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福宝靠赶海发家致富》 第1章 穿越 “疼!疼……” 李愉儿是被疼醒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胃更疼!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有人用刀在生生的搅动。 难道她没被丛林狼啃完? 恐惧和绝望再次席卷心头。 为了挽救即将停播的野外求生节目,他们挑战了至今无人涉足的原始森林,遭遇了丛林狼。 为了掩护同事,她以身犯险,引开狼群。 最后的记忆,就是黑夜中,月光下,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绿悠悠的眼睛,锋利的狼牙,腥臭的气息在耳畔沉重的喘息,然后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和温热,四肢传来剧烈的撕扯感和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努力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片昏暗。 狭小的空间,漆黑低矮的木棚顶,丝丝冷风从漏风的墙壁钻了进来,轻易就穿透芦花旧棉被,在她身上点起一串串寒颤。 饥寒交迫?! 她这是在哪里?! 后脑勺传来一阵抽抽的疼痛,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大脑。 她,穿越了,成了架空王朝沧渊王朝一个偏远海岛的渔女。 女孩的记忆很浅,很简单,短短八年,几乎都是忍饥挨饿和辛苦劳作。 女孩最后的记忆伴随着一阵剧痛,永远的停留在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荒郊。 至死女孩脑袋里还有一个执念:去找爹爹,救娘亲。 此刻,这执念像魔咒一样在李愉儿的脑海里回旋。 就好像李愉儿不完成这个遗愿,原主的灵魂就不能安息一样。 “船兑出去了,只得了二两半,还差一两半。”一道苍老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悲戚和无奈。 顿了顿,那人接着道:“老十一,你看是保哪一个?” 说话声音很近,仿佛在李愉儿耳边炸开,一帘之隔,竟然还有人,她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沉默了一会,另一道苍老压抑的声音,无力的说道:“保娟子和娃。”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福浩瘸了还有命,人命大如天。” “哎!”前者叹了口气,走动起来。 随着他走动的脚步,李愉儿感觉身下的床板在微微晃动。 结合原主的记忆,她明白了,她不在陆地上,在船里。 即使冬天船上坞了,但是人在上边活动还是会轻微晃动。 这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冷空气隔着厚厚的芦苇帘子透了进来。 李愉儿被刺激的打了一个冷颤。 天出奇的冷,船舱四处漏风,硬邦邦的床铺拔凉拔凉的。 李愉儿感觉跟躺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没什么区别。 来人掀开了外间的门帘。 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少年音,洪亮中带着几分尖细,是个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他说话又急切又带了几分倔强。 “爹娘,这是一两半银子,你们拿着。” “啪嗒!” 似乎是小石头之类的东西撞击木板的声音,李愉儿猜测是银子撞击桌子的声响。 “啪!”拍桌子的声音。 “银子!?你哪来的银子?你个混小子你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老爷子气的不轻,大口的喘着粗气。 少年倔强的反驳道:“行!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废物!混蛋!我的银子不干净!但它能救大哥大嫂的命!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不会一辈子窝在鸟不拉屎的穷海岛受穷了!” “你!”老爷子气狠了,怒骂道:“你个瘪犊子!拿上你的脏银子给老子滚!” 少年梗着脖子道:“这不是给你的,这是大哥大嫂的救命银子!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拒绝!”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这会子是窝里斗的时候吗?”一个苍老的女声果断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当下最要紧的是救人!老头子,你赶紧收拾收拾给银子送医馆去!” 接着又吩咐少年:“三崽儿,快!喊住你九叔公!待会该走远了!” 又一阵人仰马翻,脚步渐行渐远,李愉儿大体把事情弄明白了。 前天晚上海上突然闹起了风灾,原主的娘范晓娟受了惊吓,早产了,还不幸的难产了。 她爹李福浩冒雪顶风出去找产婆,结果被大风刮倒的树砸断了腿,在雪窝子里躺了很久,差点冻死。 见爹出去很久不回来,大郎和原主就前后脚出去找人,结果原主太瘦弱了,被风吹倒,后脑勺撞在了石头上晕了过去。 等大郎喊人将两人抬回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家人见原主脑袋外伤不是很严重,抹了草木灰止血,简单的包扎一下就将人安顿在船舱里,只当她是撞晕了。 李福浩的腿伤却十分狰狞可怕,一小节骨头都外翻了,熬到天亮家人赶紧将他送去镇子上的医馆。 海岛和外界几乎是隔绝的,平时出岛都是靠渔船,如今寒冬腊月天,渔船早就上坞了,出岛成了问题。 岛民一般都会在冬天到来前,提前出岛采购好过冬的物品,冬天就在船上猫冬,不再出岛。 不过也幸好是寒冬腊月,封海了,尤其是今年,天格外冷,从兔岛到富州湾的海面都结冰了,村民冒险穿过冰层,将人抬去了鑫浦镇的医馆。 连带难产的范晓娟母子一起抬了过去。 范晓娟有些见红,不过羊水没破,她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起初那点力气用完了,还哪有后劲继续生,去医馆前也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瞅着人是不行了。 李老汉老两口在家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天一夜,一早大郎起早赶黑从镇上回来报信。 好消息,范晓娟生了,是个男娃,李福浩的腿也有救; 坏消息,范晓娟大出血,伤了元气,要人参续命,而李福浩的腿伤的太重,接骨和治疗要一大笔银钱。 两个都救,最低要六两银子。 救一个要三两银子左右。 老李家两房把明年的鱼税都用上了,拢共就能凑出三百个大钱,村里借了二百个大钱,一共半两银子。 蔡老太太从层层包裹的手帕里拿出了嫁妆箱子的钥匙,打开,双手颤巍巍的从箱底掏出了一个木匣子。 她仔细的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后一狠心,递给了村长,也就是李老头的九堂兄。 “九哥,当了!死当!” 蔡老太太是个爽利人,下定决心的事绝不拖泥带水。 村长接过木匣子,手中沉了沉,心里更沉。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了一条船,十一弟家,以后怕是难了。 办事的人走了后,船上很快恢复了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活动声,伴随着船体轻微的摇晃,让李愉儿知道船上还有人。 漫长的死寂中,李愉儿默默地整理着自己两世的记忆。 第2章 前世走马灯 前世,她是一名野外求生节目的主播。 临死前的最后一期节目,堪称是死亡直播。 剧组为了更高的收视率和流量,冒险进入原始森林。 不幸遭遇了森林死神,暗夜中的杀手——丛林狼。 丛林狼体型巨大,咬合力惊人,成群结队的在丛林里围捕猎物,几乎没有任何生物能从它们的包围圈中生还。 她孑然一身,且患有癌症,时日无多,最后关头,她把机会让给了老婆即将生产的摄影师。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是她带他入行,也是她带他走入了死神的包围圈。 死前他们最后一次对话,即使隔了一世,她仍记忆犹新。 他说:“姐,若是我回不去了,你告诉我老婆,我偷偷买了人身意外险,让她记得去领。 她还年轻,让她别替我守着,但我的孩子她不能带走,送回农村我爸妈那。 干我们这行的,我其实早料到过会有这么一天,我早就立好遗嘱了,属于孩子那份遗产会进入信托,没有我,他们都能过的挺好。” 李愉儿眼神暗了暗,立遗嘱?买保险?她用不到,在这世上,她只身一人,上无父母,下无儿女,也没有兄弟姐妹。 她原本出生在一个宁静祥和的小渔村,村子并不富裕,但也能温饱,他们家人都勤劳肯干,自祖上就过着小富即安的生活。 直到后来,一场车祸改变了她的命运。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全死了,只有在高中寄宿的她逃过一劫。 对她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幸运,而是不幸。 活着的痛苦,死去的幸福,一切痛苦最后都需要活着的人承担。 老家的船和地都卖了,加上打工,她才勉强读完大学。 上学的时候没赶上九年义务教育,高考的时候赶上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毕业的时候遇到了经济危机,失业潮。 和大多数85后一样,一出校门她就加入了失业大军。 为了缓解就业压力,社会掀起了返乡潮,打着创业和回报家乡的口号,很多人反流回农村讨生活。 她也回去了,然而等待她的已经不是过去渔歌唱晚的渔村生活。 海,被承包出去了,钢丝电网,恶犬看门的养殖场赶海都没地方去,连洗海澡都得交入场费。 码头修建一新,港宽水阔,滨海路更是四通八达,宽阔的滨海广场上各种游乐设施齐全,吸引了很多外地前来旅游的城里人。 周围建起了一座座高墙林立的富人别墅区,住在里边的却没有本地渔民,进进出出的都是豪车,来往的也都是穿着时尚的外地富人。 最令她不安的是,海湾里过去的老式木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房子还高的钢铁轮船,上下船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大妮!是你不?\"一个热切的男声自身后喊住了她。 回头一看,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十年了,眼前的年轻男人十年前估计还是个小孩。 那人看出她眼里的尴尬,自我介绍道:\"我是本超啊!\" 见她没反应,干脆说道:\"我!大头宝鱼啊!想起来没?\" \"大头宝?你怎么……怎么长……\" 他得意的说道:\"没想到是?我能长这么高这么帅?\" \"是没想到,你小时候脑袋大脖子粗腿短,现在就像是拉面条一样,又高又帅,我都认不出了。\" \"说啥呢?我那是没长开,你们就笑我,结果还没长过我。不说这个了,你咋回来了? 我听说你上大学了,这是毕业了?\" 说到这个,李愉儿情绪瞬间低落了,小声嗯了一声。 \"那你这次回来干啥?你家那房子都快塌了,村里现在就属它最高了,哈哈哈哈。不过落叶归根,你可别学那些个没远见的,老房子最好留着。\" 可不是,现在村民都翻新了房子,独门独院的新式农村小别墅,她家那长满杂草的破瓦房格外显眼。 这时,一声轮船的汽笛,打断了两人的叙旧。 本超看了看手表说:\"该走了,下次聊,这一走估计得一个多月,下次估计又见不着了。我都好久没见到小时候的玩伴了。\" 李愉儿好奇道:\"他们不在村里?\" \"他们都去城里打工了,现在海里都捞空了,要出海就得远洋,得那种大轮船。\" 他顺手指着自家的轮船,在一众大吨位的鱼渔船里,他家的船是最小的那一批。 李愉儿心里很是震惊,脱口而出:\"这船得多少钱啊!?\"口气更像是自言自语。 许是被人问多了,本超顺口说到:\"可不是,这一堆铁要一百多万,我家一个人支棱不起来,一半的钱是我大伯投的。\" 远处有人喊他,他着急忙慌的道歉说:\"下次,下次请你下馆子,吃海鲜大排档。他们都去城里打工了,就我一个还在村里,都找不到人耍了。\" 在老房子里对着祖宗的牌位,堕落了三个月后,李愉儿还是没能找到求生的门路。 海边的生存方式变了,滨海的滩涂承包出去了,近海捕捞已经没有什么收获了,海洋资源越来越匮乏,海洋污染也越来越严重,海洋生物大面积大面积的死亡。 大多数渔民已经开始转职了,买的起远洋船的人少之又少。 人到中年,没有文凭,又舍不得离开村子的人,就开始给有钱人的渔船做船员,像本超家这样自己能凑够钱买船,还能下得来船票的人家少之又少。 本超的大伯是镇长,在圈里有几分面子,路子也广,能罩着下边的小辈找到不错的谋生出路。 其他村民的孩子大多数去了城里打工,他们大多数都是初中文凭,最后大多数也进了工厂打工。 996,007,是常态化,不得已都在城里租房子,回老家的日子就少了。 在无数简历石沈大海后,高不成低不就的二本生李愉儿,最后也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发现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掀起了直播潮,她决定碰碰运气。 网上的直播内容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主播直播不了的。 有唱歌的,跳舞的,演短剧的,还有直播睡觉和吃饭的。 她就琢磨着自己到底会什么?拿手的是什么? 她除了十五年的海边生活经历外,就是十年同质化的读书生涯,卖光了老家的地,最后除了一张文凭,竟然是没有一技之长。 (⊙o⊙)…好尴尬啊! 尴尬不用吃饭吗? 尴尬不用喝水不用穿衣服,来大姨妈不用卫生巾吗? 没有钱,就没命尴尬了。 最后,累死了无数脑细胞后,她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报了一个野外生存技能培训班。 一者是她比较感兴趣,二者是她觉得她擅长野外求生,有信心能干好。 最后,真的是意外惊喜,拥有十五年海边生活经验的她真的很擅长野外求生。花光了最后一米后,她以同届最高成绩毕业了,还获得了一次协助培训机构直播的机会。 她甚至为了超越其他人,获得更多技能,去报名学了一个散打的培训班。 虽然她的年纪已经不适合学武了,但是刻苦的学习,让她的身体变得强壮,身手变得更加灵活。 出其意料的是,陪跑直播的她得到了观众热切的好评,直播账号更是一日涨粉几万,自此,她成了一名非常受欢迎的野外求生主播。 新鲜刺激的直播方式,勾起了很多生活在钢筋混凝土围城里人的好奇心,她也因此收获了丰富的回报和人气,买了房子和车。 随着时间的推移,野外求生直播越来越多,从深山野林到大漠荒原,从深海沉船到远古洞窟,甚至有专业的团队乘坐私人飞机到南极和北极挑战极寒天气。 在没有新创意的情况下,他们的团队越来越不受欢迎,直播间一天天的冷清下来。 最后一次直播,团队策划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原始森林极限挑战。 成败在此一举,算是押上身家性命的最后一搏。 这片至今无人敢挑战的原始森林,最终成了她的埋骨地。 葬身狼腹,也算是天葬了。 悲伤吗? 不甘吗? 不舍吗? 临死前,无限放大的恐怖,钻心的疼痛,最后,弥留之际,全都变成解脱。 为什么呢? 说不上来,家人都死了,一直很孤独,再繁花锦簇、灯火辉煌的都市生活,似乎也永远无法弥补内心深处缺失的一角。 她想有个家,不需要多富有,只要有爱她的家人陪伴,就足够了。 有人说:有些人,来到某个世界,就好像一颗种错了地方的种子,即使发芽了,开花了,最终也会因为不适合而枯萎,死去。 希望,下辈子,做一个家庭美满幸福的人,有一个不忧伤的童年。 可惜,人,没有下辈子。 第3章 祖传一个字“穷” 原主叫李鱼儿,和她的名字只差一个字:愉与鱼。 她父母当年给她取名愉,就是取鱼的谐音,同时愉代表快乐,代表美好。 《槟榔歌》有云: 赤龙珠,光愉愉,封书付之锦鲤鱼。 鲤鱼负书南风起,鲤鱼乘风日万里。 锦鲤衔宝珠,生活富裕美满。 这首诗代表着美好的寓意和祝福。 原主的父母不识字,李鱼儿的鱼自然不是谐音愉,就是海里游的鱼,不过“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做一条自由自在的鱼也不错。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她是哪里的鱼,都是一条生龙活虎,适应力极强的鱼。 重活一世,鱼回大海,希望能如鱼得水,快快乐乐。 贫穷,她不怕,困难,她不怕。 即使是做一条清道夫,她也能活出虎鲸的洒脱和旺盛。 从今天起,她就是李鱼儿。 门帘被掀开,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拉回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李鱼儿。 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李鱼儿认出她是原主的大伯母张招娣。 见侄女醒了,张氏微方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鱼宝儿,你醒了!” 她将手里端着的冒着热气的碗,往船舱置物板上一搁,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又出去了。 很快,外间传来说话声:“娘,鱼宝儿醒了。” 她不善于表达,见侄女醒了,也只是真诚的笑。 “鱼宝儿醒了?太好了!” 很快,门帘再次掀开,一个干瘦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来人是原主的奶奶蔡桂花,第一眼李鱼儿就震惊于眼前人的模样。 第一印象就是瘦小,个子看着就一米五多,干瘦干瘦的,黑黄的容长脸,鼻子有些大,软趴趴的卧在脸上,大而薄的嘴唇看着有几分犀利。 李鱼儿心下一沉,完了,这辈子注定是个丑女了。 蔡老太太脸上此时却挂着慈祥的笑容,上前轻轻给孙女掖了掖被角。 “阿奶的鱼宝儿啊,你遭大罪了!咋样?可感觉哪里还不舒服?头还疼不?” 感觉到老人真诚的关怀,李鱼儿心下动容了几分。 她一出声,嗓子有些嘶哑:“阿奶,我没事,阿爹阿娘咋样了?” 许是怕孙女担心,影响养病,她寻思了一下才说道:“都好了,都好了,郎中说要在医馆观察一段时间,过几天就回来了。对了,你娘给你生了个弟弟,以后你就是姐姐了。” 说着,不等李鱼儿反应,端起桌上的糊糊,用勺子搅了搅,递到李鱼儿嘴边:“可怜见儿的,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喝点米糊糊,暖暖胃。” 李鱼儿饿很了,闻到食物的香味,胃里翻腾着叫嚣着,像是在打鼓。 她爬了起来,手一伸出来,像是触电一样冷。 顾不上其他,她就着阿奶的手,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黑黄的糊糊,带着淡淡的麦子香,有些剌嗓子。 但这并不影响李鱼儿的进食欲望,不大不小一碗糊糊很快就吃完了。 李鱼儿意犹未尽的看向蔡老太太。 蔡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大儿媳妇,见她面露难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这一碗了,为了凑钱,家里过冬的粮食卖了一半。 老李家已经分家了,李老汉两口和大儿子李福生过,住在稍微大点的乌篷船里。 老二一家住在稍微小点的乌篷船里。 这次看病一共要六两银子,将来年的鱼税都贴上,两家凑了三百个大钱,跟村民借了二百个大钱,才半两银子。 托村长把小船抵给牙行得了二两银子。 若是放到开海的季节,这船能卖三两半,可惜他们急需用钱,又赶上冬天,村长舍下老脸才求了二两银子。 她死当了嫁妆首饰才得了一两半银子,加在一起共四两,两家一合计,狠心把过冬的粮食卖了一多半,又得了半两银子。 最后一两半银子是老三从外边拿回来的,还不知道钱是咋来的。 她不敢问,也没脸问。 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娘的,能狠下心舍弃哪一个? 李鱼儿前世是孤儿,早早的就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多少会些察言观色。 得!这家是穷的快揭不开锅了。 她假装吃饱了,重新躺回被窝,冲阿奶笑了笑,眯起眼睛打瞌睡。 蔡老太太心里松了一口气,给孙女掖好被角,端着空碗出去了。 等人走了,李鱼儿愁的睡不着觉了,两只大眼睛盯着昏暗的棚顶出神。 她要梳理一下家中的情况。 老李家一共三代人,爷爷李有财,同辈称他老十一,同宗的小辈叫他大财叔。 当然,不是他有十个亲哥哥,而是堂哥。 他亲兄弟一共哥仨,他排老二,剩下的都是堂兄弟。 因为老祖宗走的晚,分家的晚,下边的兄弟不管谁家的,直接按辈分和年龄排。 李老汉今年四十五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 他祖辈都是兔岛兔窝子村的岛民,也祖祖辈辈守着大海过着风浪里讨生活的穷日子。 李老汉年轻的时候,长的很是俊朗,浓眉大眼,瓜子脸,身长七尺,身姿挺拔。 由于长年挑担出海,打鱼劳作,如今已经有些驼背,还患有严重的风湿,腿脚走路不利索。 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上有兄长下有弟弟,不是非常受宠,性子有些软。 李老汉打小就沉闷,不爱说话,年少时喜欢听爹娘的,成亲后就听媳妇儿的。 他一辈子吃苦耐劳,指望着能存点银子让子孙过好一点。 可惜,到老也没能存一块银角子。 李老汉的两个兄弟也都在兔窝子村,家里也都穷。 老李家自祖上就是渔民,打鱼卖鱼,三点一线,他最远去过码头和福州湾相亲。 李有财虽然名字里有个财字,然而他这一辈子都跟财没有什么关系。 他爹活着的时候家里就穷,兄弟姐妹一大帮,穷到什么程度,一条没有补丁的裤子,哥仨只有在出岛办事的时候才能轮流穿。 一条青灰色的细布裤子,供哥仨从相亲到成亲,走完人生最重要的一段路。 当然他大哥李有富,他三弟李有贵和富贵也不沾边。 总而言之,就是祖传的穷。 虽说老李家人穷,但人长的各个都俊,男的高大英俊,再怎么晒也不是很黑,五官俊朗。 女的长得身材高挑丰满,五官明艳漂亮。 这也是原主奶奶一个陆地姑娘为什么愿意跟着他水上漂的主要原因。 第4章 海嫁,水客 这个时代,岛民的日子是非常难熬的。 他们没有土地、没有房子,一生都住在乌篷船里,被人们戏称水客。 他们靠打鱼为生,每日天不亮就出海捕鱼,太阳升到半天的时候,就需要趁海货还新鲜的时候,摇船到渔歌码头的鱼市赶紧卖了。 沧渊王朝,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沿海的大国,海岸线漫长,这个国家最不缺的就是海货。 所以,海货,卖不上价格,渔民收入非常有限,勉强能温饱。 因为穷,日子难,岛民的婚嫁问题也难。 大多数岛民最后都自我消化了,就是沿岛的几个渔村互相通婚。 比如兔岛就有几个比较大的村子,兔窝子村,逅海村,前石村。 兔岛南面还有一座更大的海岛,叫范家坨子,原主的娘范晓娟就是范家坨子嫁过来的。 原主的奶奶蔡桂花是兔岛隔海相望的内陆海湾富州湾嫁过来的,陆地上的姑娘几乎没有愿意嫁到岛里的。 为什么蔡老太太当年会嫁进来呢? 说来也是缘分。 蔡桂花娘家是福州湾富水村的,家里只有一个弟弟,爹娘对姐弟俩都很好,并没有过分重男轻女,这也养成了蔡桂花从小争强好胜的性格。 她心直口快,好打抱不平,也不知道无形中得罪了哪个小人,被传不好生养。 加上她生的个子瘦小,也就一米五几,渐渐地,周围的人也就信以为真了。 她生的皮肤黑黄,眼睛小脸长,嘴唇薄,说话又快又厉,北方人常年盘腿,腿容易形成内八字罗圈腿。 这相貌,相亲了好几次都被委婉的拒绝了。 于是,恶性循环,到了十八岁,蔡桂花还没有定下人家,这可愁坏了她爹娘。 眼瞅着她弟弟都快成亲了,这可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于是,就悄悄和媒人许了承诺:聘礼可以不要,还陪嫁至少价值五两的嫁妆。 当年,寻常人家娶亲的聘礼也不过二两银子,嫁妆普遍在一两银子左右。 五两,都够热热闹闹的取两个媳妇儿了。 她娘还给媒人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有钱能使磨推鬼,凭借媒婆舌灿莲花的本事,还真就找到合适人家了。 李有财老大不小了,转年已经十八了,可家里三个兄弟,就两条船,三个儿子,两条船,没法分啊。 本来就是岛民,没房没地,连船也没有,你让人家姑娘嫁过来蹲罗圈地啊。 恰巧这时候,嫁到富州湾的七姑奶奶回来上坟,话赶话,两厢就对上了。 隔房的侄子不也是亲戚,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就想给两人牵线搭桥。 于是,李有财穿上了老李家唯一一条细棉布裤子,出岛相亲了。 相亲比较顺利,虽然蔡婆子的爹娘得知对方家里连船都不够分的时候,有些抗拒。 架不住姑娘愿意啊。 出于愧疚,即使儿子还在读书,蔡家也给闺女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除了之前许诺的五两银子,还有一套银头面。 一根银簪子、银耳钉、银手镯,大五两银子呢。这在渔村可是头一份的,连族长媳妇都没有。 这也是蔡桂花外嫁渔村腰板能挺直的仰仗之一。 蔡桂花进门就用嫁妆银子给李老二置办了一艘乌篷船,哥三儿总算是能分家了,这就相当于二房净身出户。 出于愧疚,两个老人对她很好。 蔡桂花转年就给老李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最后直接生了三个儿子,而且全都站住了。 在古代,小孩的夭折率很高,尤其是海边没有房子的渔民。 因此蔡桂花在家中的地位非常稳固,李有财性格沉闷,不爱管事,家中大小事基本都是她做主。 夫妻俩都是勤快人,肯吃苦,下力气干活。 即使如此,靠卖鱼能攒下多少钱。 三个儿子,成家立业就需要三艘船。 两人攒了十几年也堪堪够买一艘最小的乌篷船,供老二成家立业了,也就是原主爹出事卖掉的那艘。 李鱼儿的三叔今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就是成丁了,成丁就要交鱼课了。 鱼课就是官府向沿海打鱼为生的渔民征收的一种鱼税。 按人头税,一个成丁(男的)一年二十个大钱。 开春船下海前收,就是预征税。 这次老李家出事,鱼税已经拿去垫医药费了。 明年开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老李家不见一点喜气,像台风后阴沉的天,笼罩着沉沉的愁云。 李鱼儿不想待在潮湿阴暗的船舱里,她想出去找找生路。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说干就干,她强忍着寒冷,爬了起来。 后脑勺偶尔有轻微的阵痛,但不影响她行动,想来是没有大事了。 在床头看了一圈,没有任何过冬的厚衣服? 她开始在船舱木板隔出来的小墙柜里翻找,最后只找到了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棉袄。 摸了摸,并不柔软,有些扎人,是芦花袄子。 家里唯一一件女款棉袄是 蔡老太太的嫁妆,褪了色的大红袄子。 被大堂姐穿去镇上医馆了。 她娘范晓娟生产身边得有个伺候的,本来应该是大伯娘去的。 但是蔡老太太知道大儿媳妇儿的性子,太懦弱了,平日去镇上卖鱼都不顶事,女人生产是大事,指望不上。 大堂姐从小跟着奶奶,性格不像自己娘,倒是随了她奶,手脚勤快,性格果断好强,是个能干的姑娘。 芦花袄子就芦花袄子,有总比没有强。 有了袄子,裤子成了难事,没有棉裤。 最后,李鱼儿包着淘出来的头巾,手上缠着一件破旧小孩衣服撕碎的布条,裤子是七八条单裤,破破烂烂,裤腿松垮,冷风嗖嗖的直往里灌。 无奈,她只能将小衣服撕碎剩下的布条,当绑腿用了,这才好过一点。 鞋,一双露大脚趾的布鞋,她在里边衬了碎布,外边套了一双草鞋。 外间,蔡老太太正领着大伯娘补网。 古代的渔网没有结实的尼龙绳,大多是麻绳浸泡油加固编织的。 遇到外壳坚硬的海货很容易坏,需要经常补,海边的妇人基本都会补网。 而冬天是最佳补网和修整渔具的时候。 帘子掀开,蔡老太太就看了过来:“咋了?可是哪难受?” 蔡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就怕孙女再出点什么事。 这个家,现在可经不起一点风浪了。 那晚的情况她看的真真的,撞到后脑勺可大可小。 村里以前有个老渔民,从船上往岸边跳,脚滑了,后仰着摔倒了。 后脑勺磕在了船舷上,当时只磕了一个包,以为没事,第二天早上家人叫不醒,一摸人都凉了。 李鱼儿眼珠子转了一下,没说实话,应付道:“我想解手。” 蔡老太太闻此点点头,继续低头补网。 又不放心的冲孙女背影喊了一句:“赶紧回来,别冻着了。” 李鱼儿心想她哪能赶紧回去,随口说了一句:“我去找海丫说说话。” 蔡老太太眉头皱了一下,出口就想训斥,家里啥情况,还出去耍啥? 到底是个八岁的娃,不知事。 但转念一想,指不定是找小姐妹诉苦了。 她当姑娘时,心里有事不想跟家人说,怕家人为难,也会找小姐妹说说话,心情会舒畅很多。 但还是不放心的喊了一句:“早点回来!” “知道了。” 第5章 大海的礼物 老李家现在非常缺钱,她娘身体病弱,郎中说的委婉能好,但要看养的如何。 说白了就是穷病,人是长期饥寒交迫导致的严重营养不良症。 小弟胎里不足,加上难产,听奶奶和大伯娘聊天,说生下来和猫崽一样,闭着眼睛,叫都没有力气叫。 话里话外,大概是站不住。 她娘营养不足,完全没有奶水,小弟只能喝米粥。米是精贵东西,家里没有米,是跟村长借来的,一共就一碗,发黑的陈米。 这米还是村长大女儿去年送年礼,从陆地上带回来的,村长老两口自己不舍得吃,省下来隔三差五给小孙子熬一碗粥补身子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她迫切的想要弄钱,眼下只能将目光投向大海了。 寒冬腊月的大海,沿海岸边基本都已经结冰封海了,要想赶海就得凿冰。 台风过境,这几天都是死讯,不会有大潮。 但她李鱼儿是谁,有着丰富的海边生活经验和野外求生经验,她的目的是捡漏,看看这次大风能送来什么礼物。 凡事都有两面,古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这个道理。 台风过境,会把不少冻死或者缺氧而死的海货冲上岸边。 天气寒冷,搁浅的海货根本不会变质,死的不能卖,至少能填饱肚子。 李鱼儿沿着海岸线继续向西寻找,海滩大多被冰封了,根本没有适合搁浅的地方。 但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家中的情况摆在那,眼下最着急的是弄钱救命,她娘和弟弟拖不起。 前面是一处海角,一块巨大的礁石挡在面前,已经是这片海滩的尽头了,除了一望无际从岸边延伸向大海的冰层,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李鱼儿决定翻过礁石,越过海角,向东继续探索。 兔窝子村在兔岛的南面,兔岛北岸朝南与内陆隔海相望,兔窝子村正前边,也就是南边海岸的海滩叫前滩,沿着前滩向东边海岸的尽头就是鹰嘴儿海角,因为海角的交界礁石形似鹰嘴儿,因此得名。 转过海角才能到兔岛的北岸,到了北岸,就转向往西走了。 前世,李鱼儿是攀岩高手,身手灵活敏捷,技术扎实,但此时她身上穿着一件芦花絮就的破棉袄,这还是从箱底里偷出来的,下边套了七八层单裤,根本不保暖,被海风一吹,像是光屁股在雪地上走。 脚上的破布鞋根本不能御寒,起初她还能感觉到脚上被冻的生疼,时间久了,竟然有些冻木了,没什么感觉了。 她知道这不是好事,在野外,极寒是最可怕的杀手之一,严重的会截肢。 抵御寒冷的方法除了衣物,还有运动,从发现脚麻了开始,她就加快脚步,颠着脚走路。 过了好一会,终于从脚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的脚总算是恢复知觉了。 她压低身子贴着岩石攀爬,手指上包着破棉布,这是她从一条补的不能再补的小孩衣服上扯下来的。乍一看,包的像是前世裹满医疗绷带的患者。 不好看,但是保暖,防滑。 翻过鹰嘴儿海角,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很少被人涉足的广袤沙滩,海湾开阔,近海没有礁石,一望无际的沙滩非常的完美。 放在前世,是绝对不输世界顶级旅游胜地的存在。 此刻,这里虽然不像刚才朝南海滩那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也是被积雪覆盖,像披着一件厚厚的白色披肩。 台风过境,带来了强烈的空气对流,昨天后半夜飘起了鹅毛大雪,此刻雪小了,天空依然阴沉沉的,落着窸窸窣窣的雪粒子。 被寒风裹挟着,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根据记忆,这里是金沙滩,渔民都在前滩生活,基本不来这里。 李鱼儿站在礁石上,远眺金沙滩,锐利的眼神像是苍鹰捕食般搜寻猎物。 突然,一个显眼的大雪堆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雪堆矗立在平坦开阔的沙滩上,非常突兀。 它足有一栋农村瓦房那么大,大部分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下半部分稍微露出一些青黑的颜色,远远看去,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从整体外形来看,流线型的轮廓,倒像是一条鱼? 一条鱼?李鱼儿心跳加速,这么大的鱼,该不会是鲨鱼或者鲸鱼? 巨大的惊喜一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老李家能不能行就看她的猜测能不能成真了。 她蹲下身子,从礁石上向下快速滑动,像只灵活的猴子。 终于到了跟前,它比想象的还要大,站在它面前,即使仰头,才堪堪能看到顶端,打眼估摸一下,这大家伙得有三米多高,十米多长,这要是真的,他们家就有救了。 此刻,她脑海里快速滚动着各种关于鲸鱼的经济价值:鲸鱼皮、鲸鱼肉、鲸鱼油、鲸鱼骨、这些都是天材地宝,要是还能有…… 思考并不影响她的动作,她迫不及待的捡了一根搁浅的浮木,使劲敲击附着在上边的冰层,想看清那藏在雪下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出意料,天随人愿,那青黑色就是鲸鱼的鱼皮,青黑的鱼皮上还有斑斑驳驳的藤壶。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老天赐福!撞大运了!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就是验证鲸鱼质量的时候了。 一鱼刀下去,只在冻的结实的鱼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一刀不行,就两刀,三刀…… 终于,在李鱼儿手都砍麻了的时候,漆黑的鱼皮被剖开了,露出了粉红色像蜜蜡一样莹润的鱼肉。 “新鲜的!太好了!” 简单的清理出鱼肚附近的积雪和冰层,露出了破了一个大洞的鱼腹。 一扇门大小的空洞里内脏已经消失不见,李鱼儿猜测,鲸鱼可能遭受了其他大型海洋掠食动物的袭击,内脏被掏空吃掉了。 通常,鲸鱼死后的尸体会沉向海底,成为其他各个等级海洋肉食动物的美餐,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一鲸落,万物生”吗? 可惜,不等这个美味沉入海底,台风和巨浪就将它冲上了海岸,搁浅在金沙滩。 从外形来看,这应该是一头尚未成年的抹香鲸。 鲸鱼全身都是宝,鲸鱼肉和猪肉鱼肉等都不同,它们几乎全是脂肪,没有多少肌肉。 抹香鲸的肉非常的鲜嫩,很适合做刺身。 前世,鲸鱼是海洋保护动物,即使是权贵也很少有机会能品尝到鲸鱼肉。 其价格昂贵,加上物以稀为贵,在顶级美食界,比西式四大顶级食材:鹅肝、松露、鱼子酱、和牛还要昂贵很多。 鲸鱼的常见吃法是刺身和鱼排,其中,鲸鱼尾肉质特殊,白白的宛如果冻,吃起来有点像脆脆的白木耳,蘸上特制的调味料非常的鲜美。 腊月的海边,是一个天然的冷冻室,这些鲸鱼肉能保存很久,她有足够的时间将整条鲸鱼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第6章 家里哪来的肉? 家中的粮食不多了,李鱼儿决定先弄一些鲸鱼肉回去,自己吃的同时,看看能不能拿一些去卖。 几乎耗尽体力,才砍下来二十几斤的鱼肉,她估摸着这应该是这副身体的极限负重了,就没再弄。 将冻的梆硬的鱼肉放进后背的鱼篓,李鱼儿决定今天到此为止。 临走前,她又将鱼腹的洞检查了一遍,在周围也仔细看了一遍,结果没找到。 她在找龙涎香。 龙涎香是抹香鲸特有的天然生物香料。 传说中神秘的龙涎香就是来自眼前的抹香鲸,抹香鲸喜欢吞食海洋生物,其中一些生物体内有坚硬的骨头,这些骨头有的不能被抹香鲸的胃液及时消化。 抹香鲸就会分泌出一些体液将其包裹,长年累月就形成了传说中的龙涎香。 其实道理和珍珠、牛黄的形成有一定相似处。 有的鲸鱼会将龙涎香排出体外,有的会吐出来,有的会一直将其留在体内。 前世有资料记载,第一个发现龙涎香的是一个岛民。 这个海岛的居民喜欢猎鲸,一次,一个渔民从抹香鲸的体内得到了一块类似石头的奇怪物体。 他就当做是普通的被抹香鲸吞食的东西,扔到了岸边礁石上。 湿润的龙涎香会发出腥臭的味道,等到它被阳光晒干的时候,反而会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种香味虽然不及一些常见的花香、植物香浓郁,但它非常的持久和高雅,后来他将这块龙涎香进献给了国王,得到了丰厚的奖赏。 其实,后世的科技已经能人工合成龙涎香了,在没有人工合成的期间,抹香鲸曾一度为此差点被捕杀灭绝。 没有找到龙涎香,李鱼儿有些遗憾。 蔡老太太此时正伸着脖子朝船外望:“怎么还不回来?” 一旁的张氏也不说话,只低头干着手里的活。 蔡老太太心里揣着事,胸口闷的难受,又担心孙女再出点啥事,正后悔刚才不该放人出去耍时。 门帘就被掀开了,不等李鱼儿开口,蔡老太太先发作了,“你个死妮子,天都快黑了,咋才回来?” 李鱼儿冻的手脚冰凉,她将鱼篓往地上一放,声音打颤的说:“奶,你看这是哈?” 蔡老太太也没真打算和孙女生气,顺势就朝鱼篓里扒拉。 顿时愣住了,瞪着眼说:“哪来的肉?” 小孙女该不会和老三一样,走了歪路。 可转念一想,几十斤的肉,谁家也不趁是? 李鱼儿大伯母张氏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鱼篓里的肉看,眼睛里不见喜色,反而全是担忧。 李鱼儿不停地搓着手,哈着气说:“金,沙滩,上边搁浅了一头鲸鱼。” “真的?”先是惊喜,接着蔡老太太又有些生气,说:“你自己就敢翻过雕嘴儿跑那么远?这几天家里有事,我没倒出功夫管你,给你脸了是?” 嘴上训斥着,行动却是把身上的芦花袄子脱了,披孙女身上,“冻坏了,别指望我出银子给你治病,现在,咱家一个子儿都没有,谁要是出去嘚瑟病了,就自己熬着。” 她又转头说傻愣在原地的大媳妇儿:“愣着干啥?赶紧收拾收拾,待会老头子就回来了,还不得吃!一天天的竟是些不省心的。” 话说的恶狠狠,嘴角却止不住咧开了。 鲸鱼肉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有了它,就有指望了。 “奶,你们打算咋做?” 李鱼儿前世非常好吃,不仅好吃,还爱捣鼓美食,之前那碗糊糊,让她有点不相信两人的手艺。 “咋吃?还能咋吃,拿水煮呗。” 说着,拎着鱼篓朝外边走。 渔民只有渔船,做饭就是在岸边搭建一个草棚子,棚子里支一个石碓,石碓上架着一口小铁锅,平时烧水煮饭都靠这口铁锅,算是家里的大件。 李鱼儿跳起来,将芦花袄子重新披回蔡老太太身上,笑着说:“阿奶,您老最近太辛苦了,今个儿尝尝孙女的手艺咋样?” 蔡老太太盯着小孙女看了一会儿。 李家好几个女人,平日里哪用得着最小的李鱼儿动手。 李鱼儿心里没底,该不会是看出些什么了。 她努力在脑海里想着原主是什么性格,自己是不是应该模仿一下原主。 蔡老太太当姑娘的时候就被家里人宠着,她爹娘并没有过分重男轻女,所以,她当了娘和奶,也没有苛待过女娃。 因此,家里的两个孙女都不怕她,性格也相对活泼。 其实蔡老太太哪里是怀疑她,相反,她还在心里感慨:经过这一遭,小孙女也懂事了。 这孩子估计是害怕了,爹可能瘸了,娘也可能保不住,这是想多干活,怕家人嫌弃,将来没有依靠。 这么一想,老太太的眼神柔和下来,说:“行,你今年八岁了,咱们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学学干也好。” 反正家里也没有油,还能怎么折腾。 蔡老太太吩咐大儿媳妇儿,“老大家的,今个你烧火,我老婆子亲自指导鱼宝做饭,早学早好,将来找了婆家……” 后边的话自动被李鱼儿省略,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肉!我要吃肉! 茅草棚子一目了然,杂七杂八的东西,调料却只有一罐盐。 蔡老太太使出了好大的劲,才舍得拿出一块一斤左右的鲸鱼肉。 李鱼儿笑着说:“阿奶,这些今个儿都得做了。” “都做了?”老太太嗷一嗓子叫了起来,吓得一旁的张氏烧火棍差点掉了。 这个侄女今个儿好像胆子特别大,连老太太的权威都敢挑战。 “什么少爷小姐啊!不年不节的,一顿吃几十斤肉!”老太太炸毛了。 李鱼儿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说:“阿奶,你听我说,那鱼老大了,有好几条船那么大,根本吃不完。要是不赶紧吃了,过几天天气缓过来就坏了。您觉得是撒欢吃进肚子里好,还是让它坏了好?” 一听这么多肉,还可能坏了,老太太坐不住了,“走!咱现在再去弄些回来。” 虽然金沙滩在兔岛北岸,又是腊月天,村民都在船上猫冬,根本不会去那地,但蔡老太太就是心里慌,肉还是放进自己家里才踏实。 “弄啥?”就在这时,李老汉回来了,他老远就听见老妻洪亮的声音,到了跟前,一眼就瞅到箩筐里的肉,“吆!哪来的肉?” 家里已经好久没吃肉了,上次吃肉还是大半年前,一小块肉,剁碎了煮菜,一人也就吃点肉沫咂咂味。 但好歹也是油水不是? 人长时间不沾荤腥不行,容易得大肚子大脖子病。 蔡老太太见老头子回来了,也顾不得鲸鱼肉了,接过他递过来的背篓,着急的问:“人咋样?” 李老汉叹了口气,说:“老二的腿是保住了,郎中说,过了今晚,不发烧就可以回家养着了。” “那,那娟子母子呢?” 说完,蔡老太太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李鱼儿,怕孩子听到不好的话。 “郎中说,养着,若吃的好……就没事了。” 郎中这话说的相当委婉了,吃的好?家里过冬的粮食都卖了一半,还欠村民二百个大钱,明年的鱼税都用了,咋吃好。 这么一想,两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一篓子鲸鱼肉。 死水一般的心里又隐隐生起了一丝希望。 第7章 一鲸落,万物生 “这是鱼宝儿在金沙滩发现的鲸鱼肉。”老太太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 老爷子的眼神亮了亮,“这是稀罕物,拿到镇上能卖不少钱。” 若遇到敞亮买家,说不定鱼税和债都能还上了。 李老汉迫不及待要去金沙滩看看,不亲眼看看到,他心里不踏实。 李鱼儿趁两人说话,已经将鱼篓里的鲸鱼肉都拿了出来,放在水瓮里化冻。 大伯母话不多,但干活利索,火已经升起来了。 她朝锅里倒入适当的清水。 兔窝子村背靠低矮的丘陵南山坡,山上有一口清泉,名为响水泉。 泉水汇聚,向山下流出一条小溪白蛇溪,白蛇溪弯弯绕绕的流进南山前的低洼处,形成了一片草甸子,叫南甸。 南甸里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水湾,水湾里长着芦苇和灌木丛。 兔窝子村民吃水都靠这条小溪,村民在溪水下游用小石头铺了一个干净的水池,平时吃水就去水池挑水,洗菜、洗衣服就去水池下游溪水边洗。 李家那口铁锅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锅底的锤印早已被磨平,只有锅边还能隐约看出一些锤印。 太阳还没落山,老两口到底是没忍住跑去金沙滩了。 李鱼儿也不拦着,人啊,有了奔头才有精神头活下去。 让他们亲眼证实一下,也能给两人一个定心骨。 水烧开了后,李鱼儿用葫芦瓢将水舀进一个木盆里备用。 鲸鱼皮外边有一层不能食用的薄膜,需要剔除。 鲸鱼身上几乎都是纯脂肪,没有肌肉,鲸鱼肉呈淡粉色,内含丰富的鲸鱼脂肪,是天然的动物油脂,蛋白质丰富,微量元素含量高。 特别是皮下三寸,格外的鲜嫩,在前世的餐饮界,曾一度被比作肉黄金。 关于鲸鱼的烹饪方法,李鱼儿首先想到的就是原汁原味的鲸鱼刺身。 她曾有幸吃过一次,也是搁浅的死鲸鱼,一口下去,鲜味儿在嘴里爆开,简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李鱼儿拿起有了豁口的菜刀,快速的片生鱼片,虽然刀有些钝,但用来切比较软的鱼肉毫不费力。 鲸鱼肉的切法和普通的生鱼片不同,不能太薄,要薄厚适当,这样才能最好的发挥鲸鱼肉脂肪多的特点。 李鱼儿娴熟精准的刀法看的一旁烧火的张氏一愣一愣的,但她向来是个沉闷的性子,看到什么奇怪的事也不敢说,也不爱管。 李鱼儿对此十分满意,就算她说了,她也有一万个借口能圆过去。 原主虽然不掌勺,但是从小帮家里剖鱼,切鱼,晒鱼干,有一定的刀功基础。 她将切好的生鱼片在温水中焯一遍水,然后在附近干净的雪地上用刀铲了一块雪,扔进准备好的冷水碗中,用雪水浸泡冰镇鱼片。 这样做的目的是迅速的锁住鱼片的鲜味,冰镇一分钟即可。 李鱼儿快速将鱼片捞出,摆入一个木制的像盘子一样的东西里。 她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大厨先尝尝味道,合理。 入口即化的绵软口感简直太美妙了! 李鱼儿又吃了几片,然后随手拿起一个木碗装了些递给张氏。 “大伯母,你尝尝。” 张氏震惊的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公爹和婆母还没吃呢,她怎么敢偷肉吃。 平时李家吃饭,婆母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分饭就已经很和善了,怎么敢先吃。 李鱼儿想到大伯母主管厨房,以后用到她的地方可能很多,日后她要搞什么动作,还需要大伯母从旁协助,最起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个方便不是。 于是,就想把她拉上贼船,偷吃嘛,一回生,二回熟不是。 李鱼儿劝道:“大伯母,侄女第一次做吃食,怕做的不好,被阿爷阿奶笑话,麻烦你帮我尝尝,不行我也好改进。” 看着碗里柔软粉嫩的鱼肉,张氏嘴里忍不住分泌出唾液。 说来也奇怪,侄女什么也没做,就是把那鱼片在水里涮了一下,怎么闻着就这么香呢。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接了过来,拿筷子夹了一片放进嘴里。 张氏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鲜!太鲜了! 鱼肉怎么能一点不腥呢。 她赶紧的吃了起来,见李鱼儿笑着看向她,又不好意思的笑了。 但手里的速度一点不慢,很快就吃了小半碗鱼肉。 她窘迫的将碗放进一个木桶里清洗,似乎这样就能消灭罪证。 李鱼儿心知肚明,两人此时关系算是拉近不少。 天色不早了,她家可没有油灯和蜡烛,必须赶在天黑前将饭做好。 李鱼儿让大伯母继续烧火,要小火。 等锅再次烧干了,李鱼儿用筷子夹起一块连皮带肉的鲸鱼肉,沿着锅缘润锅。 接着,拿起微微解冻的鲸鱼肉,将一块切成手掌大小、半寸厚的肉块,放进润好的锅里煎制。 鲸鱼的脂肪非常容易转化成油脂,这是鲸鱼肉区别于其他肉类的一个明显特点。 被火轻微灼烧的鲸鱼脂肪快速的分解成油脂,沿着锅壁朝锅底缓缓汇聚,滋滋的冒着香味。 张氏一边烧火一边贪婪的闻着香味。 只有过年走油的时候,她才闻到过这种香味,哪怕是闻,都能让人十分满足。 香味四散着向四周飘去,幸亏兔窝子村的渔民彼此住的比较远。 因为船下海需要足够的空间,又怕下海后船相撞,所以,村民选择船上坞的地点都有些距离。 加上天冷,刮着小西北风,香味刚从灶棚冒出来,就被风刮走了,也就没能传出去太远。 很快,半篓子鲸鱼肉就被炼成了鲸鱼油。 鲸鱼脂肪经过小火炼制,几乎不会剩下多少固体残留物,不像猪肉炼油会留下很多油滋啦。 但留下了一些香脆的炸鱼皮。 鲸鱼皮厚,弹性好,有嚼劲,油炸后的鱼皮香脆可口。 是天然的美容养颜圣品,这要是放在前世,又是一道备受欢迎的顶级美食。 正在烧火的张氏嘴里突然被塞了一块炸鱼皮,不等她反应,香酥的鱼皮就已经碎裂,油炸食物的香味在她嘴里四散。 她下意识的嚼起来,真香!香的咬掉舌头都不知道疼! 李鱼儿也一边炼油一边吃。 鲸鱼肉的出油率非常高,练了整整一坛子的油,大概有五斤左右。 装油的棕黄色粗瓷陶罐本来是蔡老太太拿来腌菜的,前几天李家借村民钱的时候,给拿去当谢礼,挨家挨户分了。 此时就空了,正好给李鱼儿装鲸油。 接下来是炒菜,家里的粮食卖了一多半,但是干海货和海菜干还有不少。 他们家过冬只准备了一百斤的粮食,其实是要拿干海货混着粮食吃的,不然一百斤就算一天两顿,全是稀的,也不够三代人吃到开春。 泡发了一些紫菜,又舀了一碗黑面,李鱼儿打算做肉卷饼。 铁锅刷油,倒入适量调好的面糊糊,很快,一张薄饼皮就做好了。、 之所以打算做卷饼,一者是因为缺少食材和调料,再者是因为家里粮食不多,做馍馍费粮,摊成饼就很出货,还熟得快。 一碗面和成了一小盆面糊糊,烙出来大几十张饼皮。 在装饼的盘子上倒扣一个小木盆,李鱼儿让大伯娘端进船舱放着。 张氏将饼皮放到甲板上,又在上边盖上一层破衣服保温。 第8章 商量卖鲸鱼肉 摊好了饼皮,李鱼儿又煎起了鱼排。鲸鱼排在前世,也是一道名菜。 由于鲸鱼肉的脂肪有一种特殊属性,遇火会快速的燃烧。 李鱼儿将鲸鱼肉切成薄厚大小适当的块,放到火候适当的铁锅上炙烤,鲸鱼肉一沾到火,外层快速的燃烧起来,瞬间在鱼肉表层形成天然的焦糖色。 此时转小火,将鲸鱼肉放到锅里慢慢煎。 这样煎出来的鱼排才会外焦里嫩,老嫩适当。 鱼排煎好后,照样放进船舱保温。 最后李鱼儿炒了鱼碎和了海菜,没有其他调料,只放了盐,拌成了鱼碎海菜酱,等吃的时候将鱼碎酱夹入饼皮里一起吃,别提多香了。 饭做好时,太阳已经坠到西山根了,老两口终于回来了。 两人的鱼篓装的满满的,全是鲸鱼肉。 张氏和李鱼儿赶紧上前帮忙卸货。 两人累的气喘吁吁,但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 “奶,饭做好了。” “好,好,奶的鱼宝儿懂事了,今个儿咱老两口也享享孙女的福。” 两人心情大好,此时估计给他们吃糠噎草,他们也能吃出美味。 几人将鲸鱼肉放进灶棚,就躲进了船舱。 真的,太冷了,脚都不敢在原地站超过一分钟。 几人围着甲板上的饭菜盘腿坐成一圈。 盖盘子的碗具被揭开后,一股霸道的香味窜了出来,香的几人肚子叫的更欢了。 “我怎么闻到油味了?”蔡老太太不敢相信的说。 李老汉狠狠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认同的说:“我好像也闻到了。” 李鱼儿趁机说:“阿爷阿奶,你们二老的鼻子可真灵,这是我用鲸鱼炼的鲸油炒的菜。” “鲸油?”蔡老太太稀奇到:“原来鲸鱼还能炼油,鱼宝儿就是聪明,随我。” 李老汉此时很高兴,笑着点头应和,大家都说他娶了个好媳妇儿,他也这么认为,这是他清苦的人生中,比较幸运的几件事之一。 李鱼儿接着说:“我就想着,镇子上的人用猪肉熬油,为什么鲸鱼肉不行呢?也就抱着试试的想法,还真就练出鲸油了。 我又用鲸油瞎折腾了几道菜,阿爷阿奶大伯母你们尝尝看,好吃不?” “那感情好,鱼宝儿长大了,阿奶以后能享鱼宝儿的福了,你们瞧,这不就捞着吃油了。” 李鱼儿机灵的将饼皮递过去,这个家话语权最大的可是阿奶,赢得了阿奶的认可,以后行事就方便很多了。 她麻利的用饼皮卷起鱼碎酱,“阿奶,你看,这样,用饼皮卷着酱吃,可香了,阿奶,您是家里的大功臣,您先吃,。” “好好好!”老太太接过冒着热气和香味儿的卷饼,眼里全是慈祥。 “香!真香!”蔡老太太吃的满嘴流油。 说话不耽误干活,李鱼儿又给李老汉卷了一个,“阿爷,您辛苦了,这几天为了阿爹阿娘的事您都累瘦了,鱼宝儿看着可心疼了,您该该好好补补了,这鲸鱼肉可养身子了。” 李老汉满意的接住卷饼,心里十分熨帖,他将卷饼往嘴里一塞,顿时眼睛一亮,继而大口吃起来。 香!鲜!脆!饼皮又酥又脆,鱼肉鲜香美味。 李鱼儿又给张氏卷了一个,由衷的感谢到:“大伯,大堂哥还有大堂姐,这几日为了我爹我娘的事,家都回不来,大伯母一个人要干很多活,你们对鱼宝儿一家真好,鱼宝儿要好好感谢大伯母的帮助。” 张氏受宠若惊的接过卷饼,温热的触感让她一瞬间有些眼热。 这些年,她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婆家待她不错,但是被人认可,当面夸赞还是第一次。 “哎,哎。” 她一边应着,一边将卷饼塞入口中,大口大口吃起来,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接着,李鱼儿又向他们推荐了生鱼片刺身和香煎鱼排,吃的几人十分满足。 一顿饭,几人消灭了几斤肉,比年夜饭还丰盛。 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家人没能团聚。 但有了鲸鱼肉,他们就有了把日子重新过起来的指望。 吃完饭,大伯母抢着收拾碗筷,李鱼儿也没有勉强。 她现在还小,身子弱,精力跟不上,干不了太多活,折腾了大半天,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 趁着休息的功夫,她将自己的想法和爷奶说:“阿爷阿奶,往后咱们割取鲸鱼肉的时候,不能将鱼皮割下来,我有一次在码头听人说,鱼皮是非常好的防水物件,鞣制好了能盖房顶,能做衣服和鞋子。 听说有钱人还用它做椅子和床。” “呀!这么厉害,早知道刚才就不割鱼皮了,我还想着,带着鱼皮是不是看着新鲜些,这样更容易卖出去。” 蔡老太太心里一阵惋惜,能做衣服鞋的皮可是好皮。 镇上一双鹿皮靴能卖一两银子,够他们家吃一年的。 鲸鱼皮靴卖不上一两,至少能卖大几百文。 像是想到了什么,李老汉有些为难的说:“按理说,这冲上海岸的东西谁捡到就是谁的,咱们家现在日子难,我和你阿奶决定这事得瞒着村里人,你们大爷爷二爷爷、九叔公那,都不说。” 几家关系很好,平日出海都是结伴的。 这次借钱,大头儿都是这几家出的。 但家里现在实在是难,这次就不带他们了。 “知道了。”李鱼儿和张氏点头。 泥菩萨过江,都自身难保了,哪还能救其他人。 李鱼儿索性将剩下的想法也一股脑倒出来:“咱们先把鲸鱼肉卖了,等鱼肉都剃干净了,再处理鱼皮。 爷奶,你是不是也觉得鱼宝儿做的鲸鱼肉特别好吃,你们说我做的和镇子上酒楼做的哪个好吃?若酒楼吃了鱼宝儿做的鲸鱼肉,会不会把咱们家的鲸鱼肉都买了?” 李鱼儿循循善诱。 “酒楼?”听到这两个字,蔡老太太心里直打鼓。 人家酒楼是什么地方,那是达官贵人进出的地,能要他们的东西吗? 李老汉他们平常卖鱼都去鑫浦镇渔歌码头的鱼市,基本从来不和大酒楼这样的地方打过交道。 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酒楼都是达官贵人去的地方,跟他们,天生隔着一道越不过的门。 往日,他们也会偶尔给买的多的客人送鱼上门,若是恰巧需要从酒楼门口经过时,他们都不敢靠近,低着头加快脚步,就怕被人瞧不起。 看都不敢看,更别说和里边的贵人做买卖了。 蔡老太太当即就要拒绝,李鱼儿见她神色,就大体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赶紧抢先开口道:“阿奶,我有一次经过一家酒楼,听到里边一个叫掌柜的人抱怨,说快入秋了,海里的新鲜货越来越少,而且都是下等鱼,没有大货,客人都不愿来了。 他还冲着一个送鱼的伯伯说:你要是有大货,只管送来,他们弄潮楼又不是给不起银子!就怕你们没本事,打不上大货!” 最后一句话激的李老汉有些上头,说道:“大货谁不想打,但没有帆船,不能去深海,再说了,光靠普通渔网,就算遇着大货也挂不住,拖不上来啊。” 顿了顿,他看向老妻,语带商量的说:“要不,咱去酒楼试试?鲸鱼这东西可是百年不遇的大货,让那些人开开眼,知道咱们的能耐。” 蔡老太太垂眸寻思了一下。 老二的腿是接上了,但后期的药钱和养身子的钱还没着落。 老二媳妇儿更是需要银子,听郎中那意思,要是不能好好养着,人也就几年的寿命。 老二家三个娃,一个眼瞅着就到了婚嫁的年纪,还没有船,另两个还小,离不开娘,若老二两口子倒了,这三个娃以后只怕要苦了。 他们老两口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能拉扯他们几年。 这么一想,她心里那点憱意就不是事了。 蔡老太太一咬牙,说:“中!咱们去试试。” 顶大被人撵出来,都穷成这样了,谁还在乎那点面子。 说话间,外边已经擦黑了,老两口赶紧趁夜风没下来去收拾鱼肉了。 当然,片鱼片的活最后还是李鱼儿完成的。 几人试了几下,片出来的鱼片不是厚了,就是歪斜,糟蹋了不少鱼肉,最后也没弄成。对比李鱼儿,差远了。 有钱人吃东西,不仅要挑口味,还要挑卖相。 就好比人靠衣装马靠鞍。 鱼片片的好不好看,也是非常重要的。 第9章 低人一等的岛民 冬日夜长,辰时天才擦亮,李鱼儿是被外间传来的窸窣声吵醒的。 冷硬的船板,一股霉味的芦花被子,这一晚,她睡得安稳却并不舒服。 大半夜的,前前后后冻醒了好几次,手脚就没暖和过。 挣扎着从扎人的被窝里爬起来,得,不用穿衣服了,压根就没脱,脱了估计早冻死了。 她迷迷糊糊的朝外走,连蒙带摸的,还碰了好几次腿。 黑灯瞎火的,她真不习惯,她发誓,等鲸鱼卖了钱,一定要买个油灯或者蜡烛。 “快吃!”也没洗漱,李鱼儿手里就被塞了碗筷,摸着黑往嘴里塞鱼卷饼。 她一猜就知道是昨个儿剩下的,一共剩了两个,其中一个就塞李鱼儿手里了。 李鱼儿刚想去灶棚找水洗脸,就看到大伯母搓着雪球朝脸上抹。 她想起来了,他们都用雪水洗脸,方便、提神。 她本应该入乡随俗,但实在是伸不出手啊,太冷了! 最后,还是大伯母从早上端来温水,她才勉强洗了把脸。 一番手忙脚乱的收拾后,几人摸黑上路了。 张氏被留下来看家,李老汉挑担,蔡老太太拐筐,李鱼儿跟在后边。 出门前,李鱼儿手里被塞了一根手臂粗,一米多长的棍子。 她顺势接过来,却有些懵,拿根棍子干什么?难道路上有野狗? 俗话说:“远道无轻担。”这得多沉? “横过个!”蔡老太太提醒道。 “啊?”李鱼儿还在懵圈状态中。 蔡老太太又说:“咱们是走冰道过海,肩膀上扛着棍子,要是踩踏了,也不至于掉下去被冲走。” 李鱼儿懂了,保命的家伙,赶紧听话的将木棍横过来,学着蔡老太太的模样扛在肩上走。 不得不说,哪朝哪代,人民的智慧都是不容忽视的。 今年天格外冷,封海的面积比较大,从兔岛到渔歌码头的海面都结冰了。 大海是神秘的女神,它给予你丰富物资的同时,也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不管结冰的海面如何平静,水下该涨潮涨潮,该退潮退潮,海水该怎么运动怎么运动。 像兔岛和福州湾之间的深水区,冰面下的大海依然是波涛汹涌,水速极快。 要是冰面塌了,踩空掉下去,海浪瞬间能把人冲出去老远,离开了最初的冰窟窿,基本是没有上来的可能性。 人不等冻死淹死,就憋死了。 李鱼儿前世就是海边长大的孩子,从小被大人教育,要敬畏大海。 耳濡目染了一些发生在沿海地区的悲剧,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种警觉的态度,让她在野外求生中躲过了多次危机。 李鱼儿老实的扛着木棍,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太太身后。 走冰道,要懂得跟着前头人的脚印走。 冰封的海面并不像湖面和河面,它是凹凸不平和充满障碍的。 有的地方形成海浪一样的波浪型,有的地方高耸着雪堆,有的地方凹陷下去,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水坑。 李老汉是经验老道的渔民,以前也跟着老人走过几次冰道,他牢记祖上传下来的道理,小心翼翼的选择下脚的地方。 在冰上行走很慢,走了整整半个时辰,在太阳跳出海面的时,才远远的看到码头的影子。 渔歌码头是鑫浦镇唯一的码头。 鑫浦镇隶属于惠海县,惠海县是宁海州最靠西的县城,地处偏僻,来往的商队和船只较少。 它既没有占据交通要道,也没有大商行,人口也不多,因此惠海县经济并不发达,是宁海州最穷的县。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还得有。 码头附近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鱼市,都是草棚子,建的比较集中,却没有什么规矩。 寒冬腊月,码头和鱼市早就歇业了,小西北风一吹,萧瑟的很。 码头有一条官路,直通鑫浦镇。 鑫浦镇不大,但此时冒着阵阵炊烟的密集房屋,让几人心里升起踏实感,同时又有些羡慕。 即使是最普通的茅草屋,也不是他们渔民能随便拥有的。 这个时辰,镇子上的商铺陆陆续续开始开门营业了。 调皮的孩子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在街上三三两两的玩耍嬉闹,路边的朝食摊子,冒着阵阵热气,有食客进进出出,边吃边聊。 气氛一派安宁祥和,好一个恬静的边陲小镇。 李鱼儿新奇的观察着四周的景致,吸收烟火气儿的同时,也寻找着商机。 鑫浦镇,或许就是她发家致富的第一站了。 李老汉担惊受怕的走了一道,患有风湿的腿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他强忍着痛楚,在一棵掉光叶子的老树下柱脚歇息。 他看了一眼老妻,问道:“咱们去哪儿?” 李鱼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此时的他们像不像前世进城卖农产品的农民,既怕被人瞧不起,又怕东西卖不出去。 萎萎囊囊,不知道去哪儿卖,也老不下脸,张不开嘴叫卖。 同时,李鱼儿又觉得她的阿爷还真是妻管严,凡事都要征求阿奶的意见,像不像征求家长意见的小孩。 不过挺可爱的,每对儿夫妻都有自己相处的方式,和谐才是最关键的。 眼下,到了镇子上,岛民与生俱来的自卑感又开始作祟了,李鱼儿猜想之前在家里商量好的事情估计很可能要变卦了。 别看蔡老太太在家里说一不二,到了外边,对着一群陌生的比自己穿着打扮好多了的人,心里就怯了几分。 果然,蔡老太太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这哪行啊,李鱼儿不能干啊。 她赶紧装作初生牛犊不怕虎,用小孩的口吻说:“阿奶,你不是说咱们要去镇子上最大的酒楼,卖鲸鱼肉吗?卖了钱给阿爹阿娘治病,给小弟养身子,给三叔和小姑成亲。” 李鱼儿说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哪件不是压在老两口心窝窝上的大石头。 被李鱼儿这么一激,两人就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走!去弄潮楼。”蔡老太太心一横,说道。 弄潮楼是鑫浦镇最大的酒楼,建在镇子最繁华的南街,是鑫浦镇最高的建筑物。 三层高的楼房,还没进里边,李鱼儿就被眼前古香古色的建筑吸引了。 青砖黛瓦,朱红的门窗,房檐上挂着长长的红灯笼,一块雕花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着三个大字:弄潮楼。 繁体字,还好不完全是文盲,李鱼儿暗暗在心里庆幸。 酒楼门前两侧摆放的不是石狮子,是貔貅,寓意招财进宝。 这放在前世就是一栋普通的古建筑,跟有名的鹳雀楼等没法比。 但此时,它是新浦镇有钱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是李老汉这样的普通百姓,不敢肖想和只能仰望的存在。 弄潮楼此时已经开门了,进出的人穿着明显比寻常路人光鲜。 这个朝代的纺织技术和染色技术还比较落后,只有有钱人才能穿的鲜艳和光亮。 李鱼儿见李老汉两人站在光秃秃的树下不动了,她干脆直接蹦蹦跳跳的朝门口的店小二跑去。 正在迎来送往的来福见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朝他跑来,以为是乞讨剩饭的。 顺口打发说:“饭点还没过,等会再来。” 他们东家心善,剩饭剩菜都会送给穷苦人家或是镇子上的乞儿。 但是凡事都得有个规矩,现在正是客人就餐的时辰,可不能影响了客人的心情。 李鱼儿一想就知道被当成乞讨的了,见对方说话语气尚可,眼睛里也并没有鄙视的意思,李鱼儿笑着说:“大哥哥,我不是来乞讨的,我们是卖海货的,你看!” 怕对方不信,她指着躲在树下的老两口,说:“那是我阿爷阿奶,他们带了大货,大家都说弄潮楼是咱们镇最最厉害的酒楼,有大货第一时间就要送来这里。” 见小娃口齿伶俐,说话有条有理的,又夸赞了他们酒楼,小二态度好了许多,但他也不能轻易拿小事叨扰掌柜的,得先弄清楚对方到底真有大货还是小娃胡吹的。 毕竟,寒冬腊月天,渔船都上岸了,哪里来的大货,就是放在平时,能入得了掌柜眼的大货也不多。 但转念一想,恰好最近有个大户人家办席子,掌柜这几日正犯愁没好货搭上关系呢。若是他能替掌柜的找到好货,那个位置是不是他也可以想一想。 第10章 弄潮楼 这么想着,来福热情了几分,问道:“小娃,你先领我去看看。” 来福叫了同伴帮忙看着门口,跟着李鱼儿来到了大树下。 李鱼儿一边简单介绍彼此,一边掀开箩筐盖,将鲸鱼肉露出来。 “阿奶阿爷,这个大哥哥是弄潮楼的小二哥,想先看看咱们家的货。” 老两口已经将刚才的一幕全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弄潮楼的人。 刚才,蔡老太太一转身,就发现李鱼儿朝弄潮楼跑去,还来不及追,就看到孙女已经跟小二搭上话了。 老两口一脸的担忧,生怕李鱼儿小孩不懂事,不小心得罪人,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 隔着一段距离,也不知道两人说了,很快,李鱼儿就将人领了过来。 他们也没料到孙女竟然这么大胆,但人都来了,只能赶紧打开箩筐盖子,手脚都有些不自在。 盖子掀开,露出了里边成块成块切的方方正正的鲸鱼肉。 “大哥哥,这就是鲸鱼肉,新鲜着呢,昨个儿才上岸的。”李鱼儿骄傲的说道。 “鲸鱼肉!”来福吃惊的叫了出来。 鲸鱼可是稀罕物,他是本地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鲸鱼肉。 以前,他只从弄潮楼说书先生那里听过关于鲸鱼的传说。 相传,鲸鱼比鑫浦镇最大的帆船还大,一口就能吞掉一艘小船,还会喷水,那水柱直接就能将天上的海鸟击落。 鲸鱼生活在很深很深的海里, 最大的帆船也几乎不能到达那里。 传说中有远洋的巨型帆船,一旦遇到鲸鱼,都得掉头绕道走。 他吃惊之余,心里又不免激动起来,“这真是鲸鱼肉?” 他仔细的打量起几人,就是穿着普通的渔民,当真有本事捕猎到鲸鱼? 但如果是真的鲸鱼肉,他可是立了大功了。 他也没见过鲸鱼肉,自然不敢确认眼前的就是鲸鱼肉。 李鱼儿见对方踟蹰,主动保证到:“大哥哥,你放心,我们都是本地的渔民,这绝对是鲸鱼肉,不信你看,这不还连着皮吗?” 昨晚老两口弄回来的鲸鱼肉都是连着皮的。 来福伸手摸了摸鲸鱼厚实的鱼皮,这种皮他从来没见过,绝对不是猪皮和牛皮羊皮的质感,滑溜溜的,确实像是鱼皮。 来福此时已经信了八分,高兴的引着几人朝弄潮楼去。 平日卖食材的人都是走后门的,特别是酒楼此时正是饭点,从正门进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他有个小心思,这要真是鲸鱼肉,即使是他发现的,也有可能被后厨的管事抢了功劳。 如果当着食客和掌柜的面引荐,这功劳谁也抢不走。 当然,他也想到一种最坏的可能,就是这根本不是鲸鱼,是江猪之类的肉,到时候少不了被掌柜的数落一顿。 富贵险中求,一点责罚和可能的大功劳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见小二领着几个衣着破烂的人进来,有几个食客皱着眉,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阴阳怪气的说:“如今这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弄潮楼了?我看这鑫浦镇第一酒楼的名头也是名不副实啊。” 此话一出,大堂里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见三人确实邋遢,不少人心里就开始认同了八字胡男人的说法,小声抱怨起来。 李老汉两口当即又羞又窘,垂下头,心里一阵阵发慌,手脚都有些僵硬。 早知这些贵人这么难相处,他们打死也不会进来。 李鱼儿朝那人扬了扬下巴,心里暗骂一句:狗眼看人低。 她稍微用力握了握蔡老太太的手,天真的说:“我们可不是阿猫阿狗,福宝儿和阿爷阿奶是给弄潮楼送大货,给各位送美食的大好人。” 小女娃声音甜美清脆,说话有条有理,不卑不亢,倒是惹得不少有孩子的人心里软了几分。 只是,谁也没把一个小娃的话当真。 大货,美食,在他们眼里,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就能称得上大货和美食的。 正在拨算盘的钱掌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大庭广众下,不好直接发作,他沉着声对来福说:“来福,酒楼的规矩你都忘了?有亲戚来访,应该走后门。” 先将人打发到后院,待会在收拾来福,看来他平日的和善让店里的伙计有些放肆了。 钱掌柜一身青色长衫,外边套了一件藏青色暗花缎子棉袄,大概四十岁左右,留着短须,面容周正,看着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说话语气平缓,文绉绉的。 来福被训了,也不气恼,恭敬的朝掌柜作揖,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掌柜的,对不住了,小的也是听说他们有鲸鱼肉,一时喜出望外,就直接将人领进来了。” “哦?你是说鲸鱼肉?”掌柜的放下算盘,来了精神,朝李老汉挑的箩筐看来。 其他食客也全都伸长了脖子朝这边看。 鲸鱼啊,那可是鲸鱼啊,传说中的海中霸主。 能为了一顿早膳,来价格不菲的弄潮楼吃饭的,基本都是吃货,还都是有钱有闲的吃货。 听到稀罕货,他们耳朵竖的尖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朝这边瞄。 李鱼儿见老两口还在愣神,赶紧主动将箩筐盖掀开。 “掌柜叔叔您看,新鲜的鲸鱼肉,如假包换,还连着皮呢,切下来没多久。” 一块足足有算盘见方那么大的粉色鱼肉露了出来,掌柜的眼睛微不可察觉的亮了一下。 一旁暗暗观察的李鱼儿将他的神色看的真真的,心里有了结论:对方对鲸鱼肉非常感兴趣。 这样,待会价格就好说了,嘿嘿嘿。 钱掌柜蹲到箩筐前,捞起一块鲸鱼肉,仔细观察起来。 食客们谁也没见过鲸鱼肉,都好奇的等着美食行家钱掌柜的鉴定结果,心里像是被猫爪挠一样痒痒。 钱掌柜不愧是见多识广的美食行家,他首先怀疑这会不会是江猪肉。 江猪是一种类似海牛(海豚)的生物,皮也是青黑色的,但是江猪肉非常难吃,一股呛人的土腥味,用什么调料都盖不住。 以前有渔民来卖过江猪肉,为了搏个稀罕,他收了,等进了后厨,烹饪好后,根本不敢端上桌。 太腥了!一口下去,十几天半个月嘴里都是腥味! 这哪是搏好名声,这是砸招牌啊。 于是,买江猪的银子打了水漂。 李鱼儿在一旁也没闲着,反正她是小孩,童言无忌,说错了也没人跟她计较。 买卖嘛,营销是关键啊!要想卖的好,你就得吹,有分寸的吹,敲到好处的吹。 “掌柜叔叔,这鲸鱼肉可好吃了,我们家用它做了刺身,鱼排,可香了。 鲸鱼肉炼的油又清又香,炒菜香的我差点儿连自己舌头都吃了。” 经过一番仔细的辨认,钱掌柜确定这十之八九就是鲸鱼肉。这个厚度的鱼皮,这个厚度的脂肪,也只有传说中鲸鱼才有这么大的体型,他见过的最大的鲨鱼和这个比,都不及十分之一。 钱掌柜心情顿时大好,看来今天是个吉日,有贵人登门啊。 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说:“小娃,你还吃过刺身和鱼排啊,掌柜叔叔都没吃过呢,你说说看,这两样是个啥东西?” 钱掌柜对吃食十分的敏锐,一听李鱼儿说有他不知道的吃法,当即就来了兴致。 而这也正是李鱼儿所要达到的目的。 刺探菜谱?李鱼儿在心里腹讽:老狐狸! 但她面上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反正就是非常非常好吃的东西!” 好吃?怎么个好吃法?钱掌柜的胃口被李鱼儿吊起来。 李鱼儿眨巴着大眼睛,回味的说道:“刺身原汁原味,最大限度的保留了鲸鱼肉的鲜味。鱼排外焦里嫩,有嚼劲,能香掉人的牙。” 她的表情和描述不仅引起了钱掌柜的好奇,就连周围的食客也被勾起了馋虫。 他们不差钱,就喜欢吃好吃的,尤其是稀罕货,以后出去在圈子里也能吹上一笔。 有人问道:“有那么好吃吗?比我面前的这碗双头鲍黄金粥如何?” 双头鲍黄金粥是弄潮楼的招牌早膳,一小碗就要六十六个大钱,粥里有一只完整的鲍鱼肉碎,软弹可口,鲜中带甘。 李鱼儿自然不能说他们的生鱼片和香煎鱼排比双头鲍黄金粥好,转而换了一种说法:“我没吃过黄金粥,我只吃过鲸鱼刺身和香煎鱼排,真的好吃,我阿奶会做,不信做给你们尝尝。” 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渔村小孩说的话,倒不是带有恶意,而是一个渔村小孩能吃过什么好东呢? 但这小女娃确实不像一般渔村小孩那样怯场,反而机灵可爱,说话一套一套的,还有着一股子一副不服输的志气,十分讨喜。 有食客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起哄道:“真的啊?我可是信了啊,不然就叫你阿奶露一手,在座的各位也好开开眼,这海中霸主做的美食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你们说是也不是?” “对!露一手!”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鲸鱼肉,今个儿必须尝一尝!” “我说钱掌柜的,东西你要不要,你不要,我要!”有人开始抢东西了。 “给我留点!”另一个食客不甘示弱,怎么滴,老子差钱吗? “我是你们弄潮楼的老顾客了,今个儿必须不能少了我一份!” …… 百年难得一见的海霸王的肉,谁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食客们纷纷出声,争相抢夺,一时间,气氛就被调动起来了。 李鱼儿乐见其成,心里乐开了花:银子!银子!闪亮亮,好像天上小星星! 第11章 老狐狸钱掌柜 钱掌柜也不恼,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他朝食客们拱拱手道:“诸位!诸位!请听钱某一句,在坐的都是咱们弄潮楼的老客了,难道诸位还不相信咱们弄潮楼钱大厨的手艺? 鲸鱼肉难得,若因烹饪不当而不能充分发挥其鲜美,岂不是浪费?” 钱博洋是弄潮楼的大厨,也是远近闻名的厨师,最擅长烹饪海鲜。 钱掌柜一边说一边观察食客们的神情,这么好的扬名机会,他可能不能让人截胡了。 好的食材还需要好的厨师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价值。 这些食客府上的厨子,未必擅长烹饪海鲜,他们又不差钱,自己买回去做,还真不如花点钱来弄潮楼吃。 吃,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温饱和活命,对于有钱人来说,是一种追求和享受。 他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几十年,深谙一个道理:吃,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是一种极致的追求境界。 古圣人有云:吃有八个境界,分别是:果腹、饕餮、聚会、宴请、养生、解馋、觅食、猎艳。 能把吃研究明白了,也是一种境界。 此时,钱掌柜已经在心里筹划着一个完美的宴席“品鲸宴”,如果这个宴席能够顺利的举办,那么他的名字在美事界必定会扬名立腕,甚至是在美食史册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而且,到那时候,弄潮楼也会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 钱掌柜越想,嘴角的笑容越大,于是,卖力的忽悠道:“这么难得的食材,若不能真正的品尝到它的精髓,下一次,又要等到何年何月?好的食材,还需经过好的厨师之手,才能将其美味发挥到极致不是? 诸位放心,今日在场的诸位,人人有份,等钱大厨研究出最佳的食谱后,我们会第一时间上门递请帖,绝不会落下在场任何一位。” 食客们想了想,也对,这么难得的食材,就算拿回去,家里的厨子也做不好。 弄潮楼的钱大厨就不一样了,钱大厨不仅是远近闻名的厨子,更擅长做海鲜。 单单一碗双头鲍黄金粥就为弄潮楼笼络了不少客人。 经钱掌柜一番安抚,果然,食客们都安静下来。 李鱼儿看着眼前这只斯文狡诈的老狐狸,套路玩得那叫一个顺溜,也不戳穿他,她本来就没打算把鲸鱼肉零售。 人怕出名猪怕壮,以他们家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若是让更多人知道鲸鱼肉出自他们家,少不了麻烦。 而且,搁浅的新鲜鲸鱼,仅此一回,以后的海货才是长久生财之道,用鲸鱼肉搭上鑫浦镇第一酒楼才是上上策。 李鱼儿权衡利弊,选择当一个目光长远的明白人,才不会因小失大,零卖鲸鱼肉多出来那点利益,和潜藏的风险,哪有细水长流的客源好。 想着想着,李鱼儿脸上不经意间,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与此同时,钱掌柜也是越想越美,他一低头,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在心里各自打着算盘,面上却一派和气。 钱掌柜看向一旁还拘谨的呆站着的夫妻俩,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李老汉夫妇多是僵着脸笑着点头,极少能接的上话。 钱掌柜渐渐也觉出他们的不自在,便将交流重心放到活泼机灵的李鱼儿身上。 真是奇怪,这样普通的一对老夫妻是怎么养出一个这么古灵精怪的小女娃的。 难道是她的父母与众不同? 李鱼儿不知道钱掌柜想什么,一左一右牵着阿爷阿奶的手,跟着钱掌柜去了后厨。 鲸鱼肉一登场,瞬间在后厨引发了一场风波,厨房的伙计们围着鲸鱼肉打转,互相交头接耳。 突然,一把大铁勺分开了众人,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厨房通用的围裙围在他腰间,简直像条迷你裙。 他面容刚毅,国字脸,浓眉大眼,五官刚毅,倒是有几分正义感。 寒冬腊月,他还挽着袖子,露在外边的半截手臂,肌肉隆起,十分有力。 一看就是一双天生颠大勺的好胳膊。 钱掌柜立刻笑着说:“大洋,今个儿我可给你找到大货了,叫你天天抱怨我弄不到好货,今个儿叫你也开开眼,保准你没见过。” 钱博洋眉毛挑了挑,对老友的话不为所动,他这话都说过多少遍了,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大货呢?连根毛都没见着。 不经意的一瞥,钱大厨顿时愣住了。 “这!这是鲸鱼肉?!” 妈妈的,钱算盘今个儿还真没吹牛皮。 李鱼儿好笑,这个钱大厨还挺有意思的,上一秒还严肃的像个雕塑一样,下一秒就捧着鲸鱼肉高兴的像个孩子。 或许这就是一个真正热爱美食的厨师,遇到难得的好食材,发自内心的快乐。 钱博洋年少时,经常外出游历,他曾有幸在京城一家有名的酒楼里见过一次鲸鱼肉。 那青黑色滑溜溜的鱼皮,那粉红色柔软饱满的肉质,甚至是鲸鱼皮上长着的丑八怪东西(藤壶),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当晚,他还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他亲手烹制了鲸鱼肉。 “好!好!好!” 三个好字脱口而出,钱大厨直接吩咐手下:“抬走!” 不等钱掌柜阻止,一伙人已经激动的抬着鲸鱼肉走了。 “哎!大洋你等等啊,这还……”钱掌柜尴尬的朝李老汉几人笑笑,无奈的说:“见笑了,见笑了,这鲸鱼肉我们弄潮楼包了,几位开个价。” 话虽如此,但他笑眯眯的眼睛里全是算计。 一到拿主意的时候,李老汉就习惯的看向老妻。 面对村民,蔡老太太说话嘎啵溜脆儿的,但是此时她晕乎乎的,舌头好像打了结,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进的鑫浦镇第一酒楼,又是怎么在一会功夫就要把所有鲸鱼肉都卖了。 此刻,她的大脑就像冻上的海面,梆梆硬,根本转不过弯。 鬼使神差的,她将目光投向小孙女李鱼儿身上。 李鱼儿接收到阿奶求救般的眼神,眼珠子转了转,大脑飞快的计算着。 根据原主的记忆,一斤上好的五花肉是十四文左右,一斤白米是十文钱,一斤白面是七文。 常见的比较贵的海货有:大龙趸十五文一斤,龙趸就是鞍带石斑鱼,上好的鲍鱼十八文一斤,稀有的东星斑要20文一斤。 根据在场食客的反映,加上物以稀为贵,李鱼儿觉得一斤鲸鱼肉至少要比猪五花贵上一些。 想了想,李鱼儿在心里设定了一个底价,然后将皮球踢回钱掌柜那。 “掌柜叔叔,我们相信弄潮楼的信誉,还有您的人品,还是您来开价。” 这?这小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钱掌柜在心里抱怨着。 他原本是这么预想的:渔民通常没怎么见过世面,进了弄潮楼这样的地方,骨子里或多或少有些自轻,一般叫价都叫的比较低。 到时候,他就可以捡个漏。 即使对方不知天高地厚的狮子大开口,他也有的是手段挫败对方的锐气,将价格打下去。 可对方把球踢回来了,他该怎么定价呢? 他心里的价格区间是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浮动。 钱掌柜斟酌了一会,说:“既然你们如此信任钱某,又是第一时间来我们弄潮楼,钱某自然不会诓骗几位,你们看十五文如何?” 钱掌柜报完价,便等着对方反应。 二十文,符合李鱼儿的心理预期,她的底价是猪五花十四文网上涨三文,十七文。 但做买卖,不就是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吗? 李鱼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二十文。” 钱掌柜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捋了捋短须,不急不缓,派头拿捏的死死的。 他这一番做派没镇住李鱼儿,倒是把李老汉两口子镇住了。 蔡老太太怕惹恼钱掌柜,刚想降价,被李鱼儿打断了,她天真的说道:“掌柜叔叔,这五花肉可没有鲸鱼肉稀罕,还要卖十五文一斤,堂堂海霸王的肉,怎么能比猪还便宜呢?” 钱掌柜眼神深邃的盯着李鱼儿看了一会,他心下不免吃惊,这小女娃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扮猪吃老虎…… 钱掌柜惊疑的目光在李鱼儿身上游走,李鱼儿笑嘻嘻的与他对视,漆黑的大眼睛里盛满孩童澄澈的笑。 钱掌柜见她面黄肌瘦的小脸上,眼睛里全是孩童的天真,心里的疑虑不自觉少了几分。 反而有些同情起李鱼儿,对于她的一些行为,便自动理解为: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慧而已。 钱掌柜笑着说:“这样,我看你们也都是本分的老实人,大老远的挑着担子直接就奔着我们弄潮楼来了,就冲此,你们这价格,我们替弄潮楼应下了,但这鲸鱼肉,你们只能卖给我们弄潮楼一家。 不知你们这鲸鱼是打哪来的?还有多少?” 第12章 白送菜谱? 李鱼儿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你当她傻啊?人活着,谁还没有点秘密。 若将鲸鱼所在的位置泄露出去,他们家不仅要损失银钱,还会得罪兔窝子村的其他村民。 她之前也猜想过对方可能会问这个问题,他也想好了应对的话。 按照之前想好的,李鱼儿脸上露出一个爱显摆的小孩的模样,抢在大人之前说:“台风把一头受伤的鲸鱼冲到我们村的海滩了,被村民给杀了分了。” 杀了,还分了。 这么说鲸鱼已经没了,但肉还在村民手里。 钱掌柜心里盘算着,如何将鲸鱼都收购了。 他笑的更加和蔼了:“吆,你们村这是因祸得福啊,大风没打败你们,反而给你们送礼来了。 只是不知道其他家的肉都吃了没?吃不完可以拿到叔叔这里卖啊,叔叔给你们按刚才一样的价格。” 说着又看向旁边一直没开口的李老汉夫妇。 “两位放心,我们弄潮楼可是诚信开店,若是吃不完的鲸鱼肉拿到我们这来卖,价格跟刚才一样。” 李老汉两口子不知道为什么孙女会撒谎说鲸鱼被村民分了,但也知道当着外人的面,不能拆穿自己家人。 蔡老太太有些紧张的问:“多少都能收吗?还都是按这个价?” 刚才小孙女张嘴就叫了个比大龙趸还贵的价,她紧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这单买卖要是黄了,还上脑找这么高的价,十五文,跟五花肉一样。 她真怕刚才掌柜一不高兴,直接将他们赶出去。 没想到,钱掌柜竟然应下了二十文的价格。 钱掌柜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两个老人胆子有些小,说话还不如小女娃有魄力。 他在心里感叹到:这几个人也算运气好,这年头像他这样不欺生的商人少了,他们今个儿也算找对人了。 钱掌柜笑着点头。 见此,老两口立刻眉开眼笑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上荡漾起一道道皱纹,像大海的涟漪,李鱼儿心里莫名就升起一股淡淡的哀伤。 她多想抚平这涟漪,让两个老人再也不会为生计而增加皱纹了。 稳住心神,李鱼儿趁热打铁,赶紧推销起鲸鱼肉的做法:“掌柜叔叔,我阿奶可会做鲸鱼肉了,鲸鱼刺身和香煎鱼排可好吃了,我敢说,没人除了我阿奶,没人会做这两道菜。” 说着,李鱼儿似乎是怕钱掌柜不信,从蔡老太太拐的箩筐里拿出切好的生鱼片。 起初,听到李鱼儿这样说,钱掌柜只当是乡下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吃到肉夸大其词而已。 但经过短暂的相处,钱掌柜不相信李鱼儿是个信口雌黄的孩子。 他接过生鱼片,仔细打量起来,切好的鱼片整整齐齐的码在盘子里,大小均匀,薄厚适当,每一片都晶莹剔透,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钱掌柜此时是真的来了兴致。 “这就是生鱼片?这刀工不错啊!” 光看刀工绝对可以和当下的大厨相提并论了。 他打算举办一个品鲸宴,菜品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李鱼儿顺杆往上爬,说道:“那是当然,这鱼片不仅好看,若是配上特殊的酱汁,简直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钱掌柜提议道:“我们酒楼后院有个小厨房,不知您老可方便,若是方便,不妨也让我开开眼界。 哦对了,你们要是信得过我,鲸鱼肉我就安排人过秤了。” 蔡老太太和李老汉对视一眼,说:“自然信得过掌柜的。” 李鱼儿几人被领到后院小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厨房里该有的全都有。 而且小厨房相对于大厨房来说,掩映在花园树木后面,别有一番清幽和雅致。 钱掌柜是个讲究人,他没有跟着进小厨房,而是坐在连着厨房的餐厅里。 “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钱掌柜说。 “谢谢掌柜叔叔,您稍等,美味很快就来了哦。”李鱼儿领着蔡老太太进了小厨房,李老汉也跟着进来了。 “我帮你们打下手。”李老汉说。 李鱼儿和蔡老太太相视一笑,没将人撵出去。 蔡老太太怎会不了解自己的老伴儿呢,他是不想单独跟钱掌柜坐一起,不自在。 于是说:“老头子,你来烧火。” “哎!”李老汉高兴的拿起烧火钳,就开始生火。 鲸鱼刺身和香煎鱼排都是李鱼儿做的,蔡老太太也就能打打下手。 见到桌案上摆放的各式调料和配菜,李鱼儿心情大好。 虽然这里比不上前世那么丰富的调料和厨具,但比他们家可好太多了。 生火,烧水,烫鱼肉,摆盘,制作料汁,李鱼儿做的得心应手。 蔡老太太第一次亲眼见孙女做这两道菜,目露惊喜的说:“我孙女长了双巧手,好似那天生的大厨,瞧瞧这手艺,我看不输给刚才那个五大三粗的钱大厨。” 李鱼儿被夸的有些不好意了,说:“奶奶你可别再夸我了,我哪能跟钱大厨比啊,你看他那胳膊,颠起大勺来,一般人可比不了。” 李鱼儿心知肚明,她这是占了时空差的优势,前世,她可是不输专业的美食家,而且现代社会的菜式哪里是古人能比的。 但她可不打算当一个厨子,能当大厨的人,不仅要厨艺好,还要体力好,普通人,颠一天大勺就能累趴下。 “出锅!”李鱼儿给生鱼片浇上秘制酱汁,一盘鲸鱼刺身就完成了。 其实,边吃边蘸酱最好,但此时,没必要,这只是做一些给钱掌柜品尝一下味道。 生鱼片不在于复杂,而是在于火候和刀工,难度实际上比很多复杂的菜更难做。 生鱼片谁不会做,但要能调好灵魂的酱汁,将生鱼片烫到最佳鲜美的状态,就很难。 “阿奶,你先把这个端出去,久了就不好吃了。” 冰镇后的鱼片立刻食用才最鲜美。 蔡老太太将盘子塞给老伴儿,“你是男的,你去。” 李老汉硬着头皮端着盘子出去了。 没多久,李鱼儿刚将鱼片煎了一面,李老汉就兴奋的端着空盘子回来了。 “全吃了,钱掌柜把鱼片全吃了,他,他说鲜!真鲜!简直,简直是什么浑什么成。” “是浑然天成。”李鱼儿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咱家鱼宝儿就是聪明,随你奶。” 蔡老太太笑着接过空盘子,说:“满意就好,他满意,咱们的鲸鱼肉才能都卖出去。” 李鱼儿将平底锅一颠,鱼排翻了一个面,滋滋的冒着香味。 “阿爷阿奶,你们可千万别说鲸鱼还在沙滩上,不然他们自己去弄,有咱们啥事。” “晓得了,你阿奶我不傻。不说别的,就说这要是让外人弄走了鲸鱼肉,被村里知道,咱们家在兔窝子村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鱼排煎好了,装上盘子,淋上另一种煎鱼排料汁,李老汉这次主动端着盘子出去了。 李鱼儿小声跟蔡老太太咬耳根子:“阿奶,待会钱掌柜要是说买咱们的方子,你就说方子不卖。” “不卖?为啥子?”蔡老太太不解,不卖还拿出来显摆,不是得罪人吗? 李鱼儿奸笑着说:“白送。” “白送?” 蔡老太太有些肉疼,菜方子一般都是祖传的,就是那学徒跟着大厨打几年下手,大厨也不一定舍得传他菜谱。 咋说送人就送人呢? 但她转念一想,若是送了菜谱钱掌柜的高兴,是不是鲸鱼肉的事就铁板钉钉了。 她不贪,赚的银子够还债和治病救人就成。 李鱼儿不知道蔡老太太想什么,她接着说她的打算:“这做菜的方法简单的很,懂行的一看就会了,谁不会片鱼,一次两次片不规整,那就十次八次呗,早晚能片好。 煎鱼就更简单了,说到底就是个火候问题,这两道菜关键之处就在于这秘制的料汁。 料汁的配方才是大头,咱们白送菜方子,显得咱们大度,接着再说卖料汁的事,不就好说了吗?” 蔡老太太越听越激动,“你个鬼灵精怪的小东西,这磕了头,咋还变聪明了。亏你能想到这么精的主意,行,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说的来。” 李鱼儿趁机拍马屁道:“那待会还要靠阿奶表演了,咱家能不能重新过上好日子,还得靠阿奶,您可是咱家的主心骨啊。” 想到家里的情况,蔡老太太再有些怯场,也要硬着头皮往前冲。 第13章 谈判,过招 不出意料,鲸鱼刺身和香煎鱼排都俘获了钱掌柜的心。 这两道菜,也是经过美食家们多少代的研究和改进,才能成为顶级烹饪方法的菜谱。 接下来就是谈价格的时候了,菜谱白送,料汁才是李鱼儿要卖的。 钱掌柜让人请几人入座,并上了茶和点心。 即使经过之前的相处,李老汉夫妻在钱掌柜面前仍然是十分拘束。 椅子只坐了一小边,脸上表情依然拘谨、不自然。 钱掌柜见此,开门见山道:“老嫂子不愧是海边人,做的鲸鱼肉十分的地道、有特色,不瞒两位,我对你们的菜谱很感兴趣,有意收购,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李老汉不自觉的看向老妻,蔡老太太这次没有直接当面向李鱼儿征求意见,她们之前在后厨已经商量好了,李鱼儿已经尽可能的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猜测了一遍,并教了蔡老太太一些应对的话术。 “钱掌柜,您的意思我们晓得了,但这菜谱我们不卖。”蔡老太太语调有些生硬。 钱掌柜倒没生气,只是这个答案非常的出乎他的意料。 从几人的穿着来看,就知道几人家境并不富裕,又不是做吃食买卖的,有人买他们的菜谱,按理说应该很乐意卖的呀。 见钱掌柜面上依然一派平淡,蔡老太太后背都开始出冷汗了。 李鱼儿伸出小手,在桌子下,不轻不重的握住了蔡老太太的手,给她打气。 蔡老太太稳了稳心神,才接着说:“钱掌柜,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收购鲸鱼肉的价格也公道,我们很感激,决定将菜谱送给你们。” “哦?”钱掌柜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在商场混了很多年,贪婪的人他见的多了,主动让利的还见过。 他深知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的午餐。不合理的大方背后往往潜伏着更大的贪婪。 过去,他也经历过几件类似的事情。 不过,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所图更大,一种是另有他求。 此时,钱掌柜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几人。 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他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蔡老太太回想着小孙女之前跟她说的:如果对方没有生气或者追问,您只管继续说。 “钱掌柜,这菜谱我们是真心要赠与贵酒楼的,但是我们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钱掌柜眼睛眯了眯,心里有了几分好奇,点头示意对方接着说。 蔡老太太此时紧张的握着孙女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李鱼儿有些吃疼,抽了抽手。 蔡老太太才后知后觉的松了手,紧张的说到:“您吃鱼的时候也尝过我们调配的料汁了,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钱掌柜抿了口茶,笑着说:“酱汁调的确实别有特色,倒是个新鲜的,老嫂子是打算卖酱汁方子吗?” 蔡老太太心下一喜,钱掌柜的反应和鱼宝儿说的一样。 于是,她接着:“我们不卖方子,只卖料汁。” 海鲜蘸料其实他们酒楼也会调制,还不止一种,虽然没有李鱼儿他们调制的味道特别,但也足够撑起几道菜了。 从他们手里进料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麻烦又没有自己的东西用的放心。 他缓缓开口道:“市面上海鲜蘸料的方子不少,卖不上价格,不如你们直接将方子卖给我们酒楼,倒少了不少麻烦。” 又被孙女猜中了,蔡老太太此时心里越来越稳定了。 此时的她就跟做梦一样,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还能和鑫浦镇第一酒楼的掌柜谈生意,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说话时嘴都有点漂儿。 蔡老太太故作为难的说:“这料汁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卖了,着实有些舍不得,但祖辈也没说不能出。 而且这个蘸料可不仅能蘸海鲜,炒菜也能当一种调味。” 钱掌柜心下了然,买方子有门,左右不过是价格多少的问题,于是说道:“五两银子,我们弄潮楼不是那欺负普通百姓的黑店,老嫂子意下如何?” 五两!五两! 都够买一艘新的大乌篷船了,就这么一会功夫,老二家吃饭的家伙就回来了? 这些钱加上卖鲸鱼肉的银子,足够李家从困境中摆脱出来,恢复正常生活。 说不定,还有剩余。 蔡老太太高兴的点头说:“掌柜的敞亮,不愧是第一酒楼的掌柜,就按您说的办。” 一旁的李鱼儿并没有出声阻止,她理解蔡老太太此刻的心理,长久的卖蘸料确实比直接卖方子更有利,但麻烦也很多。 需要经常送货,还要承担一定的食品安全风险,不如直接卖方子省心。 最后,蘸料方子加上鲸鱼肉一共卖了将近7两银子。 钱掌柜贴心的给了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剩下的全是铜板。 蔡老太太身上藏了五两银子,剩下的分着放在她拐着的箩筐里和李老汉的挑担里。 抬脚刚跨出弄潮楼的后门槛,李鱼儿就眼尖的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藏在不远处的胡同里,探头探脑的朝这边看。 她拽了拽蔡老太太的袖子,贴耳小声说:“阿奶,巷子里藏了人,估计不是好人,咱们还是从另一个门出去。” 此时,已经过了朝食,大堂里的客人已经都散了,只有几个伙计在忙着收拾碗筷。 见几人又回来了,钱掌柜笑着看向他们,眼里带着疑惑。 李鱼儿小声说:“叔叔,后门巷子里有坏人,我怕。” 钱掌柜明白了,这是被混子盯上了,他让来福去正门口探了探情况,见没有可疑人等,就让几人从正门出去了。 李老汉两口紧张的不行,这辈子身上都没带过那么多银子,这要是丢了,他们下半辈子可不得后悔死。 李鱼儿无奈的说:“阿爷阿奶你们别紧张,这样更加打眼。” 果然,两人东张西望的行为,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和好奇。 李老汉强自镇定下来,说:“咱们赶紧回。” 李鱼儿是打算去医馆看看爹娘和弟弟的,今天他们就要出院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大伯父子三人身上没有多少钱,行事肯定不顺利。 于是,李鱼儿说:“阿爷阿奶,你们忘了,今天阿爹阿娘还有弟弟要回家啊,咱们来前说好了一起回去的,鱼宝儿想他们了。” 李老汉老两口怎么可能忘了自己的儿子们还在医馆,但身上那么多银子,他宁可先送回去,再回来。 一时间,几人为难了,是回去还是不回去。 “老婆子,要不我去接人,你们先回去。”李老汉提议分开行动。 “你去还不如我去。”蔡老太太不放心老伴儿一个人办事,他心粗,又没有什么主见,怕是很多地方不周到。 特别是老二媳妇儿还是个坐月子的女人,不方便。 她是当婆婆的,早该过来看着了。 蔡老太太心里此时带着一股豪气,她心想,自己刚才可是和和镇上第一酒楼的掌柜,谈了一笔大买卖,也算是经过大场面的人了,遇事不能慌,她能行。 “走!去医馆!都去!”蔡老太太拍板道。 第14章 医馆寻亲 这个时辰,医馆正忙,一听是来接病人的,药童一边给客人抓药,一边指着通往后院的侧门。 “从那儿进去就是。” 医馆的后院不大,伙计的宿舍,灶房,茅房,还有几间给病人用的房间,排成一排,一目了然。 济世堂开在鑫浦镇最繁华的街道,距离弄潮楼不远,店铺不大,来往的病患却不少。 看来古往今来,医院生意都很好,李鱼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时,一个少年从堆满柴火的房间出来,迎面朝这边走来。 他身上穿着打了很多补丁的棉袄,嘴里叼了一根草,手上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慢悠悠的朝这边走来,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条佝偻的虾米,懒洋洋的。 “二蛋,你个杀千刀的,不能好好端药吗?你爹娘还指望这救命呢,洒了咋整?” 蔡老太太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少年,是她那不争气的二孙子。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像只灰耗子成精一样,没个人样。 被骂了,李延安也不恼,像是没听见一样,叫了声:“阿爷阿奶”。 继续端着药,耷拉着眼皮儿,慢悠悠走了。 蔡老太太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一口气下不去,脸色有些涨红,嘟囔了几句,跟着人朝屋里去。 李鱼儿心里惊讶,这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看着像个退休没事干的小老头,一点朝气都没有。 “阿奶!你们来了。”一个脆脆的声音落下,柴房里又出来一个高挑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红袄子。 即使是粗布麻衣,穿在她窈窕玲珑的身上,也好看的紧。 李鱼儿惊讶的下巴都能掉地上,这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姑娘是她的堂姐? 老李家这基因贫富差距也太明显了。 她哥哥人衰是衰了点,但个头样貌还算周正,而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就更出挑了。 跟蔡老太太完全不像一家人。 大伯母张氏一张圆圆的脸蛋,大伯父更是完全随了阿奶,身材矮粗,样貌平平,这大堂姐却长得明艳俊俏儿,五官很像她阿爷。 这是典型的隔代像啊,还是净往好地方像。 “鱼宝儿,你怎么也来了。”李梅儿很快就发现李鱼儿了。 李鱼儿这下高兴了,大堂姐没像她哥那样,直接无视了她。 李鱼儿甜甜的喊了一声:“梅儿姐。” “饿了,给你。” 怀里被李梅儿塞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只穿了芦花袄子的李鱼儿早就冻的不行,怀里被塞了一个温热的东西,身体都暖呼呼的,心里也暖呼呼的。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黑乎乎的饼子。 心里猜想,大堂姐一定是大早上就给爹娘熬药,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还给了自己。 “大堂姐,我不饿,我刚才吃了点心,这个给你吃。” 李鱼儿把饼子又塞了回去。 “点心?”李梅儿不相信,“莫不是在梦里吃的?” 她将饼子掰成了两半,一半塞给李鱼儿,一半自己留着。 “这样总成了,咱俩一人一半。” 李鱼儿看着手里明显比另一半大的饼子,心里既温暖又酸涩。 这一世,她重新拥有了家人,失而复得的亲情,让她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病房非常小,门帘一掀开,里边的情景一目了然,五平米左右的狭小房间,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床边一张小桌子。 此时,范晓娟母子躺在床上,李福浩绑着腿躺在地铺上,手里端着喝完的药碗。 李鱼儿的大哥缩着身子坐在桌子边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黑面饼子在啃。 范晓娟脸色蜡黄,瘦的有些脱相,眼睛和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两人看到家人来了,脸上露出喜色。 “阿爹阿娘,你们怎么来了?”李福浩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看小女儿。 他清楚的记得那晚,又黑又冷,女儿为了找自己,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上昏迷了,媳妇儿难产,闺女生死不知,他几乎要崩溃了,从未有过的害怕,直到此时此刻,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夜的大风,像刀子一样,鹅毛大雪夹在风里,杂在身上脸上,冰凉冰凉的。 一天一夜,他心里没有一刻安生,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也全是噩梦,一会媳妇儿和儿子一尸两命;一会自己躺在雪窝窝里,叫天天不灵;一会又是闺女满脸是血的站在他面前,嘴里不停喊着:阿爹,我疼! 此时见闺女安然无恙,他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闺女虽然裹着头,但精神明显不错,看来是挺过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关心的问:“鱼宝儿,你怎么跟来了,不在家多躺躺?” 李鱼儿也在打量自己这一世的爹,瓜子脸,浓眉大眼,跟阿爷有七八分像,跟大伯长得一个像妈,一个像爹。 此时,他正关切的打量着自己,眼里的担忧做不得假。 范晓娟躺在床上,精神头明显不好,她似乎没力气说话,只拿眼睛盯着李鱼儿看,或许是生了孩子的缘故,眼里的母爱都快溢出来了。 李鱼儿冲她笑了笑,她也略微动了动脑袋,勾了勾嘴角,算是回应。 李鱼儿鼻头没来由的鼻头有些酸,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阿爹阿娘,我们来接你们回家了。” 一句回家,让夫妻俩红了眼睛。 哪也不如家好,家是一个人的根儿。 是他们连累家人了,家里为了他们去了两代人一半的积蓄,他们心里有愧。 老李家已经分家了,但是李福浩出事,李大伯毫不犹豫就承担起责任。 满前跑后,拿出钱财,一点没有犹豫,当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兄长。 李鱼儿刚穿越那会儿,还担心遇到极品家人,会天天吵闹不休,斤斤计较,鸡犬不宁。 她当时就想,若真遇到极品,她就找机会跑路。 现在知道李家人都是好的,不但没有极品,还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她也暗暗下定决心,会好好珍惜失而复得的亲情,带领全家过上好日子。 蔡老太太瞅着小儿子小儿媳妇儿,几日不见,人都快瘦成骨架子了,心疼难受的很。 她将双手插进袖口里焐热,才敢走进床前去看小孙子。 难产的小家伙当真是小小的一团,皱巴巴的,明显比一般新生儿小很多,蔡老太太眼角闪过一抹痛惜,这娃来的不是时候,恐怕要站不住啊。 范晓娟哑着嗓子,虚弱的说:“海牛儿会吃东西。” 一句话,似乎用尽了她所有力气,但她必须说出这句话。 她要告诉他们,孩子能吃东西,能吃,就能活。 她害怕他们会舍弃胎里不足的孩子,她也知道,这个孩子即使能活,将来也可能成为家里的拖累,但她做不到啊,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 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看着她的孩子去死。 蔡老太太心里堵得慌,她能猜到儿媳妇儿怎么想,她不是个狠心的人,但凡有一点希望,她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孙子走绝路。 她拍了拍老二媳妇儿的肩膀,说:“海牛儿是个有后福的,好不容易来到这世上,他肯定能平平安安长大。” 得到婆母的肯定,范晓娟忐忑不安的心平缓了一些,她朝婆母虚弱的笑了笑,又有些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眼角还挂着一滴泪。 李老汉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里边瞧,但碍于男女大防,又不敢近前。 只瞧到了小孙子的襁褓,小小的一团。 房间很小,李老二夫妻为了省钱,只租了一间,将床让给媳妇儿儿子,李老二就忍着腿疼在地上打地铺。 至于李大伯几人,他们好求歹求,才征得掌柜的同意,允许他们在柴房里打地铺。 柴房漏风,他们就用干柴堆成一垛挡风,将稻草杆子铺在地上当床,合着衣服将就了一晚上。 半夜实在是太冷了,三人都冻醒了,李梅儿就做主烧了些柴火取暖,早上补给后厨管事一文钱当柴火费。 就这一个铜板,h还心疼的李大伯直叨叨没挨住冻,浪费钱。 没瞅见大儿子和大孙子,蔡老太太转头问大孙女:“梅子,你阿爹和阿兄呢?” 李梅儿正在收拾行李,她将一块沾了血的破布包进包袱里,说:“出去找车了。” 李老二腿断了,不能太过移动,最好的办法就是坐车回去。 这时,门帘被掀开了,李福生父子二人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 “咋了?”蔡老太太心里猜想,估计是没租到车。 这季节,谁愿意冒险赶车走冰道进岛,搞不好连人带车都掉冰窟窿里了。 李鱼儿看着眼前身材短粗壮实的大伯父,心里忍不住呐喊:基因是个神奇的东西,自己到底像谁呢? 我是个肤浅的人,我想当一个好看的人,哪怕是一个花瓶。 看看老几家几个后辈的颜值,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啊! 她爹像极了她阿爷,高壮挺拔,五官周正,而她大伯父子则像极了她阿奶,其貌不扬,身材短粗。 她呢?她呢? 李鱼儿心里忐忑起来,她害怕自己长得丑,也害怕自己即使现在不丑,长大了也可能基因返祖,长残长歪? 第15章 布包驴蹄过海峡 大堂哥李延寿有些为难的说:“倒是有一个驴车愿意出车,不过……” 蔡老太太心下了然,差银子。 之前给老二两口的救命银子,已经是家里能拿出的所有积蓄了。老大夫妻俩都不是会私藏银子的,估计此时老大身上最多就几个铜板。 这点钱,别说过冰道进岛,就是大晴天雇车下村都不够。 蔡老太太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银块,躁动不安的心平复了一些。 幸亏鱼宝儿发现了搁浅的鲸鱼,要不然他们家的情况十年八年都缓不过来。 蔡老太太从箩筐里翻出一个布包,里边装着卖鲸鱼肉刚得的部分铜板,数出一百个递给老大。 “老大,去把车雇了,趁着天没黑,咱们赶紧回家。” 李老大几人都看傻眼了,一时间忘了反应。 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蔡老太太拿钱的时候,也没有避讳他们,他们看的真真的。 那包袱里有一堆铜板,明晃晃的,晃的他们眼睛都绿了,家里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铜板。 “老大,愣着干什么,等我老婆子亲自请你吗?”蔡老太太推了他一把,催促他赶紧去雇车。 几人也不傻,财不露白谁都懂,反应过来后,李老大接过铜板,小心揣进怀里,拔脚就去雇车。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过海的,要是走了,可就不好找了。 其他人也开始加快收拾行李,也没多少东西。 但他们家穷,就是沾了血的破布也被李梅儿好好的包起来,留着带回去给小堂弟当尿布用。 李鱼儿想上前帮忙,被李梅儿笑着推开了。 “我的小祖宗,你头上还伤着,一边站着就行,一会就好了。” 这边用不到她,李鱼儿就转移到蔡老太太身边,看着她正在用一条破旧的小棉被包孩子,说:“阿奶,咱们要不要去问问郎中,阿爹和阿娘还需要开些什么药,冰道不好走,出岛不方便,一次买齐了,省的来回遭罪。” 不等蔡老太太说话,李老二抢先愧疚的说:“我不用了,回去养两天就好了,给孩子他娘拿些补药。” 已经分家了,他们这次出事却花光了两房的积蓄,没了船,日后还要挤在大哥的船上。 他心里愧疚不已,但一想到虚弱的媳妇儿和儿子,他不得不自私一回,但他不想占更多便宜,就想着紧着媳妇儿和儿子拿药就成。 蔡老太太没搭话,直接从包袱里掏出五百文钱,沉甸甸的一包,塞进李老汉怀里。 “你领着梅子去前边抓药,该抓多少抓多少,这边有我看着。” 李老汉接过钱,毫不犹豫的领着大孙女出去抓药了。 李老二都来不及阻止,他眼眸垂了垂,忍不住湿了眼眶。 开药花了整整四百文,这让李鱼儿唏嘘不已,看来不管在哪朝哪代,看病吃药都是一大开销。 李老汉从医馆借了一张废弃的门板,几人合力将李老二抬上了驴车。 驴车很小,半躺着李老二两口子基本就满了。 蔡老太太让李鱼儿坐车,李鱼儿不肯,她小声对蔡老太太耳语到:“阿奶,你带着装银子的扁担和箩筐坐车,我人小,看不住东西。” 想到他们老李家现在全部家当都在自己身上,蔡老太太最后上了车。 李鱼儿跟着其他人步行,临行前,李鱼儿将李梅儿收进包袱的破布翻了出来。 “鱼宝儿,快放回去,这个留着还有用呢。” 李梅儿从小跟在蔡老太太身边,性格爽利,勤劳肯吃苦,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姑娘,最见不得人糟蹋东西。 李鱼儿拿出箩筐里的鱼刀,直接开始裁剪。 “大堂姐,你别急,听我说。” “撕拉——” 破布很容易就割开了。 “待会咱们要过冰道,驴蹄子会打滑,得用布包上。” 车夫本来还有些不耐烦,见两个小女孩磨叽,耽误行程,听李鱼儿这么说,高兴的夸赞道:“这小女娃聪明啊。” 驴是他家重要的生财物件,平时宝贵的紧,若不是家里有事实在缺银子,他可舍不得让驴走危险的冰道。 马和驴等牲口,一旦腿折了基本就废了。 冰面打滑,特别是结冰的海面,没有河面那么平整,人走上去都打滑,别说是驴了。 若不是价格给的高,八十八个铜板,他是绝对不会走这趟的。 驴蹄子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走起来确实稳当了不少。 过了码头,上了凹凸不平的冰道,因为驴蹄子裹了一层厚厚的棉布,果然没有出现打滑的情况。 天空阴沉沉的,台风过境带来的强对流天气还没有结束,又飘起了雪粒子。 窸窸窣窣,阴冷阴冷的。 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海面冻的结实,驴车偏小,又只坐了三个人,上去后,冰面几乎没有变化,只在表面的积雪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车辙。 由此可见,冰层冻的有多厚实、坚固。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车夫不敢快赶,大黑驴背上裹着破棉被晃晃悠悠的走着。 晃悠了很久,了车才上了兔岛的土道。 李老汉领着儿孙先到了家,把船板卸了一块,从驴车上把李老二抬上了船。 前来迎接的大伯母把弟媳儿背进了船舱。 拿到铜板,车夫高兴的走了。 这一趟,值了,不仅得了平日几天的车资,还得了一个冬天赶驴车的方法,用布包驴蹄子。 “这咋整?”李老汉犯难了,卖了一条船,就剩一条船,住两家,怎么分配睡觉的地? 蔡老太太眼下管不了这个,藏银子要紧,她把银子和剩下的铜板锁进了嫁妆箱子。 原本,那里放着银头面,如今却空空如也,好在这次又得了银钱填上。 箱子空空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踏实。 锁好钱后,她才出来说:“眼下只能先凑合了,男的一起,女的一起,等开春了,再买一艘船。” “买船?”李老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道:“咱家哪还有银子买船?” 蔡老太太接过大儿媳妇递过来的热水,心里熨帖了不少,说:“你个讨债鬼,指望你是别想了,还是阿奶的鱼宝儿聪明伶俐!一个顶你仨!” 蔡老太太将目光投向小孙女,眼中满是欣慰,这个小孙女可以啊,平日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刻比儿子能干。 她将李鱼儿发现鲸鱼肉,以及在镇子第一酒楼卖鲸鱼肉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是真的吗?”李梅儿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上前揽住李鱼儿的肩膀,夸到:“鱼宝儿可真是个宝,这鲸鱼搁浅在金沙滩,村里人都猫冬了,就是平时也没人去那地,要是咱家鱼宝儿没发现,估计等到明年开春都没人知道,最后只能臭了烂了。 李二郎眼睛亮亮的说:“这么多的鲸鱼肉,能卖不少银子。” 其他人也都激动的不得了,连日压抑的心情瞬间开朗了不少。 普通百姓,一生所求,不过几两碎银和三餐温饱。 连日平日很少说话的李老大,都乐呵呵的说:“天还早,要不我现在就去弄一筐回来。” 说着,抬脚就去灶棚拿家伙了。 李大郎见自己爹要去,他也激动的跟着蹿了出去,就连懒散的李二郎也跟了出去。 蔡老太太想叫住他们,被李老汉阻止了,“老婆子,随他们去,见不到鲸鱼,他们今晚儿估计都睡不着觉。” 若说发现鲸鱼肉,谁最高兴,莫过于李老二两口子了。 这次狠狠地拖累了全家,让他们愧疚不已,加上身体不好,两人心口连日都压着大石头。 李老二甚至生出了不好的念头,若他以后真残了,不能出海了,还要让老娘媳妇儿和儿女们养着,他还不如干脆死了,一了百了,省的拖累全家。 家里什么情况,他心知肚明。 大郎李延寿今年刚满十五,已经开始交鱼课(鱼税)了,二郎李延安过完年就满十五了,转年也要交鱼课了。 李梅儿转年就十四了,马上及笄了。 三个孩子都到了成家立业年龄,男娃至少得有一艘船,女娃多少得有点嫁妆,不然在婆家站不住脚。 李梅儿长得好看,蔡老太太打算托嫁到陆上的村长大女儿,给她说个陆地上的人家。 老二出事,她心里就想着要对不住大孙女了,恐怕陆地上是嫁不成了。 娘家太差,嫁妆太少,亲事肯定不能往高里说。 蔡老太太原本想着等两个孙女出嫁,就将她的银头面拆了,分一分,再加上孙女长得像她们爷,俊俏的跟花骨朵儿似的,找个陆地上的寻常人家不难。 第16章 因纽特人的冰房子 李老汉是个老实人,有钱了第一时间就想着还债,他对老妻说:“孩他娘,明个儿,咱们把欠村子里的债清了。” 蔡老太太正在吩咐大儿媳妇儿做饭,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一会才开口说:“这事不急,咱们家一下子还了几百个大钱,村里人肯定起疑,鲸鱼肉的事还得瞒着一段时间。 最好以后也不说,这事最好是能瞒一辈子。” 李老汉一拍脑门,憨笑着说:“瞧我,这一高兴,差点办岔劈事,还是孩他娘说的对。明个儿我领着老大和大郎二郎先把鲸鱼肉都开出来,弄回来。” “那鲸鱼有几间房子那么大,一天够呛,再说了,弄回来放哪儿,一旦有人上门瞅见了咋整?”蔡老太太说。 “一天不行就两天,这事得趁早,等天好了,保不齐有调皮的孩子跑出来玩瞅见了,你说的也对,可一下子采完了放哪啊?”李老汉犯难了。 蔡老太太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地方,他们家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 一旁的李鱼儿倒是有一个主意,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老两口听。 “阿爷阿奶,我过去在码头上听人说过,天特别的冷的时候,可以建造冰房子放年货。” 前世,旧时候的农村没有冰箱,养猪的人家杀了年猪,一时半会吃不完,有聪明的人想出了一个办法,趁天特别冷的时候建造冰房子,冷藏效果和冰箱差不多。 李老汉闻言,十分感兴趣,凑过来问:“鱼宝儿真聪明,那你知道冰房怎么建吗?” 李鱼儿给李老汉搬了一个木墩,让他坐自己旁边。 “阿爷,我也是在码头看摊子的时候,听人闲话说的,有人不信,他就比划着说如何如何建冰房子。那人说,要选厚实的冰层,然后切成大小合适的冰砖……” 前世,冰房是一个叫因纽特人的种族建造的。他们生活在靠近极寒之地的北极地区,那里常年下雪,气候寒冷异常。 因为气温非常低,一般的房屋和帐篷根本无法御寒,所以因纽特人发明建造了圆顶雪屋,也叫冰房。 半球形的雪屋像一口大锅倒扣在地面上,牢牢的笼罩住下边的地基挨坑,不仅抗风雪,还能保温。 说干就干,李老汉戴上帽子,拎起鱼刀就要出去切冰砖。 李鱼儿自然要跟着去,她此时可是工程师,要指挥“手下的人”干活。 “去哪儿?” 李鱼儿刚下船,就被灶棚里烧火的李梅儿瞅见了。 李鱼儿也没藏着掖着,高兴的说:“跟阿爷去凿冰砖。” “凿那东西干啥?” “造房子!”李鱼儿说完就要追着李老汉朝海边去,却被李梅儿拦住了。 一件宽大的棉袄被披在了她的身上,寒风瞬间被抵挡在外。 棉袄温暖着李鱼儿的身体,也温暖了她的心。 有家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这件棉袄是李梅儿之前穿去镇子上的,蔡老太太的嫁妆袄子,平日只有出门办事的人才有资格穿。 李梅儿看着李鱼儿呆呆的模样,打趣道:“咋了?一件棉袄就让你高兴傻了,还不赶紧追去,待会阿爷该走远了。” “哎!” 李鱼儿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蹦蹦跳跳的朝李老汉追去。 李老汉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她呢。 爷孙俩一边交流冰房的建造方法,一边朝不远处的海滩走去。 海面冰封的很厚实,冰块随处可见,造冰房的原材料不难找。 “阿爷,你要切这么长这么宽的冰砖。”选好凿冰处,李鱼儿伸手比划着。 建造冰房的冰砖是有讲究的,下边大,上边略小,依此类推,冰砖大小一层一层递减,这样砌出来的墙才会下边宽上边窄,最后收拢成一个半球形。 李老汉干惯了的活,手上有一把子力气,厚实的冰层被他砍的冰花四溅。 很快,一块还算方正的冰砖就切好了。 李鱼儿拿手比划了一下,让李老汉记住大概的长宽,下一块好比照前者的大小切割。 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共切了四十来块冰砖。 李老汉分批用箩筐装了,挂在扁担上挑着走,李鱼儿箩筐里也装了一块。 他们家船上坞的地点距离前滩不远,几百米就到了。 冰砖的数量还远远不够,但是李鱼儿想先垒起来试试大小,要是不行就改,别等着弄多了不合适,白费力气。 “阿爷,咱们就在这块平地上盖冰屋。”李鱼儿指着一块空地说。 冰屋的选址也重要,要背风,要平坦。 最好的冰屋是还需要向下挖地基,挖的越深,冰屋越暖和,住人越舒服。 但他们这是第一次建造冰屋,而且是用来当仓库的,不用挖地基,挖了地基,里边太暖和,反而不好储藏东西。 将地面上的冰雪和碎石杂草清理干净,李老汉开始按照李鱼儿的指导垒墙。 “阿爷,要稍微倾斜一点,这样好垒下一层。”李鱼儿时不时指点一下。 冰砖的大小还算合适,不合适的边边角角,李老汉就直接用鱼刀当场修整。 很快,最下边的一圈墙垒出来了。 李老汉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咧着嘴,很有成就感的笑,“这玩意看着还似模似样的,要真是能垒成房子就好了。” “阿爷,你就放心,保准成功。”李鱼儿自信的说。 她拿起准备好的雪,向墙缝里洒,然后又用刷锅扫帚甩上一些水,随着水和着雪冻结,墙缝就被填死了。 做完饭的李梅儿好奇的走了过来,看着一圈冰墙,啧啧称奇,“你们还真打算造冰房子啊?” 她心里不信,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十里八乡的有哪家造出了冰屋。 不过她也没有打消两人的积极性,一旦造成了,鲸鱼肉就保住了,他们家也能翻身了。 就算造不成,最多不过浪费一些力气而已。 转年她就及笄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打算缓几年再嫁人了,没想到堂妹幸运的发现了搁浅的鲸鱼,让家里的日子有了盼头,说不定她的事,也有转机。 李鱼儿自信的摸摸鼻子:“那是自然,梅儿姐你就放心好了,阿爷的手巧着呢,肯定能造出又大又好的房子。” 听了孙女的夸赞自己,李老汉干的更加卖力认真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说笑声,大伯他们回来了。 几人肩上的担子满满的,两头压的弯弯的,一看就知道收获不少。 一向沉默的李老大难得话多了起来,他将担子往草棚门口一放,喘着粗气说:“爹,真有鲸鱼,老大了!” 李大郎卸下担子,他长相和性子随了他爹,平日话不多,却早早的肩负起长兄的责任。 他打小就跟在爹和二叔身后干活,肯吃苦,对弟弟妹妹也很照顾。 “阿爷,这鲸鱼肉放哪儿啊?”李大郎看了一圈,没找到放东西的地。 李老汉放下手中的鱼刀,说:“我这儿正在垒冰屋,估计明日一头午就能垒好,今晚就先放灶棚后边,仔细别被人瞧出了端倪。” “冰屋?” 几人这才注意到李老汉垒出的一圈冰墙,好奇的围了过来。 李老汉伸手将靠近的几人撵开一些,说:“远点,别碰倒了。对,就是用冰垒房子,等建成了,用来放鲸鱼肉,你们没事都去前滩砍冰砖去!” 说完,李老汉继续手里的活计。 李老大父子果然去船上取了另一把鱼刀,向李老汉询问冰砖怎么凿。打算抓紧时间去凿冰砖。 李鱼儿嘱咐了他们几句,却看到李二郎不屑的撇撇嘴钻进了船里。 这是明目张胆的躲懒还是瞧不起她的冰房,认为她造不出来? 第17章 冰层里的野鸭子 垒好的冰砖彼此之间并不牢固,需要泼水冻住,即使冰屋建好了,也要隔一段时间就加固冰墙。 给冰墙泼水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乱泼的,量和喷水的位置都要得当。 李鱼儿用木铲铲了一些雪,将雪沿着冰砖的缝隙撒进去,再慢慢的少量多次的倒入水。 天气非常寒冷,渗入雪中的水还来不及将雪融化,就冻住了。 前世的东北,最冷的时候,吐一口唾沫,落地的时候都能冻成冰块,舌头往电线杆上一舔,就粘上去了。 上学那会儿,有一个男大学生不信邪,就试了一下,结果不要太酸爽。 “歹饭了!” 蔡老太太扯着嗓子对着前滩的方向喊,即使是她这样的高嗓门,声音也很快被小刀风刮走了。 不过好在,李老大父子已经挑着满满两担子冰砖回来了。 累了一天了,围着饭桌的李家人,饿的眼珠子都蓝了。 “真香!” 鲸鱼油煎熟的鲸鱼肉又嫩脂肪又足,咬一口,满嘴流油,把大半年没沾荤腥的几人吃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要是天天都能吃上肉就好了!不!十天能吃上一回肉就好了。”李二郎鼓着腮帮子感慨。 鲸鱼肉很多,蔡老太太并没有舍不得做,肉做的足足的,鲸鱼油也下的足足的。 蔡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还天天吃肉,皇帝老爷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李二郎不服气的说:“阿奶就吹,你又没见过皇帝老爷,你怎么知道?说书的都说了,皇帝老爷住在金子做成的房子里,房子比咱们村还大,肉那还不是随便吃。” “肉也堵不住你的嘴!