相赠? 没想到师父只是拱手说了一声“好。” 小叔祖快走至森境边缘时回头说道:“我这次打伤了你两位小徒弟,这剩下的半壶百花酿就送给他们俩。” 说着便把他一直拽在手里的那支葫芦给扔了过来。 辜老一把接过,再次拱手说道:“老朽在此替二位徒弟谢过小叔祖了。” 第70章 心性不曾移,修之即所行。 “别趴在地上装可怜了,人都走远了。” 辜老见小叔祖已经走没影了,回头望着还趴在地上的陈石和杨勇道。 而躲在远远的辜芙蓉见阴柔男子已经走远了,也才跑了过来。 “师父。”杨勇有些委屈的喊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揍,但这是他感觉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刚才那一下,他真的还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辜老怎么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教训几人呢? 说道:“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平日里都把你们几个惯坏了,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老实说,虽然陈石没有什么骄纵之心,但这些时日以来也确实有惊蛰之喜,总有些觉得自己真的就是那天之骄子,遇人做事总会有天运照应,自然有些恃宠而骄。 此番经历虽然看似化险为夷,但他明白,那位称之为小叔祖的男人确实起了杀心,打小他就见过村里华爷爷杀猪时的气息,而他的这股气息,即使村里最凶的狗也不敢吠他一声。 可能是因为有求于师父,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才没有真的对自己几人痛下杀手,但绝不可能是对师父有所忌惮。甚至有可能比自己师父还要强上一些。 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说道:“师父,我知错了。” 杨勇见此情形,一开始还有点疑惑,随即便有些明悟,也跟着拜倒在地。 辜芙蓉以之细腻,自是知道所为何事。 辜老心里有些不清楚,如此聪慧到底是好是坏,不过也容不得他多想其余,只得意味深长的说道:“少年心性,我自不会怪罪你们,我也知道你们三人聪明过人,但亦要三省吾身、心持警觉,勿要堕落于邪魔之道。” 两人再拜,当是铭记于心。 见两人已有真诚认知之心,便也就此作罢,唤道:“起来。虽然那黎山小叔祖对你们有所手下留情,并没有真正伤着你们,只是其功法特异,即使无丝毫外伤,这近半月有余里你们也会难受至极,更不提还会影响修为进展。” 说着又心存怀疑道:“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说只是巧合。” 只是这点,辜老倒是真的想多了,森境中已经自成一个世界,恐怕里面的其他人再也不会跟这外界有相关了。 几人不知道师父所说的故意、巧合是指什么,只觉得现在身体里更是难受,就好像有百十条虫子在身体里到处乱爬一般,越想越觉得恶心,再也忍不住了。 “呕……” 哇的一声,陈石已经吐了出来,黄白秽物之间隐隐还有些许血水掺杂其中。 见陈石吐了,受到刺激的杨勇再也忍不住,也跟着呕吐了起来,情形与之并无二致。 见两人都吐了,辜芙蓉反而着急了,也顾不得恶心,连忙赶过去搀扶起来,这个拍拍,那个揉揉,忙得手忙脚乱。 “师父,你快看一下他们俩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呢?” 当真是关心泽乱,明明自己也算是半个医生,都忘了先查探一番,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啊。 辜老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是有事,但现在吐出来反而没事了。你去溪边打点水来,给他们俩漱漱口,怪恶心的。” 两人吐了出来以后稍微有些好转,也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的呕吐之物,把周遭的优美环境都有些破坏了,更是暗自打定主意一会儿得来收拾收拾,要不然还真有些看不下去了。 辜芙蓉倒是随身带着她那只白玉葫芦,此时又没有其他可盛水的器物,正好可以拿来去溪边打水。 先前还不知道这白玉葫芦有何神奇之处,只以为是一只如同白玉葫芦。而也正是因为这次机会,让她到察觉葫芦的一种奇异,那就是它挺能装的。 明明看着只有巴掌大小的葫芦,竟然装了好半天也还没给罐满,还拿起来看了好几次是不是漏了啥的,且重量好似也没怎么增加,便忍不住怀疑到底有没有装进去,又试着往外面倒水。 可这倒了半天,也没有把里面的水给倒干净,倒是把那边等着的杨勇给等急了,催促了好几次。 先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先把水给他们俩送过去。 杨勇似乎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抱怨道:“打个水,怎么那么慢?我可是因保护你受了伤呢,不照顾我就算了,打个水还这么慢。这一个葫芦,叫我们俩怎么喝?而且这葫芦还那么小……”啦啦…… 本来还有些悲怯的辜芙蓉看到杨勇又是那副贱兮兮的样子,本来该怒火中的她却反而笑了起来,她知道他这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 那边师父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在杨勇屁股上,呵斥道:“喝就喝,不喝拉倒,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杨勇果然唯唯诺诺的说道:“喝,喝,这不跟师姐开玩笑嘛。” 等两人漱了口,看还有剩余,又洗了手,杨勇还洗了把脸,结果看着不大的葫芦竟然还没有腾空,可把陈石后杨勇惊奇坏了,自然知道这又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即使现在好奇自己的那些宝贝是不是也有什么神奇之处,也只能暂且放置一边,因为辜老已经有话要说。 辜老刚才想了很多种可能,也怀疑过小叔祖此次出现的真正原因。但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任何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无意之间看着眼前纯洁无瑕的三个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已是惊弓之鸟,把很多简简单单的事情想的太过于复杂了。 又有些觉得可笑,这大千世界自然有它的缘法,自当尽力,亦不可无端生疑、杞人忧天。 也不再疑它,叫过三人道:“也不知道你俩是倒霉还是走运,这百花酿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就是我,迄今为止也只是听说而已。既然小叔祖把这半壶送于你等,你们仨就分了。” 三人自然也是识趣,既然知道这是好东西,连师父都没有尝过,当然不能独享,三人互望一眼,便已经打定主意。 陈石代为说道:“师父,既然是难得的好东西,自然该孝敬你老人家,更何况那恶人还是看在你和七师兄的份上才与之相赠,我们三人却是受之不恭。” 辜老即使好奇,也自不会贪恋晚辈们的东西,当即严词拒绝,说即便是想喝上两口,等七师兄回来炼完丹药,再找小叔祖换不就得了? 三人只好作罢。 话说这百花酿还真是好东西,等三人回到房舍,拿起小酒杯,也不嫌弃先前已被那恶人已经喝过,各自斟上了一杯。 虽说是酒,但喝到嘴里却没有多少酒味,方才打开之时浓烈的花香气息,喝的时候也淡了不少,这是何道理? 不明所以的三人随之又喝了一口,还是没品出个啥味来,不知不觉便把一整杯给喝光了。 “诶,石头,你脸红什么?” 不等石头回答,旁边辜芙蓉笑呵呵的朝着杨勇说道:“你还说他,你自己不也一样?”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小师弟,你发现了没?不但刚才那些难受劲儿消失了,好像精气神也好了许多,甚至隐隐觉得体内法力也有所增长。” 经陈石一提,辜芙蓉和杨勇也各自检查了一番,都倍感神奇。 杨勇高兴的说道:“难怪师父说这是好东西。不说别的,肯定有增长法力的功效,小说中都有写呢。” 陈石又想起方才的事,问:“你还记得师父方才所说脱胎换骨丹、洗髓丹了吗?听名字也知道肯定跟洗髓伐筋、脱胎换骨有关。这些不就是神话中所说的灵丹妙药吗?而且听师父那意思,他还会炼制。” “嘿嘿,没看出来啊,挺老实的一个人啊。”辜芙蓉笑眯眯的看着陈石说道。 陈石纳闷道:“看出什么了?又跟我老不老实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你们还喝吗?” “没尝出啥酒味,再喝一杯。” 三人又是一杯下肚,唧着嘴品鉴了半天。 “有感觉吗?” “好像跟刚才没什么区别。” “这玩意儿难道不是喝的越多越好?” “估计是,要不然还不都成了仙?” “说的也是。” “有道理。” 几人左一句,右一句倒把事情真说的八九不离十,这百花酿最为难得的就是恢复精神法力,但也不是毫无止境的补充。 陈石看着葫芦里还有将近小半壶酒,便有了想法,有些建议的说道:“要不给三位师兄送一杯过去?” 杨勇有些担心道:“五师兄和六师兄倒不会说什么,只有这么一点儿,我们还喝过,四师兄会看得上吗?” “呃……看不看得上,那是别人的意思,送不送这是我们自己的一份心意。” 辜芙蓉倒也支持陈石,说道:“石头说的对,一人一杯,好东西当然也分享。对了,还要给七师兄留一杯,听师父说他会回来。” 几人倒还惦记着小陈师兄,却不知道石老爹和小陈师兄两人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中。 第71章 柴门扣无声,望梅兴洋叹。 陈师兄本以为石老爹只是稍作休息,却没想等他从入定中醒来已是傍晚时分,想着定然是这几天,石老爹也真的累着了。 石老爹从入定中醒来,精神已是饱满,只是体力尚有些欠缺,看来这几日的食谱确实对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影响。 见天色已晚,陈师兄也已经支好了帐篷,升起了篝火,篝火之上还烤着不知是什么的烤肉,想来也是陈师兄的手笔。 看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烤肉,石老爹的肚子也不由得咕咕作响。 两人又离得不远,陈师兄自然也是听到了,说道:“刚才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一只兔子,自己就撞树杈上了,又不能浪费,我就给烤了,要不……一起吃点儿?” 石老爹又不是禁荤腥的和尚,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起身问道:“熟了吗?” 陈师兄还以为石老爹会为了某件事有所计较呢,忙回答道:“熟了,熟了,刚才我尝了尝,就已经熟了,只是多烤干一点儿更脆、更香,现在刚刚好。” 说着便从架子上撤下烤得微焦的兔子肉,扯下了一块最肥的后腿递给石老爹。 “嗯,还别说,你这手艺还真挺棒的,跟我那馋嘴儿子的手艺有得一拼了。”石老爹吃了香喷喷的烤肉,又惦记起了自己的儿子。 “九师弟也会烤肉?”陈师兄顺着石老爹的嘴问道。 石老爹摇了摇头,说道:“他不会,但他炒菜挺不错的,有机会你让他给你露一手你就知道了。” 小陈师兄笑了:“哟,这么自信?那我一定得去找他尝尝。” 石老爹又撕下一块肉放到嘴里,继续说道:“明天早上,我们也休息好了,就一鼓作气爬上去采完药就可以回去了。” 小陈师兄一听到可以回去了,却没有意料中的开心,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 石老爹当然也听出来了,没有问什么原因,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说道:“你可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要来采摘这枚灵芝吗?” 小陈师兄当然记得:“不是说是为了给九师弟配置某种饵药吗?” 石老爹笑着说道:“这你倒还记得。那你知道他所配何药吗?” 陈师兄想了想,灵芝的用武之地实在太多了,但自己所想到的好几种药方里即便用普通灵芝也就足够了,为什么还特意嘱咐一定要百年灵芝呢?定然是某种特别的饵药。 “九师弟?饵药?百年灵芝?难道说……?”陈师兄终于还是想起来了,忍不住惊讶。 “你想起来了?”石老爹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也不复述,只是继续说道:“不止是为陈石而备,也是为杨勇、辜芙蓉而备,还是为你而备。” “我?”小陈师兄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是你,也不仅仅是你。”石老爹故意卖着关子。 陈师兄果然上套,问道:“什么意思?” “你虽然已经过了退病炼形的境界,但这些年来,也仅仅是维系住了心境无却,至于灵首法力却是退步的一塌糊涂。”石老爹也不给留面子,吃着别人烤的肉还这般不客气。 陈师兄果然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嘴硬的说道:“那都是有原因的……况且我本就有退隐之心,于世间过日子就已经足够了。” 石老爹有些嘲笑道:“退隐?你出都没出过世,谈何退隐?无非是给自己脸上借光而已。” “我不是。”陈师兄倔犟的说道。 陈师兄自然不是这般想法,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今晚石老爹这么咄咄逼人,连递到自己嘴边的兔肉都没那么香了。 “不是?那为何你只想着你自己?”石老爹继续质问道。 “我想什么我自己了?”陈师兄有些纳闷,我不想着我自己,还能想着谁? “你把梅灵儿置于何地?”石老爹终于还是道出了语破惊天的那一句。 陈师兄瞬间如遭雷擎,手里的肉怎么掉了都没有察觉。就好像突然打开了心中某道闸阀,眼泪再也绷不住,哗啦啦的便往下掉。 陈师兄的心境散了,但也打开了。他虽一直铭记着梅灵儿,但他也仅仅是她当做自己的挚爱,一个人一样的女孩儿而已。 老实说,他也一直在默默地催眠着自己,幻想着梅灵儿就是一个正正常常的人族姑娘,而不是什么黎山涂山氏。 而自己又只是一个被棒打鸳鸯的文弱书生而已,只配在角落里静悄悄的舔舐着伤口,忍受那种不被容忍的伟大。 这一次当他得知师父叫他们护送石老爹来寻找百年灵芝时便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但就是想想而已,并没有怀疑起什么来。 当在听到退病炼形之时,又觉得心中的沉淀中某处位置有了一些松动,好像自己一直忘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此刻,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弄丢了什么。 而那个自己将他掩埋于心底的人,实际上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却要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抉择。 她曾经说过,他们一族不能轻易牵涉情爱,因为一旦沾染,要么至死不渝,要么玉石俱焚。 即使如此,梅灵儿依旧赴汤蹈火般的爱上了陈师兄,而陈师兄正值青春懵懂的年纪,怎能经得起娇艳妩媚的涂山一族梅灵儿?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辜老盛怒之下想杀了梅灵儿的原因。包括后来陈师兄自逐师门,辜老依旧认为是梅灵儿魅惑了陈师兄,亦只能让时间才能慢慢淡化和忘却这一段孽缘。 直至前些日子,从梅林中传来一些消息,辜老才发觉可能事情原本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不久,涂山氏小叔祖就来了,其所求,自然便是辜老待验证之事。 既然梅灵儿过不了这一关,那魅惑之事自然不攻自破,既有错怪之赎,也有为自己徒弟所担忧,万一他真的把梅灵儿给忘了呢? 如今看来,陈师兄不但并没有把梅灵儿给忘了,反而情根深种、矢志不渝。这也不由得让石老爹松了一口气,要是他真的选择了另一种结果,自己虽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至少也得揍他一顿,因为石老爹最讨厌薄情之人。 过了好一会儿,陈师兄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语气中也少了平日里的那丝轻浮,向石老爹问道:“石老爹,是不是灵儿过不了化形天劫。” “是。”石老爹并未隐瞒,甚至有些东西,他比辜老还早了解得多。 听到石老爹的答案,刚刚稍许振作的陈师兄眼神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石老爹可不想再伤着了他的心境,有些刺激疗法一次也就够了,赶紧说道:“所以才让你我来采摘这枚百年灵芝得嘛。” 陈师兄知道事情又有了转折,立马从沮丧中清醒过来,着急忙慌的说道:“原来师父真的是真的准备炼制洗髓丹,那我们赶紧采完回去。” 石老爹制止了陈师兄突如其来的冲动,说道:“不急于一时,即便你的心上人如今已是危在旦夕,但有他那位亲叔叔在,定然不会对她不管不顾,那种病症又岂是几日可伊始安排的?” 陈师兄当真是关心则乱,当然也知道这些,还是狡辩道:“还是早一日回去比较好,说不定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呢。” 陈师兄所说的他们,当然不仅仅指梅灵儿。 石老爹指了指自己的烤肉,说道:“今日是肯定来不及了,不说天已经黑了,即使白天也不容易攀附而上,要不然还轮的着我们?” 听石老爹这样说,他自然知道现在去采摘实在有些不可能,反而更为担心着急了,一直就抬头盯着那处崖壁,好像生怕那崖壁之上的神奇出了什么意外一样。以现在的天色,虽然啥也看不到。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山林之中的雾气还有些弥漫。而陈师兄早早的就起床洗漱,顺便还把石老爹的毛巾都给拧好了。 瞧着与昨日判若两人的陈师兄,石老爹有些苦笑道:“着什么急啊,太阳都还没出来呢,你想摔死我啊。” “呸呸呸,大清早的说什么屁话,诸神无忌,诸神无忌啊。”说着还朝着四周拜拜。 而远远趴着的大虎更是一声嗤鼻,表示不屑。 等拜完了四方菩萨,陈师兄还是过来督促石老爹问道:“石老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别着急啊,太阳出来了就出发。现在,先把早饭吃了再说。”石老爹先前还有些着急,这临门一脚之时反而不慌不忙起来, 陈师兄实属无奈,又只能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反观石老爹,实在悠闲自在。 “咦?” 正在悠闲的吃着早饭的石老爹,忽然发觉山顶异样,突如其来的异常瞬间又惊着陈师兄,难道真出了什么幺蛾子? “怎么了?”陈师兄一边看,一边问道。 石老爹自然没有了来玩笑的欲望,指着山顶若隐若现的那一抹紫色云彩对陈师兄说道:“你看那道紫韵了没有?那里便是紫石芝的所在。” 陈师兄点了点头,他确实也看到了快到山巅之处的那一抹紫色,先前还以为那只是阳光导致的寻常而已,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第72章 紫石芝难寻,夺造化非易。 石老爹看着陈师兄紧张兮兮的神情,笑呵呵的说道:“咱们运气不错,看来那株紫石芝的确有百龄之数,且是个中极品。” 见没有意外,陈师兄才放心不少:“极品?有什么好处?” “好处?紫石芝本就是难得之物,你还想要什么好处?无非是药效更纯、品相更佳而已。”石老爹虽见识之广阔,却也有漏缺乏知的地方。 成就灵韵的紫石芝非但其本身效用更为纯粹之外,于神魂滋补更有奇效,如若当初周同的母亲刚刚犯病之时,有这么一枚紫石芝的话,即便是一小块,说不定也能还魂返阳、续寿重生。 如果炼制成了洗髓丹,不但可助修士洗髓伐筋、巩固五阳躯壳,还可以蕴养神魂、魅邪无侵。 “这么好?那赶紧采下来,早些回去。”虽然陈师兄没怎么听懂,但总算还是知道是件好事,但隐隐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只想着早些把灵芝采到手…… “那傻姑娘,这几年肯定受了不少苦。”想着想着,不由得眼睛里又有些朦胧。 “原本是准备今日去采摘的,但既然遇到了有灵韵的紫石芝,当然得等它彻底成熟,才不枉费这等天赐良机啊。”此时此刻,石老爹反而不着急了。 他不着急,现在陈师兄反而着急了:“那要等几日?” “照今日这等情形来看,顶多三日。”石老爹倒是言辞凿凿、十分有把握。 “还要再等三日啊?”陈师兄有些无奈地说道。 三日后。 陈师兄又是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一直盯着浓雾弥漫的山巅处,虽然还什么都看不见,但又忍不住什么都不做。 不知不觉,金色的太阳终于爬上了山峭,耀眼的光芒也刺破了层层浓雾,撒至近处的山峦,整座峭壁仿佛镀上了一层金漆般璀璨辉煌。 也正是浓雾退却之际,金色光芒照耀之下,一抹比前几日还要浓稠的紫氲蒸腾开来,几乎弥漫笼罩了整个山巅。 陈师兄见此奇瑞,立马惊呼道:“石老爹,你快来看,是不是紫石芝成熟了?” 石老爹闻声才慢悠悠地从帐篷内走了出来,嘴里还包牙膏的泡沫,嗡声嗡气的说道:“嗯,差不多。你盯着,我吃了早饭就去摘。” “诶,不是现在就去吗?” 石老爹白了他一眼,要的就是那紫色氤氲汇聚于紫石芝之内,现在采摘,不全浪费了?跟个傻子似的。 见石老爹没有理会自己,显然也是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这几日确实太着急了,只能压着性子静静地候着。 等浓雾散得差不多了,那抹紫氲也神奇般汇聚于一处簸箕大小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那必定就是紫石芝所在。石老爹才慢悠悠的从帐篷里出来,一身紧身劲装是与前几日最不同于寻常的地方。 “我出发了,你收拾好东西,就在此地等我。我采摘到手就立马出山。如果周围有什么异样,尽管出手,不用有所顾忌。” “出手?有什么危险吗?”陈师兄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 石老爹:“那我就说不清楚了,自古以来天材地宝出世总有诸般异象发生,这几日紫氲频现,又不是瞎子,自然会有很多生灵瞧见。” 陈师兄一脸震惊,惊声道:“你是说有人来抢?” 石老爹:“这深山之中人迹罕见,倒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实在是有人也发现了,不是还可以讲理嘛,大不了分他一点儿也行。” 石老爹半开玩笑说道,既然大虎都可以谈判,何况是人呢? 从那日过后,再也没有见着过那只大虎,也不知道它是否还趴在那处崖巅之上盯着、等着。 石老爹:“更要密切注意的是山中精灵鬼魅,和那些有了灵智的飞禽猛兽。” 陈师兄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动静,可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啊,怎么应付? 石老爹看出来自己所说的,有点儿吓着他了,便安慰道:“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峻,既然这株紫石芝能在此地平安生长到现在,那么肯定就有一只兽王已经夺得了它的所有权,就比如那只大虎。你只管收拾好东西,其他的随机应变。” 石老爹吩咐完就出发了,顺着陡峭的石壁,时而攀爬,时而借着轻身功夫跳跃而上,时而还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根带檇的绳索,一刨一绕之下,借力而上。 陈师兄暗道:“原来石老爹早有准备啊,只是这周遭怎么出奇得那般寂静?难道那头大虎也来了?” 说罢,不由得四下观望了一番。 但仅凭他的眼力又怎么能发现一里之外的大虎呢?更何况还有密林相隔。 大虎自然也看到了出发前去采摘紫石芝的石老爹,就再他出发之际,大虎也不再是前几日那般懒洋洋的趴着,站起身来,抖擞了一下浑身上下。 即便是在这密林之中穿行,实际上大虎的身上依旧清爽干净,一身抖擞也只是为了舒展一下筋骨而已。一阵噼啪炸响过后,眼前的大虎仿佛比方才更为高大了一些。 “吼……” 大虎仰天一声大吼,既像是给石老爹助威声势,又像是在对周围蠢蠢欲动的生灵发出警告一般。 空中有一只猛禽本想趁机捡个便宜,悄然从高空中靠近,也在这一声大吼之中击溃晕倒,一声不响的便载落云端,想来即使不被摔死,也是凶多吉少了。 石老爹攀沿而上,自然是全神贯注、精神力高度集中,那声大吼他也听见了,不是世俗中五识之听觉,而是元神景象中自然激荡起的一声涟漪所现,冥冥之中还有宣誓领域的思想赋予其中。 石老爹微微一笑,暗自思忖道:“这头大虎果然已经成精,看来这遭倒是省事了许多。” 石老爹手脚并用,一身技艺亦尽数施展,终于在最后一抹紫色氤氲凝拢于那株紫石芝之际,赶至近前。 只见眼前紫石芝整株有一尺来高,一株双柄,自根处而分,倒也是难得意外惊喜,正好跟大虎一人一半,不知不觉中,大虎已然在石老爹心目中成了对等的存在。 看着触手可及的紫石芝,石老爹都有些不相信此番会如此顺利,要不是会把此次所得分给大虎一半,他一定会认为这只是一场梦。 可是,他也清楚,如果没有大虎的震慑,恐怕此株紫石芝也早已不复存在了,山林之中又不止他一人识得这等宝物。 紫石芝采摘自然不易,其根系庞枞错杂、根深蒂固,所附又是坚硬石壁,自然不可能连根拔起。 而实际上紫石芝也仅有柄蒂有其效用,根系既难拔出,也无甚效用,还不如留其在此,万一再有机缘也说不定呢? 石老爹常年采药,自然也有其独道的一些工具,其中就有一柄非金非石的握柄短刃,握柄处缠有牛筋,自然是为了更为坚固,刀刃通体黑色,是石老爹的父亲传给他的,算起来还是药王门时代传承之物,只是这事就连辜老也不知情。 刀除了锋利之外,其器性还能承受人之法力、劲力,这与普通刀剑比起来,倒是难得之处。 石老爹暗运内劲,顺着紫石芝齐根削去,触及竟有金石之声,难怪能在这山峭绝壁之处傲然挺立如此之坚韧。 收藏于早已备好的紫檀木匣之中,里面还细心地铺上了厚厚的金绢,再装进背后的帆布包内,拽了拽紧扣的袋子,确保无误之后才动身顺势而下,去与陈师兄汇合。 而陈师兄早已经把需要的东西打包带好,而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也打包好后用油脂布缠好,塞到一处避雨崖洞里边,不是为自己准备,而是留在此,万一能惠及所需之人呢?反正自己也用不着了,带回去又太费时费力。 远远地看着石老爹自崖壁而下,正准备起身前去迎接。 也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远处石老爹瞧得清楚,陈师兄背后迅速凝聚出一个人形身影,不等实质如坚,一巴掌就悄声无息的印向陈师兄背后。 “小心!” 石老爹鞭长莫及,只能高声示警。 但奔跑得过于急促的陈师兄耳边只有风声和草木折擦之声,哪里听得清楚石老爹喊些什么,只是听石老爹好像在喊些什么,便停下脚步回应道:“你说什么?” 他这一停,背后的袭击自然更快上一瞬,还没等话说出口,便已经心生警觉,虽然功力有所倒退,但毕竟修为境界还在。但这也仅仅是在这之前让他明白自己被偷袭了而已。 这一掌结结实实印在了陈师兄的后背之上,陈师兄立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口吐鲜血,身躯更是翻了好几个转才重重地摔到了前方的乱石之中,一声“咔嚓”,即便是远在崖底的石老爹也听出来了,这是摔断了骨头。 “孽畜尔敢。”石老爹咬牙切齿得吼道,身体更是疾驰而至,快得只能看到背后的一片残影。 黑影一击得手,不退反进,黑色身影更浓郁了一分,猛然也朝着石老爹奔去。 “嘭……” 明明黑影是由烟雾凝聚而来,与石老爹这一触碰竟有如此声威,碰撞所引起的气浪直接把周围的野草都掀飞了出去。 第73章 倒影不知身,反转弄乾坤。 这一交手,石老爹便知道这次是遇上了劲敌,鬼族本不重力量,他却能与自己拼力量。 虽不说自夸,但石老爹深知自己的力量早已是当今世上之极致的存在,再要往上,便不再是力了,而是一个新的层地。 见力量上讨不得便宜,石老爹便想抽身而返,再寻他法破敌。 谁知道这一抽身,便已是失去了先手,黑影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而上,一拳一肘更是处处不离要害,一时间打得石老爹竟有些招架不住。 好像是故意调戏石老爹,眼看再紧追几步就能击伤石老爹于掌下,他却丢下先手之机,退后几步隐蓄待发。 石老爹好不容易喘息一口气,刚才被紧逼之下,打定主意,要是再抢不回手段,只能拼着内损之伤,也要扳回一首,不然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却不知道为何,明明占尽优势的黑影为何退了回去。见对方正在蓄势,不敢再有怠慢,深呼吸一口平复有些凌乱的内息,双手两指按于腹下丹田,石老爹气息内竟勃然再进一层,身形周围一股无形气浪荡然开来。 只听黑影一声冷哼,便又提拳攻将过来。 直拳本是最易躲避,可黑影的拳头却好像带了追踪一般,无论石老爹如何躲避,始终都瞄准着自己的胸口心脏之处。 这是什么诡异拳法? 石老爹心念瞬息万变,当即明白,不是对方拳法高明,而是心境释然,让自己避无可避,一念及此,当即放弃任何无谓的躲避,集势于双手一掌一拳。 以掌缠上黑影拳锋,以势顺绕而旋,化其凌冽之力,左手一拳以不弱于黑影之势反袭而上。 石老爹没想过这一手能所获全功,他求的也就是不让黑影又夺得先势,力已经没有了优势,如果再输了势,那就真没得打了。 虽不求全功,可石老爹并不敢轻而视之,毕竟方才那一搏的余威还在。即使这样,那一拳依然被黑影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下来,用的竟然还是跟石老爹相同的手法。 “嗯?” 石老爹有些疑惑,自己的功法全然不是套路,即便是自己的儿子陈石也并没有习得半分,他怎么会? 而且劲力方式也一模一样,显然不是世上其他类似的功法,这是怎么回事? 都以拳之锋芒攻其要害,又以掌势化拳劲锋芒,拳掌相交,啪啪两声,两个身形也各自朝后退去,不等站稳脚跟,又是交互相错而至。 越打越是心惊,好像这黑影就是专门克制自己而生的,自己的每一处攻击,每一次抢夺都躲不过对方的拦截,甚至自己力量越是消耗,对方反而有所增加一样,自己每一拳都将付出比之刚才更多的劲力才能化解开来。 石老爹的心境有了一丝慌乱,不仅仅是无法拿下眼前黑影,更多的是担心刚才身受重伤的陈师兄,见他半天都没有再爬起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种级别之间的较量,怎能容许再有分心?石老爹一招不慎,被黑影一拳轰开胸门,双拳再也来不及回防。 “啪,啪。” 黑影一拳尽功,另一拳立马紧随其后,瞬间石老爹胸口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两拳,脚下更是一个踉跄,朝后蹬蹬好几脚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更是溢出了鲜血,显然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不等石老爹再有喘息,黑影双手一翻,本就黑色的双手之间更添一圈黑雾,随即又追了上来。 石老爹知这是动用了内劲或者说法力,忙强按下伤势,硬生生提上一口气息,更是运用上了力之极致,拳掌之间冒出丝丝电光。 强运内力,石老爹伤上加伤,口中更是咳出了一口老血。 比之刚才的真拳实肉,现在的声势更为猛烈。石老爹的每一次进击,黑影手上的黑雾都将贱散一分,露出的黑色手臂也隐隐见其中白骨,旋即一转又恢复如初。 而黑影的每一次跻身,手中黑雾便引而一缕缠绕上石老爹手臂、胸膛、脖颈,最后竟然连整个身躯都好像处于一片朦胧之中。 闪烁的雷光越来越密集,石老爹的喘息也越来越沉闷,身上的衣裳也在黑雾的侵蚀下慢慢碎为飞灰,每一次激烈碰撞之余都能落下几片零碎。 “要是这次能把金刚剑带上,也不至于如此举步维艰。”石老爹真的有点后悔了,可谁又能想到简简单单的一次长涉还能遇到这些古怪,什么时候鬼族之物已经这么光天化日、明目张胆了吗? 石老爹暗暗有些担忧,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气力震散这层阴霾,而它却在时时刻刻消磨着自己的精神气力,即使黑影现在不动手,自己又能撑的了多久? 况且边上还有一个生死不明的陈师兄,石老爹这次是真的有些挚襟肘见了。他不是第一次跟鬼族打交道了,见黑影虽然有些恍惚,但实无溃散迹象,石老爹知道,再不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可能今天不说救陈师兄了,自己恐怕都要交代在这。 而对于这黑影鬼族,石老爹已有了几分推断,其实力至少已有风息级别,而鬼族的一些情况,他也早就从范八爷那儿得知了不少。 照说,这等级别的高手自己是没有实力与其一战的,但自从自己习得雷法之后,好像与夕日的战力再不可同日而语,石老爹有把握如果拼着自己性命,可能会有七成胜算,而最麻烦的是万一陈师兄有个闪失,自己再受了重伤,就算战胜了眼前的鬼族也是死路一条。 正当石老爹徘徊不定之余,都没有发现眼前的鬼族那模糊不清的面目之上已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笑容,就好像亲眼瞧见了自己的陷阱捕获到了猎物。 “吼……” 又是那一声熟悉的大吼之声,只是这一次声音更为洪亮、壮阔,石老爹身上的黑雾都被震散了几分,石老爹抓住机会,手脚一跺,彻底摆脱了黑雾的袭扰和束缚。 心境也是一明,大敌当前,怎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那样不说面临强敌,即使一般的对手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这么浅显的道理照理说石老爹应该早就知道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刚才的黑雾,果然鬼族阴损难防。 好像怒斥大虎坏了自己好事,一声刺耳的嘶鸣从黑影身上传来,石老爹只觉耳膜生疼,脑袋都有一些迷糊,心生警觉,暗运玄功,凝神静气总算独获一片晴明。 那边刚跳出来的大虎,也在这一声中打乱了脚步,呲牙咧嘴,好像也有些受不了鬼族的攻势。它可比石老爹承受的要多得多,那黑影打定主意是要先灭了这只打扰自己的野兽。 大虎亦不甘示弱,硕大的头颅深埋前掌之间,一息过后猛然也跟着朝前怒吼了一声。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跟森林之王比嗓门大,显然他也是个二愣子。 那黑影周身缭绕的黑雾在在大虎的这一声怒吼中激烈荡漾,露出了里面灰色的布衫。 “装神弄鬼,即便你是真鬼族,也还披着这身人皮。”石老爹动了真怒,自然趁此机会欺身而上。 轻身功法运用到极致,一抹残影从石老爹刚才之处瞬间便绕到了黑影背后,而此时的黑影也才恰恰准备放下刚才抵挡虎啸的一双手。 高手自然有条件反射般的敏锐,转身招架已然是来不及了,只得强提一口气,双手有猛然上托,就连嘴边的黑雾都一并被黑影给吸了进去,露出了后面灰白色的皮肤和浅青色的嘴唇,显然他就是一个人。 背水一战的石老爹自然不会轻易让他招架得住,右手握拳,左手叠与其上,掌拳交错之间,霹雳雷光更为璀璨,肉眼所及之处石老爹只像是电影中慢动作一般自上而下跳跃,那一拳倒不像是砸,应该用印更为合适。 神奇的是,下边的黑影仿佛忘却了刚才的虚无缥缈的速度,硬生生的站在那里迎着石老爹的电光雷拳。 实在不是他不想躲,到了这层级别的功法,已然接触到了法术的层级,一旦使出便被气机锁定,即使身躯躲开了也会随之而来,如附骨之蛆,想甩也甩不掉,唯一办法就是化解攻势,或者硬抗。 雷法属阳,专克各种阴属功法,所以黑影即便有千百种术法抵抗,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凭借一身比之高强的修为硬抗。 倒不是他之前没有对石老爹有所了解,明知道石老爹会雷法还往上送死? 实是因为他的功法特异,发功之时所遇到的敌人,自己永远都比之强上一分,所以他应该是稳操胜券才对。 可人算不如天算,先是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乱了自己的隐秘袭杀时机,接着又蹦出个森林之王助阵。 这一拳终于落在了黑影双掌之上,霹雳雷光日处迸射,电光所及之处,应声而碎裂,石老爹的衣服亦只剩下了半截。 黑影更是不好过,上半身黑雾尽数被击散,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要是陈师兄醒着的话,定然会发现,这黑影之人竟然与石老爹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白的有些渗人,一个是自然阳光下有点黑。 眼看招架住了石老爹蓄势一击,黑影嘴角一抿冷笑,像是在宣誓着对方的死期。 突然一张血盆大口而至,几乎一口便咬断了黑影脖子,本来有恃无恐的黑衣人瞬间便惊恐万分,本来介于无形和有形之间的鬼族黑影,应该不惧怕这等物理伤害的,可曾想大虎已不是寻常之兽。 第74章 纵有千千劫,得果回蜀山。 黑影如此托大,全依仗他介于有形无形之间的特殊状态,以此依仗,他横行无忌,已经祸害了好几位修士,这一次鬼族本来安排那位虬髯大汉来对付石老爹的,也就是他主动请缨才被替换了下来。 他虽只有风息的身份,又喜欢整日笼罩于黑雾之中,可实际上他确确实实已经有了鬼将的实力,如果这次袭杀成功,再加上意外得此紫石芝的话,一举提拔为鬼将与虬髯大汉平起平坐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可是他梦寐以求了好久的事情。 可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本来他疏忽了大虎的存在就已经致命,即便是遇到了大虎已经有了虎啸山林的成就,他依旧没有引起重视更是致命中致命一击。 大虎一口咬断了黑影的脖子,本来应该散逸复归的形神却如同普通凡人身躯一般,稀碎断裂。黑影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自己吗?自己不是已经有了不死之身吗?为什么这大虎能伤着自己?”黑影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虽然大虎咬断了他的脖子,也断了他复回于初的道路,一身功法无从施展,仅存于鬼族不死这一条设定而已,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嘴里更是嘶吼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能是嫌他太吵,石老爹又凝一掌拍上黑影脑门。 “嘭”的一声,世间终于清静了不少。 石老爹再也坚持不住,跌落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大虎几口便将来不及散逸的黑影身躯给吞的下去。 “它会不会吃的兴起,顺便把自己也给吃了?”石老爹还有兴致胡思乱想道。 而事实证明石老爹确实想多了,大虎三下五除二把黑影吞了个干净,即便是周围弥漫的黑雾都没有溜走一丝。等它吃完,还不忘舔了舔嘴角的胡须,这让石老爹一下子更为紧张了,要知道他现在已是精疲力尽,普通的行走都成问题啊。 大虎迈步走到石老爹跟前,嗅了嗅,打了个响啼,飞溅的唾液都快飞到石老爹嘴里了,石老爹动也不动,只求它给自己一个爽快,可千万别从腿开始撕……不由得都打了个冷颤。 大虎并没有伤害石老爹,围着他嗅了嗅就走开了,石老爹正待松了一口气,又马上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因为大虎行进的方向分明是陈师兄躺的地方。石老爹挣扎着想站起来,至少也得看着,要是大虎真要吃了陈师兄,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得护着些。 然而,这才稍有异动,全身疼痛便把他再度逼回了现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突破可不是说说而已,就现在这种情况,石老爹没个一两年时间,休想恢复过来。 担心的事情实际上并没有发生,大虎把陈师兄从乱石堆里叼了出来,又扔到了石老爹身旁。山野猛兽自然不会怜香惜玉,这一摔,直接把陈师兄疼得连连呻吟,只是因为实在伤的太重,并没有直接醒过来而已。 这也恰恰可以让石老爹松了一口气,终于松懈了下来,一下子便又趴了下去,也不在乎地上的碎石会不会隔着自己,自顾自说道:“只要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呵呵……” 说到最后石老爹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是笑采得了难得一见的灵芝?又或者是大虎没有吃掉陈师兄和自己?又或者是陈师兄没死?真要说有什么理由,那就是劫后余生的宽慰。 大虎盯着正在傻笑的石老爹也不打扰,刚才的战斗中,它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三声大吼几乎也耗尽了它所有的气力,把陈师兄从废石堆里扒拉出来后便也卧在一旁,倒像是在给二人护法。 等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石老爹挣扎着坐了起来,后背和屁股上的尖锐碎石扎得自己生疼,思忖着刚才怎么没感觉到疼? 第一时间爬到陈师兄身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胸口被拍的那一掌除了拍断了几根肋骨以外,好在没有使用其它什么阴损法力侵蚀内腑,不然的话,估计用不着大虎把他叼出来,早就已经到阎王殿那儿报道去了。 断裂的肋骨肯定刺伤了肺腑,陈师兄虽然还活着,但呼吸已经有些凌乱,嘴角也溢出了些许血沫,好在还有修为在身,不至于一下子就嗝屁了。 石老爹一时有些出神,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陈师兄就这样子死了,仔细算算,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才认识一个月而已,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儿子的师兄吗? 倒也不是真的需要一个答案,先替陈师兄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又趁着他还没醒,把断裂的骨骼扶正到位。 “咔哧”一声,石老爹终于把最后一根已经扭曲的腿骨恢复到位,这一下也终于还是把陈师兄给再次痛醒了过来。 “啊……”的一声惨叫过后,仅仅只看了石老爹一眼,就又昏迷了过去。 又调息了好一阵子,石老爹才恢复了些许气力,看着眼前趴着的大虎,终于想起来它这是在等着分药呢。 不过,事实上要不是有它,恐怕自己二人今天难逃一死。也亏得当时一时兴起,竟然跟一头野兽谈起了合约。 从早就掉落一旁的背包里取出檀木盒子,这么激烈的战斗,就是帆布包也裂开了好几个大口子,而檀木盒子竟然丝毫无损,看样子辜老爷子挺下血本啊,这普普通通的檀木盒子也给初步炼化成宝具了,要知道自己的宝贝金刚剑也仅仅是件宝具而已。 里面的紫石芝自然也是毫发无损,安安静静地躺在锦绢之上,隐隐有一层紫色氤氲流淌于间,即使在一旁看着的大虎,此时眼神中都带有光。 迫于形式,也感激刚才有大虎之助,石老爹把稍微大一些的那苪灵芝取出递给了大虎,大虎看也没看,直接舌头一卷,石老爹手中的紫石芝就已经到了大虎的口中。 石老爹眼睁睁的看着大虎就这样把紫石芝吞了,顿时有些痛心疾首、捣足捶胸。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早知道你要这样子吃,我用一百株灵芝给你换也行啊。 石老爹赶紧收好自己手中的另一只紫石芝,生怕那大虎觉得不过瘾,把自己这一株也给吃了。然而事实上,大虎的做法让石老爹这个活了四十多年的人也觉得有些脸红。 见石老爹把紫石芝给收了起来,大虎歪头愣了一分钟,便唧两口,从嘴角剔出两块指头大小的紫石芝碎末出来,低头放置在石老爹面前,还打着响鼻,示意石老爹吃下去。 石老爹是真的有些下不去嘴,那上面还沾着口水沫呢。再说了,就这样吃下去,多浪费啊。 见石老爹迟迟不动手,大虎不耐烦的呲牙嘶吼了一声,只是这一声虽声势浩大,却没有什么实质伤害,但警告的意味却是十足。 “好、好、好,我吃,我吃还不行嘛。” 石老爹终究还是没有辜负大虎的一片好意,咬着腮帮子吞下了那其中的一块,也识时务的把另一块塞给了还在昏迷中的陈师兄嘴里。 普通的灵芝质地是非常硬的,其味涩苦,吃在嘴里有吸附之感,而这一小块紫石芝与之却截然不同,除却表皮之上有大虎口水的腥臭之外,竟然入口有酥化之感,就那一小块儿,石老爹竟然足足吞了好几次口水,难怪刚才大虎剔出来时那么口水十足。 也用不担心陈师兄昏迷之时可否能享紫石芝了,将收纳紫石芝的檀木盒子枕在陈师兄脑后,以防止他被呛着。便专心打坐调息、悉数吸收紫石芝药性,也不枉费了这一天材地宝。 大虎见石老爹吃了下去,狰狞虎面此时看上去竟有了一丝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便也学着石老爹的样子,闭目休憩了起来。 灵药终究非常,顺着口齿琼浆滑入肚腹,不消片刻,怀中已是温润升腾,石老爹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润了起来,眉目之间更是有细微汗液沁沁渗出,四周更是弥漫着淡淡的无名香味,一旁休憩的大虎都不由得猛吸了几口气息。 石老爹基本上没受什么外伤,只是拼命之时强运功法伤了内腑和奇经八脉,在紫石芝的沁润之下,倒也恢复了不少,剩下的精神气力就不是药石所能办到的了,只能交给时间慢慢调养。 这一段调息耗费了不少时间,已经顾不得有些饥肠辘辘的肚皮,石老爹实在不敢保证是否还有其它鬼族伺伏周围,早一日出山汇合,便早一分安全。 看着同样面色有些红润了的陈师兄,石老爹已经等不及他苏醒了,只的勉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想背着他至少离开眼前这片第一现场。 那边大虎好像明白了石老爹的意思,走至跟前巨口一叼,便把陈师兄给扔到了自己的背上,低了低头颅,样子好像是让石老爹也骑上去。 就算大虎体型硕大,石老爹也不好意思让自己一方大汉两个人都骑在它的背上,坚决示意自己能走,更是连走带蹦演示了一番。 大虎也不勉强,扭头就朝一个方向走去,石老爹虽然不知道它会带自己去哪儿,但想来也不会害自己,便跟了过去。 第75章 不知虬髯客,阿傍效诸葛。 大虎带着石老爹走的自然不是先前的道路,本来茂密的丛林举步维艰,可这里竟然有一条路。 一条不知道是山中鸟兽踩踏出来的,还是说原本就有的路,因为石老爹在路上不止一次看到了歇脚的石墩,还有修缮过的石板。只是可能常年未有人迹,早已经被各类丛林植被遮掩得差不多了,但相比起来时的路,要好走得多了,要不然即便是自己不用背着陈师兄,也走不了多远。 终于在天黑之前,两人一虎走到了一处山崖之中,斜插入地下的石壁自然形成了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崖下更有许多常年干涸堆积的野草,形成了天然的软草垫。 石老爹可不敢直接就这样躺上去,梳理了一些较为干燥舒适的长草茎,简单地铺在地上便作为床榻,至少夜里不用再遭受风袭之苦了。 现在两人的状况可不比先前在潮阴障林之时,就算没有毒障,夜里的山阴风也可能要了两人的命。 石老爹还细心地为大虎也铺了一张床,显然大虎也十分欢喜,不停的在草垛上走来走去,一会儿躺下,一会儿趴着,还打了好几个滚儿。 本来石老爹还想用仅存的一丝内力抹去自己的气息踪迹,以免被鬼族追寻,可一招手便想起身旁的大虎不就是绝佳的屏障吗? 至阳至刚的林中之王,其气息早已经将周围的一切给抹灭了个干净,就算寻常鬼族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也未必敢追寻而至,就连风息鬼将这样的强者也被大虎当阿猫野猪一般给生撕活剥了,躲还躲不及呢。 但事情总归要谨慎一些才好,这个世界上又不仅仅是鬼族才是敌人。 草草吃了一些干粮,石老爹又检查了一番陈师兄伤势,见没有恶化便又安心地在一旁调息恢复了起来,只有自己能有一战之力,才能真正安心一些,大虎又不可能一直护着自己。 而此时远在南海的一处海滨城中,一路追寻黑袍刑放的虬髯大汉正在喝了冰镇啤酒,自从他重临这边大陆之后,唯一迷上的就是这有些骚腥的洋酒,尤其是冰镇过后的滋味,比之烈酒更有一番独有的风味。 就着南边独有的蘸汁白切鸡,虬髯大汉喝得正爽,忽觉灵台之中有了一丝悸动,细细一体会,便察觉到远赴岭南的风息黑影已然被之泯灭。 虬髯大汉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成天不踏踏实实凝练术法,就知道装神弄鬼,这下真把自己给玩脱了。” 还以为虬髯大汉会怒发冲冠,扬言要为其报仇啥的,可实际上,他只是发了一句牢骚便又接着吃喝了起来。 一旁的儒雅书生不禁问道:“怎么?连风息黑影都失手了吗?” 原来跟在虬髯大汉身边人,赫然便是那临河江边遇到的牛头人阿傍,只是此时那颗牛头已经被虬髯大汉第二次用鬼族秘法给洗化了去。也正是因为自己重新能挣脱枷锁全凭眼前之人,阿傍自然是奉若神明、随行左右。也正是他帮忙策划安排风息黑影去袭杀石老爹的。 虽然虬髯大汉不计较风息黑影的咄咄逼人、倨傲无理,但作为主人的身边的随侍,自然以主人的荣耀为尊,怎可能受他人凌辱。 那风息黑影不是要急着建功,想升级为鬼将吗?正好主人也要抓紧搜寻黑袍邢放,这人一日不找到,便多一丝不可掌控的风险,这也是主人的主人一再强调嘱咐的事情,甚至还关系到主人的生死。 那就让他去呗,如果能顺利击杀那人,也算是报了蜀中断仪之仇,况且此人多次阻碍鬼族秘事,早就该是被铲除的目标。 而且那人还与那范无救私交深厚,此次另一路人在范无救手上吃了亏,虽然拼得范无救身受重伤,但后来搜寻的人并没有找到他,说明所有前功都数尽弃,等他恢复过来后又会跟从前并无两样,损失不可谓不大。如果我们此时能击杀掉他的一条臂膀,虽然没有大功,但却也是小有所获。 即使风息黑影没有成功,那正好可以追究他一个办事不力的罪责,想跟主人平起平坐,还嫩了点儿。 阿傍知道主人有特殊法门知晓风息黑影的一切行踪,见其这么说便不由问道。 虬髯大汉抹了抹嘴角的啤酒沫,毫不波澜的说道:“黑影死了。” “死了?”阿傍知道,主人口中的死了并不是鬼族特性,被击溃散逸的那种,而是真正的泯灭,不复存在的那种。 “怎么可能?虽然黑影不太中用,但其实力的确有鬼将级别,怎么还能被区区凡人击杀?”阿傍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虬髯大汉头也不抬的又倒上了一杯,好像他的肚子总是装不满似的,桌上的空瓶子都已经撤下去第三波了。 才慢悠悠说道:“从来不要小看了人类的潜力和决心,更不要低估了他们的运数。几千年来,他们的敌人哪个不比之更为强大?但事到如今,他的那些敌人又有几个尚存?” 阿傍知道主人所说的人类的敌人就是现在的自己,也清楚他所说的那些强大的敌人都是谁。 这都得益于他几乎无休止的寿命,虽然中间也有些坎坷,但不可否认,阿傍可能是现如今生存时间最长的人。 从最开始拥有通天澈能的巫族,即便是十二巨头也一一被人族斩杀,最后还不是被同化归元? 到后来的不周山群妖,即便侵占整个华夏大地,人族十不存一,不依旧死灰复燃,直至燎原反扑?最后整个妖族几乎都被屠戮个干净。几百年之后才隐隐听到消息,人间还留有几处妖族弥留隐居之地,可那又与圈养、幽禁有何区别?要知道当年妖族可是连整个佛国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慢存在。 最为悲剧的莫过于龙族,曾经也算是并肩作战的存在,可就是因为试图染指人间净土,便被打压诛杀,几近族灭,最后还被囚禁于海底极渊,终身值守在那孤寒冷憔之地。 而如今,主人身系与鬼之一族,正又一次与人族交锋,图那旷世成就,寰宇壮举。这不正是自己建造丰功伟业的大好时机吗?等主人功成名就,自己亦将飞黄腾达,到时候述千秋国色尽数归吾笔下,谈大好河山全然效忠平生,那才是好男儿之抱负。 阿傍的野心和抱负都很远大,但眼下第一件事就让他有些遥遥失控,明明自己已经算无遗策了,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黑影的死就是个意外。 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可他毕竟还是个凡人,怎么可能伤得了几乎不死不灭的鬼族?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主人,我想再派一些人前去查勘一番。” 虬髯大汉也不理会,只是挥了挥手让他过来。等阿傍凑近,虬髯大汉一把揪住他的头颅按到耳边恶狠狠地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主人,不要叫我主人。我叫虬髯客。你要是再记不住,就给我滚。” 阿傍当然不敢直呼主人名讳,只能轻声哀求道:“那我以后叫你将军可行?” 虬髯客想了想,便把捉在手里的阿傍给放了,这个名字倒还满意,况且他生前本就是位将军,听着倒还有几分亲切。 “随便你了,只是不能叫主人。而且,鬼族之中,谁都不允许称之为主人,记住了吗?”虬髯客倒不是故意针对阿傍,相反他是在教他。鬼族之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规定,那就是你即便可以差遣任何比你低一级的鬼族,但就是不能以主人自居。 阿傍心中自有领悟,唯唯诺诺的回应道:“属下知道了。” “还真是个贱皮子。”虬髯客有些瞧不上阿傍这种阿谀奉承、自降为奴的姿态,要不是碍于他确实能帮自己解决很多麻烦事,他早就一脚把他给踹开了。 虽说是在向虬髯客请示,但实际上阿傍早已经遣使其它鬼族继续跟踪石老爹,伺机而动。这会儿既然已经得到了虬髯客的首肯,自然是想着完成黑影未完成的任务,到时候主人岂不是自然得居首功? 先前碍于黑影的存在,阿傍派出去的鬼侍只是远远的坠在后方,所以即使黑影被泯灭之时,也没有收获半分消息。而先前的那三声虎啸,虽然等级较低的鬼族自觉很是惧怕,但想到的也只是山中寻常所见,并没有联想到会跟此事有关。 鬼族之中自有一套传讯方式,当阿傍的命令传来之时,石老爹也才刚刚落脚而已。原路踪迹自然不敢染指,但对于本就惧怕纯阳气息的鬼侍来说这反而是一条明晃晃的路引,不费吹灰之力便跟踪至石老爹所栖身的崖壁。 大虎本来正舒舒服服的享受着软草茎所带来的柔软,忽然察觉到与那黑影几乎相同的气息,扭头朝着气息来源的方向呲牙咧嘴低沉嘶吼。 大虎的异样,石老爹自然也察觉到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上了自己,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强者。实在不行,只能试着央求大虎把陈师兄带出去,自己留下来断后。 从相处的这些时间来看,大虎明显已经有了不逊于人类的智商,更没有担心大虎会听不懂的意思,便把后路都给想好了。 第76章 运筹孑孓间,帷幄寻天道。 不等石老爹有所动作,大虎咻得一声便已经窜出去了,其速度之快那像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反而更像一只灵活的猫。 不消片刻,远处便传来破布被撕碎的声音,而石老爹自然熟悉,那是低等鬼族被击杀发出的声响。不像人类的惨叫之声,鬼族亦保留着很多人类的习惯性特征,比如恐惧。 即便是知道自己已有不死之身,面对空前强大的对手,自然会本来的产生惊惧之心,想逃,更加惧怕鬼族中灼烧灵魂的惩罚,想战斗,发现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是,在这样悬殊的存在下又怎么能容许片刻之间的犹豫?还没等残余鬼侍做出反应,已经一个接着一个地葬送在大虎的口中。 等石老爹赶到的时候,地上除了一些折断的树枝以外,就只剩下有些迷茫的大虎在那儿胡乱转悠。 可能大虎在想,明明撕咬的是人,可为什么最后都化做了黑雾? 石老爹见四周还没有完全散去的黑雾,便明白大虎并没有像吃点黑影一样吃掉这些追上的鬼侍,难道是有些嫌弃他们的修为低微,懒得下嘴?大虎难道也挑食吗? 石老爹明白,散逸的鬼侍并没有真的死去,或就在此地,或在远处的某个地方,只要是有他灵魂系予的地方都可以重新凝聚复活过来,而且还能保留着被击溃之前的所有记忆,这也是鬼族最为便捷的传递消息之法,也是不死不灭最厌恶的存在。 石老爹不由喃喃自语道:“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便是无休止的骚扰和追杀。” 大虎好像听明白了石老爹的话语,走到跟前,此时的石老爹才发现即便是它趴着,也将近有自己齐肩之高。 大虎扬了扬硕大的头颅,像是在安慰石老爹,一切包在它的身上。 石老爹笑了笑,有些大胆的伸手摸了摸大虎脖颈处的皮毛,倒也不是真的担心鬼族袭扰,像白衣、风息、鬼将那样的高手又不是白萝卜一般随处可见,只是鬼族行踪诡异,稍有不慎即便是寻常鬼侍也能让你万劫不复,所以又不得不谨慎防范,十分烦人。 从辜老那儿传来的消息中得知,近些日子已经出现了好几位鬼族高手,按常理来说,这已经是十分诡异的现象了,这也是为什么整个修行界都愿意相信鬼族又会卷土重来的原因。 大虎好像有些享受石老爹的抚摸,还亲昵的用头蹭了蹭石老爹,差点没把他给挤下坡去。 担心独自留在营地的陈师兄,石老爹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便带着大虎返了回去。 而他没有发现,另一处山石夹叠的隐秘之处,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眼睁睁盯着发生的一切,等石老爹离开,也跟着再次隐匿了身影,转眼间便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天色将暗,石老爹不清楚周围是否还有鬼族潜伏,谨慎起见,又耗费勉强积攒的法力布置了一圈警戒法阵,这也是石老爹会的为数不多的术法之一,自然也是从范八爷那儿学来的,范八爷不愧是常年跟鬼族打交道的人,对鬼族行迹十分清楚,所以即便是不入修行的石老爹也有诛杀鬼族之能。 大虎好奇的盯着石老爹动作,已然熟识灵韵法力的它自然能察觉到石老爹手中动作的法力波动,随着石老爹阵法布置的成功,它也感受到了周围如蛛丝般的存在。 伸出爪子挠了挠有些痒痒的鼻子,行走之时也浑身有些难受,止不住连连抖了好几次斑斓皮毛。 石老爹自然察觉到了阵中变化,便明白监察阵法与大虎属性恐怕同源,能察觉属性相反的鬼族,自然也有些阻碍另一种极致的大虎,实在是自己有欠妥之处。 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它,便听到大虎轻快短促的一声低吼,刚才花费了好半天才布置成功的监察阵法瞬间便被破了,就像一张完整的镜子被它一巴掌就给拍得稀碎。 石老爹好像明白自己又做了一个十分无用的举措,既然身边已经有了大虎这样的存在,还有必要布置什么警戒吗? 说罢便安安心心的躺下休息去了,而驱散了有些骚扰的阵法之后,大虎也贴着石老爹的身边躺了下来,自从并肩作战之后,大虎是越来越黏糊石老爹了,石老爹好像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对大虎有所畏惧,对它也更像是对待一只大一点儿的猫咪。这不,为了让自己躺得更为舒服一些,石老爹竟然还有些随意的把头枕在了大虎的身上。 一夜无话,那隐匿于暗中的鬼族并没有靠近大虎的警觉范围,他对暗夜也更为熟悉,对于鬼族的优势而言,他也利用的更为彻底,把自己也塑造得更像一个真正的暗夜刺客,一个跟鬼族中顶尖存在的那位也更为接近,那也是他一直的仰望和目标。 当那群鬼侍被大虎撕碎的时刻,远在南海之滨的阿傍就收到了消息,从复活的鬼侍口中得知石老爹身边竟还有一只凶猛大虎,而先前情报中的另外一人影子都还没来得及看到便已经全军覆没了。 阿傍略一思付,逐步分析道:“那大虎竟然能伤得了本无实行的鬼侍,说明它已然有了修为,不然即便是再凶猛的大虎,没有复苏纯阳之力,也顶多是震散鬼侍,而不是直接击溃散逸。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明明谦逊一筹的石老爹会击杀掉黑影,估计实际击杀掉黑影的应该就是那只大虎,因为石老爹受了伤。受了伤的石老爹,击杀黑影的机会不是没有,但少了许多,而且黑影肯定会有所防范。反之,他肯定有对大虎又疏于防范了。那么,现在既然石老爹身边有了纯阳大虎随行左右,寻常鬼族就没有什么袭杀的必要了,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即便是隐匿跟踪也基本上不可能了,现在只寄托于那只真正的黑影了。” 阿傍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子,边走边对侍立一旁的鬼族吩咐道:“不过,你们还需继续骚扰,不用贪功求进,能给他们制造混乱就行了,那暗中的影子会自己寻找机会的。” 鬼族领命而去,留下又是独自一人的阿傍。 阿傍看着远去的鬼族,心中思忖道,他们跟人多像啊,而且还拥有着人类梦寐以求的长生不死。照说,他们才是最幸福的。 可是,为什么明明他们也有七情六欲,却还是那般死气沉沉呢?等级越高越是深沉无比,好像除了自己,身边的一切都不值得相信一样。孤僻、多疑、薄情、冷淡……就好像生活在坟墓之中。 阿傍自从跟随虬髯客之后,曾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现在的选择对与不对?人类虽然没有长生,但他们生活的却很惬意、满足、快乐和幸福。那也是曾经阿傍最为喜好的环境,……除了那些琐碎的道德、人伦。 阿傍崇尚的是自由和原则,一种只忠心于自己的自由和一种绝不会更改的原则。即使现在他口口声声叫这虬髯客“主人”,也并不违背他心中的意愿,因为他不会承担任何责任,他要寻找这个世界应有的原则。 阿傍不是被虬髯客厌弃,然后给赶走了吗?怎么又突然跟随在他身边了? 这事还得从那道金光开始说起。 阿傍本受神魂枷锁,世代为牛不得超生,然而阴差阳错,虬髯客用鬼族秘法给强行把飘荡游离的孤魂给抓了出来,一番打探之后,残存秘法消耗殆尽,本该神魂消散的阿傍却依然滞留于人间。 可能是因为神魂不入轮回的原因,也可能是阿傍领悟到孝悌馈恩的真意,总之,不但阿傍没有消散,还被一道金光赋予了天道责任。不过,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道金光就是天道。 虬髯客本来对阿傍的作为心生厌弃之心,他平生最痛恨薄情寡义之人,自然也极为厌恶不忠不孝之子。所以他并没有把鬼族诅咒赋予给阿傍,这样的阴魂并不能长存于世间,等术法时间一过,便会消散而去,就让他自生自灭,他都懒得动手。 然后前脚刚刚踏出不远,便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不可质疑的力量,那是一股不可质疑、不可违抗、甚至都不能亵渎的一种力量,即便是在阴帅、鬼王身上都不曾有过的威严。 “不可能。” 虬髯客回过头,便发现了从天而降的那束金光,不可置信的说道。 这种金光虬髯客见过一次,那时候他也还年轻,于这世界来说有些绝对的把握,一时间他自己也有些相信自己便是那真命天子。 然后,他就见到了那束金光。 照耀在一个自己兄弟的身上,也是那种感觉,不可质疑、不可忤逆、不可亵渎。也正是这道金光,让他想起了他打小就做的一个梦,一个男人绣了半辈子的嫁衣,却是给另一个男人披上了。 可如今,这种规则为什么会降临在他的身上?那个牛头人? 虬髯客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天命难违的挫败,有些不服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何为天条。” 第77章 阿傍不是敌,成精非妖怪。 阿傍见虬髯客去而复返,当然甚为欣喜,忙重新拜倒在地请求追随左右。 阿傍能重新站在虬髯客身边,自然冥冥之中有了定数,阿傍相信规则,他也需要环境去体悟自己的追寻,却没有考虑过身处何方。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虬髯客也不扶他,只是淡淡的问道:“你想跟着我,可你知道我是谁吗?” 阿傍摇了摇头,他虽然看得出来虬髯客乃一名阴界修士,但实际却并不清楚他还有什么身份。既然他这样问,肯定是要阐述自己得的立场。 虬髯客说道:“我现在乃阴界鬼之一族,蓝衣鬼将,你也要跟随于我?” 阿傍知道他是鬼修,只是没想到他不但是鬼之一族,还是鬼将级。 阿傍知道阴界鬼之一族,也见过一次那一族的鬼王,随着阅历的增加,他也知道了鬼之一族等级森严,低一级的鬼族必须听从高一级的吩咐,哪怕是要求他去死。然而除了这一条,其他的规则却又很民主,简单的来说,就是没有规则。 阿傍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一个条件迥异的环境,也差不多是他求之不得的需求。 赶忙回答道:“愿意。” 虬髯客又问:“我们的目标是侵占人间界,屠戮所有人族,你也愿意?” “什么?” 阿傍被他的这一句话真正震撼住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屠戮人族?不用去验证也知道这是违背天罡的计划,鬼王为什么要有如此疯狂的计划? 虬髯客看了一眼有些呆住了的阿傍,问道:“你怕了?” 阿傍好半天才战战兢兢的答道:“我当然怕,这计划太庞大、也太疯狂了。” 虬髯客听到他说怕,反而提起了说下去的兴致,也不再是刚才那种质问的口气,而是有些把他当作一个谈的来的人。 “你认为自鬼王上下所有人都是疯子吗?” 阿傍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这么多人明知道这个计划肯定是以失败而告终,却又照样全力的去执行着吗?” 阿傍再次摇了摇头。 虬髯客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十分郑重的对他说道:“因为鬼王说了一句话。” “与之共舞,方有舞台。” 阿傍听着这么一句不太明白的话,心中却隐隐已经被这一句话给吸引着。 “这方舞台,能否会有自己的一段献艺?”这句话不止是阿傍在想,也是虬髯客心底的想法。 虬髯客一直都在思索着鬼王的这句话,也一直秉承尽心尽责地执行着上一级交给自己的所有任务,包括这份没有规定时间的追杀令。 沉默了好久过后,阿傍毅然决然的请求跟随虬髯客。 虬髯客这次没有拒绝,只是提了一个要求,不准叫他主人。 就这样,阿傍自此便跟在了虬髯客身边,而虬髯客也为他施展了第二次裂魂之术,总算拔掉了阿傍身上牛的形象,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跟在身边的更像一个人而已。 阿傍本以为也会跟其他人一样,被转化为鬼族,倒不是贪图鬼族的长生之法,说实话即使没有鬼族之法,阿傍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了,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期望。但不知道为什么虬髯客并没有这样做,只是给了他自己的代言人身份,顺便还教了他许多鬼族秘法。 阿傍问过,难道秘法也能教给他这样的人吗? 虬髯客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为什么不可以?鬼王有说过秘法独属于鬼族吗?况且,鬼族秘法都脱胎于灵魂,所以,所有的有灵之物都有资格学习。” 而阿傍第一次的召集,就招来了即使在鬼族也很难得一见的暗影刺客——影。 影是一名白衣级高手,但如果按威胁性来说,两个黑影也不是影的对手。所以,这一次安排,阿傍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这一夜石老爹睡得很舒服,一开始的警觉性也随着身旁大虎的踏实而沉沉睡去。 等他醒转之时才猛然惊觉,怎么这一觉睡得这么死?慌忙查看了一下四周处境,天已经亮了,也没有什么危胁,身边趴着的大虎还在沉沉的睡着,就连姿势都好像没怎么动过。 又连忙去查看了一下陈师兄的伤势,只是刚一把拿起陈师兄的手,陈师兄就悠悠醒了过来。 “这是哪儿?我是不是死了?” 石老爹也被吓了一跳,以他的推断,陈师兄至少的三天后才会苏醒过来,而且是伤势没有恶化的情况下,毕竟他这次伤的可不止是骨头,还有更为严重的内伤。 “还好,阎王爷暂时不想收了你的魂,所以你还活着。” 陈师兄刚刚苏醒过来,喉咙里又呛了很多血块,即使石老爹已经清理过,但依旧有些感染了喉咙,所以陈师兄每说一句话都特别吃力。 “石老爹,是你救了我?”陈师兄总算想起了一些昏迷之前的事。 停顿了一下,有些吃力的咽了口水润润干燥的喉咙才又问道:“还有位姑娘呢?” 石老爹本想告诉他,救他的可不是自己,而是那只大虎,却听到他问什么姑娘? “什么姑娘?哪有姑娘?”石老爹还以为他是不是又发烧了?产生了幻觉。 “就是……咳咳咳……。”总是喉咙太过于干燥,才说了两句话,就刺激得猛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疼的他呲牙咧嘴的,再也顾不上说话了,甚至还要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嗽,以至于脸都憋的通红通红的。 石老爹赶紧止住他,扶着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拍着陈师兄的后背,一手把着他的脉门。 伤势还在,只是比昨日好了许多,应该是那颗紫石芝起了作用,才能使陈师兄恢复的速度都提高了不少。 安慰道:“你先别说话,我去给你打点水。” 见他终于顺过了气,石老爹才扶着他躺下,自己转身去收拾水壶,准备烧点儿热水。 前些日子烧得热水已经凉了,而陈师兄现在的状况,直接喝冷水了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可惜,先前用来烧水的锅子已经被陈师兄给扔了,想着回去轻车熟路,又是轻装上阵自然要快得多,两壶水已经够了。 好在装水的壶是铝合金的,拆掉背带的话勉强可以代替烧水的锅子。石老爹就附近折了一些干树枝,架好了简易的灶台,问道:“火呢?” 陈师兄艰难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知道,还是没有。 石老爹也懒得折腾,拿起两根纤维稍微多一些的干藤蔓握在手中,只见石老爹双手合十,把藤蔓握在掌中,交互一搓,口中也是一声“嗬……”。 然后等石老爹再把藤蔓拿起来之时,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似的一堆渣,并且还冉冉冒出星星火光。 陈师兄眼睛一瞪,惊讶的想到:“还可以这样?” 石老爹专心把弄着火星,自然也顾不上正好奇的陈师兄。 一边烧着水,又从陈师兄的背包里翻出来一些饼干,还细心的掰成碎块,就盛在镀了膜的包装盒子里,一会儿等水烧开,冲软了就可以吃。 陈师兄有内伤,现在只能简单的吃一些流食,虽然几顿不吃也不至于饿死,但吃一点儿至少会好得快一些。 一边弄着,一边给陈师兄说着眼前的情况。当他听过救自己的不是位姑娘,而且先前遇到的那只大虎时,陈师兄明显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自己迷迷糊糊看到的是一位姑娘?” 忽而又想到,这东西也真是神奇,不但不吃了自己二人,还跟石老爹谈起了交易,最后竟然还是它救了自己二人。 虽然自己本身已经行走在一条最为神奇的路上,但还是想为这样的精彩绝伦而高声喝彩。 “这大虎莫不是成了精。” 又听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还会面对鬼族无休止的追杀时,陈师兄也跟着有些愁眉不展起来。 等陈师兄喝了一些水,又吃了几口泡软了的饼干之后,总算恢复了一些气力,嗓子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如同刀割。 “石老爹,真的不是一位身穿红色裙子的姑娘救的我吗?”陈师兄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石老爹呵呵一笑:“就算想女人,也该是想你的灵儿,为什么会是一位不认识的红裙子姑娘?” 陈师兄见石老爹如此调侃,竟有些脸红,本就苍白的脸上十分显眼。 “哟,脸皮还挺薄。” 陈师兄微微嗔怪道:“石老爹,我跟你说正经的,我真的看到了一位红衣姑娘。” 石老爹不再笑话他,十分有趣的说道:“你所看到的,要么就是自己的幻觉,要么就是那袭击你的鬼族使了某种迷惑之法,要么……” 说着,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还在趴着睡觉的大虎。 陈师兄见石老爹看向大虎,即便现在知道大虎是友非敌,还是忍不住一阵惧怕,这是一种对猛兽委屈的本能。 明知道石老爹想说什么,还是忍不住问道:“要么什么?” 石老爹不是担心,反而有几分雀跃和期待地说道:“要么就是这大虎已然成精,你受伤之时,处于空灵状态,见着了她的元神显像而已。” 陈师兄望着眼前的大虎,心中想得确是另一位成精的姑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痛苦?我这么久都没有去见她,她会不会嫉恨于我?” 第78章 月色美轮奂,暗夜伏手藏。 等石老爹收拾好行囊,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把不需要的又扔了一些,毕竟现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还要照顾着陈师兄这个病号。 大虎见陈师兄已经醒了,也就没有再驮着他的打算,而陈师兄更是不太敢靠近大虎,就连大虎瞪他一眼,他都有些唯唯诺诺的。 大虎为什么要瞪他呢? 陈师兄有内伤,加上骨折,又是深山之中,自然不太方便行走,虽然十分不好意思,但为了尽快走出去,只能辛苦石老爹背着自己。 而当他刚刚趴在石老爹背上,大虎却突然朝着陈师兄呲牙咧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陈师兄顾不得腿上伤势,一溜烟就滑了下来,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大虎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又突然这般对待自己? 一连反复了斟酌了好几次,两人这才搞明白,大虎是不想让石老爹背着陈师兄。 整得两人哭笑不得,这大虎为什么这么维护起石老爹来?就算石老爹解释也没用,只要陈师兄敢往石老爹背上趴,大虎就会对其凶神恶煞,一点儿也不让二人怀疑,它真的会扑过来然后把他给扔出去。 最后实在没辙,石老爹只得给陈师兄找来一截树丫,仔细削剪之后做成了一副简易的架拐,才勉强上路。 大虎昨天都愿意驮着陈师兄,今天却为什么不愿意了呢?石老爹还专门自己试了试,没想到,大虎乖乖地趴在地上,驮着石老爹就不许他下来。 为此,山林之中就出现了奇怪诡异的一幕。 一只大虎驮着一个有些伟岸的男人走在前面,身后却跟着一个拄着拐棍,有些瘦小男孩。 这样的行进方式自然快不了,可无论怎么说,大虎就是不让他背着陈师兄,也不许他们不跟着自己。 最后还是陈师兄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会不会是大虎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石老爹也有些生气,要不是碍于实在没有把握打得过大虎,他可能早就想动手了,只能没好气的说道:“它能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大虎十分通人性,见石老爹语气不善,竟想小姑娘似的甩起了脸子。 “……” “……” 陈师兄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肚子里总感觉暖烘烘的,而受伤的手脚又有些麻木冰冷,走了这一段路,不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肚子里那一团暖流随着血液流至四肢,舒服多了。” “嗯?” 石老爹有些不可思议,一把抓起陈师兄反而手仔细把脉,片刻过后才松开了手。 “灵药就是灵药,还有这等奇效,你内腑所受的伤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而且你的血脉比之以前更为强劲有力,想来骨骼的恢复速度也会加快。” 石老爹不愧是老医匠,一把脉便知道了个大概,而他自己之所以没有察觉,可能是因为他修为要高出许多而已。所以,他吃下去的紫石芝,仅仅只是给他提供了更快的法力恢复而已。 可石老爹不知道的是,不止是他此时的法力恢复速度增加,以后的日子里,他法力恢复的速度堪比别人随时随地都在打坐调息。 陈师兄当然高兴自己的伤势恢复得更快一些,这样也就能更早的走出这片大山,更快的把药给她送回去。 可能是真的有些嫌弃陈师兄走得太慢,在一处山路更为崎岖的地方,大虎便主动趴在地上,石老爹看了一眼,当即明白这是允许陈师兄坐在她的背上了。 “快,爬上去,大虎驮着你走。”石老爹看着愣在一旁的陈师兄,催促道。 “可不可以不坐啊?” 陈师兄还是有些畏惧,毕竟他还没忘记刚才大虎瞪他时的眼神。 “你不是想早点走出去吗?要知道我们走了将近三个小时,还走了不到两里路。” “……” 确实没得办法,陈师兄只能咬着牙慢慢克服这自己的恐惧。 见半天还在啰哩巴嗦,大虎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走到陈师兄跟前,一口搂住后脖颈的衣服,就把他给扔到了自己背上。 这样横担在肚子上肯定不是很舒服,但他又不太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这样掉下去,因为大虎已经快速跑动了起来,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陈师兄只能一动不动的抓着大虎的毛发,又生怕把它给抓疼了,又要稳住自己不掉下去……早知道,刚才就该自己爬上来了,呜呜…… 有大虎驮着,赶路的速度自然快上了许多,而更为神奇的是,这一路走来,时断时续的都能出现一些人造的痕迹,或石板路,或攀沿而上的石阶,甚至还在一处地方发现了歇脚的凉亭。只是年久失修,凉亭上方的木栋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隐隐只看得出来一些轮廓而已。 石老爹不免更为疑惑,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还有一条这样的路?这又是通往哪儿的?看大致方向,倒是跟先前进山的方向差不多,只是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虽然石老爹已经恢复一些,又有紫石芝相助,但还是有些架不住这样长途奔袭,石老爹已经有些累了,而且他还有一个计划。 照今天这个路程进展,大概后天上午就能走出去了,眼见天色已晚,石老爹便叫住了大虎,准备歇息一晚再赶路。 大虎停住了脚步,见背上的陈师兄半天没有动静,四肢稍微下蹲,弓背一挺,就把已经近乎半昏迷状态的陈师兄给扔了出去。 好在石老爹眼疾手快,匆忙上前接住了横飞出去的陈师兄,他可不想他再有个二次伤害,那样只会拖延走出去的行程。 只是,这大虎好像对陈师兄格外的不友好,难道陈师兄身上有什么不同的味道吗? 陈师兄敢怒不敢言,只能暗暗发誓,等回去养好伤,再苦练个几年,再在来收拾它,如果那时候还能找到它的话。 等安顿好陈师兄,大虎竟然没走,亦步亦移的跟在石老爹身后,好像在期待着石老爹再给它搭一个舒服的垫子。 石老爹知道大虎通人言,在崖壁拐角的地方忽然凑过耳朵悄然说了一些话,旋即又拿了些柴火走了出来。 后边的大虎跟出来后,转身一跃便跳到几十米之外,几起几落便不见了踪迹。 “它怎么跑了?”陈师兄惊讶的问道? “山中野兽,又不是你我的宠物,还跟着我们做什么?不过,也有可能是去觅食去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口粮喂它。”石老爹很自然的淡淡说道。 “那倒也是。石老爹,我们还有什么吃的吗?”陈师兄一听觅食,自己也跟着觉得有些饿了。 虽然有些惧怕这只大虎,但也清楚大虎并没有伤害他们的心思,况且对他们还颇为照顾,简直比朋友还够朋友,这一下突然离开了,倒反而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简单弄了一些吃食,又给陈师兄重新拆换了一些草药,虽然骨折的地方已经复位,但毕竟还有许多内损之伤。 山林之中自然不缺各种草药,石老爹赶路的时候也就顺手扒拉了一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功效还是非常有用的,至于内腑所受的伤,也只能是回去之后再对症下药,恢复调整了。 石老爹没有急着去休息睡觉,而是打坐调息,恢复一些灵韵法力,以防万一。 陈师兄既然解开了心结,又许下了诺言,自然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也有些艰难的把腿盘起来,回忆着有些生疏的修为秘法,感应着有些熟悉又十分充沛的天生灵韵,凝练汇聚于早已干涸枯竭的丹田气海之内。 一个时辰之后,陈师兄终究是受伤之躯,首先有些扛不住了,便悉悉索索顺势躺下休息。又过了一个时辰,石老爹也跟着退出了静修的状态,四周巡视了一番,又细心的做了许多警戒装置,才稍微有些放心的躺回了草垛之中。 也就在石老爹刚躺下不久,远远的恰好是石老爹灵识感应之外的地方,几团黑影渐渐露出了人形,其中豁然还有一名鬼僚和四名魁首,比之上一次的阵容,明显重视了许多。 低等鬼族、又以魂体状态存在,那特有的交流方式,即便是在身边也听不出他们说的是什么,片刻过后,四名魁首便再次淡去,散逸于四周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那名鬼僚在那儿遥遥望着石老爹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这一次鬼族用了什么办法,直至潜伏到了石老爹身旁,他所设立的境界法阵都没有半点反应,成了摆设。 重新汇聚成灵体的四名魁首,嘴角邪魅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石老爹身首异处,而自己即将得到奖励,说不定还能被授予高等级的功法秘密和更进一步的命名。 黑色长刺虽然看出来是刀还是剑,却锋利非常,两刺攻头,一刺攻胸,一刺封手,可谓配合得天衣无缝,瞬间便把地上的石块和木头劈得碎屑乱飞。 “嗯?人呢?”四人扑了个空,黑魆魆的面目竟也能看得出一丝迷茫和慌乱。 不等有机会再回头寻找,四人或前胸、或后背就已经均被石老爹踏踏实实的各自印上了一掌。虽然这次出门没有带上自己趁手的那把金刚长剑,但这几日以来,拳脚功夫却是越使越溜。 来不及发出惨叫,四名魁首已然气绝消散,石老爹没有动用雷法,也来不及斩草除根,任由黑雾四散开来。 陈师兄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只见石老爹一个急速转身,双掌雷光闪烁,恰恰拍在悄声无息袭杀至身前的短刺之上。 “哼,等你多时了。” 第79章 夜深不知迟,林深寻真情。 陈师兄在石老爹动手的第一刻时便已经醒了过来,还来不及说上话,四名魁首便已枭首。 所谓旁观者清,但即使作为旁观者的陈师兄都没有发现在魁首的散逸的黑雾之中还藏着这样的一手伏击,要不是石老爹早有准备,恐怕这一击便已经让其得逞。 等石老爹手掌已经架上了短刺,他才有些反应过来,迟迟的喊了一声“小心”。 相比于之前常见的黑色长刺,这一位鬼族所使用的武器就要短了许多,也细了许多,也更适合这种暗夜里袭杀。 石老爹双手虽然已经附着了雷法护身,但依旧还是能感觉到了手中传来的丝丝阴冷刺骨,心中不免有些计较,越是高等级的鬼族越是麻烦,交手之时总是会附带一些奇奇怪怪的负面属性。 石老爹知道不可久持,还没来得及再次提升劲力,那挚短刺暗影已经骤然后退。 石老爹还以为有什么后招,也不急着欺身,暗自戒备。 伴随着那身影逐渐的淡化,石老爹抓住机会一掌拍了上去。心中更是有些轻佻,对峙之时这么近的距离也敢施行隐匿之法,看来也是个二愣子。 可诡异的是即便附着了无往不利的雷法,也依旧对开始散逸的黑影没了效果,这可是头一次碰见。 “咦?”不免发出了一丝疑惑的声音。 短刺首袭无功,又能全身而退。照理说这时候应该立马远遁而去,即便有所计划的石老爹此时也是这般想的,准备启动刚才所布置的警戒埋伏,再寻觅其踪迹。可即便如此他其实也都没抱有多大的希望,很明显上一次和这一次袭杀自己的鬼族都非泛泛之辈。 而显然真正的刺客不止是一击不中就立刻远遁,再谋时机,还有另一种打的就是心里反差的刺客。而今天这位明显就是后一种,仗着自己独有的虚实变化能力,真正做得到进退有度。 黑夜中短刺又一次悄然无息的出现在石老爹背后。 这一次陈师兄看见了。 自刚才自己都被暗影刺客给蒙蔽了,陈师兄便暗暗自责之中。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拖油瓶了?还是那种最没用、最拖累的拖油瓶。而且,就连最基本的危险警觉意识都被自己给省略了,一切好像跟自己无关了一样,照这样下去,谈何崛起,谈何成长? 痛定思痛之下,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而癫狂,反而很冷静的观察着场面之上。 也许你并不惧怕面对面的实力对抗,即使是比你还要强大的对手,至少你还有机会全心全意的战斗一场。但刺客不同,他总是会在你正忽视他的那一刻狩猎你的性命。 任何刺客在袭杀的那一刻肯定会显露出身形,陈师兄也正是处在旁观者的优势角度关注着这一点,即便是他也有怀疑刚才一击不中,已然远遁。但更多的是防范着会不会偷袭不成,却改换目标行刺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自己,不由得紧紧地攥了攥石老爹傍晚时分偷偷留给自己的那枚短刃。 在黑影悄然汇聚之时,陈师兄便出声提醒道:“背后。” 石老爹亦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陈师兄出声之时即有了应变,没有片刻犹豫,身形猛然前倾,双腿发力,几乎是贴着地面把自己给蹬了出去,瞬间便飞出去十几米的距离。 双手护住胸前,左脚一个反身倒踢,以防敌人随扑而至,倒也有几分回马枪的意境。 短刺又是无功而返,力极尽之下便已倒转刺尖,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给掷了出去,空着的手虚捏成拳,也一起攻了出去。 石老爹回转头来并没有发现袭向自己的短刺,而是紧随而至的黑色拳头。 “嗯?” 几乎是同一时间石老爹发现不对,眼前场景已然全览,瞬间便发现了飞袭陈师兄的黑色短刺,也恰恰应付着眼前轰来的拳头。 即便是已经做了准备,但交手之人已然超出了石老爹的预料,不免还是有些替陈师兄担心。 应付着最会抓住机会的对手,又怎么能轻易分心呢?哪怕是这一丝犹豫,已然让他寻着了机会。 积蓄势力的拳头声威浩大,本就失去先手的石老爹自然全力招架,这也正好掩盖了暗影真正的杀招。 黑色短刺从来都不是一种武器,而是鬼族特有的一种延伸,它更像是他们的骨骼,自然也就不会只有一把。 石老爹一记脚扫为时稍显过早,己竭之时暗影才欺身靠前,来不及站稳脚跟借力,只得双手往前一托,堪堪接住他蓄势的一拳。 相比起来,其实此时的刺客比先前的黑影力量上弱了许多。如果不是石老爹先前受伤,自然也用不着以双手招架。即便是这样,石老爹依旧觉得胸口一阵发闷,鼻息之间血腥味已然掩盖不住。 对于血液的气味鬼族自然敏感,藏于暗处的短刺更增添了一分力气。 暗手发力,先前的攻势自然会弱上一分,直接接触的石老爹立马便已察觉,尽管心中明了,但招式已然用老,来不及更多凝聚实力,只得匆匆撤出一只手顺势下压,妄图来得及架开刺向自己的短刺。 石老爹心里更是有些着急,毕竟还是有些托大了,他更没有想到,这才刚刚交上手便已然是险象迭生、岌岌可危。 大虎不可能这么快回援,而自己一时间竟然只有招架之功,一旁的陈师兄虽然自己早有准备,但实在有些担忧并不能防范住暗影的袭杀。 石老爹暗道:“这孙子肯定是记刚才陈师兄提醒的仇。实在不行,拼得功力倒退也要将他击杀。” 蓄势一拳本就震得石老爹气血翻涌,左手兜下的力量自然没了先前的勇猛,而短刺又是迅然猛攻,石老爹再也来不及想到如何应对之法,短刺即便因抵挡有了些许偏移,但还是被深深扎入了腹中。 瞬间一片冰凉自伤口处蔓延开来,右手更是慢了一拍,已来不及抵挡暗影再次轰杀而来的一拳,被扎扎实实地砸在了胸口。 而在石老爹砸飞出去的同时,那见血的短刺并没有随着暗影的手给拔出来,而是跟着倒飞出去的身形消失于伤口之中。 也就在石老爹摔出去的前一刻,陈师兄眼睁睁地看着袭向自己的黑色短刺,有信心用手中同样黑色的短刃挑拨开来,正运转微薄法力,突觉一阵晕眩,那是自身穴道被自身法力冲击产生的副作用。 “什么时候?”陈师兄分辨得出,不是自己出了问题,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点了穴,封闭了法力运转途径,自己先前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眼前暗影不但善于把握时机,更有一手的好谋划,陈师兄都不免对其有些钦佩。但即便是钦佩也阻止不了疾驰而来的短刺。 在扎中陈师兄之前,黑色短刺就像突破一层纸一样,轻轻松松便突破了石老爹提前安置的准备工作,又没有了陈师兄的抵挡,短刺很容易直接透体而过,扎了个对穿。 飞出去的石老爹自知回天乏术,只是寄托于对陈师兄的担忧,也正好看到这一幕。 自己可能还不会立刻毙命,但陈师兄这伤…… “难道今天就栽在这儿了吗?” 暗影袭杀得手正要乘胜追击,灵台忽然有感,瞬息便有了决断,如果自己继续击杀,那么下一秒就会被赶回来的大虎截住,而自己肯定不是它的对手。刚才那致命一击虽然有些偏移,但那留下的手段也已经足够杀了他了。 暗影几乎都没有任何犹豫,身影便已经随着阵阵黑雾散逸开来,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正好在他身影消散时刻,大虎的身形也如期而至,紧随其后的是涛涛声势,大虎极速奔跑之时,竟然连声音都已经赶不上它了。可即便如此,好像也已经晚了。 大虎赶忙跑到石老爹身边,直接一口叼住胸前的衣襟把他提将起来,好像是在说:“没事就不要躺着装死。” 可此时石老爹哪里还有力气装死,那没体而入的短刺此时正化为阴冷气息,随着血液流动,继续绞杀着身体里的其他组织,如果是平日里也就罢了,此时无异于雪上加霜。 可能是鼻子挨着石老爹胸口的原因,大虎马上就察觉到石老爹身体的异样,对阴属性的本能也瞬间让它知道了石老爹身体里潜伏着什么。 浓烈的血腥,自然瞒不过大虎的鼻子。轻轻松开石老爹,凑到腹部,用舌头舔舐着还在继续淌血的伤口。 说来也怪,随着大虎的舔舐,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止住了血,隐隐还可见着寥寥黑雾从伤口处渗透出来,纷纷没入了大虎的口中。 本是真正的杀招,就这样被大虎轻而易举给化解了,到底还是人族的气运,虽然孱弱,却也坚强。 石老爹清楚自己的伤势,眼见大虎还能把自己所中的寒毒给拔了出来,顾不上感激,努力抬起手指,指了指远处躺着的陈师兄,便晕了过去。 如果大虎能够说话,估计也会抱怨。不就是做了一次交易,分了他半株紫石芝吗?怎么还当上了保镖兼保姆?而且还是两个人,两次。 幸好天性纯然的大虎并没有想那么多,见石老爹已经暂时没有了生命之危,又爬到陈师兄身边,以同样的方法暂时止住了伤口处流淌的鲜血,至于其他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80章 息息性相关,岌岌命可危。 等石老爹再次醒过来时,头顶之上已然是艳阳高照了,自己好像记得晕倒之前还是个晚上…… 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石老爹有些艰难的翻起身来,他想起了昏迷之前陈师兄的性命可是岌岌可危啊。 几乎手脚并用才终于爬到了陈师兄身边,一摸脉门,虽然脉象很是微弱,但好在人还有一口气在,自己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赶忙喂给他一颗暂时提高体能的丹药,再细细查探着他的伤势,这一查之下,石老爹心都凉了半截,虽然陈师兄是还活着,但也跟命悬一线没什么差别。先前本就受了内伤,在紫石芝的帮助下,勉强保住了性命,这又遭受一记贯穿伤,也不知道他这是不幸,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石老爹腹部的伤口已然结疤,但刚才动得猛烈了些,又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有些呲牙咧嘴,每呼吸一口,胸腔更是一片钻心的刺痛。看样子,自己也跟陈师兄一样被拍断了肋骨。 “怎么办?这一下更难走出山林了。” 有些焦灼的石老爹也感觉到有些束手无策,正一筹莫展之际,发现陈师兄脚边欣然有几块白玉碎块,从其残垣可以依稀辨认出这是宗门的传承信物,缡龙白玉佩。 没想到他会把这个带在身上,也庆幸他在昏睡过去之前还击碎了它,如果方圆百里之内有同门路过的话咱们就有救了。 石老爹虽然知道这种机会十分渺茫,药王门中上上下下总共也就十一个配有缡龙白玉佩之人,还得是随身携带的情况下,才能也正好发现玉佩的异样。但是,据他所知现在有这种机会的仅仅只有三个人而已,自然不能全然寄托于这种渺茫的事情上。 大虎并没有离开,好像一直就这样守在身旁,这让石老爹莫名有些感动,含情脉脉地看了大虎一眼。大虎心生感应,正好回头对视上了石老爹的眼睛,好像也明白了石老爹的窘迫,默默地走到跟前,乖乖的趴下了身子。 石老爹抱歉的看了它一眼,便有些吃力把陈师兄扶到大虎背上,又拍了拍坚实的后背,示意让大虎可以起身了。 可大虎并未所动,甩了甩头示意石老爹也爬上去。 本来又让大虎驮着陈师兄,石老爹就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勉强还能行走,又怎么好意思也爬上去,便摇了摇头想拒绝。 大虎不会像先前对陈师兄那样一下子就给扔到自己背上去,也知道假如真这样做,他们俩的状况也就不用等它背出森林了,只是有些坚持的拱了拱石老爹的身子。 石老爹知道不可能跟它讲客气,那就真的有些迂腐了,也就勉为其难地爬上了大虎那宽实的后背。 虽然驮着两个加起来将近三百斤的重量,但跑起来依旧虎虎生风、又快又稳。如果是陈石在这,他一定会想,要是真有这样一头坐骑,不但威风,还很霸气。 大虎好像听到了石老爹的心声,有些嗔怒的呲了一口。倒是石老爹不知道是不是它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只能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声抱歉。 他没想到这一趟出来会经历这么多事,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年轻时期桀骜不驯,闯荡江湖时的情景。只是那个时候的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玄幻,虽然后来从一些发生的事情中已然猜测到了这千般变幻的另一层世界,但最终还是没有让自己得到证实,更别提踏上那登天的一步。 直到自己第一次诛杀了一只行凶的鬼族,也正是那一次让他领悟到了雷法。 那鬼族仗着不死之躯,虽然斗不过石老爹,但也一直欺负石老爹对自己束手无策。最后石老爹动了真火,气急败坏之下,机缘巧合进入另一种层次境界,本来卡在瓶颈之时的石老爹豁然发现了那一片新的天地。 而自从那次掌握雷法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落魄,也难怪即使范八爷那样的人也会身受重伤,落魄到只能苟且于人间界,自己也应该好好重新量化一下鬼族的实力了,毕竟那也是陈石以后最为强大的敌人。 从一无所知,到隐然怀疑,再到后来的不需要证据确凿亦能明白身处何种世界。再把自己的儿子交给自己那位亦师亦叔的掌门人,很多事情便对上了号,所处的世界自然也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不是说你想不想承担这个责任,而是说你一旦牵扯到这种因果循环之中时,一切因果缘分就已经是上天注定了的。你越逃避,其实也就越违背自己本心,既然执着的本心意识都能违背,又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那神秘的国度呢? 这本就是一个悖论。 先是轻而易举就摧毁了别人为此奔波好几年都没有眉目的阴界之门,要知道先前的所有假设都本是辜老的一句戏言而已。再是历经周同母亲的魂离之症,象征着这世间动荡本就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再往前面追叙,也许当自己接受辜老那份嘱托开始,这一切因果便早已纠缠不清了。如果算上陈石,可能还要更早一些…… 思绪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收拾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如果出门之时能把那把剑带上,说不定情况会好一些。” 又一次受了重伤的石老爹也免不得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想了很多,回忆了很远。只是没想到大虎也能像辜芙蓉一般,听得清楚石老爹的心声,此时正一边放慢了脚步一边细细品味这位有些独特的男人的生平,可能它也有些累了。 可能是大虎也察觉到了来犯之敌的凶悍和难缠,虽然它自己是不怕,但还是顾及到了石老爹他们的孱弱,即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等昏昏沉沉的石老爹又一次清醒时,也有些担心地出言问道:“大虎,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下,我已经恢复了些,要不要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石老爹已经习惯了大虎能辨人言,自然也就像跟一个老朋友一般说出了关切的话语。 大虎明显听明白了石老爹的关切之意,气息虽然有些喘,也依旧没有把石老爹放下来的意思,好在这一段路已经不是陡峭的上坡路,大虎也就轻松了许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跟大虎说了不到一会儿的话,石老爹已然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必定会惊讶到大老虎也会像人一样露出鄙夷的神色吗?而且还是那种鄙夷之中带有怜惜的疼爱之情。 一路上石老爹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每次醒来除了查看一下还在昏迷中的陈师兄之外,便是询问关心几句大虎的状况,好像这两件事已经成了他不可磨灭的执念一样。而大虎自始至终都只是默默地驮着两个人走着,在石老爹关切问候之时也会露出一些近似人类的神态。 石老爹又晕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绝色美艳的红衣女子牵着他的手在云中漫步翱翔,他想动,却怎么也挣不开被她牵着的手。她的手是那么的温柔,像极了曾经自己最挚爱的那个人,念及此,石老爹勉强抬起头来,仿佛真的看见了那魂牵梦绕的人儿。 然而此时,她却要走。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你若有心,等你好了之后再来寻我。”那红衣女子临走之前对他说道。 石老爹自然是舍不得,不由自主的轻声呼喊道:“诗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当石老爹又一次醒来之时,自己和陈师兄却没有再趴在大虎温暖厚实的背上,而是躺在一片厚厚的墨绿色草甸之上。 石老爹不免有些迷糊,这就是陈师兄所说的红衣女子?可为什么跟她那么像?大虎呢?她也走了吗? 再次查看了陈师兄伤势,连日以来,不但没有补充什么营养,反而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流血,即便是有药物维持,也早已经虚弱不堪,苍白的脸上也几乎看不到半分血色,眉头紧锁,眼窝更是深深的陷了进去。身上的衣衫也邋里邋遢的黏在身上,那是他自己鲜血和汗水混合过后的痕迹。 看着这个比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石老爹又有些心疼和自责。 “如果再走不出去,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石老爹神色有些黯然的想道。 “大虎哪儿去了?是不是饿了去寻找吃的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饿还是不饿,只是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了半分气力,此时别说把陈师兄带出去,恐怕就是他自己想走出去都有些艰难了。 迷糊之际,远远地看着前方好像有人,明明不是近视的石老爹却怎么也看得不是太清楚,怎么那人穿着一袭白衣长袍?身边还跟着一对童子?是神仙吗? “在那儿,白师兄你看。”一个明显没有经过社会熏陶的青涩声音喊道。 “他们好像都昏过去了。”另一个同样单纯的男性声音说道。 “他们是怎么到这儿的?那头巨兽到底是不是老虎?此时又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它带着两位师兄到这儿来的?难道老虎是他们俩的宠物?”那女子就像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一直叽叽喳喳吵得脑仁疼,石老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欸,他醒了,他醒了。呃……又晕过去了。” ……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耳边传来轰隆隆的轰鸣声,也有呼呼呼的巨大气流声。石老爹心中明白,这好像是直升机的声音,可这深山之中怎么可能有直升机?刚才那对兄妹又是什么人? 他想睁开眼睛看一下,但沉重的眼皮就是想卯足了劲,也只能勉强见着一丝光亮而已。 “算了,爱咋咋地。”石老爹有些放弃了,只能听天由命。 第81章 事不尽人意,误图血玲珑。 白师兄有了两位来自惊涛山庄的双玉兄妹帮忙,自然很快便把庆箕村的情况安置妥当。除了清除村中阴郁癔症之外,还特意给二师弟取得了联系,安排一些相关部门过来妥善处理这边善后的事情。 二师兄自然也不是第一次为师兄处理这种擦屁股的事情。其实按道理来说,这并不算是擦白师兄的屁股,反而是他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全和谐而做出的无私奉献,而自己这伙人反而有义务主动去做好一切善后的工作。 白师兄自然不会去理会他那一套一套的冠冕堂皇,匆匆交代了几句过后就又带着双玉踏上了追寻邢放和那虬髯大汉的道路。 一番交流过后,双玉意识到自己在滨河之畔所遇到的法力残余可能就是白师兄口中所说的邢放。只是等他们再次追查到此地之时,所有迹象已经被虬髯大汉又一次刻意布置过了。 因此,白师兄并没有跟着虬髯客的脚步追向更南边,而是转而北上,一路过潇湘,经苗寨,无疑是像大海捞针一般跌跌撞撞、走走停停,哪怕是有丁点儿可能和线索,都只是能事无巨细、不容错过。 白玉自然不明白,白师兄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追查着那邢放?他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吗? 白师兄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严格来说,我们追查的不只是邢放,而是阴祟之源。它一出生便差点颠覆整个庆箕村的阴阳秩序,早已经不是一般邪祟阴怖可言。再加上此人天性嗜血,我又亲眼见证其功法酷似一件黑袍,种种迹象表明,恐怕其人就是历史之中记载的鬼师黑袍,只是不清楚他为何会转世重生。想必那鬼师之名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 白玉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道白师兄所说的鬼师黑袍有什么恐怖事迹,但名字她还是听说过的。 一旁蓝玉沉着稳重,回言道:“历史记载,每一次鬼师黑袍出现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再加上其乃鬼族秘法之师,可以说所有鬼族阴邪术法都是出自他手,如果他一旦出手,恐怕会牵连更多的鬼族之人。” 白师兄点头表示默认,又接着说道:“那黑袍不但自身实力强大,其还有一个更大的能耐便是能召唤鬼众,下至千万鬼侍炮灰大军,上至成百鬼将,如果真是他再次祸害人间,不就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蓝玉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清秀的眉头微微蹙起,问道:“可是我们这兜兜转转已经寻访了半月有余,一点儿实质上的线索都没有,我们上哪儿去找他呢?” 白师兄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可能是黑袍那样的人物,又怎么会轻易被我们察觉找到?况且就连来保护他的虬髯鬼将亦不被他所信任,还不是一样被他给甩了?不过,即便是再难寻,我们也不能放任他不管不顾,哪怕是一丝机会,也就会多了一分的可能,而人族之所以强大,也正是因为其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精神品质。” 既然慧娴师太把双玉交给自己,白师兄自然要好好教导他们,不能辜负了前辈的期许之心,更何况这一路之上自己也颇受二人照顾,早已经结为忘年之交。 白玉在一旁一会儿盯着哥哥蓝玉,一会儿盯着偶像白师兄,神情憨态可掬、十分可爱。此时插言说道:“白师兄,你说鬼族修行首重盗摄人的欲念、贪念,那自然是往人多的地方去,又怎么会往这深山里走?” 白师兄特别喜欢二人的这份纯真无邪,也希望他们能一直秉承着自己的那份赤子之心,更不想让他们重蹈自己五师弟和六师弟的覆辙。 十分耐心的对她说道:“那邢放纵然是鬼族大修,但先前已然受了伤,本就谨慎小心的个性只会促使他更为隐匿身名。而其嗜血的特点也是他最容易暴露行踪的途径,自然会想办法隐藏。所以从滨河之畔的行踪来推断,他看似去了南方,实则我们却在去往北方的方向上发现了他的踪迹。这也证明了他想迷惑我们寻找的方向。” “而据我所知,岭南苗寨之中有一种独特的出产之物,血玲珑,正好可以代替人血,暂时压制住他的嗜血本能。” 不得不说邢放和虬髯大汉都有一手好算计,一个故布迷阵,却又不依仗迷阵之惑,依旧我行我素。一个纵然识破迷阵,却又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还设置了比之更大的一个迷局。 现在就连白师兄也被这重重迷阵扰乱了方向。 当然,扰乱大师兄方向的不止是那层层迷阵,还有他自己的先入为主。 白师兄是药王门出身,很多事情自然会联想到药材方面,这一路的断断续续线索可能并不是虬髯客所为,但至少还是跟邢放刻意四处遣散的鬼族有关系。既然是向着这个方向逃离,白师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苗寨之中的血玲珑。 却不知道那黑袍邢放压根就没想过要克制住自己嗜血的特性,因为那不只是他的本能,更也是他的爱好。 白师兄和虬髯客还都不知道的是,也就在邢放再次隐匿身形之前,还召唤过一次鬼族之众,数量不多,只有八人。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以他为中心,向着八个方位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潜逃,直至逃到他重新召唤为止。这样,无论是虬髯客还是白师兄,他们只要有发现其中任何一人的些许踪迹,就可能被引向其他地方。 不得不说,邢放这一招确实高明。越是细微的鬼族气息越能说明其可能是邢放的隐匿功夫高明,却不知道事情的本质上,高明和微弱本就是物极必反的两个极端。 这天,白师兄一行三人刚刚从苗寨中出来。这一路,他们不止查探过一处苗寨,这已经是第五个了。可不是寨中没有血玲珑,便是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血玲珑这个东西,毕竟时代在变更,这种稀缺的天材地宝早就有些失传了。 白玉问白师兄:“到底什么是血玲珑?” 血玲珑,严格来说它并不是一个自然生长的成品,是一种寄生藤蔓所结出的果实,成型自然十分苛刻。 首先,这种藤蔓几乎只开花,不结果。除非周遭环境真的再不适合其分支寄生成长之时,才会结出数十颗果实。而这还不是血玲珑,只是这种藤蔓的繁殖果实。 如果正好有认识它的人恰好发现它,把它多余的果实全部摘掉,只留下其中的一颗,再经历至少三年的等待和守护,才能长成血玲珑。 三年成血玲珑是益气补血的绝佳产品,只要那一颗,即便是天生血亏之人也能复之于元。 而五年成血玲珑,不但能益气养血,还是难得的修行饵药,是天生血脉残障者的福音之物,也是脱胎换骨丹里面不可缺少的一味药材。 而七年成血玲珑,传说能起死人,肉白骨。不过,白师兄认为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因为白师兄真的见过血玲珑,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实,外边是一层蜿蜒曲折如同一团蚯蚓包裹般的壳状物,里面是一层如同鸡蛋膜那样的软膜,白师兄还伸手摸过,质感很薄。师父说血玲珑最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原因就是那层薄膜太过于脆弱,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而最闹心的就是,血玲珑的药性就必须保存在这颗果实之内,不然的话,几分钟之内,便会化为一滩没用的废水。 没有寻着血玲珑,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寻访血玲珑的踪迹,白师兄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寻错了方向,难道自己漏算掉了什么?或者说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白玉这时候问道:“白师兄,你说你见过血玲珑,那是在哪儿啊?” 白师兄笑了笑,说道:“自然是我宗门之中,师父那儿。” 白玉:“那邢放会不会也是知道了血玲珑寻找不易,直接去你师父那儿盗取呢?” 白师兄笑容更盛,心中想到,要是他真这样想可能还省事得多了,不说凭借现在他邢放的修为在师父面前难讨便宜,就是四师弟那儿,他也万万不是对手。更何况宗门之中还有法阵守护,而藏药阁更是禁制重重。 白师兄:“那你大了不必担心,就算当年的鬼师黑袍重生,也定然不敢打师父那儿的主意。” 白玉皱着眉头说道:“那既然这般艰难,又只是单纯的为了压制嗜血成性,不可谓是得不偿失啊?而且,他就算不可以猎杀人,引起轰动,但他可以去血站买血啊?虽然可能也有些难度,但至少比寻找虚无缥缈的血玲珑来的简单的多啊?” 白师兄显然心情很好,又笑了笑耐心的跟白玉解释着:“那鬼族嗜血,并非单纯的喜好吸食血液,而是汲取血液之时所产生的恐惧、惊慌、悲凉、忧伤,甚至还有愤怒等情绪,那也才是他嗜血真正的价值……而血玲珑虽然没有人类的这些情感,但其里面同样蕴含着庞大的天然灵力,足以媲美任何丹药的功力增长,只是……” 可说着说着,白师兄的笑容一边消散一边眉头紧蹙起来,心中暗道:“可能自己真的找错了方向。” 刚才白玉的话也提醒了白师兄,现在社会并不是一定要寻找天材地宝才能解决所有事情的,很有很多生活中凡人的做法,甚至可能比神仙法术更为实用。 比如金钱,比如毒品,又比如黑帮…… 第82章 师门亲兄弟,绝处又逢生。 白师兄一瞬间就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邢放现在正在进行时的方法。 不过,要想查清楚这些事情就必须需要更为庞大的数据和资源才能办到,也许可能又不得不麻烦二师弟了。 这种事情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到的,方才既然都提到了师父和宗门,自己也确实很长一些时间没有回去过了,刚好双玉也需要到府城那边去上大学,白师兄就有准备回去一趟,把事情跟师父商量一下,也正好可以请他老人家查漏补缺、精导斧正。而自己这些时日精神好像紧绷的太久了,都有些恍惚愚钝了。 就在白师兄捏了捏鼻梁,面露疲惫之色时,忽然察觉到贴身放在胸口的玉佩有了感应,是有同门在百里之内发出的求救信号,信号里面却没有神识反应,那应该是玉碎之兆,是谁?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需要用玉碎之法来传递信号? 蓝玉见白师兄脸色突变,关切的问道:“白师兄,你怎么了?” 白师兄:“突然收到同门求救信号,可能遭遇了什么不测,以信号强弱判断,应该是在五十里范围之内。” 蓝玉不用问白师兄是怎么收到的信号,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特有隐秘术法,贸然请教也是禁忌所在,只是分析道:“五十里?那地方也不小啊,怎么找?” 白师兄有些焦急的说道:“我自有办法。现在前方情况未明,你们俩速速赶往你师父处或者直接去府城寻我师父,顺便把这里的情况一并告知给我师父。” 白玉一听白师兄要把自己两人支走,也知道这是为了不让他们轻涉险境的原因,但修行不就是为了经事历练吗?她不想走。 蓝玉也不想就此离开,心思急转之下一语中的说道:“我们两人从这深山里出去,身边还可能潜藏着邢放那样的鬼族之人,未必就比跟在你身边安全。” 白师兄听他说的在理,也就当机立断没有再反驳,只是嘱咐二人一切谨慎小心些。 而后屏气凝神,细细体会从缡龙白玉佩中传来的微弱气息,辨别好方位,疾速奔驰而去,身后双玉兄妹更是提起十二分精神才勉强跟了上去。 白师兄首先寻找到的地方就是石老爹采摘紫石芝的地方,从一片狼藉之中发现了血迹斑斑,明白先前这里定然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只是不知道这些血到底是谁的,现在又怎么样了?心中不免更为着急起来。 虽然门中几位师兄弟不是同姓,又聚少离多,但一种近似于亲情的感情早就让他们把彼此当成了亲生兄弟,如今不知道到底是其中哪一位生死未明,心中自然焦虑难安。 即便是夜色降临,也没有停下搜寻的脚步,只是有些委屈了身后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双玉兄妹。 而后,白师兄自然又发现了随行之中竟还有巨兽踪迹,心中猜测道:“难道说是碰到了山中猛兽?可即便是修为最弱的七师弟,也应该有自保之力啊,何至于到了求救的一步?除非那猛兽已经成了精……” 地上厚厚的枯枝落叶,即便是身形庞大的大虎,也没有留下什么足迹,白师兄只能通过周围折损的树枝迹象,和那些许毛发来判断巨兽可能是一只老虎。继续跟着微弱的玉佩信息辨明了追寻的方向。 等白师兄寻至第二处战场之时,虽然已是夜晚,但还是很快便发现了破碎的玉佩残件和滩涂血迹,只是破碎的玉佩少了其中一块。 白师兄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没在这里,证明有可能他们还没有死,那么一切就还有希望。忧的是,显然他们又遭到了袭击,甚至可以从残留的法力律动中察觉,他们是受到了鬼族的追击,且肯定不是一般实力的鬼族。 宗门之中,二师弟不可能独自出现在这山林之中;三师弟亦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国内;四师弟不可能离开药王谷;五师弟和六师弟也不太可能,那么最有可能身处险境的就是七师弟了。而袭击他们的既然是鬼族,那么以七师弟的修为,再加上那样的战斗痕迹,肯定不能全身而退,要么就是有那巨兽相助,要么就是身边还有其他人,而且还是位同道高手。 白师兄自然是还不知道七师弟陪着石老爹来到了岭南采药的事。 白师兄一边追寻着些许踪迹,一边还想着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不得不说,白师兄无愧辜老最为器重的杰出弟子,就简简单单的几条信息中就基本上分析出事情大致的发展方向。 要知道,当初七师弟自逐离谷之时,他已经早就离开药王谷中了,过后的很多事情,也只是通过电话或者别人口中得知的啊。能把事情猜测推断到这一步,足以说明其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了。 没有了缡龙白玉佩的指引,自然也就不能感知到石老爹一行的距离和方向,好在他们穿行森林过后的痕迹所在,也不至于短时间内被抹灭干净,这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线索了。 又继续搜寻了一段距离之后,双玉兄妹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又不能真丢下他们,白师兄只能暂且按耐住焦躁的心情,决定先停下来休整一晚再追。他也知道就算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万一前方还有强敌,岂不是自投罗网? 安置好休憩的地方,白师兄受了好几日他们俩的照顾,此时也正好是他回报二人的时候。不出片刻,便擒获来一只山鸡,草草处理过后,就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他们来得匆忙,先前的补给早已经消耗殆尽了,而且这几日高强度的体能消耗,也需要补充一些肉质才能扛得住。 山林之中自然不是讲究的时候,好在白师兄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即便没有丰富的调料,也能把山鸡烤得滋滋冒油、色香十足。 三人分食一只山鸡自然也只能吃个半饱,勉强果腹之后便各自在一旁休息去了。 翌日,天色刚刚微明,白师兄三人又匆忙上了路,救人如救火,双玉兄妹更是识大体、知轻重之人,白师兄对二人心性更有了一番了解,也是欣赏赞誉不已。 休息了一个晚上,搜寻的速度自然也快了许多,很快便赶上了前面被扔在草甸之上的石老爹二人。 还看不到身形之时,神识之中就有了察觉,白师兄出言提醒道:“前方便是了,你们跟在我身后来,都小心一些。” 白师兄只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既没有那巨兽的踪迹,也没有鬼族的行迹,如果不是有什么埋伏的话,便是他们已经暂时脱离了险境。 不过,无论如何,总算赶上了他们。 “在那儿,白师兄您看。”白玉率先发现了躺在草甸之上的石老爹二人。 顺着白玉所指的方向,白师兄也发现了躺在草甸之上的七师弟和一个年纪比他稍微大一点儿的男人。在确认周围确实没有危险之后,才跑到二人身旁仔细查探起来。 七师弟有些失血过多,还有一些几天之前的所受的旧伤复发,最严重的还是胸口那记贯通伤,虽然表面之上已经收凝了血口,但特殊的武器形状,加上附着的阴损法力,导致内腑之间的侵蚀破坏,还伴随着持续性出血最为危险。 而另一位也有些不容乐观,胸口肋骨断裂导致刺伤了肺腑,后又强行挣扎崩坏了肺叶,此时虽然已经没有出血的迹象,但肺部里面还有些许积液没有排出来,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也十分危险。 白师兄常年在外,自然有预备一些紧急预案,都是二师弟给他准备的,而且还特别嘱咐他,非紧急情况不可擅用。 此时的白师兄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人命关天,不是紧急情况,什么才算紧急情况?于是他果断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不出半个时辰,远处轰隆隆的就传开了直升机的声响,近前一看,竟然还是两架武装直升机,惊得双玉兄妹嘴巴半天都闭不起来。 “这……这手笔……也太大了。白师兄太牛了。”白玉眼睛都快眯成了月牙儿,对白师兄的敬佩之情更为深厚了。 从机上下来一名中尉,没有分说什么,只是把一部卫星电话交给白师兄。 电话里自然是二师弟,他远在京都,自然可不可能刚好出现在这架直升机上,在了解道是七师弟和一个朋友受了重伤之后,立马便安排了就近的军区医院,说既然接到他们,只要还有一个气在,就是阎王亲自前来要人,也得给留下来。 虽然这是一句夸张的话语,但白师兄也知道,国家军区医院的条件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尤其是在紧急抢救等方面,他们才是真正的专家。而且,大师兄还特意通知了师父,他们会在医院会合。 可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要是没有二师兄,即便白师兄寻找着二人,也不一定有条件能把他们从关门关上给抢回来。 这里也就不得不佩服一下师父的深谋远虑。 第83章 石老爹独回,岂知逢桃花。 真正等石老爹和陈师兄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过后了。 从辜老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原委,也知道了紫石芝的紧急用处,但是白师兄说了一句话自然也就打消了辜老准备提前唤醒二人的打算。 白师兄说:“既然小叔祖并没有约定用药的期限,那就说明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是因为要救一个人而牺牲了另一个人恢复的最佳时期,又还有多少的意义呢?” 辜老也是关心则乱,一语惊醒梦中人,觉得白师兄说的在理,马上给即将苏醒过来的石老爹扎了一针,使之又沉沉睡了过去。 石老爹此次功劳不可谓不大,期间更是两次动用自损形神的方法激发自己的潜力,如若不再好好休养,不说恢复,能保留一身修为都是艰难。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辜老都不好意思给陈石一个交代。所以干脆让他再昏睡两天,也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恢复的几率才会更稳妥一些。 本来医院里就有白师兄和辜老的照顾,更不用说二师兄还安排了一大堆的护工和警卫人员,自然也就用不着双玉兄妹鞍前马后的照顾几人了,可双玉二人也想留下来等七师弟和石老爹醒来,他们也特别仰慕这种英雄人物。 这点小小的愿望,白师兄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只是对二人说了一些感谢之类的话,反而搞得双玉兄妹不好意思。 辜老也凑过来打听他们的师父近来可好?如果闲暇无事,可来府城做客云云。双玉兄妹见白师兄的师父也如此平易近人,当即表示一定转告等等。 此次,石老爹不但斩杀了一名实力接近鬼将级的鬼族,还获得了另一名神出鬼没的刺客型鬼族的信息,这已经是十分弥足珍贵的信息了。 要知道鬼族中上一次出现这样的人物还是盛唐时期出现过的名为魍魉的鬼族人物,而他给人族带来的威胁已经丝毫不亚于阴帅陆离和鬼师黑袍,亦是鬼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些是石老爹和陈师兄醒来过来告诉给他们的消息。当然,他们并没有想到石老爹能斩杀黑影鬼将,实际上是大虎的功劳。 不说这些赫赫战功,即使是单单采摘到紫石芝和束魂草,也已经让石老爹和陈师兄获得了所有人的尊重。而大家都不知道的是,辜老更为感激的是他能把七师弟给带了回来,辜老看得出来,这次回来的七师弟不再会是那个意志消沉的小陈,而是那个洗涤铅华的陈庭芳。 本来辜老是想邀请石老爹跟他一起回药王谷的,正好他儿子也还在那里,眼看着也马上要开学了,正好可以跟他一起回去。 白玉一听石老爹的儿子还在乡下读书,甚至还提议可以让陈石小师弟转学到府城来,这样他们几个也好有个伴。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她还可以请她师父帮忙什么的。 而辜老和白师兄也只是笑笑,不做过多的赘述,而对白玉的提议,他们也是有些期许石老爹的回答,如果可以,丝毫不介意帮上这点小忙。 石老爹当即谢绝了几人的好意,推诿说现在还不需要,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说。 辜老也许知道石老爹在想些什么,但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也不会再有什么掺合,自己的目的从一开始蓄谋到如今的坦然,他自己都觉得这就是天机不可违,又何必画蛇添足呢? 白师兄倒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既然他是九师弟的父亲,自然也便是自己的亲人。而且他对对石老爹的雷法非常感兴趣,打招呼说有机会一定要讨教讨教。 石老爹当然不会拒绝,这可是陈石的大师兄,也极有可能是将来两族之争,人族这边的中流砥柱,于公于私都将不是自己裹挟己私的时候。约定说可以随时去找他,他必将倾囊相授。 一一辞别众人,石老爹孑然一身便踏上了回程的班车,回归到他那农夫般的生活之中。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陈石的那位白老师整个暑假都在找他,虽然每次都是乘兴而至,败兴而归。彭姨也告诉过她,石老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真有事找他,可以直接给她一个电话。 可白老师偏偏不想要那个电话,依旧我行我素的这样来来回回的跑着,一次一次的自我感动,或者说一次一次的精神折磨,就连久经人情冷暖的彭姨都心疼不已,不止一次的说,石先生要是连这么好的姑娘都错过了,恐怕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等石老爹刚一到家,彭姨便上门说明了情况,还说要是他有意,就点点头,这个媒由她来说。 “这……” 感觉上一秒刚从生死轮回之中方才醒转过来,下一秒就又好像要陷入了红粉骷髅之间一般,这反差直接把石老爹给干懵了,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性情轻率的彭姨还以为石老爹为人矜持,压根就没等石老爹再有什么变态,就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她知道了,一切包在她身上。 石老爹更为迷糊,自己说什么了?她又知道什么了?慌忙叫住彭姨,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结果依旧于事无补,彭姨依旧觉得他只是碍于年龄差距,又是自己儿子的老师,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暂且不提石老爹的桃花运,陈师兄一行也终于出院回到了久违的药王谷中。 陈石满以为石老爹会和师父一起回来,满心欢喜的到谷口迎接,结果却得知石老爹已然先行回去了,瞬间眼睛里竟有些泛红,仿佛被一抹不识趣的沙子扬了眼睛。 陈师兄跟陈石也算旧识,而且身世经历也有类似情谊共鸣,当即把陈石揽入怀中,并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细声安慰。 陈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些伤心,明明自己并没有那么想念石老爹,明明是知道他的伤已经没有了大碍,明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兴许,只是离开得有些久了而已。 白师兄虽然早就得知师父新收了三个徒弟,小师弟杨勇和小师妹辜芙蓉自然已是早就熟识了,刚刚这俩孩子还一左一右的缠着白师兄,问这次有没有给他们带什么礼物? 而九师弟陈石虽早有耳闻,实际上却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就第一眼,白师兄就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却又有些不同,比起儿时的自己,这位小师弟的气质更为温润如玉,神情之中更是有些自然的带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态度,虽修的是道家秘法,但白师兄总感觉陈石更像一尊佛陀。 辜老没想到仅一面,就对小陈石有了如此评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师兄,想从白师兄的脸上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白师兄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多少是有些荒谬,但事实上这就是他第一眼的想法。 看着终究没有落下眼泪的陈石,白师兄亦安慰道:“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情不自己时。九师弟,情乃灵长之魂,欲乃人种之魄,魂魄自是人之根本,情欲亦是人之灵魂。是情即情,说爱当爱,龙虎交媾,方得一阳生。” 看似是在教导陈石要正视自己的感情,实则也是在指点陈石的修行关隘。 同为一门师兄弟,白师兄自然熟悉陈石等人秘法层境。单论修为高低,以辜芙蓉比陈石高了一个层次,已至气海境,气海充盈之时也就是她破境之机。其次就是九师弟陈石,色欲交感境界圆满,能感一阳生便是气海凝聚关隘。 也正是有了先前的第一印象,白师兄忽然觉得,恐怕这一关将是他最难攻克的一关。你见过哪位佛陀菩萨谈情说爱的? 如若是陈石修佛法也就罢了,人间情爱在他们看来,都是小家小爱,又怎能跟世间大慈悲大关爱相比较?可道家秘修不同,世间大爱是真,人情爱欲亦不为假,识情方能共情,知爱才能博爱。 陈石年龄还小,自小又跟石老爹一起长大,身旁除了一些邻居长辈更是少有其他女性关怀,甚至可能他老师才是他唯一认知为女性人物。 后来身边有了辜芙蓉这个师妹,可能也从认识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成为了他的亲人,又怎么能轻启他的欲爱之念呢? 如果不能从欲爱之中体会情欲之道,那就只能从书文含义中先让他慢慢融知参悟。 所以,白师兄才以魂灵之说指导陈石放开情爱本能,以亲情为饵,诱以欲念之贪。随着他见识的越来越多,接触的越来越广,总有一天会让他真正明白何为小欲大忍。 现在的陈石当然还不明白白师兄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其言语中又是情又是爱的,不免有些羞涩,只字不提受教之类,拱手一拜,喊了一声:“大师兄好。” 白师兄也不深谈,抬手把陈石扶了起来,很自然的牵着他的手往谷中走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石刚才还有些萧瑟的心情,在被白师兄拉着手的那一刻已然消散无形,仅仅剩下了宽慰和清宁。 第84章 仅别三五日,不识吴下蒙。 这样的日子,怎么会看不见杨勇呢? 原因是杨勇病了,而且是病来如山倒般汹涌。 但上至辜老,下至师兄弟却没有一人为他担忧、顾虑,反而是发自内心的为他而感到惊讶、高兴和祝贺。 因为这三人中,竟然以杨勇修为增长最快,此时正处于气海凝聚圆满,退病炼形之际。 不说众人不可思议,就连杨勇自己也是朦朦胧胧、浑浑噩噩的。 就在梅溪森境边缘被小叔祖揍了一顿之后,又分之而饮了小叔祖留下的百花酿之后,杨勇第一次醉了,而且醉得有些糊涂、汹涌且癫狂。 一连几日,杨勇面色赤红,神情的有些亢奋,即便是碰到路边的小黄狗,他也得跟它对嚎两嗓子,以至于那几天陈石和辜芙蓉都躲着他走,免得骚的慌。 陈石担心是不是他被揍了后,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为此还专程去请教了师父,结果师父一番诊断之后只是望着杨勇两眼放光,笑眯眯的搂着杨勇就是舍不得放手,搞得陈石都有些弄不清楚到底是杨勇病了,还是师父有啥毛病? 为自己的大不敬赶紧给师父赔礼道歉,师父也是大度的不跟陈石一般见识,也不解释杨勇为何如此,只嘱咐他别忘了多吃些东西。 “多吃些东西?这是什么办法?” 不止是陈石不解,杨勇也很纳闷。 这些时日自己的食量已然增加了不少,几乎是辜芙蓉的三倍不止,为此还被她嘲笑了好久是个饭桶,要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同样饭量惊人的陈石,杨勇都不好意思吃饱了。就这,他还天天嚷嚷着要去偷四师兄的鸡啊啥的打打牙祭。 怎么现在师父竟然要求自己还要多吃些东西? 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这样说,但该吃还得吃,既然野味打不着,四师兄的鸡也偷不着,可这食堂的饭菜总是会管够的。 好像师父或者师兄特意给厨房打了招呼似的,那些时日还特意给杨勇多增长了一些伙食,要么留了一只烤鸭,要么多蒸一条鱼,有时候还特别给他煲一份药膳。可把杨勇给高兴坏了,为此每天晚上都会在傍晚时分加练一个时辰的功夫。 杨勇自己说是为了消食,可谁都看得出来,自从被小叔祖揍了之后他总是要比之前更为勤勉刻苦。 如果说以前只是有兴趣的话,现在就是有了目标的兴趣。即便是以克己律己为准则的陈石也被杨勇的执着和素养给感动不已,每当杨勇勤勉之时,陈石亦会跟随一旁,既有陪伴,也有相携之由。 这日,杨勇和往常一样,吃完了额外添加的一份驴肉火烧,便绕着溪流散步消食,等落日的余晖撒上金光之时再图熟练两遍新学的伏魔掌法。 这是脱胎于伏魔剑阵中掌法和拳法,既然是脱胎于伏魔剑阵,自然也可以互为合阵之法,同门相互配合自然得以最大成就的发挥。 可杨勇小小年纪竟然另辟蹊径,倒不是说他能从这套功法之中悟出什么新的东西来,而是由间入繁,把两人合击、三人合击,乃至五人合击融会贯通于一人之力,其威力居然不堕反增,不计较修为高深的话,以五师兄六师兄二人合击,都讨不得半分便宜。 这可不是简单的以一个人的力量去完成两个人、三个人的动作或者招式,也不是普通的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逻辑。 就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伏魔掌法中有一招四下无魔,实际上就是以双掌凝聚法力向两边拍出,用以荡清困境,逼退修为比自己低一些的对手时颇为管用。 如果有两人合阵,自然就会以两方变为四个方向,如果仅仅如此也就没有合阵的必要了,实际成阵之时,法力交相辉映、通运无碍,不只是能弥补稍弱些的同门修为上的缺陷,亦不至于拉低整体最高成就者的过多修为水平。况且,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到合阵以后的眼观十二路耳听十六方,虽然从数字上来说没有违真正事实,但从例子上来说却正是如此。这就是阵法上的优势。 而杨勇就是把这种阵法上的叠加以不可思议的方法上融入到了自己的修炼当中,当他再次打出一整套伏魔掌法时,一时间仿佛天地间全是掌影,虚虚实实、假假真真,稍有疏忽,这漫天虚幻却会又马上化为实质,一掌接着一掌,舒卷流云,连绵不绝。 即便是他以一敌二,亦游刃有余,仿佛多了两条手臂,两双眼睛。 事后几人询问其如何做到了,杨勇却只是淡淡的说,不是他增长了手臂,而是他把两个人的攻势一并纳入一处应对,无论来自何方,均以一前一后料敌先机,自然是游刃有余。 杨勇说的轻巧,可即便听懂了他的每一个字,无论是五师兄、六师兄还是好兄弟的陈石,均不可复制,反而把本有些熟练的合阵之法搅得手忙脚乱。为此,也只感叹天赋如此,就此作罢。 再有一个小周天,杨勇便消磨光了今天的意志,突飞猛进的功法修为并不能满足杨勇的意求,所以也压根没有考虑过何为境界关隘。然后,他就吃了他修行路上第一个大亏。 刚刚才生龙活虎的壮汉子,这才轻轻向他踏出一步,腿上便传来锥心般疼痛。突然的疼痛,让本就有些怕疼的杨勇更是有些立足不稳,一骨碌就滚了下去。这一滚不打紧,直接疼的杨勇撕心裂肺般叫了出来,吓了旁边的陈石老大一跳,笑骂道:“鬼叫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门夹着了。” 任有陈石如何呼唤,杨勇也顾不得回答,只觉得全身上下尽数骨折了一般,就连肌肉和筋脉仿佛也跟着断了一般,甚至连呼痛的喊叫都让他觉得又憎断了几片肺叶,现在连呼吸都是痛的。 面如金纸,豆大的汗珠淅沥沥的朝外淌着,也不再大喊大叫,只是死死的咬着牙关。 陈石终于发现了杨勇的不对劲,赶紧上前扶他起来,刚一碰,就听杨勇咬牙切齿的哼声道:“别动,痛死我了,叫师父。” 勉强说上几个字的话,杨勇都以为自己会被疼晕过去。可偏偏此时的神智却异常的清醒,甚至比平时还要清醒,以至于每一丝一毫的痛楚都更为真切、明晰。杨勇心中更是不争气的祈求道:“我崇敬的神明,敬爱的祖师爷,快让我晕过去,疼死我了。” 本就有些沉着冷静的陈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侣,不免也跟着有些慌乱,完全忘了之前师父那笑眯眯地看着杨勇时的表情。 赶忙急匆匆的朝着大殿的方向跑去,一般这个时候,师父会在那个地方,可偏偏今日师父就不在,急的陈石满屋子的翻找,喊叫:“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快去看看杨勇,他快疼死了。” 一时之间,陈石都有些忽略了在谷中要以师兄弟相称的约定。只是可能在潜意识里,他毕竟还是辜老的亲孙子。 “喊什么,喊什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刚才分明没在那个房间的师父此时却莫名其妙出现在陈石刚刚搜寻过后的房间里。一边慢吞吞的斥责着有些毛糙的陈石,一边还吃着前几日四师兄分予众人的蜜饯干果。 陈石有些焦急的拉着师父说道:“师父,快别吃了,杨勇快疼死了。” “别急,慢慢说,杨勇怎么了,他受伤了吗?为什么快疼死了。”辜老听到陈石说了杨勇的话,还是不慌不忙的问着无关痛痒的问题。 陈石:“受伤?没有受伤啊,只是被绊了一下而已,突然就喊全身痛,一碰就痛。” 辜老把手中最后一颗蜜饯扔进嘴里,才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说道:“又没有受伤,喊什么疼啊?在哪儿呢?带路。” 师父今晚太奇怪了,自己的亲孙子疼的死去活来,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着急,还慢悠悠的吃着蜜饯?这要是被辜芙蓉知道了,不得直把吊灯给卸下来?而且明明他才是药王谷的主人,却要自己前面带路?这事是不是得告诉给辜芙蓉小师妹一声? 辜老终于被“请”到了,看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杨勇,还故作关心的问道:“哪儿受伤了?” 杨勇已是大汗淋漓、眉头紧蹙,有些艰难地说道:“没有受伤……就是全身都快疼死我了。” 辜老又故作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没有受伤。那你都没有受伤,为什么要说会疼得死去活来?” “我哪知道?”杨勇没好气的说道。 一旁的陈石也十分着急,还以为师父在为什么事跟杨勇闹着脾气,帮忙求情道:“师父,你快帮帮他,我看他已经疼得快受不了了,不像是装的。” “装的?如果他能装成这样,那奥斯卡最佳影帝就非他莫属了。”辜老还有闲暇打趣道。 陈石更纳闷了,不解的问:“师父,那你为什么不赶紧为他治病呢?” 辜老可能是觉得已经耍得差不多了,笑了笑解释道:“治病?他又没病,为什么要治病?” 第85章 退病非顽疾,炼形知固汤。 这下不止是陈石糊涂了,就连躺床上的杨勇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一脸不解的看向辜老。 “没伤,没病。”辜老很是肯定的再次强调道。 陈石问:“没伤,没病,那为什么杨勇疼的死去活来的?而且我敢肯定他不是装的,我看过他的脉象,紧、绷,短促有力,状如转索,左右弹指,分明是动脉和紧脉……” 不能辜老接话,经陈石一提醒,好像杨勇又想起来了疼痛一般,又痛呼了起来。 辜老也不管他,扭着头问陈石道:“你既然看出了他不是装的,也能察觉出其脉象,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动脉力沉无持续之劲,紧脉时长有后搏之功?” 陈石有些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辜老抬了抬手,示意陈石摸着自己的脉门,一边说道:“任何脉象不能只看一时之象,更重要的是要寻根问源。不说我们这样的修行人士可以自由控制脉象,世间也有很多练习瑜伽、吐纳、呼吸法的人同样可以改变呼吸频率、心率的方式来改变自己的脉象。即便是普通人,也有可能因为紧张、恐惧、兴奋等原因影响脉象变化。” “所以,把脉,不仅仅是察其一时脉象,更要寻根问源,知其脉象形成的原因。你再来试试看杨勇的脉象。” 没想到这个时候,辜老却在抓紧时间和机会教导其医学知识来。 杨勇一听,着急道:“师父,能不能先别教他这些,我真的快疼死了。” “躺好,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辜老却故意这样说道。 陈石见师父今日确实反常,也早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中有些明悟了过来,也就配合着师父重新给杨勇把起了脉。 “是不是犹如无根浮萍、势存无依?”辜老见陈石有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急着道出事情了,反正多疼一会儿,对于杨勇的锤炼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样的时机,真的很难再有复制。 一开始查探,确实是心悸、痛苦的脉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势却无延续,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每当这种势头快要消失的时候,总是会有一道冲脉经过,而这种冲脉脉象只有鼓动血气之时才会出现的。如果是无名痛苦、惊悸,又怎么会时常鼓动气血翻腾呢? 而且,什么时候杨勇血气如此磅礴大势了?几乎透着脉门陈石都能感受到里面所蕴含的无边劲力。如果不是他一直痛苦的嘶吼着,面色也有些苍白,实在很难想象这身躯里会藏着怎样一只猛兽。 力量? 陈石若有所悟:“难道是……?” 见陈石终于想到了真正的原因,辜老点了点头跟着问道:“没想到?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如此机遇。” 陈石是真的为杨勇感到高兴,这一路走来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他是真的把杨勇的努力和汗水看在眼里的。 从一开始的只为了防备辜芙蓉对他的捉弄,到后来近乎入了迷的执着索求,让一直以来了解他的人都以为只是对竞技的天赋和对功法的兴趣,却忽略了这些本身也是一种他自己心里的追求。 后来明显感觉到他心思的成熟和改变,好像突然之间他就有了对责任的领悟和认真,有一段时间,辜芙蓉甚至都怀疑过他是不是换了一个灵魂,直至他仗着自己的优势肆无忌惮的回敬着曾经辜芙蓉对他的“关爱”,让辜芙蓉彻底的抹灭了对他的一丁点怀疑,他果然还是那个恬不知耻的贱人。 如今他竟然已经站到了他们三人中的最前端,依然就像当初在梅溪森境前,勇敢面对小叔祖的架势。曾几何时他已经长大了,又怎能不为他感到高兴呢? 也许是时间已经够了,也许是目的已经达成。辜老终于神色正经的在杨勇又一次强调自己还是个病人时训诫道。 第一问:“你没受伤,为何会疼?” 杨勇见师父又问起了废话,翻了翻白眼已经是他最后的努力。 辜老第二问:“到底是身上疼?还是心里疼?” 杨勇见师父还在问,有些烦躁,但至少还是听了进去,一想到,自己既没有受伤,也不可能生病,为什么会突然这般疼痛?而且,好像自己真的没有察觉到底是哪儿疼,又好像那儿都疼。 辜老第三问:“是现在疼,还是记忆中的疼痛?” 怎么还有记忆中的疼痛?杨勇有些啼笑皆非,师父这是怎么了?他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无论是小腿上的骨折,还是肚子上的伤疤,亦或者是手指头的扭断,不都是他亲自为我治好的吗? 咦?为什么我一想到这些地方,这些地方就不再痛了? 说来也怪,当杨勇一想到现在之时,那些部位又开始疼了,而且随着遗忘的太多,痛得也就越厉害。 只有当想起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受伤之时又是怎样的一种痛觉之时,那种疼痛反而只限于当时的程度。 这是什么情况?回忆着曾经的痛苦来忘却今日的痛苦? 辜老第四问:“伤好了吗?” 杨勇一边纠结着是回忆以前更残忍,还是说去感受现在的更为痛苦,听师父问,都有些怀疑的翻了翻袖口和裤腿,确认之后才敢肯定的说道:“伤肯定好了嘛。” 只是又挺郁闷的,不是都已经好了吗?为什么现在又突然疼起来了呢?不过,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些伤口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又是怎么恢复的呢?好像也就是那后来慢慢的也就没有再感觉到疼痛了。 杨勇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仔细回忆着曾经的那份痛楚,又是如何止住了血,炎症什么时候消失的,那破碎的肌肉纤维又是如何一丝一毫重新长在一起的。 虽然这每一刻、每一分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挠心的奇痒,可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丝痛楚也在慢慢地退却,直至伤口恢复如初,所有的疼痛也一并消失了。 静深不知时,林深不见秋。 看似很简单的一步,杨勇却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苏醒过来。而且,他自己竟然好像还不知道一样。 看着眼前的辜芙蓉,杨勇有些兴奋地说道:“姐,你怎么在这?” 这是谁的声音? 杨勇刚想问一句话,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然如此嘶哑干涩,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说这话,而且喉咙里还有一大坨浓痰。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想坐起身来。 就连一直关注着杨勇状态的辜芙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直挺挺的摔了过去。 “别着急,慢慢来。你已经闭关都七天了,一口水没喝,一口饭也没吃。要不是还在呼吸,我都以为你已经挂了呢。” 辜芙蓉见杨勇终于苏醒了过来,自然是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因为师父说过,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即为退病炼形圆满之时。不过她也有所埋怨,这小子竟然不动声色的就超过了自己,而且还瞒着自己。 “叔可忍,婶婶不可忍,等他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杨勇自然没有听到辜芙蓉的心声,只是有些惊讶的问道:“闭关?七日?谁啊?” 辜芙蓉帮忙把趴在床上的杨勇给扶了起来,又顺便把一旁的垫子扯过来支在他的背后,这样可以让他可以舒服的靠着,这才端来一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温开水,凑到他的嘴边。 一边调侃他道:“当然是你,难道是我啊?哎哟哟,小伙子,没看出来了,不知不觉之间就超过了我们两个,怎么样?扮猪吃老虎的感觉如何啊?” 开水的温度刚刚好,里面好像还特别细心的加了什么东西,喝起来虽然水是温的,喉咙处却能感受到一丝清凉、舒爽,正好可以缓解长时间不动声色的后遗症。 差不多慢悠悠把杯子的水都喝光了,才停了下来。不是他喝够了,而是辜芙蓉压根就不给他倒了。 “你刚醒来,得循序渐进,喝一杯就先缓缓。这也是师父交代的。” 杨勇分明记得自己只是冥想了一会儿,怎么就成了闭关七天了?而且……身子好软啊。 刚刚喝了点水,总算恢复了一些气力,一想到自己竟然闭关了那么久,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问道:“姐,师父和石头呢?”他还记得自己之前是师父和石头在照顾自己。 辜芙蓉:“师父和石头在配合大师兄炼药呢。这会儿,应该也快过来了。师父说,你今日可能会醒来,你果然就醒了,呵呵。” 杨勇刚刚醒来,还不是很清醒,一听大师兄还有些疑惑:“大师兄?” 马上又想起了,说道:“你是说白师兄回来了?” 辜芙蓉好像特别高兴见到杨勇这种慢一拍的样子,托着下巴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说道:“嗯啦,也就是你闭关的那一天回来的。而且,不止是大师兄,七师兄也回来了。不过,他还在养伤。” 杨勇本来还在想着,好久都没有见着过白师兄了,这次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带什么好玩的东西,忽然想起受伤? “七师兄怎么受伤了?”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见辜芙蓉现在不说,可能也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了,眼下,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很奇怪,你都七天没有吃东西了,不饿吗?” 第86章 执子有迷途,恩师有苦衷。 这不提还好,他本来就觉得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一提醒,瞬间就感受到了匍匐的饿意。难怪自己几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难怪师父之前叫自己多吃一点…… “饿,好饿。姐,快,有没有什么吃的?”杨勇果断不顾形象的像饿死鬼一样拉着辜芙蓉说道。 辜芙蓉故意酸酸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修为高了,饭也不用吃了呢,亏我还专门给你熬了一锅药粥。” 杨勇一副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瞪着辜芙蓉道:“你熬的?” 终于被他发现了这个秘密,辜芙蓉果断有些傲娇的说道:“这还能难得住我?” 杨勇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问道:“能吃吗?” 一个连先放水还是先放米的人都不知道,现在突然说自己熬了一锅粥,杨勇自然是有些不信,但既然她能信誓旦旦的说是她熬的,那一定就是她熬的,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信义她还是有的。只是,饿软了的人,实在没有太大的力气多说几句话。 辜芙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到底吃不吃?” “吃,吃,吃,姐专门为我熬的粥,哭着也要吃完啊。”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调笑辜芙蓉两句。 不说辜芙蓉正细心的喂着杨勇一口一口吃着她亲手熬制的药粥,那滋味确实一言难尽。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他东西能吃,也只能咬着牙吃着。殊不知,就这几天的时间,谷中好几位师兄弟已经遭遇过辜芙蓉的毒手,当下也只有他还能被她逮住了而已。 “姐,你变了。”杨勇有些想分散注意力的说道。 “哪儿变了。”辜芙蓉看着终于有人好好吃自己煮的粥了,笑眯眯的问道。 “变得温柔了。” “哼,吃你的粥。”说着又舀了好大一勺灌到杨勇的嘴里。 另一边,谷中有专门制药、炼药的地方,这时正聚集着白师兄等人。 陈石看着正聚精会神炼这洗髓丹的白师兄,向师父问道:“师父,你早就知道那梅灵儿会用上这洗髓丹吗?” 辜老也是一边细心的查看着炼丹炉里的炉火,一边观察着白师兄的状态。 这洗髓丹已经是属于修行界里难得的一味丹药,光是配料的药材已是难得,更需要极为苛刻的炉火条件和法力维持方能成丹。要不是白师兄这次恰好回来,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与四师兄二人炼成丹药。 五师兄和六师兄虽然也有勉强维持的条件,但他们对于法力维持的精细程度还没有到精益求精的地步,谷中先前又只有自己和四师兄有此成就,现在加上白师兄,他的修为程度即便是相较于作为师父的自己也不遑多让,成功的几率自然也就大可不少,自己也不用无时无刻的盯着了。 听到陈石的发问,也就回答道:“实际上妖族中人都将会经历这一关,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如果那梅灵儿没有与七师兄有情爱纠葛,或许依照她妖族之中自古流传的办法也能渡过难关,可偏偏他们就有了这段孽缘。其实不止是梅灵儿关隘难渡,他陈庭芳的修行也会止步不前。人的修为在没有大成之前,境界其实并不稳固,道心也会受到干扰,修为也会因为人妖结合而倒退,甚至会有灵台崩散之忧。” 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陈石又想起那段故事,问道:“这就是当初你执剑拆散他们俩的原因吗?” 辜老回忆起那段时光,眼中也尽是怜悯之色:“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连我派祖师爷的身边,也不乏许多人妖结合的例子,我又怎会因为梅灵儿是妖族而棒打鸳鸯?我又不是那法海禅师。” 辜老还有心思拿白素贞与法海的故事举例,可见他心情确实不错。 陈石:“那你当初不是依然要拆散他们俩。” 辜老神色一凛,像是想起了某些枯槁的事情,说道:“妖族中不乏居心叵测、阴险狡诈之徒,更有诸多邪法以借助人族修士修炼之辈,我当然要慎重处置。” “当时他们二人所涉未深,还有补救的机会,我自当要以稳妥的方式杜绝恶性事件的发生。这其二呢,也有试探二人是否情真之举,毕竟他们一旦走上这条路,往后的波折只会更为艰难。” 说着,辜老眉目之间又露出了一丝苦笑:“谁曾想,即便我已经深思熟虑,只觉此举已然足够妥当,还是差点误了老七一生。好在,你父亲终究还是解开了老七的心结,又拿到这紫石芝,不得不说机缘之事,天机难测。” 听师父提及父亲,陈石也分心有些担忧。 辜老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安慰道:“你父亲回去的时候,已无大碍,要不然我也不会放心让他就此离去。而且,他这次出去可能也有他的机缘,我察觉到他的修为隐隐也有突破的迹象。” 炼丹房里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担心,辜老正好谈兴正浓,便继续说道:“再过几天,你们也要开学了,你也正好回去看望一下你父亲,便不会再担心了。” 陈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朝辜老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谢谢师父。” 辜老虚扶了陈石一把:“要说谢,我这次实在该好好谢谢你父亲。如果不是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我倒希望跟你一并回去一趟。” 陈石再次感谢师父的关心,说道:“等我回去之后定然转告师父的意思,要是老爹得空,我就跟着他来看望师父你老人家。” 辜老有些欣慰的拍了拍陈石的肩膀,短短时日,都没有发现他已经长高了不少,已然是一个大小伙了。 “好,好,随时欢迎啊。” 陈石神色一转,抛开刚才激起的情绪,继续问道:“那这跟洗髓丹又有什么关系?” 辜老:“这人与妖一旦结合,便慢慢长出了人心,而作为还是妖身的梅灵儿自然不再适合了继续修炼妖族的那一套功法。也因为半人半妖的形神,亦无法修炼人族功法,所以必须需要洗髓丹彻底修改其形神,达到形神合一,方才能继续修行。” 陈石见梅灵儿已然是有了解决之道,不免又为陈师兄担心了起来,问道:“那对陈师兄有没有什么影响?会不会也要像梅灵儿一样,服用洗髓丹?” 辜老:“那倒是不用。人为百灵之长,所有天道机缘、修行秘法本就为人身造就,自然不必再易经伐髓。” 顺便还不忘给徒弟普及一下题外的知识:“除非有些人族天生有缺,不适合修行,也可以借洗髓丹改造形神。另外,如今世间灵力匮乏,修行本为不易,如果你们几个迟迟不能洗练形神经髓,倒也可以借助洗髓丹的效用勉强渡过,只是这无异于拔苗助长,万万不可期许如此啊。” 世间的故事陈石也听了不少,自然也知道如果过分依赖丹药修行,虽然是可以捷足先登,但毕竟非自我之功,就好像饲料喂肥的鸡,终究飞不起来一样。 忙信誓旦旦的向师父表示,不会辜负其一番期望。 辜老:“当初,当我得知你们三人可能是契机之子时,的确有拔苗助长的想法,至少也要先把你们拉扯到足以立足道场的境界,契机方能显像缘由,可你们实在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如果我们的那番谋划,你们一个都用不上,那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的样子呢。” 陈石刚才还清楚师父在说些什么,此时又泛起迷糊,怎么自己还跟天选之子扯上了关系?契机又是指什么?虽然听着很霸气、威风,但往日别人的经验告诉我们,通常这样的主角式人物定然经历波折、身世忐忑。 而自己虽然很庆幸能踏上一条登天之路,但依旧不违背他有一颗静默处世的心态,从而乐此逍遥。 辜老:“你们现在也不要想得太多,专心好好修行便是,人族运势历经千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不依旧傲视群雄,立足于天地之间?记住我曾经教你们的,修的是天机道理,行的伦理价值,不为天,不为地,而是奉行天地。” 刚刚对所行经历有了些许了解,立马又有些疑惑师父所说,看来这明悟之路其任重而道远啊,陈石又是一阵沉默。 辜老:“好了,这会儿杨勇应该已经醒了,我们去看看他。过后,你们也要准备准备出谷回家了。” 白师兄正在静执炼制丹药,不容打扰,陈石亦毫不含糊的拱手行礼告辞,这才跟着师父朝外走去。 路上辜老毫无征兆的问了陈石一句:“陈石啊,你可有喜欢的女孩子?” 突然被师父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还未经情感纠葛的陈石自然一阵脸红,有些扭捏害羞的回道:“师父,我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你也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家里已经在给我张罗娶媳妇儿了?”辜老毫不避讳的说道。 不管一脸正准备八卦的陈石,又继续说道:“你境界也已圆满,就算不谈情爱,也要悟尽色欲境界,而男女情爱亦是不可避免的一关,应正视之,解之,悟之。” 陈石还不太明白师父说的这些情情爱爱,难道自己真的要去谈一场恋爱吗?可自己分明记得学校老师一再强调不可以早恋啊。 第87章 情欲不独存,仁爱分大小。 一个正常发育的男女,无论其是什么样的身份,在青春期总是会有一些变化的。 比如男子会慢慢形成喉结,嗓子会逐渐粗犷,甚甚至有部分人还会很快冒出满脸的胡渣。而女子也是一样,慢慢隆起的胸脯,逐渐俊俏的屁股,还有慢慢更重视形态的心里都是情感变化的开始。 于修行来说,这本就是阴阳生根萌芽的一种自然进阶,万物本就有些孕育繁衍的本能,而且这种力量也是最为强大的力量。 修行之人,之所以必须体悟色欲情爱,也就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明白阴阳变化之道。而这恰恰就是陈石所不具备的。 陈石有天生五行手的基础,可这些时日以来,即便是修为有成,也不见得其有什么变化,反而氤氲之色更有些归于混沌混乱之中,照这样下去,别说五行手了,能不能凝聚气海丹田都会成为问题。 经书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里面的二即为阴阳,而三则指阴阳和合,万物不离本宗,驱使可解万物本源。 这物生之景,陈石确实了解的颇多,心念之力也尤为强大,辜老相信,如果善用其法,以陈石现在的心念力可使整个药王谷一夜逢春。 然后,一朝一夕自有规律,陈石在这方面颇为突出,就会在某一面显得尤为笨拙。 一直以来杨勇就算是个木头了,虽然其情商不低,但对异性却极为抵触。倒也不是他的性取向有什么问题,多半都是遭打小给辜芙蓉虐出来的毛病。 但即便是这样,当他看见漂亮、妩媚的女性时,依旧会萌生羞涩之情,甚至生理上也会有些反应,就是因为有了这种男女之别,所以阴阳秩序在他身上压根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不知不觉之中便从容渡过。 而且,即便是一开始刻意回避男女之情的辜芙蓉,在辜芙蓉授意提及两次之后,也自然而然了悟二者区别,此时虽没有历身受劫也仅是因为其气海尚未充盈圆满而已。 而陈石不同,他虽然也有正常人的发育,甚至在某些程度上来说,他发育得还挺好,但其心理上却出现了与旁人不同的偏差。 这种事本不好定义,身边的其他人也几乎没有任何察觉,但作为师父的辜老来说,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自己弟子的变化,尤其还是有着天选之子可能的陈石三人。 首先是心率不同,无论是与杨勇还有辜芙蓉,或者是其他人,每个人遇见不同的人时,其心率总会有些许轻微的变化的。心率一变,其细微表情、动作神态等等也会根据变化的大小而产生变化。 就像有些人看见老朋友会澎湃激昂,看见心仪之人会小鹿乱撞,就算是天天都能见着的亲人也会有一缕亲近平缓之别。 可陈石的心率几乎不受人人之别产生一点儿变化。也不是说他的心率不会变,而是他只会因情绪而产生变化。比如高兴、愤怒、惊恐……当然,正常人都是这样的,这不奇怪。 其实单单如果仅是因为如此的话,倒也不能说明什么,顶多可以论定为涉世未深。 后来,当他学会共情之术之后,对于花草树木、鸟兽精怪时其心绪动态竟然跟面对人时是一样的。 辜老对陈石说过,以他现在的修为法力还足以承受那些处世久经之人的万变心相,甚至有可能还会深陷他景之中难以自拔。所以建议他从无灵之物,或者一些涉世简单的生灵之中锻炼“谛听”之法,也顺便熬炼自己的精神力量。毕竟,以他的谛听之法术,将来必定要有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和一个广阔的精神识海。 随着陈石乐此不疲的经久锻炼,又搞得谷中鸡犬不宁,辜老总免不了去探究一下他到底有何进展。 这一探究,自然也就发现了问题。 他不光是针对有灵之物的情绪共情变化,甚至连一张撇了脚的椅子,或者一张新桌子桌子都能找到一丝情感共鸣。 这是干什么?他难道还想和这些死物交朋友不成?况且,这些东西上的情绪波动完全就是人文认知赋予之上的,而曾经作为植物本身的那丝微弱早已经随着物性变化而消失殆尽了。 辜老知道陈石灵识奇异,却没有想到这等微妙之处他也能一探究竟。 如果只是单单的察觉入微,倒也没什么,有可能还是另一种的极致,但他还与之共情就有些过份了,这和把其炼化为法宝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了呀。即便是这样,技能树也点偏了呀,难道说他想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教导成精?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最终有一点儿几率,那也不是精,而是欲鬼。有可能是还会是他陈石伴生的欲鬼。 当辜老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因为他年纪还小,没有太多的认知约束才会如此,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一些变化,显然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如此。 陈石的七情六欲很是正常,没有任何缺陷或者障碍,可他却要把这份情感赋予给每一种他所能接触到的东西,这不是不懂情爱,也不是小情小爱,这可能比佛家万般皆爱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辜老细思极恐,这陈石小小修为莫不是已经有了入魔的倾向? 一番交谈过后,才稍微打消了辜老的一些顾虑。陈石是有博爱之心,真要毫无偏袒的评价的话,他这份博爱之心更适合修佛。可他也不是仅仅慈悲为怀,博爱的另一面又是杀伐决断之心,有冤论冤,有仇报仇,更无什么渡化的心思。 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自己做的孽,为什么要别人来成全?” 这也就让辜老彻底断了送他去少林寺的念头。陈石还不知道,仅仅一念之间,自己差点儿就改头换了面。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师父有这样想过,还会不会动摇其了悟道心。 可以说辜老从未接触过这等资质,一时之间犹如当年第一次察觉辜芙蓉时的窘境。自己怎么又遇到了这等奇葩?还好,那杨勇虽然也有偏差,却没这么离谱过。 想及当初的对待辜芙蓉时的方式,辜老也有了一些总结。既然你陈石天生这般遥不可及,那我偏偏把你往俗沟里带。 这么做当然不只是一时好愤激情,世间法生于红尘,自有红尘起源。万般法不脱于万物而生,自亦当从万物中寻。现在陈石相当于有了天,那么以大道阴阳秩序而论,自当从地上寻。 辜老可能也有赌的成份,可放眼历史长河,哪一步不是赌出来的呢?只是有个“随缘”这种好听的名字罢了。 当二人来到杨勇住处之时,杨勇正好吃完那一碗药粥,从他看见师父和陈石的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来看,那药粥可能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虽然还没有恢复多少气力,但杨勇还是勉强支起了身子,行礼道:“师父。” 那边正收拾碗筷的辜芙蓉听到声音,也支出了脑袋问:“师父,你来了。我熬了药粥,小师弟刚喝了一碗,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早有领教的辜老自然挥手拒绝,还特意找了一个刚刚吃了饭的理由。 谁都知道这个时辰食堂是不管饭的,也不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不过好在几人都没有不识趣的拆穿,只是辜芙蓉连带着问了陈石一句。 虽然没有跟着师父一样找一个蹩脚的理由,也还是老老实实的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辜芙蓉本来没打算真的叫陈石吃一碗的,可他刚才那一抹微笑是什么意思? “师父不给面子也就算了,你也不给我面子?本小姐亲自熬的药粥,还配不上你是咋地?”辜芙蓉故作动怒说道。 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可自己也真不敢不接茬啊,只能有些委屈的说道:“那……我自己来。” 马上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说道:“既然九师兄这么给面子,怎么能让你自己盛呢?杨勇今日只能吃一碗,这剩下的你就全吃了。不能辜负了我的好意哟,这可是师父交代的。” 陈石欲哭无泪,师父明明只说杨勇刚刚苏醒过来,只能吃一碗,什么时候说过我必须吃你的药粥?分明不需要找理由的。 容不得陈石拒绝,辜芙蓉专程换了一个大碗,把剩下的药粥全部给盛了出来,还颇为贴心的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杨勇看见比自己脸还大的碗,刚刚吃下去的粥瞬间有了翻涌的意图,慌忙给憋了回去,有些扭曲的面庞不知道是给笑的,还是给憋的。 而师父更是幸灾乐祸的说道:“诶,陈石啊,这些可都是好东西,里面好几味药材,就是我也难得在老四那儿拿上二钱,你这也是托了辜芙蓉的福才能享受到的,可别浪费了啊。” 早知道就不跟着来了,凑什么热闹啊?粥是好粥,药也是好药,可也架不住她一通乱熬啊。 什么时候得让厨房那边也出一条禁令,不准辜芙蓉再进厨房。 第88章 厚积而薄发,谋定而后动。 说出来可能不信,老老实实的陈石竟然也会暗自里谋划算计别人。这当然不是师父和师兄们教的,与父亲给予他的处世之道有着很大的关系。 善察者必定也是善藏者一样的道理。陈石自赤子之心不为外物所累,习“谛听”之法更善察巧辩之心,辜芙蓉一点小九九自然瞒不过陈石的眼睛,亦可知道其本意最为良善。 入谷之后,辜芙蓉确实变了许多,捉弄别人的心思也是越来越少,相反的,现在的她反而起了为别人着想的心思。 可是,就像辜芙蓉不能随意查探自己的内心一样,即便是有了谛听之法,也不能完全窥探出她全部的心思。知道了她心思的转变,却无法得知她为何而转变的原因。也许是自己的功力还不够,也有可能是某些事情的缘由本就不属于千机百变之内。 陈石一直在摸索、探索之中,人道运势之繁衍也正是孕育人族成长其中。 跟杨勇相处久了,一些小动作也潜移默化中被影响到,而这些杨勇自然也最为熟悉不过,眼珠子一转已然信息已经传达到了,为了不让同样熟悉他们的辜芙蓉发现,杨勇配合着引开了注意力。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只是冥思了一小会儿,结果却整整过了七天?” 显然辜老是清楚杨勇的修为情况,从最开始的以武入道,到入门之后其实也已经有些殊途同归的意味,这也得益于祖师成法之时,门中旁通而归一之功。 那时候,祖师药王爷虽修为不高,可门下弟子却已有真仙境界,同门之中更是汇聚了妖族、鬼族、龙族、甚至还有神族。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门中秘籍有记载,很多宗门中人依然不是很相信还有这等辉煌事迹,明明早就没有了龙族,更没有听说过还有神族之说。 相比于这些叙事性记载,其它秘法、术法上的记载就较为真切得多。其中不乏就有类似于杨勇这般的情况,也值得替他高兴的是,如此早早就入得道门的武宗弟子,杨勇可谓也是独一份。强健的体魄加上宗门九境养形秘法,即便是将来杨勇有意以肉身成圣也并无不可。 由此辜老早就仔细研究了一番,此时解释给杨勇来听自然信手拈来。 辜老问:“你知道何为闭关吗?” 杨勇自然记得方才辜芙蓉对自己说过,这几日自己就是在闭关,可当师父问起,何为闭关之时,却还是有些答不上来,索性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辜老:“闭关,通俗简单的来讲,就是厚积而薄发、谋定而后动之举。” 不止是杨勇听得迷糊,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吃着药粥的陈石也是一头雾水,这好像跟自己书中了解到的闭关不是一个意思啊。 见三人都是一脸期颐之色,辜老也不卖关子,解释道:“修为每突破一层境界,都将经历初具、知常、归真三个阶段,这初具当然就是初步涉足这层境界,而知常却是一个积累沉淀的过程,有时候这也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而归真,就是对于厚积而薄发的一个总结,其过程就是谋定而后动。” “于杨勇来说,之前血劲之法即是厚积,而炼体的成就也就是薄发的过程。日积月累、继以绵延即为谋定之举,当月盈之时也就是到了凝练成果的时机,这个时候,每个修行者都会选择一处精幽灵动的僻静之地静坐常思,沉淀这一境所得。因为不容外界打扰,所以称之为闭关。” 听完师父教导,三人总算明白了过来,也算没有白费师父的一番功夫。 辜老趁此又有嘱咐:“不必刻意闭关,境界到了自有察觉和机缘,这也是成之为月盈的原因。而且,选择闭关的时机不止是地方的安全和环境的舒适,更要注意世事无所牵连,以免心有所系,误入妄境。” 陈石倒是听过妄境一词,但有了先前的经历,还是向师父请教道:“师父,何为妄境?” 辜老:“这个简单,顾名思义就是妄想之境。不过,大成之前妄境易察,身体不适、境界不前就有妄境之虞。即便如此,也不用去担心,察觉纠正方可。” 一些关窍上的东西,杨勇和辜芙蓉已经习惯于陈石的一语中的,所以这个时候大多都是听陈石与师父考究,陈石也亦有自觉,问道:“那大成境界的妄境呢?” 辜老笑着指了指陈石说道:“你此举便是妄境之举啦。大成妄境,也是所有大成境界的关隘,又称道心妄境,每个人都有所不同。自古就有师不论妄境的训诫,所以为师也不能对你们未来的妄境做出推测,更不会言述何为大成妄境。境界到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见师父这样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提及刚才杨勇的疑惑:“那师父,所有的闭关都会像杨勇一样,动辄好几天几夜吗?” 辜老:“那倒也不一定,我断言杨勇闭关乃为七日,其实也有猜测的成份。因为他这样不吃不喝只能抗住七日,不管他有没有破关成功,在没有达到辟谷不是的境界之前总是会被惊醒过来的,这也是身体的本能。” 有些欣慰的看了一眼杨勇,笑眯眯地说道:“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杨勇也算是以武入道,其破镜关窍即为躯体承受极限。七日也正好是形骸轮转一周之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肉身成圣亦有期许之望啊。” 杨勇听得师父如此之高的评价,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兴奋得就有些坐立不安。 还不等他有所表述,辜老又训诫道:“别高兴得太早,自古武修多艰难,气数与运势缺一不可,稍有懈怠,就会有逆水行舟之虞。” 杨勇迫切问道:“那怎么办?” 辜老:“不怎么办,做好你自己就行。” 可能是怕小小挫折会打消其积极性,又安慰道:“我说了,做好你自己就行,宗门之中自然也会护佑彼此。而且,你不是还有众师兄弟吗?” 说着也意味深长看了辜芙蓉和陈石一眼。 辜芙蓉有读心天赋,只是好久没有了实际运用,然而却在此时豁然明朗了几人所想。 师父想的是,以宗门资源全力辅佐。 陈石想得是,破一切障碍助他修行。 而自己,也就在前一刻也想着愿意为他树立一成永就的决心。 这一刻,她亦明白了何为众志成城。 想到除了一起修行的表姐、兄弟,仅有师兄弟之缘的五师兄、六师兄、四师兄,打小颇为照顾的白师兄,还有素未谋面的二师兄和三师兄,他们对于自己来说,可能上一刻还是和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然而下一时却已经是辟无己私、倾囊相授,无不为之动容,平身而起朝师父,辜芙蓉以及兄弟陈石拱手一拜。 辜芙蓉和陈石亦起身还礼,心境也有所感动,灵长七情六欲,不正是世间红尘历练吗? 辜老见此,深表欣慰,说道:“好,好,杨勇刚刚苏醒过来,身体还需要休养,好好躺着,稍晚一些,我会叫人给你再送一些药膳过来,药王谷中别的可以缺,独独这恢复调养不能弱了风头,你也争气一些,可不能堕了师门的名头啊。” 杨勇苦涩一笑,道:“师父放心。” 辜老明白他在苦涩些什么,还不忘调侃一下辜芙蓉说道:“你也放心,当然不再是你姐亲自出手。” “师父……”辜芙蓉微微嗔怒,颠声怪罪了一声。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要打扰他了,都回去,再过两日就该回去读书了。” 陈石和辜芙蓉自然不会对此安排有何异议,所涉道理虽不能尽言,但心中自然能了然无碍,只有杨勇嘀咕了一句:“都开始修仙了,还读什么书啊?” 以辜芙蓉耳慧,当然不可能没听到杨勇在嘀咕什么,只是在出门口的时候回头朝杨勇吩咐道:“对了,从明日开始,你去六师兄那儿借阅《金丹子序》《摄生真录》《养性延命集》三本书,并要附注后感和研读精要。” 杨勇正待拒绝,他最头疼看书了。 辜老就打断道:“不要求你现在完成,放寒假之前交给我就行。这是任务,也是命令。” 再蛮横的辜芙蓉都不敢违背她爷爷交代的任务和命令,更何况杨勇呢?只得乖乖地“哦”了一声。 不提掩面溜出房门的陈石二人,趁着师父还没有顾及到他们,赶紧跑得飞快,生怕师父一时兴起,也给自己安排几本什么样的任务来。 远远的看不到师父的影子了,辜芙蓉才出声问道:“石头,你真的不打算转学到府城来读书?其实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有学习环境来说,这边都要好得多。至于学校和学费什么的,我可以跟我爸妈打声招呼就是了,你一点儿也不用操心。” 陈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师妹,你真觉得以我们这样的修行者,还适合学校里那一套学习方法吗?登天之径已是浩瀚无垠,再难有分心奇异术数啦。” 辜芙蓉闻言一震,自己这位乡下来得小师兄,好像已经有了一些超凡脱俗的意味。 第89章 浊世网凌伤,怎敢入繁华。 辜芙蓉本想劝陈石转学到府城来读书,其表意自然也有认为乡下毕竟是乡下,哪有府城这样优秀的资源?之前可能说自己无假手的必要,但他现在既然是自己的师兄,默化的思维方式也会为他着想一些。 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师兄的修为与日俱增,对于自己的相互衬托也有了日渐明显的变化,对于自己的天赋也有着杆尺百径的作用,于私来说自然也希望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殊不知,自己竟然被他一句话就为打动。 心中不免也有了一些想法:“是啊,对于自己来说,最为重要的早已经不再是数学外语、声乐政治,而明明自己也早就有了这样的做法,却还是局限于思想上的觉悟。小师兄既然不愿意来府城读书,自己倒有了跟着他去乡下打算。” 辜芙蓉看着陈石问道:“师兄,你们学校报名读书有什么要求吗?” 陈石一眨眼:“要求?没什么要求,不就是交几百块钱的学费,然后检查一下暑假作业……” “等等,暑假作业?完了,我还没有一笔都没动过啊。”本已经处变不惊的陈石在突然想起自己的暑假作业一笔没动过之际,也是道心不稳,惊慌失措起来。 明明自己已经有了轻言生死的魄力,却还是有些害怕这世俗之中的规矩。他跟着村里的孩子们早就已经有些野惯了,即便是之前在学校里也经常会惹是生非遭老师训诫或者打个手板心啥的,可独独他一直不怎么敢直视班主任白老师的眼睛。 倒也不是说她是什么世外高人,而是她轻声细语的道理、体态柔樱的动作总是会让自己坐立难安,如果自己没有完成暑假作业,他都能想象得到自己被叫到她办公室里的囧境。就是再让自己面对一次小叔祖那样的劲敌,也是不愿意面对白老师那样的柔葭。 “哈哈……”一旁的辜芙蓉早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竟然还有让小师兄如此惊慌失措的事情,自己对于跟着他去乡下读书的念头更为深重了。 陈石没好气的说道:“笑什么?难道你没有暑假作业?” 辜芙蓉:“我?早就做完了呀。刚放假的那几天,我就做完了呀,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些作业其实我一点儿也不会,全是在老师那儿看得答案。” 陈石马上就想到了辜芙蓉那奇异的天赋,还可以这样用吗? 在她这里可找不到一丝心里安慰,马上又问道:“那小师弟呢?” 辜芙蓉一脸鄙夷的说道:“他?他从来不做作业的,甚至一学期结束,课本都基本上全丢了的那种。” “噗……他就不怕挨打吗?”陈石没想到杨勇在学校也会这般豪横。 辜芙蓉:“那到不会,他们的老师认识他爸,而他爸又跟教育局的人是朋友,才不会管他。” 陈石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杨勇他爸爸的信息,还跟学校领导的领导有关,只是不太明白这跟教育局的朋友有什么关系。 “诶,师兄,你为什么这么怕你们老师?他很凶吗?”辜芙蓉十分好奇的问道。 陈石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怕自己的老师,只是如实回答道:“她倒是不凶,反而还很温柔,只是偶尔会打我们手心。” 辜芙蓉惊喜的追问道:“温柔?你们老师是个女的?” 陈石不知道她这么激动干嘛:“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 辜芙蓉直勾勾的盯着陈石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说……说……说什么呢?那是老师,怎么可能。”陈石被她一句话差点呛着,这小师妹可什么都敢说啊。 辜芙蓉一脸不屑的说道:“哪有什么关系,我们班好几个男生喜欢那些女老师呢,尤其是那些温柔漂亮的年轻老师。也不知道屁大点的娃儿,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屁大点的娃儿?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比我还要小几个月?”陈石心中腹诽道。嘴上却不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提议说道:“白师兄在炼药,就是梅溪森境里的那位提及的洗髓丹,师父说我们可以观摩,只要不打扰道白师兄就好,你去不去?” 杨勇和辜芙蓉打小就认识白师兄,二人在其面前又甚为乖巧,自然讨人喜欢。一听白师兄亲自在炼药,当然也有些好奇,稍微放下了八卦的心思,跟着陈石向丹房跑去。 白师兄在丹房炼丹,身旁一直跟随左右的双玉兄妹却不在身旁。此时二人正跟着五师兄和六师兄在谷中游玩。 一路上六师兄为二人讲述了许多谷中趣闻轶事,而其中说的最多的还是陈石三人来谷中之后的事。 从刚来谷中之时的生涩,到后来闹得鸡犬不宁,嘻嘻哈哈,依然生趣灵动,给幽静的山谷之中平添了些许青春的色彩。 而双玉也向柳家兄弟讲述了许多世间妙闻见知,让早就隐居避世的柳家兄弟第一次对红尘有了些许向往之心。但听及世间亦还有尔虞我诈、欺心巧妙之时,社恐之心还是无法逾越。即便双玉再如何粉言解释,也提不起出世之心。 双玉有些后悔给柳家兄弟讲述了那些阴暗的一面,但身处红尘,又怎么能避得开呢?无可奈何之际,只能浅谈被浑庸浊世污染得较少的校园生活。 丰富多彩的社团文化,宁静致远的图文空间,激情昂扬的校园庆典,还有独立风氛之外的宿舍小团体再次勾起了柳家兄弟的兴趣。 从青涩懵懂的大一学堂,再到渐入佳境的大二宿舍,最后是浅尝社会的校园舞台,六师兄轻声有些犹豫地问道:“哥,我们也去上大学怎么样?” 其实并不用六师兄出言提醒,本就心有灵犀的五师兄又怎么不奢望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出入繁华? 但是对社会还心有余悸的五师兄最终还是有些忐忑的问道:“弟弟,你忘了我们最后一次去学堂的事了吗?” 虽然是对六师兄说起,实际上五师兄自己却深深地再次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一瞬间,五师兄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颤抖。对于他们俩来说,那曾经的一幕可比噩梦还要恐怖得多。 白玉见此情形,颇为关心的问道:“五师兄,你怎么了?”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也差点吓得五师兄惊声尖叫,“啊”字都吐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慌忙说道:“没事,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可下一秒他就像逃似的跑了开去。 把玩得兴致正浓的白玉和蓝玉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朝着旁边一脸沮丧的六师兄问道:“刚才都好好的,五师兄这是怎么了?” 双玉兄妹本来生性就喜结交朋友,更何况这些人是自己仰慕之人白师兄的师兄弟,在他们眼里,任何人都必须设防,却独独不需要考虑白师兄身边的人,因为师父对他们俩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位正义之士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他白师兄。 这样一句毫无根据的话,要是放在其他人眼里,定然会嘲笑说话之人的天真。但要是这话是慧娴师太的口中所说,那么你就不可不信,除非你真的不认识她。 因为慧娴师太不仅是惊涛山庄的庄主,更是当今世上河图洛书的唯一传人。 六师兄虽然没有像哥哥一样濒临崩溃,但也是神情沮丧、心恸缟素。惊得蓝玉也急切问道:“五师兄这是怎么了?你这又是怎么回事?需要叫辜老爷子吗?”蓝玉本是称呼辜老爷子为掌门的,但辜老自己说当今社会不必讲究那些,称一声老爷子就好。 可能师父才是柳家兄弟唯一的依偎,听蓝玉要叫师父,立马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说:“不用了,我和我哥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而已。也让他静静地待一会儿,每次心生希望之后总要冷静一下的。” 虽说擅自打听他人隐私是件不礼貌的事情,但天真无邪的白玉也是出自真诚的关心,轻轻地问道:“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连回忆都惊惧如此?” 相较于五师兄,六师兄更为明朗一些,祥和安逸的谷中环境、至亲和蔼的师父和师兄弟们也早就已经将那些摄心恐惧磨灭的差不多了,只是即便想尽了办法都没有抚平哥哥心中的那份铭心刻骨。 六师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幽幽回忆说道。 我和我哥从小就很倒霉,即便是后来我几乎翻遍了所有能看到的书,也没有找到比我们俩更衰的人。就算是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只是一场非常长、非常长的噩梦。 我和我哥刚满两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了。不是天灾,也不是意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以前的乡邻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树荫下乘凉,据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即便是再香的瞌睡,也不会落下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呀。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是死了。 父母是外迁而来的,村中没有亲人,本就贫穷的村子也实在没有人愿意为二人收拾残局,最终还是一个路过的乞丐贡献出了自己的破席子,才草草将二人掩埋。 第90章 坎坷是平生,人心是炼狱。 即便是这唯一的善意,其实也是有代价的。 乞丐说他其实不是乞丐,只是一个落魄的商人而已。贡献出他的席子可以,但他要把两个娃儿带走,反正即便是留在村中,也会被饿死。 其实那个人说的没错,残存的记忆碎片里,他们俩好像从来没有吃饱过一顿饭,不然也不至于会丢下这么小两个孩子,夫妻二人都跑地里去干活。 而且,家里的东西也早在得知他们死了的那一刻便不知道被谁给瓜分了个干净。不然,也不至于到死还要躺在同一张席子上,也不知这是他们俩的幸运,还是不幸。 村中之人经历过长久的伤痛压迫、早就泯灭了心中最后的一丝良善,更无心收养这两个别人家的孩子,一听有人愿意收留,也是巴不得。 两个正牙牙学语的孩子,配合着乞丐一样的商人,用一床破旧的席子草草掩埋了父母,即便是多年之后,二人也没敢动回去厚葬他们的心思。 乞丐用从野地里拔来的草茎编织成一条绳子,一左一右并排系在自己的背上,虽然每次歇息之时都会发现两人的背上和腿上勒出深深的血痕,但兴许那已经是他们兄弟俩那段时间最为温暖的时刻了。 乞丐每经过一处人烟,便会推搡着兄弟俩一起乞讨要饭,偶尔倒也会讨得一些残羹剩饭,到基本上都是被乞丐吃了个精光。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兄弟二人都是逮着什么就会往嘴里塞,也才没有被饿死。 就这样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乞丐生病了,其原因好像是因为吃了一块有些臭了的肉,上吐下泻,本就没吃什么东西的他最终还是把自己给吐出血了。 没有了乞丐,兄弟俩天天趴在不远处的猪圈旁住了下来。旁边的院墙之内就是一处城郊的工厂食堂,里面有将近一百多人的工人在此吃饭,人多了自然也就会有一些剩余,食堂的师傅们便会掺杂着一些残败菜叶混合着一起喂猪,而哥哥就会趁机从缝隙里掏一些出来,勉以度日。 时间久了,当然也会被发现。不过,发现他们的不是食堂的师傅们,而是住在附近的人家中的孩子,当发现有人吃猪食时,那股子鄙夷和兴奋便成了他们每天的娱乐模式,时不时还帮着兄弟二人从猪口中夺食。 这下可惹怒了食堂的师傅们,用这带渣的长扫帚连带着栖息于此的二人一并给赶了出去。 六师兄记得那正值秋季,本是不缺食粮的时节,可自己的记忆中就是没吃过一顿饱饭。 兴许是上天的终于发现了这两个命苦的孩子,让他们遇上了这一生中第一位贵人。 是一位拾荒的奶奶,平日里也兼并着收一些废铜烂铁。他没有儿女,听说是动乱时期被附近的土匪给扫荡了。 当看到兄弟俩时,心疼的直掉眼泪。 也就是这一天,兄弟俩才真正算是吃饱了记忆中的第一顿饱饭。虽然年纪小,但兄弟俩清楚的记得奶奶煮的是清水面条,那淳淳的麦香味,即便是时至今日也记忆犹新。 白天跟着奶奶一起走街串巷收购废品,个子矮小,眼神精明的兄弟俩也帮着拾拣一些铁钉、螺母、铆扣之类的金属屑,一天下来可能也勉强攒够一顿饭钱。 而更多的时候,奶奶会叫他们俩去别人家院子里顺走一些小东西,比如一双不太合脚的鞋子,破过洞的袜子,缺了一只角的锄头之类的,偶尔路过别人的菜园子也会去揪一把长得瘦巴巴的瓜果蔬菜。总之,只要不被逮着,什么顺手的就都可以拿。 假如有人问,那如果被逮着了怎么办? 打呗,小孩子偷东西不都是打屁股吗?只是每次挨打的时候,奶奶总是会躲得远远的。即使是有时候撞了个正着,她也会狡辩说两个小孩子而已,自己天天管教可就是不听话之类云云。要说赔,就开始哭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爹妈又死的早,自己还一身的毛病……要是实在碰着硬茬,就把兄弟俩打一顿,然后自己也跟着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总之就是不会掏一分钱赔偿。其实兄弟俩是知道的,老奶奶自己攒了一笔钱,说以后给俩兄弟读书用,可是直至俩兄弟都七八岁了,也再也没有见奶奶提起过。 即便是这样,两兄弟依旧没有抱怨过什么,比起以前饿肚子的日子,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幸福。 可惜好景不长,老奶奶也死了,是有一次偷东西的时候又被逮着了。屋子的主人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抗包工人,院子里总是会散落一些破旧的车轱辘、联轴之类的铁器,奶奶也经常会去那儿收购一些废品,按理说也是熟人,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院子里的人戾气都特别重,以至于奶奶去谈了半天的收购价钱都没有谈拢,还被威胁说之后再也不准她在附近收售任何东西。 几人不欢而散,临出门时,奶奶又指示俩兄弟去偷东西,反正以后也不卖给她,贪心的她就也跟着顺了两根联轴,不过这次好像运气差了点,再抽一根铁条的时候,上面压着的一根铁管砸了下来,倒也没有直接砸在她的身上,只是造成的声响吸引出了屋里的人。 见又是他们婆孙,有两个人二话不说直接就踢了奶奶几脚,挨在身边的哥哥也没有幸免于难,被一脚踹在肚子上,疼得他好几天都没有吃下东西。 见奶奶趴在地上呻吟,已经爬不起来了,两人才被其他人制止住了手,声色俱厉的呵斥过后就一哄而散了。 那时候治安不像现在这般完善,俩兄弟也压根就没有找官府报案的觉悟,一左一右艰难的搀扶着奶奶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棚之中。 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伤着内脏,总之哥哥疼了三天,奶奶也就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躺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兄弟俩熬了一点儿粥,奶奶也奇迹般的清醒了许多,还训斥二人太浪费大米,她自己却吃了将近一大半。吃完过后还叮嘱二人把碗筷收拾了,一会儿好跟着她出去收破烂,都好几天没出门了,会不会周围的破烂都被别人抢走了的念叨着。 可是,等二人收拾了碗筷,套好了板车,就是迟迟不见奶奶出门,等二人回屋才发现奶奶已经安详的躺在床上已去世多时了。 辖区内有一户修自行车的老师傅,跟老奶奶比较相熟,有些不知所措的二人自然首先找到了他。老师傅倒是没有置之若闻,二话不说就全程操办了奶奶的后事,也顺手接收了奶奶的小窝棚和院子里堆放的来不及倒手的破烂。 只是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其实院子里还住着两个小孩。随着丧事操办结束,老师傅一把锁便把院门给锁上了,良心未泯的他给两人一人十块钱,说:“既然你们也有这么大了,该自己想办法生活下去了,以前从哪儿来,现在就回哪儿去。” 就这样,兄弟俩又一次无家可归。他们还能回哪儿?那个猪圈旁?可是那个地方早在前些日子厂子改革被划分给了一个地产公司,此时也已经推平重建了。 那时候十块钱也算是一笔巨款了,省着点用的话,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饿肚子了。自小已经习惯了飘零的身影又一次融入了漫漫长夜之中。 奶奶教过他们俩,钱财不能在外边露白,容易遭横祸。所以哥哥去了储蓄所兑换成零钱,却被告知有一张是假钱,只能兑换出十块钱的散钱,还被质疑二人是不是偷的家里大人的钱,在得知二人是孤儿时才没有报警。可那时候自己分明记得两张钱是一模一样的。 哥哥说,他们也可以像奶奶一样捡废品卖,至少不会再饿肚子,但附近的区域都有划分,根本没有他们立足之地。于是二人就沿着铁路一直走,一直寻找着另一处无人管辖的地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铁路旁,他们遇见了一处收废品的铺子,被告知以后可以就沿着铁路,捡一些从火车上丢下来的废品,有时候还能捡到维修铁路剩下的铁块之类的,都可以交到他那里卖了换钱。 至于地域划分和住的地方,他也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一段铁路都是他的地盘,可以随便捡,大可以放心。至于住的地方,也可以就住在他的废品铺子里,反正地方很大,只是需要他们自己搭建棚子而已。 花了两块钱,挪用了几根木梁,就这样简单支起了一个窝棚,自此,他们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地。 白天就沿着铁路两侧行走,一路上也有一些饮料瓶,纸盒子包装,塑料吸管之类的,有时候也会捡着破损的茶水壶,瘪了的搪瓷杯、拆散的书本之类的。虽然都不怎么值钱,但俩兄弟本来开销也不大,一直到几年以后,当初的那八块钱依旧还夹在一本旧书之中。 第91章 苦海终有岸,人却难回头。 虽然偶尔火车上的人会故意把一些垃圾砸在他们头上,又或者朝他们扔鸡骨头,但也没有人抱怨什么,好像在他们俩的世界里,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如果说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说不定俩兄弟也就这样将就下去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个冬天,离兄弟俩不远的地方,一个横跨火车道的女大学生因为铁轨湿而滑摔了一跤,好巧不巧的正好磕着脑袋,晕了过去,恰恰十来分钟过后就有一辆火车经过,不出意外,女大学生死了。自那以后,有关部门就沿途清理铁路两岸的建筑物和临住窝棚,并且设置了隔离栅栏,以后栅栏内的垃圾就有了专门的人员清理回收了。 而兄弟俩所在的铺子当然也在其中,他们又一次失去了安身之所,本来还想着继续跟老板一起走,结果老板对他们说,他已经破产了,以后自己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又跟着他干嘛呢? 因为年纪还太小,又很瘦弱,还不识字,几乎不可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即便是有,也只是充当临时替补的存在,还往往刻意被老板找茬克扣报酬,有什么还会被年龄大一点的工友冒充掌事的,索要他们本就不多的薪水。 而平日里最多的还是走街串巷,捡一些破碎卖了换取零散钱财,可又会被一些地痞流氓强抢了去,久而久之,两人就又重操旧业,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即便是已经处在这样的底层,依旧还是免不了被欺诈勒索,随着对这个社会的逐步了解,眼中的光芒也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人心叵测磨灭殆尽。 又是一年冬天。严打的街道就是你多看两眼打扮青春靓丽的女子也会被当成流氓被抓到局子里面去。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俩的时运不济,连高坐明堂的老爷们也要欺负一下这对命如薄纸的兄弟,借着劳改的理由,不是叫他们洗厕所,就是叫他们去班房队伍里拉进度。 常跟那些恶人扎堆,哪有什么安身立命的机会?经常会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出来,可能是嫌弃他们太浪费医药费,也有可能是觉得他们太浪费粮食,总之没过多久就又以“表现优异”,被“提前释放”了。 进过那里面的人再出来,可就比以前更难找到工作了,不是遭受冷陌白眼,就是被惧怕的群众一通乱棍给轰将出去。 本已经心灰意冷的两人,却在此时像是遇到了一道暖阳之下的曙光。班房的人,把他俩的情况报告给了上级,上级大会上指出,这样的人就是因为没有文化,才会成为扰乱社会的动荡分子。所以研究决定,安排这些人入学堂,学知识,要把他们塑造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知识分子。 他们没有身份,便给他们身份,辖区内的登记员是名老学究,听说曾经还被批斗过,后来才被平了反,作为补偿,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文职。见兄弟生得俩眉清目秀、身世可怜,既然要上学了,就得取一个像样的名字。 当初父母离世之时,他们还太小,依稀只记得父亲叫过母亲柳儿。 老学究说:“既然不记得父亲的名讳,沿用母系的姓氏也不是不可。”于是给哥哥取名叫柳知言,意喻知言行深;给弟弟取名叫柳知语,同样解释说是知语谏才之意。 兄弟俩总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身份和名字,托着树新的大风,领导也给二人安排了清扫街道的正式活计。 白天的工作就是打扫街道卫生,傍晚时分,等学校放了学,他们就借着迟暮的日光读文识字,而正好教他们俩的就是给他们取名字的老学究。 老学究第一堂课自我介绍时说,他以前的名字不够端正,是国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所以以后学生可以称他为党老师。实际上班上除了柳家兄弟,别人都还是叫他老究头,或者干脆直呼老头。 这样的班集体里自然是鱼龙混杂,基本上也没两个人真正听他讲过课,况且党老除了教识字以外,就只会讲一些思想政治、语录党章之类的枯燥文学,认真听的人自然就更少。就连柳家兄弟也仅仅是有认真识字而已,相较于党老说的那些几乎梦幻里的构想,识字远远比之重要的多。 然后好景又不长久,同班同学本就对乖巧听话的二人不怎么爽,党老还经常拿他们俩当模范榜样,授意大家向其学习,更是激起了大家的敌视情绪。现在偶然间发现他们俩还因为流氓罪蹲过局子,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一时之间,所有的女同学都视他们为病毒瘟疫,唯恐避之不及。就连几十来岁的半老徐娘也嗔嗔怪怪地说道怎么还能让这样的人来读书?而那些本就觉得枯燥乏味的男性,就好像是找到了乐子,尽肆的羞辱着兄弟二人。 吐口水、扔纸团都是轻的,有些激愤的人甚至还抄起板凳准备打他们一顿。党老怕事情闹大,就站出来挡在兄弟二人面前,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此时能站出来替二人申冤,那一刻,兄弟俩仿佛在他身上都看到了光。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当其中有人问他,是不是一伙的时。党老瞬间转过身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兄弟俩说:“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种人,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一时间,兄弟俩如遭雷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六师兄依旧心有余悸、神情惶恐。就连身边的白玉和蓝玉都能感受到此时的他身上所散发出来如死灰般的哀?气息。 白玉对此种经历简直闻所未闻,在她的世界里,又岂能想像得到如此呕人心血的片段?沉浸在为之悲伤的场景中竟无法自拔。蓝玉一见情形不对,赶紧出声呼唤六师兄:“六师兄,六师兄,你怎么了?你没事?” 一连呼唤了好几声,总算才把他给唤醒,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我没事,你快帮忙看一下我妹妹,她这是怎么了?”蓝玉有些着急,一边指着一旁脸色苍白、身形颤抖的白玉问道。 只看了一眼,六师兄就已然明了,刚才自己讲述自己的故事太过于投入,不知不觉中情绪带动法力自然勃发,身旁如过有情绪动摇之人必定会被随波逐流,引身入境。而白玉本就有认真听六师兄所述,自然与之共情,深陷他人心境无法自拔,这也是一种伪妄境征兆。 当然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六师兄当机立断,收拾好自己心情,默运玄功。 “还忘了请教你们本名叫什么?”相处了一些时日,竟然只知道他们俩一个叫白玉,一个叫蓝玉,可无意之间又听白师兄说过,他们父亲姓靳,是婺商巨贾,所以才有此一问。 “噢,本名姓靳,名蓝玉,吝惜靳,色蓝玉。小妹靳白玉。”蓝玉老实回答道,还不忘强调其具体字形,生怕出个什么差池。 六师兄默运玄功,开口呵道:“靳白玉,你是谁?” 如果一个人入景太深,只是一般的摇晃呼喊,是叫不醒的,即便是叫醒了,可能也会浑浑噩噩,不知所踪。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惊其心神,唤其本尊。如果不是有法力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可以大声带着某种情绪呼唤着他的名字,并且与之眼睛专注凝视,问他自己是谁。至于为什么要带着情绪,那是因为普通人在情绪波动时,会更为专注,甚至能引人共鸣。民间对这种情况又称之为失魂症。 白玉被六师兄呵声一问,情不自禁的回答道:“我是靳白玉。” 蓝玉看她脸上终于有了神色,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神色关切。 还不等蓝玉出口询问,白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可把蓝玉吓了一跳,扭头看向六师兄,眼神中焦急示意道:“这是怎么了?” 六师兄压了压手掌,表示稍安勿躁。 “哥,他们兄弟俩好惨,又好可怜,世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冷血之人啊?呜呜呜……”哭的梨花带雨的白玉泣声问道。 蓝玉安慰道:“每个人身处的环境不一样,心性也会不一样。他们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恶人,但放在他们自己的处境中来看,其实他们更是一群可怜人。我们如今的时代,不正是在一步一步的改变和完善吗?” 六师兄知道如果不解开白玉的心结,恐怕她今后的修为都将会受到牵连,也插言说道:“你哥说的对。其实他们也只是一群可怜人罢了。” 白玉还是难以释怀,质问道:“可是,谁又来可怜可怜你们?” 六师兄露出浅浅的一抹微笑,纯洁的表情即便还挂着眼珠的白玉也有些平静了下来。 “我们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我们只想有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环境就好,所以我们遇到了师父。” 第92章 修爱恨纠葛,行了缘因果。 白玉意识到好像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歉意的看着六师兄,可是六师兄摆了摆手说:“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我们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但我们并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就像我们并不能拒绝别人的恶意一样。” 那次,他们几乎是被同学和老师们一路打出来的,即使再秽语唾弃二人,他们也还是明白不能闹出人命,所以那一路,他们都是折了树枝柳条、抽了腰间皮带、一些人还特意寻来一节电线,总之都是一些肉疼不伤骨的东西。 等奄奄一息的两人被扔到牛棚之时,已经是遍体凌伤了,其状无异于古时凌迟。 兄弟俩这次是真累了,精神上和肉体上的疲惫已经让他们累得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寒冷,甚至忘记了其实自己是跟他们一样的人。 他们没有怨恨,也没有咒骂,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属于这,不属于这个群体,兴许他们压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饿过了,就不饿了。 冷极了,也就不冷了。 这时候,辜老从牛棚旁现身走了出来,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才说道:“如果我带你们去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你们答应吗?” 与世隔绝?那不就是死了吗?从小见惯了死亡,自然就以为也只有那样的地方才容得下他们俩。说不定还能见早就在那里的奶奶、像商人的乞丐、还有爸爸妈妈。 他可能就是鬼差,记得奶奶说过,人死的时候,会有鬼差来拿魂的。于是,奄奄一息的哥哥轻声说道:“大人,轻点,他怕疼。” 辜老其实没有想到他们把他当成了鬼差,还有些纳闷道:“刚才打成那样都没有吭声,现在告诉我他怕疼?” 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虽然兄弟俩并没有致命伤,但一连的遭遇已经消耗了他们所有的心力,即便是现在瞬间把他们的外伤都治好,也不见得能救活他们。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刚才问的那样,如果有一处世外桃源,他们兴许就有了活下去的期望。 辜老也算是与他们有缘,也算是初步定义了师生情谊。本来今晚安排辜老客串一节卫生护理课程,专门普及一些个人卫生条件、护理,及细菌环境的避免和清理等等。因为那个时候,大大小小的卫生环境都十分简陋,特别容易滋生传染疾病或者鼠疫之类的疾病。 结果还没等辜老上台,就出了这样的突发状况。群情激愤之下,即便是辜老也没办法救下他们,只能一步步的跟着,等人群散了他才显身。 有时候愚昧,也是一种原罪。 而人云亦云,就是一种愚昧! 那时候二师兄还没有在京都,但在恰好就在这个地方,不然辜老也不会恰好在这个地方讲课。在二师兄的安排下,用最快的车把师父和两个孩子送到了药王谷中。 在那个年代,连见一面都少有的小汽车,竟然还能坐,这让本就昏昏沉沉的柳家兄弟更以为这是去了神往的国度。 虽然已经是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路上也足足花了将近五天时间,主要是山路太过于难行。 原本还以为兄弟俩会撑不到那个时候,毕竟救下他们的时候,心力已经几乎耗尽,辜老之所以还带着他们赶路也只是极尽人意而已,就算是为人给他们二人的弥补而已。 心力这个东西本就玄乎,以当时辜老的修为见识,也只是略有了解而已。当一个人心灰意冷之际,所消耗的就是心力,有的人一夜白了头,有的人短短时间就像苍老了好几十岁,更有甚者立地而自绝生机。 反之,如果一个将死之人,突然迸发出极度求生的欲望,有时候也会创造奇迹。眼下的柳家兄弟,就是奇迹,不过辜老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还没来得及赶到药王谷,他们的心力是靠什么恢复的呢? 就这样,兄弟俩对于外界来说,已经死了。但在药王谷中,他们得以了重生。 清幽美丽的环境,潇洒自在的人儿更加坚信他们来到了天堂,也就是那真正的与世隔绝之地。 柳家兄弟一开口,辜老就明白了他们为何能撑过来的原因。 因为兄弟连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仙长。” 简单对二人讲述了谷中环境,并告诉他们以后只要他们愿意,以后可以永远待在谷中。自己也会教授他们修行秘法,如果能有机缘修为有成,也将会收他们为弟子。 这下,即便是辜老再怎么解释,兄弟二人都不相信他不是神仙,心志之坚,前所未有,也是一如既往。 最终辜老无赖只能暂且搁置这个问题,转而认真地问二人:“今后可要沿用柳知言、柳知语的名字?” 六师兄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哥哥柳知言,而五师兄说:“人有缺,而字无罪。至少他是真有认认真真的为我们俩取这个名字。” 蓝玉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难道这么多年,你们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六师兄感慨一笑:“既已到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又为何要自堕凡尘?” 看样子即便是现在五师兄和六师兄已经知道了师父不是神仙,自己也没有在仙境,也依旧坚持了自己的那份初心。其实回头站在他们的角度想想,恐怕真有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结尾,就让白玉又重新从殇恸中也跟着走了出来,即便再见五师兄和六师兄,也能坦然为之庆幸和高兴,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 看着眼前已经恢复爽朗的六师兄,白玉也为之动容,又有些期颐的说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即便它现在也还是并不很完美,但肯定不会像是以前那般光景,你们就没想过要出去看看吗?” 说着又像是强调一般,补充说道:“我看得出来,你是想见识外面的世界的,只是可能顾及五师兄那般状态才刻意回避的,对吗?” 六师兄在外人面前总是显得格外温柔,听到白玉这么说,只是轻柔的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错了。真正不想再出去的是我,而不是我哥。” 白玉眼睛瞪得溜圆,刚刚为之怜悯的情绪虽然退却,但本质里还是希望能为他们兄弟做些什么,也特别想给它们证明一下其实这个世界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完美。可转瞬之间就发现自己笃定的事却又一次被掀翻。惊讶的问道:“怎么可能?” 六师兄本是豁朗之人,可很少有人知道,他才是那个极为固守之人。 六师兄:“打小,很多决定都是哥哥做的,我也一直扮演着唯命是从的好弟弟。可一直以来,所有的决定好像都是错的,也正是因为这些决定,才一步一步的把我们俩拉下一个又一个深渊。我虽然从来没有怪罪过哥哥,可他自己却从来没有从痛苦中走出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真的想再一次证明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可是,那样的机会永远也不可能有了。” 白玉急切,又十分疑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六师兄:“因为我不可能再给他那样的机会了。” “……”一时之间,白玉有些不太明白这么浅显的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迟疑了半天才喃喃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生病了?” 六师兄被她的犹豫给逗笑了,哈哈笑道:“寻常的病痛还能难得住我药王谷门人吗?” 白玉一脸懵逼,六师兄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六师兄:“你也不用胡思乱想了。首先,最不想再入尘世的那个人其实是我,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畅想,去言语,因为在我心里不会再有顾虑和负担。其二,我哥已经负担不起再错一次的后果,自然也就断绝了他一直以来想要证明的希望。第三,世人抛弃了我们,而我们却没有记恨他们,也就不会再有被原谅的机会。” 虽然话有些绕口,但显然白玉和蓝玉都听明白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现在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和徒劳,即便是金仙,恐怕也无法去抚平那前世的殇。 过了许久,蓝玉才开口问道:“五师兄会没事?” 六师兄一如既往的微笑道:“没事。只是今天打搅了二位的雅兴,深表歉意,如果有其他什么差遣,尽可以说出来。” 还开了个玩笑说道:“地主之谊,还是不可怠慢的。” 白玉有些慌乱的摆手道:“不会,不会,应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请你不要怪罪我们。” 白玉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再站在六师兄面前,就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罪孽,有种不得不想赎罪的冲动。 六师兄平静地看了一眼白玉,说道:“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我们不是朋友吗?” 刚刚还一副罪孽深重的样子,因为六师兄的一句话又变得轻松了不少。如此大起大落的心态变化,殊不知就无形之中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俗话说得好:“修行,修行,修得是七情六欲一生一世爱恨纠葛,行的是历经红尘生生世世了缘因果。” 第93章 宝器有仙缘,论需择先后。 从辜老决定收陈石为徒,而专程跑了一趟,也许他不仅仅是为了收陈石这个徒弟,但此时,诸如其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蓄谋已久,或者也可以说歪打正着之下,辜老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初衷。 随之决定把他们带到药王谷中正式教导,即便是将来他轮回梦境中能明澈洞悉此间事物,应该也不至于怪罪?辜老犹豫过,但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便是自己真的错了,也无怨无悔,毕竟他已经为了责任放弃了独善其身。 算算时日,距离孩子们开学已经不足十天了,无论这个世界里的境况如何,该生活的日子,依旧要过。 陈石说过,就如今他们的状态,还能专心学习庞杂的术数课程吗?这是个道理,但不是真理。就像一个人即使吃惯了山珍海味,他也应该明白,馒头咸菜一样能让人吃饱。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收拾准备,比如各自的行囊,无论是辜芙蓉,还是陈石、杨勇,都想着多带一些谷中特有的东西给身边的人,他们想过,当即否定了这不是炫耀,也不是张扬,就是单纯的想把最好的东西带给最亲近的人。这点,陈石此时感慨最深。 但他们今天已经来不及收拾了,因为今天是白师兄炼丹出关的日子。 这里除了陈师兄,其他人基本上也只是在电视上听到过虎啸龙吟。但是今日,就在众人齐聚丹房门外准备恭贺白师兄顺利出关前夕,可以说辜中众人都听到了一声真真切切的虎啸龙吟。 空谷虎啸风已至,白苍龙兴景云起。 即便是没有听到过虎啸龙吟之人,突闻此声识海之内也会莫名浮现出斑斓虎啸山林,俏娇白龙翻碧海的场景。 师父说,这便是仙家无语观音之术。 不过,不是有仙家亲近此地,而是大成丹药洗髓丹出炉引起的天景异象,也是因为此次君药是饱含紫韵灵气的紫石芝的原因,才会引起了连辜老和白师兄都始料未及的现象。 好在谷中有结界守护,异象并未传至外界,不然总是会少不了一番各界骚扰的。 伴随着声响过境,房门从里面打开,立马便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香薰气息,忍不住地深深吸上一口,舒畅之情无以言表,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也只能是沁人心脾。 辜老打断了这一群像瘾君子一样贪婪吮吸着灵丹香薰的众人,毕恭毕敬地说道:“此承吉日,尊天之机缘,敬地之赐予,惜师之庇佑,齐众人之心,携众诚之愿,终成丹七枚,可喜可贺。” 底下的众人也跟着悉数拜倒,这是敬天,也是敬地,更是尊师。 恰如其时,从远方飘来一丝白毫,如云如烟,众人不明所以,但辜老和七师兄却认得这是黎山的毫尾音讯,一种狐族特有的传讯之法。 这种秘法必须要提前设下灵引,即便是相隔万里,只要法力足够也能传至耳边。看样子,上次小叔祖来的时候,不止留下了百花酿。 毫尾音讯传递的消息其实就是一句以法力凝聚的施法者话语,如果没有神识灵引,即便是有人截获也只能是一团颇具灵性的空气而已,自然旁边也无法听到它到底携带了一句什么话,只是看其眼神不自觉的盯向了七师兄。 底下杨勇拐了拐陈石悄声说道:“你信不信,师父这次会派遣七师兄亲自送药。” 陈石:“为什么?不是说我们不能轻易涉足梅溪森境吗?” 杨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不也说了不轻易吗?意思就是有特殊情况还是可以的。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 就站在旁边的辜芙蓉一声冷笑:“哼,你还讲直觉?药是七师兄跟你爹去采的,你爹既然提前离开,这功劳自然就轮到了七师兄头上。黎山守形困之苦的就是因为七师兄的梅灵儿,要是我,我也会让他亲自送药。这不就是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的道理?” 陈石不是不明事理,也知道此次七师兄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只是他始终不太明白那所为的情,轻声说道:“梅灵儿是七师兄的爱人,相许相予自然毫无异议,只是为何是受情之约束?” 辜芙蓉一脸纳闷的问的:“约束,什么约束?” 陈石:“不是你说的,如果是你,你也会要求七师兄亲自去送吗?” 辜芙蓉错愕道:“不应该吗?” 陈石:“不是应该,而更应该是可以。” 不止是杨勇和辜芙蓉,就连站在背后一起观摩的双玉兄妹也被他这句话给搞迷糊了。 “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吗?有区别吗?” 陈石:“当然有区别。七师兄和梅灵儿是一对相互爱恋的情人,共扶相持不是安排,更不是任务,是与之俱来的责任和天道繁衍的规则,自然也就不需要用感情来约束。” “啊?” 在场的男性可能有一些明白陈石到底在说什么,但也不会因为听得懂就支持他的想法,而是反而觉得陈石有些怪,平日里的相处之下,这人的情商不低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这本来也无从解释啊。 陈石倒不是真的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和答案,不用神识探讯,也能看得出来他们眼中的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一丝烦躁。不过,陈石也从他们心里的那一抹潸然而对所谓爱情有了一丁点儿的认知和感悟。 不待众人继续讨论,实际上也已经无话可说了。 桌案之前的辜老已经解读出毫尾音讯中的内容,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刚才的话说道:“这次能一鼎炼成七枚洗髓丹,可谓是物尽其用,时运难得,已经不亚于一炉炼成七件宝器。咱们相逢便是缘分,也无从分配,论需择选,如何?” 这话当然是问在场的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了双玉兄妹,这也令二人有些受宠若惊。用简单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这七枚丹药很珍贵,那么也就不分配了,谁需要谁先得,见着有份,反正杨勇就是这样想的。 “自无异议。”众人齐声回禀。 主药是七师兄采的,辅药是辜老及整个药王宗门配的,炼药的是白师兄,要说谁能有异议,那才有鬼了呢。 “梅溪森境之中有黎山一族,想必你们已然知晓。前些日子,黎山长老登门索求洗髓丹一枚,因涉及我门中弟子之故,我就先行应承了下来。这第一枚,即是尊师嘱,也是携弟子之情。庭芳,你上前来。” 辜老早有起炉炼丹的打算,也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这第一枚大家并不意外会交给七师兄陈庭芳。 七师兄走上前,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师父。” 虽然从七师兄苏醒过来之后已经不止一次改口叫他师父,但此时此地,这声师父依然让辜老有些感慨万千,世事变迁,亦如轮回,想当年,他也是今日这般亭亭玉立、恭恭敬敬。 辜老止住感慨,双手从托盘之中取出一个小小锦盒,里面正是一枚洗髓丹,叮嘱道:“想必你也已经知晓,那小叔祖所求丹药为的就是救那与你邂逅的女子。即有了夫妻之实、又有相托之意,自然不能再假手于人,这人最好是得你亲自去救。现在,为师把这一枚洗髓丹交于你,同样也告诉你,你如果拿它救了梅灵儿,就意味着你自己放弃了增进修为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作为药王宗弟子,你应当知道这一枚丹药对你的重要性,等将来你修为有成,依然可以与之双宿双飞,望你慎之、惜之。”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然,为师更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如若你自己留着,为师会另取一枚交于小叔祖,亦算是完成所托,你自不必挂牵。” 什么意思?师父的意思是只给七师兄一枚洗髓丹?而且还是让其选择是自己留着,亦或者拿来救他的爱人梅灵儿? 众人一阵惊讶,这不是为难陈师兄吗?洗髓丹可助修行洗髓伐筋,直至大成,可谓是重之又重。而梅灵儿又是七师兄心爱之人,虽然师父说即便是他选择自己留着,也会再另取一枚交付小叔祖,救治梅灵儿。 此举算是最为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场中的陈师兄,既为他担心会一时冲动,错过了这大好机缘,又担心他真的会选择以大局为重。 七枚洗髓丹自出炉之时便已经如此用同样的七个锦盒分装开来,丹药即已成器,自然无须再担心药性流失之类的顾虑,而且即便是服用,也必须以法力润化开来,沁润百骸,而不是像普通药物那般自口而入。此时另外六枚就在托盘之中放着,只要陈师兄朝这边看一眼,相信辜老便会毫不犹豫的交给他第二枚。 然而,七师兄注定没有让大家失望,接过师父递过来的丹药,又拱手一拜说道:“师父说的没错,救治自己心爱之人,怎么假手于他人。我已辜负过她一次,自然不能再让她失望第二次。” 说着,又顺势朝师父跪下,请求道:“师父,我想即刻亲自为她送药,并滞留一些时日为其诊治,还请师父答应。” 第94章 气运不可夺,敢与天地争。 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为陈师兄感到惋惜。既然师父已经开口言明只取一枚,自然就不会另行改口再送他一枚。 而且七师兄主动要求亲自为爱人送药,即便是对情爱还有些懵懂的陈石三人依旧为之感动,随后一齐扭头望向师父,眼神之中尽是为之求情之意。 辜老见众人如此,搞得不答应都不行了,感情现在好像他才是最为无情的那一个。 “你既请愿,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梅溪森境内错综复杂、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即有性命之忧,是不是可以等你修为恢复一些再动身不迟?” 辜老没有阻止他,其实心里反而为他有此抉择而感到欣慰和高兴,药王宗门最重责任和担当,自己又怎么会看错了人? 陈师兄感激的看了一眼师父,又赶紧说道:“我等得,可灵儿多等一日,便会多受一天的折磨,灵药即已炼成,自然没有再耽搁的理由。而且,这些时日我虽在卧床静养,但精神识海之内也重新印证审视了一遍自身修为,堪堪还有五气朝元的境界,小心谨慎一些应当足以应付森境内的状况。” 辜老见其决心已定,便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多说无益,稍后你到我书房来,我另有嘱托。” 陈师兄答应一声,便退了回来,手中锦盒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陈石闻言又是一惊,他知道陈师兄有修为在身,却不清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他竟然也有五气朝元的境界?这可不是自己那机缘巧合之下的伪五气境界,肯定是有过术法印证过后的真五气境界,而且这还是七师兄前些时日懈怠堕落之后的保留境界。按照大成不堕的规则,岂不是说陈师兄当初已有洗髓伐筋的修为境界?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陈师兄依然从容的放弃了自己服用洗髓丹。陈石不禁暗自揣度:“爱情,真的有如此奋不顾身的魔力吗?” 辜老取出第二枚丹药,对大师兄说道:“白师兄,这些年你终日奔波在外,除阴祟,降邪魔,自是劳苦功高。如今又不顾疲惫亲身炼药,你虽未提出过任何要求,但我知道你其实比任何人都需要这一枚洗髓丹。今日正好借此时机,为师做主赠予你一枚。” 辜老知道以白师兄个性定然会拒绝接受,还不等他说话,就打断道:“即便你这辈子真不打算娶她,也不该让她留有遗憾不是吗?” 白师兄本意是想拒绝,但听到师父这么说,又没再狠下心再拒绝一次,就像方才七师弟所说的那样,自己可能等得起,她不一定等得起啊。 “什么意思?” 众人一阵疑惑,这给白师兄的洗髓丹貌似也不是留给自己的?而且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陈石本就有一颗八卦的心,此时扭头看向辜芙蓉,她一向是个包打听,又自小便熟识大师兄,想必是应该知道些什么的。 谁知道,辜芙蓉也是一脸茫然,看着四周投递过来的目光,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自决定,过会儿一定得去把这个秘密给挖出来。 思索良久之后,白师兄终究还是从师父手上接了过去,声称:“那我先收着,往后再酌机寻找药材,争取再炼就一炉,以固宗门之庇护。”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方外话,白师兄所说以固宗门之庇护,意思其实跟药王宗门的责任有所关系。谷中不仅仅是禁锢着的那些所谓“恶人”,其实更为重要的是守护着妖族领地梅溪森境,这处千年之前由仙人开辟出来的妖族庇护之所。可为什么又说是固宗门之庇护呢? 梅溪森境里的妖族也有他们不得不为之的责任,与其说梅溪森境是他们的庇护所,还不如说这也是他们的牢笼。宗门守护着他们的同时,其实他们也相当于庇护这宗门,乃至这个人族生存空间。 而妖族之中一样会有族人成长或者陨落,相较于人族来说,其实妖族修行更为艰难,当然也会更为需要一些丹药辅助或者救治,这恰恰就是妖族最大的弱项,为此它们也极为依赖人族的帮助。人心是复杂的,如有利益趋势,实难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所以自创派以来,药王宗便与妖族有协议三章:其一,不相互攻伐、迫害。其二,不轻越疆界,各自为政。其三,互执平安。所以,当妖族无自足之力,便会求助于药王谷,就比如这一次动了情的梅灵儿。 辜老见白师兄接过,对其所做的承诺不应允,也不回绝,仿佛这些事你自己随意就好。 已经分出去两枚洗髓丹,本以为接下来的几枚会分给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四师兄、五师兄,因为他们四人早已经卡在洗髓伐筋境界多年,如今有了洗髓丹相助,晋升大成境界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可辜老的做法并不如众人所想。 第三枚和第四枚辜老转手就交给了白玉和蓝玉,声称这是感谢其师父慧娴师太相助之恩,务必替他收下转交。 说是赠送给师父的,又不是给自己的,白玉和蓝玉是接也为难,不接受也为难。最后还是白师兄出言劝道:“慧娴师太一生磊落洒脱,又岂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况且令师与家师乃至交好友,互赠其他物件以免落了俗套,这丹药不珍也贵,正好合适,你俩就先代为收下。” 没想到白师兄也是忽悠的一把好手,三两句就把双玉兄妹给侃晕了过去,呆呆从辜老手中接过锦盒,口中更是感谢连连。 其他人恐怕有些误会,还以为师父只是顾及大派脸面,又临逢慧娴师太弟子恰好在此,再加上师父和她又确实来往密切,才顺势赠予两颗珍贵的丹药,以博佳人欢心。 如果仅仅是师父如此,众人可能真会这般狭隘自晦,但如今白师兄也出言相助,恐怕事情就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其实发生的时间就在不久之前,那时候陈石和杨勇等人还在医院里“横行无忌”,白玉和蓝玉兄妹也还悠闲的在庄内嬉戏学习。而这件事又要追溯到辜老在决定收陈石为徒之前。 身处医院的环境里,辜老自然很容易便发现一些许丢魂失魄的异象,还有就是周边那些时日发生的一些事故,再联想到箴录之中所记载的谶言,辜老很快便察觉到了浩劫将至。 与此同时,身为好友的慧娴师太恰好也连电告诉他,近日以来夜观天象,却频频发现星宿异位,行影变迁。尤其其中玄枵、娵訾、降娄、大火、析木五星,若隐若现,有灼灭星流之象。辜老不明所以,逐请之详细解释一番得知。星宿变迁就是动乱之象,这其中五星状况颇为对应动荡之期长久且濒临将至。至于具体所指,一为慧娴师太功力有限,不能全勘,二为星宿之象本就虚虚实实,无据考证,只能依参照逐步推算预料。 因此辜老便联系到了临空寺的空闻大师与自己一同前往惊涛山庄,与慧娴师太三人一起推演,其结果并出乎所料,世间浩劫将近。 其后慧娴师太又根据辜老提供的谶言,以河洛之法做出谋算,而河洛之法本就是窥视天机的秘法之一,慧娴师太付出了将近一个甲子的寿数才勉强得知此番浩劫将与五人人有莫大关系。如果仅凭此信息也不至于耗费六十年寿命,慧娴师太不想就此潦潦,拼得性命才从中得知五人之中有两人属同气连枝。也就是说,关系浩劫的五个人之中有两个人可能是兄弟、兄妹,或者是双胞胎。 而恰好,辜老和慧娴师太门下就有那么一对双胞胎。 此番推演,慧娴师太所付出的最多,此时辜老借机所赠两枚洗髓丹,虽看似是赠送给师太,实际上也于赠双玉兄妹并无二致。大难将至之时,无论他们是不是预言中所指的人选,实力能提升一份自然便多一份的机会。 想必慧娴师太亦是同样的心思,所以才顺势决定把双玉兄妹托付给白师兄,留其在身边成长、学习、历练。倒不是说慧娴师太修为就不如白师兄,而是因为惊涛山庄门人精擅布算推演、预谋留关,而对性命相搏、竞技争斗这一方面属实就要偏弱一些。 而面临浩劫,从历史上多次发生过的经历来看,没有足够的实力将很难生存下来,尤其还是他们这种冥冥所指的人物。 既有私心,也有公义。 双玉本来就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还有这等风光,颇为有些兴奋不已,退回台后好久才又听到辜老的声音。 辜老:“这余下的三枚,我将暂留在药阁之中保存,你们将来有谁境界先至,却无把握突破境界大关之际,便可借此一枚一蹴而就。”说着还特意看了陈石三人一眼,有些事情不用多说,余人也心知肚明。 并不是说辜老有此私心,别人就不会有所异议。而是修行之人最为讲究缘法自然,该你的,你躲也躲不掉,你得不到的,即便是强求,可能还会适得其反,损失的更多。 这点,在修行之初便已有所感触。 当然,也不是说修行之人就都没有争夺之心。人为百灵首,运势不可夺。但除了这个,与环境争、与人文争,与天地亦可相争。 第95章 庭芳寻香去,师兄谋鬼师。 既已确定最后三枚丹药归属,那么此件事情也已了然。虽然在他们眼中可能没有异议,实则辜芙蓉三人却有些不同的想法,不免又暗自揣度了一番。 首先七师兄按道理说就不止得一枚,主药既然是他找回来的,多得一枚的道理也说得过去。而且,他的修行已经停滞多年,虽然其中也有他自己怠堕的原因,但现在既然有洗髓丹之助,万万没有谦让的必要啊。 当然,白师兄的那一枚,众人自然毫无争议,因为药本来就是白师兄炼的。如果要以杨勇的想法,白师兄那枚既然不是给自己用的,那么他多拿一枚也无不可啊。 可能分给双玉兄妹的那两枚,也有足够的理由,更何况双玉自来到谷中之日与众人相处的也十分融洽,尽地主之谊也应当拿。 只是这样一算下来,好像就没有余下的那三枚了。照辜芙蓉的智慧,应当知晓,实际上这三枚洗髓丹,与其说留于有需求之人,实则不如直接说是留给他们三个人的。 如果是留给自己三人的,当然也更为高兴,只是这样一来,数量就实为不够分了啊,如果多成丹几枚就好了。 辜芙蓉思来想去也想不通透,只能眼巴巴的看向陈石,三人之中陈石虽修为不高,但辜芙蓉也明白,其实很多事情他比自己看得更为通透。既然知自己已有执念,总想听听这九师兄有何高见? 然而一开始其实陈石也有如此想法,总觉得七师兄多得一枚亦无不可,但也一样会觉得这数量岂不是越多越好? 思及此,已值贪念。 如若人手一枚,又何来珍贵? 其不止指物之稀有,更是物之宝贝,其数为稀,其物之贵之意。 看着辜芙蓉投来疑虑的目光,陈石知道她也有些钻了牛角尖,只说道:“要以物论需。” 什么意思? 辜芙蓉自是聪慧之人,转眼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当你有的时候,你肯定会有更高的追求。当你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你又会有更为极致的追求。物不是所需之极,人心才是物之所极。 简单贪念的道理,辜芙蓉一点即透,摒弃掉心中诸般杂念,心中更是清明了不少。 要论物之所需?又岂一定是自己? 试想,当三人终将有此觉悟,又何止缺一之数,说不定还会多出五枚来呢。 转眼已至第二日。 今日,既是七师兄上路送药的日子,也是陈石三人和双玉兄妹回府城读书的日子。 天色尚早,但众人已经齐聚飞檐阁前,拜祭过祖师牌位之后,辜老在做临行之前的训诫。 “庭芳,此次深涉森境,自然是危险重重,为师虽不能护持左右,但也希望你就比行能有所悟、所获、所得。逞强之事莫为冲动,还望你擅自珍重。”辜老先是对七师兄叮嘱了一番,临行之际又交给他一柄白玉长剑,看其上手熟悉程度,想必应该就是曾经七师兄自己的武器。 杨勇看见七师兄的剑,其色润光泽明显不再是娇脆易碎之物,看样子师父说得没错,这剑果然是属于可成长兵器,自己愈强则彼愈强,既然如今有了方向,更暗暗下定决心,好好祭炼。 七师兄自知此一去,恐怕要耽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也说不定自此一别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系好了佩剑,朝着师父跪谢拜别,然后才起身走到陈石面前说道:“九师弟,你我有缘相识一场,本来是准备亲自送你回去的,可灵儿还在那儿等着我……你不要怪我。” 其实如果从另一个方向来算,确实是相当于七师兄把陈石送至师父面前的,况且一开始他多少有猜测到其实师父是有私心的。所幸后来的发展更如愿于自己所料,才有些释怀,今日一别,当说的,不当说的以后都一定有机会说,所以七师兄干脆置身于外请求他不要怪自己。 陈石虽然不太明白七师兄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为什么要怪七师兄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知道这一路上你与我爹相互照应,又遭逢劫难,如今能得以重见天日,一定也有你不可磨灭的功劳。等你从森境中回来,一定来我家,我亲自烧菜给你吃。” 还好像担心七师兄看不上自己烧的菜,还特意说明道:“师父也吃过我烧的菜,还赞不绝口呢。” 七师兄笑了笑:“我相信你烧的菜一定很好吃,你父亲也夸过你呢。若我有机会从森境回来,一定去品尝你的手艺。” 陈石赶忙打断七师兄的话语:“说什么呢?七师兄吉星高照,区区森境又怎么能难得住你?更何况你这是去讨媳妇儿,我们见过小叔祖,他可厉害了,又怎么会让你有所伤害?” 听陈石当众提出这样的话语,即使是陈师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有些羞涩的说道:“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我这次前去,只有情谊责任,没有儿女情长……” 说着说着,好像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于是干脆也就住口不言,拱手朝众人一一拜别。 辜老、白师兄,还有四师兄有事不能相送,就没有亲自送七师兄入林,而其余众人当然一路送行陈师兄。期间还各自拿出了一些珍藏,有相助于平安的,有乐趣于此行的,还有干脆提前送贺礼的,就比如辜芙蓉,就送了陈师兄一对合卺白玉佩。 而留于阁中大堂的三人此时也就七师兄的问题再次商议着。 白师兄首先质疑道:“师父,据我所知,那梅溪森境非大成境界不能自保,你这怎么还答应他自己前去?” 此前出于对师父的绝对信任,白师兄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此时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辜老当然知道以七师兄现在的境界,还不足以通行森境,说道:“我当然明白以他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安全通行森境,但这也是小叔祖的安排和授意。我昨夜也已经把小叔祖绘制的路线图告诉给了庭芳,想必路途上他应该有所安排?” 一旁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四师兄此时出声道:“嗯?我以为你留我在此,是想让我安排人去护送于他,原来小叔祖已有安排。这里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园子里的紫藤快要施肥了,我还不知道去哪儿找肥料呢。” 辜老赶紧拉住四师兄说道:“我说你着什么急啊,留你肯定有事。你不是要找紫藤肥料嘛,我给你想办法。” 一听师父愿意想办法,而且对于他来说,想弄点儿尸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真的?不敢多要,只要二钱就够。”说着,还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 辜老此时才发现好像上了他的当,对于他手下的那些人来说,哪个不是双手染满鲜血?又时隔不久,还能愁找不到那东西?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欺师了?” 四师兄连连摆手:“诶,言重了啊,这那是欺师啊,对您来说不就是轻而易举嘛。快说,找我啥事?” 一提到正事,辜老也不再纠缠于刚才之事。正经说道:“这次白师兄带回来的消息,恐怕那鬼师黑袍已然重生,且也已经成功转生成功,短短时日就已有鬼僚境界,功力进步之快,实在匪夷所思。” 四师兄专注于谷内药材的种植培育,自然很少了解世间动态,但也不是一无所知:“不是说鬼师黑袍只是重伤闭关吗?怎么突然又说转生成功了?” 白师兄接口说道:“我猜应该是这些年中,鬼师黑袍一直拿自己的伤势束手无策,不得已才托舍重生。不过,这次重生也有诸多疑惑。虽然那小孩也有嗜血成性,但总是看起来没有鬼师那般残酷嗜杀,且行事的更为收敛保守,以我看,他倒不像转生,而是更像是重生。” 辜老:“无论他是转生也好,重生也罢,在庆箕村的所作所为已经初露端倪,他依旧是那个嗜血恶魔、阴界邪祟。只要他一出现,就一定会伴随着疾病和瘟疫。我之所以叫你留下来,也是想问你,现在谷中可有充沛的解毒抗瘟疫的灵药?” 四师兄略一思伏,才缓缓说道:“前些年,你用于研究新的全面抗疫丹药,耗费了不少药材,就算这两年也有补充,但还是谈不上充盈。况且,加速真是那鬼师黑袍再祸害世间,即是谷中再多的灵药,又能救治几人?” “为今之计,一是要赶紧找出那鬼师黑袍转生之人,尽数诛杀,不给他为祸人间的机会。二来,也要通知官府那边,叫他们也要有所准备。” 辜老:“官府那边我和白师兄早已经打过招呼,其余之事也有二师兄周旋,但这种缥缈揣测之事,上层即便重视,也所备不一定周全,更不会在这个时期散发出任何消息,以免引起动荡和恐慌。” 白师兄接着说:“现在也基本确定,鬼师黑袍转生之人名为邢放,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前些时日受其误导,寻错了方向,此时应该还在南海一带。我也已经把这些消息传给二师弟了,也只有他现在能综合各界信息,兴许能找出蛛丝马迹。” 第96章 诉衷肠难分,追真爱难得。 四师兄听闻已经有些确定那鬼师转生之人名为邢放,当即就说道:“鬼师黑袍一向诡计多端、常人实难觅得其踪迹,也只有与之一样的刻薄之人兴许方能揣度一二,要不要我派几个人去帮你寻找啊?” 四师兄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但无论是师父,还是白师兄都可都不敢冒这个险。 谷中恶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被众人合力抓进来的,虽然打了禁制,但也实难保证万无一失,曾经就有人不止一次擅自逃离出去过,最后又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又回来了。但如果辜老真把他们再次派遣出去,万一有人不服管教,重新祸乱人间,岂不是弄巧成拙?再说了,那鬼师虽然不如魅妖修为高深,但也极擅蛊惑之术,如果真被他蛊惑策反几人去,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乎,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四师兄的“好意”。 四师兄嘿嘿一笑:“不需要算了。这下没什么事了?” 辜老也知道四师兄特别爱护他那些苗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耽搁,他一定是成天蹲在药田里。但还是拉住他轻声说道:“不敢轻易派他们出入世间,但还是可以请他们去梅溪森境一趟的,毕竟距离上一次查探封印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了。” 四师兄被师父拉着,本来还笑嘻嘻的脸上瞬间就变得有些不耐烦,但听完师父的陈述,又转而笑容更甚:“师父,你要我派个人去保护七师弟就明说。距离中元节确实已经不远,但查探封印一般是三年一次,这去年刚刚去过,你不会是故意给忘了?哈哈……” 辜老做势欲打,被四师兄灵巧的躲了过去:“少贫嘴,查探封印确实是三年一次,但现在处于多事之秋,自当也要谨慎一些,多跑一趟总是没有错的。只是,顺便照料一下你七师弟也好嘛,万一那小叔祖有所疏忽呢?” 四师兄还是笑呵呵的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放心不下。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而且已经先七师弟一步已经出发了。” 说完,也不等师父再有何话说,脚下如飞似的退了出去,既然重要的事情已经说完,他当然得着急离开了,有些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见四师弟如此退了出去,白师兄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脑海中不禁努力的安慰着自己,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辜老也不再拦着老四,心中更是对他的安排多少有些感动,自己收下的这十一个弟子之中,除了杨勇和辜芙蓉本身就是自己的孩子,他已然早就把其余人也当成了自己家的孩子。如今见他们兄弟之间彼此关爱有加,说心中毫无波澜,那肯定是故作矜持的。看见白师兄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白师兄不想瞒着师父,便试探着说道:“师父,你觉得一个人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待的太久,会不会被环境里的人所影响到?” 辜老马上就意识到他到底想说些什么:“你是想说,四师兄会被那群人所影响到?” 白师兄:“我只是有些顾虑而已,并不是对四师弟有所怀疑。” 辜老:“你有所怀疑倒也不是没有理由,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四成天与那群人打交道,怎么也会有所影响的。不过,这个我早有跟他有所交代,要是有发现任何其道心不稳的情况,我也将立马将他替代出来。” 白师兄亦就像是安慰自己一样安慰师父道:“倒也是不用过份担心此事。因为谷中的那些人,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这些年里都是安分守己、平平淡淡的,想必是他们早也已经看破了红尘、磨灭了心性,就此在谷中耕耘劳作、颐养天年也并无不可嘛。” 辜老赞同白师兄此言:“你说的对。其实如果没有这次浩劫的征兆,我也会像他们那样,提前去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 辜老说到这,脸上还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羞涩、专注、又有些甜蜜的笑容:“你师娘早些时日还特意问过我,有没有时间带他去一趟泰山。说,听闻那是人间距离天庭最近的地方,如果去那里许愿的话,想必也会灵验得多。” 白师兄知道师父平日里不止是忙着医院里的事情,在学术界他也挂职着许多名衔,很多时候还需要出差,进入各大学堂、医院会议室等地方做研学考究。而近日,又肯定因为那预料之事,劳苦奔波,自然也就没有闲暇时间陪伴家人。 口中还是劝道:“我记得师父和师娘上一次一起出游,好像已有将近十二三之久了,既然师娘提及,肯定是心有颇大期待的,师父若不想让她失望,可得抽些时日陪伴才是。” 辜老面目含春,说的虽是自己,却反问白师兄道:“你也别说我了,放下眼前的事情我自当有所安排。倒是你,你真的就不打算给她一个身份?” 见师父忽然把话头引到自己身上,下意识的就想逃避,躲起来。可是,殿中就他们两人,师父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又能往哪儿躲?而且,事实也是如此,自己总该有些面对的。 “师父,不是我刻意要逃避。你也知晓,我先天命数就乃化外之人,这辈子终究要以身殉道,又怎么能随俗缘留下遗憾呢?”白师兄第一次正视自己的问题,回避了这么些年,也有些向师父请教的意思。 辜老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大弟子心中的顾虑,也知道他的心性,就是想得太多,为别人顾虑的太多:“化外之人,终究还在红尘之中,又怎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更何况,你又怎么能确定这就是遗憾呢?你应该知道她的心思,这些年为你所做的事情也并非一时之兴,翘首以盼也并非一朝一偶。” 见白师兄心有所动,便趁热打铁的说道:“其实我挺欣赏她的性子,当年使计将你诓骗与她定下亲事,却在知道自己五行有缺、阴阳失衡而终身不能怀孕之时,毅然决然不履婚配。如果就此沉静下去,也不值得有何念恋,可她却是即便没有名声之实,也依旧应自己先前所愿,做起了宗门外事长老,这些年可谓是矜矜业业……” 白师兄伸手打断师父再说下去:“师父,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也知道你的意思,让我想想。” 辜老可由不得他,这铁不趁热,以他的性格,又会将这事给耽搁下去。 便继续说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当初提出重炼洗髓丹的是你,漫山遍野的寻找药材的也是你,虽然后来确实是庭芳也需要,但你的意思谁又不明白吗?如今灵丹已炼出,她的遗憾也将不复存在,难道你还准备就这样一辈子晾着他?” 这辜老不说这最后一句还好,白师兄忽然好像一切都想明白了。 当年当自己知晓自己命格之事,确实消沉过一些时日,觉得世道有所不公,为什么要剥夺自己为人的基本权利?可随着时日变化,渐渐明白,有些命格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老天注定,而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就已经注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路。 自己心系太多,把天下苍生作为己任。可能一时间,会受人钦佩、爱戴,但谁又能一辈子都保持这种敬佩式爱情?一个宁愿把自己所有的爱奉献出去的人,又怎么才能平复自己作为妻子的身份?如果是这样,众生和妻子又还有什么区别? 虽然说,自己确实可以做到爱一人和爱众生,就像把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赋予亲情关爱,也许她并不会发现这些亲情与爱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也就会像刚才师父所说的那样,曾经她也说过同样的话:“也许感情是最容易的处理事情,但我只想不留遗憾。” 所以,就算是现在再承诺任何事情,都将不会是爱情,而是弥补遗憾。 既然想明白了,也就不用再纠结了:“师父,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你想明白什么了?你要做什么?”辜老明显没有理解到白师兄到底在说些什么。 白师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拱手一拜,朝师父辞别。 陈石等人送别七师兄之后,回谷之后才发现白师兄竟然一声不吭的先行离开了。师父说,白师兄从来都是这样独来独往,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众人这才无奈作罢。 一会儿陈石等人也要收拾东西准备各自回家,也就没有过多纠缠白师兄去向,想必当见面之时,自然会再次相见的。 不过此时还不等几人散去,辜老就叫住几人,神色严谨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便算是正式踏入修行之门,有些禁忌约束今日必须跟你们讲清楚。” 见师父说得郑重,三人果然肃穆待立,听师父示下。而双玉兄妹准备回避,却也被师父叫了回来。 辜老正色道:“自古以来修行界就有公约三条,用以约束修行之人行至,以确保一界平安。这第一条就是非自己性命攸关,不准动用神通法力。” 第97章 诸行皆可疑,道心不可欺。 辜老每说一条,就细心讲解其中所涉含义,这是修行界公约,也是对整个三界之中人间界所有修行人的约束。其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有违背,吾及众修士共诛之。” “这其一,非自身性命攸关之时,不得在世人面前动用神通法力。” “含义即字意,不到万不得已、性命攸关之时,不得在世人面前动用神通法力。”辜老盯着辜芙蓉又补充说道:“我知道你想说对普通人动用读心术算不算运用神通法力对?” 辜芙蓉点了点头,其实这也关系到陈石能不能动用神识勘察别人,所以他也跟着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辜老:“其实这也就是公约中的第二条,不可自称神。” 陈石有些不明所以:“自称神?” 辜老显然是知道他们会有所问,也就没有急着说第三条,解释道:“无论是你的读心术,还是石头的谛听之术,要是放在世人之中就是一种神迹。那么我问你,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向你打听另一个人心中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他,你帮还是不帮?”辜老一边给众人解释,一边盯着辜芙蓉问道。 辜芙蓉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乖乖的回答道:“这是促人好事的事,那肯定能帮就帮一把。” 不等辜老主动解释,一边旁听的白玉插嘴问道:“那如果那个人明明心中不喜欢他,却不想现在告诉他呢?” 辜芙蓉想当然道:“那就更要告诉他了,怎么可以白白辜负一个人的喜欢?” 白玉又接着问道:“那如果是有误会或者苦衷呢?” 辜芙蓉坚定地说道:“那就解开误会,把苦衷说出来不就好了?” 白玉仿佛早就知道辜芙蓉会这样说,笑嘻嘻的问道:“那如果因为误会和苦衷而改变了先前所想,你说那还算是真爱吗?权衡之爱是真心相爱吗?” 辜芙蓉一时竟有些答不上来,怎么又牵扯到感情上来了?明明自己最为头疼的就是爱情。不过,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那我到底是应该帮?还是不帮? 辜老没有等辜芙蓉自己想名,而是接着解释道:“有一人向你问事情的本质,他就不会再自己去衡量、考虑事情的本质原因。也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甚至无数个人,你又能帮得了几个?” 辜芙蓉还没从刚才的情爱关系中理顺,又听师父说会有那么多人?惊讶道:“什么?那我岂不是会被烦死。” 辜老可不理会辜芙蓉的烦躁,而是笑笑继续说道:“不止呢。你可能告诉了对他有利的答案,他也验证了,就会很感激你,甚至会恭维你简直就是活神仙。那假如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呢?又或者他想隐瞒自己心中所想呢?会不会以为你是故意捣乱?会不会以为你是恶意中伤?甚至还会有人打你,骂你……” 辜芙蓉一时之间头乱如麻,叹道:“怎么会这么麻烦?” 白玉又插嘴道:“不止呢。假如你只是告诉他们一些神迹,就会有爱麻烦。那如果是你动用了法术,在群众的眼里就不亚于一处神迹,更有甚者会顶礼膜拜,图欲索求,甚至还有要求你更多、更荒唐的想法。” 辜老也太一旁附和道:“白玉说的没错。所以才有公约称,不可自称神。” 陈石有些明白了,世人多愚昧,实乃诸多欲之所求,修行之法术,又为修行之验证,如果仅用于贪婪和享乐,实为买椟还珠、本末倒置,更会给社会带来的奢靡妄想。 只是陈石有些好奇的问道:“白玉师姐,你也知道这些公约?” 白玉笑嘻嘻的说道:“当然啦,我们修行人独立行走社会之前,都会有师父这样给我们立约的。” 辜老也适时解释道:“我留双玉兄妹在此,也正是为立约之事做个见证,从今以后,你们的修行人身份也将公之于众,也应当扛起互为监察之责任。” 辜芙蓉疑问道:“互为监察之责?那也就是说,修行人之间也要相互监督?既然如此,那同为修行人难免会有冲突,那又该怎么办?” 辜老:“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条,不可仗神通欺凌弱小、残害众生。” 辜芙蓉掩嘴笑道:“即有神通,又怎么能称为弱小?” 辜老知道她这种心性,仗着自己有了神通就有些把天下人不放在眼里,有高人一等之嫌。今日,也正好趁机敲打一番,以免魔心高涨。 “以你之见,无神通者即为弱小,以我们之见,你为弱小,以天地之见,众生皆为弱小。不可仗神通欺凌弱小,自是不可恃强凌弱之举。” 辜芙蓉知道师父有敲打自己的意思,她也明白师父说的意思无非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是狡辩道:“我又不一定知道对手是强是弱,难道遇到危险时还要问一句你几境几阶?我好区别你是不是我的对手?” 辜老也不恼辜芙蓉的刁钻,也正好借此把戒条表述清楚,才能更为明了的在江湖中行走。说道:“修行公约不是纪律戒条,自然不可能把逐条明晰。而对修行人来说,也根本用不着那般细述言明,一切都始自于心。诸般行迹可以偏袒隐匿,唯道心不可欺。” 辜老这一次本来是在解释,实际上所说的话语更为不好理解,但最后一句“道心不可欺”,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一个伪概念,但对于修行人来说,就却是一个真命题。如果修行人做不到知行如一就谈不上修行,道心不从初衷,也就结不出道果。 所以这一次,无论是辜芙蓉还是杨勇,都没有再提出质疑。 但此时陈石却提出疑问:“师父,那小叔祖算不算修行人?” 辜老知道他想问什么,欣然的点了点头回答道:“修行定义实在广泛,以你我之别乃印证神通者为修行人。” 杨勇听言也是眼前一亮,倾耳亲听陈石追问道:“那他不算欺凌弱小?” 辜老不禁面露狡黠笑容说道:“小叔祖打的就是欺负教训你们一顿,自然不违背道心。这也是为什么公约之中说的是不可仗神通欺凌弱小,而不是仗势欺人。你们明白了吗?” 陈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杨勇似乎还有犹豫,但显然也是接受这种结果的。 只有辜芙蓉一副有些膈应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是在反感什么,兴许只是觉得人心果然还是太过于复杂。 辜老要交代的自然不只是公约中的三条,等他们三人各自熟记领悟之后又诵出九条宗门规矩,而且言明违背公约自会身受众修公审,情节严重者还会共诛之。而门规,不会那么严,若要是有心违背,他会亲自出手抓他回去。 看着师父越渐渗人的笑容,打死他杨勇也不会相信只是简单的被抓回去而已。 九条门规戒律虽然不多,仅仅百十来字,对辜芙蓉和陈石还好,左右遍便已烂熟于胸,可对杨勇来说,就有些犯难,硬生生折腾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算勉强记住。而白玉还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杨勇说道:“你这还算好了,只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就记住了九条,也幸好不是我们的门规,整整三十八条呢。” 蓝玉见白玉有些肆无忌惮,出言呵斥道:“不可无礼。” 辜老意味深长的看了蓝玉一眼,慧娴师太既然批言说天选之人有一对同胞者,自然不会信口开河,又刻意培养二人自然也有她如此抉择的理由,肯定不止期望出自于自己门下这种世俗般的理由。 看似是出言阻止白玉无礼,实则也有阻拦她继续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如果此时杨勇顺便将她一句“你背一个看看?” 以白玉的性子,肯定受不了激将,即便是那时候蓝玉再拦着,估计也是拦不住的。而各门各派的门规戒律,虽说不是什么绝密,但也不会公开给其他人。因为里面可能涉及到门派术法的方向和效用,如果被有心之人解析出来,对自己门派就是一个放任敌人知彼的机会。 “这白玉性格率真,直爽,也没什么心机,对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可谓天性纯良。反观同胞兄长却要沉实稳重的多,行事风格也是谨言慎行,颇有几分师长风范。这一静一动,正合阴阳之道,即便不是天选子,也实为可造之材啊。” 辜老起了爱才之心,又是故人之徒弟,当然也要照拂一二,出言道:“没关系。杨勇即是我徒儿,也是我孙儿,自幼不喜读书,看到陈条戒规头疼也是自然。我宗门祖训声名想必你从你师父那儿也有耳闻,门中戒律弟子持戒,亦鼓励同道中人共同护戒。” 辜老说的没错,蓝玉早在临行之前就听师父说起过药王门规,也给他们细细地介绍过这些门规由来,并对其宗门有此了悟和担当而深表敬佩,亦不吝夸口道:“药王门宗有今日泰斗之资,并非仅承祖上余荫,也与历代宗亲事必躬亲、亲必致细不无关系。吾辈当学习、效仿、共峙其责。” 第98章 门规缚有限,心束难解开。 一、不可妄拟天条,欺人之信。 二、不可揣摩天意,行己之行。 三、不可颠覆天心,逆行倒施。 四、不绝山川馈赠,灵药无踪。 五、不绝药石方剂,扫敝自珍。 六、不绝将倾门户,断人香火。 七、不得受制于人,有违本愿。 八、不得恃强凌弱,恶意欺人。 九、不得见死不救,罔顾人命。 药王宗弟子自持之,亦天下众修共护之。 辜老好像故意没有逐步解释宗门门规,只待几人熟记之后便离开了,离开之时还吩咐说,一会儿要准备出谷回家,叫几人收拾好行囊,在宗门结界处汇合。 “没想到谷中方一日,时间已两月。”杨勇所说虽语句不是很通顺,却也令几人深有感触。 两个月前,陈石还对这世间存有质疑,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殊不知就短短时日,自己竟然已经踏上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修仙之路。虽说修仙未曾可期,但这已经彻底颠覆了陈石的一切认知,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难道自己还会像以前一样看待这个世界吗?” 而杨勇想得就简单的多。在他的认知里,表姐已经足够神奇,自己几乎是脱了裤衩子光溜溜的跟着她一路长大的,某些心理方面,他可以说早已经是宗师级。而跟自己外公相处的时间里,总是会有一些不经意之间的神奇,也许外公自己觉得自己隐蔽得很好,也有公约之中“不可自称神”的约束,但其实在他的眼里,外公早就不再是一个平凡之人。 而辜芙蓉自然不用多说,无论是她自己,还是亦师亦亲的辜老,从来就没有真正刻意在她面前掩饰过这世间的另一面。而也就是在这两个月里,本来活泼有些跳脱的她,也学会了沉默和冥想,思索着自己的天赋,沉默中赏识这世间的重重神奇,也在冥思自己的责任。虽然可能现在去想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可偏偏冥冥之中自己好像是早就已经行走在这一条路上。 辜老唯独对她说过天选之人的这个说法,也有对几人有过揣测,而作为打小就有过通灵体验的她来说,不用琢磨也知道,所谓天选不就是自己这样有着先天天赋和莫名其妙的责任意识吗? 一路上众人都有些沉默,只是在一个岔道口时,警觉性比较高的杨勇发现双玉没有跟过来,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问道:“你们去哪儿?不收拾东西吗?” 听到杨勇的呼声,辜芙蓉和陈石也从思想世界中退了出来。 白玉和蓝玉看着三人都在静思冥想,自然不好打扰,此时见几人都看向自己,便回答道:“这几日都没怎么看到五师兄和六师兄,马上要离开了,我们想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先前陈石就有些奇怪,不爱凑热闹的五师兄不见踪迹也就算了,这好几天就连六师兄也只是那天在大殿的时候出现过一次而已。 有过杨勇闭关的经验,几人都还以为两位师兄只是恰好闭关了而已。 不过,今日马上就要离谷,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估计要等到半年过后的寒假才能再次见面了,在谷中颇受两位师兄照顾,于情于理都要应该打声招呼的。 杨勇便迫切的先说道:“那正好,我们也一起去看看。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我还差点忘了邀请他们去我那儿玩呢。” 白玉蓝玉面色有些迟疑,他俩当然知道一些原因,但毕竟是两位师兄自己的事情,自然不方便再对外宣扬,即便是他们自己的师兄弟。 陈石见他俩面露迟疑,还以为自己忽略了什么:“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蓝玉率先摇头否决道:“没有,没有,一起去,一起去。” 关于人情世故,实际上在场的几人都几乎是个生瓜蛋子。 相较于双玉兄妹的热忱,陈石的心思缜密,辜芙蓉的玲珑,杨勇的洒脱,还有柳家兄弟的依老持重,看似各有千秋,实则只具皮毛。 不说性格如此,处理事情的时候总是会考虑不周,而且事后对于是追偿还是弥补又会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就只如此为佳,还是说当初就不应该去那样做才会更好。一左一右、瞻前顾后,到最后实际上都有些想多了。 我没有拒绝你的热忱,他没有怪罪你的谨慎,又或者大家压根就没有想的那么多,和那么深。 多少年后,再一起回忆之时不由得感叹一声:“简单点,挺好。” 这不,当几人来到院中之时,五师兄还在故作矜持。 辜芙蓉跟两位师兄混的久了,不知不觉中竟有些带着当初欺负人的影子,老远就洒脱脱的喊道:“五师兄、六师兄,你们在吗?我们今天就要回程了,你们也不出来送送我们。” 蓝玉和陈石即便再眼疾手快,也有些跟不上她的嘴,手伸到半空之时,院门已经被她一把给推开了,只能有些怯怯的捏了捏拳头,相视露出一丝苦笑。 两位师兄就在院里,几人一进门就看见五师兄闭眼盘膝团坐在石桌之上,就像是在练功,对几人的推门而入不闻不问,仿佛老僧入定。 而一旁自然是有些局促不安的六师兄,虽然六师兄成见极深,最为放不下那些痛苦的回忆。但也就因为他封闭的深沉,反而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只是此时当面对几人之时,还是明显有些局促不安?他们会不会追究为何没有参加大师兄炼药出关的日子,也没有去为七师弟送行等等。而且,他们会不会知道了自己的曾经往事,而对我们另眼相看?如果他们也一如既往的怜悯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辜芙蓉有些好奇的盯着桌子上的五师兄:“六师兄,他干嘛呢?” 六师兄明显还没有从自己的识海中清醒过来:“啊?谁?” 辜芙蓉:“当然是五师兄,你干嘛呢?” 辜芙蓉自然发现六师兄的心不在焉,又扭头盯着他问道。 六师兄:“我?我没干嘛啊?” 辜芙蓉:“那你怎么满头大汗的?虽然这是夏天,但谷中自然清凉,不至于此啊。” “啊?有吗?”六师兄有些慌乱,还真的摸了额头一把,发现一点儿汗珠都没有,才反应过来被小师妹给骗了。 虽然面色之上除了有些慌乱没有任何其他表情,但距离身旁的陈石即便没有施展谛听法术也能感觉得到六师兄心里有了一丝反感。对于小师妹这种明显玩笑式的捉弄,显然他的心底是很排斥抗拒的。 以前一直看六师兄笑眯眯的很精致和蔼,虽然大自己十来岁,但即便是自己也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心性纯良的同龄人,却今天才发现他也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辜芙蓉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笑着拍了六师兄肩膀一把:“骗你的啦,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我是问你五师兄在干嘛?” 看似是在追究六师兄为何心神不宁,实际上辜芙蓉只是灵巧的带问了一句,显然是把问题的重点放在了五师兄身上。如果不是天真浪漫的表演,就是心机深沉的可怕。 陈石从习得“谛听”之法过后,虽然还不能对人施展,但不经意之间也总是会在灵台中演练。 六师兄没有再多想,虽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为何心神不宁,但也看出来她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问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哥在闭关。” 一时紧张,都没有再称呼为师兄。这下不止是陈石,同样敏锐的蓝玉也看出来这俩兄弟可能还沉浸在先前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啊。 不由得更为有些愧疚,要不是他们提起,又怎么能勾起伤心往事呢? 蓝玉关切的问道:“五师兄……他没事?” 一个转眼,六师兄自然从刚才的懵懂之间清明过来:“已经没事了,只是突然之间似有所悟,便就地闭关参悟玄机罢了。” 这一句话,蓝玉和白玉显然是听得懂的。既然蓝玉已然开口,白玉便默契的没有多说一句话,此时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六师兄话语中所指。 杨勇听五师兄也在闭关,有些作为过来人的兴奋说道:“闭关?五师兄竟然也闭关了?那他这次会闭关几天,会不会也饿得站不起来?” 陈石见六师兄即便恢复精明,显然也不太会编排理由,便截言说道:“五师兄这种闭关可不会像你那样一次性闭入死关,不破不入不会出关的那种。而是即有所悟,即兴所参,而且我们现在所说的话,他依旧可以听得到,只是神识之中能做到充耳不闻、睁眼不视、有口不言的隔绝状态而已。” 六师兄赶忙说道:“对,对,就是九师弟说的那个意思。你们来得不巧,就刚刚那会儿师兄才闭关的。你看,茶杯都还摆在那儿呢。”说着,顺手扶起了刚才可能不小心撞翻的茶杯。 也正是这倾倒的茶杯,陈石才敢断言五师兄恐怕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此时面对他们,便顺势给他找个了台阶,给六师兄圆下了一个理由。 辜芙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原来如此啊,那看来我们确实来得不巧。不过,跟六师兄你说也是一样的。我们一会儿就要收拾东西回程了,大概要过很久才会回来,你们可不要太想念我们哟。” 六师兄“哦”了一声:“差点都忘了你们这是要开学了,得回去读书了。要不?我去送送你们?” 这是在逐客了? 第99章 怨由心底起,灵魂深处生。 陈石伸手拦住准备送送自己这些人的六师兄,说道:“不必了,五师兄既然在闭关的关键时刻,当然得有人为其护法。这次过来主要是来给你们告别的,这些时日多谢师兄们关照帮扶,从今往后亦会永远待两位师兄如亲兄弟一般。如果有机会出谷,一定要来找我们玩啊。” 陈石隐隐能感觉到两位师兄有很多苦楚,可既然他们不想说,自己肯定也不方便追问,想必有些事情,不是现在,也不是他们所能化解的。 没有再过多叨扰,几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等院门重新关上,耳旁再也听不到几人脚步声时,五师兄才放心睁开了眼睛,从桌子上跳下来说道:“他们没发现什么?” 六师兄露出一丝苦笑:“你觉得呢?除了白玉和杨勇,我想在场的其他人都发现了你是装的。” 五师兄有些尴尬道:“难道我演的不像吗?” 六师兄:“不是像不像的问题,只是这本来就瞒不住他们几个。” 五师兄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些孩子都这么机灵的吗?” 六师兄亦很有感触,点了点头跟着说道:“九师弟虽然看着有些木讷,实则聪慧过人,又有谛听法术的功底,本来就不太容易瞒过他的耳目,更不要说小师妹自小便能窥识人心。即便现在你我拥有神识能隔绝窥探,但这又怎么能瞒得住她的心思缜密呢?只是没想到蓝玉也有那般精擅的洞察之力。” 五师兄提醒道:“那蓝玉本来就知道我们先前的事情,他有所发现不为奇怪。” 六师兄:“我不是指这个。你没有发现他每一次插话之时,都恰好是话语巧妙转折之处?有时候看似无心之语,却总是赶上太兜底吗?” 五师兄听他这么说,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前后他说的寥寥话语,慢慢地,脸上的震惊之色愈来愈浓。 也顾不上自己的那点儿事,有些谨慎的问道:“那你觉得他这次入谷,可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目的?” 六师兄也是想把哥哥从心里隐晦的悲观世界中拉出来,显然此时已然已经做到了,就继续顺着心思说下去。 “那倒是没有什么发现,应该也不至于,他们师父本来与我们师父就是故交,此次入谷,多半只是想借师父之手赐予他们灵药的打算。” 而六师兄还想说的后半句话是:“至于先前提及自己两人的身世经历,可能只是真心相约造成的一场误会而已。”又因为担心哥哥会再有所触动,而没有再说出来。 兴许五师兄也明白弟弟的用心良苦,笑着对他说:“那就好,没事就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没事是指这件事,还是说的他自己没事。 离开的陈石几人又顺便去看了一眼四师兄,而四师兄这会儿还在果园里摆弄着他的那些葡萄。见几人是来给他道别的,还特意留下他们,跟几人吹嘘起了一番他培育的这些带药性的葡萄,不仅药效出人意料,口感还十分美味,老人小孩都可以吃。最后,又积极的给每人摘了好大一篮子才把他们从园子中赶了出来。这大起大落的经历,属实让几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并且还说反正又不是不回来了,一会儿就不亲自送了。不过要记得以后再来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越稀奇古怪越好的那种,就算是对他最好的回馈了。 也不知道四师兄所说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是指的什么,还没来不及问清楚就被赶了出来。不过他种的葡萄确实挺好吃的,一会儿正好给师娘和叔叔婶婶带一些回去。 双玉也要回去收拾他们自己的东西,便先行离开了。而杨勇也因为是在第一个房舍,也相继与陈石、辜芙蓉分开。 接下来的路途中陈石几次欲言又止,但直到自己都到了屋门口也没开得了口,看着辜芙蓉已经继续往前边走去,也就没打算再提了。 这时走在前边的辜芙蓉却停下来脚步,转身叫住正准备进屋的陈石。 “石头,你等一下。” “嗯?” 这会儿的辜芙蓉已经收拾起了刚才的天真烂漫,沉稳老练得像个四五十岁的干部。 “怎么了?”陈石转身问道。 辜芙蓉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又像是在考虑从何说起:“我知道你可能也已经看出来了,五师兄和六师兄其实都有一些问题。用现在的话来说,其实他们都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也叫心理障碍。” 好像生怕陈石想多了,又赶紧解释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师父说过,他们除了自己会越陷越深之外,并不会危害到别人。也正是因为他们只会被危害,所以师父才决定让他们一直躲在谷中,不再接触社会。而且,这恰恰也正如两位师兄自己所愿。” 陈石多少猜到了一些,但此时辜芙蓉既然说了出来,肯定是想告诉他什么,也没有插嘴,只是静耳倾听着。 见陈石没有质疑,显然是自己说对了:“他们的事情,师父也告诉了我一些,但你也知道我有一些天赋。虽然对有法力的人确实没有办法直接窥探,但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身边的环境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其心性所沾染。而五师兄和六师兄的生活环境中就存在着一正一反两面,身边的器物也是一半怎么折腾都不容易损坏,另一半却总是莫名其妙的败坏。师父说,这是因为他们心中藏有极其浓郁的怨念。而且他们心中的怨念是随着他们自己的灵魂深处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如今他们没有怨天、没有怨地,更没有怨他人,却是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怨之本源。” 话题一旦打开,就会止不住一直说下去。辜芙蓉既然打开了话匣子,也就想着把这些时日里的焦虑、疑惑统统讲述出来。不是一定要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就是想把心中的苦闷表述出来。 “这种怨之本源可以说是所有怨念的种子,它们会随着五师兄和六师兄的成长,也跟着一步一步的生长、壮大,兴许不知道就会在哪一天它就会像颗炸弹一样被引爆开来。你知道那会怎样吗?”辜芙蓉像是已经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问陈石的同时也像是在问自己。 陈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如果猜得不错,当他们被引爆的那一刻,他们也将不再是我们熟悉的五师兄和六师兄,而是两个被恶魔支配的傀儡。” 辜芙蓉瞪着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石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陈石笑了笑:“有些事情不需要经历,也可以想象的到的。” 辜芙蓉哼哼一声:“那你还挺聪明的。” 陈石猜测到她可能是已经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所以才会拦下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就顺势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化彻底解掉他们心中的怨念?” 辜芙蓉看着陈石的眼睛,十分认真的回答道:“有,失忆。” “不是那种忘掉一部分记忆的失忆,而是那种连灵魂深处的记忆也一并丢弃的手段,回归到如婴儿新生之时一般的纯净。” 陈石不清楚她所说的失忆有什么不同,有些疑惑的问道:“有这种办法吗?” 辜芙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他说:“你放松形神,不要有任何防备和阻拦,我们做个实验。” 陈石知道她肯定是想在自己身上印证什么,也还是十分放心的配合她放开了自己形神。 只见辜芙蓉先是把眼睛闭了起来,片刻过后又睁开,然后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陈石的眼睛。 而陈石在被她盯上的那一刻,就发现自己好像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住了,可是自己好像又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一切都好像从清晰变得模糊,最后是一片朦胧。慢慢地,就发现好像自己丢掉了一些什么…… 随着听到一声响指,陈石立马便惊醒了过来,惊觉的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辜芙蓉:“你试着回忆一下我们刚才说过了什么?”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陈石竟然想不起来刚才他们有说过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想不起来刚才发生过的事?” 辜芙蓉:“因为我抹掉了你刚才的记忆。” 陈石一脸的不可思议,愣了好一会儿才震惊的说道:“什么?你能抹除了我的记忆?” 辜芙蓉可不能让他继续胡乱猜测,立马解释道:“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首先必须是就近发生的事情。其次是你必须完全放开的情况下,我才能抹除掉一部分记忆,而且必须是你已经引发的记忆。而且,这并不是真正的抹除,更像是一种蒙蔽。” 陈石没听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辜芙蓉:“就是说,你如果仔细回忆的话还是有可能会想起来的。” “嘞,你清楚的知道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现在想不起来。再就是,如果我告诉你,刚才说的事情就跟我们身边的人有关系,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 陈石回想起更早前的记忆,好像是在说谁有病? “是五师兄和六师兄。” 辜芙蓉又问道:“那他们怎么了?” 有了辜芙蓉的提醒,陈石一步一步的回忆着刚来所发生的事情,只是在某些片段的时候总是会一时之间不记得到底说了什么,但又很确定那个动作,那个时间里肯定有说过几句什么话。 最后辜芙蓉说道:“这就是我跟你所说的,虽然能抹掉一部分浅层的记性,但还是没有办法删除灵魂之中的记忆,自然也就没办法彻底解决五师兄和六师兄根本的问题。” 陈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辜芙蓉。 好半天辜芙蓉才反应过来,问:“这么看着我干嘛?” 陈石惊奇的说道:“我靠,小师妹,你现在都这么牛了吗?” 第100章 大梦如泡影,浮云亦有影。 辜芙蓉被陈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嗔怪道:“别没个正经,跟你说正事呢。” 陈石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 刚认识她的时候,会读心术本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却能莫名其妙的凭着强韧的心念之力隔绝她的读心之术,自然也就慢慢忽略掉她的神奇之处。 现在她又告诉自己,她能抹除人们的记忆?陈石已经想不到,除了说他太牛以外其他别的形容词了。 知道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陈石恢复一本正经道:“说正事,说正事。”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能抹除记忆的?”陈石问道。 辜芙蓉想都没想就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天赋其实就是一种本能,就像我之前能看透人心一样,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就能听到你们的心声。” “这次也是一样。谷中很多人都可以运用自己的灵识屏蔽我的窥视,相当于突然之间我便处在了一个特别寂静的空间里。听一是一,听二是二,没有了那么诸般杂乱的心思和声音,也没有了心口不一的混乱。” “这个时候,突然发现我终于能安安静静的想一想到底是我真的能听到他们的心声?还是说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所想?” 见辜芙蓉半天没说下去,陈石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辜芙蓉刚才是在回想当时的感觉,因为她还不清楚,这种转变到底从何而来? “然后,我就发现其实都不是。”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所有的前提是,我要想知道他们内心的真正想法。其次就是,我本身就知道他不止是口中表达的那一个想法。” 陈石问:“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辜芙蓉没说什么,只是盯着陈石的眼睛。 陈石恍然大悟,天赋,天赋。 辜芙蓉:“然后我就发现其实每一个不同的想法,其实我可以随意在脑海中将它们挪动,就像我们平时挪动一把椅子一样简单。后来,我发现,那些像椅子一样能挪动的东西,就是记忆。” “既然能挪动它们,自然也就能支配它们。你知道吗?不是挪动,也不是抹除,而是支配。” 陈石再一次被她的话震惊到了,也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强调是支配二字。 辜芙蓉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发现,在所有记忆的背后,实际上所束缚的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 陈石不明白,为什么说是记忆束缚了我们的灵魂,便问道:“什么意思?” 辜芙蓉知道这样说起来会很难让人理解,她也没打算三言两句就能让陈石听得明白。 “我们没人的灵魂,出生之时都是纯净无瑕的,就像一张白纸。”说着,还特意问了一句:“这个比喻你明白吗?” 陈石当然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听得懂。 “而我们的记忆,就像是一条一条绘写于纸上的线。随着时间的增加,纸上所画的线条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就像我们每一个人,越是长大,越是就有了更为丰富的生活经历。” 这些陈石都能明白,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又跟刚才所说的支配有什么关系。 辜芙蓉接着说道:“但是,你知道吗?随着白纸之上的内容越来越多,越来越美丽,其实那张纸也就会越来越重,越来越看不清它自己。就像我们的灵魂一样,越来越被记忆填充,也就越来迷失了自己。” 陈石突然想起来辜芙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有的人死得很累,以至于灵魂都飞不起来了。 陈石:“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记忆把我们的灵魂给束缚住了?” 辜芙蓉反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陈石:“那倒不是。不是这跟你说的支配有什么关系?你所说的支配,是我想的意思吗?” 辜芙蓉:“我发现我能在灵台之中,像挪动椅子一样去挪动自己的记忆,也能像用橡皮擦,擦掉所写下的内容。这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我存在的意义。” 陈石:“辜芙蓉,你这就说的有点玄乎了啊,怎么还扯上存在不存在的问题了呢?” 辜芙蓉眯着眼睛看了陈石一眼,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也有跟我一样的想法。当我们踏入修真世界的那一天起,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的。你我都应该感觉得到。” 陈石见她越说越玄乎,虽然说自己确实有一些内心深处的感觉,但从来还没有说把这种感觉定义为自己的终身目标啊。师父说过,每一个阶段都会有入魔的可能,小师妹莫不是入魔了。 本来无法刺探陈石内心深处想法的辜芙蓉,此时却突然又能“听”到陈石的心声了。 “我没发疯,更没有入魔。既然你不明白,此事就暂且搁在一边,等你以后能明白了再说。” 陈石惊疑之余都没有发现辜芙蓉听见了自己的心声,而是继续问道:“那还是说说你发现能支配记忆之后的事情。” 辜芙蓉:“我发现我能挪动、调换、打乱秩序,甚至删除一些记忆以后,其实是有些恐慌的。因为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在记忆的前一刻抹掉了自己那时候的一些记忆。” 陈石试着想了想,好像不是没有那种可能啊。就好比桌上摆了一杯水,旁边写着“这是失忆水,不信你试试。” 然后,你就会发现他一直在那儿不停的去喝那杯水,直至把自己给喝吐了。 辜芙蓉:“不过后来这种顾虑又马上被否定了。因为我发现,我不是删除了记忆,而是暂时屏蔽了那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是随着对自己记忆的质疑,我还是能从空缺的时间里慢慢挖掘出被自己屏蔽的那段记忆。” 陈石恍然大悟,说道:“也就是说,你虽然抹掉了一些记忆,但还是能从渐渐喝饱的肚子里发现其实自己没有真的失忆。” 辜芙蓉当然不清楚他刚才心目中的比喻,纳闷道:“什么喝饱的肚子?” 陈石却又有些疑惑了,他刚刚反应过来辜芙蓉又听到自己的心声,所以也就没有言明自己先前的比喻,可现在看来,她显然又跟从前一样,不是就能随意刺探到自己心中所想。 所以,陈石又把刚才心中的比喻说给她听。 辜芙蓉听完之后若有所思,说道:“你这么比喻其实也有道理,根据一些存在的事实,又可以把丢失的那一部分给找回来。就跟我刚才对你的提示是一样的。” 陈石:“这呢说,其实你这不像是天赋,倒更像是催眠啊。” 辜芙蓉:“你这样说,其实也没错了。不过,我后来发现,之所以不能彻底删除掉那些记忆,是因为那部分记忆前后总是会有各种牵连和羁绊,如果我能把那些牵连和羁绊一并斩断,岂不是就能做到彻底删除掉那段记忆了吗?” 陈石有些迟疑的问道:“那你有没有试一试?” 辜芙蓉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显然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当然试了,可惜我找不到那些牵绊在那儿,所有的记忆就像一个个泡沫一样,中间却没有相连的地方。就连灵魂深处也是漆黑一片,明明清楚的知道那里面蕴含了所有的东西,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陈石都不太能理解辜芙蓉所说的世界,当然也就给不了任何实质上的建议,只能安慰道:“兴许是你的修为还不够,等以后修为到了,自然也就能明白了。” 辜芙蓉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各自都在想着心里的事情,隔了好一会儿陈石才开口问道:“我想,我还是应该把这件事也告诉你。” 辜芙蓉正在想如何尽快提升自己的法力,尽早的达到气海充盈状态,听陈石这么说,当即问道:“什么事?” 陈石沉吟片刻才喃喃说道:“我不知道五师兄和六师兄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显然是些不好的经历。我辨别得出,五师兄的心境里更多的是自责、悔恨,和对发生过的事情依然充满了畏惧,却又时刻萌生出一种抗争和征服的欲望。如果真的能如你所说,删掉那部分记忆,我想他应该会生活得好一些。” 辜芙蓉点点头,说:“我知道啊,但是你也看到了,现在我还做不到……” 陈石伸手打断辜芙蓉继续说的话:“我不是说这个。” 辜芙蓉:“嗯?” 陈石盯着辜芙蓉的眼睛,神情肃穆的说道:“我说的是六师兄。” 辜芙蓉回忆起六师兄的环境,在一群错综复杂的情绪之中确实还有那么一丝阴冷,不过她一直都以为那是自然的现象,并没有在意。毕竟,以她现在的修为,一直都在入魔的边缘打转,更多的时候她都差点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自己记忆中别人的记忆。 不过,此时既然陈石也在这样说,显然是自己忽略的那些东西,他也发现了。 “六师兄怎么了?”辜芙蓉问。 陈石说道:“六师兄心境之中,除了跟五师兄一样有着自责、悔恨、恐惧等等情绪之外,他还多了一些愤恨,且这种愤恨无分彼此,就好像他连自己的一并给恨上了。” 辜芙蓉盯着陈石,好像是没怎么明白。 陈石:“师父说,他们心中有怨念,而又没有怨天怨地,怨他人。那如果有怨,这层怨就只能是他们在怨恨自己。” 第101章 修与行不易,敦本需务实。 辜芙蓉当然也知道师父所说的那句话,虽然没有像陈石这样明言,但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但这又跟六师兄有什么关系?问道:“以他们的经历,有些愤恨也很正常啊。师父也猜到了,其实他们一直都在埋怨自己,但六师兄到底怎么了?” 陈石也没耽搁,而是接着说道:“我在六师兄的这些心境之中还发现了另一种东西。” 辜芙蓉不喜欢他说话吊胃口,催促道:“发现了什么?快说。” 陈石神色凝重地说道:“杀戮。” 辜芙蓉一时之间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 陈石猜到了她会感到惊讶,就是自己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然而,那深刻的感觉,是那么的客户明星,又怎么会轻易出错。 陈石问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无意之间使用谛听之时碰到的那个叫侯吉的人吗?” 辜芙蓉摇了摇头,实在不太相信,以六师兄那么平易近人的性子,心底里怎么可能含有杀戮? “我当然记得,那次你可出了不小的洋相。” 陈石有些尴尬,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那次我在识海之中以借景之法暂时体会过侯吉的内心,也几乎亲身经历了那片天地,那血腥之气,那份杀戮,至今都刻骨铭心。虽然六师兄心底的杀戮极其微弱,但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 辜芙蓉也明白,踏入灵息境界以后,五官感触极为精锐,即便是些微妙变化也会敏感察觉,又怎么会分辨不出那么深刻的神识认知?她只是还不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而已。 看着有些沉默的辜芙蓉,陈石又安慰道:“你不是说,假如五师兄和六师兄如果精神识海崩溃,灵魂深处的怨之本源就会爆发吗?其实那种结果跟六师兄心里有没有杀戮都没多大关系,我们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彻底解决这种后顾之忧吗?” 其实现在辜芙蓉所担心的不止是两位师兄的病症,她更为担心的是自己对人心的认知和判断。 她一直以来都习惯于直视所窥之人的内心世界,觉得那就是最真实的一面,也一直认为只有内心世界才会如此纯净。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还能被欺骗。 可今天听到陈石所说的事情之后,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一遍自己所涉猎的区域。原来,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在那些人的记忆中发现过什么情绪,更没有去认真考虑过那些记忆片段存在的意义。 其实很多记忆泡影都是有层次的,更多一些是在浅层,很容易就可以窥探到。而有一些就已经沉沦在最靠近灵魂的地方,可能就算是当事人自己也都已经遗忘了的记忆。最主要的是,即便是那些都快被遗忘的记忆,自己依然还是没办法将其彻底抹除。 而现在,她觉得这极有可能就是跟自己忽略了的情绪有关。 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的东西暂时就不要去想,也是一种好习惯,要不然成天都钻进牛角尖里,即便是有再好的机缘也会接触不到的,于是问道:“你是说六师兄心中的杀戮其实不用担心?” 陈石看出来她已经不再那么困惑,想必也明白了有些事情并不能操之过急。回答道:“是,也不是。” “看得出来,六师兄心底的杀戮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事,想必暂时也不会被激发出来。但是你也知道,当初的侯吉据说就是被鬼族用秘法激发并增长了心中的杀戮,才酿成那些大祸的。所以,为今之计,不止是想办法消除他们心底的怨念,还要阻止鬼族接触到他们俩。” 辜芙蓉强调道:“不是怨念,是怨之本源,是有区别的。” 陈石没想着跟她狡辩,因为他本身就没怎么搞明白两者有什么区别,于是敷衍道:“好好好,有区别。不过,你还没告诉我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辜芙蓉:“就是跟你探究这件事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陈石有些后知后觉:“我知道什么了?” 辜芙蓉微眯眯笑道:“我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我以为你早知道了呢。” 陈石:“……” 辜芙蓉也不再逗他,认真的说道:“我找你呢,一是你既然也发现了五师兄和六师兄的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也必须帮忙。其二呢,我的功法跟你有很多相辅相成之处,以后也要仰仗你而修行,所以有些事情就必须先让你也有所知晓。这其三嘛……” 说着便抬头笑眯眯的看着陈石,故意停顿了下来。 陈石熟悉她这种眼神,后背又有了些凉飕飕的感觉。 “这么看着我干嘛?有事你就快说。” 辜芙蓉伸手摸了摸陈石的脑袋,幸好两人都是坐着的,要不然以她现在的身高,要摸到陈石的脑袋,还有些够呛。 “这其三嘛,我的很多术法都需要在人的身上做这验证,又不可能总拿自己做实验。杨勇呢,他本身脑袋里就缺了一根筋,这谷中也就只有你最为合适了。” 陈石闻言惊坐起,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快说,刚才还有没有动我其他的记忆?等等,这种记忆,你一次能看到多少?难道是全部?” 辜芙蓉:“你着什么急啊,我哪有那么厉害。都跟你说了只是触及到的那一部分记忆。而且必须是你完全放开心神的情况下我才能探视的。再说了,我是那样没轻没重的人吗?” 陈石瘪了瘪嘴:“那也难说。” 辜芙蓉有些生气的道:“你……哼,下次就该把你那些污蔑我的记忆全给你抹掉。” “你们怎么还在这?东西都收拾好了?” 这时,已经收拾好东西的杨勇来找陈石,却发现他们还在这儿聊天。 辜芙蓉看着已经收拾好东西的杨勇,有些慌忙的就跑开了,却把陈石给搞懵了:“她这是干嘛?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还是杨勇比较了解她,解释道:“她每次收拾的东西都会很多,又有选择困难症,这次回去肯定更是要做好一番思想搏斗,当然着急了。话说,你们在干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陈石一阵无语:“你怎么听话只听半截?我那是比喻。” 杨勇:“我知道是比喻,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陈石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而杨勇也跟着进了屋,好像不知道个结果是不会罢休一样。 也不是说要故意瞒着杨勇。但想着无论是五师兄和六师兄的状况,还是辜芙蓉修为上的进展,这些事情告诉给他也并没有什么益处。相反,以杨勇的性子,定然会把担心时常挂于嘴上,而五师兄和六师兄此时却恰恰不需要这种提及,所以干脆暂时不告诉他好了。 “我们在讨论你的修为进展如此之快,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你怎么知道?” 杨勇像是突然被陈石抓住了尾巴,惊叫道。 正在把衣服折叠在行李箱里的陈石听他这般回答,也十分惊奇的回头看着他:“还真有灵丹妙药啊?” 杨勇赶紧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去问了师父要灵丹妙药的事,你怎么知道?” “嘁,我以为什么呢。我早就问过了。”陈石摆了摆手,表示有些失望道。 杨勇哈哈一笑,走过来拍了拍陈石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啊,不愧是我兄弟。师父跟你怎么说?” 陈石:“怎么说?没有呗,还被师父训了一顿,说不该有这种投机取巧的想法,修行要脚踏实地、敦本务实。” 杨勇更是一乐:“对对对,师父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还说我怎么跟你一个德行?” 陈石又是一愣,问道:“师父提到我了?” 杨勇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陈石没好气的吼道:“那你还问我?” 杨勇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看你跟我一样聪明嘛,就想着跟你分享分享。你就不想知道师父是怎么跟我说的?” 陈石一听,这是有戏?问道:“师父说什么了?” 杨勇见陈石提起了兴趣,坐回椅子上,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水才开口道:“师父说,灵丹妙药没有,而且还告诉我,天下都不可能有增长修为的药。不过增长法力的天材地宝倒是有,且必须是特别稀有之物才能针对性有些效果。” 刚刚提起兴趣的陈石,听杨勇说完就知道又是一句废话。他本来就对药石有所研究,当然知道某些特殊的天材地宝能助长法力,和一些助益的功效。但如果要想像神话故事中那样得到一枚金丹就可以立地成仙,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要解释那些神话故事,也只能勉强定义为,要么就是真的吃了一些助益身体的药,使身体真的达到了某种绝佳的状态,身心自然感如成仙。要么就是中毒,沦为幻境之中。 见陈石又不理会自己,杨勇就跟着他屁股后边,一副意有图谋的奸笑道:“其实上次黎山小叔祖带过来的那个百花酿,就真的挺不错的,要不要我们自己也捣鼓一点?” 第102章 擦肩白师兄,再临地下城。 虽然年纪不大,但自从尝到百花酿的甜头之后,无论是陈石、杨勇,还是身为女性的辜芙蓉竟然都喜欢上了喝酒,这也是辜老始料未及的事情。为此,还特别下达了禁酒令。 不过,这条禁令好像只对陈石有些约束。 几人终于踏上了回程的路,还是那辆面包车,还是师父做的司机,不过这次多了双玉兄妹两位乘客,他们也正好回府城读书,也就正好凑一路了。 又顺道一起去拜访了师娘,师娘自然是欢喜不已,提早就准备了好大一桌子菜,也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通知她的。 看着一桌子的美食,辜芙蓉和杨勇吃得满嘴流油,还一边嘴巴跟摸了蜜似的夸奖道:“能把饭菜做的这么好吃的,也只有您了。” 可把老人家哄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杨勇那兄妹也确实没有说谎,不一会儿,五个大小伙就把一桌子饭菜给干光了,最后还是蓝玉也有不好意思的说道:“一不留神,竟然吃光了,实在是太好吃了,没忍住。” 师娘高兴的说道:“吃光了好,才不会浪费嘛。你们喜欢吃,明天再给你们做。” 可不好意思真的再过多打扰,吃过晚饭后,双玉兄妹就给师父和师娘告了别,称去学校报到之前还要去拜访一些师父的故友。 这倒也不是托词,以师父和他们师父的交情,自然是知道同在府城的还有那几位挚友,也就没再挽留。 陈石要赶车,此时也早就来不及了,自然是要再住一夜才能走。看着依旧给他留着,并收拾整洁的房间,莫名的就觉得眼睛一热,有一层薄雾遮挡住了眼眶。 实际上,即便是第二天陈石也没有走了,被辜芙蓉和杨勇死磨硬泡的要求一定要再等他们一天,第二天还要去看望一些故人,然后才能放他回去。 想着反正暑假作业也已经来不及,多耽搁两天也无所谓,便答应了下来。 杨勇和辜芙蓉见陈石答应,就兴冲冲的出了门,也不知道非得把自己留下来干嘛。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也就没过多计较,给师娘打了招呼,就整天泡在公园里先前练功的地方。 士别三日,再临此境,身心微妙感受依旧如初、也亦有不同,感动之余也心中再次感激师父当初的良苦用心。 这一夜,杨勇和辜芙蓉竟然都没有回来。只是下班回来的辜老告诉他说,叫他明天去花池市场跟他们汇合。 至于为什么,就连师父也不知道。 “他们俩干嘛?还搞得这么神秘?” 辜老又贴心的问道:“如今你也算半个小大人了,明天我就不亲自送你了,回家的车有直达的,会搭车吗?” 知道师父一回来就投入了工作中,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自然不敢再劳烦他老人家,于是便十分自信的说道:“会,杨勇和辜芙蓉也教会我,再说我不是还识字嘛,难不倒我的。” 辜老自然是十分高兴,倒也另行叮嘱了一番:“虽然你还不能善用谛听之法去探查别人内心,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神识感知也已足够应用,有些居心叵测之人不一定要力及,更多的是要智取。我不是就一定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但我也更希望你能自我独立去面对所有的第一次。” 陈石:“知道了,师父。” 辜老点点头,又说道:“对了,我在书房给你父亲准备了一些东西,明日走时记得带上。顺便,替我给他道一声谢。” 陈石虽然不能真的替石老爹做主,但也是谦虚的表示师父不必客气。 除了又嘱咐他不可松懈了修行之外,辜老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石多看了几眼,就好像当初第一次见着他的那样。 良久过后,才起身说道:“好了,你也早点休息。” 看着准备回房的师父,陈石又一次莫名觉得鼻子有些酸,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朝师父拱手一拜道:“谢谢师父。” 辜老头也没回,呵呵轻笑一声,挥了挥手便关上了房门。 这几日,虽没有如往日静思冥想、勤勉练功,但修为功法却没有丝毫倒退的迹象。反而是这几日让陈石对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再也不像词典里解释的那样干巴巴的,没有一丝共鸣。 而陈石还没有察觉到,随着他对感情的进一步了解,心中那光秃秃的白芒,渐渐地也有了色彩,而周身经脉之中的灵韵也逐渐夯实。要论修为境界,虽没有一跃千里,却也是脚踏实地。 第二日,陈石早早的就起了床,给师娘打了招呼,说一会儿晨练结束就不回来吃早饭了,因为怕耽误下午的行程,就直接去找杨勇他们了。 虽然还不知道确切的在哪儿与两人会面,但既然他们没说,想必也就那么两处地方。结果是,等陈石刚一下车,就看见对面站得老高的杨勇在给自己挥着手。 杨勇刚见着面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石头,你知道我们昨晚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陈石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俩昨晚又没跟我在一起,我怎么知道。” 杨勇尴尬一笑,说道:“这事可不能怪我,都是我姐……”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辜芙蓉捂住了嘴巴。 陈石看着被夹在臂弯有些滑稽的杨勇,笑着说道:“你们干嘛,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给我的吗?” 辜芙蓉又露出她那招牌式的微笑,说道:“没有,没有。只是我们昨晚知道了白师兄的消息。” 越是了解白师兄,就越是像双玉兄妹一样难免对他的事情有所期待和敬佩,忙问道:“白师兄?他也在吗?上次不告而别,都没有好好给他道一声谢。” 终于从辜芙蓉手中挣脱出来的杨勇挤声说道:“昨天应该还在的,不过现在好像又到南方去了,好像说是二师兄发现了什么消息。” “哦。”陈石不免有些遗憾,与白师兄又是擦肩而过。 杨勇又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也用不着遗憾,我们还知道这两天,白师兄一直跟凤凰在一起哟。” 这句话又瞬间把陈石的八卦之心给勾了起来,成天跟辜芙蓉在一块儿,都没有发现自己也养成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这样不好,不好。不过,管他呢,先听了再说。 “快说说,还打听到了什么?” 辜芙蓉也凑过来说道:“没了,就这些啊。所以,我今天才约你过来,我们一起去找凤凰嘛。够意思。” 说着,还朝陈石挤了挤眼睛,那动作,简直跟杨勇如出一辙,不愧是一家人。 陈石也跟着眯起了眼睛,贱兮兮地说道:“够意思,怎么着?现在就去?” 辜芙蓉:“现在不行,还太早了,商铺都还没开门呢。” 陈石:“那我们现在干嘛?在这儿干等着?” 辜芙蓉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不是。” 说着,还不等杨勇做出反应,已经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靠,我知道你想干嘛了,难怪刚才还骗我说,请我吃肯德基。”杨勇想挣脱辜芙蓉的束缚,但又不敢真的动用术法,最后还是乖乖的跟着她一起朝地下室走去。 已至夏末的天气,就算没有经历过大雨的洗礼,地下室也更加阴凉了不少,身着短袖的几人,从一下来,就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也正是有了这种环境的刺激,无论是对环境早已接近亲近之感的辜芙蓉,还是对此一直有所抗拒的杨勇,都自然而然的行运起体内灵识神韵与之对抗,总算是舒缓了不少。而同样运用起神识的陈石眼中,两人的身上就像蒙上了一层白芒,耀射四周,与周围黑暗形成了互为拉锯的对抗。 还是那些忙忙碌碌的人群,有些繁华的街景。有了上一次经验的陈石,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真的以为这还是处于寻常的闹市之中,也立马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就比如,刚刚从那家服装店走出来的长衫男子,刚从转角处消失,下一刻却又一次从那家店里走出来,仿佛他一直都在重复循环着这同一个步骤。 又比如,同样的另一家服装店里,明明进去了许多人,但从门口朝里看去,也只有柜台前一个像木偶一样的人影。 杨勇这一次显然是也能看到周围的一切,从一开始的镇定,到后面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冷颤,显然也是发现了不对劲。 陈石忍不住在后边噗呲笑出了声。 杨勇有些气恼的回头怒道:“你笑什么?你俩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没事总喜欢往这种地方钻。” 辜芙蓉走在前面,虽然听到了杨勇的埋怨,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专心的寻找着这一次的目标。 陈石还是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亏你还是个已经有了修行的人,竟然怕成这般模样。” 杨勇一愣:“对哟,老子现在也是有法术的人,还怕他们干嘛?” 俗话说,不怕人怂,就怕人熊。 这精气神不一样,势头自然也就不一样,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杨勇陡然间气势就增长了上来,甚至还引起一丝涟漪朝四周散去。 刚才还较为热闹的场面瞬间便像定格了一般,四下的目光也朝这边汇聚了过来。 杨勇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势,又瞬间蔫了下去,颤声道:“石头,不太对劲啊,他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们?” 走在前边的辜芙蓉眉头一皱,像是不耐烦的手那么一挥,虽然没有衣袖,但两人分明从挥手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一抹光影。 随着她这一挥,四周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叫你俩来,是让你们帮忙的,不是让你们来捣乱的,能不能消停点?”此时的辜芙蓉更像一个大姐大,连带着把陈石也给训了一顿。 第103章 心深是寒冷,救赎自当真。 四周是恢复了正常,然而陈石和杨勇却已经目瞪口呆。 辜芙蓉见他们俩又一副呆呆的样子,更为恼怒,踮起脚尖一人轻轻的打了一巴掌,说道:“干嘛呢?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杨勇赶紧回话道:“有,有。我说姐,你刚才那一招是怎么做到的?” 辜芙蓉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而且这次下来本来也就是想让陈石和杨勇给予自己一些帮助,当然要把一些事情解释清楚。 “我常年跟他们在一块,对他们的精神频率极为清楚,刚才杨勇的那一瞬间气势徒增,就相当于在油锅里滴下了一滴水,彻底激起了这一众阴神的存异之别,如果我不阻止,即便是他们无法真正伤了你们,数量叠加起来,那股子阴寒之气也够你们受的。” 陈石插嘴道:“这个我知道……我们是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杨勇有些不满意自己的打断,况且刚才还是自己差点坑了他,赶忙连带着他向辜芙蓉请教一番,要不然真不小心把自己也坑了进去,就亏大了。 辜芙蓉本来是想找那一抹娇小的身影,但走了差不多大半个区域,也没发现一点儿踪迹,算算时间,应该还有宽余,也就继续跟他们攀谈起来。 “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频率啊。这要是放在古代,那些高人也只能是根据自己的见知去辨别出阴神、妖怪、还有人,所依靠的总是冥冥之中。而依我所见,这些之间的差别就是频率。人有人的频率,阴神有阴神的频率,妖自然也有妖的频率。不过,上次碰到小叔祖之时,我还没有那个实力,自然也就没有辨别出来。” 说了也等于没说,陈石和杨勇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疑惑。 辜芙蓉自然也知道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了,而此时也只能简略说道:“简单来说,就是熟悉他们的气息。就像我们彼此之间熟悉一样,一颦一笑之间就能明白你到底是高兴,还是愤怒。” “你们知道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了,他们整个群体的气息我都十分熟悉,刚才那一刻,你态势剧增,激起了他们的村异之心,而我也只需要再顺势抹掉那一瞬间的记忆,自然就能恢复原样了。” 其实如果陈石和杨勇能瞧见那一抹神奇的话,就会发现就在刚才辜芙蓉挥一挥衣袖的时候,九天之上的那一束金光也正好照耀在她的身上,也正是有了那束金光的加持,她才能瞬间平复即将躁动的城中阴神。 而身处玄境之中的辜芙蓉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玄法之上的增长,仿佛只觉得那本该就是如此。 陈石知道她有这个本事,却没想到她已经运用得这般娴熟,分秒之间竟然能染指这成群之人,或者成群阴神的记忆,想必亦另有心得。 而杨勇有些傻愣愣的看着这个明明很熟悉的人,这一刻怎么又好像把自己给甩远了呢?明明自己先前都快追上了她的脚步。 见周围已经恢复如初,两人也不敢再有造次,轻声问道:“你还没说,我们这次下来到底要干嘛呢?” “找一个小男孩。”辜芙蓉当然没忘记自己的正事,此时正详细的说给两人听,只能请他们也帮着寻找,再谈其他。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平常大部分时间都会躲在桌子、或者低矮的屋檐之下。”想了想又补充道:“总之就是有一些厚实遮蔽之物的底下。” 既然知道了目标,就好办多了,一边低着身子四下寻找,一边问道:“怎么他会一直躲在桌子底下?” 辜芙蓉:“这里的每一个阴神生前都有过极为深刻的经历,以至于灵魂之中蕴含了极为强烈的执念。而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乎都无法重入轮回。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放下。” 杨勇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句:“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辜芙蓉没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我从那个小男孩的残存记忆之中大概能拼凑起曾经发生过的场景。” 小男孩可能身处某一户豪门之中,他家里很大,大到即便是他一个人身边就差不多有七八个仆人。 这一日,小男孩正在院子里玩耍,恰好就躲在一处石桌底下跟人藏猫猫。也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突然就射下来密密麻麻的箭簇,精锐冷艳的三棱锥瞬间就刺穿了众人毫无防备的身子。 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躲在石桌底下的小男孩也被眼前的一幕彻底给吓傻了,他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嘶吼,甚至都忘了该怎么说话。 又一连两拨箭雨过后,四周除了浓烈到窒息的血腥气以外,就只有鲜血流淌的声音。小男孩始终就躲在石桌底下,即使脚都蹲麻了也忘了挪动半分。 不一会儿,他就看见有人从箭簇丛中走了过来,从头到脚都蒙了黑巾,即便是身处旁观者的辜芙蓉也没有发现杀人者是男是女。 下一秒,小男孩的视线一阵天旋地转,直至看到自己那还来不及成长的身子。 陈石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颤栗道:“你是说,那小孩子是被什么人灭了满门,甚至就连还是个孩子的自己,也都遭了毒手?” 辜芙蓉点了点头:“应该就是如此了。” 陈石沉默,杨勇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好狠的人。” 沉默了片刻,陈石才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辜芙蓉歪着头,仔细回忆了一番说道:“从身穿的服装和脑袋后边扎的辫子来看,应该是清朝时期的事情。回忆的画面之中也仅仅局限于小男孩看到的那一片地方,所以也就没办法去借鉴更多的佐证来证明更多的东西。” 其实陈石之所以这样问,是想着凭借如今朝前的认知和更为便捷的线索途径,至少还能查清楚杀害他一家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才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算是给他,也是给自己心理上的一丝安慰。可实际上,依旧一无所获,陈石不免有些沮丧。 辜芙蓉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先前我也是一样的想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你查出来当初杀害他一家的人又能如何?还能把他们的灵魂一并给揪出来再报一次仇吗?而且你也并不能确定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个仇又从何谈起呢?, 面对辜芙蓉的一通质问,陈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回答,应该是说,她说的本来就没错,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辜芙蓉:“与其无谓的去追寻过去,还不如认真对待现在,对未来负责。” 陈石经她灵犀一点,心中豁然明郎了不少,而杨勇还有些迷糊的问道:“什么过去,现在,又是未来?你们在说什么?我们难道不是要帮着那小孩解决麻烦吗?” 辜芙蓉倒有些小看了杨勇,他竟然也有这么快的觉悟,很是欣慰得到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过去已不可得,当下最为真,未来亦可得。” “这是慧海禅师在讲法中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也正符合当下的情景。石头,你应该知道我想怎么做。” 陈石方才只是太过于想当然的想法,如今经辜芙蓉一提醒,当然明白她想要怎么做。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诚不欺我。 陈石说道:“跟当初师父劝诫我一样,先从心思单纯处入手,而比起成年人,没有比小孩子心思更为单纯的年纪了。其次,他的经历从我们来看极为血腥冷酷,但也可认定为动机特别纯粹。在那小孩的眼中,这发生的一切没有赋予情感纠葛,也没有掺杂世俗的约束,更没有明白是否冤屈、含有悔悟等成年人的内心世界,甚至可能快到他连痛楚都没来得及体悟,一切就只剩下冰冷的杀戮。” 就好像两人专门解释给杨勇听的一样,辜芙蓉接着说道:“你猜的没错,在他的灵魂之中一切只剩下令人瑟瑟发抖的冰冷。所以,他几乎惧怕任何人、任何事物,只要阴神显现,就会躲在桌子、椅子或者低矮的墙角之处,仿佛也只有那才能让他稍有安息。” 陈石:“你想抹掉他那些记忆,从根源上化解掉他心中的这份恐惧?” 辜芙蓉莫名有些兴奋道:“没错。我清楚他心中只有这一种情绪,相对来说,应该容易可行得多。” 陈石:“好,我支持你。不过,首先我们还是应该先找到他再说。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辜芙蓉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简单介绍了这地下城的情况,说道:“这地下城实际上是没有地域的概念,它就像一个独立的异域空间一样,只要你想,他就在那里。” 陈石有上一次的经验,自然能明白她说的意思,只是杨勇还有些不太明白,辜芙蓉也有耐心,指着前边不远处,外观看起来像一所茶楼的地方,说道:“就好比现在,你看到了前面那处阁楼了吗?” 杨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处两层木质结构的小楼,称之为阁,是因为它当街而立,有三面都开了窗户,窗边还隐隐有些访客依栏而坐,舒适怡然。 “看到了,然后呢?”杨勇回过头,看向辜芙蓉说道。 辜芙蓉一副高人做派,悠悠说道:“我们不就在其中吗?” 第104章 本是弥留际,白费煞苦心。 “就在其中?”杨勇质疑的问道:“姐,你是不是昨晚酒还没醒呢?我们不是站在街上的吗?” 辜芙蓉没有说话,而是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杨勇,反而把杨勇给搞糊涂了,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陈石在一旁提醒道:“你再四周看看。” 杨勇更是不明所以的朝四周看去:“看什么……卧槽,我们怎么进来的?” 原来就在刚才说话之间,三人不知不觉竟然从街上瞬移到了阁楼之上。 看着面前的四方桌,还有刚才惊坐起的长条板凳,还有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水,仿佛他们早就已经坐在这里了。 属实把杨勇给惊讶坏了,不可思议的把身边的一切摸了又摸,敲了又敲,还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了疼才明白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惊奇的问道:“姐,你这真神了,怎么做到的?” 辜芙蓉就喜欢看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吟吟的说道:“我刚才说了啊,只要你心中所想,他就在那里。” 杨勇晃了晃脑袋:“不明白,你说简单点。” 辜芙蓉白了他一眼,还不忘趁机教训他一顿,说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叫你平时不认真点。” 杨勇眉毛一竖:“过分了啊,上半年期末考试,是谁的数学不及格来着?” 见杨勇揭自己的短,辜芙蓉也不再调侃他,说道:“咳……简单来说呢,就是你心中想着那个地方,然后心中暗示自己就在那个地方,此间场景就会自然转换到那个地方去。一般这个地方得是你见过的地方,最好是亲身去过的地方,不然的话有时候会不灵。” 杨勇恍然大悟:“诶,你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吗?” 说完,下一秒杨勇竟然就这样从眼前消失了,着实把正听他说话的辜芙蓉和陈石给吓了一跳。 “诶,我在这儿呢。”遥遥听见窗外有人高声喊道。 陈石扭头一看,杨勇就站在方才他们三人站立的街上朝着自己这边挥舞着手臂。 辜芙蓉一把拉住陈石,又是一个瞬息,穿行到杨勇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卡在自己臂弯之中,恶狠狠的说道:“你找死啊,这么大喊大叫。” 杨勇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点措手不及,慌忙求饶道:“轻点,轻点,咳……咳……你卡死我了。” 辜芙蓉见四周没什么动静,这才松开了手:“卡死你得了,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 杨勇有些不明所以,就是陈石也有些糊涂,问道:“我怎么了?” 辜芙蓉没好气的说道:“先前你就差点惊扰到这里的阴神,现在你又大呼小叫的。不要以为这些阴神就像看起来的那般温顺,要是真的被惊扰到,你就是不死也得在床上病上个一年半载的。” 杨勇嘴犟的说道:“刚才不是见你很轻松就化解了吗?” 辜芙蓉气呼呼的说道:“那是因为我刚好能借你的势抹除了他们的片刻记忆,以我的法力,恰好能覆盖到那一片的而已,但那也并不代表着我能控制他们。” “再说了,刚才那是以势为引,有些阴神还颇为忌惮,或者说还有所习惯性的回避。而你这样大呼小叫,就相当于暴露了你身为阳身的行迹,不像掉进油锅里的水像什么?” “呃……” 杨勇回忆起曾经发生过的种种,又想了想刚才的所作所为,好像是有点儿忘乎所以、肆无忌惮了,就连对某些事物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都有些懈怠了。 虽然知道辜芙蓉并没有在说自己,但陈石还是不自觉的有些脸红。这一路走来,功夫修为增长得不快,这轻视之心倒蹭蹭直冒,当下便小心警醒自己,时刻勿忘三省吾身。 见杨勇已有悔悟之心,辜芙蓉也就没再继续苛责于他,反而是打了一巴掌又给一颗甜枣,说道:“没看出来,你悟性不错啊,才稍微一指点,你就学会了,怎么样,爽不爽?” 见辜芙蓉不再气恼,打小的畏惧感自然淡了不少,也跟着洋洋得意地说道:“那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早就心有谋划了,没想到在这还能实现了。”说着便有些跃跃欲试。 辜芙蓉赶紧打断他说道:“也不能太过于随意施展,会消耗精力的。在这里,一旦精气神太弱了,容易被阴神附身的。虽然不会受伤,但那番被占据灵魂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过,辜芙蓉总觉得他刚才那句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又没有发现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思索了半天也毫无头绪,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还是先把那小男孩找出来再说。杨勇,你跟石头一起,找到小男孩就在此地汇合,我会有办法知道的。” 临行之前,还特意嘱咐杨勇,别再给她添麻烦,出幺蛾子。搞得杨勇一个人郁闷了好久,先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优越感好像瞬间又被她给打回原形了。 好像是故意在陈石这找回一点儿自尊,一路之上他都是故意走在陈石的前边,就算是转错了方向,也会紧赶几步再次站在陈石的前方。陈石不愿意跟他争辩,却也故意多转了几个弯,反正也不确定知道小男孩的位置,走哪边都是一样的。 一连转了好几处地方,两人依旧没有什么发现,有些不耐烦的杨勇埋怨道:“这小屁孩到底跑哪儿去了?该不是已经转世投胎了?” 陈石此前听辜芙蓉介绍过这里的一些情况,便解释道:“应该不会,这地下城里的阴神大多是因为种种不得已的原因而滞留于此地的,在没有特别的机缘之下,是不可能转世或者投胎的。” 看着杨勇那肯定不止如此的表情,不等他问也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又继续说道:“也不太可能脱离此地去别的地方。他们阴神大多都只能保留生前十分局限的一些记忆,连最基本的思维都不能完成,又怎么可能像迁家一样,搬到其他地方去。” “石头这段时间跟那小魔女相处久了,也学会揣测人心了?”杨勇朝他翻了翻白眼,有些不满的问道:“那你说现在上哪儿去找那小男孩啊?” 也正在此时,陈石和杨勇的脑海之中忽然听到了辜芙蓉的声音:“找到了,你们快回来。” 