咋的跟你阿奶说话呢!” 李老汉拿筷子在孙子头上不重不轻的敲了一下。 李二郎也不疼,侧着身躲过去,继续跟碗里的肉奋战。 饭后,蔡老太太开始安排住宿。 李鱼儿家的船卖了,暂时两家都挤在李老大的船上。 船舱用木帘子隔成了三间,一间原本是李老汉两口子住,一间李老大两口子住,还有一间李梅儿住,至于李老三、李大郎和李二郎三个半大小子,就只能住在开海装鱼的底仓了,又腥又阴暗。 这下好了,直接男的一间大通铺,女的一间大通铺,中间嗝一道帘子就成。 船舱之间一点也不隔音,隔壁李老汉呼噜打震天响。 李鱼儿本以为她睡不着,结果一沾枕头,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还一觉睡到大天亮。 想她前世睡觉多凄凄的一个人,她还曾因为上大学时,一个室友打呼噜,她愣是顶着别人鄙夷的眼神换了寝室。 或许是太累了,才睡着了,但是长久下去肯定不行,又冷又潮的船舱,早晚会把人住出病来。 李鱼儿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鲸鱼肉卖了怎么鼓动蔡老太太盖房子。 她估算了一下,搁浅的抹香鲸不大,但也有十吨左右,去掉不能用的至少能开出一万斤鲸鱼肉。 一斤如果还按二十文算,就是整整两百两的银子。 李老汉一家子攒了几辈子,真到用钱的时候,现银加起来就几百个大钱,兔岛其他岛民的家底也差不多就这样。 二百两,对勉强度日的渔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李鱼儿嘴角弯了弯,迎着橘红的朝阳,越想心情越美妙。 一大早,李老汉就要领着儿孙们挑担跨海去镇上卖肉。 李鱼儿吵着要跟着去,昨日太匆忙,今天一定要歪缠着老两口给家里添一些东西。 天冷的北极熊都能冻死,棉被棉衣得有,家里的粮食卖了一半,粮食得买,亲娘没奶水奶小弟,精米得买,还有…… 李老汉想拒绝,蔡老太太却一锤敲定了带着李鱼儿去。 昨天要不是这丫头机灵,鲸鱼肉哪里能卖的那么顺利,能卖那么高的价格。 他们两个老的关键时刻,还不如丫头闯实,她都在心里鄙夷自己昨天的表现,当真是两个木头桩子。 李二郎看了一眼不到他腰的大妹,嘴角抽搐了一下,感情连个小丫头片子在阿爷阿奶那的地位都比他高了。 不过他此时不敢说酸话,这可是去镇子第一酒楼的机会,惹恼了阿奶不让他去就得不偿失了。 昨晚又飘了一场雪,海面更难走了,深一脚浅一脚的。 几个男人还挑着沉重的担子,今个儿他们挑了三担鲸鱼肉,三百来斤重,人在冰面上走都不敢靠的太近,以防压塌了。 蔡老太太紧紧牵着李鱼儿的手,肩上扛着木棍,一点不敢大意。 “看!”李鱼儿指着雪地上一个脚印叫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都朝她看过来。 “咋了?出啥事了?” 李鱼儿刚喊了一嗓子,就有点后悔了,赶紧解释说:“你们看!冰下边有东西!” 几人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都变了变。 为了方便后边的蔡老太太和李鱼儿行走,李老汉几人走路时,下脚时脚底故意擦了擦,好将雪踢开了一些。 脚印底部露出了冰面,一只鸭子一样的生物被冻在了水下。 “野鸭子?”李大郎辨认了一下冰下的生物。 “像是。”见没事,李老汉松了一口气说:“不知道冻进去多久了?” 被冰封在冰层里的的未知鸟兽,此刻还保持着死前最后的动作,眼睛睁着,翅膀保持扇动的姿势,嘴巴微张,栩栩如生。 李二郎高兴的说:“刨出来吃肉!” 最近家里真是走了大运,小妹出门瞎逛能遇到鲸鱼,卖肉的道上还能遇到冻死的鸭子。 兔岛四面环海,中间是隆起的山脉,山深林茂,里边也有不少野物,村民再馋也不敢轻易进深山。 以前,有村民打山里野物的主意,进山打猎,结果失踪了,等村民集体给找回来的时候,已经被野物啃的面目全非了。 之后,就没人再敢进山了。 “吃啥吃,就你馋,家里的肉不够你吃是?赶紧赶路!” 蔡老太太训斥道,冰层表面上去似乎很结实,但实际上其中藏着很多危机。 大海和河流湖泊不同,冰面的厚度不同,很多冰封的海面都藏有一些暗流地方,那里冰下水流急,冰层薄,一不小心踩踏了就是要命的。 鸭子虽好,但拿命换,还不值得。 而且卖肉要紧,卖了钱,什么鸡鸭疍肉没有? 忍着心疼,蔡老太太催促几人重新上路。 李鱼儿将手里的树枝折断了一节,插进去做了一个记号,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刨出来。 第18章 李老三出事 李家人老远就看到店小二来福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 李大郎几人第一次来弄潮楼这样的地方,看着进进出出衣着华丽的贵人,忍不住头就低了几分。 他们平日的做派就是,走路看到贵人都会躲老远,生怕不小心撞到了会惹上不该惹的人。 至于上衙门讲理,那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想过的事。 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有事没事千万别跟衙门牵扯上关系,祖上有句话说的好:衙门庙后,人穷折寿。 “吆!李阿爷,你们来了!” 不等他们上前,隔着一段距离来福就主动迎了上来。 钱掌柜将鲸鱼肉的事汇报上去,东家当即决定办一个“品鲸宴”,来福因为引荐有功劳,也因此得了赏赐。 要是品鲸宴办的好,东家打算去县城再开一家酒楼,到时候,升他做账房学徒,学个几年,出师了,不仅月钱会提高,还有可能被提拔为账房。 他这几日都喜滋滋的,见到李家人,自然高兴了。 “来福哥,早!”李鱼儿笑着打了声招呼。 来福心里更加美滋滋了,引着众人从后门进了酒楼。 钱掌柜很快就来了,有了昨日的相处,事情谈的很顺利,价格没变,还是二十文。 “不知你们村手里一共有多少存货?不如一次性卖给我们,我们派车去拉,也省的你们来回麻烦。”钱掌柜问。 蔡老太太根据在家里合计好的计划,说:“我们村挨家挨户都有些鲸鱼肉,乡亲们听说我们有门路卖,就让我们帮着卖,都是一个村的,我们也不能推辞不是。 要说这愿意卖的人家,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万斤左右。” 钱掌柜一听,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并没有怀疑这些鲸鱼肉都是李家的,他还以为之所有都由李家出面卖,是因为李家从中赚了差价。 钱掌柜才不管李家有没有当二道贩子,他只要能拿到足量,保质的鲸鱼肉就成。 有李家从中牵线搭桥才好,免得他们还要一户一户打交道。 李鱼儿悄悄打量起钱掌柜的神色,见他眸底精光闪过,就知道对方不仅全部能吃的下,还可以不让价。 果然,钱掌柜故作为难的说:“一万多斤确实有点多了,不知道这价格可能再让一让,你们也知道,肉不经放,虽说是冬季,但放久了还是没有新鲜的味道好。” 屁!李鱼儿在心里暗骂一句,冻肉放个几天,根本不会影响口感好不好。 蔡老太太瞥了一眼李鱼儿,李鱼儿微不可察的摸摸鼻子,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摸鼻子就是不讲价。 但不讲价的话要说的漂亮,蔡老太太也故作为难的说:“钱掌柜不是我们不肯让价,只是,你看今个儿我们家卖二十文,明个儿给乡亲们卖十八十九的,说不过去,指不定他们在背后怎么想我们呢。” 钱展柜本来也没打算还价,只是习惯性的说一嘴,见此,也就不再坚持,说:“确实,不能让你们难做,这样,价格我们应下了,但是这品质,你们可得保证每家的都是现在这样的。” 钱掌柜本来的目的,就是用降价吓唬对方,再让步,让对方感激,好保证他们挨家挨户收来的肉是新鲜的。 蔡老太太心里松了一口气,爽快的应承:“您放心,谁敢以次充好,坏了整个村子名声,村里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双方都很满意,当即达成约定,钱掌柜急着拉货,而李家一时间根本没现货,好说歹说,约定三天后交货。 这次李家一共带了三百五十斤鲸鱼肉,卖了七两银子。 出了弄潮楼,李大伯几人还晕晕乎乎的,直到看到手里提着钱掌柜赠送的点心和酒水时,才感觉这真不是一场美梦。 李二郎悄悄打量起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李鱼儿,难得没有毒舌。 “小丫头出门还挺闯啊,不过我看你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走了狗屎运而已。 你这算不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丫头这些日子,运道不错啊!” 李鱼儿得意的拿下巴对着他:“呸呸呸!你会不会说话,谁是初生的牛犊子?谁走狗屎运了?我这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好不好?” 这话把所有人逗乐了。 “爷的乖鱼宝儿,还知道巾帼不让须眉,好好好!咱们家将来要出个女将军了。” 蔡老太太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去去去!一天天的净瞎说,别带坏女娃儿,奶的鱼宝儿将来是要嫁个读书人,做官太太的,当什么舞刀弄枪的虎娘们儿。” 李鱼儿:…… 老两口还真乐观,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没房没地,当女将军和官太太难度不下于西天取经,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啊! 李家人说说笑笑,一派其乐融融,连日里的阴霾倒是一扫而空。 阴沉了许久的天空,在这时也应景似的开始放晴,几日不见的太阳,总算是从阴云的紧固中被放了出来,散发着柔和的日光,似是在替老李家高兴。 “什么人?!”李老大冲着不远处的巷口喝道。 李家人都顺势拿起手里的木棍和扁担,横在胸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身上揣着巨款,李家人不得不格外谨慎,生怕遇到鸡飞狗盗的人。 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人影从巷口慢慢移了出来。 “大头!”李二郎一下叫破了来人的身份。 少年很瘦,中等个,身上套着一件打着补丁的宽大棉袄,棉袄有些地方露出了发黄结球的棉絮。 人如外号,少年身子瘦如麻杆,这让本身就大的脑袋显得更加突兀了。 李老汉两口子立刻冷了脸。 大头是李老三李福义在镇子上结交的狐朋狗友,平日里,这些人就在镇子上瞎混,偶尔欺负小孩,向摊主索要保护费。 知道是这伙不学好的玩意儿,李老汉当即就冷下了脸,心理财想:这是认出他们了,跟踪他们准没安好心。 “跟着我们作甚?”李老汉口气明显冷硬起来,“老三那个瘪犊子呢?” 李老汉想着,小弟在附近,他亲儿子那个混子头肯定也在,这是躲着他,没脸见人呢。 亏他还想着前几日老三给家里拿了银子救急,是打算改好了,这不今个儿就出幺蛾子了。 那一两半的银子还不知道怎么来的,他心里惴惴不安还几日了。今个儿正好有银子,一定要逼着他把偷来抢来的银子还给人家。 大头一脸的纠结,最后咬了咬牙,说:“李阿爷,三哥出事了!” 蔡老太太当即脚下一软,李鱼儿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人才没摔倒。 “老三出啥事了?” 大头老实交代:“他被人骗了,被卖进矿山了,明天就要被押走了。” 蔡老太太眼前一阵阵发黑,其他人也是大惊失色。 李二郎揪住对方的衣领,愤怒的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大头有些委屈的说:“昨个儿我就看到李阿爷你们了,可我不敢进弄潮楼,我在后门等了好久,也没见你们出来。” 李鱼儿心虚的摸摸鼻子,她哪知道昨天酒楼后门的是大头,谁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不躲着。 “这可咋整?”蔡老太太急的两眼抹黑。 李鱼儿此时还算冷静,她要先问清楚具体情况,说:“什么人骗的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救人,得先弄白这里边都涉及些什么人和势力。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就知道他们在码头立了一个摊子,招人做工,工钱开的老高。一个月有一两半的银子,比一般的账房的月银还高出半两左右。 围观的人很多,真的上前报名的没几个,谁也不是傻子,都猜测里边有猫腻。 我们原本是去看热闹的,谁知道三哥怎么就突然冲出去报名的。” 李家人心里却很清楚李老三为什么那么做,当时李老二的腿断了,二嫂还难产,小侄子眼瞅着就活不成了,为了救他们,李老三明知山有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头眼睛红红的,他哽咽着说:“三哥报名的时候,兄弟们也想跟着去,可他死活不让,说他要是回不来了,让我们日后在码头上多照顾一下李家。” 第19章 李老三被抬回来了 “这可怎么办啊!”蔡老太太几乎绝望了,声音里带着只有当母亲人才能体会的悲伤。 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渔民,平日打交道的也都是同等级的人,亲朋也都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一时间,打探消息的门道都找不到。 李鱼儿脑袋飞速的盘算着,这个时代消息汇聚最多的地方有哪里? 牙行,茶馆,还有官府。 牙行主要负责买卖房产,牲口和人口,这个时代官办牙行只要允许,什么生意都能做,而且消息最灵通。 敢光天化日在镇上诓骗人口的势力可不多,若背后没和官府有点关系,她都不信。 如今他们认识的人里边,也只有钱掌柜的面子最广了。 “阿奶,走!咱们回弄潮楼,问问钱叔叔。” “对对对!”李老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搀扶着老妻往回走。 见李家人又回来了,来福有些诧异,忙上前招呼。 见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猜想是遇到了难处,赶紧去汇报钱掌柜。 得知李家想打探一些消息,钱掌柜贴心的将人请到了一个包间。 朝食时辰刚过,午膳时辰还远,包间此时都空着。 来福贴心的给上了茶水和点心。 “老哥,您喝点茶,慢慢说。” 李老汉接过茶水,转手给了老妻,蔡老太太此时心里慌张的不得了,微微发抖的双手,几乎拿不住茶杯,茶水都溢出不少。 李鱼儿干脆直接说明来意,不然等他们捋顺气,三叔都被押走了。 “钱叔叔,前几日,我三叔被码头招供的一伙骗走了,想必您也知道,那些人以一两半的价格诓骗百姓去矿山当苦力,我三叔今天就要被人押走了。” 一听是矿山,钱掌柜的眉头皱了皱,脸色沉了下来。 “不瞒几位,县里最近不太平,有大变动。”钱掌柜话没挑明,但意思到了,“矿山换了势力,跟京城有些关系,对本镇势力很排斥,我们如今也说不上话。” 连钱掌柜都说不上话,事情就难办了。 蔡老太太急的直抹眼泪,心里一边怪小儿子不懂事,跟些不三不四的人瞎闹,又恨自己当爹娘的没本事,若不是家里出了事,他至于为了一两半的银子把自己卖了吗? 矿山那是什么地方,五大三粗的成年汉子进去了,搞不好都得横着出来。 更何况她的老三才十四,瘦的跟高粱杆似的,进去了,哪里还有命出来。 李鱼儿却觉得事情还没到绝路,前世有句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一个矿工,对方也不至于死扒着不放。 李鱼儿问到:“钱叔叔,用银子能赎出来吗?” “这……”钱掌柜想了一下,说:“他们最近从官牙买了不少人往矿山送,我倒是和牙行的管事有几分交情,这样,你们先别急,我这就去牙行走一遭。” 萍水相逢,只是金钱交易,钱掌柜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大恩了。 李鱼儿朝钱掌柜鞠了一躬,“钱叔叔,您的大恩,鱼宝儿记下了,等我长大了一定报答您。” 其他李家人也赶紧千恩万谢。 钱掌柜摆摆手说:“事出从急,你们先别急着谢我,能不能办成还另说,但你们放心,钱某一定会尽力。” 说完,钱掌柜不再与李家人周旋,径直走了出去。 刚才,钱掌柜见李鱼儿信誓旦旦小大人的模样,心里就柔软了几分。 他也不光是善心,主要还是冲着鲸鱼肉的情分去的。 品鲸宴对他们弄潮楼来说很重要,办好了,县城的分店就基本成了。 他们东家早就有在城里开酒楼的打算,不想永远待在比较偏僻的鑫浦镇,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主要的还是差了名气。 大酒楼和一般的小食肆不同,不光要看菜品的好坏,还要看名气。 达官贵人挑选吃饭的地,和他们身份相匹配的名气才是头等条件。 当然,做了好事,对方知道感恩,多少让人心里舒服不是。 钱掌柜走了,李家人在包间里等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事,李鱼儿不能不管,小三叔之所以被骗进矿山,说到底还是为了她爹娘。 如果不能救出小三叔,就算家人间没有生出嫌隙,依照他爹他娘的性格,小三叔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下半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和悔恨中。 他们家现在一共有十几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把人赎出来。 杀千刀的“人贩子”,一个大活人,才给一两半,还不如一头牲口。 一个时辰后,在李家人脖子都伸长了,眼珠子都瞪凸了时,钱掌柜回来了。 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说:“事情有门,但需要银子打点,牙行管事认识一个看管劳工的小头头。 他说能冒险将人偷换出来,但至少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当初才给了一两半,转眼就翻了几倍。 但家人的性命最重要,蔡老太太一口就应承下来,将今日刚得的银子,从箩筐里掏出来,恭敬的递给钱掌柜。 “钱掌柜,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只能以后报答了,这次还得麻烦您跑一趟,剩下的三两我们回家取了就送来。” 钱掌柜也没推拒,其实这事他也是左右为难。 回来的时候,他想了一道,就怕李家人是非不分,以为他从中贪墨银子,别最后帮人反而帮出仇家来了。 不过,他很喜欢伶俐的李鱼儿,见李家人都老实本分,也算是小赌了一场。 “老嫂子,您别着急,剩下的银子我先垫着,不捞您跑一趟,日后从鲸鱼肉的银子里扣就是。” 李家人自然连连道谢。 钱掌柜为了李家,又跑了一趟。 此时,李家人安心不少。 不过,左等右等,太阳都跑下半天了,钱掌柜还没回来。 李家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终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钱掌柜回来了。 不过,李老三李福义不是走着回来的,是被钱掌柜让人用门板抬回来的。 因为正是晌午的饭点,客人们三三两两的进了大厅。 怕惊扰了客人,也怕走漏了风声,李老三是被人从后门抬进来的。 午膳时辰前,李鱼儿就很有眼色的让来福给他们换去了后院的小厨房,人家好心帮他们,他们不能耽误人家做生意不是。 此时,钱掌柜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李家人围着昏迷不醒的李老三,李老三的头上包着白色的棉布,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可能是伤的不轻,棉布上有殷红的血印子渗出。 李鱼儿猜想这一定是钱掌柜让人包扎的。 她赶紧将泡好的茶倒了一杯,端给钱掌柜。 接过温度刚好的茶,钱掌柜的脸色好了一些。 “你小叔被关押的时候,和一个管事起了冲突,被那人叫人打了。 我去接人的时候,人已经被扔在院子里自生自灭了。 矿山那边估计换了新势力,日后在镇子上行走,你们还是多加小心些。” 说着,钱展柜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按着手印的纸,递给李老汉,“老哥,这是你儿子的身契,我看过了,签的是卖身的死契。 娃应该是被人骗了。” 李老汉颤巍巍的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仅仅是一张纸,一张他们看不懂字的纸,就决定了他儿子的生死。 李老汉红着眼睛就要给钱掌柜磕头。 “老哥!你这是干什么?”钱掌柜直接将人给拖了起来,“老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带娃去医馆看看,刚才,我也只是就近寻了一个游医急救了一下,具体如何,还得找个坐堂郎中好好看看,伤了头可大可小。” 第20章 灯芯草 李家人着急忙慌的把人送进了医馆,找的还是刘郎中,上次李鱼儿的爹娘出事,若不是刘郎中帮忙说情,还免了一些诊金,李家卖了全部家当也不够。 才几日,李家又有人出事,还伤了头。 刘郎中叹了口气,心中怜悯,说:“老夫给令郎施了针,若是今晚不发烧,就是脑中的淤血散了,就没有大碍,明日就能醒。” 后半段,刘郎中没说,在场的人都懂,这是听天由命的意思。 一连两个儿子出事,蔡老太太险些晕死过去,她瘫坐在椅子上,之前卖鲸鱼的喜悦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戚。 李鱼儿见阿爷没有反应,拽了拽他的袖子,说:“阿爷,您刚才不是说让大伯回去取银子吗?” 七两银子全给了钱掌柜,还欠着三两赎身银子以及好几两游医的诊费,李老三伤的不轻,还被扔到雪地里冻了许久,游医给用了秘药抢救,要钱很贵。 如今,李家人身上就剩下几百个大钱,原本是留着买棉布做冬衣的,现在连要钱都不知道够不够。 被李鱼儿一提醒,李老汉这才回过神,急急忙忙吩咐大儿子领着两个孙子回村。 “老大,你现在赶紧回家取钱,越快越好。”李老汉将从蔡老太太那接过来的钥匙郑重的放进老大手里。 老李家虽说分家了,大房的银钱还是蔡老太太掌管,大儿媳妇性子闷,人太过老实本分,蔡老太太不放心她管家。 李鱼儿心里有事,李二郎和她也顺道回去了,反正他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氏和李梅儿听说老三出了事,心里也是一阵担忧。 虽然老三平日看着不着调,总是和李老汉对着干,但关键时刻能卖身去矿场救家人,就知道他本质善良,之前那些小矛盾就不算什么了。 李老大拿了银子,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又往镇子上赶。 腊月,天黑得格外早,晚饭后,天就擦黑了。 农村人早早就睡下了,穷苦人家冬天都会选择猫冬,少动少出门少吃多节省粮食。 条件好点的人家一天两顿饭,也大多是稀饭,差一点的,就一天一顿饭。 等到开春前,青黄不接的时候,甚至有人家只吃鱼干和泡发的赶海菜。 海鲜是好东西,在前世,卖的可贵了,比粮食贵几十倍,几百倍。 但对于肚子里一点油水没有的渔民,过多食用海鲜就会生病,比如风湿就是最常见最痛苦的病之一。 即使是后世先进的医疗技术,也无法彻底根除风湿。 渔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沧渊国海岸线漫长,沿海城市多,海货贱,卖不上价,换不来粮食,只能多吃海货少吃粮食。 李老汉他们还没有回来,李鱼儿拿出在路边顺手采来的草茎,朝大伯母要了剪刀,割开草茎取髓心,打算做点小玩意儿。 “鱼宝儿,过来擦脸!该睡觉了!” 白天,大伯母和大堂姐俩去金沙滩采鲸鱼肉,她们力气小,采的没有昨日李老汉他们采的多,大概有一百到两百斤的样子。 就这样,两人也累的不轻。 冻实的肉,很是坚硬,拿鱼刀砍起来很费事,而且还要保证切出来的肉整齐好看,不伤鱼皮。 “不急!我弄点东西。”李鱼儿回答。 “弄啥子?在驻一会儿就天黑了。”李梅儿催促。 李家人基本都用雪水擦擦脸,但是鱼宝儿年龄小,家人每天都在做完饭后,用锅里的余温化了雪水给她擦脸的。 李二郎不知什么时候倚在灶棚的门框上,静静的瞅着李鱼儿。 李鱼儿抬头吓了一跳,“你瞅啥?” 对于这个性子有些拧巴的亲大哥,李鱼儿就当他是青春叛逆期对待。 青春期的少年,难理解,情绪化,很多孩子都会经历,过了这个时候自己就好了。 李二郎突然冒出一句:“你真的不怕?” 李鱼儿丈二摸不着头脑,反问到:“怕啥?” 李二郎吞吞吐吐的说:“今天在弄潮楼里,你好像一点也不怕那些贵人。” 李鱼儿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个大哥,看着吊儿郎当的,心思还挺细腻。 李鱼儿也不慌,随便找个理由说:“怕啥?钱叔叔人可好了,来福哥也是好人,阿奶说了,行得正坐得直,天不怕地不怕。” 李二郎脸色阴晴不定,末了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比我厉害,比三叔也厉害。” 然后扭头走了。 李鱼儿看着少年瘦削的身影,嘴巴抿了一下,得意道:“姐姐我当然厉害了,姐我活的比你久,见的比你多,比起兔岛简单的渔村生活,现代社会职场的人际关系可复杂多了。” 说话不耽误干活,等气愤的李梅儿挡在她身前的时候,她已经剥好了三四根草茎。 不等李梅儿发火,李鱼儿先发制人,献宝似的将草髓心展示给她看。 李梅儿愣了一下,掐着腰,怒道:“你不肯擦脸就是为了玩草茎!李鱼儿,你已经八岁了,我和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补网了。” 李鱼儿被李梅儿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这是得阿奶真传啊,不过李梅儿样子随阿爷,长得悄,即使是凶悍的掐着腰,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等李梅儿发完火,李鱼儿笑着冲她眨眨眼睛,说:“梅儿姐,你先别急着跟我生气,待会我给你变个戏法怎么样?” 说着,不等李梅儿拒绝,就拉着她进了灶棚。 她从墙角拿起一块碎瓷片,这是蔡老太太卖鱼时从码头上捡到的碎瓷器。 码头上商船来来往往,有时候,运输中坏了的货物就直接扔到码头不远处的海滩上。 一些穷苦的人家就会去捡漏,有能用的就捡回家。 蔡老太太是个十分会过日子的妇人,平日里,就是走路时,看到路边有一撮儿野菜也会顺手挖回来添进粥里提味。 看到洁白的碎瓷片,她一边心疼看管人的不小心,一边捡了一些大块的回家。 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还真是那么回事,李鱼儿挑了一块平整的巴掌大的瓷片,用勺子舀了一勺鲸鱼油放上去。 “李鱼儿你疯了啊!阿奶不在家,你敢糟蹋油!” 李鱼儿被这一声突然的河东狮吼吓的差点打翻了瓷片,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身形。 油,在这个时代,是金贵东西,平日里很多人家做饭根本不放油。 逢年过节,用油也是用油布沾了一些小心的往锅里抹,生怕糟蹋了一点。 “梅儿姐,你放心,我不会糟蹋油,我真的有用。” 李鱼儿拿出之前剪好长度的灯芯草髓心,一半放进鲸鱼油里浸湿,一半露在外边,她用火折子点燃外边那截。 瞬间,火光慢慢燃起,越燃越亮,很快驱散周围的黑暗,让人感觉周围的温度都暖和了不少。 “这……这……”李梅儿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鱼儿得意的咯咯笑,“你看,我早就说了,给你变个戏法,怎么样,可还满意?” 李梅儿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满意,十分满意。” “呀!灶房着火了?” 擦黑挑着一担子鲸鱼肉回来张氏惊呼道,她放下担子,朝这边跑来。 等到了跟前,才发现不是着火了。 “这,这是,油灯?”张氏不敢相信的说。 渔民家贫,吃不起油,更用不起油灯,即使是镇子上的寻常百姓,为了节俭,晚上也尽量不点油灯,早早的睡下。 第21章 鲸鱼油灯 “这哪来的油灯?”张氏不相信节俭的婆母会舍得钱买油灯。 “这不是镇子上卖的油灯,这是我做的鲸鱼油灯。”李鱼儿解释道。 几人仔细一看,还真是,镇子上的油灯灯座不可能是碎瓷片。 “这个比镇子上的油灯亮堂多了。” 张氏在村长家见过一盏旧油灯,上次晚上出事找人帮忙的时候,村长就点了一会油灯,被村长媳妇儿说败家,要留着过年十五敬神用,给换成了火把。 那盏旧油灯是村长嫁到陆地上的闺女拿回来的,村长家可宝贝了。 村长家的油灯点燃了不仅冒烟大,还没有这个亮堂。 几人稀罕的围着油灯瞧。 “这灯芯是什么做的?棉花吗?” 李二郎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油灯。 “这是棉花吗?咱家哪来的棉花?”李梅儿跟着蔡老太太管理家中事务,家里有什么她门清。 李鱼儿解释到:“这不是棉花,这是灯芯草的髓心。” 李鱼儿把一根灯芯草拿给大家看。 “原来这种草叫灯芯草啊,这东西到处都是,它怎么变成柔软洁白的灯芯的?”李二郎的好奇心更大了。 他心里一动,要是这种随处可见的杂草真能做成灯芯,那是不是能拿到集市上去卖钱。 而且这灯芯草做的灯芯,明显比镇上卖的棉花揉搓的灯芯要好很多,又白又长,还不起烟。 李梅儿眼睛一亮,说:“鱼宝儿,你刚才摆弄的不会就是这草,这么说,这髓心就是你拿刀从草杆子里挖出来的东西?” 李鱼儿点头,说:“没错,那就灯芯草的髓心,不过,灯芯草的髓心还需要晾晒阴干才最好用,眼下也没那个时间等它晒好了,只能这样凑合用了。” 李梅儿是个能干的,说着,当即就拿鱼刀歪歪扭扭的剖开一株灯芯草的草茎,很快,一根长长的洁白的髓心露了出来。 “没想到啊,这种漫山遍野的野草里还藏着这等好东西。” 李梅儿心里有了主意,又去墙角翻找了一块还算大块的碎瓷片,学着李鱼儿的样子,又做了一盏鲸鱼油灯。 “待会等三叔他们回来准能派上用场。” 李梅儿将晚饭热在灶上,等李老汉他们回来吃。 李老大小跑着返回了济世堂,又去了大半的银钱,给李老三付了诊金和药钱。 因为李老三的情况住在医馆也没有用,几人就花了六十六个大钱,雇了之前的驴车,将人拉回兔岛了。 将李老三安顿好后,李老汉几人随便扒拉几口饭,就轮班守着李老三。 天黑了,李梅儿点上油灯,放到船板上。 蔡老太太正摸黑给李老三擦脸,灯光突然照亮船舱,蔡老太太抬头看向李梅儿,问道:“家里哪来的油灯?” 李梅儿怕惊扰三叔,小声说:“不是买的,李鱼儿用鲸鱼油和灯芯草做的,阿奶,你看灯座眼熟不?” 蔡老太太看向油灯,瞅了一会,才试探的问:“不会是我随手的捡的碎瓷片?” 李梅儿笑着点头。 李老三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晚上需要人守夜,黑灯瞎火的很不方便,真要是出点事,说不定都发现不了,这种关键时刻,一盏油灯可起了大作用。 蔡老太太欣慰的点头,说:“你们都是好孩子,鱼宝儿那孩子格外精,点子多,这几天多亏有她,不然……” 蔡老太太后半截话,没说出来,若不是小孙女发现了鲸鱼赚了银子,又结识了钱掌柜,老三怕是就没了。 “你们赶紧收拾收拾睡觉,明个儿还要早起,老婆子我看着就成。”蔡老太太打发其他人去休息。 李老大说:“阿娘,你一个人熬一宿不行,过几个时辰我来还你。” “我也来。”其他李家人也争着守夜。 蔡老太太点头,打发他们先去休息,下半夜再换他们。 到了半夜,李老三果然发起烧来,他嘴里时不时喊着胡话:“快跑!快跑!” 一会又喊着:“你们这群畜生,老子跟你们拼了!” “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蔡老太太领着老大媳妇儿母女开始熬药,药是提前从济世堂买的,就是预备着一旦发烧了好用。 腊月的晚上,又黑又冷,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幸亏有李鱼儿做的鲸鱼油灯,不然点着火把,摸着黑,药能不能熬成还不一定。 李老三烧得有些不省人事了,用勺子喂不进去药,李老汉将人扶起来,托在怀里,往里灌药,灌了几口,都被吐出来了。 “这可咋整?”蔡老太太端药的手都在抖,“老三,你个混蛋,你个黑心肝讨债的玩意儿,听见没?赶紧给老娘把药喝了。”她说话带着哭腔。 李老三此时越烧越厉害,又似被噩梦魇住了,不停地挣扎着说胡话,还差点伸手把药碗打翻。 一个门帘隔着,李鱼儿早就被吵醒了。 她拿起放在枕头旁的火折子,借着隔壁透过来的光,把另一盏油灯点亮。 “你干啥去?” 被打发回来的李梅儿其实没睡着,她也担心三叔,根本睡不着。 三叔和她大哥还有她年龄差不多,小时候,他们兄妹被村里大点的孩子欺负时,三叔就会替他们出头,狠狠地打回去,直到对方再也不敢欺负他们为止。 为此,三叔经常被村民找上门,她阿奶不是个吃亏的主,没理都敢和人刚,更何况还站着理,对方自然讨不到便宜。 三叔调皮,上山抓鸟,下海捞鱼,弄到的东西每次都少不了他们兄妹俩的。 后来他们慢慢长大了,能帮家里干活了,一起玩耍的时间就少了。 三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往镇子上跑,次数越来越多,后来几乎每日早出晚归,甚至有夜不归宿的时候。 阿爷教训过三叔几次,三叔都梗着脖子反驳:“人挪活,树挪死,我可不想像您老一样,窝在兔岛当一辈子渔民。” 她也知道岛里的日子艰难,可外边的世界又能好到哪里去?外边又是那么好闯荡的吗?钱是那么容易赚的吗? 之前,不是没有渔民出岛谋出路,最后不是给人当苦力,就是被人骗了钱,一无所成,还有一个被人贩子拐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外边世界大,但也花花,坏心肝的人就多。 李鱼儿轻手轻脚的起床,生怕吵醒熟睡的阿娘和弟弟,娘和弟弟身子不好,营养不良,每日基本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此时,隔间的声音不小,他们也没有被吵醒。 “梅儿姐,我睡不着,过去看看。” 李梅儿没动,说:“你去了有啥用,别添乱。” 李鱼儿动作不停,含糊了几句,掀开门帘去了隔壁。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老三身上,没人注意到小小的李鱼儿。 李鱼儿得知是药喂不进去,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她提着油灯,下了船,直接从不远处的芦苇丛里折了几根粗壮的芦苇杆回来。 芦苇杆是空心的,很适合充当导管。 这里的芦苇生长年份长,无人采摘,茎杆很粗,用来喂药正好。 李鱼儿又从灶棚里拿了一块鲸鱼皮,巴掌大小,是从肉块上片下来的,蔡老太太舍不得扔,说挺软乎的,留着阴干了用来补出海的鞋肯定结实。 “阿奶,用这个试试。” 李鱼儿将鲸鱼皮和芦苇杆子递了过去。 “这有啥用?一边待着去!别添乱!”蔡老太太此时心情不好,说话稍微重了些。话一冲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拿孙女出气,说道:“鱼宝儿乖,去睡觉,你三叔没事,明个儿就好了。” “等老三明个儿醒了,醒了又要吵着去镇子上干大事,做大买卖,出人头地。” 蔡老太太此时说话有些魔怔,一连几天,家里灾祸不断,刚倒了两个,这又倒了一个,接连不断的打击,让她有些精神恍惚。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龙取水那日出门,冲撞了龙王爷,被龙王爷怪罪了。 古人迷信,把很多自然灾害同神鬼联系起来,比如龙卷风在海上过境,偶尔会卷起海水直插云霄。 远远的望去,一道白白的水柱连着天海,就像云层中有神龙在取水。 李鱼儿也不生气,耐心的说:“阿奶,你看,这样,用鲸鱼皮卷成漏斗的形状,将漏斗的顶端插进芦苇杆里,往漏斗里慢慢倒药,是不是就能喂进去药了。” “这!我看行!”李老汉瞬间瞪大眼睛,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说:“老婆子,咱试试,说不定管用。”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几人将李老三半倚着枕头垫高上半身,开始用这个法子喂药。 没想到还真的喂进去了,等一碗药喂完,几人都折腾出了一身冷汗。 蔡老太太将其他人都撵回去睡觉,只老两口和大儿子守着。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老三的烧终于退了,他沉沉的睡了过去,不再说胡话和惊梦。 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船板上,那盏燃了一晚上的鲸鱼油灯,也在晨曦中慢慢熄灭,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第22章 李老三事件原委 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没有睡好。 到底是八岁小孩的身体,李鱼儿早上就起不来,家里人也没有叫醒她,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卧床娘和小弟了。 此时,小弟好像饿了,他哭声很细,像猫叫一样,闭着眼睛,小小的一团,包在破旧、一点不保暖的棉被中。 前世,人们生活条件好,哪家孩子不是当宝贝一样,哪里用得着遭这样的罪。 “鱼宝儿,你醒了。” 李鱼儿娘亲范氏轻轻的打开包着儿子的襁褓,一股臭味四散开来。 黄绿色的稀屎糊了襁褓一坨。 看排泄物的样子,就知道孩子身体并不健康。 范氏努力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给孩子换粑粑包。 李鱼儿没当过妈,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等她反应过来后,赶紧跑去灶棚找热水。 铁锅打开,蒸帘上温着稀饭和鲸鱼肉,锅底温着水。 李鱼儿拿了一个洗脚的木盆,这个盆是家人共用的洗涑盆。 讲究不了那么多,李鱼儿端着温水回了船舱。 “阿娘,这有温水。” 范氏虚弱的笑笑,“娘的鱼宝儿懂事了,知道照顾弟弟了。” 小弟还没有取大名,爹娘给取了小名,叫海牛。 海牛就是前世的海豚,海豚在这个时代是渔民敬畏的海洋生物,跟一些神话故事挂钩。 李鱼儿对半道爹娘还有些陌生,但来自心灵深处的血脉羁绊,却让她有些不由自主的想去亲近他们。 可能是原主留下的情绪,也可能是血浓于水的原始关联。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李鱼儿决定慢慢处着看。 这时,外间的门帘掀开,响起了大堂哥李延寿的声音:“三叔,你醒啦,锅里娘给你留了稀饭和鲸鱼肉,你还没吃过鲸鱼肉,鲸鱼肉可香了,跟猪肉差不多。” 其实,鲸鱼肉和猪肉的口感差很多,没吃过几次肉的李大郎觉得它们都一样好吃。 李老三李福义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出神的盯着船顶,听到侄子同自己说话,也只是偏头看了他几眼。 昨天,那群畜生疯狂的殴打他,他疼的缩成一团。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旋,一股温热的液体沿着头脸往下淌,他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那些人冲着他疯狂的笑,他当时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他昏了过去,然后又被冻醒,他躺在腊月天冰冷的雪地里,冻的手脚生疼,后来手脚不疼了,没知觉了,他整个人又开始变得浑浑噩噩,恍惚间,他又觉得浑身巨热。 他知道自己是回光返照了,人冻极了,就不会觉得冷了,反而会出现很热的错觉。 迷迷糊糊中,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起了阿爹失望的眼神,想起了被罚不准吃饭后,阿娘偷偷塞给他的饼子,想起了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侄子侄女,想起了家里的每一个人。 甚至想起了小时候打碎的碗,怕被挨打,他将碎碗埋在了南甸的石头下。 最后,他看到自己躺在一条孤独的小船上,周围一片漆黑,风雨交加,他被海浪袭卷着,漂向不知名的远方。 再也回不了家。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一段不真切的说话中:老哥,你帮帮忙,这是我远房表亲的孩子……你放心,不让你白忙活,钱,咱好商量……改日,我请你到楼里聚聚,不坐大堂,包间…… 再次醒来,他竟然回到了家里的船舱里。 起初,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脑袋上传来清晰的疼痛感,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他被救了。 高烧过后,李老三的嗓子还哑着,“海狗儿(李延寿的小名),我是怎么回来的?” 李大郎抱怨到:“三叔,你别叫我海狗了,我都多大了,是阿爷他们把你抬回来的。” 李大郎只比他三叔小几个月,自然不喜欢同龄人喊自己小名。 李老三想伸手戳他脑袋,结果手一动,疼的他龇牙咧嘴。 “三叔,你别动,郎中说了,你全身都冻伤了,得好好养着。” 李大郎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给李老三听。 得知真相,李老三吃惊不已,短短几天,李家就和镇上第一酒楼攀上关系了,还做了买卖。 想到自己之前遭遇的虐待,李老三气愤的骂到:“这群丧尽天良的狗畜生,当初一两半就骗我签了卖身契,赎人竟然要十两!妈的!骗了老百姓的钱,留着买纸烧!” 李老三心里难受的要死,憋屈的要死,他不仅没帮家里的忙,最后还成了家里的拖累,害家里前后赔了十几两银子。 这几年,他不想留下海边出海干啥活,不是他懒,而是他觉得,出海并不能改变李家的命运。 他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在外边闯出一番天地,让阿爹看看他的本事,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到头来呢?他不但一事无成,还成了家人的拖累。 当初,被骗进去后,他们就被关在了一间昏暗的地窖里,里边又臭又脏,阴暗潮湿,大门上了铁锁,还有人持刀昼夜轮班看守。 每日只给一顿饭,都是馊掉了的馍馍,又硬又臭,水也是带了冰碴子的冷水。 那些人想用饥寒交迫让他们服软,他们忍饥挨饿过了一天,终于有人受不住了,想要逃走。 于是,他们合起伙来准备趁夜起势逃走。 他们没想到贼人有那么多,人数至少是他们的两倍,而且个个配刀。 直到那时,他才想明白,为什么贼人骗进来一伙人后,就会将之前的押送走,就是防着他们聚众逃跑。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再次被抓住了。 被拷打审问的时候,有人挨不住,将他推了出来,说一切都是他计划和撺掇的。 见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指证他是带头人。 恶毒的鞭打落在他的身上,像疾风骤雨,他疼的死去活来,但是他没有喊出一声,就那样冷冷的盯着那些人贩子,盯着那些出卖他的人。 他要记住在场的每一张脸,若是今日大难不死,他一定会将现在遭受的一切,十倍、百倍奉还。 他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有人给了他脑袋一下,然后把他扔到后院雪地里自生自灭。 之前与他发生口角的管事趁机解开裤子,在他身上便溺。 那管事嘲讽的说:“小子,你当你自己是谁?在老子面前,你就是一条狗,跟老子作对,这就是你的下场!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在这,你连一条狗都不如,死了也就是一张草席的事。” 然后,他们押着剩下的人,扬长而去。 李老三死死的咬着嘴唇,眼中全是恨意。 李大郎见他情绪不对,赶紧岔开话题,捡家里的好事说给他听,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李家最近唯一的好事,就是李鱼儿发现了鲸鱼,并在弄潮楼卖了大价钱。 难得一见的鲸鱼,总算稍微转移了李老三的注意力。。 李老三不敢相信,鲸鱼,传说中比官府最大的帆船还大的海中霸主,竟然搁浅在他们这样的小海岛,还幸运的被他侄女发现了。 难道是冥冥之中,海神娘娘看他们家可怜,默默的指引,庇佑他们家? “三叔,粥来了,快吃,天冷,凉的快。”李大郎见李老三情绪稳定了些,就去端了粥喂他。 手脚被缠了布,李老三也只能就着侄子的手吃起来。 “阿爹他们呢?” “他们都去采鲸鱼肉了,咱们家和弄潮楼签了协议,三天后要交一万斤的鲸鱼肉给酒楼,天冷,鲸鱼冻的邦邦硬,不抓紧时间开采完不成。” 第23章 与官府勾结 “三叔,他们是一群什么人?怎么敢在咱们鑫浦镇公然买卖人口,官府不管吗?”李大郎问。 李老三眼神暗了暗,“不知道,我也说了要报官的话,他们不但不害怕,反而笑的更加猖狂,嚷嚷着你们随便报官,看谁会被抓起来蹲大牢。” 这个时代,老百姓从骨子里害怕官府,若是一般的贼人听到官府二字肯定是要有所忌惮的,敢放狠话说反过来抓他们蹲大牢的,多半是跟官府有关系了。 官匪勾结,老百姓就是被冤枉了,又能去哪儿说理去。 李大郎恨恨的一拳打在船板上,骂道:“这群贪赃枉法的畜生,肯定是相互勾结了。” 李三郎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到:“这世道就是如此,平头百姓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条狗。” 即使心里却恨极了那些人,又能怎么样呢?若不是怕连累家人,他就跟他们拼命,趁着月黑风高,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老巢,烧死这些草菅人命的畜生。 隔间,李鱼儿一边光明正大的听墙角,一边给娘和弟弟端了饭。 范氏给儿子擦洗干净,重新包上襁褓,才慢慢的吃起早饭。 李鱼儿胡乱吃了一些,就拎着篮子朝金沙滩去了。 家里的鱼刀都被阿爷他们带走了,她直接过去找他们就好了。 在李鱼儿睡觉的功夫,李老汉几人已经将冰房建好了,半球的形状,像一口倒扣的锅。 门很小,人弯着腰才能进去,此时,门口挂了一个草帘子遮挡,李鱼儿顺手掀开,里边已经放了不少鲸鱼肉了。 由此可见,阿爷他们起的有多早。 金沙滩,李家人正干的热火朝天。 见李鱼儿来了,包着头巾的李梅儿冲她招手,“你来做啥?冻坏了,还得抽空照顾你。” 李鱼儿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笑着说:“我来监督你们干活。” “噗嗤!”李梅儿朝向这边走过来的蔡老太太看去,指着李鱼儿笑骂:“阿奶,你看这个鬼机灵的小管家婆,还监督咱们干活呢。” 李老三已经没大碍了,此时蔡老太太的脸色明显比昨天好多了,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咱家鱼宝儿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嫁到陆地上管大家族。” 李鱼儿知道她们是在打趣自己,笑着说:“那是,谁家让我管,保证富富裕裕,我可不是什么人都管的,一般人,我还不稀个儿管呢。” 李鱼儿跑过来真是要监督他们干活的。 鲸鱼浑身都是宝,可不能随便乱砍。 “大伯,快停下!” 李鱼儿眼尖的看到李大伯抡着鱼刀就朝鱼尾巴砍去。 李老大被小女孩尖细的声音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的问:“鱼宝儿,这是咋了?” 其他人也停下手里的活,看了过来。 李鱼儿走上前,仔细的查看了一下鲸鱼尾巴,确认没事后,松了一口气。 她也是刚想到这鲸鱼尾巴的事的,幸亏她来的及时。 她拍了拍鲸鱼尾巴说:“这鱼尾巴是钱掌柜点名要的,还得是完整的。” 李老汉想了一下,没想起来钱掌柜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钱掌柜确实和小孙女单独说过几句话,李老汉想着应该是这事了。 而蔡老太太昨日担心儿子,魂不守舍的,根本没注意钱掌柜说没说过。 “那不能砍了,我还以为鲸鱼尾巴都是骨头没什么用,想单独卸下来自家吃呢。”李老大一阵后怕,若自己真砍坏了鲸鱼尾巴,是不是会损失很多银子啊。 李鱼儿解释说:“你们不在,钱掌柜单独和我提起过,鲸鱼尾巴上的肉和别的地方不同,要单独拿出来做一道菜。” 鲸鱼尾巴肉比较紧致,洁白如果冻,口感爽脆,配上调料,再经过手巧的厨师一番精雕细琢,做成特定的造型,摆成一整个,简直是色香味俱全,肯定受达官贵人的欢迎。 “城里人就是瞎讲究,吃肉还要看样子。”嘴上抱怨着,李二郎采鱼肉的动作却轻柔了一些。 这都是银子啊,谁会跟银子过不去?一斤二十文,比上好的五花肉还贵很多,砍丑了,贵人不要了,可吃大亏了。 如今,家里又欠了十几两银子,还指望鲸鱼肉翻身呢。 李鱼儿从李老大手中接过鱼刀,在鲸鱼尾巴上画了一圈界线。 “大伯,沿着我画的线切,切的平整一些,连皮一起切。” “好嘞!”李老大拿回刀,仔细的切起来。 鱼刀数量有限,李鱼儿力气小,自然轮不到她采鱼肉。 又是一个冷天,天空飘着雪粒子,但好在风小了,海边最冷的不是低温,而是小刀风。 那风刮在脸上,小刀子一样,很疼,不出一刻钟,人脸就皲裂开来,伤口被冻伤后不会立刻疼,等到了暖和的地方,才会开始疼痛。 最难受的要数开了春,冻伤开始变好的时候,会非常痒痒,痒的人晚上睡不着觉。 所以,海边人冬天一般不长时间下船,下船也围着头巾。 那种方形的大麻布,能包住头脸。 此时,李鱼儿包着头巾,穿着肥大的破芦花袄子,在沙滩上晃悠。 远远的看去,像一个小老太太,再远点,活像是一只抱窝的老母鸡。 “梅儿,去盯着鱼宝儿。”蔡老太太不放心李鱼儿一个人乱跑。 今个儿是死讯,此时海面冰层下面是湍急的海浪,人若是踩空了掉冰窟窿里就上不来了。 李家两房两把鱼刀,男人们换着采鱼,蔡老太太和李梅儿主要负责用剪刀修剪形状不好看的鱼肉块,还负责装筐等杂活。 蔡老太太一个人也干的过来。 金沙滩为什么叫金沙滩,是因为这里的沙子里含有一种细小的黄色石头,阳光下,远远的看去就像是闪闪发光的金子。 “鱼宝儿,你在干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堂妹撞了头后,人就变的机灵了很多。 以前,码头上有老人讲过,镇子周围有个村子,村里有个小时候烧坏了脑子的男孩,一次男孩磕了头后,人突然就变好了。 李梅儿就猜测李鱼儿是小时候因为二婶有些难产,在她娘肚子里憋久了,脑子憋的不灵光,现在磕了脑袋,人变好了。 现在的李鱼儿不仅机灵,活泼了很多,还一肚子点子,路边随随便便折几根野草,就能做出油灯。 李鱼儿举着手里的贝壳说:“梅儿姐,你快看,这贝壳多好看。” 洁白的扇贝壳上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彩色的花纹,经过海浪长时间的打磨,贝壳表面看起来十分的光滑,确实好看。 这是海边这种东西多了去了,偶尔有孩子捡回家,时间久了,看腻了就扔了。 不过,小女孩喜欢这种亮闪闪发光的东西,很正常。 李梅儿也开始帮妹妹挑好看的贝壳捡,就当哄小孩子,只要她不往冰层上跑就行。 第24章 鱼胶 海滩上到处都是美丽的贝壳,不一会,姐妹俩就捡了两兜子贝壳。 “够了,这些暂时够了。”李鱼儿直起身子,拍拍有些酸的腰。 “当然够了,再多,咱家都没地方放了。” 李鱼儿冲着李梅儿挤眉弄眼,说:“梅儿姐你想不想自己挣嫁妆?”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女,李梅儿脸瞬间红了,嗔到:“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哪有女孩整日将嫁啊嫁的挂嘴边的。” 年后,李梅儿就及笄了,早该定下人家了。 李梅儿长的俏,又能干,附近有意说亲的人家不少,都被蔡老太太以长姐需要照顾弟妹,家里打算多留两年婉拒了。 蔡老太太有自己的打算,她打算把自己的嫁妆头面拿出来,分成两份,银簪子银耳环一份,银手镯一份,给两个孙女说给陆地上的人家。 以后就不用在海上搏命了。 渔民出海打鱼靠的是老天爷和海神娘娘庇佑,遇到风浪和海流就有可能回不来。 附近渔村隔几年就一两个渔民遇难,留下一家子老弱,日子难熬的很。 渔民到底不如陆地上的人家安稳,有房有地,日子苦些不怕,但也不容易随便丢命。 李鱼儿继续鼓动到:“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好女当嫁,要是自己能攒些嫁妆,也特别体面不是。” 李梅儿当然知道家里日子不好过,能自己攒嫁妆,自然能给家里省心,更何况哪个女的不想自己手里有银钱。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此时,李梅儿眼睛不自觉的亮了很多。 李鱼儿心知事情多半成了,说:“就用这贝壳,做贝壳工艺品。” “工艺品?什么是工艺品?” “就是比如手链,项链,耳钉,烛台,摆件等。” 李梅儿心里缓缓升起的热情瞬间熄灭了几分,说:“这些以前也有人做过,拿到码头卖,卖不上价的,贝壳做的首饰,时间久了还会发黄,没几天生意就黄了。” 李鱼儿反驳到:“那是他们手艺不行,工艺水平不到位,我做的跟他们不一样。” 见李梅儿不信,李鱼儿拍着胸脯说:“我这可是从码头大商船上的老匠人那听来的,这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做出来几个试试呗。” 李梅儿低头想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那成,试试。” 反正贝壳不要钱。 李鱼儿又在附近找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粗糙石头,这些石头表面粗糙但是纹理均匀,可以充作天然的打磨工具。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李鱼儿找了一个肚子疼的借口就被蔡老太太让李梅儿护送回家了。 刚到家,就看到李大郎在灶棚里编制柳条筐。 “你俩回来了。” 他话不多,也不多事,属于埋头苦干型 简单打了声招呼,李鱼儿就让李梅儿翻找鱼泡干,两人将鱼干都拿了出来,开始翻找里边的干鱼泡。 幸亏蔡老太太节俭,剖鱼晒干的时候能吃的都留下了,不然缺少了关键材料,贝壳工艺品就做不成了。 很快,一小盆鱼泡干被挑了出来,放进清水里泡着。 鱼泡是制作鱼胶的主要材料。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多丰富的人工化学胶水,天然的胶水主要来自动植物。 植物比如糯米等,动物比如鹿角胶、鱼鳔(土话鱼泡)胶。 鹿角胶只有达官贵人能用的起,现在市面上没有胶水可卖,老百姓做家具纳鞋底等都是用线来代替胶水。 李大郎认真的编制着柳条筐,这些可是用来装鲸鱼肉的,只有鲸鱼肉卖了家里的债才能清了,才能有钱给二叔二婶三叔治病调理身子。 对于姐俩的行为,李大郎只当和挑鱼做饭有关。 鱼胶泡上后,李鱼儿淘出了家里捣蒜的石杵和小石臼,说是石杵和石臼,其实就是天然的石头,因形状适合捣蒜,就被捡回来充作厨具。 李梅儿起火,化了一锅雪水。 等鱼泡泡的差不多的时候,清洗干净,就可以正式开始熬制鱼胶了。 第一步,是焯水,等水温合适的时候,李鱼儿指挥着堂姐将泡好的鱼泡放进去,焯一遍水。 焯好水的鱼泡捞出来,放进簸箕里沥水。 等水沥干净了,第二步就是用剪刀将鱼泡剪碎。 “梅儿姐,剪的越碎越好。” “知道了,你个小滑头,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很灵巧,李梅儿不愧是干活的好手,鱼泡剪的又碎又整齐。 终于,一小盆鱼泡都剪完了。 第三步是上锅蒸,蒸是个讲究活,李鱼儿撺掇着李梅儿从蔡老太太的箱底“借用了”一块干净的麻布,这麻布是留给小弟当襁褓的。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等过几日,鲸鱼肉都出了,拿到钱给小弟买细棉布,麻布很粗糙,不适合小婴儿。 李梅儿轻手轻脚的将鱼泡放在干净白麻布上,放入蒸屉上,开始小火蒸着,需要蒸两个时辰左右。 也就是赶在做午饭前,能蒸好。 趁着蒸鱼泡的间隙,姐妹俩又拿出贝壳挑选,搭配。 “梅儿姐,你看用这个手掌大的扇贝当底座,用猫眼螺、毛蚬子壳、好看的海螺壳叠加起来当灯柱,再用小一些的扇贝壳当灯台,做出高低错落的感觉,肯定好看。” 前世,李鱼儿非常喜欢和擅长手工艺品制作,比如手工缠丝首饰,贝壳工艺品等。 她首先打算做的就是贝壳烛台,配上鲸鱼油,一定美轮美奂。 若是讲究的大户人家,还可以点上熏香,高低错落、外型精美的烛台上升腾起清幽的香烟,肯定非常的仙气和高雅。 她打算把第一个烛台送给钱掌柜,连同鲸鱼尾巴一起,一者是为了报恩,一者是为了拉拢生意。 钱掌柜在鑫浦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出入弄潮楼的也多是当地的贵人,他能跟他们搭上线,若是钱掌柜愿意从中牵线搭桥,鲸鱼油烛台不愁卖不出好价格。 一举两得,好事成双。 “鱼宝儿,你看,我搭配的好看吗?” 李鱼儿看过来,淡紫色的大扇贝壳底座,灯柱的贝壳选的也是淡紫、淡粉的颜色,上边的两个灯台,一个是大一点的紫色扇贝壳,一个小一点的粉色扇贝壳,粉紫的搭配简直太戳少女心了。 李鱼儿夸赞到:“真好看,都说梅儿姐手巧,一点不假。” 李梅儿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也就是干的多了,手熟罢了。 再说了,能者多劳,咱们女娃就得会操持家务,将来到了婆家才难站住脚。” 李鱼儿受现代思想的熏陶,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她假借别人之口,反驳到:“可是镇上大户人家采买的嬷嬷可不这么说,她们说女娃得娇养,得会识字,得会算账,会管家,管家的不需要凡是亲力亲为。” 李梅儿愣住了,她还第一次听过这样的说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鱼儿自然知道她一时间不能接受和平日相反的思想,潜移默化的说到:“嬷嬷还说了,咱们女人要会持家,但也不能一股脑的死干活,瞎干活,那样只会被婆家看轻,觉得你傻,等他们习惯了,就不把你当回事了,好像你应该应分的伺候他们全家老小一样。”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模仿着管事嬷嬷的样子说话,让李梅儿心里又好笑,又觉得有道理:不愧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看事情就是通透。 这种想法在李梅儿心里留下了潜在的印象,也让她日后在婆家躲过了沦为“保姆”的命运。 第25章 贝壳油灯 贝壳搭配好了,李梅儿就开始清洗鲸鱼肉,淘米,准备做晌午饭。 一小把陈米,单独熬给刚出生的海牛吃。 看着就剩一小捧的陈米,李梅儿叹息到:“最多只能坚持三天了,希望三天后鲸鱼肉卖的顺利,不然真揭不开锅了。” 家里三个病患,都等着将养身体,特别是坐月子的范晓娟,难产血崩,伤了根基,不好好养着,郎中说寿命不长。 “快了,咱们家加把劲儿,这一遭挺过去就没事了。”李鱼儿鼓励道。 她掀开柳条锅盖,拿筷子搅动了一下鱼胶,基本化成一团了,火候刚好。 天然的鱼胶,品质不错,粘稠度很高,色泽乳白,在后世,作为女性滋补品的鱼胶,被炒到天价。 拿来做胶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天然胶水有一个缺点,就是怕高温,所以,只要过热就会开胶。 所以,李鱼儿打算用铁丝或铁钉来做烛台的链接,正好是上下连接,垂直的钉子很适合。 其他复杂部分不需要接触明火,用鱼胶粘贴非常适合。 “梅儿姐,停火,等凉了就可以出锅了。” 李梅儿看到洁白粘稠的鱼胶,嘴角浮起笑容,这是基本成了。 一旁的李大郎伸着脖子问:“你们姐俩弄啥好吃的呢?” 姐俩对视一眼,李鱼儿糊弄到:“给小弟熬粥呢,孩子小,要熬得烂糊一些。” 李大郎也没在意,就这么一会,他已经编了三个大柳条筐,四四方方的,专门用来装鲸鱼肉。 李大郎手巧,每个箩筐的边缘都编制了几个提手,一个柳条筐最多可以四个人抬。 他拍拍手,嘀咕到:“我去看看三叔,该方便了。” 李老二和李老三一个断了腿,一个被打的起不来床,身边随时都需要人照顾。 李大郎就是李老汉特意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叔叔的。 天冷,鱼胶凉的快,李鱼儿拿手试了一下,温热,刚好,再凉了就硬了。 “梅儿姐,将鱼胶倒进石杵里捣碎。” 李梅儿照做,将鱼胶捣的碎碎的,几乎成了糊糊。 捣好的鱼胶距离成胶更近了一步,最后一步,是挤压出胶。 李鱼儿找来一个干净小坛子,粗糙的青瓷,是蔡老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有些年份了,上边有些细小的裂纹。 蔡老太太平日非常宝贵,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装腌菜祭祖。 李梅儿有些犹豫,李鱼儿却说:“没办法,只有这个合适了,等咱们赚了钱,给阿奶买很多白瓷的。” 李梅儿伸手接过陶瓷管,小心放在案板上,按照李鱼儿说的,将捣好的鱼胶用白麻布包了。 麻布孔隙大,适合过滤东西,她缓慢用力挤压鱼胶包,洁白如浆的鱼胶顺着布包底端,缓缓流进陶瓷罐里。 清清白白的颜色搭配,真好看,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李鱼儿拍着手,眼睛笑成了月牙形,“成了!” 做好胶,李梅儿赶紧开始做饭,海牛儿的粥已经熬上了,家里就一口破旧的铁锅,其他人的饭还要往后排。 李梅儿一边看火,一边看李鱼儿做贝壳烛台。 李鱼儿一边做,一边耐心的教,她还小,精力有限,以后生产的主力军还得是堂姐。 “贝壳要选海水冲刷好的,有光泽的,如果有特别好看的,略微有瑕疵的也可以后期处理一下。” 现代社会有专门的贝壳抛光剂,这里没有,实在不行用醋也行。用醋则需要掌握时间用量,泡久了贝壳就废了。 现代社会,海洋资源匮乏,近海沙滩的贝壳好的基本都被人捡光了,拿去做工艺品的,拿去直接卖给客户diy的,甚至有拿来粉碎肥田的。 剩下一些有瑕疵的,比如有寄生藤壳,海蛎壳,表面黯淡无光等有瑕疵的就需要后天加工。 这个时代的海洋资源非常丰富,海边的贝壳遍地都是。 海水是天然的抛光剂,经过海水漫长天然作用的贝壳,光泽更加自然柔和,不是人工能比的。 李鱼儿指着一个底座扇贝壳说:“在这里抹上鱼胶,放在平整的案板上,再在上边放上灯柱贝壳。” 李鱼儿拿起事先选好的猫眼螺,轻压粘在底座扇贝壳上。 李梅儿听的认真,默默的记着步骤,她学的很快,有时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 李鱼儿用手支撑了一会猫眼螺,说:“等胶水粘住,就可以放手了。” 鱼胶比较粘稠,天越冷,干的越快,如果下次使用,过硬的话,只需要隔水加热就可以了。 按顺序粘好两个灯柱,李鱼儿用火钳夹起一根铁钉,慢慢钻孔打磨一个扇贝壳。 很快,扇贝壳被钻出了一个孔。 李梅儿朝灶棚外瞅了瞅,见李大郎没回来,松了口气说:“这次,咱们俩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不仅偷了阿奶的瓷罐,还偷了家里修船的铁钉。” 渔船使用的过程中,都需要不断的修理和维护,渔民家再穷也要备着铁钉,关键时刻缺不得。 有句古话:烂船还有三斤钉子,虽然不合使用场景,但说明钉子对船的重要性,铁钉连接着船身的关键处。 不然烂船还买那么贵的铁制品干什么。 铁是朝廷管制品,民间流通的铁器都不便宜。 “梅儿姐,你放心,有我在,没事,等油灯卖了,绝对能换回好多好多的瓷罐和铁钉。 在说了,现在是冬天,用不上这些,他们不会知道的,咱们藏好了就是。” 事已至此,李梅儿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半个时辰后,粥熬好了,黏糊糊的,李鱼儿第一个贝壳制品灯台也做好了。 “梅儿姐,快拿油灯过来,换上这个。” 李梅儿将粥盛出来,放在一块木板上,端着,扭头看了一眼贝壳油灯,惊喜到:“这么快就做好了?” 接着,她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这,这也太好看了。” 第一盏油灯,粉紫色的颜色搭配,莹润的贝壳光泽,高低错落的视觉感受,一下子就俘获了李梅儿的少女心。 “这可一点不比镇子上的摆件差。” 李梅儿没见过首饰铺子里的高档东西,但她见过码头的摆件,过去她觉得好看,现在跟眼前的灯台比,简直又贵又丑。 “等我回来。” 她匆匆的进船给海牛送米粥,小半天了,孩子饿的快,这会子肯定饿了。 李鱼儿则是仔细的打量着贝壳油灯,检查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她做的贝壳油灯,不仅可以燃油点灯,可以当烛台,还可以当香薰炉,也可以什么都不放,单独当一个摆件,都好看的很。 第26章 几百两是多少银子? 第26章 几百两! 海牛儿身子弱,但是知道吃,看着孩子贪婪的喝粥的范氏眼角多了一分慈爱。 “二婶,你慢慢喂,我先出去做饭了。” 范氏柔柔的说:“你忙,梅儿,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家帮衬,不然我和孩子他爹估计就挺不过来了。” 说着,范氏就要落泪。 梅儿赶紧劝说:“二婶,你身子还没好全,可千万不能哭啊,哭多伤元气。再说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和二叔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病,放宽心,你们不顾及自己,也要想想鱼宝儿和海牛儿。 眼下是难,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鱼宝儿这不是发现了鲸鱼嘛,等过几天出了,咱家肯定能缓过来,说不定,比之前还好呢。” 范氏似乎被李梅儿一番说通了,到底没有再落泪,情绪稳定了不少。 一帘之隔的李老二眼里却满是感激的泪花。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鬼门关走一遭,心境和从前大不相同。 李老二这会子是真信了那句老话:日久见人心,逢难识兄弟。 他大哥一家都是好的,日后,这份恩情,他们家一辈子都会记得的。 李梅儿急着搞贝壳油灯,三步两步就跑回了灶棚,同时提回来瓷片油灯。 李鱼儿弓着身子,蜷缩在灶前,贪婪的汲取着灶火散发出来的热气。 “回来了。”李鱼儿接过油灯,将灯芯草用两根草杆夹子出来,放进贝壳灯台上,在倒进适量的鲸鱼油。 用一根茅草从灶里引火点燃,火苗慢慢的燃起,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整个贝壳灯台被柔和的亮光包围,将贝壳本身的光泽渲染到最大,煞是好看。 李鱼儿又如法炮制,点亮了另一个灯台,两灯齐燃,昏暗的灶棚瞬间变得亮腾起来。 “太太太好看了,还亮!”李梅儿激动的连说了三个太,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 她此时的心情,像海浪一样,不停地翻滚着。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只知道卖鱼赚钱,只知道省吃俭用,还是第一次知道遍地没人要的贝壳也能变成高雅的灯台。 此时一种非常新奇的感觉冲上心头,这种感觉和卖鱼不同,和撞大运捡到鲸鱼肉也不同。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冥冥中就是觉得生活被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你可以换一个全新的方向去看待旧事物,然后创造出全新的事物。 李鱼儿得意的说:“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这是谁做的。” “哈哈哈哈!”李梅儿被李鱼儿得意的样子逗笑了,她开怀的笑,肆意的笑,过去的生活中从未有过的放肆过、自由。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快乐的氛围。 门口,李二郎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盯着闪闪发光的油灯,怪叫到:“这!这!这是哪偷来的宝贝?” 李梅儿脸色瞬间难看了,她这个堂弟平日有些讨人嫌,干活喜欢躲懒,嘴巴还有些欠儿,叛逆期少年的缺点,他占了一多半,一点不可爱。 这下油灯被他看到了,肯定会告状的。 李鱼儿眼睛转了转,当即决定拉人入伙,说:“大哥回来了啊,看看我们做的贝壳油灯怎么样?” “你们,你们自己做的,这怎么可能?” 嘴上说着不可能,但那熟悉的满海滩都是的贝壳,还有那静静地燃着的白色灯芯草,都证明这真的可能是姐妹俩做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李鱼儿翻了个白眼,你瞧不起谁? “你说这不是我们做的,我问你,就凭我们两个柔弱的小女娃,怎么可能从别人手里偷到什么宝贝?” 李二郎看看李鱼儿姐俩,沉默了一会,才敢确认,这真是她们自己做出来的。忍不住夸赞:“你们,也厉害了!” 见他如此表现,李梅儿吃不准他会不会去告状,就算现在不告状,日后若真赚了银子,他还能不说? 李鱼儿却不慌,说:“大哥,你跑码头的时间长,见多识广,给姐妹们看看,这东西值钱不?” 李鱼儿拿话试探她哥,盯着他的脸,观察他的微表情。 微表情最能反应一个人的真实心理,前世,教人识别微表情的书多了去了。 李二郎被亲妹子吹捧了一下,心里高兴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个小丫头变得伶俐古怪后,他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总是想偷偷观察她又在干什么。 “这个肯定能卖啊,依我看,比码头那些货好看多了,说不准还能卖高价,要是拿到镇子上,更贵。” 码头是集散中心,摆摊的路过船商,还有本地的小商贩都有,比较鱼龙混杂,卖的东西也是有好有坏,各地的都有。 但鑫浦镇是海宁府最靠西的偏远镇子,消费能力有限,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有好的也会紧着当地的铺子。 见对方眼里没有贪婪,说话还算诚恳,李鱼儿顺着他的话说:“那咱们拿去镇子上卖如何?” “你们跟阿爷阿奶说了吗?”李二郎问。 李鱼儿和李梅儿对视一眼,李梅儿说:“还不知道什么行情了,冒冒然和阿爷阿奶说了,要是卖不出去,不是叫家里人空欢喜一场。” 李鱼儿接着试探,将话题引到关键处,说:“这是咱们小辈自己弄出来的东西,留着银子给梅儿姐当嫁妆,给大哥大堂哥娶亲,给小弟买羊奶喝,不用告诉大人。” 李二郎愣住了,他没想到李鱼儿还替他着想了,心里有一瞬间暖呼呼的。 还得是他亲妹子不是? 过去,他觉得他的人生会像阿爷大伯阿爹一样,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到了年纪,买不起船,说不上媳妇儿,像村里一些老光棍一样,靠赶海勉强苟活。 老了,死了,臭了,很久才有人发现,一席草席草草埋了,就是一辈子。 他三叔不认命,不服输,可又能怎么样呢? 在镇子上当街溜子,小混混,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乞丐,小偷混在一起,最后被有钱人差点打死。 不认命,又能怎样? 李鱼儿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悲伤和不甘,这让李鱼儿无端生出几分同情来。 不管哪朝哪代,原生家庭太穷,太低,翻身的机会很渺茫。 别说现在,就是后世也差不多。 她放柔语气说:“鲸鱼肉卖了,咱家能进几百两银子,这点小钱阿爷阿奶不会跟咱们计较的。” 几百两! 渔民的孩子,没有上过学,不懂算学,只会简单的卖鱼,会看秤的都不多,按条卖,按筐卖,按堆卖,基本不用算数。 他们只知道鲸鱼肉能卖钱,但能卖多少钱,他们还真不知道。 几百两!那是多少? 他们心里根本数不清,只知道是很多很多。 李梅儿难以置信的叫了出来:“几百两,怎么可能!” 他们村最富裕的村长家,能有几两银子不? 他们平日都是用铜板的,银角子都没见过。 啊,不对,之前弄潮楼给了,但一转眼又没了。 第27章 交货 最终,李二郎被李鱼儿成功说服了。 有了李二郎的帮忙,他们很快悄悄制作了十盏鲸鱼油灯。 鲸鱼油的亮度和无烟性是其他油脂根本无法比拟的,特别是鲸脑油。 前世,鲸脑油曾是是世界上最亮的蜡烛原材料,当然,只有贵族能够使用。 重量约76 公克的纯鲸脑油蜡烛,能在每小时烧出约78 公克所发出的亮度。 随着航海大时代的到来,整个世界都是捕鲸场,鲸鱼因为遭到了灭顶之灾,直到新的照明取代了蜡烛。 很多鲸鱼也被一些发达国家相继列为濒危保护动物。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三天转瞬即逝,鲸鱼终于开采完毕了。 开阔的金沙滩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骨架,鲸鱼皮也被李家人叠好,带回了家,放在冰房里等待后续处理。 台风带来的极寒天气再一天天的退去,他们必须抓紧将鲸鱼运出去。 李老汉从村长家借了手推车,这是村长大闺女送的,村长家平日用来拉海货。 村长问起,李老汉就说用来推柴火,村长叹了口气说尽管用,欠他的银子不着急。 村长看着李老汉的背影直叹气,寒冬腊月的,老十一家竟然为了糊口上山砍柴卖,可见日子实在是难熬。 刚开始还有些不情愿的村长媳妇儿,此时望着李老汉佝偻着远去的背影,怜悯的说:“这贼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十一家怕是起不来了。” 村长横了她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双手合十,朝天说到:“天神老爷啊,您可千万别跟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计较,坏的不灵,好的灵。” 古人敬畏神冥,尤其是海上讨生活的渔民,逢年过节,肉可以不吃,但一定要买香烛纸钱来烧香拜神。 老李家几个男人此时正卖力的挑着担子,推着手推车,在冰封的海边上行走,蔡老太太负责在陆地上看东西。 迎着晨光,一箩筐一箩筐的鲸鱼肉被运到了岸边。 一次,手推车能推300斤左右的重量,挑担子的大概150斤左右,三个男人,一趟只能运600斤。 一万多斤,大概要运个十七八趟,凭成年汉子的脚程,加上路走熟了,今天又没大风,一趟要耗时两刻钟,比蔡老太太和李鱼儿走的快了两三倍。 大概要运个9小时左右,一天肯定是运送不完的,好在他们没有约定一次性交货。 一天交一半刚好。 从早干到半下晌,挑了有一多半鲸鱼肉。 到了约定的时间,几辆马车摇摇晃晃的驶了过来。 坐在最前边马车车辕上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少年朝他们挥手。 “鱼宝儿!李阿爷李阿奶!” 李家人听出声音,是来福。 来福的大名叫孙福安,当小二的时候,掌柜的图着吉利给起了化名,叫来福。 “是来福哥。”李鱼儿高兴的说。 来福如今已经被提拔跟着账房做学徒了,因为人机灵,又和李家人熟,钱展柜就把收鲸鱼肉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了他。 其实也是有意提拔,这事要是办好了,他被提拔的事情,也能更加名正言顺,好堵了其他人的口。 看着码的整整齐齐的鲸鱼肉,来福高兴极了,果然李家人办事是老实本分的。 “快!装车!” 来福朝身后的伙计一挥手,豪气的说道,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管事的气派。 伙计们也知道这次货物的重要性,不然东家怎么可能给那么高的工钱。 他们干活也很卖力气,毕竟干好了,不仅有赏赐,说不定下一次,有这等好差事,还会找他们。 这次弄潮楼找的伙计都是来福过去相熟的,钱掌柜这是趁机让来福多笼络人心,结交一批自己的人,以后在酒楼行事也方便。 “来福,你是不是又长高了。”蔡老太太仰头看着来福,觉得他比前几日见过的高了很多。 来福笑着说:“这不是托您老的福,升了嘛,以后我在酒楼也可以挺胸抬头的做事了。” 过去,来福是当小二的,负责迎来送往,招待客人,他们都是点头哈腰的,所以,一直没怎么站直身子说话。 此刻,挺胸抬头,不就显得高了。 能堂堂正正与人对视说话的滋味,让来福心里扬眉吐气极了。 几乎没用李家人动手,十几个伙计很快就把鲸鱼肉过秤装车了。 伙计一边当着李家人的面称重,来福一边不算熟练的拨弄着一个旧算盘,然后拿笔在马车车缘上记账。 李鱼儿看着来福那费劲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感慨,还是后世的算数方便,这么点账,直接心算就完了。 一共五千零八百多斤,李老汉和来福争来争去,最后还是按李老汉说的,就按五千零八百斤算。 钱掌柜帮了他们家的大忙,老实了一辈子的李老汉也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感恩之情了。 李鱼儿心里却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公是公,私是私,这种让利只能便宜了弄潮楼的东家,对钱掌柜来说并没有好处。 于是,李鱼儿笑着冲来福说:“来福哥,我阿爷给钱掌柜准备了好东西,你带回去,钱掌柜保证高兴。” 来福心下了然,知道李家人是想表达对掌柜的感激之情,心里猜测是一些干海货。 等李大伯掀开手推车上的草席子,露出一条优美卷曲的鲸鱼尾巴时,来福惊讶的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是鲸鱼尾巴!” 弄潮楼有道名菜叫黄金鱼尾,用的是巨型鲅鱼的尾巴油炸做成的。 俗话说的好:“佳吉头,鲅鱼尾,刀鱼肚皮,纯纯的嘴。” 即使是顶级的鲅鱼尾,也不能和眼前的巨大鱼尾相提并论。 足足有三米多长的鲸鱼尾巴,只有一小截捆绑固定在手推车上,剩下的部分,用草席包裹的严严实实,托在车身后边。 来福的眼睛都看绿了,像是狼见着肉,他心里惊叹到:这条巨大的尾巴,若是拿来做菜,肯定能轰动整个鑫浦镇,不,是整个惠海县,甚至整个宁海州。 “妙啊!这份礼物我们掌柜一定非常喜欢!” 来福朝李老汉两口鞠了一躬,说:“您二位可真是咱们弄潮楼的贵人啊!” 李老汉两口被这一出整的手脚不自在,赶紧摆手说:“力所能及而已,当不得钱掌柜对我们李家的大恩。” 鱼尾珍贵,来福不敢开价,李老汉不想要银子,他们家之前就商量过了,这个是给钱掌柜的礼物,不要钱。 来福却不认同,说到:“李阿爷,你听我说,你们的心意我肯定带去给掌柜的,但东西最后是要拿到酒楼卖的,一码归一码,这银子你们一定得收下,不过,这个可不能按鱼肉的价格算,我得回去汇报东家,另算价钱,明日过来拉货的时候给你们结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家人只好从善如流了。 第28章 亲兄弟,明算账,钱要怎么分? 五千八百斤,二十文一斤,一共是一百一十六两,上次赎人加上垫付的药费,李家一共欠钱掌柜十两银子,扣除后,一共还剩一百零六两。 来福将李老汉两口单独扶上一辆马车,从随身的衣袖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六两的银角子。 “李阿爷,您二位看看,这里一共是一百零六两,对了,劳烦您在账本上签个字,按个手印。” 李老汉颤巍巍的将银票接过来,交到老妻的手上。 “孩儿他娘,你收好了。” 蔡老太太此时难掩激动,双手也轻微的颤抖着,接过银票的那一刻,她脑门都是热的。 一百两!一百两啊! 一百两是多少来着? 他们不会算账,之前也没算过究竟能卖多少银子! 银票啊!他们一辈子连银角子都没见过几次。 她出嫁那会子,家里给了五两压箱底的银子,那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摸到银子。 很快,那银子就花出去了,置办了一条船。 见老妻收了银票,李老汉在账本上按了手印,他不会写字,只能按手印。 得了鲸鱼尾,来福着急回去复命,生怕一道上鲸鱼尾坏了,单独将鲸鱼尾捆绑在自己的车上。 鱼尾竖着从车厢穿过去,两头翘着,瞧着有些怪异,但来福坐在车辕上,却乐得哼着小调。 李二郎凑到李老汉跟前,小声问:“阿爷,得了多少银子?”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什么,缺不了你吃穿的,多像你妹子学学。”蔡老太太嫌弃的将李二郎推开。 转而把李鱼儿拉到身前,牵着她的手,稀罕道:“还是奶的鱼宝儿有福儿,又乖巧又懂事,不像那些个不知冷不知热的傻小子!天天的就知道吃!” 李鱼儿:囧~ 李二郎:哼!重女轻男!见钱眼开! 不就是问问吗?他又不要,他只是想要印证一下昨日鱼宝儿说的,到底有没有几百两。 虽然很累,很累,但处于兴奋中的李家人像是打了鸡血,走路脚步都是轻的。 当晚,蔡老太太破天荒的蒸了干饭,配上煎的喷香的鲸鱼肉,李家人吃的是满嘴流油。 吃完饭,蔡老太太要求召开家庭会议。 两盏瓷片鲸鱼油灯被放在了高处,果然是高灯下亮,船舱里亮腾腾的。 船舱的隔帘都被掀开了,所有人都能看到彼此,听到彼此说话。 蔡老太太把装着银票的嫁妆箱子,往船板上一放,说:“今个儿卖鲸鱼肉一共得了一百零六两,都在这里了。 咱们老李家已经分家了,这银子按理说应该各家归各家的,但是这次事情出的急,咱们又合在一块过日子了。 难一起遭,钱也应该一起分。 银子,就按三份分,但要按贡献分,二房欠的银子需要从中扣除。” 说着,蔡老太太朝老二两口子看去,李二郎赶紧点头说应该的,范氏夫唱妇随,自然是同意的。 蔡老太太接着说:“这鲸鱼是咱们鱼宝儿发现的,我老婆子做主单独拿出二十两给鱼宝儿当嫁妆,先放我老婆子这保管,你们可有意见?” 李老大一家子都憨厚,什么都听蔡老太太得,当即表示没有异议。 李老二却不同意了,说:“娘,这怎么能行?鱼宝儿是李家人,发现的好东西自然是李家的,更何况鲸鱼主要是大哥家出力采的,我们怎么能多拿?” 范氏坚决支持自己相公,表示不用多给女儿嫁妆。 蔡老太太当即红了脸,训斥道:“你们当爹娘的,怎么还拿孩子的功劳赚脸面?” 他们哪有?两个人委屈不已,却不敢还嘴。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老婆只不过是通知你们一声,你们的意见不好使。” 蔡老太太拿出了往日当家做主的威风,果然儿孙们都不敢说什么了。 一旁的李鱼儿对蔡老太太的一番操作,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搂着蔡老太太的胳膊说:“鱼宝儿知道阿奶疼我,可鱼宝儿不想嫁人,鱼宝儿不要嫁妆,您看这样成不?” 看着小孙女撒娇卖萌的样子,蔡老太太很是受用,人老了,就喜欢孙子孙女在膝前转悠。 蔡老太太和蔼的问:“鱼宝儿想要什么,跟阿奶说,阿奶做主买给你,看谁敢说个不字。” 老太太犀利的眼神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扫过,吓的他们既不敢说话,又觉得委屈。 李鱼儿眨眨眼睛,俏皮的说:“阿奶,鱼宝儿不要嫁妆,银子留给阿奶买金镯子,将阿奶的嫁妆补回来。”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蔡老太太眼角瞬间就湿润了,全家没一个人提起她的嫁妆,只有鱼宝儿心里惦记着她老婆子呢。 村里都说蔡老太太是个隔碌碌的,别人家都偏心男娃,她偏心女娃,她就偏心咋了?今个儿这事不就印证了,孙女会疼人,知冷知热。 在这个时代,嫁妆是一个女人在婆家的依仗,嫁妆丰厚的女子,不仅得夫家高看一眼,就是老了,也能得儿女高看一眼。 她的嫁妆,一次给家里买了船,一次就是拿出来救老二两口子命了。 “对,鱼宝儿这话说的对。”李老汉心里愧疚,他何德何能娶了这么好的妻子,毫无私心的替他着想,替他的儿女着想。 是他没用,连妻子的嫁妆都保不住。 其他人也红了眼睛,纷纷表示赞同。 “好孩子,有你这句话,阿奶就是不要嫁妆,也心里高兴。” 李鱼儿说:“阿奶放心,鱼宝儿以后会赚很多很多的银子,给阿奶吃好的,喝好的,让阿奶住大房子,坐大马车,当人人羡慕的老太君。” 蔡老太太此时心里暖乎的不得了,高兴的将李鱼儿搂进怀里。 蔡老太太平日里很严格,很少和子女孙子亲近,这还是她第一次当众搂孙女。 一旁的李梅儿却没有妒忌,她知道,他们家能度过难关,还存下一大笔银子,都是因为李鱼儿找到了鲸鱼。 最后,李老汉做主拿出二十两给蔡老太太补办嫁妆,剩下的,连带明日的进项,都是老大家的四成,老二家的四成,虽然老二家就李二郎一个出力的,但鲸鱼是李鱼儿发现的,又是她领着他们和钱掌柜谈的生意,分四成都是少的。 老三一成,老两口留一成。 老三的一成是李老大李老二主动提出来的,按理,李老三是没份儿的,不跟他要赎身银子和要钱就已经是看在兄弟情分上了。 其实,李老汉两口是存了私心的,按理,他们跟着老大一家过日子,不应该再单独拿一成,他们那一份,就是打算将来留给李老三的。 兄弟三个,若是老大老二将来过得好,单单老三差距太大,不好看,对他两个哥哥名声也有一定的不好。 但李老大和李老二见没有老三的份,说什么也要分给他,最后,又单独拿出一成给老三。 而老两口那一成,是两个儿子单独孝顺的,就属于老两口自己。 李老三想拒绝,但到了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不是他贪婪,是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两个哥哥一定会给他一份的。 他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感动是真感动,后悔也是真后悔,自责也有,自卑也有。 当然,李老三那份儿银子暂时由老两口保管,等他成亲了,才能领取。 分钱大会,在所有人都满意的氛围中,成功落幕 当然,李鱼儿也争取到了一个特权:就是他们几个小孩可以自己做点小物件去镇子上卖,赚的银子归他们自己。 李鱼儿说的小物件就是鲸鱼油灯,但这收益嘛,可绝对称不上小物件。 李鱼儿:嘿嘿嘿 第29章 大尾巴狼的李鱼儿 李鱼儿一直觉得自己手里有银子才自由,伸手要钱不舒服。 冬日的夜很长,长的让猫冬的人觉得更冷,更饿,更加难熬。 这一晚,李家除了李鱼儿,都没有睡好,激动的,就怕睡着了,醒了,发现是一场梦。 他们每个人都想了很多,关于银子怎么花的,关于过去苦日子,关于儿女成家立业的……睡不着,就格外冷,于是,又想起了棉袄、棉被和棉衣……总之,想了很多很多。 李鱼儿可没想那么多,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这时辰,大多数李家人基本都出去运鲸鱼肉了。 家里除了卧病在床的三人,就剩李二郎,李梅儿和李鱼儿。 李老汉原本想留下稳重的大孙子照看家里的,但二孙子今日主动要求留下,理由是要孝顺亲爹,亲自伺候李老二。 当然,李二郎的主要目的是跟李鱼儿姐俩偷偷忙活做贝壳油灯的事。 他心里门清,鲸鱼肉的钱暂时落不到他手里,贝壳油灯才是实打实能见着钱的买卖。 昨个儿交了五千多斤的肉,剩下的鲸鱼肉不到五千斤,这样李家人今个儿活能比昨儿轻省一些。 李家自己留了一千斤左右的鲸鱼肉,都是部位不太好,肉质比较差的,还有些边角料,主要是用来炼油。 当然,能卖的还是尽量都卖了,对于肚子里缺油水的渔民来说,十五文一斤的顶级五花肉比鲸鱼肉好吃多了,卖了鲸鱼肉,换银子买猪肉才划算。 这笔账,蔡老太太算的很清楚,整整一条十吨左右的鲸鱼,不能吃的东西占了一半,剩下的也不是所有的肉都是好肉,好的都送去给弄潮楼了。 台风过境有几天了,大风大雪已经过去了,天已经放晴,万里无云,天海相接处,天蓝天的,海蓝海的。 腊月里,天再好,也依然刮着小西北风,干冷干冷的。 兔窝子村正对的前滩边上,几个小萝卜头正在疯玩。 他们在家憋了好几天了,终于得机会偷跑出来耍,此时玩的不亦乐乎。 农村的孩子皮实,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村里祖祖辈辈打小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福头儿是村里的孩子王,今年九岁,是村长兼族长的小孙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他个子不高不矮,浓眉大眼,看着就很讨喜。 此时,他手中正举着一个比他拳头还大的海蛎螺,螺肉蠕动,正努力往口盖里钻。 他炫耀的说:“看!我找到了,我第一!” 此时正是退潮时间,即使冰雪覆盖了大部分浅滩,但村里的孩子们还是有办法找到一些海货。 他们从小生活在这片海域,对前滩的地形非常的熟悉,哪里有礁石,哪里有什么海货,门清。 对于比较薄的冰雪,他们也能拿石头砸开,从里边找到海货。 十岁的豆包是李鱼儿四爷爷的孙子,俗话说的好:别不把豆包当干粮,豆包长的那是又黑又壮,看着和村里十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大。 他憨憨的捧着手里的扇贝,欢快的喊着:“我也抓到了!我也抓到了!我第二!” 一个瘦小的女孩上前盯着他手里的扇贝看,女孩穿着破旧的芦花袄子,冻的瑟瑟发抖,却不愿意离开。 女孩叫海草,今年七岁,瘦小的身形却和同村五岁的女娃差不多大。 她是豆包的妹妹,哥哥又高又壮,妹妹又矮又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家里人重男轻女。 豆包对妹妹挺好,但大人不待见海草,豆包年龄又小,也帮不了妹妹什么。 “啪嗒!”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了过来,摔在了一个穿红色旧棉袄的女孩脚下,女孩被溅了几个泥点子,气的骂道:“王有志!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家不告诉爷爷奶奶,你敢欺负我!让你吃柳条炒肉!” “略略略!”男孩朝她吐舌头,翻着白眼道:“爱哭鬼,嘤嘤怪,就知道告状!” 王有志是王晓红的哥哥,九岁,小名叫有根,是村民王大刚的儿子,他妹妹王晓红小名红红。 女孩被气的脸色通红,朝地上吐了她哥一口,学着她阿奶的口气,骂道:“皮猴子!三天不打你就想上房揭瓦!” 说完,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黑乎乎的东西,赌气似的一脚踹飞老远。 那是一个手掌大的蚌,黑乎乎的,浑身都是泥巴,光看外表就知道不能好吃了。 黑蚌被踹出去几米远,咕噜噜的滚动着。 有根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看着更气人了。 “我也找到了!我也找到了!”一个男孩高兴的抱着怀里的东西喊,声音憨憨的。 “哈哈哈哈!”有根最先笑出声,捧着肚子嘲笑道:“你们快看!傻大宝捡到宝贝了!” 众人都看过来,瞅见东西后,也跟着有根笑。 “傻大宝,那不是宝贝,那是一个,一个烂木头。”福头儿想了一会,才给那东西定了性。 傻大宝虽然有些傻,但也分的出好赖话,他不解的低头朝怀里看去。 那是一个人头大小,黑乎乎的,散发着腥臭味的东西,看起来,真像一块被海水浸泡腐烂的浮木。 他顿时松了手,东西掉下来,砸到了他的脚,他疼的大哭起来。 这下,小伙伴们都呆住了。 傻大宝是李鱼儿七爷爷的小孙子,唯一的孙子。 几年前,七爷爷的独生子领着媳妇儿出海,遭遇了风暴,从此音信全无,小孙子就成了他们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念想。 七爷爷七奶奶已经五十八岁了,算是村里难得的高龄老人,他们家一直子嗣不丰,唯一的儿子在三十八岁的时候才得了一子。因为是高龄产妇,儿媳妇就有些难产,大宝在娘胎里憋久了,脑子不太灵光。 七爷爷七奶奶是很慈爱的老人,但一遇到有关孙子的事,就变得有些刻薄和不近人情。 以前,村里一些小孩因为大宝脑子不好,经常欺负大宝,老两口回回都找上门,闹的非常的不愉快。 他们还放话说:谁要是敢欺负他们的孙子,就是吊死在对方家门前,也不会放过他们,大不了变成鬼也要找对方讨个说法。 自那后,村里的孩子就渐渐地疏远大宝,不跟他一起玩。 见大宝哭了,其他小伙伴有些害怕了。 有根抱怨豆包,“说了,让你不要带着他,你非不听,这下好了,他爷爷奶奶要是找上门,我们就说是你干的。” 豆包摸着后脑勺,委屈的说:“我哪知道他这么爱哭啊,再说了,我啥也没干啊!我也没欺负他啊!明明是他自己砸了脚。” 海草胆小,害怕的躲在哥哥豆包身后,犹犹豫豫的说:“要不,哥,咱们把扇贝给他。” 豆包眼里露出挣扎的神色,这扇贝是他好不容砸冰找到的,待会,他还要烤着吃呢。 “小朋友,你为什么哭呢?” 就在小伙伴们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走到大宝身前,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 大宝好奇的转头看向来人,他的脚已经不怎么疼了,也就不哭了。 “鱼宝儿,怎么是你?”红红认出了李鱼儿。 李鱼儿露出她认为最友善的笑容,呲着八颗牙齿朝他们打招呼,说:“你们好啊,我跟我哥我姐出来玩的。” 她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沙滩上挑拣贝壳的李二郎和李梅儿。 原主和这几个孩子玩的少,不算太熟悉,村里的孩子们也都有固定的玩伴儿。 李鱼儿左手此时正拿着被红红踢开的黑蚌,右手拎着一把鱼刀。 和福宝儿几人打完招呼后,她就开始继续哄大宝,说:“大宝你别哭,我给你表演个绝活咋样?” 表演绝活? 孩子的好奇心重,果然,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孩子的目光。 李鱼儿在心里腹黑的笑了:小伙伴们,我来了哦!放心好了,我绝对不是大尾巴狼。 第30章 竟然开出珍珠了? 李鱼儿将黑蚌放到礁石上,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用手把紧了,另一只手拿起鱼刀,对准珍珠蚌壳缝隙中间的位置插进去,左右轻轻撬动,然后慢慢将刀身探入黑蚌,寻找韧带和闭壳肌。 等手上传来割断东西的触感,她抽回刀,用手左右分开蚌。 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惊呆了。 乳白的蚌肉间竟然密密麻麻的隐藏着不少珍珠,因为蚌不大,珍珠也不算太大,大的有玉米粒那么大,小的只有黄豆粒那么大。 她只是想开蚌取肉而已,逗小孩玩的,怎么就变成开蚌取珠了。 早知道里边有珍珠,她就偷偷拿回家了好。 现在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哇!是珍珠!福头儿,快看!她开出珍珠了。”有根惊叫道。 “天!真的是珍珠!” “这怎么可能?明明那么小的蚌!” “那蚌是咱们的。”红红弱弱的说。 她也知道那蚌她已经扔了,扔了别人捡了就是别人的。可是,可是那里有珍珠啊,那原本应该是她的好不好,他哥给他的好不好。 有根的脸已经绿成苦瓜色了。 天然的蚌含有珍珠的概率很小,特别是生活在滩涂附近的小型的蚌,它们通常肉质老,土腥味重,不好吃,也基本不产珍珠。 即使是深海的蚌,因为这个时代的水质比较好,产珍珠的概率也不是特别高。 所以,平日渔民只有偶然从深水捞到大海蚌时,才会带回家用开水烫了,看看里边有没有珍珠,这种小的直接就扔了。 很多年前,兔岛一个老渔民曾从深水捞到一个大蚌,开出了一颗小拇指盖大小的珍珠,卖了十两银子。 这引得附近的渔民一度跟风去海里捞蚌,但蚌喜欢栖息在水底的泥沙中,非常难捕捞,近现代社会曾有捕捞珍珠的人,被朝廷划分为牲丁,他们打捞珍珠的方法就是潜入海底人工搜寻。 靠渔网,是基本不可能捞到珍珠蚌的。 即使你能从海底捞到蚌,也很少能开出来珍珠。 曾经有一个渔民,他一连开了二十几个蚌,结果一颗珍珠都没开出来。 还有人因为潜水太深,淹死了,渐渐的人们也就歇了捞蚌开珠的心思,捞蚌风也就渐渐过去了。 李鱼儿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开出珍珠,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开了。 前世,不仅有赌石,还有赌珠,一些地方还开了赌珠的铺子,供客人亲自挑选和开蚌。 旅游的时候,她也在一个景点玩过赌珠,这些珍珠蚌都是来自养殖基地,基本都能开出珍珠,差就差在里边珍珠的品质上。 赌博或多或少会给人带来快感,亲手开盲盒的感觉,既刺激又有成就感。 既然已经当众开出珍珠了,李鱼儿只好将珍珠剖了出来,用一块当手帕的麻布擦干净,放在手心里,数起来。 “一颗,两颗,三颗……一共八颗。” 小萝卜头们已经将李鱼儿围成了一个圈,伸着脑袋盯着看。 “鱼宝儿你真厉害,你会数到八。”豆包憨憨的说。 豆包说完这句话,脑袋上就被有根拍了一下,“谁不会数到八?” 有根心里有气,这本来应该是他的,要是他刚才没把它扔了就好了,都怪妹妹,果然她妹妹就是个娇娇怪,嘤嘤怪,讨厌鬼。 李鱼儿从其中挑出四颗最大的,收起来。剩下四颗,再拿出一颗最大的递给大宝。 “大宝,我拿这个跟你换你的宝贝行吗?” 李鱼儿指了指地上那块被所有人忽略的烂木头。 “鱼宝儿你疯了?你拿珍珠换一块烂木头?不如跟我换这个。” 福头儿一激动,将手里的海蛎螺递到李鱼儿面前。 他也知道一个满海都是海螺根本不能跟珍珠比,但总比傻大宝的烂木头好。 怕李鱼儿不答应,他又补充了一句:“待会,我帮你烤熟怎么样?” 李鱼儿看了他一会,就在福头儿觉得没戏的时候,李鱼儿又从手上拿出一颗珍珠,这是剩下的珍珠里最大的一颗。 她将珍珠递给福头儿,不等他反应,就拿过他手里的海蛎螺。 海蛎螺味道鲜美,前世,她最喜欢在大排档吃烤蛎螺,一个不大的海蛎螺就要十几块。 “你,你真给我啊?” 见对方真的换了,福头儿心里又有点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心里有些毛毛的。 “换就换呗,反正我还有。”李鱼儿爽快的说。 大宝见福头儿换了,他也有样学样的跟着换。 小孩子都稀罕亮闪闪的东西,大宝也一样,阳光下,珍珠闪着七彩的珠光,煞是好看。 大宝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高兴的接过去,傻呵呵的笑着说:“谢谢鱼宝儿,你对我真好。” 李鱼儿见大宝只是智商低了些,人还是很礼貌单纯的,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 她将被踢到旁边的“烂木头”小心捡了起来,放进背篓里。 既然已经换给大宝和福头儿了,那么剩下的人肯定也得换了。 李鱼儿见另外几个孩子,没有争抢珍珠,心下满意,说到:“你们要不要拿东西跟我换珍珠?什么海货都行,不过你们要负责帮我烤。” “鱼宝儿,你说真的啊?”红红本来极其沮丧和失落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李鱼儿是李十一阿爷的孙女,李是兔窝子村第一大族,村长兼族长就是李家九阿爷,爹娘嘱咐过他们不要轻易得罪李家的孩子。 所以,即使委屈,刚才他们也没有耍小孩子脾气。 李鱼儿冲她点点头。 见此,有根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沮丧了,他们什么也没抓到。 李鱼儿也看出他们的为难,说:“你们没有海货,可以帮我捡贝壳,一碗的量就行。” “那太简单了,别说一碗,两碗都行。”本来已经以为没戏的有根,一听这话,又立刻高兴起来,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贝壳比海货多多了,海滩上到处都是,随手就能捡一大把,平时他们还嫌弃走路硌脚呢。 李鱼儿从手里拿出一颗珍珠递给他们,这颗珍珠没有之前的大,但它是粉色的水滴形,颜色十分适合女孩。 果然,红红一眼就相中了,捧在手心里宝贝的紧。 有根也凑过去看,兄妹俩说着小话,咯咯的笑着,全然没有了之前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敌对。 “我也能换吗?”瘦小的女孩海草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问。 “当然能。”李鱼儿将最后一颗珍珠放进她手里,接过她手里的扇贝,想了想,又递了回去。 海草的脸霎时间白了,李鱼儿见她心思比较敏感,赶紧解释说:“你们负责帮我烤熟。” 海草悬着的心再次落回去,眼睛已经蒙了一层水汽。 豆包一点没注意到妹妹的情绪变化,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扇贝,说:“我帮妹妹烤,我手艺更好。” 李鱼儿嘱咐道:“你们将珍珠放好了,它们太小了,很容易丢,丢了可别再找我要了。” “一定,一定。”孩子们纷纷说道。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从小就知道节俭,吃饭连一粒米都不剩,更何况是珍珠。 有根和红红按照李鱼儿的要求,去海边捡贝壳了。 福头儿则领着剩下的小伙伴儿们,在海边搭建起一个柴火堆,中间是空心的,在里边塞进茅草引火,然后用火折子点燃茅草,茅草引燃柴火,最后在架子上边放上很薄的石头片。 一个天然的烤架就做好了。 从他们娴熟的动作不难看出,他们平日没少干这事。 火生好了,福头儿让海草和大宝看火,他和豆包想继续敲冰多捡点海货,这点,吃不过瘾。 即使是冬天,海边的资源也非常丰富,随便敲开冰层,下边就能扒拉出各种海货。 不一会,两人就捡了一小堆:海蛎螺,猫眼螺,扇贝等。 天然无污染的海货,不用放盐,不用清洗,直接上石板烤。 很快,烤架上传来阵阵诱人的香味。 这引得李二郎和李梅儿都看了过来。 “福头儿又在烤东西了。”李二郎直起腰,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蹲的有些酸的腿。 贝壳捡的差不多了,李梅儿也停下来,朝那边望了过去。 “你和大哥小时候不也一样,家里煮的不好吃是咋地,非要自己烤。” 李二郎被揭穿过去的幼稚行为,尴尬的转移话题,说:“咱们什么时候去镇上试试道?” “还试试道?打劫是咋地?咱们做的可是正经买卖。鱼宝儿说了,明天就去。” 第31章 李鱼儿私藏宝贝 “明天就去?。”李二郎的眼睛亮了亮,下意识搓了搓有些冻僵的双手,紧张的说:“那还等什么?咱们趁着他们还没回来,得赶紧回去准备准备。” 李梅儿也这么想,第一次出去摆摊,多仔细一些好。 此时,李鱼儿正和小伙伴们玩的不亦乐乎,好像真的是一个小孩。 红红将第一个烤熟的花蛤递给李鱼儿,“鱼宝儿,今个儿你发现的宝贝最厉害,第一个给你。” 其他人都认同的点头,李鱼儿也不客气的接过烤好的花蛤,有些烫手,但她手上包着布条,也没觉得有多受不了。 花蛤被烤的张开了壳,乳白的蛤肉带着天然的汤汁,闻起来还带着轻微的焦香味儿。 光看,就知道肯定好吃。 李鱼儿撕掉下半边花蛤壳,用它对着花蛤的闭壳肌位置剜下去,整个花蛤肉就完整切下来了。 用花蛤壳将蚬肉一口倒进嘴里,鲜美的汤汁在口中爆开,鲜得李鱼儿眯起了眼睛,纯天然无污染的海鲜就是好吃。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吃起烤海鲜,一时间,只剩下专注的吸溜声。 吃好了,小伙伴儿们就在一起打闹玩耍,时不时发出一阵大人们听不懂的笑声。 孩子们之间的交往很简单,他们好着好着就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就又好了。 不像成年人,好着好着就再也不说话了。 自从进入职场后,李鱼儿就很少这么自在的与人交往了,和小伙伴儿在一起,纯粹就是为了玩,没有利益算计。 李梅儿见时候差不多了,就冲这边喊了一嗓子,“鱼宝儿,回家了!” 见李鱼儿要要走,小伙伴们有些舍不得,他们都很喜欢大方又有趣的李鱼儿,而且李鱼儿还会讲故事。 李鱼儿讲的故事既新奇又有趣,小伙伴儿们都听的入神了,此时,李鱼儿的故事才讲了一半,他们还没听够呢。 其实他们也想早点回家,把珍珠拿给家人炫耀,但又实在想听故事。 李鱼儿摆摆手说:“下次,下次!好故事得留一半以后享受不是。” 说完,李鱼儿拿了一个烤熟的毛蚬子就跑走了。 李鱼儿为什么把珍珠分给村里的孩子们,还有着深层次的考虑,一者是为了感谢村里人在李家遇到难处时,肯借钱给李家。 特别是九阿爷村长,也就是福头儿的阿爷,在她爹娘出事期间忙前忙后,出力最大。 二者是想制造舆论,转移视线。 人怕出名猪怕壮,李家得了银子不可能一点不花,花了就不会一点痕迹没有,村里人早晚都能察觉出来,在这个没什么大事的小渔村,他们家就会成为众矢之地。 人性是复杂的东西,大家都穷还好,若是一家突然暴富,其他人难免不会眼红。 如果村里不止李家得了珍珠,还有其他家得了珍珠,卖了些钱,李家也就理所当然没那么显眼了,村民也就不会只关注李家一家了。 到时候,家里买东西,也可以推脱是卖珍珠得来的银子。 她留的四颗珍珠,是给家里的女性长辈的,一人一颗刚好。 这两日,李鱼儿他们一共做了二十盏鲸鱼油灯,李二郎还想做,被李鱼儿叫停了。 不管什么营生,都要先试试市场的喜好,客户的反馈才是最大的生产目标。 而且鲸鱼油有限,配备鲸鱼油的灯价格要高很多,不要鲸鱼油单买灯的价格要低一些。 李梅儿皱着眉头发愁道:“你们说咱们这油灯定价多少合适?” 李二郎努力的回想镇上见到的油灯价格,然后说:“镇上一盏铁油灯要500大钱左右,下等粗瓷的要200大钱,中等青瓷的要300大钱,上等白瓷的要600大钱,最便宜的陶制的要50大钱,而黄铜的要二两银子。” “嘶!”李梅儿吸了一口凉气,“咋这么贵呢?” 油灯在这个时代算是家里的一个大件,用的好的能用大半辈子,加上这个时代工艺水平有限,自然价格不会便宜。 李二郎想了想,说:“要不按陶制的价格定?” 贝壳,在人们眼里不值钱,贝壳做的东西,李二郎也自然而然的认为不值钱。 李鱼儿摇头,说:“低了,但也高了。” 李梅儿和李二郎面面相觑,啥意思? 李鱼儿接着说:“咱们的贝壳油灯也分几个档次,便宜的贝壳颜色一般,造型简单,能用就行,复杂的颜色鲜亮,造型奇特,还要有名字,同时,只有买高等油灯的人才有资格选购鲸鱼油。” 李鱼儿知道,贝壳油灯制作过程简单,一看基本就会,难得的是鱼胶暂时还没人会做,还有鲸鱼油是他们家独一份的。 不管以后其他人怎么模仿,也无法取代他们的这两个优势。 而且,装饰品,不仅要好看,还要有好的寓意。更要贵在推陈出新,她能源源不断的设计新的造型,不管市面上如何仿制,都不能跟上她推出新品的节奏。 创新才是赚钱的根本。 李二郎很快就想通其中的道理,他一拍手,高兴的说:“还是鱼宝儿点子多。” 他伸手在李鱼儿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羡慕的说:“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也不知道你的脑袋瓜怎么就这么灵光。” 然后李梅儿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比刚才那下重多了。 “你还有没有个哥哥的样子了,欺负妹妹干什么。” “李梅儿你敢打我,还打小爷的头!”李二郎捂着脑袋叫嚣。 李梅儿丝毫不害怕他的虚张声势,反驳到:“我是你阿姐,教训弟弟应该应份的。” “你只比我大几天,凭什么?” “大几个时辰也是大,你不服气,憋着!” 有人维护,李鱼儿高兴的咯咯直笑,气得李二郎干瞪眼儿。 闹腾了一会,几人做贼一样的将贝壳油灯放进装鲸鱼肉的大柳条筐里,中间用茅草一层一层的隔开,减震防撞。 然后把柳条筐放在一堆柳条筐中间,最不显眼的位置。 傍晚,李老汉几人回来了,脸上挂着喜色。 李鱼儿几人心里有鬼,竟主动抢着干活,李鱼儿狗腿的端上洗手水,李二郎则破天荒主动帮几人拿担子和箩筐。 搞得被抢了扁担和箩筐的李老大几人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老汉人逢喜事精神爽,难得夸赞起二孙子:“二郎终究是长大了,知道孝顺长辈,眼里有活了,好!好啊!” 李二郎心虚的笑一笑,目光掠过藏油灯的柳条筐,将手里的柳条筐放在前边。 李梅儿则是赶紧开始摆饭,生怕阿奶和她娘进灶棚发现点什么端倪。 鲸鱼油被他们偷偷装了不少,阿奶管家管了一辈子,最喜欢隔三差五时不时查看粮油和盐罐子,生怕家中女人糟蹋东西。 好在今日他们都累狠了,蔡老太太几人也就顺着小辈的服侍,乖乖吃饭。 饭后,依然是激动人心的分钱大会,和昨天一样的分法。 虽然今个儿卖的鲸鱼肉没有昨天多,但昨天的鲸鱼尾巴今天结算的时候,钱掌柜直接给了十两银子的高价,说是东家定的,让他们只管安心收着。 李老大家的银子蔡老太太把着大头,剩下的给了他们夫妻俩。 李老二家的银子就直接给了他们夫妻俩,至于李老三那份儿,还是老夫妻先管着,银子在他们手里也捂不长,过了年,李老三就该说亲了,买房置地娶亲,不够的还需要添一些进去。 一连累了几日的李家人,终于如愿的拿到了银子,此时,就是再苦再累他们也觉得值得。 有了银子,事情又办完了,李家人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当晚,几乎所有人都做了美梦,李老汉还说了梦话,爽朗的笑声把海牛惊醒了,哇哇的哭,范氏哄了好一会才消停。 不过,范氏不但没因此生气,反而更加高兴,海牛自打生下来就没怎么哭,小孩不哭不是好事,通常,落地时哭的越欢的孩子身体越好。 海牛这么一哭,可把范氏高兴坏了,觉得娃估计是立住了。 夜半,李鱼儿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的点燃油灯,小心越过李梅儿等人,摸到灶棚里。 从草垛后边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边赫然是白日里从大宝手中换到的烂木头。 其实,这不是什么烂木头,而是天然的龙涎香。 第32章 买年货 当初她还特意在抹香鲸周围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龙涎香,她只当是这头抹香鲸没有龙涎香,或者因为肚子被掏空,东西已经遗失在大海里了。 没想到龙涎香和抹香鲸被冲到了不同的海滩,一个在兔岛的北岸,一个在南岸。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东西在大宝手里,最后只会被当废物扔了,一文不值,她拿着也不算夺人宝贝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等大宝自己扔了,她去直接捡就行了,但她用珍珠换,一方面是为了心安,另一方面是为了转移八卦焦点,降低李家人的存在感。 就当是投桃报李,感谢村民在李家出事时给予的帮助。 龙涎香异常珍贵,在香料极其匮乏的古代,可以说是一克香一克金,甚至比黄金还稀有。 这个东西她暂时不打算公开,李家人还承受不起这样的富贵,而是处理后真空保存。 自古有句话叫:“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有时候,拥有和身份实力不相匹配的东西,不是幸事,而是灾难。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话可不是拿来吓唬寻常老百姓。 现在可是等级森严、皇权至上的朝代,达官贵人一句话就可以轻松灭了一个老百姓全家,当真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况且,她对李家人还不算太了解,对每个人品行的了解程度也仅限于表面。 这世上最不靠谱的事就是拿人性赌博。 李鱼儿抄起铲子,在灶棚旁边挖了一个坑,暂时把龙涎香埋进坑里。 埋完后,李鱼儿又在地面上撒了一些雪。 这季节,天寒地冻的,东西放不坏。 她打算等明日从镇上回来,再把龙涎香挖出来,拿到前滩东边的一个山洞雕儿洞里阴干,储藏。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无风,无云,天海一色,像澄澈的蓝宝石。 李二郎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饭,满脑子都在想着摆摊可能遇到的情况:卖不出去咋整?卖了质量不好,被人找回来咋整?去哪儿卖?若是有人嫌贵降价还是不讲价?若是后来降价,前头买的人会不会找回来?…… 快过年了,李家得了银钱,正热闹的商量着买年货的事。 李老汉乐呵呵的听着几人讨论,心里忍不住感叹,前不久,他们家才遭了大难,去了大半的家财,连冬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转眼几天,就能吃饱饭,还能置办起年货了。 此时,李家小小的乌篷船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 “孩儿她阿奶,你看看今个儿该买些什么,咱们一次就给买全了,趁着九哥的推车还在家,早点拉回来。”李老汉说。 蔡老太太第一次有这么多银子,打算过个好年,同时也想冲冲晦气,因此要买的东西不少,特别是祭祖和祭祀海神娘娘的东西,要多花些银钱。 “棉衣棉被一人一床。” “嘶!” “啪嗒!” 蔡老太太一开口,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张氏平日就胆小,直接吓掉了筷子。 普通百姓,能有棉被的都是富裕人家,岛上的渔民都是用芦花絮冬被的,有棉被的拢共就几家。 一人一床,真是大手笔啊,简直掉进福窝窝里了。 蔡老太太说到:“孩子们都长大了,棉被就当是他们的聘礼和嫁妆,以后都跟着他们走。你们每个人都为了这个家操持着,我都看在眼里,这些是你们应得的,若是惜福,就多活两年,有个好身体,将来给儿女减少些负担。” 海边潮湿,一辈子住在船上的渔民大多数都有风湿病,临老了很多都瘫痪在床,需要儿女伺候,给儿女增加了很多负担。 有的老人不愿意连累家人,瘫了后就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船上爬出来,自己投海死了,一了百了。 蔡老太太不理会众人的反应,接着说:“明年开春,二郎和梅儿就成年了,家里一下子就有四个该成家立业的,光聘礼和彩礼就得一大笔,这回,成亲的东西咱们给准备的厚点,扯几块好料子,也给家里人都做几身衣裳。” 李老三他们四个到底是正值韶华光阴的少年郎和少女,哪个不怀春,听长辈提起亲事,都有些脸红,大郎和李梅儿羞的赶紧低下头。 李二郎却说道:“我要长得俊的,温柔贤惠的,不要李梅儿这样厉害的。” 李梅儿愣住了,忍无可忍,直接给了他一个炒栗子,“臭小子,你说谁厉害?” 李二郎捂着脑袋喊:“你还说你不是,你都能打死老虎了?不!你比那母老虎还厉害!” 李梅儿气的又要上手,被张氏拉住了,“梅儿,不能打弟弟。” 李老三躺在床上起不来,眼珠子却不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李老汉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闹啥?李二郎你个臭小子,怎么说你阿姐的,这要是传出去,外人信以为真,你阿姐还能找到好人家不?” “我又没说错,再说了咱们村谁不知道她厉害?” 蔡老太太一个眼刀子甩过来,李二郎闭了嘴,不敢再说了。 李二郎心里门清,这个家话语权最大的就是阿奶,得罪了阿爷最多一顿柳条炒肉,得罪了阿奶就得没饭吃,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啊。 对此,李老三和李二郎从小到大,那是深有体会啊。 最后商定出一个章程来,东西一起买,银子各家出,最后林林总总合计了一堆东西,李老汉和李老大负责采买,他俩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记住了一半。 最后蔡老太太决定自己跟着去,还能讨价还价省些银子,李老汉几人负责出力就成。 出门前,李二郎以肚子疼为借口,逃过留在家里照顾阿爹和三叔的活,这活最后再次转移到李大郎身上。 不能去镇上采买,李大郎有些遗憾,但他一向认为自己是家长的长孙,应该肩负当大哥的责任,凡事不能跟弟弟妹妹计较,还是同意留了下来。 既然肚子疼,李老汉也不允许李二郎跟着去镇子上,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李二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撇撇嘴,说:“你们不带小爷,小爷自己没长腿吗?等小爷卖了银钱,自己想买啥就买啥。” 李梅儿快及笄了,蔡老太太没让她照顾生产的老二媳妇儿,让老大媳妇儿留下来看家,伺候月子。 等李老汉几人走了大约一刻钟后,李鱼儿三人跟张氏打了声招呼,说是去村里找其他孩子耍,就溜了出来。 李二郎和李梅儿抬着柳条筐,李鱼儿提留着鲸鱼油,三人朝鑫浦镇进发。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先去弄潮楼,他们走路时,还特意避开能遇到李老汉几人的地方。 将近年关,新浦镇十分繁华,客流量变大,镇子周围自发形成了了好几个大集,汇聚了十里八村的村民。 摆地摊的人很多,卖什么的都有,但他们并没有随便摆摊,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也是不容忽视的,他们按照所售卖的物品,主动分区。 卖吃食的一片,卖布匹杂货的一片,卖首饰工艺品的一片,卖香烛纸钱的一片…… 第33章 送礼送出了个大订单 他们第一站,不是集市,而是弄潮楼。 刚过朝食时间,楼里此时只剩零星几个散客。 李鱼儿他们去的后门,开门的伙计见过李鱼儿,知道是前几天来酒楼卖鲸鱼肉的李家。 最开始引荐李家的来福如今都成了账房学徒了,接待的小伙计不敢轻视几人,自然是客客气气的将人往里领。 很快,几人就见到了钱掌柜。 钱掌柜人逢喜事精神爽,将近年关,他穿了一件暗红的坎肩,整个人带着过年的喜气,楼里也到处张灯结彩,很是喜庆。 “钱叔叔好!我们来看您了。”李鱼儿嘴甜的喊人。 “好好好!你个小机灵鬼,今个儿跟你阿爷阿奶来买年货啊?” 李鱼儿摇头,说:“我阿爷他们不跟我们一道,我们自己来的,做了点小物件,来大集摆摊的,顺便给您也带了一件。” “那感情好,快拿出来给叔瞅瞅。” 钱掌柜只当是鞋子,帽子之类的东西。 附近村民冬闲的时候,就会做了这些东西出来卖,来贴补家用。 他们酒楼这次还真是托了李家的福,他们东家正在筹备的品鲸宴,苗头非常好,发出去的请柬全部都得到回应了。 就连知府大人也让管家递了话,说会出席。 知府大人那是整个海宁府最大的官,他只要肯出席,弄潮楼在惠海县开酒楼的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东家承诺,惠海县的分号开了,调他过去当大掌柜。 在新浦镇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钱掌柜,若说一点野心没有那是假的。 自古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天经地义的道理。 上次的鲸鱼尾巴更是被列为品鲸宴的压轴菜,东家很满意,打赏了他不少东西。 既然李鱼儿来了,他借此多给李家回些年礼就是了。 李二郎小心的从柳条筐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柳条箱子。 李鱼儿打开顶盖,从里边拿出一个精美的贝壳油灯。 这是他们目前做的最好的一件油灯了,叫招财进宝,李鱼儿打算给每一种高档次油灯都取一个寓意吉祥的名字。 这个油灯的灯座是几个金色的大扇贝壳组成的,像黄金铺成的地面。 灯柱是用鱼胶粘贴拼成的一左一右两只金色的貔貅,貔貅栩栩如生,威武不凡,寓意着吸八方之财。 每只貔貅的头上都顶着一个扇贝灯台,灯台上放着洁白的灯芯草髓心。 这盏灯,李鱼儿做了抛光处理,用的是鲸鱼油香薰的法子,经过鲸鱼油熏烤的油灯,外表会形成一层淡淡的油膜,这让油灯的光泽更好,更抗氧化,十年八年都不会轻易褪色暗淡。 钱掌柜震惊的看着眼前精美的油灯,忍不住赞叹道:“简直巧夺天工啊!” 却又难以置信的问:“这真是你们做的吗?” 即使是有几十年手艺的能工巧匠,也未必有这样的创意和做工。 李鱼儿心里明白,她不过是占了鱼胶和后世人们积累的聪明才智罢了。 她谦虚的说:“这不算什么,只要钱叔叔您喜欢就好。” 李鱼儿和李梅儿对视一眼,后者掏出一个瓷罐,这还是蔡老太太当年的嫁妆瓷罐。 李梅儿将瓷罐递给钱掌柜,说:“钱叔叔,这是鲸鱼油,比其他的油更亮,烟更少,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您试试看。” 钱掌柜心下惊喜,他们酒楼虽然收了很多鲸鱼肉,但大多数都留着办品鲸宴,极少数炼了油的也被东家拿来送人,打点关系了。 这等好东西,还真没轮到他。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瓷罐,当即让小二找来勺子和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虽然是白日,但在屋里,鲸鱼油灯的亮度还是很明显的,直接盖过酒楼其他上好的油灯,成为了熠熠生辉的灯王。 “妙!太妙了!”钱掌柜看着美轮美奂的鲸鱼油灯,赞不绝口。 他心里当即生出一个想法,这种好东西,要是能用在品鲸宴上,想必能提高宴会的档次,增加神秘感和高雅感。 钱掌柜迫不及待的问:“这种油灯你们有多少?” 李二郎当即回答说:“还有十盏,都在这了。” 李鱼儿补充道:“剩下的十盏没有这盏这么精美,是我们打算到集市上卖的。” 试水的商品,自然不可能和拿来送人的比了。 钱掌柜亲自打开柳条筐盖,一盏一盏的看过,说:“哪里用得着去大集卖,这些我们弄潮楼包了。” 李鱼儿三人面面相觑,随即高兴的咧开嘴笑了,李鱼儿学着大人的模样朝钱掌柜鞠躬,说:“那谢谢您慷慨解囊了。” 钱掌柜被她古灵精怪的模样逗乐了,一时间心情畅快无比,心想,这小丫头,要是她家的多好啊。 一盏上等灯,一盏五百文;三盏中等的贝壳灯,一盏二百文,一共六百文;六盏末等灯,一盏五十文,一共三百文。 加起来一共一千四百文,李鱼儿全要了铜板。 三人从弄潮楼出来,柳条筐比来的时候还沉,柳条筐里放了一堆钱掌柜的回礼,说是年礼,不容几人拒绝。 不仅如此,钱展柜还定了五十盏特等油灯,一盏一两银子,一共五十两,钱掌柜直接给了二十两的银票做定金。 李梅儿心虚的说:“咱们这像不像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李鱼儿低头看了看身上缝缝补补的破衣服,别说,还真像。 李二郎和李梅儿一左一右抬着柳条筐,高兴的哼着小曲。一点没觉得沉。 来镇子几次了,回回都有事,这次有钱有闲了,憋了很久的李鱼儿,当然要大肆采买一番了。 于是,她带头领着两人开始逛街。 柴米油盐、棉花布匹等家里都会买,他们不必操心,他们要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俗话说的好啊,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以后也大小是个小老板了,这身行头是不是得换一换了,不然也对不起咱仨这身份不是?”李鱼儿煞有其事的说。 节俭惯了的李梅儿觉得有些不妥,说:“不用了,阿奶不是说了给咱们都扯布做新衣裳吗。” 李鱼儿摇头,说:“那哪能一样啊,他们挑的不一定适合咱们在外行走啊,咱们得买几身撑场面的行头,以后出来办事,让人不能小瞧了去。 你们想啊,人和人之间对话要想平等,是不是穿着打扮先要平等?” 李二郎觉得李鱼儿说的太有道理了,于是点头附和道:“梅儿你就别唠叨了,听鱼宝儿的,她比你聪明多了。” 李梅儿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在外边,她一定撕烂他的嘴。 瞪了李二郎一眼,李梅儿忍住没再说什么。 两人跟着李鱼儿,大摇大摆的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布店——柳记布桩。 店里的客人不多不少,对于溜进来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他们看了两眼就转过头继续挑东西了,没多在意,也没有驱赶。 李鱼儿不管这些,见没人招呼他们,就直接走到柜台前,对拨算盘的老板娘说:“姐姐,我们想买几套成衣。” 柳娘子闻声看来,见是几个穿着破烂的孩子,也没着恼,尤其是对那嘴甜的小女娃。 她已经二十八了,早当娘十年了,被人唤作姐姐,自然心生欢喜。 她笑着说:“几位小客官打算买成衣啊,跟我走便是。” 第34章 成衣店遇到找事的 成衣在二楼,柳记布桩店面不大不小,出入的寻常百姓较多会买布自己做,买成衣的人不多。 李梅儿悄悄拉了拉李鱼儿的衣袖,“死丫头,你疯了,买成衣做什么?咱们扯布回去,我给你偷偷做。” 李鱼儿摇头,耳语道:“你放心,不差钱,你晚上偷偷摸摸的做衣服熬坏了眼睛咋整?” 李梅儿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不赞同的示意她别买。 李鱼儿拍了拍她的手,没再说什么,一个人的观念不可能一下子就变了,需要一个过程。 她相信,以后他们的生意做大了,见识的东西多了,想法就会潜移默化的改变。 二楼铺面没有一楼大,但是装潢更好,还设了更衣室和茶座。 此时,几个女伙计正领着几个女客挑衣服。 没想到这家店的老板娘还挺有心的,男女客人都分别由男女伙计服务。 “几位随便看,若是有满意的,喊我便是,我拿给你们试穿。”柳掌柜说。 今日忙,店里的伙计基本都在马不停蹄的招待客人,柳掌柜这算是破天荒亲自接待客人。 第一次进这样好的店铺,李梅儿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做。李二郎倒是随意很多,自顾自的认真看起挂在展柜里的衣服。 能穿的起成衣的自然都是家境比较好的人,因此,成衣用的料子普遍好很多。而且衣服的档次,按照从下到上,从外到里,越来档次越高。 “走开!”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李梅儿被一个红衣少女推的后退了几步,李二郎上前扶了她一把,才没摔倒。 李鱼儿几人愤怒的看向推人的女子。 那红衣少女不但不愧疚,反而气势汹汹的叫道:“走路没长眼睛啊,真真是现在什么人都能柳记了!穿成这样八成不是来买衣服的,故意撞过来,想讹银子是?” 红衣少女说完,讨好的朝同行的紫衣少女笑了笑,做出一个嫌弃的捂鼻子动作。 紫衣少女眉头皱了皱,说:“他们能不能进来掌柜的说了算,配不配进来官府说了算,好像跟旁人无关。” 听了紫衣少女的话,红衣少女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一些,眼中怨毒一闪而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忍住了,还谄笑着对紫衣少女说:“清然,我这不也是因为担心你吗?你身子骨较弱,被那些不长眼睛的撞到了,岂不是不好。” 说着,她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鱼儿几人,“你看他们贼眉鼠眼的样子,像是买东西的样子吗?我看啊,分明就是趁机混进来偷鸡摸狗的。” “你!你个臭……”李二郎被气狠了,张嘴就要问候她父母,却被李鱼儿及时拉住了。 李二郎要真是动手了,依照红衣少女胡搅蛮缠的德行,到时候,只怕会被对方反咬一口。 李鱼儿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李鱼儿毫无畏惧的反驳到:“我看有些人是贼喊捉贼,谁讹诈谁还不一定呢!” 她看了一眼柳掌柜,说:“我阿姐刚才站在这边,而她站在那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怎么可能撞到,分明是她伸手故意推我阿姐的。” 红衣少女没想到几人还敢反驳,立刻尖着嗓子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们是一伙的,你当然向着她说话。刚才就是你姐姐先撞过来的!我不过是情急之下轻轻将她推开,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我主动推她?我看你们就是想讹银子是?” 紫衣少女其实将刚才那一幕看的很清楚,但她又不能当面揭穿自己的同伴,有自己的苦衷,现在还不能将对方得罪狠了。 紫衣少女只好抱歉的看向李梅儿,说:“今日买年货的人多,我这姐妹不小心冲撞了妹妹,妹妹别往心里去,我代她向几位道歉了。” “清然,你凭什么跟他们道歉,撞人的是他们,分明是他们做错了,就算道歉也是他们道歉。” 紫衣女子眼底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似乎也没料到同伴儿竟然会如此厚颜无耻,若不是她亲眼所见,断然不会相信她信誓旦旦的样子会是在说谎。 她掩下眼底的情绪,拉住同伴儿的手说:“你比这位妹妹年长一些,我又知你向来是大度的性子,你就别跟小妹妹计较了,你不是说喜欢我前个儿画的花样子吗?不如就去我家里看看如何?” 说着,朝李鱼儿几人笑了笑,便拉着红衣少女的手的往楼下去。 红衣少女不情不愿的被拉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李梅儿一眼。 紫衣女子诚心道歉,李鱼儿也不想跟对方纠缠,任由对方离开。 事已至此,她们若是再说什么,柳掌柜也难做,但她不是吃哑巴亏的人,对着紫衣女子的背影说:“这位姐姐何错之有,何必代人受过?姐姐温婉明理之人,交友理应找同道中人才是。” 紫衣女子身形一顿,但并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继续拉着同伴儿离开了。 李梅儿见两人走了,松了一口气,说:“二郎,出门在外莫要争一时义气,你是哥哥,要保护好妹妹。” 李二郎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但嘴上不解气的说:“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分明是刚才那个疯女人先找事,就 这么让她们走了,真是便宜她们了。” 气氛有些僵,李鱼儿拉着两人的手说:“别和那些不相干的人置气了,气坏了反倒叫他们开心,咱们 选衣服去。” 柳掌柜刚才不曾插话,她之前坐在茶座上,确实不曾看到事情的经过,都是客人,她也不好拉偏架。 此时,事情解决了,她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说:“对不住了几位小友,我刚才不曾瞧见事情的经过,不敢轻易开口,这样,你们今个儿在店里买任何东西,我都给你们打九折如何。” 李鱼儿其实能理解柳掌柜的想法,商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她不想招惹是非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从刚才柳掌柜坐的位置来看,是背对着李梅儿的,确实看不到。 李鱼儿笑着摇头,说:“这不关姐姐的事,不过,既然姐姐慷慨,我们怎么好意思辜负姐姐的好意呢,这优惠我们吃定了。” 柳掌柜被李鱼儿插科打诨的话弄的“噗嗤”一声笑了,说:“那你可要多买些,也好多拿些优惠。” “一定,一定,今个儿必定让姐姐多出点血。” 说完,李鱼儿几人重新开始挑选衣服。 李二郎看中了一套湖蓝色的衣服,柳掌柜当即让伙计取了给他试穿。 李梅儿看中了一条月粉色的长裙,她摸了摸裙子的料子,悻悻的缩回了手,转头去看旁边那条红色细布裙子。 过几年她就能穿红色的了,这次买了,就当是攒嫁妆了。 李鱼儿注意到李梅儿的举动,直接让柳掌柜取下粉红的裙子,她将裙子递给李梅儿,说:“我看这条最适合咱们梅儿姐,大哥,你觉得呢?” 李二郎看了粉色的,又看了看李梅儿面前大红色的,诚实的说:“还是鱼宝儿眼光好,你这年纪穿粉色好看,时下的小姐们都喜欢穿淡雅一点的,只有村姑喜欢穿红戴绿。” 李梅儿成功又被李二郎气到了,当她不知道粉色的更好看吗?那粉色的不是也更贵吗? 李梅儿瞪了一眼李二郎,不服气的说:“村姑怎么啦?我就是村姑,穿红戴绿那还得有银子不是,瞧把你嘚瑟的,还小姐喜欢淡雅的?就你知道的多,哼!” 李二郎摊摊手,“我不过说句实话,又没踩到你尾巴,你激动什么。” 他别过头,不理会炸毛的李梅儿,转身去挑了一双黑色的细布靴子,配着湖蓝色套装,很合适。 李鱼儿挑了一套鹅黄色的衣裳,上下分体的,比襦裙方便。 等三人都换上新衣服新鞋子,柳掌柜先是看呆了,笑着说:“你瞧瞧,这人长得俊,就是穿什么都好看。这几套衣裳穿到你们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真真的好看啊。” 柳掌柜倒不是为了卖衣服才夸赞他们,而是李鱼儿三人,除了有些偏瘦,长得都很不错。 这衣服一换啊,格外的精神好看。 尤其是李梅儿,她长得本来就好看,杏眼桃腮,前凸后翘,身材又高挑,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一样,配上粉色的长裙,给人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李鱼儿满意的说:“柳掌柜店里的衣服那是货真价实啊,自然都是好看的,这些我们都要了,劳您算个价。” 柳掌柜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爽快的都全买了,当即吩咐伙计打包,脸上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 一旁,一个女伙计捅捅另一个女伙计的胳膊说:“看到没,这就是掌柜的厉害之处,即使对方故意穿的破破烂烂的,掌柜的也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有银子。” 另一个伙计露出受教了的神情,说:“是是是,咱们掌柜的可不是一般人,说的不好听,咱这店全靠掌柜的支撑了。” 李二郎那身湖蓝色的衣裳是细棉布的料子,袖口和领口加了少量绣花,加上鞋子一共300文。 李鱼儿的也是细棉布的,加上一双绣花鞋一共是200文。 李梅儿的稍微贵一些,是加了少量下等蚕丝混纺的,蚕丝非常贵,一匹纯的最差的蚕丝布要400文起步,混纺的稍微便宜一些,因此李梅儿的一套衣服要600文。 不等李梅儿拒绝,李鱼儿就直接付了银子。 李鱼儿没有讨价还价,柳掌柜给的九折,已经是店里最大的优惠了。 李鱼儿看到墙角有处理的边角布料,花五文钱买了一大包。 出了布桩,李梅儿心情还很激动。 六百文,就买了一套不能吃不能喝的衣裳,她现在后悔的不得了。 再看李鱼儿,除了不愉快的小插曲外,心情总的还算不错,她嚷嚷着要去下馆子。 “还下馆子?你不过了是?”李梅儿不同意。 李二郎却十分赞成,说:“李梅儿,你不要总说丧气话好不好,这样很容易打击大家的士气好不好,我们可是接了大订单,尾款还有几十两银子呢,一套衣服算什么。” 李鱼儿说到:“大哥说的没错,咱们应该想着怎么赚钱,而不是一味的去省钱,开源比节流重要。” 第35章 珍珠引发的争吵 李梅儿愣了一下,这话和她往日在村子里听老人说的完全不同,她想反驳,但又觉得很有道理。 李鱼儿又指指周围,说道:“姐,你看,这些人看咱们得眼光是不是自然了许多。” 刚才李鱼儿强烈要求他们穿着新衣服逛街,李梅儿还有些舍不得。 此时,李梅儿才发现,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再没有之前那么多异样的目光了。 有不少少年还朝她投来欣赏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 李鱼儿说:“倒不是世人有多狗眼看人低,而是人们对于和自己不一样的事物,总会多出几分排斥。” 愣神间,李鱼儿和李二郎已经进了一家馄饨铺子。 “老板!来三碗肉馅馄饨,再上一碟猪五花,一碟花生米,泡一壶茶。” 伙计一甩肩膀上的抹布,笑着说:“好来!几位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 最先上的是茶和花生米。 李鱼儿给哥哥姐姐一人倒了一杯,茶一般,是最常见的粗茶,口感有些苦涩。 “这就是茶啊,一点不好喝。”第一次喝茶,李梅儿有些嫌弃,嫌弃茶苦不好喝,也嫌弃茶贵。 就这么一壶苦咧咧的水就要十个铜板,怎么不去抢? 李二郎却喝的甚好,砸砸嘴,回味道:“嗯,香。” 说着,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在手里,吃的嘎嘣脆儿。 与此同时,李大郎推着手推车,跟在蔡老太太身后,他无意间瞟了一眼馄饨店,惊讶道:“你们看,那几个孩子,像不像二郎他们?” 李老汉已经快五十了,眼睛有些花,看东西最主要的是看颜色,乍一看,几人穿的很鲜艳,他就觉得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不是,是镇子上富裕人家的哥儿姐儿呢。”李老汉当即否认道。 蔡老太太眼神也有些花,看了几眼,就认同的说:“不是,有些相似而已。等咱家的新衣服做起来,给几个孩子换上,咱们比他们还好看。” 李大郎收回视线,推着车,快速通过,嘟囔了一句:“可真像啊。” “嘟囔什么呢,快走,待会新鲜的菜都给抢光了,大冬天的,不囤点白松,人容易上火。”蔡老太太催促着。 几人匆匆就往菜市赶。 李鱼儿他们自然不知道刚才的事,正大快朵颐着馄饨。 这是家老字号馄饨店了,用料实诚,祖传的手艺,味道很是不错。 李鱼儿对鑫浦镇不熟悉,但她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哪家店人多,进哪家店就对了。 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吃过这个亏。她和室友逛街,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累的不行,站在商场两家饭店门前犹豫不决,不知道选哪一家好。 因为实在不想排队等餐,就进了一家没什么人的。 结果,就踩雷了,食材不新鲜,味道还极差,浪费了两百块钱吃了一肚子火气,后悔的要死。 打那以后,她选陌生的饭店,只挑人多的进,基本错不了。 但也不好说,后来的商家都学精了,花钱雇人当食托儿,但李鱼儿觉得这个朝代应该还没卷到那种程度。 “好吃!”李二郎喝掉最后一口汤,摸着滚圆的肚子,毫无形象的倚在凳子上打饱嗝。 李梅儿也吃了很多,她有些尴尬的摸摸肚子,说:“一不小心就吃了这么多。” 离开馄饨铺子,李梅儿见兄妹俩还要逛,吓了一跳,赶紧转移话题:“咱们可是接了钱掌柜的订单,得赶紧回家做油灯了。 咱这事可是背着家人做的,见不得光,白天不能干,只能晚上偷偷干,早点回去早点干,别误了交货时间。” 李鱼儿摇头,说:“光靠晚上不行,白天黑夜不睡觉,咱们熬不住,伤眼睛,还费油,咱们得白天干。” “那哪成?白天家里人不就都知道了?”李二郎不同意,他才感受到自己赚银子的快乐,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上交,一点不自由。 “你急啥?我又没说上交,咱们可以去前滩的山洞里做啊。”李鱼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两人眼睛一亮,前滩靠西的地方有个山洞,很浅,阳光能照进去,又是坐北朝南的背风地,正好适合做活。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李二郎懊恼的说。 想到以后做工的地方解决了,李二郎又高兴起来。 李鱼儿拉起李梅儿的手,说,“走,咱们去首饰铺子。” “去哪儿?”李梅儿被身不由己的拉着,刚平复的气又上来了,“李鱼儿,你疯了!你该不会是还想买首饰?” “买首饰怎么了?梅儿姐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就应该买好看的衣服首饰,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找个好人家。现在不打扮,等老了再打扮?”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人应该珍惜美好的年少时光,在合理范围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享受自己能享受的东西。 玲珑坊分三层,首饰的档次也是逐层递增,他们也不贪心,就在卖普通首饰的大厅里逛。 “这对兰花银耳钉真好看,配梅儿姐正好。”李鱼儿指着展柜上的一对耳钉说。 李梅儿也很喜欢那对耳钉,说到底,还是害怕花钱。 李二郎叫来伙计,指着耳钉问:“这个多少钱?” “五十文。”伙计笑着说,“这位姑娘相貌出众,衣着漂亮,就是身上素了点,配上咱店里的首饰,那绝对是锦上添花,更上一层楼啊。” 伙计长了一个巧舌,将本就长得俊的李梅儿一顿夸。 李鱼儿也不磨叽,直接说:“要了,这对,还有这两对都要了,便宜点呗?” 伙计对三人印象不错,爽快的说:“给您个最实惠的价,九折,您再看看其他首饰。” 伙计又开始给李二郎推荐腰带和玉佩挂件,李二郎看中了一款比较普通的黑色绣花腰带,花了20文。 李鱼儿问伙计:“你们店里能定做首饰吗?” 伙计回到:“可以是可以,但比较麻烦,一般的小件不接。” 言外之意,订单金额太低,没赚头的不接。 李鱼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打开,里边是四颗玉米粒大小的圆润珍珠。 “你看这四颗珍珠做成银钗需要多少钱?” 伙计一看是上好的珍珠,当即说:“几位稍等,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去叫掌柜的过来看看。” 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由玲珑坊出辅料,一根需要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包括银钗所需的银子,一根银簪大概需要20克左右的银子。 双方留了字据,约定十日后来取。 出了玲珑坊,李梅儿忍不住问到:“鱼宝儿,你哪来的珍珠?” 李二郎也好奇的看过来,这个妹妹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自从被撞了头后,他妹妹的运气是越来越好了,像是有神佛在保佑一般,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鱼儿将昨日开蚌开出珍珠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二郎立刻炸毛了,难以理解的叫起来:“李鱼儿,你脑子撞坏了吗?你拿珍珠跟他们换破海螺!?你是钱多了没处花,你给你亲哥哥我啊!给外人干什么? 珍珠!珍珠啊!整整给出去四颗,你知道这四颗珍珠值多少银子吗?搞不好能买一条船! 一条船啊,眨眼就让你给出去了!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我看你是聪明过头,犯傻!” 这一次,李梅儿也和李二郎站在一起,心疼的说:“鱼宝儿,珍珠很值钱的,米粒大小的就值几百个大钱,更何况你给出的还不小,少说值几两银子。 你不要因为现在家里有钱了,就大手大脚的。那些钱,都是死钱,总有花完的一天。” “不行!我今个儿回去了,就跟他们要回来,这都敢收,当咱们老几家没人,欺负人是不是?”李二郎不甘心的说。 “别别别!千万别!”李鱼儿赶紧拽住李二郎的衣袖,说:“你们这样做,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鱼宝儿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做人?” 李鱼儿现在有些后悔,都怪自己嘴欠,要是知道他们知道了会是这个反应,打死她也不把这事告诉他们了。 “面子?”李二郎简直要气笑了,“你个小破孩你有什么面子?面子能当饭吃不?你饿了,吃面子就吃饱了是?” “不是,大哥,你听我说,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给珍珠的那几个孩子,都是家里这次帮过咱家的人。阿爷不是常说,人活着,要懂得感恩不是?” 李鱼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李二郎和李梅儿也知道要感恩,勉强也能接受,但李二郎还是牙疼的很,感恩也不能感这么大的恩啊。 “李鱼儿啊李鱼儿,就你知道感恩,就你心善,但感恩也要有个限度不是,到时候别没换来感激,倒把人养刁了。” 李梅儿倒是没有继续苛责李鱼儿,她心里又是另一种想法,老人都说:诸家过日子主要是过女人。意思就是,一个家过的好不好,就要看当家主妇会不会精打细算,管理好家中财务。 “鱼宝儿,以后这种大事做之前,要跟家里人商量知不知道?” 李鱼儿赶紧挽住李梅儿的胳膊,乖巧的说:“我知道了梅儿姐,下次不会了。” “你啊,鬼点子一套一套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李梅儿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第36章 前滩西海边有个山洞,山洞里藏了东西 李鱼儿不想把深层次的原因说出来,那样太不符合一个小女孩的心智了,当即承认错误,可怜巴巴的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见妹妹主动认错,两人也不再深究,但仍是心疼的要死。 几两银子啊!?李梅儿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几两银子对几日前的李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二叔的一条腿,意味着二婶和孩子的半条命,意味着三叔的一条命,意味着他们老李家祖孙三代两房十几年的积蓄…… 发生了这段不怎么愉快的插曲,几人没再继续逛街。 他们到家时,李老汉他们先一步回来了。 李老汉夫妻节俭惯了,晌午时,难得大方的一人买了一个白面馒头对付,几人找了个背风的墙角,啃完馒头,就匆匆的回了岛里。 生平头一次买这么多年货,他们生怕被歹人惦记上,买完东西就脚下生风的往回赶。 李鱼儿他们没敢将东西都拿回家,而是去了前滩西边的山洞。 他们不打算把去弄潮楼卖油灯的事告诉家里,也就不能把钱掌柜的年礼都拿回去。 前滩西海边的山洞不深,倒是很宽敞,朝南,光线还可以,是天然的海水侵蚀溶洞,距离沙滩不远。 李二郎兴奋的将钱掌柜送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掏,掏一件眼睛就亮一下。 “猪肉,还是上好的五花肉。” “布,细棉布,还有缎子。” “茶叶,竟然有茶叶,这个好!”这个他喜欢。 “点心,还是美味斋的!” 点心不经放,他当即拆开一包,往嘴里塞了一块,“好吃!真好吃!”又拿出一些推到两姐妹面前。 李鱼儿拿了一块桃花形状的,酥酥脆脆,甜而不腻,果然好吃。 李梅儿拿了一块绿色的,清爽可口,绵软细腻。 “可惜不能拿出来给他们吃。”李梅儿遗憾的说。 李鱼儿安慰到:“等咱们赚钱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了,等首饰做好了,拿给他们的时候,就说珍珠是咱们在海边开蚌得的,贴了些工钱和辅料钱打的,但别说赚了多少,就说都花了。” 李二郎又掏出一只烧鸡,说:“鱼宝儿说的对,这是咱们的秘密,不能让他们知道。” 李鱼儿将烧鸡拿过来,说:“五花肉、烧鸡和银耳钉咱们拿回家,就说咱们今日卖油灯买的,记住,就说钱都花光了。” 李梅儿本来还有点心虚,当李鱼儿把买东西剩下的银子分成三份,交到她手里一份的时候,她又觉得前所未有的高兴,那点心虚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了。 反正他们赚了钱,给家人多买些东西就是了。 李二郎简直高兴的想要跳起来,自己赚钱自己花的感觉,简直太太太好了。 不久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像祖辈那样,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把命拴在船上,看天吃饭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穿上细布印花衣服,吃上烧鸡和点心,手里还有祖上几代都攒不到的银子。 小三叔说的没错,人挪活,树挪死,还是大地方机会多。 但归根到底,最大的功臣还是李鱼儿,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挪活,只有聪明人才能挪活。 李二郎认识到一点:跟着李鱼儿,有肉吃,有银子赚。鱼宝儿鱼宝儿,还真是个宝儿啊。 难怪她妹妹小时候抓周什么好吃的都不抓,就抓着铜板死死不放,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你瞧,长大了,不就长了一双抓财的手吗? 没办法,这也是他命好,趟上这么个妹妹,他决定了,以后就跟妹子混了。 “咱们用柳条编一个门,别进了飞禽走兽,给东西糟蹋了。”李鱼儿提议。 李鱼儿瞅着空荡荡的洞口,觉得不是个事儿。 “这个不难,交给你哥我。”说着,李二郎就跑回家,拿柳条席子了。 李鱼儿看了一眼李二郎的背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对比如今积极乐观,主动干活的模样,心里不由感慨,她大哥也不是无药可救,都是穷闹的。 李梅儿和李鱼儿将东西收拾归拢好,放到山洞里高一点的石头上,防止受潮和被动物糟蹋,然后将柳条筐盖子盖得严严实实,末了还压上几块鹅卵石。 做完这些,两姐妹提着猪肉和烧鸡回了家。 “你们是?” 灶棚里,张氏正在炒菜,看到几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走过来,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不敢相信的说:“梅儿?鱼宝儿?” 刚才看到穿着崭的湖蓝细布衣裳的二郎时,已经让她震惊不已,再看到自家闺女和侄女,她简直惊的炒菜的铲子都快拿不住了。 她一直知道自家闺女长的像公爹年轻那会儿,一副好样貌,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好看。 粉色的襦裙穿在李梅儿身上,腰是腰,腚是腚,裙摆被风轻轻吹起,微微飘动,像极了画上的仙女。 “娘,是我们。”李梅儿被她娘这么盯着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伯娘。”李鱼儿倒是落落大方,笑着说:“我们做了点小物件卖了,就买了身行头,日后出门卖东西,不能让人小瞧了不是。” “对,钱都花了。”李梅儿说。 李鱼儿:……梅儿姐,你这样强调,是不是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小生未曾偷盗过的感觉。 好在张氏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边。 张氏惊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这真不是婆母买的?真是他们自己赚钱买的?这几身衣服打眼一看就不便宜,银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赚了? 张氏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嘴上却什么也没说,这是她的习惯。 张氏,本名张招娣,听着名字就知道家里长辈重男轻女。 她娘前头生了一堆丫头,最后才得了一个儿子,对儿子那是像是眼珠子一样疼,对女儿就恰恰相反,能给口吃的饿不死就不错了,其他的是想都别想。 身为长姐,她从小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在家听爹娘的,出嫁听公婆男人的,活着的教条就是:平日尽量少说话,多干活,少惹事。 这性子,好,也不好。 好在她嫁的不错,婆母虽然刀子嘴,但豆腐心,对她比她爹娘都好。相公老实肯干,话不多,从来没跟她红过脸,更别说打骂。儿子女儿也听话孝顺,她觉得自己嫁人真的是二次投胎,她一直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蔡老太太回来时,就没见到几个最皮的孙子孙女,心里早就担心了,此时,见几人都回来了,还穿着新衣服。 她冷着脸,站在船上喊道:“你们几个水猴子,去哪了?家里一堆活,不帮着干,净指望你们大哥是不是,我这几天给你们脸了是?老出去跑风。” 老太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穿透力极强。 但他们都知道蔡老太太就是纸老虎,对孙子孙女疼爱的很,都不害怕。 李鱼儿噔噔跑到蔡老太太跟前,扯着新买的衣服,转了一圈,说:“阿奶,你看好看吗?” 蔡老太太纳闷到:“谁给你买的?” 心里就想着:是李老汉?不对,他们一直在一块,没分开过。 不是李老汉,就是李老二给银子,他们自己买的了。 这个老二,怎么敢把钱放几个孩子手里,回头得敲打敲打他,免得几天就把银子嚯嚯光了。 李鱼儿说:“自己买的。” 蔡老太太以为李鱼儿撒谎骗她,怒道:“你哪来的银子?” “就是之前和你说的卖小物件啊。”李鱼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你不是早知道的模样。 “什么小物件这么值钱?”蔡老太太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一遭事。 李鱼儿回来前,就想过,要不要在山洞里把衣服换回去再回家。但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她实在是懒得折腾,以后可能会赚更多的银子,一点不过到明面上,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是个长久的事。 与其因此引起家人间的猜忌,不如坦荡的露出来一些,日后反而方便很多。 李鱼儿含糊的说:“是一种贝壳油灯,主要是鲸鱼油比较贵。” 李鱼儿怕阿奶责怪她浪费鲸鱼油,赶紧指着李梅儿手里肥厚的五花肉,转移注意力:“我们买了五花肉,还有猪板油,比鲸鱼油香。” 鲸鱼油好是好,但对于长年缺少油水的渔民来说,过于清淡寡味,不如猪板油更香。 看着那洁白的猪板油,还有一大块五花肉,足有十几斤,蔡老太太的脸色好了许多。 总算还知道给家里置办东西,没全嚯嚯了。 蔡老太太知道鲸鱼肉值钱,那鲸鱼肉炼的油肯定也值钱,猜想他们卖的什么贝壳油灯应该是带了鲸鱼油,才贵。 但她还是心疼银子,教训道:“有了银子不知道拿回家里,买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不当用,我给你们扯了结实的细棉布,自己做衣服多省钱,小小年纪,你可不能再乱花钱了,知道吗?” “知道了。”李鱼儿乖乖认错。 蔡老太太心疼银子,但更担心孙女长歪,看了镇上的花花世界,变成了贪图享乐的性子,以后嫁到婆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们家现在是有钱了,但鲸鱼是一锤子买卖,长不了,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李鱼儿见蔡老太太不高兴了,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哄着说:“阿奶,我们也不是非要穿好的,是为了以后做买卖准备的。您老也知道,镇子上有些人就是看人下菜碟,你穿的好,他们就不敢小瞧了你,这衣服,我们也就留着做买卖的时候穿,平日哪里舍得穿。” 这点儿,蔡老太太还是有些认同的。之前,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的,她走在镇子上都不敢抬头看人,生怕看到别人鄙视的目光。 若说卖鲸鱼肉之前,她这屁大点的孙女说做买卖,打死她也不信,若是现在,她倒是信了几分。 但李鱼儿再怎么聪明能干,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容易被骗,不知道他们卖油灯有没有被人压价,被人坑。 于是,蔡老太太问:“你们那油灯怎么卖的?” 李鱼儿早就猜到蔡老太太可能会问,半真半假的说:“50文一个,过年买的人多,以后就不知道了。” 确实卖50文啊,不过是最便宜的,李鱼儿捡最便宜的油灯说。 “50文一个?都花了?”蔡老太太声音拔高了几分,“你们怎么就这么不会过日子呢,这一点,你们是一点也不像我。” “那像谁?”李鱼儿懵懵的问。 蔡老太太被问懵了,眼神在周围搜寻了一圈,说:“像你那不着调的三叔。” 船舱里,李老三:“阿嚏!”“谁?谁在背后骂小爷?” 老李家已经分家了,按理说,各家赚的银子归各家,但蔡老太太当惯了家,凡事都喜欢管管,在他眼里,孩子不管多大年纪,都是孩子,都要老娘操心。 蔡老太太之前说过几个孩子单独做的小物件,卖的银子归他们自己所有,此时,也不好推翻自己承诺的话,心里有些气闷。 李鱼儿继续歪缠着蔡老太太,说:“阿奶,你别生气啊,我们下次不会乱花钱了,我们就想着你和阿爷好久好久都没吃肉了,阿爹断了腿,要补补,阿娘生了小弟,小弟那么小,也要补补,大伯父大伯母也那么辛苦,还有大堂哥,大哥,梅儿姐,比镇子上的孩子瘦那么多,就想着买肉回来给你们都补补,谁知那屠夫,一切切那么大一块。” 见小孙女这么孝顺,满心满眼都想着他们,再想到家里能重新过上好日子,主要靠小孙女的好运带携,蔡老太太的心瞬间就软下来了。 她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奶的鱼宝儿是个好的,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阿奶就是怕你们小,被人骗了。” 李鱼儿笑的灿烂,说:“阿奶最好了,阿奶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阿奶了,鱼宝儿最最最喜欢阿奶了。” 不远处,躲在灶棚里的李二郎和李梅儿正竖着耳朵,顺风听墙角,当听到船上传来祖孙欢快的笑声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一关,看来是过去了。 鱼宝儿,你真行! 第37章 打算去陆地上安家 为了犒劳众人最近几日的辛苦,也为了去去晦气,李家做了一顿丰盛的饭。 五花肉炖白菘,油汪汪的,香煎黄鱼干,还有李鱼儿他们带回来的烧鸡,大葱炒鸡蛋,黄呼呼的,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菜不多,但量大,肉多,油水足。 配上糙米饭,简直不要太好吃。 饭后,蔡老太太将给各家买的布匹棉花等分了下去。 蔡老太太单独给二儿媳妇儿买了红糖和一篮子鸡蛋,坐月子吃。 还给小孙子买了精米熬粥,若是二儿媳妇儿身子好些,自己能哺乳是最好的。 李老汉当着全家人的面拿出了一套银头面,放到老妻面前。 “他奶,这是孩子们给你补的嫁妆,你好生收着。” 蔡老太太抚摸着雕花的木匣子,眼睛红了。 女人一辈子太难了,嫁妆对一个女人太重要了,前半辈子能不能在夫家立足多半是看嫁妆的丰厚,后半辈子能不能得儿女的敬重,也要看能有多少嫁妆传下去。 她以为她这辈子也补不回来嫁妆了,没想到小孙女发现了搁浅的鲸鱼,之前失去的东西加倍回来了,李家咸鱼翻身了,一个穷岛民,竟能有那么多的家底,都够在陆地上落户了。 能在陆地上买房置地,是所有岛民一辈子的梦想,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兔岛没能走出一家。 蔡老太太颤抖着双手打开木匣子,红绸缎中放着银闪闪的头面。 一个雕花银簪,比之前的精致,比之前的重,一对银耳钉,掐丝镂空的技术是过去那对不能比的,入手沉甸甸的银镯子,上边缠绕着繁复的花样,一看就值不少钱。 当时,老伴儿非要拉着她进首饰铺子,还不让自己看,说是老李家对不住她,要帮她亲自把嫁妆重新买回来。 她知道,他是怕她舍不得花银子拒绝。 “好,真好!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 蔡老太太仔细的将木匣子关上,放到手边。 这些将来都是要留给儿女的,是他们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一辈一辈的传下去 “如今咱们家得了意外之财,我和你爹商量过了,决定开春就打听打听,咱们到陆地上安家。 “啪嗒!” 有人激动的惊掉了筷子。 “阿娘,你是说真的?” 最激动的莫过于李老三了,他一直想外出赚大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实现祖愿,带领李家搬到陆地上去。 现在夙愿就要实现了,他怎么能不激动。 同时,他又有些失落,不是瞧不起家人,只是他心里一直觉得李家人过安于现状,没有闯劲,也没有能力,根本不可能有人带着全家飞出兔岛。 他一直以为这个能带领李家飞出兔岛的人,会是他自己。 到头来,他不但没帮上家里的忙,还害得家人赔了一大笔银子,还欠了一个人情。 他觉得自己连一个小丫头李鱼儿都不如。 蔡老太太朝众人郑重的点头,说:“银子在手里不踏实,只有换成房子和地,才是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海岛渔民日子清贫了,突然得到了一大笔银子,她和老伴儿很担心几个孩子会胡乱挥霍,或者被贼人抢了去。 换成房子和地,就不容易败置光了。 “那咱们在哪落户?”李老二问。 落户是个大问题,落好了,以后日子就好,落的不好,恐生事端。 古人轻易不会离开故土,大多数以宗族的形式世代聚居在一起,有一定的排外思想。 李家祖祖辈辈都是兔岛渔民,岛外的人不愿意嫁进来,岛里的人轻易走不出去,他们在陆地上几乎没有亲戚。 蔡老太太回答到:“我们打算春节去拜访你们大舅爷。” 蔡老太太的有一个弟弟,按辈分,就是李鱼儿们的大舅爷。 父母还在的时候,两家过年会走动一次,等父母去了,李家日子又不好过,连像样的年礼都拿不出来,两家的走动就少了,时间长了,就断了好几年的联系了。 但此时,李家人也不认识其他人,蔡老太太的亲弟弟也算是靠得住的正经亲戚。 落户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时,李二郎将四副银耳钉拿了出来。 李家的女人一人一对。 张氏没想到自己也有,惊喜的有些手足无措。 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然后拿起好看的花型耳钉,纯银的耳钉闪着白光,让人心生欢喜。 蔡老太太嘴上抱怨着:“你们几个娃有钱了不知道攒着成家立业,给我们这些老婆子买什么东西。” 但脸上的笑容却藏不住。 范氏这几日养的不错,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她抱着小儿子,笑着说:“娘的大郎和鱼宝儿知道孝顺了,娘是有福的,海牛儿也是个有福的,一落地家里的日子就好了,这是赶着点来享福的。” 李家人看着襁褓中的吐着泡泡睡得正香的娃娃笑了。 添丁总是能给人带来欢喜,尤其是在家里日子好过时出生的孩子。 兔窝子村南山坡下村长家,村长媳妇儿正端着葫芦瓢舀面,半袋子面看着不少,但要抗一个冬天,每天都得精打细算 她舀了一瓢,顿了顿,又抖抖手,抖出小半瓢的面到袋子里 一旁坐在船板上的村长,叹了口气,说:\"东西不能留,得给老十一还回去,老十一家难啊\" \"啪!\"村长媳妇儿直接将葫芦瓢连带着面摔回袋子里,抱怨到:\"他难!咱们家就不难吗?娟子托人捎信回来,今年不回门了\" 村长愣了一下,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咋?娟子肚子还没动静?\" \"能有啥动静?天天天不亮就干活,当牛做马的,身子骨都熬散架了,哪还能再怀上?\" 村长媳妇儿絮絮叨叨的抱怨着,像是要把几十年忍受的苦,都一次性倒出来 \"但凡咱家有点能力,能让闺女受这个气?之前咱们怎么说的?我问问你个死老头子,就你大方,今个儿,这个有难了,找你接银子,明个儿那个揭不开锅,找你借粮食,你就穷大方,家都要叫你大方没了!\" 说着,说着,她哽咽起来,\"你不把钱借出去,还能买上点红糖和鸡蛋去看看闺女,给她长长脸,这些年,闺女贴补了咱家多少东西,你呢?连个屁都没回过,你亏不亏心!\" 村长被骂的心里难受,却一句也反驳不出来 李娟是村长的大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是夫妻俩的老来女,嫁给富州湾富水村一个货郎家,对于岛民来说,算是高嫁 李娟嫁过去第二年就生了,可是是个女娃,不得婆家待见,在婆家一直过着操劳和忍气吞声的日子,之后的七年,就一直没动静 李娟在婆家的日子就越发的不好过,连带着她的女儿也跟着遭罪 母女俩像下人一样伺候一大家子,还吃不饱穿不暖,经常被折辱打骂 村长也是有心无力,他们在岛里,鞭长莫及,想照顾也照顾不到 加上岛民穷,物质上帮不了闺女,对方就更不把李娟放在眼里了 一阵寒风吹过,村长瑟缩了一下肩膀,更显得苍老无力 他寻思了半晌,闷闷的说:\"咱家不是还能过吗,老十一家倒了两个大人,又散了一般家财,咱不能贪他那点儿东西\" 村长媳妇儿不说话了,只不停地抖着肩膀,压抑着哭泣 村长拿了一个布口袋,用葫芦瓢装了几斤黑面,去另一搜船,牵上小孙子福头儿,走了 福头儿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阿爷,咱们去哪儿?去陆地上看大姑吗?\" 村长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没说话,继续牵着小孙子走 福头儿以为自己猜中了,脑袋里不停地想着去大姑家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以前,每年过年,大姑都会给家里带不少好东西,或是五花肉,或是糕点等 村长到李老汉家时,李家刚吃过了朝食 见村长拎着东西上门,手里还牵着小孙子副头儿,李老汉有些惊讶 “老十一啊,对不住了,福头儿给你家惹麻烦了。” 在灶棚旁劈柴的李老汉,赶紧扔下家伙什迎了上去。 “九哥,你这话打哪儿说起?”他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 蔡老太太领着大儿媳妇儿从灶棚走了出来,心里猜测是不是孩子间闹矛盾了。 村长赶紧将憋着嘴的福头儿牵到面前,说:“这不,前两日,福头儿不懂事,拿一个海螺换了鱼宝儿的珍珠,我给你送回来了。” 福头儿本来幻想着去大姑家吃好的,喝好的,谁知道竟然被领到了十一阿爷家,还是来还珍珠的,心情瞬间从云端跌入大海 说着,村长从层层包裹的一个手帕里,拿出一颗珍珠。 李老汉夫妇对视一眼,蔡老太太说:“九哥,你先不急,我把鱼宝儿喊来问问到底啥情况。” 于是,在睡回笼觉的鱼宝儿被提溜儿起来了。 她睡眼惺忪的瞅着对面垂头丧气的福头儿,好笑道:“福头儿哥,你怎么这么早来我们家玩啊。” 福头儿瞪了她一眼,嘴上说到:“癞皮狗,告状精。” 此话一出,被村长在脑袋上敲了一个暴力。 “这事跟鱼宝儿没关系,我是从七哥家大宝那听来的。” 第38章 登门还珠 李鱼儿清醒了几分,大体明白了,是珍珠的事情。 她给出去的时候,就猜想过各种可能,上门还珠是最小的可能 她没想到,村长这么正直,竟然带着孙子亲自来还。 心里不禁感叹道:是这个时代的人太淳朴?还是兔岛的渔民很淳朴?又或者只是村长比较正直? 李鱼儿执拗的说:“九叔公,这是我们孩子间的事,我们都说好了,你们大人不能插手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 福头儿看向李鱼儿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和骄傲 李鱼儿将事情的经过对几位长辈简单说了一遍,并表示自己留了四颗,见者都有份 李老汉夫妻听了后,并没有舍不得珍珠,也没有责怪孙女的意思。 这些年,村长(=族长)没少帮他们家,特别是这次出事,如果不是村长帮着跑腿,牵线搭桥快速出掉船,老二夫妻俩估计是不成了。 这么大的恩情,再值钱的东西也换不回来。 李老汉掏心窝子的说:“九哥,既然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咱们大人就不要参与了。” “这怎么成,这可是珍珠!珍珠!”村长反对:“这么一颗珍珠,少说能卖一两银子,这么大的事孩子哪能做主?” 蔡老太太接着劝说:“这也不是我们家鱼宝儿一个人发现的,蚌也不是她挖出来的,只是她运气比较好,开出了珍珠,意外得来的东西,见者有份,你就别推辞了。” 村长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李老汉连推带搡的请走了。 村长牵着的福头儿还回头朝李鱼儿做了一个鬼脸。 不一会,七爷爷和七奶奶也上门了,还是相同的事情。 当晚,大宝炫耀的拿出珍珠时,老俩口高兴极了,以为是儿子媳妇儿在天之灵保佑他们家 他两俩老了,出海的活干不动了,大宝心智不全,离不开人,老伴儿一个人出海,收货更少 给儿子媳妇儿办丧事花了不少银子,因为没有找到尸体,请和尚招魂花了不少钱 但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做个孤魂野鬼,最后魂飞魄散不是? 孙子这般,将来找媳妇儿少不得比寻常人家多花聘礼,这哪一笔不是银子 但当他们听说这珍珠是从李老十一孙女那用\"臭狗屎\"换的时候,心里就不得劲儿起来 一来,他们知道李老十一家出了事,老二夫妻俩不能下床了,一来,他们现在又缺银子 一晚上,老两口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天亮时,顶着黑眼圈,决定还是把珍珠还回去 古人信命,讲究因果报应,若是换做老十一家没出事的时候,这珍珠他们就昧下了,现在人家等着银子救命呢,若是因此造了杀孽,报应在孙子身上,他们两个老东西活着还有什么奔头儿 当七爷爷和七奶奶来李家还珍珠的时候,被李老汉夫妻以推拒村长相同的理由请走了。 这次,李鱼儿没出来,她有些心虚,她换出去的是最多几两银子的珍珠,从大宝那换回来的却是价值千金的龙涎香。 她心想,将来有机会,一定将这份亏欠悄悄还回去 午饭后,有根和红红的爹娘也来了,他们比较年轻些,正值而立之年。 王家两头老人都不在了,他们家祖上是躲避战争才在穷苦闭塞的兔岛落户的 有根的爹娘王大刚和白月娥都是能干的,出海干活很卖力,年轻力壮,夫妻合力,收货一直不错,日子过得也是兔岛上游的 他们夫妻俩不想因为一颗珍珠就轻易得罪兔窝子村最大的宗族李氏,怕以后被排挤 当初,李老二出事时,还是年轻有力的王大刚给背回来的。 王大刚面容周正,身量挺拔,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七叔,对不住了,两个孩子不懂事,啥都敢换,这不,我一听说这事,就给您送回来了。” 有根和红红没来,在家生闷气。 李老汉摆摆手,说:“东西是孩子们一起发现的,见者有份,天经地义,这个,我们不会要,你们拿回去。” 几人又是一番推辞,最后被李老汉请走了。 唯一没来还珠的是豆包和水草家 豆包的阿爷也是李老汉的堂兄弟,按辈分排行老四,李老四年轻的时候就比较懒,娶了媳妇儿跟她一样,大嘴巴,爱东家长西家短的传瞎话,抠门算计还爱占小便宜 不过,他们的儿女倒是不像他们,还算憨厚,孙子孙女也比较实在好相处 李鱼儿的四爷爷四奶奶不仅懒,还重男轻女,将孙子养的像个胖胖的豆包,将孙女养的橡根瘦不拉几的水草,名字都很贴切 知道珍珠怎么来的后,那是藏着掖着,怎么可能还回去 他们甚至还商量好了,如果老十一上门讨要,就说水草贪玩,把珍珠弄丢了 若是蔡老婆子闹腾,她就装死装晕,总之,就是不能还回去 当然,他们担惊受怕了一场,李老汉夫妇连个影儿也没有 倒是四奶奶自己吓病了,躺了十天半个月才好 李鱼儿后来听说,大多得了珍珠的人家把珍珠卖了,最贵的是福头儿和大宝的珍珠,一颗卖了三两银子,豆包和水草的卖了二两 其他村民知道这事后,热闹了很久,有人也有样学样的去海滩挖蚌,回家用开水烫了,除了土腥味的蚌肉,啥也没有 海边的蚌本就不是产珍珠的蚌,李鱼儿他们找到的那枚也就是个偶然 很快,热度过去了,村民也不在浪费时间了 有根和红红的粉色珍珠比较稀有,红红死活不舍得卖,眼睛哭的跟小兔子似的,王大刚家日子还行,夫妻俩也不重男轻女,最后就决定不卖了,留着给女儿当嫁妆 一两银子都够清贫的渔民大半辈子攒了,他们赚的钱扣掉嚼用,剩下的都拿来给儿女成家立业了。 和现代社会差不多,父母辛苦了大半辈子,儿女结婚买房,大半辈子的积蓄就没了。 这还是条件好的人家,再穷点的,只能贷款买房,当一辈子房奴了。 最后能剩下来的能有多少。 卖了珍珠后,村长夫妻俩偷偷去了一趟闺女家,回来后,村长媳妇儿哭了好几场,后悔将女儿远嫁 村长也唉声叹气的,以为嫁到陆地上是好事,没想到还不如嫁给岛民日子顺畅 接下来几日,李家的女子开始着手缝制全家过年的新衣服,李二郎和李梅儿白日里就以各种借口躲秘密山洞里做油灯。 虽然油灯已经过了明路,但真让李家大人看到精美的油灯,他们肯定能猜到油灯很值钱,要藏私房钱的事就难了。 李鱼儿总是借口躲懒,但被银子点燃热情的李二郎和李梅儿并没有在意,两人干的热火朝天。 “鱼胶不够了。”李梅儿说。 当初做的鱼胶并不多,如今瓷罐已经见底了,急需补货。 可家里的鱼漂已经被他们用光了。 李鱼儿提议道:“你们可以跟小伙伴们收啊,鱼泡又不怎么好吃,你们花铜扳手,肯定有人乐意出。” “那他们问咱们干什么怎么办?”李二郎苦恼。 李鱼儿笑笑,说:“你就说郎中给的偏方,吃鱼胶补身子,你最好是直接跟小孩收,估计他们大多数不会跟家里人说这事。” 海里的鱼多了是,渔民吃鱼基本直接将内脏都扔了,为冬天准备的鱼干,偶尔会有节俭的老人留了鱼泡,即使鱼泡没了,也不会多在意。 李鱼儿相信肯定有聪明的孩子拿了家里的鱼泡换铜板,不告诉大人自己留着的。 果然如李鱼儿料想的那样,不少孩子将鱼泡以一斤一文的价格卖给李梅儿他们。 眼下的孩子,逢年过节得的一两个铜板也被大人拿去了,能自己赚到铜板,自然大多数舍不得上交。 鱼泡有了,李梅儿的鱼胶很快就供应上了,生产继续。 李鱼儿仗着人小,躲懒出去找小伙伴儿玩的名义,跑进前滩东边的雕儿洞里。 雕儿洞不如西边山东透光性那么好,但通风不错,十分干燥,正适合阴干东西。 龙涎香,是一种名贵的稀有的天然香料。 它外表多呈现阴灰色或黑色,是固态腊状可燃物质,因其独特的甘甜土质香味,又被称为“灰琥珀”。 龙涎香实质上就是抹香鲸鲸肠内分泌物的干燥品,被抹香鲸排入海中的龙涎香最开始是浅黑色的。 在长年累月海水的作用下,渐渐的转为灰色或者浅灰色,颜色越来越淡,有的甚至是白色的。 它可以直接用作香料,也可以作为定香剂。 通常,香料公司把龙涎香分级后,研磨成粉,按照一定比例溶解在酒精中,调配成一定浓度的龙涎香溶液,用于配制香水。 相传,龙涎香做成的定香剂,只要一点,就能让香精的香气更加稳定,并持续挥发缓慢的香料。 龙涎香不似一些寻常的花草香料,它香味更加淡雅,却远远比其他香料更加持久,相传,沾染龙涎香的衣服,半月内都会保持香味。 因此,龙涎香价格昂贵,等同黄金。 后世,已经能够人工合成龙涎香,但在这个朝代,龙涎香还是极其珍贵稀有的宝物。 李鱼儿上辈子喜欢调香,她曾研究过龙涎香,但没有机会得到这么珍贵的香料。 但她脑中记忆的关于龙涎香的配置方法,足以让她配置出上等的龙涎香。 其实,龙涎香最奢侈的使用方法,就是最原始朴素的直接晒干或阴干,百分百纯度。 因为手头上的工具有限,她暂时打算直接将龙涎香干燥后保存。 她将埋在地下的龙涎香挖了出来,放到透光通风的岩石上干燥。 然后,将从李家带来的竹筒拿了出来,又拿厚厚的鲸鱼皮做了个比竹筒略微细一点的活塞,将活塞固定在一根树棍上,放进竹筒里,在把竹筒的另一端的顶部用烧红的铁钉开一个小孔,插入一小截芦苇杆,用鱼胶粘死。 一个简易的空气抽气筒就做好了。 第39章 小团伙秘密成立 李鱼儿打算用鲸鱼肚子上的皮做一个皮口袋,等龙涎香阴干好了,就放进皮袋里,用空气桶抽出空气真空保存。 李老汉两口子商议了一下,快过年了,得把欠村里人的钱还了,就说是卖珍珠得来的银子。 还一家多给了五个鸡蛋,不多不少,正好还了人情还表达了感谢。 兔窝子村的风气是真好,完全没有出现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情况,这主要归功于历代村长比较正直。 像兔窝子这样小的村子,基本都是村长就是族长,一个宗族的风气好坏,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村长的好坏。 人是群居动物,或多或少都有从众心理。领头人带头做好事,下边就有样学样,大家都做好事,这个集体的风气就比较正。 人性是双面的,有好有坏,如果领头人处事公正,这时候,人性好的一面就会被调动起来,就算有几个人有小心思也兴不起风浪,整体方向就很正。 兔窝子村的历代村长就很正,村风也就很好。 穿越到兔窝子村,虽然穷,但村风正这一点,让李鱼儿感觉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她真的不喜欢极品家人和邻居,就算她有本事对付这喜人,也心累不是。 龙涎香处理好了,下一步就是处理鲸鱼皮。 鲸鱼皮是上好的天然皮革,柔软却耐用,鞣制好了,做出来的东西又好用又结实。 一张成年鲸鱼皮大约有80多张牛皮那么大。 前世,很多奢侈品都曾用过鲸鱼皮,世界最贵的suv的座椅就是用抹香鲸的皮制作的。 还有穿着鲸鱼皮的法拉利,整个车外壳都用鲸鱼皮包裹了一层,质感非常的大气沉稳。 还有鲸鱼皮艾玛仕包,都是限量款的高奢,鲸鱼皮上面有凹陷的气孔,有点像珍珠鱼皮的粗糙质感,看起来非常的特殊和稀有。 当然,李鱼儿并不支持猎杀鲸鱼来制作这些奢侈品,毕竟再美丽的东西,也不能建立在破坏生态环境的基础上,但海洋中自然死亡的鲸鱼例外。 野外求生专家李鱼儿对皮革的鞣制也有些经验,前世,她喜欢做工艺品,手工皮包就是其中之一。 她从来不追求特殊动物的皮毛,而是订购饲养场合理屠宰的牲畜皮毛,比如牛羊。 其实,世界顶级的奢侈品包包基本都是手工制作的。 演艺圈有一条人人都知道的辨假方法,就是看明星穿的裙子图案是否对称。奢侈品一般都是手工制作的,手工的一般都很难做到绝对对称,只有机器才能缝制出生硬的绝对对称。 在美学界,除了为了加强气势,故意设计成对称的图案外,一般都是以不对称为美。 冬日阳光较弱,用来阴干皮革正合适,几十米的鲸鱼皮被割成大小不同的块,晾晒在不远处的土坡上。 土坡上少有人来,放在这里不容易被村里人发现,还宽敞,离家近,基本不会有野物来破坏。 鲸鱼浑身都是宝,连牙齿和骨头都是难得的宝贝。 鲸鱼牙坚硬且巨大,比起象牙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被李家人剔除干净的鲸鱼骨架,还摆放在金沙滩上。 等天暖和了,村民出来活动了,很可能被人发现,到时候,他们一看鲸鱼骨架上的刀痕,就知道是人为砍出来的,到时候,李家卖鲸鱼肉的事情就藏不住了,与其如此,不如将它们都搬回家留着做工艺品。 冬日漫长,正适合做精细的雕刻活,李鱼儿打算去订做几把刻刀,然后自己雕刻鲸鱼骨头。 这次的工作量比较大,李鱼儿把大堂哥也叫上了,都是自己家兄弟,把谁排除在外,将来都会闹矛盾,不如主动拉人入伙。 不得不说,经过几日的相处,李鱼儿发现李大郎是个很有担当的长兄,就是脑子有点死板,有些认死理。 “这些东西,咱们不告诉家人是不是不太好。”李大郎纠结 着说。 他一方面觉得背着长辈不好,另一方面又担心弟弟妹妹们手里有钱了会乱花,或者被镇上的人骗了,学坏。 李二郎瞪了一眼李鱼儿,无声的说:我早说了,别告诉大堂哥。 李鱼儿不理会他的眼神官司,而是换了一个角度和李大郎说:“大堂哥,你觉得家里有银子了,阿爷阿奶会用银子做什么?” 李大郎被问愣住了,他仔细的想了一下,回答:“买房子,买地,然后攒起来。” 李鱼儿说:“买房子买地的钱,咱家现在已经有了,剩下的阿爷阿奶是不是都会攒起来?” 李大郎下意识的点头,有钱当然要攒起来,留给儿女慢慢花。 李鱼儿说:“钱花完了呢?” 李大郎愣了一下,旁边的李梅儿和李二郎也愣了一下。 他们祖祖辈辈都穷,有了钱自然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但即使如此,银子也还有花完的一天不是。 吃了几天饱饭,他们已经不想再过回忍饥挨饿的日子了。 李大郎下意识反驳到:“不是有地吗?有地就有产出啊。” 李梅儿和李二郎也觉得对。 李鱼儿说:“种地不用交税吗?种地不需要看老天爷脸色吃饭吗?闹灾荒呢?家里那些银子买了房和地还剩多少?能花一辈子吗?出点事呢?就比如我爹和三叔?卖地吗?卖了完了呢?还回水上漂?” 一连串的问题,成功的将几人问住了。 他们沉默了,确实,李家出事了,那点家财就散了一大半。 李鱼儿见时机成熟,继续说道:“所以,咱们得用钱生钱,生生不断,才能一直富裕,一直有保障。” 李二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怎么钱生钱?” 李鱼儿赞许到:“问到点子上了,只有长久的做买卖才能钱生钱。鲸鱼那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东西,就是一笔横财,咱们得做买卖,摆摊,甚至是开商铺,才能钱生钱,一直有保障。” 开商铺!? 几人心下一惊,过去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此时,心里却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一旦成真了呢。 李鱼儿说:“依照你们对阿爷阿奶,你们爹娘,还有我阿爹阿娘的了解,你们觉得他们能同意花银子开商铺吗?” “不能!” “肯定不能!” “不太可能!” 几人都摇头,李家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买地种地,不在水上继续漂。 但基本不可能去投资风险很大的铺子。 李鱼儿说:“这不就是了,咱们得自己想办法攒银子,开商铺,等有钱了,再让他们跟着享福不就完了。” 李二郎早就打算跟着李鱼儿赚大钱,此时,第一个被成功说服,他最先表态说:“鱼宝儿,你亲哥我以后就跟着你干了,你让我朝东我绝对不会朝西,你让我打狗,我绝对不敢撵鸡,你说,咱们怎么干?”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妹妹是个厉害且有野心的,开商铺,那不是和镇子上有钱的老爷一样,以后也能赚大钱,住大房子,进出坐大马车。 想想都过瘾。 李梅儿也表态道:“成,算阿姐一个,咱们女子不输男儿,小孩不输大人,说干就干。” 李大郎有些犹豫,但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咬牙说:“行,反正也是无本的买卖,赔了大不了就当少捡了一些鲸鱼肉。” “啪!” 李二郎在李大郎背上拍了一下,说:“乌鸦嘴,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你怎么总想着赔钱?我跟你说,咱们绝对不会赔钱,会赚大钱!” 第40章 家雀儿找上门 “鱼宝儿,你说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李二郎此时斗志昂扬,恨不得立刻开工干活赚大钱。 “咱们先把鲸鱼骨架都拆出来,尤其是鲸鱼牙,一定要保存完好,然后全都运到山洞里。” 最近家里没什么体力活,需要男人干活的地方少,就是蔡老太太领着两个儿媳妇做衣服棉被有些忙。 李老二和李老三现在都是李老汉和李老大在伺候,自从家里有了银子,他们的药和吃食都能跟的上了,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特别是李老三,因为年轻,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能下地走道了。 这几天,他都在暗中观察李鱼儿几人,他发现他们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他好奇的心里痒痒的都快长草了,他们肯定在密谋什么大事,但这件事不包括他,一想到这个他就气闷。 他对磕了脑子,变得古灵精怪,满肚子点子,总是撞大运的李鱼儿越来越好奇了。 刚才,隔着门缝,他又看到他们挑着担子,拐着箩筐一块出去了,看方向,好像是往北去了。 大冷的天,北边有啥?鲸鱼肉不是都开采完了吗?咋还往那边跑? 有古怪!有古怪啊!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他没忍住爬了起来,拖着有些酸痛的身体,慢慢跟了上去。 见几人果然往北岸去了,北岸就是金沙滩所在的地方,鲸鱼不是都已经卖完了吗? 难道又发现什么 好东西了?不能?她能回回都这么好运? 他身子不利索,爬不过去鹰嘴儿海角,于是,就藏在一块背风的礁石后边,蹲点守着。 很快,几人又回来了,担子里挑着一堆白白的东西,支棱八角的,像是大树枝。 等近了,他定睛一看,是一些巨大的骨头! 他已经猜出来了,是鲸鱼的骨头。 他们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他悄悄跟了上去,见李鱼儿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前滩的山洞,就更加的好奇了。 “好家伙,还有秘密基地,这是已经发展成帮派了。”李老三感慨道,“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枉我过去待你们那么好,竟然把我排除在外!” 这时,他又想起自己的帮派,混的那叫一个惨啊。 等他好了,他要回镇子上看看兄弟们,他出事这么久,他们一定担心坏了?不知道没有他的这几天,他们过的好不好? 城北的破土地庙一点也不暖和,他们会不会得了风寒? 他得罪了那伙恶人,不会连累兄弟们? 想到那伙恶人,李老三的心情顿时越来越阴沉,拳头不由自主的捏的嘎嘎响。 山洞里,李鱼儿将箩筐里的鲸鱼骨头拿出来,放到平坦一些的礁石上。 “别放地上,海水容易侵蚀骨头。” “侵蚀是什么?”李二郎随口问道,手脚却麻利的将骨头放到礁石上。 李鱼儿拍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一句,找补到:“就是腐烂的意思。” 李梅儿说到:“对,海水容易腐烂东西,不能放地上。” 李大郎说:“金沙滩那边儿还剩不少骨头,得挑小半天,咱们麻利点,晌饭前就能挑完。” 说完,他率先挑着担子往外走,“梅儿,鱼儿,你们力气小,就在这摆放就成了,我和二郎挑就成。” 李鱼儿和李梅儿对视一眼,笑着说:“大堂哥,你真好。” 都说长兄如父,这个大堂哥是个有担当的,拉他入伙算是拉对了,谁不喜欢干的多还不抱怨的人呢? 李二郎见亲妹妹对大堂哥如此亲近,顿时心里有些酸,赶紧说:“对,鱼宝儿,梅儿,你们歇着,我们男子挑就成。” “嗯,谢谢大哥。” 李二郎满意的挑着担子走了。 见大朗二郎出来,李老三赶紧朝礁石躲了躲,等人走远了,他才探头探脑的往洞里瞅。 李鱼儿打算用鲸鱼骨做骨雕。 后世,已知的有牙的鲸鱼包括抹香鲸和独角鲸,独角鲸只有雄性才有牙,它们的形状像长长的尖角海螺。 在有传里,独角鲸是用角撞破冰面的,但科学研究结果表明,独角鲸撞破冰面是靠头部的脂肪,并不是牙。 成年独角鲸的牙可长达3米,被人们误认为是角。传说,独角鲸的牙磨成的药粉能治百病,它们因此遭到了大规模的捕杀,人们将鲸鱼杀死,然后取牙做成酒杯和餐具。甚至有一个国家的女王,花一万两黄金拍买了一根鲸牙用来做装饰品。 抹香鲸的牙没有那么大,但也不小,足足有一米多长,呈现乳白色,散发着淡淡的珠光,非常高雅大气。 前世,有一个世界顶级富豪喜欢搜集奇珍异宝,他有一艘豪华的游轮,游轮上有一个酒,其中独属于富豪的椅子就是用鲸鱼牙装饰的。 一上午,鲸鱼骨头就被几人都弄进秘密山洞了,堆的像小山一样。 中午,饭桌上,一大盆猪肉炖白松,猪肉不多,但有油水的炖菜,对李家人来说,简直比以前过年还丰盛。 “布谷!布谷!” 船外传来奇怪的叫声,李家人停下筷子。 蔡老太太纳闷到:“大郎,出去看看,大冬天的,布谷鸟咋出来了?” 李老汉也皱眉:“布谷鸟报丧,真晦气!去给老子把他赶走!” 李二郎干脆说到:“看到就打死吃肉!” 不等李大郎起身,李老三赶紧说道:“大郎,还是我出去看看。” 蔡老太太骂到:“你身子还没好,你出去做啥?” 李老三脸色变得古怪,直接站起来往外走:“我顺便方便一下。” 蔡老太太不高兴的说:“事多,大郎你该吃吃你的,他坐不住,不用管他,都吃饭。” 李鱼儿和李梅儿对视一眼,李鱼儿放下饭碗,说:“我也方便一下。” 不等他们反应,直接走了出去。 蔡老太太生气道:“才几顿油水,就咋咋呼呼的,嘚瑟。” 李老三一出来,就看到躲在冰房后探头探脑的家雀儿。 家雀儿是李老三的小跟班之一,是城北土地庙(土地神也是当地的山神)的孤儿,已经十三岁了,瘦瘦小小的一个,看着就十岁左右。 他有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嘴巴小小的,看着有几分像灵活的家雀儿(麻雀),因此外号叫家雀儿。 他从小混迹在镇子里当乞丐,为人机灵,嘴巴甜,善于打探消息。 “三哥,三哥,你没事太好了!” 一见到李老三,家雀儿就像找到了亲人一样,眼眶立刻红了。 “三哥,你不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们多担心你,兄弟们都打算晚上去偷偷救人了,谁知道那些恶人动作更快,就把你,就把你给打了。” “他们人多,我们一直找不到机会,幸亏遇到了李阿爷他们。” 李老三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了,都过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让咱们兄弟逮到机会,定要他们好看。” 李老三见家雀儿只穿了几层破烂的单衣,去年的破棉袄也不见了,人也瘦的吓人。 鑫浦镇虽说是海宁最偏僻的镇子,日子不富裕,但民风还算淳朴,乞丐们靠着乞讨,饥一顿饱一顿,倒也没饿死人。 海边缺油水,但不缺吃的,海货有的是,只是人吃多了容易生病。 李老三担心的问:“你这是怎么?咋弄成这样?兄弟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找来这里了?” 第41章 被抓去挖矿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家雀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抽抽噎噎的说:“三哥,他们出事了。” 李老三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的问:“出啥事了?” “他们被那群恶人抓走了!” 李老三脑袋嗡的一声,继而愤怒到了极点,骂道:“丧尽天良的狗畜生!老子跟他们拼了,今天就是个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李老三双目赤红,新仇旧恨,让他几乎癫狂。 家雀儿没想到三哥会这么激动,心里有些害怕和担忧,说道:“三哥,他们人多,背后还有人,咱们斗不过他们。 我从一个老乞丐那打听到,惠海县县令换了,他们背后的人跟新县令有些关系,你千万别冲动啊!” 家雀儿此时心里有些后悔,后悔将事情告诉三哥了,但不告诉三哥,他还能找谁? 李老三心下悲凉,贼人和官府有勾结,那他们哪里还有一点活路。 “不行!官府又怎么样?有权有势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只有一条命,老子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弄死这些狗畜生,为民除害!” “你打算跟谁拼命?”偷听的李鱼儿从灶棚后走了出来。 李老三脸色阴沉,不说话了。 家雀儿看向李鱼儿,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压迫,这是他多年混迹街头养成的一种直觉,他自有一套看人的本事。 家雀儿肩膀瑟缩了一下,心里慌的要命,要是三哥出了事,他怎么对得起他的家人啊。 他本来是来找三哥想办法的,他以为,上次三哥惹了那群人,能全身而退,说不定他有门路救人。 他也是走投无路,才找三哥的,早知道三哥会这么冲动,他就不来了。 三哥往日对他们那么好,他不想连累他的。 李鱼儿冷着脸走到两人跟前,家雀儿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女娃面前,发自内心的有些惧,比三哥还可怕。 李鱼儿说:“我倒要听听小三叔有什么拼命的打算?让我猜猜,是从家里偷油,半夜在贼人房子外放火?还是从家里偷钱,去医馆买砒霜,趁着月黑风高在水井里投毒?” 李老三震惊的看着李鱼儿,大冷的天,后背却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怎么猜到的?难道她能看穿人心?她不会被…… 这念头一起,李老三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这个家要不是因为李鱼儿,现在还欠着债苦哈哈的,而他也早变成乱葬岗一具无名尸体了。 他想否认李鱼儿的猜测,但他否认不了。 李鱼儿看他的微表情,就知道自己十有八九猜对了。 她牵起嘴角,嘲讽的说:“假如放火,对方都是成年人,不等火烧起来就醒了,说不定还有人守夜,不等你们动手,就人赃并获,正好给对方借口,顺藤摸瓜,到时候,咱们全家人都要遭殃!” 李鱼儿一边说,一边观察小三叔的表情,当她提到连累家人的时候,小三叔的眼神明显颤动了一下。 “这招行不通。”她摇摇头,接着说:“若是投毒,你们就得去医馆买毒药,医馆的毒药都是记录在册的,就算你们成功毒死了对方,最后也会被揪出来,到时候,还是会连累家人。” 此时,李老三已经彻底的蔫了,他知道,李鱼儿说的是事实。 现实是残酷的,民不与官斗不是瞎传的。 “那,那还能怎么办?大头他们都被抓了,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 此时的李老三像一头无计可施的困兽。 李鱼儿说道:“当然不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天无绝人之路。对付恶人,就要找到恶人的弱点。” “冲动行事,就算你们把人救出来了,镇子就那么大,他们不会再把人抓起来吗?” “是啊,三哥,这位姑娘说的对。”此时,家雀儿佩服的看了一眼李鱼儿,对她头头是道的分析十分认同。 李鱼儿纠正他别扭的称呼,说:“我叫李鱼儿,是你们三哥的侄女。” 家雀儿机灵的喊到:“小鱼儿姐好。” 对于他乱七八糟,分不清辈分的称呼,李鱼儿没有在意,当务之急是想出救人的办法。 她不是什么圣母,能普度众生,她只想管好她的小家,人后力所能及的做点好事。 但是现在的情况摆在那儿,她三叔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人,不惜一切代价,如果真让他这么横冲直撞,最后连累的不还是他们所有人。 而且她打算去镇子上开铺子,有这样一伙黑恶势力在,肯定是一大障碍。 但是对方背后可能有县令这么大的保护伞,想要拔除,基本是不可能的。 古代通讯差,朝廷的权力范围十分有限,可以说就是山高皇帝远,县令还真是当地的土皇帝。 他们完全可以欺上瞒下,为所欲为。 一个好官对这个朝代的老百姓来说,绝对可遇而不可求的。 李鱼儿说道:“正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你们可知道知府大人的为人如何?” “知府大人?”李老三摇头:“我只去过镇子,连镇长都没见过,更别说县令和知府了。” 李老三看向家雀儿,家雀儿也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县里打听打听。” “算了,来不及了。”李鱼儿摇头。 “那你知道他们抓走乞儿做什么吗?” 家雀儿点头,说:“拉去矿山做苦力。” “矿山?”李鱼儿问:“咱们这有什么矿山?” 家雀儿回答:“镇子北面有座元宝山,山里好像发现了一个铁矿,官府派兵把守着,并召集人马开采。” 朝廷对铁矿把持的非常严格,有重兵把守,一般人不得出入。 这事,太难办了。 李鱼儿想了一下,问:“咱们鑫浦镇有什么贵人吗?” 家雀儿努力想了一下,说:“有!刚回来不久,万家!” 从家雀儿口中得知,万家是海宁府的首富,万老爷万世尧是知府的岳丈,知府还是一个秀才的时候,万老爷就看中了他的才华,将家中独女许配给他,并一直资助他科举。 那时候,万家还不是海宁府首富,只是鑫浦镇首富,不得不说万老爷的眼光很好,他看中的女婿修宏熙,一路从秀才到进士及第,非常的争气。 有万老爷的万贯家财铺路,修宏熙的官运非常的畅通,一路从县令升到了知府。 万家也跟着乘龙快婿的升迁而水涨船高,生意越做越大,最后成了海宁府首富。 修宏熙在知府的位置上已经做了很多年了,再想往上升,就不是光靠银子和政绩就能行的。 修宏熙出身布衣,当官后,不说有多清正廉明,但相比而言,绝对算的上是尽职的好官。 虽说万家如今已经搬到海宁府,但祖宅还在鑫浦镇,每年年前都会回来祭祖。 家雀儿将自己走街串巷听来的消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小鱼儿姐,我听说这次回来祭祖的不仅有万老爷夫妇,还有景小公子。” “景小公子是谁?”李鱼儿问。 第42章 景小公子 “哎吆,这景小公子可是万府的宝贝啊,万老爷夫妇年轻时只得了一女,打算给她招婿,咱们知府大人若不是一路考上了进士,搞不好就得入赘呢。 但咱们知府大人争气,不仅考上了进士,还当了官,就不能入赘了。万老爷夫妇替女儿女婿高兴的同时,又犯了难,唯一的女婿不能入赘,他们又没有其他的孩子,将来这万贯家财真要找个同宗的旁支继承不成? 同年,万老爷带着万夫人从祖宅祭祖回去后,就查出来万夫人怀孕了,也是万家走运,转年,万夫人就给万家生了一个儿子。 这根万家的独苗苗就是万景明,景小公子。 因为祭祖后万夫人有孕,万老爷便觉得是祖宗显灵,不仅扩建了祖坟,还每年都回来祭祖。” 李鱼儿心里灵光一闪,问:“那这景小公子有什么喜好不?” 要想接近一个人,首先必须了解一个人的喜好。 “这个全镇的人都知道啊!”家雀儿兴奋的说:“景小公子最喜欢奇珍异宝,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要是能寻到让景小公子感兴趣的稀罕物,就会得到万家的赏赐。万家出售可大方了,去年,有人抓了一只特别特别厉害的蟋蟀,叫铁将军,入了景小公子的眼,直接得了十两银子的赏赐。” 如果这事是真的,就有门!李鱼儿思路活跃起来。 奇珍异宝她有,但她舍不得给,能吸引小孩子的东西她会可多了。 李鱼儿又打听到了,恶人每次押人去矿山的时间,距离下次押送只有三天的时间,时间紧迫,计划必须抓紧布置。 李老三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他看着不足自己胸口高的李鱼儿,心生愧疚,说:“鱼宝儿,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差点害了全家。” 李鱼儿没有安慰他,安慰就是助长他的错误认知,而是说到:“小三叔,咱们不是一个人,今个儿想浪迹江湖,直接背上行李就走,明个儿想要路见不平,就不管家人死活,冲上去就和恶人正面刚,咱们都是有户籍在官府备案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老三沉默了。 李鱼儿也没有继续说,有些事,必须当事人自己想明白,过多的劝诫只会起反作用,尤其是青春叛逆期的男孩,越管越坏。 你得让他自己去经历,摔倒了,知道疼了,才能悔改。 李鱼儿趁着家人不注意,从灶棚装了一袋子黑面,装了一包咸鱼干,塞家雀儿手里。 家雀儿不敢收,看向李老三,见他点头,才不断的感谢,喊着小鱼儿姐,说了一堆好话走了。 但李鱼儿只说到:“东西不是白给的,你要替我办事。” 家雀儿愣了一下,赶紧说:“小鱼儿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不给东西也一定给办好了。” 李鱼儿摇头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们给我办事,我才给你们粮食,这叫有付出必有索取。” “有付出必有索取?”李老三小声重复了一遍,陷入了深思。 李鱼儿说:“这几日,你帮我盯紧了万府,尤其是景小公子的行踪。” 家雀儿一再保证一定办好,这才走了。 李鱼儿肯帮他们,当然不是白帮的,她除了担心小三叔冲动行事给李家惹祸外,也是看重家雀儿几个人。 虽然他们只是小混混和乞丐,但他们从小混迹社会,看惯了人情世故,最是圆滑,也能吃苦,还善于打探消息。 如果这几个人的人品不错,李鱼儿打算把他们都培养成将来店铺的伙计,用惯了的人才知根知底。 他们现在遇难,若自己能在这时候拉他们一把,他们必然会感恩,当然这世上也有恩将仇报的人,但她不怕,若真是遇到了这样的人,她也有手段制服对方。 没有任何投资是零风险的,人也一样。 李鱼儿打算做一些小孩喜欢的新奇玩具,她知道这个时代没有风筝,就打算做风筝。 风筝会飞,肯定能吸引景小公子的注意。 一天后,李老三、李鱼儿就各自找借口偷溜出家门。 他们来到城北的土地庙,与家雀儿汇合。 然后来到万府附近的巷子,这是家雀儿事先踩好点的位置。 距离景小公子住的院子仅一墙之隔。 今日有风,但不大,足够风筝飞起来了。 冬日沿海多西北风,风筝向东南飞,正是景小公子院子的上方。 一早,景小公子就拍着桌子不愿意吃饭,急的整个院子的下人围着他团团转。 招财捧着高价寻来的蟋蟀盒子说:“公子,您看,极品蟋蟀,您吃了饭,奴才陪您玩可好?” “啪!” 景小公子直接一巴掌拍飞,竹筒落地摔成两半,蟋蟀蹿了出来,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心疼的招财直叫唤:“唉吆喂,我的小祖宗,那可是十两银子买来的,就这么没了。” 景小公子不以为意,叫到:“什么破东西,不就是几只虫子吗?小爷差那十两银子,一点新意都没有。” 进宝见此,赶紧将自己手里的九连环拿了出来,献宝似的说:“公子,您看这个,保证您没见过,西域刚来的新鲜货,叫九连环。” 景小公子这才有了点兴趣,伸手去拿,进宝赶紧护在怀里,央求到:“公子别急,您先吃饭成吗?” 见对方要爆发,如意赶紧将他最喜欢的桂花糯米糕端过来,说:“进宝你说什么呢,公子不想吃饭就不吃饭,用得着你做主。” 然后转头笑眯眯的对自家公子说:“公子,要不您吃块糯米糕,这个简单,几口的事。” 景小公子或许是被他们磨烦了,气也消了,顺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见此,几个下人才松了一口气。 招财进宝是景小公子的小厮,吉祥如意是他的侍女。 随便吃了一块糯米糕,景小公子抓过进宝手里的九连环,摊在太师椅上仔细把玩起来。 进宝捅了一下招财,得意的小声说:“这东西难得很,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内,咱们是不用担心公子往外跑了。” 招财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吉祥如意留了几样他们喜欢的菜,招呼下人将剩下满桌子的早膳撤了下去。 大户人家,主子吃不完的东西,都会赏给下人吃。 第43章 风筝钓鱼 一个时辰后,解开的九连环被景小公子赏给小厮了。 招财拿着九连环,苦着一张脸。 “公子太聪明了,别人最快也要三天,咱们公子只要几个时辰。” 进宝叹息道:“咱们就是个劳碌的命,别人家的公子都喜欢骑马聚会,咱们家这位小祖宗整日吵着要稀罕玩意儿,从京城到海宁,公子哥们中时兴的东西都玩了个遍,哪还有稀罕东西。” “招财!进宝!”景小公子清泉一样的嗓音响起,落进招财进宝耳朵里,就变成了恶鬼的呼唤。 正当满院子低气压的时候,一只苍鹰风筝慢慢升上了天空,在万府宅子上方迎风招展。 对,就是招展! 越花枝招展越好,这可是李鱼儿用来钓鱼的诱饵。 “公子!公子!”进宝激动的跑进了屋。 景小公子百无聊赖的手捧着脸,斜睨了他一眼。 如意训斥道:“一惊一乍的,有什么事,赶紧说。” “天上!天上!”来福喘着气说:“天上飞来一只老鹰。” “老鹰?真的假的?”景小公子来了兴致。 当今大皇子有一只东北外邦进贡的海东青,霸气非常,在一众名流贵胄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时只需口哨就能操纵海东青的行动。 但贡品,不是一般能轻易得到的。 景小公子眼馋很久了。 说着,景小公子就往外跑。 “公子,天气冷,别着凉了。” 吉祥拿起一件白狐大氅就追了出去。 “公子,您看,在那儿!”进宝指着天上的苍鹰风筝。 众人仰头去看,果然,一只巨大的苍鹰盘旋在高空中。 但仔细看去,那苍鹰又有些奇怪。 “奴婢,奴婢看着那老鹰怎么有些奇怪呢?”如意说。 吉祥认同的说:“看着不像是真的老鹰,但不是老鹰,又怎么会飞呢?” 这一发现,让景小公子更加的兴奋。 就在这时,那老鹰突然调转方向,朝东飞去。 “看!老鹰飞走了!” “备马!”景小公子一声令下,很快,一匹塞外高价进来的千里马被牵了过来。 景小公子灵活的翻身上马,打马就往外追。 “公子!公子!您等等,府兵还没集合完呢!”进宝着急的说。 “等那群蠢货,小爷的鹰早没影了!” 说着,他就纵马而去。 等府兵集合完毕,浩浩荡荡出府时,景小公子早不见了踪影。 但他们可以追着天上的老鹰走,鑫浦镇就那么大,跟着老鹰,准能找到公子。 此时,万府附近一个巷子里,李老三扯着风筝线,说:“成了!出来了!” 家雀儿羡慕的说:“那匹白马上的就是景小公子!可真是威风!” 李鱼儿说道:“正事要紧,快,将风筝往东放。” 李老三按照之前练习的方法放线,风筝慢慢朝东飞去。 景小公子策马狂奔,一路跟着风筝朝东行进。 到了城东一处比较偏僻的院子外,那风老鹰停了下来,开始在上空盘旋。 李鱼儿几人见鱼儿上钩了,故意走了出来。 “三叔,再高点!再高点!”李鱼儿扯着嗓子喊。 家雀儿也卖力的喊叫:“三哥!您可真厉害!这老鹰飞得可真高!” 果然,景小公子的注意力被几人吸引住,此时,他已经发现李老三手中的线轴了。 顺着线,往天上看,不难发现老鹰是被几人拴着的。 “有意思,有意思。” 景小公子翻身下来,走了过来。 “你们在放鹰?” 三人抬头看去,愣了一下。 李鱼儿笑着说:“大哥哥你好,我们在放风筝,不是放鹰。” “风筝?风筝是什么东西?”景小公子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风筝就是风筝,只要有风,它就可以飞到天上去。”李鱼儿说。 “给我试试呗。”景小公子此时心痒痒的很,遇到能飞的玩具,他只想立刻上手试试。 李鱼儿犹豫了,嘟着嘴说:“我还没玩过呢。” 李老三这时开口了,说:“公子想玩可以,不是我们舍不得,是这放风筝需要一定的技术,一时半会学不会。” 景小公子一扬下巴,说:“还没有本公子学不会的东西,你们开个价,这东西小爷买了。” “三叔,三叔,我还没玩呢。”李鱼儿不高兴的拉着李老三的胳膊。 李老三摸摸她的头,说:“乖,三叔回家再给你做一个。” 然后期待的看向景小公子,问:“你能出多少银子?” 景小公子伸出一根手指。 李老三装作眼睛一亮,心想一两银子,真是人傻钱多。 “行!东西卖给公子了,我们负责教会你。” 景小公子满意的点头,朝几人走了过来。 李老三慢慢的收线,一边说:“风筝放出去后,想要收回来,需要慢慢收线,不然力道猛了,线断了,风筝就飞走了。” “我来试试!”景小公子跃跃欲试。 李老三犹豫了一下,就把线轴放进他手里。 线轴入手,一股拉力从线上传来,景小公子嘴角自信一笑,开始有模有样的收线,丝毫不像是新手。 李鱼儿暗暗佩服,这景小公子真是聪明,前世,她第一次学习玩风筝可没他做的这么好。 但此时不是玩耍的时候,正事要紧,李鱼儿给家雀儿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点了一下头。 风筝收回来了,李老三说:“咱们别在别人家门口站着了,到中心广场去,那里开阔,放风筝正好。” 中心广场是鑫浦镇集会的地方,也是官府发布文书榜文的地方,人来人往,比城东僻静的地方要安全很多。 景小公子见对方还有两个孩子,又是去最繁华的镇中心,就答应了。 几人刚走不久,一队几十人的府兵就在他们之前待过的地方停了下来。 进宝冲领头的府兵队长说:“那老鹰刚才就在这附近盘旋,公子一定就在附近,抓紧时间找!” 府兵分散开去,在附近巷子搜索。 很快又回到此处集合。 “报告队长,没有找到!” “这也没有!” “没有!” 进宝急了,“怎么可能?” 景小公子是万府唯一的继承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签了卖身契的一个都别想活。 进宝和招财对视一眼,惊出一身冷汗。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公子的东西!”一个府兵指着宅子门口处喊道。 第44章 狐假虎威,借势救人 众人齐齐朝府兵所指的地方看去,一截天青色缠着银丝线的穗头儿从大门下露了出来。 “是公子挂在腰间玉佩上的穗头儿。”进宝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公子的贴身物件。 招财红着眼睛说:“敲门!” 一个府兵立刻上前,将门敲得砰砰作响。 “谁啊!赶着投胎啊!”过了一会,里边才传来一个粗噶的声音。 “吱呀——” 门打开了,一个独眼男子走了出来。 他刚想叫骂,就看到一群骑着高头大马,孔武有力的人将门口围住了。 他咽了咽唾沫,说:“你们找谁?” 独眼不停地转动,心里揣摩着对方的身份。 招财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你看到一个骑白马的小公子了吗?” “白马?小公子?没有。”男子下意识摇头。 “真没看到?”此时,招财的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冰冷。 虽然他是万府的下人,在老爷公子面前伏低做小,但面对外人,在万府多年磨砺出来的气势,瞬间爆发出来。 开门男子有些害怕了,说道:“真的,真的没看到。” 他心里没底,难道那些瞎眼的东西,真的抓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你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搜!” 进宝没耐性了,一脚踹开男子,对身后的府兵说:“搜!今个儿要是找不到公子,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大眼男子疯狂的喊叫:“你们!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是……” 不等看门人说完,府兵队长一挥手,一个府兵直接将人推倒,几下就将人制服。 大门被踹开,万府的人冲了进去,地毯式的开始搜索。 十几个男子听到动静,提着棍子冲了出来,挡住万府的人。 “你们好大的狗胆!爷的地盘也敢闯!”为首的男子叫嚣着。 招财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说:“我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敢打我们公子的主意,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给我搜!” 万府负责保护景小公子的府兵,都是万老爷高价招募的高手,武功不错,又忠诚。 几个来回,院子里的十几个人就被捆成了一个个粽子,扔在地上,哀嚎不断。 很快,院子被搜了个干净,一群面目糟蹋的半大小子被人从地窖里搜了出来。 “回禀队长,都翻遍了,没有公子,只有这些半大小子。” 招财让人将他们松绑,随便指了一个还算精神的问:“你们是什么人?看没看到过一个骑着白马,穿着白色狐裘的小公子?” 大头被绑了几天几夜,又忍饥挨饿,体力不支的说:“回,回大人的话,我们是城北山神庙的乞儿,是被这些人贩子抓来的,没看到穿白色狐裘的小公子。” 听到没有景小公子,进宝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转而愤怒的说“你们好大的狗胆!朗朗乾坤,竟然敢公然贩卖人口!来人!把这些人给我扭送官府!” “其他人跟我继续搜寻公子下落!” 万府的人来的快,去的快,那十几个“人贩子”被绑了,堵上了嘴,扭送县衙了。 而大头他们被放了,一得了自由,他们就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赶紧四散跑了。 镇中心广场上,景小公子此时已经能独自放风筝了。 他心中得意,有了这个稀罕的东西,他绝对能在那几个讨厌的同窗面前找回场子。 李鱼儿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嚷嚷着:“三叔,我肚子饿了,我要回家。” 李老三哄不好,只能向景小公子辞行。 景小公子得了新玩具,正在兴头上,自然也不愿多留几人。 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扔到李老三怀里。 李老三接过银子,愣了一下,这得有十两了!不是一两啊! 他高兴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领着李鱼儿和家雀儿赶紧走了,生怕对方反悔。 他们匆匆赶往城北山神庙,此时,大头几人已经回来了。 他们虚弱的蜷缩在墙角。 家雀儿将买来的包子拿了出来。 “大头,石头,你们没事?”李老三见几人面黄肌瘦,心里难受的紧。 “三哥。” 几人见到李老三,高兴不已。 “我们还以为你,还以为你……”大头说着,就掉了眼泪。 若不是三哥,他们早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家雀儿、大头,石头,赖子,都是苦命的孩子,过去在镇子上经常受人欺负,自从跟了李老三以后,总算能磕磕绊绊的活下来。 李老三见几人模样如此凄惨,也激动的红了眼睛,说:“你们没事就好,快趁热把包子吃了,有话咱们慢慢说。” “肉包子?” 听到肉包子三个字,几人眼睛瞬间亮了,饿了几天了,一听到吃,他们的眼神就像看到猎物的饿狼。 他们做梦也不敢想,上一刻还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地窖里,下一刻就能吃上热腾腾的肉包子。 几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抹眼泪,看得人心酸不已。 李老三问:“赖子呢?” “赖子回家了。” 李老三放心的点点头。 李鱼儿提醒道:“小三叔,这地方待不久,那些人背后有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来抓人了。” “那咋办啊?离开土地庙咱们还能去哪?这是要逼死人啊!”家雀儿气的心口发疼,咬牙切齿的说。 城北土地庙,如今是他们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了,除了这里,他们还能去哪儿? 李老三也犯难了,他们家是不可能,他们家就剩一条船了,三代人挤着,再说,家人也不会同意的。 石头倒是可以回家,但他后娘绝对不会允许他带人回家的。 想到后娘尖酸刻薄的奚落,又想到亲爹冷漠麻木的眼神,还有那些把他当牲口使唤的弟弟妹妹,石头眼神暗了暗。 李鱼儿想了想,问:“附近村子有房子租吗?” “租房子?可是,我们没钱啊!”家雀回答。 李老三认真的看了李鱼儿一会,觉得她是真的想帮忙,说道:“牙行有房源,你打算给他们租房子?” 李鱼儿说:“我不是白租给他们的,要给我做工。” 接了弄潮楼的订单,他们不仅要做油灯,还要做装油灯的柳条箱子,李鱼儿几人这几天赶工赶的十分疲劳、 若是有人能将编织柳条箱子的活接过去,他们就可以将精力用在制作油灯上。 柳条箱子不是独家手艺,也不需要保密,完全可以交给外人来做。 听李鱼儿这样说,家雀儿高兴的立刻说到:“小鱼儿姐,你打算雇我们做工?真的吗?” 他们之前也找过工作,奈尔没人愿意要他们。 他们又瘦又脏,还没有熟人介绍,东家用的不放心,人家根本不愿意要。 李鱼儿点头,说:“小三叔,咱家不是打算在附近村子落户吗?先去牙行打听打听,哪里比较好,要有田的,要离兔岛近的,离码头最好也要近,还不能要村民排外的。 打听到合适的村子,问问村里有没有房子出租,有的话,就租下来年前到开春这一段时间,去探探水。” 李老三心下震惊,鱼宝儿考虑事情也太周全了。 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主意他怎么可能拒绝,当即同意。 李鱼儿接着说:“回头你教他们编柳条箱子,我需要一批小巧的柳条箱子,大堂哥和我大哥都会编,你回去问问就行,不难。” 弄潮楼定做了一批油灯,上等油灯都是配备大小合适的柳条筐的,而且李鱼儿在油灯和柳条筐上都做了李记的标记,以后有人模仿也好区分。 第45章 好再来牙行 牙行有官办的,有民间私营的,李鱼儿向家雀儿几人打听了各个牙行的口碑,民营的那家口碑一般,但他们最终决定不去官办的 最近惠海县换了县太爷,官办的牙行有些不太对劲,似乎跟那伙“人贩子”有些瓜葛 好再来牙行位于西祀胡同,门前一棵大柳树,非常好认 冬日客人少,买东西的人少,但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却多 “五两,爱卖不卖!”一个掮客伸手推开跪在他脚边的中年男子,不耐烦的说 腊月天,中年男子还穿着单衣,身上的补丁也是一摞一摞的 他身旁站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小女娃,眼神呆滞,满脸脏污,单薄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她极其瘦削的身上,像是杂耍斑表演的马猴,人和动物的界线好像一瞬间就不那么分明了。 李鱼儿脚下一顿,心里涌起一阵阵难受 世道艰难,底层百姓日子艰难,一个女娃就只值五两银子,还不如一头牲口 但她如今也是洪荒中的一个浮萍,能力有限,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 她艰难的别过脸,跟着小三叔几人往牙行里走 冬日里生意冷淡,牙行的掮客们并不忙,但见几人衣着普通,都没有主动上前招揽生意 “小姜,没见着有客人啊,还不赶紧招待,一点眼力见没有,饭倒是吃的比谁都多”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说话人仰着脸,那鼻孔对着李鱼儿几人,眼睛却含着鄙夷盯着一个少年看。, 李鱼儿冷嗤一声,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看来是遇到员工之间的勾心斗角了 一个穿着石青色衣服的少年走了过来,他眉目清秀,眼神清澈,看着让人很舒服 “几位是要买房还是添人?”少年嗓音温和,没有丝毫的轻视怠慢 李鱼儿暗自满意,这个人看着应该还有几分可信度,待会说不定能打听出一些比较真有用的消息 李老三开门见山说:“我们打算在附近村子租房子。” “切!果然是穷鬼。”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掮客不屑的说道,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小姜怕惹事,赶紧对李鱼儿几人说:“几位跟我走,咱们到那边坐下来慢慢谈。” 小姜将几人领到了一间单独的屋子,安排几人落座。 “客官心中可有已经有了中意的村子?还是需要我推荐一些?” 蔡老太太的娘家在福州湾福水村,福州湾是与兔岛隔海相望的一个海湾,港深水阔,滩涂广袤,村里还有些田地,百姓日子还算能温饱,比兔岛光靠打鱼的日子强很多了。 福州湾向东二里地就是渔歌码头,距离镇子也近,不过二三里地,出入还算方便。 蔡老太太就打算在福水村落户,李鱼儿他们首先打算先考察一下福水村的情况再说。 李老三说:“优先考虑福州湾的福水村。” “好,客官稍等,我查看一下。”小姜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簿,上边登记的是附近已知的闲置房源。 过了一会儿,小姜笑着说:“巧了,福水村恰好有一处房子出租,刚登记没多久,但是不整租,是和主家共用一个院子的厢房。” 李鱼儿问:“大哥哥能说说房子的具体情况吗?” “好,我瞅瞅,主家住的正房,东厢房出租,院子里有自家的水井,租客可以使用,房子是砖瓦的,一共两间卧室,一个堂屋,旁边有单独的土坯灶房。 这个房源很难得啊,一般村里很少有砖瓦房。就算有,家里条件也都比较好,轻易不会对外出租。 对了,主家的儿子还是个童生,读书人家都比较有礼貌,明事理,应该很好相处。 说实话,这条件若是放到镇子上,估计早就租出去了。 就是在村里,开海的时候,估计也很容易租出去,可惜主家挂牌的时间将近年根儿,这才空置了。” 几人听了房子的情况,心里都很满意。 李老三问:“听着条件不错,不知道价格如何?” “一个月100文,价格也不贵。” “100文还不贵?”大头嘟囔道。 家雀儿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耳语道:“要是在镇子上至少500文。” “还能在便宜点不?”李老三问。 小姜皱眉摇头,“主家说了,这是底价,不议价。” 李鱼儿倒是没觉得特别贵,东西贵不贵要看个人消费能力,个人的消费能力要看边际金钱效率。 这是她前世的消费原则。 简而言之,就是你赚钱的单位能力减去你花钱的单位能力,就是你的边际金钱效率。 比如你考虑要不要请保姆,如果你自己干活浪费的时间所能赚的钱,减去你请保姆花费,就是你节省时间的收益。 如果请保姆每个月节省五天干家务的时间,这五天你能赚十万块,而保姆的工资是一万块,你的边际收益就是正的。 那么,这笔钱花的就是合理的。 按照这个原则,李鱼儿在心里计算着:一个月100文房租,加上伙食费一个月200文左右,一共付出300文。一个人一天能编10个柳条箱子,两个人一个月大约600个,一个按照成本至少1文,就是600文,600减去300还剩300 还是赚的多。 按照计算结果,李鱼儿大方的说:“我们能去看看房子吗?” 一个月100文的农村房子,牙行的中介费也就100文,一般的掮客都不愿意下乡带人看房子,尤其是大冬天的。 但小姜爽快的答应了。 家雀儿几人身子还比较虚弱,不适合走远道。又要麻烦小姜带看,李鱼儿干脆雇了一辆牛车,包车加等人,来回要10个铜板。 牛车摇摇晃晃,不到三里地,很快就到了。 “哇!这村子还不错啊。”家雀儿兴奋的说。 福水村跟镇子没法比,但是比起一般的村子,房屋院子都比较整洁。 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开了菜地,有的还种了果树,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家。 虽然是冬天,但依然能让人想象到秋夏时节,满树果香,满园蔬菜的丰收景象。 有地,就是好啊! 牛车经过的时候,偶尔还有人家传来狗吠声。 总的来说,福水村,是个烟火气很旺的村子。 在小姜的指引下,牛车停在了一个大院子门前。 车夫将牛车拴在门前一棵掉光了叶的老树上。 小姜上前敲门,不一会,一个收拾的干净的妇人开了门。 妇人圆脸,面容和善,穿着土黄色的棉袄,见敲门的是小姜,就热情的将人领了进去。 “当家的不在,你们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妇人安排几人在上房的堂屋里坐着。 小姜将李鱼儿几人介绍给妇人,说:“这几位是有意租您房子的客官。” 赵氏见几人里最大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心里有些纳闷,面上却不显,平静的问:“你们是给家里大人租的?” 李老三说:“不是,是我们自己租。” 第46章 病羊还卖五两银子? 赵氏有些不放心的问:“你们几个孩子租房子做什么?” 李老三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鱼儿脑子一转,编了一个跟他家情况很像的借口,笑着说:“前些日子我们村遭了台风,家中住处坏了几处,正在修理,家里大人忙着修房子,只能让我小三叔带着我们出来找房子。” “原来如此。”赵氏心下感慨,前些日子沿海地区闹了风灾,还死了几个人,靠近海边不少人家的房子都被风刮坏了。 他们村还好,最差的房子也是土坯的,就是草棚猪圈倒了不少。 赵氏接着问:“你们打算租多久?” 李老三他们之前早就商量好了,当即答到:“先租三个月。” 三个月不长不短,刚好,赵氏想着,若是对方不好相处,三个月忍忍也就过去了,大不了到期就不租了。 赵氏见几个孩子说话都很礼貌,家教不错,又是半大孩子,攻击力不高,赵氏心里基本已经同意了。 双方都满意后,小姜拿出包袱里的笔墨和契书,让双方签字按手印。 李老三因为不识字,就只按了手印。 对于繁体字,李鱼儿倒是连蒙带猜的看了个七七八八,她假装只是好奇,快速浏览了一遍,没问题,才让小三叔画押。 大头两人没什么行李,李老三直接将两人留了下来,叮嘱他们最近不要到镇子上,以免再被那伙人盯上。 李老三又补充道:“你们就安心住下,石头和癞子那,我有时间去看看。” 两人感动的热泪盈眶,生平第一次住进像模像样的房子,还是有水井的砖瓦房,简直像做梦一样。 李老三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三哥我这辈子还没住过砖瓦房呢,你们两个臭小子倒是先住上了。” 家雀儿狗腿子的说:“这还不是托了三哥的福,三哥,你就是我们亲哥,以后你叫兄弟们干什么,兄弟就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但凭三哥吩咐。” 李老三被逗乐了,说:“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你们还是先帮我把把柳条箱子编出来。” “三哥,你放心,这个不难,肯定编的方是方,圆是圆。”大头保证道。 李老三想了一下,从包袱里拿出一包从镇上买的杂面馒头,说:“这些,你们先兑付几天,回头我买些粮食过来,你们自己做,省钱。” 李鱼儿说到:“去镇子上买粮食贵,问问赵婶村里有人愿意卖的吗?” 福水村有地,就有粮。 于是,在赵氏的牵头下,几人从村民手里买了五十斤粮食,比粮铺两斤便宜一文钱,省了二十五个铜板。 来回的车费省出来了,还有富余。 李鱼儿又从赵氏手里买了一小罐腌菜,给几人下饭吃。 谈成了一单买卖,小姜心里也很高兴,虽然村里租房子的中介费不高,但至少这个月开张了不是,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回到牙行,李鱼儿付了一百文的中介费。 李鱼儿问:“大哥哥,你们这可有奶羊卖?” 小姜以为就这一单生意了,没想到对方还有需求,高兴的说:“我看看。” 他拿起另一本账簿开始查找起来。 “有,刚好有一只死了羊羔的母羊在售,价格也不贵,三两银子。” 李老三耳语道:“鱼宝儿,你买羊干什么?不能拉车也不能耕地,回去了,阿娘不得打人。” 想想老娘的柳条炒肉,李老三心里就发毛。他心想,阿娘肯定不会打鱼宝儿,他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李鱼儿回答:“羊奶养身子,给小弟喝羊奶正好,也给家里人都补补。” 李鱼儿看着李老三,认真的说:“小三叔,你要知道,身体才是发家的根本,你想啊,身子差,会得病,病了要吃药,药贵还是羊奶贵?” “这……” “你再想啊,为了赚银子身体熬坏了,结果,钱还在,人没了,是不是可惜?” “这……” 李老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想否定?他竟然又该死的觉得很有道理。 过去,祖祖辈辈,不都是省吃俭用,辛苦操劳一辈子吗?饭都吃不饱,哪里管什么养身子。生病了就熬着,熬不过去才吃药,没钱吃药,就耗死。 确实,一家子只要出了一个病人,很快就败落下来。很多人得病后舍不得吃药,怕花钱,怕拖累家人,直接投海死了。 李鱼儿说完,也不管李老三的反应,递给小姜五个铜板,说:“劳烦大哥哥带我们去瞅瞅那羊,我们也不懂看牲口,到时候,还得大哥哥多长眼。” 小姜望着手里的五个铜板,心里火辣辣的,有一股暖流在窜动。 平日,那些老掮客把好的客源都抢走了,剩下的要么小气,要么难伺候,别说给赏钱了,就算不骂人的都是好的了。 “成,你们放心,既然遇到了我,我就一定负责到底,不会让你们被人诓骗的。”小姜说的认真。 李老三刚才见李鱼儿一出手就是五个铜板,还心疼的要死,听小姜这么说,他又觉得这钱花的值。 损失五个铜板跟买到不好的羊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不知道为什么,跟李鱼儿在一起,总能刷新他的认知。这感觉既怪异,又让人茅塞顿开。好像过去那些想不通的,想不明白的,都豁然开朗了。 卖羊的人家就在镇子上,几人步行没一会儿就到了。 接待他们的是家里的妇人,说话有些刻薄,见两人是半大孩子,眼里就露出了轻视和贪婪。 “我们家这羊,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只,这不是家里人手不够,打死我也舍不得卖了,少了五两,不卖!” 妇人滔滔不绝的自卖自夸,唾沫星子横飞。 李鱼儿不喜的躲到小三叔身后,这妇人口臭,太味儿了。 不等李老三发飙,小姜就不软不硬的开口了,指着母羊说:“您这羊看着不太隆兴啊。” 果然,母羊的石槽里放了不少草料,但母羊趴在旁边,一点兴趣都没有,明显的食欲不振。 妇人眼珠子转了转,说:“那是它吃饱了,吃饱了,自然就不吃了。” “哦——这样啊。”小姜不咸不淡的又说:“这羊看着挺瘦啊,腿也太细了,上次见还没这么瘦,该不会是生了病,不吃食。” 妇人心虚的看了几眼羊,这羊自从死了崽子后,就不怎么吃东西,可不就越来越瘦了。 前两天有邻居来看,说太瘦了,杀不出肉来,价钱都没谈就走了。 妇人强辩道:“冬天嘛,自然会掉点膘了。” 小姜睁大眼睛看着妇人,装作惊讶的说:“冬天不是抓膘的时候吗?” 妇人抿唇,脸上露出揶揄的神色,但态度放软了些:“可能是刚死了崽子的缘故。” 心里却不停地骂小姜:这个掮客怎么回事,哪有贬低卖家东西的道理,不想做生意了吗? 小姜见火候差不多了,直接说:“婶子,我是真心想帮您把羊卖出去的,但您这个价格,肯定是做不成买卖的,不如我说个价,您看行,咱们爽快交银子牵走,成吗?” “多少?”妇人迫不及待的问。 若能出手,她自然愿意甩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二两半!” “二两半?”妇人尖叫道,当即就回绝:“这不成,太少了,不卖!” 小姜惋惜的摇头,“那对不住了,我带他们去镇子东头老陈家看看。” 说着,几人就直接抬脚往外走。 “等等!” 李鱼儿在心里刚数到三,就被叫住了。 妇人换了笑脸,说:“买卖买卖嘛,这不得讨价还价吗?瞧瞧你们,年纪小就是急脾气,咋还说走就走呢。犯得着还要费事啦的跑一趟镇东,我跟你们说啊,那老陈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最会欺骗脸生的,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半大孩子。心黑的紧呢,你们可千万别买他家的牲口,我这羊养的好,产奶多,三两,三两就卖了。” “二两半!”小姜坚持道。 妇人纠结的脸都绿了,最后一咬牙,同意了。 签了契书,付了银子,李鱼儿又给了小姜二十文赏钱。 “这次多谢大哥哥了,下次有需要,还找你。” 小姜高兴的应下,卖羊的中介费可比租房高多了,足足二百文。 这个月的业绩不至于垫底了,他不会被赶出去了。 第47章 一把盐换一只羊 傍晚,李家人围着奶羊看 家里来了羊,李大郎兴奋拿鱼刀在山坡上割了一箩筐干草回来,喂给奶羊 “咩咩咩!”到了新环境,奶羊显得躁动不安,咩咩叫着,却不肯吃草 “它怎么不吃啊?”李大郎挫败的举着手里的干草 “是不是太冷了啊?咱们要不要给它盖一间草棚啊?”李老大说。 李老三后悔的说:“买的时候就不肯吃草,那家妇人说是刚死了羊羔缘故,现在瞅着不会真是病羊。” “这话你也信?”李二郎嘁了一声,说:“不是我说你三叔,这话骗鬼鬼都不信。要我看,那妇人不是啥好人,明明在牙行登记三两银子,见你们几个面生面嫩,就敢要五两银子。换成我,就她这德行,我掉头就走,理都不理她。” 李家人都担忧起来,这要是病羊,可不就赔大发了吗。 二两半银子,够他们几十年攒了。 蔡老太太心疼到:“有钱就乱败置,我老婆子一时没看住,你们就敢败!就这样,那点子银子早晚嚯嚯光!老大老二你们管不好家,干脆把银子都交上来得了? 蔡老太太犀利的眼神扫过李老大,吓得他赶紧缩了缩脖子,尽量缩小存在感。 他可没乱花银子,老三干的,关他什么事? 蔡老太太又将目光投向“罪魁祸首”李老三,“老三,你个混不吝的玩意儿,是不是你给出的馊主意?” 李老三看了一眼李鱼儿,到底是没说不是自己,沮丧道:“阿娘,我们也不知道这是病羊啊。” 他心里忍不住怨怪起小姜,给了那么多赏钱,竟然还帮着恶妇骗他们的钱,陆地上的人真是奸诈,一点不实诚。 李鱼儿却一点不慌,之前她就有个猜测,事实跟她猜的估计八九不离十。 她匆匆去灶棚拿了盐罐和黄豆出来。 蔡老太太见李鱼儿要败置盐,赶紧阻止,但语气明显比对李老三好多了,“鱼宝儿啊,羊不吃盐,快给盐放回去。” 李鱼儿一边倒了一小堆盐在羊食盆里,一边解释说:“阿奶,你先听我说,牙行里的小姜跟我说了,羊不吃东西,可以喂一些盐,羊吃了盐,病就好了。” 这话不是小姜说的,是李鱼儿根据前世的知识,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哈哈哈哈!”李二郎捧腹大笑,说:“这牙行的骗子连这种谎话都能编出来……” 然后,他剩下的半截话,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来了。 似乎是闻到了咸味,奶羊摇着尾巴站了起来,走到食盆前,伸出舌头开始舔舐里边的盐。 “这,这怎么可能?一把盐换回来一只羊?”李二郎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李老汉也稀奇的说:“真是活久见,原来羊还吃盐啊,跟人一样。” 李老大呵呵的笑了,说:“肯吃东西就成,能吃,就没毛病。” 蔡老太太也舒展开紧皱的眉毛,笑着说:“咱们又不是陆地上的人家,没养过牲口,自然没有人家知道的多,这回也算学了一手,保不齐将来就用上了。” 李老汉认同到:“对,活到老学到老。” 李鱼儿前世去农场玩过,一个养殖大户说过,养羊都会定期喂盐。 盐能调理羊胃里的菌群平衡,增加羊的食欲,还能给羊提供身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同时,盐平衡了羊身体内部的盐碱,能够增强羊的新陈代谢,增强免疫力。 电视里播放的山羊攀登山崖,也是为了舔舐山崖岩石上的盐分,提供身体必须得营养物质。 舔完盐后,羊开始吃黄豆,吃完黄豆又吃草,看起来食欲很好。 李家人都高兴起来,羊没病就好。 李鱼儿又将挤羊奶的技术教给家里人,前世,李鱼儿主持的一期户外生存节目中,就有几样奶的桥段。 等羊吃饱喝足后,李鱼儿才敢下手几样奶,她一边挤羊奶,一边示范给李家人看,洁白的羊奶被挤进水桶里,看的人赏心悦目。 “这就是羊奶啊,闻着好膻啊。”李梅儿一边学习挤羊奶,一边嫌弃羊奶膻。 羊肉和羊奶都有一股膻味,喜欢的人就觉得鲜,不喜欢的人就不吃羊肉也不喝羊奶。 前世,通过处理的羊肉和羊奶基本没有多少膻味,这个朝代,去膻的技术落后,纯天然的羊奶肯定是会有股子膻味的。 “如果有苦杏仁,或者姜片就好了。”李鱼儿说。 “苦杏仁没有,但是姜,前几天阿奶买了一些。”李梅儿想起挂在冰房里的干姜说。 “那梅儿姐拿来一些呗,待会煮羊奶的时候放一些进去,就没那么膻了,还能驱寒。” 羊被暂时安置在灶棚的柴堆旁,虽然有些味,但也没办法,天寒地冻的,拴在外边肯定不行。 李老汉他们打算明天上山伐木,割些茅草,建一个羊圈。 李大伯说:“明个儿,我领着大郎上南山砍几棵树,搭建一个羊棚。” 李老汉点头,补充道:“那我领着二郎去南甸割一些芦苇,搭棚顶。” 李二郎正围着煮羊奶的李鱼儿瞧热闹,冷不丁被点名,皱巴着脸,心里不满意,割草得耽误他做几盏油灯,一盏油灯500文,这得耽误他赚多少银子。 李鱼儿看出他不乐意,说道:“赚钱要紧,但关心家人也很重要,我之前从说书先生那听来一个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镇子上能请得起说书先生的茶馆,都是价格不一般的茶馆,一般人根本舍不得银子去消费。 每当茶楼说书先生讲故事的时候,茶馆下边就聚集了一些蹭听的人。 李家人基本没什么机会听到故事,见李鱼儿要说故事,他们自然愿意听。 于是,李鱼儿给他们讲了铁公鸡欧也尼葛朗台的故事,当然,人物的名字换了,叫李铁鸡。 李鱼儿之所以讲这个故事,就是怕李家以后越来越富裕,会出现现掉钱眼里,为了钱抛弃亲情,抛弃友情,甚至是造假货,放有害物质,失去道德底线的人。 听完故事,李梅儿感叹连连,为故事中可怜的母女两悲惨的命运,可怜不已,她忍不住抒发着自己的感想:“这个李铁嘴还真是掉钱眼里,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什么,家人都快被他逼死了,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那么多钱给谁攒的?最后能带进棺材里咋的?” “对啊,这个李铁嘴简直太坏了,你们说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李大郎愤怒的说。 “那谁知道呢?咱们又没有那么多钱,反正我将来有钱了,肯定对家人好,不对家人好,那不就是畜生吗?做人,当头一个义字,不义之人,必遭打五雷轰!”李老三义愤填膺的说,不知道从哪学的,说话一股子江湖味。 只有李二郎一个人沉默了,他心里有些害怕,自己不会变成李铁嘴那样的坏蛋?应该不会,不,是肯定不会。 羊奶出锅了,李鱼儿盛了一碗,率先送去给海牛喝。 “阿娘,羊奶煮好了。” 此时,海牛儿正好饿了,第一次闻到浓浓的奶香,他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就看了过来,盯着碗挥舞着小拳头,好像在说:给我!快给我! “鱼宝儿,这些日子家里多亏了有你,是阿爹阿娘没用,让你一个孩子背负这么多。” 范氏将儿子倚靠在怀里,接过碗和勺子,开始喂奶。 付出后能得到认可和感恩,是感情稳定和长久的基础,对于半道儿阿娘的感激,李鱼儿心里很满足。 只有他们认同自己,感恩自己,同时爱护自己,她才能下定决心继续留在李家生活。 “阿娘,鱼宝儿是你亲闺女啊,阿爹阿娘对鱼宝儿好,鱼宝儿也会对你们好的,以后,鱼宝儿会赚很多很多银子,孝顺你们,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李鱼儿看着贪婪吞食的小弟,心里软软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范氏看着一天比一天懂事能干的女儿,看着怀里一天比一天白胖壮实的儿子,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感激。 能嫁到李家,能生一个这么能干的女儿,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第48章 木人张 万府,招财进宝正一左一右的抱着景小公子的大腿哭嚎。 招财:“公子,您去哪儿了,可吓死奴才了!” 进宝:“您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奴才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景小公子冷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不耐烦的将两人踢开。 “哭什么哭!小爷还没死呢?” 他手里还摆弄着刚得来的新玩具,“说,怎么回事?” 招财抽抽噎噎的说:“您,您走了以后,我们就在后边追,以为跟着天上的老鹰走,很快就能找到公子,开始的时候,我们也确实是跟着老鹰走的,可是后来,那老鹰就不见了,后来就跟丢了,然后,然后……” “闭嘴!”景小公子头疼的指着进宝:“进宝,你来说!” 进宝:“然后我们跟丢了,在城东一间宅子门前发现了您的荷包穗头儿。” 说着,进宝将穗头儿呈给景小公子,然后接着说:“我们以为您在里边,就带人闯进去搜索,结果发现了那里是一群人贩子的据点,里边扣押了十几个半大小子,就放了他们,命人绑了人贩子交给官府了。” 景小公子,看着切口整齐的穗头儿,冷哼一声。 招财气的胸口起伏,插嘴:“公子,您不知道,那些贼人有多胆大,光天化日拐卖人口,就明晃晃的住在镇东的宅子里,进进出出,毫不避讳。” 景小公子眼中精光一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单纯可爱的小脸,他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有意思,看来这新浦镇是卧虎藏龙,倒是小爷看走眼了。 如果你们所言非虚,那些人很快就会从官府出来。” 招财进宝此时吓的大气不敢出,他们公子有个习惯,每次拿手指敲桌子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酝酿着巨大的阴谋,每次都有人要倒霉了。 之前,公子的同窗在公子书桌里放毒蛇,第二天就查出买卖诗文造假文会,结果被学院开除,声名狼藉了。 还有,旁支的表少爷来府里做客,弄坏了老夫人佛堂里的白玉观音,栽赃给少爷,没几日就被查出与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私通鬼混,结果被老夫人送了回去,勒令他们一家再也不许踏足万府,断绝一切生意往来。 在比如…… 总之,得罪了公子的,公子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只要将手指在桌子上这么轻轻敲着,那些人准会倒大霉,遭报应。 当然,万府发生的一切,李鱼儿是不知道的。 她此时正乐呵呵的将阴干的龙涎香放进鲸鱼皮袋里,用自制的抽气筒抽干空气,真空保存。 “什么时候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就好了,不然还得像做贼一样藏东西。” 将龙涎香包装好后,李鱼儿只能暂时将它放在山洞里,找了一个比较高的石壁凹陷处,放进去,在用碎石头遮挡 这样,既通风,又不容易被发现 日子归于平静,李鱼儿兄弟姐妹几人每日除了帮家中做活,就是在秘密山洞做油灯 很快,五十盏定制油灯被做好了 他们打算赶紧去镇子上交货,距离年关近了,弄潮楼的品鲸宴也要按期举办了,钱掌柜急需鲸鱼油灯惊艳一把 李鱼儿仔细检查好每一盏油灯,无误后,说:“都好了,可以交货了,该去富水村了,看看大头他们的柳条箱子编好了没?” 李老三说:“大头办事还是稳妥的,就是咱们怎么拉回来?这些灯又怎么拉出去?” “得买车。”李鱼儿说。 李梅儿惊讶道:“买车?买什么样的车?” 前些日子借村长的手推车不错,现如今已经还回去了,李鱼儿打算买那种手推车。 “就九叔公家那样的就成,买三个,等开海了,大伯家一个,我家一个,剩一个咱们兄弟姐妹用。”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李鱼儿点子多,负责出点子,其他人根据各自所长分工干活,彼此之间很有默契。 说干就干,留下大郎和梅儿,其他人当即就去镇子上买车。 李老三领着他们来到城东一家木行,张记木行祖传几代,手艺精湛,要价合理。 张记木行的老板姓张,大家都叫他木人张,此人不爱说话,非常喜欢研究木工,他做的东西,个顶个的好。 李老三将来意说明后,木人张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手里的活计说:“现货只有两个,一两银子一个,定制交五百文押金,不议价。” 直接将李二郎讲价的话堵了回去,李老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卖给咱的价格也是卖给别人的价格,他家从来不议价。” 李鱼儿饶有兴趣的看着木人张干活,木人张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凳腿或者桌腿的东西,正用刻刀在上边雕花。 木人张手指灵巧的翻飞,一簇簇木花飞起落下,在阳光下,像飞落的蝴蝶,眨眼间精致的木质花纹就出现在上边。 李鱼儿也会一些手工雕刻,但不是很精,她正打算自己雕刻鲸牙,见到木人张的精湛手艺,瞬间放弃了自己动手的想法,珠玉在前,她又何必班门弄斧。 她自认为光从手艺上来说,她肯定比不了木人张,只是不知道,木人张如果雕的不是木头,而是鲸牙会如何。 李鱼儿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张伯伯,你这花雕的可真好看,你能在别的东西上边雕花吗?” 李鱼儿原本以为木人张不会回答,没想到他真的回答了。 “能。” 李鱼儿接着问:“那委托您雕刻需要多少钱?” “雕什么?” 李鱼儿想了一下说:“像您手里5个那么长的东西,不是木头,类似石头一类的,雕上一百只蝙蝠和辅助花纹。” 木人张愣了一下,说:“十两。” 李二郎嘶的吸了一口冷气,真敢要,十两,能买两艘乌篷船,够海边一家两个儿子成家立业了。 李鱼儿倒不觉贵,自古精湛的手工艺品都没有便宜的,于是笑着说:“那我下次把设计图和材料拿过来,成吗?” 木人张点头。 李鱼儿本来打算自己亲手雕刻,但她年龄小,手劲不足,害怕一不小心雕坏了。 如今遇到木人张,见识了他精湛的雕刻技艺,简直是意外惊喜。 李鱼儿想到家中卧床的李老二,将养了数十日,阿爹的腿已经长好了许多,可断腿还不能受力,每日还需要李老汉或李大伯轮流背着吃饭上厕所,非常麻烦。 李鱼儿想到了前世的拐杖,就跟木人张描述起拐杖。 木人张起初不在意,就当是小孩好奇玩闹,但他越听越入迷。 “妙啊!”木人张忍不住对能协助瘸子走路的拐杖夸赞起来。 李鱼儿笑着说:“主要是我阿爹伤了腿,我才想出这个法子的。” 木人张感怀李鱼儿的孝顺,同时像是想到了什么,纠结着说:“你把拐杖设计卖给我,之前的东西,我给你雕,如何?” 李鱼儿当即点头同意,能省十两银子呢,其实就算木人张自己偷偷做了卖,她也无能为力,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产权保护。 对方能主动给予一定的补偿,李鱼儿当即高兴的同意了。 第49章 退亲 福州湾,福水村,蔡家大院。 家雀儿和大头正在编织柳条箱子,突然一股呛人的怪味蹿了进来。 家雀儿熟练的拿起一旁的麻布捂住口鼻,大头也是,捂着口鼻闷声闷气的说:“这蔡家到底是谁病了,一天三顿药,这味道也太呛人了。” 家雀儿的脸皱成了一个苦瓜,抱怨到:“你不觉得这药味怪怪的吗?以前医馆里的药都是苦的,这个怎么苦中带着一股子怪味,闻了让人恶心。” “就是,算了,赵婶对咱们挺好,家人病了,她肯定难受,再说了,咱们光闻着就想吐,我还真佩服喝药的那位,是怎么喝下去的。” “咱们来这都有好多天了,怎么还在喝,这得病的多重,你见过那屋子里的人出来过吗?” 大头摇头,目光投向正房东屋,正房坐北朝南,光线充足,通风好,尤其是靠东的屋子,可以说是一座宅子风水最好,住着最舒服的屋子了。 此时,东屋门窗紧闭,窗户上挂了漆黑的窗帘,捂得严严实实的。 赵婶和蔡大叔出入的时候都是随手关门,根本看不到里边住的是什么人。 “砰砰砰!” 就在两人闲聊的功夫,院门被人从外大力的敲响了,来者要么很急,要么很蛮横不讲理。 “吱呀——” 上房门开了,又迅速的关上了,蔡大叔走了出来,疾步去开了院门。 大头他们住在东厢房,窗户一开,就能望到院门口的情况。 一个妇人领着一群人站在门口,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这是干啥来了?我怎么瞅着来者不善啊!”大头皱着眉头说,该不会是蔡家惹上什么事了,可千万别连累他们哥俩啊,他们前不久才被抓了苦力,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不想再经历倒霉的事了。 “这不明摆着嘛,你看那妇人双手掐腰,满脸横肉,一双老鼠眼四处乱转,这能是啥好人!”家雀儿分析道。 大头担忧的说:“待会咱俩见机行事,别给三哥惹事。” 之前,他们被那伙强人抓了,以为这辈子就要在矿山当牛做马,活活累死了。 没想到,三哥能将他们完好无损的捞了出来,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们都不敢细问。 这些日子更是有砖瓦房住,有粮食吃,他们心里既感动又愧疚,只能卯足了劲编柳条箱子。 只要能帮到三哥,多少让他们心里舒服些。 见孙婆子带了一家壮劳力找上门,蔡承平夫妻对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客气的说:“亲家今日怎么上门了?” “呸!”孙婆子一口老痰直接吐在了门槛上,“哪个是你亲家,你儿子废了,还想糟蹋我闺女不成?” 蔡承平夫妇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门槛在这个朝代是一家之主脸面的象征,平日里家中孩子不懂事,踩了门槛或者坐门槛都会被家中长辈制止,然后教导一番:不要踩门槛,门槛是老祖宗的象征,祖先怪罪,是要生病的。 他们其实早猜到孙家会来退亲,只是没想到话说的这么恶毒,事做的这么绝。 他们儿子只是受伤了,会好的,怎么就废了呢? 这不是上门闹事,诅咒比人家嘛。 蔡孙两家是自小定的娃娃亲,还是当年蔡老爷子和孙老爷子定的。 当年,蔡老爷子游学归家,为了早点回家,省下借宿的银子,不得已走夜路。 当晚,月黑风高,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蔡老爷子吓的一路小跑往村子里赶,谁知,就在快要进村的小树林里,遭遇了落单下山打食的孤狼。 漆黑的夜晚中,竖着的郎眼放着森寒的绿光,坐在蔡老爷子不远处的路口,堵住了去路。 蔡老爷心里清楚,隔着树林,又是深更半夜的,村民都睡熟了,就算他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他彻底的绝望了,抱着书箱,瘫软的坐在地上,等死。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火苗点亮了起来,由远及近,渐渐飘了过来。 蔡老爷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大声的呼救:“救命啊!这里有狼!” 孤狼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脊背上的狼毛都竖了起来,站起来,随时准备进攻。 一道有力的男声回应到:“你别害怕,我这就过来!” 蔡老爷子遇到的就是年轻时候的孙老爷子,孙老爷子给村里的地主家放牛,白日里走丢了黄牛,一直找到晚上,才找到。 一头牛值十两银子,若当真走丢了,家里只能卖儿卖女来还债了。 所以,不管是天黑,还是道远,不管有多危险,就是天上下刀子,孙老爷子也得把牛找回来。 孙老爷子牵着牛,手里拿着火把,身后背着撸草的粪叉,大着担子走了过来。 一把拽起了瘫软在地的蔡老爷子,“天牛别怕,你越怕这畜生,这畜生越容易攻击你。” 蔡老爷子吓的声调都变了,浑身冰冷,此时看到小时候的玩伴儿,就像找到了家人,感动的眼泪糊了一脸。 他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牛蛋哥。” 孙老爷子靠着粪叉和火把与孤狼对峙,时不时的发出怪叫吓唬狼。 那孤狼本来就是因为年老被狼群赶出来的,牙都老的快掉了,长时间的忍饥挨饿,让它很瘦弱,没有多少体力。 双方耗了大半宿,黎明时分,当第一缕晨光自东边天际倾泻下来的时候,孤狼终于撤退了。 见孤狼蹿入草丛,消失不见,两人才劫后余生的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早湿透了大半。 自此,两人时常来往,成了要好的朋友。 等双方妻子生产的时候,都是儿子,遗憾的不能结成夫妻。 于是等两人的孙子孙女降生的时候,两人直接给定了娃娃亲。 后来,孙老爷子得病走了,两家的关系也渐渐远了起来。 孙老爷子一辈子为人仗义,多做好事,村里相熟的人家基本都受过他的帮助,提到孙老爷子,谁不说一声好。 可惜,他的子孙后代没一个像他的,恰恰相反,在乡邻间名声都不大好。 孙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儿子又生了很多孙子,家里壮劳力多,平日在村里里很是霸道,经常仗势欺压村民,他们的媳妇儿有样学样,心黑嘴贱,爱占便宜,人缘非常差。 蔡老爷子是童生出身,考上童生后又考了三次秀才,都没考上,就在镇子上谋了一个账房的差事,工钱一个月有一两银子,加上平日给人写写家书,赚点外快,日子过得还算富裕。 家里起了五间大瓦房,在福水村,也是头里数的好人家。 第50章 旧日恩怨 蔡家一直是单传,蔡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蔡承平,蔡承平只有一个儿子蔡俊毅。 蔡承平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考了十几次才考上童生,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之后就没再考,跟着蔡老爷子学了做账,子承父业,顶替了蔡老爷子原先的活,成了一名账房。 蔡老爷子如今五十多岁了,身体不好,住在西厢房,一般不出来走动,偶尔还要喝上几副调理身子的药。 蔡俊毅与自己的阿爷和阿爹不同,他很有读书天分,十岁就考上了童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天才读书郎。 后来被惠海县第一书院逐鹿书院破格录取,成了书院重点栽培的种子学子。 蔡家几代与人为善,在村里名声很好。 村里人都羡慕蔡家,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好儿郎,蔡家也以此为荣,毕竟蔡家几代都盼着能出一个子孙能考出个名堂,改换门楣,光宗耀祖。 村里人都说蔡家小子有福,唯一不足的就是定了一门不着调的娃娃亲。 说起和蔡俊毅定亲的这个女娃,那故事就多了去了。 孙明珠虽然叫明珠,但本人和明珠那是一点儿也不沾边。 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娃,又有一个胡搅蛮缠的泼妇阿娘,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养的眼高于顶,性格乖张。 孙明珠长得简直是孙婆子的翻版,一张家枣骨碌脸,大嘴巴,薄嘴唇,黑黄的皮肤配上一双叽了咕噜乱转的眼睛,活脱脱一只灰耗子成精。 她还贪嘴,吃的膘肥体壮的,足足一米七的大个子,配上一身的肥膘,若不是穿了女装,比寻常男子还粗糙。 平日里,她自觉有个读书人的未婚夫,就在人前人后炫耀,十分瞧不起村里的其他女娃,人缘很差。 她经常嘲讽村里的女孩是苦命相,将来只能嫁给泥腿子,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而她就不一样了,将来是要做官夫人的,住大房子,穿绫罗绸缎,有丫鬟仆妇使唤,将来还能当诰命夫人,是人上人。 因为实在是心黑嘴贱,孙明珠在村子里基本没有朋友。 她还时常穿的大红大绿的来蔡家骚扰蔡俊毅,夹着嗓子说话,自以为和大家小姐一般,拿腔捏调,朝蔡俊毅抛媚眼。 蔡俊毅因此烦不胜烦,便躲进书院读书,十天半个月不肯归家。 