陈石和杨勇互相看了一眼,当即就明白自己脑海之中的声音并不是自己的幻听,相对点了点头,杨勇已先行一步就消失在原地。 看着眼前空空的场景,陈石对杨勇的领悟能力也是敬佩不已,自己也只是刚刚才勉强想明白这瞬息之术的关窍,都还没来得及印证,他竟然已经娴熟于此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服不行。 迟疑了将近半分钟,陈石也出现在刚才分别的街角处,没有见着两人,随即脑海之中又传来辜芙蓉的声音:“我们在阁楼,快过来。” 扭头一看,那杨勇又在窗户处朝自己挥了挥手,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大喊大叫。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快了许多,那杨勇挥动的手臂还没有收回来,陈石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桌旁。 桌子上的茶壶还在,掺了茶水的茶杯也依旧如初,只是本应落座的椅子不见了踪迹。陈石这才发现,桌子底下竟然蹲着个人,一看身形,不正是自己几人四处寻找的小男孩吗? 先顾不得这突如其来的神仙经历,陈石脱口而出,问道:“你在哪儿找到的?” 辜芙蓉回答道:“就在前边不远处的柱子底下,你快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经她这么一提,陈石也随即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他太瘦了,按道理来说,阴魂自始至终都只会留存死时前后的形象,胖就是胖,瘦就是瘦,不存在身处于阴界还有所变化的。 其次就是他好像很轻,就好似他失去了所有的重量,轻飘飘的,仿佛一口气就可以把他给吹起来一般。 回想起刚刚拜师之时在县城医院所见到的那一幕,陈石有些惊讶的问道:“他怎么会有消失的迹象?” 辜芙蓉没有立即回答于他,都是说道:“你也看出来了?找到他的那个地方,我先前也已经找过,只是他那个时候身影比较浅,我没有发现而已。我找到她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我的记忆里有过他的经历,他才又凝实了几分。” 陈石不太明白,这小男孩的变化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于是也没有插嘴,静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每一个阴神的存在都跟阳世的变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石头,你还记得一个多月之前的那位砉大叔吗?”辜芙蓉问道。 “当然记得,他好像是因为自己的最后一位至亲也已离世,才自我解脱的。”那么特殊的事情当然记忆深刻,随即反应过来问道:“难道这小男孩也与之一样的情况?” 辜芙蓉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小男孩的至亲均在那一场遭遇之中被尽数屠杀,时间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恐怕早已经物是人非。而他今日的这般状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是当初屠戮他家之人也将彻底消失于这个世间。” 虽然不太明白他们俩在说些什么,但最后这一句话杨勇还是听明白了,有些庆幸的说道:“当真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初屠杀他家的恶人,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落得宗祠绝户下场。” 见两人都不为所动,有些疑惑道:“你们是在遗憾?” 第105章 路漫其修远,未必是同舟。 陈石和辜芙蓉当然不是为这而遗憾。 准确的来说,是在方才听完小男孩的故事,在决定放弃替他追查仇家的时候便已经解开了心结。 不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苍白口号,也不是对已经淹没于历史长河之中的熟视无睹,而是对历历红尘之中、乾坤流转,本就应该做好自己的旁观者。 佛家有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照我们自己的观点来说,就是不能执着于过去,不能流逝于现在,更不能遗憾于未来。 辜芙蓉只是简简单单的回答道:“不是。” 陈石问:“那现在做还有意义吗?” 辜芙蓉又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有意义。那些人的消失,都只是他们应有的定数,这小男孩没放下的东西也始终是没有放下。所以即便是要消散于这世间,也是带着遗憾而离开的。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会对冥冥之中有什么影响,但我觉得它终归是不完整的。” 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一样,捏着拳头狠狠地说道:“所以,即便是他要离开,我也不想让他就这样离开。” 说完,辜芙蓉便对陈石吩咐道:“石头,你帮我握着他的手,既然你们也知道了他的事情,应该能留住他一时半刻,给我一点时间,不要打扰。” 说完,辜芙蓉就在旁边席地而坐,一双大眼紧紧的盯着小男孩那有些空洞的眼睛。而随着辜芙蓉的注视,小男孩的眼眸之中仿佛有了些许星光流影隐隐闪烁。 杨勇在一旁静静侍立,他不清楚辜芙蓉到底在干什么,但也不会傻到见着这种情形,还不知所谓的贸然去打扰。 今日的经历,可谓是让他就像在做梦一样,挥手止戈、瞬间移动、千里传音,这些可都是神仙才拥有的本事,而刚刚的自己竟然也能潇洒了一把。虽然他也明白,这只是在这地下城之中才会享受到的体验,但那又如何?心境之中自己已然成神。 本来方才还有些恍惚的小男孩,果然在陈石握住了他的手腕之时又凝实了几分。兴许是有了心灵之间的感应,陈石分明从他脸上的表情之中发现了一缕笑容。 过了好一会儿,辜芙蓉才松垮着肩膀,示意陈石可以放手了。 陈石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就连一旁的杨勇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盯着他。都还以为只要陈石一松手,小男孩就会消失了一样。 有些疲惫的辜芙蓉见他们俩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有些好笑,说道:“他不会那么快消失的,不过也不会停留太久。”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可能也就永远的错过了。” 此时的小男孩虽然还是呆呆地蹲在那里,但其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畏惧和惊恐,瘦弱的肩膀也不再瑟瑟发抖,就连冰冷的阴属气息也好像暖和了不少。 陈石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辜芙蓉却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依旧只是抹除了他表层之中的记忆,我能感觉到即便他已经是个灵体,但依旧根深蒂固于灵魂深处。” 见还是没有成功,陈石也跟着有些失落了起来。 倒是杨勇想的轻松,一拍陈石肩膀,朝着辜芙蓉说道:“沮丧个什么劲呢?这次不成功,咱下次再试呗。老实说,我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陈石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是心里有了挂牵之后,脚下的步伐没有向前,总是会有些遗憾的。不过,还是抖擞了一下精神,对辜芙蓉说道:“那有没有什么收获?” 辜芙蓉疲惫的脸上终于也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当然有。前因后果,思绪万千,就犹如树大根深、蔓延千里,又岂是小铁锹所能撼动?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修为浅薄,不足以撬动这世间因果。” 三人之中陈石年龄最大,也最合适说:“我们还年轻,将来的天下必定有我们的一方舞台,我们来日方长!” 陈石这样说,也有对即将分别之际的勉励,此时伸出了右臂,还没有分别,就已经有了些许怀念。 辜芙蓉和杨勇相视一笑,有些狡诈的说道:“来日方长。” 兴许是被几人的情绪有所扰动,先前还有些迷茫的小男孩此时转过头来看着几人,眼神之中也不再是以前的怯懦和卑微,也不是刚才的迷茫和彷徨,像是一眼万年,像是历尽沧桑,也缓缓伸出手臂,把手盖在了三人交叠的手掌之上。 就连辜芙蓉都没想到会引发他的联动,有些激动,也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呆呆的彼此看着。 这种温馨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也就在弥足珍贵的情况下悄然流逝,小男孩终究还是随着点点星光,消散于这苍凉空中。没有声音,但形神之中亦有喧闹之感的街头也在这一时间寂静,仿佛这座城都在为之哀伤。 从地下城中出来,繁华的街道早已经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收拾一下心情,略为凝神识海法力,驱散这身上的一层阴寒,身子也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陈石有些疑惑的问道:“杨勇,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好奇辜芙蓉刚才的所作所为吗?” 杨勇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告诉他说:“你说她?她做什么我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从小就没让我们觉得她正常过。” 虽然说的是一句实话,但实话往往听着都很别扭。而杨勇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还不等辜芙蓉有所反应,一溜烟就已经跑远了。 辜芙蓉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暴跳如雷、火急火燎的就追上去,而是浅浅一笑说:“你别让我逮着。” 看来她是真的有些累着了,小小的身躯都有些像是趴着,陈石也有有些心疼,顺手就扶了她一把。 还从没有感受到过如此细心的举动,辜芙蓉不由得俏脸也是一红。 她脸这一红不打紧,感受到她情绪有些变化的陈石也跟着突然明白,好像有些过于亲昵了。不过这种感觉为什么会让心脏莫名有些紧张?而且又为什么他们脸会红? 楼上的服装店依然火爆,名为凤凰的女子也在人群之中穿梭忙碌着,就是不动用谛听神识几人也能从她洋溢着笑容的脸上看出来她很开心、而且是非常开心。走近了你就会发现,她的这种开心还带着温暖舒适的幸福感。就好像是外边的太阳刚刚暖和、微微的轻风刚好撩乱发梢,口渴了却恰好有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柠檬水。 辜芙蓉还没有提起多少精神,也就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老远就打着招呼。反倒是杨勇十分懂事的调侃道:“哟,我美丽的凤凰姐姐,今儿个怎么这么开心啊?是不是终于见着了朝思暮想的白师兄白大帅哥了?” 性格本为开朗的凤凰,此时却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微描的淡妆也掩盖不住那腮边的那一抹嫣红,微微嗔怒道:“你这小子也敢调笑我,下次就别缠着我请你吃大餐了啊。” 杨勇马上又换着一副谄媚的表情说道:“别介啊,我这不是夸你漂亮嘛。而且,你也不知道,我这可是一大早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呢。” 眼瞅着马上也到饭点了,而且一旁辜芙蓉也是有些萎靡不振的,即便不是饿的,也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 说了一句:“你们先等我一下啊。” 便跟店里的其他人打了招呼,拿着她那精致的小包,笑吟吟的就要领着几人去外边吃饭。 即便平时从来没有吝啬过的凤凰,今天也有些把辜芙蓉和杨勇吓了一跳,就简单吃个饭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场面吗? 兴许是今天的凤凰真的很高兴,竟然直接把几人拉到不远处号称府城御膳房的大雅阁来了。陈石可能不懂,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几人身边而已,但是辜芙蓉和杨勇可一眼就看出了这顿饭的含金量。 首先是排场,就他们四个人,竟然坐着一个将近能容纳二十人的大包厢,且只配备了四把梨木大花椅。冰凉沁润的椅皮包漆,不仅仅是视觉上的享受,本以为没有覆盖柔软材料的椅面会很硬,结果坐上去却一切都刚刚好。更别说,从进门到他们喝上第一口茶水时就已经有四五个模样俊俏的礼仪人员为他们服务了。 陈石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对靠过来的服务也只是听之顺之。不仅仅是他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杨勇也是有些受宠若惊,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敢出言调侃。 而有些舒缓过来的辜芙蓉说道:“凤凰,你搞得这么隆重干嘛?你不是已经见着白师兄了吗?” 辜芙蓉上次见着凤凰的时候,她正央求着她能告诉她关于他的消息,如果是那个时候这样宰她一顿,反而更符合情形一些,但今天这一出,她也有些搞不太明白。 面色含春的凤凰谈言道:“嗯,我见着他了。也终于把这些年悬而未决的事情给落实了,高兴嘛,所以一定得带你们吃顿大餐。” 辜芙蓉一听,也顾不得刚才还有些疲惫的身子,精神抖擞的惊声说道:“真的?他答应跟你结婚了?” 第106章 山珍索无味,一线割昏晓。 凤凰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嫁给白师兄,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心中的愿望也依旧没有丝毫改变过。 兴许大家都有一些猜测,但从来没有人真正的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走到那一步。 师父临行之前有给过白师兄一枚洗髓丹,如果陈石没有猜错的话,极有可能就是用在了她凤凰的身上。因为他不但发现了凤凰身上极为浓郁的生发之气以外,还有那丹药极为特殊的重生气息。 倒不是说那种真的能起死回生的逆天之举,而且也并没有那种飘渺的气息。而是如枯草在春天里再次发芽,断木入温又绽放新枝的重生气息。 陈石虽看出了端倪,只是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需要这么一枚洗髓丹?更没有声张,毕竟现在嘴里还喝着她请客的茶呢。 茶也是好茶,不过现在也只有陈石一人在淡淡的品着茶香。 辜芙蓉问凤凰是不是要结婚了,杨勇也是一脸期盼望着,等着凤凰的回答。 凤凰回答的是“不是”,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的遗憾和失望。 辜芙蓉有些迟疑,半天才扭扭捏捏的问道:“那他没答应你,你这么多年的心愿岂不是落空了?那你还这么高兴,你没事?” 看着辜芙蓉的关心,凤凰也没忍心再吊着她的胃口,不然这顿饭一会儿可吃不下去了。 凤凰:“他虽然没有答应娶我,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我们以后也不会结婚,不过这已经让我心满意足了。”说着,还不经意之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因为视线的关系,辜芙蓉和杨勇并没有看到凤凰的这个小动作,而陈石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刹那之间,陈石好像明白了她所说的意思。 辜芙蓉不免更为担心道:“凤凰姐姐,你没事?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着,又有些不放心道:“是不是白师兄欺负你了?你放心,我就是死缠着我爷爷,也会让他给你向白师兄讨个公道。” 凤凰会心一笑,有些羞涩的道:“欺负?好像是。不过,你师父已经帮我了许多,就不必再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见旁边的杨勇都开始有些着急了,凤凰才柔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俩是真的关心姐姐,姐姐也认真的告诉你们,我真的没事,也是真的很开心。有些事,你们现在还不懂,等你们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说着,又像小姑娘一样,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道:“而且啊,以后我就不叫凤凰了,而是姓白,叫白凤凰。” 看着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以自己的手段窥探一番之后发现凤凰是真的开心,两人才缓缓放松了警惕,还是出言问道:“真的?” 白凤凰微微笑道:“当然是真的,你凤凰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啊?” 辜芙蓉听罢撅了撅嘴,而杨勇则是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突然要改姓白了?” 没来得及等白凤凰解释,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话到了嘴边的白凤凰也就没再说,只是叫道:“请进。” 是已经准备开始上菜的服务员。 打过招呼之后就呈上了菜品,一边端着色泽鲜亮、香味扑鼻的菜肴,一边报着菜名。 干烧岩鲤、东坡肘子、五香卤排骨、粉蒸牛肉四热菜,还有夫妻肺片、口味鸡两凉菜,最后又上了两道素菜是酸辣土豆丝和炝炒小莲白,压轴是早有耳闻的开水白菜。 这一番下来,就算是没见过世面的陈石也觉得这满桌子不是菜,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辜芙蓉一看,全是自己爱吃的菜,也才终于有些相信凤凰是真的没有什么自己所担心的事情,还是说道:“凤凰姐姐,你真的很不对劲。” 凤凰轻声一笑,细语斥道:“快吃你的饭,全是你最爱吃的。”可能是觉得有些冷落了陈石,还特意叫了他名字说道:“陈石,别客气,你也赶紧吃啊。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你们了,还怪想你们的。” 陈石闻言,只是乖乖答应了一些客气的话,毕竟这以后可就是正牌嫂子了。好歹陈石也是跟着石老爹混了十来年的小跟班,除却那些微妙的动作,白凤凰耳夹处一直有一抹嫣红,即便是羞涩之情退却了也依旧没有消散,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兴许来年说不定还得备份大礼。 但是,既然白凤凰都没有明言,自己肯定不能主动多嘴。只是这一次又没有见着白师兄,未免还是有些遗憾。 逐问道:“凤凰姐姐,怎么不见白师兄。” 方才一时之间尽顾着八卦去了,也可以说是几乎都已经习惯了白师兄的神出鬼没,所以给忽略了去。 辜芙蓉也跟着问道:“对哦,白师兄呢?之前就不告而别,不是说他在你那儿吗?” 要是在以前,白凤凰听到白师兄又离开的消息的话,可能会很失落的,可今天却一反常态,依旧笑眯眯地说道:“不巧,昨晚他接到一个消息,今儿一早就已经离开了。本来是准备见你们三一面的,可在我那儿等了半天,也没见你们过来,就先走了。” 原来不是他错过了我们,而是我们错过了他,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走之前有给你们留下话。” 辜芙蓉和杨勇从小就几乎是白师兄看着长大的,也就近些年所见的面是越来越少了,当然好奇他到底给自己留下了什么话。而陈石,亦十分好奇这位传奇的风云人物。 也顾不得桌子上的美食了,迫切的问道:“什么话?” 白凤凰本来是准备等吃完饭再告诉他们的,此时见他们这般殷切,只好放下手中的筷子,从随身的坤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本,说道:“是几句诗,我听不太懂,又怕记不住,就让他给写了下来。” 从白凤凰手里接过小本,坐在远处的陈石也跟着凑了过来。 只见精致的小本书页上还描有一圈清秀的小花边,而中间空白页上洋洋洒洒书写着八句小诗,铁画银钩般的字体亦如白师兄其端庄本人,难怪老师说,见字能识人。 身统异域是逍遥,浊浊累事莫心焦。 见筹心迹得明了,不可只识人五梢。 身修百脉是长久,握笔描花赛翼德。 诸如五识身随意,小圣金刚尤可得。 闻石已知你难得,识石当知不可多。 有石心臆菩提坐,不见如来无量光? 莫道红尘多劫难,人间术数有天罡。 如是你来我也去,不登凌霄也逍遥。 字,大家都认识。 前面四句,很容易就能猜到是写给辜芙蓉和杨勇的,讲的是修为上的方向和一些关窍,杨勇虽然喊看不懂,但至少还可以解释给他听。 而辜芙蓉看到白师兄的留言,也若有所思:“师兄说的不就是自己当下所面对的问题吗?看来所精研的方向并没有错,竟然还与白师兄不谋而合了。” 按逻辑来说,后面的两句应该是说给陈石的,可怎么看都不是指点,反而有点像试探,或者质问之意? 辜芙蓉有些担心的看着陈石,她其实是想说,自己和其他人并没有把他当外人,可能有些时候确实有些生疏,但这仅仅是大家还跟你不熟悉而已…… 而白师兄这样的留言,在她看来,就是有些生疏之别。 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说道:“石头,我看不懂,你看懂了吗?” 从表情上来看,陈石并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在他心里,他只是很想回家,回到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回到那个如自己亲生父亲一般的人儿身边。 陈石:“这第一二句,是留给你的,说的应该是地下城的事。第三四句,是留给杨勇的,大意上是指点他修行上的事。” 杨勇一惊乍,插嘴说道:“我就看着这两句这么贴切呢,原来真是留给我的。石头,你给我解释解释,到底啥意思?” 辜芙蓉不满的拍了下他伸过来的手,说道:“叫你平日不好好读书,先一边等着,石头你继续。” 陈石也不多言,只是继续说道:“第五六句,应该是留给我的……不过,我也有些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而最后两句,应该是跟师父说的浩劫有关,不过我也看不懂,只能有机会请教一下师父他老人家了。” 白凤凰说道:“看不懂就先搁着,回头再慢慢研究。先吃饭,再不吃都快凉了。” 于是,陈石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杨勇和辜芙蓉叽叽喳喳的和白凤凰唠个不停,只是默默地扒拉着面前的饭菜。 陈石确实没怎么读懂白师兄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从字里行间,他能感觉到白师兄对自己的质疑和防范。至于他在质疑什么,又在防范什么,陈石是真的一点儿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这满桌子的好菜,怎么吃都吃不出味来。 第107章 浊酒醉红尘,处处是清高。 从饭店里出来,白凤凰邀请几人到她那儿坐坐,因为有独立的办公室,也不怕打扰。 辜芙蓉拒绝了她的邀请。本来这次过来,就是奔着白师兄来的,既然白师兄已经离开了,饭也吃了,当然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陈石看白凤凰也已经离开,便也跟着问道:“还有事吗?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了,一会儿还要去赶三点钟的班车。” 辜芙蓉看得出来石头有些心情不好,但她又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释这一切,想了半天也只得出“这一切只能交给时间”的结论。听他说想要回去,也不再继续藏着掖着,笑嘻嘻的说道:“石头,你知道我们昨晚干什么去了吗?” 一旁的杨勇听到她这么说,也是一脸兴奋的凑了过来说道:“不是说等出发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吗?” 陈石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什么惊喜,你们昨晚不是喝酒去了吗?师父说不准你们喝酒的,不要老是当着我的面犯戒。” 杨勇没有听出来陈石的话里有了些生疏,倒也不担心他会告密,十分坦荡的说:“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喝,都没有那百花酿的味道醇香,真想再去哪儿搞一瓶来尝尝。”说着,说着,竟意犹未尽的唧唧着嘴,好像还对那种感觉有些回味无穷。 辜芙蓉没好气的说道:“不好喝,你还喝了那么多?快别打岔,石头,你再猜。” 陈石哪有心情去猜什么哑谜,现在唯一想法就是赶快买票回家。也不理会她,转身朝马路边的公交站走去。 “喂……?” 看着转身离去的陈石,杨勇有些搞不明白,他好像有些不高兴?而辜芙蓉显然也不想多说,只是拍了杨勇一下,示意他赶紧也跟上去。 车上的人很少,三人分前后在靠后的位置落座。就坐在旁边的辜芙蓉也不顾陈石的闷闷不乐,说道:“昨晚我们跟爸妈都商量过了,这次我们也跟着你一起回去,去你们那儿上学。” 陈石心里有事,虽然听到了她说的话,却并没有多想,只是敷衍的回答了一声“噢。” 后边的杨勇明显不太满意他这样的答复,把头伸到前边来,盯着陈石的脸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们说什么?想什么呢。” 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脖子伸得老长的杨勇,想不听见也不行了,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听到了,她说你们要跟着我一起回去……” 随即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马上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地说道:“什么?你们要跟着我一起回去?” 杨勇一副终于得逞的表情,有些激动地说:“诶,这才对嘛。本少爷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感动,太不是东西。” 陈石终于回过神来,也不理会他嘴里占的便宜,迫切的说道:“不行。你们这里书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到我们那乡下地方去?这不是瞎胡闹嘛。” 他刚才竟然在走神,压根没仔细听自己说的话,本就是大小姐脾气的辜芙蓉,什么时候有这样替人考虑过?他竟然还敢这样对自己,倔脾气也跟着上了头。 辜芙蓉故意板着个脸说道:“不是你说的,此地与别处于我们并无区别吗?你管我们在哪儿读?我们想在那儿读,就在那儿读。” 这下轮到陈石有些发愣了,好像惹着这位大小姐了。 方才确实心里确实有些委屈,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这下看辜芙蓉又有些生气,分明是针对刚才的自己,有些为难的说道:“呃……乡下地方,我怕你们会不适应。” 辜芙蓉没好气的说道:“你能适应,为什么觉得我们待不得?” 说完也不再理他,扭头走向了后排。见杨勇一个人占据了差不多两个人的位置,斥声喝道:“起开。”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这又是跟谁生气呢?我没惹她啊? 见辜芙蓉莫名其妙的生气,杨勇也有些不敢直捋其锋芒,只是喃喃自语道:“有那么多空位置,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挤一排呢?” 辜芙蓉摆明了想找茬,怒目圆睁的质问道:“你说什么?” 杨勇赶紧摆手求饶道:“没什么,没什么。您坐,您请坐。” 没有借题发飙的辜芙蓉冷着脸一甩,又扭头坐到了其它位置上,还一边抱怨道:“你以为谁稀罕跟着你坐。”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杨勇说的,还是故意针对前一排坐着的陈石说的。 杨勇轻轻地趴在陈石靠窗户的耳边,悄悄说道:“兄弟,你怎么招惹到她了?” 陈石也一脸懵逼呢,只得老老实实说道:“我不知道啊。现在怎么办?” 杨勇哼哼一声:“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凉拌。”说完,也不再说话,自顾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莫名其妙的自己受了一肚子委屈,又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一切突然好陌生,自己好像并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惹火了那位大小姐,好累!自己的委屈又能向谁倾诉呢?突然好想石老爹,想念在他膝下的日子。 也跟着不再出声,也不回头看一下正假寐的杨勇,更不会去看真有些生气的辜芙蓉。 下了车,辜芙蓉故意抢先走在了前面,也不管不顾杨勇在后边的呼唤,还不许杨勇跟自己太近。杨勇闻言,也只得乖乖的跟她保持一段距离,踏实的跟陈石肩并着肩。 “这才是我们的粉色小魔女嘛,这段时间突然变得温柔了起来,我都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杨勇不担心,反而欣然笑着说道。 陈石知道他可能是因为自己,但也不想过多的去想,只是随口问道:“她平日里就这样吗?” 杨勇只是对有些事天生慢半拍,倒不是真的傻,也是看出来了一些端倪,说道:“也不全是,但耍脾气的时候就会是这样。外公和我妈他们都宠着她。但她天性是不坏的,虽然也时常欺负人,不过最多的还是欺负我而已……” 好像是没话找话说,想说些关于辜芙蓉有趣的事,但好像又发现在刻意破坏她的形象,于是干脆闭上了嘴。 回过神来的陈石自然不再像刚才那般迟钝,也看出来杨勇实际上是想安慰自己,而他们又好像并不亏欠自己什么,反而在很多事情上对自己有颇多照顾。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般多愁善感起来?有些微末细小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要想得那么多,那么复杂?难道这就是师父所谓的关隘吗? 可师父明知道这是我的关隘,却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去渡过这个关隘?难道就连师父也……? 陈石赶紧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给彻底甩出去。自己怎么可以质疑起师父来?从认识的那一刻起,无论是哪方面,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还授予自己这如神迹一般的仙缘,说到底,自己与师父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自己怎么可以去质疑其它? 有些警醒之后的陈石甚至在想,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去觉得是冷落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又把自己当成了主角?虽然还没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但显然当下自己这样,是不应该的。 有些愧疚于之前自己的行为,但过错好像已然铸成…… “我好像惹她生气了。”陈石冒冒然说了一句。 杨勇扭过头来,那眼神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说道:“你才知道啊?” 陈石老脸一红,有些腼腆的问道:“那怎么办?” 这一次杨勇没有故意为难他,而是认认真真的教导道:“其实也不难,以往,给她买一个冰淇淋,或者请她吃零食就基本上能搞定了。不过眼下这两个办法,我觉得都不太适用,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本来竖起耳朵,专心听从杨勇的教导,结果却听来了一句废话。陈石反问道:“你认真的吗?” 杨勇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不是!你惹毛的,凭什么我教你如何哄她?自己想办法,哈哈……”说着,脚下抹油,一溜烟就跑远了。 几步追上前边的辜芙蓉,一边搂着她的肩膀,被推开后又赖着脸皮过去拉着她的手,一摇一晃的,嘴里说了些什么,但是太远了,即使顺风也没有听清楚。只是看见辜芙蓉俏脸一怒,迅猛的抽出被拉着的手,捏拳朝着杨勇打去。 早有准备的杨勇自然没有被她打中,左右一闪,还故意做了个鬼脸,气得辜芙蓉双手一挥,恶狠狠地吼道:“勇娃子,我要撕烂你的嘴。” 十分敏捷的躲开了辜芙蓉的扑击,没有朝前跑,而是往陈石身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嘲讽道:“姐,你就认了,大不了我替你保密就是了。不过……” 辜芙蓉随后问道:“不过什么?” 略一反应,不对啊,本来就是他无中生有的胡乱猜测,有什么保密不保密的?还敢套路自己说什么不过?再一声怒吼道:“不过,你……死……定……了……” 杨勇笃定她追不上自己,一边跑还一边回头逗弄一下她,并绕着陈石的身体,用他做挡箭牌,玩得好不开心。 辜芙蓉气急,也顾不得跟陈石生刚才的气,疾声喊道:“石头,快替我抓着他。” 早就有所防备的杨勇还不等辜芙蓉话说完,一溜烟又躲过辜芙蓉的抓击,朝着家里的方向狂奔而去,还不忘嘲讽道:“走了……” 见陈石并没有抓着,还让他给逃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跺脚说道:“真够笨的,还愣着干嘛?追啊。” 陈石后知后觉的“噢”了一声,也跟着已经在等着自己的辜芙蓉一并朝着家的方向追去。 第108章 性为不知醒,知名是深秋。 莫名其妙的置气,又稀里糊涂的冰释前嫌,这一路的追逐,就好像把方才的不愉快尽情的抛之脑后,陈石也不愿意再去多想,这样挺好。 眼看着师父家的小院就在眼前,杨勇停下脚步,伸手制止了陈石和辜芙蓉说道:“嘞,你们两个废柴,前面就到家了,再追不上我,就不作数了啊。” 杨勇划下了界限,自己两人竟然还傻乎乎的真的就站住了脚,知道又被耍了以后,辜芙蓉气得直跺脚,紧接着又准备飞扑过去。 不得不说,自从杨勇修习了血劲百脉之后,无论是辜芙蓉还是自己,在体力以及力量上来说,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的他精力旺盛的就像一头小牛,身手又十分敏捷,没点小动作,还真拿他没办法。 可能也是出于对刚才的愧疚,陈石心里就是想着如何替辜芙蓉抓住他,哪怕是出卖一次杨勇也并无不可,因为直觉告诉自己,他本来就是为了帮自己故意逗她开心的。只能心里默默感激,暗中道声对不住了。 伸出手拉住了准备扑上去的辜芙蓉,眼睛看向杨勇背后,口中却非常惊讶地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杨勇一愣神,条件反射性的扭头向后看去。也就是抓住这一瞬息,陈石右手快速拉着辜芙蓉左臂,左手扶住她的腰背,猛然一股柔劲向前推去。距离她最近的时候,悄声在耳边说道:“小心。”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好歹也是有些经历的人,一时惊讶过后,又听到陈石耳鬓旁轻声细语,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有些害羞,脸上有些热烘烘的,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转瞬之间,辜芙蓉已接近于杨勇身旁。 杨勇习惯了扭头,却发现身后什么人都没有,马上就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不怒反而暗自笑道:“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脑子还挺机灵的嘛。亏自己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他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呢。” 虽然明知道自己上了当,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有些来不及了,耳边听到风声,是辜芙蓉伸手袭到。 辜芙蓉手指修长纤细,平日之时看似柔弱无骨,但实际上杨勇是知道她的厉害之处的。仅一把,就完全把握住了他的手臂,再想挣脱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还试图狡辩道:“你们耍诈,这次不算。” 辜芙蓉好不容易在陈石的出其不意之下才抓住他,自然不会再听信他的任何狡辩之词,一边作势给他几个暴栗,一边也借着掩饰自己的那一缕不为正常的情绪,说道:“还跑不?又继续跑啊?现在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欺负了。” 杨勇见实在是躲不过去,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索性乖乖求饶道:“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今天的行李,我全帮你拿了,好不好?” 又赚来一顿苦力,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下这才松了手,勉为其难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说着,又回头朝陈石昂了昂头,说道:“看在你帮我抓住他的份上,我也不生气了。走,你不是说还要赶上三点的车吗?” 虽然有些迷茫,但重要的事情陈石倒没有忘却,只是看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又不知道该好好打声招呼而已。 而此时正好“冰释前嫌”,好像很多事情又一下子简单了不少。 师娘早就备好了一些随行带回去的东西,说都是平时师父的那些学生或者是他的病人送过来的,属实有些多,就干脆让陈石带一些回去给石老爹。上一次匆匆一别,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上,没想到师娘还有些耿耿于怀。 有了他们俩在一旁的撺掇,陈石也就没再矫情,先替父亲谢过。 又嘱咐别忘了师父交代要带回去的东西,就一并放在餐厅的桌子上。 当日过来之时本就一身简单的行囊,现在要回去,却一个人几乎拿不下,要不是杨勇和辜芙蓉所带的东西也不多,还真不好收拾。 显然师娘已经知道了他们俩也要跟着自己去乡下的消息,简单嘱咐了几句一切要听陈石的安排和嘱咐,环境不同,自然需要时间适应之类的话。 说实话,虽然陈石有独自出行的打算和决心,但真的第一次去购车票乘车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购完票要到另一个地方去安检,还要在一处大房子里候车,还要选择正确的通道才能到去往目的地的车,又或者是最后还是一行人挤进了一辆有些杂乱无章的班车。 这每一个第一次都让他觉得新鲜,又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有些亏待了两位养尊处优惯了的朋友,一路上反而是他俩对自己照顾颇多。 即便是回到家已经是深更半夜,当走出车站时,依然还是第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之中的石老爹。 还老远,陈石就使劲的挥舞着手臂,还大声呼喊道:“石老爹,我在这,我在这。”生怕他是看不到自己,搞得同行的两人不自觉的落后几步,像是刻意要离他远点。 而殊不知以石老爹的敏锐又怎么会没发现自己呢? 虽然同样惊奇于他们俩为什么要放弃城里舒适的环境,非要选择到这乡下地方来。但石老爹并没有像陈石一样把心中的想法这样冒冒然说出来。 细致的问候着几人路上是否还习惯,又关心地说这一路颠簸肯定是又累又饿,家里已经做好饭菜,回去就能吃上之类的话。 辜芙蓉在外人面前总是展现出她极其乖巧的一面,一边轻声细语的跟石老爹拉着家长里短,还一边贴心的嘱咐着杨勇注意脚下。 搞得陈石又一次惊奇于女人的善变和难以揣测。 然而,同样身处于夜色之中的邢放,一直视人族生命如蝼蚁,却亲昵的搂着娇俏如蛇的女人在怀。这些时日他也一直尽情地享乐着灯红酒绿、声色淫糜之中,过的好不自在。 上一次的略施小计,显然是非常的成功。他不但把后边追查自己的白师兄等人成功引向了别处,就连与自己紧步依随的虬髯客也被耍得团团转,迄今都还没有闹清楚自己的行踪。 邢放选择的这片地方很是巧妙,整体上来看地域十分宽广,几乎相当于两个府城的大小。然而却又不像府城那般把所有的经济和繁荣都差不多汇聚于那一片黄金段位的地方。经过了不少时间和有心之人的洗礼,这片广博的区域划分为一块又一块互有影响,又迥然不同的地理环境。 就像邢放现在藏身之处的地方,同样是寸土寸金,却满布着大大小小成千上万所声色迷离的歌舞场所,容身其中过后就没有挥霍不了的青春,也就没有败不尽的白银财富。 而与之相隔不到三公里的江河对面,则又是一片朗朗之地。济济学堂、潺潺书香,仿佛就是色与相的对应。 在一开始的谨小慎微过后,慢慢地邢放也就有些肆无忌惮了起来。他不再满足于偷偷摸摸的吸食娇艳欲滴的鲜血,而是有预谋的暗地里释放出魅惑法术,让身边的那群人更愿意去欣赏那些有些病态的柔弱之美。 一开始只是影响到被邢放吸食过鲜血过后的那一群人,当女孩身边有了那些扭曲的欣赏和赞誉过后,即便是知道自己身体抱恙,也就不再去在乎自己是否健康,反而一个个还似模似样的去探听西施实际,觉得自己病得刚刚好,柔弱之美怡由于表。 随着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竟然还形成了不小的一股风气,甚至到后来,邢放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因为当有人听说,有一个非常帅的小伙能像吸血鬼一样吮吸鲜血,不但没有觉得害怕,还奉为偶像一般觉得那样会酷毙了。又或者会不会也像唐古拉伯爵一样,亲拥自己过后,自己也能变成吸血鬼?毕竟白皙的皮肤、长生不死的诱惑在每一代人的身上,都会表现的那么淋漓尽致。 为此,每天相约邢放为自己亲拥的人便络绎不绝,而邢放也为他们诠释了什么是服务的贴心。 被他亲拥过后的人,身上找不到任何一处伤口,也没有失血过多之后的那种丑陋淤青,一夜过后皮肤就会像自己已经真的变为吸血鬼之后的那么白皙。 邢放更是乐此不疲,每天辗转于不同之人,不同的卧室,和不同的地方。因为关切到道德层面的约束,也有着世俗之间法律的掣肘,所以压根就不会有人去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这就是一条绝佳的保护伞。 所以,即便是某一时间,虬髯客近在咫尺,也没有发现他的一点儿踪迹。 在第一次尝到女人的甜头过后,邢放还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迷和困惑,在同一个地方待的时间也最长。 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才让身处京都的二师兄和虬髯客身边的阿傍,发现了些许不寻常踪迹。相反于虬髯客的擦肩而过,被其他事情耽搁了几天的白师兄,此时再来巡查却是刚刚好。 第109章 淫邪非原罪,谄媚心自存。 白师兄接到二师弟电话的时候,是在改名为白凤凰之前的家里。虽然事情的最后可能有些荒唐,但已立志于奉献自己一生的白师兄来说,可能只有这样的结果,才不会辜负那位差不多执着了半辈子,也是自己最为亏欠的人。 上次师父和白师兄把关于邢放的消息告诉给二师兄后,希望能借用国家的资源尽快找到他的一些蛛丝马迹,毕竟越是一天找到他,就越是能更早的阻止他多成长一天。 对于如今这个已经差不多完全摒弃玄学术法的时代来说,他那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将如鱼得水、犹如入无人之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量的人力资源分析情况下,二师兄很快就从汇报上来的消息中发现了跟描述中所说的极为相似之人的行迹。 白师兄说他有嗜血的特性,而且前些日子还受过伤,无论从疗伤的角度还是从功法提升方面来说,鲜血的需求必然是一条重要的途径。 当看到之后的消息时,二师兄和白师兄都不禁为鬼族蛊惑人心的法术感到有些心酸和无奈,相比于对立的敌人,很多时候更为让人寒心的反而是自己人的趋炎附势。 这么显眼的目标照理说应该很快就能确定其位置,但实际上无论从哪儿获得的消息,都仅仅只是知道他很帅,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帅哥,至于他的名字和其他消息,要么就是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假的,要么干脆就连名字都不知道。气得办案人员直想把这些轻贱之人暴揍一顿才解气。 也正是因为他突然在某一个人的家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就是几天而已,只是比起跟自己的半天时间,或者直接几个小时就分开的人来说,几天的时间已经不被她们所能容忍。 那个人叫白雪,一个很常见的名字,也是这边叫的最多的一个名字,所以显然这也是一个假名字。 人如其名,她皮肤很白,人也很单纯,单纯到即便是自己知道是被骗了,也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每天辗转于各色男人之间,做着尽力着守护着自己最后一丝的底线。 也幸好她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才能坚守住底限直至遇到那个放荡不羁的男子。 邢放近段时间很是逍遥快活,一开始他只敢悄悄溜进独身女子的闺房之中,偷偷的在手腕处划开一道小口,来满足自己嗜血的欲望。 后来,异于常人的能力和便捷,使他胆子也越来越大。每天看着身着寸缕的酮体,即便是不去刻意压制先前魂主淫邪的欲望,也依旧让他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再一次觅食之时,邢放恰好碰到那女子一个人躲在被窝里自我满足,娇喘的声息和弥漫在空气中的些许咸腥甜腻。邢放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仗着魅心法术,让女子处于似梦非梦之中,仓促行事。而后,更是落荒而逃,就连一开始来的目的都给忘了。 俗话说,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邢放逐渐痴迷在这种欲望之中,好像自己的身体也正贴合于这种欲望,每次行房过后都会让他感觉到力量更为充盈,为此也每次都把那女子折磨得死去活来,逐日憔悴。 从形神来看,邢放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就可能会让她油尽灯枯,可能是对于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邢放格外起了一丝怜悯之心,没有再去找过她。 但噬骨般的情欲又岂是刚尝禁果的人所能克制住的?更不要说他本身就有十分便捷、且心甘情愿的优越条件。 每一次一边行着娇喘之事,一边满足着自己的欲望,可谓是过着赛似神仙一般的日子。 而没经人事的女子,除却得到了如传言那般白皙的皮肤之外,常人五识竟然也敏锐了不少。这也让先前还有传言,说这是不是一种什么能使人快速贫血的传染病?谣言不攻自破,反而让人觉得自己就已经有了吸血鬼的体质。甚至私底下,这一群人还被有心之人凝聚起了一个组织,就自称为血族。 这事邢放是知道的,但他本就给这些人提前种下了一枚暗影种子,也就不在乎他们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而且,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能起到迷惑追查之人视线的作用,何乐而不为呢? 短时间的激情过后,邢放反而修为大增,可能是站的高度不一样了,所以本就视人族为蝼蚁的他又一次开始嫌弃前一刻还馋嘴的身子。 原因就是经历过这么多女人之后,他发现这里面竟然没有碰到过一个处女,就连他刻意去扑食的那些妙龄少女也都不是闺房女子。嫌弃的同时,邢放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玩得花样也更像一个纨绔子弟。 这天,邢放又带着几个马仔临幸了一家这一块黄金窑中新进的场子。 对,就是临幸。 短短时日,邢放的名声已经大涨,但凡他所在的地方,人潮涌动、热闹非凡,很多年轻男女更只是仅仅为了亲自看一眼他到底有多帅而已。 男的自然是嫉妒和羡慕颇多,而很少有女人不被他的魅力所打动。如果白师兄能在这,定然会发现这邢放的魅惑法术也更为高深了起来,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从他的人格魅力和吸引力,在商人眼里那就是一个实诚实的聚宝盆。很多人的报复性消费是很恐怖的,有的人可能会因为一句魄力,挚砸好几十万在一个晚上。也有的人可能只是为了能靠得更近一点,就早早的买光身边所有的座,虽然后面还是会被人潮汹涌的其他人占据,但那也无所谓,毕竟占据的地方也是临时属于他的。一时之间的占有欲足以让他一掷千金。 也就是这里,独处于淤泥之间的一朵白莲花悄然出现。 白雪是被她的朋友给骗过来的,说这里能赚钱,而且不会挑剔她是个体重快超过一百五十斤的女人。 白雪的皮肤,容貌都无可挑剔,就算不是倾国倾城,也算得上是天生丽质,可最让她自卑的就是一身的脂肪。听说有能赚钱,还不嫌弃她是个胖子的地方,自然是欣然若往。 到了地方之后,别人确实没有嫌弃她,而把她拒之门外,但过不了多久,她就明白了这也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个特殊嗜好的客人,又或者是有人一时之间的冲动,而做的备用选项而已。 对于早有心理准备的白雪看在收入确实不菲的份上,也就在这个让许多人都沉醉于此的地方留了下来,做着万一哪天真的有人万里挑一看中自己的美梦。 事实上她真的守到了这份她自以为的幸福。邢放是那么的光彩夺目,也是那么的芬芳迷人。说白雪不为所动,那是不可能的。甚至白雪暗暗里发誓,如果能让她一亲芳泽,就算是让她死,她也愿意。 “他是在看自己吗?”白雪有些怀疑的环顾了一遍四周,自动忽略了没有特别出色的那些目标。 白雪心中十分雀跃的想到:“难道他真的是看到了自己吗?是自己的祈求感动了上苍,让我也能得偿所愿吗?” 得偿所愿倒是真的,人群之中,邢放一眼就看到了她,不止是她的身形确实出众,更是神识之中发现了她不同于他人的那一点。 邢放想到:“自己正觉索然无味呢,这世间还真有如此纯净的女子?只是那心中的妒忌仿佛重了一些,不过那又如何?不正是自己绝佳的补品吗?” 让过身边的莺莺燕燕,邢放径直走向人群之中的白雪:“这位姑娘,你太出众了,我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你,你晚上愿意来我房间,我们一起喝一杯吗?” 白雪傻了,一直呆呆的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男人,竟忘了该怎么回答。 邢放自信一笑,跟着凑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晚上,我在3603等你哟。” 说完便一个潇洒的转身,继续搂着还有些嗔怒的妖艳女子,自顾自调笑起来。也不知道他跟她说了什么,惹得那妖艳女子下一秒又娇羞的跟他嬉笑打闹起来。 而白雪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种近乎到变态的迷恋是不正常的,相反还觉得那娇艳女子凭什么要赖着自己心中的男神不撒手,明明他刚才已经约了自己……嫉妒的种子一旦开始萌芽,其生长之势必将胜于野火燎原。 不过,事实上白雪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她心里确实妒忌得已经快炸了,但以她成长的环境和卑微的心性来说,她最大的报复其实只能是在心里以最恶毒的诅咒去咒骂她而已。 也正是因为有了长期以来的这种心性压抑,邢放才会第一眼就在人群之中发现她格外“耀眼”,才能把她视为最好的“食粮”。 夜幕很快降临,心急如焚的白雪早就有些快按耐不住自己,也顾不得心中的男神此时还在舞池中与别人你侬我侬,仗着自己是内部人员的便利,早早的打开了3603号房门。 第110章 肆人无忌惮,凡人怎嘲神。 白雪心中有些慌乱,刚刚到值房拿到钥匙便自己提前打开了房门,可刚进入房间她又有些后悔。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够矜持,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有想趁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先一走了之。 但是,她又担心万一他把自己给忘记了呢?毕竟她虽然对自己的美貌很是自信,但也还有些清醒,自己肥硕的外形并不能让别人有足够深刻的印象。 一番激烈的思想工作之后,她干脆扯断了自己的内衣扣子,以断绝自己勉强才找到的一个理由,还温柔体贴的替他想到,万一他的手臂够不着自己的后背呢?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肆意挥洒着激情的邢放终于回到房间。手还没搭上把手,就已经察觉到屋里有人,而且就是刚才自己钓中的那条肥鱼。 邢放会心一笑,这些时日的变化,让他无论是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气质,都已经自信得无以复加,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这位最为“纯净”的女子竟然会这么主动。 听到房门开锁的声音,白雪刚刚放松的状态又瞬间有些绷紧。为了不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放荡的女子,还特意把房门反锁了两遍,想着这么明显的抗拒当然不会难住有房卡的他。而事实上,邢放压根就没用房卡,开这样的房门,他早已经做到了轻车熟路。 躺在圆形大床之上的身影,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盖上了被子,邢放也不着急,就站在床头细细品味着她那与其他女人些微不同寻常的气息,还有那藏在心底深处的纯净般妒忌,却对自己又做到了俯首帖耳的顺从,只一刹那,邢放就已然断定,她将彻头彻尾的沦为自己的奴隶。 “没想到仅凭自己的一句调戏之言,就能这么简单而直接的俘获她,这可比使用法术来得轻松多了。”邢放心中不免有些轻笑道。 连日以来,一直都是有动用法术,才能完全抹灭那一部分人的抗拒之心,甚至有的时候碰到心念有些强大的人,还要一半强迫才能到手。现在突然遇到一个自己不用动一丁点手脚也会完全顺从自己的人,让邢放更加有了新奇体验的兴趣。 而躲在被子中的白雪,见他迟迟没有所动,激动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只简单穿了一件浴袍中的白嫩身子也有些紧张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怎么办?他是不是已经有些厌弃自己太过于轻薄了?可是我真的好想把自己献给他,哪怕是只有这一次,也愿意的啊。” 仿佛面前的人儿终于听到她的祈祷,白雪就快要绷不住哭出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让她觉得犹如天籁般的声音。 “我去洗澡。”邢放毋容置疑的说道。 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邢放,当然也窃听到了她的心声,可能是怜悯于她的主动,也有可能是施舍于她的虔诚,而更多是为了方便自己掠夺她心底的妒欲。他忽然也有了沐浴更衣的打算。 听见浴室之中传来的流水声,白雪刚才还有些沮丧的心情,早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身心的欢喜雀跃,自己赌对了,他愿意接受自己的,而她自己也终于得偿所愿,更是与外面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不同,自己会是唯一完整属于他的女人。 等待的这段时间仿佛太长了,长得白雪都有点窒息了才听到浴室再次开门的声音。 又开始胡思乱想道:“他终于出来了!他会不会突然一下子扑上来?可是那样,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淫荡?因为自己那里已经……”白雪又觉得一阵羞愧难当。 然而久经沙场的邢放当然不会那么冲动,也自然是知道该如何去真正的俘获一个女人的芳心。 细心的擦干健硕的身体上每一处水分,把可能有些匆忙而没有拉严实的窗帘也重新合上,虽然室内的温度处于刚刚好的状态,但经验丰富的他知道,如果再把温度调高一点,状态会更加的舒适和疯狂。 察觉到蒙在被子里的人儿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邢放才轻手轻脚的躺在床上,买上就感觉到里面的人一阵紧张,又使坏般等她也差不多放松的那一刻,才缓缓掀开被子的一角。 看着眼前紧闭着双眼的俏丽人儿,邢放突然发现她好像确实比之前的女人要漂亮的多。 没施粉黛的脸蛋儿有些肉乎乎的,白嫩的处子之身并没有想象中的有多余赘肉,那种晶莹剔透的细腻仿佛有着吹弹可破的魅力。 额头中间,微微皱起的眉头连带着睫毛都有些颤抖,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眼自己心仪已久的男人,但好像又有些担心会瞧见那令她心碎的眼神。 邢放伸手抚平她眉头中间的褶皱,又轻轻的靠近亲吻了她的额头。 本来还特别紧张的白雪,一下子好像被他的温柔所打动,也勇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精致的像个瓷娃娃的男人,心中想到:“原来男人也能这么漂亮。” 本来是有些刻意为之的邢放,在看到她的眼睛时,冷漠的眼神之中竟然难得的流露出些许情真意切的味道。 邢放本来就发现他比自己意料中的要美,又蕴含着不需要自己刻意的逢迎,还有着对自己修行大有补益的养分,可谓是已经做到完美。在看到她那满眼都是自己的眼神之后,邢放终于也忍不住释放出自己最为原始的冲动和欲望。 没有再搔痒难耐的折磨,没有再曲意奉承的做作,温柔的捧着她那细嫩的脸庞,直接朝着早就已经垂涎欲滴的蜜唇亲吻了上去。 早就浑身滚烫的白雪再也按耐不住,脖颈一仰,拼命的迎合着口齿之间湿润。而盖在胸脯之上的被褥,此时也成了彼此之间障碍,有些迫不及待的给掀了开来。 只有一根腰带束缚的浴袍,根本挡不住她那白皙丰腴的柔嫩娇躯。 而刚刚洗过澡的邢放,本来就只是简单的在腰间扎了一条浴巾,这一番动作,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激情高涨的两人再也顾及不了初尝禁果的怜惜,随着邢放一丝野蛮,白雪潮红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丝痛楚。 又生怕怠慢了眼前如梦幻般的男人,白雪忍着那一丝生涩,微弱的说道:“我没事,你喜欢就好。” 桀骜的邢放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怜香惜玉,他此刻更没有被冲动到遗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白雪心底的那最为纯净的妒忌也终于裂开了一道大缝,而积蓄浓烈的心神欲念一丝不落的全被邢放收纳的干干净净。倒也说不出明白这对白雪到底是好事,还是抹灭情欲的坏事。 这个满眼之中都是自己的女人,邢放也是第一次遇见,无论是上一世,还是今生都是。当然就不会那么快就吃腻,即便是自己再过份的要求,她都笨拙的尽量满足着自己,也许这一刻,他就是她心目中的王,而贱妾之身是不能忤逆自己王的意愿的。 邢放的这一次放纵就是整整七天,而这家名为午夜狼嚎的歌舞厅也就整整爆满了七夜。男人们都在猜测他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而女人也是臆想着,要是换做自己,到底能不能顶得住他的辣手摧花。 至于房间里的那个人女,大家反而都已经忽略了她之前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反正自此以后她已经被所有人视为那个男人所独有的禁脔。 白师兄其实早就已经到了这所城市,但他得到的消息,并没有指出自己追查的邢放就是那个放浪形骸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对那些地方有着避之若浼的心态,才又一次做出错误的判断,让那个有些刻意的人竟然悠哉乐哉的放纵了那么长的时间。 等白师兄再一次正确的追查到这里的时候,反而是早就对他有所察觉的邢放又一次从容的消失在了他的前面。 看着眼前依旧容光焕发的白雪,白师兄反而拘束了起来,就连旁边的凳子也懒得坐,仓促的问道:“那个男人呢?” 相比起之前的白雪,此时简直判若两人,如果就她现在的形象走出去,恐怕没有人会认出她就是之前那个一百五十多斤的胖妞。 有些雍容的气质,更把她衬托出华贵端庄的感觉来,舞厅的老板更是豪迈的把3603房指定给了她独自一人,且永远为那个人留着。 白雪语气有些懒散,却一点也看不出疲惫,说道:“他让我告诉你,你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又何必一直对他紧追不舍呢?” 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又十分有趣的看了白师兄一眼才说道:“他还说,他不喜欢男人。” 白师兄没有拿下又一次溜脱的邢放,更不能把眼前惬意奚落自己的白雪怎么样,只得有些狼狈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这个在他眼里很是乌烟瘴气的地方。 也就在白师兄离开不久之后,那虬髯客也带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找到了白雪。 “那个男人呢?”用同样的语气,问出同样的问题。 白雪更是呵呵一笑,没有理会眼前的大胡子,对着有些气宇轩昂的阿傍又说了一遍邢放的留言。 阿傍对于邢放的调笑,没有像白师兄一样哼笑抿之,只觉眼睛一花,一只手已经捏住了白雪的脖子,只要略微一使劲,这个刚刚尝尽巫山云雨的佳丽便会香消玉殒。 至于平日,以他们之能,抹杀一个凡人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但眼下已经不止他们一路人查到此处,自然不能打草惊蛇,阿傍不会傻到自己去惹火上身。 第111章 谋于善谋者,溺于善泳者。 不用虬髯客出言制止,阿傍已经松开了手,出言训斥道:“他是他,你是你,不要以为有了肌肤之亲,就把自己当成少主母,你还差得远呢,懂吗?” 好在阿傍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白雪才逃过一劫。要不是刚才那发自灵魂之中的颤栗,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那个儒雅的男人差点就杀了自己。 知道眼前的男人虽然帅气,但显然没有刚才那位那么懂得怜香惜玉,白雪也老实了许多,规规矩矩的回答了阿傍接下来问的每一个问题。 但显然除了那一夜的风流,白雪并不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 反而是有些心眼的白雪从他的口中得知,那个男人竟然真的不只是帅气而已,而且肯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要不然这两个人也不会如此敬畏于他。虽然是警告,但称呼自己确是什么“少主母”?现在这个年代,普通家庭还能用上这个称谓吗?并且在心中想到:“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他肯定是明珠城那边的勋贵子弟。”还暗暗有些窃喜,自己竟然有如此气运。 阿傍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也只好作罢。看着她有些狡黠的目光,刚才一时气急,反而是让她从自己这儿听到了消息去,倒也是个有几分聪慧的女子。 从午夜狼嚎出来,虬髯客问道:“刚才你就算杀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傍有些奇怪,他之前还不是说尽量少惹麻烦吗?自顾说道:“杀一个市井女子,又有什么意义?而如果留着她,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窥探到少主的音讯也说不定呢。” 阿傍称呼邢放为少主,显然虬髯客已经把他是黑袍转生的事情告诉他了。但知道了他的身份过后,好像阿傍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变化,甚至好像还一直在谋划着什么。 虬髯客也不想过多理会,只是有些担心道:“现在又失去了他的踪迹,接下来怎么办?” 虬髯客本就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这段时间被邢放的东躲西藏早就抹灭了他最后的耐心,要不是碍于不能直接动手杀了他,估计他黑袍还得再转生一次。 不对,应该是邢放重生一次。 此时,既然身边有了阿傍替他考虑这些事情,他当然乐得几分清闲。 阿傍想了想,说道:“阴帅交给主人的任务是保护他的转生之身,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显然过得很好,好像并不需要什么保护。这样算起来,主人也算是在完成着阴帅所交代的任务。” 在这种场子里来,自然是少不了啤酒,也没注意是什么时候顺了一瓶,虬髯客一边喝着,一边有些懒散的说道:“现在,官方和那个叫白师兄的都在找他,显然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现在都想将他击杀于萌芽之中,我们又如何才能确保住他的小命呢?” 阿傍自信的笑了笑,说道:“以我们比他们更为了解少主习性,都还没有找到少主,可见少主早就有了防范之心,又怎么会轻易被他们找到。” 虬髯客只是不想过多的去烦恼,但不代表着他思维简单。冷哼一声,出言反驳道:“哼,那这次白师兄怎么会比我们先一步找到这儿的?” 阿傍有些委屈道:“要不是把人手都派出去查找石老爹了……”显然是在说白师兄和官方都有官方的资源可以利用,而自己只有那些有限的小兵。 虬髯客对此事总是有些漫不经心,把瓶中的酒一口喝尽才说道:“留影子一人去追杀石老爹就行了,把其他人都放回去继续潜养着,要是损耗得太多,会坏了阴帅的计划。现在黑袍还没有成长起来,我们并没有更多鬼侍可用。” 阿傍略一思索,心里对阵营之中的事情又多了一分了解。 鬼侍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所以保护那个叫邢放的少年,还不如说是在保护转生之后的黑袍,而且对于鬼族来说,他们更需要成长起来后的黑袍;另外,最大的计划竟然不是鬼王,而是那个被称为阴帅的人,而且现在正在实施着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显然是针对人族的。 阿傍心里想了那么多,可嘴里并没有多久的迟疑,紧接着追问道:“不追杀是老爹了?可那也是你的任务?” 虬髯客狡黠一笑:“谁说没追杀了?这不是还留了一个影子吗?正好可以慢慢培养他,他可是想成为魍魉那样的存在。”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阿傍自然也没打算再纠缠下去,只是有些不甘心,作为主人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自己却损失了大部分鬼族后,还一无所获,现在更是连人都找不到了。 看着有些沮丧的阿傍,虬髯客刻意安排道:“你现在更为重要的是,第一,尽快找到邢放的人在哪里。第二。” 等了半天都没有见虬髯客说出第二是身份,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虬髯客放下手中的空瓶,双手向上一撑,一张无形的屏障便从头顶散落下去,就一瞬间,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好像突然又离开了刚才的地方,很远很远。 竟然做到这么谨慎?甚至还不惜耗费大法力布置这样一个高深的屏蔽法阵,肯定是有什么特别重大的秘密要说。 看着有些惊讶的阿傍,虬髯客收敛起刚才的表情,神色郑重的说道:“第二,我要你想一个能杀了黑袍,又不会伤到邢放的法子。” 本来就有些惊讶的阿傍,此时听到他所说的消息,张着的嘴巴差点都能放进去一颗鸡蛋,十分震惊地问道:“你要杀了他?为什么?” 阿傍之前的质疑是对的。 无论是黑袍,还是虬髯客,他们都是鬼之一族,如今为什么却要自相残杀?其次,虬髯客不是专程接到命令,前来保护他的吗?…… 随即,阿傍又突然想明白了。 难怪他只是要杀了黑袍,却又要留下邢放的性命。 虬髯客轻蔑一笑,问道:“怎么?怕了?” 阿傍赶紧躬身行礼道:“当然不怕,主人怎么吩咐,小人遵照就是了。” 虬髯客由着他的变态,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有所难度,更何况你现在还不是鬼族,很多鬼族秘法你都没办法舍身处境的去亲自感受,更就不可能知道其更为高深的精义。”说着,有些自嘲的浅笑了一声,又说道:“那鬼师必然会,只是以他那般谨慎小心的个性,是不会轻易把这些秘法关窍透露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没办法使用鬼族之中的秘法去办成这件事。” 阿傍有些搞不明白虬髯客到底什么意思?当初自己做好了彻底投身鬼族的打算,但是他并没有给自己种下烙印,反而不惜耗费法力给自己凝汇圣灵躯体,现在看来,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就有了今天的打算。阿傍不自觉的心里有些发凉,都说善泳者溺于水,看来往后的日子要更加谨慎一些才是。 见阿傍只是点了点头,虬髯客也不计较,只是继续说道:“虽然我不会以你主人自居,但既然你投身于我,我也不会隐瞒于你,是福是祸也都一并担着。” 阿傍倒不是认为此事会牵连到自己,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跟随于他,于是有必要说道:“以我原身所在环境的传统,做出的承诺,即便是生死攸关也必须遵守,不然无法回归母神的怀抱。所以,你不用质疑我的忠诚。” 虬髯客了解过他的身世,也知晓他所说的母神是谁,又是对母神是多么的敬畏和崇敬,自然也相信他所说的承诺。不过,对于如今来说,鬼族本就是一切正阳世间的背立面,又怎么能真的放心?只是口中还是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当然相信你,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不过,此事也并不着急,更不能打乱阴帅的大计划。” 阿傍趁机问道:“阴帅是谁?” 倒也不是他不想问阴帅的计划是什么?但显然这个时候不是问这个事情的时候,但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攻伐人间界有关。既然知道了最终的目的,又何必惹人妄议的去打听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呢?所以,阿傍问到嘴边的话又换成了一个跟自己有那么一点儿关系的问题。 虬髯客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我只能告诉你,阴帅名为陆离,曾经是位国师。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打听了。” 阿傍略一躬身,表示自己已然知道,转而问起了刚才的正事:“先前顾及于他的身份,并没有过多的打探。那么,现在是否可以去查探一番那邢放具体的身世?” 虬髯客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去查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也就是他人格有些扭曲,继而的对人类有些漠视而已。” 阿傍惊声道:“漠视人类?” 虬髯客不明所以,问道:“确实如此,无论是被夺舍之前,还是后来表现的种种迹象来看,他对人族没有多少感情,甚至还不如对一条狗。” 见阿傍眉头紧蹙,虬髯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阿傍也不隐瞒,说道:“这样性格的人,按理说自我心最为强大,怎么会轻易就被黑袍给夺舍了?” 虬髯客呵呵一笑,言辞凿凿地解释道:“你可能不清楚黑袍的强大,既然号称鬼师,以灵体夺舍这等大事,又怎么会不做好万全之策?区区一个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112章 不在君子行,欺人自有招。 阿傍本就是随便的一个猜测,看虬髯客这般言辞凿凿,也就不再深究同样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确认过,那邢放就是黑袍吗?” 既然已经要求他为自己谋划,当然就没有必要再对他有所隐瞒,于是坦然地说道:“你可能不太了解何为夺舍。” 长舒了一口气才解释道:“夺舍,并不是说一开始就直接抹杀掉原主人的灵魂,再把他的躯壳占为己有。而是以谋夺者的神识侵入原主人的灵魂,让其随自己意愿行事,然后再慢慢剥夺掉原主人灵魂之中的一切印记,直至抹灭掉他心底深处的最后一丝记忆,才能算夺舍成功。所以,即便是以后夺舍成功,也可以说他已经不再是黑袍,而就是邢放。” 阿傍恍然大悟,难怪虬髯客敢顶着上边的任务,还计划着抹杀黑袍。真要是成功了,谁又能分得清楚他到底是黑袍?还是邢放呢?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直接帮邢放的灵魂反噬掉黑袍的神识?”阿傍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虬髯客赶紧说道:“不行。夺舍过程之中,你并不能确定他神识潜伏在哪个地方,你就算抹杀掉其中一部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依旧能恢复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打草惊蛇。只有在他夺舍成功之后,再一击必杀,才能彻底抹灭黑袍的踪迹。” 阿傍直勾勾的看着虬髯客,心中有些疑问。 虬髯客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说道:“只是这一击,也会连着邢放一并给抹杀掉。即便是以鬼族秘法直接抹杀灵魂,保住了躯壳的生机,他也只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这显然不是虬髯客想要的结果。 “那还怎么杀?”阿傍暂且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先了解一些其他的事情,反正现在两人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解的越多,自然办成的事也越贴合主人的心意,于是问道:“为什么又要一定留下邢放呢?如果真要抹杀掉黑袍,就以任务失败为由直接击杀掉他们两人,岂不是更加简单?至于任务失败的代价,显然是可以克服的。” 虬髯客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你知道黑袍的来历吗?” 以阿傍的经历,本就缺席了好几百年,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更何况,这世间本就少有几人确切知道他的身世。于是摇了摇头,继续听虬髯客的诉说。 虬髯客:“阴界又称幽冥间,其大能者又称幽冥教主,这黑袍就是幽冥教主轮转之时斩下的成就化身。而这化身,也就是幽冥教主这一世所修习的一身玄冥功法所化,所以后来黑袍能知悉所有鬼族秘法,也称玄冥功法。” 原来黑袍还有这样一段隐秘,自然也就明白虬髯客为什么要留下邢放了。显然,那阴帅之所以派遣虬髯客保护黑袍的转生之人,肯定也是有着同样的目的。 甚至再进一步猜测。如果虬髯客真的做到了能击杀黑袍,而留住邢放,说不定阴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黑袍上一世就把所有鬼族秘法只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里,如今他暂且陨落,鬼之一族的命运几乎都随着他而一发而动全身,这怎么可能是其他人所能容忍的? 想到此处,阿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虬髯客,心中不免想到:“到底是他想杀了黑袍,还是说他早就有了另一个任务?” 虬髯客只是默然一笑,说道:“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只管想办法去做,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我给你兜着。” 阿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但也没有说破,而是又问道:“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虬髯客:“你说。” “你说必须得等黑袍夺舍成功的那一刻才能一击必杀,那时他都已经夺舍成功了,邢放的灵魂岂不是也已经被完全抹灭了吗?再把他杀了,岂不是玄冥功法也就跟着消失了?”阿傍有些担心的说道。 虬髯客终于露出了一丝困惑,过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是在你那个时代,我肯定还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清楚。但如今这个时代,我可以这样给你解释。” “灵魂,就相当于一个人的生命。有了它,我们的心脏才会跳动,鼻子才会呼吸,身体也才能随着意愿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而记忆,只存在于大脑之中。我们的心底深处,也就是灵魂深处,又有着无数把钥匙,专门用来存录和读取大脑中的记忆。所以他是黑袍,还是邢放,并不重要。” 阿傍听到此处,又一次感到心惊胆颤:“也就是说,至于那躯壳里的灵魂到底是不是邢放都已经无所谓,原来邢放才是自始自终都要放弃的那枚棋子。” 虬髯客还贴心的问道:“不知道我这样说,你听不听的懂?” 阿傍只是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一下子了解到这么多秘闻,就算是自称塞比诸葛亮的阿傍也要独自去消化一番。 辞别之前,当着虬髯客的面以秘法召集了之前派遣出去寻找石老爹的鬼族,其中还包括时刻都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刺客影子。 下达了最新的命令之后,又当即把他们全部解散出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虬髯客斜着瞄了阿傍一眼说:“你不用这么刻意的在我面前摆作,想去查就去查,我知道你是想把邢放的父母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没用的,他爷爷奶奶从小把他照顾到大,最终还不是一样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弃之不顾?这世上最冷漠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在把这一切做完之后,阿傍本以为要继续去追查那邢放的下落,可谁知虬髯客转身又回到了午夜狼嚎,还干净利落的点了两位公主作陪,临走之时还不忘告诫阿傍说道:“要留下的话酒我请,其他的就自己掏腰包。” 阿傍呲了一口,毫不掩饰的鄙夷他了一番,更是一口酒也没喝,扭头就融入了黑夜之中。 再说那本来正逍遥快活的邢放,又怎么突然之间就离白雪而去呢? 其实早在第六天的时候,邢放就察觉到有人附近打探自己,略微一查探就知晓了打探他的都是官府之人,而紧接着就又凑巧的发现了白师兄的踪迹。而早在庆箕村的时候,邢放就有猜测白师兄跟官府有所牵连,现在又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其实这些在邢放的眼里,他们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就算他立于几人的眼皮子底下,也有办法不让他们察觉到自己。 本来邢放还打算继续跟白雪缠绵几夜才离开的,但虬髯客也一直阴魂不散的赖在午夜狼嚎,邢放当然不敢造次,他哪敢确定虬髯客到底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也恰好想留在此处放浪一番? 他宁愿相信是前者。在默默的感叹虬髯客果然不好对付之后,跟着施展秘法,又一次彻底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而正在舞池之中随意摇摆的虬髯客也在邢放消失的时候,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继续搂着身前婀娜多姿的女子扭动了起来。 已经是第五支舞曲,虬髯客也已经换过了三个舞伴,心中一动,随即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就喝一杯。” 怀中的女子怪嗲了一声,说道:“讨厌,都搂了人家这么久了,还那样说。你怎么知道我也渴了?” 虬髯客微微一笑,也停下了摇摆的脚步,说道:“抱歉,不是说你。我在跟我朋友说话,你请便。” 看着不解风情的虬髯客,妖娆女子有些恼羞成怒的哼了一声,才甩身离开。 就像是真的提前约好了朋友一样,虬髯客不需要人前引路,几个转折过后,走到一个简单用金属栅栏隔开的包厢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你就不担心我突然出手拿你?” 已经坐在包厢里的人,赫然就是先前已经离开了的白师兄。看到大刀阔斧的坐在沙发上的虬髯客,出言说道。 虬髯客狂放的脸上却笑得很温柔,说道:“在这里,你敢吗?倒不如我问你,你就不担心我突然出手吗?” 白师兄还真的有些担心他所说的,毕竟这里可是挤满了无知的凡人。但面上还是极为冷静的说道:“你不会!因为你们还不想彻底暴露在人世之间。” 虬髯客笑得更加温柔了,说道:“你说对了,我确实不会那样做,但你也错了,并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我们不想让你们找到能驱使妖族的理由。” 白师兄眉头微微一紧:“妖族?” 虬髯客:“不要说你身为药王谷的大师兄,会不知道妖族。要不要我唤醒两只给你瞧瞧?” 白师兄眉头皱得更紧,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虬髯客摊开双手,懒洋洋的躺在后边的靠背之上,说道:“我要干什么?搞破坏呗,毕竟我们不需要那么多愚民。相反,没有思维的鬼侍,才是更加合适的子民。” 白师兄闻言,直接怒然起身吼道:“你敢?就是拼着在场的所有人命,我也要将你击杀于此。” 虬髯客依旧不为所动,慢吞吞的说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计划,你就算将我击杀,还得拉上这么多垫背,你交得了差吗?” 白师兄冷哼一声:“这用不着你操心。” 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这些无谓的争执,继续问道:“你刻意等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感觉戏耍够了的虬髯客终于正色道:“早这样好好谈一谈不就好了吗?非得一见面就打得个你死我活的,而且又打不过我。” “你……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是吗?”刚刚才冷静下来的白师兄,闻言又是惊坐起。 第113章 久闻雷声鸣,不觉耳中惊。 看着白师兄真的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虬髯客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你这人,容易这么激动干嘛?放心,我暂时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看着他还是一副警惕的样子,又继续说道:“相反,我还会送你一场平静,要不要坐下来听听?” 白师兄知道,他能这般出现坦然面对自己,肯定是有什么条件相商。更何况,真要是在这里动起手来,肯定会死伤无数,虬髯客倒无所谓,但这并不是他所想看到的。于是权衡之下,还是坐了下来,看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虬髯客就知道会如此,欣然一笑:“这就对了嘛,喝一杯?不得不说还是你们人族会享受,这啤酒味道还不错。” 白师兄可不想听他说些废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有话快说。” 虬髯客做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自顾自又喝了一口,才慢悠悠说道:“我想请你暂时不要追杀邢放。” 白师兄突然听闻这样一个有些无理的要求,心里反而不再焦躁,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给我一个理由。” 虬髯客知道没有绝对诱惑的条件,肯定是顺服不了他答应自己的要求的。 不过,他本就也没指望过白师兄会答应自己。之所以有这一出,完全是听从鬼王的指示而已。无论是阴帅,还是其他人,都不会知道虬髯客来见白师兄会是鬼王的意思,就是虬髯客自己也没搞明白为什么。 虬髯客说道:“理由就是不用你们出手,我保证在邢放修为大成之时,会亲自将他击杀。” 白师兄听完一愣,有些轻蔑的笑着说道:“你说完了吗?” 虬髯客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所以说他差点直接提前结束这一次会面。 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不要说还真的指望他能答应,于是赶紧说到正事:“邢放,你们是杀不了的。至少在他修为大成之前,你们杀不了。” 白师兄戏谑之情更甚,身子也轻松地往后靠了靠,有些不可相信的问道:“哦?何以见得?” 虬髯客凛然直言道:“谛听大人亲口告诉我的。” 白师兄刚刚放松下去的情绪,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不可置信的呵道:“一派胡言。谛听早几百年前就消失不见了,更何况怎么会给你们占示预言?”白师兄显然是不相信谛听会帮助鬼族。 虬髯客终于又占了上风,他很享受这种把对手心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舒坦的直接喝下了半瓶冰冻啤酒才继续说道:“信不信就随你了,我只是负责告诉你。” 白师兄肯定不愿意相信鬼族会有谛听这样一位助力,更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真的只是为了阻止自己追杀邢放吗?那未免也太儿戏了?只是白师兄瞬间发现了他话中的漏洞,问道:“你说负责,也就是说是谁让你告诉我这些的?” 果然选择他作为传话人没错,虬髯客也欣然感叹于他的敏锐,也不再绕弯子说道:“没错,不过是谁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另外,他还让我告诉你们,血魔已然苏醒,而且从冥界的种种迹象看来,新的血魔入口恐怕就是在蜀山一带。而鬼之一族也早已经今非昔比,极有可能也会随着血魔侵袭人间。” 白师兄本就悬着的心,此时更加攥在了一起。刚刚还没从谛听的震撼中明白过来,现在又听到血魔的消息,还说鬼之一族也会随着血魔侵袭人间? 谛听也就算了,他出现在冥界本也正常,而且现在看起来,血魔的出现反而证实了他也出现的意义。换句话来说,鬼之一族可能是人族的敌人,那么血魔就一定是鬼族和人族共同的敌人。它的出现,能抹灭无论是人间界,还是冥界所有的一切。 如果说鬼族侵袭人间界还是疆界之限的战争,那么血魔的出现就已经上升为天道崩溃的忧虑,所以白师兄并不认为虬髯客会在这件事上撒谎。所以,他没有去关注血魔,而是问道:“你们鬼之一族出现了什么问题?又什么近些年来一直侵扰人间界?” 虬髯客终于还是把事情搬到了谈判桌上,难得的松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不妨告诉你,这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原来早在几百年前,冥界就再也不见了各位大能的踪迹。先是幽冥教主,后是掌管冥界秩序的十殿阎罗王,再到后面的大小阴差鬼将,或堕入轮回,或流落人间,或直接消失不见。总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阴界就处于一个无秩序的世界。 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阴界也就像人间界一样发生了动荡。也就是那个时候,鬼师黑袍带领着鬼之一族,迅速在整个阴界中崛然而起,并很快壮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在此期间,他不但恢复了先前所受的伤,修为更直逼鬼仙之境。 但不知道为何,黑袍却又迟迟等不到雷劫降临。所以后来,他就另辟蹊径,创立了一个玄冥教,奉幽冥教主为玄冥祖师,而他自封为玄冥少主,寓意为玄冥之下第一人,共同接受供奉。 也就在这件事过后不久,就突然传出来黑袍陨落的消息。经阴帅陆离证实过后宣布,鬼师黑袍并没有陨落,而是托舍重生,并宣称自己将接手掌管鬼之一族和玄冥教派,并不日将亲自率领,一同攻伐人间界,重新将冥界光辉照耀于三界之中。 白师兄今天听到的每一个消息都足以让震彻心扉,更不要说一次性听到这么多炸裂的消息,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些波澜不惊。 等虬髯客讲完,过了良久才问道:“这么说现在执掌之人就是阴帅陆离?” 白师兄想到,之前听师父说陆离为鬼将,而虬髯客又说阴帅陆离,显然这些年鬼族之中也变化不小。 虬髯客回复道:“差不多。阴帅陆离执掌玄冥教和鬼族,旗下还有魅妖商幽、刺客魍魉两位辅佐,共同决定一切大小事物。这也是为何再没有其他势力敢于反驳的原因。” 听闻还有那两位的辅佐,白师兄就知道那陆离就相当于已经统领了整个冥界,于是质疑道:“那,鬼王呢?” 虬髯客轻蔑一笑,道:“鬼王?连你们人间界的人都知道鬼王在更早的时间就不再理会冥界的事务了,当然也不会插手陆离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就是鬼王让我来告诉给你的。” 不插手的鬼王,却要虬髯客把这些事告诉给自己,白师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现在更为担心的是,鬼之一族作为冥界最为庞大的一族,光他一族之力侵袭人间界已不乏人族没有多少胜算,现在还加上一个什么玄冥教,更有陆离和魅妖那样的超时代强者,还不说还有一位一直神秘莫测的刺客魍魉,他既然能与另外两人并驾齐驱,显然也非等闲之辈。 难道,天要亡我于人族?怪不得师父总说此次乃人族最大的浩劫。 白师兄神色有些黯然,有些无奈的继续问道:“那玄冥教是什么情况?” 虬髯客也不趁机调侃,老老实实地说道:“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 已经身心憔悴的白师兄听及,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问道:“游族?” 看着虬髯客再次确认般点了点头,白师兄本就靠坐在沙发上的身子,更加瘫软了下去,而四周嘈杂热闹的环境仿佛这一刻也冰冷了不少。 白师兄知道冥界除了鬼族之外,最大的就是灵族,是世间一些草植精灵幻化失败之后的一缕幽灵,也有一些水生动物双绞过后的残魂,玄冥教里有他们的身影并不奇怪,而且以他们的状态,实际上也并不会对人族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所以,白师兄并不是很担心他们。反而他们这一族,却是对付血魔的一大助力。为此,白师兄不免心存侥幸的质疑道:“鬼族也就罢了,灵族为何会听从陆离的安排,一起侵扰人间界?你是不是想故意夸大其词,抹灭我人族的信心,从而轻而易举占领人间界?” 虬髯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双手一摊开,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可以不信。至于灵族为何会同意一起攻伐人间界,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灵族的长老被魅妖商幽给控制了。” 就像鬼族会听从于鬼王一样,灵族以族中长老为尊,这个几乎整个三界都知道的事,如果把她给控制住,那就等于控制住了整个灵族。只是没有想到,魅妖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那岂不是说以她的修为已经几乎能与鬼王齐肩?白师兄已经累了,也懒得再去细究了。 懒洋洋的问道:“那游族又是怎么回事?” 虬髯客似乎很随意的说道:“这个也简单,那只年兽是陆离的坐骑。而且现在玄冥教的游族,就它一只。” 总算是听到了一个不算太坏的好消息,轻松松了一口气的白师兄忍不住瞪了虬髯客一眼。 虬髯客也不计较,浅浅一笑继续说道:“至于我一开始跟你说的,送你们一场平静,倒不是诓你,你就不想听听?” 今晚上还有什么不能听的吗?白师兄已经对他所说的话差不多快都快免疫了,摆了摆手示意他有屁快放。 虬髯客笑的有些诡异,他决定再扔出一颗重磅炸弹,说道:“只要你们不继续袭杀邢放,我们会帮你们一起解决妖族的问题。” 第114章 座惊百变起,癫狂使人敌。 白师兄不想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可今晚听到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息,实在是有些太过于震撼,以至于自己都有些乱了方寸。 冷静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解决妖族?我们与妖族和平共处,且结有共同抵御你们冥界的盟约,你却要与我们一起对付他们,你不是在说笑?” 虬髯客是有备而来,自然是知道这些基本情况,但他也有其他足够的理由。说道:“我说的自然不是那群小妖,而是指镇压在封魔谷里的那群大妖。” 白师兄面色未变,但心底却已经起了波澜:“他们竟然在打封魔谷的主意?” 虬髯客接着说道:“你们应该不会不知道封魔谷最近不是很太平?” 老实说,白师兄还真不知道封魔谷有什么异象,就是上次回师门,也没有听师父说起过。但这种事,没必要让他一个外人知晓,于是嘴硬的说道:“封魔谷并没有什么异象。” 虬髯客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只说不是很太平,可并没有说有什么异象,显然你还不知道这事。不过你们可得抓紧了,那群大妖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封印挣脱出来,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白师兄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太多,心中更是打定主意一会儿就先打电话回去问一声师父。又继续问道:“这也是谛听大人对你说的?” 虬髯客:“这倒不是。谛听大人很少掺合这种杀伐之事,在他眼里,你、我、妖族其实并没有区别。” 白师兄终于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你刚才说谛听大人预言我们杀不了邢放,可他并没有说我们不能对他出手,对不对?” 虬髯客表情一愣,随即一手拍向自己额头,笑着说道:“最烦跟你们这种太聪明的人打交道了,一句话里有七八百个心眼子,烦,太烦了。” 白师兄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你们为什么要与我们联手对付妖族?” 森境深处封魔谷中确实封印着几只大妖,其中就包括商纣时期那只臭名昭着的九尾妖狐。但那些妖族虽然对抗过天界,也奴役过人族,后来更是被人族和天界之人一起打压封印于封魔谷中直至千年之久。可它们跟冥界可并没有什么仇恨,甚至还一度被默认为他们是盟友。如今他虬髯客却要和人族联手对付妖族,这显然也是那背后之人的意思。 虬髯客说不出理由,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干脆说道:“这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你知道我们会与你们联手就对了。” 不知道是不是虬髯客真的对白师兄的谈话越来越烦躁,手中的酒也喝得越来越急。 “铛”的一声,虬髯客把手中的空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对白师兄说道:“你也回去跟那些老家伙们说清楚了,别到时候真的等那几只妖族突破了封印,我们前来助阵,还不知好歹的对我们出手啊。” 白师兄自然听出来了他语气中的有些不善,冷哼一声说:“跟你们鬼族之人,还谈不上什么信任。” 虬髯客心中莫名一阵火大,自从他被逼转化为鬼族之后,还是第一次对整个人族有了愤恨之心。跟着也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们鬼族之前不也是你们人族之人?要说诡计多端,你们才是真正的祖宗?” 好像还不解气,继续说道:“要不是你们人族太过于狡黠,我鬼族又岂会壮大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说的也是他自己,当年要不是被自己最为亲近的人算计,又怎么会寄身为鬼族?而且鬼族之中很大一部分人,要么就是跟自己一样的经历;要么就是杀伐争端;要么就是被他们自己人逼迫陷害,种下了那等诅咒。 白师兄知道他所说的都是事实,人族确实有很多肮脏诟病,也没有能力去权衡他们所作所为的是非对错。但这并不能成为就相信他所说的话的理由,于是也干脆缄默不言。 虬髯客见白师兄不接自己的话,心中还以为他是瞧不起自己身为鬼族。可自己明明身为他的前辈,他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要不是自己的舍生取义,怎么会有如今的繁华盛世? 拿起早已经换上来的啤酒,又猛地灌下了整整一瓶,随后“啪”的一声,直接把空瓶砸到桌子上。 瞬间,碎裂的玻璃碴朝四下溅开,并出言不逊的说道:“你们人族就连这美妙的啤酒都不配拥有。” 这突然的举动,自然惊动了周围嬉闹的人群。但见惯了耍酒疯的他们,并没有把这边的动静当一回事,稍一愣神之后,连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又继续扭动着身姿,融入在酒池肉林之中。 本就时刻提防着他的白师兄躲闪得及时,并没有被玻璃碴溅到。看着四周舞动的人群,还是克制住说道:“你喝醉了。” 虬髯客并没有遏制住自己的冲动,而是继而肆虐道:“我没醉,早就看你们这群伪君子不顺眼了,还合作?你们也配?” 说罢,竟直接提拳朝白师兄攻了过来。 而此时,就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影看着眼前一幕,平凡的脸上露出了满意且诡计得逞的表情。等虬髯客真的动起手来,才从容不迫的收回了朝前伸出的那根手指,而指尖上那一抹淡淡的灰暗也才慢慢散去。 远处正严阵以待的白师兄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但也只顾得上朝这边瞄上一眼。 他没想到,刚才还十分冷静的跟自己谈着条件的虬髯客,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暴走,毫不顾忌把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要知道,他这一旦暴露,肯定会引发国家机器的全然出动,势必要把这一切动荡抹杀于摇篮之中。 虽然这看似是帮着白师兄等人解决了鬼族的麻烦。但白师兄知道,官方其实一直也对人间界的修行人士心存疑虑。这种动荡如果能通过内部手段解决可能还好,但如果像今天这样把动静闹的太大,恐怕就是师父也不好交代。 白师兄一再退让,甚至还以神识喝道:“且慢动手,有话好好说。” 虬髯客一招紧跟着一招,越打越是狠裂疯狂,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般冷静沉着。白师兄心中有感,莫不是跟刚才自己那一眼暼到的人有关,但现在也已经顾不上他了。 虬髯客与自己的修为本就在伯仲之间,从上一次交手的情况来看,他甚至可能比自己更为经验老道一些,真要以命相搏起来,自己为此就真是对手。 如今他毫无保留的攻杀过来,白师兄再也没有精力去思索其他,只是尽可能的把他引向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去。 四周的人群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先前你来我往的打斗还看得热血沸腾,心中更是庆幸,莫不是赶上某个电视剧组正在这儿拍戏? 可随着虬髯客越战越勇,甚至不惜直接动用起了神识法术。一时之间,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刚刚还一副看戏的人群,突然就发现眼前不再是你来我往,而是血红色的森罗地狱,当即被吓得惊声尖叫连连,如树倒猢狲散之势迅速朝四周逃窜开来。 本就神情癫狂的虬髯客,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是一阵焦躁不安,一声震耳欲聋吼道:“好吵啊……你们该死,都该死……” 白师兄眼看虬髯客越加癫狂,早就反应过来他不对劲,手上更是加紧朝他攻去,让他腾不出手来朝人群出手。 可即便如此,慌乱逃窜的人群本就疲于奔命,压根顾不上被椅子绊倒在地的同胞和那些战战兢兢不敢动弹的弱小。不出意外的,不用虬髯客出手,就已经有人死伤。加之虬髯客这一声暴吼,让那些本就被吓坏了的人更是直接被喝破了胆,有些甚至直接口吐白沫直挺挺晕倒了过去,而且还被慌不择路的后来之人无情的踏上了几脚。 上一次交手,白师兄还觉得势均力敌。可如今面对暴走的虬髯客,他竟有些招架不住。即便是自己猛攻,招之后就又被他拼着受伤再度抢回了上风,反而是自己再次被他逼的险象环生。 看着眼前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虬髯客,白师兄知道,再没有什么转机的话,恐怕今天晚上他们俩可能都会死在这。 从房间里打到外边的街道,也幸好白师兄是借着虬髯客的一记轰杀,从破开的墙洞直接撞出来的,因为没有门,这边的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没有了后顾之忧的白师兄当即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恐怕连跟他同归于尽的机会都会没有。 也就在这个时候,街头冲出一名蒙面的健壮男子,比较怪异的是,他竟然穿着古代的儒衫。 男子一出现,无论是白师兄,还是处于疯癫状态的虬髯客都立马发现了他。 虬髯客怪笑一声,不等那男子主动参战,已自己一揽手,把他给卷了进来。 刚被卷进来的儒衫男子还有些拘促,堪堪抵挡了两招便已经是险象环生,白师兄见状,也不再犹豫,立马跟他对虬髯客形成左右夹击。 儒衫男子主防御较多,就算是站在攻击的绝佳位置,也都没下重手。反而是虬髯客,每每都是对他用上了十成功力,好像巴不得三两下就将两人立时毙于掌下。 有了儒衫男子的援手,两人的压力也小了一些,稍微喘息了一口气后,儒衫男子说道:“他很不对劲。” 白师兄在儒衫男子招架之时,一记蓄势的重掌终于将虬髯客给砸了出去。吐出胸口的一团浊气,说道:“他气息、血脉几乎全乱,全凭着一股狠劲横冲直撞,就像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第115章 未逢身先死,得益是解脱。 恰巧赶来的儒衫男子当然是阿傍,他本来也没走多远,在路上就想明白了,虬髯客定然是有些刻意想把他支走,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悄悄潜伏了回来,却正好看到越发癫狂的虬髯客疯狂的攻向白师兄。而阿傍分明记得虬髯客说过,暂时不会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可这短短时间,他们又怎么突然动起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傍不免有些疑惑,即便是突然撞上了,以虬髯客的修为,全身而退显然是很容易的。 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再纠结,但他不想在白师兄面前暴露行踪,也不想跟他再起冲突,只想着,先联起手来制服他再说。更何况虬髯客现在行迹怪异、状如癫狂,不像是其本性,也顾不得耽搁,便随便扯了一块布蒙到了脸上。 听白师兄说话的口气,显然表示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阿傍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白师兄,本不想主动出手的他,反而被再度压上来的虬髯客已经先一步出手。 迫不得已,阿傍只能奋起反抗,最好是瞅准时机,看能不能先把虬髯客带离现场再说。 高手相争,哪容得下他三心二意,一不留神,仓促抵抗的阿傍胸口就被虬髯客一拳直接轰开,然后重重的砸在胸口之上。 要不是阿傍体质特殊,加上前些时日虬髯客刻意用鬼族秘法帮他多次凝聚实体,这一拳已经足够他死上两回。 一拳是骨肉躯体之伤,阿傍感觉得到那随之而来的气劲,足以搅碎普通人胸口处的一切。 一拳是神识法力之功,还没缓过来的阿傍,即使熟悉鬼族秘法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驱散体内的那股阴寒,竟有些呆立当场。 见一拳未尽全效,虬髯客举起铁拳就要赶尽杀绝。 白师兄不知道来人身份,遮盖面目更让他暗中抵挡了半分。好在他一出手就分摊了自己一部分压力,至少眼下不是敌人。 前几次的交手,本以为他能接下虬髯客的这一拳,殊不知转眼间就已经命悬一线。也顾不得马上就要拍上虬髯客的脑袋,双手一兜,已把虬髯客绝杀的第二拳给架开了。两败俱伤的打法从来就不是白师兄的风格,更何况他暂时还算是自己的队友。 接触之下,白师兄才明白为何他突然又接不住虬髯客的那一拳。 仅仅几个喘息的时间,虬髯客的劲力竟然又猛提升了几个档次,要不是自己谨慎,刚才那一下也会着了他的道。 运足目力,细细查看了一下虬髯客的突显出来的迹象。 双目从刚才的黑白分明,此时却已经是满是赤红,就连喘息连连的鼻息之间,也有了淡淡血雾,只是由于身为鬼族的原因,飞出不到半分就化为了薄薄的黑烟,随即又消散于空中。要不是白师兄刻意查看,还真察觉不了。 虬髯客见招势受阻,有些赤红的双掌不假思索的突然转而拍向自己的心脉之处。 “磴……” 一声犹如钢筋断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白师兄和阿傍的耳中。 “晚了。”就算不专修医术的阿傍也明白,他的计划要落空了。 而白师兄更是紧紧蹙起了眉头,心中即便是有万般不解,此时也知道不可能会知道答案了。 虬髯客心脉已断,跟自己拼着同归于尽的方法一样,这最后一招,不是拼得你死,就是我活。 再次强运十二分法力,准备殊死一搏。 逃过一劫的阿傍突然站在了白师兄的前面,侧身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我来。” 只见他气势骤增,与先前竟然判若两人。双手捏拳,一右一左陡然砸向地面,身材比例正常的他此时手臂看起来好像突然粗壮了不少,两只脚更是直接犁到了土里,微微弓屈充满了力量。 趴在那里的阿傍,脖子一梗,就像是要用头硬接虬髯客砸下来的铁拳。 看着有些胡闹的蒙面人,白师兄转瞬之间便决定选择了相信他。 积蓄的法力并没有随意散去,而是以赤阳之术凝聚成盾,覆盖在阿傍身前。无论他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应对虬髯客的冲击,这将是第一道防线。 看似准备了良久,实则也就一两息的功夫。虬髯客本就赤红的双目更是像要直接喷出火来,而赤红的双掌在疾速的突破之中,更是蒙上了一层真真切切的火焰。 刹那之间,犹如实质的赤阳法盾便被他这一拳轻松轰碎,而后直挺挺的撞上了顶上去一颗牛头。 对,白师兄清楚的看见眼前浮现出的是一颗硕大的光影牛头。 “轰……” 巨大的冲击溅起了漫天的灰尘,四周的砖石碎屑也随着这层气浪被吹得犹如一颗颗子弹激射而开。 还没来得及抵抗,白师兄的神识之中就察觉到面前有一庞然大物朝着自己砸来。刚准备抵御,才辨别出是刚才挡在自己前面的蒙面男子,赶忙收了力。 结结实实的接触之下,在坚实的水泥路面上深深犁出了两条将近十来米的沟槽,才勉强停了下来。 搂着怀中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脸上的蒙面早已经被方才的气劲震碎。不过,即使是这样白师兄依旧没能认出,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略微一把脉门,知道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白师兄先将他从自己身上挪开,暗暗戒备四周,防范着有什么再度来袭。 然而事实上,白师兄的谨慎有些多余了。随着场面之上的烟尘散去,空旷凌乱的街上再也看不到虬髯客的半点身影。 难道他趁机跑了? 白师兄知道那显然不太可能,心脉尽断的人即便他是鬼族,也免不了一死,越是强大的鬼族越是如此。 没等到虬髯客,阿傍在身后悠悠醒转过来,暗中戒备的白师兄连忙转身扶起他的身子,一手抵住后背,既有防范之意,也顺便替他抚平有些凌乱不堪的气息。 阿傍被虬髯客的殊死一击直接命中,虽然有白师兄赤阳金盾的暂且抵挡,但显然没什么用,巨大的冲击力和形神压力,仍然差点直接削掉了他千年沉淀起来的修为功力。 面临巨大伤害的自然反应,他直接就被震晕了过去,可又不等他稍有休憩,才迅速醒了过来。也顾不上理会白师兄的小心思,等胸中淤气稍微顺了一些,才勉强开口道:“虬髯客呢?” 还不得白师兄回话,倒像是冥冥之中虬髯客听到了他的呼唤,从四周的黑暗之中散溢出来的黑雾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影,借着淡淡的星光,即使不运用神识也能看清楚他就是刚才癫狂行迹的虬髯客。 而此时,显然他已经清醒了过来。 看着站在一块儿的阿傍和白师兄,虬髯客淡淡一笑,似自言自语,又似朝着某人说道:“我们终究还是都着了他邢放的道。” 阿傍一脸茫然,有些顾不上他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因为从他修习的鬼族秘法中得知,眼前的虬髯客充其量只能算是回光返照,随时都可能消失而去。 摆手制止住了想出声询问的阿傍,虬髯客先一步说道:“早跟你说过,我不是你的主人。” 可不等其他人再有疑问,刚刚凝聚起来的形骸又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散融开来,两人也只能从淡淡的口型中看出,他最后一句说的是:“你们慢慢玩,我终于解脱了。” 望着再次归于平静的街道,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的突然,又去的是那般诡异。 白师兄心灵福至,没有了方才的心悸,转瞬就体会到虬髯客所说的“我们”,肯定是指先前自己的追踪被邢放摆了一道,也明白这其中肯定也有他的功劳。 而此时他说自己也经受了同样的经历,难道说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就是邢放?感叹其短短时日外貌就有如此变化,更为心惊的是,就连虬髯客如今都已经算是彻底栽倒他的手里。亏他方才还与自己谈论关于他的条件,白师兄心中不免有些嘲讽造化弄人。 而阿傍更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转眼之间,方才的叮嘱就成了此刻的遗言?虬髯客怪异的转变到底为什么会是着了那个小小修为的邢放的道? 阿傍更为心酸的是,虬髯客临走之前还把自己在人间界洗了个干净。那一句“我不是你的主人”,即说的是先前告诫自己不需要以主人之称,也说的是自己与鬼族并无关系。也是刻意说给白师兄听的。 而自己所谓的一展抱负,还没有开始,这就已经临近了尾声。 既然不是敌人,刚才又是他最终接下了虬髯客那惊天动地的杀招,不就相当于救了自己一命?白师兄拱手一拜,十分客气的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其实阿傍心中早早就在徘徊,眼下唯一听命于自己的鬼族就是刺客影子,然而他并不能说明自己身为鬼族的立场。也就是说,虬髯客最后的那句话,就已经铺好了接近白师兄的路。 而且阿傍明白,无论他自己是什么立场,他都要去完成那一件事。 于是说道:“眼下对于我来说最为重要的是追查那邢放的行踪,无论他是不是我的主人,既然是因他而死,总是要讨回一个公道。”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勉强,但白师兄已经先入为主,确认他不是鬼族,就已经信任了其三分,更不会去阻挠一个跟自己有着同样敌人的“朋友”。 白师兄十分客气的说道:“我恰好也有一个不得不找他的理由,既然我们都要找他,相互也可以有个照应。我是药王宗大弟子白师兄,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第116章 有谋半壁生,气运有安排。 既然阿傍明白了虬髯客的良苦用心,当然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借着白师兄的台阶,也顺便先铺垫好这一层关系。回答道:“我叫阿傍,是位灵修,至于身世,请原谅我不能如实相告。” 如果他是灵修,有些事情反而说得通了。 灵修乃古时候的部分丹士,执意追求长生之术,从而诞生出来的一个偏枝。即使身死,其灵魂也能存于世间。一开始被修行界定义为异端,认为其有违人伦,可后来各门各派沦为灵修的人越来越多,也不乏一些人的关系错综复杂、根深蒂固,且很长一段时间内,灵修都没有犯过什么过错。慢慢的,也就被修行界所默认其存在了。 只是从那以后,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反而对外隐瞒了自己的身世来历。这也是对于灵修之人的一种默认。 本就有些质疑他为什么就叫阿傍?虽说这个时代日渐洋溢,但还是觉得有些异于寻常。不过,既然他已经明言,自己的身世不便相告,那么捏造一个虚假的名讳,也算合理得多。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灵修?原来你不是灵族?” 听到白师兄的质疑,阿傍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犯傻的时候,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冒充灵族呢? 不过,随即白师兄又自我否定道:“灵族好像不能使用具象化法术。” “具象化法术?”阿傍有些不明所以。 “嗯?”白师兄更加搞不懂,难道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又或者说他可能还有所隐瞒?对于一个初步认识的人,白师兄依旧保留着最基本质疑性,即使他救了自己的性命。 有着别人几乎几辈子经历的阿傍,又怎么会轻易在这些方面上露出马脚。 当即就毫不含糊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具象化法术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你是指刚才的那抹牛头光影的话,我们一般称之为化形诀。” 白师兄之所以说那是具象化法术,是因为他曾经在宗门内翻到过一部关于野史术法上的记载。其中就有介绍,一些人根据某种动物的天赋形象,然后用人类的法力加以模拟出显象化形,有些不可思议的妙用。 就比如防御型的法术,假如人族以自己纯粹的法术法力去抵抗,可能效果微乎其微,即便是你运用海量的法术,也有可能就连最基本的弩箭都可能抵御不了,所以即便是白师兄,也一样运用法力具象化为盾牌的形象才能赋予其天赋属性,从而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之所以自己的功法不以这个名称,那是因为他从领悟出那样的功法的时候,就已经赋予了其名字,于己,于过后传法都是一大比翼妙用。而只有接触灵性更为生活的形象化,才配的上称之为具象化法术。就比如刚才阿傍化为牛的形象来抵御虬髯客的致命一击,才能更为形象的意识到只有牛的健壮,才能够抵御人族那小小的一刺之威。 现在阿傍所说的,又是一个白师兄从未涉猎过的区域。不耻下问道:“化形诀?” 阿傍可不会傻到在自己不太擅长的领域内与人周旋,那样会分分钟就会露出马脚,所以只能暂时借用上古时期,边蛮白族的秘法名称暂时搪塞过去。随即说道:“此诀乃我灵修之根本,至于其他东西,就涉及每个灵修的隐秘,也就不便相告了。” 这点,阿傍倒没有撒谎。 无论是当初的白族,还是现在的灵族,其秘法内容,在没有生死相搏时,都是不便显露出全部实情的。因为如果有心之人把你所修习的化形功法做以特别的针对,岂不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不得不说,阿傍误打误撞之下正巧化解了白师兄的怀疑,因为他恰好也听说过关于一些灵族的隐秘。 白师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有些逾越了,慌忙表示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非故意打探你功法隐秘之事,实为今夜所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些,一时竟有些走神。该说冒昧的应该是我才对。” 事实上,时间早已经不允许他俩在这儿惺惺作态的攀谈了,此间的动静在虬髯客暴乱前的那一刻也就已经惊动了官方,更何况现场已经出现了伤亡,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看着四周慢慢地收拾着残局特勤人员,也逐渐不动声色的把他们俩围在了中间,白师兄也识趣的没有再过多打探。 几分钟过后,一个明显是带头的人跑过来面对着白师兄说道:“报告。” 阿傍明显一愣,“报告?” 这里的人竟然需要跟白师兄报告? 白师兄稍微恢复了一下神智,正色道:“讲。” 那人汇报道:“现场伤亡人数一共有七人,但初步判定基本上均没有直接关系,现场也由我们来处理,同时上边也命令你继续追查邢放的行踪。” 白师兄差不多已经猜到了结果,而且也能想到这肯定是有二师弟的周旋,所以等他传达完具体的内容,也就没有再过多的询问,顺理成章的接下了另外所委派的任务。 知道现场既然有专业的人处理,也就不再需要他再担心什么了。拉着有些发愣的阿傍就从容的朝场外走去。 阿傍这样被白师兄拉着,着实有些别扭,又不好意思直接甩手,只得强忍了很长一段距离后,白师兄才放开了手。顾不上刚才的别扭,连忙问道:“自古就有六扇门中好修行的说法,没想到原来你还是朝廷的人?” 虽说可能跟事实有些出入,但白师兄显然不想过多的去解释,刚才之所以主动拉着他的手,一是有趁他还没有完全康复,刺探一下他伤病的虚实程度;二是给这边一个信号,这人得通融。而后岔开话题问道:“对于追查邢放,可有什么眉目?” 本就是两个心眼颇多的人,见白师兄也谨慎的不愿意透露过多的东西,阿傍也搪塞的说道:“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先前也仅仅是听虬髯客说起过一两次而已。” 白师兄闻言,抬起头看向阿傍,而阿傍好像也心有灵犀一般,迎着他的目光回望了去。 互相好像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又明白他们都有不能说得过多的理由。最后他们也在两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中彼此告辞。 …… 白师兄先前猜得没错,那个豁然出现的身影就是邢放。他仗着自己有绝对把握的隐匿功夫,从容不迫的融身于人群之中。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正好撞见了他虬髯客密谋约见白师兄的事情。 邢放本就对虬髯客的追逐监视心存不满,虽然明面上他是受阴帅的派遣来保护自己,可无论谁都知道那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要说他脑海中还有那个人残留下来的记忆,知道他虬髯客对那人,也就是现在的自己有着不可磨灭的仇恨,更加决定其不能留在身边。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那个人所留下的东西,也不全是些鸡毛蒜皮,更有很多他邢放此前想都没想过的好东西。 所以,此时利用虬髯客和白师兄来实验自己的新法术,他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不会有的。 在那之前,他确实还有些顾忌会不会被两人所发现,也有过要不要单独先拿白师兄开刀。但后来他发现,只要自己不是太过于招摇,直接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无论是虬髯客还是他白师兄,都不会发现到自己,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便利。 自从在白雪心中采取那一缕最为纯粹的妒忌以后,邢放可谓是不用去特意佐证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更为精进,对神识五常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和利用。 无论是先前的黑袍,还是现在邢放都不是什么束手束脚的人,当即就决定在这拿他们二人试法。 邢放施法之时,正值白师兄精神波动的时候,按道理说应该是最容易被影响的时候,可释放出去的法术,就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既没有起到效用,也没有半分反馈回来。反而是一旁同为鬼族的虬髯客照单全收,不出片刻,就有了比较应急的反应。 这让邢放不免有些沮丧,他可是很期待看见白师兄这样的人如果有了分别之心,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记得当初在庆箕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上原来早就有他们这样的一群人,邢放就更加的怒不可遏。 他不止一次的仰天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有这样的一群人,可就是对他们视而不见?他朋友死的时候,这些人为什么不救救他?他父母虐待他的时候,这些人又在哪里?就连唯一疼爱自己的爷爷,也要备受冷嘲热讽、指点数落的时候,这些人也是任由其发生。可现在,他们为什么又要来多管自己的闲事?” 当祈求无望的时候,邢放本来也就慢慢地已经接受现实。 那一次也是已经习惯了被人厌恶、驱赶,可命运总算给他开一个莫大的玩笑,泼天的富贵奇遇竟然也会奇迹般的降落在他的头上。 老实说,事后邢放还是挺感谢他的。 为此,他还专程去让他成为自己第一个临幸的人,虽然后来也被白师兄给破估了,这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那个福气跟随在自己左右了。 第117章 螳螂先捕蝉,安知有黄雀? 当邢放第一次接触到那柄冰冷到极致的黑色玄剑之时,他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恐惧,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就这样死去。而是反而有些欣喜,他在庆幸这样的神奇为什么自己早先一点儿都不知道? 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他一定要彻底征服它。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那柄冰冷的玄剑里直接在他的脑海之中传来了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而且有些萎靡的说道:“想重来一次?老夫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身体的僵直并不能阻碍邢放心中的想法,直驳反问道:“嗯?你是谁?” 那剑中之人的笑声很是尖锐,邢放从别人家的电视上偶尔看到过一次,坏蛋就是像他这样笑的。 剑中人嘿嘿叽笑道:“我?你可以叫我黑袍老祖。” 黑袍心中不免有些欣喜若狂。阴界门户他确实有预谋的开了好几处,但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哪一处门洞之后才会是自己最佳的转生之地,也才能碰到他最为合适的转生之人。 如果说,真的是一无是处的地方。那么,虬髯客那样的安排,就将是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不可谓考虑得不详细周到。 这也是当初跟那个一直想将自己赶走,然后自己取而代之的人一起这样计划的。之所以他能如此配合自己,除了迫于鬼王的威慑之外,他自己难道就没有想过窃取玄冥秘法吗? 邢放没想到还能这么狗血,一个自称黑袍老祖的坏蛋,竟然想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去拒绝呢?况且,快被冻僵的邢放,压根就没有拒绝的选择。 心中暗暗吐槽了一下黑袍坏蛋的形势所逼,嘴里却有些刻意恭维道:“黑袍老祖,你真的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本以为已经落入自己圈套内的黑袍自然十分痛快的回答道:“那是当然,我黑袍说话最为算数。” 邢放心中暗爽,真是想睡有人送枕头,饿了有人往嘴里递肉。这都不出人头地,天理都不容。 等将来有一天自己成长起来,必定要将那些所谓的强者全部按压在自己脚下,让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得到十倍、百倍的偿还。 殊不知,密切监视着他的黑袍恰恰也就是看中了他这种妒世愤恨的心思,更是觉得自己运气着实不错,选择的第一个出口就能遇到这样的好苗子,如果不是自己需要夺舍,还真有些舍不得。 邢放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那还等什么?” 黑袍还是第一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对自己不礼貌的家伙,暗中冷哼一声,也不再计较,吩咐道:“你放松心神,不要有所防备,我这就为你施法。” 如果说邢放就真的这般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那他也就白白遭受了这么多年的欺凌了。 别看他现在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那也仅仅是因为现在身受寒封,有些迫不得已而已。不过,显然邢放天性就比较善藏,即便是能察人心的黑袍,也被他这一缕最隐蔽的心思给欺骗了。 只见那柄黑色的玄剑之中,隐隐飘出一缕较为精纯的黑烟,朝着邢放的眉心而去。 实际上黑袍如果没有那一句话的叮嘱,可能邢放一时间还想不到办法该如何困住他。既然叫他放松心神,邢放倒也听话,只是该什么时候听话,就不能随了他黑袍的意。 然而黑袍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无论他邢放有没有放开心神,其实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之所以有那多此一举的行为,完全是想验证一下他的胆识和心中还有什么欲望而已。 邢放没有让黑袍失望,而螳螂捕蝉的邢放也没有对黑袍失望。 那一缕黑烟刚刚侵入邢放眉心之时,邢放就知道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这群人的超凡。 那一瞬间,刚才还刻骨铭心的寒冷,此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邢放就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了半分知觉。有的只是那无尽的虚空,还有那一位名为黑袍,此刻却比自己大了不止十倍的庞然大物。 好在邢放在黑袍侵入他眉心之时,也正好彻底松开了形神,只一瞬间,刚才还有些抵抗的寒霜,迅速便覆盖了邢放整个形骸。 由外到内的影响,致使刚刚进入邢放识海的黑袍,也瞬间被他自己的功法所禁锢住,庞大的形神就这样被定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就连他身边的黑雾也一并动弹不得。 黑袍被邢放摆了一道,有些恼怒的说道:“小子,我还是小看你了。不过,你以为我会被自己的法术给困住吗?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邢放冷哼一声:“废话真多。” 虽然口中说着鄙夷的话,但看着如此夸张的差别,邢放也差点惊得下巴掉到了地上。 心中更是升腾起一直以来无比强大的倔强。你说乖乖束手就擒,我就得乖乖的吗?这可是在我的体内,还能被你给比了下去? 识海之中的黑袍刻意变化成十倍大小的人形,就是要从精神层面给予邢放决定性的压迫感,迫使他不敢对自己有丁点儿的不虞之举。 可也就是因为如此,也给了邢放第二个启发。 只见本是正常大小的邢放,在下一刻却从黑袍的眼前消失了,然而神识锁定下,他分明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面前。 难道还见鬼了不成?可严格来说,自己才是鬼,而且是鬼王之下的第一鬼。 即使他想破了脑袋,一时间黑袍也想象不到他邢放那一个丁点儿法力修为都不存在的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现在的邢放又何止比黑袍大了百倍? 等黑袍反应过来的时候,邢放那张巨脸已经几乎贴到了黑袍的面前,只一口便将他所有的身形,以及周围的黑烟全部吞到了腹中。 嚣张的黑袍怒极反笑道:“就凭这样,你就想躲掉把我吞噬掉吗?要知道吞噬可不是这样玩的。” 邢放被放大了百倍的身躯,也随着黑袍的挣扎,肚子就像怀胎十月的孕妇一样肿胀得厉害,而且看样子还在继续膨胀中。 有些痛苦的邢放本就心神坚毅,见庞大已经不足以压制住他,又一动念,刚才还百丈的身躯,又缩放到比正常情况还要小的身躯里。 这突然之间的一大一小,即使是邢放也有些受不了,瞬间便已经晕了过去。 刚才还有些喧嚣的识海内,片刻之间就静悄悄地没有了一丝声音,寂静到只能听见外边早已解除寒霜禁锢,血液正慢慢恢复流淌的潺潺声。 无论是真正的形骸邢放,还是识海之中变小了的邢放,此刻都已经昏迷了过去。只是那刚才还在叫嚣的黑袍此刻也失去了踪迹。 过了不知道多久,见倒地的邢放半天都没有动静,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恐惧的压迫感。念及抚养之情的狗狗,终究还是被本能驱使,慢慢凑了过来,用鼻子在邢放身上左嗅嗅,右闻闻,时而哼唧两声,像是在呼唤着自己的主人。 “咕咚……” 狗子被这突然出现的一点声响,惊得一愣。 “咕咚……咕咚……” 是心跳的声音,狗子有些雀跃,知道自己的主人还没死,兴奋得旺旺叫了两声,尾巴更是摇得跟风扇一样。 邢放慢慢睁开了眼睛,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那熟悉的狗子。邢放微微一笑,用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说道:“原来救我一命的竟然是你。不过,对不住了,下辈子再做我的宠物。” 狗子的脑袋可想不到为什么明明是主人的气息,却有些不属于他的声音。不过,这辈子它是得不到答案了。 刚刚苏醒过来的邢放,一把就揪住了身旁的狗子,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如铁箍般的那一双手。 滚烫的鲜血,慢慢流淌进邢放的嘴间,不出片刻,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狗子便成了一具干尸。 抹掉嘴角有些残留的血渍,邢放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也再也忍不住长久以来心中的那层压抑,仰天就是一声长啸,久久在山林间回荡。 把手中再也无用的尸体丢弃在一旁,拾起那柄于自己人生中最大转折的寒剑,邢放扬长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那人到底是邢放,还是黑袍? 可以说他即是邢放,也是黑袍。 不过,更多的还是邢放。 曾经强大无比的黑袍,没想到会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刚刚还在庆幸的好运,此刻却成了邢放最幸运的结释。 如果没有自己那柄玄冥剑适当的禁锢法术,替他邢放禁锢了自己那一瞬间。 如果没有自己刻意张扬,而显现出巨大法身,也给不了邢放正好可以做到的启发。 更不是自己一时嘴贱,多此一举的嚷嚷,也不会让邢放有了片刻之间的反应,只一瞬,便将自己连同神识空间一同压塌。 其实归根结底,他黑袍也没有想到的是,如果他不是忘记了自己是灵神之身,也并不是一位真正的鬼族,也不至于有此结果。 此刻的黑袍就像一枚金丹,被永远的禁锢在邢放的体内。如果说还有一丝他存在的证明的话,那也只能是他留给邢放的一些他的行为习性,和那一身贯彻于整个鬼族,也让无数人、鬼觊觎已久的玄冥功法。 第118章 忌于千人谈,莫过一人行。 邢放至此都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是他已经把黑袍给反吞噬掉了。与以往不同的只是他觉得现在的脑海之中多了许许多多的不属于他的东西,而且就连他自己的行为习性也有了一些明显以前没有的冲动,比如嗜血。就像是一种本能似的,知道只要这样做就能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好处和必须。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已经成为了一种天性。 所以,近在咫尺的狗子成了他第一个被献祭的祭品,也变相的印证了邢放对自己的变化。 那种嗜血过后的满足感,和对力量的迸发,让他瞬间就痴迷上了这种感觉。 而黑袍的另一种特性,也在第二日清晨得到了验证。不过,邢放毕竟对人类没有太大的认同感,所以即便是有了冲动,也没想过要立马去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即便是后来虬髯客把女人送到他的嘴边,他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现在回想起他那时的表情,邢放依旧觉得舒畅无比。 好巧不巧的是,邢放的这种心性恰恰就满足了玄冥功法上知欲如常的修为心境,再加上他吞噬掉了黑袍几乎全部的灵体,不亚于完美继承了他所有的东西。想当初黑袍可是几乎已经达到了媲美鬼王层次的人物,些许法力对他来说简直都是侮辱。 这也是为什么邢放修为增长如此迅速的原因。要不是黑袍残存的精神识海太过于庞大,以如今邢放的形骸灵韵,并不能一次性解读出全部的内容,可能邢放周围的世间会直接被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毕竟无论是谁如果想要成长的越快,所需求的能量也就越多。而从不计较与人族同属的邢放可不会对此有丝毫的禁忌,所需要的血液和贪婪欲望也将彻底的没有底限。 这可是后来白师兄和陈石在多年之后才意识到的消息,即便是那时,回想起来依然觉得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可笑的是,风雨一时的黑袍怎么也没有想到即便是他已经做了近乎完美的谋划,终究还是百密一疏,输给了造化弄人。 从此这个世间只有邢放,再无黑袍。 这一次的小试身手,邢放对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来的小术功法有了更为痴迷的在乎。既然人的身上还有这些如此强大的力量源泉,当然不可能再浪费在他们这些不会加以利用的蝼蚁身上。 既然如此,何不如全部奉献给自己?让自己能更早的营造出一个更为完美的人间天地?不,不止是人间天地,将来的自己还要去领略一下三界之内的所有秀丽风光。 暂且不谈他邢放的野心,越来越强大的他早已经不能用野心来形容他的欲望,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确实很容易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比如简简单单的就窃取掉一个人的妒忌,还是那种较为独特的类别,用一个更为合适的词语来说,就是特异品种。 在如今这个得天独厚的环境里,所有修真界的人在汲取世间资源之时无不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天地人和,遭来横祸,从而断送了自己的天选地缘,来之不易的登天之径。 虽然如此心性确实暗合不与己争的道家思想,但也是恰恰如此而忽略了道家经纬天地的宏图志向,所以即便是存续了千年之久,修行界除了逐渐凋零、渐行式微之外,并没有多少人能再与天地一较长短,更谈不上经天纬地、突破人间桎梏,登临仙界。 可他邢放却不用顾及这些,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本身是在与整个世界为敌。可即便是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些,估计相信他也会毫不在乎的继续为之,甚至还会有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 从黑袍的记忆之中领悟到的术法当然不止窃取妒忌之心这一种,白雪可谓是正巧碰上,又正巧符合邢放的一切所需而已。 尝到甜头的邢放更为迫切的想要印证的更多,获取的更多。 上一次召唤,才勉强有百人之数,邢放本就不甚满意,况且这些东西就连白师兄的一合之敌都抵挡不住,要是在没有数量上没有了绝对的优势,恐怕邢放第一个要舍弃的功法就是修习召唤功法。只怕是那时候,即便已经消失于三界之内的黑袍也会托梦怒骂一顿他暴殄天物。 想当年,黑袍振臂一呼,即便是没有手下身先士卒,就能召唤出来的鬼侍就有百万之数,随随便攻伐一国之疆,也是能轻而易举的。再加上越是低劣的鬼族,越是忠心勇猛,死而又复生,生生又不绝,可谓鬼师黑袍最为突显标志性的功法之一。没想到,在他邢放这儿,却成了差点被遗弃的一种。 好在邢放接下来的一步计划,还真的有用得上这些鬼侍之时。 黑袍的玄冥功法之中记载:灵之长存,忌之险矣,险中可怖,险中可怒,险中更得生之坚强。一险可解,二险可避,三险谓之命。解之可长,避之可测,谓之命可得生机。一重为忿,二重为惧,三重为之恐,多重可谓怖。怖者,大势也,束手待之擒,未遂心先堕,可谋大事。 邢放看中正是那最后那一句,可谋大事。 他从文中理解的意思就是:“人之所以能长久生存在这个世上,得益于对未知危险的避讳。而危险之中呢,自然也有着让人可怕的东西,也有着让人愤怒的东西,也有让人能坚韧不拔的生存下去的东西,可谓是福祸相依。” 文中还说:“危险不大的时候,可以克服。如果危险太大,也可以先行躲避,如果是天灾横祸之类的,那就只能认命了。” 可也不仅是讲述之词,里面更为重要的还是后面所说的趋与之词。 “如果能剖析出险重经历,可使人成长;如果躲避开了危险,可以知道当自己避开和没有避开的两种结果,这也是对修行之中预示推演最为重要的认知经历。而如果能从中领悟到其中的一线生机,不就是能勘破人之命数吗?” 单单就这一句,邢放可以说这就是修行启蒙之功法,因为它不但教人们如何趋吉避凶,更是让人细心体会险中生机,从绝处去体悟逢生之机。 只是这种功法修行有所成太过于渺茫,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举。 邢放可不这样想,大成就不就是在大风险之中才能谋求吗?人命比起权威来说,又算的了什么?更是欣喜的发现,如果把这种功法授予给那群鬼侍,岂不是正如鱼得水?心中更是决定,在计划进行之前,定然要搞一次授法大会,让这群徒子徒孙发挥他们更为有用的价值。 远大的志向可以稍后再说,邢放可没有忘记他最为关注的玄冥术法。 从后面的文言之中,他更是体会出明显这不止是一种功法,更是一种统领之法,也可能是一种攻伐之法。可以说,这是对邢放往后的计划之中,也最为重要的必须要掌握的功法之一。 “第一重的危害会让人有分别之心,也就是怨言;第二重的危害会让人产生恐惧;如果这层危害再沉重一些,恐怕就会让人产生恐慌、动荡;而如果大规模的危害或者是劫难,就会让人的信念都将崩塌。” “而一旦人的信念崩塌了,就再也抵挡不住大势所趋,除了束手就擒、待人宰割之外,更没有了反抗之心。这,就是大事将成。” 邢放毫不怀疑自己所理解的有什么错,这一切的逻辑都说得通,加以秘法引导,事情的发展就会按照预想中的那样去行进。 “不过就算存在质疑,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重新再来一次罢了。”邢放并没有什么顾忌,有些渗渗惨惨的想道。 说干就干。 在远离城嚣的一处两层别野小楼里面,邢放刚刚跟一位“自愿”成为自己授拥的女人从温柔乡里走了出来,此刻女人已经独自熟睡,有些灿白的脸庞也显得更为妖艳。 就是这样的诡异的特性,让这群人更为的欣喜若狂、趋之若鹜,邢放不用再次验证也能知道,第二天的早上,这个女人不但不会介意自己身体上的孱弱,反而还会口口声声的说着更爱自己的话。而且就算邢放现在要求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交给自己,恐怕她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同意。 邢放有些嗤之以鼻的回头看了一眼还有些沉醉的女人,那张娇媚的脸庞并没有让他心生半分爱慕,而是有些随意的挥了挥手,让她睡得更为深沉一些。 南怀瑾说过,要想修为有成,便离不开法、侣、财、地,原本这些对邢放来说,可谓是不具备一星半点。可现在不一样了,自投罗网的黑袍算是把最为完善的功法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而侣,就更不用愁了,百万鬼侍就是他邢放最大的底气。 现在唯一还能制衡他的就是财和地了,邢放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绕过这些步骤,但事实上就是刚刚踏入社会,他就已经体会到了一分钱难道英雄汉。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简单的用术法去解决。就像你不可能为了几块钱就把人给杀了,虽然邢放并不介意这么做。但接下来的麻烦,他也不是想不到。 为此,他有了一个更为便捷的途径。这些他都不屑于去跟那些人商量,就像人不可能愿意去跟一群猴子商量任何事一样的愚蠢可笑。 现实还是有着他必定的规则,尝到了甜头的邢放自然也不会舍近求远,何苦折腾自己。 自己只要招一招手的事情,又何必要劳师动众呢? 第119章 图谋者得益,所谋有甚大。 经常混迹于灯红酒绿这样场所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不缺钱的,而且不乏一些一掷千金的人。 邢放不止是一副俊俏的皮囊,更有圈子里都快传为神圣的身份,也俘获了一大群他忠实的拥护者,即使有时候不借助魅惑法术,他依然可以混得如鱼得水,就像此刻旁边那位正沉醉在快活林里的那个女人。 邢放选择这一块地方,只是因为恰好这块地方属于这个女人。 到了这个地方,邢放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快三十好几的女人,精神面貌却是一副桃李年华模样,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十分幸运。 此地属阴,却非阴煞之地。偏偏四周又向阳,加之有些年岁茂密的金钱树将周围向阳而出的壮硕之气聚于冠梢,随着夜晚将近,阳消彼长,撒下一片滋阴润燥之精华,如果再配合上月夜光华,可谓是专为女人而设的洞天福地。 这也难怪那个女人之前说要带他去一个神奇而又销魂的地方。 如果不是碰到邢放,而是其他普通的凡人,确实会如女人所说,神奇而又销魂。 在这个地方住上一夜,不但能安魂醒神,对周身更有梳洗之功,即便是偶尔住上一次的男人,也会觉得这一夜会睡得格外香甜。更不要说行阴阳合鸾之法,对女人更是一大助益。 邢放当然不会顾及这眼前的利益,稍微动些手脚,就把这难得的平衡打破,从敛阳滋阴的天然之阵转变为阴煞聚拢合围。 本来还在做着美梦的女人,不经意之间突然就打了一个寒颤。 邢放冷冷一笑,知道此局已经初见成效,也将着手他的第二步计划。 上一次出手,邢放仅召唤出百来名鬼侍,此时有环境的助益,邢放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质的变化。 每一次都能恰好能躲过虬髯客和白师兄的追踪,当然不止是靠运气能办到的。邢放从黑袍那儿继承过来的第一个最为实用的功法就是隐匿之法。这种功法在夜间施展也更为合适。 邢放把自己的神识融入到四周的黑夜之中,借助环境里弥漫的阴属性气息,他的神识甚至可以蔓延到方圆仅百里之外等再次确认没有什么人能威胁他之时,才收了玄功,继而专心施为。 玄冥召唤之法是鬼族最为普遍的法术,区别只在于精纯和召唤数量上的差异,而显然鬼师黑袍所传授出去的,跟他自己保留的还是有很大的差异。 席地而坐的邢放再次把神识融入到夜色之中,只是这一次没有像刚才那样,弥漫到距离最远的地方,而是细致的去感应方圆二十里之内的所有阴神残魂之上。 简单的阴灵虽然也有些许智慧,但并不能抗拒术法上的召唤,轻轻的一个手脚就可以将之据为己用。而那些残魂,虽然不具人形,但经过邢放以鬼族秘法上的揉捏,融合上一些动物的灵魂,也就能暂且幻化出人形状态,只是这种短暂糅合的鬼侍更加经不起修行之人的术法攻击。 但邢放并不是拿他们来为自己战斗,他所要做的是,利用这些鬼侍,携带着自己所布下的阴祟法术,去祸害世间那些生存着最为庞大的普通人。 整整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邢放才勉强搜罗了近千名鬼侍。要不是法力不济,他可能还会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去,因为近千名鬼侍的趋势依然还是不能满足他接下来的布置。 这一夜,方圆二十里可谓是热闹非凡。随着大量的鬼侍出没,一些已经熟睡的阳间生物也有些辗转难眠,要么就是被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要么就是被突然出来的寒冷给冻醒。 即便是现在已经接近夏末,但酷热的天气还没有那么快的从大地上消散,又不是秋高气爽,哪来的阵阵凉风?再左右环顾,身边的人竟然都有相同的经历。 本就不缺乏玄幻之心的华夏人更是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加之外边有些瑟瑟发抖的狗子,时而狂吠不止的大黑犬,令整个安详的夜晚显得突兀的喧嚣。 而此时的邢放虽然还不甚满意自己的杰作,但也只能勉强接受现有的结果。 他做了三件事,第一件就是尽可能多的召唤出鬼侍;第二件事就是让他们尽量的沾染上环境之中的阴祟之气;而第三件事就是给他们下了一道自由散漫的命令。 他们不必朝自己靠拢,也不必受自己驱势,就携带着这些阴祟之气四下流窜,去沾染更多的阳间生物,无论是人畜均不放过。 这样做的目的第一步就是让所有的人产生恐慌,继而衍生出猜忌、防备和忌惮的情绪。 第二个目的就是让世人进一步的滋生出疾病,无论是牲畜还是人族,只要大规模的生病,就会加重阴邪恶念的滋生。 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邢放收获的时候。 修行之人都知道,鬼族的修行需要借助世间的七情六欲,尤其是一些过犹不及的贪念和欲望更是他们绝佳的补益。不但能滋养他们本就飘渺的灵体形骸,更能利用这些能量加以利用施展。说到底其实跟人物借助自然中的力量淬炼自己法身是一个道理。 只是这一正一反,正好形成了世间对立面而已。 如果说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 天道本就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是善是恶而降下惩戒。 但如果这种事情如果打破了平衡,就成了与天地抗争。不过,显然眼下的局面并不能引起天道的重视。而是首先引起了人间修士的重视。 就在邢放施法之地由此向东四十余里的地方,有一处小小的道观。道观中人数不多,师徒加起来也就两人而已。不过,如果是放在整个修行界,他们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就是因为这两人之中的徒弟,也是一位大成修为者。 就在邢放施法的那段时间里,还没有休息的萑安正在冥想修行,忽然识海一阵荡漾,似乎受到了什么惊扰。 萑安随即从神游之中退了出来,仔细品鉴刚才感受到的那种惊扰到底出自于何意? 如果是被人为窥视,按道理来说,不会躲过自己的神识范围。即使有这份自信的萑安还是再次蔓延神识,四下再次筛了一遍,依旧毫无所获。 不免心生疑惑:“难道说,是有什么异物即将出世?” 萑安虽是修道之人,但对世间各种奇珍异宝有着偏执的着迷,排除了最为可能的条件,自然第二个想法就想到了这个。抱着怎么也得试一试的心态,萑安决定等天一亮,就四下去搜寻一番。 邢放的第二波神识范围并没有延伸到那么远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让萑安察觉到,要不然的话,可能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那么恶劣的地步。 做完这一切的邢放也有些疲惫,虽然四周弥漫的阴祟之气是鬼族修士的绝佳补益,但对于还是人身的他并没有太多的好处,现在的他也还是需要像正常修士一样汲取环境之中的灵气来恢复自己。 好在四周的环境本就聚拢了很多阴阳灵气,仗着玄冥秘法之便,邢放恢复起来也快得多,不一会儿就又精神奕奕的站起身来。想着,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的修为即将又一次得到质的飞跃,身体也跟着有些雀跃了起来。 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又回到那软玉温柔乡里,伸手朝眉心一点,唤醒还有些蹙眉的媚娇娘。作为始作俑者,又不得不细心安抚了一遍可能是第一个遭受到了惊吓的人类。看着怀中还有些瑟瑟发抖的女人,也不知道他邢放会不会有一丝觉得怜悯。 就在第二日的清晨,一声饱含愤怒的咒骂打破了田野之间四周的宁静。 “是哪个遭天杀的干这么缺德的事?你要是有本事,冲着老子当面数落啊,干嘛偷偷摸摸的啊?净干这种丧尽天良的短命事。” 一个中年女人清早起来,见自己家院子里昨夜还好好的鸡鸭竟然在一夜之间被莫名其妙的全部弄死,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当然的以为是不是被谁人给下了药,因为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平日里嘴巴有些恶劣,经常稍有不如意就会给骂爹说娘,实在得罪了不少的人。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谁叫那些人老是跟自己顶着干? 不察己过,反怪左邻的大婶当然不会细心的发现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也不会第一个先去排查具体是何种的死因。 “林大婶,快先别骂了,我家的鸡鸭也全死了。而且,不止是你我两家,你看看四周,哪一家不是也遭了灾?”一位跟她家住的最近的邻居,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她指桑骂槐的恶毒,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情,也不得不出声劝慰道。 听到说大家的屋里都遭遇了同样的事,本就越骂越兴头上的林大婶更是来了劲,继续咧咧道:“叫你们一天天不干人事,现在遭天瘟了,还连累了我家。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跟你们这群瘟桑结为乡邻。” 第120章 百灵犹蝼蚁,山中一清流。 见林大婶实在有些不可理喻,左右乡邻也就懒得再理会她,纷纷扭头回去收拾着院子里的残局。 先前有过庆箕村的经验,邢放这次首先运用的还是那熟悉的办法,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先抽离其生机,再以阴邪之气去感染躯体,最终达到致命的目的。只不过根据环境的不同,又有了一些新的变数而已。 生活在这个世间的生灵,很多生理特性其实是一样的,而相对于饱受挫折的人来说,有些动物在抵御精神的能力方面自然也要薄弱得多,尤其是这种主伏精神灵魂之类的邪祟。 只是一夜之间,邢放所驱使的鬼侍,结合环境中聚拢的阴霾之气,就将方圆十几里之地的牲畜尽数给霍霍了,这次一开始就下了重手,为的就是尽快的给这里的人制造出恐慌。也可见他这一次的出手完全没有了丝毫的顾忌。 话音刚过,甚至还没有过早饭的时间,一些人的家里边相对比较孱弱的老人,或者是本来就有些体弱的病人,就已经开始有了一些突如其来的反应。 有些忽然神智开始不太清醒;有些大热天的非得说自己很冷,裹着厚厚的被子依旧还是冻得瑟瑟发抖;而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的发着高烧。 一时之间,几乎每个院子里都有一到两人着急忙慌的装备往医院里送。本来清爽祥和的早晨,霎时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宁静。 望着匆匆忙忙的人群,暂时幸免于难的人有些帮扶着把病人送上了车,有些正抱着膀子,嘴里还是习惯性的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道:“这是闹鬼了,还是咋的?咋突然就这么邪乎呢?” 旁边的人一听,紧跟着质疑着问道:“闹鬼?诶,你们昨晚有没有做着什么噩梦?” 听他这么一问,围着的人瞬间起了哄,说道:“怎么?难道你也做噩梦?我还以为就我跟我媳妇儿这么巧同时做了噩梦了呢。” 本就一语惊动了所有人,大家东一句,西一句总算把事情讲述了清楚。 原来就在昨天夜里,大家几乎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要么就是做了噩梦,精灵古怪、山匪恶煞,因人而异,跟见知和习性有些差别以外,没有一个不是把自己给吓得半死的。就连少有的几个村民那会儿没有睡着,做不成梦的人,也有一会儿突然莫名觉得心慌,还不见凉的天气似乎也突然变得如腊月寒冬。 正围着圈的乡邻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惧之色溢于言表,再也没什么心情顾上龙门阵,纷纷神色慌张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有些稍有科学常识的人,还都积极得打起了电话,有的报了警,有的打给了消防局,还有一些人给气象局去了电话。顺便还莫名其妙的每个都问了一声是不是附近有什么毒气泄露啥的事故发生,因为想着电视上好像有演过这样的情形。 而更多的人则是匆忙回到家中,从箱子里翻出黄纸、蜡烛、清香,然后虔诚的来到灵堂前拜祭。有的拜关公;有的求菩萨观世音;也有向祖宗祈求保佑的;甚至还有人慌不择路,开始向财神祈求平安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这群有些迷信的人,反而越是接近着事情的真相,虽然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但远在京都专门监察天下大事的奇人异事,还是通过一些玄之又玄的方法,发现了一些端倪。 有些压抑的气氛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弥漫到了四周,就连气势汹汹的林大婶,此时也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也跟着神色慌张的双手捧着从地摊上淘回来的菩萨像,虔诚卑微的祈祷着:“老天爷,无论是什么横祸,都不要找着我呀,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骂人了,也会做好事积功德了。只要不沾上我,逢年过节定然奉献香火给你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哎呀,哎呀,我这是咋了?怎么还晕乎乎的……” 话音还没落,林大婶就有些觉得不对头,话也有些说不清楚,再也站立不稳,跟着就软塌塌的就朝地上滑了下去。 林大婶的异样自然也是惊动了家人,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也是把她扶上了三轮。嗒嗒嗒嗒嗒的气鸣声中,急匆匆的往医院里赶去。 虽然周邻的人跟她都不怎么对付,但显然也是知道她平日里的身体素质的。见就连她都这么快就倒下了,心中更是没了底,想着是不是该收拾收拾东西,逃? 一时之间,比刚才还要恐慌、惊惧的气氛又一次蔓延开来。就连还有些不信邪的人此时走在路上,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今天这四周的路都有些冷湫湫的、雾蒙蒙的,甚至隐隐约约还能从里面见着一些人影。 照说雾也不大啊,为什么就是看不清楚呢? 想着一探究竟的人,就毛着胆子朝着黑影喊了几声,见还是没有半分回应。借着人多胆大的,更是勇敢的朝前靠拢,想看看谁这么大架子,还敢装神弄鬼? 而事实上,他们当然没有找到任何人,那人影也总是出现在目光所及,但又看不清楚的朦胧里。 越来越多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恐怕不是毒气,也可能不是什么瘟疫,而是真的有些见鬼了。 方圆二十里的地方,基本上都是这般场景,甚至有一些地方已经四下传言开始死人了,更是加剧了还活着的人无尽的恐慌。 越来越浓的恐慌、惊惧气氛,也在悄然发生着更为粘稠的变化。 如果有天生阴阳眼的人去看一眼这四周的情形,定然会发现几乎这里的每一个人背后都跟着一个时隐时现的朦胧人影。而且在它们身上还在不停的朝着活人入侵着淡淡的黑雾,而在阳世间的人看来却是淡淡的白霜,就像一层一层逐渐变得更为密实的蛛丝。 萑安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即便是昨夜已经决定今天一早便要去四周搜罗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异宝出现,也已经没能让他一早就醒来。 虽然已经日上三竿,但他依旧有些惬意的躺在竹席上,享受着山林之间难得的清风凉意。 作为他的师傅,当然了解他的习性。时隔多年,也早就已经对他束手无策。如今,他的修为反而比自己这个师父还高,就更加不会去置理他的行为。 可今日显然与往日不同。 不等白云老道神色匆匆的赶到自己的房间,萑安也已经被惊醒了过来。 眉头一蹙,常年道家修习的占卜之术,即使不用掐指,萑安已经感受到了师父心中的那一抹不安。 不多时,白云老道有些气喘吁吁的小跑到萑安左近。 白云老道见门庭洞开,便知道他已经醒来,忙出声呼唤道:“徒儿啊,快出来,上边来电话了,说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叫你去巡查一趟。” 时代在与时俱进,即使是山中老道,也在与时俱进之中。白云老道虽然没有大成的修为,不会什么千里传音之术。但现在的科技也方便了许多,即便萑安会,也很少用那些古法奇技。 在里屋梳洗过后的萑安,把有些披散的头发简单的在头顶扎了一个道髻,更是翻出了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动用过的紫秋长剑和浮尘。 白云老道见他这一做派,有些纳闷道:“徒儿,你这是作甚?” 萑安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反而说道:“不是你说上边叫我去巡查异况吗?难道我空手而去啊,小命还是要紧的。” 白云老道虽然知道他修为比自己高深的多,但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是一副未卜先知的表情,还待有些追问,已经被萑安打断道:“庄子有云,地动有惊云,云涌有风起,风息知万变,未卜而知先。师父,把门锁好,不是我叫,可不要开门啊。” 白云老道还在疑惑,庄子里有这句吗?扭头一看,萑安已经冲天而起,似飞似跃,一个起落已经不见了踪迹。 “诶……” 还没来得及多说上几句话,这徒儿已经着急忙慌的冲出去了。虽是遗憾,但显然白云老道心情还是很好的,而刚才心中的那一抹不安,也随着萑安的轻描淡写而烟消云散。有些摇头晃脑的沿着刚才过来的路往回走去。 只是想比刚才来的匆忙,回去的路,他更是走的一步三摇,腔调十足。 如果你能以一个入门修为的身份教导出一个大成者来,估计你也会像白云老道一般,活得逍遥快活、怡然自得,说不定就连走路的姿势也会比他更拽。 知道事情有了变故的萑安当即起了一卦,而卦中的信息除了表示涉猎甚广之外,就一个下下签可这次发生的事情定性。 有些自言自语的萑安说道:“看来这次要死很多人。” 萑安是以人的身份为这件事所猎大小起的卦,结果却是其中最差的一卦。虽然知道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大的危险,但他还是谨慎的把紫秋剑和摇云浮尘给翻了出来。 辨明了方向,便朝着昨夜微微有所感觉的方向赶了过去。 明明白云老道还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萑安就已经知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呢?况且还有上边的人给他打电话的内容,难道他还能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又或者说,他只要占卜一卦,就能如此清晰的知晓全部的内容? 第121章 纵有无心始,依然入魔行。 纵然是萑安有大成修为的境界,就算再加上道家法术的玄之又玄,当然也不可能做到什么事都能未卜先知。 昨夜打坐冥想修习之时,萑安就已经察觉到了似乎有人在附近窥探,可细查之下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后来甚至异想天开的以为会不会是有什么天地灵宝在此出土,而恰好一阵灵气扰动。 可这件事一直萦绕在萑安的脑子里,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自己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错,那样的法力律动,显然是真的有人在施法窥探。只不过距离可能有些远,范围也比较大,且他只是出于有目的去感察特定的几个目标,所以才有这般大范围的扰动天地灵气,却对其他相安勿扰的局面,如果不是恰好萑安正在冥思修习,恐怕也不会察觉到这般细致。 方法不算高明,却也是一种十分难得的办法。而且据他所知,现如今人间的修士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点,除非是那来自于阴界的鬼修,或者灵修,他们对人族极为敏锐,又善用阴属性灵气,只要打上过几次交道,基本上就能通过术法之间的反馈而发现其行踪气息,但也仅限于位置、移动等几个特有的行动信息。除了特殊情况,少有人会浪费这么庞大的气力去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早就习惯了安逸日子的萑安,一时间也并没有相信这就是鬼族的胆大妄为。 晚修过后,虽然他自己也做了一番左右推演,明晰了前后两面发展之后才心安理得跑去睡觉了。 所以第二天清晨,当他第一时间察觉到白云老道有些紊乱的气息,和急而无奋的情绪时基本上就已然断定可能出现了昨晚自己推演中最坏的那一个结果。 而远在京都的人,即使再神仙也定然不会知道此间到底出了什么事。用不着等师父细说,萑安便已经动身出发了。 透过隐隐残留的法力波动,萑安很容易就发现了动静来自于自己的西北面,而且越为靠近其感觉也就越为强烈。知道寻对了方向的萑安更是加快了推进的速度。 因为是在南方,一条条公路也早已经发展到了一些较为发达的城乡之地,开始更为便捷和宽敞,路上车子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品样繁多。平时出个门啥的,萑安也更加不会耐心遵守师父勤勉修习的训诫而放弃去坐更为舒适的客车。但现在不同,萑安要一边走一边用神识去探寻周围的异样,汽车虽然也是方便了,但它也只能在有铺设好的道路上才能发挥出作用。 为此,萑安还刻意早就说过,等将来的某一天,他什么时候一定要发明一个可以自由穿梭于山野林间的飞行器具出来。 可白云老道曾经给他找过一本古书,里面就有记载过,凡大成修为者,可借助有特殊效果的宝器来实现平地自由自在的飞行。这不得不又一次刺激了萑安想飞的神经。 可事实上即便萑安已经搜罗了大把的宝贝,其中也没有一件能用以辅助自己飞行的东西,而且据他所知,如今的各大门派中都没有出现过这类的宝物。 白云老道说,以前观中是有那么一件宝物的,不过具体是什么样子,又为什么不见了踪迹,现在又会在哪儿,他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而后每次都还笑嘻嘻的对萑安说,要寻找到这样的宝物,只能靠缘分了。 虽然头顶的阳光依旧有些毒辣,可萑安发现四周却显得有些阴森森的。刚才路过几家村民的门口时,也只见瞅见大门敞开,而没有见着里面进进出出的人。 萑安见有些诡异,便随便踏入了一家大门。 右侧分明有狗窝和鸡舍,此时却只见到空荡荡的铁链和敞开着的鸡笼。作为修士的萑安能看到附近空气中弥漫着不少的死灵气息,而且还缓缓地朝着里屋聚拢。 暗道一声不好,本准备打声招呼的萑安急忙先一步冲进了屋内。 过堂屋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应该是此间的女主人,腰间还系着没来得及脱下来的围裙。 而旁边的桌子旁,也正趴着一个男人,听到动静,也只是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可能是想抬起头来瞧一瞧是谁进了屋,可即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十分吃力的没有做到。 萑安先目光扫视了一遍躺在床上的女人,见其气息很是微弱,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照这四周弥漫的死灵之气程度来看,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彻底撒手人寰。而趴在旁边的男人也顶多只会比她多坚持半个小时左右。 萑安心中有些震惊,这迹象明显能够断定这分明不是什么中毒,或者瘟疫,而是有魔物在此间施法,故意残害生灵。 对,他已经给此间的祸害定义为魔物了。虽然他也知道这可能是人为,但如此浓烈的死灵之气,再加上这一路之上死亡般的寂静,萑安不用去查看也知道已经祸害了很多很多的生灵。不是魔物,还有什么人能做到如此决绝? 既然碰到了,也就当他们夫妇命不该绝,萑安是讲缘分的,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了两枚丹药,各自塞到了两人的嘴里,也顾不得找水帮助他们服下,伸手在两人的肩上一点,便提脚匆匆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不出片刻,昏迷中的两人就悠悠醒了过来。那躺在床上的女人有些本能的唧了一下嘴巴,发觉明明十分苦涩的嘴里,此时却有些清甜。看到旁边也跟着醒来的丈夫,忙想着撑起身子询问道:“我不是在做饭吗?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也趴在这儿的?” 男人自己都还有些站立不稳,见媳妇儿想坐起来,忙互相搀扶着才勉强没有再次倒下,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就看见你明明好好的,突然就晕了过去。好不容易刚把你抱回床上躺下,我自己也觉着有些头晕,就在这儿坐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丈夫也在唧着嘴,好像在吃着什么,就顺嘴问道:“你吃什么呢?” 男子更是一脸懵逼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就觉着这嘴里挺香的。” …… 从房间里出来的萑安知道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挽回不了多少人的性命。来的路上他有注意到村口有一部公用电话,现在只能赶紧通知上边的人,让他们带来一些特殊的药剂,兴许还有可能拯救一些人的生命。 京都的人既然第一时间能通知到他,他萑安自然也是国家特勤局的人,而且跟在京都述职的二师兄关系还挺亲密的。 所以,也来不及去走什么流程,直接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二师兄的办公室。 等电话一接通,萑安就迫不及待的说道:“你别说话,先听我说。事态非常紧急,赶紧调派最近的单位,携带大量的生命药剂,这里每一个人的生命力都在迅速的流逝,不出两个时辰就得全部玩完。另外,通知几个高手过来,这里可能有入魔的修士出现。” 电话那头的二师兄,从声音中就能听出来是萑安的声音,正想问他这边是什么情况,却没想到就连一贯沉着冷静的他也会如此急躁的处理着一件事,分明就已经是处于迫在眉睫的状态。 好在先前有师父辜老爷子的提醒和告诫,各地的特勤部门里都储备了大量的各类药物,而且也有人手时刻都在值守在各个岗位。 再加上那片区域刚刚发生过一场超乎寻常的变故,已经驻派了更多的人手, 听完萑安的讲述,二师兄当即就下达了迅速驰援的命令。 然后,才又顾得上电话这头的萑安,说道:“入魔的修士?你是说,你那边的异动不是天灾,而是人为?具体怎么回事?” 知道命令已经争分夺秒的下达,萑安也就又恢复了他先前那有些慵懒的精神状态,缓缓说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还不知道。只是在来的路上发现有法术的痕迹在刻意汲取生灵的生机,而且可以肯定这件事就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发生的,事态比较严重,这不就第一时间通知到你了吗?” 二师兄一边听着电话,在得知不是仅凭携带生命药剂就能解决那里的问题时,又挥手示意旁边的助手,增加了一些命令。 一边继续在电话里问道:“你怎么确定是有修士入魔?” 萑安清楚,世间的其他修士和他这种全真道士理念有些不同,这种直接以法术残害生灵,汲取生机的行为,不论其缘由痕迹,一律按魔行论处。 也懒得给他过多的解释,说道:“用术法残害众生的败类,不是魔是什么?” 二师兄被怼得一时语塞,随即想起他的身份和个性,就已经明白这不是自己所谓的魔与非魔,而是他口中的入魔行。而后也不反驳他,只是继续说道:“白师兄应该还在那边,先前在城市中心也发生过一件异事,可能会跟你那边的事情有些牵连。我这就通知白师兄,你们到时候见面可以沟通一下。” 萑安听言,眼神为之一振:“老白?他刚好在这边不来找我?真不是东西。” 二师兄可不敢跟着他一起调侃自己的师兄,随即说道:“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别轻易以身犯险。” 萑安也不为难,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啰嗦。要是老白也在,事情就好办多了,你赶紧叫他过来。” 第122章 土魔逞凶狂,黎民徒遭殃。 自从上次突然碰到虬髯客发狂之后,最近一段时间的白师兄都有些畏惧贸然去接近邢放了。 邢放的成长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即使在那种自己和虬髯客都在的情况下,依旧还是着了他的道,甚至到最后自己也只是有些模糊的确认,当时动手脚的就是他而已。 事后,又跟身为灵修的阿傍探讨过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如果说他邢放就潜藏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始终无法发现他。不过多,就再有一次那样的情况,事态也会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跟阿傍分开之后,白师兄也仔细的复盘了一下最近所发生的情况。可能那晚邢放对自己也动了手,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有些侥幸并没有被他所影响到,那一阵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就是证据。 最近这几天,他几乎都躲在山洞里,不敢跟任何人有过接触和见面,就是生怕他再针对自己对身边的人搞出什么幺蛾子。 白师兄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以至于这样的行为都有些影响到他的道心了。 实际上修真界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有了大成境界的修为,可除了师父,少有人知道他虽然登临了大成境,但还没有做到知常不堕的地步。如果心境遭到严重的影响,甚至修为境界也会跟着跌落。虽然说修为境界并不代表实力,但有些术法上的施展总归会有些掣肘,这不是修为的影响,而就是心境上的缺失。 这天,白师兄正在山顶的一处大石头上打坐,冥思静心。可即便已经从早晨坐到未时,也依旧没有静下心来,正值白师兄在犹豫要不要回到药王谷中闭关一段时间时,身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时代在进步,通讯工具也跟着便捷了许多,二师兄知道白师兄常年在外,有时候还真不是很容易的及时的找着他,大动作的启用门中腰坠也并不能把事情阐述清楚,当然没有现在的即时通讯来得方便。 从前几天处理虬髯客时,就让队伍里给他配备一台大功率的卫星通讯工具,小巧而精致,只是白师兄有些不太满意它这有些粉嫩的颜色。 知道这个电话的除了师父就只有二师兄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其中的一位。 “喂?” 电话里头的人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问道:“白师兄,你还在东海市吗?” “在。” 二师兄像是也松了一口气,才说道:“云中观的萑安道长上报,东海市郊往西七十余里的地方有修士行残害之举,已经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似瘟疫,实际上是运用道法强夺生机,有入魔之虞。知道你如果在那附近,点名让你亲自驰援于他。” 白师兄略一思伏,二师弟所说的地方正好离自己不远,便说道:“萑安?那个云中观,白云老道的天才徒弟?” 白师兄想到多年前见过的那个小道士,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大成修为,只是跟在白云老道身边的一个小道童。只不过区区几年没见,他已经快速成长为修为与自己齐肩的人。 二师兄说道:“对,就是他。他现在也是我们特勤局的人,今天早上通知他去查一处异动,没想到还真出大事了。” 白师兄也知道事态紧急,当即答应自己会立马出发。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二师兄便挂断了电话,身为高层的他,他还有很多麻烦的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 收起手机,白师兄其实一开始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答应的,但随即想到,萑安是一名全真道士,心境与常人比起来肯定没有那么复杂,兴许不会因为自己被邢放的灵魂技法所影响。 再加上白师兄知道,他那一派的功法首重清心寡欲、淡泊名利,虽然有萑安垂涎奇珍异宝这个例外,但好像并不会因此而暴动祸害别人。 如果自己再提醒他一遍,可能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总不能因为担心,就一辈子躲在山里。 早就过了辟谷不食的阶段,白师兄并没有多少可以收拾的行李,简单的在山洞里取了一个布包,就启程赶了过去。 而通知到了上级的萑安,也伸了个懒腰,说道:“唉,终究还是不得消停啊。提起精神来,小伙子,要是这次能抓着什么大鱼,肯定要向李小子要一件能飞的宝物。” 原来二师兄姓李。 看着四周越来越浓郁的死灵之气,萑安并没有插手去救治,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把身上所有的丹药都拿出来,也救治不了几个人。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尽早赶去源头看一看能不能尽快制止住罪魁祸首。 几经风雨过后的妖媚女人也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凌乱不堪的床上可以看出刚才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媚眼如丝的女人软塌塌的趴在床上,褶皱的绢被只是简单的盖住了最为羞涩的部位。 邢放一遍梳理的着装,一边像交代最后的任务似的对女人说:“这次多谢您的款待了,我的宝贝。” “不过,还得麻烦您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女人有些慵懒的回答道:“你还想要什么?姐姐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邢放肆意的笑着说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我想让你给我代言,去应付一下即将到来的两个难缠的家伙。” 女人听到他让自己给他代言,还以为只是简单的应酬客户而已,有些皱眉道:“家里的佣人都让你给遣散了,我拿什么招待啊?” 邢放嘿嘿笑着,慢慢走到床前,一只手托起女人的下巴,说道:“当然是你自己啦。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子出去的招待他们的,他们可是很厉害的人物呢。” 女人闻言心中不免有了一丝颤抖。终于有些冷静的道。昨天晚上,这个男人以担心吵到他们两人为由,尽数把佣人和保安给遣散了出去,现在家中就他和自己两个人,现在又说会有两个厉害的人过来让自己招待。他不会是想让自己那个? 念及此,女人还是故意嗲着声音说道:“我可是你的女人。” 邢放是真的有些帅,越来越有实力的他举手投足之间也颇具自信的魅力,柔声安慰道:“我知道。” 女人倒是不自信了,有些着急的问道:“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邢放轻轻地搂着女人的脖子,扶着她安稳的躺回了床上,比之前更为温柔的声音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只是女人无论如何都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有些惴惴不安。 不等女人再有其他的想法,邢放双手已经疾速变幻,隐隐黑雾也随即萦绕其中。 女人有些慌了,即使她再笨,也已经察觉到那双透着黑雾的双手并不会变出什么美丽的东西出来。 “你干什么?啊……” 不等她话说完,邢放两手一指,一道汹涌的黑雾已经穿过女人的胸膛,鱼贯而入。 躺在床上的女人尽力的挣扎、嘶吼,但已经于事无补了。随着黑雾的侵入,女人周身慢慢透露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白净的皮肤也随着变得褶皱、深沉,就像是有一层皱巴巴的岩石覆盖在了她的表面。 几息过后,已经没有了女人挣扎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咔咔呲呲的摩擦声。 附近的土元素极为浓郁,又因为此间天然的阵法滋养,让本就浓郁的土元素又赋予了更多的灵性。 加之这一晚上邢放刻意的营造和聚拢,让周围早就已经弥漫了更为浓郁的阴郁气息,这都是为了这一刻召唤出土魔所做的准备。而那个女人,就成了最后一步的献祭。 看着眼前拔地而起的土魔,邢放更是肆无忌惮的大声笑道:“这才是力量,这才是我的力量。土魔,砸,随便砸,这里就将是你的舞台,四周的生灵都将是你的养料。” 只有本能,本没有思维的土魔随着邢放的指令,坚硬的嘴唇也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狰狞。 比常人大了不止一倍的身躯,随着砂锅大的拳头挥下,坚实的三层小楼根本承受不住它的暴击,顿时漫天的碎屑随之乱舞。 随着土魔的疯狂,刚才还在狂笑的邢放也逐渐消失了行迹。因为他一早就发现了,有一位十分厉害的人在朝着自己这边奔来。虽然从气息之中辨别出那并不是白师兄,但邢放还是十分谨慎的并没有选择去直接面对他们。 他在等,他在等自己能绝对碾压他们的那一刻。 萑安老远就感觉到了前边有一处极为危险的能量波动传出,从风中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和淡淡的血腥气,就能猜出前面肯定发生着一场极为惨烈的悲剧。 等他赶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还是令他波澜不惊的心态掀起了一阵风浪。 虽然别墅小楼的四周没有什么邻居,但相隔不到百米的边上可是生活着一个村镇的人群。前一波的无妄之灾,已经让这个村子生灵涂炭,就再一次经历着惨无人道的蹂躏。 萑安看到的一幕,只能用血流成河来形容。 土魔灰白色的身躯早就已经被鲜血染满了颜色,每一拳下去都会有至少一个逃窜的人丧命,而每一次跺脚,就随之有一处房屋倒塌。 即使心如止水的萑安,此时也是盛怒的大喊道:“孽畜,住手。” 第123章 小命悬一线,除魔天地间。 法随口出。 萑安手中一记掌心雷瞬间积蓄,随着口中的怒喊,便朝前方轰了过去。 土魔智商虽然不高,但还是能敏锐的察觉到有法术朝自己袭来,扭头一看,正好迎上了萑安轰击过来的掌心雷法。 已来不及躲避,土魔仗着自己皮糙肉厚,脸上也瞬间升起了一层褐黄色的浓雾,粘稠流淌,像极了一潭泥浆。 本来雷法就以速度闻名,结果土魔的这层土系法术竟然能在雷法触及之前先一步布置好防范,萑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立马也就警觉到,可能此次碰到的怪物有些棘手。 平日里轻轻松松就能开山裂石的掌心雷今天却像是吃了哑药,刚触及到土魔脸庞,只是呲呲闪烁了两下亮光,便没了踪影,只是微微有些熏黑的土灰证明了刚才那一击确实存在过。土魔也不在意,撕咧着嘴好像嘲笑着攻击的不疼不痒。 别看他身形庞大,动作却一点儿也不迟钝。虽然萑安也在尽力朝面前奔来,但中间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土魔从回头、附魔、扭身、加挥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已经完成。 挥出的手掌之中,数以千计的石箭便朝着萑安飞来的方向袭去。 本来就急于牵制住土魔,好让它不能继续残害生灵,萑安一开始就从最高处朝土魔出的手,此时还正处于滑翔的阶段,见石箭袭来,一时之间心中更是一紧,苦于没有地方借力,更没法扭转身形躲开飞来的石箭。咬了咬牙,只能运起护身法术,准备硬扛。 心中暗自咒骂道:“这龟孙竟然还会远程法术。” 萑安也是前两年才登临大成境界,没有了世间法的借鉴,跟白师兄一样,也是迟迟没有突破下一层境界。从而就导致了他们所修习的法术还是处于五行变幻之中,并没有什么质的升华。 好在四周元素灵气极为浓郁,只稍微一动念,萑安身前便凝聚成了一块犹如实质的风盾,恰恰抵挡住袭来的石箭。 风盾受阻,躲在后边的萑安也跟着从空中跌落下去。这样的高度当然不会把他给摔死,但萑安还是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风系的小法术,先稳住了下坠的身形。 土魔见一击未尽全攻,当即放弃了继续虐杀毫无反抗之力的乡民,只有这些身含灵韵气息的修士才能更加刺激它们的神经。 土魔本就是生性暴虐,即便是没有邢放刻意放置的攻击命令,也会造成一定范围内的破坏,更何况这个时候的土魔已经极为的愤怒和仇视,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睛。 “嗒嗒嗒……” 土魔居高临下,朝着萑安落脚的地方,像是一头盛怒的犀牛一样,一步一个震颤的奔驰而来。 萑安刚刚站稳脚跟,看着眼前的情形,知道如果迎面被撞上,想必即使是一头牛也讨不得半分便宜。 当即更是把风系法术提高了一个层次。 萑安的身侧刮起了大风,绕着他的身形速度是越转越快,四周掀起的碎石土块更是被他操纵着朝土魔奔来的方向反袭击了过去。 口中更是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尝尝灰头土脸的滋味。” 原来是刚才土魔释放的土箭,虽然被萑安给挡住了,但激起的粉尘还是把他那一身光洁如新的衣裳粘满了风尘,此时正裹挟已私的报着仇呢。 迎着面奔来的土魔压根就没有理会眼前的碎石,那一身皮糙肉厚根本就破不了防。等萑安察觉的时候,土魔已经奔袭至面前了。 狂冽的飓风加上烟尘,土魔一时间也分辨不清他具体的身形,只能挥动着硕大的拳头砸向风暴的最中心。 萑安也有些心惊,他已经把风系法术催动到了极致,却依旧不能撼动它分毫。心中更是震惊道:“这家伙不是有几十吨重。” 虽然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所处在中心位置的萑安还是能通过神识察觉它挥舞过来的拳头,赶紧在前方又加注了一个小型的风遁法术。面对着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也有些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即便是已经做了周全准备的萑安,依旧还是有些低估了土魔的力量。 仅一拳,就将狂怒的风卷给拍散开来。要知道这不是靠法术击溃法术,而是单单凭借着纯粹的力量,就直接把汇聚成束的风元素直接拍散。要不是萑安临时加注了另一道风遁法术,恐怕他已经被震伤了。 已经尝试了土魔的力量,萑安借着他击碎风卷停顿的时候,转而又拉开了一段距离,计划着先放一下风筝,再仔细想想该怎么收拾这个大块头。 刚刚恢复视线的土魔,见来人又逃似的飞远了,愤怒的就朝着天空大吼了一声。 如果不是刚才激烈的打斗早就把四周的鸟雀给惊走了,萑安可能会发现,随着土魔的吼声,自它而起,一道无形的涟漪朝着自己这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即便已经躲进树梢的麻雀也被震碎了脑袋,从枝头跌落下来。 等萑安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正思忖着对策的他,猛然间觉得就像被一记大锤砸中了脑袋,旋即就是一阵浓烈的眩晕,眼前更是一黑,就连操纵的风系法术也为之一滞,跌跌撞撞的身形碰倒好大一片枝桠。 “遭了。” 虽然眼睛暂时看不到,但他心里还是明白的。自眼前一黑,萑安便知道终究还是着了它的道,这怪物的攻击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啊,不但力量大的出奇,远程攻击的控制手段也丝毫不弱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其实打斗了半天,萑安还不知道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从神识反馈来看,也只知道它此时极为暴戾,从通红的眼睛来看,肯定还被加注了一些丧失神智的法术。 本来就还没有想到应付它的对策出来,现在又着了它的道。反正身体有些麻痹,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但并不影响他心中埋怨道:“白师兄那孙子到底在哪儿?再不来,我可得交代在这儿了。” 虽然他的身体被麻痹,什么法术都施展不了,但长久以来修炼养成的本能还是调集了一部分法力覆盖住全身,迅速修复着身躯之时,也顺便准备着抵御着来自于土魔的攻击。 见自己的法术起了作用,土魔很快便收起了怒吼,像着人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腿一曲,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看着蹦出去的方向,应该是想直接从天而降,硬生生的砸死萑安。 而且那起跳的反弹之力,更是让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颤,即使是几百米之外的普通乡民也被震倒在地,半天才爬得起来。 而身在附近的萑安更是一步踉跄,直接栽倒在地。 这一眨眼的功夫,萑安已经恢复了清明。但他随即也发现,这下可能真的是有些大条了。 只要微微一抬头,便能看见那铺天盖地的黑影朝着自己这边砸来,萑安毫不怀疑,它这一下会直接把自己砸成肉泥。 跑是跑不掉了,就算明知道扛不住也要试试看,束手待毙可不是自己的风格。 疯狂的朝自己施加了风系、土系、还有雷系法术,虽然雷系可能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这已经是他最为擅长,最为快捷的几个法术了。 过后回想起,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当时能这么快的给自己施加好几个法术。 对,就是过后。 苦苦鏖战的萑安终于等来了援兵。 白师兄老远就感觉到了这个地方极其浓烈的法术波动,就像一个指路明灯一样招摇。 白师兄本来隔的就不远,只是并没有赶上昨晚邢放的探查而已。只是如果再靠近一些的话,就能察觉到邢放第二次的法术波动了。但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就是没有如果。 还不明状况的白师兄老远就看到了空中的那一幢庞然大物,从弥漫的阴祟邪气就可以辨明它并非什么良善之物,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底下的生灵还有半分活命的机会吗? 当即就甩出临行之时师父交给自己唯一的一张九霄真雷符。 九霄真雷符果然是雷法的极致法术,这边刚一甩出,就已经到了跟前。 来不及躲闪的土魔更是被从天而降的九霄真雷劈了正着。 这一击可谓是恰到好处,又来得及时。给土魔也是造成了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伤害。 半个身子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都快给劈没了,而抛物线的方向也是直接给嘣开了好几十丈的差距。 侥幸躲过一劫的萑安也是夸张的喜极欲泣而怪叫连连你,泄愤似的往土魔身上砸去一道又一道的掌心雷法。 趁人病,要人命。 白师兄和萑安都不是迂腐之辈,也没有办法重新锁定住它,趁着土魔土崩瓦解之机,硬是把自己所能使出的法术都一股脑儿的砸了过去。 顿时山林之间升腾起烟熏尘埃,铺天盖地。 好一阵过后,见前方没了动静,两人这才收了手。 几个跳跃落在萑安身旁,出声问道:“你没事?” 萑安有些惊魂未定,声音还有些颤抖的回复道:“你要是再晚来半分,估计就得再另一个世界来见我了。” 见还能开着玩笑,白师兄悬着的心也稍稍有些平复了下来。一边警惕的环顾着四周,一边问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24章 束手无对策,盼来是转机。 萑安一愣,有些欣喜的问道:“你知道这东西?” 白师兄随即想到,这土魔本是上古生物,早在几千年前就被高人永久镇压在阴界的极致之地,要不是六师弟擅查典籍,自己也不会知晓它的存在。而这个叫萑安的新进之人不晓得也是正常。 逐解释道:“上古五魔之一的土魔,被镇压在阴界的极致之地,只是这一只恐怕还不是土魔本尊。” 萑安闻言一阵惊诧,说道:“就这还不是本尊?” 白师兄谨慎之余还是解释道:“上古五魔之一啊,你想得太简单了。” 萑安也察觉到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说道:“既然知道了它是何怪物,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对付它?” 白师兄眼神一凛,匆忙说道:“轰,用法术直接把它炸散,等魔晶内核显现后再一举击散即可。” 萑安没有答复,而是紧紧地凝视着前方说道:“来了。” 虽然说白师兄说得十分轻巧,但是等尘埃落定土魔身形显现的时候,萑安还是觉得有些亚历山大。 刚刚被九霄真雷轰击的土魔,即使被白师兄和萑安神识锁定,也一时间被强大的天雷干扰到无法选中目标,让土魔短暂消失在浓浓的粉尘碎屑之中。 而目之所及,两人分明已经看到了它被炸碎了半边身子。等土魔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之时,虽然身形小了一些,只有常人两倍大小,但全身上下还真有些看不出来刚才有受过伤。 萑安看向白师兄,眼神之中尽是疑惑。 白师兄勉强说道:“别看着我,我也是第一次见着这种怪物,所知并不比你多多少。” 不过,两人心中都有些明白,既然身形都变小了,显然之前的重创还是对它有所伤害的。只是可能是因为某些不得而知的原因,让它的身形尽数掩盖了之前所受的伤痕而已。 土魔突然遭遇如此重创,也是愤怒不已,两只硕大的拳头更是硬生生把地上砸出了两个大坑。它也知道眼前的俩人有些不好惹,对刚才的攻击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也是迟迟不敢造次,才给了俩人更多的喘息时间。 萑安刚才险象环生,此时更是慎重了不少,问道:“还有没有九霄真雷符?” 白师兄甩了他一个白眼,说道:“你觉得呢?” 萑安一时语塞,他有修习雷法,自然也是知道雷法的至高境界九霄真雷的,更加也知道九霄真雷符的来之不易。而且,恐怕迄今为止也只有那虚无缥缈的正一天宫和龙虎山可能还有一些留存。 为什么说是留存呢?因为据他所知,当今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完整的画出九霄真雷符了。不止是修为的局限,更是对九霄真雷感悟的缺乏和见性的认知。 试问,一个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又怎么能凭空去想象出它的一切特性呢? 照这样说,刚才白师兄所用过的符箓极有可能也会是最后一张。有些侥幸,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说道:“呃……刚才谢了。” 白师兄可不想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精力,有些迫切的说道:“先别说那些了,土魔迟迟不见攻击,显然也是对刚才的九霄真雷有所顾忌。我见你好像擅使雷系法术,我恰好会一些水系法术。现在由我以水系法术拖缓它的节奏,你就以最强大的雷法轰击它的薄弱所在。我建议是刚才那一击九霄真雷轰击的位置。” 萑安一听便已经明白他想干什么。既然号称土魔,虽然五行相克的属性是木,但木系法术都是重恢复和养成,根本与土魔没什么实际上的伤害意义。反而是水系法术,如果能侵蚀土魔的身躯,混合了土魔的相性,兴许还能对它有所牵制。况且,水系法术能更好的亲和雷法,使雷法的伤害能得到释放的最大化,可谓是一举两得。 来不及恭维白师兄的安排,土魔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性情更为焦躁的再次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事不宜迟,白师兄当即在土魔前进的路上释放了一道风生水起。随着水中一道轻风法力扫过,混合着草屑、泥沙的地面瞬间凝结出了一层湿漉漉的泥巴地。 土魔本身就十分沉重,每一步都踏出都有些地动山摇,白师兄法术之初的地面,渗透的还没有那么彻底,浅层的泥泞轻松就被土魔一脚给溅射开来,好在随着法术渗透的深沉,土魔的腿上都有些沾染了雨露,双脚更是附着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壳。 因为有法术黏连的效用,即使力大无穷的土魔也已经有些背负不起越来越为沉重的双腿。虽然它确实擅长一些土系法术,但现在本就受损严重的法身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把附着的泥层转化为它自己的护身躯壳,只会成为越来越厚重的拖累。 随着速度越来越慢,自然也就不需要太过细致的瞄准也能轻松的攻击到指定的目标点。 萑安早早的就凝聚好了掌心雷法,瞅准了土魔刚才被九霄真雷轰击过的右肩处,左一手,右一手的,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没有间歇的持续轰击了过去。 有了一层水雾的助益,萑安的每一击雷法都覆盖了比先前更为大一些的范围。更是把那有些坚硬的厚壳炸掉了一些碎屑。虽然比起土魔那还有两倍的身躯来说有些微不足道,但还是经不起他的连续轰击啊。 白师兄仗着身形敏捷,更是绕着土魔的四周忽左忽右,只要它在朝着萑安攻杀过去,就会以犀利的风刃斩向土魔的关节处或者颈脖之处。既然化身为人形,理所当然这些地方自然也是相对薄弱一些的存在,所辖必定有利也就有弊。 还别说,白师兄和萑安仓促之间组队起来的配合,竟然也会这么默契十足,一攻一守之间,竟然让土魔挣扎了半天也是徒劳无功。如果就照这个节奏进行下去,只要俩人不是法力不济,土魔迟早会崩溃解体。 然而现实总比理想要残酷的多。作为上古魔物之一,当然也不只有眼前的这般手段。 既然半天走不出泥潭,土魔也不再激烈抗拒,就原地一旋身,边甩退了多余松散的土泥,更是直接缩成了一团,就像突然由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球一样毫无了攻击方向的违和感。 本来还有着目标的俩人,此时也有些摸不着了方向。 白师兄暗道一声不好,正想靠近一些再在土魔身遭周围布置一圈沼泽之地,干脆把土魔困住也不失一种办法。 然而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缩成一团的土魔骤然猛烈一张,从伸展的四肢到刚才凝炼的神识气场,都是一阵疾速的扩张。随着那一圈无形的涟漪,从土魔周身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朝着四周扩散了出去,更是直接把扑过来的白师兄和萑安都生生逼退了好几步。 如果只是身形上的逼退,也还好说,甚至都不需要喘息就可以继续牢牢的牵制住土魔的节奏。但实际上随着土魔这一记舒张,还硬生生的打断了他们的神识连贯,就连手上的术法也是为之一滞。 身在半空之中的白师兄更是差点一个跟头从上边直接栽了下来。 好在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本就身经百战的白师兄便已经快速的反应了过来。 再度把纵身的功法运用到极致,不但自己快速远离了土魔的身边,还顺便把萑安也一把给带了出去。 所以说,只有经历过生死存殁的人才有那对战斗极为敏锐的直觉,白师兄刚刚把萑安拖拽到一定的距离,便感觉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一阵厚重的压迫之感。 不用回头,白师兄也能猜到是土魔借着刚才那瞬间的转机,又朝着自己这边砸将了过来。 一时间更为不敢耽搁,同为熟知风系术法的两人都是竭尽全力的在身后凝聚起一个大大的空气弹,随之更是马上爆开。借着这一前一后的推力,勉强才拉开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合在一处,术法之间难免会有些干扰,更会容易被土魔一网打尽。 刚刚又堪堪躲过一劫的俩人,马上又紧接着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开。 身形受阻,没有得逞的土魔显然也是发现白师兄对他的威胁好像更大,没有丝毫犹豫的它便朝着白师兄追击了过去,极尽的威势就连白师兄也不敢直面其锋芒,只能尽力挪移躲闪着稍微笨拙一些的土魔凌冽的攻击。 见实在没有办法准确的命中土魔受过伤害的右肩处,而轰击到其他地方之上的掌心雷,威力更是微乎其微。萑安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平日里特别声势炸裂的雷法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只能一边借着风势,时不时用一记风刃,尽力的拖延着土魔的步伐。 照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己方的法术几乎难以对它造成完整的伤害,而只要稍微被它给碰上,就有丧命的风险。 随着时间的拖延,俩人高度绷紧的神经也有了一丝疲惫,好几次都险之又险的才勉强躲过了土魔的重击。 萑安此时更为痛恨这种皮糙肉厚的怪物,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便再也忍不住的骂了几句。 “嗖,嗖,嗖……” 突然出现的三记破空之声,打破了危在旦夕之间的平衡。 第125章 土魔终尽去,阴霾并未消。 战斗时的紧绷自然不会落下周围一丝的风吹草动,当即就发现了头顶之上飞过的三束尾巴上带有火焰的东西。 “轰轰轰……” 随之而来的便是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可能萑安还有些迟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白师兄率先已经知道了可能是特勤局的其他支援已经到了。 可见支援的人也是经验丰富的人,恰好是把握在白师兄和萑安稍为离土魔距离最远的地方,但即便是如此,爆炸的余波还是连带着把他们俩也给掀飞了出去。 借着风系法术的辅助,勉强也能稳住被击退的身形。 八四式火箭弹发射的常规弹药可能威力十分暴烈,但显然眼前所发射的并不是常规弹药,爆炸的大部分威力都集束在触击点 附近,而火焰所覆盖的区域也更为集中,除了急剧膨胀的气浪之外,没有太多的能量浪费。 而隐隐感觉到爆炸周围残留的法力波动来看,这种弹药还有可能被人为施加了法力的约束。 白师兄也有些惊讶特勤局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但他现在更为关注的还是到底能给土魔造成多大的伤害。 神识感应之中,土魔也被无形中的力量束缚住了身形,能感觉到它的挣扎,却怎么也没有脱离周遭一丈之地。 等烟尘稍微消散一点,两人有些惊讶的发现土魔的身形之外不但有炸药所造成的爆破伤,更有一层橙黄色的金属细线一样的东西牢牢的套住了土魔的躯壳。 随着土魔的越是挣扎,橙黄色的丝线表面之上的光泽也更为耀眼,白师兄知道这已经是法器被催化到极致的表现。 不容再有丝毫的迟疑,也顾不上此时的功力会不会影响到法器的应用,因为白师兄已经有些眼尖的发现了土魔胸口缝隙处偶尔露出来的灿白色光芒。无论它是不是魔物核心,已经容不得他们错过此间的好机会。 白师兄赶紧招呼萑安朝着那道缝隙之处,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轰杀了过去。 萑安还是最为熟练的掌心雷法,只是催动的蕴含能量可能比以往所有的程度都要澎湃,从滋滋作响的动静中也能体会到这一式的威力定然非凡。 而白师兄一改刚才的牵制周旋,火系的法术可不止是单单的一种防御运用,它的攻击程度一样可媲美雷法,甚至在暴躁裂变的当面可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一颗脸盆大小的骄阳,透射出炽烈的温度,即便是旁边的萑安也有些惊诧它所蕴含的能量。 白师兄没有在第一时间把火球拍出去,而是尽量将之压缩成拳头大小才瞅准那最大的一条缝隙处砸了过去。而这一系列的时间,也是堪堪跟在了萑安的掌心雷之后便已经在土魔身遭炸裂了开来。 虽然先前看到的是如泥潭般的状态,但依旧还是炸起了漫天的烟尘,也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蒸腾而起的水雾,还是碎成粉尘的泥土和石沫。 如果是简单的一层水雾,或者是烟尘都不能阻拦住神识的窥探,但聚集在一块的法力波动,即便是再为精深的神识法术也不能清晰的查探出其中更为详细的状态。 使出浑身解数才集火的成果,也只能等烟消雾散才能明晰。 不远处,刚刚驰援而来的特勤局人员并没有贸然上前一探究竟,更不会轻易插手这本属于白师兄和萑安与土魔的战斗,因为稍有不慎,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成为拖累,历史的经验也并不止是纸上谈兵。 只是派了一个代表疾速朝着白师兄处靠近,自便更为细致的获得战场之上的讯息。 可还没有等他靠拢,白师兄就急促的喊道:“别过来,快退。” 而他自己也是快速的一个转身,还不忘拉了愣在一旁的萑安一把。 即便是白师兄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为快速的反应,但也仅仅是给了他一个转身的时间,身后便骤然迸发出比刚才白师兄手中火系法术更为炙热耀眼的一团白芒。 白芒瞬时便吞噬了皮糙肉厚的土魔,如果不惧被耀眼的白芒刺瞎双眼的话,就会发现土魔那坚硬的身躯即使一秒也没有抗住迸发出来的能量,又回归了土元素最为原始的状态。 紧接着就是土魔周围的土石植被,更加扛不住摧枯拉朽般摧残,随着气浪一起向四周卷了出去。 萑安也反应了过来,再一次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和白师兄身后布满了防御法术,而白师兄也是连身上最后一层白衣法袍的防御效果也是运用到了极致。 肆虐的风暴转瞬将至,已经做了最强防御的两人还是被气浪高高的抛飞到了半空之中。而远一些的特勤驰援人员比之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出去。有些扭曲变形的身体,眼看是活不了了。 白师兄自顾已是不暇,即使是他看见了也无能为力,只能心中为他祈祷、默哀。 爆炸的巨浪不止是撞击的伤害,更带有澎湃的神魂之殇,身处半空之中的两人没有再凝聚起一丝一毫的法力护住下坠的身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狠狠地朝着地面砸去。 这一下结结实实的砸了个扎实,即使是长期修行的身体素质也让两人有些吃不消,挺了好半天才缓缓吐出胸口的那一口浊气。身上的骨头也不知道到底断了多少根,只觉得只要自己稍微一动,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口中溢出的血沫也呛得他难以呼吸,不说咳嗽,即使是稍微粗一点的呼吸也会伴随着一阵眼前发黑。 白师兄想快点爬起来查看一下萑安的伤势,如果不及时清理出他的呼吸道,即使不被摔死,也有可能被自己的淤血给窒息而死。 努力了半天也没有爬起来,但耳中已经听到了不远处的一阵轻轻地咳嗽声,虽然只咳了一半就硬生生给咽了回去。但这已经犹如天籁,至少眼前他的小命算是给保住了。 自从接触到异界修行之后,萑安几乎便是一路通畅,诸多在他人眼里十分难以逾越的修行障碍也并没有阻碍他多长时间,更加没有遭受过如今天这般的重创。一直以来,萑安都以为道家修行本就该如此惬意潇洒,才能养成妤妤仙姿。 可今日的遭遇着实让他有些始料不及,先不说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凶狠嗜杀的怪物,就连之前无往不利的雷法也几乎拿它没有办法。要不是最后关头,白师兄拿自己的身体替自己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可能不等自己从空中掉下来就已经英年早逝了。 肺部的撕裂让他再也不敢咳嗽,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算把胸中的那口气给理顺,勉强爬了起来,努力的挪到白师兄身边,取出身上仅存的两粒丹药全部塞到了他的嘴里,不用自己辅佐,本就苏醒过来的白师兄也不矫情,顺势就给吞了下去。 一股暖流随着丹药的发挥效用,从心脏处慢慢流淌到了全身,白师兄才总算能翻了个身。 萑安有些不安的问道:“那土魔呢?死了吗?” 一口浊气顺着血沫吐了出去,白师兄有些气若游丝的说道:“死了。” 看着萑安松了一口气,才又慢慢说道:“它最后那一刻,并不是被我们的法术击碎了内核,而是由自主意识选择了自爆。” 萑安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样的怪物也会背水一战吗?” 白师兄:“我不知道……但,不符合逻辑。它自曝前……已经挣脱了。” 白师兄受伤颇重,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得也有些断断续续。 萑安听得明白,他受伤稍微较轻,便补充了白师兄没有完全说清楚的细节。这也是为了更为全面的分析出当下最为严密的情形,万一有什么疏忽,也好及时的拯救弥补。 “你是说它并没有到破釜沉舟的地步?我也正纳闷,刚才被九霄真雷炸成那样,也能转瞬间便能恢复过来,这样的伤势完全不需要鱼死网破啊。” 白师兄微微点了点头,赞同了他的说法,然后猛然一阵清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到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其他人?” 见白师兄问的郑重,自然不会是指那些普通的乡民,仔细回忆了一番那时所见,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人,便只能摇了摇头,回答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人。” “不过,昨夜里有人以大范围神识探查过周围。而且即便是现在,这附近也依旧流窜着很多阴祟鬼物,只是因为这边的威势太过于强大不敢靠近而已。” 白师兄知道他口中的阴祟鬼物是指那些鬼侍,在来的路上他也已经发现了,只是那时并没有闲暇收拾局面而已。 而现在,他好像更没有能力去收拾残局了。 挣扎着挪了一下身子,以便能靠一靠身后的土堆,能更舒服的把话说完。 “这里的局面应该是那位名为邢放的鬼族造成的,真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邢放?” 萑安听到一个陌生的人名,结合自己一开始的猜想,瞬间松弛的神经又绷紧了起来。 白师兄安慰道:“别紧张。以他那谨慎的性格,在激引土魔自爆的那时,肯定已经先一步逃得远远的了。况且,四周汇聚而来越来越多的特勤局的人,他也有些投鼠忌器,并不会贸然再敢接近此地了。” 第126章 未雨先绸缪,遥知事不明。 跟邢放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的白师兄,自然也有些摸清楚了他的心性,简单的几句话就把事实说的跟他亲眼所见一样准确。 邢放不止是顾忌土魔自爆的威力会把他隐匿的身形给暴露出来,更为担心四下驰援的人中有他还不能抗衡的高手。毕竟他所接受的信息都是来自于黑袍留下的记忆,而那些记忆还是几千年修行界鼎盛时期的盛景,几乎鬼不溜秋的就会冒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强悍者。而如今的世间,他第一个认识的修行者就是白师兄这样接近顶级的存在。 借着他神鬼莫测的玄冥功法,此时更是已经逃到了百里开外。 尽管刚才那些特勤局的人离的已经足够远,但也依旧还是被气浪推得东倒西歪,没有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站立起来。而离的更远一些的人在确定没有大的伤亡以后,才壮着胆子朝白师兄这边靠近。 “你们还好吗?”那人有些谨慎的问道。 白师兄没有精力回复,他在想着进一步的安排。 萑安有些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不好,非常的不好。” 赶来的人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这位大爷,刚才他远远的看见,就是眼前躺着的这两个人,一个能直接从掌中发出雷点球,而另一个更是直接捧了脸盆那么大一个火球,这可是连他们科长都做不到的本事。 也不敢得罪,只得再次小心翼翼的说道:“那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萑安哪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一趟出来自己肯定是亏大了,不但受了伤,还倒贴了四枚难得的丹药,还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自己的损失呢,便也没再理他。 白师兄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见来人有些尴尬,也不再让他为难,便吩咐道:“速速清查一下四周的伤亡情况,能补救的就尽量补救。而后等三级以上的领队到了,让他来见我。” 来人如蒙大赦一般答应了一声就快速的着手处理去了,不一会儿就有另一个人朝这边跑来。 “特勤局三级领队石昊,两位有什么指示?” 萑安有些惊讶道:“我以为你是瞎咧咧的呢,还真分了级的?你们咋分的?” 白师兄没有理他,对着来人说道:“我手机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坏了,你能不能尽快再给我找一部?我要赶紧联系你们李副局长。此外,给我们俩派一辆车,你也看到了,我们受了伤,需要尽快处理一下。” 等石昊又走远了,萑安才连忙问道:“你说的李副局长就是你二师弟?我上一次见到他,还不是副局长呢,升得挺快的嘛。还有,你刚才说的二级,三级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几级?” 这一次就连白师兄自己也有些怀疑自己怎么会看走了眼,他怎么是个话唠? 但还是勉强解释道:“分级的这是这些基层人员,一到九级,是为了更好的区别能力和领导阶级。你没有级,如果硬要算,那也是九级以上。” “噢……”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话有些多,答应完了之后也就没再开口说话。 不一会儿,调派的交通工具就来了。虽然白师兄只是说要一辆车,但实际上来的却还是一辆直升机,只是从上面悬挂的红色十字架来看,是一辆医疗救援直升机。 在飞机上,白师兄也再一次联系上了身处京都的二师兄。 “师兄,你没事,听说你也受了伤?到底什么情况?” 因为飞机上的耳麦频道是可以互通的,他的话自然萑安也听到了。 “你个没良心的,我也受伤了,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下次有这种事,别叫我了。”萑安第一个没忍住,又开始唠叨道。 虽然知道如果连白师兄都受了伤,以萑安的修为定然也是跑不掉的,但还是关切的问道:“萑安,我这不是马上准备问你嘛。你师父那,我已经通知了,他让你放心的去药王谷养伤。” 萑安:“药王谷?谁说我要去药王谷了?” 白师兄接着说道:“我先擅自安排的。不好意思,没有来得及提前给你打声招呼。” 萑安感念刚才白师兄对他的舍命相救,更何况他也确实对自己的伤势有些棘手,药王谷既然号称当今人间医道魁首,当然爱自己的那个小道馆要强上许多,便也默默的没有做声。 二师兄也适时说道:“这一次的突发情况本就出人意料之外,还连累到你也跟着受了伤,组织上决定给予你一些补偿,我已经帮你挑选好了,一并会送到药王谷中的。” 不好意思对白师兄说什么,但对关系还不错的二师兄可不会这么客气:“又擅自帮我做了决定?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就选了?东西不好可对不起我这次所受的伤,你选的我不要,我得自己去选。” 二师兄有恃无恐的说道:“噢?你确定不要?” 萑安有些鄙夷的回道:“你会选什么好东西给我?” 二师兄轻笑一声,说道:“不知道碧秀莲云履入不入得了你的法眼?” 萑安直接惊声道:“你再说一遍?” 飞机上的航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俩人的伤势也已经做了一个初步的处理,再加上本就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所以二师兄也不着急,只当作是缓和一下有些紧张兮兮的情绪,便故意有些迈着关子。 萑安能不紧张吗?每一次有机会见着面的时候,他就会在他面前唠叨着现在已经有了大成修为,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件趁手的飞天法器,那是坐飞机所根本不能比的体验。 也许是处于为了更好的笼络住这样难得的修行人才,组织上不知道从哪儿给他专程弄来了一双可以踏云的靴子法器。虽然从名字上来看秀气了些,但却是一件确凿的道家法器。 等他独自在一旁消化着突然而来的喜悦,二师兄才有时间细细的向白师兄打探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萑安也确定了这一次事并非偶然,而就是人为。从已经知晓的情报来看,那邢放极有可能就是黑袍的转世,所以也才能召唤出这样的东西。” 二师兄虽然已经初步知晓了这边的情况,但直接从白师兄的嘴里听到这些还是有些震惊不已,缓了缓才继续问道:“那现在就真的不能直接把他找出来,先一步扼杀于摇篮之中吗?” 白师兄其实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想法,怎么可能不支持?只是现如今既然有了谛听的批言,那么即便是自己付出再多,也终究只会是一场竹篮打水,而且他也没有理由去质疑虬髯客所说的那些情报。 “还是尽量去找,这也只能寄托于天道规律变化了。” 二师兄也知道白师兄和虬髯客之前的谈话,但他始终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谛听所说的预言,如今的社会已经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事情本就透露着不可思议。 “那我还是先负责找,你尽快养好伤,到时候还得你们出手,可能才拿得下他。”二师兄有些坚持的安排道。 “你们在说那个召唤出土魔的人?”萑安插嘴问道。 想着以后还需要仰仗他,二师兄也是耐心的跟他解释道:“对,虽然他能召唤出土魔,但据我们的情报来看,他本人的修为其实并不高深。” 萑安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你用不着给我洗脑,既然这一次被土魔所伤,我也就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我修道之人如果畏畏缩缩、知强而不前,岂不是自毁道心?收拾邢放,算我一份。” 刚刚尝到甜头的萑安当然不会错过再一次立功的机会,更何况现在还有白师兄在身边。有跟着同等境界共同切磋琢磨的机会,对自己修为的进展肯定也会有很大的帮助,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停留在这一层境界一两年之久。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组织上能轻轻松松就拿出来自己梦寐以求的宝贝,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珍贵的东西呢。自己的身板几斤几两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既然硬抢不过来,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立功看表现吗? 二师兄也懒得理会他那点小心思,继续跟白师兄说道:“上头对师父递上来的,关于浩劫的报告也有所重视,已经开始调集境内的力量开始密切关注此事了。所以,以后你也可以更为放开步子的去处理一些事,不必再有所顾虑。” 白师兄还是有些顾虑,叹息了一声问道:“这一次伤亡有多大?” 耳机内的那一头也跟着沉默了不少,隔了许久才喃喃说道:“初步估计,伤亡应该有上千人,而且有些麻烦的是很多鬼侍已经来不及抓拢捕杀,极有可能造成二次祸害。以现如今的特勤局力量,已经开始组织有规模的围剿了,兴许不会那么严重。” 白师兄对组织上的安排毋庸置疑,但对他们的力量还是有些不是很信任,毕竟安逸久了的环境加上早就颠沛流离的修行环境,实在没有足够的经验对付这些未知的事物。但眼下他也没有比之更好的办法,如果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难道真的要动用秘境之中的力量吗? 可那股力量本就有些顾虑,还不说虬髯客透露的另一些讯息。 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你们有安排对九师弟他们的保护吗?” 第127章 一落万物生,万般皆是情。 自从陈石从府城回到家里之后,一直就有些“为情所困”。 他以前的班主任白老师,竟然喜欢自己的老爹,而且已经惊动了她的父母……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陈石,还是跟着一起凑热闹的辜芙蓉还有杨勇,都一副兴致勃勃的盯着眼前的闹剧。 石老爹有些无赖的站在一旁,门口是白老师将近五十岁的父亲和母亲。此时正愤怒的拍打着还算结实的木质房门,而把自己锁在里面的白老师死活就是不肯开门跟他们回去。 要不是一开始石老爹就阐明了自己的立场,估计正在气头上的两位家长会闹腾得更为厉害。就此,也还是引来了附近的邻居一起看着这难得的热闹。 白老师自己说,她从第一次见着石老爹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他。一开始她自己也以为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冲动,和对成熟男人的依恋而已。 殊不知,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白老师发现自己越来越为之迷恋,发展到最后,如果几天没见着他,就会朝思暮想、茶饭不思。并且,这一点儿也不是夸张,白老师有一次还真刻意让自己不去想他,结果不到一周的时候,她竟然都忘了自己还需不需要吃饭、喝水……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白老师又像是自己想通了。 然后就是隔三差五的就找着各种理由,经常跟在陈石的后边家访。 石老爹虽然很少接触男女关系,但这都看不出来状况,显然也是不合理的。 曾经不止一次暗示、明示,直至后边的直言不讳,却依旧没有打消过她的念头。 时间久了,兴许就连附近的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有些过于“负责任”的老师会经常照顾着陈石一家。 不过,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大的事故。白老师依旧隔三差五的就会到他们家吃上一顿饭,或者坐一会儿;而石老爹也已经习惯了偶尔加一副碗筷和一个板凳;就连陈石自己都从白老师改称为白姐姐,只是这个称呼好像他们两个人都不太喜欢。 石老爹出去的这段时间,白老师来得更为有些频繁,她父母也终于不再容忍这么一个早就到了适婚年纪的姑娘家,天天往一个单身汉家里跑。也已经来过一次,但是那次石老爹没在家,相当于也是躲过了一劫。 然而,都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不,石老爹刚回来没多久,就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这个曾经搁置了很久的问题。 陈石很困惑,色欲交感,无为而清。 无为,也并非什么都不做,而是不去抗拒,顺其自然便是自然之道。 既然白老师喜欢石老爹,而石老爹也并不讨厌她,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她的爱呢?分明就连自己都能感受到白老师那真心实意的关心和爱慕。 而石老爹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他能兼爱着周围所有的人,哪怕是那些曾经得罪过、冒犯过我们的“仇人”,甚至连陈石偶尔因此而愤恨的时候,石老爹也会尽情的疏导着自己的情绪,说之最为博爱也不为过。却独独对白老师有了防范,甚至还一度有些刻意疏远她。 陈石看得出来白老师很伤心,如果心也能流泪,她的肚子里早就已经成了一片苦海。 私下里,陈石也偷偷的问过白老师,明明心里很苦,又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做? 白老师学着石老爹的样子,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你还小,不懂这种感受。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陈石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长大了才能明白? 后来,为了摸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陈石还刻意冒险窥探了更多人的心理层面。 其实他就发现,这周围的人里边,神识反馈的心理层面比之以往所见的人来说,要“单纯”的多。 就像附近的彭姨,虽然她也会经常骂她的丈夫及儿子,但陈石还是在她的心里面发现有很多跟白老师一样的层面心思。 反而是一些年轻的老师们,明明在大众广众之下口口声声的对白老师说着爱你一万年,心里却没有一点儿波澜,甚至对于陈石来说,他眼中所看到的尽是一些赤裸裸的欲求。 不用陈石提醒,白老师总是会淡淡的反问道:“你知道一万年有多久吗?” 可不管是回答三百六十五万天,还是八千七百六十万个小时,白老师都只是漠然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就干脆的斩断了这一丝羁绊。 甚至陈石还有些惊奇的发现辜芙蓉也有这般相同的心思,陈石问过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结果辜芙蓉却莫名其妙的发了火,还骂他“无耻”。 反而引得杨勇嘲笑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也跟着骂他“活该”。 他也想过这件事去问石老爹,但每次当着石老爹的面,看着他那几乎朦胧一片的心里层面,陈石还是没想清楚该怎么开口。 新修的学校有一座图书馆,这在辜芙蓉她们以前的学校里可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对于从小成长在乡下的孩子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博物馆。 而第一批进入图书馆的人,就是陈石他们三人。 杨勇和辜芙蓉的爸妈在知道学校里新建了一座图书馆以后,不到几天的时间就捐赠了上万本各式各样的图书来充实里面的内容。 然后,陈石三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学生中图书馆管理员。 借着职务的便利,陈石总有一些时间深埋在关系一类的书籍之中。 父母、儿女,朋友、手足,兄弟、姐妹,还有师、徒、亲、朋、友等等诸多简单而又复杂的关系。 简单的是血缘浓淡,复杂的还是人心。 而这种种都绕不开一个情字。 所以,陈石这段时间一直为“情”所困。这也是为什么,辜芙蓉和杨勇早早的就到了五气朝元境界,而他却一直困在色欲交感之间。 不过眼下他是着急也没有用了,因为白老师的父母再一次“闹”上了门。 看着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石老爹,白老师母亲更气不打一处来,声色俱厉的呵斥道:“你是个傻子吗?还是说你就想看我们老两口的笑话?” 这是哪里话? 石老爹忙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没有,这个真没有。” “那你还愣在那里干嘛?你赶紧表个态啊。” 表态?表什么态? 屋子里的白老师可一直关注着外边的动态,心里也满是希望能逼石老爹做点儿什么。听到母亲叫他表态,她心里一味有些欣喜道:“难道母亲支持我的追求?” 可紧接着的一句话又犹如给她当头泼了一瓢冷水。 “赶紧让她死了这条心,我是宁死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石老爹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这是哪儿的话,我们本来就没那回事。” 看着白老师母亲又要咧咧,石老爹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头,说道:“我劝劝,我劝劝。” 白老师父亲还算有些理智,知道这一切的闹剧都是自己那有些娇惯的女儿纵性使然,心里也更是不愿意再这般折腾下去。拉住了瞎咧咧的女人,示意石老爹赶紧劝劝,嫌丢的人还不够吗? 石老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了半天才问了一句:“白老师,你都快一天没吃饭了,饿不饿,要不先把门打开,我们吃了饭再说?” “呃……” “嗨……” “笨啦……” 一时之间,惊讶、错愕、失望辗转于周围人的脸上。 场面一度以为要继续失控,房门却适时的打开了。 明显泪痕都还没有干白老师终于出现在了门口,石老爹欣喜之余又有些不敢靠近,反而还往后退了一步。 见女儿终于出现在了门口,二老当即一把拉开有些挡路的石老爹,上下仔细打量着她有没有什么损失。 “爸、妈,别看了。人家压根就没看上我,又怎么会动我呢?”白老师面色潇潇,不知道说的是气话还是认真的。只是再次看向石老爹的眼光,没有了之前的温度。 可站在一旁的陈石分明感觉到白老师心中是高兴的,就像一个夜路走得太久的人突然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这让陈石一时之间更为困惑。 “好、好、好,他没欺负你就好,要不然我饶不了他。”白老师母亲赶紧安慰道,生怕她一个心里不顺做出什么傻事来。 “诶,我……”石老爹想解释什么来着,可话刚到了嘴边,又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也许他也明白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眼下,实在是不能再继续闹下去了。不但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让这场闹剧持续到更为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已。 随着白老师打开了房门,自然也不会再好意思留下来吃一顿晚饭,忙拉着白老师钻进了马路边上的车里。 白老师父亲有些抱歉的朝着石老爹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也跟着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热闹看完了,四下的邻居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钻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有三颗脑袋还冒冒然的伸在墙头。 石老爹没好气的吵道:“看什么看,赶紧下来吃饭。” 第128章 欲念需正视,情爱含蓄中。 三人有些殃殃的溜下了围墙,辜芙蓉从来都是不怕人的主,还有些抿着嘴的偷偷笑着,可奇怪的是杨勇却对石老爹也有崇敬之感。 吃饭时,陈石好几次都想问及石老爹一些事,可每次刚准备开口,石老爹总是恰到时宜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了他的嘴。本就预备了七个人的饭菜,所以最后都迫不得已的多吃了一碗饭。 直到一顿饭结束,陈石也没有找到再次开口的机会。 饭后,石老爹还没来得及也没来得及开口,辜芙蓉就已经推搡着陈石和杨勇往门外跑去,边推还给石老爹找了个出门散步,消消食的借口。 “你把我们拉出来干嘛?”陈石有些不明所以的开口问道。 “你爸这时候肯定不会开心,你留在那儿难道是想挨骂吗?”辜芙蓉一副不识好人心的说道。 这下陈石更迷糊了:“他为什么不开心?” 辜芙蓉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还真是个猪脑子。” 莫名其妙的被说成猪脑子,陈石也不再好意思开口继续追问。 而杨勇却郑重其事的问道:“石头,你对你爸了解多少?” “嗯?为什么这么问?” “呃……你就说你知不知道你爸也会功夫。”杨勇说话不太会绕弯子,他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陈石也不想瞒着自己最好的两个亲如兄妹的朋友,便老老实实回答道:“我猜是会一些的,但老爹说过他不识修行。” 杨勇紧接着问:“你觉得他会瞒着你吗?” 陈石反问道:“他没必要瞒着我。” 辜芙蓉还不忘继续挖苦着陈石,说道:“可能是觉得你太笨了,不想告诉你。” 这几天辜芙蓉因为自己“为情所困”的原因,已经没少嘲笑过自己,陈石都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只是还是忍不住的反问了一句:“你老是说我笨,到底我笨在哪儿了?” 见他问的认真,辜芙蓉一时间还真不好该怎么解释,便扭头看了一眼杨勇。 “看着我干嘛?我又没说他笨。” 辜芙蓉却紧抓着他不放,胡左右而言他的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石老爹会功夫的?” 杨勇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们都没发现石老爹的气场跟我们是一样的吗?” “气场?” “气场?” 不止是陈石,就连辜芙蓉也是跟着一脸迷惑。 “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们解释,不过你们想想,石老爹和七师兄去采药,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而且过后你们也清楚七师兄基本一路上都是被石老爹背回来的。你说石老爹要是不会功夫,能做到吗?” 这个理由实在是不能说服陈石两人,还是两眼一抹黑的继续望着杨勇。 “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你们以后就会明白的。”杨勇干脆避而不谈的推辞着。 “嘁……不就仗着自己稍稍高一点点的修为嘛。”辜芙蓉瘪了瘪嘴说道。 陈石有些黯然,就这短短的一些时日,他们俩已经不知不觉中超越了自己一大截,说他一点儿都不慌,也是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逞强之心的。但修为本就不是着急就能有所帮助的,跟悟性、韧性、机缘缺一不可的。 陈石悟性本来不差,但就是迈不过眼前的这一道坎。 陈石虽然逞强争胜之心,但并不嫉妒,还是直言不讳的问道:“你们是怎么迈过色欲交感这道坎的?” 听到陈石问起正事,辜芙蓉也收起了轻慢之心,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我的经验其实也总结不了多少东西,如果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接受自己。” 陈石听不明白:“什么叫接受自己?” 辜芙蓉又埋着头想了想,等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微微发红,说道:“色你知道并不是色欲之求对?” 不等陈石回答,紧跟着说道:“那就抛开色欲之心,正视自己其他的欲求。人非圣贤,孰能无求?只不过不过犹不及而已。” 陈石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的摇了摇头。 辜芙蓉面色更红,有些着急的说道:“说你笨,你还真是蠢上了。举个例子,假如说我喜欢一个人,迟迟埋在心里是没有结果的,但现在说出来也是没有结果的,倒不如就把这份心思交给时间,保持住自己这一份亲念之心,自然也就正视了自己。” 最后还解释性的说道:“反正也没有改变什么。” 陈石一阵沉默。 她所说的经验虽然已经强调了并非色欲之心,但在他看来还是没有脱离情爱之欲。而他自己也明白,不懂女人的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情爱之欲。 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也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情爱之欲,才无法了悟透彻色欲之心吗?想及此,陈石又忍不住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杨勇。 杨勇最近也有着他自己的琢磨。不得不说,自从他结识功夫,修习九境秘法以来,跳脱散漫的性格也有些大为改观,现在更是时常独自沉思、细琢境界之中的一些关窍。 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要正确面对自己的失败,和不堕于别人之后的决心。显然还是没有从被黎山小师叔的打击中完全走出来。 “我的经验我没办法给你总结,但回过头来再观来路,也能用一句话来总结。” 陈石迫切的问道:“哪一句?” “无视色欲,自无欲求。正视缘分,必有交感。” 一个是正视自己,一个是正视缘分,怎么听都还是跟情欲有关。陈石也明白,好像自己钻进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牛角尖。 想了好半天也没有个结果,辜芙蓉和杨勇也不打扰,只是俩俩都颇具兴趣的转着早就跑过很多的田梗之间。 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上并不是很晚,但石老爹却有些反常的早早的回了房间,只是还亮着的灯表明他还没有睡下。 陈石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陪石老爹说过话了,招呼了一声俩人先去收拾洗漱,便转头敲响了石老爹的房门。 “老爹,睡了吗?” “还没有,进来。” 陈石扭开门把手,进门之后又反手关上了房门。 石老爹正一个人坐在书桌旁,盖了玻璃的桌面下有一些已经泛黄了的照片,那里面最小的一张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妈妈。 而陈石能看得出来,刚才的老爹肯定是又在看着那一张照片了。 饭桌上一直想问的话此时却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愣了好半天才找着借口问道:“老爹,杨勇说你也会功夫。” 知子莫若父,石老爹当然清楚陈石到底想问什么。不过,他自己已经尘封了大半辈子的心思,又岂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开的?更何况还是一个足足可以做自己女儿的人。 老实说,他现在是提都不想再提这一件事。不管之后还会有什么情况发生,自己都将坚持到底,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更是为了她的将来。 但这些都没必要跟陈石诉说。 这件事不想说,但今晚的石老爹其实也想找个人说说话的,好像也有很久没有跟儿子促膝长谈了。 石老爹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的看着又长高了许多的陈石,笑着回答道:“你不是也见过为父的功夫吗?” 一直以来陈石都以为那是梦中的情形,今天终于从老爹口中得到了证实,不免有些神情激动的确认道:“你是那一夜是真的?” 看着这个神情激动的半大小伙,石老爹也仿佛在他身上瞧见了尘封已久的自己,跟着点了点又确认了一遍。 “哇塞,老爹,这你都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这么说,那些黑影也是真的了?” 之所以没有再否认这件事,也是因为陈石迟早有一天会亲自面对鬼族那样的东西,与其让他手足无措,倒不如提前给他一些惊醒。所谓师父、父亲不就是这样的意义吗? “你怕他们吗?” “那倒不是怕,既然老爹能解决他们,就证明他们并不值得惧怕。人家都说,对于未知的东西才可怕,我想应该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石老爹有些担心陈石会轻视鬼族,便补充说道:“鬼族里也还是有绝对厉害的存在的,不能掉以轻心。” 陈石老老实实的说道:“我知道,就如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一样的道理。” 石老爹有些庆幸这小子总算没有完完全全都在学校开小差,招呼了一声说道:“坐下说,干嘛一直站着。” 陈石也慢慢在父亲面前找到了小时候的那种感觉,有些调皮的说道:“在学校里说话都是这样的,有些习惯了。” “新学校里还习惯吗?” “习惯啊,有什么不习惯的?” “我听说学校里的饭菜不是很好?” “还行,也并没有那么差。” “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或者直接买回来自己做,我不是给了你一些钱吗?还有没有?” “也还有,基本上也花不了什么钱。” “……” “……” 几句家常话一唠完,两个男人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了。 憋了半天陈石才忍不住问道:“老爹,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白老师吗?” 见终究还是避不开这个问题,石老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我要说不喜欢,你信吗?” 第129章 三问定伦理,是爱终是情。 石老爹没有直接回答他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而是反问了陈石一句。 陈石虽然不太懂情爱,但他也是知道白老师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人,至少她对自己和石老爹都很好。 在她身上也隐隐能看出一些辜芙蓉妈妈的影子,但可能是因为年纪的差距,在陈石眼里她并没有自己妈妈的样子。 从那模糊的照片上来看,白老师肯定比他妈妈要年轻一些,也一样的漂亮,都是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但如果真正能面对,陈石可以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叫照片中的女人一声妈。但对于白老师,他顶多是打心眼里的叫一声姐姐。 回答石老爹的反问,陈石并没有过多的去想,当即就回答道:“肯定还是喜欢。” 石老爹又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能娶她吗?” 石老爹想看一看陈石的想法,虽然这并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但陈石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回答道:“我不想你娶她。” 石老爹有些意外,问:“哦?为什么?你不喜欢白老师吗?” 陈石摇了摇头,道:“不是,那跟这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 陈石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因为她不像我妈。” 石老爹对他这样的回答有些始料未及,也只有他们现在两个人的时候,陈石可能才会这么大胆的说出看似有些抗拒白老师的想法。 不管石老爹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搂了搂他逐渐结实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 其实陈石这一刻心中却有些明白了辜芙蓉所说的什么是正视自己,只是还没有明白杨勇所说的,何谓正视缘分。 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石老爹又问了一些他关于在药王谷的事,后来又和他说了一些和七师兄采药的事,当然石老爹刻意回避了他们受伤的事。 既然现在已经没事了,又何必让关心自己的人再担心一次呢? 所谓关爱,除了要学会表达出来,有时候也可以学会如何隐藏在自己心里。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这期间白老师再也没有来过陈石他们家。 陈石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应该庆幸,他突然有些后悔那晚跟石老爹说那些话,感觉好像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耽搁了老爹。 但就连杨勇都看得出来,石老爹最近轻松了许多。就是辜芙蓉瘪着个嘴,不高兴了好久。 这日,陈石就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因为自己值日的关系所以晚了几分钟。等他刚走到校门口时,就看见辜芙蓉有些兴高采烈的朝着自己拼命的挥舞着手臂,而她的身旁站着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的白老师。 明明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但陈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她,就像自己背着他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扭扭捏捏半天才挪到跟前,有些拘谨的打着招呼道:“白老师,你怎么在这?” 白老师倒是洒脱,轻快的说道:“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这么害羞了?” 辜芙蓉可管不着他会有什么心思,故意抬杠说道:“他哪是害羞,分明是做贼心虚。” 陈石一阵着急,慌忙道:“你……胡说什么?” 辜芙蓉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又不想理他了。 陈石有些感触这女人果然是善变的,书里边说的没错。 白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问道:“你爸在不在家?我去找他有点事。” 还真有心虚的陈石赶紧殷勤的说道:“应该是在家的,他平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都是在家的。” 辜芙蓉故意跟陈石怄着气,却亲热的牵着白老师的手,有些撒娇道:“白姐姐,好久都没见着你了,你也不来看看我们,你是请假了吗?” 白老师温柔的摸了摸辜芙蓉的头发,就连声音也突然变得温柔的起来,溺爱的说道:“白姐姐最近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处理,所以没来得及看你们。不过我保证,以后有时间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无论是心思灵敏的辜芙蓉,还是本就不笨的陈石都听出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回来?她不是本身就是学校的老师吗?” 不过,俩人还是很有默契的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深究。 就说话的功夫,杨勇也才姗姗来迟,看见白老师,也是第一时间亲切的打着招呼。 一路上,几乎全是辜芙蓉叽叽喳喳的跟白老师聊着家常,时不时还比较隐晦的表达出自己受了多少石老爹的恩惠和照顾,就差直接说一句“这要是以后谁能嫁给石老爹,那一定是最幸福的女人。” 白老师虽然年轻,但这几年的经历也早就让她脱离了刚出生社会时的稚嫩,不可能听不出来辜芙蓉几乎明言的暗示。 不过她始终都没有接茬,都是敷衍式的应付。 陈石一时间也有着很多疑惑,这一段时间白老师并没有来上班,显然是因为之前她父母的事情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 按照他从书里边学到的逻辑来说,此时的白老师应该会痛恨石老爹的无动于衷,就算退一步,白老师理解他,那也应该是心里堵着一口气才对。 可看着走在前面的白老师,其内心分明只有遗憾和坦然两种心相的表现。 “遗憾?”可能陈石还稍稍能有所理解。 “坦然?”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理由。 回到家,石老爹“果然”也是真的在家。 看着笑眯眯的白老师,石老爹也十分坦然的打着招呼:“你怎么来了?” 可宁静的画面率先被辜芙蓉打破了,嚷嚷着说道:“石老爹,白老师,你们先聊着,我们今天的作业特别多,得先去赶作业了。” “啊?” “啊?” 辜芙蓉左右手分别拉着陈石和杨勇两个木头,赶忙朝着楼梯口跑去,还一边训示道:“啊什么啊?作业做不完,明天又想被罚站吗?” 顾不上说话的两人被辜芙蓉硬生生的拉到了楼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辜芙蓉连书包都来不及扔,就蹑手蹑脚的跑到阳台边,听起了墙角。 如果是平时,杨勇可能会趁机鄙视一下她的行为,并口口声声称自己绝不会干这么猥琐的事情。 但下一秒,就连陈石也跟着把耳朵贴在了阳台栏杆上。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并顺便来跟你辞行。” “哐当……” 石老爹并没有理会楼上突然传来的动静,继续说道:“辞行?你不是学校的老师吗?” “我毕业后在这所学校任职,本来就是父母给我托关系安排的,想着一个女孩子家,跟家里人近些才好……” 说到这,白老师却突然停了下来,但听到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没有说出来的事情会是什么。 石老爹也没有接茬,只等着白老师继续说下去。 “前几天,他们又给我安排了一个在京都的工作,也是老师。” 如果陈石他们在楼下,就会看到此时白老师正一脸期盼的看着石老爹。 “那很好啊。毕竟大城市里的前景会比在这里好得多,年轻人就应该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不然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有多美。” 白老师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眼神之中还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可能是。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我至少已经知道了我最想要的样子。” “……” 本就不善言辞的石老爹只是选择了沉默。 “你会来京都看我吗?” “当然会。” “那如果我要求你为我做一件事,你会答应吗?” “会。” 白老师显然没有想到石老爹会如此斩钉截铁的就答应了自己。 这一刻,她几乎就推翻了这几天早就想通了的事情。 但最终,这所有的冲动还是化为一次沉重的叹息。 “唉……谢谢你的答应,我会好好珍惜这一次机会的。” “你明白就好。” “我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其实自始自终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对吗?” “既然你说你想明白了,为什么又要说是一厢情愿呢?” “我不知道,我可能还是没有彻底放下而已。” “用不着谈何为放下。你已经拿起来了,再轻易放下,又何必拿起?” “嗯?” 不说白老师突然间没明白过来,就是楼上偷听的辜芙蓉也是眼前一亮,满脸期待的仔细听着他所说的下一句话。 却没有看到旁边的陈石眉头紧蹙的想着什么。 看着如此坦然的眼神,白老师明白他并不是字里间隐晦的那一层意思。 跟着说道:“我会认真看待这一次相遇的。对我,这也是一种难得。” 看来她真的已经想通了,石老爹有些欣慰的看着她说道:“对我,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 “真的吗?你真的也是这样想的?” 石老爹笑着点了点头。 白老师突然又有了一些扭捏,好半天才问道:“石老爹。我可以像陈石那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 “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胡炭烧鸡,还有石药蒸蛋。” “当然可以。” “石老爹,你刚才答应过我,为我做一件事,我想留着以后再用,可以吗?” “当然可以。” “石老爹,我爱你。” 第130章 小喜心欢悦,大惊是无声。 最近学校里流行看言情小说,书本里的誓言承诺、生死相许可迷倒了不少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 为了杜绝这一批情窦初开懵懂少年们,老师可谓是用尽了办法防范着这一头洪水猛兽。其中最为简单粗糙的就是,收缴了他们手中视为身家性命的薄纸黄皮书。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批书最后就被扔在了校内的图书馆里,而辜芙蓉就成了那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人。 她也一直想找一个特别的素材,写一篇她认为最为完美的爱情故事。 然而等她真正见识到一场真正的爱情时,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太懂,什么是爱情。 本来就没有作业,可无论是辜芙蓉还是陈石好像都有思考不完的难题,一直萦绕在脑海之中。直到楼下传来白老师招呼吃饭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杨勇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招呼他们下去吃这一顿为白老师饯行的饭菜。 等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之后,剩下的全是不舍。辜芙蓉一直缠着白老师,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就是想把她留下来。 而白老师却突然向陈石说道:“陈石,你现在可以叫我姐姐了。” 陈石嘴里含着刚才白老师夹给自己的鸡腿,一脸茫然的说道:“啊?” “哈哈哈……” 噗呲一声,无论是正撒娇的辜芙蓉,还是正努力干饭的杨勇,包括形影有只的老爹和白老师,都被这轻松的氛围所感染,愉快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晚饭后,辜芙蓉在收拾着桌子,石老爹去送白老师去了,而杨勇依旧沉醉于武学之中,独自登上了顶楼。 有些无所事事的陈石也跟着爬上了屋子旁边的一处大石头上,父亲给取名叫狮子山。 陈石对这两天的见知所闻也有了一些新的体会,最主要的是,他好像有些明白了杨勇所说的何为“正视缘份。” 相识是缘,相知是份。 相亲是缘,相守是份。 既有缘分,当有因果。 有缘无份,不能执着。 不是说执着有错,而执着就是执着。 白老师看似放下了对石老爹的欲求,实际上她只是收获了她心中的石老爹,也并没有欲求得到一个她不合适得到的石老爹,这是她的执着,也是她的放下。 而对于石老爹,依然也有他自己的执着,如果说要问她为何不放下? 其实,要求他放下,又何不是执着? 当爱是爱,当情是情。 当缘是缘,有无份,其实已不是区别。 这一刻,陈石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欲求,色与欲也在这一刻融入了一体,又或者说它们本就交织在一起而又泾渭分明。 而这一切又就像是水到渠成、厚积而薄发,陈石体内充盈的灵韵法力仿佛也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储蓄了许久的大坝阀门,潺潺法力淌淌流向腹中丹田。 金色的流荧就像阴阳璎珞一样绕盘而旋转、凝聚,撒下的银辉汇聚成碧波荡漾的璀璨星河。 陈石更是感觉到一股沁人心扉的舒畅漫布全身上下,忍不住发出阵阵呻吟。 也只有一刹那,陈石突然感觉心中一痛,如针扎一般,就好像是提醒他是不是忘了某些比较久远之时的一个亏欠。 不久之后,去送白老师的石老爹也回来了,看着守在陈石一旁的辜芙蓉和杨勇,说道:“你们去收拾睡觉,这里有我。” 本来还有一丝犹豫的辜芙蓉突然想起了之前杨勇所说过的话,也就释然的退下了大石头。不知不觉对石老爹极为崇拜的杨勇,更加只是会对他的话而言听计从。 以石老爹的眼光,当然知道陈石又一次沉浸在顿悟之中,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的顿悟会是自己给了他最大的启发。 一直奉劝自己“不识修行,不入纷争”,可自己并没有因此而妥协。曾几何时,他也有怀疑过,自己失去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报应。 但自从有了陈石之后石老爹就明白,那所谓的报应,也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要说纷争,每个人都可能一辈子在跟自己较着劲,而修行,却是每个人成长的必要历程。 有过退病炼形基础的陈石,周身并没有留下什么隐疾,而对于神魂之殇的他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头而已。没有肮脏血瘀的蜕变,陈石周身反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还吸引来了不及回巢的夜莺环绕着头顶四方。 而就连石老爹都没有发现,在最上方的云层之间,仙音吟唱护佑着十里八方。 这一夜,所有的人都睡得很香。 当清晨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耀之时,陈石恰巧睁开了紧闭了一夜的眼眸,隐隐流淌的精光也惊动了危谨正坐的石老爹。 “你醒了。” 那轻柔的声音就像是呼唤着正刚好起床的稚子。 陈石微微点了点头,有些平静的回答道:“谢谢老爹亲自为我护法。” “嗯,走。该去准备早饭了,一会儿你们还得上学呢。” 深坐了一夜的两人也只是简单的站起了身,仿佛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预料,就如同太阳依旧冉冉升起,公鸡照常的晨鸣。 端着淡淡清香的白粥,辜芙蓉第一个察觉到了陈石的变化,试探性的确认道:“石头,你破境了?” 本就是可喜可贺的事,陈石也没有必要有所隐瞒,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 “真的?太好了,恭喜你啊。嗯……?” 忽然又觉得有一丝不同寻常。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陈石如实说道:“应该算是五气朝元境。” 本来正吸溜着白粥的杨勇也为之一惊,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被呛着,说道:“你说什么境?” 看着笑眯眯的陈石,以及头顶隐隐汇聚的三朵奇花,已经不需要什么过多的解释。 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的嚷嚷道:“卧槽,石头你太牛了,你怎么做到的?” 辜芙蓉也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眼巴巴的瞪着陈石,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没有什么特别的,水到渠成而已。” 杨勇哈哈一笑:“你这哪是水到渠成,简直就是洪水泛滥啊。” 石老爹敲了敲桌子,说道:“诶诶,好好吃饭,上学快迟到了。” 成绩本就稀疏的三人哪里还有心情好好听讲,更是肆无忌惮的第一节就旷了课,围在图书馆的电话旁,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师父啊。 辜老正给白师兄和萑安做了每天的例行检查以后,刚刚才坐到办公室中。 白师兄和萑安恢复的不错,身上的断骨也正在药物的催动之下,快速的愈合着。 不过,他们都有些忧心还不知所踪的邢放会不会再一次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即使如此也看不见他们脸上有多少轻松的笑容。 桌上的电话铃惊醒了正在沉思的辜老,想着也许是院里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辜老也就收起了心思,接过电话说道:“喂。” 电话这一头辜芙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爷爷,你猜我有一个什么样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听到是自己孙女的声音,辜老总算有了一些轻松。 想当初她跟杨勇一时兴起要跟着陈石到另一个地方去读书,辜老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因此而怠堕了修行,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心性又能控制住几分? 可事实却直接打消了他的顾虑,短短一些时日,自己的孙女和外孙就不分先后一路高歌的突破了退病境直接踏入了朝元境,就连辜老自己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奇遇,要说他不兴奋,那是不真实的。 就连南边发生的那一场令他忧心忡忡的大事,也随之阴郁消散了不少。 “哦,是小公主啊,今儿个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爷爷啊。”辜老有些俏皮的调侃道。 辜芙蓉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石头突破了。” 听到她说陈石终于迈过了色欲境,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辜老也跟着有些欢愉的说道。 “噢?小九终于突破色欲境了啊,确实是个好消息。他在旁边吗?告诉他,师父早就相信他能突破境界的,只是时间上的不同而已。不过也不要为此有所骄傲,更要稳打稳扎、知常不堕,争取早日更上一层楼。” 一直都是辜芙蓉和杨勇突破境界的消息,辜老也确实有些忧心陈石的关隘为何如此难以逾越? 照说他有谛听之法窃中人心,对世间色欲领悟应该更为透彻才对,小小年纪不应该有所沉迷啊? 再有经历白师兄那样的谶言,莫不是对他有了什么影响? 终于听到他突破的消息,这一切仿佛已经不攻自破,辜老也就没必要再为他有什么担心的了。 只是循例性的勉励他几句,以防他偏激了自己还不够成熟的心性。 可不曾想,辜芙蓉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惊坐起。 “爷爷,石头可不止突破了色欲境,而是直接跨越到了五气朝元境圆满。” “……” “爷爷,你听到了吗?” “呃,听到了。你刚才说什么?” 有些懵逼的辜芙蓉不知道他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就再说了一遍。 第131章 身藏五行术,有法无力催。 “……” 即使已经是听到第二遍,辜老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就前一秒他还在为陈石的境界进展发愁,然而怎么下一秒就形成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芙蓉,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说的是真的?”辜老还是质疑的问道。 “让他自己跟你说,他就在旁边。” 陈石接过电话,也只是简单的喊了一声“师父。” 就好像心照不宣的默契,也就不再需要更多的言辞去证明了。 隔了好一会儿,辜老才开口说道:“好,好。过几天你们应该也要放假了,如果没什么事就跟着一起回来一趟。” 陈石听的明白,师父应该是说的那一周的法定节假日,便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再闲扯了几句平里关切的话语,也就挂断了电话。 “师父说什么吗?是不是有什么奖励?” 辜芙蓉有激动的问道。 “没有,师父只是叫我们放假了回去一趟。” 辜芙蓉淡淡的有些失望,因为如果是以前的话,但凡她有一星半点的进步,爷爷总是会给她一些大大小小的奖励的,还以为这一次陈石的突飞猛进,也总会得到一个什么特殊的奖励呢。 而陈石十分懂事的解释道:“师父能领自己踏入这诸人难求的修行之路,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又何愁能比之更为隆重的奖励呢?” 辜芙蓉可不管这些,心里暗暗的准备着趁这次回去一定得替他挽回这一趟的损失。 而杨勇只是傻乎乎的在一旁乐着,他是真的替陈石这一次的跨越而高兴。相较于之前的攀比和兴趣,也许只有更进到一定的境界,慢慢的他好像也知道了师父口中所说的责任。 而为不欺而修行,也能得到更为进一步的印证。 几人商量着一会儿放学是不是要到哪里去小聚一下,以庆祝他们之间共同的进步?可还没能等到讨论出一个结果,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就打断了他们的思路。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本应该是在上课的。 就算是有可能被宠溺性的溺爱,他们也总算知道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分的原则。方才一时激动也就罢了,现在可不能由着这般纵容,不然就算父母拿自己没办法,爷爷也是会收拾他们的。 好不容易磨叽到放学,为了这一顿庆祝,他们中午都没去学校的食堂。 …… 境界的提升,眼界自然也有所不同。就是房前的鱼塘,右侧的水溪,还有屋后的竹林,都像是一副副崭新的存在。 尤其屋后的竹林,其独特的物性即便是给予普通人,也能令他们领悟到一些十分富有色彩的个性。 而对于有谛听之识的陈石来说,其五行物性和生长烙印,又有一种更为清晰的认识和了解。 与五行属性的一同感应,陈石也真正意义上的汇同于自身所赋予的五相氤氲。 看着左手指尖隐隐冒着的五色荧光,其中还有些稀奇包含有相生之象。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可能这就是石老爹和师父先前告诉自己的先天五行手。 这也难怪自己先前无论怎么尝试,五行手都没有一丁点反应,就像一台没有加油的汽车,无论你怎么踩油门也不会动一样。 想起这件事,陈石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暗讽自己。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辜芙蓉出声问道。 陈石本就不予隐瞒,再说了这也没什么可不能说的。 “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我还小的时候,师父就告诉我有先天五行顺手天赋,可惜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真正见识过。而就是这几天,气海充盈之后,身体里所蕴含的法力好像也发生了诸多变化。” 比他先一步凝聚成气海的辜芙蓉当然也能明白他所说的那些感觉。 在气海境之前,你能感受到身体之内会有一股独特的劲流窜于周身。在刻意去感受调动之下,还能起到一些四肢难以企及的作用和帮助,而这能被调动的那股子劲,就被称之为法力。 随着气海的充盈,从四肢百骸汇聚于丹田之内的那股劲,再重新调度出来之后,随着行经的百脉不同,驱使的心念不同,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修行之人称之为气之五行。 就比如由丹田,经心俞,以手少阳经使出,会呈现出隐隐火红之色,触之有灼烧之疾;而经肺脉,过天合径,无论汇之口还是以手触之,都有清明神智之效。 辜芙蓉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五行属性,现在又察觉到了法力以不同途径而出会有不同的效果。那你有没有试过,到底你对哪几种属性更为熟练切合呢?” 陈石有些犹豫,仔细回忆了一番近日体会,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有那些晦涩的行径路线啊。 而后问道:“我只尝试过只手五行之属,好像并没有什么阻碍之感啊。” 辜芙蓉有些不可思议,虽是只手,但已经囊括了五行之总属,对于他们这些相当于新人小白来说,总归会因为认知缺陷,或者是自身躯壳五行沾染而侧偏一些的,怎么会没有阻碍之感呢? “你试试调用五行法术于指尖给我看看。” 本以为陈石会一个一个的调用,展示给自己看,毕竟他们还没有真正学过属性法术,不能像师父那样扔个火球什么的,表现的直接果断。况且,五行之属彼此也有相生相克,在没有掌握到它们之间的那种微妙平衡之时,基本上是做不到同时调动施展的。 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就连白师兄虽然能同时调动五行,但真正施展五行法术之时,一次也只能调动三种气息而已。而如果真的能做到五行尽施如常,也就真正到了质变的时刻,这也是白师兄和萑安此时所追求的境界。 然而,辜芙蓉却看到的是陈石平伸而出五指张开的左手手掌。 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干什……?” 一句话没有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像卡在了嗓子眼。 只见陈石伸出的手掌之上,五指之间各自冒出了五色气焰。 拇指属脾土,呈淡淡褐色;食指属肝木,有苍翠青色;中指属心火,是最为娇艳的火红之色;无名指属肺金,倒是有些分不清它到底是黄色还是橙红之色;而小指属肾水,水无形无色,只有一层蒸腾的波澜,但眼睛总是还能分辨得出它就是有浸润之功的水之气息。 “怎么会?”辜芙蓉吃惊得嘴巴都忘了合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陈石毕竟修行见识较少,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惊讶。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才知道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没什么不对。” 惊讶之余的辜芙蓉才感叹道:“石头你太牛了,短短时间你就能晋升多重境界不说,竟然还能同时调动五行属性,我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了。” 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还能跟天才沾上边,陈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哪里会是什么天才,一直以来不都是你们的吊车尾吗?可能是因为我年纪比你们要大。” 这几天的赞誉并没有让陈石成为习惯,反而更为羞涩的找着年纪的差别。 “这跟年纪可没有什么关系哟,你可能不知道,就连爷爷也是近几年才能同时调动五行法术的呢?” 陈石有些不信,师父带自己第一次进入药王谷时,分明就是同时调动的五行法术,难道说,在那之前,师父都没有进过药王谷中吗? 虽然辜芙蓉跟他和杨勇是同时进入谷中才开始的秘法修行,但显然她知道的比自己更多,从而解释道:“调动五行气息和同时施展五行法术是两个不同的感念。” “调动五行气息,是沿着固定的行径路线直接汇聚五行偏属到五指指尖,以丹田法力直接催动即可,这个在爷爷年轻的时候就能做到。而借用五行气息施展法术,又是另一种五行属性的应用。单单一种法术,还得依靠对术法的熟知层次和身体契合的程度方能应用无碍,然后再慢慢的去体会它系法术,这不只是个人能力的领悟,还有时间上的不断浸淫才做的到的。” 这只是辜芙蓉理论上的了解,其实她自己都还在第一层属性法术的领悟之中,当然没有什么经验所能分享。 见陈石也听得迷糊,便回到先前的话题问道:“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调动两种属性的时候,要么就是此消彼长、难以共存;要不就是五行相克,两种都施展不出来?” 本来还想着能从辜芙蓉这儿了解到更多的人文见知,现在却是她在反问着自己,陈石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当辜芙蓉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陈石才开口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有心相分别之识的原因。当我发现从气海调动法力,依照不同经脉行径能产生不同的效果,而且以不同行径运用法力之时,也会受心境情欲所影响。把握好不同心境之间的情绪稳定,也就自然能维持住这五行属性之间的平衡。” 还有所期待的辜芙蓉听得云里雾里,有些迷糊的说道:“你能不能讲国语?” “国语?” “噢,这不重要。”辜芙蓉想起来,他好像对这种梗并不感兴趣。 第132章 林荫谷法术,封魔谷难平。 看着还举着那双冒着五色气焰的左手,辜芙蓉一边感叹陈石对术法控制的稳定,一边吐槽道:“知道你了不起,但能不能先收了法术?” “嗯?噢,噢。” 脑子里一直想着其他的事情,竟然忘了手里还施展给辜芙蓉看的五行术。很自然的甩了甩手,灭了五个指尖之上冒出的气息光焰。 可这一幕却把辜芙蓉给逗笑了。 “你就是这样收的法术吗?倒是个很好的创意。” 陈石有些呆滞的问道:“这有什么讲究吗?” 辜芙蓉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也挺有趣的。” 紧跟着说道:“不过你刚才说的我确实没怎么听懂,就麻烦你再考虑考虑,看如何去重新组织语言,才能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才能听得懂。” 看着还真在仔细思考的陈石,辜芙蓉又忍不住哈哈笑道:“你这人还很有意思,我跟你开玩笑的。” 虽然辜芙蓉已经解释她是开玩笑的,但对于陈石来说,他认为术法既然要予以传承,就得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表现,不然所有的修行就会成为一个人的囊中私物,那么即使你的成就再高,也会成为孤家寡人,又何谈修行之趣呢? 他如今还没有想过,其实这已经奠定了他未来成为一派领袖的基础。 时间转瞬而逝,石老爹也已经悄然安排好了他们三人到这儿之后的第一次返程之旅。 从来时的三俩门前汉,如今再看,已是半步踏入真正修行界的后起之秀了。 用灵识神韵才可以看到陈石头顶的隐隐三花,石老爹即使再平稳的内心也藏不住的骄傲。心里也是想着,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能算得上独当一面的天之骄子了,如果这要是放在古代,都足已经能受到朝廷册封,占据一方星阁了。 看来,他还不知道早在入门之时,二师兄就已经借着职务之便,已经行使了古代皇帝的一次权利。 等三人回到府城师父的小院时,算着时间的辜老也已经等候多时了,不等陈石下车准备先跟师娘打声招呼,就已经被师父拉到一旁,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终于松开了紧牵着的手。 自顾自说道:“没想到这一次能进步如此神速,不过却也在意料之中,他的成长本来就随了修行的意。”辜老自己跟自己喃喃说着,惹得陈石还侧身压着耳朵拼命在旁边倾听师父到底在说些什么。 见陈石歪着耳朵正听得认真,辜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没跟你说话,去跟你师娘打声招呼,我们马上启程回谷中宗门。” 之所以辜老一直在门口等着,原来是这个原因。 而一直在屋子里的师娘其实并没有闲着,知道他们三人今天会回来,老早就上街准备了好多食材和一些用品。上一次回来,辜芙蓉和杨勇可因为谷中的一些不适应抱怨了好久,心慈目善的奶奶竟一一都记在了心上。 看着桌上大包小包的预制过的半熟食品,陈石都有些手足无措。 等辜芙蓉和杨勇争抢完零食出来看到已经快堆成小山的食品包,错愕的说道:“奶奶,你这是准备喂猪呢?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师娘故意作势敲了她的脑袋,哪有这样形容自己的傻姑娘? 一边说道:“别只光顾着你们自己,还有你那三位一直留在师门里的师兄呢?这里面一共分成了三份,你们三个一份,柳家兄弟一份,另一份则是你们四师兄的。他身边的人也多,虽然我顾不了他们所有人,但留充裕一点的份量,他也好有个安排。” 没想到师娘竟然想得如此周到。其实无论是陈石,还是辜芙蓉等人,他们几乎都有一个潜意识,都以为不是修行人的师娘不会了解太多关于师父的事,总会下意识的以为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回想起来,好像师父的每一次出门,还有关于他房间里的“秘密”,又或者是陈石等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好像师娘都已经了然于胸、习以为常,并且还偶尔恰到好处的帮衬以及对师父的理解和支持,她总是会做的那么尽善尽美。 这一刻,师娘伟岸的形象又渲染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芒。而辜芙蓉已经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师娘,有些撒娇的说道:“奶奶你真好,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 杨勇也跟着凑热闹,从后边一把把她们俩人都搂住,说道:“你还是天底下最好的外婆。” 师娘宠溺的在俩人肩上轻轻敲了一下,说道:“好了,好了,油嘴滑舌的。你师父老早就在门前等你们了,别磨叽,赶紧出发。收假的时候,早些回来,一家人也好聚在一起吃顿饭,现在你们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团聚一次可不容易。” 陈石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从谷中回来之后,一直没有见着过他们。 临出门之时,陈石才认认真真朝师娘拱手行礼说道:“多谢师娘。” 自从陈石拜辜老为师之后,叫第一声师娘开始,他就对其有一种较为亲近的感情,可能是陈石自小便缺乏母爱的关系,所以这一声感谢,说得极为真诚。 师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去,到时候跟他们早点儿回来。” 一句简单的“回来”,显然已经是打心里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家人,陈石自是为之感动也更为亲切。 辞别了师娘,等几人再一次来到宗门石碑之前时,依旧还是辜老有些刻意、细致演示五行秘匙之法开启宗门法阵。而正在值房看守的五师兄首先就察觉到了异动。因为是正常法阵的开启,兴许猜到了可能是师父和师弟们回来了,五师兄柳知言当即有些兴奋的就跑去通知六师弟了。 看着师父调用的五行气息,五色氤氲十分明显,借调秘法口诀,或圈或点比划着开启之法,而靠得近些的陈石也早已经忍不住跟着施展了起来。 看着跟着燃起的五色气焰,辜老虽脸上古井无波,实际上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这小子最近几天接二连三的震撼,却每一次恰到好处惊到他的神经,辜老已然觉得自己当初的猜测实在是越接近准确。 茂密叠嶂再一次随着秘法口诀悠然而开,露出里面的林荫大道,眼前更是一片清明,心境之中的感触又多了一份了然。 远远的就看见两道虚影疾驰而来,眼尖的陈石首先就发现了是已许久不见的五师兄和六师兄。 看来,先前在他们俩身上的阴郁也已然消散无踪。 “师父,九师弟,小师弟,小师妹……” 除了九师弟,虽然认识他们已经有一些时日,但就上一次的相处,柳家兄弟对他们已经产生了更为亲切的羁绊。刚刚打了招呼,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辜芙蓉已经兴奋的说道这一次师娘专程给他们带了好多东西,就是身后的大包小包。 手里帮着提着,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语,好一番情真意切。 虽然猜到四师兄可能还在他的药园子里,但辜芙蓉还是问起怎么不见四师兄? 辜老还有世间的事情需要安排,平日里不在谷中,有什么事情一般都由辈份最长的四师兄决定打理,所以辜老也跟着询问式的看向柳家兄弟。 “前些时日秘境中黎山的人来访,说封魔之地有些异常,七师弟已经先一步前往。而后,四师兄也就带着九名离人随后进入了秘境之中,算算时间,已经去了将近十日。”更擅言辞的六师兄率先回复道。 “嗯?” 许久以前不知道从哪儿就有传言说秘境之中的封魔之地封印松动,为此辜老还有他的师父还特地去探查了一遍。结果,辜老的师父却说即便再过百年,那处封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自从上次白师兄传回来的消息和这一次的异动已经不谋而合,难道说封魔之地真出了什么问题? 辜老暗暗想道,但随后又有些释然,既然四师兄已经去了,还带了九名离人,即便是真的封印松动,也自当游刃有余,也就没有再更多关心,只是淡淡的问道:“老四出离之时可有留言?” “没有。” 临近房舍分别之时,辜老说道:“收拾妥当之后就到问仙台来,时间紧迫,今晚就开始传授你们五行法术。” “咦?师父你不吃晚饭吗?” 辜芙蓉还惦记着师娘给做的好一些美食,而且记得好像没有师父的份而故意出言邀请道。 辜老回过头来,难得的嘿嘿调笑道:“你以为就只给你们准备了?” “嗯?哼……” 算盘落空的辜芙蓉转身不再理会师父,径自朝着房舍而去。 即使已经成长了许多的辜芙蓉总是会在亲人身边表现出她身为“小公主”的一面,惹得早已经习以为常的众人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听师父说要传他们五行法术,可能五师兄、六师兄不觉得什么,但对于他们三人来说,这是第一次接触更为直接的修行体验,当然更为兴奋迫切。 已经来不及分拣师娘带给他们的东西,只是选了一些速食整理妥当,草草对付一口便着急忙慌的赶去了问仙台。 第133章 术方有极致,秩序亦须弥。 在谷外之时,虽然陈石也觉得师父身上总是赋予着各种神奇。但回到谷中之时,却总好像觉得师父身上又更多的赋予了一层神圣的气息。 等三人和柳家师兄来到问仙台之时,师父已经静坐在台前等候他们了。 “师父。” 谷中自有谷中的规矩,几人依次庄重的拱手行礼道。 “嗯。” 辜老简单回应一声,便接着说道 “法为术之本,术为法之先。虽说术法,实为法术。法又为修行之本,术为修行之印证,因此本应重法而轻术,方能不忘本心;然而时至今日,万法已寂,一术难求,法与术,唇齿相依,孰轻孰重反而不再轻较。你们说说,是法重要,还是术更为重要?” 陈石三人一阵纳闷,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为什么又要问他们孰轻孰重本就说明的问题? 仔细琢磨了半天也没体会出是何意义,便只能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柳家兄弟自然不会掺言,只是静静的坐在场边,温习着昔日早就经历过的事情。 见三人都是如此,辜老呵呵笑道:“今日为师再给你们上一课,为何修行?” 师父今日是不是糊涂了?怎么又问了一个曾经问过的问题?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辜老接着说道:“无论你是为明悟而修行,还是为不欺而修行,又或者是为解脱而修行,其最终不都是为自己而修行吗?所以,为师要说的是,万般修行均先为自己。” 原来竟是这般答案。还以为会是何高深莫测的说法,对于这样的说法,就好像是被耍了一番。 有些无奈,但还是不由得瘪了瘪嘴。 辜老也不理会,只是继续先前的问题再次问道:“那你们现在告诉我,是法为重,还是术为重?” 当再一次问起同样的问题时,陈石等人终于意识到并不是师父的故作刁难,也已经知晓肯定有其独到的含义。 认真考虑了好半天陈石才率先说道:“法为重。” 辜老点了点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杨勇。 杨勇眉头微蹙,显然是不太认同陈石的答案,肯定也有着他自己的理由。说道:“术为重。” 奇怪的是辜老依旧是点了点头,也没有说对与不对,最后看向辜芙蓉。 辜芙蓉并没有急着回答,陈石说法为重,杨勇说术为重,无论是自己真的清楚的知道答案,还是说靠猜测,好像都还有一个答案。 但这肯定不是师父所期待的回答。 师父说,所有的修行其实都只为自己,但这样说又未免太自私了点。如果真按这样的说法,于普通人来说与做梦又有何差异?而对于修行人来说,不就是自堕于妄境之中? 还记得师父说过,修行路上处处都是妄境。 有些烦躁了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团糟糕的题目给统统甩了出去,而后有些无助的看向陈石。 “嗯?他怎么在对着自己笑?” 辜芙蓉有些迷茫,微微一扭头发现杨勇竟然也在对着自己笑。 等等,辜芙蓉好像有些明白了师父的意义。 法为本,是重。 术为先,是重。 修行亦为重中之重。 辜芙蓉这才真的有些明白了,抬起头十分肯定的回答师父说道:“我为重。” 果然,师父依旧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不休,辜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伸出右手向上一指,指尖瞬间升腾起一团火焰,随后说道。 “这是一团火,浅显的道理,你们在学校里也学过火焰的构造和分类,那现在我问你们,为何会有火?” 修行人讲修行事,三人还没有傻傻的去分析何为燃点,何为助燃物。 辜芙蓉刚刚才想明白的事情,这下当然解释得更为得心应手。 “火本一直在。为何有火?只因它存在,所求在,所得在,它自有显现。” 就像是佛家偈语,几人说着旁人几乎听不懂的话。殊不知,这也是道家常说的占法仙言。 辜老又问:“何为火术?” 这次陈石想起石老爹曾经说过的话,继而说道:“神韵气息为万物之灵,世间百态为万物之本,汇灵息于物之极致方为术,所求而引燃心之燥便为火法,所成即为火术。” 辜老有些惊讶,即便自己什么都还没说,聪慧如此的弟子就已经将法术本质能了解到这个程度,更有些期许的看向还没有做声的杨勇。 照说此时的杨勇会是压力最大的那一位,然而他却丝毫不慌,慢腾腾的说道:“石头既然说火术与心之急躁有关,恰好我最先掌握的也是火行,虽然还没有得到术的印证,但也已经能证明石头说的是对的。而且在尝试调动其他气息之时,其余四脏亦有牵连心境影响。说明,五行法术与之恰恰息息相关。” 听得此言,辜老更是有些高兴的笑出声来,然后总结性的说道。 “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木法,疏肝之生愈;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盘坐的腿,辜老欣慰的继续说道:“没想到,就是简单的指引,你们就能领悟如此之深,就连为师都有些汗颜。” 能得到师父这般的肯定,陈石还是没有忘记卑谦的对辜老说道:“师父缪赞了。” “好了,本来还准备用这一周的时间教你们五行法术,结果你们这已经通透了术法成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按照先前所说,仔细体会斟酌,如遇什么坎坷,也好向二位师兄请教。”辜老指了指端坐一旁的柳家兄弟说道。 本就不好意思再开口的两位师兄也不得不聚拢过来,勉强说道:“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辜芙蓉从来都是斗胆,见两位师兄说得拘谨,直截了当的问道:“两位师兄,为何扭扭捏捏的呢?” 五师兄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六师兄解释说道:“五师兄熟悉火法和雷法,尚有三法不甚通透;而我虽恰好先习风、水,兼之微末土法,却始终对金、火二行精研不透,惭愧,惭愧。” 杨勇倒不在乎,适时说道:“这不正好,五行全齐了?” 众人一愣,六师兄分明在说一件遗憾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如此,继而也明白了师父可能就是授意共同进步的一番苦心。 拱手行礼之时,恭敬之心更为情真意切。 然后辜老又一一为众人演示了火法、水法、土法,以及木系演变而来的风法和金系衍生的雷法。 虽不能完全解其意,但辜芙蓉和陈石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能有所推演得出为何木系的不再是木法或者金系的什么法术。而杨勇则是更为直接的问了出来。 “师父,为何木系不是木系法术,和金系又为什么会是雷法?” 早就知道他们会问这个问题,但辜老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按传统为之解释,而是反过来问道:“你们觉得这是为何呢?” 身为学生,当然也学习过自然科学的内容,此时也不免就想到了这些。 不能说错,但术法之间更有玄妙。 就拿木系来说,本属生发之浓郁,为术时可激发人体生成和再生,反之亦可使之迅速衰竭和破败。 但这些术法都是需要贴身施为,又或者需要时间慢慢耗损,与竞技之间实无什么助益之处。 但先辈激引之间诱发乐趣,生发之气溢散之时自然有凝结之象、短时间内能聚而不散,即使重压也不会继而溃散,倒是其独具之相。 而后,好事之人屡次实验,发现如果辅佐于法术牵引,由团成型而展,便能使之托于重物之上。有了这个特点,再加上颠陡之势,就能形如冲浪,跃然而上。 所过之处更能激起左近声势扰动,行迹如风,便命名为风法。 这着实是几人不能想到的可能,也觉得大千世界真的玄妙不可言。 借此逻辑,假思金系法术,可能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石思索了半天才说道:“师父,那金系法术是不是不止雷法一种印证?” 有些惊奇的辜老来了兴致,颇感兴趣的问道:“哦?你还想到了什么?” 陈石思及梦中父亲所说的话,加以自己的一些考虑说道:“雷法乃物之极致方能显现,而金系既然能演变成雷法,其中间肯定还有一种我们所没有发现的东西存在,不然怎么会出现雷法这种极致体现?” 辜老呵呵一笑,着实没想到陈石已经发现了其中秘密的关键。 “嗯,你能知道物之极致是为雷法,这很好。今儿我还告诉你,术之极致亦为雷法,九天之上更以雷法为尊。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跨度有些大,不止是陈石三人,就连柳家兄弟也是跟着摇了摇头。 “古人以极致为尊,物之极致、术之极致既然都是雷法,想当然雷法为尊这是其一。其二,雷法又称秩序之法,有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之别,自初而终行迹不移、天道不假,亦视为尊。” 几人听得迷糊,雷法竟然还有区别?须弥不是佛家之语吗? 辜老可能也看了诸人疑问,不过也只是解释了何为须弥,其他的也只能由几人过后再慢慢印证了。 何为须弥?原为梵文音译,有妙高、妙光、妙善之意。然而道家始终以为那只是托假之词,有些牵强附会。但其中“须弥芥子”一词颇具心境,有无边法、无界法的含义,恰如雷法极致,秩序不可违之意。 所以后来便借用须弥一词,代表雷法极致,秩序之意。 第134章 荏苒时光过,悄然变化中。 陈石已然发现金系极致是为雷法,其中定有介质,辜老当然要为其解惑,不然也愧对于他们这般先知拙见。 “你们都已经知道,五脏之肺腑为魄之处,气之主,取宣发肃降之意,是为五行属金。以内息沿以激引,能生狭锋之气激荡成色。” 说至此,辜老恰好想起了曾经趣事,继而说道:“我先前一直以为其才真正意义上该称之为风法之术。然而随着修为更进,晓得术之尽头是为雷法,且其过程有违风之抚柔释义,才明白为何终究称之为雷法。” 没想到师父还有过这样的想法,对这种偏移之事本就有说不上的兴趣,所以听得也格外认真。 随后陈石继续问道:“师父,那金行其中如风之法到底是何物?为何我每次刻意激引却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行态不是有其着色,就是有较为明显的表象特征,就连水法之清澈无色,也能察觉其确实存在,唯独这金行,除了指尖淡淡色灼,就没有了任何反应。 辜老没有先解释什么,而是抬起右手,以食指示意,冒出来的却并不是木行青色,而是本该无名指的淡泊金橙。 杨勇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本身就还没有做到激引五行之法。反观陈石和辜芙蓉,则是一脸错愕,怎么五行之法并不是局限于五行对应的手指吗? 先不管两人心中的疑惑,辜老继续增加指尖蓄力,几人分明看到从指尖刚才的橙金之色只一刹间反而不见了任何痕迹。 怎么回事? 难道说,师父卡壳了? 辜老也不做声,只是以指代刀,从身旁随意拿起一片树叶从中划过。 只见手中落叶自食指划过的地方,悄然无息的被一分为二,切口整齐平整,仿佛被什么利刃切过一般。 就连柳家兄弟也瞪圆了眼睛,虽然柳知言已然掌握了雷法,但这一举动,他也是第一次瞧见。倒不是说师父偏心,而是五行法术本就讲究心术专正,又得一心多用,再平添这一过渡之法,反而可能会故失彼此。 所以,无论是两位师兄,还是曾经授予的其他人,不在其五行术法熟识之前,师父都不会刻意道出这一段,就连白师兄也只是自己隐隐有些察觉而已。 辜老说道:“肺俞主气,其息丰沛,金行特性锋锐,从而也最易由甚列为极致之属。气本无形无色,染五腑浊色才显现于形,金之迅利,而复于原,自不可见,只是气还在,方显锋锐。所以,这其中介质如为风,实则气。” 难怪金系所过无形,原始是气。 不用再问师父,陈石也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有察觉出金行痕迹,只是是气息尚弱的缘故。今日听得师父解惑,陈石首先觉得这金行更贴合当今世上之手术刀,又或者师父的成名绝技,金针刺穴。 至于刚才对于食指施展金行法术,不等师父亲自解析,陈石已然反应了过来。 无论火法、水法,又或者金行法术,并不是单一独指必须某一处激发。或头,或肩,又或其他肢体躯干,由气海,过脏俞,附心法,经经络,由内而外,都将可行。殊不知五脏、五行、五色、五气、五灵虽分为五,实则均为一体,又何来彼此之别? 这份自我分析恰好与师父过后所讲不谋而合,加以印证,陈石此行所获颇丰。 本来准备了七日的授法功夫,却在一夜之间就讲解完成,辜老都有些感叹原来教授天才如此简单,只是不能再夸了,他也怕夸过了头,反而会让几人居功自傲起来。 却不知道,天才不止是领悟能力超越常人,而是他们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本能的就会引入认知修行之中。 有一本书中说道:“世间之法出入世间之行,随世间之修,终有尽头,而后之法,是为飞升。” 再在谷中督查两日,见几人进展顺利,唯一之功只在于时间沉淀和五行熟知而已。辜老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世间事,便把谷中之事交由五师兄负责,并特意说明等四师兄回来便出谷通知于他。 再做了一些吩咐之后,辜老便先一步出了药王谷,声称周日一早会安排人过来接他们,之所以这般紧迫,也只是想让他们在谷中多修习一些时日而已。世间动荡已然有所雏形,辜老并不觉得时间还有什么充裕,谷中灵韵充裕的环境当然也更能适合几人修行。 没有了师父的约束,辜芙蓉第一个就带领着他们偷起了懒,五师兄和六师兄自然拗不过她,不同流合污还不行,被她跟杨勇硬生生的给架了回来,逼着一起吃喝才算是签了投名状。 柳家兄弟无可奈何,只能照做。 席间,陈石想起之前六师兄称四师兄所带的侯吉那些人,称之为离人。 有些不解的问道:“六师兄,你之前称侯吉他们那些人为离人,这是为何?” 六师兄“噢”了一声,逐解释道:“那些人之前无论做了些什么,都已经是罪大恶极之人。或者是因为身世,又或者是因为家庭背景,还可能是因为自身能力的原因,都没有被处以极刑,就这么永久的封禁在谷中。但他们也永远失去了再返回世间的权利,属于永远远离人世间的人,所以后来我们称之为离人。” 他们所见并不全面,因此辜芙蓉继而问道:“那谷中现在总共有多少离人?” 六师兄略一思索,说道:“除去四师兄带走的九人,谷中尚有四名离人。但这四人已经有一百四十多岁了,属于颐养天年的年纪。” 而杨勇更好奇他们到底有何等修为。 作为几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五师兄说道:“我很久以前也问过师父,师父说他们具体修为到什么程度,即便是他老人家也有些看不透,只能说深不可测。只是清楚的知道即使最后被关押进来的侯吉,当时也已经有了大成境的修为。可能一直跟他们相处在一起的四师兄还能稍微了解一些。不过,四师兄整日忙忙碌碌,并没有跟我们说起过。” 辜芙蓉撕了一口喷香四溢的风干鸡,囫囵说道:“他们那么多恶人在一起,就算有折蕨法封禁,也难免会蛊惑人心,为什么还放心让四师兄一人监守?” 六师兄思维更为紧密,这件事就是他们也不是太过清楚,只能猜测道:“四师兄虽修为没有白师兄高,但他专致不同,只倾心于草木药植之间,更何况谷中仅有四师兄和师父会折蕨功法,当然只得由他监守。” 五师兄也补充说道:“那些离人当初被幽禁在谷中之时,基本上都已经斩灭心中执念,要不然凭借他们的修为势力,这世上又有何人能抓住他们?所以,那些人大多都是自愿接受折蕨之法封闭周身法力的,自然也就少有复叛之心。” 辜芙蓉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说道:“那到不一定,万一他们就是趁机潜伏于此呢?哪里还有比宗门谷地更好的庇护之所呢?他们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吗?世间肯定还有很多他们的仇人,他们的执念能消,那么另一些人的复仇执念又该如何消散?” 几人觉得辜芙蓉提出的质疑也并非不无道理,但五师兄还是说道。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要出事的话也应该早就已经出事了,又何必等到如今人即将死之时?再说了,他们还有什么目的会做反叛的事情?” “将死之时?”陈石有些不解的问道。 五师兄肯定的说道:“对啊。就算是侯吉也已经接近百岁高龄,还有多少时日折腾?” 陈石惊讶道:“百岁?那我怎么看他的相貌却只像个五十来岁的人?” 六师兄呵呵笑着说道:“九师弟你有所不知,当修至大成境界之时,便可保持容颜随心境而演化,你要是不想老,就是真有百岁,也能依旧看起来像个中年人。” 没想到修为到了竟还有如此功效,看样子已经达大成境界的师父并没有太过于在乎形神容颜。 这倒是陈石想得差了。 修为至大成境界确实能保持容颜不变,但那也仅限于你在什么时候修至大成境。 如果你十几岁便有大成修为,便可以永远保持十几岁时的形象;但如果你是八九十岁才侥幸踏入大成境,那么也不可能重返自己十几岁时的样子。 不然,那就不是修行,而是妖修。 杨勇却在这个时候插嘴说道:“你们别忘了,谷中还有四人已经一百四十岁高龄。” 对呀! 既然大成修为的人能保持容颜不变,其寿命也不能较之常人计算,说不定他们就算百岁高龄依旧能蹦能跳呢? 五师兄拍了拍手中的残渣说道:“那你们就更不用担心了,那四位就是吃饭穿衣都需要人照顾,你们还真以为他们能长生不老啊?” 笑了一声,又轻快的说道:“好了,你们也别太偷懒,好好练功,师父虽然看起来是个老好人,但他严厉起来可还是很凶的。要是知道了,我纵容你们偷懒,那就惨了。” 辜芙蓉趁机威胁道。 “噢,你说师父坏话,敢告密我就告诉师父。” “好了,好了,我不会告密的。正好说到这,六师弟,你陪着他们练着功,我去巡查一下那四位离人。” 殊不知,辜芙蓉盯着正不知不觉,悄然发生着变化的两位师兄,心中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逐渐上扬的嘴角证明着事情正在朝着好的一方面发展。 第135章 神器有雏形,灵韵是朝夕。 辜老把他们专程接到谷中修行,必然有着特殊的含义。 就拿本就能激引全部五行相属的陈石来说,充沛的灵韵气息更加能使其肆意挥霍,渐施渐敛之间,气海不但不会枯竭,反而愈加凝练了不少。 假如先前只是一片汪洋,那么现在就好像在里面加入了凝胶,激荡之余也愈加敦实。 发现其中变化的陈石不由猜测,是不是等法力更为精纯,气海最终也会形如实质? 暂且不谈四人如何修习,只是刚刚离开的五师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体有些发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叮咬着自己,还有些怀疑是不是昨日没有洗澡的缘故。 如果他离得近一些,便会察觉到辜芙蓉和杨勇一个擅使木法,一个擅长近身肉搏的两人正在合力欺负着修为更高的六师兄,而陈石还在一旁时不时瞅准机会用刚刚凝炼的火球出手偷袭。 谷中除了十三位离人,还有十几名一直生活在此地的普通药农和园丁,他们不止照看着药园和农地,还兼并着照顾着谷中的日常所需,当然也照顾着无法自理的四位离人。 五师兄随口问了一下谷中还有何所需,也顺便问了一下四位离人有没有什么不适。 不管他们当初是何等的叱咤风云、作恶多端,如今这个时候,他们都只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谷中也只是有些惬意的颐养天年。 只是临走之时,五师兄被其中一人叫住,喘息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小五啊,你四师兄可曾已经回来?” 五师兄有些惊奇平日里不问都不怎么说话的离人为何会突然问他这个? 摇了摇头回道:“还没。” 又隔了一会儿,五师兄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才又幽幽说道:“叫你师父回来。” 五师兄据实说道:“师父刚走,谷中无事为何要叫他回来?你老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吗?告诉我就行,等九师弟回去之时可以转告。” 五师兄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说他知道自己天年将近,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给师父吗? 自从自己入谷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离人弥留,他没有亲身经历这些离人过往,当然对这些看起来慈眉目善的老人没有任何记恨之心。 只是等了半天才发现,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五师兄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又细心的盖好了几人身上的薄被,才转身离开。 只是他没有发现,身后的四位老人眼眸之中的时而精光闪烁。 未脱稚嫩的陈石三人,又添妙趣横生的五行术法,即使没有师父的监督,几人也有些玩得不亦乐乎。 一时之间,整个问仙台附近尽是劲风肆虐、水火漫舞。 如果仅仅是六师兄一人,还真有些抵不住三人夹击,一个杨勇近身肉搏,总会恰到好处的打断六师兄施法;辜芙蓉擅木行法术,身法更上一层楼,时而还能以天赋扰魂之术惑乱心志。 如果是前些时日,可能就连杨勇也会对辜芙蓉的扰魂之术视而不见,但随着境界提升,没想到这层天赋也跟着水涨船高,就是已经摸着大成境边缘的六师兄也不再能对其无视之。 还有一个打边伺时而动的陈石,他的眼睛尤为毒辣,每每总是会在杨勇招式用尽,新力未生之时补上一击,或五行法术,或伏魔拳脚,搞的六师兄好一阵手忙脚乱。 可不要忘了,即使是膳使竞技之术的杨勇和陈石较量,也几乎都是五五之数。 可如果是五师兄和六师兄联手,那么情形又是一大反转。 五师兄虽只会两行法术,但出手极为熟练,往往还不等两人出手打断,术法已经施展完成,只能是被迫躲闪。可真等躲闪之时,他下一个法术也已经拿捏在手,等着你的下一步立足之地。 好不容易先手抢攻近得身来,你会发现无论是五师兄还是六师兄,其身法功力一点儿也不比两人逊色。 而且,亲兄弟之间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联系,即使首尾不相望,也亦能感应其出手位置。惹得陈石两人就算躲避开来眼前的招数,却又恰好着了另一人的预谋攻击。 就算有辜芙蓉的从容协助,也依旧毫无回旋余地。而且辜芙蓉还发现,每每对付其中一人之时,扰魂法术总能得到回应;但如果同时面对两人之时,就又会像以前一样失灵,最后总结得出,如果其心智坚毅,扰魂之术会大打折扣。 可让辜芙蓉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又一日习练结束,五师兄间住了正准备回去的陈石三人。而后和六师兄分别拿出一支形如峨眉刺的白玉武器。 药王门还真是盛产白玉,他们竟然也各有一支白玉做的法器,其形状特异又异常精美的外表更令辜芙蓉有些爱不释手,嚷嚷着自己也想要一件。 五师兄并没有理会辜芙蓉的无理取闹,双双下场要为三人演练了一遍的伏魔剑法。 听闻要演练剑法,可他分明拿的是刺。辜芙蓉也不再胡闹,正襟危坐的盯着场中情形。 五师兄和六师兄本就配合默契,加之白玉峨眉刺亮晴闪烁,舞动之间仿佛每每都能成圆。 五师兄挥刺向左,六师兄就恰好转刺向右;一式状如划天,总会有另一式指点割地;又或者自胸成点疾刺向前,便会有另一支随行左右。 一攻一守,或明有暗,端是细腻如蜜,甜合大方。 舞到最后,场中只见耀眼白芒,几乎都有些看不清柳家兄弟的身影。 一声清吒过后,两柄尖刺合二为一,形如尖刀直戳向前。短短峨眉刺当然够不着相隔三丈有余的前方石壁,但从刺尖激射而出的白芒早已经划破面前空间,如同一道白色长剑直插石壁之中。 等烟尘散去,两位师兄也已经拣刺收功静立一旁。 辜芙蓉有些迫不及待的先一步跑到石壁前查看。 “哇……” 而慢了一步的陈石和杨勇还没有等到跟前,就已经听到了辜芙蓉的一声惊呼。 等真正看到石壁之上一个鸭蛋大小的孔洞之时,虽也有些惊讶其威力,但还不太明白辜芙蓉为何失声。 等再从孔洞之中向后看去,足足有一丈之厚的花岗岩竟然被刚才那一击给刺了个对穿。 这是何等的力量? 况且还隔了那么远。 这也难怪辜芙蓉会为之惊呼,就是现在的陈石和杨勇,也是有些冷汗直冒。 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就是铁人也抗不住? 这一刻,他们也清楚的认识到,原来师兄比之自己要强多了,只不过是对自己有些宠溺而放了不比黄河里还少的水而已。 当再一次看向轻轻喘息的两位师兄,明显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敬畏和收敛。 震惊之余的几人随后有些惊喜的发现,自己不是也有一件那样的白玉器物吗?会不会也能有如此威猛的表现? 赶紧缠着两位师兄,请教该如何启用他们手中的白玉武器,为什么自己拿在手里那么久都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既然师父有给他们安排柳家兄弟特意为他们展示器物之间的增持差别,就已经阐明了要传授他们器物之道。 如果仅凭嘴上的吹嘘,而没有真正见识过器物的声威,可能陈石还会碍于尊敬和恪尽职守坚持淬炼下去,而这又怎么能比得上兴趣来得真切呢? 这种事,杨勇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之前就知道白玉剑要通过长期的淬炼才能养成,但这些时日里,他也只能是每日与之朝夕相处而已,并且还生怕一不小心把它给弄折了,因为此剑实在有些过于精美。 柳家兄弟方才也是勉强合力才算完整的施展了一遍伏魔剑法,尤其是最后那一式气贯长虹,更是之前一直都没有跨越过的一道坎。 趁着他们还在调息平喘的时间,三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回房舍取来了各自的白玉器物。 先前拜师之际,除却师兄弟每人都有一支的缡龙白玉腰佩以外,陈石是一件名为云淡风轻的白玉如意。 当初辜老对其说,此如意有行云纳舒之用,还想着能借此物能辅以陈石凝练神韵灵识。可实际上几人后来修行之时又觉得借助外物会失去识实本质,从而平日里也顶多是借物性辨识灵韵之用。而如今,陈石早已经跨过了气海之境,甚至一跃而至朝元境界。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再回首复望,来路只会更加的明悟知晰。 杨勇的是一柄八面白玉汉剑,因为其形透彻明晰,让人一度认为它清脆易折,从而导致对神器养成计划又较为痴迷的杨勇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夭折了这把明剑。 此汉剑全长三尺六寸,白玉无锋,除却剑柄之处有龙吞祥云篆刻之外,直至剑尖都是光洁无瑕。然而等杨勇再次轻手轻脚的从紫檀木匣之中把它拿出来时,眼尖的陈石马上就发现相比于之前的洁白之色,此时的剑身竟然隐隐有了一丝其他颜色。很淡,就有点像黎明之前,太阳将升的那一抹光亮。 而刚才还欢喜雀跃的辜芙蓉,直到现在还有些扭扭捏捏的,好半天都没有从她带来的包里拿出她的那一支白玉葫芦。 平日里就六师兄话多,也清楚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性子,再加上他脑子里令人钦佩的知识储备,当然老早就俘获了三位小粉丝。 见辜芙蓉迟迟不到跟前,杨勇催促道:“干啥呢?磨磨唧唧的。” 明显的听到辜芙蓉出了一口长气,就好像终于下了好大一个决心。 第136章 白玉是葫芦,怎么会发霉? 刚才还欢喜雀跃的辜芙蓉,不是她不想极早的拿出白玉葫芦,以便更快的跟师兄请教到底有何特异之处。 等她终于鼓足勇气从包里拿出来时,众人都有些愣住了,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扭扭捏捏了。 只见一尺大小的白玉通透葫芦,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灰一块、白一块的,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有一些颜色更较为深的点,就像是一只受潮发霉的真葫芦,又像是一只被丢进垃圾堆里很久很久才翻出来的一样没洗干净。 “呃……哈哈哈……” 几人终于有些憋不住,狂笑了起来。 这一笑,辜芙蓉刚刚鼓起来的勇气瞬间被挤红了脸,有些焦急无奈的跺着脚说。 “它本来就这样了,你们别笑了。” 真正抓住把柄的时候,杨勇才顾不上她小魔女的称号,尤其笑得更为激动夸张。 “本来就这样?大小姐,那可是白玉,而且质地很好的那种,不信你看我的剑,是不是一点儿也不会,本来那样。哈哈……” 说着还不忘拿着剑在她眼前故意晃来晃去,尽情嘲讽。 看她都快有些委屈的哭了出来,陈石赶紧解围道:“为什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再没有人接茬,可能他真的要忍不住哭了,自己明明只是简单的涵养了这只葫芦,又没有沾染什么污秽之物,她哪儿知道会是怎么回事? 刚才一时情急,竟然把这事给忘了。要不然,她是铁定不会拿出来让他们给瞧见的。 辜芙蓉委委屈屈的说道:“我平时保存的挺好的啊,再说它可是石头啊,怎么会有霉点?而且我也仅仅是偶尔用灵识查探了一下里面的情况而已。” 六师兄也忍不住有些想笑,但他作为代师传艺之人,再怎么也要维系几分为人师表的尊严,这才忍的有些辛苦。 “小师妹这等行为正好有些暗合器物祭炼之法,可能是受术法影响才导致景象显现,你们也别笑,这分明就是器物祭炼成法器的迹象。等你们将来有淬炼之功时,也会有这般形景变化的。” 本来六师兄也是想替她解围的,没成想被他这么一解释,杨勇反而笑得更凶了,惹得六师兄还以为自己哪儿说错了呢。 陈石是有些了解他的,没等他再说出什么腌臜之物前就先一步出言打断道:“嘞,六师兄说你这是祭炼有成之象,是好事。快给我们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至于它到底是什么样,暂且不予讨论。但本来就是白白净净的玉,却因为一些法力浸染有了变化,而且不止是辜芙蓉,就连杨勇的剑,也有类似之处,这不得不让陈石感兴趣。 辜芙蓉喃喃自语道:“怎么做到的? 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辜芙蓉好不容易被陈石转移了注意力,本来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在喉咙眼打了转。 老实说,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会喜欢一个乌不溜秋的葫芦作为自己的法器,看起来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垃圾桶里边捡出来的呢。 但是,这个葫芦已经跟了自己那么长时间,况且它真的能为自己解决一些烦恼,无论这是不是法器本身的神器,她都有些舍不得放弃掉。 “管他呢,笑就笑,反正已经都他们发现了。”辜芙蓉终于还是放下心结,愿意把其中的秘密给说出来。 杨勇躲过辜芙蓉快要杀人的眼神,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他也很想听听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自辜芙蓉发掘自己的天赋以来,所经历身受的场景情形也就越来越多,直至后来跟着师父学了九境秘法,更是特意修行了一些时日的携外景共情之法。 只是这样一来,辜芙蓉脑海之中便逐渐积攒了越来越多的,别人的记忆。 随着境界的提升,共情之法逐渐深厚,也就有些更让辜芙蓉慢慢的开始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自己。 每一幕,从最开始的第三者目光去审视,但后来的以第一人称去亲自体会当时的感受,虽然确实对辜芙蓉的天赋技能有了进季延新的帮助,但她却有些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件事。 如果有,为什么前后的事情他又记不到?如果没有,那为什么感觉又是那么的真实?携景法术真的能有如此之功吗? 从质疑到后来,她也就逐渐越陷越深,就连平时多正常生活,都逐渐受到了影响。 听到这,陈石好像回想起了什么。 难怪师父会把这只葫芦授予给她,可能一开始师父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后来,师父授予了他们每人一件白玉器物,除却物性纯净以外并没没有更多的炼化,所以物性纯洁的白玉葫芦辜芙蓉自然爱不释手。 可是师父虽然授予了器物,却并没有教他们该如何祭炼。所以,除了杨勇整日抱着那把剑以外,陈石和辜芙蓉都没有动过。 有一次,辜芙蓉也是像往常一样捧着个葫芦在那儿静静思索、分辨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些场景到底属不属于自己。 而每当这种时候,她体内的气息法力也会随之而动,自然也就不会忽略贴身随侍的葫芦。 如果也仅仅是法力侵染,可能这也不会有如此反应。后来辜芙蓉掌握了记忆抹除法术,有时候她就会试着抹灭自己脑海之中那些不属于自己,且比较痛苦的回忆。 但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也就是这一次,辜芙蓉第一次尝试把想抹灭的记忆关进这只葫芦里。可能是因为早就受到了她天赋法力的侵染,葫芦居然真的能把记忆像豆子一样给存储了起来。 这一大发现自然令辜芙蓉欣喜不已,如果自己再也不会被这些记忆干扰,不就是可以更为宁静的思考着她自己的人生道路了吗? 然后日复一日,几乎每分辨一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都会重新把它封印在这只葫芦里。有侯吉的屠戮,也有阴险的算计;也有其他人的狡黠、背叛、绝情……等等,曾经那些几乎让她崩溃的记忆统统收进了这只葫芦里。 而葫芦也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无论她扔了多少进去,里面却总是空荡荡的,只是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它洁白无瑕的表面慢慢的就长出了霉点、暗斑,以及怎么擦一都无济于事的污垢。 她也有尝试过重新把里面的记忆给提取出来,但日积月累的储存,岂是她一朝一夕所能提取干净的? 更何况,当这些记忆重新回到她脑子里时,由于境界修为的提升,其感触也就更为敏锐,也就是说,其对于辜芙蓉自己有了比之前更为严重的干扰。 后来辜芙蓉实在没辙,也就放弃了,只是也就再也没有把葫芦拿出来过。 要不是刚才真的被两位师兄的联手演法给震撼住,她也不会冲动的捧出了葫芦。 六师兄说的没错,当听完辜芙蓉的讲述之后他更为确定,辜芙蓉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对葫芦做了祭炼。 辜芙蓉有些紧张的问:“那这是不是已经毁了这只葫芦?” 六师兄略微沉思了一下,很肯定的告诉她并不是。 “其实宗门之中每一件白玉器物都只是做过最为简练的第一步塑形和淬炼精纯,保留着白玉最为纯粹的物性。” “也就是说,其实每一件白玉器物都是一件未被雕琢的可成长武器?”杨勇听及,有些反应了过来问道。 剑六师兄点了点头,杨勇一声惊叫道:“那臭老头,又框我。” 原来他是计较当初师父哄骗他说,他那把剑是一件可成长武器,他还一直以为就他那一件是。 五师兄自有他的职责,训斥道:“不可对尊长无礼。” 识时务的杨勇当即便服了软,不服也不行,他还清晰的记得上一次挑衅后的痛楚。 不理会杨勇的胡闹,陈石紧跟着问道:“那这些器物最终会成为一件什么样的法器呢?” “最终?我不知道。就是师父的那把玄霄剑,也还没有成长为最终形态。” 不过随后六师兄就有些兴奋的说道:“你们都应该知道八仙之一的纯阳仙人吕洞宾?他那把纯阳剑,据说就是我们这一脉世代传承的白玉剑。” 一听到剑,杨勇也来了兴趣。 有些质疑的说道:“那可是一把神器?斩龙诛仙、开天辟地都不在话下,你确定是这样的白玉剑?” 六师兄当然不能任由他质疑自己的真知灼见。 “怎么不可能?藏经阁中还有纯阳仙人在我们谷中试炼伏魔大阵的记载呢,要不是他手中那把纯阳剑,根本破不开我们的护法大阵。” “真的假的?” 辜芙蓉也跟着神采奕奕的质疑道。 那可是真正的神仙,八仙之一,会被小小的伏魔阵所困住? 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六师兄当然也止不住自己的话匣子。 “你们有所不知,仙人在人世间,神识法力是有尽头的,要不然以他们神鬼莫测的大法力,还不分分钟把人世间给灭了?” 还一副倚老姿态的晃头说道:“这是规则,也是天道。” 几人隐隐也好像在哪儿听过这样的描述,只是听六师兄这样很拽的说出来,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杨勇更关心纯阳仙人为什么没有纯阳剑就破不开宗门法阵?伏魔阵法真的有那么厉害? 第137章 太白伏魔阵,闲困吕洞宾。 相传太古时期,天地原为一片混沌,历经无数岁月才孕育出一太古先贤,名曰盘古。 盘古于混沌之中自有感召,挥手开天辟地造就一方世界。不过,一清一浊之间也孕育出了诸天神魔。 时事变迁,神魔心境各异,又由于种种原因,终于还是爆发了战争,且一经征战杀伐,就成了不死不休之局面,都誓与之不共戴天。 魔族依仗体魄之强、战力惊人,即使太古神族也少有人能之匹敌。所以,神域之中有能人就借助天地的力量铸造了一批绝世神兵,比如神剑轩辕、开天神斧、无字天书等等,用来与之对抗,才勉强扳回了胜负的局面。 但后来,魔族也有能人跟着打造了一批与之抗衡的魔兵,比如阴阳幡、万鬼?、离阳剑等等,且魔族神兵大多以牺牲人命为养料,越是屠戮,越是成长强大,甚至到后来就连魔族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手中魔兵,造就出比魔族更为恐怖的魔物。 相传血魔就是由一件魔兵自感成灵,吸纳聚拢神魔战场上的两族血液而成就天地不灭的境界。魔族原本以为,既然血魔出自于魔兵之灵,当可属魔族招揽。谁知血魔可不管你是神族还是魔族,它的存在只为杀戮,这也恰好重创了魔族之根本。 后来皇帝轩辕联合炎帝,趁魔族元气未复之机一举歼灭,终于一统华夏,这才终止了已经征伐了千年之久的神魔之战。 但即便是如此,依旧还是有很多魔族侥幸存活了下来,他们见识过轩辕皇帝的厉害,自然蛰伏得更深,专致韬光养晦,以图他日再有时机。直至改朝换代之后才偷偷又出来贻害世间。 而后世之人相较于当初的神族,他们更加脆弱了不少,即便是有神兵之助也依旧不是魔族的对手。一开始便已经是节节败退、退避三舍。 但人族之兴,从来都不止是寄望于狭隘一处,自有各类兴达开拓之先贤。 而东王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东王公自身实力极为强悍,也为世间斩杀过不少魔族祸害,但魔族势大,仅凭他一己之力,显然是还不够的。 为此,他专致潜心研究数十百年,终于从剑法之中悟出一套结阵之法。 两人、三人、九人、一十六人,乃至百人、千人都可成阵,其威力也不仅仅是以人数叠加之功,更有二大于三的天赐奇效助益。 阵法初成,当然要试剑。东王公出山之际,就化身三三独战九头魔君,顺势将之歼灭。 那九头魔君无一不是魔族顶尖高手,更何况,九魔师出一门、同气连枝,出手之时交相辉映,更令人族修士头疼不已。然后即使九人一同出手,依旧还是被东王公斩杀,从而一举震惊天下。 东王公本就为天下谋,自然不会独私,凡上门求道者皆以倾囊相授。一时间,人世间修士战力呈几何倍增,短短时日就将天地间的魔族为之肃清 。 就算再有逃脱者,也只敢躲在极渊深处苟且偷生,不敢再轻触人族逆鳞,从此世间再有了千年平静。 也正因为如此,天下修行人士公举此阵法为伏魔法阵,又因其大多传人都以剑御阵,所以也称之为伏魔剑阵。 圣人说:“持剑利而威慑天下,剑无鞘则伤及自身。” 没有了魔族威胁,修行门派之间就慢慢有了各种争执冲突,东王公所创绝技又一度之间竟成了助纣之器。 他的修为早已触及天道,自然知晓无法干涉命理循环,又不忍看到修罗场景,竟直接避入极静虚空之中,再不过问世间俗事。 寂静虚空不知人世岁月,兴许只有东王公感叹世态炎凉的那一瞬间,人间却匆匆已过百年。 这百年以来,就犹如东王公灵台推演的那般,杀伐不断、恩仇难消,不是你杀了我师父,就是怀璧其罪,很多大大小小的修行门派也覆灭于这一场毫无意义的纠葛之中。 而东王公所创伏魔剑阵也随着逐渐凋零的修真人士而再没有人能完整施展,即使门内口口相传,也只是徒有其形罢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新生一代的娇娇稚子都敢质疑其存在的价值与否,可谓悲凉之极。 若干年后,盛唐出一剑仙,世人皆称谪仙人,其剑道造诣堪称当世唯一,他唯一梦想就是能再塑伏魔阵法的神话。 盛唐时期,天下兴隆昌平,百姓安居乐业,可谓人间仙境,就连修真界,也是一朝蓬勃,诞生能人异士又何止百数? 就有这么一位翩翩公子哥天资卓越、造诣同样非凡,且最为巧合的是他的剑道之功也有一方天地,这人就是后世人称八仙之一的吕纯阳。 又称孤阴不长、独阳难生,既然有当世翩翩仙,就有阴郁魔。 恰逢其时,青云川掌门大弟子以身侍魔,不感师恩,还反手屠尽一派满门,引得天下震怒。 唐朝皇帝高坐金銮也被这怨世冤屈所惊动,请谪仙人出山除魔。 当世剑仙当仁不让,第一次出手竟然铩羽而归,不是其他,而是魔族诡异,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只要有一丝残留,不出片息时刻便又会死灰复燃,还引得山河震动、十里生机灭绝。 谪仙人不好贸然再行出手,吕纯阳不请自来,愿意助他一起除魔。 两大剑道高人机缘相逢,自然好好讨教一番,这也是他们俩一直等待的伏魔剑阵重现天日的一个绝佳契机,而眼下之魔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两人这一讨教,就是接连七日,当他们再次出山之际,漫天剑影、神佛无光,令人窒息的寂灭压迫之感即使百里之外也如身历其境。 隐匿附近的魔物自知不敌,竟强行破开时空垒壁召唤出极渊深处的影魔一齐御敌,他也知道,如果不趁此时将两人抹灭,等这方剑阵再此出现在人世间,恐怕魔族再无机会重见天日。 这本就是一场生死之战,谪仙人会同吕纯阳,大战影魔万千分身不死不休,当真是日月无光、天地变色。 但其最终结果不言而喻,有一灭一,有二诛二,即使影魔化身百万,阵法之内皆为轻风,更是没有给它再留一丝生机,尽数剿灭。 这也再一次为伏魔剑阵重塑正名,唯天下人不可小觑。 事后,两人再一次布下剑阵,吕纯阳只身入内,以窥是否还有遗漏生机之处,没成想,即便是创阵之人自己,也差点被锁进阵中而出不来。要不是最后关头,吕纯阳以纯阳剑兵解之功全力冲刺结界,再有谪仙人的里应外合,恐怕还真的出了岔子。 听完这个故事,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有些不相信原来伏魔法阵竟有如此威力? 那岂不是说自己手中的这柄白玉之剑也是一件绝世神兵? 杨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白玉长剑,刚刚稍有轻离之心瞬间便已经烟消云散,对之也更加爱不释手,那姿态,看得辜芙蓉都头皮发麻,忍不住当时就踹了他一脚。 杨勇也不计较,只认为她是嫉妒。 辜芙蓉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陈石看完他们打闹,才接着问道:“那岂不是说,我们手中的法器当也是无上神兵,不有止境?” 虽然刚才的故事里确实有了夸张的成份,六师兄自己也有这样的认为,但他还是斩钉截铁的跟几人说道。 “炼器亦为炼人,器之止境也就是人的止境。神器非神,神在本身就是这样的道理。” 略一沉吟,六师兄还是决定把另一件事也告诉给他们。 “不过,神器之所以难得,是因为炼制绝非容易,就是你们从头炼化的贴身法器也依旧会有折损之虞。” 还十分着急的解释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不是增加你们的心理负担,而是认真的给你们提个醒,以免……伤了心境。” 有些话就怕一语成谶,所以六师兄支支吾吾并没有直接说出口。 哪知道陈石三人并没有什么惊骇表情,仿佛就只是听到了一件树枝易折的浅显道理一样。 六师兄一时懵逼。 “你们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杨勇率性,直接回复道:“要有什么反应?” “你们难道不心疼自己辛辛苦苦炼就的法器,恐怕一时之间化为乌有?” “当然心疼,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要有……什么反应?” 