虽然讨厌孙明珠,但蔡家人对她是真不错,因着蔡家都是知恩图报的人,对孙家也基本是有求必应。 因此,孙家被喂刁了,得寸进尺,经常以各种理由上门打秋风。 今个儿拿了给蔡俊毅补身子的肉,明个儿拿了赵氏压箱底的布料,总之,从来是不走空,回回薅羊毛。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到了两人都成年的年纪,该成亲了。 孙家更是不到日子就上门催,一边催着早点办了,好让毅哥成家立业后更安心读书;一边催着多加些聘礼,话里话外一直拿当年的恩情说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蔡俊毅在书院出事了。 人是被几个同窗抬回来的,赵氏还记得当时儿子的惨状,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右手手腕包着渗血的纱布,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蔡家的天都塌了,赵氏哭的死去活来。 蔡老爷子托了人,动用了所有能求到的关系,找了能找到的最好的接骨郎中,散尽半辈子积蓄,总算是给孙子将手接上了。 只是,郎中给开的昂贵的补药成了吞金的无底洞。 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七八年的老黄牛卖了,赵氏和婆母留下来的嫁妆能当的都当了,所有银子划拉起来,也抵不过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银子。 最后,连给儿子娶新妇的东厢房也赁出去了,也勉强都应付眼下的药钱。 蔡俊毅吃了半个多月的药,也没见好,身体反而越来越虚 。 蔡承平夫妇只当是儿子受了委屈心里郁结,身体才会越来越不好。 他们试着问过儿子,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每当提起这件事,儿子就会别过脸,默默的流泪。 怕儿子伤心过度,想不开,他们也不敢再问了。 孙婆子趾高气昂的看着蔡承平夫妇,叫嚷着:“赶紧点,婚书拿来!退亲!你当我们是傻子是不是?村里都传遍了,你儿子废了,不但不能考科举,连床都下不来了。 怎么着的,还指望我黄花大闺女给你家当望门寡不成。”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恶毒。 此时,蔡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村民,对着孙家指指点点。 “我说孙家,不用把事做的这么绝,蔡家以前帮了你们多少忙。”有人打抱不平。 孙婆子丝毫不在意村民的指指点点,掉头就攻击那人:“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拿他们家点东西算什么,若不是我公爹,蔡家老头子早死了,哪里还有如今的蔡家,早断子绝孙了!” 那人被孙婆子喷了一脸臭烘烘的唾沫,捂着脸退后了几步,说:“当年的恩情要我说,蔡家早还上了,当年你婆母难产,若不是蔡家连夜赶牛车给送县城医馆,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绝户的还不知是谁家呢!” “就是!别当村里人看不到,孰是孰非,大家心里明白!”一个村民说道,她非常看不惯孙家蚂蟥吸血一样的做派。 一个阿婆回忆说:“这事我作证,当年老婆子我就在当场,孙家媳妇儿大着肚子叫了一晚上都没生下来,眼瞅着人进气少出气多,若不是蔡家给送去县城及时,肯定一尸两命。” “对啊,孙老汉救了蔡老汉一命,人家还了两条命,早还清了。” “我看利息都还清了,现在,他们就是欺负蔡家人好说话,占便宜罢了。” “这些年占了那么多便宜,还喂不饱这群白眼狼,如今蔡家刚出事,就急着上门退亲,真真冷血啊!” “败坏咱们村子的风气,咱们村什么时候出过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孙家平日就偷鸡摸狗,仗势欺人,如今有人带头,就像点了鞭炮一样,往日里受过气都开始出声指责孙家的种种不是,由此可见,蔡家在福水村有多不得人心。 大头看了一眼气的脸都绿了的孙婆子,痛快的说:“该!恶婆娘,连赵婶这么好的人都欺负,活该被骂!就应该把这一家都赶出村子,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家雀儿咂咂嘴说:“没想到生病的是赵婶的儿子,真可怜,好人没好报呢,怎么不叫那恶妇生病,村里还能少个祸害。” 他们最近都在赶工编织柳条箱子,基本没出过院门,对富水村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第51章 骗婚 “关你们屁事!你们上赶子哔哔啥?”孙婆子恶狠狠的冲着围观的村民吼叫,“一群吃饱了饭没处使劲的阿渣货!赶紧滚!哪凉快哪待着!” 又转身对孙家爷们们喊到:“你们都站着干什么,没看见我被人欺负啊!” 孙婆子给老孙家生了三个儿子,是老孙家的大功臣,在家里腰板挺的直直的,加上孙老爷子夫妇俩都去了,上头没人压着,她管着家里的钱粮,拿捏着小叔子们的婚事,在老孙家说一不二,性格越发的嚣张跋扈。 她一声令下,孙家七八个壮劳力立刻推搡着围观的人群。 他们专挑好欺负的老弱妇孺下手,孙老三还趁机摸了一个大姑娘的手,吓的那姑娘连连后退,却怕坏了名声不敢声张。 孙老四还得意的冲那姑娘抛媚眼,那姑娘立刻红着眼睛跑走了。 老孙家根儿坏了,没一个好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干缺德事。 见围观的村民安静下来,孙婆子像是打了胜仗的母鸡,冲着蔡承平夫妻就开喷:“麻溜的!把婚书拿出来!” 蔡家早就对孙家的所作所为不满,想退亲,可是碍于祖上的恩情,才没撕破脸,既然对方想退亲,他还求之不得呢。 但退亲也得有退亲的讲究,省的日后对方反悔又来搅和。 蔡承平忍着气说:“我们同意退亲,但是该走的流程得走全了。” 他双手抱拳,朝围观的村民行礼道:“劳烦哪家小子帮忙去请村长和族长。” 福水村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村里的干部也比较全,村长是村长,族长是族长,不像兔窝子村那种小村子,村长就是族长。 这个时代,退亲是大事,必须有长者见证,双方按了手印,才能生效。 孙婆子扭着肥硕的腰,嘲讽说:“书都读不成了,还穷讲究什么!装清高!” 蔡承平夫妇并不理会她,解决问题是关键,谁愿意和泼妇纠缠,那样只会自降身价。 他们搬了椅子和小桌子到院子里,等村长们上门。 一刻钟后,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都来了,村长,族长,还有三位辈分大的族老。 村长是个中年男子,正在家里锯木头修房顶,此时身上还粘了几片碎木花子。 族长头发都白了,佝偻着背,在孙子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进了院子,脸上却很严肃。 退亲?福水村多久都没有闹出这样的事了,他们要你看看是哪家在作妖。 当看到趾高气昂的泼妇孙婆子的时候,再结合村里最近的流言,族长们心里将事情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老孙家这群不要脸的东西,估计是落井下石来了。 三位族老也都年纪不小,蔡承平夫妇赶紧将几人安顿坐下。 赵氏又将温在锅里的水,盛了几碗端出来,村长们脸色总算好了一些,眼里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蔡家是个好的,蔡承平夫妇一直守礼,与人为善,今日这事,多半又是老孙家闹事。 这老孙家真是村里的祸害,不是儿子偷看寡妇洗澡,就是孙子偷鸡摸狗,要不就是孙婆子与人掐架,没个安生的。 不等村长开口,孙婆子就开始巴拉巴拉的说着蔡家的坏话。 “村长,族长,你们可要替我们孙家做主啊!这蔡家太不是东西了,枉我们老爷子当年还救了蔡老头的命,他们家竟恩将仇报,想要骗婚!” 骗婚可是大罪,告上官府,证据确凿,是要下大狱的,读书人还要革除功名,永不可参加科举。 “胡闹!”村长重重的将茶碗放到桌子上,“骗婚?咱们福水村何时出过骗婚的了?” 古人十分注重名节,讲究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好比株连九族,就是连坐的刑法。 如果蔡家骗婚,那么名声坏了的可不止蔡家一家,福水村的名声也会受损,以后福水村男女婚配和科举都会遭人诟病,若是当了官,还会被政敌拿来攻击。 族老对于孙婆子丝毫不顾及全村声誉的行为十分生气,说道:“蔡孙两家的婚事,当年是两老共同自愿达成的,婚书上有两家的签字和手印,绝对不是骗婚。” 三位族老当年也在场,自是出声作证。 两家当年结亲时,蔡老爷子还大方的请全村吃流水席,很多人都记得这件事。 立刻有当年在场的村民说:“可不是嘛,当年我们还吃了蔡家的流水席呢,光肉菜就上了三道。” “对对对!蔡老爷子和孙老爷子当年还跟我碰过杯,说两家永结什么心,什么百年好合的。” “是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许多村民都出来作证,骗婚一说自然站不住脚。 孙婆子老鼠眼转了转,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他们家儿子都废了,难道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有个少年没忍住,直接捧腹大笑起来,“就你家闺女还天鹅肉,癞蛤蟆都比她俊?那一大坨,在林子里转一圈,都能被猎户当熊射!” “啊哈哈哈哈!” “你别说,还挺贴切的!” 村民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什么!”孙婆子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哪能让这些泥腿子嘲笑,当即骂到:“一群穷鬼,乱嚼舌根子,也不怕闪了舌头,噎死!” 这话骂的很伤人自尊,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自然有穷有富,怎么能张嘴就骂人穷鬼。 有平时在孙婆子那里吃过亏的妇人回怼到:“过去,你闺女总仗着自己要嫁给读书人,说自己是官太太,如今婚事都要黄了,还端什么官太太的架子,我们是穷鬼,你们还不一样,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谁比谁高贵多少!” “就是!还当自己是官家太太呢,懒得要死,那么大一个姑娘,你看看村里谁家姑娘像她一样馋懒,横草不拿竖草不粘,整日睡了吃,吃了睡。看看退亲了,谁家敢要你家奸懒馋滑的闺女!” “找头母猪还能杀肉吃,找他家闺女,那不是半夜捡了一个碾砣子扛吗?谁上赶子干那出力不讨好的事!” …… 孙婆子气的直翻白眼,还嘴硬到:“我闺女将来是要嫁到镇子上大户人家当太太呢,你们这些穷头儿带个血把儿的东西懂个屁,大户人家就喜欢我闺女这样胖的,胖那是有福气,屁股大壮实好生养,进门就抱儿子,跟老娘一样,三年抱俩,眼睛小,能聚财,手大,能抓宝,你们懂个屁!老娘看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大头汗颜的吐了吐舌头,“你别说,这疯婆子还挺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 家雀儿嗤笑道:“看到没,镇子上的花媒婆就这么吹杜家那老闺女,才骗了个外地来的后生娶了。” 大头说:“何止是胡吹海吹,连婚书都是假的,花重金请人玩的文字游戏。婚书上写着:雪白的小脸无有麻子,其实就是把逗号写的特别小,两句之间距离特别窄。 本应该这么写:雪白的小脸无有,麻子。 等那后生掀盖头的时候,差点被新娘脸上的麻子吓死!活像是满脸粘了芝麻粒,密密麻麻,恶心的要死。” “哎,别说了,我都要吐了。”家雀儿抱着膀子,感觉浑身麻麻撒撒的。 第52章 拒绝归还聘礼 见村民又要和孙婆子吵起来,村长气得拍了桌子,说:“孙家的,你也别在这说些有的没的,这事在场的人很多都清楚,蔡孙两家各有恩情,也算是扯平了。” 孙婆子不乐意了,“您老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上下两瓣唇,一张一合,那么大的恩情说没了就没了,您老这心眼偏的都偏到东海根儿去了!” “放肆!”村长是真怒了,他不愿跟一个胡搅蛮缠的泼妇纠缠,指着站在她身后的孙百福,“孙百福,你就躲娘们身后,任由他在这胡闹?简直目无尊长,胡搅蛮缠!若再闹,直接开祠堂!” 开祠堂可是大事,若老孙家被族里开了祠堂,他们家就完了,不但要没收田产,还会被赶出福水村。 孙百福心眼比他婆娘多多了,他惯会躲在婆娘子身后装好人,纵容他婆娘胡搅蛮缠,占便宜。 但此时,他也慌了,不敢再躲起来,赶紧出声假意呵斥孙婆子:“臭婆娘,你怎么跟村长说话呢!” 然后讨好的对村长说:“村长,她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说错了话,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哪里就到了开祠堂的地步了。” 村长眼皮抬都没抬,孙百福那点小心思,他能不知道。 过去,都是些村民间三瓜两枣的小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涉及全村声誉的大事,谁也甭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村长直奔主题,说:“你说,今个儿这事怎么办?” 孙婆子在家在村里豪横惯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男人当众呵斥,她伸手在孙百福腰上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疼的孙百福一张老脸都扭曲了,皱成一团,活像是黑黢黢的烂菜叶。 “那个,那个亲事肯定是要退的,虽然蔡家有错在先,但我们孙家一向大度,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蔡家只需要补偿我们孙家十两银子就行。”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周围瞬间又炸开了锅。 “简直欺人太甚!” “这还要不要脸了!不要脸揭下来糊墙,别拿出来膈应人!” “真是活久见,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好意思张嘴!” “这脸皮厚的,剥下来都能把南方决口的河流堵上了。” “依我看,能把兔岛到富州湾的海都填死。” “不就是仗势欺人嘛,欺负蔡家人老实,就一个男丁。” “蔡家什么都好,就是香火不旺盛,几代都是单传。” “蔡老爷子不是还有一个老姐姐吗?” “你说桂花啊,好多年都没回门了,嫁到兔岛了,指望不上的。” “可怜见的,陆地上的姑娘嫁进岛里干吗?又穷又苦,一年到头连干饭都吃不上,顿顿臭鱼烂虾,吃久了,人脸都绿了。” …… “砰砰砰!”族老将拐杖往地上狠狠地敲,冷冷地瞪了一眼孙家人。 一群不省心的东西,当真是三草驴变蚂蚱一代不如一代,当年孙老汉多好的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群不着调的玩意儿。 “蔡孙两家退亲,赶紧签字画押,孙家无理提出的退亲,想要补偿,不可能。”族长说。 孙婆子梗着脖子说:“那不成,十两银子必须给!” 她还指望这十两银子找个好媒婆,给闺女重新说一户镇上的好人家呢。 族长看都不看孙婆子一眼,斩钉截铁的说:“这是族里的意思,只是通知你们,不是问你们的意见。” 其他三位族老点头称是。 村长说:“如果你们不想退,也可以不退。” “那不成,这亲事必须退!银子也必须给!” 孙婆子耍无赖。 “砰!”族老直接将碗摔在了孙百福脚下,“开祠堂!将这个犯了七出之条的泼妇休了,赶出富水村。” “凭什么?我给老孙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我是富水村的大功臣,你们谁敢休我!” 一个族老捋着山羊胡子说:“不敬长辈,口舌多言,无故生非,强取豪夺,根据我朝律法,已经犯了七出之条大不敬和口舌多话之罪,族长可开祠堂代为休妻。” 孙婆子没读过书,家里人也没见识,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此时,当真面对律法和族规,心里登时就有些害怕了。 “老头子,你说句话啊,我都要被他们欺负死了。”她拉着孙百福的胳膊哭诉。 孙百福脸色难看,死死的盯着村长几人,眼里的阴骘一闪而过。 蔡俊毅那小子都废了,村长族长还巴结他家干什么。如今蔡家和孙家比,还不如孙家,有七八个壮劳力,以后就是选村长也有七八张票不是。 “村长,族老,我媳妇儿是我们老孙家的人,要休也是我自己休,既然你们都决定袒护蔡家,我们孙家自然不敢不从。至于——” 他转头看向蔡承平夫妇,阴沉沉的说:“至于我们两家的事,我们自会私下解决,你们也不能天天护在他们身旁不是。” “孙百福你!”族长气得剧烈的咳嗽起来,这孙家真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竟然敢当面威胁他们。 赵氏赶紧给族老重新倒了一碗水,帮他拍着背顺气。 蔡承平走到孙百福面前,冷冷的说:“本来我们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是你们做事太绝,也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蔡承平从怀里掏出一个单子,递给村长:“村长,这是当初定娃娃亲时,我们蔡家给孙家的聘礼,既然亲事已经退了,这聘礼是不是也应该退了。” 村长和几位族老越看越心惊,没想到孙家当年给了这么多聘礼,少说十两银子。 退亲退聘礼,天经地义的事。 于是,村长说到:“既然两家亲事已退,应该归还当初的聘礼的。” “聘礼?什么聘礼?我们没见着什么聘礼。”孙婆子瞪圆了眼睛,当即否认。 自从孙老爷子夫妇走了后,孙婆子早把蔡家的聘礼当做自己的东西,挪用了,哪里还有剩余。 “这是吃进嘴里的肉不打算吐出来了。”有人嘲讽道。 “你们看那孙婆子头上戴着的银簪该不会是蔡家的聘礼。” 孙婆子经常戴着一套银头面在村里炫耀,她嫁进来福水村的时候还没有,突然有一天就戴出来了,到处炫耀显摆。 有人就猜到这可能就是当年蔡家的聘礼,这要是丈母娘戴了未出阁闺女的聘礼,那可是一桩前所未有的丑事了。 孙婆子当即否认:“这银簪是我娘家给我的嫁妆,不是什么蔡家的聘礼。” 她越是这么说,众人越觉得她心虚。 “激动什么,该不会被我说中了。” 村长出声制止人群继续争吵,说:“孙百福,按照聘礼单子,回去把东西装了,归还蔡家,双方按手印退亲。” 第53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子不认识一家人 孙婆子瞪着老鼠眼,尖声叫着:“随随便便拿出一个单子就想让我们家退聘礼,笑话,谁知道那单子怎么来的,欺负我们不识字是不是,伪造的!” 蔡承平将聘礼单子拿起来,朝众人展示:“这上边还有孙叔叔当年按的手印,还有见证人族长族老们,以及媒婆的手印,自然是做不了假的。” 孙婆子胡搅蛮缠到:“你说是我公爹按了手印就是我公爹按的手印啊,有本事你让我公爹来比对啊!比对不了就是没有证据,就是瞎编!” “我有证据!”蔡老爷子拄着拐棍从西厢房走了出来,半边身子有些僵硬。 时下通用的拐棍其实就是一根削的比较齐整的木棍,和能借力的拐杖不同。 因此,蔡老爷子走的十分艰难,几乎是一步一挪。 因为孙子出事,他急火攻心,半边身子就失去了知觉,郎中说很难痊愈,怕孙子知道会加重病情,就一直瞒着,他也基本都待在屋里不出来给家人添乱。 院子里的情况,他听的一清二楚,原本想着亲事退了就算了,没想到孙家如此贪婪,竟全然不顾及颜面和老辈的恩情,不仅贪了他们孙家下聘的聘礼,还想玷污他孙子的名声。 忍无可忍,只能亲自出面。 出来前,他曾双手合十,默默对着西天祷告:老兄弟,对不住了,实在是他们闹的太不像话了。若是我一直放任他们这么下去,绝非是一件好事。 小树不直,就得及时扶正。 希望老兄弟能理解我的难处,原谅我接下来的行为。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夜有多黑,风有多冷,忘不了那双森寒的眼睛,更忘不了老兄弟挡在他身前的身影,像一座山,隔绝了所有寒冷和恐惧。 “爹,您怎么出来了?”赵氏担忧的去搀扶蔡老爷子,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村长看着眼前头发花白,半个身子依仗拐棍的老者,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蔡叔,您这是?”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过来,几日不见,蔡老爷子怎么老成这样了? 很多人目光中流露出不忍,果然,儿孙都是债啊,蔡家唯一的孙子出事,蔡老爷子竟然一瞬间苍老了这么多。 蔡老爷子摇摇头,语气平和的说:“不碍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说说正事。既然孙家想退亲,那就退了,之前的聘礼我们也不要了,就当是了了上一代的情分。” 孙婆子见蔡老爷子落魄成这样,心里得意,什么读书人家,还不是穷头的命,落魄成这样,还想娶她家明珠,简直痴人说梦。 “但老汉我丑话说在前头,按了手印的聘礼单子,告到县衙也是作数的,退亲不退聘礼,是要判赔和获刑下狱的,如果有人他日再生事端,老汉我就是到县衙击鼓鸣冤,也要讨个公道。 在场的乡亲们给做个见证,他日若是有人找事,别怪我翻脸不念旧情,一告到底!” “好!蔡老爷子说的好,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您!您老也太心善了,白白让那群畜生占便宜,他们也不会感激您老!” “就是!有些人啊,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没好处就翻脸咬人!” 得过蔡家恩惠的人家不少,逢年过节,拿上红纸求蔡老爷子写对联的人不少,蔡老爷子向来是来者不拒,也没收过银钱。 帮忙念家书,帮忙写信,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纸墨钱。 乡亲们也会主动给些蔬菜鸡蛋之类的当报酬,这样也能增进彼此的感情。 所以,愿意帮助蔡家的人不少。 “真是便宜那家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真真是辱没祖宗啊,想那孙老爷子当年多好的人啊,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几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那老孙家的胖闺女哪里配得上俊俏儿的毅哥,毅哥那孩子可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孝顺,礼貌,还帮我老婆子念过家书呢。” “早该退亲了,本来就不般配。” “就老孙家那一家子眼皮子浅的,谁要是跟他家做亲家,还不像水塘里的蚂蟥,粘谁身上,吸谁的血啊!” 孙百福被村民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群装逼的玩意,过的穷哈哈的 ,水仙不开花,装什么大头蒜。 真金白银揣进自己荷包里,那才叫厉害。 蔡家一家子软柿子,活该被捏,他不捏,早晚也被别人捏。可惜了,蔡家落魄了,不然将来还能捞个官家亲家当当。 村长见事已至此,就说:“两家把婚书拿出来。” 他在两张婚书的下边加上一段话:经双方协商同意,解除婚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接着是解除婚约男女双方名字,生辰八字,还有日期。 最后添上见证人:村长,族长,族老,双方父母签字画押…… 至此,蔡孙两家解除婚约,再无瓜葛。 孙家没有占到便宜,气哼哼的走了。 蔡承平夫妇客客气气的将村长等人送走,村民也各自散去。 蔡老爷子嘱咐道:“这事你们莫要放在心上,孙家那闺女跟毅哥不合适,是我老头子的错,当年不该拿后辈的婚事来报恩。” 说完,蔡老爷子拄着拐棍朝西厢房挪动。 蔡承平看着阿爹渐渐弯曲佝偻的背影,心如刀绞。 此时,李家人刚好挑着担子,拐着箩筐进了村子,只和刚刚散去的村民前后脚。 李老汉站在一个大院子前,看着垒的高高的院墙,和院子里敞亮的砖瓦房,羡慕的说:“老婆子,这真是岳丈家吗?” 一别十几年,双方都老了,再次登门,心里竟然生出一种隔世的恍惚感。 蔡老太太也有些不确定,仔细的看了看院门口的老槐树,当看到上边刻着的三道印记时,高兴的说:“错不了,这三道划痕,还是小时候我刻的,给阿弟量身高的,如今,这树长高了很多,但这三道痕迹可一点没变。” “老三,去敲门!” 此时,李老三正和李鱼儿打着眉眼官司。 李老三小声说:“鱼宝儿,这可咋整?这不是咱们租的那户人家吗?” 李鱼儿也很尴尬,“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呢,咋办?硬着头皮上呗。” “那待会儿要是露馅了咋整?”李老三害怕李老汉会给他吃柳条炒肉。 李鱼儿眼珠子转了几下,想出了一个办法:“待会主人开门,咱们先躲在后头,低着点头,等进了院子,他们多年不见,肯定要热乎热乎,你就趁机跑到东厢房,让大头他们说这屋子是他们租的,咱俩之前就是陪同。” 李老三默默朝李鱼儿伸出一根大拇指,学着家雀儿的腔调说:“还得是咱小鱼儿姐。” 李老三敲完门,立刻退到人后。 蔡老太太瞅了他一眼,骂道:“上蹿下跳的,成什么样子,这身行头穿在你身上,也像个大马猴,白瞎了。” 她这次来,特意叮嘱李老三和李梅儿几人穿最好的衣服,其实是存了给他们说亲的打算。 第54章 回门 “吱呀——” 蔡家院门再次缓缓打开,双方对视,彼此都愣住了。 蔡老太太只觉得眼前的妇人非常眼熟,渐渐的,她眼角的细纹退去,鬓边的白发泛黑,与记忆中圆脸的和善新妇重合。 “你是秋月?”蔡老太太终是认出了对方。 “大姑?你是大姑?”赵氏也认出了蔡桂花。 赵氏嫁进蔡家的时候,蔡老太太年纪还不算太大,两家逢年过节还偶有走动。 赵氏赶紧高兴的将人往里请,“孩儿他爹,快出来,你瞧瞧谁来了?快去把公爹请出来,刚才我关门的时候,就听见老槐树上有喜鹊在叫,这不就应景了。” 门口还没散去的村民又围了过来。 “蔡家今个儿可真热闹啊。”一个妇人说。 另一个妇人点头:“这几人看着像是走亲戚的,刚才不是有人说蔡家没亲戚了吗?看,打眼的功夫,就打脸了。” “看他们穿的真好啊,那衣服在阳光下还闪着光,滑溜溜的,该不是缎子。” “蔡家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了?”那妇人羡慕的指了指蔡老婆子头上,“那老太太还戴着金簪呢。” 眼尖的妇人道:“你没看到,她刚才抬手打孩子时,手上这么粗的一对金镯子。” 说着,妇人还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好家伙,几亩良田就舍得往身上套,不得了!不得了啊!” 一个汉子盯着李老汉挑的担子,说:“你猜那老头担子里挑的啥?扁担都压弯了。” 眼神好的汉子说:“露出来那节看着是不是肉?” “可不得了了,那么大一块肉得多少银子,出手真阔绰。” 不管村民如何嘀嘀咕咕,蔡家的大门关上了,一切猜测都成了好奇。 关上门,过自家日子,不过是一种极端的美好幻想。 人是群居动物,永远也摆脱不了互相碰撞。 蔡承平扶着蔡老爷子站在蔡老太太不远处,蔡老爷子激动的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姐!” 一句阿姐好像带他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父母健在,家中事务凡事有长辈撑着。 他总是跟在阿姐身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阿姐都会保护他。 他半夜饿醒了,阿姐会点着油灯,给他下面条吃,里边总是偷偷卧了一个鸡子。 他尿床了,怕爹娘打他,阿姐就半夜摸黑帮他洗了,等家里人都去地里干活了,她就趁做饭的时候,偷偷在灶火旁烘干。 他被同村的孩子欺负了,阿姐会疯了一样打回来,不管打赢打输,一定要打到那孩子再也不敢欺负他为止。 …… 记忆是有生命的,睹物思人,见到故人追忆就会触景生情。 “阿弟啊!真的是我的阿弟啊!” 血脉相连的感情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蔡老太太心疼的看着阿弟鬓边的白发,抚摸着他布满皱纹的手。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蔡老太太早就看到亮堂的大瓦房,看到地上铺着的青砖地板,料想他过得不错,阿爹阿娘都是要强的人,阿弟也是能干的,日子差不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 “好!都好!阿姐过得可好,姐夫带你可好?” 蔡老太太将一旁的李老汉拉了过来,“这是你姐夫,你们见过的,他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对我很好。” 李老汉有些紧张的摆摆手,说:“你阿姐嫁给我就是我老李家人,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蔡老爷子朝李老汉拱手作揖,“姐夫,谢谢你照顾阿姐,当年没来得及喝你们的喜酒,没给你行礼,今个儿补上了。” 蔡老爷子行动迟缓僵硬,李老汉看出对方身体有恙,赶紧扶着对方。 蔡老太太也发觉出不对,着急的问:“阿弟,你身子这是咋了?” 蔡老爷子叹了口气,说:“走,阿姐,姐夫,咱们进屋说。” 进了堂屋,赵氏赶紧去烧水。 蔡老爷子将家中最近的遭遇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 即便他故意轻描淡写,蔡老太太还是能从他话里猜到:孙家这是欺负蔡家无人,骑到蔡家头顶拉屎呢。 坐在最下边的李老三愤恨的握紧拳头,小声说:“孙家这群白眼狼,看我不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李梅儿劝道:“别添乱,你要真正面和那孙家刚上,指定吃亏,没听大舅母说嘛,他家七八个壮劳力呢,我爹和二叔都没来,就咱们几个,根本打不过对方。” 李鱼儿赞同的说:“梅儿姐说的不错,冲动是厉鬼,有些事,只能智取,不能武斗,武斗是下下策。”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李老三盯着李鱼儿问。 李鱼儿摊摊手,说:“现在没有,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先打听打听孙家的情况,然后再对症下药,保证药到虫死。” 说完,李鱼儿脸上还故意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就你鬼点子多,我看你就是个芝麻馅的汤圆。”李梅儿刮了一下李鱼儿小鼻子。 李老三问:“为啥是芝麻馅的汤圆?” 李鱼儿鄙视的说到:“笨,芝麻馅的汤圆,腹黑啊!” 李老三哪里肯承认自己笨,反驳到:“谁说汤圆一定是芝麻馅的?” 成功换来李梅儿和李鱼儿的双双白眼。 赵氏将热水放到几人面前的桌子上,顿了一下,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鱼儿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大舅母好,我们朋友不就是赁您院子的人吗?” “啊!是你们俩啊,瞧大舅母这眼力见的,没一眼就认出你是前几天的……嗨!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倒是不认识一家人了。” 前几日,正是蔡家出事后不久,赵氏心里装着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加上那日李老三和李鱼儿为了吸引景小公子,故意装扮了一下,今日换了一套光鲜的衣服,自然瞧着大不相同。 李老三也从善如流的喊了声:“表嫂好。” 趁着大人们叙旧,李老三借口上茅房,偷偷溜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堂屋里满地都是柳条箱子,李老三好歹找着下脚的地方,挤进了卧室。 大头和家雀儿看到李老三,赶紧停了手里的工作。 “三哥,真是你,我们刚才从窗户里看着,就觉得是你,还没敢认呢。你穿这套可真好看,就像,就像镇子上大户人家的公子。”家雀儿一如既往的嘴甜。 大头点头说:“咱三哥可比那些胖墩俊多了。” 李老三被两人这么一夸,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那是,小爷这叫什么来着,天生如此。” 大头纠正道:“是天生丽质。” “对对对,就那戏文里唱的。”家雀儿模仿着戏子,夹着嗓子唱:“天生丽质,难自弃,难——自——弃——” 第55章 乱葬岗抛尸的恐怖记忆 “停停停!”李老三比划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说:“我不能出来太久,我简单跟你们俩交代一下。” 李老三将两家的关系简单介绍了一下,并教他们待会怎么串话。 临走,还不忘嘱咐道:“千万别说岔劈了。” “知道了,三哥,我们都记住了。” 李老三看了看他们伤痕累累的手,说:“别藏了,我都看到了,你们辛苦了。不用再做了,已经够了,下一批要什么样的箱子还没定呢,你们暂时真不用再做了。做再多,不合适就白做了。” “知道了,三哥。” 李老三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扔到炕上,说:“这一百文你们拿着,就当是编柳条箱子的报酬。” “这不能要啊。”大头当即反对道:“当初说好了,赁房子和伙食钱就抵消了工钱,你还给我们买了新棉衣,早就够了。” 李老三不容拒绝的说:“哪那么多废话,给你们就拿着,那些个都算进去了,我还能自己赔钱不成,你们别操那份闲心,真要感谢我,以后好好干活就成。” “谢谢三哥。”大头拉了拉家雀儿的衣袖说:“既然三哥给了就拿着,以后咱们跟着三哥还要做大买卖呢,这点银子算什么,咱们好好干,帮三哥赚更多银子,就对得起今日拿的了。” 家雀儿像是想明白了,说:“好,咱们跟着三哥好好干,再也不过流浪生活了。” 等李老三回来的时候,果然收到了蔡老太太一个白眼。 蔡老太太指着李老三说:“阿弟,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老幺,你们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皮的紧,我正想给他说个厉害的媳妇儿管管他。” 李老三梗着脖子说:“我不要母夜叉,我要温柔的。” 这话逗乐了在座的人。 蔡老太太没好气的说:“找个包子好给你拿捏是不是?就你这熊样儿,有人愿意嫁给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蔡老爷子仔细打量起李老三,身高七尺,瓜子脸,面皮白净,竟然和记忆中李老汉年轻的时候有七八分相似,长得像老李家那头,端端的好皮囊。 当年阿姐就是被李老汉的表外迷惑了,才甘愿嫁进岛里。 “我看老三仪表堂堂,说个陆地上的姑娘不是难事。”蔡老爷子说。 提到陆地,蔡老太太和李老汉对视一眼,说:“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还真有事要麻烦你们。” “自家姐弟,说什么麻烦不麻烦,阿姐只管开口。” 蔡老太太斟酌了一下,说:“前些日子,我家福宝儿在海滩上捡了一个蚌,竟然开出了不少珍珠,卖了些银子,我琢磨着,银子总有花光的一天,不如买房买地实在,将来就是我跟他爹走了,总得给儿女留点什么,也算对得起老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蔡老太太没有提鲸鱼的事,等弄潮楼的品鲸宴后,鲸鱼的事毕竟人尽皆知了。 若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鲸鱼肉出自他们家,难保不会有人惦记上他们,就是兔窝子村的村民也会对他们家有意见。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听这话,蔡老爷子高兴了,说:“这是喜事啊,鱼宝儿是个带福气的孩子,以后定有大造化。那阿姐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蔡老太太说着之前商量好的打算,“我们打算在陆地上落户,在陆地上,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就想着能不能在你们村子落户,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爹娘走的早,我这个不孝女一天也没能伺候过,如今,这世上就咱们姐弟俩最亲了,若是能住的近一些,将来儿孙们也能互相照应。” 赵氏笑着说:“那感情好,大姑若是能搬来咱们村,再好不过了。” 蔡家人丁单薄,虽说村里大多数人都很淳朴,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基本没有大的矛盾。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极品不是,孙家之所以敢欺负上门,不就是仗着家里壮劳力多吗。 蔡承平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说:“这事说来不难,得先跟村长和族里人通个气,村里一半以上人同意了,就没什么问题了。” 大人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安家落户的事,李鱼儿几人也没闲着。 “小三叔,待会让大头和家雀儿去镇子上定一辆牛车,明个儿辰时,先到富水村把柳条箱子装上,咱们把油灯运到岸边,巳时在岸边集合,一起送弄潮楼。 别忘了,把我的鲸鱼牙捎过来。” 李鱼儿打算提前几天交货,家里有事,早点不容易误事,弄潮楼那边提前几日也一定高兴。 李老三正在检查柳条箱子有没有纰漏的地方,说:“成,今个儿就绑好,明个儿就送走。” “什么味儿?”李鱼儿被一股呛人的怪味儿弄得胃里直翻腾,她捂住嘴巴,几欲作呕。 李老三也没好到哪去,捂着口鼻说:“天啊!我快喘不过气了!谁啊!这么缺德!” 家雀儿熟练的拿起一块麻布,捂住口鼻说:“是赵婶的儿子生病了,每天都熬三遍药。” “赵婶的儿子?不就是大表哥?”李鱼儿好奇的问:“他怎么了?” 大头说:“听说是手受伤了,一直在屋子里养病,我们一次都没见过。” 李老三狐疑的朝上房看了一眼,果然见一间屋子门窗紧闭,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按理说,蔡老太太回门,又是实打实的亲戚,说什么也要出来跟长辈打声招呼的。 大舅一家看着也不像是没有礼貌的人,这是病的多重,才不能出门见人? 李老三心里很是疑惑。 “手受伤了干嘛闷着,又不是腿脚不便,为什么不出来?” 他眼中一抹狐疑闪过,不确定的开口:“该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 李老三想起了去年的一段往事,他和兄弟们在镇子上溜达,看到一个灯红酒绿的楼子后门出来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抬着一个草席裹着的东西,脸上蒙着面巾,骂骂咧咧的朝郊外去。 他们几个好奇,就跟了上去。 一路竟跟到了乱葬岗,太阳擦着山根斜挂着,暮色沉沉,他们躲在不远处的松树下大气不敢出。 四人将草席往死人堆里一抛,转身飞速逃跑了。 即使隔着十几米,他们依然能看到那被抖开的草席里,露出一条胳膊。 杀人抛尸!? 他们吓的魂不守舍,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查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直吓的几人三魂七魄都要出窍了。 草席里的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浑身是伤,新伤旧伤,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十分恐怖。 更加恐怖的是那女人浑身长满脓包,血水和脓水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一块好皮。 他们当即转身撒腿就跑,简直比狼撵的还快。 后来,他们从一个老乞丐那里得知,被抛尸的女子是青楼里的妓女,生前遭受变态客人的非人虐待,得了脏病死了后,被抛尸荒野。 第56章 怪病 李老三越想脸色越白,老乞丐曾说过,得了脏病的人,就会被关起来自生自灭,因为那病会传染。 如果表外甥只是伤了手,为什么要关起来? 李鱼儿发现小三叔的有些不对劲,问道:“你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差。” “没,没事。”李老三强装镇定,说:“鱼宝儿,你千万别去上房东屋。” “为什么?”李鱼儿眯起眼睛打量李老三,若有所思的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表外甥病了,应该静养,怕你小孩子家家的吵着他养病。”李老三说着蹩脚的借口。 李鱼儿心下冷哼,这厮心里肯定有鬼,待会偷偷去打探一下。 她心下一咯噔,不能去上房东屋不就是不能去见大表哥吗?为什么? 难道大表哥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若只是伤了手何必关门闭户,不能见人,搞得神神秘秘的。 李老三能想到的事,李鱼儿自然也能想到。李老三因为一段恐怖的记忆联想到脏病,而李鱼儿因为李老三的奇怪叮嘱而联想到怪病。 若大表哥真的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会不会传染? 她心里一番计较,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我要出去方便方便,你们哥几个忙。” 她必须确认了这件事,若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过给李家人就不好了。 缺医少药的朝代,区区一个风寒就能要人命。 李老三突然拉住她的手,说:“记住,千万别去打扰表外甥。” 李鱼儿盯着他的眼睛看,保证到:“放心,我怎么会随便进男子的房间。” 是啊,我怎么会随便进男子的房间呢?当然不是随便进的,是偷偷进的。 她现在才八岁不是吗?更何况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不弄白表哥到底得了什么病,因此丢了命,那可比男女大防可怕多了。 再说了,她很有分寸的,不会乱来。 为了迷惑李老三,李鱼儿还故意绕道后院的茅房。 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潜回来,溜进了上房东屋。 厚重的木门紧紧的关着,好像里边关着可怕的洪水猛兽一样。 李鱼儿踮着脚尖,悄悄靠近,她心里也是害怕的好不好,若真是传染病……她也不想再死一次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来生。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隔着门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屋里人病的不轻。 “难不成是伤了手得了破伤风?”李鱼儿猜测,转念又想到另一种可怕的可能,“咳嗽的这么厉害,难道是痨病?!” 这种猜测,让她十分震惊,痨病也就是肺病,在古代肺病几乎无药可医。 李鱼儿拿出随身的手帕,遮住口鼻,她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回头一定要做几个口罩。 等开春了,赶海钓鱼,甚至是出海,风吹日晒,口罩是标配。 她试着用力推了推门,推动了一点,心下一喜,没锁,然后使劲推了推。 门被推开了,一股更加浓郁的怪味涌了出来,差点把她顶出去。 这吃的是什么药啊,简直比狗屎还难闻。 她忍了再忍,探头朝里边看去。 并没有想象中乱七八糟,脏乱不堪的场景,反而是一间简朴清雅的屋子。 靠门的方向摆了书桌和书柜,桌上放着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书柜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书籍,不难看出主人平日里对它们很爱护。 一盆开得正艳的君子兰摆在窗台上,可惜,此时窗户落了窗帘,屋子里光线很昏暗。 屋子中间有一道屏风,里边是一个拔步床,青色的床幔垂下,看不到里边的情景。 床边矮柜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空了的药碗。 此时,隔着床幔,时不时传来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李鱼儿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她必须确认事情的真相,这关乎李家人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 反正,进都进来了,后悔也没用了。 再说了,她才八岁,在乡下还不到男女大防的年龄。 “谁?”床幔后传来一声沙哑的询问。 好敏锐的洞察力,李鱼儿拍了拍心跳加速的胸口,说:“我叫李鱼儿,我是来走亲戚的,我想去茅房。” 多么拙劣的借口,但李鱼儿仗着此时年龄尚小,即使被发现了,应该也不会被责罚。 “出去。” 好冷漠的回答,李鱼儿撇撇嘴,刚想转身离开,又觉得很没面子,而且她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她装傻充愣道:“可我找不到茅房了,我快憋不住了。” 她故意带着哭腔说,从屋子的摆设不难看出,主人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屋子里便溺。 果然,床幔动了动,里边的人掀开床幔,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 “茅房在后院,你出去往后走。” 这就是大表哥啊,看外貌怎么也算是个谦谦俊雅的读书郎啊。 他左手搭在床幔上,右手隐没在床幔间,看着李鱼儿的目光淡淡的,好像对人世间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少年,李鱼儿在心里下了结论。 而且他身子瞧着十分虚弱,看着不像是伤了手那么简单。 难道真有什么怪病? 但若说怪病,看着也不太像,没有奇怪的症状,眼睛黑白分明,眼球也没有突起,看着也不像肺病。 倒是有几分林妹妹的感觉,纯粹就是虚弱。 难不成这厮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纵欲过度,肾虚? 李鱼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当即在心里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因为对方没有眼袋,没有黑眼圈,眼神虚弱却一派清明,头发乌黑,如瀑布般浓密,不可能是肾虚。 李鱼儿决定继续探探对方的虚实,于是,用符合她年龄的口吻说:“大哥哥,你没事?你是不是生病了,生病了肯定很难受。鱼宝儿以前脑袋就生过病,可疼了,疼的我晚上都睡不好觉,你是哪里生病了?” 许久不出门的蔡俊毅,心理有些郁结,但是面对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他又不能随便生气。 敷衍的说到:“我伤了手,你既然着急,不如快些走。” “哦。”李鱼儿点点头,说:“我又不想去了。” “你!”蔡俊毅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这么刁钻善变,“那你出去玩。”他无奈的说道。 “可我不想出去玩,这里都没有小孩跟我玩,要不,大哥哥,你陪我玩呗?” 说话间,李鱼儿已经确定,对方得怪病的概率很低,虽然对方藏得很深,但她看出他有很重的心事,他眼神深邃,眼底藏着一抹化不开的忧郁,有失望,有怨恨,还有无奈。 这是遭了多大的冤屈?一个读书的半大小子能有什么仇人?该不会是万恶的校园霸凌! 李鱼儿此刻大脑飞快的旋转,不停地脑补。 蔡俊毅叹了口气,说:“我生病了,不能跟你玩,你自己出去玩。” 他想了想,指着矮柜上的糖,说:“这个你拿去吃。” 这糖是他娘给他准备的,每次喝完药后,他娘都是给他准备一块糖,用来甜嘴,在他娘眼里,他永远还是个孩子。 想到为他操劳和无私付出的母亲,蔡俊毅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柔软。 小时候,他不愿意喝药,娘就用糖来引诱他,他其实不是很爱吃糖,为了让爹娘放心,他每次都高兴的吃了。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 如今,在他看来,药那点苦算什么呢,不及他心里十分之一的苦。 第57章 表哥是个有故事的人 李鱼儿没有走,歪着脑袋问他:“大哥哥你手哪里受伤了?” 这个小女孩实在是难缠,蔡俊毅干脆将包着纱布的右手举起来给她看,说:“我的右手废了。” 说完这句话,蔡俊毅像是被抽干了元气,颓废的像一个身患绝症的老人。 他的手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上边暗红色的血痕中透着一丝猩红,这是又出血了? 李鱼儿心下疑惑,照那干涸的暗红色的痕迹来看,他受伤应该不是最近一天两天,但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会渗血? 而且,这股药味和她爹治腿伤的药差距也太大了。 矮柜上的药碗此时还拼命往外散发着怪味,让人透不过气来。 人类的五感是有适应性的,就好比闻臭味,人在臭味附近呆久了,就会渐渐适应,久而久之会有一种闻不出来臭的错觉。 但她乍一闻到这股怪味,就能清楚的感觉到这药和她爹的药味明显不同。 就算不是同一个郎中开的,但治疗相同症状的药,也不应该差这么多。 李鱼儿假装不高兴的说:“大哥哥,你撒谎?骗人的是小狗。” 蔡俊毅有些头疼,心里烦闷,有些赌气的反问:“我何曾说谎?” 李鱼儿瘪瘪嘴,抱怨到:“你说你手受伤了,我阿爹前些日子摔断了腿,请的是镇上最好的郎中刘爷爷看的,开了好多好多药,熬出来以后根本不是这个味,我阿爹吃了很快就不疼了。你这药味难闻死了,别说治病了,闻着就能熏死人。 不信,咱们去镇上问刘爷爷,看看我说谎还是你说谎。” 李鱼儿昂着胸脯,一副小孩子赌气的模样。 蔡俊毅愣了一下,药的味道不一样。 他猛地站了起来,由于长时间卧床,身体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端起桌子上的药碗,死死的盯着看了一会。 突然发疯似的狂笑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们,是他们不肯放过我。” 转而又疯癫的哭起来,“你们就那么恨我吗?非要置我于死地。” 李鱼儿静静的看着少年发疯,似哭似笑,没有出声打扰。 人心里装着事,就像一块下沉的石头,憋久了容易出事。 能发泄出来,反而是一件好事。 终于,过了足足有一刻钟,蔡俊毅才安定下来。 他瘫坐在床上,垂着头,一动不动,像一个了毫无生气的木头人。 李鱼儿没有劝他,只是说到:“大哥哥,你被人欺负了吗?我帮你打回来好不好,我打不过,还有我大哥,我大堂哥,我爹,我大伯,我阿爷,我们帮你打回来。” 蔡俊毅猛的抬头,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来我家作甚?” 李鱼儿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才想问这个啊。 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我阿奶领我来舅爷家,看舅爷。” “舅爷?”蔡俊毅一下子就想到一个人,阿爷经常提起来的姑奶奶,于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你是李家姑奶奶的孙女?” 李鱼儿点头,“对,我阿爷我阿爹还有我都姓李。” 此时,李鱼儿心里已经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了,这个大表哥十有八九是在书院里被霸凌了,右手受伤应该也不是意外,他根本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会传染的怪病,准是笨蛋小三叔想歪了。 “鱼宝儿憋不住了,鱼宝儿要去茅房了。” 李鱼儿捂着肚子,夺门而出,噔噔的跑了。 蔡俊毅看着拔腿就跑的表妹,心里既好笑又无奈。 这就是他的表妹吗? 可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与寻常人家的女娃很是不同。 她已经提醒对方了,那药十有八九有问题,就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了,事情该怎么处理,就看最后他们自己的打算了。 虽然知道对方没得怪病,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不知道大表哥到底在书院里得罪了什么人。 若是得罪了权贵,事情就麻烦了。 对方存心要废了大表哥的右手,已经将人打伤却不还不放心的下药。 能买通郎中,肯定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 如果大表哥不肯受委屈,闹起来,对方会不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如果大表哥咽下这个委屈,对方却不依不饶,穷追猛打怎么办? 阿奶就这么一个弟弟,若对方出了事,能袖手旁观,以李家的利益为先吗? 李鱼儿脑袋里冒出一个一个假设,每一种假设情况都不算好。 “不行,必须将事情打听清楚,若真在福水村落户,这事不解决,就是个隐患。” 此时,客厅里,李家人和蔡家人正聊的热络,感情迅速升温。 蔡老太太将带来的礼物一样一样掏出来。 一块十斤的五花肉,两匹细棉布,一袋糙米,一坛猪油,一包糖,两盒点心,还有一盏油灯,这是蔡老太太特意朝李鱼儿要的,李鱼儿没给上品油灯,只给了最普通的。 不是小气,而是不想太过招摇。 亲戚里道的,有些事情最是难辨是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财不露白,不引起对方的贪念,保持不远不近最恰当的距离。 “这,这不能要啊。”赵氏不敢接,看向自家公爹。 蔡老爷子心里感动,这些礼物都够得上普通人家下聘的见面礼了。 他之前被孙家伤透的心,此时也暖和起来,外人终归是外人,关键时刻还得是血缘至亲。 他朝儿媳妇点点头,赵氏这才忐忑的接下了。 这真是及时雨啊,赵氏心里感叹着,这些东西,若是放到几天前还好,对于如今掏空了家底看病的蔡家来说,简直就是大旱遇到及时雨,解了燃眉之急啊。 人性就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李家送来的东西就是那雪中的炭火。 蔡老太太的腰板总算是挺直一回了,过去,都是她娘家帮扶她婆家,如今她也能风风光光的回一次娘家了。 当初,她因为貌丑无颜成了老姑娘,若不是家里出了别人家好几倍的嫁妆,自己就要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哪里能找到那么好的相公,生一群孝顺的儿女。 一般人家,都是从闺女身上赚聘礼贴补兄弟的,他们家是从阿弟那份子里拿出来贴补长姐。 她阿弟成亲的聘礼也不过是五两银子,她的嫁妆加上银头面绝对超过十两银子。 这份恩情,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第58章 李鱼儿和小三叔密谋搞事 李鱼儿从茅房回来,赵氏已经去灶房做饭了,蔡老爷子不让李老汉今晚走,蔡承平就开始分配住宿的房间。 上房有两间东屋,最东边的蔡俊毅住了,有单独的门,原本是留给蔡老爷子的,蔡老爷子心疼孙子住西厢房,光线不如东屋好,怕他读书坏了眼睛,因此主动换了屋子。 加上他也不喜欢和儿子儿媳妇住的太近,人老了,难免有些毛病,自己住自在。 挨着堂屋的东屋没人住,东厢房租给大头他们,一共两间屋子,大头和家雀儿住了一间,另一间原本堆满了柳条箱子,刚才被李老三几人捆绑收拾出来了,堆在中间堂屋里,李老三带着李二郎主动要求住到东厢房。 其实李老三和李二郎今天要回兔岛收拾油灯的,准备发货的,但他们不想告诉李老汉几人,选择住在东厢房,正好不会被李老汉几人知道行踪。 西厢房和东厢房相同的结构,南北两个卧室,中间一个堂屋,蔡老太太想住在阿弟一处,就主动选了西厢房另一间卧室。 最后剩下的上房东一屋就成了李梅儿和李鱼儿的住处。 蔡老太太将李梅儿拉到身前,握着她的手,笑着同她耳语:“梅儿啊,你舅母十分喜欢你呢,说你长得俊,能干,这几天你要好好表现,乖点,长点眼力见,眼里有活,手头麻利点。 你去换身衣裳,帮你舅母生火造饭。” 李梅儿闻言,脸色红了红,用蚊子似的声音说:“知道了。” 出门的时候,阿娘就交代她,到舅爷家,要好好表现,争取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此时,李梅儿身上穿着那套粉红色襦裙,脚上踩着精致的绣鞋,确实不适合干活。 她去了分配到的住处,将褡裢里随身衣服用品拿了出来,换上最近新作的粉色细布衣裳,主动去灶房帮舅母干活。 赵氏见她进来,赶紧说:“到舅母家,哪用得着你干活,快回屋歇着,走了那么远的道,肯定累坏了。” 李梅儿在家干惯了活,几里地的道根本不算什么,她见赵氏一边切菜,一边看火,十分不便,主动接过烧火棍,朝灶坑里填了几块木柴。 “我不累,东西都是阿爷和三叔挑着的,我就跟着走了几步道,烧火也不累,就当咱俩做个伴儿,说说话。” “那感情好。”听李梅儿这样说,赵氏心里熨帖,“你不知道,我多想有个闺女,我家毅哥哪里都好,懂事,孝顺,会读书,就是无趣的很,儿子哪有闺女好,难怪老人都说,闺女是娘贴心的小棉袄。” “一个外甥女,半个亲闺女,您就把我当半个闺女好了。”李梅儿说。 “成,再好不过了,那你可要多住几天,陪我唠唠嗑。” 很快,两人就热乎起来,从家里的琐事,到村子里的趣事,开了话头,就有说不完的话。 李鱼儿思索再三,决定将从大表哥那得到的消息告诉小三叔。 李老三听后,心里震惊不已。 “这么说,舅舅家是遇到难事了,而舅舅他们还不知道?” 李鱼儿点头,“我怕大表哥不肯跟舅爷他们说,读书人性子都有一股清高和执拗,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想连累家人。” 李老三眼睛一瞪,不赞成的说:“这是他想不连累就不连累的事吗?” 李老三想到过去的自己,上次得知兄弟们被“人贩子”抓走了,他就想不管不顾的和对方不死不休,若不是鱼宝儿及时阻止,他就干了蠢事,恐怕现在已经连累家人了。 自己还说别人呢,半斤八两,他也没好到哪去。 李鱼儿可不知道李老三的想法,见他沉默了,以为他是太过担忧了,就安慰说:“你也别想的太坏,现在事情还不清楚,我想着,咱们还是自己悄悄去打听一下再说。” “去哪儿打听?这逐鹿书院一般人可进不去,而且也不在镇子上,在惠海县城里,又是读书人的圈子,咱们上哪儿去打听啊。” 李鱼儿皱着眉头思索着,说:“惠海县有些远,但给表哥看病的郎中不远啊,咱们可以从他入手,顺藤摸瓜,到时候不就手到擒来。” 李老三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夸赞道:“鱼宝儿,我发现你越来越精了,这你都从哪儿学来的,心眼子一套一套的。” “那是自然,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咱们还得想一个万全的计划,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咱们的存在。 而且,这件事可大可小,必须让舅爷他们知道,若是一直就这样瞒着,表哥的药难道不喝了?若是带表哥偷偷去镇子上重新找郎中,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察觉?再说了,他们能收买一个郎中,你怎么知道就不能收买另一个郎中? 一旦咱们做错一步,就会打草惊蛇,谁知道对方发现咱们知道真相后,会不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李老三越听李鱼儿的分析,眉头皱的越紧,这些事情是他过去十几年从没遇到过的,就是听也没有听到过。 兔窝子村人口简单,村民都很淳朴,村民间最多闹个矛盾,打着打着气消了,又重归于好。哪里会因为一点矛盾,就轻易取人性命。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李老三担忧的问。 李鱼儿朝他勾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在耳边耳语起来。 “这,这,这行吗?”李老三惊讶不已。 “怎么不行?难不成你害怕了?不是说人挪活树挪死,要外出闯荡一番吗?这点破事就吓到你了?” 李老三被激的瞬间炸毛了,“谁说我怕了,我李三哥天不怕地不怕,这点事算什么,你等着瞧好了,保准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李鱼儿朝他竖起大拇指,拍着马屁说:“咱家,别人我信不过,小三叔办事,我放一百个心。” “那是。”李老三双手抱胸,得意的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却惊涛骇浪,慌的一批。 李鱼儿向家雀儿打听了赵氏中午熬药的时间,蹦蹦跳跳的进了灶房。 “鱼宝儿,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饿了,饭都做好了,端上桌了。刚才你阿奶他们还在找你呢,快去吃饭。” 赵氏手里拿着一包草药,正在拆绳子。 李鱼儿背着手,站在灶房门口,迎着光,赵氏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舅母,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赵氏已经拆好药包,打算将药倒进药罐里,但一想到这药的味道,就停下手里的动作,想等李鱼儿走了再熬。 第59章 赶海换鸡腿 赵氏笑着说:“你们先吃,我给你表哥熬完药再吃,都是自家人,不用等我。” 李鱼儿突然蹦蹦跳跳的跑到赵氏跟前,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好奇的闻了一下草药,然后捏着鼻子说:“好恶心。” 赵氏脸色一瞬间变的有些不自然,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在心里开解自己,小孩不懂事,自己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跟小孩置气。 赵氏和蔼的说:“药哪有好闻的,良药苦口,越苦越治病。” “是吗?”赵氏不打算跟她计较,她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她就是来找事的不是吗? “我阿爹前些日子摔断了腿,是镇上济世堂最好的接骨郎中刘爷爷给看的,刘爷爷可好了,给阿爹开的药就没有这么恶心。 阿奶和梅儿姐每天都给我阿爹熬药,几天功夫,刘爷爷就说阿爹的腿长上了,只要日后好好养着就能像以前一样走路。” 赵氏起初没当回事,只当是小孩子夸大其词。 但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心里越不安。 她往药罐里放药的手,顿了一顿,转头看着李鱼儿说:“鱼宝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喝了几天药,断了的腿就能长上。” 李鱼儿频频点头,用手比划着:“我阿爹喝了几天药,伤口就不疼了,就开始痒痒,李爷爷说是在长新肉,养一些日子就能完全复原。鱼宝儿是好孩子,鱼宝儿从来不撒谎,不信你问我阿爷阿奶,我阿爹现在已经能自己拄着棍子方便了。” 说完,李鱼儿不等赵氏继续追问,转身一蹦一跳的往外走,“鱼宝儿饿了,要去吃饭了。” 赵氏犹豫再三,将草药放进药罐,又拿出来,如此反复三次,她才一狠心,将草药重新包进油纸里,放进橱柜最上边。 都说疑心生暗鬼,更何况是有理有据的怀疑,赵氏越琢磨心里越没底,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此事不管真假,但凡有一点蹊跷,她也赌不起。 打定主意,她端起单独给毅哥做的比较清淡的饭菜,朝上房东屋去了。 赵氏如往日一样敲了几下门,就去推门,她没指望儿子能给她回应。 自从出事后,毅哥一直很消沉,而且还偶尔昏睡不醒。 她起初以为,是药起了作用,按照常理,吃了药睡觉病就好的快,但后来她发现,毅哥不但没好,手上的伤还时不时往外渗血,毅哥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最近几日更是像得了风寒一样,一直咳嗽,咳的她心疼不已。 都说病在儿身,痛在娘心,好几次,她差点崩溃,可她若倒下了,毅哥该怎么办啊。 出乎她的意料,此时,蔡俊毅正坐在书桌旁盯着一张纸出神。 赵氏不识字,不知道纸上写着什么,但她能看出来,那张纸似乎对儿子很重要。 “毅哥,吃饭了。” 蔡俊毅收回目光,看向赵氏,“劳娘搁着。” 赵氏没有走,在他身旁坐下。 “毅哥,娘问你个事。” 闻此,蔡俊毅别过脸,一副不想说的模样。 “你别怕,娘不问别的,娘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身体如何?手上的伤口可有好转?” 其实,单看脸色就不难看出蔡俊毅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但赵氏还是想听儿子亲口说,她总觉得儿子有大事瞒着他们。 蔡俊毅垂下眼睑,用很小的声音说:“无事。” 赵氏心里更沉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这是打定主意不想跟他们坦白了。 她伸手去够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蔡俊毅还趁势将右手缩进袖子里。 即使是一瞬间,赵氏也看到他右手的纱布上还有刺目的鲜红。 赵氏语重心长的说:“毅哥,你是阿爹阿娘唯一的孩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断不会独活,儿子啊,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就不能跟阿娘说句实话成吗?” 蔡俊毅此刻心里在痛苦的挣扎,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不能说,他如何说的出口,自己死了也就罢了,牵连家人又有何意义。 赵氏轻叹一口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晌午,赵家走油的香味在村子里传出去老远。 引得一群馋嘴的小娃娃在大门口徘徊。 “闹闹哥,你说蔡大爷家做什么那么香?”二蛋咬着手指,嘴角都是口水。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肉啊!这么香,至少有一大碗!”闹闹伸长了脖子,用力的朝院墙吸了吸。 囡囡摇头晃脑的学着小叔闹闹吸鼻子,头上两个羊角辫,一晃一晃的。 “要是能给我尝一块就好了。”彪子憨憨的说。 闹闹撅了撅嘴,说:“想得美,你家有肉给别吃不?” 彪子当即摇头,“不给,我自己都不够吃。”他挠挠头,随即又说:“我家没肉,去年过年也就吃了饺子,我都没吃出多少肉味儿,全是菜,还没隔着老远的蔡大爷家的肉香。” 闹闹心烦不已,说:“咱们也去吃肉咋样?” 彪子当真,眼睛锃亮的问:“闹闹哥,咱们去哪儿吃肉?” “咱们去赶海,吃海货。” “啊?——”二蛋扯着嗓子,不情不愿的说:“大冬天的,还都封海了,哪里有海货,再说了,海货腥的很,都吃腻了,哪里有肉香。” 闹闹朝他脑门轻轻拍了一下,“废话那么多,你就说你去不去就完了!我知道哪里能赶海,那里没封海。” “去去去!”二蛋赶紧说,生怕对方会不带自己去,海货没有肉好吃,但也是肉不是,新鲜的海货可比吃了一冬天的咸鱼干好吃多了。 “吱呀——” 蔡家大门被打开了,一众小孩愣住了,还没来得及跑。 李鱼儿站在门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你们要去赶海?” “你是谁啊?我们去赶海关你什么事?”闹闹反问,“你怎么从蔡大爷家出来?”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蔡家来客人了,只是不认识。 李鱼儿说:“我叫李鱼儿,你们可以叫我鱼宝儿,你们嘴里的蔡大爷是我亲舅爷,我随我阿奶来走亲戚来的。” 李鱼儿穿着鹅黄色的细布衣服,淡蓝色的裤子,好看的眉眼活灵活现,和村子里大多数穿的灰扑扑的孩子很不一样。 孩子们也会看人下菜碟,自觉的李鱼儿挺厉害,闹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城里来的笨瓜。” 彪子突然来了一句:“那你中午吃肉了吗?” 李鱼儿愣了一下,骄傲的拍着胸脯说:“当然了,吃了一小碗。”还比划了一下。 “哇!你真厉害!”二蛋羡慕的说。 囡囡也拍着手说:“吃肉肉,真厉害!” 李鱼儿得意的说到:“这不算什么,若你们带我去赶海,我就给你们肉吃,怎么样?” 二蛋不信,“真的假的?” 谁会拿肉换海货,这人真傻。 “当然,我李鱼儿向来说话算话,一个萝卜一个钉。” 闹闹问:“那你能换多少肉?” 李鱼儿看了他两眼,还会讨价还价,不错不错。 “看情况,不过不会让你们吃亏就是。” 闹闹使了个眼色,几人围成一圈,背对着李鱼儿嘀嘀咕咕起来。 很快,闹闹说:“行,我们带你去,但你要先给我们看看肉。” 李鱼儿进门,又出来,手上多了一个鸡腿。 这是中午饭后赵氏塞给她的,用油纸包着,估计是想感谢她提醒药的事。 李鱼儿不是有多想吃,她对了解福水村沿海滩涂情况更感兴趣。 第60章 赶海秘密基地 “哇!她真的有鸡腿!”彪子盯着鸡腿,直咽口水。 闹闹满意的点点头,孩子王的架势端的足足的,“成,你们都回去收拾收拾,一刻钟后村东的大柳树下集合。” 孩子们一拥而散,不知道是着急赶海,还是着急拿到鸡腿。 闹闹刚想走,像是又想到什么,转身对李鱼儿说:“李鱼儿是,我叫文长松,你叫我闹闹哥就行了。” 李鱼儿乖巧的喊人:“闹闹哥,你叫我鱼宝儿就行了。” 闹闹点点头,学着他爹的模样,背着手,走了。 李鱼儿转身去了上房,挽着蔡老太太的胳膊说:“阿奶,我要去赶海?” “赶海?这时候都封海了,赶不了海了,等开春咱们回兔岛赶海。”蔡老太太哄着宝贝孙女说。 李鱼儿继续撒娇卖萌说:“我们就去玩一会,没东西就回来。” “跟谁?”蔡老太太冲着门口喊了一嗓子:“老三,你给我过来。” 李老三正打算回兔岛悄悄办事,乍一听到老娘喊他,顿觉不妙,想都没想,转身就出了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浑球!”蔡老太太冲大门口骂了一句。 李鱼儿说:“阿奶,我不跟小三叔出去,我跟闹闹他们去。” “闹闹是谁?”这个孙女还真是厉害,刚来村子多久,就认识新的小伙伴儿了? 一旁的蔡老爷子接过话头,说:“闹闹是村长的小儿子,那小子不错,阿姐你等会,我算算啊。” 蔡老爷子掐着手指计算起日历和潮汐,“没错,今个儿有大潮,不过都封海了,赶海也赶不到是什么。” 蔡老太太皱着眉毛说:“别去了,你们几个小孩出点事咋整。” 她瞅了瞅李鱼儿身上的新衣服,不同意。 李鱼儿猜出她的想法,就说:“我拿了换洗的衣物,不穿这套,阿奶,好阿奶,你就让我去,我都多大了,再说了,咱们从小就是海边长大的,能出什么事。” 农村的孩子从小基本都是散养的,上山下海,皮实的很。 最后,在李鱼儿再三的保证下,蔡老太太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李鱼儿换上粗麻布衣服,包着头巾,戴上套袖,拿上蔡家的赶海工具,拎着小木桶朝村东的大柳树去了。 李家人进村的时候就是打村东进来的,自然知道大柳树在哪里。 “你怎么才来。”闹闹看着包的像只小母鸡一样的李鱼儿抱怨道。 李鱼儿也不生气,说:“不是说好一刻钟吗?这还没到呢。” 二蛋打圆场说:“闹闹哥,咱们赶紧走,早去早回不是?” 闹闹剜了他一眼,“就你嘴馋。” 二蛋摸着后脑勺嘻嘻直乐,满脑子都是油汪汪的大鸡腿。 囡囡是村长的小孙女,只比她小叔闹闹小半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李鱼儿身旁,好奇的打量着新来的小姐姐。 李鱼儿好笑,却也没先开口。 闹闹领着一群小伙伴儿朝东山坡走去。 李鱼儿好奇的问:“咱们不是去赶海吗?怎么往山上走?” 站在山边朝南眺望,就能看到南海和福州湾,以及与福州湾隔海相望的兔岛。 闹闹不耐烦的说到:“问那么多干嘛,跟着走便是。” 李鱼儿撇撇嘴,嘟囔一句:“小屁孩,神气什么。” 囡囡挤到李鱼儿身边,说:“咱们不去福州湾,咱们去秘密基地哦。” “秘密基地?” “对哦,到处都封海了,只有那里没有哦,我们经常去那里赶海,然后偷偷烤着吃。” 囡囡一边说,一边回想着烤海鲜,眼睛高兴的眯成一弯月牙儿。 “囡囡说的对,那里有好多好多海货,我们以前还抓到过大龙趸,可惜有些小,只能自己吃了。”二蛋也加入了话题。 彪子也不甘示弱的说:“可不是,大人们都不知道那个地方,我们带你去了,你可千万不能回家告诉你家大人,不然我们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李鱼儿赶紧保证到:“放心好了,我鱼宝儿可是向来说一不二,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我保证不说出去。” 真有这好地方,她当然也愿意保守秘密。 东山坡是个不大不小的丘陵,不高,也不陡峭,山中草木茂盛,虽然是冬季,依然有浓郁翠绿的松树林,树冠上挂着积雪,树下散落着不少松树篓子。 前世,李鱼儿小时候上小学,冬天的时候还要给学校交一袋子松树篓子,用来烧火,农村的小学条件艰苦,冬日取暖的是带烟囱的铁炉子。 偶尔有山鸡的鸣叫自灌木丛里传来,在空旷的山间回荡。 一条清晰的小路蜿蜒通向山顶,一群孩子竖着排成一排向上攀爬。 大约一刻钟,就到了山顶。 山顶视线很好,向南能望到南海和整个福州湾,而兔岛则变的更加小和缥缈。 向西北面能看到一处隐蔽的沙滩,向南则是绵延的青山,东南方则是通向镇子的方向,由于太远,从这里看不到鑫浦镇。 “鱼宝儿,你看,就是那里。”囡囡高兴的指着西北边的海滩。 李鱼儿仔细看去,果然,西北边的海滩没有上冻,此时,海水退出去老远,一片广袤的滩涂露了出来。 今天,是个大潮。 “冲啊!”二蛋率先向山下小跑。 土路弯弯曲曲,却不陡峭,下山的速度明显比上山的速度快很多。 片刻,几人就来到了老鳖湾。 站在老鳖湾前,李鱼儿才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上冻。 这里是河流的入海口,自南面山脉流下来的河水在老鳖湾入海。 虽然是冬季,河水不丰富,河道也不宽,只有两三米,但依然有河水源源不断的自山上流下来,汇入大海。 李鱼儿猜测,山上一定有山泉,山泉通常长年不断流。 “鱼宝儿,快点,捡海货了!”囡囡看着冲向海滩的男娃们,回头喊还呆愣在沙滩上的李鱼儿。 此刻,李鱼儿的心情好极了,两世了,她好久没有痛快的赶过一场海了。 前世,老家的海都被承包了,而且过度捕捞,赶海已经赶不到多少东西了。 她拎着木桶,放开脚步,朝大海奔去。 “我李鱼儿又回来了!” 老鳖湾呈月牙形,中间是肥沃的沙滩,两侧有礁石延伸向海里。 此时,潮水退去,沙滩上的东西一览无余。 第61章 巨型八爪鱼 古代资源丰富,沙滩上到处都是海货,有横行霸道的螃蟹,有拖着背壳在沙滩上蠕动觅食的海螺。 没走几步,李鱼儿就看到一个拳头大的猫眼螺,那猫眼螺正居在一个水母身上贪婪的啃食,螺肉尽出,包裹着水母不停蠕动,头上的触须一晃一晃的。 “哈哈哈哈!海螺吃水母,我李鱼儿在后,抓到你了!” 李鱼儿用力把它拔了起来,此时,猫眼螺还缠着水母不肯松开。 李鱼儿直接将水母揪下来,扔了。 “噗!” 猫眼螺受了刺激,吐出一股水,差点喷到李鱼儿脸上。 “啪!”李鱼儿将猫眼螺扔进水桶,猫眼螺这才后怕的缩进壳里,收紧口盖。 “啪嗒!”正当李鱼儿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一个圆球样的东西被人扔到了她脚下,溅起的泥点子,好几个弹到她脸上。 李鱼儿朝东西砸过来的方向看去,闹闹正对她做着鬼脸。 “城里妞儿,怕不?” 李鱼儿这才明白,闹闹为什么对她好像有成见,原来误把她当城里娃了。 她没在意对方的无理,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等待会解释清楚就行了。 刚穿过来那会儿,李鱼儿觉得自己肯定不好看,长得跟蔡老太太一样,后来,她在柳记布桩试衣服时,照了铜镜,她并不丑,虽然没有李梅儿那样明艳,但皮肤很白,眉眼清丽,算是一个清秀佳人。 她之前穿的又好,难怪闹闹把她误会成城里孩子了。 李鱼儿低头一看,被闹闹拿来恶作剧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大海胆。 这个海胆通体呈黑色,长长的刺参差不齐,足足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 好家伙,这要是放在前世,没有五十块钱一斤都下不来。 她当即高兴的将其收入水桶。 “不错,不错啊,开门红。” 闹闹见对方不理自己,没趣的嘟嘟嘴,嘟囔道:“城里娃,没见识,连刺锅都当宝。” “啊!”一声尖叫,惊的几个孩子都朝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只巨大的八爪鱼正死死的缠绕在囡囡的手臂上,不停地缠绕,蠕动。 “囡囡!别怕,叔叔来救你了!” 见侄女被八爪鱼缠上,闹闹扔下手里的家伙什,撒腿跑了过去。 他也不怕软趴趴的八爪鱼,上手就往下扯。 那八爪鱼有八条腿,你扯下来一条,另一条又缠绕上去。 这条八爪鱼实在是太大了,不小心被它的吸盘吸到肉,瞬间就留下一个红印子。 “快!一起上!”李鱼儿一边喊,一边跑上前,帮着往下扯。 其他小伙伴儿也赶紧过来帮着扯,一人扯两条腿,粘粘连连的,好歹是扯下来了。 “啪!”闹闹气的直接将八爪鱼摔在沙滩上,结果八爪鱼没怎么样,他自己却溅了一身的泥点子。 囡囡惊魂未定的盯着巨大的八爪鱼,眼里含着眼泪。 李鱼儿见八爪鱼在沙滩上快速游动,想要逃跑,眼疾手快的上前,用烧火钳插住它的脑袋。 八爪鱼脑袋滑溜溜的,而且十分柔软,很快脱离烧火钳的掌控,朝着一个拳头大的洞穴爬去。 嚅的钻进去,不见了。 闹闹气的要命,拿起铲子就开挖,二蛋彪子也去帮忙挖。 “今个儿小爷非抓到你这孙子不可,把你大卸八块,烤成碳灰!” 李鱼儿见囡囡真是被吓到了,上前轻轻摸摸她的背,从兜里掏出一块油纸包的麦芽糖。 “囡囡妹子,给你糖吃,我阿奶说,吃了糖心里就不苦,也不难受了。” 糖的魅力很快就转移了小姑娘的注意力,她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装纸。 黄呼呼的麦芽糖露了出来,空气中都多了一丝香甜。 二蛋和彪子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闹闹看向李鱼儿的目光有些复杂,但明显比最初好了很多。 “看什么看!赶紧挖,难道你们还想抢女娃的糖不成?”闹闹说。 “闹闹哥,你说啥呢,我们就看看而已。”二蛋和彪子又重新开始挖。 “这狗娘养的八爪鱼,挖这么深的洞干什么?” “待会抓到它,非要它好看!” 囡囡用油纸垫手,将糖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很快让小女孩忘记了之前的不快。 “谢谢你鱼宝儿,你对我真好。”囡囡鼓着腮帮着,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李鱼儿重新捡起赶海工具,说道:“不用谢哦,我们是好朋友不是?” 囡囡拼命的点头,此时,小姑娘已经彻底将李鱼儿当成她的好朋友了。 李鱼儿说道:“朋友之间互相赠送糖果可以吃,但陌生人不行哦。” 这时代没有监控没有学校教育,小孩子的防备心理比较差,很容易被拍花子用一块糖之类的好处拐走,她也就顺嘴一说。 囡囡点点头,说:“那当然,囡囡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囡囡好样的。”李鱼儿夸赞道。 “抓到了!” “抓到了!” 挖了足足有半米深,闹闹才从一堆烂泥中揪出那只肇事逃逸的八爪鱼。 那八爪鱼垂死挣扎,不肯放弃,在闹闹几人手中,拼命的挣扎,想要逃生。 “怎么办闹闹哥,我要抓不住了!”二蛋的双手被八爪鱼缠住。 “把它弄礁石上,砸死!”闹闹恨恨的说。 “等等!”李鱼儿上前阻止,这么好的海鲜,砸烂了多可惜,“你们坚持一下,我一会就回来,先别弄死它。” 李鱼儿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岸边有不少茭草,又叫菰,虽然已经枯萎,但是又细又长的叶子,像绳子一样,她就想着拿来捆绑八爪鱼能不能行。 八爪鱼这种海货,用水桶是装不住的,因为它会靠着足上的吸盘,沿着桶壁攀爬逃跑,前世,抓八爪鱼都是用网兜套住,然后在放进水桶里养着。 她用鱼刀割了几根长长的茭草,快速返回。 “看!我找到了这个。” 闹闹不解到:“这有啥用?要抓八爪鱼,下次拿带盖子的柳条筐来。” “我是想拿茭草给它绑了,是不是它就跑不了了。”李鱼儿一边解释,一边用长长的茭草缠绕捆绑八爪鱼。 她用的捆绑方式,不是一般的胡乱捆绑,而是借鉴了绑大闸蟹的手法,和特殊绳结。 很快,八爪鱼被捆绑的结结实实。 一旁看眼的囡囡拍着手,夸赞道:“鱼宝儿真聪明,这样它就跑不了了。” 第62章 捡漏龙虾 闹闹几人终于从八爪鱼的魔爪下解脱出来。 “这么大的八爪鱼还真少见?”二疍揉着被八爪鱼勒红的手腕问:“囡囡,你是怎么遇上这货的?” 囡囡委屈的说:“我刚才看到一只小螃蟹,刚想去抓来玩,唰的一下它就不见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进旁边的洞里了。 我就想过去看看是怎回事,我把手靠过去,唰的一下,那东西就从洞里蹿出来,缠我手上了,吓死我了!” 说着,囡囡还用手拍了拍狂跳的胸口。 闹闹说:“你肯定是遇到八爪鱼洞了,它以为是猎物,就缠上你了。” 解决完八爪鱼,几人又开始分散开赶海。 赶海是个技术活,需要一定的经验。 什么样的海货喜欢栖息在什么环境下,需要在什么地方才能抓到它们,这都需要长期的经验积累。 比如螃蟹,花盖蟹喜欢躲藏在石头下边,或者水草底下。 飞蟹则喜欢在水下活动,如果它们因退潮被滞留在海滩上,飞蟹不同于花盖蟹,喜欢卧沙。 这不,李鱼儿就发现了一只卧沙的飞蟹。 飞蟹是青色的,与沙子颜色不同,光靠颜色伪装是不行的,它很聪明,知道往沙子里钻。 可惜,这只飞蟹藏的不够严实,它卧沙的地方露出了一个蟹盖的形状。 李鱼儿慢慢靠近,然后猛地发动,捉住飞蟹后身,将其提溜出来。 飞蟹在李鱼儿手里疯狂的挣扎,挥舞着蟹钳,可惜,它的蟹钳无法朝后夹到李鱼儿的手。 但是它太大了,足足成年人手掌那么大,李鱼儿此时只有八岁,力气不足。 “嗒!”飞蟹从李鱼儿手里挣脱出来,掉到地上。 一落地,飞蟹甩动八只蟹爪,横着在沙滩上移动,速度出奇的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啊?!怎么会这样!”李鱼儿愣在原地,似乎还没从失去猎物的打击下缓过神来,“大意了!” 这时,二蛋走了过来,说:“鱼宝儿,铁将军不好吃,你别费力啦的抓那玩意儿了,你捡海螺,满沙滩都是,海螺又笨行动又慢,好抓的很,烤熟了,肉特别多,特别嫩。” 说着,二蛋好心的将一个拳头大小的海蛎螺放进李鱼儿水桶里。 “谢谢你二蛋,可是我喜欢吃铁将军。”李鱼儿一边说,还一边低头寻摸着,看看能不能把那只飞蟹再抓回来。 “啊?!你喜欢吃铁将军啊。”二蛋从来没遇到喜欢吃铁将军的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接着他眼睛转了转说:“我帮你抓铁将军,你给我糖吃怎么样?” 李鱼儿好笑的看着他,原来他是惦记着自己的糖啊。 “行。”李鱼儿爽快的说:“一只螃蟹一块糖,不够的我回家再给你补上。” “真的啊!”二蛋眼睛亮了,“那咱可说好了。”他神神秘秘的朝周围看去,发现囡囡在,有些不自然的说:“囡囡,要不,你也一起抓,抓了咱们一起换糖吃,你别告诉他们行吗?” 囡囡想了想说:“不告诉他们也行,待会你多给我一块。” 二蛋愣了一下,不情不愿的说:“那行。” 于是,李鱼儿雇佣了二人帮忙抓铁将军。 这些孩子都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都是赶海小能手。 虽然他们平时不吃铁将军,开始抓的时候不怎么熟练,但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抓蟹将军的技巧。 二蛋快速翻起一个石板,在花盖蟹还愣神的时候,立刻伸手按住它的后壳处,一按一提,再一扔,花盖蟹就被他抓进木桶里了。 囡囡是女孩,胆子小,但她有自己抓螃蟹的办法,她擅长寻找隐匿在沙子中的飞蟹。 识别出一只后,她便快速用脚踩住螃蟹。 力道掌握的刚好,不会踩坏螃蟹,却能将它死死的摁在泥沙里。 然后李鱼儿就用烧火钳夹住螃蟹,扔进水桶里,两人配合的很好,一次都没让螃蟹逃跑,也没被夹到过。 抓了小半桶螃蟹,李鱼儿觉得够吃了,就叫停了。 沙滩上各种贝类很多,李鱼儿只管挑大的捡。 光拳头大的猫眼螺就捡了十来个,只一会儿,她的小水桶就装满了。 这资源也太丰富了,比前世包海的养殖场还出货。 以前,需要一个个仔细寻找的海货,现在遍地都是,根本不费劲就能捡一桶。 简直不要太爽了,今天赶海收货简直起飞了,李鱼儿此刻心情大好。 “囡囡,你们快过来!”闹闹站在一块礁石上朝几人挥手,他双手合成喇叭状,朝几人喊到:“看我们发现什么了!” “走,过去看看!”李鱼儿牵起囡囡的手,就朝那边去,二蛋拎着装满海货的水桶,紧随其后。 礁石中间有一个大水坑,大水坑边缘处有一些大小不一的小水坑,其中一个农村铁锅大小的水坑里,困住了一只青背龙虾。 水坑比较浅,龙虾的虾头和半个脊背露出水面。 “哇!小叔,是青壳子!好大一只啊!” 龙虾有很多种,李鱼儿初步判断眼前的应该是常见的波纹龙虾,俗称青龙,或青壳子。 青龙体型偏小,普遍在一斤多,但它食用价值很高,壳薄,肉质香甜,比一般龙虾相对好吃。 二蛋羡慕的说:“这个季节,拿到镇上能卖不少钱呢。” 闹闹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龙虾一般生活在深水中,不好抓,它很重,壳又坚硬,虾螯十分锋利,一般的渔网根本挂不住,就算挂住了,也会被它用虾螯夹断,往往是龙虾没抓到,反而弄坏了渔网。 龙虾一般不会轻易滞留在沙滩上,赶海也很少碰到。 这次是闹闹他们幸运,这只龙虾应该是在涨潮的时候顺着潮水来到礁石区捕食,退潮的时候没来得及随潮汐回到海里,结果被困在礁石间的水坑里了。 开海季节,龙虾的价格跟猪肉差不多,大概在十四文左右,现在是封海季节,应该比这个价贵不少。 “赶紧把它捞起来。”闹闹说。 彪子拿起抄网,小心翼翼的将龙虾网住,生怕弄断了虾螯。 没有虾螯的龙虾,品相受损,价格会大打折扣。 这只龙虾被困水湾后,挣扎了很久,此时已经体力不支,没怎么折腾就被轻易抓住了。 闹闹将自己水桶里的海货全部倒进彪子桶里,单独将龙虾放进去。 第63章 别走啊,坑里有大货 李老三出了门,直接回了兔岛,跟大郎二郎一起开始包装贝壳油灯。 贝壳油灯是易碎品,不能磕碰,需要先用茅草垫在柳条筐外圈,然后放入油灯,再盖上盖子。 包装后,还要装车,现在李家一共有两辆手推车,为了防止磕碰,五十盏油灯要分两趟才能运完。 忙活完,太阳已经落山了,李老三赶紧去山洞打包了李鱼儿要的两根鲸鱼骨头。 “三叔,你拿这些骨头做什么?”二郎提着油灯,走在前边引路。 “鱼宝儿交代的,让明天捎到镇上木人张那,说押金都给了。” 李大郎说:“鱼宝儿可真聪明,一条鲸鱼,从里到外,连肉带皮到骨头一点没糟蹋。” “可不是,这叫毁尸灭迹,等开春了,村里人一点痕迹都发现不了。”李二郎得意的说:“也不看看是谁妹子,随我。” 李老三在他身后白了他一眼,“我还是他三叔呢,侄女像叔叔,我看像我更多点。” “哈哈哈哈!”李大郎被他俩逗乐了,说:“要我看,鱼宝儿谁也不像。” 几人愣了一下,李二郎哼了一声,“咋不像?我看她就是哪好像哪,把咱们家人的优点都集合起来了。” 老鳖湾,闹闹得了龙虾打算早点回去,好趁着天没黑,把龙虾拿到镇子上卖了。 龙虾是难得的大货,要是养死了就亏大发了。 李鱼儿却不想立刻就走,她看了看礁石间的大水坑,一冬天没人赶海,连小水坑都能发现龙虾,那大水坑呢? 来都来了,不如彻底检查一遍呗再走不晚。 她提议道:“也不差这一刻半刻,这里能发现龙虾,你们怎么知道大水坑里没有别的大货?” 几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 尤其是二蛋,龙虾是闹闹和彪子发现的,见者有份,他自然没份,这让他心里很是不服气。 当即赞同李鱼儿的建议说:“我看成,若是能发现更多大货就好了,反正龙虾好养活,好几天都死不了。” 于是,几人打起了大水坑的主意。 彪子提议道:“咱们把水舀干。” 李鱼儿摇头,“这里是洼地,下边的沙子可能渗水,咱们一边舀水,它一边渗水,没用,咱们舀水很难比它渗水快。” “那你说怎么办?”闹闹看向李鱼儿,经过半天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城里来的丫头精的很,就跟阿爷阿奶说的一样,城里人贼精,浑身都是心眼子。 李鱼儿想了想,说:“用网,直接从一头拉到另一头,遇到石头就让人下去摸。” 闻言,闹闹看向彪子,朝他摆摆手,彪子将背在身上的卷网拿了过来。 这个是他打算退潮时下到礁石间的,等涨潮了,海水淹没卷网,来回游动的鱼就会被卷网挂住。 闹闹指挥到:“二蛋,你跟彪子一人一头,从这边开始拉网,鱼宝儿和囡囡负责在岸边接着,我负责抓。” 说完,闹闹就要脱鞋下水。 腊月天的海水,刺骨的凉,人下去了,腿都能冻抽筋,现在看着没事,保不齐将来就会留下病根。 闹闹分工时没让其他人下水,只自己下水,可见他是个有担当的孩子王,像他爹村长,有责任心。 “等等。”李鱼儿叫住了他,“你先别下水,穿我的靴子,我的靴子不怕水。” 李鱼儿的靴子是用鞣制好的鲸鱼皮做的,柔软抗水。鞋底和鞋帮接口处用鱼胶固定,鱼胶柔软耐磨,不怕水,唯一的缺点就是怕热,但如今正值寒冬腊月,气温足够低,根本不用担心受热开胶的问题。 几个孩子的目光立刻被李鱼儿的靴子吸引了。 他们知道李鱼儿的靴子是皮靴,镇子上卖的贼贵贼贵,但没想到还能抗水。 李鱼儿的靴子做的很大,里边还加了一层棉,从外形来看类似近现代的雪地棉,简单耐用还好看,是她教李家女人做的,又保暖又轻盈。 闹闹想拒绝,被李鱼儿堵了回去:“我借你鞋子,待会你把之前捡到的海货分我一些。” 听李鱼儿这么说,闹闹那点小小的自尊心就顺畅了。 “成。”他一下子就答应了,寻常海货遍地都是,只要有潮,随时都能捡到,不值钱,大货值钱,要想抓到大货,就得看你运气了。 李鱼儿正是长的快的年纪,为了防止靴子太快变小,蔡老太太故意做大了一些,余富了一些空间。 靴子穿在闹闹脚上,就大小刚好。 所有人都准备就绪后,彪子和二蛋站在水坑的两边,双手撑开渔网,左右手自上而下一高一低在水坑里拉网。 “哗啦” 刚拉没几步,水坑里就溅起了一个大水花,一抹银光跳出水面,又快速落回水里,眨眼间消失不见。 “有鱼!”彪子兴奋的喊。 二蛋猜测到:“好像是梭鱼。” 闹闹下了水,跟着渔网走,用网抄在渔网边缘盲捞。 网抄一沉,有东西慌不择路的撞了进去,闹闹瞅准时机,猛地拉起抄网。 “哗啦!” 一条黄色大鱼在抄网里扭动着肥硕的身躯。 “快!” 闹闹一边喊,一边费力将抄网头朝岸边甩去。 囡囡被甩了一脸水,一下子愣住了。 李鱼儿抹了一把脸,赶紧上前按住抄网。 “啪!啪!啪!” 鱼很大,被甩到岸边,挣扎的更加猛烈,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的命运。 “囡囡,快来帮我!” 李鱼儿人小,有些按不住,囡囡反应过来,高兴的过来帮忙。 两人按,鱼蹦跶,折腾了几分钟,终于将鱼制服装进桶里。 囡囡朝水桶里加了些海水,说:“是大黄鱼,太好了。” 黄鱼就是通常所说的黄花鱼,分为大黄花鱼和小黄花鱼,大黄花鱼口感和营养价值都比小黄鱼好,因此价格高不少。 后世,人类已经能够养殖黄花鱼,养殖的黄花鱼和野生的有很大的不同,口感和营养也不如野生的,价格却比野生的便宜很多。 大小黄花鱼外形非常相似,但大小不同,栖息习性也相差很大。 如何区分大小黄花鱼呢?第一,看尾巴和鳞片,这也是主要的辨别技巧。大黄花尾巴细长,鳞片较小,小黄花尾巴较短,鳞片较大。 第二,看嘴巴形状。大黄花的下唇比上唇长,地包天,嘴巴闭上的时候是圆形的;小黄花的上下唇基本是一样长的,嘴巴闭上的时候是尖形的。 黄花鱼肉质鲜美,基本没有腥味,深得美食爱好者的喜爱,售价也比较贵。 黄花鱼喜欢昼伏夜出,一般在晚上捕捞到的机会更大,但渔民基本不会晚上作业,所以,黄花鱼好吃,捕获量少,价格就比较贵。 上好的黄花鱼一斤跟猪肉差不多,一般都在十文以上,尤其现在是冬天,又将近年根,价格可以卖的更高。 第64章 剧毒海蛇? “今个儿真是走运,又是龙虾,又是大黄鱼,真是没白来。”彪子高兴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彪子是族长的曾孙子,虽然是族长,但家里的生活水平和普通村民差不多。福水村多丘陵山地,农田不多,且并不肥沃,产粮一般,村民不能光靠种地,还要出海才能维持生计。 彪子兄弟姐妹多,家中并不宽裕,他就时常出来赶海,打打牙祭的同时,也希望能遇到值钱的大货。 然而,大货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吗?物以稀为贵,如果大货人人都能随便找到,那么它就不是大货了。 “别分心,继续拉网。”闹闹站在水里说。 “哦,好的。” 几人又开始拉网,抓到了几条小杂鱼,最多的是螃蟹,闹闹想直接扔了,都被李鱼儿制止了,然后全部收入囊中。 “哗啦啦!” 网快拉到头的时候,被困在水坑里的鱼躲藏的空间就变小了,等只剩下井口那么大的水域可以自由活动时,一群鱼就在渔网和水坑尽头做着最后的挣扎。 “哇!好多鱼!” “二蛋,彪子,别分心!拉紧网,别让他们跑了!” 李鱼儿和囡囡也上前帮忙,渔网越收越紧,水坑里的鱼挣扎的越厉害了,力道大的惊人,几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李鱼儿急中生智,喊道:“直接连网一起拉到岸上,不要用抄网了!” 于是,闹闹放下抄网,在水里帮着推网,岸上水下,小伙伴儿们齐心协力,一起用力拉网。 “坚持!” “我的妈呀!我的手快勒断了!” “就快了!别松手啊!” 人鱼大战,最后,人类胜利!几人合力将渔网拖上了岸。 一群鱼被困在渔网里扑腾,蹦跶。 顾不上休息,几人喘口气,就开始抓鱼。 “小心点,别让鱼蹦回水里了!”闹闹一边抓鱼一边叮嘱。 “放心,闹闹哥,我蹦水里也不能让鱼蹦水里。”二蛋专挑大鱼先下手。 鱼被几人从水坑里拖上岸,因为在水里挣扎了一会,水坑里的水早被搅浑了,鱼身上沾着一些淤泥,乍一看,不太好辨别是什么鱼。 但有的鱼特征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鱼。 “蛇!有蛇!”囡囡吓的变了腔调,李鱼儿距离她最近,第一个跑上前,查看情况。 海蛇一般都有毒,这个时代缺医少药,医疗技术落后,被海蛇咬了,神经麻痹性毒素扩散的很快,基本没救。 李鱼儿先一把将吓呆的囡囡扯回来,然后用烧火钳按住那条蛇。 她转身对二蛋说:“二蛋,拿水冲一下,看看是什么东西。” 二蛋随手捡起一个大贝壳,从水坑里就近舀了一些海水,朝水蛇一泼。 水蛇身上的淤泥被冲刷掉大半,露出了真面目。 一条花斑大海鳝张着大嘴,露出凶恶的獠牙,不停地扭动着光滑无鳞的身体。 海鳝鱼是一种凶猛的海洋掠食鱼类,喜欢栖息在礁石的缝隙中,靠突袭捕猎食物。 它们大多数背部呈棕色,上边有花纹斑点,腹部多是银色的,它们身体细长,没有鳞片,十分光滑,看起来和蛇非常相似。 鳝鱼的头是尖尖的,嘴巴特别大,里边长满了一排排尖锐的牙齿,咬合力惊人。 若是人不小心被它咬了,搞不好就会鲜血直流,伤势不轻。 李鱼儿认出“海蛇”的本尊是海鳝,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赶紧和小伙伴们说:“大家不要害怕,这不是海蛇,这是海鳝鱼,没有毒。” 闹闹他们也认识海鳝,只是一时间被吓住了,没敢凑近看。 “真是海鳝,吓死我了。”彪子拍着胸口,一阵后怕。 “我当真以为是海蛇了,这玩意跟海蛇长得好像啊。”二蛋凑近看了看海鳝说。 海鳝鱼虽然长得吓人,但是肉质非常鲜嫩,营养价值很高。可以药用,一般用来补充营养,改善贫血,很适合产后孕妇吃。 闹闹大着胆子上前,一只手按住海鳝的头,另一只手按住它的身子,说:“鱼宝儿,你可以松手了。” 李鱼儿松开烧火钳,闹闹便快速将海鳝抓起来放进水桶里。 “海鳝挺贵的,能卖个好价钱。”闹闹说,“这条海鳝很大,很肥。” 一听值钱,几个孩子都围过来看稀罕,连被吓哭的囡囡也走了过来,隔着二蛋朝水桶里瞧。 “这东西长的真像长虫,渗人麻慌的。”二蛋说。 闹闹说:“这东西大补,城里的有钱人喜欢,你管他们的,反正咱们不吃,高价卖出去就是了。” 彪子笑着说:“闹闹哥说的对,拿去卖钱,能换不少粮食呢,说不定还能捞着一块肉香香嘴儿。” 闹闹摆摆手,说:“别看了,赶紧把其他鱼抓出来,在驻一会儿,可别都干死了。” 二蛋看中网下的一条大鱼,将它抓了出来,仔细一看,失望的说:“怎么是梭鱼啊,还是条白眼梭,白瞎这么大个子了。” 他顺手将四五斤的白眼梭扔进水桶里,水桶一下子被占了大半。 附近海域常见的海梭鱼有两种,一种眼睛是白色的,煮熟了眼睛更白,一种眼睛是深黄偏红的,叫红眼梭。 白眼梭是一种常见的鱼类,味道一般,肉质细腻,却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在鱼市上,是一种廉价鱼。 彪子一连抓了几条青鱼,不值钱,他随手就往水桶里扔 “别往这里扔。”囡囡阻止他,“咱们要分开装,好的鱼装在一起,好好养着,留着卖钱。普通的装一起,死了就自己吃。” 闹闹赞许的看向囡囡说:“不错,就该这么分类。” 于是,鱼被分成了两个档次,好鱼装一起,空间大,水多,不容死。普通鱼装一起,也不怕它们死了,死了就自己吃。 这群鱼,大多数是常见的鱼,梭鱼,青鱼,胖头鱼,尖头,大头宝鱼等。 这时,李鱼儿发现有一条鱼掉到石头下边了,只有一截沾满泥土的尾巴露在外边。 “这里还有一条啊,可能是刚才蹦跶过来的。” 李鱼儿将那条鱼从石头下边拖了出来,没想到鱼还挺大的,难怪有力气蹦跶这么远。 被李鱼儿拖出来后,那条鱼又开始蹦跶了,呲溜一下又滑到地上。 闹闹看见了,上前就按住那条鱼。 “呵呵,漏网之鱼你还想跑?门都没有。”闹闹得意的说。 “这是什么鱼?” 其他的鱼都抓完分类好了,小伙伴儿们闲下来都聚过来看热闹。 “看着还不小,来,我冲一下水,看看到底是条啥鱼?”二蛋用贝壳舀了一贝壳水,对着沾满淤泥的鱼冲了下去。 “我靠!”眼尖的闹闹直接叫了起来,“大龙趸!绝了!” “快!再倒水!”闹闹催促二蛋舀水冲鱼,生怕自己看错了,想把鱼彻底冲刷干净,确认一下。 “哗啦!”又一贝壳水,淤泥冲干净了,所有人都看的真切。 “真是大龙趸!” “咱们村好久没人抓到大龙趸了!” “这鱼有多少斤?” “看着就五六斤,算不得大,你知足。”闹闹赶紧将鱼抱起来,小心的放进水桶里,“这家伙才是这里最值钱的。” 大龙趸就是龙胆石斑鱼,是石斑鱼里体型最大的,李鱼儿记得,前世有记载的最大石斑鱼有2米多,800多斤,跟一头小牛犊子差不多大。 石斑鱼非常好吃,而且营养价值高,它的肉又细嫩又洁白,看着好像鸡肉,有“海鸡肉”的美称。 而且很多地方把大龙趸当做是一种吉祥之物,寓意美好富贵。就好比,鲤鱼,因为音似利,而被人们认为寓意着顺顺利利。 第65章 孙家孩子找事 这一趟赶海,他们抓到了三个大货,运气是前所未有的好。 这三个大货,就是大人平时出海,也难得遇到几次。 其实海洋生物也是有栖息领地意识的,哪片海域栖息着什么海洋生物,每种海洋生物也有自己的生活习性。 这个朝代的渔民对于这些基本没有研究,打鱼的经验全靠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以及自己亲身出海总结的那点经验,而且也没有人系统的去总结和研究,所以他们上货的情况并不理想。 前世的海洋捕捞科技非常的发达,随便一条渔船都可能配备雷达和计算机设备,捕捞的海货种类相对比较精准。 比如专业的北极磷虾捕捞船,就是专门捕捞北极磷虾的。 回来的路跟去的时候差不多,一上坡一下坡,但远来无轻债,他们提着沉重的海货,不得不走走停停。歇了好几气才翻过东山坡,终于回到了村东头大柳树下。 “闹闹哥,接下来干啥?”二蛋倚着大柳树,累的直喘粗气。 “今个儿估计来不及去镇上了,得养一天,等东西卖了咱们再分钱。”闹闹说。 其他人都同意,李鱼儿却有不同的想法,对她来说,分钱是其次,她想要鳝鱼给她娘补身子。 李鱼儿说:“我有个想法。” 小伙伴儿们都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 “我不要银钱,我只要那条鳝鱼,铁将军都给我,我之前承诺的鸡腿和糖待会也给你们。” “不行!”闹闹不同意,说:“那你不是亏了吗?铁将军不值钱,鳝鱼也没有龙虾和大龙趸值钱,再说,还有其他的鱼。” 闹闹不想占她便宜。 李鱼儿又指了指桶里的八爪鱼,说:“这个也给我,这样总行了?” 二蛋说:“八爪鱼也不值钱,你还是亏了。” 李鱼儿不在意的说:“我不觉得亏啊,我就想要这些东西,我乐意。”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用处更大,这个季节,就是专门去集市也不一定能买到鳝鱼。 闹闹盯着李鱼儿看了一会,见她似乎是真的乐意,就点头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她自己愿意吃亏,又不是他逼着她的,他话都说明白了,随她好了。 “吆!这是干什么呢?”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一群半大男娃走了过来,为首的三个又高又胖,看着跟一般成年人差不多。 “你们想干什么?” 闹闹几人立刻警觉的挡在李鱼儿和囡囡身前,下意识的将水桶往身后藏。 可惜,一切都晚了,对面的人早就看到水桶里有海货了。 以麻五和孙家三个毛(大毛、二毛、三毛)为首组成的乡村不良少年团伙,是福水村一大公害,猫嫌狗厌的,还时常偷鸡摸狗,非常招人嫌。 冬闲无聊,一伙人如往常一样又在村子里瞎逛,寻找乐子。这一天下来,他们都没找到空子钻,只因为冬天人都在家里猫冬,家家户户都有人,田里也没东西,他们没机会下手。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个毛听了一中午他们阿奶孙婆子辱骂蔡家和村长的话,因此,当他们看到村长的老幺闹闹和眼生的李鱼儿时,就猜想李鱼儿是蔡家的亲戚。 大人的言行往往会影响孩子们的认知,于是,三个毛一见到闹闹和李鱼儿,就生了找事的歪心思。 大毛吐掉嘴里的茅草,吊儿郎当的说:“闹闹你小子行啊,大冬天的还能赶海?家里揭不开锅了吗?” 二毛嘲笑的说:“揭不开锅,你跟哥哥们说啊,哥哥们吃剩下的分你一口就是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加入我们,给我们当小弟,也不用你们干什么,端个洗脚水倒个夜香就成。” “你们做梦!”二蛋愤怒的吼道:“我才不会跟着你们偷鸡摸狗!” “你小子找死!”一旁的三毛上前就要打二蛋,二蛋吓的脸都白了,却不甘示弱,狠狠的盯着对方,摆出一副跟他拼命的架势。 “孙三毛你敢!”闹闹拦在二蛋身前,“你动他试试?” 大毛拉回三毛说:“哎呀!吓死我了,村长的儿子要打人了!” 他嘴上如此喊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反而嬉皮笑脸的,一看就是故意的。 “闹闹,你真以为你是村长儿子我们就不敢动你是吗?惹恼了小爷,天王老子来了,老子照打不误。” 他推了一把闹闹,对着三毛说:“去!看看他们桶里装的都是什么?” “你们敢!”闹闹、二蛋和彪子挡住了三毛。 大毛走到三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人,张狂的说:“我今个儿还就看定了!” 他转身对身后的小跟班们说:“动手!” 对面五六个男娃一下子都冲了过来,闹闹几人很快被制住了。 大毛一脚踹在闹闹的身上,闹闹的脸色当即就白了,可见下脚多狠,一点不像寻常孩子间打架,下死手的样子好像两家有仇一样。 囡囡吓的缩在李鱼儿身后,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 “鱼宝儿,我好怕,咱们现在怎么办?他们要打小叔他们了。” 李鱼儿当即冷了脸,孩子们打架是常事,尤其是农村娃,见面接触的机会多,打闹很正常,但像大毛这样没轻没重下狠手的,李鱼儿就不能忍受了。 她摸了摸囡囡的头,说:“不怕,有我。” 李鱼儿在心里暗道,大孩子欺负小孩子,这种程度的打架,已经够得上未成年人霸凌事件了。 说话间,对面的人已经开始翻看他们的水桶了。 “大毛哥,是大龙趸!他们竟然抓到大龙趸了!” “还有青壳子!” “我的天!还有海鳝,妈的,差点咬到老子!待会给你煮了下酒!” 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打算找闹闹和李鱼儿的麻烦,等看到这些大货的时候,便起了贪念。 “哐当!”三毛一脚踹翻李鱼儿的水桶,“一桶破烂铁将军!什么狗x玩意儿!穷疯了狗屎都吃!” 李鱼儿眼里瞬间浮起一抹冷意,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李鱼儿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 闹闹被打了,又被二毛戏耍似的押着胳膊,动弹不得,二毛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村长家的小崽子你倒是叫啊?和你爹一样废物!没这个能力就早点下台,倒给有能力的干!” 闹闹气红了眼睛,骂他可以,但不能骂他爹,他嘴里不甘示弱的回骂:“草xx!放手!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二蛋更惨,被一个满脸痘痘的少年坐在身下,浑身都是泥土,他脸朝下被摁在又冷又硬的雪地上,满脸都是脏污。 坐在他身上的少年穿的不错,不过浑身脏兮兮的,一双贼眼睛却在李鱼儿白皙水嫩的小脸上游移。 这一幕成功恶心到李鱼儿了,对方看着就跟李二郎差不多大,竟然和十岁出头的孩子们混在一起,一双眼睛,更是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神情,浑浊而贪婪。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天生坏种,从小就不学好。好好好,好的很,竟然还敢打她的歪主意。 李鱼儿掰开囡囡拽着自己的手,说:“囡囡,到大柳树后边躲起来,待会无论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都别出来,除非自己人喊你。” 囡囡一时间愣住了,李鱼儿大声说到:“囡囡,听话,到柳树后边。” 这时,囡囡才回过神,听话的跑到大柳树后边躲起来。 囡囡还小,而且是女孩,身娇体弱,待会真打起来,只能是累赘,他们都自顾不暇,真不一定能保护得了她。 麻五见李鱼儿没有像村里其他小娘子一样,被他调笑几句就害怕,这更加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屁股故意上下颠了颠,压的二蛋惨叫连连,他还用手拍打二蛋的脸,说:“爷就喜欢听小狗叫唤,你叫唤的越大声,爷就越兴奋,不叫多没意思啊!” 他虐打着身下的二蛋,眼神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鱼儿看,像是饿狼盯着猎物。 李鱼儿向来不喜欢跟这种垃圾废话,顺手抄起烧火钳,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试试手感,然后朝几人走去。 猥琐少年麻五落在李鱼儿身上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了,调笑道:“小娘皮这是打算舍己救人了?你若是把哥哥伺候好了,说不定哥哥心情一好,就把他们几个当屁,都放了也说不定。” “李鱼儿你干什么?你别过来!”闹闹焦急的喊着:“麻五他不是好人,你赶紧走,回家!” 麻五在村里的名声格外的不好,是不良少年团伙里最臭名昭着的存在,他过去还因为偷看寡妇洗澡,被村长和族长狠狠地教训过。 然而他一点没有悔过之心,经常在村里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坏的很。 被摁在地上的彪子也喊道:“别管我们,我们是男的,顶多被打一顿,男娃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啊!” 这个时代,女孩名声坏了可是要命的大事,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鱼儿遭殃。 虽然李鱼儿才八岁,还不到男女大防的年龄,但是遭遇了不好的事,对往后的人生也会有影响。 “哼!”李鱼儿冷笑一声,并没有退缩,反而继续不紧不慢的朝麻五走去。 “吆喝!够味!小蹄子有点意思啊!小小年纪还挺辣!小是小了点,长得还真带劲!”麻五舔了舔嘴唇,说话更加恶心。 “啪!”钝器打在肉上的声音。 李鱼儿下手又准又快,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嘴贱嘴臭就该被教训。他们没招惹他们,他们却说话做事如此恶毒。 今天她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良少年,免得他们日后犯罪。 前世,很多未成年人小时候霸凌同学,长大了就犯罪,这和家长的纵容息息相关。 俗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吃亏。李鱼儿人狠话少,直接动手。 都已经决定开打了,当然要趁其不备,先发制人了,难道还要讲究武德给对方下战帖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麻五捂着出血的嘴巴痛苦的哀嚎,他瞬间从二蛋身上跌坐在地上,二蛋趁机爬了起来,像炮弹一样冲押着闹闹的二毛撞过去。 二毛没反应过来,被二蛋撞了出去,倒着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松开了对闹闹的束缚。 “闹闹哥,快跑!” 闹闹得了自由,赶紧和二蛋俩一起去救彪子。 这时,揪着彪子的三毛已经有了防备,二蛋的体型跟他比,就像是老鹰和小鸡。 “啪!”三毛朝着冲过来的二蛋就是一巴掌,二蛋被扇的站立不稳,扭身朝地面摔去。 来不及改变方向,只能眼睁睁的脸朝地摔下去,二蛋绝望的闭上眼睛。 关键时刻,闹闹直接扑到地上,“嗯!”一声闷哼,闹闹给二蛋当了肉盾。 不过好在冬天穿的多,二蛋也不重,两人都没什么事。 “是她!”大毛愤怒的指着李鱼儿,“五哥是她打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李鱼儿。 李鱼儿不慌不忙,也没有否认,她掂了掂手里的烧火钳,冷漠的看着对方。 “没错,就是我打的,他嘴贱!我替他爹娘教训一下他!” 还没成年,就存了肮脏猥琐的心思,想必他爹娘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鱼儿前世可是学过跆拳道的,对付几个农村不良少年,还是可以的。 虽然这副身体的年龄还小,但对方也不是成年男人,最大的也不过是半大小子麻五。 李鱼儿打人专挑又疼又打不坏的地方下手,比如刚才,她就是抽了麻五的下巴,麻五正在说话,下巴猛地被合上,直接咬了舌头。 但李鱼儿的力道掌握的比较好,麻五伤的并不重,即便如此,也得疼上几天。 她初来乍到福水村,本来并不想惹事,但麻五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她的底线。 麻五的行为已经让事件不再是孩子打架那么简单了,他是真的存了坏心思。 第66章 打群架 他们人多,若是围攻,对李鱼儿几人很不利。 李鱼儿明白,不能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 打定这个主意,她上前抬腿就给了三毛肚子一脚,这一脚又快又狠,三毛脑子反应过来身体却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李鱼儿踹翻在地。 彪子也因此摆脱了山崽儿的束缚。 山崽儿见三毛被踹,上前想要抓李鱼儿,李鱼儿一个回身踢,又给了山崽儿一脚,正中肚子,可惜她现在腿短力气小,山崽儿又有了防备,只将人踢退了几步,没能像突袭三毛那样直接将人踹倒。 “彪子,快回来!”李鱼儿冲着呆愣的彪子喊了一嗓子。 “哦?哦!好!”彪子脑子刚转过弯,飞快的跑去跟闹闹他们汇合。 闹闹、二蛋、彪子、李鱼儿,四人终于重新聚在一起,双方恢复对峙局面。 三毛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愤怒的咒骂:“臭丫头,敢偷袭!看我不弄死你!” 说着,就要冲上来。 李鱼儿丝毫不惧,手里的烧火钳紧了紧,准备痛打冲上来的疯狗。 三毛刚抬脚,就被二毛拦住了。 他阴恻恻的盯着李鱼儿看,豹子一样的眼睛,闪过一抹不甘。 “小丫头,看来是我小瞧了你!行啊!有两下子!” 他顿了顿,目光在李鱼儿和闹闹几人之间转了几圈。 “你们什么关系?”二毛问。 闹闹几人被问住了,李鱼儿跟他们就是恰巧遇见,搭伙赶海而已,关系并不近乎。 他们也没料到,李鱼儿能这么仗义的出手帮助,还这么厉害。 “我们关系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李鱼儿回怼,眼中充满了戏谑,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招。 见李鱼儿没有抛下他们逃跑,闹闹几人心里一暖,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感动和豪气。 李鱼儿一个小女娃都不怕,他们“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二毛见李鱼儿这般不上道,眼神恶狠狠的警告道:“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事,你要硬是横插一脚,被误伤了可别怪我们!” 二毛嘴上说着跟李鱼儿无关,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事情的起因就是蔡孙两家的恩怨,他早就猜到李鱼儿可能是蔡家的亲戚,才故意找茬。 李鱼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踢了我的水桶,放跑了我的铁将军,还想私吞我的海鳝,你说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去你家杀猪宰鸡炖肉吃,然后跟你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信吗?” “你!牙尖嘴利!”二毛咒骂着,发狠的说:“既然你不想走,那就跟他们一起挨揍!兄弟们!今个儿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村的霸王?” “上!削他们!”二毛大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但他掠过了李鱼儿,直奔闹闹而去。 嘴里还大义凛然的喊着:“擒贼先擒王,我来对付闹闹,剩下几条杂鱼就交给你们了!” 杂鱼?好的,三毛认准了二蛋是一条杂鱼,朝他冲撞过来,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山崽儿被李鱼儿踹的不轻,此时,肚子还有些隐隐作痛,老大都冲出去了,他就是装也得硬着头皮上。 于是,他将鞋脱下来一只,拎在手里,指着彪子骂道:“你个龟孙儿,有本事别给爷跑!” 彪子梗着脖子想了一下说:“我凭啥听你的,你让我不跑我就不跑吗?那我多没面子,来啊!有本事,来追你爷爷我啊!你才是龟孙儿!” 于是,彪子跑,山崽儿追,彪子再跑,山崽儿再追。 唯独李鱼儿站在那里没人理会。 李鱼儿抬起下巴,用眼神挑衅大毛:你上啊!姑奶奶等着你呢。 大毛瞪着一双豹眼,看着傻乎乎的,心里却转了好几道弯了,他看了李鱼儿一会,说:“好男不跟女斗,老子我不跟你打。” 他看了看地上的麻五,说:“五哥,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婆婆妈妈的妮子吗?她!”大毛豪气的指着李鱼儿,慷慨的说:“是你的啦!” 麻五此时嘴巴疼的要死,咬舌头的滋味太酸爽了,听到大毛不要脸的话,他脸都气绿了。 但他此时又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朝大毛翻着白眼。 不知道大毛是不是诚心歪曲他的意思,说:“五哥!看把你高兴的,不用谢,老弟让你的!” 麻五越想越气,不停地翻着白眼,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 李鱼儿可不管两人在做什么妖,她心里也最烦麻五,直接对麻五钩钩手指头,挑衅着说:“你还敢翻白眼,对我不满是?来啊!不满你就动手啊!别哔哔叨叨!” 麻五:“呜呜呜呜呜!”我没逼逼叨叨,是大毛逼逼叨叨好,你倒是去打他啊! 李鱼儿可听不懂麻五的呜呜呜呜,她气势汹汹的说:“你不过来,我可就过去了!” 麻五:呜呜呜呜呜呜!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过来呢? 这要换一个小姑娘主动朝他跑来,麻五能高兴的原地起飞,可如今向他跑来的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而是个疯批小怪物! 李鱼儿提着烧火钳,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地上传来麻五杀猪一般的惨叫,吓的其他人都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闹闹还保持着被二毛揪着衣领提起来的姿势。 骑在二蛋身上的三毛,还保持着抡拳头的动作。 山崽儿也不追彪子了,手里提着鞋好奇的往这边瞅。 妈呀,谁叫的跟杀猪一样,这也太惨了! 紧接着,他们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麻五正被不到他胸口的李鱼儿压着打,局势真的是一边倒。 麻五想抬腿踹李鱼儿,却被李鱼儿一脚踹在他刚抬起来的腿上,疼的哇哇叫。 麻五抬手想扇李鱼儿脑袋,结果,被李鱼儿反手一巴掌打在脸上。 “啪!”声音响的像出殡摔盆。 总之,不管麻五想干什么,李鱼儿就好像提前知道一样,总能快他一步先动手。 所有人都惊呆了,盯着李鱼儿打麻五,他们感觉此时的李鱼儿就好像会妖法一样,强的可怕! 不像他们那样毫无章法的互踹,互掐,互扇,互扭,李鱼儿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有道道儿,看起来既威风又干净利落。 其实,李鱼儿并不会什么妖法,道理很简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真的不是故弄玄虚的大话。 前世,不管是拳击还是跆拳道,都讲究一个预判,而预判带来的优势就是快,就是你猜中对手的下一个动作,快他一步行动。 就好比接纸牌游戏,窍门是看对方的手,而不是看纸牌。看纸牌,你永远比对方慢,就会错失纸牌。 预判对方动作的窍门也是微动作,往往,人体要动作前,都会有细微的微动作,只要能成功的捕捉到这些微动作,就能成功预判对手的动作。 “靠!太厉害了!”彪子看李鱼儿眼神,简直要露出星星眼了。 麻五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瞬间脸色涨红,觉得大丢颜面。 他在福水村孩子间称王称霸很多年,只有他欺负别人,枪别人东西的份,还从来没被人像今日这样打过。 他眼里的神色变得越发的阴沉,看着李鱼儿时,更是露出一抹阴狠。 他顺势被李鱼儿踢倒,屁股和双手着地,他偷偷将手往身后藏,将身后不远处一块石头攥在手里。 第67章 救人要紧! 善于观察微动作的李鱼儿,早就把麻五的小动作看在眼中。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朝麻五走去,好像根本没有发觉他的小动作。 果然,麻五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他冷冷的盯着李鱼儿,等着她走到适合的距离再动手。 李鱼儿越走越近,再近了,一步,两步,三步…… 等李鱼儿距离麻五只有五步的距离时,麻五开始准备动手了。 而这时,李鱼儿敏锐的眼神,也一瞬不瞬的盯着麻五的手。 终于,麻五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就在这时,李鱼儿立刻提前侧身躲到一旁。 “嗖!” 石头擦着李鱼儿的鬓角飞了出去。 “小心!”闹闹看到石头,惊叫起来,想提醒李鱼儿,已经来不及了。 “啪!” “啊!” 一声惨叫,山崽儿应声倒地,他手中的鞋子也掉了下来,滚到彪子脚下。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谁都没来得及反应。 一滩殷红的血自山崽儿脑门冒了出来,缓缓的淌成两道深深的红印,顺着下巴往下淌,将雪地染红了一片。 这刺目的红,瞬间刺激了在场每个人的神经,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留给所有人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李鱼儿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瞬间也有些慌了,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前世死前那一幕,满眼的绝望和猩红。 “啊!杀人了!杀人了!”二蛋惊恐的叫起来。 所有人如梦初醒,二毛也害怕了,他松开闹闹的衣领,转身就跑。 他们平日是经常打架和欺负人,但是杀人,那是万万不敢的。 “完了!完了!”二毛一边跑,一边惊恐的呢喃着。 见二毛跑了,三毛,大毛,也跟着转身跑了。 他们心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跑,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谁也没想过事情会闹这么大,死人了,已经不是村子内部能解决的了的,官府早晚会找上门的。 他们不想蹲大牢,不想被砍头,他们不想死啊! “是他!是他杀了山崽儿!”二蛋指着瘫坐在地上的麻五尖叫道。 麻五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的摇头,他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就想跑。 不关他的事,都是那个死丫头片子,如果她不躲开,他就不会失手砸中山崽儿了,想到山崽儿那高大魁梧的阿爹马大强,麻五的腿都有些软了。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闹闹喊道。 彪子离的近,上去就要拽麻五,麻五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瞬间爆发出来,将彪子推倒,拔腿就跑。 麻五心思翻涌着,他不能让人知道,山崽儿是他打的,绝对不能! 麻五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杀人的责任推出去。 对了,他爹娘最疼爱他了,绝对不会看着他去蹲大牢的,不然他们家就绝户了。这么想着,麻五紧张的情绪竟然有些松懈下来。 反正,天塌了,有他爹娘在不是。 此时,李鱼儿心里也慌的不行,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麻五会误伤山崽儿,她就该卸了他的胳膊。 不对,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李鱼儿不停的在大脑里对自己重复着这句指令,缓了几秒,她才镇静下来。 “撕拉!”她用鱼刀从身上撕下一些布条,按到山崽儿的伤口处。 “快!都别站着了,快去找草木灰!越多越好!” 其他人都站着不动,二蛋伤心的说:“鱼宝儿,他已经死了,他死了。” 说完,大哭起来。 “胡说什么!”李鱼儿呵斥道:“你们要是再站着不动,他就真的死了!” 闹闹像是被李鱼儿的情绪感染了,强压着翻腾不止的心气,说:“好!去拿!我去拿!” 说完,他转身就跑,也不知道去哪儿弄草木灰了。 李鱼儿又看向彪子,说:“你过来,帮我按住伤口!” 彪子吓得一动不动,李鱼儿又喊了一嗓子:“愣着干什么!快点啊!” 最后一句话李鱼儿几乎是喊出来的,彪子这才手忙脚乱的上前帮忙按着伤口。 彪子的手劲比李鱼儿大,他按住伤口后,出血量一瞬间减少了很多,只是彪子的手不停的抖着,这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与慌乱。 李鱼儿说:“你先按着,千万别松手,我需要放一会手。” 等彪子机械的点头后,李鱼儿才松开手,从棉袄内兜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进二蛋手里:“快,去镇上济世堂请郎中,咱们花银子雇车,别耽误时间,要快!就说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二蛋盯着手里的银子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朝村口跑去。 “囡囡?”李鱼儿朝树后喊了一嗓子,小女孩害怕的探出头,“鱼宝儿,我害怕。” 她满脸挂着眼泪,瘪着嘴,抽噎着,没敢放声大哭。 李鱼儿放柔了声音,说:“别怕,有我在。囡囡是最坚强的女娃了,你回家去找你阿爷他们过来,就说有人受伤了,不赶紧救治,就会死,懂吗?” 囡囡此时吓的手脚都软了,可是当她看到李鱼儿鼓励的眼神时,又觉得莫名有些安心。 