还有些没能体会到六师兄到底在描绘什么的杨勇,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表现出什么遗憾。 而震惊之余的六师兄略微沉吟过后,反而拱手先朝着三人行了一礼。 吓得三人一下子散了开来。 惊呼道:“六师兄,你干嘛?” “虚长一轮之龄,竟没你们看得透彻,此一举当为我师,拜谢你们教诲。”六师兄意味深长,说得郑重。 虽知晓三人行,有为师焉的名句,但涉及到自己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平静。当即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给六师兄回了一礼。 从刚才的轻松惬意散漫,忽然转变成端庄肃穆,也终不好意思再次回头。 辜芙蓉终于老老实实的请教道:“师兄是不是要传授我们祭炼之法?” 第138章 器物之灵性,五行赋其用。 师父果然所料不错,只有让他们三人知晓了法器之厉害,阵法之玄妙,自然会引得他们专注勤勉的兴趣。 要不然,以他们鬼灵精的性格,又岂会无的放矢,六师兄分明也从这几天的时间里看出来了,他们对五行法术的痴迷,和肆意妄为。 说肆意妄为可能有些贬义,但他也确实苦于该如何形容他们的修行方式。 辜芙蓉重木行、水行,还有些罕见的侧重火行,对于一个初步掌握五行法术的人来说,这种不相生,反相克的掌握方式确实少有可见。 甚为好奇的辜芙蓉又怎会老老实实的跟着两位“小师父”,循规蹈矩的按部就班而学习呢? 当掌握水火法术第一日起,她就跟两者如何共存给杠上了。掌握了一些自然科学的她,前提条件就已经知晓了,水遇热能蒸腾为气,其色如纯,其害更高。 这正好可对了她的胃口,誓死一定要把它给捣鼓出来。 这样一来,可就忙坏了会木、水、土三系法术的六师兄了。 木、水之法,除却伤害法术之外,对调养身息更为契合实用,所以木法又称再生之法,水法又为顺息之法。 在没有彻底明晰五行差别,掌握彼此之度量时,本应忌讳相克的两种术法彼此尝试。除非是生死之仇,出手就要将之绝于死地的人,才会以相克术法相互攻击,势必要分个技艺高低、你死我活。 辜芙蓉也算是天资卓越之辈,一手五行火法用得娴熟,另一手水法竟然也毫不逊色,单从术法之道来看,还真有些生死之敌的味道。 要是水法势强还好,火球、火线当即就被浇灭,只会留下一道白烟。 最可怕的是火法远强于水法之时,不是被一阵热气腾腾的蒸汽熏蒸一遍,就是被滚烫散溢水渍烫得呲牙咧嘴,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爆炸开来。 混合着蒸汽与水滴的余波,就是五师兄和六师兄稍有不慎也会跟着受一点轻伤,就更别提辜芙蓉自己了。所以,当辜芙蓉每次要试炼新法之时,陈石和杨勇都会识相的躲得远远的。 好在谷中自有疗伤圣药,要不然,如此白净的一个小公主,以后还怎么见人? 相比起辜芙蓉的暴戾动静来说,杨勇就安静得多,这也让两位师兄省心了不少。 但这并不是说杨勇就是个省心的主,毕竟是一脉相承,又岂会乱了基因? 杨勇尝试过五行齐聚,但也一样没有成功,就当时知晓他同样能凝聚五行法术之时,五师兄和六师兄有些激动的眼中都冒出了星星,争着抢着一定要他传授一点儿经验给自己。 可能你会问,同样是知晓陈石也能五行皆施,为什么不问他呢? 六师兄问过,五师兄也亲耳认真倾听过。但即使博览群书的六师兄也不太能听懂陈石的经验到底是什么?要不是亲师兄弟,他们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诓骗自己。 整得陈石自己郁闷了好久,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用细致精简的语言来诠释出五行之法。 他可能还不知道,五行法术虽言五行,是其名五行,非单五行,有五五之行,更不是一两日之功所能领悟透彻。 好在陈石并不着急,他自己会和教导别人也会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要不然这么多年,即便辜老言传身教、细致有加,也仅仅只有白师兄和七师兄两人学全而已。 现在突然之间,不止是多了一个九师兄五行法术全然领悟,就连山水不现的小师弟杨勇也悄悄学会了,由不得两位师兄不激动啊。 当六师兄认真请教之时,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勇还真是言无不尽,只不过不是滔滔不绝的不尽,而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不尽。五师兄、六师兄没着急,倒把他给急的挣红了脸。 好在善解人意的两位师兄并没有为难他,其意已然心领,至于经验……就慢慢再领会。 不过,杨勇虽不善言辞,但对于金系法术领悟得尤为精深。六师兄甚至推断,如果杨勇法力底蕴再上一层楼,以他的金行领悟程度,转瞬进阶为雷法也说不一定。 这样的评价可把辜芙蓉嫉妒得不行,双手之中水火两行,更是肆意挥霍、飞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把这处地方夷为平地呢。 陈石心里明白,之所以杨勇尤擅金行,肯定是得益于师父的那一手凭空斩切落叶之法。 虽然在旁人看来可能不觉得是什么威力强大的招式术法,也一度只会去追求更为强大的雷法才是正经。 但陈石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光,一种贴合心意的舒畅之光。杨勇擅近身相搏、也更喜欢这样大开大阖、单纯直接的战斗方式。 雷法如何他可能还没有什么概念,但雷法前息的无形之刃却极为贴合他的心意,极致锋利、还隐匿于无形的特性,稍微懂一点相搏竞技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威胁。 在高调兴趣的催动之下,杨勇对金行也有了更为敏锐的领悟机缘,进境自然也是质得飞跃。 之所以两位师兄能面色不改的直接朝他索要五行秘密,也就是因为在切磋之时没少吃他这方面的苦头。 三人之中,其实一直以来最为老实的就是陈石。甚至他老实得就连身边的兄弟都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不止是他对自己的五行法术阐述不明,却又不是说不明,而是旁人听不明。 最气人的是,他每次讲完还会贴心的问你一句:“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搞得听者就像个傻子似的。 就因为如此,杨勇摔鼻子嚷嚷再也不跟他往来。 虽然众人都有些不明白陈石到底领悟了什么,但从他轻松惬意的就能将五行法术信手拈来的情形来看,他并非滥竽充数。 辜芙蓉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他能将五行法术使得如此娴熟,为什么就只是会释放一个小火球,凝聚一群小水珠,又或者刮起一场亲润之风,就连土行法术,他也仅仅只是能把一团土灰捏成一块硬过石头的团而已。 要知道,就是杨勇施展的土行法术也有支菱锥尖刺啊,虽然数量不比拟土魔的铺天盖地,但杀伤力可一点也不逊色。以前打不到的猎物,几乎都会丧命于这一招之下。 总的来说,陈石的术法太过于佛系。 唯一要说不同的,可能也就是他的金行法术。虽然近些时日,陈石确实给他们造就了好几次的震撼和神奇,但这一次并没有再次逆天的直接施展出雷法,要不然杨勇又该怀疑他是不是妖孽了。 之所以说不同,是因为陈石自己说他金行掌握的不是很好,总是不能将那道锐利之气压缩得更为密实,切磋之下得知自然没有杨勇的金行气息更为锋利。 但他也有其独到之处,就是每次以金行气息相互切磋之时,相互接触总会让杨勇感觉到一阵麻痹,次下来,还会直接严重到有眩晕之感。 六师兄还一度怀疑是不是陈石无意之间,金行参杂了土行法术,因为晕眩可一直都是它的专属属性。 可杨勇问道:“那麻痹的感觉,又怎么解释?” “……” 六师兄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一时有些沉默。 辜芙蓉却贱兮兮的说道:“可能他的金行法术,用的有点儿土?” 噗呲……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 也有人认认真真问过陈石,为何不尝试一下五行法术合并使用,因为无论是师父的五行手,还是宗门法阵的开阖和操用,都将是五行法术的基础,但前提也必须是全行调动配合使用。 就比如最为简单的相生相克作用及运用,还有如辜芙蓉所追求的那样配合产生出新的效果之类似的动用。 陈石的回答是不是他不想调用。 他对五行法术的应用不止调动了五脏神韵,更是掺杂了人的七情六欲。所以,即使最简单的基础法术,由他施用出来都会有一些与之常人不一样的效果,只是可能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但如果他想一次性调用两种属性法术,却有些为难。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你不可能高兴的时候悲伤,兴奋的时候冷静。即使是高兴的时候,想配合兴奋,陈石都有些做不到。 因为有心相之别的他,可谓是把七情六欲也一并做了隔绝式划分,在真正辨别认清的同时,也增加了他两两融合的难度。 就像我们常说的:“上帝为你关上了门,他一定为你留了一扇窗。” 而同样的道理。 “他如果为你敞开了一道门,就不要想着窗户也同样开着。” 这也是辜芙蓉说出来的道理。 原本祭炼之法并不一定需要五行法术的介入参与,但这差不多已经属于辜老门人的一种执念,对于从小经历特殊的柳家兄弟来说,也是他们寄于证实自己的另一种执念。 六师兄的博览储备,也给了他很多地方的启发和应用,相较于最为平常的法器祭炼,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应用之法,不暇己顾的六师兄当然不会吝啬于分享给最为亲近的几位师兄弟。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自己最亲的人。 “祭炼之法由灵识而起,不一是终。人间法有尽头,器物却没有终点,神器也就由此而来。器物祭炼,涵养之法你们差不多也有掌握,而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五行气息法术亦会给器物带来更多的诸般妙用,自当惜之、慎之、用之。” 第139章 灵台方寸间,识海无边缘。 陈石一直都有一种想法,自入门以来,师父赠器却没有顺应教授任何祭炼之法,或者是使用之法。即便是已成法器的缡龙白玉佩,都只是说等有些许法力之时才教授应用之法。 师父不可能平白赠予一件无用之器,又是自己还未入门修行之时,不就跟没有经过祭炼的器物处于差不多的境地吗? 人有灵之体,可以修行。 器物无魂,不可自主修行,不然就成了妖孽了。但器物作为人之臂用延伸,自然需要与人共生,即便神器也要耗损法力支持。但神器虽好,其一难得,其二要求极高。 法器不难,高低参差不齐,要么有特殊应用,自然不会强求。 但肯定的是每一件神器必定是耗费其主极大的心血和不可复制的机缘,才可能造就而成。 神器难得,但撇开神器不谈,能与之抗衡的唯一法器就是每一个修行人士的随身法器。 不是说此法器就能抗衡神器,而是说如果有可能抗衡,就必定是你和你最为趁手的法器,方有可能起到最大的效用。 陈石心境特殊,所以一开始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确实没有多余的心思侧重于祭炼法器,迄今为止,白玉如意云淡风轻,还是器如其名,云淡风轻。 反观杨勇和辜芙蓉,无形之间却已经对器物有了初步的祭炼。再有六师兄的一旁指点,结合前辈们的经验教训,自然更为得心应手,一些平日里有些疑惑之处,随着一两句窥其关窍的说明,便如那拨开云雾见日月,豁然开朗,手中器物也顷刻间就好像知其脉动,挥动之间就犹如臂使。 六师兄说,五行法术可给予法器不同的效用,这点倒是几人都不曾想过的问题。 器物无魂,更无心绪变幻,甚至就连承载法力的脉络都没有,又怎么能使其有五行之别呢? 这一点就得归咎于器物本身的差别了。 世人都知道树木亦有脉络,按道理说它才是最为合适的法器。但真正运用起来,它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太脆。 就算是他们平日里比较常见的铁木,也比不了一般的金锐之器。即使有了法力加持,也顶多是在一些术法运用之上有一些帮助,实在不可能再有其他杰出表现。 所以,如果仅仅只是试法演练,倒也还可行。但如果想要练就一件更为真正的法器,就得另外选择材料了。 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铁,但其实他也不是很合适。 虽然经过冶炼过后的铁,如果再凑巧加了一些其他金属,称之为合金,锋利自然有余。实则其物性早已经在锤炼过程中被完全破坏掉了,内部更不要说能像树木一样承载修行人的法力。 但也有一部分人能将法力附着于铁器表面,以助其能更为锋利,倒也不失其一种效用,在一些常力范围之内也有十足的实用目的。但是其缺点也很明显,铁器自身过于刚硬,如果超过了其物性所能承载的最大法力,就会钢有余而韧性不足导致折损。 甚至曾经有人在搏斗之中就是因为过度催用法力,导致铁剑碎裂,未伤敌而先自伤。 铁不行,自然就需要需要其他的材料。 历经百年,修行界总结出了很多可用做法器的材料。比如玉石,而现在他们手中拿着的白玉,就是其中最为合适的法器材料。当然还有其他一些玉石类矿藏也可作用于法器,其效用更有独特之处,但无论其人间储量还是祭炼成功率,都远远不足白玉石矿。所以除了机缘巧合,这一类的材料的成型法器实则还是比较少的,这也是为什么药王宗门之中的白玉器物会成为修行界中的一大特色。 玉石矿脉之中还有一件最为独特稀有的产物,那就是玉石石髓。有人说,石髓就是翡翠,其实不是,石髓是玉石矿脉之中自然富有灵性的那一块玉石结晶,是为玉髓。 传说玉皇大天尊手中的照妖镜,其本身材质就是一块白玉石髓。 杨勇不信,说得越来越玄乎,先是吕纯阳,现在把玉皇大帝都给搬出来了。 六师兄也是有些无奈,吕纯阳还有些许证据可以追查,但玉皇大帝的照妖镜,其实他自己还是有些相信的,毕竟白玉法器其最原先所赋予的特性就是其纯自然,睹物不染。 要不是师父一再要求一定要先让他们三人对祭炼法器产生浓厚的兴趣,他也不会扯的这么远。 辜芙蓉一阵纳闷,有些质疑的问道:“睹物不染?那我的白玉葫芦咋变得乌漆漆的?” “这个睹物不染,不是不会被沾染。而是说白玉其本身物性无沾染,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陈石明白六师兄的意思,看着还是有些眨眼睛的辜芙蓉解释道:“就是说你不去动它,白玉不会沾染其他。” 绕过弯子的辜芙蓉也紧接着想到:“白玉无染,其物性纯净。但这也意味着它的物性最容易被再次塑形,也就是所谓的祭炼,是吗?” 六师兄没想到他刚刚准备解释的话语,竟然先一步被辜芙蓉给说出来了,不得先佩服一下小师妹的聪慧。 “就是这样。白玉无瑕,成塑最易,所以你们才能这么容易就改变了白玉最开始的形态。” 见又绕到这个话题之上,辜芙蓉干脆摆在了台面之上,说道:“那为什么我的葫芦会呈现乌漆漆的颜色,而不是绿色、蓝色,又或者是粉色?” 六师兄对辜芙蓉的天赋知晓毕竟少了一些,而陈石也若有所思,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葫芦里封存的是一些其他人的记忆,那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记忆?” 辜芙蓉知道陈石偶尔认真起来,极有一语中的的判断,当即如实相告。 “还能是什么记忆?无非就是恩怨情仇、欲望执念之类的未了之事,剪不断理还乱,越绕越是糊涂。” 仿佛抓住了事情的关键,陈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与我来说这些事情都属于诙谐之面,也就是所谓人之阴暗面,不是灰黑之色,还能是什么颜色?” 辜芙蓉若有所思,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以后就要抱着这么一个乌漆麻黑的葫芦,可自己确实很喜欢这个葫芦啊,甚至还有些离不开它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灰黑之色?也就是说,这个葫芦会随着我装填的记忆越来越多,还会变黑?” 原本以为会十分沮丧的辜芙蓉,却一脸期待之色的望着陈石。 “呃……也不一定。嫉妒、阴险、咒骂、害人等等心境自然是灰黑之色,到情爱、奉献、帮助又是一些其他的斑斓之色。如果你不止是投入那些悲伤的记忆,说不定颜色也会有所变化呢。”陈石有些猜测的说道。 辜芙蓉苦笑一声,说道:“如果不是悲伤的记忆,那些人又何至于弥留人间不入轮回?” 陈石一阵沉默,她好像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有了这个葫芦装填这些记忆,无论是我,还是那些弥留之人,都相当于有了解脱,只是希望这葫芦的容量会更大一些,才装得下这满世冤屈。” 六师兄本来是来传授祭炼之法的,却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还没来得及插上嘴。 听小师妹有些嫌弃葫芦太小,当即出言纠正道:“小师妹勿扰,九师弟的云淡风轻重静宁纳气;而你的葫芦其先天物性就是量如识海,也就是说它的容量其实就是你的灵台识海之量。” 这一句话不但打消了辜芙蓉的顾虑,更对器物神异啧啧称奇。她的修为虽然还不能观之自己灵台,但从一些修行秘术的种种迹象之中,她可以明确的知道自己将来灵台识海绝不会太小,要不然自己好几年前就已经疯了。 还等着辜芙蓉要找自己追问如何才能扩其容量的六师兄,眼巴巴的望了她好半天。 “六师兄,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你怎么不问我,如何祭炼这葫芦的容量?” “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 “我告诉你什么了?” “你不是说这葫芦的容量就是我的灵台识海之量吗?” “什么?你已经能体会到自己灵台识海了?” 虽然几人都知道随着自己的修为增加,迟早有一天会展开自己的灵台世界,那一方世界就是自己最为真切的形神体会,又或者是说灵台之间自有第二形神。 真要按九境秘法来区分的话,这一步是要到知常境才会初显端倪。 也就是说,六师兄其实是问了一句废话。 已经察觉到了的六师兄也有了一丝尴尬,识海有知,亦有所察,但与灵台又是天壤之别,小师妹都还没有孕育真人,又怎么会见灵台。 六师兄轻轻咳嗽一声,再不说话,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成师父的任务了。 “其实五行之术对器物祭炼也有着诸般神奇的功效的。我们就从金行开始说起。” “等等!” 六师兄调足了气势,正准备整篇长述,被她这一打断,真还被一口气给呛着了。 “咳咳……干嘛?” “饿了,吃过饭了再说。” “……” “……” 第140章 神转自有行,睹物是所思。 辜芙蓉这一顿饭可吃了不少时间。 直至第二天大家都要离开了,六师兄才终于找到机会把完整的五行法术对器物祭炼有何效用给讲了出来。 不过,这并不是说几人贪吃,而是这几日发生了一些重要,又非必要的事。 先是杨勇再一次祭炼他自己的那把白玉汉剑之时,忽然发觉其中竟莫名其妙的自我蕴含了一丝能量,惹得他当时就大吼大叫道是不是汉剑有了剑灵。 而后六师兄帮着查看了一遍,虽然确实有些稀奇,但却并不是剑灵。 而且明确的告诉他,虽一直都有传言剑中能生剑灵,但实际上却无非就两种情况。 其一,剑随主人时日有久,祭出施法之时,得心应手、有如神助,而实则就是因为人与器物之间的长期磨合,形神之中已经自然养成了一种习惯,即便你没有刻意施为,潜意识里也依旧如能便使。就好像生活中很多老司机,即便是专注着思考着事情,手中开车的动作依旧还是能一丝不苟的完成驾驶,且比你认真开车时还能守着交通规则。 其二,就是剑中寄灵。 无论是其中有寄生人灵,还是其他什么灵性的东西,如果能被剑主驾驭,也不失为一种难得的好事。这也是最能被定义为剑灵的情况。 自然,杨勇的这种情况更多的只是贴合了第一种情况,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有些感叹杨勇的进步神速。 看着剑身附着的淡淡橙色光芒,不用试也能知道其已经锋芒毕露,刚才的浅显失落瞬间也就烟消云散了。 其次就是辜芙蓉的白玉葫芦里好像有了声音,虽然只是一些呼啸之声,但这也已经超出了两位师兄们的认知范围,最后也只能草草解释为葫芦增长了一些奇妙的效用。 而执着于闹清楚葫芦进一步的变化,辜芙蓉闭关似的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必要的五行法术演练以外,一直专心祭炼着葫芦。 相较于他们俩的闹腾,陈石这里反而安静了许多,他对手中如意的祭炼显然也没有其他人那般的感兴趣。 六师兄还以为他对自己白玉如意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只认为它会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法器。 经过一夜的整理,都已经准备好了再开导他一番时却被陈石打断说道。 “我不是对器物本身贬低,而是单纯的对祭炼之法感兴趣而已。云淡风轻很契合我的心意,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青云寡淡而高悬凌霄,轻风似柔却随行万里。” 说着,又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长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不想赋予它任何效用,如果能行,我只想把他祭炼成一件最为平凡的神器。” 六师兄有些想不明白,只是重复着他的意思说道。 “没有任何效用的,神器?那会是什么样?” 陈石一如既往的少年老成,抬头看了一眼如玉白净的云朵,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想来还是很有趣的。” 极高的称赞和仰望,也被所有的故事所打动而产生了兴趣,但却得了个“不争”这样一个结果,如鲠在喉的六师兄最近有些茶饭不思。 次日,就是几人回返的日子。 如果再不把五行祭炼之法传导给几人,恐怕就要等很长一段的时间了,如果真是那样,六师兄觉得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给憋死。 当晚,终于强制让自己吃下一些晚饭后,六师兄叫住了正准备各自回房的三人。 “你们等等。” 陈石回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六师兄。 “有什么事吗?六师兄。” “对啊,六师兄,有什么事吗?外婆说明天叫我们早点回去,我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呢。”杨勇一边剔着牙一边有些不太礼貌的说着。 六师兄对此早已经有些免疫了,也不计较,只是说道:“替我给师娘她老人家问好。” “噢。” “噢,知道了。” “嘁,我还以为啥事呢。” 话都到了嘴边,六师兄不知道咋突然还是先说了这个,看着又一次转身准备离开的几人慌忙喊道:“等等。” “又怎么了?” “你们就真的不想知道五行法术对法器的祭炼有什么效用吗?” 杨勇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噢,你说这个啊。别的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毕竟光金行这一种我都琢磨不过来呢。” 随之又说道:“不过对于金行,我还是有一些心得的,六师兄你先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啊。” 金行,又名厌金,是五行之中不可多的存在,其对器物影响应该是塑形。 就是给器物定性。 如果等以后我能再熟练它行,也将随金行之后衍生,这也是我对其它几行不图共进的原因。 再说就我现在的体会,金行最大的效用就是锋锐之力。 白玉剑自有脉络,我之法力行运其中也更为通畅无阻,应该也是受金行之力而有重塑之功。 如果随着我的修为晋升,我相信终有一日白玉剑当无坚不摧、无垒不破。 所以我决定给白玉剑取名为不破,你们觉得怎么样? 六师兄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确实知道金行能助长法器的锋锐程度,也能一定程度的使器物更加坚固而不那么容易被损坏,但他却没想过,金行还有塑形之功? 塑形?这名字怎么没听说过? 还不等他有何反应,辜芙蓉过来坐下接着说道:“没看来,小勇儿还是挺能干的嘛。” 杨勇把衣服边一甩,没让辜芙蓉给顺手牵着,嘴巴更是往上一仰,仿佛在说“你才知道啊。” 辜芙蓉嘿嘿一笑,没理会他拽拽的样子,说道:“我也用木法、水法、火法分别试过,木法能拓其容,水法能润其性,火法能行其功。不过我还不会两行齐施,所以没办法试出来五行配合会有什么效果。” 也在一旁听着的五师兄没什么动静,反倒是六师兄差点没直接瘫软下去。 “什么?试?你是不知道祭炼之时稍有不慎法器也会损毁的吗?” 辜芙蓉眨了眨眼,说道:“知道啊,我有分寸的啦。” 就连六师兄自己也不敢说十拿九稳,她竟然轻飘飘的说自有分寸?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已经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的六师兄只能转过头来看着陈石问道:“你呢?” 陈石一直都只是静静的听着,见六师兄看向自己。 “我?我没有试过。” 跟几人相处久了,就连六师兄自己也学会翻白眼。 “我不是问你这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其它想法。” 又往复琢磨了一番,陈石才慢慢说道。 “我对五行祭炼之法没什么经验,所做的也不过是动用自己法力洗练如意而已。但对刚才杨勇和辜芙蓉所说,也有一定的推断。” “杨勇说金行塑形,虽名称不雅但寓意真切,如果再有其他几行祭炼,恐怕都需要金行为之铺路和过程辅佐,及最后的定性,不可缺一之功。” “木法有再生之相,拓法器之容就犹如人身百脉储量,能修自有其存,是见生之相。水法润性,就如同淬火之钢,其意转折,有固法之相。与水法相似,火法行其功,是催生之相,万般法力有限,火法行功有助长之势,与万物相生相克也是同种意义。至于土法。” 辜芙蓉不擅土行,又没有人可以借鉴,当然很感兴趣,当即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土法怎样?” “土行气息浑浊,法力又极为敦厚,原本来说对祭炼之道不甚合适。但结合生活中种种迹象来说,又却它不可。所以,我认为,土法乃夯实之道,有补不足之功,划众生相。” 怎么还扯上众生相了? 不止六师兄听不明白,其他人都没有听明白。 叫一众都默不作声,陈石知道自己说的可能他们又都没有听懂。 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都是我瞎想的,万一说错了岂不是误人子弟?你们听一听也就算了,别深究,别深究啊。” 同样有土行之识的杨勇和六师兄却隐隐有所悟,只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杨勇耐不住寂寞,出口说道:“嗯,石头,你再解释解释。” 见众人也是一般心思,陈石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希望自己说的能再清楚一点。 虽然自己还没有办法印证,但这一路自己和他们俩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杨勇,辜芙蓉,你们应该有听化学老师在课堂上讲过杂质?” “嗯,好像是有过,然后呢?” 辜芙蓉上课至少还听了一些,但杨勇却是一脸迷茫,但还是从词汇之间有些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 “老师说过,我们平时做很多种实验时,虽然已经尽量在避免环境单一、清洁,但实际上很多情况下其实都有各种杂质的参与,但这些杂质最终并没有影响实验的最终效果。反而如果是在极为洁净的环境中,实验反而会有各种不确定因素导致失败,这里面就有杂质的功劳。也就像土行,虽然我们没有动用土行法术去祭炼法器,但实际上我们本身就已经蕴含了土行元素,所以才能让其它几行能顺利施为。如果真的把土行摒弃在外,可能我们甚至连最基本的法术动用都做不到,有怎么谈的上祭炼之功呢?” “嗯……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我们真的用土行祭炼法器,又会怎么样呢?” 第141章 夏日阴雨绵,入秋知天冷。 一个从来没有真正用五行法术祭炼过法器的人,却在这给他们讲解如何用五行术祭炼法器,想想也还是有些搞笑。 不过,几人都没有笑,反而还特别认真的在等着听着他讲。 不想驳了他们兴致的陈石只能继续说道:“我觉得其实并不需要直接动用土法去直接祭炼法器。” 生怕几人听不懂,又直接举了一个例子说道:“既然是祭炼,当有火、法、材、炉四者缺一不可。火为五行术,法为淬炼行,材为随身器,而自身土行法术夯实敦厚,自然就是祭炼法器的最好炉鼎。” 潜意识里,几人一直已经把法器当成了一种可成长的存在,确实好像就已经遗忘了其实法器其本身总归是一件死物。而祭炼之时,又因为其能与自己的法力交相辉映,也就已经默认了它自我成长的基本。 却好像还真没有想过,还有这些必要存在的因素。 至于说知不知道这些都无所谓,反正能祭炼法器不就行了? 然后实际上知其然,和知其所以然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就比如,如果没有搞明白这个道理,几人迟早有一天会应用土法对法器进行淬炼。 到那时,轻则可能毫无用处反应;而重则可能就是器毁人亡啊。 而现在几人都有了这样的一个认知,那么就算以后要印证今日陈石所说的推断,也不会像其它几行那般贸然莽撞。 等陈石讲完,四周之人都有了一些沉默。 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等着每一个人自己去体会、领悟、印证。而陈石自己也需要在这些还得不到印证的情况下,去思索其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对周围、未来又会有一些什么样的影响。 也或许自己现在所想到的,也就是之前所印证过的,要不然自己又怎么能知道其可能,或者必然出现的结论呢? 其实如果师父辜老爷子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陈石已经有了一定的推演能力。而这样的能力,显然是他现在的修为境界所做不到的,而自视灵台就是推演之术最为基本的条件。 如果说,既然基本条件都还没有掌握,就妄谈推演之道,又岂不是纸上谈兵? 行军打仗不比修行,而赵括也并非只会纸上谈兵,一切都只是步子迈得太大了而已。 夕日的余晖撒下了最后一道光芒,刚才还有些敞亮的房间里,此时却一下子暗淡无光。就好像刚才还思绪潮涌的几人,瞬间一下子就好像没了灵感。 辜芙蓉突然想起来,好像六师兄有什么话要对众人说。 “六师兄,你刚才准备说什么来着?” 现在还问这个? 六师兄一下子就有些怀疑这小师妹是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没事了,都洗洗睡。” 辜芙蓉眉眼一笑,也不顾忌有些尴尬的六师兄,转身就溜了出去。 而杨勇也朝几人抱了抱拳,算是打了招呼,跟着也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有些羡慕的看着俩人背影的五师兄和略微有些尴尬的六师兄。 陈石还没走,他有些话觉得还是要跟师兄们讲明白点比较好,毕竟虽然可能作为师父孙女和外孙的辜芙蓉和杨勇来说,肯定觉得自己几人已经做到了亲近无为,并不会存在什么隔阂和误会,但对于从另一个世界突然加入进来的陈石来说,他自己也偶尔还会觉得有些陌生。 陈石抱拳叫住了两位师兄,说道:“五师兄、六师兄,杨勇和辜芙蓉可能有些桀骜惯了,行事未免鲁莽了些,还请两位师兄莫要见怪他俩。” 俩师兄当然知道陈石故意落后一步可能会自己有什么话要说,可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忙起身回应道:“九师弟误会了,我兄弟俩并未对小师妹和小师弟有什么介意,甚至对你,也一直是视为自己最亲近的人,快别这样说。” 既然话都已经说明白了,陈石也不会在刻意婉转委屈,当即回复道:“师兄们心胸宽广没有介意就好,但当弟弟的还是要跟两位师兄道一声抱歉,并拜谢。” 陈石伸手制止住了想要继续说话的六师兄,顺势跟着朝两位师兄行了一个叩师大礼。 “这些时日,我与他们俩对两位师兄实在有些不太客气,甚至说有些目无尊长也不为过,师门不计较,是你们大量,但这个恩情着实要铭记于心,往后余生,再图报答。” 说着又叩首下拜。 两位师兄被陈石这一出搞得有些手足无措,自打跟了师父之后,自己两人也终于算是活出了个人样,甚至还窥得于这绝大部分世人都无缘于此的修行秘法,纵使逍遥似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但今日陈石这一下拜,却结结实实的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更为特别的尊重和爱戴。这是即使后来师父让他们再次阅历世间之时,被行善感恩时所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他们只有一部分的感激和对能力超群之人的敬畏,而更多的却还是防备。 等陈石拜完,师兄们才一左一右的将他扶了起来,眼眶之中也早已经湿润。 跟着辜芙蓉出了屋子的杨勇见后边的陈石半天没有跟上来,就想回去叫他一声,毕竟一起出入惯了,也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才刚转身就被辜芙蓉叫住:“你干嘛去?” “我去看一下石头,他在干嘛呢?磨磨蹭蹭的。” “别去了,我知道。” 杨勇有些迷糊,她知道什么了?他为什么没来?没有必要这都要猜? “ 他干嘛去了?” 辜芙蓉蛮有自信的哼了哼说道:“我问你,我们三中你听谁的?” 不知道她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的杨勇,自我防范意识还是挺不错的,忙说道:“当然是听您的了。” 辜芙蓉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才继续问道:“那除了我呢?你又听谁的?” 她今天好奇怪,为什的一定要问这个? 他很想说,都别说了,得听我的。 但仔细回想了一遍,好像不是自己不够主见,而是自从和他们俩混一块儿过后,好像自己一直都挺乐意听取他们俩的意见。 杨勇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是自己才能专心致志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没有多想,杨勇当即回答说道:“除了你,那就是石头了,他还是有几分聪明才智的。” 不理会他的恭维,点了点了说道:“那就对了,你听我的,也听他的,而我听他的,所以这种事只需要他去就可以,我们俩就懒得去伤那种脑筋了。” “伤脑筋?伤什么脑筋?”杨勇更加的迷惑不解。 而辜芙蓉也不想给他过多的解释,敷衍说道:“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你听话就对了。” 这话怎么听着就像把自己当小孩子哄呢? “好了,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回去了,也不知道是谁来接我们。” “还能有谁,师父呗。” 正好杨勇也是不太愿意去想得更多,就像她说的那样,伤脑筋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做。 潇潇洒洒的跟着辜芙蓉屁股后边往回走去。 不谈辜芙蓉为什么能理解陈石的举动,也不能明确的说陈石这么做就会有什么目的。 世界上就是这样,往往你一个很简单的举动,也许你当时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事后想起来却觉得那样做就是对的,然后事实上,你在往后的日子里也真的会庆幸那一刻的选择。 次日天刚蒙蒙亮,几人就已经习惯性的起了床。从府城到药王谷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几人并不是很着急,先是照例晨练一番,吐纳谷中有些不同凡响的新鲜空气。 即便是不修炼秘法,此间气息也一样沁人心脾,自然是舒心不易,也该感叹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刚刚好吐纳出最后一缕胸中浊气,随着一齐晨练的五师兄就突然说道:“护山法阵有反应,应该是师父他老人家来接你们来了。” 人手提着早已经收拾妥当的简单行李,把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食物一股脑儿的全部留给了两位师兄,也再一次的对他们做出了邀请。 然后柳家兄弟还是像往常一样,客气、委婉、又极力严词的拒绝了。 陈石和辜芙蓉都知道,有些陈年旧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忘却的,有机会就得慢慢来。只是杨勇有些惋惜不能携两位师兄一起去体会这大千世界。 等几人快速来到山门之前时,却发现来的不是师父,而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着面的白师兄。 辜芙蓉眼前一亮,怪叫一声,也顾不得手上还提着东西,几步追到身前就跳了上去。 白师兄微微有些皱眉,一个女孩子不知道矜持一些,这样成何体统。 但还是宠溺的搂着她紧紧夹着他腰间的腿,口中有些责备的说道:“快下来,羞不羞?” 辜芙蓉可不管这些,她就喜欢这样挂在白师兄的身上,因为她一直觉得白师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味,为之沉醉。 “啊。” 还来不及沉浸其中的辜芙蓉又是一声尖叫,紧跟着有些慌忙的从白师兄身上跳了下来,嘟囔着嘴委屈巴巴的望着白师兄。 看着她揉大腿的动作,几人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142章 长明灯灯灭,物是人人非。 陈石对白师兄上一次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总是没有想得明白,但他心里也清楚,白师兄一直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防备。 虽然也同样没有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有了防备。但奇怪的是,就算如此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也同样是出自于真心的。 跟着杨勇一齐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大师兄。” “白师兄。” 跟在后边的柳家兄弟也一齐打着招呼。 白师兄点了点头,尤其还特意虚扶了一下陈石,即使陈石不用谛听之术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独有的,对所有人都一样的温情。 忍不住关心的问道:“白师兄,听说你受伤了,好些了吗?” 刚才见面只顾着高兴了,现在听陈石问起,辜芙蓉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巴巴望着白师兄,俏皮的扮了一个鬼脸。 知道她最是搞怪,白师兄也不计较,轻笑着撩乱了她的头发说道:“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们的关心。师父有其他事走不开,我来接你们回去。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辜芙蓉一听不乐意了,倔犟的反驳道:“什么玩?我们是来修炼的好。” “好,好,你说是就是。那修炼的怎么样了?” 白师兄是最早跟着师父的人,也是看着几人长大的,说话的口气潜移默化中自然跟师父很像。 师父的语气,问询之中自有威严,而白师兄虽然也很像,但多了几分亲近,辜芙蓉从小就不怎么怕他,还有些邀功的说道。 “当然修炼得很好啦,也不看看我是谁?白师兄,我跟你说,石头和杨勇也很厉害呢,他们都已经可以施展五行法术了。” 白师兄自然早就已经从师父那儿知道了这个消息,但还是刻意配合着辜芙蓉露出一副欣喜的样子说道:“是吗?那真的很厉害呢,我们宗门是不是又增添两位得道高人啊?那么你呢,小芙蓉。” 看着故意这样子说话的白师兄,几人好一阵子别扭,辜芙蓉小脸一红更是直截了当的说道:“白师兄,你这样子好假。” 就是白师兄自己也觉得有点恶心,赶紧恢复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正站在一旁傻乐的五师兄,问着正事。 “四师弟和七师弟可传回来消息?” 五师兄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没有。” 一念及此,白师兄突然心中无端一阵不安,心中默默回顾了一遍前因后果,又好像没有想明白到底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继续说道:“那再等等,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谷中可还有其他什么事?” 谷中除了三位小师弟师妹的变化以外,每次巡逻都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正待回答时又突然想起来上次那位离人好像说了一句什么? 白师兄也马上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五师兄:“其他倒没什么事,就是林老爷子突然莫名其妙开口说叫师父回来,我问他可有什么事,他又什么都没说。” 白师兄有些惊讶:“那些离人平日里基本不怎么说话,怎么会突然说这句话?还说了什么吗?” 本就只有一句话,又有些莫名其妙,五师兄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要不是白师兄刻意多问上一句,他还差点没想起来。 当然十分肯定的回答道:“他先是问了我四师兄有没有回来,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说叫师父回来这一句话。” 白师兄瞬间敏锐的发觉自己刚才无端的那一阵心悸,林姓离人的老爷子叫师父回来一趟肯定也是因为四师弟的事。可四师弟出入秘境之时可还有其他九名离人相随,会有什么问题呢? 白师兄心中喃喃,难道说封魔谷中出了什么意外? 四师弟带着九名离人,只是正常去查探一下封魔谷异动,可能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但一向谨慎细致的四师弟做事本就如此。可能也有考虑万一封魔谷真的会有什么异动呢?即便是没有,也可以防备秘境之中其他的妖族。 虽然与他们有着协议,这么多年也相安无事,但即便是白师兄自己也没有真正放心过有些狡黠鼠赋的他们。 白师兄怀疑过封魔谷是不是真的出现了问题?还是说是那帮妖族在蠢蠢欲动?却独独没有想过那帮离人会不会出了问题,白师兄知道折撅法术的厉害。 想不明白的白师兄突然想起,上一次在岭南巧遇救七师弟之时,他的缡龙白玉佩为报讯已经碎了,按宗门规矩,师父会在经阁之中为他篆箓心火明灯,也是为炼制第二枚白玉佩所做的准备。 七师弟和四师弟不是在一起吗?只要他没什么事,也应该就没什么大事。 回去一趟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白师兄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吩咐几人先在此等候,他去去便回。 还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辜芙蓉也不胡闹,问道:“白师兄,有什么事吗?” 白师兄拍了拍同样歪着头有些担忧的杨勇,示意不用担心。 “没什么事,我只是去经阁确认一下而已,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说罢,就拉着五师兄往谷中奔去。 看似是在走,速度却很快。同样步伐的五师兄不知不觉已经落后了好大一截,但又总是在目光所及之处,五师兄心中不由得默默佩服不已。 “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啊?” 辜芙蓉没有了刚才的担心,反而有些兴奋的问着六师兄。 六师兄当然知道白师兄要去确认什么。 “应该是没事的,早上我去经阁巡视之时已经确认过一遍,也添了火油,一切都好好的。” “确认什么?添什么火油?” 无奈,六师兄又解释了一遍,众人一阵恍然大悟,原来这玉佩还有这般妙用。 杨勇也跟着打趣说道:“说不定四师兄弟只是因为在吃七师兄的喜酒,而耽搁了时日呢。” 辜芙蓉白了一眼胡说八道的杨勇,难道七师兄成亲会不请他们和师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这山间的风,忽然有些冷。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的几人不约而同的住了嘴。 只是陈石可能是觉得有些阴廖,出声问道:“六师兄,什么是心火明灯?” 六师兄:“门中有秘法可将生人的生辰八字附着于明灯之上,与之生生相息,经久炼制,可合炼转载于白玉之上,这也是缡龙白玉佩的炼制方法其中的一步。而这期间,明灯照耀,则表示本人无虞,反之则表示已经遭遇不测。” 杨勇故意惊诧的说道:“那岂不是说如果把灯吹灭了,人也就死了?” 好讨嫌的一个“死”字,有些嫌弃的辜芙蓉直接跳起来一巴掌呼了过去。 “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好像也明白过来是说错了话,也不还手,只是站在那里憨憨的笑着。 这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衣袖明暗之间都可以看到背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那自然没有那么夸张。明灯轻易不会被熄灭的,即便是真出了什么意外熄灭了,再重新点上就行了。” “而且经阁和祖师殿,都有完善的通风系统,不闷的同时还是做到通风不摇烛火,肯定不会轻易被风给吹熄的。”说着还不忘有些刻意迎合,开了另一个玩笑。 “要是无缘无故的熄灭,还怎么点也点不上,就可能是真的出了事了。” “……” 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杨勇也一脸贱兮兮的扭头看着六师兄。 “叮……叮……叮……” 忽然从宗门之中传来三声罄钟之声,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六师兄已经惊呼一声。 “靠,真出事了!走,快回去。” 顾不得再仔细收拾,紧紧跟着六师兄和他们朝谷中跑去。 不用六师兄解释,几人也明白磬钟三鸣,是有大事发生。 等几人直接飞奔到经阁之时,已经寻不见白师兄身影。 只有五师兄有些呆呆的站在那里,盯着面前的一盏已经灭了的油灯。 “出了什么事?白师兄呢?噫?怎么小七的灯还真灭了?” 不等话音刚落,六师兄的声音就已经有些颤抖。 慌忙拿起桌上的火折子,试了好几次想重新把那盏油灯点亮,可终究只有半缕青烟。 三人再笨,此时也明白了。 不信邪的杨勇从有些呆滞的六师兄手里接过火头,又试了好几遍,结果依旧还是如此。 明知故问的辜芙蓉声音也有些嘶哑,勉强出言问道:“怎么会?是不是搞错了?” 面色有些苍白的五师兄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无助的说道:“大师兄已经确认过了,七师弟……可能真的出事了。” 虽然见识过不少的生离死别,但如此真切的面对自己亲近之人时,还是依旧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就连杨勇也有些颤颤巍巍的问道:“怎么会这样?七师兄不是去娶媳妇儿吗?怎么会出事?” 陈石也有些茫然,脑海之中闪烁着与陈师兄相识的点点滴滴,仿佛就是在昨日,怎么也不会相信会出什么事。 从五师兄口中得知,白师兄已经率先进入秘境之中了。 等众人稍稍平复了一下有些慌乱的心境,陈石开口问道:“五师兄,白师兄走的时候可有什么吩咐?” 五师兄摇了摇头。 “那现在就由五师兄你留在谷中照应宗门,六师兄,你会开车,白师兄的车就停在山门前,你当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师父那里,把这里的情况详细告知与他,这里也只有师父他老人家能主持大局。” 作为主事的五师兄,当然知道小师弟说的在理,也就没有出言反驳。 六师兄知道事态紧急,当即收拾好心情,朝谷外奔去。 第143章 灾祸从口出,生死愈难测。 六师兄也不敢耽搁,已经率先出发了。 陈石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杨勇和辜芙蓉,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要去追随秘境之中的白师兄,你们……去不去?” 陈石没有直说缘由,其实他自己也没有想清楚。 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他自己提出来,另外两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追随,但这也就意味着会把他们俩一并牵连进未知的危险之中。 果然,无论是杨勇还是辜芙蓉,都毫不犹豫的要跟着一起去。 五师兄赶紧阻止。 “贸然进入凶险之地,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更何况,还不知道秘境之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话没有说完,但看着三双坚定的眼神,知道此时再不阻拦,就真的拦不住了。 “瞎起什么哄?你们不是不知道秘境之中的危险,即便是大师兄或者师父都不会贸然进入,就你们三人去,能干什么?” 陈石既然决定要去,就肯定已经想到了五师兄定然会阻拦,作为第一个提出来的陈石,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对策。 “五师兄莫急。师父既然同意让七师兄一人前往,定然是考虑过以他的修为定然足以应付。我们三个论个人,肯定有不及师兄之处,但如果是三人结伴而行,不敢说胜过七师兄,但也勉强足以自保。” 不等五师兄继续开口,又打断说道:“我们此去,也并非刻意冒险,而是跟着白师兄的足迹……我总觉得我们必须要去。五师兄,你我既已修行,当知道遇事不辞的道理。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但你也应该明白,温室里的花朵注定是经不起风雨的,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量力而行,至少也得清楚,这个量到底有多大。” 本就有些嘴笨的五师兄当然说不过巧舌如簧的九师弟,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陈石急着出发,又继续安慰道:“说不定只是七师兄出了意外,四师兄还带着九位离人前辈,现在白师兄也赶了过去,一路之上应该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如果只有白师兄一人,可能还有些担心。但他也是知道那几位离人的厉害之处,还有四师兄统领禁锢,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出现什么变故,总算放心了不少。 事不宜迟,也没必要收拾东西,轻装简从更能适应赶路。 只是五师兄也一路跟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几人要量力而行、注意安全等等。老实说,他可能比在场的几人都要担心里面人的安全,无论是七师兄,还是四师兄,又或者后来赶去的白师兄,甚至那些离人,都是自己难得的亲近之人,一个也不想他们出事。 过了落梅林,依着叠翠峰,准备从上次黎山小叔祖出来的地方进入梅溪森境之中。 五师兄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冲进了秘境之中,紧随其后的杨勇本想拦着,但被陈石拉了一把,摇了摇头,示意随他去。 陈石看得出来五师兄此时的心境很乱,如果不是近些年心里有了支柱,就是自己说破了嘴皮子,他可能会拼了性命也要拦着自己三人。 而辜芙蓉更是体会过他们兄弟之间的神魂记忆,更能感觉的到五师兄又一次徘徊在患得患失的忧郁之中,就是刚才六师兄出去找师父,也已经让他心神不已。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好像每一次正常的分别对他来说,都近乎生离死别,尤其是现在还有七师兄的生死攸患…… 既然他们俩都没说什么,杨勇更不会有什么犹豫,脚下又一次发力,追着已经甩开自己好大一截的五师兄而去。 又前行了不到十里,前面的五师兄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陈石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碗口粗的树木之上有一个崭新的特殊符号,破口之处还在滴着新鲜的汁液。 几人认出这是白师兄给他们留下的记号。 白师兄肯定已经猜到了他们会跟来,所以还特意留下了记号。 五师兄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不少。九师弟没有胡言,他跟白师兄一样的聪明。 五师兄还想再陪着前行,这次被辜芙蓉给拦了下来。 接下来的路,就由他们三人走。毕竟谷中还需要五师兄从中策应。 跟五师兄、六师兄相处的越久,实际上辜芙蓉心理的压力也就越大,也越不好受,自己的天赋境界每一次提升,她就发现有越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地下城的那些阴神,五师兄和六师兄无法磨灭的记忆,甚至是谷中的那些离人,她越来越觉得那就是自己不可回避的责任。 刚才看到五师兄那种患得患失的心境,仿佛又回到了他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也许只有真正把这一段记忆遗忘时,才能让他们彻底的化解掉心中的那一块幽怨。 虽然有白师兄为他们留下的记号,但第一次进入秘境中的几人还是没有半分轻视之心,毕竟这里面可是真正生活着妖这种他们还不太了解的未知生物的。 他们虽然没亲眼见过梅灵儿,但他们见过凶巴巴的小叔祖,还被揍了一顿。 虽然也从电视上、书上看到过善良的妖,但他们更清楚,还有很多吃人的妖是没有登上荧幕的。 有些期待也是真的,但在路上的草丛底下隐隐看到些许人类枯骨过后,也就冷静了不少。 额头挂着一滴冷汗的杨勇侧头问道:“你说要是真的遇到妖怪怎么办?” 要说跟鬼打交道,辜芙蓉还游刃有余,但对于未知的妖,她心中的唯一印象竟然是蒲松林的画皮。 赶紧甩了甩脑海之中越来越清晰的画面,嘴硬的说道:“遇到了又怎样?还不只是一只凶一点的畜生罢了。” 陈石眉头一蹙,心中自然觉得辜芙蓉此言有些不妥。 但还没来得及由他细想,就听见耳后有破空之声传来。 “小心。” 率先发现的陈石忙运起法力护住周身,并出声示警。这是他前不久刚刚领悟到的一个小法术,金行法术覆盖周身不但可以一定能力的抵御攻击,还能使身手变得更为敏捷。 凭借着过人的眼力,陈石勉强看清从眼前疾速飞来的一道暗影,那是一截灰褐色的藤蔓荆子,有杯口粗细,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的。 出言提醒他们俩人之后,自己的右手一掌终于赶上了藤蔓的尾梢。 本以为以自己七成的掌力,定然能轻松的将藤蔓给拍开,谁知道其大力无穷,甚至藤蔓表面好像还附着了一层屏障,犹如一巴掌拍到了棉花之上。 好在还是将它震偏了一点点方向,虽然自己也被其反震的力量震麻了手臂。 眼看梢尖的锐刺就要刺进辜芙蓉的身体,虽然偏离了一些方向不至于致命,但肯定也是不能接受的。 有了陈石刚才的提醒,已经让杨勇有了准备,隔得本就不远的他迅速发现了身后的境况,当机立断,抬起一脚就把辜芙蓉给踹了出去。 堪堪躲开伤害的辜芙蓉怒目瞪着杨勇,只是马上传来的一声巨响,和吱呀慢慢倒下的大树让几人都有些心有余悸。 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辜芙蓉有些反常的没有畏惧,连忙一个翻滚爬了起来,朝着藤蔓飞出来的方向质问道:“什么东西鬼鬼祟祟?” 而陈石和杨勇已经是满头大汗,眉头也是一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那棵倒霉的树也能知道,这不是他们所能抵挡得住的。 生怕还有第二波的袭击,杨勇赶紧挡在辜芙蓉前面,严阵以待。 辜芙蓉虽然有些介意,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也跟着警戒起来,只是脸上的怒意更胜了一分。 “哼。” 结果好半天才听到远远的传来一声冷哼,然后就又没了动静。 陈石的神识朝着前方散布开来,小心翼翼的窥视着风吹草动,好半天才觉得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危险了。 松了一口气说道:“好像已经走了。” 辜芙蓉对此有些抱怨的说道:“妖就是妖,莫名其妙的就对我等出手,就该赶尽杀绝。” “嗯?” 杨勇和陈石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辜芙蓉。 “你在说什么?” “呃……好晕。” 辜芙蓉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反应过来,刚才说话的好像不是自己,但心底里又好像就是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需要发泄。 “没事?”陈石有些关切的问道。 辜芙蓉晃了两下脑袋,回答说没事,几人这才缓缓继续上路。 通过这一击,陈石边走边分析道:“刚才那一击,你们也应该清楚,我们三个谁都接不下来,所以接下来的路,要更加小心了,不止别打草惊蛇,更是连说话都要注意。” 知道他这是故意在提醒自己,辜芙蓉没有反驳,只是心里更加的不舒服。而且刚才自己还挨了一脚…… 想着,竟一脸仇视的看向杨勇。 杨勇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陈石还是发现了他微微跳动了一下的眉毛说明他很紧张。毕竟就在刚才,他胆敢踹了“小公主”一脚。 没有拆穿的陈石继续说道:“另外,那袭击我们的人明显实力高于我们,但没有再下杀手,就说明他只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 这倒是个好消息,不然还真的有些担心接下来的路还能不能走下去。 “不过。” 一句不过,又把几人的心提了起来。 “不过,从迹象来看,他是从后边追上来的,又匆匆超过我们向前赶去,说明秘境之中可能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听罢三人又是一阵黯然,对于他们来说,这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里面的事情牵连越大,可能七师兄的情况也就越糟糕。 第144章 秘境狩猎场,失言成是非。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那么余下的就只能是考虑该如何去坦然面对了。 经过刚才的事情过后,三人再次上路都有些沉默,杨勇可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疑惑他本已经习惯了的刁蛮性子。 可心相敏锐的陈石心中不免有了一丝膈应,总觉得是哪儿有点不对劲。 此前,无论是他自己的修行,还是辜芙蓉其他的一些所作所为,都一直是看在眼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的不妥当,也已经打心底里接受了这个偶尔有些刁蛮的小师妹。 可今日,自己对她的行为怎么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一念及此,陈石都有些恐惧的晃了晃脑袋。 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继续想道,明明她已经是修行人士了,又怎么还能以世俗之人的眼光的看待妖族呢?更何况还说出那般恶毒的话来?不但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甚至可能连累到自己和亲人…… 如果,如果事情再糟糕一点,说不定还不等几人找到七师兄,就已经会葬身于此…… 然而,陈石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此时的心境显然也与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 “那个……我刚才说出那样的话,可能是错了,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说,就是很不舒服……” 辜芙蓉终究还是有些难以忍受这种冷清清的场面,强制耐着自己的厌弃之情,率先出言做了解释。 本来就难以平复的心情,听到这样似是而非的解释,瞬间又有些怒火中烧。 “可能?不知道?不舒服?那你知道你那句话可能差点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吗?你不舒服,那知道其他人舒不舒服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应该迁就你吗?” 走在前面的杨勇忽然一愣。不对劲,这可不像平日里陈石所说的话,当即就提高了警惕,扭头紧紧盯着已然脸红脖子粗的陈石。 果然,随之而来的就是辜芙蓉的暴怒。 “你凶什么?差点被杀的又不是你。” 听到她还敢顶嘴,陈石的眼睛也跟着有些红了。 “早知道就不该救你。” “救我?谁要你救我?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怎么,你想试试?” 陈石用绯红的就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盯着辜芙蓉,脸上又有些诡异的露出了微笑。 更为诡异的是,辜芙蓉竟然也是同样的神态,而且已经率先出手,提手就凝聚出了一枚硕大的火球。 “靠,动真格得了。”杨勇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呼道。 “喂,你们俩干嘛?” 杨勇有些慌了,这两人怎么突然间就好像疯了似的。 俩人都没有理会杨勇的询问,辜芙蓉更是直接把手中的火球朝着陈石就砸了过去。 杨勇心里默默念叨着:“完了,这傻娘们今天肯定超常发挥,人疯了怎么反而功力大涨?也不知道石头顶不顶得住。” 等杨勇意识到不对劲,也已经没有时间做出什么应对之策了,只能祈求陈石自己能先抗住她这一招。 正当他转身准备伺机看能不能先把辜芙蓉拍晕之时,身后就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被惊得再次回过头来的杨勇恰好看到被溅射开来的那一团烟花。 我靠,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杨勇有点懵,辜芙蓉怎么突然之间就支棱出那么大一团火球出来?而石头又是怎么把那火球弄散的? 而且看他扑过来的样子,应该是一点儿伤都没有。 等等,他扑过来干嘛? 虽然石头并没有像辜芙蓉刚才那般弄出夸张的手段,但从他萦绕着五色流光的双手就可以看出,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 已顾不得先敲晕辜芙蓉了,好像现在石头的威胁更大。 硬生生把刚刚凝聚起来的劲力统统转向扑过来的陈石,势必也要先拦住他。 陈石见到,嘿嘿渗笑着喊道:“怎么?你也想跟我作对吗?” 结果还不等杨勇答话,身子就已经被突然从背后偷袭的辜芙蓉一脚给踹了出去,其架势多少有点报私仇的意思。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一边待着去。” 摔得七荤八素的杨勇费了好大的劲才重新爬了起来,要不是他从修行以来一直注重体魄的淬炼,可能辜芙蓉刚才这一脚就会要了他半条命。 不止惊讶于他们俩为何突然这么厉害,更担心他们俩突然这又是怎么了? 想再次爬起来上前去制止的杨勇突然一愣,接着就被一口气给呛着了,胸口传来的一抹巨痛让你也明白刚才真的受了伤。 又咳嗽了两声,把卡在喉咙处的淤血给吐了出来,总算理顺了气。 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然恐怕自己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更不要说能阻止他们俩了。 等他这一耽搁,面前的两人已经你来我往的拼了不下十来个回合,且招招致命。 中毒?还是幻觉?又或者是中了邪? 对了,师父说过,斋心诀有清明之用,当即默念一遍斋心口诀,然后借着这股子意境,调动自身刚刚领悟不久的神识法力,化为两个字从口中激吼而出。 “住手。” 没想到一时情急,本没有学过醒神之法的杨勇竟误打误撞给用了出来。 也幸好陈石、辜芙蓉此时还中招不深,心理最后的一道防线也始终还在努力挣扎。 再加上三人修为本就相差不大,而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倾尽全力的对决也已经耗费他们几乎全部的力量。 如果没有杨勇出手打断,在被这邪法的催动之下,他们甚至可能会不计后果的耗损本元真气,直至力竭。 杨勇也算是超常发挥了一把,而这一声也终于收到了效果。 几人耳边隐隐也听到了一丝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声音。 可先管不了这么多。 被杨勇惊醒的两人眼神一暗,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般凶狠戾气,似乎恢复了清明。 只是一脸疑惑,本清明了的眼神又有些迷茫。 没有了外法的催动,也就维持不了那种超乎寻常的发挥,刚才还轻松飞跃树梢之间的俩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直戳戳的载了下来。 见自己的方法竟然有了效果,杨勇也顾不得擦一下嘴角被蹦出来的血渍,咧嘴傻傻一乐。 随即骤然间发现他俩就这样无意识的栽了下来,如果就这样摔下来,不死也得残废?顾不得牵扯到伤势,猛提了一口真气,先一步跳起堪堪接住了下坠的辜芙蓉。 再借着惯性的力量,恰好也成了陈石的垫背。 再一次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杨勇也险些晕了过去,见背上的两人不为所动,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身上给掀了下去。刚来得及呼吸一口空气,胸前的刺痛就让他意识到肯定是胸口的肋骨有些已经断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贸然进入秘境森林了,这才深入了多远,就遇到这么邪门的事?难道说就连师父也低估了秘境之中的危险程度? 紧跟着杨勇又想到,刚才辜芙蓉的那一句冒昧,到底是引来了哪路高人? 已经尽力想着这所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希望能分析出一条较为妥实、安全的路来。 不止是胸口痛,就是头都想疼了也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个什么结果来。 “不管了,还是先把这已经昏迷过去的两货安顿下来再说。” 没想明白的杨勇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至少也要等他俩醒了再说。 生怕俩人醒来继续发疯,杨勇先一步封闭了俩人的周身经脉,又用布条束缚住他们手脚,才渐渐放心了些。 封闭经脉的办法是师父在讲折蕨之法顺便提到过的,和后面六师兄谈到宗门法阵的开启之法时,也讲过一些,今儿个雀没想到先在他们俩身上用上了。本就对武侠相对倾心的几人当然十分好奇这类似于点穴的功夫,不止是杨勇,他们都会,所以杨勇自我创新的运用上了一些法力。 也算是一种自我创新了。 因为不能调动体内的法力,恢复自然慢了一些。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过后,陈石才终于悠悠醒了过来。 “嗯?你绑着我干嘛?” 感觉到浑身酸痛的陈石,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地上,还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自己不是在赶路吗? 随即马上又发现自己被禁锢的手脚和经脉,一脸疑惑的看向旁边的杨勇。 杨勇并没有贸然近前,而是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我?杨勇你到底怎么了?呃……她怎么也躺在地上?” 陈石马上也注意到同样躺在身边的辜芙蓉,有些慌乱的问道。 看着还算正常的陈石,杨勇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于突然发生的一切,他自己也是一脸懵逼。 “我不知道,你们俩突然就打起来了。”还特别强调了一句:“你死我活的那种。” 杨勇没有笨到把他们之间说的那些让人难堪的话语也重复出来,因为即便是他们真的中了什么邪恶的法术,那些话也将会成为以后彼此之间的芥蒂。 “打起来了?” 仔细回忆了半天的陈石什么也想不起来。虽然还不能动用法力,但凭借着神识还是能巡视一遍自身状况,有些惊讶为何伤损如此之大? 不由得冷汗唰唰的流了出来。 陈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没有露面的强人,很有可能是见一击未中,再次施展邪法让他们自相残杀起来。 可为什么偏偏就自己和辜芙蓉中招,杨勇却又没事?难道说他刻意放过了杨勇?为什么?自己又没有招惹到他。 而且,从刚才那一击明显可以看出来,并不是没有能力将自己三人击杀,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自己人互相伤害?难道说,还有其他什么不得不的原因? 想到此,尽管还是特别疲惫的陈石还是勉力提起刚刚凝聚起来的法力…… “快把我的穴道解开。” 见他并没有暴走的症状,杨勇才悻悻解开了束缚。知道他肯定是在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失控,也就没有打搅。随即就发现他散溢出去的法力波动,过了一会儿才急切的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又过了片刻陈石才睁开眼睛,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断说道:“没有,但我觉得他们应该并没有走远。” 听他这么一说,杨勇再次警惕了起来。他的灵识没有陈石的强大,自然不够他探查的更远、更细,只是戒备着自己周围。 这已经是他们之间养成的一种默契。 第145章 股掌一糊涂,身影有人知。 仔细搜寻了好大一圈的范围,陈石把刚刚凝聚起来的法力又一次耗尽,才有些遗憾的收手。 “怎么样?”杨勇迫不及待的问道。 在这未知的秘境里,其中的危险和诡异早已经超出了他们刚刚进来之前的预想,也让他们现在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陈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发现,先不管了,听天由命。我法力已经耗尽了,要先休息一下,劳烦你为我们俩……护法。” 第一次这样说话,陈石还有些不太适应,但这却是最为直接、准确的意思。 看了一眼还是昏迷之中的辜芙蓉,陈石刚才就已经查过了她的脉门,可能过不了多久也就会醒过来,好在这秘境之中的灵韵气息浓厚,恢复也会更为快些,当即便盘膝而坐,静息吐纳恢复着早已干涸的气海百脉。 果然,陈石刚静坐不不一会儿,辜芙蓉也就悠悠醒转过来。 本就对记忆比较敏感的她当即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怎么会对刚刚过去的那一段时间没有任何的记忆? 随即又发现面色有些憔悴的陈石正在一旁打坐调息,而自己竟然也是精疲力尽,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番剧烈的运动,可自己却并没有半分记忆。 看着有些警惕的盯着自己的杨勇,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干什么这样盯着我?” 杨勇问了一个跟陈石刚才一样的问题。 辜芙蓉有些像看到傻子一样,没有理会他,而是反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杨勇反而放心了下来,看来他跟陈石一样,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又有些奇怪的想到,为什么偏偏自己一点儿没事? 不过想想也觉得后怕,要是连自己也跟着发了疯,岂不是……? 杨勇有些后怕的甩了甩头。 同样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再跟她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也跟着辜芙蓉一起有些夸张的打了个冷颤。 辜芙蓉听完杨勇的讲述,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是有些愤恨的说道:“也就是说,我这一身的伤是他干的?” 看着辜芙蓉指着还静坐调息的陈石向自己问道,杨勇猛然又警觉了起来,慌忙防备着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辜芙蓉恶狠狠的说道:“做什么?臭石头竟然对我下如此毒手,疼死我了,等他醒来我非杀了他不可。” 这话虽说的狠辣,却好在并没有运动,杨勇松了一口气。 “我的好姐姐,你就消停会儿,吓死我了。”杨勇有些疲惫的说道。 “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发疯了?” 然后又自我推测道:“肯定是刚才那偷袭我们的人动的手脚,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等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师父……” 看她还有些口无遮拦,杨勇也不敢确定那人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走远,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姑奶奶你就不能闭嘴?刚才的教训又忘了?” 总觉得脑子有些迷糊的辜芙蓉有些厌恶的把杨勇捂住她嘴的手给掰开,吐了一口唾沫才说道:“好了,好了,不是都已经走了吗?我不说就是了。” 杨勇不是怕,而是对这种未知威胁的敬畏。而辜芙蓉虽然脑子里有些迷糊,但她总是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 不过眼下是并没有什么头绪,再加上自己也有些虚弱无力,如果不加以恢复,接下来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真不好对付了。 正好脑子里有了一段莫名其妙的空白,这对辜芙蓉来说,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机缘体验。 给杨勇打了声招呼,自己也跟着闭目调息起来。 如果这要是放在以前,杨勇肯定是坐不住的,但自从跟着陈石尝试修行以来,杨勇的性子也是一天比一天沉稳、端庄,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得。 这时候充当起俩人的护法,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双手叉腰擒臂、眉宇庄严肃穆,神色之间活像一尊执剑在手的门神将军。 只是这一守,就将近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姿势再帅也架不住时间太长,而且早过了午饭的节点,几人也都感觉到饿了。 本就是轻装匆忙上阵,哪里还顾得上准备食物饮水。 陈石又一次率先醒了过来,刚跟杨勇说了不到几句话,也就被一阵咕咕声响打断。 俩人相视一笑,本就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再加上前途未卜的凶险,总不能饿着肚子上阵。 于是决定,接下来的路要更加稳打稳扎,绝不能再出现类似的事情。那么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解决温饱的问题,才会有力气继续深入。 秘境之中可能确实有未知凶险的诡异,但从未被开发利用过的原始丛林也布满了丰硕的现成资源。 陈石不用走得太远,就已经采摘了一些不知名的果实,其中就有像椰子的东西,听里面哐啷的动静,应该能用来补充些水分。 而就是三人欲行前往的前路之上,也有着两人正赶着路。 “你出手有些重了。”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布衣的高大男子,而在他的前方,也正有一位身形婀娜的妖媚女子赶着路。 只是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们像是飞过去的一般,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她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早就名动三界的鬼族大将魅妖商幽。 而跟她正说着话的布衣男子,不显山不露水,平平淡淡,如果不仔细盯着,兴许都会忽略他的存在。而他,也正是与之齐名的鬼族另一个巨头,魍魉。 “重?我没直接杀了她就已经算我仁慈了,谁让她骂我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魅妖的语气之中明显含有一股子淡淡的幽怨之气,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为何这般怒气冲冲,像是带着某种很久以前的积怨。 魍魉也不过于深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做为鬼族第一神秘、残酷无情,早已经凶名在外的魍魉,跟魅妖说话时竟然如此客气,完全就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长者。 魅妖显然余怒未消,但还是冷静的说道:“我还是分得清谁是恶人,谁是好人。” “噢?那三个小毛孩,就是你口中的好人?”魍魉有些调侃的说道。 魅妖商幽白了魍魉一眼,自从他出关以来,话就比以前有些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到那个男娃和出言不逊的那个女娃,跟我们应该是认识的,也许是某位故人的转世也说不一定。我不想他们去封魔谷中涉险,妄送了性命。” 如果陈石几人在此,一定会破口大骂。你不想我们去封魔谷送了性命,那又为什么对自己施加邪法让自己俩人自相残杀? 魍魉有些温柔的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善意。我早就跟你说过,如果你执着于善意,又放不下恶念,是修不成正果的。就好比你的魅惑法术再为高深,也欺骗不了你自己。” 因为一些曾经的事,魅妖虽然不喜欢别人讨论起她的能力,但心里也知道魍魉说的是事实。 但即便如此,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了,自己早就不再执着于到底还能不能修成正果了。 就这样留在鬼王身边,听候他的差遣,再等着那一帮人的回来,也很满足了。 “魍魉,你倒是看的透彻,但怎么也没见你修个正果出来?” 虽是嘲讽,但魍魉并不介意,好像在他的眼里,魅妖商幽的手段只会是那么无聊。 “我修不出正果,不是我真修不出,而是不愿。杀生的乐趣,不是你们能理解的。” 魍魉说着最平淡的话,微微虚掩的眼眸里却隐隐有一道血气精光一闪而过,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定然会以为魍魉是一只兔妖。 但魅妖是熟悉他的,有些稀奇的说道:“怎么?这些年你杀人还没有杀够?” 魍魉理了理因为赶路被树枝略微挂乱的衣摆,淡淡的说道:“可能是,我已经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了。” 虽然魍魉说得轻松,但即便是魅妖也不由得感到浑身一冷,回想起那尸山血海中的一幕。 魅妖商幽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于多说,毕竟这种画面见过一次就够了,没必要像那个变态一样无时不刻的琢磨重复。 “那禾雀藤下有不少枯骨,必定又是无视先人协议的妖,这样的妖迟早也会惹出乱子,我便顺手将它宰了,那女子竟不知好歹,出言不逊,我肯定得给她一点儿教训。” 见魍魉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有些娇羞邪魅的说道:“不过,走在最后边的那个小鬼也是敏锐,竟然在那种情况下就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又加上有那种感觉,总得试一试。” 其实不用她解释,魍魉也知道她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三人到底会有什么反应,从而观察出更多关于自己猜测的东西。最为简单的办法就是倾尽全力耗费他们自己的周身法力,然后破釜沉舟一般动用出自己最为压箱底的保命手段,而对幻法之术最为擅长的魅妖当然有办法让他们跟自己最为熟悉的人斗将起来,又会在最后那一刻留手清醒,保住性命。 只是又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真的出什么意外呢?如果其中但凡有哪儿出了差池,三人也就会丢了性命。 所以,魍魉才会说魅妖出手有些重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魍魉神魂之中有了一些反应,好像这三个孩子真的跟自己有些牵连。 然后,魍魉又告诉她。 “你可能没有想到,其实只有两个中了你的法术。那走在最前面的孩子,并没有受到幻法的影响。” 魅妖知道魍魉修为远超自己,定然是看到了他们走后所发生的变化,只是有些奇怪,自己百试不爽的幻法术竟然会有人免疫? 第146章 无我超三界,还在红尘中。 “哦?他怎么做到的?” 魅妖也很好奇,直接问道。 魍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你还有一件事看走了眼,其实那个男孩也很特别,只不过他具体是什么状态我暂时还看不明白。如果说,你方才一并对他施法的时候仔细一点,恐怕你就会发现自己的魅惑法术其实并没有对他起作用。” “这不可能。” 魅妖对自己的魅惑法术极为自信,当即肯定的说道。 要知道即使是鬼王对她的天赋法术也是称赞有加,他一个小屁孩怎么可能? 魍魉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继续说道:“等你碰到他时,再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嗯?” 魅妖的本意是给他们一点教训,也顺便让他们尝些苦头,知难而退,没成想确是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看着魍魉确认似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气馁的说道:“既然这样,是他们自己找死,也就怪不到我了。” 魍魉轻轻笑了笑,很肯定的说道:“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死掉?如果说这一次,即便是你死、我死,甚至鬼王死都不是没有可能,唯独他们三个不会死。” 魅妖轻蔑一笑:“你又不是谛听,又怎么这么笃定?” “一个心境如弱水,世无仅有;一个魂之所系,宁死道缺一门;而后那个男孩灵魂纯净,绛如甘霖,犹如天将。老实说,我现在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中了你的幻术。”魍魉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魍魉短短一瞥竟然看出来这么多东西,那为什么刚才他又任由魅妖商幽施为呢? 也不再管魅妖心中的意思,魍魉一甩衣袖,大步朝着前方走去,速度却比魅妖飞行还快些。 边走还一边说道:“大道三千,弱水一瓢,无我超三界,还在红尘中。” 看着魍魉已经走远,又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魅妖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不能解,但眼下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顾不得深究了,秀腰一拧,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着魍魉前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如果白师兄在这个时候恰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布衣男子竟然会是鬼族最不为人知,也最为神秘,却最受人忌惮的刺客魍魉,而且看样子,他的修为还远在魅妖之上。 有人说鬼王之下就是陆离,只是,不知道魍魉比起阴帅陆离又是如何? …… 吃饱喝足了的三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陈石又一次郑重的说道:“此前师父说这秘境之中危险重重,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可能有夸大其词的成份。而今日一见,确实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检,这里我再问你们一句,前途凶险未卜,你们还去是不去?” 辜芙蓉想说什么来着,但已经被杨勇抢先了一步。 “去,怎么不去?我们修行不就是为了出世吗?遇挫便躲起来是什么道理?” 杨勇自打上次被黎山小叔祖揍了之后,就一直行坐不安,就是碰到路边朝着他叫的狗都得揍它一顿。好像骨子里有一股戾气始终得不到发泄一般。 可师父常说的修行德行又牢牢的束缚着他不可轻举妄动。 排开这一行有些伤感的理由之外,杨勇也想在这一次之中得到一场武力的宣泄。 可能辜芙蓉也已经有所感觉,只是微微又有所不同,跟着说道:“当然要去,我始终还是有些不相信七师兄就会这样子死去。” 辜芙蓉对人之生死一直都很冷静,也只有她能把生死这种本就习以为常的循环说得这么自然,但对于七师兄这次,她好像又一次有种初见生死的感觉。 其实他们都有些刻意避开一个师父不止一次说过的问题,那就是修行之人的责任和担当。 陈石也明白这是为什么,毕竟算起来,他们的年纪其实还挺小的。 这样的年纪本该是憧憬着英雄主义的时期,但又如果真正确实处于责任的制高点,他们反而有些拘束自己不能引以为敬,就连这种行事之时也拒绝了言语的描述。 不是他们不懂责任,而是他们更愿意相信其实自己这么做就是理由。无论是不是责任,明不明白责任,都将是要他们必须做的事。 即便有些超熟的陈石,依旧也免不了这同样的心思,所以他即使明白,也不会用这个理由去束缚其他人,包括他自己。 陈石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那好,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一切小心。” 既然意向一致,那么心就必然会朝一处使。还好陈石和辜芙蓉记不得方才所发生的事,起码他们俩现在还明白齐心断金的道理的。 同样,杨勇还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他虽然神识范围没有陈石的广,但他临场应变的能力,和及时反应的速度也是现在的陈石所比不了的。 陈石断后,辜芙蓉也没有直接被夹在中间,而是忽左忽右,警戒着侧翼。 这一次他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光顾着赶路,如果说路上再遇到些什么状况,反而是欲速则不达。 陈石的神识感应最为直接、范围还大,就充当着队伍里的雷达,随时查探着四周的风吹草动。杨勇有神勇之怒,当然适合前锋的位置。而辜芙蓉在陈石的提醒之下也察觉到了自己心境之上有遗漏之处,本就侧重灵魂心印修行的她也立马察觉到了自己功法之上的弊端。 虽然她现在确实能把一些记忆转存在葫芦里,但相应的她同样也缺失了一些她自己必要的借鉴和记忆。就像她本已经参与了的事情,也会随着重叠的记忆,一股脑的全装进了葫芦。 所以她现在有时候要么急躁,要么怯弱,要么刁蛮。乍一看确实不会发现什么问题,但熟悉她的人就会察觉到,她有些失去了她最为承娴的秉性,这有点像现代医学上说的精神分裂的前兆。如果说杨勇还记得这些从书里看到的知识,说不定都以为先前的事故就是她发病了呢,只是可能会奇怪,这病不是不会传染吗? 很快天色也暗了下来,谨慎的他们放弃了晚上赶路的打算。 放哨的放哨,打猎的打猎,修行的人就专心她的修行,既然好不容易有了灵感,就要趁着感触未失,炼化为自己的能力。 翌日清晨,几人再一次早早的上了路。 他们并不清楚这秘境之中到底会有多大,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具体深入了多少,望着四周比药王谷还要浓密好几倍的原始森林,要不是这一路之上还能看到白师兄为他们留下的记号,恐怕早就迷了路。 心中又不免再一次有些敬佩白师兄,他可是一个人穿行在前呀。 这一日临近傍晚时分,他们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 白师兄应该在这个地方与什么生物战斗过一场。四周有烧焦的树木,还有被雷法灼烧过的痕迹;也有被不知道什么撞断了丛林的一片狼藉,就是诡异的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仔细勘探了一遍整个战场,给几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那怪物应该体型庞大,且身上肯定有披着厚厚的鳞甲。因为早已经铺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地面上豁然被砸出了一个硕大的深坑,而周围被撞倒的大树之上,还勒有一些规则的小块鳞片的痕迹。 只从现场的这些痕迹情况来猜测,白师兄与它应该是势均力敌之间。白师兄是仗着自己身法敏锐与之缠斗,但也始终没有打破它的防御,所以周围并没有血迹,最终也是拿它没有办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者并没有分出胜负,就又匆匆各自离去了。从树木倒塌的方向来看,还是背道而驰。 想不明白也只能先就此作罢,顺着路径小一些,又带有白师兄记号的这一边,几人抓紧又跟了上去。 如此又过了一日。 第二天清晨刚刚苏醒之时,守在一旁的陈石看着杨勇率先醒来,急忙有些欣喜的问道:“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经过了两日一夜的适应,昨夜杨勇休息的十分不错。不但很快便恢复了白日赶路所带来的疲惫,又美美的睡了一觉,再没有前两日早晨初醒过来的朦胧状态,反而神采奕奕。 杨勇自己也有察觉,当即附和的说道:“这秘境之中的灵韵确实是稠密,不但法力恢复很快,隐隐气海之内也更加凝实了不少。我有血劲百脉的基础功底,这两日的淬炼竟然让早已恒固的形骸之格又壮实了不少。” 说着还刻意显摆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疙瘩。 其实让他更为欣喜的还有另一件事,看着被惊醒的辜芙蓉,便拉着她有些迫切的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我的血劲百脉已经练到了尽头,没想到还有再进之功,看来肉身成圣并不只是书上所说。我有感觉,只要寻找到了正确的方式,就一定能到那最后一步。” 说着,还积极的凝聚起自己的功法,要演示给两人看。 只见杨勇本轻微古铜色的肌肤之上渐渐泛起一层淡金之色,不用试也看得出他这躯体又肯定壮实了不少。 陈石调笑道:“嗬,还这是要练金钟罩啊。” 辜芙蓉虽然刚醒,但同样也是精神抖擞的调侃道:“何止是金钟罩啊,简直铜头铁臂。” 其实就他现在的感觉,以他自己现在的身体结实程度的感觉,他还真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抵御凡俗的刀剑砍刺,只是对枪械的认知太少,不敢妄自菲薄、轻言托大而已。 陈石既然在问,肯定也是有了同样的察觉。 他昨日后夜当先调息恢复,必定是第一个发现了这种现象的人,加之后来杨勇、辜芙蓉休息之时他又有时间想得更多,当然认知也比之更为深切。 陈石:“可能也有这两日随时警惕、消耗、凝练都有关系,不是有玉需琢、钢需炼的道理吗?”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只是这时候好像并不合适说出来。 即使这次出来没有帮上白师兄和七师兄什么忙,自己几人也已经有了难得的收获,只是世事的发展又怎么能尽如人意呢? 第147章 见知障者深,人外人者现。 有了新的意外收获,几人也就有了另一个层次的积极。 随后的路上几人虽然都没有怎么说话,但彼此偶尔之间眼神的交流让几人无形之间有了更加熟悉的默契。 又过了一日。 继续沿着白师兄所留下的记号,几人却有些犹豫、徘徊了。 辜芙蓉首先问道:“石头,你有没有算我们到底走了多少天,又走了多远?” 秘境之中本就透着诡异,都赶了这么几天的路,如果从认知中的地图上来看,差不多都快出了府城范围了,然而实际上周围除了茂密的巨木丛林,还是充满腐臭毒瘴的原始森林。 几人是知道这个世界人口密度的,如果在秘境之外,就是再大的森林也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荒无人烟? 辜芙蓉也就是有些怀疑,没等他答复又继续说道:“我们该不是迷路了?” 杨勇接过话头:“不太可能,这不是一直都有白师兄所做的记号吗?难不成就连他也迷路了?” 对白师兄绝对信服的他当然不会怀疑陈石是不是同样也这样认为。 辜芙蓉:“不可能?这样说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说着便扭头看着一向机智的陈石,看他是不是与自己也有一般的想法。 陈石早在第一日起就暗自估量着方向和距离,结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与俩人商量道:“如果没有计算错误的话,我们从入谷之时先是走的直线,这一路上除了高低起伏,却并没有翻越什么大的山岭,肉眼几乎都可以确认,但这并不符合府城周围的地形。而且从距离上来说,我们差不多已经走了将近一百多公里,除了东边的方向,早就已经出了府城的范围了。除非……” 已经猜到了陈石会说什么的俩人还是等他自己说出口。 陈石:“除非这一处秘境本就不属于我们原本的世界。” 既然称之为秘境,辜芙蓉和杨勇也已经猜到了会是结界、或者迷宫之类的,却没明白陈石所说的不属于,又是什么意思? 杨勇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陈石:“你们应该听说过须弥芥子、灵台方寸一类的词语?也知道它所指的是什么意思?” 见俩人都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就是类似于那样的地方。梅溪森境看起来可能只有巴掌大,但里面实际的空间会比看到的空间要大得多,所以无论是地形,还是距离都跟府城周围实际环境所不一样。” “话是听明白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是两块同样大小的石头,也不可能一块盖住另外一块。” 杨勇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更是无法理解除了上帝,还有谁能创造出这样的世界。 陈石:“也许不是一块石头盖住了另一块石头,而是当我们从一块石头走在另一块石头上的时候,是我们自己变了。” 这样一说,杨勇更听不懂了。 反而是辜芙蓉已经有些惊惧的抬起头看着四周果然很是粗壮的树木和丛林,越看越觉得就是刚才还算正常的杂草都比平日里大出了许多,也间接的有些相信了陈石的猜测。 为了避免辜芙蓉把自己的臆想世界带得更为癫狂,陈石敲了敲她的脑袋,打断了她的想法,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不一定正确,你看那树,还是那树,你看那草,还是那草。你别想得太多。” 瞪了一眼陈石,还胆敢敲打自己脑袋?辜芙蓉嘟囔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能不能破了这个秘境?” “破?” 陈石有些想笑,但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心,强忍着说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破?能创造出这处秘境的人,恐怕也只有神仙了,与其想着如何打破这秘境结界,还不如想想怎么去适应这秘境之中的环境来得实际一些。” 辜芙蓉好一阵尴尬,看来自己这些时日还是少说话比较好,总是犯这种低级的认知错误,可别让这两个人趁机给贴了标签。 看着有些憋着想笑的杨勇,怒斥道:“笑什么笑?你笑,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是头铁的杨勇又一次耿直的说道:“不怎么办?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只要不是原地绕圈,总是能走出去的。” 辜芙蓉冷笑一声:“那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们并没有在绕圈子呢?可别拿白师兄所留下的记号说事啊,那并不能证明什么。” 杨勇抬手一指前方说道:“用不着证明啊,嘞,前面那两座山和那条峡谷,跟之前的路和地形都是不一样的,一定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这打脸也来得忒快了,刚才还在劝诫自己要少说话的辜芙蓉,立马就又被捉了现形。 俏脸一红,偷偷瞟了一眼陈石,发现他并没有顾得上发现自己,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等,他说什么?峡谷? 跟着也抬起头来朝那个方向望去。 几人此时所站的位置,正好是一处高地,前方的巨木虽然同样也很高大,但好在并没有挡住云颠之处的两道山峰,以及中间明显犹如斧劈的一道黑幽深谷,即使心里明白那样的地方,自己站在这里并不能看得如此清晰,但现在也顾不得去想到底是为什么了。 而且即使隔了那么远,几人在看向山谷之时也不由得能感觉到那里面透着一丝丝悲凉的气息和彻骨的寒意。 陈石皱着眉头,有些焦虑的说道:“那应该就是封魔谷了。” 几人沉默,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上路。 古人说望山跑死马,虽然已经看到封魔谷就在前方,但等几人爬了半天,走到另一处山头之时,看那两座山峰竟然还是如此之远,也明白这一两日肯定是赶不到了。 也正在陈石三人还在努力赶着路的同时,魍魉一行已经先一步赶到了封魔谷外,而且他们在这里碰到早就出发的白师兄。 虽然白师兄早就已经赶到了此地,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在谷口就被一层无形的结界给阻挡在外。即使他想了好多种办法,也始终没有找到破解之道。 这层结界之前是没有的,显然是先前进入的人为了阻止其他人再进入谷中而布置的。 看样子,谷中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封魔谷本身的封印只存在中央祭坛那一处地方,从外观来看就是一些比较粗糙的巨大石块组成,巨石之上雕刻有古朴盎然的各种纹象,乍一看有浑然天成之感。 虽说封印只存在那一块,但其笼罩的范围却覆盖住了整座峡谷。 师父曾经跟他说过,封魔谷中的封印不是寻常人所能理解的存在,而最为明显的就是它能改变范围之内的时间秩序。 师父有一次进入了巨石阵第一层环境之中,而等他再出来之时,外边都已经过去了将近月余时间,守在外边的其他师兄弟都差点以为他们在里边出了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师兄突然发现身后有人,立即转身警惕的看着眼前一端庄一邪魅的两人。 白师兄额头上的发梢有些乱,混着残存的汗渍有些紧贴在脸颊上,而心里有些震惊的想道:“他们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自己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 本有些凉的空气,鬓角还是不争气的又流下了一滴冷汗。 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俩人是敌是友,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那个布衣男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还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现在直接连门槛都跨不进去了吗?” 魍魉的气息平淡却不怒自威,白师兄下意识的就以为他可能是某位隐士高人。 “晚辈资质愚钝,前辈教训的是,只是家师和师兄弟可能就在谷内遭遇危险,还望前辈能为我引路。” “看不出来人具体的修为境界,但肯定是比自己要高出不止一筹,就是比起师父恐怕也不遑多让。”白师兄暗暗想道。 魍魉和魅妖认出了这人就是白师兄,这次受鬼王所托,正是要与眼前人一起解决谷中麻烦的,当然也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 只是心中真的有些惋惜,昔日耀眼灼目的人族,却是一代不如一代,难怪就连陆离那样的角色,也敢有夺人皇之位的野心。 也懒得计较他那点小心思,却反问道:“带你进入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能做的了你师父的主吗?” 白师兄有些纳闷:“做我师父的主?什么意思?” 魍魉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大手一挥,白师兄什么都没有做,整个身形就好像被平移了十丈之地,仿佛自己刚才本就是站在这里的。 白师兄眼睛瞪得老大,很快就否决了自己先前对两人的判断,更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测到,莫不是自己见着了绝顶的存在?不然怎么会有神话之中才有的移转之功? 把白师兄挪移开来,魍魉跨步向前,跟在他身旁的魅妖也温柔的朝着白师兄笑了笑,如沐春风。 只是魅妖又紧跟着一愣,不由得立刻想起来了林中的那个小子。 白师兄折腾了一整天都没有搞定的无形屏障,还以为会搞出点什么动静,结果也只是看见布衣男子轻飘飘的一挥衣袖,刚才还坚实无比的无形屏障应声而碎,又重新化为周山群中的灵韵。 可能是不忍人族术法凋零,还刻意解释给白师兄说道:“破一切障碍,首破己身见知障。修的本是逆天行,谁教你的先自缚手脚?” 自大成之后,白师兄的修为确实一直固步不前,也清楚自己确实有见知障。虽然他也知道世间很多关于下一步的臆想,但也明白那终归只是臆想而已,对自己并没有帮助。 只是今日他竟然说修行本是逆天行?与顺应天意的心境秘法竟截然相反。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师兄拱手说道:“前辈,学艺不精是晚辈愚昧,师父并没有过错。 第148章 诸力不压身,哪得拨云开。 “哟……还挺维护你师父的嘛。” 魅妖真不愧人如其名,就连说话也是媚若酥骨。更为神奇的是,就无论谁听了去,都会是自己最喜欢听的那个声音,这也是魅妖商幽的天赋之一。 白师兄微微一皱眉,心中疑惑为什么这人说话的声音跟那个人会这么相像? 不过白师兄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敬的朝魅妖也拱手抱礼。 见他不为所动,这下该轮到魅妖皱眉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先是魍魉告诉自己,那小伙免疫了自己的能力,以他的个性,倒不至于会拿这事来欺骗自己。而现在,又有一人针对自己此前无往不利的天赋法术毫无效果。 有些不信邪的魅妖还想继续催动术法,非得再试一试不可。 魍魉伸手拉住了魅妖的手臂,也顺便打断了她的施法,术法的反噬激得魅妖胸膛好一阵颤荡。而魍魉就像没事一样说道:“走,还有正事呢。” 说着,也就松开了魅妖的手,自顾自先行往里走去。 俩人并没有叫上白师兄,但也没有出言阻止什么,搞得白师兄有些不自在,只暗道等他们能进去的时候,法阵自然也就打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花了眼,看着布衣男子往里走去,速度不变,结果却是越走越慢,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 白师兄暗腹:“这怎么像是师父说过的封魔谷法阵之内的效果?怎么会出现在这山谷之中?” 白师兄可不相信这样的男子会平白无故的表演起行为艺术来,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还呆在身旁的那个妖娆女人。 魍魉虽然打断了魅妖准备的试探,但实际上魅妖并没有死心,等他松开了手,缓了缓,还是忍不住朝白师兄试探。 而白师兄也有些奇怪,明明没有风的谷口,为什么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自己的脖子。 魅妖看他盯着自己,有些调侃道:“小哥,这么看着奴家做甚?搞得奴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白师兄俊朗的脸上终是红了红,终于侧过脸去问道:“为何会这样?” 白师兄问的是法阵,魅妖却误以为他问的是魍魉的行为。不过,也差不多,都是说的同一件事。 魅妖:“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师兄当然求之不得,当即素手一抬,有些礼貌的行了一礼,跟着就要踏入其中。 看着有些莽撞的白师兄,魅妖妩媚一笑道:“猴急什么,你就不怕里面有什么陷阱啊?” 这封魔谷白师兄也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不说这前谷,就是谷中除了稍微时间迟滞以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 不过,如果她这样说,那就说明封魔谷中的境况已然发生了变化,随即就暗自戒备,有些谨慎了些。 看着他还挺听话,魅妖俏脸一笑,主动攀上了白师兄的胳膊。 这突然亲昵的动作可把白师兄吓了一跳,他不怕别人强取豪夺,更不惧阴人使坏,但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温柔却也能让人很不自在。 赶忙把手抽了出来,还有些警惕的防着她。 魅妖也不尴尬,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往前走去,还一边说道:“小哥哥身子倒挺结实,得撑住了喔。” 虽然魅妖看似轻薄,实际这一搭一收之间,不止又一次试探了一遍自己的天赋法术,还顺便掂量了一下他的身体素质,估摸着这人到底会不会成为累赘。 听着似是而非的话语,白师兄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要是平日里他可能早就躲着她就行了,可今日这谷中也是非去不可啊。 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看白师兄真的对自己的天赋魅惑之术无动于衷,不悲反喜的魅妖好像对此并不介意,只是心中暗暗决定,如果再碰到林中那个小子,一定也要研究研究。 先前几步倒还没觉得什么,等再往前走上几步,豁然感觉一股如山般压力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压了过来。 虽然白师兄因为魅妖的提醒已经做了些准备,但这突如其来的压力还是把他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当即就差点跪了下去。 魅妖却恰如其时的扶了他一把,白师兄有些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吃力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反观魅妖,她却好像一点儿事也没有,难道她的修行也这么深不可测吗?白师兄看着眼前,心中也不免有些震撼。 魅妖神色淡然,笑眯眯的说道:“按你们的话来说,就是通过一些手段改变了此间内的引力,你现在站的地方就相当于外边的三倍压力,而且越是往里走,压力就会越大。” 说着,还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撑不撑得住啊?” 而白师兄在吃惊,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嘴里却有些倔犟的说道:“没事,还撑得住。” 魅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他笑了笑。 白师兄故意撇过眼睛朝前看去,方才还看起来慢吞吞的布衣男子此时已经是在百米开外。可别小看这百十来米,白师兄心中默默估计,如果等他走过去,恐怕就是四五个时辰也未必走得到。 也只有真正踏入其中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此间的震撼和不可思议。 里面所蕴含的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压力那么简单,甚至还包括了一些心绪上的变化,你越是想扛住压力,心里感觉所背负的东西也就越多、越沉。而且当你每多踏一步,不只是压力在增加,自己的体力和耐力也在被极快的消耗着,成了一个反比例的恶性循环。 等再往前多走几步,白师兄心中喃喃:“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刚才还预计四五个时辰能赶上布衣男子现在的位置,现在看来如果在那之前自己不被压垮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他吃力的样子,魅妖也同样诧异人世间的修行者已经如此孱弱了吗? 魅妖忍不住出言提醒说道:“你可要好好感受一下这种感觉,对你将来的修行会大有助益。等再过一会儿,魍魉破了此间法阵,你要想再体验,可就没机会了。” 白师兄心中暗暗吃惊,破?也就是说那个布衣男人不但能走过去,还能破了这里的禁制?也更加好奇他们到底是谁,修行界里边好像并没有他们这一号人物。 于是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们……是谁?” 魅妖:“虬髯客难道没有跟你们说吗?我是鬼族商幽啊,前面那位是刺客魍魉。” 就算已经是扎胯稳步,白师兄还是惊诧的差点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商幽?不就是那位号称鬼族第一美人的魅妖吗?而另一位竟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刺客魍魉?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真的是来帮助我们对付妖族的?他们可是鬼族啊。 白师兄此前把虬髯客跟自己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已经转述给了师父,就算是师父也猜不到这其中具体的缘由,最后也只能决定先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而今日他们都已经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这里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真的是里面被镇压的妖族突破了封印? 虽然能猜到白师兄心中的疑惑,但魅妖并没有解释,而是说着一个毫无关联的话。 “你们守着这封印几百年,竟然对封魔谷和秘境一无所知,就拿了把钥匙玩了几百年?” 白师兄一阵汗颜,心里却想的另外的事。 鬼族之人的实力如此强悍,假如他们此时攻伐过来,不说莫测的鬼王和鬼帅陆离,就是光他们俩,人世间还有谁能抵挡得住? 魅妖好像听到了白师兄的心声,安慰着说道:“放心啦,除了陆离那老阴鬼,鬼族其他人对攻伐人间界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黑袍那老小儿不在我所说之属啊,这是造化,避无可避。” 今日听到的消息是一件比一件迷茫,不是说魅妖和魍魉是陆离麾下大将吗?怎么好像听起来并不是同一条心思?而黑袍,也就是现在的邢放,怎么又不属于鬼族之属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已经心力交瘁,白师兄也才走了十几步,终于一个支撑不住,跪倒了下去,掀起满地的尘土。 看他已经到了极限,魅妖才正色说道:“你有大成修为,当知立为间,是为真人。那你也应该明白,灵山虽高,山巅与谷中其实并无区别,和尚还是和尚,压力何来?无非足下之地,头顶之天。” 这句话看似说反了,但又好像就是这般道理,与自己此时的心境竟然出奇的契合。 当压力来临之时,白师兄就好像忘了自己有大成修为,那一刻自己就与凡人无异,脚踏实地的单凭着自己的肉身硬抗。 已经爬不起来的白师兄干脆席地而坐,微微被压弯了的腰,也只能是尽量的挺着。 自从有了大成修为以来,他已经尝试过所有能借鉴、臆想过的办法,但也几乎是飘渺云烟、了无痕迹。 而自始至终,所有的大成修为者都只是在真我、自我身上更进一步的探索、研究,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我与世间又有何关联、区别。 这一刻,白师兄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印证之路,等再次体会真人之境时,终于睁开了那一直是闭着的眼睛和耳朵,在形神的世界里重新打量着这相同,而又有些不一样的世界。 方才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压力,随着眼睛的睁开却荡然无存,见山是山,听水是水,就像魅妖方才所说的那样,山巅与山谷其实并没有分别。 看着前方早已经不见了踪迹的魍魉,白师兄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轻轻松松的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随着噼里啪啦的一阵骨骼声响,像是一个僵直躺了一天一夜的人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支配,这会,他只想痛痛快快的伸一个懒腰,然后再肆无忌惮的长啸一声。 而事实上他确实也是这样做的。 “嗬……嗬……” 见此情形,魅妖露出了她那招牌般的妩媚,嗲嗲说道:“小哥哥,奴家恭喜啦。” 第149章 一叶障了目,魔是人自心。 白师兄早已经有了大成修为境界,只是迟迟不见更进一步。今日在封魔谷口顶住了压力,这封禁的迹象终于又有了一丝松动。 长啸过后站定,白师兄恭敬的以师礼向魅妖拜谢并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感激不尽。” 魅妖还是招牌一笑,只是这一笑很正常,并没有裹带一丁点儿法力。 “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并没有特意指点你什么,你也用不着这样。” 说着,突然俩人就感觉到周身为之一阵轻松,就好像一瞬间卸下来千斤重担一样,就连看周遭的环境都又有些了不同。 魅妖商幽跟着说道:“好了,魍魉已经破解了此间阵法,走。” 接下来的路,自然就轻松了许多,就跟白师兄以前来的时候那样。 封魔峡谷看似幽深,实际上也只是谷口处较为狭窄而已,天然叠嶂层峦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但疾行一段距离之后便豁然开朗,眼前谷地竟是好大一处平坦之地。 老远就看到巨石丛中或站或坐已经有了不少的人……还有形态各异的妖。 人群之中有人或有所察觉,朝着白师兄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走得更近一些,白师兄也察觉到了,顺着瞄来的目光,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早些时日来到秘境之中的四师弟,还有他身边的那九名离人。 白师兄当即就想着奔他而去,问问七师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等等。” 魅妖连忙伸手拦住了正欲前往的白师兄。 白师兄:“前辈,怎么了。” 魅妖抬手指了指前方:“你难道就没什么发现吗?” 白师兄有些疑惑:“嗯?” 闻言,又扭头仔细朝那边看去。 九名离人或坐或立,再仔细一看却是错乱有序,隐隐察觉好像其中有大法力充斥激荡,显然是组成了一个什么阵法术式。 而刚才竟然没有发现被围在正中间的四师弟手中还拿着一柄正在滴着血的七尺长剑。 四师弟的法器是一柄点穴塘杵,有宁灵聚穴的神奇功效,为了更加方便培育各种灵药,也是他最为中意,费尽心力祭炼的白玉法器。 好像还从来没见过他还会用剑? 只是心中隐隐有些惴惴不安,这剑怎么还在滴血血?又会是谁的血? 再往后一看,四师兄身后的石台之上还躺着一个人。以前师父跟他说过,那处地方应该是上古时期的祭坛,由于距离有些远,又加上大部分都被四师弟挡着,所以白师兄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楚那到底是谁。 难道魅妖阻止自己就是指眼前的阵法吗?却没有注意到魍魉此时已经不见了踪迹?正想回头问个究竟,却见四师弟动了。 他好像并不在意随之赶来的白师兄,就连招呼都顾不上打一个。 四周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人”,秘境之中这样的人不用确认也知道他们是妖。 妖族大致也分为两波,一波聚在离人之左,正严阵以待,又好像带着某种期许的癫狂。 而右侧的另一波更是直接已经祭出了自己的兵刃法器,搞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一时间牛角、骨鞭、大斧、怪藤尽显入眼,五花八门,就像一场奇门法器博览会。 随着四师兄走动,那祭台之上被遮挡的地方终于也露了出来。 瞬间,白师兄睚眦欲裂,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上面躺着的人是谁。 “七师弟?” 白师兄震惊的发现,祭坛之上分明躺着的是自己的七师弟陈庭芳。而祭坛周围弥漫流淌的鲜红液体,也正是从他心口之处流出来的鲜血。 结合四师弟手中滴着鲜血的长剑,好像事情发展的方向有些诡异。 白师兄性急,重重的迈出了几步,离得更近了一些。难得的是,魅妖商幽竟一步一凛的紧紧跟着白师兄。 随着白师兄的靠近,那些围在左侧的妖族也跟着亮出了法器,阻止了想再往前靠些的白师兄。 魅妖素手一挥,一层粉红色的光幕把白师兄连带着她自己给包裹了起来。 因为没有感受到恶意,也可能是因为眼前的场景带给了他太大的震撼,白师兄根本没顾得上,只是瞪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中。 白师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四师弟,你在干什么?老七……这是发生了什么?” 就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白师兄几乎是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在质问。 而四师兄陆南亭声色不动,只是淡淡说道:“大师兄,没想到还是让你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其实本不用这么残忍的。” 白师兄有些咬牙切齿道:“残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四师兄却自顾自说道:“这一幕对你来说,确实有些不应该了。” 一边说着,转过身去一边登上了祭坛,看着面前还在淌血的师弟,脸上却是没有一丁点儿怜悯感情,就好像面前躺着的根本不是有跟自己同门之谊的师兄弟,甚至可能不认为是一个人。 侃侃说道:“有时候我也在想,你们为何要把这么虚无缥缈,又无比麻烦的感情看得那么重?你看,他体内流淌着的血不一样都只是红色吗?” 白师兄被他的冷漠激怒了,本来俊朗的脸庞此时也是青筋满布。 惋惜、错愕、震惊,再听到他还如此轻描淡写的诉说着自己师弟的死亡,他最终还是有些无奈的选择了相信。 额头迸起的青筋让本来白俊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狰狞,紧紧攥着的拳头咯咯直响。 “为什么?”白师兄依旧执着的问着。 陆南亭仿佛才听到一般,有些吃惊的说道:“为什么?你不会不知道?躺在这里被献祭的人也可以是你的,只是碰巧七师弟身体里流着跟你一样的血而已。” 就好像想到了一件什么特别有趣的事一样,陆南亭说着说着,竟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白师兄呕吼一声:“住口,你一定是疯了,疯了。” 踮脚一跺,也不顾四周还虎视眈眈的其他妖族,就这样奋不顾身的朝着陆南亭飞扑了过去。 身旁的魅妖这一次却没有再阻止,亦步亦随的跟在他的身侧,替他掩起了那道粉红色的光幕,始终寸步不离。 白师兄这一动,不但魅妖跟着动了起来,一旁的妖族也跟着祭出了手中的法器。 霎时,漫天的五颜六色光芒齐刷刷的扎向了中间略微显得有些渺小的白师兄,也马上连带着光幕一并给呑没了。 如果只是白师兄自己,恐怕连这里的一道法术他也会抗得十分吃力,但刚刚的愤怒显然让他失去了理智,现在的他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一心只想着把陆南亭揪住,再仔细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等被眼前肆虐的法术光影恍惚了眼睛过后,白师兄才有些后怕的清醒了些,陆南亭虽然是自己的师弟,但他清楚,真要较真相斗,他也不一定手到擒来,更分不清那两波对峙的妖族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还会不会顾忌和遵守与人族之间的盟约。 不过显然,与其相信狡黠诡变的妖族,倒不如赌一把虬髯客说的是不是真的。 魅妖替他挡住了大部分妖族攻过来的光影法术,而剩下的微末法术能量也恰好都是他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 三两步好不容易扑到了近围,那群离人的左近。 既然陆南亭已经叛变,白师兄当然不会再相信他所管制的离人会无动于衷,那必将会是一种更加危险的存在。 果然,其中一名离人看着白师兄扑击而来,只是单手剑指一竖,白师兄身前半步的地方骤然升起了一道金灿灿的光幕,直插天际,那迅疾的声势,仿佛比雷霆还要凶猛几分。 “小心。” 已经刹不住脚的白师兄眼看就要撞上光幕,还好马上就被身旁的魅妖及时的拉了一把,总算止住了前倾的身形。 魅妖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拦着他,想必也是清楚这些根本不会真正伤着他,也可能是想看看这帮人到底把封魔法阵解禁到哪一步了。 而这里既然号称封魔谷,当然不可能没有禁忌手段。 因为这地下可埋葬、圈禁着这世间不为人知的天魔、邪祟,它们不死不灭,又强大无比,最终也只能是用强大的禁忌手段将他们永远束缚、镇压在这里。 而这个强大的手段就是由上古神族联合人族大能们一起所绘制的封魔法阵,其阵枢也就是场中的几十块错落有致的巨型大石头。 如今三界之内虽然已经没有人有能力再次绘制出这样的法阵,也就仅仅是留存了一些驱使之法。就比如药王宗门的历代掌门,还有一些其他比较隐秘的存在…… 虽然没有听说过妖族中有掌握什么封魔法阵的驱使之法,但本来就天赋各异的妖族,历时百年,未必就没有办法搞到些什么东西。 也是从这里出去的魅妖,当然知道仅凭一道秘境森林是根本不可能完全拦住他们的。 刚才在谷口之时,魅妖就已经有所怀疑,但也还是心存侥幸的以为这仅仅是激发了法阵的被动防御而已。 但从这里面断代的时间层,和现在这一道金色光幕来看,好像事态比之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看着眼前拦住自己去路的金色光幕,白师兄无可奈何,虽然它没有再主动攻击自己,但从其中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自己刚才就这么触碰上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受的。 虽然过不去,但白师兄还是恶狠狠地盯着眼前曾经情同手足的男人。 陆南亭看见了,却故意不为所动,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过了良久才慢吞吞说道:“白师兄,别这样盯着我,与他,与你,其实并没有区别,你不能理解我,也当然不会明白我所追求的是什么。” 说完,也就不再看着白师兄,而是微微抬头,又好像是回忆起什么。 世人都太贪婪了。无论他们一开始的理想是多么的高尚,到最后依旧还会是止不住的贪婪和欲望。这是病,可惜已经无药可医。 又回过头去看着身后那道形似房门的石头暗暗想道:“其实所谓的魔,也许他们才是最纯粹的。这个世界需要净化,也许一切都从头再来,才是机会。” 再一次看向阵法之外的白师兄,说道:“你可能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是一把钥匙?这也正常,师父又怎么会给你解释这些呢?至于七师弟……也只有那些傻瓜才会相信师父是看中了他五行手这等微末法术的天赋……” 陆南亭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话,就好像要把这些年压抑久了,没说出来的话一并给全部说出来一样。 可惜,白师兄压根没怎么听进去。 第150章 前魔当驱使,可有舜禹功? 封魔谷法阵当真不愧为最为神奇的法阵。 它不止能掌控一定范围内的时间流速,还有如规则一般的禁锢法术,就好比眼前的金色光幕,魅妖商幽不仅暗暗想到,恐怕就算是鬼王亲至,恐怕也奈何不了它。 而最为拍案称绝的是,听说法阵运转的能量来自于被封印的对象其本身,也就是说,只要被封印的魔物本身法力不衰竭而尽,那么这封印可以说就永不会停止。 更不要说是封印的凡人,或者修为没有到尽头的大魔,也许还没等气海法力耗尽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但恰恰也就是如这等大魔,修为通天彻地,其本身早已经是天地间至纯灵韵之体,如若不是传说中的虚空之境,恐怕就算是九幽绝境,也不会穷其法力枯竭。因此,也可以说,被封印于此的妖邪诸魔将永世被禁锢于此。 所以,封魔法阵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陷仙阵。 白师兄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此前没有那么多话的人,为什么现在开起口来会没完没了。就是白师兄脾气再好,此刻也有些心烦意乱、暴躁难耐。 又好像是明明只过了几分钟时间,却恍恍惚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不想再听他喋喋不休的胡说八道,白师兄愤怒的打断道:“够了。如果说世人皆贪得无厌,那你又在做什么?而且你比他们都贪,而且贪得更大、更多而已。陆南亭,你真愧对于师父,愧对于师门,更愧对于道理。” 既然不得不接受是他杀了七师弟,就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一场悲剧,作为大师兄的白师兄是足够权利将他直接逐出师门的,此时自然也就不愿再以师兄弟相称,而是直呼其名。 听到白师兄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也当然能明白这其中是什么含义。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还有些惋惜,但随即他又继续痴迷于眼前的成就。 “白师兄,愧对就愧对了,我无可反驳。你也没有说错,我确实很贪……而且……干脆就贪得再大一些。” 说着,陆南亭再没有了顾忌,右手挥手一揽,像是收拢了空中无形的线条集成一束,左手掐指连连,法从口出,吐露着一些生涩难懂的声调语言,而围在其周围的九名离人,竟同一时间精神为之萎靡,就好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 看这情形,也门人知道他在搞什么大动作,不用想也明白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白师兄无奈,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身旁的魅妖。 魅妖商幽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这层金色光幕不消,就凭我们是打不破的。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他到底要干什么。又或者等他们的神识法力耗尽,这等光幕十分耗费法力,等没有了激引法力,我们就能冲进去将其击杀,破了献祭之法。” “献祭之法?”白师兄神色一凛,又有些黯然的看着静静地躺在祭坛之上的七师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而远处站在另一团的妖族此时也跟着躁动了起来,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只见陆南亭声音一顿,左手虚扶右手,而右手就像是托着什么特别重的东西一样,十分沉重的朝着祭坛之上七师弟的胸口压去。 白师兄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的又一阵狂躁。 “他还要对七师弟做什么?” 躁动的妖族也跟着再也按耐不住,有些莽撞的直接就嘶吼着朝着光幕冲了过去。 魅妖怕殃及池鱼,硬生生拉着白师兄向一侧退去。 而围在陆南亭周围的另一群妖族,也纷纷出手施展天赋妖法,或抵挡,或反击,各自战成了一团。 刹那间,法阵四周血肉横飞、残肢乱舞,有人的手脚,也有动物的皮毛兽爪,只是相同的是,他们都一样流着猩红色的血液。 陆南亭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却并没有露出担忧的神色,反而有些鬼魅一笑,就好像是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般的从容。 而他看着空无一物的手中,仿佛也有一股什么东西压抑不住要从中挣扎出来,跟着五指变幻,用得正是他口中有些鄙夷的五行手法。 终于再也压制不住的手掌之中,一股黑雾就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顷刻间全部冲入了平躺着的七师弟身躯之内。 准确的来说,其实是通过七师弟的身躯,再透入身下的石台之内。而四周那些流淌出去的血迹也在同一时间犹如时间倒流一般往回收拢,汇入隐隐出现的符文铭文之中。 如果真是时间倒流也就罢了,可白师兄分明看到那些血液跟着渗进了本没有缝隙的石头之中。 一时间金色光幕更为大盛,更有一丝龙吟之声从地底深处传来,遥相呼应。 听到这龙吟之声,刚刚还喧嚣的战场瞬间竟安静了下来,不明就里的白师兄还隐约听到了唇齿颤抖的声音。 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然而没有等到任何回复,四周却突然哗变。 “哇……咔咔……啦啦……” 安静的局面瞬间被白师兄的出声,随之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沸腾了起来,只要稍微还能行动的妖族,即便是一瘸一拐,也穷尽一生的尽量让自己尽快远离这里,好像这里就是什么魔窟深渊一般。 妖魔鬼怪虽然名义上并列,但这一刻,妖恐怕也是惧怕魔的。 魅妖像是回答着白师兄的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相繇?它竟然还没死?” 祭坛之上的陆南亭,也在听到这一声之后,不喜反惑,心中纳闷怎么就只有这一声回应?按他的预料,应该还有黎山老母那只九尾狐狸,甚至更多……至于更古老的天行五魔,他倒是没有奢求,也没有办法和把握能将他们召唤出来。 不过,陆南亭同样心里清楚,即便是只有相繇,那也是这方天地间不可睥睨的存在。 便也不再犹豫,曲指一合,手臂舞动,足下踏罡步斗,就像是古时候的巫祝行祭祀之舞。 随着他的跳跃舞动,四周方才妖族厮杀过后的血迹,连带着残肢断臂就像被什么力量拉扯聚拢一般,由四面八方向里汇聚过来。 甚至稍有迟疑而跑得慢了一些的那一部分妖族,也跟着有些身不由己的被这股力量朝着中间拉了过去。 只是还不等撞上祭坛石台,就已经被风刃撕成了血雾,跟着也一起消失在了石缝之中。 一时之间嘶吼声、怒吼声、惊厥声,声嘶力竭。 而离得远一些的魅妖,也是有些吃力的做着最后的顽抗,就连魅妖周身布下粉色光幕都有些被撼动,有些摇摇欲坠。 可能所有人许久都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个人不见了踪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却悄无声息的就站到了一旁,跟着一左一右的拉住了白师兄和魅妖的手。 这一接触,白师兄就感觉到自己脚下就犹如生了根,牢牢的抓住了有些飘摇的大地。 来不及感叹他的实力,现在就想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他到底有没有在自己身边?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看出来?又清清楚楚的记得好像没什么印象。 白师兄被突然出现的魍魉有些惊着了,不谈修为上的差距,他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这人最为成名的乃是其刺客的身份,这要是由他来刺杀,恐怕十个自己也将毫无悬念。 魅妖方才帮了自己,此时魍魉的出现又解除了当下的危机,显然此时他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援手瞬间拉近了对他们之间的防备,白师兄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到底应该再信任谁。 喧嚣的动静终于有些消停了,刚才还扎堆的妖族此时竟一个都不剩,除了最开始逃的那寥寥几只以外,恐怕就只有魅妖商幽此时还能勉强站定。 而那刚才血肉横飞的地狱场景,也就像被打扫过一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随之消失的当然还有祭坛之上的七师弟…… 暗自被伤透了心神的白师兄,此时却出奇的平静,只有眼角那一滴倔强的晶莹,再也挂不住而掉落了下来。 陆南亭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还能在场中站着的三人,他也清楚,这就是封魔法阵对人族最大的偏爱。只是接下来的麻烦可不止于此,白师兄还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于那有些妖艳的女子可能也不足为惧,只是那布衣男子可能有些麻烦。 陆南亭虽然心中有些猜到了此俩人是谁,不过他并没有太过于在乎。因为在没有彻底打开封印之门,耗尽神识法力之前,有这层金色光幕的存在,他们是绝对什么都办不到的。 便不再迟疑,刚才收敛的血气早已经蓄势待发,澎湃的能量几乎已经快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极限。 陆南亭压抑的神色逐渐有些疯狂,蓄谋已久的计划终于就要实现。 虽然迄今为止他都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要追求什么,但这个有些厌恶的世界终归是要被清洗的。 左手并指如剑,又用右手中那柄还沾有七师弟血液的剑上划破了自己的指尖,瞬间一滴鲜血凝聚其上。 像是担心那滴血会因为自己颤抖的手给掉落下来,连忙又伸手给其护住,口中喃喃其词,用一股怪异别扭的语调唱道:“千代人皇子,歃血饲神寺;再引精灵魂,迎王首有归;吾献万人众,祭首于台庭;遂有痴人梦,借禺屠神功;赤地有千里,还需顶上宫;不听香引语,助神可追踪。” 魅妖刚刚就撑得有些辛苦,心里更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即便是如今的她,也差点沦陷于这古法阵势之前,心中也早已经有了敬畏之心,不再如先前那般藐视。 要不是有魍魉和身为人族的白师兄相助,还真可能栽了大跟头。 魅妖此时更是恨透了眼前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也听清楚了他说的什么,满脸鄙夷。 “痴人说梦,费这么大劲把相繇给弄出来,还想着为自己驱使、掌控?还真当自己有尧禹之功?” 第151章 筹谋数九次,竹篮一场空。 无论是他陆南亭有没有痴人说梦,但眼前的事已经不可逆了。 随着他唱完最后一个字符,金色光幕也随之一暗,周围九位离人,包括祭坛之上的陆南亭身躯都微微有些摇晃,甚至形神之间都有些憔悴了不少。 看光幕有些暗淡,白师兄当即瞅准时机卯足了劲挥出一拳,一颗比之前小道士萑安的掌心雷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的闪电球眨眼就已逼近了光幕。 原本最应该出现的穿透炸裂现象却并没有出现,而是随着加大号的掌心雷接近光幕之时,只一瞬就被撕了个粉碎。 即使以白师兄的眼力,也仅仅只是来得及看到几缕残存的电光。 雷法是无往不利,但也得有得有个相对应的参照,殊不知金色光幕已经是世间至阳至刚的存在,就是法之极致九霄天雷也不见得能撼动其分毫,如果真要与之抗衡,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须弥,可能才做得到。 魅妖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一样瞄了他一眼。 那意思分明就是:“看把你给聪明的,要是有机会,魍魉不会出手?” 白师兄目不斜视、凛然站立,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也就不复存在。 也就是白师兄发出掌心雷之时,祭坛之上汇聚了七师弟、众多妖族精血,以及九位离人,包括陆南亭他自己的精、气、神,及神识法力。 不用计算也能想象得到那是一股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然而这团庞然巨物被一齐倾注在那如同门户的石柱之间。 刚一接触,巨大的能量仿佛遇到了无形屏障,凭空激起一阵涟漪,而迸发的威势却并没有四处溅开,反而转瞬就像泥牛入海一般完全被吸纳了进去。 随之天地都为之一阵晃动,周围的阵枢巨石第一次也跟着有了咔咔之声。 然而,静待了几息过后却没有任何动静。 陆南亭终于有些焦急,也顾不得再有隐瞒,顷刻间就再一次催动精血,向门户之内毫不吝啬的继续倾注法力。 “嗯?” 白师兄这才发现,这位曾经自己以为还算了解的四师弟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如此雄厚的修为实力,甚至怀疑即便是如今的师父恐怕都只有些难分伯仲。 眼神之中震惊之余又不由得多了一丝黯淡,也不知道他是怀疑了信任,还是质疑起了坦诚。 也许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谷口之外,阴阳交替、风云变幻,仿佛过眼云烟,时间已然飞速流逝,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这谷中的事态变幻。 随着陆南亭的继续法力注入,无尽深邃的涌洞终于有了变化。 “嗷……”又是一声似龙的嘶吼之声,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随之而来还携带着一股扑鼻的腥臭。 这恶臭不止刺鼻难闻,竟还带有侵染神魂之毒,只沾染了稍许一点,本不算太近的白师兄都已经坚持不住,有些摇摇欲坠。 好在魅妖又一次护住了他。 谁说魅妖全然只会蛊惑之术?这挥手即有清明之功的手段,就是比起自己师父来也不遑多让。 如果仅有如此禁制,恐怕也不足以关得住这些老魔千年之久,那名为相繇的魔物一直嘶吼连连,从一开始的震慑,到后来听起来几乎都是痛苦的挣扎。 再向门户之内看去,涟漪虚空的深邃之中,仿佛就连光都能被吸了进去。 此时却见那旋涡里面却从四面八方激引而出密密麻麻的旱雷霹雳一齐劈向了某处地方,与掌心旱雷不同的是,这每一道霹雳都像是自动锁定了某个目标似的,折转直袭于一处,也就因为背负着这万千道雷法,以至于都有些看不清楚那挣扎出来的怪物其本来面目。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有些遥不可及的怪物,此时近在咫尺。陆南亭心中一定,庆幸这一切总算没有白费。 拿起那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长剑,看似简单直接的朝着门户方向一划,也就有了那一指宽的些许缝隙,而相繇终于瞅准机会彻底脱困而出。 一抹暗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门缝之中射了出来,兴许是此番突破封印也已经耗费了它很大的气力,也因为门户之中的霹雳禁制早已经把它轰杀的有些血肉模糊,所以这怪物现在的模样就跟一团腐烂的坏肉没什么两样,一动不动。 因为金幕还在,所以白师兄他们也只能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就弄出来这么个东西,陆南亭当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就想着近身前去查看状况。 其实有件事他可能忽略了,九名离人其中有八神识法力也已经几乎耗尽,而他刻意留下的那一人之所以保存实力,也仅仅是是为了维持法阵结界光幕而已,也是为了有时间制服、收拢这只凶猛异兽。 “相繇……” 只是不等他一句话说完,肉球就有了变化。 缓缓伸展开的身躯,有些流光溢彩,短短时间就显现出了一道巨大的身影,俨然就跟传说中的一样,是九头一尾的巨蟒之身,其九头之头顶甚至还各有两支指许长短的兽角。与此同时,相繇周身所受的伤,也随着身躯的快速增长慢慢又变的光洁如新。 这是作为它上等魔物的尊严,即使神魂已然受伤颇重,也要维护无所谓的威严,更何况还是在他曾经视为蝼蚁的人族面前。 九头齐聚,有些张扬的吐着信子,灯笼般的九对猩红眼珠各自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知道里面的人会是什么感觉,反正白师兄只看了一眼就不自觉的心有余悸、战战兢兢,一动不动,仿佛只要不小心引起了它的注意,下一秒就会被这九头怪物撕咬粉碎。 陆南亭鬓角处已经流下了汗水,远古魔物的神识震慑竟然恐怖如斯。 明明知道它被封魔法阵禁锢在内会实力大减,又因强行冲破结界而身受重伤,但就是这仅仅一个眼神就相当于把自己摆在砧板之上。 相繇不会人语,但在场的每个人脑海之中都清楚的知道它说了什么。 “尔等助我脱困有功,吾饶你们不死。” 仅一句话之后,众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条巨尾就转而突然袭向那唯一还保存有实力的离人身前。 纵然这位离人也是娇娇之辈,也兴许是因为他正全力注意集中催动法阵,尽管他已经及时开启了护身功法,但也仅仅迟疑了不到半秒,整个身子就被巨尾直接碾碎。 混合着精气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便被九只头颅给吃得个干干净净。 这猝不及防的行为,陆南亭根本还来不及阻止,等他反应过来时这一切都已成定局,剩下的就是连惋惜都有些遥不可及。 没有了那离人法力维持,金色光幕也一并跟着消失了。也不清楚相繇真的是为了补充自己法力消耗,还是知道这金色禁制的厉害而故意吞噬主持之人。 而变故远远不止于此,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魍魉又一次鬼魅似的出现在了陆南亭的身后。 一柄冒着绿光的匕首随手而出、快如妖孽,神色都还来不及变幻的陆南亭本就不善战技,又怎么能躲过刺客魍魉的蓄势一击? 只怕你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这么突然就会丢了性命。 虽然身旁其他离人没有了法力,但身手依旧保持着敏捷。这边魍魉刚一得手,所处最近的两人就左右夹击出手。 也许是来不及割开陆南亭的喉咙,绿色的匕首只是轻轻的擦破了他脖子上的一层皮肤,就又快速的随着它的主人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魍魉百影一出,就是鬼王也察觉不到他的踪迹,这两名离人当然扑了个空,只能接着警惕了起来。 相繇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它刚刚脱困而出,就算已经是魔灵之体的它也差点虚耗至死,实力更是大不如前。 它急需五行灵韵来补充自己,但周围的空间之中又太过稀薄。 唯一还能看得上的也就是还留有神识法力的最后那一名离人,恰好他方才并没有直接出手助阵自己,所以自己也并不算违背了誓言。 也不是它没有发现魍魉和魅妖,而还是有些忌惮那柄毒牙的主人而已。 离人身死,金幕消失,更没有半分顾及到受创的陆南亭,相繇就已经腾空而起,周身环绕青氲雨雾,几个闪现就迅速消失于谷口之处。 而有能力的魍魉并没有拦着它,即使他知道本来也就拦不住。就好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般,又悄然出现在白师兄一侧。 白师兄这才反应过来光幕消失了,就想着冲上去拿下陆南亭,再兴师问罪。只是刚一动身,就被魅妖给拉了回来。 “不着急,他活不了了。 陆南亭虽然现在还没死,但他也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眼神也终于淡然了不少,有些凄凉的看着远去的相繇,他发现自己做了这么多,却好像已经来不及看到自己所期待的世界了。 叹了一口气才扭头回来看着站在白师兄身旁的布衣男人。 “原来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 只是这一句话,陆南亭脸上就是青光一闪,身子也是一个没站稳,跌坐在祭坛之上,眼睛却继续盯着魍魉。 “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联合在一起?” 背手而立的魍魉就好像压根没听到他说的话,直接置之不理。 陆南亭潸然一笑,又自顾说道。 “白师兄,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 “我利用七师弟,想挑起黎山妖族与人族的战乱,谁知道被那小狐狸意外撞破,我只能把她先给杀了……” 白师兄眉头一蹙,暗道有些不妙。 果然,陆南亭又继续说道:“又不巧被七师弟赶到了。七师弟注定要替你去死的,所以我也就不在乎早一刻还是晚一刻了。” “只是包括黎山那些妖物竟然放着自己的祖母不救,还要阻止我的计划……所以,只能是耽搁了一些时间,把他们全杀了。” 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陆南亭径直逼着魍魉问道:“如果说这一次放出来的不止相繇,还有那黎山老狐狸,你还能杀得了我吗?” 相比于相繇的冷漠食言,坊间一直有传言,助黎山老母脱困者,可享黎山九节,也就是说能替他完成九个愿望。 “黎山老母已经死了!” 还不等陆南亭等到魍魉的回复,谷口处就远远传来了一阵幽怨愤恨的声音。 白师兄心神恍惚,都没有察觉到谷外还有人来,等回头一看来人是谁,又觉得坦然了不少,就是自己神魂安定,恐怕也不会轻易发现他的行踪。 因为谷口答话的人是黎山小叔祖。 第152章 情字一缘起,再难忘此生。 白师兄不仅诧异,听方才陆南亭的意思,黎山老母也应该在他的计划之内,可好像出了什么意外…… 其实自千多年前天条重定以来,整个修真界都逐渐势微,就连妖族也不例外。如果非要说对谁的影响比较小,也恐怕只有冥界鬼修了,甚至还可以算是鬼族再兴之机。 但也不是说鬼族修行就能有多大的福缘,而是因为其鬼族本身就是比较特殊的存在。首先在修行岁月上就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其次就是一些记忆传承和记忆融合也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更不要说他们一族已然有了先天之本的意识优势,一旦觉醒就相当于别的修行路数几年、几十年的沉淀优势。但即便是如此,也不是说他们就没有被制衡,只能是说其命数使然。 可许多人不清楚的是,即便是鬼族之内其术法典籍也在逐渐凋散,甚至很多鬼修路数都已经绝迹无踪。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冥界大能纵容黑袍,及其转世之身邢放的举动。 黎山狐族虽是比较大的妖族,但其实其族内能修行的族人并不是很多,且大多都是修为浅薄之辈,这也是小叔祖对梅灵儿极为看重的原因之一。 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试问小叔祖又如何不怒? 七师弟受师父辜老爷子吩咐,将炼制成功的洗髓丹送至黎山,小叔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当即就着手安排静室环境专门为救治梅灵儿。 惶惑数日,七师弟终于可以见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了。 一时间,相遇、相识、相知、相亲、相爱,相守、相念皆历历在目,犹如昨昔今昔。一路上的彷徨、悔恨、自责,他甚至都想好了,等梅灵儿一切痊愈,即使她不原谅自己,自己也将守护她一生一世,不再让她受半点伤害和委屈。 在看到安安静静地躺在花圃之中的妙媚精灵,七师弟突然就觉得先前还是想得太多、太过复杂,原来彼此从来都没有真正放下过。 她遭了那么多的罪,一定很辛苦? 本来怒意浓浓的小叔祖也在看到又昏昏睡过去的女儿,脸上瞬息化为宠溺,只要她能健健康康的醒过来,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过了一会儿小叔祖才开口说道:“你能再站在她的面前,也算她没信错了人。小子,我可以不计较你先前的所作所为,但你要是敢再辜负于她,我就是拼着秩序不要,也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虽说得狠毒,可听者却是没有半分怨意,可如果是小叔祖能知道自己的话会一语成谶,定然也会后悔。 只是七师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位梅灵儿的长辈,最亲的人什么承诺、保证,就好像都不足以证明此刻他的决心,到最后也只是一脸坚定的重重点了点头。 小叔祖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好了,别耽搁了,你先看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需不需要好好调匀内息,休息一下?用药之道你比我熟,一定不能出什么差池,知道吗?” 七师弟还真有一句话不好意思说,用药之时,要用神识法力将洗髓丹化开成雾,再均匀沁染梅灵儿的整个身体百脉,这最好就是不能有一丝外物遮挡方才有最完美的功效。 即便他是梅灵儿的老子,也总是有不方便的地方,谁叫梅灵儿动了红尘心之后就不再是灵狐之身了呢? 七师弟不敢草率,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被小叔祖一巴掌给拍了出来。没想到小叔祖还真是出奇的“豁达”,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并挥手布下了一层结界。 真到七师弟用药之时已经是翌日清晨时分。 经过了一夜的调整,七师弟已经是精神饱满,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这一心结终于将要彻底打开,就连久久禁锢停滞不前的修为境界也好像有了一丝心得松动。 小叔祖专程为两人护法,口口声声说就是方圆百米之内就是一阵风,他都一丝不苟的给它拦着。 狐族之中虽有族长,但基本上谁也不敢忤逆小叔祖的意思,这是以实力为尊的世界最简单、直接的行为权利。 而且他还帮着早早吩咐过族人不许打扰,就连大部分灵智未开的狐族还是有些好奇的围在了百米开外,也被他驯的服服帖帖,十分听话不敢骚动。 洗髓丹对于人族来说,兴许只有筑元培基的效用,但对于妖灵来说差不多可就是易经转髓的奇效。 小叔祖这些年也收集了快堆积成山的奇珍妙药,他本想自己炼制洗髓丹救治梅灵儿,可就算是不计后果的浪费药材,也终是以失败而告终。 七师弟选了一些有辅助作用的药材,再仔细的梳理了一遍每一个过程,才郑重告诉小叔祖,他要动手了。 狐族之人身躯普遍娇小,这些年又饱受劫难折磨,等七师弟小心翼翼的解开她的绫罗衣裳之时又忍不住的一阵心酸。 赶紧收敛心神,洗髓丹成丹后质地坚硬如铁,自然与寻常药丸不同。虽然人族也有口服之法,但也是需要在体内用催动法力化开才能沁润百脉。 眼下,梅灵儿自己摆明是做不到了。 七师弟在心中早已经模拟了百遍如何以自己肉身替她化润之法,虽然对他自己没有半分好处,但也架不住他自己心甘情愿?不一会儿,淡金色的粉末就充斥在七师弟身旁,其间更是隐隐有紫色光华流淌婉转,那是紫石芝的特殊效用,此时更能让梅灵儿得益,也算是福祸相依。 照说狐族开启灵智之时,首先便会先学习化形之术,而且大多妖族所幻化之形基本上都是人类的形象,毕竟是百灵之首,自有它的优势之处。 境界低微的妖族虽然能幻化人形,但实际上只是徒有其形,还并没有真正脱离妖身,就是一些特征,也做不到完全掩盖,俗称“露马尾”。要想真正获得百灵首之益,就必须得炼成妖丹,再凝聚真身方能以真正人形躯体享受斑斓世界。 好不容易有机会获得人形,再加上狐族本身谄媚,所以幻化过后的狐妖模样自然俊俏不已,女子更是妩媚动人。 不过,妖族修行本就困难重重,等真有大真人修为境界,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月,所以,就有了另一条捷径。 妖族能有机缘触动红尘丹心,与人类来说就有了人性,如果再能相遇心仪之人情投意合、颠鸾倒凤,行阴阳交合之法也能慢慢祭炼出灵首之身。 只是这等功法对人族无益,又有出发点的质疑,还非我族类,所以很多时候并不能被人类信任。而且一旦心意失衡,或者心存猜忌也将前功尽弃。 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有许许多多不确定因素。 就比如梅灵儿和七师弟这样的情况,梅灵儿终究还是卡在了化形成灵的这一步上。 而最后就只剩下解救之法,洗髓丹。 七师弟先稳定了洗髓丹的沁润之功,又挥掌击碎了好几种小叔祖辛苦寻来的灵药,细心剥离、炼化其中杂质,再混入药效相对霸道一些的洗髓丹药粉之内,使其更能补益看着略显瘦弱的娇小身躯。 这手功夫就是隔着门依旧盯着屋内的小叔祖也羡慕不已,这也是药王宗门人能傲立群雄的一重大原因。 不愧是难得的灵药,其芬香药性总是会有一些散漫于静室之外,小叔祖当即就警觉了起来。 果不其然,那些已经化形的狐族,和那灵智半开未开的小兽闻着药性不到片刻就有些躁动了起来,纷纷攘攘、歪歪斜斜的就凭着直觉要往里闯。 小叔祖表情凝重,族长更是吓得满头大汗,尽管已经大声呵斥吆喝,也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卖心尽力的全力施为,把每一只躁动的狐狸给远远的扔了出去,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把这群畜牲摔死。还有一些漏网之鱼,也被铁着脸的小叔祖给扔的更远了些。 又生怕动静太大,惊动了里面正在救治的两人,小叔祖才没好气的更忍着。 从早晨到日落,七师弟搜肠刮肚,总算是把他能想到的,一切对梅灵儿有益的都已经给用上了,到最后又十分周到的对梅灵儿施了安神的法术。 其一是因为她病得太久,就算是已经补益了身体所缺,也要让她慢慢适应才行。其二就是这时候让她醒来,肯定会心神动荡,再加上七师弟这会儿又有些犹豫不敢面对她了。其三,梅灵儿在得洗髓丹之助过后,很快就会新的劫难因她醒转过来而接踵而至,虽然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什么方式,但如果以最佳的状态迎接总是最稳妥之处。 吱呀一声,木质结构的房门从里面打开,第一眼就看见了还在尽忠职守的小叔祖。 听见后边的动静,小叔祖也是一个疾步就靠了过来,有一丝疲惫,却还是焦急的问道:“怎么样?灵儿醒了吗?” 陈庭芳摇了摇头。 小叔祖眉头一皱:“为什么还没醒?”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差池,就连四周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察觉到异样的七师弟连忙解释道:“用药没有问题,只是我想让她再静养一夜而已。” 听到解释的小叔祖这才放下刚刚升腾而起的狂怒。 嘴上还是恶狠狠的说道:“麻烦你下次一句把话说完,要不然我保不准会立马杀了你。” 七师弟这才额头冒出冷汗,连连点头表示知道。 小叔祖又马上脸带笑容的关切问道:“那她什么时候会醒?我现在能进去看看灵儿了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小叔祖这才三两步转身赶进了房间。 七师弟看着半掩的房门,四周也安静了下来,他一时间也跟着有些忐忑。 “当初师父将她赶走,甚至还要杀了她,那她现在是不是还记恨师父?” “又或者她最记恨的那个人是我。” “她会不会并不想见到我?” “万一她明天醒来,真的不想见我……” “我想她了,自己当初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就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难过,她会受伤,甚至……她可能会死。” “如果真是那样,我一定也不想活着。” “我真的想她了。” 明明只是虚掩着的房门,七师弟却还是觉得时间太远,距离太长。也有些手足无措,明明是自己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可现在又矛盾得马上想听到她的声音。 他却不知道屋里的小叔祖此时也正一脸复杂的看着外边的自己,他的心情也跟他的表情一样复杂。 如果灵儿用药成功了,其实他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大不了把灵儿的修为散尽,再次重修而已。而且如果这个时候我直接把他赶出去,并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灵儿,也许她会伤心一段时间,但总归是能过去的,就像当初的他自己那样。 七师弟终归还是没有鼓起勇气也走进屋间,给自己的理由是她还没醒。 但他自己也没闲着,转头就找到了事做,不然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疯掉。 方才小叔祖情急之下出手有些重,好多狐狸不是摔伤,就是昏迷不醒,而那些已经幻化出人形的狐狸更是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因为他身上还残留着那些弥足珍贵的药材味道,而动物的天性显然是认得的。 第153章 突逢异象生,心神如雷罄。 几千年以来,妖族与人族之间最大的隔阂就是族类之别,就算是有一段时日的蜜月期,也很难真正摒弃前嫌,做到真心接受彼此。 看着外边忙碌着救治小狐狸的男人,也许上一刻,他真的有将他赶出去的冲动。只是这个时候看来,他可能是个傻子。而自己如果把女儿交到这个傻子手里,也许真的不会再受什么欺负。 就算一个一个的救,也总是有结束的那一刻。看着重新恢复活蹦乱跳的狐狸崽子,已经幻化成人形的那一部分也都有些好奇的围了过来,自己未来族群里的这位小姑爷,好像也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穷凶极恶嘛。 只是他们又怎么知道七师弟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在这里谦谦闲谈,更何况大部分他都没听清楚这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也只是傻傻地掩嘴笑着。 好不容易从人群之中挣脱出来,但好像他又根本没地方可去。 徘徊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回到木屋。 轻轻叩响房门,其实屋子里的人早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 “进来。” 虽然礼貌告诉自己,进门要先跟前辈打声招呼,但眼睛还是很诚实的先盯上了躺在床上的俏丽女子,然后一时间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咳……”一声轻咳打破了宁静。 小叔祖如果再不出声,估计他眼睛里都快滴出水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小叔祖就是看着有些来气。 “噢,小叔祖。” 七师弟这才有些慌乱的拱手行了一礼。 小叔祖有些没好气的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七师弟显得有些局促,唯唯诺诺的回答道:“我……我想在这儿等她醒来……还请成全。”说着,又躬身一拜。 见半天没有动静,又有些局促不安的确认道:“不知道可不可以?” 小叔祖本在沉默,听到他的再次追问,没好气的丢下一句:“可不可以,你自己不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小叔祖突然有些不想再待着这个地方了,也许这一切的发展自己再也不能为其左右了。 有些不舍的再看了一眼安稳躺在床上的梅灵儿,扭头就径直走了出去。 七师弟有些不明白小叔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他已经走了,灵儿身边总得有人留下来照顾她不是?所以也就没有多想,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七师弟暗自庆幸总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更是有些感激的望了一眼停留在窗外的伟岸背影。 屋子里虽然有凳子,但七师弟还是就这样蹲在梅灵儿的床前,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这个早已经铭记于心的女人,他可能解释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这样看着她,守护着她,不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而躺在床上的梅灵儿似乎也有了感觉,长长的睫毛有些轻微的颤抖,就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 这细微的动作,七师弟当然发现了,于是轻轻的问道:“灵儿,你醒了吗?” 明明是他自己施展的安神法术,又怎么可能真的在这个时候醒来,看着没有动静的可人儿,七师弟都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看错了。 原来自己并不是怕见着她,或许更应该说是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这一夜,他怎么也没有睡意,就这么傻傻的自顾说着话,也不管她到底能不能听见。 有回忆、有思念、也诉说着苦衷,而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承诺和期望。 梅灵儿跟预想中的一样,第二日清晨,当太阳还微微吐露霞光之时就悄然醒来。 也许是说累了,七师弟就这样曲坐在床前,半个脑袋耷拉在床沿,手里还不忘牵着灵儿的纤纤玉手,静静地打着瞌睡。 梅灵儿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也是这么长时间里最真实的一个梦,一个以前只要一醒来便会化为乌有的梦。 好怕这次也会跟以前一样,所以当看到床前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庞时,梅灵儿却一动也不敢动。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醒来美梦并没有随之而化为破影,梦里的人儿终于与眼前的真实融为了一体。 是那么的温馨安详,也是那么恬静的让人不忍惊动。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即便是再一次梦碎,自己也要尽全力的去把握住。 梅灵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地伸出另一只手,帮他理顺鬓角处有些凌乱的几缕发梢。 这才发现,不知道有多久没见,他竟然也有了白发,不仅有些潸然泪下,想必他这些日子也一定过得很苦。 也许他也正做着同样的梦,鬼使神差的七师弟就这样顺其自然的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两眼对视,都被彼此吓了一跳。然而所有的隔阂和不屈也就在这一刻便已经烟消云散。相对无言,却又胜似千言万语,没有解释,也不需要理由,剩下的只是微笑一抿。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情深一往意自合,心心相印不必宣”。 …… 从那过后的这段时日可能是七师弟和梅灵儿一生中最为温馨惬意的日子,久别重逢的喜悦就是吃饭喝水这些最为简单的事也变得彼此更加有了意义。 一起看山,一起玩水,一起漫步,一起做着以前做过却又新鲜的零星琐事,还一起做了每天的一日三餐,虽然小叔祖照样吃得很香,但看着被这小子天天跟灵儿形影不离,也是越看越来气。 自从梅灵儿醒来之后就发现小叔祖有些变了,变得比以前温柔了不少,心中虽有奇怪,却又不想打破这中间难得的宁静,也许到现在她还有些犹豫是不是沉浸在梦里。 一次偶然,族长说起梅灵儿的小时候。说她其实刚出生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一只狐狸,而是等她觉醒了修行之时才有了幻化真身。这是违背族群常理的存在,族长当然也没法解释,小叔祖可能知道,却一直什么都不说。 有时候梅灵儿也会缠着他提起此事,然而每次小叔祖都会有些情不自禁的看着他屋里的那幅画,其画中是一名同样眉清目秀的人族女子,而且眉目之间像极了如今的梅灵儿。 七师弟看在眼里,兴许心里也猜想到了什么,可他也跟小叔祖一样什么都没说,也没再提。 这一日,封魔谷方向传来异动,像这样的动静其实以前也发生过几次,但是经过查探过后又什么都没有变化。 小叔祖猜测可能是封印方面出现了问题,想着等再过几日等灵儿的身子再恢复的更好一些,便带着她一起出秘境找辜老爷子。 但这一次出现的异动有些非比寻常,致使小叔祖也不得不立即去查看一番。 临行之时还不忘叮嘱七师弟,别光顾着游山玩水,累着了灵儿。 灵儿小嘴一嘟,有些责备的看着小叔祖,惹得小叔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便抓紧离开了。 殊不知,他这一别竟是对灵儿最后的遗憾。 谷中的动静当然是陆南亭一早就弄出来的。自从他拿到了封魔谷的一些驱使秘术之后,心中就再也难以抑制住那些逐渐疯魔的想法和计划。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受他禁锢的好几个离人也不动声色的展现出与之相同的诡异表现。 而且这一次,他们不谋而合。 陆南亭先后解禁了离人身上的桎梏,果不其然,离人在解除禁锢法术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反而反常的像个乖宝宝一样唯陆南亭命令是从。 不能说他们天生就憋着什么坏心眼,也许只是他们所执着追求的东西早已经与常人不同。 某离人姓林,在谷中的日子太久,让他早已经忘却了自己本来的姓名。他有一种搬山术法,一直以来都是以血气搬运来锻炼己身。练就之后不但力大无穷,发挥到极致之时更能蜕变为超乎寻常功法的存在。 因为出事的那会还没有传人,也可能是空谷无聊,离人林就把这方秘术讲给了对他还算不错的陆南亭,那时候的陆南亭当然没有拒绝。 偶然一次的封魔谷巡视,让他察觉到离人林传给他的搬运秘术竟然可以操控法阵阵枢巨石,也就是那一次,他还察觉到松动的法阵之中流窜出一道血红色的烟雾。 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也有人说,如果你不需要金钱,那么就是一座金山摆在你的面前,你依然会无动于衷。 而陆南亭显然不是那枚无缝的蛋。 每隔一段时间陆南亭就会运用搬山法术挪移一寸法阵枢石,既为了实验法阵之中,也有印证其萌生的一些想法。 小叔祖这一次巡视依旧一无所获,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任何陆南亭一行的蛛丝马迹,但他也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趁此机会去验证一件就他自己发现的隐秘。 多年前,黎山祖庙里的祖母像裂了,小叔祖当即就知道那是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那一次,小叔祖奇迹发现其石像额头之处竟孕育着一颗璀璨的天灵宝珠,就是翻遍整个黎山史记,他也没有查到过宝珠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要不是宝珠难以挪移,小叔祖肯定不放心将它滞留在深山之中。 既然不需要着急回去,他当然要再去查探一下是否会有什么变化?因为上一次的变化就正好是梅灵儿应劫之时。 宝珠仍在,只是相较于上一次表层之上的黯淡无光,这一次竟璀璨了不少。 黎山祖母破败的石像眉心处,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核桃大小,没有边沿界限,就像是原本就与石像融为是一体。之前淡色的光华,这一次却是层层流光溢彩。 小叔祖有些欣喜的说道:“果然此珠与灵儿息息相关!” 如果猜测的不错,这珠子可能就是传说中跟黎山狐族气运有关的天灵宝珠,要不然也不会等老祖殡天之后才随之出现。 要知道,黎山自出了黎山老母之后,就一直有传言说老母是融合了天灵宝珠才一路修行,差一步成就妖仙的。而且黎山老母曾经的修行本就谋夺了黎山狐族绝大部分的气运,如果不是老母执意跟相繇去人间界为非作歹,恐怕也不至于最后被封禁于魔谷之内。 而以老母暴虐性情,肯定不甘幽居于此,也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不生不灭的黎山老母最终还是身死道消。 宝珠中若隐有符文出现,其形小叔祖并不认识,但狐族自有他们自己辨别的一套办法。 小叔祖盘膝而坐,口吐玄牝妖丹,施以影魅法术将之与宝珠重合,狐族幻影之术自有玄妙,能间接反射出符文其中含义,这也是狐族千年天赋传承所在。 只是小叔祖刚行进不到半日就异变突生。 正值法术正酣之时,小叔祖突然如遭雷罄,一口心头血疾喷而出,本是粉嫩的面色瞬间就醉纸金白。 第154章 刀锋砧上肉,剑悬头顶间。 嘴角的血渍都还没来得及擦拭,小叔祖就已经有所预感,恐怕有什么不好的要发生。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先前还流光溢彩的灵珠突然就炸裂开来,而其中的灵韵也随风迅速朝四周消散于无尽的自然之中。 小叔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伤势,冥冥之中也能知道这灵珠可能关乎他这一族之大气运,病急乱投医,连忙运用大法力,试图强收拢四散而开的灵珠灵韵。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小叔祖再也支撑不住,他不仅仅受了法力反噬之伤,又强行催动法力,已是伤上加伤。再加上期之所待又无功而返,神魂双殇,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梅灵儿自服用洗髓丹之后,不但之前伤势痊愈,形神更是经过洗髓丹淬炼过后相当于斩获一具新的法身,修为自然也更为精进了不少。 本是山中精灵,当然对这里的自然能量极为敏感。 秘境之中的族群虽不是很多,但彼此之间也是有划分了区域,其中势力较为大一些的就属小叔祖所在的黎山狐族,南山蛇纹一族,还有北原蛮族。 而这三族貌似神合,实则早已经暗潮汹涌,要不是顾忌秘境协议制约,秘境之中虽然安逸,但开启灵智之兽却极为稀少,恐怕早就已经大打出手了。 这日,游山归来的梅灵儿和七师弟刚刚踏入族群领地范围之内,梅灵儿率先就机敏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就好像四周之中突然多了好多蜘蛛网似的,刮得脸上一丝丝冰凉。 梅灵儿惊呼一声道:“快退,有危险。” 七师弟却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危险?怎么了?” 硬拉着七师弟往后蹦了好几十米远的梅灵儿顾不得回答,当即用运用神识感应,果然在周遭发现了许多法力波动,而且仔细探查过后才发现这些法力已经构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笼罩着整个黎山族群,当然也还包括他们现在所站立的地方。 如果仅仅是警戒之意还可以有理由解释,但梅灵儿分明从中感觉到了禁锢之意。 既然是早有预谋,又怎么会没有接踵而至的布置呢? 梅灵儿刚刚才察觉到危险,还来不及等他们再次逃离,隐秘之处已经走出来三个人。 而当首之人七师弟竟然还是认识的,当即有些欣喜的喊道:“四师兄,你们怎么在这?” 陆南亭脸上有些僵硬的勉强一笑:“七师弟,师父叫我来保护你啊。” 主动现身了踪迹的陆南亭也不着急,反正这黎山已经是瓮中之鳖,如果能顺应自己的计划,倒也算省得费一些手脚。 七师弟倒没有多想,还沾沾笑道:“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费心了,为了我的事还专程劳烦四师兄暗中保护。” 说着还特敬重的朝陆南亭鞠了一躬。 既然是熟人,七师弟当即放下了警惕心,想着长兄如父,正好请四师兄为他和梅灵儿做个见证。 这几日,他们俩已经商量好了,此生不能再彼此错过,什么桎梏都不能阻止他们结为连理之谊,所以还不等小叔祖回来,就已经定下了终身。 想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七师弟就想着靠得四师兄近一些,悄悄先跟他透个信。 结果等他刚刚才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梅灵儿给拉住了。 “嗯?灵儿怎么了?这是四师兄,你应该是认识的啊。” 梅灵儿虽心性纯良,但天性对危险的敏锐也是七师弟望尘莫及,朝着陆南亭质问道:“你身上有我族人的血腥味,是你伤了他们?” 七师弟这才想起,好像方才灵儿确实发现了一些危险的东西,既然四师兄在这,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 “对啊四师兄,你怎么在这布了什么法阵?这是灵儿族地,是有人受伤了吗?现在用不着了,我们很安全,就撤了。” 天真的他竟然还以为陆南亭是的出自于保护他而做出的什么守护法阵。 陆南亭笑眯眯的答道:“如果是用不着,当然就可以撤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请灵儿姑娘答应我一件事。” 虽然他是在笑,但梅灵儿觉得此时自己就像被一只饿极了的老虎盯着,要不是七师弟还在,她甚至就想转身逃走了。 梅灵儿的声音都有了一些颤抖,颤颤巍巍问道:“答应你什么?” 察觉到灵儿异样的七师弟当即握住了她的手,心里暗道:“就算四师兄平时比较严肃,但怎么灵儿看到他比看到师父还要害怕?” “呵呵,我想请灵儿姑娘带着族群中人去杀了北原的蛮族。” “……” 七师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扭头有些茫然的望着陆南亭。 “不行。” 不说以灵儿的族人能不能战胜北原的蛮族,就是能,也还有协议所制衡,定下互不攻伐的契约。再说了,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七师弟也跟着问道:“四师兄,这是为什么?” 依旧还是那般的微笑,只是这个时候不只是颤抖的梅灵儿,就是七师弟也察觉到了一丝冰冷的味道。 陆南亭:“七师弟,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就好像你的出现注定了替代白师兄一样。” 七师弟更听不懂了:“四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陆南亭:“听不明白也没关系,这已经不重要了。” 说着不再看着七师弟,而是像猎鹰一样盯着颤颤巍巍的梅灵儿,再一次问道:“真的不行吗?” 已经冷汗直冒的梅灵儿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她想大声呼喊,可颤抖的身子让她始终没有鼓足勇气,甚至是不敢,就好像只要她一出声就会被撕破自己的喉咙。 “不行……我……做不了主,要等,要等小叔祖回来。” “对啊四师兄,有什么事等小叔祖回来再一起商量也不迟嘛,灵儿做不得主的。” 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眼前的诡异,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四师兄为何要灵儿的族人去攻击远在北原的蛮族?这也不可能是师父说的,因为药王谷本就监守着秘境妖族之责,禁止互为攻伐。 秘境中,狐族与药王谷来往最多,也是最为维护秘境协议之族,更是自发协同人族看护封魔谷的所在。所以,狐族也是跟与之信仰相反的蛇纹族矛盾最深的两族。而远在北原的蛮族又有不同,他们只想彻底关闭秘境与人间界之间的通道,把秘境格立成为化外之地。 陆南亭的计划已经得到了蛇纹族的首肯和支持,现在就只是防着黎山狐族和北原族人的阻止和破坏。 所以,陆南亭就想了一个最为简单的办法。 逼迫狐族进攻北原蛮族,这样无论他们最终谁死谁伤,都将没有能力再来破坏自己的计划。 陆南亭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多费一些手脚了。” 七师弟阔手一摆,首先护在了梅灵儿身前。 “四师兄,你干什么。” 四师兄今天太反常了,与平时最大的差别就是他从来不关心谷外之事。 不再废话的陆南亭挥手示意身边的两人各自离去,继续执行着刚才的计划。 而他正一步一步的紧逼着两人而来。 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七师弟当即就有些慌了,只能被动的一边做着防御,一边往后退着。 逼近过来的陆南亭只是一伸手,五指如钩,向内一拉,明明隔了一段距离的七师弟就不自觉的被他吸了过来。 “四师兄……” 还来不及质疑以四师兄的实力,为什么能凭空把自己摄来,开口试图唤醒陆南亭最后一丝理智的七师弟这才惊呼的喊出了口,结果脑袋就是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没抓住他的梅灵儿没有了支撑,也跟着就这样软趴趴的蹲了下去。 按照药王谷九境秘法来看,她至少也应该有洗髓伐筋的修为境界,可在陆南亭面前竟然想站起来都难。 看着头歪在一边,没了声息的七师弟,梅灵儿终于有些急了,奋不顾身的就朝着陆南亭扑了过去。 好在她只是天生习性的怕,并没有傻,扑过去的同时发动了她最大程度的魅影法术。 如果从上帝视角看去,只能看到有一道五颜六色的风朝着陆南亭吹了过去。 但陆南亭所看到的却是满眼的珍奇异兽、森林之王,瞪着猩红的双眼,张着血盆的大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撕碎。 而梅灵儿也就像藏在风中的精灵,无声无息,一切都在风中掩饰的那么完美。 她没想过就这样把陆南亭杀死,或者是吓退,能让自己恐惧得连站立、逃跑都没有力量的人,从来就不是她所能抗衡的。 如果能趁其不意,从他手中把七师弟给夺过来,就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宠幸了。 然而,事实上从心仪之人给她带来了洗髓丹的那一刻,就好像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运气。 没有理会眼前的幻境,也不会被夹杂在幻境之中的微末法术所能伤到的陆南亭,仅仅只是伸出闲置的左手,就已经卡在了梅灵儿的脖颈之处。 一双大手紧紧的卡住了有些瘦小的梅灵儿,清秀俏丽的脸庞很快就已经被涨成了紫红色,也许下一秒也就会步七师弟的后尘。 而刚才斑斓的环境没有了法力的支撑,也跟着烟消云散,唯一证明存在过的证据,恐怕只有那些被切碎的落叶。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的陆南亭就好像根本没出什么力,淡定的松开了手,奇迹的是,悬于空中的俩人却并没有跟着摔了下来。 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就会惊讶道,山水不露的药王谷四师兄,竟然有了御物的恐怖修为实力。 而刚才支派出去的一众离人,此时也正做着最后的收拢工作。 有了事前就准备好的法阵之助,九名离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大大小小的黎山狐族全部给束缚了起来,此刻正全部聚集在族内一处空地之中。 而那略微有些法术,已经能幻化为人族形象的狐族,也被折蕨法禁锢了法力,都被打回了原形。 看着陆南亭出现,身后悬着的梅灵儿和七师弟都没个动静。 黎山大部分狐族都只能着急的用爪子刨着地,而仅还能保持人形之身的族长和少数修为有成的狐族也只是声色俱厉的瞪着主谋之人。 陆南亭没有废话,只是淡淡的说道。 “再问你们一次,可愿意攻伐北原蛮族?” 第155章 囫囵吞草籽,置身是棋局。 如果是足智多谋的人类,作为族长也许会考虑权宜之计。如果又只是梅灵儿自己,也许她为了顾及全族之人的生死而选择牺牲自己。 但实际上是没有如果。 梅灵儿能感受到来自陆南亭的恶意,知道他今天已经动了杀心,无论如何也都不可能保全族人的性命。只是这刚刚才觉得这不只是梦的日子,还没来得及去好好的珍惜,就要这样破碎了吗? 已经泪眼婆娑的梅灵儿满是不舍的看着身旁被施加了禁制法术的男人。 虽然没法开口说话,就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丝一毫,但从他的眼神之中能看得出深深地遗憾和绝望。 曾经温文尔雅的四师兄已经不在,又不傻的七师弟此时也当然清楚他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打算留全黎山族人的性命,因为有些事一旦开始,就不能留有遗患。 陆南亭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算已经猜到了结局,但仍然难免有些失望。 如果是人族,他们一定会给自己找一个识时务为俊杰的理由;又或者自作聪明的想着拖延计策,但他们是妖,虽然狡黠,却不怎么会拐弯的族类。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要怪我啦。” 这句话是看着七师弟说的,就好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一般。 七师弟瞬间瞪大了眼睛,他读懂了四师兄脸上的决绝和冷漠。 “不要……” 尽管他已经憋红了脸,以至于眼角都渗出了血,但四周却还是听不到一丁点儿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狐族之人绝望的嘶鸣,还有接而不断狰狞的惨叫。 不是七情敏锐的梅灵儿,也不至于会觉醒对七师弟的至情至爱。 只是这一次,她又不得不再一次经历这痛彻心扉的感觉……很长……很久…… 终于一名离人在解决掉最后一只小狐狸之后,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往这边走来。 梅灵儿知道下一刻即将就是自己的命运,望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人儿,心中喃喃道:“七郎,只有来生再嫁你为妻了。” 伴随着话音刚落,就像是梅灵儿眼角的那一滴血泪,终究还是滴落尘埃。 “……”一时间仿佛这个世界都静止了。 终于:“呜……呜……吼……” 嘴不能言、手不能动、脚不能弹,却残忍的让他亲眼看到了最为悲痛欲绝的一幕。 七师弟现在只恨自己不能跟灵儿一同赴死。 就连身长亦亲亦恨的四师兄,他是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眼前一黑,七师弟终于晕了过去。 也正是灵儿身死的那一刻,百里开外的狐族灵珠随之而碎,这一脉的气运也将彻底烟消云散。 小叔祖没有再一次见到奇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斑斓色韵消散于天地之间,气急攻心之下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等他再次醒转过来时也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好在先前因为宝珠的存在,小叔祖早就在这周围设了禁制,所幸才没有被山中野兽给捡了便宜。 但更令小叔祖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动用不了半分法力,一时间竟有些万念俱灰之感。 想着灵珠碎裂,而恰恰又是自己刚刚确认其可能与灵儿有关的时候。 上一秒有多么庆幸,这一刻就有多么的祈求,祈求灵珠的反应只是恰好赶上了灵儿的变化而已。 小叔祖快疯了,自己受得伤确实严重了些,但也应该不至于法力尽失。而且,又为什么偏偏还是这个时候? 只是无论小叔祖如何急躁也没有用,先前保护着他的禁制此刻却反而困住了他,也变相的保护着他。要不然,以四师兄对小叔祖的知情,定然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 覆灭黎山狐族已经耽搁了一些时日,等陆南亭纠集蛇纹族人赶到封魔谷时,而得知黎山覆灭讯息的北原蛮族也已经集合在了一起。 没有过多的废话和解释,本就心知肚明的两族当即就动了手。 有了陆南亭之助,本来势微的蛇纹族却打得蛮族节节败退。这也算是达成了陆南亭先前要求狐族所准备做的事。 等白师兄等人赶到之时又已经是好几日过后的事了。 陆南亭要布置法阵,当然不能离开封魔谷阵枢巨石附近,而九名离人各有职责也都无法离开。 没有了陆南亭和离人相助,即使蛮族有些损失惨重,积留已久的孱弱也不敢乘胜追击蛮族,也正是如此,才让蛮族有了喘息之时。 封魔谷阵法被动激活,第一所影响到的就是时间,所以即便是外边过了十来日,而里面的两帮人群依旧还打得难解难分,根本没注意到时辰已经紊乱难辨。 而七师弟也已经醒了,可是看情形又跟死了好像没什么分别。 “七师弟,为何要为一个狐族女子这般轻贱自己?” 早在他刚醒来的时候,陆南亭就告诉过他,之所以要把梅灵儿杀了,并不是因为她身为狐族,也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族人忤逆了自己,而是要用她的死凝炼七师弟的心头精血,至于用途就是要借用他的心头血开启这封魔法阵。 “……” 瘫在祭台之上的七师弟没有半点动作,陆南亭知道他没死,自己需要的心头血也凝炼成功,所以才有兴致多说了些话。 看着依旧如死鱼一般的行尸,陆南亭也不计较,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话。 “有灵药相助,取你心头血并不会伤及你的性命。你现在不懂我,那就用往后的日子慢慢去见证、体会,岂不更有意思?” 陆南亭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竟然还想着留住七师弟的性命。 此时,七师弟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必了……四师兄,求你一件事。” 陆南亭有些吃惊,他为什么还会叫自己师兄? “你说。” 七师弟神色淡然的指了指身旁离人手中的那柄长剑说道:“劳烦四师兄就用这把剑取我心头血。” 陆南亭愣了愣,有些看不明白他为何一心求死。即便是方才自己说过可以留全他的性命,但其实他自己知道,七师弟生机早已经断绝。并不是谁伤了他,而就单纯的是他自己死志已坚,五脏衰败。此时的七师弟,仅仅只是留下一口气没断罢了。 七师弟求陆南亭用那柄剑取自己心头血,也算是一种执念,看在那一句“四师兄”的份上,陆南亭并没有拒绝。 “好,我答应你。” …… 小叔祖不愧是狐族百年难得的狐族之才,知道慌不能择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随即就察觉到自己并不是失去修为,而只是耗损过度而已。 只是这一次恢复好像特别的困难,特别的慢。 但也没有好的办法,耗费秋日,等他终于恢复法力赶回族群领地时,才真正确认灵珠果然与灵儿生息相关。 激荡之下,小叔祖再一次伤了心神。 本来在秘境之中,突然失去法力会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况且狐族护持法阵早也已经被陆南亭给破坏了。 秘境之中可不止有他们三族之妖,但小叔祖已经是万念俱灰,根本就不在乎那些。 侥幸的是,也许顾及到陆南亭杀阵余威,在等小叔祖心智恢复,又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族人和梅灵儿其间,都没有被打扰。 小叔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这么伤痕累累还是什么时候了,无暇去顾及那些不重要的事,他现在只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谁杀了灵儿和他的族人?七师弟不是答应过他要好好保护灵儿吗,他又到哪儿去了? 施展魅影法术需要极为庞大的神识法力,但这也是黎山狐族所独有的追寻之法,只要他还在,狐族报仇,至死方休。 …… “黎山老母早就已经死了。” 从魅影法术之中,小叔祖已然知晓了所发生的一切,看着眼前之人竟然还打着想受狐族庇佑的主意,更是怒不可遏。 本就已经有所猜测的陆南亭听到小叔祖的这话,当即就想通了。 “呵呵……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只是有些可惜了。” 白师兄已经被这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事情震惊得有些麻木,师父以及师祖苦心经营了好几代人的秘境平衡,这一刻已经是支离破碎。 有些紧张的问道:“可惜什么?” 陆南亭已经有些虚弱,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 不过也没等他答复,小叔祖就替他说道:“可惜没了黎山老母,就凭相繇一只巨魔难以达成他重创人族的愿望。” 白师兄还在不知所措,耳中终于听到了他最想依赖的声音。 “老四,你在干什么?是你打开了这封魔法阵?” 师父辜老爷子终于也是赶到了。 陈石、辜芙蓉,还有杨勇路上碰到追上来的师父,也跟着一起到了,只是看着眼前的场面,他们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比较稀奇的是,辜老身后还跟着先前留在谷中的另外四名离人。 陆南亭努力抬了抬手,习惯性的想向师父行礼,但即便如此简单的动作,却也已经有些吃力了。 魍魉的毒牙果然名不虚传,三花三石三虫之毒就是神仙也难有侥幸,陆南亭终究还是药中圣手,关于魍魉寥寥无几的传闻竟然也会有所耳闻。 但就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想过要化解掉自己的毒,因为这三花三石三虫之毒,可以从种类、质量、份量、施用顺序等多个方面做出调整,恐怕也只有魍魉他本人才可能解得这毒。 陆南亭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死于他手。 辜老没来得及跟其他人打招呼,他已经仔细的查探了一遍四周。 终于有些颤颤巍巍地问道:“老七呢?” 还能勉强说话的陆南亭兴许这一刻才有了一丝清明,有些勉强的说道:“看到这封魔法阵,你还不清楚吗?” 听到陆南亭的亲口答复,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一声哀嚎。 “啊……老四啊,你明知道白师兄和老七……?为何会发展到这步田地?难道说,就连你也免不了受他们的蛊惑吗?”辜老首先想到的是那名侯吉。 陆南亭讪讪一笑,中毒到一定程度也就没有痛苦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奄奄一息的陆南亭突然站了起来,这可把白师兄给吓了一跳。 可接着他又拜了下去,声音竟出奇的完整连贯。 “师父,徒儿计策成了一半,败了一半,所做并无后悔,可好像得让您老人家收拾烂摊子了。” 说着,陆南亭又向辜老郑重磕了三个响头,就像是在告别…… 然后并没有起身,而是侧头看着白师兄说道:“白师兄,但愿你能担此大任。也对不住了,让你再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白师兄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此时也仅仅是听着。 陆南亭本是淡金色的脸上此刻有些发白,如此渗渗的看着后来赶到的陈石三人,三人突然没来由的全身一阵发麻,神识锁定之下就是想动也动不了一分。 有些瘆人的笑道:“也希望不会让你们太过麻烦。” 说完,陆南亭竟哼哼笑得更大声了起来,只是随着辜老的一声叹息,终于戛然而止,最终没了声息。 第156章 临阵阴云蒙,如归是从容。 众人还正稀里糊涂呢,看似罪魁祸首的陆南亭竟然就这样死了? 魅妖为之一愣,看向魍魉,好像在说:“难道你把时间控制错了?他还有好多事应该还没来得及交代呢。” 不过魍魉就像根本没看见魅妖投过来的眼神一样,置之不理。 白师兄也愣住了,终究还是忍不住惊声唤道:“四师兄。” 膝下徒儿突然失去了两人,辜老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终究还是忍不住紧闭上了双眼,可眼尖的人儿分明看到了他眼角的那一抹湿痕。 短暂的宁静还是被小叔祖的一声断喝打破。 “老匹夫,你们的性命是我亲自来取?还是你们亲自了断?” 小叔祖手持一串金铃,遥指着陆南亭身边还剩下的八名离人,话说的十分霸气,实际上却隐隐有些防备着辜老,和他身边的另外四名离人。 后面跟着辜老赶来的四名离人不为所动,只是本是褶皱的脸上出奇的平展了许多。 顾不得悲伤的辜老深吸了一口气,就是有些后悔,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转而问向白师兄:“那侯吉呢?” 白师兄差点没反应过来:“侯吉?” 听到师父唤名侯吉,也是陈石三人唯一知道姓名的那位离人,跟着在人群之中巡视着。 “师父,刚才看得清楚,侯吉被那魔物给吞了。” 白师兄虽然心神动荡,但他也还是有注意到了场中变故,刚才心神荡漾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略微一回忆,便明白了些许变故。 本来陆南亭留的后手就是侯吉,却没想到也正是因为这个后手,才给了相繇能立马远遁的机会。 辜老神色复杂,不知道该庆幸动乱之源的侯吉已经死了?还是该惋惜有些事终究将永远沉沦。 再次振作起来的辜老威严气势恢宏,躲在背后的陈石三人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师父还有如此巍峨的一面,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像是……像是一位实力卓群的超凡者。 “诸位,既然都已经站在了此处,有些事情就没必要赘述了,该有个了结?” 对面那离人从容而立,淡然说道:“确实没必要了,军娃子,就凭这一句话,老夫高看你一眼。” 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其他七名离人,仿佛并不把辜老的怒目而视放在眼里。 先前还不为所动的离人,此刻却一齐跟着站了起来,没有一丝言语,又真的如那般从容,欣然而往。 见如此,说话的离人淡然一笑。 “老伙计,是敌是友终只是马前卒、局中子,一辈子的禁锢,终于也让我们任性一回,哈哈……” 他这一声笑的洒脱、豪迈,就连辜老身边的四位老爷子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这一笑不要紧,可把魅妖和白师兄紧张得不行。 而魍魉背在后面的手指指尖也跟着紧紧的扣住了手背。 唯一被场中感染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不明所以的陈石和杨勇了。 杨勇甚至还有些崇拜着这群从峥嵘岁月跨过来的豪迈之人,那个年代的气势,学是学不来的。如果此时有酒,就更加痛快了。 本就心思纯明的陈石也在这一声声的大笑之中,放松了本是剑拔弩张的神经,很自然的以为这里总算复归于宁静。 在这样的场面,同样小只的辜芙蓉却反常的一脸凝重。 也许是离人此时并没有刻意收拢自己的神识气息,又或许是之前她有窥视过侯吉的经验经历。 总之,这个本该没有能力看到他们神魂内心的辜芙蓉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里剩下的十二位离人的所有内心识境。 更为神奇的是,这十二位不同之人的神识之境竟然奇迹般的连成了一片,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又或者一身功法是师出于同门的默契、融合。 但这根本不可能啊,就是真正的手足,再同拜一师,也是不可能兼合的如此程度啊。 可更令辜芙蓉目瞪口呆的不是广袤的神识之境,而是这神识之境里有着他们自己的血海炼狱。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如果说三界之中真有地狱,那么这里就肯定是了。 陈石察觉到了辜芙蓉的异常,才刚伸手一搭肩,便被辜芙蓉的神识之境给牵连了进去,就连神魂也立马被辜芙蓉的天赋所束缚住。 愤怒、懊悔、仇恨、背叛、嫉妒、伤痛、心碎、刻骨、铭心……却又有一颗璀璨的红星照耀,象征着太阳的方向。 复杂到即便是陈石也根本分不清楚这里面还有多少种情绪,多少种心情。 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何为心相万千。 经久的笑声,没有人忍心打断。 除了小叔祖。 “够了。” 小叔祖非我族类,理解不了那种情怀,终于忍不住心底复仇的冲动,灵儿可刚刚醒来,又才刚刚解开了心蒙的枷锁,更有狐族气运的方才复苏,却就这样被破碎在眼前的这些人手里。 纵有他们千般的理由,这一刻,他只想让他们死。 小叔祖魅影法术一开,周身法力已经笼罩住了这里所有的人,包括离得近了些的魍魉三人。 “我无意插手。” 看着突然出手的小叔祖,魍魉并没有反抗,而是挥手隔绝了自己周身一丈之地,并且难得出言解释了一句,再一手牵着不能动弹的白师兄和魅妖,向后慢慢退出范围。 小叔祖本也没有与之为敌的意思,只是谨慎的先下了手而已。说到底,这里几乎没有确定一人是他的盟友。 但有些事,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也要为之。 离人没有动手,只是这般淡淡的看着。 白师兄挣扎着想跟在师父身边,但好像这里根本就不属于他的战场,就是想开口都难,更不要说辜老背后的陈石三人了。 终于察觉到陈石和辜芙蓉异常的辜老,回首各自往脑袋上拍了一拍,强行将他们从神识之境中拉了出来。 “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又扭头看向场中,镇定自若的说道:“也得亏这几个老家伙终于在这一刻了悟了大道,要不然还可能误了我这几颗好苗子。” 辜老身旁的离人没有等辜老开口,抬手虚扶一把琼光,却实实在在的把陈石三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也跟着送出了结界之外。 看着也跟着脱离了小叔祖法力笼罩的范围,辜老感激的看了一眼那名离人。 要不是在一刻释怀,要不是在这一刻领悟大道,以他们庞杂、颠覆的神识内景,非得把无意之间闯入的辜芙蓉和陈石给撕得粉碎不可。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神识之境连为一片,极欲环境之中有了一丝光明,就好像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只是为什么有些朦胧的感觉到,怎么这一幕好像是永别? 再没有了外人的打扰,小叔祖的魅影幻境终于渐渐有了实质。而辜老爷子的气质此时也更加挺拔到了另一层境界。 众人都没有动,就这样看着任由辜老一步一步的攀登着,没有过多的话语,破魔、大成,知常、不堕! 这本来是辜老还没来得及印证之路,这一刻却新赋予了其形骸之上的差别。 辜老虽不似身旁老离人脸上那般的纵横沟壑,但辜老也早已经不再年轻,可这时候结界之外焦急万分的白师兄分明看到了师父年轻时候的样子。 威严俊朗,身形更是挺拔了不少,不是很壮硕的块头,此时却充满了爆炸式的力量,好像整个轮廓都在不知不觉中大了好几圈,不仔细看还依稀发现其皮肤表面逐渐呈现金黄之色,而且随之而来的竟有金刚之音。 魍魉眉头终于还是皱在了一起,不久之前自己还出口嘲讽人间无力士,而现在好像有些打脸了。魅妖直接有些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有些颤抖的手指着场中的辜老,看了看魍魉,嘴里断断续续说道:“这……这……这不是……?” 先有陆南亭的昙花一现,后有十二离人联萦可窥虚空,现在更是亲眼见证一步地仙之境。 这就是他自己想都不敢想,也是无法企及的境界。 此行有缘旁临一观,已经不虚此行了。 却再一次被辜老爷子震撼。 世人都以为现如今人间界大成已是法之尽头,也难怪连魍魉都会忍不住为之鄙夷。 可如今看来,即便最为善于隐匿的魍魉,也还是有被蒙蔽的时候。 术法境界可不是说领悟就领悟的。 这是一步一步之间的修行印证,这也就说明辜老爷子曾几何时就已经有了如此境界,可能是因为藏拙,也有可能是蒙退,更多的机会是反复而知常。 这虽然是不得已的办法,但有些时候却也是不得不的为法,因为知常而有出奇。 看着比自己都还要高出一圈块头的辜老爷子,小叔祖第一是对他有了敬畏之心。 “你……一直在骗我?你们…都是…?” 虽然仇恨使他愤怒,但并没有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他现在赌的就是辜老爷子跟陆南亭不是一伙的。 但现在看来,辜老爷子同样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再加上深不可测的十二离人,小叔祖一时间还真有些兔死狗烹之感。 终于停止了动静的辜老爷子,此时形容看起来竟然比小叔祖还要年轻。虽然实际上他确实也要年轻得多,但妖族与人族的寿数本来也就不是这样算的。 形骸更为坚实硬朗,撑爆了衣服的矫健肌肤在古铜色的映衬之下更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神识之中更是在其形骸表面附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犹如一尊金钟罩在身上。 “小叔祖,弥留之祸悔之晚矣,虽有悲愤,但还请你为我等掠阵,是祸是福都不能再有二日。” 辜老爷子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而领身上前,带着四名鹤发童颜跨了一个大步。 如果说这十二离人表现的气势是从容淡定,那么辜老爷子这一刻所展现出的就是视死如归。 小叔祖听罢,哪还能不知立场? 瞬息动念,改变了魅影幻阵生死法门,跟着移转阵枢,分明将那八名离人尽数困于凶门之中。 第157章 深谷影绰约,旦夕是刀光。 魅影法阵虽然也算得上是妖族一等一的凶险阵法,但辜老同样也知道,此阵更适合有高手从中协同作战更具威力。 而看着小叔祖防备的样子,显然对自己等人也有了些许顾忌,不过一时间还来不及去了解其中详情,但从已经身死的老七来看,他的情绪显然是很不对劲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只是辜老爷子怎么都不会相信,老四举手投足之间竟然直接灭了黎山一族,试问小叔祖如何能平息宁气,又如何能再对自己有半点信任? 如果让小叔祖掠阵,他才能尽心尽力、又放心大胆的甘心助自己一臂之力。 眼前的九名离人,除去意外折损的侯吉之外,虽然年纪颇大,又岂止不是这当世之间最为顶级战力的存在?如若不然,又何必需要贸然解开自己封印,醍醐自己的修为境界呢? 只是这一旦解封,恐怕就再没有回头之路,念及此,辜老也只是仓促间露出一丝留恋之情。 功力转瞬间就以提升,堪堪能与身后这群离人比肩,这也才能勉强与之有一战之力。 眼前的这群人,每一个都是夺势争锋的佼佼者,只要有了一丝机会,恐怕自己就会失去这本来就比较渺茫的机会。 辜老爷子慎重的还没有出手,那本是有些散漫八名离人却已经率先出了手。 不过,他们并不是直接杀向辜老等人,而是刚才笼罩住他们的魅影法阵此时阵枢变幻,由景阵转换为凶阵。 从外人看来,或许只能看见光幕之内景影变幻,实际上里面直接面对的人却是已经满目的刀光剑影。 先前小叔祖从魅影法术之蜃景术中,知悉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是如何斩杀自己的族人及梅灵儿的,这一刻他就怎么把这份罪孽如何的加倍给还及了回去。 当然,以小叔祖的功力就算有法阵之助,也做不到每一个魅影法阵之中施展回去得招式都是真的,实际上就算他功力深厚,也是无法一时间顾及不了到其余八处的,要不然,辜老也不会说需要高手从中协从才更具威力。 况且,有很多术法小叔祖也只能是徒有其形,根本就不会发挥出其中真实威力,这就需要需要辜老及身后的四名离人从中去弥补了。 就是因为如此这样,八名离人才不能掉以轻心,光怪陆离的幻影之中自然也夹杂了许多风刃、冰刺、银针等不易察觉之物术,让人是防不胜防。 高人交手,每一分都必须谨慎对待,就算有些看轻小叔祖的实力,以前也没有真正与之交过手,也不会相信这就是简单的风刃、银针会不会藏着什么杀招。更何况,就像辜老了解他们离人一样,离人也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着辜老的阴狠毒辣。 所以说,没有八百个心眼子,这群人也不知道会在那个年代死了多少回了。 事实上,他们的谨慎确实是对的,小叔祖所使用出去的暗器、法术,当然也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虽然黎山狐族以魅影法术为根基,所辖当然都是魅惑、幻影之术。在分不清真假的阵法之中,假的确实伤不了人,但无论是其行迹,还是声势,同样也有毁人心智、扰乱神魂的功效。 魅影术既然称得上妖族颇为凶险的法阵之术,其幻影与真实自然不会被轻易识破,更何况这种瞬息万变的战斗之中,如非眼神犀利,也根本顾不上仔细酌别,而且笼于阵势之内,就算是其神识感应,也早已经受了幻阵的影响。 而最为阴险鬼魅的是,幻影之中夹杂了辜老及身后四老夹杂其中的真实法术,能伤人于无形之中,更防不胜防的是,一旦被其中这些东西伤到了一点,器具之中所蕴含的术法能量就将顺势而上,进而其余众人也会娴熟的集火这一处目标,如附骨之蛆、噬魂而上。 这就是黎山狐族秘术的独特之处,噬魂术和蚀骨术。 十三离人本就是当年那个混乱年代之中的佼佼者,即便是封禁于药王谷这么多年,其功力不但没有退化,反而是经过岁月的沉淀更具沉重之威。 尽管身陷法阵之中,依旧能做到从容不迫,袭向自己的,自己曾经施展的术法招式也轻轻松松的就将之化解于无形,闲手之际,还能甩手将一股能量丢向遥遥有指的虚空之中。 这看似随手的一指,当然不是胡乱的拍,虽然有阵法扰乱神识感应,但小叔祖毕竟修为上差了一筹,一旦亲自动用秘术攻击或者调换阵势,便会被神识敏锐的离人抓住方向。 小心翼翼的小叔祖这才刚刚交上手,额头之间就已经冒出了微微细汗,手中的法决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刚刚才堪堪将其分割开来又因为要躲避袭来的法术,赶忙给撤了回去。 一发而牵动全身,同样身陷凶阵之中的离人也再一次经历阵法变幻,前一秒的风雨交加又离奇的消失不见踪迹,反而是一片祥和得犹如世外桃源。 只不过,小叔祖已经来不及再施加于其他术法加以攻击,因为只这一变幻,就有不下六人已经能推断出他刚才所在的位置,至少不止五道足以致命的法术丢了过来。 小叔祖险之又险躲过了又一记激射而来的风刃,甚至这一记风刃之中还夹杂了霹雳雷声,惊得小叔祖头发发麻,鬓角更是冷汗如瀑。 看着小叔祖遇险,辜老自然不是就在一旁看戏,他早就已经像个战士一样,直接冲上了最前方。 本来只有几丈之遥的距离,辜老却好像奔得特别吃力,只见对面一名离人并指一画,辜老面前本来坚实的土地就像流沙地一般起了漩涡,只一瞬就差点被锁住了脚踝。 不过辜老自己不为所顾,身后跟上的四离人之一林老,就已经提前化解了他脚下的陷阱,还顺势朝他背上使劲推了一把,要的就是尽快把辜老推向前方近身肉搏。 这也就间接体现了这帮离人是足够了解辜老爷子的。 就算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但也还是忍不住惊讶,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借着这一推之力,辜老岂止朝前跨了一小步。 说来也奇怪,在陈石几人的眼中,明明师父一直在向前快速奔袭着,然而短短的距离却好像跑了好几百米,而且从总距离上来看,所有的距离也仅仅是那一步而已。 白师兄也体会到这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插得上的战斗,就算自己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看着同样焦急万分的陈石三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他们的大师兄,是继师父之下最应该照顾到他们的人。 白师兄有些哽咽,却还是倔强的挺起了胸膛。 眨眼之间,辜老憋着一口气又迅疾接连踏出了几步,直竖的拳风已经将将沾上了对面的衣襟。 对面离人之中以李老功夫最高,他也是红色时期曾登上过城楼的人,可惜时过境迁,曾经的赤子之心也终究没能抵得住糖衣炮,可能禁锢在谷中的这些日子反而让他从泥浊的浑塘里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路。 念其功勋卓着,上边有意让他在药王谷中颐养天年,谁曾想,今日还是形成了这有些荒唐的局面。 现在不止是小叔祖不会让他们从容离去,只论打开封魔谷的罪责,就是辜老爷子自己,恐怕都只有以身赎罪这一条路可走。 更何况,就是身后的林老爷子四离人,又真的愿意跟着自己再回到谷中,继续受人监禁吗? 林姓离人同样也是最初跟在伟人身后的大人物,只是那个年代的人,就算是辜老也无法真正去理解到他们的所作所为。 之所以现在能站在辜老爷子身后,也只是因为林老爷子曾经说过,他们这些人已经老了,不应该再这般闹腾。 说来话成,其实际上所发生的事情也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林老先是一掌将辜老爷子送了出去,接着转身又跟柯爷一起联手将陆老爷子送了出去,紧紧追上辜老爷子的背后。 辜老爷子有金刚不坏之身,只要气息不灭,暂且以他们些许术法,还伤不了他。而且林老爷子清楚,自己这一方最大的胜算就是首先要把他们八人给分开。 对面八人之中,除了李老爷子,还有同样精通阵法的马老爷子,而搬山术也正是出自于他的家传之术。 加上先前陆南亭已经解锁的封魔法阵,再稍微布置就有可能直接将他们五人,甚至这里的所有人都聚拢于其中,那时将更加毫无胜算。 先前幸亏死了一个侯吉,打乱了他们提前布置好的节奏,要不然,林老爷子也不敢这么贸然把辜老爷子送上前阵去。 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攻向辜老爷子的法术几乎盖过了他自己的身影,即使他有金刚不坏之身,此时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痛楚,也不知道哪位老登趁机打出的阴符术,直接将辜老爷子冷灼得生疼。 再有一步就好。 也不知道是这几人配合不好,还是说马老爷子老眼昏花,一丁点儿也没有布置成阵的架势,就任由辜老爷子这样强行踏入了他们的中宫。 “好!” 辜老爷子有些欣喜的一声大喝,一脚刚踏入中宫之地,两掌就顺势平平摊开,左右奋力一撑,直接硬生生架住了两位离人的夹击。 眼尖的陈石立马发现师父的两手已经在刚刚的接触之中满是累累白痕,还好有陆老赶上替他承担了一部分的法术,而且就是龟息术已经修至圣境的陆老,也眼睁睁的被打碎了一层壳,可见这攻势是何等猛烈。 而最为枯槁的陆老,本是继辜老修为暴增,返老还童般过后最年轻的形象,此时也有些暗淡了不少,这是在刚才那一击中损耗太过于巨大的提现。 已经被架开的两人离人其实最为拿手的本领是剑术,眼瞅陆老已经示弱,本着趁人病要人命的原则,本是普普通通的手中长剑,此时也有些闪烁着光芒。 辜老记得这其中一人,彼时还年轻的他剑术就已经登峰造极,还颇受一代剑仙韩慕侠的欣赏、栽培。如果此时他拿着自己趁手的兵器枯石,辜老爷子是万万不敢用身体去硬接的。 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左边之人虽然剑术上比他差点,但也不容小觑,辜老只来得及双拳合拢于胸,故意卖了一个背后的破绽,仗着金刚躯,硬接了这一记。 第158章 双手拨云开,拂晓见鸡打。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当辜老真正接上这两柄剑时,才知道自己真的还是有些托大了。 先还不说两位使剑之人的剑术高低,就这一击纯粹的力量都不是自己轻易所能承受的,虽然捉住了前面的剑,但背后的那一记斩击,还是震得辜老嘴角渗出了一抹鲜红。要不是陆老临危之时,拼了命为自己施加了两道龟甲术,恐怕此时已经深度重伤了。 辜老再不敢造次,抽手即以金刚指力弹开架着的长剑,陆老也跟着瞅准时机两记元气弹随手甩出。 其实就他们这一代老人之中,大多术法都很是简单朴素,将就一个直来直往,所以你来我往的,大家彼此还真打得有些得心应手,这也跟他们受教育的文化程度有一定的关系。就好比陆老,他进药王谷之前还是个土匪头子。 因不识字,被刻意陷害,如果不是仗着有一身功夫,恐怕早就家破人亡了。 后来名声更是毁了,就是先前认识他的朋友,也有些落井下石的怀疑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也是居心不良。 心灰意冷的陆老直接拉起了山旗,当高墙无依之时,自己便要撑起一棵大树。 后来跟国军打过架,也杀过红色方面军的人,最后跟着揍上了小日子。解放后,本以为终于可以安安稳稳过上了安生日子,谁成想还是被小人惦记。 也正是陆老一直有修习的机缘巧合得来的龟息法术才让逃过了一劫。战场杀敌虽是有其功,但伺机报复灭其族也是有过。最终,还是被判了个终身监禁。陆老爷子可以说是这所有离人中最为委屈的一位。 从掌中澎湃而出的两条白色的气团,看似轻飘飘的,去势却一点儿也不比刺剑来得更慢。 好在也是剑术高手,俩人同样的动作,手腕一翻,自拖而往上一挑,竟直接以手中之剑斩开了气团。 这一下就可以看出个手中高低。 面前之人挑剑之时,却是以剑脊而出,挑开的气团顺势引向了一旁阵枢巨石之上,从巨石被撼动的一米多距离来看,这一记要是砸到了人的身上,可也不是能闹着玩的。 而先前后背那人就是直接给简单的劈开了,虽然同样轻松破解了陆老的气功,但显然缺失一些后续的手段。 辜老眼神犀利,发现了这有些故意的多此一举,只是暂且没有顾忌。 而一旁的林老虽然手中一刻也没有停下,但也是瞧见了这边动静,当下出言提醒道:“陆老,先拿下他。” 接着凭空叮嘱道:“藏好。” 己方本就不占人数优势,场下除了辜老爷子反而逊色一筹之外,其余离人其实修为高下并没有多少悬殊。 不知道是不是有小叔祖幻阵相助的原因,也许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好不容易有林、柯、岳三位离人一阵强攻,勉强才让小叔祖挣脱对面的神识锁定,他可不敢再贸然出手暴露自己行踪,而这一句藏好,不用问也肯定是说跟他听的。 林老,柯老几乎是全力出手攻向被分离开来的那五人,整个行径途中几乎是布满了各种神识法术,一时之间竟然就连其中空间都有了一丝扭曲。 而随行左右的岳老更是一个挪移高手,对面所攻过来的一切兵刃法术都轻易被他一一挪动转移,见识过的人一直就认为他这不是修习所获得法术,更应该是一种被定义为规则的特意功能。 有这么变相的防御技能,这也是林、柯两人敢肆无忌惮输出的底气。 让陆老拿下,当然不是指的那个把元气弹劈开的人,也不是那位稍胜一筹的剑术大师,而是跟辜老爷子很默契的一起袭向了没怎么出手的第三人,马老爷子。 有家传搬山术的功底,他这一辈子自然对阵法颇有研究,现在身边就有一个一等一的顶级古老阵法,又怎么能忍耐住心思? 先前的金色光幕那种如同天条一般的抵御阵势,就是他一步步摸索出来的,无论与攻守来说都是占据了绝对主动的权利,只是损耗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来说也是有些大了一点。 要不是侯吉意外被相繇一口给吞了,他本应该能从他身上抽取一些法力用以己用,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畏手畏脚、不敢肆意挥霍。 现在的这几个人要么就是不会阵势运转,要么就是功法属性不能与之匹配,再要想重启法阵,要么自己立于阵枢之上,要么就只有改变阵枢形式,再配合众人之力一齐强开阵法。 办法他倒是想到了很多,只是这样一来,就差不多要有三十六步,甚至以上巨石移动才可再次奏效。 如果说为什么不把他自己强行送至阵枢,岂不是方便快捷得多? 以李老爷子的算谋踌躇不可能没考虑到这一点,但从他一直积极应对林柯二老的攻势来看,显然是另有打算。 既然如此,看着当先朝着自己奔袭而来的辜老爷子,咧嘴一笑,正好宣泄一下这几十年的禁锢之苦。 “小军娃子,也敢对你马叔动起手来了吗?” 场边的白师兄看着出声的人,眼角不由自主了跳了一跳。 如果说,谷中的离人其他人可以不清楚是非对错,但对他,于自己来说一定会是错的。 因为正是这位马老爷子,让他成了孤家寡人,如果说上一次也就罢了,七师弟的死,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而且白师兄知道师父肯定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十分的气力,直接强行拔升到了十二分。 金刚不坏之身加上五行折蕨手,就是嘴上表现的轻佻,实际上马老爷子根本就不敢掉以轻心。 以搬山秘术直接一连搬来三座大山,横越在他与辜老爷子的中间。 倒也不说,他真的就搬来了三座大山,就是他有这能力,那样的庞然大物也不可能赶得上瞬息将至的辜老爷子。 不过,马老爷子手中长仗一挥之间,就连结界之外的陈石三人,也都感觉到一阵心悸。神识之中所见就见到了那三座大山的巍峨厚重之势,不用身临其境,便已经压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更不要说直接面对它的辜老爷子了。 从八竿子快打不着的辈分上来算,辜老爷子确实应该叫他一声叔。但自从辜老从他手中抢下还是个小孩的白师兄之时,便已经是恩断义绝了,哪里还会理会他刻意的调侃,分明就是故意扰乱心境的把戏罢了。 马老爷子嘴里虽占着便宜,手中却赶忙又拿出了一方大印,也正是用那大印虚空中接连盖了三下,就像刚刚颁布的法旨,此时盖上了批复的印鉴。 而他手中的大印,辜老自然也是认识的。 相传轩辕皇帝借天帝之势划分三界之时给人间留了了三道印玺。 人皇印主人族气运。 山川印主大地永固。 江河印主百流不息。 而马老手中之印,就是其祖上效仿山川印打造而来的五岳印。虽然以马老爷子如今的修为功力还不足以真正搬出五岳山势,但也有了其三分架势。 山川之势祭出不可挽回,于人皇印一概取意,有一言九鼎之诺。 除了躲开,就只有硬抗这一条路走。 躲,这局促的空间和时间是躲不开的,更何况背后还有其他人。当然,辜老更不可能浪费这白白得来的机会。 马老爷子虽施术搬来三座大山,让其自己也一并给镇住了身形,本打算以三山阻挡住他们的攻势,以二剑客的身手定然能从旁策应取功。 可陆老爷子今晚上就像是铁了心的要拼命似的,他就跟在辜老之后像个战士一样一并朝着这边碾踏而来,全然不顾背后的两柄利剑。 两剑客也是有些无奈,更有些气愤这二人竟然全然不把他俩放在眼里,三对二的局势竟然还敢把后背完全卖给身为剑客的自己? 这要是在平日,与找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今日不同,先是打开封魔法阵耗费了他们颇多的神识法力,就是斩出去的剑气也弱了不止七分。 再加上手中并没有趁手的兵器,名剑枯石更是老早就被没收于京都军械库。 即便是这样,一连硬接一十九记剑气的陆老,嘴角处也还是溢出了鲜血,背上的衣衫也随着风散落于四周一地的布屑。 好在有龟甲术护持,外表上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不过,总算也是有了收获。 辜老一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全身上下古铜色一闪而没,只余两手金光耀眼,一拳山石裂,二拳一丈开。 辜老爷子接连两拳,直接强行破开了两座山川之势。 而且他还没有停下来,两手气力已然用尽,唯一锋芒毕露的头击迎风而上。 也许在高手的眼里,并不需要锻炼默契,就在辜老以头撞击第三座山势之时,陆老已经在他头顶施加了不知道多少层龟甲术,和神龟分浮术。 既有保护辜老不被撞得头破血流的场景,神龟分浮术更可以分化空间形势,让一个简简单单的头击有了锋锐之意。 这一击,可谓已经凝聚了最完美的准备,辜老更是用上了金銮撞殿的决绝之意,就连场边的辜芙蓉更是已经惊得失声尖叫,差点没直接晕了过去。 殿前撞柱,有大义凛然之决绝,更有后世万书稽庆之底气。前有大山挡路,就开山取路,若有大河梗阻,便踏波逐流。 最后一座巍峨也终于没有拦住势如破竹的辜老爷子,随着山倒之势,一下子直接撞在了马老爷子身前悬空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方印之上。 法器不比兵刃,更是与法器主人有心心相惜之关联,法术被破本就有反噬之虞,就马老爷子还来不及惊讶,便被连带着法器大印一并给撞倒在了怀里。 如果说修为以十二离人为最高,那么肉身之最就是以此时的辜老爷子金刚不坏为尊。 这一下撞得结实,可一点儿也不比他自己搬来的三座大山砸中来的轻松。 肋骨骨折、肺腑破损,就是正运持法力的经脉也有崩得节节断裂。 更不要说坚硬无比的五岳印也生生被辜老爷子撞破了一个豁口,那与之关联的马老爷子神魂更加伤得不轻。 瞬息万变,即便是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情况的林老爷子和李老爷子,也已经是鞭长莫及。 而马老爷子也只是来得及有些错愕的瞪着辜老,口中踉跄说出三个“你”字,便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第159章 动时白驹隙,静时半刻息。 辜老爷子瞻金的脸上咧嘴一笑,先前所准备的铺垫总算是没有白费,终于率先解决了自己最为担心的马老爷子。 如果时间把握得好,就算是对面李老爷子也不可能再次推演出封魔法阵的开启之法法了。 可这也让辜老爷子和陆老爷子付出的代价一点儿也不小。 陆老爷子背后的衣衫尽碎,看似还算完好的身上其实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时不时的咳嗽都隐约能嗅到一丝血腥。 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辜老爷子心里都清楚,就是陆老爷子以防御力着称的龟息术,此刻也依旧没有完全抵挡住两大剑客的联合攻击,肺腑之间已经被透体而入的剑气所伤。 顾不上稍有歇息,辜老爷子早已经不等马老爷子倒地,连忙又扑将上去,及手连连补上几记折蕨手,将马老爷子彻底抛开这场局外。 折蕨手有一个好处,它并不是一个定型的招式手法,反而更像是一种武功心法。只要你会心法,这手法都可以随心所欲施展,这也就意味着除了施术之人,别人还真的难以解开。 之所以四师兄先前能有解开这一众离人的折蕨封印,本就是因为辜老爷子自己告诉给他的原因,另外就是顾南亭多年的寖淫,以他的聪明才智,又怎么可能没琢磨出个逻辑出来?想及此,辜老爷子的心中又是一阵黯然。 这一耽搁,两位用剑高手手挽剑花,又一齐攻将上来。先前没有拦住辜、陆二老,致使马老陷落,按道理说多少应该会有些恼羞成怒,然而实际上却奇怪的是再次攻将上来的二人并没有着急对马老施救,而是大大方方的直接欺身于辜、陆二人。 本已经受伤的陆老,即使每一次呼吸,肺腑之间也犹如针扎一般,眼看剑势已到,辜老根本来不及回援,只能强提一口气,调用还勉强充沛的神识法力,准备再一次硬抗下来。 可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辜老爷子知道首先解决掉马老有多么重要,却下意识的以为还能有回援陆老的时间。 但真正放倒马老之时,神识一滞,竟然发现自己已有法力枯竭之象。 辜老随之冷汗如瀑,先前并没有以现在的境界战斗过的他,并没有想到法力耗损会如此之快,这一滞后耽搁,恐怕陆老爷子会凶多吉少了。 恰如此时,眼前突然身影一晃,虎背熊腰的背影也跟着换成了看起来有些瘦弱的体型。 “嗯?” 不止是辜老疑惑不解,就是陆老自己也是一阵懵逼。 “移形换位,没想到他乾坤大挪移已经练到神乎其神的地步。” 真正置身于场外魍魉此时出言说道,既是说给白师兄听的,也许还有说给陈石三人听的。 “乾坤大挪移?”众人一阵纳闷。 杨勇平时喜好看武侠、小说一类的书籍,当然也知道这是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奇遇在光明顶密道里了所练就的功夫,今儿个怎么还出现在他们身上?莫不会是这传人、弟子之类的狗血关系? “难道说,眼前人还真是张教主的某一辈徒弟?” 但现在终究还是顾不上这些的时候。 离人之中岳老爷子功法奇特,要是用如今的话来说,他的功法就好比是开了挂的。 而且其跟武侠中“乾坤大挪移”确实也是同一个名字,不过真实的原因是岳老当初拜读过那本小说之后,见自己功法与之颇为神似,所以干脆借用了彼之名字而已。这事也一直还没来的及给其作者打声招呼,岳老心中一直念叨着不免有些遗憾。 眼瞅着陆老爷子身处危险之中,林老爷子尽情施法之余也只用了一个眼神,就已经让岳老心领神会,当即施展移形换影的功夫,把自己与陆老做了一个调换。 己方五人辜老神识法力相对较弱了一些,虽然此时法力消耗比较严重,但胜在精气神都还比较充沛,见陆老爷子没有了危险,这才放心转身略微调整、严阵以待。 而辜老这边林、柯二老本就尤其擅长于术法攻击的方式,接连全力出手,差点就直接把对面包括李老爷子在内的五人打得抬不起头来。 所以,护法左右的岳老爷子更是一直有些轻松惬意。 不比先前陆老爷子的以功法硬抗,岳老刚刚才一接触的剑气,还没有真正碰到岳老的身子,就已经被无形劲力给全部弹开,有一部分甚至还能反击而回,差点让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位剑仙伤到了他们自己的剑术之上。 虽然二人神识法力也耗损不少,但使剑的内力本身就没有太多的神识法力参与,所以说其威力并没有打什么折扣。 平日里都是尽全力出手杀向敌人,谁知道今日却需要自己面对自己的招式。 又出乎意料,有些仓促堪堪挑开了飞回来的剑气,一触之下持剑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不得不说惊吓之余他们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剑术上的威力。 受岳老诡异功法的影响,等两人再一次出手的时候两人都不由自主了留手了一些。 辜老爷子稍有恢复,架起一双铁拳后来居上,直接跨过岳老爷子迎向两位剑客,接着战成一团。 而岳老爷子的功法本就不适宜正面对敌,也不与其争,只是随行护在左右,准备着伺机再给谁阴上一把。 而被分割在另一处的李老爷子眼睁睁的看着马老爷子暂且丧失了战斗力 ,但其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愤恨,或者焦急之情。反而被取代的是有一丝遗憾或者惋惜? 先前吃了没时间恢复的亏,真要满足几人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也只能是不得不动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想想那东西所带来的副作用,李老爷子面上诡异的露出一抹笑容,寿数这个东西,好像真的对他们没有了意义了。 正酣畅淋漓的输出着法术的林老爷子心中一凛,隐隐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自己遗忘了。 只见李老摊手一抹面前,空间里仿佛真的被他这么一抹而划分了境界,而他自己也只是简简单单的往后退了半步,身旁的其他人也很有默契的立马补上了空出来的缺,甚至在此同时有些倾尽了全力,默契的好像势必要为其争得一丝喘息的时间。 这样明显的举动,林老几人都能猜测到对面这是要憋着什么大招呢? “不好,快拦着他。” 刚刚得以喘息的陆老爷子突然想起了那个年代发生过的一件事。 世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华夏大地一直流传着许多飘渺神奇的东西,十有八九的人甚至也都一直愿意相信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会有仙人的存在。 而反观西方国家,也是一样的。 而且在某些领域,他们的神奇比起我们来甚至也不遑多让。 李老爷子趁着空档,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看似卷轴的东西,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一手掐诀,一手的紫色卷轴已经迫不及待的被打开了。 “敕。” 虽说是洋鬼子的玩意儿,但李老爷子却是用正宗的道家法术给激活了卷轴。 就算是有了陆老爷子的提醒,但等林老爷子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些太晚了。 只是场中却不是理所当然遗憾和畏惧,或者说没想明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十二离人除了昏迷不醒的马老爷子,余人恐怕大多都是欢喜而少了几分愁。 欢喜的是能有喘息的片刻,自己总不至于到死还能这般憋屈。 愁得是,活了大半辈子,还得折腾。 偷吃一颗糖是快乐,但就算再甜的糖,吃多了也就腻了。 “嘭。” 一道无色涟漪如同冲击波一般,自李老爷子手中的卷轴之中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四散而开,所过之处的一切都直接被突然禁锢,就连那燃烧的火球,结碴的冰棱,闪着电光的霹雳都被强制定在了空中。 虽然耳膜中并没有真的听到什么声音,但在场的人,包括魍魉以及陈石三人的脑海之中,都迸发出了一阵山崩海啸般的炸裂之声。 十二离人都多多少少还有些心理准备,就算一开始不清楚,当看到紫色卷轴之时,就已经猜到了后果。 而其他人,也只有白师兄有些惊讶的说了一句:“又来?” 不过,等他一开口,就发现其中大不相同。 怎么回事? 虽然白师兄确实说出了声,但众人所听到的却只是一个慢吞吞的“牟”音。 ?? 是自己的身体跟不上脑子里的思维了? 不只是白师兄,陈石、辜芙蓉、杨勇才来得及,有些焦急的慢慢瞪大了眼睛。 只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比平日里花了至少五六倍的时间。 而且,等他们真的把眼睛瞪圆了之后,心里面又早早的被惊惧、恐惧,其中还掺杂了比真正第一次看到仙人还要吃惊的想法。 所以,如果从外人的角度看向他们三人,就会发现他们的表情除了眼睛瞪得老圆,其他的器官就是有些变态般的扭曲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平心静气,端正宁神,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所见不思,这不是你们所能承受的。” 一次充满磁性的声音,以正常的语速直接传递给陈石三人和白师兄脑海之中。 有了先前经历的白师兄还能稍微明白,肯定是那紫色卷轴改变了场中的时间秩序,所以它笼罩的范围内的一切好似被停顿了。 但这其中排除了思维。 所以,一边是慢了不止一拍的行为动作,一方面又是本就敏锐迅疾的思维,就像刚喊出口的声音被扼住了喉咙,来不及下咽的口水被胃酸又给顶了出来…… 说不出的恶心,道不明的别扭,更有反应不过来的脑子。 仅仅一个瞬间,陈石三人就差点直接眩晕了过去。 就是有过一些经历的白师兄和魅妖也没好到哪儿去,只能依魍魉之言努力闭上了眼睛,静思宁神,不敢造次。 而波及范围更小的圈子里,所造成的影响其实一点儿也不比别人的小。 虽然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慢了下来,但除了辜老爷子和小叔祖稍微有些惊惧之外,其他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一心二用在不少世人手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稍微惊慌失措的辜老爷子和小叔祖立马也就反应了过来,一心谋划着这更加考验推演之道的下一步动作,一边细致调理这身体内部之间的节奏和涵养。 第160章 离阳无处荫,日线是回衡。 没错,李老爷子之所以祭出这一张神奇的卷轴,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一边一些调息、缓冲的时间。 他不惜代价也要释放出来的这张卷轴,就是在如今的西方世界,也几乎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甚至可能很多人都只能是在魔法故事之中能才有所耳闻。 不用稀奇这帮老怪物如何会有这么重要的东西,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本也就是机会主义的巅峰时期,而天才从来就是不分国界的。 试想,如果不是有他们那一批天才般的人存在,仅仅凭借着枪支弹药,又怎么能短短时间里几乎横扫了诸神聚集的西欧之地? 同样的例子,就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也才能仅仅靠着小米加步枪,就占据了如今五方桌的一席之地。 都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殊不知这句话从来都不止是妖言惑众,而是某种意义上的独揽惊奇。 “小军娃子,趁现在的机会可以好好聊几句了?” 辜老爷子临时突破的境界,本身很多秘辛法术都不曾熟悉,更不可能对这种神识传音方面的手段而熟手。 所以与其说是好好聊几句,倒不如说只是能是到底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李老爷子根本就没有容得下他回答,自顾自就开始说道:“也许你会以为小四是受了侯吉的魔音蛊惑,才做出今日之举?” 李老爷子虽然嘴上说着话,空闲之中却已经并指点出一记灵犀一指,顺着指出的方向看去,分明是已经几乎笼络了辜老及其背后的所有人。 辜老身后林老爷子见此举动,眼睛猛然一睁,透过有些朦胧的场景朝李老看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明晰了起来。 只是下一秒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毫无声色动静,就连场外的白师兄都没有发现这一幕。 不过,就算辜老没有发现这其背后的用意,却也明白如果不阻止他,就会放任他再一次打开封魔法阵。 李老爷子这一指在五六息之后,如果辜老爷子还没有想好应对之策,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更改所造成的结果了。 不可谓不是步步为营。 辜老脑中思迅流转,因为有卷轴的规则桎梏并不能出声言语回答什么,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继续听李老爷子说着。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以为那侯吉是中了某种邪法之术,才做出有些癫狂的事情来。你也知道,当初他的案子,可是老总亲自下达给我安排调查的。” 李老爷子不慌不忙,笑了笑,眼睛有些戏谑的看着辜老爷子。 “我告诉你,最终调查的结果显示,那所谓的邪恶法术其实最终还是他自己的心魔作祟。” “说起来也是邪性,竟然真的还有人以心魔心性占据人格突破修炼的。这个时候说是心魔,恐怕已经有些不恰当了,而他先前的本性反而是他要在修行之路上抹灭的心魔。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场中的变幻虽然受到卷轴的影响变慢了不少,但此刻就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所埋伏的杀招已经不低于三十有三处,蓄谋已久的时间也已经诞生于五六息之前,如果避无可避,也已经在四五息之时。 李老爷子只出手了一次,其余离人也如醍醐灌顶、触类旁通,纷纷出手。 如此周密踌躇的环境,如果要想再有转机,就只能祈祷百密一疏了。 而先前还是各自为战的两剑客,也已经谋划出了合击之术,可能是为了报先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能伤了马老爷子的仇,在第一时间里,两记隐晦的合招依旧是盯着辜老爷子和陆老爷子而去的。 神识法力充沛的陆老,在看到卷轴的那一刻心中已然明了,在卷轴还没有迸发舒展开来之前,就已经飞速甩手为几人身上套上了一层龟甲术,而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源源不断的输送法力就行了,也得感叹他能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想到如此开挂般的办法。 在被时间禁锢的情况下,转瞬将至的术法都已经被拉了延迟,又怎么可能允许你积蓄威力更大的杀招呢? 所以说,陆老爷子这一招可谓是已经化解了大部分人和大部分法术。 陆老爷子懂,林老爷子自然也明白。 不过李老爷子根本没有在乎这些,甚至除了白师兄和陈石三人自以为之外,没有一个人在乎过。 好像对于这一场战斗的输赢,本来就不是他们所在意的结果一样。 不过,杀招依旧在谋划,术法也实实在在而存在。 其实场中不止有陆老的龟甲术,岳老爷子的瞬移身形也总是很恰当的出现在每一个危险的地方。 刚才还听着李老爷子风轻云淡般的畅所欲言,谁知突然转为声色俱厉、咬牙切齿的说道:“虽然那些人没有直接杀了我们,但他们却抹灭了我们这些人心中最后的那份信仰。” 这一句话一说出来,不止是八离人,就是辜老爷子也感觉到身边的这四位也跟着为之心中一阵暗淡。 这一抹哀怨,就是辜老爷子自己都差点为之落泪。 而已经脱离了思维的陈石等人也只觉得场中为之一冷,就像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且是自己所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结局。 魍魉眉头一皱,知道如果这三小只这个时候不清醒过来,那老爷子点的就不是灵犀一指,而是这一片了。 变成白痴的天才,就算再怎么璀璨夺目也终将是昙花一现。 好在此刻一阵粉色暖意弥漫周围,刚才还冷如冰窟的几人,此刻又好像沐浴在了暖阳之中,就是辜芙蓉有些悲戚的脸上也终于洋溢起了淡淡的笑容。 接着三人又感觉到周围好像被什么给隔绝了一样,不漏一丝气息和感应。 魍魉虽然也有所准备,但还是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魅妖,不知不觉中,她竟然也有了这等谋划之功? 谁说魅惑之法只能害人? 李老爷子所说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到,而且是无语有音之术直接倒映在每个人的识海之中,就算你盖住了耳朵也一样挡不住。 无语有音之术可不仅仅只有如此效用,在李老爷子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连带着其内心状态也一同展示给了众人心境之中。 与共情之法相同且更为高深,此般心境又不仅仅是共情同鸣,而是置身处地的经历和认可。 如果没有破妄的境界修为,那么就这一手的功夫,李老爷子想布置什么心境,余人就会皆是如此心境。 所以,魍魉才会担心陈石三人会被李老爷子直接点为白痴。 而魅惑之术其根本又首先就是安抚之术,以顺应心中欲念为基础,而衍生出妄念,此时却恰恰用来抵消了李老爷子的惑乱之法。 就算是杨勇不受欲念影响的人,在这种暖阳面前也根本不会有拒绝的理由。 这也算是魅妖此举的一个意外收获。 像是发现了场外的这一处异样,李老爷子有些意味深长的望了这边一眼,眼神之中从疑惑,短短几秒过后又有了几分释然。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李老爷子根本没有给众人反应过来的时间。等耳中再次传来他的声音时,已经又是先前的平静。 “你虽然关了我们这么多年,但我们并不怪罪于你。” 李老爷子的无语术,在话说出口之时,其段意也已经映射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之中,一切前后连贯总是不会让众人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说白了,辜老爷子及药王谷折蕨手术法,终归只是一把锁而已,谁是真正执掌这把锁钥匙的人,他们还是分的清楚的。 所以,他说不怪罪,众人也明白是真的不怪罪,就像陈石的谛听之法一样,心境毕竟不可欺。 “见如今时世,我们也没有怪罪他们的理由。” “但是……” 本来一切都还是风平浪静、鸟语花香。他只是这一句“但是”,瞬间就好像又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雪雨风霜,场面立马又如同陷入了凛冬。 “但是,这也不能成为掩盖一切罪责的理由。” “什么王权霸道?什么为王之策?什么顾全大局?什么思想立场?统统都是狗屁,无非就是合上一部史记,开始书写下一个历史而已。” 如果不是大家都被禁锢在这世间乱流里,随着李老爷子这几句声嘶力竭,还真的以为他要与大家同归于尽。 随着话音落下,场中的冷冽又一次骤变,变得温和了许多,周围紊乱的天地灵韵又慢慢浸润着这里的一切自然。 白师兄福灵心至,瞬间惊讶的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没想到就这点儿时间,他们竟然已经恢复了。虽然可能不至于达到巅峰状态,但从感觉上来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要知道,一直唠唠叨叨的仅仅只是李老爷子一人而已啊。 他们现在能有一战之力的人还有七人,而自己这边加上师父和明显稍逊一筹的小叔祖也才区区六人,看似一人之差,实则恐怕都有天壤之别。 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魍魉和魅妖,魅妖也就算了,兴许这里也只有魍魉还能掺和进去,但他刚才已经说了不会掺和其中。 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虽是刺客,但这样的人物不说金口玉言,也早就已经过了心口不一的境界。 一念及此,又神情灼灼的望向了师父。 “人们不是常说,一个强大的敌人会让彼此更加齐心合力吗?既然败坏之象已经初具雏形,小四要添一把火好像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说着,竟然自顾如沐春风般笑了起来。 辜老爷子此时很是戚戚然。 老四如今的结局,自己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亏得他还一直在自己面前念叨了好多年。 记得当初自己只看管这封魔谷一年,心魔就有被引诱滋生的迹象。 要不是自己师父临终之时留有神识心印惊醒,恐怕那时候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后来瞧见老四心思执着,却无执念,心思纯良,且无弄墨之心,想着也许他才是看守离人的最佳人选。 没想到,却也是如今这等局面。 “老四,小七啊,师父对不住你们啊。” 时间乱流威力是很苛刻,但终究也只是一张锦劵死物,当能量消耗殆尽的时候,一切也就恢复了常态自然。 然而,即使是卷轴效用已经消失了,场中反而停了下来,静了下来。 李老爷子轻笑了一声:“虽然小四的谋划拙劣了些,但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勉强成功了。如果不是少了一只妖兽,就如今这世间状态,恐怕可能真的会如世界末日般浩劫。” 这一次,李老爷子没有再用无语有音术。 但就算他没有动用无语术,这里的人也听得出来,他嘲讽的是这凋零的人间修士。 掌权者就是这样,重其刀剑之利,又恐其利不利于己。哪怕当初对修士有多么的依仗,如今就会有多么忌惮。 辜老爷子神色也是一暗,如若不是自己师父当年深夜入宫,不惜以性命相要挟,拯救高阁于弥留之中,又岂会有药王谷如今的一席之地? 不理会一直默不作声的辜老,继续说道:“至于你……想必应该不会忘了当年先生的迷离之祸。” 李老爷子眼神一凛,如捕猎之蛇般看向隐匿于暗处的黎山小叔祖。 第161章 丈二显金身,半步踏入仙。 被李老爷子盯着,小叔祖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跟着直接竖了起来。 这是被猎物盯着的感觉,自从他化妖大成以来,已经许久年没有再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影法阵已然失效,左右环顾确认了一遍之后,本就法力绵延悠长的妖精,其法阵当然不会这么快就枯竭。 这下小叔祖真的有些紧张了。 没有了法阵保护,以刚才场中法术的程度,自己根本不会是他们几人的对手。 这边林老爷子也看出了小叔祖的局促不安,明白这里其实并不止李老爷子一人能发现其踪迹。 便在暗中传言安慰道:“空穴方可觉风来,暗处可感微尘光。” 本有些心悸的小叔祖听到属于自己这边的大能传来的话语,十分聪慧的知道这可能是什么关窍之言。 也瞬间明白,虽然他们能通过判断法术源头而发现自己所布阵接点,但也仅仅是能察觉而已,实际上并没有时间和机会直接把自己给揪出来。 一念通透,小叔祖自然安慰了不少。 行径之间也谨慎细微了不少,作为现在唯一迷怖大阵,堪堪有当下唯一牵制对方的一种手段,自己如果想要报仇,这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 只是纷扰之时,脑海之中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一幕终究绕不开的荫庇。 那是在很久以前的某些时候,也是有一个这样的大能,同样这样指导过自己。 想起那个昏暗无光的日子,本愤恨不得己的暴戾心性竟然也有些平和了不少。 “是啊,曾经的罪孽,又怎么能让绵延无辜的时间给抹灭呢? 可是自己的这份寄托,又该找谁去算?” 刚刚才从摇摇欲坠的心悸之中走了出来,又马上有了心魔之虞,也不知道这是小叔祖的机缘所在,还是说他自己就该命中有此一劫。 辜老好不容易也有了一丝喘息之机,虽然没有他们那种境界稳固的源远流长,可好歹自己也是生息鼻祖门人,自然也不会弱了名头。 刚刚还有些黯淡的金身法术,随着法力的再次充盈,又有了璀璨之光。 “小叔祖,此乱之源不在你,而人祸更不可嫁接他人之遗。无论此战结果如何,必当也是你势行之举,何苦徘徊犹豫不定?” 只一纸之隔,也可是天壤之别。 当辜老爷子境界修为高出一线之时,所能领悟体会的看似平平无奇的道理,也就不再是小叔祖所能轻易堪破的了。 不然,也就不会有书中圣、文中金不及师之言的说法了。 终于,又一次有些恍惚的小叔祖再一次清醒过来, 也不怪小叔祖这般弱不禁风,稍微经受李老爷子的神魂之扰,便能心思不宁、难以自持。 先不谈他与李老爷子修为上的沟壑,也不回头细数一下他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多少大起大落。 即使辜老能解他一时之郁,也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又该何时才能真的明白自己终将何去何从? 见自己的神打功法经林老、小军娃儿两人方才解惑,李老爷子也是凄苦一笑。这两句谶言于自己又何尝不是道理? 然而,自己这一生恐怕已经登临绝顶无望了。环顾一周,就是这里的其他离人,包括他小军娃儿又何尝不是同样的结果? 只是自己并没有着急要马上分个你死我活,那样的结局自己已经品尝过不止千百次,是苦是甜也早就食嚼无味。 不过,就算是要转世再修行一次,这一世的光芒终究也要绚丽地绽放一次。 李老爷子再一次举起右手,食指之间一抹光彩不仅绚丽,其光芒更是照彻了方圆百里之地,又仿佛这一粒光早就照耀了许久。 即使闭上眼睛的陈石几人,眼眸之间也是耀眼一片,仿佛自己的形骸在这种光芒之间都已经无所遁形。 这一次,小叔祖是真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勉强还在维持的魅影法阵也被瞬间冲击得支离破碎、溃朽残存。 跟心神相系的法器一般,阵法一破,小叔祖也跟着被震伤了心神,吐了一口血便直接晕死了过去。 只一击,便将陈石几人曾经奉为神明的小叔祖给淘汰出了局。 这一场的战斗早已经脱离了凡俗之争。 看着倒地不起的小叔祖,辜老爷子没有觉得焦急惋惜,反而露出了些许轻松的表情。 一直在场外边看着这一切的白师兄心中更是一动,而眼睛里也是已经有些泪眼婆娑。 李老爷子这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双剑客再次提剑斩向离他们最近辜老爷子,只是这一次也不再是一道剑气冲撞。 只一划便是一道光幕碾压而来,交错之间,仿佛要将这一片天地都给纵横分割开来。 辜老爷子避无可避,可能他也没打算躲避。 丈二金身拔地而起,左手捏指成锥,右手曲指成拳,以雷公之姿硬扛这两记天幕。 “嗬……” 一众人神魂之中更是一声比先前还有震荡的声威之势激荡而开。眼前不仅仅震碎了逼近到咫尺的剑斩,其余威也是连同执剑人一起给掀飞了出去。 早在那一抹光明之中惊开了眼睛的陈石三人,终于看到了师父如此威猛的一幕。 连先前的阴郁也都一扫而空,只当是“惊雷一声平地起,荡平诸魔是清平。” 两剑客来不及躲闪,只得平剑于胸无力抵抗着来袭之势。普普通通的铁剑又怎么能抗住神魔之威?才刚一接触,便被震得粉碎,飞溅的残片就是有了防御术法,也依旧被划得鲜血淋漓。 一旁五离人,除了李老爷子以一抹光华照彻了周遭,也萧清了光怪陆离,就连他们自己也都明晰了己身。 其余四人也有术法大能者,先前已经早早的为两剑客施加了防御法印,不过显然也是低估了辜老爷子这一势之威。 俩剑客以残剑杵地,一身血淋淋几近站不起来,有些惋惜的看着手中残剑,心里还在执着的念叨着:“如果换做自己趁手的兵器,兴许才能真正绽放一些光华。” 而他们恐怕这辈子都想不明白的是,这个时候再执着于手中剑,恐怕这辈子都只会是个剑客,而不会像李老爷子一样成为一代宗师。 与此同时,李老爷子也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盘膝坐了下来,看情形他们已经不能再掺合接下来的战斗了。 他们怎么就不能明白刚刚还威势无双的辜老爷子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呢? 本就仗着宗门秘法,强行借神魂强势连跨脱胎换骨境,神识法力根基浅薄,又以门宗秘法硬渡金身,更是半步踏入仙人境的拼命做法。 这一式丈二金身已有几分法相天地的韵味,又怎是肉身凡胎的十二离人所能抗衡的呢? 所以,就是离得远一些的另外五位离人也被震得有些东倒西歪。 要不说这代价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呢? 虽然看起来两剑客鲜血淋漓的双手像是惨多了,五离人也有些神魂不定,但比起现在相当于成为废人的辜老爷子来说,他们也是幸运得多了。 刚刚还为之雀跃的陈石三人,转眼就看到萎靡倒下的师父,丈二金身也再维持不住,绥化空中。 几人急切想冲过去扶住师父,但刚才迈开脚步,就被魍魉牢牢地定住了身形。 无法挪移身形的几人,根本顾不上到底是谁困住了自己,只是有些苍白的呼唤着。 “放开我,放开我……” “师父,师父……” “你们这些坏人,不许打我师父。” “我要跟你们拼了……” …… 然而,除了白师兄有些心疼的伸手欲拉住几人以外,场中的其余人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看着辜老爷子这一倒下,陆老赶紧以龟息法力护住其心脉,虽然知道没多大用处,依旧还是缓缓地滋养着其已经干涸的周身经脉。 而且看似有些笨拙的陆老明白,如果说他们这群人最终的归宿,恐怕还得靠这位能驱半神之神的小军娃子。 辜老爷子战得激烈,其余之人也没有落得清闲。 早在剑客斩出光幕之时,林老和柯老也早就凝聚起了法力,他俩擅长术法远攻,而对面余下四人也是一般无二。 所以,等丈二金身和一抹光华的璀璨淡化之后,四周早迅速便被各式各样的气波法术所淹没。 硕大的火球带着金锐之利扑向对方,而又被一道道凛冽冰墙挡在了路途之中;又一头泥龙溅射出百球泥弹,那疾锐之风恐怕就是钢板也能砸出个窟窿来,也生生被一道飓风给掀出了百米开外。 刹那间,谷中平地烟尘弥漫、法术溅飞,不时就有火灼、风啸、水吟、雷鸣、震荡之声不绝于耳。术法光华更是丰富多彩,大地即将被烤炽琉璃,山头差点被夷为平地,如果站在远处,还以为这是一场堪称世界上最为绚丽夺目的一场斑斓圣境。 要说这其中最为忙碌的,还得是一直闪烁不定的岳老爷子。 自己这一方本就势单力薄,又先后折损辜老爷子和小叔祖两人,而陆老不善主动出击,林老爷子和柯老爷子如果稍微有所松懈,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漫天法术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所以一直都是全饱和的释放着法术打击,一刻也不敢停歇。 而那些实在躲不过去的风刃、雷霆,自然就全部依仗于会挪移法术的岳老爷子身上。 到现在,他不止要护住林、柯二老,还要顾着在给辜老爷子疗伤的陆老,甚至偶尔还要照看住瘫软在一边的黎山妖精,就算现在没人主动攻击于他,但如果让此时的他擦中场中术法的一星半点,恐怕就不会是掉层毛那么简单。 所以,从旁人的眼中看去,就有一个胡子银白的瘦弱老头不停地在场中飞舞,而挪移开来的法术…… 却有些诡异的总是砸向了同一个方向? 第162章 璀璨如烟火,极致是离人。 白师兄当先发觉这其中的异样,跟着一向比较敏锐的陈石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被岳老爷子移转开来的一些术法,总是瞄准了同一个地方。 就是先前相繇从地底深处逃出来的那一道石门。 陈石三人一脸迷惑,反观白师兄的一脸震惊,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他们想干什么?”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白师兄有些不明白,什么时候封魔法阵又已经可以开始运转了?如若不然,为什么要把术法能量全部集中在那门户之间? 原来,早在李老爷子打开时间卷轴的前夕,巨石阵枢就已经完成了第二次转位,成了待开启的状态,只不过这一次好像又有些不同。 这里面的布局一开始都是辜老和林老,其实不止是先前的马老爷子,后来就是李老自己也有相助之功。 三山镇印也不仅仅是为了镇压辜老爷子金身之勇,更是补充了先前封魔法阵所消耗的地气。 就算是最后被辜老爷子一头撞得粉碎,其地气灵韵也依旧弥漫在了这阵枢之中,由此可见马老爷子的初衷。 其实在场的人中,恐怕十二离人能心知肚明。 也许一开始所有人就已经在配合辜老的演出,从一开始就是在尽情演绎。 有了卷轴的缓冲之功,李老爷子和其余四人已经不再如先前般萎靡,再一次出手之时更是雷厉风行。 离得远一些的那人,更是随意一挥手,身边便已经汇集五颗硕大光球。 如果细微看去,便会发现每一颗火球之上已经悄然赋予了其他的五行色彩,已然发生着不同于质的变化。 闪烁着丝丝电光,与其说是火球,倒不如说是霹雳电光之中包含了火灼之光更为贴切,在迅疾奔袭之时又增添了焚尽一切的威猛之势。 还有夹杂了木行的一团火红旋风,每一条赤色链带就是把空气都几乎撕裂出一道口子来。 滋滋闪烁的黑色雷电;明显沾染了土行法术的昏暗气团,其内蒸腾的滚动不用试也能知道只要沾上一点儿,必定会是蚀骨腐肉的景象。 还有来不及描述的一条将将都能捆住整个法阵笼罩的范围般长的雷霆锁链,其枝桠雷光都已经把周遭土石树木炸裂成齑粉。 一条锟莽石龙也是将土行法术催生到了极致,虽还不会腾云驾雾,但它每挪移一步其震撼之感就足以让人有些眩晕。 更不要说其皮糙肉厚的防御,即使偶然碰到场中些许法术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不约而同、又极尽默契的众人都激发了自己最为强大的力量。 虽然早就知道了彼此的目的,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众人又都没有对彼此收手,该砸向谁的依旧砸向谁,可一点儿也没有手软。 要不是着急挪闪的岳老爷子替他们接下了部分躲闪不及的致命法术…… 斗得兴起的柯老爷子不知道是给急得,还是一不小心受了伤,身体四周弥漫起了一层血雾。 而等他再次施展而出的法术,也跟着受到影响,有了一层猩红之色。 如果仅仅是因为猩红的颜色,恐怕也并不会让人畏惧,但就凭这一招,就连李老爷子也有了几分认真。 本来先前柯老爷子挥洒的也就平平无奇的五行法术,只是略微不同的是,其五行灵韵之外总是有一层无形薄膜好像包裹在其中一样,就是接触之时也只是微微增加了一些声浪气势而已。 但现在不同,山水不露的柯老爷子仅一击就让人刮目相看。 附着在又一颗火球之上的薄膜有了猩红之色,从气势上来看也有了一丝诡异。只刚一触碰到迎面而来的另一枚阳束气弹之时,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再没了丝毫的痕迹。 要不是手中神识所及失去了联系,恐怕就连施术之人也一定怀疑是不是自己忘了放出去的法术。 它在吞噬,像一种怪异的活物一般吞噬,且吞噬的不止气弹法术一种,而是路径之上的所有术法一并不分彼此的吞噬。 等受施术者控制炸裂的时候,就是隔了好远的陈石一行都被掀飞了出去。 后知后觉的辜老爷子也才在这一声炸裂之中有些恍然大悟,然后有些悻悻然的决定跟着充当其再进一步的助力。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就算早就能在老四手中解封折蕨手,却依旧愿意安静的陪着他一路走到此时、此处。 场中术法能量的临界点很快就已经饱和,这些能量本就是来自于自然之中,是天生的灵气。 再配合马老爷子搬运而来的地气灵枢,封魔法阵又再一次处于被激活的临界点。 辜老爷子知道,这最后的选择也终于到了。 先有武值巅峰之上的较量,再有术法极致上的争锋,都是人精,又怎么能不明白在他们几人的手上,实际上最终都只会是两败俱伤。 又或者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算是算筹、谋划上的布置,就已经是林、李两人的主场,可即便是有先后两重时间的交织在一起,也依旧被各自所破解。 辜老爷子的丈二金身,已经把武之巅峰展示,李老爷子的一抹光更是把术领略到了尽头,最为忙碌的岳老爷子也算把规则之法演绎得淋漓尽致。 虽然他也累得够呛。 与其说是术有尽头,还不如说是他们已经走到了末路。 不止是人世间,也是命中数,更是道之途。 所以,他们本来就不是想翻天覆地,而是想要入琼境之中。 去寻找那蓬莱岛、长生丹,逍遥游。 传说中昆仑有山,是为琼瑶境。 山中有仙,餐饮露,饱参霞,沐琼光,游瑶池,长生不老,逍遥神游。 几人登临瑶池仙境无望,又不想任命堕入轮回,放眼望去也只有在这最后的封魔谷恐怕能觅得最后一丝机会。 那腾飞而出的相繇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陆老爷子的龟息术真的是可以媲美世间神术,它不但可以让修行之主益寿延年,更能像如今这样,助长修复辜老爷子本已经有所枯竭的生机。 见封魔阵枢门户又一次被唤醒激活,已经恢复几分的辜老爷子抓紧强撑着站了起来。 没有了金身,就连修为境界也跌落到了大成境,但这并不妨碍他重启封魔法阵。 既然他们誓愿如此,而且经过此次动荡,也已经算是彻底抹杀了最后可能的退路。也许,这本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辜老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机会? 辜老爷子最后看了一眼林老、陆老、柯老、还有穿梭于人群中间的岳老爷子,也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同样的希冀之色。 虽然选择不同,但其最终的目的却是一样的。 那死去的这些人,这些生灵,又有何意义? “荒唐,太他妈荒唐了。” 辜老爷子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既然这一切都已经被算计安排好了,自己又岂能辜负了他们? 封魔法阵开启不但需要地气灵枢的承载,还要天生灵韵拓其通道,再加上人之意愿。 辜老爷子有些舍不得的回头看了一眼场边之人,人世间的遗憾又怎么轻易就能割舍? “不要。” 只一眼,血缘之亲的辜芙蓉就已经明白爷爷要干什么了? 尽管刚才被掀飞时受了一些小伤,并没有哭的她此刻却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辜老只是有些怜爱的看了一眼辜芙蓉,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跟开启山门法阵有些类似,辜老爷子双手接连变幻,手指之间五色灵韵极为纯粹浓郁,即使最为简单的法术也能将其运用到了极致,伴随着一缕鲜红色的精血,激起涟漪的阵枢门户又一次展露出其中的深邃。 仿佛是为了给糊涂的人一种印证,余下的众人依旧惬意的挥洒着手中法术,只是又有些故意的避开了辜老这身边,也并不需要岳老再挪移偏转。 所以说,现在他还有些闲,竟然还有时间把手中的一缕精光弹向一直有些木讷的杨勇…… 陆老爷子受了一些伤,就连嘴边的胡子都还有一些残留的焦色,就像是跟自己的亲人朋友打招呼一样向陈石等人挥了挥手。 “孩子,我们要走了。” “虽然我们可能都有罪,但有些东西毕竟还是无辜的。” “如果你们有感兴趣,自去药围园里拿,也算不辜负了传承。” 有传言入密的术法相助,就算是在这嘈杂的环境之中,几人也依旧能清晰的听见他所说的话。 但这个时候几人都很难静下心来倾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迫切的希望师父快些出来,因为那逆转的旋涡已经罩向了所有人。 门户之中已经有了一丝诡异的风升腾而起。 最先受影响的是挥手而出的五行阴阳术法被引偏了方向,轰击着幽邃且深远的无知陌路。 只是这已经没所谓了,就像是要给人间留下这最后的绚丽烟花,几人又一次不约而同的释放出已经积蓄了很久的能量法术。 粗如水桶的电闪霹雳;灼白刺眼的炽热火术;冰凛尖锐的漫天水霜;蚀石刮骨猎刃风刀;黝黑晶莹的怪石凌冽。 再回想起几人不久前还沾沾自喜的五行法术,脆弱的就像是个过家家的小孩子。而这一刻,五行精灵也终于展现出了它能震慑天地的恐怖能量。 没有再把手中的法术再袭向谁,而是逆着阵枢门户的束缚挥向了空中,也像是为这一生的不屈留下的最后一抹抗争。 一时间狂风已然大作,就连四周空间都有些被撼动压缩,陈石又一次对术之极致有了新的认知。 陆老爷子顾忌这一波能量会伤着几人,还贴心的给众人前方施加了一块大大的龟甲术,就这样的人,又怎会真把他当成恶人? 第163章 一出十三归,小祖是狐狸。 疯狂肆虐的法术能量终于布满了有些昏暗的天空,五光十色、尽情绚烂,它们就像那找不着家的孩子,没有目标,只有莽撞。 辜芙蓉一直不是笨拙的小孩子,她打小时候就已经拥有领先同龄人的智慧,既是师父,又是对自己关爱有加的爷爷,几次回眸又怎么能还不明白其中难以抉择的割舍。 而也就是这恰恰应景的心境,辜芙蓉随身携带的黑玉葫芦竟不知为何自然打开了。 霎时,就相当于几代人、众生之难抹灭、斩断的情怀充斥着她小小的脑袋。 “啊……” 一声惊声惨叫打破了界外难以打断的宁静。 痛,难以拒绝的痛。 有情舍不得;有爱离不得:有义割袍断;有忠难两全…… 而更令辜芙蓉痛彻心扉的是亲人终有离别。 如果是常人也就算了,却恰恰是辜芙蓉对世人牵绊最为敏感,无理由决断的一线时机。 就好比追了好多年的爱人,在即将步入婚礼殿堂的那一刻梦醒了。 就好比竭泽百年的干涸,终于降下了甘霖,却发现原野上仅剩下自己一个人。 孤独、昏心、心悸、寂灭…… 陈石,杨勇顾不得场上的揪心,赶忙扶起已经倒地的小师妹,牵着手臂,明明知道为何,却又是那么的仓皇失措。 也就在两人扶住辜芙蓉之时,魍魉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重新冒了出来,一把就抢过她的手腕,神识立马顺着指尖巡视一遍她周身情况。 “她这是怎么了?”杨勇更是有些焦急的出言问道,只是都有些忘了,他自己才是药王谷弟子。 本是风轻云淡的魍魉却皱起了眉头,有些罕见的声色说道:“她身体上倒没什么问题,只是神魂却是凌乱至极,已有崩溃之虞。” 说完,不等几人再有回应,已经先一步手指疾点,迅速封闭了她周身几处穴道,俩人识得,那是致人陷入僵睡的方法。 杨勇关心则乱,带着质疑和愤怒盯着魍魉斥责道:“你要干什么?” 但紧接着就被陈石一把给拦下了。 “辜芙蓉心境已然开始崩乱,再让她清醒下去,恐怕会直接被毁成白痴。” 又稍微迟疑了一下,断定的说道:“他在救她。” 听着自家兄弟的解释,他总算有了几丝冷静,连忙递上了一个难受的表情,有些局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伤害她……” 魍魉自不会跟他一般计较,回头给魅妖递了一个眼神,后者也是立马心神理会,悄然为已经昏迷过去的辜芙蓉施加了一道她独有的魅惑法术。 尽管她这时候已经昏迷了过去,但也是她杜绝了外来景心影响的时候,也正可能是她最为心底渴望、追求的时候。 魅妖的术法,最为擅长从心底一丁点撬开缝隙,从而被欲望驱使。 可现在的辜芙蓉可谓已经是千疮百孔,如果不是先一步陷入僵睡,可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占据她整个神魂。 魅妖并没有曲解魍魉的意思,第一步也仅仅就是引诱了她心底最温柔的一幕,暂时救赎她即将崩溃的神魂。 此时的辜芙蓉,有些后怕的正一阵抽搐哭泣,仿佛一瞬间就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她自己的记忆,哪些记忆里自己根本不是自己……然而好像周遭的环境又有了些许改变…… 好在,梦醒了,正在远离的爷爷也正有些亲昵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现实之中,一旁的白师兄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般无能为力,早些年好不容易垒起来心理建设也正在一步一步的崩溃、坍塌。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坚强一直都只是承载在师父的凉荫之下。 善于察觉心相的陈石刚刚还在为辜芙蓉的心境倒塌所担忧,随着魅妖的干涉总算有了一丝回转。 还没等他再来得及顾上凶险之中的师父,又察觉到了身旁的一丝阴霾。 随即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师兄,有些着急的呼唤了一声。 “白师兄……” 见他依然不为所动,陈石马上施用惊魂之术,这也是刚刚准备对辜芙蓉身上所酝酿的手段,只是现在才明白根本是用上了也没什么效果。 “白师兄……”又一声有些惊诧且带有法力波动的喊声发出。 那朦胧的眼眸之中依旧是一片迷茫。 魍魉这边刚放开辜芙蓉,又连忙一手点向白师兄眉心,另一手蒙上一层白毫,盖向心眼之处。 “再来。” 听到魍魉的提醒,陈石连忙运起十二分神识法力,更是口吐炸雷之声。 “白师兄!” 只见白师兄浑身一颤,近乎摔倒,好在一直立在身旁的杨勇及时扶住,才没有瘫软下去。 眼神终于慢慢复归清明,但神情却是更加的沮丧。 “贵为药王子弟,又身兼长兄之榜样,我不管你身世如何,此时,此刻,你就是你。” 这已经不知是魍魉第几次出言训导了,就连白师兄事后想起来都依旧迷惑,鬼族,邢放,终究是不是一路人? 看着白师兄眼底深处终于重新燃起了一点光明,魍魉也才有些焦躁的松开了双手。 而紧接着扭过头去,恶狠狠的盯着场中的某一处地方。 眼神之中尽是警告,如果再有什么差池,他不是不可以出手抹杀掉本不关系他的这一切。 挑衅的眼神并没有激起那人的反应,反而是有些摇摇欲坠的辜老爷子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更加坚定了决心。 不能再拖下去了。 辜老两臂朝天一撑,又好像终于推开了一道无形的大门,口中更是斩钉截铁喝道:“归途黄泉,敕。” 首先是高处光华,就像一道云烟被神奇的力量吸引,无论刚才的威势有多么凶猛,都将挣扎者被拉将了下来,归于那虚空之中。 接着就是本已经昏迷过去的马老爷子和黎山小叔祖,和正盘坐调息的两剑客也都不分彼此的被纳入了旋涡之中,就如同那相繇从此中挣脱而出,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们是反其道而入。 陈石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又已经布下了结界,就连升腾的烟尘也与自己有了一线之隔。 有些不相信的扑了上去,师父既然又重启封魔法阵,必定能战胜八离人,又为什么把他自己也关在了里面? “师父……” 只是一开口就察觉到了异样,不知道为何,明明近在咫尺的师父,神识之间却极为遥远,遥远到自己都差点感应不到的地步。 虽然刚才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但他还是好想让自己相信会是所期望的那样发生。 仿佛被神识锁定的人都无法逃避,刚才还战态正酣的众人终于是停了手,又像是最后的离别,端庄肃穆。 再是李老爷子身边四离人和耗损最大的岳老爷子,紧接着是柯老、陆老,一个接着一个…… 最后消失在门户之间的是依旧手持一抹光的李老爷子,而林老和辜老也早在先一步消失在旋涡深处的暗影里。 逆时旋转的虚空门户依然闪烁着有些昏暗的光华,矛盾而又赋予不可违逆的规则,只是刚才还喧嚣的场中此时却是一片寂静。 妖族早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像他们本就不为人知一样。 就是一切因果缘由,也已经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已经消失的四师兄一样烟云消散。 无论曾经有多么的风光,又或者后来有多么悲壮的不屈和不甘,也已经像此时的谷地一样,除了历经沧桑亘古不变的阵枢巨石,也就剩下了几人脑海之中的记忆。 看着突然安静了下来的场中环境,几人都有些不相信就在几个呼吸之前,这里还爆发着足以颠覆世间人的无谓争斗。 看着什么都没剩下的空旷,有声和无声之间都响彻着一声呼喊。 “师父。” 有些茫然的趴在无形屏障之上,不敢,也不愿意相信他们就这样消失了。 自己几人本是来寻找七师兄的。 然后又稀里糊涂的弄丢了四师兄。 最后就连师父也跟着一起去了那未知之地。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是陈石自己都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不止是对师父的不舍,也有对这世间的陌生,更有对未来的不知所措。 这一次是白师兄扶住了陈石,另一只手还夹着早已经晕过去的杨勇,相比于之前的怀疑,现在他的眼眸深处之中终于有了些坚定之色。 那门户早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就是知道这就里就是封魔法阵也是已经无能为力,随着师父的突然离开,无论是体魄上还是精神上,剩下的人都已经丧失了那无谓的勇气,更何况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掌握和打开封那座魔法阵了。 包括来过很多次的白师兄。 可此时就在门户旋涡消失的地方,魍魉眼神一凛,好像发现了什么。 虽然有些脱力,但陈石也敏锐察觉到那本应吞噬之姿的地方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异动,正有些疑惑看向同样紧绷着神情的白师兄。 一坨银白光泽从巨石门户处激射而出,裂开的时空还能眨眼发现其里面的虚空门户,不过也仅仅是一瞬罢了。 等门户一消失,同时无形屏障也跟着不再是障碍,如同炸裂的琉璃一般发生一声有些轻微的脆响。 白师兄当然明白阵法失效,结界崩离的效果,不欲惊奇,而神识紧紧锁定在那团白泽之上。 不同于白师兄的神识锁定,陈石就那团白泽激射而出之时,就已经以过人的眼神发现那是一只狐狸,而那一群人之中,也就那修为最低的小叔祖是名妖修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随即陈石就发现白师兄跟自己一样心里忍不住有些不合时宜的……失望。 魍魉也有些好奇,为什么还能在门户关闭之后还能将他给送了出来,又或者为什么必须是这只狐狸? 无形屏障的消失,谷中之地已经恢复了寻常,除了已经高出一线的阵枢巨石,还是那一处寻常的封魔谷地。 魍魉很容易就接住了正直直坠下的银白狐狸,触手就已经发现这只狐狸已经没有了心跳,唯一还有一线生机的可能就是还并没有完全冷硬的躯体。 嗯,神魂还在,至于其余就不是自己所擅长了,缓缓落下就直接转手交给了白师兄。 白师兄虽然没有见过小叔祖真身,但也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接过之后一番仔细诊断,还真是只有一线生机。 “还能救活,只是要用上一些药材。” 魍魉都不用等白师兄废话而直接说道:“你救,我去找来。” 被卡在嗓子眼的白师兄并没有恼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有劳。” 第164章 缅怀是敬重,尊重更坚强。 白师兄现在确实急需要找点儿事情做,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控制自己即将失控的心情。 更何况眼前的这只狐狸可能是唯一能知晓师父,及这里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 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出来的? 不用想,着急出去寻找药材的魍魉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都已经变成狐狸了,还能有救吗?” 同样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的陈石,回想起西游记里面所看到的场景,都已经显出原形的狐狸还能有救吗? 不过,他还是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宜说出这样的话。 就跟此时有些苍白的封魔谷地一样,如果不是记忆还在,谁又能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呢? 之前,白师兄跟随师父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也就顺便在旁边的山坳处搭建过一处小屋,站在屋前就可以直接看清楚谷中阵枢所覆盖的一切。因为有一些距离,所幸并没有在刚才的席卷中被摧毁掉。 依依不舍的等了好久也不见封魔法阵有任何动静,白师兄这才有些迟疑的决定让几人挪移到那处地方暂且休息,只是从不停的回头上可以看出,一直还在期待着什么…… 毕竟,刚刚还从里面飞出来了一只狐狸。 也没什么主意的陈石帮衬着搀扶起杨勇静静地跟在后面,师父不在,白师兄好像成了他们最后的依赖。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惶惶不安,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生离死别会离自己这般近。 七师兄是不在了,四师兄也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现在就连师父,好像也不能随时随地的可以见着了,可以是要知道自己才刚刚跟师父有些熟悉啊。 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不上迷茫,白师兄只是自顾一只手抱起辜芙蓉,一只手抄起软嗒嗒的狐狸,看着怀中即使已经昏迷熟睡过去,也依旧皱紧了眉头的女子,明明才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不是错了,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可能觉得只有亲手护住她才能弥补一些什么似的。 现在他能这般孱弱的躺在那里,杨勇要是醒着,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敬畏如虎,没有奚落的心思,更有些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惊醒了他。 同样跟上来的魅妖,白师兄并没有阻止,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为什么会这么信任和接纳这位明明是鬼族身份的人。 小木屋依旧,室内的一些简陋器具依稀好像还能看到师父的影子,别看白师兄坚毅刚强,一旦静下来,眼眸之中又悄然蒙上了一层薄雾 “陈石,屋檐下有壶,你去山坳里打些水开烧上,一会儿用得着。” 有些奇怪为何白师兄会突然称呼自己全名,又或许他本就该一直如此叫自己,看似亲昵的关系,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陈石没有多说,只是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一个“好”字。 本来白师兄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对陈石的芥蒂,但刚才话说出口的时候才分明察觉到,自己无形之中还是下意识的想要把他支开……略微思忖才想到,可能是不想把自己最为薄弱的一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毕竟在他那样的功法之下,接触的越深,就越没有秘密。 也许……白师兄想的又是对的。 有意分派陈石去屋打水之后的,魅妖才出言说道:“你为何会防备着那孩子?” 魅妖这一问,倒也让白师兄瞬间有些意识到了什么,原来自己并不是隐藏的很好。 白师兄只是答非所问的说道:“没事,只是正好需要而已。” 谛听神识之法已经如常的陈石又哪里没有看到白师兄的心思,其实就算是前些时日里白师兄身上的那份疑虑也没有真正消散过,只是自己错误的以为自己错了而已。 不过陈石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抬起头寻了壶自己打水去了。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迟疑的想着,今日的白师兄他看的真切,就算是假装放下了对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戒备,可今天又为何表现得如此清晰?自己到底又有什么秘密? 对于师父的突然变故难免伤神,但从心底里的,他依旧还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杨勇和辜芙蓉的大哥,无论如何他们总归是自己承认的亲人。 陈石一个人拎着壶走着。 兴许是觉得太过于安静,自言自语开口说道:“想问我什么吗?” 本是寂静无风的四周山林像是在回应陈石的问话,微微起了一丝风。 “师父还会回来吗?” 陈石等不到人回答,又问了一句,只是这句话他更像是在问自己。 “能,不是说先前四师兄还放出了相繇吗?” “既然相繇能在那环境里活那么久,以师父对封魔谷地的了解,至少不会比它差?” 说到此处陈石自己都愣了一下,难道说真会有什么奇迹不成? 不等有人反驳,跟着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想,但也不会勉强你跟我一样承认这就是对的,也许只有等真到了见分晓的那天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魍魉不明白,为什么就连一众离人都察觉不到自己的陈石为什么会发现自己。 不过,他真的发现自己了吗? 现在他师父也身陷封魔阵内生死不明,自己就是一时兴起跟着他也不见得真能从他身边发现什么,就像他自己说的也许只有等时机到了自然就会明了。 潜在暗处的魍魉没有现身出来见陈石,也不计较他是否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发没发现自己。 因为都不重要。 刚才出现的一缕风,仅仅是带动了一片树叶又悄然消失,陈石自然不会深究。 像是知道听他说话的人已然离去了一般,陈石也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想着。 无论是四师兄还是十三离人,也包括跟着一同跌落封魔法阵之内的师父,好像都有他们自己的身不由己。 又回忆起自己曾在某本书上面看到的内容。 相繇,也有人称之为相柳,传说是一只拥有九支头颅的大蛇,上古凶神。 但书中也说了它后来已然被大禹所诛杀,不知道又跟这里的这一只有没有什么关系?” 又难道说相繇其实不是名字,而是对他们这一类的称呼?所以还会有其他的对不对? 跟着又莫名其妙想起了自己好像确实好像看到过这样的记载,但他也不太确定这就会是那书中所说的凶兽。 要不然,就凭其书中的秉性,自己这些人,又哪里还有苟活存在的机会? 而且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还有他们所说的黎山老祖,同属九尾妖狐,又还会是历史上的那一只吗? 黎山老祖他想象不到,但确实也听到是九尾妖狐,而且他们还听六师兄说过,梅灵儿是一只三尾狐妖。 想到梅灵儿,陈石又有了片刻的沉默,明明七师兄刚刚才和她重新相聚…… 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 也就是说三尾,九尾其实并不是指某一个人……呃,也可以说是某一只兽,他们也跟人一样,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所显现出来的法相真身而已? 陈石点了点头,同样认可自己的这番道理。 那相繇可能也是一样,可能就是某种修为到了如此境界的九头蛇妖。 只是此时的陈石并不清楚,九尾可以是修为而成的妖狐,而相繇却不是相同类似的存在。 陈石可能还不能理解它又是如何一般的存在,如果真要细细描述起来,可能辜芙蓉会更能理解一些也说不定。 只是,辜芙蓉现在还在昏迷之中,也正在经历着她这一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凶险关隘。 而同样在意识境,杨勇也正做着梦。 “我要斩了那蛇妖!” 这话杨勇说的斩钉截铁、异常坚定,就好像他一下子就找到了终极任务的目标。 “如果不是相繇,四师兄就不会想着打开封魔法阵,如果不用打开封魔法阵,七师兄也就不会死,这样师父也就不用重新再把那些离人再关起来。如果相繇就跟黎山老祖就那样死了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听完杨勇的解释,梦里的陈石都忍不住为他拍手。 “嗯,你说的有道理,相繇确实该死。” 可怜的相繇,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被人宣判了死刑。 可如今的相繇,妖身修为都是折损的厉害,但也依旧不是杨勇所能抗衡的,而且就是三个他也依然不是能威胁到它的存在。 但有些命运在它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就是不知道,它如果知道了结局,还会不会不惜道行折损也要执着于逃离魔域深渊,不计后果的依然视世间生灵为草芥,残害、漠视。 梦里的两人依然说着话,巧合的是梦里的杨勇跟陈石也在去打水的路上。 “只是还有一事我不明白。” “什么事?” “小叔祖应该是比梅灵儿厉害的多,可他怎么只有一只尾巴?难道说,这事还分男女?” 陈石被他的奇葩脑回路给惊着了,但回想起先前所见,确实没发现小叔祖有另外的尾巴。 “可能是修行方式不同,就像你我,和白玉、蓝玉他们,不也有所不同吗?” 见过白玉、蓝玉校场演练的场景,杨勇也接受了陈石这个解释。 “我们这次救了小叔祖,应该可以直接问一问他。” “你没事问这个干嘛?” “变得更加强大啊,难道你不想早点斩了那相繇?”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小叔祖的尾巴会让我们人族变得更强。也有可能是他想知道九条尾巴和九个头,谁会更厉害一点? “你说白玉、蓝玉他们会在干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不是在读书吗?” “……” 第165章 匆匆时日过,小叔祖苏醒。 梦里等两人把装满水的水壶带回来的时候,那名出去找药的男子也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石还有些惊讶,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魍魉没有直接说话,但有些奇怪的盯着他竟然有些善意的笑了笑。 白师兄见罢,突然觉得这个时候要是不表明他的身份,恐怕以后可能会真有些说不清楚的麻烦。 “他是鬼族魍魉,这位同样是鬼族之人,魅妖。”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女人说道。 “鬼族?” 不过白师兄奇怪的是,虽然陈石同样很是惊讶,但好像并没有觉得应该惧怕,或者是不可思议。 这倒让他一时间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虽然如此,但还是像为了补充一样说道:“他们是受人之托,前来相助的。这事,师父事先是知道的。” 敏锐的陈石一下子就抓住了这话的关键。 “受人之托?前来相助?” 虽然知道眼前之人定然十分强大,但还是无所畏惧的质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里会出事?” 不用解释也知道谁都会怀疑。 刚才表达了善意的魍魉才懒得解释,只是魅妖不得不说道:“你们应该听说过谛听之名?” “谛听?” 陈石听到魅妖提及这个名字,自然而然重视了起来。 一向高傲的魅妖,如果不是因为陈石身上有些看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再加上鬼王的叮嘱,她才懒得搭理。 “谛听是玄冥教主座前灵兽,听说已有金仙修为,有未卜先知之能,正是他告诉鬼王这里所会发生之事,而鬼王又托付我们二人前来保护你们的这位师兄。” 瞅着白师兄闭口默认,陈石这才细细斟酌着眼前魅妖所说。 师父说自己的功法有些像谛听的能力,陈石知道清楚,此谛听之法就是彼谛听之能。 还是除了虚无缥缈的道听途说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些真切的接触到神话中才出现过的人物,陈石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兴奋,还是担忧。 兴奋的是自己猜想的并没有错。 担忧的是,谛听既然有未卜先知之能,他们也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天赋能力,现在又有魍魉、魅妖二位大能前往,说不定还会有些什么其他的嘱托。 再者,既然知道这里所会发生的事情,又为什么不让魍魉、魅妖出手相助师父? 此时的陈石还不知道自己的四师兄就是死于魍魉之手,而后又相救了自己三人好几次。 不过他也知道没有理由强求二人所作为,但也还是忍不住有些幽怨的看着他们。 魍魉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魅妖已经有些愠怒,但还是忍着性子解释道:“小娃娃不懂事我不怪你,但有些事不是说想插手就能插手的。更何况,我们为什么要出手救你们师父?这只是你们自己的事情罢了。” 知道她说的有道理,陈石终于有些像个孩子一样丧气的嘟着嘴。 即使隐约知道两人凶名的陈石没有畏惧,继续直言不讳的说道:“你们有不出手的理由,但我们也有不喜欢你们的权利。” 正在为小叔祖炼药的白师兄听到陈石的这句话,都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马上扭头谨慎的看着魅妖的举动。 怎么说也是凶名在外,又身为一个鬼族,本就有些莫名其妙,也不得不防着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魅妖当然发现了白师兄的暗中戒备。 只一个转身,就瞬移到了白师兄身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稳稳地接过了其手中没有完全捣好的药钵。 以陈石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丝残影,身法竟然如此之快,都已经有些超脱他对武力的范畴了。 魅妖一边懒懒散散的捣着药,一边有些轻藐地说道:“要是我们真有什么打算,防着有用吗?哼哼……” 白师兄当然明白她此举的用意,但鱼为案葅,也只有无声叹息。 憋屈,又有委屈。 陈石只是有些涨红了脸,嘴里有话想说,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稍不留神就会被忽略的魍魉适时说道:“等他醒来,问几句话就走。” 他说的当然是还在昏迷之中小叔祖。 白师兄沉默了一两秒,这才转身吩咐道:“去将壶中的水烧沸,再拿进来。” 这是故意把他支开。 陈石无奈,也只能是乖乖照做。 烧一壶水当然用不了多少时间,陈石气鼓鼓的拿着木柴撒气,鸡蛋大小的木头竟然被他直接快拧成了麻花,反而把火烧得更旺了。 虽然嘴上啥都没说,但心里却是把能想的都想了一个遍。 “师弟还小,多有冒昧,还请二位勿要怪罪。” 就此前的情形来说,俩人确实是来相助的,白师兄不想节外生枝,只得委屈求全的表达着歉意。 本来只是有些嗔怪的魅妖见被此种揣度,还真有些来气了,冷哼一声,手中的药也不捣了,撒手坐在一边不再搭理。 “无妨,你继续救治就是。” 魍魉话虽很少,但总有一种毋庸拒绝之感。 刚才等再一次为小叔祖诊治之时,白师兄才发现,其实小叔祖并不是没有了心跳,只是每一次跳动都间隔的比较长,又较为微弱而已。 白师兄对本门医术自然有十足信心,不说起死还生,救治一个耗损过度、精气亏损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多时,陈石就送来了沸水,仍然赌气的站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白师兄也不管,用开水化开了捣好的药汁,撬开嘴,细心的把汤药送入还是狐身的小叔祖体内。 不一会儿,本是暗淡的浅绒慢慢有了色泽,淡淡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起来。 等忙乎完这一边,白师兄又才去照看着仍处于昏睡的辜芙蓉和杨勇。 只是身为药门大弟子的他摸索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弄得陈石都有些紧张了,莫不是他俩是有什么问题? 此时,魅妖就像个赌气的小女孩一样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大不了现在就把他俩唤醒?不过话要说清楚,若到时候心智受了什么损伤,莫再冤枉是我做了什么手脚。” 白师兄无奈,也只能是略微有些抱歉的朝着魅妖拱了拱手,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哼,闷葫芦一支。” 魅妖说完脾气竟缓和了不少,不过还是不理会他,径自盘坐于木榻之上。 等一切镇静下来之后,陈石才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险些直接晕倒过去。 白师兄瞬间就察觉到了。 虽然现在看起来依旧还是白日,但因为封魔法阵之故,实际上等陈石几人入谷之后到现在,起码已然过去了差不多三日之久。 而先一步入谷的白师兄等人,更是也已经有将近五日没有进半点食物和休息了。 不知道魅妖和魍魉还是否需要吃东西,就是他自己也有些吃不消、扛不住了。 扶住摇摇欲坠的陈石,然后直接抱到辜芙蓉身侧躺下,倒也没什么顾忌。 随即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出门一看。好在木屋也有一些食物储备,又花费时间熬了一些清淡米粥,再唤醒迷迷糊糊的陈石先吃上一点。 就连魅妖也不请自来,自个儿盛了满满一大碗。 想再寻魍魉之时,却已不见了踪迹。 其实谷外又是夜幕降临,但谷中却不知道是太阳,还是月光,依然看起来惨白惨白的,有些渗人。 先前的惊声雷鸣可能早就已经吓跑了丛中鸟兽,所以现在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好像喧嚣嘈杂的环境突然被谁点了暂停键。 这一觉,众人都睡得有些沉。 等白师兄从迷糊中惊醒之时,首先就发现床上躺着的多了一个人。 惊坐起定睛一看,发现先前还是狐身的小叔祖终于再一次变幻成了人形。 有些急切的白师兄一个劲使猛了,自然也惊醒了另外的人。 “怎么了?” 魅妖有些朦胧但关切的问道。 略微有些错愕的白师兄只微微一愣,然后解释道:“没事,我以为小叔祖已经醒了。” 白师兄为什么愣了一下? 就那一瞬间,他恍惚听到了灵魂深处那几乎快要被彻底遗忘的声音,还是在师父遇到自己之前对自己最为疼爱的人。 其实不止是他,随即苏醒过来的陈石和杨勇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来不及迷糊有些错愕的看着魅妖。 “怎么会是石老爹的声音?”这是陈石听到的。 “怎么会是我妈的声音?”这是杨勇听到的。 而没有醒过来的辜芙蓉竟然也嘤咛得轻唤了一声爷爷。 魅妖随即反应过来。 “呃……昨晚睡得太沉,忘了收敛天赋法术。” 魅妖竟像个娇羞的小女孩一样,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随即好像又反应了过来,娇脸一红,扭过头去竟然干脆又躺下装睡起来。 如果不是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族魅妖,白师兄都会误以为这只是某个迷了路的糊涂姑娘。 正值尴尬之际,一声呼唤打破了宁静。 “灵儿。” “我的灵儿。”只是这第二声呼唤,明显比起第一声的亲昵变得悲戚了许多。 在魅妖躺下之时,小叔祖也紧跟着苏醒了过来,不用问也知道可能在他的梦里还依旧是与子相伴,其乐融融的场景。 只是这一睁眼,梦也就碎了。 即使身为妖精,眼眸之中也已经饱含着浊泪。 白师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慰,等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出了房门,又煮起了白粥。 白师兄突然变了,就连杨勇都看得出来,他的身影里有了几分爷爷的影子。 魍魉说在等小叔祖苏醒,但等他醒了却又没有如鬼魅的及时出现,倒像是故意给他们留下了一些时间。 第166章 心非真纯粹,堕入是魔渊。 眼角还带着泪痕的小叔祖看着眼前的场景,略微迟疑也就有些明白了过来。不过,他就这样呆呆的坐在床上,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也一动不动。 其实这个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反而是比较喜欢这种安静的环境。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过了一会儿。去而复还的白师兄端了一碗白粥进来,虽然小叔祖不饿,但不过还是感激的接过了白粥。 倒不是说他真不饿,只是刚刚从美丽的梦境之中惊醒过来,又不得不面对既已注定的现实,心中的苦闷终究还是难以宣泄出来。 白师兄没有等他一醒来就追问于他,这也是一种必要的涵养。要不然魍魉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小叔祖好像是察觉到了附近还有其他人的存在,清秀的鼻子微微皱了皱,便已经分辨出这人是谁。也不去理会魍魉的存在,只是认认真真的吃起了粥。 “是你们师父送我出来的,在最后那一刻。” 分明就一碗白粥,即使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小叔祖如释重负的放下手中已经空了好久的粥碗,终究还是打破了这一刻宁静。 不等小叔祖继续把话说下去,杨勇已经惊声打断道:“你是说我师父没死?” 他猛的一个起身,就连把桌子上的粥撞翻了一身也顾不上擦。 小叔祖骤然一愣,但早就与人族打过很多交道的他自然也知道有些事情,即使你告诉别人真相,其结果也只会无端招来厌烦。 微微挤出一丝笑脸,勉为其难的说道:“至少在送我出来那一刻,你师父还是活着的。” 这可能是这几日里唯一让人有些振奋的消息了,杨勇一蹦跳得老高,拉着陈石的手兴奋的说道:“石头,你听到了吗?师父没事,他没死。” 陈石虽然心里清楚,但也不想这个时候泼他的冷水,而他自己当然也迫切的希望师父能像相繇一样,只是被关起来了而已。 “听到了,师父还在。”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把法阵再重新打开,接师父出来不就行了吗?” 说着,杨勇又着急慌忙的跑到白师兄面前,满脸殷切的看着他。 白师兄不善谎言,想了半天才老老实实说道:“除了师父,好像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打开封魔法阵。我,也不会。” 杨勇听罢又是一阵神色黯然,但他马上就又兴奋的说道:“四师兄不都能打开法阵吗?那不就是说这世间除了师父,还是有其他人也可以打开法阵的吗?” 话粗理不粗,白师兄只能支吾附和道:“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难度会很大。” 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杨勇根本没注意到白师兄的心不在焉。 “那没关系,只要有希望,我相信就一定会有办法的。石头,你说是?” 看得出来白师兄心中又何尝不希望有这样的机会? 陈石只能配合着表演说道:“对,迟早有一天会有办法再次打开封魔谷,救出师父的。” “别迟早有一天了,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寻找蛛丝马迹,师父被封印阵中,那滋味一定不好受,越是早一天救他出来,他就能少遭一天罪不是?” “嗯,你说得对。” “嗯,我觉得谷中那些大石头一定是些关键,我去把它们的细节记下来,说不定就会有用处。” 说干就干,杨勇已经等不及听小叔祖接下来说的话了,只顾着马上去找他自认为重要的线索。 不过他还没忘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招呼陈石道:“石头,你去不去?” 陈石抬头看了一眼白师兄,见他并没有让自己回避的意思,也就先打发了杨勇。 说道:“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陈石知道,就连魍魉都在等小叔祖醒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询问小叔祖。而且,陈石也是真的想确认一下,到底师父会怎么样。 杨勇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辜芙蓉,对陈石说道:“那你快点,师父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说着,就已经抢先离开了屋子。 这个微末的细节,自然瞒不住屋里的这些人,但谁都没有拆穿。 闹腾的杨勇终于也离开了,白师兄这才拱手有些郑重的问道:“小叔祖,还烦请你把其中详细告知于我。” 随着白师兄这句话问出了口,那魍魉的身影又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窗户一旁,也不打扰,自顾盯着窗外。 虽然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男人分明出手击杀了陆南亭,却后面却又什么都没做。 只是白师兄既然都没有回避,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打算。 “在那先前我本已经昏迷过去,你们应该也看到了。” 小叔祖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被质问,况且辜老爷子为什么最后关头会把自己送出阵来,虽然疑惑,但自然还是有几分感激之情的。 “我在穿过封魔法阵第一层结界之时,也就被术法激引醒了过来。” “当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处阵法之内时,心里反而没有什么慌乱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还能与老祖葬于一处。” 说着,竟然也像人类一样,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 已经大概知晓了小叔祖其间遭遇,白师兄有些歉意,又有些拘束的低了低头,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小叔祖却没有避讳,反而劝慰道:“你不用这样,我甚至不嫉恨你们师父。那离人说的不错,有些犯下的错注定是要偿还的。现在死了个干净,倒也萧清了这段孽缘。”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一席之间就能放下这诸多仇恨,白师兄甚至有些瞪大了眼睛,就连一直不露声色的魍魉都忍不住回头暼了一眼。 “也是正待等死之时,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大力将自己给包裹住,然后等我回头看到出手的是你们师父之时,紧跟着就被他给扔了出来。” “……”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继续说下去,陈石有些没憋住,问道:“没了?” “没了。” 陈石好一阵失落。 “难道师父就没说过什么吗?” 小叔祖眉头微蹙起,就像是想什么模糊已经差点儿忘了的事情。 “你以为封魔阵内会是什么地方?” 小叔祖刚刚苏醒,神识更是没有任何防备,有心相之别的陈石自然能轻松感受到他的心境。 虽然没说一句话,但明眼人一看陈石面上神情也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就连房间的光线都又暗淡了不少。 “那十三离人为何要相助陆南亭打开封魔阵?”一直没说话的魍魉开口问道。 小叔祖看了一眼他,很明显他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他,但还是先回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虽然我知道药王谷中有离人的存在,但详细我也从来没有问过辜掌门,他也很少跟我提起过。就连这以前,我都不知道他们还会有如此高深的修为造诣。” 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白师兄。 跟陈石的情绪一样,有些黯然的白师兄见他看向自己,连忙整理自己情绪,慢慢的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敛藏了一些。 “师父说过,他们造诣非凡,但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修为会如此之高。” 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继续说道:可能也只有师父和四师兄才清楚他们的具体情况。” 实际上表面上看似坚强的白师兄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先前几乎一直寄篱师父的惠荫之下,竟然对很多事情都不曾了解。 倒是师父曾经还不止一次说过,假如他有一天突然不在了,自己这个大师兄就必须能担得起宗门大任。 从来没有这般想过的自己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师父有什么理由会突然离开自己、离开宗门,毕竟他已经算是这个世上至强的存在了啊。 后来师父有意把七师弟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自己倒也落的清闲,就更少去触及这些事情了。 虽然小叔祖对灭族心结已解,但恨意却依旧存在。 “想不到也无所谓,还不是一并跌入封魔法阵之内?就论这点,我记辜掌门一个人情。” 魍魉再一次问道:“那陆南亭又是为何要这般做?” 小叔祖虽然知道陆南亭,但他同样也不知道好好的一个乖乖徒儿,为何会做出如此忤逆之事。 只能也是一脸疑惑的扭头看向白师兄。 虽然从以前师父的只言片语之中能猜到一些,四师兄有一些愤恨之心,但其愤心难为大概,如果不是其心被邪意蒙蔽,或者突然患得失心疯,不然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这样做。但后来那离人又说了,侯吉并非被邪意沾染。 如果其所言不虚,那陆南亭亦可能是早就已经种下了心魔。 还没等白师兄有所回答,陈石却突然问道:“何为心魔?” “嗯?” 魍魉有些吃惊小小孩童会有此一问,虽然冥冥之中有所觉得他可能会是某位熟人的转世之身,但这种感觉也是做不得数的,转世就是转世,一世为一人,其实与前人并无多大关系。 魍魉没有回答,而白师兄也没有立马回答魍魉的问题,而是率先为陈石解释道:“世间法修行中有妄境,妄境化执念,是为心魔。石头,莫不是你有了妄境?” 白师兄不熟悉陈石修行,但也看得出来他已经五气朝元境界圆满,还以为经历师父变故,心急之下有了妄念。 而妄念如果贴合实际,又是无果结局,那么这样的妄境很有可能真的会把修行者带入死局,终身困于心魔之境。 所以才急切的问道。 看着白师兄真心着急,陈石心底自是有些感动。 “不是,没有。我只是想,四师兄为人纯粹,这样的人也会有心魔吗?” “纯粹?” 小叔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小娃娃,你可知道,这个世上,越是心思纯粹的人,其堕入心魔境就会越深。被你这么一说,那陆南亭还真有些堕入心魔地狱的迹象。” 第167章 食髓乏无味,药贵蒙生尘。 暂且不管小叔祖如何突然提及陆南亭的事。陈石反而有些不踏实的问道:“就算是堕入心魔境,也总会有个缘由的?” 也认为陆南亭可能有堕入心魔境的情况,那也是因为小叔祖想起来以前听辜老说起过的一些事。 陆南亭修行天赋其实一般,但对药道却是格外的专注和执着,而特别执着的专注也就是一种难得的天赋。 那时候陆南亭还没有被辜老收为关门弟子,仅仅是他展现出其尤为钟爱医药一门,晦涩难懂的药材注解、名字、方剂,到了他的手里便成了他的精神食粮,如痴如醉。 可不久之后,陆南亭就出了状况。 每日莫名其妙的有些急躁,不耐烦,甚至以前跟他极为要好的几个同学,都觉得他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 也正是那个时候,辜老也才算是真正注意到这个本来天赋一般的徒弟。 辜老有一次在课堂上讲解某个方剂之时,涉及到其中几味已经绝迹的药材,忍不住叹息说道:“这方剂如果实际中做出来,可能还会有一些其他的特别效果,但其中香麝兰、荆紫英、犁地龙,现在已经绝迹了,即便是有了其他药材的替代,也会少了那一部分特殊的疗效。” 这话瞬间就引起了陆南亭的共鸣,当即站起身开说道:“老师,我也有跟你一样的想法。” 辜老在教学的时候很是随和,一般都不太在乎学生守那些毫无意义的繁文缛节,因为他觉得有时候一个想法可能就是因为一个节外生枝的打断,就没了迸发的灵感。 “噢?这位同学,具体说说。” 虽然辜老随意,但也不会容忍学生滥竽充数、溜须拍马。既想听听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见解,也是因为他想从侧面了解一下这个刚收入门下的弟子到底心性如何。 随后陆南亭还真的列举了几个例子,而且还更为详细的说明出其从前和现在、成株和入药后的差别、特殊效用,辜老爷子惊喜之余,心中暗暗就已经有了惜才之意。 在之后的时间里,陆南亭就像是一个憋久了的人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宣泄口。他不再执着于药材和方剂之道,反而是一抹心思的钻研起如何培育出更为地道,或者说更为神奇的本质药材出来。 而后有了辜老爷子帮衬支持,陆南亭不但有了他自己的研究项目课题,还意外的获得了这个课题的研究经费。 所幸,陆南亭也是不负众望,很快也确实就做出了一些成绩,获得了辜老、以及学校领导的一致表扬和鼓励。 可随着课题的深入,陆南亭也很快就遇到了瓶颈。 一切都是按照最合理、最优质的方式在培育那些珍贵的药材,但无论怎么试种和培育都没办法达到其所期望、或者传说中的成效,冥冥之中总觉得这里面是差了一点儿什么东西。 辜老爷子简简单单的提醒了他一句,说道:“有时候看一样东西不只能是用寻常五感去辨别,更要学会去感觉,也就是别人所说的用心去看。” 老实说,如果是其他人说这句话。又或者说,是对陆南亭以外的人说这句话,都可能会以为这只是一句废话。 但陆南亭恰恰也就在这些时日里确实察觉其中缺了东西,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触不能、嗅无味,但却又总是能感觉它无处不在的东西,就像摸着了某个特殊的门槛。 第二天,还没等辜老爷子从宿舍出来,陆南亭就已经急冲冲的主动找到了他。 “老师,我发现那种东西了。” “噢?怎么发现的?”辜老爷子从开门看到陆南亭的那一刻,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位学生与往日里的不同。 如果说同一株青草,早晨和傍晚看起来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其实很多人能感觉到,但要从口中说出来,实际又什么都说不上来。 如果真要说区别,你可能会说,早晨的那株青草会更新鲜。 辜老此时看陆南亭的感觉,就是比起昨日的陈暮,今日的陆南亭更有些清新和朝气。 “老师,你叫我用心看,我就试了。但是眼睛睁开的时候,就总是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而看不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都只顾着说话,一个没让进,一个没顾上进,就这样站在门口。 “于是我就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觉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说着,陆南亭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跟辜老说道:“老师,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灵气。” “灵气?这倒是个新鲜词。继续说说,怎么就叫灵气了?” 辜老虽然惊讶,但也只是惊讶陆南亭竟然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能有缘识得灵韵气息。 还以为老师会骂他异想天开,是个疯子,陆南亭都已经准备好了开怼的词语。 “老师,这你也信?” 辜老有些稀奇的笑了一声,侧过身往屋里走去,顺便说道:“呵呵,你自己说出来的,又为何质疑我不信?进来,别站门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清早就犯啥事了呢。” 陆南亭跟着进了屋子,那个时候教师宿舍都是水磨石地板,根本不用换鞋。 “反正我是相信的,而且那些灵气不但能滋养药材,就是一些普通的植被也会有所汲及,只是限制于植物其本质上的差别而已。” 辜老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故意的提出了质疑,反驳道:“那可能只是一些特殊的环境,正好对应了那种植物生长罢了呢?” 这个时候辜老其实已经确认他是真的触及到了门槛,不但真的发现了灵韵气息,甚至就在这一个晚上,就已经用身体萃取了一些灵气得到了证实。 辜老没有直接点破,也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被这种神奇际遇蒙蔽了心智。 “不是这样的,老师。” 陆南亭着急的连连摆手,想证明自己所见,又一时找不到什么具体的办法。 本就是虚无缥缈、无形无色的东西,怎么能展示出来呢?难道还要再花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培育两株不同的药材出来不成? 陆南亭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想到昨夜那股子气好像还停留了一些在自己体内,虽然稀薄了些,但如果仔细找找,应该是能找得到的。 当即席地而坐,学着昨夜坐在床上的姿势试了起来。 “老师,你等等啊。” 辜老也不阻止,还真一本正经的看着陆南亭表演。 只见陆南亭眉头微微蹙起,就像是在想什么比较深邃的问题。 辜老刻意提醒道:“其性撄宁,无亦可有。”其实这句话对一些修为有成的人来说有引入妄境之虞,但对现在初识懵懂的陆南亭来说无异于一剂猛药。 听到这话的陆南亭眉头终于舒展了不少,隔了不一会儿,就有了异动。 屋里微微起了风。 照说就当时的环境,有丝微风也很正常,但辜老知道这是陆南亭引灵韵气息成功的迹象。 淡淡的灵韵气息随着陆南亭的探识、引领,从茫茫自然之中剥离,再集中汇聚,这就是执意之缘。 而陆南亭另辟蹊径,他首先汇聚了灵韵气息,然后第一想到的不是淬炼自身,而是继续引导这抹他所称呼的“灵气”,尽数浇灌到窗前辜老随手养的一盆金剑兰之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有半个多小时,辜老也就一直耐心的等着。 等略微有些枯萎的剑兰终于有了一丝生机之时,陆南亭没有等收拢散漫开始浓郁的灵韵气息,而是径直起身有些雀跃的跟辜老邀功。 “老师,看到了吗?那株剑兰分明已经枯萎,断了生机,但有了这一丝灵气滋养,转眼间就已经活了,你仔细看。” 如果仅仅是普通人,其实压根就分辨不出这细微上的差别,但辜老已经没必要再如此折腾了。 “陆南亭,我有意教你真正的灵修之道,去探寻那一抹寻仙之路,你愿不愿学?” …… 小叔祖把知道的说了出来,又有一些是白师兄补充的,而其中有些更是后来陆南亭自己讲出来的。 说起来,那段日子也是师徒几人最为欢乐、轻松的日子。 后来,陆南亭正式拜入药王宗门之后,也就被辜老爷子领进了药王谷内。 已经稍有根基的陆南亭当然发觉谷中的灵韵气息更加浓郁,率先想到的就是“要是在这一片谷地里栽种药材,何愁药道不兴啊。” 事实上,陆南亭也确实在这方面尽展其天赋,就连其自身修为也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为了满足其更为博越的药植储备,辜老更是花费不少的时间带着他几乎踏遍了梅溪森境里的每一片土地,也就是那个时候结识了小叔祖和梅溪妖族。 一年以后,辜老更是就连带着折蕨术法和十三离人一并交给了四师兄陆南亭。 白师兄说道:“如果说四师兄有心魔之虞,也就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只是不知为何师父是刻意,还是真的不知情?” 自那以后,陆南亭有了十三离人相助,更是在短短时日里就将药王谷中的药田开辟得漫山遍野都是。 甚至为了迎合有一些药材的生长环境,不惜几次三番深入森境和外界世间各地特异,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十三离人之功。 看着陆南亭与十三离人相处如此融洽,辜老也就慢慢的撒手了许多。 只短短两三年,四师兄种植的药材就有了收获,只不过这第一批获益的却不是宗门之内,也不是芸芸百姓,而是上头那一批庙堂之人。 因为辜老身份的关系,那些人一直只是把他当成御医看待,有些时候即便有个伤风感冒也不得不“慎重”的要请辜老亲自诊治。 为此,几位师兄私底下不止一次填衣泄愤。 但也深知师父这样俯首不得已的原因。 这可能也是陆南亭心魔起因之一。 再者,那些人终究还是把手伸到药园里。 一次上头人事变革,老椅子终究还是要让新人坐上去的,在“巡查”途中,新椅子竟然难得的是个识货之人,一眼就看出来谷中药材非比寻常,比之他见过的“特供”还要珍贵。 当即就明理暗示教导辜老应该把这些“珍品”,“特供”上去。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毕竟药材之本意就是祛病扶伤的,也是药人骨子里的本质。 第168章 乱世出良将,长盛无良师。 终究还是几人想法太天真了。 新椅子从来就是个谄媚奉承、溜须拍马之辈,他能有今天的位置,一部分原因是前辈余荫,而更多的就是他总能把握住某些人的心思,财、色、权,总是运用得恰到好处。 他虽然拥有慧眼如炬的眼力,看重的却根本不是济世救人的良药,而是把陆南亭苦心栽培的药材明珠暗投,尽敛取的那些延年益寿、兴肾助阳之物性的药,其用意自然也已经不言而喻了。 现如今的社会,许多宗门已经不能独存了,或多或少都必须控制在掌权者的手中。 药王谷宗门特性的关系,更是很早以前就一直栖身于朝廷,当然也不是例外。 新椅子插手药田过后,威逼利诱之下,不止一次肆意采摘田中珍贵药材,还招揽了一些愿意屈膝的杏林高手专门为其配置他所需要的方剂灵丹。 在辜老爷子的安慰之下,陆南亭原本就是这样妥协一些也就罢了,谁知道这变相的纵容使得他越来越是变本加厉。 这其中原委,白师兄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却一直都只是退让、妥协。 这也在无形之中,一次又一次的伤了陆南亭的心。 这也许就是另一个原因。 陆南亭因此跟师父吵过、闹过,却总是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过问题。不过,奇怪的是在一些时日之后他突然就什么都不再提及了。 说以后他愿意来采摘,也就任由他采摘,大不了自己再种就是。 辜老有一次愁眉苦脸的跟白师兄提起过,其实他清楚四师兄心里很苦,就是不知道这种苦,会不会酿成什么恶果。 白师兄也问过师父,为何要这般纵容那种人败坏? 师父却总是有些隐晦的说道:“庙堂金檐沿,羽轻无力飞。” 现如今想来,师父可能是一直苦心权衡在传承肩责和黎民边苦之间。 原来事情缘由竟如此粗鄙简单,魍魉听完,眉宇之间的疑虑已经被深深的厌恶所取代。 陈石也觉得这事很是荒唐,难道就没有人明理其中,制止这种糜烂之举吗? 白师兄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跟明根清净的陈石怎么解释。 反而是小叔祖无所顾忌,坦言说道:“为何要制止?即便是先前皇帝,不一样迷恋长生久治吗?况且,在他们眼中,你们顶多只是为他们服务的御医而已。” 陈石一时错愕,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四师兄的憋屈无奈了。 一方面他借助了许多他们提供的便捷,才能有如今成就;即使自己刚刚体会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境地时,突然发现也没办法脱离陈俗腐儒之中。 那么自己坚持的理念根基又到底何在呢? 既受制于人,修行之路又该从何谈超脱? 其实小叔祖还有一句话没有明说,因为他清楚,上权是如何针对他药王谷的,他药王谷就是如何针对梅溪森境里的他们的。这种权衡里的肮脏就是有些人一辈子也不能理解的存在,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从师父跌入封魔谷之后,陈石不止一次觉得白师兄所思所想隐约已经有了变化,就连行为举止好像都失去了往日的洒脱。 “还有那十三离人。” 陈石听得明白,四师兄铸就今日之举,其身边的十三离人肯定有脱不了的干系。本来十三离人一直都相当于隔绝于世人之外的存在,包括药王谷弟子和那些聚居此处的农人、庄户。 可就是师父这些年都没有发觉他们的不同寻常,这只有两个理由。 要么,他们隐蔽的很好。 要么,药王谷有故意包庇之疑。 白师兄的意思,就是坚决掩盖这第二条理由。 虽然陈石当时还不明白白师兄这么做的深意,但多少还是能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 十三离人是受制囚禁于药王谷中,但事无大小都依旧受制于上权之手,如今更是有重大逾越之举,上头肯定会追规问责。 而如果加上四师兄参与其中,和他们放出妖兽相繇的罪责,那么药王谷就肯定不能避免“满门抄斩”的处罚。 为了间接保全药王谷,以及撇开与其他师兄弟之间的罪责,就必须撇开四师兄陆南亭的关系。毕竟,当初他们就是这么定责离人侯吉的。 魍魉肯定不会理会白师兄的小心思,小叔祖更不会介意这举手之劳。 只是陈石仍旧有些迷糊,然后问了一句:“那具体要怎么做呢?” 白师兄沉默不语,小叔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魍魉幽幽的,不知道是回答陈石,还是其他人。 “他们的处境不需要你们现在去揣测。如果说有,那就是破釜沉舟的极致追求。”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过了一会儿,白师兄才另外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放出妖兽相繇?” 如果说他们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释放出妖兽相繇,小叔祖可能说不上来。但同为妖属的他却是清楚相繇的情况。 上古妖兽相繇乃水神共工臣属,九首蛇身,喜食人,所到之处尽是泽国,后被禹斩杀,其妖身也被天神所铸高台所困。 但相繇出身环蛇一脉,与黎山狐族一样,同属灵精一族。 黎山狐族亦起源于涂山,当年天崩之时,九尾被天道诛杀,余下族人,禹不忍生灵涂炭,就将之四周遣散。 出昆仑之后,其中一脉辗转滞留于苗疆黎山,后人渐渐就称之为黎山狐族。 狐族和环蛇一族,相当于也是属于被苍生眷顾的族类。每当其族群之中的上一代妖王陨落,年余之内就会应运而生第二代妖王。 九是极致之数,所以狐族、环蛇亦以九尾、九首之数来展现修行境界极致。 小叔祖先前发现黎山老母像龟裂败坏,就已经猜到了上一代九尾妖狐可能已经陨落,而后又见到其孕育宝珠与自己的女儿梅灵儿照相呼应,还兴奋得以为梅灵儿将是狐族下一代应运之人,叫他何不欣喜若狂? 可惜应运之人,也将遭遇应运之劫,梅灵儿终究没有躲过这场劫数。 而环蛇一族千年以前同样诞生过九首妖王,统称相繇,亦或者是相柳。 相繇生性喜食人,所过之处尽是泽国,危害可比同样是妖王的九尾妖狐高调多了。 上一代九尾黎山老母没有经受住相繇蛊惑,一起祸乱人世间,最后是被人族圣君战败封禁于法阵之内。 狐族和环蛇一族没有了妖王庇佑,其族人周身又是难能可贵的仙灵财宝,如果不加以干涉,恐怕肯定是无法苟活于世。 后圣君又请仙人指化昆仑一角,镶嵌于人间地界,作为这两族的栖息之地,也才有了如今的梅溪森境。。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陆南亭可能就是单纯的想打开封魔法阵,放出里面的千年妖王黎山老母和九头相繇,目的是借他们的能力重新把这世间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陈石确实也这样想过,但他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而刻意问道:“不是有圣君封印了他们吗?如今被他们逃了出来,难道不能再把它们抓进去?” 这次没有等小叔祖回答,白师兄率先说道:“石头,自汉唐以来,人世间已不止一次绝地天通,圣君也早已随那些仙人登临琼瑶仙境,不再插手与人间了。” “绝地天通?好耳熟的名字,难怪这人世间只有仙人传说,却从来不见神人踪迹。” 好在陈石从小就受石老爹影响,看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书,对于玄幻之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只是有些埋怨他们留下的烂摊子。 “那怎么办?那相繇已经逃出来了,虽然这一次没有九尾,但想必只有相繇也不好对付。” 陈石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真正的表现出应有的焦虑,相反他只是应势把这句话问出来而已, 先前师父的大显神威,十二离人在他眼里也是堪称书中仙人一般的存在,就是有些不动声色的魍魉、魅妖,还有稍逊离人一筹的小叔祖也都是相当于神仙级的存在。 定然还会有很多修行大能会出手再次封印一条受过伤的大蛇。 谁知道白师兄就像知道他所想的一样,很快就泼了他一瓢冷水。 白师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魍魉一眼,委婉说道:“据书中记载,相繇全盛时期,其实力已不亚于仙人,加上其性命天赋,就是一般仙人都难以将其降服。说句不敬的话,虽然魍魉、魅妖,还有小叔祖已经是这世间至强的存在,但相比起仙人来,恐怕还是差了一些。” 陈石有些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白师兄竟然就这样赤裸裸的说了出来,看来这差距确实小不了。 果然,小叔祖一点儿也不含蓄,直截了当的说道:“岂止是差一点点,我这点儿道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说比仙人,和那十二离人,就是催升境界过后的辜掌门,我也是自愧不如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相比起来实力会如何呢?” 看似询问,实则就是要打听一下这位来自于鬼族的男人实力又有多少。 白师兄暗中有些感激小叔祖,鬼族虽然如今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记得,外边还有一个邢放,也身为鬼族。 如果能打探到魍魉实力,至少也能清楚自己跟他们的差距在哪里,有多大? 小叔祖问的毫无水平,魍魉却也回答的很是干脆。 “与辜掌门强上一点。” 他肯定说的是境界提升过后的师父,听罢,不止陈石,白师兄也跟着紧张了一把。 那可是差不多脱胎换骨的境界,已经是半步仙人的地步了。 “这要是打起来,就算加上白师兄和这些小虾米,也不够他塞牙缝?”小叔祖也暗自揣度了一下两方实力。 经过先前封魔谷中的一番较量,小叔祖已经更为清晰的认知了一些实力上的差距,可不仅仅是一加一能等于二,跨越一个境界就已经是碾压般的存在。 别看他在那场大战之中大放异彩,还能同时对几位离人出手不占下风,那都是因为有辜老,林、柯、陆、岳五人牵制,还占尽了魅影法术提前成阵的绝大优势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师父就不惜耗损寿数,也要强行提升境界的原因。 第169章 离难是简意,运筹更远方。 “我不会对你们出手,你们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 不待小叔祖有下一步的动作,魍魉已经率先发出了警告。 本来捏了一把汗的白师兄,却反而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而小叔祖也是反应迅速,道理说道:“那里的话,我怎么会对你出手呢?” 小叔祖嘴硬死不承认,本来就还没动手,说什么都还需要有证据的不是? 白师兄一抹冷汗滴落下来,他也只是想想,以防万一,没想到小叔祖竟然真的有出手的打算,他可不会相信小叔祖只是简单抵赖的胡言。 魍魉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但也不再所理会。 只是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有些真正明白,谛听为何没有直接阻止相繇出世,反而还要让自己与商幽前来相助于白师兄,在陆南亭开启封魔法阵之后便结束他的性命,从迹象上来说反而相当于是有协从之举。 按道理说,虽然自己知道鬼王没有占据人间界的野心,但在他那个层次的想法,也已经不存在需要缘由和性情所支配,也许魍魉还不能体会,但也能猜测到鬼王并不会阻止别人去做这件事,毕竟这对他们一族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坏事。而只要人间越是动荡、糜烂、败坏,自然也就是冥界鬼族最为增长实力的机会。 相繇千年前可不止吃人,南疆诸多附属小国之中,有绝大部分人都直接葬身相繇之腹,其仇恨罪孽就是让有些牵连的鬼王自己都不会忽视、怠慢。 无论是其缘法还是立场,鬼王都有足够的理由设计,甚至直接参与将其诛杀。 就此来说,那开启封魔法阵之人不但无过,反而也算是间接的帮了鬼王一把。 但鬼王最终不知道为了什么,还是遵从了谛听的建议,不但答应了帮助护住白师兄的性命,还要求魍魉务必要将陆南亭毙于当下,这也是为什么即便魅妖也有能力击杀陆南亭,却还是慎重的选择魍魉出手的原因。 魍魉看了一眼还在床上假装昏迷的小丫头辜芙蓉,心中暗道,可能她才是自己这一行中最应该关注的人物。 而至于理由嘛,他自己也许有一点点头绪,但也还不至于透彻一切缘由。 他能肯定的是,纵容他们放出相繇,也多多少少跟这位女子有些关系。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陆南亭,现在想来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已然差不多成了那群离人的精神中心,只要他还在,他身边的那群离人就不会跳出自己所愿的圈子,而是一味的任由陆南亭的计划和步骤,去完成那些不切实际却会影响大局的法子。 而且无论是后来的辜掌门,会被他牵制。就是刚逃出来的相繇,可能都将把他掌控在股掌之中,那终将是另一种不必要的麻烦。 魍魉自己也熟悉得察觉到了,陆南亭有病,一种精神上的病,一种视众人如草芥的病,却恰好有些符合相繇秉性的毛病。 如果他不死,势必事态又将是另一种发展方向,这显然也是谛听和鬼王推演过后得知的恶果。 那么,既然此事大致情况也已经了解,也是该走的时候了。 不过,走之前得把这孩子安置好了。 本来平静的场景,陈石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就好像又回到了师父力战俩离人剑客的战场,也是他神经最为紧绷的那个时刻。 不愧是朝夕相处的同僚和伙伴,这边魍魉刚一出手,商幽就已经先一步施展天赋,瞬间将屋里的众人完全笼罩为她自己的秘法之中,打了几人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同样是玩欲念蛊惑的手段,刚刚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小叔祖也已经有了防备。 “呸,无耻……” 但仅仅也只是吐出一两个字就戛然而止,一只大手已经卡在了小叔祖的脖子之上。 小叔祖暗自苦道:“吾命休矣。” 没想到没死在那些人的手上,却被阴险的鬼族给偷袭了。 小叔祖本已经释放出去的魅影法术,也在被卡住脖子的那一刻骤然消失无踪,而先前的迟疑之色都还没有退尽的白师兄,还有屋子里的陈石等人也早就已经双眼无光,深陷入魅妖商幽的幻法之中。 挨在白师兄身边的这段时间里,魅妖商幽自然也不是白待的。 这点倒是就跟辜芙蓉的性情差不多一样,对于自己无法把握的人和事,总是会格外的在意和认真。既然实力允许,又干嘛要容忍一个对自己不能掌控的存在呢? 先前的魅惑之术对白师兄无用,那是因为他本性之中并没什么欲望、贪念,就是心中那一点点诉求,也是纯净无比,不带一丝邪念。 这就跟喜腥的苍蝇第一次碰到了无缝的蛋一样的道理。 而先前用静神宁魂的安抚之术时,既然是有效的,魅妖商幽自然马上就察觉到了,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因为白师兄终究不是圣人,在他师父辜老爷子被馅进封魔阵之时,也有了后顾之忧和世俗牵绊,而一旦有了这些东西,他就更像一个人了。 而去魅惑一个人,从来都是魅妖商幽的拿手好戏。 既然连白师兄都中了招,陈石自然不会幸免,早已经沉沦在更深层次的幻法之中,而出门在外的杨勇却是恰恰躲过了这一次偷袭,不过就算是他在,好像也没什么用。即使商幽的幻法之术对他不起作用,单论战力法术,也不可能是其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厉害的魍魉存在呢? 小叔祖被魍魉拿住了脖子,本以为再无生机的小叔祖也只是一愣神,便紧跟着晕了过去,是魍魉另一只手点中了他的眉心,不过并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暂时封闭了他的灵感五识和神魂法力。 本来还在装睡的辜芙蓉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中魅妖的法术,发现了屋里的不对劲,猛得一个打愣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救命啊……” 这突然的一声惊诧,倒真的把商幽唬得一愣,然后又有些想笑。 魍魉没有迟疑,在把小叔祖弄晕过去以后,也只是身影一晃,就像是瞬间移动一般就已经到了辜芙蓉身前,就算是辜芙蓉的眼睛,也几乎没等她看清楚,魍魉的白皙手指也已经又再一次点到了她的额头之上。 魅妖商幽也跟着迅速接住瘫软下去的辜芙蓉,有些埋怨的说道:“你就不能温柔点?要是弄坏了她的脑子,后悔都来不及。” 明知道商幽这是因为有些兴奋而胡说八道的,魍魉也不计较,嘴角微微一笑。 “我有分寸,她可能是我们认识的那位老熟人,但也可以说不是。我没办法给你解释这其中是什么道理,只能从表象上来说,她可以是孟婆,但孟婆不是她。” 魅妖商幽咧嘴一笑:“我管她是不是她,又是不是你的,她身上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就一定不会错的。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她们了?就算是轮回,也不止一两世了。” 魍魉摇了摇头,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也就没打算计较让她听进去。 “轮回不是这么一回事的。” 魅妖商幽没有接话,轻轻将辜芙蓉扶到自己背上,有些催促的说道:“走了,走了,一会儿等那小子回来,又要麻烦一些。” 可能是一种习惯,魍魉和魅妖商幽没有直接从门走,而是直接一个跃身从窗户上跳了出去,即便是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也是轻飘飘的不着痕迹。 几个纵身,就已经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过了好久,杨勇才有些悻悻从谷中回来,当然也肯定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就这样傻愣愣的站在门外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此时的陈石和辜芙蓉看见他这样,肯定也会有些惊奇他何时转了性子? “嗯?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愣了一会儿的杨勇,神识自然伸展。这已经是跟着陈石身边久了,养成的一种习惯。 五识敏锐的他,没有感受到里面的动静也就罢了,神识延伸之下竟然也没有一丝阻碍,马上就发现了趴在桌子上的陈石,还有躺在地上的小叔祖,就是白师兄,也就像尊石佛一样一动不动。 杨勇心中一惊,连忙冲过去推开房门,果然与自己神识所见一模一样。 环视一周,也果然没法发现辜芙蓉和另外两人的踪迹。 慌忙跑过去把陈石扒拉起来,可无论是怎么摇晃还是呼喊,陈石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眼神呆呆的,像丢了魂。 见陈石实在没什么反应,又马上跑到白师兄跟前,结果还是一样的情况。 摸过俩人的脉搏,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神识感触之下也只是朦胧一片,什么结论都说不上来。 毕竟也只是刚刚掌握神识,还摸不清这其中的神鬼变幻和奇妙之处。 有些慌了神的杨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刚没了师父,这下辜芙蓉也丢了,石头和白师兄又中招了,怎么都叫不醒。 杨勇眼神朦胧,一瞬间就很想哭。 这屋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还好,杨勇惊慌之余终于想起了小叔祖的存在。 “没变狐狸,应该没事。” 虽然刚刚神识扫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还活着,但还是这样给自己打气鼓励道。 同时也是期望着,可别再像白师兄和陈石一样叫不醒。 好在这一次的祈祷总算没有白费,一触手就察觉到了小叔祖身上的变化。 血气阻滞、经脉被封,就是神魂之上也覆盖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 跟在师父和辜芙蓉身边这么久了,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正常的神魂会是个什么样子。 已经来不及怀疑为什么小叔祖作为狐妖,其神魂会和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想早点把他叫醒,问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血气阻滞、经脉被封,倒也不难,几番推宫过血就能已经缓解了过来,还在考虑这神魂之上的灰壳又该怎么处理之时,小叔祖自己就悠悠然醒了过来。 第170章 难为有天意,不屈是人心。 没顾上一旁惊呆的杨勇。 “哟,我竟然没死?还以为死定了呢。” 刚刚苏醒过来的小叔祖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身体,有些庆幸道。 等浑身摸了一个够,杨勇终于忍不住有些着急的问道:“小叔祖,先别摸了,你身体没事,快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小师妹呢?石头和白师兄他们这又是怎么了?” 小叔祖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说他们俩啊?他们也没事,只是中了那妖婆娘的幻术,一会儿等我恢复一下就能把他们解救出来。”却故意没有提及辜芙蓉的去向。 杨勇听罢心中一凛,很自然的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心底里也习惯性的知道恐怕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们怎么会中魅妖的幻术?她不是来帮我们的吗?” 小叔祖能清醒过来,有些事情也自然明白了过来。 “帮你们?这从何说起?” 这话说的杨勇一愣,仔细一想,好像除了白师兄说过他们是来帮自己的以外,其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协助之举。 “但,白师兄是这样说的……” 小叔祖看了一眼还处于迷茫之中的白师兄,微微愣了一下说道:“从他的角度来说,也确实是帮,毕竟除了你师父,一时间还真没人能收拾得了陆南亭。” 提起陆南亭,自己的这位四师兄,杨勇也是心中一痛,虽然四师兄没有像白师兄一样跟自己亲近,但跟其他几位师兄弟比起来,也是一样跟自己有亲哥哥般的羁绊。 而且,他好像还就是死于魍魉之手……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杨勇有些痛苦的悲鸣了一声,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已经有些让他始料不及,甚至有些崩溃。 “小叔祖,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有些恢复了一些的小叔祖好像也不忍再让这个孩子悲痛,就连声音也温柔、认真了一些。 “等等,等我把他俩唤醒再说。” 杨勇也是惊慌失了措,对于现在的事早已经失了方寸,也就只能任由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现在还能相信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这位曾经揍过自己一顿的“奇人”了。 这也不得不说,杨勇和陈石的某些特殊的心态。 曾经有一次他俩聊天中说起小叔祖这件事,潜意识里就认为,强大的狐妖小叔祖并没有真的伤害自己,而且一个已经化形的妖怪也并没有吃掉自己,差不多就已经定义为一位好妖。 而一旁的师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反驳,这更加让俩人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后来,七师兄跟梅灵儿之间的爱情,虽然有些凄凉,但这并没有对懵懂的俩人造成多少什么负面的情绪。 而实际上,大千世界,不说妖怪,就是真正的人,又真的有多少心思单纯,没有恶念?也就是俩人从小的圈子比较干净而已。 也可以说是一些师兄和师父对他们保护的太好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经受过太多的恶,所以不忍,也不愿让他们受一些没必要的苦。 小叔祖不愧也是魅影幻法之属的高手,三下五除二就已经将白师兄和陈石从幻法之中给拉了出来。 看着逐渐眼神清明的俩人,杨勇更是急切的呼唤着俩人的名字。 就好像刚从一个噩梦之中清醒了过来,正暗自安慰自己、庆幸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然而正当自己慢慢“成熟”,好好珍惜这一切的来之不易时,又突然再一次“清醒”了过来。 原来刚刚的那一场温馨,才是真正的“梦”。 白师兄和陈石逐渐清明的眼神先是柔情似水、暖意绵绵,又马上归于怀疑和悲切情绪之中,这种失而复得,再复失去的感受,恐怕更为有些不好受。 这也是魅妖的故意使然,虽然她掠走辜芙蓉有不得不的理由,但这并不意味着与陈石等人为敌。因此,即便是制止住几人,也没有用魅惑法术伤害他们,反而是这层幻境有巩固修复这几日动荡的神魂之效用。 所以,虽然清醒了过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陈石的眼中甚至已经再一次的泛起了泪花。 白师兄有些沉重的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杨勇的肩膀,安慰他自己没事。 也不傻的杨勇自然也感觉到了俩人的那种暗沉的情绪,只是还是有些顾不及的示意白师兄,屋子里没有了辜芙蓉。 惊坐而起的白师兄瞬间身子一紧,赶忙习惯性的运用神识搜寻了一番,随即也就已经意识到了屋里屋外的实际情况。 在魍魉袭向小叔祖的时候,魅妖的幻法之术就已然发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白师兄跟陈石一瞬间就已经中了招,当然不清楚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有些着急的看向可能唯一知情的小叔祖,甚至已经蓄力往前走了两步。 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又有些剑拔弩张,陈石跟杨勇也有些紧张的往后靠了靠。 “嗯,这样的警觉,才终于有了一丝担当的样子,不然也就白白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番期待。” 小叔祖见白师兄的警觉,却是一点儿也不紧张,甚至就连对辜老的称呼也有些亲昵了起来。 因为本来事情也不是他做下的嘛,他有什么可慌的?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跟你们一样被他们给阴了。” 说着又有些凄然的笑了笑,说道:“不过,就算他们不阴我们,而是直接出手,恐怕我们这一群人就连魅妖都有些斗不过的。” 有过师父已经打下的基础,就算白师兄对小叔祖不信任,也知道他所说的并没有错。 跟着也有些无奈的也放下了戒备。 就跟他说的一样,如果真的要对自己几人不利,恐怕自己三人加起来也一样只能束手待毙,倒还不如坦然一点。 有时候,当真对事情负责起来,还是挺累的。 想着,想着,白师兄又有些想念师父了。 师父说的没错,自己还是真的有些多愁善感啊。 小叔祖终于有些不耐烦的露出了一些怒容。 这一个个的,怎么老是跟个娘们似的? 不对,自己同样身为人族的那个老婆就不像个娘们,而是就跟那老头一样的德行。 “怎么,没了你们师父,你们就活不下去了?是你们师父有奶吃,还是要抱抱啊?” 小叔祖直接口出污秽的训斥着眼前的几人。 听到小叔祖的嘲讽,瞬间就引来了几人愤怒的眼神,不过随即几人又立马意识到这只是对方的激将好意,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确实,对师父的感念不可忘,但好像真的有些过于矫作了,甚至对修行道心都有了一丝嫌隙。 赶紧收敛心神,暗暗恢复常态。 见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激将,就让三人心性清明了不少,小叔祖都有些震惊他们这么快的心绪转变。 白师兄恭敬的抬手向小叔祖鞠躬一拜,拱手道:“让您见笑了。” 陈石和杨勇也跟着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一时间竟有些成长了不少。 小叔祖当然清楚,他这是在等着相告辜芙蓉和那俩人的去向。 只能有些无赖的说道:“我也不是魅妖的对手,仗着对幻法的熟悉稍微有些抗性,你们也知道,紧跟着就被那魍魉制服晕了过去。” 听得出来,小叔祖对那两人的敬畏和不甘,显然也有些无奈。 几人也不打断,只是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不用怀疑,辜芙蓉该是被他们给掳了去。不过,你们也不要过于担心,我猜测他们应该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利之举,要不然也不会对我们什么都不做。” 白师兄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道理他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不过听小叔祖这样直接说出口,心中的担心还是放松了不少,只是还耿耿于怀他们为何要单单掳走辜芙蓉。 紧跟着他也想起了师父曾经对自己提起过的天命,自然也就看了看身后的另外两人。 俩人可没有白师兄这样的悟性,也不会因为小叔祖轻描淡写的猜测,就放下对辜芙蓉的担心,依旧一脸急切的望着小叔祖。 “现在,可能没有什么线索,但过不了多久,那些人应该就会给你们传回来一些讯息,毕竟他们既然已经插手其中,就不会任由你们把仇恨的矛头再一次对准他们。” 陈石听得出来,小叔祖所说的他们,应该是指魍魉以及他们所属的鬼族。 “白师兄,我还是听不明白,他们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掳走辜芙蓉小师妹。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师兄看了一眼依旧迷茫的杨勇。 刚才有魍魉的存在,很多的事情白师兄不方便明言,倒不是说怕他们得知了以后会有什么图谋,而是很多事情不能不对他们坦言。 有些事,自己猜测和有人确认,并不是同一个道理。 接着,白师兄就把从一开始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跟俩人说了一遍。 其间,小叔祖也做了一些补充,把白师兄并没有见到的一切讲述了出来。 原来,这里并不只有自己人的悲鸣,小叔祖所经历的,可能比自己更为痛苦。 说着,小小个子的俩人竟有些惺惺的看着小叔祖。 小叔祖瞪了俩人一眼,这种眼神虽然没有恶意,但还是很让人难受的。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既然有曾经所发生的那些事,我就已经想过会有今天的结局。虽然亦不是我所愿,但多少还是有些明白这里面所蕴含的天意。” 但又像是某种不屈一般,补充说道:“别以为我会屈服于天意,力量,终究才是对一切的掌握。” 第171章 黎山咎由取,百年终有归。 小叔祖说的盎然恳切,就连陈石两人都有些跟着激情澎湃起来。 力量,如果自己有绝对的力量,可能这一切就不会任由它发生,就像彼时所发生的这一切,无一不是肆意掌握着自己这几人之间的命运。 从开始的小叔祖,到现在的魍魉,还有需要仰望的师父及那十三离人,一直都是这样的道理。尤其也是杨勇,又一次有了趋之若鹜的目标,即便是对于陈石,也暗地里捏了捏拳头。 看到此情形,白师兄虽然有些担心他们这样过于对于力量的追求,会不会出现道心偏移。但转念一想,就是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态呢? 先不谈他们彼时的远大志向,就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也足够支撑他们有足够的信念去维持道心坚固。 在白师兄提到为什么七师兄会被四师兄陆南亭给劫了去,最终还失了性命时。 小叔祖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白师兄道:“白师兄,我想问问你,你师父到底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封魔法阵其实是有办法开启的?” 如果是在今日之前,白师兄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小叔祖这句话。 因为师父很肯定的跟自己说过,封魔法阵的开启之法早就已经消失沉沦在历史长河之中,而里面的怪物可能这辈子也没有再见天日的机会了。 而事实,也已经证明了师父所说的是错的。要么,就是师父诚心欺骗了自己。 “师父说,封魔法阵的开启之法早已经遗失,即便是他也仅仅是拥有门户钥匙一般,可以进入浅层法阵境界而已。” 实际上对于白师兄来说也确实如此,每当跟师父进入法阵之时,路的尽头都是一片冒着混沌气息的深邃黑洞,不说人形,就是神念都被泯灭其中。 说着,又想起陈石、杨勇根本没有见过之前的封魔法阵,而刻意解释道:“先前的法阵跟如今有所不同,其实真论起来,从谷口的位置来说就已经算踏入法阵之中。如果不知晓具体阵法关窍的话,一般人就前面的山谷都进不来。” “而法阵自有它自己的运行法门,我所知道的记载之中,这千年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息过。” 小叔祖接过白师兄的话,继续说道:“法阵不是没有停息过,而是停留的时间十分短暂。” 接着小叔祖给几人讲述了他所知道的这段秘闻。 当年有一法师登临仙界之前,曾斩下过一段前身执念。没成想就是这段执念不仅继承了法师的绝佳天赋,更是就连先天福报也是丰厚不已。 “嗯?”陈石听到这个开口,有些想起了某种狗血的设定,正准备向小叔祖打听个清楚,就被白师兄抬手给制止了,示意他先听下去。 看样子,这段历史,白师兄可能也有所耳闻,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先听下去。 小叔祖接着说道:“过了没几年,天师所斩化身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大成修为。如果说,执念化身能领悟天师苦心,又或者从头修成正果也未尝不是一段机缘造化。” “可事实往往又有些不尽人意。” “执念化身不但没有消了执念,而是直接以妄境入魔,突破天道桎梏,修为大涨,又妄图引妄境入人世间,把整个人间打造成他自己的修行道场。” 说到这,就连小叔祖都忍不住笑了笑,有些佩服这人的野心和抱负,如果不是立成不同,说不定还有几分向往之意。 白师兄当然不清楚小叔祖这有些疯狂的念头,只是也对这人的能力有些钦佩而已。 “此事最终还是引起了在仙界的法师重视,为了阻止事情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继续发展,还专程召集门人和他的师父一同下界而来。” 听得认真,杨勇一开始并没有看到白师兄阻止陈石发问的场面,直接出言问了一句。 “真的有仙人吗?” 其实也无所谓,小叔祖今日既然跟几人说起这些,就是有把这个原原本本的世界观灌输给几人的打算,也包括他白师兄。 可能白师兄,甚至陈石以前已经有过多少次的怀疑,毕竟就连他们自己也已经接触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步世界。 现在把这些再告诉给他们,他们也不会错愕,只会在自己即将前行的道路之上,有了更加坚定的信念而已。 小叔祖很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如果没有魔头的名号,其实就是我族的黎山老母,就已经可以称作地仙,而且差一步就可以登临那令世人仰慕不已的仙家境界。” 杨勇接着问道:“那师父……师父能登临仙界吗?” 这一问,倒把小叔祖给问懵了。 他师父不就是辜老爷子吗?现在就是性命是否还在都不敢保证,又如何登临仙界? 不待小叔祖疑问,陈石已先一步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说,善良的人死了之后会去往天堂。” 小叔祖还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也识趣的没有败兴,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诉说,憋了半天实在没办法扭头看向白师兄。 而白师兄略微沉吟后说道:“师父的去往跟世俗之中的传说是不一样的,等你再大一些总归会明白的。” 杨勇话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心里边明明是希望的师父不要死,自己终将有一天重新救他出来,可又突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看来,就是他自己心里面也已经隐隐接受了师父已经离自己而去这个事实了。 而陈石有些敏锐的发现,那个法师不但自己下界,还连带着叫上了自己的徒弟和师父? 也就是说,法师不但自己成了仙,其门人弟子也成了仙,而他自己作为其师父的弟子,更是先一步成了仙的。而且,他们依然是以世俗关系相互称谓,这倒是一个跟以往零零散散所接触的神闻所不一样的地方。 这仙人到底能有多少人?又或者说,这仙界到底会有多大呢? 只是陈石并没有像杨勇一样直接问出口,这个问题他想留着自己以后再慢慢去解答、去印证。 “然后呢?” 小叔祖没有把故事继续讲下去,而是有些像解释一样说道:“其实也不是那法师打不过他自己的执念化身,而是说人的修为到了一定地步之后,就已经有了长生久视的本事,于天地同寿的能力也是可以这么理解。所以根本不是一些寻常方法所能杀死、诛灭的。” “所以法师,不仅带上了自己的门人,还有他师父。其一,是为了更为稳妥的困住那执念化身;其二,也是有酌情商讨如何处置此人;其三嘛,就是邀请师门之人维护结界,不让其法力余波伤到了世间众生灵,徒造无辜杀孽。” 其后,也果然如法师所料到的那样,执念化身早已经根深叶茂,在捉拿之时所引起的动荡几乎不亚于一场战争。 也好在法师有了准备,有众高人齐心协力护住了周山环境,最终那一场战斗是一丁点儿杀孽都没有造成,就连执念化身自己也是毫发无伤。 这就奇怪了,本就是来诛杀他的吗?又为什么会毫发无损呢? 其实说明白了,这道理也很简单。 虽然执念化身不可以说是法师,但其在没有修成正果之前,毕竟还只是法师的执念化身,也就是法师他自己。 而他自己又怎么能诛杀他自己呢? 就是法师能自杀了,恐怕反而也无法磨灭掉他的这一具执念化身。 难道说,就没有办法处置他,或者任由他继续作恶吗? 当然不是。 而法师的师父最后提议,就是可以将这具已然入魔的化身禁锢在封魔谷法阵之内。 这样既可以不用损耗法师自身的功德造化,也可以给应劫执念化身一个从善如流的机会。 法师的这个提议倒不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而是这个化身已经对这个世俗有了太多牵扯,贸然消灭的话可能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而其门人自然也是明晓这个道理,所以这个提议很顺利就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要想把他关进封魔法阵之内,自然就必须先打开。 虽然当时的仙人都知道该如何打开这座庞然法阵,但谁也不会真的轻易去触碰它。 传言封魔法阵过于霸道,有违天和,没有仙人意志和至纯精血的献祭不能轻启。 而实际上其实并没有那么苛刻,但也相差不多。 是否有违天和暂且不论,霸道倒也是真的。而所谓仙人意志,其实后人也已经做过印证,就是指绝对的信念,倒不是一定说是要真正的仙人,只要是绝对的心念力支持就可以作为负荷开启法阵。 这些都还好说,毕竟华夏大地千年以来,精诚之人不胜寥寥,即使在人口不算稠密的古代,其比例也算不得少。 反而是那个至纯精血较为难得。 只是可能相对于如今这个血脉早已经混淆、参杂的年代来说,可能要少一些而已。 不过悲哀的是,这也是为什么四师兄陆南亭要拿七师弟献祭的原因。 而对于法师来说,就显得容易了。还不用正一法师自己动念,就已经有门下弟子主动献上至纯精血。 这精血倒不是随随便便就去山林之中寻找那些已经开启灵智的妖、灵、精、怪,就是至纯灵魄精血。 倒也不是说没有,而是即便是有,法师一行也不可能动此念。 因为如果他们真有这种想法,就成不了仙,即使成了仙,在这一刻也只会瞬间堕落为魔,这也就成就了至纯二字的意义。 那个时候,黎山狐族还真正生活在黎山一带,族群之中又有一位半步仙人的照应,自然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迹象。 可他们终究也就是仗着有黎山老母的庇佑,心底的欲望也在一天天的逐渐膨胀,终于也在那个时候,彻底爆发了。 第172章 流水归沧海,事逝只残痕。 黎山老母也算是黎山狐族里天赋异禀的人物,也正是因为那时候天下灵气充盈,百废待兴之际,诸多福缘和机遇笼罩着整个苍生大地。 加之老母一辈子几乎都是顺风顺水,可谓诸有不益之事皆与其没什么缘分,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造就了她骄傲不逊、嚣张跋扈的性格。 可那片世界里一直有一个不成文规矩和桎梏,那就是每个种族之间都几乎界定了其自己的一片地域。 无论是其中结界,还是每个生灵的潜意识里都清晰篆刻般的认清区域划分界限。 终有一日,老母沉思,这外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今这里已经没有她能超越的巅峰存在,未免不进一步助长了她的阶跃之心。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无巧不成书,黎山老母刚有这份心思,就遇到她这一生唯一让她跌跟头的人,或者说是妖。 也正是因为这个人,以至于老母最后身消玉殒。 而这个人就是陈石等人先前所见、所知的大魔——相繇。 据小叔祖说,相繇刚出现之时,就被黎山老母看中了,说什么也要拉着他回去婚配成亲。而实际上那个时候,黎山老母已经有了好几十个禁脔,都是从各大妖族部落强掠过来的青壮之辈。 嘿,这里也不得说赞叹一句蛇族和狐族所共有的淫欲邪风繁盛,那相繇又何尝不是姬妾成群? 相繇既然出现在这片地域,又怎么会是轻泛之辈,他老早就已经知晓黎山老母的名声和实力。 这一次恰到好处的出现,也是他谋算良久的一个计策,为的就是接近这只实力颇为强大的骚狐狸。 在一番故作姿态的抵抗、推挽过后,相繇终于被黎山老母“掳”进了部落,而且当晚就成了亲。 黎山老母对族群吩咐,她此番即是成亲,也是闭关,如若没有大事,不准打扰。 黎山老母的话就是圣旨,她虽然极为护短,但对自己的族人却也是苛刻,所以她的话也没有人不敢听。 老母这一番闭关,时间差不多就有了半个月,而等她出关之时,却也是奇迹般的对相繇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弯。 不但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就连自己的族人也一并要求听从相繇的命令。 而相繇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击碎屏蔽,走出心灵深处枷锁般的圈禁地域。 本就有阶跃之心的黎山老母当即响应,汇合族群之中的核心力量,立马就开拔出征。 小叔祖说,其实当时族群中的人都有些害怕,骨子里的战栗始终很难让他们越雷池一步。 而相繇一开始也并没有用铁血手段强迫其它族人,让这群妖精去无谓送死,只是联手了老母,俩人攻破界壁。 其实不用说,陈石几人也能想到,当时的相繇肯定已经有了自己就攻破界壁的实力,要不然也不会孤身出现在黎山地域。 当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打破了界壁,族人亲眼所见其并没有什么劫数之时,心下的怀疑和畏惧就已经降低了很多。 然后,相繇又带着黎山狐族一路前行,中途也遇到过一些妖族,或者山中精灵。 有些杀了,有些招安,成了这一行的尾随者。 对于本就习惯跟着老母杀伐侵略的狐族来说,这番出来自然更为惬意、舒坦。 而相繇带着这群人最终前往的目的地,实际上就是当年人类繁衍生息之地。 至于其具体缘由,也许只有当年的相繇自己知道,甚至黎山老母都可能仅仅只是被他蛊惑了而已。 因为,打那之后,黎山老母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最后以至于对自己的族人生死、族群繁衍都置之不顾。 他们那一群人到了人间界之后,也就是黎山狐族衰败的开始。 人间界之中,大多人都较为孱弱,即是刚刚能化形的小妖也能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也有一部分人,十分强大,就是相繇和黎山老母碰到了,也会乖乖隐匿身形,退避三舍。 这群人也被他们称之为,修士。 他们倒是识凶险,知进退。 倒是苦了那些傻愣愣的族人。 只一次侵略人族城市,就差不多死伤殆尽。 好在,那一次去的只是一小部分妖族。 而一路之上,他们的队伍早已经十分庞大。 相繇借着这一次妖族的失利,一番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之下,立马就树立了彼此仇恨,从此不死不休。 其后,在这一场荒缪的战争之中,狐族也是极为出力。 北方的大城市实力雄厚,文明繁荣,他们功伐不下,就转而南下,去他们更为熟悉的森林环境之中,吞噬、蚕食那里的国家和城市,反正都是同样身为人类,都是敌人或者食物。 小叔祖的先辈就是最开始跟黎山老母出来的那一部分,所以对事情的前后口口相传都是有了记忆。 在接触越来越多的人类社会过后,也逐渐明晰了一些事理天命。对于这种没来由的杀伐和屠戮也渐渐有了抵触之心。当然,这也就跟黎山老母的意志发生了偏移。 可能黎山老母终究还是有一丝妖心未泯,对于小叔祖先祖的违背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处理,但也就从那之后,逐渐被族群疏远隔离。 也幸得这这番分化,才使得黎山狐族最后得到了一丝延续。 过了一些时间,妖族所造成的危害也越来越大,也终于迎来了人类修士的全力反扑和绞杀。 那一仗,比之他们先前所经历的所有屠戮都要惨烈和血腥,就是很多大妖的灵魂深处都忍不住的颤栗。 最后的结果,陈石几人没有听到他诉说,就已经猜到了。 所有南侵的,双手沾满鲜血的妖族几乎被全部诛杀,而黎山老母和相繇也被永远幽禁在封魔谷内,用的还就是他们自己族人的精血。 而这一次一同被关在封魔谷法阵之内的,也还有法师的那具执念化身。 黎山狐族自黎山老母之下,大部分都已经被诛杀,也幸好小叔祖的先祖中途醒悟了过来,最终躲过了这一场杀劫。 战后,一身白衣如雪的法师带领着其门人及一些助阵的人间修士,俘获了残余的妖族。 也有修士之亲朋好友皆葬身于此次战役之中,见还有妖族残余,都不惜痛下杀手,直接要让所有人伏诛。 最后硬生生被法师及其师父门人给拦了下来。 有人问:“法师,这些妖族罪孽深重,双手沾满了我们亲人的鲜血,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法师说:“他们罪孽确实深重,但我等这一行又何尝不是重蹈覆辙?今日有黎山狐族,明日又怎能保证没有其他妖族作乱?” “能留下他们性命,非我有假慈悲,而是依此余孽警示后人、后妖、后世。” 在场之人细细一番思虑,不禁流下几滴冷汗。 在场之人,又经过这一番生死劫数,存活下来的人除了庆幸自己气数未尽以外,也无一不是心思玲珑之辈,听罢也不再作优,一切皆以法师马首是瞻。 法师说,这余下的妖族多少都还有心存良念,虽同样造有杀孽,但其族人、亲朋也可谓替之赎罪、尽数服诛。 上天既有好生之德,我等也不便再灭其性命。 法师决定,以大法力另辟一界蹊径,作为他们的栖息之地。 这样既可以防止他们继续祸乱人间,又不至于让此次应劫之修士徒增更多的业力。 其实有一句话他没有当众说出来,但很多人也已经想到了。 山中精灵之所以能有机缘成妖,其本身无不是天地灵秀珍稀之属,要不然也不会有诸多修行走偏了路的修士以猎杀妖物,用以助益自身之举。 况且,不用明言大家也明白,如果这一次把这些妖族全部诛杀了,所获取的天材地宝或许可以算一次满载而归,但日后呢?日后自己的后辈和这个世界往后的延续呢? 又有谁能保证以后的日子,会用不着某些只有它们能存在的东西呢? 为此,这些人不但很乐意放过这一群余孽,甚至还没有拒绝为他们开辟结界。 这就是后来的梅溪森境。 而一开始就驻守在梅溪森境的主事之人,也算是法师的同门,而一同协从的当然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只是随着后来时代的变迁,这些人早已经慢慢真正融入了这一门之中。 就连后来这些人把宗门名字都改成了正一宗。 原来这里面竟然还是一宗门来历。只是这个故事怎么跟自己宗门之内的一部典籍里所记载的有些相同之处? 只是,小叔祖给他们说这些就是为了这个吗? 当然不是。 小叔祖所讲的这一段,自然也就是他先前所说的法阵千年内有停息之时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一段又与如今的他们有什么关系? 言尽于此,小叔祖才做出一副像极了他们师父的姿态问道:“杨勇,你现在对力量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吗?” 杨勇一愣,明显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而小叔祖接着向陈石问道:“你是否刚才就想问我,这法阵跟你宗门息息相关?我告诉你,确实如此。” 然后又扭头看向白师兄,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现在明白为何你师父即便愿意殒身自己,也要封禁离人一行了吗?又明白他是如何做到开启法阵的吗?” 离人信念、至纯精血、执念化身,包括法师一行仙人境界,还有妖族血债、缘孽纠葛,看似错综复杂的关系,却一切又都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发展着。 如果没有离人经历,他们不会被困于药王谷内,也造就不了他们一身至强信念,但即便是如此人物,却也惊奇的发现他们竟然没有一丝立足之地。 不畏强,而受制于心。 如果没有先辈遗命,辜老不会受身于禁锢离人之任,更加不会受制于如今权势之责,也就不会有宗门束缚。 不怯懦,而尽忠于行。 狱卒和囚徒,早就已经是枝与蔓的关系。 第173章 天命虚缥缈,使命当如归。 人人都知天命。 曾几何时,又人人都追逐信奉天命,甚至一度坚信自己就是所谓天命之人。 只是在时间的长河里被慢慢摧残过后,又渐渐妥协了自己的“天命”,认清了自己,感叹自己并非那种命。 不过,过不了多久,等时间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他们又会说“自当立,而知天命。” 那么,这个天命又会是什么呢? 陈石等人回答不上来。 虽然他们也正好处于懵懂“天命”的年纪,但他们俩人都很腼腆的认为,这些事自己想想就好了,这要是说出来,就羞死个人了。 小叔祖还以为这话把他们给问住了,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要我说,轮回就是天命。” “你前面做了孽,后面就需要还。前世做了孽,今生就要还。就像狐族祖上杀了那么多人,今日又同样被屠戮了族群一样,绕不过那个奇怪的圈子。” 说着,刚才还谈性甚佳的小叔祖竟然有些红了眼睛。 知道了事情原委的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天命是什么我不清楚,但今天我有了我自己的使命。” 眼看又会是怎样的一片愁云惨雾,陈石摇了摇头不想去机会,而是坚定地说着誓言般的承诺。 甚至有些觉得,就是四师兄带着那些离人所做的事,而离人的掌控首先是落在了自己的宗门责任之内。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小叔祖没有牵连怪罪,但自己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但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确实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甚至弥补这唯一残存下来的男人。 “什么使命?” 陈石:“无论他魍魉、魅妖出于什么目的带走了辜芙蓉小师妹,我都必须尽快将她寻到,并带回来,以不负师父对我的知遇之恩。另外,我是药王宗弟子。” 除了白师兄,都不太理解陈石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以为他说的是药王宗弟子。 对于同龄间的其他人,可能还不太能理解这种亲情之间的羁绊之情,但这对陈石可能有些不同。他打小差不多就有接近一半的时间在梦里度过,其阅历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更为成熟得多,就是石老爹都忍不住赞叹过他的这份奇异。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陈石悟得谛听之法,借以晓彻人、事之前后缘由、因果轮回。虽然功力尚浅,又不够熟练掌握,但这份天赋也足够陈石尽情领略远超同人之间的情愫羁绊。所以,早在辜老家中的某一刻起,就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那个家,那里的人就是自己的执念。 白师兄暗自有些惭愧,看向陈石的眼神也渐渐少了一些轻溺之意。 而小叔祖的表情更是直接的有些欣赏和羡慕。 杨勇跟着跳起来说道:“这也是我的使命。” 陈石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诛杀相繇。”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石突然对相繇有了定论,从完完整整得知它相繇的行为习性之时,心底就有了一种念头,那就是此妖不可留。 回首想想,这也只可能就是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执能之责。 那黎山老母可能是跋扈了些,所做也勉强能定义自然界之内的弱肉强食之争,但受到相繇蛊惑之后,竟就有了不可满足的欲念,还有无休止的掠夺和杀伐侵略。 这不就是违背了精灵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吗? 无论是黎山老母自己的族人,还是后来被他们蚕食的其他妖族族群,甚至是后来的人类,而对相繇来说又何其无辜? 陈石问过白师兄,相繇为何要这般做? 白师兄没有草率回答,反而是小叔祖照原转述了那法师的话。 相繇天性冷血残暴,以杀戮、血腥为乐,加之修炼成妖之后,滋长原始心性,又以生灵神魂作为修炼根本,生而就已经堕入邪魔而修。 这也难怪陈石会潜意识里就厌恶相繇,冥冥之中其他他们本来就是有些对立的存在。 如今,四师兄陆南亭之过,纵容相繇重入人间,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一次不止杨勇,就连白师兄也肃人起敬的说道:“此使命亦有我。” 小叔祖抵不过纵然千年之变,怡然出言附和道:“族人过失,虽不能全抵赖于他人之故,但也必有相繇之险恶用心,此使命亦有我。”也不知道相繇听到这句话时,会不会有前景焚情之挫。 当下,这一个种族不同,年龄不同的小小同盟就算是早一步达成了一种共识,为了同一目标,像是履行着一种天命。 如果史料记录得更为完整一些,小叔祖就应该知道,当年法师在把黎山老母、相繇,还有他自己的执念化身禁锢在封魔法阵之内后就说过。 今日所造之杀孽后果,就是千年轮回也必将报应在自己身上,虽说后世之人无辜,但其余众生又何其不无辜?相繇一生浅视草芥渺小,就是身为同类亦被他归属为裹腹食粮,殊不知自己也终将受尽炼狱之苦,即使再重见天日,也必伏诛于他自己所视廉待之群。 也许只是那时,也才能看得清楚,这般邪魔之物于天道又有何种存在的意义,也可能只有那时,才能有几分窥见天道。 慷慨激昂过后,兴奋之情总算有些平复。明明在讨论小师妹的事情,怎么扯到这么远了? 小孩子毕竟面子薄,杨勇微微有些脸红的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又先去哪儿寻找小师妹?” 白师兄知道这件事本来也就与小叔祖没甚干系,当即说道:“陈石,杨勇,你们俩稍做休息以后立马出入秘境,通知谷外的其他师兄弟,全力搜寻留意鬼族之人,尤其是魍魉和魅妖商幽两人,还有小师妹的消息。” 说着眼神之中又有了些黯然。 “即使现在我们还没有能力战胜他们俩……但照现在情形来看,他们也未必会直接对我们出手。” 然后又十分郑重说道:“若小师妹无事便也罢了,如果有事,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讨一个公道。” 小叔祖却信誓旦旦安慰说道:“都说了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白师兄你又何必忌优愁苦呢?” 白师兄:“师父和我确实说过一些秘闻,但这么多年来,鬼族无时无刻不在预谋侵害人类世界……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审视鬼族立场。” 又好像下了某种决心一样,继续说道:“不过,看到陈石我突然有些明白了,明明师父也痛恨鬼族,又为何会转念接纳魍魉和魅妖了。” 还以为白师兄会继续说下去,但他却话风一转说道:“那鬼族邢放是我亲眼所见的邪祟,所做下的杀孽,在我眼里不比相繇更为可恶,注定是要被诛灭的。” 陈石和杨勇也听师父和师兄们说过邢放的事情,甚至就在前夕还在西南之地鼓捣出一尊魔兽,听说所伤害的生灵性命,就连二师兄那边的高层都为之震怒。 这就是事实,小叔祖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他自己所接触的鬼族,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为此,也只好默不作声。 不过,就算这时他不作声,陈石却反而向他问道:“小叔祖,先前听你所言,黎山老母可能已陨身于封魔谷内,而相繇反而能存活了下来。那被法师一并封印在内的执念化身,按道理说只会比之更强不弱,会不会也一并存活了下来?” “如果他存在,这一次会不会也跟着相繇逃了出来?” 陈石之所以有这样顾虑,也是因为他所说的使命。既然已经决定诛杀相繇,就肯定要考虑一些其他的方面。 执念化身可是连法师自己都无法斩杀的角色,而又与相繇相处同一处境这么多年,未免不会被之同化统属。倒也不是说,遇到强人则之怯弱,莽撞从来也就不是长命之策。 说句偏私之言,做所有的事,就算命再赢,首要也得自己珍惜,不然就是不死之身也禁不起糟践,这也是石老爹教授给陈石的道理。 小叔祖有些皱眉,他一直所在意的回忆都仅限于相繇和黎山老母,而对于封魔谷内其他人物,说实话,他那个狐狸脑袋,压根就没觉得有什么需要被记忆的必要。 好在此时,此事过去的时间还不算太久,作为直接参与者,当然对战场上的诸般细节更为有直接的感受和察觉。 虽然,他中途有晕过去过……有些试探着说道:“应该没有,自始至终从封魔法阵之内逃出来的也只有相繇而已,并没有察觉到其他人一同逃出来。” 而白师兄也补充说道:“我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人逃出来。” “而且没有外界之人的接引,法阵之内的妖祟是很难找到出入门户的。要不然,就那里面所禁锢的老魔,要是天天瞅准一处攻击杀,就是铜墙铁壁也会有被打穿的一天。” 这些不止是辜老爷子告诉他的,也有宗门典籍之中所记载的,而对法阵门户研究贡献最多的,竟然还是四师兄陆南亭。 只因为他曾经有想过,也打造一处只种植仙草灵药的妙境。 不过,就算是猜到了大概,也还是错了很多。 上古封魔法阵,虽看似粗糙,只是只是几块简简单单的石头阵,却也是荟聚了上古诸多大能智慧的结晶,要不然也困不住跟上神与之匹敌的诸位大魔。 甚至就连如今所在的仙人,恐怕亦不能轻言能来去自如。 而他们猜错的地方就是,即使所有大魔有能力机缘聚在一起,也不会齐心协力攻破封魔壁垒,这是他们天性的不可与之为伍。 抛开这个定性不言,就是联手攻之,也攻不破封魔壁垒。没有从外界的打开门户,封魔法阵自身就是一个整体世界,一个自给自足的另类空间世界。一切所使出的力量和法力都出自于这个空间自身,甚至其源头还都来自于他们自己。 再强大的人又怎么能揪住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呢? 第174章 路有千百条,眼前是方向。 陈石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说相繇生的恐怖,所描述的也是强大无比,但其终究还是可言可描述之物。甚至就现在陈石体验修行妙趣来说,都能自我推测其并不是不可战胜。 虽然就目前来说,他们的实力确实还很渺小。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石对他们所说的执念化身,光听着这名字,都有着打灵魂深处里的战栗。 陈石误以为这可能是自己对未知力量的畏惧,他可以克服,可以慢慢适应,也打定主意一定要战胜它,或者是他。 殊不知就是他也没想到过,执念化身又怎么可能仅仅是个人? “那封魔谷内还有其他什么大魔吗?” 陈石问了另一个刚刚想到的问题。 既然如今封魔谷能被打开,就难免以后不会被别人,甚至自己再打开一次。 “有。” 这一次,白师兄很肯定的告诉了他。 陈石猜到了会有,所以并没有觉得惊讶,也只是盯着白师兄,愿闻其详。 白师兄多多少少也能知道陈石为什么想知道这些,而他的默许般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协助他,甚至是代替他。 白师兄问道:“师弟可还记得先前我与那云中观道士?安在南方遭遇的那只石魔吗?” 陈石:“当然记得,难道说它也是从封魔谷跑出去的?” 白师兄:“那倒不是,封魔谷迄今为止也只有相繇被放出来过。我说的那只石魔,也并非封魔谷内的石魔。” 陈石有些不明白,难道说这世上还不止一只石魔?又或者说有很多只石魔? 也许是已经考虑到陈石和杨勇会想得更多,所以白师兄当先解释道:“世上只有一只石魔,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有很多分身。” 顿了顿,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其实除开石魔,还有风、水、火、影四魔。” 陈石听完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光听着名字就已经足够庥搐了,还不说他们已经模拟过石魔分身的破坏力,就是十个现在的自己也未必是其对手。 白师兄:“这五只巨魔,是不生不灭,天地永恒一般的存在,所以从一开始就被永远镇压在封魔谷内。但后来,无论是哪一些人,都想方设法的要将他们重新放出来,要么欲望将其控制、驱使,要么干脆是携怨泄愤的极致之徒。殊不知这都是自取灭亡之道。” 陈石不禁细细品味,那他们存在的意义又到底何在? 别人几千年来都没想明白的道理,仅凭刚刚修行不久的陈石又如何能一时悟透? 不等陈石想出个道理出来,白师兄又继续说道:“其实封魔谷内还有一些其他魔兽,甚至不乏还有一些上古凶兽。” “不过,好在它们并不会像那五只巨魔一般不死不灭。说不定早就被封魔法阵磨灭了神魂,也说不定早在阵中自相残杀而陨身堕落。” 这倒还是一个半好不坏的消息。陈石刚刚才鼓舞起来的志气,差点就被白师兄这两句消息给泯灭了。 又像是故意跟陈石作对一样,白师兄准备着继续说下去。 “也有先辈猜想,封魔空间里早已经自成一界,里面不止原有的大魔邪祟,也有可能自我苏醒了过一些另类的魔兽……” 陈石连连摆手道:“够了,够了,白师兄,你饶了我,再听下去,我都怕道心不稳了。” 白师兄的深意,几人自然明白。所以也都没有拒绝和打扰,都只是用着他们自己的方式,诉说着自己的决定。 渐渐的,有些哀愁的气氛终于不再弥漫,白师兄才说道:“好了,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之后再说,你们俩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抓紧时间赶快回去。” 说着,又有些不放心的再一次叮嘱道:“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陈石,杨勇非常懂事的没有过问他要去哪儿,做什么?只是体贴的做出乖巧的表情,让真正担心自己的人不那么担心。 而白师兄也没有过多的赘述,有些事,他自己动手去做就好了,又何必让其他人沾染太多? 招呼了一声小叔祖,俩人倒也洒脱,随即就一同先一步离开了小屋。 “石头,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小师妹?” 陈石扭过头来,十分认真的盯着杨勇。 “杨勇,我要说辜芙蓉没有任何危险,甚至可以说此行也是她以后有着至关重要的经历,你相信吗?” 陈石平日里本就不拘言笑,此刻说话更是谨慎郑重,容不得杨勇产生一丁点疑问。 但就算不是这样的情景,杨勇也会毫不犹豫相信他所说的话的。 “我当然相信,但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陈石:“你知道我的神识之法与别人不同,有些时候所看到的并不只是事物表面吗?” 杨勇点了点头。 “这种能力其实我还不能完全掌握,甚至就现在来说,还没有一开始领悟这种能力之时用起来得心应手。” 陈石皱了皱眉头,像是在烦恼,又像是在回忆。 “那会儿魍魉出手制住小叔祖时,其实我已经感觉到魅妖已经先一步出手了。但是我没办法,无论是魅妖的幻法,还是魍魉,我虽然看到了,但身体上做不出半点反应,更不要说去阻止了。” “也许这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悬殊所产生的畏惧,更有一些神奇的功法蕴含其中。” 说到这,陈石还忍不住插言说道:“杨勇,其实就你喜欢直面对抗相争的性子,我都有些想建议你也跟着体悟一些精神法术。如果能与武技融入一块,那肯定实力会有更进一步的提升。” 杨勇还是点点头,并催促道:“我知道了,你接着说。” 陈石:“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其实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我最终还是没能抗住魅妖商幽的幻法攻击。” “但我即便是身处幻法之中,也依旧能感受外界所发生的事情。” “我要告诉你的是,虽然他们家确实把辜芙蓉给掳了去,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听到陈石虽然一直在说自己的能力低微,但杨勇却一直在惊讶,陈石的神识运用竟有如此效用?况且在那种情况下,事情条理还依旧如此清晰。 换作自己,到现在还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没有半点主见。 杨勇:“你怎么知道,那不也是幻境?” 杨勇把魅妖商幽的幻法称之为幻境,其实是不对的,但也不能说是错的。 身处之地确实是虚幻的,与魅妖的神识法术也有相关,但这些幻境却不是魅妖商幽所制造的。概括来说,魅妖商幽只是做了一丁点儿引子,其余一切其实还是跟自己的所见、所知、所想、所惧有关。 陈石有心相之别的天赋,所以他自然而然就能分的清哪些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哪些是自己的所想、所念。 幻法之中,陈石不但“看”到了师父大胜了十三离人,就连相繇也一并被他给斩杀了。更为可喜可贺的是,师父还在这一场争斗之中突发奇缘,功力大增,堪堪就有突破天仙之境。 这让陈石兴奋不已,又十分难受。 如果有人能看到陈石那时的内心世界,定然就会发现他是一边笑一边流着泪的。 而另一重心相之中,他又继续看到了辜芙蓉被魍魉二人掳走之后的场景,而这份场景却又左右分为了两个。 一边是辜芙蓉被虐待得体无完肤,神魂俱损,一天天都在祈祷着陈石和杨勇能救她脱离苦海。 一边是辜芙蓉被魅妖带走之后,一开始可能会比较抗拒,刁蛮的任性让她并不是十分惧怕魅妖和魍魉。而魅妖也总是拿她没有办法,就算是动用天赋法术,所能困住辜芙蓉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更过了不久,甚至辜芙蓉还主动要求魅妖对她施展魅惑幻法之术,用以锻炼她自身的天赋法术。 不久过后,辜芙蓉功法大成,拜别魅妖之后,手提玄色玉葫芦,身披如墨流彩糯纱衣,脚踩如夜潮湖卷浪靴款款而来。 而陈石身后,赫然还正是杨勇正与相繇战斗正酣的场景。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身影。 要不是兴致实在不高,杨勇非得抓着陈石把这一段细细描述百遍不可。 虽然杨勇相信陈石,但显然光凭这点,还不足以说服于人。 陈石也知道这点,所以他解释道:“其实心相之中还有很多方面,与这件事多少、大小都有关系,但凭我现在的本事,还不能把它们一一综合筛选,得出那最后的答案。” “我之所以说辜芙蓉会没事,是因为当幻法解除之时,所有的心相场景都随之而消失不见,就像云一样。而独独就刚才那一幕完完整整的保留了下来。再结合魅妖把辜芙蓉带走时的情景,我想那应该就是未来最为准确的一种推断。” 其实就连陈石自己都有些震惊自己所说出来的这一番话。 平平常常的自己,又怎么能预示未来呢?之所以这般对杨勇说,是因为安慰? 也许更多的是为了安慰自己。 不过好在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杨勇信了,他无条件的选择信任了陈石的这般猜测,这举动把陈石都搞懵了。 “你怎么相信这个?”陈石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杨勇:“不是你自己都说这一段比较特殊吗?那它就算不是未来,我们让它成为未来不就行了。” 陈石一阵无语:“你比我还疯。” 杨勇呵呵一笑,这是这段时间里他第一次这么轻松的笑了出来。 “老实说,你有没有比我更威风?” 第175章 终究需面对,直言话不讳。 陈石知道他只是戏问,但即使这样也不会让他失望,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哄他开心的话儿。 就像一个十分配合的观众,嬉戏之间,属于他们这个时间里的童贞快乐终于没有再错过。 因为俩人都没有想好,又或者是说还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消息告诉给师兄们,还有在家里翘首以盼,等着他们一起回去的师娘。 白师兄反正也说了让他们休息好了再出发,并没有要求一定什么时辰嘛,所以也就一直磨磨唧唧的,静坐调息了好一阵子才整理好思绪无奈启程出发。 封魔谷中时日跟外界好像有些偏差,在这所小屋里,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着日月更替了,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的环境,回想起来,竟然无时无刻不透露着诡异。再加上从进入秘境那一天开始,精神就一直有些紧绷,以至于现在他们几乎已经忘记了今天具体是什么日子。 而等他们终于踏出秘境的那一刻,才惊讶的发现实际上外边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一直守在药王谷外的五师兄和六师兄,几乎每天都会来秘境入口之处等待着,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期望着师父和师兄弟们的归来。 要不是师父临行之前命令只准他们在谷中等着,可能他们早就已经不顾一切的也要冲进去寻找他们了。 其实估摸着,辜老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结果,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去了可能会受到牵连可能受伤,而更多的也有他自己识海推演的结果。 先说陈石和杨勇终究还是踏上了回程的路途,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说不定会在这密林之中偶然遇到辜芙蓉和魅妖一行?却全然忘记了来的时候遇到的危机和恐惧。 别看陈石和杨勇这一次从谷中回程的路上走的轻松惬意,殊不知这只是白师兄和小叔祖先一步处理过后的结果。 秘境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况且众妖之间也有他们特有的传讯方式,包括那些野外妖修。 受陆南亭及离人的屠杀,黎山狐族几近灭族,除小叔祖之外,可能也仅仅是有一些没来不及回村的小妖苟延残喘。现在没有了大族的庇佑,在这一界几近封闭的世界里,想生存下去属实有些困难。 而北面的另外两大妖族也不是全部覆灭在封魔谷之战中,经过这一次,却也失去了再统领震慑下去的力量,情况可能也是跟如今的狐族差不了多少。 为此,白师兄和小叔祖才会考虑继续滞留在秘境之中,一来有收拢这三个妖族,想办法让其有能力生存下去,这也本就是药王谷一直以来的职责;其二也是需要斩杀掉那些趁机想作乱的个别妖族,当乱之时也只能用当断之法;其三也要搜罗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族人混入其中,其实也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魍魉、魅妖商幽的踪迹。 于是他们的第一步就是十分默契的先萧清了陈石、杨勇回程的必经之路。 这一日,守在秘境等他们回来的只有五师兄一个人。 陈石、杨勇刚刚走到白师兄入谷之时所做的第一个路标的位置时,就被早已经守在那里等待的五师兄率先给发现了。 五师兄一看清楚人影当即就有些激动的喊道:“九师弟,小师弟,你们终于回来了。” 兴奋过后随即就发现了异样,有些犹豫的问道:“嗯?师父呢?还有师兄们呢?” 陈石和杨勇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想开口,虽然在回来的路上早已经想好了好几套说辞,但真到了开口的时候却又露了怯。 终究还是陈石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事坦然以对可能比找什么理由都要来得轻松一点。 “五师兄,出了一些事情……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听到陈石这样说话,刚才还有些激动的五师兄瞬间脸色就有些苍白,显然也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 原来早在师父匆忙赶回谷之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可能出了事,况且先前还已经发生了七师弟的那件事…… 过后,他重新点燃过那一抹灯火,灯虽然是亮了,但五师兄失望的发现火光之中已经没有一丁点儿灵性。 后来,随身携带的缡龙白玉佩中又隐隐传来了两次灵力波动,更是让他们两兄弟一阵紧张不已。 虽然他们兄弟俩还读不出这里面具体所蕴含的信息内容,但在这个本就多事之秋的节骨眼,每一丝异动都会显得那么惊心动魄。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师父和四师兄这一去,不但没有把七师弟带回来,竟也成了永别。 想着又猛然摆了摆头,像是不愿意承认所听到的消息。 陈石没有半点拐弯抹角,实话实说可能无论是对谁都会好一点。 五师兄终于还是瘫软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陈石、杨勇理解他的心情,憋了好一会才有些无力的劝慰道:“五师兄,还请节哀。” 五师兄抬头看着同样神情悲切的俩人,又似乎看到了那些年曾经历风霜雨淋的弟弟。 骨子里的基因马上令他强撑着站了起来,反过头来安慰道:“我没事,只要你们能平安就好。” 说着又像是有些后怕似的,猛地一下子把俩人抱在怀里,力气之大就是身体强壮的杨勇都快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苦苦支撑了好久的陈石才勉强求饶道道:“五师兄,我快不能呼吸了。” 有些失态的五师兄就是有些舍不得松开,生怕会失去他们一样,嘴里还一连说着祈求的话儿。 陈石、杨勇也只得忍着,赶紧扯开话题问道:“怎么不见六师兄?” 所有的情绪,岔开话题都是不错的调和剂,就像有些事情你不可能一直悲伤,就像你再高兴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笑。 五师兄缓了缓才说道:“你们入谷的时间太久了,我们担心师娘在家会着急,所以昨天我刚好叫六师弟先回去看望她老人家去了,并嘱咐他这几日不用急着回来,就在师娘身边好生伺候着……” 说到后边就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现在把六师弟支在师娘身边伺候,不就变相的在暗示什么吗?想着,就又有些懊恼不已。 陈石感叹五师兄的心思缜密,其实他也可能早就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只是自己并不想,也不愿意这样去想罢了。 而师娘本来也是玲珑心,五师兄这般安排,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什么呢?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好像也不至于就是坏处,至少等自己把这个难以启齿的消息带回去的时候,师娘想必心里也有了准备? 五师兄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的俩人,当即侧过身子对他们说道:“先回去再说,你们大概也累了。” 是很累,但更多的是心里沉甸甸的。 回到谷中并没有过多的耽搁,而是简简单单,胡乱对付一口过后就又马不停蹄的启程往家中而去。 而辜芙蓉的行李,五师兄却劝他们先别急着带回去,而是暂时放在谷中。 毕竟她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跟在魅妖和魍魉身边,至少也是最安全的。 陈石惊叹,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辜芙蓉是最不可能出事的人,又何必把这个本就不确定的消息自己先赋予上暗淡的颜色呢? …… 事实证明五师兄的怀疑是有根据的,虽然陈石只是说师父受迫跌入封魔谷中,并不一定就出了事。但即使不会修行也对修行界有些了解的师娘,单单听到这种变故也能猜到这最后的结果。 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那儿沉默了好久,才用极为平静的语气问起了辜芙蓉的事情。 三人里面,杨勇最会撒谎,所以他说什么都可能被误会成最坏的结果,而五师兄的性情决不妥协对师娘撒谎,最后还是得由最可能不会撒谎的陈石来答。 陈石可能真不会撒谎,三言两句就是破绽百出,后边还特别努力的诠释着可能辜芙蓉只是跟着那魅妖有些师徒缘分? 话一说出口,不说面面相觑的两位师兄弟,就恐怕附近路过的鬼,都会翻两个白眼。 师娘倒并没有在乎他所猜测的结果,而是把辜芙蓉如何被带走事情细细问了两遍。 见师娘神情从容,只是淡淡的说道:“小芙蓉应该没事,你们就别胡乱瞎编了。” 被拆穿了谎言,三人都有些脸红。 陈石后悔的说道:“师娘,我们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就是担心你太过于伤心了。” 师娘叹了一口气,自是没有一般计较,而缓缓说道:“我不怪你们,伤心也是难免,但人嘛,终究也是有离开的时候。” “好了,我也累了,想眯一会儿,你们自己去玩。对了,晚上他们会回来吃饭,我就懒得动了,你们四个去准备准备。” 听到师娘的吩咐,几人都十分努力的想把事情做得更加完美一点,让师娘更省心一点。 就是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杨勇都自告奋勇的跑进了厨房说要帮点儿什么忙。 晚饭的时候桌上人很多,却没什么声音,分明很可口的饭菜最后也没被吃下多少。就是师娘有些反常的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甚至还笑眯眯的夸奖陈石手艺不错。 这顿饭其他人吃的如同嚼蜡,等好不容易下了桌,陈石、杨勇又麻溜的收拾起了桌子。 要不是师娘叫住了准备抢着活儿的五师兄和六师兄,可能根本还轮不到他们俩。 厨房里的俩人一边干活一边偷听着外边的动静。 只一小会儿,外边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哭泣声,而停下手里动作的俩人也跟着红了眼圈。 有时候,不需要共情的秘法,红尘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意识场。 不知不觉中,陈石又下意识的想起来自己刚来的日子,算一算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 有时候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点。 第176章 成人无简意,真诚以待人。 这一夜,虽然都各自早早地回了房间,但谁都清楚,其实大家都有意避开了别人的眼光。 虽然说他们或许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但真正搁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谁都无法做到坦然面对,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不知不觉中陈石还是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担心的心事终于能有了结论,也不必再紧绷着快要崩断的神经。 还有家里的温度最让人安心。 直到被一丝轻微的震动给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一下子神识清明的陈石猛然扭头看着刚刚被打开的房门,随之进来的是辜芙蓉的母亲林萍儿。 林萍儿轻轻地打开房门,有些惊讶的发现,这陈石明明是醒着的,刚才为什么不吭声? “呃……我刚刚有敲门,你没有听见?” 陈石这才恍然,跟着一个激灵赶紧坐了起来。 已经深秋的天气早就有些冷,虽然是穿着衣服睡下的,但这被冷风一浇还是冷不丁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对不起,我刚睡醒,真的没有听见。” 看着有些慌乱的陈石,林萍儿当然明白了他并没有故意撒谎。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一家人,你也不用说什么对不起。” 可能觉得自己解释的口吻有些太过于严肃,又语气轻柔的接着说道:“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盖着被子。” 知道自己的窘境被林姨发现,陈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现在他很想去厨房倒一杯热水喝上暖和暖和,因为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已经快成整块掉下来了,只是嘴上忍不住哆嗦着说道:“我知道了,林姨,下次会注意的。” 然后又紧跟着问道:“林姨,您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职业本能的林萍儿随即也就发现了陈石的不自在,体贴的并没有当即就问他问题,本来自己大清早就来打扰别人就不是很礼貌。 打了招呼又从陈石房间退了出来,还一边说道:“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你这样容易感冒。” 看着房门再次关上的陈石,大概也能猜到林姨这么早就来找自己会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他自己本来也就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赶紧爬起来,使劲挥舞了几下胳膊和腿,让其在最短的时间里赶紧热乎起来,却有些忘了自己已然有了法力修为,要不是心神不宁、情绪波动太大,本来也不至于躺一个晚上就把人冻僵了。 刚刚想起来的陈石也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跟着调动自身神识法力,滋润沁暖着周身,如果有旁人就会他的薄衫表面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寒雾。 如果任由这道寒气滞留在体内,虽说倒不至于就像林姨所说的那样会感冒,但肯定会很不舒服的。要是普通人,就真的得老老实实的去倒杯温度稍微高一些的热水,趁热喝下,或者再熬上一杯姜汁红糖水。 等林萍儿再次返回房间的时候,就发现刚才还有些冷白的陈石,此刻竟红润了不少,跟着自己父亲身边的徒弟也看得多了,当然也就见怪不怪。 但还是把手中有些烫的红糖水递了过去。 “时间来不及,我就只是简单的冲了一杯红糖水,快趁热喝。” 陈石赶紧恭恭敬敬地接过,并道了一声谢,转身放在书桌上之后,顺便把唯一的一把椅子搬了过来请林姨坐。 林萍儿并不拘谨,本就有些着急的她也就没有再怎么客气,随即就像讲故事一般说道:“你师父以前也有过突然不告而别,但过不了一周或者一个月就又自己回来了。那时候我也是刚嫁过来不久,为此还特别担心过几次,生怕他是出了什么意外。” “兆南每次都安慰我,叫我别太放在心上,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包括其他的高人也都是这样的,我每次都以为是兆南为了让我宽心才故意这样开玩笑说的。” “后来时间长了,我也发现咱爸真的是越加神秘的人物。虽然他自己从来没有对我们承认过,我也没有亲眼见证过,但后来见着了他的那些徒弟,也就是你那些师兄之后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 陈石见林姨并没有一开始就问辜芙蓉的事,还暗暗有些错愕自己竟然猜错了,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林姨说的话。 林萍儿见陈石站得如此端端正正,以往在医院或者学校可能也已经习惯了,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拉了拉他的手臂,神情自然转变亲切的说道:“别这样站着,这是家里,你也坐下。” 算是见识了大人物之间的神情变幻,可跟小叔祖的幻术有异曲同工之妙。陈石依言坐下,突然又听道林萍儿似乎是解释的说道:“一会儿我问你一点儿关于辜芙蓉的事,虽然有你师娘的断定,但我又怎么真的能安下心来嘛。” “可这一次不同,兆南昨夜哭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二次见着他落泪。我就知道,这次可能跟以往不一样了。” “陈石,你告诉姨,你师父就真的回不来了吗?” 陈石神色一暗,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林姨,我和杨勇是亲眼见着师父跌落封魔谷之内的,那里面混沌一片,白师兄和小叔祖说就算是古代的大妖,在里面也很难独活,更不要说师父还受了非常严重的伤……白师兄也是这样说的……不过,我和杨勇已经约定好了,等我们先找回辜芙蓉,然后再想办法入封魔谷去找师父回来,无论他在与不在……” 说到后边,陈石就连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听不见了,因为这个时候他忽然有些明白缡龙佩里的传讯是什么意思了。 听着陈石的保证,林萍儿也不计较,但还是叮嘱道:“你们有这份心意是好,但凡事也要量力慎行。俗话说,长兄如父,往后更要好好听你们白师兄的话。” 有些心虚的陈石听话的对林萍儿点了点了头,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坚定了自己方才的保证。 “你师娘说辜芙蓉自小就有自己的命数,此次被他人捉了去,是劫数,亦是缘数。虽然我学的是唯物主义,但生活的越久也越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科学所能囊括和解释的,其中就有命数这个最大的伪命题。” 陈石虽然听不懂什么是伪命题,但也觉得林姨这句话说的反而很恰当。 林萍儿跟着说道:“虽说自有天命,但事在人为,一天没有辜芙蓉平安的消息,我和你兆南叔叔一日就不可能放下心中的担忧。陈石,虽然我不懂你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姨还是想请你尽快去把辜芙蓉找回来好不好?哪怕是仅仅知道她在哪儿,是否安全也行。” 本以为是来向自己打听辜芙蓉的消息的,没想到林姨说着说着,竟然直接早就接受了事实。 陈石一下子有些惊慌失措,慌忙的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林姨,你言重了。无论你说与不说,我都会尽快把辜芙蓉给找回来的,包括杨勇和白师兄也都是这样决定的,就现在白师兄还在秘境之中寻找着辜芙蓉的蛛丝马迹呢。” “而且小叔祖也在帮着白师兄一起寻找,他并不十分相信……相信带走辜芙蓉的两人已经离开了秘境。” 说到一半,陈石差点直接说出了小叔祖并不十分信任鬼族魍魉和魅妖商幽的事情来,更差点暴露魍魉和商幽是鬼族的身份。 如果林姨要是知道辜芙蓉是被鬼族的人所带走的,恐怕会更加担心。 好在及时收了口,看了一眼没有怀疑自己的林姨,陈石的另一个心相之内竟然有些感叹,有时候说实话并不能让一个人更加的安心。而说一句假话,也不一定就是为了欺骗。 林萍儿也清楚现在对陈石说这些,其实更多的是自我安慰罢了。但早在父亲决定培养起辜芙蓉那神秘的天赋之时就已经跟自己解释过,天赋之术本身也是命数,而命运多舛也从来不是既定者的路。 虽然自己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发生的那一刻,即便是风都希望它来得温柔一点。 而且,看着陈石小小身板所透露出来的气质,林萍儿竟然莫名其妙的就真的有些信任这个小伙子。 看着郑重而又有些着急的陈石,林萍儿没有再继续为难他,而是转而突然打探道:“你所说的小叔祖是谁?” 陈石有些稳重的并没有直接告诉她小叔祖是只狐妖,只是简单的说道:“小叔祖是秘境之中一个族群的长老,本身实力很厉害,我和辜芙蓉、杨勇曾经还被他揍过,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故意在教导我们。” 林萍儿“哦”了一声,随即一句话把陈石惊得一身冷汗。 “我听你师父说过,秘境之中生活的都是各类妖族,那小叔祖又会是什么妖呢?” 明明那杯红糖水确实很烫,可不容易出汗的陈石额头却微微渗出了水。自己跟林姨还耍着心眼儿,殊不知可能她们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耍着小聪明会不会让她们对自己起了生疏之别? 陈石越想越是心虚,他十分珍惜这段由师父带来的亲情,他们无私的这样对待自己,而自己却想着缩减对他们的坦诚,虽然也可能是自己的一份善意,但成年人的世界自己可能真的还不懂。 还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先一步跟林姨道声歉,兴许她并不会怪罪自己的时候,林萍儿却主动说道:“也许你师父告诉过你们,不要对我们说起你们的事,可能是为了怕我们担心,也可能是怕有些事会吓着我们,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谁心里都可以有秘密,只要你真心待人就够了。陈石,你说对?” 第177章 庄周有梦域,梦醒是庄周?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师父曾经也这样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略微有些尴尬的陈石看了一眼林姨,声音很低微的简单回了一声:“嗯。” 虽然不像父亲一样久居高位,但平时手底下也是管理者好几十号人的领导,有时候甚至还会去学校客串一下老师,面对着的可是几百上千人的学生大课堂,即使没有天赋法门也早已经把人面百相看得相当透彻,又怎么会看不穿陈石这小小拙劣的表演呢? 林萍儿也不拆穿,也没有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只是又一次淡淡的不着痕迹的说道:“我手上有一个特别特殊的病人。” 陈石巴不得林姨改变话题,也就趁林萍儿换口气的功夫,就赶紧抢着问道:“什么特别特殊的病人?” 林萍儿像是在回忆该怎么给这个不是很熟悉的孩子解释,所以到了嘴边的话也没有及时说出来,而是愣了一下才说道:“他叫马修,男孩,今年差不多十七八岁,因为没有找到他具体的出生日期,所以我也是推断的。我们检查过,其实他的身体状况一切都非常良好,甚至可以说很优秀,包括脑子。” 说完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与其说是他病了,不如反过来说是除了他自己以外这个世界病了。” 一时间陈石被她这句话搞糊涂了,一个别人得了自己的病? 林萍儿继续说道:“他正在以很快的速度被他身边的人和事给忘记。” 说着又着重强调说道:“不只是人,就是他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也慢慢没有了他以往的痕迹。” 就算不是专业的医生,陈石也知道这肯定是脑子出了毛病,但如果说就连他生活过的地方都不存在他的痕迹,那除了大规模的人为,就真的有些特殊了。 虽然陈石没说话,但林萍儿也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他的脑电波也很正常,我们特意做了好几天的全程检测报告,也证明了他并不是在说谎,或者说脑子有毛病。” “也就是说他正在被这个世界遗忘。” 陈石一下子糊涂了,也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自己听错了林姨的意思。 什么叫被遗忘? 看着一脸纳闷的陈石,林姨轻微的笑了笑,总算是从有些阴霾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他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母在他七岁的时候遭遇事故双双去世了,虽然被判定需要赔偿一部分钱财,但后来也因为那家公司破产,这笔钱也迟迟得不到兑现。”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 林萍儿好像今天特别健谈,反正陈石前几次是从来没听到过她说这么多话,但又回想了一下辜叔叔和辜芙蓉的性格,又觉得好像挺正常的。 “重点是无论这个孩子的邻居,还是经手办理他父母事故的人即使看到了当时的文件、报纸,也同样都不记得这件事和这个人了。” 陈石有些疑惑,问道:“怎么还牵扯到这么久远的时候?” 也是不知道具体这件事该从哪儿跟他说起,在这之前她都是自始至终的把一些事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因为辜芙蓉会习惯性的刨根到底的追问下去,所以这也成了林萍儿的习惯。 林萍儿:“这个孩子本来是从兆南科室转给我的,那时候他刚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有些骨折。收治之后才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最后也只有他们社区的一个老工作人员到医院来看过他一次。” “骨折的伤不严重,本来打了石膏也就可以出院了,结果这孩子死活不肯出院。” 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陈石适时问道:“那他为什么不出院?” 林萍儿:“他说,如果他从医院里出去,这里的人就会再次把他遗忘,然后他就会消失的。” 陈石:“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萍儿:“我们也很奇怪,也是这样问他的。” “他说,本来他是想自杀的,这样就可以通过新闻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说不定自己就不会消失了。也就是在去楼顶的楼梯上摔下来的,要不是撞坏了别人家的门,也可能不会被送到医院里来。” 后来,辜兆南医院里的医生听到这个孩子有自杀倾向,思维又如此荒诞怪异,就怀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也就干脆转到了林萍儿的医院科室。 而接收这名病人的医生就是正在值班的林萍儿。 后来做了检查发现他脑子里并没有什么问题,身体也十分健康。除了认为他会消失以外,其他的一切思想行为都很符合逻辑。 最后林萍儿都准备判定他就是在撒谎时,这个孩子拿出了证据。 他随身携带了一份报纸,是他父母出事的时候的报道,甚至里面还提到了这个叫马修孩子的名字。 因为辜芙蓉的关系,参照了里面的身份证号码,林萍儿还特意查询了当时的一些新闻报道以及案件存根,一切正如马修所说的那样,丝毫不差。 如果说仅仅是如此也没什么奇怪的,可随后无论是问到当时报案的民警,还是当地辖区管理人员,他们都不记得马修这个孩子,也没有否定这个孩子不存在,就是恍恍惚惚觉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要不是有林萍儿来查询,他们都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质疑到底是不是只是在梦里见过那个孩子。 甚至后来查到当时事故当事人时,他完全都不记得出事的夫妇还有还孩子,所以才没有再支付过那笔赔偿金。 后来林萍儿又走访了一些马修所生活的环境,无一不是证明都在把马修遗忘。 听到这,陈石说道:“说不定也只是因为他确实没什么存在感,且并不擅长融入这个环境中的原因。” 林萍儿也表情很认真的看着陈石,缓了缓才说道:“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接下来的一件事让我不得不有些怀疑这件事情的特殊性。” 陈石见林姨突然很严肃,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陈石:“什么事?” 林萍儿:“消失了。” 陈石:“什么消失了?” 林萍儿突然有些紧张,就好像突然都有些怀疑自己。 “关于马修的一切。” 关于马修的记忆,之前还是隐隐约约,等再一次询问的时候却得到很肯定的答案,没有马修,马修出事的父母也没有过这个孩子。他们甚至记不起就在不久以前,就是眼前的林姨还询问过他们这件事。 后来林姨又去了档案馆、派出所、学校、社区等等地方,这一次不止是人,就是曾经的那些记录也一并消失了,就好像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叫马修的孩子。 要不是后来林姨回医院跟辜叔叔和其他人员、记录确认了马修确实存在,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曼德拉照应”。 听完林萍儿的讲述,陈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一点儿也没怀疑是不是林姨在欺骗自己,而是真的认真在想这马修的事会是一个什么情况。 林萍儿心里虽然很震惊,但她却不敢把这件事公布出去,因为已经发生的事已经没有了证据,仅凭马修手上的那份报纸和马修本人根本证明不了什么,甚至还自嘲的说道可能还会把她和马修都当成精神病。 她是知道一些特殊事件的特殊处理办法的。 见陈石并没有质疑自己,林萍儿这才放心了下来,因为辜芙蓉对自己说过,她的这位小师兄能有分辨别人是否在说谎的能力。 虽然有没有撒谎,她自己当然清楚,但让别人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也一直让她有些放心不下的是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 从唯物主义出发,林萍儿已经对自己做过无数次的实验和检查,结果都没有问题。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陈石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林萍儿问道:“林姨,这件事你是不是本来想跟辜芙蓉说的?你想让她看看是不是你的记忆和那些人的记忆都被人动了手脚?” 这件事并不难猜,林萍儿也没有否认。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让芙蓉或者她爷爷帮我看看的。可惜,他们现在不在。” 刚才还挺轻松的环境瞬间就有些压抑。 就是陈石都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林萍儿:“陈石,我知道你们的世界很神奇,有些事情也不是现在的人能理解和认可的,所以我不是想要去改变什么,相反,它们一直在改变着我。” 陈石一时语塞,没想到林姨告诉自己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林萍儿:“我也并不是不能接受,你和辜芙蓉依旧是我的孩子,你们师父也依旧是我的公公,你明白吗?” 陈石一下子揪紧的心终于缓了下来,悄悄地放下了心中一直有些悬着的石头。有时候陈石自己也怀疑过,如此惊世骇俗的经历到底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或者干脆就是一场幻觉、梦?如果是真的,那世人又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怪胎? 后来身边一直有石老爹、师父、师兄,还有杨勇和辜芙蓉,这个问题也就根本没让自己真正面对过。 如今,即使不动用谛听之法, 他也能明白林姨到底想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态度。 所以,这一刻陈石不只是精神上放松了不少,就连境界上也有了更为巩固的进步。 林萍儿接着说道:“现在马修还在医院里,但已经没有护士为他换药,每天食堂里的送饭也不再有他的那份。而且,就是前不久打入马修就诊卡之内的那笔钱也在昨天被划入了错账。” 陈石:“你相信他真的会消失吗?” 林萍儿顿了顿,学着师娘的口气反问陈石道:“你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命数吗?” 陈石有些呆呆的,实在不知道林姨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林萍儿也不再继续说话,直到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离门口更近一些的林萍儿顺手便打开了房门。 是杨勇。 “舅妈,外婆叫你们吃饭了。” 林萍儿答应了一声,称马上过去。 等杨勇走后,林萍儿回头对陈石说道:“马修可能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未了的事,而我只是想在这之前让辜芙蓉见上一面,但她既然不在,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石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林姨说的她相信命数,本就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当即答应道:“当然要。只是不知道要不要办理什么手续,会不会太麻烦?” 林萍儿纤然一笑,说道:“不麻烦,一会儿我去医院的时候你跟着我去就可以了。” 陈石点了点头。 林萍儿:“走,先去吃饭。” 第178章 萍水恻隐心,不愁真性情。 匆匆吃过早饭,林萍儿便带着陈石去医院看望那个可能快要被所有人遗忘的孩子。 刚上车的时候,陈石就发现林姨在车上显眼的位置贴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十分阳光且还有几分帅气的男孩。 当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陈石就有所感应,照片上的男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随即他又十分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哪怕是电视上也没有看到过。 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疑惑,略微迟疑便还是直接指着照片开口问道:“林姨,这照片里的男孩就是你说的马修?” 开车的林姨先是瞥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并没有看向陈石就直接开口回答道:“嗯,你一上车就注意到了?我就是怕有一天连我也会遗忘掉这个孩子,所以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照片和笔记。” “……” 等了半天也没见陈石回话,林萍儿匆忙之余间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在想什么呢?” 陈石不是没有听到林萍儿的回答,而是突然有些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哪儿见过马修了。 那是自己很小的时候做的一个梦,一个还不是很分得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的年纪。 那天夜里月光很亮,亮到即使不需要借助任何光线也可以很清晰的看清楚地上的小石子,和不远处的身影。 陈石拿着小石子,正在背对着小路的方向玩着一个当时十分盛行的“拣子儿”游戏。 好像是知道身后有人靠近,但梦里的陈石并没有去理会,只是自顾玩着自己手里的游戏。 那为什么又说陈石肯定是知道身后来人了呢? 因为即使陈石没有回头,也能很清晰的看清楚来人顶着一个大光头,有些胖乎乎的身子,尤其是那一对大耳朵尤为醒目。而即使以陈石那时候的视线高度和背对着的状态也能“看”到胖和尚头上的戒疤,也才十分笃定这个光头是个真和尚。 胖和尚走到不远的地方就主动停下了脚步,也不打扰,等了许久见陈石停下手中的游戏,才主动打了一声招呼。而他当时手上牵着的男孩分明就是现在这个叫马修的孩子。 至于胖和尚唤自己什么名字,陈石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只是很清楚他一定是在叫自己。 胖和尚单手朝陈石行了一礼。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为当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关系,所以陈石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胖和尚也不计较,反而很恭敬的给陈石介绍了那个叫马修的孩子。 不过很可惜,陈石现在是一点也想不起他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仅仅只是记住了他的名字。 所以静静回忆了好半天,听到林姨问话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只是想起好像曾经在梦里见过马修。” 林萍儿有些惊讶的“哟”了一声,略微好奇的说道:“那这么说我把马修的事告诉你,还真算是寻对了人,你们是有缘分的。” 如果就梦来说,确实真是一种缘分。 因为陈石本来从小就对梦有一种极为独到的认识和信任。 “差不多。” 陈石本来还想问一些其他的琐事,但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给打断了。 林萍儿略微有些抱歉的向陈石示意。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看了一眼,还特意又解释了一句“你辜叔叔打来的。” 林萍儿:“喂?” 辜兆南:“喂,刚才我看到你带着陈石出去了,是去哪儿啊?” 因为手机的声音比较大,所以即使坐在后排的陈石也能听到对面说话的声音。 林萍儿:“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带陈石去医院看马修呢。” 辜兆南:“……嗯,马修?” 林萍儿听到辜兆南这个口气,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小心试探着的问道:“对,马修,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比较特殊的病人。” 辜兆南有些小小的沉默了一会儿才肯定得说道:“好像是有交代过一件什么事情,不过确实想不起来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总有些事情记不住。” 又闷了将近一分钟才继续问道:“不过,你带陈石去干嘛?什么时候回来?” 林萍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稍微缓了一缓才有些释怀地说道:“那个叫马修的病人症状有些特殊,你也知道陈石的身份跟咱爸一样……所想我想让他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建议。” 辜兆南虽然想不起马修的事,但即使不用林萍儿解释也已经猜到了她带陈石去是什么意思,所以等林萍儿解释一句之后也只是抓紧问到什么时候可以带陈石回去。 林萍儿:“这边也不知道会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不过最迟也是下午就会回去。” 辜兆南:“那行,到时候回来记得告诉我一声,我找陈石有点事。” 林萍儿好像心情不怎么好,只是简单的答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以辜叔叔的年纪,显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忘掉一个还这么特殊的病人,更何况还是他与林姨都有讨论过的病人。 陈石虽然对事情也很好奇,不过他心中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应反而更加的强烈了。 林萍儿略微叹息了一声,说:“就连你辜叔叔也已经忘了马修,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连我也不记得他了。” 陈石不太懂怎么去安慰一个人,只能非常直接的回答道:“没关系,如果你忘了我再告诉你不就好了吗?” 林萍儿的笑容有些冷凄凄,告诉了陈石一些她们已经佐证过的事情。 “没用的,如果已经遗忘掉的话,即使是上一秒才提起过马修,下一秒也可能彻底忽略掉他……这也是我对你越来越肯定的原因。” “嗯?” 陈石不太明白,自从跟辜芙蓉相处的久了,所有的记忆在他们眼里本来就越能成为具象化的东西,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抹灭掉呢?如果说真的能随意抹灭,倒真的是辜芙蓉一个十分难得的借鉴机会。 就像心有灵犀一样,陈石刚想到辜芙蓉,林萍儿就跟着说道:“我跟你说过,本来是打算叫辜芙蓉去看看马修的……可惜她出了意外。” “不过,既然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马上就忽略掉马修,就证明总算是有些特别的。你刚才也说以前还梦到过他,说不定真的命中注定的呢。” 陈石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这怎么就跟命运扯上关系了呢?只能是机械的点点头。 “林姨,假如大家都忘掉了马修这个人,那又会……怎么办呢?” 陈石本想说如果马修真的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了,到底会怎么样呢?但这样说显得好像有些无情决绝,所以改成了问林姨有何打算? 本以为这会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就连陈石都说的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林姨因此又想起辜芙蓉而伤心。 没想到林姨反而轻笑道:“如果所有人都忘了马修,就是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连记忆都没有了,又何须还有怎么办呢?” 陈石愣住了。 对啊,记忆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其事、有其物、有其人或者一些具体存在的东西而方能有。 如果当这个被记忆的东西都不存在了,记忆又从何而来呢?其实不是我们拥有了记忆,而更像是记忆束缚了我们。 陈石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个什么问题的关键,十分迫切的就想把这个想法分享给谁听…… 面前的林姨显然不是位合适的听众,而看到林姨,自然就想起了辜芙蓉。 对,辜芙蓉才是最应该想知道这件事的人。 林萍儿从倒车镜里看到后边陈石忽而愁容,忽而又兴奋的神情,见惯了辜芙蓉和辜老爷子,也压根没觉得这是什么怪事。 反而安安静静地等陈石自己“醒”过来。 将近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不多时就到了。 而陈石也恰如其时的“醒”了过来。 “林姨,我大概是不会忘掉马修的,现在只是问你一声,假如有一天连你也忘了马修,需不需要我重新告诉你?” 林萍儿被陈石突如其来的镇定反而吃了一惊,本来还有些遗憾的心情瞬间又觉得这可能真的是他的命数。 不只是辜芙蓉的,也应该是陈石的恰恰好,更是他马修最后的机会。 没有追问陈石为什么那么笃定就不会忘了马修。良久,林萍儿才凄然一笑说道:“如果连我都忘了他,那就说明我不需要再记住他,又何必再去重拾旧忆呢?” “在世人看来,马修可能是个身世悲凉的孩子,但他自己却一直没有过凄凉悲戚之患,相反就算是后来他想自杀时,也只是觉得相对于被一点一点的遗忘,还不如让自己最后的生命轰轰烈烈一回,让更多人记住自己。” 林萍儿倒也不是位多愁善感的人,尤其是她这样的职业,与其说见惯了反而漠视,不如更贴切的说是早已经看淡了轮回。 “如果他能自己找到一口饭吃,你就不用再告诉我他的事情了。如果……” “我是说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而你又恰好能帮,你能帮帮他吗?” 又好像怕陈石会拒绝这本与自己毫无瓜葛的要求,林萍儿抢先说道:“我做过验证,就算是忘了马修这个人,而因为马修而对其他人做出的承诺是不会消失的。” 好像是怕陈石拒绝。 “就当姨拜托你。要是以后有什么姨能帮上你的,一定义不容辞。” 陈石没想到林姨会对马修如此的重视,天赋之下也清楚林姨这只是纯粹的对马修动了恻隐之心,实实在在的就想着帮一帮他。 “林姨你言重了,我的本事不说比及师父,就是辜芙蓉也比我厉害许多,还不知道马修具体什么情况呢,现在言及恩惠,为时过早啊。” 林萍儿听罢,也冷静了下来,慢慢从刚才的迟疑之中彻底镇定下来,熟练的停车、熄火、拉手刹。 “我只是说如果,然而其结果到底如何就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但对你做出的承诺是认真的。走,一切先去看到了马修再说。” 下了车,一边朝着医院门口旁边的路边走去,一边解释道:“我去买份饭,这会儿马修肯定还一个人在房间里饿着肚子呢。” 第179章 一世尽渺渺,往生有寥寥。 林萍儿领着陈石径直上了三楼。 医院里的设施很新,据说是前两年国家为了跟国际接轨,才正经接受和扶持心理及精神科项目,也正是赶上了这一波浪潮,林萍儿才会凭借着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以及其自己过硬的临床经验,很快就升到了科室主任的职位。 也正是有了如今的地位,才能毫无理由的就可以保留一个闲置的病房,给一个别人都认为已经不存在的马修住着。 果不其然,看着林萍儿提着盒饭朝病房走去,同一层楼的护士还好奇的打着招呼道:“林医生,还没吃饭呢?” 虽然林萍儿气质看上去比较高冷,但说话的语气对谁却是轻轻柔柔的。 “小林,我吃过了,这是给马修带的。” “马修?我们病房有这个人吗?” 这一层楼的病人并不是很多,又是较为特殊的科室,如果需要住院治疗的话,就更容易被大家记住,况且马修的事情已经在科室发生过很多次了,结果却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住他的名字。 以至于小林护士还以为又是哪个新来的病人,看着崭新的速记黑板,但实际上这两天挺好运的没有新入院的病人啊。 林萍儿没有理会有些呆萌的小林护士,略为苦笑的摇了摇头,转身朝病房走去。 跟在身边的陈石还顺便察觉到那个护士一阵慌乱,反复琢磨着是不是她自己疏忽了什么重要的病人,又恰好撞到了林医生的手里? 林萍儿有些打趣的跟陈石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跟她们过多的解释吗?” 林姨所指的当然是马修的事情。 “反反复复的确认一件大家都无法认知的事情……” 又担心有些冒昧,停住了接下来要说下去的话。 而林萍儿倒也不甚在意,替陈石接着说道:“除了病人,就是疯子。” 陈石不做声,显然默认了她说的这句话。 马修的病房在楼道的最里面一间,光线不是很充足的房间里即便有灯也没有打开。 林萍儿敲了敲门,却并没有等里面的人回应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而刚才走到门口之时陈石就已经动用神识扫视了一遍房间。有些奇怪的是,有一瞬间他并没有察觉到屋子里有人的踪迹,不过随即他也就发觉了这里的异常之处。 谈不上隐匿,因为陈石只稍一留意,就察觉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那个寂寥人影。不同于常人的气息和神韵,也不同于刻意隐匿身形的术法痕迹。除了较为高深的隐匿法术能把自身身形及神韵彻底融入到自然环境中以外,就算是白师兄所描述那极擅隐匿之法的邢放,只要稍微留意一些都可以察觉到蛛丝马迹。 之所以白师兄和其他人难以察觉到邢放,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一开始并不清楚邢放具体所藏匿的区域和地点,另外就是或多或少都已经受先前环境条件的影响和干扰,以至于好几次都被邢放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给溜了。 而现在不同。 环境没有纷扰,区域也仅限于一个不到二十平方的局部地方,再加上陈石知道要搜寻的是一个人。 除却一开始的没有察觉,下一刻陈石更加疑惑不解,分明是一个人,陈石却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和律动,而强有力的心脉跳动和略高于常人的体魄又无不证明这里确实有一个人的生命存在。甚至就连谛听之法也没有察觉到他的身上还有任何一面的心相,就好像这个人就天生的纯净,包括他的前世今生都就是一张白纸。 更加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存在,陈石紧跟上略迟了一点的脚步。 林萍儿迅速的把盒饭放在床头柜上,开了灯,有些担心的快速去扶起了马修。 果然,这副都快高出林萍儿一个头的小伙子配的上那强劲的血脉,有些宽厚的体格并没有很是壮硕的肌肉,但撑起来的轮廓也看得上很匀称健康,就是有些稚嫩的脸庞看起来过于清秀了点。 但毕竟他的年龄也确实只有十几岁。 “马修,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萍儿有些担心的问道。 马修好像还没有从懵逼中清醒过来,有些迷茫的看着林萍儿,但立马就被跟在身后的陈石吸引了过来。 而方才还有些迷茫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凌厉了起来,就像一只猛兽遇到挑衅时的自然反应。 陈石也察觉到了,反应迅速的收回了有些肆意妄为的神识。 跟在师兄弟身边太久,又是刚刚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时时刻刻的神识反应几乎都快成了习惯。 如果对于普通人,被神识萦绕可能仅仅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罢了,而对于现在的马修却极为敏感,即使处于出神的状态下也能自然形成应急效应,显然他也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陈石抬手抱拳,以江湖上的习惯朝马修说道:“抱歉,一时疏忽有些冒昧,请见谅。” 凌厉的气场并没有从陈石身上挪开,只是马修终于有些“清醒”了过来。 “林医生,你终于来了,这位是……你女儿?” 林萍儿被他这句话搞得有点懵,随即反应过来。 “呵呵,当然不是。这是我女儿的师兄,陈石。” 又侧了侧身子,向陈石介绍道:“陈石,这就是马修,你们俩认识一下。” 虽然陈石敢保证这马修对自己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但那凌厉的气场还是让人有些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随着林萍儿的介绍,这种情况才慢慢缓和了起来。 倒是马修很自然的伸出了手,就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的打着招呼道:“您好,听林医生说你是她女儿的师兄,那你一定清楚我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显然林姨应该跟他说过辜芙蓉的一些情况,但辜芙蓉的情况即便是她自己都还不甚详细,又不知道林姨会是怎么跟他说的。 陈石看了一眼林姨,见她并没有什么表示才坦然开口说道:“清不清楚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因为我也从来没有碰到过你这种情况,包括我师妹,她一样不可能马上断定你是怎么回事。我也只能是以我的认知和方式去了解你。” 听到陈石这样的回答,马修却并没有多大的失望,可能也只是习惯了而已。 “噢,那你想从哪儿开始了解?” 可能马修真的不太擅长社交,即便是对一直都很是关心他的林萍儿都没怎么再理会,而是径自起身拿起柜子上的盒饭开始吃了起来。 林萍儿倒也是习惯了他的这种做派,跟着起身从柜子上拿了两个杯子,准备去给俩人倒杯水来。 虽然是在问陈石关于自己的问题,但马修却没怎么在意他的答案,反而是有些漫不经心。 看在林姨的份上,陈石也懒得跟他计较。而且他的情况确实也引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一时间陈石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儿着手,因为林姨先前已经把他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一遍,而从进房间开始,到方才马修警觉收回神识,也从他身上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 跟林姨所说的一样,马修的身体上很健康,就是从陈石的角度也会给马修的资质评价上一个优秀。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马修的神魂有问题。 而且陈石也确认了一件事,马修不是普通人,却也肯定不是修行人,即便是刚才发动凌厉神色之时也纯粹只是他的本能天赋反应,没有半分法力波动。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修为远远高出了自己,甚至比自己的师父还要厉害上一些,所以才不会被他察觉。 不动用法术就能做到自然隐匿神魂,这种手段还可以归咎于各自有各自的机缘福报,也就是天赋。而天赋就从来都不讲究缘由和极限,况且身边这样的人又不是没有。 生而为人,却没有前世今生的孽缘牵绊,就好像这一世就是他的第一世为人。这种情况理论上是有,但陈石还不太能理解这样的人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不是因为陈石有冒昧的自信,而是神冥之中对于这种情况的不认可,这也是谛听之法所带来的一种本能。 所以更加不会去确认马修就会是这种情况。 单独论马修这种空白的心相境,陈石倒有了马修为何会消失的原因。 马修吃饭的速度并不快,但一大盒饭也已经快吃完了。就是林姨,也早就打好了开水,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陈石有没有什么结果。 以前跟杨勇在师父医院厮混的时候,陈石见过很多医生接诊病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马修,你自己有什么感觉?” 马修吃饭的样子,不刻意看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陈石问话的同时竟然有些惊奇的发现,一盒带荤食的饭菜他都快吃完了,嘴角竟然没沾上什么油渍和残渣, 除了斯文到极致的上流人士,就只有白师兄和师父那样刻意注重修养的人才能做的到。 一声轻蔑的浅笑,马修咽完嘴里的米饭才说道:“我就感觉自己快消失了。” “你要细问的话就是,就是所有跟我有牵连的人和事正在与我割舍着关系,也就是遗忘我的存在。” 又特别强调的说:“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的遗忘。” “我猜,等这个世上所有关于我的一切都消失了,我也就没有了。” 他说的这点倒是跟林姨刚才在车上所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石没有插话,还在等着马修继续说下去。 果然。 马修眉头紧锁,歪着头好像在想一个极其细微的事情,那样小心翼翼。 “如果我没有了,倒不像是我死了,而是好像我将要去另外一个什么地方。好像那里有个人已经替我活了好多好多年,一直在等着我什么似的……” 马修说到这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那个心底里的画面却没有消失。 一旁的陈石眼神变幻,像是透过极其遥远的星空,遥望着另一处场景。 “正如你的慢慢消失,另一个你正在慢慢苏醒。” 第180章 神识很清醒,身体倒诚实。 陈石的眼睛像是聚焦在千里之外,如果有人这时候同样施展共情之法,就会发现陈石现在正身处于一个莫名异域之中。 那里虽然有山,却显得有些苍凉;也有水,却不同于身边河流的清澈,反而是有些殷红,就像染了什么鲜血一样。 即便是站在硕大的阳光底下,也没有感觉一丝的温暖,泛起的鸡皮疙瘩甚至让现实里的陈石都忍不住有些战栗。 这不只是陈石的识海景象,其源头是愣在一旁的马修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陈石刚才就确认过,马修不是修行人士,所以说这突如其来的携外景侵入灵台的举动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来不及去斟酌为什么马修明明没有修为却也能做到这些,而是认真的去体会其灵台识海世界的景象。 恰好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又是林姨此前没有提示到过的,也许她们也没有经历过的遭遇,自然非常有可能是一具突破性的线索。 如果说马修的神魂极为纯净和苍白,那么他的灵台识海环境就是一个完全相反的存在。那里充斥着大量的血腥和愤恨,不屈、无奈、恐惧、愤怒,还有一种陌生气息所带来的杀戮、兴奋、狂躁,还有隐隐约约的阴霾和狡黠。 正当陈石还要继续体会这些庞杂的情绪到底出自于哪里的时候,又一息磅礴气势自远方以碾压之势冲击而来。 如泰山崩殂、如大河决堤,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已经逼迫陈石强制退出灵台世界。 方才还沉稳冷静的陈石和马修二人,林萍儿正有些欣喜的觉得今日带陈石来见马修定然有所收获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二人没来由的一阵身体紧绷战栗。 就连身子下的椅子都被挤压得咯吱咯吱直响,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散架一样。 正有些疑惑不解的林萍儿不等她再有动作,陈石和马修已经“惊醒”了过来。 倒没有惊惧的尖叫,在极致恐慌过后的人即使坐着都会丧失浑身的力气。 赶紧扶住一旁的床沿才没有从椅子上给滑下去。同样状态的两人额头上已经流淌了一层冷汗,散发的瞳孔好半天才重新凝聚了神采。 “你也见到了?” 有些惊魂未定的马修第一次有些迫切的向陈石问道。 相比起马修的惊魂未定,其实陈石显得更为不堪了一些,他甚至还不能开口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好在平日里的矜持涵养总算没有露出较大的破绽,要不然还怎么在马修这个“普通人”面前充当“高人”? 像是回味,又像是苦苦思索,过了良久陈石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这就是你说的与你新近生起的牵连环境?” 马修倒没什么,旁边的林萍儿听到陈石开口说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两个人这才没说上几句话怎么气氛就变得如此凝重而奇怪?不过,显然他们确实是有什么新的发现,说不定对马修的事情就会有新的进展呢。 “差不多,我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又怎么能确定呢?只是那片环境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且最近是越来越平凡,越来越真切,仿佛我自己就身临其境了一般。 加上我对这个世界越来越淡忘,又怎么不让我怀疑是不是将要穿越至那片地方呢?” “穿越?”倒是一个比较贴合的词汇。 “你有什么发现吗?”马修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出现他脑海里的这种场景,今天第一次被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当然迫切的想知道别人对这种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态度。 “我也没有什么发现,我所能体会的都是你能体会的感觉,你可以把它当成是一种镜像折射。” “这也是我的天赋。”陈石并没有马上把自己有修为的事情透露给马修,既有公理上的束缚,也是因为他实在不确定这又是一种崭新的世界观会不会让马修直接更为崩乱。 “不过,我能确定那里不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 马修肯定有些失望,甚至听到陈石的定论还有些藐视。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你有你的特殊,我肯定也有我的际遇。就像我不能代替你去发现你的世界里有什么不一样,我也有我的方法去证实我所说的,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出于好心来帮他的人,竟然被他这般三番五次的藐视,自然不是很爽。 林萍儿自然能听出来他们之间的火药味,但她十分配合的并没有插手打扰。 马修这个时候倒没有急着反驳什么,而是侧着头像是在回忆,只是深蹙的眉头看起来有些痛苦。 过了许久,也许是陈石还不习惯这样子说话的方式,主动开口说道:“其实你并不拒绝这样的特殊,对吗?” 听到声音,马修好像才意识到身边还坐着人一样回过味来。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怪人,就是对他很好的林医生也只是觉得他是一个病人,尤其是越来近的那些日子。 然而,事实上马修却极为反感这种对待,甚至他就连解释的权利都会被漠视掉,天性高傲的他后来干脆就懒得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也仅仅是明白林医生的一番好意,又实在无处可去才坦然接受了林萍儿的这份怜悯。 是的,在他现在看来这就是一种施舍。 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能真正理解他,他当然不会小气的恼羞成怒,那只会是白痴才有的行径。 马修从刚才有些轻蔑的口气转变为较为高傲的态度说道:“你说的对,我并不拒绝,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得,有是这死出。 那是你自己的事,自己又为什么要知道? 刚才缓过劲来的陈石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但嘴里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为什么?” 而马修却答非所问的说道:“陈石,对?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秘密其实可以称作众所周知。我确实需要一个人为我解惑,即便是这个答案是错的,也能给我一些启发。” “为什么?” 说完这句话,陈石都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这种眼巴巴的配合劲怎么这么让人来气? 像是很满意陈石所附和的这个问题,马修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窗户边,才慢悠悠说道:“一个人就是再怎么聪明,他所能看到的也只能是以他的眼光所发现的问题,而有些问题本身就很平常,又怎么能是他能想明白的呢?” 这是在骂人吗? 陈石终于摆脱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束缚,重新凝炼心神,淡然神游太虚。 倒不是他陈石当着马修的面开起了小差,而只是一种精神面貌上的调整。 见背后的场景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马修形神之中也自然收起了那份尊贵。 “我一直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如果能从这里消失,去往另一个可能属于我的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毕竟在这个地方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一下子突然要离开了,多少会有些舍不得。” 陈石好不容易从那种状态中挣脱出来,当然不想再配合着他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 “你既然也能看到我的那片世界,当然应该明白那里并不平静,之所以有这种情志,你就当成是我临行前的惬意享受闲暇。” “戚,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陈石忍不住吐槽他了一句,冥冥之中好像在告诉他,要不趁现在吐槽几句,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马修伸出修长的手指,有些意味深长的遥指着陈石说道:“你知道,你很清楚我是谁。” 这下倒是真的让陈石有些震惊了,马修的这句话看似是对着陈石说的,但陈石却怎么看都觉得马修在盯着自己背后某个地方。 吓得陈石立马转身回头看去。 身后依旧是关闭着的房门,就连楼道里路过的医生护士都没有朝这边看上一眼。 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的陈石尴尬的转回了身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到底是来给他瞧病的,还是来听他说教的? “我凭什么清楚你是谁?” 陈石不由得有些急眼的回了一句,情急之下都不自主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一举动把在旁边看着的林萍儿唬得一愣,今儿是怎么了?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陈石这么吃瘪过,就是面对刁蛮的辜芙蓉,任性的杨勇,他依然游刃有余的样子。而如今面对马修,却好像调个儿似的。 而马修也全然与往日不同,说不上他哪里不同。不是林萍儿自己的文词匮乏,而是好像不能轻易用一些简单的词汇去准确的形容这么一个人。 林萍儿却没有发现,她平日里不经意间对马修的那种怜悯,此刻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反的是对他有一种敬畏和仰望。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明明踏踏实实地坐着的凳子,此刻已经是谨小慎微的只擦着了半边屁股。 马修终于把眼光聚集在了陈石身上,被盯着的陈石不由自主的腿肚子都有些绷紧,明明自己身负五行法术,又兼五气朝元的体魄境界,分分钟都可以碾压他的存在,怎么现在反而被他给唬住了? 被激起了性子的陈石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就这样跟马修对峙着。 隔了好一会儿林萍儿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会发展到如此情形,赶紧想站起来做个和事佬,只是才微微一撅屁股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止了。 马修微微一摆手,刚才还想起身的林萍儿跟着就又轻轻坐了下去。 “你会清楚的。 今日你能来见我,就说明你已经把那件东西做好了,去拿来,可能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马修竟有些突然的转身径自躺在了床上,可能是很疲惫的缘故,才仅仅几个呼吸,竟然就开始微微打起了鼾。 第181章 云淡终有主,风轻随意行。 瞅着马修竟然直接就这样开始睡着了。 虽然有点懵,但林萍儿和陈石还是鬼使神差的静悄悄从病房里退了出来,就连关门都是轻手轻脚的。 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的陈石才突然出口道:“林姨,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哈哈……你才反应过来啊?我还挺好奇的,明明你说只是梦里见到过他,怎么这就一会儿的时间态度变幻会这么快?一会就像个老朋友似的赌气,一会儿又跟君臣的样子对他唯命是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大的干部呢。” 林萍儿可能比陈石更早就反应了过来,这个时候虽然心里也很奇怪,但也只当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倒没有觉得这一定就是受到马修的影响。 而且,她方才本来想说的是:“不认识人,还以为他是哪朝哪代的皇帝呢。”也就是因为有了这种荒谬的感觉,反而才让这个唯物主义者“清醒”了些。 而陈石确实也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变化就是同样身为“普通人”的林姨都看出来了,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再加上同样身为“普通人”的马修,反而这才是最让人他匪夷所思的地方。 不过陈石一时间也没办法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想着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见陈石并没有回答自己,林萍儿又一次跟他确认道:“虽然我知道你们的老家其实隔得很远,但你是真的第一次见到他吗?” 这点陈石倒没有迟疑,很认真得跟林萍儿说道:“林姨,就是小时候的那场梦我到现在都还不一定确认他就是马修,在这以前我真的也是第一次见着他。” 林萍儿:“那他说你清楚他是谁,是什么意思?” 陈石:“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他并非是信口雌黄的胡说,这也正是我最费解的地方。” 林萍儿有些迟疑的问道:“那是不是你真的也给忘了?”林萍儿突然想起,不是已经有很多人忘记了马修的存在吗?是不是陈石在很久以前认识他,但现在已经忘记了呢? 陈石凝神看向林萍儿,显然也是被她这句话给提醒了,不过随即又被自己给推翻了。 在跟辜芙蓉探讨关于神魂和记忆的时候,辜芙蓉就不止告诉他们一种办法去确认自己是否被失去过一些记忆,其中最为简单的一种办法就是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果所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牵强和离奇,时间跨度又与现实不相符,就极有可能是被剥离了一些记忆或者丢失了一部分经历。 其中更为高深和复杂的辨别方法也有,不过陈石现在还不甚详细了解,也断定那种方式还不会存在自己身上,因为他也就是拜了师之后,人生才开始变得有意思了起来。在这此前的生活里,又有什么意义值得有谁那样做呢? 其实有时候人总会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的毛病,既然他有谛听法知事有前因后果,人有前生今世,又总是会忽略自己会不会牵扯一些另世因果呢? 陈石自我审视过后很肯定的告诉林萍儿:“没有,辜芙蓉跟我也确认过,我并没有迷失过梦境或者失去过记忆,所以我很确定这是第一次见到马修。” 林萍儿倒也不是一定要追究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见过马修,也并不好奇马修具体是谁,只是作为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他这种病例确实很特别,也几乎是不可重复再发生的事,难免会当成作为自己的一种职业经历报告,了解更多而已。 “那你有没有猜他会是谁?” 陈石:“我都不认识他,又怎么能猜到他是谁呢?” 林萍儿露出一丝尬笑,说道:“这倒也是哈。” 不过转眼她又提醒道:“陈石,方才马修说你有什么东西准备好了,要留给他?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一点陈石倒不糊涂,也确实恰好是有一件东西最近刚刚成型。 就是他入门之时,师父作为师门赠器给他的那柄白玉如意云淡风轻。 一开始如意也仅仅就是一柄如意而已,跟在陈石身边久了以后,自然也就沾染了一些他所独有的气息。尤其是后来陈石掌握谛听之法后,其心相变幻之间也难免会令陈石自己有些迷失于错综境相之间。 而每每这个时候,物性纯净又熟悉陈石原源心相的云淡风轻就能很好的提醒陈石哪一个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随着后来跟辜芙蓉交流了记忆与梦境同样有迷失之虞后,再与自己心相见识相互借鉴融合,对本我建立和持有当然也就更为熟练和熟知。 而作为初有雏形的云淡风轻自然也就是最好的媒介,也将是陈石第一件自我锻造的法器。 虽然以他那时候的修为还不足以炼化云淡风轻为真正的法器,但云淡风轻本来就是一件可成长的器物,能不能称为法器不就是迟早的事吗? 最近这些时日,也相当于是陈石修炼最为勤勉的时候,每每都几乎是神识灵韵消耗殆尽,又务必能做得到及时恢复和调和。而他们行进的每一步都经历着他们迄今为止都未经历过的事情,紧张的情绪自然是一阵跌宕起伏,再加上封魔谷一行,心情更是如过山车般揉挫着心相见知本就极为敏感的灵台世界。 云淡风轻也就是在这期间被无数次淬炼,终于在陈石回到药王谷的那个晚上成功成器。 虽然这只是所有法器中最为基础的宝器,但其效用对于任何其他法器来说也只能是类似,绝对的独一无二。这也是为什么修行人称这样的器物为法器的原因之一。 陈石最为诧异的也就是因为如此。 自己刚刚明白何为祭炼成功,也就是俗称的“成了”,今天就恰好被马修一语道破。 要知道,这件事就是整天跟自己在一起的杨勇都还不知情。 很难不想象到,马修所说的东西就是云淡风轻吗? 云淡风轻成器之时,其物性也基本上成为定性,如非巨大的机缘是不可能再有所改变的。然而其效用却并非是什么威力惊人、惊世骇俗的武器,相反它仅仅是能令时刻提醒自己明心见性,不忘初心而已。当然,其白玉如意本身的凝神纳气功效也在,且对所有神识敏锐的人都有效,这点倒也符合他马修现在的状况。 但能做到这点的器物本身就有很多,就自己身上的另一件白玉佩也能。 只是,这一块更不可能送给他了,因为这是象征药王谷弟子身份的器物。 “嗯?自己怎么又开始考虑要送给他了呢?凭什么?” “难道说自己真的就不许忤逆他,唯命是从吗?” 赶紧摇摇头甩开这个可怕的念头,对林萍儿说道:“没有,我凭什么要送给他。” 这下林萍儿真的有惊讶到了。 “还真有一件什么东西啊?”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陈石也没有再隐瞒,况且这本身就是师父赠予自己的,相对于林姨来说,他们都是自己的长辈,没什么理由需要隐瞒。 于是原原本本的将之告诉给她之后,林萍儿说道:“如果说你们先前并没有什么交集,而恰巧今日马修又很奇怪的说出这样的话,我倒觉得这正是一种特殊的缘分。” 之所以林萍儿很轻描淡写的就说出这样的话语,是因为就她在嫁入这个家的这些日子里,就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得到过辜老爷子,还有其他师兄弟所赠予的各种白玉器物。 这点倒是陈石没有想到的,在他的意识里,师门所赠予的器物应该是比较珍贵的存在,殊不知还有这样的情况。 林萍儿:“你师父说过,器物要物尽其用才有价值。就像药材一样,如果一份再名贵的药材,无法作用于人,那么它也仅仅是一种稀有的一株草、一块石而已。” 物尽其用的道理,陈石自然也懂。而且作为药王谷弟子,自己也不是那种享帚自珍的人。 况且,云淡风轻作为自己亲手祭炼而成的法器,它的成功其实也就意味着自身境界到了知常境,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它了。 只是毕竟它是自己亲手祭炼的第一件法器,又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寄思于物,一时间要是送于他人,多少会有些舍不得。 嗯?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怎么到底还是在想着听从他的吩咐?这该死的潜意识。 陈石有些沉默,随后说道:“林姨,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并没有想明白马修说的东西就一定是我的云淡风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反而林萍儿有些不好意思了,总感觉有裹挟胁迫的意思,也赶紧打着圆场说道:“我也不是那意思……不是有句话说嘛,器物相赠要讲究时机、缘法……是你的东西,你想送就送……” 这不是越描越黑吗?所以林萍儿干脆闭了嘴。 陈石反而一笑,替林姨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林姨说的其实没有错,送不送其实就是自己的一念之间,况且还有师父和师兄们的前车之鉴。也不是说自己就舍不得,如果真有那心思,宗门心法那一关自己能不能守得住是其说,就是云淡风轻本身也就不一定能在这个时候成器。 他现在需要的仅是一个理由而已。 第182章 顺其因有果,尊其缘有由。 看似耽搁的时间不长,但等陈石一行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时分。 林萍儿提醒陈石,他辜叔叔打过电话,说有一些事要找他,所以也就没有安排在外边请他吃饭的打算,随后便又给家里的师娘打了电话,告诉她中午只需要做陈石的饭就行,而她自己把人送回去之后马上又要走,工作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陈石也知道,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有受师父辜老爷子的影响,工作上的事比自己的事都要重要,而一些情感上的事情就是更加不需要被重视的事。 听她还准备专程送自己回去,怪不好意思的说道:“林姨,你还有事就不麻烦送我回去了,我自己打个车就好。” 林萍儿很独断的决定道:“没事,不耽搁。本来就是叫你来帮忙的,按理说中午应该请你去吃顿饭的。可是你辜叔叔找你有事,也就只能是下一次再约时间了。” 既然不耽搁,又连在家里吃饭的时间都不允许,显然是林姨在跟自己客气。 如果陈石再拒绝下去可能就真的有些不近人情了,便顺应的答应道:“那就麻烦林姨了,只是顺势而为的事,倒是你太客气了。” 林萍儿眉头一展,轻笑道:“那我们就都别在这客气了,走。” 午饭是师娘亲手做的,也硬是没让五师兄和杨勇插手。 看着桌子上熟悉的菜式和味道,还有如往日一般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仿佛那些阴霾的事迹转眼就没有在这位慈祥的老人身上留下痕迹。 “愣着干嘛呢?快去洗手吃饭。” 师娘一副命令的口气对着发愣的陈石等人说道。 虽然说是命令,但这种指向性很强的“命令”却让他们很是受用,纷纷积极性都高涨着,好像日子又回到了从前一样。 “父亲的事,你二师兄建议我们等过完年再说。” 这是在辜兆南的二楼书房里,是一个从主卧隔出来的小室。虽然空间不大,但装修的极为“雅致”,为数不多的几本书籍和医讯简报只是随意的搁置在书桌边沿,而空出来的书架反而是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木头和石块,也有一些干枯的动物尸体,被压成标本的花朵,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各种金属配件,亮晃晃的,明显又不属于同一种物件之上。本是种类繁杂,摆放得却是一点也不显凌乱,定然是花费了它们的主人很多心思。 没有过多的寒暄,等陈石关上房门,辜兆南就直言不讳对他说道。 跟着辜兆南的示意随意坐下,陈石问道:“为什么?” 然而陈石心底下却有些惊讶,从国庆放假到现在,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一个多月了,按阳历算法,这一年确实已经快过完了。但显然辜叔叔所说的过年,不是指阳历,那就是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辜兆南:“具体上他没有细说,不过我也能想到应该是有三个原因。 这第一呢,肯定是跟圈子里的人事变化有关,国庆过后,有些去年刚刚提上来的干部又进了一步,所牵扯的很多部门职位也跟着有了变化。如果说这个时候把父亲的事通报出去,难免会有一些人会趁机抢先想着占用他的空缺,这无论是对父亲留下的那些研究项目,还是对他之前所颁布的那些决定都有可能被强制中断。 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另外布置。” 陈石不懂当官的那一套,但他敏锐的发现辜叔叔最后那一句用的是“我们”,果然是跟二师兄还是有些关系的。 辜兆南:“其二,你二师兄也跟我说了,父亲这次的事可不仅仅是门派之内的小事,要是真的被有些居心叵测的人拿起来抓把柄的话,就是你们宗门都有可能被取缔甚至遣散。延迟通报,你二师兄也能想办法进一步把一些可能有心思的高层具体意见打探清楚,该做何处理才不至于临阵磨枪。有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一种危险的苗头,这不仅仅是对师门任务的一种责任,出于私心来说,也有时间跟其他师兄弟们想办法尽量保全宗门。” 这句话倒是惊得陈石直接有些坐不住,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离人的动乱会给师门带来一些惩罚和麻烦,却没想到会是严重到遣散宗门的地步。 这也是陈石有些狭隘的思想所致。现在的宗门可没有古代的那般地位和权限,国家层面也不会再允许有一股力量超脱于他们的管制之外,更何况这样的宗门还是能令社会掀起巨大波浪的存在,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种危险的不安定因素。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将这些人分散、打乱,一盘散沙的力量终究是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没有等陈石接受和消化这个话题,也明白这些相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去理解还有些为时过早,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他们还有自己这一代人保护着,就不必额外增加他们的烦恼了。 辜兆南:“这第三个原因嘛,其实是我说的。” 说着,一向不怎么抽烟的辜兆南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支香烟给自己点上。 寥寥升腾而起的烟雾中,本是硬朗的脸庞此时胡渣却有些明显了。 “父亲此前也有过很多的危险,也经常一时间没有音讯,家里人都害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可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突然出现,还口口声声嫌弃我们太过于儿女情长,担不起大事。” 说着,辜兆南跟着有些安慰似的笑了笑。 “说不定这一次也是一样呢?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封魔谷是什么地方,但从我的世界里去看,父亲所经历过的危险又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 这三句话每一句对陈石来说都是一个崭新的层面,他知道师父的人生经历定然会很丰富,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接触的社会太少,要是有机会,他当然想再跟在师父身边,去领略属于他的那份快意恩仇。 辜兆南跟陈石说这些,倒不是征求他的什么意见,毕竟也是新拜入门下的弟子,就是同一个阵营的自己人,很多事情不能直接越过他。 等一支烟抽完,辜兆南才继续说道:“这些事都会有人安排的,你和杨勇,还有你白师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看能不能尽快帮我找到辜芙蓉。那毕竟是我女儿,也从来没有走出过我们的视线,终归是在身边才让人放心一些。” 虽然辜芙蓉被魅妖和魍魉劫掠并不是自己的责任,但每次一旦想起或被提及,陈石都免不了有些自愧不已,更是加深了他立马追寻其行踪的决心。 倒是辜兆南又很快改口安慰他道:“你也不用自责,她能选择上这条路,做父母的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的世界终究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闯的。” 一直以来,师父的一家人对自己都很好,很关心和照顾。而自己也一直挺享受这份除了石老爹以外的人对自己的关爱。 但今天是陈石第一次有了一种想逃出去的打算,好像自己除了被无限照顾以外并没有给这个家里带来什么价值。 以至于到现在他连说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好像明白陈石现在的窘境,而辜兆南也并没有故意为难他的意思,开口解围道:“好了,这里的事你记在心里就好。你师娘说下午想去昭觉寺拜拜,你和杨勇就替我随同照顾一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也方便跑个腿。” 也不知道辜叔叔说的跑个腿是替他还是替师娘,不过这都不重要,他现在巴不得辜叔叔能给自己派发个什么任务,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用。 有些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给辜兆南打了招呼才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往楼下走的时候陈石才想到,辜叔叔说这里的事让他记在心里就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给杨勇。 有些迟疑要不要转身回去问个明白,但一想到那种无形之间的压力,他又退缩了,有些安慰自己的想到:“大义上的事自己现在还做不得主,也不懂。但辜叔叔说的那一丝可能,自己倒不介意一并相信着、期待着。至于杨勇知不知情,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不是都有更应该,也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看陈石从楼上下来,杨勇当即迎了上来,把辜兆南同样的安排跟他再说了一遍,并声称要不是他一直拖着师娘,师娘早就自己去了。 便不再耽搁,随即就出发了。 路上杨勇顺便告诉陈石,五师兄已经回谷了,六师兄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被安排跑腿去了其他地方。 因为他们兄弟俩并不是很适应外面的社会,所以办完事也就会直接回谷。 陈石也有他自己的心事,一边跟杨勇搭着话,一边梳理着思绪。 而师娘一个人先一步走在他们前面,一会儿看看路边凌寒独自开的花朵,一会儿停下来望着枝丫上飘零的落叶出神。 杨勇见陈石有些心不在焉,便时不时的跑去搭着她的胳膊,率大的一个小伙,竟有些扭捏的在她面前撒起了娇,师娘也是惯着,就是陈石都有幸的被分享到一串糖葫芦。 看着眼前的其乐融融,陈石心里也不再纠结。 经文有云“道法由心,顺其自然。” 其初愿不失,其初心不变,其初衷不改,方行致有心,行至由心。 其道有百,纵有万法,殊途而同归。 顺其因,其因有果。 尊其缘,其缘有由。 这一刻,陈石给云淡风轻的效用起了一个名字——定安。 第183章 赠云淡风轻,得一界之主。 话说这天下午林萍儿不是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忙吗?结果这一忙就把其他事情给忘了,包括医院里马修的一些事,当然还有马修跟陈石所说的那件已经完成了,要给他带去的事。 翌日,陈石等了许久也没见林萍儿来寻他,心里还想着大概是工作上的事给耽搁了的原因,况且他们前一日也并没有约定就一定是第二日去医院。 倒是陈石有些不愿意把事情再拖下去,于是自己打了车,告诉司机要去的地址,自己便去了。 照旧上楼前给马修买了早饭,也没跟前台的护士打招呼,径自走向最末尾的那间一直关闭着的病房。 看样子马修早就起来了,没有了前些日子里的那种慌乱和迷茫,自然也就陈静得多,透过窗前望向一如既往繁华的街道,倒难得的有了一些留恋。 自从前一日有了一些新生的记忆闯进他的脑袋里,再加上陈石的到来,好像一瞬间让他明白了许多,也更加坦然的接受了这本来对他有些颠覆乾坤的安排。 不知道他已经在窗户前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还要在窗户前继续看到什么时候,就连陈石开门进来他都没有反应。 “我来了。”陈石待了半天也不见动静,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道。 “嗯。”虽然是一声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并没有让陈石反感,反而习惯的觉得他这一声的反应本来就是应该有的样子。 又是一段很长、很诡异的寂静。 等那慢悠悠的阳光从角落射进眼睛的时候,马修才回过头来开口问道:“东西拿来了?能给我看看是什么吗?” 陈石稍微有些诧异,问道:“难道你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吗?” 马修笑了笑,回答道:“我都不确定你一定能来,又怎么能知道是什么呢?” 看来他也不一定是所有的事都能确定知道答案,但为什么自己对他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于是问道:“我们真的见过吗?” 马修却有些故意卖关子的说道:“当然,不过现在却不是告诉你这些的时候,也许等将来你自己就会想起来。” 说完,好像是专程为陈石留下了思考的时间,足足等了两三分钟后才继续说道:“现在,你可想清楚了,确定要把东西交给我吗?” 虽然很多问题都想不明白,但陈石并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决定,自从昨日给云淡风轻取名“定安”时的决定。 从贴身的特质兜里取出云淡风轻,这一刻仿佛它也有了灵性,触手之间竟然能感觉到一些依依不舍。 马修接过如意,入手就感觉到仿佛拿在手里的不是一块冰冷的石玉,而是如一只温润柔荑有了肌肤之亲,器身轻微的颤抖又似少女初涉生人般的娇羞。 只一眨眼的功夫,云淡风轻“定安”物性瞬间就令人如同置身清泉幽境,先前的忧心忡忡、患得患失、焦躁激动……仿佛在这个时候显得都不那么重要,最为紧要的是其本心之至又最不会令他迷失。就好比先前的举棋不定在这一刻能更加清醒的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而且恰好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 而反观陈石又是体会到了一番不同的景象。 如果说在马修没有接过云淡风轻之前有的只是霸道,那么当他接过如意之后就好像一个枭雄终于像有了沉淀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蛰伏,内敛、深邃又令人不容置疑。 而更为夸张的是,整个医院里的人在这一刻都莫名其妙有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尤其是那些还躺着的病人,由于体质的关系对这种精神上的冲击更没有什么抵抗力。 单手沉稳的收起了如意,背身背后,这一举动倒像个护食的孩子。 “它可有名字?” 准备说出云淡风轻的陈石在脱口的前一刻又改变了主意,而是直接道出了其效用中的另一个特性:“定安。” 马修哈哈一笑,不惜吝啬的称赞道:“好名字,好名字。” 而陈石也听出来了,他第一句好名字是称赞自己起的好,而第二句好名字又正式的再一次称赞着云淡风轻本身。 而他的这一句话加起来,却神奇的把作为宝器级的云淡风轻赋予了更为特殊的色彩,就连品质都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与云淡风轻有神识牵连的陈石当然注意到了它的变化,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就听马修唱道:“云淡风轻终不羁,定安乾坤如一掷。陈石,你当赏。” 这话把本来有些严肃的陈石给逗乐了,也不再如先前的那般拘谨,有些打趣的反问道:“赏?你要赏我点什么?” 马修也是一脸喜悦,笑呵呵的说道:“赏你个一界之主的身份如何?” 说真的,要不是林姨先前一再确定马修的脑子没有问题,陈石都忍不住吐槽他一句神经病。 也懒得再搭理他,只是想看看他最后到底会不会消失,又会是怎么样消失的?可等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 “那你现在呢,还会不会消失?” 马修也不恼怒陈石刚才翻的那个白眼,而是转而叮嘱道:“林医生为我做了很多,算欠她一个人情,等你真成了一界之主时,莫忘了为她破例一次。” 陈石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想道:“没搭理你也不知道自觉,自己又凭啥听从他的吩咐?难道真的就为了那轻飘飘的一句敕封?况且林姨真要有什么事,自己本来就会帮她,还用得着他说?” 马修好像能听到陈石的心声,也不怪罪他出言不逊,继续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床沿边上坐下后才继续说道:“这么些时日,原来我一直在等的是你,还有你手里的定安……如果不是有它,我可能还并不确定自己先前的决定就一定是对的。 其实你也不错,虽然我一直骂你蠢,但这一世的决定,我看就是对的。” 陈石正待追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嗯?” 有些觉得奇怪的陈石,下意识的答应道:“请进。” 是昨天见过的那个护士,一开门就看到陈石站在床前。 “嗯?你怎么来了,是马修的朋友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陈石脸上的诧异之色更甚,连忙问道:“你怎么记得马修?” 护士手里正准备写着什么的笔杆子顿了顿。 “你这人说话真逗,他是我们这儿的病人,我怎么会不记得?不过他现在已经好了,没事了,我就是来通知他可以出院的。” 接着抬起头来朝陈石问道:“林医生昨天没有告诉你吗?” 一脸糊涂的陈石只是下意识的回问道:“告诉我什么?” 护士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然是告诉你他今天可以出院了啊,我不是刚才说了吗?这出院条还是林医生亲自开的呢,你昨天跟她一起来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陈石这下真的懵了,难道说昨天下午林姨说要忙的事就是马修出院的事?那她上午说的时候又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提及? 这时他又发现刚才还坐着的马修不知道何时睡着了,正在被护士推醒,在得知自己可以出院的时候,有些反常的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终于可以出院了,我都跟你们说了我没事,没事,你们非得把我留下来,我跟你们说啊,这多出来的这几天一分钱我都不会多付,想多赚我的钱,门都没有。” 陈石一脸错愕,张着的嘴一时间都忘了合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 马修很麻溜的从床头柜里拽出一个背包,轻落落的估计里面也没装什么东西,顺手把桌面上的一些细碎物品随意揣进去,从陈石身边经过的时候可能觉得他有些挡路,一边错身而过一边朝他吐槽道。 护士一脸嫌弃的从身后说道:“诶,你什么人啦?医药费早就有人替你交过了,还有剩余可以结算呢,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竟然还会有朋友替你交钱。” 一听到有钱,已经走到门口的马修马上停住了脚步,等转过身来的时候又换上了笑脸相迎。 “护士姐姐,你今天好美啊?是谁替我交的住院费啊?交了多少,还剩下多少啊?” 被整无语的护士朝他翻了个白眼,看在那声美女姐姐的份上才继续说道:“我哪知道是谁替你交过了费用,又没告诉我名字。还剩五块七毛二分,嘞,拿着出院证明,去一楼缴费窗口结算就行了。” 听到只有这么点儿金额的马修又立马换回了刚才拽拽的表情。 “嘁,瞎耽误功夫。”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护士看见还愣在那儿的陈石,问道:“你怎么还站在那儿,不跟着走?” 陈石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吞吞吐吐的问道:“他……他……他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什么怎么回事?噢,原来你不是他朋友啊。我就说嘛,你看起来还算一表人才,怎么会交这么一个朋友呢。不过我现在没空,想知道怎么回事,等下班请我吃饭再告诉你啊。” 陈石可来不及在这里等着被有些犯花痴的护士姐姐调戏,扭头就追着马修去了,他现在正着急想从马修那儿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自己的云淡风轻好像还被那个叫马修的男子给顺走了呢。 “嗯?” 一想起自己的法器,陈石紧赶的脚步又瞬间停了下来。 好像就是方才,还是前面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马修,自己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到,或者感应到云淡风轻的一丁点儿存在,而且这么近的距离,是绝对不可能在没有一丝法力波动的情况下就能把它藏匿起来的。 一瞬间,陈石又懵了。 而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马修的踪迹,就是神识范围内也没有他的半点儿影子。 第184章 人有千相生,面面不俱到。 知道就自己这一发愣的功夫已经失去了马修的踪迹,若想再找,就暂时不是自己神识能力所能办到的了。 不过幸好也不是没有办法,况且他本来也正要去找林姨。 转身回到护士站,看着刚好是熟人,就直接走向刚才的那个护士姐姐,说明想借个电话打给林医生。 本来就觉着有些扫兴护士本来不想理会这个有些不解风情的小子,但转念又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动歪心思,不仅自个儿脸上都有些发烫。 况且,还记得昨日这小子还管林医生叫姨,万一他真是林医生的亲侄儿啥的,到时候要再告自己一状,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不能吃眼前亏的原则,小护士又立马换上笑脸,还有些殷勤的帮陈石直接拨通了号码。 “林医生,这边有个叫……” “陈石。” “有个叫陈石的孩子找您……嗯,嗯,好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林医生正在开会,不过她一会儿就结束了,您可以先去她办公室里等她,你觉得怎么样?” 陈石有些好奇,分明刚才这位护士姐姐是对自己有些怨念的,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得如此客气了?虽然也还是能感觉到她有忍耐和不情愿的情绪,但打心底里她确实也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想做出一些弥补……或者说是想做得更加恭敬一些,来讨好自己。 本来社会阅历就不是很丰富的陈石,按道理说是不会明白这人世间的弯弯绕绕,但道理通透之间又瞬间明白她的所欲所求,这无关人情世故,是人性本然。 想明白如此,陈石便也释然了不少,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朝护士姐姐点了点头,然后自顾朝着自己本该不知道位置的办公室走去。 而对于身后的那名护士来说却也是如释重负。 不多一会儿,林萍儿便夹着厚厚的一叠资料走回办公室,见陈石乖乖坐在椅子上,一边脱掉有些厚重的外套一边问道:“昨天你不是也说马修已经没事了吗?怎么今天又自己跑一趟?见过马修了?” 陈石又懵逼了,道:“我说的吗?” 林萍儿顿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动作,扭头有些苦笑的说道:“你还真忘了啊?” “……为什么要说真?” 一番解释过来陈石才明白,原来昨日林萍儿找过他,称医院里有位有些特殊的病人,一直嚷嚷着自己快要消失了,可细心的检查过一遍以后显示他脑子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最后医院的领导一致认为这纯属马修的恶作剧,理由是自从他父母因事故去世之后他一直都是以各种另类的方式来寻求周围人的同情和关注。再加上他身为孤儿的特殊情况,这些时日医院里的领导和林萍儿本人对他的照顾又格外有加,显然是让他觉得有些恃宠而骄而故意想赖在医院里不走所找的借口。 本着做事认真负责的态度,林萍儿又是知道家里公公还有自己女儿辜芙蓉的一些特殊情况,最后还是找到陈石处,就想着让他确认一下马修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如果是,就肯定想办法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不是,那也算是另一个最好的结果。 所以,等陈石昨日确认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状况的时候,林萍儿也就放心的给马修签了出院手续。为此,吃喝已经习惯了的马修还闹了好一阵子的脾气。 总的来说,马修的情况一切都很正常,说具体点,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流氓。 见半天没有说到关键所在,陈石又忍不住的追问林萍儿刚才为什么说自己“还真的忘了”? 林萍儿就好像需要整顿一下脑子里的记忆一样,缓了缓才解释道,昨日等把马修闹腾的事情解决以后有问过自己有没有什么感触,而自己却说这件事可能转念就会给忘记了,还叫她如果自己真的忘了,也就没必要再专程给自己复述一遍,结果今天他不但亲自又来了一遍,还真的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林萍儿:“陈石,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今天还专程跑到医院里来看望马修呢?是不是他真的有什么问题?” 看着表情有些严肃的林姨,陈石却并没有告诉她这本是她自己的决定,也选择遵照她昨日的决定。 因为他已经想通了这可能就是马修离开的方式。 已经出世的人并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或者被抹除记忆,而先前所发生的一切种种可能仅仅是与之有些关联的人以自我主观,或者是交互幻境所产生的意识折射而已。 就算以如今陈石和辜芙蓉的修为,能做到这一点其实也不算太难。 而与马修有些不同的是,他们是主观的,有意识的去制定某一件事和一些人,而对于马修,可能并不是其主观意愿相关。至于到底是什么具体的外来因素影响,以陈石今日的修行见识并不能解析清楚。不过这也正是陈石所需要去寻找答案的事情,就像他在入门之时被问道所说的那样,为明悟而修行。 加之先前林姨也说过,如果有一天她对马修的记忆也消失了,并不需要有人把这份记忆重新赋予她。 想想如今的场景,好像这种结果却无形之中已经成了最佳处置的方式。 陈石:“没有,马修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我今日过来也只是为了印证一些事情而已。” 至于具体是什么,陈石并不想撒谎,所以干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本来就了解他们这一类人的林萍儿也没有继续深究,反正他们总喜欢这样神神秘秘的,问了也是白问。 “噢,没事就好,吓我一跳呢。我们这科室刚成立一两年,很多科研报告都还在评估之中,这里面哪怕有一个错误也可能会对整个方面都造成极为负面的影响,所以很多时候我也是不得不细心谨慎一些。诶,那你现在呢?是回去,还是等我下班一起?” 不过还没等陈石来得及回答,林萍儿又接着说道:“噢,不过恐怕今天中午不能送你回去了,下午一点我这边还有些非常重要的会要开,这一来一去时间还真有些仓促。要不你自己搭车,带钱了吗?” 陈石倒也不急着回去,于是回答道:“钱带了,不过我还不急着回去。林姨,你有马修家具体的地址吗?我想再去看看他。” 看着林萍儿的眼神马上又变得担忧了起来,陈石紧忙解释道:“他真的没事,只是这样的人心相上会有些不同,而这正好也是我修行路上需要印证、参照的例子,所以我想多跟踪观察一番。” 这也是实情,很显然,现在的马修跟昨日完全是判若两人,单单从气质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昨日的马修即便是饿了,吃饭也没有掉一粒米,嘴角更是没有沾染一滴菜汁,就像一个天生的贵人。而反观今日的他,邋里邋遢的囧样,还伴随着有些贼眉鼠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这两种有些极端的气质会毫无痕迹的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林萍儿终于有些放心的舒展开了眉头。其实她倒也不是怀疑马修真的有什么问题,比起自己公公和女儿,还有这位最小的弟子,她更愿意相信越来越具体的实质性的数据,也是想把这两件在大多数人眼里相驳悖的事情寻找出其关联之处,来为这到底是源头,还是尽头的路找出一个答案来。 “你稍等,马修的档案都在护士站,我去给你拿。” 从林萍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是陈石独自一个人,而那位“识趣”的护士姐姐又凑过来跟陈石打着招呼。陈石本想着拒绝,但她发现这一次又有些不同,其心里没有了先前还有些拘谨的别扭和娇作,相反还对自己的这种行为衍生着极为蓬勃的希望和期许,像极了一个明知道是自己中奖,却还要装出一副并不知情的态度。 还真是一人千相生,面面不俱到。 从医院出来到找到马修,陈石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 马修所在的地方其实比城郊还要偏远一点点,所看到的情形与先前林萍儿所述的又有了一些出入,而陈石也庆幸自己临时决定的来这一趟。 不需要去怀疑这一些所发生的事到底有没有谁是在扮演谎言,因为这里每一处跟林姨所说的变数都蕴含着一丝细微,却又坚不可摧的规律法则。 这不是那个人能办到的事情,即使他的修为通玄也依旧办不到。 为什么陈石会这么笃定呢?其实如果是你,你也一样如此笃定。就像你看到的水只会往低处流,只有火会焚尽一些秽亵之物,风是轻的,土是重的。 规则就是规则,哪怕是一些生搬硬套的奇迹,也依旧不会改变其最为根本的认知一样。 这就是规律法则。 既然如此,明知道自己现在才是唯一动辄明晰马修所有一切的陈石,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边的肆无忌惮,神识一刻也没有从马修身上挪开过。 照理说这样猛烈的神识搜寻,即便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也多少会有些感应,但实际上马修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马修从一踏入这片区域就倍受着周围人不同的目光和招呼,有真心实意恭喜他出院的,也有阴阳怪气造谣马修在外边是不是惹了什么大麻烦的,不然怎么会有人三番五次的来来回回的找他?这是林姨先前通过不同的渠道找个马修资料的原因。 也有图谋马修父母遗留的那几间房子的,听说巷子里过不了多久就要拆迁了,即使不把房子拿到手,也可以把那小子先骗到自己名下。 所以即便是马修身负修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发现陈石。 第185章 妄念一线别,弹指大成境。 陈石之所以庆幸自己临时的这一趟决定,是因为马修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正好验证了陈石修行路上的见知障。 有些人会思考,自己梦中所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有一天在现实中一样实现。 如果不会,那么为什么现实生活中所遇到的一些事又会很巧合的跟自己曾经的梦完全重合? 如果会,那么我们能不能尝试着去掌握这种相当于是预言一样的超能力? 马修的回来,如果是站在上帝视角去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是环境毫无准备的。 就好比有一个人分明不认识他,却会因为另一个人与他的交际而产生关系,明明是准备擦肩而过的他,又下意识的“突然”扭头跟他打着招呼。 而此时的陈石恰好就如同拥有“上帝视角”一样,正重复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突兀”,又十分“自然”而发生的事情。 陈石没有接触过编程,所以他不明白这种情况就跟黑客帝国里的bug一样,既会传染,又不至于令整个系统崩溃。 他只是在思考,这种突兀的变幻到底是在遮蔽我,还是欺骗着马修和他身边的那些人?又或者说,这种临时改变的结果本来才是事态真正正确的发展结果。 陈石在封魔谷之中亲眼见到师父以身投谷,后来又在魅妖的幻法之下陷入过妄境,并成功在唤醒的那一刻也跟着成功突破妄境。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妄境中经历了什么,又过了多久?但即他脱离妄境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有了大成境界的资历,而他所欠缺的也仅仅是一些他见知所限的神仙手段而已。 如果说这是他的妄境,那么哪一个马修才是他自己?又或者说,自己已然置身之地才是妄境? 不知不觉,已经跟在马修身后两三个时辰了,而他也终于有些疲惫的回到自己的那套房子里。他本来还希望的以为自己出院会收到一些左邻右舍、乡里乡亲的馈赠和祝福,结果却是空手而归,所以想不疲惫都难啊。 随便舀了一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蓄下的池水,咕噜噜就喝了下去,心里想着要是晚上实在找不到什么吃的,明天就继续跑到医院去找林医生,反正看起来她真的挺关心自己的。 而站在窗外的陈石,识海之中也自然浮现出马修的这一想法。 没有厌恶他的想法,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朝着屋子里马修的位置伸手比划着,就像是要从里面拿一些什么东西。 奇怪的是,无论是屋子里的马修,还是窗外刚好路过的其他乡邻,就好像对陈石的存在视而不见一样,依旧自然的做着他们自己的事。 恍恍之间,原来陈石的修已不止大成,也就在先前那一刻,面对着这个世间对马修的更改,也终于领悟到了那一份本属于仙神才会的手段。 虽然还不至于像更改马修整个经历一般容易简单,但有先前跟辜芙蓉讨论的经验和见知,更改马修个人的经历和记忆还是能做到的。 前文有言,记忆的更改最大的破绽就是事情的不连贯性和合理性,而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让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就行了。 他会自己去脑补那些自认为不合理的地方,又或者根本就不会去质疑那份不合理,因为梦境本就是法外之地。 等施法完成,陈石的额头也不仅微微出了一层细汗,又是第一次施展,好在还算顺利。 要想在本就在变幻之中的马修,更改神识记忆,所耗费的精神法力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而恰好,陈石如今确实不能算是“一般的人” 不知道被这个世界修复bug会不会影响到他,但陈石知道他自己对马修所施的法,是肯定会对其造成不可违背的疲惫感,结果没想到这孩子硬是撑了足足半个时辰才逐渐趴了下去。 看着已经躺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的马修,稍作休息的陈石还是心软的以御物之法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给放在了床上的一本书里,那也是他刚才在其梦境之中刻画下的一缕“奇迹”。 等马修醒来的时候他会忘记林萍儿医生对他的一些“特别”对待,甚至就连对她的面容都会有些模糊不清,即使将来有一天偶尔在街上碰到,也不会突然清醒的那种遗忘。 既然现在的马修是一个流氓,而林姨也说过既然大家都不存在的记忆,那它的存在可能本身就不是一个真实。所以,陈石就很干脆的一绝了永患。 回去的路上,陈石一直还想不太明白。如果说,这个留下来的是马修,那么昨日的那个“贵人”马修又是怎么出现在他的世界的呢?还是说他们本来是就是一个人的一体两面?曾几何时,陈石看到过这个比较贴合现在情况的词汇。 不过,事实上显然也不会是如此。 那马修确实拿走了他的云淡风轻,虽然神识之中不了踪迹,但冥冥之中还是有所感应,它应该去了某个极为遥远的地方,奠定着它更为重要的基础。 就像是期待着自己的孩子将来会很出色一样,陈石抬头看着已经依稀出现的星空,不知不觉中已经站到了傍晚。 话说,自己出来也有一些时日了,都快忘了自己本该是在学校读书的。 不过,好像自己现在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干脆回去让石老爹给自己办个休学得了。 “该死,下次一定要多备点儿零钱。”陈石摸了摸口袋,发现最后的两百块钱刚才也给了马修,而忍不住抱怨道。 原来身上带的钱是足够的,除了那两百块以外,剩下的刚好够早上给马修买的那份早饭。现在身上没了钱,也就没办法搭车,依稀辨明方向,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 …… 远远的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一袭红裙的女人,娇弱又不失威严,像极了一头猛兽正警惕的盯着猎物,就是陈石也免不了的一阵心悸。 好像身边的杨勇也有同样的感觉,小心翼翼的拉了拉陈石的衣袖,问道:“石头,那人是谁,怎么站在你家门口?我怎么感觉这样被她盯着有些瘆得慌呢?” 这是第二天的傍晚。 而前一夜看似路途挺远,等陈石走回去得时候实际上也才亥时而已。 因为陈石跑了一整天也不见踪迹,又没有跟着林萍儿一起回来,知道陈石还不怎么熟悉这个城市的师娘难免把林萍儿责怪了一番,以至于这大晚上的都还围着桌子在等着陈石。 杨勇还不太熟练缡龙白玉佩的应用,所以神识感应还是只能知道陈石大概就在这百里之内。 这也怪陈石自己,如果他能想到激引自己身上的那一块缡龙佩,也不至于让杨勇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傻等着。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已经到家了。 林萍儿挺抱歉的,明明是自己找陈石帮忙,结果却把他给丢了,连连说着不好意思的话,却反而把陈石搞得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分明是自己要去找马修一探究竟,还机缘巧合的让自己真正突破大成境,却连累林姨一块儿受师娘教训,也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最后还是师娘发话道:“我是让你们长记性,不是叫你们这般客气。好了,回来就好,量你的本事也丢不了,收拾收拾快休息。” 杨勇在一旁嘟囔着嘴凑合道:“就是,哪能丢得了他?” 师娘:“还说,你也不知道跟着点?” 杨勇委屈,怎么这也能怪着我呢? 陈石却插言说道:“师娘,我有话跟你说。” 闻言,准备回房的林姨也停了下来,随即又弱弱的问了一句:“需要我回避吗?” “啊?不……不用,林姨。” 陈石突然有些想笑,忍着说道:“我是想说,我和杨勇他们还上着学呢,现在辜芙蓉下落不明,石老爹虽然可能已经给我们请了假,但我还是想回去打声招呼。毕竟,接下来去寻找辜芙蓉也不知道具体需要多久。” 杨勇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马上又惊呼一声道:“我靠,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作业还没写呢。石头,把你的作业给我抄抄。” 杨勇娘不在,林萍儿顺手一巴掌呼在杨勇后脑勺上,帮着教训一下这个逆子,而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爽”。 看着泱泱摸着头的窘迫样,陈石也跟着有些局促的说道:“我也没写……” 师娘应喏道:“回去一趟也是理所应当的。” 顿了顿又才说道:“小陈石,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有些事也只有你们自己去做,师娘只叮嘱一句,别只顾为自己活着。” 陈石一阵错愕,随即又马上明白了过来,这看似很自私的一句话,实际上是说往后做事要顾及和考虑一下担心他们的人。 一时感动不已,杨勇已经先一步抱住了师娘,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外婆”。 翌日,陈石二人早早的收拾好了,吃过师娘准备的早饭,林萍儿送他们去的车站。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院门口站着的红衣女人。 陈石谨慎的回道:“我也不认识,但她看着有些不对劲,应该也很厉害,你小心一点。” 而杨勇更为直接,反手就从背后的大书包里抽出了他那把白玉剑。 以前他都是像宝贝一样呵护着,这会儿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给抽了出来? 陈石这才发现,不光是他自己突破了大成境,杨勇的实力也在这些时日里提升了不少,就手中的白玉汉剑也已经不像此前那样脆生生。 如非杨勇愿意,就是与钢铁相磕,也不见得能伤其分毫,这是陈石只一眼就能断定的效果。 俩人剑拔弩张的慢慢靠近,陈石神识早已经漫步四周,搜寻着石老爹的身影。 红衣女子双手交叠腹前,冷冷的说道:“找什么?你这举动,很不礼貌。” 不礼貌? 陈石:“你是谁,为何会在我家?我爸呢?” 下一瞬,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情形眨眼就消散于无形。 这是她撤了戒备? 就连杨勇和陈石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红衣女子马上换上了另一副表情,兴高采烈的奔了过来,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看着还有些戒备的俩人,红衣女子这才雀跃的说道:“你就是小陈石?我是你妈。” 嗯?你妈。 第186章 同流舟非随,异道途可行。 嗯?你妈? 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像在骂人? 杨勇一脸懵逼的扭过头来看看陈石,又看看面前一脸认真的红衣女子。 他是清楚陈石身世的,就算是他那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也不至于这么年轻?这女子分明只有二十来岁。 而反观陈石,则好像吃了一整块酸柠檬一样,脸部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 红衣女子方才放下了戒备,是真正的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所以,明明修为低于她的陈石也在谛听之法的加成下,瞬间就看明白了面前女子的心思。 只是这突然的真诚,让陈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陈石的妈妈,其也蕴含了真真切切的慈母般对子女的怜爱,甚至比之一般的人还要更加纯粹。 但是,在这层情真意切的心意面前她又有一种对新奇事物的陌生和一种无法共融的抵触。 从意识境内也让陈石明白,面前的红衣女子并非我族类。 见面前的俩人没点儿反应,红衣女子便率性主动过去一把搂住了陈石。 因为没有了敌意,就是陈石也不由得放松了警惕,这陌生却极为自然的举动让他都没来得及反应。 一瞬间,陈石浑身上下一片僵直,完全是忘了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 而一旁的杨勇见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危害,反而就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挪了旁边的凳子,径自坐着看戏。 “妈妈抱,妈妈抱抱,呵呵……” 红衣女子口中别扭的喃喃,像是极力在模仿某种场景。 而陈石就好像方才苏醒过来,有些慌忙的从红衣女子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等等,等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我爸呢?” 陈石有些不习惯现在的处境,虽然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跟辜芙蓉待在一起的有些时候……但现在这都不是重点。 红衣女子还想过来继续抱抱,却见陈石有些抗拒的又退了一步才勉强作罢,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是山中虎精修炼成人,你爸给我取名红衣;之所以在你家,是因为我想跟他待在一起;你爸出去买菜去了,因为他说你今天会回来,他要准备一些你喜欢的吃的菜。” 说完,还补充道:“他烧的菜真的很好吃,也都是我喜欢吃的。”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陈石还是没想到她就这样赤裸裸的把自己的身世给说了出来。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怪轻而易举的样子。 而杨勇也已经瞪大了眼睛,一脸怀疑的望着红衣女子,不信的说道:“你说你是虎精?怎么可能?” 红衣女子没太在意杨勇的问题,只是眨了眨眼睛看向陈石。 而陈石还在想自己也没离开家里多久啊,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只虎精?好小众的际遇。 脸上伴随着的自然也恰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会让人误会。 而红衣女子更为直接,四下看了一眼,在确认没有其他生人过后,身躯前倾下浮,接着两手撑地,弓腰趴了下去。 还没等两人闹明白她这是为何时,才发现这趴下去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只橙黄相间的白额大虎。 虽说俩人已经见识过诸多形形色色的妖属精怪,但就这样当着面前硬生生的变幻而出还是第一次遇到,况且还是一只天性就让弱小生灵自然惊惧的凶兽。 他们很自然的忽略了小叔祖的存在,也是因为他的原型并不会给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战栗,已经不自觉的把他归类于弱小那一行列。 张大着嘴巴,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猛虎一甩大头,身子几经抖动,又快速变幻成刚才身着红衣的女子形象,口出人言道:“他告诫过我,不许在别人面前展露真身。你是他儿子,不算外人。” 杨勇有些犯贱的提醒道:“那我呢?” 红衣没有回答,只是呲了呲嘴,露出了尖尖的虎牙,乍一看还有些俏皮可爱。 也不见有其他什么动作,杨勇已经赶忙开口投降道:“你放心,放心……我不会说的。” 然后有些故意似的抹了一把额头上本来就不存在的汗水,凑过来对陈石说道:“呼,果然母老虎都挺凶的。” 陈石有些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轻松的开着玩笑。略微沉吟之下,也不由得想到杨勇近几日里所见到的变化。 看来,进步的不只是自己。 红衣还眼巴巴的望着陈石,就像是在说,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呗? 陈石是有很多的事情想问,但真提到嘴边的时候又发现好像没什么可问的了。 索性直接摇了摇头,一切都等石老爹回来了再说。 他现在已经大概能猜到比女来历了,只是不知道石老爹为什么会把她留在家里,难道说他想通了?那为什么先前又不肯接受白老师? 回屋坐下,红衣熟练的从小桌上取过茶壶,里面的茶水都还是温的,显然是先前特意备上的。 给各自倒上了一杯,又麻溜的接过俩人背后的包裹,不容抗拒的朝着陈石的房间走去。 这一幕倒真的像是这个屋子里的女主人的那种霸气。 陈石望着红衣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屋里有这么一个女人待在石老爹身边,倒也不挺错呢。 “看啥呢?那是你妈。”杨勇凑过来开着陈石的玩笑。 “滚。”陈石没好气的回应。 杨勇:“诶,其实石老爹正值精壮年纪,人又帅,又体贴,有个虎娘们在他身边,好像也挺不错的噢。” 陈石:“你也这么觉得吗?不过,你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杨勇:“怪?哪里怪了?电视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原来是从电视里看的,陈石瞬间就没有了再跟他交流下去的冲动。 自己心里却免不了有些腹诽道,他们不会人妖殊途吗? 不理会俩人各自的一阵胡思乱想,等红衣收拾好俩人的行李,确认过陈石没有再问她的问题后就径自走向厨房,准备着生火,开始做晚饭。 这一幕,竟莫名其妙的有些温馨,怎么都叫人舍不得去搅乱、破坏。 不多时,红衣突然从厨房钻了出来,只是轻轻地掸了掸身上有时候落下的灰色,然后拐着弯就提溜出了院门。 接着陈石也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见着人,红衣率先出声打着招呼道:“你回来了。陈石和杨勇已经到家了,我也跟他们说了,他们并没有反对呢。” 反对?反对什么? 怎么听着她这意思,不反对就是答应了? 陈石和杨勇紧跟着脚前脚后也出来了,看着红衣正贤惠的从石老爹手上接过买卖回来的东西,好像也就忘了要质问的事情。 “老爹。” “老爹。”杨勇也跟着陈石叫着来人。 石老爹好像也已经习惯了红衣的行为方式,呵呵笑着对陈石二人说道:“早上就接到了你师娘打过来的电话,说你们下午就会到。我去买了一些你平时喜欢吃的菜,怎么样,路上累不累?” 听着关切的话语,陈石不仅鼻子微微发酸,但转眼又有些哽咽的说道:“老爹,师父他老人家……” 本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提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久别重逢的场景更会让人触景生情。 而石老爹显然已经从某些渠道知道了这一消息,并没有突兀的惊骇,平静的说道:“我已经从八爷那里知道了。有些事可能命中早已经注定了结果,只是知道的人和不知道的人都没办法去改变这个结果。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倒更希望你们能跳出这些因果。” 虽然不知道石老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陈石是听懂了他这句话里所表达的意思。 “八爷?”陈石隐隐想起了曾经在梦里看到过的那个影子。 石老爹:“嗯,他也是鬼族。” 这下陈石彻底明白石老爹消息的来源了,于是赶紧追问道:“那他有没有提及辜芙蓉的什么消息?” 一旁的杨勇也跟着瞪大了眼睛。 石老爹:“没有,辜芙蓉怎么了,我正想问你们呢,那丫头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呢。” 陈石正准备搭话,却发现红衣还提着东西,乖乖的立在一旁,也不打扰。 这要是搁外人眼里,谁肯相信她会是一头虎怪成精? “老爹,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先回去。” …… “辜芙蓉那丫头呢?” 三人围在平日里吃便饭的小桌旁坐着,这样石老爹既可以方便指导着红衣做饭,因为她还是有些分不太清楚哪个是白糖,哪个是盐;陈石也觉得不至于太冷落这个还有些陌生的家里人。 石老爹是被红衣从厨房给赶出来的,说既然你们有事要说,就应该由她下厨做饭,也让儿子尝一尝她这些时日学到了石老爹的几分手艺。 看样子,那位八爷也不是了解的特别详细、全面。那么,师父的事到底是魅妖,还是魍魉告诉他的呢?又这般及时的转告给石老,到底是巧合,还是说某人的授意? 把事情始末,全然告诉给了石老爹,包括辜叔叔延迟公布的那件事。 因为保密所针对的人并不相同,所以陈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听完,石老爹沉默了许久。 陈石也不打扰,这么多的事,不说消化,就是理清楚具体都需要一些时间的。 石老爹:“你师傅也是迫不得已啊。世间社会的问题倒还好说,罪不至于以身殒命,但是十二离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就算他们有心能放过你师父,也不敢保证能左右得了他们自己。但凡其中有一人失控暴走,也不是现如今修行界的人所能抗衡得了的。” 说着又想起曾经跟辜老爷子的那一段谈话,说的是中医,又何尝不是说的面临尴尬的修行界呢? 石老爹所说的,陈石倒隐约有些察觉,但境界不到,很多事情并不能借着推演所能概览全面的。 而杨勇虽然听不太懂,却也能认识到石老爹说的没错,就稍微弱一些俩剑客也已经能比拟剑仙的存在,更不要说领头那老头的灵犀一指,那根本就不是凡人能使的手段。 而自己,小叔祖依旧还是顶头上的压力山大。 第187章 当局者迷糊,清君侧保护。 “你是说,十二离人有失控之虞?” 石老爹微微侧头做深思状,稍稍回忆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门之中把这种现象称之为离魂。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强者,体魄已经十分强大了,一些自然的反应已经不亚于一些拥有思维的独立个体。如果没有了主神魂的束缚,其一样也会是个不容小觑的威胁。” 陈石没有点破石老爹下意识的自称“我门”,而是提出质疑道:“十分强大的人死了过后,魂魄一经消散,身体难道还能自主生成另一个意识不成?” 石老爹解释道:“一些道门是把魂和魄分开来讲的,魂称之为神魂,魄称之为体魄,或者精魄。体魄好理解,就是指身躯。而精魄又非医家精魄,就是排开了神魂之后所剩下的独立有自然反应的意识体。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体魄已经自我滋生出了意识,俗称成精。” 陈石在医院里溜达的时候,受到师父对魂魄认知的影响,倒也是看到过一些关于魂魄的书籍,所介绍的无非分为道家、儒家、佛门,还有西方那一套精神理论,而其中佛门和道家也确实对魂魄有些较为不同和更为深刻的理解和认识。 但今日里听石老爹如此解释,还是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但也不需要质疑石老爹所说会不会是错的,因为杨勇修炼血筋百脉已有一些时日,现在就算他不主动去掌控血劲,其行经也会自主行走于百脉之间,于杨勇用意掌控的效用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不就是肌体自主成精的表现?用白师兄的话来说就是,用功入神。 所以压根就不需要去质疑精魄无意识。 而十二离人有离魂之虞就更加不需要质疑。 人之寿数自有天定,在修炼没有至跳出轮回之前,皆无法逃脱寿数的桎梏。 而十二离人显然还没有人能有跳出轮回的修为,这可能也就是他们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率性毅然决然的闯进封魔谷地的原因。 他们是想利用封魔谷的条件,试图强行留住自己的神魂。 杨勇欲言又止,陈石也清楚他想说什么,但也没有替他开口发问,而是顾之左右而问道:“老爹,你了解封魔谷吗?” 石老爹:“仅仅听说过而已。” 陈石也是释然,毕竟在上一代里,这一支就相当于已经脱离了核心,加之爷爷那一辈的刻意湮灭前因,又怎么可能让石老爹知晓更多。 于是,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必要。 陈石也敏锐的感受到身旁的杨勇那一声无言的叹息。 但陈石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提起另外一件事,问道:“那位八爷……怎么就突然只告诉你关于师父的这一件事,你们又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石老爹微微一笑,道:“朋友?看样子,你已经记起了小时候的事。” 陈石愣了愣:“记起?那不是梦吗?” 这下轮到石老爹迷糊了。 “他不是说暂时封闭了你的记忆吗?就是担心你过于早的了解这个真实的世间,往后反而不容易体会到灵识境界,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封闭彻底,才让你误以为那只是梦?” 封闭吗?看样子鬼族也是没有抹除记忆的手段,甚至在更改记忆方面也是非言之凿凿。 而且,这也有可能就是鬼族之所以带走辜芙蓉的理由了。陈石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杨勇,发现他也是若有所思。 石老爹:“好在你开辟灵识世界还算顺利,要不然真有些后悔那时候的意气用事。” 陈石一直怀疑曾经的那些梦就是自己真实所经历的,越是后来就越加的肯定。如今听石老爹这般一说,也相当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过,这么算起来的话,好像自己就没有真正像正常人那样做过梦了。也不知道,其他人做的梦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只是说他们没有亲身验证的机会而已。 杨勇更加迫切的想知道更多关于鬼族的事情,也许对帮助寻回辜芙蓉有些启发。 “石老爹,你还没说怎么跟八爷认识的事呢。” 石老爹:“八爷与我相识已有多年,相识的经历倒也简单,那时候他正被鬼族追杀,又身受重伤,我见不得恃强凌弱,还以为只是一普普通通的游魂…… 后来也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让我对鬼族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发现他们也并非一个一致对外的邪恶群体。说起来,在这之前,其实你师父也已经跟鬼族的一些人已经打过交道,要不然也不会在整个修行界都放缓了对鬼族的追剿。” 其实石老爹有句话没有直接说出来,那就是以如今的修行界整体实力,别说围剿,对付风息、白衣一级的鬼族都恐怕吃力。 陈石倒不觉得惊讶,而杨勇没想明白,有些诧异的问道:“师父跟鬼族打过交道?这事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石老爹:“别说你不知道,恐怕你那些师兄都不一定知晓。你想想,就十二离人已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如果再牵扯上鬼族的秘密,不消修行界的人对你师父起疑,就是官方也容不下你师父。” 说着又摇了摇头,好像现在对俩个娃儿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以他们的社会阅历,不一定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次八爷跟我说起你师父的事,也是另有鬼族之人授意,不过他不愿意具体明说,就算我问了也是白问。所以,你们可以试着猜测一下,是谁授意他来告诉我这件事的。” 还能是谁? 陈石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专程告诉石老爹。 石老爹:“一开始,我也没想过他为什么告诉我,只当是告诉给我一件跟我有些关系的事而已。但如今既然跟你说到这些,而他又并没有告诫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给你们,这就说明有很大一种可能是他们本来就想通过我们来传递给你们一些什么信息。” 话虽然说的有些绕,但不用细想也就明白了石老爹所说的意思。 鬼族所知道的事情大多来源于鬼王和神兽谛听,这些陈石和白师兄也已经能猜的到的。 如果八爷把这件事告诉给石老爹是有谁授意的话,除开那个穿布衣的影子,就只能是这两位。 而如果真的是出自他俩之口的话,恐怕其中深意就不是自己这三个人的脑袋所能想明白的了。要知道他们可是成千上万年的老妖精,鬼仙一级别的人物。 左右是想不明白的,干脆也就暂且搁置一旁。 陈石:“那另外他还说了些什么吗?” 石老爹:“另外?” 本以为另外的事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也没打算告诉给他俩,免得平白让人担心。 但如今看来,也拿不准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深意,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事,告诉他们也无妨。 石老爹:“其实从你师父那儿回来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有一部分鬼族追杀于我。” 听到这话,无论是陈石还是杨勇,都不自觉的替石老爹一顿紧张。 追杀?一般正常点的人都只会派遣与之能力相差无几的人去干,要不然就成了送人头。 虽然说,低阶的鬼族人头并不值钱。 其中凶险自然不言而喻。 石老爹不动声色的示意二人冷静,继续说道:“药王宗的疗伤方法自然非凡,实力不说恢复至全盛,也有些七七八八,自然不惧一般鬼物。 就这样,也是隔三差五的就有骚扰。我也不敢回家,怕给无辜乡邻带来麻烦。 也就在那之后不久,八爷就找主动找到了我。他告诉我,下达对我追杀的命令出自于另一位鬼将,就算他也无法更改,而且其中还有一位不弱于鬼将的强者,让我务必小心谨慎一些,最好是寻个地方暂且躲避为最佳。” 陈石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鬼将?那肯定是跟魅妖差不多的人物,虽然自己能猜到石老爹有些功夫,但现在看来,顶多也就可能比杨勇有经验一些而已,定然不会是对手。 石老爹:“我刚从你师父那儿出来,定然不太好再回去。” 陈石马上就明白,石老爹是不想把麻烦带给师父,也是不愿意把麻烦带给自己。 石老爹:“八爷跟在我身边,倒也能规避鬼族的追杀,但如果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八爷总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也就是这个时候,你……” 石老爹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事没想好,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红衣,也就是那头虎精就跟来了。才几日不见,红衣的实力已非当时,可能也有紫石芝的神奇功效。” 刚好面对着厨房方向的陈石眼尖的发现,当石老爹提及红衣之时,明显竖起了耳朵,眼角还微微一翘。 石老爹:“也就是红衣出现过后,先前还偶尔出现的莫名心悸,也就再也没出现过。我想,应该是那暗中的影子,见红衣的出现,失去了最佳出手的机会,或许已经离开了,或许更加谨慎的隐匿了起来。” 一听还有如此隐患,不止是陈石,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杨勇也一下子将自己的神识散布了出去。 其神识浑厚程度,就连刚踏步大成境界的陈石也不遑多让。要知道,杨勇现在也仅仅才五气朝元圆满,洗髓伐筋未到而已。 细细的将神识笼罩的范围搜了一个遍,因为熟悉,就是地窖也逐一巡视了一遍。这一夜,陈石家四周的老鼠都没敢出来。 并没有什么发现的二人这才收了神通,想听听老爹接下来的打算。 第188章 游远千思归,终有灯火路。 细细查探了一遍周围,不用猜也知道并没有什么发现。 陈石不免有些担心的问道:“老爹,你分明知道暗中有人于你不利,为何还要如此只身涉险。” 说着还生怕石老爹反驳,有些执意的补充道:“临行之前师娘告诉过我,人别只顾为自己活着。” 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担心石老爹误会了自己的好意,又有些吞吞吐吐的解释道:“老爹,我的意思是还要多想想那些关心你,在乎你的人的感受。” 杨勇也跟着说道:“对啊,石老爹,你要有什么危险,叫我们如何放心?” 看着眼前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有些故作老气纵横的俩人,石老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轻声笑道:“哟,这才出去好长一段时间,竟然开始教训起你爹来了。” 陈石急色道:“我这不是教训……” 石老爹摆了摆手,安抚说道:“好了,好了,难道我连这都看不出来吗?其实就算红衣没出现,我也有把握对付那暗中的影子。” 说着,石老爹把当初采药回来的路上所碰到的事情给二人讲了一遍。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后来隐匿在暗中的人就是这同一个人,而且就算是当下,恐怕也依旧没有让他放弃,而是藏匿得更深、更隐蔽而已。” 接着又解释道:“这些年,我多多少少也有些懈怠,不只是境界上无法突破,就是功力也大大缩水了不少。所以,有这么一个足以致命的隐患存在身边,未免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见二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继而说道:“这不是还有你……红衣,还在我身边吗?虎妖成精,先天至阳圣体,与鬼魅一族是天生的克星,不亚于我本来就胜券在握的手中还捏着一对王炸。” 石老爹见气氛如此肃穆,刻意开了个玩笑,果然效果还是不错的。 明白过来石老爹的用意,陈石和杨勇也冷静了不少。 其实他俩也明白,就是现在有这份操心也于事无补,不说就一定比石老爹强了一丁点,比红衣自然也肯定是差上了一大截。这样算起来,他们甚至还没有石老爹考虑的那般周全。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石老爹:“如果不是八爷后面才提到这件事,我甚至会以为他是专程为了告诉我这隐匿在暗处的影子而来的。所以,我一直也隐隐以为他告诉我这件事是有着什么目的,可一直以来就是有些想不通……” 心惊过后,陈石也彻底冷静了下来,听到石老爹的分析,他也隐隐好像发现了一些什么特别之处,但也一样摸不着头脑。 石老爹:“算了,别光顾着问我了,辜芙蓉被掳走的事,你们有没有什么眉目?” 陈石神色为之一暗,道:“还没。无论是魅妖还是魍魉,都比我们强大得太多了,就算我们身上有缡龙佩,也没办法感应到她的位置。” 杨勇此时好像才突然想起来似的,点了点陈石的肩膀说道:“缡龙佩的使用方法我还不会,你空了教教我呗。” 兴许是因为前日里自己一个人走丢了事,他如今倒想起来了通过缡龙佩寻人。 “好。” 得到陈石肯定的回复后杨勇才满意的回过头来对石老爹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陈石一番惊喜,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杨勇故作高深状说道:“睡觉。” “睡觉?” “嗯。” 杨勇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才说道:“小时候辜芙蓉就经常趁我睡觉的时候跑到我梦里边去,要么直接在梦里要我跟着她玩,要么告诉我偷偷去那儿等她,最主要的是这些梦里面见到的于我们俩来说就是真实发生的事。 只要辜芙蓉她一旦摆脱束缚,就有机会入我梦中,然后就能通过梦境告诉我她现在哪儿,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陈石一脸不可思议,竟然还有这一回事? 不过也立马就想明白,既然这些日子都没听杨勇提起过,就说明辜芙蓉要么还没脱身……当然,更多的可能是还受制于魅妖……可是,同样身为能操控意识境的天赋异禀来说,魅妖不一定就不了解辜芙蓉这样的把戏……不过,这也只能说好像是暂时唯一的办法。 陈石问:“你就没办法主动找她吗?” 而杨勇终于像是找着了机会报仇,一脸看傻子似的盯着陈石,十分认真的回答道:“我有她那样的天赋吗?” “……” 石老爹打断道:“从你们所说的种种迹象来看,掠走她的人好似并不会伤害到她,所以你们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既然她不会有危险,你们总是有机会再见到的。” 说着又接着问道:“那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道理是如此,但谁又能做到真的不有丝丝牵挂呢? 陈石:“我们准备先回来给学校请个假,实在不行办个休学也成。然后一边提升自身实力,一边尽力去寻找辜芙蓉的线索,她一日不在身边,便多一丝丝担心的……这也是师娘和她们家里人所希望的。” 石老爹:“那是自然,不过你们倒是不用再去请假或者办休学了。我回来之后已经帮你们请过假了,过后不久你们老师又找人通知我,说已经有人帮你们办理了休学,还叫我把你们留在学校的东西给取了回来。至于什么时候再回去上课,全凭你们自己决定。” 陈石猜测这肯定是辜芙蓉她爸妈所安排的,也就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计较。 正好那边红衣已经做好了晚饭,小心翼翼的轻声唤几人准备洗手吃饭。 看着她有些拘束、唯唯诺诺的样子,陈石不免有些好奇的一边洗手一边问石老爹。 “老爹,她明明是一只虎精,看起来好像比你还厉害……但我怎么感觉她挺怕你的?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石老爹擦手的动作都有些顿了顿,吱吱嗯嗯了两声才厉声敷衍道:“这哪里是怕?……我不知道。这事,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陈石一阵郁闷,什么事还需要长大了才明白?而石老爹又分明自己清楚,却不愿意跟我说? 席间,几次想再开口询问的,却被石老爹有些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便也只能作罢。 等收敛心神,始终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奇的用神识笼罩着红衣,见其不抗拒、也不反感,就是杨勇也跟着有些肆无忌惮了起来。 还别说,就这些时日以来,无论是几人如何静心调息,还是默念百遍静心法咒,总是打消不了心底里那隐隐约约的忧郁。 身为药王宗门人,俩人自然也明白这并不是身体上的毛病。 然而,随着待在红衣身边的时间越长,这一层精神上的忧郁,竟然开始有些莫名其妙的正在无声消融。而更为神奇的是,其消融更像是一种水乳之间的调和,分分毫毫的、一点一点的弥补着即使他们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缺陷和夯实着本就还算牢靠的根基。 至阳圣体竟还有如此奇效,如果说辜芙蓉也在,定然能让她对梦境更加有泾渭分明的把控界限。 想到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石老爹,难怪他没有像赶走白老师一样赶走红衣。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又怎么看不明白陈石的这点儿心思? “吃你的饭,瞎想啥呢?” 不只是杨勇噗呲一笑,就是正悄声细嚼的红衣也不禁轻仰了一下嘴角。 饭后,陈石把自己会的缡龙佩使用方法教了一遍给杨勇。 可惜这玉佩是宗门信物,不能给石老爹也弄一块,等以后有合适的材料,定然也可以自己炼制一块出来。 倒不是陈石心思轻浮,把炼制一件象征宗门法器想象得过于简单,实在是他的修行之路本就像水到渠成一般顺利自然。 像平常之人的那些境界劫数,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触碰到的机缘福报,还有修行上的艰辛他是一个也没有遭遇过。 而恰好也正是这种水到渠成般的修行之路,才暗暗贴合最为正宗的大道自然。 就像在如今陈石的眼里,适求,实想,即能成。 原来缡龙佩不止有明心静性的清馥效用,以神识激引,其内独特的物性更会以极为纯净、毫无波澜的法力波动影响到方圆百里的范围。 倒不是因为人的法力不济,而是因为白玉本身材质纯净的物性限制,即使法力再强,终究也只能承载那么多。 而作为同种同源的另一块缡龙佩,自然也就能感受到这种异常难以捉摸的频率。加上同门之间约定上不同的频率便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所传递的消息自然也就充实了许多。 之所以叫缡龙佩,而不叫白玉佩,则是因为这一脉白玉在可能是上古之前,乃一条缡龙身躯死后所化,即使千年,其身躯已然石化,其缡龙神赋气息也依旧没有消散,这也便是玉佩相互感应的神奇效用之一。 可能这种效用搁在如今之人来说定然觉得有些过于简单,但在一个不需要任何额外承载,又消耗极小,还能成批量产用的物件来说,就已经能标识这一门一派的独具一格。 就像陈石的那柄云淡风轻,即便是神识中再也感应不到其存在,也能冥冥之中感觉到它就在某一处空间之内。若有机缘再度相逢,这便也是它归家的方向明灯。 第189章 前缘今日续,命中有注定。 这天夜里,陈石有些罕见的又做起了梦。 至于上一次做梦,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梦里他看到窗户外边一直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风度翩翩,倒也是有几分仙姿绰约……如果没有那一身的黑烟寥寥阴冷鬼气的话。 鬼气,这人身上怎么有如此醇厚的鬼气弥漫?甚至陈石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鬼王。 梦里,陈石看见自己还一副悠哉悠哉的表情慢慢的荡了过去,左右端详了半天也没见他开口,搞得本尊都有些干着急。 等等,我为什么会对着自己着急? 一瞬间,刚刚才有些绕不过的弯也慢慢明白了过来,陈石的思想已经从一个旁观者回到了梦里的自身上。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体验,既不是纯粹的清醒梦,也不是跌落梦中梦。甚至陈石以前念书的时候,在课堂上也遇到过有如此遭遇的同学。 不过,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梦里的自己已经开口对着眼前的白衣男人问着话。 “你是谁?” “……”白衣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就这样端端正正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陈石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因为他的目光就像篦子一样,像是要把自己整个身子都细细的梳理一遍,酥酥麻麻的很痒,又像是筋骨被什么铁刷一层一层的扫过一遍,透着沁入神魂的撕裂,却又不是很疼。 浑身不自在的陈石就想挣扎着从这种难受的状态中尽快脱离出来,然而就无论是他如何尽力,却依旧是一丁点儿变化都没有。 这不由得把他惊起了一身冷汗。 发现既不是梦魇,更不是他自身的问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眼前的男人可能真是鬼族某位厉害的大佬,直接携人入梦境而来,裹挟陈石意图不轨,比如石老爹所说的那位“影子”。 随即梦境之中的陈石马上开口大喊大叫起来。如果还有一丝可能,陈石希望通过梦境中的自己能潜意识里带动现实中的身躯。这样就可以吵醒同一个房间的杨勇,也自然能惊动到隔壁的石老爹。 然后,就这点儿小把戏也没能让陈石得逞。 虽然能看到自己嘴巴一开一合,但就是耳朵里听不到半点儿声响。从气息流淌的感觉中也马上意识到了是自己喉咙出了问题,没有一丝抖动,自然也就发不出声音来。 不对! 这不是梦魇,这可能是自己的神魂。 陈石马上意识到最为严重的一种可能。 如果是梦魇,如今以自己的修为,是不可能任由一个外来者掌控到梦境里的自己,这不是能力大小的问题,而是一种类似于领域的意识,就自己的梦境里,只要自己意识到了处境,自己才是绝对的主宰。 即便是普通人被梦魇所迷,身体自我意识的保护下也会引起一些连锁反应马上把自己带离梦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就在陈石以为自己快要被扼杀在这里的时候,才忽然又觉得自己放松了下来,随后又有些舒服的长呼了一口气,气息过处,终于能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你是谁?这是拘魂之术吗?” 陈石鼓足勇气再问了一遍,如果说是,那将是一等一的禁术,面前很可能就是更为高阶的鬼族,自己怎么会突然招惹到如此厉害的人物? 正陈石在胡思乱想之际,白衣人竟然潇洒的一挥衣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没有了白衣人的桎梏,仍然躺在床上的陈石这才突然睁开了眼睛。 惊骇之余赶紧运用神识检查了一番自身,却奇怪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剥离神魂的迹象。 松了一口气的陈石这才慢慢恢复理智,以自己大成的境界,按道理说就算是道行低微,也不至于被这么容易拘了神魂,要不然也不会把大成境又称之为真人境,其象征就是真人合一,神魂稳固。 那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石擦了擦刚才惊出的冷汗,这时被风一吹,竟然觉得有些凉意…… 不对领。 怎么会冷?自己怎么会空有神识,没有了半分法力? 赶紧又捏了一个法诀,平日里轻轻松松就能祭出的火球竟然没有半分反应,连起码的烟儿都没有冒一丝丝。 慌忙调用神识于双眼,盯着自己的一双手,五色氤氲还在,可就是调动不了五行力量汇聚成形。 一连又试了好几遍,直到冷得瑟瑟发抖陈石才不得不妥协的接受自己真的没有了一身法力的事实。 要不是同样还有颇为神效的神识还在,和方才拿杨勇试探过了的谛听之术,陈石都不得不怀疑,这几个月里所经历的才是真正的梦。 拿着被子盖好有些冰凉的身子,陈石就这样愣愣的坐在床上,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面上师父和白师兄也才大成境,所以他们也并没有传授过自己这大成境界之后的知常不堕境又是什么样的。 还是说,仅类似于拘魂一般的梦境,那白衣人就“废”了自己一身的修为法力? 这也不太可能。 师父说过,修为法力源自己身,即便是被废了全身筋脉血络,一样能凝聚法力代替寻常四肢五感。 如若不是道家、医家修法力,亦修炉鼎形骸,其实到了大成境界都不必再关注炉鼎状态,也能一如常态的生活。 就比如佛门之中有苦行一脉,当修为达到小乘天境界的时候,即便枯瘦如柴、五官萎靡,也依旧能像正常人一样,眼可视、耳能听,口有言。 那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一个本来已经习惯大手大脚挥霍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兜里仅剩一块钱,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心焦。 修行之人神识敏锐,陈石心态上的一丝变化,离得本来就近的杨勇瞬间就有了反应,只一个激灵,已瞬身扑到了陈石的身旁。 谨慎的打量了一遍四周之后才松了捏住陈石衣袖的手。 “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 陈石:“没事,给冷得。” 杨勇斜着瞟了他一眼,嘲讽道:“呵呵……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愣坐着干嘛?” 陈石抬起头,很认真的盯着杨勇说道:“杨勇,我现在一身法力尽失……” 见他说的郑重,杨勇也意识到了他并没有开玩笑。 “怎么回事?不是今天晚上那会都还好好的吗?”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些动静。 转而就听到敲门声,是石老爹。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显然石老爹没有意识到里面发生了异样,所以先出声问询。 杨勇:“老爹,你快进来,石头出了点问题。” 门本来就没锁,石老爹听到杨勇的回应,立马从外边将门打了开,连忙问道:“还真有事?怎么了?” “嗯?” 杨勇把方才陈石跟他说的话又跟石老爹说了一遍。而他自己也顺手捏住了陈石的手腕,看看他是不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 陈石:“身体没事,神识也还在,就是没有半分法力,连起码的御寒都做不到了。”说着又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老实说就算石老爹也一直没有意识到家里什么时候还需要备点厚的御寒之物。 石老爹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问道:“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陈石:“刚才?我以为做了一个梦,就像是被什么人拘了神魂……” 石老爹反而这才有些放下心来,道:“陈石,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刚出生的时候的事吗?” 陈石马上意识到石老爹说的是那个雨夜,那个自己命悬一线的雨夜。 难道说那个白衣人……? 看到陈石也反应了过来,石老爹点了点头,确认道:“不错,虽然形象不一样,但应该就是他了。” 看着还在瑟瑟发抖的陈石,石老爹靠得近了一些,浑身上下一番震动,周围竟然开始热烘烘了起来。 杨勇只一眼就看得明白,跟着有样学样也坐在了陈石的身旁,一股比石老爹只强不弱的热浪袭来,仅不到半分钟,陈石就停止了冷颤。 石老爹有些欣慰的看了一眼杨勇,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将他供奉在堂屋牌前,可也一直没得到过什么回应。而且年少时的境遇毕竟只是一抹恍惚,时间久了就连我自己也分辨不出那是真实还是梦里。就在今晚,我好像又看到他了,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叫他也不见动静。直到最后,他才在我脑海里留下一个信息。” …… “没了?”杨勇有些怀疑的问道。 “还有什么?”石老爹反问道。 还是陈石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他真身的所在?” 石老爹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也许我有些明白了八爷这次来的真正目的了。” 这时候的陈石好像也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杨勇听得稀里糊涂,打断两人道:“你俩打什么哑迷呢?到底什么意思啊。” 陈石这才跟他解释道:“你知道我刚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野外?等发现我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性命垂危了,后来石老爹也束手无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跟着一众乡民去城隍庙求见城隍老爷,兴许上天垂怜,在将自己拜祭给城隍爷过后竟然真的就奇迹般活了过来。 后来石老爹就把城隍爷的牌位添上在自己的堂屋之内,逢年过节上香拜见,也一直以为这就是一种神托寄养,直到今日…… 如果没有猜错,方才我梦境之中的白衣男人就是城隍爷。” 而石老爹也接着说道:“我年少时曾遭遇过一次凶险,迷糊之间巧遇一高人出手相救,后来听我描述,乡邻均说是城隍爷显灵,我才专程去查询了一番他的信息,这些我也与你们说过。 也就在今晚梦里,我见窗外站着一人,无论我怎么唤都不见答应。” 第190章 量力而善行,知彼先知己。 “就在我暗自着急,想要自我退出梦境之际,脑海之中自然浮现一段信息……跟陈石猜测的一样,就是他的真身所在之地。” “什么意思?”杨勇还是不太明白。 石老爹倒也是十分耐心的解释道:“先前也说了,陈石自小其实就已经先拜寄给城隍门下,于义子、弟子,都无出其右。后来是机缘巧合,陈石才又拜入辜老门下。 老实说,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有一些私心,但如今看来,却是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这一次,八爷专程来告诉我你师父仙逝的消息,可能就是要提醒我该正视当年承诺的时候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如此关注陈石……你师父有跟你们提到过天选之子的事吗?” “天选之子?” 杨勇听到方才上面一句,就已经大致能清楚所有的始末了,一听到师父确实提到过“天选之子”的事迹,忍不住的又有些浮想连连。 陈石眉头微蹙,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事为什么是鬼族牵连其中。” 石老爹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太明白,按道理说他们不属于同一类。陈石,我还要告诉你,你这个便宜师父……也许是义父的人,实则也属阴神一类。” 陈石这倒是有个心理准备,几千年的人物,不是阴神一类这才有鬼了。 “可是我已经拜入药王宗了。” 石老爹:“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是成了他的弟子也一样还是药王宗弟子,我门之中没有那规矩。” 石老爹果然还是以门人自居……不过也有可能他们当年本来就还有什么隐秘,道理他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药王门宗其实是没有门户之别的。 陈石摇了摇头,有些苦笑道:“原本我还想着就简单回来看望一下老爹你,再顺便请个假,便回谷跟白师兄汇合,一起去寻找辜芙蓉小师妹…… 一日没确定她的安全,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 可如今,怎么会这样?” 石老爹倒也是比他看得更加通透一些,只是如今他也不好再开口,生怕更加刺激到他。 这个时候杨勇却有些异常的十分冷静,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石头,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的境界应该已经登临大成境了?” 石老爹愣了一下,转而一脸惊讶的看向陈石。 因为自身的境界本身就比陈石要低,况且上一次见面陈石还一直是将就五气朝元境,所以压根就还没意识到他会进阶如此之快。 此时一番细心查探,释放出去的神识竟犹如泥牛入海一般,没了动静。 那么只能是两种情况,要么眼前之人没有半分法力,就一普通人;要么就是境界比自己要高。 石老爹果断相信了后者。 可是,又纳闷了起来。 明明境界还在,怎么会没有半分法力呢?即便是江湖之中确实有武功尽失一说,但那也是因为练武之人筋脉断裂的原因,可这条不针对修行之人啊? 不容他想个明白,杨勇又接着说道:“先不管你为什么会突然法力尽失,石头我问你,就算先前你法力还没有丢失的时候,你觉得你厉害吗?” 杨勇这个问题问的突兀。 一直以来,虽然他们确实口口声声说过要变强,也彼此较量,争个高低。 但实际上,他们也一直谨记分寸,实则根本不可能有生死较量。 虽然也有过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小叔祖出手试探;树林里魅妖和魍魉的袭扰。但在如今看来,那始终缺少了正儿八经的杀伐气息。 如今杨勇这一问,陈石立马就明白过来,他并非问的自己法力高低如何、身体强壮如何、更加不是指武技修炼如何? 而是问的,如果是像师父,和那些妖族一样处于生死较量的情况下;如果是处在侯吉那如炼狱境的情况下,自己是否还能有一搏之力的勇气? 如果说放在自己没有法力尽失之前,可能陈石还有半分狡辩的可能,但如今她正体会到那种迷茫、无力,甚至还自我怀疑的情况下,要想再硬撑着有勇气,那岂不就是死鸭子嘴硬吗? 看着他明显缺乏信心而低下了头,杨勇也有些感同身受的说道:“我也没信心,其实你我都明白,即使面对五师兄、六师兄,我们可能都不会有胜算。 用连环画里面的说辞,其实就是我们缺乏所谓的杀气,和一较生死的决心。” 看着他说的激情昂扬,还有几分道理,陈石便也懒得出言纠正。 他说的也不算错,对于他来说,他可能是确实缺乏杀伐果断的决心,毕竟生在这个和平的时代,已经没有可能经历过生死攸关的腥风血雨。 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有些不同。 陈石心里清楚,他有杀伐决心,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还很熟悉,但这并不代表着自己就会有滥杀无辜的冲动。 经他这么一说,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明白,他确实还不是很强。 虽有五气朝元的最佳体魄,但实则并没有多少纯粹的力量。达到大成境之后也有着堪堪绵绵不绝的神识法力,可这仅仅是能满足自身修炼印证,如果一旦像师父那样参与高强度的战斗,恐怕一两个术法之后就会被榨干枯竭。 更不要说还有连杨勇都比不过的娴熟武技。 “那你有什么办法?” 看着欲言又止的杨勇,陈石自然明白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如今你虽然有了大成境修为,可真实实力可能还不如我,又正好有个便宜师父,你何不如先去看个究竟?顺便把法力尽失的问题给闹清楚了才是正经。” 等的就是陈石这一句问,所以杨勇一点城府都没有的把话说的很急。 这样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他的话里肯定另有所指。 指的什么? 当然是陈石如今法力尽失,根本在找辜芙蓉的事上无能为力,就算现在回去谷中,恐怕五师兄和六师兄也会束手无策。 只是这一刻又难免不想起四师兄。 白师兄忙着收拾梅溪森境里的妖族,而这也还隐匿着能威胁到石老爹的鬼族。魅妖和魍魉不伤害他们,但这并不代表着其他鬼族会对自己客气。 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留在红衣的身边。但现在出现了一个明显不是泛泛之辈的叫城隍爷的阴神,未尝不是一个对于陈石更加安全的存在。 杨勇话说完,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脸上已经不由自主的升起了沾沾自喜的表情。 虽然有些细节方面杨勇并没有想的很周全,但也是难为他替自己思考了那么多。 于是陈石便顺水推舟的说道:“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那你呢,跟着我一起去吗?” 陈石的意思这既是他的问题,一样也是杨勇的问题。别看他一直是跳脱威猛的性子,实则可能也就是在找自我安慰的理由。 而杨勇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扬了扬头,说道:“我?我这个点儿功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先把你送到你义父那儿,看看他是否有本事教你。然后回谷,跟五师兄和六师兄苦练一下伏魔剑法,如今我的剑已初步成器,实力肯定增长了不少。再顺便等白师兄回来,看看有没有辜芙蓉的消息……还有那相繇的行踪。 你放心,我只是打探,到真要行动的时候肯定会回来叫上你的。” 杨勇想的也很简单。以他如今的实力,可能比不了如十二离人还有小叔祖那个级别的人,但像魅妖和魍魉那样的人物也肯定瞧不上自己,就跟在白师兄身边猥琐发育,慢慢成长。 至于陈石,他也一直坚信自己的眼光。用一句至理名言来说就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对于他这样的安排,陈石竟然想不到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陈石扭头看向石老爹。 石老爹本来就想留住他。 知子莫如父,就凭他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不说帮他白师兄了,不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现在还法力尽失,就连最后一丁点的保命本钱都没有了。 至于陈石法力尽失的问题,实则他是一丁点也不担心,又没有中毒或者受伤,就肯定是修行上的问题。鬼族既然在这个时候特意让八爷告知到自己,又恰逢那阴神亲自登门,肯定是有办法的……石老爹可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既然当初城隍爷承认了他,就一定不会反悔而撂下他不管不问,这一点石老爹是笃定的。 于是也就跟着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道:“他说的有理。等等……那相繇又是什么东西?” 于是杨勇又跟着陈石为石老爹解释了一遍,听完,石老爹别的没说,又坚定的提出杨勇刚才说的在理。 并且补充说道:“你杨勇也别东跑西跳的,要么就留在我这,有你红姨在,也能指导你的功夫。要么回去之后就留在谷中,才多少斤两,就这么不知轻重?” 说得两人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就教训起人来了? 好像石老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匆匆结束了今晚的交流,催促道:“好了,没事就早点休息。杨勇,你也别一直行运着气血,怪累的。我去给他加一床被子,明日我们就启程去城隍爷真身所在。” 本来有石老爹方才的帮助,陈石已经缓和了许多,后来再加上杨勇在一旁的策应,现在更是全身都暖烘烘的。 本来他的血劲百脉就比一般的气血之法更为霸道,因为是顾及陈石,所以根本没有节制的全力以赴,就连一旁的石老爹都有些惊骇,这小小的身躯,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过度施为,别把他自己给累虚脱了。 第191章 幽境本桃源,奈何无闲客。 话说正在梅溪森境里整顿残余妖族的白师兄和小叔祖两人,实际上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先前四师兄陆南亭虽然亲自动手就已经诛杀了不止黎山狐族这一脉,但整个梅溪森境多多少少还是有很多游荡在山野之间的独行客,而这一部分大多又恰恰是一些有本领的妖。 在回到族群之时,发现族群领地已经被毁,自然是愤怒、暴躁不已,而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性,完全就任由着最原始的一股子凶狠肆意支配。 而最先遭殃的首先就是流窜于森境之中的其他弱小野修,和刚刚开启灵智的精灵。 霎那间,整个森境又几乎回到了那个最屠戮成性的时代。 如今仅仅只有小叔祖白师兄两人约束,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难顾左右。 刚刚才击杀了一只狂暴的熊精,白师兄身上已经挂了彩,小叔祖也已经气喘吁吁的说道:“就凭我们两个人,恐怕是有些难以顾全,你那些师弟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见踪影?” 白师兄先递给小叔祖一枚补气的丹药,抓紧时间恢复神识法力。在现在的环境里,要是法力枯竭,可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 “那几位师兄都有难以抽身的理由,这事好几年前就已成定局。本来谷中有三位师弟……如今恐怕他们俩也难得帮上什么忙。” 白师兄所指的是五师兄柳知言和六师兄柳知语,本来这两兄弟修为也就勉勉强强,就是在往日也不敢放心让他们独自深入幽境,更何况是现在妖兽正暴虐的时候。 再加上他们俩并没有完全康复的心病,虽然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发作,但白师兄也不敢保证再见到血腥之时,两位师弟还能保持镇定。 殊不知就在不久之前,两位柳家兄弟就已经差点旧病复发。所以,白师兄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小叔祖有些无奈的双手一摊,说道:“嘚,平日里看你们倒是风光无限的,这才刚一撒手,竟然有倾厦之危,也不知道你师父这些年是咋折腾的。” 白师兄有些汗颜他的口无遮拦,但也没有过多计较,只是耐心替师父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是鞠躬尽瘁、为宗门说呕心沥血也不为过。奈何如今这个社会,人心纯粹早已不在,心性更是险恶复杂者居多。再加上生活不易,人们整天都是为了生存而奔波,又难得有几个人能勘破自身,发觉灵识? 更不要说师父还要分心应付掌握世俗权利的那帮人。你可能不知,那帮人要动起心眼来,一点也不比大成高手弱。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点儿也不夸张。” 可能白师兄心情也有些压抑,絮絮叨叨竟然比往日里话多了不少。 小叔祖听得明白,但也无可奈何,有些故意明知故问的说道:“所以说我就烦跟你们这些人类打交道,心眼不大,却比贼还坏。那现在怎么办?再杀下去,不说你我撑不撑得住,快引起群情激愤了。” 小叔祖所说的顾虑,白师兄自然是早就已经发现了。 但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已经不能轻易松手,要不然只会前功尽弃,更加震慑不住那些蠢蠢欲动之辈。 “实在万不得已,就直接打破这森境界壁,至少也能保世间百年平安。”白师兄轻轻叹了口气,缓了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个答案来。 果然,小叔祖一听要打破森境界壁,当即就不干。 “胡闹,你可知道打破界壁会有什么后果?你们世间倒是有安稳百年,森境妖界可是有倾覆之虞的,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白师兄也是沉默,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界壁一旦打碎的后果? 可相比起森境的妖族从这里逃出去的后果,界壁已经成了保卫世间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两者之间,总得护一个?更何况,界壁碎了,也不是就一定会让森境崩溃。 可这话白师兄是不敢对小叔祖说的。 “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小叔祖本想发飙,但看到白师兄真挚的向自己发问,就好像从他身上又看到了那个有些假惺惺,但还算真挚的影子。 “我有什么办法?考虑问题又不是我们的强项。那些鬼东西呢?自己捅了篓子拍拍屁股就走了,留这一箩筐烂摊子……”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惧怕被魍魉真的听到。 “暂时先走一步算一步,我也尽量使些怀柔政策,只希望这般倔强、执拗的妖会少一些……” 小叔祖“呵呵”一声冷笑,并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执拗、倔强的性格,能有觉悟成妖?” 白师兄也没心情跟他拌嘴,只是催促道:“你还行不行?刚才那只熊妖的最后一声吼声分明带了一丝神念波动,可能是通知附近其他的什么妖类……你有没有发觉,这些动乱的妖,好像有一只背后的手在操控,目的就是要煽动更多的散修,甚至已经有一些族群也跟着受到了鼓动。” 小叔祖没好气的回怼道:“说了这种动脑子的事少问我。不过,这些举措太过粗糙,不像是你们人类的手笔,应该是某位大妖。 其实这事不需要有人鼓动,那些散修妖类之所以擅离族群,本身就是与人族公约不相经同,如今有了这一丝良机,又怎能错过? 其实要我说,就该以杀止杀。 这一群害群之马,唯恐妖界不乱,一点儿势头都看不明白,千年之前的灭族之祸,它们是一点儿也记不住……” 说着又发出几声呜鸣,这是小叔祖即便是早具人形也改变不了的习惯。 “只是有些可怜我族那些稚儿,稍具灵识之辈竟一个都没留下,剩下的这几只傻憨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缘开悟灵识。” 就在这几日萧清的路途中,小叔祖偶然发现其黎山狐族还有一些漏网之鱼,是那些还没有开启灵智的野生狐狸。 也恰好是他们还没有开启灵智,所以即便是有黎山血脉身份,也没有族群群居的意识,就在附近的山林之间觅得一处良地生存了下来。 也正因为还没有灵智,所以在十二离人搜寻之时才没有把它们一网打尽。 可能是他们良心未泯,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目的本来也就不是赶尽杀绝。 这也算是稍微弥补了小叔祖即将决绝的心音,留下了黎山一族的血脉。 甚至后来小叔祖还说,如果有可能,梅灵儿不是没有机会投身在以后的族群之中。因为,梅灵儿早在被陈庭芳救醒之前就已经留下了神识灵引。 如果再有轮回,很大机会可能继续投身狐族,这也是黎山一族所独有的神奇法术。没想到一语成谶,还没有机会绽放的梅灵儿,就已经先一步跌入了轮回。 像森境黎山一族、南山蛇纹一族和北原蛮族,其实就它们来说就是第一批适应森境新生存环境的妖族,而附庸在其周围的那些族群也就是第二批体会到其中更舒适生存环境的妖族,也就是他们才会更稳定的维持妖族与人族之间微妙的平衡。 现如今,大的群体已经被陆南亭搅和几近族灭,恒定的天平也是更加的岌岌可危。如果这个时候真的再有异心的大妖振臂一呼,形成力量…… 其实小叔祖心里也明白,不用白师兄勉强击碎界壁,等它们冲出森境的那一刻起,可能也就是森境妖族真正的覆灭之时。 说着,不用白师兄再另行提醒,小叔祖已经身先士卒的朝着刚才熊妖神念波动的方向搜寻而去。 而这个时候,身在京都的二师兄,还有一直留在海外的三师兄也都收到了师父离世的消息,悲痛之余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准备应付着因师父离世而带来的各方面冲击。只是没想到,即便是本身并没有入局太深的药王一宗,也根本没有顾及辜老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成绩,只是因为没有了价值,就成了即将滑轮棋盘的弃子。 …… 话说陈石这一日,直至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搞得杨勇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深谙药理的石老爹同样也清楚人之构造的诟病缺陷,在往些日子,陈石有神识法力傍身,一些平日里的行动劳作,自然也就带有神力相助,超乎常人一两倍的艰辛程度根本就不是需要在乎的计算量。 但如今这股力量突然消失了,就相当于一个时常开车的人突然需要步行走路,身体上的状态肯定是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的,所以更加容易疲惫。 既然没有危险,石老爹难免就有些宠溺的想让陈石好好的再多睡会儿,尤其是看着即使已经盖了两层被子的小小只,也依旧蜷缩着身子的样子,又是心疼的想笑。 又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杨勇说道:“杨勇,你也别闲着。你红姨是虎妖成精,每日清晨都有咆哮山林的习惯。在这里她没办法肆意发挥,所以一般都是通过跋涉来消耗过于旺盛的精力。 你不是正好也是练体的路子吗?正好可以跟着她练练,也算是比一比,对你来说肯定不是坏事。” 与虎谋艺,这是谁轻易能讨得的机会? 杨勇自然不会拒绝,说实话他也一直想看看,这个比石老爹还要厉害,还能震慑住鬼族精锐的虎妖,到底有何方神奇之处。 再加之,书中有云,虎乃天生筋骨神圣,其力无穷,其劲悠长,是能与四方神兽相提并论的存在。如果能在她身上摸索出什么门道来,定能让自己的血劲法更上一层楼。 杨勇如此想到,身子也做好了起步的准备,看向悠然站立一旁的红衣女子。 石老爹刚才所说的红衣,到底是红衣,还是红姨? 第192章 惊蛰伏春雷,一指破乾坤。 石老爹有意邀请杨勇跟红衣比试一场。 而作为一直想要提升自己的杨勇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况且他在不久之前也意识到了,一切娴熟的锻炼于自己的战力其实是非常有限的。而他更为迫切所需要的是在娴熟技巧的基础上,还得有坚韧的心性和敢于斗争的勇气。 说白了就是要经得起生死一线间的考验。 坚韧的心性他很肯定自己有,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确定自己就是喜欢那种竞技搏杀所带来的快感。而支持一个人最为直接的动力,就是时刻对这件事保持着绝对的爱好和兴趣。尤其是在面对血腥时,竟然还止不住的有些兴奋…… 一开始他也误会过,担心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又或者被什么嗜血的欲望所支配。 后来他又意识到,即便是兴奋,那种感觉却并没有让自己迷失在完全想要杀戮的冲动之中,反而是对临场应对有了绝对的敏锐感觉。 而杨勇其实最不敢肯定的,反而是对自己真正面对危险时的勇气。 还记得当初在森境边缘第一次碰到小叔祖之时,自己确实很勇敢,冲动之下也有与之一较生死的决心。 但后来他才明白,那也仅仅只是他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已,小叔祖压根就没有让他们面临真正想击杀自己的那种摄魂夺魄场面。 而等他真正身从生死杀戮的炼狱环境中体验过后才明白,原来小叔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虽然那种战斗的欲望的确是会让自己兴奋和敏锐,但有个致命的前提是他自己首先是处于绝对优势和安全的条件之下。而如果像在封魔中时那样,一旦自己陷身于那种明显对自己不利的真正杀戮环境中时,原来他自己也是会胆怯的。 而且相比起其他人,或者说普通人时,自己的这种胆怯会更加的直观和明显,因为自己很清楚自己所面对的可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当务之急,杨勇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的较量。 一直都说杨勇会是一个擅竞技的天才,却不只是说他掌握竞技之法会比平常人快、准、有战力。还有更多的是对战场上随处可见的杀伐气息的察觉和调动。 人人都应该惧怕生死,因为只有惧怕生死,才会有面临危险的警觉性、敏锐性。 而杨勇此时所锻炼的也正是这一点。 红衣乃虎妖成精,所以对危险有着极为敏感的警觉性。但事实上,在自然环境中真正能威胁到老虎的存在屈指可数。所以,老虎本身的对危险的敏锐又会慢慢被演变成发现别的动物对危险时的那种胆怯。 而从昨日开始,杨勇就已经有意和无意之间发觉过多次红衣身上所散逸出来的威慑,那种既包含了对危险的警觉,又能从反馈回来的胆怯中判断出威胁等级和其下意识退避的准备,像极了雷达的发射和反馈;更像是冬眠的动物还没听到响声,便已知临近的春雷,识如惊蛰。 这是一套很复杂的心理情绪系统,虽然还不能熟练的去掌握这种发现,但这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已经让杨勇有了足够兴奋的理由。 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杨勇在等着红衣率先出发。 而红衣也好像特别配合他一般,在原地磨蹭了好久才悠悠渡了出去,还不忘回过头来朝杨勇有所示意。 似乎是在说:“跟我比?你有我快吗?” 俗话说:“风从虎,云从龙。”还不见红衣有所动作,院子里就已经开始起了风。 也就在那风刚动的样子时,一抹红影只一瞬便从眼前飘了过去。 “嘶……”杨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有想过这妖孽的属性会很强,可当真正见着的时候也觉着这也太离谱了点。 容不得杨勇再有所犹豫,要不然即便是等他再追上去,恐怕也看不见她的影子了。 果不其然,任由杨勇如何提起自己的劲力,那抹红影始终都在可望而不可及之处。 一脚踏下,四周坚实的泥土地上足足下陷了将近两寸有余。 随着奔跑起来的速度越来越快,足下的力量也逐渐加强。没等几下,脚上品牌还算很不错的一双鞋子就已经彻底碎成了渣渣。 杨勇现如今的修为,就是他自己可能也不是很清楚,好似退病炼形境已成,五气朝元境未至。这里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的五行之术太侧重于金行,以至于其它四行或多或少都有受金行的理解和影响;以至于五行气韵始终不能达到为其淬体的目的。 虽说就医家来说,五气朝元只是一种对体魄绝佳时的一种状态描述,然而对修行人来说也不仅仅是如此。 修行体魄在退病炼形之后就已经达到最佳状态,再加以五色氤氲温养淬炼均衡体魄,更有生生不息的妙处。 尤其是以后施展五行之力时,更加会体会到其中神韵无穷和源远流长的好处。 杨勇还没有此等境界,但他在封魔谷时,有受辜老爷子丈八金身的启发和影响,径自先领悟出金钟罩的法门诀窍。 即便是没有生生不息,巨大的反作用力也没有伤到他看起来十分细嫩的脚底板。索性,杨勇也不闻不顾,猛一提膀子,更加卖力的朝着红衣的方向追了上去。 要说这么大动静,又是处于这方圆之处,应该很容易会被附近乡民发现了踪迹。 然而实际上因为他们已经超越了凡人可认知的范畴,所以即便是在偶然间能发现了动静,也仅仅只会以为是山林之中莫名起了风和一阵阵闷声雷而已。 你跑,我追,你插翅难飞。 随着杨勇对自己身体的逐渐适应,本来还拉开了一些距离的俩人也在慢慢的靠拢。 这样的结果对杨勇很满意,正有些傲娇的计划着要不要再撑一把劲,然后把红衣给反超过去? 殊不知当他真的临近那一刻,红衣只是轻笑了一声,根本不见其有什么动作,而速度却又猛增了好大一截。 只一息残影,红衣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远处山林之间。杨勇难免有些沮丧的想到,原来她方才一直是溜着自己在那里玩玩而已。 然而还不等杨勇沮丧结束,最近正逐步熟练掌握的惊蛰法门让他瞬间就警觉了起来。 危险! 有什么致命的危险正在向自己快速逼近。 也幸好就在前不久,杨勇掌握了那种临摹动物本能对危险感知的神识反馈,要不然还真发现不了这气若游丝的潜伏。 原本来说,只要被准备袭杀的目标已经有所发现和准备,作为顶级潜藏者的影子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行动失败,应该赶紧退出来并再次隐匿躲起来,以重新寻觅下一次动手的机会。 然而,可能是这一段时间潜藏的实在是太久了,让本该很睿智的影子也有了一丝任性和冲动。 也或许是他压根就没把杨勇放在眼里,想搏一把,赌在击杀杨勇之前红衣赶不回来。 这也侧面印证了红衣的速度确实不是如今杨勇所能理解的。 影子本身的任务是暗杀石老爹。 然而由于随着虬髯客的陨落,阿傍也很长时间里消失了踪迹。以至于已经好久没有收到过指令的影子,还误以为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完成任务才被故意给流放在此,这也使他更为迫切的想要完成这次目标。 至于为什么不是选择留在家里石老爹和正在熟睡的陈石,而是选择跟在红衣背后的杨勇,恐怕也只有影子自己知道。 话说也就这一瞬之间,杨勇从警觉到刚刚站定,一缕黑线就已经从脑后最为隐蔽的位置处向自己袭来。 来不及去看到底从背后袭向自己的具体是何物,平日里锻炼所积累的本能已经让他立马惯性侧头,避开袭击。 然而这种速度肯定是快不过已经如离弓之箭的黑缕,所以杨勇在侧避的同时还迅速的调动法力,施展出金钟罩功法。 也幸好血劲百脉功夫平日里本就汇聚全身血脉,所以也能堪堪赶得上这种快节奏。 “叮……” 看似轻飘飘的黑缕,在刚一接触到杨勇脑袋之时,竟碰撞出如金戈般的声响。 实在是太突然,又离得太近,那缕黑线不仅把金钟罩切开了一丝缝隙,在原本厚实的体魄上也留下了一道足以深可见骨的创口。 伴随着附着其上的法力冲击,即使没有那处创口,也依旧让杨勇瞬间产生了不可避免的短暂晕厥。 幸好其早有准备,心里还算保持清醒,赶紧默念清心法咒,让自身能快速从晕厥的控制之中恢复过来。 已经顾不上处理脑袋上的伤口,只等重新掌握了身体控制权时,立马调动有些散溃的神识法力,重新布施金钟罩功法。 这也就是看得出平日里不懈怠锻炼的好处,金钟罩才刚刚重新布置,灵识已经感觉到从刚才相同袭来的方向,一道更为猛烈的法力就如同一块黑乎乎的铁块般直直撞了过来。 这可不比方才那道为了隐蔽而减弱了力量的袭击,要是再如同刚才那样擦着一点,即便是有金钟罩护体,也肯定不会是同样的结果。 说时迟那时快,对战场中瞬息万变的敏锐本就是他杨勇的天赋。 此时再想躲避肯定已然是来不及了,向后退那也仅仅是能慢上一拍被击中而已。 杨勇不退反进,迅速调动金钟罩法门,直至汇聚右手指尖一点,并指直刺向前,如一把长剑般如破竹势。 第193章 环饲惊不疑,设身疑不惊。 杨勇重金行,速度和锋锐本就是他的强项,然而今日里对他来说却难免有些受打击。 速度不如红衣也就算了,锋锐也较先一步袭击自己的黑缕要稍逊一筹。好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袭向自己的第二式里的威力要比上一式弱了几分,这也才让杨勇能有机会侥幸破了这一杀招。 金钟罩本身也就是杨勇金行法力一种极限的体现,形态转变之下由极强防御转变为极其锋锐。 也就是恰如灵犀一点通这般,当黑砖迎面砸来,杨勇明明知道不可硬抗又不得不抗之时,似乎也让他抓住了破解之道的机会。 不得不说杨勇在这种瞬息万变的交手之时还能保持如此敏锐的意识确实只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而常人恐怕即便是再怎么努力,可能也仅仅是能做到得心应手、熟能生巧而已。 勇福灵心至,杨勇明白如果自己以金钟罩硬抗黑砖,恐怕其震荡之力就算不死,周身筋脉也会遭受重创,更不要说黑漆漆的方砖之内肯定还蕴含了一些专克神魂的阴毒法术,如同上一式那一缕劲风。 不可力敌,却下意识的察觉能智取。 如果把自身锋锐金行法力全力调动,就有可能突破其中一点,从而引爆其内行法力,致使此一式的效用将大打折扣,是为破釜沉舟之法。 而事实上也正如杨勇直觉所料到的那样,灵犀一点通只有一瞬的阻力便突破了其法术屏障,手中传来剧痛的同时,也很清晰的感觉到从其内部即将宣泄而出的澎湃法力。 不等这团法力尽数宣泄,杨勇跟着在里边加了一股火属性力量。虽然他不是很擅长火行,但也已经足够起到作用。 本就是阴属性几乎到了极致黑的地步,一团与其恰好相反的阳火属性便如同清水掉入滚烫的油锅里一般,刚一接触便直接炸了开来。 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从先前的那一式里杨勇就很笃定这便是袭击之人的手段,即便是自己抵挡住了黑砖的汹涌之势,其内在的黑缕也会将自己千刀万剐,如同凌迟。而刚调动金钟罩法力汇聚指尖破势之用,没办法再在短时间里重新汇聚,哪怕只要其中一缕就可能要了自己性命。 事实上也正如杨勇断定的一样,那一丁点的阳火,引爆了黑缕,尽管已经化解了其大半部分,四散逃逸的阴冷还是刮得脸颊生疼。 本就在刚才那一刻接触之时,就被震断了手指的杨勇,又不得不勉强运劲抵抗这股阴冷气息。即便是这样,几息过后,也快要把杨勇直接给冻僵了过去。 不过,也好在敌人并没有乘胜追击,方才还警觉得到的杀气,此刻便如同眼前正在消融的冰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没搞懂明明再轻轻一下的手段就可以要了自己性命的局面,又为何如此轻易的放弃? “不可能是红衣的偷袭,或者石老爹的试探。”杨勇手脚还有些僵直,但心里已经慢慢分析道。 “红衣的攻击方式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而石老爹,他难道已经有了如此强大的实力?而且刚才那种凝若实质杀气,也根本不会是儿戏……是谁?黑缕的属性,很大可能是鬼族……难道说是影子?” 还别说,杨勇这一次真的猜准了。 “好可怕的实力,也不知道当初石老爹是如何从他手上给逃脱的。只是,为什么后来会突然收手?” 又恍然大悟道:“噢,对了,红衣应该快赶回来了。还真是如同书本上介绍的刺客一样,一击不中,立刻远遁。” 瞬间放下心来的杨勇终于能缓缓动了一下身体,指尖的剧痛瞬间又让他冷汗直冒,呲牙咧嘴的缓缓用身旁的树枝将指头给缠住,心里暗暗想道:“骨头肯定是碎了,陈石和我虽擅长治病,但这种创伤却涉猎的很少,也不知道石老爹是否能接上骨头。” 暂时顾不得那么多,这次受伤的可不止是手指头,刚才急剧两次调动全身法力,致使有些经脉根本承受不住,再加上有些阴毒侵入百脉,说伤痕累累也不为过。 只这一场短暂的交锋,就发现自己还有这么多不足之处。 “神识法力调动还有些勉强,稍有不注意就可能行叉了气,很容易未伤敌先伤及自身;另外就是先前还有些沾沾自喜的体魄也还不够,竟然连自身的法力都经受不住;还有攻防手段太过于单一,刚才若不是灵机一动,可能自己根本就没有其他手段……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证明了自己即便是面对生死交锋,也不会怯懦。” 这也可能是他最为珍贵的收获。 一边慢慢总结着方才的结果,一边默运神识法力为自己疗伤恢复。 可慢慢杨勇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照理说以红衣的速度早就应该赶到了,可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踪迹? 难道说她也被什么东西给牵制住了? “遭了,石老爹和陈石可能有危险。” 殊不知,就在杨勇还在担心红衣及石老爹的时候,红衣早在他抵御影子的袭击时就已经赶到了石老爹身旁。 红衣虽然没有经受过正统的修行方式,但这些年以来它们也有其自身的一套生存方法。 早在红衣化身人形跟在石老爹身旁之时,就已经给石老爹身上种下了类似于神识灵引一类的法术。 所以方才,当杨勇察觉到杀机之时,红衣也察觉到了。不过,影子并不敢直接针对她,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直接面对碰上。 红衣察觉到影子的踪迹,首先做的不是把他找出来,因为那会花一些时间,而且自己也没理由一定找他出来,又不能吃。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影子肯定又要对石老爹不利,所以她根本没有半分迟疑就赶往石老爹处。 “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石老爹刚准备打点热水,一会儿陈石醒来可以擦把脸。 红衣见石老爹并没有什么危险,四周也没发现影子的气息,便很轻松地说道;“影子出现了,可能会对你不利。” 石老爹没习惯性的散发出自己的灵识去搜寻,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全力以赴,也赶不上眼前红衣一半的实力。 而是略一思忖道:“在哪儿?你找到他了?” 明知道影子就在四周潜伏,所以他们也一直在留意搜寻着他的踪迹,石老爹还以为就今日如此凑巧被她给发现了呢。 红衣还是淡淡地回答道:“没有,是他自己出现的,应该还对杨勇出手了。” “噢……嗯?” 石老爹有些呆呆的看着红衣,满以为她会继续说点儿什么,然而等了半天并没有回应,这才十分急促的拉着红衣的胳膊喊道:“你把他一个人丢那儿了?” 红衣只在乎石老爹的安全,当然没觉得这样做会有什么不妥,还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石老爹一时语塞,但随即也反应了过来红衣本就不是与自己同一类人,又怎么能像自己一样思考问题。 当即十分焦急的再跟她解释道:“你走了,杨勇就危险了。你速度快,赶紧去寻他,保护他,希望还来得及……” 见红衣还是不为所动,石老爹更加焦急的跺了跺脚,转身一跃,从房梁上取下他的那柄金刚长剑。 “快去。我有一剑在手,勉强能支撑一时半刻,要是杨勇出了意外,你也就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情急之下,石老爹也顾不得红衣的感受了说了句硬话,也只有她现在才有可能救下杨勇,自然也就不得不仗势有些欺负她。 红衣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不明白,分明他自己也需要保护,为什么还要把自己赶走。 石老爹是真急了,心中也凉了半截,他是知道影子的实力的,那杨勇可能是有几分本事,但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此时恐怕…… 然而陈石现在完全没有自保之力,自己一离开,红衣肯定也会跟着离开。 “去啊。”石老爹语气已经有了一丝哀求。 虽然不明白,但红衣还是能感受到石老爹那种迫切的感觉。 没有再犹豫,院中又起了一阵风,一眨眼已经不见了红衣的影子。 石老爹提剑在手,焦急地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方向,心想:“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给他的家人和他那些师兄交代?”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影子这么长时间的潜伏,也不是没考虑过他还在附近隐匿,但也没想到他会越过自己直接对杨勇出手,按道理说他并不认识杨勇,也没理由会去杀他呀。 看着还在熟睡的陈石,石老爹免不了稍微分散了心神,就连红衣离开,他自己都忘了展开灵识。 突然,上一秒还在熟睡的陈石猛地从床上翻身爬了起来。 可能是还没适应法力的消失,本来应该很迅速、轻盈的身子,跟着又十分不协调的一把给翻了过去。 石老爹虽迟钝了半秒,但常年习武的本能反应还在。忙一把扶住差点翻下床的陈石,问道:“别着急,怎么了?” 陈石赶紧一把抓住石老爹的手臂,紧张之余,指甲都掐到了石老爹的皮肤里。 “小心,有恶念。” 陈石没有说是有杀气,而是恶念。是因为此时的影子已经藏匿了自己的杀气,正慢慢靠近并且已然在畜力之中。 一个合格的杀手除了擅长隐匿之外,对杀气的藏匿自然也是得心应手的。 却还是忽略了陈石谛听之法的妖孽手段。不需要神识锁定,仅仅是一个针对性的念头就可能会被察觉。 这也怪影子所知有限,他完全没有想过,一个除了谛听大人之外的生物会掌握这样的手段。要不然他也不会手欠的在思量如何刺杀石老爹时,还顺便瞥了一眼一旁的陈石有没有什么威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这也是迄今为止唯一可能成功的时机。 石老爹在陈石提醒的时候也立马醒悟了过来,当即释放灵识以搜寻可能存在的威胁。 既然是自己的主场,石老爹当然对附近的一切是了如指掌,随即就发现了身后本来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地方有一丝异常。 “哼,捉到你了。” 随着话音,石老爹一击剑斩就横着朝身后劈了过去。 然而,还未等到有半点成效,就听到陈石惊呼道:“身后。” 第194章 父子其心齐,金利断自分。 有了陈石在一旁的提前预警,石老爹也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肯定是影子趁自己支开红衣去拯救杨勇的时机摸到了自己左右。 仗着自己对四周环境的熟悉,灵识所及之处已经了然于胸。 如若仅凭灵识修为,石老爹是远远不及影子的,但他也有自己的笨办法。灵识所及之处,意识反馈不明朗便反而肯定了其就是他的藏身之处。 然而,等石老爹蓄力劈出去的一刀之后便马上听到陈石的提醒。 “身后。” 毕竟是半生父子,一些默契早已娴熟,随着陈石的话音刚落,石老爹想都没想,抡着剑柄,接踵法力继续朝着身后的半圈扫了过去。 以石老爹的丰富经验,此举应对自然没错。只见这一前一后相隔微乎其微的两道剑光,如雷霆霹雳般朝着不同的两面斩去。 威力虽说只是一般,但所波及的范围和方向属实也非一般之人不敢轻易试探的。 影子一个折身,身躯以一种较为诡异的方式折叠,堪堪避过石老爹斩击的同时,还能继续向着石老爹的方向欺身逼近。 上一秒石老爹还以为摸着了影子的方向,殊不知通过这些时日对石老爹的观察和了解,影子虽不敢说全然了解,但这个假身也算是料准了石老爹的预判。 恐怕如果不是陈石在一旁提醒,就这一手的算计,可能石老爹就已经着了他的道。 不过影子并没有放弃,他算准了红衣的折返还需要时间,以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机会。 已经不止一次跟鬼族打交道,石老爹自然也熟悉鬼族的诡异身法,本就力道未老。此时仅一暼就已经算准了影子可能继续扑上来,长剑身前一摇,荡开一圈无色涟漪,从气息来看,颇与杨勇的金钟罩势态相似。 事实也确实如此,石老爹以金刚长剑的特性,动用金行神韵全然附着其上,算是简单布下一坐简易防御法阵,正好还可以抵御影子的诡异法术,以一力降十巧。 与影子第一次交手相比,石老爹已经不止一次感慨其进步之神速。那时候自己还能堪堪是其对手,契机合适之时甚至不怀疑有一举将之拿下的可能。 然而,这才时隔不久,影子第二次亲自袭杀自己之时,自己就已经只有勉强应付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可能也有自己受伤未能痊愈的关系,可后来想想,即便是自己全力以赴,也不见得能在他几个回合之下能讨着好。 影子刺客极为擅长突袭和暗杀,所施功法自然阴损诡异而又爆发力十足。 如果不是红衣在哪个时候恰好出现,正好救下了石老爹…… 石老爹以一力降十巧之法应对自然没错,但影子谋划已久,又岂止这一招。 身前不下百缕黑线依旧直刺如芒,只是恍惚之间其内部结构发生变化,仿佛仅几步之遥的距离,如今被拉开了不止百倍,就连里面的黑缕也跟着变得模糊了起来。 跟着,影子长刺交于左手,右手如爪一探,从斜下的方向猛然一提,便真的像是给地面生生拔出了一堵墙。 这时候如果从旁人的角度看去,可能还会恍惚的以为这影子是不是被逼坏了脑子?要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利于自己的举动来? 先是以神奇法力无形之间增长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在这个区域内,无论是时光还是空间都成比例增长不止一倍,明明稍纵即可欺临身旁的黑缕也被拉伸至好几尺长。 不仅如此,先前还快若闪电的迅势,也因为区域内的变化变得形如僵姥,即使一个不懂武学的孩子,恐怕也能轻易躲开。 再加上他右手往上一提,神识之间便能发现察觉周身有土行灵韵在迅速增长,从手势的方向来看,位置应该在两者之间。 土克金,极速增长的灵韵把石老爹的金行灵韵冲击的一阵恍惚,险些溃散。 一时有些搞不懂他到底在干什么的石老爹也只能勉强凝聚金行灵韵,重新巩固起身前的阵势。 “身后。” 又是陈石突兀的一声提醒。 有了先前的经验,石老爹正准备再次提剑朝身后斩去。 然而,才一提劲便发现整个身形却仿佛置身泥潭一般,明明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却比登天还难。 “遭了,什么时候?”石老爹额头瞬间便冒出了冷汗。 “土属性?是面前的影子。” 原来影子又用上方才的手段,不过这一次欺瞒的不是他本人气息,而是隐藏了右手招式的正确方向,不是两人中间,而是石老爹身后半分的位置。 这一举动,不止阻拦了石老爹向后撤退的道路,其土行灵韵还顺势悄悄混合了一些水属性,等石老爹察觉的时候,又迅速生成了部分火属性,从而一举将石老爹“定”在该处。 然而,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也不是最可怕的。毕竟看起来这一招的情况下,影子的行动也好像受到了限制。 躲在一旁的陈石当即也察觉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现在石老爹的行动受到了限制,虽然影子也好像不能行动,而且他好像也算准了我暂时对他没有威胁一样。 但场中还有一个变数。 那就是刚才被影子自己困在某个区域内的黑缕。 这个时候如果再没有发现什么的话,估计陈石和石老爹加起来也不配与影子为敌了。 那部分被影子禁锢的区域,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领域,一种武学结合空间法术的产物。而且影子的这个领域,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应该是无限拉伸了其内部空间距离,从而使刚才那些明明身在咫尺的黑缕能在绝对合适的距离内加速到足以令人满意的速度。 而这个速度,绝对是这一招最具威胁的状态,也肯定是能对目标造成最大伤害的一种极限体现。 陈石注意到了,石老爹也察觉到了。 所以不只是石老爹额头渗出了冷汗,陈石也是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可恨自己现在没有半分法力,要不然拼了命也要为石老爹多施加几层防御,因为他分明察觉到这一招的伤害有些恐怖的让人不敢想象。 “嗯?法力不存,但神识还在。” 陈石急中生智,也就是在影子困住石老爹,正准备催动领域,向着石老爹祭出杀招之时,终于有了动作。 没有了法力,即便如此,陈石还是习惯性的竖起了手指,而且虚指向影子的真身所在。 影子谨慎得很,即便是已经摆出了如此绝杀的局面,也依然用其鬼族天赋迫使自己真正的身影向右偏出了三寸左右的距离。极为规律的频率之下,一般人还真有些看不出这其间的变化来。 不过,陈石有谛听法相助,一切虚拟变幻在他眼里如同虚设,即使魅妖的天赋幻术都无法藏身,更不要说影子这最为简单的手段。 影子见旁边的陈石明明没有威胁,却一指便点明了自己真身所在,不免有些心中一紧。 这要是在往日,恐怕影子已经收手,再图谋之。 但现在箭在弦上,如果这一次再不成功,恐怕后面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可能是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 如何完成大人的命令? 又如何才能成为像偶像那样摄人心魄的存在? 拼了! 说实话,影子的这一犹豫和果断,还差点就打断了陈石的准备。 以陈石的修为,本也就与影子半斤八两,属实一般。严格来算,可能还会少了一些在时间上的浸淫。所以,要想以谛听之法用自身神识去干扰影子,还需要另外一些手段。 而唯一让陈石绝对熟悉的、有把握的,便是那摄景共情之法。 之所以不是携景共情之法,是因为这一次并不是自由探索和体会,更不是放开自己心神,尽情的去体会应变之物。 对方可是稍有差池就会反噬神魂的主,更何况影子身为鬼族,说不定还会一些其他的控魂手段,自己又怎么敢轻易放开心神呢。 摄景共情,更像是一种强硬的手段,创造一个自己无比熟悉,又能熟练驾驭的虚空手段。 携景,携的就是眼前之景;共情,先是谨慎,又带有着一丝即将得手的喜悦,还隐藏在了心里一点对自己的手段的沾沾自喜…… 说着,可能花了不少的时间。然而实际上仅仅只有不到半分的一瞬间。 随即,影子发现了陈石的异动。 而陈石也察觉到了影子瞄向自己的眼神,谛听法术瞬间运用到极致。 从方才所发生之事的审视,又对即将面对的种种可能做出预判,再结合实际、环境所有的影响。 可能这一瞬间,陈石脑海里已经演变不下几百种的可能。 一丝困惑,一丝疑虑,一丝侥幸…… 陈石紧跟着影子的脚步,把这一线符合实际又顺理成章的思绪,加上自己的一份私心,做了一丁点儿的改变。 也就是这一丝一毫的改变,从而果断影响了影子接下来的判断。 影子不是以鬼族诡异身法掩盖了自身实际真身吗? 就在刚才的分神之际,陈石拨乱了影子的节奏,从左右移动各三寸一次,变成了右移打断、重启,多重叠了一次。 既左三寸,右三寸,再左三寸,右三寸,被篡改成左三寸,右三寸,再右三寸,左三寸……再重复既定的反复。 只做了这一点,便仿佛耗尽了陈石这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积攒下来的识海神韵,一个跟头,就直戳戳的栽了下去。 第195章 心属难如一,倾情却纯净。 好在陈石本来就站在床上。 加之昨夜特殊的状况,已经铺上了厚厚的被子,所以也不担心会被摔着。 这个间隙,石老爹当然也并不是一无所动。 在发觉自己被定住了身形之时,自然第一反应便是赶忙重新奠定自己的神魂根基。以武侠的说法便是——定桩。 静心、明性,镇魂,安神。 这一套下来,除了神仙手段,基本上都能解除大部分的控制手段,缺点是发动有点慢,一般情况下压根没有对手能给你这么充分的时间。 本就是无解的局面,石老爹也并没有准备束手就擒,而是抓取仅万分之一可能的机会,赌对手一个意外。 万一上天真给了他一个机会,而自己如果只是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等,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恐怕即便是死了也会后悔的爬起来再自尽一次。 还别说,这一把石老爹还真给赌对了。 不过给机会的不是上天,而是陈石。 陈石的摄景共情不止偷偷挪移了影子向右三寸,还拖延了他半息的发动时间。 也就是这拖延的半息时间,为石老爹争取了一次躲过致命伤的同时还能有反击一次的机会。 领域内的黑缕已经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从侧面看去,上一秒看起来还是慢悠悠的状态,下一秒就到了直接连最为敏锐的眼神都捕捉不到的地步,以雷霆万钧之势径直射向近在咫尺的石老爹身侧。 只是这才一撒手,影子那本来模糊的脸庞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石老爹终于从定身状态之中解脱出来,横腰的长剑根本来不及收回,便再一次硬生生的顶了出去。 而全力催动灵识法力以及不遗余力的全部施为,就连原本无色的涟漪顷刻间便已经有了五色神韵。 “当……” 一声如同金玉撞在最厚重的钢板上的沉闷声响传开,没有明显的动荡,却看见周围的一景一物都模模糊糊有了很多重影。 “叮……吱……呲…。” 仿佛什么东西跟着碎裂了一般。 影子还在惊诧,明明自己瞄准的方向为何会出现这么低级且巨大的偏差? 不过,他现在最大的念头不是分析为何失误,也不是考虑如何继续去取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石老爹性命。 而是在等身体上的僵直解除,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不得不接受这一次的刺杀最终还是失败了…… 如果再不逃走,那致命的威胁就应该快回来了。 他没有担心过石老爹还能在这个时候反击,不过显然他猜错了。 同样受刚才硬接下那一招的影响,虽然侥幸侧身了躲开了不止三寸的身形,让其袭来的重心有了偏差。但这一式,既然能迫使影子都有如此漫长的身形僵直,可见他对其威力是有多么的自负? 那首当其冲的石老爹又如何能解? 可能就是因为方才石老爹才从刚明心静神的状态之中出来,也有可能是想要保护至亲之人的迫切念头…… 总之,石老爹就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拼着不顾嘴角溢出的血迹,不止硬生生扛住了那一式的余波,还能勉强调动所剩无几的内力,以最为纯粹的劲力朝着影子再次斩了一击过去。 与蕴含了法力的浩然不同,纯粹的劲力尽显锋锐。可惜受伤的石老爹本就是强弩之末,斩出去的剑光也已失了准头,仅仅是切掉了影子的一条左臂…… 就连陈石过后都惊讶不已,这个时候能留得性命都已经是万幸,石老爹竟然自始至终都还在惦记着如何反击? 看着还捏着一枚黑刺的一条左臂掉落地上,石老爹再也顾不上多看一眼影子的状态,便径直晕了过去。 “老爹……” 一旁同样动弹不得的陈石只能囫囵的焦急喊道。 然而,还不等石老爹真的栽倒在地,就已经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接了住。 红衣终于赶到了。 看了一眼正逐渐淡化开来的影子,眼神之中凌厉也慢慢转变为柔水般的怜惜。 鬼族其独到的秘术,一旦给了他机会发动完成,就很少有人能留得住他们。 虽然红衣可能不懂这些秘术,但直觉的本能也让她清楚,自己就是再想把他碎尸万段,也已经捕捉不到他的影子了。 好在,既然自己赶到了他的身边,石老爹没也就已经没有了威胁。 看着怀中气息正逐渐微弱下去的石老爹,红衣又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受伤了,而且比较重,刚才的那一波冲击终究不是他轻易能扛得住的。 红衣也是干脆,直接从口中吐出如白雾的气息,渡向石老爹的嘴里。 说来也怪,看似轻飘飘的白雾,即使周围还有散乱的风,也依旧凝如实质。 只一眼,陈石就明白,红衣这是在拿自己的本命真元在给石老爹疗伤,还真是奢侈呢。石老爹的伤势确实严重,但也还不至于需要她耗费本命真元来补救。 陈石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以她的秉性自然不能与常人相比,自是感动不已。 虽然想出言纠正,但刚才的那一波随性而动让现在的自己也并不好受。深深地疲惫感已经耗费了自己绝大部分精力才能抵住不立马昏睡过去;况且,没有了法力滋润的身体,那种疲软也让他即使想挪动一下身子也是难上加难,特别是刚才栽倒下来的姿势,既怪怪的,又别扭得让自己很难受。 红衣本命真元丰沛,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这一点点还不至于能伤着她。 只是这边陈石好不容易才撑着勉强扭了一下头,便再也忍不住卸下了好不容易才提起来的一口真气。 只见被红衣带回来的杨勇,此时正以一个比陈石更为诡异的姿势趴在门槛之处。可能是刚才红衣忙着接住倒下去的石老爹,就这么水灵灵的直接把他给扔下去的原因,现在杨勇额头上还有老大的一个血苞。 “呃……红姨,能不能先救救我?石老爹没什么大事。” 虽然也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命弦一线的较量,但好在杨勇精神上的损耗要比其他人要少了许多。 其实从红衣再一次找到他时,他一直都是清醒的。 但红衣压根就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还有些瘫软的杨勇一把就给提了起来。 可能是习惯,也有可能是便于更快的折返回来,红衣干脆变化了原身,而刚刚被提起来的杨勇也是直接给扔到了自己的背上。 有法力的束缚,倒也不至于把他给颠簸下去,可这远超于常人的负荷直接让杨勇在刚刚被驮在背上不到三秒便晕了过去。 也正是在刚才临近之时,红衣忙着接住即将倒下去的石老爹,压根就没考虑背上还有个昏迷的杨勇。 也是被磕到门槛上的疼痛而惊醒。 神识扫过场中的环境,在确认没有危险过后,立马就被自己身上的别扭和难受占据了思维。 有神识法力相助,不需要直接接触也能察觉到石老爹现在的状态,无非就是力竭而衰而已,再加上确实也受了一些伤,而更多的是他强行调动自身真元,造成的后遗症。 是的,不只是妖修,人也有真元,也是所有生灵其最为本质的能量。 不过杨勇有些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们都总喜欢超负荷调动一些自己原本还不能掌握的力量呢? 石老爹是如此,陈石是如此,师父也是如此…… 也是救人心切,更何况石老爹现在可是红衣最为重要的人。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原本可以一直护在他的身边,又怎么的可能让那影子得逞? 所以,即便是杨勇口口声声恳求红衣,也依然让其不为所动,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 自讨了个没趣,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得罪了这位大神……“果然这天下的女人最为古怪,我娘、凤姨、小魔女,还有红姨……” 这一耽搁,陈石自然也不能启程去找自己的便宜师父了。 这一段时日,四周的乡里都发现了一些古怪的现象。老好人的石医生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也不多跟人说话,高冷得很,而且更为诡异的是即便是自己离她近一点,都会忍不住的战栗。难道说这就是城里人的气质?以前的白姑娘不也是城里人吗?可能这个更漂亮的姑娘来自于更大的城市。 有些人胡乱的猜想着,也有些人酸酸的泛着些许嫉妒。 “不是说不再续一门吗?就是还没有找到更漂亮的罢了。” 也有人正儿八经的讨论道:“这几日为什么家里的猫猫狗狗都不着家?就算是拴在家里也是焉不拉几的,还瑟瑟发抖……” …… 也就是陈石这边偃旗息鼓的同一时间,白师兄和小叔祖才刚刚陷入一场险境之中。 连日以来,白师兄和小叔祖都巡游在梅溪森境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之中,既收拢那些刚刚经历过血的洗礼过后,侥幸残存下来的妖族重新恢复生机,也在注意搜寻和斩杀那些给这片土地可能带来动荡、别有居心的妖属。 说实话,就连小叔祖自己也清楚,很多妖族不是没有居心,而是因为先前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而不得不接受着人类的安排。 妖族,自骨子里还是存留着弱肉强食的秉性。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就支持杀伐的决定。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在如此动荡的时期里,这么快的就震慑住那些散乱,还比较弱小一些的妖属。 他们虽然一直都有遇到,和斩杀了一些趁机作乱的妖族,但也暗自猜测和发现还有一部分大妖在暗地里图谋着什么计划。 果不其然,这一日他们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第196章 狼与狈为奸,树已然成魔。 这一日,小叔祖刚刚斩杀了一头狈妖。 而白师兄也被一群狼妖给拖住了脚步。 通常情况下,好几百头的狼群里才会偶然出现一只变异的狼,也就是狈。狈天生前肢短小,所以一出生就需要被狼驮在背上才能生存。 但狈也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属性,致使整个狼群都会听从他的指挥。狈很有智慧,也是整个生态圈里最为了解狼族的存在。只要狈能在最开始的环境里生存下去,当他成年后往往都会开启灵智,晋升为狈妖。 与此同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那群狼,也十有八九会同时滋生出灵智,化为狼妖。 而眼前的这只狈妖,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本身这狼群还只是北方普普通通的一支,就是因为生出了这一只狈,才让它们一跃成为了能威慑一方的存在。 也是因为太靠近北方蛮族部落这一大族,才没有机会一直继续扩张下去。 然而,随着北方蛮族里一众大妖在封魔谷中陨落,这一支狼群就在狈妖的带领下也开始了蠢蠢欲动。 先是袭击了遗留在部落之内部分孱弱蛮族,又联合了一只莫名树妖,围杀了蛮族里仅存的几名高手。 从此过后,在北方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曾几度差点把小叔祖和白师兄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地界又一次掀得天翻地覆。 为此,白师兄老早就想斩了这只为祸一方的狈妖。 奈何狈妖也实在狡猾得很,要么就是身处层层狼妖保护之中,发展至今,也从开始的几只狼妖滋生至几十只能化形的狼妖群。 要么就是时刻依傍在那莫名树妖之侧。 这莫名树妖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此前也没有谁听到过他的消息。但其实力却既诡异,又十分难缠。 树妖真身,就是以小叔祖的阅历也是第一次见。发动攻击之时,也不需要它来回移动,自某一处扎根,其纤细的枝干便能像没有限制一般向四处铺散开来。 与其说是树,其实更像滕多一些,但又比滕高大了许多。 纤细扭曲的枝干不仅能抽打攻击,其枝干之上还长有无数小刺,尤其麻烦的是这小刺不仅能飞溅袭击,还带有一种能麻痹神经的毒素。 小叔祖曾故意中过一两枚毒刺,那麻痹毒素并不是很重,大意之下就仗着修行上的铜皮铁骨一度猛攻,试图强行劈开障碍直接灭了它的真身。 然而,才刚刚中了不到十枚毒刺,白师兄就发现,刚才还活蹦乱跳、威猛无双的小叔祖就这么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 要不是白师兄正好在其附近,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树妖无数滕杖扎个透心凉,化做它脚下的养料。 而跟它相互合作的狼妖,也是一层层隐匿于林木之间,借着滕枝的间隙发起偷袭,如果有不小心被白师兄和小叔祖缠住、或者抓住,则不等俩人下一步出手,也会拼着受伤也要逃脱回去,而那些滕枝也会迅声接应补救,一旦抢回狼身,不到半刻的功夫,又会毫发无损的再次投入战场。 一时之间,白师兄和小叔祖也是束手无策。节节败退之下,好不容易才把它们引到一座石林壶口处。 树妖在这种地形下,损失了大部分实力,即便是有超强的恢复能力,由于壶口地形的限制,数量庞大的狼群也攻不进来。 白师兄倒是知道这壶口的背后是有一条密道通往他处的,但如果不解决了狼妖和树妖的问题,即便是他们能从这里退出去,不久之后也会依然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倒不如先僵持于此,好生观察一下该如何解决。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树妖和狼群奈何不了白师兄和小叔祖,而俩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只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看到过狈妖的出现了。 第二日临近黄昏时,又出手击伤了几只狼妖的小叔祖发现,这些狼妖比之前还要谨慎小心,也就是刚刚看到俩人身影,就可能调转狼头逃了回去。 白师兄在后边提醒道:“小叔祖不可冒进,那群狼妖好像在故意勾引你追过去,恐怕又是什么陷阱。” 小叔祖冷哼一声:“我又不傻,自然是看出来了。都说狈妖狡猾,畜生就是畜生,如此拙劣还敢拿出来显摆。” 白师兄一阵冷峻不羁,他怕不是忘了自己也是畜生出身。 但现在小叔祖是自己队友,可不能连着他一块儿给骂了。 接着说道:“我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别忘了前几次我们险些还着了它的道。” 回忆起那些险情,小叔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狈妖明显比自己修为低得很多,只要有机会被自己给捉住,分分钟就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将它碾死。 可这狗东西就是躲在狼妖和树妖的背后,就是自己多望它两眼,它也会马上逃得无影无踪。 更可气的是,这畜生还会耍诡计,调动成群的狼妖和无处不在的树妖把自己回回差点逼入绝境。 小叔祖知道这是事实,又是他的软肋之一,没好气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白师兄指了指前边的澪峋裸露在外的碎石堆说道:“你看,方才还很茂密的滕枝,这会儿竟少了许多,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树妖退了?” 经白师兄这一提醒,小叔祖也注意留意着树妖的动静。 那树妖本来智商一般,前几次跟它接触的时候还吃过小叔祖好大的亏,后来可能听从了狈妖的话,才起了大作用。 而且,树妖实际上的实力可能是在场之中最高的。 这不,那树妖在悄悄后撤的同时,竟然还故意留下了许多遗退下来的枯枝,乍一看还真的跟其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要不是小叔祖本身就是擅长虚实变幻、侧重细微的能手,丁点儿的差别还真可能察觉不出来。 于是把这一发现告诉给白师兄,他脑子比自己的好使,费脑筋的活儿就应该交给他去操心。 白师兄沉吟了一会儿才分析道:“树妖的后退可以猜测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它也需要休息,或者是需要恢复,这几日它折损的滕枝也不在少数,不可能对其真身没有影响。其二是它又一次听从狈妖的蛊惑,可能暂且后退,故意勾引我们向前,进去它们的主场,甚至是陷阱之中。 我更趋向于后者。 因为树妖本身恢复能力就极强。我还观察到它每一次扎根,四周其他的植被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枯萎,不难猜测这也是它的一种恢复手段。 那么,因为需要恢复修整的理由就不太成立。 其次,我们借着地形的优势好不容易占据了主动,迫使他们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狈妖虽狡猾,但毕竟是妖物,欲念比人只怕不会更强,早就应该急躁难安了。这一次故意让树妖示弱后退,再想像之前那样把我们引诱至陷阱中去。” 小叔祖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这不跟没说一样? “你说的对,然后呢?” 白师兄可不管小叔祖是如何想的,一番权衡过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说道:“我们得进。” 小叔祖:“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也要进?” 白师兄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万一它真的就这么退了呢?我们要想再追上他们的踪迹,是不难,但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生灵会葬身它们的腹中。尤其是那树妖,其能量来源明显是全靠谋夺他人之生机,这样的魔物早一日诛杀就可能让它少造一场杀孽。” 倒不一定是白师兄怜悯苍生之心泛滥,照树妖这样徒造杀孽下去,不排除有反噬狈妖一族的可能。 到时候就不但破坏了前辈们好不容易维护起来的梅溪秘境平衡,更可能让树妖以这种蛮横叠加的方式获得更为强大的魔力。 那时候,恐怕就是再多上几个白师兄和小叔祖,也拿它没有办法了。 小叔祖可不太想管是不是多造杀孽,又不是自己的族人。 不过,既然白师兄这样决定,他也不会有什么反驳的意见,只是静静地听从他进一步的计划和布置。 果然,白师兄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冒失前进。那狈妖见识过我们的手段,相同的戏码它自然会有所防备,也不再有什么效果。 所以,这一次得让小叔祖你辛苦一点。” 小叔祖倒不怕什么辛苦,他现在对狈妖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要能将其碎尸万段,辛苦一点儿又何妨? 很痛快便承诺道:“无妨。先说好,等捉住那狈妖,得我亲自动手宰了它。” 白师兄自然没有意见,点了点头便安排道:“小叔祖,你擅长幻术,自我们踏出壶口之时,你就在我们周围布上与那树妖相似的滕枝幻术,或攻击,或潜伏,但有一点,不能出手辅助那些狼妖,因为一旦让狼妖接触到幻术,就有暴露的可能。 范围自然是越大越好,这样才可以迷惑住树妖。” 小叔祖丈二摸不着头脑,疑惑地说道:“嗯?不应该是迷惑那狈妖吗?” 白师兄很肯定得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那狈妖置身幻术之外,很轻易就能识破这等伎俩。但我赌的是那树妖看不出来,即便是狈妖与它通了气,也依旧会被你的幻术迷惑。 只要让它分不清楚哪些是你制造的幻术,那些是它所布下的滕枝,就成功了一半。” 小叔祖:“它会分不清自己的躯体和法术?” 白师兄没有回答,只是一味沉默。 小叔祖轻蔑一笑,道:“又是赌的?” 白师兄这才看了一眼小叔祖,眼神之中分明带着些许担忧和期待。 小叔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叹气道:“真是欠你们的……” 第197章 种因而得果,得果何非因? 眼瞅着树妖和狼群正不再隐藏意图的朝后边飞快退去,有些狼崽子甚至已经完全顾不上秩序,一股脑儿纯粹的四散而逃。 本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奈何现在就只有白师兄和小叔祖俩人。 不过,他俩倒也没有闲着。 小叔祖瞅着树妖退避的方向就追了上去,也很有主见的并没有一出壶口就施展幻术。 那太假了,就是个傻子也可能轻易识破。 以树妖现在的成就,一点儿也可看不出来有哪儿像个傻子。 树妖虽然攻击范围十分广阔,方式也比较诡异,但其自身的移动速度却不是很快,这也很符合白师兄所认识的常识逻辑。 所以,再略微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也就很快断定,这里并没有什么陷阱。 至少,现在看来是没有。 白师兄并没有心情再跟它僵持下去,在已经接触到树妖的一些藤枝时,就悄悄示意了小叔祖。 小叔祖与白师兄也算是经历了几十场的生死之交,很默契的清楚,这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先是五六条藤枝之间多了一些浅绒小刺,间隔一两个回合之后才慢慢在一簇稍微退得慢了一些的滕枝一旁布置上一根不是很起眼的幻枝。 这时间内,白师兄也没有闲着。 狈妖即便是再妖孽,但毕竟其余狼族都只是一群没有多少智慧的畜生,哪里会懂得什么阴谋计策?再加上没有了狼王的约束,仅不到几分钟就差不多是全线溃退。 一时之间的妖孽又如何能真正统领得如手娴熟? 眼看再也没有围拢维持计划的可能,狈妖也是像人类一样,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顿足捶胸,然后训斥着那头更大一些的头狼把自己背在背上,以更快的速度朝后方逃去。 它并没有选择跟树妖一个方向。 如果白师兄此时就在一侧,可能会察觉出,狈妖实际上也并不信任树妖,哪怕是树妖在狈妖面前总是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 如果继续跟在树妖背后,就避免不了可能被树妖堵截,然后被后边的白师兄和叛徒小叔祖给追上。也有可能,树妖会直接就连狼族,还有它自身也一并给拖到预备好的陷阱里去。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虽然树妖一直都是以植物生机为供给,补充它的损耗。但狡猾的狈妖,已经好几次悄悄的偷看到它其实也会连着一些妖属的尸身、血肉一并给吸收了去,甚至就连神魂都没有给逃出其真身笼罩之处。 事实上也正如狈妖所猜测的那样。 等视线里再也看不到狈妖的影子之时,树妖仅一个拧身,几十只藤枝触手就像有了生命的绳索一并把跟在它身后的那些狼妖给绑了起来。 明明自己还没有受伤,为什么这一次却突然就给卷了起来? 有些迟钝的狼妖甚至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随之而来的巨大扭力,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绞杀成了一团碎肉,成了铺垫在树妖脚下的养料。 突然暴起的血雾当然也引起了白师兄俩人的注意,惊骇之余倒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 白师兄赶紧催促着小叔祖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叔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回答道:“随时可以。” 白师兄:“厉害,先等我再去烧一把火。” 说着,白师兄便一个箭步,以远超刚才的速度向树妖扑去。 树妖的移动速度本来就不快,而且移动时其实力也将大打折扣。见白师兄扑了过来,幔挪挪的脚步还是忍不住的努力加速拨弄起来。 树妖先前能一举扑杀本以速度反应见长的狼群,实在也是因为狼群先前在它的庇佑之下已经习惯了彼此这般相处。所以即便是被突如其来的缠住身子,都没有怀疑过树妖会拆了它们。 当先出手绞杀了剩余的狼群,成为养料,补充一下本来损耗还不是太多的能量,其充盈的生机能量更是让树妖对剩下的狼族垂涎三尺。 先前也是因为狼群的数量实在太多,如果太早暴露意图而不选择逐个击破的话,树妖也不敢保证不会被这群嗜血的畜生把自己给拆了。 尤其是现在的狼群里还罕见的出现了一只狈妖,自己的欲望只能是一忍再忍。 也着实有些苦了这位脑容量本就不是太大的大妖能一时间想得如此细腻。 可就是这一耽搁,已经被后边的白师兄给追了上来。 树妖摒弃掉本能上的恐惧,反而有些兴奋的嘶吼了一声,如破竹般的惨声直刮的白师兄俩人一阵全身酥麻,就连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实在是太难听、太难受了。 之所以树妖很忌惮,是因为这两人变幻莫测的复杂法术,其中很多种是会直接破坏它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本命真身。 但又止不住垂涎他们身上所蕴含的那缕生机,和时刻藏于其血脉之内的澎湃能量,无一不是对于树妖来说的美味珍馐。 如果能让它随便吸收掉其中一人,即便是损失半个身躯,它也是在所不惜的。 现在没有了狈妖在一旁的监视,当然也用不着再隐藏实力。 树妖不再后退,方才还前后努力摆动的根须,此时便像一根根坚硬的铁钻一样,瞬间便扎破还带有碎石的土地,深深地扎了根。 而如疯魔乱舞般的藤枝更是一下子比方才多出了一倍不止,只一个吐息的时间,便一股脑儿的朝着白师兄和小叔祖抽打了过去。 “它哪来的自信?”小叔祖有些轻蔑的一边躲避如雨般射过来的滕枝,一边吐槽道。 白师兄一向做事稳重,提醒道:“它方才有隐藏实力。现在狈妖不在身边,可能才是其真实的本事。” 小叔祖哼哼一笑,道:“真本事?狗急跳墙也轮不到它啊。” 白师兄听懂了他指的是那些狼群,也是被他的话逗得有些想乐。 就连日以来的疲惫都有些轻松了不少。 “这只树妖与我们先前所遇到的不太相同,总之还是要小心一些。” 虽然树妖的攻击紧凑如雨,但无论是白师兄还是小叔祖都还是游刃有余,甚至还一度在闲谈着话语。 已经有了化形实力的树妖离得有点远,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也看得明白眼前的情形。 学着人类的脾气一样冷哼了一声,用一种可能只有它自己听得明白的声音吼道:“愚蠢的人类,让你们见识一下本树神桃江真正的实力。” “原来它还给自己起了名字?”小叔祖突然对白师兄说了一句。 “嗯?” 小叔祖指了指那原身越来越变得更加庞大的树妖说道:“它自己称自己叫桃江,这是个什么名字?” 仅凭一句话,白师兄怎么可能知道它到底说的是什么? 只是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其实他们俩又怎么能知道,此树妖在还没有成精之时,还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李树。 机缘巧合之下,一仙人见其枝繁叶茂、果实丰硕,便决定在其树荫之下略微休憩,还顺便采摘了一些李果。 仙人跟随行的弟子一路讲法,也是偶然提了一句“李代桃僵”,瞬间便让这棵懵懂的李树悟到了一丝灵智。 树梢无风自动,当然引起了仙人的注意,掐指一算喃喃说道:“李非李,树非树,是义举,非豪夺。是一子生,非代彼而活。今日之机缘,属非你之过,而是我任性之果。受你献果之恩,吾也当赠你一秘术,望好生惜之,善待之。” 本来人家教授自己的徒弟,却让李树机缘巧合有了灵智。 这其实于仙人来说当也是美事一桩,但仙人掐指一算过后随即便推演到此树非是良材,但又已经受其果脯之恩,也不好置之不理或者摄断尘缘。 于是乎好意提一句谶言,妄图能引导小树精成就正道。 殊不知小树妖却错把“李非李,树非树”理解成,他不止是一棵李树,而是超越了所有的优越存在。 而本该指“李代桃僵”的寓意,却错误理解成谋夺是为替代之举。 而又恰好仙人遗留赠予的秘术又是一增长生机之术,更加使其坚信自己所想。 李树精开启灵智之时,如果按人类的计算方式计算,也已经是到了迟暮之年,生机正在逐渐消退。 仙人的本意是通过秘术之中本应该指引李树适应环境,从而觅得大地精华,沁润生机致使永固。有延长寿数的时间,才最终有可能勘破大道,重修正果。 然而就因为理解不同,李树精没有从自然之中谋得永固之道,却学会了豪夺之举。 而后当李树精境界更深,见识过其他妖族和一些人类过后,便借着那一句“李代桃僵”,给自己取了个“桃江”的名字。 随着吞噬的其他生灵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已经成型,和同样刚刚开启灵智的精灵、妖兽、甚至鬼怪。本就牛不同于马轨,最后就连它自己的原身也越来越不像它自己,成了树不树,藤不藤,花非花,刺非刺的怪物。 一步错,步步错,致使树妖逐渐成魔。 如果仙人真能掐会算,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算出到底是自己拯救了李树,还是一念之差将它推入了深渊。 所谓知之为知,顺应而行,兴许这才是仙人的本意。 已不知道修了多少年的树,自然是实力不凡。 一时间,满天的滕枝遮天蔽日,千钧之力凝而不发,也才更使得对手犹如利剑久悬于头顶之上。 那种压迫感,即使刚才还谈笑风生的白师兄俩人也微微变了脸色。 小叔祖终于不再戏言,面色凝重,手里更是专注于魅影幻术。 而白师兄也清楚,这可能仅仅是树妖其中之一的手段,别忘了,它这滕枝之上还有浅绒松针,麻痹毒剂。 恐怕这也不是自己俩人能随意抵抗的手段。 借着树妖的攻击还没有完全发动,而自己方才也已经撒下了一些法术火种,白师兄并没有像预计的那般立马催动,而是在这基础上又连忙凝聚法力,凭空撰写着更为复杂、繁复的经箓符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树妖终于发动了它准备良久的雷霆一击。 第198章 本是身后虎,却成狐假威。 滕枝连番抖动,被如黑幕般占据的穹顶之下,掀起了一股莫名强风。 伴随着这股强风,滕枝之上的细绒毫针也随风盘旋而来,如腊月的寒风,刮肤剔骨。 不是形象的比喻,而是真正的这一阵风刮过,那如无数细刃划过了皮肤,便会割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细小伤口。就连埋藏于筋肉之下的骨髓,都犹如在被尖锐小刀在剔骨一般。 没想到这看似不是很强的树妖还藏着如此恐怖的实力。 这一刻白师兄有些欲哭无泪,到底是谁说的人才是最狡诈的动物? 自己也才仅仅是想离间树妖与狼狈而已,也仅仅是让小叔祖布置一些幻术,从而看能不能顺便坑上它们一把而已。 最严重,也无非就是想要了他们的小命而已嘛,至于这一上来就搞这么大动静吗? 这才第一阵风刮过,白师兄和小叔祖的身上就已经不同程度的被割得有些血肉模糊,要是再来一波,恐怕就是骨头都可能得被它给搅碎了。 小叔祖没有什么合适的手段,就想仗着原身的略胜一筹硬生生扛过这一波。 这个时候,白师兄也不吝啬,连忙唤醒自己最为熟悉的五行神韵,以合适的相生形态一层一层,一道一道的分别布置在自己和小叔祖周身附近。 透骨的风总算是小了许多,可还不等几人稍微松一口气,第三波风又赶紧刮了过来,最外层的金行屏障才刚一接触就已经裂开了无数道痕迹,颇有些摇摇欲坠之势。 双手撑过头顶,连忙给屏障补充法力的白师兄一边有些吃力的对着小叔祖说道:“我撑不了多少时间,你得再想个什么办法。” 眼神之中明显有了些慌乱的小叔祖没好气的回了句:“我能有什么办法?刚才布下的幻术根本站不住脚,这风诡异得紧,只要不是他本身的东西,才刚一接触就会被尽数给撕碎。 这样下去,还不等靠近它的本体,我们都得给它撕碎了。” 听罢,白师兄也是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心里却想到,还防着它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呢,有这实力,压根就用不着陷阱啊。 那它一开始为什么要退? 有些福灵心至的白师兄这才细细观察了一下树妖桃江的周围。 从它刚才扎根的位置发现,本是郁郁葱葱的附近,此时却已然是漆黑一片。 白师兄目光如炬,分明发现这不是被什么给染了色,而是被强行夺取了生机,剩下的躯壳成了一堆焦炭而已。而且那处地方的土地也是因为明显比壶口位置松软了许多,才能让树妖的根扎得进去。 白师兄瞬间醒悟,自己一直惦记着如何斩杀树妖,满脑子里都是诛杀手段,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即便树妖实在再强,在没有脱离五行之外时,都还需要遵循自然规律。更别说还计划过针对它的什么应对之策了。 也可能是这些日子一直快刀利马的习惯了,都已经差点忘了这森境之内,原则上来说自己才是那个软柿子。 “小叔祖,我们得退。” 小叔祖:“退?” 白师兄:“退。那树妖借助了地势之利,而且可能其本身实力就比我们要强,我们不是对手。 先逃出去,再想对策。” 本还想赶紧解释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顾及一下彼此的尊严。 谁知道,小叔祖赶紧撤了散布出去的神识法力,凝聚状态伺机而动,并催促道:“你继续防着这怪风,我带你冲出去。” 说罢,也不等白师兄再有什么言语,立马变幻出比平时所看到的更为庞大一点的狐狸真身,头一低,托着白师兄,只留下一抹白痕。 都来不及转身的白师兄这一次头朝着身后,也看得清楚,小叔祖的屁股上拖着三条隐隐泛着流光的三条尾巴。 “三尾?”白师兄一番疑惑,但并没有声张,只是一味专注的继续凝聚五行法力,因为树妖也察觉到了他们准备撤退的意图。 与先前白师兄两人准备计划树妖一样,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轻易把他俩给放回去? 头顶一直置悬的黑幕终于压了下来,恐怖的威慑即使已经变幻成原身的小叔祖也忍不住有些心悸的回头看去。 “你安心往后撤,剩下的交给我来扛。” 白师兄面色凝重,知道成败在此一举,自己可能有把握顶住树妖的这一次攻击,但也必然不会遗有余力再逃出去。 所以也正好是因为有了变幻原身的小叔祖解决了后顾之忧,白师兄才敢尽力施为。 时间已不容两人有更多的迟疑,白师兄既然敢这么说,小叔祖无论信与不信,好像都只有全力以赴的逃这一条路走。 于是白净俊美的狐头微微一趴,一声切齿的声音传开,从喉咙处发出的沉闷低吼证明了他正在卖力地做出最大的努力。 这一抹的白光,更是在身后留下了一片白虹。 小叔祖快,那黒丫丫的天幕好像更快,无论小叔祖已经跑开了多远,却感觉总是就悬于头顶一般。 知道是不会轻易就能躲过,白师兄也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五色神韵更是已经催动到了极致,凝炼如稠。 如果仅是如此,白师兄也不敢保证能抗住树妖的攻击,毕竟才刚刚那会儿,自己最为坚硬的第一层防御仅抗了一波风袭就差点崩溃。 所以杨勇说的挺对,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总喜欢隐藏一部分实力。 师父如此,徒弟自然也是如此。 白师兄在很早以前就迈入大成境界,但修为也自此开始是一直停滞不前,这也使得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巩固起其本身境界所需要印证的实力。 别看现在陈石也已经迈入大成境,即便是他法力不失,可能十个陈石也不会是白师兄的对手。 五色氤氲催动到了极致,本是飞速旋转的色带却慢慢停了下来。 小叔祖看得清楚,倒也不是真的停了下来,反而是因为旋转得更快了,快到一般的眼睛已经跟不上它的变化了。 入眼望去,方才还五色分明的氤氲这时候更接近于只有三种,还只能是分辨明暗之别,可能就连高明的绘画大师也是说不出来这到底是哪三种颜色。 还不等看得清楚,刚才的三色又仅仅只剩下两种明暗有别的颜色。 虽是黑白,但即使你第一眼看去,心里也会很清楚它不只是有看到的这两种颜色。 俗话说五彩斑斓的黑和绚丽多彩的白。 白师兄终于施展出这一式里的极致,额头的豆大汗珠还不等滴落就已经被升腾的真气给挥发。 也正好赶上头顶苍穹的迫近。 那是无数条如钢鞭的滕枝遮天蔽日般挥洒而下,而且其中每一条藤枝上都带有无数利刃,闪烁的寒光仿佛就连空间都能割破,和耳边响起的轰隆隆,无一不在彰显着它这一式的力量。 “诶……” 黑幕苍穹砸向白师兄头顶的黑白二色,就是耳朵也已经来不及听清楚到底有没有什么声音。 只是身下的小叔祖四肢一曲,完全不受控制的给砸压趴了下去。 也幸好白师兄紧跟着双脚踏足了实地,才没有直接把小叔祖给压扁了。 其实刚才小叔祖回逃的距离并不算短,已堪堪能望见他们先前的容身之所。 壶口近在咫尺,四周的大地自然也坚实了许多,但即使是这样,白师兄的双脚也几乎下陷了一大部分,仅剩下了半截大腿根。 “咯吱…咯吱…咯吱……” 刚才的撞击,其实耳朵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但在场的人,神魂都听得清楚其声势足以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即使这样,紧贴着白师兄的小叔祖同样也“听”到了白师兄身上骨骼碎裂的声音。 而方才那一击的同时,有很大一部分藤枝并没有机会再收回就直接化作了齑粉,纷纷飘落四周,隐隐竟然还泛起了有些耀眼的银光。 树妖也是有些愣神,那黑漆漆的眼睛里透露出不可置信,自己无往不利的力量竟然被眼前这个小小只,就这样水淋淋的给挡了下来? 树妖第一次对自己的行径产生了怀疑。 多少年的潜伏,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人类,也佐证过他们根本不会再是自己的对手,才毅然决然的准备趁此动荡之机重新从这森林秘境之中闯出去,去汲收那外边世界更为丰盈的生机活力,他坚信哪怕会使自己一跃成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眼前的这两个玩意儿,明明很清楚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可即便是想破了树妖的黑核脑袋也让它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不止一次,而是三番五次的阻碍着自己的计划。 树妖恼怒不已,即便是已经心生退意,也依旧重新汇聚为数不多的藤枝再一次朝着俩人袭击而去。 扛过树妖积蓄已久的一击过后,头顶的黑白二色也暗淡了不少,好在还有白师兄的苦苦支撑才没有马上涣散。 也不是白师兄还留有余力,方才最为直接的碰撞早就已经把他给震晕了过去,随后以脚踏大地卸力的方式更是加剧了对他的第二次伤害。 此刻还能支撑,完全是因为他还保留着最原始的本能而已。 小叔祖能感觉到还骑在他身上白师兄生息正在逐渐微弱,也很清楚如果再挨下去,不用刚才那一击,也可能会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刚才趴在地上,虽然有白师兄的卸力,但也让他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就是四肢的腿骨也已经有些碎裂的痕迹。 顾不得整理伤势,小叔祖疯狂的摇动着三尾。 同样作为自然环境中的精灵,自然也对山中的灵韵有着独到的亲近,变幻原身也是为了更为便捷的调动这些力量。 随着疯狂摇动的三尾,四周灵韵以极为敏感的速度朝着小叔祖汇聚,不仅恢复着他的伤势,其个性威慑也在逐步增加。 老实说,小叔祖现在很生气。 第199章 取与舍缘分,得与失因果。 小叔祖很生气。 原本他也是山中极为尊贵的存在,可这些日子里,他不是错失了自己的挚爱,就是失去了自己的至亲。 就连多年的好友却也在临死前告诉自己,他早有了拿捏自己的手段。 而往日里风声不显的那些人里,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实力。 是什么让本该骄傲的自己却是如今这般窘态? 区区树妖,仗着比自己多修行几年就想随便拿捏? “吼……” 连日以来的憋屈终究化为一声不甘的怒吼。 那趴着的身子,也随之连着还陷在碎石之中的双腿给硬生生拔了出来。 只是小叔祖也并没有失去理智,虽然很愤怒,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并不是树妖的对手。 至少在它的领域内自己不是对手。 而同样起身的不只是小叔祖,还有方才已经扎根的树妖。 此时树妖周围很大一片地方已经化为飞灰,已经被它汲取了那里所有的生机活力,那方天地也成了死地,不能再给它提供任何能量。 而真正让它心神失守,选择放弃它明显优势的原因是它发现不只是那人类有着令它以为、甚至视为威胁的实力。就连他身边的那条狗也突然实力暴增,怒吼着好像要替自己主人报仇一般。 也不知道小叔祖要是知道了树妖误以为他是白师兄所豢养的宠物,又会是怎样一个崩溃的心情。 一抹白光,一道黑影,头也不回的却朝着相反的方向退去。 而刚才还天昏地暗的厮杀场景,竟然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这不是白师兄两人的命不该绝,其实更庆幸于他们一开始就选择了一块不利于树妖置身的环境;而诡诈的狈妖,率先违背与树妖的约定,其实也算是给树妖本就声鸣鹤立的性格印上了惊弓之鸟的影子。 树妖信奉强取谋夺,骨子里却也惧怕同样的手段。 晚成的修行机会,也让他骨子里保持着患得患失、十分胆小。 这本是修行自然之道的最大的禁忌,也正是树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领略的道理。他原身李树,又因为李果和树荫因而结缘,却不能让他明白,取与舍的缘分。 仙人对它的馈赠,正是它非大福报难得的生机,却没让它明白它的所做也正是让别人失去的最为珍贵的机会,得与失的因果。 不过现在看来,即便是当初仙人能推演到的,也改变不了结果一样,树妖依旧执迷不悟,只是自私的觉得它需要更多、更强大的力量,而那群狼妖,本也就是他计划好的目标。 等小叔祖逃回壶口的时候,树妖也早就不见了踪迹,而且它十分狡猾的并没有直接奔赴到狼族的领地,反而是谨慎的选择先逃到了更深的山林,准备先恢复了实力。 望着奄奄一息的白师兄,小叔祖第一个想到了的就是辜老爷子。 辜老爷子虽然不在了,但药王谷依旧还是疗伤最佳的地方所在,这点小叔祖倒还是明白。 只要避开了那些实力强大,但意图不详的大妖,不引起骚动,那药王谷的屏障结界应该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小叔祖有些耿耿于怀的埋怨道:“这本是你药王谷的事,与我又有何干?却害的我这么倒霉……我那可怜的灵儿……我的挚爱,我到底还是无法辜负你的初衷。 还有谷外的那些兔崽子们,要是你们再没人来管,我就带着这倒霉孩子一辈子躲起来……想来她也不会怪我。” 可能是听到了小叔祖的念叨。 而此时谷外的药王谷中正集结了一群人,其中不乏一些前不久刚认识的那些人,也正在商量着该如何进入秘境之中?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者说是不是第一步该先找到白师兄? 五师兄坚守药王谷,师父突然的陨落,一度让他无法从自责和彷徨中清醒过来。要不是这些年来辜老爷子无微不至的照料和调整,恐怕他早已经崩溃了。 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从二师兄处得知森境之中所存在的隐患,以及白师兄可能面对的危险,又彷徨无措的直接抱头痛哭了一场。 而熟知自己哥哥情况的六师兄,在办完师兄所交代的事情过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药王谷,也正是他把这些消息告诉给五师兄的。 六师兄之所以没有选择隐瞒,是因为他清楚,这些事本也就很难瞒得住。与其让他一天天惶恐猜测,还不如直面问题。 如果说这一次五师兄能挺过自己的心结,那么对于他们兄弟来说,也才会是真正从那些阴暗的日子里解脱出来。 所以,这不只是五师兄渡劫,而是作为神魂早已依附于五师兄的六师兄来说,也正以一种同生共死的诡异状态一并渡劫。 其实这事除了六师兄自己,也就只有师父辜老爷子知情,这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当初,师父经过反复确认过后告诉六师兄,他的命格十分奇怪,跟哥哥柳知言与其说是双胞胎,倒不如说是共生子更为贴切。 什么是共生子,其实这也是师父借用的名称。 五师兄柳知言其实神魂有缺。 性、命、神三魂,只有神魂是完整的,而性、命二魂之中所缺失的部分却汇聚于六师兄柳知语的身上。 这样算起来,六师兄柳知语的三魂其实也不完整。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俩却还是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且并没有像寻常的那样神智有失、寿数戛短。 所以,辜老爷子猜测,他们俩之所以从小会经历那些种种磨难,也跟这有很大的关系。 并且,如果说其中一人有失,那么另一个人也极有可能遭受到同样的变故。 后来,辜老爷子把他俩收归门下,也是有让他们俩通过修行,看看能不能补全所缺失的神魂。 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成功,但也是很庆幸的发现他们其实也可以像正常人那样修行,只不过六师兄柳知语的每一步突破境界,其实都需要五师兄先一步突破。 这一次,六师兄很清楚,也正是他们是否能突破大成境界的一个契机。 众人十分担心的看着抖如筛篱的五师兄,明明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他,却有如此诡异的反应。 也让他们忽略了站在最后边的六师兄,此时身上已经浸湿了冷汗。 每当五师兄精神上要崩溃的时候,其实都是六师兄在识海中苦苦一次次挽救。 就像丧失了理智的五师兄一步步走向深海,却被身为同生子的六师兄一次又一次的给拉了回来。 因为熟悉,所以六师兄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心里所缺失的那一块在哪里。 只是怎么突然之间围了这么多人呢? 有靳家兄妹、?安,还有他俩的师父慧娴师太和白云老道,只是一旁的小和尚有些面生。 这还得从陈石把辜老出事的消息带回去说起,那时候六师兄正因为担心师母也在师父家。 得知师父的事情后虽然也很意外和悲伤,但也清楚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这件事告知给在京都的二师兄。 这一点倒是跟白师兄不谋而合。 而二师兄得知此事过后,也是很快就和远在国外的三师兄确定了后面部分事宜。 因为辜老爷子所牵扯的可不仅仅是药王宗门中事,还有一些掌权之人摄下的一些历史性任务,当然也包括了辜老爷子在世俗间的身份。 所以,二师兄过后又赶紧叫上了辜老爷子的大儿子辜兆南。 最后一致决定:其一,先将师父去世的消息暂且封锁,留给二师兄在京都处理一些关于离人善后的事情,也留给辜兆南时间处理医院里的一些调动和安排。 这不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也是为了保护药王宗门和一些后续说话起作用的问题。 而三师兄在国外,也可以通过国外的修行团体的力量与国内施加压力,从而致使一些居心叵测之辈不敢擅加干涉这另一个世界里的事情。 历史已经无数次告诫我们,祖宗所传下来的很多东西并不是没用,而是如今的人不会用,甚至是因为自己无缘而刻意搁弃也不让别人用。 如今的社会,虽然是有很多强大的武器足以令人震耳发聋。但就是那片传承还不到两百年的土地上也依旧秉持着互不干涉的约定,我们自己又如何能先他之前而摒弃那片神秘世界呢? 更何况还有很多是枪支弹药并不能解决的问题。 其二、除开世俗间的问题,就梅溪森境之内的妖族,也会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师父在的时候,秘境之内不会有问题。 即便是将来师父无缘长生之境,也能平稳交接、安排妥当,可能森境再过几百年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可问题是四师兄已经先一步打破了这种平衡。再加上药王谷内已经没有了足以震慑森境边界的力量,更没有了能巩固森境结界的人。 所以,妖族之乱本就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事。 于是,二师兄决定先召集一些比较熟悉的,又有能力的修行人士赶往药王谷,以协同白师兄尽可能把妖族之乱扼杀于摇篮之中。 其三、继续追查邢放的行踪,同时还要留意那相繇的去向。 这两个心腹大患是如今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它不仅仅关系到药王宗门的存亡,更是关系到整个世俗生死存亡的隐患。 当然,二师兄等一行还决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一直在电话里说了不下两个小时才总算完全确定了下来。 第200章 宁舍身为人,修同济之心。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成这般模样?” ?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五师兄,虽话语上有些轻浮,但那如女儿般的纤纤细手还是迅速的拿住了他的脉门。 虽然他云中观对医药一道不是擅长,但其养生功夫倒也还是其独到之处。 六师兄瞧得明白,心里也并不担心这些人会对哥哥有什么不利。 一番查探过后,?安果然发现了一些蹊跷。 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六师兄一眼,然后才说道:“倒也没有大碍,可能是近日忧心太多,情绪紊乱导致的精神有些崩溃。” 然而这个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先不说五师兄乃药王谷弟子,又怎么可能轻易精神崩溃?再者,如果仅仅是精神崩溃,一旁的六师兄又怎么会束手无策呢? 不过,眼下也没有人专门提出质疑,只是很默契的任由?安继续安排下去。 ?安也没理会众人,顺便指使起自己的师父白云老道说道:“老道士,劳驾你老人家为他推拿一番呗。” 白云老道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在这么多晚辈面前露一次脸,又有当年修行界公认的仙美人在场,本来神情淡然,一副高人做派范儿十足,结果却好没面子的被这逆子当众使唤。 “孽障,你怎么不自己动手?” ?安也是不惧,也丝毫不觉得脸红的说道:“我那两把刷子哪有老道士你的功力高啊?又是你老人家故人的宝贝徒弟,万一要是给我一不小心按错了脉络,适得其反,那不亏大了?” 白云老道明明是知道他在撒谎偷懒,却还是很吃他这一套彩虹屁的。 捋了捋下巴上的长白胡子,以教训的口吻说道:“功力不足就更该好好下功夫、勤于锻炼,我云中观养生秘术虽不一定有药王谷的高明,但也是有其独到之处,切莫羡之以彼,怯之己懦。” 看着?安渐渐不太耐烦的表情,又怕演的太过头了被他拆台,又马上反过来安慰道:“你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为师很是欣慰,以后多加注意便是。 这柳家兄弟忧心过甚,恐怕已经伤及神魂,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以梻云手松弛弦脉、缓其心虑,安慰神魂。” 靳家兄妹早见其气度不凡、花白胡须更衬托其仙家气象,满目星星一脸崇拜,而白玉更是有些兴奋的拍了拍手,一脸激动的说道:“是不是要马上开始了?好期待。” ?安回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靳家兄妹,道:“你俩干嘛?” 靳白玉:“这五师兄不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就像快疯了似的吗?白云道长亲自出手救治,定然是十分难得一见的盛景,你我有缘一见,何不足以蔚藉平生?” 靳蓝玉竟然也稀奇的跟着点了点头。 ?安:“你俩没见过哄人睡觉?” 靳白玉:“……啥?什么意思?” ?安:“都没听懂,你瞎起什么哄啊?那五师兄不就是最近思虑太重,没有休息好嘛。我嫌弃麻烦,让老道士给他按摩一下,缓解一下他紧绷着的神经,好好睡一觉,你俩以为有个啥?” 靳家兄妹有些傻眼,方才见老道士说得头头是道、振振有词,然而实际上就这? 白云道长被徒弟这般一拆台,一时间也有不自在,咳嗽一声,没好气的一甩衣袖道:“哼,要不你来?” ?安:“嘿,老道士你……师父,你说的对,你的梻云手独一无二、天下无双,我哪有你那份功夫啊?你来,还得你来……” 在?安挤眉弄眼的撒了好几个娇,白云道长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他的马屁功夫,但还是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才勉强答应了下来,自尊心也得到了好一番满足。 看似?安说得轻巧,事实上靳家兄妹并没有理解错误。 方才?安一拿五师兄手腕,便察觉出他俩有异于常人,再联想起平日里师父偶尔会拿辜老爷子的几个徒弟来与自己攀比,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柳家兄弟俩的情况。 再结合如今亲眼所见到的情况,又顺便望向一旁的六师兄确认,便肯定了自己心中猜想。 他刚才说的话,倒也不是瞎掰,从症状上来,五师兄确实是如此。 但也因为其兄弟俩特殊的体质情况,还非得白云老道士出手不可。 ?安境界修为上虽然比白云道长高出不少,但其养生的功夫实际上比之起来还是略微有些欠火候的,再加上白云道长与?安启赋、抱负均是不同,所以说其有独道之处并不是纯粹的吹嘘。 有?安拿住脉门,五师兄虽情绪依旧,但行动上却有了限制。 一时半会倒还好,如果时间长了,恐怕不等他伤及神魂,也会更为躁动,所以?安再拿住五师兄脉门的同时,也加了一些手段。 随着白云道长在其四周的游走,两手似圈似团,拍向五师兄的身上却又似轻柔的捧起了一团云雾,柔柔嫩嫩,只看一眼都会觉得无比的舒服。 望着逐渐安稳下来的五师兄,六师兄柳知语也跟着感觉到了他心底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像被一层层剥开一般,越是里面,越是觉得更为亲切、温暖,好像寒冬腊月里的一抹阳光,又似炎炎夏日里的一口酸梅汤,总之舒服得忍不住想呻吟,想睡觉…… 六师兄没睡,五师兄倒是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安松开五师兄的手腕,顺便招呼靳家兄妹先行照料,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对六师兄招呼道:“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六师兄已经猜到?安想问什么,给其余众人打过招呼后跟了上去。 行至远处,确定没有其他人能听到后,?安才开口说道:“这是你们的私事,你可以不与我说。” 见其点了点头才继续开口说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权益之计,如今你师兄心境已然失守,当初你师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暂且补全了你俩的神魂,如今也已失去了作用,而且恐怕就连你不日也会重蹈你师兄的覆辙……你师父可有为你们留下什么应对之策?” 显然六师兄听懂了?安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曾。” ?安有些惊讶的瞪了瞪眼睛,不解的问道:“不曾?你可知道这样下去你俩会死? 呃……人固有一死。我不是说以后,我是说在不久之后,也可能是随时。” 六师兄又点了点头,神情之中早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那种轻快和洒脱。 ?安:“你好像并不着急?” 六师兄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以前我不懂,但这几日我想的清楚。师父当年救下我们,就已经相当于为我们续了这十几年的寿命。又引领我们俩兄弟勘破这神秘世界,领略到世人可能几辈子都无法领略到的盛景,已经是难得的福分。 如今我没多想,就想着多为师兄弟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让他们能早日平安、稳定下来,让这谷中尽早恢复往日里的那般轻松、惬意……” 六师兄说着,眼神却黯淡了下去,好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梦想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实在是这短短的时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过于突然了。 不说神魂有缺的他俩,就是其余人正常人,实际上又有几个能泰然自若? 硬生生扛下树妖攻击的白师兄;明明失去了法力,却还是以神识全力袭扰影子的陈石;又或者是堪堪在影子刺杀之下勉力逃生的杨勇,不都是一副奋不顾身、全然不顾自身安危的率性莽撞吗? 不全是因为他们无惧英勇。 而是他们都有些害怕在失去,再失去那些令自己在乎的,和在乎自己的人。 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安,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医家的道心倒是和佛门有些类似……既然你这样想,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不过五师兄现在的样子你也是看到了,我只能让他暂且沉睡过去。而且兴许对于你来说,撑下去的时间也会更长一些,说不定将来就会有机会。” 六师兄淡然一笑,终于恢复了一些他往日里的那份洒脱。 “不错,我小师妹辜芙蓉就跟我们说过,等她将来强大起来,一定会为我们想到办法。 也谢谢你,我师兄的情况我清楚,能让他这样安安静静的睡着,可能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安:“你理解就更好,我还担心我这样做会让你有什么误会呢。” 原来,方才?安拿住五师兄脉门,也就相当于控制住了他的命门,只要?安愿意,可以直接破坏他的经脉和气海,直接让五师兄沦为废人。 后来又让白云道长对其施展梻云手缓筋松骨,再加上?安动的一些手脚,无异于直接将五师兄给封印了起来。 要不然白云道长明明修为稀疏平常,只是一番拍打,怎么就能把精神力明明比他强大的五师兄给拍睡着了呢。 在场的慧娴师太也看得明白,却也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显然也是认同?安的做法。 好在六师兄并没有制止,不然也是一番难缠的解释,而?安最怕的就是这种麻烦。 而事实上六师兄看得明白的可不止?安所说的这些。 如果那时候六师兄出手制止,而?安为了不让五师兄彻底疯癫暴走,可能真的会直接废了他一身的经脉和法力。 而且慧娴师太明显会觉得能留住他的性命比其他的要更重要一些。 因为在师父还在的时候,她就不赞成教授他们俩兄弟修行之法。 而后,作为药王谷传人又怎么看不出来,白云道长对五师兄的推拿按摩,实则是对他的封印,而且维持封印消耗的法力却还是来自于五师兄他自己。 也就是说,如果时间太久,五师兄最终也会因为神识枯竭而殒身。 但这也确实是最为恰当的办法。 五师兄神魂有失,心神失守的情况下,极有可能暴走发狂。自己虽然也有使其沉睡的办法,但他会的,五师兄自己也会,暴走发狂是神智不清,不是失忆和白痴,所以对他根本没有用。 再者,?