她艰难的点点头,说:“鱼宝儿,我去,我要回家找我阿爷。” 说完,囡囡哒哒的跑远了。 闹闹很快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桶,桶里装着半桶草木灰。 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沾满了草木灰和碎草屑。 李鱼儿抓起一把草木灰,没让彪子立刻放手,在他手周围慢慢的撒草木灰。 草木灰一粘上血,瞬间就和血凝固在一起,结块。 李鱼儿把血块揪下来,继续撒草木灰,一把草木灰撒完,表面的浮血已经清理完毕。 接下来,是关键环节。 李鱼儿抓了一大把草木灰,在手里预备着,她严肃的对彪子说:“听我命令,我喊松,你就赶紧松手。” 接着她又转向闹闹说,“你拿着这根布条,等我把草木灰按上去的时候,你就紧接着把布条按上去包扎。” 闹闹点头,神色认真。 “松手!” 彪子瞬间松开手,不等伤口继续出血,李鱼儿猛地将草木灰按了上去。 “闹闹,快!” 闹闹拿起布条就开始按住伤口并连同草木灰一起包扎进去。 草木灰和布条成功止住了血。 几人长长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鱼宝儿,吓死我了!”彪子说。 闹闹看向李鱼儿,认真的说:“鱼宝儿,对不起。” 李鱼儿纳闷道:“对不起我什么?” 闹闹不好意思的说:“我之前不是很喜欢你,觉得你就是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城里娇娇女。” “那个,其实……”李鱼儿好笑的说:“其实,我是兔岛的岛民,我不是什么城里的娇娇女。” “啊?”闹闹愣住了,这怎么可能?李鱼儿怎么可能是岛民,他经常在渔歌码头见到岛民,他们很穷,穿的很破旧,脸被海风吹的很黑,他们基本脸上都有皲裂,跟李鱼儿完全不一样。 可是李鱼儿诚恳认真的态度,又让他不得不相信,李鱼儿真是岛民。 搞了半天,一切都是他自己瞎想出来的,他误会李鱼儿了,还真该道歉。 李鱼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说:“事情还没完呢,山崽儿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咱们接下来可能还有麻烦。” “还有什么麻烦?”彪子一听到还有麻烦,脑瓜子嗡嗡直叫,“山崽儿,应该,没事?” 彪子看着山崽儿苍白的脸色,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只要山崽儿没死,事情就还能补救,但事后麻五肯定要赔银子和受罚,他们估计也跑不了被家里人罚。 李鱼儿接下来的话,刷新了几人的认知。 “你们觉得麻五会乖乖承认是他失手打伤山崽儿的吗?” “他敢!”闹闹愤怒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还不解气的说:“那么多人看着呢,他还敢耍无赖不成?我阿爹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闹闹的爹是村长不假,但没有一兵一卒的村长实际上能有多大权力呢? 更何况,当时在场的人分成两派,站在闹闹这边的肯定会说实话,但麻五那边的人呢? 闹闹一拍脑门,说:“等山崽儿醒了,让他自己说不就完了。”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李鱼儿还是有些担忧,人性是复杂的,有时候,受害者不一定会感激救他的人。 前世,就有一个真实的案例。一个十九岁的青年,救了一个被几个男人调戏的女大学生,结果被人报复,捅死了。 凶手还反咬一口是青年先动的手,青年的家属就去找女大学生做证,结果女大学早就退了房租,搬走了。 第68章 马大强的三婚媳妇儿 李鱼儿将棉袄脱下来,盖在山崽儿身上。受伤的人最怕低温,希望村长他们能早点来。 “鱼宝儿,用我的棉袄,我是男娃,我不怕冷。” 闹闹将棉衣脱了下来,递给李鱼儿。 李鱼儿接过去,直接盖在了山崽儿身上,就算是两件棉衣,在腊月的露天地,其实也不怎么保暖。 李鱼儿解释说:“受伤的人最怕低温了,多一件棉衣,多一份保障。” 没一会儿,村长就领着一群人来了。 “谁打了老子的儿子?”走在前边的男子身材高大,目测有快两米高了,满脸络腮胡子,说话瓮声瓮气的。 远远的看去,真像东北林子里的熊瞎子。 闹闹和二蛋瞬间有些害怕了,李鱼儿却不惧,但她不会和这种人硬碰硬。 她将闹闹和二蛋往身后拉了来,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 一群人,风风火火来到大柳树下,就看到盖着棉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山崽儿。 “山崽儿,你这是咋了?哪个混蛋干的!给老子站出来!” 猎户马大强看见儿子半死不活的样子,愤怒的像一头发疯的黑熊,醋钵大的拳头,捏的嘎嘎直响,他双目赤红,眼神在周围冷冷的扫视。 看到李鱼儿时,他停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了。 在他眼里,李鱼儿就是只弱鸡仔,根本不可能打人。 “快!看看人咋样了?”村长推着身边一个青年说。 那青年心里也有些虚,山崽儿看着可真像是死了。 他小心翼翼的去试探了一下山崽的鼻息,长长松了一口气,喊道:“人没死!还有气!”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马大强也瞬间没那么疯了,他笨拙的走到山崽儿跟前儿,轻轻喊他的名字,但是山崽儿没有任何反应。 “大强啊,你就别喊了,出了这么多血,人肯定是昏迷了啊,赶紧想办法救人!”村长劝道。 村长这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小孙女话也说不清楚,见到他就直哭,等她断断续续说出山崽儿被打死了后,他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自从他接手福水村后,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打死人这么大的事情了,若真打死人了,福水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村里小子闺女还说不说亲了,读书的娃还考不考科举了。 得了信,他立刻先让人去通知山崽儿的爹马大强。 马大强是一个猎户,身材魁梧,脾气火爆。 他先后娶了三任媳妇儿,只最后一个媳妇儿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先头那两个媳妇儿都是突然得病死了,连句话都没留下,人就没了。 村长则一边让人通知村里的族老,一边带人去救人。 见马大强不顶事,村长只好亲自指挥村民救人。 “快!给人搁门板上!” “小心点,别摔了,先抬回去再说。” 有村民看见盖在山崽儿身上的棉衣,就问:“哪家的棉衣?” 另一个村民看到山崽儿头上还包扎了布条,就问:“谁给包扎的伤口?” “可不是,过后得好好谢谢人家,看这一地血,要不是有人给包扎了,人估计早没了。” “没听说咱们村有会医术的人啊!” 李鱼儿上前说:“棉衣是我的,先给山崽儿盖着,我阿奶曾说过,受伤的人千万不能冻着。” 她没提闹闹,怕马大强发疯。 有村民觉得李鱼儿眼生,就问:“你是谁家的娃,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来福水村走亲戚的,蔡有为是我舅爷!” 村长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李鱼儿,心里已经猜到她是谁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村长朝李鱼儿身后的闹闹喊了一嗓子:“你站那儿干什么?棉衣呢?怎么弄得,浑身都是灰” 话说到一半,村长才发现儿子的棉衣也在山崽儿身上,就没再说话。 “走!快走!回家去,我等会儿在回去跟你算账!”村长瞪了一眼闹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事儿,该不会和他儿子有关系? 刚走几步,村长又想起叫人去镇子上请郎中。 李鱼儿说到:“二蛋已经去镇上济世堂请郎中了。” 一个村民说:“二蛋去有啥用,他一个小孩,谁信他啊,再说了,他身上没银子,郎中也不肯来啊。” “可不是嘛,还是大强你自己去镇子走一趟,山崽儿伤在脑门上,事儿可大可小,耽误不得啊!” 马大强一听,慌了,立刻往家跑,一边跑还一边说:“求各位乡亲们帮我照看一下山崽儿,我回家拿钱去镇子上。” 马大强三十多岁了,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老马家可就绝后了啊。 李鱼儿朝闹闹摊摊手,说:“随他们便,爱去就去呗,你也回家。” 说完,李鱼儿就拿起烧火钳,开始顺着雪地上的水印寻找。 “鱼宝儿,你找啥?”闹闹问。 “找逃跑的铁将军啊!” 闹闹有些懵,都啥时候了,她咋还有心情找铁将军。 “那个,鱼宝儿啊,你没了棉衣,肯定冷,要不咱先回家,改天再去海边抓铁将军,你放心,我帮你抓,不要你的鸡腿。” 李鱼儿不以为意,从柳树根下一个小洞里,一连夹出四五只螃蟹。 “没事,我一会就抓完了,你先回去。” 闹闹没走,看着李鱼儿一只一只把逃跑的螃蟹抓进水桶里。 “鱼宝儿,你不害怕吗?” 李鱼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害怕有用吗?再说了,人又不是我们打的,我们问心无愧啊!打人的跑了,是我们救的人,我还花了几两银子给他请郎中呢,坏人作恶,凭什么好人替他们愧疚?” 他们家来福水村走亲戚,就算被人诬陷,也不怕,大不了一走了之,将来不在福水村落户就是了。 但舅爷一家还在福水村,而且这件事跟闹闹和囡囡也有些关系,不然她才不会管呢。 话说回来,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她,还真做不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就那么死了。 “这……你说的对。” 想通后,闹闹心里好受了很多。 他帮着李鱼儿把大部分逃跑的螃蟹都抓了回来。 李鱼儿将鳝鱼从一个水桶里抓进自己的水桶里,提着就往家走。 想到什么,她又停下脚步,说:“闹闹,你明天还去镇子上卖海货吗?” “我……”闹闹下意识的想说不去了,出了这么一遭子事,他应该不能去镇子上的,但是想到李鱼儿刚才说的话,闹闹又改变了主意,说:“去。” “那你辰时来我家,我三叔的兄弟正好要去镇上,你正好可以跟着他们的车去。” “嗯,谢谢你,鱼宝儿。” 李鱼儿朝他挥挥手,提着水桶走了。 闹闹将草木灰桶还给了就近一户人家,刚才情况紧急,他随便敲开了就近一户人家的门,说自己想要草木灰,对方认得他是村长的小儿子,就给他了。 还完木桶,闹闹又将二蛋、囡囡、还有彪子的水桶收拢在一块,从路边找了一根木棍,两头挑着往家走。 村民抬着山崽儿进了马大强家院子,院门大开,却没有看到马大强的媳妇儿出来。 马大强后娶的媳妇儿比马大强大了些,两人也没办婚事,就直接凑一块儿过日子了。 当年,绿荷进马家门很久,村民都不知道马大强又娶了第三任媳妇儿。 马大强家住在山根儿,旁边没有紧挨着的邻居,之所以住在山根,马大强说是为了方便他进山打猎。 村民知道马大强又娶媳妇儿的时候,他媳妇儿绿荷肚子都五六个月大了。 有一次,马大强进山十天半个月都没回来,家里实在是没东西吃了,绿荷才挺着大肚子出门跟村民买东西。 村民这才知道马大强又成亲了。 绿荷长得很漂亮,白净的很,身材也好,一看就不是乡下干农活的女子,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女子怎么会看上马大强那么个糙汉子,还是三婚。 绿荷平时基本不出门,村民基本都没见过她,就知道有这么个人。 但今天她儿子都出事了,村民都进了院子了,这绿荷再不出来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山崽儿她娘,你在家不?”有妇人扯着嗓子朝屋里喊。 没人回答。 “山崽儿他娘?” 另一个妇人加大了嗓门又喊了一遍,还是没人回答。 “这可咋办?人搁哪儿啊?” “要不直接抬屋里得了。”有村民提议。 “直接进去不好?”有怕惹事的村民担忧的说。 他们就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才来搭把手的,别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他们跟马大强也不熟。 村长皱着眉头,说:“秋娥婶,你进屋里瞅瞅,我们爷们进去不方便。” 秋娥婶也没多想,就进去了。毕竟山崽儿伤了头,老在外边也不是个事。 “啊!” 屋里传来一声变了腔的尖叫,秋娥婶手脚并用从屋里爬了出来。 吓的脸色惨白,嘴巴都飘儿了。 第69章 李鱼儿暗中点步蔡家 蔡家,上房西屋,赵氏抹着眼泪说:“这事还要跟公爹说吗?” 蔡承平此刻心如刀绞,心里恨不得将那背后陷害儿子的小人千刀万剐。 “先别告诉爹,爹年纪大了,当初得知毅哥出事,咱爹一激动,半拉身子就不听使唤了,郎中说他日后不能大喜大悲了,不然容易瘫了。” “那怎么办?毅哥如今什么都不肯说,那丧良心的黄郎中能在药里下毒,背后肯定有人。” 此时,落入困境的蔡家,找不到任何脱困的门路。 赵氏想到刚回门的蔡老太太,说:“这事,咱们告诉大姑,说不定她有办法。” “这……”蔡承平心里很矛盾,他大姑只是普通的岛民,应该不认识什么抗硬人,若认识,到陆地上安家落户的事,估计也不能求到他们头上。 而且,此时,敌在暗,他们在明,他们连背后陷害毅哥的人是谁都还不知道。 毅哥从小就是个懂事有分寸的孩子,若不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肯定不会咬死不说的。 告诉大姑,就怕帮不上忙,最后还要多连累一家人。 两人正左右为难的时候,院门被推开了,传来了小女孩清脆的喊声。 “阿奶,我回来了。” 李鱼儿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呢,因为她就是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有些事,不摊开了,互相瞒着,才会早晚出事。 她心里想的很清楚,早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仔细分析了一遍: 大表哥得罪了人,被废了右手,大表哥右手都废了,那人还能找人下药,可见是一个心狠手辣,赶尽杀绝的小人。 这么个小人,他能看着蔡家日后在他眼皮子底下站起来吗? 她阿奶就舅爷这么一个弟弟,当年还亏欠了这个弟弟那么多,若舅爷遇到困难,她能置身事外? 所以啊,大表哥背后这根毒刺,拔也得拔,不拔也得拔! 还不如趁着对方没发现他们已经有所察觉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吃亏! 蔡老太太正在堂屋里和蔡老爷子说话,被李鱼儿一嗓子打断。 笑骂到:“个小东西,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嘴上骂着,脚下却往外走。 “去哪儿野了?” 蔡老太太发现李鱼儿新做的棉衣不见了,脸色一变。 “棉衣呢?” 李鱼儿冻得往堂屋里钻,水桶直接往墙角一搁。 “借给山崽儿了,他差点被人打死。” “胡咧咧啥?谁差点被打死了?山崽儿又是哪个儿?”蔡老太太听的云里雾里的。 蔡老爷子倒是知道山崽儿,“鱼宝儿,你说山崽儿咋了?” 李鱼儿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蔡老太太两人越听越心惊,她一把将李鱼儿扯到面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你个死妮子,你胆肥了是?敢和半大小子动手?是你自己不想活了,还是不想让我老婆子活了?” 见李鱼儿没事,蔡老太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气上心头。 李老汉在一旁干着急,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蔡老爷子忧心的说:“这事不怪鱼宝儿和闹闹他们,是麻五和孙家那几个娃不是东西,他们往日偷鸡摸狗就算了,如今都敢拦路打劫了?还打劫村里人?这事,回头得跟村里的族老们说道说道。要不然,以后谁家得了好东,他们就敢直接上门抢不成!” 蔡老爷子气的不轻,孙家大人才上门闹了一场,孙家孩子就敢拦着他家鱼宝儿打劫,莫不是冲着他们蔡家来的? 这么想着,蔡老爷子对孙家祖上传下来那段恩情,就随着孙老爷子走了,越来越远了。 人啊,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耗别人的感情。 “那叫山崽儿的死了没?”蔡老太太着急的问。 李鱼儿正等着他们问呢,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让二蛋拿着银子去济世堂请郎中了。” “鱼宝儿,你刚才说啥?”蔡承平走进来问。 刚才听到蔡老爷子在堂屋发怒,蔡承平夫妇就赶紧过来看看出了啥事,刚好就听到李鱼儿说二蛋去济世堂请郎中这话。 李鱼儿心下给大舅竖起一个大拇指,她是想帮蔡家,但若蔡家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她会舍弃对方,然后想方设法搅黄李家在福水村落户的事。 但现在看来,蔡家人还是很上道的。 李鱼儿又故意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山崽儿被麻五打了脑袋,昏迷不醒,麻五跑了,我只能自己掏银子让二蛋去济世堂请郎中了。” 蔡承平抓住了李鱼儿话里关键问题,问到:“鱼宝儿,你是说济世堂的郎中待会要来咱们村子?” 李鱼儿点头,说:“十有八九会来,二蛋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济世堂的郎中就会来,估计他们会跟村民问路,然后直接去山崽儿家。” “好!太好了!”蔡承平当即高兴的一击掌道,说完他又觉得不妥,赶紧找补的说:“我的意思是,济世堂的郎中医术都好,山崽儿肯定会没事的。” 赵氏也高兴的说:“济世堂的郎中医术好,肯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赵氏后半截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李鱼儿知道她说的会没事的指的是谁。 果然,说完,蔡承平两口子就找借口离开了。 蔡老太太拘着李鱼儿不让她出去,反正消息已经带到了,李鱼儿也不需要出去。 这一天折腾的,她也累了,又是赶海,又是打群架,李鱼儿正打算回去休息休息。 于是,就顺着蔡老太太的意思回了正房东外屋。 此时,山崽儿家乱成一团。 众人被秋娥婶一嗓子吓的不轻,村长怒道:“都啥时候了,还嫌不够乱吗,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山子,大壮,你俩进去看看出啥事了?” 两人应了一声,抬脚就进了屋。 一转眼,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山子慌张的喊着:“叔,不好了!山崽儿他娘上吊了!” “啥!”村长只觉得五雷轰顶,心跳的都快蹦出来了,当即大喊道:“还愣着干啥!救人!救人啊!”喊的都叉嗓子了。 有人往屋里冲,有人吓的站在原地,还有人抬着山崽儿在后边喊:“那山崽儿咋整?” 村长刚要跨过门槛的脚,差点被绊倒,他没回头,隔空喊了一嗓子:“抬堂屋里。” 于是,山崽儿被抬进了堂屋,往客厅正中间“砰!”的一放,头朝里,脚朝外,跟停灵一样。 后头抬人的先撒手,前头抬人的村民被颠簸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转身瞪了一眼身后的村民:“你放手咋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 那村民不好意的是说:“你看,这着急忙慌的,不小心手滑了!手滑了!不是故意的!” 蔡承平和赵氏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生怕错过济世堂的郎中,刚进门,就看到满院子都是人,乱七八糟的。 赵氏急着见济世堂的郎中,就往里挤,一脚刚踏进堂屋,就看见山崽儿头朝里脚朝外,放在门板上躺着。 她就以为是山崽儿没挺过去,走了,心下唏嘘,跟毅哥差不多的年纪,咋说走就走了呢。 这时,被颠了一下的山崽儿突然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直愣愣朝前看着,眼睛里一时间还没有焦距。 赵氏冷不丁对上一双大睁着的眼珠子。 一股凉意从头灌到脚:我的天老爷啊!死不瞑目啊! “诈尸了!” 她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幸亏一旁的蔡承平眼疾手快,给接住了。 第70章 杀鸡救人 “你们快看!山崽儿醒了!”抬人的村民喊道。 “真的假的?我看看!”满院子的村民又往堂屋里挤,还有人去禀报村长。 此时,堂屋里,村长吩咐一个妇人抱住绿荷的腿,往上擎着,让山子踩着凳子,拿剪刀剪断绳子,好歹将人给放了下来。 “都让让!都让让!”村长将围着的村民往一旁轰,伸手去试探对方的鼻息,村长的手都在颤抖。 一个生死不明,又来一个!这叫啥事啊! 这一探,村长心凉了半截。 “村长,咋样啊?”一个村民问。 村长摇头,面露悲戚,“就剩点热气了,没呼吸了。” 说完这句话,村长像是老了几岁一般。 福水村,出大事了!还是在他当村长期间! “让让!都让让!”外边传来一声喊叫,大壮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往里挤,院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车夫和二蛋。 车夫:“说好二十个大钱,你可小子不能赖账啊!”车夫不信任的盯着二蛋。 二蛋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我有银子。” 他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银角子,跟车夫说:“叔,您把车拴树上,外边冷,进屋等呗。” 车夫摇头,“我在马车里就成,习惯了。” 然后在山崽儿家门口随便找了一棵树,将马车拴在上边。 大壮将刘郎中领进院子,冲屋里喊,“叔,郎中来了!” 郎中被拽着走,气息有些不稳,问:“不是说快咽气了吗?人在哪?快带老夫去看看!” 村民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绿荷,又往堂屋方向瞅了一眼,问:“村长,先看哪一个?” 村长稍微寻思了一下,当机立断道:“先看闭眼的。” 刚才有人已经将山崽儿醒了的事告诉村长了,村长当即决定先看没气的绿荷。 村民赶紧朝院子里的刘郎中跑去,说:“村长说,先看闭眼的,啊,不是,先看山崽儿他娘!” 刘郎中一愣,问:“为何分先看后看,难道不止一个?” 那村民顾不上解释,拉着刘郎中就往绿荷所在的屋子走。 “嗯,两个,儿子被打破了头,他娘上吊了,这会儿没气了。” 一进屋,刘郎中就看到躺在地上的绿荷,赶紧上去检查。 又是探鼻息,又是把脉,然后听心跳,最后摸了摸脖子。 “有门!” 刘郎中一句话,村长的心仿佛又回到肚子里了。 “太好了!” 村民也跟着高兴,若是福水村出了上吊死的人,可是一件晦气的大事。 “快!找一只大公鸡,杀了,取出内脏!”刘郎中说。 “公鸡?去看看山崽儿家有没有公鸡!”村长吩咐大壮。 不等大壮出去,门口的村民听见了,转身就去山崽儿家鸡圈里抓鸡。 “村长,没有公鸡,有山鸡。” 马大强是猎户,家里不养家鸡,倒是养了几只还没来得及卖的山鸡。 村长看向刘郎中,刘郎中一摆手,说:“山鸡就山鸡,赶紧杀了取内脏过来。” “咯咯咯咯咯!” 一阵鸡鸣人喊,很快,一碗血淋淋的内脏到了刘郎中手里。 刘郎中拿在手里,当即敷在绿荷的脖颈处。 热腾腾的鸡内脏,在寒冬里冒着热气,不停地向绿荷的脖颈处输送热量。 古代人不懂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急救,但他们有他们的土偏方。 “醒了!醒了!”有人喊道。 “我的天,真神医啊!没气了都能救活!” “这是哪家的郎中啊?不开药不扎针,一只鸡就能活死人!” “听说是济世堂的!可厉害了!” 一旁的赵氏和蔡承平夫妇,彼此对视了一眼,眼里露出了希望的笑。 赵氏小声说:“平哥,待会一定要趁机留住郎中。” 蔡承平点头,“放心,就是绑,我也要留下他。” 绿荷幽幽醒转,一睁眼,就看到周围围了一大堆人。 知道自己是被救了,她不但没高兴,反而激动的爬起来,想要往南墙撞,被村民拦住了。 “山崽儿他娘,你这是干什么?”一个妇人紧紧的搂着她的腰,不让她做傻事。 “啊啊啊啊!”绿荷情绪很激动,一边哭,一边张嘴说着什么,结果,嗓子哑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刘郎中说:“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伤了脖子,还是要吃药和静养的,对了,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张嘴说话。” 村长叹了口气,对刘郎中说:“您尽管开药。” 这钱,还得他先垫着,这时候不是计较黄白之物的时候,人命要紧。 刘郎中点头,又问:“另一个病人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村长赶紧说:“山子,领着郎中去堂屋看看山崽儿。” “好的,村长叔。” “啊啊啊啊啊……”听到山崽儿的名字,绿荷激动的想要说什么。 村长以为她是想去看孩子,心里高兴,知道看孩子就好,知道惦记着孩子就不能想死了。 于是村长赶紧说:“山崽儿在堂屋里,你是当娘的人,凡事要……” 不等村长唠叨完,绿荷疯了一样往外冲,见她不像是寻死,村里的妇人也就没继续拦着她。 若真心寻死,拦的了一时,拦不了一世啊。 绿荷跌跌撞撞的跑进堂屋,看到山崽儿躺在门板上,头朝里脚朝外,闭着眼睛,当即脚下一软,差点昏死过去。 她扑上去,趴伏在山崽儿身上嚎啕大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刚才,山崽儿醒了没一会儿,就觉得额头一抽一抽的疼,脑袋晕乎乎的。 坚持了一会儿,他就越来越困,感觉前所未有的累,眼皮子开始打架,很快就睡了过去。 睡着了也好,睡着了脑袋就没那么疼了。 山崽儿刚眯了一会,就梦到胸口上落了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同时,还有一个女声在他耳边不停地哭,好像,好像是…… 山崽儿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脑袋趴在他胸口上哭。 “疼!疼!” 山崽儿挣扎着叫着,声音却很微弱。 刘郎中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赶紧出声喝止。 “快下来!你会压死他的!” 山子上前一把将绿荷拽了起来,绿荷一抬头就对上儿子一双迷茫的眼。 “娘。”山崽儿弱弱的喊了一句,有委屈,又难受。 “啊啊啊啊!”绿荷又想扑上去,被山子死死的拽着。 刘郎中背着药箱,上前查看山崽儿的情况。 “不错,之前处理的很好,他这种情况,幸亏有人及时给他包扎了,不然就不用见老夫了。” 一番检查后,刘郎中感叹山崽儿命大,遇到好人和能人了。 第71章 高明的投毒人 看完诊后,刘郎中给开了药,村长垫付了五两银子,让山子跟着刘郎中去镇上抓药。 刘郎中上了马车,二蛋就去村长那说,出诊预付的一两银子是李鱼儿出的,还有车马费二十个铜板。 村长摆摆手,说知道了,便让他先走了。 村民根据绿荷的比划,将山崽儿抬进了他自己的卧房。 绿荷就守着儿子,寸步不离。 村长见她如此,也不好意思谈钱,想着等马大强跟他说。 “这马大强也是的,这是跑哪儿请郎中了,还不如二蛋机灵。” 秋娥婶也说:“这爹当的,可真是不靠谱。” 绿荷已经不寻死觅活了,山崽儿也醒了,村长安抚了几句,就挥散村民,抬脚往家走。 绿荷子之所以上吊,是因为来他家报信的那个村民,进屋就喊着山崽儿被打死了。 村长打算回去了,再问问老幺事情的经过,明天少不了该问责的问责,该处理的处理。 福水村的风气不能让那么几个玩意给败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光天化日就敢拦路抢劫,这是要上天啊! 刘郎中的马车刚到村口,就被蔡承平夫妇拦住了。 “吁——”车夫停下马车,不悦的问:“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车夫见蔡承平穿着长衫,像是读书人的打扮,旁边还领着妇人,不像是劫道的。 蔡承平一拱手,说明来意:“我们是福水村的村民,刚才见刘郎中救人,医术了得,家中老父前不久半边身子突然不能动了,想请郎中务必去家里看看。” “罢了!你带我去便是。”车厢里传来刘郎中的声音。 既然来都都来了,就一遭办完了。 蔡承平歉意的说:“对不住了,通往我家的路被雪压塌了,马车不能通行,劳您步行。” 说着蔡承平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十文钱,递给车夫,说:“老哥,劳您在村口树下稍等一会了。” 车夫见还有车资赚,自然高兴的答应了,等一会就多十文,这买卖划算。 蔡承平主动帮刘郎中背药箱,等走远估摸着车夫听不见的时候,他才对刘郎中说了实话。 “刘郎中,对不住了,刚才没和您说实话,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其实,我家要看诊的不仅有我爹,还有我儿子,他前不久伤了右手,吃了一位郎中的药,一直不见好,反而病情更加严重,今日恰巧看到您治病救人,简直乃华佗转世,悬壶济世啊,就想请您帮犬子看一看。” 刘郎中摆摆手,说:“当不得,当不得,治病救人是我们郎中的本分。” 蔡承平夫妇回家的时候,蔡老太太和蔡老爷子都已经回屋休息了。 他们年纪大了,精力不行,聊了大半天有些乏了。 见到刘郎中的那一刻,蔡俊毅并没有多抗拒,这让赵氏松了一口气,她太害怕儿子会拒绝了。 刘郎中见到蔡俊毅的那一刻,就说了一句:“体虚不足。” 当他拆开蔡俊毅伤口的那一刻,震惊不已,他盯着蔡俊毅说:“此子心性极其稳重,善于隐忍,若是换了寻常人,早就疼痛难忍,喊叫出来了。” 蔡承平夫妇疼惜的看向儿子,眼含希冀,他们多希望儿子能告诉他们真相啊。 而蔡俊毅只是垂着眸,不和他们对视。 像是想到了什么,刘郎中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严肃的看向蔡承平夫妇,说:“你们将先前郎中开的药取来给老夫看一下。” 赵氏立刻转身去灶房将药取了一包过来。 刘郎中打开药包,一样一样仔细辨别,时而闻一闻,时而捻一捻。 “难怪,难怪伤口久不愈合。” 刘郎中直接说道:“这里边有红花和当归等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这些药内服会导致伤口久不愈合,若这时候出现感染,就会化脓溃烂,如他这般。” 此时,蔡俊毅右手的伤口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一道切口整齐且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横在他右手的筋脉间,开口处大张,狰狞可怖。 伤口周围已经红肿化脓,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 看到儿子右手真实情况的那一瞬,赵氏强忍着心痛,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 刘郎中叹了口气,说:“不仅如此,这药里边还有一些伤人气血的药,三棱、莪术、木香久服会让人体虚倦怠,而雷公藤长期服用则会损害肝脏,致人毙命。 说,他之前的郎中是谁?如此心肠歹毒,利用药物害人的医者,必不能让他隐匿杏林,不然以后难保不会祸害其他人。” 刘郎中活了一把年纪,自然不会一点门道看不出来,料想到蔡家可能是的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人暗地里加害。他不想参与蔡家的恩怨,但有医者用药害人,他不得不防。 见刘郎中如此嫉恶如仇,蔡承平之前那点顾虑也就消除了。 他曾经也担心过,刘郎中会不会认识黄郎中,但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儿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拖不得,因此只能赌一把了。 不过现在看来,刘郎中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情中人,应该跟此事无关。 蔡承平也就实话说了:“是黄郎中。” “黄郎中?”刘郎中心中立刻想到一个人,“黄南星!” 蔡承平心下大惊,“您认识此人?” 刘郎中捋着胡须,幽幽的道:“何止是认识,也算是一个故人。” 蔡承平紧张的不得了,刘郎中不会将这事告诉黄郎中? 却听刘郎中说:“很多年前,黄家是鑫浦镇第一医药世家,回春堂也是百年老字号,黄家医术高明,要价公道,为百姓所爱戴。 可是,等回春堂传到黄药光,也就是黄南星的爹手里时,便开始没落,他医术不行,却贪得无厌,经常以次充好,贩卖假药,害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渐渐回春堂引起了民愤,这时候,鑫浦镇又开了一家医馆,就是现在的济世堂,价格公道,药材纯正,百姓们争相来济世堂看病,渐渐的回春堂就倒闭了。 黄药光却依然花天酒地,生活极尽奢靡,很快败光了家业,他经常流连烟花之地,最后染了脏病死了。 尚且年幼的黄南星,没了父亲,母亲受不了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跟人跑了,他成了孤儿,生活困苦,加上受他父亲名声的带累,他处处受人排挤,日子越发艰难,可以说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再也没有在鑫浦镇出现过,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之所以能联想到他,也是因为黄药光曾经也用这种方式害过人。 当年,黄药光收了一个大户人家大夫人的钱,用这药方子毒害了一个得宠的姨娘,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种害人的药房还能现世。” 第72章 有付出必有索取,李鱼儿再助蔡家 刘郎中重新给蔡俊毅处理了伤口,因为手头上没有麻药,蔡俊毅的伤又拖不得,刘郎中只能生刮腐肉。 期间,蔡俊毅没有吭过一声。 处理完伤口,刘郎中累的出了一身汗。 “你这儿子不错啊,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忍耐力和心性。” 听了刘郎中的夸赞,蔡承平心里既高兴又心酸,是他们没用,不能保护儿子,让儿子受苦了。 刘郎中给蔡俊毅重新开了药,说:“你家的事,我也能理解,放心,老夫会替你们保密的,药就和你们村那叫山崽儿的少年开一起,账面上我不计你们名头,你们悄悄让人来济世堂找我便是。” “多谢刘郎中,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蔡承平再次朝刘郎中鞠躬。 刘郎中摆摆手,说:“老夫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们日后自己小心些,黄南星过去是个很执拗的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 蔡承平心下猛然一跳,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经此一遭,他现在精神都有些惶恐不安。 “表哥,是我,鱼宝儿。” 听到鱼宝儿的声音,蔡承平和赵氏使了个眼色,赵氏才敢去开门。 李鱼儿才八岁,在乡下,还不到男女大防的年纪,出入还比较自由。 听到李鱼儿的声音,蔡俊毅的目光闪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门打开了,李鱼儿并没有进去,而是说:“原来大舅母也在啊,我阿奶让我给表哥送东西,说是长辈给表哥的见面礼,只是表哥病了,一直没见到,就让我送来了,交给你也一样。” “这怎么行?”蔡承平走了出来,拒绝到:“大姑来家里做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说什么也不能再收见面礼了。” 他们也没给李鱼儿见面礼,而且大姑回门拿了不少东西,就他们家现在这情况,像样的回礼都难凑齐,怎么有脸还收东西。 李鱼儿直接将绣着“前程似锦”的荷包塞进她手里,说:“都说长者赐,不可辞,阿奶说这是给表哥的,大舅大舅母不能替表哥拒绝。就是担心你们拒绝,才让我直接送来给表哥的,谁知道你们还在。” 说着,李鱼儿露出懊恼的神情,好像真是一个因为没完成长辈交代的任务而不高兴的孩子。 这见面礼不是蔡老太太给的,是李鱼儿自己给的,荷包是她随手在集市上买的。 既然已经决定帮蔡家度过难关,自然是帮人帮道理,送佛送到西。 反正,她已经想好日后怎么收回这笔投资了。 顺着门缝,她能看到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的蔡俊毅,读书人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用的。 东西送到了,李鱼儿也不想多待,说:“大舅母你们忙,我回去休息了。” 李鱼儿打着哈欠走了,她还真有些累了,虽然才半下晌,她想睡就睡。 赵氏看着李鱼儿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她低头打开荷包,里边竟然是两个银锭子,一个五两,就是整整十两银子。 大姑这是……赵氏心里感动,眼角泛起酸意,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大姑有心了。 自从毅哥右手受伤,那些过去常走动的娘家亲戚,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过去,她嫂子还劝她退了孙家的亲事,让她闺女和毅哥定亲,来个亲上加亲。 她也觉得外甥女懂事孝顺,长得也标致,比孙家那个母夜叉强多了,合该是毅哥的良配。 如今看来,毅哥的婚事都不在这两人身上。 赵氏将荷包塞进衣袖,重新进了屋子。 他们家其实早就没有银子了,这次冒然请刘郎中上门也是情非得已,原本就打算厚脸皮暂时赊账的,等明个儿平哥向东家提前预支一个月的月钱再还上。 赵氏悄悄拉了一下蔡承平的袖子,后者默契的跟赵氏到了一边。 赵氏悄悄将荷包和银子递给他,蔡承平一惊,小声说:“哪来的?” 赵氏耳语道:“她大姑让鱼宝儿送来的,说是给毅哥的见面礼。” 蔡承平心里感动,难怪阿爹总是惦记着大姑,说大姑在家当姑娘那会儿,对他多好。 大姑今日这份恩情,他们蔡家没齿难忘啊。等将来毅哥有了出息,一定不能忘了他大姑奶奶啊。 有了银子,蔡承平底气就足了很多,又请刘郎中帮忙给他爹也看看。 刘郎中把完脉后说:“急火攻心,有些偏瘫而已,不碍事,我给开几服药,好好喝着。我再给搭配外用的泡脚药,每日睡前热水坚持泡上一刻钟,你再给你爹揉脚底板一刻钟,不出月余,就能痊愈。 记住,不可大悲大喜,也不能情绪激动,吃的清淡些。” “您放心,一定照做。”蔡承平保证。 儿子孝顺,惦记着他的身体,蔡老爷子自然高兴,但一想到家里的情况,他就拒绝说:“我老头子的身体自己门清,不碍事,有那银子,你们先紧着毅哥。” 蔡承平服侍蔡老爷子躺下,说:“爹,您就放心,都有,你们都会没事的,到时候,咱们一家人,还和过去一样,好好的。” 出了门,蔡承平才让赵氏把黄郎中给蔡老爷子开的药,拿了出来。 “您看看,这药可有问题?” 刘郎中接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摇头叹息到:“这药若开给寻常老人,就是滋补养身子的,但开给此时的蔡老哥,就是要命的毒药。” “简直歹毒至极!”蔡承平闻言,心中大怒,暗恨不止。 这背后之人,是打算对他们蔡家赶尽杀绝啊,不仅想要他儿子的命,连一个老人都不放过。 毅哥到底是因何惹上了这么个小人的?这小人又是何方妖魔? 刘郎中解释到:“这药看似都是大补之药,但蔡老哥的病是恶气郁结于胸,不得而发导致的内邪之症,理应宣泄,而不是滋补。若此时大补无异于继续添堵,病上加病,这药若继续吃下去,不但不会好,还会全瘫。” 蔡承平激动的抓住了刘郎中的胳膊,说:“谢谢您,真是老天保佑啊!在这时候,让我们遇到了您这样的贵人,救我蔡家于危难啊!” 刘郎中拍拍他的手背,说:“也算是缘分,你们安心照顾病人则是,不要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好人自有老天庇佑。” 刘郎中见蔡家遭了难,心里怜悯,只收了药钱,一共五两银子,蔡俊毅占了大头。 蔡承平赶紧奉上振金,平亲自背着药箱,将刘郎中送到村口。 山子和车夫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不敢耽搁,怕天黑赶不回来,立刻就启程去镇上了。 第73章 黄鼠狼山上门拜年 马大强到了镇子上,奔着济世堂就来了,他说话声如洪钟,相貌粗犷,行为豪放,险些被当成闹事的。 终于,等掌柜的将他颠三倒四的话听明后,才知道:他儿子被打破了头,要请郎中下村子出诊。 “对不住了,这位兄弟,出诊的郎中刚走没一会,已经出外看诊了。如今,济世堂只有一个坐堂的郎中,正有急诊,恐怕走不开,要不这样,你现在去追……” 不等掌柜的说完,马大强当即红了眼睛,就嚷嚷起来,“我儿子快死了,今个儿郎中必须跟我走!” 别说,人高马大的马大强瞪起眼睛还挺吓人,掌柜的被吓得话都说不全。 马大强掀了帘子,闯进诊室,就要绑走郎中。 恰巧郎中正在抢救一户大户人家的老夫人,那家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叫来一群护卫。 马大强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了一顿扔出医馆,扔在大街上了。 双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对方下手也留了分寸,马大强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他皮糙肉厚的,爬起来就在大街上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见人就问哪里有郎中。 新浦镇就那么大点地方,一个济世堂就够了,没有其他医馆了。 游医到是有几个,可是游医嘛游医,游到哪儿了你知道啊? 临时抱佛脚,也不是回回都好使的。 就在马大强一个堂堂八尺大汉急的快哭了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面白无须,中等身材,看着也就而立之年,他面目温和,看着倒有几分面善。 “这位兄台可是在寻郎中,在下不才,只是一介游医,如果兄台不嫌弃,我或许可以帮令郎瞧瞧。” 马大强看着眼前的男子,就像看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太好了!不嫌弃,不嫌弃!” 于是,马大强喊了一辆马车,载着游医直奔福水村。 因为之前耽误了不少时间,马大强从东边街出镇子,刘郎中的马车已经从西边街回来了。 等马大强赶回家的时候,绿荷已经按照刘郎中的叮嘱,喂山崽儿喝了两次淡盐水。 山崽儿的脸色也好多了,此时已经安稳的睡着了。 “砰!”院门被猛然撞开,“荷娘!荷娘!我给山崽儿请来郎中了!” 马大强高兴的替游医背着药箱,往屋里冲。 绿荷看了他一眼,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后脚进来的游医扫了一眼绿荷的脖子,眼神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继而掠过绿荷,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 马大强心粗的没有看出绿荷的不妥,着急的引着游医去看床上的山崽儿。 绿荷伤了脖子发不出声音,加上多一个郎中给儿子看病也不是坏事,就没再动作,只站在一旁,看着。 游医一眼就看到山崽儿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就说:“既然已经有人先一步处理了,处理的不错,我就不再多此一举了。” “您这话啥意思?”马大强憨憨的问。 游医温和的笑,一副好脾气的说:“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兄台放心,已经有郎中替令郎看过了,伤口处理的很好,就不必我再处理了。” 马大强高兴的看向绿荷,问:“真的吗?” 绿荷点头。 游医就提出告辞。 马大强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了,家里人办了两差子事了,劳您跑一趟了,您放心,您出诊的钱和车马费,我来出。” 不等游医拒绝,马大强就塞给了游医五十文钱,又主动背着药箱送人。 门口的马车还在等着,马大强主动付了车资,将游医送上马车,才回了屋。 马车并没有朝镇子去,而是拐进了村子,朝蔡家而去。 “扣扣扣!”蔡家大门被敲响。 赵氏开的门,见门外站着黄郎中,她当即吓了一跳,一时间愣住了。 倒是黄郎中先开口了,说:“嫂子别惊讶,我原是被你们村马家请来给他儿子看伤的,想着就顺来看看令郎的伤势。” 赵氏平复了一下心情,强忍着仇恨,让自己镇定下来,说:“劳您还惦记着毅哥,这样,您先去堂屋坐一会,毅哥这几日时常昏睡,我先去看看他,收拾一下,再请您过去。” 闻言,黄郎中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平静的说:“也好。” 等将黄郎中安排在堂屋后,赵氏快速去屋里找蔡承平商量对策。 “你说黄南星那个混蛋现在正在堂屋?”蔡承平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赵氏捂住他的嘴说:“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 堂屋和西屋只隔了一道门,赵氏紧张的手都冒冷汗了。 “平哥,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若是他发现毅哥的伤被重新包扎了可怎么办啊?” 赵氏急的眼睛都红了。 “你等等,我想想,你去把毅哥之前拆下来的纱布缠在外层,缠一层就成,多了容易被看出来,我先拖住他,快去!” 赵氏应承着,就往东屋去了,蔡承平则开门进了堂屋。 “黄郎中,没想到您会突然到访,家里一点准备没有,连杯茶都没来得及准备,您稍等,内人就去煮茶。” 嘴上客套着,蔡承平心里却恨不得立刻在茶水里下毒,毒死这个畜生。 黄郎中温和的说:“不用忙,我看看毅哥就走。” “哎呀,先不急着去看毅哥。”蔡承平打断黄郎中的话,说:“您有所不知,毅哥这孩子最近别扭的很,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跟任何人说话,真愁死我们了。” 黄郎中问到:“竟有这种事,那我开的药他喝了吗?” “药倒是喝了,喝了药他倒是变得嗜睡起来。”蔡承平一边说,也在一边悄悄的打量黄郎中的表情。 黄郎中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吃了药睡觉,证明身体在恢复,这是好转的迹象,你不必担心。” 他早就想来看看蔡家的情况了,可是距离下一次看诊的时间还远,冒然上门不合适,他正愁没机会来蔡家呢,没想到马大强就送来了这个机会,真是天助我也。 当初下药的时候,他不仅下了让伤口久不愈合的药,还下了损人精气,让人倦怠的药,就是怕蔡俊毅伤口恶化疼痛难忍,蔡家会去找其他的郎中。 他这几日还担心,下的损人精气的药量小了,蔡俊毅会因为疼痛难忍而暴露了。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目的已经达到,黄郎中就提出告辞,蔡承平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上了马车走远,才一甩袖转身进门。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第74章 隔辈亲,偏心的李老汉 第二日,天刚擦亮,公鸡就跳上墙头“喔喔喔喔喔!”的叫个不停。 李鱼儿拿被子将脑袋蒙上,奈何那公鸡嗓门太大,就好像站在她床头叫一样。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人活动的声响。 大头和家雀儿两人早就起来了,家雀儿嘴里叼了半块黑面馍馍,和大头两人开始往门口搬柳条箱子。 李鱼儿当初计划的是做五十个就成,他俩为了表现,整整做了八十个。 这次向弄潮楼交货,只需要五十个,剩下的李老三没让装。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闹闹、彪子和二蛋提着海货上门了。 “闹闹哥,你说咱们这么多人都去,鱼宝儿家车能坐下吗?”二蛋担忧的问,他很想跟着去镇上卖海货,就算不坐车,自己走,他也不想被抛下。 闹闹一口吃完手里剩下的一点鸡蛋,舔了舔手指,说:“到时候看看,不行,咱就自己走。” 彪子咽了咽口水,闹闹真幸福,每天早上都能有一个鸡蛋吃。 他突然想到了李鱼儿承诺的鸡腿。 “吱呀——”院门被打开,家雀儿就看到三个小孩站在门口,问:“你们是谁?干嘛的?” 闹闹说:“我们是李鱼儿的朋友,跟她约好的。” 一听是李鱼儿的朋友,家雀儿立刻笑着说:“原来是小鱼儿姐的朋友啊,快进来,小鱼儿姐还没起来呢。” 彪子脱口而出:“她可真懒,太阳都出来了,还不起来。” 闹闹转头瞪了他一眼,彪子立刻乖乖的闭嘴了。 终于,“鲤鱼”在床上挣扎着翻身一百八十遍后,化成人形,爬了起来。 赵氏贴心的在灶房给李家人留了热水,李鱼儿洗了把脸才算清醒。 早上,赵氏给李鱼儿几人煮了鸡蛋,李鱼儿剥了一个,拿在手里吃,馋的彪子又是好一番羡慕,怎么他们都有鸡蛋吃。 李鱼儿拿出一包糖,从里边数出大部分递给二蛋,说:“这是昨天雇你抓铁将军的报酬。” 二蛋高兴的眉开眼笑,忙接了过去,拿出一块塞进嘴里,好甜!太甜了!好吃! 彪子羡慕的就差上去抢了,本来以为没自己的份,谁知道李鱼儿将剩下不多的几块给了闹闹,说:“剩的你们分了。” 闹闹也没客气,接过糖,道了声谢谢。一共七块,给了二蛋一块,他和彪子一人三块。 彪子当即高兴的塞进嘴里一块,“嗯,好甜好吃!” 二蛋不满的嘟囔:“为什么我只有一块?” 彪子嘴里含着糖,口齿不清的嚷嚷道:“谁叫你吃独食,分你一块就不错了,要不,咱们合一起,重新平均分?” “想的美!”二蛋用油纸包好糖,赶紧塞进口袋里。 闹闹和彪子也将油纸撕碎,分成两块,一人一块包了剩下的糖,放起来。 李鱼儿又把昨天剩下的鸡腿塞灶火里焖着。 过了一会,李老三就从兔岛赶过来了。 李老三将两根鲸鱼骨头拿给李鱼儿看,“你要的鲸鱼骨头,我给你带来了。我怕拿错,就拿了两块,你自己挑挑。” “鲸鱼骨头?” 闹闹等人没见过鲸鱼骨头,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家雀儿惊奇的说:“哇!这就是鲸鱼骨头啊,这么大,比我的大腿还长。” 闹闹问:“这是哪里的骨头这么长?” 李鱼儿翻看了一下,李老三一共拿了两块鲸鱼骨头,其中一块是肋骨,另一块就是李鱼儿最初交代李老三拿的鲸鱼牙。 李鱼儿将鲸鱼牙重新包好,说:“这块是鲸鱼牙,我暂时不用,用这根肋骨就行。” 李鱼儿本来打算让木人张在鲸鱼牙上雕刻一百个福字,就让李老三回去拿鲸鱼牙,但事后她就有些后悔。 鲸鱼牙就一根,一旦雕坏了,就再没有了,但是其他的鲸鱼骨头却很多,雕坏了也不要紧。 幸亏小三叔多拿了一块,这次多亏了小三叔了! 李鱼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把鸡腿拿出来,二次被烤热的鸡腿,外焦里嫩,滋滋的冒着油水。 周围传来几声吞咽口水的声音,李鱼儿将鸡腿递给闹闹,说:“你们自己分。” 彪子高兴的差点蹦起来,“鱼宝儿,你真把鸡腿分给我们啊!”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闹闹嫌弃他丢人现眼,但也没拒绝李鱼儿的鸡腿。 经过昨天的事情,闹闹发现,李鱼儿是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孩子,她勇敢,她聪明,她说话算数,她慷慨,她还很善良。 所以,当她说要跟你交换东西的时候,那一定是真的,事后绝对不会像其他小孩一样翻小肠。 她给你,你就拿着。 但你若是强抢,她绝对不会轻易屈服,她会反抗,会狠狠教训对方,让对方知道她李鱼儿不是好惹的,就好比麻五,被打就活该。 李老汉夫妇一觉睡到大天亮,这陆地的床可真是比船板舒服多了。 吃完饭,李梅儿去灶房帮着赵氏刷碗了。 李鱼儿看到李梅儿,就问她:“待会,你去不去镇上?” 李梅儿说:“我不去了,你们去,我在家陪阿奶他们。” 虽然他们是客人,但赵氏一个人伺候一大家子,还要给两个病人熬药,确实忙不过来。 李梅儿就从旁帮她打打下手,不干重活,多是琐碎的轻省的活。 李鱼儿没有勉强,又问:“那梅儿姐要带什么东西吗?” 李梅儿想了想,说:“帮我带一包线回来,要那种大包,不要带盒的,带盒的贵,一包八文钱,你别买贵了,记住啦。” “知道了!小管家婆!略略略!”李鱼儿朝李梅儿做了一个鬼脸,跑进了院子。 李老汉夫妇刚出西厢门,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一堆小孩。 “这哪来这么多孩子?”李老汉瞅到李老三,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瞪眼说:“老三,是不是你又拉帮结派不干好事了?” 上次才惹事,才几天,这臭小子又开始作妖,这刚来福水村没几天,可能不能让他坏了搬家大计。 李老三眉毛皱了起来,大清早的,他心情本来挺好的,怎么他爹就处处看他不顺眼,处处贬低他呢。 刚想发作,就被李鱼儿打断了,李鱼儿吃着鸡蛋说:“阿爷,我们不干坏事,大头哥和家雀儿他们编了不少柳条箱子,这些有人定好的,我们今天是去送货的。 闹闹是村长的儿子,他今天打算去镇上卖海货,我就想着,反正也顺道,待会一块跟车不就完了。” “嗯,还是阿爷的鱼宝儿懂事,既然你们有事,就赶紧去忙,对了,鱼宝儿啊,去镇子上,钱够不够花,不够,阿爷这有,来来来!” 说着李老汉就从兜里掏出十个铜板,这可是蔡老太太奖励他的,他自己的没舍不得花。 一旁的蔡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这是默许的态度。 李老三:…… 他是他爹娘亲生的不?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呢? 鱼宝儿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就多了十个铜板。 李老汉:“快去,早去早回。” 蔡老太太:“饿了就买肉包子吃,可别饿瘦了,可怜见的,阿奶的鱼宝儿都没捞着睡个懒觉。” 李老三:这踏马偏心偏到东海根了!这家还有没有家规了? 李老汉:“老三,你老实跟着鱼宝儿,别到处惹事!听到没?一天一天的,净干些不招人待见的事!” 蔡老太太:“鱼宝儿啊,以后遇到事,你先跑,让你三叔垫后,他皮糙肉厚的,挨几巴掌没事。” 说完,老两口满意的去吃早饭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等李老汉走了,家雀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老三瞪向他,他赶紧闭嘴。 “哈哈哈哈哈!”接着。院子里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第75章 摊位费翻倍 辰时刚过,定好的牛车就来了。 车夫按照约定,数着哪条路,南边还是北边,第几户。 “门前一棵老槐树,没错,就是这家。” 车夫敲响了蔡家的院门。 李老三和车夫简单说了几句,一切都对上后,开始装车。 李鱼儿看了看院中的人,闹闹三人,李老三三人还有等在路口的李二郎,一共四人,加上她自己,一共八个人,虽然是都不是成年人,还是会占地方。 “刘叔,今个儿人有点多,柳条箱子轻快,能不能往高处垛。” 赶车的刘叔看了一眼院中的柳条箱子,说,“没问题,这箱子四四方方的,很好垛,应该没问题,到时候用绳子在外圈固定一下就成。” 李鱼儿看了一眼牛车的长宽,长大概两米半,宽大概两米,算中等体量的牛车,载人载货都可以。 横着一排放六个,竖着占三排,大概要三层高,再加上两个柳条筐的油灯,剩下的坐人还有富余,可以用来放海货正好。 李鱼儿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众人都觉得非常合理,就按照她说的装车,果然,安排的妥妥当当。 牛车晃晃悠悠的出了村子,走了一会儿,先把等在路旁看油灯的李二郎接上车。 早上,李老三和李二郎先是用手推车从岛里将油灯运到约定好的路口,李老二就在那看东西,李老三推着手推车去福水村帮着装柳条箱子,然后一道去镇子。 接完人,装好油灯,牛车继续向镇子上驶去。 李鱼儿今天穿着从赵氏那临时拿来的棉袄,枣红色的,有些大,李鱼儿包着头巾,缩进棉袄里,双手交错插进衣袖里,眯着眼睛,麻觉。 二蛋等人则是兴奋的不停说话,虽然福水村距离镇子不远,但他们也不是时常有机会来镇子上的。 福水村守着福州湾,大部分人家也是养船出海的,船上货后就摇去码头卖了,码头人流大,又要买卖海货,大人哪有精力再看孩子,所以,村民卖海货基本都不带着孩子。 就算带着孩子,也是在码头鱼市,也不进镇子,也没什么意思。 “闹闹哥,咱们去哪儿卖海货?”二蛋问。 闹闹想了想说:“去南街大集。” 这个季节,船都上坞了,码头的鱼市是不开的,偶尔有附近村民赶海所得的少数海货,就拿到大集上卖。 年前,鑫浦镇周围自发形成了不少大集,其中南街的大集是规模最大的。 在南街卖东西的百姓需要给官府交摊位费,摊位根据大小从三个铜板到十五个铜板不等。 其他的小集不用交钱,但官府不负责治安和维护秩序,也不负责划分摊子的大小。 彪子有些舍不得摊位费,说:“咱们去小集不用交摊位费,省下三文钱,还能买六块麦芽糖。” 闹闹想了想,摇头说:“不行,咱们三个小孩,卖大货,遇到不讲理的人要吃亏,跟大货比,不差这三个铜板,再说了,你今天没吃糖吗?” 彪子觉得有理,点头说:“还是闹闹哥聪明,想的多。” 福水村通往鑫浦镇的官道,算不得荒芜,但也人烟稀少。周围大多数是荒草地,远处是荒山,偶尔途径某个村子,距离官道也有千八百米,村子周围有一些农田,这个季节,农田上边盖了一层白雪,远远的看去,像是白色的地毯,这些雪盖会一直持续到来年开春,开春了,雪化了,就成了肥田的好水,也就应了那句老话:瑞雪兆丰年。 摇摇晃晃,迷迷糊糊,终于,到了镇子。 李老三轻轻推了李鱼儿一把,“鱼宝儿,到了。” 李鱼儿才像是受惊的乌龟,从龟壳里慢慢伸出了脑袋和四肢。 李老三不想让闹闹他们知道他们去哪儿,就让车夫先送他们去南街大集。 “客官,马车进不去了。” 还不到南街的边缘,就已经摆了不少摊位。 “今年是怎么了?怎么有这么多人在南街摆摊?” 闹闹往年也会跟着家里人来逛大集,没有一年有这么多人的。 车夫叹了口气,说:“客官,你们有所不知啊,今年衙门换了县令,规矩改了。” 闹闹问:“改成啥样了?” 车夫摇头,不再多说,只说到:“总之,你们要仔细些,不要得罪人就好。” 说完,车夫就靠路边停了车,李老三等人都跳下车,帮着卸下海货。 临走前,李鱼儿说:“闹闹,两个时辰后,咱们在镇子口汇合。” “知道了,你们忙。” 闹闹领着二蛋和彪子提着水桶走进了人山人海的南街大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闹闹他们来到平日办理摊位登记的地方,就看到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了。 他们就排在队伍的最后,老实等着领取摊位号。 “嫌贵?嫌贵你就去别的地方摆摊啊!”这时,前头传来一个嚣张的怒吼。 “我不过就是问问而已,这种摊位去年只要三文钱的,今年怎么变成六文钱了?”另一个声音道。 “哐当!”什么东西被踹倒的声音,接着那个嚣张的声音再次喊起来:“三文那是过去,现在就是六文。你们这群刁民,是过去的县令无能,没按规矩办事,才让你们这些刁民偷逃税费这么多年?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没让你们把过去占的便宜都补回来就不错了,还敢闹事! 来人啊,给我把他扔出去,以后永远不得踏进南街一步,来一次我打一次!” 几个衙役上前,拖着那人就往外走。 “你们这是贪赃枉法!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那人被倒着拖着,仰面朝天,手里还死死抓着一个木桶,木桶歪倒着,桶口还粘连着酸菜叶子。 看来是来镇子上卖酸菜的。 有人看不过去,上前理论,直接被那嚣张的管事扇了一耳光。 “王法?在新浦镇县太爷就是王法!” 其他人看到了,就想上去帮忙,结果衙役直接拔出了腰刀,老百姓也没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的不敢上前。 那税吏嚣张的说:“都给我老实点,真当爷不敢动你们是?想进大牢里待着是?放心,县衙的大牢空旷的很,多少都能装的下。” 众人沉默了,有知情的人小声说:“只怕如今的县衙大牢已经空了,那些犯人都被押送到矿山去了。” 这么一闹,也没人再敢反抗,老实的交了摊位费。 彪子气愤的想走,“闹闹哥,咱们干嘛非得在这受鸟气,咱们去东街卖呗。” 他们身旁一个挑着一担子萝卜的老菜农说:“孩子啊,别置气,咱们老百姓是斗不过他们的。 你们以为别人没想到去东街吗?你知道为啥南街这么多人吗?我跟你们说,千万别去东街,你们不知道,东街来了一群混混,好像是新开的赌场的打手,故意找茬,收的保护费比这里的摊位费还多,而且还打人,衙役们根本不管,南街这多交点摊位费,还能将就卖。” 第76章 强买强卖 “我看他们都是一伙儿的,东街那些人说不定就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二蛋小声抱怨。 无奈,几人只能忍气吞声的待在南街排队。 终于轮到他们了。 “卖什么的?”记账的人不屑的问。 闹闹:“卖海货。” 那人似乎有些感兴趣,伸长了脖子朝他们的水桶里看,可惜水桶太深,没瞅到东西。 见他们又是几个半大小孩,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嘁!”记账的撇撇嘴,拿出一个木牌,“摊位费十二文,木牌押金四文。” “十二文?”彪子惊呼,“我们只是卖海货,凭什么摊位费要十二文。” “小兔崽子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们卖的是海货,要去肉市区,肉市区最便宜的摊位就是十二文,爱去不去,不去滚蛋。” 闹闹拉了一把彪子,从怀里数出十六个铜板给对方。 “哼!”那账房翻着白眼,将木牌扔给他们。 木牌上画着一块肉,代表肉市,左边两个圈代表左数第二排,第二排里随便找一个摊位就可以。 因为衙役早就画好了摊位范围,一个摊位一个圈。 第二排此时已经有不少摊位有了摊主,他们或忙着收拾货物,或已经摆好货物,供来往的百姓选购,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这摊位怎么这么小?” 彪子一连看了好几个摊位,全是锅盖大小,水桶一放就满了,人都得挤着站在后边,蹲都蹲不下去。 “行了,将就,卖完了就回家,这新知县真不是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闹闹说着,就开始摆放水桶。 周围卖猪肉、鸡鸭的比较多,卖新鲜海货的就他们一份。 二蛋问:“今年怎么没几家卖咸鱼和干海菜的?” 往年,这个季节,来卖咸鱼和干海菜的很多,海边别的不多,就海货多,毕竟镇上人不出海,还是要吃海货的。 旁边一个卖鸡的阿婆接过话头,说:“卖咸鱼才赚几个钱?摊位费最低十二个铜板,当然不划算了,不如走街串巷卖。” 二蛋不解的说:“正常海货不应该去鱼市吗?我们也被强制分派到肉市了。” 阿婆往地上愤恨的吐了一口,见没人注意,才说:“这些个黑心肝的税吏说鱼市这个季节开不合适,要开海后才能开,把卖鸡蛋和卖鱼干的都划分到肉市了。” 往年,会单独划分出一块地方卖鱼干等海货,如果农民卖菜的时候捎带着卖几个自己产的鸡蛋,直接在菜市当捎带卖就可以了,不会被分到肉市。 “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彪子说。 闹闹皱着眉头,闷闷的说:“别管了,赶紧把东西卖了走。” 这里的氛围一点也不好,说不定待会还会出事,不如卖了东西早点走。 打定主意,闹闹就扯着嗓子,喊起来:“卖鲜海货了!鲜活的大龙趸!青壳子(青背龙虾) !青鱼!大黄鱼!应有尽有!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后来没有!” 渔家的半大小子,早早就帮着家里干活,对于鱼市叫卖,他们再熟悉不过。 “青壳子?真的假的?”一个食客立刻感兴趣的走了上来。 “大龙趸?这个季节还有大龙趸?活的还是咸鱼?”另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也围了过来。 二蛋立刻用抄网在水桶里一抄,“哗啦!”一条大龙趸在抄网限制范围的水里挣扎着翻了个水花。 “呀!真是大龙趸!还是活的!怎么卖?”立刻有人询价。 闹闹报上之前商量好的价格,“二十八文一斤!” 若是放在开海季,大龙趸价格在二十文左右。 “贵了!” 闹闹说:“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开海的时候一斤也要二十文,现在天寒地冻的,咸鱼干也不便宜,更何况是鲜鱼,况且这鱼打捞上来也是废了老大的力气呢!” “行!直接给我装了!” 管事模样的人立刻将自己的篮子递了过去。 今个儿真是走运了,这时节还能遇到活着的大龙趸,等会儿拿回去,老爷一定高兴,老爷招待朋友肯定长脸。 那些刚才还在犹豫的买家,此时有些沮丧了,早知道就不想着讲价了,谁知道这么快就有人下手了。 “让让!让让!” 突然,几个人粗鲁的推开众人,挤到前边。 “呵呵!还真是大龙趸,行啊!装起来!” 他身后的两个人立刻上前,直接提起水桶。 “哎哎!你们懂不懂先来后到,这鱼我都定了!”那管事不服气的说。 领头人看了一眼他,蛮横的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呀!”唾沫星子溅了后者一脸,“你给钱了吗?” “嗖!”“嗒!” 领头人随手掷出一块碎银子,扔到闹闹几人脚下。 “老子先付钱就是老子的!”“滚开!” 说完,拎着装着大龙趸和青壳子的水桶扬长而去! “这这这!”管事模样的人气得嘴巴都快歪了,“鑫浦镇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群强盗?” 旁边一个人隐晦的说:“哪来的?还能是哪来的?跟某个帽子一起来的呗!” “兄台慎言啊!最近镇子不太平,可不能乱说话啊!”一个书生劝说道。 一个老者点头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人现在风头正盛,惹不得!惹不得啊!” 二蛋捡起地上的碎银子,朝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然后他将银子递给闹闹,“闹闹哥,你看,这够吗?” 闹闹在手里掂了掂,“水桶倒贴了。” 彪子也愤愤的骂道:“没银子还装大头蒜!德行!” 没了青壳子和大龙趸,后边的海货卖的也很快,不到一刻钟就被一抢而空了。 那几个蛮横的人给了大概二钱银子,也就是二百个大钱,剩下的海货大概有三十斤的样子,平均一斤五文,一共大概一百五十文左右,这次一共赚了三百五十文左右,去掉木桶和摊位费,剩三百四十文左右。 这还是因为赶上封海季加上快过年的价格,大家都想买条鲜鱼讨个吉利年年有余,因此给了高价, 卖完鱼,他们就去税吏那退摊位的押金,因为他们卖得快,其他摊位还在摆摊,这次没有排队,很快就领了押金离开了。 “闹闹哥,接下来咱们去哪儿?”二蛋兴奋的问。 虽然之前很不愉快,但小孩子忘性快,很快就被即将过年的喜悦和得了银子的快乐所取代。 闹闹朝四周看了看,说:“咱们去吃好吃的!” 彪子高兴的说:“吃什么好吃的?” 二蛋眼睛亮亮的,说:“糖葫芦怎么样?” 糖葫芦又红又圆,串成一串,裹上一层糖,亮星星的,酸酸甜甜,又好看又好吃。 “成!就去买糖葫芦。” 很久没吃过糖葫芦了,他们围着扎糖葫芦的草扎认真的挑着。 很快,一人手里举了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包袱里还背了几根,是给家里兄弟姐妹带的。 闹闹提议说:“给李鱼儿也买一根。” 其他两人当即点头同意,彪子说:“李鱼儿虽然是个丫头,但是很仗义,她说给我鸡腿吃,就给我鸡腿吃,给她吃糖葫芦,我同意。” 二蛋也说:“我也同意,她还分糖给我们吃。” 于是,他们又多买了一串,用油纸包了,装在包袱里,准备待会儿给李鱼儿吃。 糖葫芦裹了不少糖,一串要四文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不算便宜的零嘴儿。 第77章 第一笔订单成功完成 李鱼儿们来到弄潮楼,弄潮楼还没过朝食时辰,于是他们直接去了后门。 有伙计去前厅通知,很快钱展柜就来了。 “几位小友来的挺早啊!”钱掌柜乐呵呵的打着招呼。 李鱼儿笑着回应,“来给您拜个早年!” “那感情好,承你吉言,咱们弄潮楼今年生意要火爆喽!” 一旁的大头和家雀儿紧张的不行,就和李老汉他们第一次进弄茶楼差不多。 他们往日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等在弄茶楼的后门巷子里,来弄茶楼要饭,他们做梦也不敢想有朝一日,他们能穿着崭新的棉衣站在新浦镇第一酒楼里,跟钱展柜这样的人面对面。 几人寒暄后,李鱼儿就让李老三等人按照钱掌柜的指示,将柳条箱子和油灯搬到指定地点。 是弄潮楼后院的一个仓房,里边放了很多食材和酒楼用具。 李鱼儿说:“钱叔叔,您让人来检查一下。” 钱掌柜也不矫情,生意人当面验货点钱也是基本的职业道德和对彼此的尊重。 钱掌柜直接把来福给喊来了,如今来福脱了小二衣服,换上了长衫,跟着账房学算账。 见了李鱼儿他们,来福高兴的打招呼,若不是因为李家的机遇,他现在还在前厅当跑堂的呢。 不过,来福并没有因此而放水,认真的检查每一盏油灯的质量。 大约一刻钟后,来福向钱掌柜汇报:“掌柜的,仔细验过了,都没问题。” “好!鱼宝儿办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妥。”说完,钱掌柜又吩咐来福去账房那支取银子三十两,征询李鱼儿的要求后,四个五两的银锭子,剩下的是散碎银子和铜板,方便花用。 李鱼儿将一罐子鲸鱼油递给钱掌柜,说:“钱叔叔,这是鲸鱼油,是专门为特等鲸鱼油灯配送的。” 钱掌柜接过鲸鱼油,抱在怀里,如获至宝,说到:“这鲸鱼油可是个好东西啊,上次你们送的鲸鱼油点完后,我换了普通灯油,跟这个比差远了。” 钱掌柜打定主意,将鲸鱼油全部留着品鲸宴使用,到时候,整个大厅又亮又美,肯定能让那些贵人们大开眼界,到时候,不怕那些达官贵人不满意,满意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将近年关,弄潮楼事多,办完事,李鱼儿就不打扰钱掌柜,离开了。 得了一大笔银子,李二郎兴奋的说:“咱们现在去哪儿?” 李老三见大头两人落在了后边,喊道:“你们俩干啥呢?快跟上。” 家雀儿和大头赶紧小跑着跟上,家雀儿走到李老三旁边,眼含热泪的说到:“三哥,兄弟们这次可是真服了您了,您竟然真带着咱们兄弟做大买卖了,以后,以后……”说着,家雀儿竟然哽咽起来,“以后,三哥要是做了更大的买卖,可千万别不要咱兄弟啊,哪怕是让我们端茶倒水,捶肩捏背也行。” 大头也眼含期望的看向李老三。 这把李老三搞得有些不自在了,他心里是又高兴,又有些别扭。 这生意可不是他搭上的,是李鱼儿那鬼灵精的丫头想出来的点子,弄潮楼也是她最先结交上的。 李老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李鱼儿晃着双丫髻跑过来,打趣道:“你们放心,我小三叔做人最讲究一个义字,你们别忘了,我小三叔叫什么,叫李福义。叫这名字的人是不会忘记最初的好哥们的,你们好好跟着他做事,他一定不会亏待你们,你说是小三叔?” 李老三心里顿时有些感动,可这么多人在,他压下情绪,只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太好了!”家雀儿高兴的蹦了起来,揽着大头的肩膀,高兴的说:“咱们以后跟定三哥了!” 他又说:“三哥,那接下来咱们要干什么?” 李老三也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这时,大头说道:“三哥,这几天,也不知道癞子和石头在家干什么?几日不见,还挺想他们的。” 提到癞子和石头,李老三也很担心他们,自从“人贩子”事件后,他们就再也没信了。 只是这几天家里事太多了,一直没顾得上联系他们。 李老三提议道:“要不,咱们买些东西去他们家看看他们?” “好啊!”家雀儿和大头举双手赞成。 李二郎又不认识李老三的兄弟,不感兴趣,说:“要不然,咱们分开走,我跟鱼宝儿一起。” 李老三有些犹豫,他才加入李鱼儿的秘密小团伙不久,上次没出力,没有参加第一次分钱,身上现在一个铜板也没有。 李鱼儿似乎猜到了对方的难处,从兜里掏出五两碎银子和一些铜板,说:“小三叔,既然咱们要分头行动,你那份银子你就自己拿着,多了少了,回头咱们关起门再算,成不?” 李老三此时是真的感动了,他这个侄女真像是戏文里说的: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难怪家里人都喜欢她。 他接过银子,点点头,说:“成!怎么不成。” 李鱼儿又贴近他耳朵说了一句:“亲兄弟,明算账。” 李老三点点头,小声说:“知道了。” 这个道理或许他之前搞不明白,但随着李家经历过最近大起大落的一些事,他也渐渐开始明白一些做人的道理。 知道老人传下来的一些话,是真的有用,能让你的人生避免很多弯路。 目送李老三几人走了,李鱼儿兄妹俩也要开始好好的逛逛了。 李鱼儿算是看出来了,她哥绝对是个逛街高手,,是个有能力享受就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李鱼儿说:“咱们先去把鲸鱼骨头送张记木行再逛。” 李二郎这才想起来,自己后背还背了一个鲸鱼骨头。 两人来到城东张记,接近年根,做家具大件的人少了,木人张接的活也少了,他们进店的时候木人张正摆弄着一根带叉的棍子。 走近了,李鱼儿才发现,那是她定做的拐杖。 一见到李鱼儿,木人张就说道:“丫头,过来看看,这拐杖做的怎么样?” 李鱼儿赶紧上前拿过拐杖看起来,李鱼儿现在还不是很高,比拐杖还短了一截。 拐杖有很多种,老人用的大多数是手杖,残疾人辅助行走的大多数是腋杖,李鱼儿定做的就是这种。 腋杖不仅可以支撑人体的重量,还能防止断腿受力崩裂二次受伤,正适合现在的李老二使用。 木人张不愧是巧手的名木匠,拐杖表面处理的非常的光滑细腻,拐杖做的也非常的结实和符合人体工学,就连腋下受力的部分也贴心的安装了棉垫子,可以说比现代机器生产的一点不差。 甚至从外形和工艺上说,美感完全超过了机器产品。 李鱼儿发现木人张可能是个唯美主义者,他做的东西外观都很好看。 第78章 李二郎有购物狂的潜质 李鱼儿不吝啬的夸奖道:“您做的真好,比我想象的还好!” 木人张只淡淡的点头。 李鱼儿让李二郎拿出鲸鱼骨头,打开包着的布,展示给木人张看。 木人张接过又白又结实的鲸鱼骨头,当即饶有兴趣的研究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要求在骨头上雕刻。 李鱼儿拿出一张纸,这是她从赵氏那要的,蔡俊毅用来练毛笔字的纸。 她不会用毛笔写字,就去灶房烧了一根树枝,等树枝碳化后用来画图。 她是参照现代设计图画的,不知道木人张看的明不明白。 她将图纸递给木人张,说:“这是我设计的图案,您看看能雕不?” 木人张接过图纸,心下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图纸,黑白分明的线条,用特殊颜料画着细致的雕刻图,很完整,正面背面一目了然,上边的花样非常清晰,而且旁边还有放大图案的拆解图,非常的精细。 “好!这图画的好!” 木人张满意的说:“能做。” 一旁的李鱼儿还等着他询问不明白的地方呢,就见木人张小心的抱着鲸鱼牙,拿着图纸就往屋里走, 刚走没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说:“剩下的那手推车做好了,在那儿,你们自己推走就行。” 木人长指着院子里一个没有门的房子,里边放了不少木工活,其中一个就是手推车。 李鱼儿赶紧上前付了手推车的尾款,不然木人张就走了。当初说好,拐杖的设计抵消鲸鱼牙雕刻的工钱,但手推车的钱还是要给的。 木人张毫不在乎的将银钱往兜里一揣,就抱着鲸鱼牙高兴的走了。 李老二直接过去,推了试试,又检查了一遍。 “没问题,这师傅手艺可以啊!” 两人推着手推车,重新回到街上。 李鱼儿想起在玲珑坊定做的珍珠耳环,应该已经可以取了,又去了玲珑坊。 好巧不巧的又遇见了上次在柳记布桩遇到的红衣女子。 这次,那女子旁边还跟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子哥,浑身挂满香囊玉佩等物,搞得珠光宝气的,反而俗不可耐。 大冬天,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扇啊扇,一看就是沽名钓誉之辈。 李鱼儿本来想离这两个人远一点,免得惹一身腥,但当她无意间听到“蔡俊毅”三个字时,又停下了脚步。 李二郎见李鱼儿不动了,在她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鱼宝儿,怎么了?你认识他们啊?” 显然,李二郎这货是把那日柳记布桩的红衣女子给忘了。 李鱼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戴上头巾,将李二郎扯到一边。 他们躲在的位置,正好是一个距离那两人很近,能听到对方说话,又不会被看到的展柜拐角,拐角旁边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红衣女子:“公子,我敢跟你打包票,只要她听到蔡俊毅的消息,一定会去的,您只要放出消息,就可以……” 说到关键处,两人声音越来越小,李鱼儿他们已经听不见了。 说完话后,肥猪公子似乎非常开心,将红衣女子之前挑的首饰全部打包了。 等两人走远了,李鱼儿两人才从角落里出来。 幸亏今日店里人多,对于他们的古怪行为,伙计根本没时间注意。 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伙计闲下来招待他们。 李鱼儿拿出订制首饰的单子,对方核对了一下。 “没错,您二位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取过来。” 取来首饰后,伙计让李鱼儿两人检查,李二郎就趁机溜到一旁男式首饰柜台去了,李鱼儿只好自己检查起来。 第一眼看去,首饰的整体做工和造型设计就很有质感,李鱼儿心里就满意了大半。 四支银钗,用料和款式设计基本相同,只有镶嵌珍珠的花朵底座不同,她当初给阿奶选的是菊花,代表富贵安康和长寿;给大伯母的选了兰花,代表蕙质兰心和贤惠;给阿娘选的是梅花,代表品质高雅和忠贞;给梅儿姐选的是丁香,代表纯洁美好与坚韧。她自己还小,用不到。 检查无误后,李鱼儿满意的付了尾款,让伙计帮忙打包好。 李二郎看中了一条白玉腰带,就是价格有些贵,要一两银子。 他想买,又有些犹豫不决,一旁的伙计不停的夸赞着李二郎,如何如何贵气逼人,戴上这条腰带如何如何仪表堂堂,英武不凡,。 李二郎被说的有些晕乎,越发的想要这条腰带。 年轻人,追求好看的东西,无可厚非。 但现在李家的条件,还不是很宽裕,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毕竟李家的底子太薄。 有句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反的,“一口吃不出个胖子”,用在家庭背景上也很适合,有钱人家要想败落,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倒的,而像李家这样从零开始想要过上好日子的,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一个家庭的实力,有很多,比如金钱,比如权力,比如人脉,比如家庭成员的个人成就,一个家庭要过上好日,不仅仅是靠金钱的,光有钱还不行,还要有能保住钱的权力,还要有不断赚钱的途径,还要有利益相关的人脉基础。 要不怎么说,有很多暴发户,突然得了一笔意外的横财,如果什么也不干,坐吃山空,最后钱终有花光的一天。如果被人觊觎,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也会被人夺走财富,不说别的,就说有那精于算计的极品亲戚,你要是没手段,都可能被人把钱算计走了。 此时的李家,还不适合太过于招摇。 李家在致富这条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李鱼儿希望李家人能变成真正富有的人:富有亲情,富有财富,富有爱心,富有实力,富有基本的人品和能力。 拿不定主意的李二郎,最终决定征求李鱼儿的意见。 李鱼儿看的出他眼里的炽热和渴望,若是直接劝他别买,就算他最后没买,心里也会不痛快。 这种不痛快,日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 前世,李鱼儿自己也遇到过很多类似的诱惑。 很多没有经过诱惑的年轻人,最后走上了一条疯狂购物,疯狂刷信用卡,刷爆了卡后,疯狂网贷,拆了东墙补西墙,若还不能收手的,还不上最后只能借高利贷,再然后就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有个非常经典的例子,就是卖肾买手机。 于是,李鱼儿先是夸赞李二郎的眼光好:“这腰带非常好看,腰带上的玉佩品质也还可以,二哥戴上肯定好看。” “是?我也这么想。”得到李鱼儿的认同,李二郎非常高兴。 “不过……”李鱼儿故作为难的说,话说了一半,又停下了。 “不过什么?”李二郎皱着眉毛问,他猜想李鱼儿是觉得腰带有些贵,想劝他不要买,若是这样,那他就决定买下了。 反正油灯赚的多,很快就能赚回来。 第79章 四两拨千金,李鱼儿带偏李二郎 李鱼儿装作为难的说:“你要是买了这条腰带呢,以后怕是会比较麻烦。” “为什么啊?”李二郎不解的问。 “你看啊,你戴上这条腰带跟你身上的衣服就不般配了。” 李二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湖蓝色的细布衣服,档次确实配不上这条腰带。 这么举得,他就想着要不要待会去成衣店买一件好一点的衣服。 李鱼儿也能猜到他的想法,这就是深陷疯狂消费的另一个原因:不停搭配。 前世,就好比你买了一顶香猪的帽子,就觉得几百块钱的衣服跟帽子不搭配了,于是,就会去买几千块的衣服,买了衣服,又觉得包不行……依此类推,就会越买越多,越买越疯狂。 像是喝海水一样,越喝越饥渴,而信贷买奢侈品就像滚雪球一样,债务越滚越大。 李鱼儿接着说:“你若是买了和他相配的衣服,鞋子就得买,而买了衣服鞋子,出入没有座驾和下人,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哎!依照咱们现在的情况,也只能不伦不类了。” 李二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是他身上那点钱,根本就不够置办这些行头的啊! 又听李鱼儿说:“而且,你穿的这么好,站在小三叔和大堂哥旁边,显得他们好像低人一等,你们一起出门,估计很多人都能把他俩当做你的仆从了。 大堂哥性子闷还好说,小三叔日后肯定不能乐意跟你一起出门了,咱们现在这生意才刚刚起步,离了小三叔他们,人手就不够了,想做大就难了。” “这?”李二郎心里有些纠结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条腰带,但是李鱼儿说的又一点不假,光戴着一条好看的腰带,没有其他行头也不伦不类啊。 李鱼儿见大哥已经被她说服的差不多了,接着说:“要不,这样,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李二郎倒是不扭捏,直接凑了过去。 “我那儿不是有鲸鱼骨头吗?我啊,听说,弄潮楼要举办一个品鲸宴,到时候跟鲸鱼有关的东西肯定就火了。 我打算用鲸鱼做一些装饰品卖,其中就有鲸鱼挂件和腰带配饰,我给你们三个一人一个,这多稀罕。你想啊,上好的玉佩都要几十两,甚至是上百两,这个镶嵌在腰带上的配饰白玉能有多好,遇到懂行的人,一眼就知道是下等货。 但这鲸鱼骨头雕刻的挂件可没多少,比市面上的玉佩可少多了,你们三一人一个,我再让木人张给你们在上边雕上名字,这世上就这一个,这多与众不同,多稀罕啊。” 李二郎越听眼睛越亮,刻着自己名字的独一无二的,达官贵人都买不到的鲸鱼骨头配饰,简直绝了! “好!你咋不早说,早说我就还买啥玉腰带啊!” 说完,李二郎就领着李鱼儿朝店外走。 身后,李鱼儿小声嘟哝到:“我还不是为了防微杜渐,防止你走上一条不归路吗?” 不过李鱼儿知道,要想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还需要慢慢引导,幸亏李二郎不是无药可救的类型,还能听得进去话。 如果一个人刚开始乱消费的时候,就有人能成功的劝服对方,慢慢的引导和改变对方,结局往往就大不一样了。 小二见两人就这么走了,在身后有些不甘心的说:“公子,您的腰带不要了?” 李二郎说:“爷有更好的了。” 小二生气的嘟囔到:“嘁!还更好的,我看是买不起!” 到了门口,李二郎主动推起手推车,就往外走。 兄妹俩简单逛了一圈,买了一些鸡蛋、猪肉和蔬菜,就到镇口约定的地点等闹闹他们了。 闹闹他们早两人一步到,看到李鱼儿两人,高兴的朝他们挥手。 “鱼宝儿,你们可算来了,小三叔他们呢?”二蛋自来熟的说着。 李鱼儿说:“去其他村子看他们兄弟了,咱们不用等他们了。” 闹闹几人手里一人举着一根糖葫芦,上边没剩下几个山渣,估计是没舍得一下子吃完。 闹闹从包袱里拿出一根用油纸包着的糖葫芦,递给李鱼儿说:“给你的。” “谢谢。”李鱼儿没想到他们吃好吃的,还惦记着她,心里挺高兴,也没推辞,直接接过来,就啃了起来。 山楂酸酸甜甜的,真好吃,又开胃,老少皆宜啊。 一旁的李二郎有些羡慕,李老三有一群兄弟,虽然是狐朋狗友,但也能充门面不是,现在就连刚到福水村几天的李鱼儿都有小伙伴了,就他没有,是不是很没面子? 他想起了刚才李鱼儿说的话,你穿的那么好,显得大堂哥和小三叔就像你的随从。 现在,李二郎有些庆幸自己没买刚才的玉腰带了。 若是真被小三叔排挤了,他以后岂不是更加没朋友,没面子了。 不行,他得先把大堂哥拉拢过来,他不能做孤家寡人不是。 回去的时候,没有货物,他们随身的东西又不多,步行就成。 李鱼儿让闹闹他们把东西放推车上,闹闹他们也没有白让李二郎自己推,时不时换着人推。 二蛋和彪子调皮,还换着坐车和推车,他们倒是很关照李鱼儿,让她过一会就到车上坐着。 闹闹他们今日卖海货得了不少银钱,心里既高兴又兴奋。 大货很难碰到,就是出海下网也不一定能碰上大货,他们买了肉包子吃,还买了糖葫芦,剩下三百个铜板,一人一百个,昨个儿一上午不到,就赚了一百个铜板,比大人出海一天的收入还高几倍,几人高兴坏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二蛋说:“鱼宝儿,你明天还跟我们一起去赶海吗?” 他们知道李鱼儿是来蔡老爷子家做客的,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走,说实话,他们都挺舍不得李鱼儿的。 李鱼儿说:“明天应该还在,那咱们就约个时间,一起呗。” 这几天都有大潮,适合赶海,冬天能赶海的地方真不多,李鱼儿当然也想去了。 “噢耶!”二蛋高兴的说:“太好了!” 闹闹和彪子也很高兴。 进了村子,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秋娥婶子在路边埋东西,还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 “喂!你们看,秋娥婶在干吗?”二蛋拽着闹闹的衣袖问。 闹闹摇头,说:“村里很多妇女都喜欢在路口烧纸,估计是遇到事,求祖宗保佑呢!” 第80章 立鸡蛋,祭祖先,秋娥婶送神 古代农村有一些封建的习俗,比如站鸡蛋和烧纸钱和纸衣服等。 习俗里这样讲究,若是谁家遇到了难事,比如小孩生病了,就认为是这家死去的先祖在地下过的不好,上来要钱,摸了孩子,孩子才会生病。 于是,家人就要用站鸡蛋的方式问问是哪个先祖遇到困难了。 操作过程也很简单,就是准备一个鸡蛋和一面镜子,将鸡蛋放在镜子上,用手试图将鸡蛋站起来,一边站鸡蛋,一边问:“xx,是不是你在地下缺衣服和银子了?” 如果刚好这个时候鸡蛋竖着站住了,就认定是这位先祖来人间要东西了。 然后就买些纸钱,叠一些元宝,在用纸做一些衣服,烧给对方,烧的时候还要念叨:这些都是烧给xx的,你收了东西,要在地下保佑咱们全家太太平平,健健康康之类的。 闹闹他们都以为秋娥婶是在烧东西给先祖。 秋娥婶念叨完了,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彪子好事,走过去一看,吓得叫起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几人赶紧跑上前,闹闹:“这血淋淋的是内脏吗?” “我看是,这是什么东西的内脏啊?秋娥婶给内脏烧纸钱干什么?”二蛋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 李鱼儿也仔细的看了看,说:“好像就是鸡鸭的内脏。” 跟前世吃的鸡肝没什么区别,就是普通的鸡鸭内脏而已。 李二郎也觉得奇怪,“见过给祖宗烧纸钱和小衣的,没见过还要供奉生的鸡鸭内脏的。” 李鱼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这些鸡鸭内脏,正好便宜咱们。” 李二郎当即怪叫起来:“鱼宝儿,你不会你!咱们车上有上好的五花肉,还有鸡蛋,你吃这肮脏东西做什么?不行!肯定不行!” 李鱼儿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下,“大哥,你可别诋毁我的一世英名!这不是给我吃的,是给海里东西吃的。” 李鱼儿神秘兮兮的说:“明天教你们个赶海新玩法好不好?” “什么新玩法?”小伙伴儿们都很好奇。 “秘密,明天再告诉你们,不过,今天,你们要把这些收好,明天赶海时候拿上。”李鱼儿指着地上的内脏说。 “啊?”彪子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些血淋淋的一坨。 闹闹推了他一下,“听到没,收好。” 彪子指着自己说:“我来啊?” 几人点头。 “凭什么?” 闹闹说:“凭你刚才在镇子上多吃了一个肉包子。” “我……早知道,早知道……”彪子回想了一下子肉包子的滋味,薄皮大馅十八个褶,又香又鲜,贼好吃! 算了,彪子想了想,嫌弃的从路边捡了一根树棍,将那些东西挑起来,放到几片宽大的落叶上,又用手指夹着树叶边缘将其拖起来,扔水桶里了。 反正明天要拿水桶赶海,待会回家就把水桶远远搁在后院猪圈旁边。 秋娥婶搓着冻红的手指,鬼鬼祟祟的跑回了家。 一开门,就看到她男人葛老四等在门后。 葛老四问:“咋样?送走了没?” 秋娥婶点头,笑着说:“放心,送走了!我跟你说啊,昨个儿那刘郎中就用那刚挖出来的鸡内脏,往那山崽儿他娘脖子上一捂,过了一会儿,山崽儿他娘就回魂了,我看啊,就是用的仙法,那鸡内脏就是献祭的贡品,这仙家吃完的东西,都不是凡物了,得好好拜拜,才能送走。 咱们村很多人不知道,不知道是谁直接就给扔街道上了,这还了得,得罪了仙家,能有好果子吃?” 秋娥婶一边说,还一边往四周看看,好像周围真的有仙家在暗处听似的。 葛四叔认真的点头,说:“就是,这有事没事,敬着点总没错。” 两人相视一笑,神秘兮兮的。 若是刘郎中听到了这话,肯定要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了。 这鸡内脏救人的法子,不过是利用了动物体温和人体的体温相似的道理,鲜活的内脏尚有生命力和温度,一定程度能给人体回温、疏通淤堵的气。 当然,这是医疗水平还比较落后的时代采用的土方子,若是李鱼儿在场,肯定就会采用更先进的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等更有效的方法。 也是马大强前脚刚出门,绿荷后脚才以为儿子死了,上吊,村民又很快去了马大强家,发现了上吊的绿荷,及时救下来,时间短,绿荷才能幸运的被救活。 回到家,李二郎将手推车推进大头他们住的东厢房堂屋,然后提着东西去了上房堂屋。 一进门,两人就发现气氛不对,蔡老太太夫妇连同蔡家几个长辈都在,他们齐齐朝李鱼儿看去。 李鱼儿心里已经有些预感,猜到他们是为什么事等在这儿的。 李二郎将东西放到桌子上,李老汉嘴皮动了一下,又闭上,最后没说话。 蔡老爷子则是叹了口气,说:“鱼宝儿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跟舅爷说句实话,舅爷会护着你的。” 李鱼儿也没装做不懂,说:“舅爷是指昨天打架的事吗?” “打架?谁打架?”昨天李二郎回兔岛了,不知道后续的事。 李鱼儿说:“昨天,大毛二毛三毛还有麻五和山崽儿在村东大柳树下拦路抢我们海货,我们当然不给了,他们不依不饶非要抢,还言语辱骂,我们就打起来了。” “靠!”李二郎不敢相信的看着李鱼儿,说:“你也动手了?” 他比划了一下,李鱼儿勉强到他胸口?这么高点,还敢打架,不愧是他妹子,就是虎。 李鱼儿拍开他的手,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他们打不过我们,就想暗算我,那麻五心眼坏的很,他在身后藏了石头,偷袭我,我一躲,他就砸中了我身后的山崽儿,山崽儿当时脑门就破了,倒地上昏迷不醒 ,流了一滩血。 我和闹闹他们就撕了衣摆,找附近人家要了草木灰给他包上了,然后我还让二蛋拿着银子去镇上请郎中,花了一两多,回来还是村长给垫付的,二蛋把银子还给我了。” 蔡老爷子点点头说:“阿姐,鱼宝儿的话和村长家的闹闹昨晚跟村长说的一般无二,想来撒谎的是那老孙家的三个孙子和麻五了。 只是事情难办就难办在山崽儿身上,他说砸他的是鱼宝儿,这些猫嫌狗厌的东西,都是一群白眼狼,恩将仇报。还说他们只是想看看水桶里是什么,根本没想抢,是闹闹他们先动的手。 那孙婆子还在村里散播谣言,说闹闹仗着是村长的儿子,偏私,纵容儿子仗势欺人。” 第81章 李鱼儿被诬陷 蔡老太太看了一眼鱼宝儿,朝她招招手,说:“鱼宝儿,你过来。” 李鱼儿上前,蔡老太太摸摸她的头说:“阿奶的鱼宝儿是什么样的孩子,阿奶心里最清楚了,这件事不是你们的错。他们就是欺负咱们是外来的,想要将错处都推到咱们身上,这福水村可是我蔡桂花的娘家,当我是他们想捏圆就捏圆,想揉扁就揉扁的软蛋?他们老孙家算个什么东西。 仗着咱爹那点恩情,一直白占咱家便宜多好年,这是升米恩斗米仇,养出祸害来了。对他们太好,反倒把他们惯成仇人了。” 李鱼儿在心里大赞一句:说的太好了! 蔡老太太的一番话,让李鱼儿心里很是高兴,家人是什么,家人就是关键时刻能站在你身后,无条件相信你,保护你的依靠啊。 她愿意成为他们的依靠,但前提条件是他们也愿意成为她的依靠。 打群架这件事,李鱼儿早就猜想过各种可能,眼下这种情况是她最坏的猜想。 李鱼儿也想过应对的法子,但有蔡老太太的维护,她更能放手大胆的去做。 “阿奶是世上对鱼宝儿最好的人了,愿意相信鱼宝儿,鱼宝儿没做过那些事,不怕他们胡说。” 李鱼儿看向蔡老爷子说:“舅爷,能告诉鱼宝儿他们是怎么说的吗?他们是一起说的,还是一个个说的?” 蔡老爷子说:“是村长将他们叫过去问的,山崽儿是村长亲自去他家问的。” 李鱼儿点头,心里猜测至少麻五和山崽儿已经见过面了,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完全串供,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前世那么狡猾,有私人律师可以请。 有一些拿钱就没有职业操守的律师,就会帮助凶手们串供,律师最熟悉法官的审案流程,会将每个可能得细节都算计在内,替罪犯编好每一个环节的串供供词。 只要没串供,分开审理,就能有突破口。 她现在最好奇的是,山崽儿为什么撒谎? 她救了他的命,而麻五打了他的头,当时,两人正对着,山崽儿又直直的盯着麻五,根本不可能看错的,是麻五他们威胁山崽儿了,还是另有原因。 李鱼儿走到蔡老爷子身旁,说:“舅爷,人确实是麻五打的,山崽儿不可能看错,他撒谎了。如果一起问他们,他们肯定还是不会说实话,如果分开问,同时问,问他们当时的细节,他们肯定会说岔劈,到时候就知道他们撒谎了。” 蔡老爷子心道阿姐的小孙女真是太聪明了,夸赞到:“鱼宝儿的办法真好,我这就去跟村长说,绝对要严惩那几个混账东西。” 蔡承平赶紧按住蔡老爷子说:“阿爹,怎么劳您亲自去,我和村长是同辈,我去就行,免得别人说您仰仗长辈的身份,袒护自己人。” 这事,由蔡承平出面倒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事情说开了,蔡老爷子就看向放在桌子上的肉蛋和蔬菜。 “鱼宝儿、二郎啊,你们来舅爷家,怎么还自己买菜?放心,到舅爷家,保准你们吃好喝好。” 他早就和赵氏说过了,按过年的菜式份量做饭。 李二郎说:“舅爷,我们知道您亏不了我们,就是顺手买的,今个儿大集,东西新鲜,多买点正好,免得舅母还要来回镇子去买菜,再说了,舅母还要照顾表哥呢。” 提到蔡俊毅,蔡老爷子顿时不说话了,心里又开始上火了,孙子的伤口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药都吃了这么些天,怎么还没见大好? 蔡老太太这次倒没怪李二郎乱花钱,主要是她也知道蔡俊毅生病了,料想蔡家此时银子不打手,他们这么多人在蔡家吃饭,买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阿弟啊,你就别怪二郎了,这孩子长大了,自己能赚银子了,知道孝敬咱们这些老的是好事。” 李老汉也满意的点点头说:“二郎长大了啊!有这份孝心就好。” 李二郎去镇子前,蔡老太太没给他银子,李老汉给李鱼儿那十个铜板买一斤肉都不够,肯定不是那个钱,那就是今个儿二郎他们又赚了些银子,估计都买了这些东西了。 这次钱啊,花的值得。 蔡老爷子见自己阿姐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再说就见外了,显得两家生分了。 只心里记得这份感情便是,过后让儿子帮李家把落户的事好好办。 落户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宅基地的位置和能不能买到好耕地是关键,他说什么也要替阿姐争取到好一点的地。 赵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说:“你们先聊,我去准备晌饭,热水不够喊我就成。” 李梅儿就主动跟着一起去打打下手,李鱼儿想起昨天的海货还养在水桶里,就拿出来想让李梅儿帮忙蒸熟了。 李鱼儿没拿鳝鱼,那是她留给阿娘补身子的,在水桶里养几日不碍事,回去的时候拎回去。 李梅儿一见小半桶的铁将军,就说:“这东西壳多肉少,有的还有毒,还废柴,鱼宝儿你捡他们做什么?” 李鱼儿说:“吃啊,铁将军可好吃了,你不爱吃吗?” 李二郎也古怪的说:“铁将军哪里好吃了,以前有个村子的孕妇吃了一只有毒的铁将军,直接被毒流产了,你可别吃这种东西,咱们家现在也不缺吃的。” 李鱼儿心里明白了,感情还有人不知道孕妇不能吃螃蟹啊,孕妇就算误食了螃蟹按理说也不会立流产和致命,应该是那个孕妇本来身体就有些问题,胎坐的不稳才会因螃蟹生寒落了胎,又或者她贪嘴,吃的螃蟹太多了的缘故。 当然,这应该是发生在比较偏僻的地方的事情,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大多数人应该知道螃蟹无毒。 李鱼儿向他们耐心的解释说:“铁将军是无毒的,只是铁将军寒性比较大,不适合体虚的老人和孕妇吃。梅儿姐,你就放心蒸熟它,待会我教你们吃。” 李梅儿还是不放心,李鱼儿又说:“这是济世堂的刘爷爷跟我说的,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刘爷爷了?” “真的假的?”李二郎不相信,“刘郎中为什么不跟我说,就跟你说?” “你问了吗?我自己问的啊!”李鱼儿当然是在扯虎皮,但螃蟹确实没毒啊,今个儿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吃上螃蟹,这天然的没经过核废水污染的螃蟹,馋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鱼儿继续扯虎皮,说:“刘爷爷说了,这铁将军的寒性呢,并非不能减弱的,吃完铁将军后,喝上一碗红糖姜茶,就能很好的暖胃驱寒。” 李梅儿两人最终还是被说服了,李梅儿说:“那行,我待会去跟舅母要一些红糖和生姜,熬一些红糖姜茶备用。” 李鱼儿又补充道:“刘爷爷还说了,生姜煮茶的时候要去皮。” 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好比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又好比被洋辣子蜇了,把洋辣子肚子翻过来取汁液就能消肿止痛。 再比如生姜,生姜肉是热属性的,能驱寒,而生姜皮却是寒性的,去皮不仅能去除一定寒性,还能去除微苦的口感。 第82章 打群架处理结果 赶着饭点,蔡承平回来了,众人见他面露喜色,猜想事情应该错不了。 果然,蔡承平迫不及待的说:“鱼宝儿这法子真好,村长将那几个浑球小子又叫过去了,连他们父母都给叫过去了,开始的时候孙婆子坐地上撒泼打滚,村长媳妇儿带着几个妇人直接将人往祠堂里托,吓得那泼妇一个高蹦起来,躲孙百福身后,不敢出声了。 你们没看到那孙百福的黑驴脸,脸拉拉的都快拖地上了。 村长和族老先是一起把上午的话问了一遍,那几个小子果然不老实,互相包庇撒谎,村长不动声色的让人记录了他们的供词,再念给他们听,确认无误后,就让他们签字画押。 然后村长又让人将他们分开带到不同的屋里,几个族老亲自同时审问他们,并让一些村民到各个屋子里旁听作证。 开始问一些刚才问过的问题时,他们还能回答的一致,等问了一些细节时,他们就完全对不上了,一个人一个样,等问完了村长又让他们签字画押。 然后村长用相同的办法,问了闹闹三人,结果闹闹三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然后,村长又带人去了马大强家,开始的时候,马大强还发怒说村长就是故意想袒护自己儿子,被村民们你一言我一嘴直接怼了回去,村长也不跟他计较,直接让他亲眼见证了山崽儿的供词和其他几人不一样的事实,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儿子撒谎了,还故意诬陷救命恩人。 马大强当场就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说都是自己的错,是他不会管教儿子,还说一定要向麻五讨个公道。” 听了他的讲述,众人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地。 蔡老太太还不放心的问:“他们以后还打算审问我家鱼宝儿吗?” 蔡老太太至今也不相信鱼宝儿是打架的主力份子,以为她只是趁机上去蹚了一趟浑水。 蔡承平接过赵氏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继续说:“哪能啊,昨个儿村东大柳树下,那么多人都见过鱼宝儿了,你问问谁相信人是鱼宝儿打的?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哪来的力气给山崽儿这么个半大小子打成那样,再说了,昨个儿附近还有目击者呢,有一户人家出来叉草烧火,恰好看到麻五打人那一幕,其实,上午,目击者就已经说了这事,是孙婆子胡搅蛮缠说那人为了巴结村长,故意胡说八道,不作数,下午她三个孙子串供不成最后自己交代了真相,孙婆子还梗着脖子说小孩子打架而已,擦破点皮儿而已。 真真的不要脸啊,村东大柳树下的一滩血还没干呢,竟然说擦破一点皮儿。 村长和族老气的当场将孙百福骂了个狗吃屎,还说要严办他家三个毛,见情况不妙,那孙婆子直接反水,开始骂麻五,说凶手是麻五,他们家孩子就是被麻五撺掇的,不是主谋。 敢光天化日拦路抢劫,还差点打死人,村长和族老都动了怒,直接开了祠堂,三个毛一人二十族鞭,一个毛罚五百个大钱,因为山崽儿也是抢劫打人的一方,而且他也不是三个毛打的,所以这钱就不能给他,直接用来修建祠堂。 你们没看见,族人从孙百福那拿走一两半的时候,孙婆子直接躺地上哭爹喊娘的,像是死了亲爹一样,直蹬腿。” “那麻五最后怎么处理的?”蔡老爷子问。 提到麻五,蔡承平气的不行,说:“麻五不知道跑哪里躲起来了,不在家,昨个儿就跑了,有人看到他出了镇子。 爹你也知道,麻五那家庭,太复杂了,德贵说了愿意赔偿所有费用,沈德裕那一家子一个都没露面,像是死了一样。若是有好处的事,他们能打破了头往前挤,就像当初死皮赖脸要把麻五塞给德贵一样。” 沈德贵是麻五的养父,麻五的大名叫沈强,亲生爹是沈德贵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德裕。 当年沈德贵的娘生老二的时候难产死了,一尸两命,沈德贵的爹不到一年就娶了守寡的表妹,后头生了沈德裕。 沈德贵婚后一直没有孩子,等到了三十五岁的时候,还没有孩子,他就和妻子杜月红商量着领养一个孩子。 本来打算去镇上牙行买一个婴儿养,族里死活不同意,说外来的孩子没有沈家的血脉,没资格入沈家的族谱,让他们必须从族里选一个孩子。 族里的孩子,他们夫妻俩没一个中意的,最后顺着族里的意思过继了已经十岁的麻五,也就是沈强。 族里为什么不让沈德贵买孩子呢,还不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贪图沈德贵的家产。 沈德贵的爹有了后老婆和后头的孩子后,真是亲身示范了什么叫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对沈德贵不闻不问,对后老婆虐待大儿子也全当没看见。 等到沈德贵成丁后,也不给他说亲,也不给他盖房子,连村里给分给沈德贵的丁田也霸占了,每天把他当牲口一样使唤,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比那秋后的小白菜还可怜。 沈德贵伤心绝望之下,就离家出走,拿着亲娘临死前让他藏起来的嫁妆银镯子,只身到外头闯荡了。 十四岁的少年,独自在外乡漂泊,无依无靠,只能找到别人挑剩下的最脏最累的活。 他勤劳肯干,不抱怨,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终于遇到赏识他的东家,收做左右手。 他跟着东家跑船,攒了一些钱,还娶了媳妇儿,杜月红是他同船一个要好的杜叔的女儿,他在船上干了多少年,就认识杜月红多久,后来两人日久生情,喜结连理。 等杜叔过世后,他也已经三十岁了,就向东家辞去活计,回老家盖房买地,过安稳的种田日子。 他回乡的时候,他爹和后娘都死了,上头终于没人压着了,他许诺把被弟弟霸占的丁田分给族里,族里才帮杜月红上了族谱,并给他分家单过。 蔡老爷子摇头叹息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这德贵多好的人,怎么就生不出孩子呢,那德裕跟他娘一样,一肚子坏水,怎么就儿女满堂呢,不公平啊!” 不管别人怎么惋惜,也改变不了沈德贵两口子的遗憾,他们没能生出自己的血脉至亲,连领养的孩子也是个不省心的,当真是家无宁日。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此时的蔡家也还有着自己的难槛要过。 蔡承平说:“你们放心,只要抓到麻五,村长说了,新账旧账一起算,这次一定要请族规,麻五少不得一顿打,还要被关禁闭。可惜了,德贵这次又要替那个逆子赔上十两银子,这么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就该除宗,打出家门了事。” 李鱼儿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问到:“大舅,可知道山崽儿为什么撒谎?” 蔡承平惋惜的摇头,“他没说,一问就激动的淌眼泪,只说他对不起你,对不起闹闹他们。村长怕此时问多了,会刺激到他,伤口要是开裂了,就不好了,说等日后他养好了再问。” 李鱼儿闻此,有些遗憾,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第83章 吃前心慌慌,吃后蟹真香! 一阵鲜香飘了进来,有人的肚子跟着叫了几声。 事情还算让人满意的结束了,蔡老爷子心情还不错,说:“不早了,该吃晌饭了。” 李鱼儿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螃蟹熟了,太好闻了,肯定好吃。 这时,李梅儿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盆子,里边正冒着热气和鲜味。 “这不是铁将军吗?”李老汉不解的问,“这东西咋这么香呢?可惜没肉,还可能有毒。” 李鱼儿赶紧接过蟹盆子,好不容易抓来的,可不能让他们给扔了。 她将蟹盆放到桌子中间,说:“铁将军可没毒,济世堂的刘爷爷说的。” 听到济世堂的刘郎中,蔡承平立刻就信了几分,说:“刘郎中医术了得,医德更是令人倾佩,这次,若不是刘郎中,绿荷和她儿子就只能去地下做母子了。 既然刘郎中说铁将军无毒,那它肯定就无毒。” 今早,蔡承平就换了平日不常穿的衣服,戴了帽子,偷偷去了镇子上的济世堂,从后门以远房亲戚的名义见了刘郎中,将蔡俊毅的药拿了回来。 拿回来后,赵氏就将药藏在了一个空坛子里,藏在酱菜坛子中间,偷偷煎着给蔡俊毅吃。 自从昨天刘郎中处理了蔡俊毅的伤口,并且停了毒药,今早蔡俊毅就没有咳嗽,一觉睡到大天亮。 蔡俊毅手上的伤口也不流血了,早上吃了刘郎中的药,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此时,就是刘郎中说能活死人肉白骨,估计蔡承平夫妇俩也会信以为真。 蔡老爷子说:“这东西应该是没毒的,不然村里人砸碎了喂鸡,鸡抢着吃了不也没事,还能多下蛋,吃了铁将军的鸡有的还能下双黄蛋。” 李鱼儿说:“就是就是,刘爷爷说了,孕妇和体虚不足之症的人才不能吃铁将军,因为铁将军性寒,与这些人相克。” 虽然知道铁将军能吃了,但李二郎还是嫌弃的说:“这东西没多少肉,全是壳,好闻不好吃啊!” 李鱼儿拿起一只螃蟹,就开始熟练的大卸八块,一边拆解螃蟹一边说:“大哥,我吃给你看,你可不要眼泪从嘴角流出来了哦!” 蔡老太太嗔怪到:“这鬼灵精的,又说怪话。” 李鱼儿一手按住蟹盖,一手按住蟹身,上下一用巧劲,螃蟹就打开了。 然后她将蟹身放到一边,先吃蟹盖。 她用大拇指,按住蟹胃口上端硬壳处,一推,蟹黄就下来了,直接用嘴吃蟹黄。 满满的蟹黄,味道又香又鲜,海货特有的鲜味简直绝了。 李鱼儿几口就吃掉蟹黄,剩下一个蟹胃直接扔掉。 “这个地方是蟹胃,里边都是蟹吃的东西,直接扔了就行。” 众人看的稀罕,蔡老太太看到李鱼儿猴精猴精的样子,笑着说:“这小精怪,吃蟹咋就吃的这么好看呢,我老婆子都被她吃馋了,来,阿奶也来一只尝尝,这味儿老鲜了。” 蔡老太太也学着李鱼儿,成功掰开一只螃蟹,蔡老太太掰开的是一只公蟹赤甲红,没有蟹黄,而是蟹膏,蟹膏没蟹黄香,却比蟹黄鲜。 “唉吆喂!这铁将军咋这么鲜溜啊!比鱼和海螺好吃多了啊!”说着,蔡老太太顾不上说话,就开造。 李老汉也掰开了一只飞蟹,一口下去,不用说,又俘获一个吃货,飞蟹比花盖还鲜,还香。 “嘁!”李二郎偷偷冷哼一声,阿爷阿奶可真偏心,为了哄小丫头开心,还学会唱双簧了。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壳多肉少的玩意儿能有啥好吃的。 李二郎赌气似的拿起一只,还挑了一只最大最红的赤甲红,掰开后,闭着眼睛咬了一口。 要命啊!这玩意儿咋么,咋么,真特奶奶的好吃啊! 李二郎就差感动的热泪盈眶了,他是个惯会享受的人,好吃,肯定吃啊! 蔡家人也开始品尝起铁将军,一时间,堂屋里只有掰蟹盖和吃蟹肉的声音,偶尔有人发出吸溜儿的声音,是连蟹盖里的汤汁都给喝了。 吃完蟹盖,李鱼儿又开始吃蟹身,她先将两只大蟹螯掰下来,再将蟹身一掰为二,一半一半的吃。 将蟹壳撕下来,放进蟹盖里,待会好收拾。 撕下蟹壳后里边露出雪白结实的蟹肉,蟹肉口感清甜嫩滑,非常的好吃。 前世,海洋资源有限,蟹肉太贵,人类就发明了人造蟹肉,添加了香精和调味料,但是和天然的蟹肉根本没法比。 等赵氏开始上菜的时候,他们每人都吃了好几只蟹了。 李鱼儿将蟹盆收走,里边还有三只蟹,一只花盖,一只飞蟹,一只赤甲红,有公有母,是李鱼儿给赵氏留的。 李二郎还没吃够,但他也知道分寸,懂得看场合,眼巴巴的目送李鱼儿将蟹盆端走。 李梅儿很有眼力见的将蟹壳用扫把往装垃圾的水桶里扫。 “等等。”李鱼儿制止到,她将蟹腿挑了出来,他们专挑大的螃蟹抓,蟹腿也大,里边有不少肉呢,蟹腿肉尤其好吃,q弹的很。 “我把蟹腿捡出来,待会用锤子砸了吃。” 李二郎一听,还有蟹肉吃,高兴的主动帮忙捡蟹腿,看在他主动干活的份上,李鱼儿应该能分给他一些。 “舅母,我来帮你端菜。”李梅儿扫完蟹壳,就开始帮赵氏端菜。 经过几日的相处,赵氏真心喜欢李梅儿这个表外甥女,懂事勤劳,尤其是能干,做菜做的有模有样。 “梅儿真懂事,以后到了婆家,肯定招人稀罕。” 李梅儿有些不好意思,手上动作却一点不含糊,麻溜的很。 蔡承平砸砸嘴,说:“没想到,铁将军竟如此美味,看来我们这些年是错过不少好东西了。” “可不是。”蔡老爷子叹息道:“幸亏死前还能吃上几年,啊哈哈哈哈哈。” 李老汉跟着笑,说:“托鱼宝儿的福,阿爷也能跟着享几年口福。” 菜上好后,众人就正式开始吃晌饭了。 蔡承平将留给赵氏的螃蟹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亲自教他如何食用,赵氏吃了,很是欢喜。 既欢喜蟹肉好吃,又欢喜家人想着她,知道给她留东西,一家人和和睦睦比什么都好。 李鱼儿看到桌子上有一道炒海螺片,赶紧伸筷子夹了一筷子。 味道不错,虽然油不够,也没放辣椒,也没有酱油爆炒,但海螺本身的鲜香就足够好吃了。 李鱼儿尤其爱吃海螺黄,见其他人多把精力放在肉食上边,李鱼儿多夹了几筷子炒海螺,吃的非常满足。 这时,出去盛饭的赵氏,又端回来一盘菜。 “这盘给落下了,是八爪鱼和……和刺锅。” 赵氏有些纳闷,怎么不小心把刺锅也混进来煮了,幸亏单独放着,没扎到人。 这盘菜是李梅儿故意落下的,八爪鱼身体太软,一般的渔网挂不上,渔民看它那恶心的样子,挂上了就扔了,一般不往家拿,久而久之,大家都直接无视它了。 至于这刺锅李梅儿是真不觉得它能吃。 “这边,这边。” 见所有人对这两样东西都不感兴趣,李鱼儿直接让大舅母将盘子放她前边了。 李二郎眼珠子转了转,说了句:“给我也尝尝呗。” 李鱼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好东西要分享,她当然不会拒绝了,主要是她吃不完。 她直接上手把八爪鱼的头和身体分开,这条八爪鱼太大了,光脑袋就有成人拳头那么大。 这是一只长足八爪鱼,八根章鱼足又粗又长,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 李鱼儿撕了两条腿给李二郎,两条腿就装满了小花碗。 李鱼儿又给其他人每人分了一条腿,自己留了一条腿和一个脑袋。 第84章 李老三欠钱买了一个人回家 第84章 李老三欠钱买人 李鱼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哇!好有嚼劲儿,味儿很正宗,于是她鼓着腮帮子嚼啊嚼。 蔡老太太咬了一口,“嗯,味儿不错,就是有点硬。”好吃,硬也要吃。 李老汉嚼着章鱼足,说:“一点不腥,好吃的紧,虽然废牙,但越嚼越香。” 蔡老爷子频频点头说:“这些年咱们守着海边,竟没发现这东西这么好吃。” 蔡承平说:“没办法啊,海里的东西太多了,光鱼就万万千千,谁知道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咱们也都按照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能吃的东西吃呗,入口的东西不得不小心啊!” “没错,这万一吃错了,天下可没有后悔药,还是刘郎中见多识广,知道的竟然比咱们海边人还多。”提到刘郎中,赵氏现在是一万个信服。 李鱼儿汗颜,刘郎中你是万能的,我这是给你宣扬好名声,立威信,你可别怪我啊。 李二郎吃的津津有味,大脑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再去多多的抓铁将军和八爪鱼了。 他琢磨着,这东西既然这么好吃,还没毒,如果拿去卖,是不是能卖不少钱呢? 吃完八爪鱼后,还有海胆。 这次,所有人都没要,都好奇的看向李鱼儿,这浑身长刺的玩意儿能好吃吗? 李二郎实在是没忍住,问道:“刺锅都是刺,扎到怎么办?” 海胆在前世是一种比较贵的海鲜美食,但它被普及食用的时间并不长。 李鱼儿十岁之前,海胆还没有被大范围的食用,至少他们海边老家人是不吃的。 海胆有很多种,有长刺儿的,有不长刺儿的,已知能吃的有紫海胆和马粪海胆,其中紫海胆的味道更加鲜美。 李鱼儿向大舅母要来剪刀,“大哥,给你表演个绝活,开海胆,你可要看好喽,免得以后馋猫自己想吃还打不开。” “谁是馋猫?你就吹!”李二郎才不承认自己是馋猫呢。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还是不大相信刺锅能吃。 李鱼儿拿剪刀在海胆中心开口处比划了一下,然后捅进去,以开口处为圆心,剪了一个圆形的口子。 立刻,金黄色的内胆就露了出来,随之是一股鲜香味。 李二郎惊奇的说:“厉害啊!这刺锅浑身都是刺,藏的这么深,刘郎中都能发现它能吃,不愧是神医!” 李鱼儿说:“还不能直接吃哦。”她将海胆里边不能吃的部分用筷子拨拉出来,“这些不能吃,要清理干净。” 反正已经借了刘郎中的虎皮,李鱼儿继续瞎编说:“刘爷爷说,刺锅最好吃的做法不是水煮,而是蒸蛋或者熬汤,特别是熬汤,泡饭那叫一绝!” 说着,李鱼儿也没吃独食,拿一个谁都没用过的勺子,一人舀了一点。 “你们尝尝,鲜不鲜?好吃不好吃?” 有了铁将军和八爪鱼的示范,他们毫不犹豫的品尝起来。 吃了海胆后,众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都说好吃,然后又惋惜这么些年,守着美食,竟然只知道吃鱼和海螺。 吃完海鲜,李鱼儿又扯了刘郎中的虎皮,让每人喝了一碗红糖姜茶。 当然,这个朝代,糖是好东西,一般寻常人家只有在招待贵客的时候,才会冲一碗糖水。 难得能喝到糖,不管老人还是孩子,其实都是想喝的。但老人一般舍不得喝,李鱼儿不拿刘郎中说事,蔡老太太等老人不一定能舍得喝。 饭后,李鱼儿美美睡了一个回笼觉。 虽然从李二郎那得知了李老三去了兄弟家,但蔡老太太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老三性子倔,办事容易认死理,不拐弯,蔡老太太就怕他又在外边惹事。 就想着,等落了户,第一个就给老三说个媳妇儿,按辈分也该他先说亲,有了家室,应该能收收心,不往外跑。 果然,当天晚上,李老三连同大头和家雀儿都没回来。 第二天早上,李鱼儿竟然是被李二郎叫醒的。 “哥,你没事?这么早,你干啥?” 李鱼儿用被子蒙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 李二郎却满眼兴奋,说:“你不是和闹闹他们说好去赶海吗?还不赶紧起来?” “退潮的时间是中午,不是早上啊!” 李鱼儿朝李二郎扔了一个枕头,“赶紧滚!” “你倒是早说啊!”李二郎悻悻的走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鱼儿又被吵醒了,“谁啊?” 院子里传来蔡老太太极具穿透性的嗓门,“李老三,你个混蛋玩意儿!这才几天,你又给家里惹事!老婆子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了!” 这下,李鱼儿是真的睡不着了,爬起来随便将衣服套上,就踩着鞋,哒哒的出门了。 赵氏在一旁劝说:“大姑,你先别急,先听娃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赵氏又转头问李老三,“三表弟啊,你好好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咋还,咋还赊账买人了?” “说什么说!个瘪犊子,就是欠揍!”说着李老汉就开始四处瞧么,想找东西抽李老三。 他对这个老幺简直失望透顶,小时候也挺活泼可爱的孩子,长大了怎么就这么不着调呢。 这些年,他整日游手好闲,从来不帮家里干一点活计,天天往外跑,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幸亏老大一家老实,不计较,不然哪家能容忍一个半大小子光吃啥也不干,这都算是当爹娘的偏心了。 当父母的指望儿子有多大出息?他就指望着儿孙们能老实本分的过日子,好好踏实过日子不好吗?那外边的世界是那么容易闯荡的吗? 老三,怎么就不能像他两个哥哥一样,理解爹娘的苦心呢? 如今家里刚刚好一点,怎么就敢欠钱买人呢? 他们是什么财主大老爷吗?还要买人伺候? 蔡承平赶紧上前拦着,“大姑父啊!咱先不着急算账,县老爷断案不是还要听听犯人辩解吗?咱先吃饭,吃完饭再听听老三怎么说成吗?” 蔡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有些偏瘫,其实早起来了,人老了,觉少,但他一般不愿出屋子,让儿女操心。 这会儿,也出来了。 “阿姐、姐夫啊!咱先摆饭。” 他瞅了一眼被李老三买回来的少年,还穿着单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低着头,小小年纪,浑身的死气,心里有些不忍。 第85章 苦命的石头 蔡老太太脾气火爆,但心是好的,这不,李老三把那个买来的小子拉上饭桌,她也只是剜了一眼李老三,到底什么也没说。 早饭是肉沫拌白松和胡萝卜,两道腌菜,一道拌海菜,一盆杂面饼子。 这时候,能吃的起干的,已经是好的了。 赵氏还给老人和孩子一人煮了一个鸡蛋,李老三昨晚没回来,赵氏还是多煮了一个,给他留着。 李老三拿了一个馍馍塞给那少年,大头和家雀儿默默啃着馍馍,连菜都不敢伸手夹,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们现在其实也是靠李家收留,流浪的日子太苦了,他们不想流浪了。 这事,换谁家都受不了,都不是有钱的地主老财,谁家愿意多一张嘴,还是半大小子。 买个闺女还能当童养媳,家里一堆半大小子,再买一个有啥用? 早饭多了几个人,赵氏将留着中午的饼子多拿了几个过来,酱菜也多舀了两碟子。 最后,全被消灭了。 其实,李二郎他们都没怎么吃饱,一下子多了四张嘴,还都是能吃的半大小子,吃饱了才怪。 这就让李二郎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了。 三叔也是的,家里什么条件,还瞎讲究义气,义气能当饭吃不?能当饭吃,早饭本来他能吃饱的,这下饱饭都没得吃了。 见饭吃的差不多了,众人情绪也稳定不少,趁着蔡老太太两口子没发作,蔡承平就主动问:“三表弟啊,这事是咋回事,你一五一十跟家里说明白,毕竟买人是大事,家里得有个底。” 李老三也不矫情,说:“石头是我兄弟。” “你兄弟?你哪来的石头瓦块兄弟!”李老汉一般不爱说话,这次气狠了,说话就有些重,“你兄弟在家里,你兄弟在这!”李老汉指着蔡承平说。 “啪!”李老三摔了筷子,别过脸,不说话了。 为什么阿爹总是这样,他知道,阿爹看不起他,觉得他就是胡闹,就是个混子,只会给家里惹麻烦。 为什么从来就不能听听他的想法! “你个小兔崽子!你敢摔老子筷子!你翻天了是?”李老汉激动的就要上前揍人。 “哇哇哇!”李鱼儿突然嗷一嗓子嚎起来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蔡老太太上去就在李老汉腰间狠狠拧了一下,疼的李老汉脸都绿了。 “你个死老头子,干什么!你教训儿子就教训儿子,吓唬我的福宝儿干吗?” 说着,蔡老太太就赶紧将李鱼儿搂进怀里,心肝宝贝儿的哄着。 李鱼儿本来就是假哭,很快就好了。 然后她瘪瘪嘴,问李老三:“三叔,你说你为啥往家里弄人,抢福宝儿的饭吃。” 这话说的,石头立刻低下了头,他和李家人非亲非故的,吃人家东西,臊得慌。 他小声说:“三哥,你让我走。” 李老三按住他,说:“你放心,有我李老三一口吃的,就不能少了兄弟一口。” 李鱼儿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自己都养活不好自己,还谈什么养兄弟,当老大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担当的起的。 享多大名头,就得担多大的责任。 她李鱼儿从来不养闲人,这次的事,她认了,毕竟是自己小三叔,不能在外人面前剥了他脸面。 但她李鱼儿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人买了,就得换来比身价更高的价值。 而且,她得让小三叔明白一个道理:人,做事不能光凭一个义气随心所欲,不考虑家人的处境。 被李鱼儿这么一闹,李老汉也冷静下来了。 李老汉看着这个跟自己年轻时长得最像的小儿子,心里纠巴的要死。 老二家出事的时候,老三能拿回银子救老二,他心里别提多欣慰了,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是亲兄弟啊。 没想到他是把自己给卖了,知道这事,他心里比谁都难受,不是老三的错,都是他的错,年轻时靠媳妇儿的嫁妆才能分家,老了靠儿子卖身救命,这是拿刀剜他的心啊。 这不是老三的错,这是他这个当老子的没用啊! 老三往外跑,老三卖身,说到底,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啊。 李老三得了机会,就开始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石头,也就是李老三带回来的半大小子,有个复杂的家庭,还是那个老掉牙却从古至今随处可见的家庭悲剧: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石头的娘是他爹原配,长得人高马大的,石头爹一直不喜欢她,对她一点不好,加上上头有个会磋磨媳妇儿的恶婆婆,整日在家当牛做法,伺候一大家子,还落不得好,经常被石头爹家暴。 有一次石头娘直接被打流产了,恶婆婆还骂她抱了一个空窝,不给她买药,还不让她休息,大冬天的逼着人到井边洗衣服,回来后,石头娘得了一场风寒没几天就去了。 