安替自己担心的也没有错。 一旦五师兄有失,作为神魂牵连的自己也很难独存。 就是因为六师兄看得明白,所以此时他也不想多说,而是向?安问道:“既然二师兄安排你们来,肯定相信你们的实力,你怎么安排,我听你的便是。”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安当即双手一拍,说道:“我师父更擅长布阵结界,所以跟我们进秘境的意义不大,我计划安排他和慧娴师太,还有你师兄一起坐镇药王谷,一则等待其他人的增援,二来可以布下结界,就算我们在里面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也好有个压阵的手段。” 第201章 半分不能失,觅得需守住。 “你与我,还有靳家兄妹和那觉醒小和尚,尽快入谷寻找白师兄并与其会合,然后剩下的就听白师兄的。”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下文,六师兄回过神来追问道:“然后呢,没了?” ?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当然没了,然后就是听白师兄统筹调遣,出谋划策他比较擅长……”只是他还有一句有些不好意思说的是,这么伤脑筋的事当然得交给别人去做,我打打架,吃吃美食,睡睡觉他不香吗? 六师兄分明看到了他眼神有些闪躲,跟之前的那人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不过也没计较,对于师父生前的某些安排,五师兄和六师兄有着绝对的信任和盲从。 这些人都是师父所认可的朋友和晚辈,他们这样做,肯定有他们这样做的道理。 也不反驳,出声支持道:“嗯,你说的对,就这么安排挺好。” 然而实际上真等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计划又有了变化。 因为白师兄回来了,是小叔祖把他扛回来的,他自己还昏迷着呢。 于是大家又手忙脚乱的把两人搀回谷中。 有白云道长、慧娴师太和?安轮番出手救治,自然是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辈插手,而这次他们是认真的,没有再算计和防备。 “也许对其他师兄弟,他们自然会坦然许多。”六师兄有些不受控制的想道。 白师兄伤得倒不是很重,只是神识法力耗损得比较严重,原则上没有个十天半月的时间根本恢复不到平日里的十之一二。 但当下事态紧急,也只容得下让他休息一个夜晚,第二日一大早就被?安给故意摇醒了。 从白师兄口中了解到秘境之中现在的情况,先不说其他妖王,就树妖这个难缠的孽障如果不马上解决,下一个遭殃的肯定就会是那整个狼族。 虽然狈妖狡诈,但?安很明确的表示它玩不过这只足足有百年修行的老树妖。 之所以?安能这么笃定,也是因为白云观的另一个绝技——卜卦。 而二师兄安排他们这一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解决梅溪秘境内的妖族动荡,维持秩序平衡。 虽说就算死了这一支狼族也不一定足以会令秘境就此崩溃,但也架不住事事都“有可能”啊。 这一次保不住一小支狼族,下一次就可能也没保住另一支狐族,再加上当初陆南亭本就屠戮了许多族群。 而秘境的崩溃,谁也说不清楚会不会就因为这一小簇的消失而煽动了蝴蝶效应。 所以说,最好的办法是一个都不能死。 当即,白师兄马上努力起身,势必要向慧娴师太证明自己还可以勉强支撑得住。 然而还不等慧娴师太说话,白云老道只是试探性的拍了白师兄一把,就把他给再一次拍翻了过去。 最后还是靳家兄妹给他复述了当初岭南之行,他自己所讲述的道理,这才让有些急躁的白师兄勉强作罢,决定好好再休息一天,明日再启程出发。 不得不说药王谷在疗伤、休养、生息这一方面足以睥睨天下,就连小叔祖有些经过一整日的调整,都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而白师兄不仅仅是得到了六师兄的专程细心照料,还有慧娴师太和白云道长轮流为他淬筋拔髓,尽最大的努力为其多恢复一丝力量。 为此,?安还特意贡献出他珍藏已久的一枚丹药,据说是白云道长师父的师父留下来的,其珍贵程度就是白云道长如今见着,也差点没忍住从白师兄口中给抠出来。 为此,白云道长捶胸顿足、好不心疼,直呼?安太败家。 ?安委屈,也只能缠着白师兄,以此行深入秘境会有诸多危险,需要做足万全之策为由,从谷中丹药殿内搜罗了好大一堆珍贵的灵丹妙药。 而白师兄和六师兄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心里却在滴血,不得不自我安慰“药石当做有用之处”这是师父教他们的道理。 翌日,就按事先?安安排的那样,白师兄并没有什么异议。 慧娴师太坐镇药王谷,白云道长从中策应,顺便“照料”五师兄。 早在白师兄第一次醒来之时,就察觉到六师兄有一丝异样,追问之下才明白其身委屈和处境,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安慰他,等秘境中事处理好就马上去找小师妹辜芙蓉。 如果那时候她还没有办法,就是只身闯地府求见鬼王,也会替他们俩想出一个办法来。 不熟悉白师兄的人还会以为他这只是意气用事,但了解他的?安一脸紧张的说道:“你说真的?” 六师兄也是赶紧回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有幸遇到师父当年救了我俩,又能遇见白师兄和其他师兄弟,就已经是我们俩的福分了,怎敢还牵连掌门师兄身摄险境谋过分之求。” 见白师兄还再坚持,又赶紧截住话头说道:“我意已决,相信五师兄也是与我一样的想法。白师兄,莫为我俩再做无谓的坚持,你们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师兄本就心力交瘁,经历太多又得不到时机宣泄,胸口闷得好似压了千斤巨石一般难受,所以方才才会冲动之余做出那明显有些逾越的决定。 一旁的靳家兄妹早已经被场中情景打动,一双大眼也沁润了热泪,就差一点恐怕就要声嘶力竭起来。 见气氛如此压抑,一旁?安插言说道:“怎么俩大佬爷们如此扭捏了起来,也不害臊。要不要我再为他俩也起上一卦?” 虽说知道?安是在开玩笑,但也是有些感动。 要知道,就昨日他已经为秘境之行起了一卦,一是卜吉凶,二是也好做更为合适的准备。 结果也很尽人意,竟是大吉。 不过缺点是,等?安再想问一卦的时候才发现,攒了大半年的气数,就刚才那一卦就耗费的干干净净,惹得?安心疼不已,絮絮地念叨直呼太亏,也不知道何时才又攒得起来。 靳家兄妹还以为六师兄是在担心五师兄的状况,也跟着劝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六师兄你也别太难过,五师兄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等我们回来,他自己就已经醒了呢。” 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和尚觉醒,也随声唱了一诺“阿弥陀佛”。 六师兄不想在此事上再过多纠结,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谢谢”,便加紧了进入秘境的脚步。 望着他坚毅的背影,白师兄一心的郁闷无处发泄,只能咬碎银牙加紧跟上脚步,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就算自己身死,也不能再让这一对兄弟饱受到哪怕一丝这世态的炎凉。 被白师兄的情绪影响,?安和靳家兄妹也是识趣的不再开口,一味的追赶。 这一边正在赶路,而另一边的几人启程也遇到了耽搁。 陈石法力突然一夜尽失,神识过度耗损,精神萎靡,懒洋洋的也提不起半点力气,就好像已经有好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睡一觉般。现在倒是有了能睡的机会,可眯着的眼睛却又半天都找不到状态,不上不下好不难受。 而石老爹又一次习惯性的用力过猛,昏了过去,好在这一次没受什么伤,只一会儿就苏醒了过来。 况且还有红衣的贴心照顾,恐怕用不了两天就能再次生龙活虎起来。 可不习惯被照料的石老爹突然被红衣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也着实有些别扭,就连想上个厕所,她都要跟着。 好说歹说,才让她明白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又解释了一遍什么叫男女之别。 然而她是压根就不在乎,也没准备在乎。 最后还是杨勇掺和了一句,说道:“你这样盯得太死,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的。”这才劝得红衣愿意保持了一些距离,反正百步之内于她来说,与贴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这也让红衣更加有些憎恶杨勇,在她眼里石老爹之所以受伤本就因为他,现在还让自己不能贴在石老爹身边,如果不是石老爹一再强调不能吃人,恐怕是生吞了他的心都有了。 对死亡气息极为敏锐的杨勇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一不小心又惹毛了这尊凶兽。 去往城隍爷的目的地倒是不远,也就翻上两三个山头便可到达,可陈石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应该先把这边的情况率先禀报给白师兄知晓,再履行承诺不迟。 所以,杨勇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只等两天陈石稍微恢复了一些过后就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石老爹自然不放心让杨勇背着陈石上路,鬼知道那影子会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拿住两人从而要挟自己。 石老爹如此想,其实毫无道理,如果影子真是有这样的打算,恐怕早就对石老爹身边的其他人做出逾越之事了,又何必苦等什么时机? 其实也就是他自己有些难以割舍再一次跟陈石分开而已。 不知不觉中,从那一丁点儿大的人儿,如今已然快长成大小伙子了。 这一次诺行承诺,虽有突兀,但就石老爹自己也是有过不经意间的谋划和刻意,只是终究计划赶不上变化而已。 然而,随着辜老爷子的突然陨落,也着实有些惊着了石老爹。 原本以为寂静了好几十年的风声不会再有草动,殊不知那冷血纷争的江湖其实一直都没有消失,而是因为你自己的掩耳,暂且没听到本就存在的铃音。 陈石法力的消失,石老爹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就好像他并不意外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不涉足修行的人,忽然就有了大成境界。 一切都可能来的太快,让他可能都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石老爹自己心里也清楚。 不是他真的没准备好,而是现在所发生的,好像才真正符合他心底的预期。 他一直不希望自己一辈子就这样碌碌无为,他也不喜欢像他父亲安排的那样,明明有超越常人的机会,却还是要隐姓埋名去做一个普通人。 而如今,他这一辈子可能没什么机会了,该走的路也好像走到了尽头。 也许早在很久以前他可能就放弃过,但后来缘份又让他遇到了陈石。 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城隍爷给了他再一次不可思议的机会。 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触摸到那份奇迹一样,只是这一次那抹感觉更清晰、也更冲动。 第202章 施修行所得,显身心所示。 石老爹很清楚,陈石注定不会平凡。 他的每一次成长好像都伴随着磨难,福祸相依,当然也伴随了收获,或者说是福报。 所以石老爹并不惊讶他小小年纪,何时就悄悄有了内力:也并不是单纯就以为他是运气很好,总是能在合适的时机就能轻易的觅得那难能可贵的机会;更没有觉得分开不到半年,再见已是神仙般的人物会不会是在做梦。 就像他同样也没觉得陈石失去法力,就应该很挫败、惊慌一样。 只觉得这些事情本就应该是他所应该经历的一般自然。 就连背着陈石的杨勇都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石头,你好像对失去法力一点儿也不惊慌?” 陈石虽然全身酸软无力,趴在杨勇的背上几乎是一动不动,但这并不影响他说话,反而是字句清晰的说道:“这有什么好惊慌的?你看我们身边的其他很多人没有法力不一样过得好好的吗?” 杨勇摇了摇头,说道:“那不一样,他们是一开始就没有,现在没有,将来可能也不会有,甚至他们一辈子都可能不会相信有。而我们,实际上就是存在的啊。” 陈石并不争辩,而是另外问道:“你觉得法力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杨勇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强大的力量。” 陈石:“那如果说,一开始我们的师父就是普通人,没有教过我们九转秘法,也就没有了法力,你还会强大吗?” 杨勇可能不太能理解这种假设,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可能会有。我不是因为有了法力才变得强大,而是因为我变得强大才需要法力。如果没有修行,我依旧强大,可能来自肌肉,也可能来自智慧。” 这句话看似有些矛盾,实际上也确实有些矛盾。 明明就是因为有了法力,才让他更为强大,他却说不是因为有了法力。 而实际上就连陈石都有点诧异杨勇竟然这么快就悟得其中窍,他既然没说出这般话,就证明他并没有寄居于力量的支配,成为强大的奴隶。 举个例子来说:你可以是因为有钱变得很自信,但你的自信又不仅仅是因为你很有钱。 但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你所修行的路子,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但当我失去法力的时候我就明白,这本该是我必定要经历过的阶段。” 杨勇不懂,直接问道:“为什么?” 他的力量真的挺大,背上背着跟他自己个子差不多的陈石,手脚却一点儿都不颤抖,行进的步子也是稳稳当当。 就连趴在背上的陈石都因为搁得太久,一侧的脸有些发麻,缓缓抬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才慢慢说道:“我一开始修行的决心就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而是为了明悟。 明白自己为什么修行,为了什么而修行。至于其他的东西,都只为了印证而存在,或者是一时好奇的附属品。 事实上这是错的。 当我机缘巧合了悟谛听法术之后,就很多次徘徊在过去和未来的选择之中,而选择的区别也就是成与败的分别。 树木有花开结果,也有残败,落叶归根。 事有了尽人意,相得尽欢;也有事与愿违,落得遗憾。 而这里面被左右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强大的力量。 我渐渐才明白,修行不是一个词,而是修与行两个意,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修的是法理,行的是道理。 法理有据,道理可行。 我们境界到了,不是想到了就到了,也需要去印证。而之所以印证就是法力尽施修行之所得,以景象展现身心之所示。 人没有平白无故的修行,就像树不可能无土而生根。即是缘份,也是因果。欲求不一定是入魔行,无欲无求反而会成为见知障。 归于当下,成则安然无恙,败则生死轮回。 事实上,如果追究至更早以前,其实我的初衷也已然是追求强大的力量。 所谓法力,是先有法,必定有力。” 杨勇听得似懂非懂,但好在他内心深处已经习惯性的、很自然的就觉得他言之有理。 不过他还是追问道:“这跟你失去法力有什么关系?” 陈石轻声苦笑,说道:“我都不重视它,自然是修行有偏,法力之失亦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是那梦中人将之提前了而已。” 杨勇:“难道它还是活的?” 陈石听得糊涂,随即说道:“嗨,我说的此它非彼它,只是一种比喻。” 杨勇还是一副狡辩的样子,道:“我知道,我故意的。那像我这样很重视力量的人,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失去法力?” 陈石白了他一眼,心里想道,你故意个屁,要是真听明白了,就自然不会再这般问了。 “也不尽然。所谓修行,机缘、明悟、所求、得失、印证、体己缺一不可,跟人为的重视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么说可能也不对,我还不是太明白,说不太清楚。总之,我不重视印证力量不对;如果你太注重术式力量也是不对,一切都介于平衡之间可能才是对的。” 杨勇:“你这不等于白说?” 陈石也不尴尬,只是觉得好像又有些累了,说道:“也不是白说,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 好困,我要睡会儿。你要是累了,就把我放下也休息一会儿……” 等杨勇还想再问的时候,就听见背后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噜声。 本来杨勇打算直接背着陈石赶往城隍之处,但陈石一再坚持先要将此事禀报给白师兄知情。 杨勇拗不过他,只能遵从。 一开始他跑得飞快,就担心跟在后边的红衣会忍不住追上来揍他一顿,因为那若隐若现的杀气始终锁定着自己。 好在石老爹比较近乎人情,一边安抚着有些暴躁的红衣,一边刻意放慢了脚步,只需要保持在,不影响,却能照顾得到的距离。 村里唯一的一部电话是在居委会办公室,那时候无线电刚刚普及,也只有村支书就着村里的名义率先给他自己安置了一部。 所以,要收费。 等杨勇先交了够讲一个小时的话费后,本打算自己给白师兄打过去,然而又犹豫了一下才把陈石给摇醒,还是觉得由他自己说比较合适。 谷中没有电话,但陈石记得白师兄有个随身的通讯工具,不过现在也只有二师兄能联系到他。 电话转接到二师兄处才从他那里得知,白师兄一行已经深入梅溪秘境之中,可能就是他现在也没办法联系上。 二师兄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他倒是可以通过额外的手段去通知。 当初与白师兄分别的时候,陈石是知道白师兄要先与小叔祖解决秘境之中妖族问题的,却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麻烦,以至于现在还联系了其他人前去支援、接应。 一念及此,陈石突然又觉得印证中的力量实则是比修行境界更为重要的存在了。 只是这种想法才刚有个苗头,陈石就十分谨慎的压了下去。 摒除杂念,静守道心。 俗话说,孤阴不长,独阳难存。 即使没有修行,也应该明白,修行境界与印证法力本就是相辅相成而存在。 自己先前就有侧重于境界,而轻贱了法力,认为只要能成就境界,术式自然会随着境界高深,达到大境界碾压的局面。 殊不知修行本就没有捷径可走。 陈石声音有些低沉,把自己现在法力尽失的情况告诉给了二师兄。 实际上,就是杨勇也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二师兄一两回。此时,除了白师兄,竟然也莫名觉得十分亲切,很自然而然的就把心中困惑告诉给了他。 电话那头的二师兄沉默了片刻,才安慰道:“九师弟,修行方面的事我无法给你任何指点,你现在的修为境界可比我高。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情况。 说起来,我好几年前本来是有五气朝元境界的,但入京之后的这些年难免有些懈怠,五气朝元境界虽还在,可实际上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已无更进的可能了。 但我记得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赋有天分之别,唯勤一视同仁;如果境界不前,就固塑已成之路。 你法力本有,忽而失。我觉得不是真丢失,而是碰到了某种障碍。 这障碍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既然你境界还在,何不重新印证一遍过往得失呢?” 陈石不是没有如此想过,只是最近这些时间他总是无端犯困,一睡下就是连梦都没机会做一个,又哪里有机会重新印证,审视过往得失呢? 只是既然连二师兄也这样认为,就证明自己在这条路上并不是一意孤行。 回答二师兄过后,陈石这才提及自己另外拜师之事。 这要是搁古代,纯纯就属于背叛师门,就算不被千刀万剐,也应该是废除修为、逐出师门的结果。 所以,就这事从一开始起,陈石心里就无比忐忑,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然而二师兄听罢,却轻描淡写的说道:“就这事?那我就懒得再派人知乎白师兄了,他可能挺忙的。 我替他给你回复了。 你去就是。那样的传奇人物又不是谁都能遇到的,既然你有这福分,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呢。 再说了,你就算了拜了他为师,难道就不是药王谷弟子了?” 听到二师兄也如此说,陈石这才总算宽慰了些。 而听筒里的二师兄,好像也想多和这位还素未谋面的九师弟说会儿话。 “你年纪不大,成见却不小。 我知道你读过书,授课的老师自然不止一位,虽说跟拜师亲传确实有些区别。 但是你难道对授课老师的敬重,有孰轻之别吗?” 陈石还是比较喜欢二师兄这种略带质问的口气,老老实实回答道:“自然没有。” 二师兄:“那不就得了。你跟在师父身边的时间不久,却比我们有一些师兄弟待在他身边的时间都要长。 但我敢说,那些师兄弟一点也不比你弱于对师父的尊敬和敬重。 药王谷不比其他门派,首先的宗旨就是济世苍生,心怀天下。 你觉得仅药王谷一宗之门,能做到吗?” 第203章 六元无恶念,天赋了敌心。 能不能做到在于事在人为,又与宗门何干? 陈石自然清楚二师兄不仅仅是这个意思,所以干脆没回答,而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二师兄也没一定等陈石回答。 继续说道:“古有神农尝百草,惠济万代;后有扁鹊创切诊之法,恩泽千秋;再有皇甫懿论针灸五行,效施之人何止百家? 我门祖师,世人称药王,又岂仅仅是我一门之祖师。 你明白了吗?” 这下陈石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结到底何在了。 说来惭愧,陈石虽然拜入了药王宗门。 但现在看来,他只是拜在师父辜老爷子门下而已。 从一开始,他的格局就没有打开。甚至还一度受思想的影响,局限于江湖的角色。 就像他的修行,得来易,好骛远,却偏偏又正好见证了师父之藏拙。 让他,甚至可能还包括杨勇,都有了枝繁不与叶茂相关的常识误解。 自己会失去法力,又有幸以谛听之法得知其实不止关乎城隍之故,也明白他这是好意帮助自己。 但故就是故,不应有好意、坏意之别。 有故,知因,当解因,而不是当认,实不得。 陈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法力,实乃修行有缺。然而陈石却没有想过接下来该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 甚至还一直下意识的规避以为误失师承的原因。 难道说那些医家大圣就不是自己的师父了?既是,但又何必一定要与师父辜老爷子互有区别? 就像二师兄说的那样“济世苍生、心怀天下。”只要记得这句的责任,就一直都是药王谷弟子。 陈石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块石头,就连连日以来的困乏都一扫而空。 轻吐了一口浊气,对着话筒说道:“我明白了,谢谢师兄。” 二师兄:“呵呵……你明白了就好。再说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陈石明白二师兄这是开玩笑,也是有些担心的问道:“二师兄,你方才说有靳家兄妹和其他人一起驰援梅溪秘境,我没想到妖族之乱会如此严重,就只留下白师兄和小叔祖俩人应对。 我们是不是也该马上回谷,看能不能尽上一份力。” 二师兄:“你不是法力尽失吗?辜芙蓉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幸好杨勇跟在你身边也好有个照应,石老爹和红衣也应该能护住你俩周全……秘境中的事,我自有其他的安排……师父应该也与你们说过“天选之人”的消息……浩劫将至,虽然没人能清楚这其中具体有何关系,但有一点是很肯定的,那就是你们越安全、将来越强大,就一定没错。” 二师兄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好大一堆,陈石听得明白,却不理解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只能如实说道:“我法力虽失,但神识还在,只是能做的事情可能不多。” 二师兄:“不需要你做什么,秘境之中有你白师兄他们应该足矣。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尽快恢复法力,然后能增长多少实力就增长多少,你越是强大,对你,对我们,对将来就越有保障。 不过,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一切随心循迹,懂吗?” 话里的关切,陈石自然能懂。 也好在他一直没有以“天选之人”自居,而且他很清楚,就是辜芙蓉和杨勇,一样也没有这样的“自觉”,就好像这本就是一个稀疏平常的词汇。 不得不说,这种心态才是最难得可贵。 虽然以二师兄的情报网,他清楚很多事情,但依旧还是在电话里向陈石问了很多问题,也告诉陈石很多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一是让他有个准备,也是为了给他有个可参考的答案。 直到村支书过来告诉陈石,通话时间已经到了,再打下去就该欠费了。 陈石这才依依不舍的跟二师兄告别。 虽素未谋面,但又说不出的亲切。 二师兄安慰他说,等再过一段时间,也给他们师兄弟都配备一个可以随时通话的通讯工具,这样既方便交流感情,又可以有要紧事可以随时联系。 挂断电话,陈石又静静地坐了好几分钟,这才起身叫醒早趴在一旁睡着了的杨勇。 杨勇还以为陈石是叫他继续背着回去,即使还有些迷糊,也依然毫不犹豫的蹲下了身子。 陈石愣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问道:“你干嘛?” 杨勇:“不是要背你吗?趴上来啊。”说着,还往靠近陈石的地方挪了挪。 看着如此实诚的杨勇,又如何不生出亲近之情呢?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软言细语的说道:“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瞬间有些清醒的杨勇,望着陈石眨眼问道:“你有劲了?” 陈石点了点头,明白自己先前之所以全身酸软无力,其一是因为心智神识耗损过巨,而另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自己得了情志病。 情志病不是病,但它严重的时候一样会要了人的性命。 陈石没有那么严重,但也能让他酸软无力的同时,即使想走几步路都成了问题。 现在心结打开,自然也就恢复了。 杨勇:“那你的法力是不是也一并恢复了?” 陈石摇头,有些苦笑了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说丢就丢,说恢复就恢复?” 杨勇挠了挠头,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道:“可不就是说丢就丢了吗?” 陈石一时语塞,只觉得他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相视一笑,一前一后慢慢悠悠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杨勇:“白师兄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陈石:“原来你没睡着?” 杨勇:“睡着了,但也听得见。” 陈石:“这功夫不错,啥时候教教我。” 杨勇:“没问题。” 陈石:“二师兄的话你也听到了?” 杨勇:“嗯。” 陈石:“师父说药王谷弟子首重责任。” 杨勇:“可我们还担不起。” 陈石:“可我们不能将来还担不起。” 杨勇:“好像明白了。” 陈石终于笑了,回头攀着杨勇的肩膀说道:“我也好像才明白。” “哈哈哈哈……” 他们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至少远远跟在后面的红衣觉得他们俩像个傻子。 而同样在后边跟着的石老爹也有些迷糊,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何当初自己的父亲要阻止自己涉足江湖了。 这一日回去后,陈石主动去邻居家的菜园子里采摘了一些实兴的蔬菜。 而事实上这个时节,园子里最多的就是这边当地产的大白菜,一种跟北方的大白菜很像,但又并没有像北方那样包得很紧很扎实,吃起来也没有那么甜,但如果用这个菜打个肉丸子汤,却能吃出鸡蛋的味儿来,也算是一道特色了。 陈石还做了一道他师娘经常给他们做的酸辣汁溜五花肉块,石老爹吃的是满嘴流油、交口称赞,还连连跟红衣举荐陈石的厨艺又增长了不少。 然而杨勇却不屑一顾,扒拉得比谁都快,口中却言不由衷的说哪儿跟哪儿少了一些味道,不及师娘的百分之一然然。 这也难怪说红衣总是没来由的想活撕了他。 但凡是让石老爹不爽的行为,她总是会很敏锐。 现在又多了一个陈石,石老爹越是跟陈石亲近,红衣就越是在乎杨勇对他俩的态度。 这也让本就对敌意很是敏锐的杨勇,却总是很犯贱的变着各种法儿去刺激她。 陈石可能明白他这是想趁着在红衣身边这个有恃无恐的特殊的环境里,更加的熟练锻炼其自己新领悟的这种近乎于天赋的能力。 如果说陈石的谛听法能察觉到恶念,那么杨勇的这种天赋就是很容易察觉到敌意。哪怕这种敌意不是针对他的,他也依然能察觉到其中关系和程度。 这点倒是跟红衣的天赋很是相近。 不过这不是红衣教他的,况且就红衣自己,恐怕都还不明白自己的这种能力仅仅只是她个人的天赋而已。 杨勇之所以能在这个时间里更为敏锐的掌握到这个能力,跟他本能的对战斗和竞技敏锐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当他发现红衣那对自己毫不伪装的敌意时,瞬间就会激起他本能防御的状态。 然而,红衣的这种敌意又很纯粹和直接,却又不会真正去伤害到他。她不像其他人类,对敌人,或者对自己反感的人的敌意是带有各种目的。 也就是总会把这份敌意换算成,如果没有,或者把目的倒转过来,兴许才会是所期待的那种带有欲念的目的。 红衣的那种敌意,更像是她在宣誓领地。而且因为红衣的本能天赋,她能感知到她的领域内谁是真的惧怕,及其惧怕的程度,这也很大程度里让她更好的判断自己的对手是否是自己所能敌。 恰恰这种微妙的关系也被杨勇所捕捉到了。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陈石也不止一两次跟杨勇那探讨他究竟是怎么学会的,然而却并没有什么结果。 杨勇吃完饭,就会趁着红衣还在收拾的功夫偷偷溜得远远的,红衣不会离开石老爹身边太远,杨勇很快就刚刚好把握到了这个距离,便会反复在这个边缘试探,一次次惹得红衣总是咬牙切齿。 石老爹和陈石也总是在她快要克制不住的时候赶紧安抚她,可这终究不是个长远之计,谁知道红衣会不会在哪一刻彻底崩溃。 因此,当陈石再一次做好晚饭,并替石老爹斟满一杯酒,说过了今晚,准备明天启程时,石老爹竟然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第204章 儿郎欲行之,系心无远近。 心结打开之后,陈石就算法力未复也不至于每日浑浑噩噩,浑身没有力气。 二师兄说的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心中始终秉持“济世苍生”之心,就永远是我药王宗门弟子。 现在,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 以前陈石把这世间想得太过于美好,哪怕是通过电视、书上,还是长辈、老师见识过一些人心险恶,但也会不自觉得认为那样的世界离自己很远。 成长过程中自己确实也愤怒过、痛恨过,正值经历的时候,一样会觉得刻骨铭心。 但现在看来,这些都仅仅只是他的情绪,并不能代表着明白了这世间的一些本质。 说得简单点就是,他们都知道哪些是危险,也清楚很多事情一不小心就会伤及性命。虽然也会口口声声的高呼敬畏生命,然而实际上,即便是经历过几次凶险后,他们依然没有认清楚过生命的本质。 弱肉强食不只是傻傻的弱小就应该被强者吞噬,也许在强者的眼里,这确实是他准则,是他们可以堂而皇之掠夺的理由。 陈石很清楚,这不应该是个正当的理由。 更不应该是弱者怯懦的借口。 修行,是思维的升华、是对灵魂、肉体、责任的赋予,旨在达到与过去、现在、将来而言更为明性解心的过程。相比境界更高、胸怀更广、视野更宽的个人修养水平,其所印证的才更应该是个人行为的最终体现。 陈石以前觉得,识灵、色欲、气海就是印证了自己能见识这方天地的收益,且它们能存在于己身就是印证成功。 现在看来,它可以是一种印证,但它确实就只是一道门槛。 但门槛过后呢?那方外里面的世界呢? 每当这个时候,陈石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几乎是看都没有朝里边看上一眼。 如果这房里要是有位姑娘,恐怕是心都会碎透了。 退病炼形、五气朝元、洗髓伐筋。 体现自己又印证了修为上的又一层境界,而且他们都还挺享受这份境界所带来的便利。 陈石的五行法术修炼最为顺利,如果不考虑环境的因素,他可谓能称之为得心应手。 然而实际上即便是到现在,陈石都几乎未曾真正应用过五行法术。当然,扔几个小火球的那种自然是做不得数的。只是五行神韵所带来的五感敏锐,还勉强算是沾得上边。 以前一直都只是以为,印证就是对境界到了的某种体现。 其实可能真正对于这方面,杨勇、五师兄、六师兄,还有辜芙蓉都比自己要体会的更加深入。 所谓印证,最简单的解释应该是应用。 陈石决定第二天上阴山,去履行当初石老爹与城隍的承诺。 这一夜,石老爹亲手泡了一壶茶。 他本以为会有很多话想说。 虽然离开的时间不长,但石老爹确实很想念他。 可当他就真真切切的在自己面前时,他却根本来不及仔仔细细的盯着。 就想着,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一些他喜欢,可能在外边没来得及吃的东西。 又或者只是想着,吃了饭也懒得让他洗个碗,烧了热水就该泡个脚之类的琐事。 又或者告诫他说睡前不应该喝茶,要不然会休息不好。 最终,也只是一人各自倒上了一杯。 阴山就是城隍的所在,也可以说现在就是他的道场。 这是石老爹翻着地图,再对比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过后确定下来的地点。 当然也得到了陈石的印证。 其实小时候陈石跟小伙伴们就经常听人说起阴山,到现在陈石清楚的记得学校旁边那个半疯半傻的老头儿会给他们讲一些传闻小故事。 现在看来,那所谓的传闻恐怕并不是空穴来风。 红衣好像对阴山有些抗拒。 翻过前面山头本就应该到了阴山地界,可红衣就是徘徊不前,还一度扯了石老爹的衣服也不让他往前,就好像前面有很大的危险一般。 杨勇和陈石在看到红衣这种表现时也刻意留意,然而却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石老爹离她最近,当然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常,于是问道:“怎么了?” 红衣面色有些为难,扭捏了半天才说道:“我们能不能就送到这?” 石老爹下意识的就以为前面有什么危险,立马就有些戒备。 红衣马上解释道:“不是,没有危险。” 可能是相处的日子不短,石老爹跟着放松了下来, “那为什么不走了?陈石应该不认识路,我以前去过阴山,正好给他带带路。” 实际上,自从前几年阴山的传闻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诡异之时,市政府就趁机给阴山评上了旅游景点的名称,听说这也跟地区人文经济有着什么关系。 所以,从四个大的方向上都各自有指向通往阴山的路标,即使从来没有来过的外地人也能很容易顺着崭新的石板路登上山顶。 而杨勇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望着道路一侧的蓝色指示牌,而石老爹却好像故意没见着一般。 红衣还是执拗的拉着石老爹的衣角,一脸抗拒的说道:“没有为什么,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而且,前面已经没有危险了。” 见石老爹还再追问,又马上解释道:“那影子不在! 前面就是城隍的领域,鬼族的那些人更加不敢靠近的。” 这些日子里,石老爹可能跟她讲了很多事情,就连鬼族她也都知道。 只恐怕石老爹这次是真动了心思了,只是他为什么不喜欢白老师,而喜欢这个妖精呢? 陈石没有插嘴,脑子里却八卦了个遍。 原本石老爹还想着一路把陈石护送到城隍的面前的。毕竟多年以前还有过一面之缘,有些事情他还是想亲自当面叙叙旧,实际上这个理由他自己都不太信。 石老爹也跟着有些执拗了起来,耐心的劝说道:“既然没什么危险,就让我再送送,你要是累了,我背你好不好?” 杨勇噗呲一笑,出言调侃道:“她会累?就是再跑上几个来回,她可能都不带累的。石老爹,恐怕她背你还差不多。” 红衣可不管这话有没有冒犯到她,反正现在只要是杨勇说的话,她都听着烦。 扭头呲牙,正要扑上去时赶紧被石老爹一把拉住,顺便打岔说道:“好不好?就再送一段。” 红衣:“不好,不行。” 不会对石老爹的八卦动用“谛听”,然而遇事怎么可能还藏着掖着?陈石明白,红衣恐怕真的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因为她虽然知道这很重要,但她确实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要不然也用不着石老爹再三番五次的纠缠,只要是她知道的,都会对石老爹知无不言。 这恐怕也是白老师所做不到的。 不过,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红衣能看得见生命能量的。 陈石解围似的问道:“红衣,前边是有什么对石老爹不利吗?”陈石也不知道自己叫的是红衣还是红姨,反正都差不多,等他们真有个什么的时候,自己再确认也不迟。 红衣跟着忙点了点头。 石老爹还在解释:“这阴山我此前也来过,你方才也说这已经是城隍地界,哪来的什么危险?” 可陈石又主动拉着石老爹的手问道:“石老爹,你上一次去过阴山,是不是回来后便病倒了?” 石老爹愣了一下,因为确有其事,从阴山下来后自己便病了,而且很重。只是,好像自己从来不会把自己这些事跟他说的,他为什么会知道? “那次是我上阴山之前本就是受了伤,就算偶感风寒也是有可能的嘛。这次……呃……我好像确实也是受了伤…… 但这次不一样,我感觉好多了。” 陈石摇了摇头,红衣恐怕说的不是这个,反过来劝住石老爹说道:“石老爹,前面的路就让我跟杨勇自己走,翻了这座山头本也就不远了。 况且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该过年了,到时候我回来陪你过年。” 石老爹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你怎么也跟着她劝起我来了?前面到底有什么?” 陈石:“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红衣不让你去肯定是为了你好。” 石老爹:“奇了怪了,我就送你上去,又有什么关系?你去得,他去得,就我去不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理由陈石还真是知道的。 原来从刚才红衣的奇怪举止上,还是石老爹后来推拉期间又往前走了几步,陈石都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石老爹身上流逝。 定睛一看,陈石就发现跟五行神韵一样,石老爹身上除了多了一道淡淡的白毫。每个人的生命力其实一样有着特殊的光泽,只是这种光泽并不是通常肉眼能见到的。 陈石也只是在被些许机缘牵动的时候才可能察觉到那正是与生命力牵涉的东西。 如果只是点点的流失倒也不用紧张。 要不然陈石也不会耐着性子慢吞吞的劝着石老爹。 每个人的生命是恒定的,却也是不可定数的。 每一次心态的变化,每一次精神上的波动,还有我们生活中的每一餐、每一口呼吸都可以影响到我们生命力的总数。 又说生命是恒定的,是因为我们那里流失的生命力也是可以从某些地方再弥补回来,只是最终生命又是恒定的。 就好像一口活水井里的水,你用了多少,它都会再慢慢补充回来,但始终又不会溢出井口。 当石老爹决定继续护送陈石时,他的生命力就会流失,而且这种执念越重,所流失的也就越快,那道白毫也就越淡。 哪怕红衣已经不遗余力的去补充,也于事无补。 这也是为什么红衣当即阻止了石老爹再前行的原因。 然而这种事,在自己和杨勇身上并又没有出现。 红衣不清楚这是生命能量,但她清楚这东西的流失过多,会死。 只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跟石老爹说呢? 即便是说了,他又如何会信呢? 他就是信,又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一点点? 石老爹还待坚持,陈石又找了个借口说道:“况且,就我和杨勇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才更有诚意,又不是上学还需要家长送。” 这个不算理由的理由竟然把石老爹给打动了。 陈石趁热打铁道:“况且这么些年我们都没上前拜见,已失了礼数。虽情有可原,但毕竟是我无力在先,您跟着去算什么?求情?还是护犊? 先不说城隍并我迫害、刻薄之意,前后他都是好意有恩于我,又哪门子谈得上求情呢?” “好了,好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还懒得送呢。”终于听不下去的石老爹终于打断了话。 倒不是他想通了,而是这些话怎么听着都有些肉麻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又何必这么感性。 石老爹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第205章 风吹草方动,月下影有痕。 陈石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解锁这个技能,而且当他看见了的时候,心里便明白那就是代表着生命力的东西。 思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于“谛听”之功。 但这就让他更为困惑了。 师父一开始跟自己说,自己忽然领悟的这份能力可能跟传说之中神兽谛听的天赋能力很是相像。 但实际上就算是古人也没有谁能确切的说真正见过谛听,更不要提说清楚的知晓它的能力了。 有的也仅仅是一些神话传说而已。 然而又过了几天,师父又突然很确切的告诉自己,这就是神术“谛听”,并是在嘱咐自己要更加珍惜和善用此神术。 神术当然知珍惜,但善用又从何说起? 自己不做坏事不就是善用了?难不成自己还能为恶不成?只是陈石有些疑问,这样的神术如何会轻易被自己领悟? 随着成长,他渐渐发现其实自己除了有几分离奇机遇之外,实际上并无什么过人之处。 师父把悟得“谛听”神术归为前世福报,那自己的前身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也许等有一天,可以用“谛听”神术去查探一下自己的究竟,只是不知道这等用法属恶用,还是善用? 石老爹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见红衣执拗不许他再前行半步,而且陈石也跟着阻拦自己,他们又确定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自己这到底是为何,便也就没有再刨根问底。 自己最亲近之人如此行径,自然是有其道理,一味倔犟和胡搅蛮缠不仅会伤了关心之人的心,更会辜负了这份信任。 等告别石老爹,杨勇和陈石才又继续上路。 一路上简单交流过后,陈石因为心里有事,慢慢也就淡了话头。 正当陈石在想自己为何会这时候突然发现如白毫状的生命能量,杨勇也恰好问道:“石头,我这一路过来都没有想明白,石老爹为什么越是靠近阴山,血气也就会越弱?” 陈石听他提及石老爹的情况,不正是自己在考虑的问题?于是有些疑惑地问道:“血气?” 杨勇有些诧异,问道:“你们不是拦着他不再相送吗?难道不是发现了血气的问题?” 陈石听罢,又仔细回忆了一遍那时候的经历过程。 自从有了大成境界过后,他就有了能让过往诸事重新在识海之内纤毫毕现的能力,自然也就察觉到在白毫流失的最快的时候,也正是他血气最弱的时候。 等验证过后,陈石这才说道:“倒没有注意到血气的问题,我看到的可能不同。” 紧接着又向杨勇反问道:“你有没有看到石老爹身上有一道白毫?” “白毫?像五行神韵一样的五色氤氲?”杨勇对当初第一次发现人类身上竟然有光的事情还是记忆犹新,自然也就想到了陈石所说的白毫是什么意思。 陈石:“对,差不多,除了色泽,又有些不同。从其体现和神识感应来猜测,那应该就是影响人……生命力,或者是身体健康一类的东西。” 杨勇听他支吾半天,总结着说道:“那不就是寿数吗?” 虽然确实有点这个意思,陈石听杨勇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这个更加恰当的词语,也就没有了再晦疾的意思,说道:“你这么说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当知道那白毫就是生命能量的时候,陈石自然也就明白有时候它的流失和补益本是正常现象,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惊慌。 只是现在才认真考虑,为什么只有石老爹会出现这等现象? 或许是因为受伤?还是说体质的不同?又或者是年龄? 如果是寿数,自然会关系到年龄。但这白毫的凝炼程度又无法与之体魄成为正比,就比如说杨勇,他血气方刚、正值壮年,如果不是受到什么不得已的伤害,绝对不会有生病,甚至暴毙的情况。 这不只是从气色而论,也是陈石以医技医理进而推断的。 别看他只是在辜老爷子的医院里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有修持增益的情况下,无论是对书中所涉猎的知识,还是辜老爷子手把手指导、教授的经验,都有着无以伦比的接受程度。 再加上后来在药王谷藏经阁浸淫的那些日子,就现在陈石的本事,无论是搁那家那院都会是一等一的宜养大家。 但是,杨勇身上就看不到那层白毫。 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在对比石老爹的同时,陈石就已经做了好几次的比较和确认。 见陈石又半天不说话,杨勇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你在想什么呢?” 自己一个人想不通,说不定别人就会有不同的看法和见解。 “你说那是寿数,其实也不太准确。” 陈石指了指杨勇,继续说道:“就拿你来说,在石老爹白毫流失的时候,你身上却看不到半点白毫。我试过很多种情况,依旧是如此。 很明显,这并不代表着你就没有寿数。”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怪怪的? 杨勇也些不自在,刻意躲开了陈石的手指头说道:“那就不是什么寿数呗,寿数这东西本就是属于阴历薄上的时辰,人又怎么能轻易看得见?” “阴历?” 杨勇的一句话瞬间令陈石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好像自己施用“谛听”术时确有些微妙的差别。 此时又尝试在杨勇身上试验。 可停在那里盯着杨勇看了老半天也依旧没见着什么动静,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陈石频繁动用神识,又法力未恢复,终究还是有些抵抗不住,有些发晕,就是头顶不是很热的太阳都将他晒得有些头晕目眩,有些晃眼。 晃眼睛? 陈石好像明白了什么。 也顾不得神识使用过度,干脆闭上眼睛又朝着杨勇“看”了过去。 这一下陈石终于有了发现,也印证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既然得到了印证,陈石赶紧就退出了神识,再没有提升到源远流长的境界时,还是得悠着点。陈石猜测,如果境界尚未巩固如常的情况肆意擅用,不仅不会有助于修为的进步,甚至是可能会倒退,又或者出现什么漏洞,就比如此时正失去法力的自己。 睁开眼睛,看着还同样盯着自己的杨勇,陈石这才解释道:“方才我突然想到,传说中,寿数乃阴间历法,掌握人间阳寿,又怎能用肉眼凡胎所看到? 于是我闭着眼睛,改用神识五感去看,果不其然就让我看到了你。” 本有些对陈石动不动就走神的说话方式极为不满意的杨勇,也顾不上发泄自己的情绪,赶紧问道:“看到我什么了?” 陈石:“说是寿数可能不太合适,我又一时间不能确定该怎么去定义这种东西,所以干脆就暂时叫它白毫,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行。” 杨勇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石:“你正值壮年,又血气方刚,白毫自然光芒如汤,且就算先前你有所受伤,这等程度并不足以让你本质上折损寿命,再加上康复的过程中,白毫也会逐渐恢复,所以基本上也可以忽略白毫的流失。 而且,在你我靠近阴山时,那缕白毫也好像受到了另一层无形屏障的阻拦,并不会被流失。 但石老爹不一样。 虽然他也有一层屏障,但回想起来,他屏障的背后始终就像个筛子一样,越是靠近阴山地界,这筛子的篦洞好像就会更粗、更大,溢流得也就更快。” 说到这,陈石好像还有一些什么没想明白,又住了嘴。 杨勇听得正起劲,插言道:“你说白毫乃阴间历法,这地界又叫阴山,石老爹身上白毫流失,会不会跟这阴山有关系?” 这点陈石也想到了,于是说道:“不靠近这边,就没有这样的现象,当然与阴山有关系,只是没明白为什么会有关系而已。 不过,后来石老爹随红衣离开的时候我也看到了,随着红衣有意为石老爹补充过渡神识灵力,她之特异,也一并补充着那些白毫。石老爹离得越远,那层白毫也就更为凝炼,显然是有效的。 那红衣虽是妖属,但一心为石老爹,且颇多奇异,这也是我才能放心的原因。” 杨勇听石老爹无事,自然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问道:“那红衣把白毫渡给石老爹,那她自己有没有什么变化?” 陈石稍微回忆,很确定的说道:“没有。 而且红衣身上白毫凝炼程度比你强了不止一倍,也许是有流失,但其程度就连我都看不出来差别的。 还有,当红衣每一步行走之间,山林之间自然会有白毫在慢慢补充。 先前我还在犹豫,那白毫到底是不是寿数,现在看来,那白毫称作生机恐怕更为贴切。” 杨勇跟着符和,道:“寿数也好,生机也罢,都以白毫论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你方才说红衣有颇多奇异,我也深有体会。 你知道我之前本身就对争斗颇具敏锐直觉嘛,我一直以来认为也就是本能上的反应。也就在那天早上跟红衣晨练时,观察到她能把类似于我们的神识散布出去,又通过其反馈回来的信息察觉出其范围内的对象是否有敌意,且清楚其敌意程度……当然我也有猜测的部分啊,一直还没机会直接问她呢。” 陈石有些想对他翻个白眼,你要是有机会问,且她能回答你,那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没理会陈石那奇怪的表情,杨勇继续说道:“我虽然不能通过神识反馈辨别出对方的能力程度,但就这个过程,我还是能察觉到神识范围内有没有什么足以威胁到我,或者对我有敌意的目标。 而且过后我还发现,即便是不针对我的敌意,我也能察觉到。 你说是不是很神奇?我是不是特厉害?” 第206章 白毫不足虑,多虑恐伤神。 陈石当然恭维道:“厉害,你当然厉害。” 杨勇笑笑,仿佛对陈石的赞美很是受用。 而陈石也在心里暗自想到,这不是跟我刚刚印证的能力很是相像吗? 随即就把自己能察觉到恶念的事情仔细告诉给了杨勇。 还以为是自己独一号的能力,正有些沾沾自喜,随即发现原来又不止自己一人有所其奇迹,顿时觉得多多少少有些泄气,说道:“恶念,敌意,我怎么感觉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陈石:“是差不多,但也可能会有什么不同。” 杨勇没好气的回道:“这不是废话嘛?” 即使不用谛听术,陈石也能感觉得到杨勇那不加掩饰的低落情绪,不过也不用劝慰,而是另外说道:“杨勇,这次我有意叫上你一起去见城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见他说的郑重,杨勇也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想的是一路可以保护你,毕竟你刚刚失去了法力,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吗?” 虽然陈石没有刻意考虑让杨勇保护自己,他自己实际上也没有认为自己会是需要保护的对象,毕竟在这个世界他已经下意识的以为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也因为自己可能“刻意”的原因,于修行路上遇到“废了武功”的现象,所以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于修行路上的见解和体会,尤其是修为和实力的具体存在关系。 陈石也不吝啬,自然而然的对杨勇说道:“你我道心不同,所以对境界修为与其应用也有不同的认知和见解。可能我修行有偏,所以暂时没了法力,实际上我确实能感觉到,其实它并没有消失,而是更像是被什么封印了一样。也许等我把某些事情想清楚了,封印也就自然会解除,法力也就能再次正常使用了。” 陈石没有再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失去了法力,说明他打心里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也很大程度的帮助到他能从所谓封印中解除出来。 好像有些偏离的话题,陈石又调转话头说道:“修为越高,其自己与环境、社会,甚至天地之间自然也就有各种更加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我们不仅要印证境界带来的对自己的认知,更要印证这个层面对我们周围的认知,还有关系。 通俗一点来讲,就是处在该境界之时就要有与之匹配的社会责任。” 怎么还牵扯到社会责任了?虽然师父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显然杨勇只是接受了于药王谷宗门内的责任。 况且以他的道心来说,本身也就是他所需要追求的东西,又谈何放下呢? 除非…… 虽然陈石有些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已经有亲身经历的他,并没有着急把想法说出来。因为即使他现在明明白白的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不但起不到任何警示、提示的作用,甚至还会有可能让他直接产生“见知障”,更难以从魔镜中走出来。 杨勇倒没有想得那么复杂,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更厉害,然后才是需要境界上的提升,这本就是一件相辅相成的事情。 更确切的来说,有没有高境界其实对他并不重要,当他在这一层境界里提升到某种极限之时,自然就会突破某种桎梏,去寻找更适合他施展的平衡层次。 说到底,陈石发现,可能杨勇的这种行径反而更加接近于“无为而治、自在逍遥。” 杨勇没有接上陈石的话茬,而是忽然情绪有些低落的问道:“石头……” 然而欲言又止。 陈石也并不想再刚才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他已经意识到,恐怕越是纠缠,执念就会越深,执念越深,对于自己能走出魔境也就越难。 见杨勇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但依然还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本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的杨勇,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问道:“虽然我不清楚那白毫具体是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到那意味着什么。石头,你就不担心石老爹会突然……离开我们吗?”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直接听到这话,陈石还是忍不住有些哀戚。 担心?又怎么不会担心呢? 白毫的散失,就算已经有红衣帮助弥补回来,再加上石老爹回程之时又有自然之力为之恢复,照理说不应该还有什么隐患。 但实际上这种现象之出现在石老爹一人身上时,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容忽视的隐患。 既然自己并没有拒绝触及这个问题,陈石也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自然是担心的。不过,你也清楚以我们如今的实力来说,与其担心实际也是徒劳。 石老爹靠近阴山才会有此现象,显然这里才会是其根本原因的存在。既然我们有此缘份上了这座山,就说明这里会有我们该寻找的答案……”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杨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就这样消失了,很痛快的说道:“那么,这也算是一条带着我来的理由了?” 陈石转忧为笑,十分平淡地道:“算,自然是算的。” 只是陈石指的是兴许能在此寻找出阴阳的理由,而杨勇觉得是要一起保护自己最为亲近的人。 杨勇:“石头,你说城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石有些疑惑地侧了侧头,反问道:“人?” 先前陈石还以为杨勇会明白的,但听到他称城隍为人的语气时有些“平常”,平常到就像是真的在说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样。 杨勇愣了愣,问道:“有什么问题?” 陈石:“你不知道即为城隍,他就注定是阴神之身吗?” 杨勇:“阴神?” 随即又有些瞪大眼睛说道:“你是说城隍可能是鬼族?” 陈石:“那倒不一定。阴神不一定是鬼族,鬼族里也不全是阴神,也就是鬼。不过具体鬼族里会有哪些族群,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不只有阴神是肯定的。” 杨勇:“你怎么这么确定?” 陈石:“石老爹告诉过我这些。他还告诉了我城隍的来历和具体什么。” 杨勇:“说说。” 于是,陈石又把小时候石老爹给他讲的关于城隍的事情再讲了一遍。 杨勇有些没营养的问了一句,道:“那他一定很厉害?” 陈石又面带他那标志性的微笑道:“那肯定是嘛,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石老爹要一力促成我成为他的……徒弟。” 只是陈石没有明说,石老爹当初是把自己拜祭给城隍爷的,至于最后是义子还是弟子,这得看城隍爷自己的意思。 杨勇:“那要是他只收你,不收我怎么办?” 陈石:“不怎么办,既是求艺,又怎么有先要求授艺者的规矩呢?先上去再说。” 两人不再说话,只一味的努力爬山。 虽正值当午时分,但那太阳所照的地方却总是看不出一丝温暖,就好似那很低的云层里尽是冰碴子一般。 好在山林里的环境并没有像花池城地下那样的阴森鬼魅,但也还是增添了几分阴冷,即使是杨勇也有些不自觉的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衣服。 终于来到那地图中所标注的地方,也跟脑海里的目的地重合。 这里离山顶已经不远,遥遥望去,都已经能见着山顶上的那一方巨石。只是从这一面还看不到另外三条上山的路。 脚下所在较为平坦,青石板路的旁边有一处凉亭,四根柱子里有三面都建有懒人靠,可供行人暂且歇脚之用,仔细地看了其材质,竟然有几分像是楠木。 再抬头看去,亭顶也是清一色的榫卯结构,完完全全看不到一颗钉子或者拉爪,就现在这个时代在其他地方已经是很少见的了。 就是在城里号称唐代遗迹的的南龛山那边,也已经大多被半水泥半松木的结构给代替了。 就上一次陈石跟石老爹去的时候,还听石老爹可惜了好长一段时间。 亭内顶上横梁还精刻了许多龙凤浮雕,但其具体算是什么样式,陈石接触的很少,自然也就只能除了感叹其精妙之外,归根结底也只道出一句:“哇”。 虽是临近正午,但南边的天气普遍都非常湿冷,再加上呼呼的北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一般,自然这山上已经很少能见着有游客了。 陈石告诉杨勇,等再过些时候下了雪,这里反而不会像现在这般冷了,说不定会有人禁不住雪的诱惑,顶着寒风登上这山巅之中。 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俩人四下寻找了一遍,不说城隍,就是鬼影子都没见着一个。 杨勇有些怀疑的问道:“这里四下也就这点地儿,你是不是记错了?” 陈石也一点儿城隍的踪迹都没有发现,也有些不敢肯定的一边回答,一边从背包里翻出地图来。 “应该是这里没错啊,这里上山本就只有一条路,而且从山下到这,也就这一处亭子……要不我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什么时候这里多修了一座亭?” 杨勇虽然没觉得陈石说的在理,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只能是再往前看看再说。 然而等他们转遍整个山头,就连下山的另外三条路都找着了,也还是没发现任何有关城隍的踪迹。 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在山顶巨石上,眼尖的杨勇率先发现了从另一条上山石板路距离快到山顶的地方,也有那么一处小亭,有树梢的遮挡,要不是冬天叶子几乎都掉光了,杨勇也不会发现。 兴许那才是目的地真正的所在。 于是俩人又顺着方向去往另一个亭子,不过其结果显然不尽人意。 陈石又猜测,既然这两条路上都有一处相似的亭子,那么另外两条也可能有。 然而等他们都跑了一遍过后才发现,原来四座亭子的不远处是有一条小道互通的,正好围着山顶成一个环形道。 这不免让杨勇一阵抱怨,为什么最开始没发现,而走了这么多冤枉路。 “为什么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第207章 夜幕降天宫,两世谋造化。 就当俩人再一次沿着环形山路又一次把四座亭子转了一遍之后,依然还是一无所获。 眼瞅着耽搁了这么些时间,太阳即使一直就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也能察觉到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杨勇开口说道:“怎么回事?这里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说的对,就现在的情形来看,不只是没有游客会在这个时节上山,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温度又下降了许多,就剩下呼呼的风…… 鬼影子? 陈石突然想起,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杨勇,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既为城隍,就必然是阴神的事?”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杨勇当然记得,回道:“记得,怎么了?等等,你是想说他要等到晚上才会出来?” 陈石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又有些荒谬,既然都是城隍了,又怎么可能受白天和黑夜的限制?就是最低级的鬼侍都可以在白天出没,虽然说阴神不一定是鬼族,但也不可能城隍的能力比鬼侍还差? 不过嘴里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还记得上一次他只是出现于我与石老爹的梦境之中,说不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条件限制了他。” 本来打算向城隍求师学艺的,陈石自然不好当着杨勇的面去质疑城隍的实力。 基本上有陈石在的时候,他就有些习惯性的懒得动脑子,杨勇点了点头说道:“嗯,有可能。那现在呢,我们要等到晚上?” 好在临上山时,就算他们没想过会在山林中过夜,也还是考虑到天气和陈石本身的原因,多带了一些御寒的衣物和食物。 甚至石老爹还想着万一山上的被子太薄……又或者说城隍实际情况与人类并不一样,生怕会冻着陈石而多在他的包里塞了一条毛毯。 就连临下山的时候还特别嘱咐,如果是山上的条件太苦,他会想办法送一些东西上来。却没有想过,即使真的是山上太苦,又能怎么通知到他呢? “嗯,这会儿离天黑还有两个的多小时左右,我们先找个避风的地方躲躲,顺便吃点儿东西。”陈石建议道。 听他这么一说,杨勇也觉得有些饿了。 实际上他们选了半天,又回到了第一座凉亭里。 首先这座凉亭建在阴山的西南方向,从北面刮过来的风已经被山顶的巨石挡住了一大部分,而恰好亭子的范围又处于一个回弯的位置,就是有一些散乱的寒风也吹不到。 所以相比起另外三处地方,明显这里暖和得多。 杨勇有法力护身,自然不觉得有多大差别,但现在的陈石却有些受不了,就连手脚都稍微有些麻木。 靠在凉亭底座一处石基上,先是拿出了毛毯给披上,就着背包里的饼干和糖水,勉强吃上了一些,消耗颇巨的体力也在慢慢恢复。 虽然有厚厚的乌云挡住了太阳,但凭感觉还是能勉强识别太阳的大概位置,更何况俩人的五识本就远超于常人。 就在太阳刚落下远处山梁后不久,天还没有彻底黑,陈石就率先有些敏锐的察觉到四周的环境有了些许不同。 愣了愣神后才对杨勇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只比陈石稍晚一步,杨勇也发觉了异常,说明他虽然境界上不如陈石,但神识敏锐的程度却一点也不比他差。 “嗯,感觉到了,就好像突然换了一个地方似的。” 既然杨勇也有类似的发现,就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当然也就不可能放过这个可能的机会。 披着毛毯再想背上包确实是有些不便,本来还想直接背上背包的陈石,最终还是选择毛毯。 这个时候,他更加有些离不开这件温暖的怀抱了。 收了收有些长的毯边,一边说道:“走,看看去。” 其实并没有走几步,他们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白天的时候,从凉亭处本就可以看到山顶的巨石,其大概的形状也很明显的就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其全部的轮廓。 等他们真的登上山顶巨石的时候,杨勇还说过,果然跟他像的差不多,接近四方的山顶巨石虽然不是绝对的平坦,但从形神感应中却觉得他更像一个小型的广场,包括四周虽然有市政所修建的铝合金栏杆,以形神中去体会,其实也是平整的一片。 只是想象中本该是石阶的地方,却是一处悬崖。退出形神感应,以肉眼望去,虽然实际高度不超过百米,但还是有些令人恍恍惚惚、灼灼炫目,不敢轻易靠近。 然而此时,就算俩人还没有登顶,也已经十分清晰的看到了那几乎置于半空之上的层层楼宇。 仔细看去,隐隐还能辨别出廊坊之间有绰约人影在游走掌灯,不一会儿的时间,便已经映得本彻底暗下去的天际一片金灿灿光芒。 因为光线和方向的关系,陈石等人并不能看到其全貌。但就管中窥豹,只这一面也就能大概想象到那整座楼宇的规模和其富丽程度。 差点儿惊掉了下巴的杨勇头也不回,有些呆呆的向陈石问道:“石头,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又有些矛盾的说道:“你能不能知道我在说什么?” 同样有些惊呆的陈石,这才缓缓地回复道:“不是幻觉,我也看到了。” 杨勇:“那恐怕就应该是城隍的所在地了?” 虽然没人看,但陈石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了。” 杨勇:“他不是阴神吗?怎么会在这么一座……一座……那样的房子里?” 倒是陈石并没有这种先入为主的电视剧思维,反问道:“那应该是怎样的地方?阴暗、洞穴,还是坟冢那样的阴森鬼魅之地?” 杨勇难得舍得回过头,一脸那不然的表情说道:“难道不是吗?” 陈石一把扯掉身上的毛毯,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你马上就应该能确认了。” 又招呼了一声,道:“走,上去。” 俩人草草收拾了一下行头,但还是没有忘记把刚才产生的垃圾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快步的再一次登上山顶。 夜色终于完完全全的降临,然而就眼前的这一片地方却依然还是在灯笼的照耀下,亮如白昼。 方才还隐隐约约的人影,此时竟然一个也没见着,就连一丝人为的痕迹都没有找着,就仿佛本就不存在一般。 而白天杨勇还说本该有台阶的地方,此时真的便有了一所类似于白玉的石砌台阶,就连那栏杆都好似是一体雕琢而成。 杨勇有些迫不及待的就想踏上去,但又有些担心眼前的本就是幻境,只要自己一踏上去,幻境便会消失,而自己也会跟着掉下去。 又犹豫了片刻,才拉着陈石的手说道:“你稳着点我,我试试这台阶是不是真的。” 陈石心里其实也有些按耐不住,眼前的景象着实太让人震惊了。 即使当初已经有过一次见识药王谷地的经历,也依然还是抵不住对这种世外之地的惊艳和不可思议。 站稳过后,再一次紧了紧拉着杨勇的手,才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踏上去了。 先是一只脚尖试探了一下,从脚底接触到的感觉中,杨勇得到回馈那确实就是一阶实实在在的台阶,马上就忍不住兴奋的跳了上去。 这一下把陈石倒吓了一大跳,但马上他就发现杨勇就是实实在在的站了上去。 陈石欣喜的说道:“是真的!你在走一步试试,慢点,万一要掉下去了。” 一开始杨勇也担心这是幻境,但脚下实实在在的感觉并不会欺骗自己,所以他也更大胆了不少,侧着身子,尽自己最大的距离又一连走了几步。 要不是手臂的长短限制了距离,可能他就直接上到最顶上的那一台去,去看看那楼宇背后到底是什么样子。 眼见并没有出现像自己担心的那样是一场海市蜃楼,陈石再也忍不住跟着踏了上去。 似石又有些似玉的材质看起来十分的坚硬,平整如镜面的台阶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滑溜,反而是有些软绵绵的,就像踩在一层棉花之上。 一连走了好几步,陈石惊奇的发现,这台阶和两旁的栏杆竟真的就像是一个整体,衔接处竟然看不到一丝丝痕迹。 就在陈石还在感叹造物之神奇时,杨勇已经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了最高的一处台阶。 说高,实际上也就一十八步台阶而已,只是神识感应之下,觉得这一步的距离好似拔高了许多。 “快上来,这后边的地方还很大。” 等陈石也跑上去以后才发现,原本以为是一座大殿建筑的地方实际上只是一处三层样式的碑坊。 纯木质的八根柱子、墙上的格栅窗户和三扇对开大门其实前后都是空的,甚至你可以从旁边直接绕过去。 在第三层中间的位置处还有一块横匾,上书“自在天宫”,有匾自然就有左右门联。 果然,自右到左分别是“一世功名利禄尽享荣华富贵,荣登极乐仙境再造不世逍遥。” 书写的磅礴大气,字迹也是隐隐透着不容置疑,可读着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又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到底哪里别扭。 先不管这些,门虽然开着,但陈石并没有从门进,而是跟着杨勇自旁边绕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这才是真正的琼楼玉宇,一层叠着一层,仿佛连绵不绝,也全部尽是如此金碧辉煌、烛火璀璨,像是要把这一方天地都照彻光明。 门坊过后的地方又是一处台阶,不过不是往上,而是九九八十一阶往下走,然后再随着一层一层的楼阁、廊坊、亭轩,连绵而上。 而中间也有一处广场,只是比阴山山顶的那一块巨石要大了许多倍而已。 远远的看去,亦是跟脚下同样的材质,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谁,能有如此实力造就出如此规模宏大的宫殿群。 称之为天宫,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夸大其词。 第208章 山间璀璨楼,房空仅一身。 逐渐大胆起来的俩人就这样漫山遍野的乱窜。 中间的广场很是敞阔,一眼就可以看尽所有,除了感慨其规模辉煌之外,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格外的惊艳之处。 包括后面又转了很多地方,从一开始的新鲜感之外,渐渐发现后边所有的建筑竟然全是一模一样的格局,只是布置在不同的地方而已。 慢慢地兴致也就淡了。 杨勇早也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有些乏味的说道:“怎么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却又要造这么多,而且还没有一个人住。” 陈石心里其实已经有些猜到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了,跟他小时候的一次经历里所见到的很是相像。 不过他并没有立马跟杨勇说出来。 有些事,其实蒙在鼓里比让他清楚的知晓更加令人不担心。 陈石有些胡说道:“可能是主人家财大气粗。” 杨勇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追问道:“对了,这里的主人是城隍,也算是位神仙人物,这么富丽堂皇的宫殿,自然不算稀奇。” 还以为他终于明白这是什么地方,陈石也不拆穿,而是顺着他说道:“嗯,差不多。” 杨勇:“那你有没有发现城隍所在的地方?” 陈石指了指远处最上边的地方,说道:“没有,不过我猜测他应该在那最高处的那一座建筑里。” 杨勇也不反驳他为什么会清楚,而是抱怨道:“那你方才在半山腰的时候不早说,现在又得爬上去。” 陈石尴尬一笑,有些抱歉道:“我一开始也没有想起来嘛。 只是你怎么不奇怪这里面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吗?” 杨勇却很坦然的回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城隍即是阴神,手下自然会有许多阴兵,而阴兵自然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陈石一时语塞,竟然觉得他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原来他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把这件事就当成了他本就应该的样子。 甚至他都没有裹挟有一丁点世俗人的那种偏见。 不由得陈石对杨勇有些刮目相看,原来一直有些执着于形式的是自己,也难怪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被封印了法力。 所谓修行,从来都只是自己的事,与自然、环境有关,却又不是受其关系而造就自己。 就像陈石在不知道那本书上看到的那句话说的那样,“你就是你,与你,与我,与他其实并无关系,又关系你,关系我,关系他。” 杨勇本已经朝前边走了一段距离,见陈石没有跟上来,又回头叫了几声,然而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又不嫌烦的重新走回拢,拍了拍有些发呆的陈石,问道:“想什么呢?你怎么了?” 陈石这才清醒过来,忙道:“没事,被你的聪明才智有些惊到了。” 杨勇故意做惊讶状,道:“被我的聪明才智?你才发现啊,哥有那么大魅力吗?” 陈石无语。 杨勇:“走,你不是说城隍可能在最上面那座建筑里吗?” 陈石想说,其实在哪儿都无所谓,反正这里面都算是城隍的行宫,于山顶,于广场其实并无分别。 他回想起了当初在花池地下城时的那段经历。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杨勇又重新爬到了最高的那一处建筑。 路上,杨勇又重新试了好几遍,发现这里每一所建筑的门都是不可以打开的,就算是窗户没有插销也从外边推不开。 不过他也没有一定要打开的想法,这倒是好像让陈石打心眼里有些失望一样。 甩了甩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地望着这最高的一处建筑。 于前面不同,这一所建筑像是融合了前面所有建筑的样式和结构,也是上下三层,有亭、廊、轩、榭、栏,也有殿、堂、台、阁、楼,五花八门,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师能把这些格式全部糅合在一块,却又不显得乱七八糟。 这一次,杨勇终于推开了房门,不过并没有等他迈步踏进去,就被陈石从后边给拉住了? 杨勇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陈石:“我们是不是连个招呼都没打?” 杨勇没好气的说道:“都已经转了个遍了你现在才想起来?” 陈石是确实这才想起来。 先前有些无礼也就罢了,既然已经想起来了,就不能再蒙混过去。 把杨勇给拉了过来,一边说道:“现在拜见也不算太晚,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杨勇心里虽觉得有些矫情,这里又没人。但实际上还是很听话的跟着退了出来。 再退后几步站定,以拜见长辈的态度恭恭敬敬行礼道:“晚辈药王谷弟子陈石,携同门师弟杨勇拜见城隍大人。” 一连说了三声,也就连拜了三次,磕了九个响头。 这礼仪有些奇怪,杨勇虽然跟着做了,但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道:“为何要这般拜?” 陈石:“这是我们当地拜祭已故先人的一种方式,城隍即为阴神,想必以这样的方式拜见更为合适。” 杨勇也只是有些奇怪,并没有追根问底的习惯,说道:“你说怎样就怎样。现在呢?可以进去了吗?” 陈石又拦住了准备起身的杨勇,并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枚外圆内方的古钱币,以双手虚托,又拜了一拜,便直接朝前边的大门处扔了过去。 杨勇想拦着,也已经也来不及了。 他是想说,前面门都没开,你这样扔过去,岂不是就给弹回来了? 然而,钱币掷出之后并没有像杨勇想象的那般,碰到门方再弹回来,而是像撞破一层无形光幕一般,就这样直接没了进去,就连一点儿涟漪都没有。 有些目瞪口呆的杨勇,伸手指着前方,神情惊讶的看着陈石,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方才明明摸着了实实在在的门……那是枚铜钱,怎么做到的?” 陈石没有马上解释,而是说道:“这事等下再说,先冷静,再等等。” 实际上也没让俩人多等。 也就在陈石话说完不到三息过后,本来闭着的门无风自动,从里面被打了开。 实际上同样门后没有其他人影,只有两尊不知道什么材质雕琢而成的“金童玉女”充当门童,像是在迎接二人。 杨勇终于觉得有些诡异起来,但也不是怕。既然门都开了,显然是同意俩人进去了。 无论里面是什么,等见了城隍,这一趟的目的也才会有个结果。 跨过门槛,左右分别是“金童”和“玉女”,再往后便是依次排列的两排八张高背太师椅,两张椅子之间又各安置了一方高案,可能是方便搁放茶水一类的用途。 正前方是一张黑漆木的雕花八仙桌,两侧各有一把比下手还要庞大一些的椅子,椅子背后是一张卷云翘头条案。 有些奇怪的是条案之上并没有陈列任何东西,就连靠着的墙上也没有楹联和挂屏。只是再抬头往上,可以看到写着“雍王行宫”的横匾。 杨勇:“这城隍爷胆子还挺大的,敢自称雍王。” 陈石赶紧拦住,制止道:“不可妄议。” 之所以陈石有这般奇怪的操作,是因为临行前石老爹再三嘱咐过他,说“见一切怪不怪,闻一切不所闻。” 简单的来说,就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议论,也不要在意,你只管听城隍要求你什么,叫你做什么就行,城隍并不会害你。 陈石记得自己没眨眼啊,怎么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显然杨勇也看到了。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暗暗戒备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就出现的白衣男人,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突然出现的?” 白衣人没有理会杨勇,而是一直盯着陈石,也不说话。 被白衣人盯着的陈石,就仿佛觉得自己正浑身赤裸、不着一缕,就连心里面想些什么都好像被他看看清清楚楚一样。 这种感觉自然会不舒服,但他也猜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身着古代服饰的俊朗男子是谁了。 拉了拉杨勇,一并行礼道:“晚辈药王谷弟子陈石,携师弟杨勇,拜见城隍。” 杨勇也跟着拱手道:“拜见城隍。” 说实话,他们还不太习惯这种交流的方式,就是以前在药王谷内时,也只是随心所欲的学了那么一些模棱两可的古礼仪,反正现在也越来越没人去计较这些,主打的就是一个走心。 别看陈石两人不太懂什么规矩,但这个行礼的态度还是蛮好的。 白衣人自然是瞧不上俩人的这般胡乱的动作,但也根本没打算计较,只是虚扶了一把,颇有古代帝王叫下边的臣子平身的感觉。 方才俩人在门口就已经跪了,这会儿就觉得鞠个躬便可以了,看清了白衣人的手势,便直愣愣的挺起了腰杆。 陈石:“城隍大人,晚辈先行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本早就应该亲身拜谢,奈何不知道城隍具体所在,也只能是先假身于村上城隍庙进行拜祭,今日得见城隍真身,再此拜谢。” 说着,陈石便真的双膝跪地,扎扎实实的给白衣人磕了三个响头。 陈石并没有说谎,虽然那时候他还是襁褓之中,但后来年龄大一些的时候,石老爹可不止一次两次去当年那所城隍庙拜祭、上香等。 等陈石磕完头,不等城隍使唤,便想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好像起不来了。 不是跪久了的那种麻木,就好像两条腿突然石化了一般。 这一惊,有些非同小可。 莫不是刚才失去了法力,现在又要失去这一双腿? 第209章 高台再拜师,声闻定三责。 这边陈石正有些惊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白衣人,欲言又止。 因为陈石发现白衣人正扭头盯着杨勇,跟随着白衣人的目光,陈石发现杨勇正满脸惊慌的瞪着对方,像是面对着什么恐惧,但又不得不屈服。 这种情绪自然不全是从面部就能看出来的,而是陈石谛听之法自然而然就能浮现出其效用的办法,用一种比较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他已然能做到神识如常的知常境。 “怎么回事?” 即便是如此情形,陈石也依旧没有丝毫惊慌,也不知道他对城隍这种近乎于本能的不怀疑和不恐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但杨勇内心的恐惧是真的。 方才他还稍微有些鄙视陈石,怎么又跪了?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他莫不是想把这石板地跪成金砖? 杨勇正在有些恶趣味腹诽的臆想着,浑然没有一丁点严肃。 然而这也正巧触及到了城隍一丝他生生世世都不可能触及到的“忤逆”。 身为城隍,又是主修阴神,自然会有一些稀奇的能力。 面前的二人心里想的那些事根本瞒不住他,包括一些心底里的性情,或者秘密。 所以,他也根本用不着去确认这两人的身份,或者询问了解一些什么详情。 城隍本就不是喜欢拖沓之人。 既然如此,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然审视着杨勇,同时也让杨勇不得已认真审视着他自己的内心。 而这时候的杨勇心里面想得是:“我这是怎么了?为何有一种被扒光了的感觉? 是城隍,他想干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他想杀了我俩,我俩必然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没见着地上跪着的石头已经动弹不得了吗?” 原来他只是被定住了,但精神并没有丧失,也已然注意到了身旁陈石的异样。 杨勇口不能言,也只能是心里想着:“以前觉得小叔祖是最厉害的人物,其实白师兄也很厉害,但是后来才发现,原来师父才是那已然接近于神仙般的人物。 至于那魍魉和魅妖……反派前期一般都十分厉害的,但自己必然会超越那二人,夺回芙蓉师妹。 不过……也得先躲过了眼前的这一关才行。 城隍爷,你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石头要来履行承诺,拜你为师,你老人家折腾我干嘛? 虽然我也确实有些羡慕他的运气,也想跟着他拜你为师……就这逼格,想承认不厉害都言不由衷啊。不过这无缘无故,我也没奢求过能有这份机缘啊。 师父,外爷,你老人家走得太突然了,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教导孙儿……呜呜……孙儿还没有找到你最疼爱的孙女,也还没有斩杀相繇,为您老人家报仇……您看,自己又被欺负了,呜呜……” 再看下去,估计真得让这孩子哭出声来了。 明明只有一瞬间,但陈石和杨勇就觉得仿佛这一瞬间比上课的四十五分钟还要难熬。 忽然身子一轻,无论是被禁锢在地上的陈石,还是被定住的杨勇都被解放了出来。 然而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 陈石是清楚,即便是自己有所妄动也无济于事,而杨勇是看见陈石没动,他也没动。 遥望千年多以前,城隍感念石老爹先祖之恩,于后便一直暗中保护着他的后人,更何况在石老爹的上一代,更是为了躲避江湖恩怨,机缘巧合躲避在城隍生前故地,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份。 后来石老爹年轻之时独自外出闯荡江湖,也因为一些际遇,让城隍不得不出面替他解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石老爹误以为是他与城隍有过一些交情。 不过,显然年轻时的石老爹也必然很对城隍的胃口,这才由着石老爹这份误解没有戳穿。 后来,石老爹更是借着这份旧情把病危之时的陈石临时抱佛脚拜祭给城隍,城隍也是没有拒绝,这也更加深造就了那一段莫名其妙的缘分。 当然这些事只要是当时做了,就已经成了定数,以城隍彼时的修为境界,自然不会是什么违心的举措,更说不定那也是他修行路上的缘法。 事实上,城隍那时候还没有想清楚这份缘法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但眼下,好像是越来越清晰明了…… 于石老爹,可能还有些牵强。 但就在前些时候,冥界鬼王竟然亲自光临阴山天宫。 这阴山天宫虽为冥府,但其实并不属于冥界,而只独属于他城隍李封存,这可是当年真命天子亲封,于神冥两界都是如天条一般的铁律。 鬼王亲临阴山天宫,没有过多的寒暄,况且如他们那般境界,一两句话就已经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恩怨纠缠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自然也不需要不必要的废话。 只是恰恰这一场会面,说这一两句话的时间可着实不短。要知道,鬼王在阴山天宫这一待就足足待了三天。 临走之时,还特意交给了城隍一枚方孔钱币。 如果要是当时陈石也在场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一枚分明跟自己先前投向门内的那枚是一模一样。 然而短暂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刚刚才被解除禁锢的陈石还没来得及起身,身旁的杨勇又扑通一声跟着跪在了身旁,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来不及安慰,就听到面前白衣人开口问道:“要拜我为师,可想清楚了?” 陈石,杨勇哪还能听不懂这话? 赶紧积极拱手点头回答道:“清楚。” 城隍:“我只教武斗技艺,其余一概不管。” 陈石、杨勇正是为此而来,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也不好表现得如此窝怂,很努力地克制了内心的冲动,慌忙埋下了脸面应道:“当然。” 只见城隍一挥衣袖,霎时风云变幻。 明明刚才还在房间之内的三人,只一瞬便已经被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 强忍住心中惊骇,匆忙左右打量了一番。 好像与先前到过的门前广场颇有些相似,但场中却多出了一座高台,通体雪白如玉。 下一瞬,陈石三人便已然到了高台之上,立于此,形神之中自然而然就有一种毋庸置疑之感。 而且这种感觉不仅仅是自己,身边的另一人,包括依然亭然站立的城隍也是如此。 陈石更是心里清楚,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发自内心,今生今世,哪怕是生生世世都不能违背。 而至于违背了过后的结果,不是陈石现在所能预见的,也是预料不到的。 神魂刚定,只见城隍已然是左手执剑诀,右手遥指陈石、杨勇二人,神色庄严肃穆,问道:“既拜我为师,当尊我三则,你们可愿意?” 陈石、杨勇双膝跪地,身子挺得笔直、庄重,亦郑重回道:“当愿!” 城隍当即说道:“勿仗剑欺弱;勿轻造杀业;不入轮回。” …… 伴随着城隍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映入二人脑海之中的可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即便是已经修习到了陈石这等境界,也有些呆立当场,脑海之中浮现的信息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虽然他二人已经见识过很多神仙法,但如此亲临针对于自己的法术倒还是头一次,所以说让陈石、杨勇有些措手不及的不仅仅是那话语中所包含的海量内容,也还有对这种神仙法的震惊和不适应。 不过显然城隍并没有考虑过他俩到底承不承得住,受不受得了,因为先前就已经说了,他只管教,其余一概不管。 当然,他也并不急着二人能马上消化,在这阴山天宫之内,别的可能没有,但时间是多的是。 而陈石、杨勇二人,在回答“当愿”之时,其实就已经相当于敞开了自己心神,对城隍自然也是没有半点防备。 或者说即便是防备了也没用,高台之上的规则就是如此。 这时候,陈石肉身五感已全然消失,像是出于对自我的某种保护,不过这也正好应合了城隍神仙术的受术要求。 要不然,就凭现在他俩的修为境界,陈石还可能勉强,而杨勇非疯了不可。 识海之内自有一番飘渺景象。 城隍左手执剑,那剑尖之处的一抹光华照彻四方,透过光华,陈石仿佛看到了城隍的一生。 只一瞬,又怎么能看到人的一生呢? 即便是生命如昙花短暂,也不可能用一幅画可以概括,更何况以如今城隍的样子,就是百张、千张、万张,又何止之数? 放在其他情况,可能就是这一个问题就已经让人魔怔了,但好在陈石二人是见识过现代存储的,还算是能勉强做到“心中有数”。 这就像把几百个g的内容,经过压缩,然后传给你,你再一帧一帧的如幻灯片打开,慢慢一页一页的浏览、消化。 要想看明白这些内容就自然是需要时间的。 君不见窗外明灯早已熄灭,初阳高升,虽没有多高的温度,却也暖烘烘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童不闻夕阳西下,烛火再明,四下飘渺人影来来往往,恍似人间繁华。 右手遥指,似指引、似质问、似坚定。 勿仗剑欺弱。 你为何执剑? 是因为七情六欲? 可知人人皆有七情六欲。 是执掌乾坤? 可知圣人之下,人人皆为刍狗。 执剑在手,其意在心,其德是尺,仗剑天涯,人人皆我,我皆人人,不欺人,不欺我,勿仗剑欺弱。 勿轻造杀业。 修行有亏,夺天地之造化,成自我方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生生世世,以往复为轮回。 其生在天,其命在我; 你不仁,我当不仁; 你不义,我亦无义。 话术虽似古文,但伴随着文字,自有一番形神示意,就好像把每一句话都分为图形、文字、声音、甚至释义都一股脑儿给你陈列在面前,就是你是个文盲,一点儿也不识字,也是能明白、懂得这些话到底是讲的什么意思。 “如果说这种方法能应用到现在学习当中,该是多么的便捷和高效啊?”这个时候,杨勇脑子里就是这样想的。 不过,陈石有些不明白的是明明第二条是说勿轻造杀孽,怎么解释出来却好像是“天地一视同仁,我好不容易修成,为了就是能逃出三界。却又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 怎么看都像是要砍了你的打算,怎么会跟勿轻造杀孽扯上关系呢? 第210章 阴山又授也,酉时需掌灯。 识海之中,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所以即便是现在陈石想不明白,也没办法马上就能得到答案。 更何况,以如今俩人的状态,也根本不容许他们有更多的脑子去想其他的事情。 没见着俩人的头顶都已经微微升腾起皑皑白雾了吗? 城隍有些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像是对某些结果有些失望一般。 然而,识海之中依然是左手执剑,右手遥指形象的城隍,现实中却早已经是背手而立。伸出右手,像是捕风一般从云霞之间虚捏了一把,那无形生机有些形如白雾,却又跟陈石二人头顶升腾的水汽有所不同。 白毫无形,轻柔的附着于城隍手上,茁壮生机又与那有些白皙的手掌格格不入。 不过现在也根本没有谁去计较这些。 城隍只等凝聚得差不多了,轻轻一挥,白毫便自动分为两份,寻迹便没入到俩人身形之中。 不消片刻功夫,那头顶升腾的水汽很明显便淡了不少,就连有些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不过这些事,还陷入自己神识世界之内的俩人并不清楚,只觉得刚才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晰了不少,也终于能看清楚接下来的那一则。 不入轮回。 如果说前面两则是要求自己,那么这后面这一则,实际上更像是在要求别人。 入不入轮回又岂是自己说了算的? 佛家说生死有天命,六道是轮回,众生诸业,百劫不毁。因缘聚合,其果实熟。 仿佛人的一生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安排好了的,却也是一步一步的按照着“自己”的意愿,逐渐修行。 这也许是某位高僧打的“机风”,陈石不是佛门弟子,自然看不懂这里面的玄机。 但他也听说过道家对于轮回的解释。 人分阴阳,生死亦为阴阳。阳有阳世,阴有阴间。生有活法,死有鬼道。阳身死,阴间游,化一生夙愿,灭一世孽缘,投身五道,再获新生,是为轮回。 所以,浅显的来说轮回应该就是在讲人的生死。 城隍说,不入轮回。 难不成说,拜城隍为师过后还能脱离生死? 那不成了天大的便宜。 显然俩人都没有觉得事情会这般离谱,只是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想清楚其中关窍。 等那一线白毫再一次耗尽,俩人终于有些撑不住从神识之境中退了出来。 身子自然还置身高台之上,只是眼前城隍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恢复了他那帅气逼人的身姿。 俩人再次作揖下拜,只是这一次他们自然而然的懂规矩多了,就像是在刚刚经历的过程之中受了某种启发,像模像样的倒也增添了些许风范。 陈石道:“师父,我对那句不入轮回不甚了解,还望师父解惑。” 城隍沉默,虽确有些期望,但也没有强求俩人在片刻之间就能明白这些“天条”,不动声色的说道:“不必强求解惑,时机到了你们自然就会明白。 只需答应遵守便可。” 显然陈石还有些心有不甘,但也懂事的没有继续追问什么,既然城隍如此说,自然就有他如此说的道理。修行不比读书,答案才是目的。暗暗退后半步,口中答了一声道:“是。” 于高台之上,并不存在敷衍。 能答出“是”,自然便是真的能放下心中戒意,无所谓暂时放下的说法。 旁边杨勇心思更为单纯,自然更能轻松的回答出一句“是”来。 只是下一刻俩人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然回到了方才堂屋之中?于此情此景,不禁暗暗咋舌,出声惊叹。 城隍不为所动,又开口传法说道:“现你二人也已如愿拜师,其他繁文缛节不必在乎,为师只要求一点。 未入神宫,当每日于酉时随行掌天宫之灯,循巡宫之则。” 这什么意思?是叫两人每天只要没有入神宫,就要去整座天宫里巡游点灯?这神宫又是何方? 这里面积不小啊,要是每天都要走一遍去点一次灯,那得花多少时间啊? 好在二人并无懈怠、散漫之心,只当这是师父对自己的考验,也就没有什么埋怨的心思。 城隍自然也不会多说,只是在俩人答应过后又继续说道:“每日卯时醒神,辰时餐霞,巳时炼形,午时安魂,未时定性,申时禁欲。” “嗯?” 见城隍没有继续说下去,杨勇不假思索的开口问道:“酉时呢?” 城隍没有理会,只是脸上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就冷冷地看着。 话一说出口,杨勇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城隍第一个开口说的就是酉时,自己竟然给忘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因为他们刚才所踏足之处乃这阴山天宫最为重要之处—问神台。 问神台是个神奇的地方。 活人立足之上,即便是没有大成境界,所说所行也依然能直至心性,不容有一丝一毫违背,心神体会自然也就是所适当的境界体验。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坏处,那就是不能撒谎和欺心。 又如果是阴神之身,则有看清一辈子孰非是过的效果,于宁神静消孽更有一番神效。 因此,即便是寻遍天下,可能也再找不出一处地方能让人即使没有大成境界却也能体会到大成心境,又怎么不说是莫大的福缘和机遇呢? 杨勇现在的感觉,也可以说是因为刚才亲临问神台的后遗症,在没有形神如一的修为之时却有了跨越境界的心境,最为直观的体现就是心口不能如一。 还想开口过问其他时辰,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猜想其他时辰不都是在睡觉的时间吗?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这个时间的没有多问一句,才让他在接下来的这三年时间里都没有来得及想明白,原来师父城隍所说的他只教授武技,其他一概不管,真不只是说说而已。 还没有提及的巳时到亥时,也就成了他俩最为“充实”的时间。 不过这也是后话。 虽然见识了城隍师父的神仙手段,但也还是要处理一些他们这些凡人的事情。 陈石莫名觉得有些疲惫,只是潜意识里还以为这才没有过去多长时间,又怎么会困?况且自从自己修行以来,也仅仅是前些日子突然失去法力时会觉得身心有些疲惫,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所以他才有意向师父提及自己“今晚上”该住哪儿? 而城隍出其不意的问道:“你没有注意到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时辰?” 自己进入天宫之时大概是下午五点多左右,还记得那个时候刚好看到过天宫内有绰约人影流动。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城隍今日新派发给自己的任务,掌灯之举。 那么自己二人又在天宫内溜达了那么长时间,想来应该至少也花了两三个小时左右。 然后就是碰见城隍,又十分迅速的便已经拜了师。 至于识海之内消化城隍所授三则,可能远比自己想象中花的时间要长,但就算再长也长不过一个时辰。 这样算下来,现在也差不多该是晚上十一点多左右,难怪自己会有些犯困,也确实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尤其还是自己现在法力未复的时候。 正准备回答,猛然间惊骇错愕遍布于俩人脸上。 俩人经历相同,自然估算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但当他们俩真正看向窗外之时,又猛然间发现那正西斜的太阳正是一片绯红残阳。 这是怎么回事?时间怎么会倒流? 再看着身旁同样一脸错愕的表情,显然是不会有人能回答了。 这天宫总是透露着诡异,即便是陈石、杨勇已经熟悉那般的经历也禁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自己这是到底耽搁了多久? 望向城隍,好像现在这里也只有他能告诉自己答案了。 城隍:“我守约,以一枚麻钱对等一年的时间传授你俩武技,这仅仅只是受戒,你们就浪费了将近四天的时间…… 去掌灯。” 能听得出来城隍有些失望,所以该教训的话语都没多少耐心再继续说下去。 “等等,什么四天?” 杨勇终于反应了过来,快速的想从背包里拿出他刚买了不久的电子表看一下时间。 但随即又想起,“昨日”自己二人将所有行囊都放在凉亭了,后来突然发现悬于半空之上的阴山天宫,心神根本没有冷静,只身便随着陈石赶了上来。 没有了电子表,时间自然无从查证,便也只能暂时相信如城隍所言,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 反正现在,酉时确实也是差不多到了,因为他俩又隐隐看到转角的地方,那些有些模糊的影子又出来了。 只是这诡异的视角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站在山顶城隍宅邸,照理说是看不见广场之侧廊坊的场景的,但现在却分明正看得清楚。 然而等他们再扭头看向四周的时候,却哪里还是山顶城隍宅邸,分明就是站在进门之时的碑匾之处。 虽然已经有过一次经历,但还是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城隍莫不真是位仙人,不然这乾坤挪移的神仙法术怎么会施用得这般悄无声息、不着痕迹? 完全就跟做梦一样。 顾不得去想其他,只见方才还很远的人影,此刻却已经到了眼前。 远远看去有些婀娜的身姿,还以为是一群宫妆丫鬟,等走近一些才发现分明其实是一群束髻插簪,身穿白色斜襟倒绣团锦袍的清一色男子。 虽然穿着是一样,身形也有些飘忽不定,但还是看得出其中两位领头的人各手持一枚看似金击子的物件朝自己这边飘来。 陈石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也有些担心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会不会把他俩个吹散了,而刻意有些闭着气。 那领头人也是不动声色,出声唤道:“两位公子,请。” 一边把手中金击递了过来。 第211章 稍纵已多日,酉时只掌灯。 陈石二人有些木讷的接过金击,一边疑惑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你叫我们什么?” 既然能像城隍师父一样沟通,陈石、杨勇也放心了不少,即便是口鼻之中呼出的气息,也不再怕把他俩给吹散了。 领头人就真的像是古代奴婢一般微微欠身回答道:“自然是唤二位为公子了。” “公子?”陈石不免觉得脸上微微有些抽搐,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又何敢被称呼为公子。 倒是杨勇有些没心没肺的傻笑了一声说道:“诶,我们不是公子,不过确实听起来挺爽的。” 领头人:“既然公子喜欢听,奴婢多叫几声又何妨? 公子,公子……” 杨勇赶紧打断了他,没成想这般严肃的地方却还有如此妙的人儿,但毕竟年纪还小,脸皮也薄,还是多少有些被羞着了。 没理会他俩的打趣,陈石见他好似知无不言,为了解释心中疑惑而继续追问道:“你为何唤我二人为公子?” 领头人:“爷贵为皇钦,公子即为主上义子,当然该如此称呼。” 其实如果照世俗的规矩来说,只是因为城隍义子也不能被称为公子,而是因为城隍曾经还有另一重身份,才能有此称呼,甚至如果说将来要敕封爵位的话,陈石二人都可能会有一等封号。 不过这都是后话,当下显然是不合适的。 就是现在,也已经让二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番言语就已经让他二人对待自己习以为常又下意识的三观稍微有了一丝松懈,开始享受起这视为陋习的封建。 其实这里还有一个误会。 领头人说城隍贵为皇钦,而陈石二人实际上以为他说的是贵为皇亲,虽然与城隍的真实身份有些天壤之别,但也足以让他俩震撼不已了。 等俩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这才更正说道:“其实这也错了。 我俩其实是城隍徒弟,不是义子。” 领头人还是那副看起来十分恭敬的微笑,说道:“那只是爷顺了公子的心愿应口之说,于我等来说,公子其实早就是爷名下义子了。” 这话是对着陈石说的,说完之后领头人又刻意看了杨勇一眼,意思就好像说:“还有你”。 只是这又让陈石有些犯糊涂了,石老爹确实说过城隍可能收自己为义子,但是这种明显攀附的举动,其实自己想都没有想过。 如果说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倒也罢了,想怎么说都行。 但既然自己已然踏入修行界,以这修行界的一些规矩,随着越来越熟知,就更加不能胡槯乱附了。 只是以现在看来,石老爹当初说的轻飘飘的可能,在城隍来说,份量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要重要得多。 更不要说,石老爹还给了陈石一枚与鬼王给城隍一模一样的麻钱,其深意自然也不会像陈石所认为的那般简单。 只是为什么城隍明明是已经要认自己二人为义子,却要“大费周章”的让自己俩拜他为师呢?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当初随口说的那一句话? 既然如此,陈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又仿佛觉得这一切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一样。 不过很快陈石也就释然。 义子也好,师徒也罢,城隍就是自己长者前辈,尊敬和敬重不会因为身份的不同打一丝一毫的折扣。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计较这一口的称呼呢? 其实还有一些事是陈石不知道的。 城隍愿意收陈石为义子,不只是其祖辈的余荫,更有石老爹当年的无意之中,替城隍弥补了许多他曾经未曾完成的遗憾,即便是贵为城隍,其实也会感念其恩情。 所以仅凭一枚石家世代相传的麻钱,师徒的名分自然是不够的。 再加上在鬼王来找城隍之前,神兽谛听也已经拿出了第二枚麻钱,同样是请城隍收陈石为徒,亲授一年武技。 石老爹是第一枚,谛听是第二枚,鬼王是第三枚。 一枚麻钱,亲授一年武技。这不是城隍当年定下的约定,却也是十分合适的迎合了城隍自己的意愿和实际,也不知道这谛听是巧合还是另外其他什么原因给定下来的。 三枚,也就是三年。 看着时间不是很长,师徒的缘分又怎么只认三年? 恐怕也只有谛听和鬼王能从中窥得一丝天机。 这个时候领头人又开口说道:“二位公子还有什么疑惑吗?如果没有,酉时该掌灯了。” “掌灯?” 差点忘了师父布置的正事。 说着,陈石二人一人拿着一枚金击,随领头人而去,路上顺便请教起领头人的名字。 领头人如实说道:“奴婢在这天宫之内没有名字,如若要唤,直接唤掌灯人即可。” 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杨勇有些不相信,便要追问。 而领头人仿佛是知道他要问似的,率先解释道:“公子,奴婢非人,只是这天宫之内一缕定制而已,且你现在所见皆是奴婢,没有分别。” 陈石、杨勇这才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其他人与这领头人竟然是一模一样,甚至无论是其气息和形态都一般无二。 至于今晚所发生的事给二人带来的震惊已经够多了,就算现在是想有所表示,也仅仅是面部表情有些抽抽而已。 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最终也仅仅是选择了默认罢了。 等掌灯人把二人带到廊坊一角之时,指着悬挂于梁上的八角宫式样子的灯笼说道:“公子,这便是天宫长明灯,每日掌灯便也是从这里开始,不可打乱了顺序。” 既然说是长明灯,又何必每日点? 神奇的是,原来这灯并没有熄灭,而是那里面的烛火已然十分的微弱,甚至可能再不及时的拨弄一下灯芯就可能随时熄灭一样。 正准备拿金击去拨,却又发现那灯里面根本就没有灯芯,又如何能拨? 带着疑惑,一副求教的看着掌灯人。 掌灯人也不废话,从陈石手里接过金击,准备亲自为二人演示一遍。 掌灯人手持金击,故意放慢了动作,甚至连那有些飘渺的身体表面都已经泛起的淡红色纹理都有些缓慢。 淡红色? 俩人立马意识到了这是五行中的火行氤氲。 一个阴神怎么能动用五行能量? 由此得知,这掌灯人并不是阴神之身……最起码不是普通的阴神。 至于他具体是怎样的存在,陈石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 眼下最麻烦的不是搞清楚他具体是什么,而是陈石现在法力尽失,就是五行属性都有些调动不起来。 虽然掌灯人身上的火行氤氲并不强烈,只要是基本掌握五行的人基本上都能做到。 所以不消片刻,便已经满足了其金击续焰的能力。 暗红色氤氲顺着掌灯人那明显不是经络的身体痕迹很快便汇聚于金击之上,金击浑身也渐渐泛起了淡白色的光芒,然后只是金击头往那微弱得几乎失去了光彩的灯芯上一点,遍身的白芒立马便像注射一般很快渡了过去。 而本来快要熄灭的灯芯,随着火行氤氲的渡入,又恢复了往日的光亮。 不过显然这一点点的光亮并不足以像之前陈石所见到的那般,照彻整个夜空。 掌灯人又领着俩人行至下一处宫灯处,顺势又演示了一遍,然后才把金击交还给陈石。 陈石愣愣的接过金击,却并没有询问掌灯人自己法力尽失,该如何点灯。 因为他忽然想明白。 自从回来之后,仿佛自己的一切行程都无形之中做了某种安排,甚至就连那鬼族影子袭击自己和石老爹,陈石现在怀疑都是有人纵容而为之。 所以城隍既然安排自己二人掌灯,那么拨道理说自己就必然会拥有掌灯的能力。 而且实际上自己之前也确实是拥有这项能力。 说做就做,既然当初就是从无到有的,那么现在就当自己是从前,再一步一步的重新掌握不就行了? 法力不再,但神识依旧,相较于从前,这已然是一个非常大的优势了。 默不作声的陈石手持金击,却并没有着急去点灯,而是闭着眼睛,仔细去回忆当初掌握五行氤氲时的那种感觉。 说起来,如果说陈石之前掌握过五行能力,照理就不应该是失去了这份能力。 因为五行氤氲不只是自身的能量,更多的能量就是来自于这自然之中。只需要通过神识感应,先一步于自然之中去发觉它的存在,然后再通过自身去摄取、调动,再以特有的方式,以念力去发挥出来而已。 法力的前身就是念力。 现在陈石神识依旧,很快就从自然之中辨别出那火行氤氲能量。 只是陈石发现,以前自己也是有些模糊就掌握了这份能力,现在重来一遍才意识到有很多此前并没有注意到过的东西。 先不管陈石这边重新领悟五行能力。 一旁的杨勇也学着方才掌灯人的样子,自己行至下一处宫灯之处,手持金击,汇聚火行氤氲,再缓缓渡入灯芯处。 很快,那盏宫灯也恢复了光亮。 不容易,但也比较简单。 难得是这满天宫的灯,自己一个人要点到什么时候?陈石是指望不上了,杨勇当然清楚他现在的状况。 在又连续点了好几盏宫灯过后,见陈石依然站在最开始的那盏宫灯前,杨勇便向同样跟在自己身边的掌灯人问道:“你们不点吗?” 掌灯人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不是我们,只是我。公子难道忘了,所有掌灯人都是我吗? 爷交代过奴婢,自此往后的三年之间,这所有的灯都将由二位公子所点,何时点完,何时进行下一步。” 杨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会分身啊,不过又疑惑的问道。:“三年?为什么是三年?” 掌灯人:“因为爷只收了三枚麻钱,所以只教授公子三年。” 杨勇:“那如果我能再多找几枚麻钱,是不是就可以多做几年师父的徒弟?” 掌灯人这次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微微一笑,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杨勇又问:“那灯点完了,下一步是什么?” 掌灯人依旧如此。 杨勇还问:“如果不小心打乱了顺序点灯,又会怎样?” 掌灯人还是如此。 …… 第212章 掌灯实续焰,光华撑片天。 杨勇无论是问什么,掌灯人都不再回答,但态度还是如先前那般恭敬并无二致,也只是静静地领着他依次行至下一处宫灯之处。 其实想记着顺序并不难,因为掌灯人所带他走的路线从高空看去就是围绕着顶上城隍宫阙的“之”字形路线。 从下到上,每一层的数量也逐步减少,直至最顶上时,就仅剩唯一盏灯。 虽然对于杨勇来说,调动火行氤氲点灯并不难,但同样的事情如果说做的太久,基本上就会出现两种情况。 要么习以为常,即使不用刻意细心去做,潜意识里也依然能如常般做出来,甚至有时候还比平日里做的更快、也更好。 而第二种情况就是,做着做着就忽然忘却了自己本该很熟悉的自然行为。就好比有一些人,本来一个很简单的字,组成词你或许认识,但当它单独被拉出来时,你会发现这个字就好像不认识了。又好比一个你平日里很熟悉的字,只一眼你就能很准确的读出它的音,但忽然让你把它写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个字咋写了。 而现在,杨勇就正面临着这第二种情况。 从一开始专心致志的调动火行能力,相当于就很轻松的完成了师父所交代的任务。 随着点的灯越来越多,效率也是越来越快,注意力自然也就有些松懈了下来。 即使如此,一开始也并没有出什么问题,甚至还有心思一边在耳朵上折磨掌灯人,一边还可以很出色的完成掌灯。 但是当杨勇猛然意识到,陈石手里的那枚麻钱为什么会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他自己也是很清楚,在他从府城回来之前,身上指定是没有这枚麻钱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枚麻钱是临出发的那个晚上,石老爹才交给他的。 而正好,杨勇也才想起,好像刚才陈石是准备要告诉我什么事来着。现在回想起来,兴许就是要告诉自己这件事。 然后城隍师父说,前日鬼王亲临,因陈石之故也拿出了一枚麻钱。 掌灯人说一枚麻钱,授一年武技,那么就肯定还有谁因为石头凑齐了这第三枚。 杨勇倒没有臆测会有谁对他不利,因为如果想对他俩不利,实际上并不需要那么麻烦。反而也跟着意识到这些事好像是早就已经被谁给安排好了一样。 其实杨勇并不笨,反而还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仅跟着陈石后边瞎捣鼓就轻松掌握了识灵之法,也不会在后边还能习得血劲百脉,并在那短短时日里就已经有了如今这般造诣。 只是因为每次有辜芙蓉和陈石在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忽略掉他自己的想法,一味的简简单单,就听从他们俩的安排。 人,有的时候一旦下意识的自己开始动脑筋,其实潜意识里也会主动接受了他正在执行的动作。当然这也是一种能一心二用的好事,不过,缺点就是一旦脑子里的想法遇到阻碍时,手里的潜意识动作也会受到影响。 杨勇没想明白答案,也很快就意识到手里的金击并没有成功将面前的那盏灯续上光焰。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发呆到底耽搁了多久,等杨勇再准备行运功法将它点燃时,恰好那灯也燃尽了最后一丝能量…… 有些不知所措的杨勇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既然此灯名为长明,连掌灯实际上也是为其续焰,那么此时熄灭了就必然会有些什么麻烦的后果。 无论如何,杨勇还是照着先前的样子,尝试着还能不能补救回来。又凝聚起火行能量,这一次他还刻意增加了一些其所蕴含火行的程度,甚至发出浅白色光华的金击顶部都有些噗噗冒出火花来。 然而,如果那么容易就点燃的话也实在不需要卡在这个节骨眼上定时掌灯了。 杨勇一连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将这盏灯点燃,只能有些沮丧的叹了一口气,无助且请罪般的态度转向掌灯人,双手平托金击,脑袋也耸剌了下去。 并没有训斥自己的掌灯人也没有说二话,只是平静的接过金击,又示范性的替杨勇点燃了面前的宫灯。 杨勇瞧得仔细,前面的方法还是一样,甚至并不需要刻意增加火行能量。只是在接触灯芯的那一刻,又瞬间凝聚了一丝金行氤氲,接触的那一刹那,激起了一团比此前更为耀眼的光芒,甚至还隐约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撕裂之声。 实际上杨勇也确实没有看错。 掌灯人赋予在金击之上的不只是火行氤氲,还在其表面包裹了一层薄薄的金行能量,在接触灯芯之时,又以法力激引,催化成金行霹雳之功。 借着那一瞬间的纯阳增长,引燃已经熄灭的长明宫灯。 在往后的日子里,掌灯人才给他们俩解释,长明宫灯就是借着连通阴阳的一丝曙光凝炼而成。在这天宫之内,起着平衡阴阳的作用。 严重点来说,就是它的光华支撑起这阴山天宫独立阴阳世界之外的存在。 如果把这宫灯拿到阴山天宫之外去,它其实就是一团鬼火,所以也才需要天地间精纯火行作为燃媒,自然也就只有更为浓烈的阳属性金行霹雳,才能引燃这一团特殊的火焰。 眼下的时辰,可不能再让俩人耽搁。 实际上也只是容不得杨勇再继续耽搁,因为即使到了现在,陈石还依然立于那第一盏宫灯之处。 肩负起重任的杨勇当然不敢继续耽搁,摒弃了杂乱的思想,一心一意地掌着还剩下不少的长明宫灯。 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耽搁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算不上短,结果这剩下的宫灯却总是能支撑到杨勇重新续焰的时候。 也就是在杨勇终于点燃那宫顶最后一盏宫灯之时,下首的陈石也终于点燃了那第一盏灯。 跟在陈石身旁的掌灯人其实也一直没有出言提醒和帮助,以陈石的秉性也已然让他甚至忘却了能求助于旁人的习惯。 方法既然已经展示,其实并没有费多少脑筋,陈石就想明白了如何利用金行催化火行氤氲。 相较于其他人对五行能量的偏解,从一开始陈石就已经能全然动用五行能量,自然对这些属性也有了一些比常人更深的了解和认识。 又重新去辨别和熟悉自然之中的五行能量,加之之前身体对这些能量的熟知,掌握起来自然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甚至陈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现在身体里还储存不了法力,就连五行能量也仅仅只能汲取到自然之中现成的,他应该能尝试着把金行催化到阴阳雷的地步。 只是现在的这份领悟,也只能留在后面才能再去印证了。 望着眼前的宫灯重新恢复光亮,也印证了陈石的想法并非是错的。 虽然依旧还做不到在识海之内存储法力,也无法像先前那般激引出识海法力之源,可能还没有找到突破身体某种封印的原因。 在方才重新凝聚火行之时,陈石就发现所有能汇聚的自然能量还是依然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无论自己汇聚多少,都会像是有个筛子一样,要么又从身体里散逸出去,要么就是直接消失在识海之内。 不过,陈石不明白的是,自从掌握识海之时,便能知其方圆、究其边际,然而现在识海之内不仅留不住神识法力,更像是一处无边无际的浩瀚深渊,就是神识也能一并吞没,得不到半点回馈。 城隍可能知道自己的情况,要不然也不会仅在自己梦里见他一面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陈石没打算问,因为他很清楚其实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必然要重新再一次印证的必经之路。 虽然还看不清楚这其中缘由,但他冥冥之中若有感应,之所以要重新印证所经之路,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有两种对来时路、去时路的不同领悟。 说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就好比陈石自己和自己的影子分别是两个同一体又不同灵魂的个体,都有着对修行见识两种不同的见解和见识,虽然其最终路都只能是一条,但过程始终是不一样的。 一个人借着前人余荫,稀里糊涂就有大福缘,而另一个人也将借着前人的境界体会,重新领悟着另外的一份印证。 陈石终于明悟当前困惑,等他再抬头时才发现杨勇已经点燃了这所有宫灯。 而杨勇稍息片刻,也终于发现了陈石动静,赶紧汇合一处,好歹是完成了师父所安排的第一项任务。 等两人一见面,才意识到好像今晚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不见了踪迹,四下张望了一番,就连那些一模一样的人影也都跟着消失了。 既然消失了,俩人反而不觉得奇怪了。身为掌灯人,掌灯既然已经完成,他的任务也就结束了,身处阴山,能一直留下来反而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虽然有些疲惫,但杨勇还是打起精神,有些兴奋的问道:“你的法力恢复了?” 本是两个人的任务,就基本上由杨勇一个人完成,陈石多少也有些愧疚的关心道:“还没有,只是能借用而已。 你怎么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杨勇也感觉到了一阵难以抗拒的睡意袭来。 “什么叫借用? 唉,确实撑不住了,我得眯会儿。” 本来还想寻一住处,但等灯全部点燃时却发现整座宫内不但没风,还有些暖洋洋的舒服。 既没有因为自己身上穿得厚实而显得热,也没有因为手脸露在外边而感到凉,倒是有些稀奇。 也顾不得再去研究,杨勇直接一屁股坐在墙角,直接靠在墙上打起盹来,只一小会儿就传来呼呼的均匀声息。 先前还觉得有些乏,这时候陈石反而没那么困了。摸了摸地上的温度,并不凉,这才放心挨着杨勇的身旁盘膝坐下,有什么事,就等休息好了再说。 二人却不知,虽然一直没再见着城隍的身影,但他俩的一举一动其实一直尽收城隍眼底,直到陈石的呼吸声也变得平稳过后,他的身影才无声无息出现在二人身旁。 盯着两人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一丝感情,大手一挥,依旧是无声无息,只是周遭环境又有了一些变化,从光影交错来看,这是一处室内…… 第213章 神识当如常,静处方能宁。 虽是冬季,但早上五点才刚过一会儿,也就是卯时,站在阴山山顶处就已经能看到东边的地平线上有了一隙白痕,就好像刚朦胧睁开的眼睛。 其实这点儿光亮本不足以闪烁到人的眼睛,但也不知道为何,陈石也就正好在这个时候,好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缓缓跟着睁开了眼睛。 习惯性的用手稍微挡了一下眼眸,随即就看见了了身形挺拔的师父就这样潇洒站在窗前。 慌忙起身,简单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襟,恭敬行礼道:“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接着立马就察觉到自己这个时候并没有在室外。 而自己明明记得昨夜和杨勇是依靠在走廊上坐着的啊?而且也是因为他们已经尝试过推开那些根本就没有扣手的门,结果纹丝不动。 又瞧见不远处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杨勇依然还在呼呼的睡着,也就安心了不少。 不止是他,这一夜其实陈石也睡的特别的沉,而且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惫,好像在这个地方,就连精神上也能放松不少。 别看他们每每所经历的事情都好像总是能恰好的有惊无险,但你要说没在心里留下半点阴影,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们既不是圣人,也没有得天独厚的本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其实在无形之中任然忍不住为白师兄、石老爹,还有周围所有跟自己有所关联的其他人而担惊受怕,又哪里能正儿八经的睡个安稳觉。 而自从上了这阴山,虽然心里明显已经猜到这里可能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但打心底里就好像根本没有半点的计较和隔阂,反而能让心里感觉到格外的踏实。 就好像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俗世间的危险、叛逆、阴谋……好像都不再与自己有关系一般。 就在陈石观察完周围情况,有些疑惑为什么师父不说话时,城隍恰好开口吩咐道:“唤上他,到广场上来见我。” 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陈石没洗脸,眼睛有些花了,只那么一瞬,就已经不见了城隍师父身影,仿佛根本就没来过一样。 不由感叹,师父这移形换位、神出鬼没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呢。 其实哪有什么眼花,阴山天宫之内不仅不干燥,还可以说极为洁净。 虽然很明显这周围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但即使这样,那桌、那椅、那柜子上都几乎见不到半点灰尘,甚至是一丁点擦拭过的水痕都没有留下,也不知道本就是这样,还是说谁的保洁方法能做到如此细致。 不过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陈石走过去轻轻摇醒杨勇,告诉他师父的吩咐,就准备先行简单洗漱一番。 然而等他转遍了四周也没有什么发现,别说洗漱了,就是水源和别的用途的房间都没有发现一个。 也许是在更远一点的地方,陈石如此想着,但也不合适继续耽搁,只能先去广场见过师父再说。 路上,杨勇还偷偷的试着推了推其他房门。 之前他猜测这里的房间其实根本就是假的,所有房门也只是徒有其形,没有实际的布置,当然也就根本推不开。 然而昨夜自己二人实际上就已经就已经亲自验证过了,自然不会再认为这些都是假的。再说了,谁家好人会做这么大一幢假房子,岂不是比真房子更要费劲? 只可能说是这些房子还不允许对自己二人开放而已。 这不,杨勇依次试着推拉了好几处房门,依然还是如前夜一般纹丝不动。 俩人很快行至中间广场。 因为广场之前还有一座碑坊,碑坊前面还有三转白石台阶,直至这时,两人才看清楚那精雕细琢的蜿蜒栏杆、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打细算的整齐条石,甚至其上还拓有各种神奇动物、古怪祥云、故事传说等各项文字图景,规模其实一点儿也不比这边廊坊楼阁的规模小,所以称呼中间的这片较为空旷的地方为广场,事实上一点儿也不觉得违和。 先前立誓拜师的高台还是没有见着,可能只会在某些特殊的时刻才会出现。 而城隍此刻正站在广场中央,先前高台大概的位置,背手而立。 两人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陈石这才开口问道:“师父,这天宫之内的陈设好像与世间有所不同……” 其实他想问的是自己这一行下来除了昨夜睡觉的地方之外,并没有见着有其他什么生活场所……可能自己现在不需要,但这也并不代表着往后会用不着,毕竟人还有三急嘛。 城隍神色淡然,看了一眼也如陈石一般疑惑神态的杨勇后,说道:“是有不同,不过你们也用不上。” 说完也不顾他们再有何想法,直接吩咐道:“坐下。” 欲言又止的陈石二人也只能依言席地而坐。 城隍:“神识如常,静处方能宁。 给你俩一个时辰的时间,体会何为静处方能宁。” 话说完,城隍没有像之前那样消失,而是就这样潇潇洒洒的直接走了。 这神识如常是事实,也有他那样厉害的人物自然是不用问,也能看得出陈石如今的状态。 可这静处放能宁是什么意思? 宁静? 那跟前面的静处又有何区别? 两人有些懵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只是等他们真的像往常一样真正宁静下来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短短的时间里很不对劲。 照理说应该是在昨日傍晚时分登上这阴山天宫的,但自己又总感觉时间不会就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短。 不说别的,就从寻找城隍到后来迅速拜他为师,这段时间仔细想想其实并不算短。 再加上后来在识海之内又有了那一段经历,如果按识海之内的场景来算,可能更加会令两人不能平静。 但即便是说如梦幻般场景,一瞬间可能即是永恒,那么实际上所花费的时间并不算长。 那么后来先不说陈石为何会那般疲惫,就是没有失去法力的杨勇也几乎在掌灯结束过后都给累趴下了。 要知道,以杨勇如今血劲百脉的修为功夫,就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是能精力充沛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比较奇怪。 登顶之前,陈石和杨勇确实吃过一些随身携带的食物,但实际上并不多。现在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仔细感觉,其实一点儿也不觉得饿…… 其实也不是不觉得饿,就是有一种现在不需要吃也还是可以的错觉。 另外就是刚才提到的人有三急。 别说三急了,好像从昨夜到现在,他们俩甚至是一急都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这些问题既然还没有兵临城下,自然还可以不重视。 首先还是要想想,何为“静处方能宁”? 不说先前自己的师父辜老爷子,一开始引导自己学习九境功法之时,一样也需要先掌握静功之法,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冥想。 从静处体察自身,再感受世间万物。 有勃勃生机、寥寥死寂,亦有相生相克之五行能量,甚至在某些时候,陈石还隐隐约约能看到那可似两极阴阳。 不过这些都是从静处细细感受在外之无形之动,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静处何来为“宁”? 俩人直至快耗尽城隍师父所吩咐的一个时辰之时,杨勇才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问道:“石头,何为宁?” 同样没什么头绪的陈石却也没有急躁,虽然在这样的环境里能体会到那静处相较于从前又有了些不同,不过还是跟“宁”没有半点关系。 于是也毫不隐瞒的答道:“我也没想明白。 不过在这里确实能更快入定,兴许可能会有一些关联。” 杨勇同样席地而坐,这也是他们已然尝试到更能贴合心境而恢复、疗伤、悟道时的姿势,说道:“我能感觉到这里确实有些变化,但对那静处方能宁却是没一点儿头绪。” 陈石:“倒也不必着急,哪能那么快就能领悟到城隍师父那般的境界。” 回想起从昨夜见到城隍,到现在所见识到的场景,自然也引起了浓厚的兴趣,道:“你说城隍师父如今会是什么样的境界? 我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城隍师父身上并没有什么高人风范,却又能施展出那些神仙般的手段……我想到了一个词。” 陈石亦有同感,跟着附和道:“你是不是想说返璞归真? 如果说这世间功法大致都有相同可借鉴之处的话,那么其实大成境才应该是返璞归真最为合适的境界。 那么你看我身上的气息,和城隍师父身上的气息可有什么相似之处?” 虽然陈石现在的情况可能有些特殊,单从境界上也还是可以牵强附会到城隍师父现在的状况上。 但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陈石。 法力丢失前和现在,甚至在形神放开的环境中,神识中的气息跟城隍师父比起来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如果说硬要打个比方的话,陈石如今的情况就是他虽然有一个坚硬的壳,但其实里面是空的,而陈石自己也清楚这空出来的地方范围能有多大。 再拿城隍师父来说,就是你能清楚他也有这层壳,但这层壳更像一个笼罩着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的结界。所以,不存在那里面空是不空,范围能有多大,因为那里面同样也就是一个世界。 在这种时候,杨勇自然不会再想着依赖于陈石单独一个人的想法,也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说两者之间非得有什么不同的话……你于定境之中,静下来的是你自己;而城隍师父是定境之中静下了这一方世界。” 这句话说完,不只是陈石瞪大了双眼,就是杨勇自己也有些震撼刚才那句话竟然是自己说出来的。 第214章 法之有根本,术为能开枝。 这绝对不是杨勇一时兴起的信口开河,他确实是体会到了这其间的不同感觉。 静处,自然是没有比一个修行人于定境之中更能体现的地方。 而且不只是陈石,包括杨勇,甚至他们的辜老爷子师父,定境都不会扰乱周遭的任何人,更是与那共情之法又有着天壤之别。 可陈石仔细回想一下也跟着发现,城隍师父就好像随时随地都处于定境之中,并不局限于是否定坐,或者走卧。而且那定境之静处仿佛带有某种他本身的独有属性,亭亭而立、静懿安宁。 两人好像已经摸到了某种门槛,但要想现在去印证,显然时间已经是不够了。 因为师父城隍又施施然从那方天地走了过来,裹挟着他那独有的静宁气息。 如果说有一种特殊的情况存在的话,其实以陈石俩人的修为,本应该早就能印证辟谷之道。 但无论是辜老爷子,还是石老爹,其实都没有意愿让两人刻意去修习这种苦修的路数,更何况要以药王谷的理念,其实也不适合辟谷之道。 药王谷讲究生机盎然、五气朝元为人体最佳,辟谷之术虽然也确实能淬炼人体、以熬炼之法同样也能淬炼出半圣身躯,但理念不同,就已经注定不会效用这种方式。 而就算药王谷弟子也印证辟谷之法,也只会选择以丹药维持饱满生机,然后单纯的去体会空腹净血之道。 实在没必要只为了这一处蹊径,还要再去熬炼餐霞饮露的本事。 不过现在,恐怕两位是不修也得修了。 城隍说话做事的方式一向干净利落,走到跟前,只扫一眼便已经清楚俩人如今状态。既不评价也不干涉,只自顾自开口道:“辰时朝霞最具纯阳生机,而独属于五行之外,混无根琼浆而饮,可补灵根真元。 这天宫内没有俗世充饥之物,如若没有练成这餐霞饮露的本事,就一直饿着。” 说完,竟又施施然走了。 “……” 两人有些错愕,甚至杨勇都没来得及整理清楚他到底说了啥。 因为方才等城隍师父过来的时候自然也裹挟了他那静宁气息,杨勇没忍住,便有些贪婪的尽力去体会那种神识感觉。 城隍虽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理会。 而这种本就是传法式的话语,自然也会如两人拜师之时那般,声闻之中伴随着神魂意识。杨勇心思不在,自然是只能凭声闻意识记住其表象文字。 扭头看了一眼正陷入沉思的陈石,又放弃了在这个时候向他请教的想法。 中文有个好处就是,即便是你现在不明白他具体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也能事后仅从字面之中略窥一二,如果再加上本就先知道的所述中心思想,就更能体会其宗旨本意。 城隍师父并没有说这就是辟谷之术,但他说了这天宫之内没有俗世充饥之物,不就是没粮食吗?而餐霞饮露,其实杨勇第一个联想到的词语就是在不少书籍中都提到过的辟谷之法。 “辰时朝霞最具纯阳生机,而独属于五行之外,混无根琼浆而饮,可补灵根真元。” 杨勇虽然没正儿八经读过几天书,但一直跟在辜老爷子身边,接触的古文书籍自然不少,后来在医院的经历,师父和师兄们又不少为他们俩恶补过关于文言文的阅读常识,所以现在对这种略接近于白话的文言,理解起来其实并不为难。 辰时,朝霞,一个是时间,一个指物,最具纯阳生机,也可能是指是其属性。 师父说过,人之五识只能分辨三界之内、五行之中的物质,朝霞看似摸得着,实则只有一片水雾和光,这纯阳生机又该如何辨别呢? 想到这,杨勇又记起临上山之时,陈石于石老爹身上发现生机“白毫”,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果然,城隍师父所言也印证了朝霞本就不在五行之内。 混无根琼浆而饮,古人大多言辞比较夸张,这琼浆应该就是指水雾,混合着纯阳生机一起喝下去,可如今杨勇连纯阳生机是什么都没想明白,又怎么能做到混而饮之呢。 可补灵根真元,这句话其实杨勇很擅长。灵根可指很多意思,但放在这里其实就是指人的身体。真元又名本元,乃人基本能量之一,也是人之生机所在。 仿佛一道无声光亮从脑海中划过,生机不就是存在于自己身体之内吗?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摸索那虚空飘渺之处? 虽还不能辨别清楚自己体内生机到底为何物,但模糊之间也能从有形之中去分辨出那无形之质。再与朝霞之内气息相印证,到时候是收敛,还是淬炼,不都是有助益之功吗? 这点,杨勇很擅长啊。 说做就做,本就处于静气宁神状态,片刻就已深谱虚灵冥想之中。 这也难怪先前城隍师父并没有干涉他走马状态,杨勇这一番自我推演,竟也把辟谷术之逻辑分析得七七八八。 人们通常所说法术,容易把法与术混为一谈。 实则法为本,术为根,技为枝叶;法本已明,根自坚固,开枝散叶,遍地能生花。 只比陈石晚了一步,杨勇也跟着进入了深层次寂定空灵状态,不消片刻功夫,俩人身上就已经泛起一层白毫,竟与先前在石老爹身上所看到的其实并无二致。 不同的是,石老爹越是靠近阴山,身上白毫就越是散逸的厉害。反观陈石、杨勇,身上白毫不但没有散逸,还隐隐有从霞光之中摄出一层云雾,化入己身,远远望去,那层白毫也是越加凝实。 这一刻,两人对纯阳属性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和认识,也为在不久的将来见识极阴,打下了基础。 之所以城隍没有在跟前盯着,一部分原因是他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几百上千年,可谓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另一部分原因呢,也是因为他一直认为,授徒之技在于点睛,一味的按部就班只能是教出一群大果子兵来,而不是培养出合格的将。 即使只有每一个时辰之间能抽出一小部分时间,实则这不在身边的时间里也是在二人身上留下了神识灵引,就是他俩的一举一动,也能如面亲临。 或许是境界差距太大的原因,以如今陈石的修为,竟然都没有被察觉。 看着二人很快就差不多掌握了餐霞之法,就算是以城隍见识也有些动容,这份天赋可不仅仅是有前身福缘所能赋予的。 尤其是那杨勇,思维敏锐不虑其三,落子定心不忧唯二,心性倒有几分当年石老爹的气魄。一时间,城隍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对当初只凭借朦胧之感就顺势留收杨勇也找到了一份理由。 照理说念及陈年感情,又有曾经承诺,城隍分别有收到陈石、鬼王、谛听三枚麻钱,才答应授陈石三年技艺。但这自始自终,除了陈石把杨勇带在身边,并心有初衷之外,陈石麻钱之原主石老爹、鬼王、谛听其实都没有提及关杨勇有事。 如果以城隍秉性,可能杨勇就是连天宫都不能见,更不要说直接登临其中了。 可鬼使神差的,从那一夜开始,好像城隍就已经默认了杨勇随身陈石左右,然后又顺其自然的随陈石登临天宫,再一起授典拜师,成就师徒缘分。 没有人质疑,但并不代表着没有人不在意。 而这在意之人竟然也就是杨勇他自己。 时辰还早,初步掌握餐霞之法的杨勇有血劲百脉的行运基础,周身经脉本就比陈石要活跃充盈得多。 再加上他法力具备,除了辨别这霞露之间纯阳生机稍微有些耽搁时间之外,其后的沁润之法更是有些手到擒来之感。 只不一会儿,杨勇就感觉自己已经“饱”了。 这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饱腹感,而是杨勇感觉周身遍布着一种充盈的满足。 随着纯阳生机沁润,本没觉得饥渴的身躯本能也有了几分空旷之感,浑身上下就像是充满了一个个空荡荡的气泡泡,不饿,但很空。 很快,在杨勇的识海之内,也发现了身体表面上的那种白毫生机,形如浓雾,知其无形,但神识感应却有实质。 也正好填充那本就觉得有些空荡荡的灵之根本。 等杨勇率先退出静宁状态之时,也就是他浑身充盈之时。 这不是杨勇主动退出神识世界的,而是行运餐霞之法饱满之时的自然反应。 其实就连再过一会儿才“醒”过来的陈石都不知道的是,也仅仅只是初学餐霞辟谷之法的人才会有这种自然反应。 等他们熟练过后,如果没有掌握这种退出神识之法,还会吃上这方面的亏,甚至伤及形神。 不过这都是后话。 杨勇在清醒过后,发现陈石还沉浸在神识世界之中。 每一个孩子几乎都有一个披风大侠的梦。望着身披白毫的陈石,此刻不正如自肩膀两旁披上如幻白袍吗? 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入神。 自己本意是来护送陈石的,怎么就稀里糊涂的随他拜了城隍为师呢?虽然自己确实也有些奢望能有相同于陈石的际遇,但这种想法就只是一时的想法,并不会因为自己能否有相同缘法而生出嫉妒、羡慕之心,更加不会去想有何恶意。 这点杨勇很是自知之明。 从头经过杨勇并没有落下,自己就好像与陈石为一体,他所应受即是自己所应受,自然而然。 再加上杨勇此刻也明白自己到底置身何处,虽已经见过世面,丝毫不慌,但此时此刻杨勇还是不由自主的质疑起自己到底是谁、谁人又是我的荒缪感。 第215章 携千均撼地,裹雷霆万钧。 辰时已过,城隍又如先前那般款款而来,只是这一次他才刚刚靠近,陈石也就恰好睁开了眼睛。 其实他早就“醒”了。 初尝辟谷之术的他同样也具备饱食而醒的天然机制,只是陈石已经有过见识白毫生机的前提,这时又接触到了同样的珍奇,自然是想好好的研究研究。 毕竟比起“得”,正常人更担心的还是如何会“失”,尤其是这个情况还正好出现在自己最为关心的石老爹身上。 当城隍的来时,并没有刻意隐匿自己,以陈石境界当然也能察觉。 见杨勇还在定坐,巳时又有炼形的任务安排,自然是想顺便唤醒。 然而还不等他伸手,就已经被城隍师父制止,随后解释道:“难得有机缘顿悟入神,就别打扰他了。 在这里也不会被惊扰,就由他自然出定最好。” 陈石当然明白这种机缘入定是十分难得,一边替杨勇高兴,一边独自起身。因为城隍师父刚才说独独留杨勇在此,又不能受惊扰,自然就是需要自己离开。 而城隍师父并没有马上离开,随后又轻挥衣袖笼向杨勇周围。 虽然他是由缘入定,但潜意识里还是念及巳时之约。如果就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便被打断了这种缘分,是有些可惜。城隍罩向杨勇的法术,陈石还看不懂,但隐约之间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空间好似被与外界给剥离了出来,里面和外面此刻就好似一个水晶球的里外环境,只有光影而互不打扰,只是不能亲身体会那里面会是怎样一处场景。 不过,想来也明白那里面乃是于杨勇有利的所在。 陈石孤身随城隍师父离开广场,其实也并没有走多远,就是昨夜所掌第一盏灯的地方。 城隍才刚刚站定,双手随之平摊向两旁,只一眨眼的功夫,陈石就察觉到那一双手上此刻仿佛重若千钧,重及腰腹,双腿也跟着是紧绷沉力,有浑厚之姿,又有举重若轻之感。 陈石现在神识如常,即便是没有法力也并不影响他随时动用观察。 城隍好像是故意给陈石细致辨别的时间,就以这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看明白了吗?” 陈石又仔细回味了一番,才点了点了回复道:“看明白了。” 城隍又接着说道:“那你再看。” 说着,便当先提起右脚,只是这右脚刚一离地,还踏在白石地砖之上的左脚处就已经不堪重负,瞬间碎裂开来。 陈石一惊,还以为城隍师父有了失误,随即又想明白,双手重若千钧,仅凭一只左脚为基,地砖又如何不裂? 但接着又瞧见城隍师父那抬起来的右脚底部无端腾起一阵怪风,而且这一阵风仅局限于脚底板处,寻常眼睛是看不到那里变化的,只能以神识感应那风似有倒卷之势,仿佛是要借此力势托举起来的样子。 还能这样用?倒是让陈石开了眼界。 如果就照这般操作,等实力允许,又掌握好其中力道,岂不是直接可以借风势踏空而行? 不过眼下城隍并没有离地而起,只是右脚那一步踏出得有些远,目测足足有一丈有余。 还以为着力点会如先前左脚一样碎裂,然而所踏足地砖却并没有什么动静,完好无损。反而是自己双腿一软,只感觉从脚下传来一阵无端震动,就仿佛地震了一般。 难怪刚才城隍师父要刻意把杨勇给包起来,地动不比寻常惊扰,要不然就凭这一下,非得把他给惊醒不可。 只是这会儿陈石也顾不得去关心杨勇了,手握千均,直接单脚能蹦那么远,就已经足够震撼了,更不要说落地轻如鸿毛,没有像先前那般把地砖踩碎。 如果说让陈石手握千均之力,在法力未失之前还勉强做得到,但以现在纯肉身力道,实在有些勉强。而且,虽然陈石有习练过家传轻身功夫,就连辜老爷子师父也称赞过功夫有几分梯云纵的影子,也很容易能一蹦丈余,但手握千均也有些勉强。 要是像城隍师父般能落地震而不伤,却是万万还做不到的。 说实话,过后陈石不是没有怀疑过,城隍师父在起跳之时,就已卸下了手中力道。但后来震地之撼,没有千般重是伪装不出来的。 除非另有功法能像神话传说中那样,御天下大块之形,撼地犹举足若轻。 只不过,好像城隍师父所授就是这般功夫。 城隍右脚落地震而无伤,撼动百里亦不相扰。说实话,这已经不是陈石如今所能体会想象的境界了。 好在城隍也并没有要求陈石能如样效仿,又接连跨出好几步才回过头来问道:“看清楚了吗?” 陈石这一次思考的时间比较长,城隍也是耐心等待。知道其没有当即应承,就说明他是真的能看出一些门道,不是滥竽充数之辈。 观察心性的事情虽然早有定义,但城隍实则每一次都还是有透过就事而再论的习惯,这也跟他亲身经历有着莫大关系。世人多天骄之辈,也更不排除有叵测善匿心思之人。 虽然城隍还不认识邢放,但白师兄曾断言,他就是这种奇人。 过了好一会儿陈石才若有所思地回答道:“看清楚了。不过我当下恐怕还做不到,没有法力支撑,凭肉身之力提不起千斤,更难一纵丈余距离。” 城隍:“如今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周身法力不是无端丢失,而是我暂且封闭你的前世福缘。 等你自己能凝炼出自己的法力之时,那封印也将不攻自破。” 说罢,城隍已经散开周身凝聚,又回到起始的位置,以手并指抚向方才他自己踏碎的那块石板,一边说道:“巳时炼形,自有天时相助缘由。为师不强求你一日便有我之功,但也不许你不尽自己全力。 何时你能做到携千均如履平地、撼地动而不扰气机环境之时,功夫自然也就到家了。” 随着城隍手指抚过,那本碎裂的地砖裂缝也随之恢复如初,难不成这白石砖还是活物能自愈不成? 当然不是。 城隍演示,方才手握千钧,也是同样的方法。 土行能量自有沉堕属性,大量凝聚时,其重量不亚于等量钢铁。所以,五行之中最具防御效果的也都是土行法术。 而陈石这时也才有空闲查看石砖,果然也是有极其浓郁的土行元素蕴含其中。 城隍修复石砖自然不是弥补刚才自己的“过失”,因为那也是演示中的一部分。 城隍:“损毁的石砖要自己修复。 巳时过后自行安定神魂,固所学,省吾身,思计较,方能有所得。” 什么意思? 本来陈石还想着是尽全力,不过这份全力不是指自己的全力,而是地砖所能承受的全力。 现在看来,城隍师父摆明是指地砖损坏无所谓,尽施自己全力才是目的,所以才教他如何修复地砖。 如果想得没错,这应该也是炼形的一部分。 陈石这个时候也有些明白,城隍师父所授同样也是以五行属性淬炼身躯之法,只是方法又有所不同而已。至于最终能达到,或者要求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还未知晓,但很肯定的是,即使陈石已然具有五气朝元境界的体魄也根本达不到城隍师父的要求。 如果等杨勇出关之时,也要跟随自己一般炼形,那就说明就他的血劲百脉之躯也依旧不够格。 想一想,陈石都有些期待未来这副身躯到底能达到何种境界了,会不会有师父的金身厉害?又或者最终能达到那不可思议的程度。 安排好行程过后,城隍并没有等陈石亲自再演练一遍,就又款款而去,只留下一抹坦然背影。 陈石可不懂这自己的事为何要偷懒,又花了不少时间,等慢慢掌握好手中力道之时,才借着梯云纵之势,这一步甚至比城隍师父踏得还要远一些。 不出所料,距离更远,自然需要的力道也就越大。 更何况师父要求全力,小小石砖又如何撑得住? 不止起跳的石砖几乎碎成了渣渣,那一步下踏更是把石砖溅飞得到处都是。 好在飞溅的石块没有伤到附近的其他建筑,师父可还没有说过这其他的地方能不能像石砖一样修复。 有如此动静,陈石哪还敢再踏一步。 赶紧散了双手重量,只试着凭借自己能力,看能不能撼动地形大块。 因为陈石猜测,所谓炼形,不仅仅是锻炼身躯是否能承重千钧,更应该是锤炼力与劲之平衡。 动力伤骨,运劲伤腑。 但这只是凡人的层次。既已修行,所掌握的自然应该是更为高深的手段。 这下一步,陈石所能想到的就是势。 其招有形,其式有迹。 高手之争,其势才不可挡。 凡人之争,携百斤有万夫不挡之勇。 神仙打架,裹雷霆万钧方可撼动天地。 不过,要达到那般境界,任重而道远。 不说撼动天地,陈石几踏之下,不但没有找到城隍师父的那般感觉,不凝聚手中力道,甚至连地砖都纹丝不动。 先前还以为地砖易碎,看来也是自己想当然了而已。 看着碎了一地的石块,陈石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现在时辰已过半,得抓紧修复石砖,不然等到了晚上,莫绊倒了那掌灯人分身。 第216章 左牵五行生,右擒五兽祸。 陈石手上在修复石砖,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 石砖其根本还是跟土行元素有关,而且极为浓郁,浓郁的程度他都怀疑几近有了自愈的效果。 如果照这么想,那石砖就已经差不多赋予了神性。即便是陈石自己,也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要想把石砖修复,却比想起来还是要麻烦一些的。 凭着先前对土行元素的熟悉,陈石很快就同样在手指尖上凝聚出一团深褐色粘稠,状如浓墨。 陈石微微有些皱眉,觉得自己的方法并没有错,但其结果却跟城隍师父又有些不同。 不过暂时又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陈石只得硬着头皮将就那团浓墨,去粘合碎裂的石砖。 结果可想而知。 白色石砖不但没有被粘合在一起,就连裂纹周边也被浓墨腐蚀出一道更宽的缝隙出来。以神识感应,就连那白色石砖都有分崩离析之态。 这可把陈石给吓了一跳。 两种都是土行能量,为何出现相斥的状况? 陈石就这样左手托着那团浓墨,右手又拿起一块石砖碎屑,仔细去区别其内在里的成分和变化。 照说,一块死物不应该出现什么变化。 就算是里面充斥了极为浓郁的土行元素,也不会让石砖能像活物一般还存在变化。 然而事情本身就蕴含着神奇。 五行当中,除了水行和木行之外,实际上只有土行元素与周边物体相互影响和作用是最小的。但如果在催化过后,又以土行结构的产物是最为稳固的。 双手合挚两种不同状态的物体,又以神识在两者之间做着对比,实际上是很难稳定那团如浓墨般土行元素的。 但自修行开始,陈石就有远超于常人的冷静和沉着,这种在别人眼里可能有些困难的行为,其实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压力。 果然,很快陈石就从两者之间发现了端倪。 浓墨很纯,纯净到除了四周空气之外,就只剩下土行能量了。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陈石将这团浓墨扔出去,在没有消耗掉里面所蕴含的元素之前,它可以腐蚀掉所有它接触到的东西。 就因为它自己本身极为牢靠的元素结构,所以对其他元素产生的就不会是融合,而是直接消融。 然而右手的石砖,则可以说是有两种不同的土行元素构成。 一种是活跃、有活性的土行元素。 另一种是沉寂,像死了的土行元素。 可能说就连陈石自己都会觉得有些奇怪。 自然界中所有的五行元素都是“活”的,而且它们本身就是元素,又怎么可能会有死活之分? 自然界中所有能成型的产物,除了里面活性的五行能量之外,就只剩下其物性的质,而质是没有办法去区分死活的。 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称呼所有物的存在,也暂且不考虑从生物角度如何去分析所有物体的具体成分,在陈石眼里所有物就只有质和五行元素这两种东西。 像木、水、火、土这些物体之中,元素与质的区别又最为明显,抛开能调动的五行元素,剩下的就是不动的质。 照陈石的理解,这不动的质可能就是失去活性的五行元素体。 但这里为什么又没有金行呢? 是因为金行本身的就不是一种稳定的元素,就算合成其它质态也不具备稳定性。或者可以直接说,金行压根就没有具体物质。 只是,陈石现在虽然能区别右手石砖和左手浓墨的差别,大概也猜测到只要能解决掉左手浓墨般土行元素的程度,就能得到与右手石块相同的产物。 但这样的话,其实也算不上完成师父所布置的任务啊。 城隍师父的要求是修复石砖,而不是得到一块一模一样的石砖。 这让陈石又有些犯难。 不过也仅仅是那么一小会儿时间,他就不再纠结,自认为管他下一步是如何,至少也要先把自己刚才的猜想印证清楚再说。 丢下右手中的石砖碎块。 虽然单单左手的确能凝聚浓郁土行元素,但如果想要得到一块同样的石砖,就必须掺杂一些其他的东西。 五行当中,火与土相生,所以火行也就是最容易改变土行状态的元素。 陈石先以左手凝聚火行氤氲,一开始还比较慢,但随着时间的增长,左手中火行氤氲也是越来越浓郁。 没有一定的衡量标准,全凭感觉。 在陈石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左手五指微张,成罩状,半包裹住右手浓墨圆团。 从这个动作,其实就能看出陈石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陈石打小经历有些波折,虽然后来也有几分石老爹刻意为之的意思,但如果没有先天缘法,即便是石老爹十分刻意,也并不一定能有此造化。 其左手张开的五指,笼统来看是极为浓郁的火行氤氲。但如果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即便是功力比陈石再深十倍的人,也是不可能这样明显的把凝聚起来的元素不依托于其他形态而单独呈现出来。 就比如火行的表现就一定有火,水行的表现就一定有水,木行的表现大多数情况下是风……金行比较特殊,但其表现也基本依托于雷。就算是不怎么契合其他物质的土行,所表现出来的也基本上是其本质上的特点。 也就是说,基本上就没有人见过浓郁的土行元素会是一团如墨粘稠;也不会有人知道那食指尖上看起来暗红色的气团,实际上是极为凝实的火行。 实际上也只有陈石他自己知道,如果单单凭借对五行的敏锐,是不可能凝聚出如此浓郁的元素体来。 陈石左右手小时候都受过伤,十根手指头中除了右手大拇指之外,其他手指头基本上都换过一茬,或者好几茬的指甲盖。 兴许在别人身上,这就算不稀奇,也是很常见的情况。 但石老爹后来发现,陈石每一次手指头的蜕变基本上都会沾染上某些机缘巧合的因素。 有人会说,既然是机缘巧合,又怎么能用沾染,或者发现来形容呢? 这就要说石老爹本身的特殊了。 石老爹表面上来看,并没有陈石那般的先天福缘;也没有像杨勇一样对某个领域有些极为敏锐的优秀直觉;更没有像辜芙蓉那样有着某种天赋。 这种特殊不好解释,最好是用一个词来形容,而这个词就是“因人而识”。 什么叫“因人而识”呢?简单来说就是根据不同的人,而选择出一种最为合适的方法去结识他。 就比如你面前的人是一个财迷,那么你跟他以钱相识,以钱而谈,绝对会很融洽。 所以,就连当年城隍第一次见到石老爹时,也会有赏心悦目之感。 石老爹是在陈石第二次手受伤时就已经有所察觉到异样了。 果然,在预料到的时间里又发生了第三次受伤之事,并且也是同样受到了五行生克影响下所受的伤。后来,等新指甲长出来之后,又在上边发现了些许异样,也证明了石老爹当初的猜想。 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清楚这种异样到底会给陈石带来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也拿不准这种异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但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打断了这种进程,那么将来不止他一定会后悔,也许就是陈石自己都可能会埋怨少了某种机会。 也就在昨夜,陈石尝试凝聚火行元素,用来点燃那对他唯一的一盏宫灯时,他发现了某种新的东西。 单纯的从自然之中察觉到五行元素其实并不会太难,甚至就是精神稍微敏锐一些的常人其实都可以做的到。 有掌握过五行能量的陈石自然是不会太难,但难的是怎么去凝聚火行元素。 陈石法力已失,但神识还在。 可神识并不能作为媒介,用来搭建物虚的东西,更何况还是各为个体、散乱无序的五行元素。 在尝试了好几次于手中凝聚火行都失败过后,陈石都经不住有些气馁,望着空荡荡的手掌发呆。 可随即他就发现,每一次火行元素溃散过后,食指指尖都会残留一部分氤氲,几经闪烁过后才会消散。 虽然这个过程很快,但幸运的是,最终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于是,又刻意的几次尝试过后。 他发现,只要用极为纯净的意识鼓动食指,去接触凝聚而来的火行元素,那么食指指尖就会微微泛起青光,继而牵动火行元素,能在掌控之内凝聚更久、也更稳定的时间。 这抹青光很像五行能量中的木行,但仔细辨别又与自然界中的有所不同,隐隐约约好像能从中看到些许白毫的影子…… 然而,就只是这样的话也并不算什么神奇。 陈石又尝试着动用其他手指的关系,最终确定了下来。 食指能催生火行,中指能催生土行,拇指能催生金行,无名指能催生水行,而小指能催生木行,而且刚好左手全然是五行相生之相。 就算陈石刻意,也暂时无法做到逆行倒施,以相克之势体现。 动用在凝聚火行之中就表现就是,以中指为标,凝聚火行,食指催生,使元素更为浓郁,再催动小指助长食指之势。本来还以为这样会影响到火行元素的稳定,其实只要自己不可以凝聚火行元素的同时又凝聚水行元素,就只能是借助于手指之中那独特的五行之势。 第217章 一世姿不渡,此生无轮回。 每次都是以纯净空白的念力催动所对应的手指,其所迸发出的能量也只能是催生其对应的五行属性。 不过有一点不能错,那就是不能打乱其出现的顺序。 陈石还没来得及去尝试其他属性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如今这才是尝试的第二次机会。 而且昨夜掌灯,实际最后来也仅仅是动用了食指和中指,后面那几指还没有机会能有用武之地。 当下凝聚土行,从一开始就动用了最大份的力量,一次性五指全开,果然达到了预料之中的效果。 然而,又远远超过了其需要的程度。 与陈石猜想的一样,先从自然之中采炼土行氤氲,等稍微凝聚熟练过后就增加神识范围。 很快,以陈石如今的神识程度,已经弄覆盖很大一片地方。再加上周围本就比寻常地方要更为浓郁的五行元素,十分容易就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以拇指为标基,土行氤氲凝聚其上。 随着浓郁程度的增加,以神识程度其实陈石已经稍稍有不堪重负之感。 这就是陈石自我判定的极致体现。 然后再以纯净念催动中指,其特质应运而生,催生出不同于自然界中的火行元素,但与之相同的固有特性又很敏感的就再次激活了原本已经开始有些沉寂的土行氤氲体。 再以木催火,又以水养木,以金动水。 而最神奇的是,土行在经过火行催生过后,不仅更为活跃凝实,其格外还有金行属性跃然于上。 这金行与自然之中金行不同,却又能和睦相处,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一里一外,相互缠绕,相互交融。 回观来时路,这一变化又能牵动每一步变化。 搞到最后,手中粘稠不仅仅是其上如浓墨,覆手之内又悬有一层褐色光芒。 这也是陈石一开始没预料到的地方。 不过,等这份特殊真呈现于眼前之时,陈石又已全然明白。 其表以火催而旺,属于阳,顺而生之,其质为实。 土行冷沉,无动不升。 又因其属不易溃散,腾后有落,所以属于阴,逆出而不再逆,随质有影。 如果说现在陈石就以此为技,以浓墨为器,其进可消融要物,不惧阻隔;其退又可做阴阳五行之隔。因为其质不可逆,也就是说,所有退却过后的五行属性不再逆变,其质之坚犹如恒古规则。 不过当下陈石已经见识过了浓墨之矛,可没有机会和时间再验证其盾。 缓缓催动手中浓墨,不再让其如先前凝实,退散的同时也放任了其在手中体积变化。再加以右手一旁牵引、助力,有意控制到如地上石砖样子大小。 借着曾经在课本中学到的一些知识,陈石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右手陡然解放早已凝聚的水行元素。 这次倒没有刻意催其相生牵制,只采用其物行中独有克属,以金锐使其渗透之利,以建木护其柔韧。 只一会儿的功夫,眼前便真的出现一块与地上一模一样的白色石砖。 如果不是手中石砖尚还有一些余温,陈石自己都恐怕会怀疑是不是刚才从地上撬起来的。 当然不去理会这有些荒谬的臆想。 自己竟真的做出来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石砖,而且从宏观上来讲,这就是一场从无到有的神奇手段。 以陈石认知,自然不会真的以为这就是凭空而出。 但也还是有些惊叹其中神奇。 从而这也让他就这样傻傻的抱着块石砖,呆呆发愣,时不时的还会呵呵笑出声来。 一直在暗中有留意着俩人的城隍自然也清楚此间变化。 先有杨勇以初等的修为境界而机缘入真我之境,只要他不把自己的寿元耗尽,等他出关之日,就是他踏入大成之时。 而后又有陈石不仅掌握五行顺生之法,还恰巧就在同样的环境里领悟到五行阴阳变幻。 甚至从他手里的石砖可以看出,他不只是领悟,还一并印证了其物用。 顺便还完成了一次炼器。 不错,陈石手中石砖,严格来说就是一件宝器。与他之前温养的云淡风轻不同,这一次才算是一件真正的炼器。 又过了许久,陈石才从神识世界中退了出来,也已经意识到手中石砖是自己如何炼制。 在方才之时,他又重新审视这段过程,这炼制之法自然也已融会贯通,顺便还推演了其他几行所可能的变化。 有了这层基础,当陈石放下手中石砖,再整理好那碎掉的石砖之时,自然也是胸有成竹。 不一会儿,两块石砖就已经焕然一新。神识感应,也与先前并无二致才放心下来。 有了这层经历,对于城隍师父所教授的炼形之法也有了新的领悟。 等再一次验证之时,虽然还是会踏破脚下石砖。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踏之功,已经稍微能感受到其中震撼。 不知不觉中,时间也已到未时。 这一次倒不用城隍师父亲自引导,陈石就已经知道所谓定性是什么意思了。 巩固所得,理顺应之道,明阴阳之隔,掌己之所获,定悟中其性。 虽然前一个时辰,城隍有些原因并未前来,但也算是安排了任务。但这次见其能有自主意见,且也正合自己之意。 难道说这一家人都能如此擅长揣摩人的心意吗? 城隍有些下意识的这样认为道。 不过随即他又释怀。 石家之人并不知道自己身份,而且即便是知道,时间已过去太久,也并没有什么可趁之势还可利用。自己之所以还有这样的想法,无非是前身记忆始终占据着自己内心深处,影响着自己的想法和行为。 虽然自己也确实能控制它,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能跨过这道坎。没勘破就是没勘破,一丝也取巧不得。 “唉……” 一声无声的叹息弥漫开来。 城隍周身有一道无形气场,这是昨日俩人就已经发现过的。而这个时候,随着城隍心态上的终于一丝变化,陈石很敏锐的就察觉到了。 从定境中醒了过来,赶紧起身跟师父行礼。 等城隍意识到这一声叹息,也就已然知晓会打扰到陈石,这小子虽不是他爹亲生,但有意无意之间总会有很多莫名的产出小聪明,也不知道这是祸还是福。 想想曾经那满堂风云,又是有多少比他们父子更惊艳才绝的人物,最后不都没落得好下场? 城隍:“起来。” 陈石一愣,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师父说话的口气,自己又没有下跪,为何听起来有一种“平身”的感觉。 城隍:“定性的功夫你已经做的很好,不需要我再过多干涉。 不过我要求的时辰,就必须按照这个规矩来。完不成,我一样撵你们出去。” 陈石连声称诺,心中却想着那杨勇方才的,算吗?不过嘴上可不敢造次。 虽城隍要求时辰之内的事物不得随意变更,但实际上他自己却又一次破了先例。 陈石当然不会干涉,只得老老实实听着。比起辜老爷子师父,甚至学校里的老师,自己这位便宜师父才更有阶级性的压迫感。 城隍问道:“你可知,何为人欲?” 陈石心想,这题我熟啊。便侃侃而谈回答道:“人求不满便是欲。” 城隍也不觉得稀奇,而是继续问道:“那你也应该明白,为何要禁欲了?” 陈石多少是有点感觉自己有些班门弄斧,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得之为盈,不得而非亏,欲求不满,事极必殇。” 城隍点了点头,赞同道:“不错,这是谁教你的?” 听到师父的称赞,陈石自然是高兴的,情不自禁的有些欣喜道:“我师父……也有我石老爹从小耳濡目染。” 一时嘴快,陈石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惹得城隍师父不快。 但显然他有些多虑了,城隍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师父是个好人。你石老爹,更是个妙人。哈哈哈……” 本来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突然笑了,而且陈石还是知道城隍是什么身份的,不禁有些感觉后背发麻。 什么意思? 师父当然是个好人!而且对石老爹的评价,怎么听上去却有一种定夺之感。 对于一个接受过现代社会主义教育的人来说,其实并不太能接受这种感觉。 这一微妙的变化,城隍当然也能察觉。 要是在以前,他肯定得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但现在嘛……还是算了。 城隍没有计较,倒是陈石有个不情之请,主动说道:“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城隍:“是不是想去宫外拿你们的行李?” 嗯?这师父还会读心术? 被瞧破心思的陈石也是点了点头。 城隍很干脆的说道:“不行。” 这一声拒绝把陈石搞得有些猝不及防,本一件很小的事,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城隍师父却为何要拒绝? 要不是自己没找到出去的门,这么短的距离,其实一个来回根本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既然城隍乃天宫之主,这其中蹊跷自然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可这举手之劳的事,师父为何会拒绝? 陈石想问为什么,但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当然面色肯定是差了一些。 这不是不敬,而是刚才兴致盎然就又被浇了冷水过后的自然反应。 城隍也没有费口舌解释,一挥衣袖转身离去,风中传来一声训戒。 “既知其意,不当只争口舌之利。 你辈受余荫颇多,更不该忘了黑白文字乃用血写。” 即便没有谛听法,陈石也看得出来城隍师父有些生气。 可好像又不只是因自己而动气。 谛听法术乃神术,但现在的陈石却并非谛听,当然还辨不清楚到底何意。 第218章 存身知其法,随用得其术。 城隍悄然而来,又匆匆拂袖而去。 陈石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惹得师父不高兴,虽不一定是自己的原因,但他很肯定是自己刚才点的火…… 不过眼下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明白自己已然是在修习辟谷之术,这第一欲自然便是克制这口腹之欲。 虽然还不饿,但陈石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而事实上他自己记得分明才不到一天而已。现在,他口中的味蕾就是品尝自己的唾液都能尝出一丝甜来。 其实这并不夸张。如果你已经一天没吃饭,口齿又没有什么毛病的话,选择一处空气清爽之地,最好是稍微有点太阳,口齿微合,抿唇小口吸气之时,就能清晰的感觉到连带着那风都是有些甜的。 陈石明白,这不光是自己精神上对食物的迷恋,更是肉体上对能量的欲念需求。 餐霞饮露虽能补充生发之机,使人细胞始终充满活性。但单从人体需求来说,其实要想抗拒身体上的本能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韧性的。 花了好大的功夫,陈石才勉强把口腹之欲给压了下去。也幸好这山上并不会闻到什么食物的味道,要不然陈石还真没有什么信心能克制得住。 就是以前,自己也会偶尔刻意不吃任何食物,饿上一天。石老爹说,这样可以减轻胃的压力,清理积食,焕发口气,理脾润肾,有利于健康。 即使那样也没见着过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食欲啊,刚刚自己的那种感觉,甚至都想直接抬起胳膊啃上一口。 好在陈石一向性格比较坚韧,越是这种折磨精神上的冲动,越是能激发他的韧劲。幸运的是,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愈加的严重。 在几乎把所有吃过的美食回忆了一遍过后,那股子劲也渐渐消退了下去。陈石暗自庆幸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更多的美食,要不然这一段经历可真够难熬的。 随即陈石就想到,自己方才克制自己食欲之时,还以为分心不去想就能冷静,可身体上的感觉总是会刺激他越加想念肥美的油脂、劲道多汁的瘦肉、清脆爽口的果蔬等等……甚至还一度引发幻觉,心中所想,眼前就会浮现相对应的美味佳肴。 到最后,陈石见这种症状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是越加的混乱,便已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方法不对,又或者这根本不是正确的禁欲之法。 有些出神的陈石并没有一味的沉浸在识海世界,反正也无法禁止其欲,所以干脆从定境中退了出来,行至广场之中看过了一遍杨勇,发现他还是如先前那般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变化。 陈石不清楚自己是该替他高兴,还是应该担忧。 于是就这样呆呆的徘徊着,患得患失。 一直到那最后的旭辉再一次照耀到他的眼睛之时,陈石才从呆呆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本来还很清明的神识,这个时候却罕见的有些犯浑。 晃了晃脑袋,有些怀疑自己竟然就这样站在杨勇的面前,考虑了一个毫无必要的问题这么长时间,而且依然还没有什么结果,甚至就连本来清明的内心都跟着有了些焦躁不安。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看了一眼天色,好像还有一些时间。已经顾不上考虑这其中的毛病,陈石必须在短时间里让自己冷静下来,要不然一会儿酉时的掌灯计划就无法完成了。 如今杨勇还在闭关之中。 嗯,陈石把这种偶然间的遁入神识世界的情况,称之为闭关。 如今杨勇还在闭关之中,那么今夜的酉时掌灯就只能是自己完成。 昨夜,虽然他只点了一盏灯,但其实神识清明,他也是能察觉杨勇的一举一动的,自然也是清楚要想一步一步,一盏一盏的依次完成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还未必是能完成的考验,毕竟昨夜他只点了一盏灯。 虽然师父并没有明确规定如果没有完成会有什么后果,但就单纯对于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就不是一个自己能懈怠的理由。 陈石清楚,这种患得患失并非是自己的性格,最大的可能就是受到了刚才自己修行禁欲之法时的影响。 虽然勉强压制住了旺盛的食欲,但他清楚自己并没有做到师父所说的禁欲。更何况,欲又何止一种。陈石已经从刚才的那一抹恍惚之间,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更多的欲望在蠢蠢欲动,那股子迸发之势,竟然比之前自己面对危险时还要令人恐惧。 可以说这是陈石所面临的第一个真正让自己手足无措的事情。因为面前的敌人不再是来自于别人,而是来自于自己。 再凶猛的外敌,也总是有办法对抗,或者避讳之法。但人又怎么能做到瓦解自己?自己所欲,就是自己所想,即便是你能暂时忍住,但并不意味着你就放下了。 与其师父所说“禁欲”,陈石觉得倒不如说成“解欲”更为贴切一些。 好在神识并没有真的因先前的分心而受影响,等清心定性过后,陈石终于冷静了下来。 睁开眼睛再一次看向杨勇。 这一次他内心不再有什么波澜,机缘也好,劫数也罢,都是杨勇自身造化。自己、师父,还有其他人其实都没有办法去帮他左右,就像别人无法替你去修行一般。 而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守护他安全的醒来。 虽然已经有师父布下的结界保护,但陈石还是有些“自不量力”的又往杨勇身形之外布下了一层土行结壳,也将那里面的世界与这外面的空间分为两个相同,但又与之相隔开的两个世界,是为结界。 这也是陈石随用而悟得的术。 也就在刚刚,陈石这样想到,加之对土行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便自然悟到了该怎么去做。 得其法,随用而得术。 很平常的事,陈石会有些想不明白。然而这很离谱的事,他却觉得很正常。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只凭着对土行元素的理解,就创出了结界法术,非得被当成天才不可,甚至当如果他能恢复法力时,以大成境界,完全可以被称作一代宗师也并无不可。 那事实上,没有法力,还能不能施展出法术呢? 如果师父在场,当然会告诉他不能。 但现在师父不在,所以陈石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法力已经恢复了。 为杨勇布下结界,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掌灯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出来的,又飘飘渺渺的从远处迎来,明明是一个人,又非得多此一举的分出好多影子跟在身后,还一点事也不做。 当然陈石并不会当着面吐槽掌灯人。 行至跟前,还不等陈石有何动作,掌灯人已经恭敬的行礼道:“公子,该掌灯了。” 在这个位置,虽然也能看着杨勇。但陈石很确定他并没有看向杨勇那边,显然这也证明,即使他不在,也清楚杨勇现在的情况。 所以他这一声公子也仅仅是在叫自己。 陈石猜测,这天宫之内的每一个人……其实就是师父城隍和这“一群”的掌灯人,都是非凡的存在,甚至是可能是自己还不能理解的那种存在。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家普通人能把自己分成无数个自己呢?还每一个都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人,陈石就见过掌灯人在教导杨勇之时,还能为自己解惑答疑。 只是不清楚,他这门绝活仅仅只是身形之化,还是说就连神识法力也能一并分身? 下定决心的陈石准备找个机会试试这掌灯人。 掌灯人好像隐隐有些察觉,看着陈石的眼睛有些下意识的回退了好几步,才有些慌乱的说道:“公子,莫要乱来,奴才可经不起折腾,尤其是火。” “火?”陈石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身为掌灯人,却怕火?陈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见并没有放下心思。 掌灯人拿不准陈石想法,又不得不随行左右,引领着他执行掌灯的任务。 他自己也很委屈,明明自己可以胜任的事情,却非要多此一举的让这两个人动手,掌灯顺序又不能随意更改,要不然会动荡这天宫秩序。 只能稍稍落后几步,离得更远一些才又提醒道:“公子,该掌灯了。” 看着他如此举动,陈石这才意识到好像自己真把他给吓着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挥手点了点头,抱歉的说道:“好,这就去。 ” 还是昨夜里相同的位置,只是这一次没有再难住陈石,很顺利就点燃了第一盏灯,接着是昨夜杨勇点的第一盏灯、第三盏、第四盏……沿着昨夜的顺序,并没有让掌灯人刻意为自己引导,陈石很清楚的就记住了顺序。 慢慢地,掌灯人也好像慢慢放下了戒备,离陈石也近了一些,有些飘渺的脸上也慢慢浮现出了欣赏的神情。 因为陈石的掌灯之法越渐熟练,到了最为恰当的程度之时,便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不徐不缓,稳稳地点燃一盏接着一盏,颇然已有他七八分风范,剩下的两三分也只是他没有自己这庞然隆重之排场而已。 看着都差点凑到自己脸上的掌灯人,陈石从他身上散发出气息中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也并没有贸然以火去试探他。 只是以戏谑的口吻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倒把掌灯人给吓了一跳,一行人整齐划一的往后退了两步,才又故作镇定的挺了挺胸膛。 “倒是挺好玩。”陈石心里一阵欢愉,到底还是没有完全脱得稚气。 而陈石不知道的是,天宫之外有一行两人,已经一连好几天爬到阴山山顶,无数次的四下搜寻了好几遍。 那男人脸上虽然没有急躁难安,但神色还是流露出几分担忧,像极了牵挂出门在外的孩子的父亲。 第219章 生机有散逸,红衣难补盈。 山顶石头平台之上,石老爹虽然面色平淡,但神情之间还是可以看出那一抹恍惚愁容,而跟在身边的红衣美人也是有些担忧的望着他,催促道:“忠哥,我们快回去,你不能在这个地方待得太久。” 石老爹却不为所动,而是轻叹了一口气十分平静的对她说道:“红衣,算了。” 本来还好好的美人忽然一下子情绪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算什么算?凭什么你的命别人说了算。不行,我不许你死。” 好像生怕这话被人给听了去似的,石老爹迅速捂住了红衣的嘴巴。 红衣还待反抗,有些话,以她的性情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但石老爹的力气又怎么可能降服得了红衣?三两下就被她给挣脱了束缚。 继续不依不饶的说道:“为什么还不能让你儿子听到,你是不是觉得他知道了,就不会乖乖留在城隍身边学艺了?” 石老爹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红衣。 而红衣也好像是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有些让石老爹难堪,这才住了嘴,嘟囔着脸把头扭向一边。 石老爹又好言劝慰道:“我不是怕被他听到,而是觉得即使他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又何必徒增烦恼呢?” 红衣可不管这些,她一心只想着如何能救石老爹,自顾说道:“他现在是城隍的徒弟,而且你也说过你们之前也是旧识,说不定他会看在情分上帮你想想办法。” 石老爹倒是看的开,耐心解释道:“城隍爷也并非神仙,更何况这是命数。我能提前知晓这件事,好让我还有时间做一些事,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红衣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使劲的摇着头说道:“不,我不要,我只想让你活着……走,快下山,你的生机一直在流逝啊。” 眼看着四周还是没有动静,石老爹也有些担心陈石真的会在某个隐秘的场景中听到他们所说的话。 也有些不忍心看着眼前的红衣真的哭出来,便答应道:“好好好,我这就跟你下山。” 这是怎么回事? 石老爹明明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牵扯到生死了呢? 其实这事还得从陈石回来之前,范八爷第一次找到石老爹开始说起。 石老爹从辜老爷子处回来不久,就发现身边已然潜伏着一些鬼族,而且石老爹也已然从气息中辨明正是此前追杀自己的那些鬼族。 好在这些鬼族因为一些规则的原因,并不会轻易在白昼里对自己行凶,而且就算是在夜晚,我不会惊扰到周围其他人。 这也是石老爹为什么能放心回来的原因。而且这些鬼族也清楚自己并不会是石老爹对手,在没有刻意被驱使之下,并不会主动对石老爹出手。 然而这里也有个意外就是鬼族的影子,他虽然同样不会惊扰到周围其他的人,但却不受白昼的掣肘,不分时候都可能对石老爹行刺。 鬼族影子第一次出手,石老爹就差点险象环生。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分别就有两个人出手相救。 一是范八爷,二就是虎精红衣。 轻松就击退了影子过后,石老爹其实就有问八爷,为何不直接叫影子收手。 八爷告诉他,当初下达追杀石老爹命令的是虬髯客,现在虬髯客已然兵解,恐怕也只有他那个不记名的弟子阿傍能解除影子的追杀。 可是现在他也没办法找到阿傍在哪儿。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灭了影子。 然而八爷却不能出手,甚至都不能提供以任何形式的帮助,至于原因他也说了,就是他的职责不便。 甚至还厚着脸皮的请求石老爹,如果能收手,请留下影子的性命,他会尽快寻找到阿傍,让他解除对影子的命令。 而后八爷就对石老爹讲了封魔谷中发生的事,还隐隐约约提了一些鬼王和谛听之间的谈话。 而其中最重要的信息就是,石老爹恐怕将命不久矣。 石老爹一听这话,自然也是震惊不已。明明自己年纪不大,身体也一向硬朗,怎么会有这样的断定。 这事起初八爷也是不信的,毕竟石老爹也是他的朋友,就算有阴吏拘魂啥的,还得主动通过他呢。然而,这件事是从谛听口中说出来的,这又不得不让八爷不信。 现在想想,其实说不定也正是谛听故意让八爷听到的。 而既然是故意让他听到,其用意也自然是能提前告知给石老爹的。 八爷和石老爹在一起聊了很久,也试着分析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玄机,然而并没有什么结果。 过后,八爷又留给了石老爹两张黑符,说是在紧要关头,兴许能替换石老爹殒命。 这件事其实一开始红衣并不知情,就是后来陈石回来,石老爹也没有露出一点儿破绽。对于石老爹来说,他也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城隍收徒的规矩他也知道,所以他把唯一的一枚麻钱交给了陈石,就算城隍没打算收陈石做徒弟,也会有一年的时间学得城隍几分技艺,那么即使将来会有什么危险,自保应该是无虞了。 他更不知道,其实谛听和鬼王也先后拿出了一枚麻钱替陈石二人又续了两年的时间。 可是,就在石老爹决定上阴山的前一天,红衣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果然,第二天发生的那件事陈石并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但先天纯阳圣体的红衣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在石老爹已经有过嘱咐,红衣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从阴山下来过后,红衣不遗余力的为石老爹补充了先天元气,希望能留住那份本元生机,然而这仅仅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弥补回去的本元生机,根本留不住多久就又会散逸出去。 为此,红衣连着哭了好几次,就连石老爹都有些怕她落泪了。 本来以为陈石二人上山拜了师,很快就能回家报告消息,反正来往的距离并不是太远,一天跑两个来回都不是问题。 然而陈石这一去,一连三天都没有半点消息,终究是石老爹坐不住了,硬生生的磨了红衣好久的牙,这才让她终于松了口,答应他上阴山一探究竟。 事实上这个时候陈石和杨勇还沉浸在城隍的神识世界之中,对外界的时间都没有半点概念,又怎么会知道石老爹专程寻他而来呢。 寒冷的冬季,本来爬山的人就少,再加上陈石上山的当天晚上,山上就下了雪,就更没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爬山了。 所以,石老爹很容易就在凉亭旁发现了两人的背包行李,一番清查过后发现除了随身的衣物,几乎什么都没有带,然而又在附近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影。 城隍阴山所在,石老爹脑海里也有一幅图纸,在经过仔细对比过后也断定就是脚下的凉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只能是一种可能。 石老爹当然也是知道世间会有方外世界的,就是他自己,其实也亲自见识过。 再寻着可能的踪迹寻找了一番,最后也仅仅是推断出,那方外世界有可能就在这山顶石广场之外。 不得不说石老爹的神识还是很敏锐的。 如果他能看到方外世界,就会发现他所在的位置实际上是能看到天宫之中杨勇的所在的。 不过,城隍没有理由为了照顾到石老爹的情绪,自然也不会为了他耗费灵力打开天宫结界。 一开始,红衣还以为只是因为阴山地界的缘故会让石老爹生机加速流逝。 可后来一到了晚上,红衣也敏锐的察觉到石老爹的生机正在缓慢散逸,而且照这个速度来看的话,石老爹的寿数只有两年不到的时间。 所以,自那过后,红衣打死都不离开石老爹身边半步,就是晚上睡觉也不能分开。 因为只要红衣在石老爹身旁越近,他的生机散逸的就会越慢,也就有更多的时间让她想办法能留住石老爹。 望着又不遗余力的为自己补充本元生机的红衣,石老爹伸手一把握住她的纤纤玉手,如此亲昵的动作自然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步。 “别浪费你的本命真元了,又留不住。”石老爹有些心疼的劝慰道。 说着说着,红衣又有些想哭的冲动。 她现在发现,以前在山里,即便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也不会流眼泪,而现在能幻化成人了,却反而动不动就容易落泪,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可她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我本命真元充沛,却没有办法补盈给你,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生机散尽……你们人类最聪明,你一定有什么办法对不对?” 石老爹有些宠溺的摸了摸红衣的头,说道:“我这不是受了伤,补盈真元就能恢复,而是寿中命数所限,除非用大罗仙丹逆天改命,恐怕就是阎王爷也没什么办法。” 红衣眼睛一亮,忙问道:“大罗仙丹?哪里有,我去给你寻来。” 石老爹被她的样子逗得有点想乐,而且现在他是越是看红衣,就越是觉得她有几分陈诗的影子,恍惚之间甚至觉得红衣可能就是前世的陈诗。 “大罗仙丹啊?恐怕这世上也只有兜率宫太上老君那儿能寻着了,但是兜率宫在那九重天之上,就是神仙也不一定飞得上去啊。”石老爹忍不住有些故意想逗逗她。 红衣虽然不知道兜率宫是哪?也不清楚太上老君是谁,还是一脸认真的说道:“我能驾风,很多人去不到的地方我都能去。 你告诉我九重天在哪儿,我去找太上老君要一枚大罗仙丹给你。” 石老爹笑了笑,说道:“好啊。不过眼下你可不许再哭了,太上老君可不喜欢哭鼻子的女娃儿……” 第220章 难料意中事,世事也无常。 在那天之后,每隔上一天,石老爹就会央求着红衣,允许他再上阴山一趟。 也许是为了去试试能不能见着陈石。 红衣实际上也非常难受。 一方面他很不想石老爹再靠近阴山,这样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就会更长久一些。另一方面,她又不好自私的忍心拒绝石老爹的请求,毕竟这有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陈石自打进了阴山,就再没有了音讯。红衣也四下寻找过,陈石和杨勇的气息就这样突然消失在山顶石台之上,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就是陈石和杨勇进了另一处类似于方外世界的地方。 而且,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城隍的道场所在。 只是石老爹有些担心为什么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进去,又为什么自从进去之后就再没有音讯? 然而这并不需要别人解释,这两条原因,石老爹并不难就能猜出来。只是即便是如此,石老爹依然还是想去看看,至少也能离得近一点。 如果要放在以前,石老爹也不会这么任性彷徨,可如今时不我待,心绪早已经难以安宁。 每一次红衣都拧不过石老爹,每一次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然而实际上这已经来的第四次了,而距离陈石离开,也已经是第八天了。 天宫之内的陈石就貌似与世隔绝,正专心致志的重新点燃天宫之内的每一盏宫灯,像是为即将到来的黑夜点燃了某种希望,又像是在为某一件值得牵挂的事祈福,思绪的烟很淡,却意悠深长,世间的亲情羁绊恐怕也就无外乎如此。 这一次,石老爹下山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晚一些。 要不是他们本就有异于常人,恐怕早就看不清来时的路。 石老爹依旧站在阴山山顶石台崖边,如果不是眼前虚空一片,实际上石老爹望去的方向,也正是陈石所在的地方。 过了许久,悠悠一声长叹,也有豁然开朗之感。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前几次,红衣也是催了好几遍都没什么用,最后也就只有乖乖的在身旁陪伴,还顺手贴心的挡住了这冬日刺骨的寒风。这一次也是一样,没有等红衣先催促,石老爹就已经主动说道:“红衣,往后我就不会再来了,要是哪一天陈石回来,就请你代我在这里接他。” 红衣一听,本来平静的心情没来由的便有些恼:“要接也是你自己来,凭什么叫我代你……” 说到最后,声音轻得竟然有些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石老爹虽然也听到了,但并没有争执,又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径直转身离去。 也就在这个时辰,刚刚点完最后一盏灯的陈石忽然一阵心悸,就好像突然间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丢失了一般,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自修为大成以来,这种身体上的变化便已不是自然,既然心悸,就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陈石回头朝着天宫之外看了一眼,只是心底实在琢磨不透,会是谁牵动了他的心弦。 不过,还不等陈石更深层次的尝试推演,四周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刚才跟在自己身后的掌灯人此时也不知道退到了什么地方,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四周忽然多出了许多人形虚影,如同鬼魅。 照说,就连鬼族都见过的陈石并不会惧怕这种如鬼魅虚影。然而,实际上这里出现的每一具虚影都透着无边的肃杀气息,仿佛只要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便会被他们无情撕碎一般,就连四周的空气都跟着突然间降低了很多。 更何况,这四周还不是一具,而是密密麻麻、跌跌撞撞几乎塞满了整座天宫。 见此情形,陈石也是不仅冷汗直冒,身子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些凶险阴魂。 只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天宫之内既是城隍师父道场,所发生的事他自然是知晓的。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依然不为其所动,那么就可能是他任而由之的事情。 陈石试着屏气凝神,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 果然,他这才稍微有所动作,便瞬间引起了周围鬼魅的注意,仿佛平静的湖面一下子惊起了一道涟漪。 本来萧杀的气息就足够弥漫,这下瞬间成了焦点,陈石觉得就连他附近的空气都近乎结成了冰,牢牢的将他困在这座冰窟里。 急中生智,陈石赶紧收敛气息,即便是有凝聚于周身的五行元素也一并凝聚于识海之内,不着一丝痕迹。 “咦?” 只是刚做完这一举动,陈石立马就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法力。 顾不得激动欣喜,发现周围阴魂果然一下子就像失去了目标一样,虽然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他所在的方向,但神识之中已经没有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 陈石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又马上神情紧绷了起来。 杨勇! 广场之中,杨勇还在那儿。 他现在正处于闭关状态,神识气息本就随自然而动,方才那些鬼魅萧杀气息如此浓郁,恐怕早已经激起了他的自然反应。 那后果,陈石已经不敢想象下去。 只是,为什么明明隔得不远,却一点儿也听不到动静? 陈石已顾不得慢慢研究,即便是他也能猜到城隍并不会放任他们不管,也要亲自确定无虞才能放心。 再一次轻轻抬起脚步,他要尽快赶过去。 收敛了气息,这一次并没有惊动周围阴魂,只是随着他的慢慢移动,那些阴魂也有些无意识的跟在了风动的后面。 陈石虽然察觉到了情况,但他并不敢轻易动用法术去静止住那些由自己动作所带动的微风。 就这样,一人,身后慢慢地跟着一群虚虚实实的鬼魅,就犹如那百鬼夜行。 随着胆子越来越大,反正已经不可避免的牵动那些鬼魅,陈石此刻只想快点赶到杨勇身旁,脚下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只要不直接刺激到这些杀戮怪物就行。 很快,陈石就见到了广场之中的杨勇。 还好,跟自己猜测的一样,结界四周虽然已经吸引到了很大一群鬼魅,但那只是比较浓郁的自然土行能量,并没有激起他们的应激反应,只是有些好奇一般的围在周围而已。 既然无事,陈石也没有多此一举的立马解除杨勇身边自己布下的那道简易结界。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这些突然出现的阴魂到底是哪里来的?又为何城隍师父招呼都不打一个的就这样放任他们出现在这周围?还是说他就这么笃定我能在这群突然出现的杀戮怪物中全身而退? 好歹自己也是差点他义子的人,就这么任性? 陈石可不敢轻易去尝试这些突然出现的阴魂,是不是城隍师父给自己找的陪练,那浓郁的肃杀之气就是比当初离人侯吉的神识世界也是不遑多让。 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经历过比离人侯吉还要恐怖的血腥炼狱。 一时间,陈石也想不到这些鬼魅生前到底能会是些什么人,又是怎么样才会凝炼出那样血腥的杀伐气息。 战场。 侯吉所在的那个年代,正是全国动荡的年代,也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凝炼出如此犹如实质的杀气。 难道说这里的阴魂全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 只是陈石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鬼魅阴影,其形态挺拔威武,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趾高气昂和审视之态,神态也与我们人民的军队有些截然不同。 又紧接着想起师父城隍亦非近代之人,听石老爹说起过,城隍师父好像是盛唐时期的原型人物…… 难道说这些鬼魅也会就是那个时期的兵士? 只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为什么还游荡在此? “不入轮回。” 陈石又马上想到了拜师之时,城隍师父与自己二人所定三则,其第三则就是不入轮回。 难道说不入轮回就是这个意思? 想及此,陈石额头又悄悄冒出了一层冷汗。而且,城隍师父真的就只是一名将军吗? 也不知道为何,陈石忽然就有些怀疑起城隍师父那传说中的身份,总觉得一名将军并不足以立下不入轮回的规矩。 这更像一条天条铁律。不过,这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处置这些突然出现的阴魂,一直就这样让他们游荡在广场之内,那万一要是杨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醒”来,岂不是马上就成了掉进油锅里的一滴水? 他可不敢赌杨勇会不会跟他一样,出关的瞬间就能屏气凝神,把自己完完全全给隐匿起来。 一番思量过后,陈石已然有了计划。 先前自己炼制的那张石板正好离自己不是太远,淡淡的神识牵动并不会惊扰到四周阴魂。而自己炼制的器物,也并不需要太多的神识法力便可以控制。 陈石小心翼翼的释放出神识,很快便有了回应,识海之内也以石板为基础形成了遥遥感应。 先是尝试移动石板,这也是最初级的御物之法,虽然是第一次尝试御使实物,但好在本就是他自己亲手炼制,操练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果然马上便引得了四周阴魂注意,空洞洞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这突然出现的诡异之物,熟悉而又有些疑惑不解。 陈石进一步试探,吒一下迸发出石板宝器本质,也就相当于陈石御器之用,其效用之间也自然会散逸出一些陈石本身的气息。 还不等陈石观察其反应,那离得近的阴魂抬手便祭出一阵刀光剑影,瞬间便将石板击碎成一团粉末。 而与之神识相连的陈石,所御之器被毁,不亚于断其一臂,更是伤及神魂意识。 陈石“哇”的一口,直接喷出一道血箭,显然已是受伤不浅。 而这一道血箭,自然也是惊动了四周阴魂,只迟疑不到半息,剑光又已追至。 第221章 惊夜不虞静,互为阴阳行, 好在陈石并非新雏,那一口血箭脱口而出,便已经警觉可能会坏事。 一边迅速变换身形,一边赶紧清除口中血腥气息,无论是五行气息,还是阴阳属性都必须抹得干干净净,再配合刚刚领悟到的隐匿之法,迅速便把自己再次给藏了起来。 好在阴魂之身并没有常人五识,只要不发出大的动静,他们就会视而不见。 果不其然,陈石这才刚刚挪开身形,先前的位置就又被一阵刀光湮灭。 好在隐匿的时间也恰好赶上,虽然有一部分阴魂在慢慢朝着陈石所在的方向移动,但也只是试探性的扫过一遍,就又恢复到先前那般有些呆滞的状态。 刚刚从死亡线上脱离下来的陈石,此刻就连身体都有些忍不住的颤抖。 这般状况比上一次在林中可恐怖多了,而且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杀气可能也并非一定是针对自己。 轻微的吐出了一口长气,又迅速把那里面携带的气息也一并给抹掉,陈石这才有些力竭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经过了方才的一番思量和验证,陈石先总结出了几点。 第一,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虽然阴魂没有常人五识,但太大的声响肯定会引发震动,一样会给阴魂指明方向。 第二,阴魂会攻击每一个不属于这天宫之内的活动目标。因为在自己驱使自己炼制的那块石板之前,阴魂并没有理会它。 第三,寻常的五行能量虽然会引起阴魂的注意和警觉,但一般小幅度的当量也并不会激发他们。 第四,那些阴魂的攻击是来真的,并且每一道攻击里还蕴含着一些类似于神识的力量。刚才陈石躲避的时候即使已经先人一步,但还是慢了一步的衣角边依然还是被一道剑光斩掉,而且紧接着那块包含了自己气息的衣角便被接下来的气劲切割成一地碎屑。 还有,城隍师父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也就进一步说明这就是城隍师父的故意为之。 没想到,看起来很是稳重的城隍师父也会如此任性严厉,竟然就连自己两人的生死都如此放心。 “不,只是我。” 陈石心底难免有些黯然,杨勇有城隍师父的结界保护,暂时应该不会受阴魂影响,而自己才是真正置身危险之中的那个人。 也许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会真心保护着自己,一个是师父,一个是我石老爹。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只剩下石老爹了。 陈石当然也不是刻意要在这个时候,在这儿悲天悯人。 过了一会儿,陈石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就想着要不要先慢慢溜回城隍师父留给他们俩的那所房间里去。 因为既然阴魂不会攻击那些本就属于这天宫之内的东西,再加上这里的房子本身也有属于结界的类似效果,说不定就能完全避开这些阴魂。 但随即他马上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广场之中,杨勇还在那儿。 虽然不清楚他何时会出关醒来,但他绝对做不到一出关便能反应过来,躲过这周围已经扎堆的阴魂攻击。 而且,陈石也并不放心城隍师父就一定会出手救下自己俩。 说不出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陈石就是觉得城隍师父对自己二人关爱,并不会是来自于在他的羽翼下得以生存而努力。 所以,得有个人随时守在身边,只要他一旦醒来,至少还能在短时间内帮他把自己给藏起来。 陈石慢慢聚拢土行元素,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所以这无论是对五行氤氲的熟悉程度,还是对法力运用的熟练来说都有着较为极致的要求。 一边还要时刻注意隐匿自己的气息,这给陈石的一心多用也得到了更为迫切需求的锻炼。 虽然我们平日里行走坐卧,都是在动用一心多用的本事,但那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大脑潜意识下的自然行为,但就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第一次遇到,哪里会有什么潜意识反应? 因此,陈石不仅要小心翼翼,还要时刻注意不能在这几件事上出任何一个纰漏。 还是那句话,这次是来真的,稍有不慎,他真的会被杀的。 虽然这个时候陈石又想起了城隍师父说过的那第三则,不入轮回,可能会是什么意思。但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就像这样一辈子待在这天宫之内,陈石那已微微冒汗的脑袋瓜也忍不住的连连摇头。 看着杨勇身边又缓慢凝聚出一层土行结界,自然也引起了周围离得近一些的阴魂注意。 不过他们也只是疑惑,这空旷的广场中间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幢建筑出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陈石这一次凝聚的土行元素并不是直接从自然环境中所摄取,更多的是从四周建筑,尤其是地上的石砖中分引而来的。 在刚刚了悟的阴阳变幻之中,也侧重于阴影沉淀属性,在更缓慢稳固的同时,还更接近于这天宫之内材质的气息同源同种。 这一次没再出什么岔子,陈石在杨勇周围布下了一座长短将近一丈有余的大方格子,顺便还把他自己也给套了进去。 结界缓慢张开的同时,那些游荡在附近的阴魂也下意识的朝四周躲避。 杨勇周围总算清理出了一块静地。 这样一来,就算他现在突然“醒”来,自己也有时间为其表明身世处境,也来得及挪移躲避接踵而来的袭击手段。 而且,经过这一番折腾,他自己也需要休息了。 本来刚才点完一轮的宫灯,神识损耗就比较大。虽然他现在恢复了法力,但也是稀薄得很,刚才又一番折腾,早就用得一干二净。 陈石现在就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也幸好他只是想得好好睡一觉,要不然他如果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好好吃上一顿,那么这才刚开始的辟谷之法就得破功了。 这也就是陈石平日里本身性子的良好习惯,一件事一旦开始做,就会尽全力去把它做好,这样即使在面对第二件事、第三件事,甚至更多的事情之时,才不会手忙脚乱、不知所云。 陈石不能睡,但也得休息恢复。 结界内没阴魂骚扰,天宫之内的气候又与外界截然不同,自然也不会觉得冷。 这也算是得天独厚的优渥条件。 要维持隐匿状态,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入定太深,这倒是一个特殊的修养体验。 好在此前陈石有过失去法力的切身体验,很容易就找到了那种从无到有的隐约体会,只要把握好这无和有之间的微妙平衡,就能做到一边恢复一边保持着应有的警觉。 这不仅得益于石老爹从小为他培养的良好体质,也得益于辜老爷子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干涉过让他自我感应周身,和体会环境之中自然能量。 而且,陈石还从周围环境之中新分辨出一种特殊的气息,也已经知晓这些气息就是来自于周围无数的阴魂本身能量。 所谓阴阳,本就不属于两种一定对立的关系。而是阳极则阴生,阴盛则阳衰的互为之动。 阴也不止属于魂之属,更是一种同样极致纯粹的自然能量。 如果说盛阳是生机体现,那么极阴则也会有沉如墨的表现。 这时候,陈石或许已经有所明白阴魂为何而存在,又或者为何而独存于阳世之阴影环境中的某种原因和关系。 这或许还能解释为什么辜芙蓉一直无法分驳开人深处记忆的原因。 就这样,陈石也算是进入了另一种入定的状态。 一边修复着自己所受之伤,又没有惊动到四周阴魂。 而在暗处,城隍就像一尊高高在上的王,俯瞰着他领地,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知晓陈石和杨勇的一切变化。 也可以看见,他正一手捏诀,另一手虚空而托,手中也正有一方虚影罗盘状的东西慢慢随着法力流动。 杨勇也就罢了,是城隍自己的主意。 也可能或多或少有陈石的某些关系。 但陈石可是受石老爹、鬼王,还有神兽谛听所托之人,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被自己给玩死了。 况且城隍自己老早也就明白,自己的天宫隐虞,恐怕最终还得依托于陈石才有办法解脱。 自己已经等了将近上千年,就算是各为其主,但也终将是他的子民。 见陈石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很快稳定下来,就连身为天之骄子的城隍都不禁有些动容,暗赞一声果然天资卓越。 悄然为天宫之内阴魂施下定身咒,城隍这才撤下手中罗盘,右手掐的诀也才慢慢松开。 云舒银烁,星点之光。 如蛟终浅尝月华,生角而蜕变;又如夜龙不趟云泥,纵有飞黄之姿。 仅仅是一个晚上,陈石周身气质便又有了变化。 当东方的晨曦微露之时,黑夜也如潮水往后退下,只是附于陈石身形之上的一层灰白光毫久久矗立不散。 不显阴郁凝滞,反而有一种陈静灵动之感,仿佛蛰伏内敛,又有蓄势待发。 随着一声雀鸣,也终于打破这四周的宁静。 等陈石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四周阴魂也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第222章 芙蓉终在现,葫芦寄细语。 望着依旧施施然走到跟前的城隍师父,陈石一股无名火打心底里噌噌往上冒。但理智上又是很努力的提醒自己,并不能这样做。 并不是克制自己不能做忤逆之事。 而是陈石从行为之中很清楚的明白这一切都是苦心之举。 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师父。” 城隍没有故意装作视而不见,而是直截了当的就问道:“你好像很不满?” 陈石不由自主的把头侧了侧,嘴硬的答道:“不敢。” 城隍也不恼怒,依旧温和的说道:“忍着,等你有本事走出这阴山天宫之时,才有资格与这天道论公。” 陈石很敏锐的察觉到一个问题,忙追问道:“师父,你是说我们现在出不去这天宫?” 城隍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陈石一听也有些慌,忙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 城隍突然不由得有些恼,瞪着一眼陈石道:“我刚才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陈石虽然不惧怕城隍师父,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听到了,只是……” 还没等他说完,城隍就已经打断道:“你二人有缘,自踏入这天宫之时,便已经注定了只能靠你们自己出去。 要不然,就是等三年的约定时间一到,你就是不想出去我也将你们给扔出去。” 听话听音,不用城隍去解释扔出去和自己出去有没有什么区别,陈石也能猜想到其中结果。 不过随后城隍就带给了他一个令人激动的消息。说道“你不是一直担心你师妹辜芙蓉吗?她托我带给你一句话。” 陈石本有些低垂的头颅一下子就抬了起来,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确实想起了如果困在这阴山之中,又该如何去寻找辜芙蓉踪迹?没想到却能从城隍师父的口中得到这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忙问道:“师父怎么会有她的消息?带了什么话?” 城隍见他突然来了精神,反而不紧不慢的来回踱着脚步,故意拖着不说。 陈石忙又恳求道:“师父……?” 城隍却故意刁难道:“你不是有不满吗?” 陈石慌忙低头认错道:“弟子不敢。师父这么做自然有您的深意,是弟子有负师父期望了。” 城隍淡淡地摆了摆手,道:“我可没对你们有什么期望,成龙事败又与我何干?不过是履行约定承诺罢了?” 知道城隍师父这是嘴硬,但陈石也不敢再造次,好像有些品到了这师父秉性。 见他又不说话,城隍也便觉得没了兴致,也就不再捉弄于他,跟着说道:“莫道红尘多劫难,人间术数有天罡。” “嗯?” 这是白师兄第一次见着陈石时所说的话,陈石一直没闹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只依稀猜到这里面是对自己有所指,没想到辜芙蓉竟然记得,并且今儿个还叫师父把这句话带给自己。 但就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说:“不要抱怨所经历的磨难,所有的经历都是天注定的命数?” 什么意思? 她是想告诉自己她被掳走,也是命中注定的吗?难道说她也正在遭受着什么“善意”的磨难? 陈石倒没有质疑城隍所说话的真假,他这样的人物还不至于拿假话来诓骗自己。 再说了,自己好像还没有什么值得他好诓骗的? 不过,城隍师父既然会特意将这话带给自己,要么就是这句话于自己很有价值,要么就是所托他之人不好被师父拒绝。 第一个理由,陈石还没想明白。 那么,就只能是第二个理由。这个人会是谁,竟然可以使唤得动城隍师父这样的人物? 而且,陈石猜测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鬼族之人,也说不定就是那个叫做魍魉的男人。 陈石从来没有担忧过掳走辜芙蓉的人会伤害她,但也免不了猜测是不是为了利用、胁迫她来达到某种目的。 但自打师父离开过后,陈石实在想不明白还有谁会值得受辜芙蓉掣肘,毕竟辜叔叔和林萍儿阿姨真的就是普通人。 现在看来,包括自己和杨勇现在的安排都只能是用那所谓的命数来解释了。 陈石听到那句话后就一直有些沉默,城隍暂时也没有打扰,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提醒道:“你好像想得蛮全面嘛,不过有一点你估计错了,我不是不好拒绝他,而是不好抹了她辜芙蓉的意。” 什么时候辜芙蓉能有这么大面子了? 只是下一秒陈石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城隍师父,心里暗道:“在他面前,自己好像又一次没了秘密。” 城隍笑了笑,给人的感觉还算是如沐春风,可陈石觉得有些冷,随后就听他说道:“按我的吩咐继续修炼,你也莫要辜负了那些人,更莫辜负了这一世难得的机缘。” 说完,城隍随手抛下一物,人却悄然不见了踪迹。 “那些人?”陈石心里也隐约猜到了城隍师父指的谁。 “大白天的也能这样神出鬼没,城隍师父还真是神仙般人物。”这说法有些刻意,因为这本也就是陈石有些刻意的做法。 果然,一道声音还是远远地传来:“莫要学人拍马屁。记住,在天宫之内我不会害你,也不会救你,一切造化取决你自己。 如果时间到了,你俩还是没有那份机缘,也就莫再叫我师父……” 这话语气坚决,不用谛听之法陈石也能体会到城隍师父一言九鼎、绝无戏言。 不过,他现在没有别的心思去想太多,眼睛已经被城隍师父所抛过来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通体黝黑的玉葫芦,神识感应,很容易就清楚的辨明这一支便是辜芙蓉手中先前的那支白玉葫芦。 与陈石的云淡风轻,杨勇的白玉汉剑一样,同属于拜师之时,师门所赐之器。只是拿在手中的白玉葫芦再没有了先前的那般纯净无瑕的特性,一身漆黑如墨,就连体积也变大了不少。 要不是无法更改其神识气息,陈石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初的那支葫芦。 当初辜芙蓉修炼天赋有些走火入魔,无端摄取了许许多多散乱的记忆碎片,最后导致她自己都有些疯疯癫癫,分不清脑子里的记忆到底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后来又机缘巧合下,她发现那些扰乱形神的记忆可以剥离出来而单独存储在这白玉葫芦之中,这才让她慢慢解脱出来。 不过,又由于这些记忆错综复杂、又庞乱不堪,更多的还是各种阴晦诡计、人心底里最为不堪入目的秘密。所以,就连那雪白的葫芦也跟着慢慢被浸染成晦暗失色,甚至直至如今这般漆黑如墨。 城隍师父能拿出这支葫芦,就已经证明他是真的见过辜芙蓉,也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辜芙蓉交给他的信物。 看到葫芦,陈石也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葫芦的确有一些变化,但也确定其神识信息还是辜芙蓉她本人的。如果她需要传递什么秘密信息的话,那么寄语于葫芦之内的神识气息便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之一,甚至即便是修为高出她许多的人也无法强迫和辨别出让其写入的意识信息,或者说过后擅自修改。 因为这葫芦本身就是随主人成长而炼制的本命法器。 就好比即便是陈石如今把云淡风轻送给了马修,冥冥之中却依旧还能隐约感应到其中状态。 然而,现在这支葫芦除了被装得满满当当之外,并没有什么阴晦的神识消息,也就说明了辜芙蓉现在没有什么危险,而且也可能正与陈石、杨勇一样,正在某种需要熬炼的环境中闭关修炼,所以才用不上这葫芦。 另外还有还有一层用意也很明显。 想到此,陈石也忍不住有些苦笑。 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这葫芦已经满了,不用将神识置于其中,他也能感觉得到这葫芦的持盈状态。 这里面可能全是辜芙蓉摄取而来的各种记忆,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用装满来形容呢? 其实这也跟识海世界一样的道理。 每位修行者的识海世界越广,其能汇聚的法力也就越为庞大、连绵也将越源源不绝;但即便是历苦海轮回之人,识海世界辽阔无疆,其储量也一样犹有尽时。 就好比我们每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到无数帧、无量细致的物体,但我们脑子里所能解析出来的画面也终将有限。就算是有天赋,又通过后天特殊训练的人,做到能过目不忘,能比常人展开更多、更为具体细致的事物信息,最终也是有一个上限,并不会如概念性的囊括其事实所有。 以辜芙蓉的识海世界状态仅仅是只有现在陈石的一半左右,如今陈石法力已然恢复,自然很容易就丈量出其中储量。 可能辜芙蓉也是猜到了这点。 他们三人之中又以陈石最熟练祭炼器物,所以不管处于哪种理由,辜芙蓉都很乐意把葫芦交到陈石手上。 可她不知道的是以如今陈石现状,哪还有时间和精力为她祭炼这葫芦? 对了,刚才城隍师父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第223章 大成七情欲,六根清净足。 陈石看了看天边颜色,这才意识到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寅时。 卯时醒神,辰时餐霞,巳时炼形,午时安魂,未时定性,申时禁欲,酉时掌灯。 这单调循环的日子一连就是七天。 只是与第一日不同的是,每当酉时掌灯完毕,掌灯人也就会跟着不打一声招呼悄然离去,随后就是整个天宫之内挤的满满当当的无数阴魂,一如既往的见着非宫内之物就斩碎剿灭,毫无一丝犹豫。 也就自那一日开始,陈石就没再能休息。 虽说修为大成过后,以他躯体成就并不需要刻意休息,但神识的疲惫状态始终得不到一丝松懈,这也让陈石性情逐渐焦躁的同时也渐渐领悟到城隍师父这样做的用意。 陈石修行并非如同杨勇那般过分追求肉身极致,所以五气朝元境于他来说亦并非不可以就是尽头。 可后又有洗髓伐筋的铸炼,肉身超脱精神境界的同时也亦相当于有了简圣的程度。 因此,在没有达到脱胎换骨境界之前,这已经是现阶段的终极程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什么能伤着他们。相反,在神识强度并不与这副躯体能做到同步的情况之下,神魂之伤更能轻易的从自身躯体内部瓦解。 修炼至大成境界,已经能从浑浑噩噩状态之中明白何为我,肉身也已致简圣之境,心境亦不再受魔镜之扰,亦是为明真我之境。 借前辈的一句话,大成境又可以称真我境。到了这一阶段就已经能做到呼风唤雨、移山倒海,在世人眼里这已经不异于神仙手段。 但在对于这个阶段的修行人士来说,他们也很清楚这并不跟真正神仙沾上关系。所有的手段也只是在还刚刚拿的出手之时,初尝到一丝凌驾于自然之上的初级反应。 如果不考虑世俗牵绊,其实这个阶段也正是修行人对于修行最具渴求的时候。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刚展现出神仙手段之时,并不急于昭告于世人,而是紧跟着就隐居避世潜心修炼,甚至还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被自己束缚在世间之外。 这也是为什么现如今的修真界里很少有大成境的修士在世间行走的原因。 当然也有例外,就比如师父辜老爷子,还有白师兄。 其一是药王门宗旨本就与济世相关,其修行根基与世间苍生理念有着息息相关;另一个原因便是宗门之责。 修行虽是讲究顺应天意,实乃也算是逆天轮之行,夺造化之功。因此,每一次境界的提升,都有可能引来因果劫数。 其中大成之前的入魔劫便也是修行第一大劫,而且这个劫一般都分为两层,一层在心,破心魔境劫成就大成,不破则会永远困在魔镜之中,直至寿元耗尽而直接陨落。 一层在身。破心魔境劫成就大成,而立大成境者便意味着已经超脱于凡人之上,相应的此劫又会经历一场脱不了的凡人因果关系的劫数。 这劫数往小了说,可能仅仅是能摆脱凡人因果纠缠,便可轻松应劫。 也有可能动念即牵连众生苦果,历千辛万苦拯救万民于水火才能渡劫。 因此,这一劫又可使修行人历大苦难而获大福缘,而且还能得心愿力相助,直指受益灵台方寸境界。 其中又以佛门之人在这一劫中体现最为明显,其大宏愿果也大多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萌芽。不过,如果说宏愿心一旦受世人纠缠不清,其道行也就可能再无超脱可能。 又与佛门不同,其中道门更讲究清静无为,回避因果牵连,所以大多数修士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避世退隐,只图慢慢领会,巧得一线天机,成就自在逍遥。 但这并不意味着道门就不关心苍生世人。相反也正是因为他们动七情六欲而寄心于苍生,亦不欲受黎民因自己逆天劫数影响,从而大多数时候都是先超脱于世俗因果牵绊,这样才能也少沾染业力纠缠。 陈石自法力又一次恢复过后,时常能在识海世界听得隐隐雷鸣之声自深处传来,便也隐约察觉到这冥冥之中是有应劫之兆。 其实早在出药王谷之时,陈石就有应劫的征兆,只是那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是这个原因,又正好因辜老爷子之故,整日愁苦,心境也时常有崩溃之虞,差点就陷沦为万劫不复的地步。 好在后来有师娘看出一些端倪,巧合之中多有开导引领,这才暂且避开了心境崩坏的可能。 后来刚一回到老家,城隍师父就于梦中直接封闭了陈石五识法力,其中缘由一样不止没有这层关系。 之所以在这天宫之内陈石又解开了封印,恢复了法力,其实也没有了所谓。 因为这阴山天宫本就脱离于三界之外,又不绝于这阴阳五行之中。其神奇效果便是即便是陈石在这里有应劫之兆,也不必担心受世人因果牵连。 不过,该应的劫数始终是躲不掉的。 不同的就是,在这里只要陈石能更强大一分,渡过此劫的几率便大上一分。 肉身简圣之境是这个阶段极致,已不可能再求,那么为了匹配到强大神魂便是另一种锻炼的方向。更何况,识海世界也是随神魂意识强大而更辽阔殷实。无论是佛修还是道修,识海世界最终才是决定这修行之路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的重要因素。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陈石、杨勇,包括辜芙蓉的修为境界都进步的太快,根基难免不会夯实。 这并非一味取巧,凭借悟性非凡便可以代替。就好比,辜芙蓉虽已习惯经历生死、见识阴魂,却依旧无法做到冷眼旁观。 这里的冷眼并非是没有感情,而是说寄情于感情而不受其情牵绊,做到其情是情,看情有因果,识情因果,得情因果,而不染情之因果。 也就拿陈石来说,其经历毕竟太少,石老爹之情,辜老爷子之情,亦或者他身边其他人之情,实则他根本很难区分这其中到底有何不同,也太过于单一之情。 每一个人都与他寄于了真情,这也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去体会这情之内外阴阳。 并不是说就一定要让他体会这世间险恶另一面,他曾敞开神识环境共情于五师兄、六师兄,在那儿就足够能全然了解这世间之伪情、阴毒之说。 是说他认识、了解之外,亦必须去印证这神魂世界中所有经历不同。 所谓七情六欲,这自是又一神魂天宫。 陈石虽然不需要睡觉,但神魂意识已经很是疲惫,但每日紧凑,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得到休息。 要想在这焦躁之中寻觅一丝清明,光认识到城隍师父用意还不够,更要知道要从这用意之中寻觅到什么东西才最重要。 渐渐陈石终于忍耐不住,在第七日寅时最后一刻之时发作了出来。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也是因为这个时辰阴魂戾气是最薄弱的时候;更是因为只要陈石能坚持住这最后一刻,卯时时分,这些阴魂也就自会消散而去,相对来说也更为安全。 陈石虽然焦躁,但他并不傻。 也知道这份焦躁如果不能剔除去,也很难达到锻炼神魂的目的。 只是,即便是这样,陈石还是有些草率了。 这几日,陈石也在持续的潜行之中为杨勇施加了无数道土行结界。特殊入定期间,他甚至还变着法的运用了其他五行能量,就只为了印证这其中有如何变化,又会有何种成效。 谨慎的环境,也更能让陈石细心体会推演出会有何种的可能,而且其收获实际上并不算小,考虑不可谓不够细致全面。 也许选择离杨勇远一些的地方,说不定更为安全。 只是这样一来,只要陈石动用五行法术,气息难免会引起结界共鸣,无处不在的阴魂,陈石并不敢保证他们就没有任何沟通,不会对这共鸣的气息发动攻击。 之前虽然陈石没有发现过他们有什么方式交流,但前几次的每一次惊险,也都没有让陈石发现他们有不同步的认识,就好像他们的脑子本就处于同一种意识的情况。 如果陈石以共情法同时联络多人,其实也可以做到这一步。所以既为阴魂体,也就不必要赌他们没有共情之境。 再者,这里也最为开阔,缺点虽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但同样也给了陈石足够的视野和地方可以肆意应对即将面对的挑战。 而那最后的退路便是杨勇身外那层城隍师父亲自所布下的类似结界,陈石试过,虽然薄,却比想象中的要坚实得多。 要做,自然就要以雷霆万钧之力全力以赴。陈石也本就不是娇作之人,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更不会畏手畏脚。 这才刚过寅时七刻,陈石便以御物之法催动这几日闲暇之时重新凝炼的石砖。 只是做不了踩碎石板的替代之物,也就没必要再做成石板,而是替代为更为趁手的真正石砖。 分四个不同的方向,也是以不同的御物之法四散而去。分别是单纯御物之法、五行裹挟之法、隐匿潜行之法、雷霆澎湃之法。 也难得这些时日的刻苦锻炼,陈石才能同时运用相当于四种法术御敌。 果然,不同之法便起到了不同效果。 第224章 吾矛无不陷,无陷吾之盾。 这边陈石才刚有动作,看似浑浑噩噩的阴魂军团立马便有了反应。 单纯御物之法的石砖,几道也是单纯的劲力刀光便紧跟着劈了过去,不用看,陈石也能猜到其碎尸万段的后果。 因此,在投掷出去之时,陈石便果断切断了其神识联系,也避免了所御之物被毁后反噬而来的震荡之伤。 陈石重点观察了五行裹挟之法、隐匿潜行之法和雷霆澎湃之法所御使出去过后的表现。而其中又以隐匿潜行之法和雷霆澎湃之法的石砖又有所不同。 这两种方式并不能简单投掷出去就可以切断神识联系,所以说,陈石一边观察其效用的同时,还得准备抵御其如果扛不住攻击被斩落时而产生的反噬。 隐匿潜行所受的攻击最少,毕竟陈石先前也已经试过用这种方式避开阴魂的耳目,但其最终还是受其移动带来的风声惊动了那些阴魂,紧跟着就是被随之欺身而来的法术光芒所掩盖。 除了纯粹御物法扔出去的石砖以外,其余三处不仅要承受刀劈剑光,还要承受所裹挟的各类法术。 这也是陈石第一次见到这些阴魂除了斩出纯劲力功法之外的其他攻击手段。 与纯粹内力不同,也不像是修行人调用的五行手段。 临敌之时虽没有时间彻底细致分析敌人手段,但至少也得心中有所头绪才能马上有所御敌之策。 所以也就那一瞬过后,陈石立马便辨认出那些手段很接近于阴魂状态自身而凝聚的神魂之力。 又与修行人不同的是,修行人的神魂只是一种意识体现,能见而不具备调用之能,实同虚影。 也有点一气化阴阳的感觉。 也因个体的差异,不同的阴魂所使出来的手段也会有所不同,但其总体上都有一个特性,有阴冷侵袭割肤之感。 好在御使之物承担了这些手段大部分的力量,陈石也在最后一刻赶紧切断与其联系,脱离掌控的石砖紧跟着就被碾压成了齑粉。 虽然已经及时切断了其中联系,但神识激荡之下还是受了一些轻伤,可这一丁点的恍惚,那隐匿之法便露出了破绽。 可能即使不因牵连露出破绽,其实阴魂状态也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陈石的真身所在。 只下一秒,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陈石立马便被四周围上来的阴魂集中锁定。 而且在这种神识锁定之下,陈石发现已经无法再次潜行隐匿,只能赶紧撑开结界,准备应对其可能随之而来的猛烈攻击。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陈石这才张开结界,四面八方便有无数斑斓袭来。陈石没有挪移闪躲,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闪躲也根本没有空间和距离躲得开,还不如留点儿功夫直接硬扛。 可终究还是有些低估了他们的力量,只是才刚一接触,数不清的劲道便斩碎了陈石情急之下所布下的防御结界,这还是他最近刚刚领悟到的五行顺应手段。 陈石感觉,比起以前的自己,甚至就是比起白师兄的赤金盾,可能都不遑多让。 然而还是就这样轻轻松松的便被破开了,多少都令陈石有些吃惊不已。 后边已经没有了退路。 好在阴魂的攻击手段对他们自己也是有效果的,所以离得远一些的阴魂事实上并没有一起出手。 这也是刚才有一瞬间,陈石偶然间发现那阴魂身后的个体就算祭好了术法能力,也会因为前面有同族遮挡,便散了凝聚。借着这个设定,陈石果断拔开脚步,施用身法,迅速窜向阴魂群之中。 面对这一两个总比站在那里同时面对几个,甚至几十个阴魂当活靶子要强。 阴魂没有实体,就连头颅和四肢都只是依稀有些轮廓。所以,陈石在穿行的时候,虽然也是尽量在避开直接碰撞,但阴魂数量实在太多,有些地方甚至就连错身的空间都没有,实是没有办法陈石也会直接从阴魂身体而穿过去。 这样一来,也就能让其余阴魂有些投鼠忌器,恐怕误伤了同族伙伴。 他们好像有些顾忌这本不惧怕物理攻击的阴魂再次溃散,这倒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印证。 陈石一开始还有些担心,阴魂没有实体,如果他们重重叠叠同时朝自己发动袭击,那自己就是铁打的也不一定能扛得住啊。 好在这种类似于外挂的方式并没有出现,这也让陈石才多有了几分真实的感觉。 况且,如果说他们同样惧怕溃散,那么也就是说自己的一切攻击手段一样会对他们起作用了? 只是当陈石一连穿过三四个阴魂之时,便立马打消了再伺机而动的打算。 他察觉现在的状况就跟有一次在梦中见石老爹斩杀鬼族之时有些相像,每穿过一名阴魂,身上便会蒙上一层冷凝白霜。 依稀回头想来这其实也并不算稀奇。 鬼族鬼侍一级,实际上也就是能凝聚一些神识法力的阴魂而已,与这天宫之内的阴魂本就是同宗同源。除开鬼族能受用特定人之召唤以外,就不知道这天宫内阴魂会不会也能像鬼族那样,几近于无限复活的能力。 陈石身上附着的白霜越来越厚,行动能力也随之下降得厉害,再加上不敢随意透身而过的掣肘,再想游刃有余已是不再可能。 果不其然,这才稍微一恍神,身形就已经被一道光束扫中。 别看这只是一道轻飘飘的光束,却是让陈石如遭雷殛,身形也跟着就像是一片落叶似的被扫了出去。 只是滚出去的路径之上,阴魂自动避了开,不然陈石还真担心被冻成冰棍。 不过现下也好不到哪儿去。 阴魂可并没有准备给他稍微缓一缓的机会,眼看着那酷似手的形状已经再一次汇聚了氤氲之色。 顾不得身上伤势,陈石趁来袭之力继续朝前翻滚,顺便还套用起石老爹的办法,迅速化解掉身上的僵直,只翻滚两圈的距离,身后的地砖又已被击成了粉碎。 正好也借着这一股烟尘,束缚的神魂才总算稍微有了一些松懈之感。紧跟着陈石敏捷起身,奋力一跃,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撕裂之痛,总算蹦上了平时很轻松即可以跳上来的石阶。 也正是因为有了烟尘暂且阻断了部分阴魂的神识锁定,陈石才不至于被覆盖攻击,赶紧又一个转身溜到了最近处建筑的一侧。 先前的动静早已经把附近的阴魂几乎聚集到了广场,这些离得近一些的地方反而越是空旷一些,而远远的地方还有阴魂渐渐汇聚过来,但至少还是有些许的缓和时间。 陈石刚避到一侧,自然是不敢继续停留,朝着计划中更为密集的房群奔去。 阴魂不会攻击天宫之内本存在的东西,甚至还有下意识的规避和保护,这也是陈石决定暂且迂回逃避的原因。 好在有了前几天的熟悉,陈石已经对天宫的地形几乎是了如指掌,也才不至于被堵住死胡同。 可能阴魂也没有想到陈石会如此滑溜,只刚才一个疏忽,就让他溜进了这无限折转的回廊转角之间。 不过陈石并没有觉得轻松,因为他已经发现前方和身后都已经汇聚了不少的阴魂,就连四周的房顶上也已经登上了一些阴魂伺机而动。 心底又默算了一下接下来的路径,就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再绕过一个转角就会被瓮中捉鳖。 看似自己已经逃了那么远,实际上就自己决定试探一番开始,到现在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陈石心底都有些后悔死了,没想到一刻钟的时间竟然是如此的漫长。 既然逃不掉,陈石也不想在角落里被逼死。 他也没有把这微渺的机会寄托在城隍师父会在紧要关头搭手救自己的份上。 第一是因为他说过不会害自己,也不会救自己。辜老爷子曾经也说过,越是修为高深的人,越不会轻易违背自己所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另一个原因,就是陈石自己也有些倔劲上头。既然城隍师父已经布置下这样的局面,又说过不会害自己,那么就说明自己应该有能力在这样的环境里活下去。 既然如此,陈石果断停下了继续逃跑的脚步,惯性的力量使他依然在地上划过了好长一道痕迹。 背朝外,面朝着没有门的木格栅墙壁。 神识之中陈石很清晰的感应到面前的墙壁之后是空的,其内部的空间也跟自己那一夜住过的房间相差不多,甚至还能模糊感应到里面同样有一些布置。 单手并指如剑立于胸前,右手握拳置于腹间,双眼紧闭,神情更是肃穆而庄重,显然已经是努力让自己更加极致专注。 陡然间,本来无风的天宫之中却刮起了一阵风,本就浓郁的五行环境这时候也变得更为活跃躁动,却也是井然有序从四面八方汇拢陈石双手之间。 左手剑指是有无限金锐之意,伴随着顺应相生之法,那抹金锐之意从一开始的犀利迅速便化作了一束光芒雷霆,随着而来的还有丝丝炸裂之声不绝于耳。 而腹中右手,又截然不同的呈现出一阵夯厚感觉,却不像是简单的土行结界防御,混淆着更为庞杂的其他能量,乍一看就好像陈石周围如被一片混沌包围。 这也是陈石率先没有想到的效果。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以己最利之矛搏一线生机,又以己最敦之盾御身后之路。 先前的折转身溜总算没有让功夫白费,争取的时间也不至于什么准备都来不及做就要面对,堪堪刚好赶上。 这也算是陈石迄今为止最强的一次应对,无论是精神上还是机动策应之上。就看是矛之利,还是盾之陷了。 第225章 还亲如兄弟,同历凶险劫。 一道接着一道的光芒扎扎实实的劈到了陈石的身上,从侧面看去,那些光芒甚至都快掩盖住了陈石手中的那一抹刺眼的雷束。 就连那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幕的城隍心都不由得揪了起来。 他确实没有打算出手拯救陈石,但他同样也没想过就真的把他给玩死在这里,毕竟这一次机会真的有些难得。 谁曾想,这小子竟也是个不消停的主。 原本的计划是利用阴魂的先天威压,再昼夜不断的刺激下锤炼陈石神魂,让其尽快能适应神识不灭。 城隍爷清楚这非一日之功,据他的猜想,一年之期能有所小成,便已经算是他天资卓着了。 不过现在,就算是城隍想出手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满天宫的阴魂虽受城隍节制,但其本身并没有什么思维想法,一切攻击手段也都全部出于本能,也只有这样的并非刻意,才能营造出那种险兵四伏的危机感。 城隍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下一瞬间,他便已经从最顶端的阁楼之中提前走了出来,甚至不惜耗费经久才能凝聚起来的灵力启动了这天宫禁制,现在就算一缕半分的幽魂也逃逸不出去。 如果陈石真有个闪失,好歹也能保留住其神魂,总不至于无法给冥界那些人一个交代。 “咕咚。” 只是城隍才刚做好准备,神识之中便听到一声并不强劲,却很顽强的响动。 城隍清楚那是心跳声。自己神识一直锁定在陈石身上,刚才那一声响动自然也不会听错。 在四面八方的阴魂术法临身之时,仿佛也在那一刻陈石便注定了身消玉殒,就连一丁点儿回音都来不及留下。 甚至就连城隍的神识都在那一瞬间被强行给阻隔在外,而等下一秒便已经无法感应到陈石气息了。 所以这才连忙张开了天宫禁制,以防止他的魂魄散逸遁入冥界轮回之中。 城隍还有些纳闷,明明陈石法术已然恢复,就算没有施展任何抵御之法,单凭借伐筋洗髓的体质也不至于这般脆弱才对。 只是这个时候的城隍还不知道,原来是他右手之盾在那一刻全然抵抗住了袭来的所有法术劲力,以至于太过强横的力量把其他神识都隔绝开来。 不过,陈石本身也并不好受。 虽然刚刚领悟到的类似于混沌的结界抵抗住了所有攻击,但其磅湃的劲力根本就不是他现在能及时化解的,猛然之下只会令陈石一阵窒息。 肆虐的法术一部分被化解还原成其本来的力量,回归于自然;而还有一部分自然就需要陈石全凭本身的体能承受。所以,当陈石稍稍有所缓解的时候,那一声心跳会如此强劲,就连他自己都被震得全身有些酥麻。 好在这种酥麻并不难受,还有一种刚刚被禁锢过后的松弛感,舒舒服服、坦坦荡荡,都让人有些忍不住的想呻吟。 说时迟,实际也就一瞬间的功夫。 四周阴魂在那一刻失去了目标,本应又该回到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却在下一秒被一声惊雷扰动。 阴魂本就没有实体,又天性畏惧至纯力量。 这一声心跳虽不是针对他们,却蕴含了极具旺盛的生命之力。不止震荡得陈石全身酥麻,四周阴魂也几乎被这一声震得散了架。 虽没有思维,但还是对这种力量有着本能上的畏惧,一时间竟也只是严阵以待。 眼看着东边已有一丝晨曦刺破天际,城隍也是松了一口气,等那些阴魂散去,陈石也总算躲过了这一劫。 只是才刚刚松下的一口气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陈石右手持术虽然已经随着刚才那一阵集火中而散去,但其左手雷霆却一直擎在。 而且随着方才混沌结界的反馈,原本持续吞吐这电光火石的雷束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一丝丝像是黑色触手的扭曲电束,就连四周光影都好似被吞噬了去,以至于就连城隍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发现。而且,那些黑色电束周围还伴随着灰白色的如芒光刺,不甚锋锐,却好似能照彻神魂。 城隍没来由的忽然感觉到,自己本已经多年不曾跳动的心脏好像也在这一刻被揪了起来,忍不住的颤栗。 还不等他做出分析,陈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一般,吃力的撑了半天后终于再也忍不住。 “既然也是阴魂之躯,那就印证一下是否也能起死回生。” 倒不是为了报先前被追杀的仇,陈石就是撑不住那些几乎快把他给撑爆了的力量。 本来就极力凝聚了最大化的矛之力量,想着借阴魂朝自己攻来的力量,试着能不能一举打破这无门的垒壁。 没成想,袭来的力量太过于庞大,不分摊十二分精力根本来不及抵御,这才把无心御使左术交由潜意自然。 倒是凭借着混沌结界抵挡了这一群术法攻击,虽有震感,但还是暗自窃喜又得一力助之术。 还来不及开心,又惊喜的发现混沌结界不仅能抵御术法,还能顺带汲取其中法术能量为己所用。 就好比从面前吹来的风,一部分朝四周散逸,也会被截下一部分,或取其凉意,或享受其温抚。 只是这风好像太过于猛烈了些。 还不会控制的陈石对从混沌之中汲取而来的力量是照单全收,只分分钟就被充斥得他有些难以把持。 好在潜意左手还保留一处宣泄之道,那抹雷霆也正一点点积蓄着陈石此前并没有见识过的能量。 一灰一黑,又有着无坚不摧和无往不利的极致体现。陈石有感觉,只要自己稍微一松懈,这抹混元雷霆便能将这四周阴魂尽数裹挟。 还不确定这些阴魂到底是何种存在。 陈石因为辜芙蓉之故,并不会贸然对这些存在而出手,也不能保证他们能不能在这样的术法攻击下继续存在下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本来极致顽强的东西有时候又会极度的脆弱。 陈石也已经发现了城隍的身影,看样子他并与阴魂冲突,那也有可能这些阴魂就是受城隍召应,对自己更是有怠冒之恩…… 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陈石终于忍不住还是出了手。 耳朵里也立马传来了城隍的一声惊呼:“住手。” 可陈石哪还能收得住,也只能勉强调转枪头,朝着那本就是初衷的目标轰了过去。 “叮……哐……” 先是一缕半息的宁静,仿佛游鱼入海;紧接着就是一方大石头砸向了平静的湖面,接着掀起一波巨浪。 望着眼前的场景,陈石有些呆呆的,就连伸出去的手都忘了缩回来。 他有准备这波威力会有点大,但也没想到会大到这么离谱。 只见方才还坚不可摧的房屋结构,此时已然破开了硕大的一个窟窿,甚至就连对面的墙壁也跟着被轰出了一个大洞,顶上还有散了架的横梁砖瓦正在不停的往下掉落,好在这个时候那些聚拢过来的阴魂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殃及到。 这个时候陈石还是想着城隍师父的那一声“住手”,想来也是不想让他伤着了他们。 城隍一时也有些失语,他这是要拆家啊。 不过随之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陈石心性上的微妙变化,对于一个已经有大成境界的人来说,显然有些不正常。 看着已经有些虚脱的陈石,城隍轻声关切的问道:“如何?” 陈石已然有些脱力,虽有修习辟谷之术,但有些定论式的给需还是无法靠短时间的意志可以改变的。 说简单点就是,他的功夫还没到家。 慢慢平复了轻微有些颤抖的手臂,才回答道:“有些脱力,还好。” 城隍自然也能感觉到陈石此时还带着情绪,不过他压根就没准备在乎,态度也是转而冷冰冰的继续说道;“那就继续,莫要误了时辰。” 说完,城隍看了一眼跟前的残垣断壁,用手指了指又加了一句道:“这地方,得你自己去修。” 然后这才迈着一步三摇的拍子,逍逍遥而去。 刚才还有些难为情的陈石立马也更迭了态度,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得瑟的背影,干脆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嘴巴里叽叽歪歪囫囵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虽然离开了有一些距离,但那样的动静还是已经惊动了身在广场之中的杨勇。那本端坐的姿态也有些异样的别扭,微微皱起的眉头也显然也是有些难受。 城隍布下的结界虽然能隔绝一些袭扰,甚至就连一些较小的震荡感觉都能屏蔽。但此时陈石所施展的功法显然也已经超出了这结界应该能承受的极限,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一呼一吸的激荡,就连天宫之内的平衡都有了些许的影响。 城隍当然也有察觉,但他也清楚此时并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所谓劫数,本就不是简简单单所涉及自身该跨越、包容的东西,更有世间所有遭遇、变化,也算是应劫之牵连。 既然他碰到了,那么也就该他遭遇此劫,又应予了陈石之行,城隍猜测,杨勇所历心魔应与陈石有些关系。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杨勇真有难以逾越的劫难,那么最终能帮到他的也只有陈石。 不过,城隍也并没有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给陈石。 一是关心则乱,如果给他提及此事,他肯定会意识到其中凶险,尤其是得知牵连自己过后肯定也会放大自责情绪,这也是刚才那一瞬间察觉到陈石有些异样之时便推演到的一种可能。 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杨勇正在历劫,从一开始的陈石,又何尝不是? 其次,自古就有为师不问心魔妄境,最好是一点牵连也不能有。 已经有很多先贤做了印证,越是牵连得多,越是会徘徊妄境无法自拔,越是牵扯亲近,越是心魔难解。 陈石已经足够亲近,如果城隍再介入其中,也保不准在杨勇的意识境会不会再多出一尊大魔来。 第226章 前事历历目,难得是糊涂。 俗话说,兄弟如手足。 陈石和杨勇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自他们相识以来,一直相处得十分默契亲近,仿佛在很久以前他们本就是如手足一般的兄弟。 这不,陈石才刚刚缓和了些,立马就意识到刚才的响动可能会惊扰到正在闭关中的杨勇。 虽然不止是身体上的疲惫,但还不至于行动不便。 强提起精神,三步并做两步赶到杨勇身旁,自然察觉到了他面有异色。 陈石可还没那份本事,能看出杨勇心魔妄境会跟自己有所牵连,但他能是看出此时的杨勇正在经历凶险,而且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惊动了他。 如果说此时杨勇已经被这份惊扰,从闭关中“醒”了过来,轻则前功尽弃、境界停滞不前;重则经脉震荡、神魂皆伤。 但这两种都不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辜老爷子师父就曾跟他俩说过,修行人的第一大劫就是妄境劫。 妄境劫又如人之欲念境,也可以理解为是其本身有平行世界的第二选择,甚至还有第三、第四……无穷无尽之境,总之就是欲念不消、妄念不止,此劫也就永不可能破。 而且此劫不是想渡就能渡的。 等境界到了,也要有顿悟之机缘,方才有机会入境。 因此一般修行人渡此劫,都会深居宗门之内,一是为了受师门庇佑,以免渡劫之时被无辜打扰,错了机缘。就算是世间散修也会隐匿于深山幽涧,也是为了不被惊扰。 而师门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就是,假如渡劫之人在明显快消耗完自己寿元之时,还没有破关的迹象,那么就会提前把其从妄境之中给强行唤醒过来,也不至于直接薨毙于梦境之中。 与其类似的情况也就是杨勇现在所经历的情况。 修行人就算万一真的被惊扰到了,就要观察这个程度的惊扰会不会阻碍继续破关,如果躯体支撑不下去,就需要尝试着把他强制给唤醒。 这样做虽然是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但起码还有下一次的机会。 不过修行本就是修的顺应天命、施逆天之行,如果所有事情都畏首畏尾、缺少了一如既往的魄力和勇气,还何谈逆天? 所以师父也只会告诉弟子前面一句话,而只会在渡劫成功,或者再没有机会之时才会把后半句告之,也好成全其万中有一。 所以,陈石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清楚该怎么样才能帮到杨勇。 他清楚,此关机缘难得,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把杨勇提前给唤醒,再说了他也不清楚该如何唤醒。 妄境劫,心魔劫,无一不是虚妄境劫数,应该和意识境有些关系。陈石虽然不知道杨勇妄境里是怎样的场景,但也能想到此时他应该处于弱势的一方。 无论这妄境该如何能破,心魔劫又该怎么渡过,总之该不能是自己身处劣势,以败境论才对。 于形势之上,陈石是无能为力,但安抚人心,显然也是陈石强项。 一念及此陈石也不耽搁,立马盘膝坐下,静气凝神,施引人入胜之法。 不止是引自己入定,也是以他最为擅长的共情之法引杨勇入定。 杨勇此时正值心悸,脾气也稍显躁动,皱起的眉头还掺杂了些许痛苦之色,这样的心境自然不容易冷静对待。而陈石置身事外,更容易平定心神,再以共情法相抚,也是更容易平复其心中之境。 其中再有镇定、激励、耀扬、踏实、顺应、饱食、安心等情绪,也是当初陈石在药王谷之时最惯用的手段。 安抚河里的鱼,田里的蛙,爬过的虾,飞过的鸟,蹦过的蚂蚱,几乎整个药王谷中被陈石所惊扰到的生灵,他都会想方设法将其又一一安抚。 虽然现在的对象是人,但难也于人,易也于人。难在人心绪复杂多变,易在平易近人。 远处,总是喜欢偷偷摸摸监视着二人的城隍,这一幕自然也没有错过。 刚开始他还有些紧张,在犹豫要不要阻止这个愣头青这般胡作非为。 杨勇心魔妄境已经较大可能牵扯到陈石,他还这般贸然靠近,甚至还敢以共情之境予以相扰。 先不说杨勇有以妄境入实境之可能,如果陈石在他心魔妄境里是友还好,如果为敌,那么他醒来第一个顺手要杀的人就是陈石。 而且一般以真人入心魔妄境者,包括渡劫本人自己,其他人也都会是以最为阴暗面体现,越是难堪越是凶险难解,要不然也不会被称做心魔境。 还有一种隐患就是,陈石并非神仙,就算他有谛听神术也根本无法准备预测杨勇妄境里是何种情形。 就假如杨勇在妄境里战至正酣、心气高涨,而你陈石以平复心境相扰,就会适得其反,反而拉低他的战力。意识境的对手都以旗鼓相当为准,要不然也没有需要破境一说,所以也许就是这一丁点的差别,就会陷人于万劫不复。 不过,陈石气场才刚一打开,城隍就体会到了其中有所不同的手段。 陈石散开的神识,虽然只是单独共情于杨勇,但这是在阴山之中,整个天宫都相当于是城隍的识海世界,陈石对杨勇展开神识,也就相当于对城隍展开神识。 非亲近之人,又何敢如此信任。 不知道陈石是不是刻意如此,总之这一做法对城隍却很受用,对其关切的心意也是莫名多了几分。 虽名为共情,其根本还是以相扰为目的。 然而,城隍发现陈石共情之法手段有些高明,能共情却不相扰,他总是能在最为恰当的情绪变幻之时契合到最为合理的嫌隙之间,是言相扰,实则被称作缘随更为合适一些。 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接近神仙法,凡俗之中就是最优秀的心理医生也根本无法做到。 修行人虽有推演之功,但那已是神仙手段,不说他陈石,就是城隍现在也才触摸到一丝门槛。 难道说,谛听手段真乃神器? 神识世界没有秘密。 陈石为杨勇展开了神识世界,城隍自然也能辨别陈石的谛听手段,虽未物尽其用,但其记忆还在,城隍观之自然也能多少明白其中整体释义。 城隍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到了另一处地方,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 而这个时候的陈石,也正好以“至奇”心绪激励杨勇,因为陈石熟悉而敏锐地发现,杨勇心境有些憋屈之感,与他每每没有白玉剑在手时一模一样。 而“至奇”最大的作用便是世事神奇,运道大亨,有兴神之效。 一时不察的城隍甚至对谛听有所心倾之意,仿佛唾手可得…… “哼!” 但只一恍惚,城隍便“清醒”了过来,口中还有些傲慢的哼了一声。 倒不是真的生气,而是癫怪于陈石竟然有让自己失神的本事,这已经是在他打破戒房壁垒,第二次震惊到城隍了。 好在他现在什么都察觉不到,那就赦他不知者无罪好了。 又过了许久,见杨勇并没有其他异样,反而一切都已经慢慢稳定了下来,城隍又一次不动声色的悄然退去。 而陈石也已经收敛神识,真正沉浸在自己的神识世界之中。 他不止需要恢复自己精神,还要行那餐霞饮露的本事。辟谷之法并非不食,而是采炼这山中精华净露,以无垢孕育灵躯之法。无垢自然不沾,躯壳取纯净法力,以五行阴阳淬炼,方能有混沌孕育之功。 倒有几分万宗归一的寓意。 陈石正式拜入药王宗门是七月,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辜老爷子才正式传他九境秘法。事隔三月,当他再从药王谷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有了五气朝元境界,甚至没过多久,其神识便已经突破心魔妄境,有了大成修行。 当城隍见着陈石之时,虽然他法力实在低微,但神识境的的确确已经有了大成境。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陈石前世福缘太好,又心性太高,神识境界如有神助,但这恰恰又是其神魂最大漏洞所在。 就好比你家境优渥,从不需要经历认知人情冷暖,但你又很聪明。这时候突然给你数之不尽的金钱,你纵然有万般法经营买卖,却也架不住世间万般诡计手段,非天赋异禀所能弥补。 所以,城隍这才暂时封禁了他的法力,想着先锤炼其神魂,以适应他的简圣躯体,到时候就算再受磨练劫数,也才能有自保机会和手段。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又自己解了封印,等于还没真正开始磨练,他又已经有了一搏的手段。 陈石上山已是十一月上旬,石台授天虽然耽搁了一些时日,但他自己其实并不知情,还以为只是耽搁了一天。 天宫不是封魔谷,没有时光不同迭的本事,所以也就是他们自己误会了时间而已。 而杨勇这一闭关,就是七七四十九日,等他真“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其实也已经是到了十二月底。 好在这期间陈石没有再折腾出什么事来,每天都只是按照规定完成城隍所规定的行程任务,也认认真真在阴魂人群之中锤炼神魂,心性简单单纯,倒也让城隍有些刮目相看。 而经过那一夜过后,阴魂没有记住陈石,陈石倒记住了其中一部分阴魂,仔细端详也依稀能分辨出他们有一丁点的区别。 而这期间,陈石也试着以共情法去试探这其中比较熟悉的那几只阴魂。 所幸此举没有惊扰到阴魂,也就没有再攻击陈石。 这也让陈石在这些日子里慢慢弄清楚了这些阴魂到底是何来历,也让他再次怀疑起师父城隍的真实身份来。 真实可能比较惊世骇俗,再加上先前已经有了七师兄的惨痛经历,以至于陈石就算有了一些猜测,也立马遏制住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再深究下去。 有些事情,你只要不揭开,兴许才是对它最好的保护。 第227章 不是屠魔君,已成炼器客。 这一日,陈石吐纳刚刚结束,辟谷之术也有所小成,可谓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就连意识境所见都明显与往日有了些许的不同。 而且刚才,他从冷冽的寒风之中也仿佛嗅到了一丝与往日里不同的味道,仔细辨别之下又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描述其到底是哪里不同。 思考良久过后才逐渐清晰,如果说非要用一个字来解释的话,他只能用一个“新”字来概括这其中微妙的变化。 这也才恍然大悟这其实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日上三竿,陈石放下了再继续一探究竟的想法,毕竟今天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就前几天的日子,陈石很明显感觉到了杨勇的气息有了变化。 忽然就感觉此时的杨勇才是那个真正的他,也就像是一个高度近视的人,终于看清楚了一个本来就很熟悉的人的脸。 明明很习惯,却又是新颖。 这种感觉,陈石自然也是熟悉的。 不过上一次焕然一新的对象是他身边的万物,而这一次的对象换作是杨勇而已。 陈石清楚,这应该就是杨勇即将破关的征兆,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杨勇也已经是半步踏入大成境界的修行者了。 虽然他还没有真的醒来,也还需要在神识世界巩固境界。 毕竟谁也不能像陈石那般,泰然自若的对待一个别人的梦寐以求。 就算以杨勇的心性之佳,也还是沉浸在他更为开阔的视野之中,他很清楚自己已然攀登到了何种高度,甚至他还很明白即将面临的又会是怎样的一种责任。 所以,这最后的七日里,也是杨勇的沉淀之日,就像一颗熟透的果子即将掉落枝头。 仔细梳洗一遍过后,端立于杨勇面前,与生俱来的气质呈现于表。看着眼前被包裹在类似于一个鸡蛋壳里面的微微邋遢男子,陈石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偷偷想笑。 其实也是因为陈石有一日里猛然发现结界内的杨勇有了变化,不仅胡须长了,还粘在一起乱糟糟的,眼角还挂着那些时日因为情绪悲愤而溢出来的些许秽物,甚至嘴巴周围还有一些咬牙切齿溅落出来的结痂白沫。 城隍师父布置的结界虽然能隔绝部分惊扰震动,但它也并不会隔绝那些本来无害的气息流动,所以还是上次陈石失手打破房屋墙壁,就算是在这天宫之内,也还是激起了大量的尘土飞扬。 归根结底这些都是诸行之物,散落过后其实一般也与世间尘土并无二致。 陈石失手,他所布下的五行结界自然也跟着土崩瓦解、荡然无存,也就更加免不了杨勇落个灰头土脸。 事后,陈石虽然也想为他打理打理,但实在是有些担心会再次惊扰到他,最终也没能顺遂心意。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在不动声息之间做到无视城隍师父所布下的那层结界。 在注意到杨勇的变化过后,陈石也才意识到了他自己可能存在的境况,所以才会开发出自己的那一套梳洗办法。 况且城隍师父还吩咐过,自己破坏的就得自己来修,还有每天难免踏破的地砖,那面墙壁也非自己一日之功所能完成的。 本来一处清修之所,可以说被陈石凭着一己之力搅和得有些乌烟瘴气,自然对于长久之计的打算也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眼前就剩下这最后一处地方没有恢复了,那就是杨勇闭关所占据的那一块地方。 “咯吱……” 就好像刚起床时,有些僵硬的四肢肆意的舒展。虽然陈石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体验,但那种声音听起来还是极为的亲切熟悉。 “咯吱,咯吱,啪啦啪啦啪啦……” 一连又是好几声脆响,“咔嚓”声响不绝于耳,城隍所布下的那层结界也跟着自内而外碎裂开来。 “哈噢……喔……”接着就是一声清脆而激昂的啸声响起,仿佛要穿透云霄一般。这啸声如同雷霆万钧,震耳欲聋,在空气中回荡着,久久不散。 就在陈石快忍不住出言打断的时候,杨勇这才恰好止住了长啸之声。他早就知道侍立在一旁的陈石,此刻更是满脸欣喜的抓着陈石的肩膀,一边神情激动的摇晃着一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石头,成了,我终于成了,大成境界,原来是这么一般景象,快,快,哈哈哈……快恭喜我。” 好不容易才把欣喜若狂的疯子给推开,顺便还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身上从他那儿沾染落下的灰尘,不耐烦的道:“看到了,看到了,又不是谁没有似的。” 蛮不在意显摆失败的杨勇才不管这些,继续拉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是你,我是我,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不一样的。” 陈石听着这话好似玄机的话语,一时间还挺乐意他现在也会说出这样拗口的话来,但嘴上还是假装平静的说道:“什么你啊,我的,还没睡醒吗?” 稍微冷静了些的杨勇就这样笑眯眯的盯着陈石,就好像重新审视起一件特殊熟悉,却又特别新鲜的事物一样。 不过确实也是有些时间没说上话了,沉默了良久才继续说道:“你不懂,但我的经历也并不能告诉你。” “嗯?” 陈石这才反应过来,杨勇的心魔妄境肯定是牵涉到了自己。 虽然有妄境不谈的默认规矩,但这么明显的话术还是让他有了一丝好奇,顺势诈道:“赢了还是输了?” 杨勇先是一愣,随后眉头一扬,十分傲慢的说道:“当然是赢了……而且哪一次不是一样?” 虽然陈石不用猜也知道答案,要不然他杨勇也走不出心魔妄境,但还是刻意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瘪了瘪嘴提醒道:“嘁,你是不是忘了上一次在落梅林的时候了?” 杨勇花哨的脸上瞬间有些发红,嘴里狡辩道:“那次能算?” 然后还不等陈石继续说话,就故意岔开话题问道:“我这次入定境一共花了多长时间,现在又是什么时候?”这也是他十分关心的问题,毕竟他在意识境里所耽搁的时间可一点儿也不短,能瘪到现在才问就已经算是很沉稳冷静了。 陈石也不拆穿,只是眼神之中自然升腾起了一丝宠溺,看着悄然出现在杨勇两鬓的几丝白发回答道:“早上那会忽有所感,我原本以为现在只是冬月初,没想到实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杨勇一愣,忽然明白的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不过任然问道:“什么意思?” 陈石:“如果我没有推断错误的话,今日应该正好是阳历元旦之日。” 杨勇这下真的有些错愕了,带着怀疑的口气说道:“元旦?就只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你是不是记错了?” 这下轮到陈石懵逼了,他这是嫌快了,还是嫌慢了? 不过他自己的估计大概是没错了,就很肯定的说道:“没错,正是元旦。” 杨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闭关了这么长时间,又不可思议的意识到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久,嘴里习惯反驳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们的包裹都放在外边了,这里又没有其他可以计时的设备……” 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瞪,又一把抓住陈石的肩膀焦急问道:“你是不是趁我闭关期间出去过?” 陈石连忙安抚,解释道:“没有,没有出去过,你别激动嘛。 自从你突然闭关过后,我们就一直就留在这天宫之中,除了每天城隍师父安排的修炼行程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不一样的变动。 甚至就连着这后面的半个多月,我连城隍师父都没再见到过。” 杨勇这才有些丧气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激起附近灰尘。他倒不是一直惦记着是否走出这天宫,只是一时间又回想起心魔妄境之中的一些事情来而已。 陈石挥手一拢,将被他扬起的尘灰一股脑儿的全部收敛到一掌之内,只用了短短两息的功夫就把它们炼成了一颗光溜溜的小珠子,滴溜溜空悬于手掌之上。 杨勇看到这一幕,也暂时忘却了先前的莫名沮丧,惊道:“哟呵,你炼器的功夫又进步了,看来在我闭关这段时间里你也成长了不少嘛,走走走,咱俩比划比划,过两手。”说着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直接蹦了起来,就要顺势拉开架势。 陈石赶紧退后两步,他清楚杨勇说干就干的脾气,连忙制止道:“这都大成境界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急躁,这要是放在世俗人眼里,你已经算是半个神仙人物了,还成天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是不是在里边还没打够?赶紧去梳洗梳洗,都成花野猫子了。” 杨勇还在疑惑,难道成仙了就不能打架了?那妖祟谁来除,邪魔谁来荡?只是妄境之中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我在里面打架? 结果他马上又想起来了陈石有谛听神术,难道说他现在已经能不用自己敞开心神也能窥探到自己的神识世界了吗? 接着杨勇一脸警惕的盯着陈石,一副谨慎的模样也不说话。 陈石瞪了他一眼,问道:“你干嘛?” 随后又立马解释道:“放心,至少我的谛听术还没有到那一步。” 谁成想,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杨勇更是怒目圆睁,连申带喊的叫道:“还说没有?你这已经说出来了。” 陈石自然不是真的清楚他的妄境经历,但他能感受到杨勇心态上的警惕和变化,虽然没有恶意,但结合前因后果和对彼此之间的熟悉和了解,自然也就能猜到他心中的些许想法。 而且他所指的没打够,压根就说的是在他们入阴山之前的经历。 于是也懒得再理会他,又挥手从四周环境之中凝聚出一大团水雾罩向杨勇的脑袋,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了。 第228章 妄念屠巳魔,阴魂有甲胄。 一向熟悉陈石总是莫名其妙的会一些没有杀伤力却古怪又实用的稀奇法术,杨勇也不稀奇,熟练的把手直接伸进了那团水雾中,陈石十分配合的调动水雾淘洗着那双手之间的淤泥尘垢,接着水雾化作水塘,杨勇双手也像是从水塘里平静的捧起一把水一样一边梳洗着一边继续向他问道:“先说说你是怎么确定现在是元旦的。” 陈石一边合理调配着手中的元素法术,一边加注了风行元素,使面前的水塘越加凝炼的更实质一些,带有法力的水雾不仅能快速清除杨勇脸上的尘霾,更是有令人神清气爽的功效。 偶尔顺便还扬起的一阵风,把洒落开来的水汽又重新浇筑到周围旮旯之处。 这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行为,实际上以五行能量化作的水气其实无论是扔在哪儿,其最终都是会再以最为纯净的状态又归回于这环境之中,并不存在像世俗中所谓污染的那一套。 这可能就是所谓至纯而不染。 而嘴里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一种感觉,也是从风中辨别出了一些不同于往日的味道。 阴山地处郡县以北,虽是背风,但从更远的地方还是携带了一些年作的气息,又没有新春时节里的那种万物复苏之意,所以时辰上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也就只能是越来越盛行的元旦佳节了。” 杨勇可劲儿整理着已经快披到肩膀上的黏沾长发,他本来就头发长,自从开始修行过后,为了适应神圣心态,也刻意学习古人储了发,就更长了。不过,就是每次打理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搞得乱七八糟。 反正又听不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干脆另外问道:“你说你已经半月没见着城隍师父了,你就没试试还能不能出去?万一是他不管我们了呢?” 陈石停顿了片刻,才悠悠看着他说道:“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杨勇终于把头发挽了一个他自认为还可以的道髻,又略施法术像有一枚无形的发簪那样固定在脑袋后面,满不在乎的说道:“能会有什么危险?” 陈石也学着他刚才的表情,故作高深道:“不可说,不可说。” 杨勇白了他一眼,说道:“嘁,拽个屁啊,我谁啊,屠魔勇士,还怕危险?” “屠魔勇士?”陈石不明白他为何突兀的说出这么一个名词来,本来品味不错的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取这么一个老土的名字。 本就熟悉彼此的俩人,即使不用谛听神术随即也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了。 果然,没等陈石主动发问,杨勇就故意吐了吐舌头,打着哈哈敷衍道:“土是土了点,但贴合实际啊,哈哈哈……” 然后,杨勇就像变戏法似的又从身上抽出了他那把白玉汉剑,还顺手挽了个剑花虚刺了出去,祭过剑后的一道白痕,分明就是想分散陈石的注意力。 熟谱炼器之道的陈石一眼便瞧出了此剑与往日的不同。 不寒而栗的萧杀之气附于其上,却又不显阴损狠辣,反而还内敛了极为浓郁的凛然之气,双锋之上更是呈现出无往不利的金色锋锐倒卷两边,就好像只需要稍微动用一点法力催动,即可将空间都切割开来一般。 只是,此剑的锋芒为何总是有意无意之间对准了自己? 陈石问道:“你怎么把它带进来的?我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分明是没有的。” 杨勇笑眯眯的说道:“之前确实没有带进来,但我在神识境里自然而然就将它拿在了手里,并顺便给它取名为屠魔。刚才,我又顺便再想试一试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时候,便真的再次把它给唤了出来。” 说完,还不忘给陈石挤了挤眼神,又是努了努嘴。 好像解释了,又好像没解释。 不过陈石也明白,此剑从此以后恐怕便可称做神器了。 刚才还恭维自己炼器的功夫越来越溜,殊不知转眼他自己就炼就了一件神器出来。 陈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不是妒忌,只是感叹这莫测的缘分。 这也难怪他杨勇会笑得如此淫贱,分明就有几分刻意显摆的意思。 “石头,就不想试试我手中屠魔?” 这骚包,还干脆把剑都取名屠魔了?陈石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不干脆也改名杨屠己算了?” 这下杨勇有些糊涂了,问道:“为什么叫杨屠己?” 陈石:“不屠魔,先屠己啊。” 斩尽心魔,己巳真我,原来不知道从何开始,陈石已然猜到了杨勇的心魔妄境。 杨勇收敛了笑容,一副正气凛然的气势抬手指向陈石道:“与我一战,老贼。” 陈石却不接茬,收拾好场中的残局,扭头就走,一边说道:“哼哼,晚上有的是架给你打的。” 见他还不接茬,正准备再刺激刺激,反手又听他说还有架打?赶紧跟上脚步,有些迫切的追问道:“什么架打?打谁?在哪儿,在哪儿啊?诶诶,你别急着走啊。” 陈石还有正事要做,自然不能一直耽搁在这跟他一直掰扯下去。 近些时日,陈石也明白了过来,之所以城隍师父会按照固定的时辰安排特定的修炼项目,其实就是简单的按照一日里最为合适的环境所定制的。 就比如卯时醒神,也正是那些阴魂退却过后的时辰。 无论是这一夜里有没有惊扰到那些阴魂,在精神上实际上也是与其做了一整夜的抗争,即使以如今的体魄还勉强吃的消,神魂精神上也还是有些吃力的。 还有一个更为神奇的是,从一开始第一次的接触,再到如今的状态,陈石发现这些阴魂对自己精神上造成的压迫感竟然是相差不多的。 这也就是说这些阴魂有着最起码的一个属性,那就是遇强则强。 陈石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本就不是普通阴魂的存在,因为即使到现在,陈石每一次的出手都没有在他们那儿讨得过半分便宜,即使是那看似最为弱小的阴魂也依然如此。 为什么说还有区别最为弱小的阴魂呢? 其实其说甲胄。 陈石已经不止一次在他们身上发现过甲胄。 按道理说,甲胄这么明显的东西应该早就应该发现才对。 其实不然,陈石从那一夜故意试探过后本来已经安分了一些日子,但他又总觉得这些阴魂的装束有些不伦不类,就有些刻意的臃肿感觉。 本来陈石也不是很懂这些古人的装束,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遍有些壮硕而已。 然而又有一次,明明陈石已经很小心了,但是这一夜他破坏的石砖属实有些超过了预期的数量,虽然也有了一些意料之中的收获,然而自然也就没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修复的任务。 看了一眼悄然已经出现的阴魂,陈石也存着试一试的态度,也没有把今日事留在明天再做的态度,选择继续在这个比较刺激的场合继续修复石砖。 果然,事情注定就不应该会这般顺利。 可能有天时的原因,这一夜月色很暗,所以对于这些阴魂来说更是如鱼得水的环境;也有可能是地利的原因,陈石今夜所需要修复的石砖周围不知道为什么,聚集过来的阴魂数量比起往日里来说要多得多;而陈石更原因相信这里面有人和的原因。 平日里本来得心应手的五行能量凝聚,此时却显得十分晦涩,只过了不一会儿,陈石的额头上竟然都冒出了一层毛毛细汗。 已然猜到了此中缘由的陈石,自然升腾起了一丝叛逆的心思。 既然有人想造出一点儿动静,我就偏不让你如愿。如果说平日里已经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此时陈石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既是对自己的苛刻追求,也是对某人的一种无声抗议。 可是很快陈石就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本来这每一日的安排,就已经是快榨尽了他们所有能力的行程,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是如此。 别看陈石体力上的量远远还不能与他平时相比,但别忘了他现在可是在辟谷期,从西北风中所摄取的能量维持人体自然所需本就是一件极为难得平衡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再肆意的去尽情消耗。 而作为等量平衡的代价,自然精神上的消耗也会更大一些。 要维持十二分的注意力,这种消耗更是可不能与平时情况以倍数相比,这才一小会儿,陈石就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只一激灵,陈石脱口而出:“遭了。” 果不其然,他这一恍惚之际,元神再也隐匿不住,气息也跟着散逸了出去。 陈石分明看到离得近一些的那具阴魂,面无表情的脸上咧出了一抹冷笑,就像是早早就在那里等着自己露馅一般。 随后自然是少不了一番追逐与逃遁。 其实以陈石现在的实力,是有与之一搏的实力的,但考虑的距离他们消散的时辰还早,城隍师父又叮嘱过不可轻易打散这些阴魂,所以掣肘之下,他最佳的选择就是无限逃遁。 阴魂是有一些简单的神智的,也不可能一味的就跟在陈石屁股后边追逐,好几次相互配合的情况下都差点把陈石堵在墙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石敏锐的发现了某些隐藏在阴魂身上布衣之下的甲胄。 那么,这一夜陈石就来劲了。 在差不多几乎把所有在场的阴魂都掀了一个遍的情况下,他总结出一个规律。 每十只阴魂差不多就是一个小队,其中又肯定有一只最为厉害,他身上的甲胄也是覆盖最多的,除了胸甲外,甚至还有裙甲和护臂。 而除了那只最厉害的以外,他身边总是跟着另外两只稍逊一筹的阴魂,陈石猜测应该算是副将,身上一样披挂了一些简单的甲胄。 剩下的,就只有偶然间碰到了,也有可能是陈石还没有发现,又不是都那么合适就让陈石给掀了衣服,还佩戴了束腰,再加上他们本就虚虚实实的身体,就这点儿发现已经是他抽丝剥茧般的壮举了。 第229章 大成前身境,身后无法传。 陈石实则还在考虑着另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些阴魂从一开始的一团黑雾,已经足以让陈石怀疑他们是不是跟鬼侍是一样的存在。 而现在,越来越清晰的体态,除了为了更加方便捉拿他这个异类之外,自身的实力也在相应的提高,甚至就连那每日带领着他掌灯人,也已经差不多与常人再无二致。 有时候陈石甚至都差点分不清这到底是某座人间的宫殿,还是那阴山上的天宫。 每一日酉时掌灯过后,阴魂便开始出现,偶尔也会稍微晚一些,但也不会迟过一个时辰。 直至第二日卯时,阴魂逐渐开始消散。 同样,追逐得厉害的时候,他们消散的时间也会往后延迟一些,但也不会超过太久。 为此,有一次陈石还吃过苦头。 他总是以为时辰到了,这些阴魂就会跟着消散,就卡着最后的时间故意去招惹那带甲小队长,想试探一下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实力。 结果,在陈石意识到出了意外之时已然是来不及了,倾尽全力纠缠之下,也只坚持了不到十个回合便被他一掌劈于石阶之下,要不是晨曦的一抹光辉正好笼罩在陈石身上,说不好他就会在下一刻直接交代在那儿。 因为这自始至终,那些阴魂的杀伐气息都是货真价实的。 也就这一次给了陈石足够的教训,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慢慢恢复过来,自然也就错过了参霞的时间,而后边巳时的炼形,瞬间就让他体会到了那其中的差别。 没有饥肠辘辘的体态感觉,但脑子是越来越重,甚至一度要直接晕厥过去。 后来他才知道,辟谷不一定是要在辰时,但肯定是辰时最为合适的。 所以,即便是借着安魂的时辰,又重新汲纳了一些精元之气,也让陈石整日里都浮躁难安,接下来的定性、禁欲,甚至就连酉时的掌灯,陈石都只是完成的七七八八,连掌灯人都有些意味深长的盯着他,那意思就好像再说:“这下尝到苦头了?叫你不听话。” 其实,过后陈石回想起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懊恼的,假如如果没有这样的经历,他怎么能发现这期间的差别?又如何能掌握到线索,猜想这其背后所赋予的意义?还有自己对于这些不同于安排的应变、历练,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更为珍贵的体验? 只是今日又有些不同,因为杨勇又一次站在了他的身旁。 看着笑得有些居心叵测的陈石,杨勇忍不住的背脊有些发凉,俏生生的问道:“你在笑什么?” 陈石:“有吗?没有,你是不是看错了?” 说着赶紧收敛一下心情,打岔道:“你一来就闭关这么长时间,师父安排的行程也是一个没做,即日起,是不是应该由你补上了?” 也不等杨勇反驳,就径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前边先开始做着,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会替你弥补的,放心。” 本来话就在嘴边的杨勇一看他已经做好了架势,又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拒绝,看了一眼已经悄然出现的掌灯人,他也就没有再出言反驳,虽然总感觉是有些什么事没搞清楚…… 摸了摸有些迷糊的脑袋,喃喃道:“到底是哪里有什么不同呢?” 虽然是有些生疏,但大成境界的修为也足以忽视掉这一点点细节,顺顺利利的重新点燃所有的宫灯,杨勇总算有些反应过来为什么先前觉得有些奇怪了。 才刚刚放下手中的一丁点火星,杨勇就急促的向陈石问道:“石头,你不是说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城隍师父了吗?那这些又是谁教你的?” 陈石一愣,教? 自己登上这阴山,其目的也就是向城隍学习武技,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所谓浩劫。 封魔谷中所发生的事情,虽然不能勉强跟浩劫牵扯上关系,但冥冥之中所引发的动荡也已经预示着这世间不予再平静的常态。 还有那邢放。 白师兄也一再跟自己强调过,这邢放可能就是师父口中的浩劫源头,而且后来所发生的事情,也总是有些牵强的跟他扯上关系。 陈石私下里有些不敢苟同,从头来看,其实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十足的关系证明其本来就有关系,甚至可能事情直至结尾都没有什么关联。 不过,在登上这阴山以后,师父城隍虽然教授自己的技能不多,所说过的话也是少之又少,但有一句陈石始终记得清楚。 “人有三魂七魄,一为天魂,又称天命;二为地魂,是为造化;三为人魂,也名人灵。而所谓七魄,也为七情,是己,是彼,是道。” 这话玄之又玄,陈石根本没听出半点头绪,但他也相信城隍师父不可能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术。 听杨勇突然提及到这个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的问题,由不得他又回头仔细想想。 其实说不上没有教授,但又与传统上的教授不同,那到底有没有教授呢? 答案是肯定的。 自己的以前,还有自从拜师于辜老爷子之后,一些修行习惯有自己的一贯秉性坚持,更有石老爹、辜老爷子师父,包括有现在城隍师父的引导和刻意安排。 只是在以前比较基础的时候,石老爹和辜老爷子师父做得更为具体、细致、直接化而已。 其实要较为认真的分辨,石老爹所教授自己的更多是养成一种习惯,和栽培自己的习性爱好等等;辜老爷子传授了自己九境通幽之法,又教授了自己很多学术上的知识和概念,也补充了很多理论知识上的必要。 而这一部分也是最为真实和最为夯实的一部分基础,让本来身处梦幻般的陈石也更为贴切的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或者产生了仅精神上的幻觉。 而如今的城隍师父。 陈石看过一本六师兄推荐给自己的书,书名被六师兄故意扯掉了,理由是书名会误导书里面的一些内容,也会让一个正儿八经的修行人产生见知障。 为此,他还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来解释什么是见知障。 说一位神仙教授了一群村民点石成金的本事,但临走之时特意嘱咐那些村民,在施展法术的时候心里面绝对不能去想那山坡上的羊。 结果很明显,神仙走后村里没有一位村民能完成那点石成金的法术。 陈石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修行人,所以六师兄说他能读这本书,却不能知道这本书的名字。 结果你猜怎么着? 没有书名,陈石一样产生了见知障。 每次修行之中遇到这样的问题之时,他总是想起那本书里面会有类似的经历,也就自然而然会去想六师兄所扯掉的书名到底会是什么? 其实书里面讲了很多深奥的秘法和奥义,而陈石现在想起来的也仅是一句“大成过后并无秘法。” 意思就是说,修行者所学习的秘法其最终境也就是到大成境界为止,再其后就只能依靠每个人不同的经历领悟而已,世间所有的门派皆是如此。 可能陈石和杨勇体验还没有那么明显,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完全按照九境通幽秘法上的方法逐步修炼,前后所有的体会和印证实际上都只是借助于师父和师兄们的亲身体验和经历,再结合自己的切身感受而已。 而且辜老爷子所教授的方法也可以说早就已经在为现在的经历铺垫过,不同的是辜老爷子师父会把与之匹配境界的印证结果先行演示一遍,然后再告诉众人能有这般的结果,而且你们也能做到。 城隍师父的教授方法就更像是告诉你一个该怎么去做,至于结果你得自己去印证体会…… 所以,陈石看着望向自己的杨勇,坚定的回答道:“自然是城隍师父。” 杨勇:“那你又说好久没见着他了?” 陈石不好解释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明白的理由,只能敷衍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混沌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你不懂吗?” 杨勇翻了个白眼,道:“想说教也不能如此敷衍?” 陈石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只是也很认真的说道:“虽然我还没彻底明白城隍师父的苦心,但我也能猜测到石老爹给我们的那枚麻钱其实并不是什么简单的物件。 加上石老爹告诉我,说至少能在其座下能有一年之期的。 而现在你也清楚,城隍师父所说的其实是三年之期,也就是说,那枚麻钱可能不是一枚,而是三枚。” 说着,好像才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一般扭头对杨勇说道:“对了,城隍师父肯定与鬼族有着什么重要的关系,他转告给我了关于辜芙蓉的消息。” “噢,嗯?” 杨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马上就顾不上休息,急切的转过身来一把拉住陈石着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石很肯定杨勇刚才实际已经听清楚了自己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把发生的事再讲给了他听。 而今夜的阴魂好像也是刻意留给了陈石与杨勇谈话的时间,直至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等陈石讲完,杨勇反而冷静了下来。 虽然他俩打心眼里都不认为辜芙蓉会有什么危险,所有的担忧和焦急更多的是受当时环境和情绪而影响而已,但要说一点都不急,称之为理性其实更为合适一些。 “以表姐的鬼心眼,既然都没有在葫芦里留下什么讯息,就说明她很满意现在的处境,甚至可能还就是她求之不得的。 鬼族亦正亦邪、又精擅蛊惑之道,就连师父都有些依从于他们的决定,你说这是为什么?” 陈石沉吟片刻,才姗姗说道:“其实我们好像并没有与鬼族打过太多的交道。” 杨勇明白陈石的意思,是指大概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意思……也不对,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陈石:“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其实说的很有道理。 不管他是人是仙,就看他如何行事而已。不管他鬼族是善是恶,与我们是益是害,就看他们如何行事而已。 他们掳走辜芙蓉可能确有苦衷,但我不喜欢他们的形式方式。” 杨勇点了点头,附和道:“嗯,我也不喜欢,这是没拿我们俩当盘菜啊。” 陈石也跟着笑了笑,道:“别管他菜不菜了,你不是还想打架吗?嘞,机会来了。 第230章 天选无异子,大道无神分。 顺着陈石的目光望去,杨勇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已经出现了这么多“人”。 又立马察觉到了这些人又有些不对劲。 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惊慌失措,而是十分沉稳的问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阴魂?而且看得出来,他们也是有修行的在身的。 要不是那身上的杀气有些不同,我甚至会以为他们就是鬼族中人。” 陈石是清楚杨勇明辨杀机的能力的,只是没有想到他还能区分出普通鬼族和这些阴魂之间的不同。 就这点,陈石虽然也有所眉目,但实际上他还没有真正实践验证过,于是问道:“噢?你怎么知道的?” 杨勇其实比陈石更少接触鬼族,他接触得最多的反而是魍魉和魅妖这种等级比较高的鬼族,而恰好这种等级的鬼族实际上并不是现在的杨勇所能辨别的。 但是,他熟悉阴魂啊。 打小跟辜芙蓉混得久了,即便是他自己并没有辜芙蓉那样的天赋,也依然让他慢慢熟悉了形形色色的各类鬼魅阴魂。 无论是凶死的、冤死的、枉死的,还是各种其他什么意外死亡的人,其中的确有很多能机缘巧合生成阴魂之躯,甚至不乏一些阴魂天生就有极强的怨恨之念,无一不是对人类有着极为仇视的抵触情绪。 但他们的这种杀伐气息总是带有一种,或者多种缘由的气息,而且这些气息甚至混杂的都没办法去区分到底是何物,但却是很清楚其还是包含了人类的欲念。 用一句师父曾经说过的话就是:“无论他们再怎么凶狠、仇视,其必定还带着人性,因为他们生前也是为人,并不会跟有了修行,或者善恶相关。” 魍魉和魅妖虽然不是陈石见到过的第一个鬼族,但他们身上也依然有着一种独立于人族之外的气息。 很冷,很淡,像是与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也与世间任何事物没有一点息息相关。 其实陈石、杨勇不知道的是,这正是冥界所属之人的一贯属性,他们的世界构架本身就与人间不同,也没有亲情羁绊,甚至就连生息都只是最为简单粗暴的弱肉强食,就更谈不上什么人情冷暖了。 所以如果要有区别,其实他们更能与仙界的绝情灭性有着些许相似之处。 对于师父的那句话,陈石自然也是知道的,也仅仅是这句话还能听出个味来,接下来杨勇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不过陈石什么都没再听进去。 本以为他多多少少会有些情绪的陈石,正想着要不要略微表示一下似懂非懂,或者说刻意照顾一下他的情绪…… 没成想杨勇自己一拍脑袋,说道:“果然,说教不是我的强项。” 陈石一脸黑线,怎么感觉他这话有些像骂人? 并没有意识到陈石变化的杨勇,又径自掂了掂手里的屠魔剑,问道:“你说的有架打,就是指他们吗?怎么还不动手?” 对噢,杨勇和分明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身形气息,作为同样不属于阴山天宫之内的存在,这些阴魂怎么突然改性了? 陈石也没有故意陷害杨勇的想法,本来早做了准备,要是杨勇无法在这群阴魂之中应付,自己自然也会有拯救他的绝对把握。 这个本事,也是他折腾了这么久的时间好不容易总结出来的,这个时候却突然派不上用场了,怎能让人心情舒畅? 陈石:“不清楚,今儿个有些诡异。” 话音刚落,只见附近阴魂便有了变化。 目光不再呆滞,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落寞无知,所取代的反而是两眼锐利有神,庄重威严,跟着就是一股比此前更加汹涌澎湃的肃杀之气席卷而来。 只第一波,陈石、杨勇就已经撑不住要跪了下去。 杨勇勉强以剑柱地,单膝直接跪碎了地上的白玉石砖,淡淡的金色光芒虽然已经很及时的覆盖了他的周身,但依然还是抵御不了这源源不断袭来的犹如实质杀气。 本来有所准备的陈石,也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好在有了前些时间的应变和锻炼,还好在犹如实质的杀气卷席而来之前,自己的潜意识就已经做出了抵御的反应。 五色氤氲随感而发,速度自然不是杨勇那种后天答应所能比拟,压力相比起来稍微是轻了一些,但也依然是有些双腿难支。 见陈石也不清楚,杨勇就准备咬牙挣扎,好歹挣扎一下,任人宰割可不是他的个性。 陈石赶紧制止,说道:“别急,先尽力以神识抵御侵袭。 如果实在扛不住,就直接封死先天五识,闭入死关。” 杨勇虽不明白陈石为何这般决定,但一直以来他都是无条件信服他的。不仅仅是因为陈石比自己聪明,更是因为他自始至终很少有过错误的决定。 收敛了准备迸发出去的金锐光芒,就是屠魔剑上的气息也跟着内敛其中。 陈石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对于每次杨勇的这种绝对遵循和服从,对他自己也是有些压力,不过也是依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遗漏了一丁点儿足以致命的细节。 他在判断这到底是意外,还是说这依然还是城隍师父的安排。 陈石继续说道:“今日这些阴魂与往日不同,也变得更加厉害了,先前只要隐匿住自己的气息,他们并不会以寻常五识辨别出我们不属于这里。 我知道这是城隍师父刻意安排对我俩的锤炼,但后来你闭关了……” 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陈石脸上凝重的表情也跟着有些轻松了下来。 继续说道:“虽然你刚才出关,但修为已经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会再以寻常阴魂制衡我们……城隍师父修为高深莫测,自然清楚我等缺陷……所以能抗则抗,就算一开始扛不住闭入死关,我也依然有办法把你唤醒……刚才我试了一下,封闭五识过后,这种压力就会消失,应该是刻意留下的分寸。” 陈石话语虽然有些不够连贯,但好歹杨勇是听懂了,自然也归功于长久以来的信任和默契。 本身就抵御的十分吃力,杨勇也顾不上再与陈石商讨细节,苦苦挨了将近两个时辰过后终于忍不住扭头看了陈石一眼,却陡然发现他自己早已经闭入了死关。 “靠,还说护着我呢…… 遭了,如果说石头闭入了死关,又该如何将他唤醒?况且,这该死的阴魂怎么还阴魂不散,这个当量的杀气实际已经与法术无异,如果不运功抵御,不仅神识会遭受重创,就是神魂也会受到不可磨灭的伤害。 封闭五识,闭入死关确实也是一种办法,但如果没有其他人从外部将自己唤醒,没有空间、时间,甚至都没有自身存在概念的虚无世界有可能会使自己永远沉沦。” 又过了半刻,杨勇再也坚持不住。 “对了,既然石头敢这样不管不顾,直接闭入死关,那么就说明他已经辨明了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狡猾的猴头,也不知道这般取巧会不会惹得城隍师父生气……如果我能再多坚持一些时辰,以后对于他们或许就没有负担了。” 一个时辰过后,坚持不住的杨勇也跟着封闭了五识,闭入死关。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那边才刚刚闭上眼睛,这边本没有动静的陈石紧跟着就睁开了眼睛。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闭入死关,只是借助于谛听法的前知后晓手段,避开了所有人,包括场中那些阴魂的神识五感。 不同于寻常的五识之感,眼不能视却能晓天明之光;耳不能闻却能辨万物之势;鼻不能嗅亦可通气非寻常;舌不能尝却可察有味无别;体不知触却能感人情冷暖,这就是寻常五识和神识五感。 也正是因为陈石有这样的手段,他才敢让杨勇封闭五识,闭入死关,要不然以这种形同于自绝的手段,又怎么敢让他轻易尝试。 即使这样,这样的做法也着实有些吓着了躲在暗处的城隍师父。 他冷哼一声,好歹没有沉不住气,撤掉了这第二阶段的阴兵。 聪明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你煞费苦心编排的办法,他分分钟就给你识破了,最可气的是,他不仅识破了,还自有一套你更加意想不到的办法破解你的办法,且这种办法不仅没有白费你的苦心,还会让你有一种接下来教无可教的哽咽感。 场中变化自然就是城隍师父的手段。 陈石进步很快,本以为要花费半年时间才能助长的神魂,这才短短一个月,他就已经基本上达到了城隍目前的要求。再加上杨勇意外的提前突破大成境,这不得不让城隍师父也跟着提前布置起与之能抗衡的阴兵。 还以为只要这第二阶段的阴兵一出手,就可以将他俩给镇压趴下,等他俩扛不住昏迷过后,自己再悄然布置其他需要的场景,也算是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猢狲一丁点儿教训和威慑。 这的确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大成过后并无秘法,修为上的增长只能靠时间的历练和虚无缥缈的大道机缘。 如今世间平和,红尘情歌并不足以激励凡人脱离尘俗,也不会有邪魔歪道迫使修行人借机图觅天道。 虽说是有相繇这只大魔,也有邢放这个特殊的邪祟,但相繇初从封魔渊逃出来,其实力本就不及当年十之一二,万一被这些天之骄子一下子给弄死了,岂不是反而坏了天道因果? 至于他邢放…… 谁说天选子就一定是所谓正派人士? 第231章 一言谶师途,不知天地厚。 虽然城隍没有及时出手撤掉阴兵,但也制止了阴兵进一步的震慑,反正初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再加上杨勇已经扛不住压力闭入死关,再耗费精力单独折腾老油条似的陈石,实在没有多大的必要。 陈石本就与闭入死关不同,结合了隐匿术法的沉静功夫在这种环境里尤为好用,即使熟悉他的杨勇都没有察觉。 他自己还不知道的是,城隍师父一开始也以为他只是为了取巧而已。 杨勇闭入死关,虽说的确能有效躲避阴兵的窥视,但也有必要关心其实际的状态,死关有也是有一定危险的,这也是城隍被陈石的办法给吓了一跳的原因。 只是睁开了眼睛,见杨勇并没有出什么意外,也就放心了些。 也就是这同样的时刻,陈石跟着就从定境中退了出来,随即神识扫视了一遍四周,分明已经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 城隍摇摇晃晃从阴魂之中径自走了出来,周围阴魂神情更加庄重,自动分成两排,对其拱手以礼,就连四周气场都跟着为之一凝。 这一刻,陈石本疑惑不解的神识一下子清明了不少,眼前的场景也更显具体化,简单的来说就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就像是一直看惯了脚底的世界,却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生动明艳了起来。 陈石眼神无端透露出一丝锐利,嘴角也是不动声色的轻微上扬。 “果然如此吗?” 城隍行至跟前,抬手轻抚执礼拜下的陈石,说道:“枉断为师身份可是大罪,你可有掂量?” 身处当今社会的人,实际又有几人能真正体会城隍这句话的份量? 但好在陈石本就设身处地,就算没有恒古概念,也能体会到场中气氛。 但凡自己再有半点不尊,或者忤逆之举,恐怕这四周的阴魂就会直接撕了自己,因为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凝如实质的杀机直如芒刺在背,就算是有城隍师父的阻止恐怕都不太保险。 陈石有些无奈,哭丧着脸暗自腹诽道:“我真是冤枉啊,就算猜到了师父身份,敬仰都来不及,又哪能有半分逾越之举嘛。” 像是体会到了陈石处境,城隍挥了挥手,示意一众退下。 这也是陈石第一次见这些阴魂退去的这么早,果然都是城隍师父一手的安排。 城隍:“知道你聪明,又有谛听术相助,但既然我没有与你明言,这一切都将为不可说,你懂吗?” 陈石赶紧点了点头,回答道:“徒儿知道,也不会再去想。” “嗯。”城隍也是退去了方才的那种气势态度,回归到一直与他们之前的状态,虽依然威严,却也平乎亲近了许多。 接着说道:“其实这重身份与今来说也无意义,反而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束缚,为师此前不提已有千年,我直至今日我才明白,敬于心者,易有恒行;敬于人者,亦有重行;而敬于朝者,甚有独行。 就算我不提,余者皆不敢忘,反而战战兢兢。 陈石,你会吗?” 不用回味端详,陈石应声回答道:“会,亦不会。 师父,在这之前我也刚刚想起一句话来,与之好像极为贴切。” 城隍来了兴趣,试问道:“什么话?” 陈石:“话说有一凡人猜测他身边的一位长者可能是天上的神仙,于是对他刻意耍起了小聪明,意谋取了更大的好处。 这事被他师父知道后就教训了他一顿,问,你既然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又为何故意刁难,真以为他拿你没办法吗? 徒弟回答,既然他自己没有揭穿,自己就当作不知道好了,反正这事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然后他师父又说了一句话,你不管他是人是仙,先专注于你自己是否当行。 如果他是人非仙,碍于情面有损于你,是为交恶,非善。如果他是仙,更不应该趁机勒索打劫,是为不尊,亦非善。 徒弟又问,难道就任由仙人算计自己吗?师父也回答了一句话,你不管他是人是仙,看其如何行事即可。” 听完陈石所讲的这一段故事,城隍忍不住伸手拍向陈石的脑袋。 看着挥来的手,速度很慢,也没有任何的技巧,可无论陈石想如何的闪避,最终都没有躲得开。 “啪。” 一声脆响,巴掌结结实实的拍到了陈石的脑袋瓜上。 陈石不但没有觉得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周身晦涩忽然为之一洁的舒爽感,就连冥冥内心深处,好像某个枷锁也跟着随之消散一般。 城隍:“还在试探为师呢?即便为师不再其位,亦是一言九鼎,何故为难于你? 不过你这故事确实不错,那师父之言也说得精妙,你能讲得出这般道理,就说明你已经明白其中深意,也应该知晓自己该当何行?” 陈石刚刚被打,却没有一丝怨念,反而想着要是再多打几下岂不划拳?笑嘻嘻的回答道:“知道的,师父。” 城隍:“虽然知道你可能不会,但还是多嘱咐你一句,聪明人常有,但不可全然倚仗小聪明,更不可聪明反被聪明误。” 陈石执手再一礼,答道:“弟子谨记。” 城隍也是一阵舒坦,以往虽然也是有很多人侍立于自己帐前,但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却无时无刻不在提及自己身份迥然,枉不会有类似的人伦之情。 虽然这陈石已然识破了自己身份,但他对于自己敬重的态度却没有改变,也不似于像他父亲那般,当知晓了自己身份过后的刻意迎奉。 城隍:“你即为我弟子,这阴山天宫又是我之行廊,有些为师不便出面打理,现授于你些许权利,可愿意与为师分担?” 刚刚还说一言九鼎,怎么转眼间好像就已经在算计自己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弟子自然愿意。” 城隍:“愿意自然是最好了,为师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与前些时日的阴魂不同,你今日所见,准确来说乃为师亲随阴兵,实力你也有所见识,比你认知只高不低,万不可轻视草率。” 陈石莫名额头之上渗出一滴冷汗,回忆起刚才取巧躲避阴兵窥探的场景,不是他们发现不了自己,而是他们本来的目的就不是针对自己。 而且,现在想来,分明是杨勇承担了一大部分的特殊关照,才使得本以为可以撑得更久一些的他,转眼间就学着陈石闭入了死关。 城隍知道这位有些轻高的弟子终于感受到了苛刻,也就没有再接着吓他,继而说道:“不过,他们出现也不是没有代价,就需要阳世间寻常祭祀之物为其平补能量,以后就由你去采购这些东西。” 陈石有些不敢相信的瞪了瞪眼睛:“就这?” 这个时候陈石已经品出味来,刚才城隍师父拍自己的那一巴掌还真不是白打的。 简单的来说,就是将这阴山天宫的行事权利授予了自己。而且,即便是自己挣破了禁锢法术,重新拥有了法力,但其实只是取巧在识海之内另外开辟了一处玄机源泉,师父当初所设下的封印依旧还是存在。 现在那层封印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自然也就一并给解了开。 陈石打小就有辜老爷子为其筑本培元,掌握神识法力过后自然是顺应如涌,刚才一打开封印,这才让陈石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师父还顺便给了自己这天宫的权利。 微微一回味,天宫之内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尽数展现于灵台之内,也瞬间就辨认出自己这几日寄宿的那一处房间,甚至就连里面的布局和结构也是了然于胸。 自然也能体会整座天宫并不止自己眼前所见的寸缕方圆,即便是自己已经全力施为,好像也才只能触及不到十分之一的区域。 就这,陈石都险些摇摇欲坠,神识法力被消耗一空。 城隍适机虚抚了他一把,提醒说道:“第一次掌握这种神仙手段,知道自己差的有多远了吗?” 陈石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一脸兴奋的扭过头来迫切的问道:“这就是灵台开辟之功吗?” 城隍点了点头,默认了他所说的话。 像是在回忆刚才的那种感觉,又耽搁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师父,恕我冒昧,这样的法术好像不是师父如今的修为能办到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震惊,不过陈石不但没有沉迷于远超自己修为的神奇境界之中,还能辩识出这种神术应该是何种境界才能体会的差别。 虽说只是先明白这其中的差距,也才能知晓这段路到底有多长,又是朝着哪个方向,该不该是坦途,或者崎岖?心里总要有个数的。 相当于说,这一刻陈石已经看到他将来所要登临的境界,而这层境界是石老爹这辈子都不可能窥视到的境界,也是辜老爷子穷极一生也在追寻的境界,更是城隍师父还无法企及的境界。 城隍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坦诚的说道:“为师的境界自然还无法做到如此。 虽然为师不提,但最终却还是坦然享受了这具身份所带来的便利,不知道是不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为师修行了千年,致此都还没有窥到那一丝天机。” 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儿八经修行不到一年的陈石却敢谶言千年老妖的修行。 等城隍再想要制止也已是来不及了。 只听陈石说道:“师父,这恐怕跟你修行多久没有关系。 你刚才不是说,这层身份实为束缚吗?等你解开这层束缚之时,也就是你修为更进之时。” 第232章 日思是天关,开口已有得。 所谓金口玉言是天阙,一语成谶是胡言。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明明很有把握的事情,却总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出些幺蛾子。人人都想金口玉言,但这样的境界不说本就是理想中的神迹,就是贵为皇胄也实难无渊追求。 但却有一种情况让人很抓狂。 城隍想要阻止陈石胡言,这要是放在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他出声的机会。 可事实上,城隍就是没有机会阻止,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难违。 城隍收回了亡羊补牢般伸出去的手,口中也是一声叹息,不过却也明白,明明被他一句妄言,形成了孤注一掷的局面,为何自己却没有心系千均的危机感,反而有一种茫然间的曙光? 这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因为这说破了天也不过只是一句话而已,论实际,并不能决定什么。 千年的经历早已经让他学会不会把所有筹码放在同一局里,包括陈石这一世的经历也依旧如此。 城隍转而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嘴里却轻声说道:“也说不定,就是这一世的机会呢?” 陈石分明看到了师父像是要阻止自己,却什么也没有说,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师父,你说的是什么机会?” 城隍答应了一声,说道:“无事,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如今也已掌握了这天宫秘境,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城隍这么问自然是有所指,陈石既然明白,也就顺势说道:“师父,我想回家一趟……” 至于理由,陈石想了想,好像又没有想清楚该怎么说,所以干脆迟疑了没有开口。 城隍也不追究,只是告诉他道:“你石老爹并不在家。” 陈石老家的习俗,元旦并不等于过年,也没有什么地方上的重要意义,所以即使是过节,许多人依然是与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石老爹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可能知道我何时能回家,不在家本就很正常。 陈石:“那我什么时辰外出办事,又可以耽搁多久呢?” 城隍:“随时,一日而回。” 阴山离城镇的距离虽然不算近,但以陈石如今的脚力,一日能走上两个来回都没有问题。 况且,去城镇的方向也可以是回家的方向,只要不是耽搁太久,根本不是问题。 陈石正这样想着,又听到城隍师父如强调般再一次说道:“你石老爹不在家。” 明明已经提示得这么明显,平日里十分机敏的陈石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傻傻的以为只是好意提醒而已,恭敬回答道:“我知道了,不会耽搁太久的。” 城隍见如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道:“一会儿回房,桌上的单子就是你需要去采买的东西,所有东西物性要求清澈纯正,至于价钱你自己衡量,自行支取就行。” 说完,城隍师父转过身看向还盘膝而坐,闭入死关的杨勇,眼睛里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即使陈石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城隍师父才收回目光,说道:“杨屠己太难听了,以后就叫杨屠巳。” “噗……”陈石差点没给呛着,难道师父刚才就一直想着这件事? 规规矩矩的咬牙应声道:“谢师父给他赐名。” 陈石:“师父,弟子还有一事想请教。我观他神识灵力完足,精气却颓废败坏,是不是他辟谷术出了什么问题?” 城隍:“不是他辟谷术修出了问题,而是他压根就没修成,渡境劫中灵界与中天界相扰而不相通,你们此前又没有修习过辟谷术的基础,照说他这次闭关这么长时间没被饿死,已属侥幸,又如何能精气充足?” 城隍师父提到了两个新的名词,中灵界和中天界,陈石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多少也能猜到其所指的是什么。 只是当下他更关心的是,如果不是辟谷术出了问题,那么杨屠巳就纯粹的只是身体上的毛病,这么说来,还必须及时买这温补食物为他补充营养,要不然等他神气耗尽,就真的会亏损了元阳之躯,那就真划不来了。 陈石:“那现在修辟谷,还来得及吗?” 城隍:“辟谷术只是炭炉添香之举,原本也就是为了省去繁琐之事才教授你们而已,你们也算颇有慧根,竟然只凭借一个名字就能无师自通。 现在你既要采办,又何必再受那禁食之苦?况且,许多食物一样能补充人体灵韵之不足,是难得之助益……为师也不差那点儿钱。” 师父自然不差那点儿钱,就刚刚那一恍惚的认识,陈石就已经发现这前山角落里的一处阁楼,里面堆满了形形色色的金银珠宝、珍奇古董、翡翠珊瑚,不用再去检查一遍,也能从其自然流露出来的色泽判断,其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过,这楼群之间好像并没有可以炊操的地方,而且从中形设也已经发现天宫之内不可能有生火燎燃之物。 果然,城隍接着提出了一条禁令,说道:“不过,你们要是烹煮任何食物,不得在这天宫之内,最好是离得远一些的地方,我不喜欢这炊烟之物。” 这话说的极为较真,陈石也就断了在师父面前露一手的打算。 这之后,城隍又与陈石说了好一些在天宫之内需要注意和禁忌的东西,就比如不能有凡俗引火之物,不能有过多人为之物,亦不可带入生灵。 城隍说话伴随着声闻意识,也随之解释了这具体是有哪些范围和细节,也讲述了其这条规矩到底是何来历。 这也是陈石自见到城隍师父以来,见到师父说话最多的一次,原来师父也有如此细腻体贴的一幕,气氛也是越来越温柔融洽。 正当陈石有些沉浸在这种感觉之时,神识忽然一凛,头发都跟着有些竖了起来,一扭头,发现源头竟然就是来自于城隍师父。 忙问道:“师父,怎么了?” 城隍面色冷落,与方才判若两人,冷冷地回答道:“无事。” 好像又觉得太过于疏远,稍微有些缓和后又解释道:“话说得已经有些多了,你先去办。” 不知不觉靠得有些近的身体,也再一次保持了绝对权威的距离,提醒道:“明日开始,阴兵会随时出手袭杀你等,也可能成队与之相互攻伐……同样他们不会手下留情。 你们亦不用有所收敛顾忌,虽然会有所损失,但毕竟是不死之身,我会练就祭祀之物为其补充损失的神魂。” 好像是又觉得有些话唠,干脆直接闭了嘴,走了好几步才又说道:“武之较量,个人为微,群众为胁;致胜之道,起与兵戈,亦止于兵戈。 你与杨屠巳已有大成境界,世间功法百纳归一,有一二便已足矣。 你们师父比我更适合筑基之道,也做得很好,往后也就只剩下求精之道了。” 谈了一口气又才接着说道:“天宫阴兵乃世间无敌存在之一,世间术有尽头,也不过是他们手中玩物而已,你们能从中学多少就全凭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我今日告诉你这些,也是让你明白今后该重何行,也要想明白自己应重何行…… 这段时间,为师很忙,别打扰我。” 说完,城隍师父直接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陈石先前都没有注意到,本来灯火通明的天宫,此时竟然也会有黑夜。 转眼一看,那点燃的宫灯,依旧亮堂,只是散发的光芒还没有开始照耀,就已经被无尽的黑夜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陈石有些纳闷城隍师父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但好在内心的感觉并没有生疏,可能只是有难言的苦衷而已。 摇了摇头,不再去考虑这些并不该自己涉足的念头,虽然闭入死关的杨屠巳暂时是没有什么凶险,但就这样下去也有些浪费时间,更何况他还饿着肚子呢。 这么一想,陈石自己也感觉好像有些饿了。 听师父的意思,好像以后也不用修习辟谷术了,这口腹之欲终究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阙啊。 吞了吞口水的陈石闭眼冥思片刻,随后一手搭在杨屠巳的肩膀之上。 就像是叫醒一个不经意间打了瞌睡的同伴一样,杨屠巳跟着应声而醒,只是这才刚刚苏醒,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饿死我了……师父啊,你怎么不晚点提醒我?” 杨屠巳在埋怨,城隍师父不提还好,他这一提醒,才立马感觉到自己竟然耗损得这么厉害,用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不能形容他此时的感受。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前又从来没有修习过辟谷之术,也就是说这段闭关渡劫的时间里,杨屠巳几乎全部是消耗的自己身体里的东西,以至于现在肠道里本该有的东西也已经是一点儿渣都没给他剩下。 陈石赶紧扶住瘫软了下去的杨屠巳,一边安慰道:“快省点力气,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杨屠巳:“不行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把我扔这里,速速去带来食物,我需要你的救赎。” 大成境界的躯体又怎么可能如此脆弱,除开他本来的做作之外,可能也有其他的小心思。 陈石那会管这些,也是直接架着他往外走去,说道:“我带回来,那有你跟着去来得快?难道你不想念现出笼的包子的味道?或许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线会更有食欲,还有那粉糯糯的肥肠,炸得酥脆的油条……” 杨屠巳制止道:“你等等,早上哪有肥肠?” 陈石:“肥肠做的臊子不算吗?” 杨屠巳还是不死心,据理力争道:“不过,师父好像也没有说我能出去?” 陈石反驳道:“可师父也没说你不能去。唉呀,快走,肯定不会有多少东西的,对于吃饱了的你来说还不是小意思? 还是说你就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扛?” 杨屠巳还待狡辩,可酸软的身子怎么可能拉扯得过陈石,转眼就已经像风筝一样被拽了出去。 第233章 从无境者无,从有境者有。 路上,陈石有问过杨屠巳,他是怎么做到能在闭入死关的环境里知晓城隍师父所说的这一切, 杨屠巳回答道:“不是我怎么做到的,而应该是城隍师父让自己见到的。” 自我封闭五识,就不仅仅是封闭常人五识,不看不视,不听不想……主动的隔绝本来就是彻底断绝了外援,要不然也不会在没有别人唤醒的情况下不能自己出境。 不过他又能在有外援的情况下被干扰和唤醒,这种术更像是一种概念术,在知与知之,不知为不知的模糊之间。 这种术本来应用的很少,甚至很多弟子一辈子都不会知晓到。 但辜老爷子教授方式一直都比较广泛,也很散漫,没成想只是偶然一次的提及,竟然也会有着实的用武之地。 这也侧面的证明了陈石还是有些错估了城隍师父的实力。 能踏入修行境的人无一不是人中骄子,更何况城隍师父还是处于那样的一个不吝于人间仙境的环境,恐怕心境韧于常人也不止一二。 还有那千年时境,又怎么可能是恍恍终日、虚耗了的时光?就算没有灵台开辟之功的境界,实力也一样不容常人小觑。 回到那间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房间……虽然实际上并没有真的住过几次。 杨屠巳并没有跟着进屋,还是一味的假装快走不动道了,他就是懒得看到底会有多少东西。 果然,还以为一天的时间会很充裕,但现在陈石有些怀疑带着他到底是帮手还是拖累了。 东西很多! 多到陈石都已经怀疑到底一天的时间到底还能不能采买齐全。 其中还有如朱砂、紫石英、百年的杜仲、三年月明砂……等一些就是药王谷都难以凑齐的药材。 倒也不是这些药材会有多难得,而是你很难在普通的环境里挑剔一些本不值得特意嘱咐的玩意儿。除了百年的杜仲可能有些难寻,三年的月明砂实际上并不算是什么珍贵药材。 另外还有三牲三畜、五谷六珍、九曲七纱、一壶老酒、一壶春酒、一壶黄酒、一瓶葡萄酒……这个品类的东西出现的有些稀奇,怎么还有葡萄酒出现在这夹浆竹纸的页面上,有些不伦不类。 看着整整有四页纸的清单,陈石也是有些皱眉苦笑,城隍师父的毛笔字功夫很优秀,不仅清秀、其控笔的劲道更是力透纸背,本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却还是有些头疼如蝇头的小字缺点就是能写下太多的内容。 杨屠巳的直觉还是挺准的,看样子这次不请他好好吃一顿,下一次肯定是就忽悠不住了。 把纸面给收贴身收了起来,先不能让他给看到为好。 也没有去支取城隍师父的银钱,首先那些所谓钱财根本不是现在流通的货币,花起来肯定不是很方便。况且,只要拿出去其中某一件,恐怕都可能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了,怎么能错过这个孝敬师父的机会呢? 陈石有钱,杨屠巳也有钱,甚至还不少。 入门之时,师兄们不仅给了他们诸多便利、身份,三师兄还每人给他们赠送了很大一笔钱。 钱都有数目,多少是多,又多少是少?其实对于陈石,包括杨屠巳和现在还不知所踪的辜芙蓉来说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概念。 一是他们就很少有寸金难倒英雄汉的机会,二是他们根本不懂柴米油盐贵;实际上他们不但没有经历过捉襟见肘的机会,平常反而还挺阔绰,甚至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过这个问题,不得不说这也算是难得的不染世俗之尘埃。 但这也并不影响他们知道,这真的是很大一笔钱。 在那个经济刚刚复苏的年代,一般的家庭虽然收入是有所增长,但俗称的“万元户”依旧还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谁也不会想到,这普普通通的山村小旮瘩里不仅有,还有俩。 因为城隍师父已经提醒说石老爹此时并不在家,所以陈石也就没有再选择顺路回去的城镇,而是去了相邻那个稍微更大一点的镇子。 想着镇子大一些,东西采买起来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不过即使再大,也肯定无法和府城相比,杨屠巳在吃过一大碗豌豆肥肠馅、两个腌菜烧饼、三杯鲜蘑豆浆、四屉酱肉包子、五颗卤鸡蛋过后,便开始数落起这里的不足、哪有又差些火候…… 陈石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恶意,只是被困得久了,想在这人气旺盛的复杂地找一些存在感、优越感。 这也是一种汲欲、卸欲的修炼,陈石以前就跟他们也讲过,一味的回避,反而不如正视来得更容易透析其本质。 此后,他们每到解约某种欲念境的时候,都会制造出一些以法力催化后的刻意流露,这样既不会长久压抑后的猝然爆发,也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察而酿成大祸。 肯定也会有很多人去质疑为什么能这么容易掌握到那个不触及底限的度? 这点陈石就很有经验,取自于石老爹打小的教导。 大成境界过后,修行者都能重新定义何为我,也是对曾经的我一种审视和判断,有了这个基础上其实就很好分辨自己是否过度。 只需要明白其中一点,那就是如果是曾经的我,会不会这样做? 重新审视自己之时,就会清楚曾经的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判断自我之时,就会认清是善行还是恶行。 虽然在修行人的世界里,不能单凭他的行为就判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但至少所有人都明白此行止对于他人是善意还是恶意。 所以,真人不存在欺己,亦无意义欺人。 陈石没有理会他的癫狂,也故意离得他远远的,因为已经有好几个老太太对他的放肆开始口诛笔伐了。 镇上还没有银行,只有一所邮局可以取钱。 随身携带的钱,吃再多的饭都没有问题,但要想采购那些城隍师父列下的东西,恐怕就有些不够看了。 接待陈石取钱的是位四十来岁的大婶,本来看着还未脱稚气的孩童上来取钱就有些怀疑,但又被他独特的气质所折服,并没有懒得搭理或者刻意为难。 只是,当他看到陈石直接掏出银行卡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在本地大多都还都是使用的那种纸质存折。 随后,当她在银行的后台看到卡内的余额时彻底亚麻呆住了,好长的数字,好多的零…… 见她半天没有动作,陈石出声打断问道:“请问,我能取多少钱?” 大婶明显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遍一遍的掰着手指头数着到底这是几位数? 陈石不得已,也顾不上师父曾经叮嘱过的禁忌,动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要不然今天就别想完成师父布下的采办任务了。 再“问”了一遍过后,大婶终于是清醒了过来,磕磕巴巴的回答道:“你想取多少?” 这下反而把陈石给问住了,卡里的余额具体是多少他也没有个概念,因为他刚拿到那笔钱不久,二师兄就告诉自己,国际汇率的变化可以赚很大一笔钱,即使现在用不到,以后肯定也是有用处的,反正自己几人的钱放着也是放着,要不要替他们做主拿去操作一番。 根本不懂这些的陈石自然不会拒绝,阔绰的就签订了所有的授权。 后来二师兄告诉自己赚了一点钱,具体是多少得自己去看,而且里面还有一些占利和分红,也就是后来的股票和基金。虽然不会像这一次赚得那么多,但好在能细水长流。 所以,具体现在卡里有多少钱他也不知道,便试着说道:“取一半,好吗?” 大婶一下子懵了:“好吗?这是在问我?” 这么有钱的孩子,一定是京城里的某位公子哥。不是说他们都是飞扬跋扈吗,怎么感觉还很亲和呢?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准备取钱,不过随即就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拘谨的说道:“不好意思,局里的钱好像不够支取你的数额。” 啥?钱庄里的钱还没有自己的多? 陈石下意识的想法竟然是这个,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觉得有些荒诞,不仅是指实际,也是指自己此刻的想法。 陈石问道:“那现在能取多少?” 大婶:“凑上零钱的话,一共可以支取一万七千三百七十五块。”有些适应的大婶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手指飞舞间已经从算盘珠子之上算出了柜台上的所有钱。 邮局里的储蓄业务其实在那个时候还不是很盛行,更多的只是用来周转一些企事业单位的派发之用,所以储备现金并不会太多,况且,一万多也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 陈石稍微有些为难,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勉强同意道:“行,那就这样。” 然后,大婶就真的把所有的一万七千三百七十五块全部给他取了出来,但其余额里的数字好像压根就没怎么动,这不禁让大婶又是一阵恍惚。 等陈石提着钱离开了许久过后,大婶才提着茶杯准备去接点水润润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涸的喉咙,随后就听到她的一声惊呼:“遭了,钱被他取光了,下午李乡长要支取一万整数统购款就无从着落了啊。 赶紧赶紧,得打电话通知局里,赶紧再派人送钱来……” 想了想又喃喃道:“这次得多送点,万一那二世祖再来取钱呢?”说完,也顾不上喝水了,赶紧去写材料打报告。 第234 赤子取表义,问情知秘密。 只是午饭时间刚过不久,陈石又一次回到了邮局。 大婶刚刚才跟同事好好吹嘘了一把上午的事,只是没有银行卡,不能拿出证据证明那听起来很夸张,实际上却是事实的经历。 为此,她正有些郁闷,结果一抬头就又看到了这位金主。 还不等陈石走近,远远的就主动打起了招呼:“小少爷,又取钱吗?只是恐怕还得等会儿,我已经让总局那边送钱过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送到……要不,你先坐会儿?” 邮局的窗口实际上是与外间有铁栅栏隔开的,不过那时候也没有像现在管理的那般严格,大婶说着话,就准备起身搬一张凳子出来给陈石坐。 陈石赶紧打住道:“不用,不用,我也不是来取钱的。” 大婶有些不解,问道:“那你这是?” 陈石:“镇上有电话的不多,我听说你这儿恰好有公用电话,能借我打个电话吗?” 大婶热情的回答道:“当然可以,不过不是大婶小气,这公家的电话要按时间收费的。” 陈石拿出了一张大团结,说道:“那是自然。” 大婶被他的举动又给吓了一跳,赶紧往回推了推,说道:“要不了那么多,要不了那么多,电话室就在隔壁,你等我给你开门啊。” 电话自然是打给二师兄的。 陈石取完钱,就去镇上转了一圈,定好了现宰的三牲三畜等一众礼祭,就准备再去采购所需的那些药材。 本就是二人熟知的行当,除了那几味冷门的要求,原来还以为办起来应该不费什么功夫,结果等他俩真到了药铺才有些傻眼了。 没有,几乎啥都没有。 除了一些夏枯草、金银花、石菖蒲、陈艾等十来种本地就出产的普遍草药之外,竟然连配方上最普通的佐药是一剂都没有。 细问之下才得知,现在有效果来得更快的西药颗粒,又方便服用,还要啥中药材? 陈石莫名感觉到一阵落寞和悲哀,终于也体会到石老爹那么一个稳重的人当年为何也会愤慨怒目了。 不过眼下就必须得另外想办法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当然还是只有寻求神通广大的二师兄帮忙了。 这位素未谋面的二师兄一向神通广大,特别是这种需要得及时、距离又很远的事情,好像陈石身边除了他,还真没有别人可能办得到了。 其实陈石还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石老爹。 可别忘了石老爹还有一个药工的身份,也许就连陈石都可能没有意识到药工的能力到底能有多强悍。 药王宗门在最盛行时期,几乎是掌握了整个人间界的最高杏林成就,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都是宗门一言掷地。 可亘古不变的常理总是很难出现奇迹,所谓伴君如伴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总之,自某次动荡以后药王宗门就差不多淡离了朝中的局势,随着势力和局面被慢慢的蚕食,甚至一度差点满盘皆覆的地步,要不是还必须有人执掌着梅溪秘境…… 也不是没人打过梅溪森境的主意,但药王门人也知道这就是宗门最后的底牌,自然不会蠢到还想着点金指的主意。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想不明白,为何明明都离不开药王谷,却为何又要近乎毁灭般的打压。 说到底,就是权衡利弊。 药王谷什么最多?不是药材,不是丹药,更不是精妙绝伦的医道手艺,而是人情。 小到伤风病痛,大到延年益寿,几乎没有人能躲得过有求于药王谷之时。久而久之,所谓大恩如仇,真到了需要动用这些关系的时候,可能也就是需要伤筋动骨的时候。 试问,又有几人能真的做到断臂取义? 所以,也许这也正是药王宗门借机抽离权力中枢的最佳时机。 自此,药王宗门内部一分为二。一重医典,避开纵横之深渊苟延残喘、嗣时而动,不求再达天听,只图无倾巢之罪。二重药道,斩断尘缘,小隐于野,即是表明退意,也是表示并非厚藏,只求做足升斗小民。 那时候,药道之义更符和上层心意,也就直接浮于整个宗门表面,再加上很多刽子手已经敛收凶牙,屠刀虽拿得挺高,却是落得很轻,谁也不敢保证将来没有有求于药王宗门的时候? 重医典的一脉,就是后来辜老爷子的那一脉,从几位师兄现在的处境来看,他们其实已经完成了先前的预期。 而反观石老爹这一脉,只能用人丁凋零来形容了。 当然,药道这一脉不止石老爹这一支,实际上有些混的好的也有,什么医药公司、中药材贸易集团、中药材培育基地等等很多都多多少少跟这一脉有些关系。 可是,很多传人已经慢慢忘却了当时的初衷,也荒废了修行,甚至就连石老爹的父亲都已经不允许石老爹再涉足修行界。 陈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借助于谛听神术才有些明白,为何明明这一脉已经决定退得干净,却还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一开始,当权者确实觉得留着他们,将来还可能有用武之地。 