过了没几个月,石头爹就从外边领回来一个后老婆,还领了一个闺女,长得不像村妇,手上一个茧子都没有,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 石头后娘是个嘴甜心苦的,几句话就激的石头和他爹刚起来,这后娘越劝他爹反而越生气,总是不问青红皂白将石头打一顿。 时间长了,父子间就打出仇来了,这下,石头爹是一点不把石头当亲生儿子了。 后来,后娘又生了孩子,石头爹就更不把石头当回事,石头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后娘却想着法克扣他的口粮,开始的时候,他还反抗,去他爹那告状,后娘在他爹眼前惯会装可怜,哭几声,挑拨几句,最后错就成了石头的,饭没要到,还被打了一顿。 久而久之,石头就对这个亲爹彻底失望了,一次,被打狠了,他就跑到镇子上,被关在柴房里饿了好几顿,石头觉得自己没活路了。 就在这时,李老三出现了,一块饼子之恩,石头就成了李老三的小弟,自此,石头就一直跟着李老三混了,两人感情很深。 这次,他从人贩子手里逃脱后不得已躲回了家。 每日睡在柴房里,吃也得自己找,但他不敢出去,怕再被人贩子抓起来,给三哥惹麻烦,这次三哥能把他们捞出来,指不定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呢。 于是,他只好忍耐后娘的冷嘲热讽和后头兄弟的欺负。 可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有牙婆到村子里买人,专挑半大小子买,一个五两银子。 他后娘就吹枕边风,撺掇着他爹卖了他。 石头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谁知道后娘心肠黑的很,在他喝的水里下了药,药是牙婆给的,就是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半大小子用的。 石头长得像他娘,人高马大的,给寻常半大小子准备的药量根本不够彻底麻翻他,让他踉踉跄跄给跑族长那告发了。 石头爹和后娘之前私下商量的是偷偷卖了石头,然后说石头自己跑了。 后娘想着,反正石头经常往外跑不着家,村里人也知道,牙婆说了,卖出去的孩子肯定是回不来了,死无对证,谁知道是跑了还是被卖了。 族里没出过卖孩子的事,族长不让,但他爹非要卖。 恰巧这时候,李老三上门看他,一见石头要被卖了,说什么也不允许。 双方就争执起来,但亲爹卖儿子,谁也管不了。 争执不下,李老三几人当晚就没走,在石头族里一个心善的族老家借宿了一晚。 这种冷血的爹,要卖亲儿子不就是为了钱吗? 不就是钱吗?他有!李老三摸了摸藏在胸口处,李鱼儿早上给的银子,买了一些东西后,已经不到五两了。 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把自己的兄弟买回来。 第二日天刚亮,他们先是在族老的帮助下,和族长通了话,在族长的周旋下,以五两的价格买了石头,双方签字画押写了卖身契,李老三还因此签下了八百文的欠条,欠的不是石头爹的,是族长的。 就这么,李老三将人领了回来。 第86章 李鱼儿抢占商机 人买都买了,自然是不可能退回去了。 因为石头爹娘就是吸血的蚂蟥,蚂蟥吸血可从来没有主动吐出来的时候。 但怎么安排呢? 安排的不好,会让人心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李鱼儿坐在蔡老太太身旁,挽着她的胳膊说:“阿奶,是不是买来的人,就是咱家的下人了?” 蔡老太太也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哪懂得这些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李二郎眼睛亮了一下,昨个儿还说没有随从和腰带相配,这不就来了,莫不是老天爷特意给他送个随从。 李老三听了李鱼儿的话,当即脸色一变,想要说石头是他的兄弟,不是下人。 却被石头拉住了,石头跑到李老汉和蔡老太太跟前,直接跪了下去,“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响头。 弄的所有人的懵了。 李老三当即就要去拉人,却听石头说:“三哥,兄弟知道你是个仗义的,但兄弟现在已经卖身李家了,卖身了从此就是下人了。 石头一定尽好下人的本分,服侍好主家老爷们!” 李鱼儿此时倒是觉得自己小看石头了,石头看着憨憨的,人却是个通透的,看来这些年的人情冷暖没白遭。 李老三心里难受,说:“石头,你这是何必呢?你知道有我在……” “三哥,你别说了”石头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是为兄弟好,但兄弟不能让你为难。若不是三哥,我早就被抓去矿场做苦力了。这次也是三哥你,兄弟我才没被卖了,是你一次次救了我,我不能不知道感恩,我是李家花五两银子买的下人,能不被送去吃人的地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说着,石头高高壮壮的身形不停颤抖,竟是痛哭起来。 “要怪就怪我命不好,有那么一个冷血的爹,我是被我亲爹卖的,和别人无关。” 李老汉夫妇都是老实本分的岛民,一辈子没见过这种阵仗,还下跪磕头喊老爷,都懵了。 见石头哭的伤心欲绝,他们瞬间就心软了。 李老汉赶紧将石头拽了起来,说:“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李鱼儿在心里摇头叹息,还说小三叔冲动呢,阿爷阿奶还不一样,包括李家所有人, 其实都是心软的人,估计这事换成阿爷阿奶其中任何一个遇到了,结果还是一样的。 李鱼儿算是看明白了,李家人基本都是心软的好人,好人有好人的长处,但人不能太心软了,那就是好欺负了。 李鱼儿说:“阿爷阿奶都是好人,肯定不会赶石头哥走的对不对?你放心石头哥。” 这其实就是废话,照现在的架势,人肯定是送不走了。 不是李鱼儿心狠,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今日不说清楚,不把石头的位置摆正了,日后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李鱼儿说:“阿爷阿奶你们别撵走石头哥,石头哥很强壮,肯定能干很多活。” 言外的意思就是,石头需要给他们家干活。 李老三怕李老汉夫妇真将人撵走,赶紧说:“阿爹阿娘,石头很会干活的,他还,他还那么的会干活!” 李老三一时间也没想到石头到底会干什么,做饭绣花?不可能,出海?家里一堆男人,就剩一条船,似乎也不缺石头一个。 总之,先把石头留下来再说。 李鱼儿这几天一直在酝酿一个主意,没找到机会说,眼下似乎就是一个好机会。 有石头在前边挡着,她正好借此将自己的打算混淆其中。 于是,李鱼儿说:“阿奶,我想起来了,既然石头哥那么那么的会干活。” 李老三:“对,会干活!” 蔡老太太白了一眼李老三,“鱼宝儿,你继续说。” 李鱼儿学着蔡老太太,白了一眼李老三,“弄潮楼那边有个生意要跟咱们家合作。” “弄潮楼?”李老二激动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蔡老太太白了一眼李二郎,“二郎你干什么?学你三叔是?你给我坐下,鱼宝儿你继续说。” 李鱼儿白了一眼李二郎,“阿奶,就是钱掌柜想雇咱们家帮他收贝壳,一文钱一斤,同时还要收购鱼泡(鱼鳔),新鲜的一文钱一斤,干的三文钱一斤。” “啥?还有这好事?”蔡老爷子不相信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遍地都是的贝壳一文钱一斤,比普通鱼还贵,开海的时候,鱼都是按条、按筐卖的,一条能卖一文就是好的。 还是弄潮楼要收购?鑫浦镇谁人不知道弄潮楼啊,镇子第一酒楼,进去吃饭不但要有钱,还要有身份才能进包间,“鱼宝儿啊,你年纪小,可能不知道人心险恶,可别被那些冒名顶替的黑心商贩骗了。” 蔡老太太心知肚明,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虽说是自己的弟弟,但蔡老太太也藏了个心眼儿,不能把他们家和弄潮楼的生意说出来。 她心里有些可惜,有句话她阿弟说对了,鱼宝儿到底是年纪小,这种事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 李鱼儿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属芝麻馅的汤圆的李鱼儿,心里自然有她的小算盘。 自从她得知钱掌柜要把贝壳油灯用到品鲸宴上时,她就知道,贝壳油灯肯定是要爆火的。 到时候,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市场需求,肯定有不少商人抓住时机想抢一杯羹。 她若是有能力提前做出一批贝壳油灯,趁着品鲸宴后其他商人才开始起步时,就快速投入市场,肯定会狠狠的捞一笔。 但凭她跟李梅儿几人做油灯的速度是完全不够的,到时候她的点子只能白白便宜别人,所以,必须要请人。 请人就可能泄露商业机密,她打算将贝壳油灯的制作过程打散成流水线,捡贝壳,上油膜,制作鱼胶分给不同人来做,制作鱼胶也要分成几个环节。 最好是能在几个不同的地方完成,比如兔岛完成一部分流水线,福水村再完成一部分流水线。 贝壳油灯的生意是李鱼儿几个孩子最开始在做的,她不想交到家里,但又想带着家人赚钱,只好把这个部分以弄潮楼的名义承包给他们。 比如她开价一文钱一斤收贝壳,其实原价定的是一文钱两斤或三斤,中间的差价就是给李家的分成。 而她之所以当着蔡家人的面说,自然是也要拉蔡家人入伙了,将生产线分到兔岛和福水村。 蔡老太太怕李鱼儿多说错多,就接过话说:“这事,确实不是孩子能做主的,等我和老头子明个儿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真的再说。” 蔡老爷子点头,深以为然,这事得核对好,他认定这事基本就是个骗局。 石头最终被留了下来,李家决定把他当长工用,这五两银子就当工钱了。 蔡老太太想出剩下的八百文,李老三没接收,让李鱼儿算算油灯的钱,他能分多少。 油灯只有尾款李老三有份子,还要扣除成本,比如大头两人的房租和衣服伙食费等,还要扣除接下来可能存在的成本,比如这次打算用来大肆采购贝壳、鱼泡、请人的钱。 李鱼儿的打算是前期不再分银子,留作做大做强的投资,预付给李老三的,还有其他人花掉的,她都记账了。 她最后还是又预支给李老三一两银子,但这样下一次油灯的生意李老三就相当于没有金钱投资了,只出人,但他能出三个人。 李鱼儿就决定不扣除他的分成,但同样不再管他手下人的开支,直接把石头划给他管理,他相当于一个包工头,从李鱼儿这分成后,再给他手下开工钱。 第87章 打窝,不是抱窝 午饭后,李鱼儿收拾好了装备,去村东头大柳树下与闹闹他们汇合。 李二郎也要跟着去,李鱼儿就说带他去大柳树那问问,闹闹他们同意了才能入伙。 李鱼儿猜测闹闹他们看在她的面子上,肯定会允许李二郎加入的,至于本身愿不愿意就不知道了。 当然,李鱼儿是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因为她有了一个想法。 蛋糕既定的时候,就会觉得合作伙伴儿越少越好,这样每个人分到的就越多;当伙伴儿越多蛋糕越大,每个人分到的越多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主动去拉人头。 闹闹他们跟李鱼儿是前后脚到的,正如李鱼儿猜的一样,他们同意李二郎加入。 “囡囡怎么没来?”李鱼儿还挺喜欢娇娇软软的小囡囡的。 闹闹:“阿爹不让她跟我出来。” 他当然不会告诉小伙伴儿,昨晚他被阿爹打了屁股,说他敢带着侄女打架,就直接打断他的腿。虽然他爹经常说要打断他的腿,最后也没打断,但柳条落在屁股上是结结实实的疼。 今个儿老鳖湾起了薄雾,朦胧的雾气笼罩着山林和大海,别有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没有飞机火车,没有楼房霓虹灯,大自然的美,带着原始的威严和神秘。 今天的潮比昨天晚半个时辰左右,同样比昨天要小一些,这是日月给予大海的循环。 “什么味?彪子你拉屎没有擦屁股吗?”二蛋捂着鼻子嫌弃的说。 彪子登时就怒了,“你还有脸说,不是你们让我带着这玩意儿吗?叫你说!” 说着,他就将水桶朝二蛋面前怼,二蛋强忍着看了一眼,说:“是这玩意儿啊!” 不就是昨天李鱼儿让彪子收起来的鸡内脏嘛。 已经到地方了,李鱼儿自然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说:“这东西是用来打窝的。” “打窝?鸡内脏也能打窝?抱窝不得老母鸡吗?”李二郎不解的问。 李鱼儿真是佩服他哥的想象力,说:“是打窝,不是抱窝。我这么说你们就明白了,像大龙趸和青壳子这样的大货,一般都是吃肉的海洋动物,咱们退潮的时候在水坑里放入鸡内脏,等涨潮了,这些大货就会顺着海水游进水坑,抢着吃鸡内脏。 它们又贪吃又护食,即使是退潮了也一定不肯走,这不就困到水坑里了,咱们在像昨天一样,不就又能抓住很多大货了? 不过今天打窝,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收获。” “我靠!鱼宝儿你太聪明了!这你都能想出来!” 李二郎不以为然的说:“灵不灵还不一定呢,你怎么知道大货喜欢吃这些腥臭的东西,海里那么多鱼虾可以吃,吃活的不好吗?” 李鱼儿在心里腹讽,活的不用去抓吗?更何况天天吃鱼虾,它们不也吃够了,换换口味不新鲜吗? “哎?咋回事?我怎么没听明白呢。”彪子摸着后脑勺说。 闹闹直接抢过他手里的水桶,“你跟着干就行了,走,咱们直接去大水坑。” 到了之前的大水坑,闹闹几人先在附近的小水坑里瞧么了一圈,令他们失望的是并没有像昨天那么幸运,直接捡到了一个青壳子。 李鱼儿让彪子先把鸡内脏弄礁石上放着,等今天捞完水坑再打窝。 几人打算和昨天一样,直接拉网抄底水坑,一网打尽。 这次,换穿鲸鱼皮靴子的李二郎在水里用抄网捞。 李二郎一脚踢翻一个挡害的石板,石板背面有一坨黏糊糊的东西在蠕动。 “这有只海鼠!真恶心!” 李鱼儿看过去,什么是海鼠?这一看李鱼儿直接变成了星星眼,一只大海参正在石板上蠕动,试图逃跑,它身下所有的吸盘都在石板上奋力的蠕动,可惜,速度太慢了。 “大哥,快点把那个抓起来,不然就跑了。” “哪个?”李二郎还以为李鱼儿看到的是其他的东西,四处瞧么。 “就是石头上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快!快抓起来!” “哪个?”李二郎瞧么了一圈,“这个吗?”他直接从翻过来的石板上扯下几个辣螺。 辣螺在前世也是不便宜的海货,如今满礁石都是,一球一球的,没人稀个吃,因为味道不如猫眼螺和海蛎螺,还小,不好挑,渔民都不稀个捡。 就李二郎扒拉下来那几个,大小也快赶上前世一些小海蛎螺了。 李鱼儿急了,想了一下,说:“不是辣螺!是那个,对对对,叫海鼠,就把那个海鼠抓了!” “你要这个干吗?拿回去没多久就化了。” 李鱼儿眼瞅着海参要爬走了,就喊道:“叫你抓,你就抓呗!” 于是,李二郎还是忍着恶心,用网抄笨拙的将海参弄里边,然后递给岸上的李鱼儿。 李鱼儿高兴的将海参放水桶里,一进水桶,胆小的海参就缩成一个长条蛹状。 这么大的刺参放以前,野生的少说得几百块一只,近海基本都捞绝了。 闹闹和李鱼儿负责在岸边接应,二蛋和彪子在水坑的两头拉网。 不时有鱼在水下溅起来一个水花,被拉网逼着慌不择路的逃跑,可水坑就那么大,它能逃到哪里去。 李二郎看到一个水花就用抄网捞一下,可惜在水下鱼儿太灵活了,一次都没捞着,倒是抄了几只猫眼螺上来。 “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 李二郎好奇的看着抄网里正在缓慢移动的花朵,对,在动的就是一朵盛开的红色花朵,他用抄网将那东西送到了岸上,“这海草怎么还会动?” 李鱼儿和闹闹凑过去看,那红花一样的海草确实在轻微的动。 “真奇怪,为什么海菜还会动?”闹闹也没见过自己会动的海草,心下一惊,该不会是被水鬼附体了? 李鱼儿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了,“这不是海草,这是海百合,是动物,不是草。它们一般生活在深水的底层,这朵可能是被海浪冲上来,滞留在水坑里回不去了。” 李鱼儿将海百合放进水桶里,留着拿回去养着玩。 海百合又叫海羽星,是美丽的海底小精灵,尤其是这种火红的海羽星,它们在水下游动的时候,就像是盛开的花朵在飞舞,非常的梦幻美丽。 “吆喝!抓到了!”李二郎从石头下用抄网抄起一只飞蟹,“这个够大,一定好吃,还是母的。” 闹闹几人一看,“又是铁将军,这有什么好吃的?又不值钱。” 李家人口味真重,喜欢吃又硬又没肉还有毒的铁将军。 李鱼儿也很高兴,招收不误。 “看看,这是什么?”李二郎发现了一只八爪鱼,他还记得这货的鲜味,直接上手撸,一只四五斤的大八爪鱼就被他双手抓了起来。 “八爪鱼!这么大!”李二郎朝几人炫耀。 八爪鱼在李二郎手中拼命的舞动着八条腿,扭动挣扎,这只八爪鱼和昨天的不同,它的头更圆更大,但是腿比较短,都没有昨天的一半长。 “噗!”一股黑水,像喷泉一样喷涌出来。 “啊!我草!什么鬼东西!” 还在嘚瑟的李二郎直接被八爪鱼喷了一脸的墨,整个人看起来又滑稽又可怜。 “我中毒了!我要死了!” 李二郎吓的直接将八爪鱼狠狠地摔在岸上,然后“哗哗哗!”淌着水就往岸上跑。 闹闹几人也吓了一跳,就想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看看,可别真出事了。 李鱼儿赶紧说:“没事!没事!死不了!就是八爪鱼吐墨水了,没有毒!” 李鱼儿掏出手帕,帮李二郎擦脸,一边擦一边说:“你还穿着新衣服,这下好了,看回头阿奶怎么教训你。” 墨汁被李鱼儿擦干净了,李二郎也确实没感觉到疼痛和不舒服,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还想着衣服,衣服重要还是你哥我重要?”李二郎语气有些委屈。 李鱼儿故意说:“都不重要,大货重要,赶紧回去干活!不然衣服白弄脏了。” 见李二郎没事,其他几人又开始各就各位,继续拉网。 李二郎像是为了泄愤,不停地用抄网乱捞,不知道是这个朝代海洋物资太丰富了,还是他运气好,随便在被他踩踩的浑浊不堪的水里乱捞,就捞到了好几条鱼。 有尖头,青鱼,胖头鱼,还有一条四五斤的海鲈鱼。 海鲈鱼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身上有美丽的斑点花纹,海鲈鱼很好看,味道也好。 海鲈鱼烤着吃非常好吃,它的肉鲜甜不腥,烤到一定时候,焦糊焦糊的外表还流着金色的鱼油,又香又鲜。 海鲈鱼若是放在开海季,卖到一文钱两斤已经是顶天的价格了,放在年前和冬季,估计能卖到四五文一斤的高价。 沧渊王朝沿海城镇太多了,渔民也多,新浦镇交通也不发达,周边也没有相邻的内陆城镇,若是运送到远一些的内陆,不等走到一半,早就死了烂了,渔民只能在镇子的鱼市卖鱼,天天吃鱼,再说一个小镇子,能有多少需求,供大于求,海货又不能长时间存放,必须趁着鲜活出手,价格低的不能再低。 渔民一般也只挑一些稍微值钱的鱼留下,剩下的就倒回海里,好的话一天也就十几文,不好的话,就几文,甚至卖不出去。 第88章 江豚小可爱! “哗啦啦啦!” 当鱼群的活动空间被渔网缩小到最后一湾水时,鱼群翻滚跳跃挣扎,溅起了无数银色的水光,瞬间在几人心里燃起收获的喜悦,是时候进行人鱼大战了。 弱肉强食,天之道,无论科技和文明如何发展,在一定范围内,这都是一条不变的真理。 李老二被好几条跳起的鱼拍了一身的水,冰冷的水滴刺激着他的皮肤,但他却感觉无比的畅快。 能抓大货就能挣钱,能挣钱就有干劲。 趁着腊月封海,没人出海和赶海,趁着快过年了,大家都想买一条鱼沾沾年年有余的喜气,他们要趁机捞一笔快钱。 “早知道,用这种方法能捕鱼,还干吗要冒险出海啊!” 闹闹笑着说:“这还不是鱼宝儿才教我们的方法嘛,再说了,退潮的时候少,但天天都能出海。” 彪子说:“下雨天,刮风天就不能出海。” 二蛋:“我阿爷说了,渔民是看天吃饭,种地才是根本。” 福水村有海还有一定的丘陵山地,村民既能出海,也能种地,只是地不多,也不肥沃,产粮有限罢了。 李鱼儿在心里重复那句看天吃饭,如果能像前世一样养殖就好了,就不用完全依靠看天吃饭了。 “像上次一样拉上来吗?”闹闹问。 彪子:“拉不动啊!好像被卡住了!” 二蛋:“二郎哥,你看看水里是不是有石头挂网了?” “好嘞!”李二郎用网抄在水里试探,试图找出藏在水底的石头,突然他感觉手下一荡儿,接着传来一股阻力,但那阻力很快又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李二郎冲二蛋和彪子喊:“好奇怪,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二蛋和彪子已经有些手酸了,一直用力控制着渔网也不是个事。 李鱼儿对闹闹说:“只能等水清一些了,要不咱们先替一会儿二蛋和彪子?” 于是,二蛋和彪子被李鱼儿和闹闹换了下来。 李鱼儿:“大哥,你先别网鱼,等水清了,看看到底是什么?” 众人坚持了五六分钟,被搅动的浑水终于开始变清澈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有那么大!发了!发了!”二郎激动的张开手臂比划着,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惊喜。 一条足足有半米多长的怪鱼正躲在水草间,水草稀疏,根本挡不住它巨大的身体。 可那鱼好像躲猫猫一样,把大脑袋藏在水草里,身子和尾巴都露在外边。 “哪里?” 二蛋和彪子没有水鞋,下不去水,在岸上急的团团转,他们也看看两臂那么长的大鱼到底是什么鱼,该不会是大龙趸!求海神娘娘保佑,一定要是大龙趸啊! 最后二蛋和镖旗还是换了闹闹和李鱼儿的位置,李鱼儿穿着鲸鱼皮靴下了水,轻而缓慢的迈动脚步朝李二郎走去,生怕再次搅浑了水。 李鱼儿一看,竟然是一只未成年的江豚,小家伙很可爱,圆头圆脑,圆圆的眼睛里全是惊恐。 “发啥?这东西不好吃,只能放了。”李鱼儿遗憾的说。 “不好吃?不好吃长这么大干什么?”李二郎抱怨道,“你怎么知道不好吃?” 李二郎不死心,这么大的鱼,要是值钱,那不得卖个一两银子啊。 之前,李家去弄潮楼卖鲸鱼肉的时候,来福就说过江豚的事。 “来福哥说过啊,以前弄潮楼还高价收过江猪(土话江豚),肉又腥又难吃,腥的人想呕。” “啊?!”连弄潮楼大厨的手艺都压不住的腥味,这次李二郎也死心了。 闹闹也犯难了,“这玩意儿挡着网怎么办?这么大,还是活的,还滑溜溜的,弄出去扔了肯定抓不住啊!” 彪子:“这家伙就是故意撞咱们网里找事的!” 二蛋:“要不,咱们把它捉回去喂猪,猪不怕腥。” 彪子:“这主意不错!” 海边的猪也是掺杂着喂鱼虾一类的海货的,每次卖不出去的鱼虾,渔民都会拿去喂猪。 李鱼儿最是喜欢小动物了,能不伤害的尽量不伤害,猪没必要非得吃江豚。 人类吃牲畜和动物,是为了生存,但没必要的杀害就是破坏生态环境了。 李鱼儿找了大家都能接受的借口说:“这小江豚少说有三四十斤,咱们还要翻过东山坡,再说了,水桶还留着装鱼,哪有地方装喂猪的东西。” 彪子:“是啊,挣钱要紧,花花(彪子家的猪)吃什么不行。” 李鱼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说:“我们用围网的方法抓鱼!” “什么是围网?” 李鱼儿:“就是不把鱼抓上岸,我们这样,把网向一起围拢,然后直接从往里往外抓。 你们没有水鞋,就负责抓着网,围起来,我和我哥负责抓,闹闹你在岸边负责捡。” 于是,二蛋和彪子在李鱼儿的指导下,将渔网交错围成一个宝围圈,江豚也被围在里其中,但他们只抓其他的海货,不管那只小江豚。 李二郎和李鱼儿开始下水抓鱼。 腊月天的水太冷了,在水里站十分八分钟,加了棉的鞋也有些发凉了。 李鱼儿催促李二郎:“咱们快点!” 水冰凉冰凉的,根本不能长时间下手,只能用抄网抄。 冬日的暖阳在水面上洒下金色的波光,给冰冷的水面镀上一层温暖。李鱼儿和李二郎穿着厚厚的棉衣,手里握着抄网,他们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水下的动静,目光敏锐。 待锁定目标后,猛地出击,如苍鹰猎食,一条条肥美的鱼儿便被套进了抄网。 李鱼儿抓紧时机,迅速收网,随着一道美丽的弧线,大鱼被李鱼儿甩到了岸上。 早已经守候在那儿的闹闹,一个猛扑,将鱼按在地上。 “是真鲷!不错!不错!” 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真鲷好吃,这时节,卖个文一斤不成问题!” 天冷,水凉,不适合长时间在水里驻足,两人只能速战速决,管它什么鱼,只要是鱼,被抓住了,两人就往岸边甩。 遇到大的,甩不动的,就亲自拖上岸,然后再下水继续抓。 大海是巨大的宝库,只要你能潜心去聆听大海的细微声音,就能从其中发现无穷的瑰宝。 赶海的乐趣不仅仅是丰收,还有发现和创造。 发现更多能吃的海鲜,创造更多用海鲜制作的美食。 李鱼儿前世是海边长大的孩子,有着丰富的赶海经验,她知道海货都喜欢藏在什么地方。 比如现在,她就发现了一只藏在石头缝隙,将自己伪装起来的花鳗。 李鱼儿动作放轻,甚至连呼吸都要融入海风中了,生怕惊动了它,海鳗身体十分光滑,在水下的行动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它们善于逃跑和隐藏,是天生的潜伏者。 依靠光滑细长的身体,鳗鱼很难捕捉,如果这次被它逃了,再把它重新找出来都很困难,更别说抓住了。 抄网不适合抓鳝鱼,李鱼儿换了烧火钳,目标是鳗鱼的头部。 李鱼儿慢慢将火钳靠近鳗鱼,瞅准时机,直接上去夹,鳗鱼被夹住头部,身体瞬间缠绕在火钳杆上,力道还不小。 “大哥,快用抄网帮我!” 李二郎看到像蛇一样扭动的东西,先是一愣,接着喊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海蛇呢!” 显然,他已经认出这是一条体型很大的花丽鳗,少说有三四斤。 鳗鱼滋补,味道好,刺少,却很难抓,因此在一众海鲜里能卖的上价。 这算的上是今天最大的收获了。 第89章 瓢舀青鱼,灯照蟹 在收获了一条五斤多重的大黄花鱼后,就再没有其他大货了,普通鱼少说也有个三十多斤。 年前,有多少鱼都是不够卖的。 李鱼儿他们将鱼类按照品级分好水桶后,就准备下饵打窝了。 一副鸡内脏,当饵料其实并不够,但水坑不算大,将就用。 “去去去!”彪子用随手捡的腐木驱赶着。 “沙沙沙”一群海蟑螂从鸡内脏上边分散逃跑,躲进礁石缝隙中,瞬间不见了。 虽然知道海蟑螂不脏,它们是食腐节肢动物,最主要的食物是海藻,并不像真正的蟑螂喜欢在肮脏的下水道里栖息,会携带大量细菌和病毒。 但它们的长相和肚子下面密密麻麻的腿,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彪子挑起鸡内脏,上边连着鸡肠,被海蟑螂祸祸了一会,味儿更冲,腥呼呼的。 人不喜欢这味儿,但海里的东西喜欢啊,味儿越大越好,招来的东西越多。 “鱼宝儿,这东西放哪儿?”彪子捏着鼻子问。 李鱼儿用从岸边割来的茭草茎条,粗略给鸡内脏和肠子绑了一下,尽量做到不碰到它们。 然后再将另一端系在一块中间有孔的小石板上。 这样就能防止海水将不大的鸡内脏给冲走了,或者被一些海洋生物叼走。 “扔进水坑里就行了,等明天咱们再来起货就成了。” 这里海货多了去了,不用等上几天,估计就能钓上不少东西。 抓完大货,闹闹他们就想回家了,李鱼儿不想走,她还没吃够螃蟹和海螺呢,就提再议抓一些别的海货回去。 昨日抓的鱼虽然比较多,但因为这个时候的鱼卖的贵,一斤普通的鱼卖的钱就能换一斤黑面,大货更是跟猪板油差不多,他们一条都没舍得自家吃,用他们阿爹的话说,等开海了吃不完的吃,吃到吐,没必要非这个时候吃,因此全部都卖了。 一想到也好长时间没吃海货了,他们就同意留下来,再抓一些其他的海货吃。 海螺是村民最常食用的海货之一,沙滩上和礁石上随处可见。 什么猫眼螺、偏腚螺(锈凹螺)、海蛎螺、香螺、辣螺、钉子螺……还有很多外形美丽,颜色花花绿绿的,见都没见过,自然也不敢轻易尝试。 至于其他的贝类就更多了,飞蚬子(中华马珂蛤、飞蛤)、花蛤、蛏子、扇贝、海虹(贻贝)……还有一些色彩鲜艳、花纹十分漂亮的贝类,自然,还是不敢吃。 李鱼儿还看到不少海肠从沙子中露出头部,喷水或者捕食小型鱼虾。 香蟹(沙蟹)更是遍地都是,时不时就有几只举着蟹螯,快速从李鱼儿身旁的沙滩跑过去。 李鱼儿眼馋的抿了抿嘴唇,仿佛沙滩上跑的不是小香蟹,而是一罐罐蟹酱。 拔一把地里新长出来的嫩绿小葱,削一根水灵灵的黄瓜,洗点生菜,蒸一锅二茬面饼子,再蘸上灵魂的小香蟹酱,绝了。 沙滩上还能看到成片成片的泸沽虾,藏在泸沽虾洞里,暗暗躲在虾洞边缘,只要有合适的猎物经过,它们就会快速弹出,用那双锋利的虾螯钳住对方,然后快速将其拖进洞里享用。 这个朝代的海洋资源真的很丰富,这让李鱼儿想起了前世,小时候,她奶娘还活着的时候,经常跟她讲起奶奶年轻时候的经历和趣事。 奶奶年轻那会子,海里的资源也很丰富,丰富到什么程度呢? 用瓢舀鱼,涨潮的时候,有的海边特定季节会飘着一层紫菜,里边藏着觅食的青鱼群,人站在海水里,直接用瓢舀就能抓到很多。 退潮的时候,礁石上的海蛎螺到处都是,直接挨面捡就行,捡了两箩筐,用扁担挑着,挑家里吃不完,直接用筷子挑出来喂猪。 还有晚上拿手电,或者头灯去照螃蟹,石板一翻,或者沙滩上,水草下,随处可见螃蟹,用手电一照,螃蟹就一动不敢动了,直接抓就行。 李鱼儿小时候很爱听这些故事,但她没有赶上海洋资源那么丰富的年代。 如今,她身临其境奶奶年轻时候的场景,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时空错乱,再次穿越的错觉。 “满了!满了!别往我这里装了!”彪子两个水桶都装满了,就不让二蛋再往他水桶里塞海蛎螺了。 “看看!我找到什么了?”闹闹手里举着一个大鲍鱼,李鱼儿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鲍鱼。 她之前只见过弄潮楼客人点的黄金双头鲍鱼粥,一小碗就要六十六个铜板,听说用的就是双头大鲍鱼。 李鱼儿跑过去看稀罕,“给我看看。” 闹闹毫不吝啬的递了过去,李鱼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少说有半斤重了!” 李二郎酸溜溜的说:“我也捡到了,不就是鲍鱼嘛。” 李鱼儿把鲍鱼还给闹闹,就去看李二郎的水桶,里边大半桶海货中果然有几只鲍鱼,虽然没有闹闹的大,但也绝对不小,不会低于三两。 海货看着小,其实都很重,因为活海货里都含有不少水分。 尤其是猫眼螺,最喜欢吸水膨胀。 她小时候,跟着妈妈去城里拐大筐,卖海货,怕猫眼螺死了,就用塑料箱子加了海水养着猫眼螺。 那猫眼螺吸了大量水分,整个肉都翻出来了,用行话说叫范花。 有客人买的时候,看到猫眼螺范花蠕动,就知道这些猫眼螺是鲜活的,但我们不会直接把范花的猫眼螺卖了,这样太拐秤了。 而是将猫眼螺捡出来,用带钢圈的网兜控水,你只要握住钢圈,摇晃网兜,猫眼螺就会自己吐水,缩进壳里,这样就可以上称了。 有一次,她们就遇到过一个客人,坚决不允许将猫眼螺控水,不管她们怎么解释,就要范花的状态。 她们无奈,只能这么卖了,几个就有一斤。 那人回家一煮,猫眼螺就缩水了,第二天那人就跑来抱怨,为什么那么大的肉,一煮就没了。 其实,要想猫眼螺的肉不缩回去,就得让猫眼螺在范花的状态死了,等它刚好死了,不等它臭了腐败,立刻下锅就可以保证范花的状态。 怎么操作呢?其实很简单,就是用淡水养着,里边放点油也行,在淡水里过一些时间,它们就死了。 李鱼儿上辈子老家有一种体型比较小的猫眼螺,其实它不是猫眼螺,在当地叫小香螺,但外形跟猫眼螺真的很像,口感不太一样。 小香螺大概平均有三四个大拇指盖那么大,肉质比体型大的猫眼螺的味道要嫩很多,也香一些。 李鱼儿最喜欢用淡水把小香螺“毒死”,然后就着范花的状态焯水煮熟,再爆炒回锅。 起锅烧油,先下葱姜蒜爆锅,再下入小香爆炒,差不多了,再下入生抽和农村自制的辣椒酱,接着爆炒入味,然后起锅装盘。 肉已经范花翻在外边的小香螺,根本不用针挑,直接用手拽住口盖往外一扯一转,连黄带肉就出来了,一口一个,别提多鲜了。 第90章 海鼠、海参和海茄子 “唧!” 一条大海参被扔到了李鱼儿脚下,李二郎得意的说:“鱼宝儿,二哥对你好不?你不就喜欢海鼠吗?又一只。” 那海参被摔了,直接缩成一团。 李鱼儿顺势就捡进水桶里了,“有多少我收多少,就怕你捡不到。” “鱼宝儿你喜欢海鼠啊,我这里也有一只更大的,给你!” 彪子将一根大海茄子放进了李鱼儿的水桶里,瞬间水桶就满了。 李鱼儿看了看彪子,又看了看那个超大号的海茄子,欺负老实人犯法吗? 彪子见李鱼儿看向他,高兴的咧嘴憨厚一笑,完全就是一个做了好事等着表扬的孩子。 但李鱼儿不得不给他科普一下了,她将海茄子拿了出来,又拿出一根刺身,说:“彪子啊,这不是我要的东西啊。” 彪子不解,眼里有一瞬间的委屈,她说不是她要的东西?明明他找的东西跟李二郎的一样啊!是因为这东西不是她哥给她的吗? 其实海茄子也能吃,单论口感,李鱼儿觉得海茄子比海参好吃。 海茄子口感软嫩爽滑,肉质细,有一种入口即化的鲜味。海参的口感则比较q弹,肉质有嚼劲,有韧劲。 但有句话叫择优录取,李鱼儿的水桶就那么大,有海参,谁要海茄子呢。 其他小伙伴儿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围过来。 “哇,彪子你拿这破玩意儿送鱼宝儿啊,你也太抠了!”二蛋朝彪子翻了一个白眼,从自己水桶里拿了一个大扇贝放李鱼儿水桶里,说:“鱼宝儿,你吃这个,专门吃丁就行了。” 彪子更加委屈了,他不是抠好,他是因为鱼宝儿喜欢才给她海鼠的。 李鱼儿赶紧终止这场乌龙,说:“不是的,我是想说,我要的不是这种海鼠,而是这种海鼠。” 因为渔民不吃海参和海茄子,也没必要区分它们,干脆都叫海鼠。 就像海蜇,有多少人会仔细的区分是面蜇,还是沙蜇。 李鱼儿干脆将两种东西展示给几人看,“看到没,我左手边这只比较小的海鼠,身上长刺,圆柱形的,颜色比较深的海鼠,是补身子的海鼠。 我右手上这只较大的海鼠,像茄子一样的,椭圆形的,也能吃,但他没有之前那种海鼠更滋补,有第一种海鼠,我就不要第二种的。 对了,我给它们起了不一样的名字,第一种叫海参,第二种叫海茄子,是不是更好区别。” “原来是这样啊。”知道李鱼儿不是讨厌自己,彪子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二蛋崇拜的看着李鱼儿说:“鱼宝儿,你好聪明啊,还会取名字。” 李鱼儿:取名字是一种本事吗?这也不是她取的名字,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区分什么是海参,什么是海茄子。 通常,当一个人第一次知道两种相似的东西有区别后,就会下意识的去寻找和区别这两种东西,他们找到的海参越多,她得到的海参就越多,李鱼儿越想越开心。 海参吃不了,还可以腌着保存。 闹闹说:“这名起的好,海参滋补,就跟人参一样,所以叫海参。海茄子长得像茄子,所以叫海茄子。” 听到李鱼儿的解释,彪子瞬间就不难过了,高兴的说:“我阿爷说了,陆地上有什么,海里就有什么,陆地上有牛,海里就有海牛,陆地上有蛇,海里就有海蛇。” “那海里有人吗?”二蛋问。 小伙伴儿都愣住了,然后李二郎说:“当然有了,水猴子呗。” “哈哈哈哈!”二蛋笑的直不起腰,“那你是猴子吗?” “哎我说你,跟我刚是?那你说海里的人不是水猴子是什么?”李二郎抻着脖颈筋说。 二蛋当真开始仔细想着这个问题,“啊!我知道了,是水鬼!” 场面一瞬间静了下来。 一阵海风吹过,吹进附近的礁石中,在礁石间的孔洞中穿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哭。 “妈呀!真的有水鬼!你们听到没?有人在哭。”彪子长得最大,却最胆小。 “胡说!”闹闹表面很镇定,心里也有些毛毛的,“那是风!是风!” 李鱼儿见东西捡的差不多了,就说:“今个儿就到这,咱们回家。” “好啊!” “回家!” “对对对,赶紧回去,不然大货死了就不好了!” “啥大货,今个儿不就抓了一条大黄花和花鳗吗。” 几人一边走,一边大声的说话,好像这样就能把水鬼吓跑。 “沙沙沙!” 起风了,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好像真的有鬼在后边追他们。 突然间天就暗了下来,一瞬间太阳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变暗了很多。明明是半下晌,却如同黄昏一般。 同样的,众人心里也笼罩了一层恐慌与不安。 李鱼儿抬头,就看到自西北天际飘来大片大片的乌云,很快就遮住了他们头顶的天空。 “真的有鬼!”彪子吓的声音都打颤了。 闹闹双手提着水桶,只能用肩膀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大白天的哪有鬼,别自己吓唬自己。” 就是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彪子,还是安慰自己。 “没鬼?没鬼天怎么突然阴了,那些乌云肯定是厉鬼召唤出来的。”彪子越想就越害怕。 李鱼儿说:“要变天了,估计明天来不了了。” 李二郎趁机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明早还去镇上卖鱼吗?” “卖,怎么不卖!”闹闹说。 闹闹上头有一个大哥,他大哥是童生,在县衙六部里混了一个书吏的文职,已经成亲多年,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囡囡,他大哥大嫂住在镇子上,女儿留在老家,是村长媳妇儿在帮忙带; 他还有一个大姐和二哥,大姐已经出嫁了,二哥正在读书,已经考中了童生,还打算往上考。 村长在朝廷是没有编制的,由村民自发选举,经过里正审核确定,没有俸禄,和普通的村民一样,靠种田打鱼为生。 村长家如今还没分家,主要的收入靠种田打鱼和文大郎的俸禄,日子并不宽裕,还要供养一个读书人。 一百文钱对于村长家来说,跟其他村民一样,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文大郎俸禄不过八百钱。 而昨天一天闹闹就赚了一百多文,一百文拿回家了,剩下几文买了肉包子和糖葫芦。 “我也去!”彪子和二蛋同时说。 第91章 人有三六九等,货有高低贵贱 彪子是族长的曾孙子,族长家在福水村有个称呼,叫“五虎九牛”,甚至附近村子也有人知道,提到老文家,无不羡慕他家的多子多孙。 五虎是指族长有五个儿子,大虎二虎三虎四虎和五虎,九牛是五虎一共生了九个儿子,分别是大牛二牛……和九牛。 而彪子是大虎的孙子,大牛的儿子,也就是族长的曾长孙。 儿子多了是好事,但也要面临另一个问题:穷。 彪子身下还有一双弟妹,加上这一代又一代,血脉关系就没那么紧密了,大牛和族长中间已经隔了一代,能沾上族长光的事就少了,彪子家里条件也就可想而知了。 二蛋家的条件也一般,二蛋的爹叫周大发,年轻时出海摔断了腿,找的土郎中没给接好,后来就跛了。 二蛋的娘智力有些问题,虽然大体能和正常人一般生活,但到底有些不透亮。 他还有个姐姐,马上就及笄了,说的人家是他大舅家的表哥顾满仓,而二蛋定的娃娃亲也是他大舅顾丰收的女儿,叫顾稻花,两家算是换亲,彼此能省不少聘礼和彩礼。 其实,村里其他人家的条件也都和这几家差不多,这个时代,能温饱的人家就已经算是好人家了。儿女成家立业是家里最大的开销,奋斗了一辈子,去掉棺材本基本就够下一代盖房子成亲了。 一辈子,大半生都为温饱和儿女而操劳奔波。 这次,闹闹他们发现了老鳖湾这个秘密赶海基地,又靠李鱼儿想的拉网抄底法子,从水坑里弄了不少大货,算是给家里添了一大笔进项。 跟福水村有房有地的村民比起来,岛民更穷,就好比李鱼儿家,李老汉两口子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将将够下一代买船成家,等到急用的时候,发现手头上就几百个铜板。 所以,老鳖湾冬天赶海对闹闹他们来说,很重要,这地方,能瞒着一天就是一天。 几人一边快速往家走,一边商量着明天去镇子上卖海货的事。 想起上次南街大集的遭遇,彪子有些担忧的说:“闹闹哥,咱们这次还去南街大集吗?要是再遇到那伙人怎么办?” 二蛋也打憱去南街大集,光那些仗势欺人、抬高摊位费的税吏就已经很膈应了,还有强买强卖那伙人。 闹闹也不想去啊,可是不去南街大集,去其他的集市,不是说还有赌场的打手收保护费吗。 “南街大集不好,其他的地方更不好。”闹闹说。 李二郎不知道南街大集的事,但他见过货郎走街串巷,就提议道:“你们怎么不跟货郎一样,走街串巷去卖啊。” 走街串巷适合卖一些生活日用品,但卖海货就不行,一般人买海货,都喜欢货比三家,不仅能挑品相好的还能几家比价买,所以,基本没有渔民挑着海货走街串巷,不但不合适,夏天还容易被太阳晒臭了。 冬天倒是不担心被太阳晒坏了。 闹闹说:“很少有人挑着海货走街串巷卖,他们都不买挑担的东西。” 李鱼儿却觉得可行,说:“冬天活鱼烧,又不用担心坏了,挑担走街串巷也行,那还不如直接去有钱人住的地方卖。” “有钱人住的地方?那可不好进。” 闹闹他们立刻想到了那些有钱人住的高门大院,朱红的大门比他们老百姓的房子还大,光门槛就比他们家半个门高,还有专门看门的人,听说宅子里还养了不少护卫。 提到有钱人,一般乡下人还是有些怕的,二蛋有些担忧的说:“这能行吗?咱们提着腥呼呼的海货在贵人区叫卖,不会得罪人?” 李鱼儿说:“咱们不走正门,只在大户人家后巷叫卖应该没事。” 她想了想,又说:“不去富人区,去酒楼也行,这个时节,酒楼肯定愿意收海货。” 李二郎看了一眼李鱼儿,猜想她是想去弄潮楼,毕竟他们家只认识弄潮楼的钱掌柜。 李鱼儿确实有这个想法,有人脉不用才是傻子,但她也不想轻易把人情用在这上边。 他们现在去弄潮楼,不管对方需不需要,看在之前鲸鱼肉和贝壳油灯的份上,肯定会收,但不情愿的交易会降低彼此的印象,不值得。 闹闹说:“大酒楼恐怕去不成,大酒楼有自己的冰窖,开海季就存了不少鱼,啥海货都有,这个季节也不缺鱼。” 李鱼儿没想到,这个朝代的人就这么聪明,已经有冰窖和冷藏了。 但活的海货是不是比冷冻的好卖呢? 李鱼儿说:“咱们这是鲜活的,有钱人应该会喜欢,毕竟活的看着比冷冻的更有档次,更显身份不是。” 李二郎认同的说:“确实,有钱人买的就是个档次和身份,,何况,鲜活的不比冷冻的好吃吗?” 彪子问:“那咱们为什么不冻鱼卖呢?天这么冷,冻鱼肯定不会坏。” 闹闹拍了一下他,说:“你傻啊!活鱼为什么要给冻死了卖? 彪子捂着被拍的后脑勺说:“我说的是之前冻鱼卖,他们能冻,咱们也能冻啊!” 闹闹又轻轻拍了他一下,说:“你能把鱼从秋后一直放到上冻不坏吗?人家那是从秋天就开始冻了,他们有冰窖,咱有啥?”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子,咱们要是也有冰窖就好了。”彪子觉得太可惜,不能冻鱼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鱼儿把这事记下了,后世那么多保存海鲜的方法,她就不信她研究不出来一个,当然,还要等到开海季才能有大量的海货。 二蛋脑子比较机灵,他琢磨了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说:“就算咱们能把鱼一直冻到冬天,那其他人肯定也能做到,多了,一样不值钱了。” 最后,闹闹做了一个总结,“还得靠老鳖湾赶海了,这是块宝地,我可跟你们事先说好了,可不能把这块宝地宣扬出去,不然人多了,就不挣钱了。” “也不一定。”李鱼儿则是看的比较长远,“这个季节,即使海货多一点,拿到城里卖也划算,只要能找到销路就不怕压货。 如果咱么能找到销路,还可以当二道贩子。他们弄来的海货越多,咱们赚的钱越多。” “什么是二道贩子?”彪子问。 “我知道了!”二蛋抢着说:“就像酒楼,渔民把鱼卖给酒楼就是一道贩子,酒楼再卖给食客就是二道贩子,对不对?” 二蛋看向李鱼儿,李鱼儿觉得二蛋挺聪明的,夸赞说:“二蛋说的差不多,就是倒卖,咱们低价收别人的海货,然后高价卖到酒楼或城里,他们赶海抓的越多,咱们赚的就越多,就相当于他们帮咱们赶海挣钱。” “不愧是我妹子啊!”李二郎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高兴的嚷嚷:“鱼宝儿这聪明劲儿,跟我一样!” 闹闹、二蛋、彪子:……!? “那咱们明天去哪儿?”二蛋想要一个准话。 闹闹说:“就先去镇上,到时候,去酒楼还是西城区再看情况。” 在皇权等级分明的朝代,人们的住宅区也是等级分明的。 民间有句话传下来叫:“东城贵,西城富,北城穷,南城贱。” 东城一般是达官贵人的住宅区,间或有一些有身份背景的富商,比如黄商,或者官员的亲眷。 西城富,西城一般是商人的住宅区,还有部分城市的仓库设立在西城,因为仓库设立在西城,一些大城市的官办钱庄也可能在西城,也会有一些只面向权贵的商铺。 北城穷,北城一般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区,还可能有贫民窟。 南城贱,并非指南城穷,而是从身份等级上说的,古代讲究三教九流,三六九等。 人分九等,商人属于中下等,南街一般是商业街,商业街也分好几等,上等的如有固定店面的商铺街,弄潮楼就属于上等;普通的比如南街大集,就是三教九流汇集地,什么人都有。 从事相同行业的也会分等级,比如达官贵人出入的戏院档次就比较高,老百姓娱乐的街头杂甩档次就比较低。 受前世思想的影响,李鱼儿自然不支持这种阶级分化了,但是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能力,轻易就能撼动一个朝代的根基。 她会是试着去接受,但不盲从,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用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去待人处事。 第92章 思维贫穷和思维致富 要想养活鱼,水越多、地方越大越好,所以,李鱼儿他们决定将鱼全部集中在闹闹家的一个水缸里养着。 闹闹三人还专门去福州湾,也就是福水村正对着的海滩,砸冰挑了满满一缸海水,专门用来养鱼。 李鱼儿两人只带了自己现吃的海货回家,剩下的都交给闹闹养着。 他们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天空就飘起了小雪,雪粒子簌簌的下着,气温也随之降低。 “二郎、鱼宝儿,快过来。” 赵氏从灶房里出来,身上系着围裙,笑着朝两人招手。 进了灶房,一股子暖和气就迎面扑了过来,让人身体瞬间放松不少。 “大舅母这是做什么呢,这么香。”鱼宝儿搓着有些冻僵的手,凑了过去。 赵氏顺势给她盛了一碗红糖姜茶,递了过去,“炸的萝卜丝丸子,待会好了,你先捡几个尝尝味咋样。” 李鱼儿接过姜茶,入手一暖,真舒服,一口下去,热量就瞬间从胃里蔓延到全身,让人从头暖到脚。 这红糖姜茶是昨个儿剩下的,大人们都不舍得喝,赵氏就留给几个孩子了,一直在小灶上温着。 李二郎也喝上了,嘴巴倒是变甜了,“大舅母这厨艺了得啊,这茶绝了,我看不输镇子上茶博士熬的茶。” 李鱼儿朝他眯了一眼:你喝过茶博士的茶,小样。 赵氏笑了,嘴上谦虚着说:“我也就在家里随便熬熬,怎么能跟人家茶博士比呢。” 茶博士最早是一种宫廷御用的官,专门给皇家煮茶的,可随着朝代的更替和时间的推移,茶博士这种官早已经随着前朝的覆灭而消失,但茶博士的称呼却延续了下来,成了一种对茶道高手的称呼。 “大舅母这手艺,要是自己开个茶铺,肯定每日客人爆满。” 李二郎喝了甜茶,嘴也跟着变甜了,舅母长舅母短,好一顿掰扯。 最后,两人一人得了赵氏一小碗萝卜丝丸子,才走。 萝卜丝丸子里好像混了肉沫,用猪油炸出来的,香的很。 “鱼宝儿,你来一下。”蔡老太太站在西厢房门口喊李鱼儿。 蔡老太太见李二郎也跟着,就说:“二郎,你玩你的,鱼宝儿一个人就成。” 李二郎看着蔡老太太和李鱼儿进了屋,嘟囔到:“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听咋地?” 西厢房很干净,一张大床,一个柜子,还有桌椅,可见赵氏是个勤快和干净的妇人。 李老汉正坐在桌旁喝水,见李鱼儿进来了,脸上露出笑容。 “外边冷不?干嘛非要自己去赶海,让老三和二郎他们去,省的这些臭小子只知道吃白饭,还要享妹妹的口福。” 李鱼儿笑着摇摇头,说:“不行,那是闹闹的秘密基地,我不能随便带人去,今天大哥是得了他们的同意才能去的。” 蔡老太太说:“咱们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北方冷,这冬天能赶海的地方还真没遇到过,尤其是今年,天出奇的冷,海冻的格外深,换做平日,兔岛和福州湾之间可不会连着冻起来。” “对了,鱼宝儿啊。”蔡老太太将话题转到关键事上,“你昨天说的弄潮楼收贝壳是咋回事啊?怎么还收鱼泡?那东西有啥用啊?他们该不会学咱们家做贝壳油灯?” 李鱼儿就知道他们会问,早就想好了说词,“他们确实是打算做油灯,阿爷阿奶你们也看到了,贝壳油灯很好做的啊,基本看一眼就会了。 钱叔叔说,就算他们弄潮楼不做,其他商人也会做,反正这买卖做不长远,等着别的商人先做,不如跟他们弄潮楼合作,咱家还能有点赚头。” 李老汉点点头说:“是这么个理。” 蔡老太太虽然心里觉得可惜,但也知道这是大实话,就又问:“那贝壳和鱼泡怎么收,咱们怎么赚差价呢?” 李鱼儿说:“钱叔叔说,贝壳大概要收个四千多斤,干鱼泡大概也能要一百多斤。” 李鱼儿的生产预估是,鑫浦镇大概有十万人,平均每家五个人,就是两万户左右,周围的村子加海岛差不多也有两万多户。 假设每十户有一户购买一盏贝壳油灯,就是四千多把,这还不算多买的客人。 当然,还会有人买其他的油灯,或者本身家里就有,再保守的对半砍一刀,就是两千盏油灯,如果有商贩耳聪目明,抓住这波盈利浪潮,从她这买了拿到外地去卖,需求会更多。 油灯所需要的贝壳如果按重量算,根据等级不同所需要的贝壳不同,等级越好的油灯需要的贝壳越多,平均一盏按一斤半的贝壳算,就是三千斤贝壳。 再加上筛选下来不要的,和预备售后留存的贝壳,按15倍算,就是四千五百斤,四千金算是一个保守估计。 鱼胶按照上述的油灯需求量算,大概也要准备100斤左右,一斤鲜鱼泡出半斤鱼胶,完全晒干的鱼泡一斤出一斤半的胶,而这个季节基本都是干鱼泡,大概需要六七十斤的干鱼泡。 李鱼儿打算多收一点,反正鱼胶多了,可以用来粘鞋底或者其他东西,干鱼泡做成鱼胶也是滋补品,李鱼儿就打算收一百斤的干鱼泡。 “这么多?”蔡老太太在心里算了一下,“这得多少银子?” 李鱼儿借着钱掌柜的名头说:“钱叔叔说了,咱们家从村民手里收了再卖给弄潮楼就成。 咱们一文钱两斤或者三斤贝壳收,然后一文钱一斤卖给弄潮楼,转手就能赚一半的价格。” “这样成吗?”蔡老太太有些顾虑,说:“要是村民知道了,会不会自己去弄潮楼卖,到时候,咱们不但赚不到钱,还要得罪人。” 李鱼儿能理解蔡老太太的想法,有句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 不想冒风险,不想担责任的人,就不要羡慕别人赚大钱。 李鱼儿耐心的解释到:“钱叔叔说了,这贝壳油灯是我想出来的,别人家的贝壳他们不收。 之所以让咱们家收贝壳,不仅仅是为了照顾咱们,还想要咱们帮着把把关。那些参假的,以次充好的,往里边放石头压秤的,这些他们没时间管,让咱们帮着检查。” “这有什么,就帮着看看东西好不好,就有一半差价赚,这钱掌柜还真是好人啊!”这下,蔡老太太是彻底放心了。 李老汉也跟着高兴的说:“可不是,不愧是大酒楼的掌柜,就是大气,做事就是敞亮。” 李老汉两口子能接受这笔买卖,李鱼儿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唏嘘:穷人的思维是他们贫穷的一大根源,这贝壳油灯明明是他们家第一个发明的,最后却因为身份地位和其他条件不对等,只能看着别人白白模仿了去,然后拿着她的创意赚的盆满钵满。 只给他们一些筋头巴脑的,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李鱼儿之所以没有直接带着李家所有人做油灯生意,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思维贫穷”。 这不是一种贬义,而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每个人生下来就不能选择周围的环境,环境造就的思维模式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人的本质。 就好比前世有一个人性调研问题:有一天,你中了五百万彩票,你会把钱给你的家人吗? 调研的结果是,大多数人选择将中奖的消息隐瞒家人,但愿意拿出合理的金钱去让家人过得更好:比如给父母买房,供弟弟妹妹读书等。 为什么呢?是因为人自私吗?有一定原因,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答案是人都喜欢自由掌控自己的财富。 中奖后,中奖者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怎么去使用这笔钱? 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这个选择的思维就展现出:“贫穷”和“致富” 有人将钱存到银行收利息,有人将钱拿去投资,有人用钱买房子收房租,有人不管不顾,胡吃海塞,尽情挥霍。 用来投资的人,不管是哪种投资,他都拥有一种“致富”的思维,想要钱生钱。 而胡吃海塞,尽情挥霍的人是一种极端的“贫穷”。 当然,致富的思维不一定结果都是赚钱的,也可能赔钱,但你首先要有这种思维。 李鱼儿对李家人关于“思维贫穷”的情况做了一个分析:李家年轻一代的年龄还小,思想接受能力比较强,转变这种“思维贫穷”很容易,即使是思想最为保守的大堂哥李延寿,在她的循循善诱下,也能逐渐接受“思想致富”。 如果李鱼儿现在将油灯的生意交给李家,李家大人会如何处置?不知道,大概率倾向于买地种田和储蓄。 这和她未来的规划就相违背,同时,每个人都有权处理自己的财富,而不应该由父母绝对主导,尤其是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有能力处理的更好。 她有钱了,绝不会亏待真心对她好的人,但她也不喜欢什么都交给家人,事事都依赖家人。 以后,他们家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李鱼儿想让每个李家人日后都有自己的财富,都能过上自由快乐的生活。 李鱼儿似乎已经预见到贝壳油灯给她带来的第一笔财富,为她更大的商业版图奠定坚实的基础,然后以此为基石,不断发展壮大,走上人生巅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鱼儿一时间豪情万丈,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喂!”李二郎拍了一下李鱼儿的肩膀,“笑的这么猖狂,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或者,你又在算计谁?” 李二郎的脸在李鱼儿面前无限放大。 “啪!”李鱼儿下意识的拍了过去,她刚才出了西厢,就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上房堂屋。 “啊!李鱼儿你你你!你,谋杀亲兄!”李二郎捂着脸控诉李鱼儿,“说实话,你们到底在密谋什么?” 李鱼儿嘴角牵起一抹坏笑,朝李二郎勾勾手指,说:“你附耳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李二郎高兴的将脸贴了过去,不愧是我亲妹妹,李老三,看,你在鱼宝儿心里就是不如我这个亲哥哥。 李鱼儿火速跳起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说:“有种你去问阿奶啊!” 然后,撒腿朝东屋跑,真像一条滑溜的鱼,瞬间钻进屋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李鱼儿!你敢戏弄我!你给我出来!”李二郎追过去就要拍门。 “二郎你做啥?”身后传来蔡老太太的暴怒声,“你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的玩意儿,敢欺负鱼宝儿!看我今个儿不揍你!” 李二郎转过身,换上一副笑脸,讨好的说:“阿奶,我没有,我和鱼宝儿闹着玩呢!” “不信,我这就走了!” 说完,李二郎像泥鳅一样,快速溜走了。 第93章 雪后卖鱼 第二天一早,李鱼儿的房门就被李二郎拍的震天响。 “鱼宝儿,闹闹他们都来了,你去不去镇子了,不去我们走了啊!” 李鱼儿睡的迷迷糊糊,刚一伸出手,就感觉空气明显比昨天冷。 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像一个蝉茧,看来她睡着了身体也本能感受到天气变冷了,把被子裹起来了。 “等会儿,就起来。”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去,但在找到销路前,她还得带他们一段时间,等稳定了,她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教他们一些本领,却不能永远在他们前头带路。 果然,推开门,外边一片银装素裹。 李鱼儿一直觉得,下雪的日子是神圣的日子,雪落在房顶上,雪落在树梢上,雪落在远山上,雪落在大海里,白雪,似乎一夜间笼罩了世界,也净化了全世界。 闹闹他们几个穿的圆滚滚的,还戴了帽子,正坐在堂屋里,兴奋的叽叽喳喳。 “鱼宝儿,你真懒,比我家花花(猪)还懒。”彪子说。 “你会不会说话。”二蛋拍了彪子后背一下,说:“鱼宝儿能跟花花比吗?鱼宝儿就算是猪,那也是一只福猪!” 李鱼儿白了他们一眼,说到底,她还是猪呗。 她低头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水桶,鱼不怕冷,但鱼怕缺氧,所以,即使是像今天这么冷的天气,闹闹他们也没敢在水桶上加盖。 其他人都吃完饭了,只有李鱼儿没吃,赵氏也不恼,还特意给她留了饼子和腌菜,还有几个昨天剩下的萝卜丝丸子和一个鸡蛋。 李鱼儿快速吃了起来,然后将剩下的鸡蛋揣进怀里。 李鱼儿看了看装鱼的几个水桶说:“这样到镇子上,恐怕桶里的水表面都会结冰。” “那怎么办?”闹闹问。 “要不加个盖子,我回家拿,来得及。”二蛋说。 李二郎摇头,“加盖死的更快,一会就憋死了。” 他看向李鱼儿,嘿嘿笑了两声,问:“鱼宝儿,你是不是有办法?” 李鱼儿刚才就在琢磨这事了,盐能降低水的结冰点,但是盐加多了,海鱼照样会脱水而死,而且这天,只怕盐顶不了多久还得结冰。 她又想了一个办法,说:“你们看这样行不?咱们今天用手推车推着水桶,将三个水桶用绳子绑在一起,然后外边包上芦花被子。” “这主意好,不愧是鱼宝儿。”有办法了,二蛋立刻眉开眼笑。 “可被子去哪儿弄?”彪子问。 闹闹说:“我家有,我阿娘最近刚给弟弟换了新棉被,倒下来一床芦花被子,我回家拿。” 说着,闹闹就赶紧回家了。 李二郎几人按照李鱼儿说的,将三个水桶放在手推车上,然后用绳子牢牢的固定在一起。 三角形是最牢固的结构,三个水桶绑在一起非常的稳固,不用担心推车的时候水会洒出来。 等闹闹取了芦花被子回来,然后将被子围在水桶外围,用绳子绑紧。 几人一路推着鱼来到了镇子上。 他们先到弄潮楼后门的巷子里驻脚,李鱼儿让闹闹他们在外边等着,她和李二郎过去敲后门。 恰好,开门的伙计曾跟着来福去李家收过鲸鱼肉,听说李鱼儿想找来福,二话不说就去通传了。 “鱼宝儿,好久不见啊,你长胖了。”来福今天穿着长衫,套着崭新的棉袄,果然和初次见面大不相同。 李鱼儿笑着说:“来福哥也长高了,变俊了。” 来福不愧是弄潮楼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他没有忽视李二郎,又主动和他攀谈起来:“这次二郎也来了啊,难怪鱼宝儿这么高兴。” 见过几次世面后,加上李二郎性格本来就机灵,很快就学了几分寒暄的本事,“鱼宝儿在家经常念叨来福哥,她这哪里是跟我一起高兴,我看是见到来福哥才高兴。” 几人有说有笑,气氛很快就热络起来。 听到李鱼儿兄妹的来意后,来福更高兴了,冬日弄潮楼也不缺海鲜,但鲜活的海鲜紧俏的很。 那些达官贵人就喜欢与众不同,高人一等的食材。 他想派人去找钱掌柜汇报,却被李鱼儿拒绝了,“来福哥,不是什么大事,年前酒楼忙,就不用惊动钱叔叔了。” 来福一想也是,钱掌柜此时正招待一位贵客呢,那人刁钻的很,嚷嚷着小地方的酒楼就是上不得台面,比不上京城的东西全。 这不,李家兄妹就送来了鲜海货,今个儿又下雪,偶尔有凿冰钓鱼的老渔民也不出门了,李家这一口鲜还真是雪中炭啊。 “快!把门打开!” 来福让伙计开了后门,将闹闹几人也让了进来。 彪子推着车,第一次进大酒楼,手脚都有些僵硬。 二蛋跟在闹闹身后,低着头,眼神却不停地偷瞄。 闹闹也很紧张,但他认为作为二蛋和彪子的老大,自然不能在小弟面前露了怯,更不能给鱼宝儿丢脸,倒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走着,就是表情有些过于严肃、不自然。 用抄网捞起鱼,验了货后,来福直接给了个高价。 花丽鳗二十文一斤,大黄花鱼十二文一斤,剩下的全部按六文一斤,一共是三百五十八文,来福给了整数三百六十文。 出了弄潮楼,二蛋立刻变的活泼起来了,“昨天那么多大货才卖了三百多文,今天就两个一般的大货,比之前有大龙趸还多。” 闹闹刚才在弄潮楼里时,趁着没外人,就把钱袋子塞进棉衣的暗兜里,贴身藏好。 冬天穿的多,闹闹又不胖,身上藏了这么多钱,也看不出来。 “这次咱们还要感谢鱼宝儿和二郎哥,若不是他们认识酒楼的伙计,咱么能卖那么多钱嘛。”闹闹说。 “对对对,还是咱们鱼宝儿聪明,咱们二郎哥有面子。”二蛋夸赞道。 李二郎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活到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这么夸赞,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彪子推车走在后边,问:“闹闹哥,咱们是直接回村,还是逛逛?” 李二郎不用说,自然是喜欢逛街的,李鱼儿倒是无所谓,闹闹几人心里其实也想逛,年前,镇子上会一直很热闹。 这个朝代或许不富裕,但年节的氛围特别好,或许是因为都不怎么富裕,过年过节是唯一能吃好穿好的时候;又或许是因为古人敬神,对祭祖祭祀神灵的日子特别讲究,自然而然的就被重视起来。 见大多数人都想逛街,闹闹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把钱看的更紧了,生怕丢了。 第94章 再遇红衣少女和紫衣少女 从弄潮楼后巷出来去集市,就要经过前门。 李鱼儿不经意的一瞥,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柳记布庄的红衣少女和紫衣少女。 今日红衣少女穿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裙,紫衣少女则是一套淡蓝色的衣裙。 两人正站在马车前说着什么。 “又是那个疯婆子。”李二郎也看到了两人,“有钱了不起啊,仗势欺人,爷早晚比你们有钱,然后拿这么大的夜明珠晃瞎你的狗眼。” 李鱼儿拉住了他,说:“等等,等她们走了再过去。” 见李鱼儿停下,闹闹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二郎有些不忿的说:“怎么?连大道都是她们家开的了?大道朝天,各走一边,鱼宝儿你怕她们做什么!” 李鱼儿摇头,却没有松开抓着李二郎胳膊的手,她一边盯着两人看,一边解释说:“我不是怕她们,而是她们有古怪。” “谁?哪里古怪?”二蛋好奇的朝四周张望。 隔着一段距离,风不大,却能隔音,她听不真切两人具体在说什么。 只是刚才模模糊糊捕捉到随风飘来的说话声,好像是蔡俊毅。 李鱼儿为什么这么敏感呢,还不是因为上次在玲珑坊遇到肥猪公子和红衣少女,上次她听的真切,提到了表哥蔡俊毅。 一个少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未婚男子的名字,可不就有些古怪了。 既然跟她的家人有关,她自然不会不闻不问。 没一会,蓝衣少女就急匆匆的上了马车,马车掉头就驶了出去。 红衣少女看着马车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 李鱼儿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鱼宝儿,你脸色有些难看啊,该不会是被那疯婆子吓的。没事,别怕,大哥保护你。”李二郎担忧的拍了拍李鱼儿的肩膀。 大哥保护你那句话,一瞬间让李鱼儿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她很快就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她摇摇头,对闹闹他们说:“我有点事,来不及跟你们解释,我先走了。” 说完,李鱼儿就冲了出去,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冲动,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她也没打算正面接触对方,只打算先跟踪一下对方,说不定自己的猜测也不准呢。 李二郎见李鱼儿跑了,自然要跟着了,说什么这也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子。 再说了,他将来能不能发财,还全指望这个妹子呢。 “闹闹,你们先逛,回头,手推车直接送家里就成。”李二郎追着李鱼儿走了。 二蛋看着跑远的两兄妹,说:“闹闹哥,你说他们这风风火火的这是干啥去啊?” 闹闹收回目光,说:“他们俩刚才好像在看马车上那个女的,大概是遇到熟人了。” 彪子推着车,说:“人家去找熟人了,咱们就先走。” 几人推着车,往集市的方向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的,马车根本走不快,李鱼儿兄妹两人很快就追上了马车,然后悄悄坠在马车后边不远不近的跟着。 “鱼宝儿,你干啥跟着她?”李二郎小声的问。 李鱼儿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我直觉这里边有鬼,就想跟过来看看,就当捉迷藏了。” 李二郎登时就有点蒙,“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直觉,你看梅儿姐就没那么多直接,大大咧咧的,像个傻大姐。捉迷藏你跟闹闹他们玩啊!” 李鱼儿白了他一眼,认真的说:“大哥,你以后不许这么说梅儿姐了,她长大了,女孩子家的名声很重要,不能在像小时候那样随便了。” 李二郎愣了一下,说:“知道了,我以后不说了就是了,小管家婆。” 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兄弟姐妹间打闹惯了,已经习惯了,张嘴就说出来了。 兜兜转转,马车穿过一条条街道,拐过一个个弯路,七拐八转的,可终点还是李鱼儿猜想的镇门口。 做坏事,还是镇子外更方便。 李二郎说:“他们要出镇了,还跟?咱们跟着他们干什么?” “跟,不过要拉开距离。”李鱼儿看了一眼地上的车辙,非常清楚,幸亏昨晚下了一场雪。 李鱼儿说:“这个时候,从镇子上往外走的马车很少,咱们沿着车辙早晚能找到他们。” 李鱼儿突然将棉袄脱了下来,李二郎想要阻止:“鱼宝儿你干吗?这时候脱棉袄你想冻死吗?你就嘚瑟,得了风寒是要命的你知道不!” 李鱼儿还穿着赵氏的枣红色棉袄,这个颜色太显眼了,容易吸引路人的目光,让人事后记住。 “你也赶紧脱,然后把棉袄翻过来穿,帽子也是,裤子就不用了。” 说着,李鱼儿已经快速把棉袄翻过来了,为了省钱,一般人家不会两面都用一样的料子,通常里边的料子都会比外边的便宜一些。 一方面为了省钱,另一方面怕被染色。 这个时代的布料染色技术不发达,大多数的布料都会或多或少褪色,颜色越鲜艳的衣服,褪色的越严重,所以,人们做衣服的时候,一般都是里边用无色或浅色的里子。 讲究的人家一般不会选择白色做内衬,因为白色不吉利。 李鱼儿的棉衣翻过来是浅灰色的细麻布。 “鱼宝儿,你可真聪明。”李二蓝也将棉衣翻了过来,连同湖蓝色的帽子也翻了过来,变成亚麻色。 李鱼儿看向远处只剩下巴掌大小的马车,说:“差不多了,咱们跟上去。” 镇子门口进进出出,有不少人,因为天太冷,都行色匆匆,办完事就急着回家,更不会去留意两个穿的灰扑扑的半大孩子。 跟了一段路,马车就越走越偏,李二郎有些紧张,说:“鱼宝儿,咱们还要继续跟着吗?一旦马车上的是坏人怎么办?” 李鱼儿一直注意着前边的马车,说:“没事,再跟一段时间看看。” 李鱼儿前世是野外求生专家,擅长的技能很多,其中一项就是追踪,过去是在直播的时候用来追踪猎物的,现在则用来追踪人。 “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冲动,我觉得鱼宝儿,咱们还是回家比较好。”李二郎看着周围越来越荒凉,心里变得越来越不安。 “放心,真有危险,我会第一个逃跑的。”李鱼儿说。 李二郎紧张的说:“那行,咱们再跟一段,就一段,不行,你第一个跑,我第二个跑,我给你垫后。” “你看,那是什么?”李鱼儿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什么?哪里?”李二郎倒是有些害怕,周围越来越荒芜,回头看不到镇子,向前远处都是白茫茫的山,“鱼宝儿,咱们还是回去,这里根本不是通向任何村子的道啊!” 第95章 跟踪 雪后的荒野,四周一片死寂,偶尔有鸟雀猛地蹿出树林,瞬间掠出很远,让人心跟着一跳一跳的。 西北风迎面吹来,打在脸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李鱼儿从地上捡起被揉成一团的纸,展开,上边是四句诗: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哈哈哈哈,你看什么呢?别说,鱼宝儿,你这样子,装的真像,我要不是你哥,我还以为你识字呢?” 李二郎心里还真有点很佩服李鱼儿这么能装,他觉得:有时候,人能装也能唬人,也是一种本事。 李鱼儿收回视线,“我就觉得这纸张好看而已。” 这两句诗是诗经里的诗,繁体字她连蒙带猜,加上以前上学学过第一首诗《静女》。 第一首俟我于城隅,就是在城门口等我的意思,第二首第二句,景行行止,景行,不是她表哥的字吗? 有一次她听到过蔡老爷子和阿奶他们说话时提到过。 而上次在表哥房里,他手中拿的纸上写的就是第一首诗,但不止一句,而是一首。 他们都不知道她识字,也都没有避讳过她。 李鱼儿似乎猜到了什么,难道车里的少女和表哥认识?而且看她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很在乎表哥。 结合刚才红衣女子的笑,李鱼儿自动脑补了一出大戏。 表哥和紫衣女子互生情愫,而红衣女子可能暗恋表哥,于是加害紫衣女子。 “哎?鱼宝儿,你怎么了?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李二郎碰了一下发呆的李鱼儿说。 “没怎么,就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李鱼儿嘴角牵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李二郎摸不着头脑的说:“还好玩?真是的,你哥我的心脏都被你吓出来了,这时候你还想着好玩。” 他望了一眼前边已经到了山脚下的马车,说:“你说她一个妙龄姑娘,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李二郎想到刚才的纸条,眼前顿时一亮,说:“啊,我知道了,肯定是约了秀才私奔。刚才那纸条肯定就是穷秀才给他的,上边写着私奔的时辰和地方。” 说着,李二郎不禁继续脑补到:“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傻,丢下父母和家人……” “哎?鱼宝儿?哎!你去哪儿,人家私奔关你什么事?你个小屁孩你看这些不合适。” 李二郎跟上李鱼儿,但却没有想走的意思了,眼睛里全是好奇和兴奋。 往日只能蹲茶楼窗户下偷听说书先生们讲画本子,如今亲眼看到小姐和穷秀才私奔,李二郎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兴奋。 走近了一些距离,李鱼儿将李二郎拉到一棵松柏树下,藏起来。 他们不敢靠的太近,听不到远处的人说话, 但能看到车夫从车上扛下来一个人形麻袋。 “我的天!”李二郎捂住想要惊呼的嘴,说:“这车夫该不会见色见财起意,把小姐给绑了,这下糟了,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美事。 穷小姐的父母不允许她嫁给秀才,小姐就跟了穷书生私奔,后来穷书生考上了状元……” 李二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这时,从山上下来两个壮汉,其中一个从车夫手里接过麻袋扛在肩膀上,然后另一个给了车夫什么东西,车夫上了马车,掉头往回走。 不好! 李鱼儿暗骂一声,雪地上有他们的脚印,如果车夫原路返回,很可能发现脚印。 但幸运的是,车夫没有朝他们的方向走,而是转向相反的方向。 李鱼儿猜测车夫是想绕道,害怕一来一回被人看到,查出端倪。 李鱼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就这么一会功夫,那两个壮汉已经消失在通往山上的小路了。 “鱼宝儿,咱们回去报官。”李二郎此时是真的慌了,贩卖人口可是大罪,那些拐子一般都是亡命之徒,咱们两个孩子惹不起。” 李鱼儿也想走啊,但是她走了,里边的人估计就没法活了。 “哥,你忘了啊,咱们现在的知县是个什么德行的吗?而且,阿奶说过了,在外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怎么知道知县就是好的,他一旦跟他们是一伙的呢?” “这,这可怎么办啊?”李二郎从来没遇到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情,他现在既害怕,又有些不忍心。 女子名节是大,更何况,那些拐子将人这么一带走,山高路远,谁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卖到什么地方,多半是回不来了。 但他们能力有限,也帮不了忙啊,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值得了。 “要不,咱们回村叫人。” 李鱼儿觉得这是好主意,但两个都走,一旦拐子待会走了,就找不到踪迹了。 于是,李鱼儿说:“这样,你先回村找人,我在这里守着。” “那怎么行!你疯啦!我感觉你现在比三叔还疯!你就不该跟他在一块,现在都成不要命的疯丫头了。” 李二郎到底是不放心李鱼儿自己留下,纠结了一下,说:“那咱们再看看情况,说好了啊!一旦情况危险,咱们立刻就撤!你第一个跑,我垫后。” 李鱼儿点头,她当然不会为了那女子丢了自己的命,她不过是对自己的追踪术、侦查、潜伏的技能有信心而已。 李鱼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当现在追踪的和前世的动物一样,淡定!淡定! 冷静观察,仔细思考,快速行动,危险就撤! 这是李鱼儿上辈子给自己总结的野外追踪猎物原则。 “走,哥,咱们跟上去。” 两人沿着雪地上的痕迹,跟入了山。 山间树林茂密,北方的松柏很多,这个季节还透着绿,树上披着白色的雪衣,倒是适合隐匿。 李鱼儿从地上捡了一个带叶子的树枝,一边走一边清除脚印,可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很难彻底清除,只能勉强将脚印擦去,看不出是什么,数量有多少。 山间小路不难走,竟是被人踩熟了的。 李鱼儿心里奇怪,这钟地方,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进出出。 跟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远远的就看到那两个壮汉进了一个山洞。 他们不敢靠近,自然也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李二郎趴在树后,说:“鱼宝儿,接下来怎么办啊?你看到没,刚才那人走动的时候,腰间有光在晃,他有刀。” 李二郎紧张的抓着树干的手关节都泛白了。 “哥,我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现在只有你能完成。”李鱼儿盯着李二郎的眼睛,认真的说。 “什,什么任务?”李二郎咽了咽唾沫,说话嘴都有点飘。 “就是,你在这给我望风,我过去看看。” “不行!不行!”李二郎想抓住李鱼儿,却抓了个空,李鱼儿转头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的。你看好了,如果还有人从山下上来,你就先来通知我,咱们就立刻就跑。” 第96章 侦查 李鱼儿将前世所学的潜伏技能都发挥出来,她提起一口气,调整呼吸变得节奏快而轻,然后脚步轻盈的在雪地上前行。 她每一步都踩着之前两个人的脚印,不再踩出一点多余的痕迹。 与此同时,她眼神时不时敏锐的向洞口看去,一旦发现洞口有人影出现,她就准备随时潜入旁边的草丛或树林。 快到洞口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洞左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个大坑,好像是猎户留下的,估计是用来专门捕猎想要进洞的野物。 李鱼儿没有在意,绕过大坑,继续往洞口潜行。 到了洞口,她先是躲在洞口旁边的石头后,观察了一会,确认无人后,才灵活的闪身进了山洞。 洞里光线昏暗,下午的太阳光斜着照进洞里,影子被拉的格外的长,格外的明显。 她仗着自己身形小,沿着石壁的影子慢慢潜伏,将自己的影子隐匿在石壁的影子中。 刚走了大约十几米,就听到里边传来说话声。 “啧啧啧!这小娘们长得可真带劲啊,你看这腰可真细啊,爷这么轻轻一握,就能,就能……” 黑脸的壮汉说着,就伸手往郭清然的身上摸去。 “啪!”的一声,他的手被一旁的长脸壮汉打飞了。 “你疯了!这可是吴衙内看中的女人,你要是碰了,以衙内的性格,有你好受的,死了都没全尸。” “我,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黑脸汉子想到吴衙内稍有不满就杀人的性子,明显是害怕了。 他们一起的兄弟已经有好多被衙内处置了,所以,现在帮里都没人愿意接吴衙内的生意了,才把他们从山里弄了出来。 他不舍的看了一眼昏迷在茅草堆上的郭清然,咽了咽口水走开了。 长脸汉子见他怕了,不再造次,语气放缓了一些说:“黑子,你别着急啊,说不定等衙内玩够了,就轮到咱们兄弟了。寨子里那些被抓回来的女人不就是,老大玩够了,就赏给咱们兄弟了。 我已经让车夫回去传信了,衙内很快就能到,等交了人,拿到赏钱,咱们去群芳楼快活快活。” 那黑脸的汉子从石桌上捞起一壶酒,灌了几口,说:“草!镇子上的都玩腻了,都是些庸脂俗粉。再说了,你见过衙内吗?说不定那些都是传闻,吓唬人的。” 说着,他眼神又似有若无的飘向郭清然,眼神像刀子一样,恨不得立刻尝尝书香门第的花朵。 李鱼儿衡量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在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功夫的情况下,正面冲击,胜算不大。 长脸汉子摇头,“衙内才来镇子不久,咱们这些小喽啰哪有机会见到衙内,不过,这次不就见到了吗?只要咱们将衙内交代的事办好了,说不定,以后就能搭上衙内的关系,不比咱俩在山寨内日子好啊。” …… 李鱼儿清楚,这两人跟麻五大毛二毛之类的农村小混混可不同,搞不好自己真会折在这。 她快速将洞里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然后原路返回。 “鱼宝儿,快点,过来。” 见李鱼儿平安回来,李二郎悬着的心总算又落回肚子里了。 “鱼宝儿,你吓死我了,你要是再不回我就,我就。”李二郎也不知道他要怎样。 说实话,冲进去他不敢,但是自己逃跑,他又良心不安。 李鱼儿冲着李二郎淡然一笑,说:“没事,我就进去看看,不碍事。” 李鱼儿表面看似平静,大脑里却在飞速的运转着,想要找到救人的法子。 那什么狗屁衙内,过不了多久就会来领人,回去搬救兵根本来不及。 “鱼宝儿,你看,那里有个奇怪的山洞,洞里有马蜂,我听到了,它们在嗡嗡的叫。”李二郎指着一个隐匿在他们身后树林里的洞,那山洞在一人高的山壁上,洞口附近有一棵柏树遮挡,从下往上看基本很难发现。 若不是李二郎神经特别紧张,高度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也不会听到里边马蜂很小的嗡嗡声。 洞口很小,跟农村墙角的狗洞差不多大,勉强能让人爬着进去。 “不对啊。”李鱼儿摸着下巴思索着,她应该没记错啊,冬天马蜂是要离开巢穴寻找保温的地方冬眠的啊。 “哥,你过来。”李二郎不解,但现在情况特殊,还是乖乖照做了,李鱼儿让李二郎蹲下,然后她踩着他的背,爬上山壁,去看那个洞。 李二郎被踩的龇牙咧嘴,“李鱼儿,你是不是又胖了?” “嗯嗯嗯,胖了。”李鱼儿哼哼着回答,李家之前那么穷,哪来的胖子。 她往山洞里一瞧,我靠,别有洞天啊! 洞里面非常的宽敞,而且,非常的暖和,“这是怎么回事?这里边就像春天一样啊。” “你说什么胡话,我上去看看。” 李二郎踩着山壁上的石头,借助李鱼儿的手也爬上了山壁。 “真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只马蜂飞了过来,吓的李二郎差点摔下去,幸亏李鱼儿拽了他一把。 那蜜蜂刚飞到洞口附近,就因为冷空气而缩了回去。 李鱼儿仔细的观察山洞里的情况,发现,山洞内的墙壁上有不少的马蜂巢穴,一个个都很大,和一年一筑巢的野蜂不同,它们的巢穴明显经过了很多年的扩大。 洞里有一些天然水池,水池正冒着白色的热气,氤氲缭绕。 因为山洞温度高,在远离水池的地方长着不少的灌木花草,野蜂在花丛里飞舞,估计是采集食物。 “啊,我知道了,山洞里有温泉,洞口又小,里边自然四季如春了。”李鱼儿说。 “温泉?是什么?”李二郎不解。 “就是,就是热的泉眼流出来的水,形成的热水池子。” “还有热水池子,真厉害,鱼宝儿你懂得真多。” “嗨,这些都不重要,我想到办法救人了。” “什么办法?”李二郎知道李鱼儿聪明,但面对两个五大三粗的拐子,守在洞里,她能有什么办法救人? 李鱼儿指了指蜂巢说:“就靠它们了。” “靠马蜂?马蜂能听你指挥?” 她用头巾包住脑袋,全身只留两只眼睛在外边,她解下背在身上的布袋,拿在手里备用。 “哥,你在这等我,待会把我拉上来。” 说完不等李二郎阻止,就跳进洞里。 李鱼儿动作很轻,附近还是有被惊动马蜂飞了过来,李鱼儿就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眼睛,马蜂一般不主动攻击静止的东西。 她听着嗡嗡声飞远的时候,再放下手。 第97章 营救 李鱼儿开始仔细观察洞里的情况,这个山洞很大,弯弯绕绕向深处延伸,李鱼儿不敢也没时间向里边走。 温泉周围一圈范围内都没有生长任何植物,但是洞里其他的地方都长了不少野草野花,与外边的冰天雪地相比,这里简直温暖如春,花红草绿。 李鱼儿看到草丛里有蒲公英和艾草,就慢慢小心翼翼的移动过去,生怕惊动马蜂群。 她摘了一些艾草和蒲公英,这时,她发现一个腐败的树桩上长了一朵奇怪的木花。 仔细辨认,李鱼儿心下一喜,这是灵芝啊,竟然是一朵赤灵芝,这运气好的太逆天了。 李鱼儿上去就将比成年人手掌还大的赤灵芝摘了下来。 时间紧迫,她也没仔细看,将灵芝连同蒲公英等物的口袋递给李二郎。 “大哥,这里有一株赤灵芝,你藏好,剩下的草药你都捣碎了,装口袋里,待会我有用。” “啊?灵芝?哪来的灵芝?”李二郎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鱼儿催促道:“没时间解释了,你快点去弄!” “哎,知道了。”反正也这样了,李二郎此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索性就任由李鱼儿闹下去。 李鱼儿又回了洞里,她观察了一会,发现了一个掩藏在不知名小树里的马蜂窝。 这个蜂窝距离其他蜂窝很远,同时又很小,而且不在山壁上,而是孤零零的挂在一个树杈上。 李鱼儿当即有了一个主意,她悄摸摸走了过去。 马蜂正勤劳的做着各自分工的事,对于缓慢移动过来的李鱼儿并没有太大反应。 李鱼儿深吸一口气,将头巾好好整理了一下,然后朝李二郎挥挥手,让他离开。 李二郎此时也发现了李鱼儿的意图,他阻止不了她,就只能不给她拖后腿,拿着装蒲公英和艾草的袋子转身跳下山壁,走远一点了。 李鱼儿瞅准时机,立刻用大布袋罩住小马蜂窝,里边立刻传来嗡嗡的叫声,马蜂好像在抗议和反抗。 幸好布袋是很厚实的帆布,马蜂扇动翅膀的声音透不过来,就没有引起其他马蜂的注意。 她掰断和蜂窝连接的树枝,见其他马蜂只是过来飞了一圈,见无事,又飞走了。 李鱼儿才紧张的出了山洞。 妈呀,好险,马蜂可不是好惹的。 见李鱼儿抓回了一窝子马蜂,李二郎吓的不轻。 “鱼宝儿,抓它们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想……” “没时间了哥,快点,将艾草涂抹在身上脸上。” 李鱼儿抓起一把李二郎捣碎的艾草就抹了一脸,又往身上抹,艾草的味道能一定程度的驱赶虫子。 李二郎也赶紧开始抹。 李鱼儿见差不多了,就说:“剩下的留着,蒲公英碎末也装好了,哥,你在这等我,我去玩个游戏。” “妈呀,你还玩游戏,你你你!”李二郎气的说不出来话,也只能老实装东西。 李鱼儿拿上马蜂窝,悄悄潜入拐子所在的山洞,打算给他们来个马蜂抓黑熊的游戏。 两人已经喝上了,时不时地吹牛和说荤话。 而郭清然也醒了,她双手被绑着,一动不敢动,生怕拐子发现她醒了,她吓的脸色都白了。 她突然看到洞口有个小脑袋,李鱼儿也发现她醒了,立刻朝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又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姿势,意思是让她继续装晕。 李鱼儿看到身旁有一块大石头,就打算待会,她就可以趁乱躲在石头后。 道理就好比前世刑侦电影里演的,凶手作案后藏在门后,等有人进入,就从门后出来混入人群,借此逃脱。 李鱼儿一手掐住装马蜂布袋的口,另一只手解开绑布袋的绳子,然后瞅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布袋抛向洞里。 “扑通!” “什么东西?” 长脸男子率先发现有响声,放下手里的酒壶,抽出腰刀,想看看情况。 “会不会是小娘们醒了?”黑脸汉子不在乎的说。 长脸汉子看向郭清然,见人还老实的躺着。 此时的郭清然吓得都快哭出来了,面对歹人,女子的命运比男子要惨上千倍万倍,她不敢想象接下来自己会遭遇什么面对什么。 此时,她心里渐渐浮现出一张脸,她知道自己是被郑蓉蓉骗了,被坏人绑架了。 她不知道郑蓉蓉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但她知道郑蓉蓉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揭露她的罪行。 郭清然咬牙切齿的发誓,如果她还有机会活着出去,一定不会放过郑蓉蓉。 “你看,那是什么?”黑脸汉子指着不远处的布袋说,“难道我喝醉了,哪来的布袋?” 不等两人反应,“嗡嗡嗡!” 布袋不仅发出了声音,还自己动了起来,接着一朵黑云从里边飘了出来,在半空中飘着。 马蜂被李鱼儿困在里边有一会了,早就憋的躁动不已,它们倾巢而出,形成一朵复仇的乌云,在空中盘旋,寻找着可恨的敌人。 “我的天!那是,马蜂?”长脸汉子惊叫起来,“快跑!快跑!” 黑脸汉子还没反应过来,那朵黑云就快速朝他撞来。 等马蜂在他脸上亲密的吻出一阵剧痛的时候,他才扔掉手里的酒瓶,哭爹喊娘的追着长脸汉子往外跑。 等他们跑远了,李鱼儿才快速从石头后出来,上前解救郭清然。 马蜂喜欢追赶移动的物体,但慌乱中,郭清然还是不免被蜇了一下,左眼立刻肿了起来,眯成一条缝。 “你怎么会在这里?”显然郭清然也认出李鱼儿是之前玲珑坊里见过的,她感激的看向李鱼儿,但同时又很好奇。 李鱼儿解开绳子,快速将人扶起来,说:“快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李鱼儿看了一眼拐子留在山洞里的东西,上前快速翻起来,她将一个荷包揣进兜里,拿了一个火折子,将一件脏兮兮的棉袄递给郭清然。 郭清然被上边的怪味熏的差点吐出来,但还是乖乖接了。 李鱼儿说:“你把棉袄翻过来穿,将就一下,帽子也是。” 郭清然强忍着恶心,但也没矫情,说:“谢谢你。” 李鱼儿收割完东西,就开始将拐子在山洞里堆积的柴草踢乱,“快,帮我,把柴火扔的到处都是。” 郭清然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但也赶紧上前帮忙。 完事,李鱼儿拿起拐子喝剩的酒,往柴火上淋,郭清然也跟着把另一瓶酒洒了。 “走,你先到洞口等我。”李鱼儿说完,就拿出火折子,开始点火。 郭清然已经知道李鱼儿要做什么了,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个女娃的胆大心细和聪明。 “噌!”的一声,在酒精的作用下,火苗霎时间蹿的老高,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李鱼儿撒丫子朝洞口跑,慢了,烟上来,在山洞里就危险了。 她和郭清然在洞口汇合,两人都跑起来。 “臭婊子!别跑!”经过洞口的时候,地下传来一声怒吼。 “是你啊,黑皮野猪精!!” 李鱼儿低头一看,发现了掉进坑里的黑脸汉子。 她走到坑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脸汉子,原来是这个蠢猪喝酒被马蜂追,掉坑里了。 她之前还想,这两个坏蛋会不会慌不择路掉坑里,还真有一个蠢货掉进去了。 “你!你是什么人?你哪闹出来的?你跟这个小婊砸是什么关系?” 黑脸汉子愤恨的盯着两人,等老子从里边出来,非叫两个小蹄子知道老子的厉害。 “呸!”郭清然朝黑脸汉子吐了一口。 “你个xxx,我踏马xxxxx!”黑脸汉子不停地叫骂。 猎户设置的坑里还插着尖刺,此时,黑脸汉子的一条腿血肉模糊的弯曲着,一看就是被木刺插到了,而且伤的不轻。 李鱼儿深明一个道理:趁你病要你命! 第98章 逃跑 李鱼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个蠢货,给我听好了,姑奶奶我是吴衙内的人,就凭你们这些蠢货,还想拿衙内的银子,你们配吗?” 你——们——配——吗? 黑脸汉子脑袋里全是这句话,他们是海盗,不久前老大被吴衙内暗地里诏安,成了他的手下。 帮他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活累活。 没想到,对方竟然过河拆桥,把他们当玩意儿一样利用,难怪之前好几个兄弟无缘无故的死在他们手里。 黑脸汉子因为疼痛和气愤,一张被马蜂蜇成猪头的脸,扭曲而狰狞,凶性大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把你们的衣服……然后把你们卖到最低贱最肮脏的暗娼馆里!……” “砰!” “噗通!” 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直接将满嘴喷粪的黑脸汉子砸晕了。 “你把他砸死了?”郭清然问。 “没有,我力气小。” 郭清然又捡了一块石头,看着昏迷的黑脸汉子,恨的要死,“他看到你的脸了。” 虽然李鱼儿用头巾遮住了口鼻,但还是能看到眼睛,声音也有一定的辨别作用。 李鱼儿见她如此,心里舒服了几分,救人救出祸害就惨了,她完全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救人的,如果她刚才说出一句圣母可怜拐子的话,她就一走了之。 郭清然举着石头的手都在颤抖,她狠狠地盯着黑脸汉子,却迟迟下不去手。 李鱼儿抢过石头,扔到一边,拉起人就跑。 “别管他了,他没有好下场。” 一旁树林里的李二郎刚才都吓傻了,他看到两个拐子从山洞里冲了出来,一个直接掉坑里了,另一个被一群马蜂追着,顺着山路疯狂往山上跑,惨叫声一直传出去老远。 然后就看到李鱼儿从洞里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的在追她。 李二郎虽然害怕,还是抄起从树林里捡到的木棍朝这边冲过来。 “鱼宝儿!你没事!我打死你个……” 那“拐子”转过头,李二郎当即愣住了,“怎么是你!” 李二郎认出眼前的不是男的,而是被拐的少女,他立刻高兴的放下手里的棍子,说:“我的妈祖海神娘娘大仙人啊!鱼宝儿还真厉害!真把人就出来了!” 这时,洞口冒出滚滚的浓烟,呛人的很。 “大哥!这不是说话的地!咱们还是先去那边的树林!” 到了树林,李二郎焦急的说:“咱们还是趁着他们没回来,赶紧离开!” “不急!还有一件事没做!”李鱼儿拿起装艾草叶和蒲公英碎的袋子,抓起一把就糊郭清然脸上。 “鱼宝儿你干吗?”李二郎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马蜂追拐子去了,不用抹了,咱们还是赶紧走,我这心七上八下的。” 郭清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草香,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但也顺从的不动,九死一生的她,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眼前的女娃。 李鱼儿手下不停,先用蒲公英碎敷在郭清然高高肿起的左眼皮上,然后又用艾草汁液把她的脸涂成黑绿色。 蒲公英不算消炎祛肿最佳草药,但效果也不错,而且容易找到和辨别。 李鱼儿将郭清然从头看到尾,又将她的裙摆挽起来,在腰部系了一个结,最后又将剩下的艾草汁全部弄她露在外边的裤子和鞋上。 想了想,李鱼儿还是不放心的,拿掉郭清然头上的银簪放她手里,用捆布袋的绳子将她的头发揪成一个不伦不类的发髻,顺手从路边捡了一根树枝插上去,看着就像一个不修边幅的村妇。 这样,穿着破棉袄,戴着破帽子,脸色黑乎乎,左眼肿成一条缝的郭清然就成了一个泯然于众的普通村民。 “好了!咱们走!” “往哪走?”李二郎担忧的说:“咱们原路返回,会不会再被追上。” “会也无所谓了,雪地上往哪儿跑都得留下脚印。不如趁着接应拐子的人没来,直接往山下跑。山上就剩一个拐子了,不追来还好,要是追来了……” 李鱼儿拿起李二郎找的木棍,一脚将前端抵在石头上掰断,一个尖锐的尖头就出现了。 “走!咱们下山!” 说着李鱼儿就带头往山下跑。 几人开始撒丫子狂奔,小路两旁的树木为他们带来了掩藏,同时也带来了障碍。 树枝刮在衣服上发出沙沙声,混着几人急促且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让人心里更加的惶恐和不安。 “噗通!” “啊!” 穿着绣花鞋的郭清然突然被石头绊倒了,她摔在地上,疼痛让她的脸都变形了。 “怎么样?你还能走吗?”李鱼儿问。 李鱼儿倒是没有怪她的意思,毕竟山路崎岖难走,一个常年混迹山野的猎户都偶尔会被绊倒,更何况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 郭清然忍着痛,试着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要不,你们先走,我藏在草丛里,等你们下山了,找人来救我。”郭清然艰难的说,她明白,如果为了她一个人拖累所有人,那谁都走不了了。 李鱼儿挽起她的裤脚看了一下,已经开始红肿了,伤势比较严重。 “大哥,东西我拿,你背着她走!” “我?”李二郎忙摇头,“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背她啊!” “都什么时候了,再说了,这不是外人,是表哥的,表哥的朋友!” 郭清然并不知道表哥是谁,以为只是李鱼儿为了让李二郎背她瞎编的借口。 她也是不愿意被陌生半大小子背的,但是,但是她不能死,她还要,还要,还要找给他找神医,找郑蓉蓉报仇。 李二郎还是犹豫不决,李鱼儿上去朝他小腿轻轻踢了一下,说:“你就当她是你阿姐,你这是背她逃命。” 经过短暂的相处,李鱼儿觉得这个姑娘是个好姑娘,细节见人品。 刚才黑脸拐子看了她的脸,郭清然就想拿石头砸他灭口;崴了脚也能咬牙忍着想自己站起来,站不起来就果断让他们先走;听到要被李二郎背,眼睛里有拒绝,却没有迂腐和顽固不化。 是个知道感恩,勇敢,果断聪明和不迂腐的好姑娘。 最后,李二郎还是背起了郭清然,幸亏李二郎长得还算高挺,不然在山路上背人还真费劲。 “快到了!”前边就是树林的出口,也就是山脚,到了山脚,他们就安全多了。 当他们终于从昏暗的树林里走出来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康庄大道,而是一辆马车,还有一群凶悍的护卫。 几人吓的大气不敢出。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管事模样的人冲几人喊话,面露不善。 李二郎吓的都快把背上的人扔出去了。 郭清然听到这个声音,眼里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但她戴着帽子,又趴在李二郎身上,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她的样貌和神情。 李鱼儿眼珠子一转,说:“大老爷啊,我们是进山采药的山农啊!” “山农?”车帘拉开,从里边走出一个壮硕的公子,李鱼儿心下一惊,这不就是和红衣女子在一块的那个肥猪公子吗。 她立刻压下心里的惊讶,脸上露出傻乎乎的表情,盯着肥猪公子华美的狐裘看,一副痴迷的呆傻模样。 吴衙内露出鄙夷和得意的神情,泥腿子,这点东西都看傻了。 第99章 装傻逃过一劫 吴衙内心里得意,故意用手抖了抖身上的狐裘,居高临下的问李鱼儿:“你们是做什么的?” 李鱼儿憨憨的说:“我是挖药的啊。” 吴衙内点点头,不屑的说:“挖药的?穿的我还以为是要饭的呢。” 李鱼儿心里:我要你妈饭!要你命!草xx “这么冷的天挖药?挖什么药?”吴衙内旁边的管事生着一双吊梢眼,看人的时候都是斜着眼看。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好糊弄。 “你们到是挖到什么药了?不妨拿出来看看,若是不错,我们吴府收了。” 李二郎惊恐的看向李鱼儿:你咋找了这么蠢的借口,傻子都不会相信冬天出来挖药好。 李二郎的眼神落在吴管事眼里,就是心虚,就是撒谎。 他刚想发飙,李鱼儿对着李二郎说:“大哥,你别这么小气嘛,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一看就是有钱人,不会差咱们银子的,你倒是拿出来啊!” 李二郎:我拿你妹啊!我的亲妹子啊,你是要害死你哥啊! “来人啊!给我……”吴管事当即没了耐性,就要处理几人。 “等等。”吴衙内挥挥手,护卫们立刻就不动了,他被李鱼儿刚才那不动声色的一通马屁拍的正高兴,说:“小姑娘,你快些将药材取来,给本公子过目。” “好的,有钱公子,我这就去拿。”李鱼儿上手就掏李二郎的口袋,还嘟嘟囔囔的说:“哥,你不用怕,有钱公子是大好人,不会像那些奸诈的药商一样,买东西不给钱的,公子不差钱!” 李鱼儿将赤灵芝掏了出来,一瞬间,在场的人,眼睛都亮了。 一个护卫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们还真是药农,这么大的赤灵芝我还是第一次见。” 一旁的吴管事脸色也好了一些,他刚想将赤灵芝夺到手,拿几两银子打发了这几个土鳖。 就见李鱼儿蹦蹦跳跳的来到马车前,捧起赤灵芝,恭恭敬敬的举到吴衙内面前,说:“有钱公子,给您,这样好的东西就应该配公子这样神仙一样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好!”吴衙内大胖爪子一挥,就将赤灵芝抓在手里,随手从腰间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扔给李鱼儿,“本公子赏你的。” 李鱼儿捡起落在脚边的银票,傻乎乎的说:“公子这是什么宝贝?” “哈哈哈哈!”吴衙内开怀大笑起来,其他护卫也跟着笑。 “你们看,那小村姑把银票拿倒了!” “呵呵呵呵呵!”听见是银票,李鱼儿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其他人笑的更大声了。 哪来的傻姑,都不知道他们在嘲笑她,还跟着笑。 李鱼儿才不傻,她已经看到几个人向她投来贪婪的目光了,她快速将银票揣进怀里,对着吴衙内不停拱手道谢,“谢谢有钱公子,祝有钱公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这村姑,拍马屁都不会拍,估计是从他们村结婚时听到的话,竟然用到这里。 李鱼儿的话落到吴衙内耳朵里,却很是受用,他待会就能和小美人洞房了,可不就是百年好合吗? 不过早生贵子是不可能呢,他爹会给他找一个官家小姐联姻,郭清然的出身还是低了点。 “嗯。”吴衙内轻哼了一声,摆摆手,也失了继续和几个农民纠缠的心思,“走,上山!”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小美人还等着他呢。 “等等!”吴管事盯着李二郎后背上的人看,“你背上的是什么人?” 李二郎吓的往后退了一步,腿都有些打摆子。 李二郎:怎么又是我?他能感觉到背上的人,身体明显一颤,心跳更快了,他也是吓的心都跳出嗓子了。 李鱼儿赶紧傻笑着说:“那是俺娘,她刚才摔了一跤,可严重了,现在还没好呢。” 吴管事的目光如鹰般落在李二郎背上,一个村姑,怎么还穿着绣花鞋。 虽然,郭清然的绣花鞋已经脏的黑乎乎的,基本看不出模样,但绣花鞋的形状吴管事还是认识的。 吴管事越发觉得几人有鬼,走上去,一把扯掉女子头上的帽子,露出李鱼儿的杰作:鸡窝头发髻,女子趴在少年背上,露出来的侧脸青绿青绿的,还散发着怪味。 “行了,行了,赶紧走!”吴管事嫌弃的扇着鼻子。 李二郎如蒙大赦,背着郭清然转身就走。 “等等!” 李二郎:你妈,你有完没完!死就死,这么老是吓人,算什么,大不了老子跟你们拼了。 吴管事盯着李鱼儿看,试探的问:“你们刚才在山上可有看到什么人?” 他专门挑年龄最小,最傻乎乎的李鱼儿问,吴管事觉得李鱼儿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绝对是个小傻村姑。 李鱼儿果然露出呆呼呼的傻笑,反应了好一会,才点点头。 吴管事眼里凶光一闪,说:“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吴衙内和其他护卫此时也看向李鱼儿,李鱼儿明白,若是他们说看到过郭清然,就会立刻被杀人灭口。 但若是看到的不是郭清然,而是…… 于是,李鱼儿像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一样,平静的说:“看到两个怪叔叔。” 吴管事追问:“还有谁?” “没了,就两个怪叔叔。” 吴管事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说:“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他们……”李鱼儿咬着脏兮兮的手指,又反应了一会才说:“啊,我想起来了,他们说什么,说把小蹄子弄了,然后,然后放火把那玩意儿给烧了,然后,然后等什么牙内来了,就说,说她自己逃跑掉山崖下了。” “混账!”吴衙内当即暴怒,那什么衙内不就是说他吗?若是眼前的村姑撒谎,根本编不出衙内的话,她又怎么知道自己是衙内。 吴衙内大骂:“不愧是海盗出身的贼子,喂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敢动本衙内看中的女人,启程!快!给我去山上抓住那两个畜生,本衙内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见吴衙内是真怒了,吴管事和护卫们都不敢说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朝山上进发。 李鱼儿转过身,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大哥,咱们走!” “去哪儿?是先送人回去,还是?” 李鱼儿说:“送回哪儿啊?刚才都说了给烧死了,死了还怎么回家?” 她又转头看向郭清然,说:“姐姐,你暂时是不能回家了,若信得过我们,就跟我们先回村,我们住在福水村。” 郭清然知道福水村,他也住在福水村,若李鱼儿他们真想害自己,早就可以下手了。 于是就同意了,说:“嗯,多谢你们了,救命之恩,定不敢相忘。” 李二郎却不想惹麻烦,有些不满的说:“鱼宝儿,这样不太好,那些人都不是好惹的。” 言外之意,就是提醒李鱼儿别给家里惹麻烦。 李鱼儿说:“不要对外公开她是女的,她穿成这样,进村的时候,就说是小三叔的兄弟病了。 等时机合适了,再让她离开福水村。” 李鱼儿思考了一下,又说:“别直接回福水村,兜一个弯回去,先往镇子上走,等上了官道,咱们的脚印和其他人的脚印合并了,再转道回家。” 年前,赶集的人多,进出镇子的人很多,脚印一旦重合,就没得辨别了。 “再等等。”一听到等等两个字,李二郎差点条件反射了,等等,等个头! 李鱼儿让李二郎把衣服又翻过穿,他们很快又变回李二郎和李鱼儿,李鱼儿把李二郎的帽子和郭清然互换了一下。 几人这才按照之前的计划路线回村。 第100章 隔墙有君 到了村口,太阳已经西斜了,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村里不少人家的烟囱里都冒着缕缕炊烟,李二郎背着郭清然一路到家,竟是没遇到一个在外溜达的村民。 开门的赵氏一脸诧异的问:“这是咋了?” 跟在后头的李鱼儿说:“我小三叔的兄弟,好像是感冒了。” 感冒会传染,赵氏也不敢靠近,毕竟毅哥刚好,不能过了病气。“我去熬一碗药过来,上次家里的风寒药还没用完,正好,再不用就坏了。” “谢谢大舅母,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大舅母。”李鱼儿冲赵氏撒娇的笑。 赵氏心里一软,说:“傻孩子,舅母就是你半个娘,一家人,客气什么,天冷,赶紧屋里头待着。 待会舅母给你弄一碗炸糕,就给你一个人,别告诉别人。” 如今,蔡俊毅身体已经大好,早就不咳嗽了,右手的伤也在慢慢恢复。 对于李鱼儿这个误打误撞,提醒她药有问题的表外甥女,赵氏是打心眼里感激,鱼宝儿就是毅哥的福星,也是他们老蔡家的福星。 没有李鱼儿的提醒,他们赵家估计很快就家破人亡了。 李二郎小声问李鱼儿,“人放哪儿?真住三叔他们那儿不合适?” “当然不行了,先放我屋里,趁着这时候没人发现,你赶紧将人背进去,有话待会再说。” “要是梅儿姐看到咋办?” 李鱼儿朝西厢望了一眼,说:“没事,梅儿姐在阿奶屋里。” 李二郎背着郭清然,东瞧西望,像做贼一样进了东外屋,可千万别被人看到他背了个女的回家。 李鱼儿进了门,特意朝东厢房看了一眼,隐约看到有人从窗户朝这张望,把门一关,彻底隔绝了对方的视线。 郭清然被李二郎放到了椅子上,李二郎就要出去,被李鱼儿叫住了。 “哥,你去舅母那要一点烈酒过来,再弄一盆热水。” “鱼宝儿,我发现你使唤你哥我是越来越顺溜了。”李二郎无奈的出去了。 郭清然感激的说:“谢谢你,鱼宝儿,若不是你,我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姐姐不必客气,怎么称呼?”李鱼儿将郭清然脱下的破棉袄扔到墙角,“哎,臭死了,臭人穿臭衣服干臭事。” “噗嗤!”郭清然被李鱼儿押韵又怪异的话逗笑了,难过紧张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我叫郭清然。” 李鱼儿一边换衣服一边同她说话,“清然姐,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郭清然知道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何况她还有事要做,他的伤也不知道如何了。 “鱼宝儿,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蔡俊毅吗?”李鱼儿平静的说。 郭清然大惊失色,说:“你怎么会知道?” 李鱼儿天真的笑了,说:“鱼宝儿不是故意偷听的,是我们经过弄潮楼门前,无意间听到的,你和那个红衣女子在谈论我表哥。” “你表哥?蔡俊毅是你表哥?”郭清然更加惊讶了,心里却生起一股暖意,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悸动。 这算不算是她和景行的缘分呢,兜兜转转最后是被他表弟表妹救了一命。 李鱼儿点点头,“正因为听到你们说起我表哥,我们才跟上马车的。” 李鱼儿上前拉住她的手,说:“清然姐,你以后别跟那个红衣女的来往了,她不是什么好人。 我跟你说啊,有一次,我和我哥去玲珑坊,就看到她和今天那个吴衙内在里边买首饰。 他们还说到我表哥,只是他们声音很小,我们都没听清楚说了什么。 这次,幸亏我哥机灵胆大,想出了法子救你。” 李鱼儿把功劳往她哥身上推,不管郭清然信不信,其他人绝对会相信是她哥聪明勇敢,反正郭清然这么聪明的女子,也不会说出来。 想到郑蓉蓉,郭清然的眼睛里涌现出一股冷意,她知道郑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没想到会坏到这种程度,这件事她记下了,郑家的账以后慢慢算。 我怎么会忘记他们郑家做的好事呢。 郭清然收回冰冷的目光,说:“鱼宝儿,我求你一件事行吗?我想见见你表哥,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她也知道男女私下见面是不对的,但是她有急事要告诉他,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鱼儿想了一下,说:“其实,这就是表哥家,我们是来串亲戚的,我表哥就在你隔壁。” “你说什么?”郭清然又惊又喜,一时间情绪十分激动。 李鱼儿从兜里掏出那张写着诗的纸,说:“我在马车后边捡到的,不知道上边写着什么,清然姐姐识字,给你。 说着,李鱼儿瘪瘪嘴,目光中露出难过的神色,说:“可怜我表哥受伤了,很久都没出过门了。” 郭清然一把抓住李鱼儿的手,问:“景行,他还好吗?” 李鱼儿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好,也不好。好的是他的手已经开始慢慢变好了,不好的是,他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有事也不肯跟家人说,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 “哎。”郭清然幽幽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他。 “叩叩!”敲门声响起,李鱼儿知道是李二郎送东西来了。 李二郎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将东西递了进来。 李鱼儿让郭清然用热水泡脚,然后用烈酒按摩脚部红肿的地方。 她则是出了门,从另一个门去了东里屋,她不知道表哥的意思,别人的感情问题,她也不能过于干预,能帮的就帮,帮不了,他们自己解决。 郭清然想见表哥,不知道表哥是个什么意思。 李鱼儿敲响了蔡俊毅的房门。 “进来。” 依然是淡淡的语气,但李鱼儿感觉声音的主人,明显比上一次要有了鲜活气。 “表哥,是我。” “鱼宝儿,你来了,可是又找不到茅房了。”少年平静清澈的目光看了过来。 李鱼儿在心里骂了一句:记仇呢,不过知道调侃她,看来是走出颓废了,那就好。 “表哥,你好了吗?”李鱼儿没话找话的说。 蔡俊毅淡然的一笑,点头说:“劳小表妹挂心,表哥近日感觉好多了。” “表哥你猜我今天去哪儿了?”李鱼儿脸上露出孩童贪玩的狡黠。 蔡俊毅想了想说:“镇子。” 李鱼儿露出惊讶的表情,“表哥怎么知道?” “早上听院子里的孩子说的。” 原来他一早就起来了啊,肯定是闹闹他们在院子里说话被听到了。 李鱼儿眼睛里露出一抹算计,说:“那表哥猜猜,我在镇子上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蔡俊毅摇头,“表哥并不能未卜先知。” 李鱼儿见他猜不出来,高兴的说:“我们去了大酒楼,还看到坐大马车的好看小姐姐,她旁边还有个丑女人,丑女人管小姐姐叫郭清然。” “啪!” 蔡俊毅一怔,手里的毛笔顿时掉在了地上,他慌乱的俯身去捡。 李鱼儿明白了,两人是两情相悦了,那她倒是能帮他们见一面。 第101章 李鱼儿试探表哥 李鱼儿简单的试探了一下蔡俊毅的心思,知道两人是两情相悦后,才肯帮他们安排见面。 不然,她可不能随便帮两个快到了婚配年龄的男女私下见面。 就好比前世,当媒人也是要担风险的,不是人人都有一颗清明端正的心,有些夫妻,如果两个人婚后过的好,他们就觉得这都是他们自己的努力换来的,肯定不会觉得是媒人牵线搭桥做的好;如果两个人婚后过得不好,甚至走到离婚的地步,他们心里就会对媒人有怨,觉得都是媒人给自己找了不好的对象,配不上自己。 所以,李鱼儿不会上赶子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蔡俊毅拾起掉在地上的毛笔,假装不经意的失手,将笔放回了笔架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成小孩的原因,李鱼儿变得有些喜欢捉弄人。 “表哥,你不知道,清然姐其实是被那女的骗上马车的,那马车拉着她出了镇子,往大山里去了。” “什么!”蔡俊毅瞬间激动的站了起来,“鱼宝儿,你听谁说的?莫不是谁瞎说?” 李鱼儿肯定的说:“什么瞎说,我和我哥亲眼看到的。那马车出了镇子,走的路根本不是去附近任何村子的? 虽然我们对这附近也不是很熟悉,但我哥说,去附近村子的路都有人走过的痕迹,那马车走的路地上都没有脚印的。” “这,这可怎么办?她莫不是出事了?”蔡俊毅急的在屋子里不停踱步,最后他像是拿定主意,他停下来问:“鱼宝儿,你可看到马车最后去了哪儿?” 蔡俊毅心急如焚,她一定是出事了,我必须去救她,她一个弱女子,落到拐子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清然是那么贞烈的女子,他不敢想象,如果出了什么于名节有损的事情,她多半会想不开。 “鱼宝儿,你听我说,告诉表哥,马车去了哪儿?”蔡俊毅握住李鱼儿肩膀 的双手不自觉的加大力气。 疼的李雨儿倒吸一口凉气,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李鱼儿可不是个吃亏的主,伸手就给拍打蔡俊毅的爪子。 蔡俊毅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道歉:“表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李鱼儿直接赏给他一个白眼,说:“你只是担心清然姐姐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明明是她打算戏弄表哥的好,结果自食其果,差点被人把肩膀捏碎。 “她在我房间里。” “鱼宝儿,就当表哥求求你,等……”蔡俊毅愣了一下,说:“你说什么?谁在你房间里?” 李鱼儿摇摇头,没想到表哥还是个情种,算了,不逗他了,不好玩,像个小老头,严肃死了。 真不知道清然姐姐喜欢他哪里,不嫌闷的慌吗。 “清然姐,在我房间里,是大哥救的他。” “砰”蔡俊毅扔下李鱼儿,推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李鱼儿愣在原地…… 好,她现在应该不适合回屋,毕竟他们之间应该有不少秘密。 “咕噜!”李鱼儿的肚子适时叫了起来,她还没吃午饭好不好。 李鱼儿脑海里突然浮现起赵氏和善的小脸,“刚才舅母是不是说给她留了好吃的?” “砰!”李鱼儿推开门跑了出去。 厨房里,李二郎正殷勤的帮赵氏挑水,赵家有自己的水井,就在后院,用水很方便。 赵氏正笑着给李二郎捞了一碗炸货,李二郎放下水桶,正要去接。 一只胖乎乎的小爪子快速将碗接了过去,李鱼儿往嘴里塞了一个丸子。 “嗯,好甜!好吃!” “李鱼儿!你不要太过分啊!”李二郎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李鱼儿细细品了一下,有红豆,还有年糕,糯叽叽,甜丝丝,好吃! “李鱼儿,你是不是专门坑哥的啊!之前差点被你害死,现在又抢我东西,你想饿死你哥我是?” “唔!”李二郎嘴里被塞了一个丸子,顿时说不出话了,有些烫,但油炸的白面丸子,太香了,舍不得吐出来。 赵氏看着兄妹俩吵吵闹闹的把一碗炸红豆年糕丸子吃了,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收了碗筷。 不管李家此时如何和谐快乐,山上却是一片紧张的气氛。 吴衙内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山洞,气愤的在洞口叫骂:“混蛋!畜生!快救火!快救火!” 吴衙内捧着大肚腩,在冒着黑烟的洞口,挥舞着双手,不停指挥着手底下的侍卫救火。 天干气燥,周围又没有水,加了酒精助燃的山火怎么可能赤手空拳扑灭。 侍卫们会搏斗,但不会救活啊,用手扔石头,用木头拍打,攥雪球往里投掷,根本无济于事。 山洞狭窄,只有一个出口,火势会沿着有氧的空气延伸,浓烟更是只能往洞口滚滚涌动。 不一会,侍卫们就灰头土脸了,“衙内,不行啊!根本扑不灭!” 到嘴边的美人飞了,吴衙内费尽心机即将到手的人,就这么没了!可想而知,他简直要气爆炸了。 自从吴衙内随他爹来到惠海县后,几乎是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女人不是唾手可得,唯有郭清然对他不假颜色,清高的很,他就喜欢辣手摧花,看那些高高端起来的女子,沦为他的胯下玩物,为了郭清然他也是煞费苦心啊! 他能不气吗?他简直要气炸了!都怪那些没用的废物海盗! “给本衙内搜!就是据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是!” 护卫们得令开始搜山。 一旁坑里昏迷的黑子早被声音吵醒了,他拖着断了的腿,小心挪到了坑角落里,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吴衙内等人发现。 他刚才还想叫人救他,但听到吴衙内的叫骂声后,哪还敢出声,只想着怎么逃命要紧。 可惜啊,他运气不行,最终还是被一个护卫从坑里揪了出来。 “啪!” 不等黑脸汉子解释,吴衙内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们好大的狗胆,本衙内的女人也敢动!” 黑脸汉子被李鱼儿砸的血糊糊的脸,直接被打歪倒一边,可见这一巴掌的力度有多大。 吴衙内打完还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染血的手,可惜怎么也擦不干净,他直接将手帕丢黑脸汉子脸上。 黑脸汉子脸色阴沉,他是个海盗,往日欺压沿海渔民,作威作福,也算有几分血性的。 “呸!”他一口血痰吐在吴衙内身上,高高的仰着头,梗着脖子,仇恨的看向吴衙内,高声说:“你这个昏官生的杂种,大爷我出来打家劫舍的时候,你毛还没长齐呢!废话少说,今日爷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十八年后,爷又是一条好汉。” 第102章 吴衙内和海盗内讧 “好汉?”吴衙内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面色轻蔑,,说:“衙内今个儿倒要见识见识好汉嘴有多硬。” 吴衙内朝身后的护卫摆摆手,吩咐到:“把他的手脚打断了,扔下去活埋了。” “吴佑德!你不得好死!” 黑脸汉子被护卫倒着托在地上,冲着吴衙内歇斯底里的喊叫,突然他挣脱了护卫的束缚,趁机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吴衙内的面门狠狠的打去。 “啊!”吴衙内被当面击中,他只觉脑门一股剧痛传来,伸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 “给我打!狠狠地打!”吴衙内像一头被捅了的野猪,疯狂的尖叫。 “来人!快!送本衙内去黄郎中那!” 立刻有仆从上前搀扶起吴衙内,吴衙内将浑身的肥肉都倾泻到小厮身上,那小厮肩膀一沉,差点被压趴下。 他掩下眼中的不满,使出浑身力气拖着吴衙内,一步一挪向马车走去。 临近车边,一小厮直接趴跪下来,任由吴衙内踩着他的脊背上了马车。 “你们留下几个,一定要把另一个海盗也抓起来,直接杀了。”吴衙内不忘叮嘱吴管事。 吴管事恭敬的放下车帘,领命离去,眼中阴狠一闪而过。 这两个海盗,本来就求生无望,知道了衙内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自是不能留活口。 长脸汉子此时就躲在不远处的树林中,他听着同伴凄厉的惨叫,心知事情不妙。 他比黑脸汉子要机警的一些,当即掉头逃往深山,他要回寨子报告大当家的。 一场生死追逐,在荒凉寂静的大青山中展开。 这一切李鱼儿一无所知,但她早已预料到,因为这都是她一步步策划引导的。 李鱼儿将空间单独留给表哥和郭清然两人,她则是去了厨房看赵氏熬药。 因为她怕赵氏去上房送药时,会撞破他们的秘密,只能自己亲自来端药。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李鱼儿此时也是筋疲力尽,累的不行,她双眼皮打架,可还有不少事要做。 蔡俊毅和郭清然果然都是聪明人,不枉李鱼儿冒着风险帮他们一回,等李鱼儿端着药回屋的时候,蔡俊毅已经走了。 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郭清然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不过,她精神明显比之前好多了,脸上也不再透着稳稳的忧郁。 “清然姐,舅母说这药是风寒药。虽然它不能治你的脚伤,但大哥说你在山洞里冻了许久,喝些驱寒的药也是有好处的。” 郭清然接过药碗,对李鱼儿微笑,说:“多谢。” 想到这是蔡俊毅阿娘亲自熬的药,郭清然脸上染上了一抹绯红,她不惧药苦,直接喝了下去,药虽苦口,但心里却有泛起丝丝甜蜜。 “清然姐,我哥已经和我堂姐简单说过这件事了,待会我堂姐李梅儿回来,你不用再和她解释。” 李鱼儿已经让李二郎和李梅儿通过话了,当然过程是避重就轻,能简则简。 李鱼儿困的不行,直接躺床上就睡着了。 最后,李鱼儿连晚饭也没吃,之间闹闹还来过一趟,是给李鱼儿他们送钱的。 三百多文,五个人,一人分了六十多文,这让李二郎高兴不已。 虽然没有鲸鱼油灯赚的多,但赶海是个长久的买卖,只要秘密基地不暴露,每年冬天,他们都能靠这个赚钱。 闹闹他们不知道的是,已经有村民开始留意这件事了,尤其是孙家人。 上次他们抓了不少大货,三个毛可是清楚的看到了,因为他们被村长罚了,这几天就没敢再闹事,但依然心怀鬼胎,又生出了偷偷跟踪闹闹几人,找到赶海地点的心思。 晚饭桌上除了有炸的外焦里糯的红豆糕之外,还多了两盆海鲜。 海鲜的香味霸道而绵长,不等吃到嘴里,就让人垂涎欲滴。 郭清然的晚饭李鱼儿让李二郎从大头他们那里出,但大头他们手艺不行,还只有咸菜和饼子,没办法,为了不暴露,只能多加了海鲜。 李鱼儿并非小气的人,大头他们还要给她做工编织柳条箱子,适当给一些福利也是应该的。 李梅儿将饭菜端给郭清然,说:“清然姐,你慢慢吃,我们乡下人,吃食不是很讲究,你别嫌弃。” “哪里就能嫌弃了。”郭清然接过托盘,放到桌子上,说:“若不是你们仗义收留我,我一个弱女子如今恐怕无容身之所,以后有何劳作,尽管告知,我定竭尽所能,断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李梅儿原本以为有钱人家的小姐性格会很挑剔,也会很难相处,没想到竟是个通透和平易近人的。 “家里人多,没太多活计需要姐姐亲自动手,不过,你会刺绣吗?” 今个李梅儿在蔡老太太屋里绣花闲聊,她从赵氏那新得了一个花样,可是怎么都绣不出来。 蔡老太太年轻时候学过一些刺绣,但会的不多也不深,指导不了她。 李家除了蔡老太太会绣一些最简单的针法外,其他女人基本都不会刺绣。 这个朝代,很多技能都是祖传的,或者是师徒间口口相传,不像现代社会,什么视频博主教,什么培训课程,什么网络贴,技能漫天飞,很多技能都已经普及了,随时随地都能学习。 李梅儿比较喜欢刺绣,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学习途径。 见到郭清然后,她就有了打算,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会请教习妈妈,或者跟着长辈从小学女艺,其中刺绣就是一项基本的技能。 郭清然一听说:“会一些,若是妹妹喜欢,咱们可以互相学习一下。” “什么互相学习,我哪里能跟你比,我是,我是想跟你学一些,不知道行不行。” 这时候,技艺可是保密的,一般不会轻易传给外人。 郭清然痛快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两人很快聊成了朋友。 李梅儿还教郭清然怎么剥螃蟹和吃螃蟹,郭清然尝了一只就喜欢上了,一连吃了三只大螃蟹,又吃了不少海螺,饭吃的都少了。 李鱼儿睡得像一头小猪,成功错开晚饭,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早上。 第103章 老鳖湾打窝收获 李鱼儿睡得像一头小猪,成功错开晚饭,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早上。 李二郎一早就围着李鱼儿转,无事献殷勤。 李鱼儿咬了一口赵氏给她留的炸糕,看了一眼笑的格外殷勤的李二郎,说:“有事就说,别这么看着我,我瘆得慌。”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李二郎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李鱼儿作势就要走,李二郎赶紧拦着,说:“别别别,好妹妹,我的亲妹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嘛,看着小脾气。” “你到底啥事?” 李二郎眼神贼兮兮的说:“昨天那张银票……” 原来是为这事啊,李鱼儿又没打算私吞,直接说道“银票暂时动不了。” “为什么?” “银票需要去钱庄才能提取,咱们会被盯上的。” 李鱼儿见李二郎目露遗憾,说:“等我向清然姐打听一下,这银票是不是整个沧渊通用的,如果是,有机会去别的地方兑换。” “那行。”李二郎失望的转身,突然想到还有事,又回头说:“闹闹昨个儿说,今天还去赶海,你去吗?” “去,反正没事。” 还是老地方,村东大柳树下集合。 闹闹几人干劲十足,两天他们就给家里挣了一百六十多文,趁着年前,海鲜还卖的上价,他们肯定要抓紧机会狠赚一笔了。 下过雪的老鳖湾很漂亮,大海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冲撞美。 和其他海滩不同,河流入海口的老鳖湾身上披着的不是一件完整的雪袄,而是凌乱破碎的个性衣服。 来自山间温度稍高的河水,缓缓的注入大海,将海滩上的冰雪消融成零零碎碎的冰块,这儿一堆,那儿一块,或飘浮在海中,或堆积在海岸上。 海风被冬雪洗礼后,迎面扑来,反倒有了几分轻灵的气质。 李鱼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来自大自然的原始快乐和自由。 “退潮了!退潮了!”二蛋看着退出来的海滩,欢呼着。 他们一直担心下雪会影响退潮,如果海滩被雪覆盖就不能赶海了。 彪子熟门熟路的直奔水坑。 刚到水坑没多远,就能看到水坑边上有螃蟹快速逃窜进水坑,眨眼间消失不见。 “哗啦!”被螃蟹惊到的鱼,跃出水面,在半空中拉出一个漂亮的银花,又快速落回水里。 鱼不怕冷,但怕缺氧,所以,没有被冰雪封住的老鳖湾,就成了很多海洋生物换氧的好去处。 “有东西啊!”彪子高兴的说。 “看到了啊!照这个架势,坑里的东西绝对少不。”二蛋说。 “要是大货能多一些就好了。”闹闹说。 既然李二郎有本事搭上弄潮楼,他们的海货就不愁卖不上好价,多少都能卖出去。 “兄弟们!动手!”闹闹高昂的喊声,鼓舞着每一个人跃跃欲试,准备大干一场。 还是老阵容,李二郎在水下捞,二蛋和彪子负责拉网,李鱼儿和闹闹负责在岸上捡。 “开门红!” 不等二蛋两人拉网,李二郎随便一抄,直接就捞了一条鱼上来。 “是真鲷!这个好!”二蛋高兴的说。 李二郎将鱼用抄网送上岸,闹闹立刻将鱼从抄网里抓出来扔进水桶里。 李鱼儿用手试了一下水温,今日的海水太凉了,于是说:“哥,不行,就算穿着靴子,你这样在水里待久了不行,以后会生病的。” “要不,过一会咱们换穿靴子,轮着下水。”闹闹早就想这么干了,不能让李二郎一个人老是待在下边。 “我同意!”二蛋和彪子都同意。 李鱼儿却说:“这个行,但咱们还是找一些方正的大石头,放水里踩着,不管谁下水都可能冻着,有石头会好一些。而且海货喜欢藏在石头下边,有石头,能留住的海货会更多。 咱们时间充足,放几块石头不耽误抓鱼,鱼在坑里也跑不了。” 于是,几人从海滩附近的山坡下,抬了几块方正一些的石头,铺到水里,用来垫脚。 “鱼宝儿真聪明,这法子好,以后咱们来这抓鱼都能用上。”二蛋说。 铺上石头就会影响拉网,李二郎想了一个办法,等网拉到石头边上时,水下的人就用手将网沿着石头拨开,这样鱼也跑不了。 李二郎不管二蛋两人怎么拉网,今个水下的东西太多了,他开始直接用抄网抄,抄到什么算什么。 “狗鲨,是狗鲨!” 李二郎高兴的将狗鲨用抄网甩到岸上。 闹闹小心的将狗鲨从抄网里抓了出来,“这东西咬人很疼的,还真得小心点。等回去了,你们往外倒鱼的时候仔细些,别被咬了。” 狗鲨是一种体型非常小的鲨鱼,跟普通的鱼差大小不了多少,它的学名叫斑竹鲨,身体细长,棕褐色,眼睛小嘴大,会咬人,但不主动攻击人类。 狗鲨肉没有酸性,口感很好,而且含有丰富的骨胶原,适合老人孩子补身体。 狗鲨熬汤是一绝,非常的滋补和美味,而且狗鲨是底栖鱼类,渔网一般不好抓,所以价格也不算低。 李二郎用抄网抄上来的狗鲨,并不算大,成人手臂那么大,但是很肥。 “这狗鲨能值十文钱一斤吗?”二蛋问。 闹闹掂量了一下说:“开海季不行,这时候差不多。” “接着!”李二郎几下又捞到一条鱼。 “我的天!又是真鲷!这什么打窝也太管用了!” 彪子看着一条一条鱼上岸,简直想替了李二郎自己下去捞。 闹闹不停的抓鱼,虽然手上有些凉,但心里高兴极了。 他二哥明年秋闱就要参加乡试了,正是用银子的时候,穷家富路,能多一分钱就多一分保障。 彪子和二蛋也赶紧拉网,只是网拉的不快,经常碰到阻力,这反而让他们心里更加高兴,水下东西多啊。 随着拉网的范围缩小,李二郎能捞到的鱼更加多了。 “看看!我捞到了什么?” 一只青壳子(斑纹龙虾)正在抄网里不停的挣扎,两只大钳子直接在抄网上破开一个小洞,吓得李二郎赶紧给它甩岸上。 闹闹和李鱼儿配合,一个双手握紧抄网,另一个去解抄网里的青壳子。 “快给它弄出来,不然网就碎了。”闹闹说。 “小心点,闹闹哥,千万别给钳子掰断了,掰断了就不值钱了。”彪子好心提醒。 “那还用你说,闹闹哥知道,就是,就是。” 二蛋感觉手下的阻力越来越大,顺着不断颤动的网,就能感受到水下有很多鱼。 “就是彪子你倒是使劲拉啊!昨天我可看到你娘割肉了啊,吃了肉还没有力气!”二蛋抱怨道。 彪子不服气的说:“我这边已经很使劲了,我看是你自己不行!” 第104章 大丰收 李鱼儿看着被鱼搅的像是沸腾了的水坑,说:“鱼太多了,网都拉不上来了,只能再像上次那样用包网的办法了” “要是包网就得下水抓,可水有点太凉了。”闹闹有点担心。 上次下水的就是李鱼儿和李二郎,因为他们有防水的皮靴子,但是时间一长,还是会冻着。 怎么把鱼弄上来就成了个大问题。 李鱼儿打眼估量了一下渔网里的鱼,渔网里的鱼至少有上百斤,说不定有两百多斤。 可能是因为之前下过雪的原因,水下缺氧,再加上鸡内脏打窝,水坑一下子就聚集了这么多鱼。 李鱼儿说:“咱们的桶怕是根本装不下。” 闹闹他们一人提了一个大水桶,少说一桶能装三十斤,四个人就是一百多斤,李鱼儿的小水桶最多装个十多斤。 但要保证鱼鲜活,水桶里还要装水,这就装不下了。 “真的这么多吗?”李二郎眼睛都亮了,这能卖多少钱啊。 他发现,李鱼儿就是只招财鱼,走哪哪有财。 李鱼儿果断的说:“把鱼用网包起来,放水坑里养着,你们其中一个人回去拿绳子,再去我家把小三叔他们叫来。 不给他们分鱼,一人给十文钱工钱,你们放心,我三叔为人最是仗义,不会抢咱们的地盘,也不会泄露出去。你们看行吗?” 二蛋和彪子都觉得行,但他们还是选择看向闹闹,由闹闹最终决定。 经过一段时间,闹闹对李鱼儿还是比较信任的,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几人一起把渔网包起来,把鱼都网进去,然后拉着渔网的两端,在岸边休息。 只等着二蛋回去拿绳子拿水桶和叫人。 水坑靠海岸比较近,按照二蛋和小三叔他们的脚程,退潮前还有足够的时间把鱼都弄出去。 于是,他们的队伍再一次壮大了。 李老三很快带着家雀儿、石头、大头,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看起来痞里痞气的,相貌倒是不输于李二郎和李老三。 李老三看到几人水桶里装满了鱼,简直不敢相信。 “二郎、鱼宝儿,你们行啊!” 二蛋得意的说:“看,我说了有很多鱼,这位兄弟还不信。” 他指了指癞子,癞子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说:“这也不能怪我不是,这么冷的天,谁会相信你们还能抓到这么多鱼。” 李二郎说:“你们能不能不聊天了,赶紧抓鱼啊,就算养在水里,被网困在一起,也会憋死的。” “对对对!抓鱼要紧!”说着,彪子就指了指水坑里的渔网。 李鱼儿将李老三他们拿来的绳子散开,递给他一根,说:“三叔,待会让我哥把绳子一头系在网上,多系几条,太少了容易拉破网。另一头让人在岸上拽着,然后咱们一起使劲把鱼网拉上来,水太凉了,下不去人。” 李老三接过绳子,又让其他人拿了绳子,他们在岸上抓住一端,李二郎将另一头分别系在渔网一面的不同位置。 “准备了吗?”闹闹喊道。 “我这好了!” 等所有人都准备好以后,闹闹一声开始,大家一起使劲拉网。 这一回,渔网被慢慢拉动了,向岸上缓缓移动。 “加油!加油!” 渔网渐渐露出水面,里边是活蹦乱跳的鱼,大鱼在渔网中扑腾挣扎,溅起一串串水花,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期待的神情。 他们紧紧的攥住手里的绳子,和鱼群奋力拉扯,等待最终的胜利。 终于,渔网被彻底拖上了岸。 “欧耶!” 大家七手八脚的围了过去。 “我的天啊!你们这,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家雀儿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之前,听二蛋转述,李鱼儿兄妹叫他们去帮忙抓鱼,一人给十文钱,他们还激动的不得了。 抓几条鱼,就能得十文钱。 就是成年男子在码头上扛大包,累死累活一天也就十文钱,还不管饭。 等亲眼见到他们抓了这么多鱼后,难怪愿意出这么高的工钱。 李老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么些年,他一直想带着兄弟们赚大钱。 他一直以为只有在外边跑生意才能赚大钱,从来没有想过冬天赶海也赚钱。 有时候,换一个思路,往日里再普通的东西,也能变成赚钱的东西。 就好比,黄豆没人买,但豆腐抢着买。 跟李鱼儿比,他差的远呢。 闹闹催促他们,“别愣着了,赶紧抓鱼,大货装一起,普通的装一起,铁将军装一起,海螺等杂七杂八的装一起。” 二蛋从渔网里掏出一条大海鳝,炫耀着说:“看,鳝鱼,至少有五斤、” 彪子不甘示弱的从渔网里抓出一条大黄花,说:“大黄鱼,少说五六斤!” “我的天,你们的运气也太好了!这是,这是东星斑!” 癞子手里抓着一条沾了淤泥的鱼,那鱼露在外边的身体是鲜红色的,上边有有漂亮的淡蓝色斑点。 李鱼儿觉得这种鱼吃了都可惜,当宠物养着多好看。 家雀儿说:“癞子,你家又不靠海,你认识东星斑?别看错了,把珊瑚斑当成东星斑了。”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心里期待着千万要是东星斑啊。 东星斑属于最贵的那一类鱼,外观好看,肉质鲜美,还非常难捕捉。 即使放到开海季,也能卖到二十文往上,东星斑通体鲜红,象征着吉祥如意,富贵临门,赶上年关,这价格肯定是蹭蹭的往上蹿。 癞子痞痞的一笑,说:“爷我这双眼睛可是见过不少宝贝,一条鱼还能看错,不信你看它的尾巴。” 东星斑和珊瑚斑不太好区别,但尾巴是最容易分辨的,珊瑚斑的尾巴是开叉的,而东星斑的尾巴是扇形的。 二蛋惊喜的叫起来,“是扇形的!是扇形的!” 李二郎赶紧将装了海水的桶提了过来,“赶紧放进去啊!这应该是咱们今个儿最大的收获了,可不能死了。” 癞子小心翼翼的将东星斑放进水桶里。 李老三催促众人赶紧继续抓鱼分鱼,“我看这一网鱼不下两百斤,弄不好有三百斤,去掉太小的,也有个二百多斤。” 石头将一条瓜子鱼放进水桶里,说:“这些鱼得赶紧出手,不然容易死。” 大头羡慕的说:“这么多拉到集市上肯定老抢眼了。” “不到集市上卖,直接送酒楼。这么多鲜鱼,这时候送哪家酒楼就是在给哪家酒楼招财啊。”李鱼儿说。 她琢磨了一下,问大伙:“咱们是下午就卖,还是等明个儿。” 李二郎:“照我说,今个儿就送走,天冷,这么多放缸里,明一早少说死一小半。” 闹闹说:“那就弄好了,直接拉去镇子上卖。” 第105章 海神使者黄金猫鲨 “你们快看!这是啥玩意儿?”闹闹手里抓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鱼。 那鱼足有半米长,身体细长,线条优美,最令人惊艳的是:它竟然是金色的。 大家立刻围了上去。 “这好像是猫鲨?”二蛋不确定地问。 彪子也有些不确定的说:“猫鲨不是棕色带花的吗?这条鱼怎么是金色的?” 李二郎则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惊疑不定的说:“它全身都是金黄色的,该不会是海神的使者。” 李老三则高兴的说:“该不会是海神娘娘显灵了,派神鱼使者来帮忙,降下福运,你们才能抓到这么多鱼!” “那这鱼使者咱们怎么处理?”彪子问。 李鱼儿无语,那不就是一条染色体变异的猫鲨吗,虽然非常罕见,但前世也有渔民偶尔会抓到。 不同于其他动物的白化病,一般都是偏白色的,猫鲨白化病偶尔会有一两条不是白色的,而是罕见的金黄色。 金色在这个朝代代表着皇权,一般都和真龙啊,神啊之类的挂钩,被民间传的神乎其神。 闹闹也没见过这样的鱼,心里升起一股敬重,不敢轻易处置,于是说:“先放水里好好养着,给这条神鱼单独放一个水桶里,咱们先把其他鱼分拣好,不然来不及送镇子了。” 于是,大家又开始紧张忙碌的分拣海货。 十个人,人多力量大,用了一刻钟左右就分拣好了。 李老三估量了一下,“一共十二桶,每桶大概有二十五斤左右,海水五斤左右,装大货的海水就多一些。 这么多,不好拿,得扔一些不值钱的。”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装海螺和螃蟹的水桶,尤其是海螺,爱吸水泛花,格外沉。 李鱼儿这时也没有舍不得,将几个鲍鱼和海参从装海螺的水桶里捡出来,装到放螃蟹的水桶里。 然后把海螺倒进网兜里,一共装了两网兜,再用绳子拴在一个靠近岸边的礁石水坑里。 “用网兜装着养在水坑里,明天也不会死,等明天退潮了,咱们再把它们拿回去。” 李鱼儿将拴着网兜的绳子拉长,一端绑在沙滩上的石头上。 “鱼宝儿,你可真聪明。”二蛋再次感叹道,对李鱼儿是打心眼里佩服。 经过一段的相处,其他小伙伴儿对李鱼儿的聪明,也是非常佩服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子。”李二郎挑衅的看了一眼李老三,得意的说。 李老三不理会他,学着李鱼儿,将另一网兜海螺也绑在礁石的水坑里。 闹闹将李鱼儿的小水桶拎到她面前,说:“鱼宝儿,这里只装了一条神鱼,你拎这个就成。” 剩下十一桶,闹闹将两个最轻的用绳子吊在一根棍子两头,打算挑着走。 大头说:“早会知道这么多,就拿扁担和箩筐来挑着了。” 这里,李三郎最大,他直接背起闹闹绑在棍子上的两桶鱼。 其他人一人提了一桶,因为彪子还要背渔网,就分给他相对比较轻的一桶。 又是一个愉快的丰收日,李鱼儿他们肩挑手提,往家走。 彪子扛着渔网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二蛋哼起了不知名的童谣,歌声混入远处大海的波涛声里,山间回荡着岁月静好的温馨。 失而复得的幸福在李鱼儿心里生根发芽,重新长出希望的绿色。 身后海浪的声音,像是女神温柔的告别,李鱼儿此刻宁愿相信这世上有神,是神的眷顾,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村子,即使是故意背着人走,但终究还是引起了注意。 秋娥婶正在家门口草垛抱草,隔着院墙就看见他们拎着水桶,行色匆匆的走过去。 她喃喃自语到:“这是干什么呢,又没开海,拎着水桶干吗?一群半大小子,该不会是不学好,老孙家那几个就够呛了,要是再多几个可不得了啊。” 她撇撇嘴,抱着茅草进了灶房。 躲在大柳树下的三个毛,伸长了脖子朝东山望去。 三毛焦躁的吐掉嘴里的草杆子,骂道:“一群龟孙儿,怎么还不回来!” 大毛双手抱胸,说:“说不定是遇到大货了。” “这群王八羔子,都是一个村的,竟然吃独食!”二毛愤恨的踢了一脚树下的石头,结果没踢动,反倒是伤了脚,疼的龇牙咧嘴。 那是一块露出地面很少的石头,下边大部分都在地下,能踢动才怪。 三毛啐了一口,说:“干脆直接动手,打服他们得了。” “不成!”二毛摇摇头,说:“那个叫李鱼儿的不是个好相与的,小东西身手又敏捷又一肚子坏水。而且你没看到她还有个三叔,他可是镇子上的小混混,手底下有几个人。” 按理说,李鱼儿他们回来的路线,是不会经过秋娥婶家的,只是刚到村口,李鱼儿心里就有些担忧,故意改了路线。 日日走同一条路线,早晚会引人注意,而且他们今日目标太大。 所以,三个毛,注定白等了。 赵氏一开门,就看到他们肩挑手提的进了院子。 她也不是多事和贪婪的人,什么也没问,只是关心了李鱼儿两句。 李鱼儿是这群孩子里年龄最小的,还是女娃,赵氏偏疼她也是应该的。 李鱼儿嘴甜,舅母长舅母短的叫着,把赵氏稀罕的不得了,恨不得抱自己家养着,自然有好东西少不了李鱼儿的份。 这不,刚出锅的锅贴,第一个就进了李鱼儿的肚子。 李鱼儿可以闲着,其他人就只能抓紧时间装车干活。 李老三用绳子将最后一车鱼固定好后,说:“一共两手推车鱼,咱们换着推,一会就出发,要方便和喝水的赶紧点。” 其实他们都有些累,但挣钱的动力支撑着他们,让人兴奋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赵氏是个勤快贤惠的女人,家里平日总有一壶水温在炉灶上,方便家人口渴了随时能喝到开水。 饭后灶底的柴火不用捡出来,关上风匣子门,它会缓慢的熄灭,这个过程很长,借助这个余温,就能在灶上温水。 也不用担心粗大的木柴会浪费,纯实木的柴火有些碳化后会更好烧。 几人喝了赵氏端来的温水,冻的冰凉的手脚,立刻暖和起来,纷纷道谢。 去掉一桶螃蟹等海货,还剩下十桶,一个手推车推五桶。 一个人推车,两个人在旁边跟车帮着推,刚好。 李鱼儿本来想偷懒,她人小腿短,走到镇上很辛苦的。 但她转念一想,这次拉了这么多货,来福估计做不了主,还得找钱掌柜。 这次能有这么多收获,可不是靠金色猫鲨带来的好运,李鱼儿分析了一下,觉得原因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下雪水里缺氧,不上冻的老鳖湾自然成了海洋动物换氧的好地方;另一个就是靠野鸡内脏打窝吸引来的。 她又想到,上次大哥买的肉蛋吃的差不多了,一直住在舅爷家,不能住人家的还老白吃人家的,这次得买一些米面肉菜回去,顺便买一挂内脏,好用来打窝。 还能顺便从钱掌柜那旁敲侧击一下吴衙内的消息,这话该怎么说才能既不引起怀疑,又能不显山不露水的得到消息呢? 李鱼儿边走边寻思,倒也不觉得太累了。 第106章 我哥是县衙的书吏 当他们到了镇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有几个魁梧的大汉在镇子口拦道。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正揪着一个男子的衣领,凶恶的瞅他的脸猛瞧。 “不是!滚!” 壮汉一把推开手里的人,后者被推了一个趔趄,篮子里的胡萝卜滚了好几个在地上,他也不敢回声,捡了胡萝卜害怕的跑了。 这会儿,进镇的不多,出镇的人倒是很多。 见几人拦住,都行色匆匆,不愿意稍作停留,害怕惹祸上身。 这些人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人,不过看那架势,就知道不是啥好事,谁都害怕被误抓了去。 旁边有路人不满的小声跟同伴嘀咕:“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敢无理的拦路。” 他同伴说:“嘘,你小声点,兄弟,你好些日子没来镇子了,不知道,现在咱们惠海县啊,早变天了。 以后说话要谨慎些,昨个就开始查了,虽然他们不是官府的人,但是比官府的人还横,只怕背后有人撑腰,咱们可惹不起。” 又一个路人插嘴说:“这位兄台说的对,你还是消消气,忍一时风平浪静,昨个就有个书生看不惯他们的行为,上前与之理论,直接被衙役以当街闹事的罪名抓进县城大牢了,早上当着全县城百姓的面,直接从衙门大门扔出来,人打得不成样子了。 不死也脱层皮,脸都破相了,估计以后是不能考科举了,这辈子怕是毁了啊。” “哎,咱们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就来了这么个土霸王呢,真怀念以前的县令大人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真不明白,那吴衙内不在惠海县城里待着享福,跑咱们鑫浦镇干什么?真希望他们快点走啊。” 很快就轮到他们进城了,百姓也不敢再继续议论,怕被听到。 他们倒是没有核对李鱼儿几人,可能是觉得他们跟画像上的人明显不符合。 看到其中一个壮汉的脸时,李鱼儿明显愣了一下,一眼就认出对方,这不是昨天跟着吴衙内的一个护卫吗? 李鱼儿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还是因为那天吴衙内给她银票的时候,这个人眼睛里的贪念最盛。 虽然那日李鱼儿他们伪装了一番,又在脸上身上抹了艾草汁液,不过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才能保命。 李鱼儿将李二郎往旁边拉了拉,小声说:“是吴衙内的人。” 李二郎心里一惊,回握住李鱼儿的手,小心往李老三他们中间钻。 “吆喝!这季节还有鲜鱼啊!不错!合该爷今个儿有口福了。”那护大咧咧的从水桶里捞起一条真鲷,直接扔进他们马车上的篮子里,里边还有不少蔬菜和干货,一看就是强取豪夺过路百姓的。 彪子想上前说理,被闹闹抓住了手,小声说:“冷静,咱们小老百姓惹不起。” 李二郎见他们没有抓大货,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李鱼儿想的周到,要求把装大货的水桶换到中间,而且装大货的水桶里的水又最多,从外边看不出来里边是什么。 二蛋时不时拿眼神朝中间的水桶瞄,这一小动作引起了一个壮汉的注意。 他走了过来,拔下腰刀,就要往中间的水桶里戳。 闹闹几人当即就急了,那里可装着神鱼猫鲨啊! “这位大人请等一下。” 闹闹突然打断了壮汉的动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 闹闹此时也紧张的不得了,但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平静。 李鱼儿那么勇敢,敢和村里的混子麻五、三个毛打架,敢和镇上第一酒楼的伙计做买卖,他身为一个男娃,怎么能连女娃都不如。 他不能一直躲在李鱼儿的身后,靠一个女娃带挈。 他稳了稳心神,说:“大人,我是文书吏的弟弟,进镇是要雇马车去县城给他送鱼的。” “文书吏?哪个文书吏?”壮汉语气不好的问。 闹闹说:“就是县衙户籍部的文书吏。” 之前的壮汉看了一眼闹闹,小声对身旁的同伴说:“要不算了,毕竟咱们不是县衙的人,闹大了,大人不一定会站在咱们这边。” 见事情有转机,闹闹主动抓了一条大黄鱼,用草绳拴了鱼鳃,递到两人面前,笑着说:“都是替上头办事的,大人们也算是自家人,这条大黄鱼,两位大人不嫌弃,就拿去打打牙祭,回头我跟我哥说一声就成。” 见对方主动示好,他们若是再不给面子,就坏了门内的规矩了。 壮汉接过大黄鱼,说:“你看看,既然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嘴里说着,手上却丝毫没有客气。 “还不快放行!”壮汉吩咐手下的人让出道。 李鱼儿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是蒙混过关了。 李二郎跑到闹闹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说,“闹闹,你哥真是书吏啊?” 闹闹点头,心里总算放松了一点,他看向李鱼儿,李鱼儿朝他竖起大拇指,笑着点点头,以示夸赞。 闹闹开心极了,咧嘴笑着回答李二郎:“嗯,我哥是书吏,不过是没啥实权的文职,管户籍的。” “那也挺牛的啊!”李二郎马上开心的说:“没想到你小子藏的还挺深,原来是官爷的弟弟啊!” 二蛋一挺胸膛说:“那是当然,我们闹闹哥厉害着呢,就是不稀个跟那些人计较罢了。” 李鱼儿适时说:“咱们以后在外头可不要打着闹闹大哥的名头做事,给人家添麻烦。” 李二郎马上保证说:“知道了,我们又不是书吏大人的亲戚,哪敢啊。” 闹闹看向李鱼儿,说:“也不是不行,若鱼宝儿遇到了什么难事,也可以……” 就在这时,李老三说:“到了,家雀儿,赶紧敲门。” 出了刚才那一档子事,李老三觉得还是早点把货出了安全一些。 开门的小厮还是昨天那个,他之前因为大货也跟着得了赏钱,见到李鱼儿几人,后边还跟着两车货,自然是眉开眼笑,直接将人让进了后院。 这次,李鱼儿让人通知了钱掌柜。 钱掌柜带着来福很快就过来了,昨天的大货可给他摆平了一个挑剔的富家公子,狠狠地给弄潮楼争了一回脸面。 见到李鱼儿几人,还有他们身后两车的货,钱掌柜笑的见牙不见眼。 “许久不来了,我还以为鱼宝儿把我这叔叔给忘了呢,莫不是跟着你哥哥和三叔又认识了哪家酒楼的新叔叔。” 钱掌柜说着打趣的话,对李家人更加亲厚了几分。 李鱼儿笑着说:“哪能啊,咱们啥交情,在鱼宝儿心里,谁也不能越过钱叔叔去。”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 李老三知道自己上次能得救,钱掌柜帮了大忙,心里感激不已,说:“钱叔,这次有不少大货,还有一条神鱼。” 虽然李老三不该叫钱掌柜叔叔,这就和李二郎和李鱼儿差了辈分,但又不想把钱掌柜叫老了,干脆就称呼一声钱叔。 “神鱼?”钱掌柜眼睛一亮,哪里还在意称呼这种小事。 能称的上神鱼的,不仅要稀少,寓意还要好。 李老三开始卸货,其他人上前帮忙,李二郎抢在李老三前边,把装着神鱼的水桶放到钱掌柜面前。 李鱼儿递过去一个抄网,李二郎小心一抄,一条金灿灿的鱼在抄网里摆着尾巴,阳光一照,当真金光闪闪。 钱掌柜惊喜不已,当即夸赞到:“果真是神鱼,金光普照,大吉大利啊!” 说完,钱掌柜眼里又闪过一丝痛惜,吩咐来福说“快!叫人空出一个水缸,单独放这条神鱼!放海水,别用淡水加盐勾兑。” “哎!”来福也高兴的不行,赶紧去吩咐厨房的伙计办事,生怕神鱼有一点闪失。 “这鱼来的正是时候,万府祭祖,正缺这样的祥瑞之物啊!”钱掌柜盯着黄金猫鲨,满眼都是欣喜。 第107章 一笔巨款 一听提到万府,李鱼儿和李老三就心虚的对视了一眼。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挣钱的喜悦。 钱掌柜大手一挥,就让伙计们开始搬鱼称鱼。 “钱叔叔,稍等一下。”李鱼儿打断了他们,“这鱼我们留一些送人,不多,几条就成。” 钱掌柜有点舍不得,但也只能同意了。 李二郎凑到文李鱼儿跟前,小声说:“鱼宝儿,你留鱼干啥呢,咱们哪有人要送啊。” 李鱼儿从大货里挑了一条鳝鱼,又捞了一条大黄鱼,又从普通的鱼里抓了三条真鲷和一条鲈鱼,单独放在一个桶里。 李鱼儿指了指水桶,对李老三说:“三叔,你把这水桶给闹闹,告诉他这是给他哥的。” 李老三不明所以,但也没在此时追问。 闹闹接过水桶,心里虽有些疑惑,但也没当场问。 他知道,李鱼儿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的,肯定另有原因。 李鱼儿留完鱼后,伙计就开始称重了。 大货平秤三十斤,均价也要十五文一斤。 东星斑单独称了,五斤半,给了二十五文一斤的高价。 剩下的鱼也都是活鱼,分量足,活头好,卖相又完整,没有受伤和大片掉鳞的情况,钱掌柜直接给了一个均价五文,称了一下足足有二百一十六斤八两,钱掌柜给按整数二百一十七斤算。 至于黄金神鱼,直接给了十两银子。 这条鱼,他们有大用,搞不好,就能替东家敲开一扇人脉的大门。 这次,李鱼儿他们一共得了十一两六百多文钱。 这简直是意外惊喜啊!一条基因突变的猫鲨竟然卖到了十两银子的天价! 看来古人对祥瑞的迷信很深啊。 李鱼儿还行,只是喜滋滋的笑着,其他人直接激动的都快傻了。 十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对李家这样的岛民来说,意味着能买两艘大乌篷船,够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对富水村的村民来说,意味着能盖三间大瓦房,一个大院子。 二蛋直接拧了彪子胳膊一下,疼的彪子直抽气,却没敢大声叫出来,怕丢脸,被人小瞧了去,以后不收他们的海货就惨了。 几人离开时,钱掌柜还乐呵呵的给几人包了一盒卖剩下的点心,让几人带着路上吃。 得了一大笔银子,李鱼儿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直接将点心分了,一人得了一块。 多出来一块,大伙都说给李鱼儿吃。 二蛋吃着点心,看向彪子,彪子赶紧将剩下的半块点心揣进怀里。 “样!我稀个吃你的。”二蛋剜了一眼彪子。 闹闹提着水桶凑到李鱼儿身边,说:“鱼宝儿,这鱼不用留给我哥,这是大伙抓来的,单独给我哥不合适。” 他估摸了一下,水桶里至少有二十斤鱼,这么多鱼,少说能卖一百文钱,鳝鱼和大黄鱼更是能卖十几文一斤。 自家吃,要吃也吃便宜的鱼啊。 李鱼儿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大声跟所有人说:“伙伴们,你们听我说,这鱼确实是留给闹闹他大哥的。” 见李鱼儿神情严肃认真,其他人都停下打闹闲聊看了过来。 李鱼儿继续说:“镇门口那两个人你们也知道是啥样的人,也能猜到他们身后有衙门的人,咱们若是不把鱼送去给书吏大人,他们难保事后不会调查,到时候不仅咱们,书吏大人可能都有麻烦。” 大头立倒是一下子就听明白其中的道道,说:“鱼宝儿说的太对了,咱们不能知恩图报,也不能给闹闹他哥惹麻烦。” 李二郎有些为难的说:“可是书吏大人在惠海县啊,咱们还要去县城吗?” 鑫浦镇距离惠海县城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车程,坐马车会更快一些,能缩短三分之一的时间。一来一回,也能在天黑前赶回村子。 李鱼儿说:“去,必须去,而且咱们还不能空手去,这次咱们能保全黄金神鱼,全靠闹闹大哥的威名,虽然他没做什么,但咱们借用了他的官名为咱们担保,不然,咱们今天哪能顺利赚那么多钱。” 在场的人,心性都不错,虽然有人有些小毛病小心思,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对,咱们要去感谢闹闹他大哥。”二蛋说。 彪子使劲点头说:“那是肯定的。” 李老三说:“光拿鱼不行,最好还是再添点东西。” 闹闹有些感动,他想拒绝,但小伙伴们坚决要买东西,他也阻止不了。 最后,在闹闹的劝说下,众人买了一包普通茶叶,两包美味斋的点心,一只烧鸡,一壶程记酒坊的竹叶青,一匹柳记布桩的缎子。 李鱼儿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李家以后要做生意,衙门里就算没人做靠山,有个能传递消息的人也是好的。 就好比他三叔的事,再比如他表哥的事,若是衙门里有人传消息,多少能提前避开一些不能惹的人。 买缎子的时候,闹闹使劲拦着,但最终也没能扭过李鱼儿他们。 这份礼比较重,光买的东西加起来就有一两银子,加上鱼,就能有一两二三百文,而鲜鱼在年前可是紧俏东西,可以说是有价无市,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特别是补身子的鳝鱼和代表吉祥如意的大黄鱼。 十个人太多,但都是好朋友,落下谁都不合适,最后他们在三十文的基础上又多花了五文钱,包了一辆大马车。 李鱼儿还在车上眯了一觉。 快到县城的时候,二蛋兴奋的掀开帘子,四处瞧,“哇,这就是县城啊!我还是第一次来。” 石头憨厚的说:“县城的门可真大,还有官兵守着,怪吓人的。” 车夫接过话说:“不怕,咱们又不是作奸犯科的恶人,怕官差干什么。 不过马车进城要收费,你们要是愿意出,咱就坐马车进去,要是不愿意,我就给你们放城门口。” 闹闹心疼之前花了那么多银子,想想他哥住的地方也不远,就说:“不远,咱们自己走着就成。” 于是,几人在城门口下了车,随着人流入了城。 不愧是县城,街道明显比鑫浦镇更宽更平整,街上的人流也多很多,周围的建筑更是又高又大,基本都是砖瓦的。 一进城,他们一行人穿的就显得有些寒酸了,他们今日都穿着赶海的旧衣服,谁干活会穿好衣服呢。 就比较烧包的李二郎和李鱼儿穿的还凑合,总算是细布衣服。 闹闹的大哥叫文淮章,和妻子租住在东城区的一座一进院子里。 县城的物价比鑫浦镇高不少,尤其是房子,即使是普通百姓聚居的东城区,一进的宅子就要几十两。 村长家也只是靠种地出海赚钱,还有文淮章一个月八百文的月俸,还要供养二儿子读书,并没有能力在县城买一栋房子。 第108章 拜访闹闹大哥文书吏 文淮章住在城东一栋临街的房子,周围住家比较多,房子挨着房子,门户狭窄,又极其相似,幸亏闹闹记性比较好,基本没用多少时间辨别,就找准了房子。 闹闹上前敲门,开门的是闹闹的大嫂林氏。 “小叔怎么来了,天冷,快进来。”她一眼就认出了闹闹,朝他身后看了看,不见公爹等人,倒是没把站在不远处的李鱼儿他们当做是一起的。 “大嫂,我跟我朋友们一起来看看你和大哥。” 他朝李鱼儿他们招手,“过来,这就是我哥家。” 林氏这才看到闹闹是跟着八九个半大孩子一起来的,其中不少孩子手上还拎着东西。 林氏心里纳闷,却将人请进了堂屋。 这一进的院子看着比一般的农家房子还小上许多,房屋也少,三间正房和一间东厢房。 堂屋并不宽敞,十几个人一拥而入,显得有些局促,凳子不够用,林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给放了马扎,又给几人冲了糖水。 李鱼儿示意他们将带来的东西搁到桌子上。 看着满桌子的好东西,地上还放了一桶鱼,林氏心里疑惑不解。 “小叔你们这是进城买年货?阿爹他们不曾跟着来吗?” 林氏问完,又觉得不太可能,文家住在福水村里,又不是高门大户,哪里需要来县城买年货。 但她又想不出来,若不是买年货,闹闹又是为了什么才单独来县城?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文淮章和林氏的女儿囡囡一直留在福水村,是村长媳妇儿帮着带的。 林氏心里咯噔一下,担忧不已。 他们在县城没有自己的房子,家里又没有其他孩子,林氏偶尔还要绣花贴补家用,没时间陪囡囡玩耍。 囡囡正是贪玩的年纪,到了农村奶奶家,跟村里的小伙伴们玩上了,就不肯再回城了,嫌弃城里无聊。 林氏有些想念女儿,但因为车马不便,路费又不便宜,文淮章还要回家吃饭等原因,林氏并不能常常回村看望女儿。 闹闹灌了小半碗糖水,才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说:“大嫂,我们不是进城买年货的,我们就是纯粹来城里看望你和大哥的。” 见家里没事,林氏放下心来,笑着说:“我们能有什么事,不过你能来,待会你大哥回来了,肯定高兴。 今个儿就别走了,留下来,嫂子给你包饺子吃。” 林氏嫁到文家的时候,闹闹还小,可以说闹闹是文氏看着长大的,林氏对他格外亲厚。 闹闹摇头,在林氏面前他也向来不拘谨,说:“不用了,我和我朋友们还要赶在天黑前回村呢。” 林氏看向李鱼儿等人,语气温和的说:“你们都是闹闹的好朋友,到这来,别客气,就跟闹闹一样就成。” 几人笑着应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林氏倒是认得彪子和二蛋,在福水村见过很多次,和闹闹囡囡玩的好,对李鱼儿几人倒是陌生,头一次见。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群半大小子里竟然有个小姑娘,大眼睛黑漆漆的,活灵活现,长得也白白净净,跟囡囡差不多大,看着就喜人。 林氏朝李鱼儿笑了笑,李鱼儿也甜甜回了一笑。 因为时间比较紧,闹闹就开始将送的东西指给他大嫂:“大嫂,这些东西是给你跟大哥的,是我跟我朋友们一起送的。” 林氏一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又是缎子,又是茶叶,还有烧鸡和鲜鱼,自然不敢随便收。 就看向闹闹和李鱼儿他们,问:“你们这是为何……” 不等她问完,院门再次被敲响了,是闹闹的大哥文淮章回来了。 文淮章是户籍簿的书吏,平日少有公务,去县衙多半是点个卯,回来的比较早。 他一进屋,就看到闹闹还有一群半大孩子在家里,他爽朗的笑了起来,上前就拦住闹闹的肩膀,说:“你小子怎么跑来了?该不是在家里犯了错,被阿爹打了屁股,才来投奔你大哥我的。” 闹闹扯下他的胳膊,有些恼羞成怒的说:“大哥,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我好心来看你,你就欺负我。” 李鱼儿他们抿嘴偷笑,文淮章看向李鱼儿他们,笑着说:“你们是闹闹的朋友,闹闹倒是交了一群好朋友啊。” “大哥,我们来是有事跟你说的。”闹闹在自己大哥面前,丝毫不拘谨,直接就将镇子上的事说了个大概,。 文淮章接过林氏递过来的温水,喝了几口,才说:“你们以后见到那些人能避则避,惠海县以后怕是不太平啊。即使是我们这样的小吏,遇到他们都得礼让三分。” “大哥,你别打哑谜,有话直说呗。”闹闹焦急的说。 文淮章了解自己的弟弟,但有些话终究不能说的太直白,“不瞒你们说,他们背后的就是这惠海县新来的那一位。 今日的事,闹闹你做的非常好,没有冲动,圆滑又不事故,你长大了啊。” 文淮章对闹闹的表现非常满意,但他接下来又说:“你哥我的面子在他们那不好用,但你是我的弟弟,他们也不会轻易得罪你。” “知道了。”闹闹语气有些失落。 得到答案,李鱼儿几人心里也不太舒服,那些人背后有县太爷做保护伞,以后在惠海县,不是作威作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嘛。 闹闹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对他哥说:“哥,这是我们给你的谢礼。” 文淮章瞅了一眼桌子上的好东西,疑惑的问:“谢我什么?” 他是县衙三班六部户籍簿部的书吏,没有实权,又是文职,自然没人给他送礼,他俸禄也不高,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些贵重了。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闹闹说这些东西是他和小伙伴们一起送的,他不得不问清楚。 闹闹看向李鱼儿,李鱼儿拉了拉李二郎的袖子,李二郎只好站出来说:“大人,我们今日借了您的名头才能躲过那两人的搜夸,自然是要感谢您,都是些吃的喝的,您不要嫌弃。” 李鱼儿在心里点点头,大哥有长进,虽然这些话有些是她修改的,但大哥自己也能说出个大概意思。 文淮章听了缘由,笑着摆手,“你们跟闹闹是一起来的,提我的名字,也是应该的,不必客气。” 他看了一眼几人的穿着,心下了然,都是朴实的村里娃,这些东西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他怎么可能收。 “东西,就拿回去自己吃。”他刚想说我们家不缺,但想到家里的情况,又改口说:“都是闹闹的好朋友,不必见外。” 第109章 及时礼 李老三上前给问淮安行了一礼,说:“文大人,您就收下,不瞒您说,这次真的是托您的面子,我们才保住货物,赚了不少银子。” 李老三将闹闹省略的内容,对文淮章说了一遍,包括猫鲨赚了十两银子。 倒不是他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而是文淮章是闹闹的大哥,他不说,闹闹也会说。 从村长为人处世的风气,不难看出文淮章的家教很好,村长是个正直的好人,文淮章言语间也全是君子的坦荡,李老三因此还是比较信任他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文淮章若是还要拒绝,就有些不合适了,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看不起他们,不想跟他们来往。 于是,文淮章说:“这样,在下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既然你们是闹闹的朋友,就跟闹闹一样,喊我一声文大哥,以后若是有事,可来寻我,我能帮定然会帮。” 李鱼儿眼里露出喜色,她要的就是文淮章的这句话,以后有事可以找他活动。 初次见面,李鱼儿自然不会立刻有所求,这样显得太过势利。 文淮章夫妇要留饭,闹闹几人急着在天黑前回村,自然不能用饭。 文淮章刚想让妻子给他们拿些吃的路上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近衙门换了新县令,内部人员开始重新站队,俸禄已经两个月没发了,听上头那意思是这两个月的俸禄就没了:想要俸禄去找以前的县令啊。 他也许久没往福水村送银子了,自家也许久没吃肉了,哪里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回礼。 李鱼儿从文家的陈设也不难看出,文淮章家里并不宽裕。 即使同是衙门的公职人员,收入差距也是很大的,她猜想文淮章所在的部门应该是个清水部门。 李鱼儿当即说:“三叔,大哥,我想回家,我想阿奶了。” 李鱼儿年龄小,又是女娃,在外久了想家属于正常,谁也不会觉得她无礼。 闹闹见天色不早了,就赶紧和他兄嫂道别,文淮章一直将几人送到城门口。 还给几人叫了一辆直达福水村的马车,他抢着付了车资。 李老三想拒绝,但被李鱼儿制止了。 她看出来,这是文淮章想弥补没有回礼的歉意,待人处事,不是一直大包大揽,拒绝对方的好意才是对的。 有时候,拒绝也会带来反效果,比如眼下,若是不让文淮章付车资,这会让他很没面子,文淮章是君子,但心里多少会不舒服。 几人上了马车,闹闹从车窗里探出头,对他哥说:“哥,天冷,你赶紧回去。” 文淮章欣慰的朝他含笑挥手,但直到马车出了城门,他才转身离开。 车上,二蛋将一个水桶往彪子旁边推了推。 彪子不高兴的说:“二蛋,你干啥?” 二蛋嫌弃的瞅了一眼水桶里的猪下水,说:“你不就喜欢闻肉味儿吗?我这不就给往你那边送送嘛。” “你!”彪子狠狠瞪了一眼二蛋,说:“我爱吃五花肉,不爱吃猪下水。” 李二郎将一个柳条筐往水桶上一放,“这样好点,稍微压一下味儿。” 猪下水是李鱼儿买来打窝的,今天是用不上了,打窝只能在退潮的时候。 文淮章回了家,林氏正在整理闹闹他们送来的礼物,这一整理,吓了一跳,这些东西少说也要二两银子。 她见自己相公回来了,有些无奈的说:“怀章,这些,可怎么处理,有些贵重了。” 说着,林氏去提水桶,一下子竟然没提起来。 “怎么这么沉,里边有多少鱼?” “晓芸,还是为夫来,”他撸起袖子,直接伸手去捞鱼,他也是出生在福水村的孩子,出海种田也都干过,年少时并没有因为读书,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活也不干。 “哑!”捞到鳝鱼的时候,文淮章吓得赶紧缩回了手,晓芸闻声赶紧上前察看,“怀章你没事?” 文淮章看着被妻子握住的手臂,笑的温和,“为夫没事,只是鳝鱼咬人,唬了一跳。枉我还是海边出生的,多年不出海,倒是被条鱼吓到了。” 文淮章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待会腾出一个水缸,将鱼养起来,我明天将东西给县丞和师爷送去。” 县丞和师爷的聘任制度和职责有很大的不同。 县丞是朝廷任命登记在册的的官员,俸禄由朝廷发放,主要的职责是协助县令处理政务,有刑狱、管理手下官员、部分监察弹劾官员的职能。 师爷则是县令私人聘任来帮助处理政务、出谋划策的,但凡是县令授权的职能,师爷都可以做。师爷一般都是县令的亲信,月钱由县令私人发放,师爷的能力一般比较强,只有有钱的县令才能聘的起,所以,不是每个县令都有师爷。 县丞一般都会在一个县衙待很久,属于地头蛇,而师爷一般都是县令的人,跟随县令走,有可能是强龙。 强龙和地头蛇的关系一向很微妙。 吴知县吴良材上任的时候,带了个师爷一起赴任,叫杜立墨,三十多岁,面白无须。 此人刚来没多久 ,就献策给县令,来了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对县衙的人员进行了一场大洗牌。 一番杀鸡儆猴的雷霆操作后,不少官员吏役私底下都开始纷纷给他送礼,送的礼他满意了,就没事了。 文淮章是个比较清正的书吏,不愿意参与这些贿赂行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已近而立之年,上有爹娘,下有幼弟和女儿,正是挑大梁的时候,很多事情往往也是身不由己。 他出身寒门,家底薄,除了俸禄再无其他进项,平日家中的开销,还要妻子靠刺绣贴补一二。 说来惭愧,闹闹他们这次送的礼,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尤其是这一桶鲜鱼,最近几日,惠海县富人圈里兴起了一股风气,以冬日能吃到鲜鱼为荣,好像是因为前不久吴衙内在鑫浦镇弄潮楼吃了鲜鱼,手下的人自然投其所好,纷纷效仿。 文淮章不知道的是,他这次送礼还无形中给他解了大麻烦。 文淮章向来为官清正,不左右逢源,在县衙里并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相反,有些小人背地里嘲笑他为人迂腐,不懂得变通,还故作清高,这次,杜师爷要重新洗牌县衙人员,就有人悄悄到杜师爷那说文淮章的不是。 杜师爷听了顿时不喜,他生平最讨厌那些自诩清高,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又见文淮章果真迟迟未来送礼,就动了将他排挤出县衙的心思,想做一个栽赃陷害的局。 没想到,不等他动手布局,文淮章就带着厚礼上门拜访了,送的还有当下流行的鲜鱼。 这让杜师爷觉得非常有面子,他觉得文淮章之所以不理会那些说他坏话的人,定然是因为他们职位不够高。 文淮章又添了一些东西,同样给县丞送了礼,县丞本就很欣赏他,自然在杜师爷面前替他美言几句,杜师爷也自然不会再动他。 第110章 李家带携蔡家做买卖 回到村里,李鱼儿他们就聚集在蔡家西厢房,开始分钱。 因为李老三他们跟着去了县城,闹闹就做主给他们的工钱从十文提高到三十文,二蛋两人也没有意见。 算下来,他们一共剩了不到十两银子,五个人平分,一人分了接近二两。 见到真金白银,所有人都激动的不得了,这可是一笔巨款啊,都够一个普通人家儿子娶亲下聘的彩礼钱了,他们一天就赚到手了。 得了银子,众人就欢欢喜喜的各自回家报喜了。 李鱼儿他们到家没多久,就到了饭点,饭后蔡老太太有话要说。 “前几天老三和二郎这俩孩子不是说跟弄潮楼整了个买卖嘛,我打听了一下,确实有那么回事。 我跟老头子商量过了,这买卖啊,大家一起做。” 蔡老爷子一听,立刻停下挑海螺,说:“这不成,你们联系的买卖,我们怎好意思白白插上一脚。” “阿弟啊,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你在拒绝不晚。” 饭桌旁,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聚精会神的看了过来,等待蔡老太太仔细说。 蔡老太太接着说:“这次,买卖有些大,时间又紧迫,弄潮楼年前就要这批货,李家一家吃不过来,需要不少人手。收贝壳和鱼泡的量,能匀给你们大概贝壳一千斤,一文钱一斤。 鱼泡(鱼鳔)干三文钱一斤,鲜的鱼泡一文钱一斤,我估摸着现在也没有鲜鱼泡,就收三十斤的干鱼泡。 这是给你们的价格,你们对外当然不能按这个价来。 我们家在兔岛收贝壳是一文钱三斤,鱼泡干是三斤两文。 至于油灯,咱们就先暂时紧着自家人做,进度跟不上,再请外人。 不同的油灯手工费不同,普通的做一个给五文钱手工钱,油灯每往上提高一个档次,就增加一文钱手工钱。” “油灯?咱们可做不来油灯啊。”蔡老爷子觉得收贝壳和鱼泡的买卖肯定成,但油灯他们可真不会做。 蔡老太太说:“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油灯,是贝壳油灯,到时候,我们负责教你们咋做,不难学。” “那感情好。”蔡承平高兴的说。 之前李鱼儿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这些日子,蔡老爷子和蔡俊毅都在用药,银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这时候若是家里能有进项,蔡老爷子自然高兴。 赵氏感动的当即红了眼眶,“大姑真是咱家的福星,若不是您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 蔡老太太赶紧安慰她,说:“秋月啊,快过年了,这时候可不能哭啊,再说了,毅哥都好多了,咱家又要挣钱了,别哭了。” 蔡俊毅已经出来跟大伙一起用饭了,虽然还得靠左手活动,但他右手已经大好了。 他起身朝李老汉夫妇行了一个读书人的大礼,恭敬的说:“景行感激姑奶奶和姑爷爷的这段时间的照拂,他日定不敢相忘今日的恩情。” 李老汉从来没被读书人这样恭敬的行礼,顿时有些拘谨,赶紧摆摆手说:“都是自家人,别见外。” 蔡老太太越看蔡俊毅越稀罕,蔡俊毅长的像赵氏,俊俏,又会读书,又懂事礼貌,突然间,她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然后她看了一眼李梅儿。 她的孙女,勤劳能干,又善良,还孝顺,这两人…… 李鱼儿看到蔡老太太的神情,心里大叫不妙:阿奶,你可别乱点鸳鸯谱,表哥和表妹可不是啥好姻缘,自古表兄妹多悲剧,不信你看林黛玉和贾宝玉,再不信,你看纳兰容若和他表妹。 李鱼儿赶紧在桌子下踩了李二郎一脚,李二郎疼的当即叫了出来,“李鱼儿你干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两人。 李鱼儿无辜的眨眨眼睛,说:“我啥也没干啊!” “你你你!” 接收到蔡老太太不善的眼神,李二郎是敢怒不敢言,李鱼儿现在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啊,胸口银子还热乎呢,他只好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忍气吞声了。 话题再次回到买卖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将事情敲定了。 晚上,赵氏熄了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相公,你说咱家这货分还是不分出去?分多少?” 其实,蔡承平也没睡着,他满脑子都是白日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想的比赵氏要复杂的多。 最近杂货铺的东家有些奇怪,似乎对他的家事格外的关心,经常问他一些看似合理却又不对劲的问题。 背后暗害毅哥和蔡家的小人,他们到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黄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上门…… 赵氏见对方不说话,以为他睡了,轻轻推了他一下。 “啊?啊,秋月你说货的事啊,鱼泡咱家也没有,肯定是要向村里人收。价格就跟大姑说的一样。至于贝壳,一千斤看着多,成年人一天就能捡个百八十斤的,这活要多轻省有多轻省,半大孩子男女娃都能干。 大姑说酒楼那边要的急,我要上工,你还要照顾一大家子的吃喝,这活,我看还是交给跟咱家关系不错的人家。” 两人合计了一下,最后敲定了村长家,族长家,山子家,大壮家,周大发家,周大发就是二蛋的爹,还有秋娥婶家,秋娥婶、山子和大壮就是上次退婚那日来的三个族老家的。 都是跟蔡家关系走的近的人家。 第二天一大早,李老汉跟蔡老太太就回兔岛忙着收贝壳的事了,李梅儿跟着回去了。 李老汉想让李老三跟着回去帮忙,李老三不乐意,最后派了石头跟着二老回去了。 有几日没归家了,蔡老太太夫妇俩心里多少有些担心,幸亏大孙子稳重,大儿媳妇儿憨厚又勤快,不然他们还真不放心。 李老二已经能拄着拐杖自己慢慢走了,还能帮着家里补网和编织柳条筐。 李老大干惯了活,现在家里粮食充足,不用再饿肚子,也不用受冻,他每天有使不完得劲,就是闲的慌。 他到处找活干,等李老汉夫妇俩到家的时候,灶棚旁边竟然多出了一人高的柴垛子。 李老大此时正穿着新棉裤棉袄,挥着斧头劈柴。 看到李老汉两口子回来,赶紧扔下斧头,迎了出来。 “阿爹阿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见大儿子还是如此的勤快顾家,蔡老太太忍不住动容道:“老大,别老想着干活,活是干不完的,也该适当的歇歇。” 李老大憨笑几声,也没说啥,上前帮着两人拿东西。 赵氏给回了一些礼,一匹布,一篮子鸡蛋,还有两斤糖。 虽然没有李家给蔡家的多,但蔡老太太知道,这是目前蔡家能拿的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招娣!阿爹阿娘回来了!” 招娣正在船舱里给小侄子海牛缝衣服,听见当家的叫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出来。 李老汉摆摆手,说:“自家人,都赶紧上船说话,外边冷。” 第111章 回岛里帮扶亲戚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范氏已经能下地干一些轻省的活计了,此时正在给海牛做尿布。 李鱼儿之前从柳记布桩买了两包碎布头,里边有不少大块的细棉布,就被范氏拿来拼接做尿布了。 小婴儿尿的频,尿布用的快,用整块的布有些可惜。 掀开门帘,蔡老太太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去看小孙子了。 “娟子,最近身体可爽利些?” 她看着明显白胖了很多的海牛,眼里的慈祥像海浪一样荡开。 范晓娟高兴的说:“好多了,自从有了奶羊,海牛每天都吃的饱饱的,我瞧着,比刚出生那会子好多了。” “那就好。”李老汉也凑近了看孙子,他想抱又怕自己刚从外边进来,身上冷,冻着孙子。只能那眼睛不停的看,自己的孙子,怎么也看不够。 “大郎呢?”蔡老太太随口问。 范晓娟摇头,“大郎那孩子一向勤快,估计是又去捡柴火了。” 想到草棚旁那一大垛柴火,蔡老太太说:“柴火足足的,不用再拾掇了。” 其实,李大郎正在李鱼儿他们的秘密山洞里编织柳条箱子。 在家猫冬,李大郎闲的慌,想着能编一个是一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山洞里已经堆了不少柳条箱子了,看着不下五十个。 张氏给老两口端了热水,蔡老太太接过水,喝了大半碗后说:“今晚做干饭,我带回来的鸡蛋也炒一盘。” 张氏点头,转身就去忙活了。 晚饭时,人都到齐了,蔡老太太就将做买卖的事说了,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活。 李家打算将三千斤的贝壳的活都分出去,先紧着和李家关系好的人家,村长,还有李老汉两个哥哥家。 第二天李老汉夫妇就挨家拜访选定的人家。 刚上了村长家船,两人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村长媳妇儿眼眶通红,眼底乌青,像是好几天没睡好。 村长强颜欢笑,跟两人打招呼:“十一弟跟弟妹来了啊,快坐。” 然后他见老伴儿不说话,知道她是抹不开面子,怕被人瞧去现在的样子,就说:“老婆子啊,你去烧点水来。” 村长媳妇儿借机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村长家也一样,没房没地,就在自家船不远处搭建了一个灶棚,用来生火做饭。 蔡老太太见今日来的不是时候,干脆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村长听了,顿时一怔,手里的烟袋锅子差点掉了。 其实他老早就戒烟了,家里哪哪都用钱,哪有闲钱买烟丝,不过就是习惯叼着烟袋锅子。 “弟妹,你不是说笑!镇上大酒楼收那没用的贝壳做啥?还一文钱三斤!” 岛民赚钱的路子更少,去码头扛大包都很少能轮到他们,因为住在岛里,出入不方便,哪个东家招工不是紧着周围的人招,那码头啥时候船上岸都没准,就近招工,货什么时候上岸,什么时候叫人开工,方便。 蔡老太太心里有些感慨,难怪村长惊讶,他们当初第一次跟弄好楼做买卖,不也一样嘛。 直到今天,有时候,睡醒了,她心里都有点毛毛的,还不敢相信,自家竟然能跟弄潮楼搭上关系,还做起了买卖。 她甚至有几次半夜醒了,赶紧跑去看装钱的匣子,生怕一切都是一场梦,一睁眼梦醒了,钱就没了。 蔡老太太认真的点头说:“九哥,我蔡桂花说话,你是知道的,从不打谎。” 这话村长认同,但他转念一想,又问:“弟妹你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但你们会不会被人骗了?”村长还是有些担忧。 李老汉摇头说:“不会,我们都进酒楼里亲自说好的事。” 蔡老太太干脆说:“九哥放心,银子现结,不拖到那边完工。”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收货的钱,他们先垫着。 这下,村长果然心下大定,“其实,被骗了也不是啥大事,不就是些贝壳,都是无本的买卖,顶多白费点力气,就当锻炼身体了。” 蔡老太太又问他家里有没有干鱼泡,“鱼泡也收,两文钱三斤。” 这事村长不知道,食材都是老妻在管,想到老妻现在的样子,她肯定是不想在亲戚里道面前出丑,就没把人叫进来,自己去灶棚看了。 听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村长媳妇儿心里大喜,说:“老头子你说真的啊?” “那还能作假,老十一两口子不会撒谎,银子现结。” “你等等,我找找,咱家鱼泡应该有不少,幸好我没扔,想着给闺女拿镇上喂猪。” 提起老来女李娟,村长媳妇儿眼睛又红了。 “老婆子,你这样不行啊,你要是有点啥事,娟子这心里肯定过不去这道坎。” 想到被休弃回家的女儿,村长媳妇儿心如刀绞。 她勉强点点头,说:“我晓得,是我当初瞎了眼,替娟子说了这么一户白眼狼。可怜了娟子那么好的姑娘,这些年给他们老黄家当牛做马,就换来这么个下场,白白糟了这么多年罪,还有我的鑫鑫啊。” 想到外孙女鑫鑫要在黄大发家被后娘磋磨,老两口心里难受的要死。 村长叹气,说:“咱们先弄点钱,给娟子治伤,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村长媳妇儿手上动作麻利,一会就捡出小半桶的鱼泡,村长拿土秤称了一下,秤尾高抬,足足有六斤。 干鱼泡不压秤,六斤真是攒了不少,也就是村长媳妇儿节俭,留着喂猪,不然一般人家鱼泡早扔了。 蔡老太太眉开眼笑的接过鱼泡,当场就给了四文钱。 离开村长家,两人接下来打算去她大伯(李老汉的大哥)李有富那,谁知道半道就遇着他了。 李有富手里提溜着一小袋黑面,迎面走来,“十一弟,上哪儿去啊,我正打算去你那儿呢。” “赶巧了,我们也有事去你家。”李老汉说。 “啥事啊?” 李有富一直在家里没出来串门,自从上次李老汉上他家还钱,两人已经很久没见了。 因着李老汉家之前出过事,虽然后来听说得了珍珠,缓过来了。但当大哥的李有富到底是不放心,就趁着天好,没起风,拎上点粮食过去看看他。 李有富瞧他面上红光满面,身上还穿着新棉衣,心里顿时放下心来。 蔡老太太将之前同村长说的事,又说了一遍。 不出所料,李有富也是一样的反应,不信,“有这好事?老十一你可别被城里人骗了,他们心眼子多啊。” 李老汉直接说:“大哥放心,银子现结,酒楼那边给预支了货款。” “那成!”李有富一听,立刻高兴的说:“我这就回去跟老大家的商量一下,这几天就给你把东西送过去,不耽误你们交货。” 蔡老太太又补充说:“别忘了,鱼泡也收,大哥回去找找,那东西不好吃,不如拿来换钱。” “成!”刚走没几步,他又回头将黑面塞李老汉手里,塞完转身就走。 李老汉想叫住他,家里现在什么也不缺,再拿大哥家粮食就不好了。 他刚抬脚,就被蔡老太太拉住了,“大哥给的,你就拿着,以后再赶回去,你不要,他面子上过不去。” 第112章 教熬制鱼胶 不用去大房,李老汉两口子直接转道去了三房那。 李家三房李有贵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十六了,既是夫妻俩唯一的孩子,也是老来女。 因为就一个女儿,他们就存了招婿的心思,但他们家穷,又是岛民,自然招不到上门女婿。 李金花过完年已经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是老姑娘了,两口子愁啊。 老李家十一个兄弟中,就他家绝户了,他早年有过继的想法。 但岛民大多数子嗣不丰,在依靠体力和家族的朝代,儿子自己都不够,谁还舍得过继给别人。 李老汉两口子上门的时候,老远就听到船上传来吵吵声。 “我说老头子你咋想的!这要是再拖上个一两年,咱家金花都成老姑娘了!” 李老汉两口一听,就知道是三弟妹的声音。 接着,传来李福贵的声音:“一年,就一年,最后一年,不是还没到十八嘛。” “一年?都多少个一年了,再过一年又咋样,咱家是有房还是有地,人家凭啥给咱家当上门女婿。” 李福贵不服气的叫着:“不行!不行我就去买一个女婿回来。” 船上传来张氏拔高的嗓门:“买人!笑话,就咱家那点腚疙瘩还买人,我看买条胳膊回来都不够。” “不行,老子去大山里买一个回来。” 岛民穷,比岛民更穷的是山沟沟里的人,山重水复那是真没出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 李老汉尴尬的看向老婆子,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蔡老太太故意咳嗽了几声,冲着船上喊:“他三弟啊,在家不?” “叫你瞎嚷嚷,也不知道二嫂听到没。”张氏在李福贵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李福贵理亏,疼也不敢叫出声,赶紧穿鞋往外走。 “二哥二嫂,你们咋来了?” 李福贵一眼就看出两人的变化,几日不见,二嫂银钗和银耳钉又回来了啊,两人也胖了许多。 倒是李福贵猫冬为了省粮食,黑瘦了不少。 “来看看你们。” 说话间,几人就上了船。 蔡老太太看到侄女李金花也在,就夸了几句:“金花这是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了。” 金花被夸的有些不好意,乖乖的打了招呼,倒是个好性子。 李老汉两口子将来意说了一遍,李福贵一家自然高兴,当哥哥的有好事能想着弟弟,谁不高兴。 说话间,张氏就叹了几回气了,最后还是开口了。 “他二哥二嫂啊,你们能跟大酒楼做买卖,见识肯定比我们强,你给出个主意呗,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这百年后没人摔盆可不行啊。” 古人讲究身后事,没儿子摔盆,就是不孝,就是愧对列祖列宗。 李老汉也不知道咋办好啊,习惯性的看向蔡老太太。 蔡老太太心里一惊,这老三一家该不会把主意打到海牛身上了。 她不仅有三个儿子,还有三个孙子,可以说是兔窝子村子孙最旺的人家之一。 反观三房,一个儿子都没有。 如今家里有银子了,不愁给子孙盖房娶媳妇儿,他们肯定是不会把孩子过继出去的。 但转念一想,这三房也怪可怜的。 可怜归可怜,谁也不会牺牲自己去同情别人不是。 这么想着,蔡老太太就说:“这事,可不能强求,得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进一家门了。 三弟妹放心,我给你留意着,但凡有合适的,肯定帮你们搭线。” 张氏眼神暗了暗,她也知道这事强求不来。 前些日子,二房出事那会子,两口子还同情二房,当时有一个心思,若二房不想要胎里不足的小孙子,他们就接回来养,万一就站住了呢。 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李老汉两口子还有事,说了会话就走了。 石头被李老三派给李老汉两口子跑腿,这几日就只能住在李家了。 蔡老太太两人拎着一袋子鱼泡回了家,现在李家只有李梅儿一人会熬鱼胶,她就拿这六斤鱼泡鱼做示范,一边熬一边教其他人学习。 李老大看的认真,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这又腥又难吃的鱼泡还能熬制胶水,城里有钱人用的鹿角胶和糯米胶简直贵的吓人,早知道鱼泡能熬胶,咱们家早用上了。” 蔡老太太说:“那还不是鱼宝儿聪明,哪像你们就知道吃,天天看鱼泡,也没看出朵花来。 你们看看鱼宝儿,看到贝壳就能想到用这个做油灯,看到鱼泡就能想到用鱼泡熬制胶水。” 李梅儿并没有将所有鱼泡都熬成胶,而是让每个人都跟着学做了一遍。 李家暂时没让石头跟着学习,石头也是个老实的孩子,怕李家人误会,就真待在船舱里不出来。 蔡家这边也通知了几个要好的人家,这么好的事,自然不会有人往外推。 刚到半下晌,周大发就送来了一篮子贝壳,李老三叫人检查了一下,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成色捡的。 就给称了,一共是五十五斤,还拿了两斤鱼泡过来。 一文钱三斤贝壳,五十五斤给算十八文,剩下的一斤跟之后的一起算。 鱼泡三斤两文,不够三斤,赵氏就做主之前的一斤贝壳不算钱了,两算在一起,给两文钱。 拿到钱后,周大发高兴的离开了。 周大发这几天心情不错,他儿子二蛋跟着闹闹他们去赶海,赚了不少钱。 他听说蔡家来了个很聪明的小女娃,琢磨出什么打窝的点子,每次都能住抓到大货,二蛋昨天拿回家整整一两银子呢。 一两银子啊,周大发美滋滋的想着,等开春了给家里的房子修一修,再加盖一间东厢房,留着二蛋将来娶媳妇用。 李鱼儿跟小伙伴儿们事先说好了,不准向大人透露他们具体赚了多少钱,谁说了出去,谁就要被动离开小团体。 人都是有贪念的,他们都是半大孩子,自保能力差,难保一些家长不会眼红做出什么事来。 得了贝壳和鱼泡,李鱼儿就开始教蔡家人做鱼胶和油灯。 鱼胶好学,鱼胶要想长时间保持粘性工序上需要复蒸,就和红薯干一个道理,做红薯干简单,蒸熟了放太阳下晒就行,但红薯干要想做的好吃,就要多次复蒸,复蒸是红薯干柔软有劲道的关键工序。 知道其中的窍门是复蒸后,蔡家人很快就学会了做鱼胶。 第113章 李鱼儿改良油灯 鱼胶和贝壳都有了,李鱼儿就开始教其他人做贝壳油灯。因为油灯的制作很简单,不像鱼胶那样有复蒸这样的保密技术,因此李鱼儿让李老三的四个兄弟也跟着学做。 他们高兴坏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门手艺,以后若是贝壳油灯普及了,李家不再保密了,他们也能跟着卖。 随着时间的推移,按照潮汐规律,往后退潮的时间会越来越晚,而且越来越小。 又因为他们老是在一个水坑里捕捞,今天上的货不多,李鱼儿没跟着他们进镇子,还是直接送去弄潮楼,一共得了二百八十文。 冬天赶海这活做不长,不说年关过了,鱼就要落价,就说福水村的人,也早晚能发现端倪,到时候赶海的人多了,海货就没那么值钱了。 他们现在还能靠打窝收获多,加上抢占了独一份资源,能赚一笔是一笔。 李鱼儿知道,创新是手工艺品经久不衰的灵魂。 她背着手在各个屋里来回溜达,时不时指点他们做油灯技巧,或者给他们一些搭配贝壳的意见,有几分先生的架势。 就连郭清然也偷偷在房间里帮着做贝壳油灯,郭清然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她搭配出来的贝壳油灯真的非常好看,不同于李鱼儿糅合了现代化的元素,她的搭配有一种属于这个朝代的独特的美,古典而高雅,一定非常受达官贵人的喜爱。 李鱼儿想在油灯上画图案,但贝壳不够坚硬,用刻刀雕刻容易损坏表面,而且雕刻工艺对匠人技术要求太高,根本不能大规模生产。 如果用国画的颜料画,就算在不被水弄湿的前提下,也很快会褪色,意义不大。 这时候,她突然看到墙上不知道何时挂了一幅山水画,画工精湛,画上高山逶迤,绿水茫茫,配诗更是龙飞凤舞,大气磅礴,站在画前,给人一种身临其境,心胸豁然开朗的感觉。 画的落款是景行,原来是表哥画的啊,见画如见人,看来表哥是个胸有丘壑的有志少年啊。 李鱼儿莞尔一笑,瞬间有了一个主意。 她敲响了东里屋的房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蔡俊毅正在看书,自从那日和郭清然密谈后,蔡俊毅的心境就陡然开朗了很多,不再死气沉沉的,也开始重新拿起书本,用功读书了。 李鱼儿起夜的时候,有时还会看见他的房间亮着灯,早上李鱼儿起来的时候,蔡俊毅更是早就起床晨读了。 原来古代读书也很辛苦啊,李鱼儿想起了高考的岁月,累的头发都快白了几根,她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了。 “表哥,你有画画的墨水吗?” 蔡俊毅眼里有一抹情绪瞬间闪过,“有,你稍等。” 蔡俊毅手忙脚乱的取了颜料,还有文房四宝,递给李鱼儿。 李鱼儿高兴的接了,说:“谢谢表哥。” 蔡俊毅看着李鱼儿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李鱼儿想要画画了,毕竟李鱼儿在他眼里是个大字不识的白丁。 拿到颜料后,李鱼儿迫不及待的取了些化开的鱼胶,放进一个竹筒里,然后倒入红色的颜料,不断搅动,直到颜料和鱼胶充分的融合。 古代的燃料都来自天然界,比如花草,或者石头等矿物质,固色一般,但加入到鱼胶中,就会随着鱼胶凝固而持久。 这些加入颜料的鱼胶,晶莹剔透,有一种奇异的美。 鱼胶颜料不仅能用来在贝壳上作画题字,还解决了一个问题,就是白色的鱼胶粘在不同颜色贝壳上不是很美观的问题。 李鱼儿不能在人前表露自己认识一些字的事,就央求郭清然帮她在贝壳上作画。郭清然用红色鱼胶画了一些梅花,李鱼儿又给她配了木色画花枝,鱼胶原本的半透白色正好可以用来画雪。 然后她拿着做好画的贝壳又去找表哥。 她很喜欢表哥气势恢宏的字体,想让他帮忙提字。蔡俊毅见李鱼儿又来了,眼里露出欣喜。 “表妹,可是有何事?” 李鱼儿将贝壳油灯放到他面前,说:“表哥,这是勾兑了燃料的鱼胶,想请表哥赏脸,赐个墨宝。” 蔡俊毅盯着贝壳上的画出神,他很熟悉这画,是她画的。 “表哥?”李鱼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蔡俊毅回神,说:“哦,好,不知表妹想要何诗?” 嘴上这么问,蔡俊毅心里却想着,若是她,肯定喜欢那首咏梅。 蔡俊毅的记忆被拉到了许久之前。 那年他凭借优异的成绩进入了鑫浦镇书院。进了书院后,他的成绩一直是最好的,每次书院测试也都必然是第一名。 直到一年后,学院来了一个瘦弱俊美的学弟,他比他小一个年级,成绩却突飞猛进。 在书院里,学子分班是按照上一年所有测试平均名次来的。 不出一年,那师弟就和他成了同级学子,还成了同窗。 他很沉默,胆子又小,即使是爬进学堂的虫子,也能让他吓的脸色发白。 其他学子嘲笑他是小白脸,即使书读的再好,也难当大任。 他倒不这么认为,经常替他同别的学子辩驳一二,虽然他替他说话,但他们俩很多关于圣贤理论的见解却大相径庭。 偶尔也会争得面红耳赤,他像只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戒备,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 直到有一天,他的成绩被他超越,他竟然成了第二名。 有失落,有不甘,也有钦佩。 自那以后,他加倍用功苦读,准备在年考上超过他,重新夺回魁首。 放榜的时候,他果然得了第一名,他心里有些得意,还有些好奇,想去看看他的表情。 却得知,他已经退学了,而且以后都不会再读书,更不会参加科考。 他心里震惊不已,这样的人才,为何无缘无故退出科举,这太让人意难平了。 于是,他竟然想要去找他。 最后,他也没能找到师弟,却意外撞见了女装的她,她身着紫色衣裙,在竹林间走过,微风吹过她的裙摆,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错觉,下一秒,她就会像仙子一样乘风而去。 后来,他千方百计才得知,她是学院郭先生的女儿,除了他,没有其他学子知道这件事,也没有人在乎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惊鸿一瞥后,他就会时常想起她。 后来,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 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像梦一样过去,直到他以鑫浦镇书院第一的成绩被逐鹿书院录取。 第114章 海盗大长脸 直到他进入逐鹿书院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同窗提起惠海县有名的才女,当他听到郭清然的名字时,他心里是欢喜的,向她那样美好却又与众不同的女子,当之无愧是惠海县有名的才女。 不知道为什么,他为她欢喜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怅然若失,她那样好的女子,终不是自己能配得上的。 况且他还有婚约在身。 那时,他第一次有些埋怨祖父,为什么没经过他的同意,就直接给儿女定了娃娃亲。 他突然想到了她在书院时说过的话,世人对女子多苛责,而父兄对子弟又过多干预。 从那之后,他就更加发奋苦读,再也不去想,也不敢去想其他的事情。 一次比诗会后,有个喝醉酒的同窗无意间透露了一个秘密。 新知县的儿子竟然对她打起了坏主意,还想设计侮辱她。 他因此惴惴不安,最终还是去见了她,并将他那日听到的事情如实相告。 自此,他们便偶有联系。 后来,他为了保护她,右手被吴衙内用刀割伤,差点废了。 “表哥,你倒是快点啊,清然姐姐还在等我呢。”李鱼儿催促道。 蔡俊毅不再胡思乱想,拿起笔,蘸了一些鱼胶,将《咏梅》题了上去。 一旁的李鱼儿非常满意,说:“表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 面对眼睛亮的吓人的李鱼儿,蔡俊毅脸色染上一抹微红,表妹这是何意? 李鱼儿不知道蔡俊毅的想法,自顾自的说着:“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也应该为家里分忧不是?所以啊,你看这样成不表哥,咱们做一笔交易,你帮我给油灯提字,我让弄潮楼给你报酬,你放心,一盏油灯不会低于五十文。” 五十文一盏,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蔡俊毅这样还是童生的学子来说,墨宝不值钱。 李鱼儿只打算在特等品上作画题字,要的就是个限量和与众不同。 蔡俊毅心里起伏不定,又欣喜又失落,表妹到底是个孩子,说话歧义颇多。 蔡俊毅温和的点头,笑着说:“如此多谢表妹从旁相助。” “好了,表哥你就不要谢来谢去了,就这么说好了,我走了。” 李鱼儿捧着油灯,高兴的走了。 入夜,万籁俱寂,落雪后的山村一片安静,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沉沉的梦里。 “吱吱吱!” 窗外突然传来怪异的动物叫声,马大强从梦中惊醒,心跳如雷。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但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以为噩梦早已离他远去,再次听到这声音,马大强如坠冰窟。 他们到底还是找来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妻子,快速套上衣服,从床底摸出一把刀,悄悄了开门出去。 寒冬腊月的夜晚,像要冻死人般的冷。 “吱吱吱吱!” 暗处的人似乎看到了马大强,那声音叫的更加急切了。 马大强顺着声音来到院外的草垛后。 “怎么是你?” 来人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一张大长脸在月光下依然显眼。 若是李鱼儿和李二郎在,一眼就能认出眼前的男子就是山洞里掳走郭清然的海盗。 “别说了,快带我找个地方躲躲,我快冻死了。” 长脸汉子嘴唇动的发白,说话都有些飘。 马大强见四下没有其他海盗,松了一口气,将藏在背后的刀往后裤腰一别,不让对方察觉。 马大强将人领进柴房,又给那人拿了些晚上剩下的饼子。 长脸汉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的急了,被噎的直翻白眼,却还是停不下来,拿水猛灌。 “刀疤强你怎么落到这种地步了?” 刀疤强吞下最后一口饼子,说:“别提了,还不是吴衙内害的。” “你怎么跟官府的人扯上关系了?” 提到这事,刀疤强就气的要死:“还不是老大,贪图权力,被吴县令利用了呗,他真以为朝廷能招安咱们啊!” 刀疤强将这些日子帮里发生的事情跟马大强简单说了一遍,当然,提到吴衙内的时候,他说的都是吴衙内如何利用他们,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这几日,刀疤强被吴衙内暗中搜捕,镇子是根本不敢进,就连附近的村子也有吴衙内的眼线,吴衙内让人拿着他的画像到处搜捕他。 偏偏他长得又特别明显,一张大长脸,额头还有一道疤,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这几日东躲西藏,差点冻死饿死,走投无路下,他想起了马大强。 “当年不是说好了吗,以后都不再联系。”马大强悲愤的说。 刀疤强哭丧着脸说:“兄弟,我要不是走投无路,我能来找你吗。你借我点银子,我拿上银子立刻就离开鑫浦镇,不,是离开宁海州,吴衙内他们要是抓到我,兄弟我就不得好死,死无全尸啊!” 他拽住马大强的胳膊说:“大强啊,当年若不是我,你能带着碧荷逃出来吗?你就当看在当年的恩情上,帮我一回,就这一回。” 马大强小的时候,有一年,宁海州突然闹起了风灾和海啸,他爹娘恰巧那日出海,双双殒命,连个尸体都没找到。 灾害过后,没几个月又赶上水灾,大部分地区粮食颗粒无收,灾荒年代,马大强差点饿死,走投无路下只能跑去当了海盗。 但当海盗不是他的本意,他私下里又背着山寨在福水村落了户,准备以后有机会就脱离山寨。 他还娶了媳妇儿,他经常不回家,枕边人渐渐觉察出不对,最终还是发现了他是海盗的事。 沿海居民最恨的就是海盗,他的娘子就要去举报他,举报海盗不仅能为民除害,还能领一笔赏钱。 马大强一直防备着枕边人,他发现自己媳妇儿要去举报他后,就和她发生了争执,失手杀了第一任老婆。 误杀了媳妇儿后,他就开始酗酒,喝醉了会发酒疯,渐渐有了家暴倾向,第二任老婆是被他醉酒后活活打死的。 等他醒了酒,看到被打的不成样子的媳妇儿时,整个人都傻了,自此就开始戒酒。 绿荷原本是群芳楼里的姑娘,在风月场所攒了十几年的积蓄,终于攒够给自己赎身的银子,没想到那老鸨却和海盗勾结,明着放她离开,暗地里却让海盗将人掳到寨子里亵玩,收取卖身钱。 马大强负责看守绿荷,他看着绿荷每天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渐渐动了恻隐之心,帮她擦身子和偷偷买药看病,一来二去,马大强竟要命的喜欢上了绿荷。 后来马大强用这几年当海盗攒的大部分家当买通了刀疤强,在刀疤强的帮助下,带着绿荷逃了出来。 第115章 半路杀出个劫财的程咬金 马大强顾及到妻儿的安全,只能拿了五两银子,一些干粮和水给刀疤强。 “你走,走的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刀疤强接过东西,感激的说:“兄弟,谢谢啊!这辈子无缘,下辈子兄弟再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马大强摆摆手,目送刀疤强逃入夜色。 惠海县,吴府。 “咔嚓!” 一大早,吴衙内就暴躁的摔了茶杯。 他伸出胖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吴管事,骂道:“你是怎么办事的?爷养着你们是白吃饭的吗!连一个海盗都抓不到!废物!废物!” 吴管事脸色阴沉,一声不敢吭,每次吴衙内生气的时候,不管你辩解还是认错,都会激怒他,打的更狠。 与此同时,一具尸体躺在福水村北面山里一处断崖下,那人天生一张长马脸,额头上一道刀疤,手里还紧紧攥着昨晚马大强给他的包袱。 他脖子处有一道整齐的刀口,鲜血流了一地,在寒冬腊月的低温下,早已结成了殷红的冰碴子。 “嗷呜!”一声悠长的狼嚎后,被血腥味吸引,无数只野狼从树林里蹿了出来,逐渐朝尸体围拢过去。 李鱼儿正抱着一盏精美的贝壳油灯看,“清然姐姐,你画的梅花真好看,表哥的字写的也好,放心,我肯定让钱叔叔给你们加工钱。” 郭清然还在画另一盏油灯,她笑着说:“好好好,我就等着跟咱们鱼宝儿挣大钱好了。” “那是,女孩对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攒钱。”李鱼儿说。 年前,县衙基本是停工的状态,李家这时候想买地比较麻烦,而且到了冬天也盖不了房子,因此李老汉夫妇俩就决定等开春了再买地盖房。 闹闹这几日就赶了一次海,用上次买来的猪下水打窝,效果比鸡内脏好多了,整整抓了三百多斤的鱼,闹闹他们又雇佣了李老三他们帮忙,不过这次给了两成的分利。 黄金猫鲨这种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然不能常有,加上大货,这次一共赚了二两银子。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赶海了,因为已经快死汛了,基本没东西了。 弄潮楼的品鲸宴也如期举行,这次,弄潮楼的东家向宁海州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下了请柬,来不来是另一回事,请还是必须请的。 弄潮楼要想在宁海州立足,他们可以不来,但弄潮楼不能不请。 鲸鱼的名头果然好用,连知府大人修宏熙和知府夫人万娇娇都确认出席,其他世家不管是冲着鲸鱼,还是冲着知府大人,都会出席。 品鲸宴当日,弄潮楼可谓是宾朋满座,贵人云集。 品鲸宴不是在鑫浦镇本部举办的,而是在惠海县打算日后开张的新酒楼里。 之所以设在这里,一者是县城比镇子更上档次,另一者也是为了日后开张造势。 弄潮楼为了这次的品鲸宴,可谓是下了血本,整个酒楼装扮布置的不仅是豪华,更是格调。 独一份的贝壳油灯,点上鲸鱼油,整个大厅一片明亮璀璨,贝壳油灯更是美伦美焕,别具新材。 达官贵人吃饭自然讲究很多,为了最大限度的品尝食材的美味,饭前要用茶水漱口,吃的时候也要随时备有漱口水,防止不同食材串味。 晶莹剔透洁、白如玉的鲸鱼刺身,入口即化,鲜美绵软。 这次的主厨除了远近闻名的钱大厨钱博洋外,还有声名远播京城的钱小厨钱锦绣。 钱锦绣是钱博洋的儿子,不但继承了钱博洋的厨艺天分,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在京城皇宫退下来的老御厨手下求学,被称为是少年美食天才,人称黄金舌头。 钱锦绣对食材的味道异常敏感,能品出各种食材的细微差异,将食材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他最擅长烹制海鲜了,最拿手的菜之一是前程锦绣,用的是上好的锦绣龙虾,配以各种山珍海味烹饪而成。 鲸鱼肉经过钱氏父子俩的烹饪后,美味被发挥到极致,吃的在场的宾客口齿生香,赞不绝口。 最后压轴的鲸鱼尾巴更是惊艳全场,自此,宁海州海鲜的美名在整个沧渊王朝都是家喻户晓的。 品鲸宴后,贝壳油灯果然迅速走红,成了上流社会争相抢购的稀罕货。 而弄潮楼的贝壳油灯也都送出去做顺水人情了。 李鱼儿他们的贝壳油灯也囤积了整整一千三百多盏,分不同的等级。 最高等级的贝壳油灯只有一百盏,不仅配送了少量的鲸鱼油,更是用彩色鱼胶绘制了精美的画,并有题诗。 距离过年仅剩三天,李鱼儿他们已经准备就绪,打算将鲸鱼油灯投入市场,大干一场,大赚一笔。 就在这时,变故却突然发生了,市面上横空出世一批贝壳油灯,不同于李鱼儿他们的油灯,这些油灯是用鹿角胶和糯米胶分等级制作的。 高等级的贝壳油灯还镶嵌了珍珠金玉等配饰,更是有手艺精湛的珠宝匠人亲自手作,通常用在首饰上的掐丝、缠绕等技艺,用在贝壳油灯上更是一绝,精美程度远超李鱼儿他们的作品。 虽然他们没有李鱼儿的彩胶绘画,但却有传统的金漆银漆描边技术,外观更加大气,品格更加高端。 李老三他们今日刚拉着油灯进了镇子,就发现不少人手里提着贝壳油灯,当即心里大惊,家雀儿立刻找了过去认识的老乞丐打探消息。 一番打听下,不止鑫浦镇,整个海宁府都在卖贝壳油灯,上到各大首饰铺子,下到普通的杂货铺,都能买到,跟他们一样,对方也考虑了不同的市场,什么等级的油灯都有,货物齐全,数量充足。 玲珑阁还展出了一个巨大的贝壳灯,从下到上一共有九层,每一层都有好多灯台,灯身上镶嵌着各种珠宝玉石,最顶端还有双面绣薄纱的灯罩,金漆银漆勾画的繁复花纹更具这个时代的审美,端庄华丽,气势不凡。 李老三、李二郎他们也亲自去各个店铺确认了,果然和老乞丐说的一般无二。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们的油灯自然是卖不出去了。 李二郎抱头蹲在手推车旁,说话带着哭腔,颓败的说:“完了!完了!全完了!这下没赚到钱,估计还要赔钱!” 李老三冷着脸,一咬牙,说:“走!先回去!找鱼宝儿商量一下对策。” 无奈,一行人也只能先回福水村了。 第116章 渔歌码头惊悚事件 李鱼儿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开始猜想,究竟是谁动作这么快,还有这么大的势力,能这么快抢占这么大的市场。 她不是没想过弄潮楼那边会泄露贝壳油灯的秘密,只是她根本没有料到,对方能有这么大的能力,不但在她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创新,还能请来那么多手艺精湛的工匠,同时让油灯快速入住那么多商家的店铺。 她想不出来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她认为不是弄潮楼。 李鱼儿对李老三说:“三叔,你能去打听一下,现在贝壳油灯在惠海县城和宁州府是不是都有出售。” 李老三说:“惠海县城行,宁州府我们就打听不到了。” 这时,蔡俊毅说:“我有个同窗家住宁海州,我可以去帮忙打听一下。” 李鱼儿摇摇头说:“算了,他们把贝壳油灯做的如此精致昂贵,不可能只放在鑫浦镇这样的小地方出售,不用问也知道,多半是整个宁州府都有了。” “那这下怎么办啊?这样一来,咱们不是只能赔钱吗?”李二郎懊恼的说,“要不咱们拿到其他州去卖。” “其他州?说的容易,怎么去?”李老三反问。 李二郎想了一下说,“实在不行,咱们降价,能脱手就行。” 李鱼儿摇头,“不行,辛苦了这么久,一点收获没有怎么行。” 最终,几人也没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李鱼儿决定去镇子上亲眼看看。 现在有两条路走,一条是降价甩卖,少赚一点钱;第二条,运到宁海州外,这有很大的风险,还不一定能卖出去。 经过一番探查,结果跟李二郎说的一般无二,他们的油灯几乎没有市场了。 “走,咱们去码头看看。” 李鱼儿有些气闷,哪朝哪代都一样,商场上自古就是大鱼吃小鱼,就算她有创意,有点子,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替别人做嫁衣裳。 她来码头也没指望能找到机会把油灯运到宁海外。 一共就一千多盏油灯,就算这个季节有船,也是大商船,单独包一艘大商船,估计收入和成本都直顶直了,还有必要折腾吗。 而且大商船基本不会来渔歌码头这样的小地方,她不过是出来透透气。 海鸥是候鸟,冬天都迁徙到温暖的南方去了。 此时,通往码头的栈道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和他们的脚步声。 “你们看,有船!”家雀儿眼尖的指着一艘靠岸的大帆船。 这种大帆船要么是世家贵族的船,要么是大商号的货船。 船板放下,等在码头的扛夫在管事的带领下,赶紧围了过去。 扛夫管事跟船管事交谈了几句,就命令扛夫们开始扛货。 “他们在干什么?”李二郎好奇的问,“你们快看,全是箱子,看着好大好重。” 石头说:“不对啊,这么大的商船为什么在渔歌码头卸货?” 惠海县是宁海州最西边的县城,除了来镇子上做生意的商家,大商船没必要绕道渔歌码头。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现在咱们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李老三闷闷的说。 李二郎不服的看了他一眼,说:“我能想到有臭不要脸的龟孙儿偷咱们的点子吗?你有本事,你解决啊。” “你!”李老三气愤的瞪了李二郎一眼,最终啥也没说,大家心情不好,互相埋怨也解决不了问题。 李鱼儿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码头的动静,说到底,这次的失败,千错万错,都怪她太自大轻敌。 还是那句老话,失败是成功之母,她会的东西多了去了,以后还有机会,至于本钱,实在不行,她还有鲸鱼牙不是,再退一步,她还有龙涎香。 她还有底牌,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动底牌的。 码头上,扛夫们卖力扛着箱子,或几人抬着箱子。 这次的活来的急,给的工钱极高,搬运一箱子的货物就给十文钱,过去干一天才给十文,还不管饭。 管事的说了,东家是北上贩卖烟草、茶叶还有瓷器的大商人,别的地方正刮大风下大雪,码头不能用,才绕道渔歌码头。 这种事情比较少见,但不是没有,扛夫们也不在意这些。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有活干,有钱拿就成。 东家要求这批货必须在年关前赶到北地,才能卖上好价,所以,要快,如果干的快,干的好,末尾还有奖励。 得了令,还有甜头在前头吊着,扛夫们都甩开膀子,卖力的干。 从船上搬着沉重的箱子到码头,不仅费力,还特别考验扛夫的搬运技巧,尤其是从船上二楼往下搬,还要经过甲板,甲板是木头的,人踩上去,难免会有些晃动,更增加了搬运的难度。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个扛夫从二楼取货的时候,没抓稳,一个箱子从船上二楼直接滚了下来,朝着码头上的几个扛夫就砸了下来。 “小心!” 船管事吓的脸色煞白,要是出了人命事情就糟了啊! 幸亏扛夫们的同伴反应及时,将吓傻的几人拉了回来。 但装货的箱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落,砰的一声就摔散架了。 露出了里边的麻袋,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管事大惊失色,赶紧让人将货捡起来。 “还愣着干嘛!赶紧装起来。” 随船的护卫七手八脚的快速将麻袋扛回船上,重新装入新的箱子。 即使这样,不少扛夫已经看到了,有人眼里带着疑惑。 但他们都是社会最底层的百姓,什么话也不敢说。 管事没有责怪他们,只是催促他们赶紧卸货,这就已经不错了,过去,要是不小心摔坏了东西,不仅可能白干,还要赔钱。 这么想着,他们又赶紧埋头干活。 等货卸完了,一声很低的哨音后,突然从关闭的鱼市里边驶来一辆辆黑色车厢的马车,低调隐秘。 这些马车的车厢都宽阔,一看就是装货的。 管事又指挥众人将箱子搬上了马车,装满货后,马车快速向镇外驶去。 李鱼儿聚精会神的盯着码头,眼中精光闪动。 她这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那袋子里装的分明是粮食,这种时候,向北地运送粮食,做什么呢? “冷死了,鱼宝儿咱们赶紧走,看这些人卸货做啥?你该不会以为他们能帮咱们往外地运货?” 李二郎可不觉得这样的大商号愿意跟他们做买卖,他们那点东西估计都入不了对方的眼。 货物运走后,管事的让船员搬出一些酒水。 “大家辛苦了,这次多亏了兄弟们啊,不然哪能这么快就完事。来,兄弟们,咱们喝碗酒暖暖身子。” 说着,他率先端起一碗酒,敬扛夫管事。 扛夫管事拿了丰厚的报酬高兴的不得了,接过酒,说:“哪里话,多亏兄台照顾我们的生意才对,下次有这样的活,记得找兄弟们啊,保证给您办的漂漂亮亮。” “来!咱们的交情全在这杯酒里了,干!” “干!” 其他扛夫也被船员满上酒碗,他们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客气的待遇,心里高兴,当即就豪爽的一饮而尽。 人家大管事自己都喝了,他们还怕啥。 扛夫们喝完酒就觉得一阵天璇地璇,接着脚底打滑,一个个都慢慢倒了下去。 “他们……” 李老三捂住家雀儿的嘴巴,“咱们快走!” 第117章 妈祖娘娘庙 几人落荒而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响。 跑出去老远才敢停下。 “我的妈呀,那些人是不是都,都死了啊。”家雀儿喘着粗气,惊恐的说。 李老三这时也吓的腿都有些软,过去他总把在外闯荡挂在嘴边,也觉得自己不怕江湖上那些纷争,但当活生生的一群人,就这么在他们面前死了的时候,那种感觉,能让人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李二郎说:“这事,咱们得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那些人不会放过咱们的。” 经历过山洞的事情,李二郎对那种人的狠厉程度,深信不疑,他们真会杀了他们的。 众人都惊恐的点头。 李鱼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眨眼的功夫,一群扛夫就被毒死了。 船管事挥挥手,船员就将尸体装进马车,拉走了,手段狠辣,毁尸灭迹,信手拈来,好像杀的不是人,是鸡鸭鱼之类的牲畜。 万府,景小公子斜靠在美人榻上,手里把玩着一盏精致的油灯。 “怎么样,他们做了什么?” 进宝笑着回答:“公子料事如神,他们的油灯果然都砸在手里了,此时正愁的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景小公子嘴角牵起一抹微笑,说:“那是当然,敢戏弄本公子,给他们点教训算是便宜他们了。” 可惜他不能亲自去看看那个鬼丫头此时的表情,但一想到能让对方吃瘪,景小公子心里就兴奋的不得了。 招财说:“公子,小的有一事不明,您当初为什么要杀了那个马脸海盗,这不是帮助李鱼儿他们吗?” 进宝悄悄给招财使了一个眼色,叫他别问了。 景小公子此事心情不错,倒是没生气,他斜睨了一眼招财说:“因为李鱼儿他们是本公子的猎物,那肥头大耳的吴衙内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本公子不知道那头猪的来历吗? 桃代李僵的冒牌货,若是犯到本公子手里,本公子就是那西天的如来佛祖,保准把这些牛鬼蛇神,打回原形。” 进宝笑着恭维道:“那是,公子何等聪明才智,那肥猪吴衙内在您这就是一只臭虫,要他死不过就是动动脚的事。” “那——公子,李鱼儿那边还要继续盯着吗?”进宝问。 “自然。” 招财进宝领命欲走,进宝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向景小公子汇报:“公子,小的今日跟踪李鱼儿他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说。” 进宝斟酌了一下,说:“小的好像看到胡三爷胡半仙的商队了,就在渔歌码头。” “哦?”景小公子坐了起来,饶有兴致的在桌子上敲击手指,“他来宁州府了?” 进宝小声说:“公子,这胡家是要站队了?” 景小公子摇头,说:“只怕不是胡家站队,而是胡半仙站队,要不然为何偷偷摸摸绕道鑫浦镇?” 进宝看向景小公子,眼睛眸光一闪,说:“那咱们……” 景小公子摇头,嗤笑一声,说:“咱们是商,不跟这些亡命徒抢食,不过……” 景小公子看向招财进宝,眼底隐藏的光芒晦暗不明,“给本公子盯紧了。” “是!”两人领命而去。 油灯没卖出去,还成了杀人目击者,李鱼儿一行人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呸!”李二郎朝地上吐了一口,念念有词道:“妈祖保佑!妈祖保佑!也不知道最忌近是得罪了哪路瘟神,倒霉的很,不行咱们就去寺庙里拜拜。” 李鱼儿觉得求人不如求己,就算神冥真的存在,你也要行善积德很多年,积累足够多的功德,成为大善人,才能得神冥庇佑。 不过,大多数人都支持李二郎。 “说的好,咱们去妈祖娘娘庙。” “我看行,咱们海边人求妈祖娘娘最灵验了。” “咱们多买一些纸钱和元宝,到时候准能转运。” 于是,一行人买了纸钱元宝,还买了烧鸡和猪头做贡品。 妈祖娘娘庙就在镇上,建的气势恢宏,滨海城镇对妈祖娘娘的信奉很深。 年前,求佛拜神的人很多,即使是这个时候,还有不少人出入妈祖神庙。 李鱼儿他们也跟着人流按照规矩祭拜妈祖神像。 妈祖不同于一般佛祖的慈眉善目,她外貌英姿飒爽,神态英气逼人,是海的女神。 李鱼儿入乡随俗,恭恭敬敬的给妈祖磕了三个头。 寺庙很大,亭台楼宇,高低错落,院子里建筑回廊交错,比起前世的风景区,一点不差。 于是,李鱼儿他们拜完神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逛了起来。 寺庙前院不仅有神殿,还有出售香烛纸钱的地方,但不直接收钱,而是要信徒自己向功德箱里投钱,李鱼儿观察了一会,所有人都投了供奉,竟然没有逃单的。 还有求签的签堂,还有解签和供香客休息的休息室。 寺庙里还养了几条狗和几只猫,狗就随处的蹲着,或卧着,也不叫,闭着眼睛打盹。 而猫就比较活跃,有的在信徒身边喵喵叫,蹭着人们的裤脚,有一只还躺在神像前的蒲团上圈成一个圈,睡得正香。 寺庙后院是僧侣居住的地方,还有香客留宿的客房。 寺庙中间有一棵几十米的银杏树,树干更是几人合抱那么粗。 也不知道这树存活了多久,树上挂着信徒们祈祷的红布条,有的是新挂上的,红艳艳的,有的不知道挂了多久,已经褪色泛白。 一阵风吹过,红布条在风中飘荡,好像真的有神灵路过一般。 大殿前有一座几米高的铜漆香火炉,有不少信徒在那香炉上投铜板,其中就包括李二郎和李老三。 他俩谁也不服谁,争着谁先投中铜板。 两人每人都投了五六个铜板,结果谁也没中。 “怎么,没钱了!没钱就认输。” 李二郎手里抓着一把铜板,得意洋洋的看着李老三说。 李老三还真有些犹豫不决,他没有李二郎赚的多,李二郎是最早跟着李鱼儿卖油灯的,后来又跟着李鱼儿赶海,手头宽裕的很。 而他之前为了石头的事,基本花光了上次卖油灯的钱,而且他们兄弟五个现在还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正是光出不进的时候。 李二郎得意的朝向火炉又扔出一个铜板。 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妈祖娘娘真的显灵,那铜板朝着香火炉最高的位置飞去,马上就要扔上去了。 “啪!” “叮当!” “噗!” 第一声是斜下里飞来一枚铜板,将李二郎铜板撞掉的声音。 第二声是李二郎的铜板掉在地上的声音。 第三枚是后来的那枚铜板落到香火炉顶端香灰里的声音。 李二郎当即就怒了,“是谁?” 他双目含怒,朝四周扫视,寻找始作俑者。 李老三则是噗的笑出了声。 这下,李二郎更生气了。 这时,一个蓝衣服的少女走了过来,她杏眼桃腮,一双眼睛灵动又好看。 “阿爹!看到没,我中了!随便投投,一下子就中了!这下我不用嫁人了!” 女孩声音甜美清脆,又带着几分小儿女的娇憨。 李二郎气愤的上前理论,“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知不知道个先来后到,你没看到我先扔的吗?” 女孩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说:“你扔不中是你自己没本事,佛法缘分不深,得不到妈祖娘娘的认可,所以,差一点也是差。” “你!”李二郎被他怼的说不上话,“真是个不讲理的小女子。” 女孩旁边的男子却很和善,出声教训自己的女儿说:“媛媛,不能无理。” 女孩哼了一声转过身,不理李二郎。 男子转头对李二郎说:“少年勿怪,我女儿被我惯坏了,你看这样行吗?你刚才那枚铜板我们赔给你。” 说着,男子就拿出荷包取钱。 “不用了!” 李二郎拒绝,“一枚铜板而已,没得被别人说我欺负一个小女子。” 看到那女孩鼓着腮帮子生气的看过来,李二郎得意的转身走了。 男子也拉着还想继续理论的女孩进了大殿。 第118章 妈祖庙僧人和船管事有勾结? 李鱼儿沿着小径继续漫步,突然,一道身影从寺庙小门闪身进了寺庙后院。 李鱼儿心下一惊,那不是船管事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们跟妈祖娘娘庙有勾结? 不行,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李鱼儿赶紧朝大殿跑。 “三叔!大哥!咱们赶紧走!” “鱼宝儿,你别跑那么快啊!”李老三接住飞奔而来的李鱼儿。 李鱼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别问了,赶紧走。” 于是,李老三赶紧将所有人都找回来,一行人匆匆离开了妈祖庙。 “啥事啊,鱼宝儿?”李二郎问。 “我看到了,是船管事,他悄悄从寺庙后门进了妈祖庙。” 李老三惊讶道:“真的假的?鱼宝儿,你确定没看错?” 李鱼儿坚定的点头。 之前的凶杀现场还历历在目,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了。 那船管事一副笑眯眯好脾气的模样,上一刻还平易近人的请扛夫吃酒,下一秒就冷漠的让手下的处理尸体。 李老三不放心,转头对家雀儿说:“你跟大头去妈祖庙后门盯着,看看待会人出来没?” 事关重大,家雀儿和大头赶紧去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回来了。 “三哥,那人出来的时候戴了斗笠,但衣服没来得及换,是那船管事。” “这怎么可能?”石头不相信的说“妈祖庙的住持是远近闻名的高僧,是大善人,怎么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 癞子嗤笑一声说:“这世上最是金钱迷人眼,钱到位了,什么事不可能,若是给你一百两让你帮着处理尸体,你干吗?” 石头想否认,但是想到自己差点被亲爹五两银子卖了,他不说话了,血脉至今,还抵不过五两银子的诱惑,更何况是外人。 “咱们现在怎么办?”大头问。 李鱼儿摊摊手,说:“还能咋办?逛逛街回家呗。” 李二郎也跟着说:“就是啊,他们又不知道咱们知道,咱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该吃吃,该喝喝喝呗。自然点,千万别露出马脚。” 癞子率先迈着长腿,走了出去,说:“饿死了,走,咱们弄些东西吃去。” 李鱼儿算是知道了癞子所谓的弄东西是怎么个弄法,他将一个落单的男孩堵进了巷子里,凶狠的说:“小子,交出你的钱袋,不然要你好看!” 说完,朝那男孩挥了挥拳头。 李鱼儿顿时就懵了啊!什么情况?拦路打劫啊! 李老三上前拽住他,说:“癞子,咱以后不干这种事了。” 李鱼儿更懵了,她三叔以前干过这种事! 癞子偏头,盯着李老三,不屑的说:“不干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指望这个丫头真能带咱们赚钱!醒醒三哥,这世上只有权贵才能享受荣华富贵,咱们天生就是贱命,就算再怎么努力,结果也会被那些人抢去的。 这次不就是,明明是你们发现贝壳油灯的点子,结果呢?” 癞子的话,让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李鱼儿心里也难受,但消沉也无济于事啊。 她不能看着他们认命,就此消沉,麻木的活着。 “癞子哥这话就有些偏颇了,命运命运,命是死的,但运是活的,就好比外国有个皇帝,他生下来是穷苦的放牛娃,这是他的命,是死的,从他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了。 但他不肯认命,后来经过自己的努力,最后成了开国皇帝,这是运,是他自己为自己争取来的。 人的能力有大小,我们不能当皇帝,但我们可以让自己变得富裕,让家人过的舒服一些,即使是小富即安也好啊。” 这句话成功震惊了所有人,众人一时间沉默了。 被堵住去路的小男孩,穿着鲜艳的绸缎,长得粉雕玉琢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他此时正惊恐的看着围着他的半大小子,后悔自己不该偷跑出来玩。 李鱼儿拍拍小男孩的头,说:“没事,大哥哥们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他们不是真的要抢你东西,你快回家,一个人在外边会不安全的,遇到拐子就糟糕了。” 或许是因为李鱼儿跟他差不多大,小男孩放松了一些,看了一眼众人,转身朝巷子口跑去了。 李鱼儿想改变一下尴尬的气氛,于是提议道:“咱们去吃饭,我请客,最近大家辛苦了,我阿奶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油灯的事咱们再想办法。” 一行人找了一个临街的面馆坐了下来,一个女孩过来招待他们。 “是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二郎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寺庙里的女孩。 那女孩也认出了他们一行,但她出奇的冷静,丝毫没有发怒的痕迹,全当不认识他们。 只淡淡的说:“几位客官想吃什么?” 李二郎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顿感无趣,随口道:“我要大肉面。” 家雀儿等人看向李老三,没敢直接点餐。 不等李老三开口,李鱼儿见他们不好意思点菜,直接说:“都吃大肉面如何?” 其实,大家都想吃肉面,李鱼儿也想吃肉面,就是不好意思开口点那么贵的面。 李鱼儿直接叫了七碗肉面,还叫了一份白切五花肉和三碟小菜。 冬日里,一碗热腾腾的大肉面就能让老百姓吃的心满意足,幸福感满满。 不愧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分量足,汤底是用猪骨头熬制的,奶白奶白的,面虽然没有后世的白,但天然成熟的小麦麦香味十足。老板的厨艺很好,面揉的劲道而柔软,一口下去爽滑q弹,大肉更是厚厚的三层五花肉,酱的很入味,一口流油,香的很,虽然没有小葱,但大葱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顿饭下来,几人都吃的非常满足。 这个朝代很少有人随身带着水囊,面馆还贴心的提供热水。 “爽!”癞子摸了摸滚圆的肚子,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 李鱼儿食量小,吃不完,李二郎也不嫌弃,端过碗直接倒自己碗里,大口大口吃起来。 穷人家缺衣少食,有些兄弟姐妹间也会出现争抢食物的事,从对方嘴里抠出来的都不嫌弃,能吃饱就不错了。 这时,门帘一掀,从外边走进来十几个壮汉。 “老赵!十一碗大肉面,切两斤五花肉,五碟小菜,随便上啥!先来热水,口渴的紧!” 说着,壮汉们就开始找地方坐下了,彼此高兴的交谈起来。 “啪嗒!” 李二郎的筷子直接掉了,嘴里还咬着面。 “这怎么可能!”家雀儿吃惊的说。 “他们不是,不是……”大头后半句愣是说不出来了。 竟然是之前码头上的扛夫,他们怎么又复活了?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死,而是昏迷。 第119章 扛夫们没死? 那些扛夫似乎很高兴,大声交谈着,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说咱们真是的,丢人哪!老子这辈子没因为喝酒对过这么大的人!”一个扛夫说。 另一个扛夫从筷笼里拿出筷子,说:“船管事的酒可真烈,喝一碗就倒了。” “没办法,咱们哥几个多久没喝酒了,不经醉了,真丢人,一碗倒啊。” 之前李鱼儿他们在寺庙里的遇到男子,从后厨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大力哥,今个儿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从他们熟稔的说话方式,不难看出几人都是老相识了。 大肉面对于日收十几文的扛夫来说,可不便宜,一碗面八文,一个人一碗面就把一天的工钱都吃了,家里的老娘和老婆孩子还能不吃不喝吗? 所以,扛夫一般不吃大肉面,早上出门的时候,从家里带水和干饼子,中午一将就就是一顿,等着晚上回家再吃饭。 葛大力似乎心情不错,从进门开始,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接了一单子活,东家大方仁善,下工了我们几个就一起来吃碗面。” 多年老邻居,赵长庚也替他们高兴,说:“那成,我这就给你下面去,一会就好。” 然后他喊女儿赵燕燕:“燕燕,给你大力叔他们上热水,干了大半天活,肯定渴了。” “好来,爹。” 李二郎小声说:“你们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石头摇头,“难道是咱们之前眼花了?” 李二郎直接用筷子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笨!你见过七双眼睛一起眼花的吗?” 李鱼儿说:“嘘!听听。” 她指了指邻桌的扛夫说。 于是,李二郎放慢了吃面的速度,一根一根面条数着吃,就为了听稍。 邻桌传来葛大力豪爽的笑声,“不愧是江南来的大商人,咱们喝醉了,也没不管咱们,还给咱们送妈祖庙的客房,真是好人啊,难怪人家能发大财,这叫好人有好报。” “可不是,没想到他还给了赏钱,整整……” “哎!”葛大力拍了他肩膀一下,示意他财不露白,“隔墙有耳,注意点。” 葛大力戒备的朝李鱼儿一行人看来,见是一群孩子,就收回视线,继续聊天。 已经过了饭点,店里只剩下他们两帮人,目标太明显。 李鱼儿大体上也能猜出事情的经过,扛夫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下了药的酒迷昏了,对方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等他们的货走远了,就将扛夫们送到了妈祖庙,还留了不少赏钱。估计算是封口费和补偿金了。 “走。”李鱼儿站起来说。 李二郎连忙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也跟着站起来,这根面条他已经吃了好久了,就为了拖延时间。 见李鱼儿几人走了,赵燕燕过来收拾碗筷,看到干干净净的碗碟,她微微惊讶,头一次见过吃的这么干净的客人,一滴汤都不剩。 路过集市的时候,他们还进去逛了逛,因为快过年了,集市上单独形成了一片卖对联的区域。 李二郎看好了一副对联,就想买。 李鱼儿暗暗道,她大哥绝对有购物狂天分。 她赶紧出声阻止了李二郎,“大哥,表哥会写字,字写的比这个还好,咱们家不用买对联。” “哦对啊,看我这脑袋,又省了一笔钱了。” 一行人买了一些粮食、蔬菜、肉蛋等食材,然后就回村了。 一回来,李鱼儿就向蔡俊毅要了几张纸,然后去灶房烧了几根树枝当炭笔,开始奋笔疾书的画画。 她要画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种滑轮,今天她在码头看到箱子掉下时,就联想到了前世的滑轮。 若是有滑轮,从高处向低处运送东西就省力和容易多了。 于是,就画了滑轮的设计图,等有时间了拿到镇子上做出来。 她不会画特别复杂的滑轮,只会画最简单的滑轮。 接着,她又配置了不少彩胶,让蔡俊毅和郭清然在所有油灯上写字作画,当然,不能跟特等级别的油灯比,就写上大吉大利,恭喜发财,早生贵子,金榜题名之类的吉利话,然后画上一两朵应景的花,或者喜鹊之类的简单图案。 她还让李老三李二郎他们帮忙裁纸,然后让郭清然和蔡俊毅写对联。 郭清然的字飘逸娟秀,蔡俊毅的字龙飞凤舞,都好看,李鱼儿看了高兴极了,同样,她还让他们在对联的头尾处,画上吉利的画,也都是简单的花草或者鸟鱼。 她李鱼儿可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不是说条条大道通罗马吗,一条路行不通,就走另一条呗。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拉着油灯来到镇上。 他们先去了弄潮楼,因为举办品鲸宴有功,钱掌柜年后就要领着自己的亲信去县城新店当大掌柜了。 见到李鱼儿他们,钱掌柜自然高兴,把他们当自家亲戚一样招待。 “鱼宝儿,二郎,老三,你们来看钱叔叔了。” 经过几次相处,李二郎他们如今在钱掌柜面前可自然了许多。 笑着打招呼:“必须的啊,几日不见,您老更加年轻了。”李二郎嘴甜,见谁都能哄上几句。 李老三则是规规矩矩的给钱掌拜了个早年。 寒暄后,李鱼儿顺势拿出自己的油灯。 钱掌柜眼中露出几分不忍,最近市面上冒出很多油灯,背后的东家是万家,他早就知道了。 这事,说来还跟他有关系。 当初,李鱼儿他们将贝壳油灯卖给弄潮楼,他们东家第一时间就让人给万府的小祖宗景小公子送了一台。 作为生意人,你可以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生日是哪天,但不能不知道县令老娘的寿辰是哪天。 商人虽富却不贵,但凡有点能力的小官,就能轻而易举找个由头,毁了商户一家。 他们东家在鑫浦镇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将所有能想到的贵人都考虑到了,他听闻那景小公子平日最喜欢收集稀罕的物件,就第一时间把独一无二的鲸鱼贝壳油灯献上去了。 谁知道,万府不愧是宁州府第一大商人,对商机的目光十分敏锐,不出几日就研究出贝壳油灯的做法,还在李鱼儿的基础上,加以改良,并大量生产,投入各个店铺售卖。 看到李鱼儿拿出油灯,钱掌柜就愧疚的想,这次他们的油灯他做主替弄潮楼收了,用在鑫浦镇还是可以的。 他不敢把李鱼儿的油灯用在惠海县的新店,因为怕万家有意见。 第120章 自救,李鱼儿大集卖油灯 李鱼儿将油灯展示给钱掌柜看,“钱叔叔,您看,这是彩绘的画和题诗,我这个和别的画不同,他们不褪色不怕水。” “哦?”钱掌柜来了兴致,接过油灯,仔细的观摩起来,还用手搓了搓,然后又用手帕蘸着茶水抹了抹,竟然真的不褪色不怕水。 钱掌柜当即欣喜的说:“不错,你这特殊颜料不错,色彩鲜亮,还能做到如此工艺,是个别出心裁,与众不同的。” 虽然李鱼儿的油灯没有万家做的精致和传统,但胜在新颖,尤其是彩绘的画和题字非常不错,画工精湛,字体大气有气势。 钱掌柜心中有数了,说:“这油灯我们弄潮楼包了,你们给算个价。” 之前他是因为愧疚才想买李鱼儿他们的油灯的,但此时,他是真心想买。 李二郎和李老三立刻高兴起来,李鱼儿却心知肚明,油灯的市场已经被抢占了,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就算这次能卖出去,以后这生意是做不成了。 李二郎最近跟着表哥蔡俊毅学了一些简单的算数,他拿出算盘开始算账,虽然算的慢,但是非常的认真。 李鱼儿早就心算出答案了,但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希望将更多机会留给大哥和三叔,以此来锻炼一下他们。 万家的油灯已经定价了,李鱼儿他们的油灯就卖不上预期的价格了,只能按照五百文的价格出售特级油灯,但不再赠送鲸鱼油了。 过了一会,李二郎将算好的结果,公布出来:“二十二盏特级油灯,每盏五百文,一共是十一两银子。” “没错。”钱掌柜点头,然后让来福去取银子。 品鲸宴后,弄潮楼的名声和等级都无形中上升了,生意更好了,订宴席的人都排到正月十五了。 李鱼儿他们也不方便继续打扰钱掌柜,便离开了。 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如何在集市上卖出剩下的油灯。 没几日,集市的摊位费又涨价了,李鱼儿一行人被收了十文钱的摊位费,才得了一小块摊位。 李鱼儿没有选择去生活杂物的片区,而是选择了卖饰品卖对联的摊位。 李二郎从手推车上拿下一个小方桌,李老三在上边铺上一块干净的新棉布,大头他们则是开始小心翼翼的摆出油灯。 面对熙熙攘攘的人流,李鱼儿直接开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卖带作画和题字的油灯了啊! 又便宜又好用,彩绘的花样和题字,不褪色不怕水,保证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一灯在手,万家光明,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清脆甜美的女孩声清晰的传开,立刻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 一个大娘挎着篮子,笑着上前说:“你这女娃倒是能说会道,你家的油灯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李鱼儿立刻送上一张笑脸,说:“这位婶婶,一看就是识货的人,谁能骗得了您的慧眼。” 说着,李鱼儿试探的问:“婶婶,您买油灯是给谁用的?” 大娘被李鱼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喊的开心,笑着回答:“我儿子明年要下场,买给他读书用的,家里的油灯太暗了,你这油灯亮吗?” 李鱼儿从一众油灯里挑出一盏双灯台的油灯,递给大娘看,“婶婶,您看,这灯台上画着喜鹊,是彩绘的,不掉色,不怕水,而且上边还写着:喜鹊登枝,我表哥告诉我的,我表哥是童生,他可是逐鹿书院的学生。 表哥说。这喜鹊登枝代表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的意思。” 一听金榜题名,还是逐鹿书院学子的亲戚,大娘的眼睛就笑成了月牙形。 “那你这油灯怎么卖啊?” “不贵,只要二百个铜板。” “嘶!”大娘吸了一口凉气,迟疑的说:“你这可比杂货铺里的贵不少。” 李鱼儿也不生气,货比三家是人之常情,她耐心的解释说:“杂货铺的哪有我们的好,您看,这是双灯台的油灯,一高一低,不仅美观,还方便。您平时起夜照亮的时候,只点这个低的灯台就够用。 您儿子要是看书,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点这个高的灯台就够了,若是天很黑,两个一,总之,不管您有什么需要,都能找到匹配的点灯方法,方便还省油。” 李鱼儿又从桌子下的篮子里拿出一小捆灯芯草髓心做的灯芯。 “婶婶,您是我们的第一个客户,现在有优惠活动,买油灯还送灯芯,您看看我们家的灯芯,比杂货铺里的棉灯芯好用不知道多少倍,不易断,还省油,一次就送您五根,您能用到明年都不用再买了。” 大娘接过灯芯一看,用手捻了捻,果然是好灯芯。 想到家中苦读的儿子,大娘一咬牙,说:“成!你给我包起来。” 李鱼儿扯了扯呆愣的李老三,催促道:“三叔,婶婶是咱们第一个客户,给婶婶一个柳条箱子。” 柳条箱子有的是,李大郎闲了就编,编了好几百个。 而且柳条箱子基本是无本的买卖,就是让大头他们做也才需要花费一文的手工钱,跟二百文的油灯比,不算什么,他们第一次开张,能拉拢后边的客人才是最重要的。 李老三赶紧拿出一个大小刚好的柳条箱子,装了大娘看好的油灯,恭敬的递了过去。 李二郎还顺势说了几句吉利话:“婶子,您买了咱家的油灯,您儿子明年绝对能榜上有名,喜鹊登枝。” “好好好!”大娘开心的接过柳条箱子,“这箱子编的真好,不仅有盖,还有把手,不错。” 大娘高高兴兴的走了。 有了第一个客人,接下来的生意就不愁了,人都有从众心理,越有人买,越买。 李鱼儿会根据不同客人的不同需求选择油灯,比如眼前的这位大叔,就是给来年要出嫁的女儿置办嫁妆的。 李鱼儿直接给他挑了一盏有大红喜字的油灯,“叔,您看,这灯就是专门给新人准备的,我表哥说了,上边写的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大叔看了红色彩绘的油灯,心里就喜滋滋的,听了李鱼儿的吉利话,登时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还赠箱子吗?” 李二郎赶紧拿出一个柳条箱子说:“送,怎么不送,您这是给闺女的嫁妆,自然要包装的大气上档次了。” 说着就主动给油灯装好,递了过去。 李鱼儿又挑了一副对联,卷好,一起放进柳条箱子里。 “大叔,我们不仅赠送柳条箱子,还多送您一副对联。” 大叔诧异的问:“你们不是送灯芯吗?” 李鱼儿解释说:“两个都可以,您自己选就成。” 大叔最后还是选了对联,对联比灯芯贵那么一点,而且他家里有没用完的灯芯。 李鱼儿送赠品也是看人的,比如之前的那位大娘,她儿子是读书人,还愁没有对联。 再说了,在母亲眼里,谁的字能跟自己儿子的比呢。 大叔痛快的付了钱,提着油灯走出去老远,脸上的笑容都没散去。 家雀儿朝李鱼儿竖起大拇指,“小鱼儿姐,你可真厉害!” 家雀儿比李鱼儿大,但是就喜欢叫她小鱼儿姐,搞得她像是某帮派的大姐大了。 李鱼儿摇摇头,说:“我就给你们示范一下,待会就得看你们的了。毕竟人家是个小孩,还是个女孩子。” 几人表情各异,李老三面皮有些发红,李二郎则是跃跃欲试,家雀儿则是已经开始模仿起李鱼儿说过的话了,石头摸摸后脑勺,在一旁憨笑,大头则是数着油灯、柳条箱子、对联等计算着套数。 第121章 赏罚分明的李鱼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李鱼儿打算把他们都锻炼出来。 同样的,教人要懂得因材施教。 李鱼儿开始给几人制定分工,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接受她的分工。 她将叫卖的活交给李二郎和家雀儿,将打包的活交给石头,将算账的活交给大头,将监工的活交给李老三。 李老三年龄最大,且辈分最高,当监工应该好管理。 最后剩下癞子,她让癞子站在摊位前就行。 “为什么?”癞子痞痞的笑,仿佛对一切都不屑一顾。 李鱼儿看着他,认真的说:“因为你啥也不想干,但你好看,就当个花瓶。” 癞子表情一凝,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李鱼儿的话像是掉入油锅的水,在他心里炸起惊涛骇浪。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的秘密就像是陈年伤疤一样,在此刻被无情的揭开,曾经的伪装似乎都是徒劳的自我欺骗。 这怎么可能呢?就连跟他在一起多年的李老三也不曾察觉他的心事。 “吆!这小哥真俊,卖什么的呀?” 一个打扮富贵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不少东西。 一看就不是个缺钱的主,李二郎当即眼睛一亮,生意上门了。 但路过的行人却朝两人投来鄙夷的目光。 癞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眼前漂亮女子的话恍若未闻,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哼!”女子顿觉没面子,扭着水蛇腰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家雀儿混迹鑫浦镇乞丐堆多年,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群芳楼的头牌柳飘飘。 家雀儿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嫌弃她,相反他心里是同情她的。 他曾经也是社会最底层的贱籍,被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曾经大冬天为了一口吃的跟狗抢食,为了要饭从公子哥的胯下钻过去。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们的命就比旁人低贱一等,他们的出身又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谁不想吃的饱穿得暖,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有银子花,有人家人关心。 家雀儿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有银子赚就是他的客人,就是好人。 “这位美人姐姐您别急着走啊,看看咱家的油灯呗,保准您没见过,又好看又好用!” 说着家雀儿朝柳飘飘竖起一根大拇指,“咱家的油灯顶呱呱,绝对是整个宁州府独一份的!” “是吗?还有我柳飘飘没见过的好东西?”柳飘飘眼波流转,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子媚态,可能是被特殊调教过。 其实她的屋子里有一堆贝壳油灯,那些恩客为了讨她的欢心,什么时下流行的好东西,都会往她那里送。 家雀儿赶紧转身拿起一盏最贵最好看那档子的油灯,给柳飘飘介绍起来。 “美人姐姐,您看,这灯怎么样?这可是独一份的彩绘油灯,这盏灯叫美人灯。” 柳飘飘见那贝壳油灯的底座上画着一个彩色的仕女,当即就来了兴致。 “这画工不错。” 她是群芳楼的头牌,自然和一般以色侍人的低等妓子不同,琴棋书画都会一些,这样才能跟上流社会的人说的上话,才能与众不同,才能给青楼赚大钱。 “这上边还有诗?《佳人歌》?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求。” 念完诗后,柳飘飘眼眸中全是钦佩和向往,就好像能亲眼看见一个绝色少女在翩翩起舞,舞姿绝艳,足以迷倒众生。 “真是好诗,字也是好字,画也是佳作,这上边的诗词是何人所作?” 见柳飘飘问自己,家雀儿也不知道啊,他转头看向李鱼儿。 李鱼儿随口胡诌到:“是一个云游的和尚写的诗,我们觉得好,就题在油灯上了。” 柳飘飘一双美眸中,盛满失望,“这么香艳的诗怎么会是一个和尚写的,真奇怪。” 李鱼儿给家雀儿使了一个眼色,家雀儿赶紧说:“美人姐姐,这油灯只有这一盏,您要是喜欢,可得赶紧下手了。” “莺莺,给五两银子。” 柳飘飘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惊的家雀儿都不敢接了。 莺莺嫌麻烦似的,直接将银子塞进他的手里,说:“姑娘赏你的,你就接着。” 身为群芳楼的头牌,果然出手阔绰。 见家雀儿盯着手里的银子发愣,莺莺催促道:“赶紧打包啊!姑娘还急着回去沐浴呢。” “是是是!谢谢美人姐赏赐。”家雀儿这才反应过来,忙去打包油灯。 这盏油灯的最初定价是一两银子,做工和设计比不上之前送去弄潮楼的那一批,但它贵就贵在李鱼儿借用的那首《佳人歌》上。 因为万府的原因,现在这盏油灯在集市上的定价只能是五百文。 来集市上逛街的大多数是普通人家,就算喜欢,也舍不得花五百文买一盏油灯。 没想到,最后被柳飘飘以高于最初定价五倍的价格买走了。 不远处的巷子里,招财正扒着墙角朝这边望,他身后站着一身锦衣华服的景小公子。 “公子,太气人了,那臭丫头又卖出去一盏油灯了。” 招财唉声叹气到:“再卖,就都卖完了啊!咱们这么久不是白忙活了?” 进宝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公子的脸色,狠狠给了招财一个脑瓜崩。 “你胡说什么!咱们公子这次因贝壳油灯那是赚的盆满钵满,什么叫白忙活,李鱼儿那臭丫头才叫白忙活,替咱们公子做嫁衣裳呢。” 贝壳油灯是景小公子回鑫浦镇自己经营的产业,不算在万家的产业里。 “哼!”景小公子冷哼一声,“小丫头,属筛子的吗?浑身都是心眼。走!本公子亲自去会会她。” 李鱼儿正在让大头记账:“李二郎罚钱两枚铜板,石头罚钱两枚铜板,李老三罚钱五文钱,家雀儿奖励五文钱,癞子奖励一文钱。” “凭什么?”李二郎当即就叫了起来,“凭什么罚我的钱?” 他指了指癞子说:“再说了,凭什么奖励他一文钱!这货什么也没干好不好!” 李老三也有些不满,说:“鱼宝儿,凭什么罚李二郎两文钱,罚我五文钱。” “哈哈哈哈哈!”李二郎双手掐腰大笑起来,李老三比他罚的多,突然他转念一想,“不对啊!凭什么罚我们钱!” 李鱼儿说完,大头就立刻奋笔疾书的记账,虽然他的字写的非常难看,已经不能算是狗趴了,而是鸡趴了。 李鱼儿看了一眼大头,还是满意的说:“奖励大头一文钱!” “凭什么!”异口同声。 第122章 再见景小公子 李鱼儿仰着头,说:“就凭他们活干的好!” 李鱼儿看着李二郎说:“我刚才分配给你什么任务?” 李二郎随口答道:“招揽客户。” “那你做到了吗?” “我这不是没有客户吗?” “那家雀儿的客户就不是你的客户吗?你那么大一个子,就杵那里看眼是?” “我……” 李二郎说不出话来了,他想反驳,但又觉得李鱼儿说的很有道理。 李鱼儿又看向石头,老实人也不能放过,说:“之前分配给你的任务还记得吗?石头哥?” 石头这时也明白过来其中的道理,老实认错:“我知道了,是我没有及时帮家雀儿打包油灯。” 李鱼儿还是比较满意石头的认错态度的,但她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帮家雀儿哥打包,那是你自己的活,是家雀儿帮你打包了,罚你的钱是为了惩罚你的错误,同时拿来奖励有功劳的人。” 李鱼儿又看向李老三,李老三脸上露出哀求的表情:鱼宝儿,兄弟们都看着呢,给三叔点面子。 当然,李鱼儿最不会给面子的就是李老三,因为他辜负了她的信任和看重。 因为李老三的年纪最大,辈分也最大,她才越过他哥将监工的活交给他。 “三叔啊三叔,是面子重要还是赚钱重要?” 李老三赶紧说:“都重要。” 李鱼儿不认同的摇头,“不,是赚钱重要,因为有钱了才能有面子,不然穷的裤子都穿不上,还哪来的面子!” 当初,李鱼儿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李家不就是一条细棉布裤子兄弟几个轮着穿吗? 才好了几天,就忘本了吗? 经历过的苦难不是拿来遗忘的,而是拿来激励未来的。 