可随着他们修炼边缘化,朝中的人发现,其实还有很多修行人一样能为其所用,并不是一定受药王宗门的“要挟”。 举个例子来说,就是你有个轻微的伤风感冒,其实兽医给开点药一样能治好。 至于真正到了病入膏肓之时,恒古时期的蔡桓公就已经做了活生生的例子。 只是这个时候的人并不会想得那么远,也因为这个时候那部分的光华太过于耀眼,以至于能蒙蔽所有人的眼睛,亦以至于药道中人越潜越深,越藏越远,到最后几乎都忘却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陈石也仅仅知道石老爹这一脉最初级的被称为药童,然后进阶为药工,再是药将,或者被称之为药师,最高境界者会被赋予祖师之名,药王。 可事实上,从古至今也仅有一位药王。 而自从组织太过于凋零,很多传人要么已经不屑于其名,要么就是根本不知情还有这么一个仪式传承。 而石老爹药工之名,干脆就是其父亲私下授意的,相比起其他几脉来说,陈石的爷爷手里好歹还有几卷药理真箴,也算是有几分正统。 药道一脉不钻营,只一味善行药,所以他们手里肯定会有许多药材,包括一些特别珍贵的稀世珍宝。 这里又不得不提,事实上很多药道中人最终也是免不了沦为权利者手中的“奴隶”。 陈石之所以把电话打给二师兄,而不是石老爹,是因为石老爹除了药柜子里那些比较常见的药材外,他几乎从小就没见过石老爹还有什么更符合药工身份的事迹。 要现在来说,陈石可以勉强回忆起那时候第一次到辜老爷子师父家里的经历,可能稍微能有一丝解释。 从急之权也就可以忽略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陈石一开口就亲切的唤道:“二师兄,我是陈石啊,有点事想麻烦你。”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声,回答道:“您好,我不是你二师兄,请稍等,他现在不在。” 陈石呆呆的,忽然有些懵了,有些不适应该怎么接话。 好在并没有耽搁多久,电话那头就传来二师兄熟悉的声音:“九师弟,怎么这会儿突然找我?我正在开会呢。” 陈石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有些缓和,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定,得赶紧修习一下其他欲念境了,太上忘情之道并非一味摒弃情感欲念,而更附和入境而不沾染,以有情化无情,非无情,是名无情……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打扰到师兄了?” 二师兄:“那倒也没有,与其听他们说些不着调的议程,还不如跟你聊聊家常重要。 说,以我对你的了解,非为难之事不会主动找我的。” 陈石小脸一红,不得不承认好像二师兄说的并没错。 不过,还是把事情前因后果大略讲了一遍后,问道:“二师兄,要不是城隍师父安排的时间太过于仓促,我也不会麻烦你的。” 二师兄:“说什么麻烦呢,其实这事你早晚也是会知道的。” 陈石还有些疑惑,二师兄那儿能有什么事? 二师兄接着说道:“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药材其实在你隔壁镇上就有,并且大多还都是你石老爹亲自采摘的。” “什么?”陈石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关于石老爹的消息。并且,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个秘密。 二师兄:“你应该知道你石老爹还有个药工的身份?其实按实力来说,他早就已经超过了药师的水平。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授予他们这些名号了,也就这样一直搁置着。 本来如果师父还在,再过几年重整宗门内务,还可以重塑药道一脉传承的,可惜现在也没机会了。” 陈石倒并不是在关心这个,而是对突然知晓本以为已经很熟悉的亲人竟然也有秘密瞒着自己,有些无措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用其他什么合适的心情来形容。 随即他又意识到,好像不是石老爹要瞒着自己,可能是自己根本没有好好的去了解过石老爹。 最后只是有些徘徊的问道:“那里边,应该都有吗?” 二师兄:“应该都是齐全的,品质也肯定只会是超过你所预期的。 具体的方位我一会儿用传真传给你,你过去之后自然就知道该怎么打开。” 陈石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喃喃问道:“石老爹,此时也在那里吗?” 这次二师兄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另外说道:“九师弟,你虽年轻,但情之一道并非越是老练才能有所成。所谓赤子之心,仅知其表义一样有理,我们是没有机会了,但你和小师弟、小师妹正是福缘之时。” 第235章 大爱有七分,各情束一魂。 可能二师兄的这句话对于别人来说有些莫名其妙,但对陈石来说却正好坚定了其正摇摆不定的心境。 陈石虽刚踏入大成境界不久,但他很快就又到了茫然失措的瓶颈处。 就好像一个人明明很辛苦才刚刚爬上一座高山,却发现山巅之上还有更高、更多的大山,而且即便是已经站在了一处山巅,还是看不见、找不到那继续可以上山的路。 九境通幽玄法中介绍,破魔大成过后下一层境界应该是知常不堕。 初时,只见字面上的意思,还以为就是只要能保持住大成境界恒古无坏便自然可以知常而不堕。 然而实际上,等陈石还没有大成境界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句话可能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么简单。 修行至大成境界虽然机缘、巧合无一不难,但好歹还是有迹可循。 五气朝元便是气机圆满无缺之象,有了这层境界,即使没有修炼登仙秘法一样也能延年益寿、百病不侵;这也就是说,即使没有修习秘法,寻常之人也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只是更加需要非凡的觉悟和条件更为苛刻而已。 就比如古往今来,许许多多的圣贤先人即便没有修习秘法大道,一样能养成浩然之气,延年益寿、驱邪避秽、百鬼难伤。 那么气机达到了至上境界,猜想与之匹配的自然便是神魂上的同步,神为躯、魂为精,神魂至上,便是金刚不坏,非秘法不可妄测。 所谓洗髓伐筋,并不是真的把骨髓给洗一遍,把筋脉更耕伐一遍。不过,其实也差不多,自然也就有其字面上的借鉴之意。 五气朝元境界说到底还只是凡俗之躯,依然避免不了生死轮回之苦,所亘古不变的便只是这世间灵气。 以灵韵之气洗涤凡尘俗身,便能化清新脱俗尘之意。 髓,亦非是真骨髓,有骨脉血肉精魄之意;洗髓亦非一朝一夕、甘食饮水之便,非百折不挠、精诚所至缺一不可,是为伐筋。 可惜这些感受对于陈石来说,形如云中飘渺、不着痕迹,完全没有多少刻骨铭心的感受和认知,甚至就连杨屠巳和辜芙蓉一样都没有什么难能为的切身感受。 城隍师父曾经就说过,他们的修为精进更多的是来自于累世福缘,好亦好,不好亦也有不好。 不过,谁又能指责天道好恶非善呢? 城隍教授陈石,其实也就有借机磨练其精神意志之意。可他虽非聪明绝顶,却天资甚佳,加之年少不知苦滋味,根本没有寄甜思苦之源的觉悟和领会,不算稀里糊涂但也相差不多,很容易就有了远超出于预期的结果。 相对于辜老爷子师父几十年来法力几近于超境界的增长,白师兄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单独熬打锤炼都没有明确的境界结果,相反陈石却先一步已经好像摸到了一些眉目。 身边的长者都清楚陈石涉世经历不深,甚至可以说根本就很少,也一直潜意识的以为这对修行不是什么好事。 所谓不入红尘又如何解脱红尘? 然而按照这个道理,即使过去了将近百年,也少有人真正能脱胎换骨,成为仙人。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认为,也许这条路本身就是错的呢? 二师兄虽然没有修炼至大成境界,但其涉世经历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大成境界之人更为来的容易、简单。 他首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建议了陈石以赤子之心搏七情之阙,这个独属于陈石一个人的修行试炼。 为什么是七情之阙?这点倒不是每一个修行人的必要意识。 有人借着秘籍上的字面意思认为,大成境界过后就该避世潜修,静待知常不堕,如果一直没有达到,那只能是还心有余悸,未体悟到天道之精髓而已,搏的就是一个福临心致、灵犀一点的机会。 很明显,这只是万中无一的一种可能。 也有人认为,大成境界后就应该入世历尽红尘,尝遍人间百味,方可体恤世间大道无疆,悟尽生而为人方能知常。 陈石和二师兄其实也就有借鉴这第二个方向的建议。 只是又与二师兄不同的是,二师兄想让陈石以未历红尘之赤子心搏七情至纯之意;陈石的意思是以身入情,亲悟情之去无分别。 陈石有谛听神术,所以也早就已经有见识一二,但却不多,也可以说根本就没有。 有了二师兄的前语机锋,陈石决定借赤子心体悟人生百味,有收获,但也不多。 挂断了二师兄的电话,问题也差不多解决了。 虽说陈石有些惊讶石老爹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和储备,也清楚以石老爹的做事风格和秉性,其仓库里绝对能凑齐城隍师父所需之物。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些东西全部给运上山去。 聘请了人力板车,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又是小镇,所以今日出工的本就只有一个人一辆车,虽只有一辆,却还是尽量才把所有物品给装了去。 也因为陈石接下来要去的镇子,并不需要再重新返回到这里,师傅要加价空车折返回来的可能损失,陈石觉得有理,也就懒得争执计较,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这样阔绰的行为,自然也令板车师傅对他俩的印象加深了不少。 路上当然少不了闲谈八卦,问及这是哪邻哪家要办何事,需要采办这么多的伙食?因为回去的路就那一个方向,又是乡里乡亲,难免日后还有打交道的可能,总不至于还为了诓骗一个淳朴的乡民,刻意编造一个谎言,所以陈石如实告知这乃阴山天宫采办之物。 之所以陈石敢对他这样直言天宫名讳。 这里有意思的是,阴山上除了城隍师父的行宫叫阴山天宫之外,不远处地势稍低一些的平坦处另有一处规模不大的道观,其名字就叫阴灵山天宫,名字中多了灵字而少了一个观字,据说是出自当地文化局局长的手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真有一处阴山天宫才刻意这样写的原因。 车夫当然以为他说的就是那处道观,惊奇问道:“这大冬天的,那观里还能有人?” 陈石含糊其辞地答道:“当然,为什么不能有人?” 车夫虽背上套着纤绳,把着车,但有陈石、杨屠巳的帮推,其实也没有费多少力气,自然话也就多了些。 说道:“小伙子,你是不知道,那帮米虫哪里会是什么真的道士,就是一群养尊处优的混子而已。 先是以搞旅游区的名义从上边骗下钱来,再随便搭几所房子,安排几个假道士、假和尚的,就一通吹嘘有多少年的历史,多么厉害的高人,目的不就是诓骗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旅游参观花冤枉钱嘛。” 像是很满意两个人能认真听取了他的说辞,还好意提醒道:“我看你们俩年纪还挺小,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只要开口提钱就要多留几个心眼,不能轻易就掏了腰包” 他却有些忘了既然陈石能替天宫采办这么多东西,怎么就不可能是天宫观内部的人呢? 陈石有口无心的跟着问道:“钱?” 其实他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地,就开始有些荒唐的想到,城隍师父收一枚麻钱就教授一年,那么如果能派发那样的麻钱,岂不是就能多待在天宫几年? 车夫:“当然得拿钱,要不然谁还能白干不成? 不过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那些轻松的美差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都是些三姑六姨的裙带关系……” 其实陈石之所以一直跟车夫各说各的闲谈下去,因为他觉得,这也算是其中人生百态、七情之出处。 车夫谈的是事,论得却无一处不是有情。 有一句话就可以证明。 车夫说了不止一次的“也就是你们俩有礼貌,这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给他们说呢。”这就是彼此分别之情,也有罔顾孰是非之情。 虽说是在隔壁,实际上三人拉着车走过来差不多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就连比较健谈的车夫到最后有些累的闭了嘴。 陈石也是看他辛苦,照谈好的价格结算了工钱之外,又另外给了一块。 车夫也是犯了癔瘾,优势的态度上去了过后这人就特别容易犯一种毛病,自我鉴赏般感慨道:“这世上还有好人多啊,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本事,却还要吃这样的苦?别人不拿自己当人,还能不让自己把自己当人?” 一番“好言相劝”之下,他却把自己给说动了,明明还可以一招呼一趟的时间,这却也懒得再走一趟,不想干了,也就不计较这回去的路上是不是返空,白走一趟还没有工钱。 每个镇子都有这样的板车队,就停靠在街头街尾的宽敞处,陈石就地另外再多找了一辆,谈妥了价格后就请他暂时等候,也会一样的按时间计算工钱。 车夫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同样还好奇的问了一句;“这大冷的天,那观里还有人?” 之所以陈石安排他们等候,当然是因为陈石还得去石老爹的仓库取那些药材。 所谓仓库,其实并不是一定指某处库房。 街上有一处看起来比周围装修的更为亮堂的一处地方,结合了卖药、看病、急诊、住院一体化的综合性医疗门诊,俗称卫生院。 其里面也有各类别的管理人员,但陈石是一个都不认识。 第236章 鬼魅无风起,真魂萧宫銮。 虽然陈石没来过这个卫生院,但这里边应该是有人认识他,或者应该有他认识的人。 就比如说身为赤脚医生的刘民就大夫,杨大仁杨大夫,他们同样是石老爹的朋友,有些他们解决不了的病症,不仅主动会建议病人找石老爹问诊,甚至自己还会主动亲自前来,以便学习到更多的断诊知识。 石老爹也不会藏私,无不倾囊相授,他一直说,医术本就是救治世人的,如这都需要藏起来,那无异于谋财害命。 他更不怕会有周围的其他医生会抢了他的生意。 因为身在乡下,赤脚医生实际上并不是他们的主业,一样的会自己种植粮食,喂养牲畜,偶尔还会去帮助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换取微薄的薪资。 甚至有的时候薪资都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更在乎的是一种互相帮助、换取劳动力。这样的话,假如自己家如果有什么事的时候,别人也会主动帮助你。 陈石就很喜欢这种氛围,所以别看他年纪小,其实也跟着石老爹换取了不少的劳动力。 而且,杨大夫和刘大夫还就是这卫生院的兼职大夫,每逢赶集的时候他们也会聚集在这里。 倒不是为了给病人看病,而是采购一些他们平日里所需的药材、医用器具等。 陈石转了一圈也没碰到个熟人,只得随便找个人问问。 一问之下才得知,石老爹虽然没在这里挂职,但这里的人其实都认识他,甚至他的话比院长的话还管用。 在得知陈石身份过后,竟然也清楚他在年前就拜师于府城辜老爷子,那可是行业内神仙般的人物,自然也对陈石和杨屠巳恭敬了不少。 问及他们来此目的,也很爽快的就打开了囤放药材的库房房门,告诉他这里的药材随便他们拿,反正大部分都是石老爹采摘而来的,也一点儿不怀疑他俩身份,这跟当地人文朴素纯良有很大的关系。 原本以为会很困难的事,没想到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在心里默默感激石老爹和师父为他们留下的福荫时,其实也已经在他们心里留下了福缘传承的种子。 陈石身上还揣了将近两万的钱呢,为他们引路的人不仅有权利打开库房门,还一并拒绝了陈石需要付钱的要求,最后好说歹说陈石才以捐赠的名义留下了一万块钱,用以帮助这里需要帮助的人。 一句闲聊中,陈石不经意听到,石老爹这次并不是去采药,或者行医等与往常差不多的事情,而且就连刘大夫和杨大夫也一并跟着去了很长的时间了。 一般来说,本地方不可能出现所有医生都出远门的情况,这也是他们之间长期以来的一种默契。 那么这一次到底会是什么事,得让他们破例一起出去呢? 自然是没有得到答案的。 陈石在这个时候的心里才真的有些开始担心石老爹了。 很敏锐察觉到他变化的杨屠巳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就是很寻常的事情而已呢。” 大成之人,已经有了是非明与不明的朦胧意识,对于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已经有了部分预感,只可惜这件事又涉及到了他自己,这份还没捂热的超能力一上手就遇到了噩梦级难度。 没有头绪的陈石也算拿得起放得下,知道缘由的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点了点头,又像是安慰自己一样说道:“嗯,石老爹也有他的秘密,说不定下一次会听到他更了不起的事迹呢。” 杨屠巳却嘲讽他道:“你这个儿子当得可真不称职,自己爹的事也一无所知。” 虽然知道是玩笑,不过陈石也没有失落。 虽然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石老爹亲生的,但长久以来石老爹对自己的态度骗不了人,陈石压根就没有理由和机会去质疑这份难得的亲情。 冬天的天时比较短,见天色也不早了,就算有人力车送,也只能是送到阴山接近半山腰的位置,因为没有马路通往山顶。 看着堆在路边的大包小包,几乎已经盖过了他俩的身影,车夫是肯定他会相信就凭他俩能把这么多东西拿上山去的,便主动又有些犹豫的问需不需要替他们背上山? 主动过问,是出于他们本能的善良,知道山里冬天路滑,又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甚至都没有提及工钱。 又有些犹豫是因为,如果真需要他们帮忙搬上山去,恐怕就不得不在山里过夜了。 一想到这,刚说出去的话又有些反悔了。 就连杨屠巳都看懂了他们的心思,主动回绝道:“不用,我们有师兄弟会来接应的,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车夫们这才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这么多东西,怎么可以就你俩搬,有人接应就好,那我们就先下山了啊。” 几人都走出去了几步,其中一人又回头叮嘱道:“孩子,等你们的人到了就赶紧赶路,别耽搁太晚,这阴山晚上不太平,莫撞着啥。” 可还不待他继续说下去,身旁的另一位年龄大点的人就轻轻扇了他一巴掌。 “好好的吓唬孩子干嘛?他们火气重,那那么容易就碰到了?况且他不是还有人接应吗,人多就更碰不到了。” 说着,还朝陈石俩人解释道:“你别听他瞎说,这都是一些老一辈传出来的……这几年已经很少听说了……反正你们只要自己不害怕,就没什么事……我也走过这里的夜路,没那么玄乎。 要是实在害怕,就多跺跺脚,身子热乎了,血气一上去,啥邪乎都得退……” 明明奉劝别人不要吓着自己,结果他自己说得更玄乎了。 车夫也意识到了自己越说越不对劲,干脆住口不说了,拉着板车转身就走了。 见陈石还傻傻站着,杨屠巳打趣道:“走,还真等师兄们来帮你搬啊?” 你还别说,如果真把那些阴兵,或者掌灯人叫上,这点儿东西肯定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幸好把杨屠巳给叫上了。 因为路途遥远,又是上山的路,所以许多商家在得知情况后都给商品做了额外的打包,板车师傅们还专门找来了平日里装粮食的大布袋子又敛收了一次。 这种袋子很结实,就是装石头都不一定给撑得破,还特别耐磨,缺点就是太大,还重。 两人又做了一次整装过后,就把这所有的东西最后都给塞进了这两只布袋子里。 望着眼前比自己都要高的袋子,他俩都有些发怵,不是担心扛不起,而是好压抑的慌,这都是买了些啥?就不能分几次买吗?山上的路够宽吗?会不会一路上到处磕磕碰碰? 其实,就从那一天过后,这附近又开始传出了一个谣言。 阴山上出现了两只怪物,很大,大得就像两座小山。可能是外出觅食吃的太多,以至于回山的时候一路上跌跌撞撞,碰倒了好多树木,事后有人还专程去看了,听说最大的树足足有碗口那么粗。 也有人猜测,这两只怪物可能是僵尸,因为他们不但走路跌跌撞撞,还一路上嘶吼连连,吓得好多山里冬眠的东西都连夜跑了出来。 或者是专吃鬼魂的钟馗,要不然怎么这几年都没见到过阴山再出现鬼魂?肯定就是被他给吃了。 …… 过了许久之后,陈石、杨屠巳第二次下山采办货物的时候才听到了传言。心想,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确实有些道理太窄了,背上的大包不好过去,就动用法术削断了些许树丫,不过也大多只有杯口大小,还是以残枝居多,他自己也清楚不能太惊世骇俗嘛。 至于嘶吼之声,那是两人消遣寂寞,又被背上的大包整得有些压抑而大声说话,长喘了几口气而已。 等陈石二人终于回到阴山山巅之时,实际上早已经过了酉时,一眼望去,灯芒也早已经占据了半壁天空,有些金灿灿的耀眼,想来应该掌灯人亲自出马了。 大包进不去天宫,从神识传来的无声之音告诉二人,东西就放到宫外的天宫观,里面也确实没有其他人会被惊扰。 只稍作猜想,也就明白这阴山天宫并不是世外之地,可能不仅仅是陈石二人才能见到,一国之实力又怎么会不清楚他的存在? 再加上城隍师父的本来身份,就是仅传言都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内外的天宫,可能就是默认的存在。 等他俩第二次出现在这内天宫宫门之时,明显感觉到里面透出来了非比寻常的诡异气息。 陈石面色凝重的问道:“你也感觉到了?熟悉吗?” 自然也察觉到了的杨屠巳,同样面色凝重的说道:“怎么能不熟悉,不就是那帮子阴魂吗? 不对,城隍师父称他们为阴兵,还真是像呢。” 不同于先前被压迫到的杀伐之气,当下的肃杀之气更加整齐划一,如锋芒、如刀尖、如箭簇、如牛皮鼓震慑三岗…… 就算不用进去一看究竟,脑海里也已经自动浮现出了规整如山啸海浪般的声势。 陈石:“这个像,用的不是很准确。 我猜,这应该才是他们本来的样子。看来,城隍师父要跟我们动真格的了。” 第237章 山中有鬼魅,宫内现阴兵。 方才听车夫老大们说起山中有鬼魅,陈石、杨屠巳心中还在那儿偷笑呢,就觉得一种别人认真嘱咐的东西却是你习以为常的感觉很有趣。 然而,等俩人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陈石有了城隍师父的授意,已经能自由掌握阴山天宫门户,还没有进入山门就已经察觉到了明明很熟悉的阴魂气息,甚至就连他们一开始用来威压自己的杀伐气都同样如拎己手。 阴山门户不同于药王谷的打开方式,自从陈石掌握五行手时,辜老爷子也就一并教授了他进出山谷的办法,甚至就连本没有全然掌握五行属性的杨屠巳也差不多学会了。 而阴山天宫不同,它本身就只属于城隍,但又非城隍师父境界所能掌控的。 简单的来说,就是这所天宫一样是别人赠予城隍师父的,他就是这里唯一的主人。而不同于城隍师父对自己的授意,自己只有暂时的使用权,而从意识境了解过后,陈石觉得其实被称为保安其实更合适一些。 虽远远也能看到一些端倪,但等真的跨过门牌,见识到眼前的场景之时,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窒息。 密密麻麻的黑衣甲士,不混以任何一点其他的颜色,就算是那金灿灿的火光也被吞噬进去,溢不了一点一滴,也就是这衬托出来的气氛压抑得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而且,他们不仅穿戴了甲胄,还佩戴了兵刃,只是与常规军队不同的是,他们之中只有弓弩兵和刀兵,以二混一的小队再叠嶂成三三大列的方式排列。 虽然看不出这样的排列会有什么名堂,但仅仅是这样的气势排场就已经足以震慑一般人了。 陈石多少还有一些心里准备,毕竟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布衣之下的甲胄,况且往来反复的几次险象环生也早已经有所适应这些被设定为对手的阴兵。 但眼下的场景应该对杨屠巳肯定会有所冲击,毕竟他刚进这天宫就顿悟闭关,而再等他出关之时就必须要面对这样高强度的场面,就连陈石都未免觉得替他为难了些。 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准备好好安慰安慰他,没成想等他看到却是一副截然相反的场景。 杨屠巳双目泛着诡异的光芒,盯着面前的场景一副垂涎欲滴的姿势,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揉捏,像是在做奋然出击前的蓄力准备。 陈石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听到陈石的问话,杨屠巳好像才稍微清醒了一点,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才回答道:“为什么要害怕?比这更大的阵仗我都见过。” 陈石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比这更大的阵仗?什么时候……”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看到杨屠巳眼神坚定的看了他一眼,那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猜得没错。” 陈石心神一紧,为即将要面对的东西也有了更为慎重的考究,一方面也在思量:“杨屠巳之名可能是个玩笑,但杨勇,你到底在心魔妄境里经历了什么?” 这种时候,一般的师父肯定会再叮嘱徒弟几句,并会言辞凿凿的告诉一众人,此仗势十分危险,动辄就会陨人性命,为师者亦不会主动相救等等恐吓之词。 而实际上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们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徒弟就这样香消玉殒而出手相救。 大不了就是受了一些不轻不重的伤,还可以再昏迷一段时间之类的。 可城隍师父没有出现。 身后的宫门也已经悄无声息的隐匿不见,面前的阴兵也已经蠢蠢欲动起来。 杨屠巳声音有些颤抖,但陈石能感觉到那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的问道:“怎么打?” 本来没什么头绪的陈石,看到杨屠巳的样子却突然有了一些眉目。 城隍师父说过,大成境以上并无定成法,所谓竞技亦不会有额定套路,一切的一切都将是个人造化而已。 相较于一味的勤学苦练,终究无外乎纸上谈兵,只有真正设身处地的融入到战场之中,方能感受到那命悬一线的真切,亦可能领悟到绝境逢生的一点契机反应。 杨屠巳确实有些天赋,比起普普通通的陈石,他也能很快适应到这种他本来就很擅长的领域。 此时的他就像那最锋锐的箭簇,明明知晓此间凶险,也是毫不犹豫的一往无前。 本就默契的俩人只一个眼神,杨屠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敌未动,他却先动了。 看着冲出去的杨屠巳,陈石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自己费力背上山的东西,却是用来攒揍自己的劲。 刚冲出去一小段距离,迎面就射来了好几只弩箭,分别瞄准了前面杨屠巳的脑袋、喉咙、腋下、丹田等致命穴位,而且弩箭比普通的弓箭速度更快,又善于隐蔽发射,跟着后边的陈石就发现,那箭簇的阴影之下还有几只暗箭,取的虽然不是致命部位,但他相信,哪怕是一丁点的伤痕,都可能会是压死骆驼的那一根稻草。 有些担心看似莽撞的杨屠巳会忽视那其中的暗箭,陈石抬手立马催生出一道风箭,拇指如冈猛烈扣下,本就迅疾的风箭更是肉眼都难以再看得清楚。 “啪……” 分明是好几支弩箭,却只发出了差不多一个声响,不是陈石只接下了其中一支箭,而是在同一个时间接住了所有射过来的弩箭。 看起来是为铁质的弩箭,在被陈石风箭击碎的那一刻也展露出其本来的颜色,如一抹墨汁般溅射开来。 杨屠巳速度极快,在察觉射向自己的弩箭被解决之后,也根本就懒得再做躲避,再一提速向那群阴兵靠近,所以免不了被溅射的“墨汁”沾染了一些。 大成境修士的神识五感非一般常人所能理解,即使不用眼睛去看,杨屠巳也已经感觉到那些墨汁沾在衣服上造成了什么样的效果。 眼尖的陈石也看到那些被快速腐蚀的洞,下一次拦截弩箭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再加上一束风,护住“墨汁”溅起方向。 从门牌到广场,看起来并不是很远,但在今日,陈石神识已经觉察到了那不同于往日里的变化,像是广场变得更大了,又像是自己和阴兵变得比平日里小了。 十来步的距离,在今日里要一连跨出去二三十步才能赶得上。 速度太快,嘴里发出的声音根本就来不及传到耳朵里,可能就已经需要面临着新的变化,这里就看得出陈石的天赋。 先别管他是不是能无师自通,但凡他看到过的,或者是能想象得到的,只要境界到了,他几乎都能施展出对应的法术来。 这也归功于他此前重新印证所修所行时,对世间法、行里术的又一次重新认识。再加上其左手五行生克变幻,已经足以让他了解到足够多的神韵变化、效果、作用。这还不提他近些时日里突然领悟到其右手随之而来的变化…… 就比如他不止一次见城隍师父施展过的“无语观音术”,其中最浅显层次的便是“传音入秘”。 陈石还不会凝炼自己的神识直接为他人所用,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快速说出两个字,再拢聚法力,借着风行快速送入杨屠巳的耳朵,对术法力道把握的精绝巧妙不可为不够高深。 “领域。” 无论这场中的变化是出自于阴兵之手,还是城隍,亦或者二者都有之,所造成的效果就是领域的属性。 其实这种变化,杨屠巳也已经察觉,不过他的专注首先要在对面阴兵之间,弩箭、刀光,亦或者是他们接下来可能的意向和动作;其次才是应对他们已经施展过来的术法。 有了陈石的提醒,杨屠巳立马就改变了策略,没有再傻傻的奔赴敌人的方向,领域的术法他自己也还不会,但远程的法术他并不是不会。 伸手虚空一握,屠魔剑便已经出现在了手中,只轻轻一撩,屠魔剑尖一抹精光闪过,便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不用眼睛捕捉,神识中已经浮现出对面阴兵队里即将浮现的画面。 那是金行极致的一种应用,屠魔斩出的精光,实际上就是极致金行属性的显现,只是速度太快,就是神识五识也已经跟不上它的变化。 以至于就像突然闪现过去的一般,阴兵之中虽然也察觉到了有东西袭杀到了身旁,但现在的这副体魄根本承受不了他们从前的那份敏锐动作。 在剑光斩到之前,他们的身躯也仅仅只能做到稍微有了一点点恍惚。 “嘭……” 没有风刃切过细锐声,而是那几只被波及到的阴兵直接怦然炸裂开来,同样的墨汁,溅射的范围也大了一些。 只是不同于沾染到杨屠巳身上所腐蚀的痕迹,墨汁能很快消失在其他阴兵体内,亦能明显的感觉到,那些阴兵迅速便能融合同伴的阴属性能量。 “靠,还带加血的? 不过……也不是不能斩杀嘛。 哼哼……” 第238章 天子无怜惜,庶子仅投名。 见阴兵可以被斩杀,杨屠巳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是更加兴奋的舔了舔因为动作剧烈而有些猩红的嘴唇。 只是有了这样的结果,他反而没有着急继续攻杀过去,而是左右一扫,两道剑光把正要靠近的阴兵又给逼了回去。 而他自己也跟着向后撤了回来。 杨屠巳:“石头,阴兵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嘛,是不是该重新计划一下?” 只一招便轻而易举的斩杀了一枚阴兵,虽然可能是三人之中防御比较薄弱的一位,但陈石总是觉得,即便是防御弱,也不应该忽略了他身上的那层甲胄。 而且,就刚才剑光斩至他身上的时候,陈石分明看到了一丝金光闪过。因为周围的都是宫灯照射过来的光芒,所以要不是不留意,可能根本不会察觉。 跟着,阴兵就爆了,也没有像正常被刀刃切割开来的样子。 陈石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反正对峙的阴兵也没急着出手。 杨屠巳:“我刚才也想过,会不会这些阴兵跟鬼族鬼侍一样,身影刚刚凝聚,本就弱小,承受不了蛮狠的劲道。 但他们可是阴兵啊,有幻化甲胄和兵刃的能力,比起鬼族,至少是白衣风息一类的实力。 诶,你有没有见识过白衣级的实力?” 陈石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听白师兄提起过,但哪会说得那么详细?” 杨屠巳和陈石这个时候不免有些感慨,无论是跟辜老爷子师父,还是白师兄,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啊,很多东西压根就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学习,就差不多已经没有机会了。 杨屠巳:“先别管那些了,他们怎么突然间又不出手了?” 果然,除了刚才爆开的那一个阴兵,其他阴兵不但没有直接动手,反而退后一步做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包括护在那爆开阴兵的另外两位剑士。 陈石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依旧没有什么发现,喃喃道:“我也不清楚,以前没有过这种现象。” 只是陈石谛听术反馈回来的画面,好像提示了一件很小、很不经意的一件小事,跟此时的正发生的情况有些关系。 但不知道是不是跟陈石修为还不够的原因,有些画面还不是看得很清楚。 杨屠巳:“那你以前也击杀过他们了?” 陈石冷哼一声,有些自嘲道:“我倒是想,可实力不允许啊。” 杨屠巳有些怀疑的看了陈石一眼,又抬手看了看手中的屠魔剑,难道说我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陈石没理会杨屠巳的显摆,又像是自己跟自己分析道:“他们之前也没有露出穿在里面的甲胄……其实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们大多都是有手下留情的。 杨屠巳,你还记得师父跟我们说过一句话吗?” 虽然在定境中能听的到城隍师父所说的话,但也可能有些唠叨话城隍师父并没有让他听见。 杨屠巳当然不明白陈石指的是哪一句话,干脆直接问道:“什么话?” 陈石:“师父说,即日起这些阴兵就会对我等出手,亦或者成队对伐,甚至不顾及生死。” 虽然不清楚以前的情形是什么样的,但刚才的经历杨屠巳是体会的情真意切的,那是真实流露出来的杀意……点了点了头,说道:“看出来了,然后呢?” 陈石又莫名其妙的说起另一件事:“那你还记得掌灯人那时候怎么称呼我们的吗?” 杨屠巳:“我哪记得那些……等等,不是一直叫我们少主吗?” 陈石像是终于想通了一般,双手一拍“噢”了一声道:“他们应该也是在试探,试探这一次的底限到底在哪儿?” 杨屠巳纳闷的问道:“什么底限?又为什么要试?” 陈石刚刚还了悟的神情,转眼间又犯起了迷糊,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这些时间,我已经不止一次听他们提及往世、轮回之类的话语。我想,有些时候可能已经重复了很多遍,又或者他们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去做某一件事。 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他们又不得不得投鼠忌器、畏手畏脚。包括这些明明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人,却依然私下里做出了试探。” 杨屠巳更迷糊了,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理会他的提问,只是解释道:“我只是话到了嘴边而做出的一些推测,是谛听术结合了大成境推演之功的试验,第一次弄没啥经验。” 杨屠巳也懒得理会,这本就不是他的擅长,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那现在呢?到底还打不打?这才刚刚提起来的兴致……” 话还没说完,他就眼神一凛,转过头去盯着对峙的那些阴兵。 也就在刚才,暂且平静的情形终于又有了动静。 这次不用陈石再解释,那些阴兵已经主动朝着自己这边攻了过来。 这一次不止有弩兵手射向自己这边的弩箭,还有以阴冷气息凝聚的刀光和剑芒,甚至还有从远处投射过来的一些寻常法术。 先为杨屠巳身上施加了陈石独有的法术结界,再结合共情术为自己二人施加了兴神术,以便更能清醒的应对所有袭杀过来的致命一击。 百忙之中,陈石以传音入密对杨屠巳说道:“方才的暂且退避,应该是阴兵在试探城隍师父的态度……小心,这一次他们可能动真格的了。” 杨屠巳倒也不怕,反而兴奋的说道:“动真格的最好,正好试试我们的实力。” 杨屠巳大成过后就一直想找陈石试试手,可惜陈石总是不给他机会。 一个好战的人即便是再对自己的战力有信心,也比不过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更能验证自己的实力。更何况,事实上可能杨屠巳比陈石他们更想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以不屈这些时日里每一次的无能为力。 阴兵的数量实在太多,就算杨屠巳想为陈石抵挡住所有的攻击,也根本是无暇全顾,就算有一直以来的默契,不出几个回合,涌上来的阴兵就已经将他俩给分割开来。 而且,只等真的分割开来的那一刻,俩人瞬间就感觉到了阴兵真实的压倒性实力。 别看杨屠巳出手锐利,真正到了实战中才发觉他很多使得出手的招式根本就来不及施展,就更不要提本身就需要时间出手的陈石了。 但陈石好歹有前些日子与阴兵周旋的经验,本就是以少对多,很快就又找回了感觉,来回躲避之间,渐渐便有了得心应手之感。 实在腾不出手帮助险象环生的杨屠巳,果然经验不足的陈石也很快卖出了破绽。 一左一右两名刀手,一个擅使左手,一个擅使右手,再结合空出来的两只手捏指成算,轰出两记拳印,再结合神识法术,更像是攥着两把如风大锤交叉封住了前方所有的出路。 前无出路,更不敢硬接,杨屠巳只得暂且后退。 熟知,这一退,正中阴兵三人阵的陷阱。 从壁影之间,又有两支弩箭急促射来,本想左右闪避的杨屠巳只得脚尖一点,借力加速往后退去。 不得不说杨屠巳的反应已经是极致,更只能是当下唯一的选择,却还是像被接踵而至的算计逼得有些憋屈难受。 这不,借力之势刚刚用尽,最开始的两道刀光先发后至,已经蓄力到了巅峰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朝着头顶斩了下来。 这就是合击技,而且还是结合了军阵的合击,早就看出来这些阴兵并非常人,怎么还是疏忽了他们的合阵攻击呢? 避无可避,只得硬扛。 陈石鞭长莫及,尽管已经朝这边丢过来了最快的防御结界,但从他自己沮丧的脸上就可以得知这并不会来得及起什么作用。 而杨屠巳的硬抗也与常人不同,明知道自己的金身功夫防不下这两记刀光,干脆以力打力,拼着气血受损,勉强提起他现在最强大的劲力,笼于剑锋,自下而上,迎了上去。 而另一边,由于刚才分心杨屠巳的战场,陈石也立马陷入了僵局。 不仅陈石熟悉阴兵的自然习惯,那些跟他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阴兵自然也知晓陈石惯用的伎俩。 任由那些轻微的迷幻法术砸向自己,两位擅长近战的剑士不管不顾,只挥出手中的刀左右封住陈石躲避的退路。 场中可不止这两队三三阴兵,虽然场地限制,其他阴兵并不好近身,但无论是为其战友掠阵也好,查漏补缺也罢,总是占着人数的绝对优势的。 又有弩箭手封住其他几个方位,致力于要把陈石逼到死角,让他好好尝尝前些日子没来得及招呼到他身上的庭仗。 同样避无可避,陈石赶紧连挥左手,五行相生的氤氲气量,在有限的时间里,能笼聚多少便聚多少,只希望这些阴兵看在已经是老战友的份上,下手能轻点。 “嘭……” “嗯……” 一沉、一鸣,两声碰撞差不多同一时间迸发出来。 声音大的是砸向陈石如龟壳般的防御结界所发出来的轰鸣,而结界也是应声而碎,攻势的余威更是直接把他给掀了出去,砸到一两排房舍墙瓦。 而声音沉闷的反而是杨屠巳的那一边。 三记光芒莹莹交挥,没有如同样的炸裂,只有像切入豆腐一般的犀利丝滑,只是裂开的术法光芒由着这唯一的宣泄口喷涌而出,并没有及时的显现出那根本与之不匹配的声势,也蓄示着还没有结束的对抗。 第239章 三三列阵颤,不战胆以寒。 等陈石都翻了好几个滚儿了,这边才真正有了动静。 又不是世仇,结果却才刚一接触,就已经差不多是卯足了全力,凝聚了三人近乎不弱于大成修为的实力,甚至可能远不止想象中的术式,又怎么可能就仅仅这样的威力。 已经受了不轻内伤的杨屠巳暗道一声糟糕,赶紧抬起还酸软的手臂,至少得先护住脸。 先是杨屠巳熟悉的飓风,夹杂着碎石木屑,如龙卷风般爆发开来,以肉眼都可以看到那风卷的中心处还迸发着丝丝的电光火石。 接着就是如钢筋门板的一股气浪迎面砸了过来,更是把杨屠巳憋在胸口处的一口浊气,混着些许的血迹直接给喷了出去。 而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陈石,随即发现那些阴兵并没有对自己乘胜追击,还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又被那股气浪给掀飞了出去,然后又重重的被砸向地面。 陈石躺在锅大个坑中一阵委屈,这下边可是如玉般白石板啊,而且还有好多是自己亲手炼制的改进版。 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让他只一个回合就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想来,杨屠巳那边也差不多是如此? 而剩下还没有动过手的其他阴兵,该不会这个时候过来捡人头? 城隍师父只是想锤炼二人,还好并没有把他俩往死里整的心思,见情况已经差不多了,也就鸣金收兵了。 场中包括两个真人,脑子里都浮现出一个声音,似金钟击磬,伴随的声势竟然连杨屠巳的战意都为之消退了下去。 本就惊诧于这阴兵实力果然有无敌之姿,接着就连杨屠巳为之骄傲的战之意志都莫名其妙被消散了去,这事就连陈石都还不知道的,本来想趁着与他约战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给他个惊喜…… 随着金磬之音,汹涌的阴兵也跟着收刀入鞘,明知是幻化而成的武器,却发出了磨钢之音。 看样子,城隍师父的天宫世界并不能以常人道理以渡之,这压根就是跟真实世界没有多大的区别。 算算时间,这才过去了不到一刻。 领头的几位阴兵,头戴樱盔,退去的时候竟然脸上难得的透出了几缕笑意。 刚刚缓过神来的陈石就听几乎累趴下了的杨屠巳不满的质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打不过就打不过,嘲笑就有些过分了。” 陈石吐了口唾沫,虽然他没有像杨屠巳伤得那般重,但胸口的郁结之气始终排不出来,正难受得紧。 “别开玩笑了,赶紧过来帮我拍拍,我喘不过气来了。” 杨屠巳一脸嫌弃的说道:“你好歹也是大成境界的修士,就这般摔打了两下就这般惨兮兮的了?” 虽然嘴上吐槽没停过,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啊,屁颠屁颠的连滚带爬就挪了过去,单手快速把住陈石的脉门,心里便已然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一开始,好巧不巧的就有两枚弩箭直接击中陈石的檀中、神封二穴。即使陈石已经在周身布下了一层结界,但不要忽视了阴兵手中的也不是一般的寻常弩箭。 带有阴魂属性的弩箭,纯物理性的攻击反而可以忽略,以他俩现在的修身功夫,就是真的镔铁箭直接命中也根本伤不了他。 其实陈石的混沌结界本来是可以防住的,可袭杀而至的又不仅仅是两枚弩箭,更有两位近侍手中斩出的刀光剑芒。 匆忙布置的结界又能扛不住几波攻击? 两枚弩箭正巧击中了气腑的穴位,好不容易憋着的一口劲力又立马给卸了去,再加上被掀出去的路上又砸到了好几堵墙……还有杨屠巳二次掀出的飓风……陈石被噎回去的劲力并没有消散,如果是在平日里,这些劲力还可以迅速以自身百窍散逸出去,可翻滚出去的陈石,也是实在没来得及。 陈石没好气的淬了他一口唾沫,说道:“你说的轻巧,还不是因为你。” 老实说,陈石这个时候的怪罪确实有些不合情理,毕竟谁也没有要求过他为杨屠巳而稍微分心。 但显然杨屠巳并没有这样理解,转身来到陈石身后,曲指疾点,然后再举重若轻的一掌拍到他的背上。 陈石喉咙咕噜怪响两声,一口浊痰顺着嘴里的气息就被咳咳出来。 见陈石好了些,知道就是自己不出手他也能恢复,也不计较,而是转而十分认真的说道:“石头,我觉得我俩的策略有些问题。” 方才他就说过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些策略,前后所表达的意思虽有些不同,但实际的意义是一样的。 “嗯,确实如此。” 沉吟片刻过后,陈石反问杨屠巳道:“你有什么想法?” 以前都是陈石主张意见,杨屠巳负责听之顺之,也懒得再动脑筋。 陈石一直清楚杨屠巳素来有急智,筹谋计划也根本不差。 见他这一次有些一反常态的问完过后竟然也在沉思,所以干脆先问问他的意见。 也许有了心魔妄境的经历,杨屠巳虽然还是保持着与陈石应有的默契,然而实际上在计划自己接下来的行径时,已然不全依赖于别人意见了。 此前之所以没主张过自己的意见,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时候的意见本就没有错,又何必画蛇添足、指手画脚呢? 杨屠巳听陈石反而问自己,好奇的盯了他一眼,坦然说道:“其最简单的差距就是,阴兵以三人为组,三三成队,九九数虽然还没有机会见识,但已然能猜到那般情形。” 杨屠巳说的情形,就是每次足以改变环境的术式领域,一种既能制裁敌人,又能便利于自己的空间环境。 他俩对领域的认识,最初步其实还跟之前接触过的黎山前辈小叔祖有关。 陈石点了点头,附和着杨屠巳的想法,并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黎山小叔祖的魅影法术?” 杨屠巳有些没想明白陈石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问道:“记得,怎么了?” 陈石胸口的郁结已经随着浓痰被拍了出去,但刚才意识下凝聚的术式法力依然存在,多少有些不吐不快之感,便随手施法一些小术,一边说道:“小叔祖施术,魅影幻境之内变幻莫测,但你有没有发现他也总是以三三之数相互搭配施展? 就比如,他施法雨箭,就必定会伴随有风影和光羽;就又比如他调换巽、坎二阵,也会引入离境;阵、影之中,又会亲手打出石丸、毒针,口吐声啸,模拟天雷等。” 杨屠巳听得糊涂,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陈石也不敢笃定自己么理解的是否正确,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干脆就借着机会与杨屠巳适应一下往后的应对默契。 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眼睛,最后指了指脑袋解释道:“声、闻、志。 声为后之觉,会受前者触饲时而变;闻有先见之明,受自然驱使之多,有时候就连我们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情,我们所看到的就已经驱使我们做出了习惯性的应对。 再说志,我视为想法。 无论是我们听到的,还是看到的,其实如果一旦有了不趋于前的判断,那么就能迅速做出其反向,或者更为急智应变的正确想法。这样,即便是有一步已经错了,也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下去。 所以,小叔祖的魅影幻境法术,实际上就是结合了幻视、混听、扰志三而合一,不也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三三之数吗?” 杨屠巳反应了半天,才说道:“好,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但这些又跟今儿个遇到阴兵有什么关系?” 陈石:“今日所遇阴兵皆是列阵而行,先前我的确有些小视了这最为初级的三三阵。他们前些日子也其三人成行,但并没有展示出成阵的厉害来,这也就是我推断先前刻意对我手下留情的原因。 一弩手,搭配两位近侍,后面不知道你瞧清楚了没有,其实不止有剑手,还有刀手,甚至在远处我还瞧见有擒双虎之人。 如果所料不差,还可能有锤手、弓手……” 陈石显然还有没有说完的话。 这边杨屠巳也好像突然有些想明白了,接着说道:“你是说,他们之所以三三搭配,就跟小叔祖的魅影幻境一样,有扰乱敌人视听为先,再伺机而出杀招? 这么说来,其实不止三三阵,有斧手、锤手、刀手,其实他们可以任意三三再组新队,或攻、或守、或远袭、或近刺……这简直就是一直正规化特种作战部队啊,难怪这般厉害。” 陈石又不忘提醒杨屠巳了一句:“别忘了,我们的城隍师父,他是什么时代的人。” 有了陈石的提醒,杨屠巳终于想起了那如绞肉机般的恐怖存在,再想想今日那远远看不到头的黑压压身影,也不是不可能啊。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说道:“城隍师父这是拿我们当牲口来整啊。” 同样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陈石说道:“至少今天还不是。” 第240章 一因图三果,两两团四象。 杨屠巳有些不明所以,问道:“这话怎么说?” 陈石得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免得他有轻敌的心思,说道:“你看到那领头的阴兵离开时候的那一抹迷之微笑吗? 阴兵跟人有时候也是一样的,我的谛听术能看得出来,这只是第一波的试探,要不然还有那么多阴兵根本没有出手。 而且我知道的情况就是,那些阴兵并不只是会刀术、剑术等,至少有一部分还擅使扰乱神智的精神类法术,当然也包括这一类似的禁锢法术。” 杨屠巳一阵头皮发麻,伸手抚了抚有些头大的额头,道:“光近侍和那弩手就已经有不允许剑圣级别的实力,你说还有会擅用法术的阴兵? 这哪是阴兵,分明是天兵天将?” 陈石苦笑一声,说道:“我不否认你这个说法,而且谁告诉你他们就不能是天兵天将? 这里号称阴山天宫,他们又是这里的守备卫士,不就是天兵天将?” “哼哼……”杨屠巳冷哼哼,道:“你这越说还越玄乎了,他们要是天兵天将,那城隍师父岂不是就成了玉皇大帝? 我们呢?闹天宫的猴子?” 陈石挥了挥手,像是扫掉面前的什么东西,说道:“不就是打个比方吗? 别瞎胡闹了,今夜可能阴兵不会再出现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我们现在不用修习辟谷术,但也相应的要适应食食过后产生的生理性疲惫,再加上一直存在的精神压力……只要我们一天没有离开这天宫之内,就几乎是整天都要面对这样的高压环境。 这也许本来就是城隍师父的教授方式。” 其实这个问题压根就不需要陈石再解释,早在杨屠巳出关之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之所以一出关就有与陈石匹配的实力,不用猜也能知道这是在心魔妄境里的受益,也只有杨屠巳自己清楚他到底在那里面经历了什么样的魔鬼式环境。 要不然也不至于他一出关就直接给随身的白玉汉剑取名为屠魔,而且还是一柄正儿八经的神器。 自然也明白要想在三年里取得匪夷所思的成就,到底要有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听完陈石解释,杨屠巳反而心思陈静了不少,认真思考了片刻对陈石说道:“我们得改变一些策略。” 话是没错,陈石想先听听他的意见,问道:“什么样的策略?” 杨屠巳:“就算是如今的修为,其实我还是不太适应观察整个场面环境,那么阴兵数量一旦多起来,我就无暇他顾。 这样的话,就算你我都能自保,但这显然不是城隍师父这样刻意安排的初衷,” “喔?原来你也这样想的?”陈石有些诧异,打断了杨屠巳的话。 杨屠巳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竟然分毫不打扰他为自己的疗伤,道:“那是当然,我虽然不喜欢多想,但又不是傻。 你别打岔,等我说完。” 陈石:“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不打岔,你说你说……” 其实陈石之所以打岔,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试探杨屠巳到底有没有受心魔妄境里的影响。 大成境界虽然能成就真实的自我,但这个自我也并非一定就是从前的人。可能因为曾经的秘密,也可能因为心魔,又可能是因为妄境里所知所见。 世间万千,大道无数。 也并非是一定利于人、利于己者,方能成就自我,得大成境界。 是妖、是怪,亦或者鬼魅、天魔,都会有此天劫经历。 倒也不是不信任杨屠巳,就算杨屠巳真的受心魔妄境影响,陈石第一想到的一定不会是放弃他,而是循序善加引导,尽量在事情最终铸成大错之前挽救回来。 也不是说此道就一定是对的。 但至少以陈石和杨屠巳如今经历,意志可谓是一致的。 而且,有时候陈石也不是没有想过。 如果他没有认识辜老爷子师父,也没有拜在他的门下修习九境通幽秘法,那么还会不会背负这些看似和自己并不相关的经历、责任?或者说,又会是怎样一种生活? 是和村里的那些小伙伴一样,安安稳稳的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如果成绩还算不错的话,还能考上一所大学,拿到一纸文凭。 然后呢? 每每想到此处,陈石的思绪总是进行不下去,就像是谛听的假设意识境到这就将他整个给屏蔽了一般。 如此反复几次过后,陈石也有了一丝明悟。 就是不会。 谛听术所有的假设境都是在意识境里推演完成的,而每一条的假设都是根据事情已经发生的原因而可能产生的后果,一条因理论上也只会产生两个果,两个过就已经是这件事的终结,并不会如鸡生蛋、蛋生鸡般反复延续下去。 拿通俗易懂的伦理来说,鸡生了蛋,蛋再成鸡的几率会被无限缩小,可能是公鸡、可能会是未受精的蛋卵、可能会被其他动物给吃掉,在没有其他因再参与的情况下,它根本不可能再能成鸡。 话说回来,杨屠巳和陈石以如今的前因,并不会产生离奇古怪的果,如果有,那就只能是心魔妄境出了问题。 但就现在看来,杨屠巳虽然是与先前有所不同,但真我亦还是先前的杨勇。 杨屠巳继续说道:“个人的竞技相争,始终犹有尽头。 大成境已经是世传法之尽头,体魄亦至简圣境,只要不是受外因、法器的影响,可以说两个人就是斗个一年半载都可能不是问题。 然而事情又根本不可能会有如此安排,每一件事都有无数的可能,将来我们遇到的麻烦亦会是这样的情况。 那么,以不变的我去应付有万种可能的对手,怎么可能会有胜算?” 没想到杨屠巳接下来的话会说得如此深奥,一时间就连陈石的思绪也被他带了进去。 看陈石也是若有所思,杨屠巳接着说道:“三三只是小数,如若我们能在三三局中能得心应手,对我们将来应对虚实变幻会有神助;再若是三三之上的九九重数,就非个人实力所能应对了。 那么就需要再加上另一个因,就是你我。 以你我之变数,应对九九极数。 想想都让人兴奋不已呢。” 杨屠巳终究还是杨屠巳,还是狂妄到要以二人之力对抗城隍师父的无敌军,以单一变数挑战九九极致之变化。 不过,又为何不可呢? 从世间懵懂少年,一无所有,但如今拥有世人梦寐以求之神仙法,再有广世轮回之传承福缘,没点野心狂妄,哪里对得起修行二字? 这一刻,陈石也终于走出心中困惑,不再在牛角尖里徘徊往复、畏首畏尾。 等杨屠巳脸上的红潮稍稍退去,陈石才提醒道:“话说得非常漂亮,那么有没有具体的细节呢?” 杨屠巳兴奋劲根本没过,也不再估计刚刚压制下去的伤势,一边手舞足蹈一边说道:“刚才我也说了,我不擅长顾及全局,但我有战意相助,可谓有赵子龙七进七出之勇。 而石头你法术变化多样,效用也更是颇具奇效,在定数对抗的局势之中更为神助。 另外,你的心意法是体会恶念,在阴兵三三局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而我的心意法是辨别杀机,再厉害的幻化招式也模拟不了杀机,所以虚实变幻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用。 这样的话,即是以我为实,以你为虚。实中破虚,虚中杀实,两两变幻,四四之象。 是不是对我们自己还很简单,又能应万变之策?” 陈石抹了一把本就没有的虚汗。 难怪说杨屠巳天赋就是竞技之道,其实就这简简单单的安排,就已经差不多是贯彻了城隍师父整个的布局。 话说到底,实际上整个天宫之内就杨屠巳我陈石两个敌人,就算他俩是想布下更为广泛复杂的局,实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最好的变化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之道。 不过,杨屠巳又说了,阴兵三三最是虚实变幻之道,单一成就只会被动挨打。陈石、杨屠巳又不真的是金刚不坏之躯,又能撑得住几个回合? 那么接下来要解决的就只是自身实力问题了。 这一次陈石没有再提问杨屠巳。 就刚才那一番的慷慨激昂,也已经牵动了他的伤势,口鼻吐纳的气息之中已经隐隐能嗅到一丝血腥。 杨屠巳也是知道自身状况,所幸这一次下山,陈石不但取齐了城隍师父所需的物资药材,他自己也备了少许的疗伤之药。 有了前车之鉴的他,自然很容易长这点记性,也不愧为药王谷弟子,善其行,何不为其行? 接过陈石递过来的丹药,一口就和着口水吞了下去,豁然间便感受到一股滋补气血的药性就在胃里面化开,滚烫的热量是蜂王浆的物性效用,这普普通通的一颗丹药就有如此神晓,石老爹还真是有我药王谷风范姿态。 没有再肆意逞能,浪费了这大好的药性,乖乖盘膝坐下,化解丹药物性,恢复着自身物行之伤,至于神魂,杨屠巳早已经隐隐察觉到了石头身上有一股更适合疗伤的熟悉法器。 杨屠巳没问,陈石也没有主动答,就实力问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第241章 明华中阴阳,天宫之内外。 要想在一夜之间提升多牛逼的实力,那只能是天方夜谭。 所以,最切实际的办法,还是变换之道。 世间法术不出五行六道,五行之术陈石已然熟练,还衍生出了生克变幻,也算是走在了绝大部分人的前面。 在见识过了阴兵的部分手段过后,只要不是铺天盖地的那种术法攻击,倒也有几分把握能扛得住。 现在只要杨屠巳能挡住虚实之间的近侍攻击,还要是能为陈石撑得了秒的空档时间,那么还是有一定的安全保障的。 可惜陈石还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要不然也增长几分像样的实力。 不过陈石突然告诉杨屠巳,这些时日他练就了一批足以得心应手的法器。 只一个眼神,杨屠巳便已明白陈石指的是什么了,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口。 因为这毕竟是城隍师父的地界,阴兵又是他的手下,怎么能不防备着他作弊呢?至于刚才所说的那些,本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嘛。 那么,他们现在所能祈祷的,就是城隍师父下手能足够轻点,被揍的体会可并不好受。 陈石不是没有法器,至少辜芙蓉的黑葫芦就在他的手里。 而且,曾经陈石就已经祭炼过这件法器,器物本身还留有陈石的法术印记。这并不是陈石刻意留下的什么小动作,就好比你亲手打造的一个小工具,肯定这边东西现在属于别人,你也依旧能使得趁手。 要不然辜芙蓉即便是在自身有条件的情况下,却依旧拜托将这件器物交给陈石继续祭炼,除了通禀二人她自己的消息这个理由之外,确确实实也是想让陈石帮她解决葫芦里面的一些麻烦。 这个麻烦,陈石这几日里也有查看过,但是还没有一点儿头绪,甚至就对里面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情绪”都有些束手无措。 俩人又商量了一些应付的细节,比如陈石就把自己躲藏、追逐的经验交给了杨屠巳,而且叮嘱他,这第一夜可能只是一种试探,接下来的日子要是不谨慎一些,可能至少也得落得个鼻青脸肿。 切身体会的经历,杨屠巳也不得不信,对于自己的莽撞心思也收敛了几分。 天明,虽然城隍师父已经不刻意要求继续修习辟谷之术,但餐霞饮露的功夫确实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和确有助益。现在杨屠巳虽然不能修习辟谷术,但陈石还是建议他尽量去模拟修行辟谷术,即使没有结果,其过程都已经足以让他受益匪浅。 果然,虽然是在冬季,但晨曦之中刺破昼夜之间的那一抹朝阳,是自然划破阴阳交错的神奇手段。 阴阳之道,陈石二人还不甚解,有的也只是从书本、口口相传的一些浅显道理,甚至到现在陈石都不是很赞同通常情况下所描绘的阴阳道理。 世间法无出五行六道,五行即为金行、木行、水行、火行、土行,其中层次更迭又会有一些显像变化,这也是术法层次的变化之一,为人驱使更也是会有因人而异的不同。 陈石有半先天,半后天的机缘巧合,五行生克的变化,与之常人的五行术又有些不同,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他领悟出的混沌结界术。 事实上陈石也跟杨屠巳解释过,混沌术不仅仅是五行术变化,也正是他长久以来的辟谷体验,白毫和寂灭差别,晨曦中一抹断阴阳缺一不可的机缘体会密不可分。 甚至陈石推测,如果他能分辨出何为阴阳之道,那么五行术恐怕又会出现另外两种不同的结果。 那么,五行六道中的其中两道,就极有可能是阴阳二道。 只是这都是后话。 杨屠巳的餐霞饮露另外神效,简单的来说就是能洗涤他自此以来所有沉淀在身体之内的浊湿负累。 就算已经同样有经历五气朝元、洗髓伐筋两个境界阶段,一些本就属于我们自身一部分的东西,还是避免不了积蓄依旧。 没有想象中的黑垢污秽,只是像盘古传说中所描述的那般,一股清气自周身百窍而入,轻而明的一幕,自脚底升腾而起,最后汇于百会,一点清明。而另一道沉为浑的团,由头顶沉淀而下,最后归于涌泉穴,定本稳根。 之所以能洗涤周身浊湿负累,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杨屠巳总有一种感觉,就是那一道清气会自百窍而入过后,会随周身血劲分化血毒,使浑身劲力焕然一新的同时,还有身轻如燕之感。 借用中医概念,就有点像排出周身累湿热毒之症,而血毒一词,也是这个原因。 陈石早已有过经验,分享给杨屠巳的同时自己也借用他的切身体会,再印证一遍自己的过往得失,又是一番新的经验体会。 不同于杨屠巳的轻浮浊沉,陈石百会清灵之气又有一线下达地府,如灵生根。而浊沉涌泉也有一叶上通天庭,如荷开莲。 单一去看,这一上一下是为两条道路,合有清浊两道灵气散布全身,又可体会滋养形神。然而,再细细体会之时,却又只可见如脊龙柱,顶天立地,脚下生根,头顶结莲。 陈石忽然想起某本书中所言:“阴中之阴是为精,阳中有阳是为气,阴阳二者是为神,天精为满自生灵根,圣气元足通达天听,中流砥柱脊柱生龙。” 这不就是自身现在的迹象吗? 陈石好像有些摸着了大成境界过后的道路,想与杨屠巳一并分享,但等他从定境中清醒过来后又立马被他给打断了。 杨屠巳:“石头,辟谷过后我更饿了,” 他这一提醒,陈石肚子里也已经咕咕作响。 前一日他们下山,那可谓是火力全开,过足了嘴瘾,口腹之欲也相当于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可是城隍师父不允许把生灵之物带进天宫,更不允许在天宫之内引用炊烟。 其实即便是城隍师父不说,他们也不会这么做,天宫之内白石为砖、青瓦琉璃珠、雕花檀木窗、浮屠百丈阁,哪一样不是精雕细琢? 在这样的环境里引火炊烟,无异于焚琴煮鹤,破煞风景。 也不知道城隍师父一介阴神之身,是怎么做到与世俗凡人打交道的,可神识心印里就说的明白,阴山四廊亭过后的天宫观也算是阴山天宫与人间世俗地的交流之地。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见到真正的阴山天宫的。 再回想起当初第一次上山之时的遭遇,暗自庆幸。 然而等陈石二人来到天宫观时,惊讶却不是因为城隍天官的身份,而是药王谷在朝二师兄颁布的一纸文书。 本来观中这些时日是没有人的,毕竟这山上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人,再加上阴山一直闹鬼,寒冷天气更显阴森。 然而头一天,附近的镇上忽然兴起传闻,说阴山一夜之间出现了两头僵尸,体型巨大,好食人兽。 总之,仅仅一夜的工夫,便已经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而二师兄的公函也恰好送到,说天宫观即日会入驻二位青年道士,具体缘由也不必对一个编外的管理人员解释,总之除经营范围外,不干涉、不打扰、不过问三原则处理对待就行。 既然有人要来,又恰好听到了这样的传言,只要是不想丢了这份饭碗,冒着严寒也要去查看一番的。 天宫观隶属于整个阴山文化风景区,而真正驻扎在景区之内的工作人员其实只有八个人,分别是入口处卖票的小蔡、入口检票员刘宝和,巡林员兼道路维护员刘登,清洁工两名,也是本就住在风景区内的本地农妇,然后就是天宫观的观主刘宝林,天宫观执礼刘宝泉,天宫观保安刘宝车。 冬季没什么游客买票,景区入口本来也就是半开放式,外地人很少来,本地人又根本不会买票,所以压根就没人值守。 这次上山查看的是天宫观保安刘宝车,他胆子大,又不信鬼神,所以保安一职非他莫属。 天宫观新入驻两位道士的事也是直接通知到他的,因为所有的钥匙本来也就在他身上。 这天没下雪,他在镇上懒懒散散,九点过才吃了早饭。 镇子不大,所以大多人也互相认识。 见刘宝车在馆子里吃早饭,先前给陈石拉过货物的车夫正好也在,就打招呼问道:“宝车大哥,昨儿个你们才采购了那么多伙食,你怎么还在镇上吃饭? 是不是又准备买些啥?要不要用车,今儿个没下雪,我少算你一块钱。” 刘宝车人虽不坏,却不怎么和善,憋着一脸不爽回应道:“买啥买?上个月工资都没开,哪有钱买东西? 况且山上来个鸟都没有,采购食材干嘛?” 车夫熟悉他的脾气,也不计较,笑呵呵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我跟你说,昨儿个有两个小伙子在隔壁镇买了一大堆东西,又来我们镇卫生院取了一堆的东西,我猜应该是药。 还是我亲自拉上前山的呢,小伙子阔气,直接给结算了双倍的价钱。 我说,这大冷的天,你们是要搞什么热闹么?” 见车夫不似乎撒谎,刘宝车这才认真打听了一些细节,最后疑惑的问道:“山里早就没去过人了,哪来的师兄弟?” 这话问得车夫神情一愣,再结合刚刚听到的传言,腿肚子莫名就转了筋。 顺势就蹲了下去,口中还痛呼道:“哎呀呀,转筋了,转筋了,没法拉车了……” 刘宝车本来也东西可拉,也就没理会他,提着公文包,也不管还剩下半碗的羊汤馄饨,径直向外走了去。 第242章 生身有俗世,境外还天宫。 刘宝车倒没像车夫一样被吓着了,他虽然不信鬼神,但也是见识过观主刘宝林的一身功夫,知道这世上即便没有鬼神,也是有一些能力特别出众者。 之所以着急走,是因为他才知晓原来昨天两位新来小道士就已经上山了,而且还没有等办理入驻手续就采办了许多物资,就算是准备常驻,也不该如此擅作主张? 作为天宫观的把门人,这种先斩后奏的办事方式令他没来由的有些生气也是挺正常的,倒是把刚才猜测的两位小道士可能是和观主刘宝林一样的超能力者给忘得一干二净。 等刘宝车风风火火赶到天宫观时,远远就已经看见观内燃起了燎燎炊烟……更生气了。 “砰”的一声,相当于直接撞开了观中的大门,他分明记得这大门是从里边给拴住的,果然是些小偷行径。 天宫观一切修缮都尽量保留了古时候的逻辑习惯,所以大门之上也是直接装挂了两个硕大的吞口铜环,只是这个时代已经很难找到那种大号的横杠铜锁,观主也不想不伦不类的装个链子锁敷衍了事,所以干脆决定以后只能从门内栓上横梁门栓,然后再从内间后门出去,这样既不会给人一种观内不是随时都关门的状态,他自己每每回来时看到也是心里觉得舒坦。 刘宝车先入为主的认为有人就是偷偷翻墙进来打开了门栓,所以压根就没有去查看后门的锁。 撞开大门过后,隐隐听得出是后院传出来的声音,就径直往后院寻去。 天宫观是当地文化局出资修建,也不清楚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反正除了这整座阴山,天宫观修建得也是格外庞大。 以地势,大门前要登上七步石阶才能到大门,而大门也是采用 左中右一中两偏门的规格,方才刘宝车所推之门,说是大门,实则只是一侧偏门。 这中门又称神道,平日里虽然也会照常开着,但除了不明所以的游客会直接踏入以外,稍微懂点道门礼仪的人都不会随便跨入,刘宝车既然是观中人员,自然不会犯这种小毛病。 由大门而进是左右回廊,虽然没有设置栏杆,但各隔两丈长短便会有一圆形立柱,一一数去,整个回廊立柱一十二根,而且每根立柱之上还雕琢有十二生肖象。 其实这十二生肖像,一开始观主刘宝林是不同意的,但是他哪架得住出资方和官方的正经管理人员呢?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听取他的意见。 其实这十二生肖象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前院,也是有特殊含义的。 所以,就是昨日陈石第一次进来放东西的时候就有些怀疑这里的布局,但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方才作罢。 十二生肖柱所围起来的地方是一所天井,正中还有一口圆形水井。 这可是一口真正的水井,里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活水自井底涌出,清澈甘甜,外边风雪早已经压低了树梢,可这口井的方圆之地却不见一丁点积留的雪花。 天井中也种了一些绿植,但因为种上的时间还不是太久,所以大多都还是瘦巴巴的样子。 刘宝车就是沿着右边的回廊朝后院寻去的,一边走,还时不时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劈砍之声。 “你们俩干嘛呢?谁让你们进来的?” 杨屠巳正在劈柴,其实他早就察觉有人自前院进来。不过,知晓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为了不暴露自修行人的身份,所以也就当作充耳不闻。 见他大声质问,也假模假样的给吓了一跳,答道:“劈柴啊,你看不出来?” 这里其他用具倒是一应俱全,也有现成的灶台,可就是没有引火的柴矢,所幸附近就是山林,杨屠巳费了一些功夫才弄了些可以烧火的干枯树墩,正搁这儿劈呢。 刘宝车看到了院子里的杨屠巳,也隐隐瞧见了屋里还有一人,不用问也知道就是信函里新来的两位小道士。 其实正儿八经论起来,观主和他俩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而自己只是个看大门的而已。 但既然是两个小年轻,又恰好给自己落下了把柄,怎么也得理直气壮一回。 没成想,杨屠巳压根就没给面子,硬杵杵的就回怼了一句,这口本就不顺的气瞬间就给引燃了。 刘宝车气急败坏的喊道:“谁让你在这儿劈柴的?知不知道这是公家的地方,没有允许,不许闲杂人等进来的。 信不信我这就叫人把你们给抓起来?” 反正他们也没有表明身份,权当自己不知道呗,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有了这一番闹腾,两小道士以后说不定才能念着自己的刚正不阿。 要知道,村里可不止一个人念着自己的位置。虽然说这个月的工资确实还没有发,但这也是因为观主不在的关系,等他回来,自然也就会补上,甚至可能还有年底的津贴。 屋里的陈石也听到动静,看到这个情形,自然也能想到这人可能就是天宫观世俗之中的管理人员。 从昨天刚进来,陈石就发现这里有不少人住的痕迹,虽然不明白为何在城隍师父的观音术里表明,这天宫观就是他自己的地方,但即便是没有在理的证据,陈石也有办法真的合情合理的在这里居住下来。 所以,见杨屠巳差一点跟这人吵起来,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扭头又进了屋内。 他这一扭头,杨屠巳立马会意,跟着就是脖子一梗,一副你想咋地的蛮横样子。 就算一开始是有所图谋,这下也是真生气了,大手一拍大腿,指着陈石遁去的方向叫道:“诶,诶,诶,说你们呢,怎么还往里边钻?” 杨屠巳一把拦住正准备去揪陈石的刘宝车,反而质问道:“你谁啊?怎么管到我们头上了?问我们是谁?我们自然是这儿的主人。” 见杨屠巳已经表明了身份,刘宝车自然也不好再装糊涂,正准备借坡下驴。 没成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他给一把提了起来,还听到杨屠巳威胁道:“还敢叫人抓我们,我先把你给丢出去。” 杨屠巳跟陈石打的主意就是唱双簧,先让杨屠巳在外边当回蛮不讲理的恶人,再恰好由赶着假装回去取东西的陈石顺手给救了下来,这样说话的信任程度自然也会高了许多。 既然他一开始就抱有心思,陈石怎么还可能笑脸相迎?可不正好给他一个恐吓,以免后边节外生枝。 也不等他真的放手,就一把又被陈石给拽了回来,等抚稳刘宝车,才假模假样的回头批评杨屠巳,道:“又犯浑了是?这么一大把年纪,真让你给丢出去,还不又给害了他的性命?” 说着,一边安抚刘宝车,一边把手中刚刚伪造的“介绍信”递了过去,解释道:“我们不是坏人,是经人介绍来此的,还没跟人打招呼,是因为我们来的时候压根就没遇到过其他人。” 第243章 素未曾谋面,不谋也能合。 看陈石慈眉善目,刘宝车哆哆嗦嗦的手脚才稍微有些缓和。 他也没想到这小伙子会这么莽,就真的想把自己给扔出去,也有些被吓破了胆,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好歹也有个一百三四十斤,他只用一只手就可以给抡起来……说把自己给扔出去,真不是唬人的。 颤颤巍巍的小声说道:“就算你们有介绍信,也不能擅闯啊,这要是有个什么丢了,谁都不好说不是?” 那边杨屠巳被陈石给拦了下来,好一通不爽,正气鼓鼓的拿木头撒气,听闻刘宝车的话,立马又跳脚起来。 “你说这话啥意思?是想污蔑我们做贼了?来来来,小爷不拔了你的狗眼。” 看着杨屠巳又要动手的架势,刘宝车赶紧麻溜的躲到陈石背后,口中连忙解释道:“我又没说你们偷,只是打个比方……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要打人?” 杨屠巳得理不饶人,伸手就要再拿人,被陈石又给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先去劈柴,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有了陈石的承诺,杨屠巳才狠狠地瞪了刘宝车一眼转身再次忙乎起来。 刘宝车见陈石还比较讲理,也不敢再造次,指了指转身继续劈柴的杨屠巳,欲言又止,生怕再说着些什么又把他给惹毛了。 陈石也顺势把他给引到了内屋,也就是厨房,一边说道:“我这师弟性子不太好,脾气又大,你别介意,平日里少去惹他就行。” 刘宝车见避开了杨屠巳,说话也渐渐有了底气,道:“就算性子大,也不能这般蛮横不讲理,这要是闹出了人命,谁也担当不起。” 陈石笑眯眯的说道:“这深山老林的,他又有一身的功夫,就算真把你丢出去也伤不了性命的。 况且我还会一些医术,可以帮你疗伤,更死不了。” 这话说着在理,但怎么听起来凉飕飕的? 刘宝车有些疑惑的扭头看了陈石一眼,只见他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眼神似笑非笑,一看就埋着什么滑头心思。 生活在镇子上的刘宝车偶尔也会听到一些传闻,说近几年外边的环境是越来越混乱了,好一些小年轻仗着有未成年保护法,整日里无法无天,学着电视机的黑社会整日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甚至有些二楞子还经常拿着小刀小棍,这里戳一下,那里敲一下,是不是个人都敢由着性子揍得人家鼻青脸肿,完全没有意识到但凡稍微下手重点就能闹出人命来。 莫不是这两小道士也正是在外边犯了事,通过家里关系被敛收在这里避难的? 一想到这,刘宝车就更加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这里就他一个人,屋里坐着的这个既然能拦得住外边那个莽夫,肯定也少不了是个厉害角色。 赶紧打着圆场说道:“那倒不至于,不至于……好了,既然说明白了,也就没事了,你们且好生住下,一切等观主回来了再做安排。 那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下意识里,刘宝车已经把他俩当成了这里的主人,就连兜里的公函都给忘了。 还不等他起身,陈石就一把给他再次按了下来,说道:“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了。” 刘宝车不算弱的体格子,被陈石这般一按,竟然有些无法动弹,忙慌慌张张的问道:“你们想干嘛?我给你说,杀人可是犯法的。” 陈石故作惊讶,道:“杀人?杀什么人?” 刘宝车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太过慌张了,这大白天的,他俩还真敢把自己怎么样不成? 赶紧回旋道:“没事,没事……你拉着我干嘛?” 陈石不再吓唬他,认真的邀请道:“我们正好在做饭,看时辰也快到中午了,就一起吃个饭。” 刘宝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扭头一看,灶台上正冒着热气,案板上还有一些已经切好的肉菜,正打算答应留下来,就看见恶狠狠的杨屠巳抱着一捆柴火走了进来。 赶紧回绝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回去还有事呢。” 陈石还待挽留,可刘宝车是铁了心的想快速离开这里,一切都要等会功夫的刘宝林回来再说。 然后等再也看不到杨屠巳的影子时,刘宝车才突然想起来了兜里的信件。 这本是上级发给他们管理层的函,给不给陈石看都没什么所谓。 可这个时候的刘宝车只一门心思的想打消这万一是街溜子的二人把自己给怎么样,就尽可能的想拉近些关系,也安全些。 道:“哦,这是上边给我们发的公文,我本来也就是过来接待你们的,结果没想到你们已经到了……这里就你们两个人吗?还有没有帮手啥的?” 陈石:“帮手?” 刘宝车不注意,把心里话说了岔,赶紧解释道:“你们不是买了很多东西吗?就两个人,怎么搬得动?而且你跟镇上的车夫说,会有师兄弟帮忙的。” 陈石“哦”了一声,也解释道:“那是因为怕吓着那些普通人才这样说的。 你觉得,以我们俩,会需要帮手吗?” 看着笑得有些瘆人的脸庞,刘宝车再也把持不住,急匆匆的出门往镇上赶了回去,心里后悔死了今天干嘛要上这个山? 等陈石拿着刘宝车留下的信件回到内屋,杨屠巳便过来问道:“你干嘛要吓唬他?他应该真的是这里的管理人员。” 虽然陈石还没有闹明白这里会以怎么样的方式状态属于城隍师父,但他相信自己肯定可以安安稳稳的驻扎在这里。 陈石回答道:“他一进门,就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态度质问,如果我们妥协、忍让,势必往后很多事情都必须要看他脸色,或者其他的一些什么麻烦。 没必要浪费那些时间,所以一开始就不如以此间主人的身份站稳脚跟。 大不了,再请二师兄真的给我们弄一个合适的身份。 另外,你我这三年时间根本不可能以正常人的身份一直留在这里,还不如蛮横一点,也让别人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少掺和、关注我们,更利于行事。” 虽然不是很懂,但杨屠巳也懒得再去想,叭叭地闹腾道:“这种感觉还挺爽的,下次再来人,咱们再配合演一出。 最好是真的能碰上两个硬茬打一架,才能更好的震慑宵小。” 陈石呵呵一笑,道:“这种只对特殊的人才管用,真要是对其他人也如此,你就不怕他们真报警把我们给赶出去?” 杨屠巳虽然知道以现在的普通警察要想拿住自己很难,但无论是出于常识,还是规矩都不会想着跟警察对着干,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那倒是……唉呀,这些事你费脑筋就好。 饭好了没?我快饿死了。” 陈石把手里的信件和自己伪造的“介绍信”搁在一旁,掀开锅盖看了一眼,言道:“米饭差不多,再炒点菜就可以吃了。 你先去把火给退了,只准备了一个锅,得把里面的米饭先盛出来才能炒菜……” 不一会儿,两菜一汤,外加热气腾腾风的米饭便已经端上桌。 虽然只是最普通的饭菜,但间隔了这么久的时日,又吃上了陈石亲手烹饪的伙食,杨屠巳也是胃口大开,没等陈石落座就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番风卷残云,桌上的菜肴早被一扫而空,就连碗底的汤都没剩下一口。 杨屠巳有些不满的吐槽道:“份量有点少,下次再多做一点。” 陈石没好气的指了指他圆鼓鼓的肚子,说道:“还少?这已经是我们平日里两顿的量了。” 杨屠巳狡辩道:“我们这一日才能吃一餐,两顿的量当然不够。” 陈石白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怕撑得慌。” 确实吃的多了点,陈石也没急着收拾碗筷,拿起刚才搁在一旁的信函,看看具体是写了什么。 谛听术虽然可以看到刘宝车来这里的目的跟这封信有关,也清楚这封信里的内容会跟自己留在这所天宫观有关,但具体写了什么,陈石到底不是神仙,又怎么可能知道。 揭开盖了加急邮戳的信封,这才刚刚只看了一眼,陈石就噗嗤一笑。 杨屠巳赶紧问道:“写了什么?” 陈石一边笑呵呵的,一边说道:“还真是巧了。 我本想着实在不方便,就请二师兄为我俩办理一份正式的道士文蝶,然后再借修行之名入驻天宫观,没成想,倒于二师兄不谋而合了。 这封信是通过电报传过来的,所以今天一大早这边就收到了消息,应该是昨天下午二师兄就已经布置好了的,他还真是心细,把这一切都考虑周到了。” 杨屠巳也跟着说道:“二师兄本就心思如绸,所以当初才被师父安排进了京都,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也已经站稳了脚跟。 说起来,我也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陈石也是有些感慨,道:“几位师兄都未曾谋面,就已经所受了不少他们给的恩惠,假以时日真该正式拜访一下的。” 杨屠巳一时兴起,干脆建议道:“这不是马上快过年了吗?要不我们去给白师兄提议,一起去京都拜访二师兄?” 陈石愣了一下,忽然有些感悟,觉得好像这个年并不会像杨屠巳所展望的那般好过。 第244章 事具足乃演,理至致以传。 已经有大成境界的陈石终于还是比所有人都提前踏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他师父辜老爷子都还无法企及的境界。 当然不是说现在的陈石就比得了那时候的辜老爷子,在某些领域,可能就算陈石这一辈子都无法赶得上他师父。 城隍可能稍微接触过那个世界,但也跟辜老爷子一样,他们的神识世界早已经被他们自己的认知给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就算是有着超凡入圣的天资卓着,恐怕也会是无法短时间能跨越过去的鸿沟。 陈石还没有办法阐述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甚至也无法清楚的表达将来的景象是好还是坏。 简单的来说,就是在碰到杨屠巳谈及某件事情的时候,一个好似将来的自己就会嘱咐自己,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要阻止当时的决定。 陈石也清楚这不是谛听神术,但肯定多少是有些关系的。 没有把这种未知莫名的东西告诉杨屠巳,只是有些意兴阑珊的告诉他到时候再说。 虽然杨屠巳有些奇怪明明是他自己的提议,为什么突然间又没了兴趣? 毕竟自己还不能算是这里的主人,而且就算是,这些东西都要好好打理一番的,这是本性,也是习惯。 等俩人收拾好屋里的东西,又惬意的煮了一壶果茶,你一杯我一杯的自顾喝了起来。 虽然以他们的修为已经能做到不惧寒暑,但只看着这满山的皑皑白雪,却镶嵌着毅然傲于风霜之间的一抹绿意盎然,也会有忍不住蹙足慢慢欣赏的心境。 再搭配上一碟随意搭配的坚果,一壶甜香四溢的暖暖茶水,既驱散了这风霜间带来的阵阵寒意,也调和着近些时日里紧绷着的神经。 杨屠巳似乎有什么话一直想问,但却有一搭没一搭的岔开着其他话语。 既然他自己不说,陈石也不好主动开口问,只是聊了一会闲话后开口问道:“对于今夜的阴兵,你有没有什么对策?” 杨屠巳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哪里真想过这个问题,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也不会真的傻傻的什么都不做准备,于是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端然说道:“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对策,但我想应该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一是为了适应他们的攻击节奏和方式,也是让自己有时间适应自己的修行。” “嗯?”陈石有些疑惑的望了他一眼。 不用问,杨屠巳也清楚陈石在疑惑什么,于是开口解释道:“心魔妄境经历于真我境来说本不会有二致,按道理说亦不会与现实世界有何差别。 但我的经历有些不同……我只能告诉你,我神识境内的实力会比现实中要高得多,其来源也是于心魔妄境之内。 但这种补充却非我自己修行所得,如果要解释,它更像是一种掠夺而来的能量。 心魔妄境里的世界虽然是自己的神识境,但你也清楚其实也并不完全是,所以这种能量实际上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掠夺成功就完全令我自己所拥有。 好在这两天我慢慢发现,这些缺失的部分正在慢慢地补充,不需要多久就能恢复到心魔妄境里一样的实力。” 只是杨屠巳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瞟着陈石,陈石清楚其中缘由,所以并没有提及。 在杨屠巳清醒不到半个时辰,其实陈石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那个时候他在想着另外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毕竟这种为他人嫁衣的感觉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 说来也巧,第一次为他人做嫁衣是在府城师父家里,小区公园辜芙蓉的身边。虽然师父也开导过自己,但其实就算真有什么损伤自己也并不会真的介意。 但从后来的结果来证明,那样的损失还说定是成全了她,还是成就了陈石自己。 本来陈石还在疑惑,明明他已经知晓了辜芙蓉的消息,却为什么没有过多的追问,可能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意识到他们俩兄妹都成了自己身上的寄生虫,贪婪的吮吸着这不劳而获的能量。 从结果上来看,自己确实不会有什么损失,反而会另有所获。 但在这个时刻,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陈石已经想明白,阴兵之所以在不定时的增长着自己的实力,其所参照的对象实际上就是所对应之人的实力。 这有可能是阴兵本来就具有的特有天赋,但更多的可能是城隍师父的故意使然,为的自然也就是让自己,和杨屠巳有一个能尽快提升自己实力的匹配环境。 那么,最保险的办法就只能是尽每一刻每一分提升自己,只有比上一秒更加强大的自己,才能在与之匹配的环境里游刃有余。 杨屠巳固然是在逐步的提升,他所汲取的速度对于当初的辜芙蓉来说实际上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毕竟对陈石自己不但没有进步,还在实力的某些方面在逐渐薄弱中。 陈石不说,是不想让杨屠巳在这件事上刻意在意,他肯定也清楚自己已经知晓这件事的始终缘由。 大成过后,更注重心境上的修炼。 陈石不止有对过去所发生的事情理解更为透彻,对未来的一些事情也隐隐有些启示,也只有大成境界的神识灵台环境,才能把这所有的前因后果捏合在一起推演其下一步,下下一步的方向、经历、结果、影响等。 这不是一两句简单的阐述就能说的明白,所以这也是陈石无法将这种切身体会分享给他人的原因。 照说,这样的见识成就对城隍师父会有着颇为重要的帮助,但陈石试着就算用擅使的共情之术都无法将这种感觉彻底表达出去,也就只能暂时作罢。 城隍师父在解锁陈石封印的时候是有一丝察觉,但就算是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无法明白这种能拨动自己心弦的启示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刚刚大成的修行弟子身上。 也只是以为是自己心境上的修炼还不够成熟,在期待了将近千年的时间长河里总是会对最后一根稻草有些莫名的寄情和执着。 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在纵情和忘情之间左右徘徊,适应着纵欲和禁欲之间的那一抹精光一闪。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幕恰好和陈石自己所领悟的解欲之法有些相似之处。 先不说阴兵实力变化是不是由城隍师父的掌控。就算是,陈石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儿的变化就去调整这本就来之不易的安排,那还谈什么修行试炼? 陈石明白,城隍师父也明白,就算看起来懵懵懂懂的杨屠巳其实也明白。 所以,在陈石还没有说出他的办法之前,杨屠巳其实自己心里也已经有了打算。 “你清楚我的功法,利于攻,困于守。 但这次,我想试试以己之矛,如何对应彼之矛。” 陈石又怎么听不出他这是故意要让自己献出更多的对抗面给他,以减轻自己这一边的压力?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继续说道:“这确实也是一种办法,你想试试就试试。” 说完,就自顾自喝着温度一直刚刚好的果茶,不再言语。 杨屠巳如鲠在喉,想了半天才忍不住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陈石唧了一下嘴,心里想着,让你们俩兄妹占了那么大的便宜,自己又干嘛总要揽着苦差事? 就在杨屠巳都快要没心思喝茶的时候,陈石才悠悠说道:“有倒是有,就怕有些打乱了你的计划。” 杨屠巳可没有陈石那般的心性,虽然一开始也学着陈石利用自身法力控制着手中杯子的温度,但随着心境的变化早就把心思调动到了其他地方。 一口喝掉有些冰咧的冷茶,迫不及待的说道:“先别管会不会打乱我的计划,所有的计划本就是为了被打破计划而计划的,快说,快说。” 杨屠巳在有战竞力的方面总是有着他独断的天赋和见解,陈石的话本来就是借口,随着他的提问,也就顺势回答道:“这其一呢,这阴兵实力是根据我们的实力增长而增长的,当然也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实力减退而退变的正比例增长。 再加上这始终是一场试炼,所以取巧只能是权宜之计,不能久识。” 杨屠巳点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你继续说,” 陈石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啰嗦,顿了顿才说道:“我想起城隍师父的一句交代,说外界的一切生灵之物不得带进天宫之内,但其实我们自己就是最合适的外界生灵之物。” 见陈石又没有继续说下去,杨屠巳也有耐心的再次倒满了手中的茶杯才配合的提问道:“怎么说?” 陈石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杨屠巳心境上的修炼也已经开始了,举了举手中杯子示意,继续说道:“我先前的时候就有想过,凝炼一些能替代之物以障阴兵耳目,想的也就是生灵之物,但现在既然城隍师父已经明令禁止携带生灵之物也就只能作罢。 但这个主意并没有错,我已经有一些眉目了,稍后回到天宫正好跟你一起试炼。 至于其他的办法,有是有,还是那句话,取巧并不可取,也就无需多言了。 喝好了吗?这外天宫的灵气始终比不得内天宫,早些回去,莫浪费了时间。” 第245章 非阳神五五,化分身百千。 酉时,掌灯人如约出现在天宫首盏宫灯之前,见陈石和杨屠巳出现,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即便是现在,陈石也依旧分辨不出这第一个掌灯人和后面的其他掌灯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陈石依旧指示着杨屠巳上前掌灯,而自己也依旧潇潇洒洒的跟在后面,只是在他刚刚准备点燃第一盏灯之时,陈石突然叮嘱道:“在注入你自己的法力之前,你先仔细看看这盏灯里可与先前有何不同?” 杨屠巳一阵疑惑,仔细看看? 如果仅仅是用肉眼去看,当然看不出什么区别来,陈石也肯定不会无聊得还专程告诫一番他。 当即又重新展开自己的神识,顺着正准备着引的路线,明察秋毫。 果然! 如果陈石不专程提及,杨屠巳是万万不可能察觉的。 倒不是说这一幕场景有如何的隐蔽,而是这极具细微的轻微异常根本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会因为这轻微的异常而改变,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刻意去注意。 如果说先前的宫灯是有一根灯芯,那么这细微的变化就是这根灯芯之上附着了一根与之不同的纤毫。 陈石和杨屠巳所汲取的五行气息均来自于阴山天宫之内,倒不一定说这天宫之内的五行气就与外界的会有不同,但也没有人能证明这其中就一定会不同。 宫灯重掌之法本就不难,并没有什么秘法诀窍,相当于同宗同源,按道理来说是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变化的。 但这其中掌灯之人变了,其实就是这最大的变数。 人与人,定然有不同。 这不同的地方有很多,除了心境、法术、认知、专注,还有经历、气运、轮回、福报等很多玄之又玄的东西所影响,所以就算是同出一源,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结果。 掌灯人,也可以说是城隍天宫灯原本的灯芯颜色是纯金色的话,那么陈石这一个月以来所执掌附着的灯芯就是金色之中带有一些恍惚不清。 就像是金色的灯芯上画了一条笔墨很淡的线,要不是因为用神识去查看之时会引发那条淡金色线会消融碰上去的神识法力,杨屠巳也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杨屠巳一脸惊讶,有些怀疑这上面的变化会不会是出自于陈石的手笔,倒不是质疑他的能力,而是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阴兵不攻击本属天宫之物的设定就要做出一些更改了。 迄今为止,陈石和杨屠巳算得上是天宫之内唯一的两个“异物”,所以只要不隐匿气息,或者说隐匿的程度不够严谨都会引来他们的无情绞杀。 陈石有试过很多种办法来确定阴兵的底限,包括刻意在自己炼制的石砖中保留一些自己的气息。 不过都没有成功。 不是说被阴兵给识破了,而且这种办法根本就不算是成功。 人之气息大抵上能分为三种:体味、律动和颜色。 体味很好理解,就是人体自身所能产生的各种能与外界沾染交互的东西,这些也是最容易被察觉和最容易隐匿的一部分。 律动理解起来也不会很难,就是能与之产生共振的产物。就比如陈石炼制的那些石砖,如果静止不变,石砖就是石砖,有其固有的物性,材质又均出自于天宫之内,自然不会被视为异物。但是,如果一旦激引陈石自己所炼制的石砖,其内部律动就会与陈石一致,这也就是为什么陈石操控自己所炼制的石砖更能得心应手的原因。他也试过拢御其他石砖用作障碍和武器,然而阴兵也仅仅只是会把它当作普通的石砖对待,或躲避,或格开,并不会如前面直接碾碎的区别对待。 至于颜色,陈石只能解释说应该可以概括为受自己影响所产生的不变于本质的东西。 就比如这灯芯上的那一丝恍惚,它实际上也就是灯芯的一部分,是随着如常的功法凝炼出同样的结果之物。 陈石猜测,就算是直接催动这枚灯芯,阴兵也不会把它视为异物。 而今夜,陈石想告诉杨屠巳的就是这枚看似没变的物质可能会有的变数。 陈石:“之前我跟你说过,这里阴兵实力的增长是受我们俩实力增长所影响的。” 杨屠巳点点头,但却有些徘徊的说道:“但是这种增长不可能影响到已成之别物身上?还是说,你祭炼的这些产物能像神器一样如神魂延伸?” 陈石眼神一凛,笑眯眯的盯着杨屠巳说道:“噢?原来之所以是神器,是这样的原因吗?” 杨屠巳一是语塞,想说是,又连自己也不确定,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具体缘由,但就如同我所说的那样,神器之中的确有我之神魂延伸,就像一个可以离开自己身躯的手臂一般。 不过这个咱们以后慢慢再说,你先把话说完。哪儿捡来的臭毛病,说话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 陈石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说道:“不是我说话吞吞吐吐,而是有些话并不会像以前那样,能早在心里打下腹稿,说的就是准备好的那些话。 有些问题,就只能是在你我对答之间突然明悟出来的。与其说是在于你问答,还不如说同样是在问我自己。 我想,等我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可能对于诸事推演之道就能有些成就了。” 见陈石又岔开了话题,杨屠巳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直接问道:“你先叫我看明灯芯,现在又重述阴兵实力,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陈石倒也收回了心神,回答道:“没关系。” 杨屠巳:“……” 本来杨屠巳在见到灯芯变化过后就一直持续着掌灯的任务,只是多了一个步骤就是每过一盏灯就展开神识去确认一遍。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手中的火引不仅瞬间暴增可不少,就连后槽牙都咯噔响了一声。 不等杨屠巳发飙,陈石就假装没有看见,继续解释道:“它们之间是没有关系,但与你我是有关系的。 这宫灯受我掌灯,时日一长,不亚于一番刻意祭炼,已经开始沾染上我们所独有的气息。但这种气息只会增长其本身效用,并不会改变其器物本身的物性和神效,宫灯还是宫灯,灯芯明灭,依旧是那盏能照澈天宫的金灯。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宫灯可能也是一种神器。” 杨屠巳这下是真的有些被震惊到了。 就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有了神器屠魔,所以他才明白何为神器,神器之难得又该是怎样的一个程度。结果却告诉他,这天宫之内百盏宫灯皆为神器,又如何能不震惊? 陈石看他表情,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只得又特意解释道:“不是这百盏宫灯皆是神器,而是可能这百盏宫灯只为一盏,是一件神器。” 如果这样说的话,杨屠巳倒还能接受,不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简简单单的一盏宫灯怎么会是神器,又有何用? 突然,杨屠巳像是抓到了什么问题的关键,急切的向陈石问道:“那掌灯人呢?如果说这宫灯可能是神器,岂不是说他也是非凡? 可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发现掌灯人跟这宫灯乃息息相关的人物。” 原来就连杨屠巳也早就察觉到了掌灯人的特异之处,先前还有些恍惚的思维,随着杨屠巳的这一句提问,也跟着豁然开朗了起来。 陈石又笑眯眯的盯着杨屠巳说道:“难道说现在的掌灯人不是非凡吗?” 被他这样盯着,这一次倒没有什么应急的反应,而是也跟着豁然道:“我就说怎么到哪都能有他呢,原来他就是灯,灯就是他啊。” 陈石终于呵呵笑出声来。 何为灯? 照澈四方痕迹之物。 神器之灯,其金光照耀之处皆可为其神域。神灯亦有影,神灯之影也是神灯,所以宫灯无数,随之掌灯人亦可无数。他是神灯,神灯是他,神灯之影亦可是掌灯人,无穷尽也。 杨屠巳打断了陈石笑声,说道:“你还是没说这跟我们实力增长有什么关系啊。” 陈石笑着拍了拍杨屠巳的脑袋,说道:“我们增长后的实力,正好可以用到神灯啊。 而我们能用上神灯,就有了致胜阴兵之道,这不就是关系吗?” 也不知道明明比自己矮了将近一个头的陈石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拍到自己的头,他只是觉得,好像能调用神灯的人是他,跟自己何干? 陈石:“你今日还不可调用,不代表今后不能调用?我能调用,就有保你之法,你不折损于此,迟早会有能调用神灯之时,不就有关系了吗?” 只见杨屠巳的头上青筋又一次绷了起来,咯吱咯吱的后槽牙摩擦声不绝于耳,即将到了爆炸的边缘。 陈石赶忙一个闪身,就连杨屠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只一瞬间就已经到了百米之外,就好像是他本身就在那个地方,下一刻,杨屠巳发现好像每一盏宫灯之处都有陈石,再下一刻,好像整个天宫之内都是陈石,成百上千个陈石。 第246章 深谷百时日,啼鸣动仙音。 陈石轻轻托起了杨屠巳差点快掉到地上的下巴,脸色微微一笑,静静地等着他清醒过来。 也不是说杨屠巳就彻底有些傻了,这些年月里,他的奇闻所见并不比现在的就要少,就连阴魂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又能还有多少事情能真的震撼他的心神呢? 实在是当他真正见识过陈石如此神仙手段的时候,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说些什么了。 结合刚才的一番言语,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其实并不难理解,如果给他一些时间上的探究,终究也会领悟到其中精髓的。 至于能不能像陈石这般瞬间动辄百米开外的能力,实在是会因人而异。就像此等神术在掌灯人的手里,又会是与陈石截然不同的一番表现。 杨屠巳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问道:“你啥时候能做到的?” 本就是少年心性,即便是成就真我也依旧不会迷失本心、本性,有些沾沾自喜的陈石很爽性的回答道:“就在刚才。” 杨屠巳本有些莫名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容,对于方才的惊诧也沉静了不少,显然对于陈石方才所说也有了更为透彻的领悟。 笑嘻嘻的说道:“深谷闻仙百时日,一朝啼鸣动仙音。 石头,恭喜你,自此以后你也算得上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了。” 他这一说,本还端正的陈石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回挽道:“别,别,可别这样说,先不说这手段只能借助宫灯神效,在灯芒笼罩范围之内才能有用。 而且除了有挪移之功外,还并没有印证出其他的效用来,哪里称得上神仙手段。” 杨屠巳好不容易端正一回,有些意味深长的劝慰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想想自我们修行之日时迹象,再对比如今,又岂止一句匪夷所思可以概括? 要是再让你重走一遍来时路,你确定还会有如今这般成就吗?” 这个论题的答案陈石已经不止一次推演过,自然也清楚最终的结局是否定的。 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再活出一个同样的自己,就更不要说某些本就惊艳的人生了。 陈石点了点头,配合着回答道:“不能。” 杨屠巳:“那不就得了,我也不是仅仅为了恭维于你。 回想起你我虽然接触时间并不长,但有些肉麻的话始终还是要说,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好像我们本来就认识?” 陈石当然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当初辜老爷子师父也就暗地里说过我们有宿命之论,只是后来随着感情的变化,又或者辜老爷子自己有了变化,本是宿命的安排却依旧活出了崭新的光景。 见他也是若有所思,杨屠巳却有些苦笑的继续说道:“如果按照话本里的逻辑,这种宿命论必定就会有震硕古今的一番成就,而相应的,成就的背后就注定了会有庚申绵长的凄美故事。 如果是这样,你还会有惊艳之感吗?” 今夜有意思了,分明是自己刻意想惊吓一下他杨屠巳,结果现在却反而有些被他给震惊到了。 杨屠巳成就大成的时间比自己要晚,这一点点的时间差距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有些概念,但对于其他修行人来说,未免就是眨眼之间,只会惊诧于他们的绝世才情。 但就这一点点的差距,实则陈石清楚,分毫之差,可能就是咫尺天涯。 以他们俩的心境,自然不会有你我才情之别,更不会妒忌于彼此精进,所以陈石也很细微的表明了自己修行上的经验和体会,几乎每一次跟杨屠巳探讨都施用了神识共情之术。 以陈石秉性,今日成就本也就能做到施术如常,无论受术者是否敞开心扉皆为共情受术者。 其实刚才杨屠巳并没有说错,甚至陈石之所以惊喜其举动都没有一点儿的夸张。 杨屠巳大成境是晚于陈石,甚至可以说他现在还有半只脚在大成境界门外,自然也就谈不上能洗髓伐筋。 但他自己也有他自己的一套修为精进。 大成过后并无秘法,有者皆为个人神识延伸。 如果单论打斗的话,一开始是杨屠巳厉害,陈石除了挨揍外几乎都没有还手之力。然后就是陈石先一步感悟到气机灵韵,附带的就算直接踏入了武道境界,杨屠巳这个时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再然后杨屠巳竞技天赋显现,临危应变更是连打小就有训练的陈石都几乎无法企及。再后来,陈石破心境大成,就不能只按简简单单的输赢而论,但杨屠巳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自相矛盾,但只需要理解为陈石在这个时候就可以立足于不败之地。 然而也就是在这转眼之间,陈石发现他杨屠巳好似又一次脱胎换骨,他是杨勇,也是屠魔勇士,更是杨屠巳,一个兼并了宿命的人。 如果说在修为境界上陈石已经先他一步,那么这个时候的杨屠巳,心境上实际上已经将他陈石落在了后面。 陈石有些郑重抬起了双手,执礼朝他微微一拜,道:“是旧识,也是新识。此去时为旧识,彼来识为新识,去时来时,新识旧识,与你我,真我又有不同,又有何不同呢? 哈哈……杨屠巳,我也要恭喜你啊。” 大成过后无虚言,陈石能这样说,自然就是他真的能体会到杨屠巳所说的话的意思,也就是转瞬之间,没想到他在心境上也已经提升了不少。 杨屠巳执手还礼,对视一眼后果相对无言,接着也是哈哈笑了起来,笑得通透、笑得放肆,也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一直退在暗处观察他们俩的城隍,此时也不知道该感叹一声造化,还是该为他俩的进境神速而赞叹恭喜,只是觉得相比起来千年的寂寥,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足比滚滚红尘都要精彩,都要绚烂。 要是有轮回,又何必不入轮回? 只希望这一世,莫在让自己辜负他们,也莫再让自己继续等待下去。 宁做孤王,勿念朝君。 这累累浊世,再也不来了。 悄然间,掌灯人也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四周又赶上来了身披甲胄的滚滚阴兵,各手执弓、执剑,森森杀气,扑面而来。 陈石早已经司空见惯,应付起来也不生疏,只三两个回合就已经适应了实力更进了一步的阴兵节奏。 如果要学,学的就是此时阴兵手段。 还时不时的提醒杨屠巳道,这个阴兵虽手执剑,使的却是一高深刀法,劲劈无畏,能斩一切怯懦无辜,对他可是难得的借鉴和试炼。 杨屠巳本就擅随机应变,临敌有惧却无退意,争声夺势更是寸步不让,虽在阴兵夹击也有险象环生时,但每一次都能在恰到好处之时被陈石挪移偏位,躲了过去。 不仅让他对宫灯神效有了进一步的感悟理解,也在生气一线之间受益匪浅,甚至还在喘息之间出口对陈石赞誉道:“石头,有朝一日等你成为一代宗师,你的弟子一定是所有修行人中间进步最快的。 因为生死之间不出蠢货。” 陈石呵呵一笑,自己都还没有出师,再谈弟子为时过早。再说了,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呢。 虽有神灯相助,移形换影看似也很轻描淡写的简单,实则很消耗神识灵力,好在杨屠巳需要他出手的次数越来越少,渐渐地几乎都不再用他刻意注意,神识也已经熟练了彼此状态。 共情术之所以叫共情术,其受术者的情景自然也是施术者能同样体会的。 杨屠巳渐入佳境,身形出入之间也更加融入到阴兵序列之中,对于一些精妙法术更是信手拈来,如果说阴兵能有常人心思,定然也会惊叹此子实乃难得良才。 这种境况自然也让陈石受用,灵活妙曼的身姿更加如鱼得水,配合着杨屠巳身形,也当有赵子龙七进七出之感。 只一夜,就已经超过了陈石、杨屠巳之前所学术法数量之和还要多,花样之繁多,种类之复杂,又没有任何一次的重复,就像节日里的烟花,百束皆是精彩绝伦。 第二日,陈石向杨屠巳展示了神行之法,百步之遥,近在咫尺,一步可跨山河,再一步可越百川。陈石说乃昨日穿梭于阴兵阵列中所悟,有御物之功,如果再加以改进,更有神效。 第三日,陈石向杨屠巳展示踏罡布斗之术,手掐星图,脚踏天罡,斗转星移,踪迹飘渺。陈石说是他从宫灯神效得到的启发,再糅合了一些曾经儿时的幻想……其实并不需要陈石解释,杨屠巳早已经习惯了他对于术法上的研究。 第四日,陈石已经会飞了…… 第五日,杨屠巳也学会了身行之法。 第六日,杨屠巳和陈石已经能通过踏罡布斗对阵阴兵,而且他们惊奇的发现在这种阵术配合之间,对付阴兵的效果极为有效,又进一步让陈石体悟到了阴阳二道。 不过,也就从这一夜开始,他俩除了利用踏罡步保护自身之外,很默契的都不会用以攻击其他阴兵。 第七日,杨屠巳也终于掌握了御空而行之术。 第247章 廖廖无声曲,拨乱心神境。 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 自从陈石和杨屠巳掌握了御空飞行之术过后,所属阴兵也悄然增长了一部分实力,不仅仅那些手持弓弩的阴兵也能施展出更为诡异的追踪法术之外,还有许多隐藏在普通阴兵队伍的特殊阴兵,尤其是还擅长施用各种诡异密术,以及还掌控了各种诡异法宝相助,着实在短时间内让他俩吃了不少的苦头。 而且也就是这一次,杨屠巳差点就险些丢了性命。 具体细节,就算是作为旁观者,又是直接参与者的陈石可能都没办法重新复述,不然也不至于在宫灯照耀的范围内,即便掌握了瞬移之法,都没能来得及施以援手。 真人无谎话,城隍师父也已经说过,阴兵并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虽然俩人也实实在在的相信这句话的真实程度,但毕竟身为亲近之人,属实没办法真的把这种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的杀气权当做生死之间的较量。 不过,这一次过后杨屠巳也终于把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实际中许许多多的道理都在证明,就算充斥着了满是杀机起伏的世界,也依然会让人难免陷入亲疏裹愤之别的心境幻境中,宁愿一博万一可能的机会,也必须亲身受鉴。 这倒不是杨屠巳个人心性劣根,真仙之下终究只是凡人,况且对于他们现在来说,就算是城隍师父都无法准确的说出何为仙人,自然也不会真明白真仙该如何自处。 山中无岁月,要不是每过一段时间陈石就需要下一次山,采办那些必备之物,兴许他们也不会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日子是庚午马年的春节。 只是不同于第一次采办的药材,后面每一次下山,所采买的东西大多以祭祀之物为主,杨屠巳猜测应该是那些本来是给他俩预备的药材,实际上根本没用上的原因。 单子上也多出了一些特殊材料上的预备,比如百龄以上的阴柳木,结节数十以上的桃枝,平常中又带着些许的稀奇古怪。陈石虽然懂药材,但也仅限于一些常规之物,而城隍师父所列下的这等东西大多都带有特殊的意义,还特意又一次找二师兄咨询过,不出意外,二师兄告诉他俩,这些东西看似是跟苗疆巫术里所需要的材料,又和潇湘之地的某偏山道派有几分契合。不过总得来说这些材料所针对的大多是阴尸、阴魂一类所用,二师兄应该是知道一些城隍师父情况的,所以也没有更多的追问,只是好奇调集了将近一吨的苹果木,到底要做何用? 陈石可不好意思说是他和杨屠巳用来烤肉之用,只是含糊其辞的告诉二师兄包括他们之前采买的那些东西,除了自己添加上去的吃食,城隍师父清单上的东西,迄今为止都没有看出来到底做何用。 每一次背东西回去,都分别放置于厨房和隔壁的空房间内,当然不是指真正的阴山天宫,而是世俗人也能看得见的阴山天宫观之内。 陈石他们不可能一直在外边守着,从那次刘宝车闯进来过一次以外,竟然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这让本心安理得的二人,反而越来越有些拘谨了起来,偌大的观里他们也仅仅是经常在厨房周围打转转,如果说神识探寻过的地方不做数的话…… 可他们也十分确定,这里真的没有外人来过。 那,这么多的东西,为何总是能在一夜之间就不见了踪迹呢?城隍师父说,阴兵被击溃会有损伤,也说过这些事不需要他们操心。所以说,这其实应该是同一件事。 本来杨屠巳曾建议,等春节的时候就去求着二师兄,逐一去拜访其他几位师兄,可这事还没有正式提上日程,就已经被二师兄给阻止了。 一句话,没必要,也不许。 至于理由……其实,他们所做的事,从始至终,又真的有几件需要理由? 城隍师父对于他俩进出天宫的禁令是“一日而回”,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这一日该从何时辰分,但其实不用特别叮嘱,也应该知晓这一日之断该是酉时。 宫灯神效需要祭炼之功,陈石也只是算是稍有小成,但好在够用,所以现在比较迫切的就应该是杨屠巳也能在宫灯上留下独属于他自己的印记。 因为不仅仅是在越来越风险的阴兵合围中多上一种保命的手段,也是陈石在越加熟悉宫灯之时,也就越加明白神器之所以是神器,不止是其效用超出了寻常认知,也是其作用不会只有一用。 用简单的话来概括神器,就是随心而有神助之器即为神器。 既然二师兄已经拒绝了杨屠巳的提议,再加上城隍师父禁令,时间上除了只能回一趟老家之外,恐怕就是想回一趟府城都没什么机会了。 不用杨屠巳主动解释,陈石也看得出来,他是趁着这次历程,又动了锤炼红尘情欲的心思。 事实上也不止是他,包括陈石自己,又何尝不在找机会渡世间红尘劫? 这一天,还没有到采办之日,陈石主动走向城隍师父,事情就是准备向他请个假。 殊不知还不等他开口,城隍师父就主动开口说道:“你石老爹不在。” 许久之前城隍师父就是这样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当时陈石没怎么在意,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再加上这个特殊的日子,不可能总这么巧就又是同样的情况? 陈石显然有些心焦了,再高深的境界修为在情急之时都不会无动于衷,就如圣之所言,太上忘情并非无情。 “不对劲。”陈石有些焦急的追问道:“城隍师父,你知道我石老爹到底去哪儿了吗?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在?” 城隍师父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陈石一眼,又扭头看了一眼杨屠巳,才慢吞吞说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知道他到底在哪儿?” 看着陈石脸上稍纵即逝的纳闷表情,城隍师父又解释道:“我只是恰好神识范围内能知晓你家境况而已。” 这要是在其他时候,陈石非得赞叹一声城隍师父的法力强大。既然他说这样的距离就是他神识范围之内,那么就一定不是一个方向面的直线距离,而是这样的距离形成一个完整的圆。 在这个范围之内,不说阡陌分毫,只要他自己愿意,就是一个蚊子有什么非分之举,他都能清楚的察觉。 不过眼下陈石可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七情摄欲的制止术法也有些失控,撬动了丁点儿的心境牵绊也在无声无息之中越加有些动荡不安,就连声音都有些跟着颤抖的说道:“师父你所说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是不是石老爹出了什么事?” 知道瞒不过他,但实际上也本就不在意是否能隐瞒于他,意义就是如此,所以城隍师父也没打算纠正,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也不急着离开,就这样静静地盯着陈石。 杨屠巳忽然间觉得周围有些冷,这是此前从来不会有过的经历,他立马也就发现这股寒意就来自于身边陈石的身上。 不是那种物理性质上的那种冷冽威胁,而是失落至有些接近绝望般的寂寞。 杨屠巳也意识到可能是石老爹有了什么变故,本来沉稳的心境也有了一丝裂缝。 见两人均是如此,城隍神色不动,心里却是暗暗有些摇头,终究情关难过,红尘纷扰如附骨之蝇。 陈石声如幽渊中传来,也明白这些事跟城隍师父没有关系,但还是冷冷地问道:“师父知晓石老爹行踪吗?” 城隍亦不为所动,只是同样冷冷地摇了摇头,拂袖而去。 良久,杨屠巳才拍了拍陈石肩膀,似安慰,又似决定般说道:“先别急着胡乱猜测,我们去问一下二师兄,说不定他那儿会有石老爹的行踪。” 虽然着急,但却不能失去理智。 陈石赶紧遥遥朝城隍师父拱手请求道:“师父,弟子恳请您允许我下山寻找石老爹。” 跟着杨屠巳也跟着请求下山。 这本就是世间如常事,当无彼此之别,生生死死,犹如过眼云烟,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罢了,千年光影,城隍见旷世至情至义早已司空见惯,又如何能动恻隐之心? 不过,当看到本来精进神速的二人终究还是要辗转于情欲劫时,也清楚非红尘不入,难超脱红尘。 况且就算是城隍自己,也隐隐觉得这二人历情欲劫恐怕也会跟自己也会有一些牵连关系,这不仅仅是因为师徒关系,恐怕也是命中注定要把他们彼此束缚在了同一场缘份当中。 一份无声神识传来,道:“去。” 不只是简单的一句答应,其声闻意识之中还包含了其他的内容:“过初七,不逢十五,此去无论结果如何,最迟十五日内必须返回天宫。” 陈石听完心中未免一凉,既然城隍师父会如此说,恐怕石老爹遭遇并不会很顺利,虽然就在刚才他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难免有些黯然伤神。 两人也没有啰嗦,拜别城隍师父过后便迅速赶向最近的那个镇子,他们需要先向二师兄打听打听石老爹的去向。 “喂,是二师兄吗?我是陈石。”还是那个邮局,值班的也正好是他们相熟的那位婶子,还不忘有礼貌地道了一声祝福。 而电话里的二师兄显然有几分酒意,但一开口还是很清晰的说道:“是小师弟啊。你这第一句竟然不是祝福,显然心境已经有些乱了,我猜应该是想问我关于石老爹的事情?” 修为明明还不如陈石二人的二师兄竟然只凭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猜准了陈石的境况,不可能是神功,全是人情。 第248章 卜算占吉凶,料事之阴阳。 陈石脸色一红,直觉自己修心的功夫终究还是不够啊,有些歉意的在电话里说道:“对不起,二师兄,情急之下忘了礼数,而且还在这个时候打扰到您……” 二师兄很明显是在应酬,而就连到了他那份地位的人都需要喝得有些上头,定然会晤的不会是一般普通的人物,而自己却在这个时候直接打给他的内线号码,属实有些莽撞,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原计划。 电话里的二师兄却没有怪罪,反而安慰解释道:“我并不是在怪你,只是想提醒你,无论所遇何事也该有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心性能力,这不仅仅是因为情急可能误事,更是对大事算无遗漏的一种前提。 虽然这辈子我可能没有登临大成境界的机会了,但想也很容易就能猜测到,晓前因,知后果,算未来便是大成境界过后的必要手段。 我之前也说过,你虽然修为境界精进神速,但心境上的锻炼显然还是远有不足。不过这也并不能怪你,毕竟你俩才这般年龄。如果有机会,就该多在世间走动,历练才是。 等等……这个时候还能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你们师父已经准许你俩下山了?” 以杨屠巳如今的耳力,就是不刻意倾听,也能清楚听筒里那边的声音,当即抢过话头说道:“二师兄你可真是神了,不仅知道我们是来找你询问石老爹的事情,还猜到我们已经下山了。” 二师兄:“呵呵……这倒不是因为我神,而是术业有专攻、精诚有所至,即便许多人没有修行秘法,一样能有媲美于法术的本事,甚至有些就已经超过了法术才能做到的本事,先不说这些了,等你们经历得多了,自然就会明白。 既然你们师父允许现在放你们下山,就说明你们有不得不下山的缘由,那么二师兄也顺便交给你俩一个任务,就是在不动用修为法术时,亦能辨人、辨事、辨法。” 这算什么任务? 辨人、辨事本就不需要修为法术?当然,陈石的谛听术确实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不过这辨法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还要找个和尚争论上一番? 二师兄为不急着返回酒席,听声音应该是还顺手点上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上了一口才接着解释道:“不要以为这任务简单,就算是你陈石有谛听神术,杨屠巳也有料敌先机的本事,也难免分辨不出人之本意善恶阴险,事之理亏赢负,法之群孤抉择。 至于这三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我没时间给你详细的解释,也解释的不一定准确,就让你们自己慢慢去摸索中学习。” 听二师兄说没时间,还以为他立马要挂断电话,陈石立马追问道:“二师兄,你还没告诉我有没有关于石老爹的行踪呢?” 二师兄:“你看,又着急了不是? 我只是说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补习文学常识,又没说不告诉你关于石老爹的行踪。 而且,你难道没看出来,我之所以不急着跟你说这件事,就已经说明石老爹现在并没有什么严紧的事吗?” “呃……”陈石这才恍然大悟,也终于有些想明白自己先前在第一次听城隍师父说石老爹不在的时候为什么会无动于衷了。 不是因为石老爹无事。 先前见石老爹身上生机白毫流逝之时,陈石冥冥就有些怀疑此非善事,只是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白毫就代表着生机的意义,其实包括现在也仅仅知道会影响人之寿数而已,况且也没有一个衡量标准去判定什么样的白毫类型会代表着哪个阶段的寿数储量。 或许仅能想到的一个前提就是,增长为益,消散为害,璀璨为善,衰败为恶,饱和为福,凋零为凶。 如果就最近陈石思索的阴阳论来说,阳有二师兄不及时提及石老爹行踪,说明石老爹暂且无急事,至少在表面上来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而阴说,生机白毫的流逝就已经是有了先兆,再加上城隍师父说了三次石老爹不在,现在想来其不仅仅是单指他行踪不在,也就是在明悟到此时,陈石才能从识海中明辨城隍师父曾言出法随的意思。 是说,石老爹将随行而不在,此行从何而起不可知,但随红衣言之而明,后陈石上山而抉,又因石老爹自己而择,也因石老爹出行才有了意义,但不在的时间进程却不会因为这其中某一条的变动而发生任何改变。 这也许就是陈石在听到二师兄的宽慰后反而没有再性情焦躁的原因了。 见陈石声音冷静,就连呼吸也与先前有了区别,二师兄反而有些沉不住气了,迫切的追问道:“九师弟,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其他更多的东西?” 虽然二师兄不是很明白谛听术为何能被称之为神术,但他也是听到过辜老爷子师父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赞誉过陈石何等的幸运,能悟得此种神术。 却也在同时出言打消了其他人想要学习、领悟的念头。 这等神术已经不是普普通通所能掌握的本领,非大机缘造化不可谋、非命运安排不可遇、非资质意义非凡不可得,也顺势又宣杨了他那的那一套天选论。 二师兄也从其他多方了解过,站在不同的位面之上,所见解的也会有所不同,却反而把谛听术其中有预示未来的本事看重尤为重要。 陈石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又想到电话里的二师兄看不到自己点头,便开口说道:“是的,二师兄,我曾经看到过石老爹身上生机的流逝,而且就算有红衣为其充盈,也是稍纵即逝、毫无意义。 当时我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其实我那个时候就应该想到的,如果我能早点阻止石老爹继续送我,说不定就会好一些。” 这话说得就是连他自己听起来都有些违心,这是时间的问题吗?又或者是石老爹上阴山行程上的问题吗?自己这样想,与掩耳盗铃又有何区别? 陈石苦笑一声,简单的把后来自己在餐霞之时所领会的事情讲述给二师兄,也把自己的猜想一并说给了他听。 一旁的杨屠巳还是第一次知晓陈石说起这些内容,在结合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亦若有所思中。 “啪”的一声,电话那头的二师兄又点燃了一支香烟,也是深吸了一口才说道:“你所猜测的生机消散可能会导致的后果,其实我觉得还应该代表着气运流逝,因为最近你石老爹属是有些点背。” 陈石没来由的又一顿慌张,连忙问道:“他怎么了?” 好像二师兄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陈石关于石老爹的行踪,就一并说道:“石老爹先前就跟我聊过,说当初师父请他去采药时,路上就遇到过成群鬼族的破开阳冥两界秘密集结,被他打掉了其中一处,随后师父又告知于我,我又安排人手解决了其他几处可能的地方。 可后来发现,最终还是遗漏了其中一些部分地方,而且这部分地方就是我现在动用了全部资源和手段,都没有可能查到什么线索行踪。 ……你也用不着怀疑,我们为什么明明没有发现,却这么笃定就一定有遗漏的地方。 你们应该还没见过云中观白云道长的徒弟?安,小小年纪,其占卜的本事就已经超越了他师父,每次只要是他主动告诉的消息,几乎是十拿九稳的。 包括这一次也是他率先告诉我们,说还有未曾发觉遗漏的地点一共有九处,且已经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毁坏和伤害,死了不少的人,如果再不及时前去处理,可能霍乱来临的日子不但会提前,还会更加的汹涌难挡。 这其中就包括你石老爹的朋友周同周老板,他曾经就多次帮助过你石老爹……就算是后来出了意外,也是因为为了完成承诺帮助石老爹收集鬼族消息时被害。 再加上你石老爹发现,影子自上一次偷袭失败过后竟然也混迹在这九处遗漏门户之间帮着凝炼生魂,养炼他的功法同时,也想通过邪法捷径快速强大其自己,至于目的,也已经显而易见了。 石老爹认为影子的事,就是他自己的事,所以一直拒绝我们的人出手。况且周同也是因为他的嘱托而遇害,更加坚定了他要亲自摧毁这九处门户的决心。 我之所以说他最近气运有点背,其实也可以算是他运气好。 因为在寻找这九处门户方面本来是没有一点儿线索的,结果石老爹才刚刚到达那处地方,就碰巧找出其中八处,至于那最后一处,如果不是石老爹身体不济,肯定也能一鼓作气给逼出来。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摧毁了这三处地方。” “……” 陈石一阵无语,今天二师兄这是怎么了? 冷场了好一会儿,陈石才不得不提醒道:“二师兄,你还是没说石老爹到底怎么了?” 第249章 恍惚终陷劫,动情难自开。 “二师兄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啰嗦了?他不是在会客吗,怎么还有时间在这儿扯了这么多看似无用的一堆废话?” 见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不仅仅是陈石,杨屠巳未免也有些着急了起来。这话当然没有真的说出口,不过陈石通过眼神,从杨屠巳的眼睛里都能看得出来而已。 陈石终于没有再像刚才那般惊慌失措,有些平静的问道:“二师兄,你就别绕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既然已经下山了,对事情的结果也是能猜得了一个大概了。” 二师兄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安的卦象上确实不止说了鬼族门户之事,还预示了乱象将至,并且我们也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征兆。 你石老爹,除了他自己的理由之外,事实上也是因为临危受命才突然被调集过去……我也是事后才了解到,?安卦象上还有一个应劫之人……” 不用说,这个所谓应劫之人就肯定是石老爹无疑了。 果然,二师兄见陈石这边没有回音,赶紧接着解释道:“这次石老爹虽然受了一些伤,其实并不严重,况且他身边还一直跟着你那位叫红衣的姑娘,她不仅厉害,还极擅长疗伤之法,我们调过去的人根本都没有用武之地。 我之所以说他点儿背,纯粹是想说我们花了那么多功夫都没有找到那几处鬼族门户,结果他随便选了一个方位,就给直接撞上了。” 唠叨了半天,陈石总算想明白了。 原本以为石老爹除了隐藏起来的药工身份外,顶多也就是药王宗流落在外的分支弟子后人而已,现在看来,依旧没有逃得过被权力支配的命运。 这一次石老爹不在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朋友周同殒命,而更多的原因肯定也是受了上边的委派。 这事二师兄可能一开始并不知情,但就陈石主动询问之前肯定也是已经知晓了的。 再加上有奇人?安的卜卦,显然石老爹这次任务的结局并不是很好,但又有不得不去的可能理由。所以,二师兄支支吾吾的绕了半天的圈子,又甘愿长时间离席也要陪着陈石唠嗑,也许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为何明知道此行可能有去无回,却依然还是要把陈石唯一的亲人给支配出去。 这也许并不是二师兄所能决定的本意,但就算是二师兄有十足的理由去解释,陈石也绝不可能再对他们有什么好感的。 陈石一时间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心境。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并非石老爹亲生,但石老爹对自己却比亲生儿子还要用心栽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而自己也从来没有受过一丁点儿的委屈,或者为难处。 石老爹本就很是优秀,一直也深受四周乡邻爱戴,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给他相媒说亲,后来就连白老师都对他暗许芳心,差点不能自拔。 陈石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生活的地方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无忧无虑,也再没有比石老爹更像自己亲生父亲一样的人能这般对待自己。 后来,还因为石老爹遇到了辜老爷子师父,拜入药王宗门,习得九境通幽秘法,踏上了世人梦寐以求的修行之路。 这对于别人来说,简直就是做梦都不可能遇到的仙旅奇缘。 虽然不止辜老爷子师父对自己表达过“天选人”的说法,但陈石自己却一直没有这样自诩的觉悟,所以才能保持着如二师兄所说的“赤子心性”,也算是难能之可贵了,可这些陈石觉得几乎全都是拜石老爹所赐予的,这不是贬义,而是真真切切的觉得石老爹就是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可以说没有他石老爹,就不会有如今的陈石。 无论二师兄有没有提及卦象中石老爹最后的结局,陈石自己是明白的。 人固有一死,也可以接受是自己。 但对于亲近之人,却比是自己还要难以放得下。 电话还是通着的,但两边都有些默契的一阵沉默不语。 良久过后,陈石才有些惊醒的说道:“二师兄,打扰到你了,你先去忙,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也不等电话那头二师兄有什么回应,陈石就主动先挂断了电话。 等付了钱,他也没有心情去理会邮局里大婶的攀附打听,径顾自的朝着外边走去,引得身后一阵埋怨。 杨屠巳也就静静地的跟在后边,不打扰也不说话,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天空又不知不觉中飘起了雪花,越来越大,让本就寂寥的四周更增添了一份冷清。 陈石本想回家看看的,虽然石老爹不在,但那毕竟是一个灵魂归宿的地方,然而又有些抵触在那个地方见不着最该能见着的那个男人。 甚至陈石有些想就这样逃回阴山天宫内,用日渐疲惫的修炼来充实自己,也不是找不到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总觉得就这样回去会错过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城隍师父也告诉了自己,道:“过初七,不逢十五,无论结果如何,于十五之日内返回天宫。”这显然也是有几分暗示的意味,至于其中更详细的猜测,也许搁在其他时候,其他人的身上,陈石还能理性的分析一二,但置身其中时,他也茫然得很。 雪越下越大,渐渐地都看不清对面的人影,两个人也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以至于好半天过去了,周围再也见不到一个人,一处房屋住所。 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虽然他俩已经不受严寒酷暑的束缚,但如果就这样在山野之外待一个晚上,显然也是有些不好受的。 杨屠巳见陈石终于停下了脚步,赶忙追上前去问道:“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歇息下来,明儿个再想办法去找石老爹? 反正城隍师父给我们放了十五天的假,也不急这一时……” 可能是受了二师兄的传染,杨屠巳还待继续唠叨,就察觉陈石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茫茫雪幕,一脸的警惕。 “嗯?” 紧接着杨屠巳也察觉到了前方的异样。 有些熟悉的鬼族气息,却又泛起阵阵格格不入的凛然之气,等再靠近一些,还能察觉出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莫名气息。 不排除对面来的就是鬼族中人,又确定没有感受到敌意,杨屠巳才收敛了神识法力没有妄动,只是暗暗戒备、静观其变。 对面只是比陈石稍晚一点,也就察觉到了这边的状况,略微停顿了片刻后又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施施然径直走了过来。 从身形上来看,是个三十来岁的方刚汉子,不过气色上与本地方的这些人又有不同,略微有些灰蒙蒙的粗犷感,微微有些焦色的头发,猜测应该是长期生活在更北一些地方的原因。 陈石和杨屠巳就近这些时日大多都是待在天宫之内,又与诸多阴兵天天待在一块,气息交互之间,难免也沾染上了一些天宫内所独有的气息。 因此,等碰了面,阿傍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也有些猜错了,先一步主动打声招呼道:“能矗立于风雪之中而不动如山,两位显然也是修行中人。 鄙人名叫阿傍,也是一名修士,正在追寻一名鬼族邪祟,今日有幸在这荒山野岭碰上二位,就顺势小哥打听打听可曾见着?”说着,还与时俱进的从身上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彩色的照片递给陈石。 陈石接过照片,明明从来没有见过相片里面的人物,但脑海里却自然浮现出白师兄所说的鬼族邢放的名字。 站在一旁的杨屠巳也盯了一眼照片,然后开口对那名为阿傍的男人说道:“鬼族邪祟?你自己不也是鬼族之人吗?” 阿傍呵呵一笑,神色温柔的说道:“不同的,不同的,鬼族、人族皆是这世间寻常的两个不同种族而已,都是有根有源、有始有终,有因有果的存在。 邪祟邢放,虽也是鬼族,但总有一些人会误入岐路罢了,与鬼族阿傍无关,与其他鬼族亦没有利害关系。” 杨屠巳也是哈哈一笑:“你这人说话倒是有趣,与我认识的另外两位鬼族闷葫芦可亲切多了。” 不过随后神色一凛,冷冷的说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也一样喜欢当面一套,背后却想着什么偷鸡摸狗的龌龊心思?” 显然杨屠巳对魍魉和魅妖的行为还怀恨在心,一听阿傍也是鬼族,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不过,偷鸡摸狗?是不是把辜芙蓉小师妹也一并给骂了? 阿傍神色如常,道:“这位小哥,阿傍已经跟你说了,闷葫芦是闷葫芦,阿傍是阿傍,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因果关系。” 噗呲一声,杨屠巳终究还是忍不住给逗笑了,这阿傍倒是把自己给撇了个干净,本来冷峻不羁的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 杨屠巳不是浑人,自然不会仅仅因为他阿傍是鬼族,就真把他当成敌人。说实话,就连陈石自己,现在也搞不清楚该不该把鬼族当成敌人。 但他想确定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于是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位指派影子追杀石老爹的阿傍?” 这话才刚一说出口,本来已经稍微缓和的气氛瞬间又是冷冽了几分,甚至杨屠巳直接亮出了他那柄屠魔神剑。 第250章 刚出天宫门,二英欺阿傍。 大雪纷飞,寒风肆虐。 诡异的人影又正剑拔弩张,给本就偏僻的荒野更是增添了一番阴冷诡异之色。 本就挑明了身份,杨屠巳一开始也是觉得有些耳熟,但毕竟只是听说过一次,并没有真想起来,经陈石这一提醒,当即就把阿傍列为了仇人,也没有解释,只是直接摆好了蓄势待发的万全准备。 鬼族手段诡异,又变化多端,杨屠巳自己实在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彻底把他给留下来,如果说刚才只是暗暗戒备,那现在就直接箭在弦上、随时待发。 本来也有提防的阿傍瞬间明白,只要自己接下来的答案不能满意,对面那个执剑的小子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朝自己劈过来。 自从上次跟白师兄分别过后,阿傍就一直在探寻那邢放的踪迹,顺便查清楚虬髯客突然发狂的具体原因,倒不是为了给他报仇,而是既然身为鬼族,就不能对这种残害自己同胞的劣徒再有什么可趁之机。 这也是身为同族司命的一种责任,更是阿傍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 阿傍的还有一种本能就是不能受制,因为这样就不能再有公平判证之心。只见阿傍忽然浑身一阵黑色鎏金光芒闪耀,庄重威严,刚正不阿,仅瞬间就已经爱开了与陈石两人近峙的距离。而且这种光芒即便是隔了一些距离也几乎无视陈石和杨屠巳的护身罡气,不仅遍布及到全身,就连身后阴影的地方都无所遁形。 见没有后续的实质性伤害,陈石毅然不动,只是杨屠巳微微侧身,把屠魔剑横在了两人身前,因为他发现自己二人挡不住阿傍身上的这道光芒,但手中的屠魔神剑却丝毫不受影响。 如果有什么闪失,这便是第一道绝佳的屏障。 但过了好一会儿,陈石、杨屠巳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相反在被这光芒照耀之下,心神之中有一种几乎无法抗拒的真诚需要倾露,就像是正在面对威严公正的法官审视一般。 等稍微适应了眼前的局面时,杨屠巳这才发现,黑色鎏金光芒不是出自于阿傍自身,而是他身后的那一对弯月状的法器。 这难道也是一件什么样的神器? 阿傍神色虽然沉着冷静,却不仅祭出了刚刚炼制成功的随身神器,左手也是捏着一道法决,准备着随时给丢出去,嘴上却在尝试着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缘由,问道:“我确实有委派过影子去追杀一个叫石老爹的人间男子,不过这也是因为他无端斩杀了过多我族鬼众,有罪,自然当杀。” 他这一句“当杀”,杨屠巳还没有什么反应,陈石却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拳轰杀了过去。 一边还口口声声的喊道:“好一个有罪,那我今天就再斩杀一个鬼族,看看这罪到底是有多大?” 陈石轰出去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伏魔拳法,几乎每一个药王谷弟子都会的招式,可一看对面的阿傍却像是见了鬼似的,疯狂朝着身后退去,就连手上捏着的法诀都来不及给扔出去。 一时间杨屠巳有些懵了,阿傍那神器倒没感觉到什么威胁,但对他左手捏着的法术神识中还是颇为有些忌惮,结果没想到陈石就这样赤裸裸的跳了过去,甚至还逼得阿傍都没机会施展手中的厉害。 不过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既然陈石已经牵制住了他手上令自己有所顾忌的法术,岂不是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揍他了? 敢对石老爹下追杀令,怎么也得先揍一顿再说。 杨屠巳亦清楚,虽然陈石口口声声喊的是斩杀于他,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杀意,包括被撵着逃蹿的阿傍,手中法术虽然有些威胁,也一样没有对自己这边展露出明显的杀意。 这就看得出来他们这些时日里在阴山天宫里的日子并不是白混的,看似打得热闹,实际却是有些胡闹。 或许是压抑的久了想发泄一番,陈石追得极为紧凑,伏魔拳更是左右横出,激起四周闷雷阵阵、雪花四溅,就连杨屠巳一时间都有些插不上手。 俗话说佛也有火。 阿傍明显可以看出这雪地无端出现的两人身上带有极其浓郁的阴魂气息,一开始还以为会是鬼修,这样算起来还算是跟自己鬼族多少有些同宗同源的关系。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又可谓同行是冤家,即便阿傍自己真想攀附上些许关系,人间鬼修也不会承认自己传承会源自于冥界鬼族。 所以,一开始阿傍就算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有避讳,选择直接现身相见。 不过他马上就发现对面早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自己,暗暗吃惊的同时,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隐匿行踪。 不过自己这一路上终于将自己本命法器炼成了神器,再怎么样也应该能立足于不败之地,等一会儿试探了他们的手段,正好可以向他们打听一下邢放的下落,毕竟同样有鬼族秘术的同源属性,又恰好处在自己追查的路上,或许多少可能会有些线索。 然而对面的两人本来话说的好好的,虽然也有些戒备,但还属于正常情况之内。结果,突然就莫名其妙问自己是不是派影子追杀石老爹?还直接动起手来,岂不混账? 不过好像还确有其事。 也正如自己所言,那石老爹不过一介凡人,还斩杀过不止一位的鬼众,甚至还试图阻止虬髯客的一些重要计划,于情于理都没有不杀他的理由,自然是该死。 自己祭出祀月法环,本想求证其中具体缘由,也好解决了这无端纷争。 可没成想对方着实有些厉害,一出手就不止打断了自己左手的施法,而且他很清楚,即便是法术没有被打断,也根本是祭不出去,手里的法引好像是被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包裹住,无法渗透,无法驱使,亦无法挣脱,也就更加不敢再贸然催动。 阿傍心中暗暗决定:“既然对手这般咄咄逼人,就莫怪自己下手无情。” 祀月法环可不仅仅是一件拷证法器,之所以能被称作神器,在许多其他方面也依然能堪称手中利器。 阿傍不是牛精,而是流转轮回长河之中,偶然保留了其中一世神魂,练就了一股子蛮莽气息。随着境界的提升,又有虬髯客以鬼族秘术为其另塑灵圣之体,却反而激发出那道神魂特性,也就是那一对形似牛角的半月形器物。 之所以被称为祀月法环。 是随着圣灵之体完全成形,在庆箕河畔,阿傍又神奇的接收到一束天道规则,自此阿傍体内就莫名多出了一本独属于他自己的法则,并且就凝聚于那对弯月之上。 虽然他迄今为止还搞不清楚这种法则具体是什么,又以何而论,但其冥冥之中总是能指引自己该如何去做、如何去选、如何去断。 后经祭炼之时发现,这种力量源自于夜晚的月亮之上,所以阿傍每日夜里,都会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献祭于月,侍奉于光,得法于则,又形如双环,自然就被称之为祀月法环。 既然左手的法术被莫名禁锢,阿傍也就依样画葫芦,想让陈石和杨屠巳也尝尝被禁锢的滋味。 心念一动,黑色鎏金光芒顿时化为实质,如丝丝黑缕缠绕而上,只稍瞬的功夫便让陈石二人如陷入了泥潭一般越陷越深,越缚越紧。 既然是光,陈石又如何没有防备?天宫之内本就有一盏神灯。 不需要身体太大幅度的动弹,陈石只微微竖起了一根手指,指尖瞬间就凝聚起了一簇火苗,就如同每日酉时在宫内掌灯时分。 别看小小的一簇火苗,就像是浓密的发丝被明火点燃,哔咔哔咔就快速蔓延了好大一片。 阿傍神识一晃,分明祀月法环所照耀之地皆有感应,此时肉眼看去,竟然被一簇小火苗直接给灼烧出了一片空洞,这是什么法术? 难道说他们不是鬼修?而是刚刚斩杀过大量鬼族的神修?难怪周身会凝聚这么浓密的阴魂气息……也有可能是神修堕落? 不得不说阿傍脑洞奇大。 在得知这个世上还有鬼修之时,自己就脑洞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修,甚至还铺垫了一系列的体系。 见今日自己的法术被陈石一招轻松破解,自然而然的就算印证了他自己的猜想。 周围黑缕被焚一空,禁锢术自然也就没有效果,一旁的杨屠巳也被解放了出来。 心有余悸的同时,怒而抬手就是一剑斩了过去。 别看只是随手一挑,可也是凝聚了此时杨屠巳几乎毕生的秘术精华,不仅斩出去的剑光迅疾无比,几乎是直接跳到了阿傍的脸上,其裹挟的法力波动更是连其周围的空间都撕开了一道口子,分明有些雷法极致须弥的样子。 就连专注于阿傍下一步动作的陈石都未免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杨屠巳。 而杨屠巳也很满意的看着斩出去的这一剑,好像在说,这也才算能匹配得上它神器之名。 阿傍心神抖颤,就连神魂都被他这一招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对方故意偏离了半分,仅这一手就足以将自己直接斩落,还有那诡异红光,让阿傍更加坚信这两人可能就是神修堕落。 赶紧收束祀月法环光芒,如同一个流光溢彩的黑壳,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给包裹了起来。 本来准备趁着黑缕退避的机会,欺身而上,至少也要踢他两脚,结果等他闪身跟前之时还是晚了一步。 这也正是陈石刚才所担心的一幕。 阿傍法器有些诡异,却跟神器宫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仅速度奇快,其光芒笼罩范围之内更是如同神域,有直接跨越空间距离的神效。 再加上在这外面,陈石不可能还有神器宫灯领域相助,其瞬移功夫也只是借助其手上那一抹微小光芒而已,自然是慢上了半分。 看着眼前的黑色蛋壳,陈石手中的光芒虽然没有熄灭,可也没有了什么效果,也只能由着杨屠巳象征性的踢了两脚。 赶上来的杨屠巳当然认得出陈石指尖的手段,刚才还大显神威,此时却有些歇菜,兴冲冲的说道:“石头,你站开点,让我再劈他两剑,看看是他的壳硬,还是我的屠魔剑锋利。” 说着就比划着运势欲劈。 第251章 借袍终需还,解铃需术因。 杨屠巳运势预劈,结果等了半天也迟迟不见他再斩下手中屠魔神剑。 陈石也任由他在那儿装腔作势。 见面前的黑球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杨屠巳这才悻悻扭头看向陈石,问道:“他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真不怕我再劈他一下?” 陈石这才错身再次挡在了杨屠巳的前面,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唬得住人。” 跟在陈石身边久了,杨屠巳自然也学会了一些比较实用的小法术。 见陈石挡在自己身前,而黑球也确实没啥动静,这才收回手中屠魔剑,随手画了一个圈,不为防御或者准备着攻击,而是借着满天大雪,凝炼出一面光可鉴人的镜子出来。 果然,此时杨屠巳面若苍白,毛发苍黄,实乃一整个颓废模样,就是比起一个几十岁老头也恐怕有所不如,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就连自身血劲功法鼎盛气息也都考虑周到的借用仅存不多的法力给掩盖住,却独独忘了遮掩一下最为普通的面部气色, 别看杨屠巳手持屠魔神剑时威风凛凛,又破格施展出那惊天一剑,实际上这就一剑,就已经几乎消耗了他全部的法力积攒。 要不是有陈石照护左右,其实杨屠巳也不敢这般孤注一掷。 之其所以的原因,其一是因为明知道陈石没有真动杀心,不会真的对这个初次见面的阿傍下死手,但又必须一下子就震慑住这位身为鬼族的阿傍。要是真的万一打不过,也必须要让他有所忌惮,不然话就一点儿话语权可能都没有,更不要指望还能从他嘴里能问出一些什么有实质意义的答案了。至于顾虑,杨屠巳就连真斩出去的那一剑,实际上也是偏离一些距离,不会真的伤到阿傍。 其二也是因为他在心魔妄境中已经斩出过这一剑,但其威力就连他现在的自己都有些怀疑,而在阴山天宫之时陈石根本不给他交手再次印证的机会。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就算真有对峙的机会,他也不敢保证真能斩出那一模一样的一剑。 跟在陈石身边之时,杨屠巳几乎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其有自然运转起共情法术,所以陈石当时的焦躁心境实际上也已经有些影响到了同一阵营的杨屠巳。 再加上被阿傍那一句话,听在陈石的耳朵里就是轻飘飘的“那又如何”之意,更让他有些怒火中烧。 也只是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此情或不成自己所想,阿傍看起来也并非是奸佞之人,或许包括其鬼族也并非全然沆瀣一气。 正可能就是这种怒而不狂、焦而不躁的悲愤情欲,让杨屠巳也恰好体会到了心魔妄境中的那般同样的心境,本还不能完全掌握的剑术也瞬间有了感觉。 怎么能让他忍住不斩出那天赐良机的一剑呢? 其实杨屠巳他自己也清楚这一剑会让自己置身于一种怎么样的状态,所以他才及时调动最后残存的一丝法力,尽可能掩盖住自己的虚弱状态。 陈石揭发了他的纰漏,实则也是给他一个提醒,就算要掩饰,也要尽量做到事无巨细,这本来也就是一种非然不得的本领。 杨屠巳有些悻悻地笑着说道:“失误,失误,看来以后还得再改良改良。” 不过,他马上又支开了话头,向陈石询问道:“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整出个蛋壳来?看样子还挺结实的,不知道如果我还能再劈出那一剑,破不破得开?” 刚才那一剑虽然斩出来了,也赚足了眼球,可实际效果到底怎么样却没按照预期验证出个结果,杨屠巳自然有些不甘心,再加上在心魔妄境中他也同样没有看到被斩之人的结果,便从中破劫而出,只得退而求其次的想听听当事人的看法。 陈石对他的心魔妄境也算是能推演一二,自然明白他这点小心思,也就实诚的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他手中的法器也应该是一柄神器。” 杨屠巳眉头一皱,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神器?不是说神器难得吗,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神器?” 陈石:“先不说这个了。你不是问我假如你还能劈出那一剑,能不能劈得开这个蛋壳吗?” 杨屠巳果然被他的话给吸引了过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盯着陈石。 陈石却故意卖起了关子,问道:“你休息多久才能再劈出刚才那一剑?” “呃……”杨屠巳考虑了片刻,才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恐怕短时间内是劈不出来了。” 陈石:“我觉得也是。” 这话杨屠巳听起来就有些不满意了,什么叫你觉得也是,是不是觉得他不行? 不过还不等他质问,陈石又岔开了话题说道:“我想,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再劈出刚刚那一剑,或许真的能直接将它给劈开。” 杨屠巳不明白,道:“为何是要在短时间内再劈出那一剑?” 此时的陈石没有了刚才的躁动,其实就在他乱七八糟对着黑蛋猛揍的时候其实也就冷静了下来。 如果按石老爹为自己启蒙的哲学思想去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实站在阿傍的角度来看,他也不算真的有什么过错。 只不过,陈石也明白,自己不用就真的代入他的视角去看待问题,也不是所有此情,都需要设身处地的去为他人着想。 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黑蛋,一边考虑着其中奥妙,一边对杨屠巳说道:“神器之所以被称为神器,善用其效就必然要付出更多的精神和法力。 就像我动用神器宫灯的瞬移效果,也就是在天宫之内,恢复起来才有那么快,这要是放在其他地方,就算有神器相助,也定多动用两次恐怕也会跟你一样,法力耗尽、惊精疲力尽。 而你也应该明白,屠魔那一剑威力确实强大,但一剑过后也近乎将自己置身于缚手待宰的状态……” 说着,陈石忽然笑了笑,打趣的说道:“我想起一件有意思的悖论,你说这样的大招为什么都总是会让自己置身于顾首不顾尾的窘境?那威力再强大,结界再稳固又怎么解决实质性问题?” 这话倒有些把杨屠巳真的给问住了。 自己只顾着施展自己最为强大的一招,那一瞬间虽然有考虑,就是把后顾之忧全然交给了信任的陈石。 照说既然属于亲近,这样想也并没有错,但结合面前现成的例子,就真的有些好笑了。 既然阿傍这黑色的蛋壳,陈石说可能也是一件神器,那么就自己和陈石如今的状态也根本不用试也知道不可能将其破开。 陈石的手中烛火本就侧重于辅助不善主动出击,既然光芒对其都没有什么效果,再费力去催动,恐怕也收效甚微。 而自己又不能短时间凝聚出刚才那般威力巨大的一剑,就算有时间等自己收拢神识法力,重新再劈出那一剑时,又如何能保证黑壳里的阿傍就不能也重新支撑出一道更结实的蛋壳,硬接他那一剑呢? 太多的未知和可能,让接下来的试探一下子都失去了意义。 所以陈石才冷静下来,想好好跟这位鬼族阿傍谈谈,像白师兄那时一样。 只是面前的黑球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就连陈石和杨屠巳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已经表明收敛了敌意,他也依然没什么动静。 陈石猜想,这黑壳的属性恐怕跟他们收敛五识,闭入死关有些类似。全然能保护自己的同时,却无法感知到任何外界的信息和状态。 也或许这并不是神器本身的作用,只是以阿傍如今的修为,还不能完全施展和动用而已。 如果陈石没有看错,这阿傍恐怕如今也是跟自己和杨屠巳一样,已然有了大成修为。至于大成之后的境界,无分别又有一些层次分别。 和杨屠巳一样,大成过后就已经能祭炼出自己的本命法器为神器。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大道机缘,但这种体会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已然在木桶长短板之间超越了许许多多的人。 就是如今的陈石恐怕比之都略有些不足。 但这并不就是说他如今就比陈石要强。反之,有了刚才短暂的交手和试探,陈石已然察觉他比起自己来,可能还是要稍逊一筹,和杨屠巳可能在伯仲之间。 不要问陈石为何能这般笃定,有谛听说知前因后果,晓来由去路,多少也能看清阿傍短时间内的一部分经历。 也因为两者法术、神识碰撞之间对彼此的兼容了解,这就已经能给双方给出较为准确的答案。 要不然阿傍也不会见机不对,就果断收拢神器,敛收身形将自己给躲了起来。 这也间接表明阿傍对自己的这对本命神器有着绝对的信心。 对于陈石的笑话,杨屠巳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笑,转身提着屠魔剑围绕着黑蛋转了两圈,这里敲一敲,那里看一看,兴许是在找有没有缝啥的。 而陈石更加干脆,直接席地而坐,撑起护身罡气,荡开周围雪粒,显然有跟他就这样耗下去的打算。 见此情形,杨屠巳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不是想一直就这样跟他耗下去?” 第252章 只此一秘境,存败何相干? 陈石只是淡淡的回答道:“你要是觉得就这样站着,神识法力能恢复得快一些的话,我并不会拦着你。” “哦。”杨屠巳好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真相过后,也是十分麻溜的散开一地积雪,跟着盘膝直接坐下,嘴里嘀咕道:“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还真是鸡贼啊。” 刚才的那一番短暂较量,虽然没啥实质性的结果,但杨屠巳实际上是消耗最大的,所以等他毫不顾忌的沉浸在神识世界之时,陈石又默默地竖起了右手食指,一抹熟悉的金红色光芒又温柔的照耀散开,洋洋洒在杨屠巳的身上,即驱散了这冬日里的严寒,又有阵阵暖意沁人心脾,潺潺法力源泉滋滋不断,也不清楚这一抹小小的光芒能蕴含着这么大的能量。 随着直透躯壳的金红色光芒,就连杨屠巳识海之内都已经被染成了金灿灿的。 盘膝已入定境的杨屠巳嘴角浅浅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似知暖意,又似晓以情。 而且就连一旁毫无动静的黑球,在这一抹金红色光芒照耀之时,其表面黑金色涟漪都微微跟着有了一丝荡漾,显然也并不是像陈石刚才所说,一丁点都感应不到外面的世界。 而方才还嘈嘈杂杂的山林,在此时才真正有了些许的安静,那些本战战兢兢的冬眠小动物,即便是被冬眠中给吵醒,也是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这会儿终于没了动静,反而有一股坦然安详之意笼罩在四下周围,受惊的小动物们又渐渐恢复了安宁,有了这层基础也才能抵挡得住这冬日里的酷寒,安详的再次沉睡过去,像是还能接着做方才被惊醒的美梦。 相较于这边白茫茫冷冽的雪界,此时的梅溪森境却是一如既往的四季如春、绿意盎然,仿佛一片人间仙境,如果不考虑密林之中有一条长长的焦黄伤疤的话…… 白师兄回到药王谷仓促修整了一夜,借着至高本门秘法,外加各类珍贵丹药,总算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得七七八八,也顾不得再休息,又加紧布置第二次进入森境之内的计划。 除了药王谷本宗的一些事务,大概上还是沿用了?安一开始的计划,慧娴师太和白云道长驻扎药王谷,一来为确保万一森境崩溃不保,也还能以最后的力量防止森境里面的妖兽闯过结界来肆虐横行。 虽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真的做到完全阻拦住崩溃过后仓皇逃窜的森境妖族,但至少也能撑到高层有准备收拾烂摊子的时间和反应,这也本就是药王谷宗门由来已久的归属和责任。 而另外还有一个重任就是,以大法力延续,禁护着五师兄愈加残缺的神识魂魄,这等实属罕见的身世经历,就是沧桑半生,见惯了生死论常的二位长者都为之有些动容,于情于理都要为其博一博这万一的机会。 至于剩下的其他人,由白师兄领头,实力最强的小叔祖垫后,而?安的实力可能也与白师兄有些相当,又是这个队伍里的点子王,还有占卜吉凶的本事,自然是最好跟在白师兄的身边可以随时商量计策。 中间则是六师兄柳知语,靳家兄妹,白玉和蓝玉。 虽然她兄妹俩也都还是学校里的在读学生,但实际上跟陈石、杨屠巳几人也差不了多少,上学总共加起来的时间还不如别人放假的时间多,之所以至今还没有被学校除名,很大关系上都是因为其师父慧娴师太的能量。而靳家兄妹更看得轻松,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只要不影响期末的考试成绩不就行了?”以一个修行人的认知和神识记忆,即便没有学习过那些晦涩难懂的课本内容,脑海中一番演练也能凑出个七七八八来,更不要说还可以作弊。不过,这都是别人的家事,既然自己不在乎,也不便过多的追问。 最后走在小叔祖前面的就是临空寺空闻大师最小的徒弟觉醒小和尚。 虽然他的法号有觉醒二字,但看其平日里的却总是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耷拉着眼皮,紧抿着的嘴唇,怎么看都不是一副高手的样子,然而实际上在这支队伍里,恐怕除了白师兄和小叔祖,就数他和?安要厉害一些了。 世间对临空寺的了解并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信息都只是集中在上一代修行者中实力最为强大的空闻大师身上。 然而等大家再一次听到空闻大师的消息时,他已经有些离奇的死在了几名实力不祥的鬼族手上,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辜老爷子师父后来才没有把他与鬼族有所合作的事正大光明的透露出来,以顾忌有些不必要的猜忌,后来甚至就连白师兄对此事都知之甚少。 这一次通过二师兄的关系和手段,调集了一部分修行人士回护药王谷,本来是要以实力排行为最佳选择,然而随着辜老爷子的突然陨落,实际上却已经不能像此前那般纯粹的安排,人选的事情上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实在太过于复杂,结果到了现在却也只是安排了一些年纪不大靠近新生代的一些新晋弟子为第一梯队。 至于第二梯队有哪些人物,什么时候能再安排,就已经不是白师兄他们所能知情的了。 时代不同,有些辈分上的划分本来也就有些乱。 如果按最合适的方式来论,辜老爷子、空闻和尚、白云道长等上一代年纪比较大的能算第一代,而他们的徒弟年纪跨度又已经有些大了,像最小的陈石、杨屠巳、辜芙蓉、包括觉醒和尚都差不多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第三代弟子了。 而这里面又最为特殊的就要数慧娴师太了,她年纪在上一代修行人中是最小的,又是上上一代修行人中入门最晚的弟子,如果不是她师父去世得早,她应该只能算是最大的第二代弟子。 然而,就因为她师父走得太早,又因为后来跟辜老爷子和其他一些第一代走得比较近的关系,再加上近些年来她的修为实力陡然猛增,早早的甚至比很多第一代修行人都要早跨入大成境界,所以自然没有人再质疑过她的身份地位。 所以,这一路上实际上需要照顾的也只有靳家兄妹而已。 这俩兄妹可比陈石、杨屠巳乖巧多了。一路上规规矩矩,虽然活跃,却是属于只在语言层次的灵动生趣,不仅不惹事,在遇事之时还十分老练的知进退、识凶险,一点儿也不给队伍增添什么麻烦。 就连走在队伍最后的小叔祖都渐渐地对这两兄妹有些青睐有加,时不时的就上前指点几句,颇让两兄妹受益匪浅。 一开始,这一路人进入森境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阻碍,一方面是因为先前小叔祖带着白师兄撤离的时候已经梳理过一遍;也是因为这个方面本来就距离结界门口较近,时常药王谷弟子的进进出出,让一些孤僻疏人的妖族弟子自然识趣的有些故意远离,所以就算是动荡之时,也还没有这么快就波及到这一片地方。 其实还有一个白师兄不太想提及的缘由就是,这片区域,就在前不久的时候,被四师兄带领的几名离人已经又清剿过一次。 所以,白师兄就不得不怀疑,这一次的动荡是不是就已经快颠覆这一界世外之地的临界点。 白师兄早在进入秘境之时有些矛盾的对其他人说过:“如果能在这一次的清扫之中,尽量保留下来的更多的妖兽,就更好了。 但是这样一来,就或许又会将各位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况之中……” ?安适时解围道:“这只是期望中的景象,如果真要是打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去仔细辨认到底值不值得留存?” 说着还看了一眼走在队伍最后的小叔祖才继续说道:“这一次进谷清缴,本就是兜底的计划,至于还能不能保全这一方天地,就只能靠它们自己的运气了。 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梅溪森境已存在千年,这么多前辈都没有彻底改变这其中的格局,你又怎能全然寄托在这最后的一丝怜悯之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秘境之中最为重要的应该就属那封魔之地了,如果连封魔谷都彻底崩坏的话,就算再有逆天的实力恐怕都保不住这梅溪森境。相反,如果封魔谷没事,这梅溪森境也就不应该会有事。” 这好像是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看法不同,白师兄只一味的盯着眼前的所有乱象,就好像自己所熟悉的世界都一刹那间被破坏了,而其他的世界又怎么置身事外?包括小叔祖亦是如此,亲身经历几乎其全部族人都已经覆灭,至于其他的,可能只有统统陪葬才更符合他的期许,自然也不会太在乎秘境最后到底会怎样。 要不是答应了辜老头,又因为跟这药王宗门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他才不会屈身,服服帖帖的跟在这人类队伍的后面。 只是一处秘境而已,外面天大地大,又怎会没有一处容身之所?它崩坏如何,与我何干? 第253章 一山无二虎,狈妖两不容。 自从白师兄苏醒过后,其实状态一直就有些恍惚,又总是患得患失,?安甚至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的修为境界会不会都将跌落倒退。 于是赶上前几步,悄然间就已经布置起一道秘法结界,然后才关切的问道:“喂,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心境会如此之乱?” “我?”白师兄扭头看向?安,一双眼睛也是有些黯淡无神,迷茫的回望了一眼,从后者的面部表情看明白,不就是说的自己? 摇了摇头,使自己总算有些清醒了些,也察觉到自身周围已经布置好了结界,心里暗暗吃惊,什么时候布下的结界,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不过现在无论自己说的什么话,也传不出去,才毫无顾忌的坦言说道:“这要是你,也就没什么可防备的了。 ?安,我想不明白何为来时路,也不清楚将何去何从,你是出家人,那么我问你又是如何看待世人的七情六欲?” 白师兄没有直接提及此时所面临的窘境,而是问了一个他近些时日心里新冒出来的一个疑问 ?安有些看不透白师兄的样子,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白师兄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既然布置了结界,也就没打算会故意藏着掖着,亦坦诚的为其解惑道:“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何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但想来也应该是你修行上所遇到的问题,我境界上不如你,也只能借着身份为你解释一二。我虽然是出家人,但并不是如正一纯阳道那般直接摒弃人的七情六欲。况且,以我如今的境界,你觉得我能参透那时的境界? 还是说,你就是想从我这听到能想的到的答案?” 好像也确实是如此,白师兄眼神中透着确定和希癔。 ?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只能告诉你,借用佛家有一句话,或许就是我接下来要勘破的境界。 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算是什么话?不打诳语,却开口即是诳语? 白师兄清楚?安的修为境界,与自己亦只在伯仲之间,问他这个问题,实际上是想看看能否得到以世俗人的角度都能答得上来的答案。 想来,他的猜想或许可以为自己的迷茫做一些参照,也确实只是想从他那儿听到一个答案,或者说建议而已。 然后就听?安接着说道:“如果说你想听听我的建议,我的解释也很简单。 那就是先把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俗话说只有先把眼前的路走通了,才能稳稳地去征服接下来更远的路。也只有这一步走出去了,你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着了,可能会觉得?安这话说的有些太严重了,白师兄只是一时迷茫而已,怎么还能跟寻死觅活扯得上关系呢? 殊不知白师兄自己其实听懂了,他不是心有了死志,而是本来应该充斥着欲望的身世境界却没有了半点儿动静,也许?安的话真的有了那么一点儿的作用,刚才还一片死寂的心境也才有了轻微的波动。 倒不是说白师兄真的就这么容易被?安给恰好开导,而是以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在这之前他总是能在莫不相干的瞬间找到其自己的意义,而且这对于别人来说本就很难理解的像正常人一样在这个世间正常的生活。 要不然他也不会对白凤凰的一世倾情,到最后也只能是化作一夜风雨来回报。 看着四师兄最后的堕落,又亲眼见证了七师兄的结局,自己一生的崇敬和依赖的师父也突然间离自己而去……别看白师兄平日里的气定神闲,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能胜任师父的临终所托。 如果能,怎么自己对鬼族之行事始终会犹豫不决?甚至就他们在自己面前肆意掳走了最小的师妹,而自己却差点一直在为他们找个合适的理由? 是不是自己还一直期望着鬼族就如同自己所期待的那样,到底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又或者说是自己在敬畏他们的强大? 还有九师弟。 从一开始的疑虑,甚至到某些怀疑,最后却也成了一丝期待。 白师兄突然惊讶的发现,原来好像自己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开始不是自己了。 想明白这点,倒把白师兄自己给吓了一跳,大成境界其最浅显的标志就是重新认识何为我,如果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还怎么谈得上大成境? 回顾识海环境,还好境界还在,心里也明白了这或许不是坏了心境就会跌落境界的原因。 ?安说,把眼前的事情先做好。 是的。 无论最后能不能成功的保住梅溪森境,只说这里一直生活着的妖族,是自一开始就一直信赖着药王谷的,即便是到了现在几乎不可挽回的时候,也依旧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在努力维持着森境中最原始的秩序,难道说就应该这样抛弃他们? 至于那些自作孽不可活之辈,属实就怨不得别人了。 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也不是白师兄非得需要?安的一番开导,但也确实是白师兄被困在了他自己的识海癔瘴里,仅仅只需要一个能破开迷瘴的引子,他自己便能顺着那点烛火,走出黑暗。 至于?安,就恰恰是这枚引子。 刚刚还神识恍惚的白师兄,现在却已经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状态,像是被迷雾笼罩住的太阳,终于被阳光给驱散。 在发现白师兄又莫名其妙的变化后,?安安不禁怀疑道:“自己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快、这么大的变化?难道说我在不经意之间说中了什么秘诀,恰好就启发了他?那我岂不是就成了他的贵人?想想该怎么让他报答才是……” 白师兄明显察觉到了?安看向自己眼神不太对,但他并没有太在乎,而是抱有歉意的回敬了一礼,说道:“实在是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再此也感谢?安兄弟的耐心开导。” 说着抱拳朝?安表示敬意,因为是在赶路的途中,所以这一动作既有些别扭,又特别的显眼。 因为有结界的屏蔽,从后边发现情况的靳白玉并没有听到前边的声音,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向身边的蓝玉,道:“白师兄干嘛呢?怎么突然间向?安师兄在行礼?” 蓝玉微微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太过在意,说道:“他们设了结界,我也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白玉摸了摸脑袋,憨憨的说道:“原来师哥也察觉到了那层结界啊,还以为就我看到了呢。” 蓝玉没好气的摇了摇头,道:“我们这一门本就擅长阵法结界,对其他结界类法术较为敏感也很正常,我还觉得要是你还发现不了反而是有些不正常了。 别分心说话了,白师兄他们加快赶路的速度了,我们可别拖了后腿。” 本也就是有些照顾靳家兄妹,白师兄才刻意放慢了赶路的速度,结果这一路上也已经慢慢逐渐适应、了解,既然现在心境也已然明晰,也清楚了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如何先走,自然是越早越好了。 于是,在重新衡量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过后,白师兄适当加快了脚步。 梅溪森境离出口这一片区域,因为已经有过几次杀剿,所以显得凋零了不少,一路上别说厉害的妖族,就是往日里有些寻常的小妖都几乎很少再碰到。 这让本想开开眼界的靳家兄妹稍微有些失落,但也因为没有了耽搁,行程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在穿越靠近封魔谷的那片密林时,白师兄稍微有些停顿了片刻,回望了那一片山谷,此时的心境却没有再像先前那般寂灭、犹豫,隐隐又有些恢复了最开始时那般潇洒、成竹在胸的端然姿态。 接着临近之前准备设陷阱诛杀树妖桃江的那片石峡谷之时,也终于见到了许许多多慌忙只顾逃窜的一众小妖。 ?安顺手拿住了一只还没完全化形成功的蛇妖,那蛇妖也是有些狗急跳墙,明知道拿住自己的修士实力远远超过了自己,还是不自量力的直接动口咬了过去。 这点本事自然是伤不了?安,只一个小小的定身术就让小蛇妖再无法动弹分毫。 可惜它还没有化身成功,所以也只是吱吱嘎嘎的疯狂的吐着舌头,发出的丝丝之声以神识判断似乎还带有某种信息,但物种有别,最终没有听懂。 白师兄可能从神识中能稍微辨别出一些信息,但队伍里已经有这一类的能手,又何必费劲胡乱猜测呢?带着询问的神情扭头看着从后边靠了过来的小叔祖。 ?安先一步主动问道:“小叔祖,你能听得懂这小蛇妖在说些什么吗?” 第254章 假戏任胡闹,真心赠良药。 小叔祖虽是走在队伍的最后,但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峡谷口隐隐传来的嘈杂之音。 大部分都是未化形完成的各族小妖,这样的小妖即便是在它们本族群之内,也只是放任自流之属,微末的法力根本就让其余族人给瞧不上,因此也正好躲过了被其余有野心的大妖笼属之劫。 但从各处陆续传来的打斗之声,还有威力巨大的法力震慑,让这些弱小的生灵受惊不小,等一切都稍微平静过后又从各个地方合流聚在一起朝着本能上觉得安全一点儿的方向逃窜,却不知道正好选上了白师兄先前退出森境的那条路。 小叔祖施术安抚住面前的小蛇妖,从?安的手里接过后直接抱在了怀里。 兴许是他们的祖上到底是有过深切的交集,淡淡的熟悉味道让小叔祖的法术效果更加有了效果,等稍微冷静过后就一番流畅的讲述了它这一路上的经历。 这小蛇妖也不愧为南山蛇纹一族,所经历了这么远距离的凶险,还能幸运的逃至此处,要不是在这里“不幸”的被?安给捉住,说不定它也就能一直幸运的逃到更远一些的地方。 距离更远,当然经历也就越丰富,知道的也就越多。抛开一些没必要的消息,整整说了快半个时辰才总算讲述完。 小小的脑袋像人一样用尾巴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有些讨好的盯着小叔祖,又有些气呼呼的指了指一旁的?安,显然是在告状。 ?安侧身一躲,十分夸张的着急喊道:“诶,诶,诶,这个我看得懂,它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过后,小叔祖大手一挥,凭空取出一枚金灿灿的丹药出来递给小蛇妖,道:“有了这枚丹药,应该足够你俩化形成功了,至于想报仇,等将来自己亲自动手。” 说完,就轻轻将小蛇妖放在地上,后者狠狠瞪了一眼?安,又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就又给逃远了。 ?安自然不会真的跟一条小蛇妖计较,只是故作纠缠的吵吵道:“你怎么还能教唆她向自己复仇呢?万一将来它真的发达了,岂不是又凭空树一强敌? 等等,为什么你要说你俩?难道刚才那小蛇妖不止一条? 还有,那枚丹药你从哪儿来的,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围过来的靳白玉凑上来回答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安师兄你的生元丹,刚才小叔祖路过你身旁的时候顺手从你兜里拿的。” 说着,也好似并不怕这个冷冰冰的妖族高手,甚至还直直地跑过去掰开握着的另一只手,从里面又扒拉出一枚同样的丹药来。 然后像是炫耀般递向?安,道:“喏,你看,这儿还有一枚呢,我说的没错?” 至于她为什么能发现就连?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动静,这只能是小叔祖自己教的呗。 ?安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其他的还在,只是独独少了其中两枚,仅有的两枚,还有一枚已经送给了小蛇妖。 “呀。” 有些凄惨的叫了一声,?安一边翻着还有没有丢其他的东西,一边说道:“你这人,怎么偷人东西……” “呃……” 眼瞅着小叔祖目光不善,?安赶紧改口道:“要送也是我送嘛,冤家宜解不宜结,虽然是我捉了它,但如果我再送它一份仙缘,想必也不会再跟我计较了呢,你们说对?” 得赶紧把看戏的人拉入阵营,要不然假戏就该演成真的了。 靳蓝玉是哥哥,自然不会任由白玉胡闹,说道:“白玉别闹,赶紧把丹药还给?安师兄。” 靳白玉本就伸长了的手此时又示意性的往前面送了送。 等?安有些谨慎的接过丹药,又当着面放回药袋子过后,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般拍了拍胸口,道:“不是我舍不得,实在是这丹药还有些别的用处,要不然也就干脆送给白玉小师妹也不是不行,下次,下次啊。” 说着还宠溺的摸了摸靳白玉的脑袋,而靳白玉也是乖巧可爱,笑嘻嘻的随意一挡手,却是顺带着从?安身前滑过,就像是仅仅不满意?安摸她脑袋一般。 就连靳蓝玉都有些奇怪,这白玉今儿个怎么换性子了? 只是还不等?安回头走远,靳白玉就又笑呵呵的说道:“?安师兄,下一次真的要送给我吗?” 本来已经转身回到白师兄身边的?安,一扭头就看见靳白玉手里又拿着一枚一模一样的生元丹,本来还算和谐的脸上瞬间又紧张了起来,赶紧再一次拿出自己的贴身药兜,检查了起来。 “啊……小偷,又一只小偷,为何不去偷白师兄,偷我干嘛,本来小生的家底就比命还薄,却被你俩一个接着一个的光顾,可叫人还怎么活呀?”?安是越演越来劲了,都快忍不住直接飙眼泪、抹鼻涕了。 而接戏的靳白玉更是配合的说道:“因为别人家的生元丹都是浅黄色的,?安师兄的这两枚格外不同呢,都差不多呈金色了,定然不是一般的灵丹妙药。 ?安师兄,这可是你说的下一次就送给我,小妹这就多谢了。” 除开两人的心照不宣,为了缓和一下有些紧张的气氛之外,靳白玉也确实十分想要那枚特殊的生元丹药。 本也有些懂药理的小叔祖十分喜爱靳家兄妹,而靳家兄妹在知道小叔祖乃传说中的黎山狐族之时,更是满脑子的充满了好奇和对故事的渴望,这一路上自然是亲近了不少。 当靳白玉说到五师兄柳知言的一些状况时,小叔祖就告诉她,?安身上有两枚丹药正好对症五师兄如今的症状,虽然并不能彻底解决五师兄身上的失魂症,但也已经是如今最好的一剂良药了。 不过除了白师兄,这里的其他人都只是与他萍水相逢,又怎可轻启求药之口,虽然大家都清楚,只要有人开口,?安就一定会给。 所以当小叔祖听完小蛇妖的遭遇过后,就在一瞬间从?安身上窃取了其中两枚丹药,却正好借一枚弥补对小蛇妖的无抵之失,也恰好可以创造了丹药易主的缘分。 这是靳白玉与小叔祖临时起意的谋算,所以怎么看都有些拙劣和刻板。 仿佛是遭了好大的损失一般,?安捶胸捣足,惋惜得不得了,最后口口声声叹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罢了,罢了,君子一言九鼎,既然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再收回来,这枚生元丹就送予白玉小师妹。 不过,你这一手探囊取物的本事还真是厉害,我一丁点儿感觉都没有就被你从眼皮子底下给夺了去,是不是可以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啊?” 靳白玉被?安的一番浮夸表演逗得哈哈大笑,一边爽快的答应道:“好说,好说,这都是小叔祖师父教我的,我还只是学了个皮毛啦,你要想学,当然也可以教你啊。” 这才特意回头询问道:“小叔祖师父,你说可以?” 小叔祖也配合的点了点头,就任由他们笑着、闹着。 白师兄终于忍不住出来解围道:“好了,别闹了,所谓缘法,又怎么能如此草率任性? 不过还是要先谢谢诸位的好意了。 至于丹药的情分,我会想办法尽力为?安兄弟做些弥补的。” 知道这拙劣的演技骗不过白师兄,?安也不矫情,说道:“还算你比较良心,我就先把这笔账记你头上了。” 如果是别的丹药,白师兄是万万不会就这般顺水推舟接受的,但他也清楚这金色成分的生元丹对五师兄意味着什么。 普通生元丹,能培养人之先天元气,使之神气充足、元气饱满,在修行启蒙之时有更大的几率掌握灵识,其配方讲究也比较简单,药材嘛,只要稍微刻意寻找也不算太难,更何况还可以从一些修行人开的医药公司所购买,因此很多修行门派都会炼制一些以供自家弟子服用。 至于?安兜里的这两枚金色成分生元丹,确实十分珍贵,在其普通的药效基础上,也确实有巩固神魂之用。 至于其来历,白师兄也是有所耳闻。 在?安刚刚入门不久,白云道长就在辜老爷子这边交换过足够的材料,准备起一炉生元丹,一来可以印证自己修行所悟,二来也就为让?安更大几率掌握灵识做些准备。 结果也是天赐良缘,?安不知道从哪儿摘到几枚生元杏,一边好奇的看着白云道长准备起炉炼丹,一边直接咬着吃。 这生元杏就是生元丹最主要的原材料,普通生元杏当然炼出来的就是普通生元丹,但?安手里的,显然不是普通生元杏。 等白云道长晃眼认出来之时,?安手上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枚。 询问其来历,却就是白云山上最普通的生元杏树之上,且白云道长的生元杏也是来自于这棵老树之上,结果等再去寻找之时,即便是翻遍了整座白云山,都没有再找出这种特殊的生元杏,最后也只能草草的得出结论,乃?安自己机缘巧合摘得可能变异的那一颗,因为他们都不相信?安已经吃掉的那几颗也会是这种特殊的生元杏。 这次炼丹一共成丹六枚,白云道长自己为宗门留下两枚,说不定今后还有机会再招两名弟子呢?发扬光大的缘分就自此开始也说不一定。 ?安得两枚。 因为主药的特殊,又从辜老爷子处拿了与之匹配的辅助药材,所以白云道长承诺以三一之数相还。 至于辜老爷子的这两枚,一枚白师兄服用,一枚给了四师兄做研究,不过最终都没有再炼成这同样的生元丹。 这也就是白师兄为什么会知道这生元丹的效果会对症五师兄,之所以没有直接跟?安开口相术,也是五师兄才发病不久,又不确定?安和白云道长还是否留存。 第255章 药贵用于实,灵珍才算精。 等丹药拿到手,靳白玉想都没想就直接递给了白师兄,反正他们演的这一出戏本来就是为了五师兄。 但白师兄却伸手给推了回来,解释道:“就算不是缘法,此刻也有了缘起,既然白玉师妹有此心,还是由你亲自交给五师兄比较好。 至于这赠药之恩,白某就此先行谢过了,往后有任何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亦在所不辞。” 见白师兄说的郑重,靳白玉有些害羞的连连摆手道:“白师兄言重了,这丹药本就是?安师兄了,你要谢,谢他就好了,我实在是没做些什么。 对了,就连这主意也是小叔祖师父出的,要是有功劳,他也有份。” 白师兄抱拳环顾一周,道:“大恩不言谢,诸位皆是有恩,无所谓分别大小。” ?安插嘴道:“好了,好了,本来演的好好的,不提,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当它过去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就别肉麻了成吗? 对了,小叔祖,刚才那小蛇妖到底给你说了些啥?” 借着?安的话题岔开,众人的目光这才转向小叔祖,只听他接着说道:“你所捉到的小蛇妖其实乃是一对,只是那条公蛇本来就有伤在身,还需要被这条母蛇照顾,结果才刚刚一出这峡谷,就被你用法力给掳了来。小蛇妖担心她这一离开,公蛇无人照料,定然可能被群兽脚踏而死,所以既伤心,又迁怒于你。 不过我看得清楚,公蛇在失去小蛇妖的照护之时就已经被其他小妖给救了下来,相比应该是她的朋友,倒也不至于酿成不可挽回的结局。” 说着,也学着人类的拱手便?安一拜,道:“属我冒昧,擅自将那枚丹药赠予小蛇妖,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唤一声便是。” 别看无论是从离人手段,还是黎山狐族的覆灭,又或者是这一路上小叔祖的表现可能会不怎么出众,但那也只是因为别人的光彩太过于耀眼而已。 试问,如果不是这些事都正好发生在自己身边,恐怕整个修行界都不会有这样如此动荡的时候,就连小叔祖这样的高手都有些难得的有黯然失色之时。 先不说黎山狐族本就有天赋魅影法术乃灵根一绝,就是仅凭其自身修为实力,也近乎能跻身人世间修行者的前十之列。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有了小叔祖的这一句承诺,等以后梅溪森境环境稳定下来过后,白云观弟子要是贲临于此可不得横着走? ?安嘿嘿一笑,示意这事以后再说,自己却开口说道:“我说怎么旁边还有一小妖疯了似的跳出来自己往上撞,感情是我棒打了鸳鸯,罪过,罪过。” 靳白玉提醒道:“?安师兄,你也不用自责了,小叔祖师父替你送了它一枚生元丹,对它们俩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福缘,往后真要找你报仇,也会念及小叔祖师父恩情格外开恩的。”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安也不领情,瞪了一眼靳白玉说道:“谁说我自责了?是它自己撞上的,可跟我没啥关系,我只是觉得明明已经是妖了,可还这么傻,有些罪过而已。” 靳白玉一下子被呛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抚摸着胸膛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小叔祖则继续转述着小蛇妖带来的信息。 上一次树妖桃江与那狈妖逃脱之后,不久就又撞在了一起,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合作,而是直接就撕破了脸皮。 桃江想吞噬狈妖族群里狼妖的生机灵魂,狈妖自然不会如它所愿,然后他们就先打起来了。 往后又牵连进来了一些其他妖属族群,或是各自为了某些利益为战,或是屈服于树妖桃江强大实力的淫威,亦或者为虎作伥,要么隐忍附势,仅凭自己实力强大就独霸一方的当然也有,反正都是乱作一团,就小蛇妖的实力,没有在这场动乱中殒命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但桃江暂且没有过多的约束他们,也不受他们的威胁或者建议联手,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味。 有过他们之前的了解和分析,小叔祖推测,它可能更多的是垂涎狼族的旺盛生机,所以一时间有些顾忌开罪更多的其他妖族。 而就是这最近,树妖桃江终于带领着一帮小喽啰将那支狼族连同狈妖围困在一处峡谷之内,扬言这次势必要把它们所有族群歼灭,当成它自己的养料。 白师兄这一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尽量保护更多森境内的妖族,而其中更为重要的自然就是各类族群,其中当然也就包括那一支狼群。 而至于狈妖和树妖桃江,则是必须要斩灭的动乱之源。 白师兄问小叔祖,这已经是何时的事? 小叔祖回道:“日出之前。” 白师兄又问:“又有多远?” 小叔祖作为此地原住民,对于环境和距离自然要比其他人熟悉的多,默默盘算了片刻后指着某个方向说道:“小蛇妖是从另外一只飞禽妖身上听来的消息,按照其描述的景象,再结合那飞禽迁移的速度,树妖桃江围困狼妖的峡谷应该在自西往北的方向,此去应该有一百三四十里,如果全速,日落前或许还能赶得上。” 白师兄眉头一皱,暗暗觉得有些棘手。 不说队伍里靳家兄妹不一定能跟得上其他人的全速前进,就是能拼了命赶上,等赶到时也已经是精疲力尽,还能不能来得及阻止树妖桃江屠戮狼族,这几率怎么算都已经有些低了啊。 靳家兄妹显然也清楚自己此时有些拖了后腿,于是主动提出道:“白师兄,你们先行赶过去,以大事严紧,我和哥哥自保应该无虞,随后也就跟过来。” 显然这应该是当下最为合适的办法,但靳家兄妹既然慷慨来援,自然不能让他们置身险地。 白师兄正要拒绝她的提议,一直默不作声的觉醒小和尚开口说道:“白师兄尽管赶路,贫僧定然有办法让他二人能跟上。” “嗯?” 白师兄大概能看得出来,这觉醒小和尚实力可能与?安在伯仲之间,这一次与树妖桃江交手,他也清楚即便是他加上小叔祖和?安一人也未必能拿它,但如果能加上靳家兄妹的音波法术与自己的辅助配合,对树妖的牵制袭杀便更有了把握。 如果觉醒小和尚能有办法让她二人跟得上,自然是再好不过。 其实如果他和小叔祖一人携一人,也是可以更快赶路的,但这样一来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对于神识法力的消耗自然也会更大,便没了一局致胜的把握。 白师兄虽然不清楚觉醒小和尚具体的能力,但他既然能如此说,显然也是有把握的,于是叮嘱道:“那好,你携他二人尽量赶上我们的速度,有他二人在,擒下树妖桃江的几率也会大上许多。 这是回灵丹,如有法力不济,可先含于舌下,可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说着白师兄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些浅蓝色的丹药,他不仅给了觉醒小和尚一枚,给周围其他人也是一人一枚。 ?安打趣道:“哟,不愧是药王宗,这回灵丹一拿就是一瓶……还是极品。” 等拿到手上?安才发现,这白师兄拿出来的回灵丹还都是极品品质,这哪里是解一时燃眉之急,如果这个时候就将丹药含于舌下,那么在这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它也将能源源不断的补充法术所需灵力。 修行人从一开始能机缘滋生出灵识,再以灵识辨别出周围灵韵,便已经算是入了修行之门。 刚刚踏入修行之门的人,即便是不考虑修为境界,也会被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讶和好奇,从而衍生出更多的欲望和念头,只有平衡了,或者说是真正适应了这种神奇的变化之后,才能把这些灵韵真正纳入修行人自己的身体之内,辅以淬炼、滋长和重塑等。 到了这一步,其实就有点像传统中拥有内力的内家高手了,出拳内劲能打隔空,出掌有风能推人,也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是沉淀的过程。 当气劲化无,暗暗生出潺潺涓流之时,便是有了法力的雏形,而法力所凝聚储备的地方,便是气海。 修行者平日里修炼,也就是凝炼周围灵韵化作气海法力的过程,灵韵飘渺无形,有藏于风中、化为万物、或纳于水,沉于金、聚于气,稀者氤氲源源不断,稠者化精有力之灵。 所以自然就有修行者特意去寻找各种灵气浓郁之物凝炼成丹药,以备在灵韵不足之时能得以更为便捷、快速的补充,这回灵丹便是其中的一种。 丹药乃作弊之物,所成不仅受原材料品质影响,更依托于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数量当然不可能太多,对于成品品质更是可遇更难求。 一枚淡蓝色回灵丹,虽然还不足以媲美?安那两枚金色生元丹,但这两种丹药也不合适放在一块儿相比,因为效用不同。 第256章 双玉有未足,觉醒助其功。 觉醒和尚略微一想,便不假思索的按白师兄所说,将那枚回灵丹含于舌下。 如果说他要想协助靳家兄妹,做到能追得上这几人全速,拼尽全力确实也能办到。但这样一来,等他们日落赶到之时,他自己也就几乎会力竭,只能说能勉强有自保之力,但这样一来,尤其是梅溪森境这个时候实际上也是风险比较大的一种行为。 白师兄虽说,有他和小叔祖、?安,再加上靳家兄妹相助,就已经有困杀树妖桃江和狈妖的实力,但谁又能保证桃江身边就没有其他实力强大的妖怪呢?而且就算桃江身边没有,那做困兽之斗的狼族呢?它们又有没有可能会有帮手? 所以说,毕竟多一份可靠的力量就多一份保障,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吝啬而因小失大。 看着觉醒和尚并没有因为回灵丹珍贵就视若珍馐,至少对物之以尽其道已尽然看得透彻了解,暗地里也是点了点头,随后便招呼众人抓紧时间赶路。 一行人还是按照先前既定的秩序前行,只是觉醒和尚稍微靠前了些,就紧紧地跟在靳家兄妹身后,等众人疾行之时,觉醒和尚两手一拍,一直拿在手中的一十二颗菩提念珠应声散落开来。 不过并没有等它们掉在地上,就已经是如同有了灵性一般,自动分成两份,每一边各自保有六颗,分别依附在靳家兄妹的头、腰、以及双手和四肢,浅灰色的念珠拿在手上的时候虽然明显,但等贴合在靳家兄妹的身上之时,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都看不到那枚念珠几乎是已经与其身体融入了一体。 而稀奇的是靳家兄妹竟然没有一点儿的不适和感觉,依然只是认为等他俩不支之时,觉醒和尚才会出手相助。 靳家兄妹知道自己实力上的差距,所以一开始就已经打算了倾尽全力,结果只一瞬间他俩就差点撞到了前边本来是还有一些距离的?安身上。 惊得?安怪叫一声,道:“哟,这速度着实可以啊。白师兄,我看你还可以再提提速。” 白师兄也有注意观察队伍后边的动静,自然也发现了觉醒和尚的手段。 所谓行家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仅一个照面,白师兄就已经明白觉醒和尚会施用的手段。 其实原理也很简单,觉醒和尚修为虽然还没有跟自己一样,登临大成境界,但其对于御物之法显然已经有些掌握、熟练,更有他随身法器特殊与加持,恐怕这才是手段更能得心应手的具体原因。 觉醒和尚借御物之功,催动随身法器菩提念珠,而菩提珠又依附于靳家兄妹四肢脊柱,相当于是觉醒和尚把他俩当作自己的法器一部分,一路上推着前行。 对于靳家兄妹的感受也就很直接。 菩提珠附着在身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等一股庞然的力量从身体上传来的时候才猛然有些察觉,力量庞然却不似霸道,灌注周身也十分自然协调,也没有那种对于自身之外力量上的排斥,速度也是一下子就被提高了不少,这也得亏有后腰和头上的念珠托着,虽然这一下以他俩的身体素质倒还不至于受伤,但显然也是会不好受的。 接着就听到身后有觉醒和尚的声音传来,叮嘱道:“两位施主,尽可能放松自己的身体,随其自然,这不仅对贫僧来说能减少压力,与你们自己也会有截然不同的另一番体验。” 一方面要放松身体,另一方面又是处于极速飞奔之中,这分明就是两种自然而又截然相反的精神状态。 这要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靳家兄妹有修行在身,对于四肢掌握本就有着敏锐的独立支配能力和配合。 只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过能在极致的动静中去寻找类似于定境的静,倒还是一种崭新的体验。 既然觉醒小和尚让他俩尽量做到自然放松,于是两人干脆蔽断四肢感应,任由小和尚操纵前行,慢慢的去体会动中定境,又或者说从定境中感悟动之迅速。 不过可惜的是,如果他俩此时有大成境界,亦或许能正好体会跟陈石同样在经历的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之太极两仪经论。 也只能是先把这份体会暂且保留下来,等将来能有机会同样斩却心魔妄境成就大成之时,或许就能明白今日之经历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又恰好的顺应而为。 说是日落时分赶到,其实等一行人真正看见小叔祖所说的那片峡谷之时,太阳还依旧高高的挂在天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白师兄在老远的地方就开始放慢了脚步,叮嘱道:“前边应该就是那树妖围困狼族的峡谷了,我已经能嗅到他们身上的味道了。” ?安就在白师兄身边,此时也跟着说道:“你鼻子还挺灵的,我也是在你提醒的时候才刚好闻到。” 只是立马又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明明有毒,却又觉得有一点儿香。” 靳家兄妹在觉醒和尚的帮助一下果然也是赶上了几人的脚步,他俩倒是觉得轻轻松松,没什么感觉,反观其身后的觉醒和尚却是有些憔悴,即便是已经有回灵丹的帮助之下,也需要强打起精神。 白师兄先一步关切的问道:“小师傅可还吃得消?” 觉醒和尚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故做有些轻松的样子回答道:“还是有些托大了,要不是有白师兄的回灵丹,恐怕险些会误了大事。” 看着众人都有些围了过来意图,觉醒和尚赶紧说道:“诸位不用紧张,贫僧虽然消耗有些大,但不至于无自保之力。” 说着,还刻意收回了附着于靳家兄妹身上的菩提念珠,单手一竖,十二颗念珠便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又自动穿行一串,被有一条无形的绳子又挂回于他的手上,顺便还释放出其神性能量,震慑宵小。 这是让别人知晓一个人的手段最好的方式,只是在这个时候显然有些不合适。 后边的小叔祖离得更近,赶紧一拢手就将觉醒和尚给罩了下来,并说道:“那树妖对法力波动极为敏锐,虽然还有些距离,但也不得不防。” 觉醒和尚小脸一红,倒是把刚才有些憔悴的惨淡脸色驱散了不少,连忙点头表示歉意。 小叔祖安排道:“你跟随我们身后,压阵,如有不得已再出手不迟,其他的就先交给我们。” 白师兄也是这样想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异议,只是补充说道:“靳家兄妹,我见识过你们师父慧娴师太的碧海潮生曲,不知道你俩联手施法,能达几成?” 听涛山庄的碧海潮生曲同样分为九层,只是不同于其他门派的递增式,层次越高,境界就越高,而是以三三之数像套娃一样再有三九层境界。 听涛山庄弟子一入门就开始学习并掌握碧海潮生曲曲律,只是在未入门弟子的眼里它就是一首简简单单的曲目而已。 如果要以修行人去区别划分,碧海潮生曲可以分碧海、潮生,海天一线三重,而碧海曲五音伤人,潮生五律伤魂,如果能达海天一线,那是神魂皆伤、仙人也难防。 碧海、潮生、海天一线,又不仅仅是曲律三重,也实则可区别境界三重,如果对应药王谷九重修为境界来算,碧海境可抵退病炼形境,潮生境又可比拟知常不堕境界,而能施展海天一线,就已经算是陆地神仙了。 白师兄问靳家兄妹联手能达几成,说实话,就算他们师父慧娴师太在此,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但好歹也是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靳蓝玉想了想,回答道:“碧海曲能伤人,潮生曲律扰而不伤,海天一线勉强成型但也仅能支撑不足半柱香的时间。” 白师兄有此一问,也是早就已经对他们有一部分了解,此时过问,果然与自己当初设想的出入相当,便立即安排道:“与我设想中的差不多,那就辛苦二位在一会儿先出手拨动一下场中妖兽神魂,不必要做得太多,只需要它们无法保持冷静,持续躁动不安就行。” 如果说是要让靳家兄妹二人做安抚之举,别说是妖兽,恐怕同为人族对手都要十分吃力,但如果是让其混乱失控,却是如同捣蛋一般更加容易先一步掌握。 毕竟马上要大干一场,靳家兄妹有些兴奋的摩拳擦掌,争相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好说,好说。” 有信心自然就有把握,白师兄点点头又接着对小叔祖说道:“小叔祖,就麻烦你再用魅影法阵顾全大局,这里也只有你有这个手段和实力。” 小叔祖:“你也用不着恭维我,我知道该怎么做。那树妖搅乱森境,如同毁我家园,必诛之。” 这都是两个大范围的安排,俗话说,没有环境就创造环境,那树妖天赋带有领域效果,如果它做殊死一博,定然会让白师兄这一方处于不利的环境,所以有小叔祖和靳家兄妹的环境法术相助就尤为的重要。 第257章 桃江浅入魔,潮生曲超生。 等解决了群控的问题,树妖其本身的实力也是十分令人头疼的。 白师兄扭头对?安问道:“?安兄弟,我记得你曾经偶然间得一至宝,名为琉璃神火罩,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带在身上?” ?安面色一紧,实则也是暗自窃喜,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有琉璃神火罩?定然是白云老头子多嘴告诉你师父的? 至宝算不上,但确实是一件难得的宝贝。我跟你说,这次就是听说要对付树妖,我还特地从宝库中给翻出来的,压箱底了这么久,总该让它见见世面了,哈哈哈…… 而且我还估计着,这琉璃神火罩其实就是传说中太乙金仙赠予其徒儿哪吒的九龙神火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给弄丢了,又恰好被我给捡到了而已。” “捡的?”靳白玉一听?安竟然说至宝是捡的,就十足的好奇,竟然还有这样的运气? 那知?安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道:“也不能说是捡的,准确点来说应该是白捡的更合适。” 靳白玉:“有区别吗?” 白师兄只是不好意思拆穿他,这法宝是他从一落寞老头那儿给骗来的,便想岔开话题说道:“既然带着就更好,那树妖毕竟是属木,以你的琉璃神火罩对付它定然事半功倍、大展其神威。” 殊不知?安并不领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对法宝的执念,已然是超过了面子上的那丁点儿事,自然对其获得途径也就识若奇缘,扭头便说道:“那当然了,当初从那褴褛老头那换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样的法宝简直就是木行生物和法宝的天然克星,甚至对阴邪鬼魅也有着十足的威慑力,等我有一条真的将那九龙炼制成功,也就是为它正名之时。” “说说,赶紧说说。”毕竟还是个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故事尤其感兴趣,况且他自己说这法宝还是白捡的,此刻又改口说是换,肯定有故事,就更感兴趣了。 几人虽然已经靠近了树妖所在的峡谷附近,但望山跑死马,又要注意不能被其察觉,速度上自然也就慢了许多,要从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悄悄摸过去,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左右。 而且他们还考虑到,树妖之所以会在日落之前对狼妖出手,恐怕也是因为夜晚对他自己的实力有部分的影响,反之有月亮的夜晚里对狼妖却是对其实力有着绝大性质的提升。 今天白天晴天白云,夜里的月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定然也不会小,这对树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他也已经来不及再耗下去了,不说梅溪森境本来阴雨的天时就少,再加上他愈加难以压制的躁动力量,必须尽快借用狼族的浑厚生命之力来加以对抗。 树妖最近屠戮的其他生灵越来越多,其血腥戾气也是越来越重,他早已经不能满足于摄取周围植被环境那点儿生命气息,而更倾向于本就是生命力凝合体的生灵身上掠夺,所以才把目标盯上了实力不强,数量却极为可观的狼族身上。 如果不是正好在这个时候狼族群中诞生出一只狈妖有些智慧,恐怕树妖桃江早就已经得逞,每每想到此处树妖桃江都是咬牙切齿,对狈妖更加的恨之入骨。 而狈妖也有他的图谋。 狼族虽然体态矫健、性情凶狠,但比起其他妖类族群来说却是少了一些谋划智慧,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只能在较为贫瘠一点的地方偏安一隅,欺负一些更为弱小一些的小妖小兽。 梅溪森境的环境本就是以这些生灵而立,即便是最为平常的野兔都非常有可能脱胎换骨,化为妖身,再等它们化妖成功之后,其本能上的弱小也就有所改变,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反过来可以肆意欺辱这曾经的天敌。 所以狼族里也极为渴望一只极具智慧的狈妖出现。 这一次他们总算迎来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异类狈妖,一开始也确实让他们如愿以偿,实力也有了几乎成几何倍的增长,所带来的快感、愉悦自然也就让这群性格简单的族群逐渐迷失了方向,甚至狂妄。 果然好景不长,有了树妖的预谋刻意,即便是狼群有狈妖相助,又怎么都得过早已经成精百年的老妖怪呢? 再加上对于以实力为尊的固始概念,狼群其实一开始就已经落入了树妖桃江的圈套之中,以至于渐渐开始,已经有许多的狼群不再跟随狈妖,相信只要不再以树妖作对,就能继续去过他们逐草为原的日子。 狈妖虽出身狼族,也颇有智慧,但实际上却也是借用天赋异禀,自觉已然跃然于族群之上的存在,当然不允许其视为低贱的忤逆背叛,可见的狼族甚至都不清楚,他们视为觉醒之星的狈妖实际上也是拿他们的性命为进阶筑基。 所以,这狈妖和树妖桃江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树妖桃江要拿狼族生命之力来巩固他的修为,自然不会过分主动对狼妖出手,其对手一开始就只有针对狈妖这一只,这对白师兄来说就是最愿意所见到的局面。 看远处情形,他桃江此时还没有动手,对于狼族来说也还没有失去最后挣扎的手段,此时就算解除掉树妖桃江的威胁,有那狈妖存在,狼族也无法从根本的劫难之中解脱出来,所以几人现在反而用不着这么急着了,一切最好的时机就是等桃江与那狈妖两败俱伤之际。 所以现在就正好有时间听?安讲故事。 ?安有收集各类珍稀天材地宝的爱好和习惯,而且他也有足够的幸运和机缘,就比如他能得到这柄琉璃神火罩,就是运气释然。 ?安一边尽量屏息住自己的神识气息,一边释放出一抹光幕,隔绝开跟他身边丈许的空间距离,以免等他拿出琉璃神火罩时,其天赋相抗的神性波动会引起树妖桃江的注意。 等几人真正看到琉璃神火罩时,脑子里也是想到的跟?安一样的想法,如果这琉璃罩子里的九条火线能化作九条火龙的话,不就是妥妥的九龙神火罩吗? 既名为琉璃,那么这光可溅人、又净白透明的圆肚型东西自然就是琉璃无疑了,其盯上又有一束形如火焰状的金色苗状,既被当成了法器顶部的盖子,又示意了这柄法器其最为显眼的属性特征,仅凭肉眼望去,也已经能感觉到那簇明明不会动的火束给带来的一股热浪。 为什么要说用肉眼看到呢? 那金色火型术苗看起来虽然没动,但?安才刚一拿出来,其火束周围就像荡开了一圈涟漪,所过之处甚至都能引起光影晃动,而被气浪扫过的感觉也就像是夏天灼心烈日的炙烤。 也难怪?安要先一步放下光幕,要不然仅这一道气浪就难免不被木系妖怪的桃江给察觉。 等几人稍微适应了一下光影晃动,就能看清楚自金色顶盖往下,分布均匀的九条金红色火线自上而下,歪歪曲曲,一直连接在下方同样是金色的莲花托盘之上。 而金色莲花底盘的花瓣之上,还隐隐透着淡红色的雾气飘动,就好似有燎燎火苗正在缓缓燃烧,如果不是没有琉璃罩隔绝,恐怕还能更为直观的感受到那里面的温度和气息。 白师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物件,他更细心的观察到了莲花花萼之上的奇怪符文。 虽然这种法器的符文早已经没有在世间留存,但修行人士一般都会刻意去寻找过,或者研究过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些文字可能就表示着该法器、符篆、或者秘箴之上最基本的意思和效用,即便是当时没有实力祭炼,也可以根据其能表现出来的体量和属性为其衡量一个大致的方向和类属。 花萼罕见的只有三瓣,对于这么大一朵莲花座来说,属实是看起来有些别扭,有些小,但无论是他白师兄还是修为最低的靳家兄妹,都不会觉得这样的布置会有什么不合适,恰恰相反,只要你无论怎么看都是浑然天成、宛如一体。 第258章 普三昧神器,晓佛语道铭。 这或许也只有身为佛门中人的觉醒和尚才稍微能看出一些端倪,但也是没有完全想明白,在白师兄还在仔细端详花萼上的文字之时就开口问道:“?安施主,为何这莲花座只有三片花萼?” ?安拿出宝物来,本就有与众人分享之意,自然是对所问知无不答,说道:“一开始第一眼看去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等多看了一眼过后,神识感观只觉得又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一种特别契合心意的舒适,我本也没多想,还是那与我交换的褴褛老头主动提及的。 他说,三萼莲又名三品莲,乃莲中极为稀有的极品莲,甚至比并蒂莲还有少有万倍不止。 这莲花座别看材质可能是黄金,然而实际上你只要仔细去看,便能察觉它其实乃是真正的一朵三萼莲花所炼制,以法力御使甚至还能闻到淡淡荷叶清香弥漫四周,还有固神锁魂之效。”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觉醒小和尚恍然大悟,仿佛这才想起什么关键性的信息,对众人说道:“佛说三昧,奢摩他、三摩钵提、禅那,一生来着生得定,后天来着集中力,后得定,三脱解门,无漏之空、无相、无愿三昧,有觉有观定、无觉有观定、无觉无观定。 原来如此,贫僧多谢?安施主为我解惑。” 觉醒小和尚双手合十,执顶念珠正儿八经朝?安拜了一拜,搞得?安都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就给他解惑了,不是就说了那三萼莲的来历吗? 殊不知也只有在场的白师兄和小叔祖才看得出来,就因为有了?安的那句提醒,这觉醒小和尚才福临心致,有了勘破大成境界的机缘。不过也不是说,他这个时候能有勘破的机缘就立马能勘破而立大成境,仅仅只是说在此时此刻,他已经看见了那道门户而已。 可别小瞧了这一线机缘,有的人甚至穷极一生都没能有机会看上那门户一眼。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安猛然间回过味来,扭过头直勾勾的盯着觉醒小和尚问道:“三昧?你刚刚说三昧?” ?安也像是突然抓到了什么关键词一样,见他又扯那些支奢那之类的词汇,这哪里听得懂?连忙有些性急的拉着他问道:“小和尚,你先别跟我打哑迷了,你刚刚就是说的三昧对不对?是在说我的琉璃神火罩吗?” 觉醒小和尚毕竟只是佛家弟子,从小又只是在临空寺中长大,实际上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安会突然如此激动,更不懂三昧真火是何等诱惑力的东西,只能如实回答道:“是,也不是。 三昧是说三萼莲三生之相,亦映射佛家三昧菩萨,琉璃神火罩既然矗立三萼莲之上,自然也有三昧天相,要不然它也不会是这样一个法器。” 觉醒小和尚的意思是,如果琉璃神火罩不是琉璃、金焰顶、三萼莲座三位一体,也就不足为奇,三昧也不只会跟三萼莲有些关系。 但它真的就是一个整体,即便是不以法力催动,也能分别它就像是莲花座上天然生长出的一顶琉璃罩和黄金顶,显然也只有近乎于仙人才能炼制的顶级法宝。 ?安确实催动过这琉璃神火罩的火焰焚烧过很多东西,但凡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在它的面前撑得过转瞬的时间,所以迄今为止?安也没有真正衡量过这火到底能厉害到什么程度,又不敢真的拿修行人,甚至普通人做个试验,自然也就没往三昧真火上去想。 事后他又极度懊恼自己为何会这般笨,明明自己已暗许过琉璃神火罩就是九龙神火罩,怎么就没有想过那里面的火,就会是三昧真火呢? 不过很快他又给自己找到了推脱的理由,琉璃神火罩上虽然也有九条金红色的线,但它毕竟怎么看,也无法判断其跟龙会有什么关系,也就是这误导了自己明知道是火行法术也没有想到会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 ?安还是拉着觉醒小和尚的衣袖不松手,迫切的追问道:“那就是说琉璃神火罩所释放出来的火也就是三昧真火了? 那这九条金红色的线又是什么?九条龙吗?不怎么像。” 觉醒小和尚被他这么一通问题也问得有些紧张,刚刚才大彻大悟的心境也开始了游弋不定,有些磕磕巴巴说道:“?安施主,贫僧知道三昧,却不清楚三昧真火啊,要不你再问问白师兄?我想他应该能更清楚一些。” ?安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冒昧,赶紧松了手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动,激动坏了,我就想快点知道我这法宝到底是不是三昧真火?” 走在前面的白师兄刚才一直在想那三片花萼上的铭文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也才终于想起。 替觉醒小和尚解围道:“?安,我能替他回答你这个问题。” ?安本就扭头就问他,见他先主动提及自然是巴不得,刚刚还稍微有些失落的心情瞬间又高涨了起来,也顾不得青年才俊的气质形象,一下子就扑倒白师兄腿边,要不是白师兄反应得快,差点就被他抱着了大腿。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白师兄一脸嫌弃的甩开了他的手,明明那么精致的一个好男儿,怎么这般不懂得矜持?一副好皮囊,总算是全给毁了,一副痛惜的摇头说道:“我鄙视你,先把法器给收起来,别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踪。” 原来就这段时间,?安竟然一直就这样处于御器的状态,即使是心境波动之下竟然都没有影响到法器丝毫的恍惚波动,听得入迷的靳家兄妹又一次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完全对刚才狗腿子般的形象都也给无视了,心想如果换作是自己御器,别说情绪激动了,就是稍微有点儿分神,也可能从定境中跌落出来,为此还挨了师父不少的教训。 ?安果然听话的立马收了法器,琉璃神火罩也一晃眼,就消失在他手掌之间,如果这一幕被陈石,或者杨屠巳正好看见,恐怕又得惊诧世间又多一神器出来。 “好了,你快说。” 不理会白师兄同样也为之一震的怪异表情,只顾一味的催促。 白师兄刚才就有些怀疑这琉璃神火罩会是一件神器,但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不仅从来都没见到过,甚至听都没听过这世间会有神器的存在,又怎么能相信他?安靠坑蒙拐骗就能获得一件还可能是与仙家神器齐名的神器出来。 等真的见识到即便没有大成境的?安也能随意收敛法器于无形之时,他又不得不相信眼前所见真的就是一柄神器。 不是说大成境界修行者就可以收敛法器于无形,而是非神器不能随心所欲,与自身融为一体,这也是一条最简单、最直观的辨别神器的方式。 如果说兵器是人手臂之延伸,那么神器就是神魂之横展,只有超脱于寻常人之想象,也才能体会神器本身效用之其一二。 稍微收拾一番心情,无嫉无妒,只是对罕见的一种常态,白师兄这才慢慢解释道:“佛家言三昧,道家也讲真火,其上昧神火,又称君火,中昧精火,也名臣火,下昧气海,也叫民火,是为三昧真火。神火焚天、臣火葬地、民火更是能翻天覆地,此语既是道理,也讲法术,其威力非人间罕见。” 听得?安一阵嘿嘿傻笑,不管现在琉璃神火罩是不是就是九龙神火罩,只要有了三昧真火,就算不是同名神器,也将是他手中第一至宝,甚至等将来有机会超越愿神器也说不一定呢? 兴许是那树妖命中就该渡不过这一劫,有了?安的琉璃神火罩,白师兄就已经早一步给树妖桃江和狈妖判了死刑,不由得为飘渺命运谈了一口气,问道:“?安,听你师父所言,这法宝你已经拿到手里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为何从来没有听到过它的音讯传言?” 等乐够了的?安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呵呵笑着说道:“这法宝我确实是很早以前就得到了,但法器本就是对修行、德、道、法的一种印证、考究、立实,要不是这一次我得知作乱之妖为一只树妖,而想及琉璃神火罩可能正好专门克制于它,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把它给拿出来。 我虽然喜欢收集宝贝,也很满足能与朋友之间展示自己所得,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愿意把所得宝物尽示于众,或重于名,或重于利,粗鄙、俗气。 怎么样?这等境界感悟,够高了?” 如果不是这最后一句话,靳家兄妹都快沉浸在?安的辉煌伟岸之中了。 但也看得出来,?安所说并非惺惺作态,他所言就是所行,所证。 有些人的话,别人一听就值得信任;而有的人,即便是说着再没有破绽的事实,也依旧不能获得别人的信任。 显然,不知不觉中,?安也已经摸着了那一道门槛。 虽然平日里少有来往,但?安已经是白师兄很久很久的朋友,自然也真诚为其感到高兴,说道:“你有这样的认知和觉悟,就已经在心境上超越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有更高的成就。 恭喜你,?安。” 谁知道?安却故意打了个冷颤,嘲讽道:“咦,好肉麻,鸡皮疙瘩都给我整出来了,我可不是背背山,你也少给我戴漂亮帽子。 快走,快走,让我试试给宝贝试试威力。” 第259章 残存惹众怒,猩红也噬魂。 被?安打乱了节奏,可给白师兄呛得不行,干脆回过头去不再理他,扭头继续前头带路,惹得靳家兄妹在后边面面相觑、忍俊不禁。 等几人终于摸到峡谷口外时,太阳也才刚刚下了山而已。 梅溪森境虽是世外之地,就连环境都依然一副春意盎然的样子,但总得来说它也依然没有摆脱于这中天之界,简单的来说,就是它依然还是顶着同一片日月之地。 冬日里的月亮好像总是比平日里要来得更晚一些,随着太阳的落山,这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黑漆漆的山,黑漆漆的路,虽然这并不影响这一行人前行,但也显得四周更冷冽了些,就连那远处摇曳的枯树枝听起来都有些格外的诡异。 小叔祖一摆手,示意众人先躲起来,毕竟就算他们已经隐匿了神识气息,但如果有视力极好的妖族存在,一样可能会看见他们的踪迹,毕竟这本来就是在妖族的世外之地,谁又敢保证没有那些奇奇怪怪天赋各异的妖族存在? 况且,在这森境之内,出现其他修行人的概率和出现药王谷弟子的概率是一样大的,只要是人,就都是个人。 几人也看到了远处“枯树枝”的异常,那所谓的伪装骗骗涉世未深的孩子,或者山野之中的野蛮或许还行,又怎么可能逃得过早就久经沙场的白师兄等人的眼睛? 白师兄率先说道:“看样子,那桃江已经准备合围了,就连这谷口都已经布下了哨兵防守。” 说着,随后立马就做出了决定:“我们暂且不要去惊扰到他们,先绕过去,从山梁之上绕过去,居高临下,应该能更合适观察到谷中的环境和伺机伏击他们。” 听到安排的靳家兄妹有些迟疑,但欲言又止。 白师兄看到了他的表情,于是问道:“靳师妹有什么想说的,请尽管说。” 还担心自己所想会有些班门弄斧,但是既然白师兄已经问起,也就咬牙说道:“既然在这山谷口,那树妖都留下了哨兵暗探,会不会在山上也会布置一些? 这样一来,我们想绕过去,恐怕不仅距离会更远,花费的时间也会增加不少……况且这峡谷虽深,但两边的山梁其实并不高,如果树妖桃江要安排暗哨的话,也不会太难,而可行的路线也就那么几条……” 还没等她说完,靳白玉就瞧见?安有忍不住想笑的样子,想必是自己哪里有些说错了什么,于是干脆就闭了嘴。 见其不再说下去,?安才有些被抓了现行的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解释道:“我这不是嘲笑啊,你担心的非常对,想的也比较细致,这很难得,要是对付一般人族或者修士,这也是必然要考虑的一面。 只是你可能还不了解妖族,他们可没有你想得那么聪明……当然,小叔祖是个例外啊,他接触人族的时间比人族本身的寿命还要长久,自然不能再按妖族归属视之。 这森境之中大部分的妖族基本上都不可能出去过外面的世界,而且药王谷弟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刻意的去接触和干扰这里妖族的生活习性,他们能保留下来的权谋思想一部分是来自于动物天性,而其少有的一部分也只是能懂得学习更古老的老一辈,或者是妖族口口相传下来的故事中借鉴。 当然,也不是说妖族中就没有例外,就比如那狈妖,就是属于天赋就有超然智慧的命种,但这也仅限于它对于自己族群的了解和利用,在对抗天敌之时能做到扬长避短、精诚合作而已。 加上那树妖桃江想对狼族一网打尽,就算是有力助,也只会用来防范狼族殊死一博和逃窜阻劫,自然不会再布置人手于这最外围的地方。 所以,只要我们小心一点,隐匿气息不被那桃江警觉,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小叔祖,你对着梅溪森境肯定更加熟悉,那么这接下来的路就由你代替白师兄带路。” 原来是这样吗? ?安不仅仅是对梅溪森境的了解,对对手的了解也是已经做了十足的功课,这一路上白师兄只是简单讲过他和小叔祖跟树妖桃江的一些遭遇经历,没想到仅凭这些只言片语的信息,?安就已经分析出了这么多东西来,能让靳家兄妹把他当成偶像,显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显然小叔祖一直对?安不太友好,也不搭理,但也顺着他的提议只顾着代替了白师兄的领头位置,闷头前行。 ?安自然也感觉到了,扭头悄悄问靳白玉道:“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他了,怎么老是一副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 “呃……”靳白玉有些扭扭捏捏的说道:“?安师兄,如果我是妖族,一样会不太想搭理你。” ?安:“诶,你这孩子,我怎么了?我是说其他的妖族,又不是说小叔祖,小叔祖的厉害之处,我还是很钦佩的……” 等众人一路上轻轻松松就摸到了山梁之上,果然如猜想的那般,也只有峡谷口处有布置一些简单的暗哨,等绕过了谷口,很顺利就登上了靠近东边的那一道山梁。之所以选择这一方,是因为这一边就算一会儿月亮出来的时候,也会因为背光的关系,不那么容易被山谷之中的妖族给察觉。 而反观他们一行,从本就不是很茂密的灌木之间,很容易就可以看清楚谷中的情形。 那些狼族果然已经被树妖桃江给围困住了,现在已经被逼得退居在一处湖边的泥潭里,除了趟过泥潭再从湖中游过去,好像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退路。 不过,狈妖显然可能也想到了,即便是这湖水之中,恐怕也已经被桃江布下了陷阱。 因此,狈妖再如何愤恨之际,也只能是一个劲的鼓动着狼族做着最后的殊死一搏。 从小蛇妖口中得知,狼族这次并非铁板一块,有一部分狼族已经对狈妖有些不满,从以往来看,这多少是有些不合常理,现在经几人观察,也确是没有发现狼族之中还有什么隔阂,难道说是小蛇妖看错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狼族已经被桃江围困,知道自己再不凝聚同心,恐怕更快就会被其吞噬,抹杀。 没有过多的迟疑和推诿,树妖桃江一直在利用自身天赋,一条一条的根系先悄悄藏于地下,再突然窜出,可能只一下就能把两三只较为弱小的狼族给串成血葫芦。 蚊子再小也是肉,桃江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只可以凝炼生机的狼妖族群,甚至远远望去,早已经被白毫如浓雾笼罩的大树真身,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如同两枚硕大的红灯笼似的挂在了半空。 白师兄皱了皱眉头,显然局面比他自己想象的好像要更严重了一些。 回顾小叔祖,同样是面色阴冷。 狼族如今的时局,让他同样想起了自己的灭族遭遇,他没有机会把这份仇恨怪罪于四师兄的身上,但他能把所有的愤恨加之于树妖桃江的身上,怒目而视,已然快要喷出火来。 小叔祖:“看样子,它比想象中的还要迫不及待。时间快来不及了,狼妖应该等不到月亮爬上来了。” 白师兄也是有些郑重的点了点头,十分严谨的对众人说道:“诸位,小心应付。” 没有过多的废话,又不是百人团战,自然不需要什么战术阵法,最终还是要依靠实力取胜。 按照既定好的安排,白师兄和小叔祖率先从山梁上冲了下去,一路上也只是做了尽力而为的隐匿行踪而已。 紧随其后的是?安,他还没有祭出琉璃神火罩。神器虽好使,但要凭借他如今的修为,恐怕倾尽全力也仅仅也只能是催动一次而已,自然要用在关键的时刻。 后边的靳家兄妹倒是不缓不急,四下观察一番过后,甚至还平移到山梁上另外一处稍微敞亮一点的地方,因为他俩确定,在这个地方施法,不仅能笼络这整座峡谷之地,还正好可以借助对岸类似于蜗壳的崖壁,将声闻法术再一次回音,不仅能增加了法术威力,还巧合的能模拟出叠浪式多重碧海潮生曲来,使法术更强上一层楼。 这也算是不谋之巧合的最佳解释。 觉醒和尚消耗颇巨,直至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靳家兄妹如果说想要尽全力辅助谷中三人的战斗,那么就最好不要有被惊扰的情况,正好就由觉醒小和尚充当一次护法,保护他们。 白师兄一行越来越近,但第一波与桃江交上手的却是靳家兄妹。 靳蓝玉手持随身法器为一枚寸许长的碧绿笛子,似竹非竹,似玉非玉,拿在手上却是袖珍无比,难怪平日里都没怎么见着。 反观靳白玉也是一样,随身法器大致一看形似一柄五弦琵琶,但仔细定睛一看,那琴弦却不似普通琵琶的蛟线或者钢丝,而是不知道用了什么白色的材质直接画在琴面上边的,再配合着琵琶本身淡蓝色的整体,以神识观,竟然能看似一片汪洋大海来。 随着靳白玉前弹后挑,两声轻嘤竟真的如海浪一般翻涌出去,卷至对面蜗壳崖,再倒转而回,与后来的又一浪正好撞个满怀。 不仅没有彼此消散,反而如有神助一般,翻涌徘徊的音浪逐渐就成了惊涛之势。 第260章 欲擒桃江魔,反中权谋术。 有浪怎可无风? 靳家蓝玉也没闲着,笛子看似袖珍,起调却是高亢无比,只一嘀鸣就有晴天霹雳之威,仿佛随着黑夜来临,也即将迎来狂风暴雨的前奏。 “不对劲。” 本就有些皱起眉头的白师兄,此刻眉头皱得更深了,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虽然自己一行已经隐匿了神识气息,但凭着先前对树妖桃江的实力了解,自己现在已经离得这么近了,它不可能还没有察觉。 如果说它在忙着对付狼族和狈妖,无暇他顾,那么随着靳家兄妹的声波后发先致,它更没有理由还没发现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一行还怎么不清楚自己是上当了呢? 小叔祖前脚一收,后脚就撑起了魅影法阵,将自己三人先统统藏匿在幻法之中。 刚才还有些嬉皮笑脸的?安也难得的露出了郑重神情,把摇云浮尘插到后背,顺势抽出了紫秋剑,脚踏碧秀莲云履,步步生辉,竟有几分腾空之势。 凌空飞步、踏罡布斗,紫秋虚划,气凝雷符。有碧海潮生曲相助,只几个呼吸,?安气势就已经拔高到几乎无法企及的地步。 只是才刚刚走完七步,就隐隐有些许摇摇欲坠、站立不稳之势。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得出团队的好处。 如果是在平时,就算?安有一身的宝贝,也不敢轻易就动用这般高深的法术。 这也还是他第一次施展。 在明白自己一行上当时,不用考虑,此时就已经踏入了他桃江的陷阱之中,再走下去,恐怕也只会是越陷越深。 正好赶上靳家兄妹的音阵相助,气机心动之下,?安草率便动了一念,施展出自己才堪堪摸着门槛的神宵天雷之术。 以剑做笔,踏罡为步,海天为符,神识为墨,不趁着桃江还未动之际,练就出紫霄天雷符作为倚仗,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在身中陷阱的情况下,还能震慑住已然有半身入魔树妖来。 只是这一下子就有些苦了靳家兄妹和他白师兄。 ?安神识有些不济,就连身形都有些站立不住,如果这个时候让他从云端掉落下来,也就前功尽弃了。 身处魅影法阵,小叔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赶紧虚扶了一把,将他身形稳住,紧接着又动用大法力巩固住?安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阵术气息。 如果不是小叔祖先前有稳定魅影天珠和困定梅灵儿神魂的基础,恐怕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稳定住这漫天的术法气息,尤其还是别人施术留下的法力痕迹。 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白师兄也没有闲着,他没有飞天之能,之得以神识拢音之术将自身法力,毫不犹豫的传输给?安周围。 神识法力又分神灵力和心念力,照说不可能就这样直接融入别人的个体之中,但好在?安并不需要这份神识法力收拢己用,只要能在施术之时,笔尖周围有足够的两种力量就行。 为什么说还苦了靳家兄妹呢? 别忘了?安是临空做符,以海天为符纸,引神宵天雷跃然于纸上,别说这天雷为何其凶险之物,且要将其凝于一处,这过程就不多说了,成符一刻定然也是千钧一发的凶险。 所以,靳家兄妹这才刚刚展开法术施展出海天一线,就突然被?安借用,搞得他俩多少是有些措手不及。 也幸好从一开始,靳蓝玉就找到了这一处绝佳之地,引回音叠嶂之势使碧海潮生曲有缘拨高不止了一层,这也才堪堪能承受住?安的神术承载要求。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无限为其倾注灵枢法力,使海天之势不断,甚至愈加凝实,对成符之际的成功几率也就越高。 几乎是谁都没有想到?安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将众人拉进了这不成功便成仁的险恶境界里,不过仔细一想,又非常欣赏起他做事之果决,行事之雷厉来。 要不是这样,可能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陷入桃江的陷阱之中,然后做着殊死一搏的较量,说不定刚才还是狼族的遭遇,下一刻就会是自己的处境。 既然白师兄这边有了准备,那么该着急的就是它桃江了。 也许从一开始,这次就是它桃江的计谋。 桃江虽然生机不弱,但实际实力却没有身为人间修士的那般全面和丰富,即便是法力澎湃已经强过白师兄和小叔祖之和,却也是拿他们没有奈何,甚至就有可能是自己也会被他们给斩妖除魔。 深深感觉到了惧意的桃江从那时候开始就与狈妖开始准备谋划起白师兄来。 甚至狈妖宁愿牺牲其一部分族人,忤逆起族类利益,也要助桃江完成密谋。也许狈妖也会有其他的想法,不过现在就已经不重要了,桃江成,则白师兄败,白师兄败,它狈妖势必也不会被桃江所容。 那如果桃江败,它狈妖依旧是必死的局面。 至此,白师兄都没想明白为何狈妖要帮助桃江。 桃江见计谋已经被白师兄察觉,也就不再急着对狈妖及其族群出手,甚至还放开了湖面上的束缚,任由一部分狼族从那个方向逃出去。 而狈妖则背一只最为强壮的狼妖驮着,坚决的站在树妖桃江的身旁。 因为离得太远,白师兄根本看不出他们之间在交流什么,不过就算他在身旁也没什么用,因为他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交流。 兴许桃江也有些忌惮?安正在凝炼的符文,短暂的交流过后,就先一步径直朝着这边袭来,本体还未至,术法已经先一步朝着这边涌来。 刚刚才有些稀薄的雾气,此刻迅速浓雾了起来,夹杂着五彩斑斓,明明很绚烂,却令人有一股忍不住想吐的冲动。 小叔祖知道这雾有毒,也与他平日里在森境中所见略有些不同,只是简单的屏住呼吸,本能的想往外围退去,结果才一动念就发现整个山谷都已经被这层雾给笼罩了。 本就是陷阱,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几人逃脱。 小叔祖也是反应迅速,克服本能后第一个动作便是扭转魅影法阵,转攻为守,不仅将自己一行行踪给隐匿起来,还在他处制造出诸多幻象,用来迷惑树妖桃江即将抵近的术法攻击。 又不止?安、小叔祖做出了反应。 眼瞅着?安有些实力不济,及时出手相助时也没有忘却环顾整个峡谷的局势。 冬日里的地形环境,有些雾气本也属正常,也许一开始白师兄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等真正从山梁上下来的时候,药王谷弟子的本能让他就对雾气有些些许的忌惮和排斥,跟着就看见因桃江催动而伴生的斑斓。 微微吸了一点身旁的雾气,一阵眩晕感迅速蔓延全身,就连整个上半身都有了些许的麻痹感,要不是提前有些准备,可能闲着会误了?安的法力续应。 赶集屏住心神,神识辨认,很快便分析出这雾云斑斓之中的大部分成份和必要的应急措施。 白师兄开口说道:“截迎香、断天鼎,刺巨骨、曲池、合谷三穴,可缓解雾瘴之毒。” 然后从随身的药篓之中掏出三枚丹药出来,先甩手丢给凌空而走的?安脸旁。 ?安正值施法紧要关头,双手各执根本不得空,也幸好白师兄知晓内中细节,直接定点抛到?安嘴边,?安顺势张嘴接住,顺着口中津液咽了下去。 其实本来他正在踏罡行气,一般气息根本近不得身,更何况毒瘴这种阴邪之物,这样做也就是为了放置他一开始就误吸进去的稀薄毒物和一会儿符成之时,气劲消失,?安气机青黄不接时应避不及的环境,不可谓白师兄不想得细致。 一旁小叔祖就更加不用操心了,本就有一定的免疫能力,再加上提醒及时的闭脉之法,又有解毒丹药,可谓已经化解了桃江的毒瘴之危。 先前几人担心会有视力极好的妖族投篮桃江身旁,此刻果然应验,这边才刚有动作,一只不名飞禽就落于桃江真身之上,然后就远远的看见桃江两条如同手臂的枝丫合于一处。 跟着白师兄一行就看见围绕在周围的雾气剧烈震荡,仿佛有无数气泡正在爆裂开来,一时间竟有倾巢之危。 这也是桃江毒物的后续手段,融合了桃江法力的毒瘴,不仅可以侵人神识,更可以因为桃江的法力激引,瞬间引爆毒物中蕴含的储备法力,达到陡然增加毒性效果,震荡神识的作用。 虽然小叔祖也有做了应对的准备,但仓促之余,有照顾太多,根本不可能做到全力以赴。 山梁之上靳家兄妹站得好处,自然是瞧得清楚。不过,此时就算他俩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方面要持续施展碧海潮生曲,以海天一线接引?安天雷,另一方面也是尽量稳持自身法力消耗,哪怕浪费其中一份,也有可能功亏一篑。 正暗自焦灼之时,就听身后觉醒小和尚提醒道:“莫慌,贫僧还有力应付。” 不知何时,觉醒小和尚身旁已经滴溜溜转着一黑褐色木鱼,每围绕周身旋转一周,便有一圈透明气浪四散而开,看似转的速度不快,就是还不等毒雾炸裂,就已经恰好延伸到了白师兄一行的身旁。 第261章 毒谷显魔迹,刀俎斩怜悯。 可就是在这同一时刻,众人的脑海之中却传来了两个声响。 一声清脆短暂,却像被一记重锤砸到了脑门之上,即使清明的脑子也有些晕厥。 一声有些沉闷悠长,不仅能穿透神识,还能令被瞬间有些晕眩的脑子复归于平静。 前一声是树妖桃江引爆周围毒雾发出的一连串爆裂之音,只是因为都在同一时间发作,所以纵使有百处也只归于震荡波范围内的同一个声音。 而另一声则是来自于守护在靳家兄妹身旁的觉醒小和尚,他也察觉到了峡谷内出现的变故,紧要关头时敲响了手中木鱼法器。明明刚才还空着的双手,此刻也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棒子,诡异的呈灰白色颜色,一看就知道不像是普通的木头,难道说刚才的那一道声响,还不是这骨头棒子敲出来的? 都清楚佛门有神功狮子吼,却很少有人见识过哪位师傅能用木鱼敲出这般壮阔的一声响动出来,甚至木鱼能有止定的效果,就算树妖桃江有能力再次催动毒雾,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白师兄有些劫后余生的回头望了一眼小和尚所在的方向,这次一行人给他的意外也已经足够多了,也有欣慰、也是侥幸。 桃江见自己预谋的两处陷阱都被对手破坏,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再扎根深种,拔出带泥的根触就像个八爪鱼似的朝着白师兄这边冲了过来,紧接着就是两人熟悉的木刺破风袭来。 有过经验的小叔祖迅速做出应对,轻而易举就挡下了又一波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力幻化出漫天剑影,夹杂了看不清的风刃和冰锥,胡乱的又给砸了回去,竟一时间让桃江的脚步受到了片刻的阻碍。 看着桃江冲了出去,一旁驮着狈妖的狼妖也是紧紧的跟在了身后,正应了那句俗话狼狈为奸。 狼妖不擅长法术,但奔袭的速度奇快,虽后一步出发,却比树妖更快的靠近了白师兄身旁。 小叔祖所施展的幻影法术也被其背上的狈妖一一抹除,两只细尖的爪子形似鬼怪,搓手之间却能擦化出妖绿色的火花,白师兄这才发现,那些飘动的绿色火花,不仅能焚尽小叔祖的幻象法术,有些真正的元素法术也是转瞬就被这火光给消融掉。 而且,有一小部份绿火直接没入狈妖身下狼妖的头顶之中,让本就亢奋的狼妖更加的躁动暴虐。 难怪这么快就能被这狼妖突破屏障,原来这狈妖也是功不可没。 狼族族群虽然凶狠,却也是在梅溪森境生活了很久的物种,早就不再像从前原始那般嗜血好杀,就跟此前的狐妖一族也是一样,也算是安安稳稳的在此繁衍生息,这次的暴动肯定是有封魔谷动荡有关,但也实在不至于一下子就顶着覆族之危,把整个族群都牵扯进如此凶险的地步。 而且以前的传说中,狈妖出现虽然狡黠,却也是以自身族群为重,根本不可能任由自己被其他族群屠戮。 见此情形,白师兄都有些怀疑这狈妖到底是不是被什么更高一级的大妖蛊惑,纵然不惜强行操控族群同类,也要协同桃江挑起动乱。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白师兄想得更多,竖起白玉寻香,就加入了战局,丝丝更加诡异的风刃自笛孔而出,下一刻就会在狼妖的身上划出一道身可见骨的口子出来。 狼妖吃痛,却也不顾自身安危,甚至就连它背上的狈妖都不再顾忌,一味地只是蛮狠地朝着白师兄袭来,形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只是这样一来,白师兄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也更加确定不止狼妖,就连其背后的狈妖也一定是被什么高手给控制了,因为这个高手根本不太懂狼狈合作的攻击模式,也自然发挥不出它俩的真正的实力出来。 照这样下去,只需要再有个回合,定然能让这俩妖兽葬身于此。 白师兄微微一衡量,便出口提醒道:“狈妖可能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如能制服,可容它一条性命。” 虽说的是狈妖,但小叔祖清楚这也是在说狼妖,刚刚才狠下心的决定瞬间也是松了一口气。 ?安分不得心,就算是想留手也轮不到他,只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接踵而至的树妖桃江,心中盘算,只要再挡住这一击,天雷符就可完成,到那时,就算没有了诛杀树妖的可能,也至少能让自己一行在接下来的行程之中有了绝对自保的手段。 说实话,?安还是有些小看了他祖师留下来的手段,既然敢称神天雷,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流。 见白师兄独斗狼狈联合还有些余力,小叔祖便扭头专心对付桃江,方圆百里的魅影法阵此刻也是催动到了极致,阵枢变化,引得环境之内的地势都跟着翻涌起来,五行能量极致调动,翻涌的泥浆也被他动用离火境灵转换成滚烫的熔岩,绝对的高温甚至就连阵枢结界都被灼烧的滋滋作响。 这是对付树妖最为有效的术法手段,为此小叔祖甚至不惜耗费元神,引得九幽妖焰游离于法阵之中,只要等逮到树妖的一丝痕迹,便可直接焚灼其神魂识海,纵使它有神仙手段也逃不了脱一身皮。 果然桃江也有些颇为忌惮,本来拨离地面的树根也跟着又一次紧紧扎入了地下。 如果在这个时候白师兄选择退避,可能逐步之下就能慢慢脱离于桃江的陷阱范围,可他们今天就是决定来斩杀它的,如果再一次让他逃脱,岂不是后患无穷。 桃江的两次设计虽然都被白师兄一行给破解了,可他也不止这些手段。 扎根于此的桃江,气势也是为之一振,本就笼罩在它周围的魅影法阵都差点被撕开出一道口子出来。 抖擞身躯,狰狞一声怒吼,聚拢数以千计的枝蔓,带着被熔浆点燃的浓浓火焰就这样直愣愣的给砸了下来,颇具另外一番毁天灭地的景象。 没想即使这样还能被桃江给借用,小叔祖明显清楚自己扛不住桃江这一击,变幻阵枢,连同着一旁正与狼狈缠斗的白师兄,还有半空之上的?安,都给挪移开来。 只是这样的阵势,就是小叔祖也支撑不了多久,下一刻在三丈开外又显现身形的他已经微微有些喘息了。 果不其然,那一击抽鞭直接将地面都抽出了一道深深地鸿沟,凝结了高温熔浆的树藤痕迹,还在持续的冒着咕噜噜的气泡,只是根部的链接之处却已经与桃江本体被斩开了来。周围有些还残存的植被都没来得及枯萎,就已经开始化为了灰烬。 桃江这也算是断臂求存,木系的本质特点就像铭刻在骨子里的烙印,始终无法有更为合适的应付手段。 藏在纵横交错枝蔓之间的黑漆漆眼睛,也开始诡异的冒着丝丝绿光,也不再怒吼连连,甚至有些阴冷的可怕。 桃江这是动了真怒,刚才的受创也让它有些压制不住体内的魔气,本来明媚的生机白毫此刻却是化作了有些诡异的绿气,逐渐开始萦绕在又慢慢焕发新生的肢体之上。 这些生机白毫一向都是桃江最为珍贵的宝贝,此刻甚至不惜代价的耗损却不是它一开始的打算……不过也不重要了。 桃江挥舞周身枝蔓,从谷中隐蔽之处,还有湖中间的深渊,陆陆续续跑出来许许多多黑乎乎的长虫状东西,身上还挂着粘稠的黏液,所过之处被沾染上这种黏液的东西都瞬间被灼烧成一片褴褛。 而且,还有灼烧所冒起的瘴烟也开始慢慢汇聚在桃江身旁,一方面修补着它那有些残破的身躯,一方面也让它本灰褐色的躯干逐渐被感染成黑色。 白师兄发现,这淡粉色的瘴烟其中不仅有剧毒,所笼罩之处还能短暂封闭神识。 别小看这一短暂的神识封闭,很多法术手段却已经不能够正常的施展。 就比如小叔祖的魅影法阵,没有了持续性的把控,根本无法做到随时掌控、调度,甚至就连最基本的维持都成了困难。 小叔祖这下真的有些慌了。 倒不是担心他自己的魅影法阵被破,而是有些担心的看向还处于半空之中的?安。 几人阻止不了这毒雾,自然也就没办法相助于?安。 ?安也有些着急,就差那么一点点。 就在白师兄正咬断舌尖,拼着耗费精元,也要为其争取一些时间之际,整个峡谷之中再一次响起了那声悠长,声波所过之处,即便是那些熊熊的火焰都被定在空中。 自然那些蔓延的毒雾也被定住了行迹,而唯一不受影响的恐怕也就是半空中的?安。 下一秒,整个峡谷都听到他松了一口气。 “敕。” 随着叹息过后的一声叱吼,一直随风舞动的紫秋剑也终于坚定的立在了半空,再缓缓凌空斩落而下。 “嗡……” 谷中所有人,包括那些本来已经逃远了的狼妖,还有那些黑乎乎的虫子,就连白师兄还有山梁之上的靳家兄妹,脑子里都是瞬间一片空白,眼前也是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第262章 澄天雷寰宇,炼真身至宝。 修行人从最开始时就讲究神识清明。 虽然那个时候的神识跟现在所说的神识会有所不同,也根本不是同一个意义,但清明讲究的性质却是一样的。 亦也就是神识清明,你才能知己思,晓己想;知其思,晓其想,混沌寰宇,片刻清明,也是大道至上最基本的手段。 只是在这一刻,无论是已然入魔的桃江,还是说法力本不弱的小叔祖,亦或是最重修习心性的觉醒小和尚,都丢失了那片刻清明,重归于一片混沌的原始状态。 眼前更是白茫茫一片,无论是肉眼还是五感神识,就连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白师兄心中很清楚此刻会有多么的重要和紧张,但他惊恐的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仅仅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好像就连思考都有些做不到了…… 也许是一瞬,又或许是过了许久。 等终于有了动静的时候,是有什么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本能的循声望去,就见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树妖桃江,此刻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劈成了两半,那些萦绕在其周身的绿气也不见了踪迹,就连老远都能感受到的浑厚生机,此刻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发生了什么?” 小叔祖有些不可思议的说出了此刻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不过很可惜,能听到他这一声的,恐怕也只有白师兄了。 白师兄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在听到小叔祖的询问过后,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回答道:“桃江好像被直接斩杀了?” 小叔祖同样有些迟疑的说道:“好像是,就像根被烧焦了的木头。” “等等,其他人呢?” 白师兄好像这才想起了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环顾四周,本在半空之上的?安,此刻已经趴在了地上,紫秋剑、摇云浮尘都被他胡乱扔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 强忍着身体上所带来的不适,好在神识不仅没有任何损伤,反而清明了不少,这才能挪得动很是沉重的身躯。 将?安给扶了起来,伸手一把脉,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知道他只是耗损了全部的精力,启动了身体机能的自我保护,晕厥了过去而已。 又傻愣愣的呆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去看着到现在还有些无法动弹的小叔祖,嘿嘿笑道:“如果所猜测的不错,定然是这小子在符成之际,顺便就又给祭了出去,引天雷直接将树妖桃江给劈成了这个样子。 我们,都被他给救了。” 虽然身体上还一直有些麻痹,不好动弹,但同样小叔祖脑子里也是一片清明,可能不需要白师兄解释,他也能看出些许端倪,只是同样有些吃惊,明明修为不如自己的小屁孩,却是一个比一个有着令人瞠目结舌的能力。 看样子,自己此前本就不是很熟悉的那个世界,此刻又变得有些陌生了。 峡谷之中变得更加寂静了,也更加的黑漆漆了,知道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妖兽还敢闯入这里,白师兄也懒得动用神识法力,干脆闭着眼睛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环抱着?安的手很自然的紧了紧,像是有些担心会冷着了他。 不用想,山梁之上的靳家兄妹也应该是晕了过去,那令人意外的觉醒小和尚也没有动静,恐怕也是一样的遭遇。 至于刚才还在缠斗的狼狈……如果它俩直接死于这场天雷之中,白师兄反倒是觉得是有些便宜了它俩。 虽然可能事情的发生并非它俩所愿,但就事论事,不能说非出自于本心,就能摆脱通过其手犯下的罪孽。 有时候其力不足,甚是胁迫冤枉,本就一种罪孽,诸力不公,是大不公,非私也,是私矣,有罪焉。 那有些人可能会说,这事又不能怪自己,只是自己比别人运气更加不好而已,为什么要把这种罪孽怪罪于自己的身上呢?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 你是被胁迫的,那么你还有没有选择? 如果有,那么你为什么没这样选? 那么所造成的后果,你就有责任承担。 如果没得选,就更加没有理由反驳。 就好像是人较于蝼蚁,何来道理之说? 白师兄本就不只针对于一定要斩杀狼和狈,更何况其后还发现这其中可能会有更大的暗手操作,就更加不会深究于狼狈所遭下的罪孽,不过这也并不代表着就会原谅狼狈所作所为,无视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容忍。 有了那道天雷之威,短时间内这片峡谷就无异于是一方净土,这也就是天道给予这世间最为公平的对待,一切就将是重归于零,至于往后会如何,就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白师兄这眼睛的一闭,时间就直接到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几人的脸上之时,也才随之终于醒了过来。 这样的状态虽然不能算完全睡着,但他一动不动,其实跟睡着了也没啥区别。 ?安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面前那张俊俏的下巴,如刀削斧凿、棱角分明又精雕细琢,就算自己身为男人,也忍不住遐想,这么漂亮的下巴,那脸岂不是美得惨绝人寰? 只是,等慢慢看得清楚,?安一下子就从白师兄的怀里跳了起来,这一跳,既高又远,哪里还像是个神识枯竭的人? 果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安一个没站住又要栽倒下去,还是白师兄一个瞬身再一次将他扶住,宽慰道:“你才刚刚苏醒,法力应该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实不宜妄动啊。” 白师兄劝得温柔,?安却有些浑身起鸡皮疙瘩,只是身子竟不知道什么原因愣是忘了还要拒绝,乖乖的就这样任由他扶着,甚至心里面还隐隐觉得他说的好像在理。 等这边没了动静,小叔祖也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俩一眼,转头说道:“我去看看山上的怎么样了。” “嗯。” “嗯。” 同一个答案,回答了两次,出自于两个不同的人,搞得小叔祖又是一愣,经不住打了个冷颤才逃似的走了。 留下了两个不知所措的俏人儿,明明只是想着最简单的关心,却一时间弄得有些尴尬。 跟白师兄猜测的一样,靳家兄妹晕厥的更加彻底,一直到白师兄将他俩送回药王谷中,又整整睡了半个多月才算苏醒,要不是清楚事情的经过,恐怕非得把他们师父给急死不可。 而觉醒小和尚比他们稍微好一些,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耗费了绝大部分法力,可能醒的时间还会提前一些,等苏醒过后跟众人打过招呼,便提前一步返回了临空寺。 而至于森境之中后续的事情,也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劳心费神了,二师兄所代表的一方已经安排好了第二批安抚队,此刻也早就已经入得森境之中,清缴着那些任然执迷不悟的异类。 而狼妖和狈妖也并没有在这一次天雷之中侥幸存活下来,包括后面被树妖桃江召唤出来的那些怪异黑虫子,除了知道它们身上黏糊糊的粘液有腐蚀效果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可以说,整个峡谷之中除了白师兄等几人和树妖桃江原来的真身之外,就只剩下琉璃状的岩浆,还有灰白色的灰烬了。 能在这天雷之中留存下来,自然不会是什么凡物。 想来也是,那树妖具体存活了多久已经不可考证,但就凭他有过的神仙经历也注定了不会平凡,再加上这期间他已经无限制的凝聚几乎无数的生机白毫,也算是早就把它的真身淬炼到了一种极致的存在。 树妖桃江此前已经有入魔的征兆,却又被?安祭出的天雷直接劈死,此举亦不亚于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极致淬炼。 就连一些普通的树木如果能经得住天雷的洗礼,又能留存下来,都会成为非凡难得的雷击木,更何况桃江这种大妖呢? 好东西自然不能错过,其他人还没醒,白师兄又舍不得再让?安动手,就只能自己亲自动手采摘桃江留下来的残骸,这可把本来就喜爱宝贝的?安给难受坏了,立在一旁不停的指挥着白师兄小心这,注意那,法力多一分,力道又仅能施用几成,虽没亲自动手,却比亲自动手的白师兄还累。 雷击木一共采得两根,应该是被劈成两半的桃江各自凝华而来,一根长约三米,一根稍微短一点,不过不是很粗,直接两根合在一起被?安扛在了肩上。 白师兄实在拗不过他,也就只能由着他一个人扛回了药王谷中。 在桃江扎根的地下,小叔祖还凭借着他的敏锐天赋,发现了一颗黑漆漆的珠子,以神识探之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即便是在阳光之下,其也能透出阵阵阴森寒气,显然不会是一件普通的东西。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颗珠子还是同样扛下了那道天雷。 虽然也是宝贝,但?安显然不是很喜欢它上面的气息,然而身为妖族的小叔祖好像有些本能的贪婪着看着这颗珠子,好在潜意识里也觉得这东西应该有些诡异,最后强忍着冲动让白师兄先封存起来,等回去之后再慢慢研究。 第263章 自封刑狱司,荡开不平事。 阿傍这段时间,其实一直都挺幸运的。 自从跌落轮回道之外过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等好不容易再一次清醒,却发现自己已经近乎处于弥留之际。 要不是生前还是刑狱司身份的阿傍最后还有一份执念,恐怕他也早就消散于无形了,阿傍也是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天,先是隐约发现远处的天际有阵阵雷音,这种至刚至阳的天象一向都是令他这一类生物畏惧的存在,可今时今日却有些罕见的没有畏惧,甚至想靠近亲近亲近。 等回过神来,就连阿傍自己都忍不住被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也正是有了这个想法,才让他有了些许的清醒,然后他就发现有一个气息跟自己很是相似的人朝着自己这边奔来,速度还很快,还不等阿傍做出反应……然后他就发现其实他现在只能勉强算是一缕幽魂,除了有自己的想法,其他什么反应都做不了。 所以,等反应过来的阿傍也就“冷静”的选择静观其变。 一路上逃,邢放也在思考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甩开后边追的很紧的白师兄和虬髯客。而且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明白即使宁愿被白师兄给抓着,也不能落在这个虽然口口声声说是要保护自己的虬髯客手里,不然下场一定会很惨。 逃到此处的邢放忽然觉得前方的阴霾处好像有些异常,早已经养成了处变不惊、润身不动色的痞满功夫,自然不会让被察觉者发现自己已经被察觉。 刚刚逃到此处的邢放还隔得老远就识破了阿傍的存在,只是他如今修为不足,虽能看破,却还不能勘破,所以也算是静观其变。 殊不知也正是遇着了这一幕闲风幽魂,邢放才非常“巧合”的学会了另一种隐匿之法,就好像是早就被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这一抹契机。 也不知道该是邢放自身的天赋异禀,还是说鬼师黑袍的术法秘籍本身就十分契合他邢放,但凡只要是他如今修为能施展的法术,只要有过一遍,他就能得心应手的给施效出来。 只见一股黑雾突然自邢放的脚底处冒了出来,只眨眼的功夫,其身形也就跟着那股黑雾,像焰烟一样又很快消散开来,跟着消失的当然就有他邢放。 刚刚有些清醒的阿傍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他却突然间隐匿?难道说眼前这个服装有些奇异,明明看起来年纪还很小的少年发现了自己?又有些怀疑这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功法?即便是以如今自己这样的状态,他都没有发现邢放到底是怎么消失的,现在又躲在了什么地方。 不过,阿傍很快就被其他正在发生的事情给打扰了……远处又飞来了两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只稍许,两位俊俏少年就已到近前,阿傍发现俩美少年乃是一男一女,身上的服装跟刚才那人也很相像,却十分迥异阿傍最后所在的那个时代。 虽然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过了过了多少年,但他却很清楚自己如今所处的时代,就是自己无论从事轮回,还是游离期间所经历的那片天地。 这一男一女的功夫稍微差上一些,又没有属性相仿的近墨者黑,所以也就没法子发现阿傍的踪迹,也包括藏匿起来的阿傍的行踪。 停留了一小会儿,这一男一女也就重新再一次离开,等真正气息都消失的时候,那本来空无一物的空间处又悄然凝聚出一个黑色的旋涡,就从其中蹦出来一个人,不就是刚刚突然消失掉的邢放吗? 只是此刻的邢放稍微有些疲惫,贸然动用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法术,对他来说消耗还是有些支撑不了。 不过好在他已经成功躲过了这一对兄妹的追踪,特异神识反馈让他同样察觉自己刚才的一方隐匿,远远能有虬髯客隐隐的联系这一刻也跟着消失了? 邢放鬼魅一笑,心中暗道:“总算彻底摆脱了威胁,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一些,莫等时间太久,这些蝼蚁又何至于能威胁到自己? 至于刚刚隐隐有些察觉的异样……” 邢放觉得现在还不宜多生事端,警告性的盯了阿傍所在的地方一眼,随手丢下刚刚从那团黑雾之中凝炼出来的一丝痕迹,就又转身逃离了出去。 阿傍虽然读懂了他那眼神中的意思,但如果他会在乎,他就不算是曾经的刑狱司阿傍了。 只是就连阿傍自己都没有发现,也正是因为他这一刻的无动于衷,天际边的一抹金色才算有些耀眼,就好像对某人的肯定和赞誉。 没过多久,虬髯客还是追踪到了此处。 这毕竟是邢放最后停留的地方,要是有什么线索的话,也就只能是这一片地方。 阿傍的气息本就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刚才能被邢放察觉,或许是阿傍本就“醒”过来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又或许是被邢放身体里的另一种存在给察觉。 总之,一开始的虬髯客是没有察觉到阿傍的。 不过,虬髯客也有他自己的办法。 通过鬼族的一些秘术,阿傍又从虬髯客的身上发现了那一种同样有些诡异和又有些熟悉的气息。 只是虬髯客才刚一施法,方才那邢放故意留下的一丝黑缕就随着他的法术一并袭于它自己的身体之中。 如果不是阿傍一直就在留意那缕黑色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为何能从中透出一股子能让人躁动的东西?可能也不会发现那缕黑线没入了虬髯客的身体里。 然后,阿傍就被虬髯客给召唤了出来。 一时间,阿傍突然就能摆脱束缚,就像身处牢狱几百年的人突然得到了释放,虽然最后发现这或许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这也足够让他封闭了许久的脑子一时间再也想不起更多非其自身前途的东西来。 所以说阿傍是幸运的。 本来虬髯客的任由其自生自灭已然让他再一次绝望,却不知道另一番天大的机缘终于选中了他。 一种权衡于某种规则里的东西,让阿傍即使到了今天也没有想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又该去决断什么样的存在。 只能是一步一步的听从事态所发生的原则规矩里慢慢适应,慢慢领悟,和慢慢的寻找。 虬髯客给了阿傍一些权利,并赋予了他一些责任。 这恰好是阿傍正需要的,自然对他也就十分的感激和图有机会回报。 虬髯客的突然失狂,阿傍先前也没有想到,而且阿傍虽然跟在虬髯客的身边,却也是并没有把他自己当成鬼族,虬髯客也没有,并且还交待过一些关于其他的事情, 虬髯客的突然离去,阿傍这才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敏锐的觉得今天的结局跟那时候的小因会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说真如他自己所想,那么即便是邢放会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人,阿傍一样有责任去评判他的功德报应,这也是他的责任。 离开白师兄过后,阿傍就一直有留意着当初邢放的气息,也相当于一直跟随他和白师兄的脚步周围。 石老爹采药时所遭遇,又或者是黎山之祸,还是药王谷四师兄的突然反叛,或多或少都有那股子气息的参与其中。 如果要追究的更远一些,甚至那离人侯吉的身上,实际上早就有了一颗黑色的种子。 只是阿傍有些不明白,那时候的种子,会跟今天的播种人相关吗? 又或者说,难道从那时候开始,他按下的种子就是为了今儿个长成参天大树吗? 越想越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却也让他一步一步更加坚定了某种意志,更加的如痴如醉,就像是一个赌徒,在没有揭开骰盅的那一刻,所有的跟筹都是对某个已定答案的执着。 这一次阿傍之所以能碰到陈石二人,也就是因为在这里的一片地方,亦有着邢放的某一丝残留,只是前不久却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了。 阿傍猜测可能是被另外的高人给发现了,然后给抹杀了。 就像更早一些的时候,一处阿傍偷偷溜进去过的世外之地里发生的事情一样,即便是早就有了预谋的东西,也抵不过事态的变迁,和绝对实力的碾压摧枯拉朽。 那一幕,阿傍恰好看见了,不过就连过了好久他都不敢贸然靠近,一股心底里的畏惧使他只想更快的远离此地。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那里的线索也算是已经另一种的终结。 阿傍是知道眼前两个小伙的,一个陈石,是自己曾经下命令一直在追杀的石老爹的收养儿子,后又拜入了药王宗门,上一次见到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初入修行门的孩子。 另一个也见过,名为杨勇,却不知道为何现在改名叫杨屠巳。 实力嘛。 阿傍实际上更为忌惮的也就是他杨屠巳。 第264章 阿傍不知愁,欲断冥界事。 此前的杨屠巳实力本就不及陈石,但他却有能斩杀陈石所不能斩之目标的实力。 如今也是一样,阿傍依旧能看出来陈石的实力是强于杨屠巳的,但奈何不了自己的陈石,却被杨屠巳一记剑光给差点吓破了胆。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诚诚恳恳的与几人打招呼呢。 那同样身为鬼族的魍魉和魅妖不也一样能跟他们和平共处吗? 只是如果不提及辜芙蓉被掳走的话。 阿傍的祀月法环确实是一件神器,如果它要是知道杨屠巳更加详细一些的事情经历的话,就会清楚他自己获得神器的经历其实跟杨屠巳的经历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甚至就连获得神器的时间都无出其右。 祀月法环进可攻,不动声息之间就能困住敌人,还能瓦解敌人的心里防线,让其一开始就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忏悔自己的任何罪过,论罪之严重程度,阿傍甚至可以选择是直接将其抹杀,还是小小惩戒, 退,就是如今这种情况。 阿傍被祀月法环所幻化的黑球给紧紧的包裹在里面,虽然能感受到瓦解的一切刺激,阿傍自己却无法感知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亦或许就跟闭入了死关并没有任何区别。 黑夜里的世界总是能给人一种错觉,阿傍猜测,如果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话,这么长时间,外边的陈石和杨屠巳应该已经放弃了自己而选择离开。 等他小心翼翼解开祀月法环的保护,入眼之处真的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 可下一刻,阿傍只觉心房被一把攥紧,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跟着凝固了起来。 好在对危险的本能还是触发了祀月法环的护主机制,黑色的法球直接退回了本体的样子,像是两个弯得有些过分的钢刀,护在了前面,正好碰上了那一记差点连空间都给斩开的神之一剑。 从祀月法环传来的悲鸣让阿傍也是心疼不已,纵使拼着自己身死一次也不想再让它受到伤害。 直接收回了祀月法环的保护,阿傍干脆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直挺挺的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可等了好半天也没见着什么动静,这才有些迟疑的睁开了眼睛。 陈石只是一脸漠然的看着自己,而身旁的陈石却是笑盈盈的提着剑盯着自己,仿佛是在说,你只要稍微有什么异动,我的剑就会直接将你斩杀。 如果能不死,当然是最好。 阿傍虽也是鬼族,但他的体魄跟其他鬼族又有所不同,这是当初就跟虬髯客验证过的事实。 如果阿傍被斩杀一次,虽然他还是阿傍,不过他所拥有的一些就将是又必须重来一次,同样的遭遇,同样的经过,同样的结果,好像一种同内容的循环。 阿傍知道他在等什么,当即主动说道:“陈石,追杀你石老爹确实是我下的命令,但那也是职责所在,你不能怪我。 不过,我同样不能责怪你反把影子给杀了,因为那也是你们应该行使的权利。 如果你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你石老爹的行踪。” 虽然自己可以另外挑时间继续打电话给二师兄询问石老爹的行踪,但一想到他刻意回寰的态度,加上就算由他找到石老爹,好像也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谈谈?你想谈什么?” 见他俩不再动手,阿傍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们并不算有什么深仇大恨对不对?甚至你们同样和我们鬼族有一些合作,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陈石眯眼一笑,有些诡异莫测的说道:“看样子你比我意料的还要知道的多。” 阿傍又有了一些紧张,咬着牙才说道:“我知道的并不与你有什么冲突,甚至可以说很多事情还会有帮助到你的地方。” 陈石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怒意的说道:“没有冲突?你们敢动石老爹,就是对我最大的挑衅,还敢说没有冲突?” 阿傍已经想到陈石会计较这件事,但他自己的原则又不允许他放弃自己一开始的决定。 只能把牙齿都差点咬碎了说道:“这件事其实也非我本意,而是当初跟虬髯客有些关系,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已经死了,就是我想更改命令也是有些无能为力。 再说了,石老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阿傍不能违背原则,选择欺骗或者说谎,只能模糊一些事实,混淆概念,至少也要勉强把眼前这一关给糊弄过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阿傍真正面对陈石的时候就打心底里有些发怵,就有些像当初见着那位真正的伟岸一般,所以即便是清楚自己打不过他们也足以有能力逃脱出去,也不敢贸然行动。 况且,阿傍也隐隐有些觉得,此人很重要,也跟自己有很重要的关系。 本来是假装生气的陈石这下真的有些怒了,厉声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石老爹就活该遭人追杀了?” 本来是准备混淆陈石的,没想到反过来被他给牵强附会上了,阿傍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呃……我是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怎么样? 既然命令已经下了,我又没办法更改或者解除这件事,但事情总得解决对?” 事情也确实如此。 陈石也懒得再吓他,其实心里也有些奇怪,这人明明实力不弱,从他俩手下逃跑完全不是问题,却好像对自己有些极度的惧怕是怎么回事? “你先说说,有什么能帮到我的?” 阿傍不着痕迹的抹了一把头顶渗出的冷汗,有些莫名其妙的想着,这人为什么能给自己这么大压迫感?越是平静的靠近他,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反而是刚才剑拔弩张的时候,这个感觉反而还会轻松一些。 如果照这样下去,阿傍都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需要听命于他?这一想法,就连阿傍自己都给吓了一跳,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又不是皇帝。 干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你知道当初虬髯客为何会突然发狂吗?” “这事恐怕白师兄可能会更感兴趣一些。”虽然这事陈石也确实想知道,但他同样清楚这阿傍跟白师兄有接触,却不告诉白师兄反而要告诉自己,不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样得到的答案都只会是一个不可信的谎言。 “那离人侯吉呢?”阿傍又说出了一个信息。 陈石:“你拿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事,觉得我会在意吗?” 阿傍:“那如果我告诉你,这里面所有的事情都可能跟邢放有关,包括这次白师兄入梅溪森境里斩杀那入魔的树妖桃江呢?” 如果说刚才所说的事情,并不是陈石真的不关心,而他也很清楚就这两件事的筹码还不够,那么阿傍此时说起的事情就真的有些令陈石动容了。 虽然事情关系到白师兄的安危,但陈石还是必须保持必要的从容,不过难免的有些瞪大了眼睛,说道:“这个消息还算差不多。” 阿傍也是看透不说破,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说道:“白师兄此次前往斩杀的树妖桃江其实就是受邢放挑拨和鼓动的。 当然仅仅是如此还不够,他还试图挑动更多的妖族或者邪修,以及一些野修。 前些日子他新修习了一道邪法,能让人无限放大心中的欲念,以至于在极短的时间没就能因无法自持而迸发,最后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树妖桃江虽然是有些贪婪,但也算是一直都比较克制,就是受到了邢放的挑拨影响,贪婪从一丁点,瞬间增长到无法遏制的地步,直至入魔。 我隐约是能猜到邢放为何要这样做,但并不能证明什么。此次他不仅仅是挑动了森境内的一些妖族,甚至他可能已经找过了妖族神兽相繇。” 转眼,阿傍又放出了一个令陈石真正关心的信息。 见陈石听得认真,阿傍自己也说上了兴致,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继续说道:“很多人推测那邢放是鬼师夺舍,但我却并没有在邢放的身上看到任何有关于鬼师生前的动机痕迹。那鬼师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挑动人间动乱,从而快速助长冥界实力,甚至可能还有创世的打算。 但实际上我觉得,就算是他真的让整个人间界所有生灵的灵魂,都收揽于鬼族麾下,也不足以令冥界实力有什么实质性的强大。” 陈石:“你好像扯远了。” 阿傍一听,连忙回寰道:“对对对,一时兴起,给说忘了。 那树妖桃江被邢放施了法术,在森境中做乱,引发森境结界动荡,这对邢放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利益好处,但却给白师兄会增添很大的麻烦。 这次事情甚至惊动了鬼族内一些更加强大的存在,所以等魍魉和魅妖跟过来的时候,邢放早就已经躲出来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就不多复述了。” 明知道这件事情对陈石的打击很大,阿傍才不会傻傻的再刺激他。 第265章 洽谈一境界,方外已点钦。 陈石:“那如果是鬼师,他会怎么做?” 阿傍知道陈石在想什么,于是顺着他的意思回答道:“就算他真是鬼师托舍转世,他也没有理由主动去动妖族。 因为妖族本身就不会成为他制霸三界的障碍,甚至反而可能还是他创世的重要条件之一,因为生灵本就是创世最为重要的条件。” 要想接触到创世这个层次的东西,对陈石来说还是有些遥不可及,未避免在这件事上牵扯得更多,陈石并不打算过分纠结这个问题,所以改口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他邢放就是邢放,其实并不跟鬼师有什么牵扯。” 这话听得阿傍眼前一亮,继而有些兴奋的说道:“我也就是这样想的,那鬼师虽说是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鬼族天才,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其实并不足以有谋划更为远大目标的能力,相反我倒是觉得鬼王有这个实力。” 怎么又牵扯出来一个鬼王? 本来不想打断两人说话的杨屠巳实在有些坐不住了,这要是再让他这样绕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 有些不耐烦的喊道:“扯那么多干什么?你是不是压根就是在拖延时间,再磨叽,信不信我再斩你一剑?” 阿傍脸色一苦,他还真不是拖延时间,况且就算是拖延时间也对他没有什么用,就算再次把自己躲在祀月法环里,陈石俩人依然可以在外边守着自己,时间越久,反而越对自己不利。 哭丧着脸,委屈道:“你别着急嘛,事情总要有个前因后果的嘛。” 杨屠巳更不耐烦了,只是见陈石并没有反对,才忍着说道:“快说,快说。” 阿傍看了陈石一眼,分明觉得好像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比自己更有看透事情本质的能力,这也是让阿傍一直滔滔不绝、细数细述的原因。 “我虽也是鬼族,但与其他鬼族又有不同,虬髯客为我打造显世躯壳,机缘巧合之下却为我塑造出一副圣灵之体出来,天生就拥有中正信念,所以我想,我应该更合适被称作鬼族刑狱司。” 这是阿傍第一次对外人说起这个经历,接触到现在,他本能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甚至有些意识中的直觉觉得这俩人就是自己可以畅所欲言的对象,也是未来自己即将辅佐的正确选择。 至于鬼王,他就是鬼王。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还是。 陈石本来也不明白他为何从一开始就会牵扯到这么远,但等他从第一句话说起,谛听术就告诉自己,他说的是真的,而且前因后果里已经牵扯到迄今为止几乎所有发生的事情。 甚至识海之中那层模糊的迷雾,也因为阿傍的阐述逐渐有了些轮廓,陈石明白,如果将来的世界要怎么样,自己现在识海之中所展示的世界就是对未来的推演依据,也就是神仙术中所描述的先天而知。 陈石:“所以你想断他邢放?” 阿傍:“正是。” 陈石:“那这么说,他邢放此刻所行之事定然与石老爹相关了?” 阿傍神情激动,一副惺惺相惜之态跃然于表,连忙答道:“正是。” 陈石可对他投来的青睐不甚感冒,微微退避半尺道:“既然鬼师没有这样的谋划能力,那现在会是他邢放直接所为,还是你觉得其背后就是鬼王在安排?” 这个问题也正是阿傍现在还想不明白的地方。 既然现在有机会跟陈石畅所欲言,自然是知无不言,道:“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从我了解到的方面看来,鬼王确实在帮衬你们药王谷和白师兄,甚至有些事还是不惜毁坏他自己的一些利益也要直接有利于你等几人,这在此前的几百年里可都是从无仅有的事情。 他鬼王自有地府之王的身份,在阳世间做这些事实际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反之这样做会对邢放,或者鬼王自己有着诸多不利。 鬼师或许是鬼王麾下,或许有些重要的身份,但那邢放,如果来说无论他是不是鬼师转世托舍,都已经不归于鬼王该管的范畴,但邢放所能做到的事情,却一直几乎延续了当年鬼师的能力,仅这一个理由,鬼王都应该是庇佑他的存在。 而抛开这些理由,那么也只能是一个答案,这所有的事情就是他邢放的个人所为,而且鬼王也无法掌控,甚至可能跟鬼王的谋划相悖论……” 本滔滔不绝的阿傍,说到这却突然住了嘴。 陈石若有所思,可杨屠巳忍不住问道:“如果是邢放个人所为,又有什么问题?” 阿傍沉思片刻才答道:“有问题,甚至有大问题。 他邢放不是鬼族,而现在却不仅有统御鬼族的能力,甚至还一直陆续施展着鬼师所有的能力,而且我猜测鬼王之所以做了这么多没有意义的事,实际上可能就是因为他邢放。” 杨屠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怎么着,难道说还怕他邢放抢了鬼王的位置?” 阿傍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杨屠巳一眼,说道:“鬼王只是一种称谓和责任,并不是说谁想抢去,就能抢去的。 就好比一个推倒王朝的皇帝,并不是取代他的帝位,而是成就一个新的王朝。” 杨屠巳愤然一怒,手持屠魔剑直指阿傍面门,吼道:“你给我说清楚,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阿傍瞬间又马上表现出一副有些畏惧的样子往后退了退,口中还一直狡辩道:“没有,没有,我没有。” 陈石难得露出了一抹笑脸,伸手拦住了差点暴怒的杨屠巳,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杨屠巳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盯着陈石说道:“你到底哪头的?还帮着他损我?” 陈石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别急,别急,你以后会有他帮你大忙的时候,不必介怀这点小事。” 陈石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已经隐隐看出阿傍身世机缘的一丁点秘密,按照辜老爷子师父所定义的名称,他也算是所谓“天命人”之一,至于为什么要说是之一,是因为在阿傍的关联上,陈石还隐隐能看到好几条的因果线,只是可能是因为修为不够的问题,他对除了面前的杨屠巳以外另外的任何一条都还看不清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时机未到,就好比如今恰好杨屠巳就正在身旁。 杨屠巳听话的并没有再找阿傍的麻烦,但也是气呼呼的走到一旁,再也不想见着他的面。 而阿傍既有些看不上他杨屠巳,但又对其有些怕,就像是刻意解释给他听一般说道:“他邢放倒不是想抢鬼王的位置,而是可能想打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理想世界,” 陈石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 虽然说鬼师也有创造一个世界的欲念,但那也仅仅是在其冥界范围内,所能真正有机会做到的范畴。 而邢放不一样,哪怕是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可他偏偏就是要尝试这样做,甚至可能不计后果的执意去做。 如果说别人只是执着于欲念而入魔,那么他就是想直接打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魔境。 照说真当了修仙的那一步,有创造识海世界的想法倒也并不为奇,甚至可能就是一步需要印证的方向,就如同在大成之前,要从妄境中不迷失自己,获得真我。 那么些不同之处就是,成就妄境之中的自我世界。 世间不只是所谓正道才可修行,亦不只是知行为善方可得道。 有妖、有鬼、有怪亦或者是异兽、精灵,你不能只拿人类的认知去约束他们的行径。 所以,我们可以说他邢放是魔修,但并不能否认他就会修不成。 陈石就像是在跟阿傍打着哑迷,这才终于说上了一句别人听得懂得话。 “兴许他就是想当一当鬼王也说不定呢。” 刚才还非常笃定的阿傍,听到陈石这样断言,又迷糊上了,喃喃自语道:“那他邢放到底是想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陈石就像刚才拍杨屠巳肩膀一样,走到阿傍跟前,同样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问题,等你将来可以有机会亲自去问他。 我们说得够多的了,我相信你确实有你的不得已,但我也想听听你具体有什么办法,解决我石老爹的困境。” 其实陈石是想问阿傍,以他如今的眼界,能不能解决石老爹生机白毫流逝的问题。 或许是阿傍现在还看不透的原因,结果恐怕还是要令他失望了。 阿傍:“鬼族对于袭杀一类的任务指令也许与一般情况会有所不同,或许你们觉得只要更改一下命令就可以了,而实际上即便是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一道袭杀的命令一旦颁布出去,就已经是这位杀手、刺客最后的追求和目标,也只能是以完成任务为终身责任。 无论是在袭杀的路上出了意外,又或者任务失败,都将是以身奉诏这一种结局。” 杨屠巳这时候扭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也可以直接将之斩杀了?” 阿傍面无表情,没有认可,也没有否认。 陈石明白他这是不知不见、不闻不问,读书人的脑筋,还真是玲珑剔透。 杨屠巳见他不说话,便瞅着机会嘲讽道:“还用你说,我们本来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第266章 试阿傍前路,测屠魔剑锋。 陈石没拦着杨屠巳的嘲讽,自己兄弟的秉性,由着他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他并没有说错。 无论他影子到底是其自己的意愿行事,又或者听命于谁,事实上都不是自己需要关心的问题,自己只需要告诉他,敢动我的亲人,就得拿命来偿。 等阿傍脸色已经快要煞白的时候,陈石才终于解围道:“石老爹不在这个方向,邢放自然也不会在,你却要到这边去……这个地方对我有很重要的关系,你要告诉我来这里的目的。” 这既是条件,也是威胁。 一开始阿傍本想着,要是有机会能从陈石这套得一些有用的信息也是极好的,说不定还会对自己了解鬼王为什么会帮衬药王谷、白师兄,或者直接说借力扶持这陈石、杨屠巳,包括那失踪了的辜芙蓉,会有什么目的。 也不一定就能这么容易推断出来,至少也能多多少少先看出点他们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来。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目的确实已经达到了一半。 陈石、杨屠巳的确有奇特之处,不过都是针对他自己的,而且还是很不友好的,却对他揣测鬼王没有半点用处。 能推理出这点儿结论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少脑筋,阿傍也就懒得弯弯绕绕,干脆有话直说道:“曾经邢放释放过几只黑色幽灵……这法术此前鬼师也释放过,虬髯客的身上就不止一只幽灵,我也是第一次从他的死,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有了这一点儿线索,我很快就顺藤摸瓜,追踪到了其他几只出自于邢放之手的幽灵,而其中就有一只的气息就出自于这个方向。” 阿傍指了指陈石身后的地方,虽然离得有些远,但陈石即使不用谛听术也知道他说的地方就是阴山天宫。 阴山天宫,阿傍自然是进不去,就算借助他那柄神器也不行,这是陈石通过城隍师父令他暂且执掌天宫禁令后得到的结论。 但他可能会察觉到阴山天宫的准确位置,甚至可能通过他那所谓的幽灵,从而推断出天宫具体的位置,这样的话就已经与暴露无疑了。 不知道为什么,刹那间,陈石就是知道了城隍师父不想让阿傍知晓天宫位置所在,这点倒是与陈石不谋而合,陈石也正准备开口阻止阿傍。 不曾想还不等陈石开口,阿傍自己突然就脸色一变,神色紧张,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天宫的方向,像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看到了什么令人畏惧的什么东西一样。 陈石微微警觉,旁边的杨屠巳也握紧了手中的屠魔剑。 只是过了片刻之后,阿傍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靡不振地说道:“这一只幽灵也被抹灭了,看来是这里的主人并不愿意被我打扰到。” 陈石心中暗道,你知道就好,也懒得我再开口了,只是他说这一只幽灵也被抹灭,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也已经做了与城隍师父一样的事,而且阿傍还说过,曾经鬼师也会召唤出这种幽灵。 压根就没发现陈石两人动作的阿傍,依旧自言自语道:“这条线索也算是断了,看样子要弄清楚鬼王的目的,并不是当下我个人所能完成的,最好是能有个特别聪明的帮手就完美了。” 好像是这才让他想起来自己此时的处境,不过却是眼前一亮,聪明的帮手?自己面前不就有一个? 陈石有些厌恶阿傍的打算,但他同样也清楚,如果要想能改变些许石老爹如今的状况,可能阿傍是暂时唯一的办法。 两人都各怀鬼胎,明明很聪明的脑子,说起谎话来却是有些直白。 陈石刻意矜持,让阿傍先开了口,道:“这条线索莫名其妙的断了,可能那只幽灵自己死了,我也没有了再找下去的必要。 不过我虽然不知道现在邢放在哪儿,但大概能猜到石老爹的位置,你要是愿意,我给你做这个向导如何?” 还不等陈石搭话,杨屠巳就抢先道:“给我们当向导?你先是有鬼族身份,又下令影子袭杀石老爹,现在却要给石老爹的儿子带路,你这不是摆明了王二小嘛?” “呃……” 好像有哪儿不对劲,又立马辩解道:“不对,你才是鬼子,我们为什么要你带路?另外,你的话是说完了,我这里还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阿傍虽然不清楚王二小是谁,但他知道杨屠巳可能又误解自己了,反正也不好解释,他要问什么,自己先回答了再说,于是点了点头。 杨屠巳见阿傍答应,有些刻意当着他的面直接让屠魔剑消失在手掌之中,此举果然让阿傍眼前一亮,对杨屠巳的态度也微微郑重了些。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免得他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能气死个人。 很满意这个结果的杨屠巳这才问道:“第一,你既然知道白师兄此次围剿的树妖是受邢放挑唆,那么肯定是知道其后面结局的,你要告诉我。别试图蒙骗我,我自然有办法分辨出你话的真假。 第二,你说邢放还去找了神兽相繇,具体如何了?另外,它应该不能称之为神兽,而应该叫魔兽。 第三,我们杀了影子,你又要如何断?我们如果要杀邢放,你又会不会阻止。” 杨屠巳说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阿傍,就像真的能从阿傍回答出的答案里辨别出真假来一样。 陈石也是想问这三个问题,也清楚这本就是杨屠巳能想到的问题,他看似有些不着调,实际上陈石一直都清楚这只是他自然之下的善意伪装,不止针对别人,更加是为了劝慰他自己。 前两个问题,就算他们俩不问,阿傍也准备在接下来的路上主动告诉他们,毕竟树妖的结局已注定,且对他们来说还是个非常不错的结局,自己能带上话来,也能博取些好感。而相繇无论是能不能再恢复到它以前的巅峰状态,都是鬼族和人世间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所以,他不仅要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相繇的消息告诉给他们,如果有机会的话,甚至还可以想办法借用他俩的手除掉这个有些隐患的存在。 至于杨屠巳第三个问题,属实有些真的难住了阿傍。 倒不是因为影子,而是邢放。 阿傍清楚鬼王的命令,也猜到了鬼王表面上想要留住邢放的目的,只是这个理由就连白师兄都没有被说服,又怎么可能劝得住这两位? 不过,显然阿傍也有些过分替邢放担心了。 阿傍还是刻意绕开了影子的问题,直接说道:“如今邢放实力不弱,而且尤为擅长隐匿,鬼王有让我跟白师兄商量过,请暂时不要对邢放出手,虽然白师兄没有答应,结果后来也因为其他的事情给耽搁了。 想来你们俩也肯定不会遵循鬼王的提议,我可以很肯定的答应你们,不仅不会阻止你们去寻找邢放,甚至想斩杀他我都没有意见。” 杨屠巳怀疑道:“你这样忤逆鬼王的意思,就不怕他把你给撤了?” 阿傍:“我受封刑狱司之职,又不是鬼王所封。 对我来说,邢放先前行径可能还不足以对鬼族不利,但从后边来看,他不仅漠视鬼族之众,甚至还可能崩殂整个阴间冥界,这已经构成死罪。 无论是你们会不会杀他,他都已经是有罪之人。” 陈石好像有些明白阿傍的处境,但杨屠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不仅忤逆鬼王的意思,甚至还敢跟他的命令唱反调?你到底什么来头?” 阿傍很想忽视点杨屠巳的问题,但一想到他手中的那柄神器,又有些迟疑,最后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虽然是鬼族刑狱司,但与鬼王不算是上下级的关系,他的一些命令确实是能调动我,但那也只能是有益于鬼族的事情,或者关乎于阴间、冥界的事情。” 杨屠巳又有些钻了牛角尖,依旧不依不饶的追问道:“那你能指使鬼王吗?” 阿傍有些奇怪他为何这样问?只是答道:“鬼王乃阴间之主,我没有理由能指使他。” 杨屠巳双手一拍,说道:“那不就得了,他能使唤你,你却不能使唤他,还要听命于他,不就是你上司吗? 敢对上司阳奉阴违,你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被他的一番谬论怼得有些无语,杨屠巳干脆扭过头去不想理会他。 而杨屠巳则趁机给陈石使了个眼色,像是在问,他阿傍刚才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谛听神术在,陈石确实能分辨出一个人所说话的真假,但现在这一切都有些浪费在对阿傍的身上,因为他不仅不会说谎,是根本就不会说谎。 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同时也开口对阿傍问道:“我们如何针对影子,还有邢放,事实上都无所谓于你的态度,但也有些事情可能确实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那相繇现在在哪儿?它有几分的机会恢复实力,如果等它恢复实力,又将是怎样的存在?” 这是陈石第一个让阿傍能十分轻松惬意回答的问题,当即就十分爽快的回答道:“它此刻就在西南方向。” 第267章 物极两仪象,非过有人留。 阿傍说相繇此时就在西南方向的某处地方。 二师兄的人根据一些记载推测,都以为他会逃到南方去休养生息,等恢复了一些实力过后才会再卷土重来,实际上等它冲出封魔谷之时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要不是它直接吞噬了离人侯吉,直接夺取了他的血脉生机,它甚至根本就逃不出封魔谷,更不要说还要破除森境界壁了,只是此事不知道怎么就被邢放给探听了去。 等相繇逃出封魔谷,正准备先找个地方猫着恢复一些实力,再想办法一举攻破梅溪森境的界壁,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给逃了出去。 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他被另一个强大的魔兽给截停了,这要是放在相繇全盛时期,可能连正眼都不会瞧上它一眼,如今却不得不先低头。 尝试着冲击了两遍,皆无功而返过后这才暂且退却了下来,瞪着凶狠的眼神呲牙咧嘴,也拿不准这个明明可以把自己捏碎的土魔兽,为何又刻意放过了自己。 这时候从土魔兽背后走出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本就阴祟的眼神此刻看上去更加的邪魅,就连一向自负的相繇都觉得有些个自愧形渐。 像是有些迟疑明明传说中威风凛凛的妖神相繇,为何会沦落到如此这般的凄惨模样?邢放只冷冷的盯着它好半天都没有一个动静。 终于还是相繇有些按耐不住,焦急的它口吐人言问道:“为何要拦住本大爷的去路?如果你让开,将来定许你一些好处。” 邢放这才有些懒洋洋的说道:“好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果然畜生就是畜生,相繇根本没有听出来邢放口中的戏谑,还以为他就是跟自己那个时代的人一样,蒙蔽、贪婪。 于是相繇有些高傲的许诺道:“金钱、美女、权利,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只要你此刻帮助我离去。” 邢放:“帮助你离开的条件,这点儿可不够。” 见他如此相繇也是一番恼怒,对这个还敢在自己面前贪得无厌的人类极其不舒服,只是在看了一眼他身旁依旧虎视眈眈的土魔兽后才勉强答应道:“那你还想要什么?” 如果白师兄,或者?安此时也在,就会发现这一回土魔兽的块头可比上一次对付自己时的还要大得多的多,邢放从土魔兽耳朵后走出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它的肩膀上,而土魔兽竟然也轻轻的耸了耸肩,好像是为了让他坐得更舒服一点……邢放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要你做我的小弟,就这着土魔兽一样从此以后皆听命于我。” “嗷……” 曾经的妖神相繇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即便是有些畏惧他身边的土魔兽,此刻也是忍不住直接暴跳如雷,直想扑过来把邢放给撕得粉碎方才能解恨。 可惜实力上的差距让它很清楚此时这样做的后果,也只能无能的怒吼一声,谋划着要往后方逃去,哪怕是再碰上其他修士,也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早有准备的邢放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将它放走,只是他还没动,就连座下的土魔兽都只是有些焦急的原地跺了跺脚。 向后逃去的相繇还没走出去多远,天赋本能的就察觉到了有危险,可这时候也已经来不及直接撞进了一团水雾之中,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这看似轻柔的水波范围,才一分钟不到,那些水雾就将相繇的身躯腐蚀得滋滋作响,一块块猩红的血肉直往下掉。 “住手、住手,我叫你住手啊……” 相繇撕心裂肺的吼着,可水雾依旧不为所动,翻涌的水波反而更加踊跃了些,相繇身上好多地方都因为水雾的翻涌,而以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相繇只得求饶道:“我答应了,我答应做你小弟,只要你别杀我……快叫她住手啊。” 相繇终于是怕了,本来就没恢复的实力此刻更是大打折扣,又掉进了水魔兽的陷阱里,如果等自己再晚几分答应,恐怕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相繇不想这才刚有机会从那深渊中逃出来就又要马上死在这里,或许先假装答应眼前这个危险的人类,只要能恢复到以前五六成的实力,那时候再跟她们慢慢算这笔账也不迟。 原以为自己只要答应做他小弟,他就会命令水魔兽住手,但等自己内腑都快要被腐蚀掉的时候也没见着水魔兽停手,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而此刻就算它想自尽都再也没有了机会。 一时间整个水波范围内猛然掀起了更大的风浪,只是无论风如何的肆虐,浪又如何的汹涌,都无法撼动水魔兽早早布置下的陷阱,而水魔兽的特性就是即使没有陆地真仙的修为境界,只要是提前布置,就都会即使超越境界都无法从内部打破的领域效果。 相繇最后的弥留之际也只能是高声痛骂道:“水魔、土魔,没想到你们也有为奴的一天,主子还是个人类,好不羞耻、好不害臊? 哈哈哈……我逃不掉了,你以为你们就会好好的吗?我看得出来,此人野心比石头还大,你们就只能是他永远的奴隶……” 而听到声音的两尊魔兽也只是刚微微瞥了一眼那个冷峻的男人,就听到他说:“奴隶?这只是具分身而已,就算要纳入奴隶,也必须是魔尊本身,只要这分身有何用? 还真是蠢啊。” 相繇此时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阿傍躲在远远的地方看了去,都只能见着相繇庞大的身躯在淡红色的水雾中渐渐成了一副森白骨架。 又过了一会儿,那副骨架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晶莹剔透了起来,就像是被某种炼化。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邢放先是用土魔兽堵住相繇的去路,然后把它逼到水魔兽的陷阱中,知道越是奸佞的人越是惜命,越是令他受辱的理由越是容易让他相信只要委屈就能求全,殊不知邢放压根就没打算留着他。 只是这一小小的拖延时间,就已经让相繇错过了自裁的机会,肉身连着灵魂都没能再有机会逃得过水魔兽的陷阱。 水魔兽原本没有实体,有的只是无尽的水元素,哪里有水,哪里就能有它的身影。但这也只能是形影,它永远都没办法像土魔兽那样真正的去体会血腥和肉泥。 五行魔兽恐怕是就连造物主都没想到的产物,世间五行元素本无善恶之分,亦无好恶之别,有的只是对这个世间的充盈和补饰,怎么看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五行魔兽不一样,它就像是五行元素将这个世间所有嗜极的心念凝合在一块了,充满着血腥和暴戾,像是要把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将化做地上春泥才肯罢休一样。 历史上只要它们一旦在某处凝结,势必就是一场血雨腥风、脏腑狼藉。 上古时期,就有大能终于集结在一块,好不容易才将五行魔兽收服,结果发现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化解掉它们身上的那股子戾劲儿,继使消灭掉,过个几百年,它们又会重生滋长出来。 最后不得已众人才决议,将其五行魔兽分别镇压在封魔谷底,永世不得挣脱。 这也就是封魔谷最初时的样子,也许就连辜老爷子也不知道的情况。 就这样又过了几百年,原本以为世间从此就不会有五行魔兽的威胁和滋扰,可谁知道五行魔兽又从极渊深处给爬了出来,就连封魔法阵都没办法阻止他们。 这也是另外一个故事。 总之五行魔兽又一次被一群大能修士给封禁在封魔谷中,只是不同于上一次,这次的封禁是将它们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这样既分离了他们本身的实力,又可以将之作为封魔法阵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 这次可谓是已经做到万无一失了? 不,也说不定这就是天地一种造化。 先有鬼师能借用一些手段,可以凭空将被分割开来的五行魔兽给召唤出来,虽然它们的实力确实有些大打折扣,但邢放猜测,如果能无限制的继续召唤同属性魔兽,又或者利用一些其他资源慢慢喂养,依然可以复活全盛时期的五行魔兽。 而前期来说,虽不能像真正的五行魔兽那般厉害,那也可以根据召唤者的实力,和五行魔兽自己的掠夺来进一步强化自己,等五行魔兽愈加的实力增长过后,也不是不可以取缔真正的五行魔兽之名。 就好比那个时候,邢放取得一份鬼师所留下来的土魔兽晶石碎片,先是能召唤出土魔兽一具分身,虽然邢放自己还没有操控它的实力,但只是试验了一下很快就惊动了诸多方面的人,没过多久就引来了白师兄和?安。 这一次,邢放算是见识过了魔兽的实力,哪怕只是具分身都是很好的助力和很强大的威胁。 随后邢放一方面想办法补充土魔兽的实力,另一方面也在领悟能召唤出其他几位魔兽的法术,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邢放就又掌握了水魔兽的召唤之法,甚至还惊喜的发现水魔兽能力极为特殊,它能比邢放更善于藏匿,还可以以特殊的手段磨灭吸收一些远强于它自己实力的存在。 这本让邢放从那时候就有了埋伏白师兄的打算,只是不仅是白师兄暂且没机会直接接触,甚至就连鬼王和冥界的那些大佬都直言威胁自己,不允许与人族和白师兄等药王谷的人起冲突。 第268章 摄魂难有全,夺魄身至坚。 也许一开始的时候,邢放还不知晓这世间的真正形态,难免会自恃甚高,一度以为自己就是这天下的主角。 但随着实力越来越强,见识也是越来越广,却对这世间的畏惧也就越来越多。 就比如来自于鬼王和冥界的威胁,就是邢放必须要重视的一个来源,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不是按照他们的嘱咐来办,那么以鬼族的手段,很容易就可以找一个另外的人代替自己,甚至有的时候邢放都不得不怀疑自己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只是畏惧的增长并没有削弱邢放的野心,反而更加剧了他想创造一个属于他自己意愿的世界。 五行魔兽一直以来都是鬼族的禁忌,不只是因为五行魔兽的出现会动荡阴间冥界空间的稳定,其根本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每一尊魔兽都与这一界幽魂有着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仇视。 邢放能因为身份上的特殊避开五行兽的认识,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时候的五行魔兽还比较弱小,神智几乎不及元尊十之一二,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鬼师拥有掌控这些魔兽神智的手段。 根据传言,鬼师曾经最高纪录是控制元尊火魔兽,但也就是这一次,元尊火魔兽的反噬使他遭受了重创。后来也有人说,就是因为这一次重创才导致他的陨落。所以即便是鬼师创造了驱使五行魔兽的方法,却也只能在邢放的手中才能再次被发扬光大。 其二。 阿傍没有直接说邢放第二个当诛的理由,而是反问陈石:“你可知道人三魂七魄?” 这个当然知道,不仅陈石知道,恐怕每一个修行人士都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陈石只是点了点头,想必他应该是有其他的话要说。 阿傍虽然问了,但也没指望他俩能配合着回答,径自说道:“人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其魂有三,分别是天魂胎光,地魂爽灵?和人魂幽精?。 这修行人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否则也打不开这修行之门。只是与普通人又有不同,有先天所缺者天魂不开,地魂有缺,尤其是人魂也偶然有固难全,按世俗人的说法就是说命不好、运气不好、上辈子没修功德、傻子、智障、先天低能等。 而魄也相对应人之眼、耳、鼻、舌、心、气、精,亦同样普通人会有所缺者。 神奇的是,这七魄对于修行人却没有那么苛刻,甚至一些人还就是因为这七魄有缺,造就其独特的神识天赋。” 阿傍的这番细述可谓比陈石、杨屠巳还更为精研,甚至就拿刚刚许下的心境都仿佛有一些茅塞顿开之感。 陈石感念其点拨,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道:“你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阿傍神色凝重了起来,语气也跟着低沉的回答道:“他邢放在采炼三魂,独凝七魄。” 虽然陈石有些明白阿傍所说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就算邪修,亦不敢拿人之三魂祭炼,轻则天劫难防,重则直接引动天雷,神魂具灭,他怎么敢的?” 阿傍坦言说道:“这点我也猜不透,曾经也想办法问过鬼王,他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但有一点已经很肯定。 那邢放不仅能毫发无伤的采炼三魂,别说引动天雷,就是天劫都不曾加身。 这也就是为什么邢放能在短短时间之内,修为实力进步如此之快的重要原因。” 陈石也暗自奇怪,照说邢放就算有鬼师托舍而出,其修为也必须重证,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差点能与白师兄匹敌? 甚至就阿傍刚才所描述的情形来看,他不仅能召唤更加强大的土魔兽,还驱使水魔兽吞噬了相繇,实力肯定比那时候更加强大。 毫不避讳的来说,如今的白师兄恐怕也不是其对手了。 这都只是猜测,陈石试着问道:“那邢放如今是什么实力?” 阿傍:“不清楚,因为他自己几乎不出手,仅凭他能召唤出的魔物,根本猜测不了他如今真正的修为境界。” 还有些担心陈石会因此而错估了对邢放的威胁程度,解释说道:“你应该清楚一个人的实际修为境界与其实力,其实并不能作为依照凭据的。” 陈石:“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想根据他的境界来推断其眼界到底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阿傍疑惑的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问道:“眼界高度?” 陈石看了一眼杨屠巳,后者立马打起了精神,支楞起耳朵凑了过来,想必是陈石接下来所说的话可能就跟他也有很重要的关系。 “一个普通人同样偶尔会产生称王称霸的欲望,甚至还会有人,有能力在其脑海里临摹出一幅完整的摩国计划出来,虽然这个计划可能根本就是不切实际……而这大多数人之所以是异想天开,都会是受制于他的眼界高低所致,而且其根本不可能对其欲望有更加深刻的了解,这也就证明这些人只能止步于这个程度。 但人一旦有了修行就不一样了。 随着修行,修行者会渐渐补全心智,无论是记忆、还是敏锐程度,甚至是思维方式都会有很大的提高和变化,这样修行者的欲望就不可以再忽视了,你甚至可以把它称作为宏愿。 从我知道的消息里来看,邢放的眼界毕竟有限,特能天赋也几乎是平平无奇。 所以如果说邢放要想突破更高维度的谋划,一方面就必须增长他自己的修为境界,另一方面就是拓宽自己的认知面,简单的来说就是游历,从而无论是在世间,还是在其识海之内都可以推演出更多、更广袤的认知世界来。 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样一个邪门的办法出来。 采炼三魂,独凝七魄,确实能再短时间内增长自己的神识认知,拓宽识海世界,但刚才我也说过,这样做及其容易引发天劫,甚至引动天雷弥灭一切妄念世界。 除非他有什么办法躲开天道的窥探,或者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又攒下大功德抵消天劫。” 阿傍若有所悟,插嘴问道:“会不会他邢放根本不是以前的邢放,而是鬼师,他们的三魂根本就没有融合成一个新的完整的神魂,所以才可能避开天道窥探?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他邢放采炼三魂根本就是想再重塑一个新的神魂,这样即使将来引动天雷,他也可以假接新的神魂从而金蝉脱壳。” 见陈石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你刚才问我如何断定他是不是鬼师,其实就是想问他们神魂到底有没有融合对吗?” 这次陈石没有点头,而是纠正道:“也不全是,我没见过邢放,对鬼师也是知之甚少,我只是想了解托舍和转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也许这样我才能更清楚的区别出天道到底能否被避开,毕竟天道不可违。 如今看来我已经有了一点儿线索,只待往后再去印证一下方可。 你说他邢放不仅采炼三魂,还独凝七魄?以我猜测,恐怕他不止想融合完整一个神魂那么简单。” 阿傍有些跟不上陈石头脑风暴了,疑惑的问:“不止一个完整的神魂?难道说一个人还能有很多个神魂?” 陈石:“这点我也不清楚,但我猜测应该是可能的。 我一个朋友能拿掉别人的记忆,再重新填充一份记忆到他的脑子里,甚至还能对这份记忆做一部分的更改,几乎可以做到完全区别于另外一个人,对于现在来说,不就是其相当于拥有了另一个完整的神魂吗? 其实也是我们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一个不完整的神魂想要融合本就不是很容易的事,更何况要塑造另一个暂新的神魂。” 阿傍也想不通,归根结底只是说道:“无论如何,他邢放已经触及到了阴间冥界的底限,就得接受神罚。” 杨屠巳好像还有些耿耿于怀,质疑道:“神罚?你都不是地府的官,谁给你的权利?” 阿傍对杨屠巳的挑衅不为所动,依旧正色解释道:“我虽不是地府的官,但身为刑狱司,就该有主冥府秩序之责。” 阿傍在说这话的时候,陈石和杨屠巳神奇的发现其背后莫名其妙升腾起一阵金色光芒,把他衬托的极其的伟岸庄重,仿佛这一切都是来自于天道的任命。 被眼前的一幕有些惊着了的杨屠巳,连说话都客气了不少,问:“阿傍啊,我有一件事不是很明白,想请教你。” 收了神通的阿傍见他语气缓和了不少,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慷慨激昂感动了他,瞬间把他也纳为一知己,殷勤的说道:“请教不敢当,分享而已。” 巧妙的是,杨屠巳也学会了客气,反过来推让道:“不是分享,就是请教。” “……” “……” 阿傍:“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杨屠巳:“我刚才听你说了阴间、冥界、又说了地府、接着你有提到了冥府,以为看,这都是同一个地方,到底有没有什么区别?” 第269章 一界有四分,各取义不同。 杨屠巳这一问,不仅把阿傍给问住了,就连陈石都有些沉思了起来。 平日里虽然也有对这些所在有着各种不同的称呼,很多时候都是根据不同的情况达成默认,如果有默契的情况的其实根本不需要去刻意解释。 但如今杨屠巳真一提出来,好像就再也不能混为一谈了一样。 甚至阿傍觉得,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他身为刑狱司之职的职责都将会有所动摇。 按照道家的说法来说,就是所谓的道心不稳。 陈石有些责备似的瞪了杨屠巳一眼,这样的问题实在所概括的太大,问一个当世之人实在有些轻浮。 如果阿傍答得上来,那是杨屠巳对这些所在的不尊重,如果没有因缘上的牵扯,阿傍都不需要再予理会。 就好比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问你,你那么辛苦,挣得钱却不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另一种就是如今阿傍现在的情况。 阿傍神情一愣,就连刚刚还有些亲切的表情此时也凝固在了脸上。 阴间、冥界、地府、冥府,为何分明很熟悉的字句,怎么突然又有了些陌生? 我是刑狱司,那到底又该是哪一处的刑狱司? 我所断之人,他们各自又该属于哪处所在?又或者他们都将存在,那我又该如何断其属? 我是该掌一府,还是一界? 陈石瞧阿傍愈加可能迷茫,这个时候可不是他悟道的时候。 用上唤醒神魂的功法,震耳喊道:“所谓三界,就是三界。 阴间、冥府自属一界,何来分别?难道说人世间,你阿家和我陈家就该有地属之别吗?” 这一声断喝,就是沉浸死关的杨屠巳都能唤醒,自然也就打断了阿傍的入定。 深知机缘难得,阿傍却没有怪罪陈石,他也清楚这个时候入沉寂定会冒着怎样的危险,于是不怒反而有些感激的朝陈石拱手一礼,答道:“阴间鬼王,冥府地藏,又或者十殿阎罗、无间地狱,杨兄弟这一问,倒对阿傍有着莫大的启发。 只是我还还没有想清楚其中分别,也不敢贸然为您解惑,如杨兄弟不弃,待来日我考虑清楚再给你作答可好?” 刚才还只是阴间、冥府,怎么转眼又多了一个十殿阎罗和无间地狱?这冥界到底有多大? 虽说是询问,但阿傍并没有征得杨屠巳的回来,就扭头对陈石说道:“多谢陈石兄弟的出手相助,阿傍感激不尽。 今日既然有缘再此相遇,又恰好有相同目标要事,阿傍可否请求同行,正好可以与你们指引寻找石老爹之路?” “嗯?” 杨屠巳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方才不就是要求他给我们带路去寻找石老爹吗?怎么转眼成了他请求带路了?真把自己当王二小了? 嘚,又把自己当鬼子了。 陈石明白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设身立志。如果是自己一行胁迫他带路,与缘法不合不说,受制于人对刑狱司之职责更是相违背。 不仅对他修行上是一种障碍,更是将这件事当成了对他毫无意义的行程。 所以阿傍趁着陈石助他之举,应改逆为顺,主动要求一起同行,以不持之力,借外因而循,这样不仅把一件对他毫无意义的行程,变成了一段他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踏至的经历。 更是有些狗腿的顺着这个杆就抱上了陈石的腿。 不过,这些对陈石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坏处,何乐而不为呢? 路上的时候,阿傍又把白师兄一行的情况告知给了陈石和杨屠巳。 在得知树妖设陷阱将要埋伏白师兄一行时,不由得为其摸了一把冷汗。 要知道,白师兄一行不知道的是,树妖桃江在峡谷内埋伏的毒瘴根本不是看上去的那般轻巧,再加上后来桃江情急之下仓促引爆毒瘴,仅仅是预计实力一半都不到。 这要是放在桃江没有被邢放控制的时候,面对这样的情况,它早就脚底抹油桃之夭夭了,可那个时候它已经丧失了心智,一切都只是想把白师兄一行撵成肉泥,化作它脚下的肥料。 可听到靳家兄妹机缘巧合的利用环境特点,生生将碧海潮生曲拔高到了另一番特定的高度,还顺带破解了桃江的毒瘴陷阱,又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造化弄人。 而觉醒小和尚的两次出手,阿傍却善意的提醒陈石,如果将来有机会再遇上他,多少得留一点儿心眼,因为阿傍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些许属于无间地狱的气息。 阿傍可能是功法,也可能是法器,但无论如何,一个人间的和尚身上会出现无间地狱的气息,本就是十分令人寻味的事。 觉醒小和尚是临空寺空闻大师的弟子,现在空闻大师又陨落于鬼族之手,按道理说陈石不应该相信一个来自于另一个鬼族口中的这些讯息,但他同样也清楚阿傍并没有说谎,他既然说有,那就一定是有了。 陈石暗暗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嘴上却只是一句带过,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说。 阿傍也猜的到陈石为什么不愿意多提,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接着讲述事情的经过。原本也就不属于自己该担心的事,念着刚才没任由自己堕落的恩情,自己也已经有过提醒,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阿傍内心深处的想法,抛开鬼王的因素不提,自己也真心想与这二人结交,显然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暂且作罢。 另外就是树妖桃江还埋伏了一处陷阱,也不能算是桃江所设,就是那些黑色虫子,只要让白师兄一行沾染上一丁点,便会免不了被水魔兽的侵蚀,逐渐就会像水蛭一般,被它吸光浑身的精血和灵力。 其结果也是被?安的自己神宵天雷炸得连渣都不剩。 这一记天雷把即使已经隔得老远的阿傍都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别说他邢放本就不在此处,要是他在的话,恐怕也会直接夭折在这天雷之下。 而等天雷过后,阿傍都不敢过多窥视峡谷之类,看上一眼都会被那残留的神威刺得眼睛生疼。 反正其中结局也已经注定,阿傍也没有理由在这里浪费更多的时间。 所以他后来也不清楚白师兄能从峡谷中带出来两段雷击木,和那颗不知名的珠子。 如果他在的话,兴许能猜到那颗珠子有可能就是鬼王曾经提到过的五行灵珠,五行魔兽的核心所在,只要灵珠一出现,就说明五行魔兽元尊已然已经被惊动了,假如恰有良机,五行魔兽恐怕又一次祸临人世间。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 明明?安已经准备好了琉璃神火罩对付树妖桃江,怎么偏偏后来又没用? 靳家兄妹醒的时候,?安已经跟着他师父白云道长回到了白云观,临走之时就已经算到了靳家兄妹醒来时会问到这个问题,所以就拜托白师兄转告答案。 其实这一切还得是得益于靳家兄妹。 如果仅仅是普通的碧海潮生曲,完全也是达不到踏罡布斗的条件,可谁叫峡谷的地形条件就是如此合适呢? 如果说碧海潮生曲谱曲一遍就是如同一张大网的话,那么经过峡弯回响过后的潮生曲就是无数层大网交织而成的一张锦绢,而在?安的眼里就是一张完美的画布。 而因为桃江早就在峡谷内布置了无数毒瘴,都是其神识法力的凝结所在,此刻无疑就成了五彩斑斓的色调盘。 画布、颜料都已经齐全,缺的就只是一支神来之笔。 而恰好也就是此刻,一股磅礴的浑厚法力又独具其凌锋,加之如若臂使的紫秋剑在手,无疑不是这世间最为合适的一道青峰。 刚刚触及到这方境界的?安如何能忍得住,才踏出去的脚步自然而然就成了大禹步,法力随神识流动,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至此,如若天雷符成,也就意味着?安境界方固。 不过这些跟靳家兄妹讲起来,先不说这些会不会涉及门派辛秘,就是转述出来他俩也未必能听得懂。 所以,?安的原话是:“你玩过游戏吗?群攻太多了的话,只适合清小怪,打boss的话就会输出不够,所以需要一个强大的单体伤害,而琉璃神火罩显然不是。” 只是神霄天雷真的只是单体伤害吗?而琉璃神火罩既然号称九龙神火罩,又怎么可能逊色? 而后,靳家兄妹在得知白师兄不远千里,也要亲自护送自己一行回到听涛山庄时,当即感动得就要下床叩谢还礼。 白师兄好不容易才给拦住,声称:“既然你们能不惜倾巢相助,自己只是一路护送二人,又何来相谢之处?” 慧娴师太出面回寰,说道:“森境之乱本就非药王谷一家之责,这么多年,辜掌门不辞辛劳,为整个修行界已经守护将近百年,实际上应该是我们欠你们的才对。” 白师兄还待争辩,就被慧娴师太用前辈身份打断:“白师兄,你莫在推辞,辜掌门不幸陨落,实在是整个修行界的不幸,吾等未能及时出力,就已是遗憾和愧疚,这后面的事情出手帮助本属应该。” 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段黑漆漆的木头,是从桃江遗脱雷击木锯下的其中一段,言道:“这段雷击木,实在珍贵,我与两个劣徒没有出什么力,确实受之有愧,还请白师兄拿回去,另择良人善用。” 第270章 阿傍道鬼术,人世法无源。 雷击木一共获得一长一短两根,其中短的那根因为?安甚是喜爱,又因为在斩杀树妖桃江这件事上他算首功,在药王谷之时就已经被慧娴师太和白师兄做主直接分配给他了。 ?安也不推辞,只是决定他只拿短的一根,长的那根就留给其他几人。 说实话,其实他这样决定是有些吃亏的,虽然单从份量上来看,短的那一根雷击木不比长的那根少多少,但它毕竟只是侧枝,就相当于是从主干剥落的一部分,无论从灵性上,还是说纯净程度上来说都比主干差得远了。 慧娴师太还以为?安年轻,不懂其中奥妙,为避免他吃亏,还特意解释了一番。结果?安依旧如此决定,还宽慰其他人说,他拿这段完整的雷击木是有大用处。 雷击木不比其他灵物,并非需要整体锻造,倒是跟药王宗门中的白玉矿脉有些相像,可以分段各自祭炼成各种符合属性之物。 其本质物性不仅有清明神识、驱邪避祟的效果,再结合一些锻造之法,其效用更是有很大助益,可谓是锻炼灵材料之中最为多面手的灵材,自然是珍贵无比。 其他人还再推诿,?安直接耍赖表示,既然你们不要,那他这一段都不拿,就搁置在药王谷中喂蚊子算了。 知道这只是气话,白师兄也不可能真的让这段灵材就留在药王谷中,要不然还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看待药王宗门。 白师兄以宗门已经留有无名珠子为由,将长的那段一共分成了三份,临空寺一份,听涛山庄一份,小叔祖一份,此事这才作罢。 现在慧娴师太却要把她手中的那一份退回给白师兄,这如何使得? 只是别人不知道的是,慧娴师太之所以把这段珍贵的雷击木要返还给白师兄,有一部分原因竟是她的私心。 辜老爷子的突然离世,慧娴师太始终难以释怀,或许是觉得她自己对辜老有所亏欠,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在他出事之时未能出手相助……自己徒儿的损失,她都可以想办法弥补,但药王谷只留下了一颗莫名其妙的珠子,慧娴师太也查探过,其阴郁气息根本不像正道法宝,也明白白师兄之所以独留,也仅仅是为了封存、镇压保护。 这些事,阿傍自然是不清楚的。 他只是后来确实看到白师兄将那段雷击木给带了回来,至于后来又是怎么处置的,他就不清楚了。 既然留在了谷中,杨屠巳还在打算,等回谷之时也要去见识见识树妖桃江原身所化的雷击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有二师兄增派了各方人手入森境继续剿灭趁机作乱的其他妖族,但也还是需要白师兄亲自坐镇,毕竟就现在来说,他算是最了解妖族这块世外之地的人了。 不过阿傍还提到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那就是二师兄指派的这些人中不仅仅有修行人,还有一些身穿制服的普通人,甚至这些普通人好像还有着替那些修行人决策的权利,这在寻常来看显然是有些不合逻辑的。 听到这个消息,陈石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个不安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危险,而是恍惚间觉得会有什么能令自己也无能为力的事情要发生。 杨屠巳还以为陈石看出谷中会有什么意外,询问他需不需要先回宗门一趟。 陈石略一思量,师父给的时间最多也就十五天,现在石老爹的情况还一点儿都不了解,实在不允许自己浪费在只是存在可能的非必要事情上。 只是一半算安慰自己,一半替杨屠巳宽慰道:“谷中没事,只是有些奇怪那些普通人进入药王谷会是什么情况。” 杨屠巳见既然谷中没事,根本就没有太在意宗门谷地之中为什么会出现普通人,当然是石老爹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路上阿傍也提到他们五师兄的事情,从阿傍的角度来看,白师兄他们所断确实没错,五师兄的确是患有失魂之症,只是不同于其他人的后天失魂或者先天失魂,而是他兄弟俩本身就只有一个神魂,而且先前还平衡共用的神魂正逐渐被六师兄一个人彻底融合吸收。 就连阿傍也不清楚,先前辜老爷子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五师兄和六师兄暂且共用一个神魂,也不是很明白为何又突然失效,只是可以很肯定的是这失效的原因一定跟辜老爷子陨落有关。 阿傍本就是鬼族,对神魂一类的法术自然比其他人要更加清楚,陈石趁此机会向他打听五师兄这种情况到底又该怎么解决。 阿傍说,其一就是找到当初辜老爷子所使用的办法,看能否继续沿用,但问题是这种已经用过的办法还能不能沿用第二次也不一定;其二呢,就是补全五师兄所缺失的神魂,可惜据他所知现在即便是鬼王都还无能为力;其三,找一鬼族大士,用鬼族秘法护住五师兄仅有神魂转世投胎,以再生重塑完整神魂。 只是这样一来,五师兄只是可能保留一些现在的习性和模糊记忆,严格来说这个人根本不可能再被称作是五师兄自己。 阿傍还说了一个顾虑,五师兄的神魂完整跟六师兄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五师兄转世轮回,极有可能会牵扯到六师兄,令他本来还算稳定的神魂也跟着会分崩离析,那如果真被猜对了的话,就连六师兄也会跟着一起轮回。 这三种情况在杨屠巳看来都是废话,先不说现在还能不能找到当年辜老爷子的办法,就算找得到,当初师父都没办法完完全全解决的事,现在又有几分把握能彻底解决? 而且杨屠巳还问阿傍:“鬼王都无法补全神魂,鬼族又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能办法?” 没想到阿傍还真给出了答案,他说道:“如果鬼师还在,是有这个可能的,但现在鬼师托舍邢放,到底还有没有保全他个人的记忆都还很难说,又怎么可能替五师兄补全神魂呢?答案肯定不会有的,要不然他邢放也不可能采炼三魂。” 没想到杨屠巳反而有了兴致,接着问道:“难道说这冥界,鬼师能比鬼王还要厉害?” 阿傍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 陈石替他解围道:“厉害与否不能只从能不能打得赢,这一个条件来算。” 也不用陈石过多解释,阿傍只是“噢”了一声,就将这个话题给岔了开去,接着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鬼王法力高强,如果只论打得过,恐怕整个阴间都少有其对手,但论对鬼族秘术的了解和创造,鬼师又无出其右。 可以说现在鬼族所能施展的大部分秘术都是出自于鬼师之手,或者改良。 这也可能正是鬼王一直要保护邢放的原因,” 陈石这才有些明白,他邢放无论是不是鬼师托舍,既然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就已经能掌握鬼师的各种秘术,就算他不是鬼师,也一样能成为鬼族新的传法上师。 人们常说术、法、道。 即便是鬼族也依然需要遵循这条法则。 神有神术,人有人术,鬼有鬼术,以术明法,以法悟道。 鬼王虽然厉害,但那只是他个人的法力强大,即便是他就是鬼族一脉至强的存在,但其最终还是没办法代表着他整个鬼族。 但有了鬼师,或者现在的邢放就不同了,他能补全鬼族秘术,就可以术授人,以术明法,以法悟道,这才是一族能保持永恒之根本。 一念及此,陈石莫不也为人族修士暗暗操心。 就连书上的记载也已经渐渐模糊,大成过后再无法传,几乎从这往后所有的路都只能靠个人机缘来延续。 而天纵之资毕竟少有,修行路上又人迹寥寥,也难怪如今整个修行界都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位大成修为者。 如今鬼族兴衰都已经有了明灯希望,即使不惜邢放再度轮回,鬼王都一定有办法一路追着那道神魂直至达到目的。 反观人族,不仅世间术在慢慢凋零,法传更是难存为真,就更不要说得道了。 如此下去,根本不需要什么霸权野心,大千世界何不如无主农场? 这也让陈石明白,不能说就这样直接将邢放诛杀,就可以解决人族隐患。 先不说鬼王有没有能力重新护住邢放,就算他不能,鬼王也一定有能力保全鬼师神魂,即便是再投胎百次,只要他造化还在,依旧不难成为第二个鬼师、第三个鬼师, 所以,根本就不是有没有鬼师,有没有邢放的问题,而是阴间鬼王何时成就宏愿,冥界鬼族又何时能真正得道? 这也难怪就连谛听,都会插手暂且不斩邢放。 第271章 谛听不神术,法师方传行。 陈石有谛听神术,自然对谛听有过刻意了解,但几乎是翻遍了整个藏经阁里的典籍,也很难找到一点儿有价值的信息。 倒是辜老爷子师父曾经根据一些民间的传闻给陈石讲过,谛听乃天生神兽,从出生之日起就一直趴在不乃河畔,碰到有人路过就喜欢给人算命。 其实算命这个说法也只是后来人牵强附会的,实际上就是谛听借助其天生神赋之力,专喜欢道破来人的前世今生、遇事机缘。 不奈河本是阳世间人死后,灵魂轮回转世前所经过的地方,一生就已经算是到了尽头,能看破前生倒不是什么难得的事,阴魂自有转瞬回顾一生的能力,甚至一些持俗身修行有道的人也只会孑然己身,浑半世糊涂,图一时清明,轮回即是新生。 可如果说有谁不仅能看透你的前生,还能预料你的来世,否吉避凶,试问又有几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就好比,你这一生德行无愧,但或多或少也做过一些违心的事,如果仅仅是浑噩之行,恐怕也就顺着着不奈河,稀里糊涂也就轮转了下一世。 可突然有人告诉你,你的来世会投胎为猪,挨槽刀之刑,并且还告诉你,只要如何如何做就可以改投一个好点儿的胎,下辈子不仅可以荣华富贵又一世,还可以积来世功德,享累世荣光。 又或者说告诉你此生到底还有何遗憾,它不仅能帮你弥补,甚至还可以让你转生重逢此前经历,这已经就不亚于再续前世缘了。 甚至还可以说斩尽前世累积的功德福报,就在这一世全额兑现,至于看不见的身后世,又与现在的自己何干? 谛听不止于此,其天文地理、四海百川,几乎是只要你能提起到的,它几乎都知道。而作为一开始的也处事懵懂的谛听神兽,其根本不在乎缘法逻辑,只要有人问,他自是有问必答,有惑必解,有难必帮,更不顾及因果报应,诸事缘法。 那一世,满天下都是寻宗问祖的幼子,又或者以新生之相却占取前人之配位的。不需要出门在外,你就可以看到满头白发的老者,却称呼一个孩童为长尊,又或者本颠沛之家,突然就一夜暴富,拥有无数钱财,总之倒阴颠阳,许许多多的常态也在一夜之间颠倒了过来。 兴许在一些人的眼里,这跟梦寐以求的桃源盛世十分相像,至亲可留、权柄无嫌、财富不缺。 可一旦等这初兆的盛景过后就成了一片混乱之地,长幼无序、亲疏无别、权不挪位、财无二家。 你可能有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爹娘,也可能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同胞;昨日的一位城主,竟然能把曾经所有的城主齐聚一堂,又或许都以城主自持。 至于银钱的混乱就更加明显了。 张家有珍宝无数,李家有珠玉无双,王家有翡翠满壁,陈家有金银满堂,到那时,人们就突然发现,曾经价值连城的东西,此刻却除了好看以外再没有其他半分用处,天下各家也再没有区别。 后来便衍生出更加灭绝人寰的场景,因为没有了长幼之序,人前人后均以自己为尊,礼仪崩坏,人不人、家不家、国不国,饿殍遍野、满地白骨。 也就在这个时候,终于就惊动了一方菩萨。 这天不奈河边来了一位左手持珠,右手持锡杖的高大僧人,以宝冠璎珞肃穆庄严,脚下踩着一朵青色莲花,立于水面之上。 谛听见又有人来,屁颠屁颠就赶了上去,要给来人算一算前世今生,还大言不惭的要为其指一条明路。 僧人“呵呵”一笑,和颜悦色的便应承了下来。 可接下来就该轮到谛听抓耳挠腮了,这明明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和尚,自己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谛听偏了偏脑袋,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僧人道:“和尚,你身上怎么什么都没有?” 僧人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念珠和锡杖,说道:“贫僧又不是光着身子而来,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谛听见他说话有趣,一连蹦哒了好几步,溅起的河水飞得老高,只是一丁点都没能沾到僧人的身上,见此情形,谛听好不容易才稍作停息,继续问道:“你这和尚,有修为在身,我怎么也看不出来?” 原来不奈河水有秽人神识之效,只要是凡人沾上,即便是有再强大的心神都将被瓦解,稍微拥有修为的人都可以肆意探查其中隐秘,就更不要说天赋本就如此的谛听神兽了。 这点儿伎俩当然瞒不过僧人,自然也没必要让秽水真的沾染上自己,轻轻的将之挡在了外边。 只是僧人像是有些累了,干脆盘膝坐在青莲之上,答道:“有没有修为,你只凭眼睛看,又怎么看得出来。” 还以为僧人把自己当成了普通灵兽,这话谛听自然不愿意听,反驳道:“我的眼睛与众不同,不仅能一眼就看得出你有没有修为,还能知道你这一身修为从何而来。” 僧人有些不相信的笑着问道:“这般神奇吗?那何不如替贫僧看看,这一身修为从何而来啊?” 谛听一听这话,晃了晃脑袋有些迷茫,明明自己轻易就可以看得出来的东西,今天怎么却不灵了呢?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道:“看不出来,你身上什么都没有。” 僧人又示意性的抬了抬手中的念珠和锡杖,说道:“你再看看呢?” 谛听似乎眼前一亮,高兴的又蹦蹦跳跳起来,喊道:“有了,有了,你手上果然有念珠和锡杖。” 僧人嘉奖式的点了点头,单独拿起手中的念珠问道:“还有呢?” 谛听仔细端详,竟然真的能看出僧人手中念珠来历,只是这信息好像太过于庞大,以至于这一看,时间就已经过了百年。 这百年间,不奈河边没有了谛听的掺和,人世间终于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但即使经历有多长,终也有尽头的时候。 僧人将谛听从定境中唤醒,问它:“你可看清楚我这念珠的来历?” 经过百年的经历,谛听竟然没有了先前那般跳脱的性子,浑身上下也好像雾蒙蒙的落下了一层尘埃。 可能觉得有些难受,谛听没顾上回答僧人问题,而是先抖擞了一下身子,形似甩开了一层玻璃碴子,窸窸窣窣,呲得不奈河水南都溅起了一圈水花。 只是这一次,四溅的水花没有再触碰到僧人的青莲花座。 抖擞完过后,好像浑身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就是精神上觉得有些累,谛听挨着僧人青莲花座一旁卧了下来,这才回道:“看清楚了,原来是一颗一颗的。” 僧人对谛听的回答还算满意,一边点着头一边又拿起手中的锡杖朝他递了过去。 只是如果以旁人的视角看去的话,就会发现僧人分明递过去的是一支锡杖,看在眼里却是无数支,而且每一支锡杖的顶端都发出一抹荧光,倒影在谛听的眼睛里就如同那璀璨星空。 刚才还有些清明的谛听瞬间又泛起了迷糊,时间一长,嘴边都流起了哈喇子。 就这样又过了几百年。 这天僧人又似上次那样将谛听唤醒,问道:“这次看清楚了吗?” 谛听迷糊的晃了晃脑袋,可眼睛里的光始终还是散的,呆呆的回答道:“乱了,全乱套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珠子?我分明只动了一支锡杖。” 僧人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候着它。 也不知道具体是过了多久,谛听终于清醒了些,明明僧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它却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良久过后才又慢慢回过头来。 有些泪眼婆娑的看了僧人一眼,就跟着以头触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口中还嘁嘁道:“原来都是因我而起……弟子知错了。”便已是泣不成声。 一直都是如沐春风般的僧人此时才动了真怒,喝斥道:“孽畜,你可知道自己闯下多大的祸吗?” 谛听肩膀微微耸动,但也只是匍匐在地。 虽是训斥,但僧人还是从座下青莲之上扯出一片粉色花瓣掷向谛听。 只是随着花瓣的飘落,原本粉嫩的颜色逐渐变得深沉了起来,等触及谛听之时已然成了浓厚墨色。 趴在地上的谛听只觉得身上仿佛被压上了一座山,就连四肢都有些不堪重负,吱吱作响。 只听见那僧人道:“既已知错,那就罚你在这莲花墨色未褪尽之前不许开口说话。” 自此以后,即便是路人再在不奈河畔遇上谛听,也不能再让其开口,只是供谛听默默观之、晓之。 辜老爷子之所以给陈石讲这个故事,一开始陈石也没有太明白,直至后来在谷中引起乱子才终于彻悟。 陈石刚悟得谛听术,还只能看前因,而不知后果,随着修为的逐渐提高,谛听术也是愈加的熟练,晓结果而知缘由。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无事。 某次,陈石心生怜悯,动恻隐之心,拦下一只谷中畜生的取死之道。 当坐下之时,陈石就察觉心神恍惚,略有心悸,可慢慢察觉并没有引发什么动静就没怎么在意。 可等真正意识到事情严重之时,已是陈石无能为力之际。 最终还是辜老爷子力挽狂澜,将差点被毁于一旦的谷中精灵拯救于水火。这一刻,辜老爷子就好比青莲上之僧人,而陈石就如那时谛听。 事后,辜老也效仿青莲僧人对陈石说道:“谛听被罚禁言,我也给你定个规矩。 就是在不用谛听术而晓来由之前,不得将谛听术的消息给说出来。” 第272章 论鬼师无谋,疑一界之虑。 不需动用谛听术而知来由,方可开口道说谛听术信息? “这不就是不能把谛听术得到的消息说出来吗?”陈石也就原话询问辜老爷子师父。 阿傍从森境出来后很快就根据鬼族出现的踪迹察觉到邢放的可能所在,虽说阿傍清楚自己远不可能是邢放的对手,即便是找着了他,也没办法将其问罪。 但原则上阿傍也不可能对这件事不管不顾,仗着先前也与白师兄等人有过交集,知晓药王谷中除了白师兄,实质上还有更多、更为重要的后援力量。 如果邢放不是悬崖勒马,及时住手采炼三魂之术,也许根本不就用阿傍出面,他已经走上了灭亡之路。 只是阿傍同样好奇,鬼王等人会不会就真的放任邢放被白师兄、或者天劫所灭。 自阴山往西南方向,一路上大部分都是崇山峻岭,而且随着国内的人口增长,即便是在这些山坳处也依旧坐落着许许多多的村落、生活着几千甚至总数超过几百万的乡民,这其实也就相当于给邢放创造了一个偌大的温床。 因为也没有固定的目的地,陈石一行也只能是边走边打听,顺着阿傍时有时无的指引,倒是巧在第三天就探听到了可能关于石老爹的消息。 说是隔壁原本也是拥有将近千人的一个村落,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暴毙,就连村里的牲畜都莫名其妙化为脓水。 甚至连去过隔壁村的人回来过后都是一病不起,村里人都猜测他们十有八九是染上了什么不得了的疫病,正当村庄人心惶惶、束手无策的时候,一男一兽如天神降下凡尘。 这一男,通过乡民描述,有十之八九就是石老爹,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红衣竟然没有变幻人形,而是以原身直接驮着石老爹就显现在这个村落。 乡民哪见过这等阵仗,而且见大虎竟然对男人极其温顺听话,还帮着他采针熬药,不出三四日就控制住了村里的疫病,不难不把他奉若神明。 得到这个消息,陈石和阿傍又顺势查探了一遍村民的状况,虽说已经康复,但还是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疫病,分明就是神魂有失,而且根据其所描述的症状来看,又能猜测所丢失的可能是胎光、爽灵二魂。 只是可能所失时间不长,又没有伤及七魄,所以石老爹才能仅凭药石就能巩固其病情。 其实这件事石老爹先前就已经遇到过,就是其好友周同的母亲所患失魂症几乎一样,这也才让石老爹恰好备全了所需灵药。 陈石不免有些疑惑,石老爹那次去采药的时间也就是自己跟师父上府城的时间,而周同母亲患病的时间,邢放应该才刚刚被鬼师夺舍不久,显然周同母亲的失魂症跟他有关的可能性不大。 其次,陈石还想起,辜老爷子师父在那之后不久就跟自己说过,医院里突然多出来了许多患先天失魂的婴儿,而当时他猜测可能是因为浩劫将至的原因。 不过现在陈石不免又有了另外的猜测,当即向阿傍问道:“阿傍,鬼族召唤术你可以跟我讲讲吗?” 阿傍当然有些不解,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鬼族召唤术实际上也可以称作唤魂术,只是在那基础上又增加了凝魂术和固魄术而已。” 既然已经初步达成了合作,陈石也没隐瞒,如实相告道:“你说邢放是近些时间才开始逐渐采炼三魂之术的,而实际上我在这之前就已经听说过很多起患失魂症的情况。 所以,我怀疑其实鬼师在夺舍之前可能就已经有所布置,甚至我怀疑现在的邢放实际上可能不是邢放。” 阿傍倒不以为然,解释道:“失魂症不一定就是采炼三魂所致,即使没有外人插手,世间轮回一样也有几率出现失魂症,和七魄不全的情况。 这点,不足以证明是鬼师谋划,况且,就鬼师那脑子,做法术研究还算有几分天赋,谋划之道还真不太可能。” 又怕陈石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就告诉他自己在鬼族秘辛里了解到的鬼师经历。 鬼师一开始也只是一普通游魂,结果却机缘巧合下自悟鬼族秘术,进而一步步迅速递进,直至拥有鬼将实力。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就再一次展露出对于鬼族秘术的独到天赋,许多曾经已经失传的秘术,只要他能根据其对效果的描述,基本上就能复刻出来。 甚至还创造发明出了许多之前鬼族不存在的一些秘术。 后来鬼师重新整合玄冥教,这个此前冥府本就存在的一个教派,以他的彼时的名气,倒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拉拢了绝大一部分鬼族为其效力。 此后确实也令鬼师辉煌过很长一段时间,他将自己所悟秘术毫不吝啬的传授给其他鬼族,一时间也令整个鬼族实力都增进不少。 此消彼长之下,那时候的人间界根本没有多少抵抗的力量,哪怕就天界,对这一支冥府力量也都要忌惮几分。 可惜好景不长,当人间界动荡逐渐平复,便集中力量一齐对付鬼族,这也让鬼族出征以来第一次受挫,也就是这一次受挫,一些顾及自身实力的叵测之辈便闹着要退居冥界。 这个时候,鬼师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掣肘他们的办法,而且就连真心臣服他的部将他都没办法真心信任。 那个时候还闹出一个笑话。 鬼师有召唤高级鬼族的实力,结果等他把这些鬼将级实力的鬼族召唤过来时,却号令不动他们,甚至一度还有临阵倒戈的风险隐患。 鬼师逐渐失势,就有一些心怀野心的鬼族一齐商议,鬼师所创秘术已大致齐全,假如就这样任由他在冥界大展,迟早还会培养出另一批力量团体,那时候就算不会找他们报曾经叛离之仇,也绝对有可能再度论为他的臣属。 按理说那个时候鬼师待这些鬼族不算凉薄,可就是笼络不了其心,这倒是符合了有其天赋就必有其缺陷的自然规律。 于是就逐渐有鬼族谋划开始刺杀鬼师,打压他的团体。 阿傍还透露出一个消息,就连鬼师托舍转世的计划其实都不是他自己计划的,而是另外有高人指点他。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阿傍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有猜测,只是这一切均不可说。 这样说来,鬼师确实不太懂权谋之道,对于那背后替他出谋划策之人,陈石亦有猜测,甚至他还猜测,给他指出这条路的计划本身也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以如今的陈石还看不出有何端倪。 陈石又问阿傍:“虽说确实有自然患失魂症的几率,但据我所知这样的情况多发生于乱世。 而如今距离乱世已将近过去一个甲子,那一批横死之人就算在世,也才五十多岁,而再入轮回之人是不可能再患失魂的。” 有些惊讶陈石竟然会如此了解,如果不是知晓他的底细,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也是鬼族中人了。 像是看出来阿傍的怀疑,陈石可不想他像轻视鬼师一样小瞧了人族,于是说道:“这些事不用鬼族相告,就我药王谷先辈都已经推测出来不少。 可不要小看了人族的智慧。” 阿傍连忙摆手道:“我不是怀疑人族的智慧,相反我很钦佩人族。 你难道不知道,所谓天界和冥界的族类,实际上都是人族变迁而来吗?” 陈石:“这点我所知不多,隐隐之中也能猜到一些,只是还没有印证的机会。” 阿傍轻佻一笑,说道:“呵呵,要是你能印证这件事,恐怕就离成仙不远了。” 陈石瞟了他一眼,用质问的口气说道:“怎么,难道我不配成神?” 这话说得霸气无比,不仅有些震慑住了阿傍,就连一旁默不作声的杨屠巳都忍不住想为他竖起大拇指。 阿傍一抹鬓旁的冷汗,说道:“配,配,怎么可能不配呢?一看你便是天纵之资。” 不理会阿傍毫无营养的恭维,接着说道:“即便那不是鬼师谋划,也一定跟他背后之人有莫大的关系。 如今邢放采炼三魂没有遭受天劫,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份天劫已经被转嫁到其他人的身上。 阿傍,我需要你留意,如果鬼族之中有人近些时日莫名其妙不见了踪迹,或者神魂无故遭受重创,亦或者近些年里一直在搜寻护身法宝,那多半跟此事脱不了干系了。” 阿傍:“这个道理我能明白,但就算找到这个人又有什么用?采炼三魂的又不是他,即使他替邢放抗下了天劫,也只是吃力不讨好的打算。” 陈石却答非所问,道:“你不是说鬼师并无谋划之才吗?除了鬼王,鬼族之中还会有谁?” 阿傍挠了挠头,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更糊涂了。 陈石也不管他,转头对杨屠巳说道:“要是碰到邢放,你且不要对他动手,更不要暴露对他的杀意,一切按不知其行论,他现在还不到能被诛杀的时候。 至于影子……” 陈石又瞟了一眼还在思索的阿傍,后者只觉得脖子有些凉,顺着视线看去,竟然对陈石凝视有些惧怕。 陈石:“冥界除了魍魉,不需要再有第二个刺客。” 第273章 久魂唤初识,难得知行踪。 虽说阿傍已经有准备默认陈石一行可以对影子出手,但陈石这般毫不留情的当着他的面将谋划给说了出来,阿傍实际上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即便是要顶着陈石的威压,阿傍也依旧威严正色道:“影子对我族来说并无过错,你无端对他起了杀念,实在不该。既然我已经知晓,就不的不奉劝你一句,这是结仇之举。” 陈石抬手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副我就是要如此,你又能如何的样子说道:“对错与否不止在其人,而在其行。于你无错,于我来说就是大错,所谓对象不同,论罪情形也就不同,是非对错又该做如何论?” 理是这个理,但身处环境不同,阿傍可不敢苟同,陈石威压不消,阿傍虽然自知有全身而退的实力,却半分也挪不开脚。 又没有十足的理由反驳,就这样僵持了好久,陈石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你还理解不了如今的局面,先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办,等将来你境界到了,自然就会明白我今日所说的意思。” 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有一种对自己试探的感觉?阿傍暗自揣度道:“先前观其修为明明与自己相差无几,怎么能说出这般难以揣度的话来?而且听其语气,好像还有刻意点拨我的意思……要么就是他故弄玄虚,要么就是他真的已经触摸到了另一层境界。 “唉……不能想得太多,只是即便这样又如何?如果当着我的面诛杀影子,即使不是对手也不能任由他们这般放纵。” 陈石可没打算知会阿傍到底下了一道什么样的决心,话已经说到了,如果再纠缠下去就该有些刻意偏袒了。 只是当下,偏袒又如何?看似取舍之道,实则又跟道心魔劫极为相似,要罔顾亲情,皈依道心,陈石深知自己做不到,如惹非得这般,那还谈什么修行,灭绝人性还差不多。 言罢,陈石招呼了一声杨屠巳,自顾朝着前方走去。 见陈石收了神识威压,阿傍犹豫了几分还要不要跟上去,只是又看见依旧一动不动站在自己身后的杨屠巳,阿傍又清楚的明白好像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阿傍暗道:“这是准备彻底拿捏自己了啊。” 石老爹救治完这个村庄的瘟疫,离开时的方向就是先前被屠灭的那个村子,只是村民不知道的是,石老爹在去的路上还铲除了在该处显现的两处阴界门户,顺便还诛杀了一些来不及分散藏匿的阴祟幽魂。 而等陈石一行赶到那处被屠灭的村庄之时,满目疮痍已经做了初步的收拾,粗略一看就清楚这是某支有规划、有纪律的部队干的,不用陈石去核实也知道这是二师兄的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到过了这个地方,只是单从被收拾过的痕迹来看,陈石有些拿捏不准具体的发生时间,更没办法推测出邢放到底是何事做下的孽。 既然阿傍“自愿”又跟了上来,便开口问道:“这里所发生事情的具体时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准确断定?” 本来想先去阴山打探其他情况的阿傍,自然是还没有机会在这一方做出调查,听陈石问起,他便当着面捏起了法诀,准备唤出一些附近鬼魅。 陈石看得清楚,阿傍右手捏叩阴诀,口中谜语虽然听不清楚,但从所发生形式来看,分明就是汇聚四方阴郁的法子。 不多时,从废墟深处就飘出几团灰雾,朦朦胧胧中倒看着有几分人形。 施术一开始,阿傍就以神识笼罩了方圆三里之地,这个范围实则已经远远超过了此处原有村子的大小。 知道附近的幽魂都已经被召过来了,便转诀为凝魂术,随着先前法诀而凝聚四周的阴郁之气迅速朝阿傍手中汇来,只一会儿其手掌四周就呈现出浓墨之色,一股刺骨的冰冷气息四散开来。 刻意没有动用法术相抗的陈石,眉目之间迅速凝结起了一层冰霜。 见凝聚的阴森气息已经足够,阿傍便大手一挥,掌中浓墨遍布洒向前方灰色幽魂群之中。 如果仅仅是一两只幽魂,实则并不需要如此费力,但阿傍感觉自己所召唤过来的东西可能有些特殊,再加上又需要故意放慢施法节奏,以便陈石能看得清楚。 果不其然,等完成凝魂之时,就连陈石这个外行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飘在面前的三个幽魂分明身着满清服饰,哪里会是这里的村民,莫不是阿傍还可以召来僵尸? 虽然阿傍不太清楚满清的僵尸对陈石两人意味着什么,但他自己也已经知晓这幽魂的年代不对,不等陈石主动发问,先一步对这幽魂发问:“你等并不是近代阴魂,为何不去投胎?另外,可知晓这附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幽魂吱吱啧啧,发出的自然不是人声,阿傍倒是听得明白,但顾及陈石,还是另外又施了固魄诀。 一道暗光直冲幽魂喉咙位置,鬼族秘术只施用了一半,幽魂躯体还并不似鬼侍那般犹如实质,暗光没入之时就像沉入黑色泥潭,随即那僵尸也就能口吐人言,说道:“告上仙,下官逝世时乃光绪三年,因错过了投胎的时辰,从而再无机会观至投胎路径,一直滞留于此。 前些日子,村中莫名动荡,吾观一黑色修士吸魂夺魄,致村中男女无一人幸免,随后就连牲畜都不曾放过,施了法术,化为浓水,其残魂也一并给收了去。” 说到此处,像是被吓得不轻,深吸了一口气过后竟没了再讲下去的勇气。 而身旁另一位头戴方巾,身穿裹褂的文扮幽魂更是一直瑟瑟发抖,对阿傍陈石都有些畏惧,显然更是说不上什么话来。 好在最后一位身着短打装束的汉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好像有话要说。 阿傍再素手一指,固魄吞贼。 汉子言道:“那邪祟修士吸魂夺魄,实际上可能已经察觉到我等,只是不知为何又放过我们一马,等他做完这一切就飞天而起,消失在视线之内。 我所三人虽也能短暂飞行能力,可实在畏惧他那般能力,只得把自己藏得更紧了一些。 又过了大概三四日,从山梁那边行来一人一兽,老爷识得说那兽名为虎,只是我们本地不曾有。 那一人一兽在此地驻留不到一天,就又来了一大批人,其中不乏有人有修为在身,因为其中半数之人在收拾残垣之时都有动用法术,这是我们一生都少有所见的事,更清楚这般地方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时至今日已有七天,就又被三位上仙召唤,有所问,吾三人知无不答,只是恳求上仙大发慈悲,明我投胎之路。” 只从装束上来看,先前开口之人应该是此地地方官,瑟瑟发抖之人应该是师爷,这点陈石偶尔也从电视上看到过。 而有意思的是,这身短打装扮,明明最有可能是衙役或者贴身仆人的汉子不仅胆量不小,且吞吐不凡,于是有些好奇的问:“你家老爷都有些恐惧那人,你为何不怕?” 短打汉子从阿傍的那边扭过头来,说道:“禀上仙,小民不是不怕,而是身死已久,终日似孤魂野鬼,甚是孤独寂寞,早就有投胎的打算,只可惜投身无门。 遇这些匪事奇人,要不是其吸魂夺魄实在骇人,巴不得正经求之,怕是最没有用的。 另者,老爷待我不薄,虽身死不能厚报……” 言下之意就是宁愿替他老爷挡下任何灾祸。 陈石以谛听术观那汉子,知其所言不虚,有些敬佩其性情的同时也已经清楚这一身涵养功夫就是跟身边的老爷所学。 而其之所以未能投胎的原因,陈石也已经能猜到个大概。 故事虽然俗套,在那个年代却也新鲜。 老爷确实是前清地方吏使,只因看上该村一女子,望纳其为妾,只可惜此女子性烈如钢,不惧生死也要保全名节。 动静闹得太大,自然惊动了村中其他人,见女子已死,其左近亲人更是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将官老爷一行给打死在了院墙之内。 即便是生活在这偏远之地,也清楚擒杀朝廷命官乃是大罪,所幸村中也有能人会些巫术,将尸体深埋之后又禁锢了其三人灵魂,到时候就算朝廷有修士来查,轻易也不可能有所发现。 山野之中自然多猎户,自告奋勇掩埋了老爷一行的踪迹,误导成被野兽所袭,尸骨无存的假象。 假如说朝廷真要查,也不是查不到。 只是那时候满清政府正忙着平息南方的动乱,对于这片近似于蛮荒之地的小吏根本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一边委派了新的地方官,顺便交给了他递草结案的任务。 不用想也知道,地方官根本不可能认真彻查,此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本来老爷三人被禁锢神魂,自然没办法转世投胎,只是后来年身太久,这件事也慢慢被历史遗忘,那禁锢神魂的法器也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失去了效用,这才让三人魂魄重见天日。 只是比起一般的阴魂,他们更像是被遗忘的孤魂野鬼,自然没办法再投胎转世。 邢放之所以没有顺手将三只孤魂一并给收了去,还好像故意留下线索,陈石猜测其一可能是他的法术并不需要这种古魂,而是更倾向于新生之魂。 这点阿傍后来也为其佐证,新生阴魂戾怨之气相对来说要为较小,甚至更多的是处于懵懂状态,不需要额外镇压就可以祭炼所用。 而越是存在久远的幽魂,就算没有戾怨之气,神识也已经清明,对吞噬祭炼有了自然反应,可能一两只还翻不起什么大浪,但一旦过多,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第274章 恐有恶毒术,三魂道行踪。 邢放所为一直都比较注重效率,仿佛什么都要抢在先前一般,自然不会劳心去做这种损耗时间之事。 还有一个原因,陈石猜测可能是他邢放刻意挑衅和误导。 挑衅是他性情本就对这世间愤恨,既然能如此草菅人命,又不能大摇大摆,怎么可能满足其扭曲心态?自然是要留下见证,以显其威名。 而误导,倒不是想撇清追踪之人对他的嫌疑,而是刻意制造轰动,让追查的脚步始终需要分散耽搁。 甚至陈石此刻想得更加深远一些就一阵头皮发麻,急切的回过头来朝阿傍问道:“鬼族有秘术吸魂夺魄,是不是修行人的魂魄比普通人的魂魄更能助长修为?” 阿傍拧紧眉头,像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审视了一遍才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那也只是接近大魔的鬼修方才能做得到,如果不然,只恐怕人修士魂魄就可以反噬祭炼之主。 以邢放如今的实力,就算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做的到的。” 陈石没有反驳,只是提醒道:“那如果不是他自己祭炼,而是指使手中魔兽采炼呢?” 听到这话的阿傍瞬间也是瞪大了眼睛。 邢放确实还没有这个实力,就算短时间内采炼三魂,以邪法助长自己修为,但其识海神魂的容量也始终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足够强大。 而修行之人无论是境界高低,识海神魂都比常人要坚韧不少,更是兼容神识清明,就算被采炼魂魄,在没有炼化之前也是有主观思维的。 识海之内,不到脱胎换骨,成就金丹元婴,私放外来神魂更是险中之险的举动,哪怕小小灵识境都可以放大许多倍的能量,一不小心就可能侵占识海主场。 就好比把识海之内比做锈绢,就连主人都只是拿着绣花针在一针一线的缝缝补补,突然闯进一个手持利刃长刀的壮汉在里边横冲直撞,又怎么可能轻易是其对手? 但邢放身边可是有上古大魔五行魔兽的。 就现在来说,邢放还不可能召唤完整五行元尊魔兽,但在这条路上的步伐可比他自己的要快得多。 邢放在此地放置消息,凝聚起越来越多的人间修士跟着他的鼻子走,一旦手中魔兽有了采炼三魂的实力,那么这些追踪他的修士就会成为魔兽的第一批食粮。 阿傍也说过,鬼师在权谋纵横之道可能不擅长,但其在秘法诡术上的天赋确实独到。 至少曾最后召唤出比他境界高出一分,就可以不受他掌控的笑话再也不可能出现。 陈石决定,等此间事情一了,就一定要先找个地方,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知给白师兄或者二师兄,让其背后的力量在这件事上至少也要先有所防备。 陈石又问及石老爹最后行迹。 那汉子答道:“那一人一兽在大批人所到第二日就独自入山林而去,至于最后的去向,他实力有限,实在是无力探查到。” 难道说线索就又要从这又断了? 陈石识得阿傍唤魂术,除了后来的凝魂术和固魄术乃鬼族秘术陈石不可掌握以外,对唤魂术也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知道附近范围的幽魂都已经被召唤,除了这三只,基本上已不可能再有其他遗漏,就算还有希望再寻得石老爹的行踪,也必须去方圆三里以外的地方了。 而且,三里之外又分属八个方向,就算以大致判断,也还有半数不可捉摸,这样一个一个的找,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没有什么时候能更迫切的想在石老爹身上安置一个导引法术的想法了,要不然也应该向二师兄要来一部能移动的电话叫石老爹随时都带在身上。 见陈石一脸的沮丧,阿傍欲言又止。 这一幕却被杨屠巳看在眼里,当即眼神一亮,朝他问道:“不是影子一直跟在石老爹身后的吗?你把影子召回来一问不就知道石老爹行踪了吗?” 阿傍没有接话,而是像看白痴一样望了杨屠巳一眼,就又别过头去,假装没看到他。 杨屠巳自然又是一番跳脚,正要不管不顾去揪住阿傍衣领,却被陈石给拦住。 杨屠巳:“你别拦我,他明明有办法却故意不说,就是想看我们笑话,你让我去打到他听话为止。” 陈石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拦下杨屠巳,解释道:“他不是不说,而是不能。 因为我已经说过,再见影子必杀之。就算我要求他将影子召来,他在没有做好与我等为敌的准备之前也是不可能照做的。” 杨屠巳:“那你答应他暂且不对影子出手不就行了?” 陈石摆了摆头,一副难道你自己不知情的表情问道:“你觉得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杨屠巳这才有些语骇,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修为境界上的意识对于他的性情习惯来说还不到同一条线上,就算此时真违背境界意识做出有违之事,也不会与他心境相冲,顶多就是多造业一分而已。 反之陈石却不可能如此,他是先有性情再有心境,内外合形,所行即为心境所愿,所愿即是心境所行。 杨屠巳双手一摊,道:“那该怎么办?” 陈石不说话,只是回过头去看向阿傍。 知道这样再也躲不过去,阿傍这才勉强说道:“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召回影子,除非已经完成任务,或者他准备放弃任务回来自戮。” 完成任务,那不就是等于杀了石老爹吗?放弃任务,回家接受自戮,除非他影子被石老爹给吓破了胆。 杨屠巳又有些忍不住想冲上去揍阿傍的冲动。 既然如此,陈石也有些无奈准备走一步算一步,朝阿傍问道:“既已召唤出他三位,又历经百年早已经受够了惩处,你可有办法帮他们送入轮回?” 这是准备善后了? 阿傍见陈石没有再强迫自己,暗自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境界高也有高的好处,至少不会提出蛮横无理的要求。 回答道:“这个我也无能为力,能打开轮回通道迄今为止也只有冥府大法师一人有这个本事而已,一旦阴魂错过了投胎,就只能撞机缘再临轮回。” 陈石又问:“那怎么样才能撞这份机缘?” 阿傍虽神情有些轻蔑,但依旧还是认真的回答道:“这种机缘实难可贵,通常都是有大功德、大造化方可再临天缘,要不就是直接断灭神魂,以残魂跌入轮回,只是这种方法很有可能直接就会魂飞魄散的结局。” 假如这样,还不如让那邢放给采了去,祭炼之下,兴许还能保全一份神智,等将来如有机会,邢放自己放弃法器,又或者斩灭五行魔兽,将其重新解救出来,这种可能性还要大上那么一分。 只是这话阿傍自然不好明着说出来,就是陈石不介意,他还是有些担心那杨屠巳会借口不分青红皂白的真揍自己一顿。 站在一旁的三只幽魂听到这话,昏暗的脸色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从其快把持不住形骸的颤抖就可以看出来有多么的失望。 无论这三只幽魂有没有帮到自己,陈石的意愿都不会任由他们这般再度飘零下去,现在没有办法,不代表将来还没有办法。 以共情法术安抚了一下幽魂过后,陈石承诺道:“此时我确实没有办法帮助你等再入轮回,但将来无论是我,还是我寻求别人的帮助,也会想办法将你等安置妥当……只是可能得等上一段时间,因为此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官服幽魂已经缓过劲来,格开一直挡在他身前的短打汉子说道:“上仙有此承诺已是万幸,况且自作孽不可活,今日不可如愿,许是赎罪未完。 只是连累师爷和廉正再得陪我等上一些时日。” 原来那短打汉子叫这么一个名字。 师爷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但神情却没有怪罪半分,显然身为老爷的他虽然品行不端,但看样子对属下属实可能还挺不错。 还以为只是官面上的堂皇话,阿傍都准备撤了凝魂术,才听到官服幽魂又说道:“我虽不清楚那人最终去向,但有一次离得近时,听得他说过将要去往宜城,而据我所知,那个方向只有一座宜城,就在滨城再往前十里的地方。” “宜城,滨城?”陈石复述一遍,对于这两座城市他并不陌生,只是以现在的版图,这两座城市已经融于一处,可能是这幽魂不清楚现在时局,有些听错了地名。 再次追问道:“你确定他所说的是这两座城市?” 官服幽魂答道:“离得虽然有些远,但很确定他是说过将去,和宜、滨二字。” 那就没错了,对比了脑海中的地图,石老爹最后所往的方向也确实就是那幽魂所指的宜城方向。 陈石拱手朝三人作揖,言行准备拜谢。 但随即被三只幽魂敏捷的避了过去,口中连连唤道:“使不得,使不得。” 陈石也不矫情,当即拱手一礼以代,道:“既如此,还请三位在此稍候,今日之恩,来日定当相报。” 说完,拉着阿傍就往石老爹所去的方向追去,也不让阿傍收了法术,显然是刻意给三位幽魂留下一些时间。 第275章 阴山雾朦胧,鬼眼独自清。 清服三幽魂基本上是离不开原有村庄的位置,因为其原身骸骨就埋于此。 这个倒也不是绝对,只不过他们先前本就被巫师禁锢,再加上其所犯罪孽,实际上就相当于他们自己心境将自己禁锢在这块地方,如若没有立身根本的修为,几乎永远都不可能脱离他自身的牢笼。 陈石刻意给他们留下了凝魂术,虽然也清楚其保存的时间不会太长,但起码在这短短时日里,他们能暂且破除诅咒,能去看看这周围的世界。 即便是撞见天缘的几率太小,也算是给他们在被禁锢的几百年里,第一次尝试着自由的味道。 阿傍被陈石直接给拉走,一路上嘟囔着嘴,老大不高兴了。 那凝魂之术对于鬼师来说可能是轻而易举,但对其他鬼修,是必须加以自身神识灵力的,所召唤的数量越多,耗费的神识灵力也就自然越庞大。 小小三只,实质上对阿傍造不成什么影响,但他就是有些小气,况且还是半被陈石给胁迫的。 陈石对情绪最为敏感,自然是知晓他的态度,像是哄小孩一样说道:“那一点点损耗对于来说并不是什么损失,你也别委屈了,大不了我从阴山之中给你带出一两样东西便是。” “他怎么知道我在惦念阴山上的东西?”阿傍不仅一阵腹诽,还自认为一路上已经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这才短短时日就已经被他识破了端倪? 莫不是他在诓我? 陈石也不管其他,径直说道:“你不用否认,也不是你隐藏得不够好。 其实这件事很容易猜,阴山天宫本就少在世间所显,而你却能径直前往此处,又在这么巧合的时候,再加上又常提起鬼王,而他显然就是世间知道阴山所在的极少数人之一,我就不得不怀疑你能从他口中探听到阴山消息,甚至可能这个消息本身就是鬼王故意透露给你的。 如果这些都只是猜测,那么当你察觉那细作的抹灭时,就已经证实你早就清楚阴山的情况,这点,应该就跟你方才所施展凝魂术有些关系? 另外,这次去阴山恐怕不只是探听阴山这一个目的,而更多的则是遇着我?” 没想到陈石竟然已经分析到了这个程度,阿傍心中对他敬畏之心已经上升到有些怕的程度,慌忙解释道:“那法术确实跟凝魂术有关系,不过幽魂的确不是我的。 而且,我此去没有恶意,只是如果能有幸能面见城隍,顺势拜见而已。 至于碰着你,事先我确实不知情……” 陈石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要不然也不会容忍与你同行。 鬼王对我的确有算计,只是就如今来说,这些算计对我也不算恶意,甚至是对我有利。 不过,我并不会因此而感激他,他有他的目的,我又有我的底限。 阿傍,阴山之事你不必打听,将来我可以保证你会与它有更多的交集。 至于我说的给你带两件阴山的东西,实际上是我诓你,这事还需禀明师父,请他定夺。” “师父?”阿傍一脸匪夷所思的盯着陈石问道。 陈石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就算今天不告诉他,他迟早还是会在鬼王处得到消息,还不如自己先一步告诉他,也算是相互坦诚的例子。 阿傍急切的说道:“不是说城隍大人从不收徒吗?这世间又有几人有资格做他徒弟?” 看来阿傍了解的东西比陈石猜测的还要多一些,倒也没怎么深究,而是淡淡的说道:“这些就不便相告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师父他老人家不仅收了徒弟,还一次收了我和杨屠巳两个徒弟。” 这一下阿傍更是坐不住了,惊声问道:“不可能,这更不可能。” 陈石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态度,只是另外问道:“好了,这件事你往后自然可以去印证,我只是问你,为何要探听阴山消息?” 阿傍有些迟疑,但既然陈石能坦诚自己乃城隍徒弟,定然不会是信口雌黄,况且鬼王的确透露给自己可能关于阴山的部分消息,他自然也清楚这可能就是鬼王的目的。 但自己既然听到了那关于无敌之师的消息,就根本不可能不闻不问。如今陈石问起,令一向有些自负的阿傍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犹豫片刻,阿傍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亦坦诚相告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间有三大无敌之军? 其一是轩辕皇帝的炎黄联军,虽是联军,实际上传言所说只有不到千人。 其二是始皇帝麾下白起的虎狼师,一生从无败绩,相传更是全员服用不死药,永镇秦王宫。 这第三支最为神秘,以我如今的消息也仅仅知道他曾经有名白袍军,最初成立之时只有七千余人,却能创下四十七战全胜的战绩。” 陈石对这些还不曾知晓,只是在阿傍提及的时候想起城隍师父曾经说过,阴山天宫里的甲胄军也被称作无敌之师,问道:“这跟阴山有什么关系?” 阿傍:“这炎黄联军,如今成了天界神兵,早在绝地天通的时期就不曾降临过其他位界;而白起的虎狼师又常驻秦王宫,守护秦王陵,现在就连秦王陵在哪儿都不知道,自然也就找不到虎狼之师了。 鬼王怀疑城隍手中藏有白袍军,我此次前来也有佐证这件事的目的。” 陈石心中暗道:“按理说外界应该不可能清楚甲胄军的存在,但又考虑到自古阴山就有百鬼夜行的传说,假如鬼王一直都有曾注意,确实也有怀疑的可能。” 只是口中却质疑道:“鬼王凭什么怀疑城隍拥有无敌师?” 阿傍:“就凭鬼师在最为辉煌之时,竟被一支不足三千人的阴魂军队给打败,甚至就连其部众都再没有勇气起抵抗之心。” 陈石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些怀疑,但还是试探道:“可这跟城隍师父还是没什么关系?” 阿傍第一次尝试站在了比陈石要高得地方,心情无比愉悦,就连说话之时都隐隐透露着笑意。 “鬼王自有他对城隍的推断,而且巧合的是城隍原本就是姓陈,且是皇室后人。” 陈石没吭声,杨屠巳却有些神采飞扬的反驳道:“我们师父姓李,而且根本没听说过他是什么皇家人……呃……” 说道一半,杨屠巳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还被掌灯人唤作过“少主”,这会不会是一种可能? 阿傍从陈石,还有杨屠巳的反应来看,好像还有了意外的收获。 陈石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后边的事情也根本不需要去想。 鬼王探听清楚城隍手里到底有没有无敌之师,这本身就是冥界对人间界实力的一种评估。 鬼王追求鬼师的成就,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仅仅是恢复鬼族秘法之上的完整,同样也需要这部功法打造出只属于它的传奇和荣光。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鬼师,还是邢放,反而不是他需要在意的事情。 只是如今陈石有些疑惑的是,这里边到底为什么会掺和到他自己? 统领异域是逍遥,浊浊累事莫心焦。 见筹心迹得明了,不可只识人五梢。 闻石已知你难得,识石当知不可多。 有石心臆菩提坐,不见如来无量光? 这是白师兄第一次见到陈石所说话中的其中四句谶言,当时他听不太懂,只觉得白师兄对自己似乎有什么介怀,甚至敌意。 虽然如今还是看不懂,但仅从这四句之中,陈石好像发现了一些端倪。 陈石有些不想相信的摇了摇头,刻意把心中的猜测给压了下去,现在不需要自己去猜,也不需要自己去想,如今该做的就是先找到石老爹。 陈石:“方才答应给你寻两件阴山上的物件,可能做不到了。 你现在可以离开,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杨屠巳大骸,道:“怎么能放任他离开?你不找石老爹了?” 陈石拦住杨屠巳,厉声说道:“他本就不该与这件事有所牵连,也不欠我,更没有理由相助于我。 一路至此,就已经算是格外有恩,找石老爹我们也有了线索,接下来我们自己找。” 见陈石有所坚持,杨屠巳也就不再阻拦,狠狠瞪了一眼阿傍便扭过了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阿傍本以为这次会吃了些亏,这是这个时候才明天是他讨了天大的便宜,心中更是暗自惊服于鬼王谋划。 而对陈石,却是有了些不好意思,又不好明言,只是轻声说道:“我会想办法保全影子性命,毕竟他也只是听命行事。” 这话原本会激起陈石和杨屠巳恨意,而此刻两人却有些罕见的没有动怒,只是悄声互相望了一眼,各自朝着同一个方向赶路。 第276章 观细致极处,品大成如常。 如果说此时阿傍要走,陈石还真不会拦着,但这刚刚可能才建立起来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阿傍显然也清楚此时的境况,先不说这个消息鬼王本身已经调查到了什么程度,就仅凭陈石两人目前的表现,实则也并能说明什么。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随即阿傍也有了他自己的一番打算,暗道:“陈石比去定然是为了寻找石老爹,看其如此急切,相必也是有什么他不得不的理由,那么此时便是结交他最好的时机。 至于影子,陈石说过冥界不需要第二个魍魉,那么定然是没办法保全他这一世的身份。况且,以当下的情形来看,影子想要在那虎妖,和即将汇合的陈石二人陪同之下,再要想完成任务,恐怕也是难上加难,倒不如借着这个台阶,留下他往后的机缘。 鬼族秘术对于其他可能不敢保证,但对于神魂的保全,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阿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直觉,也因为直觉的判断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他。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那种感觉却比以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强烈。 沿着宜城的方向追踪不到半日,阿傍又重新唤出了几缕幽魂,很快就再一次确定了石老爹行进的动向。 略微做出一些调整过后,陈石一行扑进的速度又提上了几分。 翌日黄昏,陈石远远就看到了矗立于霞光中的宜城,近些年来,几人虽没有见识过多少世面,但以杨屠巳的处境,耳濡目染之下也听说过许多关于宜城的一些消息。 这座位于府城接近边陲的地级城市人均生活水平却不比府城低多少,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该地方水土卓越,不仅所酿白酒芬香独特,口感更是一流,早在建国初期就已经打下了偌大的名头。 有了龙头企业的带领,附近其他一些产业也是水涨船高,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具去年新闻里官方发布的人口统计,已有百万之众。 这本应该十分热闹的一座城,此时却诡异的显得有些冷清。 这里虽然还是宜城的郊区,但城市人口密集凝聚程度本就不能与一般乡镇相比,按道理说,就算是因为气候太冷,没有过多的人在街上晃悠,也不应该连车都没有几辆? 等再靠近一些,杨屠巳是松了一口气,但陈石却反常的格外紧张了起来,察觉到不对劲的阿傍也散发神识,一番探究过后,眉头也是皱成了川字。 杨屠巳天赋察觉杀机,所以这种环境下自然稍微迟钝了一些,明显感觉气氛不对,赶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陈石冷峻的回答道:“好重的恶念。” “嗯。”阿傍也随声附和道:“而且这周围阴郁气息也极为浓厚,相必最近这地方应该死过很多人。” 杨屠巳扭头看了看周围寂寥的街道,说道:“难怪我说明明生活痕迹很庞杂的街道,活人气息却没有多少。 你不是能召唤阴魂吗?找出来问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奇怪的就是这个,明明死了很多人,我却感觉不到什么幽魂。 谁说驸马不能当皇帝? 开篇第一句话:您招的是驸马,还是上门女婿? 主角定名李然,唐代大将李封存的子孙。所以气质上有绝对的权威。 桀骜不驯,但有本事的公主。 从小家教严格,又有资源,肯定有本事。 有浅薄的相面经验,女主非花容月貌,却有几分旺夫相,随着时间推移,也从横相初生到后来的雍容华贵。 从性生活上开始拿捏她。 然后一是试探,二是确有几分认真,让男主接管公司, 男主很高兴,却还是以能力有限推辞,从而报的美人归,当起了家居皇帝。 男主的设定就是穿什么都有气质,就是不能穿西服,巨丑。 上流社会总免不了酒会。(设定只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欧洲小国王子。)然后故意制造脸盲,诱惑其穿传统礼服,男主也就顺理成章的穿上了改装版汉服,然后酒会就成了他们俩的主场,一个欧洲中世纪的王子,一个现代版的王公贵族。 孔子说:人之初,性本善。 又有人说:人性本恶。 要我说,善恶本为一体,有善才有恶,有恶才知善。 就像老虎吃了狼,狼吃羊;于狼,老虎是恶;于羊,狼也非善。 善恶非与身世有关,更无基因原罪。 是己不同,他不同,芸芸众生不同。 从小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 父亲严厉,母亲明理,他俩都不恨,反而母慈子爱,父亲虽然沟通少,但也孝敬。 带那个小孩上楼,举步维艰,终于爬上去了。 却无上遇上两个杀人惯犯。把罪加可以加重点。(人贩子,恰好抓住女主角) 准备威胁主人公, 主人公不是啥善茬,砸了他们手指,防止伤害,他不干,就准备假装杀了他,可能也真干得出来。 一开始是同学打架,打完带他去医院,班干部,阻止他们坐一起而动手。 怕他尿血,所以跟着。 其中女同学是他女朋友,最爱的女子。坐一起腻歪,拼桌,恰好老师赠予他一块手表, 苟官寺村旅游度假寸计划: 对于探店博主的打卡问题:首先不能有正面冲突,更不能因为博主引起其粉丝客户的连锁敌视,但也不能无谓妥协造成经济损失。(可行办法其一,直面镜头拒绝无理要求,但可以适当对其光临粉丝提供优惠条件。而且这得看博主能不能提供帮助,理由是探店博主不是拿粉丝的力量行使自己的优待条件。) 1玻璃直升电梯,贴壁,从下横挖。 2上平台做汉宫群。迭代式汉宫,从最朴素的更替做起,一是成本,二是更新意义。 21回形楼台,搭配临边的轩、廊两侧、主位的房和中心表演用途的厅,中心厅搭建地下通道至化妆间等。建筑要稍高,这样绿植不会影响视线。 3峭壁做攀岩,索梯。 4修田间小径,搭配凉亭。春可观小麦浪,夏可赏水稻香,秋可看金秋稻谷,冬可玩田间地头。 5游轮(群体客船)\/皮划艇(个人游玩),沿途设监控。 6苟官寺桥头陈旧发电站博物馆。 7河滩篝火。 8沿河岸种柳树,外爷河滩种桃树和李树,取名投桃报李,水果品质不重要,开花就行。 9五谷兽养殖、食用。 五角五谷方式喂养,原种一定是捉正宗田鼠配种,规模养殖,研究食用价值,食用方法,做好食用安全评估。 最终成品一定留档,安排厨房专职负责留检员。 名字里有个娟字,也格外录用。 婚纱瀑布的第一次求婚。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锦绣缘 求婚誓词:古人说这泰山之巅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既然上苍给了我,给了我们再续前缘的机会,我在此发誓,今生不再错过你,落晚妆,嫁给我好吗? 四周半掀式玻璃墙,顶上是四角亭的设计。 柱子上还挂了吊兰。 一侧还做了假的高山流水,地上的水池还有金鱼。 如果是下雨的话,坐里面还挺安逸的 俗话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如果一个地方太过于偏执,是不可能久存的。 既然去年哈尔滨能大火,肯定也有它的过人之处。 还是值得期待的 明明能做朋友,却偏偏越了界, 现在好了,进退两难, 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舍不得。 就连见个面看看彼此, 如今都成了一种奢侈。 一场相遇,一生铭记。 不负遇见,不谈亏欠。 别人再好,与我无关; 你再不好,我都喜欢。 因为你是我毫无保留的一次深爱。 照顾好自己,你好我就好, 不管联系不联系,你都在我心里, 我照样瞒着所有人,一如既往的喜欢你, 想你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就如同自己的呼吸一般, 每时每刻的想念, 已经把你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间,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这世上才有了相思缠绵, 是你的出现,让我有了可想念的人, 你不用多好,我喜欢就好。 虽然无缘相伴今生, 但你永远都在我灵魂深处幽居, 我知道,纵然终有一日时光老去,哪怕终有一天两鬓飞霜, 你也依旧是我心中爱了 千年又千年的那个人! 想你了,想你了, 一眼入心,一生难忘! 想你,是我最快乐的事情; 爱你,是我最幸福的选择。 因为心里有你,所以每天 都会想你,因为爱你,所以心中装满思念。 相思虽苦,却是心甘情愿情 路虽难,我会一直坚持, 有一种爱,不在身边却在心上, 愿你一切安好! 下辈子我们早点相遇, 我换个地方等你, 你正逢娶妻,我正逢嫁人。 你许我,一世所爱皆我, 我应你,一生满眼是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怎奈何,如花美眷,终不敌,似水流年。 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 又岂知,爱恨情仇,终难忘,刻骨铭心。 我想你了却不能去找你,更不能告诉别人, 而这种思念只能是想,就连聊天, 也要选择合适的时间,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你。 第277章 先赴生魂冢,巧拦有虎声。 陈石所指的那所建筑,其实正是宜城最为重要的龙头企业单位五丰庄厂址所在,那奇异建筑也正是该企业的核心建筑之一。 里边别的可能不重要,但现在其最重要的就是人。 五丰庄现在的负责人姓毛,宜城在第一阶段出事的时候,他们整个厂子的人都正在连夜加班,赶着一个十分重要的进度,且已经在厂子里吃喝快一个星期了。 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少有出入,才幸免了第一批出事的人里没有一个是五丰庄企业内部的人。 但这并不代表着五丰庄内就足够安全。 陈石远远的都能一眼瞧出这里地势的特异,想那邢放自然不应该会有遗漏的道理,兴许是想把重要的留到最后,邢放第一次释放的瘟疫并没有选择五丰庄内这个地方。 在修行人眼里的瘟疫,在普通的医生手里就是病毒,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毒源和传播途径而已。 五丰庄在其他地方第二批被感染的时候,也只有区区一两个例,而且也仅仅是有些症状,并没有像其他地方,短短几个小时就致死的地步。 但就是这片刻的安逸,让厂区里的人有些意识不到外面已经风疾火燎到了什么地步,就差不多死了将近一半的人,这让原本已经很累很困的毛稀坡此时正想着要不要干脆选择以死谢罪,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虽然是五丰庄最大的领导,但实际上他的背后还有关系更为复杂的结构,甚至一度能追踪到权利最高的地方,而现在五丰庄内马上就将面临着哗变的可能,用不了出多大的事,无论如何他都是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他的一个还算理智的部下来告诉他,门口有一男一女找他,说是能替他解决眼前麻烦。 自从外边有人感染的消息一传出,毛稀坡其实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就是直接封闭了厂区大门,既怕外面的人会传染给厂区里的人,也担心厂里的人一旦出去,就再没有回来的可能。 只是他这一反常的举动,很快就掀起了工人们的激烈反抗,本就辛辛苦苦了小半个月,现在不问情由就不允许他们回家团聚,即便你是大领导,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没有几个人真正为他买账。 好在平日里毛稀坡的人缘还不错,处处大小事又都是亲自奔赴在第一线,所以许多稍微理智一点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放下对他的敬畏。 只要这一点时间已经足够让这位大领导稳住局面了,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艰辛劝说之下,大批人还是很理智的选择了静观其变,只是有些放不下还在围墙之外的家人,毛稀坡有些心虚的给大家承诺,只要势头稍微小一点,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的家人都接到厂子里来,又或者安全把他们给送出去。 事实上,这次瘟疫根本就没有留给他们多少选择的机会,只短短两日,就有传言说外边倒下的人就已经将近一半,而剩下的人也几乎是被眼前的场景直接给吓傻了,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再有什么补救措施都显得那么苍白。 毛稀坡也没了主意,事出突然,又是此前从来想都没有想到过的事,一切储备知识和准备根本就不够。 就连那些来不及呼救就直接倒在门口的部分感染者,他都不敢让厂子里的人看见。 现在听说门口有一男一女自诩说能替他解决眼前的麻烦,他本不想理会,但一想到如今的困境,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他决定亲自去见一见这人。 单独问保安队长拿了钥匙,并叮嘱他一定不允许第二个人再从内门出来,承诺说他不会逃,因为他的家人都在这座城里。 也搞不懂在城里,跟他现在要一个人出去到底有什么关系,保安队长是对毛稀坡较为忠诚的人之一,并不会在这个时候扯他的后腿。 毛稀坡一个人来到前门,也知道内门的门缝后面和楼上的一些窗口处,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所以他干脆也没打开大门,只是从门缝中朝外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外边来人自然是石老爹和虎妖红衣,只是可能红衣的原身太过于惊世骇俗,在山野之地也就算了,这进了城,多少还是要有所顾忌。 红衣还是乖乖的跟在石老爹身旁,寸步不离,对其他人更是不屑一顾,只有石老爹上前答话道:“城中沾染瘟疫,现在也只有这一片地方还算净土。 实不相瞒,这次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你处所在有先天地气保护,才在第一波感染期间躲过了一劫,但眼下妖人也已经察觉,就算你等闭门不出也避免不了被他侵袭。 我受上头所托,还算勉有几分薄力,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护住这一方百姓,拖延些时间,等候上头增援。” 这要是在平时,毛稀坡根本不会理会这样的人,因为这话听着太像骗子了。 只是今日不同,他着急抓住每一根可能的稻草,有些犹豫的问道:“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形?” 石老爹也有些迟疑,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答应道:“十室九空。” “什么?”毛稀坡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在看清楚了石老爹的眼神过后,身子也跟着软了下去。 石老爹疾指连点,小小银针自缝隙中准确的插进毛稀坡的几处要穴之中。 远处的人看见毛稀坡倒下,一度窃窃细语瞬间寂静了下来,保安队长按耐不住,打开内门就要冲出去。 “别过来,我没事。” 毛稀坡听到消息,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控制不住一阵眩晕,眼睛里夹杂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他不想这一幕被身后的人看见,所以连忙叫住了他。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毛稀坡本就有心脏病,刚才那一下,如果不是门外之人出手的银针,自己肯定不会是仅无力跌坐下来那么简单。 对外面人的信任也增加了几分,等缓过劲来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石老爹也清楚他的顾虑,并不想为难他,如果是自己真要硬闯,这小小两道铁门根本拦不住自己,但这样实际上并不会有什么好的帮助,于是指了指身后的一座高楼直接安排道:“你只需把厂中所有人尽量集中在这一栋楼里,然后让人带着我身边的女子绕过人群直接到楼顶上便可。” 这要求听着简单,又只是放任一个女流之辈进去,实在不算难,但恰逢是在这个时候,毛稀坡并不想冒险,有些犹豫的说道:“你不是说还有增援吗?为何不等他们到了再说?” 石老爹的回答也极为简练:“来不及。” 毛稀坡还不放心:“要不还是先等等。” 石老爹也不废话,直接发力一把拧断大门上的铁锁,只是没有推门而入,说道:“我要想进来,这些根本拦不住我,我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同时也是在请你配合。” 大门的铁锁,光锁杆就足足有将近两公分大小,又是合金材质,就是用切割机都得切上几分钟,结果在他手上却犹如纸糊,毛稀坡这才打消了心中的顾虑,让开身形,亲自要送红衣到达目标楼顶。 红衣还有些迟疑,不想离开石老爹的身旁,但显然她拧不过石老爹,只是一个瞪眼,就乖乖跟着毛稀坡走了进去。 此处符合石老爹要求的楼就一座,正是先前陈石也看到的那座,因为造型独特,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楼梯是直达中间高柱的。 但毛稀坡才刚把红衣领到一楼门口,就听红衣说道:“你不必再领路,我自己上去就行,速速去把其他人聚集在这栋楼里。”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只一个转身就已经飘到楼梯下一个转角处。 毛稀坡没有看错,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只一步就跨过了九阶楼梯,且再想听其音,好似已经走得远了,只是为何刚才他隐约有听到一声虎啸? 迟疑了片刻,毛稀坡只以为是自己的幻听,飞快回去带着保安队长组织员工都进入主楼,理由是集中防控,上头有支援立马会到。 本没什么主见的众人一开始可能并不会太配合,只是刚刚同时都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却又没有声音的动静,神魂一清,对第一个听到的命令有些痴迷的选择了执行。 而等陈石几人快要赶到的时候,神识之中也“听”见了这一声动静,陈石和杨屠巳不惊反喜,终于是追上了石老爹的足迹。 只是还不等他们高兴多久,神识之中就又传来一抹令人恐惧的能量,阴郁的气息直刺得皮肤都有些发麻。 而远处又传来红衣的第二声虎啸。 陈石立马催促道:“快,石老爹有难。” 其实不用陈石催促,杨屠巳已经当先冲了出去,紧跟着阿傍也祭出祀月法环,裹挟这阵阵黑雾追了上去。 陈石这才微微有些后悔,手中竟然没有足够趁手的法器,只得提劲紧紧赶了上去。 第278章 虎啸荡云开,金剑挫魂还。 这边红衣才刚爬上楼顶,就察觉到不远处凝聚起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朝着这边扑了过来,令人由不得有些窒息。 红衣回头看了一眼石老爹。 这一次石老爹出门带上了他那柄金刚长剑,此时正挥舞着动静,按先前二师兄交给他的一些符箓,快速的贴在每一处外围城墙之处。 厂区内部的工人百姓,本来在第一声虎啸过后也算是按部就班的聚集过来,但只不到一小会儿,一股子阴冷的气息就将他们打回了原型,明明什么都还没有看到,却尽都是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红衣可能不清楚他们的处境,因为纯阳之躯的她根本不会被普通的邪祟幻术所影响。 只是在那些普通人的眼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朦朦胧胧的就跟着厂长毛稀坡朝着主楼奔去,结果才没走多久,忽然前方就冒出了大股的黑烟,夹杂着刺鼻的腥臭扑面而来。 一般人那见过如此阵仗,直接就吓得脚酸手软,差点没直接趴在地上。 石老爹结界还没生效,眼看着局势即将失控,红衣终究还是有些不忍看到石老爹伤心,拼着血气受损,直哽脖喉,脚下无端生出劲风,直吹得四周铁栅栏都框框乱撞。 “吼……” 一阵比先前还要磅礴的啸声直破云霄,不仅头顶上方的云层都被一扫而空,远处正扑过来的黑云也被震退了百里不止。 楼下的普通人哪里受得了这声响,刚一开始所有人的耳朵里就“嗡”的一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动静,甚至有些身子比较弱一些的人耳朵里都有些渗出血来。 好在,这一声响把刚才还四肢瘫软的众人又给重新增添了些许劲力,虽然耳朵里听不到声音,但看着前方厂长毛稀坡拼了命的招呼大家赶紧进楼,瞬间一群无头苍蝇就像是找到了唯一出口,不需要再催赶,一股脑儿的就钻了进入。 等一众人全部进去了主楼,外边的石老爹也终于布好了符篆结界。 一道道淡金色的光幕,从每一张符篆中延伸出来,碰到另一张符篆中出来的光幕后又蔓延之上,最后在顶端汇聚成一点,正好也把顶端之下的红衣也给笼罩在内。 经过两声虎啸,红衣也有了一丝萎靡,耷拉着四肢扒在边缘上看着石老爹所在的方向,石老爹先前告诉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楼顶,只要有她坐镇,再加上二师兄所给的符篆,至少也能顶上个三两天。 到那时候,二师兄也一定能想到阻止邢放的办法,并赶来支援。 只是布好了结界的石老爹并没有像预计中的那样,跟着躲进结界之内,而是只身准备赶往那黑云扑来的方向。 先前他们就有过经历,那黑云之中是无数黑蛾聚集而成,所到之处虽不像幼虫之时带有腐蚀性,但其不仅能吸食生灵血肉,还携带着莫名瘟疫,就算不被咬到,其黑鳞粉尘也能使人感染,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生者寥寥无几。 如果仅是如此,就算有十分石老爹赶过去恐怕也无济于事。 但好在前边石老爹偶然发现,这所谓毒蛾其实也是受地面之上一些鬼族掌控,只要能消费地上鬼族,不受控制的毒蛾便会四散而开,不仅不会主动攻击生灵,还会藏匿起来再也找不到其踪迹。 只是那掌控毒蛾的鬼族最差也得是风息级,即便是对上一个,恐怕也非石老爹所能敌。 红衣自然清楚,挣扎着就要翻越围墙追随他而去。 像是早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样,石老爹赶在红衣准备爬起来之前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让刚刚爬起来的红衣又有些畏惧的缩了回去。 要是这一幕被杨屠巳看到,恐怕会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算二十个石老爹恐怕也不会是红衣的对手,怎么反而会被他给治得如此服帖? 所谓一物降一物,红衣不敢违背石老爹意愿,只能眼泪汪汪的盯着他的背景,有些鼓噪,尖锐的爪子将楼顶的混泥土都抓出了老大几条深槽。 混在楼里的百姓越来越多,嘈杂的声响也是越来越大,一度又要再次失控的样子。 红衣虽然与之已经隔了几层楼,但也是不胜其扰,只轻轻一声冷哼,整座楼里的生灵就再不发出一声动静,就连抖擞的身体都尽量护住别碰出了声响。 这才是真正的山君之威。 在红衣一声虎啸震退黑云之时,陈石这边也发现了远处的异常,跟着就看到了另一边的金色光幕,隐隐还有些熟悉,只是眼眸之中也有了些湿润。 略一思覆,石老爹立马知着远处黑云对两人说道:“改道,去这边。” 杨屠巳毫不犹豫立马调转了枪头,依旧当先一马冲了出去。 阿傍不太明白,问道:“明显那边金幕才是石老爹防御所在,怎么反而去这边?” 陈石暗暗有些担忧,自己这边的距离还稍微有些远,如果出一点点差池,恐怕石老爹会有危险,眉头紧锁着回答道:“那道光幕不是石老爹的本事,想必是有其他人相助,而石老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根本不会在那儿等着敌人扑来。” 阿傍也暗中散发神识,一番探究之下发现并没有影子的气息,当即说道:“影子不在。” “嗯?”杨屠巳也听到了阿傍所说,有些不解的问:“按理说,这个时候才是刺杀石老爹的最佳时期,他为何反而不再?” 杨屠巳知晓陈石心意,既然已经决定诛杀影子,在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不做准备。 但现在却被告知影子不在? 在陈石面前没必要说假话,阿傍既然说不在,就肯定不在了。 陈石没吭声,他也在听着阿傍的回答。 阿傍:“这个我真不清楚。 鬼族上下级有其独特的秘术感应,即便是影子有高深的隐匿功夫,也不可能躲得过这道秘术的探查。 我猜测要么就是他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真的不在左近;要么……” 陈石:“你是不是想说,要么他就是已经投奔了邢放,有什么办法被邢放给遮避开了你的窥探。” 阿傍不想承认,但还真有这个可能。 有鬼师可能的邢放,这点儿办法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况且即便是影子投奔了邢放,也不违背追杀石老爹的命令。 而且,准确的来说鬼师才是影子真正的上级。 阿傍没有回来,就已经是默许的答案。 陈石对杨屠巳叮嘱道:“要留着影子的袭杀,只要是有利于他的行刺,他不是只会对石老爹出手。” 杨屠巳头也不回的答道:“我明白,他要是敢出手,我克不死他。” 兴许是考虑到影子还不知道杨屠巳的天赋秘密,但凡一个再厉害的刺客,在动手的那一刻也无法抹灭其杀意,而这恰恰会落到杨屠巳的手里。 陈石“嗯”了一声,并没有拦着,而是扭过头对阿傍说道:“你如果不方便出手,请帮我护住石老爹。” 阿傍知道陈石的顾虑,同样也清楚他们三人之中其实就是自己有绝对的把握能护住石老爹,只要自己赶得上。 只是等陈石这一开口,阿傍是赶不上也得赶了,要不然就会被定义为刻意而为之。 阿傍同样也“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他并没有告诉陈石,如今邢放走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同样身为鬼族,他也有绝对要出手的理由。 本来距离也不是很远,说话间,陈石已经隐隐看得到前方的剑光火影,石老爹果然隐藏了他的实力,同时面临两个风息级实力的鬼族围攻,他竟然还有些游刃有余。 陈石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示意对阿傍在空隙之间介绍的感谢,脚下更是又猛蹬了一步。 身形立马从空中超越了杨屠巳,空中接二段劲力,再转第三段、第四段,严重有违物极定律的朝石老爹“飞”了过去。 石老爹也察觉到了动静,抽空一看竟然是自己儿子,欣喜之余也是对其成长的满意,有些晦涩的手中剑仿佛也锋利了不少,只一个挽花就削掉了一名风息的半边身子。 还不等其重新凝聚,又是一记掌心雷将剩下的半块一并给震散。 另一名风息见状,正要转身逃跑,被陈石一个轻飘飘的火束直接给化为了灰烬。 阿傍看得清楚,被石老爹震散的鬼族经过一些时日还能转生复活,只是风息境界可能有些跌落;但那名被陈石焚尽的鬼族风息,竟然直接是魂飞魄散,就连轮回的资格都没了机会。 第279章 惊是魔兽名,懆念红衣危。 来不及分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紧接着周围已经涌出了许许多多的白衣和风息,一黑一白的长衫装束倒是很好就能分辨。 陈石神色一紧,身形直坠,直接砸到了石老爹的面前,单手又挥出一道火幕,将四周悄悄围拢过来的黑色迷雾给驱散了开来。 一边再一次对后边的阿傍请求道:“拜托了。” 阿傍暗道:“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来的信心,就这般信任我?怎么一点儿也不防备我?”只是身子比较城市的直接祭出一支祀月法环,时刻围绕在石老爹的身旁。 见此情形,陈石满意的扭回了头,对即将扑过来的鬼族严阵以待。 四周莫名扬起了一阵风,从风中传递的信息令诸多鬼族心景有些莫名躁动,就连身边的同胞都忍不住想踹上两脚。 只是这稍微的一耽搁,身边的杨屠巳已经驾驭好了屠魔剑,只一记横扫,就瞧见一道月牙白光从眼前一扫而过,只是有些惶恐,这白光怎么是从自己腰间穿过去的? 这一抹记忆成了他们的永恒。 月牙剑光横扫过境,方圆百米的扇形区域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鬼族。 也因为鬼族特异的体质,遭受重创之后并不会像人类一样血迹斑斑,而是散逸成最为原始的阴祟灵气。 陈石曾经也想过,就地利用这些阴祟灵气重新凝炼成自己的法术,但其结果并不是很理想。 首先聚拢的阴祟灵气十分不稳定,陈石猜测,即便是散逸了,其内还是有残留先前主人意志,这也就是为什么不加以干扰,这些阴祟气息又可以重新凝聚恢复。 其次就是阴祟灵气所控施的法术除了对鬼族造成单子的创面伤之外,额外无法附着另外的五行法术,显然有些吃力不讨好。 复归于原的阴祟灵气弥漫在陈石面前,黑雾的形态始终还是有些遮挡灵韵五识的感知,陈石当即设想故技重施,以五行离火焚尽眼前灵韵。 只身跟在石老爹身旁的阿傍见此情形,哪里舍得他如此暴殄天物,当即驾驭其另外一只祀月法环,悬至半空,叮铃铃转动不已。 知道身后动静,陈石凝于指尖的离火术并没有急着抛掷出去。 那祀月法环无风自动,滴溜溜是越转越快,黑乎乎的本体之上也隐约透露着星星亮光,仿佛高空之中另悬了一道明月。 弥漫四周的阴祟灵气也随着祀月法环的转动,如蛟龙吸水一般不出几个呼吸就将这片地方一趴没空,就连那些前仆后继过来的其他风息、白衣身形都有些琢磨不稳,赶紧停止了推进的脚步。 一道像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嗓音咕咙吼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敢阻挠本大爷去路?” 虽是在问,但随着声音还有无数道阴风邪气,如利箭般朝陈石一行射了过来。 这次没等陈石出手,杨屠巳屠魔剑往身前一竖,一道比刚才所见更为凝实的一道光幕,顺着屠魔剑给荡了开。 如意料之中的那样,杨屠巳冷哼一声:“你家小爷在此,还不赶快滚过来拜见。” 虽然杨屠巳看着挡得轻松,但陈石还是有些谨慎了起来,周围瞬间浓郁的水行元素,让他早已经猜到了此次前来可能的人物,就是阿傍口中所说的水魔兽。 水魔兽还是不见身形,只能从笼统的前方大致方向推断出其位置,见被拦了下来,还出言不逊,即便是没有被陈石的共情术所影响,也依旧让他暴跳如雷。 肆虐的水行元素,即便是刚刚围拢过来的风息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指挥着头顶的黑蛾快速形成包围圈,即便是一会儿陈石想逃,也已经斩断了其退路。 水魔兽可不能在这一直耗着,宜城第一次任务的布置还算顺利,即便是没有邢放的亲临,很多事态的发现他竟然也会了如指掌。 第二波就是占领五丰庄这块地方,里面有上千人全部是留给水魔兽的。 陈石的猜测至少是对了一半,邢放不止摊分给了水魔兽采炼三魂,就是他自己也已经有了采炼三魂的手段。 只是相对于水魔兽的形态便宜,邢放还不敢如此妄为,只是静静地猫在某个地方,在水魔兽采炼三魂的时机,祭炼着他自己本命法术。 还不等陈石瞧出端倪,四周弥漫的阴祟灵气就又像潮水一般朝着以陈石为中心涌来。 陈石知道其厉害,赶紧祭出白石玉壁,仅看其外形,杨屠巳也一眼就能看出,这虚幻的白石玉壁其实就是天宫内他修复过的无数白石砖。 不过不是他陈石从阴山上一直给搬了出来,而是凝聚起周围土行元素,幻化出天宫之内白石转的形态,以抵御水魔兽同样以神识灵力拟态出来的阴祟水浪。 “轰……哗……” 虽是拟态,其威力一点儿也不比现实来的轻巧,这也就是施以法术和幻术之间的不同之处。 水魔兽可不止一道前仆后继的水浪手段,于水浪之中,又藏匿着无数黑色触手,诡异莫测的从四面八方伸向陈石一行。 当先被接触到的就是阿傍的祀月法环,只是诡异的是,这些黑色触手才刚刚触碰到祀月法环范围之内,就会被法环威力给同化,水魔兽都来不及反馈其中信息就已经断绝了神识联系。 这一惊非同小可,其诡异程度并不亚于区区一个鬼族小儿也能掌控他先天五行魔兽。 虽然只是一道分身,但这也已经令他很没有尊严。 躲开暗处的水魔兽一般调动黑色触手绕过法环,直夺其身后的石老爹。 即便他同属鬼族,自然没有理由保护这里边最为弱小的人类。 只是再一次让水魔兽没有得逞,祀月法环紧紧的将石老爹保护在内,没有给他一丝机会。 水魔兽恼羞成怒,触须乱甩,搅得四周浓郁阴气一阵上下翻涌。 陈石皱褶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疑惑的说道:“不对劲。” 有杨屠巳在前边招架,陈石已经有余力退回了阿傍的身旁。 石老爹顾不上叙旧,开口问道:“什么不对劲?” 阿傍可能已经猜到了,但他并没有说,只能是陈石解释道:“这水魔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即便是上一次可能吞噬的相繇本身就实力大损,但也实在有些弱得离谱。 要他们谋夺普通人的性命倒是不难,但邢放明知道已经有了石老爹和二师兄一行的阻拦,却还只是做了这样的安排,显然有些不合理。” “遭了……” 陈石只灵光一闪便已经知晓,这只是邢放最为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是这一次没有把真虎调走,反而设计的就是这只大虎。 陈石赶紧对杨屠巳说道:“别恋战,红姨可能有难。” 红衣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杨屠巳的另一个师父,当听到她有难,手中的屠魔剑又加紧了几分。 陈石也再次腾空,趁着杨屠巳剑压的机会,招呼着混沌法术一股脑儿的就朝着水魔兽砸去。 水魔兽一时间被砸得有些懵逼,明明自己并没有展露真身,可为何杨屠巳和陈石每每都能准确的切中自己要害?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水魔兽受指使任务没有完成,还半天没有拿下年纪轻轻的两个小辈,这还被追撵着揍,这要是传回另外几只魔兽的耳朵里,就算自己仅是一道分身也有些抬不起头来。 如果现在的水魔兽有这等思维能力的话…… 可惜泥人就是泥人,只是分身的水魔兽法术单一不说,法力也十分受限,简单的水行法术现在对陈石一行根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即便是它再如何狂躁,水属性能量也逐渐被其慢慢打散。 再不逃,恐怕先前从相繇处窃夺而来的能力就要消耗殆尽了。 灵台神识中传递致某处一道信息,脑海中不消片刻就收回了反馈,水魔兽再不做停留,本就无形的躯体一散,混着阴祟的灵韵顺便便散步到各个角落。 神识之中到处都是水魔兽,简单的挑选了几处身形,剑起火落,瞬间便化为灰烬,可惜都不是水魔兽真身。 阿长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不完整的五行魔兽毕竟不成气候,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既是水魔兽,又混杂在阴祟气息之中,不动用神识也能感知到那最冷的地方必定是妖邪所在,五行魔兽又不似人类区别形态,简单的灵韵构成,只要简单粗暴的动用法力猛砸就都不会出错,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只是下一次,以陈石的智慧,恐怕再想从他手上逃脱,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陈石本想自己留下对付剩余鬼族,但杨屠巳坚决认为陈石跟石老爹,还有阿傍回援可能更有胜算。 于是留下一句“你们先去,我稍后就来。”杨屠巳再一次手持屠魔剑,一头扎进了鬼族狼群之中,血劲气力上下翻飞,这一刻,杨屠巳真像一无敌战将,屹立于万军之中不倒。 陈石也不迟疑,拉着石老爹又往红衣处赶去,只希望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280章 单手破魔障,迟疑虎魄身。 最具威胁的邢放不在,水魔兽也已暂退,陈石估计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度出现,余下的鬼族最高也只是风息和白衣级别,数量虽然有些多,但杨屠巳对付起来还算是游刃有余。 而且现在最为应该担心的是,所有人对邢放的实力恐怕都有些低估了。 据现在所了解到的消息来看,邢放已经掌握了土魔兽和水魔兽,虽然只是分身,但其实力匹敌一个普通的人族大成修士已经是绰绰有余。 更不要说他还能几乎无限召唤鬼侍,或者现在还有更加高等级一些的鬼族助阵。 再加上一直以来与之对敌都有些投鼠忌器,几乎无迹可寻的瘟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他所埋伏,要顾及百姓的伤亡,又要防备可能藏匿其中的偷袭,可谓是搞得人焦头烂额。 “叮……”还没走出多远,正在分析对手的陈石神识之中便发出警惕。 刚刚才提及土魔兽,结果马上就碰上了,还真是个乌鸦嘴呀。陈石都有些想扇自己两巴掌的冲动,只是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陈石没有含糊,放下手中牵着的石老爹,左手单臂向前,引动自身后传来的磅礴水气。 陈石一向节俭,刚才水魔兽逃窜的时候留下大量的水行元素,陈石在回转之前就已经做了初步的炼化,也正是因为堵截的距离不是太远,正好可以调为己用。 水行元素经过陈石,本就迅疾的水气却瞬间慢了下来,只是隐隐透着绿光的氤氲仿佛一堵墙似的朝着前方贴了上去。 土魔兽没有直接现身堵截,就算其对自身实力比较自负,又不能像其他魔兽那般身手迅捷,肯定无法在同一时间拦住所有人,而这样的结果就可能坏了邢放的计划。 于是老老实实的遵循了邢放的“建议”,在水魔兽缠住众人之时,利用自身天赋,广筑一堵高墙,配合神识统御,敌人想往哪边绕过去,土魔兽就可以跟着他一起移动,等对手反应过来再分兵两头的时候,也已经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神识刚有预警,陈石立马就察觉到了眼前“高墙”的大致范围,如果自己想要绕过去,这点范围倒还是不够大。 但本就精通炼器的陈石,一并就察觉到了这附着于高墙之上的法术有几分祭炼的味道,如果自己想要绕过去,这堵墙必定会随之变化。 既然如此,又有身后水行元素相助,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破了这法术。 要御使法器,就必须动用神识法力,神识越是强大、法力越是充足,所御使的法器就越多、越大、越得心应手。 土魔兽有天赋之便,对土行元素更是运用到了极致,但即便是御使这般高大的一堵墙,所动用神识法力也必定不会轻松。 陈石的想法也很简单,你不是要全图覆盖吗?手酸不酸?那我就给你再加点儿份量。 水行元素加以木法,触之生根,相生之下,又蔓延出更多的自然元素,缓缓凝聚,只要陈石不撤手,完全可以把身后无限广袤空间的水、木、土行元素全部附着在这面墙之上。 可惜陈石还是有些高估了土魔兽的实力,这堵墙看着高大,而其中实际上有很多都是邢放最近为其拔苗助长的产物。 陈石这才刚把手一放上,如果土魔兽也像人一样有些意识的话,就会发现连自己的全身骨骼都给压的咯吱咯吱响,还没撑到陈石身后水魔兽留下的水行元素用尽,只听到“轰隆”一声。 那堵灰蒙蒙的无形高墙便轰然坍塌了,顺便被压塌的还有其背后的御使之兽。 神识一扫而过,见土魔兽已经没了威胁,陈石也不耽搁,再度拉起石老爹朝着红衣的方向驰去。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顺畅自然,就连阿傍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眼前可能的僵局便已被打破,更不要说修为境界要低一些的石老爹了。 惊诧过后,石老爹再看向陈石的眼神,宠溺之中更是有了些许欣慰,有子如此,何不骄傲? 有陈石护住,石老爹几乎是足不沾地的一路飞了回去,转眼,一行人就看到了已经被一层黑幕笼罩住了的五丰庄大楼。 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黑色大碗给扣住了,难怪一直以来都没有听到红衣的呼救声。 担心石老爹可能身设险地,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陈石就松开了石老爹的手臂,有阿傍在一旁护住,也不担心会摔着他。 而陈石一马当先,加速朝大黑碗奔去,到了后半段,陈石就已经犹如一颗流星,直直的砸了过去。 “duang……” 仿佛一记焖锤砸到了一支嗡钟之上,其声势直接将地面之上的尘土都震得飞扬起半米多高。 等尘土稍微消散一点,赶上来的石老爹和阿傍却没有见到陈石的踪迹? 石老爹刚刚还有些欣悦的心情瞬间就又提到了嗓子眼,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慌乱的四处寻找,口中还无助的问道:“人呢?人呢?” 赶忙拉住惊慌失措的石老爹,阿傍劝道:“别碰,这黑幕有腐蚀性,你这样直接摸上去会没命的。” 黑幕乃极其浓郁的阴祟灵气聚集,凡人一旦触碰,便会像泡沫遇到了火一样被快速消融。 可如今石老爹哪里还顾及得到这些?刚刚才团聚的喜悦根本抵消不了对陈石安危的担忧,一个劲的只想看看这黑幕之后会不会有他的踪迹。 阿傍:“这外边没有被消融的痕迹,周围又没有尸体的碎块,也不可能是被撞散了架。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陈石已经进去到了这里面。”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啊,石老爹浑身打了个冷颤,回头白了一眼阿傍,刚刚还有些冲动的情绪也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理智。 石老爹问:“你有办法打开这层黑幕吗?” 阿傍没有直接回答,这道黑幕完全阻隔了自己的神识,就连其表面也看不出一丁点儿信息,走过去直接用手触碰到了黑幕,顿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一副疑惑不解的石老爹。 解释道:“我身体有些特异,不惧怕这层黑幕,你可不能轻易尝试,不然我没办法向陈石交待。” 石老爹着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是问你有没有办法打开?” 阿傍摇了摇头,道:“以我如今的实力还打不开。” 那废什么话?石老爹干脆不再理会他,要不是看在他是陈石朋友的份上,多少会对他有些意见。 虽然阿傍已经奉劝了自己不要触碰,但石老爹还是有些不信邪的拿着手中金刚剑蓄势朝黑幕刺去。 只是这看似坚硬的黑幕,金刚长剑才刚一接触便像直接刺入了水中,以至于石老爹控制不住身形,站立不稳,直直就要跟着扑了过去。 好在阿傍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 明明可以进去,说不定这只是一层障眼法。 石老爹还待有些怪罪阿傍,转眼就瞧见手中金刚剑就只剩下一个剑柄,瞬间又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阿傍猜测的没错,黑幕之外没有陈石的踪迹,他确实一头扎进了黑幕之内。 巨大的冲击,即便是如今陈石已经有了半圣级的体魄,也昏聩了好几秒钟,即使神识清醒了过来,眼前也依旧是一道黑幕。 清楚这是撞击所带来的必要反应,神识之中却并没有察觉有何危险,赶紧调动自己真气,疏通头部淤积的血脉。 片刻过后,陈石终于看清楚了内部的境况。 寂静得可怕,明知道这里边有将近千人,还有邢放那个头号破坏份子和虎妖红衣,可现在听不到一点儿动静。 陈石很快再次排除是自己耳朵的问题,就连神识之中都察觉不到一些踪迹。 抬头看了一眼正中间大楼的屋内,里面横七竖八躺了很多人的身躯,完全看不透是死是活。 周围有残破的符箓碎片,陈石猜测应该是先前自己所看到的那层淡金色光幕所留下的,周围还有一些砖石碎块,陈石连忙抬头看向楼顶,边沿处也已经新破开了几处缺口。 深吸一口气,陈石直接一蹦起跳,空中二次借力之后便已经落到了楼顶。 陈石心中一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斑斓大虎,必定就是红衣真身了,而它的身边还站立着一个容貌端庄的俊朗男子,二十十五六来岁,但修行人本就很难只凭外貌就可以断定年龄。 没有废话,陈石直接祭出一道火束,朝着男子疾射而去。 “住手。” 那俊朗男子一边挥手挡开火束,一边开口阻拦道。 可能有些低估了陈石火束厉害,直接用衣袖抵挡,却反而被火束附着在了袖口,等反应过来再度灭却时,已经被破开了老大一个洞。 而他这一出手,虽不是直接针对陈石,但他也已经断定自己并不一定能拿下他,干脆收手看他到底有何话说。 却被他反问道:“为何一上来就动手?” 陈石直接问道:“你不是邢放?” 那人回答道:“我乃冥界阴司甘鱼。” 陈石又指了指面前的大虎,问:“她是被你所伤?” 甘鱼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是。” 这下倒轮到陈石纳闷了。 大成之后不可说谎,就算鬼族秘术境地与人族不同,相必那邢放也已经有了类似大成境界的修为,既然他说不是,那自然就不会是了。 甚至陈石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回避自己的问题,或者混淆视听,就毫不犹豫的动手。 第281章 虎陨狐假威,祟奸有真知。 陈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指了指他脚边的大虎,道:“那麻烦你退开一点,我要检查一下她的情况。” 甘鱼也清楚他的顾虑,并没有多说什么,依言退开了一些距离,为取得他的信任,甚至故意放开了自己的神识防御。 看到他的举动,陈石并没有说什么,连忙上前查看红衣情况。 甘鱼:“她暂且没有生命之虞,但血气消耗太大,生命能量即将枯竭,恐怕撑不了多久。” 刚刚就察觉红衣虽然恢复了原身,但隐隐还是有些呼吸,这一番检查,还真如甘鱼所说,红衣整个庞大的身躯,其内血液都将近枯竭,滋养神魂的生命能量也几乎不可见,就连其中窍内的妖丹都已经是暗淡无光。 陈石心情几乎沉入了谷底,就眼前的情况,恐怕就是神仙亲临也无力回天。 至于他自己对于红衣的感情倒是其次,恐怕杨屠巳和石老爹会终究难以释怀。不知不觉中,陈石自己都没有发现,对于生命和感情,他也逐渐有些漠视,也不知道这是修为的精进,还是愈加的无情了。 陈石:“你清楚她是被谁所伤的吗?楼下的那些平民,又是怎么回事?” 甘鱼漠然回答道:“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就躺在那儿了,至于楼下的人,只是灵魂遭受重创了而已。” “哼……”虽然自己一时没办法弄清楚这甘鱼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对于他冷漠的口气还终究是有些不爽,什么叫重创而已? 陈石:“那你又是为何而来?” 甘鱼好像有些不耐烦,暼了暼身旁左右才回答道:“身为冥界阴司,世间出现大的灵魂事件,我自然有权利前来查看。” 对于冥界的事,陈石所知道的也不多,更不清楚阴司到底主管何事,只是顾名思义,应该是执掌阴间诸事的责任。 陈石拱手以礼,致以歉意道:“并非有意冒犯,而是此中事情牵扯到我的亲人,我不得不谨慎一些。” 甘鱼这才有些缓和,反问道:“亲人?你一个人类,跟她一个妖精,有何亲可谈?” 陈石也是有些尴尬,他竟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承认了红衣的存在,虽然对自己本来的娘没有多深的概念,但显然也是认可了红衣。 陈石:“人世间的感情并不能只用种族之别来衡量。” 甘鱼可能不太懂这其中的区别,但也没兴趣深究,继续问道:“那你与楼下的那些人又有何关系,为什么还关心他们?” 这人怎么回事?按理说所有阴间之人皆从曾经阳世间而来,他为何好像一点儿不懂得阳世间人与人之间的含义? 虽然疑惑,但陈石还是认真回答道:“楼下皆与我同族,身为其中佼佼,自然也有义务护之周全。” 陈石说完这句话,却意外的在甘鱼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如果没有其他什么特殊原因的话,就只能是不认可陈石的观点。 只是那一抹蔑视转瞬即逝,口中却是相反的说辞:“原来如此,你倒是很伟大。” 陈石眉色一紧,暗中有些戒备,说道:“这不是伟大,仅是一种责任。” 甘鱼好像有些抵触陈石的戒备,妥协的说道:“好了,好了,你承认是伟大也好,责任也罢,都是你们自己人的事。 我倒想看看你又该如何处理此间事?” 这语气,更加让人不爽了。 但陈石一时之间也没有跟他计较的打算,确定了眼前甘鱼没有恶意,这才以手覆盖在红衣的虎躯之上,不一会儿沿着手掌边缘,一道微微的白毫悄然出现,就像是曾经的采霞之功,炼就周围生机灵韵,然后再引入红衣体内,弥补其逐渐衰败的生机。 只是这杯水车薪,也仅仅只能解燃眉之急。 甘鱼眼前一亮,对陈石的举动有了一丝好奇,也不管忌讳,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这只是慢工细活,倒不需要过多的精力,一边回答道:“体会自然之灵,感悟生命含义,以体渴之求,夺物盈之逸。” 一番拗口的话,甘鱼竟然也能听懂,沉思思索良久,似有所悟,也学着陈石的样子伸出手掌。 不一会儿,手掌周围竟真的逐渐汇聚出一抹生机白毫。 只是这白毫才刚一出现,甘鱼手掌便像是摸着了烧红的铁板,被白毫灼得滋滋作响。 甘鱼赶忙松开了形神,一抹黑雾赋予白毫之上,刚刚还无坚不摧的生机白毫就像是夏日下的雪花,瞬间便被黑雾消融。 甘鱼不为所恼,反而有些兴趣的品鉴道:“有意思,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却起着同样的维持之力。” 而陈石同样有些震撼这人的领悟天赋,仅仅只凭借自己的一句话就了然体会出凝炼生机白毫的能力,只是他会被这白毫所灼伤,也就意味着维持他生命的会是另外一道截然相反的能量。 接着甘鱼又扭头看向陈石,出言提醒道:“你这是在白费力气。” 陈石明白他所说的意思。 虽然同样是生机白毫,但凝聚过来的白毫只能是逐渐充盈体内生机,更多的就似是食物对人体需要的一种补充。 自己这般强行灌注,除了能滋润红衣形骸之外,仅仅只能是缓和红衣形神衰竭的速度而已。 但即使这样,也是没有办法,如果自己不这样做,恐怕红衣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像是明白陈石的无奈,甘鱼并没有执着于这个答案,而是另外问道:“那对楼下的那些人,你又准备怎么办?” 陈石本就没有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皱得紧了一些,说道:“你说那些人神魂遭受重创,而我也在刚才察觉其实他们七魄完好无损,一时间倒不会有什么大碍。 神魂有三,天魂?胎光?,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地魂爽灵?,主后天智慧与巧思;三为人魂幽精?,主导情感与欲望。 这天魂无所窥,地魂瞧不穿,人魂还好,有共情术或多或少能揣摩出一些味道,但也仅此而已。 老实说,我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甘鱼神色不察的流露出一丝失望,但口中却给了些建议,说道:“你这套说辞是鬼族中人告诉你的? 这天魂的确神授,非一般不可查;但这地魂乃父母所予,实乃有迹可循,只是你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套说辞确实是前些时间从阿傍口中所说,与先前陈石在宗门之中所看到的也有些差异,但就现在的陈石来看,这鬼族所描述的三魂七魄,好像更贴近于描实所述,如果说要解释起来,好像也更为贴切、通顺。 所以陈石干脆借用了阿傍的说法。 而如今甘鱼又告诉自己,地魂乃双亲给予,有迹可循,实在很吸引陈石兴趣,立马回问道:“有何迹可循?” 甘鱼答道:“人体孕育乃天地阴阳交合所生,父为天引,母为灵元,一动生精,灵元智慧,天地交合,胎灵萌动,雷泽脊梁,四效八方,惊啼破露,净爽为人。 这地魂也就好比如何生人,民间有唤魂法,只要逸魂未入轮回,皆可循迹唤之。” 民间唤魂术,陈石也有所涉猎,通常情况下是主人无端受到惊吓,导致神魂有失,至亲之人可凭其生平,或与执念重新勾得神魂回转。 而甘鱼所说乃生身之道,莫不就是贴合民间唤魂术,以来时路再唤地魂? 没花多长时间,陈石便已经想通了其中道理,更对人魂幽精也有了一些模糊领会,遂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人魂乃七情欲念,执之所求便是其踪,楼下之人莫不是有所牵挂之人,反而不甚很难。 只是这天魂又该做何解?” 甘鱼一副孺子可教的态度,眯了眯眼睛笑道:“我不是说了吗,这天魂乃神授,能做何解?真要解释,佛门有造化一词,倒是能解释一二。” 陈石自是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以地魂解释再想沿用天魂,实在有些异想天开,试问,又有谁能知人的前世今生? 嗯……?等等。 谛听! 陈石幡然醒悟,能知晓人的前世今生,除了阎王生死簿,恐怕也就冥府谛听方能做到,虽然不能真请来神兽谛听,但自己也亦有谛听神术,或许真能揣摩一二。 陈石心中有了计划,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单手执礼一拜,说道:“多谢甘鱼道友指点迷津,楼下黎民或许也因这句话能得所救,在此先行代为谢过。” 虽确实有意提点,但甘鱼也没有想到仅仅凭借几句话就真的能给陈石带来启发,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惺惺相惜之情意犹颜表。 甘鱼:“不客气,一切还等你救了再说。” 陈石:“话说,道友至此可有什么发现?” 甘鱼明白他所指的是对于这件事的凶手,既然身为阴司,又为此事而来,真要说什么都没发现,还真说不过去。 甘鱼:“有些线索,还需印证。” 对于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陈石不可信,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看来要想真斩了那阴祟邢放,还得自己另外想办法。 眼下更为重要的是,看看如何才能保住红衣,和唤醒楼下的上千人。 说着,陈石指了指周围的黑幕,对甘鱼说道:“想必这黑幕也乃道友所设,可否放开,我外边还有些朋友。” 第282章 两针锋相对,一狭路难逢。 其实问这个问题,陈石还是有试探之意。 从宜城中赶过来,并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这黑幕出现得太早,不得不让人有所怀疑。 甘鱼只是侧身聆听了一两息的功夫,可能他也需要确认一下外边环境的情况。这也就说明了,虽然其他人的神识没办法穿透黑幕,但显然作为施法者的甘鱼是可以的,毕竟世上可能真的不存在无法窥探之物。大手一挥,空中黑幕自然瓦解,从顶部以莲花状裂开,像是慢慢回归于大地而已。 这至纯至极的功夫就是好用。 仅甘鱼这一手的功夫,陈石便已经瞧出了端倪,黑幕没有更多的秘密,就是极纯阴属性所化,而地底深处,这种能量取之不绝、用之不尽,这也让陈石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甘鱼可能并不是自己怀疑的对象邢放。 没有了黑幕阻碍,阿傍带着石老爹很快就找到了陈石的位置。 果然,上楼第一眼石老爹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红衣。其实,以红衣如今真身展露,上了天台想不第一眼看到都有些难。 扑过来的石老爹小心翼翼的推了推瘫软的虎躯,急切的呼唤道:“红衣,红衣……她怎么样了,怎么呼吸会这么弱?” 这后一句话自然是问陈石的,陈石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应该是被邢放所伤,血气耗损,生机难复,石老爹……” 陈石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而跟着身旁的阿傍自上来就一直盯着甘鱼,等陈石稍微得空才插嘴问道:“他是谁?” 陈石好奇道:“同为鬼族阴司,你不知道他是谁?” 阿傍:“我所遇鬼族只不到百一之数,怎会认得他?” 而甘鱼插话道:“哦,鬼族阴司?这话该我问你,你是何人,又为何自称阴司?” 眼看就要剑拔弩张,陈石搁手一挡,道:“要有家务事,可不兴这时候解决,要么等我此间事了,要么就请阁下稍后再问。” 甘鱼眯了眯眼睛,冰冷的对陈石说道:“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正待陈石要施以回敬,就听到远远出来一道同样稚嫩却铿锵有力的声音喝道:“是又如何?” 陈石一喜,回头就看到杨屠巳御剑而来,速度也是奇快,连忙问道:“这么快就解决了?” 杨屠巳犀利的眼神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甘鱼,或许只要他稍微有什么动作,手中屠魔剑便会不由分说的直斩过去。 回道:“二师兄增援已到,我便赶过来了。这人是谁,红姨和楼下的那些人就是他所伤吗?” 一个个的接二连三的阻碍和顶撞甘鱼,他上一次受到这种委屈的心情瞬间让他有些红眼,当即就想掀翻自己所有的顾虑,也要将这几张脸好好的揉搓一遍。 好在城府跻身的意识提醒他,一切恩怨,秋后再算也不迟。 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才对陈石说道:“我不想再复述一遍,也不容忍你们再有冒犯,就由你来说。”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极为傲慢,就连原本好好的已经沉下去的黑幕又渐渐有了上升的驱使,而更多的阴属性能量也都汇聚在大楼底部。 眼看着就要陷入僵局,陈石这才打回圆场,对众人说道:“此人自称乃冥府阴司,同样因此间所发生的事情而来,他说红姨并不是他所伤。” 真要打起来,自己加上陈石,不一定是其对手,就算阿傍不临阵倒戈,恐怕也不会指望他会反过来帮我们,杨屠巳只觉得有些憋屈,扭过头看向陈石。 而陈石默默摇了摇头,示意他先退下。 阿傍却接过话头,自我介绍道:“我乃刑狱司阿傍,并不属冥府管辖,只是鬼王承认罢了。” 见陈石服软,甘鱼更加孤傲,眼神轻藐的说道:“原来只是个散职,难怪会不知道我的大名。” 都说了是鬼王钦封,他竟然也瞧不起,杨屠巳本就觉得窝火,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一个鬼族何至于这般狂妄? 正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便已经被陈石拦下,道:“先救人再说。” 其实此举才正合甘鱼之意,也适时收敛了些。 气有些不顺的杨屠巳无处发泄,手中屠魔剑斜暼一斩,齐着甘鱼身旁的位置直接削掉了大楼一角。 甘鱼也是冷静,好像对于朝自己斩来的这一剑事先就已经知道了会故意斩偏一些,眼神之中又好像是对小孩子玩家家一般的轻蔑。 这让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杨屠巳只觉得这些鬼族是一个比一个令人讨厌。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杨屠巳正准备过去把红衣的身躯搬下楼去,这楼顶之上虽然有护身罡气,但毕竟大冬天的也不是啥舒服滋味。 只是还没有等他上手,偌大的虎躯已经被石老爹给抱了起来,抓得死死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给飞了一样。 陈石和杨屠巳也是一愣,随后便任由石老爹这样抱着,毕竟就算有些重,对于一个可以剑气外放的修士来说并不会很困难。 到一楼,寻了一个员工休息室。 因为发生事故之前外边一直都是闹哄哄的,所以休息室里边并没有人,而这间休息室显然也不是普通工人的合住房,里边就一架纯木三品床,又铺了厚厚的褥子,一看就很柔软舒适,除了门有些小…… 好不容易弄进了屋,即使木床再结实也被压得咯吱咯吱响。 石老爹没办法摸着红衣的脉门,也就没办法知晓红衣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也知晓如今的陈石已经不同往日,便向他求助道:“陈石,你就没有其他的办法救你红姨了吗?” 陈石怎能不清楚石老爹此刻的心情,但就刚才自己已经想办法调用生机白毫为红衣疗伤,也是希望能有些作用,可最终还是那最坏的结果,又不忍心让石老爹就此沉沦,暂且安慰道:“我先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想打电话给白师兄,他经验比我丰富,兴许会有办法。” 石老爹:“好,那你赶快去。” 陈石本来还想留在此处,除了照拂红衣和石老爹,还应该想想该如何救治其余还昏迷的人。 思量再三,陈石也不得不暂且松懈一些,留下杨屠巳可能没多大作用,陈石还是递给了阿傍一个眼神。 阿傍心中感叹:“还真是信任呐,哪来的勇气?” 厂子里已经没有其他能行动的人了,包括那个总经理头头毛稀坡,散开神识,很快就在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发现了电话,陈石一边领着杨屠巳朝那边走去,一边打量着身边横七竖八倒着的人。 他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这室内也有保温系统,就是直接躺在地上也不会着凉。更何况,即便是自己一行将他们全部给扶起来,也没有地方可以安置。 杨屠巳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我总觉得那甘鱼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放心让他留在石老爹身边?” 陈石无声的一声叹息,说道:“即使我不放心又能怎样?这人修为深不可测,我没有必胜他的把握,就算加上你,假如我们交手,你能策应照顾得到石老爹和红姨吗?” 杨屠巳脑中一番权衡,即便是自己想狡辩也没了什么勇气,道:“那你留下阿傍又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他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人。” 陈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阿傍虽说不一定是我们的朋友,但现在起码不会是我们的敌人,他要结交于我,就必须替我保护好石老爹。” 杨屠巳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鬼族的什么刑狱司阿傍,又为什么一定要结交陈石? 看着杨屠巳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陈石解释道:“我们之所以能拜城隍师父为师,除开其他原因之外,最为重要的是石老爹曾交给我一个麻钱,可以说如果没有它,可能城隍师父连面都不会见我们。 而实际上城隍师父一共收到了三枚麻钱,所以才承诺教授我们三年,我猜测这其中就有鬼王的一枚,而另一枚也极有可能是神兽谛听的。” 只是陈石还有一个疑问没有明说,那就是按道理这三枚麻钱只能是教授陈石三年,怎么会轻而易举就连杨屠巳一并收授了? 以城隍的身份,谈天资聪赋所打动是不现实的,他什么样的奇才没有见到过? 况且,他又何必要收授一个人类为徒? 杨屠巳:“你是说,鬼王和谛听交给城隍师父两枚麻钱,换得三年收授时间,现在还舍不得你出事故?” 陈石:“哪有那么简单?鬼王之所以会赠予这等好处,要是没什么打算就连鬼都不会相信,再加上他驱使阿傍来打听阴山隐秘,本就有让他结识我等的意思,要不然凭借他对城隍师父的了解,何至于让一个刚刚大成境的人来打听? 只这一个理由,我将石老爹托付给他,他都必须全力以赴。 况且,如今我们三人之中,也只有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第283章 墙倒万人推,猢狲终难散。 扪心自问,杨屠巳虽然是以金系为主,锋锐为先,但就阿傍那个黑蛋蛋,即使自己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够打破,相必以甘鱼的实力同样也不能。 而陈石虽然可能有办法将他给逼出来,但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办到的事。 这么说起来,他还真是最合适留下来的人选。 杨屠巳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石:“就先按我刚才所说的办,这里的事情太过于诡异,我暂时也没什么头绪。” 两人到达二楼,好在电话还能够使用,城里的变故并没有让电话线失去作用。 先是给二师兄去了电话,电话里二师兄简单询问了一些他们现在的情况,跟预料中的一样,事情比原计划的还要严重。 城里已经死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人,统一结果就是七魄基本无样,三魂全部被夺。至于剩下的人,暂且无虞,二师兄的人也已经到了,费了大力气在城中布下重型防御,几乎每一栋楼里都贴满了禁魂符,即便是禁止这些人出门,也不能再弄丢了神魂。 而现在,也只有五丰庄内是唯一的避风港,也是唯一还有机会被救回来的一批人。 二师兄询问陈石,现在要不要调集一些人手过来?虽然实力品阶都不会太高,但胜在几乎每人身上都有护身法宝,且还有一大批符篆可以调用。 陈石只答应了十人过来听候调遣,至于更多的人,反而可能会影响五丰庄内的痕迹。 二师兄知道,以如今陈石的实力也足够独当一面了,就没有复赘一些琐碎注意事项,只是特别叮嘱道:“如今邢放的修为更加难以揣摩,其人更是诡计多端,现在除了白师兄与其有过照面之外,甚至都没有再摸清楚过他的具体行迹。 至于甘鱼,系统内也没有听说过此人的消息,不排除他就是邢放假冒的可能。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直接将其斩杀,宁可有错,莫要放过,这也是上头最新的命令。” 这个任务不是一般的有点难,其行事方式同样也有些令人难受。 好在二师兄稍后宽慰道:“虽然你们有特勤身份在身,但实际上并不需要一定按命令行事,你就优先按照你的意愿来办,至于其他的事情,这里还有我呢。” 陈石也想到了二师兄的难处,就并没有在电话中多说,询问该如何找到白师兄后便挂断了电话。 药王谷中没有通讯设备,很多都还是沿用了古时候的陈设。 当初辜老爷子说,谷中乃清修世外之地,现代的东西大多是物欲之行的产物,置办的太多,会使人的意识都悄无声息的引发质变,他要永远保持住这一方净土。 可如今,恐怕辜老爷子这点儿遗愿也将要被破灭了。 二师兄告诉自己,以前要想联系白师兄,得先用缡龙佩示警,再由白师兄主动联系自己,因为他总是行踪不定,一般人些许时间内根本搞不清楚该到哪里去找他。 而现在,白师兄责任不同,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当个甩手掌柜。 况且如果说,还得照旧等谷中白师兄主动联系自己,那就是最快也得第二天,或者深夜才能收到白师兄的回复,恐怕也就不会说可能会辜负了辜老爷子的遗愿了。 二师兄告诉自己,不到十分钟就可以接到白师兄的回电,觉得事有蹊跷的陈石也问了他为什么?二师兄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让他等一会儿自己问白师兄,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怨恨和愤怒。 陈石心中一紧,难道说药王谷中又出了什么变故? 果然,不到十分钟,桌子上的电话就响起了铃声。 陈石接过电话,虽然时隔不久,但陈石依然觉得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倍感亲切。 白师兄:“喂,是九师弟吗?你与小师弟如今可还好?要是遇到了邢放,切莫冲动冒进,那人可能不太好对付。”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可即使旁边的杨屠巳都听得眼眶有些泛红。 陈石代为回答道:“白师兄,我们都没事。只是听说前一阵子,你在森境之中受了重伤,如今可有康复?” 白师兄有些好奇,明明自己已经叮嘱过不要将这点小事宣杨出去,他又是从何而知道的?只是回答道:“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倒是你们,这么急匆匆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石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有关三魂的事,而是先关心起另外一件事,道:“白师兄,你不是在药王谷中吗,怎么能这么快回电话?” “呃……”白师兄好像并不想说,但考虑到这事迟早也会被他们给知道,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呢? 所以干脆就直说道:“上头派遣了一批人入驻药王谷,说是替我们分担一些份内之外的事,他们手中有一部移动电话可以使用。” 派遣?入驻?份内之外的事? 陈石和杨屠巳我不是新雏,自然知道这短短几个字里蕴含的是什么意思,看样子自从辜老爷子去世之后,很多事情风向也已经变了。 这件事完全超出了陈石所涉猎的认知范围,等真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才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仅凭借意志就能办到的。 电话里一时有些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白师兄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管,我和你二师兄会想办法从中斡旋的,大不了把这几间房子交给他们便是。 先说说你们的事。” 原来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吗? 只是陈石知道自己也插不上手,所以也就没在这件事上刻意纠缠,有时候有心,反而会给亲近的人带来困扰。 陈石把跟甘鱼讨论的关于三魂的事又复述给了白师兄一遍,顺便也是说给杨屠巳听得。 电话那头又是好一阵沉默,等杨屠巳都忍不住想开口询问的时候,白师兄才开口说道:“鬼族对三魂的理解,实际上与医家理论同出一脉,只是医家对于七魄的解释,又受到了道家学派的影响,所以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如果要将之对应起来,兴许对你解失魂之术会有一定的帮助。” 说到这,白师兄突然问:“你可知道鬼族还有一种秘术叫固魄术?” “固魄术?”陈石像是没听清楚,刻意再问了一遍。 白师兄:“具体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我也不敢肯定,这毕竟是很久以前的记载。” 陈石:“固魄术我不知道,但我听阿傍说起过假魄术。” 白师兄:“阿傍?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陈石原本还以为白师兄会清楚阿傍的行踪,要不然又怎么会轻易就放任他离开?看来要不就是阿傍的脱身隐匿功夫实在高超,要么就是白师兄对阿傍有些格外的看法。 陈石:“阿傍好像在追查城隍师父的一些隐秘,结果正好碰到刚从阴山出来的我们,所以我就让他与我们一路同行。” 白师兄并没有迟疑多久,恐怕也就陈石刚刚话落,就跟着说道:“以阿傍的身份怎么可能探听到城隍的隐秘?再说了,他既然听命于鬼王,又何至于干这事?你要小心他一些,恐怕寻城隍隐秘是假,刻意接近你才是真。” 看样子白师兄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只要不是关系到自身之时,就已经能透过表面清晰看待事情真相了。 陈石:“知道了,白师兄,我会注意的。” 白师兄:“不过,你也不用刻意防备着他,这人身份有些特殊,其出身来历又异于常人,虽身在鬼族,但其行事作风却又完全不倾向于同类族别,更真正意义上的像是一个执法者。 鬼王既然安排他在你身边,恐怕也是另有什么深意。” 陈石:“那鬼王,又会是怎样一个人?” 白师兄:“这人可以说除了你城隍师父,恐怕世间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真容了,自然也就没办法去如何评判他。 但就以他名号和这几件事的安排上来说,恐怕至少也是位地仙级的人物。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只会置身事外,但他的所作所为大多也都是顺应而为,有些可怕又束手无策,好在有一点可以不用担心,这样的人同样不会罔顾天罡。” 陈石:“什么叫罔顾天罡?” 白师兄:“简单一点来说,就是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比如你们那里现在所发生的事,就一定不会是鬼王谋划。” 陈石又问道:“那如果说就是邢放所为,鬼王会不会插手管辖?” 白师兄虽然同样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他也很确定的告诉陈石道:“就算真是邢放所为,鬼王同样也可以放任不管,除非波及到他计划相反的方向。” 陈石就纳闷了,道:“邢放所为一半是已经触及天劫,一半也可能影响到了鬼族整体实力,身为鬼王为何还是对这些事能不管不顾?” 白师兄解释道:“其一来说,王者并不会去计较这一点一滴的得失,就是说只要他邢放所为并没有影响到鬼族存亡,鬼王都没必要过分干涉,从而避免可能牵扯到他自己的业力。 这其二,等事情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可以直接诛杀邢放以消除业障。” 第284章 一命换一命,斑斓换梦魇。 这话听得陈石后脖根一阵冰凉,哪怕如邢放、鬼师这样的人物,原来也只是一枚随时可丢弃的棋子而已。 陈石:“那甘鱼又为何要管?” 白师兄:“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这个称号,顾名思义,冥界阴司应该就是主冥界司法之事的人。不过,鬼王是鬼王,阴司是阴司,各司其职罢了,就像皇帝并不需要亲自去断每一桩命案一样。” 原来竟然是如此浅显的道理。 人,所站在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眼界自然也就不同。 白师兄继续说道:“你说场中有千余人神魂遭受重创,七魄却是完好,切莫就因此大意。神魂重创已不异于三魂离体,而三魂一旦离体太久,就算再找回来,也不能再返回躯体之内了。 天魂不可窥,地魂有迹寻,人魂不断其念,这三魂已有把握唤其二,至于剩下的天魂就交给天意。 民间有巧术名曰唤魂,自成一派,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都有施行的可能,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一会儿我将方法教授于你,就并不需要再格外寻找什么秘术。” 陈石收敛心神,专心听白师兄授受民间唤魂术,大概也就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白师兄就阐述清楚,剩下的就只有靠陈石逐渐消化领悟了。 白师兄说道:“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办。” 等挂断了白师兄电话,陈石又一次来到室外,仔细检查了一遍那些人的躯体痕迹。 果然正如白师兄所说,七魄虽然依旧完好,但七窍所在因为躯体的逐渐衰败,七魄神光也渐渐有些涣散,如果不是刻意分别,短短两三日还真看不出来。 但如果真的等三日之后再看出来,恐怕也已经有些晚了。 回到一楼,石老爹依旧拉着红衣的手没有松开,看到陈石去而复返,立马起身关切的问道:“孩儿,可有想到什么办法?” 陈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忘了问白师兄关于红衣的事情。 石老爹见陈石面色有异,相处多年,又怎么不知道他的习性,满怀期许的眼神瞬间又暗淡了下去,甚至有那么一恍惚,陈石觉得石老爹的精气神都跟着消失了一般。 陈石吓了一跳,赶紧拉住石老爹的手,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一般,口中也是急切的解释道:“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我方才忘了问白师兄而已,你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再去问一问白师兄。” 石老爹却反的一手抓住了陈石,有些丧气的说道:“算了,你忘了我也是个医生吗?” 陈石自然清楚,就算现在去问白师兄,大概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只是又有些于心不忍去告诉这样心境情况下的石老爹。 甚至陈石都没有意识到,为何石老爹的身上会出现生机白毫流逝的情况。 石老爹拍了拍陈石的肩膀,反而安慰道:“我没事,你先去忙其他事情,外边还有那么多人躺着呢,我没有办法,幸好也是你赶来了……我想一个人陪陪你红姨……” 陈石还有些担心石老爹,硬拉着他的手不放。 石老爹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没事的,你已经长大了,也得承担起你自己的责任了。” 想了想又认真的问道:“陈石,你有没有怪过我,这么自私的就把你带到了这条路上?” 陈石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当然没有,更不会怪你。” 石老爹这才有些放松的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那就好,去。” 陈石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阿傍、甘鱼也是识趣的一并跟了出来。 只是阿傍看了陈石好几眼,分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是让他在临门一脚时又住了口。 这要是在平时,陈石和杨屠巳肯定能注意到,但也就恰好是今天的这个时候,他俩都没有留意。 等陈石又一次看到满屋子里横七竖八还躺着的身躯,有些沮丧的心情也终于有些活了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振作道:“甘鱼兄弟,这些人七魄虽然完好,但七窍也逐渐衰竭,你与阿傍都会鬼族假魄秘术,可否先施法稳住这些人的七魄?” 鬼族假魄术倒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但既然陈石竟然已经明白要先用假魄术巩固横死之人其身七魄,要么就是有高人指点,要么就是对鬼族秘术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 甘鱼心知肚明,有些不满的看了阿傍一眼,然后答复道:“这里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既然求我,我倒是愿意帮你一把。不过,仅此一次。” “帮就帮,不帮就不帮,哪来那么多废话?”杨屠巳本就有些气闷,又不爽甘鱼很久,自然是抓住机会回怼了一句。 结果甘鱼压根就没瞧他一眼,扭头自顾自的去了最远的那个角落,好像是要刻意跟阿傍把区域划分开来。 阿傍好像一直都甘鱼有所疑虑,又有些情不自禁的畏惧,实在想不通也就没有继续悬牛角尖,而是对陈石问道:“你想施展唤魂术,重新唤醒这些人的神魂?” 这么浅显的道理自然是瞒不过阿傍和甘鱼,陈石也没打算隐瞒,说道:“是,不过我也没有确定的把握,只能是尽力而为。” 阿傍:“鬼族唤魂术太过霸道,对这种刚丢的神魂反而是一种强制性的禁锢,恐怕会适得其反……” 陈石这明白,他还以为自己会向他索要唤魂术秘法。不过,他既然这样说,难道是真准备告知给自己? “什么时候,我们的关系竟然已经这么熟了?”陈石心里暗道,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说道:“那倒不用,白师兄也劝我先用民间唤魂术,勉力一试。” 阿傍有些惊疑,问道:“民间唤魂术,那岂不是还要采集生辰八字和随身执念化物?” 陈石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也知道?” 阿傍:“我自然是知道,那时间还来得及吗?毕竟有这么多人。” 陈石:“二师兄那边已经给我增派了人手,如果抓紧一些的话,应该是够了。 另外,我对唤魂术也做了一些改良,适应这一次的事故应该是足够了。” 既然陈石已经有了准备,阿傍也就没有了疑虑,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甘鱼,对陈石说道:“我会注意的,你先去。” 陈石知道他的意思,抱拳行礼道:“多谢。” 假魄术虽然只是一个比较简单的鬼族秘术,但其特性并不适合大规模施用,只能一个一个的来。 其实阿傍也可以召唤一些鬼侍出来帮忙,但这样一来很有可能直接将这些人的神魂给牵制唤回来。假如真是这样,那也绷操心施展固魄术了,鬼族唤魂术可能直接会将他们的神魂斩断重回肉身的可能,真正化身横死鬼。 见阿傍也开始行动,陈石依依不舍的远远看了一眼石老爹所在的房门,最终没有再浪费时间进入打个招呼,带着杨屠巳便朝着城里的方向又一次返回。 刚才在二楼打电话的时候,杨屠巳顺手发现了这里所有人的花名册,里面详细记录了工人的家庭成员和地址。 这倒是为陈石省了不少时间和力气,要不然等一个个的确认好身份,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他可能等得起,这地上还躺着的人可没时间等了。 在路上,陈石又碰上了前来支援的那十个人,领首之人在照片上看到过陈石的样子,所以老远就打了招呼。 虽然对这个明显比自己小了很多的孩子有些怀疑,但常年的军旅式管理环境让他早就学会了一切服从命令的行为方式。 “报告少校,二级军士长毛磊,携特勤一十七组向你报告,全员一十三人,实到十人,请指示。” 这个打招呼的方式倒真的把陈石给吓了一跳,刚刚才抱起来的手,都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似模似样的行个军礼,还是先握个手。 好像是故意要看陈石的笑话,毛磊规规矩矩的依旧立正持报告姿态。 看得出来,这个人也是个刺头。 不过陈石并不准备跟他计较,单手只一点,便将他从刚才的形态之中解救出来,以一个及其怪异,却又不失仪容的姿势从一个地方挪到了另一个地方,并说道:“我的官衔属于特殊,并不是太懂你们的规矩。 但眼下人命关天,也没时间再跟你们学,往后这几天就自然一些,借鉴江湖规矩交往如何?” 虽是询问,但搭手抱拳那一刻,陈石不怒自威,神识已经震慑住在场的每一个人,不拿出点本事,恐怕真难以指挥得动他们。 陈石见众人脸上终于没有了轻蔑之色,这才放松了形神,说道:“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当先的毛磊压力最重,有哪么一刻,他甚至有一种面对古代将帅的那种感觉,不要问他怎么知道面见将帅是什么感觉。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毛磊代表着身后的人回答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第285章 百纳素人衣,生魂墨斗线。 陈石这才注意道,这群虽然没有穿迷彩服的人里边,也因为是统一工作夹克衫的原因,竟然还隐藏有三个女人,这让刚刚才有了一丝霸气的陈石,瞬间又有了一缕小害羞。 不过也是转瞬即逝,吩咐道:“那好,从今往后,你们可以叫我石头,我身旁这位,你们可以叫他杨勇。” 毛磊嘿嘿一笑,回答道:“认识,杨少校。” 不明白他怎么会认识杨屠巳?兴许也是通过照片。 其实毛磊并不是有什么情绪,反而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成为了一种习惯,面对强者,他们也有足够尊重的觉悟。 二师兄之所以会派遣他们这一组过来协助陈石,乃是因为这一群人中都不仅掌握了见缘识灵的手段,有些人还能根据环境的不同,锻炼出一副对危险事物提前预知的敏锐手段。 见识过神奇手段的这些人,再加上身处军旅优越环境,自然对一般实力的人有些看不起。 陈石的这一番震慑手段,瞬间就让他们明白,别看眼前的两位空降领导年纪小,但已经拥有和军中那些“老神仙”一样的高手手段。 杨屠巳听到这话,本能的也是说道:“哟,竟然还知道我?说说,为啥知道我?” 看得出来毛磊有些不想明说到底什么缘由,只是陈石分明能感觉到这整个队伍都在隐隐偷笑。 陈石刻意打断了他们继续下去的话题,正色道:“既然都认识了,那寒暄的话咱以后再慢慢说,一会儿你们把各自的能力先大概给我说一声。 这里环境有些特殊,我要清楚以你们的实力到底能不能应付得了。” 毛磊也是收起了心思,当先拔出腰间的配枪,并向陈石介绍道:“陈少校,这次出来我们都配了枪,每人一共有二十四发子弹,所有子弹都做了特殊的处理,即便是有修为在身的人,也免不了被我们的子弹击中,所以自保应是无虞,你就放心直接下达任务命令。” 说到自己这群人擅长的部分,终于又是有了朝气蓬勃的气势,就连日以来有些阴郁的陈石,都有些被感染到,有了精神头。 陈石:“嗯,我知道你们各个都身怀绝技,但与这样的邪祟人物打交道,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一会儿我会给你们提供一份名单,你们的任务就是对照着这份名单,挨家挨户的去找到这些人的家庭,去寻一件对他特别重要的东西,另外就是再取一条他经常穿的衣服上一块布料,最好还是没来得及洗过的。” 说到这,陈石突然有些沉默,缓了缓才继续说道:“城中已经死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人,这里边极有可能就包括了这些名单上人的家庭成员,你们行事的时候,多照顾一下他们的情绪。”只是,有句话陈石没有说全,也许就是这些人的家里面,已经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人了。 都是接触过城里环境的人,自然是知道现在城里到底已经糟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也只是身为军人的他们,就算没有习惯了生离死别,也必须保持住绝对的沉着和冷静。 毛磊代他们回答道:“这点,我们出发前,领导就已经特别交待过,陈少校你放心。” 陈石“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另外,你们最好分成两人一组,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毛磊又用手指了指肩膀上的一个小方块,微微有些得意的说道:“不用,我们有这个,五十米以内,我们不需要一分钟便能赶到,真要是遇到强敌,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立功呢。” 看着他们有些饥渴的眼睛,陈石知道劝不了他们,也就没再多加以干涉。 从杨屠巳手里接过名单,就着页数分成了三份,其中两份交给了毛磊,让他分发下去,而自己和杨屠巳拿了剩下的。 再根据毛磊带的随身地图,大致确定好了搜索区域,便各自出发。 话说另一头,当陈石拿着那些资料离开五丰庄的时候,甘鱼也恰好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眼神之中有些对未来所发生之事的疯狂渴望,又有对这世间的种种变故有着变态般的痴迷。 并没有理会阿傍投过来的目光,反而威胁道:“专心做你自己的,莫要多管闲事。” 阿傍有些生气,这甘鱼与自己先前碰到的所有鬼族都有些不同,说到底反而是他才更像一个阴灵鬼族,自己和其他同类,甚至包括鬼王,其实更像人多一些。 不过,阿傍最终还是选择了漠视,毕竟鬼王给他的交待里没有这一条。 况且,即便是自己有些清楚此人来者不善,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也只是会增加额外的烦恼而已,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石老爹,然后等陈石一行回来。 看了一眼闭了房门的石老爹,阿傍选择了一个离甘鱼远一些的角落,想要对这里将近千人都施展一遍固魄术,确实还是要耗费一些时间的。 这边石老爹送走了陈石便关上房门,关键时期,本不应该避开身边人的视线的,但石老爹情形不同,稍微明白点的人都会给他们留下最后的这点时间。 庞大的虎躯静静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神识之中明显感觉的到她的气息孱弱,其实就像是恬静的睡着了一般。 其实一开始石老爹是拒绝的,自从陈诗走后,这么多年,他的心里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拒绝了白老师,本身就是意料之中的情况。 而就那一次,石老爹刚刚回到家中,便被尾随的影子偷袭,要不是被黄雀在后的红衣相救,险些就已经着了道。 有那么一瞬间,石老爹仿佛看到了当初第一次遇见陈诗的那一幕。 石老爹当然认出了帮他的大虎就是前些时间,山野之中相遇的那头大虎,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跟着他走了这么远的地方。 然而,在这个本不该出现她的地方赫然出现肯定会引发动乱,当天晚上石老爹就想将她悄悄再给送回去。 可能红衣也察觉到了自己形象上的不妥,盯着石老爹看了好久后忽然变幻了身形,化为如今的人形模样。 也许在陈石眼里,红衣仅仅是有些像那照片中的人影,但那一夜的石老爹,谁也不清楚他为何突然沉沦。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石老爹再不好提出要赶她走的意愿,也幸亏有了红衣的随身左右,才一直没让影子得逞。 后来,陈石察觉到石老爹身上的白毫流逝,而最为紧张的反而是红衣。 妖兽的天赋也许更能够看清楚,白毫的流逝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是动物对危险天生的本能。 自那以后,几乎每时每刻,红衣都刻意围绕着石老爹的身旁。 一开始,石老爹也只是简单的以为红衣是担心自己,等过了几天,石老爹才恍然发现,这傻姑娘是想用自己的生机律动渡引给他,从而换取他能活下去的机会。 最后好不容易说服了红衣,别再干这样的傻事,要不然就将她赶回山里去。 可如今,红衣却先一步躺在了那里。 石老爹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本该早已经沉寂的心,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萌发了新春。即便是知道时日不多,但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上苍对自己的也许不公。 反而还会感谢如今先有了陈石,而后又有了红衣,夫复何求? 守在红衣床边的石老爹,一直坐到了这天的后半夜,有些疲惫的甘鱼和阿傍都已经在调整休息了,因为有先前的叮嘱,自然也就没有打扰。 房间里的石老爹缓缓起身,这一刻,他体内的真气、灵力便化作了神识,身为剑客的敏锐一度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神识范围,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甘鱼若有若无的对这边窥视,也能感觉得到阿傍一直都只是防备着甘鱼。 没有惊动到这两人,石老爹回忆起先前甘鱼暗地里教给他的一套秘法,说是兴许可以换得红衣的生存下去的机会。 后半夜,要不是厂子里自动打开的灯光掩盖住了窗户上的隐隐白光,说不定他们就会发现石老爹的双手一直都搭在红衣的躯体之上。 本就缓缓散逸的生机白毫,此刻正沿着那一双手臂慢慢流淌进了红衣的身躯。 没有像先前陈石从周围汇聚的白毫,只是起到滋润躯壳的作用,这一次的渡引,一点儿也没有浪费。 微微白光亮了一夜,等微微天明的时候,这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 第一个睁开眼睛的是甘鱼,但也仅仅是他刚一睁开眼睛,便已经有所察觉,微微瞪大的眼睛显示着即便是他,一开始也有些不敢相信。 等再看向他时,就会发现还来不及闭上的眼角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 甘鱼一动不动,却还是惊动了阿傍。 根本来不及揣测甘鱼用意,阿傍起身便奔向石老爹的房间,只是还不等他走拢推开房门,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 第286章 生死许一命,心伤泪自流。 阿傍的速度很快,仅仅只用了不到两息的功夫就已经赶到了门口。 只是刚刚到门口他就知道已经晚了,所以也就没那么急着推开房门,只是怕惊动了还在熟睡中的美人。 房门没锁,阿傍只是轻轻一下就给推开了,床上躺着的不再是一具虎躯,而是还贴心盖了被子的美人,睡得还算恬静,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头。 趴在床沿上的自然就是石老爹,阿傍多希望他只是累了、困了,才睡着了。 不知道阿傍在旁边站了多久,也没管外边的甘鱼已经开始在继续巩固着这千人的七魄神光。 红衣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随后便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还不等被子落地,人已经扑到了石老爹的身旁。 “啊……” 一声凄厉的喊叫响彻云霄,伴随着声嘶力竭,随即便化作了一声声虎啸,即使几十里以外恐怕也能够听到。 片刻过后,红衣终于停止了啸声,随即化作虎躯原身,口中一声轻啸,石老爹的身躯便已经横躺在了她的身上,犹如那时那景。 虎躯扭头盯了一眼阿傍,低吼了一声,似警惕,又似叮嘱,随后便撞碎了窗户,身形几个闪烁便消失在苍凉的晨光之中。 阿傍没有拦着,也没有了拦着的理由,又愣了一会儿便也静静地重新回到了“岗位”之中。 甘鱼看着他的模样,轻轻冷笑了一声。 而几公里以外的陈石和杨屠巳,再经历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搜索过后,也仅仅只是找到了差不多接近一半的人员,有神识相助,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想必毛磊几人即使人数上占了优势,也恐怕完成不了多少。 其实难的不是寻人,而是难在等寻到了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得知这人最为在意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没人可问,也就只能根据房间里的蛛丝马迹推断可能对他重要的事情。 手里捏着一把从各种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简单束在一起,就像一撞大幡,迎着早晨的冽风,刮得哗哗作响。 杨屠巳跟了出来,看着有些傻愣愣走神的陈石,喊道:“傻杵着干嘛呢?还不赶紧休息休息,我猜这往后的寻找应该会快上一些,但也还是要将近花费一天的时间,你吃不吃得消?” 陈石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听到,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这些人虽然都只是些普通人,但你看他们,有儿女,有父母,有亲朋,有对未来的种种牵挂,却唯独少有对自己的照拂。” 杨屠巳莫名其妙,说道:“他们不就是自己,又需要怎样的照拂?” 陈石渗渗一笑,道:“如今有我们在寻找着他们存在的意义,说到底,又何尝不是在映射我们自己。” 杨屠巳:“你在说什么……怎么?你又有了什么新的领悟?” 陈石这才勉强恢复了一丝正常,说道:“领悟算不上,感悟而已。我只是有些担心石老爹,红衣的事情可能对他的打击会很大。” 杨屠巳也有些伤感的问道:“诶……我说石头,之前不是你们那个班主任白老师也看上了石老爹吗?怎么感觉石老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怎么换成红姨,好像进展超乎想象的快?” 陈石白了他一眼,道:“这事你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杨屠巳刻意“噢”了一声,把声调拖得老长老长,道:“确实,以你那个榆木脑袋,又怎么可能懂得这些?” 像是抓到了杨屠巳话中的漏洞,陈石微微笑道:“这么说,你是有经验了?” 杨屠巳老脸一红,急忙辩解道:“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经验?” 陈石还待取笑他两句,突然神识一紧,耳中便听到一声有些凄凉的虎啸声传来。 陈石和杨屠巳脸色一变,跟着就迅速转身朝着五丰庄的所在方向奔去。 而也已经搜索了一夜的毛磊等人,这时候也正稍作休息,有一句没一搭的聊着天,忽然一人问道:“这大清早的,怎么会有虎叫声?” 另一个人肯定是刚才打了个恍惚而没有听到,说道:“你怕是累得起了幻听了?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老虎?” 又一人道:“我也以为是我产生了幻觉,原来你也听到了?”这是对先前那人说的。 其中三名女性中的一人指着公路上狂奔的两人问道:“你看那两人,是不是陈少校和杨少校?” 那一人顺着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他灵觉最先补偿的就是眼睛,所以比其他人看得更加清楚,说道:“还真是,而且陈少校的眼睛里好像还有眼泪……他们这么急着是要上哪儿去?” 又一人说道:“你们有没有谁接到了毛组长的指示,我们是继续还是跟上去看看?” “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 “喂,喂,喂,老毛,听到请回答。”一人按住了肩膀上的小方块,嘴巴贴近后呼叫道。 很快,方盒子里就传来了毛磊的声音:“收到,请讲。” 这边问道:“我看到陈少校和杨少校匆忙经过,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另外,你那边有没有听到一声虎啸?” 毛磊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对讲机里安排道:“陈少校没有另做安排,大家先按原计划行事。” 这时,另一个女声有些怀疑的问道:“毛组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毛磊:“也许,只是这事就算我们去了,也难以插得上手。” 说完,不等其他人再说话,就在频道里安排道:“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执行先前任务,争取在明天上午完成全部进度。” “收到。” “收到。” …… 可能这边才刚商议好接下来的行程,那边正一路狂奔的陈石,却猛然停了下来。 杨屠巳回头催促道:“停下来干嘛?红姨示警,那边肯定是出了状况,我就说甘鱼和阿傍靠不住。” 结果,杨屠巳见陈石依旧低沉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挪开半步的样子都没有。 杨屠巳焦急的返回去一把拉住陈石,还以为他是担心现在赶回去会来不及,安慰道:“红姨的实力,你是知道的,顶住分钟应该不是问题,还有石老爹和阿傍,我不相信阿傍就会背叛我们……” 不等他说完,陈石就重重的甩开了杨屠巳的手,一言不发的就要往回走。 杨屠巳正要发火,吼道:“你干什么?” 却发现陈石早已经泪眼婆娑,无声的压抑气息甚至比这冬天的刺骨寒风还要冷冽。 杨屠巳好像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跟上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石哽咽的有些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轻声抽泣道:“红姨先前已现原身,就算是濒死状态也发不出那般啸声的……那甘鱼,从见着红姨原身那一刻,可能就已经想到了用这个办法……” 杨屠巳一愣,随后也就好像猜到了什么,勃然一怒,伸手就要拔出屠魔剑。 陈石没动用神识法力,只是手轻轻的搭在杨屠巳的手臂之上,说道:“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并不能妄加揣测他的身份,更不能与之撕破脸皮,这样受伤的只会是我们的人。” 杨屠巳怒道:“那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吗?” 陈石好像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气息微弱的说道:“白师兄说过,即使鬼王,也不会做出罔顾天罡的事情,你万万不能冲动……” 说完,陈石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杨屠巳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扶起陈石,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脉门之上。 瞧着只是因为连日奔波,神识、精神消耗都非常大,再加上刚才一瞬间的心神冲击,一时间再也支撑不住才晕了过去而已。 杨屠巳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心这里的情形会被那某人察觉,连忙遮掩了自己一行气息,寻了一个僻静的所在,暂时先将陈石安顿下来,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时辰,陈石从昏迷之中苏醒了过来,只是这才一睁开眼睛,眼泪就又哗哗直流,搞得杨屠巳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连忙劝道:“有什么事,你得说出来啊,一个大男人老哭个什么劲?” 陈石也就任由眼泪流淌,道:“我这不是哭,是伤心,为离别而伤心。” 第287章 积自身阴德,毁歹人性命。 杨屠巳揣着明白装糊涂,迟疑了一下才勉强问道:“离别?什么离别?” 陈石也不管他,只是眼泪汪汪的盯着杨屠巳,道:“杨屠巳,我没爸爸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道:“胡说,我们出来的时候石老爹还好好的,你怎么可能会没有爸爸呢?” 陈石摇了摇头,没有狡辩,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有些手忙脚乱的杨屠巳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他,但始终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开口。 最后也只能轻轻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可接下来的陈石却反而哭得更大声了,而且还哭得有些肆无忌惮,弄得悄悄摸过来的毛磊老远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看看。 最终毛磊也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去打搅他们,悄悄退得更远了一些,拿出一枚精巧的长方形格子,上边有排列零到九的按键,还有几个类似于电话话柄的符号,是一部缩小版的电话。拨通过后,里面传来的是二师兄的声音…… 渐渐的,背后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些,呼吸也慢慢轻了,莫不是睡着了? 正待考虑要不要叫醒他的时候,外边响起了一些动静,跟着就听到毛磊的声音问道:“陈少校,李局让我问您需不需要撤下来休息一下,或者是回您的宗门,药王谷中也需要您回去看一看。” 杨屠巳习惯性的还以为药王谷中又出了什么大事,当即紧张道:“谷中不是有白师兄吗?还有什么事需要他回去?” 毛磊有些语塞,正想解释:“这……” 陈石打断他,说道:“我没事,你告诉二师兄,我会把眼前的事处理好的。” 毛磊也是松了一口气,答复道:“是,那我先去做事了。” 杨屠巳:“什么意思?” 陈石从杨屠巳的肩膀上把头给收了回去,随手拿衣袖擦了擦已经哭得稀碎的脸庞,解释道:“二师兄担心我可能接受不了石老爹的离开,想安排我们回去守在白师兄身旁,至少也有个照应。” 杨屠巳不是傻子,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就让陈石回谷中看看,最主要的是他明知道陈石现在已经拜阴山城隍为师,便追问道:“谷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杨屠巳还有一层用意,之所以这么着急问,他也是有想让陈石有些分心而已。 陈石有些感激的看了杨屠巳一眼,泛红的眼眶也总算有了些精神,说道:“恐怕先前那些趁师父不在,就有些觊觎谷中宝物的人又在蠢蠢欲动了。 再加上外界有相繇逃脱,森境几近崩殂,还有邢放在连番做乱,他们那些人不愁没有借口。” 杨屠巳又有些恼,道:“可是这些烂摊子我们不是正在收拾吗?况且那相繇已经被邢放给收拾了……难道说,还是他们有其他本事能解决不成?” 陈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长长的叹息道:“他们不需要有处理事情的本事,只要能谋夺到足够的利益,至于烂摊子,有的是人去收拾。” 杨屠巳狠狠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震得墙上的白灰唰唰往下掉,说道:“人怎么可能无耻成这样?亏得我们这些人还在外面累死累活。” 陈石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累死累活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整个人道天伦。所谓修行,当问之无愧。” 杨屠巳挥手一把,像是要把陈石所说的这些道理给统统扫开,喊道:“大道理我不懂,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陈石没有与之争辩,而是沉默了片刻过后,轻声说道:“我并不介意你去弄死他们。” 杨屠巳回头看着陈石,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真的?” 陈石眼神之中蹿过一丝狠戾,说道:“你我又不是和尚,何须守杀生戒律?况且,他们亦非善类,斩妖除魔而已。” 杨屠巳这才称心一笑,道:“屠魔手段,我最拿手了……你也不用多说了,我懂。”见陈石还要解释,杨屠巳赶紧摆手阻止道。 刚刚从伤神中走出来,何必把打打杀杀的话题说得太过直白?得再忙活些正事,才能慢慢化解掉他的悲伤。 可是,杨屠巳虽然不提,陈石却不能不提醒:“石老爹先前生机白毫流逝,我其实就已猜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只是一直以来都有些刻意回避,寄于总会有什么办法去解决这件事情。殊不知,寿数虽为天定,但人劫亦有难逃。 红衣一直护持在石老爹身边,维系白毫之力虽然艰苦,但始终有违天理,又何尝不是红姨自己的人劫。 有了这次的事情,恐怕红姨也才能真正得道,也不枉石老爹倾情一场。” 杨屠巳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我们真的不赶回去看看?” 陈石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抹了一把有些冻坏了的鼻涕,道:“不用了,抓紧把眼前的任务完成,也许还能为石老爹攒下一笔功德。” …… 事实上,有了些许的耽搁,陈石和杨屠巳也是第二天下午才差不多完成对所有人的统计和收集,光布条都扎了好几大把,再加上那些与所唤魂之人的关系器物,最后还是毛磊从后方调集了一辆卡车才勉强全部给装了回去。 等一十二人一起回到五丰庄的时候,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人也只有阿傍和甘鱼两人。 陈石刚从车上下来,阿傍就迎了上来,头埋得很低,沉声说道:“对不住,我没能守住石老爹。” 陈石眼神一阵暗淡,倒也没怪他,缓缓说道:“这件事情,我将来兴许还得有求你帮忙地方,至于现在,还是先把这群人救醒了再说。” 阿傍想不明白,陈石今后还会有什么事求助于自己?但石老爹这件事,陈石可以不跟自己计较,他自己却不能不作数。 狠狠地瞪了一眼甘鱼,阿傍便领着一行人去往里边。 经过甘鱼和阿傍的先一步救治,也顺手的将那些人摆在了稍微舒服、宽敞了一些的地方,甚至阿傍还贴心的为这些人的身下铺上了一层褥子。 因为工厂的人都有自己的宿舍,所以这些东西并不缺。 看着整整齐齐的躺在车间里的将近千人,说不出的诡异和震撼,就连见惯了真实战场的毛磊都有些汗毛直竖。 陈石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阿傍,神情之中已经不见了与刚才有一点关联的情绪,完全就是对阿傍细心、尊重的一种回敬。 至于为什么一下子就明白这些不可能是甘鱼所做……因为就上一秒,这孙子还踢了一脚有些挡住了他落脚的一条手臂。 其他的没有去计较,陈石还是抱拳朝阿傍、甘鱼致敬道:“有劳二位。” 阿傍回了一礼,而甘鱼“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就将此事一笔揭过。 陈石:“事不宜迟,我需即刻开始准备唤魂的仪式,这期间还请二位切莫打扰。” 甘鱼出言提醒道:“唤魂术不比一般召唤术,用得不好,甚至还会反噬。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这般贸然动用唤魂术,唤回来的,可不一定就是这些人的神魂。” 阿傍也奉劝道:“是啊,陈石。况且你先前说过,好像还并不会使用唤魂术? 如果你有需要,要不换我来先唤醒周边幽魂,你再想办法确认这里边有没有他们的神魂?” 陈石听言并未所动,只是坚定道:“其中利害,自然清楚,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 虽然有些看不惯甘鱼和阿傍,但听他们所说的话,好像并没有什么过错,引得杨屠巳也有些担心的看着陈石。 陈石轻轻对他点了点头,吩咐道:“毛磊,带着你的人将寻来的东西按个人分发下去,他们胸口的工作服上都印有名字,如果没有的话,那边墙上也有相对应的照片可以辨认。” 毛磊带着他手下的其他人迅速展开了工作,而陈石又拿着从所有人手上收集过来的布条,对杨屠巳说道:“你去寻一根竹竿来,越粗越好,长短至少要保留二七一十四节。”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这个时候杨屠巳绝对不会拖陈石的后腿,依言就转身办去了。 而他自己则拿着那些布条,登上了楼中二楼,阿傍想跟上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却也被陈石给拒绝了。 这楼中二楼,可能也是厂子里边领导平日里讲话,或者说有什么大型指挥需要,而设计的一处地方。 从一面墙的中间朝外伸了出去,呈半岛状,正下方是空的,还沿着边缘挂了一排水晶灯,也不知道这样的设计能有什么用。 不过,楼上却有一个三四米左右的一个圆形台子,位置中间靠右一点点,在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就是中间偏左一些的地方,这个设计不仅是让讲话的人声音更容易使人接受,少有些抗斥性,还能更加清晰的让声音在这个屋子里回荡。 相应的,陈石决定在这个地方施法,其效果也就能传播的更通畅一些。 第288章 布置唤魂台,真言惊蛇动。 陈石也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他先将所有带来的布条分别平铺在圆形台前,一条接一条,尽量重叠的更加均匀一些,让自己一眼就能看到其中的每一条。 只是甘鱼发现,陈石在每铺一条布条之时,口中隐隐在呢喃什么语句,虽没有声音,但随着那些呢喃之音,一股无形的灵韵随着口中的一开一合流淌至所有布条之上。 神识感应,那被注入了神韵的布条仿佛就像是一个个微微散发着光芒的灯泡一样。 等花费了不少的时间,陈石才把所有的布条安置完毕。 然后就见他伸出左手五指,一抹风刃轻轻滑过,五指尖便已经渗出血来。 阿傍有些担心,但又不好贸然前去制止。 陈石捏着手中流血的指头,在地上书写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九字真言刚好将他围成了一圈。 甘鱼看到这里,也是轻蔑一笑。 这动静有些大,不止是陈石肯定听到了,一旁的阿傍也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说:“规矩一点,别打扰到他。” 而陈石才没有功夫计较,五指一阵青色流光闪过,刚才的伤口已经不见了一丝痕迹,本以为告一段落,结果陈石又竖起了右手,同样一道风刃整齐划过。 对于这一手功夫,甘鱼才勉强点了点,嘴角却依旧挂着有些轻蔑的笑容。 陈石持右手,在刚才的九字真言之外又写下了“嗡、嘛、呢、叭、咪、吽。” 只是这一次还不等陈石写完,甘鱼就有些坐不住了,哐哐哐几步走上前,厉声喝道:“你怎么会六字大明咒?” 如果仅仅是几个这样的字,其实甘鱼也不至于这么激动,但方才他分明看得出来,伴随着陈石每写下一个字,嘴里吐露的法诀口型分明是丝毫不差。 要知道,这六字大明咒,又名大明陀罗尼,乃观世音菩萨心咒,有抵御邪魔侵害,净化累世因果的作用。如果仅这个,甘鱼依旧不会动容,但六字大明咒还有一个名称,叫做六道真言咒。 其实这个原本都不是佛门记载,而是他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在偶然间从人世间某处所偷学过来的一段秘辛。 至此,他才能解开长此以往以来很多解释不通的逻辑和道理,也才解除了一直把他禁锢在一个极小的空间圈子里枷锁。 从那以后,他就越发对人世间有些变态一般的痴迷,发誓不止要将曾经颂完六道真言咒的那群人找到,堕为自己的奴隶,更要铲除这世间所有的人类,以避免造就出第二个他自己。 只是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他一个药宗弟子,为什么会六字大明咒? 阴山天宫? 这个地方,甘鱼自然也知道的。 只是即便是那里,也不应该会有人能教授他这段咒语。 不理会甘鱼会有这么多的思想动作,陈石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口中咒语的连贯并没有断开,待一笔写完之后,才把头埋下,准备写完这最后的一个字。 甘鱼好像有些恼羞成怒,提起一巴掌就要赶过去,好像要一巴掌将陈石给拍出去,口中还喊道:“我在问你话。” 只是这边才刚一动作,一股黑烟成半月型就将甘鱼给挡了回去。 是阿傍祭出了祀月法环中的其中一只,所以才呈现出半月的形状。只是你如果从不同的角度看去,就会发现无论是站在哪一个方向,眼前所呈现的都是一个近乎完美半月的圆环将甘鱼半包裹住。 甘鱼冷哼一声,同样祭起一阵黑雾,与祀月法环成了对抗,只才才刚一接触,一道黑环涟漪便从中荡开,震得四周都跟着一阵晃动。 这边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楼下的毛磊等人,就见十道黑影迅速从各个方向朝这边扑了过来,一边来,还一边就听到“biubiubiu……”几声干脆且又有些沉闷的枪声响起。 刚才就听到动静,但没有万不得已,他们也只有静观其变。但只要有威胁到陈石,或者影响此次任务的情况发生,他们便立马执行斩灭的计划,并不需要考虑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杀。 只是,简单的子弹又怎么真的能伤到甘鱼?即使是做过特殊处理的子弹。 也不知道甘鱼所使用的是什么法器,他的手才刚刚有些动作,四周便再次涌现出大量的黑雾,一下子就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比阿傍那次还要防御得更加彻底一些。 一时间整得阿傍都有些懵,他用的可是我的招啊。 撤了祀月法环,一半护住身后的陈石,一半化作弯刀,严阵以待。 黑雾的形成,不仅仅包裹住了甘鱼的身躯,连带着一并把毛磊射过来的子弹一并给吞噬了进去。 陈石没有直接下达命令,又不能保证刚才的一番射击有没有将甘鱼击中,毛磊等人也是手持手枪,等待着进一步的变化。 “哼……你以为这样的东西就能伤到我?”黑球里边传出甘鱼的声音。 紧接着就看黑球一下子突然爆开,从里面溅射开来的黑色碎片甚至比刚才射来的子弹还要快。 毛磊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眼前就已经被一团黑雾给遮住了眼睛。 还以为是黑色碎片太多,还不等自己感觉到疼痛,就已经被扎瞎了自己的眼睛,但本能的反应还是让他们又一次快速的抬起了手中的枪,就要凭感觉清空手中的子弹。 就听到一声大喝:“住手。” 是陈石。 紧要关头,一直蓄势待发的阿傍再一次祭出了身前的祀月法环,以一个大圈的方式直接将甘鱼,连同那些黑色的东西一起给套在了里边。 所以,溅射出去的碎片,也只是噗呲噗呲的全部打在了祀月法环的身上。 御器同人,这波力量几乎是阿傍一个人全部抗下的,所以此刻的他,面若金纸,一口气卡在喉咙,好半天都没憋出来。 这一声“住手”不仅涵盖了佛门狮子吼的功夫,也还添加了陈石曾经领悟的清明功法,不止是喝住了毛磊等人的开枪,也顺便震散了甘鱼反击的那一波冲击,要不然阿傍可能不仅仅是卡在喉咙里的这口气这么简单。 只是有些忌惮里面的甘鱼还会发难,阿傍并没有撤掉自己的祀月法环,反而硬生生的又顶了回去。 陈石也瞧在眼里,即使刚才那般危险的情况,阿傍都没有挪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而是选择了将他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陈石警告道:“甘鱼,你若再捣乱,莫要怪我不客气。” 祀月法环其实并不会阻隔声音,里面的甘鱼开口狡辩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六字大明咒是从何而来,他们就对我动手,难道我就该束手待毙吗?” 阿傍正待做声,被陈石制止了,说道:“从何而来,又与你何干?你要清楚,你是冥界阴司,可不是我师傅。” 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他冥界阴司不该管他的闲事吗?还是说,这六字大明咒很有可能真的来自于他师父? 只是嘴上却有些无耻的说道:“难道我就好奇问问也不行吗?” 陈石本身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另起冲突,只是冷冷的回答道:“不行。” 甘鱼:“那好,我不问便是。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六字大明咒从何而来我可以不追究,但如果你要是唤不来这些人的神魂,又或者碾碎了其中任何一只神魂,我都要将你以惊扰亡魂的罪名拘回冥府,你可再不能怪我多管闲事。” 冥界阴司,倒确实有这个权利,只是这百年以来,又有哪些阴司还在阳世间行使这个权利?还是说又有谁不是阳寿尽时,皆随缘轮回? 他甘鱼分明是行假公济私之举。 可陈石并没有跟他计较,依言答道:“好,如果我有逾矩之行,自当毫无怨言。但如果你再捣乱,就是拼着玉石俱焚,也要将你打落轮回。” 陈石所说是打落轮回,而不是打入轮回,这话倒是让甘鱼有些迟疑。 就算这里的人一起围殴自己,甘鱼都不带犹豫的,只是可能这阿傍的法器和坐落于阵中的陈石会有些麻烦而已。 但如果方才他是故意将打入说成打落的话,甘鱼就不得不要掂量掂量了。 “哼……”甘鱼冷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 稍候了片刻,陈石对阿傍说道:“将他放出来。” 阿傍有些迟疑,但依旧还是照了陈石的话做。 从黑球中落了出来的甘鱼,轻轻的踩在地上,又从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从容走回了一楼,随便选了一个窗户口,落坐在了窗台之上。 众人敢怒不敢言,也是毛磊几人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高手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刚才要不是阿傍出手,以那个神奇的黑色弯刀挡住了甘鱼所溅射出来的黑雾,所有人心中都明白,恐怕自己这会儿已经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不需要有什么证据刻意去证明,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在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明白了结局,这也是甘鱼手段中的一种效果,就是让你知道自己会面对一个怎样的死亡。 陈石之所以叫阿傍将甘鱼从祀月法环里边给放出来,除了不能让他确实知道祀月法环的具体强度,事实上他也很清楚,在接住了那一波攻击之后,阿傍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再撑下去,其实都不需要甘鱼有什么动作,阿傍自己都只能勉强控制住祀月法环的原始形态。 既然这样,倒不如坦率的自己先将他给他一个台阶。 陈石:“毛磊,先继续去把所有人的东西匹配到位。阿傍,你也先坐下休息休息,一会儿如果真有什么纰漏,可不能指望甘鱼会出手相救。” 第289章 寄情终不依,所托是非人。 阿傍依言,就挨着陈石的身旁席地而坐,尽快速的恢复一些神识和灵力。 而陈石此刻布置也已经差不多完成,略有些深意的看了一眼楼下的甘鱼,苦笑得摇了摇头,也是不得不赌上一把。 方才他故意将打入轮回,说成打落轮回,实际上还真是有些吓唬他甘鱼的成分。 这也仅仅是在布置列阵的时候突然想明白的一个道理。 鬼族原身明明都应该是只是普通阴魂,却为何经由鬼族转化过后却能把许多刚刚死去之人的肉身一并给同化?说实话,陈石现在不得不怀疑这实际上就是一种炼化。 不过,他还没有亲自见过同化鬼族,所以暂时还不能妄下定论。 现在楼下这些昏迷的人中,三魂已去其二,天魂又不可窥,谁也不清楚具体还在不在肉身之内。 照理说他们现在也已经只能算是一个死人,却又因为七魄不灭,隐隐还能牵扯住其神魂,有回归迹象。 这个时候陈石就已经能断定,这必定是邢放刻意留下的布局,至于其目的现在还不清楚,说不定能从甘鱼的所作所为中来推断一二。 陈石以九字真言为辅,在掌五行之力,前达天极境,护持、降魔、保身、洞察,目的就是要在接下来的施法之时能更容易掌控局面,也有意防止可能存在的混乱之举。 而外围的六字大明咒,即使陈石自己都有些叹呼其神迹,乃冥冥之中于脑海间自然浮现,却恰好符合此时所需。 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叭、咪、吽,分别代表着人的六欲八苦,指的就是见色、乱音、贪音、狂食、忘义六欲,和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也恰恰诠释了所有人的一生,也涵盖了轮回六道八门。 要想将楼下这些人所丢失的魂魄全部给找回来,还就非得以这六欲八苦为引,用大明咒加持,颂不可思议大功德和利益。 甘鱼之所以紧张,乃是因为陈石既然能以六字大明咒为之请,自然就不排除能用它来打落神明,且这份打落,非一般殒身恤魂,而是以六欲八苦断法折身,破五衰、斩造化,不入轮回。 即便他真是冥界阴司,也是死得不能再死的一种存在。 甘鱼本身就很谨慎,也不敢造次,落坐在楼下,也想看看陈石到底能不能请回那些人的神魂,说不定对他还有什么额外的收获,也必须得弄清楚神魂到底能不能逆施,这也关系到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喂养五行魔兽。 陈石现在没时间去搞清楚这六字大明咒为何会悄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如果这一次能顺利将这些人的神魂寻回来,陈石就有把握破解所有失魂之症。 不仅是能解决新生之人,先天神魂有失的情况,也能破除眼前的瘟疫,还能阻止邢放继续祸灭苍生,可谓是一举三得。 其实实际上还不止如此,陈石还想到了辜芙蓉。 如果自己这一次能成功,兴许就能帮她看清楚何为神魂,又如何才能抹灭记忆,跳出缘孽纠葛。 只是这种想法也只能是转瞬即过,眼前的麻烦都没有解决清楚,过多的展望太多,既是对别人的不负责,又会是自己膨胀欲。 …… 叫杨屠巳出去找根竹子,本以为是件最为简单的事,可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没见他返回。 眼看着毛磊等人已经快将所有人寄托之物分理完毕,还是不见杨屠巳踪迹,毛磊自告奋勇上楼询问,要不要出去接引他? 陈石劝慰道:“不必担心,他所寻竹子并非普通一般竹子,乃需花开而不死之青竹,这附近地方可能没有,得去远一些的地方兴许才能找到。” 一般的竹子也就十年、二十年的寿命,有些特别的品种最高可能有一百二十年的生命,可花开而不死的竹子确实还没怎么听说过。 毛磊问:“我听说竹子一生只开一次花,而一旦开花,很快就会死亡?又怎么能找到花开而不死的竹子呢?要是找不着怎么办?要不要我先准备个什么其他的东西代替一下?” 不可谓毛磊想得不够细致,但这点还真不好随意代替。 反正也还有些时间,即是给自己梳理一下思绪,也是解释给毛磊听,说道:“我们之所以能修行,一半是靠机缘,另一半是靠悟性,这个机缘就是异数。 竹子开花则死,这是常态,而要想有违常理寻另辟之道,就只能是寻另一半异数方才能走机会。 竹子中空外韧,生有结节,是最天然的结界之物。而神魂见阳则融,遇阴而化,除了有先天灵体之称的肉身,很难有其他东西能容纳它而不伤。 异数花开不死竹,有夺机缘之功,又具重数之灵,最具神效,也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承载器具。 离此地不远处有一片竹海,是最有可能找到花开不死竹的地方,所以我才让速度最快的杨屠巳前去,如果连他也找不到,只能说天不遂人愿,但至少他也会带回来一支普通的竹子,将就其用。” 原来陈石已经做了打算,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思缜密,毛磊这个时候才算真正对他有些钦佩。 伸手比了一个大拇指,赞叹道:“能想得如此周到,你是厉害的,那接下来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陈石暼头看了一下楼下还在忙碌的众人,吩咐道:“一会儿分理完,就麻烦你们找个离这里至少百米开外的地方,顺便想办法煮上一大粥,不管成与不成,到时候他们醒来都一定会饿,也算是尽心做的体贴些。” “嗯?” 毛磊这话没听明白,问道:“什么叫他们会醒来,又成与不成?” 陈石微微有些皱眉,对于有些环节,以他如今的修为、认知,始终还没办法想得通透明白,所以现在的一切都还只能算是赌上一把。 说道:“我这个办法是能将他们神魂给唤回来的,只是从他们被夺神魂到如今,你不能保证他们到底会经历什么,又会不会已经被伤及神魂?又或者说,当初夺他们神魂的人是不是就已经伤了他们的神魂也说不定。 假如真有这些变数,即使将神魂唤回来,他们会苏醒,但也已经避免不了神智痴呆、丧失情志、灭绝人轮、寿数夭折等情况。” 毛磊有些明白,假如真是那样,还真不如没救过来呢。 一想起城里的情况,这些人的家属十之八九已经折损在那次瘟疫之中,即使陈石所怀疑的情况都不存在,又怎么能缓得过去? 假如真是那样,还不如犯些毛病呢。 一时间,毛磊有些矛盾了,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此举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正在凝神的陈石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毛磊的异常,悄然施展共情之术影响了他的神智,有时候一个性格果决的人如果钻了牛角尖,可能所超出的变故会比一个变态更为严重。 顺便开口引导道:“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天不遂人愿,难道说这一切都可以放任不管吗? 俗话说,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你总是要搏一搏的,要不然,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会依然会可能被你放弃。 我们所救的不单单是这一千人,而是所有人的希望。” 一句希望,这才重新将毛磊眼中的光重新点燃。 略微有些恍惚,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一些后才说道:“你说的对,我们可以有牺牲,但不能没了希望。 一百米的距离是担心我们会打扰到你吗?要不要做些其他的准备?” 陈石摆了摆头,从刚才写下第一个字“临”字之时,身子就已经盘膝而坐,到现在都没有再挪动一丝身形,毛磊这样问,实际上是想问他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需要? 毛磊:“那我去安排了。” 陈石简单的“嗯”了一声,毛磊这才转身朝着楼下走去,等已经走下一楼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随身的配枪给拿在了手上,甚至都已经打开了保险,子弹上了膛。 这下是真的把他惊得手指都一哆嗦,差点就走了火,尽力控制住有些颤抖的手指,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枪给卸了下来,跟着汗水“哗”得一下就流了出来。 太诡异了!难怪陈少校要让自己一行离得远一些,原来不是怕我们打扰到他,而是担心会伤到我们。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楼上正在调息的阿傍没有挪动身子,却睁开了眼睛,问道:“其实将他们留在身边更能保护你的安全,事实上刚才他们开的那几枪已经伤到了甘鱼,虽然不严重,却也能令他有所忌惮。” 陈石又看了一眼楼下依旧坐在窗台上的甘鱼,说道:“那也只是皮毛之伤,甘鱼如果要动手,那点伤根本不会在乎,反倒是将他们留在此处,会令我投鼠忌器。 况且一会儿施法之时,千人生魂被唤回,新魂怨憎,恐有极凶,万一要是伤着了他们,岂不是更加添乱?我知道你可能会说有些手段,但我不想为了这一点点底气就可能伤及他们。 甘鱼暂时不会动手,至少在我完成唤魂之前他不会。” 说着,陈石又极度真诚的看了一眼阿傍,才说道:“如果他真的要动手,这里面也只有你才能拦得住他。” 阿傍有些震惊的看向陈石,有些不相信他会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自己身上,反问道:“我?你不是开玩笑,刚才那一下,已经差点要了我的命。” 第290章 刑狱司轮回,杨小爷复归。 看样子,到现在阿傍都还没有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 陈石刻意向他问道:“阿傍,你可认识甘鱼身前黑气?” 阿傍眼前灵光一闪,不过却没有被他完全抓住,神情有些恍惚的回答道:“看不清……浓郁阴气,还加上一些鬼气,而实际上又受其自身神识灵气操控……” 陈石知道他所说的“看不清”,不是指对甘鱼身前黑气,而是说方才的灵光一闪他没有看清楚。 陈石说道:“甘鱼乃鬼族,这点应该已经毋庸置疑,虽然说有些没有想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所使鬼气确实是实打实的。 至于阴气,这点不需要我多说了?即便是我想要调用,情急之下可能凝聚得不会太多。而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这操纵之灵气……” 说到这,陈石却故意卖起了关子,选择另外询问道:“阿傍,你对炼器知道多少?” 阿傍如实回答道:“所知不多,祀月法环也乃我机缘所得,实际上我一直都没有太明白它到底是如何来的。” 这点陈石倒是猜到了,要不然也不至于阿傍几乎都没动用到祀月法环一半的实力。 陈石:“即便是你所知不多,但神器自有器灵,你以神识与之沟通,应该能更适应神器本身,却为何……?” 听到陈石这话,阿傍神情总算复归清明,比起以前,或者普通的法器,祀月法环确实给了他许多新奇的东西,而这里边最令他失神的就是仿佛神器里有着一个新的生命。 先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或者是法器之内藏着了一位难以解脱的存在,但实际上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也就是最近一些时日,他才不得不有些明白,这与阴魂完全就是两码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阿傍都有些刻意不让祀月法环面对威胁,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将这突然出现的灵智给伤着了。 就好比在刚刚与陈石相遇的那个时候,即便是要面临杨屠巳的全力一击,他都丝毫不惧,却在抵挡甘鱼反击的时候,阿傍宁愿用其自身神魂抗下了大部分的冲击。 阿傍:“对,就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阿傍又好像有些明白了过来。 从第一次见面,陈石就已经看破了祀月法环乃一件神器,再加上他身旁杨屠巳也有一件丝毫不弱的另一件神器,能知道一些神器的秘密对他来说本就不会是什么难事。 陈石倒没有去解释阿傍的误会,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神器有灵。 至于他是怎么发现的,也还得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说起。 自从陈石修行以来,每日便养成了一种习惯,当境界之时,行应境之功,即为其印证,又是蕴境界如常。 所谓勤能补拙,陈石一直以来就没认为自己是个天才,所以在每一件事情上他都是全副身心的投入和对待,相信只有百分之百的掌控住自己所具备的能力,才能有破而后立之功。 在药王谷中,陈石先悟共情法,再得谛听神功,说不定也正是因为如此。 谛听术耗费神识,且有夺天机之嫌,用的多了,陈石自然就能体会其中因果牵连,所以在可不必的时候,一般陈石并不会轻易动用谛听术。而现在,大成过后掌握了灵台演化之功,自然也就更没必要依赖于谛听术,这也是从城隍师父处新学到的功夫。 但共情术不一样,几乎不耗费神识,甚至在某处灵韵浓郁的地方,共情术不仅能体察周围人心,更能助其自己感悟万物生机灵动。 所以几乎无时无刻,陈石都有施行共情之术。 阿傍在第一次动用祀月法环之时,其心境就是把他当成了一柄神器,一柄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心意神器。接着在第二次施展的时候,他就有了一丝畏手畏脚,好像生怕把它给磕着、碰着了。 这最近的一次,也就是他情急之下挡下甘鱼反击的那一刻,陈石更加准确的体会到了他心中的那一抹纠葛,是对珍惜之人的舍不得。 情急之下动用祀月法环是一种本能,但当祭出去的时候却又有些后悔和心疼,甚至立马将自己神魂附着于神识之上,承载在神器之上,为祀月法环分担了大部分的冲击能力。 当时陈石的感觉就像是,阿傍冲上去保护的不是那些军人,而是在保护他自己的孩子。 这一刻,陈石灵机一动,谛听术自然博发,眼前事瞬间便明察前因后果,又犹如陈石亲临。 在这以前,谛听术还只是如幻灯片一样,以多重心相显现,始终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去窥探其他人的过往未来,身他人之境,临他人之体会。 而现在,谛听术又有了质的改变。 陈石有些惊奇神术升级,但又觉得这一切自然而然,再回想,仿佛事情本该就是如此,如手伸掌,曲手成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陈石告诉阿傍,道:“神器之所以被称之为神器,就是因为神器有灵。如果不然,那也仅仅只是一件利器而已。 祀月法环是祭炼方式我不清楚,但它的成型一定跟你自己成长机缘息息相关,更与你本身天赋使命默契嵌合。” 说到这,陈石刻意停下来,等待阿傍反应。 阿傍像是在回忆祀月法环成型经历,实则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些经历实则又是一段对神器的另外祭炼,合神器自身有了灵智过后的另一番神识清明。 可能在正常时间的情况下,这一刻并没有过去多久,但识海之内,阿傍已经再一次经历了一遍神器的成型。 等阿傍又重新将两柄祀月法环执于手中之时,神器终于再次复苏,绽放出独属于她自己魅力的光芒。就连阿傍自己也已经全然恢复,修为法力也跟着得到了又一阶段性的提升。 阿傍都来不及掩盖神器上的光芒,转身直接拜倒在地,对陈石称道:“今日指点之恩,可为吾师,请受我一拜。” 说完,阿傍就真的给陈石行了一个三拜九叩的大礼。 陈石端坐法案,不方便动弹,自然无法避开他的参拜,这授受之举便已经成了定局。 等他拜完,陈石才说道:“倒不必如此。” 阿傍知道他的顾虑,却坦然说道:“应该的,就是将来,这一拜我也是欣然而往矣。” 陈石听罢,有些若有所悟的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没想到,你倒是快我一步。” 阿傍再抱拳以礼,行道:“子观之远,非视界无逸,令今懿之;子观之博,非灵台宏弘,尊敬引之,未来拜也。” 这要是放在以前,听到阿傍这样子回答,陈石非得头大不可。 可如今他俩都已经有了大成修为,说话之间已经不能以常理评判,就算是没听过、不能理解的句子,声随法传,也已经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一并给传递了出去。 阿傍有他自己的认识和坚持,陈石也就没在委婉,冥冥之中有为所动,眼睛又一次看向了窗外。 不过这一次他盯的不是甘鱼,而是更远一些的方向。 在甘鱼眼里,刚才本来神情还有些萎靡的阿傍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神识灵气恢复圆满,就连境界好像都有些隐隐突破的势头,接着就见他突然祭出了祀月法环,然后倒头便拜,突然给陈石行了师礼? 甘鱼如今的修为勉强比陈石高出一线,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办法听到阿傍和陈石在说些什么,除非他们俩人之间有其中一人专门放开自己的神识,放他进去,否则他就是修为再上一个台阶,也是没有办法探听到他们所说内容的。 不过,就算是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甘鱼也能发现,阿傍竟然在这个时候顿悟了!而且看样子,阿傍的顿悟跟陈石还有着很大的关系。 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陈石,甘鱼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一时突发奇想的决定,会令他有改变最初认定的决定。 同样是以陈石和阿傍听不到的声音说道:“白师兄,看样子你多了一个了不得的师弟。”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甘鱼又疑惑的“嗯”了一声,然后就自然而然的顺着陈石看去的方向望去。 “看样子,是多了两个不得了的师弟。” 回来的人自然是杨屠巳。 对杨屠巳比较熟悉的陈石第一个便发现了他,还以为他最快也得第二天才能回来,没想到仅仅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而且看样子,还是极其幸运的找到了花开不死竹。 等再近一些,陈石也是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没想到,他也快了我一步。” 虽然是别人的精进,可比陈石他自己境界的提升还要高兴,总算是有些冲淡了因石老爹离去而产生的阴霾。 果然,下一刻众人就看到了扛着硕大一根竹子的杨屠巳奔了回来。 说是奔,却没见着他迈步,只是有一只腿在前,一只腿在后的姿势,他竟然像是在飞回来的一般。 已经完成了器物分配工作的人听到动静便聚了过来,见着此景,还不把他当成了神仙?“哇”声赞叹连成一片,引得旁边的甘鱼连翻白眼,厌弃之声不绝于耳。 杨屠巳跑进屋内,将手中的竹竿往地上一杵,与地板接触之时竟然发出了金石之音,而且地板却丝毫没坏,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竹子自己的声音,还是说地板太硬? 明明已经到了眼前,杨屠巳却朝着众人大喊了一声:“小爷我回来了。” 第291章 海纳千人魂,转瞬已人非。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宣告他的归来。 不过,毛磊还是很不失捧场的带头鼓起了掌,有了他的带头,本就对这位杨少校有些青睐的一位女兵更是使劲的把巴掌拍得梆梆响。 杨屠巳很享受这种感觉,还有些惬意的挥了挥手,有些检阅的意思。 等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之时,他才意犹未尽的遣散了围上来的粉丝,自己登上了二楼平台。 杨屠巳十分显摆的刻意在陈石面前转了两个圈,对陈石问道:“怎么样,小爷我今天是不是特帅?” 陈石轻声笑了笑,附和道:“帅,你什么时候不帅了?” 杨屠巳:“那不一样嘛,今儿个我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我自己也是个天才。” 陈石:“这话我听出了谦虚。” 杨屠巳:“对,对,对,要谦虚,要低调,不要像某些人,仗着自己只比别人高出那么一点点,屁股就能翘到天上去。” 这话显然说的是楼下的甘鱼,杨屠巳始终对他有些耿耿于怀。 可能他自己还只是意犹之举,但这话听在毛磊和其他人耳朵里,却是格外的舒坦,无形之中又是狠狠地粉了杨屠巳一笔。 甘鱼才懒得理会他,依旧抱腿坐在窗台上,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葵花子,已经扔了一地的壳。 杨屠巳吐槽了一句“没素质”,便也不再理会他。 回过头来对陈石说道:“这才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我怎么感觉那帮人已经彻底迷上我了?那三个女兵也就算了,被一群大老爷们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怎么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陈石笑道:“你不就喜欢这种被众人拥戴的感觉吗?” 杨屠巳也是“嘿嘿”一笑,道:“滋味确实不错。” 然后扭头对着旁边也是微微面带笑容的阿傍说道:“有你什么事,一个劲儿的傻笑。” “呃……” 本来挺自然的微笑,一下子就僵硬在了脸上,就连楼下准备离开的其他人都有些担忧的回头望了过来。 杨屠巳:“嗨……开个玩笑,咱俩也算是老相识了,得让你适应适应。” “呼……”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杨屠巳明知故问道:“他们在紧张什么?” 陈石白了他一眼,道:“你说呢?” 阿傍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玩笑,他还真有些适应不了,要不是明明没有厌恶的情绪,阿傍也无法判断他到底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真的在开玩笑。 杨屠巳这才围过来轻轻的问陈石,道:“心情不错?” 陈石:“嗯。” 又故意指着楼下的甘鱼,问道:“我走后,他有没有欺负你?” 陈石岔开话题,道:“好了,你也先去歇息一番。今晚酉时过后,我便开始做法唤魂,到时候真有什么变故的话,你也才有精力应付。” 杨屠巳听话的点了点头,刚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就不好奇我经历了什么奇遇?” 陈石淡淡的说道:“回头再说。” 杨屠巳这才心满意足的回答了一个“好”字,乖乖的坐到角落调息去了。 而陈石也在做着最后的梳理准备,以确保尽可能的万无一失。而且,就最近所发生的所有事,他也要花时间稍微整理一下,压抑在心里太久,事情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但会影响到自己对今后的判断。 路,始终都在脚下,自己要怎么走,只能是自己负责。 一时间,整个大殿里都跟着静了下来,静的只剩下一个突兀的磕瓜子的声音。 好像甘鱼也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的将手中还剩下半捧的瓜子又给揣回了兜里。 …… 酉时,窗外的天边,太阳已经有些吝啬的抛出最后一抹光辉,像是也在躲着即将更加冰冷的夜色。 大殿里整整齐齐的躺着将近千人,虽然毛磊已经在四周放置了火盆,但即使这样也不可能驱散人心中的丝丝寒意。 先前毛磊已经来问过,是不是要用上一些晚饭?厂子里有现成的食堂和食材,这点难不倒他们这些大头兵。 陈石已经回绝,并嘱咐他们等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贸然闯进来,也解释说,唤回来的神魂不能保证经历了什么,兴许有狂躁杀戮的场景也说不一定,再结合阴魂天赋,也不是没有各种幻境滋生的可能。 毛磊一行虽然已经有见缘识灵的修行基础,但陈石发现,他们都只是偶然间,又或者是常年特殊环境经历的情况才开启的灵识,这样的情况说白了就是一群野路子。 在一些寻常的情况下,确实能给他们赋予一些特殊的能力,但一旦接触到真正的灵识或者有修行的人,不仅帮不了忙,甚至反而还会引起其自身的神魂动荡。 也就是所谓的遇到鬼。 不过,等陈石安排结束后就已经明白自己可能是白说了。 毛磊等人身份不同,他们首要的任务是执行命令,而陈石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的任务会是什么。 见自己的话,他们根本没听进去,陈石也懒得再解释,只希望一会儿的场景别把他们给吓坏了就行。 至少,别吓得神魂脱壳。 落日的余晖也已散尽,可能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又刮着风,外边是一丁点儿动静都没再有。 陈石吩咐杨屠巳关闭了自动打开的灯,四周只剩下紧急标志的微弱绿光,把环境衬托得更加阴森诡异。 好在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常人,且说不定已经是天天跟地府里的玩意儿待习惯了的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队伍里三个珍稀动物似的女兵这时候灵觉变得十分敏锐起来,总觉得有一股风从后脖颈子里直往背心里灌,冻得她们仨瑟瑟发抖,一个劲的往角落里钻。 其中一个女兵哆嗦着问:“鼹鼠,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冷?” 哪有人会取这样一个名?显然这都是她们之间的代号。那代号叫鼹鼠的姑娘也是醉下巴直抖,颤颤巍巍的回答道:“不是太冷,是这里的环境有了变化,你看陈少校那边,是不是觉得更冷了?” 她这一说,另外两人也跟着扭头望了过去,只是才一眼,其中另一个女子就惊声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然后就瘫软了下去。 “怎么了?” “怎么了?” 第一声是代号叫鼹鼠的女兵,而第二声是闻声赶过来的毛磊。 那名尖叫的女兵脸色一片苍白,长久的唯物主义教育才让她勉强有了撑下去的精神,说道:“好多鬼……” 毛磊:“鬼?哪来的鬼,仓鼠你别胡说。” 得,又一只鼠,难怪胆子这么小。 剩下的那名女兵也是战战兢兢的拍了拍毛磊的肩膀,轻声说道:“老毛,她没瞎说,你自己回头看看。” 毛磊其实心里多少也是有数的,不过作为一行的领导,也已经执行过诸多灵异的任务,比这更加恐怖的环境也不是没经历过,虽然也还是不能完全适应,但起码还是有些信心的。 为了做出表率,他已经是很冷静的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也仅仅是一眼就跟着惊呼道:“鬼啊……”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密密麻麻围上了一大群阿飘。 有身着白衣到处游荡的,有身着清朝官服的,也有肢体不全的,更有浑身血淋淋的,最奇葩的竟然还有几只吸血鬼…… 总之,只要有人见着了,无论他只有什么样的认知,都可以从这里边找着令他最为惊惧的存在。 他这一嗓子,自然是惊动了所有人。 其实都不用他们提醒,余下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盯向了外边,不出意外的,都惊呼一声见着鬼了。 只是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又都是军人出身,他们竟没有一人怀疑外边的存在有何不妥,甚至都没有生起一点儿违抗之心,只是一味的觉得,外边很恐怖,自己得一直在这里待着,等天亮就好了。 而在大殿这边的二楼,阿傍也发现了外边的动静,虽然他没有看到鬼,但他看到了瑟瑟发抖而围起来的其他人。 看了一眼依旧眯着眼睛的陈石,问道:“你搞的鬼?” 像是这才被唤醒一般,陈石睁开了眼睛,眼底竟然有一丝金光闪过,说道:“一会儿的情况谁也说不清楚,他们终究还只是普通人,莫要因此枉送了性命。” 阿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做声就听到杨屠巳问道:“是不是你又发现了什么?照理说,就算这里的人阴魂有大凶之物,也不应该会让你动这么大心思。” 陈石没有否认,解释道:“这里的事,十有八九就是邢放故意搞出来的,他放任着这么多人的神魂不汲取,却又要故意留下摊子让我们来收拾,定然会有什么诡计。 但即便是知道有诡计,我们也是不得不往他的陷阱里跳。既然如此,我们能做到的则只能是更加谨慎一些罢了。” 杨屠巳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楼下的甘鱼,问道:“那他呢?” 结果陈石却看了一眼阿傍,说道:“他此刻只能是甘鱼。” 然后又对着杨屠巳说道:“杨屠巳,如果甘鱼胆敢真的插手,就用你手中屠魔剑斩了他。” 这话说得狠戾,就连楼下的甘鱼听着了都有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还在嘀咕,这小子明明修为不如自己,可为何我却有些怕他? 第292章 许是唤魂术,换得一人陨。 “嗯。” 杨屠巳有些兴奋的答应了一声,还没准备动手呢,屠魔剑就已经拿在了手上,有些警惕的盯着楼下的甘鱼,仿佛在说:“你敢再动一下试试?” 见此情形,甘鱼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 正待要以身试法之时,就听见陈石那边喊了一声“呔”。 倒不是针对自己,甘鱼有些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然后立马看向杨屠巳,发现他也被陈石的声响吸引了过去,并没有看在自己的动作,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立马嫌弃的鄙视了一声自己,怎么可能真的怕了他们? 虽然是这么想,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窗户上一动不动,也再没了先前的那般潇洒、任性。 这边陈石发出一阵声响,身形却依旧没有挪动过分毫,只是两手捏剑诀,左右交叉于胸口,口吐呢喃真言,瞬间化作两团火光立于指尖。 然后双手连摆,自上而下顺序比划,从指尖滑过的地方,空中竟然留下了一道道火红色的印迹,就像是空气被他手中的火光灼伤过一般。 一撇一捺,当中一点是直接连贯,再往下,分明看上去就是一个“令”字。 而陈石口中也跟着喊道:“诸天仙魔,乾坤借道,四方鬼神,但闻莫惊, 为天道乾,伏地法坤,坎水不动,艮山维稳,寒丕震雷,巽风青静,离火禅南,兑泽难困,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话音刚落,火红色符篆也已经完成,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符篆也已经消散于空中。 倒不是陈石失败了,而是符篆化作阵势,于冥冥之中已经从九罡天中轰然落下。 普通人或许还没听到动静,但场中的阿傍、杨屠巳和甘鱼等人,仿佛听到一声雷擎在耳朵边炸开。 神识虽然为之清明,但脑子里却是浑浑噩噩,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等甘鱼这时候反应过来也已经有些晚了。 这陈石分明就是借用九字真言画了一道捆神咒,不仅是为了一会儿牢牢锁住被唤来的神魂,更是连同他也一并给困在了这栋大楼之内。 如果说,这个时候陈石要是发现了什么,连同另外两人要将自己诛杀于此,就是神魂都可能逃不出去。 甘鱼有些慌,虽然他的确有他自己的计划,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场景之中,就要有所动作,立马就察觉到了一丝神识已经将自己牢牢锁住。 发现是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杨屠巳,甘鱼啐了一口痰,暂且压抑住了刚刚萌生的念头。 陈石刚刚动用三昧火画下捆神咒,已经耗费了大量精神,但既然这一步已经完成,陈石心中反而有些放松了下来。 只待稍稍歇息几息时间,又以手带剑,左手捏诀,吱吱哇哇一番乱舞。 旁人可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阿傍和甘鱼脸上却浮现凝重,心里都在嘀咕,不是说陈石他只会些民间的唤魂术吗?这动静,哪还有半点民间草台班子的样子? “家师城隍,吾借其名。 敬请东方东华青童帝君,缚急生之魂复归冥台,弟子首拜。” 声音带有一些特殊的语调,与其说是喊,倒不如说更像是唱。 一句唱完,陈石跟着起身,手执礼,身躬腰,跪地俯首以拜。 接着起身又舞,唱道:“二请南方南极上元君,缚枯槁之魂复回冥台,弟子再拜。” 陈石依旧恰好收手,一丝不苟,执礼再拜。 “三请西方王母天君,缚寂灵之魂复归冥台,弟子三拜。” “四请北方玉晨大君,缚白首之魂回归冥台,弟子拜谢。” 这一句唱完,果然东西南北西方各亮起一道光华,却是没了接下来的动静。 甘鱼冷哼一声,像是有些不屑,高高在上的神明又岂会因你几句白话便出手相助?且不说没有缘法,即便是有,也从没有空手拜山门的道理。 虽然这声冷哼大家都没有听到,但陈石好像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跟着他一咬牙,重新点燃三昧真火,以头顶三花为香,以自身神识灵韵为烛,用他自己献祭四方神明。 阿傍首先发现,就要出手制止。 一旁的杨屠巳也跟着察觉,扭头喝道:“你疯了?快住手。” 只是这里边的环境,哪里还容得了他俩做主? 只是一个简单的念头,四面八方便出现丝丝金缕,只一瞬,便已经将他俩牢牢给锁住,再也动弹不得。 甘鱼看在眼里,更是暗自庆幸刚刚没有草率动手,要不然,现在被捆神咒束缚住的就是他自己了。 虽然两人都被束缚住,但眼睛还能看,耳朵还听,嘴巴也还能言语。 杨屠巳着急道:“用不着这么拼命,只是一帮普通人而已,就算唤不回来,也没有人会怪你,我们另外想办法就是。” 阿傍也有些着急的劝道:“你明明知道这可能是邢放的诡计,为何还要这样做?值得吗?” 三花化作的香火自然不同凡响,一阵沁人心脾的感觉即使百里之外的凶魂都彻底安静了下来,有些贪婪的朝着陈石方向探了过来。 而有了献祭,四方神明果然就有了动静。 方才还只是些许光华,转眼之间便已经大放异彩,即使只以肉眼,也能瞧见黑漆漆的夜空之中,仿佛出现了道道彩虹。 不远处的毛磊等人也瞧见了这一幕,鼹鼠已经被四周的“鬼”折腾的有些精疲力尽,只用了微弱的声音问道:“还真是见了鬼了,这大半夜的,哪来的彩虹?” 霓虹如桥,不消片刻功夫,就见着从四面八方聚拢归来缕缕神魂,或癫狂、或迷茫、或衰败、或萎靡,甚至还有几缕已经只能从简单轮廓中看得出来有些像人。 陈石不敢松懈,一直等到千人之数尽数到了之后才熄了头顶的三昧真火。 而四方神明也跟着就此退去,只是在临走之前,光华也抚过陈石头顶,虽然没有明确的什么反应,但陈石能感觉到那就是一种长辈对晚辈弟子的一种承认和认可。 陈石拖着有些极度疲惫的身子又朝四方拜了拜,这才解除了阿傍和杨屠巳的束缚。 等才一松绑,杨屠巳就飞奔过来扶住了瘫软下去的陈石。 这一次,陈石可不仅仅是耗费精神那么简单,他头顶三花虽还健在,但也仅仅只是剩下一朵残蕾,些许灵气还不如袅袅薄烟。 杨屠巳眼睛里闪烁着些许泪光,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唤魂,为何会搞成这般模样? 一旁的阿傍也是有些黯然失神,他一直以来都只是以为人族昌荣都只是靠着天地灵杰有恩,即便是偶有忠义,也都是饿殍浮萍,图些许利益而已。 而如今,他明知道陈石不可能跟这里的人有半分瓜葛,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会为了他们牺牲这么大。 简单的来说,陈石此举就已经折损了他的大乘修为。 即便是将来再恢复过来,也不可能再恢复头顶三花,大成修为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除非…… 楼下甘鱼这个时候爬上了楼,在杨屠巳还没发出动静前,向陈石说道:“除非是真有玉液琼浆,要不然你休想再恢复三花神光,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这次甘鱼问的郑重,眼睛里除了不敢相信,还有了一丝敬重,这也才让本就有些想发泄的杨屠巳没了动手的理由。 陈石撑起一只手,勉强抬起头来,望着甘鱼说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先辞了你的阴界阴司之职再说。” 辞职?这怎么可能? 甘鱼虽然冲动,但他也不傻。 这个时候如果真卸去阴司之职,阿傍就再也没有了掣肘,那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甘鱼冷哼一声,外强中干的说道:“我可以承诺不会捣乱,但看样子你很难完成接下来的仪式了。” 杨屠巳手中屠魔剑一指,怒道:“用不着你在这里瞎担心,滚。” “你……”甘鱼双眼就要喷出火来,但看着背后阿傍也跟着祭起了法器,又悻悻忍了下去。 狠狠地一甩衣袖,又从冥台之上直接跳了下去,复坐在窗台之上,故意扭着头,不看这边。 陈石摇头有些苦笑,说道:“你又何必非得激怒于他呢?” 陈石还忍着半句话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三花已消,没有了束音神识的手段,如果就这样告诉他俩,即便是有捆神咒,也不一定能将甘鱼彻底困死在这阵内,如果非要鱼死网破,就不仅仅是牺牲这里面将近千人那么简单了。 杨屠巳没有想那么多,但为了陈石意愿,他还是忍了下来,提着剑生着闷气。 阿傍有些束手无策,只能以鬼族秘术手段安抚着陈石有些涣散的神魂,抿着嘴,看着大殿内此刻漂浮着千人神魂,只差开口问:“那现在怎么办?你还有能力将他们束拢到躯体之内吗?” 陈石这一次休息的时间要较长一些,直至东边的天空中都微微有些发亮的时候才勉强有了几分气力。 好在捆神咒还在,九字真言也一直在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着庇佑和灵韵神力,陈石撑着起身,先前也早就有所准备。 微微动用些许灵力,便已经将千人神引布条御风而动,各自在空中寻找着其对应的主人。 不一会儿,就是普通人也可以看到满大殿之内,有无数的布条正杂乱无章的在四处飘荡,既诡异又渗人。 第293章 请三生魂魄,护众生轮回。 如果仅是神引布条,即便是能寻着主人,实际上也只是认得其三魂之人魂所在,所以陈石才吩咐毛磊等人另外寻了所有人可能执念之物。 或照片中的家人,或物,或遥不可及的一些梦想。 其实毛磊等人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功夫,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进入到他人生活中的圈子里去,再加上细心一些,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毫不费吹灰之力。 这当然也得亏这些人本身就有神识灵引的基础修行手段,就专心致志这一块儿就已经是强于一般人不是一星半点。 只神识一扫,陈石就很庆幸的发现几乎所有人的执念之物都没有出什么差池,即便是有偶然之举,也能作为执念灵媒,再寻着其地魂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然而在世人研究人魂手段之时,是很难得去区分什么是人魂、地魂、甚至天魂。方才陈石动用大手段,请得四方诸神相助,一瞬间就已经将场中千人神魂从四面八方重新拘拢,这方法即便是对甘鱼,都有些匪夷所思,实在想不明白一皆凡人怎能如此? 御使神引布条,千人人魂附着于上,再结合执念之物搜得地魂,在杨屠巳和阿傍眼里,就是一个人影重合在另一个人影之上。 如果非要有什么区别,就是等再看上去时,人影更加凝实,眼神也更为灵动而已。 按道理说,聚拢的神魂终于有了灵动,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可实际上有些精神敏锐的神魂好似已经有些察觉到了自身处境,挣扎着就要冲破灵引布条的束缚,发出阵阵嘶吼、哭泣,甚至怒吼之声。 这声音发自灵魂,动彻身心,也一样直击神魂深处,所以即便是陈石已经布下了简单的结界,照样也没能拦住那些声音。 这就有些苦了守在外边的毛磊等人,刚刚才从些许恐惧之境中有些缓了过来,紧接着又听到这骸骨之音,龇呀惊得就是骨头缝里都跟着颤抖不已,甚至他们有一种错觉,再也把持不住大搂、小漏的感觉。 杨屠巳、阿傍在一开始就已经散开了自己神识,自然也察觉到了外边的动静,反应迅速的支撑起一道道灵识屏障结界出来。 只是很显然,杨屠巳不擅长此道,支撑起的屏障几乎毫无用处,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阿傍,他的祀月法环用处还挺广泛,所化的大范围屏障,不仅又一次帮着陈石束缚住那些躁动的神魂,也隔开了传出到外界的天魔鬼音。 趁着机会,陈石也悄然发动共情术,勾起所有神魂执念,顺带唤醒他人思乡、思亲、思爱之情。 这点倒是轻车熟路,陈石刚刚弄丢了石老爹,只释放点点思绪,便已经犹如泉涌,眼泪都跟着哗哗直流出了两道痕迹。 也就恰好以此为契机,倒也很好便能唤起共他人之情。 一时间,满场的哭丧之音不绝于耳,甚是凄凉,或是惋惜,一股子迫切之情扑面而来,谁都在拼了命挤着脑袋想赶紧飞回至亲身边。 见时机已经成熟,陈石虽然还是没能辨认出何为天魂,但也顾不上那么多,权当作能走一步便走一步的打算…… 调用仅存的一缕神识灵韵催动六字大明咒,随着每一个口诀念出,陈石身后便幻化出一道圆环法门,门洞之内自然附带庞然神念,旁人看去,只一眼好像已是万年。 “嗡”音毕开阿修罗道。 “嘛”音、“呢”音话音刚落,便已展开天人二道。 “叭”音、“咪”音、“吽”音则分别又显现出地狱、饿鬼、畜生三道轮回之门。 而其中天、人二道,又分“生”“死”二门,所以此刻从修行人的角度看上去,陈石身后已经显现出六道八门情景。 等此八门一出,方才还萎靡不振的陈石瞬间焕发精神,庄严肃穆,阵阵佛音缭绕仿佛还能隐约看到那置身莲台座上的大誓愿菩萨亲临。 楼下的甘鱼也瞧见了这一幕,竟然不知道为何被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直落,就连身子从窗台滑落都没能让他察觉。 反观阿傍、杨屠巳二人也是大张着嘴巴,一时间都忘了要再闭回去。 他们哪见过如此情形,甚至就连本能惊惧的甘鱼以前也从来都没有见过,杨屠巳神识从一开始就已经深陷他身后八门之中,神魂经历就已经呈现出他的眼神里在短短时间都已经变幻出无数内涵。 而阿傍同样如此,犹如漩涡般的眼睛里处处都透露出恍然觉悟,好像几千年来的懵懂经历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找到了其中含义。 陈石打开轮回六道,倒不是专程为了他俩,千人神魂虽然已经被聚拢,也重合了地、人二魂,但要是想将他们重新置身于躯壳之内,可不仅仅简单的就是往躯壳上一扔足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就已经死了,按说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如此,他们其中有些部分人此刻也已经再入了轮回。 也只有那样的必然经历才能让人重获新生。 陈石也是到了此刻才算明白。 倒不是说,人死之后就一定要入身后六道轮回之门,但所有人能有转生,便一定要走这六道捷径。 也不是说人死过后一定能入轮回。 或如魂飞,或为魄散,或执念消,或天理难容,只此一世便已经是这个人永远定格的过程。 有句话叫做“人死如灯灭”,说的就是这一种情况。 但此刻这些情况都没有出现。 陈石已经了然,现在的局面就只有邢放刻意为之,从一开始这里人的神魂就已经被束拢在某些特殊的地方,即便如此,也已经被四方天君以大神通手段给拘了回来,既然要重生,也终究还得再走一遍轮回之路。 陈石驱使灵引布条依次飞回中央,再顺应手中所指,从下往上,全然附着于杨屠巳采回一十四节花开不死竹上。 其中上七节为天路,下七节为地路。 这千人也是无端遭受此劫难,如今竟然已经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陈石断然没有放任着天路不走走地路的习惯。 一节为天极,极数不可独享,除非八字过硬。这只是一句谚语,可陈石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以身犯险,果断从第二节安置开始。 六道为选犹如天魂天定,倒省去了陈石的功夫,如悲天悯人之姿简单看着,花开不死竹身上附着灵引布条,犹如天幡,随着所有布条尽数追上,幡杆上自然滋生出八道金钩龙凤,各自衔着一个六角楔子,灵引布条有灵性似的又依次垂于其上,自动浮现出人之生辰八字,其左是生,其右是卒。 等这一切都完成过后,其六角顶端又各生出一道大巾,似锦似帛,还透露出阵阵华彩,像是专程迎接一道道天命之手上下其书,一书愿眼观华藏界;二书愿耳听舍那声;三书愿鼻闻戒定香;四书愿舌尝甘露味;五书愿身披福田衣;六书愿为无为舍。 六尘如愿,皆凡人六欲念,放在此时,却才是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重生揭咒。 到了此刻才终于算是大功告成,大幡无风自动,自然旋转,阵阵光华却极其井井有条的牵连住场中的每一个人。 阿傍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他看得出来,其实陈石的唤魂术此刻还并不算全部完成,至少那千人魂魄此刻还在缚魂幡上,还并没有真正归于躯壳。 兴许杨屠巳也是察觉到了异样,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还有些担心楼下的甘鱼此刻会不会故意出来捣乱。 幸好是没有。 但即使已经冒出了冷汗的甘鱼嘴角也有些微微咧开了笑容。 再等上一两分钟,如果陈石缚魂幡上的神魂还没有归于众人躯壳,就已经断没有再重来一次的可能,而幡上神魂更是无法重归于轮回。 这样算起来,他陈石就不只是亵渎神魂的罪名,更有违背天公道理,采生魂祭炼,是入魔行。 甘鱼都有些忍不住兴奋的想道:“到那时候,要再想拿下陈石便顺理成章多了,我看谁还敢出面阻挠。”说着还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阿傍。 阿傍时刻都有注意甘鱼动静,不只是因为怀疑他阴司身份,更是天赋感觉此人绝非鬼族良善,甚至有一丝怀疑,此人对鬼族,乃至阴界都会是一个心腹大患。 虽然这想法阿傍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但从看到他那一抹有些别扭的诡异笑容之时,瞬间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阿傍:“再有一息,我便需决定到底是要安安分分的守护规矩,还是要率性的顺应一次心意?” 他心里虽还在犹豫,但不知不觉中,已经再一次祭出了手中的另一支祀月法环。 经过六道洗礼,就连祭出的祀月法环仿佛都有些青睐依旧不为所动的陈石,比这一息还快的时间就已经安静守护于陈石头顶之上。 而这一刻发生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杨屠巳屠魔剑悬挂于更高的地方,锋芒直指楼下甘鱼,兴许不管这陈石最后还有什么变化,这神识锁定的一剑都将毫不犹豫的斩落下去。 就连甘鱼也已经悄然引动了大量地底阴属灵气,他可从来不是束手就擒的秉性。 然而,陈石毫无波澜的表情,如菩萨般沉着、冷静,抬起头看向那自然而然的一抹光,如春去秋来,日升月落,终究定数。 第294章 宝藏祸患心,引得谛听来。 “雄鸡打鸣?” 就在甘鱼准备发难之时,却出奇般听到一声鸡鸣之声,就这一声突兀,让他又不得不咽回去准备脱口而出的讨伐告诫,呛得俊俏的脸蛋都是一片绯红。 不止是甘鱼,杨屠巳和阿傍也听到了,只是他俩同样有些莫名其妙。 按道理说,这附近方圆两三里之地都是各类厂区,是不太可能有人在里面养鸡的,更何况还是这种能直接穿透他们神识屏障的高亢鸡鸣之声。 反观陈石却是依旧平静,更觉得此刻情形正如他所预料、所想之结果。 世间三大纯阳生物,其尊为虎,其灵为鹿,这其三便是有纯阳之圣的雄鸡了。 相传鸡之先祖乃凤凰子嗣,其喙能破晨晓,其啄能撕开暗幕,其身披五彩霞光羽,能抵御一切阴邪,其血能化毒瘴,其声更能驱鬼魅。 所以,至阴至邪地,如果能有雄鸡破晓本当才是正常之举,却在这个时候十分的不合适。 也正是如此,甘鱼心头一惊,暗道一声:“可惜。” 鸡鸣破晓,天边跟着就乍现一道天光,不带一丝犹豫便已经穿透过杨屠巳和阿傍双双布下的屏障结界,却也神奇的是,这般莽撞的破除法式却并没有反噬两人神魂,甚至他俩本身现在还对这种感觉有些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一片妄然之中。 陈石知道这对他俩来说是难得的福缘,并没有打扰。 也随着这一道天光,千人身上两道重叠的神魂也才终于真正意义上的融合在了一起,却也是自然而然,悄无声息。 只等陈石再一睁开眼睛,这一切就已经成了定局。 不过,却也好像终于耗尽了陈石最后一份气力,刚才还庄严非凡的景象顷刻般便已散尽。 陈石再也坚持不住,跟着就软趴趴的滑到了地上,牵带的衣袖顺便还把方才书写的文字都一并给抹掉了一块,像是无意之举,又好像这一切都在冥冥注定。 杨屠巳和阿傍听到动静,迅速才从沉迷中苏醒过来,连忙扶起瘫软在地的陈石,口中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 杨屠巳虽然口中在问,但手上也已经习惯性的摸向了脉门,紧接着本就焦急的神色也跟着暗淡了下去,显然对其结果并不是很好。 阿傍就更不用说了,兴许从决定做这件事开始,他就已经有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阿傍天赋阴间戒律,又岂能不清楚这等逆天改命的行为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只是这局已经被邢放所设,就算没有陈石,阿傍也应该清楚,还会有更多的其他人会甘愿陷入此局。 就比如已经先一步身陨的石老爹,或者说宁愿代替其宿命的虎妖红衣。 阿傍开口对杨屠巳说道:“先把他交给我,虽然不能挽救他的修为,但起码还能护住他的性命。” 杨屠巳自然也是清楚,就刚才的一番查探,却惊讶的发现陈石此刻经脉竟在迅速枯竭,就连神魂都有不能稳定,而且又一次在他身上发现了生机白毫流逝的景象。 可能有焚尽三花的原因,更可能有强行催动六道八门的代价。 俗话说世间最为公平的交易源自于等价交换,陈石拯救了这千人性命,却只是可能付出他这一条性命……非杨屠巳之所愿见,同样非其他人可能所愿,却除了在场的甘鱼。 甘鱼也被那一抹天光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说天光所涉之处,人魂与地魂相融,而不可窥天魂也在这一刻其己自现,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楚,天光融合之时,每人额头眉心皆有一点天星。 甘鱼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结果,这个时候他甚至是有些感激陈石的。 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在这个对陈石发难。 可杨屠巳已经察觉到了刚才的那一缕杀机,这对他来说,就已经对甘鱼动了杀念。 有了这么多次的交集,杨屠巳可以暂且放下了对阿傍的防备,轻手将陈石交到了阿傍手上,嘱咐道:“你已经没能保住石老爹,希望你别再铸成另一个错误。” “呃……”这话几乎呛得阿傍都没了说话的勇气,原本他还想劝阻杨屠巳别冲动,但现在他也只剩下愧疚,虽然不一定是他的错,但也再没了开口的勇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杨屠巳故意为了堵住他的嘴巴才这样说的。 陈石虽然很虚弱,但不是没有意识,他当然明白杨屠巳现在要干什么,勉强抬了抬手臂,同样想要阻止杨屠巳而说道:“别冲动,你只要不主动出手,他并不会在这个时候犯难的。” 杨屠巳当然知道,只是有些倔犟的回头望了陈石一眼,说道:“现在不是他要找我的麻烦,而是我要扫清以后可能的麻烦。 石头,我很少决定要做一件事,但这次,我是认真的。” 陈石同样清楚他此前从来没有这般说过,知道其意已决,即便自己再说些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 但杨屠巳哪里清楚,即便是他现在修为已经高出甘鱼一线,短短时间又岂能是对手? 还想再劝,那边杨屠巳就已经直接蹿了出去。 为了不影响这边还没有彻底苏醒的千名普通人,也正是杨屠巳的打算。 气机牵动之下,高悬的屠魔剑早早的就已经锁定了甘鱼,也在这个时候全然发动,犹如万剑归宗,密密麻麻的剑气光影如游龙般集中甘鱼身形。 让即便是本就有些防备的甘鱼一时间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也没想到杨屠巳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因为仓促发动的关系,虽然他自信能挡住这华而不实的一击,但也一定会毁坏自身形象,甚至可能崩坏他幻化表象。 倒不是可惜了这层遮掩,而是那样就没法让阿傍袖手旁观,对增加一些可能的麻烦。 反正最重要的事情他也已经知晓,这千人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没了多大的意义,谨小慎微的性格也不允许他有一丝犯险。 甘鱼大笑一声,果断后撤先暂避其锋芒。 他这一退,速度倒不比杨屠巳正着还快,只是无论他怎么加紧催动屠魔剑,都没办法递进一分,只这稍微一耽搁,就已经是三四里开外。 撞破窗户、墙壁的动静自然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毛磊等人,早已经刻画到骨子里的警觉,自然反应便已经拔出了腰间配枪,眼神还有些迷离的情况下,身形也已经从房舍里鱼贯而出。 并没有草率开枪射击,这也是骨子里的禁令。 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名叫鼹鼠的女战士和毛磊,毛磊是修为素质稍微强上一些,而那本被惊骇得厉害的鼹鼠却有些反常的第一个苏醒,倒也是算得上是她的一种福缘。 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区别出远处的身影是甘鱼和杨屠巳,激烈的剑光带着磅礴之势源源不断的斩向甘鱼,看样子是已经占据了上风。 “原来杨少校如此生猛,不愧是自己仰慕的对象。”慢慢苏醒过来的其他人也已经接收到由鼹鼠分享的消息,一致都觉得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况且就是这样的距离,他们的手枪也是毫无用武之地。 毛磊快速辨清形势,吩咐其中三人结队追上杨屠巳等人,若有需要,对甘鱼可以先杀而后论,还贴心的叮嘱别靠得太紧,也别伤着了杨少校。 三人领命而去,不带一丝犹豫。 毛磊又吩咐鼹鼠就在这里盯着,有情况立马出声示警。 然后才带着剩下的人赶到陈石他们所在的大殿,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毛磊甚至已经打开了肩膀上的小盒子,准备随时汇报情况。 这一夜所经历的事情已经很诡异难测,他不得不多做一些防备。 只是刚才走到破开的门口,里面就传来阿傍的声音,道:“别进来。” 毛磊某些警觉的问道:“怎么了,阿傍先生?陈少校在吗?”虽然是在问,但其他人也已经打开了枪的保险,势必只要一声令下,就要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阿傍在陈石的提醒下,还没等再一次回答,就已经悄然再一次布下了一道结界,然后才回答道:“你们的陈少校没事,只是受了些伤,你们先别进来,恐打扰到这些人神魂复归。” 阿傍并没有说谎,他也很难得会说谎。 陈石此刻衰弱,即便是还能出声,声音也不可能传到楼下门口,他能预料到毛磊等人并不会完全信任阿傍所说,肯定会悄然摸上楼确定自己的情况。 更何况外边还有杨屠巳的那般情况。 陈石突然觉得,有些过分的谨慎和命令实际上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这几个战士的神魂比一般人要强大的多,按照他们能理解的话就是磁场会更强大,况且,陈石敢肯定他们其中有人杀过人,甚至是所有人,甚至还不止一两个人。这场中千人神魂刚刚复定,陈石不敢肯定会不会脆弱到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果然,毛磊并不完全信任阿傍,一直竖起的两根手指悄然一挥,就已经有两名特勤组成员想要翻过窗户口直接溜进去。 “哎呀。” 只是这才刚一触碰,就好像撞到了一扇玻璃。 毛磊一阵汗颜,兴许是昨夜的经历让他们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以至于面前的玻璃都没来得及分辨开。 第295章 择天犯禁忌,时间不等人。 毛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两人一眼,自己又要重新从洞开的窗户口钻进去。 “哎呀。” 刚才还有些委屈的两名战士此刻正掩嘴偷笑。 其实他们一点也不着急。 那阿傍一看就是陈少校的小跟班,对其更是服帖无比,杨少校可能看他不怎么顺眼,即使顶撞他好几次都是默不作声,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对陈少校不利呢? 也只是毛磊组长有些杯弓蛇影而已。 毛磊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反应有些大了,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地方还被设置了结界,也后知后觉自己这般莽撞可能真的会惊扰到还躺在地上的那一千多个人。 不过也没给时间让他们在这里检讨总结,因为陈石已经在阿傍的搀扶下,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只是,仅一眼毛磊刚刚才平复的心又悬了起来。 陈石此刻神情萎靡,双眼无神,面色更是一片苍白,就是比地上躺了许久的那些人,气色还要更差上一些。 来的时候上头就特意吩咐过自己,一定要保护好陈少校、杨少校和石老爹的安全,可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们也没瞧见石老爹身影。 从陈少校反应来看,石老爹多半是已经出了什么问题。 刚才杨少校也已经再次对阵甘鱼,虽占据上风,但难免会出些什么意外,接着就要再派遣两名战士过去。 陈石这个时候也才察觉队伍中少了三人,当即叫住毛磊问道:“还有三个人呢?” 毛磊觉得奇怪,却也老老实实的回答。 就听到陈石神情沮丧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不该擅自做主的。” 这话听得毛磊心中一凉,上头确实吩咐自己一切行动听从陈石安排,可刚才的决定又哪里做错了吗? “嗯?为什么要说又?”毛磊刚这样觉得。 就听到陈石说道:“你不清楚那甘鱼手段,如果你们不对他出手,他也会顾及些身份,但要是一旦动了手,我猜他会毫无顾忌。” 陈石现在只能祈祷去的那三人莫要冲动先动了手。 “啪啪啪。”只是这边念头刚落,便已经听到了三声枪响。 陈石微微瞪大了有些眯着的一双眼睛,又快速的黯淡了下去,他也有些明白,即便是没有忤逆,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规则。 还偏袒的相信着自己手下的实力,毛磊正想再派人过去查探一下具体情况,又瞬间想起陈少校刚刚才说过“别擅自做主”。 还来不及委屈,就看见自己身旁的一名战士脸色一变,轻轻凑过来对毛磊说道:“刚刚收到信息,他们三人的生命信号消失了。” “怎么可能?”毛磊有些震惊的看着报告的战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名战士只是再一次确定了手中的显示器,然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陈石不想理会毛磊,沉声说道:“都在这守着,不准再擅自行动,毛磊吩咐的则不行,这是命令。” 有了些领教的陈石知道有些话可能并没有明确的指令好用,所以干脆说重了些。 扭头领着阿傍往躺着的人群中走去,他已经察觉到那些人此刻正在慢慢苏醒。陈石现在没有了庞大的神识法力支持,需要近距离的观察仔细一些,兴许对以后会有些帮助。 最开始苏醒的是厂长毛稀坡,这个跟毛磊同为本家的领导显然更沉着冷静一些。 被夺神魂之前的指挥就很合理得当,也幸亏如此才保住了这千人性命。 此刻也是第一个苏醒,睁开眼睛过后却并没有多少慌乱,反而是在第一时间想着去确认其他人现在的情况。 快速横扫过场中环境,瞬间激动的心情跌落谷地,随即就发现了依旧站着的陈石一行。 硬着头皮,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因为躺在地上的时间太久,所以还有些站立不稳,问道:“你们是何人,是你们救了我们吗?刚才的那一人一虎到哪儿去了?” 毛稀坡都来不及震惊有虎能成人,就已经迫使自己接受虎妖的存在,现在想起来,觉得他们可能才是自己的救星。 陈石只觉得眼眶一热,分不清这到底是对石老爹的可惜,还是值得,拦住了阿傍准备的解释,亲自说道:“他俩有更加紧急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已经走了。” 毛稀坡:“那你们也是跟他俩一样的人吗?” 陈石想来应该是指跟石老爹一样有神奇手段的一类人,点了点头承认道:“是。” 就算再有质疑,但毕竟自己一行也已经得救,况且即便是质疑,也要敬畏一些强大的存在。 毛稀坡选择了无条件信任的服从,表示自己一定会代表着厂里所有被救的人和他自己,对陈石做出回报和感谢。 陈石并没有揭穿他故意把所有人绑定在一起的狭隘心思,只是也已经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情。 其余人也接二连三的跟着醒来,神魂接受经历记忆还需要时间,只是有些天赋反应快一点的已经意识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由自主的就已经哭了出来。 紧跟着哭得人也是越来越多,哭声也是越来越大。 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只是自己大难不死,他们的大部分家人和朋友却没有了这般幸运。 说不清楚该感谢眼前的陈石,还是该埋怨为何他们不连着自己的家人一起营救? 陈石自然瞧明白了众人所想,也是他强撑着一定要来明辨是非的关键,这种庞杂心思经历可不是谛听术和推演法所能具体呈现的。 陈石表情没有变化,一切都是淡然而然,只有阿傍有些不敢苟同的露出了些许愤愤之色,姑念这些人蒙昧无知,却也有些可惜付出的代价。 毛稀坡也听到了人声哭泣中传来的阵阵埋怨,以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心态很快就察觉到了陈石和阿傍的异样,甚至还顾及到了外边那群人的态度。 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们没读过多少书,思想多少有些冥顽不灵,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有更多的非分心思,还请仙人不要怪罪。” 陈石还在体会场中环境,口中淡淡答道:“莫要叫我仙人,我们也只是普通修行人而已。” 说完这一句,陈石忽然间就觉得大殿内空气似乎不是很好,只觉得闷得慌,只想出去走走。 拉了拉阿傍的手臂,扭头往屋外走去,后边毛稀坡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阿傍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毛稀坡也算识趣,目送几人走远了之后才回头安排已经全部苏醒过来的众人,有条不紊的安排道:“所有人先回去工位上收拾好自己的工具、材料,把该关闭的设备也全部关闭。 这次的事情恐怕会让大家耽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也请大家放心,即便是如此,我们厂,我们上边的领导也会为你们考虑。 然后就收拾东西,我回安排司机一一将你们送回城里。 另外,财务一会儿在我这里来领钱,给每一名员工分发一笔抚恤,以渡过眼前的难关……” 毛稀坡短短时间已经做了极为详细的安排和决定,不可谓不也是一位人才,对于还依旧有些迷茫的众人来说,这些办法才更适应他们最终所需。 陈石也没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物质需求,就能将他们从刚才的悲凉情绪之中给拔了出来,甚至就连精神上的伤害都一并有了平复的痕迹。 可是这样的办法却没办法修复他自身的神魂。 陈石刚刚跨过大殿的范围,方才还阻挡住毛磊等人的结界也跟着应声瓦解,毛磊等人却不再急着要进去,兴许是因为他们关心的陈石已经安全的出来了。 可事实上,陈石就真的安全了吗? 陈石似有所感,又回头望向毛稀坡和其余众人。 其余人从一开始的劫后余生,到瞬间迸发的感念之情,到转瞬又滋生的贪念情绪,很快便共情于在场所有人。 而刚刚还磅礴的感念之情也很快被一些其他复杂情绪所替代。 在经过毛稀坡一波类似精神催眠的说导过后,又似乎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灯火,顺便就把那些负面情绪给消融于无形。 说则无形,等一切都安静下来过后,这所有的精神情绪又才安安稳稳的重新占据人心。 或有人持续执着、或有人执念怪罪,但也有人很分得清楚恩怨情仇,或多或少,已经涵盖了所有正常的思绪和想法。 陈石这才恍然大悟,世间说苍生有别,又苍生无别,你我有别,又你我并无分别。 就好比神魂天生,却又分别属于其己、其地、其天,其己不知天命,其地不限数术、其天意更不可测。 除却小爱,陈石竟然在这个时候感悟大爱无私之境,如果不是受修为法力的影响,阿傍都能想到,恐怕陈石会是这百年以来第一个踏足大成境圆满之人。 只是刚刚才兴起的精神瞬间就又被拉回了现实。 陈石咳嗽了,而且咳得很凶,甚至其他人都怀疑会不会直接把肺给咳了出来。 阿傍只手抵在陈石后背,他躯壳特殊,本事阴属性的法力也能对陈石有些效用,但即便是这样,也缓解不了他现在的情况。 一连套的法式已经消耗完了陈石的所有生机活力,刚才的咳嗽就正是肺部开始衰竭的迹象,而且这种速度还很快。 阿傍能安抚陈石神魂,但对这种身体上的变化却也是无济于事。 杨屠巳也发现了,同样也清楚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所以才压抑的只想跟甘鱼彻底干上一架发泄发泄。 第296章 自古为难心,难全完美人。 里面安排妥当的毛稀坡也听到了陈石这边动静,却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跟着其他人再次忙碌了起来。 即便不用靠近,陈石也能明白这种格格不入的表现是什么意思。 所谓池鱼与龙,临渊而羡。 而这种深渊不从最底端开始行走,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将是难以抉择的判断,又何况毛稀坡这种本身就已经登临另一种一定高度的人。 世上很多他这样的人,成就不一定比他高,就算比他高的也未必能比他表现更好,只是区别于掩盖的等级程度而已。 陈石回想起药王谷中,白师兄此刻正可能面临的局面,不正是另一位的“毛稀坡”吗? 毛磊身边自有瞧不上这般手段的人,忍不住直接吐槽了一口,要不是有人拦着,他甚至可能真的会追上去把这些“忘恩负义”的人给揍上一顿。 毛磊身为领导,有些不方便出言教训,但他很快就发现其实他自己竟然能体会毛稀坡的精神意思。 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表露出自己的想法,毛磊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表示问道:“陈少校,我们要准备离开了吗?那大殿之中的那颗竹子怎么处理?” 这里的仪式已经结束,灵引布条上的神魂也已经全复归于所有众人躯壳,按道理说此刻大幡之上应该是空空如也才对。 可毛磊此刻一经提起,陈石回头才发现大幡上好像还留了一些东西。 阿傍也回过神来,凑到陈石耳边说道:“大幡以上为何还有神魂残留?” 陈石:“走,回去看看。” 只是还没等陈石转身,后边就已经有人追了出来,三步并做两步,显然是收到的命令很是焦急。 那人远远的就喊道:“前面的师傅,请先别急着走。” 似乎是知道了他来的目的,陈石故意有些傲慢的问道:“何事?” 那人可没有毛稀坡那样的沉着本事,只是一个小领导而已,面见此刻陈石,竟生出几分想要俯首帖耳的心思。 晃了晃脑袋,给自己解释这就是些神棍本事,才勉强说道:“还得麻烦师傅将殿中那杆旗给拆下来,我们的人有些不敢去动。” 陈石却故意为难道:“是动不了,还是不敢动?” 那人有些尴尬,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道:“确实是我们动不了,还请法师收了手段。” 从一开始称呼师傅,就只是简单的尊重而已,到现在的称呼法师,虽然看似是增加了敬畏的心思,实则其心里已经把陈石归为了他宁愿看到的一类人。 就连态度也有了一丝藐视。 这人就是奇怪,在求人之时一切手段都奉若神明,敬畏之心非一丝不苟不可亵渎。然而,等这种所迫切失去之后,一切就又会变成声色犬马,可能是自己或缺,图他人之欲念想法。 陈石也懒得去管他的心思,只是格外严苛的要求道:“心思庞杂之人自然是推不动它。要想将其搬离,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办法。” 那人听得明白,这是多少有些骂他们的意思,但也得忍着,轻微问道:“该怎么办呢,我们是不是得包一些红包啥的?” 陈石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接红包的茬,而是直接忽略说道:“不能有人直接接触法幡,采今年新稻之草编制成绳,合众人之力方可抬起。你们不是有大车吗?它比人干净,再就用它给拉到市中心去,我直接在那儿去接收。 记住了,别弄坏了,要不然我可保不了你们的性命。” 陈石也是透彻了那人的一些小心思,又特意嘱咐了一遍。 倒不是陈石故意为难。 刚才就发现大幡之上还有残留气息,细心辨认之下发现那是千人神魂微有残留,不需要具体区分到底是天魂、地魂,又或者仅是人魂,就是一些复杂人属气息,隐隐已经将灵引布条祭炼成了难得法器。 如果仅仅是如此,那拆掉布条岂不是轻松。然而却别忘了,花开不死竹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天地灵材。 方才心思没放在这个上,倒是有些忽略了,也幸得有人过来提醒。 陈石要想自己扛回去,放在以前或许还行,但此刻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杨屠巳正在跟甘鱼打架,陈石又不想再去麻烦阿傍,既然有现成的委屈,干嘛不委屈他人? 这大幡之上有他们所有人的神魂残留,就如同他们不可能把他自己给提起来一样的道理,自然不可能将大幡直接给搬走,就是给推倒都有些困难。 所以陈石才教授他们用稻草隔绝开他们的气息,又可以让他们劳心费力,亲自帮着直接送到市中心去。 同样是因为陈石发现,大幡之上不仅仅是残留下了他们的神魂,六字大明咒所显现的八门六道此刻还附着其上。 城中因这次瘟疫,死人众多,就算陈石不能学着这样的办法将他们都重新复活,但也是还能通过残留六道将残存神魂重新送入轮回。 有大幡上的神魂残留,和不可窥天魂经历,陈石觉得,就算那邢放采炼了所有人的三魂,应该也还是有轮回重生的一线再生机会。 至于最后的警告,则是窥见那人竟有用稻草绳直接推倒大幡,以方便运输的意思,陈石倒也不是吓唬他,万一残存的神魂就是祸因,一旦消散,会不会直接影响到还活着的人还真不好说。 那人被瞧破心思,也是厚脸皮的没觉得尴尬,只是好在心底里还是真的有些惧怕又要死一次,想着即便是排除万难,也要安全将这棵大幡给送到他手上。 等陈石再从主楼出来时,就看到已经有一部分人出入于隔壁毛磊先前等人停留过的食堂处,手中还各自拿了馒头和菜粥。 望着这边来人,竟也是默默不闻、视若不见。 有战士愤愤不平,怒斥道:“我们做的粥,凭什么要给这样的人吃?还真是喂了狗了。” 陈石没有反驳,只是细细体会他们那种诡异的宁静,似乎就因为这一次的经历,他们自己也已经改变了一些什么。 不过,陈石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瞧了半天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有战士替陈少校打抱不平,就要去揣了锅子,却也是被他给拦了下来,说道:“你们做也做了,吃也吃了,人家没找你算账,你还要去揣人家祸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人还要理论,就被陈石给拦了回去,说道:“好了,走,我们去将你们杨少校给换下来。” 一提到杨屠巳,其他人好像才将他想起来,也跟着想起刚刚才牺牲的三名兄弟,一瞬间队伍里就沉寂了不少。 陈石本想安慰,却也明白他们的心思,不得不如实说道:“他们三个与那些人不同,不是简单唤回神魂就可以复活的。” 这些人本就有见缘识灵的修行基础,如果不打消这种念头,恐怕将来修为精进也会陷入妄境无法自拔,诸又解释道:“生死乃大事,即使神迹也不可逆,要不然那些大能者又何必总是躲起来很少涉猎人间事?不就是怕沾因果业力吗?” 经历过战场的士兵,哪里会不明白生死的道理,仅一句简单的解释,他们也已经能够释怀,神情庄重为战友做出最后的默哀送别,护在陈石四周,缓缓朝着战斗正憨的那边走去。 半空之中,杨屠巳手擒屠魔剑,一招一式都声势浩大,却没有半点遗漏在外,惊动还侥幸仅存的一些普通人,却不想他甘鱼同样也有收敛动静,就好似行走在黑夜里的人怕吵醒了周围已经熟睡的乡亲。 遥遥看到靠近过来的陈石等人,甘鱼才猛得向前推了一把,简单得就像是在推开有些挡路的障碍,还顺便说道:“不跟你玩了,这次算他小子幸运,没有让我抓到把柄,只是下一次如敢再犯,定当不饶。” 说完便化作一抹黑烟,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别看他只是简单一推,却是直接将打得正欢的杨屠巳给推开了百丈开外,就连神识锁定都截然断开,让杨屠巳一时之间失去了甘鱼踪迹,这才让他能有时间和机会施展鬼族秘术,直接借阴遁逃脱。 杨屠巳也是越打越是心惊,明明从修为来看,自己在顿悟以后已经强上他甘鱼一线,差距虽然不大,但也至少不应该会像现在这般任人拿捏? 可即便是自己已经尽了全力,还是没办法能将其拿下,看他走时候的样子,甚至是还游刃有余。 等杨屠巳有些沮丧的追了回来,看着此刻的陈石,即是心疼又是有些委屈,说到底他现在也还只是个孩子。 陈石却反过来安慰道:“不是他比你强,是以你今天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此时的他;同样此时的他也不能伤及今天的你。 就好比你不能挡住此时的风,而风也同样撼动不了现在的你一样。” 说着,像是刻意在为陈石的话做出解释,还真的刮起了一阵强风,杨屠巳却是纹丝不动。 陈石却没忍住往回缩了缩脖子,显然是扛不住这般的寒冷。 杨屠巳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问道:“那他就这样跑了,岂不是还要继续到处捣乱?” 阿傍明知道甘鱼有问题,却一直没有妄下论断,有些不明白,甘鱼乃阴界阴司,为何要到处捣乱?捣什么乱? 陈石看回头看了一眼阿傍,却发现自己现在也不能在他面前拆穿甘鱼身份,如果不然,等他们下一次见面,阿傍就不能再作为震慑他甘鱼身份的一种手段。 别看此时的甘鱼拿杨屠巳没有办法,可别忘了邢放的手上可不止这点儿手段。 第297章 术法存知境,三少也论道。 陈石之前所遇到的水魔兽和土魔兽,如果推断没错的话,实际上也可能只是它们的另一道分身而已。 这点倒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证明。 陈石是看着相繇从封魔谷中逃出来的,也是看见它出来的时候已经衰弱得成什么样子的。 结果也只是夺取了一名离人的气血和法力,就已经有能力直接撞破森境原始界壁后给逃了出去。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侯吉自身修为实力强大的关系,但陈石推断,这种豪夺过来的转换比例一定不会太低。 没有理由去相信邢放还做不到比相繇更好,如果真这样想,那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相繇不光是吸收了侯吉的神识法力。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相繇一连突破了封魔谷封印和森境界壁,自身也会有些剩余实力,要不然它也不会萌生出准备阴邢放一把的想法。 其次,别忘了相繇本身就是异兽,其骸骨血肉也是难得的天材地宝,又是天赋水系魔兽,对于水魔兽这种更趋于元素魔兽的生物来说,更是难得的大补益存在。 甘鱼逃了,陈石本来也就没打算去追。 杨屠巳好似也发泄够了,等甘鱼彻底消失,他气嘟嘟的表情也已经渐渐平复,只是转头过来盯着陈石的眼睛,问道:“他真的会是邢放吗?” 陈石没有明着回答,只是沉默已经代表了答案。 杨屠巳又问道:“你没有拆穿他阴司身份,就说明他这个身份也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其实一开始陈石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邢放,从白师兄那里得来的消息,实际上他只是一个被夺舍了的普通人,其后才有了神识法力。只是这一次再看上去,却已经能定论他鬼族的身份。 这种身份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挂个名,或者被承认就可以的,而是对其本身气质属性就能体会到的。 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只一眼就能不根据头发判断出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皮肤细腻程度,毛孔粗细状况,眼眉结构组织,甚至靠近时淡淡的气味就都会是有力的证据。 陈石相信,如果杨屠巳的剑能斩到甘鱼的身上,那么他铁定会化作一团黑雾。 如果甘鱼就是邢放,那么他鬼族的身份就已经坐实。 陈石虽然已经有了初步的认定,但还是向阿傍问道:“阿傍,被转化成鬼族会有几种办法?” 这个不算什么秘密,阿傍老实回答道:“两种。一种是被召唤到的阴魂,加以施展凝魂术和固魄术,再不主动驱散的情况下,经过一些时日自己再加以凝炼,就会是一名完整的鬼侍。 其二就是炼化,这种情况更多的是针对刚死去的人。” 陈石一直就有些没搞明白这件事,此时正好请教,问道:“刚死去的人就能被召唤神魂?” 阿傍却误会陈石是想打听之前那千人的情况,慌忙解释道:“那千人神魂明显是有人动用了特殊手段,或禁锢、或拘禁在某些地方,但其七魄本身就没有受损,施术之人只要稍微精湛一点,就是不动用固魄术也能做的到。 而自然、或者意外身死之人,要么就是寿数已定,要么就是造化弄人。 其寿数很好理解,就是其躯壳已经不能再支撑他的灵魂存在而亡,也是其天命所在。 而造化,我也还没办法给你解释清楚,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就是一种意外。 这两种情况,他的神魂都是轻飘飘没有实质样的,甚至要是遭受了什么重创的情况,神魂都会已经是涣散的,就需要动用秘法重新唤回、或者重新凝聚。” 陈石也没再想着辩驳,而是点了点头有些想赶紧搪塞过去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吗?那刚去世之人又能如何转化成鬼族?你说是炼化?” 阿傍:“对,与其说是转化,实际上更像你们炼化法器的手段,连同他的神魂和残存躯体,一起重新炼化成一具新的存在,就是灵体鬼族。”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杨屠巳插嘴疑惑问道:“什么是灵体鬼族?” 阿傍接着说道:“鬼族躯体也分一种和另一种。” 杨屠巳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不就是两种吗?” 阿傍却说的格外认真,道:“跟两种还是有区别的。 一种是普通鬼族,也可以叫做幽魂灵体,就是通过法术召唤、凝聚而来的神魂鬼族,同样拥有不死之身,能化黑雾遁走。 但灵体鬼族实际上又可以分很多种,就比如我是圣灵体,沾一些天缘,也有五行灵体,是一些机缘巧合身死之人能保存神魂的情况,比如水鬼、断头、长舌、甚至还有魃尸、僵犼等。 另外还有一些特殊的灵体,比如游族,血尸……” 说到这,阿傍却突然停了下来。 杨屠巳听得正起劲,不解的问:“怎么不说了?” 阿傍:“灵体分类很多,说是说不完的,有些种类甚至只有其单体一个……就没必要一直说下去。” 杨屠巳噗嗤一笑,没想到阿傍还有如此幽默的一幕,呵呵笑道:“我就想让你说,你自己又还记得住吗?” 结果阿傍还真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个字道:“能。” 不管杨屠巳是真信还是假信,陈石都解围道:“不用,你继续说炼化后的情况。” 阿傍也是偷摸松了一口气,说道:“人尸炼化过后,直接将其神魂重新禁锢在躯壳之内,可能就是因为天魂的原因,这个神魂很少能直接交叉禁锢在其他躯壳之内。 所以,一般这样的情况都是有鬼族能士想要收纳徒弟或者奴仆才会这样做。 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除了能拥有一般鬼族一样的长生手段之外,还能动用除阴气之外的一些其他灵韵手段,虽然有些微弱,但搭配阴气的情况下也能有更意想不到的效果。 另外就是,对祭炼之人绝对忠诚。” 这句话倒很好理解,毕竟是自己炼化出来的东西,即使不需要做手脚也能清楚掌握其存在。 陈石:“你的意思是说,他邢放可能已经被鬼族某位大能给炼化成灵体鬼族了?” 阿傍却直接打了个哑迷,说道:“不然他甘鱼就只能是甘鱼。” 陈石一阵无语:“……” 他说的没错,如果邢放不是甘鱼,又还能是谁呢? 杨屠巳却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他又怎么可能是阴司呢?阴司到底又是多大的官?” 阿傍:“阴司不是官,就跟我的刑狱司一样,不能以人世间的理解去定义是否官职,只能更接近的解释是一种责任。 阴界阴司,大概范围就是约束阴界幽魂,把控秩序,另外也是督察是否有修行人士随意踏足阴界,阴界又或者有幽魂逃去人间等。 简单的来说,就是关于阴魂、幽魂、游魂的事他都可以插手。” 陈石发现,当阴界的一些设定真要去解释的时候,实际上比人世间的定义还要更加难解释,也大概能明白,其实阴界鬼族交流更多的只是神魂交流,类似于人间界修士之间的神念和观音术。 杨屠巳还在消化刚刚听到的那一大堆名词,陈石这才问道:“如果说我先前唤魂真的失败了,会是怎样?” 阿傍听到陈石问自己这个问题,脸上也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答道:“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你会死。” 听到这个字眼,杨屠巳也已经被惊动了过来,有些怀疑的问道:“他甘鱼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阿傍:“不是他甘鱼的本事大,而是其阴司身份做不得假,所赋予的本领也就一定就会是真正存在。 神魂世界本就是鬼族擅长,一旦触及这个范围,阴司也能调用一些规则之力。” 杨屠巳已经麻了,不耐烦道:“好嘛,又是一个新名词。” 这个陈石倒是能推断出来,不忍心只由阿傍一个人说,道:“顾名思义,规则之力就是我们比较耳熟的天道之力,比如雷劫,可能在另外的地方也被称之为天条。” 这么说,杨屠巳就懂了,只是更加好奇甘鱼真的还能动用这样的本事吗? 阿傍接着解释道:“天界有劫雷,人间有天雷,阴界自然也有阴雷。” 陈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轻笑着插嘴道:“是不是还有一种说法,刧雷之下身死道消,天雷之下灰飞烟灭,阴雷则是魂飞魄散?” 阿傍眼前一亮,惜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点了点头,答应道:“虽然可能是同一个意思,但实际上就是这个意思。” 杨屠巳又有些犯浑道:“什么这意思那意思的,不就都是个死吗?” 结果陈石反而向杨屠巳问道:“那我告诉你,身死道消贬为庶人,灰飞烟灭沦为游魂,魂飞魄散再无踪迹,你还会觉得都只是简单的一个死吗?” 杨屠巳略微思忖,质疑道:“这怎么多可能?刧雷不说,天雷之下又哪还有存活的道理……?” 只是刚说了一半,杨屠巳自己都有些怀疑,真的会是这样吗? 陈石:“刧雷不渡,天雷难防,阴雷更加诡异莫测,虽说是其中一个,实际上等真引来雷劫,又怎么可能只是其中一种? 如果有,那反而不一定就是坏事情呢。” 这话又刷新了杨屠巳三观,难道雷劫还能区分好坏不成? 杨屠巳:“怎么又扯远了,再绕来绕去,这路都快走完一半了。” 第298章 两花镜世界,怎能一果得。 从五丰庄出来,陈石难得有机会体会那些人的心境,就没再允许其他人再去打扰,跟着一起就这样步行着朝着市中心走去。 陈石被他自己燃烬三花,神识法力说起来几乎已经枯竭,更加就没有了神行手段。 阿傍和杨屠巳不需要相互提醒,也识趣的知道陈石可能有他自己的考虑,也就跟着他一起缓步往回走,甚至都有些怕惊醒了陈石。 陈石他们三人在谈话,本就没有准备防着毛磊等人,结果几人却也是识趣的远远的跟在了后边。 听到杨屠巳抱怨,陈石干脆回头向毛磊招呼道:“毛组长,此件事情已了,你不需要再跟着我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自行离去。 至于我的情况……我会找机会告诉给二师兄的。” 跟上来的毛磊却指了指肩膀上的黑盒子对陈石说道:“陈少校,需不需要用我的设备现在告诉给你二师兄?毕竟你现在也是……受了伤,其实我们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陈石知道这些浅显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他,但也没有想过要跟他挑明。 毛磊虽然现在看上去对自己还算不错,他手下的那些兵也比较仰慕杨屠巳,但毕竟身份不同,即便是有些天赋,也并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会因为身不由己转而就对付自己。 药王谷中就是现成的例子。 所以在更早一些的时候,陈石就已经打消了要教授他们继续掌握灵识手段的打算。 摇了摇头,甚至有些不客气的对毛磊说道:“不用,如果说是一般的状况,杨屠巳和阿傍也已经足够解决,如果是甘鱼那样的存在,即使你们都在,实际上也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果然,毛磊有些结实的脸上瞬间也有些变色,但又不得不承认陈石所说的并没有错,愣了一下才说道:“你说的对,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告知我一声,大的忙帮不上,跑腿的活儿还是能胜任的。” 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陈石又有些于心不忍,强忍着要解释的冲动说道:“你们的实力不应该在我们的世界里体现,说实话,我倒是希望你们永远不要踏足修行界的世界,因为那只会比你们经历的战场更加残忍。” 说完,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本来毛磊一行已经在有样学样的跟着行江湖之礼,但这个时候,他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陈石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才由毛磊带队,转身慢慢消失在远处,甚至眼尖的杨屠巳还看见了转角处那不小心露出来的汽车尾灯。 等他们都消失了过后,杨屠巳才一把捏碎了衣服上的一个小扣子,对陈石说道:“二师兄身边都是些这样的人吗?” 本来一开始杨屠巳对毛磊一行还挺有好感的,尤其是里面那位叫鼹鼠的姑娘,结果他现在都怀疑是不是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陈石也算是安慰他,说道:“二师兄身边是不是都是这样的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肯定也是身不由己而已…… 算了,我们的世界本来就不同,那些手段,就当作小孩子过家家。” 杨屠巳这才释然,有些自嘲的说道:“我不会跟他们计较,但确实是小孩子手段,哈哈哈哈……” 阿傍也有些忍不住想笑,说道:“你们人类还是太矫情,也太复杂。” 杨屠巳不乐意了,回怼道:“你不复杂,你不矫情?是谁一直跟在白师兄后边偷偷摸摸的,又是谁明明清楚是非曲折,却又畏畏缩缩的?” 阿傍虽然有他自己的苦衷,但还是被杨屠巳呛得一时说不出来话来,一甩衣袖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等阿傍也走远了,杨屠巳才凑到陈石耳边问道:“他说的什么规则之力,真的有那么邪乎吗?” 陈石想了想,解释道:“用我们自己的话来说,将它比做业力更为合适。 我想,如果这次我失败了,那千人神魂肯定就有所损伤,甚至可能全部都会沦为万劫不复的地步。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用他甘鱼出手,我自己可能就已经会引来天雷,跳不出被诛灭的命运……这是我自己造的孽,想躲都躲不开。” 没想到还会有这般严重,杨屠巳安慰道:“这哪是作孽,明明是功德嘛,天雷不是认人吗,不会辟你的。” 陈石倒不介意,也是微微笑道:“那也得成了才算是功德,反之不就是作孽了吗?” 杨屠巳说不过他,只是愤愤不平的说道:“嗯,真够损的。” 陈石:“有利就有弊,有好就有坏,天公地道,哪有什么损不损的?” 杨屠巳不再接茬,只能转移目标道:“我说的是他邢放还不成吗?” 陈石就是故意追着不放,道:“就算是他邢放,也一样要承担此孽,只是暂时还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躲过去的。” 刚才还有些放松的杨屠巳,顷刻间又有些低迷的问陈石,道:“那现在你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功德之举,怎么还搞成这个样子?” 陈石瞧得出来他是真有些替自己担心,有些不忍,只得耐心给他解释道:“功德造化、天道酬勤,不能只简单的以得失而论。 再说了,我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所谓功德……你是清楚的,我不可能放任石老爹自己亲为。” 说到石老爹,俩人也是一同有些沉默,良才过后才继续说道:“我一直没提,实际上是我还有些放不下。 老实说,我到现在还在奢望红衣会有什么办法能拯救石老爹。” 杨屠巳:“你又非圣贤,怎么可能说放得下就放得下?更没必要就一定要放下,石老爹大义,就该被世人铭记,包括你我。” 陈石却摇了摇头,竖起了一根手指对杨屠巳说道:“你信不信,等我们出去,这里的人根本不会提及一句石老爹,更不会歌颂石老爹的功德。” 杨屠巳瞬间脸色有些阴沉,狠狠地说道:“又是那些人在从中作梗吗?” 陈石:“不全是。不过就算是二师兄,他也会为了顾全大局而选择这样做的。” 听即便是二师兄也会是这样的结果,杨屠巳才能冷静的去思考问题,稍后也才有些理解了二师兄的难处。 摇了摇头,不想去为了这些事情而伤脑筋,继续问道:“红衣真的还有办法救救石老爹吗?你呢,又到底有多严重?” 陈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是杨屠巳都看的出来,声音虽重,可他依旧没能真正放下,说道:“红衣可能真的没有办法了,要不然那一声虎啸也不会那般凄凉。” 杨屠巳其实也听到了,说到底也是他自己有些不想确定。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问道:“那红衣会把石老爹带到哪儿去?” 陈石:“也许是当初石老爹采药的地方,也许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可能是红衣的家,总之是红衣觉得安全且清净的地方。” 杨屠巳似乎才想起,连忙追问道:“那她为什么不等你回来,万一你会有什么办法呢?” 陈石也是有些黯然,他也想自己会有办法,但实际上是没有,反问道:“我们第一次发现白毫生机你还记得吗?其实我甚至觉得,那就是红衣的一种天赋手段,所以你会认为红衣会不知道石老爹的情况吗?” 那不就是说石老爹……? 杨屠巳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她?” 陈石也跟着叹了一口,像是终于做了某个决定,咬咬牙说道:“不找了,石老爹一辈子都几乎是在替别人而活,这最后的一段路,就留给他自己。” 杨屠巳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石本想糊弄过去就算了,却还是被他追着问:“那你呢?” 陈石见回避不过去,这才迫不得已的说道:“我怎么了?不就是三花燃烬了嘛,重新再修炼回来不就是了。” 杨屠巳也不是傻子,冷哼哼一笑说道:“你对识海枯竭、五腑衰败、生机流逝、五行散乱是只字不提啊?” 陈石也是傻呵呵一笑,又想搪塞过去,结果又被杨屠巳给拦了回来。 好不容易陈石才摆脱掉了杨屠巳,有些妥协的答应道:“只要将宜城可能还幸存的神魂给唤回来,彻底解决掉这里的麻烦,我们就回去好不好?城隍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其实这话就连陈石自己都说得没有底气,但杨屠巳也明白陈石用意,他这只是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去做好自己能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替石老爹尽到自己一份责任。 而杨屠巳同样也有他的主意。 城隍师父有特殊手段,就算他实在没有办法,也还可以请来鬼王,不相信还能保不住陈石一条性命? 前边识趣先一步走开的阿傍此刻也停了下来,刻意留给陈石二人说话的时间也已经够了,就算不够,也不得不先继续护住陈石神魂了。 第299章 愁容殒身苦,大演是神奇。 陈石到底受了什么伤? 按道理说这一次他既没有打架,也没有练功走火入魔,甚至最后跟甘鱼动手的都只是杨屠巳而已,他又能从哪儿受伤的? 这事可能杨屠巳看不太明白,就是阿傍可能也只是一知半解,知其然,不知道其所以然。 陈石在当初遇到宜城事故之时,脑海中就冥冥浮现出一段秘辛法术,只顾得上略微一审视,陈石就发现这些法术还不是自己的修为所能动用的手段,却又可能才是当下最符合现实情况的唯一选择。 城隍师父放任自己前往,肯定不是为了顾及陈石对石老爹的唯一亲情,这种感情其实对城隍师父来说,实在是最不值得一提的理由。 另外就是邢放的陷阱手段。 鬼王继续放任其所为可能会有理由,但城隍师父竟然也相继默认了这一切的发展存在就有些说不通了。 阿傍这一次从见到甘鱼时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但也不是看得很清楚。 既然连陈石都可以看出甘鱼就是邢放,他阿傍又怎么可能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只是就跟陈石所说的理由一样,这个时候他不适合、也不可以拆穿他而已。 然而没想到的是事情发展到最后,陈石竟然有陨落之虞,这反而让阿傍更加有些迷茫。 如果说这里面有鬼王谋划,照着先前的意思,怎么会反让陈石置身这样的险地? 九字真言只是辅佐陈石能有动用六字大明咒的实力,在没有修炼过之前,即便它是难得神技也只会消耗其本人神元为代价。 果不其然,陈石根本负担不起这样的消耗,即便是已经得到九字真言相助,更不要说后来还请了动四方天君,甚至陈石还献祭了头顶三花的代价。 不过阿傍仍然好奇的还是陈石怎么会用六字大明咒,还奇迹般地显化出八门六道。 这可不是小叔祖魅影法术那样的幻阵,阿傍肯定能区分那就是真正的八门六道,一个本该镶嵌在阴间界之中的规则法门。 最后阿傍也只能猜测,除非陈石会跟幽冥教主有什么关系这唯一可能的理由。 如果真是这样,阿傍又有些犹豫徘徊,鬼王对陈石和邢放,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安排?又或许他俩都只是枚有用的棋子? 想到这,阿傍更加不想尽早碰到邢放了,他甚至打算,等把陈石送回阴山,他就自此直接给躲起来,再也不掺和到这些莫测演化之中了。 现在陈石七魄衰败,根本束缚不住自身神魂,要是放其他普通人身上,早就已经是香消玉殒了。 但陈石自身对神魂有特别理解,又经历了五丰庄之事,更加不是一无所获,就连阿傍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能真正意义上触碰到天魂存在的情况。 已经过去了这么一会儿,陈石的生机白毫流逝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阿傍得赶紧再次为他巩固七魄神魂,另外再教授他一些凝魂固魄的手段,说不定会对他有些许的帮助。 杨屠巳见阿傍站着不动,对他的成见也已经消失了很多,尽量做到有些和蔼的问道:“怎么不走了?” 阿傍:“在等你们。” 杨屠巳一脸黑线,呛道:“废话,我是在问这个吗?” 阿傍指了指陈石,道:“得给他凝魂固魄了。” “哦……” 一听到是关系到陈石,杨屠巳也顾不上再跟他拌嘴,连忙把扶着陈石的手交到了阿傍的手上。 陈石也是有些感激的看了阿傍一眼,道了一声谢谢。 本来从宜城市中心到五丰庄,以先前他们脚程,只要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结果这一次陈石一行从五丰庄再回到市区,却花了将近两个时辰。 要不是怕太过劳烦了阿傍,陈石甚至还想再多耽搁些时间。 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就是他突然觉得好像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了,想自己慢慢走走,去体会一下如果时间能慢下来,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了。 但再远的路终将有走完的时候。 等陈石几人慢吞吞走回市区的时候,市区的街道已经有人做过了许多处理。 首先是大面积的消毒,不管它这次是不是真的瘟疫,但对普通民众来说都将是必要性的一次处理措施。 其次是清理已故的百姓尸首。 因为数量有些多,陈石听说是准备在山的后面挖一个大坑,再一起集中处理,以免耽搁的时间太长会造成二次瘟疫的风险。 其中有人认识陈石,多了一句嘴,告诉他毛磊组长跟他的那些手下已经被调集到另外的地方去了,走得还特别匆忙,所以已经顾不上跟他打招呼了。 显然这是毛磊走之前刻意交待过这人,陈石也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那人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是识趣的没有再过多的追问,只说了一句有事可以去找他,就再一次加入了忙碌的人群之中。 斯人已逝,但活着的人依旧还是要生存。 有了特勤局的人帮助,城市也很快恢复了一些秩序,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毛稀坡的能量显然比陈石想象的要大一些,也正是陈石刚到不久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把那杆大幡给运回了市中心,正卸在城市中心广场之上。 在得知是陈石授意过后,广场中执勤的人员也就没有阻拦,只是派人前来通知了陈石一声。 等陈石依然慢吞吞的过去之时,就只剩下在五丰庄内跟他最后说话的那一个人,且也只是把大幡交给陈石后就再匆匆离去了。 杨屠巳有些恼怒的骂道:“这些人还真是狼心狗肺,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救了他们性命,竟然还如此对待我们?” 道理陈石已经给他讲过,但还是盖不住本应有的情绪。 陈石没有理会,只是借着这路上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灵气,仔细辨认起这道大幡。 经过这一次经历,花开不死竹已经变了一些样子。 先前还以为是附着了一些金色的什么东西,然而等陈石现在仔细一看,竟然是不死竹上自己生长出来的枝丫,而且是以一种浑然天成的样子刚好定型为游龙凤喙的形态。 从六方垂落,其下就是一道长条白旌,只是没有了先前那些人的生辰八字和时辰,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些行云流水的符号,以及繁星点汇。 陈石神识观之,这行云符号所蕴含的神念意义就是先前六尘意愿,这也才使得大幡此刻还能隐隐显现其身后六道八门之相。 而且其上繁星,更是六字大明咒和九字真言相互融合在一块儿过后所牵动的一些星辰之力。 陈石估计,这可能是大法术本就有谋夺天地玄妙的原因,其力量源泉更是跟满天星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相关因素。 陈石还看不透这大幡现在到底有何效用,甚至神识牵连都跟自己好像没有多少关系。 本以为即便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也应该会有那些人的一丝气息,所以陈石才说如果不妥善处理,可能会波及到那些幸存活下来的人。 没有!竟然一丁点儿都没有。 如果非得要说有,那么大幡之内也仅仅是拥有一些人魂气息而已。 不是某些个人的神魂,更不是单指人魂,或者天魂、地魂,就是笼统的混指人魂。 虽然和陈石神识没有什么牵连,但陈石试着催动之时,竟然也是很轻巧就能御使成功。 一番神识感念,大幡效用其一就已经浮现识海之中。 陈石第一个感觉就是大,很大!大幡之内竟然有一个很大的空旷空间。 即使陈石修为受损,神识心念也还是有保留,竟然同样察觉不了边际,倒符合了其上星辰空间的描绘设定。 这其二嘛就是能御使神魂。 陈石现在就不只是一道神念置于其中,等稍微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自己竟然以又一个人身概念存在于大幡空间之内。 甚至陈石同样能借用这道身躯,重新印证修行得失,修复神魂创伤,只一小会儿,他就发现已经可以不需要阿傍再帮自己一路上巩固七魄神魂。 只是细细体会,虽然只有一道神魂,但好像并没有恢复陈石七魄生机……显然,大幡可以修复神魂,但并不能同时恢复七魄衰败。 陈石不觉得沮丧,本想着继续探查一些其他东西,但只觉有些恍惚,神识跟着就已经从大幡之内给退了出来,只能是他的躯体已经支撑不了这样的消耗。 恢复清明过后的陈石连忙指导杨屠巳和阿傍同样体会一下大幡情形。 只是可惜的是阿傍成功了,杨屠巳却只能体会大幡已然是一种法器,却独独把他神识给抵挡在了外边。 陈石安慰杨屠巳,说道:“兴许是因为阿傍先一步进去了法器空间,你等他出来之后再试试。” 杨屠巳倒也是不在乎,这种事情有他陈石一个人能干就可以了,他已经有了屠魔神器,其他是不是法器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倒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对陈石说道:“你不是自从把你的如意送给别人之后就没有趁手法器吗?这大幡虽然大是大了点,但说不定祭炼过后也能勉强算是一件难得法器。” 陈石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一想到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这大幡又没有跟自己有神意牵连,并没有迫切的去想最后还能不能祭炼成什么样子。 此刻杨屠巳既然提起,陈石方才在识海之中演化一番,结果不出几息功夫,就连外界的杨屠巳都突然发现陈石身上迸发出缕缕金光,神圣庄严。 “我靠,石头你干了什么?” 第300章 非意达所成,冥台有先知。 没成想,杨屠巳这一声惊呼竟然没有把陈石唤醒。 正准备上前推他一下,却被阿傍给拦了下来,道:“诶,别动。” 然而这是杨屠巳下意识的动作,就算阿傍及时提醒也已经晚了。 结果就是杨屠巳不但没有把陈石唤醒,在他刚一接触陈石衣袖之时,还把他自己给牵连了进去,成了一尊目瞪口呆的雕像。 阿傍有些急了,但又有些不知所措,刚刚抬起的手又不知道该如何把他俩分开。 接触,杨屠巳就是前车之鉴,不接触直接动用法力的话,又怕会伤着面前的两人。 阿傍犹豫了片刻,转身朝着身后的一块无人的地方挥了挥手,示意其赶紧过来。 也许旁人会觉得阿傍可能是傻了。 但也只是在阿傍第二次强调说的就是你时,那片区域却莫名其妙真的钻出两个人来。 是跟先前毛磊一样的士兵,不同的是,这几人更擅长隐匿。 可这也得区分于对象是谁。 如果是普通人,甚至同样特种兵的那些人,确实是难以被察觉的天赋型选手,但此时对阿傍来说却是形同虚设。 从毛磊开始,就不只是有毛磊十人跟在陈石身边的,前前后后加起来可能不下百人,甚至从气息上来看,这些人里边还有一部分对陈石有所防范。 但最终也没有任何敌意的迹象,所以就连杨屠巳都有些默认了这些人的存在。 毛磊离开过后,跟在陈石身边的人也就少了许多,但就今天这个时候,身后至少还是有十来个人围在他们周围。 阿傍不用去拷问,也能知道这些人就是单纯的为了保护陈石。 其中两名披着很容易融入周边环境的吉利服,也是有些惊疑不定的凑到阿傍身旁,确认道:“同志可是在唤我?” “同志?”阿傍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但随即也就反应过来,跟着回答道:“正是。” 这下那名小战士更加疑惑了,问道:“我们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阿傍也是实诚,据实以告道:“我只是知道这里有人,至于你具体是怎么藏起来的我并不需要确认。” 小战士还以为是被诓了,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语气也有些动怒道:“叫我做什么?” 阿傍却反问道:“你不是修行人?” 那人也有些意外,问道:“不是,为什么问这个?” 阿傍:“那就奇怪了,你明明身体里蕴含了不少的法力,却不是修行人,甚至可能都不清楚怎么动用这些能力。” 顺便又指了指小战士的肚脐眼位置问道:“你是不是经常感觉这里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撑着一般?” 小战士也是惊疑道:“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确实如阿傍猜测。 他一直都知道周围的这些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里几乎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人,无外乎强弱而已,后来他观察毛磊等人才发现,其中有一部分人不止是神识强弱的问题,很大一部分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身上这些能力。 就如同此时站在面前的两人,一旁的另一名小战士也是一脸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看样子也是有相同的问题。 两人均有不俗的法力在身,其精神敏锐程度更是比一般普通人要强大得多,甚至在有些刻意的情况下,还能强行占据外人的思想活动,让本该有些疑惑的地方也不去仔细查看,有一种把俗称鬼打墙的功法运用到了彼此当中。 所以阿傍才问他是不是修行人。 不过这种情况阿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只能如实说道:“你的情况我虽然清楚,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不过我相信,你眼前的这个叫陈石的家伙肯定会有办法。” 就看到那小战士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傍,那意思就是说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早知道,要是被头头知道了自己就这样被发现肯定会挨批评的。 阿傍不是愣头青,当即及时解释道:“陈石现在跟杨屠巳好像陷入了某种迷幻之中,我片刻过后也要进去看看能否将他俩给拉出来。 叫你前来是想告诉你,一会儿等我进去之后得帮我们防着被什么外物滋扰到,然后如果等到天黑我们还没有醒来,你就直接将我们给强行拉开。” 说着又刻意强调道:“不过,你不能直接碰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体,你可以用这条绳子先把我们给绑起来,再拉开。” 顺着阿傍的手指,小战士也发现了刚才卸下这根大幡时留下的草绳。 有些嫌弃道:“为什么要这个麻烦,直接将你们拉开不就好了吗?” 阿傍也是难得的有些恶趣味一笑,说道:“你等下就会明白了。” 现在是刚过午时不久,陈石和杨屠巳这一陷入,阿傍也不清楚具体会耽搁到什么时候,但如果这里一旦进入黑夜,那些刚死去不久的怨念,即便是没有阴魂承载,也会滋扰到周围的生灵。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也仅仅只会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阴森,但对于灵识敏锐的人来说却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种影响。 这两位小战士这段时间会觉得小腹的撑胀感觉越来越严重,跟这个地方的原因并非没有关系。 如果不解决,等他们离开过来慢慢也可能就恢复了,又或者说让他们机缘巧合之下把这份能量给动用出去了更好,只是可能性比较低而已。 既然现在有用着他们的时候,阿傍相信等陈石苏醒过后并不会放任这件事情不管,他们的情况与毛磊等人又有些不同。 虽然有些不清楚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但这些时日,他俩已经见识过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也知道身边有一些会修行法术的类似神仙手段的人物,只是没想到突然也会被告知自己也有这份天赋。 看样子自己也并非不是金鳞池中物嘛。 而且,这个忙跟自己的任务并不冲突,小战士只是稍有犹豫便爽快的答应了。 示意另一名战士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给周围其他战友,他已经率先进入状态,替阿傍开开始警戒着周围。 阿傍非常欣赏这帮人说干就干的率性直接,比接触陈石都要来得舒坦,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祭起祀月法环,轻轻的在身边又布下一层结界。 不是不相信小战士,即便是没有生人的滋扰,阿傍也要防备着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贸然冲撞到,又或者说大幡之内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等做完这一切,阿傍才有些谨慎的伸手靠近陈石。 小战士虽然有戒备,但同样也时刻注意着阿傍这边的情况。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跟现在身边的这些战友能看到别人一些看不到的东西,不是鬼,而是一些能量。 就比如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陈石和杨屠巳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包括他们身旁的那根竹子,还有那上面的帛卷,都有层这样的光芒。 这明显就是陈石在动用这件东西做法,让本有些心高气傲的他,在得知自己是被派来保护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娃娃,就有些不服气的心思也跟着转化成另外的羡慕和敬重。 因为这样的人以后不是自己的上司,就会是另外的大官,一样的都是自己以后惹不起的存在。 现在阿傍在他们周围又布下一层有些昏暗的半圆球后,他的手也碰到了陈石身上,那淡金色的光芒就像是会传染一样,迅速便蔓延到了阿傍整个身上,而其本人也同样是变成了一尊雕像。 他终于明白刚才阿傍为什么要强调自己不能直接触碰他们身体了。 现实会狠狠地抽每一个嘴犟的人耳光。 小战士同样也觉得脸上突然有些烫。 在通报完战友过后,另一名小战士又跟了回来,他可能情况又有些不同,也许并没有看见覆盖在陈石三人身上的那道光,而是直接问道:“他怎么了,怎么突然也跟丢了魂一样?” 小战士却拽拽的回答道:“你等下就会知道了。” ……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还得从杨屠巳推荐陈石何不把花开不死竹祭炼成自己另外一件法器说起。 得到杨屠巳的提醒,本神识有些枯竭的陈石,在先有大幡识海境界恢复了一些神魂力量过后,也是精神上得到了一些恢复。 用以前的习惯,陈石很容易就将花开不死竹如今的状态刻画到了自己的识海之内,冥冥之中已经开始了一番推演。 只是不同于普通的炼器,即便是这种只精神上的推荐,却已经牵动了大幡本能的动静。 如果此时陈石神魂还在大幡境识海之内的话,就会发现,在浩瀚无比的器物镜识海天际,如同晨曦破晓般绽放处一道光华,瞬间便已经浸染到了陈石身上,就像是某种熟悉的唤醒。 而陈石本身也再一次陷入了花开不死竹的境海之内。 第301章 境海一世界,三界无区别。 方才第一次进入这件器物之中的时候,陈石就已经想到了可能花开不死竹又会是一件难得有机会成为神器的一件灵器。 其机缘可能有花开不死竹本身的机缘,再加上陈石又用恰好用他唤魂千人,还刻画出六道八门显化迹象,这便又是另一段难得的缘分,甚至最后还不可思议的全部附着于花开不死竹之上。 陈石并没有刻意祭炼,但从一开始就让其有了不凡经历和表现,花开不死竹其中空物性,也许就是机缘巧合下打造出其本身的境海世界的关键。 跟修行人的识海世界一样,这片空间也是一座其本身的灵质空间。 又跟人类不一样的是,花开不死竹的境海世界从一开始就浩瀚无比,几乎是人类一辈子都不太可能达到的程度。 然而,同样不一样的是,这片灵质空间内没有思想,更没有被赋予某种特定的属性,只是一片特别适合某种介质最适合生存的特殊空间。 陈石还发现,这空间之内又恰好是所有人都可能拥有的存在,也因此才会有一开始很契合他们所有人的一种物性。 也是到了此刻,陈石才算明白,不是花开不死竹很大方的契合他们所有人,而是贪婪的能囊括他们所有人的神识三魂,不得不猜测这跟六道八门有些关系。 陈石能在花开不死竹境海世界显化的身影,可能是人魂、地魂,也可能是天魂,至少在境海之内并没有分别。 好像也正是因为这独特物性,才能让本为一体,又有所分别的神识三魂能无分彼此的融合到一块,无论是从其恢复、破坏、改变来说都将是一件更为容易的事。 这个时候无论陈石是不是刻意,最先想到的便是已经很久没有了消息的辜芙蓉。 如果她能被自己带到这片空间内的话,兴许会给她一些不一样的启发。 只是还没等他独自待多久,身边就忽然有了动静。 一片淡淡光影慢慢显化,附带着一股子来自空冥深处般的自然旋涡,仿佛是极远又似极近的地方被强行汲取而来,这种规则也全然显现在陈石脑海之中,而陈石没有拒绝,只是细细体会。 这一幕不止显化在陈石眼前,也显化成陈石心迹中的景象,有过掌握阴山天宫经历的陈石很快便反应过来,花开不死竹的这片境海世界,已经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便已经成了他自己的祭炼灵器。 来的人自然就是杨屠巳。 其神识三魂很快显化清楚,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召唤屠魔神剑,这是自然反应,也是对诡异莫测环境的一种对待。 可是平日里随心所欲的屠魔神剑,此刻却没了半分反应了,杨屠巳望着空荡荡的双手有些发呆,可能还没有从这种被切断神识联系的感觉中反应过来。 看到就在身旁的陈石,杨屠巳也才放下了戒备,问道:“这是哪儿,为何好像已经脱离了我们原来的世界?”这是杨屠巳最为直观的感受,不只是他无法感应到屠魔神剑联系,而是就连所有原先世界的种种牵连,好像都没了联系。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上一秒还沉甸甸的情绪,结果下一秒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它的念头。 陈石回答道:“这应该是花开不死竹内的灵质空间,能映射识海世界,我也叫它境海世界。” 杨屠巳有些不敢相信的问:“这是那件大幡的内部空间?” 在得到陈石肯定的点了点头后,杨屠巳更加惊奇的说道:“那也就是说,你这一不小心又打造了一件神器?” 陈石一开始也有这般想过,但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同,跟杨屠巳解释道:“哪里来的又? 不过这神器应该还算不上,因为最简单对神器的衡量标准就是,是否能够随心所欲,虽然我还没有尝试,但很清楚此刻的花开不死竹还做不到这一点。” 杨屠巳也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这周围的空间,说道:“我能感应的到,这里的空间无比广袤,甚至其真实程度完全能比拟现实世界,只是太过空旷了一点。能做到这一点我觉得就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宝贝,甚至在这之前我也只是在小说中听说过还有空间神器,还以为它也会是一件神器呢。” 而陈石却突然强调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又确实能被称之为一件神器。” 杨屠巳好奇的问:“比如从哪种意义?” 陈石微微一笑,指了指杨屠巳自己说道:“对于人来说,这里面的世界能脱离三界,置身于天界、人间界、阴界的缔结环境之中。” 这句话的内容更加让人匪夷所思,杨屠巳很持怀疑态度,甚至完全不敢相信的问道:“瞎说的,你怎么能确定它能脱离了三界?还恰好缔结于三界之间的环境?” 陈石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其中要不是包含了他作为器物主人更为直观的体验之外,也一边有些验证才能确认的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这里面显化的身影就是其人三魂,明知三魂却也无分三魂?” 杨屠巳跟着陈石指引,以省身之法才能勉强辨认三魂,却发现在这里又无法明确辨认出三魂,这是一种很奇怪却又很清晰的体验。 杨屠巳的成长过程,有辜芙蓉的一番功劳,其实很早就已经见识过各种阴魂。 一开始他可能还不太明白,直至最近一些经历,他和陈石才能归类总结出,其实那些阴魂之中也是有人魂、地魂之分。 就比如说荷池地下世界,还有一些医院附近的阴魂,其大多数都带走各色执念,或未了之事,其魂又具有极为强烈的偏执,或欲望,又可有自我放逐和自我救赎的可能,这是人魂所独有的特征表现。 而像阴山之上那些幽魂,其自身执念或许也有,但更侧重于生前所执有之能,又或者说根本就是因为其所持有,方才能显化其魂者,就本是地魂特征。 不过,所谓三魂,蕉不离孟,孟不离焦,人魂既不离地魂而去,地魂又不离人魂独存,也只是在有了这一次唤魂经历,陈石才算明白,原来之所以有三别,而是显化之因不同,成灵过程不同,冥冥造化不同。 在花开不死竹境海世界,杨屠巳显化既不是人魂,也不是地魂,更不是天魂,但反观之,冥冥造化完整,成灵过程不记,显化迹象无别,是真正做到了人有人分,魂与魂别的同等对待。 杨屠巳忽然明白,即便是身处冥府,恐怕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体验,难道说这花开不死竹的境海世界真的脱离了三界环境? 正杨屠巳含糊之际,空间又引来一阵动荡,陈石冥冥有感,清楚这又是谁来了,而杨屠巳也有感应,猜想到除了阿傍,还会是谁? 果不其然,等显化过后,不就是阿傍。 杨屠巳有些迫不及待的向阿傍招呼道:“阿傍快来,你是鬼族,最应该能区分神魂,快看看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阿傍脚跟都还没站稳,就被杨屠巳一把给拉了过来。 与其说是拉,其实也就是挥了一挥手,就把阿傍牵扯到了他的身旁,这份反应,好像是朋友之间的招呼,父母之间的使唤,情人之间的默契,随性、自然又心甘情愿。 看样子杨屠巳也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神识境里的神奇能力。 等阿傍真的被杨屠巳牵上手时,阿傍才终于有些反应了过来,来不及质问他们为何迟迟待在这里不出去,也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住。 “区别神魂?这样的事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吗? ……这是什么情况?”阿傍左走走,右看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不过很快阿傍就发现了问题,又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望向陈石,试图能从他那儿得到些答案。 也是陈石并没有让他俩失望。 区别三魂可能对杨屠巳是有些难得,却不需要再重新为阿傍解释。 接着陈石又重新问了阿傍一遍,道:“那你们看看我现在的状况如何?” 现在的状况?还能是什么情况? 不用看杨屠巳也清楚的知道陈石现在的身体状况,阿傍同样也清楚陈石此刻的神魂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可等他们一番仔细辨认过来才发现,眼前的陈石可能跟他们认识的陈石压根就不会是两个一样的人。 杨屠巳瞬间警觉,一副警惕的样子质问道:“你到底是谁?又把真的石头弄到哪儿去了?” “……!!!”两人一阵汗颜,这二愣子在这个时候开什么玩笑? 陈石愣了一会儿,挥手拍掉了杨屠巳举起来的胳膊,笑骂了一句:“别闹。” 既然是神魂呈现,只能是其最原本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替代?即便是两个双胞胎,在这样的神魂世界里,也只会两个人,而不是两个相像,又无法分辨的人。 就好比自己的两只手,无论是正面还是在反面,你都一眼能够辨认出,哪一只是自己右手,哪一只又会是自己的左手。 到底是什么情况,会让原本还很焦虑的杨屠巳都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陈石现在的身体状况,除了神魂还算稳定之外,早生五衰迹象。 要不是阿傍、杨屠巳也并非常人,恐怕都不会跟陈石有太多接触,即便是现在有唤两个小战士护在身旁,阿傍都还刻意笼络了一层结界在陈石身上,倒不是说味道有多难闻,而是那种透彻神魂里的意识,根本抗拒不了别人对他的自然反应。 即便是这样,在外人眼里,也能够一眼看出陈石绝非什么健康的好人。 而且就连毛磊先前都有些于心不忍,觉得上头对他的防范和警觉实在有些过分和多余,真要有他们所担心的原因,又何至于能牺牲这么大? 第302章 空为灵器主,境况不如狗。 现在是什么状况呢? 完美! 无论是阿傍从神魂状态上来看,还是杨屠巳但从陈石现在的气色上来看,陈石都具备着一切最为完美的状态,甚至比之先前五气朝元状态更为完美的状态。 如果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形容一个人最为有福气的面相,那么此时的陈石就是融合了各种各样的福禄之态的综合集合体,就是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他,陈石都会是哪个最让人舒服、畅快的存在。 杨屠巳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只能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石头,你……这是……看上去很舒服……甚至有种想顶礼膜拜的冲动……可你不是应该没有身体的吗?你不会是对我施了什么幻术?我们俩是兄弟,你可不能骗我。” “……” “……” 才三分钟不到,他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陈石和阿傍都没有理会他,而是各自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阿傍看了很久,最后实在没有了形容才勉强说道:“我怎么看你一脸的佛相。” “对对对。”杨屠巳不再胡闹,而是像突然才想起最为合适的形容词,附和着说道:“我也正想这样说,你现在不仅像个人畜无害的好孩子,更像是一个无愿不能达成的菩萨,跟庙里端坐于神龛之上的弥勒姿态一模一样。” 知道这是一种大乘圆满的自然相,经他俩这么一说,却好像是越扯越远了来。 陈石赶忙打住,道:“别胡说,哪有你俩形容的那么玄乎。 我是叫你俩看,是不是我身上再也找不出一丁点损伤的痕迹,就好像世间所发生的一切都跟在这里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一样。” 杨屠巳却还在嘴犟的说道:“哪有胡说,分明就是真的嘛。” 陈石作势欲打,威胁道:“还说?” 杨屠巳嬉笑一声,算是搪塞了过去,不过他这一声笑,也是出自内心,身旁阿傍和陈石都为此释怀了不少。 这样的感觉却是极好的,恐怕那天堂仙境也无外乎如此。 等几人享受够了,杨屠巳才提及道:“那这也只能说明,这片空间有些超乎三界之外,却又如何断定与三界缔结牵连呢?” 阿傍后来,还不知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逐有些迷茫的看向杨屠巳。 这个时候,杨屠巳早对阿傍没了芥蒂,有些耐心的又为他解释了一番,倒让阿傍眼前一亮,像是让他发现了什么见不得的宝藏一般。 赶紧追问陈石,这又是一番什么感觉。 陈石似乎正等着他来问,微微思索了片刻才谨慎说道:“我也看的不是太清楚,只能用简单的话语描述。 人魂主导情感和欲望,你我所在依然能想像今后所想,愿身后能成,寄先前所念,这也是人魂存在之根本,反之也正说明我们并没有真正超脱;这其二地魂,乃个中厉害所在,杨屠巳虽没能唤出屠魔剑,但剑势还在,相必你阿傍也一样如此,对?” 而后者听言也是自我一番尝试,发现正如陈石所说。 其实陈石不止是说杨屠巳和阿傍,最开始他就是拿的自身作为印证,甚至做为灵器之主,他也要分辨花开不死竹这内外世界。 也就是说,其实刚才外界所发生的事情,实际上陈石是清楚的,只是感觉又已经隔了好远,这种不只是地方上的好远,也是时间上的好远,远到现在已经没了提及的兴致和必要。 这可能也是灵器性质其中的另一个表现。 陈石来不及细细体会和印证,只是用一种更通俗的解释清楚便可,说道:“神魂完整印证一切已经归一,其中牵连羁绊又有未了之处,在这神奇境海世界,我推断那样的所处环境,好像是最合适的解释。” 虽然同样没怎么听明白,但好像也觉得陈石说的确实在理,一番无异议的点点头便没了话说。 陈石也清楚,这并非是对自己的说辞没了托词敷衍之举,而是即便是自己即便如何解释,倒不如他们自己去感悟一番。 方才与其说是陈石为了解释,倒不如说是陈石在给他们时间,想着如何将他二人直接指引到那神圣体验之中,自己去切身体会,恐怕会更有收获一些。 眼看着他二人神情自若,又仿佛置身于浩瀚海之中的表情,陈石又有些想起了辜芙蓉,如果她能在此,恐怕就不需要自己这样费心措辞解释,甚至可能比自己更能看到到底神魂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方式,又为何独独天魂不可窥。 境海世界虽然能清晰分辨三魂,但要是想体会清楚何为天魂,实际上又只能是往复徘徊在人魂、地魂之间,仿佛总是与之牵连,却又不能分开一般。 陈石对境海世界也是一知半解,正好趁此机会不受躯体负累,更要肆无忌惮的畅游一番。 作为灵器之主,当然也能掌握界主能力。 瞬间已在千里之外,依旧是浩瀚星空,无边无际,再想窥视究竟,已是陈石神识极限,倒不是多瞬移几次就能够触及的边境,而是以如今陈石的认识和修为境界,他只能是看到自己的那一方世界,至于花开不死竹,其灵宝材质本能的年限和造化就不是陈诗所能睥睨的。 更不早说,附着其上的大门六道法则,即是轮回之门,更是神魂寄居之所,何止三魂难题一关? 陈石估计,他要是能真正解析透彻花开不死竹境海世界,便已经能契机那无上所在。 只是这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长到陈石都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世界。 就像即使做了一个再美的梦,都不可能拒绝自己会醒。 …… 陈石通过花开不死竹窥视到了外边的世界。 天色已晚,眼看着早就落山的太阳消耗掉了最后一点儿余光。 小战士发现不仅陈石没醒,阿傍自从接触到了陈石过后也是再没有了动静。 要不是他们都还有呼吸和脉搏,他都不得不怀疑这三个人已经死了许久许久,恐怕都有些硬了。 好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小战士伸出手指头准备戳一戳阿傍的身子,却全然忘了阿傍临行前的嘱托。 也就是因为这一触碰,只一秒不到,小战士的身子就瘫软了下去,刚刚还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此刻也像卸了气的皮球下本瘪了下去,跟着一身莫名其妙得来的法力也被消耗一空。 这要是搁在别处,非得被所谓正派人士视为陈石修了某种邪术不可,可作为当事人的小战士,只是觉得自己被电了一下,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瘫软了下去,但身体内的那股子躁动和撑胀感觉却反而平复了下去,许久不见的一身舒坦,也让他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声。 他叫一声不打紧,却把旁边的另一个小战士和远处的战友给吓了一跳,担心是不是又受到了什么诡异的偷袭不成。 好在下一秒陈石三人就有了动静。 才刚一恢复,陈石也是跟着身子有些发软,躯体上的痕迹始终没办法像神魂那样悄然恢复,甚至还随着时间还愈加的严重了一些。 杨屠巳毕竟不是擅长,反应有些慢了一些,由阿傍及时扶住了陈石,又有些不满意的盯了一眼不听话的小战士。 陈石清楚其中因由,轻轻拍了拍阿傍手臂,不用明说,阿傍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是世间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之人,终究红尘沉沦浮萍而已。 阿傍不再计较,陈石却是不得不管。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确实需要。 趴在地上的小战士早已经适应了过来,一阵轻巧的便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脸兴奋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就被电了一下,身上的那种累赘感觉就已经消失了? 陈石先生,你能不能让我再被电一下?” 接受了唯物主义教育的人,也是懒得再改口其他称呼,叫一声先生恐怕是他们最合适的让步。 陈石却赶紧拦下准备凑上来的小战士,说道:“这倒不用,一下就已经足够,再来一次也已经不会有什么效果。 这今后的隐患还需要另外调整,一会儿麻烦你把他们所有有需要的人都聚集在一块儿,我一并教授可好?” 兴许是出于不好意思,陈石说话的口气却慢慢变成了寻求同意的意思。 还以为是这位陈石先生太过于客气,小战士也是脸皮薄,意识到自己刚才行为有些冒昧而微微脸色一红,赶紧应承了下来,示意了一下同伴,便匆匆赶去集合队伍去了。 一旁的杨屠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用束音法术悄然对陈石说道:“你刚才那是吸星大法吗?” 杨屠巳的拢音术并没有隔绝阿傍,也是好奇的问:“什么是吸星大法?” 杨屠巳却诡异一笑,贱兮兮的抢着回答道:“一种邪门的功法,专门吸取别人内力,都是些老怪物修炼的法术。” 阿傍还一本正经的道:“还有这样的法术?别人修炼的又怎么可能轻易便被汲取,即便是能拿了,又如何自己能用?” 杨屠巳笑得更加诡异,就连面部表情都有了一丝扭曲,说道:“对啊,所以最后那些老怪物们都给撑爆了。” 陈石不忍心阿傍被杨屠巳以他不涉及的知识面被欺负,只能自己解释道:“刚刚领悟的一个小手段,确实能够汲取别人内力作为己用。 不过不是对什么人都能有用,而恰好是他们这种对自身法力无法掌握的情况正好可行。 我五衰迹象更加严重,三花也已经凋零,想要维持一些时日原本只能靠你们俩,却不成想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这些人体内都蕴含了一股莫名法力,所能动用十不及一,应该是有人故意用灵药催化而成,想得是拔助这些战士的一部分能力,却是有些暴殄天物,还白白苦了这些战士受罪。” 第303章 细让红尘喘,敢行天下先。 此时就是陈石话里都解释得有些混乱,好在还总算能够听懂。 阿傍指了指不远处正在集合的小战士,有些担心的问道:“这人可不少,你撑不撑得住?” 杨屠巳刚才所说可能的确有些令人惶恐,却也是有些道理,陈石解释道:“如果都能像方才吸取他那样简单,即便再多的人都不会是问题,倒不会真的像杨屠巳说的那样把自己给撑爆了。 而且,也正好缓解五衰给我带来的诸多负面影响,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他们呢。” 转而向一旁还在诡异发笑的杨屠巳说道:“别傻笑了,这种做法虽然确实能对我有增长法力的效用,但如果就连城隍师父都不能解决我五衰迹象的问题,就是再吸取再多的人也是无济于事。 而且……我不会把这份法力分给你的。我能感觉到,吸取他们法力的同时,也一并需要承担他们部分业力,现在的我是无所谓了,但肯定不适合你,非要想学,等以后你能有办法化解业力再说。” 阿傍本有些奇怪,就简单的猎取之术,按道理说即便是有横财之福,也不至于让杨屠巳兴奋成这样,原来却是他在打着另外的主意。 不过现在好了,陈石直接浇灭了他的念头。 满以为杨屠巳听到陈石解释后会大所失望,没成想他却没有埋怨,只是口头上有些可惜的说道:“嘁,还以为能像从前那样分得些便宜的好处呢。算了,我也懒得学了,化解业力这种事,还是留给你和辜芙蓉去想。” 杨屠巳对业力的想法一直都跟陈石他们有些区别。 他自己认为,所谓业力,就是自己所做的事情最后需要承担的责任。 而陈石曾经也跟他解释过,这并不能直接笼统的称为承担责任,而是对事物前因的一种秉承负担,结同等经历造化,享不同待遇结果的过程,或许是福,或许是祸,自己并不能受其左右的一种结果。 结果杨屠巳还是嫌弃太过麻烦,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 陈石摇了摇头,也懒得再费气力解释一遍。 很快,当头小战士便聚集过来其他一些正在执行保护陈石任务,且同样正遭受这种折磨的小战士们。 显然也已经初步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没有了对邪法的畏惧和担心,正一脸期许的望着陈石,显然是遭罪的时间太久也太难熬。 没有过多的废话,陈石唤阿傍搀扶着他去台前舒服一点儿的地方盘膝坐下,耗损的体力可不是单一法力所能弥补的,能省一分便是一分。 这一次做法还需动用身后花开不死竹,在陈石御使之下,又散发出那种淡淡的金色光芒,让笼罩在范围之内的人身心也更加放松了一些。 忽然陈石觉得,这真要是邪法,倒也挺符合情况的,金光虽然看上去和蔼亲切,却是真正的迷惑之法,目的就是让人放松心神,散开神识戒备。 十几人有条不紊的依次行至陈石座前,模仿着陈石样子也是围成扇形在前面坐下,陈石临空灵犀一点,根本不用再一次亲身接触,浑身一阵酥麻,瞬间便能感觉轻快了许多,往日里需要努力压制的躁动更是一扫而空,舒适之下竟忍不住的发出舒爽的呻吟。 一开始的那位小战士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了尴尬,嫩脸一红,望着一群大男人的呻吟,另一种躁动却有些悄然升腾,羞涩得忍不住只想逃。 就连杨屠巳也有些挂不住,回过身去稍稍挪远了一些,想着这以后算不算把持了一件陈石把柄? 这些时日,阿傍也算是真正跟陈石交上了朋友,但他自己也有他自己的责任,等陈石已经化解掉他们一半的人数时才总算确认,陈石并没有伤及其中任何一人的神魂,也没有趁此机会谋夺他们的神魂收入花开不死竹中。 有些近代史上发生的事情,阿傍可能不清楚,但也不是没有见过其他的例子。 从陈石第一次解释境海世界之时,阿傍就有些怀疑,陈石会不会也受不了那惊人的诱惑。 再加上这个时候陈石可以说已经是处于绝处逢生之地,他完全有理由为他自己谋夺再活下去的机会。 后来听杨屠巳的玩笑,阿傍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能看得出杨屠巳兴奋得有些辛苦,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难道说就为了那简单至极的荒诞理由? 阿傍可清楚,杨屠巳并没有真的放弃对自己的芥蒂。 不过显然阿傍是真的想多了。 陈石吸取的只是他们身上法力,还是他们调用不了的那一部分,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陈石做事依旧是细心缜密,阿傍都忍不住想起他们宗门另一个同样细腻的男人。 这场仪式花费的时间实际上并不久,等一切都结束过后,周围远一些的地方也才稀稀疏疏亮起几盏灯光,那是在这次事故之中幸存下来的那些人。 陈石收了神通,唤醒还处于轻快之中的众人,见他们也是学着自己的样子盘膝坐下来,倒不用另外费一番口舌。 也不是说一定要这样的方式才更实用,而是此时的场景好像只有这样才显得不那么诡异。 他们都有见缘识灵的基础,虽然可能对这个称呼并不是一致,但陈石只简单一解释就都听得明白。 陈石无时无刻不施行的共情之术早已经悄然发动,参差不齐的众人此时也才算是一齐进入了一种镇静状态,对那份灵识辨认程度自然也就愈加清晰了些。 都有些不忍心打扰到这种氛围,杨屠巳和阿傍也跟着有样学样的端坐了下来,行运起这最初时的境界,奇怪的是却也有另外的体会。 方才还有些担心陈石的身体会不会有些承受不了,阿傍在坐下来之前还特意又查探了一番状况,却也是惊奇的发现陈石躯体上的伤,此刻正以一种奇怪的能量保护了起来,像是直接已经替换掉了他原本破败不堪的身子。 要不是一直都是由他自己在盯着,阿傍甚至都怀疑陈石是不是另外夺舍了另外一副健康的躯体而重生。 等着这些人气息都已经平稳,灵识也已经进去了一种空灵状态的时候,陈石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人生而得力,锻力而生劲,劲强能炼筋,筋韧才生刚,金刚则不坏,这是外功之极致。而其内功则是,生而得灵,灵静而生津,津凝成气海,气海汇丹田,自此生生不息、法自然成。” “嗯?” 只开口第一段,杨屠巳就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血劲百脉功法吗?难道说陈石想直接教授这些人化外力为己用,锻百脉筋骨之法? 可又奇怪这样的横断法力不是只会摧毁周身经脉吗,又怎么可能真正起到锻炼的作用? 接着就听到陈石继续说道:“内外兼修,方能成渠,有水外来,可成大泽。 泽也,沼也,润之有余而外阳不足,采灵台骄阳可做万物生息。” 话是简单,道理也是能懂。 但如果真是这样,也不需要陈石花这一番手脚还特意聚拢这些人在一起教授。 此刻陈石可以说已经完全展开了他自己神识空间,并且将这些人都收拢了进来。 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是最为冒险的举动。 但这些人一开始就已经被陈石汲取了膨胀的法力,此刻可以说弱小的就像个婴儿,对陈石已经没了威胁。 再加上刚才的行为,差不多么可以说是彻底抹灭了对陈石的戒备,所以即便是神魂之中也少有生出些许抗拒之心。 再加上有绝对放心的杨屠巳守在一旁,倒真的没什么危险。 又不可能真的留下充裕的时间慢慢教授这些人,所以陈石也已经用上了拔苗助长的方法。 先是以常人能听得懂的语言罗织道理,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听不懂其中代指没有关系,陈石共情术不仅能同情共理,对默移刻画出的东西一样能呈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 分别细细讲述了何为内,何为外,又如何内外兼修,可成什么样的形态。 自身体质怎么样算润,怎样又算毁,骄阳又代指神识之中那样的存在?那些外来的澎湃法力又该如何化解,才能转为可淬炼自身体质的良汤。 陈石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教会了他们一整套的流程和效果。 有了见缘识灵的基础,也不怕今晚过后他们会忘记,相当于已经是刻画在他们心里的一道灵印。 这要是放在以前,即便陈石是想,也还做不到的,恰好是今天这个时候,陈石得花开不死竹神魂修复完整,机缘得大成圆满境界,又身怀境海界主体验,刻画神识有了方法,这才使得这一切水到渠成。 可以说,这一切不只是陈石拯救了这些小战士,也是他们成全了陈石。 阿傍见陈石手段,又自己另外演化了一遍,发现如果是自己这样做却不能成功,最大的障碍就是将这套法诀完整、详细刻画在这些人灵识心印之中。 不是因为他暂时没有大成圆满境界的原因,而是即便是他有了这等修为,也没办法将这些信息全然灌注到这些人的脑子里,这样做只会将他们逼成傻子或者白痴。 看了看陈石身后的花开不死竹,阿傍瞬间便明白了陈石又到底是如何能做到的。 第304章 不完整残魂,许另外新生。 说起来这件事阿傍自己也才刚刚经历过。 很简单。 陈石已经放开了自己的神识空间,又以共情术将他们引领到了一个完全不设防的境界,等于此刻那些人的神魂都笼络在陈石自己的手中。 花开不死竹有控魂奇效,其内部空间更是绝对适宜神魂所在的空间地方。 在那里面,只要陈石不做出伤害他们的事,就算别人要想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几乎都是没有机会的。 而陈石之所以要这么做,也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花开不死竹境海世界可以无视三魂之别,既以一种神魂完美形式的状态呈现,所以即便是这些人都没有刻意修炼过自己的神魂,在这里也一样可以承受住陈石的庞大神念心印。 这对那些人来说无疑又是一件难能可贵的奇妙经历。 只是这一段秘法,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这些人年纪虽然不大,受折磨的时间却不算短,在花开不死竹境海世界之内虽然能恢复完美神魂状态,但如果能待的时间更久一些,即便是以后再经历同样遭遇,能有的抗压能力也会成倍式的增加。 怎么说这些人也算是陈石的小半个有恩之人,又有授法经历,已经不亚于师徒一场,没有名分,陈石为他们做些福利回报也是理所当然。 阿傍知道陈石为人,这一刻又增加了一丝好感。 他们是沉浸在了镇静环境之中,也可以说此刻已经铸成渎职重罪。 不过,陈石也是故意如此,有些事,还是避开这些人为好。 刻意交待杨屠巳,在方圆三里之地,尽量引开那些会闯入进来的外人,尤其是二师兄派来那些人。 虽然是受二师兄派遣,但陈石愈加清晰的明白,这些人不一定就只受命于他。 杨屠巳根本没有问陈石原因,转身就执行去了,三里的地方说起来也算不小,但对如今的杨屠巳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天色已晚,又刚经历过瘟疫,谁家好人会没事在这个时间到处胡乱溜达? 是有,不过也在不知不觉中总是绕着三里外的圈子胡乱逛着,明明平时溜达半个小时就会累的下意识行为,今夜却有些兴奋的走了将近三四个时辰。 等第二天真醒过来时,直接吓得有些不省人事,还以为总归有些枉死之人舍不得离开,徘徊在这附近。 也有一些人因为心情确实低落,杨屠巳于心不忍再折腾他们,直接打晕过后就扔回了家里,并没有格外惊动另外其他人。 之所以吩咐杨屠巳做这些事,是因为陈石真的要行鬼宓之事。 有了境海世界经历,陈石对唤魂术又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识别三魂也无须像以前那般麻烦。 即便是有些猜测这宜城之内可能已经没有被遗漏的枉死神魂,但陈石还是想尽一丝心意。 将从小战士们身上汲取而来的法力又重新调用起来。 也许杨屠巳在这里,他又会问,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的积攒,即便再小,又怎能是陈石一个人能承受的下的? 实际上都用不着纠结陈石识海储量会有多大,要知道他身后还有一株自成一界的花开不死竹。 可以说,陈石刚从境海世界内调用法力,又重新用回其身上。 有了花开不死竹的增幅,陈石神识能覆盖的范围已经不只是距离上的递增,已经只是动念,就已经能够完整在识海世界之内清晰复刻下来。 不用真把整个宜城都搬到陈石识海之内,而是以一种花开不死竹扫描,再压缩好,直接以目录的方式再展示给陈石。 可眼下陈石没有精力细心去体会这份神奇,他在一处、一帧、一维的仔细搜寻着范围之内可能还留有的部分神魂。 这看似无意义的举动,还真的让他有了发现。 类似于花开不死竹一开始将千人神魂复归于其躯壳过后的经历,陈石也在很多地方察觉到了还有一丝神魂气息。 直接将其拢聚在境海世界之内,再得灵器恢复一部分过后,兴许是因为其他三魂遭受了伤害,又或许是过去的时间太长,陈石只能看到一些淡淡的残影。 人魂不在,地魂也无存,这一抹残影也仅仅是天魂的部分留余。 而且不多,最终也只是留有二十七人而已。 因为另外两魂的缺失,剩下的残影根本提取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即使是它们自己,也已经不能再用人的神魂来确认。 陈石有些沉默,沉默片刻过后又轻声唤醒六字大明真言,花开不死竹境海世界之内又悄然浮现出其阴界规则之六道八门景象。 真言不仅能渡人轮回,又有祝福之意。 这些人神魂已经消散,虽然祝福并不能完整修复,但陈石还是能从其神魂气息之中辨别出那一丝造化业力,如果将来在某处遇见真正的凶手,或许也能引起一线共鸣。 这也是陈石方才无意而动的谛听之术所留下的部分心相内容。 阿傍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开口问道:“这些残魂最终会归于哪一道?” 阴界规则六道八门显现,虽然的确有六个圆环绽放出阵阵不同光芒,但实际上等神魂真正融入其中时,外人并不会看出究竟能能入其中那一道的。 而且就陈石所知,即便是有天人道、畜生道之分,也不见得转世过后就一定会是人或者畜生。 究其根本,也只是心相显现不同而已。 阿傍所问,陈石如今也并不能完全给予回答,就算他如今已经掌握六尘神器,也没办法得知这转生过后的灵魂又归于何处。 不过这一次不同,陈石回答道:“他们三魂已去人、地二魂,就连天魂也是残破不全,后一世已经不能为人了,甚至牲畜都可能不会有,也许只是一株植物,又或者沦为蝼蚁。” 说着还颇有深意的看了阿傍一眼,问道:“你知道有植物能成精灵,那他们的神魂会跟人的神魂一样吗?” “嗯?”阿傍有些不明白陈石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有些疑惑的阿傍,陈石又自顾说道:“所谓天地灵根,我觉得不只是指人生果树,而就是指我们人类。 至于为什么西游记里要记载说人生果有那般奇效,倒不如说是人能创造的奇迹。” 阿傍更加有些糊涂,这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陈石肯定知道自己这般没头没尾的说辞会令人糊涂,好在时间还算充裕,就接着解释道:“我之所以这般问你,是想告诉你,树妖之所以有灵,也许不是因为他有灵,而是后生有灵。” 陈石没有直接告诉他,有些植物之所以也能成妖,不是因为他能修炼有了灵智,而是他们恰好集合了完整的一道神魂。 花开不死竹里面的世界,兴许不是竹子本身里面的世界,而是另外真有的一处世界。 虽然陈石自认为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但实际上阿傍还是有些犯迷糊,暗自思量道:“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要突然说起这个?要说树妖,先前在梅溪森境里面,不正有一只吗?最后还被?安给辟了,留下两节雷击木得嘛。” 等送走了这些残魂,陈石的事情也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宜城内的瘟疫,实际上已经随着邢放的离开,就真正意义上的已经完全解除了。 不过官方并不能就直接告知民众真相,而是似模似样的安排了许多专家连夜入驻宜城,并加班加点赶造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处理办法。 最终也正如先前猜测的那样,前前后后所有信息都加起来,也没有出现任何一则关于石老爹,还有他陈石的任何消息。 小战士们也已经待得足够久了,至于以后的造化,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陈石走得时候他们还没醒,顺便还带走了那棵大幡一样的花开不死竹。 至于其究竟是怎么拿走的,也只有阿傍看到他就那样简单的拿起来,又简单的揣在了衣服兜里,甚至还觉得那些枝枝叉叉有些碍事,压了压有些鼓起来的衣服兜。 灵器还是那件灵器,不同的是此时的人。 在外围唤回了忙的不亦乐乎的杨屠巳,他正在捉弄一个为富不仁的小官,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蛀虫,杨屠巳直嚷嚷着就算是这样对他也都是轻的,再要落他手里,不得抽筋扒皮就算自己没脾气。 陈石知道他终究是动了真怒,也能理性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安慰了两声便领头朝着宜城外,阴山的方向走去。 没有带走大清早的那一缕晨曦,也没有沾染上大街小巷里的消毒水味道,有的只是对什么时候能诛杀邢放的执念。 那些小战士弄丢了陈石,也不得不接受上头派下来的处分,不过他们却一点儿也不怨恨陈石,相反还有些愿意相信是真正遇上了善良的神仙。 只是这有些苦了身在京都的二师兄,一连三四天都被一群人围在了黑漆漆的办公室里,不是他不愿意开灯,而是他也懒得看见由白炽灯代替太阳撒下的光。 第305章 回头天宫里,五行再塑形。 陈石受了伤,即便是暂时有吸取而来的法力可以勉强维持他现在的状态,可也不允许他肆无忌惮的挥霍,即便是想动用法力用来日常的赶路也不太行。 算一算城隍师父所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将近一周。 从宜城出来后,陈石突然想认认真真的在这个世间多走一走,看一看,兴许是觉得自己已经错过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难得他有这个雅兴,阿傍和杨屠巳都没打算破坏他这个心情,就相伴约定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走回阴山。 而等特们决定了之后却没急着往回走,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陈石突然想去杨屠巳当初觅得花开不死竹的地方看看。 杨屠巳当然不会拒绝陈石的这个提议。 因为当时他自己也去得很匆忙,且运气极好的很快就找到了当初陈石所要求合适的材料,都没来得及去看一下路上遇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们一行当即就折返了方向,而陈石明知道阿傍一开始就是为了接触自己而巧设的偶遇桥段,结果这个时候他却不那么急着赶他走了。 虽然可能他自己也有不想离开的理由,但这又有何妨呢? 一路上杨屠巳就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的所见所闻。 从五丰庄一出来的时候,实际上杨屠巳是只知道蜀南竹海大概的风向和距离的,正准备暗运玄功,以最快的速度先赶到目的地再说。 当数量大到足以引起质变的时候,几率总是会要大一些的。 其实即便是杨屠巳全力赶路,在没有完全摸清楚御剑飞行的法门之前,也没有办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往返的。 结果等他才刚一上路,脚下就莫名其妙的生出一道劲风。 杨屠巳没有察觉到杀意,以为兴许这就是自己功法上提升所附带的某种效果,所以不但没有停下来细心辨认,相反的顺理成章的就受用了这莫名而来帮助。 有了这道劲风的帮助,速度可谓是比之本身快了不止一倍。 也就是杨屠巳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快的不只是速度,即使周边环境也在跟着变化。 如果说他从一个地方在赶往另一个地方,那么现在就是他想赶往的地方也正在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再向着他的方向赶来。 现在回想起来,还啧啧称奇呢。 然后杨屠巳又告诉他们,其实这一段时间他自己也没有闲着。 想的就是如何习得那传说中的御剑飞行。 陈石问:“那你最后到底有没有想到些什么呢?” 结果杨屠巳说了一句废话,道:“好像想到了,又好像没想明白。 都怪那道劲风速度太快了,从而使他都来不及仔细思考刚刚才有些眉目的事情。” 说实话,陈石更关心的就是那道劲风。 好像从自己拜入辜老爷子门下开始,身边就总有一些“水到渠成”的事情发生,又或者说这一切都那么的“巧合”。 陈石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都是那些个大佬刻意为之,但对于辜老爷子来说也就算了,现在的城隍师父依旧没有对自己阐述过什么,又不得不让陈石暂时放下对这件事情的怀疑。 听闻那道劲风,陈石也拿捏不准这到底是杨屠巳金行法术到了一定程度后的质变发生,还是说真有可能有人格外在相助。 陈石要杨屠巳再试一试当时的办法,他也想具体的看一看。 如果就这样跑远了,以如今的陈石,即便是动用神识也不可能看得太清楚。 所以杨屠巳干脆就绕着陈石的身边一里范围的地方,以绕圈的方式奔行,恰好也是陈石不动用神识也能剧细无疑的察觉范围。 果然,杨屠巳才刚刚踏步,其脚下也确实生成了一道无形劲风,驮着他每一脚的踏下,只是轻轻的一点,甚至有些地方只是刚一接触到地上的草径,人已经飞到了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没错,陈石没有看错,如今这个速度,杨屠巳已经不亚于贴地飞行了。 一旁的阿傍看了一会儿,凑到陈石身边说道:“杨屠巳的速度确实快了许多……但即使这样,要想在两个时辰之内往返于蜀南竹海,还是有些不太可能。 况且他还需要寻找花开不死竹,另外还需要采摘。” 陈石当然也看出来了,不过他没有说说他自己的想法,而是反问阿傍,道:“你想说什么?” 阿傍也不避讳,知道跟陈石打交道还是少犯些小聪明才比较合适。 说道:“我觉得肯定有谁在暗中帮助他。” 其实阿傍想说的是会不会是鬼王在暗中帮助他,但他也不敢明言。 因为只要他说过,等他再有机会面见鬼王的时候,鬼王就一定会知道。 而以现在的状态,阿傍还不能知晓得太多,不然一是就不得不过早的面对邢放的抉择,二是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还能待在陈石的身边。 陈石没有确认是谁,只说道:“我没见过鬼王,甚至在这之前都可以不知道鬼王的存在。” 阿傍心中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怎么沉思就这样子给说出来了?结果陈石也仅仅是说了这么一两句便住了嘴。 阿傍曾经说过,阴界最擅长谋划的人不是鬼师,而是鬼王,其实以陈石如今的考量,他还漏算了一个人……或者说不一定是人。 陈石让阿傍唤一声杨屠巳,阿傍也没追问,只是照做朝杨屠巳的方向短呼了一声。 那边杨屠巳随即就折返了方向,直直冲到了陈石身旁,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那道劲风?是不是我神行步上的变化?” 所谓神行步,就是动用自身法力施加在自己的腿上、脚上,踏雪而无痕,过隙而无风,既是以法而破,也是以法而赶。 杨屠巳本就重金行法术,其速度就是他的特长,如果等将来他能将雷霆一并动用在神行之法中,速度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而如今他之所以能脚下生风,并不是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而可能更像是他自然而然知道该如何行,却懒得理会这是如何而能行的过程。 从当初第一次碰到阿傍之时,杨屠巳能斩出那一剑,就已经有了破风的趋势,如果再加以神韵态势,甚至这一破风式顶端剑芒还能有雷霆须弥状态。 不过这只是陈石的猜测,在没有见端倪之前,还不决定告诉给杨屠巳。 只是简单跟他确认这道劲风就是他金行法术的效果,顺便提道:“你动用神行步之时,脚下就不能只有腿,眼前还必须要有路,心中更要有目的。 如果能做到这三点,应该神行步会更上一个台阶。” 杨屠巳疑惑不解,追问道:“什么叫不能只有腿?眼前要有路我能理解,我赶路的时候又不是闭着眼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赶路吗?” 陈石摇了摇头,他压根跟杨屠巳说的就是两码事。 还是阿傍也有了些体会,跟杨屠巳解释道:“你现在的神行法只是运用法术在了自己身上,算起来只能是提升体质上的速度。 所谓眼前要有路,指的是借用周边环境,动用一些可利于自身的媒介,甚至可以是化作其中一切……。” “你等等……”杨屠巳打断了阿傍说话,他确实也觉得自己的神行法好像用的不是很合适,总觉得有种伸不开腿的憋屈,既然阿傍也有体会,肯定是一种不同的感受,所以追问道:“我赶路的时候也是借用了环境,怎么跟你说的好像并不是同一件事?” 阿傍倒不是卖弄,一边说还一边挥手演示道:“你只是借用了其形,并没有借用其本质,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你要借其势。 比如你要借风,就不能只让风推你,而是要想着如何化作这一阵风,像风一样自由和无往不利。” 这说的更玄乎了,杨屠巳全听到了,却一句也没懂。 不听他也有一个神奇的技能,那就是就算现在听不懂,但只要记下来了,就总会有些莫名的感悟。 就像阿傍挥过的手,不是带动了后边的风,而是化作一阵风,手势只一闪,可以极近,又已经到了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一片树叶也已经被他摘到了手上。 随后也就可见杨屠巳跟着挥出了手掌,同样带动了周围的风,远处另一棵树附近的一片树叶受到惊扰,掉下了一片有些枯黄的树叶,下一秒就到了杨屠巳的手上。 阿傍很是惊奇的道:“果然天赋异禀,只一下便已经悟得其中精髓。” 杨屠巳很是受用他的夸奖,呵呵笑道:“哪里,哪里,这不比你还是晚上一步嘛。 那心中目的又作何解释?” 阿傍略微沉思片刻,然后抬头望向远处刚才摘得树叶的那棵树,下一秒人就已经到了跟前,轻轻的摘得一片落叶,而后又眨眼便回到了跟前。 刚才还有些沾沾自喜的杨屠巳这下是真的有些傻眼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第306章 神行百里外,竹海再寻花。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杨屠巳不免有些惊呼的问道。 虽是看着容易,但实际上那棵树距离他们脚下至少也有一两百米的距离,即使速度再快,也会有人行迹上的影子,可刚才杨屠巳看得清楚,真的就是瞬移了过去,而后又瞬移了回来。 阿傍有些羞涩的说道:“这便是陈石方才所说的心中的目的,神行法去处。 至于到底是什么意思,抱歉,我还真有这说不上来。” 见他也不能解释,杨屠巳扭头一脸期许的看着陈石,看他又会有什么解释。 陈石赞许的望向他们二人,自己只是心中忽有所悟,便把心中所想告诉了二位,没想到他们却立马有了印证。 “你问我,我现在也没办法印证,也没办法告诉你切身体会,反正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 能悟是一回事,能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陈石现在法力都不属于他自己,又怎么印证方才所想呢? 杨屠巳却口无遮拦道:“原来你也还不知道啊,我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陈石面色一冷,喝斥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算是半个天宫之主?” “什么?”阿傍好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杨屠巳更是眉眼一抬,道:“那又如何?” 陈石略微有些得意的说道:“我虽然没办法印证神行之道,但我清楚瞬移之法啊。” 杨屠巳却有些嬉笑道:“你以为这还是在天宫之内吗?” 结果就看见陈石笑得更加有些诡异,说道:“那如果将这方天地就比做是天宫呢?” “呃……”杨屠巳没顾得上再跟陈石插科打诨,忽然有些明白何为心有目的了。 只是这一步真要是想要做到,还是有些困难。 陈石一步一步的朝着既定的目的走去,时而看看山,时而看看水,好不惬意。 而这时候可把阿傍和杨屠巳给忙坏了。 阿傍始终有些执着于瞬移之道,一会儿闪现在前方一两百的地方,一会儿又闪现回来,还不忘给陈石带来一片树叶,或者一块石头,不一会儿陈石的手上就有些拿不下了。 不是他舍不得扔,而是那些树叶和石头也确实挺好看的。 阿傍又不同,他还没有能掌握瞬移之法,甚至神行法都还不是很熟练。总是裹挟着身旁周围的一阵风,追着阿傍瞬移的目的地来来回回的,折腾的乐此不疲。 这一趟去蜀南竹海,足足花费了他们一整天的时间。 而且这其中还是杨屠巳有些嫌弃陈石走得太慢,硬生生拉着他享受了一把坐小轿车的福利。 车是顺路搭的,路是最普通的泥巴路,事情也是因为车陷进了水坑里,杨屠巳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他搬了出来。 司机师傅惊为天人,还以为这乡下人都有这般力气。 看了看身上已经有些破烂的衣裳,也懒得解释,硬拉着陈石要搭一趟便车。 陈石也是很少有体会坐车的感觉,也没跟他犟,说实话,这一趟体验过后瞬间就让他找到了曾经的记忆,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宁愿花费那么多的钱,买辆车,受这罪。 而阿傍因为身份的关系,并没有跟着陈石一块儿上车,甚至司机师傅都没发现其实这一行实际上是三个人。 等到了蜀南竹海,经杨屠巳指引,选了一家外边看起来还算雅致的民宿借住一夜,顺便看在钱的份上又为他们做上了一顿当地特色的晚餐。 陈石只吃了一口就借口身体不舒服早早的就睡了,剩下的竟然全让杨屠巳给干了个干净。 惹的民宿老板喜欢的不得了,非要杨屠巳给留下做个上门女婿,甚至愿意为他们两口子那一百四十多斤的女儿陪嫁同样的一辆桑塔纳。 唬得杨屠巳当天夜里就让阿傍掩护声响,稍稍背着陈石夺路而逃。 其实陈石不吃饭不是没有胃口,老两口手艺虽然没法跟陈石比,但比一般的厨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还是因为他手上体质的原因,就算吃了些东西,随后也会给吐出来。 杨屠巳有些心疼陈石,极为认真的问他要不要现在就打道回府,先让城隍师父给看看,也算安心。 陈石可能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说什么也不同意现在回去,几番来回拉扯,不知不觉怎么就扯到了陈石烤肉的手艺上。 兴许是看杨屠巳吃得香,阿傍也在一旁撺掇起陈石来,还一溜烟的不知道瞬移到了哪处地方,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已经抱了满满一堆的各种调味料。 杨屠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嚷嚷着就要拷打阿傍,质问他到底从哪儿偷来的,说不清楚就要报官。 结果阿傍只是淡淡地问道:“那你想不想吃?” 本就是杨屠巳提及说这竹林之中有一种小兽,食竹笋长大,肥嘟嘟的,味道一定极为鲜美,要不是上一次来回得太过匆忙,说什么也得弄上两只,叫陈石做来尝尝。 于是毫无节操的接过阿傍手中瓶瓶罐罐,一边分类一边对刚才的事情避之不及说道:“你别看他现在病怏怏的,实际上并不影响他那一手好厨艺。 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在家里做鸡的时候,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你只要吃过一次,就肯定忘不下下一次。” 呃……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最终也是拗不过两人的软磨硬泡,阿傍有瞬移功夫,杨屠巳教授他能在什么地方才能捉住这种小兽,又指点他要怎么做些初步处理,绘声绘色得就像他自己已经有过无数次经验似的。 也是难得他俩能相处得这般默契,陈石又怎么能扫了他们的雅兴。 用他独家的秘方腌制好阿傍很快就处理好的小兽,因为怕不够吃,他竟然一次性就抓回来了三只。 挖坑,生火,架设烤架,杨屠巳倒真的蛮有经验似的。 等真正吃上烤肉的时候,竹林枝梢之间已经照射进来星星点点的清晨阳光。 毫不觉得累的两人一手一个小兽腿,唧着冒着油光的嘴巴,馋香得直想连着手指头都给嘬进肚子里。 也跟着浅浅吃上了一些烤肉的陈石望着竹林中的某处有些发呆,毫不介意杨屠巳从他手上抢走那剩下的肉。 一脸得逞的杨屠巳,便抹了嘴角的碎肉,问道:“看什么呢?你少吃点,剩下的我帮你吃了。” 就算杨屠巳不抢,这手中的肉也还是他的,阿傍又不会真吃得下多少。 拿另一只没有沾油荤的左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对杨屠巳问道:“花开不死竹就是在那边寻到的?” 顺着手指的方向,杨屠巳和阿傍都跟着望了过去。 陈石肯定不是指面前的这一小片竹林,接着偶有随风嫌隙的空间,隐隐能看到那后边不远处有一片悬崖,不高,却两两有形成环抱地势,中间一两米高的第二步台阶之上还生长着远远看去有些金色光芒的其他竹子。 跟杨屠巳采回来的花开不住一样,清脆色的竹身之上,一条一条,规律而又不规则的长着很多金色的竖纹,熠熠生着璀璨的光辉,倒映出些不凡的气质。 杨屠巳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等咽下嘴里的肉,因为没有酒水,才有些噎得慌的说道:“昨晚上我就觉得有些眼熟,但上一次本就来的匆忙,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你说的没错,就是从那儿找到的。而且那个时候,这其他的竹子还没有现在这么茂盛,应该就是因为我把这一株给采走了,剩下的才有机会多些营养。” 没理会他说的过程,而是单指出道:“你一直说的是采,难道说你是走到这就拿走的?而且这竹子看上去质地非常坚韧,除非你动用屠魔剑,否则是不容易砍下来的。” 他这么一说,杨屠巳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转而一脸惊奇的说道:“对哦,我好像压根就没砍过这根竹子。 等我赶到的时候,虽然手里确实提着剑,但好像等我真正扶上它的时候,它就自己这样掉下来了,甚至正好是上下加起来一十四节,顶上的枝丫都没有见着。 你说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奇怪?” 就连阿傍都有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杨屠巳,说道:“这说明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替你伐好了不死竹,就等着你来拿呗。” 而杨屠巳更加关心的是:“有谁会放着这么好一个宝贝不要,还专程砍好了就等我来拿? ……你这什么眼神?不是,难道你这么想不应该更像个白痴吗?” 陈石看着他俩又开始拌嘴,有些摇了摇头,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中的油渍,才从兜里取出那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的花开不死竹。 没有了在广场上的那般庞大,至于其他的模样,只是看上去更加精致了一些,也更神秘了一些。 覆盖的光华,随着又一次完整展露,也更加的璀璨了一些,即使是在有些过分茂密的竹林里,其光华也有跟日月争辉般的气势。 第307章 林深累世久,境海引冥河。 不明白此时陈石为何要把它给拿出来,不过杨屠巳还是舍不得手中的小兽烤肉。 这边陈石刚才把花开不死竹立于地上,一股无形气势便顺势蔓延开来,靠得近一些的杨屠巳差点没拿捏住手中的肉。 这样的反应,即便是有所准备的阿傍都有些始料不及。 而且,他分明还发现了这竹林之中竟然熙熙攘攘冒出来不知道多少阴森幽魂。 “陈石,你在干嘛?快住手。” 再也顾不上手中肉香,杨屠巳意念一动,屠魔剑便已经在手,闪身便已经到了陈石身旁。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下子的反应,其实就已经掌握了神行第二步之法。 有了屠魔剑的震慑,瞬间被释放出来的无主幽魂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畏惧,但同样的,这也吸引到了几乎周围所有幽魂的注意。 一种跟阴天天宫之内的相同气息瞬间弥漫,杨屠巳都忍不住紧紧捏了捏剑柄,对陈石说道:“石头,怎么突然搞出这么大动静?麻烦你下次提前说一声成不成?” 陈石已经来不及跟他们解释了。 当他辨明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就是花开不死竹所生长的地方之时,就已经打算要把大幡重新矗立在此处,没有理由,就是好像有什么未了之事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办一样。 而等他真的把大幡立下之时,神魂便已经被自动吸拢于境海世界之中。 神魂瞬间归于圆满,再也没有在外界那般病怏怏的样子。 陈石眉头紧锁,脸上更是深深地凝重。 还不知道是谁帮了杨屠巳,很简单便采摘到天下难得一见的不死竹,但就眼下的局面,却算得上着实被坑了一把。 顾不上诅咒他八辈儿祖宗,陈石放下迅速在周围又布下了九字真言和六字大明咒,其背后同样立马浮现出六道八门的景象。 而在外边的世界里,虽是清晨,可已经见不到半点光明,周围的空间早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各种无主幽魂给淤塞的水泄不通。 就是早就见惯了阴神的杨屠巳,和本就是身为鬼族的阿傍都忍不住的有些头皮发麻。 这是积攒了多少年代的孤魂野鬼? 也幸好是无主幽魂,要不然只要每一只带一点点思绪欲念,就不是在场的人所能承受的。 现在还好,只要能扛得住这阴属气息,还有那莫名惶恐情绪便可。 阿傍身为鬼族,阴属气息对他来说本就是补益的存在,或许有些多,就像善泳者面对黑泽一样的道理。 只是有了苦了杨屠巳,在面对阴山天宫阴兵极致包围之时,或许也有几分钟这样的处境,但那时候至少还有陈石在一旁策应,又有师父城隍暗中的底气,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已经开始从心底里瓦解他的一点点防线。 身处境海世界之内的陈石,共情术没办法施展到这外边,即使清楚杨屠巳眼前情况,他也是鞭长莫及,只能暗暗祈祷他自己一定要抗住这一波,手中的施术布置也是更加急了两分。 不仅仅展开六道八门景象,数量太多了,即便是规则之力,可因为动用之人的不同,总是会有崩殂的担忧。 陈石化身两手心意,神魂一旁又浮现出另一个陈石,竟是他自己的分身,要是这一幕被外面的人看到,还不得惊掉下巴。 左一手生克五行元素法术,自五指指尖冒出源源不断的氤氲气息,在右手指引之下,交织成绳,五彩斑斓,迅速化成一条长绳,自境海世界一直延伸到竹林世界之中。 或抽打,或驱赶,一边当长鞭,一边当作长索,已经捆拾住很大一部分幽魂,暂且禁锢住了其身形所在。 而识海世界另一个陈石,也是依样画葫芦,不是生克五行气息,而是另一股更有灵性的磅礴法力施出,才刚一出现,陈石神魂之后就浮现出五只狰狞猛兽出来。 同样外边的世界也一样浮现。 杨屠巳可能来不及辨认,但阿傍瞧得清楚,那似龟似蛇的异兽分明就是传说真武北方玄武凶兽,其下火凤南明离火朱雀灵禽,右侧东方青木孟章苍龙,还有气势汹汹的西方庚辛白虎真金。 阿傍隐隐还能瞧见四灵神兽的中间还有一只奇形八怪的另一个凶兽,只是离的太远,又实在太小,还来不及看清,神魂之中便听到一声嘶吼。 神兽出笼,哪怕只是其中幻象,也要树其威严,更何况才一出场就已经置身阴祟群中。 明显能感觉出四灵神兽那有些不耐烦的情绪,一声嘶吼过后,场中环境瞬间就安静了许多。 无主幽魂肆意鬼哭狼嚎,早就把杨屠巳吵得脑仁青疼,短短几息的功夫,都恨不得把耳朵直接给扯下来。 幸亏这来的及时,才没至于让他差点丢掉手中屠魔剑。 赶紧攥得更紧了一些,金行感应的情况下,稍微借了庚辛白虎的一丁点儿气息,这才重新站稳了脚跟。 等着四灵兽一下震慑住了场子,随着声息落下,只见又从境海世界之中激射出一条环环相扣的黝黑锁链,只是比方才的五彩绳索更具威胁,这才刚一捆住游散幽魂,便肉眼可见阵阵黑烟从四下冒出,更是引来撕心裂肺的阵阵凄凉喊叫,龇呀擦沙般的,渗得就连阿傍的鬼族圣灵体魄都有些接近崩散。 吓得他赶紧收敛心神,祭出祀月法环,一方面护住杨屠巳和陈石,一方面把自己也裹得严严实实的。 陈石这才做出了充裕准备,口中轻喝一声,左右两道神魂更是加紧出力,慢慢拽动手中索链,拖回花开不死竹境海世界之中。 虽是无主幽魂,却也是本能的拼命挣扎,无边无际的时间早已经磨灭了他们最后的人性,一切都只是驱使着对陌生环境的抗拒和排斥,受炼狱苦海挣扎已久的本能,即使你现在再想去搭救,实际上也已经得不到任何一丝的认同。 也得亏在境海世界之内,陈石神魂状况极致完美,再加上又能储备了大量供应法力,要不然还真不是他现在所能干得下来的活。 从刚好天明,再僵持到了黑夜。 尽管竹海之内依旧是笼罩着一片黑幕,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是过了几成的时间,杨屠巳和阿傍也就这样僵持了多少时间,甚至就连眼睛都有些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被会被这些幽魂如饿鬼扑食一般,占据了这三尊奶酪般的躯壳。 尽管陈石已经极致催动九字真言,六道八门也是一刻也没有停歇,但境海世界之中已经是黑色潮涌汪洋一片,蔓深到即使身为界主的陈石,神识都有些企及不到的地方,外界中才总算有了一丝希望。 温暖的阳光总算透过了茂密的竹梢林间,等恰好洒在了杨屠巳身上之时,都有些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开,见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间都有些睁不开。 等阳光又重新照耀在这片地方的时候,杨屠巳和阿傍也已经彻底暂时失去了光明。 他们根本来不及看到,本还有些青翠颜色的不死竹表面,此刻皆已经成了一片金灿灿的颜色,光可溅人般似乎里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事实上也确实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同于外界现在的温暖,境海世界之中依然慢慢飘起了雪花。 刚才还各种躁动的幽魂,此刻也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茫然已不知所措,努力的回忆着已经久远到快要被这个世界都遗忘了的景象,依稀想着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如果只是成百,或者上千,乃至上万的幽魂都不曾可怕,然而境海世界之内,万千幽魂早已经汇成一片汪洋大海,随之而慢慢恢复的气息、欲望、执着、偏激、暴戾、牵挂、亲情、爱意、生死……等等,早已经把这片海洋化为了欲念的殿堂。 无数层叠的念收,就连同陈石也暂时被淹没其中,苦苦挣扎着,妄图何时才能登临彼岸。 两尊陈石神魂,也像是为了某种宿命般,就一直镇守在苦海口岸,手中彩绳长索,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劳的拉扯着沉溺其中的往生幽魂,接引六道八门,复轮回而去。 又静静的不知道待了多久,杨屠巳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交谈之声。 “姐,往天个我们进来采笋子的时候,这里边都阴森森的,纳闷今天还觉得有些暖洋洋的呢?” 听其口音就是当地的本地人。 杨屠巳正当有些不知所措时,就听到身后的陈石唤道:“莫慌,他们看不见我们?” 黑云已经退去,杨屠巳也慢慢恢复了状态,有些腹诽道:“这么大两个人杵在这儿,她们又不是瞎子和傻子,会看不到我们? 你不会以为我们也能像他阿傍一样……” 等真看到陈石样子之时,没继续往下说的杨屠巳扭头一脸惊奇的向陈石问道:“石头,你如今到底是什么修为境界?” 第308章 回一世翘首,眸楚楚相盼。 杨屠巳突然惊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从身形上看去,陈石依旧还是如先前那般病怏怏的,即便是精神上有些神采奕奕,也始终掩盖不了那种衰败之感。 而此时的陈石,乍一眼看上去,竟然看到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七彩光芒。 有红色、橙色、金黄、淡绿……也许是数的清,但随着流光溢彩,又有谁真的能细心去辨认? 况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原因是杨屠巳此时竟然有些看不透陈石。 不可能认为陈石此刻已经散尽了修为,跌落成一个普通人,即使他真的五衰败尽,也不应该是这个状态。 因此才有了这一问。 而陈石看着几乎已经走到跟前的两位清秀女子,却丝毫不慌,心平气和的说道:“要问修为的话,知常有境,不堕无界。” 同样知道九境通幽秘法境界的杨屠巳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破魔大成过后的知常不堕境界,只是又为什么要分为知常和不堕两个层次来区分? 而阿傍同样也很好奇这大成境过后会是怎么的一方世界,当然也是顾不上刚才的惊骇,挪移凑了过来。 结果陈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为他俩解释,而是打着哑迷道:“即知道,当不能如常,还是不能说,不可说为好。” 刚才提起来的一点儿兴致瞬间便被无情的剿灭,杨屠巳似乎是为了赌气,说道:“不说就不说,有啥大不了的。” 陈石也只是笑笑,并不与其计较,相反阿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朝着陈石彩色光辉的背后,还没有完全断开消散的境海世界看了一眼,眼神中有了些向往之色。 贸然闯进来的两名清秀女子似乎真的是对陈石一行视而不见,却还是下意识的绕过了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其中有一名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还有些心有灵犀的嗅了嗅陈石所站的地方,情不自禁的露出了舒畅的神情。 陈石也不为所动,依旧做着他自己的事,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动作,冥冥之中,一直绕着打圈的女人都不曾碰撞到一点儿身形。 倒不是陈石施了什么迷惑的法术,导致她们不愿意离开,而是那两名女子自然而然的觉得眼前的环境,在这个冰冷的季节格外的舒坦,凭着熟练的直觉,也能掌握到就是脚下的这片地方,才能采到最为满意的新笋。 忙乎了好一阵,陈石身上的彩色霞光才慢慢淡去,或许是觉得奇妙的异香已经随风飘散,心满意足的女子这才提着竹篮又逍逍遥走到了更深处的地方。 杨屠巳这才敢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背着这平凡的世人,只是更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傍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照说这样的场景,即便是整个阴间界也是少有的盛况,却是发生在一个与之毫不相干的人间修士身上。 阿傍一直都挺相信命运的选择。 现在,更加信了。 陈石解释道:“你能找到花开不死竹,的确有高人刻意引导的原因,也是为了把自己引到这里来。 或许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走这一趟,或许是因为石老爹,也或许是师父的成全,甚至我也不是不怀疑,就连石老爹的动向都是某人刻意的安排。 总之,这个人比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的要多得多。” “知道?不是算计,或者引导吗?”杨屠巳有些疑惑的问。 陈石身后的大幡仿佛是胖了一圈。 不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增长,而是只用得着看上去,就仿佛很有份量的那种感觉。 试了试拿在手里的感觉,可能是有些重,陈石才刚拿起来就又放了下去。 这下无论是杨屠巳,还是阿傍都感受到了那份重量,脚下的大地都跟着不死竹的跌落,轻微晃荡。 陈石道:“所谓算计,是有谋之计划;引导,是知详细而安排,都是有迹可循的变化,既然有迹可循,事实变幻就可能莫测,就是再高明的预言家也不能避免所有可能变数。 而知道,就是知道。 如同事物他本就该发生,的确会发生,也果然发生的必定进程。 这种变化就是所有变数之中的唯一变化,如推演,而又置身事外。” “什么跟什么啊?”一时间杨屠巳听得稀里糊涂,禁不住泛起了牢骚,继续说道:“石头你变了,变得就像个和尚一样尽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陈石反问道:“谁说和尚说的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 杨屠巳可不管陈石说法上的陷阱,自顾反驳道:“我说的就是你这个和尚。 你先别打岔,继续说。” ??到底是谁在打谁的岔? 摇了摇头,陈石跟着说道:“至于他的目的……事实上我先想到了邢放,却不知为何又成了是我在置身这恰当的步骤。 杨屠巳,你还记得师父曾经跟我们说过天选人的话吗?” 杨屠巳愣了愣,当然记得曾经老爷子说过的话,只是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陈石看着杨屠巳有些茫然的眼睛,也是爽朗的解释道:“我们那时候理解的天选人,更多的会以为就是上天安排好了我们的命运,执掌着某种必不可缺的责任和义务。 我今天要告诉你,天选人他可以是这个解释,但不只是这个理由。 今时、今日、当下、当你所在,就是天选。 也可以说,天下众人,皆今时、今日、当下,是为天选。” “……”杨屠巳听得清楚,本有些迷茫的心绪实际上也有了一丝眉目,这就是他的天赋,一方面即便是听得似是而非,实际上内心却已经接受了那些本就该对的结论。 甚至对这些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做如何解释的道理,本能的却有些超凡的认知能力。 只是时间悄然已过晌午,竹林边上的村庄已经飘散出阵阵带着酸辛的香味,像是才被唤醒的杨屠巳淡淡说道:“说些我能听得懂的经过。”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陈石有些宠溺的跟他说道:“好。” 或许真有那么一个人在刻意引导杨屠巳到此,轻松摘得花开不死竹,帮助陈石完成千人神魂归复,也顺应第一次知晓天魂存在。 如不可窥天魂,人心抉择就很奇怪,顺着些许感应,当陈石确定花开不死竹原身所在,就已经明白其真正用意。 这片竹林存世已久,竹木根系可谓是早已经四通八达,其物性中通外直,里阴外阳,又天生结界隔阂,本就是难得窥避之所。 或许是天道崩殂,秩序紊乱,那轮回之路已经不再是简单为了生生走一遭。 累世积攒,这片竹林早已经成了幽魂聚集的世外之所,无以数记的执念欲望、思绪寄托、众志期盼,总算在这绝境之中焕发一线变数生机。 如花开不死之竹。 所以它从一开始,实际上就是最为嵌合的绝佳场所。 陈石在境海世界神魂完整,精力充沛,又有再一次借用规则之力六道八门的经验,很快便临危不乱,新唤得阴阳二魂分别祭出五行神索和灵笼锁链,渡引无数阴魂尽归幽冥海,也就是陈石称之为境海世界。 不同于其他阴魂,归幽冥海便可唤醒本知,他们需要的时间和机缘只会更多、更多…… 陈石甚至认为,这些无主幽魂就已经找到了安息之所,不再这三界之中沉沦。 置身其中,陈石当然得厉幽冥海煎熬,经娑婆苦海沉浮,虽还未得彼岸,但也是先临三分化身机缘。 阳魂为天,阴魂为地,只此眼前,陈石已是人魂之身。 得知这一情况,杨屠巳倒不觉得可喜可贺,相反还有些落寞替陈石悲哀,说道:“你还混的真够惨的,搞到现在一个神魂却还要打着三份工。” “……” “……” 还真是好清奇的脑回路,一直静若有思的阿傍都忍不住为他点赞。 不过还真是话粗理不粗,虽说还不太明白为何三魂能各自为立,陈石又如何只拥有人魂当无动于衷,事实上在幽冥海世界,另外两个陈石的确一直都在孜孜不倦的忙碌着搭救沉沦苦海幽魂。 而人魂陈石,还有他接着要走下去的路。 花开不死竹现在太重,就这说话的一会儿功夫,陈石竟然就可以重新将之提起来,自然而然又揣进了兜里。 杨屠巳和阿傍都有些默默地看了看手中神器,到底是那点比不上这根还只是灵器的法宝,引得两件神器器灵悲鸣不已,也不知道要花了好大力气才能劝慰得住。 黑夜里的蜀南竹海已经看过了,陈石还想看看这白天的场景, 从不死竹原身所在往西走了不到一里,就见一道道瀑布奔腾顺流而下,水雾升腾如仙境,偶有阳光透过冷云照射还可见依稀彩虹映影,或许旁人还看不到,但这些都尽收有演化之功的陈石三人眼底。 又去了海中海和忘忧谷,漫步金沙林海深处,当真有超凡脱俗、致境忘忧感悟。 陈石在花溪十三桥附近逗留时间最长,他更喜欢贴近生活气息比较浓密的地方待着,体会风土人情,感悟生趣变化,一度夯实着七情真实境和六欲念境。 等再从熙熙人群中离开的时候,陈石就已然有些体恤太上忘情是何望情。 算算时日,不只是回程时间已经迫在眉睫,陈石自身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从那些小战士处汲取而来的法力,维持他自己所需就已然耗费巨大,又有幽冥海一番折腾,已经所剩无几。 这一次陈石没有拒绝杨屠巳的帮忙,一路上就由阿傍和他轮流着托扶着他赶路前行,对于陈石自己来说,却是最为惬意逍遥的一段日子。 第309章 锦衣是入夜,或嫉不需由。 眼看着就要快到达阴山南麓,陈石却一直都只是静静地趴在杨屠巳的背上,明明身形差不多的两人,此刻却显得很单薄。 几个时辰前,杨屠巳就从阿傍的背上把陈石给换了下来。 实际上背着陈石,无论是阿傍还是杨屠巳都不会费什么力气,并且可以做到健步如飞。 不是比喻,是真正能做到的像是在飞。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都好像特别在乎能让陈石靠在他们身上的样子。 而自从杨屠巳再一次接过陈石之后,行进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就跟正常的走没什么两样。 就连偶尔遇到的路人都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大个小伙子非得让人给背着?是瘦弱了些,也太白了一些,但好胳膊好腿的,多少得惹来些非言非语。 阿傍察觉出越是接近阴山地界,陈石和杨屠巳越是不刻意收敛自己形神,好像目的就是为了在世人面前行走。 以如今陈石和杨屠巳的境界,根本不可能理会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不过最终杨屠巳还是忍不住问道:“石头,要不我们还是回家看看?” “回家?”阿傍这才注意到,路程已经到了石老爹家的附近,直线距离过去不超过五里。 同样也有些期待着陈石的回答,或许这样,才能稍微缓释一些阿傍愧疚的心理。 陈石都没有睁开眼睛,样子像只熟睡的小猫。 但另外两人都知道其实他并没有真正睡着,而且即使是睡着了,对于他们来说,任何的风吹草动也会纤毫无差的呈现在他们的识海世界之中,神识并不会因为你睡着了就丧失了警觉之效。 题外话就是,相反在这种另一种宁静的状态之中,神识警觉反而会更加的敏锐。 依旧耐心的等待着陈石的回答,只是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加慢了一些。 “唉……” 终于,像是想通了;又或许是被杨屠巳的慢动作磨灭了性子。 陈石稍微提起了一点精神,说道:“看看就看看,大过年的,不为别的,也应该跟乡里乡亲打声招呼。” 杨屠巳这才忽而打起了精神,有些兴奋的说道:“对嘛,这以后……是该打声招呼的,对?” 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杨屠巳还是有些顾忌的给咽了回去。 陈石也是坦然说道:“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乡亲们的感情是纯粹的,也是没有牵连的。” 杨屠巳听得明白,陈石所谓的牵连并不是说乡邻会对石老爹有何没有割舍开来的牵扯,而是说,石老爹的另外身份,并不能在他走了之后,还给周围的人留下什么隐患。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规规矩矩的守着相对有些古板的规矩。 杨屠巳得到了辰时的应允,这才有些轻快的调转了方向,行进的速度也是快了不少,却并不耽搁陈石环顾左右,欣赏着这一路上的风景。 许是等同陈石自己放下了某种执念,这会儿并没有再昏昏欲睡,精神头更加不像一个受过伤的汉子。 在附近的集市上买了一些实兴的水果和糖,全部交给阿傍提着,杨屠巳依旧不愿意把陈石从背上给放下来。 甚至快到村口了,才在陈石的强烈要求下,自己下地走回去。 在一般人的眼里,并不会觉得陈诗有什么变化,顶多只会是觉得这孩子身子骨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硬朗。 在这些人的面前,陈石就真正意义上的只是俗世中陈石,一个辍学在外的乖孩子。 远远的就看见邻居彭姨家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从气度上来说应该还算是个不小的官员。 这还不到正月十五,难道这些人也会这么早就上班了? 带着疑问,陈石并没有凑上去,而是就在他们的眼前路过,径直回了自己家。 没有看见彭姨和陈石大爷,都是一些不认识的人,并没有什么必要非得打声招呼。 陈石平静的推开院子大门,因为离开的时间不算太短,门口的过槛上都结了一些散乱的蜘蛛网,还掉落了一些不薄的尘灰。 又有些侥幸心理的推开了石老爹最常待的那间房门,屋中的陈设还是原来的看样子,并没有因为离开人气得太久而显得生疏。 陈石就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杨屠巳说道:“你去打些水来,既然回来了,就顺便打散打散。” “好嘞。”杨屠巳爽快的答应,熟练的抄起檐下的盆勺,往侧门处水井口提水去了。 陈石又拿了一张有些落灰的椅子,用袖子细心的擦了擦,让给还把一大堆东西包在手里的阿傍,说道:“东西随便放下,来着是客,请坐。” 陈石说的轻柔、规矩,阿傍却有些不敢真的坐下,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把本就打包好的礼物轻轻放下,转身殷勤的对陈石说道:“我就不坐了,一会儿有客人要来,我替你先收拾收拾。” 陈石倒没有拒绝,而阿傍的推演功夫也已经见长,那些人自己虽然不认识,却有些必须要跟自己打交道的理由,从而主动上门找他。 不久,三人没有动用神通手段,才刚刚勉强将桌椅板凳收拾好,刚才看到的那群人就在彭姨的带领下朝着陈石家走来。 还老远,彭姨就招呼道:“是陈石回来了啊?你爸爸呢,刚才没怎么看到。” 本来还想问问,从来都是在家里过年的石老爹,今年却有些新鲜的快到正月十五了还不在家,又或者是不是有了新的什么进展? 毕竟年前,这周围的人可都见着了他们家有个漂亮又勤快的姑娘。 可随即就发现了陈石面色并不好看,转而有些郑重的问道:“陈石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熟历人情世故的人,即便不是修行者,也依然有些他们得道的方式,彭姨几乎是看着陈石长大的,又反常的环境,多少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彭姨。”陈石先是唤了一声,继而倒头便磕了一个响头。 这是他们本地习俗,也正是陈石这一磕,原本还洋溢着笑容的彭姨,顷刻间眼睛里便有了泪花闪烁。 只听陈石再说道:“家父年前在宜城不幸遭逢劫难,已经走了。” 陈石并没有说谎,只是刻意避开了有些他们最好不要知道的实情。 毕竟是女人,心性敏感,当时就有些落泪,却还是轻轻拉着陈石的手臂,转而安抚让他别太伤心,有什么事这家里面还有他们会帮衬着。 陈石谢过之后便邀请他们就坐。 那些跟着来的人也是不知道还能遇到这种情况,虽然表面上并没有显露些什么,但陈石又如何不清楚他们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抵触。 不想跟他们虚以委蛇,陈石开门见山就问他们来意。 当然这更合他们心意。 看着有些像秘书的一个人赶紧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铺在膝盖上就不停的讲解着其中的内容。 也亏得他专业性的口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把整件事情的条理阐述清楚。 大致上就是省都那边大局计划安排,准备在我们这块地方建一座体育中心,现在跟这里的原地居住民众谈论变迁条款。 只是他没有明说这就是实际决议下的通知。 一共两条选择,要么按土地、房屋、使用性质区别,折合成市场上通用货币价格,最终全部换算成钱,一次性付清就两不相欠。至于户口,有当地部门给予方便,以后想在哪个城市落户都会有优先考虑。 其二就是他们指定一处安置房,每家每户按人口比例分配实际面积,折算差价后再补充剩余拆迁款项。 总的来说,所有条件和手续都是非常优越的,完全有些违背其他地方拆迁方式。 划分范围内的村民,除了陈石这一家,其他人都已经同意并签字了。 一旁的彭姨看陈石还在沉默,以为他是因为石老爹的离开有些做不得主,便跟着劝道:“这次拆迁,我们也打听过,上边并没有为难我们,相反条件上来说还是最好的。 这也是政策,我们都是党员,应该是支持的。 至于选择……我们大家都选择了换购安置房,这样大家以后也相互有个照应。 小陈石啊,彭姨知道你现在可能不知道该怎么选,要不就跟我们一样?至少能有什么事,我们也能替你先担着。” 陈石当然清楚这样的条件是什么样的优越程度。 虽然他的确接触社会很少,但很多消息,也只需要顺便瞄过一眼便已经能知晓个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 只是等刚才那秘书读上第一行字的时候就已经辨明,这件事里边藏匿着极为浓厚的个人情绪。 有妒忌、侮辱,还有情感上的宣泄。 不需要刻意再动用一次谛听术也已经明白,这背后的人跟药王谷有些关系。 只是陈石始终想不明白,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优越感?难道说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背井离乡? 听到彭姨的建议,陈石并没有犹豫或者拒绝,直接爽快的说道:“就听彭姨的,我同意签字便是。” 手续早就都准备好了,一切都非常快,或许等下一次再回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在又叮嘱了一番陈石尽快搬去新家过后,那群人就推推搡搡的走了,像是因为这种轻松便把事情办妥自己也觉得轻快了不少。 彭姨也有些没想到,回来决定这件事的不是石老爹,而且小陈石还这么无条件便信任了自己,搞得她都有些怀疑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陷阱? 反倒是陈石宽慰她:“搬就搬,反正当初石老爹也偶尔说过,现在的砖头房子住着没以前的土夯墙舒适。 他现在走了,其实这个家也没了什么实质上的意义。” 第310章 无天无地生,有生有身主。 从家里出来,以陈石的身份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说不定等下一次回来,这个地方就将属于历史了。 陈石回到阴山的时候,外边的小天宫正热闹非凡,除了宝安刘保车其实都没见过其他人。 可远远的,陈石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道貌岸然的白袍男子就是观主刘保林。 陈石告诉杨屠巳,问:“你能瞧出这刘保林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杨屠巳不明所以,道:“不同之处?什么不同之处……” 虽然是在问,实际上也是细心看去。 隔了好一会儿,一旁阿傍才插嘴道:“他不是活人。” “……”杨屠巳听言,也是一阵无语,他怎么没往这方面想过啊。 有了阿傍的提醒,杨屠巳这才有了目标的去辨认。 果然,刘保林无论是从什么方面去看,都与一般的平常人并无什么差别,要说非得有,那就是他总是一尘不染的感觉。 身着白色的袍子,似古似今的风格,又有几分道家服饰的影子,还有模有样的佩戴了一块朴玉在腰间,倒也能衬托出几许儒雅气息来。 可无论是这其中哪一点,看上去都是十分干净的,可不仅仅是形式上的干净,就是即使透过表象,直接观其本质也是一样一尘不染的。 世上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人? 有了阿傍的提醒,杨屠巳也总算才看出了一些端倪。 刘保林确实有一尘不染的气质,但也有些浮空了些,就像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就好比人从烟火旁经过,即使动作再怎么轻柔,也会扰动它原来的路向;又好比风,总是能在经过彼此的时候,身后的风就有了她的味道。 没有,这些在刘保林的身上都没有。 却恰恰能在这个环境里把他彰显得更加出尘脱俗。 也难怪他能成为此处的观主。 以神识观,无论是这个人有没有修为,其心性修为总是能或多或少的凝聚一些灵气,又或者是邪气。 这些在刘保林的身上也没有,而是是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只能是一种结果,那就是这个人有着超绝的敛神功法,真正意义上的超凡脱俗,将自己完全给消失在这片天地之中。 既然都没有在这天地存在的痕迹,当然不能称之为活人,但他也不是死人。 杨屠巳看了半天,才扭头问阿傍:“他既不是活人,又不是死人,又是什么情况?” 陈石却跟着说道:“不能说不是,而应该是说他即是活人,也是死人。 有心跳,有呼吸,也有温度,算是个活人;却已经没了三魂七魄,都被一些特殊的气所代替,所以也只能算是个死人。” 阿傍同样说道:“正是这样,他这样的人同样受人间法律,还有阴界秩序管辖,所以顶多个方外之人。” “方外之人?”杨屠巳疑惑的问:“这个词一般不都是指神仙吗,怎么会是指他这样的?” 阿傍回答:“不一定神仙才被称为方外,彼游方之外者也皆为方外。 看样子,陈石这次回去应该是有救了。” “嗯?”杨屠巳不笨,当然察觉到了阿傍这话里的意思,有些欣喜的确认道:“你是说这个人是师父造的?” 陈石纠正道:“不能说造,他虽是方外之人,但同样有其自己的思维和理想,是自己修出来的本事,只是当初的机缘可能是受别人帮助或者赠予而已。” 陈石这话的意思是说,刘保林曾经可能也有过什么特殊的经历,导致他可能即将面临身陨的危险,在经过可能是城隍师父的帮助,才侥幸能存活下来。 因为这阳世间的天宫本来也就是城隍师父的辖内所属嘛,不可能放任一下他这样的人存在而不自知。 阿傍也跟着确认道:“不错,我也是第一次见着这样还能活着,却没有邪性的存在,显然是寻着了什么有效的法子。” “有效的法子?”这话又已经引起了杨屠巳的注意,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以前就已经有什么法子能延续人的生命?那你不早说,害我这一路上都在担心。” 阿傍却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就是先说了,也没什么用啊。 都说了是邪性的法子,即便是你们知道,要用,我在场也必须阻止的。” 不等着杨屠巳出言反驳,阿傍便已经主动解释道:“不是我非要阻止,而是这种办法既要伤害其他无辜生命,还不能确实存续将死之人的寿命,一切等于徒劳不说,还非造杀孽,能不邪性? 历史上又有哪位先贤不得已而这么干,又能落下个好下场的?” 其实不用阿傍刻意举例子,陈石、杨屠巳就已经想到了那些话本里的例子。 这时候再看刘保林,确实一点儿邪秽气息都不曾见着。 兴许是有些察觉,刘保林手里还攥着香客赠予的供奉,眼睛却有些呆呆的盯着远方,即便是在正常人不可能看得见的距离之外。 身旁执礼刘保泉正忙着,见刘保林迟迟不见动静,扭头看正在发呆,有些不满的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毕竟是自家观主,他实在有些不敢像从前那般指手自己的这位弟弟,问道:“发什么呆啊,正忙着呢。” 刘保林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忽有所感,神游片刻,耽搁了,耽搁了。” 身旁围着的香客却并不介意,反而客套道:“不打紧,不打紧,都知道大师法力高强,能掐会算,这是感应到了什么好事吗?来,看看是不是我这儿子洪福齐天?他刚出生的时候啊,也是这般呆呆的愣着,不哭不闹,还以为是生了个傻子呢,没成想现在越是长大,越是机灵着呢。” 说着就从身后拽出一四五岁的孩子,面目有些呆滞,却又有些好动,正别扭着想从他母亲手中挣脱,好去玩炉子里的香火灰烬,甚至有些痴迷那里面的味道。 而远处的阿傍见陈石还盯着场中的情景,就以为他是对那小孩子有些兴趣,便解释道:“这孩子可能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却恰好附近有刚刚枉死阴魂,觅着气味便寄魂托舍而生,却又损伤了部分神魂,所以落得如今有些痴呆,性命也就只会有将近二十来年。” 杨屠巳惊呼道:“这样也能托舍重生?合不合适,你们也不管管?” 阿傍解释道:“孩童枉死,其七魄新生还带有转身先天灵性,能自我维持短短时日,这个时候如果有新魂恰好在其附近,能察觉其中独特气息,进而靠近便能自动吸附托舍重生,是完全有可能的,也不需要这个神魂是否拥有修为法术。 且这种事情本就不是神魂故意掠夺,阴差自然也就不会干涉,也算是一种命运使然罢了。” 杨屠巳又问:“那又怎么会神魂受损了呢?” 阿傍也是耐心,反正陈石也在侧耳倾听,说道:“别看这些时日里你们所见神魂颇多,对其效性也就不甚了解。 实际上无论是枉死,还是自然死亡的阴魂都极为脆弱的,且大部分一旦死亡都会直接被纳入天门之中,待合适之际便转世投胎。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直接消散于这个世间,除了阳世间存在的记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而那些机缘留存在世间的阴魂,懵懂状态之下,或因为清晨的太阳;或因为误闯一些纯阳地界;或绞入一些阴风邪穴,要么永远被困在里面,要么就被直接绞碎……总之也会有很多阴魂被损害的支离破碎。 而这些残缺不全的神魂,有的就会像那个小男孩一样,天生就有五避六缺,要么就是英年早逝。” 杨屠巳听懂了,却觉得有些理不太顺,有些含糊道:“那你们也不管管?” “管?”阿傍像是有些无赖,道:“这种事情本就是天地规则,即便是鬼王都有些无能为力,何人能管?…… 也不是不管,曾经幽冥教主便设下人伦六道,教化阴魂邪祟、天缺地残、支离游魂,厉冥河洗涤,再生为人。 可随着幽冥教主下落不明将近千年,人伦六道也已经再也不见踪迹,现在除了阴界自然法则,更多的只能靠些个人之力。” 说着,阿傍还有意的看了一眼陈石,也就是说,当初在蜀南竹海,陈石之举就是个人例子。 杨屠巳还有三件事不太明白,伸了伸手指,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 其一是人伦六道和陈石先前的八门六道有何区别?其二就是阴界除了幽冥教主,难道就没有其他大能会有这样的手段?其三,幽冥教主是谁,为何又消失不见? 也亏得阿傍耐心好,逐一解释道:“人伦六道乃幽冥教主所创,八门六道乃阴界自然规则显现,且在人伦六道之后,有人说这是阴界法则对幽冥教主的借鉴而生。 也有人说这是幽冥教主对人伦六道的顺势演化,反正其目的都是为了超度亡魂。 至于说这其中差别,我想除了幽冥教主本人,其他人还真不可能知道。 至于你第二个问题,此前阴界的确还有十八府地狱和十殿阎堂,可那都只是审炼阴魂之所,其目的在于消除业力,重塑阴身,最终还是要等天缘才能重生或者轮回,并不受大能控制。 而近百年,这十八府地狱和十殿阎堂虽然还是能照常运转,但其实里面已经没了当年执掌之人,和幽冥教主一样,都悄然消失了。” 见阿傍只说到这,杨屠巳追问道:“那幽冥教主呢?” 不是阿傍不继续说,而是他也有些不确定这消息来源,道:“幽冥教主就是幽冥教主,他既不是谁,又谁也不是。 这话是谛听告诉我的,可能他的意思是幽冥教主就是幽冥教主,与地藏王菩萨有关,却不是他,也许是金乔觉,也许又不是,总之玄之又玄,说不清楚。 至于他是怎么消失的,也许他本来就在,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第311章 蜃楼棋如子,拔盘不为输。 陈石也能想的明白,这样的大能不是说他在就在,不在也在。 就好比他们此前在蜀南竹海面对两位当地的姑娘时一样,他们愿意相见自然就能见着。 只是阿傍说,这样的人物集体都不曾出现,那必定是有什么必要的事情会发生的。 心中自然想到了辜老爷子师父所说的“浩劫”,也就联想到了自己“天选人”的身份。 其实陈石自从掌握谛听神术以来,就免不了好奇为自己的身份算了一把。 陈石不知道这个行为能不能称之为“算”,因为谛听术主动所呈现的相面都是带走正反两个方向,又因为有因果关系所影响,一些方向最后都只会是一片虚无。所以,并不是每一次陈石都能将所有相面都看得清楚。 这就只能通过一些常识性的原因去判断、选择应该会走下去的那一相面去看,而这个过程不就是自我算筹吗? 可是,无论陈石有没有算筹正确,其最终都只会是一片虚无,甚至就连一个可能推测、判断的结果都不曾有。 如今,在陈石此时此刻的情况,又恰好遇到之前一直都没见着过的刘宝林,未免不会怀疑这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推断。 陈石如今也有推演之功,对于一些前后事的判断多多少少也是有了一些预感。 如果说对于一些最普通的人或事,他可以自称神明。 当然也包括花开不死竹的出现,却恰好符合陈石收拢蜀南竹海幽魂于幽冥海的标准。 陈石想再在刘宝林身上施用谛听术,结果眉心处却莫名传来剧烈刺痛,一时间竟有些承受不住,险些倒了下去。 杨屠巳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陈石,还以为他只是身体上有些吃不消,转身就又把陈石背在了背上,朝着阴山天宫处走去。 陈石倒没有解释,反正现在他也无法违背事情的发展。 当临近天宫门口之时,阿傍却停下了脚步。 杨屠巳有些奇怪,回头问道:“你不是就想找着天宫吗,为何到了门口却又停下来了?” 阿傍没有解释,朝着外边的空白处看了一眼,然后抱拳向陈石两人告别,就真的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杨屠巳有些纳闷的看着他,对陈石说道:“他好奇怪啊,怎么突然又不进去了?” 陈石依旧还是趴在杨屠巳的背上,他确实也有些虚弱了,有气无力的答道:“这还不简单? 他明知道这次寻找天宫,就是鬼王要通过他落实城隍师父手上有无敌之势的证据。一开始这也是他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现在既然知道了,肯定就不想再被人当成棋子,无论这件事的背后是什么理由。” 杨屠巳“哦”了一声,也跟着附和道:“那倒是,是我也不愿意,一切不跟我打招呼的计划,都是有刁民要谋害朕。” 陈石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你这都是在哪儿捡来的话话?” 杨屠巳还有些炫耀道:“路上听到的啊,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捡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 陈石也懒得理他,又懒散的趴在了肩膀上,轻声道:“我现在连打开结界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师父应该已经打开了结界,你往前走便是了。” 虽然杨屠巳修为境界确实也提升了不少,但还不至于能看穿阴山结界,在他眼里,面前依旧是茫茫云海,傻子都知道只要一脚踏出去,必定会跌得半身不遂。 有些恐慌的说道:“你别开玩笑了,万一师父要是不在,你我可就要一尸两命了。” “咳咳……”无论什么时候,杨屠巳总是突如其来的没个正形,都差点呛着陈石。 也懒得再跟他解释,虽没有多少法力,陈石挥手间却撒出一道不知名的气息,而那气息仿佛也就有了灵性,聚集在天宫门户之前,等再看去之时,便已然能瞧见里面的月白色石阶和那错落有致的房舍。 杨屠巳有些惊奇的道:“嘿,石头你这是什么功夫,不需要法力一样能打开天宫门户,而且我敢肯定这不是师父给你的空间之主的能力。” “先进去。”陈石更加有些虚弱的说道。 他们都知道陈石伤的有些重,而且这种伤即便是一般的药物都没什么用,而特别珍贵的一些丹药他们又不可能有。 还以为有花开不死竹中的境海世界,还有汲取而来的法力支撑,总归是能撑上一些时日的。 殊不知就是陈石自己都没有考虑到,无论是谛听法,还是推演之功,都在无形之中消耗人的寿数,就更不要说如今陈石的这般状态。 如果他还是要有白毫生机,杨屠巳也就不会没发现正每时每刻的以不可比拟的速度流逝着。 杨屠巳倒也没有磨叽,陈石话音刚落便三步并做两步,有些轻快的朝已经跳到了天宫结界里面。 正如陈石猜想的一样,这才刚一踏入天宫内部,原身之上的种种枯竭便慢慢被抑制了下来。 虽没有在境海世界中那么完美,直接剥开原身障碍,只留神魂鼎盛状态,也足以证明这天宫本身也是跟境海世界有些相似的存在。 陈石总算松了一口气,有些贪婪的长吸了好几口气后才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看着陈石陶醉的样子,杨屠巳有些怀疑的说道:“有那么舒服吗,看你那样子。” 陈石身体轻松了不少,当然兴致也好了起来,说道:“你知道吗,以后有可能我就只能待在这天宫之内了。” 杨屠巳当然好奇,追问道:“为什么?” 陈石朝着杨屠巳的背后撸了撸嘴巴,说道:“你自己回头看看。” 杨屠巳这才注意到,天宫门户之外竟然还躺着一个陈石,还摔得七荤八素的,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连忙就要返回出去,却被一道无形障碍给阻拦住。 有些焦急的回头朝陈石喊道:“你干嘛啊,快打开,没发现自个儿还在外边躺着的吗?” 其实等真看到的那一眼时,杨屠巳心中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即便是如今的他也有些不愿意承认罢了。 陈石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此前我也是有些担心的,但等真正跨过那一道门槛之时,忽然就有些想明白了。 所谓阴阳,并没两隔,阳极生阴,阴极化阳,阴阳合则为明,分则为混沌。 其实这本该是早就该明白的道理,只是等今天才发现也并不算太晚。” 杨屠巳却一把将他挥开,继续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赶紧把门打开,我看看还有没有得救……对了,师父呢?我去找他。” 见杨屠巳真的要风风火火的去打扰师父,陈石这才一把将他拽住,劝慰道:“你着什么急嘛,我这不是在给你解释嘛。 这都听不懂?也不知道你这一身修为到底是怎么来的。” 杨屠巳见他还要啰嗦,又要走。 陈石这才正经说道:“好好好,你停下,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实则非常正经的杨屠巳这才更加郑重的指着外边的身子,问道:“到底是有没有影响?不是说城隍师父会有办法吗,那还要不要了?” 可能是修行体系不同,杨屠巳对躯壳臭皮囊的重视程度肯定跟陈石不一样,同样他也清楚神魂一旦离开了身体就意味着什么。 陈石摇了摇头,道:“不打紧的。 阿傍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见我不着急,实则他比你都急,最后也是看到刘宝林的状况才真心放下。 从我强行唤来四方五帝时,其实就已经注定了生死道消的结局,你以为那三花是那么好销的?又或者以为我凭什么能请的动他们? 这是邢放给我设的一个局,一个必死的局,除非我不去管石老爹。” 说着,陈石也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我没想到,即便是我代替了石老爹,却依旧无法避免他逝世的结局。 看来,要想真正得道长生,并非简单勘破生死之道便可。” 杨屠巳虽然同样有些惆怅对石老爹的离去,可也之所以这样,他现在更关心陈石当下的问题,急切的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现在怎么办?” 陈石道:“我虽躯体败坏,但神魂不消,想来应该是寿数未尽。 况且既然城隍师父和鬼王都敢放任我去,相必他们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这次回来看到刘宝林,我想,至少城隍师父是有办法的。” 杨屠巳赶紧问道:“什么办法?” 陈石却没心没肺的白了他一眼,鄙夷道:“这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也就不会麻烦他老人家了。” 杨屠巳傻愣愣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忽然质问道:“你这不是白说了吗?那现在怎么办?” 陈石道:“什么怎么办?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呃……”看着气色都好了很多,杨屠巳总算没有了先前的那般冲动,站直了身子说道:“那倒是。” 可还不等陈石有所反应,杨屠巳已经扑了过来,明明是神魂之躯,却依旧被他一把给按到了地上,挥着砂锅般大的拳头就朝着陈石身上招呼,一边招呼还一边抱怨道:“叫你装逼,叫你耍帅,叫你逞能,现在玩飞了?要是师父没办法,看你怎么收场。” 第312章 既已得安排,何故有变化。 明明都打的血肉模糊,可是一转眼之间便又恢复了原来模样。 难怪杨屠巳敢揍得如此肆无忌惮。 等杨屠巳都揍得累了,才勉强起身径自朝着最高的那处建筑走去。虽然此前一直没有确认过,但一般师父都会在那个地方。 陈石明知道杨屠巳此时去了也是白去,如果师父要见他们,此刻早就现身相见了,他又不是常人所普遍理解的那样,还凹一个什么性子。 不过,陈石还是跟了上去,哪有师父来见弟子的道理?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前去参拜一下才是。 跟在杨屠巳后边,总是有的没的找他说着话,还时不时动手调弄调弄他,结果好像真的有些生死,只闷着头往前走。 陈石也清楚自己这一行可能有些托大了,这一不小心真就把自己给玩没了,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这样有这特殊的机缘,还能有兜底的后顾之所。 或许是该跟他道个歉,可思量了半天又确实不该从何开口,最后也只是一路上跟着进了最顶端的那处大殿。 比起其他房舍里还有些简单的陈设,如今的这里却是空旷无比。 陈石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记得这里面以前是有东西的,东西呢?” 杨屠巳终于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嘿嘿,你终于开口说话了?”陈石没皮没脸的样子,还真是跟先前判若两人。 这一刻的杨屠巳反而对他有些嫌弃。 最终两人也没寻着师父,最后只能对着大殿的正前方磕了三个响头,算是这一次回来对城隍师父的拜见。 等他俩出了殿门以后,那处位置才显现出一把巨大的楠木交椅,而城隍本身正端坐其上,面色微寒,只是一双眼睛之中透露出的一缕神光,确实流露出一丝温柔。 以如今陈石的状态,即便他是天纵奇才,也终究不可能赶上合而为一的邢放实力,鬼师就不必说了,其资质早已经做了证实。 还以为只是误打误撞,就连陈石如今都不可能相信,遇到邢放真的只会是偶然。 包括出去过后的陈石,为了彻底打消杨屠巳的一些顾虑,也正在继续给他解释。 说道:“我虽然不能直言,但你也可以就把甘鱼当作邢放,你与他交过手,应该大致能清楚他的一些实力。” 说到正事,杨屠巳自然不可能再耍着性子,跟着说道:“老实说,我虽然一直都是压着他在打,总觉得只要我再使上一点点力气就能将他拿下,实际上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差不多动用了全部实力,却依旧那他没有办法。” 也不担心会打击到他,陈石接着说道:“我当时心中也做过简单的预演,即便是我们俩出手,可能依旧拿不下他,兴许加上阿傍才可以。 但如果阿傍真的出了手,他定然会恢复邢放身份,甚至不惜将他手中魔兽给召唤出来,那时候恐怕就更加不好收场。” 杨屠巳微微有些惊讶,更加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表露自己鬼师身份,然后振臂一呼,唤醒旧部卷土重来?” 陈石倒没怎么担心,而是分析道:“这也是也先前想过的问题。 我一直以为他邢放之所以修为进展迅速,却还是需要一步一步的印证,是因为鬼师夺舍过后的神魂,在新的躯壳之中必须再印证一遍修为境界。 事实上这只是对了一半,如果真的是被鬼师夺舍,需要重修的只会是他的法力,而不是包括法力的修为境界。 就好比一个人他本身就已经有了大学的文凭,重生过后只是需要重新锻炼身体,而不需要再把所学过的知识再重新去认一遍。” 杨屠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但依旧问陈石道:“那你现在结论呢?” “很简单啊。” 陈石摊了摊手臂,说道:“邢放之所以要重新印证修为,或者说他就是在重修。 是因为他不是被鬼师夺舍,而应该是被邢放的神魂反噬,留下的本就是他自己的人格神魂。” 杨屠巳恍然大悟,说道:“难怪他修为精进如此之快,也就是说他可能完全继承了鬼师的记忆,只需要再按照鬼师之前留下来的路子修习下去就可以了是?” 陈石却摆了摆头,说道:“不完全是。 这一次在宜城,我也一直以为他只是为了窃取三魂,喂养五行魔兽,或者他自己修炼某种邪法。 实际上可能不全是,他要的就是把我吸引出去,看看我这个天选人能不能解决神魂复生的问题。 他本就继承了鬼师的记忆,所以当然清楚那些人三魂丢失过后会是个什么状况,而即便是我没寻找到花开不死竹,也一样能通过唤魂法术将那些人的神魂给唤回来。 如果能解开天魂之谜,那么他就已经有了最重要的收获。 反之,如果我没有解决掉神魂复生的问题,那么他就可以以甘鱼的身份,治我亵渎和损毁神魂的罪名。 而且就算我没有损坏神魂,只要我去了,他依旧可以杀了我,也算是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可没想到我不仅找到了花开不死竹,还治好了那些人的病,显然他也怀疑到了这不可能是我们现在能完成的任务,所以直到最后都隐匿的好好的,没能招惹出更大的麻烦出来。” 杨屠巳有些不明白,问道:“他为什么非得杀你?在这之前,他可是都不认识你。” 这个问题倒是简单了,陈石解释道:“简单啊,邢放的传承记忆之中定然是全勘了鬼师一生记忆,当然也就明白他对整个阴界的重要作用,可后来还是必然陨落。 以鬼师智谋,绝对不会不明白这都是一些人的特殊谋划,显然他可能也会是被抛弃的棋子。 他可以抛弃,但鬼族秘术不可弃,最好的办法就是鬼师转世投胎在另外人的身上,一个能更容易被掌控的人身上。 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猜测,这个人可能就是邢放,但现在看来,邢放自己却显然并不这样想,一是他有他自己的野心,二来他同样不希望自己的秘术就这样传授予其他人。而我的出现,显然是打破了这种原有的计划,鬼王的安排,最终会使我以后成为他的威胁。” 杨屠巳依然不是很明白,问道:“你怎么会成为他的威胁?” 这个问题可能就在昨天,陈石都有些说不清楚,但也就是回到阴山天宫之时才恍然大悟,只是有些细节方面始终还没办法连贯起来,所以也就是拿自己所能想到的方面告诉杨屠巳道:“说实话,即便是今日我都还不是很确定自己怎么就会成为鬼师、邢放那样式人的威胁,直到昨日回到天宫之内是我才有些想明白。 所谓威胁,不一定是我的实力,而可能是我能做,我会做,我将来可能要做的事。 我问你,就我们这一路上走来,打过交道最多的是什么?” “最多?”杨屠巳不明白陈石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后回答道:“我本来想说是妖的,但相必起妖族来说,好像我们身边总是会围绕着各种阴魂、幽魂、阴神一类的东西。 并且这些东西在遇到你以后,总是会发生着一些改变。” 杨屠巳说的没错,原本以为会是生死敌人的鬼族,现在却有大部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敌人,甚至可能还变相的通过各种途径在帮助他,也不管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什么目的,但事实确实就是如此。 还有那些普通的阴魂,也有很多是通过自己亲手逆转了命运。 于是说道:“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些阴魂,我现在甚至都有一种感觉,帮他们每一个人重新入轮回便是我的责任。 花开不死竹是有人故意送到我手上的,现在看来,即便是有其他人拿到花开不死竹也不会复刻出我今天的这份成就。 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到现在我都没有想通,为什么我能同时施用九字真言术和六字大明法咒的,按道理说它们应该是分别属于佛道两家的术法。 我一开始也仅仅是以为九字真言是为了方便我调动自然界的力量,并配合我专心施术辅助之用。 可在竹林中那一刻,分明还有捆神、御魂之用,甚至六字大明咒能显化六道八门规则之外,其他所有能制止百鬼阴魂的效用都是源自于这九字真言。” 杨屠巳接着问道:“你说过,这两种术法都源自于你的突然顿悟,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九字真言还好,藏金阁中我们确实读到过,虽然没人会用,但有些天赋灵根确实能悟得曾经所涉猎过的术法。 只是这六字大明咒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了,难道说你上辈子真是个和尚?” 陈石不是没有怀疑过。 既然都能显化六道八门,呈轮回道路,有前世今生并不是奇怪,只是好像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今生人能记得前世记忆的情况,甚至陈石都没发现这其中有何牵连。 难道说所谓轮回重生,是一个人跟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关系?那神魂有三分又还有什么意义? 第313章 剑锋有两刃,无敌便伤己。 陈石现在还想不明白,但也不是没有了希望。 陈石告诉杨屠巳,说道:“花开不死竹中的境海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那被吸纳进来的无主幽魂数量极为多,一时间也没办法全然投入轮回六道,都沉浸在原有的空旷世界之中。 因为其境海世界的特殊性质,让原本朦朦胧胧的幽魂逐渐恢复了欲念,所以现在的意识海中充斥着无以数记的各种情绪,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就找到共鸣之处,勾引出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自身欲念奢望,甚至连同前世今生所有经历造化一并都能牵连出来,已经不亚于将所有轮回经历的妄想世界都再勘破一次。 我将它称之为幽冥海,寓意悠暗深邃渊、回冥望乡台。” 杨屠巳好奇的问:“竟然还有这种事?怎么听这场景有些眼熟……? 哦……不就是话本中所描绘的苦海景象吗?等等……你刚刚说你已经沉沦其中,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在渡苦海境界之中?” 这并不需要瞒着他,陈石坦然点了点头。 见他承认了,这种事,他那样的人不可能是开玩笑,杨屠巳惊呼一声,说道:“你不是才刚刚悟得知常境吗?怎么一转眼就已经是到了苦海境?” 陈石反倒是不觉得奇怪,机缘到了,境界自然而然就成了,怕杨屠巳误会,又解释道:“我们宗门秘法中的境界划分,在大成境之前可能是依据自身实力有参照的之用,但大成境以后的境界却不适用于这个理解方式,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思想领悟,只要机缘到了,你悟到了,境界自然就到了。” 杨屠巳有些意兴阑珊,问道:“那岂不是并没有什么意义?” 陈石摆了摆头,说道:“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心境开阔之后,对于道法上的理解自然不同,很多术就不仅限于其本身沿用,就比如这火球术……” 为了让杨屠巳有更为直观的体验,陈石一边说一边施展了一个最为初级的火系法术。 只见陈石挥手之间,手中便已经凝聚起一团炽热的大火球。 陈石此前本就有娴熟的五行法术功底,这并不奇怪,无非是大了一些。 杨屠巳才刚想到这里,就听陈石一边说道:“五行法术乃术法根本,沟通天地间五行元素既能有所呈现,大成境界过后,五行法术并不局限于元素法术,更加有兼并阴阳两用之法。” 说着倒手一翻,刚才还炽热无比的火球瞬间变成了诡异的幽蓝之色,虽没有了温度,但其灼烧程度好似更加凶狠了些,就连周边的空气都有些变得扭曲。 陈石接着演示道:“当大成圆满,能悟知常境,元素法术就不仅仅是其形式,更加融合了人心六欲念。” 陈石手中五指变幻一个简单法印,指尖的幽蓝火焰便已然化作无形,只能凭神识感觉其中涟漪。 跟着杨屠巳便感觉到了自身变化,随着陈石五指不停变幻,分别能感受到自身心绪变化。 是真正意义上的牵动。 杨屠巳也已经有了大成境界,平日里本就有适应七情六欲体验,从中感悟知常之道,只是无论他如何调控这份剂量,始终都没有摸着知常境到底是情欲满控,还是无我无情的意思。 跟着陈石手势变幻,顷刻间便已经让杨屠巳又切身体会了一遍自身情欲世界,一时间竟也有些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却也隐隐摸着了小欲及我,大欲伤民的意境,或许能知常大欲小欲,晓我与分别,便能明白何为知常不堕。 陈石留给了杨屠巳足够的时间,等他完全从意境中清醒过来之后才继续说道:“九境通幽秘法中传,知常不堕之下便是脱胎换骨,其实可能与我的情况有些不同。 脱胎换骨境界,恐怕要在我渡过苦海之后方能有所体现,不过在这之前我已经有了不同经历。 入天宫门户时,神魂脱离气囊独立而存,有花开不死竹存在,我并不会随着天道规则涣散或者跌入轮回,同样我又有了另外的收获。” 说着,陈石手中五指竖立成掌,以阳面对着杨屠巳,瞬间变能感觉到陈石格外凝实,有一种无坚不破的实质气势,杨屠巳都忍不住伸手叩击试探,还真正有回应金石之音。 杨屠巳当即嘴巴就成了圆形。 而等陈石手往前推,这种实质瞬便便化作一阵压力,带着无可比拟的逼迫势力,仿佛彻底要将前方场景统统炼化。 只是演示,陈石并没有再持续催动,而是收回手掌,转换为阴面,同样朝前方推去。 与之相反的景象,面前包括空间内所有东西,仿佛都在消融、溃散,像时间的快速流逝,又像是被分解腐蚀,同样有被炼化的感觉,却能明显知道其中不可逆。 果然,留给陈石演化的面前石砖,在陈石收功过后便已经化成了一堆飞灰,颜色可能还跟周围石砖一样,却没了一点儿的作用。 从此,这阴山天宫之内便有了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尘土。 这番演示过后,陈石便收了手掌,没有再展示下去,或许是陈石目前为止也只能领悟到了这么多。 可就这一部分就足够杨屠巳慢慢消化了,没看他到现在都还在盯着那堆飞灰出神吗? 陈石也没惊动他,转身离开了几步,端坐下来,他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想明白呢。 而就在这同一个时间里,药王谷中却发生着一件有些离奇的事情。 自从梅溪森境稳定过后,白师兄又先后进去过好几次,一是为了寻找一些药材,稳定五师兄的身体情况;二是也要重新划分妖族区域,即便是有些妖族天然有领地意识,却也有无畏争斗的情况。 白师兄已经有所察觉,这森境之中不只是有鬼族魍魉和魅妖进去过,包括有些熟悉的阿傍气息,和那一缕邪祟。 显然,妖族之中突然间有那么大的动乱,毕定跟邢放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白师兄谨慎之余,又花费大力气巡逻了几乎整个森境,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小叔祖的出力。 果不其然,一方面是发现了更多留下的痕迹,一方面也确实找到了另一处出入森境的门户。 而且这道门户并不是后天开放的,其原本就该在那里,只是以前被大能用大法力封闭了而已。 白师兄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会是谁有能力在这个地方留下暗门,或许又还有什么目的?这一次邢放能入森境,又到底跟这扇门有没有关系? 为了不打草惊蛇,白师兄并没有擅自从这扇门出去,做了一些简单的迷惑阵法和警戒术式过后就暂且搁置。 等这一切稳妥之后,药王谷中却面临着有些荒唐的遭遇。 即便药王谷地处幽谷之中,又有遮蔽护山法阵,是真正意义上的宗门秘境,但坏就坏在这些建筑始终坐落于国家领土之上的。 自从梅溪森境出现崩溃的迹象开始,就有专门的部门派设专员入驻此地。 因为有辜老爷子生前的关系,还有着宗门历来已久的责任划分,白师兄并不能拒绝这些人的插手,哪怕他们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白师兄还没有主动驱使这帮人,却被他们率先使下了绊子。 领头的是一位身穿中山式夹克的领导,身为围拢的大小随从就有不下二十来位,那阵势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大官一样。 当见着白师兄第一面时,就从随从身上拿着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沓有些泛黄的合同,并宣告道:“现有关部门统一开会讨论,一致认为药王宗部门无法继续担任梅溪森境守护之职,且因为十三离人全部意外身亡或者消失,属于严重失职。 念其曾经有功,且十三离人本就属于特殊监禁人员,现决定不许追究。 最后研究决定,即日起交出谷中所有产权,除个人用品外一律原地查封,待组织严格审查过后,酌情返还。 其人员白师兄、柳知言、柳知语、限日搬出药王谷驻地,其他现役人员全部遣散。 这是命令文件和驻地产权文书,请过目。” 说着当真拿出了一整套手续。 过惯了谷中江湖日子的白师兄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就想着翻脸。 却下一秒便注意到了远处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密密麻麻至少不下两三百处。 兴许白师兄自己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做到毫发无伤,但他也确实无法保证另外两个师弟有这样的手段。 有些沮丧的白师兄瞬间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僵持了好半天才咬着牙说道:“我想打个电话。” 那人也是蛮有勇气和耐心,心平气和的说道:“你是想打给特勤局李局长?我告诉你不用了。 他也因为误判失职,再加上个人经济问题已经被撤职,现在正羁押在某处接受调查呢。 至于你其他几位师兄弟……请恕我直言,好像都没什么用处。 白师兄,不妨我直接告诉你,得罪了有些大人物,即便是你是修行人,也有你摆不平的时候。 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国家并不是只有你们这一家修行宗门。 念在你我也算是同事一场,我并不会过分为难你,但请你也别为难我,咱们好聚好散,你看如何?” 白师兄咬碎了银牙也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人见白师兄无可奈何,倒也收敛了几分姿态,转身对身后的人说:“来两个人帮着收拾东西,他们爱拿什么便拿什么,不必阻拦,一会儿再派两辆车一路护送,一直送到目的地为止。” 第314章 甲第层分明,皮囊身化行。 这还是白师兄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助,一番考较过后,最终还是决定静悄悄的听从了所谓的调遣。 除了宗门内部的一些重要典籍,甚至就连自己的一部分衣物都没有拣取。 可能是那人的叮嘱起了作用,周围的人都没有为难他,甚至看着药王谷中那么多丰富的资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特别感激于他。 这也让白师兄更加的难受。 五师兄还处于昏睡当中,即便是白师兄已经想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也还是没有见到起色。 不过幸好的是,只要六师兄不离开五师兄身边太远,他暂时就没有明显的生命危险。 从药王谷中出来的时候,辜老爷子的大儿子辜兆南却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门口,没有过多的询问和解释,只是告诉白师兄他会尽量想办法保护好五师兄。 这可能也是白师兄唯一还放不下的事情。 白师兄谢绝了辜兆南的一些提议,只是叮嘱他找机会相助二师兄,自己会尽快找到辜芙蓉,兴许现在也只有她可能有办法帮助到五师兄。 只是临走之前,白师兄又向他问起了陈石,以及杨屠巳的现状。 而这些消息显然就连辜兆南也不是很清楚,自从二师兄有了麻烦过后,上面也更加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转达过来。 辜兆南问白师兄是否有寻找的方向? 白师兄告诉他,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找到他鬼族的联络人阿傍,而阿傍最后的消息其实就是和陈石在一起。 …… 陈石就这样耐着性子等杨屠巳从定境中出来。 实际上花费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兴许是回到天宫之内,往日里形成的固定规律起了作用,酉时刚到,杨屠巳就睁开了眼睛。 陈石问:“怎么样,有什么感悟?” 杨屠巳的眼睛里略微闪烁过一道电光,一股子革新意义的锋锐却仅仅蕴含在了眼睛里。 看样子,此刻他的收获也不算小。 没有等杨屠巳的回答,陈石已经抱拳恭贺道:“恭喜师弟修为精进啊。” 一向有些纨绔的杨屠巳今日却变了性子,规规矩矩的给陈石回了一礼,然后又邀请着他继续着这每日里的任务。 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即便是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是默契的依次交互着掌着宫灯。 不同于此前的是,当他们点燃这一盏时,眨眼间便已经到了下一盏灯的地方。 这一夜,带甲阴魂依旧群起围攻着他们两人。 只是比起以前的狼狈,现在却显得游刃有余。 临近天明之时,甚至那些略微带有智慧的带甲幽魂还站住脚步,朝着陈石二人行以古礼。 即便是没有动用神念也能明白这是一种骨子里对强者的尊重。。 陈石明白,兴许这是他们在这种状态下的最后一面,所以当即也以最为敬重的方式抱拳以还礼。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之时,陈石有些遗憾的再没了先前的温暖,甚至神识之间还有了些自然反应的排斥感觉。 杨屠巳问道:“这具阴魂的状态不习惯阳光?” 陈石很平常的用手挡了挡有些刺眼的阳光,回答道:“毕竟是纯阴之身,而晨阳虽不炽烈,却是最具穿透性的纯阳光芒,自然会觉得不舒服。 倒是你,本就娴熟金系法术,最应该借鉴这一幕景象。” 听到陈石提及自己,杨屠巳也是诚然一笑,招手并没有唤出屠魔剑,而是直接以手指代剑朝前方点去。 透指而出的无色涟漪也仅仅是能在神识中辨别,透过面前的柱石,又接连穿透了七八根柱子才逐渐消散。 这里有一部分石柱本来就是陈石炼制,自然是清楚最具体的情况。 天宫内的材质本就与外界不同,不说其能比外界真正的石材更硬,而是一种早就下了定义般的完整程度,除非用最能贴近人之常识的办法,轻易并不能被破坏。 再加上陈石有了第二次的炼制,可以说简单的五行法术已经做不到动一丝一毫。 显然杨屠巳也已经掌握了五行阴阳之法,且这份能力相较于陈石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仅用肉眼看去,是看不见石柱上的裂痕的,但以神识感知,被剑气透过的地方,其内部结构已经被完整破坏,就仿佛那薄薄的一层空间之内已经处于缺乏状态。 杨屠巳不仅切开了石柱,还已经把之间所有牵连都从中斩开,是一种从根本意义上的划断。 这只是他不借助神器的最为简单的一击,就已经能有这种效果。 不需要陈石问,杨屠巳就自己说道:“等下一次见着阿傍,我一定找他试试他那个蛋壳。” 陈石笑着说道:“那恐你有得等了,我猜阿傍这一次回去,短时间内所有人都不会找到他了。” 杨屠巳知道他想躲起来,但也不至于所有人都找不到?问道:“就连你也找不到?” 陈石却有些高深莫测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有种躲起来的情况,一种是不想被找到,另一种是不能被找到,你觉得哪一种更不容易被找到呢?” 杨屠巳:“……” “被打坏的石柱记得要补起来。”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能在这个环境下不被陈石和杨屠巳察觉而靠近的人,不用转身去看也已经知道了是谁。 好久不见到师父,俩人都有些激动的转身恭敬作揖喊道:“师父。” 城隍只是简单“嗯”了一声,然后就仔细打量起二人。 二人也不觉别扭,反而有一种被亲近之人审视的欣喜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城隍才有些惋惜道:“终究不可能以世间态躲开那第三道规则。” 陈石和杨屠巳当初拜师之时,城隍与他们约定三个规则:“勿仗剑欺弱;勿轻造杀业;不入轮回。” 这其中勿仗剑欺弱和勿轻造杀业他们都能理解,却唯独不入轮回这一条却有些无法真正理解。 有了这一次经历过后,陈石对于轮回也有了一些理解,却也清楚这还不是一般人所能控制的状态。 陈石甚至猜测,即便是鬼王那一等级的人都还无法完全勘破轮回意义。 这次陈石身躯跌落天宫境外,神魂状态情况下的他能隐隐感觉被一道什么规则牵引,却也能清晰的知道不止一两道束缚阻止着这道规则成型,其中最明显的一条肯定与花开不死竹有着必要的关系。 当陈石进入天宫之时,另一条束缚也逐渐清晰起来,就是这天宫之内的牵连。 好似是天宫中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牢牢的套住了陈石,又好似是从陈石的身躯内有一道什么桎梏始终跟天宫有些息息相关。 “原来不入轮回是这个意思吗?”陈石恍然大悟道。 而城隍也是在等着陈石领悟过后才问道:“陈石,我今日可以再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三年之约依旧有效,你依然会是我徒弟,这天宫门匙也会在你有生之年都是交于你的手中。” 陈石却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师父,不必再说,吾亦愿往。” 说实话,陈石所见识的社会并不是太多,与他这一生打的交道最多的反而是别人对他的影响。 小时候石老爹虽然不曾要求过陈石一定要做什么,却一直都有潜移默化中将之引领到了修行的路上。 然后是师父辜老爷子。 他原本是冲着想收拢石老爹药宗资源的意思,整合成一个完整的药王宗门本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当见到陈石之时,却有些鬼使神差的改变了最开始的想法,兴许是那时候他就已经冥冥中感觉到了陈石身上所赋予的命运。 辜老爷子境界只是堪堪跨入大成,却有着他自己的一套窥视门径内的办法,恐怕也就是在这一层境界里看到了一些他本不是很明白的未来。 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其实陈石本来想选择的路就已经被局限成了一条。 时至今日,可以说陈石除了将这一条路走到头以外,他并不知道其他路到底又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况且,他自己的意愿也一直并不拒绝这条选择,就如同他当初回答石老爹的答案。 看着陈石的坚定,城隍忽然间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 随即说道:“好。” 城隍回答过后,跟着就来到了天宫门口处,大手一挥,门外的陈石躯体依旧如昨日当初。 这个地方本就少有人来,况且即便是有人来了也是无法看到这所有景象。 这是陈石在蜀南竹海之时就已经赋予躯体上的奇效,并不会因为神魂的离开而发生变化。 城隍伸手一指,躯体自动便飞了进来,越是靠近,其形态也就发生着变化,到跟前之时就已经只剩下一对灰白色飞灰。 看到此种情形,陈石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是在看别人的躯体一样。 杨屠巳有些不解的问道:“师父,为何要这样做?” 第315章 吾借五道门,独留一生天。 眼看着面前陈石的原身化作飞灰,杨屠巳倒有些急了,连忙问道:“师父,这是为何?” 城隍也是耐心解释道:“陈石原身五识已衰,七魄已败,再无重生可能。 但其终究也算是灵根痕迹,为师将其炼化可替代土行灵魄重塑他的肉身……” 说着突然有些满含深意的盯着陈石神魂,说道:“你们这次出山,可曾遇到过土魔兽?” “土魔兽?”陈石和杨屠巳都有些意外,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城隍师父竟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陈石当即回答道:“有,不过也不算是真的见过,那只是一道灵身,转瞬便被我借势击破法术,让他给逃了。” 城隍师父说道:“如果说让你想象一下,以你现在的能力,能否是那土魔兽的对手呢?” 既然城隍师父说让陈石想象一下,想必并不是真的只是简单的想一想。 倒也是慧心如炽,陈石当即在灵台之中对此一番推演,借助谛听术所呈现万千相面,仔细体会其中每一种可能,并且所能带来的后续影响。 所谓灵台推演,就并不是简单的猜想,也爱并不是如算命先生的一番胡诌臆测,而是真正的借用一切现在已经发生过的事,及其周围变化,所影响的所有可能的现象。 这一步实际上就好比真实世界的正常发生,是必要,也是必然会出现的一种结果。 既然是必然会发生的,那就意味着这样的推演举动,实际上也会消耗人的正常寿数。 这点其实陈石第一次掌握推演手段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城隍师父也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仿佛人到了某种境界的时候,自然会对于时间已经没有了什么概念。 这要是放在以前,可能杨屠巳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然而今天却异常的有些安静。 城隍师父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杨屠巳的变化,虽然没有直接看在眼里,实际上他也是无时无刻的都在关注着这两人的变化。 看似平平无奇的两人,却总是透露着惊艳,既是惊艳,却又会宁人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杨屠巳并没有像陈石一样,掌握了推演之道,不过他也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在揣测,假如是自己对上土魔兽,又该如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城隍师父的境界深不可测,哪怕陈石如今的修为再有所增长,实际上也还是有些看不透。 杨屠巳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在意识海中演练彼此可能过程的景象同样会被师父所体会到。 不出意外的,杨屠巳率先败下阵来。 紧接着,陈石也睁开了眼睛。 城隍问道:“结果如何?”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败了。” 城隍又问:“可知缘由?” 这一次是杨屠巳率先说道:“看似土魔兽实力好像不如邢放,而且还只是一道分身景象。 但其三分景象之中也能依稀辨认主身整体实力,竟然不是以叠加方式增长,且不能以倍数概念去理解三分身合一的具体实力。” 城隍师父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回头问陈石,道:“那么你呢?” 陈石眉头有些微微皱起,似乎是对有些事还想不太明白,只是口中还是跟着回答道:“当时之时,我就有判断土魔兽真身实力。 现在看来,除去杨屠巳所说实力非叠加递增这个现状以外,三分身其实并不是所谓全部实力,不然又何来化身万万的说法呢? 我也是败了,败在灵之极致。 一直以来,我以为术之极致便是法,法的尽头便是定数,而定数的终极解释就是天道。 现在看来,实际上我连术之极致都没有看透过。” 看着陈石有些沮丧样。 倒也并没有真的就觉得陈石沮丧心性会影响道心坚一,反而是对于这种心绪自然流露的自然反应有些欣赏。 大成过后,心绪如常,如果连这点都没有守住,所谓境界即便是已经踏入了,也会有随时可能跌落的凶险。 城隍师父说道:“你倒不必觉得有些失望,就是为师也一样没有完全参透术之尽头。” 紧接着,城隍师父又平静说道:“倒不是说为师术业不精,即便是天界的那些所谓真仙,同样也不可能悟透术之尽头。” 甚至在说完,还特意问了一句:“你们明白了吗?”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杨屠巳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地方还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只是陈石有些迟疑的说道:“大成境界过后并无明显境界划分,又可以说是之后境界再无尽头可言。 这就跟我刚才所说土魔兽行迹,也并不再是三分身为实力三倍,而竟一个层面便会是有三三之数,又可化身九九…… 术之极致,犹如万里取一。” 这也就是杨屠巳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听陈石说起,眼神自然带着部分希怡。 而陈石同样是扭头看向城隍。 城隍师父转而说道:“所谓化身,也并非一分二,二分三……一有三三之数,再有三同三三之数,无穷尽也。 所谓尽头,乃彼此无绝对,是为变数。 陈石所说,法之尽头便是定数,而我所说乃行之变数。” 说着又停下来,等两人慢慢去消化。 法之定数,陈石虽然说还不能完全如何解释,也可能实际上他永远都没办法解释,只能简单的来说,它就是某种必要的规则。 而行之定数也可以简单的解释为,事情你不去做,它只会有一种结果;而如果你做了,它可能有无数种结果。 而且你不可能狡辩的以为,事情的结果只会是有两面,一种成功,一种失败。 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即便是失败了,也可以是这件事情的另外一种成功。 时间在悄然流逝,天宫之内的灯都差点亮了两茬,只是等他俩先后相差不多的再一次睁开眼睛之时,先前的有些迷茫却也换成了诚然的舒心笑容。 城隍师父又问:“结果如何?” 两人同样对视了一眼,回答道:“成了。” 这次没有胜负,只有结果。 城隍师父笑容更胜,说道:“你们有这等悟性,为师都感到有些惊讶,望你们今后能善加用之、护之。” 这次两人神情郑重,端正作揖答道:“弟子谨记。” “好,好,好。” 城隍师父一边说着,一边从虚空之中拿出四颗珠子。 只刚一拿出来,两人就能察觉到其每一颗珠子身上都带有极其独特而且浓郁的五行气息。 说其独特,是因为这种本来很是平常的五行氤氲气息却透着一些诡异的邪祟之气,仿佛它们就是一群天生的异数,还有一种令人有些狂躁的冲动。 城隍解释道:“这是五行珠,在上一次五行魔兽动乱的时候,天界和人界集中许多大能方才重新镇压,所留下的精魄灵珠。 只是其中土行灵珠前些日子突然碎裂,重归混仑,想必是那土魔兽又将重现人间了。 今日陈石徒儿肉身销陨,正好借用其他五行灵珠重塑肉身,免得暴殄了这等天物。” 杨屠巳有些担心的问道:“师父不是说那土行魔珠碎了吗,凑不齐五行之数,能施展重塑术法吗?” 城隍还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说道:“又不是非得用这五行珠,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况且我不是已经炼化了他的肉身代替土灵珠了吗? 对了,即便是五行魔兽败溃而留下的遗珠,称之为魔珠也是有些不妥的,灵珠就是灵珠,跟五行魔兽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杨屠巳一番受教的拜了拜,又问道:“五行魔兽天性暴戾,用在陈石身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点即便是陈石自己都有些还拿捏不准,仿佛刚才师父所说就已经涉猎到这个问题,但一时间还想不太透彻。 兴许是今儿个城隍师父本就心情大好,毫不吝啬的继续宽慰道:“毕竟是魔兽遗脱,多多少少的确是会沾染上一些原身气息。 但话又说回来,难道不用魔兽遗珠,这世上的其他地方就没有污秽气息了吗?”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物尽其用,五行魔珠也好,灵珠也罢,或许就是陈石自己肉身土行元素,都只是这世上有用物性罢了。 心中还有很多其他疑惑。 但杨屠巳也明白,这个时候更重要的事是先把陈石肉身问题解决妥当。 本就有些别扭,要不然拖的越久,万一生出个事端出来,陈石还要不要继续以阴魂方式生存了? 还以为会有多复杂。 城隍挥手布下一层简单束缚结界,又依次击碎五行其余四灵珠。 因为有结界捆束,就好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缸子,将其中灵韵气息全部关在一起。 城隍唤过陈石,吩咐道:“躺上去,放松形神,仔细去体验其中变化,对于脱胎换骨境界有些帮助。” 这要是搁以前,杨屠巳肯定会忍不住问:“陈石都苦海境了,为何还要注意脱胎换骨境界的细节?” 而他现在也知道,重塑肉身就又是一种脱胎换骨。 第316章 宫里如隔世,望而终有叹。 其实,如果有一个普通人现在站在这周围,就会发现一个浑身都有些冒着光的巍峨儒雅的气质男子,正在跟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讨论经道,喃喃细语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他的眼里也确实不能看到以神魂方式存在的陈石。 当然,阴天天宫实际上也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寻到的地方。所以,这里存在的异类反而是最为正常的杨屠巳一人。 城隍师父也只是叫陈石躺到中间。 而确实在陈石眼里,面前就真的呈现出一块光滑平整的一张冰凉石台,从质感上看去,却又有一种柔软舒适的感觉,陈石轻轻地躺了上去,其冰凉的感觉反而是正好让人舒爽不已,也正好就悬浮在城隍师父布下的弹丸结界里。 城隍师父双手齐动,一手引动周围四行气息,以金行代拓径,以木行润道深,以水行仿力源,以火行模神息,或掐、似捏、又抓、再拿,事无巨细、一丝不苟,也是花费了不少的时辰在依稀能看到一丝人形。 城隍采用陈石肉身炼化,其属性也贴近土行气息,本身也就是灵神遗用,自然不会脱离世间五行。 而且也基本上不用城隍刻意拓本其原有形象,又有神魂状态担当模刻原身,做出来的样子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变化。 好像都需要他亲自动手才有些放心一般,从一副新的骨架成型,全身两百零六块都已经经城隍师父亲手雕琢,隐约还能看到森白颜色之上隐隐流露金色流蚓,仿佛自成一道道法术阵式。 而外人不清楚的是,实则陈石神识清楚,整身骨骼远远不止正常识数,就像小孩子一样,有些本已经退化的骨骼也依旧被城隍师父又重新塑造。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其具体作用,但显然也不会是师父即兴而为。 就好像是有一台最为先进的机器,再筋肉、膜毛皮、生毫麟、露白羽……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陈石都能清晰所见,不仅仅其眼睛,更是仿佛有上帝视角,站在高于陈石本身视线的地方,俯瞰着发生的所有一切。 不能以世界红尘的日历计算,实际上整个看起来很是简单的步骤,却也是整整花掉了将近三天的时间。 等陈石真正再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时,杨屠巳同样也立马就发现了他如同外界刘宝林一样的情况。 “不可能城隍师父还有第二颗五行魔兽遗脱灵珠?难道说这五行遗珠还能量产不成?” 有些稀奇的上前左摸摸、右捏捏,十分好奇,又有些坦然的接受,似乎是还有些觉得总算能放心不少的态度。 杨屠巳此时的心境当然被城隍看在眼里,当即提醒道:“莫要偏执于能再塑肉身,人身灵体才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唯一存在,几乎难有其他外物所能取代,更不要想着还能再以五行灵珠重复,为师能留存这五颗灵珠就已经几乎耗尽曾经所有机会。” 顺便还多说了一句:“刘宝林情况与陈石又有不同,可以说他只是一具活人傀儡而已。” 被城隍师父说破心思,杨屠巳也是老脸一红,不过他随即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当即就有些兴奋的问道:“难有取代?也就是说真的还有其他什么可以替代五行遗珠重塑肉身?” 他这样的机灵性子,能马上注意到这个问题城隍并不觉得意外,所幸他本就有些一时兴起,也就耐心给杨屠巳讲着故事。 城隍师父答道:“既然是有五行法,当然就会有其他办法,这其中最为难得的应该就数天界哪吒的五色花莲藕真身了。” 杨屠巳眼前一亮,不光是对于真的还有重塑之法的侥幸,还惊喜的发现竟然还有传说中的事情真实呈现。 随之杨屠巳继续说道:“还真有哪吒啊,那莲藕身又是怎样的存在,为何五行身不能与之比拟?” 城隍解释道:“五色莲花就连在天界内也是属于哪千古难得一见的珍稀灵宝,当年哪吒师父的师父机缘采得一朵,着手就已然化做神器,再经天界十二金仙联手炼化,这种机缘更是不可能重现。 再加上哪吒肉身折损之前本就有神魂不灭的修为,实际上就算没有五色莲重塑肉身,他也依旧不会跌落轮回。 肉身折损之后,他干脆修阴神法术再得大成,更不受五行六道所束缚。 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哪吒自己本就已经成仙,又重修一世大成,才能有神器五色莲花重塑肉身的机会。 后来得他师父相助,与其说是重塑肉身,倒不如说是将他与神器相互融合,从此神器便是他,他便是神器。” 虽然听上去有些难度,不过杨屠巳的心境本就不是真有寄情其上,并不为之所动,而且同样瞬间明悟,其实永生并非只有唯一之道,其行有缺也并不是陷道,既然喜欢,又看到了另外之道,可以说自此以后,杨屠巳的心魔已然尽去,而不只是在突破大成境界时的那种勘破境界。 只是一番故事就引得杨屠巳心魔尽去,城隍也有些惊叹此子悟性。 其实所谓天赋就是如此。 并不只是说师父教习什么,弟子能如数举一反三;也不止是突然几句点拨,便能豁然开朗、融会贯通;就连日常最为寻常的生活,耳熟能详的故事,可能就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讲出来,就是一种契机。 这两子悟性本就绝佳,很多问题只需要简单点化,便也能举一反三,且心性极佳,也少了为师者过分担忧。 城隍也是不吝赞许的看着杨屠巳,只一眼灵台识海便已然明白师父的意思,杨屠巳当即有些谦虚的恭敬作揖。 城隍随后吩咐道:“护好你陈石师兄,等他彻底融合这一肉身,就在这宫中好好修炼,不要被外中诸事物滋扰,过眼云烟罢了。” 说着又有些忧心道:“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只能相信天缘看你们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会这样说,正待要问,却已经被城隍打断道:“五行灵身不能再支持他掌控天宫门匙,我暂且收回,等将来时机成熟我自然会一并连同这传承都交给他的。 不要被外中诸事物滋扰,过眼云烟罢了。” 说的是重复的话,不用陈石谛听术,杨屠巳也已经猜到,或许这段时间外界可能要发生什么事,且会牵动宫内陈石,城隍师父推演术在陈石之上,更不可能空穴来风。 略微镇定之下,杨屠巳自己都有些觉得浑身凉飕飕,仿佛一下子孤寂了许多。 只能有些无奈承诺,然后再恭送城隍师父离去。 …… 在阴山天宫内部,只要是闭关状态,阴兵幽魂并不会主动打扰,倒也省去了杨屠巳格外照料。 陈石还没醒,日子还得一天天的过,杨屠巳也有辟谷实力,自然不惧短暂禁制,只是有些猜测,既然陈石身躯不适合掌控门户钥匙,为什么不交给自己呢? 另外就是有些苦了杨屠巳只能独自一人面对又一步增强过后的带甲阴兵。 比起前些日子,这时候的阴兵甲胄更为鲜亮,就连那些最为普通的兵士身上此时都有了一套完整的甲胄,且比起之前只是相互配合的攻击方式,这一次的交手,杨屠巳明显感觉到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泥潭之中,无论是神魂,还是身体都不时受到各种负面影响,且不同的时间、不同的阵形、不同的阴兵,这些能力都已经算是变着花儿的朝着杨屠巳招呼。 无论是杨屠巳怎样横冲直撞,这种阴云总是挥之不散,其域之广泛,杨屠巳都不得已怀疑已经遍布了整座天宫。 明明才刚有些适应甲胄兵士的冲击,下一秒可能又要面临着另一种变化。 首先是重力,加重了自身承受能力的同时,对手的每一颗力道都有了好几倍的增长,相当于每接触一次,其重击震荡都不免让杨屠巳一阵眩晕。 即便是一个最为简单的招式,有时候都是杨屠巳来不及反应,用自己的肉身去抗,可谓是苦不堪言。 唯一值得有欣慰的是,这些阴兵此刻并没有动用任何兵刃,显然是刻意为了迎合对两人的锤炼。 不过不好的就是杨屠巳自己也不能召唤屠魔剑相助,没有了斩杀阴兵的手段,只能每一夜都面对着完备状态之下的阴兵队伍。 每一次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杨屠巳就有些眼巴巴的望着陈石,心中祈祷着他到底何时才能醒。 事实上依旧浮在空中石台的陈石对这一切是都看在眼里,新重塑的身体实则对他现在来说就是一种束缚,一种他很久都没有体验过的时间上的桎梏。 明明可以借助法力,很快就可以恢复的伤势,此时此刻却只能像普通人一样,让时间来痊愈。 陈石并没有控制有些焦躁的情绪,也许是为了更加完善的明白这些情绪的真正意义。 城隍师父的话,他自然也听到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也是更加有些担心这外面的世界。 第317章 无头绪难觅,见机事有行。 安置好柳家兄弟。 六师兄并不想白师兄独自去寻求解决办法,奈何五师兄现在更加离他不得,急得六师兄眼睛里的挂满了泪花。 白师兄安慰道:“别哭,你们本就没有被命运击垮,现在更加不能屈服。 我们至少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白师兄的安慰很有道理,但也并不能让六师兄有多少心安理得。 只是有些无力的承诺道:“等五师兄能好起来,他们兄弟俩一起重建药王宗门。” 这是一番心意,白师兄并不拒绝。 简单几句叮嘱,便又一次踏上了征途。 白师兄出来过后的第一站,是远远的跟白凤凰告别。 正在忙碌的凤凰好像也感应到了白师兄的视线,只是等她转身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身影。 第二站,白师兄已经到了阴山门户入口。 望着面前的悬崖,明知道再往前几步就是目的所在,却未得入门。 白师兄明白,如果到了这里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也就是等于被拒绝。 可能还不是时候。 就这样静静的站了一夜,好似就是为了单纯的陪一陪两位最小的师弟。 却不想此时天宫内的两人,一醒一睡,已然哭成了个泪人。 也说不清楚为何会哭,可能就是瞧不得白师兄明明很俊朗的脸庞,此刻却已经满是疲惫。 没有了寻找阿傍的线索,白师兄唯一还能想到的方向就只剩下邢放。 前些日子宜城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不用确凿的证据,他也能想到跟邢放有着必然的关系。 至于有二师兄的人手差不多已经做了地毯式的搜索,但有些蛛丝马迹并不是他们那些人所能发现的。 白师兄从阴山出来以后就直奔宜城,走的还就是当初陈石走过的路。 还别说,白师兄才刚去不久就察觉到了一些线索。 只是从时间上推断,现在并不需要急着去搜寻邢放,左右无事,白师兄就想着或许该去看看石老爹最后的安息之所。 他是隐约从师父那儿知道些消息的,石老爹在不认识师父的时候就不是普通人,如果他身上也带走鬼族气息,说不定也会有什么线索。 只是还没等他再次上路,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打破了计划。 “?安,你怎么在这里?”白师兄有些惊讶的问道,来人正是白云观弟子?安,那一张还算俊朗的脸只是白师兄怎么看都有些长。 ?安一阵气喘吁吁,竟然是一路赶过来的,说道:“专程来找你的……嗨……你先等我缓缓……” 虽然是赶过来的,但既然没有急着说,显然事情也不是太过紧急,白师兄有些痛恨有这种经验。 递上去的水,?安一口就给喝了个干净,等他缓过劲来后,白师兄才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连水都没喝。” 白师兄是注意到?安有些干燥裂口的嘴唇才递上去了自己的水壶。 ?安咕噜噜一口气把水喝了个干净,舒坦的“哎”了一声才说道:“事情是个急事,但实际上已经发生了,我们再怎么赶也都是没有用的,所以我抓紧时间先把消息告诉给你,然后再商量着该怎么办。” 说了一大堆,实际上并没有说到点上。 白师兄有些无奈的感叹了一声才说道:“事呢?” ?安这才好像反应了过来,说道:“哦,一时糊涂,竟然忘了先说事情,以前我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 自从上次你把雷击木分给我,我是没日没夜的研究,可能把脑子给累坏了,你别怪,别怪啊……哈哈哈……” 白师兄一时间有些无语,难道说这孩子真的伤到了脑子? 正要用药王谷秘术仔细甄别一下?安情况,他却一把拉住白师兄手腕,疑问道:“你干嘛?” 白师兄没好气的道:“给你看看是不是真伤到了脑子。” ?安:“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啊。 事情我听说了,是不是现在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 “钱?”白师兄甚至都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当然,其原因也是他真的不缺。 上面的人虽然收了药王谷产业,但实际上除了谷中的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外,很多对他们此前来说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反而没怎么动。 比如说是钱。 当初陈石、辜芙蓉、杨屠巳入门之时,三师兄就一人给他们办了一张储蓄卡,里面不仅存了一大笔钱,还托办了很多投资产业,可以说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往里面挣着钱。 就连他们三都没怎么在意的东西,白师兄自然更没有在意过,同样他也有这么一张卡,同样是他三师弟自从去了国外之后就给他置办的。 看着?安一副有些坏心思的表情,回答道:“那倒不至于,他们并没有在乎这个。” ?安听言一阵失落,心中的那点小九九被点破也不觉得沮丧,他更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说道:“不可能,我上次就翻了那么一点点的错误,他们就把我所有的钱财就都给没收了啊。 他们这么爱财,居然没动你的钱?” 既然他说的这么肯定,白师兄都不得已有些怀疑了,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没去确认过。” ?安赶紧拉着他,一边说道:“前面不远处就有储蓄银行,你赶紧去确认一下。 这以后要想重建师门,所花费的钱可不是一星半点,能攒一点儿就是一点儿,最好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人。” 有了?安的这一番打诨,白师兄的情绪反而轻快了许多,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你好像现在也还是同样属于那些人之列,这样说就真的好吗?” ?安满不在乎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爱的是财,他们爱的是钱,不一样的。” 没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白师兄抓紧问道:“你还没说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呢?” ?安有些怀疑道:“我没说吗?那我刚才一直都在干嘛?” 白师兄一阵无语,看来他脑子真的有些问题。 眼看着白师兄就要发飙,连去储蓄银行的路都没打算走了,?安这才老实说道:“诶诶诶,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也开不起玩笑呢?” 白师兄微怒道:“你都快成话唠了。” “嘿嘿……”?安也不介意,还笑着说道:“最近在网上学会了一个新东西,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人都有,还有他们那些创造出来的段子,是越看越有意思……” ?安还待滔滔不绝的继续讲下去,只是觉得背心突然有些发凉,扭头就看到越来越有些面色不善的白师兄正怒视着他。 才赶紧一本正经道:“府西地带又出现了一些诡异,上头派人去了,不仅不见起色,甚至去的人手都接连失踪了。” 随即还强调道:“这次去的可是正儿八经有修行的人。 上头并没有太过重视,我师父觉得其中有些不妥,而且以前的事情一直都是由你们药王谷牵头处理,这次虽然被取缔了宗门产业,但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说不定过几天就又回来了。 不过这事情还是得办,要不然可对不起天下黎民,你说对?” 倒不用?安故意将他一把,无论上头有没有收回宗门产业,白师兄都没有放弃过一些责任,只是眼下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而已。 白师兄想起先前在宜城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有些联系,便说道:“这次宜城之事就是邢放所为,按道理说他不会这么快就再次滋事。 修行人失踪也并非就一定是邢放所为,府西那边临近密纳教,密纳教徒一直都有掠擒其他修行人的行迹,说不定这次也是。 有你此次前去应该足矣。” ?安两手一拍,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连声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那白云老道非得说他最近眼皮直跳,定要出什么大事,我看就是他最近熬夜有些多了。” ?安虽然年轻,可从来不会这般轻浮,看样子他自己的心境也有了些问题。 白师兄有些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涉及门派秘法修为,白师兄并不好擅自插手指导,看样子白云老道同样是想借这件事让?安历练,从中寻找突破之道。 白师兄问道:“那你怎么又要寻着我去?” ?安这才有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不过也是咬着牙辩解道:“这不是你们对这些事情更熟悉吗……” 看着白师兄瞪过来的眼睛,?安立马老实说道:“是我修为出了一些问题,修为还在,可法力时灵时不灵的,这怎么能身涉陷境嘛。 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要好的朋友,当然得来找你了。 你可别泄露出去了啊,我当初坑过那么多的宝贝,说不定那帮人正等着卸磨杀驴呢。” 有些好笑?安把自己比做成驴。 不过他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药王谷典籍之中同样也记录过这个问题,只是出现的境界非有不同,是为劫数。 有些人轻轻松松、浑浑噩噩的不知不觉中就度过去了。 看样子?安是第二种情况,于道境中患得患失,悟不得何为放下。 如果白师兄座下弟子,可能会直接告诉他跟平日里爱好宝贝有很大关系,点拨之下能过渡这个劫数并不会太难。 只是?安本身修为就跟白师兄差不多,自己就算以朋友身份现在告诉给他,也已经起不到什么效果。 因为这种劫数本就是修行人的同身障。 第318章 戏言缭语繁,不耐素人催。 所谓同身障,浅显的讲就是感同身受。 一种没事找事的牛角尖。 平日里,修行人法力得来也就得来了,很少有人会去研究这法力到底何来?又是为何而来。 更加不会有人去想着,如果这身法力不再来,又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然而世上就确实有这种无聊的人。 ?安在炼化雷击木的时候就突发奇想,如果这树精没有修成妖身,也没有遭受雷击的话,还能不能成就这一段雷击木?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然后他又联想到,如果自己没有这一身修为,又该是怎样一番场景。 如果是在其他场景,?安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有什么事。 可恰恰他此时也就刚好到了破魔大成,尚未圆满的半途状态,心性修习七情六欲,正是欲念混杂,思绪膨飞的时候。 也正是所思所想能被应验的时候。 这下好了,只要?安一想起这个念头,法力就莫名失踪,沦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 这层关障如果是在其他时候,白师兄只要一说起,说不定?安立马就能明白其中道理,所谓劫数可能也就迎刃而解。 但唯独现在不行。 ?安欲念既然已经产生,他自己没办法突破这层障碍,白师兄就算再怎么讲得清楚,他依旧会被困在同知层面。 甚至如果白师兄在没有勘破这层障碍的情况下,越是陷入的太深,也会有入境的忧虑。 ?安只需要一句:“你我境界相同,为何你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这就像一个引线,随时都有可能被?安给点燃。 白师兄不想在这个时候应验这层劫数,有很多事情是他现在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拒绝他,?安就已经继续说道:“我临行之前替自己占卜了一把,用的是天道五方术。 你应该也清楚,这个术就是借用五行灵韵之法法勘来路吉凶,本是惊门稀疏平常的简单算术,你猜怎么着?却是有些罕见的丢失了土行感知。 白云老道跟我说,也只是在古时候有过一次五行灵韵丢失感知的情况。 并不是五行氤氲真的丢失,世间万物乃存,又怎么可能真正丢失灵韵气息?古籍中记载,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土魔现世。 如果说世间五行灵韵是正,那么五行魔兽就是极致逆转的存在,所以当它们现世的时候,其余灵韵气息都会为之一慎,仿佛凝重。” 白师兄修炼有些失去耐心,心中也有些愤愤的骂道:“我狠话唠。” ?安假装没看到,不过也是识趣的说到了正题。 “白云老道说,五行魔兽一旦出世,必然会引发骚动,只要哪里有事,基本上都跟它脱不了关系。 区别只在于造成的破坏会有多大而已。 这次上头对这事不再重视,一是因为历史对于这方面的信息本就记载较少,引不起他们重视;另外就是这么多年,修士界里一直都有着你们药王谷宗门中人调解约束,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他们也早就忘却了其中的残酷。 这次府西震动,上头就零星派人前去调查,即便是已经有人丧命,却依旧如此。 白云老道怀疑是土魔兽所为,再加上我那一卜卦象,更加坐实了这个推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然跟现在的邢放脱不了干系。 整个修行界,就数你对他了解的更多,当然得先来找你了。” 白师兄总算有些松了一口气,再继续说下去,他都有些怀疑会不会突然给悄悄逃了。 暗暗运用神识,仔细察觉。 不细心感受,还真不能发现五行氤氲之中土行元素的稍微凝滞之感。 用人能听得懂的话来说就是把五行氤氲比做其一种特殊的小精灵,它们平时会根据不同的环境和时间,显得十分的活跃。 而这个时候的土行氤氲却有些萎靡不振。 无论这件事跟邢放有没有关系,身为药王谷弟子都该前去看一眼的,况且他之前本就是在做这些事的。 现在宗门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说实话白师兄自己也有些手足无措,倒不如先陪?安前去,把本份的事情先做好? 白师兄勉强答应了?安,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一起去调查,但我也跟你说清楚,我现在更重要的事是在寻找我辜芙蓉小师妹,希望她能有办法救我五师弟柳知言,这事你应该也知道。” 听到白师兄终于答应,?安当即点头跟杵萝卜似的,丝毫没觉得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是因为自己太话唠的原因。 只是同样也关切道:“五师兄的状态还没有好转吗?既然连你们药王谷都没有的惨的,又为何会觉得辜芙蓉小师妹会能行?” 这本是一个人的隐秘,不过白师兄并不觉得告诉?安会是什么坏事。 说道:“辜芙蓉小师妹从小就有控魂天赋,在她被鬼族劫掠之前更是对神魂研究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和造诣。 且也没有能比鬼族更加熟知神魂的族群了。” 说到这,白师兄也有些无奈叹气道:“与其说是去找辜芙蓉小师妹,倒不如说是想求教鬼族术士,看看他们对五师兄的状况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直到这个时候白师兄才把最原本的意义给说了出来,好像也一下子就觉得身上被背负的东西轻松了不少。 ?安问道:“那你原本准备去哪儿找辜芙蓉小师妹?” 白师兄漠然摇了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在鬼族可能出现,或者有其联系的地方碰碰运气。” ?安有些无语,既然你没有目标,而府西出了这样的事,不就是最好的寻找去处吗? 即便是没有遇到鬼族中人,也应该更容易碰到阴间吏差嘛,要找起来岂不是更容易? 哪还浪费自己那么多的口舌? ?安没找白师兄理论,而是格外说道:“对了,这次出来白云老道也是慷慨了一回,直接赞助给你们宗门两百万…… 我想,即便是上头最终把宗门归属再重新归还于你,你也不可能不做一些额外的布置?这笔钱始终是要用得上的。” 白师兄虽然有些拘束,但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当即就很爽快的从?安手中接过了存折。 ?安也是称心的笑了笑,白师兄能接下这笔钱,自己这一行也总算是稳妥了。 要知道,他这法力时灵时不灵的,这一路走来可吃了不少的苦。 但这都不是最让人担心的。 要是真遇到那些要揍的人,甚至是真正的碰上土魔兽那样的怪物,恐怕就真的会像卦象上表明的那样,是凶多吉少了。 然而这才不一会儿,?安就又有些反悔了。 储蓄所里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过后,她也没有了先前那般的趾高气昂,就连最近的职工业务服务态度评选比赛上,还得到了充分的表扬。 更何况,进来的这两人一看就是那种有身份,且贵不可言的人。 “喝,竟然还有人直接就叫做白师兄的……”虽然只是轻声的低喃,可随即就看到了白师兄又递过来的身份证。 也不觉得尴尬,挺自然的告诉白师兄道:“不用身份证,在这儿输入密码就行。” “……” 只是等白师兄输入密码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却依然没有动静。 ?安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到底里面还有没有钱,你倒是给个话啊,我们还要忙呢。” 柜台前的员工这才如梦初醒,毫无征兆的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离得近一些的?安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惴惴不安的说道:“我只是催一下你,用不着反应这么大?” 柜员压根没理会他,而是连忙大声呼唤道:“行长,你快来一下,是不是这电脑出什么问题了?” 那边连忙有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回答道:“又怎么了?” “好多个零啊……” 事实上等那名叫行长的人把电脑屏幕费老大的劲转过来的时候,?安也没有数清楚存折里的余额到底有多少位。 从储蓄行里出来的时候,?安面带着殷勤的笑容朝白师兄撒娇道:“哥,你看你都有这么多钱了,那两百万是不是可以还给我?” 白师兄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账户里会有那么多钱,不过两百万听起来还是更为真实一些,对?安回绝道:“还?这不是白云道长赞助给我们药王谷的吗,干嘛又要还回去?等新的驻地确定下来过后,还得请他老人家在福禄傍上面提字呢。” 说着就打着哈哈朝前走去,丝毫不给?安纠缠的机会。 虽然疑惑,但后来白师兄仔细一想也断然明白了过来,宗门里要出这么大的事,二十中不可能事先一点儿动静都不清楚,不然这么多年在那样的环境里还就真是白待了。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自己原先卡里就有的本金和收益,更肯定是有二十中打进去的另外一些可挪用的资金。 第319章 一恍如隔世,再逢两世人。 事实上白师兄也只猜到了其中的一部分,毕竟他不是二师兄那样的身份,很多事情并不是能靠着想象就能知晓详情的。 二师兄从师父离世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些预感。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权谋上的事论人情可就有些掉了价。 二师兄也做过很多努力,想着看是否能同样把事情平稳过渡到如今的白师兄身上来。 然而白师兄即便是再怎么优秀,毕竟没有辜老爷子混迹世间的一些身份和地位,再加上此前就有未处理妥善的四师兄事件,就已经得罪了一些小人。 虽说是小人,但其能力却不容小觑。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四师兄私赦离人本就是大罪,且更是带着这群人搅乱梅溪秘境,罪上加罪。 最后虽已身死,就连那些本就是罪人的一十三人也一并没有回来。 可这同样是那些人口笔伐诛的理由。 而最主要的还是四师兄所留下的药园,它才是原罪。 白师兄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当在谷中被驱离之时,他只有选择携带一些那些人不会在意的东西。 就连药局那边的丹、草、药一律未动。 上上下下,身在朝中的二师兄几乎是走动了一个遍。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好像现在除了钱,他们什么补偿都不会有。 借着调用石老爹出诊灾区,自然也动用了石老爹这些年来无论是公家,还是私下里存下的药石,无论其有用还是无用,几乎都被征用了个遍。 流水的银子自然也就是如流水般进入了白师兄的腰包里。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二师兄如此到位的操作,这一次爆发疫情的所在地,从一开始到后来的善后处理,都是非常迅速。 俗话说,阎王不差饿兵,有钱能使鬼推磨,二师兄这最后无赖的操作却是异常的顺利。 白师兄当看到那一长串的数字之时,心下对于此前的迷茫也终于犹如拨开了阴云见日月。 今后还需要动用钱财的地方还很多,自然不会把堂堂两百万不放在眼里,为什么要还回去? 身为药王宗门现任的掌门人,就是所有师兄弟今后的支柱,自然也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像样的家。 无论是?安如何死缠烂打,白师兄就是不松口。 搞得他最后实在不得已,只能委委屈屈的说:“白师兄,你变了。” “……” 兴许是白师兄的离去有些刺激到了陈石,也仅仅是在他离去的不久,就“苏醒”了过来。 杨屠巳当即喜出望外,连声唤道:“石头,石头,我亲爱的石头,你终于是醒了,快养我看看,这身子骨怎么样?” 陈石对于杨屠巳的殷切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却不得已有些打击他,说道:“五行灵韵身躯本就不能算是实质,甚至可以说是脆弱得很,磕碰不得、酷暑冷寒不得,只能说是有些盗窃天机,躲避乾坤伦理,动不得较大法术劲力,修为境界也会停滞不前。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就是我现在不用吃饭喝水,而且还能飞了。” 这些东西,在陈石慢慢炼化的时候就已然知晓,甚至都已经在内心里预演好几遍如何应对杨屠巳的追问和解释,自然熟练无比。 杨屠巳可管不了其他,只是很在乎的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这动不了法术,不能打了?” 虽然跟事实是有些出入,但陈石也只能勉强承认道:“好像是这样的。” “那怎么行?”杨屠巳当即就有些歇斯底里。 “这漫山遍野的阴兵又升级了,贼猛。 你却说你现在不能打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去应付?等等……” 好像是刚想起来另外一件更为严酷的事实,说道:“你刚才说不止动用不了法术,还脆弱得很?” 陈石蛮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不是说动用不了,像小火球那样的小法术还是可以用的。” “哪有区别吗?那也就是说,我不光是指望不上你,还得连累保护着你?”杨屠巳瞬间声音提高了八个分贝。 陈石这下更低调了,轻声说道:“好像是这样的。” 杨屠巳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晃了几下才险些站稳,连忙拉着陈石就往天宫门户处走去,一边还催促道:“你赶紧打开结界,即便是顶着师父责罚,我也要先逃出去避避风头。” 只是还没等走出去几步,就又突然想起来,好像城隍师父跟他说过,陈石如今身躯不能承受天宫门户禁制钥匙,已经收回去了。 “天啦……” 一道比刚才更加绝望的嗓音充斥着整个天宫之内。 杨屠巳欲哭无泪,只得仰天长叹道:“师父,你坑我……” 事情也正如杨屠巳最不愿意发生的那样发展着,每天时辰一到,他就想找个石缝给躲起来。 可天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甚至相比起陈石和杨屠巳两人来说,这些阴兵才是天宫真正的主人。 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鸡飞狗跳、惨绝人寰,杨屠巳现在一天所受的伤,几乎是比他迄今为止加起来的还要多得多,那帮阴兵臭丘八揍起人来也是真的一个比一个要狠啦。 就连能飞的陈石,五行灵韵身躯都差点涣散了好几次。 可因为是在天宫结界之内的缘故,即便是这副身躯真的涣散,也依旧能像鬼族那样,又重新凝聚起来,只是想必其痛苦程度却不比鬼族那样轻松。 陈石终究是没敢尝试,只能努力在夹缝中求生存。 至于其效果也是极为显着的。 陈石、杨屠巳修行时间本就不长,实际上在这之前,杨屠巳除了一些简单的体操之外,甚至都没有正式接触过功夫。 就算是石老爹有为陈石打下了些许基础,但基本上也只能是一些基础。 虽说修行界里大多都只是追求长生境界,至于其法力,更只是为了印证修行得失才创造出来的附属。 这些如果只是在世外之境,倒也不乏是一种逍遥之道。 只可惜陈石、杨屠巳今后需要面对的场景必定不可能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也正是鬼王合谋要将他俩送入城隍师父这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这般高强度的摧残之下,杨屠巳的应变能力几乎是以一种质得飞跃。 阴兵素来并不花哨,每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杀招,而杨屠巳本就有对杀机的敏感天赋,缺乏的就是应变处理和招架能力。 境界如此,杨屠巳也有着所匹配的身体素质,更有天赋金行领悟,从陈石的视角看上去,他的金身已经接近凝如实质,一种比从师父身上看到的伟岸,更加耀眼璀璨。 陈石之所以能这么悠闲,就像他先前对杨屠巳所说的,他现在能飞,再结合天宫之内所到之处皆为神器宫灯照耀之处,只要陈石慢慢适应了新身躯的灵韵法力调动,瞬移加浮空能力,简单应对阴兵围剿并没有太难。 况且杨屠巳嘴上虽然说得决绝,其中很大一部分能波及到陈石的攻击都是被他给挡下来的。 这让陈石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场中局势,思考着更多的被赋予的意义和其背后所蕴藏的含义。 漫山遍野的阴兵环境,就跟蜀南竹海所面对的场景近乎相似,只是他们只等着被救赎,除了气势,并没有真正威胁陈石。 阴兵虽然狠绝严酷,加之天宫环境,也并非能把陈石置于死地。 但陈石也是明白,之所以要刻意营造出这样的锻炼环境,实际上也就预示着他将来的某一天,终究要遇上比这更为残酷的邢放召唤出来的无休止鬼族队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鬼师,也就是邢放手里,也有着一支无敌之师。 至于说被赋予的意义。 无论是石老爹从本该避世中的寻常世界,将他带到修行界;还是说辜老爷子更改主意,将宗门秘法九境通幽秘法真正传授给他;又比如城隍师父借着曾经的允诺由头,一并将杨屠巳都收入座下。 其中有些可能是一厢情愿,但更多的还是想着身后事、长远事、未来事,甚至是一些根本就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说仅仅是因为先人之躯这一份优容责任吗? 陈石想不太明白,甚至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一个理由。 就如同城隍师父约定三责中的“不入轮回”一样,也许一开始就真的只是为了是一种束缚。 只要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往后的事又与我何干? 就算是陈石现在就去问,必定所得来的答案一定是违背了最开始的个人意愿。 陈石忽然有些明白,何为宏愿。 只是,要想想明白这些事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陈石眼下就已经想到了当初城隍师父最初可能的意愿。 只是等他想到一点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想起来一个人。 “辜芙蓉小师妹。”不知不觉的,陈石就把心中所想唤出了声。 杨屠巳百忙之余抽空问道:“怎么突然唤起了她?” 如果说刚才那一声只是不知不觉,那么现在这一刻,陈石冥冥之中就突发有了一丝感应。 当即就有些面带笑容的说道:“她到门外了。” 第320章 天残知寒酷,索魂悲悯人。 杨屠巳奋力震开身边刚围上来的三名阴兵,只是这一下突然发力,也要他自己险些行岔了气。 一边咳嗽了两声一边急切的跑向天宫门户处朝外边看去。 只一眼,杨屠巳就直接惊呼道:“咦,小巫婆真的在外边……她身边的那人是谁?” 只来得及匆匆一瞥,杨屠巳就立马被再一次围上来的阴兵给缠上了身。 既然刚才的感觉没错,陈石突然间也觉得有很多话想问辜芙蓉小师妹,只是才刚挪移了一下身子就马上想起了现在的天宫门户并不是他想打开就能打开的。 说什么躯体不再合适,原来是早就有了打算。 望着近在咫尺的相思人,却又无可奈何不能相见。 似乎门外边的辜芙蓉也有了感应,遥遥望向陈石浮空的地方,只是口中说着什么,陈石并不能知晓。 阴兵并不会因为故人的到来而停歇,陈石只能一边依依不舍的多看上几眼,思量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把信息传递出去。 天宫门户之外,魅妖陪同辜芙蓉站在悬崖边上,明明清楚的感知得到面前应该有一方世界存在,可肉眼看去尽是茫然一片。 辜芙蓉有些恳求说道:“师父,就不能见他俩一面吗?” 魅妖眼神之中略微闪过一丝怜悯。 自己在这个女孩最为无助悲悯的时候强行给掠了去,虽然聪明如她也能知道其中苦衷,但也是从来没有轻声细语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如今也是冥府谛听大人突然到临,才允许辜芙蓉到人世间一趟,目的就是为她五师兄施展分神法术,拯救其性命。 谛听大人轻易不现身,如此安排,定然有其深意,只是以防不测,魅妖也一直陪护身旁。 见心中徒儿恳求自己,魅妖也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能告诉你他俩所在,并带你来碰碰运气,本就有违背谛听大人本意,说是有很大风险。 我相信这绝对不是谛听大人危言耸听。 但是,既然城隍大人闭门不见门户,显然是不同意你们此时相见,如今就算是鬼王亲至恐怕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辜芙蓉面色一冷,质问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魅妖也是已经习惯了辜芙蓉这样的态度,也不介意,耐心的再一次解释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们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转世。 这几百年来,也一直都是任由你们在人世间自我成长,可结果你也已经在迷失境看到了,无论你们拥有何种天资,其结果都将会中途夭折。 也幸好这期间一直都没有被鬼师察觉,要不然真被他夺了舍,或者干脆侵占了你们的神魂,恐怕整个阴间界,甚至人间界都将倾覆于他鬼师之手。 这一世不同。 鬼师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你们所在,所以即便是冒着神魂被消融的风险也要轮回一世,托舍在邢放身上。 只是没想到的是,那邢放如今也有了脱胎换骨的境界,不出多久,鬼师神魂就能彻底苏醒,那时候就算是在鬼域,也不见得我们能保得住你。 如今这个时候,邢放之能早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想,土魔兽也已然被他从魔域深渊给召唤了出来,说实话,你们是一丁点时间都耽搁不得。 我们之所以左右你们的处境,完全是已经没有了机会再任由你们重生一次。 徒儿,如今这一世,你和陈石他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就已经是十分难得可贵,切莫因一时冲动误了大事啊。” 只是魅妖也不敢告诉辜芙蓉,陈石如今已经算是死过了一次,就连其现在的躯体也是一种不稳定的存在。 这事自然也是有了鬼王参与,要不然就凭城隍又怎么能一时间聚齐五行灵珠呢? 辜芙蓉本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只是当每次一想起自己曾经许诺过的那些人,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背负起了偌大的责任。 辜芙蓉很想朝着前方大喊一声,乞求那趣味蒙面的城隍大人能允许自己见他们一面。 可又想到恐怕自己等真见了面,又不再舍得分开。 静静矗立了好久,辜芙蓉才开口问道:“师父,你说如果真的能诛灭了鬼师,这世间就能太平了吗?” 魅妖也是轻叹了一声,说道:“太不太平我不知道,因为以前出了鬼师,现在出了邢放,为师也说不清楚还会不会出现其他一样的人物。 但是,以为师的经历可以告诉你,能太平一时是一时,万物循环,总该有其自然法则,如果我们不努力一点,就会是被淘汰的那一代。 恐怕那时候,这天会比从前更加的黑暗。” 这个道理魅妖已经不是第一次讲,但她每一次讲都仿佛抱着平生最大的期望。 也只有在辜芙蓉的面前,魅妖才会放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 其实辜芙蓉既然都能接受所有阴魂,自然不会只看魅妖的表面,事实上等她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了魅妖,只是扭着性子不愿意承认罢了。 一直站到快要天亮的时候,辜芙蓉忽然才在寒冷的风中感受到那一丝源泉法力。 虽然只是最普通的五行灵韵,但那样的气息辜芙蓉当然很熟悉。 当即展开自己神识,全然没有防备的接纳着这些许溢流出来的灵韵。 魅妖神色一紧,转瞬又放松了不少,抬头望向那无尽虚空,就连她都觉得安心了不少。 陈石此刻也是会心一笑,好歹这一副身躯总算能有些用处,只是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对辜芙蓉的情愫莫名有了一丝异样的变化。 当东方那抹骄阳重新照耀的时候,辜芙蓉终于才心满意足的笑着说道:“师父,我们走,不能让六师兄等得急了。” 一路紧张了许久的魅妖,也只是在昨夜里真正轻松了一回。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她完全放下戒备的人就两个,一个是魍魉,一个就是眼前的城隍。 一个如同自己的父亲,一个就像是自己的兄长,这也许就是魅妖没有彻底堕落的唯一理由。 精神重新焕发的魅妖心情也好了不少,少有的露出笑容说道:“走,最多三年你就可以再见到他们了,又何必执着于现在? 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对了,你五师兄的症状你已经知晓,有没有什么眉目?” 当初辜老爷子收留柳家兄弟的时候,事实上他们的问题就已经有所显露,即便是辜老爷子用尽了毕生所学,也依旧是回天乏术。 只是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却突然遇到鬼王的帮助。 鬼王二话没说,直接禁锢住本没有察觉到他的辜老爷子,目的就是要让辜老爷子明知道他的存在,却又不能被打扰到。 那时候鬼王同样动用的是分神之术。 柳家兄弟一母双胎,却只有一个神魂,有先天并蒂联系,小小年纪到还勉强能够生存下去。 可不完整的神魂造化终究无法承担两个人的命运,这也导致了柳家两兄弟打小就命运多舛、多灾多难,实在是无福能承担起两个人的消受。 鬼王动用分神之术,也有一种意义上是说窃取一份天机供为己用,只是这份算是偷来的天机终究不是自己的,要么消耗殆尽,要么就会被天道发现并无情抹杀。 好在辜老爷子生前刻意为柳家兄弟积攒了无数功德、造化,也一直小心翼翼躲避天窥,才总算能扶养他们长大成人。 可以说鬼王这等法术也算是有寄牵辜老爷子活人身份,等他一离世,柳家兄弟的问题自然也就暴露无遗。 心绪激荡之下,五师兄心神更是再也承受不住崩溃于跟前,要不是还有并蒂牵连,恐怕也早就已经回天乏术。 此次谛听嘱咐辜芙蓉破例搭救五师兄,魅妖已经能猜到可能所谓天选也有他的一份。 只是魅妖有些不明白的事,即便是辜芙蓉再以分神法术挽救五师兄性命,其修为境界也很难登临高地,这样的处境又能为往后的事有多大的帮助? 第321章 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往年。 天宫之内,杨屠巳依依不舍的望着已经远去的辜芙蓉背影,说道:“你的法力为何能穿透这天宫结界?” 刚才的情形杨屠巳也是看得清楚,就如同彼时此刻,陈石凝炼自己的神识法力,却同样能沁润周边,那辜芙蓉不用提醒,自然便已经有了感应。 这同样也是陈石默契,为她传递出去的一些信息,至于辜芙蓉能具体猜到什么心思,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陈石虽然同样有些舍不得,但毕竟已经是缓解了心中最大的牵绊,心情也是好了许多,微微带有笑意说道:“因为我本来就是调用天宫之外的灵韵法力啊。” 御身形之外神识法力? 杨屠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石,御物之形他知道,御身外大块之形他同样也有涉猎,只是刚刚才触及皮毛,便已经是受益匪浅。 但是他同样也清楚,要想把这御形之功延续身形之外,是眼下万万做不到的。 杨屠巳甚至猜测,世间法非有身外化身之功不可为也。 难道说,眼前这个如果仅从躯壳来看刘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的男人已然已经有了世间法尽头的修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陈石神魂有了身外化身的境界,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施展。 陈石知道杨屠巳心中所想,解释道:“并非我有化身境界,而是花开不死竹境海神效,借先天生克五行之功化身为一,又有激引五灵神兽赋予神韵化身为二,方才能让我体会一二。 真想要行运分身所为,其实我现在也是还做不到的。” 杨屠巳好奇,竟然还有这等事情,难怪先前在蜀南竹海时,他隐隐就觉得好像陈石突然有了三头六臂,能同时御用三件法器,不可谓不神。 说着便想见识一番。 时候陈石自己也有研究过,这两道分身虽有延展自己神魂状态,但并不觉得会影响自己脑中所想,反而就很习惯的很快适应自己就有这样一种状态。 只是有些可惜,陈石并不能驱使分身,自然也就没办法为其展示。 更何况他们依旧有着本就赋予其责任的使命,身陷幽冥海之中,左牵缚神索捉拿阴魂,右擒锁魂链羁押凶神。 本来有些失望的杨屠巳突然心系他那手轻微的御身形之外神识法力的手段,如果能阐述一二,倒也能有格外的一种体验。 左右也是无事,陈石干脆席地而坐,好生梳理一遍自己经历,也正好一并说于杨屠巳听,境中方法能有借鉴,印证得失不为取利,知利害关系不为其胁。 也正是从这一日起,天宫之中行迹又开始了最普通的往复循环,不普通的是,即便是原来的老路子,如今却已经有了新的体会。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96年10月8日,满7岁时,上1年级。多读了半学期。 98年10月3日,9岁,吃完生元丹。 01年7月初到师父家,11岁多。结识杨勇。暑假开始学艺,修为至气海凝聚。 同年国庆节,七师兄身死,师父死。 年底,五气朝元圆满,跳过洗髓伐经(前文五行伐髓经历),一跃踏入破魔大成境界。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石老爹:原名石忠义,药工,捡陈石时43岁。妻子陈诗。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 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第322章 一心无二用,形单不分神。 如果说辜芙蓉本就是个天才,又怎么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况且她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跟辜老爷子讨论过得失衡量定律。 看着魅妖情真意切的关心,辜芙蓉也总算真正软化了心思,安慰道:“如果我说我并没有截断他们的情绪阀阈,而是像拨快了生物钟,让时间平淡了这一切呢?” 魅妖也是一愣,全然没有想过她的法术还能这般使用?但其话中的意思又好像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是怎么想到的? 魅妖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辜芙蓉没有明说,而是盯着她的眼睛,只是微微一眨…… 暂不细数辜芙蓉回到家中的其乐融融,他们此时过的每一分钟都好像比其他时候更为珍贵。 即便是等他们晚上睡在床上,都还意犹未尽的回味着这一天里的充实。 晚饭的时候,林萍儿就指着依旧还在发呆的魅妖对辜芙蓉问道:“她这样真的没事吗?好歹是你师父,这样会不会很不礼貌?” 辜芙蓉却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她当初劫掠我的时候不一样没考虑过你们的感受吗?” 林萍儿听言,倒是觉得一阵莫名的痛快,但还是有些无心不忍道:“既然她没有伤害你,还原因教授你神仙手段,都可以不计前嫌……孩子,我们生活本就不易,莫要背负太多没有价值的东西。” 要不说会是她的孩子呢? 辜芙蓉一直以来就认为,过多的记忆会是拖垮一个人的累赘,包括情感。 在她的世界观里,之所以情谊无价,原本就在于每一段情感都是独一无二,又独属于他们个人;又在于情之迸发是在一瞬之间,犹如昙花一现,绚烂而又短暂,这样才更加的弥足珍贵。 而记忆,却成了过分的贪婪。 辜芙蓉微微一笑笑,比之以往的态度也是成熟了许多,说道:“我不是跟她计较,她这一生所经历的比你能见过的最为痛苦的病人还要坎坷,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时间更能治愈她的办法。 别看她的样子是在发呆,实际上那里面的世界比这现实里要丰富多彩的多。” 辜芙蓉到底对魅妖做了什么,又为什么明明她的修为比魅妖要低,却又能仅凭一个眼神就能将之引入梦境之中? 比起魅妖所说的魅影幻境,辜芙蓉更愿意直接称之为梦境。 其实辜芙蓉也没做什么太复杂的事,就是把她刚回到家时的状态,以一种心理环境的视角以魅影幻境的方式呈现在她的梦里。 只是相比起普通的梦,呈现给魅妖的梦境会是更长、更细致入微的方式。 甚至细致到场景之中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赋予了其具体的意义和感情,其中又是哪一个表情是想表达什么、顾虑什么、在乎什么,又有那一句话是想表达什么,又怕错过了什么…… 总之,明明只是可能三天的激动,被辜芙蓉压缩成了不到三分钟,却以三十天的情景呈现给了魅妖。 就算辜芙蓉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到底真的是对魅妖的一种体贴,还是伺机报复。 兴许是觉得就算魅妖真的三十天都不吃饭也依旧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为什么修为明明低于魅妖的她能一个眨眼间就能将之引入梦境,其实就两个字:“信任。” 知女莫若母。 林萍儿第二天的早上,还是体贴的为魅妖收拾好了一间专门的静室,准备好了一些足够表达主人心意的点心和水果。 魅妖有些呆呆的,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指令她就会乖乖就去做,林萍儿就收拾妥当了过后,只是出于礼貌的请她要是累了就到楼上休息,本没计划着她竟自己会走上去。 看着林萍儿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辜芙蓉却俏皮的笑道:“她是沉浸于意识境之中,又不是真的做梦,你说什么,做什么,其实她都知道,也能做出相应的反应。 只是这些反应并不会把她从意识境中给惊扰出来而已。” 林萍儿有些懊悔的问道:“那也就是说我们昨晚上没叫上她,她也是知道的?” 辜芙蓉点了点头。 林萍儿作势欲打,嘴里也责怪道:“那你不早说,你这孩子,咋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 辜芙蓉也不反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冲出了门口,路上传回来她的声音说道:“我先走了,去看望五师兄,晚上不用等我回来。”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第323章 地宫翻覆地,物是人全非。 既然辜芙蓉知道这个地方,那么肯定与其有些关系,阴魂少有聚集地,但是一旦有了固定的地方,其短时间内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变动。 尤其是这里还已经形成了阴域的情况。 魅妖感同身受,同样有些紧张的问道:“小心一点! 阴域环境没有被破坏,也没有消散的痕迹,发生变故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如果对方留有神识残留,很容易就会被触动的。” 魅妖能察觉到这里的环境里还残留了一些不一样神识残留,这样的威压不可能出自一些简单的阴魂身上。 再加上这处阴域形成的环境气息并不是很强烈,也注定了这个地方不会有修为高深的阴修或者魂使。 辜芙蓉固然会听从魅妖的嘱咐,不过她现在更担心这里生活的“人”,算起来他们都已经是自己的朋友和“家人”。 再往下走了一层,终于触发了这里面的阴域结界,似乎是穿过了一层无色薄膜,其后面的场景就是曾经带陈石闯进来过的世界。 那熙熙攘攘的场景已不在,剩下的只能用残垣断壁来形容。 倒不是如现实世界那般的被破坏或者摧毁的景象,而像是经历了太长的时间,慢慢被腐蚀和风化后的样子,辜芙蓉只是有些焦急的轻轻触碰了一下,便直接化成了一片飞灰。 事已经成了定局,辜芙蓉终于开口有些悲嘁的问道:“师父,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魅妖的法术大多是幻术,一些都跟景象有关,其中大多都会是真实场景,也只有真实的场景在不同的环境和时间,才能起到更合适、更真实的作用。 这就意味着魅妖实际上很多沿用的都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亦或者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魅妖手捏怀疑法诀,微微闭上双眼,以神之五识仔细观察着这还有些残留下来的阴域。 片刻过后,魅妖才睁开眼睛,对辜芙蓉说道:“时间还来得及,你屏气凝神,莫要心生抗拒,我领你入境。” 辜芙蓉依言,只简单的对魅妖敞开了神识环境,心中难舍悲痛情绪自然也感染到了魅妖。 只是魅妖有些不能理解的是,为何这些心绪里面会有一种故地黏情温意念想,?难道说这小妮子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暂且搁置这心里猜测,手指尖一抹绿意化作流苏,伴随线上星星点点,一直延续到辜芙蓉眉心之处。 辜芙蓉心神顺便就被带到了曾经的环境。 四周呈现的是那些熟悉的街道和身影,此起彼伏的招呼声虽然朝的都是辜芙蓉的方向,不过她同样能感受到并不是唤的她自己。 稍许,辜芙蓉都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那些熟悉的声音,忽然就被一股心悸的感觉给惊扰到了。 这也是当时在场的“人”最为真实的感受。 魅妖所施展的法术就是她自己的魅影幻境加上后来掌握的鬼族秘法所结合的产物。 这里既然是阴域,又是因为阴魂聚集时间太久所形成的环境,如今即便是这里的阴魂已经消失了,实际上也依旧会带着曾经熟悉的一些习惯性气息。 以鬼族控魂秘法将这些残留的气息凝炼出来,再催动她最为熟悉的魅影幻术梳以引导,所呈现的场景就是这里边阴魂所真实经历过的片段记忆。 而辜芙蓉能借用的,其实就是那些“人”的眼睛。 心悸的感觉愈加强烈,许多“人”已经禁不住的有些惊慌、尖叫,晃荡的阴域环境也跟着有些晃动了起来。 一时间,就连呈现在辜芙蓉眼睛里所见识的场景也都是杂乱不堪,慌不择路。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辜芙蓉实际上的世界都已经是颠倒过来的,甚至是有些残破不堪的…… 被肆意撕裂的神魂,灰飞烟灭的阴神身躯,还有哪些刚刚有凝聚意识的阴识气息……包括辜芙蓉曾经熟悉的身影和呼喊,只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逐渐归于寂静。 辜芙蓉眼眶的泪水无声滑落,这种寄居在别人的魅影世界实际上也同样占据了她自己的心神空间。 也更能体会到当时环境下的那种恐慌和无助。 最让辜芙蓉潸然泪下的是,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很多人的心里其实就想的是她辜芙蓉。 多么喜欢那个清灵单纯的女子会突然降临拯救他们,也几乎是他们鬼生环境里听到过的唯一承诺。 显然这些祈祷和心愿都将落空,化为尘土,归于沉寂。 魅影幻境早就已经停止,魅妖也只是静静的待在这个阴暗的环境里陪着她。 即便好像是好像已经错过了去探望五师兄的时间。 良久。 辜芙蓉终于停止了抽泣,只是眼角的泪水依旧无声滑落。 问道:“师父,刚才的场景能再经历一次吗?” 魅妖有些心疼的说道:“徒儿啊,既然已经是伤心地,又何必再经历一次。” 辜芙蓉倒是十分冷静的说道:“这件事必须要有个结果……我曾经答应过他们的。” 既然辜芙蓉已经有了答案,就是条件有些苛刻,魅妖能体会她心中情愫,自然也要满足愿望。 这一次魅妖准备的时间明显增长了不少。就连她的一头青丝也肉眼可见的生出了几缕华发。 而辜芙蓉身前也幻化出一颗剔透圆晶,那是能清晰呈现不久经历的记忆球,是辜芙蓉新近领悟的一道法术。 如方才同样的场景再经历一遍,只是这一次辜芙蓉已经敞开心扉,注意的却是一些不同的蛛丝马迹。 水元素弥漫,还有风刃肆虐,更有土行元素禁锢环境,辜芙蓉特意发现,这本来熟悉的五行元素,却不被阴魂调动,更不属于这一方天地。 等一切再次尘埃落定。 辜芙蓉御使晶球,催生幻象,指着远处有些模糊的身影对魅妖问道:“这道身影师父可曾见过?” 晶球环境本就是记录的刚才魅妖所施魅影幻境中的景象,不同于普通的光影成长像,同样会有身临其境的感受。 虽然距离有些远,气息也十分微弱,但已然成域,魅妖当然能如同识海世界般清晰感受。 仔细辨认过后,一股熟悉的气息汇于心上,回答道:“鬼族?只是这身形,阴界之中从未见过。” 辜芙蓉当然也已经分辨出这人鬼族气息,且是这阴域之中不曾有过的存在。 说道:“他不是这里的人,而且从感知来看,周围人都不认识他,甚至周围肆虐的水、风、土三气息都将他排斥在外。 如果没有其他特殊原因的话,这人肯定跟这里的事情有着关系。” 魅妖知道辜芙蓉并不是随意信口雌黄,判断一个人是否有关系其实很简单,简单的四个字就可以形容。 “是不是显得格格不入?” 辜芙蓉点了点头,说道:“对,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而且我觉得他就是罪魁祸首。” 魅妖没有继续再盯着这个格格不入的人,而是仔细辨认着这同样不应该存在的三行元素。 “徒儿,这三行元素你应该熟悉,也应该能看出来他们有些特异……” 辜芙蓉肯定的说道:“是,师父认识?” 魅妖再次确认过后才说道:“世间五行气息只有两种,一种为灵韵,乃天地间精气自然显化,而另一种极为霸道的五行灵韵被称作霸合,是五行魔兽所独有的气息灵韵。” 辜芙蓉心思突然有了一丝轻松,眼神却有些犀利的说道:“也就是说这三道气息只会是这三行魔兽身上才有的?” 魅妖知道五行魔兽的霸道和行径,并不是如今的辜芙蓉所能睥睨的,就有些担心的说道:“是倒是,不过五行魔兽并不掠食世间阴魂,即便是有滋养之功也并不适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做出这样的事?” 虽然晶球景象中并没有显现这最后的场景,但好像辜芙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再闭上眼睛静默良久过后,却很是平静的再次睁开眼睛,只是这一次眼神之中竟然出奇的平静。 而且还平静的对魅妖说道:“走,这里已经没事了。” 魅妖有些纳闷的确认道:“走?去哪儿?” 辜芙蓉淡淡地回答道:“去探望我五师兄,你难道忘了?” 一时间有些没有转过头来的魅妖,都有些结巴道:“记,记得……只是,这……这里的事……” 辜芙蓉说道:“我已经用晶球记录下来了,事情大概也有了些眉目,只是如今以我的实力还不足以证实,也更没有办法插手这件事……等以后再说。” 魅妖有些吃惊的暗道:“徒儿的心性何时变得如此透彻了?透彻到几乎都不沾染一丝尘埃了。” 不过这显然是一份好事,虽然有些奇怪辜芙蓉心思经历,但魅妖还是决定不动声色的跟着她就好。 也许说不定,这一世就真将会被他们打破桎梏已久的天地。 从地下空间出来,有些懒散的太阳已经高悬于头顶。 原来她们已经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等她们到达五师兄所在的地方时,却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 第324章 魂分是一人,执面有阴阳。 这是一处三十几层的高楼,楼外面是清一色的暗透面玻璃,隐隐还能看见其夹层之内有些许流光闪烁,自然反应用神识探之,却发现有隔绝神识的功效。 显然这里不会是一处简单的所在地。 这里是辜芙蓉父亲亲自为五师兄安排的休养之所,也是他们一群人自己的秘密办公基地。 辜兆南本是一名着名的外科医生,更不会有修为。 只是可能是在跟陈石同一时间拜师辜老爷子的时候,才特意将他融入到了另外一个神秘组织中间来。 一开始辜兆南也以为这是父亲的安排,可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甚至可能就连他父亲都不知道这一回事。 以他刚进入这层环境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接触到很多秘密上的事。 不过这里面肯定是有二师兄的影子。 虽然现在二师兄的处境有了变化,但并不影响辜兆南的一些特权能力。 这处高楼里是辜兆南的身份是是研究员,至于研究什么,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他能调用一整层楼的配置和安排。 三十二楼并不是他的直属单位,只是他可以跟那位与他有着差不多经历的另一位研究员要了一个床位。 这里就一个好处,就跟他对白师兄保证的那样,很安全。 安全到就连辜芙蓉差点儿都没机会进得来的程度。 陈石和杨屠巳的特勤身份随着宗门的取缔也已经被取消,却奇怪的独独保留下了辜芙蓉的资格,辜兆南也正是借用了这道身份才能将她和她师父带了进来。 三十二楼标注的是精神内科,实际上里面的病人加起来也只有五个,这里面甚至还包括六师兄占了一个名额。 另外三个人,辜芙蓉也没打听,辜兆南自己就主动介绍了一遍。 一个是植物人,已经七八年前的事了。 一个是疯子,总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最后一个倒是个正常人,不过他一天要睡将近二十三个小时,显然也就不那么正常了。 走进五师兄的病房,六师兄正在给他喂食一些特殊的糊粥,辜芙蓉只是从其散发的味道中就可以判断出是一些掺杂了维护精气的药膳食谱。 倒也正符合五师兄此时所需。 这里的墙壁和门户都有隔绝神识的功效,所以当辜芙蓉已经站在面前的时候,六师兄才欣喜的唤了一声“小师妹”。 转身连忙放下手中的调羹和碗,拉着辜芙蓉的手竟有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辜芙蓉反过来安慰了他好一阵子才总算平静了下来。 也难怪六师兄会如此激动。 无论是他师父,还是白师兄,柳家兄弟都已经为他们带来了太多的负累和麻烦,一些平常的感激之情过后,剩下的也只是由衷的敬畏。 这一次师父临难,就连宗门都遭逢大劫,他俩不但什么忙都没有帮上,甚至又一次增添了大麻烦。 结合此前经历,六师兄甚至有些坚定的认为,这就是他俩给宗门和师父带来的灾难。 为了安抚六师兄有些几近崩溃的道心环境,辜芙蓉又一次动用了她独有的梦境法术。 上一秒还情不能自禁的六师兄,这一刻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为辜芙蓉找地方坐,一番手忙脚乱总算注意到了她身后的人。 “你……是你?” 六师兄立马换上了另一副神情,调集起本就有些散乱的神识法力,眼看着就要动手,却一把被辜芙蓉给拦了下来。 紧忙解释道:“她现在是我师父。” “师父?”六师兄有些茫然的盯着辜芙蓉,不自觉的就有些怀疑是不是仍然被她所胁迫。 只是依他的道行,即便魅妖就是真的挟持了辜芙蓉,他也肯定不能发现。 辜芙蓉简单做了几句解释,只是从六师兄寸金光阴的时间里就已经变幻了好几种不同的表情来看,定然不会是表面上的那几句那么简单。 事实上,如今的辜芙蓉也已然有了大成境界的修为。 等他完全已经消化过后,辜芙蓉还有些俏皮的转了一个圈才说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只是此刻六师兄又突然有些眼睛发酸,不过转眼又有些懊恼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只会怯怯懦懦、哭哭啼啼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唯一接受过最真诚亲近的关系,柳家兄弟完全是把辜芙蓉当成自己亲妹妹一样的看待,也难怪总是会在她面前不自觉的就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强压住心中的阴郁,挤出了一点笑容说道:“好好的就好,好好的就好……即便是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再让你出什么事了。” 辜芙蓉知道他们心意,只是波澜心绪经历已经过了那个阶段,自然而然以一种同近心境的环境笼罩六师兄,安慰他即便是再珍惜亲人,也需要好好念及自己。 伤己以抚亲人,岂不是亦伤亲己之人? 有时候修行人对于安慰人,反倒是简单得多了。 大道理谁都能讲,也都能明白。 但能像辜芙蓉这般,以自己心境完全刻画到他人身上,所体会的就是最为合理的心理环境。 既能真切表达自己心意,也能让他人明白最为真诚的感动,又不做作虚情,岂不简单? 六师兄终于恢复平静,看向魅妖的眼神也没再那么的敌意。 魅妖倒是并不介意六师兄的态度,相反能有一个这样的人真正关心自己同样珍惜的徒弟,反而是让人很是舒服的感受。 同样很是欣喜的望着辜芙蓉,心中暗赞,原来魅影法术还能这样用,脱去了世俗媚态,就以一种纯粹情感洞彻人心,反而比费心粉饰更能占据他人意境。 这不再是魅惑法术,也已经超过了神识共情术。 如果此时陈石也在,定然会明白这其中的差别,更合适的用同身术来概括。 安抚好六师兄,辜芙蓉这才能专心观察五师兄状态。 其实从进门时起,辜芙蓉就已经察觉,这个房间里病的不只是五师兄,这也难怪三十二楼会把六师兄也当做病号看待。 有时候,不需要动用修行手段,只以最普通人的眼光,也能明辨许多不正常的状态。 五师兄的问题,其根本原因是三魂有失,依稀却又与一母同胞的六师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前的辜老爷子才能动用让其二人共用一个神魂的手段。 鬼族秘术之中的确是有分神法术。 不过那样的手段却是将人神魂直接斩断,不以左右上下之分,而是斩去时间前后半段,假借同时同功,夺窥避之巧妙。 这也是鬼师当年奴役一些修行人士的一种手段。 很多修行人就算身死,其神魂依旧比很多普通人要强大得多,如果仅仅是低阶修行人士也就罢了,甚至鬼师都不需要特殊手段都能强行奴役。 但是很多已经登堂入室的修行大能道心稳固,气场坚决,就是贵为鬼族秘术之首的鬼师都已然是束手无策。 这才创造出巧夺天工的分神法术。 斩去一部分违背意愿的神识记忆,只保留一些自己有用的神魂,虽不再是其完人,却是他所需能用之魂。 这法术并不是魅妖教她的,而是在鬼族环境中,辜芙蓉通过典籍中自己学来的,一种此前就连魅妖都没办法接触,又完全看不懂、接触不到的环境里。 等辜芙蓉真正见到柳家兄弟,她才看得明白。 原来辜老爷子的确也是动用了分神法术,斩却的却是他们当初交叉的神识记忆。 就算以如今的辜芙蓉都不得不佩服当初老爷子的手段和魄力。 先不说这一场类似于精密如脑科手段的办法会有多么的繁琐复杂,只要稍微出一点儿差错,包括六师兄他们都得承受神魂消散之苦,要么一辈子沦为行尸走肉,要么当即魂归故里。 不过,如今即便是柳家兄弟有其一母同胞的亲系关系,也依旧不能再维持这种本就是粗制滥造被糅合在一起的关联关系。 即使没有受到那些刺激,这样的情况也未必能维持多久。 这一次辜芙蓉能从阴界回来,目的就是为了拯救五师兄,现在当然也包括了六师兄。 虽然还不明白为何谛听会要求自己要有这个手段,又为何这么做。 出发时还没有一点儿头绪的辜芙蓉,此刻却立马便有了办法。 自从把自己的白玉黑葫芦托人交给了陈石过后,辜芙蓉就又领悟了一种能储存神魂记忆的办法,就是面前的剔透晶球,其实它就是一种神识精粹所在。 所谓神识,乃寻常五识之延伸,从内外看向这个置身的世界,赋予法力填充,将自己所感受到的场景以触手可及的状态笼络在一个自己可以完全覆盖的场景。 也只有这种无形实质的东西才能囊括这天地间所有的东西,包括神魂记忆。 所以才有了这颗无沾不垢八十一面剔透晶球。 辜芙蓉唤过来六师兄,问道:“六师兄,要唤醒五师兄必须要有你的帮助,只是这样一来你会很痛苦。” 六师兄当即慷慨说道:“要我做什么都没关系,你知道我们的来历,并不计较痛苦。” 只是辜芙蓉同样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那如果是要让你将这一切再经历一遍呢?” 第325章 病态惹人娇,知若方证道。 听到这话,一时间屋子里突然间都静了下来。 辜芙蓉看向六师兄整个都为之凝重了不少的面色,还以为他会为之怯懦……其实就算他真的退缩了,辜芙蓉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意外,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六师兄和五师兄整个童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不过显然六师兄并不会让人失望。 只是短暂的停顿过后,就听到他十分郑重的说道:“没关系,我能承受得住。” 辜芙蓉不喜反惊,问道:“六师兄,其实我宁愿你迟疑、退缩,所有人都不可能怪你,包括五师兄,我相信他也不会愿意让你为了救他再经历一次过去。” 六师兄一改平日里的潇洒,神情庄重的说道:“但我希望他能活着。” 这个话辜芙蓉在很久以前就听他们兄弟俩说过,也正是这句话一直支撑着他们从那至暗时刻一路走到了今天。 辜芙蓉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继续劝他,再劝下去反而就成了对他俩的折磨。 于是说道:“六师兄,以前你和五师兄都太苦了,我希望你们从今往后都能快乐的活着。” 六师兄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拉着辜芙蓉的手问道:“你是说你有把握?” 辜芙蓉嫣然一笑,说道:“当然,我怎么能拿你和五师兄做这种没把握的事?” 六师兄又是眼睛一红,心中默默感叹这一辈子能遇到师父就已经是万中幸运,没想到却还能接二连三的遇到“好人”。 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突然跪倒在地,就要朝着辜芙蓉行俯首大礼。 口中还有些颤抖的呼道:“小师妹,你与师父的大恩大德,今生都难以为报……” 竟有些泣不成声。 他这突然的动作倒是洒脱,却把辜芙蓉给吓了一跳,连忙错开身形从一侧赶紧将六师兄给扶了起来。 明知道六师兄可能这些时日里都遭受着心里的折磨,压抑得太久,今日再也把持不住,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辜芙蓉也不管不顾,直接有些责备的口气说道:“六师兄,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从小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听起口气也知道她是动真格的,六师兄连连摆手,只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辜芙蓉转过来劝他,说道:“你不是说过从今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吗?既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客气。” 见六师兄拘谨的点了点头,这才有些征求他的意见道:“虽然我有十足的把握,但也需要你的配合,六师兄,依你现在的心绪,定然做不到安然入定,今日就好好休息,咱们明日再开始,成吗?” 原本就是自己的问题,却反而要辜芙蓉来将就,刚刚才有些稳定下来的情绪瞬间就又有些绷不住。 辜芙蓉显然也是熟悉为何六师兄会有这么敏感的状态,但也不方便点破,只是佯装很是严厉的又一眼给瞪了回去。 还别说,这比许多办法的疏导都要来的管用。 下一秒,六师兄就仿佛找到了从前的状态,现在已经有了希望,就如同当初第一次见着了温暖的曙光。 似乎心里也有了些明白,近日里总是飘忽不定的眼神也好似终于找对了方向。 屏气凝神,再做了一个悠长的深呼吸。 修行人气息本就比寻常人悠长,六师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更是抛弃了对以往的所有顾虑。 好在辜芙蓉明察秋毫,连忙在房间周围布下一道简单结界。 果不其然,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通长啸。 要不是辜芙蓉早布下结界,恐怕非得被周围一两公里的人投诉扰民。 也是知道如今状况,六师兄自然懂得适时良机,忽有所悟,虽然有些不礼貌,但如果自己不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恐怕会被辜芙蓉责怪得更凶。 当然对周围的滋扰也是她能承担,并不需要六师兄自己担忧的事项。 久久一切停歇过后,辜芙蓉才笑盈盈的对六师兄说道:“恭喜六师兄修为精进啊。” 六师兄这时候才真正一改前日颓废,正襟衣冠对辜芙蓉答道:“托小师妹之福。” 好一番客套过后,气氛也终于回归了正常。 辜芙蓉这才摆了摆手,向六师兄告辞,称明日再来。 等送别了辜芙蓉后,六师兄返回病房,五师兄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只是往日里看上去有些愁容的脸庞,今儿个却也是一脸安详。 挥手撤去刚才因为自己发出滋扰,辜芙蓉留下的隔音法术,坐在离五师兄近一些的地方,六师兄说道:“哥,你说的没错,活着真好。 明日小师妹就有办法将你唤醒了,从今往后我们就一起报答她们的恩情……” 又说了好多柔情的话,似乎也只有在他俩独处的时候,才不需要装的那么坚强。 走在回去的路上,辜芙蓉才稍显一些疲惫。 一直都默不作声的魅妖这才关切的问道:“你对分神法术真的有把握吗?” 魅妖怎能不担心? 在来之前,虽然她是知道辜芙蓉已经学习了许多关于鬼族神魂方面的知识,但知道和掌握本就是两码事,更何况还是这种就连她都没办法掌握的法术。 辜芙蓉却十足轻松的说道:“我不是说过吗?要是没有把握,怎么敢对亲近的人身上动手。” 魅妖当然知道辜芙蓉几乎不说假辞,她既然能说有把握,就真的是有把握。 “不是为师不相信,是你给我的惊喜实在太多,以前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好像也有让自己刻意轻松下来,辜芙蓉像个小姑娘一样,卯足了劲的伸了一个懒腰,就连短衫的肚皮都给露了出来,一抹娇柔的倩影瞬间就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魅妖好像有些反感这样的眼光,没等辜芙蓉回话,便一把将她拉离了人群。 而周围的人也是忽然觉得一阵恍惚,只记得方才好像看到了一道仙影,只是转眼怎么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即便魅妖现在是辜芙蓉的师父,实际上辜芙蓉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曾经的传说,等完全远离了人群过后,她才笑嘻嘻的说道:“师父,你好漂亮呀。” 魅妖当然知道辜芙蓉想说什么,只是并不想接茬,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她拉离人群,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些有些厌恶的眼神? 魅妖没好气的说道:“你想说自己漂亮也就算了,干嘛要牵扯上我?” 辜芙蓉显然不怎么怕这个便宜师父,依旧软绵绵的调笑道:“因为师父才是我见过的一等一的美女嘛。” 这露骨的话把魅妖都整得有些老脸一红。 其实辜芙蓉并没有夸大其词。 魅妖实际年龄可能没有人知道,但仅从形象上来看,顶多也就是寻常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再加上她凝若玉脂般的肌肤,就是辜芙蓉仗着年轻都未免有些逊色。 更要命的是,早年魅妖的手段都是直指人性内心的魅惑妖术,早就练就了一身天然蛊惑的冷艳气质,如今就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也会让修为浅薄的人把持不住。 无论是搁在哪儿,都会被定义为一等一的美女。 辜芙蓉之所以这么不搭调的轻浮言语,本就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师父讨论任何关于将要发生的事情。 对于唤醒五师兄,辜芙蓉确实有十足的把握,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而且这个代价肯定不是魅妖所愿意看到的。 辜芙蓉这样做,也知道魅妖不可能真的理解,说不定还会不顾及自己,亦或者谛听的本来意愿,直接将自己又给掳回阴界去。 所以干脆都不要捅开这层窗户纸。 眼见魅妖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辜芙蓉又耍起了小性子,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十分夸张的挂在魅妖的胳膊上,娇声娇气的说道:“师父,好饿啊,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离这里不远,非常好吃,以前我还带小勇子,还有石头来吃过好几次呢。” 知道辜芙蓉这是又在故意打岔,最终魅妖也只能无奈叹气放弃,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师父依你便是,何必如此呢?” 辜芙蓉这才一扭头,躲过了魅妖的抚摸,并在前面带路道:“师父你不懂了,有些事即便是对自己没有利益,却反而更需要人去做的。” 别看刚才还一副亲昵的样子,实际上辜芙蓉并没有真的放下对她的芥蒂,她知道魅妖如今是真的对自己真诚、贴心,甚至是有些宠溺。 但这并不就代表着能接受他们的做法。 也并不愿意去理解他们会有什么苦衷。 当初之所以这么做,谁都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可就是没有人理解过她自己会想怎么样。 人们总是会说,你错了,我都是为了你好,可真正的人生本就是因为有诸多的任性,才更能让人懂得珍惜。 第326章 迟情非偶意,不闻将来心。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 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鬼师黑袍会很多鬼族秘术,后来因故而折,准备夺舍邢放,结果被反夺舍融合。 后来被陈石击杀,占用躯壳,融合玄冥功法,也顺理成章的继任少主之位。 安排他来的是阴帅陆离。 会五行法术,卜卦,绝技只口卜生死。 增加一个法宝,琉璃神火罩。 师父白云老道。 妖界小叔祖,黎山长老的存在,梅灵儿的亲身父亲,母亲是上一代宗门女弟子,有些秘闻,后述。 八爷范无救, 靳白玉:妹妹(活波可爱),琵琶波澜海, 靳蓝玉:哥哥(沉着冷静),笛子叠翠山。 门派:惊涛山庄。师父慧娴师太,门派法术:碧海潮生曲。谛听:幽冥教主的徒弟,救陈石,并且把他的身体改造成鬼族不死之身,(鬼族也并非不死,关乎轮回。)并告诉他,邢放的身世。击杀邢放之后,他即为玄冥少主。 虬髯客:古代大将,因世间容不下他,被陆离转化为鬼族,封为身前十二鬼将。好酒。给阿傍留下的任务,刺客影子追杀石老爹,追查邢放行踪,并留下玄冥功法的同时杀了他。跟白师兄说的三件事:1与人族合作对付妖族;2血魔出世与蜀山一带。3冥界大佬的失踪。4黑袍创玄冥教,自封少主。 血魔:血魔印记。红衣:华南虎成精,跟在石老爹身边,不是夫妻,却也是道侣。可以写石老爹兵解,下一世轮回方有成仙机缘。 觉醒和尚;师父临空寺主持空闻大师。 白雪,邢放手下之一。 问仙台,飞檐阁,闻醉亭,落梅林,叠翠峰,梅溪森境,落凤坡,庆箕村,花池市场,封魔谷,(梅溪森境深处),下神界(冥界、阴间),中灵界(人间),中天界(假仙界), 法术: 术法层递分灵引、知性、蓄势、锋芒四层, 每层又分初具、知常、归真三种境界。 五行雷法,离魂术,毫尾音,血劲百脉, 五行封印术,五灵封印术。折蕨法(五行顺法和五行逆法,配合伏魔阵法。) 魅影术,幻影术(狐族)噬魂术,蚀骨术, 七情摄欲,九幽妖焰, 神器:八卦金蝉飞龙宝甲,笛子白玉寻香,白玉如意云淡风轻(最普通),缡龙白玉腰佩(内有篆刻法阵,百里可识),白玉汉剑屠魔(随着养成会会显现出日暮沉金色),白玉葫芦(容量大,最后呈黑色,孟婆汤可以假设),紫秋剑,摇云浮尘,碧秀莲云履(可飞行) 枯石剑,人皇印,山川印,江河印,五岳印。血玲珑(当初误以为邢放会去岭南苗寨夺取,后来还是去了,还真给找到了。) 第327章 分神唤二魂,再有同行生。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 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鬼师黑袍会很多鬼族秘术,后来因故而折,准备夺舍邢放,结果被反夺舍融合。 后来被陈石击杀,占用躯壳,融合玄冥功法,也顺理成章的继任少主之位。 安排他来的是阴帅陆离。 会五行法术,卜卦,绝技只口卜生死。 增加一个法宝,琉璃神火罩。 师父白云老道。 妖界小叔祖,黎山长老的存在,梅灵儿的亲身父亲,母亲是上一代宗门女弟子,有些秘闻,后述。 八爷范无救, 靳白玉:妹妹(活波可爱),琵琶波澜海, 靳蓝玉:哥哥(沉着冷静),笛子叠翠山。 门派:惊涛山庄。师父慧娴师太,门派法术:碧海潮生曲。谛听:幽冥教主的徒弟,救陈石,并且把他的身体改造成鬼族不死之身,(鬼族也并非不死,关乎轮回。)并告诉他,邢放的身世。击杀邢放之后,他即为玄冥少主。 虬髯客:古代大将,因世间容不下他,被陆离转化为鬼族,封为身前十二鬼将。好酒。给阿傍留下的任务,刺客影子追杀石老爹,追查邢放行踪,并留下玄冥功法的同时杀了他。跟白师兄说的三件事:1与人族合作对付妖族;2血魔出世与蜀山一带。3冥界大佬的失踪。4黑袍创玄冥教,自封少主。 血魔:血魔印记。红衣:华南虎成精,跟在石老爹身边,不是夫妻,却也是道侣。可以写石老爹兵解,下一世轮回方有成仙机缘。 觉醒和尚;师父临空寺主持空闻大师。 白雪,邢放手下之一。 问仙台,飞檐阁,闻醉亭,落梅林,叠翠峰,梅溪森境,落凤坡,庆箕村,花池市场,封魔谷,(梅溪森境深处),下神界(冥界、阴间),中灵界(人间),中天界(假仙界), 法术: 术法层递分灵引、知性、蓄势、锋芒四层, 每层又分初具、知常、归真三种境界。 五行雷法,离魂术,毫尾音,血劲百脉, 五行封印术,五灵封印术。折蕨法(五行顺法和五行逆法,配合伏魔阵法。) 魅影术,幻影术(狐族)噬魂术,蚀骨术, 七情摄欲,九幽妖焰, 神器:八卦金蝉飞龙宝甲,笛子白玉寻香,白玉如意云淡风轻(最普通),缡龙白玉腰佩(内有篆刻法阵,百里可识),白玉汉剑屠魔(随着养成会会显现出日暮沉金色),白玉葫芦(容量大,最后呈黑色,孟婆汤可以假设),紫秋剑,摇云浮尘,碧秀莲云履(可飞行) 枯石剑,人皇印,山川印,江河印,五岳印。血玲珑(当初误以为邢放会去岭南苗寨夺取,后来还是去了,还真给找到了。) 第328章 欺人身三魂,夺寿数九载。 辜兆南看着先一步躺着的五师兄苏醒,有些不确定的唤了一声:“老五?” 五师兄兴许是躺得久了,即使转头的简单动作也是有些缓慢,只是习惯性的听到好像有熟识的人唤,有些痴痴的转过头来。 “叔……父……” 辜兆南有些激动的赶紧扑过去握着他的手,好像生怕这一切只是幻觉。 “你真的醒了?好,好,醒了就好。”说着,眼睛里竟然也有了一些泪花。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复杂了,就连他也有了心力交瘁之感。 随即五师兄也发现了依然坐在床尾处的六师兄,挣扎着就想坐起来。 辜兆南担心他刚刚苏醒,恐怕还会有些隐患,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让他先等等。 又紧跟着跑出去,在过道的时候就大声呼唤着:“姜医生,护士,三十六床的病人醒了,醒了……” …… 一番包括了许多现代化的手段检查过后,这才确保五师兄真的醒了,而且还很健康。 这期间,六师兄也已经苏醒,只是相比起五师兄,他的状态却有些萎靡。 普通的医疗手段当然查不出六师兄为什么会如此,也只有姜医生勉强吩咐他要多多休息,莫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等其他人才刚一出去,辜兆南就已经忍不住问六师兄道:“老六,小芙蓉怎么回事?” 虽然比五师兄后来苏醒,但显然六师兄更可能清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虽然医生已经叮嘱过他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六师兄还是有些自责的说道:“我也不清楚原来施展分神法术会有这么大的伤害,辜芙蓉小师妹临近施法结束之时,已经耗费了大量心力,以至于刚一结束就已经昏睡了过去……叔父,我们是不是又连累她了?” 辜兆南先压住了六师兄心中的担忧,追问道:“只是损耗过大昏迷了过去吗?” 然而六师兄却也有些说不清楚,支支吾吾只是更加有了负罪感。 知道问不出什么来,辜兆南常年身居高位的沉着本能支配,打断六师兄接下来可能会的情绪变化,唤过身边的秘书,井然有序的做了好几条的安排。 这才对六师兄说道:“老六,既然小芙蓉能回来救你哥哥,就说明她还有这份能力和机会,自责的话不必再说,跟你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莫要辜负了她的付出和我们一直与你的期待,先好好照顾好老五,以后总归是有报答我们的机会。 好了,我也要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得知小芙蓉状况,能为她做的事情不多,只希望她也别受到太多的伤害。” 说完,也不顾六师兄说话,就急匆匆领着秘书出了门。 这也怪不到六师兄会如此扭捏。 好不容易在辜老爷子的照顾下,才勉强从童年的阴影中走出来,却突然间又失去了这最后的安稳港湾。 虽然说师兄弟们和辜兆南一家一直都将他当成亲人,可实际上极度自卑的柳家兄弟又怎么真的能彻底放得开? 这不是他们简单的有修行印证就能彻底摆脱的梦魇。 如今,辜芙蓉看似轻描淡写的分神法术,实际上等六师兄最后察觉到的那一刻,便已经明白这样做对她的伤害到底会有多大。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辜芙蓉已经跟油尽灯枯没有了多大的区别。 虽说最后被魅妖给及时带走了,也不能保证她一定有能力让辜芙蓉能恢复过来,也就是这种无私对自己兄弟的奉献让他俩更加的有些无地自容。 辜兆南虽然不是修行人,但他同样可以发现六师兄的状态不对劲,久居高位的他气势自不比常人,果断一声断喝,却恰好驱散了他心魔滋生,并建立起他应该有的行为目标,正是一种同样适应于修行人的引梳开导。 反倒是修为低一些的五师兄不是看得很透彻,有些迟钝的扯了扯六师兄的袖口,担心的喊道:“叔父……对……” 六师兄不是不明白,只是心绪一时间也不能控制。 有了辜兆南的提醒,虽然不夹杂神识法力,却也足够破开他的神识防备,自然也能明白这该有的道理。 转而安抚好五师兄,说道:“哥,你神魂初定,就好好休息,这道理我懂,也不会再让人担心,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报答他们。” 五师兄这才好像真的恢复了心神,看着面前亲近,又有些憔悴的脸庞,禁不住抬起手细心的摸了摸,说道:“辛苦你了……” 其实如有良师在此,便能明白六师兄此刻也是惊险无比。 心魔劫、情欲劫、身受劫三劫临致,心里身外都恰好在同一时间经历劫难磨练,只需稍不留神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却也还要在这个时刻分人之三魂去救治同胞兄弟,无异于在最脆弱的时候还要承担起份量最重的责任。 恐怕也只有辜芙蓉清楚,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形,恐怕她也没有办法在这难得的迷离环境中分离六师兄神魂,为五师兄觅得一份生机。 这次分神法术又与先前辜老爷子所为有些本质上的区别,说不上更好,只是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神魂有缺的情况。 辜兆南从医院一出来,就收到先前安排下去的回报,只初步确定,魅妖带着辜芙蓉可能已经返回了阴间界。 听到这个答案,辜兆南也是手脚一软,一种无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也是他唯一一次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修行体质的潜力。 话转另一头。 辜芙蓉以神识天赋,从六师兄从小经历中分离其神魂环境,既有些像镜像复制,又有些像古画宣纸揭裱。 与其说是分离了六师兄的神魂,倒不如说是复刻了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另一具神魂。 只是这一具神魂同样有被授予天命胎光,就是辜芙蓉刚刚领悟到的天魂天生之法,以成型在即时刻唤发出那一线生机,而付出的代价就是九死环境。 所谓九死,即削天命,损功德,毁造化。其天命又有三,一为天授,二为天予,三为天赐;功德亦有三,前祖、当代、来人;而造化要列先天、中天、后天三数,共计于九。 辜芙蓉置身九死环境,她师父魅妖自然着急,唯一还能想到的就是赶紧回阴界去找谛听。 这次能有此行,本就是有谛听得吩咐,那么他一定知道辜芙蓉可能会有如今的结局,也应该会有拯救弥补的办法。 也幸好先前本就在花池地下打开过阴域门户,才能有尽快返回阴界的办法,可谓冥冥之中早已经有了安排。 也就在魅妖带着辜芙蓉穿过阴域门户之时,就看到不远处有一清秀和尚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谛听?” 等认清来人,魅妖也是直接扑了过去,刚到面前就带着辜芙蓉跪倒在地,乞求道:“还请谛听大人救我徒儿。” 谛听本是神兽,受法师点化方才得道,其后他也就干脆照着法师的形象化有人形,就是如今这般清秀和尚的模样。 只听他不急不躁的说道:“商幽,你曾经发誓恨尽天下诸人,今日却为何又要为了一个人而求本尊?” 即便是魅妖能找出千般理由,但也明白谛听并不是想要的答案。 回忆起自从遇到辜芙蓉以来的点点滴滴,反倒要借用她的话来回答。 “很多事情并不能以眼前的对错衡量,亦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谋夺本该属于的东西,魅妖狠尽天下人性,商幽却也因人而活。 今日我徒儿为救人而舍身,其义自见,不该平添此劫,亦或者已经遭逢此劫难。 大人有救我徒儿能力,非魅妖欲求,商幽恳请大人垂怜。” 谛听哈哈一笑,轻斥道:“你这妖女,倒还会分封表里。 这女娃也算是应我之语方有此行,也正如你所说我有救她能力,如若我今日不救,反倒显得不顾人情道理了。” 魅妖一听谛听同意救治,当即十分欢喜叩谢道:“弟子先行谢过谛听大人。” 谛听却说道:“你先别忙着谢,我虽然的确有能力救治她,但也需要一些东西,你可知道游族鲲鹏?” “游族?” 虽然这一种族确实一直生活在阴界,但几乎是没有人见过它的存在,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即使查遍所有记载也仅仅只有两次记录。 一次是庄周未成圣之前神游时,其坐骑既为鲲鹏。 另有一次就是地藏法师立八门六道显化之时,其虚空曾有鲲鹏阴影长啸呼鸣,欢喜雀跃。 只是为何如今谛听突然提及? 于是问道:“大人为何提到它?难道说救治我徒还得需要游族鲲鹏?可已经许久没有人见过它了呀。” 谛听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说道:“这小女娃置身九死环境,又岂能是简单的办法能行?鲲鹏虽是难寻,却也是能助这小女娃将来能有无限成就,很划算的。” 第329章 小师妹迷踪,八弟子伴行。 既然谛听一再强调游族鲲鹏,魅妖再笨也已经醒悟了过来,抱拳不苟请教道:“还请大人指一条明路。” 谁人不知谛听天赋? 谛听倒也直接,说道:“活着的鲲鹏是没有了,但死了的一样有用。 此去以西,极数之地可寻其踪迹。” 说着,谛听还无端一声叹气,有些惋惜的说道:“唉,如今这一只鲲鹏,可说是最后一只游族,无论你此去有没有那份福缘,都只有这唯一机会了。” 一听只有这一次机会,魅妖当然着急,急忙道:“游族天生实力强大,即便是已经身死,我想其神魂一样并非我能束缚,大人可是有什么办法?” 有些赞许魅妖聪慧,谛听从怀中取出一只袖珍灯笼,对魅妖介绍道:“这采菏灯乃当年庄子傲游太虚时,为鲲鹏引路之物,你且拿去,如果真有福缘碰到那凶兽,以神识法力定燃这灯,倒是能将其吸引,你只需将灯照至鲲鹏眼前,便能将其收束至这灯笼之内。 菩萨已经在这灯上刻下缚魂法阵,也足够装的下鲲鹏那庞然身躯了。” 谛听口中的菩萨,不用揣摩魅妖也能清楚的知道指的是谁,竟然是他亲手刻画的法阵,魅妖心中虽有疑惑,不过也怕耽搁了救治辜芙蓉的时间,强压下心中疑惑,正准备启程。 却被谛听叫住,劝道:“先不必着急。” 说着摊开手掌,凭空从手中飞出一颗亮晶晶的东西,随着脱离手掌范围,眨眼之间便已经增长至小船模样,正合适躺下一个人的大小。 魅妖不识此物,却能感觉到那里面的空间粘稠无比,就连神识延伸进去也仿佛陷进了沼泽地之中。 “这是何物?” 谛听回答道:“此物名为水晶舟,能不受界壁影响穿行阴阳两界,置身其中更能稳定时间流逝。 你此去寻找鲲鹏,非一两日之功,正合适辜芙蓉这一路上之用。” “嗯?”魅妖忽然问道:“大人,我此路途去凶险,难道还要带着辜芙蓉吗?” 谛听也是眼睛刻意一瞪,反问道:“你不自己带着,难道还要我帮你带孩子?” 魅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说道:“不敢麻烦大人,只是我怕会顾不上她。” 谛听一副早知道你会有此一问的表情,不等魅妖追问,就挥手凭空拢来一道阴魂,说道:“诺,我这不连带着帮手都给你找来了吗?”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 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第329章 小师妹迷踪,八弟子伴行。 既然谛听一再强调游族鲲鹏,魅妖再笨也已经醒悟了过来,抱拳不苟请教道:“还请大人指一条明路。” 谁人不知谛听天赋? 谛听倒也直接,说道:“活着的鲲鹏是没有了,但死了的一样有用。 此去以西,极数之地可寻其踪迹。” 说着,谛听还无端一声叹气,有些惋惜的说道:“唉,如今这一只鲲鹏,可说是最后一只游族,无论你此去有没有那份福缘,都只有这唯一机会了。” 一听只有这一次机会,魅妖当然着急,急忙道:“游族天生实力强大,即便是已经身死,我想其神魂一样并非我能束缚,大人可是有什么办法?” 有些赞许魅妖聪慧,谛听从怀中取出一只袖珍灯笼,对魅妖介绍道:“这采菏灯乃当年庄子傲游太虚时,为鲲鹏引路之物,你且拿去,如果真有福缘碰到那凶兽,以神识法力定燃这灯,倒是能将其吸引,你只需将灯照至鲲鹏眼前,便能将其收束至这灯笼之内。 菩萨已经在这灯上刻下缚魂法阵,也足够装的下鲲鹏那庞然身躯了。” 谛听口中的菩萨,不用揣摩魅妖也能清楚的知道指的是谁,竟然是他亲手刻画的法阵,魅妖心中虽有疑惑,不过也怕耽搁了救治辜芙蓉的时间,强压下心中疑惑,正准备启程。 却被谛听叫住,劝道:“先不必着急。” 说着摊开手掌,凭空从手中飞出一颗亮晶晶的东西,随着脱离手掌范围,眨眼之间便已经增长至小船模样,正合适躺下一个人的大小。 魅妖不识此物,却能感觉到那里面的空间粘稠无比,就连神识延伸进去也仿佛陷进了沼泽地之中。 “这是何物?” 谛听回答道:“此物名为水晶舟,能不受界壁影响穿行阴阳两界,置身其中更能稳定时间流逝。 你此去寻找鲲鹏,非一两日之功,正合适辜芙蓉这一路上之用。” “嗯?”魅妖忽然问道:“大人,我此路途去凶险,难道还要带着辜芙蓉吗?” 谛听也是眼睛刻意一瞪,反问道:“你不自己带着,难道还要我帮你带孩子?” 魅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说道:“不敢麻烦大人,只是我怕会顾不上她。” 谛听一副早知道你会有此一问的表情,不等魅妖追问,就挥手凭空拢来一道阴魂,说道:“诺,我这不连带着帮手都给你找来了吗?”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 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第330章 寻器海边际,莫知具容身。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鬼师黑袍会很多鬼族秘术,后来因故而折,准备夺舍邢放,结果被反夺舍融合。 后来被陈石击杀,占用躯壳,融合玄冥功法,也顺理成章的继任少主之位。 安排他来的是阴帅陆离。 会五行法术,卜卦,绝技只口卜生死。 增加一个法宝,琉璃神火罩。 师父白云老道。 妖界小叔祖,黎山长老的存在,梅灵儿的亲身父亲,母亲是上一代宗门女弟子,有些秘闻,后述。 八爷范无救, 靳白玉:妹妹(活波可爱),琵琶波澜海, 靳蓝玉:哥哥(沉着冷静),笛子叠翠山。 门派:惊涛山庄。师父慧娴师太,门派法术:碧海潮生曲。谛听:幽冥教主的徒弟,救陈石,并且把他的身体改造成鬼族不死之身,(鬼族也并非不死,关乎轮回。)并告诉他,邢放的身世。击杀邢放之后,他即为玄冥少主。 虬髯客:古代大将,因世间容不下他,被陆离转化为鬼族,封为身前十二鬼将。好酒。给阿傍留下的任务,刺客影子追杀石老爹,追查邢放行踪,并留下玄冥功法的同时杀了他。跟白师兄说的三件事:1与人族合作对付妖族;2血魔出世与蜀山一带。3冥界大佬的失踪。4黑袍创玄冥教,自封少主。 血魔:血魔印记。红衣:华南虎成精,跟在石老爹身边,不是夫妻,却也是道侣。可以写石老爹兵解,下一世轮回方有成仙机缘。 觉醒和尚;师父临空寺主持空闻大师。 白雪,邢放手下之一。 问仙台,飞檐阁,闻醉亭,落梅林,叠翠峰,梅溪森境,落凤坡,庆箕村,花池市场,封魔谷,(梅溪森境深处),下神界(冥界、阴间),中灵界(人间),中天界(假仙界), 法术: 术法层递分灵引、知性、蓄势、锋芒四层, 每层又分初具、知常、归真三种境界。 五行雷法,离魂术,毫尾音,血劲百脉, 五行封印术,五灵封印术。折蕨法(五行顺法和五行逆法,配合伏魔阵法。) 魅影术,幻影术(狐族)噬魂术,蚀骨术, 七情摄欲,九幽妖焰, 神器:八卦金蝉飞龙宝甲,笛子白玉寻香,白玉如意云淡风轻(最普通),缡龙白玉腰佩(内有篆刻法阵,百里可识),白玉汉剑屠魔(随着养成会会显现出日暮沉金色),白玉葫芦(容量大,最后呈黑色,孟婆汤可以假设),紫秋剑,摇云浮尘,碧秀莲云履(可飞行) 枯石剑,人皇印,山川印,江河印,五岳印。血玲珑(当初误以为邢放会去岭南苗寨夺取,后来还是去了,还真给找到了。) 枯石剑,人皇印,山川印,江河印,五岳印。血玲珑(当初误以为邢放会去岭南苗寨夺取,后来还是去了,还真给找到了。) 八爷黑符(替命之用)。 祀月法环。(琉璃神火罩,三昧真火,其香可以固神锁魂。) 功法:伏魔剑法、伏魔拳法(伏魔掌法)、灵圣体。 公约:一、非性命攸关之时,不得在世人面前动用神通法力。 二、不可自称神。 三、不可仗神通欺凌弱小、残害众生。 左手五行:元气和形伤,神奇的反应。 《十指炼法》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拇指属脾土,石砸之伤。褐 食指属肝木,木槌之伤。青 中指属心火,火灼之伤。红 无名指属肺金,金裂之伤。黄 小指属肾水,水侵之伤。白 右手五灵: 拇指属麒麟,人为,主辟邪、运势。 食指属青龙,骨刺,主祥瑞、恢复。 中指属朱雀,火雀,主重生、法力。 无名指属白虎,白伤,主力量、速度。 小指属玄武,病除,主寿数、防御。 见缘识灵、色欲交感、气海凝聚、 退病炼形、五气朝元、洗髓伐筋、 破魔大成、知常不堕、脱胎换骨、 苦海轮回、不灭金身、天地同寿。 大成过后,添加三花聚顶一幕。 妖族:懵懂、小妖、化形、 大妖、成神、妖王。 实际上封天之时是有七个境界划分 你患得患失,太在意从前,又太担心将来。 有句话说的好。 昨天是历史,明天是谜团,而今天才是天赐的礼物。我们应该像珍惜礼物一样去珍惜今天。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移其志,化其民,革其教,诛其心。 一盏茶(10分钟)有两柱香,一柱香(5分钟)有五分,一分(60秒)有六弹指,一弹指(10秒)有十刹那。一刹那就是一秒钟。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着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高台之上,大殿之前。 白衣人左手执剑诀,右手遥指陈石,神色庄严肃穆,问道:“即拜我为师,当尊我三则,你可愿意?” 陈石双膝跪地,亦郑重回道:“当愿!” 白衣人继续说道:“勿仗剑欺弱;勿轻造杀业;不入轮回。” …… 上为天堂,下为地狱。无欲无求则处处是自由,有欲有求则遍是地狱。 最强的封印就是,你本来就不能动。 基督:上帝即支持你选择天堂,也鼓励你沦陷于地狱。 佛教:佛祖于信仰中渡化众人,而众生引入轮回。 道家:自在逍遥,行止由心,仙界无边,他化自在天无界。 子女的轮回转世,是父母生活中蝴蝶效应中最恰当的一环影响而因果。 神识不离五官之远,神念可容天地之间。 修道士必有降魔心,不降魔反而有损道行,反之入魔者一样。 20021116广东佛山非典爆发,200329流传板蓝根、白醋传言。200336流入北京。20035-7月基本结束。(第一场瘟疫) 2003年8月21日,四川盐源地震。(陈石身死,重修玄冥功法。) 2008年5月21日汶川大地震:14点28分中国四川省汶川地区发生了一场震级高达80级的地震,造成超过8万人死亡和失踪。(跟邢放做最后决战。) 收尾:“2023年,陈石重现人间。” 201912湖北武汉陆续新冠。2020311全球性蔓延。202318解除封禁。202355全球解除新冠威胁 书上说,人生而得力,锻力而生劲,劲强能炼筋,筋韧才生刚,金刚则不坏,这是外功之极致。而内功功法则是,生而得灵,灵静而生津,津凝成气海,气海汇丹田,自此生生不息、法自然成。亲不合,爱不得,友无义。人性四大恶: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统领异域是逍遥,浊浊累事莫心焦。 见筹心迹得明了,不可只识人五梢。 身修百脉是长久,握笔描花赛翼德。 诸如五识身随意,小圣金刚尤可得。 闻石已知你难得,识石当知不可多。 有石心臆菩提坐,不见如来无量光? 莫道红尘多劫难,人间术数有天罡。 如是你来我也去,不登凌霄也逍遥。 题外记二:黎山狐族,南山蛇纹一族(相繇族人),北原蛮族。 第330章 寻器海边际,莫知具容身。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鬼师黑袍会很多鬼族秘术,后来因故而折,准备夺舍邢放,结果被反夺舍融合。 后来被陈石击杀,占用躯壳,融合玄冥功法,也顺理成章的继任少主之位。 安排他来的是阴帅陆离。 会五行法术,卜卦,绝技只口卜生死。 增加一个法宝,琉璃神火罩。 师父白云老道。 妖界小叔祖,黎山长老的存在,梅灵儿的亲身父亲,母亲是上一代宗门女弟子,有些秘闻,后述。 八爷范无救, 靳白玉:妹妹(活波可爱),琵琶波澜海, 靳蓝玉:哥哥(沉着冷静),笛子叠翠山。 门派:惊涛山庄。师父慧娴师太,门派法术:碧海潮生曲。谛听:幽冥教主的徒弟,救陈石,并且把他的身体改造成鬼族不死之身,(鬼族也并非不死,关乎轮回。)并告诉他,邢放的身世。击杀邢放之后,他即为玄冥少主。 虬髯客:古代大将,因世间容不下他,被陆离转化为鬼族,封为身前十二鬼将。好酒。给阿傍留下的任务,刺客影子追杀石老爹,追查邢放行踪,并留下玄冥功法的同时杀了他。跟白师兄说的三件事:1与人族合作对付妖族;2血魔出世与蜀山一带。3冥界大佬的失踪。4黑袍创玄冥教,自封少主。 血魔:血魔印记。红衣:华南虎成精,跟在石老爹身边,不是夫妻,却也是道侣。可以写石老爹兵解,下一世轮回方有成仙机缘。 觉醒和尚;师父临空寺主持空闻大师。 白雪,邢放手下之一。 问仙台,飞檐阁,闻醉亭,落梅林,叠翠峰,梅溪森境,落凤坡,庆箕村,花池市场,封魔谷,(梅溪森境深处),下神界(冥界、阴间),中灵界(人间),中天界(假仙界), 法术: 术法层递分灵引、知性、蓄势、锋芒四层, 每层又分初具、知常、归真三种境界。 五行雷法,离魂术,毫尾音,血劲百脉, 五行封印术,五灵封印术。折蕨法(五行顺法和五行逆法,配合伏魔阵法。) 魅影术,幻影术(狐族)噬魂术,蚀骨术, 七情摄欲,九幽妖焰, 神器:八卦金蝉飞龙宝甲,笛子白玉寻香,白玉如意云淡风轻(最普通),缡龙白玉腰佩(内有篆刻法阵,百里可识),白玉汉剑屠魔(随着养成会会显现出日暮沉金色),白玉葫芦(容量大,最后呈黑色,孟婆汤可以假设),紫秋剑,摇云浮尘,碧秀莲云履(可飞行) 枯石剑,人皇印,山川印,江河印,五岳印。血玲珑(当初误以为邢放会去岭南苗寨夺取,后来还是去了,还真给找到了。) 枯石剑,人皇印,山川印,江河印,五岳印。血玲珑(当初误以为邢放会去岭南苗寨夺取,后来还是去了,还真给找到了。) 八爷黑符(替命之用)。 祀月法环。(琉璃神火罩,三昧真火,其香可以固神锁魂。) 功法:伏魔剑法、伏魔拳法(伏魔掌法)、灵圣体。 公约:一、非性命攸关之时,不得在世人面前动用神通法力。 二、不可自称神。 三、不可仗神通欺凌弱小、残害众生。 左手五行:元气和形伤,神奇的反应。 《十指炼法》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拇指属脾土,石砸之伤。褐 食指属肝木,木槌之伤。青 中指属心火,火灼之伤。红 无名指属肺金,金裂之伤。黄 小指属肾水,水侵之伤。白 右手五灵: 拇指属麒麟,人为,主辟邪、运势。 食指属青龙,骨刺,主祥瑞、恢复。 中指属朱雀,火雀,主重生、法力。 无名指属白虎,白伤,主力量、速度。 小指属玄武,病除,主寿数、防御。 见缘识灵、色欲交感、气海凝聚、 退病炼形、五气朝元、洗髓伐筋、 破魔大成、知常不堕、脱胎换骨、 苦海轮回、不灭金身、天地同寿。 大成过后,添加三花聚顶一幕。 妖族:懵懂、小妖、化形、 大妖、成神、妖王。 实际上封天之时是有七个境界划分 你患得患失,太在意从前,又太担心将来。 有句话说的好。 昨天是历史,明天是谜团,而今天才是天赐的礼物。我们应该像珍惜礼物一样去珍惜今天。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移其志,化其民,革其教,诛其心。 一盏茶(10分钟)有两柱香,一柱香(5分钟)有五分,一分(60秒)有六弹指,一弹指(10秒)有十刹那。一刹那就是一秒钟。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着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高台之上,大殿之前。 白衣人左手执剑诀,右手遥指陈石,神色庄严肃穆,问道:“即拜我为师,当尊我三则,你可愿意?” 陈石双膝跪地,亦郑重回道:“当愿!” 白衣人继续说道:“勿仗剑欺弱;勿轻造杀业;不入轮回。” …… 上为天堂,下为地狱。无欲无求则处处是自由,有欲有求则遍是地狱。 最强的封印就是,你本来就不能动。 基督:上帝即支持你选择天堂,也鼓励你沦陷于地狱。 佛教:佛祖于信仰中渡化众人,而众生引入轮回。 道家:自在逍遥,行止由心,仙界无边,他化自在天无界。 子女的轮回转世,是父母生活中蝴蝶效应中最恰当的一环影响而因果。 神识不离五官之远,神念可容天地之间。 修道士必有降魔心,不降魔反而有损道行,反之入魔者一样。 20021116广东佛山非典爆发,200329流传板蓝根、白醋传言。200336流入北京。20035-7月基本结束。(第一场瘟疫) 2003年8月21日,四川盐源地震。(陈石身死,重修玄冥功法。) 2008年5月21日汶川大地震:14点28分中国四川省汶川地区发生了一场震级高达80级的地震,造成超过8万人死亡和失踪。(跟邢放做最后决战。) 收尾:“2023年,陈石重现人间。” 201912湖北武汉陆续新冠。2020311全球性蔓延。202318解除封禁。202355全球解除新冠威胁 书上说,人生而得力,锻力而生劲,劲强能炼筋,筋韧才生刚,金刚则不坏,这是外功之极致。而内功功法则是,生而得灵,灵静而生津,津凝成气海,气海汇丹田,自此生生不息、法自然成。亲不合,爱不得,友无义。人性四大恶: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统领异域是逍遥,浊浊累事莫心焦。 见筹心迹得明了,不可只识人五梢。 身修百脉是长久,握笔描花赛翼德。 诸如五识身随意,小圣金刚尤可得。 闻石已知你难得,识石当知不可多。 有石心臆菩提坐,不见如来无量光? 莫道红尘多劫难,人间术数有天罡。 如是你来我也去,不登凌霄也逍遥。 题外记二:黎山狐族,南山蛇纹一族(相繇族人),北原蛮族。 第331章 英年不留寿,身死道不消。 辜老没有保住八师兄性命,甚至就连他神魂都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这也让辜老为此消极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至后来又再遇到陈石,并且知道陈石的石老爹,恰好就是药王宗门另一支派系传人。 谛听讲完曹参的故事,然而其本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魅妖忍不住问道:“这本是他自己的事情,为何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按道理说,神魂是应该最完整保留人之记忆的存在,甚至许多生前在意不到的事情,在神魂离体的那一刻都将照彻清明。 又名回光返照。 可谛听却说道:“曹参有些特殊,其神魂转世本身就没有经过轮回,如果认真追究,实际上他更适合为夺舍。” 魅妖有些惊讶:“难道说这曹参前世就是一位修行者?” 谛听却说道:“并不是。曹参前身乃一届农夫,只是其天性纯良,好接纳救济,即使牲畜野兽他也有怜悯之心,一生可谓造就无限功德。 至此即便阳寿已尽,其寿数依旧源远流长,往生之路既为他打开,又裹挟太多牵连造化,致使他反而没有瞥见那本该的轮回之路。” 魅妖听不明白,这做好事难道不应该是更能投身好后辈吗? 谛听也知晓魅妖疑惑,逐又解释道:“天道之所以难测,并非人之想当然。 所谓造化,又非好事必然会有好报。我且问你,狼吃羊,狼可曾为恶?羊又是无辜?” 魅妖本能的想回答狼自然为恶,但一想起自己曾经历,结合魍魉身世,又无异于狼。 如果说狼为恶,自己道心何在?这么多年,自己执念又是为何? 这谛听与其说是在解释狼与羊的故事,又何尝不是触及到魅妖自身经历? 谛听也没有等待魅妖的答复,直接说道:“狼裹腹为顺应天性,如食糜奢侈则为恶;羊遂被食,又谓之命,竭草为之恶,非己之愿,为命魂根深蒂固。” 魅妖听的清楚,却有些糊涂。 谛听却不再继续解释,转而回归到刚才曹参的话题:“曹参造化积累,致使寿数变更,实则天道规则亘古不变,也才造就了这样的局面。 游魂无主使之命,随波逐流,阴差阳错再投身为人,实则也就是夺舍了他人转世之路,神魂自然不可契合,有后来经历本也是必然。” 说着,谛听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似的说道:“有时候就连我也很是糊涂,辜老巧合正好救治曹参,平添又是十数年寿命,这到底能算辜老之功,还是曹参本命?” 魅妖本就没有想清楚前面的道理,只能喃喃随之说道:“就连大人你都想不明白,别人又能从何而知?” “不不不……”谛听练练摆手道:“师父说我是最笨的神兽,很多别人轻易能想明白的事,我却只知道钻牛角尖。” 魅妖噗呲一笑,慧如谛听竟然也会被说成钻牛角尖的角色。 谛听并不介意美颜举动,反而无所介意说道:“你别光顾着笑,如果你知道答案,也请你告诉我一声。” 这时候魅妖也清醒了过来,说道:“如果我能想明白,你还不知道吗?” “呃……说的也是。” 魅妖有些扶额,谛听形象也在她眼里轰然倒塌,有些怀疑如果再让他爆料下去,是不是会有自己不能听的秘闻? 还是更关心眼前的事要紧,魅妖问道:“大人,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曹参如今依旧浑浑噩噩的原因呢。” “哦。”谛听瞬间恢复高人做派,说道:“曹参无事,入定而已。” “……” 魅妖又问:“他认识辜芙蓉吗?” “自然。” 魅妖再问:“他知道此行吗?” “当然。” 魅妖最后问道:“他此去就一定能找到鲲鹏吗?” “未然。” 魅妖强忍住歇斯底里,咬牙问道:“什么叫未然。” “未必有结果。” 魅妖终于忍不住:“那你叫他来又有何用?” 谛听却一副无辜问道:“不是你缺一个帮手吗?” 花开不死竹,上下9段,正合二九一十八数,以后树在冥界中央,映射一十八层地狱。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假开始学艺,修为至气海凝聚。 同年国庆节,七师兄身死,师父死。 年底,五气朝元圆满,跳过洗髓伐经(前文五行伐髓经历),一跃踏入破魔大成境界。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第331章 英年不留寿,身死道不消。 辜老没有保住八师兄性命,甚至就连他神魂都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这也让辜老为此消极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至后来又再遇到陈石,并且知道陈石的石老爹,恰好就是药王宗门另一支派系传人。 谛听讲完曹参的故事,然而其本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魅妖忍不住问道:“这本是他自己的事情,为何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按道理说,神魂是应该最完整保留人之记忆的存在,甚至许多生前在意不到的事情,在神魂离体的那一刻都将照彻清明。 又名回光返照。 可谛听却说道:“曹参有些特殊,其神魂转世本身就没有经过轮回,如果认真追究,实际上他更适合为夺舍。” 魅妖有些惊讶:“难道说这曹参前世就是一位修行者?” 谛听却说道:“并不是。曹参前身乃一届农夫,只是其天性纯良,好接纳救济,即使牲畜野兽他也有怜悯之心,一生可谓造就无限功德。 至此即便阳寿已尽,其寿数依旧源远流长,往生之路既为他打开,又裹挟太多牵连造化,致使他反而没有瞥见那本该的轮回之路。” 魅妖听不明白,这做好事难道不应该是更能投身好后辈吗? 谛听也知晓魅妖疑惑,逐又解释道:“天道之所以难测,并非人之想当然。 所谓造化,又非好事必然会有好报。我且问你,狼吃羊,狼可曾为恶?羊又是无辜?” 魅妖本能的想回答狼自然为恶,但一想起自己曾经历,结合魍魉身世,又无异于狼。 如果说狼为恶,自己道心何在?这么多年,自己执念又是为何? 这谛听与其说是在解释狼与羊的故事,又何尝不是触及到魅妖自身经历? 谛听也没有等待魅妖的答复,直接说道:“狼裹腹为顺应天性,如食糜奢侈则为恶;羊遂被食,又谓之命,竭草为之恶,非己之愿,为命魂根深蒂固。” 魅妖听的清楚,却有些糊涂。 谛听却不再继续解释,转而回归到刚才曹参的话题:“曹参造化积累,致使寿数变更,实则天道规则亘古不变,也才造就了这样的局面。 游魂无主使之命,随波逐流,阴差阳错再投身为人,实则也就是夺舍了他人转世之路,神魂自然不可契合,有后来经历本也是必然。” 说着,谛听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似的说道:“有时候就连我也很是糊涂,辜老巧合正好救治曹参,平添又是十数年寿命,这到底能算辜老之功,还是曹参本命?” 魅妖本就没有想清楚前面的道理,只能喃喃随之说道:“就连大人你都想不明白,别人又能从何而知?” “不不不……”谛听练练摆手道:“师父说我是最笨的神兽,很多别人轻易能想明白的事,我却只知道钻牛角尖。” 魅妖噗呲一笑,慧如谛听竟然也会被说成钻牛角尖的角色。 谛听并不介意美颜举动,反而无所介意说道:“你别光顾着笑,如果你知道答案,也请你告诉我一声。” 这时候魅妖也清醒了过来,说道:“如果我能想明白,你还不知道吗?” “呃……说的也是。” 魅妖有些扶额,谛听形象也在她眼里轰然倒塌,有些怀疑如果再让他爆料下去,是不是会有自己不能听的秘闻? 还是更关心眼前的事要紧,魅妖问道:“大人,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曹参如今依旧浑浑噩噩的原因呢。” “哦。”谛听瞬间恢复高人做派,说道:“曹参无事,入定而已。” “……” 魅妖又问:“他认识辜芙蓉吗?” “自然。” 魅妖再问:“他知道此行吗?” “当然。” 魅妖最后问道:“他此去就一定能找到鲲鹏吗?” “未然。” 魅妖强忍住歇斯底里,咬牙问道:“什么叫未然。” “未必有结果。” 魅妖终于忍不住:“那你叫他来又有何用?” 谛听却一副无辜问道:“不是你缺一个帮手吗?” 花开不死竹,上下9段,正合二九一十八数,以后树在冥界中央,映射一十八层地狱。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假开始学艺,修为至气海凝聚。 同年国庆节,七师兄身死,师父死。 年底,五气朝元圆满,跳过洗髓伐经(前文五行伐髓经历),一跃踏入破魔大成境界。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第332章 流途千里外,识海境愈深? 石老爹:原名石忠义,药工,捡陈石时43岁。妻子陈诗。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 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曹参。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水晶舟,采菏灯,玄冥葫芦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鬼师黑袍会很多鬼族秘术,后来因故而折,准备夺舍邢放,结果被反夺舍融合。 后来被陈石击杀,占用躯壳,融合玄冥功法,也顺理成章的继任少主之位。 安排他来的是阴帅陆离。 阴帅陆离: 1魍魉 魅妖商幽:魅影幻术, 鬼侍,魁首,鬼僚, 白衣,风息,鬼将, 黑袍,阴帅,鬼王。 牛头刑狱司阿傍:圣灵躯体,虬髯客为将来埋下的种子。祀月法环。 马面罗刹鬼?安。云中观的道士,喜欢搜罗奇珍异宝,也有很多法宝。 会五行法术,卜卦,绝技只口卜生死。 增加一个法宝,琉璃神火罩。 师父白云老道。 妖界小叔祖,黎山长老的存在,梅灵儿的亲身父亲,母亲是上一代宗门女弟子,有些秘闻,后述。 八爷范无救, 靳白玉:妹妹(活波可爱),琵琶波澜海, 靳蓝玉:哥哥(沉着冷静),笛子叠翠山。 门派:惊涛山庄。师父慧娴师太,门派法术:碧海潮生曲。 谛听:幽冥教主的徒弟,救陈石,并且把他的身体改造成鬼族不死之身,(鬼族也并非不死,关乎轮回。)并告诉他,邢放的身世。击杀邢放之后,他即为玄冥少主。 虬髯客:古代大将,因世间容不下他,被陆离转化为鬼族,封为身前十二鬼将。好酒。给阿傍留下的任务,刺客影子追杀石老爹,追查邢放行踪,并留下玄冥功法的同时杀了他。跟白师兄说的三件事:1与人族合作对付妖族;2血魔出世与蜀山一带。3冥界大佬的失踪。4黑袍创玄冥教,自封少主。 血魔:血魔印记。 红衣:华南虎成精,跟在石老爹身边,不是夫妻,却也是道侣。可以写石老爹兵解,下一世轮回方有成仙机缘。 觉醒和尚;师父临空寺主持空闻大师。 白雪,邢放手下之一。 药名: 生元丹,培养先天元气。 养元丹,生元丹的简单版,可以调理身体天元,可阴阳互补,五行不缺,延年益寿。 问仙台,飞檐阁,闻醉亭,落梅林,叠翠峰,梅溪森境,落凤坡,庆箕村,花池市场,封魔谷,(梅溪森境深处),下神界(冥界、阴间),中灵界(人间),中天界(假仙界), 法术: 术法层递分灵引、知性、蓄势、锋芒四层, 每层又分初具、知常、归真三种境界。 五行雷法,离魂术,毫尾音,血劲百脉, 五行封印术,五灵封印术。折蕨法(五行顺法和五行逆法,配合伏魔阵法。) 魅影术,幻影术(狐族)噬魂术,蚀骨术, 七情摄欲,九幽妖焰, 神器:八卦金蝉飞龙宝甲,笛子白玉寻香,白玉如意云淡风轻(最普通),缡龙白玉腰佩(内有篆刻法阵,百里可识),白玉汉剑屠魔(随着养成会会显现出日暮沉金色),白玉葫芦(容量大,最后呈黑色,孟婆汤可以假设),紫秋剑,摇云浮尘,碧秀莲云履(可飞行) 枯石剑,人皇印,山川印,江河印,五岳印。血玲珑(当初误以为邢放会去岭南苗寨夺取,后来还是去了,还真给找到了。) 八爷黑符(替命之用)。 祀月法环。(琉璃神火罩,三昧真火,其香可以固神锁魂。) 采菏灯(鲲鹏),水晶舟(摆渡船) 功法:伏魔剑法、伏魔拳法(伏魔掌法)、灵圣体。 公约:一、非性命攸关之时,不得在世人面前动用神通法力。 二、不可自称神。 三、不可仗神通欺凌弱小、残害众生。 左手五行:元气和形伤,神奇的反应。 《十指炼法》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拇指属脾土,石砸之伤。褐 食指属肝木,木槌之伤。青 中指属心火,火灼之伤。红 无名指属肺金,金裂之伤。黄 小指属肾水,水侵之伤。白 右手五灵: 拇指属麒麟,人为,主辟邪、运势。 食指属青龙,骨刺,主祥瑞、恢复。 中指属朱雀,火雀,主重生、法力。 无名指属白虎,白伤,主力量、速度。 小指属玄武,病除,主寿数、防御。 见缘识灵、色欲交感、气海凝聚、 退病炼形、五气朝元、洗髓伐筋、 破魔大成、知常不堕、脱胎换骨、 苦海轮回、不灭金身、天地同寿。 大成过后,添加三花聚顶一幕。 妖族:懵懂、小妖、化形、 大妖、成神、妖王。 实际上封天之时是有七个境界划分 你患得患失,太在意从前,又太担心将来。 有句话说的好。 昨天是历史,明天是谜团,而今天才是天赐的礼物。我们应该像珍惜礼物一样去珍惜今天。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移其志,化其民,革其教,诛其心。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着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高台之上,大殿之前。 白衣人左手执剑诀,右手遥指陈石,神色庄严肃穆,问道:“即拜我为师,当尊我三则,你可愿意?” 陈石双膝跪地,亦郑重回道:“当愿!” 白衣人继续说道:“勿仗剑欺弱;勿轻造杀业;不入轮回。” …… 上为天堂,下为地狱。无欲无求则处处是自由,有欲有求则遍是地狱。 最强的封印就是,你本来就不能动。 基督:上帝即支持你选择天堂,也鼓励你沦陷于地狱。 佛教:佛祖于信仰中渡化众人,而众生引入轮回。 道家:自在逍遥,行止由心,仙界无边,他化自在天无界。 子女的轮回转世,是父母生活中蝴蝶效应中最恰当的一环影响而因果。 神识不离五官之远,神念可容天地之间。 修道士必有降魔心,不降魔反而有损道行,反之入魔者一样。 书上说,人生而得力,锻力而生劲,劲强能炼筋,筋韧才生刚,金刚则不坏,这是外功之极致。而内功功法则是,生而得灵,灵静而生津,津凝成气海,气海汇丹田,自此生生不息、法自然成。 亲不合,爱不得,友无义。 人性四大恶: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第332章 流途千里外,识海境愈深? 石老爹:原名石忠义,药工,捡陈石时43岁。妻子陈诗。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 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曹参。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水晶舟,采菏灯,玄冥葫芦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鬼师黑袍会很多鬼族秘术,后来因故而折,准备夺舍邢放,结果被反夺舍融合。 后来被陈石击杀,占用躯壳,融合玄冥功法,也顺理成章的继任少主之位。 安排他来的是阴帅陆离。 阴帅陆离: 1魍魉 魅妖商幽:魅影幻术, 鬼侍,魁首,鬼僚, 白衣,风息,鬼将, 黑袍,阴帅,鬼王。 牛头刑狱司阿傍:圣灵躯体,虬髯客为将来埋下的种子。祀月法环。 马面罗刹鬼?安。云中观的道士,喜欢搜罗奇珍异宝,也有很多法宝。 会五行法术,卜卦,绝技只口卜生死。 增加一个法宝,琉璃神火罩。 师父白云老道。 妖界小叔祖,黎山长老的存在,梅灵儿的亲身父亲,母亲是上一代宗门女弟子,有些秘闻,后述。 八爷范无救, 靳白玉:妹妹(活波可爱),琵琶波澜海, 靳蓝玉:哥哥(沉着冷静),笛子叠翠山。 门派:惊涛山庄。师父慧娴师太,门派法术:碧海潮生曲。 谛听:幽冥教主的徒弟,救陈石,并且把他的身体改造成鬼族不死之身,(鬼族也并非不死,关乎轮回。)并告诉他,邢放的身世。击杀邢放之后,他即为玄冥少主。 虬髯客:古代大将,因世间容不下他,被陆离转化为鬼族,封为身前十二鬼将。好酒。给阿傍留下的任务,刺客影子追杀石老爹,追查邢放行踪,并留下玄冥功法的同时杀了他。跟白师兄说的三件事:1与人族合作对付妖族;2血魔出世与蜀山一带。3冥界大佬的失踪。4黑袍创玄冥教,自封少主。 血魔:血魔印记。 红衣:华南虎成精,跟在石老爹身边,不是夫妻,却也是道侣。可以写石老爹兵解,下一世轮回方有成仙机缘。 觉醒和尚;师父临空寺主持空闻大师。 白雪,邢放手下之一。 药名: 生元丹,培养先天元气。 养元丹,生元丹的简单版,可以调理身体天元,可阴阳互补,五行不缺,延年益寿。 问仙台,飞檐阁,闻醉亭,落梅林,叠翠峰,梅溪森境,落凤坡,庆箕村,花池市场,封魔谷,(梅溪森境深处),下神界(冥界、阴间),中灵界(人间),中天界(假仙界), 法术: 术法层递分灵引、知性、蓄势、锋芒四层, 每层又分初具、知常、归真三种境界。 五行雷法,离魂术,毫尾音,血劲百脉, 五行封印术,五灵封印术。折蕨法(五行顺法和五行逆法,配合伏魔阵法。) 魅影术,幻影术(狐族)噬魂术,蚀骨术, 七情摄欲,九幽妖焰, 神器:八卦金蝉飞龙宝甲,笛子白玉寻香,白玉如意云淡风轻(最普通),缡龙白玉腰佩(内有篆刻法阵,百里可识),白玉汉剑屠魔(随着养成会会显现出日暮沉金色),白玉葫芦(容量大,最后呈黑色,孟婆汤可以假设),紫秋剑,摇云浮尘,碧秀莲云履(可飞行) 枯石剑,人皇印,山川印,江河印,五岳印。血玲珑(当初误以为邢放会去岭南苗寨夺取,后来还是去了,还真给找到了。) 八爷黑符(替命之用)。 祀月法环。(琉璃神火罩,三昧真火,其香可以固神锁魂。) 采菏灯(鲲鹏),水晶舟(摆渡船) 功法:伏魔剑法、伏魔拳法(伏魔掌法)、灵圣体。 公约:一、非性命攸关之时,不得在世人面前动用神通法力。 二、不可自称神。 三、不可仗神通欺凌弱小、残害众生。 左手五行:元气和形伤,神奇的反应。 《十指炼法》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拇指属脾土,石砸之伤。褐 食指属肝木,木槌之伤。青 中指属心火,火灼之伤。红 无名指属肺金,金裂之伤。黄 小指属肾水,水侵之伤。白 右手五灵: 拇指属麒麟,人为,主辟邪、运势。 食指属青龙,骨刺,主祥瑞、恢复。 中指属朱雀,火雀,主重生、法力。 无名指属白虎,白伤,主力量、速度。 小指属玄武,病除,主寿数、防御。 见缘识灵、色欲交感、气海凝聚、 退病炼形、五气朝元、洗髓伐筋、 破魔大成、知常不堕、脱胎换骨、 苦海轮回、不灭金身、天地同寿。 大成过后,添加三花聚顶一幕。 妖族:懵懂、小妖、化形、 大妖、成神、妖王。 实际上封天之时是有七个境界划分 你患得患失,太在意从前,又太担心将来。 有句话说的好。 昨天是历史,明天是谜团,而今天才是天赐的礼物。我们应该像珍惜礼物一样去珍惜今天。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移其志,化其民,革其教,诛其心。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着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高台之上,大殿之前。 白衣人左手执剑诀,右手遥指陈石,神色庄严肃穆,问道:“即拜我为师,当尊我三则,你可愿意?” 陈石双膝跪地,亦郑重回道:“当愿!” 白衣人继续说道:“勿仗剑欺弱;勿轻造杀业;不入轮回。” …… 上为天堂,下为地狱。无欲无求则处处是自由,有欲有求则遍是地狱。 最强的封印就是,你本来就不能动。 基督:上帝即支持你选择天堂,也鼓励你沦陷于地狱。 佛教:佛祖于信仰中渡化众人,而众生引入轮回。 道家:自在逍遥,行止由心,仙界无边,他化自在天无界。 子女的轮回转世,是父母生活中蝴蝶效应中最恰当的一环影响而因果。 神识不离五官之远,神念可容天地之间。 修道士必有降魔心,不降魔反而有损道行,反之入魔者一样。 书上说,人生而得力,锻力而生劲,劲强能炼筋,筋韧才生刚,金刚则不坏,这是外功之极致。而内功功法则是,生而得灵,灵静而生津,津凝成气海,气海汇丹田,自此生生不息、法自然成。 亲不合,爱不得,友无义。 人性四大恶: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第333章 逢一夜阴兽,显曹参武功。 阴界黑暗生物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阴界能量自然演化,能彻底融入这片区域,有时候即便是人想见也见不到的,它们更不会轻易滋扰人类所属于的地方。 其实较真的说,这里除了它们,其余生灵都只能算是外来者,而它们也是对这些外来者最包容的,只要不闯进它们的聚集地,几乎都不会发生冲突。 这些生物被人们称之为暗夜精灵,也有干脆把他们称之为幽灵,总以为他们现在的状态都只是在隐忍,总有一天会像幽灵一样,潜害其他族类。 而同样属于黑暗生物的另一个种类就是暗灵兽,与暗夜精灵截然不同的是,这一类的生物最具有攻击性,尤其喜欢捕猎化作幽魂的生灵。 而整个阴界里,这一类最多的显然就是人类。 前文里也说过,暗灵兽实际上本身也就是一些残存的神魂机缘巧合粘合在一块儿的怪物,却稀奇的保留下了最为暴戾的一面,没有高思维,只有简单的无限掠夺和厮杀,甚至就连他们同类一样是厮杀不断。 这种生存方式就会造就出一种结果。 强大的暗灵兽在这个没有天敌的环境里就会愈加的强大,而弱小的族群也就愈加难以成长起来。 此前阴界秩序还算稳定的时期,鬼王还会专程派遣一些人去猎杀已经构成威胁的暗灵兽,也算是为整个暗夜森林换取了短暂的安稳太平。 后来阴界秩序发生动荡,很多大能都莫名其妙的消失或者隐匿不出,已经很久没有人再过问过阴界里现有的状况。 除了现在还比较“繁荣”的东南面,还有尊为幽冥教主府邸的玄冥北面,其他地方实际上谁都不知道具体会是个什么情况。 谛听这一次叫魅妖和曹参前往西极之地寻找鲲鹏,未免就没有让他俩探索这外界情况的意思。 不过,即便是他没有这样的心思,这也就是顺手的事。 谛听交给她们的水晶舟和采菏灯,两件神器,是能抗衡鲲鹏的存在,足够他俩保全自己,所以说也就不存在什么其他的复杂心思。 曹参依旧不疾不缓的跟在水晶舟后面,一路上总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魅妖本就没有过多交流的意思,看到他这个样子,更加没了兴趣。 从旁观者看去,前面是一个近乎透明的小舟,却不是泛漪在水上,静静的穿梭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又好像诡异的不需要避开前边的种种障碍,形同鬼魅。 其后边紧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离得近一点儿可能还因为极快的速度感觉不到其他,但如果有人在远处看到,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后边却跟着一个黑色如同幽灵般的影子,那才叫一个惊悚刺激。 只是在这么一个地方,又哪里会有半点儿鬼影子,更何况是人。 话音刚落,曹参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加快了速度,保持身形与水晶舟齐平,开口提醒道:“有东西跟着我们,估计是惊动了某只暗灵兽。” 魅妖同样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只是以神识窥之朦胧一片,就连这只暗灵兽到底是什么形态都看不清楚。 与对付其他人不同,魅妖是拿这些生物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连神识都无法窥探,又怎么能得知它会不会有什么欲念? 不过,魅妖还是在走过的地方一连布下了好几道魅影幻术,如果能简单把这只暗灵兽困住,或者诱导开来,也就避免了耽搁时间,或者可能引来更多的黑暗生物围困。 然而事情并没有美颜想的那么简单。 曹参看着魅妖布下的幻术并没有起到作用,便建议道:“现在的速度最为合适,如果再快也不一定能甩得掉它,况且我们对这片区域并不熟悉,前边往右,顺着山梁往里走,应该是一片峡谷。 如果能避开它的追逐最好,如果不能,在那个地方将其击杀,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 先前只顾着赶路,魅妖并没有观察左右的地形,没想到曹参却注意到了。 而且刚才,魅妖再发现背后有被什么跟踪之时,曹参已经与水晶舟持平状态,显然也先一步比自己发现了后边的动静。 没有犹豫,魅妖神念一动,水晶舟就偏转了方向,静悄悄的往右而去。 可惜的是,她们此行并不是来找这些暗灵兽的麻烦,麻烦却反而找上了他们。 神识虽然不能看透暗灵兽,但其独有的暴戾气息却感受得十分清晰了。 可能暗灵兽也知道自己的行迹已经被发现,暴戾狂躁的气息瞬间高涨,身形速度也骤然提高了一个台阶。 暗夜森林的树木并不是普通的植被,它更像是一根根坚硬的黑褐色岩石丛林,就连地上的草径其实都能轻易割破普通人兽的皮肤,又因为阴界的独特属性,同样能伤及神魂。 然而这暗灵兽好像并不在乎这些障碍,明知道被发现了过后反而是一路上横冲直撞,只为了更快抓住自己盯上的猎物。 那动静,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破碎的岩石般碎木,带着破空之声猛烈撞击着其它林木,还有山壁,越是接近山梁深处,回响声也是越加的震耳欲聋。 曹参面色一黑,有些尴尬的看了魅妖一眼,说道:“好像动静反而更大了呢。” 魅妖也是无奈一笑:“无妨,即便是在外面,这动静也未必会小。” 顺着山梁往里飞行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果然就能看见山梁尽处是一片短鄂峡谷,阔绰的谷口不深,却有些高,刚从森林里出来就需要抬头才能看到崖顶。 谷底呈尖角状,从崖顶有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却没有一丝声响,飞溅而起的水雾却有些屏蔽人的神识。 显然这里的环境并不对魅妖两人有利。 曹参也有些微微皱起了眉头。 再往前一段,后边的暗灵兽也冲出了森林,没有了岩石般植被的阻隔,其速度也猛然拔高了不少。 曹参果断折身而返,他自然不惧这看似凶猛的异兽,但他有些担心一会儿的动静会不小心伤到了水晶舟里的辜芙蓉。 而魅妖见曹参折返迎上暗灵兽,并没有停下,继续往深处又走上了一段,直到就连她自己的神识都无法透过水雾看到外边的情形之时才驱使水晶舟停下。 迅速用周围一些散乱的黝黑岩石仔细盖住水晶舟,又布下几道能遮掩窥探的法术阵式,这才往外折返,所选择的地方恰恰是既能顾及到水晶舟,又刚刚能看到外边情形的地方。 暗灵兽凶猛,又没有较高的智慧,只是简单的被暴戾狂躁气息所控制,见猎物不逃反而回迎,瞬间凶性更怒。 趁着重装冲击的气势,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这小小的东西一口吞下,兴许勉强能塞个牙缝。 在它的眼里,老远就感觉到了有一道气息浓郁的生灵正从自己身边经过,这些浓郁气息其实就是人族神魂灵力,对它们来说无异是最好的补品。 这几乎快到口的美味,又怎么能被放过? 只是虽然智慧不高,也能知道其实越是美味的猎物越是不好对付,一开始也仅仅是本能谨慎的跟着。 兴许是好久都没有碰到过能与自己匹敌的猎物,只跟了一小会儿就已经失去了耐心,见猎物察觉改变了路线,再也把持不住疯狂像鬣狗一样扑了上去。 曹参终于看清楚了这身后追自己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暗灵兽。 仅从外形上来看它就像是一只放大版的鬣狗,只是放大的幅度有些太过夸张,只是光那两颗犬牙就足足有曹参半个身子高。 看着直接要将自己一口吞下的放大版鬣狗,曹参本能的张开手掌,料想着会有一颗硕大的火球喷涌而出,先给这只狂躁的东西来一个碳烤狗舌。 然而意外的是,曹参手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他傻傻的冲回去只为了给暗灵兽挥手示意暂停……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魅妖还是有些紧张了起来,正要准备前往营救。 曹参一愣神的功夫,大嘴已经罩住了他半个身子。 只见他一个铁板桥的功夫,身子以一种极为不符合物理定律的方式,几乎是横着贴着地面的方式狗嘴脱险飞了出来。 鬣狗一口咬空,也没有再继续扑击,棕褐色的眼睛里飘出阵阵灰雾,死死的盯着面前站立的小人儿,龇呀咧嘴,喉咙处还发出阵阵沉闷低吼之声。 曹参有些不明所以,又试着挥了挥手,同样没有任何迹象,当即就有些明白了此时的状况。 不过,他这个简单的动作,显然在暗灵鬣狗的眼里就成了挑衅,也不跟他商量一声就又扑了过来。 这一次曹参有了心理准备,当然不会再铤而走险,还不等它扑击到,身形就已经挪移了位置。 既然现在法术用不了,纯粹的身体素质他也同样不惧这凶兽。 侧身挪移的同时,脚下借力,右脚已经一记横扫,冲着狗头就踢了过去。 身形大的东西,就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太笨拙,几乎是贴脸的一记扫踢,暗灵鬣狗又怎么躲得过? “啪”的一声,曹参一脚就结结实实的踢到了它的脸上。 第333章 逢一夜阴兽,显曹参武功。 阴界黑暗生物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阴界能量自然演化,能彻底融入这片区域,有时候即便是人想见也见不到的,它们更不会轻易滋扰人类所属于的地方。 其实较真的说,这里除了它们,其余生灵都只能算是外来者,而它们也是对这些外来者最包容的,只要不闯进它们的聚集地,几乎都不会发生冲突。 这些生物被人们称之为暗夜精灵,也有干脆把他们称之为幽灵,总以为他们现在的状态都只是在隐忍,总有一天会像幽灵一样,潜害其他族类。 而同样属于黑暗生物的另一个种类就是暗灵兽,与暗夜精灵截然不同的是,这一类的生物最具有攻击性,尤其喜欢捕猎化作幽魂的生灵。 而整个阴界里,这一类最多的显然就是人类。 前文里也说过,暗灵兽实际上本身也就是一些残存的神魂机缘巧合粘合在一块儿的怪物,却稀奇的保留下了最为暴戾的一面,没有高思维,只有简单的无限掠夺和厮杀,甚至就连他们同类一样是厮杀不断。 这种生存方式就会造就出一种结果。 强大的暗灵兽在这个没有天敌的环境里就会愈加的强大,而弱小的族群也就愈加难以成长起来。 此前阴界秩序还算稳定的时期,鬼王还会专程派遣一些人去猎杀已经构成威胁的暗灵兽,也算是为整个暗夜森林换取了短暂的安稳太平。 后来阴界秩序发生动荡,很多大能都莫名其妙的消失或者隐匿不出,已经很久没有人再过问过阴界里现有的状况。 除了现在还比较“繁荣”的东南面,还有尊为幽冥教主府邸的玄冥北面,其他地方实际上谁都不知道具体会是个什么情况。 谛听这一次叫魅妖和曹参前往西极之地寻找鲲鹏,未免就没有让他俩探索这外界情况的意思。 不过,即便是他没有这样的心思,这也就是顺手的事。 谛听交给她们的水晶舟和采菏灯,两件神器,是能抗衡鲲鹏的存在,足够他俩保全自己,所以说也就不存在什么其他的复杂心思。 曹参依旧不疾不缓的跟在水晶舟后面,一路上总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魅妖本就没有过多交流的意思,看到他这个样子,更加没了兴趣。 从旁观者看去,前面是一个近乎透明的小舟,却不是泛漪在水上,静静的穿梭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又好像诡异的不需要避开前边的种种障碍,形同鬼魅。 其后边紧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离得近一点儿可能还因为极快的速度感觉不到其他,但如果有人在远处看到,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后边却跟着一个黑色如同幽灵般的影子,那才叫一个惊悚刺激。 只是在这么一个地方,又哪里会有半点儿鬼影子,更何况是人。 话音刚落,曹参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加快了速度,保持身形与水晶舟齐平,开口提醒道:“有东西跟着我们,估计是惊动了某只暗灵兽。” 魅妖同样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只是以神识窥之朦胧一片,就连这只暗灵兽到底是什么形态都看不清楚。 与对付其他人不同,魅妖是拿这些生物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连神识都无法窥探,又怎么能得知它会不会有什么欲念? 不过,魅妖还是在走过的地方一连布下了好几道魅影幻术,如果能简单把这只暗灵兽困住,或者诱导开来,也就避免了耽搁时间,或者可能引来更多的黑暗生物围困。 然而事情并没有美颜想的那么简单。 曹参看着魅妖布下的幻术并没有起到作用,便建议道:“现在的速度最为合适,如果再快也不一定能甩得掉它,况且我们对这片区域并不熟悉,前边往右,顺着山梁往里走,应该是一片峡谷。 如果能避开它的追逐最好,如果不能,在那个地方将其击杀,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 先前只顾着赶路,魅妖并没有观察左右的地形,没想到曹参却注意到了。 而且刚才,魅妖再发现背后有被什么跟踪之时,曹参已经与水晶舟持平状态,显然也先一步比自己发现了后边的动静。 没有犹豫,魅妖神念一动,水晶舟就偏转了方向,静悄悄的往右而去。 可惜的是,她们此行并不是来找这些暗灵兽的麻烦,麻烦却反而找上了他们。 神识虽然不能看透暗灵兽,但其独有的暴戾气息却感受得十分清晰了。 可能暗灵兽也知道自己的行迹已经被发现,暴戾狂躁的气息瞬间高涨,身形速度也骤然提高了一个台阶。 暗夜森林的树木并不是普通的植被,它更像是一根根坚硬的黑褐色岩石丛林,就连地上的草径其实都能轻易割破普通人兽的皮肤,又因为阴界的独特属性,同样能伤及神魂。 然而这暗灵兽好像并不在乎这些障碍,明知道被发现了过后反而是一路上横冲直撞,只为了更快抓住自己盯上的猎物。 那动静,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破碎的岩石般碎木,带着破空之声猛烈撞击着其它林木,还有山壁,越是接近山梁深处,回响声也是越加的震耳欲聋。 曹参面色一黑,有些尴尬的看了魅妖一眼,说道:“好像动静反而更大了呢。” 魅妖也是无奈一笑:“无妨,即便是在外面,这动静也未必会小。” 顺着山梁往里飞行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果然就能看见山梁尽处是一片短鄂峡谷,阔绰的谷口不深,却有些高,刚从森林里出来就需要抬头才能看到崖顶。 谷底呈尖角状,从崖顶有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却没有一丝声响,飞溅而起的水雾却有些屏蔽人的神识。 显然这里的环境并不对魅妖两人有利。 曹参也有些微微皱起了眉头。 再往前一段,后边的暗灵兽也冲出了森林,没有了岩石般植被的阻隔,其速度也猛然拔高了不少。 曹参果断折身而返,他自然不惧这看似凶猛的异兽,但他有些担心一会儿的动静会不小心伤到了水晶舟里的辜芙蓉。 而魅妖见曹参折返迎上暗灵兽,并没有停下,继续往深处又走上了一段,直到就连她自己的神识都无法透过水雾看到外边的情形之时才驱使水晶舟停下。 迅速用周围一些散乱的黝黑岩石仔细盖住水晶舟,又布下几道能遮掩窥探的法术阵式,这才往外折返,所选择的地方恰恰是既能顾及到水晶舟,又刚刚能看到外边情形的地方。 暗灵兽凶猛,又没有较高的智慧,只是简单的被暴戾狂躁气息所控制,见猎物不逃反而回迎,瞬间凶性更怒。 趁着重装冲击的气势,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这小小的东西一口吞下,兴许勉强能塞个牙缝。 在它的眼里,老远就感觉到了有一道气息浓郁的生灵正从自己身边经过,这些浓郁气息其实就是人族神魂灵力,对它们来说无异是最好的补品。 这几乎快到口的美味,又怎么能被放过? 只是虽然智慧不高,也能知道其实越是美味的猎物越是不好对付,一开始也仅仅是本能谨慎的跟着。 兴许是好久都没有碰到过能与自己匹敌的猎物,只跟了一小会儿就已经失去了耐心,见猎物察觉改变了路线,再也把持不住疯狂像鬣狗一样扑了上去。 曹参终于看清楚了这身后追自己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暗灵兽。 仅从外形上来看它就像是一只放大版的鬣狗,只是放大的幅度有些太过夸张,只是光那两颗犬牙就足足有曹参半个身子高。 看着直接要将自己一口吞下的放大版鬣狗,曹参本能的张开手掌,料想着会有一颗硕大的火球喷涌而出,先给这只狂躁的东西来一个碳烤狗舌。 然而意外的是,曹参手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他傻傻的冲回去只为了给暗灵兽挥手示意暂停……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魅妖还是有些紧张了起来,正要准备前往营救。 曹参一愣神的功夫,大嘴已经罩住了他半个身子。 只见他一个铁板桥的功夫,身子以一种极为不符合物理定律的方式,几乎是横着贴着地面的方式狗嘴脱险飞了出来。 鬣狗一口咬空,也没有再继续扑击,棕褐色的眼睛里飘出阵阵灰雾,死死的盯着面前站立的小人儿,龇呀咧嘴,喉咙处还发出阵阵沉闷低吼之声。 曹参有些不明所以,又试着挥了挥手,同样没有任何迹象,当即就有些明白了此时的状况。 不过,他这个简单的动作,显然在暗灵鬣狗的眼里就成了挑衅,也不跟他商量一声就又扑了过来。 这一次曹参有了心理准备,当然不会再铤而走险,还不等它扑击到,身形就已经挪移了位置。 既然现在法术用不了,纯粹的身体素质他也同样不惧这凶兽。 侧身挪移的同时,脚下借力,右脚已经一记横扫,冲着狗头就踢了过去。 身形大的东西,就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太笨拙,几乎是贴脸的一记扫踢,暗灵鬣狗又怎么躲得过? “啪”的一声,曹参一脚就结结实实的踢到了它的脸上。 第334章 临阴灵森境,会暗夜精灵。 暗灵鬣狗那看起来的头颅应声而碎,破裂开来的碎片随着脱离了暗灵兽的身躯,还不等落地就又重新化做了各类残魂。 暗灵鬣狗遭受如此重创,哪还能顾及在这个时候重新汲取那些散逸出去的阴魂能量。 虽然失去了半边头颅,却并不影响它的本能反应。 随着惯势,不等剩下的另外半块头颅缓过神来,带着尖锐锋爪的前肢就已经凭着本能的记忆朝着曹参所在的地方抓去。 附带着幽幽冒着蓝色火焰的锋爪,真要是被抓实在了,不用怀疑也将是一道不可抹灭的伤害。 曹参的这一击重踢,本身也没有完全掌握,更何况很多修士本就不是特别擅长这样的贴身近攻技。 因此也是跟着不由自主的不能及时收回劲力,就像自己也在跟着迎上暗灵鬣狗的利爪一样。 千钧一发之际,魅妖的援手悄然而至。 魅影法术虽然对暗灵鬣狗不起作用,但别忘了魅妖本身也是一名大成修士,一些御用之术也并非不会。 曹参身体特殊,虽然只是有过一些简单的了解,但如果就连突破阴间界壁都做不到的话,其主要属性也必然会跟这片区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说简单点就是,曹参其实也就跟这些黑暗生物有着差不多的属性,算起来都只是精灵能量凝合的产物。 既然如此,那么借用自身神念之力,完全有可以像御使阴属能量一样御使他的躯体。 即便是他们自身有了思维,难以真正被修士操控,但在其不经意间,又或者在它自身不受控制的时候,受一些外界的影响还是完全可行的。 就如同曹参现在的状态。 身躯因为自身惯性,又不能动用像修士一样能掌御自身的能力,更加不能在短时间内就完美掌握靠着自身神念控制的地步,相当于这一刻身躯的控制权就已经短暂失去了掌握。 虽然曹参没有能力掌握现在的躯体,但刚一接触到魅妖御使而来的灵力,瞬间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 当即立马就彻底散放开了自己的形神。 曹参原本正值旋转的身躯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堪堪从暗灵鬣狗的爪下躲了过去。 下一瞬,魅妖撤去法力,身躯又重新被曹参掌控,右脚尖一点,整个身躯轻盈的便跳过了暗灵鬣狗可以攻击到的范围。 趁人病,要兽命。 暗灵鬣狗本就不多的智商随着脑袋被踢碎了一部分,也已经无限趋居于零,完全只剩下本能的行动。 这哪里能跟得上曹参的速度。 曹参也不再尝试掌握威力更大的神行法术,仅凭着肉身的力量左右开弓,一下紧跟着一下的卖力拆解着暗灵鬣狗残存的身躯。 不出片刻,原本威猛霸道的暗灵鬣狗就只剩下漫山遍野的缕缕残魂。 不同于鬼族散逸的神魂还有意识主体,这些残魂一旦失去了暗灵兽的凝合,便成了无主之物。 原本魅妖想干脆一把火将这些残魂全部抹灭,却被曹参阻止,说道:“这些残魂本就无辜,只能寄身于阴间界,只是因为秩序又才重新被凝合在一起。 既然现在重新被打散,就相当于又返还于这片天地,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这也是给这些残魂留下一份机会,将来如果还有机缘,说不定还能再入轮回。” 所有阴魂的确不属于这片天地,包括这些残魂,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将他们抹灭,也就真的烟消云散,再留不下一点儿痕迹。 魅妖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看着已经没有了威胁的阴灵,也就放下了正凝聚法力的手臂。 曹参看上去胜利的比较轻松,实际上也受了一些不小的伤害,单单就准备动用神行法术攻击阴灵鬣狗那一击,就差点遭受了法力反噬,刚刚凝聚的身躯也有了一丝轻微震荡,虽不致命,但最好还好找个地方重新体会凝炼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能想到的,和实际印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曹参说道:“这边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又有这么多的散逸残魂,一会儿肯定会吸引很多暗夜精灵过来,我们最好不要去打扰它们,也省了我们留在这里善后。” 散逸残魂如果只是留在这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也免不了会被其他阴兽重新吸纳,从而壮大自身能力,未免就不会是下一个隐患。 不过,如果一个地方已经有过一只阴兽,那么基本上就不会再有第二只,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嘛。 暗夜精灵在阴界,除了有人类的地方几乎无处不在,所以只要有短时间的空挡没有被阴兽吸纳,这些残魂就会被暗夜精灵同化,重归纯净状态,的确省了旁人度化。 魅妖回到谷底,重新将辜芙蓉给“挖”出来,甚至还有些怜惜的抚去原本就不存在的尘土。 等三人离开谷地不久,四周森林中就浮现出许许多多的星星点点,一开始还只是绿豆大小,随着触碰到那些原本灰黑色的残魂,转眼之间就已经变成了几乎透明色,隐隐还泛着微弱的白光,可能这就是曹参口中的同化。 不出半个时辰,整座谷地范围内竟然浮现出阵阵庄严圣洁之色。 谁说残魂一定阴森? 路上,魅妖不禁问道:“你好像还没有彻底掌握这具身体?” 曹参点点头,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维持他先前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说道:“我脱离肉身的时间太久,之前又与寻常肉身并不契合,所以刚刚接触这具身体之时,还以为就是正常的肉身契合状态……我现在同样有许多地方还不甚了解,所以需要寻找一处不被打扰的地方,留些时间彻底融合掌握。” 又看了一眼静静躺在水晶舟上的辜芙蓉,问道:“小师妹状态如何?” 魅妖好奇,你一个药王谷第一竟然问自己辜芙蓉状态,禁不住反问道:“你现在不能看出她的状态?” 有了先前的经历,曹参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再加上神识运转阻滞,就更加不敢断定。 见曹参不答,魅妖也不再追问:“有了水晶舟,辜芙蓉状态就相当于一直停滞在最开始的时候,时间上倒没有什么顾忌。 但大人所说鲲鹏会出现在往西极数之地,却没有说准确的时间……不过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你身体如果不恢复到最佳状态,我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可能会更多。” 曹参知道魅妖顾虑,她说的话同样有道理,也就不再纠结,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很快就在不远处发现一块巨石崖缝,稍微低出地平线的凹坑,正好可以容纳个人。 又从四周搬来两块可以挡住坑口的石头,倒不是为了防止一些野兽,而是这些石块天然可以阻隔神识气息,就连阴兽同样也很难嗅到人类修士的灵气,是最天然的屏障结界。 让石头这一堵,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瞬间就有了些拥挤,水晶舟可以变化大小,但最小也不可能缩到比辜芙蓉身体还小。 水晶舟横河在曹参和魅妖的中间,曹参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感觉,可魅妖却始终觉得有些别扭。 修士本该镇静的姿态也很难找到状态。 曹参发现了魅妖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呈如老怪物的魅妖也没来由的俏脸一红,赶紧搪塞道:“没事,我不会打扰你……你赶紧入定适应恢复。” 辜老爷子的徒弟大多都有一个通病,就是都不怎么谙谐人情世故,通俗的来说就是情商很低。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 从白师兄到陈石三师兄妹,他们要么就是从小都跟在辜老身边修行经历太少,要么就是身世经历坎坷,倒体会到了许多人情的冷,却很少有机会去感受人间的暖,就更不要说温情浪漫了。 曹参生前虽然有大成修为,早已经勘破了情欲之道,不过这也是理性情欲之道,与男女感性还是有诸多不同之处的。 明知道魅妖的确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既然她不说,曹参也不好过分追问,依言屏气凝神,沉然入定,抓紧时间感悟自身变化,尽快适应这具新的身体。 还有那莫名的神圣责任,又会与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有谛听大人安排自己一路随行辜芙蓉,去收服已是阴身的鲲鹏,想必并不是光保护她安全这么简单。 真要论修境界和手段,实际上魅妖肯定比自己要强,之所以她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此刻正值有些恍惚的状态,又因为暗属性生物天生有些专克魅妖法术。 但曹参同样清楚,这种恍惚的状态也正是修士临近突破的迹象,一旦真的渡过了这一道关口,事情也就会有截然不同的转机。 魅妖尽力压制着自身灵力,避免一丝毫的动静会影响到曹参入定,就连呼吸都故意放得轻了许多。 而这种小心翼翼的状态却反而让她更能清晰的感知到她自己。 很快她也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魅妖曾言恨尽天下人,这也与她先前的经历有关,可谓这就是她的心魔。 有了恨尽天下人的心誓,也才能让她勘破心境,战胜心魔,成就大成境界。 可如今,先有了与鬼王和魍魉的交集,虽然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他俩并不是人,但后来又有了辜芙蓉这个弟子,避免不了的就与她身边的人慢慢有了联系。 哪怕就是一个普通的冷静照面,实际上就已经算是破了心誓。 第334章 临阴灵森境,会暗夜精灵。 暗灵鬣狗那看起来的头颅应声而碎,破裂开来的碎片随着脱离了暗灵兽的身躯,还不等落地就又重新化做了各类残魂。 暗灵鬣狗遭受如此重创,哪还能顾及在这个时候重新汲取那些散逸出去的阴魂能量。 虽然失去了半边头颅,却并不影响它的本能反应。 随着惯势,不等剩下的另外半块头颅缓过神来,带着尖锐锋爪的前肢就已经凭着本能的记忆朝着曹参所在的地方抓去。 附带着幽幽冒着蓝色火焰的锋爪,真要是被抓实在了,不用怀疑也将是一道不可抹灭的伤害。 曹参的这一击重踢,本身也没有完全掌握,更何况很多修士本就不是特别擅长这样的贴身近攻技。 因此也是跟着不由自主的不能及时收回劲力,就像自己也在跟着迎上暗灵鬣狗的利爪一样。 千钧一发之际,魅妖的援手悄然而至。 魅影法术虽然对暗灵鬣狗不起作用,但别忘了魅妖本身也是一名大成修士,一些御用之术也并非不会。 曹参身体特殊,虽然只是有过一些简单的了解,但如果就连突破阴间界壁都做不到的话,其主要属性也必然会跟这片区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说简单点就是,曹参其实也就跟这些黑暗生物有着差不多的属性,算起来都只是精灵能量凝合的产物。 既然如此,那么借用自身神念之力,完全有可以像御使阴属能量一样御使他的躯体。 即便是他们自身有了思维,难以真正被修士操控,但在其不经意间,又或者在它自身不受控制的时候,受一些外界的影响还是完全可行的。 就如同曹参现在的状态。 身躯因为自身惯性,又不能动用像修士一样能掌御自身的能力,更加不能在短时间内就完美掌握靠着自身神念控制的地步,相当于这一刻身躯的控制权就已经短暂失去了掌握。 虽然曹参没有能力掌握现在的躯体,但刚一接触到魅妖御使而来的灵力,瞬间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 当即立马就彻底散放开了自己的形神。 曹参原本正值旋转的身躯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堪堪从暗灵鬣狗的爪下躲了过去。 下一瞬,魅妖撤去法力,身躯又重新被曹参掌控,右脚尖一点,整个身躯轻盈的便跳过了暗灵鬣狗可以攻击到的范围。 趁人病,要兽命。 暗灵鬣狗本就不多的智商随着脑袋被踢碎了一部分,也已经无限趋居于零,完全只剩下本能的行动。 这哪里能跟得上曹参的速度。 曹参也不再尝试掌握威力更大的神行法术,仅凭着肉身的力量左右开弓,一下紧跟着一下的卖力拆解着暗灵鬣狗残存的身躯。 不出片刻,原本威猛霸道的暗灵鬣狗就只剩下漫山遍野的缕缕残魂。 不同于鬼族散逸的神魂还有意识主体,这些残魂一旦失去了暗灵兽的凝合,便成了无主之物。 原本魅妖想干脆一把火将这些残魂全部抹灭,却被曹参阻止,说道:“这些残魂本就无辜,只能寄身于阴间界,只是因为秩序又才重新被凝合在一起。 既然现在重新被打散,就相当于又返还于这片天地,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这也是给这些残魂留下一份机会,将来如果还有机缘,说不定还能再入轮回。” 所有阴魂的确不属于这片天地,包括这些残魂,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将他们抹灭,也就真的烟消云散,再留不下一点儿痕迹。 魅妖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看着已经没有了威胁的阴灵,也就放下了正凝聚法力的手臂。 曹参看上去胜利的比较轻松,实际上也受了一些不小的伤害,单单就准备动用神行法术攻击阴灵鬣狗那一击,就差点遭受了法力反噬,刚刚凝聚的身躯也有了一丝轻微震荡,虽不致命,但最好还好找个地方重新体会凝炼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能想到的,和实际印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曹参说道:“这边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又有这么多的散逸残魂,一会儿肯定会吸引很多暗夜精灵过来,我们最好不要去打扰它们,也省了我们留在这里善后。” 散逸残魂如果只是留在这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也免不了会被其他阴兽重新吸纳,从而壮大自身能力,未免就不会是下一个隐患。 不过,如果一个地方已经有过一只阴兽,那么基本上就不会再有第二只,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嘛。 暗夜精灵在阴界,除了有人类的地方几乎无处不在,所以只要有短时间的空挡没有被阴兽吸纳,这些残魂就会被暗夜精灵同化,重归纯净状态,的确省了旁人度化。 魅妖回到谷底,重新将辜芙蓉给“挖”出来,甚至还有些怜惜的抚去原本就不存在的尘土。 等三人离开谷地不久,四周森林中就浮现出许许多多的星星点点,一开始还只是绿豆大小,随着触碰到那些原本灰黑色的残魂,转眼之间就已经变成了几乎透明色,隐隐还泛着微弱的白光,可能这就是曹参口中的同化。 不出半个时辰,整座谷地范围内竟然浮现出阵阵庄严圣洁之色。 谁说残魂一定阴森? 路上,魅妖不禁问道:“你好像还没有彻底掌握这具身体?” 曹参点点头,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维持他先前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说道:“我脱离肉身的时间太久,之前又与寻常肉身并不契合,所以刚刚接触这具身体之时,还以为就是正常的肉身契合状态……我现在同样有许多地方还不甚了解,所以需要寻找一处不被打扰的地方,留些时间彻底融合掌握。” 又看了一眼静静躺在水晶舟上的辜芙蓉,问道:“小师妹状态如何?” 魅妖好奇,你一个药王谷第一竟然问自己辜芙蓉状态,禁不住反问道:“你现在不能看出她的状态?” 有了先前的经历,曹参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再加上神识运转阻滞,就更加不敢断定。 见曹参不答,魅妖也不再追问:“有了水晶舟,辜芙蓉状态就相当于一直停滞在最开始的时候,时间上倒没有什么顾忌。 但大人所说鲲鹏会出现在往西极数之地,却没有说准确的时间……不过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你身体如果不恢复到最佳状态,我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可能会更多。” 曹参知道魅妖顾虑,她说的话同样有道理,也就不再纠结,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很快就在不远处发现一块巨石崖缝,稍微低出地平线的凹坑,正好可以容纳个人。 又从四周搬来两块可以挡住坑口的石头,倒不是为了防止一些野兽,而是这些石块天然可以阻隔神识气息,就连阴兽同样也很难嗅到人类修士的灵气,是最天然的屏障结界。 让石头这一堵,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瞬间就有了些拥挤,水晶舟可以变化大小,但最小也不可能缩到比辜芙蓉身体还小。 水晶舟横河在曹参和魅妖的中间,曹参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感觉,可魅妖却始终觉得有些别扭。 修士本该镇静的姿态也很难找到状态。 曹参发现了魅妖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呈如老怪物的魅妖也没来由的俏脸一红,赶紧搪塞道:“没事,我不会打扰你……你赶紧入定适应恢复。” 辜老爷子的徒弟大多都有一个通病,就是都不怎么谙谐人情世故,通俗的来说就是情商很低。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 从白师兄到陈石三师兄妹,他们要么就是从小都跟在辜老身边修行经历太少,要么就是身世经历坎坷,倒体会到了许多人情的冷,却很少有机会去感受人间的暖,就更不要说温情浪漫了。 曹参生前虽然有大成修为,早已经勘破了情欲之道,不过这也是理性情欲之道,与男女感性还是有诸多不同之处的。 明知道魅妖的确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既然她不说,曹参也不好过分追问,依言屏气凝神,沉然入定,抓紧时间感悟自身变化,尽快适应这具新的身体。 还有那莫名的神圣责任,又会与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有谛听大人安排自己一路随行辜芙蓉,去收服已是阴身的鲲鹏,想必并不是光保护她安全这么简单。 真要论修境界和手段,实际上魅妖肯定比自己要强,之所以她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此刻正值有些恍惚的状态,又因为暗属性生物天生有些专克魅妖法术。 但曹参同样清楚,这种恍惚的状态也正是修士临近突破的迹象,一旦真的渡过了这一道关口,事情也就会有截然不同的转机。 魅妖尽力压制着自身灵力,避免一丝毫的动静会影响到曹参入定,就连呼吸都故意放得轻了许多。 而这种小心翼翼的状态却反而让她更能清晰的感知到她自己。 很快她也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魅妖曾言恨尽天下人,这也与她先前的经历有关,可谓这就是她的心魔。 有了恨尽天下人的心誓,也才能让她勘破心境,战胜心魔,成就大成境界。 可如今,先有了与鬼王和魍魉的交集,虽然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他俩并不是人,但后来又有了辜芙蓉这个弟子,避免不了的就与她身边的人慢慢有了联系。 哪怕就是一个普通的冷静照面,实际上就已经算是破了心誓。 第335章 有二境心魔,悉另类新躯。 修士本该惧怕心魔,但每一个修士又必须战胜自己心魔,这就自然衍生出两条道路可选。 暗夜精灵汇聚成河流,是为冥河。 花开不死竹,上下九段,正合二九一十八数,以后树在冥界中央,映射一十八层地狱。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96年10月8日,满7岁时,上1年级。多读了半学期。 98年10月3日,9岁,吃完生元丹。 01年7月初到师父家,11岁多。结识杨勇。暑假开始学艺,修为至气海凝聚。 同年国庆节,七师兄身死,师父死。 年底,五气朝元圆满,跳过洗髓伐经(前文五行伐髓经历),一跃踏入破魔大成境界。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02年2月12日,过春节。 贪、妒、惧、傲、淫、虚、懒 人物关系: 石老爹:原名石忠义,药工,捡陈石时43岁。妻子陈诗。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 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 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曹参。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水晶舟,采菏灯,玄冥葫芦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第335章 有二境心魔,悉另类新躯。 修士本该惧怕心魔,但每一个修士又必须战胜自己心魔,这就自然衍生出两条道路可选。 暗夜精灵汇聚成河流,是为冥河。 花开不死竹,上下九段,正合二九一十八数,以后树在冥界中央,映射一十八层地狱。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96年10月8日,满7岁时,上1年级。多读了半学期。 98年10月3日,9岁,吃完生元丹。 01年7月初到师父家,11岁多。结识杨勇。暑假开始学艺,修为至气海凝聚。 同年国庆节,七师兄身死,师父死。 年底,五气朝元圆满,跳过洗髓伐经(前文五行伐髓经历),一跃踏入破魔大成境界。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02年2月12日,过春节。 贪、妒、惧、傲、淫、虚、懒 人物关系: 石老爹:原名石忠义,药工,捡陈石时43岁。妻子陈诗。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 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 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曹参。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水晶舟,采菏灯,玄冥葫芦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第336章 暗夜引精灵,环团固瓷身。 这一次深入暗夜森林,曹参没有概念,但对于魅妖却也是头一次的经历体验。 暗夜精灵如此反常的举动,是有必要搞清楚状况的,要不然等再深入一些,万一有什么避免不了的变故,不光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会有将辜芙蓉也置于危险的境地。 两人决定就在此地等上一些时间,看看这暗夜精灵到底是被什么吸引要聚集在此。 如果按常理来判断,暗夜精灵出没的地方要么就是残魂浓密的地方,要么就是有什么关于能亲近神魂的东西出现。 有记载中描述,暗夜森林深处的绝大多数地方就是暗夜精灵的摇篮,在那片地方,即使再强大的修士都没办法聚拢阴属法术,而且即使破碎的神魂也能得以稳定,给原主人留下足够善后的时间。 这就有很多阴修在突破境界无望的时候,就会选择只身前往森林深处,企图在神魂弥留的时间里,寻求再一次能突破的机会。 只是大多数最终也避免不了与周围的暗夜精灵同化,成为它们其中的一员。 而另外一次记录就是幽冥教主绘造六道八门之时,其光芒照耀之处,漫山遍野皆被暗夜精灵占满了地方,就是其淡淡幽光都几乎照彻了那一片天地。 事后周围有亲眼目睹之人回忆道,当六道八门矗立之时,其神术光芒不是来自于法术本身,而是入眼之处皆是暗夜精灵,将本该灰暗主色调的阴间界照耀得如同天堂,所以又有人将暗夜精灵自然散发的幽光称之为上帝之光。 当然,这可能也是有夸大其词的描述。 不过,很肯定的是,除了暗夜森林深处,暗夜精灵齐聚的地方一定会有奇妙之事发生。 两人屏气凝神,静静待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好像那些暗夜精灵就再也把持不住吸引,悄然从四面八方又重新凝聚。 大大小小的泡泡泛着幽幽的白光,既有些冲突又显得那么的相得益彰,不仅不会觉得别扭,反而更让人看起来舒坦之极,就好像他们的存在,本就是触及到了心底里最为柔软的那一片地方。 曹参和魅妖已经尽可能的收拢了自身的神识气息,生怕再一次惊扰到这些脆弱的精灵,只是它们依旧轻轻绕过了两人,慢慢聚集在身后的水晶舟附近。 只一小会儿,即使两人不用转身,也能从眼睛的余光处看到了身后泛起了柔和的光芒。 魅妖终于忍不住展开自己的神识朝身后看去,却看到了令她匪夷所思的一幕。 暗夜精灵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值得信赖的庇护,即使魅妖那么大的动作也已经是不管不顾,只是飘飘然持续往同一个地方聚拢。 水晶舟虽是神器,可谁都清楚它并没有这样的奇效,那么其只能是另外一个答案。 吸引到暗夜精灵的只能是里面躺着的辜芙蓉。 即便是清楚这些精灵并不会伤害到她,魅妖也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曹参不着痕迹的轻轻拦住了准备近前查看的魅妖,微微摇了摇头。 那坚定的眼神瞬间给了魅妖肯定,就如同有魍魉坐镇的时刻,不知道为何,魅妖就是能信任魍魉一样信任这个见面不到三天的曹参。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暗夜精灵都被吸引了过来,就连此时的身后都微微映射出了道道遮挡物的影子,这在阴间界里是十分少有的景象。 没有了继续的增长,那最里面的暗夜精灵正慢慢已经开始融入进了水晶舟之内,无视着水晶舟本身的屏障和魅妖布下的防护结界。 直至这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魅妖惊奇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暗夜精灵去了哪里?” 也是第一次见此情形的曹参一时间也没办法解释,只能含糊的猜测道:“看情形好像都融入了小师妹的体内。” 魅妖:“暗夜精灵怎么会被融合,它不是这片天地里独立之外的存在吗?” 曹参也是懵懂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这并非是什么坏事。” 魅妖:“你怎么能确定?” 曹参解释道:“我仅有神魂之身的时候,曾经去过森林深处暗夜精灵聚集的地方,如果说暗灵兽是残魂凶戾的聚集体,那么暗夜精灵就是与之截然相反的纯净温柔。 那时候的我什么能力都没有,所以才有缘亲近那些暗夜精灵,只有被它们包融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那一片最为简单的宁静。 现在它们即使顶着这外围的风险也要亲近小师妹,显然小师妹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比那时候更能吸引它们。 而且你看,它们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直接潜藏在她体内,有一种把她体内当成了港湾的感觉。 我曾经就是在小师妹出生的时候清醒了神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想这些本没有思维的暗夜精灵此刻应该也有了智慧。” 说着,还指了指水晶舟里的辜芙蓉说道:“而且你看,小师妹此刻的神魂之伤不仅尽数恢复,甚至还因为有了暗夜精灵的充斥变的有些固若金汤之感。” 花开不死竹,上下九段,正合二九一十八数,以后树在冥界中央,映射一十八层地狱。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96年10月8日,满7岁时,上1年级。多读了半学期。 98年10月3日,9岁,吃完生元丹。 01年7月初到师父家,11岁多。结识杨勇。暑假开始学艺,修为至气海凝聚。 同年国庆节,七师兄身死,师父死。 年底,五气朝元圆满,跳过洗髓伐经(前文五行伐髓经历),一跃踏入破魔大成境界。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02年2月12日,过春节。 贪、妒、惧、傲、淫、虚、懒 第336章 暗夜引精灵,环团固瓷身。 这一次深入暗夜森林,曹参没有概念,但对于魅妖却也是头一次的经历体验。 暗夜精灵如此反常的举动,是有必要搞清楚状况的,要不然等再深入一些,万一有什么避免不了的变故,不光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会有将辜芙蓉也置于危险的境地。 两人决定就在此地等上一些时间,看看这暗夜精灵到底是被什么吸引要聚集在此。 如果按常理来判断,暗夜精灵出没的地方要么就是残魂浓密的地方,要么就是有什么关于能亲近神魂的东西出现。 有记载中描述,暗夜森林深处的绝大多数地方就是暗夜精灵的摇篮,在那片地方,即使再强大的修士都没办法聚拢阴属法术,而且即使破碎的神魂也能得以稳定,给原主人留下足够善后的时间。 这就有很多阴修在突破境界无望的时候,就会选择只身前往森林深处,企图在神魂弥留的时间里,寻求再一次能突破的机会。 只是大多数最终也避免不了与周围的暗夜精灵同化,成为它们其中的一员。 而另外一次记录就是幽冥教主绘造六道八门之时,其光芒照耀之处,漫山遍野皆被暗夜精灵占满了地方,就是其淡淡幽光都几乎照彻了那一片天地。 事后周围有亲眼目睹之人回忆道,当六道八门矗立之时,其神术光芒不是来自于法术本身,而是入眼之处皆是暗夜精灵,将本该灰暗主色调的阴间界照耀得如同天堂,所以又有人将暗夜精灵自然散发的幽光称之为上帝之光。 当然,这可能也是有夸大其词的描述。 不过,很肯定的是,除了暗夜森林深处,暗夜精灵齐聚的地方一定会有奇妙之事发生。 两人屏气凝神,静静待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好像那些暗夜精灵就再也把持不住吸引,悄然从四面八方又重新凝聚。 大大小小的泡泡泛着幽幽的白光,既有些冲突又显得那么的相得益彰,不仅不会觉得别扭,反而更让人看起来舒坦之极,就好像他们的存在,本就是触及到了心底里最为柔软的那一片地方。 曹参和魅妖已经尽可能的收拢了自身的神识气息,生怕再一次惊扰到这些脆弱的精灵,只是它们依旧轻轻绕过了两人,慢慢聚集在身后的水晶舟附近。 只一小会儿,即使两人不用转身,也能从眼睛的余光处看到了身后泛起了柔和的光芒。 魅妖终于忍不住展开自己的神识朝身后看去,却看到了令她匪夷所思的一幕。 暗夜精灵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值得信赖的庇护,即使魅妖那么大的动作也已经是不管不顾,只是飘飘然持续往同一个地方聚拢。 水晶舟虽是神器,可谁都清楚它并没有这样的奇效,那么其只能是另外一个答案。 吸引到暗夜精灵的只能是里面躺着的辜芙蓉。 即便是清楚这些精灵并不会伤害到她,魅妖也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曹参不着痕迹的轻轻拦住了准备近前查看的魅妖,微微摇了摇头。 那坚定的眼神瞬间给了魅妖肯定,就如同有魍魉坐镇的时刻,不知道为何,魅妖就是能信任魍魉一样信任这个见面不到三天的曹参。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暗夜精灵都被吸引了过来,就连此时的身后都微微映射出了道道遮挡物的影子,这在阴间界里是十分少有的景象。 没有了继续的增长,那最里面的暗夜精灵正慢慢已经开始融入进了水晶舟之内,无视着水晶舟本身的屏障和魅妖布下的防护结界。 直至这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魅妖惊奇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暗夜精灵去了哪里?” 也是第一次见此情形的曹参一时间也没办法解释,只能含糊的猜测道:“看情形好像都融入了小师妹的体内。” 魅妖:“暗夜精灵怎么会被融合,它不是这片天地里独立之外的存在吗?” 曹参也是懵懂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这并非是什么坏事。” 魅妖:“你怎么能确定?” 曹参解释道:“我仅有神魂之身的时候,曾经去过森林深处暗夜精灵聚集的地方,如果说暗灵兽是残魂凶戾的聚集体,那么暗夜精灵就是与之截然相反的纯净温柔。 那时候的我什么能力都没有,所以才有缘亲近那些暗夜精灵,只有被它们包融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那一片最为简单的宁静。 现在它们即使顶着这外围的风险也要亲近小师妹,显然小师妹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比那时候更能吸引它们。 而且你看,它们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直接潜藏在她体内,有一种把她体内当成了港湾的感觉。 我曾经就是在小师妹出生的时候清醒了神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想这些本没有思维的暗夜精灵此刻应该也有了智慧。” 说着,还指了指水晶舟里的辜芙蓉说道:“而且你看,小师妹此刻的神魂之伤不仅尽数恢复,甚至还因为有了暗夜精灵的充斥变的有些固若金汤之感。” 花开不死竹,上下九段,正合二九一十八数,以后树在冥界中央,映射一十八层地狱。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96年10月8日,满7岁时,上1年级。多读了半学期。 98年10月3日,9岁,吃完生元丹。 01年7月初到师父家,11岁多。结识杨勇。暑假开始学艺,修为至气海凝聚。 同年国庆节,七师兄身死,师父死。 年底,五气朝元圆满,跳过洗髓伐经(前文五行伐髓经历),一跃踏入破魔大成境界。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02年2月12日,过春节。 贪、妒、惧、傲、淫、虚、懒 第337章 天滴璎珞珠,夜展琉璃泪。 辜芙蓉神魂受伤,一开始就是三魂七魄皆伤,从而导致躯体也跟着有些衰竭,这也是七魄受损后的必然结果。 只是从刚才暗夜精灵附着在辜芙蓉身体上的时候就发生了有些微妙的变化。 水晶舟只能暂且压制住辜芙蓉身体上的时间流逝,并不能对她身体上的痕迹有过丝毫的改变。 但就是刚才,魅妖发现辜芙蓉躯体之上隐隐泛着灵气,这本该在平日里很是寻常的情况,这个时候却显得那么的不寻常。 还以为只是创伤之后的自然反应,魅妖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根本就没有太过在意。 此时曹参提醒,这才仔细打量。 如果说先前辜芙蓉的神魂就像是一个快要撑坏了的瓷娃娃,那么这个时候再看去,就像是在瓷娃娃的表面之上又刷上了一层瓷釉,不仅将破碎的缝隙重新填满,还更加的牢固、美观。 魅妖发现,明明自己才是在阴间界待了许久的老妖精,结果现在却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了。 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参若有所思,试探着说道:“暗夜精灵本就是残魂至纯一面所化,能亲近契合神魂应该不是什么违背之事,小师妹正好神魂受创出现了裂缝,暗夜精灵融合的特性自然体现,可能恰好修复了创伤。” 魅妖:“可是它们不是应该同化周边神魂吗?” 曹参:“这可能是因为小师妹本身就有主观意识的神魂,暗夜精灵可以说只是单纯有特性的一股能量,自然不能被简单同化。” 魅妖:“这道理我明白,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的是这么长时间,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发现这点?” 曹参同样有些想不明白,说道:“以前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也许是以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这点魅妖也赞同,她一样没有听到过暗夜精灵还能治愈神魂创伤的事。 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不得分分钟把暗夜精灵干成濒危物种? 最后还是魅妖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可能只是因为辜芙蓉有些不同。” “不同?”曹参看出魅妖的情绪有些不对,这按道理来说是一件好事,可她好像并没有庆幸的意思。 魅妖解释道:“我第一次见着这孩子的时候,恍惚之间感觉她就是一位故人的转世,可后来魍魉告诉我,她是,也不是,不能只简单的以轮回转世而论。 我没怎么听明白,后来我也确实想办法去印证过,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结果,虽然说这种印证本身有结果的可能性就不大。 之所以说她可能不同,是因为我知道她前世就有过更近亲近神魂的誓愿,甚至还意图拯救天下人的执念。 我在辜芙蓉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她也恰好有神魂天赋。如果真是她,能亲近这些暗夜精灵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曹参这时候已经猜到了魅妖所说的是谁,也确实很久没有在这片天地间听到过他们那些的消息了,难道说他们都集体转世轮回了吗? 可他们早已经超脱了轮回。 或许真的是另外有些特殊的存在。 曹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这一世小师妹还真的有可能弥补那曾经的遗憾,至少现在它们已经接受了她。” 魅妖这个时候才仿佛想通了一件事,说道:“以前很多年,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些人的去向,也一直在人间界中想着能寻找到他们的踪迹,可一直都是一无所获。 然而这一次能碰到辜芙蓉,实际上不正意味着这一世的不平凡吗?” 曹参突然想到了他自己。 为什么其他什么时候都没有清醒,却独独就是辜芙蓉出生的时候能将之唤醒? 自己又本身就是连修行人都瞧不出痕迹的幽魂,却轻而易举就被她破了踪迹。 念及此,曹参有些悻悻的笑道:“修行人一直不相信定数,也一直秉承着要改变命数,这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 我们还是修为太低,瞧不出这世间大道。” 魅妖亦有同感,不过瞬间的心态并不能左右道心,说道:“这不就是修行吗?” 曹参倒也不是逞娇,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这边的动静已经归于平静,辜芙蓉的状况有了好转,却并没有醒。 魅妖和曹参这个时候却反而不那么关心这个问题了。 现在更值得关心的是鲲鹏,那只几乎本应该拥有永恒的寿数生物,现在却沦为了游魂的存在。 而且这一次谛听却要自己二人前去协助辜芙蓉俘获它,甚至关系到辜芙蓉的生命和未来。 又何尝不是既定的命数? 收拢水晶舟,御使着继续往西而去。 这还只是暗夜森林外沿,有一两头暗灵兽还算正常,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数量的暗夜精灵,又加上此刻分析得到辜芙蓉又可能是那特殊的存在。 曹参两人不得不愈加谨慎了些,哪怕是路上慢点好像都已经无所谓了。 路上曹参向魅妖打探起关于鲲鹏的消息。 这在阴间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上古时期,天地间诞生过许许多多极其庞大的生物,包括伏羲、盘古、女娲、蚩尤等都是极度伟岸的存在。 后来随着灵智初开,这些人又天生拥有这无尽寿数,慢慢的也就修炼体悟到了天地间那股神秘的力量,直至封神。 有了力量,也就意味着有了争夺。 在长达上万年的征伐过程中,就有了大部分神灵陨落的经历,上古神灵不忍再继续涂炭生灵,便第一次断天绝地,将世界一分为三,清绛清灵的一部分浮空而上,化作天界;沉浊混厚的那一部分落下九幽,化为地府,又由于被人间界永远遮住了太阳,只剩下指月玄光照耀,日积月累阴郁浓密,又被后来人称之为阴间界。 这剩下踏足的部分原本称作中灵界,只因为这片土地上只留下了那些稍微有些平庸的生灵。 女娲见中灵界中只有野兽,逐渐失去了往日里的灵性,就参照自身的模样捏黄土为人,从而才慢慢有了人族。 可惜那时候的人族本为泥塑,没有灵性,只有断断数十天的寿数就枯槁凋零。 为此伏羲和女娲又从日月交替之间领悟到那一抹灵光,这才赋予了人族灵性。 只是这一举动惊动了已经归于天界之中的各类生物。 他们虽然拥有庞大的躯体,永恒的寿数,但一直都只是意沦寡寂,除了无尽本能的厮杀之外,几乎是没有了另外的意志。 可现在拥有了灵性的人物不同,他们不仅能借用这股灵性创造器物,更丰富了生存环境中的各种各样。 有火烤熟了食物,有水浸润了大地,有风呼啸了山林,有木填补了苍茫的颜色。 最为神奇的是,大地就像孕育他们一样,又重新孕育出许许多多的另一类生灵,植物。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变化,才惊动了跻身天界中的庞然大物,他们觉得是人类身上的那一抹光才改变了这一切,让中灵界这般的丰富多彩。 那么这种东西就只能归于他们,归于天界。 伏羲、女娲自然不能让他们毁了这好不容易创造出的地方,又一番大战不可避免。 最后被全部赶回天界,被约束再也不准踏入人间界半步。 过后也正如他们一开始判断的那样,天界中那些生灵逐渐凋零,反而是人间界慢慢昌盛了起来。 甚至连带着,人间界生灵生命周而复始的时候,那一抹灵光不散,落下九幽经受阴云洗涤,相当于退去在人间界中被沾染上的种种浊态,也就逐渐形成了后来的阴间界。 天界不参与轮回,等人间界生灵再度拥有打破界壁能力的时候,就只剩下寥寥几只勉力支撑,却也是奄奄一息、难以维继。 修士不忍他们逐渐凋零,这才想出了驾驭它们巡游三界的办法。 重新去领略这三界变化,像是回忆当年混沌时期的经历,倒也真让他们拯救了一部分大物生灵。 后来就被人们称之为游弋一族。 第337章 天滴璎珞珠,夜展琉璃泪。 辜芙蓉神魂受伤,一开始就是三魂七魄皆伤,从而导致躯体也跟着有些衰竭,这也是七魄受损后的必然结果。 只是从刚才暗夜精灵附着在辜芙蓉身体上的时候就发生了有些微妙的变化。 水晶舟只能暂且压制住辜芙蓉身体上的时间流逝,并不能对她身体上的痕迹有过丝毫的改变。 但就是刚才,魅妖发现辜芙蓉躯体之上隐隐泛着灵气,这本该在平日里很是寻常的情况,这个时候却显得那么的不寻常。 还以为只是创伤之后的自然反应,魅妖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根本就没有太过在意。 此时曹参提醒,这才仔细打量。 如果说先前辜芙蓉的神魂就像是一个快要撑坏了的瓷娃娃,那么这个时候再看去,就像是在瓷娃娃的表面之上又刷上了一层瓷釉,不仅将破碎的缝隙重新填满,还更加的牢固、美观。 魅妖发现,明明自己才是在阴间界待了许久的老妖精,结果现在却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了。 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参若有所思,试探着说道:“暗夜精灵本就是残魂至纯一面所化,能亲近契合神魂应该不是什么违背之事,小师妹正好神魂受创出现了裂缝,暗夜精灵融合的特性自然体现,可能恰好修复了创伤。” 魅妖:“可是它们不是应该同化周边神魂吗?” 曹参:“这可能是因为小师妹本身就有主观意识的神魂,暗夜精灵可以说只是单纯有特性的一股能量,自然不能被简单同化。” 魅妖:“这道理我明白,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的是这么长时间,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发现这点?” 曹参同样有些想不明白,说道:“以前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也许是以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这点魅妖也赞同,她一样没有听到过暗夜精灵还能治愈神魂创伤的事。 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不得分分钟把暗夜精灵干成濒危物种? 最后还是魅妖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可能只是因为辜芙蓉有些不同。” “不同?”曹参看出魅妖的情绪有些不对,这按道理来说是一件好事,可她好像并没有庆幸的意思。 魅妖解释道:“我第一次见着这孩子的时候,恍惚之间感觉她就是一位故人的转世,可后来魍魉告诉我,她是,也不是,不能只简单的以轮回转世而论。 我没怎么听明白,后来我也确实想办法去印证过,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结果,虽然说这种印证本身有结果的可能性就不大。 之所以说她可能不同,是因为我知道她前世就有过更近亲近神魂的誓愿,甚至还意图拯救天下人的执念。 我在辜芙蓉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她也恰好有神魂天赋。如果真是她,能亲近这些暗夜精灵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曹参这时候已经猜到了魅妖所说的是谁,也确实很久没有在这片天地间听到过他们那些的消息了,难道说他们都集体转世轮回了吗? 可他们早已经超脱了轮回。 或许真的是另外有些特殊的存在。 曹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这一世小师妹还真的有可能弥补那曾经的遗憾,至少现在它们已经接受了她。” 魅妖这个时候才仿佛想通了一件事,说道:“以前很多年,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些人的去向,也一直在人间界中想着能寻找到他们的踪迹,可一直都是一无所获。 然而这一次能碰到辜芙蓉,实际上不正意味着这一世的不平凡吗?” 曹参突然想到了他自己。 为什么其他什么时候都没有清醒,却独独就是辜芙蓉出生的时候能将之唤醒? 自己又本身就是连修行人都瞧不出痕迹的幽魂,却轻而易举就被她破了踪迹。 念及此,曹参有些悻悻的笑道:“修行人一直不相信定数,也一直秉承着要改变命数,这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 我们还是修为太低,瞧不出这世间大道。” 魅妖亦有同感,不过瞬间的心态并不能左右道心,说道:“这不就是修行吗?” 曹参倒也不是逞娇,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这边的动静已经归于平静,辜芙蓉的状况有了好转,却并没有醒。 魅妖和曹参这个时候却反而不那么关心这个问题了。 现在更值得关心的是鲲鹏,那只几乎本应该拥有永恒的寿数生物,现在却沦为了游魂的存在。 而且这一次谛听却要自己二人前去协助辜芙蓉俘获它,甚至关系到辜芙蓉的生命和未来。 又何尝不是既定的命数? 收拢水晶舟,御使着继续往西而去。 这还只是暗夜森林外沿,有一两头暗灵兽还算正常,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数量的暗夜精灵,又加上此刻分析得到辜芙蓉又可能是那特殊的存在。 曹参两人不得不愈加谨慎了些,哪怕是路上慢点好像都已经无所谓了。 路上曹参向魅妖打探起关于鲲鹏的消息。 这在阴间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上古时期,天地间诞生过许许多多极其庞大的生物,包括伏羲、盘古、女娲、蚩尤等都是极度伟岸的存在。 后来随着灵智初开,这些人又天生拥有这无尽寿数,慢慢的也就修炼体悟到了天地间那股神秘的力量,直至封神。 有了力量,也就意味着有了争夺。 在长达上万年的征伐过程中,就有了大部分神灵陨落的经历,上古神灵不忍再继续涂炭生灵,便第一次断天绝地,将世界一分为三,清绛清灵的一部分浮空而上,化作天界;沉浊混厚的那一部分落下九幽,化为地府,又由于被人间界永远遮住了太阳,只剩下指月玄光照耀,日积月累阴郁浓密,又被后来人称之为阴间界。 这剩下踏足的部分原本称作中灵界,只因为这片土地上只留下了那些稍微有些平庸的生灵。 女娲见中灵界中只有野兽,逐渐失去了往日里的灵性,就参照自身的模样捏黄土为人,从而才慢慢有了人族。 可惜那时候的人族本为泥塑,没有灵性,只有断断数十天的寿数就枯槁凋零。 为此伏羲和女娲又从日月交替之间领悟到那一抹灵光,这才赋予了人族灵性。 只是这一举动惊动了已经归于天界之中的各类生物。 他们虽然拥有庞大的躯体,永恒的寿数,但一直都只是意沦寡寂,除了无尽本能的厮杀之外,几乎是没有了另外的意志。 可现在拥有了灵性的人物不同,他们不仅能借用这股灵性创造器物,更丰富了生存环境中的各种各样。 有火烤熟了食物,有水浸润了大地,有风呼啸了山林,有木填补了苍茫的颜色。 最为神奇的是,大地就像孕育他们一样,又重新孕育出许许多多的另一类生灵,植物。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变化,才惊动了跻身天界中的庞然大物,他们觉得是人类身上的那一抹光才改变了这一切,让中灵界这般的丰富多彩。 那么这种东西就只能归于他们,归于天界。 伏羲、女娲自然不能让他们毁了这好不容易创造出的地方,又一番大战不可避免。 最后被全部赶回天界,被约束再也不准踏入人间界半步。 过后也正如他们一开始判断的那样,天界中那些生灵逐渐凋零,反而是人间界慢慢昌盛了起来。 甚至连带着,人间界生灵生命周而复始的时候,那一抹灵光不散,落下九幽经受阴云洗涤,相当于退去在人间界中被沾染上的种种浊态,也就逐渐形成了后来的阴间界。 天界不参与轮回,等人间界生灵再度拥有打破界壁能力的时候,就只剩下寥寥几只勉力支撑,却也是奄奄一息、难以维继。 修士不忍他们逐渐凋零,这才想出了驾驭它们巡游三界的办法。 重新去领略这三界变化,像是回忆当年混沌时期的经历,倒也真让他们拯救了一部分大物生灵。 后来就被人们称之为游弋一族。 第338章 再逢阴灵兽,入峡谷牢笼。 花开不死竹,上下九段,正合二九一十八数,以后树在冥界中央,映射一十八层地狱。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96年10月8日,满7岁时,上1年级。多读了半学期。 98年10月3日,9岁,吃完生元丹。 01年7月初到师父家,11岁多。结识杨勇。暑假开始学艺,修为至气海凝聚。 同年国庆节,七师兄身死,师父死。 年底,五气朝元圆满,跳过洗髓伐经(前文五行伐髓经历),一跃踏入破魔大成境界。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02年2月12日,过春节。 贪、妒、惧、傲、淫、虚、懒 人物关系: 石老爹:原名石忠义,药工,捡陈石时43岁。妻子陈诗。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 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 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曹参。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水晶舟,采菏灯,玄冥葫芦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第338章 再逢阴灵兽,入峡谷牢笼。 花开不死竹,上下九段,正合二九一十八数,以后树在冥界中央,映射一十八层地狱。 觉醒小和尚的骨头法器,出森境就离开的伏笔。 地藏王菩萨说:“你就是你,又何必介怀是否于我的化身。” “你确实是我一份道心所化。” 地藏王菩萨问:“以你之说,何为佛?” 陈石回答不上,零模两可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道:“” 灵感二 辜老去世,政府主持白师兄继位,各方前来吊唁。 来的人就包括阿傍,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虬髯客之所以发狂,是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鬼师黑袍埋下了种子,而邢放所做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把这枚种子激发了而已。 至于还有多少人身体中有这样的种子激发除了黑袍,估计也就只有邢放心里才清楚。 离人侯吉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爱自己,皆为自私之爱。 除我之外,皆为无私,无私之爱,皆为大爱。 七情,爱、恨、别、离、悲、恐、惊。 七魄,眼、耳、鼻、舌、心、气、精。 世间说: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非毒,四魄吞贼,五魄中枢,六魄除秽,七魄雀阴。 ?胎光?:天魂,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 ?爽灵?:地魂,主后天智慧与巧思。 ?幽精?:人魂,主导情感与欲望。 斩七情,化六欲,是呈太上之境界,用佛家语来说,视为超脱。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欲(见色)、听欲(乱音)、鼻欲(贪味)、舌欲(狂食)、心欲(忘义)、意欲(无为)贪之不尽、欲之无穷,到都来都是一场空,是为无为。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所谓知常不堕,也就是分别在七情六欲之中明辨自我而不堕落。 仇恨既立场不同。 决定了三件事:一,延迟暴露师父去世消息,确保过渡。二,解决妖族霍乱。三,继续追查邢放和相繇。 九幽玄冥 龙行凤护天选子,巫山云雨泄春池。 离人,除了侯吉,还没有名字。 辜老(林、陆、柯、岳) 对面:(李、搬山术的马、戴、…… 五行法术:“火法,动心之急躁;水法,藏肾之玄冥(顺息之法);木法,疏肝之生愈(再生之法);金法,清肺之止息;而土法,调脾之静滇。诸般世间法,为五五之行,周而复始,再生阴阳,遁去的一。” 雷法:旱雷、霹雳、阴阳雷、天雷、须弥(就是无声无息化为飞灰)。 故事大纲:鬼王把所有鬼族和灵族,包括游族通过陆离带到人间界,为的就是联合人族彻底消灭血魔。用得上的只有灵族。 邢放负面法术相当厉害,辜芙蓉靠封闭自己的记忆,陈石靠大成心相对抗,杨勇靠绝情灭爱对抗。 为他们构架千百张梦境,完成欲望,或者心愿。留下的泪汇聚成河,就是苦海。 冥河是欲念无止境之河,所以冥海无涯,苦海无边。 陈石葫芦里渡苦海,天宫观井边悟人性源泉。 最强:大势所趋,大势不可违! 石老爹的爹,说的纷争。可在辜老爷子战死的场景中提现出来。 陈石生辰:1989年10月8号(己巳蛇年九月初九)人生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轻身功夫五步:借势腾空,扶摇直上,挪转换身,连踏宝顶,凌空行云。 三原则: 强时,不凌驾于人,无红尘区别。 合时,不逞强好争,无亲疏分别。 弱时,不谄媚奉承,无自堕他别。 96年10月8日,满7岁时,上1年级。多读了半学期。 98年10月3日,9岁,吃完生元丹。 01年7月初到师父家,11岁多。结识杨勇。暑假开始学艺,修为至气海凝聚。 同年国庆节,七师兄身死,师父死。 年底,五气朝元圆满,跳过洗髓伐经(前文五行伐髓经历),一跃踏入破魔大成境界。 同年十一月拜入阴山天宫,杨勇入妄境,破关之时也就是十二月底。 02年2月12日,过春节。 贪、妒、惧、傲、淫、虚、懒 人物关系: 石老爹:原名石忠义,药工,捡陈石时43岁。妻子陈诗。 其父石中熹,药王门(药工、药将、药师、药王。)高人,年轻受寒毒之伤,用赤歾鸠稳住寒毒,后来五脏六腑耗损死了,赤歾鸠放生(可能是李封存送的)。师承药王门,与辜习军老爷子是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后为保护儿孙退出宗门,归还药王箴秘籍。 封存:高门山城隍爷,太子李贤近卫将军,修之阳神出摄的境界。 邻居彭姨,彭德一夫妇。 辜老爷子:原名辜习军,石老爹父亲同宗不同门的师兄弟,争强好斗,喜怒无常,善伪难辨,欲望博大,亦正亦邪,陈石怀疑,爷爷的死和秘籍的泄露,都与其有所关联,还有带他入门也是另有目的。实则是个好人。 玄霄剑,红色。 白师兄,宗门暗使,辜老爷子知自己心性,暗中留下的门派传人。 有一件白衣法袍,能简单的抵御法术攻击,清心明神。 赤金盾, 白师兄破心魔的关窍竟然凤凰,后来跟白师兄改姓白。 学生:陈师兄,唯二习得五行手的徒弟,后半生碌碌无为。 大儿子辜兆南(叔叔),大儿媳妇儿林萍儿(林姨),均是着名的医生,但并未继承辜老爷子的衣钵,是个西医。有一名女儿辜芙蓉,就是粉色公主。 二女儿(小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大杨勇,跟陈石是好兄弟,女儿杨敏。 999个弟子,陈石按排第1千,关门弟子第九。 大师兄:白师兄: 二师兄在京都:姓李,特勤局局长。 三师兄在海外: 四师兄:陆南亭,专司谷中药田、粮食,还掌管刑律,谷中其他药农和杂役都是一些坏人。 五师兄:柳知言,与兄弟柳知语二人专职管理谷中行为约束等。天生极衰命格,躲在谷中,与恶人为伴,相当于躲避天机,靠辜芙蓉筑梦消除戾气,与邢放相呼应。后死,辜芙蓉平一生宿命纠缠,轮回。 与六师兄为共生子,境界相同,效用比弟弟弱。 重火法,金法(雷法) 六师兄:柳知语,协助哥哥管理行止以外,还兼顾整理藏经阁。 重水法、木法,兼善土法。 七师兄:陈庭芳,狐狸梅灵儿。 八师兄天生魂魄无所约束,离体而亡,在阴界可能相遇。 曹参。 九师弟:陈石。 修行三问:陈石,为明悟而修行。杨勇,为不欺而修行。辜芙蓉,为解脱而修行。 辜芙蓉:初步设定为孟婆(梦婆)天赋会读心术,修复和控制神魂,自然也能抹除记忆。(闻魂之声,扰灵之魂) 梦婆=孟婆(辜老爷子之孙女辜芙蓉)她的誓愿就是洗清鬼之一族的诅咒。 魅妖的天赋幻术+辜芙蓉的天赋控魂,更加完美的制造梦境,从而消除记忆的真实存在。 记忆是屏蔽的,不是删掉的。而灵魂深处的羁绊是人死之后,辜芙蓉用挪移之法,把一生所负重的东西给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辜芙蓉有以大法力之功,以自己灵台之功显化出一条河流,汇聚众生所不能放下的爱恨情仇,这条河,就是冥河。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断一切牵绊和因果,使灵魂新生。 重木行、水行,火行。 不染无垢剔透晶球,水晶舟,采菏灯,玄冥葫芦 杨勇:陈石好兄弟,御物不及气力之外,御器不离目之所及。 独重金行,秘境行有了金钟罩修为。 主修血劲百脉之法,肉身成圣。 他的被动技能其察觉敌意,无论是谁的。 陈石的被动技能是察觉恶念。 周同:铁山下酒楼老板。 鬼师黑袍邢放:玄冥少主,虬髯客保护邢放的原因是附身他的黑袍自封玄冥少主,是菩萨斩一身玄冥功法之化身,所以会所有鬼族玄冥功法,玄冥教又乃鬼族第一大教。玄冥教乃黑袍突然所创,所纳除鬼之一族以外,还包括了灵族、邪魅、怪物,还有游族。”游族,就是超三界之外的种族,比如年、鲲鹏。 第339章 阴灵兽紧追,辜芙蓉苏醒。 两人越往里走,罡风也越来越大。 这阴间界的罡风不止有割肤刮骨之利,就是神魂也能被切得支离破碎。 两人不得不调动更多的法力去支撑结界,这才勉强能再往前走去,只期待再往里面走一些,能找到一处暂且能避风的地方,等罡风小一些,又或者凝炼一些特殊的装备再谋出路。 这么强劲的罡风,那两只阴灵兽应该同样不可能轻易能进得来这么深的地方。 只是她俩又怎么没想到,既然这处陷阱都是阴灵兽设计的,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进得了谷中来。 没有了阴灵兽的追逐,再加上相信它们同样无法抗衡这么强大的罡风,确定两旁的岩壁不会再是阴灵兽,于是两人便选择沿着岩壁行走,多少能缓解一下直面罡风的处境。 因为有罡风的遮蔽,两人神识基本上透过不出百米就无法再前进半分,所以压根就没办法探知这山谷到底有多深,甚至有时候连对面岩壁都看不清楚。 再前进了将近一里地时,终于才碰到第一个转角处。 转角处虽然不能抵御全部的罡风,甚至尖角处已经被罡风侵蚀得如刀刃一般锋利,但好歹背风的一面罡风会弱小许多。 两人决定暂且在此稍作休息,等神识法力恢复一些可试探能不能攀上岩壁直接翻过山梁,再不济也有能力走到更深处,寻找到一处真正避风港的地方。 坚硬的岩壁短时间内是凿不开的,但好在地上的尘土还能拨动一些。 曹参没有兵器,只能借用魅妖的一对爪刃代替赤手扒出了一个小坑,勉强够一人躲避。 再用水晶舟挡住一部分罡风,另一人也能减轻一些压力。 费得功夫不少,但没等两人真正得到喘息,就被一阵阵轰隆之声再次惊醒。 “你听。”魅妖躲在坑底,又加上她天赋就比曹参敏感的听力,首先发现了异动。 曹参凝神,果然也听到了阵阵带有节奏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的脚步声,再加上沙沙的风声,只需要稍微综合一下所有声音的轮廓,便不难判断出这正是门口的阴灵兽已经深入谷中。 曹参有些惊讶道:“难道这阴灵兽不惧峡谷罡风?” 魅妖额头禁不住流下一滴冷汗,说道:“恐怕是了。 这两只阴灵兽既然利用这峡谷做陷阱,又粘附这谷地岩石作为铠甲,不难能抗衡这罡风。 现在这个地方对我们极为不利,又有罡风限制,肯定不是它们对手,得趁它们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再往里走一些。” 曹参没有更好的建议,体会到魅妖神识灵力耗损比自己更加严重,自己驾驭水晶舟率先带头走在了前面。 毕竟是魅影法术的高手,总不至于没有一丁点手段,既然不能伤到阴灵兽,那做一些干扰的手段还是可行的。 等曹参两人离得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魅妖施展法术,在刚才停留的地方凝聚起另外两道幻影气息,如果不受罡风影响朝后看去,还真像两人模样继续停留在了原地。 至于辜芙蓉,她有水晶舟防护,气息本来就不会轻易被窥探。 阴灵兽虽然不惧这峡谷罡风,但速度也受了极大的限制,等魅妖都察觉不到法术气息的时候,才听到身后传来了轰隆坍塌之声。 看样子,自己两人刚才设置的幻影的确吸引到了阴灵兽的注意,只是听其声势,阴灵兽竟然可以撼动坚硬的岩壁,那倒塌之声应该就是那处暂且能避风的所在。 曹参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自己先前所遇到的阴灵鬣狗,本以为就是这所有阴灵兽大致的水平,可现在看来,这一只岩石怪比阴灵鬣狗强了不止一倍。 不禁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阴灵兽到底是什么怪物?” 魅妖摇了摇头,解释道:“基本上每一次猎杀的阴灵兽都不是同一个样子,有些像凶兽,有些像人,甚至有些直接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粘合在一起的怪物。 修士判断,阴灵兽最终会是什么形态,取决于它凝合了哪一种残魂更多,又或者受它所寄居环境的变化所影响。 这只阴灵兽体型像人,可是我没有发现它的头颅;而它还知道利用这周围的岩石附着在身体表面,变得更加的坚不可摧,即使这谷中的罡风都不惧;又懂得制造陷阱引诱我们入阵,显然是其有了不低的智慧。 这样的阴灵兽好像此前都没有过记载。” “那它们有没有什么弱点?”曹参一边赶路一边问道。 魅妖每隔几百米的地方,就又会布下两道幻影。不知道能不能消耗后边追上来的阴灵兽实力,但对于拖延它追逐的时间还是挺有用的。 就说话的功夫,阴灵兽又再攻击刚才布置的第二道诱饵。 魅妖一边顾及着手中的动作,一边回答道:“阴灵兽没有绝对的弱点,如果是僧侣,曾经有人试过对他们念诵往生咒或者地藏经,会有一些作用。 但强大一点的阴灵兽就不受这种限制。 再说了,你会吗?” “不会。”曹参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补充道:“显然这两头也不可能弱小。” 魅妖:“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先前一样,动用暴力将其拆解,只要能击溃它的残魂凝炼,短时间内它们就不会再有威胁。” 魅妖说着,快步赶到曹参身旁,道:“你将水晶舟交给我,我暂且继续用幻影分神诱导它们,你趁此机会继续凝灵力,如果它赶上来,也只有你能稍微抵挡它们片刻。” 曹参没有犹豫,就要将水晶舟交给魅妖手上,魅妖却出奇的放慢了脚步,而且没有继续接过去。 “你听,好像那怪兽没有再追来了。” 曹参同样凝神仔细听了一阵,道:“好像是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魅妖白了他一眼,先前还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怎么现在却反而在问自己? 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以前我从来没有进入过暗夜森林。” 曹参也不尴尬,问道:“你不是在阴间界这么长时间吗?又有这样的修为实力……” “我不接阴间界的任务。” “……” 见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曹参继续拎着水晶舟朝里走去,说道:“先不管它,我们继续往里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存在。” 也不知道具体走了多远,直至两人都有些乏力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一道暗黑色的阴影,应该就是这峡谷的尽头了。 因为就连这峡谷的罡风也都一直朝着山顶冲去。 两人心中一沉,运气竟然如此不好,一路走到谷底竟然都没有寻到一处可利用的地方。 事已至此,总不能束手待毙。 魅妖直接祭出元神真身,是一只看上去有些像狐狸的生灵,浑身白净的皮毛泛着银色光芒,额头处却又有三道绯红色的兽纹,只是说像一只狐狸,是因为它的脸不尖,隐隐还有些圆润,并且她的尾巴不是一条,而是毛茸茸的有三条。 曹参望着她的原身有些出神,一时没有了动作。 魅妖吼道:“愣着干什么?赶快屏气凝神,我的法术对阴灵兽没有多大的作用,现在将元神的精神力全部过渡给你,能不能斩杀它就全靠你了。” 曹参一时间有些懵了。 魅妖直接动用了元神,显然已经倾尽了全力,先不管她所说的精神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但她也不问问我,到底顶不顶得住? 可曹参手上却一点儿也不敢耽搁,搁下水晶舟里的辜芙蓉,静气凝神,放松形神,对魅妖也算是坦诚以待。 魅妖也不犹豫,轻啸一声,一股浓白色的清气随着她的头顶,拧成一股直冲曹参而来。 才刚一没入曹参体内,就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暴增,而且是那种不通过识海涌现的方式突然出现,而且就连浑身上下都瞬间充满了力量,曹参甚至怀疑现在的自己就凭两根手指头就能捏爆先前的那只阴灵鬣狗。 就当曹参要跃跃欲试的时候,已经有些萎靡的魅妖开口提醒道:“这并不是真的灵力,而是我元神之上的一部分,加以我所有的精神力对你暂时的迷惑,也相当于是彻底激发了你身体里所有的潜力。 只要压制不施展,可以勉强维持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你身体有些特殊,应该更能契合这阴界环境,现在赶快抓紧凝炼周围灵韵,能多聚一分,一会儿施展的时候力量就会更大。” 难怪那阴灵兽还没有动静,魅妖就敢果断施展这样的秘法,原来是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一刻钟之内。 曹参不敢耽搁,压制住心里的冲动,凝神收拢着这周围的灵韵。 好在阴风肆虐,其本身也是一种阴属性能量。 也就是这时,两人耳边传来了一道慵懒舒爽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睡到自然醒的姑娘刚好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第339章 阴灵兽紧追,辜芙蓉苏醒。 两人越往里走,罡风也越来越大。 这阴间界的罡风不止有割肤刮骨之利,就是神魂也能被切得支离破碎。 两人不得不调动更多的法力去支撑结界,这才勉强能再往前走去,只期待再往里面走一些,能找到一处暂且能避风的地方,等罡风小一些,又或者凝炼一些特殊的装备再谋出路。 这么强劲的罡风,那两只阴灵兽应该同样不可能轻易能进得来这么深的地方。 只是她俩又怎么没想到,既然这处陷阱都是阴灵兽设计的,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进得了谷中来。 没有了阴灵兽的追逐,再加上相信它们同样无法抗衡这么强大的罡风,确定两旁的岩壁不会再是阴灵兽,于是两人便选择沿着岩壁行走,多少能缓解一下直面罡风的处境。 因为有罡风的遮蔽,两人神识基本上透过不出百米就无法再前进半分,所以压根就没办法探知这山谷到底有多深,甚至有时候连对面岩壁都看不清楚。 再前进了将近一里地时,终于才碰到第一个转角处。 转角处虽然不能抵御全部的罡风,甚至尖角处已经被罡风侵蚀得如刀刃一般锋利,但好歹背风的一面罡风会弱小许多。 两人决定暂且在此稍作休息,等神识法力恢复一些可试探能不能攀上岩壁直接翻过山梁,再不济也有能力走到更深处,寻找到一处真正避风港的地方。 坚硬的岩壁短时间内是凿不开的,但好在地上的尘土还能拨动一些。 曹参没有兵器,只能借用魅妖的一对爪刃代替赤手扒出了一个小坑,勉强够一人躲避。 再用水晶舟挡住一部分罡风,另一人也能减轻一些压力。 费得功夫不少,但没等两人真正得到喘息,就被一阵阵轰隆之声再次惊醒。 “你听。”魅妖躲在坑底,又加上她天赋就比曹参敏感的听力,首先发现了异动。 曹参凝神,果然也听到了阵阵带有节奏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的脚步声,再加上沙沙的风声,只需要稍微综合一下所有声音的轮廓,便不难判断出这正是门口的阴灵兽已经深入谷中。 曹参有些惊讶道:“难道这阴灵兽不惧峡谷罡风?” 魅妖额头禁不住流下一滴冷汗,说道:“恐怕是了。 这两只阴灵兽既然利用这峡谷做陷阱,又粘附这谷地岩石作为铠甲,不难能抗衡这罡风。 现在这个地方对我们极为不利,又有罡风限制,肯定不是它们对手,得趁它们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再往里走一些。” 曹参没有更好的建议,体会到魅妖神识灵力耗损比自己更加严重,自己驾驭水晶舟率先带头走在了前面。 毕竟是魅影法术的高手,总不至于没有一丁点手段,既然不能伤到阴灵兽,那做一些干扰的手段还是可行的。 等曹参两人离得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魅妖施展法术,在刚才停留的地方凝聚起另外两道幻影气息,如果不受罡风影响朝后看去,还真像两人模样继续停留在了原地。 至于辜芙蓉,她有水晶舟防护,气息本来就不会轻易被窥探。 阴灵兽虽然不惧这峡谷罡风,但速度也受了极大的限制,等魅妖都察觉不到法术气息的时候,才听到身后传来了轰隆坍塌之声。 看样子,自己两人刚才设置的幻影的确吸引到了阴灵兽的注意,只是听其声势,阴灵兽竟然可以撼动坚硬的岩壁,那倒塌之声应该就是那处暂且能避风的所在。 曹参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自己先前所遇到的阴灵鬣狗,本以为就是这所有阴灵兽大致的水平,可现在看来,这一只岩石怪比阴灵鬣狗强了不止一倍。 不禁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阴灵兽到底是什么怪物?” 魅妖摇了摇头,解释道:“基本上每一次猎杀的阴灵兽都不是同一个样子,有些像凶兽,有些像人,甚至有些直接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粘合在一起的怪物。 修士判断,阴灵兽最终会是什么形态,取决于它凝合了哪一种残魂更多,又或者受它所寄居环境的变化所影响。 这只阴灵兽体型像人,可是我没有发现它的头颅;而它还知道利用这周围的岩石附着在身体表面,变得更加的坚不可摧,即使这谷中的罡风都不惧;又懂得制造陷阱引诱我们入阵,显然是其有了不低的智慧。 这样的阴灵兽好像此前都没有过记载。” “那它们有没有什么弱点?”曹参一边赶路一边问道。 魅妖每隔几百米的地方,就又会布下两道幻影。不知道能不能消耗后边追上来的阴灵兽实力,但对于拖延它追逐的时间还是挺有用的。 就说话的功夫,阴灵兽又再攻击刚才布置的第二道诱饵。 魅妖一边顾及着手中的动作,一边回答道:“阴灵兽没有绝对的弱点,如果是僧侣,曾经有人试过对他们念诵往生咒或者地藏经,会有一些作用。 但强大一点的阴灵兽就不受这种限制。 再说了,你会吗?” “不会。”曹参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补充道:“显然这两头也不可能弱小。” 魅妖:“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先前一样,动用暴力将其拆解,只要能击溃它的残魂凝炼,短时间内它们就不会再有威胁。” 魅妖说着,快步赶到曹参身旁,道:“你将水晶舟交给我,我暂且继续用幻影分神诱导它们,你趁此机会继续凝灵力,如果它赶上来,也只有你能稍微抵挡它们片刻。” 曹参没有犹豫,就要将水晶舟交给魅妖手上,魅妖却出奇的放慢了脚步,而且没有继续接过去。 “你听,好像那怪兽没有再追来了。” 曹参同样凝神仔细听了一阵,道:“好像是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魅妖白了他一眼,先前还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怎么现在却反而在问自己? 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以前我从来没有进入过暗夜森林。” 曹参也不尴尬,问道:“你不是在阴间界这么长时间吗?又有这样的修为实力……” “我不接阴间界的任务。” “……” 见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曹参继续拎着水晶舟朝里走去,说道:“先不管它,我们继续往里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存在。” 也不知道具体走了多远,直至两人都有些乏力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一道暗黑色的阴影,应该就是这峡谷的尽头了。 因为就连这峡谷的罡风也都一直朝着山顶冲去。 两人心中一沉,运气竟然如此不好,一路走到谷底竟然都没有寻到一处可利用的地方。 事已至此,总不能束手待毙。 魅妖直接祭出元神真身,是一只看上去有些像狐狸的生灵,浑身白净的皮毛泛着银色光芒,额头处却又有三道绯红色的兽纹,只是说像一只狐狸,是因为它的脸不尖,隐隐还有些圆润,并且她的尾巴不是一条,而是毛茸茸的有三条。 曹参望着她的原身有些出神,一时没有了动作。 魅妖吼道:“愣着干什么?赶快屏气凝神,我的法术对阴灵兽没有多大的作用,现在将元神的精神力全部过渡给你,能不能斩杀它就全靠你了。” 曹参一时间有些懵了。 魅妖直接动用了元神,显然已经倾尽了全力,先不管她所说的精神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但她也不问问我,到底顶不顶得住? 可曹参手上却一点儿也不敢耽搁,搁下水晶舟里的辜芙蓉,静气凝神,放松形神,对魅妖也算是坦诚以待。 魅妖也不犹豫,轻啸一声,一股浓白色的清气随着她的头顶,拧成一股直冲曹参而来。 才刚一没入曹参体内,就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暴增,而且是那种不通过识海涌现的方式突然出现,而且就连浑身上下都瞬间充满了力量,曹参甚至怀疑现在的自己就凭两根手指头就能捏爆先前的那只阴灵鬣狗。 就当曹参要跃跃欲试的时候,已经有些萎靡的魅妖开口提醒道:“这并不是真的灵力,而是我元神之上的一部分,加以我所有的精神力对你暂时的迷惑,也相当于是彻底激发了你身体里所有的潜力。 只要压制不施展,可以勉强维持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你身体有些特殊,应该更能契合这阴界环境,现在赶快抓紧凝炼周围灵韵,能多聚一分,一会儿施展的时候力量就会更大。” 难怪那阴灵兽还没有动静,魅妖就敢果断施展这样的秘法,原来是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一刻钟之内。 曹参不敢耽搁,压制住心里的冲动,凝神收拢着这周围的灵韵。 好在阴风肆虐,其本身也是一种阴属性能量。 也就是这时,两人耳边传来了一道慵懒舒爽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睡到自然醒的姑娘刚好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第340章 一句为我师,挥手斩灵兽。 这里除了魅妖和曹参,还有第三个人吗? 有,就是之前昏迷过去的辜芙蓉。 曹参和魅妖这时候神情紧张,自然不可能是他们俩能发出这么轻松惬意的声音,那么只能是辜芙蓉可。 魅妖刚刚破格施了法术,此刻正值虚弱期,但听到这个声音,精神一下子也像是受用了她的激励法术一样,有些亢奋的惊声道:“徒儿,你怎么醒了?” 曹参同样有些惊奇,但要顾及压制自己的亢奋情绪,只是眼睁睁瞪着那慢慢起身的辜芙蓉,明明是有许多话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辜芙蓉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即使知道现在的处境,神情却十分轻松的说道:“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身体上的束缚让我说不出话来而已。” 拦住了还待要说些什么的魅妖道:“师父你先退到我身后来,那怪物来了。” 果然,辜芙蓉话音刚落,就又能听到那带有独特节奏的踏踏声,并且没有再被魅妖设置的魅影幻身影响,径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辜芙蓉神情自若的说道:“八师兄,你既为阴身灵体,这阴间界的能量自然不缺,不如放弃先前的五行想法,就以灵识状态去体悟虚空能量?” 辜芙蓉不可能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当即按着她的提示印证最为原始的一种状态。 见缘识灵是药王谷修士最为基础的手段,只一愣神的功夫,曹参就已经感受到了四周弥漫的浓密能量。 其实它们一直都在,只是因为先前在面对阴兽鬣狗的时候,自然而然想调用最为擅长的五行手段,去体察的就是原本熟悉的五行能量。 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体,又怎么能够再以常理判之? 阴间界最为浓密的是其独有的一种能量,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就跟那天空之中常年悬挂的指月玄幻息息相关。 几乎每个不是修士的阴魂其实都知道它的存在,反而是那些有了先入为主的修士,在没有机缘体悟,又或者境界不够的情况下,反而忽略了它的存在。 有了辜芙蓉的指引,不需要再进一步的提醒,曹参已然有了胸有成竹的手段。 辜芙蓉只提醒了一句,然后就静静地坐在船沿,要不是这里没有水果瓜子,甚至你都能怀疑她是来度假的。 远处的声响渐渐靠近,不一会儿就已经能在罡风肆虐的前方已经能看到它的轮廓。 与最开始看到的并无二异,伟岸的身躯,加上身上附着的岩石铠甲,即使只靠灵体就有十足的压迫之感。 再有所有常人的认知,面前的阴灵兽没有头颅,等再靠近一些,就能瞧清楚,那原本是身躯的地方,两乳处各有灯笼大小的窟窿代替眼睛,肚脐处则是一个更大的裂缝,活生生就像是一个狰狞的大嘴。 这分明就是传说中战神刑天的模样。 而此时曹参因为受了魅妖催情意志的影响,不惧反而有些兴奋的认为自己所面对的就是刑天战神,意志也在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高涨。 原本只是暗粉色的体表真气,加上又重新凝炼的阴灵神韵,逐渐成为五彩斑斓般的玄色,正蓄势待发。 好像阴灵兽也察觉到了面前猎物气势上的变化,在不远处暂且停下了脚步。 “怎么只有一只?” 身后的魅妖即使不用动用神识,也能看清楚面前的阴灵巨兽。 在谷口处,两人分明是被左右各一只伪装成山梁的巨兽合围,然而等真正深入更有凶险的谷底之时,却只剩下一只? 难道说,它们已经自负到即便是一只也能将他们拿下的自信? 这时候辜芙蓉稍感有些无聊道:“它本来就只是一个本体,只是在谷口处分裂成两个体态,以便于更方便围猎而已。” 曹参已经没有心思听他们的谈话,阴灵兽不动,他也静待蓄势,并不是说有些情况就一定需要抢得先机,这种明显防御力比较厚实的对手,总要能发现其有什么弱点才更容易对付。 虽然有激发潜力的影响,但曹参不是对手,魅妖也没必要再加上霍乱手段。 但魅妖有时间问道:“你怎么知道?” 辜芙蓉:“你没发现它只有一道灵识体吗?” 阴灵兽没有神魂,准确的来说它自己本身也就是神魂凝合而成的东西。 但能成长到这样的程度,就已经能诞生出一些稍微有些智慧的意识,辜芙蓉把它称之为灵识,借用的就是见缘识灵的词汇。 魅妖总不至于直接瘫痪,发散神识朝前探去,那阴灵兽身处的地方,其真的有一股独特不同的灵韵气息。 回想起在谷口看到的情形,好像那两尊庞然大物身上就是这同一道熟悉的灵识气息。 她这一窥探不打紧,却惊动了本来还在愣神的阴灵兽,挥舞着两条粗壮的手臂就朝着面前威胁最大的曹参砸了过来。 伴随着身旁刮起的罡风,如果真被砸实了,恐怕连同身躯和神魂都要被击成粉碎。 阴灵兽这一动,曹参也跟着有了动作。 双手一摊,两股比整座峡谷更为凌厉的罡风瞬间成型。 既然这里最为丰富的形态法术就是阴韵罡风,那干脆以力接力,就看到底是你岩石铠甲厚实,还是这罡风锋利。 之所以曹参要用这么浅显的手段,其一是在这种单子形态法术极为浓密的情况下,再想施展其他手段,本身就会被抵消了厉害程度;而这一只阴灵兽既然有办法将四周环境中的岩石当做铠甲,本就是它用来抗衡这独特环境的罡风的办法。 如果仅仅是这两个理由,曹参完全可以按先前对付阴灵鬣狗的手段,直接同样凝实自己的身体,来个以硬碰硬。 先不说这种办法能不能对付如刑天一般的阴灵兽,曹参其实是想到了第一次在谷中暂且休息的时候见识到的情形。 那阴天兽身上的岩石铠甲,就是这暗夜森林里最为常见岩石,比任何一种人世间能见到的岩石还要坚硬。 但即便是这样,那道尖稍处不同样被这谷中的罡风消融成摇摇欲坠的薄刃刀片吗? 眼看着硕大的两条手臂就要砸到曹参,曹参手中的罡风也如龙卷般甩了出去,瞧准的目标就是肩膀关节稍微有些薄弱的连接处。 而其本人,也已经像只幽灵似的,转而闪身到了阴灵巨兽的背后,两道同样的罡风龙卷又呈现在了双手之上。 能体会契合阴韵能量,曹参受空间环境的限制也小了不少,再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举步维艰。 这也是修士能比其它种族更能快速适应环境的一种天赋手段。 曹参凝炼的罡风,可比环境中自然成型的罡风要厉害得多,才刚一接触到阴灵兽两条手臂,瞬间就把其表面之上的岩石剿成了齑粉,短暂飘飞出去的尘雾,还不等阴灵兽再有机会凝聚,已经随着无处不在的罡风带到了触及不到的地方。 阴灵兽突然失去了两条岩石覆盖,又是全力一击,差点没能稳住巨大的身影,朝着前方就扑倒过去。 曹参见先前的判断正确,自然不会错过这么明显的破绽,再将手中的飓风朝着两条腿根处斩了过去。 同样的情形再次浮现,而刚刚还像巨人一般的体态,也因为双腿被斩,身躯随着惯性摔了出去。 阴灵兽一连遭受两次重创,暴戾情绪瞬间高涨,裂着那张奇形八怪的大嘴,发出阵阵愤怒的吼声 阴灵兽的吼声倒不光是一种泄愤的手段,其声波扩散的同时,也将这谷中弥漫的罡风震成散乱。 一时间,原本呼啸的峡谷,却奇迹般的寂静了下来,就连辜芙蓉都抬头凝视着那突然间的变化。 “这阴灵兽还真是难缠,竟然知道八师兄借了谷中罡风的手段。”辜芙蓉有些兴趣使然的说道。 见阴灵兽识破了曹参的计策,魅妖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曹参就无法击碎它的铠甲了?” 辜芙蓉沉着冷静的说道:“不会,八师兄借的只是这罡风之中的浓厚灵韵,让施法程度和速度都能更为简单而已。 但有了你的激励法术,只要状态还在,其实也慢不到哪儿去。 体表附着岩石,只是最为原始的一种手段,又怎么可能就真的能抗衡修士的手段。” 果不其然,还不等四周的风真的被震散,曹参又已经凝聚出比之前还要庞大一些的两道飓风法术。 而且,在丢向阴灵兽之前,就已经两道合成一道,形成了一道新的飓风龙卷,呼呼的打着旋就朝着阴灵兽罩了过去。 阴灵兽分明驱散了罡风,等回过头才发现又有了一道更具威胁的大风,明明是自己借以掩护的自然手段,如今却被别人利用斩向了自己,要是阴灵兽有灵智后悔的话,恐怕也会感慨什么叫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悬在了自己的头上。 下一秒,那道融合在一起的飓风龙卷就直接锁定到了阴灵巨兽的头上,持续撕裂着那看起来比较厚实的躯体,还发出阵阵凄厉呲涩的怪异声响,直至被磨灭得精光。 第340章 一句为我师,挥手斩灵兽。 这里除了魅妖和曹参,还有第三个人吗? 有,就是之前昏迷过去的辜芙蓉。 曹参和魅妖这时候神情紧张,自然不可能是他们俩能发出这么轻松惬意的声音,那么只能是辜芙蓉可。 魅妖刚刚破格施了法术,此刻正值虚弱期,但听到这个声音,精神一下子也像是受用了她的激励法术一样,有些亢奋的惊声道:“徒儿,你怎么醒了?” 曹参同样有些惊奇,但要顾及压制自己的亢奋情绪,只是眼睁睁瞪着那慢慢起身的辜芙蓉,明明是有许多话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辜芙蓉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即使知道现在的处境,神情却十分轻松的说道:“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身体上的束缚让我说不出话来而已。” 拦住了还待要说些什么的魅妖道:“师父你先退到我身后来,那怪物来了。” 果然,辜芙蓉话音刚落,就又能听到那带有独特节奏的踏踏声,并且没有再被魅妖设置的魅影幻身影响,径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辜芙蓉神情自若的说道:“八师兄,你既为阴身灵体,这阴间界的能量自然不缺,不如放弃先前的五行想法,就以灵识状态去体悟虚空能量?” 辜芙蓉不可能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当即按着她的提示印证最为原始的一种状态。 见缘识灵是药王谷修士最为基础的手段,只一愣神的功夫,曹参就已经感受到了四周弥漫的浓密能量。 其实它们一直都在,只是因为先前在面对阴兽鬣狗的时候,自然而然想调用最为擅长的五行手段,去体察的就是原本熟悉的五行能量。 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体,又怎么能够再以常理判之? 阴间界最为浓密的是其独有的一种能量,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就跟那天空之中常年悬挂的指月玄幻息息相关。 几乎每个不是修士的阴魂其实都知道它的存在,反而是那些有了先入为主的修士,在没有机缘体悟,又或者境界不够的情况下,反而忽略了它的存在。 有了辜芙蓉的指引,不需要再进一步的提醒,曹参已然有了胸有成竹的手段。 辜芙蓉只提醒了一句,然后就静静地坐在船沿,要不是这里没有水果瓜子,甚至你都能怀疑她是来度假的。 远处的声响渐渐靠近,不一会儿就已经能在罡风肆虐的前方已经能看到它的轮廓。 与最开始看到的并无二异,伟岸的身躯,加上身上附着的岩石铠甲,即使只靠灵体就有十足的压迫之感。 再有所有常人的认知,面前的阴灵兽没有头颅,等再靠近一些,就能瞧清楚,那原本是身躯的地方,两乳处各有灯笼大小的窟窿代替眼睛,肚脐处则是一个更大的裂缝,活生生就像是一个狰狞的大嘴。 这分明就是传说中战神刑天的模样。 而此时曹参因为受了魅妖催情意志的影响,不惧反而有些兴奋的认为自己所面对的就是刑天战神,意志也在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高涨。 原本只是暗粉色的体表真气,加上又重新凝炼的阴灵神韵,逐渐成为五彩斑斓般的玄色,正蓄势待发。 好像阴灵兽也察觉到了面前猎物气势上的变化,在不远处暂且停下了脚步。 “怎么只有一只?” 身后的魅妖即使不用动用神识,也能看清楚面前的阴灵巨兽。 在谷口处,两人分明是被左右各一只伪装成山梁的巨兽合围,然而等真正深入更有凶险的谷底之时,却只剩下一只? 难道说,它们已经自负到即便是一只也能将他们拿下的自信? 这时候辜芙蓉稍感有些无聊道:“它本来就只是一个本体,只是在谷口处分裂成两个体态,以便于更方便围猎而已。” 曹参已经没有心思听他们的谈话,阴灵兽不动,他也静待蓄势,并不是说有些情况就一定需要抢得先机,这种明显防御力比较厚实的对手,总要能发现其有什么弱点才更容易对付。 虽然有激发潜力的影响,但曹参不是对手,魅妖也没必要再加上霍乱手段。 但魅妖有时间问道:“你怎么知道?” 辜芙蓉:“你没发现它只有一道灵识体吗?” 阴灵兽没有神魂,准确的来说它自己本身也就是神魂凝合而成的东西。 但能成长到这样的程度,就已经能诞生出一些稍微有些智慧的意识,辜芙蓉把它称之为灵识,借用的就是见缘识灵的词汇。 魅妖总不至于直接瘫痪,发散神识朝前探去,那阴灵兽身处的地方,其真的有一股独特不同的灵韵气息。 回想起在谷口看到的情形,好像那两尊庞然大物身上就是这同一道熟悉的灵识气息。 她这一窥探不打紧,却惊动了本来还在愣神的阴灵兽,挥舞着两条粗壮的手臂就朝着面前威胁最大的曹参砸了过来。 伴随着身旁刮起的罡风,如果真被砸实了,恐怕连同身躯和神魂都要被击成粉碎。 阴灵兽这一动,曹参也跟着有了动作。 双手一摊,两股比整座峡谷更为凌厉的罡风瞬间成型。 既然这里最为丰富的形态法术就是阴韵罡风,那干脆以力接力,就看到底是你岩石铠甲厚实,还是这罡风锋利。 之所以曹参要用这么浅显的手段,其一是在这种单子形态法术极为浓密的情况下,再想施展其他手段,本身就会被抵消了厉害程度;而这一只阴灵兽既然有办法将四周环境中的岩石当做铠甲,本就是它用来抗衡这独特环境的罡风的办法。 如果仅仅是这两个理由,曹参完全可以按先前对付阴灵鬣狗的手段,直接同样凝实自己的身体,来个以硬碰硬。 先不说这种办法能不能对付如刑天一般的阴灵兽,曹参其实是想到了第一次在谷中暂且休息的时候见识到的情形。 那阴天兽身上的岩石铠甲,就是这暗夜森林里最为常见岩石,比任何一种人世间能见到的岩石还要坚硬。 但即便是这样,那道尖稍处不同样被这谷中的罡风消融成摇摇欲坠的薄刃刀片吗? 眼看着硕大的两条手臂就要砸到曹参,曹参手中的罡风也如龙卷般甩了出去,瞧准的目标就是肩膀关节稍微有些薄弱的连接处。 而其本人,也已经像只幽灵似的,转而闪身到了阴灵巨兽的背后,两道同样的罡风龙卷又呈现在了双手之上。 能体会契合阴韵能量,曹参受空间环境的限制也小了不少,再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举步维艰。 这也是修士能比其它种族更能快速适应环境的一种天赋手段。 曹参凝炼的罡风,可比环境中自然成型的罡风要厉害得多,才刚一接触到阴灵兽两条手臂,瞬间就把其表面之上的岩石剿成了齑粉,短暂飘飞出去的尘雾,还不等阴灵兽再有机会凝聚,已经随着无处不在的罡风带到了触及不到的地方。 阴灵兽突然失去了两条岩石覆盖,又是全力一击,差点没能稳住巨大的身影,朝着前方就扑倒过去。 曹参见先前的判断正确,自然不会错过这么明显的破绽,再将手中的飓风朝着两条腿根处斩了过去。 同样的情形再次浮现,而刚刚还像巨人一般的体态,也因为双腿被斩,身躯随着惯性摔了出去。 阴灵兽一连遭受两次重创,暴戾情绪瞬间高涨,裂着那张奇形八怪的大嘴,发出阵阵愤怒的吼声 阴灵兽的吼声倒不光是一种泄愤的手段,其声波扩散的同时,也将这谷中弥漫的罡风震成散乱。 一时间,原本呼啸的峡谷,却奇迹般的寂静了下来,就连辜芙蓉都抬头凝视着那突然间的变化。 “这阴灵兽还真是难缠,竟然知道八师兄借了谷中罡风的手段。”辜芙蓉有些兴趣使然的说道。 见阴灵兽识破了曹参的计策,魅妖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曹参就无法击碎它的铠甲了?” 辜芙蓉沉着冷静的说道:“不会,八师兄借的只是这罡风之中的浓厚灵韵,让施法程度和速度都能更为简单而已。 但有了你的激励法术,只要状态还在,其实也慢不到哪儿去。 体表附着岩石,只是最为原始的一种手段,又怎么可能就真的能抗衡修士的手段。” 果不其然,还不等四周的风真的被震散,曹参又已经凝聚出比之前还要庞大一些的两道飓风法术。 而且,在丢向阴灵兽之前,就已经两道合成一道,形成了一道新的飓风龙卷,呼呼的打着旋就朝着阴灵兽罩了过去。 阴灵兽分明驱散了罡风,等回过头才发现又有了一道更具威胁的大风,明明是自己借以掩护的自然手段,如今却被别人利用斩向了自己,要是阴灵兽有灵智后悔的话,恐怕也会感慨什么叫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悬在了自己的头上。 下一秒,那道融合在一起的飓风龙卷就直接锁定到了阴灵巨兽的头上,持续撕裂着那看起来比较厚实的躯体,还发出阵阵凄厉呲涩的怪异声响,直至被磨灭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