李鱼儿继续说:“三叔,你是监工,就是他们的领队,他们的工作没做好,你的责任最大,因为你没有监督好他们。” 李老三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他心里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是他辜负了李鱼儿对他的信任,也辜负了兄弟们的信任。 李鱼儿说的没错,穷的连裤子都穿不上,不能带着兄弟们挣钱过好日子,他早就没脸了。 “鱼宝儿,你罚我,罚多少都成,是我不对。” 见他真心认错,李鱼儿自然不会继续追究,说:“罚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干好活,不是为了罚而罚,所以,这事就过去了,下一次你们可要好好表现啊!” 道理讲完了,李鱼儿鼓舞士气说:“好了,兄弟们打起士气,把剩下的油灯卖完了,咱们去赵记吃大肉面,再切两斤五花肉!” “好来!五花肉我来了!” 家雀儿刚想叫卖,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当即就看呆了。 来人头戴玉冠,其上一颗大大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淡蓝色的锦绣长袍,外罩一件白色狐裘,腰间的绣金线腰带上镶嵌了一块翡翠玉佩。 只一眼,李二郎就有些自惭形秽。 那通透的碧绿不参杂一丝杂质,明明冰透清澈,李二郎却觉得好像六月流火的骄阳,、与它直视,灼伤了他的眼。 他在心里有些酸涩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幸亏当日没有买下那条白玉腰带,不然今日能尴尬的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明明就是眼前腰带的仿品啊! 是他! 李鱼儿心下一惊,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后,就顺势转移到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那里了。 她不确定上次的事,对方事后有没有调查,调查了多少,此时突然出现在不合身份的地方是为了什么。 李二郎也认出了来者,目光闪躲,悄悄移到了大头身后,假装在收整柳条箱子。 李鱼儿脑袋飞快的转着,堂堂万府几代单传的宝贝公子哥,来鱼龙混杂的大集做什么? 是来找他们算账的吗? 他有权有势,直接动手不就完了? 难道另有所图?油灯他们已经到手了,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还是只是巧合? 景小公子将几人的神情全部看在眼里。 看来已经认出本公子了,怎么,还想装不认识? 当初戏弄本公子,跟本公子借刀时的胆量去哪儿了? 景小公子给招财使了一个眼色,招财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 景小公子:…… 进宝: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同伴如此蠢钝,进宝只能自己上了,他走到摊位前,前拿起一盏油灯,慢条斯理额的在手里品鉴,挑剔的眼神不言而喻。 此时,家雀儿已经反应过来,忙热情的上前介绍道:“这位小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您来我们这摊子就是来对了啊!不是我跟您吹,咱家的手艺,那可是独家秘方,这画这字都是彩绘的,不褪色不怕水,晶莹剔透好打理,脏了,您只要轻轻这么一擦,哎对了,就一点痕迹没有了,您说神奇不神奇。” 景小公子瞥了一眼油灯上边的图案,的确与众不同,李鱼儿确实有几分本事。 看到色彩鲜亮的彩绘,景小公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新奇!本公子喜欢! 但他强忍着心里的好奇,面上不动声色。 该死的李鱼儿,又弄出新鲜玩意吊本公子的胃口。 这次,本公子说什么都不能轻易上当。 这时,招财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手里还抱着一把太师椅。 景小公子:…… 进宝: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你是怕公子还不够招摇吗。 周围的人群已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渐渐围了过来,却不敢靠的太近。 因为除了招财进宝两人,景小公子身边还有四五个精壮的汉子护卫在侧,他们腰间都带着刀,眼神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景小公子轻咳一声,只能顺势坐下。 进宝把玩着手里的油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眼皮低沉着,一声不吭,却给人一种压力感。 李鱼儿在心里吐槽:有钱的心机boy,就喜欢玩这套,不就是心里战术,从气势上拿捏穷人嘛。 等你鱼姐姐翻身了,有钱了,信不信姐用钱砸死你! 家雀儿说的都口干舌燥了,见对方不冷不淡的,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是他吹的厉害了?还是他们的油灯比不上店铺里的,入不了贵人的眼? 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抱怨。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连之前在摊位上挑选油灯的客人也察觉出不对劲,放下手里的东西,悄悄溜走了。 李鱼儿走了过去,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的看向进宝,天真的说到:“大哥哥是想买油灯吗?” 不等进宝开口,景小公子先开口了。 “鱼宝儿是?我想不想买油灯你难道不知道吗?” 李鱼儿没想到对方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为什么喊自己鱼宝儿,又凭什么喊自己鱼宝儿。 这话说的,摊牌了一半算什么意思。 第123章 李鱼儿再借势 李鱼儿承认,当初是她不对在先,是她利用了景小公子来救小三叔,但当时时间紧迫,她想了很多的办法,不是行不通,就是代价太大,这算是最后一条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虽然这话说的李鱼儿自己都觉得有点理亏,你要救自己的三叔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人家该你的欠你的,活该帮你救你亲人? 既然对方没有直接挑明,李鱼儿决定有样学样,话也只说明白一半。 “我们家油灯特别,别人家的比不了。” 招财附身在景小公子耳边说:“公子,她这是瞧不起咱家的油灯。” 进宝赶紧将他拉开,小声责骂道:“你可别聪明了。” 李鱼儿索性也不装了,直接说到:“看来公子不是来买油灯的了?” 景小公子牵起嘴角,淡淡一笑,缓缓开口说:“鱼宝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的借东西要还的道理?” 李鱼儿腹讽,不就是说她狐假虎威,借了他的势救人吗。 小小年纪,说话拐弯抹角的,他不累吗。 “公子不是也借了别人的东西吗?我想已经足够还了。” 景小公子心里一顿,可以呀臭咸鱼,这意思是他用了她的油灯点子,双方扯平了? 本公子说不,那就是还不清。 “鱼宝儿是个聪明且胆大的女孩啊。” 景小公子突然没缘由的夸赞李鱼儿,搞得大头等人都有些懵。 而躲在一旁的李二郎却心里门清,他这是话来有话,意有所指啊。 他承认自己有些害怕,但如果景小公子敢对鱼宝儿做什么坏事,他今天就不要脸了,豁出去跪地求饶,一个人承担所有。 李鱼儿仔细端详了一下傲娇的景小公子,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心里瞬间有了一个想法,她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 景小公子不是最喜欢新鲜的东西吗,她李鱼儿什么都缺,缺钱缺房子缺地,就是不缺新点子。 “公子不妨看看我家的油灯,它或许真有不同的地方呢?” 李鱼儿一边说,一边盯着景小公子的脸看。 景小公子对那不褪色不怕水的彩绘心里早就痒痒的紧,但他是谁啊?怎么能轻易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想法呢。 尤其是在狡猾的臭咸鱼面前,景小公子打量了一下笑的像只小狐狸的李鱼儿,怎么就觉得这丫头没安好心呢? “咳咳。”景小公子轻轻咳嗽一声,拿眼神示意随从。 招财眼睛一亮,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 景小公子:…… 进宝:跑了就别回来了,我不认识这个人!!! 进宝嗯了一声,淡淡的对李鱼儿说:“那就呈上来。” 态度傲慢,语气不屑。 但李鱼儿是谁啊?面对百万粉丝,什么样的人没有,她都能应对自如。 “鱼宝儿,给!” 石头立刻将一盏油灯递了过去,鱼宝儿说了,要干好自己的活。 “谢谢石头哥,你做的很好,不过我需要的是另一盏油灯。” 依照景小公子的段位和审美,一般的油灯肯定入不了眼。 李鱼儿拿了一盏通体洁白的油灯,这盏油灯看着朴素,但朴素中藏着低调的高雅,上边暗藏玄机。 因为是试验品,李鱼儿就没有将东西卖给弄潮楼,准备在集市上等待有缘人。 可能是因为它是白的,白色在古代代表不吉利,又是大过年的,当然是红色的更受欢迎,所以,到现在都没卖出去。 进宝接过油灯,恭敬的递给景小公子。 景小公子撇撇嘴,说:“怎么?不是有彩绘的油灯吗?为何给本公子的是白色的?” 李鱼儿笑着说:“公子您再仔细看看,冲着阳光转转看。” 这时,景小公才注意到这油灯乍一看是白色的,仔细再看,上边竟然有细碎的流光,特别是对着阳光的时候,竟能隐隐约约看到字。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而那透明的字体里竟然有细碎的银沙在流动。 “这,这也太神奇了!”景小公子终究是没忍住惊呼了出来。 他见过多少奇珍异宝,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工艺,透明的字体下竟然有银砂在流动? “不错!有点意思!这个本公子要了!赏银五十两!” “嘶!” “五十两!” 周围传来一阵阵吸气声和惊呼声。 李鱼儿微张着小嘴,也被这五十两砸晕乎了! 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公子英明啊!能不能再来五十两!好事成双嘛! 进宝看着李鱼儿那傻样,得意的说:“还不谢公子赏赐!”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进李鱼儿的小手里。 “拿好了,仔细别掉了!” 说着,他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果然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闪过,快速隐匿在人群里。 李鱼儿当然知道这银子就是烫手的山芋,好吃,最后能不能吃到,还得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依照李鱼儿的认知,他们,没这个本事。 得了新玩具,景小公子就不想再继续待在吵闹混杂的集市了,起身要走。 “公子请留步!” 李鱼儿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呢,李鱼儿敢保证,景小公子他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会被暗中不怀好意的人跟踪打劫。 景小公子顿住脚步看了过来:“难不成你嫌银子低?” 他以为李鱼儿因为油灯的事,要敲他竹杠。 李鱼儿笑出了狐狸眼,说:“公子给的价格,自然是高高在上,不过。” “不过什么?”对于李鱼儿话里有话的说辞,景小公子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本公子大人有大量,才不跟一个狡猾的臭咸鱼计较。 李鱼儿故意吊起对方的兴趣,引诱着说:“难道公子不想知道它是怎么做的吗?” “你有那么好心告诉我?” “不是告诉,是交易!” 李鱼儿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景小公子当即笑了起来。 “不错啊鱼宝儿,又想借本公子的东西?” 李鱼儿笑着说:“不是借,是光明正大的要,不知公子可肯给?” “招财!进宝!把他们打包带走!” 景小公子一声吩咐,立刻有人上前开始收拾李鱼儿他们那点家当。 这时,进宝跑了回来,手里还端着托盘,上边是刚沏好的御前龙井。 “公子,您口渴了,奴才给您泡茶去了。” 进宝:招财,你可别聪明了啊! 公子咳嗽那是让你拿油灯,不是口渴啊! 景小公子心情不错,竟然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抬脚就走。 “不错!” 招财高兴的端着托盘,对进宝说:“听到没,公子说不错。” “是是是,公子那是夸你呢。” 说完,进宝就追着自家公子走了。 招财也乐呵呵的追了上去。 第124章 三两碎银,可解一家万般苦恼 李鱼儿他们被安排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上。 家雀儿坐在柔软的车垫上,屁股都不敢移动一下。 一个月前,他还在街上要饭,这种高头大马的豪车,他们乞丐是根本不敢靠近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坐在过去想都不敢想的马车上,还是宁州府第一大商万家的马车。 石头他们的心情也一样,坐在这样的马车里,他们说话都不敢大声。 李二郎小声说:“鱼宝儿,你有把握吗?” 他嘴上问的轻巧,心里却想着,之前就惹了这尊大佛,如果这次还敢在佛祖面前翻跟斗,只怕要没好果子吃了。 李鱼儿点点头,笑着说:“放心,我鱼宝儿说话,一个萝卜一个坑,说好了请你们吃大肉面,就不会反悔。 万家的马车并没有回万府,而是去了弄潮楼。 景小公子目前做的油灯生意,是他私人的产业,并不属于万家,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他选择在酒楼谈交易。 进门的时候,来福好奇的看向一行人,尤其是为首的景小公子。 这可是东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 同时,他也暗暗佩服起李家人,这么快就和万家搭上关系了,告诉自己,以后对李家人要更尊敬些。 来福怕揽客的小二招待不周,赶紧亲自接待,同时让人去通知钱掌柜。 如今钱掌柜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年后就会交接去惠海县新酒楼当大掌柜,之前的账房金阳旭将接替钱掌柜的位置,而来福能接替金旭阳的位置。 金掌柜是东家的远房亲戚,童生出身,因为屡试不中,就在酒楼谋了一个账房的差事。 得知景小公子来了,钱掌柜和金掌柜都出来迎接了。 万府的本家在鑫浦镇,但主宅却在宁州府省会宁海城,万家的商行遍布整个宁州府,是宁州商人的龙头老大。 谁要是得罪了万家,在宁州府就没法立足了。 钱掌柜笑脸相迎,“景小公子大驾光临,弄潮楼何其荣幸啊!您看楼上的曲水流觞阁如何?” “嗯。”景小公子点头,将狐裘大氅脱下来,交给招财拿着。 钱掌柜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边引路。 看到跟在后边的李家一行人时,钱掌柜只诧异了一瞬间,便朝几人微微点头示意。 不少大堂里的食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什么人啊?这么大的排场?连钱掌柜都得伏低做小。”有食客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瞧。 弄潮楼是鑫浦镇第一酒楼,弄潮楼的掌柜在鑫浦镇也是有些脸面的,一般人,他还真不当回事。 有知情的食客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位的来头可大着呢!” 周围不少食客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知情食客得意的说:“万府都知道?那可是咱们整个宁州府第一富商,万府那宅子快赶上一个村子那么大了。你从万府的门口往东绕着宅子的围墙走,等再回到门口,得整整耗时一刻钟。 刚才进去那位,就是万家的独苗苗景小公子。” “啊,这么厉害啊!那这万府到底有多大?” 说话人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左手伸出两根手指。 “十二亩?靠!赶上一个小庄子了。” 说话人摇头,“什么十二亩?你就这点胆子?” “噗!”对面人一口茶喷了出来,瞪大眼睛说:“该不会是一百二十亩?” 说话人点头。 “嘶!”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 说话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不仅如此,最最重要的是,咱们宁州府的知府夫人就是他的嫡亲姐姐。” “嘶!”又是一阵吸气声。 这景小公子在宁州府,当真是有权有势又有钱啊! 曲水流觞阁是弄潮楼最好的包间,单独占了一百平的屋子,想进这里,光有钱还不行,得有名望或者身份。 多年以前,新浦镇的状元郎就来过这里,直到今日,墙上还有他的题诗。 李鱼儿站在诗前仔细的端量,观字如见人,这字笔锋气势惊人,翩若游龙,宛如惊鸿,和表哥蔡俊毅相比,更多了一些沧桑和内敛。 可见写字的人,胸怀山河,是个有抱负和理想的人。 也不知道这人考上状元后如何了? “鱼宝儿你看的很认真啊。” 景小公子接过招财递上来的茶,淡淡的说道。 李鱼儿暗骂一声:瞧不起谁,以为我是文盲吗? 姐以前看过的书,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欺负姐不能说出口是? 李鱼儿暗暗下定决心个,等房子建好了,一定要读书识字,全家孩子都扫盲! 她面上装作无知的说:“好看我就看了,阳关白雪,雅俗共赏呗。” “哈哈哈!”景小公子放肆的笑了起来,说:“吆,倒是我小看你了,还会咬文嚼字。” 李鱼儿回到座位上,坐的离小霸王景小公子远远的。 “我听我表哥说的。” “好了。”景小公子挥退小二,命进宝拿出那盏油灯,“说说,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李鱼儿喝了一口茶,好茶,肯定不便宜,反正小霸王买单,不喝白不喝。 见李鱼儿面对贵公子还这么气定神闲,其他人心里是既佩服又惭愧。 他们小心翼翼的坐着,凳子都不敢坐满,生怕失了礼数,被人瞧不起。 李二郎则是看着两人对话,心里激动不已,他要跟着好好学学,说不定以后他也能遇到这样的大场面,到时候,他也得拿出个气度来。 李老三藏在桌布下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应酬,枉他过去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以为随随便便就能闯出个名堂。 他决定以后要脚踏实地的做事,他要见识的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众人心思各异,在李鱼儿的活跃下,气氛也不算尴尬。 “公子打算出多少银子买我的技术?” “呵呵,鱼宝儿你小小年纪,别老是钱啊钱的,不然就不可爱了。”景小公子突然起了打趣她的心思。 李鱼儿摇头的说:“我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三两碎银就能解百姓万般苦恼。” 大俗话,大道理,景小公子不能亲身体会,却也不难理解。 “本公子银子多,但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拿,能拿多少了。” 第125章 三次借势 东西已经拿出来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更何况李鱼儿觉得景小公子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若是的话,早就找他们李家的麻烦了。 之前的五十两,不无补偿的意思。 有了这五十两,李鱼儿他们的收入就和预期的差不多了。 即使万家不做贝壳油灯,也会有别的商人做贝壳油灯,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不长远。 这么一算,李鱼儿也知道,他们没吃亏,就是中间曲折了一点。 李鱼儿眼睛转了转,说:“鱼宝儿自然是信得过景小公子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流沙工艺的制作秘方。” 李鱼儿指着油灯表面的透明字说:“首先,你要找到粗细适合的灯芯草,剖开,取出髓心,再用鹿角胶将刀口涂死,等鹿角胶干了,灯芯杆就变成一个中空的细管子了。 先将灯芯草的一端堵上,然后往里边灌水,用荻笋或者芦苇尖当倒流管就能轻松灌进去水。富州湾沙滩的沙质是细白的银沙,细腻洁白,在阳光的照射下还能闪光,用同样的方法把银沙灌进去,然后将灯芯草另一端堵上,放到低温的室外。 等水结冰了,再把封刀口的胶水撕下来,把灯芯草杆剥下来,就得到一个细长的冰棍。 在冰棍外层均匀的涂抹上一层鹿角胶,把布放进适当温度的水里,水温要保证鹿角胶不会融化,但冰可以融化的程度,等鹿角胶里边的冰全部融化了,就得到一根细长的含有流沙的胶管。 用胶管折叠出各种形状的图案或者字体,再用鹿角胶把这些字画固定到油灯上边就可以了。” 李鱼儿刚才差点就顺口说胶水的融点了,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 李鱼儿说配方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她没有把成本更低的鱼胶告诉景小公子,而只提到万府做油灯用的是鹿角胶。 “妙啊!太妙了!”景小公子当即赞叹到:“鱼宝儿真是奇思妙想啊!五百两如何?” “五五五……呜呜呜!”家雀儿惊得差点叫嚷出来了,被李老三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李鱼儿没有立刻答应,说:“公子果然豪爽,不过,我们有一个要求,就是以后我们自己也能继续使用流沙的工艺。” “这……”景小公子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刻回答。 李鱼儿又补充说:“当然,我们使用是有限制条件的,但凡是公子已经推出的流沙产品,我们绝不会出现相同或相似的产品。” 景小公子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五百两看似不低,但和这种极其新颖的工艺来比,实在不算什么,这方子若是换做有些根基的人家,一千两都是低的。 不是他景小公子要仗势欺人,做那奸商的勾当,而是现在的李家根本承受不起更多的富贵了。 就好比你赏赐一个乞丐一个馒头,他会吃一顿饱饭,你赏赐他一两银子他能一年不饿肚子,当你赏赐他十两银子的时候,他可能被混混抢劫挨一顿打,当你给他百两千两的时候…… 他可能会因此丢命。 景小公子又问到:“这灯芯草是何物?” 李鱼儿让李二郎去篮子里拿来一根灯芯草,这草是石头拿的,留着摆摊闲下来的时候剖开晒灯芯。石头很勤快,为了报答李家,他有时间就主动做活。 李鱼儿将灯芯草递给景小公子看。 “这就是灯芯草,不过这个季节已经干枯了,但不妨碍使用,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找到。” 景小公子点点头,进宝就立刻将灯芯草小心收好,留着以后照着寻找。 李鱼儿的流沙制作方法还不完善,有一些不足的地方,比如用来盛放沙子的水,若是能找到浮力更大的液体就好了,到时候,就可以在里边加入木雕等小物件,更加好看了。 李鱼儿想了想,又问:“公子对彩绘感兴趣吗?不褪色不怕水那种。” 有了流沙的方子,景小公子对彩绘的兴趣就没那么大了,不过好东西多多益善不是,就算他不感兴趣,也不妨碍他将东西握在自己手里,以防落入竞争对手手里。 “这次你开价。”景小公子不在意的说。 他很好奇,贪财的李鱼儿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李鱼儿贼兮兮的笑了,说:“不要钱,白送公子。” 景小公子一怔,怀疑的说:“为何?” “求公子庇护,我们兄妹日后打算在集市上做点小生意。” “你倒是会抱大腿,准了,鱼宝儿,你这可是第三次借本公子的东西了。” 其实,聪明如景小公子,他又怎能看不出李鱼儿这算是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呢。 景小公子:“进宝,这事你看着安排,以我个人的名头。” “是,公子。” “说,彩绘是怎么回事?” 李鱼儿直接说到:“就是在胶水里加颜料啊。” 景小公子愣了一下,“竟是如此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这么多工匠这么多年就是愣是没研究出来。 景小公子随即开怀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如春花绽放,如长虹贯日,惊艳的众人有些失神。 李鱼儿腹讽到:小小年纪,长得花枝招展的,合适吗? 这要是长我脸上,也不是不可以。 李鱼儿为什么愿意献出彩绘,原因很简单,这东西很难保密,随便一个工匠看一眼,就知道彩绘用的是胶水,彩色的胶水,然后就不难联想到,加颜料不就完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厉害,轮到第二个吃螃蟹的人就简单多了。 这不是一笔小交易,双方得立一个契书。 李鱼儿不会写字,只能画押了。 在这个朝代契书根据担保人的信用不同,分为很多种,比如在官府备案的契书会换成红色,俗称红契,若一方违反契书,可以拿着红契去官府告状。 如果是村民之间签订的契书,担保人一般是村长或者族长,俗称白契。 还有商契,是由商会的信誉做担保的,一般都是会员间签订的。 普通人之间私下签订的契书,也属于白契,那么契书的担保人就是信用保障。 景小公子问他需不需要换红契,李鱼儿直接拒绝了。 李鱼儿看了看手里的契书,最终没有选择去官府换红契,万家的信用就是最好的担保,更何况惠海县还有那么一位父母官,她要真去换红契,指不定官匪勾结就能害了李家的命。 生意谈完了,景小公子心情不错,直接上小二捡招牌菜上。 跟弄潮楼做生意这么久,李家人还是第一次有幸在弄潮楼里吃饭。 八珍酱猪蹄,清蒸海鲈鱼,海鳝人参汤,黄金凤凰盏,其实就是炸野鸡,反正,就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景小公子见李老三他们又眼馋又紧张,估计有他在,他们都不敢动筷子了。 遂起身离开,说:“诸位慢慢吃,我先行一步。” 离开的时候,又故意走到李鱼儿身旁,用仅能他俩听到的声音说:“你这颗小脑袋不错,丢了可惜了,本公子期待你下次的新点子,小咸鱼,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不等李鱼儿反应,他领着一众随从径直走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李鱼儿才敢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等本姑娘有钱了,今日的场子,必将用银子砸回去! 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李鱼儿调侃的问:“兄弟们,还想吃大肉面吗?” 众人摇头,然后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鱼宝儿大肉面等下次你再请。” 可恨的李二郎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第126章 李鱼儿想法子保住钱财 钱掌柜和金掌柜一直在大堂候着,时刻留意着景小公子的动静。 他们没想到景小公子这么快就下来了,心里担忧不已。 两位掌柜赶紧上前招呼,小心问:“公子为何这么快就要走?可是店内小二招待不周?” “不曾,劳您好好招待本公子的朋友了。” 说完,景小公子也不等两人反应,直接走了出去,留下进宝结账。 “扣扣!” 曲水流觞阁的门被敲响了,大快朵颐的几人停了下来。 “进来。”李老三说。 李鱼儿以为是端茶送菜的小二,没料到来人会是钱掌柜,但她转念一想,又很快明白过来,估计是为了景小公子。 “钱叔叔来了,快坐。”李鱼儿笑着说。 钱掌柜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二,他摆摆手吩咐小二上茶,说:“给你们添一壶茶,这个不收银子,算我们的。” 弄潮楼会给一些重要的老客户送茶水和糕点,但送茶估计不过是钱掌柜的托词。 “还是钱叔叔好,之前的茶刚好喝完了。”李鱼儿顺着他的话说。 果然,寒暄了几句后,钱掌柜就提起景小公子。 “你们今日怎和景小公子一道来?” 李鱼儿自然不会告诉对方他们之间的交易,这是商业秘密。 就说:“我们不熟,之前也不认识,只是恰好他对我们的油灯感兴趣,从我们手里买了一盏油灯。” 李鱼儿的话半真半假,钱掌柜立刻想到了彩绘油灯,他们弄潮楼既有万府造的油灯,也有李鱼儿之前送来的油灯,两相对比,只有彩绘这一点是万府没有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钱掌柜稍坐了一会,就离开了,他也看出来了,有他在,其他人吃饭放不开。 钱掌柜一走,几人又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可惜了,阿奶他们吃不到。”李二郎咬了一口蜜汁凤凰翅,甜辣鲜香。 李老三筷子一顿,心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石头他们就有些尴尬了,他们完全是蹭吃的。 李鱼儿把茶壶往桌子中间一放,缓和气氛道:“这有什么,这菜还没上完,咱们也吃不完,不如留一些打包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虽然来弄潮楼吃饭的,吃完了还打包的几乎没有,但李鱼儿才不会为了面子,亏待家人。 对于李二郎能想到家人,李鱼儿很高兴,不久前,他还为了一条奢华的白玉腰带就要掏空荷包,现在有好东西,竟然知道念着家人,不错,进步很大。 “是啊!”李二郎说:“这些咱们都吃不完。” 等小二再上菜的时候,李鱼儿就直接告诉他不用再上菜了,剩下的打包。 小二愣了一下,但良好的培训让他立刻领命出去了。 茶足饭饱后,桌子上放着小二精心打包好的食盒。 “咱们走。” 李老三拎起一个食盒,就要出门。 “等等三叔,咱们聊聊。”李鱼儿说。 有些话得说清楚,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回到蔡家,说话不方便,不如在这里更清净。 李鱼儿直接开门见山说:“兄弟们这次出了不少力气,油灯的进项,咱们不按之前说的算,我是这样想的。梅儿姐,大堂哥,大哥,三叔,表哥,还有我,一人拿一份,原本说的是给石头哥你们按工钱算,但这次,我打算破例给你们几人单独算一份。 再单独留一份买年货,当做员工的福利,人人有份,之后我列一个年货单子,咱们明日采买。 至于流沙配方和彩绘配方,这个我自己拿了,就不给你们分了。” “这怎么成!”石头是个老实人,不爱占便宜,说:“我们能有工钱就不错了,哪里敢拿分成,又不是东家,这不成不成。” 大头和家雀儿也纷纷摇头,表示不该拿。 众人看向癞子,他放下嘴里的鸡翅,不在乎的说:“小爷不需要分成,这顿饭小爷那份早就吃回来了。” “哈哈哈哈!”这话把众人逗笑了。 李鱼儿看向李老三,说:“三叔,你觉得呢?” 对于李鱼儿单独拿秘方的钱,他一点意见都没有。 “不如,就按原先说好的,发工钱。” 他现在做事,已经能分得出轻重缓急,不会意气用事了。 李二郎有些肉疼,五百两银子啊!李鱼儿才八岁,就自己独吞了,但他心里明白,李鱼儿绝对有资格拿。 算了,钱在自己亲妹子手里,将来他这个亲哥哥还能沾光不是。 “鱼宝儿,你说了算。”李二郎说。 李鱼儿朝自家大哥笑笑,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要成为他们的核心,于是说:“既然我说了算,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几人拿一份。” 然后她对大头说:“大头哥,账就交给你算了,算好了,给我过目,然后咱们就分钱。” “一定算好。”大头心下激动,光白色流沙油灯就卖了五十两,加上之前的零零总总,少说一共有七十多两,分成八份,一份将近十两,他们四个人分一份,一人就是二两多,竟是老婆本都够了。 像他们这样的乞丐,基本都是一辈子打光棍的,更别说传宗接代了,能活到三十的都是好的,媳妇儿是想不敢想的美事。 李鱼儿之所以这么分,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五百两的进账肯定令人眼红,就算今天他们没有什么想法,难保日后没有,给一定的甜头,也算是平衡人心。 李老三向李鱼儿投去感激的目光,李鱼儿笑着点点头。 “那咱们走。”李二郎开始收拾行李,“还有一盏没卖出去,明天我去集市上顺手给卖了。” “不成,咱们年前都不卖任何东西了。”李鱼儿说。 “为啥啊?”李二郎不解的问,他现在挣钱都上瘾了,恨不得天天卖东西,“咱自家不用这么好的灯,卖钱多实在啊。” 李鱼儿说:“刚才集市上很多人都看到咱们赚大钱了,若不是景小公子在,咱们都出不了集市,这几日咱们得避避风头。” 家雀儿回忆说:“真的!刚才人群里有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咱们真不能去了。” 李鱼儿接着说:“不但明天不能卖东西,今天咱们也得乔装打扮一下。” 她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李老三说:“三叔,待会你去恭房把衣服翻过来穿,然后悄悄出门去柳记布桩买所有人的成衣,细布的就成,就当是过年的员工福利之一。 大家把自己的尺码报一下,大头你登记一下,然后告诉三叔总量。” 这时,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这是怕之前被人跟踪了。 他们确实是跟着景小公子进来的,但是钱帛动人心,若是有人之前就尾随蹲点,藏在弄潮楼附近,他们现在肯定知道景小公子已经走了,但凡看到过大集那一幕的都知道,景小公子就是单纯的跟他们买油灯,不是他们的靠山。 第127章 分钱 李老三从后门出了弄潮楼,果然看到巷子里有盯梢的人影鬼头鬼脑的,他翻着穿了衣服,没带行李,又是一个人,对方看了他几眼,就继续潜伏进巷子,估计只当他是弄潮楼的伙计了。 李老三在心里暗暗钦佩李鱼儿的聪明和料事准确。 他直奔柳记布桩,说明来意和需求,柳掌柜直接给了个九折优惠,李老三描述,柳掌柜选成衣,挑的都是实惠的细布衣服,没有绣花,价格不高。 一共一两半就买好了所有人的衣服。 几人换好衣服后,李鱼儿说:“咱们的行李我跟钱叔叔说好了,先寄存在这里,等年后再来拿。 咱们也不能一起出去,我们得分组出去,我和大哥一组,三叔和石头一组,剩下的几人一组。 咱们也不能同时出去,更不能在镇子口集合,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人在镇子门口堵人。 等出了镇子,咱们在三棵树集合。” 三棵树是通往鑫浦镇官道旁的三棵老槐树,距离鑫浦镇大概二里地,因为三棵树挨着一起长在路边,又高大又笔直,渐渐地就成了一个通用的路标。 天热的时候,来镇上的人偶尔会在树下歇脚纳凉。 几人快速行动,仨仨俩俩分别出了弄潮楼的前后门。 出门的时候,果然看到有人在后门和前门的巷子或树下盯梢。 李老三见这些人面生,心里更觉得危险了。 他们在鑫浦镇混了几年,对镇子上大大小小见不得光的势力都了解,这些人不属于鑫浦镇任何一方势力。 在李鱼儿的机灵办法下,几人都顺利的出了镇子,成功的在三棵树集合。 众人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往回赶,李鱼儿腿短跟不上,中间还被李老三和李二郎换着背了一段路。 等赵氏开门放几人进门的时候,几人喘的跟牛一样,家雀儿最瘦弱,又惊又吓一路夺命狂奔,如今绷着的弦断了,直接就倒地上躺着了。 “这是咋了?”赵氏唬了一跳,心里直打鼓,难道是野地里遇到狼了。 村子通往镇子的路,难免会经过一些荒芜的地方,偶尔会遇到下山打食的野物,狼无疑是其中最危险的一种。 “没,没事,舅母,我想喝水。”李二郎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弯腰双手按在膝盖上歇息。 李二郎最近在赵氏眼前混的比较亲香,即使蔡老太太他们已经回兔岛了,李二郎和李老三加上李鱼儿还住在蔡家。 这样方便进出镇子。 “你们别站在院子里,容易着凉,快回屋里暖和暖和,水我待会给你们送去。” 等几人喝了水,休息好了,才后怕起来。 “鱼宝儿,幸亏你料事如神,不然今个儿咱们几个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李二郎说。 “可不是,你们没看到巷子里那些人,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咱们几个在他们手底下还能落得好?”癞子桃花眼里全是愤愤不平。 好像他没抢过别人东西一样,但他们绝对没有害人的心思。 家雀儿胆子小,到现在脸色都还有些白,“三哥,那些人来的蹊跷啊,脸生的紧。” 李老三眼神闪了闪,说:“管他们是啥人,咱们今个儿算是躲过一劫,劫道的一般不会劫第二次,这次失败了,他们应该知道咱们有防备了。” 大头拿出账本,让每个人把身上的钱交出来,他看似镇静,其实端着收钱箩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怕逃跑的时候被阻拦,他们事先将钱分着藏到不同人的身上。 李鱼儿用手掩住口鼻,忍不住偷偷笑了,这个账房还挺尽职的啊,难得他这时候了,还能第一时间想到盘账,前世职业操守这么高的员工可不多。 “嗒!”银子落入箩筐中。 “叮当!”“哗啦啦!”铜板落入箩筐中。 李二郎拿出算盘,主动和大头开始算账,其他人都眼睛亮亮的围着看。 自己赚来的钱,感觉就是不一样。 经过半个时辰,总算是把账都理清了。 竟然有九十六两,其中最大的进项还是景小公子给的五十两,其次是送去弄潮楼那批特级油灯,最后是大集上散卖的油灯,均价在二百多文,一千多把,也有二十几两的收入。 大头开始汇报账务:“按照鱼宝儿的分法,一共要分成八份,每份是十二两,作为员工年终福利的那份包含今日买衣服的一两半银子,剩下的每人可以拿十二两。” 大头看向众人,说:“你们先想想这账对不对,对的话,就领银子,然后按手印。” 大头将账本放到桌子上,供人查看。 “看什么看,小爷还信不过你,你啊,就是命不好,不然考个童生不成问题,说不定秀才都可能。” 癞子说完,就率先在账本上按了手印。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按手印。 之前,景小公子给的是五十两银票,李鱼儿早就料到不好分,去钱庄兑换还要扣手续费,就直接跟钱掌柜换了。 弄潮楼是按期用散碎银子换银票,也要损失一定的手续费,而李鱼儿他们想换碎银子,两下一换,互惠互利,刚好。 分完钱,赵氏就喊几人吃饭了。 之前家雀儿他们几人是自己做饭吃的,大头、家雀儿和石头都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癞子来了后,他不会做饭,做出来的饭不是稀了,就是糊了,不好吃不说,还浪费粮食。 最后大头提议,他们能不能给赵婶一些钱,然后跟着一起吃。 在李老三的沟通下,赵氏同意带他们的伙食,除了食材费之外,一个月多给一百文的工钱。 这样算下来,他们一个人一个月只多花二十五文,就能吃到好吃可口的饭菜了。 给李鱼儿编一个柳条箱子是一文钱,二十五文就是二十多个柳条箱子。 他们不跟蔡家人一桌吃,赵氏单给饭菜送西厢的堂屋。 今个儿蔡家饭桌上多了一道菜,凉拌腌海参,这是李鱼儿之前和李梅儿一起做的,今天刚好可以吃了。 蔡老爷子尝了一筷子,夸赞道:“好吃啊,有嚼劲倒也不费牙,这东西下酒肯定好。” 蔡承平也跟着夹了一筷子,满意的点头,说:“鲜,还有咬头,确实是下酒的好东西。” “你说咱们守着海边大半辈子,竟然不知道海鼠也能吃,还这么好吃。”赵氏说。 李鱼儿就着稀饭吃了好几筷子了,肯定好吃啊,前世野生海参价格贵,还容易买到假的,哪有这个好,没污染,原汁原味。 第128章 年前光景 大头还记得之前的罚款和奖励,真让李老三几人交了罚款,并奖励给癞子、家雀儿还有他自己,剩的他就记账了,作为公款。 饭后,李二郎去给蔡俊毅送了二两银子,说是题字的分成,蔡俊毅收下后真诚的道谢,倒不是一个迂腐清高的书呆子。 李老三越来越喜欢这个表外甥,有才华也没瞧不起人,爽快不磨叽,主动帮家里干活和挣钱,不迂腐也不瞎清高。 是个值得深交的。 李鱼儿给郭清然送了一两银子,郭清然高兴的接了,说:“咱们女子也有不输男子的才华和能力,瞧,咱们自己也能赚银子。” 但李鱼儿能看出她有些心事重重,离家有些时日了,父母家人估计都担心坏了。 郭清然的爹郭子安是鑫浦镇官办学院的先生,娘是他爹青梅竹马的发妻淮夙,一家人都是淡泊名利的人,过着小富即安的恬静生活,直到吴衙内的出现,打破了这份美好。 李鱼儿牵起她的手,说:“清然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 郭清然点点头,眼里是淡淡的哀伤,好像笼罩月亮的云雾,美丽却悲伤。 “吴狗狗以为你死了,但短时间肯定不会上你家的,但他有可能派人监视你的父母,不如,趁着过年,我和我哥假装成探亲的,上门去探探情况,也顺便让他们知道你没事。” 郭清然当下脸上一喜,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不行,这,这会不会太危险了,若是被发现,岂不是要连累你们。” “不会啊,清然姐,你不用担心,我其实还有别的打算,我想让我哥他们去读书,若是我们被抓住了,就说是上门送拜师礼礼求学的。” 这时候上门送拜师礼的应该不少,都等着年后开学好入学。 郭清然想了想,觉得李鱼儿的法子不错,就同意了,还叮嘱她一旦遇到危险,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清然姐姐,你有没有什么信物,那种你爹娘一看见了,就知道是你的东西,外人却又看不出是谁的东西。” 郭清然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李鱼儿意思,他们冒然上门,恐她爹娘不信,想要一个信物做佐证。 郭清然想了想,拿起针线篓里的剪刀,将自己的小指甲前端剪掉,上边有一个月牙形的白斑。 “我离家前几天,我阿娘还问我为何指甲里长了个白斑,这个秘密只有我娘跟我知晓。” 李鱼儿将指甲收进衣服兜里,这么小的东西,就算搜身也很难搜出来,就算搜出来,大多数人也只当是本人的指甲,根本不会留心。 指甲长白斑大多数是因为缺钙引起的,郭清然估计是不爱吃鸡蛋和鱼。 李鱼儿关心的问:“清然姐,最近指甲里还有白斑吗?” 郭清然愣了下,抬起双手看了看,说:“好像没有了。” 李鱼儿点点头,估计是最近在他们家一直吃海鲜,不缺钙,她又是刚缺钙,就好的快。 当晚,李老三和李二郎回了兔岛,他们给蔡家留了几个弄潮楼的菜,剩下的都拿回兔岛了。 李家人自然高兴,弄潮楼的油灯都卖出去了,他们也跟着高兴,对钱掌柜送的菜也非常满意。 李老汉吃的差点就落泪了,不仅是因为能吃到贵人才能吃的菜,更是因为李老三。 他这个老幺啊,性子最是反骨,说不听,打不服,他愁了好多年了,现在老三能跟着鱼宝儿安心做买卖,不再去镇子上鬼混,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甚至偶尔做梦,都梦到家里盖了房子,儿孙都成家了,尤其是老三,老三娶媳妇儿了,媳妇儿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都从梦里乐醒了。 过年的东西,李家基本都买的差不多了,都是李老汉夫妇领着老大和大孙子去买的。 清晨,柔和的阳光从海岸线上射出,穿透了厚重的云霞和草席,在船板上落下斑驳的光芒,细碎而温暖。 蔡老太太扯开门帘,眺望朝霞,心里想着,今年可是她嫁进李家以来,过的最肥的一年了。 祭祖的东西除了香烛纸钱,连三牲都有,虽然不是大三牲,是小三牲,但也是村里头一份的了。 大三牲是牛羊猪,小三牲是猪鱼鸡,其中猪头最贵,大公鸡其次。 她和老头子这辈子没什么本事了,但好在儿女孝顺,有能耐,临老了,自己和老头子还能跟着享享福。 蔡老太太摸了摸手上的金镯子,眼里心里都是化不开的满足。 “喔喔喔~” 买来祭祀的大公鸡被关在笼子里,还在尽职尽责的打鸣。 李二郎被李老三从温暖的新棉被里拖了起来。 “鸡都叫了两遍了,你赶紧点!不然别怪我们把你扔下。” 李二郎一听,只能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 等他俩从岛里出来后,李鱼儿还在睡懒觉。 于是,两人又开始捉弄李鱼儿起床。 等几人都收拾好到了镇子上的时候,李鱼儿还在手推车上打盹儿。 他们今日都乔装打扮了一下,口鼻都戴上了李鱼儿连夜弄出来的口罩,衣服也是昨天的新衣服。 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他们还分头行事。 “我跟鱼宝儿一起走,你们随意。”李二郎抢先把李鱼儿定下。 李老三也没跟他磨叽,领着兄弟们走了。 快过年了,挣钱了,得给家人买点新年礼物。 李二郎给李老汉买了一个崭新的铜烟袋锅子,李鱼儿就买了不错的烟丝,她没买品级特别好的。 一方面是因为太好了阿爷一抽就能抽出来,肯定舍不得用,又要压箱底。另一方面就是她不是很赞成吸烟,买点过年抽是点意思,抽多了伤身体。 李二郎给蔡老太太买了一个勾金线藏红色抹额,李鱼儿就买了一个镶貂毛的枣红色帽子。 李二蓝又给阿娘和大伯母买了勾银线的海蓝色的抹额,李鱼儿又买了两双镶嵌貉子毛的宝蓝色帽子。 李二郎给自己买了一个没有配饰的腰带,李鱼儿给他买了一双细布云纹靴子。 李二郎给李梅儿买了一条镶嵌兔毛的围脖,李鱼儿给李梅儿买了一双镶嵌兔毛的绣花鞋。 李二郎在李鱼儿的要求下,给她买了一只烧鸡,和一盒桂花糕。 总之,人人都有礼物,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李鱼儿吃着桂花飘香的糕点,糯叽叽,甜兮兮,心里美滋滋的,努力赚钱,自由花钱的日子就是爽。 第128章 冤家路窄,麻五拦路 李老三这边人多,而且管公账的大头也在其中,李鱼儿就让他们负责采买年货。 李鱼儿定的标准是,每人五斤肉,二十斤白面,二十斤大米,五斤猪油,三十个鸡蛋,一匹细布。 猪肉十五文一斤,家雀儿嘴甜的哄了老板娘好一会,老板娘最终给了十四文的价格。 白面一斤七文,精米十文钱一斤,米铺的老板死活不让价,平日这两样东西卖的就不多,好不容趁过年捞一笔,过年不愁卖,说什么也不让价。 猪油二十文一斤,老板不让价,但送了嘴甜的家雀儿两根猪蹄。 鸡蛋一文钱两个,价没法讲,老板倒是会做生意,把裂口的鸡蛋给几人装了五个。 一匹布大概四十尺,一尺细布十四文,成人做一套衣服大概要七八尺,小孩要看年龄和身高。 还是在柳记布桩买的布,因为昨天李老三一出手就买了七套成衣,柳掌柜直接给了九折的优惠。 李鱼儿将年终奖按十个人的人头算,一个人的福利就有一两零十四文钱,一共是十两零一百四十文,加上昨天的一两半,十二两就差不多花完了。 李鱼儿之所以这么大方,是有原因的,那五百两她已经想好怎么花了,正是创业的前期,这点投入肯定比不上他们日后带来的收益。 李鱼儿和李二郎单独给福水村村长和文书吏买了年礼,两家一样,细布两匹,猪肉十斤,白米白面各二十斤,猪油五斤,鸡蛋三十个,还有茶叶和一坛子竹叶青。 最贵的要数李鱼儿他们卖剩下的油灯,逛大集的多是寻常的百姓,买上等油灯很少,剩下的油灯全是上等品。 等万府出了彩绘油灯,他们的油灯就更卖不上价了,李鱼儿猜想万府在十五前是不会出新品的,那么这段时间,油灯就是过年最拿的出手的东西。 虽然,景小公子答应会庇护他们,但是李鱼儿向来不喜欢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要想在福水村落户,跟村长的关系肯定要打好。 吴县令是个贪官,不仅搜刮民脂民膏,还纵容儿子强抢民女,和海盗勾结,残害百姓。 他们斗不过吴县令,但可以发展文书吏做他们的耳目,有什么消息,好提前规避风险。 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该花的钱一分不能多花,同理,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花,尤其可能是买命的钱。 买好大头必须品,李鱼儿他们又买了不少杂货,烧鸡,糕点,糖葫芦等。 石头推着一车的好东西,乐呵呵,抢着推车,一点都不觉得累,再来一车他也能推得动。 第一次,他感觉过年,原来真是快乐的。 家雀儿穿着新衣服,左手一只糖葫芦,右手一只鸡腿,蹦蹦跳跳的哼着小曲,走在前边开路。 他咬了一棵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太好吃了,感动的他都快流眼泪了。 谁信啊,这是他第一次吃糖葫芦,跟着小鱼儿姐和三哥,有肉吃,有糖葫芦吃。 他扯下石头的口罩,将糖葫芦递到石头嘴边,说:“石头哥,你推车不能拿,我喂你。” 多年的好兄弟,石头自然不会客气,直接咬了一颗山楂含在嘴里,细细的品味。 不知道为什么,亲爹要卖他的时候,他没哭。被抓进地牢差点被送矿场的时候,他没哭。饿到走不动道的时候他没哭。被后娘撺掇他爹往死里抽他的时候,他没哭。 但现在,他就是忍不住想哭。 石头停下来,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幸亏他走在最后,兄弟们没看到,不然赖子肯定会嘲笑他。 这一道他们边走边吃,早把口罩摘下来了,再说,走了一路,闷得慌。 “吆!我当是谁呢?”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一行五大三粗的壮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像是拦路的恶狗。 麻五身上穿着大小不合适的绸缎衣服,身后跟着四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这不是蔡家的穷亲戚吗?” 那日,村长审叫他们问话的时候,麻五其实就在村里,躲在他亲生爹娘家里。 他的养父是他的大伯沈德贵,他的亲爹是他养父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德裕。 沈德贵为人正直,肯定不会包庇他,若是回家肯定会被交给族长处罚,至少是一顿戒鞭。 去他亲爹亲娘那就不一样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亲爹亲娘都会护着他的。 那天,他远远的躲在草垛后边偷看,将蔡家亲戚的模样认了个遍,想着日后有机会一定报复回来。 起初,他以为和往常一样,赔点钱就完了,反正他大伯有钱,只是没想到这次差点出人命,村里和族里不依不饶,非要严重处罚他。 他大伯竟然要将他交给族里,他娘给他报信,无奈,他从家里偷了几百个大钱就偷跑出来了。 到了镇上,他先去了群芳楼,打算找老相好桃红耍耍,纾解一下,结果银子不够,直接被龟公撵了出来。 都说婊子无情,一点不假。 然后,他又想去青子胡同的暗娼里玩玩,那里的女的不当人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死了也就多花几个钱的事。 结果,刚到门口他就看到打手抬着一个破草席出来,突然一阵西北风刮来,阴森森的,好巧不巧,那草席就被风撩开了,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双眼睛挂着暗红色的血泪,还没干透,沿着脖子,一直躺到裸露的身体上,左眼更是眼球都凸出来了,空洞的眼窝子,还挂着血肉,另一只眼睛却大睁着,像是恶鬼一样死死的盯着他。 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从尸体眼角的泪痣认出女人来。 之前他来这里耍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恶婆婆把女人卖了进来,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还克死了自己的儿子,活该被卖到全天下最肮脏的地方,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才几日,她就死了? 他还记得她有一双水做的眸子,哭泣的时候楚楚可怜,有一种想让人疯狂蹂躏的欲望。 他这次来就是想找她的。 他当即跑到墙根大吐特吐,然后就失了兴趣。 骂了一声晦气,抬脚就打算离开。 刚出了青子巷子,他就看到平时黑灯瞎火的花枝巷子,不知道何时开了一家赌坊。 平贫苦里突然多了一家灯火辉煌、红瓦绿墙的宅子,竟有一种让人格外心动的吸引力。 自上次赌输了五亩良田后,他就被大伯拘着,好久没堵了,一时心痒痒,就走了进去。 虽然出了山崽儿那档子晦气事,但今夜他手气出奇的好,片刻就赢了十两银子,以一搏十,赚翻了。 于是,他很快就堵红了眼,接下来的赌局,他似乎是运气用完了,一直输,最后整整输了五十两。 五十两,够买十几亩地了,山崽儿的事还没解决,又欠下巨款,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回家了。 赌坊是什么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还不上钱,轻则被砍手砍脚,重则被卖进矿场做苦力。 他被打手狠狠地打了一顿,他们把他揪到后院,提起斧头就砍掉他的小拇指,好让人送给他家人逼着还债。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当即就下跪求饶,说他爹有钱,一定会来赎他的。 打手不屑,只冷冷的说了一句:“砍了手指钱给的更痛快!” 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他不想断手断脚啊! 就在这时,他盯着打手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喊:“我能帮你们抓到更多壮劳力!” 第129章 我是何人你还不配知道 不过幸好,他赌对了。 有一次,他翻墙偷看大姑娘洗澡的时候,曾无意间目睹了那个打手抓乞丐的过程,他躲在墙角的竹竿后边偷听。 得知他们抓乞丐是送往矿山当苦力的,还听到他们说上头要的急,苦力根本不够之类的话。 这事跟他没关系,后来他就渐渐忘了。 直到那日,他看到打手的脸时,起初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后来受了惊吓后,就认出打手不就是当初在巷子里抓乞丐的人嘛。 后来,他帮他们想了一个阴招,就是买通牙婆,去穷苦的农村买半大小子。 那些泥腿子,还以为他们的儿子被卖到大户人家当小厮呢,几两银子就打发了。 就是有一个叫石头的半道被人买走了,龙爷有些不怎么高兴。 青子巷的名字暗指青楼的女子,就是暗娼;而花枝巷暗指叫花子,它们都属于城北的贫民区,鱼龙混杂,经常有人打架斗殴,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死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麻五恶狠狠的盯着李老三说:“你今个儿要是识相,就从小爷的胯下钻过去,给爷赔礼道歉,再赔偿爷五十两银子,不然可别怪小爷不客气。” 麻五身后五大三粗的汉子戏谑的盯着李老三几人,拳头捏的嘎嘎响。 李老三面色阴沉,眼神却坚定无比。 他从麻五的眼神里就能看出,这个人极度卑鄙无耻,根本不会有信用可言。 看来,他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大头,你带他们先走!” 石头当即放下手推车,站到李老三身旁:“我是李家的奴仆,三哥有难,我不走。” 家雀儿虽然害怕,但也坚定的说:“你是我三哥,我也不走。” 大头惊恐的看着麻五等人,大声喊道:“我不认识他们!好汉别打我!要打打他们!” 说完拔腿就跑了。 石头双拳捏紧,失望的说:“孬种!” 他看向赖子,赖子摊摊手,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摇了摇头,“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麻五猖狂的笑了起来,“李老三啊李老三!你知道吗?草鸡始终是草鸡,贱民始终是贱民,你当小爷不知道吗?你不过是穷岛民的崽子,在镇上领着几个没用的臭叫花子,真以为自己就是那么回事啦! 今天也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帮派!” 麻五阴狠的看向李老三,冲身后的壮汉们吩咐道:“给我上!” 说着,自己却往后退了几步,躲到后边。也对,麻五的说的是给我上!而不是跟我上! 麻五到现在都还记得李鱼儿那个死赔钱货,有些身手,打人生疼,李老三是他的三叔,说不定比死赔钱货还能打。 麻五身后的壮汉经过麻五身旁的时候,眼里带着鄙夷和不屑。 真当自己是四当家啊,不过是大当家暂时用得着他罢了,等他没利用价值了,有他哭的时候,敢对他们指手画脚的。 壮汉们朝李老三几人逼近。 李老三心里感动石头他们的仗义,但却又不忍心他们跟着遭殃。至于大头,他有失望,却没有怨,事到如今,能跑一个是一个。 壮汉们肆无忌惮的看着围观的百姓,丝毫不在意他们会不会报官。 “住手!” 一个身材魁梧,腰间别着捕刀的衙役,领着一班人走了过来。 他国字脸,浓眉大眼,短须,眼神犀利的在双方身上扫过,目光经过赖子的时候,停留了一下。 接触到他的目光,赖子万年不变痞痞的表情瞬间皲裂,他别过脸,不看对方。 “你们在干什么?敢当街聚众闹事,真当我们衙役是摆设吗!” 看到钟捕头,麻五神情一顿,眼神闪躲,明显有些怯。 过去,他经常在镇子上偷鸡摸狗,还偷看大姑娘小媳妇儿洗澡,被衙役抓进大牢好几次。 大牢又臭又脏,还有打架斗狠的罪犯,没钱给狱卒孝敬就要吃馊的食物,喝脏水,还要被打。 他一看到衙役本能就有些恐惧。 一旁的壮汉瞥了麻五一眼,眼里的鄙夷更胜。但他更加讨厌钟捕头,因为他是前县令皇甫仁歆的心腹。 壮汉毫不客气的说:“教训几个偷盗的毛贼而已。” 麻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紧附和着说:“对对对,他们都是贼!” 家雀儿立刻气愤的指着对方,怒喊:“他胡说,我们不是贼!” 李老三转身向钟捕头抱拳行礼,说:“大人明鉴,我们不曾偷盗他们任何东西!” 麻五立刻反驳到:“就你们几个臭叫花子和几个穷岛民,哪来的银子买这么多东西,分明就是盗窃来的。” 像是抓住了李老三他们的把柄,他双手掐腰,对着围观的百姓,大言不惭的叙述几人的罪过:“你们难道不记得李老三吗?他之前就是镇子上的小混混啊。” 有人认出家雀儿等人确实是镇子上的乞丐,就跟着嚷嚷:“没错,他!还有他!都是城北土地庙的乞丐,他,就是那个又瘦又小的,还在我的馒头铺偷过馒头。” 有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呲着一口大黄牙,指着赖子说:“这个人是个小流氓,不仅打架斗殴,还经常在巷子里堵小孩勒索钱财。” 说完,他赶紧缩进人群里,生怕被熟人认出来。 立刻有人认出了赖子,义愤填膺的说:“没错就是他!他还抢过我儿子的木马,把我儿子的牙都打掉了一颗!” 接着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的声讨声,各种恶毒的语言像寒刀一样向李老三几人射去,恨不得把他们扎个千疮百孔。 家雀儿羞愧的低下头,赖子则是梗着脖子一句话不说,眼里却满是绝望。 “够了!”一声清脆的女童声断了围观百姓的议论。 那声音清脆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知为什么,吵吵闹闹的人群,竟然被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喝止给镇住了,所有人都朝出声的方向看去。 “让让!请让让!”大头使出浑身力气技开一条路,终于带着李鱼儿来到人群中间。 李鱼儿看都不看麻五一眼,直接对钟捕头抱拳行礼,说:“我是他们的东家,他们的钱是我给的。” “你?”人群里传来一声怪腔怪调的质疑,“你又是什么人?一个小女娃,还东家?谁信?” 人群又开始嗡嗡的议论起来,但声音小了很多。 李鱼儿目光犀利,快速的掠过人群,锁定一个满脸麻子,一嘴黄牙的中年男人。 他瘦的像是行走的骨架,一脸坑坑洼洼的麻子,像是支离破碎的黄土高原,一嘴参差不齐的大黄龅牙,像是野猪成精一样,却偏偏还长了一双牛一样外凸的眼珠子。 活脱脱一个怪物成精,不干人事,不说人话啊。 李鱼儿一句话就镇住了所有人,“我是什么人,你还不配知道!” 第130章 赖子是个有秘密的少年 姐是何人?姐是穿越千年的现代大能,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参加过高考,得过癌症,舍身喂过野狼,见过飞机大炮,看过航母火箭,坐过火车轮船,你就是说牛不牛! 当然,这些都是李鱼儿自己在心里yy的。 李鱼儿看向人群,掷地有声的说:“我阿奶说了,人生在世,孰能无过,妈祖庙住持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鱼儿:大概和尚都说过这句话。) 我没资格要求你们原谅他们犯过的错误,但我想给他们一次机会,给他们机会,也是给你们自己机会,他们变好了,就不会再做错事,你们也不用再担心他们会伤害你们了。”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了,觉得李鱼儿说的有几分道理,若这些小混混真的变好了,他们还真能少一些麻烦。 李鱼儿指了指手推车上的东西,说:“这些东西是我给他们银子买的,年后我打算摆一个烧烤摊子,这些都是原料,我保证,我家做的都是大伙以前绝对没吃过海鲜烧烤,他们都是我请的人,到时候还请大家多多捧场啊。” 李鱼儿一边劝安抚黄牙猪挑拨的人群,一边给自己的生意打广告。 “若你们还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就给他们一次机会,让我还你们一个全新的他们,让他们给大家带来最美味的海鲜烧烤!” “海鲜烧烤?”有人好奇的问:“海鲜怎么烧烤?” “好吃吗?”有吃货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有人不信:“海鲜那么腥,能有啥好吃的。”一看就是不能吃腥的人,不过李鱼儿自信他们多的烧烤不会腥。 “谁说海鲜都腥的,那是你不会做,弄潮楼的钱大厨做的就又鲜又不腥!”某海鲜爱好者反驳。 “还弄潮楼?还钱大厨?你吃过吗?”前者不服气。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过,告诉你,我……” 突然间,话题就跳到不知名的远方了…… “你说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有什么证据吗?”都这时候了,麻五还在找事。 李鱼儿这才不屑的白了一眼麻五,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俗话说,捉贼拿赃,你说他们偷盗,你的证据呢?” “就是啊!你们有证据吗?”有群众现在也反过味来,质疑麻五他们。 甚至有人小声说:“那几个大汉是不是路路发赌场的打手?” “咱们镇又开了一家赌场?”有人担忧的说,生怕自家不懂事的小子被带坏,赶紧揪着他的耳朵,不让他继续看热闹,强行将人带走。 “刚才是谁在人群里乱喊?瞎忽悠?咱们都被他带歪了。”说话人目光在人群里寻找始作俑者。 大黄牙一听,赶紧低着头,缩着脖子,弯下腰,闻着前后人的屁味,逃跑了。 李鱼儿看向人群,说:“各位叔叔伯伯,姨姨婶婶,兄弟姐妹们,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这手推车上蒙着布,相信东西又是装在袋子里的,谁也看不到里边有什么,不如让他们说说里边有什么,在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到时候你们去查验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 家雀儿赶紧说:“有二百斤白面,二百斤精米。” “嘶!”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呼声。 真有钱,白面和精米一买就是二百斤,看来拿什么烧烤肯定好吃啊。 石头赶紧说:“我们在万家粮铺买的。” 钟捕头给手下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那衙役领着家雀儿走了。 其中一个壮汉走到钟捕头身旁,小声说:“今日之事,钟捕头当真要插上一脚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身后站的是谁吗?” 钟捕头装作不懂的说:“钟某也是尽职而已,相信你们主子知道了也会理解。更何况咱们同为一个主子办事,何必自相残杀?” 他毫不畏惧的看向壮汉,说:“咱们各司其职,既然有人就像阴沟里的蛇,负责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就不要在阳光下打猎,越了界,小心被阳光灼伤了眼睛,那就不好了。” 那壮汉一甩袖,愤恨的走开了。 他瞪了一眼麻五,今天的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 他在麻五耳边耳语道:“爷之所以还想着你这条狗,是让你为主人搜寻猎物的,不是让你狐假虎威,公报私仇,耀武扬威的,你以后最好夹紧尾巴,小心做事。” 麻五也没料到今天的事情会发展这个地步,他心里早就害怕了,嗫嚅着不敢说话。 很快,衙役领着家雀儿就回来了。 “说。”钟捕头说。 衙役心领神会,钟捕头这是想让他说给所有人听,好替某人正名。 “回禀头,粮铺的老板证实了他们确实一刻钟前在粮铺买了不少粮食,还说,还说……” “说什么?”钟捕头问。 “老板对他印象十分深刻。”衙役指了指家雀儿,“还说他太缠人,都说了不让利就是不让利,他们万府的铺子从来都是一口价,童叟无欺。” 家雀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就是节省惯了,买东西不讲价心里不舒服而已。 钟捕头说:“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想来是一场误会,如今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们双方即刻散了!” 这个处理结果在李鱼儿的意料之中,钟捕头选择了对他们,或许是对赖子最有利的结果。 把人得罪狠了,钟捕头总有鞭长不及的时候,不能时时保护他们。 壮汉狠狠地瞪了李鱼儿他们一眼,领着麻五走了。 不等李鱼儿他们道谢,钟捕头只看了一眼赖子,便领着手下衙役匆匆走了。 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事到如今,他们也看出些门道了。 有那些见过麻五的,早认出他是偷鸡摸狗,骚扰良家妇女,蹲过大牢的人渣了,只是害怕他身后的赌坊打手,故不敢发声支援李鱼儿他们。 李老三他们固然有错,但也只是叛逆期小子犯的小错,比如小叫花子饿狠了,偷点馒头包子什么的,其实不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都是可怜人。 可惜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舍给别人了自己就可能吃不饱。 但麻五可是个实打实的祸害,真让他得手,祸害了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搞不好得闹出人命。 毕竟,宗族礼法上认为,女子的名节大于生命。 想到这里,那人刚才不敢不能说的话,不妨碍他私下里和邻居朋友家人说。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人们都知道麻五他们才是真正的恶人。 反而对李老三他们同情起来,都说他们是二流子转变金不换。 加上,后来也有几个人跳出来替李老三他们说话。 比如李老三曾在雪地里看到一个摔倒的老太太,背了二里地,给人送回家,什么也没要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还有个少年站出来说,当年赖子没抢他的木马,是他自己让赖子推木马,这样刺激,结果摔到了石头上,磕掉了乳牙。只是大人都不信,说赖子威胁他他才这么说的,其实真不是。 谣言这东西,就是这样,传的人多了,传的时间长了,再离谱还是有人相信。 家雀儿跑到李鱼儿旁边,高兴的说:“鱼宝儿,你真厉害,还有大头哥,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 大头摇摇头说:“没事,咱们是兄弟。” “对!咱们是兄弟!”石头推着手推车,乐呵呵的说。 经过刚才的事情,即使财已经露白了,也没有人敢在镇子上就尾随他们。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经过官差过眼的,抢了就会案发。 李老三不说话,脸色不怎么好看,默默的走在前头。 李鱼儿不理他,她三叔还需要锻炼,只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赖子。 赖子感觉有人在看他,转向李鱼儿,只一眼,赖子就错开眼。 有时候,他觉得李鱼儿的眼睛太亮了,亮的能照穿人心底的幽暗。 现在,他又觉得李鱼儿的眼神太深了,像锁龙井,怎么也看不到井底,而她,却能轻易看透别人。 第131章 读书人一条街:学府巷子 李二郎推着车,一直躲在人群里,观察着这边的动静,之前他跟李鱼儿说好了,如果李鱼儿那边营救失败,他就去万府找景小公子。 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打算。 “幸亏你们没事。”李二郎说,一行人终于汇合在一处。 躲过一劫,家雀儿高兴的说:“幸亏石头哥沉稳,也幸亏小鱼儿姐厉害。” 说完,他愣了一下,又说:“还有咱们三哥,挺身护着咱们,够仗义。” 李老三没有说话,只是闷头走在前边,气压很低,众人刚好点的心情又有些低迷起来。 李鱼儿摇摇头,说:“这次多亏了赖子,你说是赖子哥?” 赖子本来想和以前一样哈哈过去,但当他接触到李鱼儿的眼神时,最后什么也没说,表情也不似往常那样痞痞的。 李鱼儿隐约能猜出李老三的心情,他肯定很自责,因为一直没能像一个老大一样守护他们的集体。 不过,凡事还需要当事人自己想通,过多无法解决问题的安慰是更残忍的伤害。 “你们想读书吗?” 李鱼儿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众人一时愣住了。 大头想都没想,就回答:“想,非常想,不读书,账都记不好,说来好笑,不认识的字我还要画圈呢。” 家雀儿不在乎的说:“石头哥,你已经很厉害了,光在书院窗外偷听,就能认识不少字,我就算了,反正也读不出个名堂,不如跟着三哥和小鱼儿做买卖。” 石头认同的说:“我不敢奢望太多,我能攒够买房买地的钱,能娶上媳妇儿,能有个自己的娃,不管男女,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他一定好好疼爱自己娃,绝不会像他爹对他那样。 赖子不说话,他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活着,没想到,原来只有他什么想法也没有啊。 曾经,曾经他也有梦想,只是随着阿爹突然的死去,也死了。 李鱼儿想到了前世的一个小故事,是她奶奶讲给她的,目的是为了劝人好好读书识字。 “我给你们讲个关于不好好读书的笑话,从前有一对父子,阿爹不识字,就拼命的干活挣钱,把挣来的钱供唯一的儿子读书,但儿子不好好读书,总是贪玩,有一次阿爹病了,儿子给他爹写了一封家书。 阿爹不认字,就让邻居帮忙念。 儿子不会写的字,也用圆圈来代替,邻居看到〇就把他念成蛋字,不仅如此,里边还有很多错别字,结果那封家书就被念成了: 亲爱的老蛋,听说你生蛋了,躺在坑(炕)上不能起床,你要好好养蛋,不能随便下蛋。” “哈哈哈哈哈!” “我真想看看他阿爹听后是什么反应。”家雀儿笑的前俯后仰的。 “你还笑,你连蛋都不会画。”赖子又恢复了舌毒。 大头感慨道:“世事就是如此,有人想要却得不到,有人轻易得到了却不珍惜。” 李鱼儿说:“好了,到了。” 众人一愣,这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处清幽的院子前。 这座院子位于城中学府巷子,占地不大,却很清雅,周围的邻居相距也不算太密集。 学府路一般都是读书人聚居的地方,看来,不管哪朝哪代,人类都喜欢分类群居。 刚才几人脱困后,心情还一直难以平静,就一边走一边聊,他们都没注意到一直是李二郎领的路。 这是李二郎和李鱼儿之前打听到的郭夫子的家。 这个朝代,读书人家都算得上名庭清贵,上门求学的也多,一打听就能找到。 正当李二郎要上前敲门的时候,门内传来脚步声。 “吱呀!” 门开了,从里边走出两个女子。 李二郎眉毛瞬间拧成一团,又是柳记布桩的红衣少女,那个蛇蝎心肠害人精,李二郎差点忍不住爆粗口。 郑蓉蓉并没有认出李二郎,她只喜欢有钱多金的男人。 此时,郑蓉蓉正满脸悲戚,对出来送她的淮夫人说:“师娘,如果有清然的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郭夫子并不是郑蓉蓉的夫子,而是教过他哥几天,她就跟着叫夫子,叫淮夫人师娘。 淮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郑蓉蓉转身离开的瞬间,脸上得意且阴狠的笑容一闪而过,快的李二郎以为自己看错了。 郑蓉蓉扫了穿着普通的大头等人,当看到李老三手上的拜师束修六礼的时候,眼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了。 嘴里不屑的嘟囔了一句:“真是什么人都想读书攀高枝了。” 她的丫鬟赶紧从马车旁过来扶着她,“小姐,您小心些,别让那些脏兮兮的泥腿子碰倒了,赖上咱们就不好了。” 郑蓉蓉施施然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呸!”李二郎朝他们走的方向吐了一口,“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狗眼看人低。” 这时,淮夫人已经注意到他们了,直接开口道:“若你们是来拜师的,就请回,我家相公因为身体不适,已经向育才书院请辞了。” 说着,就要关门。 “夫人请等等。”李鱼儿赶紧走上前,说:“夫人,我很会背诗的,不信,你听我背给您听。” 淮夫人本想拒绝的,可是看到李鱼儿那双萌萌的大眼睛时,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时间心潮翻涌,眼眶微红。 李鱼儿抓紧机会背诵道:“《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淮夫人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鱼儿。 她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首诗…… 李鱼儿利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视了对面墙角一眼,果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徘徊。 李鱼儿看向淮夫人说:“夫人我的诗背的是不是很好,教我背诗的人说,这首诗里的女孩长得可好看了。” 听到这里,淮夫人眼圈微红,心里似有有感,来者有意。 她赶紧让开门,说:“几位里边请。” 淮夫人将几人领到前厅,郭夫子手里正拿着一卷书,却心不在焉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枯萎的文竹出神。 见自家夫人领了一群半大孩子进来,郭夫子并没有生气,而是温和的问:“夫人,这些是?” 淮夫人有些哽咽的说:“有人教这个女娃娃背了《静女》。” 李鱼儿牵着淮夫人的手,说:“夫人,我想上茅房,你能领我一起去吗?” 郭夫子和淮夫人是青梅竹马的结发夫妻,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往往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郭夫子朝淮夫人点点头,示意她们自去找一处说话的地方,他则开始招呼李老三等人。 “你们可是打算拜师学艺的?” 李老三看向李二郎,李二郎看向石头,石头看向家雀儿,家雀儿看向赖子,赖子指着大头,对郭夫子说:“先生,我们这里他最会读书,最爱读书,您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他。” “我。”大头有些激动,他其实认识郭夫子,不过郭夫子不认识他,他曾经很多次趴在书院窗下偷听,一些夫子会嫌弃他们这些乞丐,直接让书院的护院驱赶,唯有郭夫子从不驱赶他,他大多数的学问,都是从偷听郭夫子讲课学来的。 第132章 郭夫子的入学考教 淮夫人是个聪慧的,将李鱼儿带到后院一间隐蔽的屋子里。 “这屋子周围都有屋子,说话外边人听不见,小姑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淮夫人眼含期盼的看向李鱼儿。 李鱼儿从兜里掏出那枚指甲,说:“这是清然姐姐让我捎给您的。” 淮夫人接过指甲,当她看到指甲上月牙形的白斑时,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静姝啊,娘的静姝啊!” 郭清然已经失踪了很多天了,他们夫妇和亲朋好友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报官官府也只说正在寻找,便没了下文。 李鱼儿赶紧劝慰她,“夫人,您千万别激动,清然姐姐她现在很好。” 然后,李鱼儿简单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当然是经过加工的。 她将山洞那段直接略过,改成还没被车夫卖了直接就被救了,这是他们一起商量好的。 虽然李鱼儿烦透了这个朝代对女子的各种道德束缚和礼法苛刻,但她没有能力改变,自然不会硬碰硬。 为了郭清然的名节,只能篡改一下事实了。 听完李鱼儿的话,淮夫人咬牙切齿的说:“我就知道那郑家的丫头不是个好的,有一次,我从窗外看到她用恶毒的眼神看清然,就怀疑她了,可是,可是都怪我!怪我啊!” 淮夫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痛苦的回忆。 从她的讲述中,李鱼儿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 淮夫人的娘当年生她的时候,不小心在冬天落了水,得了寒症,淮夫人也没能幸免于难,刚生下来就怕冷。 等到她长大后,病根也没好利索,每当天凉的时候,就经常咳嗽,气闷,偶尔还会关节疼痛。 郭夫子不知道领着她看了多少郎中,都说是胎里不足之症,能不能好全看造化。 有一年冬天,淮夫人和郭夫子探亲回镇子的途中,淮夫人突然发病,咳嗽的都快憋过气去了。 可是,马车在半路上,周围没有人烟,去哪里找郎中。 这时,一个游医摇着铃铛经过,一针下去,淮夫人当即就止住咳嗽,渐渐呼吸平稳。 郭夫子心存感激,当即就掏出十两银子当做报酬,更保证等回去后必登门致谢。 结果那郎中看都不看那十两银子,只要他该得的五十文诊金。 能遇到如此医术高明又悬壶济世的高人,郭夫子心中既敬佩又感动。 郭夫子立刻提出要送郎中回家,郎中也不客气,客随主便的上了马车,只坐在最外边,主动离淮夫人老远,行为举止甚至守礼有度。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很快就互通姓氏,那郎中只告诉郭夫子姓黄,郭夫子秉性纯良,只以为黄郎中是世外高人,轻易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来历,也不多问。 想到娘子的病,郭夫子恳求黄郎中帮忙把脉。 黄郎中认真诊断后,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有救,但需要五百年的人参。” 几十年的人参尚且难求,更何况是五百年的。 黄郎中在鑫浦镇门口下了车,留给郭夫子一个地址,说:“若是找到人参后,可来此处找他。” 地址上标注了一个偏僻的道观,叫云鹤仙观。 这更让郭夫子认为自己是遇到了云游的神医。 事后,郭夫子四处打听五百年人参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最后是女学郭清然的同窗郑蓉蓉说她家有。 郭清然从镇官办育才书院退学后,就转去了蕙兰女学,蕙质兰心,教的都是些《女德》《女戒》,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 一般都是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培养未来当家主母本事的,也有一些商户借此提高女儿才名,好高嫁。 听到这个消息郭清然开心极了,她和郑蓉蓉的关系一般,因为郑蓉蓉有些势利眼,在书院只同有身份地位的小姐来往,对身份不如她的同窗从来不假以辞色。 为了得到人参,她只能同郑蓉蓉交好。 郑家虽说是鑫浦镇百年的药材商,但屈居一方小天地,规模和药材种类远不如大地方的药材铺,而且有关郑家药材的负面消息很多。 郭清然也没想到郑家能有五百年的人参,她知道五百年的人参必然价值昂贵,以他们家的财力根本买不起。 他们也没打算买一整只人参,只要一些做药引子的参须就可以了。 但是,不管她怎么说,郑家那边就是不松口,更是直接扬言那是给未来长孙媳妇儿的聘礼。 郑蓉蓉的哥哥是郑家的嫡长孙,可惜是个不成器的,不学无术,在学院经常逃学,欺辱家庭贫寒的同窗,更是流连烟花柳巷,极其好色,说什么郭清然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郑家之前曾多次找媒婆上门说亲,都被郭夫子婉言拒绝了。 她心里也清楚,若是用她的终身幸福换来人参,她母亲说什么都不会吃的。 等淮夫人情绪稳定后,李鱼儿说:“其实,我们这次也是真心来求学的。” 淮夫人握着李鱼儿的手,歉意的说:“你们李家是我们的大恩人,按理说拜师的事是没问题的,可惜我相公前几日已经向书院请辞了,之前并不是推脱之词。” 李鱼儿想了想,说:“那您看这样行吗?我们本来也不打算去书院读书,我们都普通人家的孩子,平日还要干活或者帮着家里做点小买卖,不能按时上学,郭夫子可愿意做我们的私塾先生?” “这……”淮夫人犹豫了一下,说:“你们稍等,我待会同夫君商量一下。” 两人回到了前厅,郭夫子正在考教李老三几人的基础。 大头刚背完三字经的一部分,虽然有不少错误,但郭夫子还是点点头,说:“不错。” 李鱼儿两人立在一旁观看。 等轮到石头的时候,先生知道他是零基础,直接念了几句简单的诗,让他复述。 “白,白什么山上,进了,进了?” 进哪儿了?石头摸摸后脑勺,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羞愧的低下头。 “下一个。”郭夫子并没有为难他,他看的出石头是个憨厚的好孩子,可惜没有读书天份。 家雀儿笑嘻嘻的看着夫子,等着夫子考教。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复述一下。” 家雀儿摇头晃脑的复述了一遍。 郭夫子微笑着点点头,“下一个。” 轮到李老三。 “床前明月光……你复述一遍。” 李老三紧张的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的微微握拳,但他还是磕磕绊绊的复述了一遍。 “也可以。” 最后一个是赖子,郭夫子念了一首《春眠不觉晓》。 赖子很快的复述了一遍。 “不错!”郭夫子满意的点头。 第133章 拜师 接着,他又将手中书本指向李二郎,“你把刚才我教你的诗再背一遍。” 李二郎想了好一会,才磕磕巴巴的背了个大概,错了好几处。 郭夫子嗯了一声,天资一般,似乎对读书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接着他看向开始就表现很好的大头,说:“三字经就不用背了,把刚才我教你的诗,再背一遍。 大头点头,完整的念出了《登鹳雀楼》。 郭夫子嘴角的笑容更甚,天资不错,心性不错,人看着也认真。 他直接略过石头,没必要再让他难堪,“你日后当勤勉上进。” 石头老实点头。 郭夫子看向家雀儿。 家雀儿眼睛转了转,开始背诵:“锄禾日当午……锄禾日当午……锄禾日当午……我,我忘了。” 郭夫子点点头,说:“知道了。” 聪明,但心性还有些浮躁,能不能行,要看以后能不能定性了。 他又看向李老三,在夫子考教其他人的时候,李老三就开始在心里努力回忆刚才背过的诗,然后默念。 李老三背出来了,但有些磕巴,比起第一次要好很多。 “不错,有进步。” 郭夫子刚才已经注意到他之前嘴唇微动,在默念了。 天份尚可,但是个有韧劲的,勤能补拙,看他自己日后是否努力了。 夫子的目光刚转向赖子的时候,他就快速将《春眠不觉晓》背了一遍。 “很好。” 此子天份极佳,记忆力超群,是天生读书的好苗子,就是看着怎么有些厌世。 或许是他眼花了。 其他人朝赖子投去震惊和羡慕的目光,别看赖子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有天份的。 这时,李鱼儿说:“夫子,要不,您也考考我,说不定有我也有天份呢?” 郭夫子笑着看向她,又看向自己娘子,见她点头,就笑着说:“那行,我也考考你。”态度比对那些小子们和蔼多了。 从郭清然能女扮男装进育才书院读书这点来看,就知道郭夫子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李鱼儿可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和文化底蕴,读书识字,走到哪里都是真本事,学到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才是一辈子的仰仗。 夫子稍加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找什么东西考教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合适呢? “有了,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大名叫李鱼儿,小名叫鱼宝儿,夫子可以叫我鱼宝儿。” 李鱼儿回答的条理清晰,一看就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 “那鱼宝儿,你可要听仔细了,夫子可只说一遍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李鱼儿开始背,中间假装停顿了几次,还故意念错了几个字。 “好好!这丫头聪明,这女弟子今天我就破格收下了。” 考教完几人后,淮夫人就借故将夫子叫走了。 家雀儿拍拍石头的肩膀说:“石头哥,你放心,如果夫子不收你,我也不上学了,咱们一起跟着三哥做买卖,跟着小鱼儿姐卖那什么海鲜烤什么的,准能挣不少钱。” 石头眼里有感动,却摇头拒绝:“若你能被夫子收下,就好好念书,别管我,若你将来念出来,还能记得兄弟就成。” 李老三坚定的说:“放心,他不肯收你,咱们再找其他私塾的夫子,鱼宝儿说了,以后要想做大买卖,当大管事,必须得识字会算账。” 石头苦着脸说:“我学不会的。” 李二郎“啪!”一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说说你那点出息!白长那么大个了!白吃那么多饭了!” “那我以后少吃点。”石头悻悻的说。 “你!”李二郎气的直瞪眼,“你就不能说那你以后好好读书,好好识字?” 赖子又开始舌毒了,“石头,你要是不能识字不能算账,以后怕是跟咱们兄弟就不是一个层级上的了,到时候,咱们这兄弟只怕要做到头了,你不是说要一直跟着三哥吗?难不成都是假话。” 石头想了想,说:“好!我就是头拱地也要识字会算账。” 李二郎佩服的看了一眼赖子,拿口型说:“你厉害!” 原来石头吃激将法啊。 一盏茶后,郭夫子和淮夫人再次回来。 淮夫人眼眶有些红红的,不过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郭夫子脸上不再是努力维持的僵硬笑容。 李鱼儿跟他们说了,周围有陌生人徘徊,可能是吴衙内派来监视他们的人。 他们自然不会在这说话,心照不宣的只讨论拜师的事宜。 他们一共十个人要上学,李鱼儿直接算上大堂哥和梅儿姐,一个人一个月一百文的束修,一共一两银子,节礼另算。 这是李鱼儿开出的束修,郭夫子原本的束修也是一两银子,他们夫妇感激李家的救命之恩,不想要束修,结果被李鱼儿谢绝了。 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的女儿这次进了蔡家的门,估计以后早晚会常住不走了。 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郭夫子夫妇想要留饭,被李鱼儿拒绝了。 临走时,李二郎指着窗台上一株兰花,说:“夫子,若想让她活,需得让她先死,想来痛失心爱之物,您和师娘一定会非常伤心。” 这话是李鱼儿让他说的,言外之意,就是给郭清然办一场假死葬礼,好掩人耳目。 同时提醒郭夫子他们一定要装出非常难过的样子。 郭夫子夫妇点点头,目送几人离开。 淮夫人与夫子对视一眼,故意一边打开桌上的礼物,一边说:“看在他们带来的东西还算多的份上,这次你就破例收了他们。” 不过,他们确实有些惊讶,没想到几人穿着朴素,竟能拿的出这么多的拜师礼。 除了象征性的拜师束修六礼:芹菜:寓意勤奋;莲子:苦心教育;红豆:红运高照;红枣:早早高中;桂圆:功德圆满;干瘦肉条:弟子心意。 这个时候,芹菜就是芹菜干,而且每样东西都很少,只是象征性的。 万家的万宝商行就有卖的,都是搭配好的。 除了六礼,还有猪肉五斤,白面白米各二十斤,细布两匹,颜色分别适合郭夫子和淮夫人,茶叶一包,红糖两斤,猪油五斤,还有一盏卖剩下的油灯。 李鱼儿他们出门的时候,家雀儿眼尖的发现郭家后院的围墙上好像有人。 “别回头。”他刚想叫,就被李鱼儿制止了,“不用理会,夫子自会处理。” 郭家后院有一棵老梧桐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树枝交错丛生,可冬天没了叶子,也藏不住人不是。 第134章 大长脸的尸体被发现了 之前因为麻五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日头已经升至天空中央,正是晌饭的时间。 李二郎就提议大家先吃饭,“鱼宝儿,你之前不是答应请大伙吃大肉面吗?” “你还是不是我哥啊?这么盼着我花钱请客啊。”李鱼儿开玩笑的抱怨了他一句,大方的领着大伙去了赵记面馆。 年前,周围村子进镇赶集的人多,虽然大多数都会赶在晌饭之前回村,但还是有不少条件好的愿意花十文八文就近吃一顿饭的。 奇怪的是,此时赵记面馆却没有多少人。 “小二!”李二郎刚想喊,就看到赵燕燕拎着水壶走了过来,喊一个小姑娘小二,他到底是没喊出口。 李鱼儿对性格开朗外向的赵燕燕印象不错,说道:“姐姐,我们每人来一碗大肉面,再切两斤五花肉,小菜随便上三盘。” 赵燕燕高兴的应下,给每人倒了一碗水。 李鱼儿好奇的问:“今日店里怎么这么冷清?” 赵记面馆,味道好,便宜大碗,管饱又好吃,一向不缺客人。 赵燕燕眼中闪过一抹悲愤,闷闷的说:“对面那条街也开了一家面馆。” 李鱼儿他们刚才也看到了对面刚开业的面馆,地上还散落着开业的红纸,店门前客人进进出出,生意似乎不错。 大头皱着眉毛疑惑道:“虽然那家店更大,但赵记在鑫浦镇已经开了这么多年,不应该大家都跑那家店了啊。” 赵燕燕咬咬唇,似乎不愿多说,转身走了。 石头憨憨一笑,满不在意的说:“反正他家大肉面好吃,没必要去新店。” 李鱼儿想借机考考他们,便说:“你们怎么看这件事?为什么一家刚开业的店能吸走老字号的客人?” 家雀儿不知道李鱼儿的深意,抢着说:“会不会是因为新店更便宜?” “不太可能,都是白面做的,成本在那,能便宜多少,还能赔钱不成?除非是恶意打压,故意压低价格,想把赵记干倒了,再自己涨价。”大头分析说。 李鱼儿暗自给大头点赞,不错,知道恶意竞争和成本战,不愧是她看中的账房。 李二郎拿筷子指了指对面的店铺,说:“你们难道没注意到吗?咱们经过那家店门口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伙计说,他们家才是正宗的赵记面馆。 你们说,这如今抢生意的还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胡说八道!” 确实,赵记面馆在鑫浦镇已经开了几十年,经历了两代厨师,如今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自称赵记面真正传人的,谁信啊? 可若是不信,为什么新店一开业,就抢走了那么多生意。 今日客人少,面就上的快,第一碗面,大家自然让给了最小的李鱼儿。 浓香奶白的猪骨汤,薄而入味的猪五花切片,白白绿绿的葱花,在这寒冬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嗯,好吃。”一口下去,还是那个味,好吃。 李鱼儿一边吃一边说:“你们别停啊,继续说啊。” 李老三见赵燕燕走远,才小声说:“你们说,赵记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不能?”石头不确定的说,他觉得赵叔的面做的好吃,应该也是个好人。 赖子嗤笑一声,说:“这店虽小,却是实打实赚钱的营生,赵家就父女俩撑着门面,早晚被人惦记上。” 不一会,一碗一碗大肉面上了桌,很快,桌上就剩下吸溜面条的声音了。 水足饭饱后,他们出了赵记面馆。 此时,对街面馆生意依然火爆,而且出来的客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可见吃的应该比较满意。 “怪!真怪!”李二郎嘟囔了一句。 一行人包了一辆大驴车,就赶往城里文书吏家。 “你们说,文大哥会不会已经回福水村了啊?”大头担忧的问。 之前被麻五那个混蛋耽误了不少时间,明年就是大年三十了,文书吏按理肯定是要回村和家人团聚的啊。 “咱们还去吗?要不,直接回村?”李二郎问。 李鱼儿说:“反正都上车了,去碰碰运气呗。” 他们刚到东临街文书吏家门口,恰好碰到了风尘仆仆下职的文书吏。 “文大哥,我们来你家做客了。”李鱼儿他们上前打招呼。 文书吏也一眼就认出他们了,笑着说:“外边冷,快进来。” 他目光在一群孩子中扫了一圈,没看到闹闹,有些失望,又有些奇怪。 但还是客气的将人请了进去。 “我们还以为您已经回村了呢,差点就错开了。”李二郎说。 林氏见上次的几个孩子又来了,高兴的和几人打招呼。 她接过文淮章手里的东西,轻飘飘的,表情顿了一下,今年的节礼怎么这么少? 但有外人在场,她什么也没说就去了后厨,烧水给客人冲糖水。 倒是李二郎等人,将给文书吏的年礼都放在了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堆成一座小山。 文书吏脸上表情更迷惑了,搞不明白他们今日上门的来意。 李二郎说:“文大哥,这是给您的年礼,都是些俗物,还望您不要嫌弃。” 这话,是李鱼儿教他说的,李鱼儿但凡有机会,以后都会让他们多锻炼,不停地学习,打磨,才能承担起日后的责任。 文淮章看着桌上的好东西,不敢接,疑惑的问:“你们可是有事相求?” 李二郎点头笑笑,说:“不敢欺瞒文大哥,我们确实有事相求,不过并不是什么大事难事。您也知道,如今新浦镇变天了。” 李二郎虚指了一下衙门的方向,接着说:“我们打算日后做一些小买卖,希望上头有什么风吹草动,您能指点一二。” 文淮章明白对方的来意了,笑着说:“这算什么大事,蔡家跟文家本来就世代交好,这点小事何必如此破费,咱们寻常人家能做点小本买卖,实属不易,这些……” 不等文书吏推拒,李二郎就继续说:“文大哥,您莫要推拒,不然我们日后真不敢上门叨扰了,正所谓有付出必有回报,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李二郎越表演越上瘾,李鱼儿看的十分满意,大哥擅长交际,日后可以多让他承担这方面的工作。 见对方执意如此,文书吏也没有再拒绝,双方开始聊起闲话。 文书吏就说起他今日为何迟迟未回村的缘由。 “这几日,鑫浦镇周围恐怕不太平,今日上午有猎户在元宝山附近山崖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说着,他看向几人,见最小的李鱼儿也没露出害怕的神情,才继续说:“衙门定案是失足落下悬崖,摔死的,然后尸体被野狼啃食,但仵作验尸后,似乎有些疑点,可惜县令大人说年前不好留案子,直接以先失足坠崖,后被野兽毁尸为由,盖棺定案了。” 这话说的委婉,点到即止。 第135章 李鱼儿要买渔歌码头东边的垃圾堆 因为出了人命,虽然文书吏是文职,但考虑到可能有苦主认尸,需要核对户籍,所以,他也不能离开。 李鱼儿想到今日来的主要目的,说:“文大哥,你了解土地买卖的事吗?” 文书吏以为李鱼儿是想打听福水村落户的事,他爹之前跟他通过气,说蔡老爷子多年前出嫁的老姐姐想要落户福水村。 可惜当时正是新旧县令交接期间,官员交接看似简单,里边涉及的杂事却很多。 一直拖到年前才算理出个大概来,若是要买地就得年后了。 于是,文书吏说:“买地只怕得年后了,估计不是难事。” 土地买卖按照律法,原本是比较严苛的事情,但现在似乎反而容易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文书吏对新县令及其亲信,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想到新县令和杜师爷的为人,他反而觉得这事应该不难。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说:“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本朝的官吏制度,但你们应该听过民间关于县衙官吏的称呼,大老爷,二老爷,一直到六老爷,前三位呢就是三位堂官,七品县令,八品县丞和九品主簿,四老爷就是县令的左膀右臂师爷了,五老爷是捕头,而六老爷则是牢头。 县令一般在一个地方的任职年限是六年,如果县令调走,师爷也会跟着走。 县丞和主簿通常不会跟着县令走。 而捕头和牢头基本不会离开本地县衙,县衙的衙役们还可以世袭,百姓们之所以怕他们甚至比三位堂官还多,就是因为世袭的原因。 若是哪个百姓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就会一辈子被他们压在头上,不但这一辈,世袭后下一辈也会如此。” 李鱼儿对这事还真一无所知,要这么说,相比之下,前世考公务员的制度绝对是公平公正的了。 这里有些公务员竟然是直接世袭的。 文书吏拿起娘子刚倒好的糖水,喝了半碗,接着说:“如今的杜师爷比较喜欢黄白之物,手下的人自然也会投其所好,只要孝敬足够,应该不是难事。” 李鱼儿早就渴了,喝了小半碗糖水,说:“那我要是买码头东边的空地呢?” 文书吏端着碗的手一顿,惊讶的问:“那里可不是好选择啊!你打算要多少?” 对方竟然不是问福水村落户的事,而是买一块毫无用处的垃圾堆。 李鱼儿认真的回答:“二百两银子能买多少?” “二百两?买码头东边的空地?”文书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向李二郎和李老三,“二郎,老三,这事你家大人知道吗?” 他只听他爹说过蔡阿奶一家是兔岛的岛民,因为捡到了一个珍珠蚌得了些银子,想在娘家这头落户,可没想到对方几个孩子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二百两银子。 李二郎条件反射性的就想向李鱼儿征求意见,被李鱼儿在桌下不轻不重的踩了脚。 他只好目不斜视,挺直了腰板,想到之前李鱼儿说过的话:有事就拿景小公子当挡箭牌。 “文大哥放心,咱们这也是托景小公子的福,他老人家慧眼如珠,看哪儿哪儿好。” 老人家?李鱼儿差点笑出声,这个朝代很奇怪,有钱的叫老爷,总之,辈份越高越好,跟前世反着来,前世人们都喜欢别人把自己叫年轻了。 文书吏瞬间明白过来,眼前的这几个人也并非一点背景都没有,景小公子的大名他自然再熟悉不过。 不知道这又是有钱的公子哥玩的什么花样,既然人家有钱,想玩,他也没必要拦着。 “行,这事我帮你们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就联系你们。” 年前,大家都忙,李鱼儿他们也不便多打搅,就告辞离开来了。 李鱼儿刚走,文书吏就对林氏说:“东西咱们只留五斤猪油,剩下的分成两份,将之前咱们准备的添做一处,给师爷和县丞送去,借此打听一下码头的事。” 林氏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她分的清孰轻孰重,立刻手脚麻利的打包。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新县令是个贪的,他手下的师爷更是见钱眼开的,若是谁的孝敬不够,他有的是手段折腾对方。 杜师爷心狠手辣,目无法纪,在如今的鑫浦镇,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之前有个老书吏就不信邪,犟的很,不但不送礼,还当面指着杜师爷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 结果就被安了个办事不力的罪名,直接撵出衙门,世袭的路子也就此断了。 后来他的家人带了好多财物上门求情,那师爷更是直接狮子大张嘴,要那人家的小孙女给县太爷做妾,他家没同意,最后那家小孙女青天白日的在家失踪了,三天后被人发现,死在菜市场前边的臭水沟里,衣不蔽体,浑身是伤,尸体被水泡的像胀气的死鱼。 那一家哭的肝肠寸断,他们心知肚明是谁干的,却无能为力,有冤不能伸,有仇不能报。 于是老书吏决定去府城告状,结果走到半路,就被山匪杀了。 自此,更是没人再敢忤逆县太爷和杜师爷。 他们在鑫浦镇,可以说是只手遮天。 林氏提起文书吏带回来的年礼,问:“今年的年礼是不是少了点?” 文书吏摇头叹息,小声说:“他们不但收受贿赂,连官吏的俸禄也贪墨。” 等林氏打开包裹查看的时候,更是吃惊的嘴巴都合不上。 “这这,这是给官吏的年礼?” 几条咸鱼,一小袋黑面,一坛子咸菜。 “这是打发叫花子吗?”林氏气愤的说,说完又赶紧闭上嘴,生怕被左邻右舍听了去。 文书吏握着她的手,说:“芸娘是我没用,让你跟着受苦了。” 芸娘双颊染上一抹绯红,温柔的说:“相公,你瞎说什么呢,芸娘能嫁给你才是芸娘的福分,公爹开明,婆母慈爱,相公更是知冷知热,我上辈子肯定是一个大善人。” “哈哈哈哈!”文书吏被自家娘子逗的开怀笑了起来,“那相公以后可要更加努力,早日让夫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两人是少年夫妻,感情一向很好,此时也算是苦中作乐,互相慰藉了。 林氏是林衙役的女儿,林衙役跟文书吏同在惠海县衙门供职。 收拾好年礼后,文书吏就匆匆离开了。 一年到头,本来就没几两俸禄,多过几个节,就基本只剩下糊口的钱了。 李鱼儿他们又急匆匆的叫车赶回了镇上,打算步行回村。 李二郎问:“事都办完了?” “年前的事终于算是都忙完了。”李鱼儿也很累,“不过,大家以后还是小心点好,遇到麻五那些人尽量避开些。不要被他们轻易几句话就挑起脾气,不值得。” “可不是,真是个祸害,咱们告诉村长?”李二郎提议道。 家雀儿赞同的说:“就是,就是,把他抓回去关祠堂里受罚,免得出来害人。” 李鱼儿摇摇头,说“不成,他现在给的状况只怕村里已经治不了他了,反而会给村里招祸。” “要不然咱们等他落单的时候把他做了?”赖子语气平静的说。 众人一愣,都奇怪的看向他。 李二郎震惊的说:“你认真的吗?” 赖子脸上突然恢复了往日痞痞的笑,说:“当然是——说笑的了。” “哎!吓我一跳!”家雀儿嘻嘻哈哈的说:“麻五这种害人精肯定没有好下场,用不着咱们脏了手。” 李老三说:“你们真以为那几个壮汉就服麻五那么个混混吗?”当时李老三看到那几个壮汉似乎威胁了麻五什么,“你们就没想过他们图他啥?” “三叔,我发现你变聪明了啊,不像以前那么横冲直撞,凡事只看表面,知道思索事情背后的因果了啊!”李二郎拍着他的肩膀,“继续保持!” 第136章 镇门口卖孙女的老太婆 李老三的问题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抛到一边去。 李二郎眼珠子一转,将手推车扔给李老三,“三叔,该你了。” 然后狗腿子的跑到李鱼儿旁边,跟她并排走着。 “鱼宝儿,你跟亲哥说句实话,你买渔歌码头那地干什么?” 李鱼儿笑眯眯的看向他,说:“秘密!” “啧!”李鱼儿越是这样,李二郎越是心痒痒的要命,“好妹子,亲妹子,你就告诉你哥我呗。我对天起誓,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我还没想好,不过是占地盘而已。” “什么!”李二郎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占地盘?那就是个垃圾场!码头不要的东西都往那扔,你打算捡垃圾啊?” 见李鱼儿不说话,李二郎着急的说:“你要是钱花不出去,我帮你花,买什么不好,买个垃圾场做什么?你给我,你哥我给你买房子买地买铺子,保证你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咋样?” 李鱼儿不为所动。 经过万宝斋门口的时候,就见一个伙计走了出来,朝墙角垃圾堆扔了一堆东西。 镇子上有专门收夜香的和倒垃圾的,居民通常在自家门口放着一个竹筐之类的东西,用来盛放垃圾。 这个时代施肥全靠天然肥料,所以夜香并不是人人厌弃的东西,夜香郎会把夜香运到农村,低价卖给农民当肥料。 捡垃圾的道道就更深了,一般的城镇都分为东西南北四大城区,东贵西富,北穷南贱,这在东西街捡垃圾的活可是好货,南街捡垃圾的看你点高点低了,至于北街,基本捡不到什么好东西,纯出大力的活,又苦又脏。 李二郎眼尖的看到一堆白白的东西,风一吹,还微微飘动。 他直接跑了过去,将东西往袋子里装好,乐的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李鱼儿嫌弃的说:“大哥,你捡垃圾干什么啊?” 刚才还嫌弃她买了一个垃圾场,这会儿子倒是自己先捡起垃圾了。 她以为他老毛病又犯了,穷人进城偶尔会捡一些城里人不要的垃圾。 李鱼儿觉得这些东西可能有细菌,最好不要接触。 其他人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反正他们过去也经常捡垃圾,有时候还要争抢呢。 李二郎将袋子口敞开给大家看,“看到没?灯芯草的髓心,全是剥好的,白的像雪一样,一点都不脏。” 李鱼儿一看,竟然真是灯芯草的髓心,她看向扔东西的那家店铺,店面又大又临街,门匾上烫金漆龙飞凤舞四个大字:万宝商行。 得!李鱼儿这下明白了,肯定是万宝商行在用灯芯草杆做流沙,这髓心就没用了,他们还没发现灯芯草能做灯芯。 李鱼儿前世知道这种草叫灯芯草,这个时代的人直接将它们当杂草,估计连名字都没有。 李二郎洋洋得意的说:“他们万家卖油灯,咱们就卖灯芯,这不又是一个买卖。” “行啊!二郎哥!你真聪明!”家雀儿羡慕不已,他刚才也看到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鱼儿心里也替李二郎高兴,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一直在观察他们的特长和性格,看来她哥是有商业头脑的。 接下来一句话,李二郎又显露出商人重利的本性,“我跟你们说啊,这可是我发现的,不能充公的。” “当然,我们没意见。”石头憨厚的说。 其他人也点头,表示不会抢生意的。 李鱼儿倒是没说什么,因为这件事也不是大事,不能就说明李二郎就自私自利,以后慢慢观察。 “呜呜呜呜呜!” 几人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镇门口墙角传来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起初,几人也没在意,毕竟小孩子哭闹是常事,只是农村的孩子比较皮实,磕着了碰着了,一般不会哭的这么惨。 等走近了,李老三和李二郎当即震惊不已,他俩对视一眼,李二郎脱口而出,“那是不是村长的外孙女鑫鑫吗?” 就看到一个又肥又矮的老婆子,使劲扯着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往前推,嘴里还说着恶毒的话:“赔钱货!老娘这是送你去享福呢!哭哭你个头!你爹死了还是你奶我死了!晦气玩意! 说不定是你那穷鬼娘死了,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死了更好!” “噗通!”一声,女孩被她推倒在地,双手扑地,一看就知道摔得不轻。 周围渐渐围拢了不少人,有人看不下去,出声指责到:“你这老婆子心肝黑的很,该不会是抢别人家的孩子卖!” “呸!”矮胖的老太婆一口黄痰吐那人脚下,吊梢眼盯着那人,破口大骂:“老娘是她亲奶奶,晦气的玩意,我想卖就卖,天经地义,官府都管不着!要你个狗拿耗子的东西多嘴多舌!” “你个毒妇!真真粗鄙不堪,自己吃的像一头肥猪,却把孙女饿成一把骨头,一看就是个毒妇!”那人嘴巴也不是笨的,当即就指出老太婆的错处。 “一个赔钱货她想吃什么?她配吃什么?跟她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娘一个德行,天天号丧,晦气玩意儿。” 她看向对面站着不动的人牙子大金牙说:“你到底买不买?” 大金牙丝毫不生气,眼睛里都是算计,他咧嘴笑着,露出一颗金门牙,一双浑浊的眼肆无忌惮的在女孩身上掠夺。 “太瘦了,长的也不好,现在额头上还被你摔了一道口子,日后只怕要破相,三两半!” 人们这才注意到,女孩不仅手掌出血了,就连额头也被地上的石子划破了一道口子。 “没用的东西!站都站不稳!这么一会功夫就害得老娘丢了半两银子!”老太婆上去就用尖尖的手指甲戳女孩的脑袋,几下就戳出了几个红印子,眼瞅着就要出血了。 大金牙也不阻止,说:“脸都戳坏了,更丑了!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不行!”老婆子吊梢眼恶狠狠的盯着女孩,“随便你卖到什么地方,四两银子!” 周围传来一阵议论声。 “啧啧啧!真是个恶毒的老婆子啊!谁不知道大金牙不是个走正道的,她竟然让大金牙把亲孙女卖到那种地方。”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恶妇!” “这是亲奶吗?后奶?” “咱们镇子上多久没出过大庭广众卖儿卖女的了?有伤风化啊!” …… 大金牙露出一抹邪笑,说:“确定了?确定了,我就……” “等等!” 第137章 营救村长的小孙女 “等等!” 李二郎戴着口罩,外套翻着穿,在人群里指着女孩说:“你们看到没?她手臂上那么多密密麻麻的红疹!就刚才她摔倒的时候,露出手臂了!她得了天花!” “啊!”站的最近的女子当即尖叫起来,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快速跳开了。 人群发出惊呼,迅速离三人远远的。 “天花会死人的!这恶毒的老虔婆不但想卖孙女还想害人!”一个老者指着老太婆气的胡子都在颤抖。 “咱们报官!”有人提议。 天花是传染病,一旦扩散就会要命。 “对对对!报官!”有人说着,拔腿就要去报官。 “你们去报官!我们在这看着他们!”说完,那人就死死的盯着老虔婆,生怕他们跑了。 “别报官!别报官!”老虔婆害怕了,央求着说:“那不是天花,是我用针扎的。” 人群一静,接着爆发出更大的愤怒。 “这老虔婆真是太狠毒了!比毒蛇还毒!这得多大的针才能把人扎成这样啊!” “我们把她送去官府!” “不行啊!奶奶打孙女,家务事,官府不管的!” …… 李二郎小声对李鱼儿说:“鱼宝儿,咋办?” 李鱼儿朝他勾勾手指,说:“你这样,这样……” “不愧是鱼宝儿,放心,看你亲哥我的。”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李二郎在人群里带节奏,喊着:“大家别被这个老虔婆骗了!那小女孩手上的不可能是针扎的,谁家针那么大?再说了,那红疹都化脓溃烂了,怎么可能是针扎出来的,那就是天花!” 也有眼尖的刚才看到小女孩手臂上的红疹,只是当时都没往那方面想,经过李二郎这么一提醒,他就瞬间明白过来了。 “没错!我也看见了,那女孩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刚才还摔破了几个。” “你们看!地上有脓水和血水!” “啊!” 差点踩到的人快速逃开。 “你个恶毒的老虔婆!竟敢散播天花!你个丧尽天良的老畜生!不得好死的玩意!” 涉及到自身生命安全,老虔婆自然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李鱼儿悄悄走到李老三身后,对他耳语了几句,李老三点点头,转身出了人群。 “报官!报官!” “对!报官!将这个老虔婆送去官府!让她蹲大牢!不能出来害人!” “不能放过她!说不定她已经感染了!她想害死咱们!” 有人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白松,扒掉老了的菜帮子,朝老虔婆打去。 “哎吆!谁扔我老婆子?”老虔婆捂着脑袋,不停地解释:“这真是我扎的,不是天花!你们信我!” “啪!”又是一个烂菜叶,这次是酸菜帮子,还带着盐渍顺着老虔婆的脑袋往下淌着酸水。 “报官!” “报官!报官!” …… 大金牙见此,直接转身想跑,结果被人群堵着,出不去,就差狗急跳墙了。 早知道这死老虔婆不是个好东西,连亲孙女都卖,早知道他就不贪图便宜了! “不能报官!”一声暴喝从人群后传来。 一个浑身笼罩在灰袍里,用奇怪面巾遮住口鼻的人走进了人群。 “不能报官,我和师父远在天山也听闻这里发生的事情,如果你们报官,官府一查便知,你们都接触过这个患病的小女孩,到时候恐怕……恐怕诸位都会受到牵连,被强制收押。” 众人沉默了,很快恍然大悟。 “这位,这位说的不错,就凭现在衙门里那位,但凡知道咱们跟她接触过,不分青红皂白,肯定会将咱们关起来的。”有人惶恐的说。 涉及到自身的生命利益,众人很快想通其中的道道。 “我看,不止关押那么简单。”一个老者回忆道:“老朽还记得很多年前,西北发生了一场大灾荒,死了很多灾民,尸体无人收拾,最后只能在烈日下腐烂,最后爆发了一场全国性的惨绝人寰的大瘟疫,朝廷的御医都研究不出救人的法子,最后只能采取封村封城的方式,将感染的人集合到一起,等他们死了,就集体焚烧。” 场面瞬间冷凝,不少人吓得就想跑。 还有人记得那场灾难,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那怎么办?”有人问道:“要不,咱们先把他们三个关起来!” “关起来有用吗?若真是天花,官府早晚会知道的。” “那你说怎么办?” 灰袍人摆摆手,说:“大家稍安勿躁,在下倒是略懂医术,不如把这个小女娃交给在下,我带回天山交给我师父,想必他老人家或许有法解决。 你们现在只是刚接触到病患,并无大碍,正好我这里有一副药,虽然不能根治天花,倒是可以预防初期阶段的传染,你们让人煮了,分给大家食用,便可不必担心传染。” “真是大善人啊!我们有救了!”有人感激的喊道。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夸赞起灰袍人的善良和医术高明。 有人小声说:“他真能治好那小女孩?” 旁边人说:“你管他的呢,只要咱们没事不就完了,若是让官府知道咱们接触过得了天花的人,肯定饶不了咱们,现在那位可是个杀人越货的玩意。” “嘘,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等喝完药赶紧走。”有人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灰袍人直接从包袱里掏出一大袋药,解开麻绳油纸包,拿出一块当众舔了一口。 “大家看到了,这药无毒,你们尽管放心食用。” 立刻有人上前争抢药,不管抢药的是什么目的,灰袍人直接将药交给了刚才说话的老者。 “老人家,我看您德高望重,不如就由您安排煎药分药。” 老者接过药,感动的说:“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接着,人群将老者围了起来,商量着熬药的事。 灰袍人走到小女娃身边,温和的对她说:“小姑娘,咱们走,放心,我师父一定会治好你的。” “凭什么!我孙女根本就没病,你这是抢人知道吗?”老虔婆睚眦欲裂的跳脚叫骂。 还想上前去挠灰袍人的脸,立刻被围观的人压在地上。 “你个老虔婆干的好事,差点害死全镇的人,你还想伤害大善人!信不信我们一人一拳打死你!” 第138章 回村 老虔婆被众人推搡着,指指点点,大声斥责。 灰袍人说:“诸位,请听我说一句,我们天山向来隐世而居,只有在世人遇到危难的时候,才会挺身而出,我们不做强抢他人儿女的事情。 但这位阿婆实在算不得慈爱的长辈,这小女孩若是日后被医治好了,只怕她还会生出卖孩子的心思,我出来的急,刚才又去医馆买了不少药,身上只剩下十个铜板,我知道这不够买孩子的,不知你们谁仁善能先借我一点,等我凑够三两银子,好买下这女孩,救人救到底。 你们放心,我们天山派最讲究信用,等我回了天山必将取来钱财,跋山涉水回来归还。” 众人哑然,谁也不说话了,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天山在哪儿,只是听到天山二字,就觉得非常的神秘和厉害。 这都是李鱼儿根据前世武侠小说瞎编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天山。 天山都不知道在哪儿,自然没人敢借钱给陌生人,这时,老虔婆开始作妖了。 “十个铜板你打发要饭的吗?” 围观群众里一个男子眼珠里一转,就是刚才被老虔婆骂的那个,想了一个主意说:“得了天花的孩子你还敢收钱,天花啊!要治好这病得多少银子,前年,咱们镇子上刘员外的小儿子在外地染了天花,百两银子都没救回来。” 不用自己借钱,立刻有人声援道:“可不是嘛,一百两那孩子还是走了,你家女娃只怕都不够药钱的,还想要卖身银子!贪得无厌的老虔婆!”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直接怼的老虔婆哑口无言。 更是有热心人,找来纸笔,写了卖身契,众人逼着老虔婆以十个铜板的价格卖了小女孩。 还有德高望重的老人画押做了担保人。 小女孩被卖了,就不是他们鑫浦镇的人了,以后就是传染了什么人,跟他们也没关系了。 能让小女孩跟着天外高人走,总比被老虔婆卖给大金牙,弄进那种地方好! 扔给老虔婆十个铜板,李老三将卖身契好生揣进怀里,然后快速抱起小女娃就往一个巷子走。 手上传来比一桶海鲜重不了多少的重量,李老三鼻头一酸,心里生出几分怜悯。 果然有人跟着他,事先埋伏在巷子口的家雀儿等人,等李老三刚进了巷子,立刻推手推车出来把路挡上。 “哎!你们走路不看道的吗?横冲直撞的!” 他们赶紧先发制人,不让跟踪的人进去。 那人不想纠缠,赶紧道歉说:“对不住了,在下有急事,还请这位兄台让一下。” “有急事你也不能这么乱撞啊!我这车可都是留着祭祖的年货,大过年的,要是被你撞烂了,岂不是晦气,明年走霉运你负责啊!” 家雀儿继续歪缠。 那人明显急躁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递给家雀儿,说:“兄弟,你看这样能让我过去了吗?就当是赔罪了” 家雀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收了赔偿,让开路。 此时,李老三早将灰袍脱了,塞进身旁的箩筐里,摘了口罩,踩着墙角的木柴堆,翻到另一条巷子,从相反的方向朝镇子口走了。 而小女孩,早就被大头他们从墙另一边接过去,悄悄抱走了。 小女孩被包在一件宽大且温暖的棉袄里,因为有李鱼儿一直在和她说话,又因为她见过李二郎,早就不害怕了。 比起恶毒的奶奶,和只喜欢后娘和弟弟的亲爹,鑫鑫更加信任眼前的哥哥姐姐们。 几人带着鑫鑫经过镇门口的时候,刚才围观的人正在喝汤药。 “大善人的汤药可真甜啊,好像红糖。”一个人几口就干掉了碗里的药。 一个老人说:“肯定是放了糖,大善人怕咱们口苦,连糖都舍得放。” 一听有糖,没病的路人也凑过来加塞儿。 很快,一大铁锅的“药”就被喝完了,众人意犹未尽的散去,总算不用担心被传染了。 李鱼儿等人约定在三棵树集合,一起朝福水村赶去。 “鱼宝儿,你可真行!这主意你是咋想出来的?”李二郎羡慕的说,要是他也这么聪明就好了。 “其实也不是我聪明,我也只是利用了人性而已,大家可怜鑫鑫,不喜欢张婆子这样卖孙女的恶毒奶奶,只要你稍微怂恿一下,他们就会帮着鑫鑫。” “那以后鑫鑫咋办?”李老三抱着已经睡着了的鑫鑫问。 “再说,先把她送到村长家。” 黄鑫鑫是李娟的女儿,也就是兔岛村长的外孙女,她爹是开杂货铺的黄大发,奶奶就是张婆子。 黄大发本来就嫌弃李娟寡淡无趣,在床上像个死人,就偷偷跟他寡妇表妹黎氏好上了,两人偷情,还珠胎暗结,眼瞅着月份大了,藏不住了,黄大发就以七出之条无后为由将李娟休弃了,另娶白月光表妹进门,黎氏进门不久,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张婆子高兴的请高人给取了一个大气的名字,叫黄天赐。 回了蔡家,李鱼儿他们就将给蔡家的年礼送去了上房。 蔡老爷拒绝道:“年礼之前不是已经送过了吗?这些你们拿回家就好了。” 李二郎说:“舅爷,这是我们小辈儿单独孝敬您的,您就别客气了。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有事,您先忙。” 不等蔡老爷子说话,李二郎就出了堂屋跑远了。 赵氏笑着说:“公爹,您就收下,他们也是真心孝顺您,李家这几个孩子真有出息,买卖都做到弄潮楼那里了,将来是个有出息的。 我寻摸着啊,等年后了,给他们几个说一门好亲事,您说呢?” 一听这个,蔡老爷子含笑的捋捋胡子,说“秋月啊,你是个贤惠的,这事交给你,爹放心。” 李二郎几人又去了村长家,文书吏他们还没回来。 闹闹和囡囡高兴的跑了过来,“鱼宝儿,你们怎么来了?” 李鱼儿笑眯着眼睛说:“来给你家送年礼。” 闹闹挠挠头,说:“你为啥要给我家送年礼啊!”随之他又不好意的说:“我都没准备给你的年礼呢,不过,我们今天抓了几条鱼,待会给你带走。” 第139章 回岛里 “你们今天又去赶海了?”李二郎问。 “嗯。”闹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本来打算叫你们的,但是没有潮,我们就打算去溜达溜达,没想用网在水坑里胡乱拖了几下,还拖上来几条鱼。” 李二郎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们今天去赶集了,没时间赶海。也是你们运气好,今年肯定年年有余。” 村长媳妇儿端了糖水出来,“快坐。” 最近一段时间,闹闹带回家不少钱,蔡家也带着他们赚了一些钱,见到李二郎两人,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心。 村长问:“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今年不打算回兔岛了?” 李二郎坐在村长对手,说:“回去,一会就走,临走前阿奶托我们来看看您,这些年多亏村长照顾舅爷一家了。” “嗨!什么照顾不照顾,是相互帮助,咱们两家世代交好,说这些就见外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李二郎就提出告辞。 村长媳妇儿也没让他们空手走,给捡了一篮子鸡蛋,一小坛腌菜,一包红糖。 既然以后要经常来往,两人委婉客气了一下就收了东西。 闹闹舍不得他们,说:“明年你们还来俺们村吗?咱们还一起赶海呗。” 李鱼儿笑着点头,说“必须的啊,说不定以后会经常见。” 闹闹瞬间高兴了,说:“你等等,我没有年礼给你们,但有这个。”说完,他就跑了,“等我。” 李鱼儿从兜里掏出一把彩纸糖,塞进囡囡兜里,说:“囡囡,这糖你拿着,留着自己吃。” 囡囡挽着李鱼儿的胳膊点头微笑着说:“鱼宝儿,你真好。” 很快,闹闹就回来了,拎着一个水桶。 “除了鱼,里头还有一些其他海货,“我知道你爱吃这些,都给你留着呢。” 李鱼儿朝里边看了一下,一只大青蟹立刻张开双钳冲着李鱼儿威吓。 “这东西好,谢谢你闹闹,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喜欢的年礼之一。” 闹闹脸颊红了红,说:“你喜欢,我下次再给你捞。” “行!那咱们就明年见了。” 闹闹和囡囡不舍的将李鱼儿他们一直送到门口。 等李鱼儿他们走了,村长媳妇儿好奇的打开柳条筐子。 “这么大,里边装了什么?” 等他看到里边的东西,当即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老头子,你快来看!” “多大年纪了,还一惊一乍的,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村长正拿出过年吃的花生米,从里边往外捡坏果子。 “你个死老头子,要紧事儿,赶紧过来!”村长媳妇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村长不情不愿的从凳子上起身,“大惊小怪……” 这次换村长愣住了,“这这,这李家啥意思啊?” 又是大米又是白面,又是五花肉,又是猪板油,还有茶叶和贝壳油灯,这年礼早超过寻常人家多少倍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他们家下聘呢。 这下村长是又惊又喜,心情像潮起潮落一样,起伏不定。 李鱼儿他们前脚出了文家大门,文书吏两口子的马车后脚就进了村子。 等村长将李家送的年礼给文书吏看的时候,文书吏将之前李家孩子上门的事说了一遍。 村长惊讶的说:“这么说,他们是搭上了万府的船,难怪这么阔气。” 文书吏摇头,“只怕不是万府,而是景小公子,不知道李家的孩子怎么就入了贵公子的眼,以后咱们多帮衬他们家则是。” 回到蔡家的时候,李老三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家雀儿,你们三人在这过年,我们家现在就一条船,你们过去,肯定是住不开的。” 李老三又看向吊儿郎当的赖子说:“赖子,你还是回家过年,你娘肯定很想你。” 赖子只是不在意的笑笑,随后敷衍说:“放心三哥,我会回家过年的。” 李鱼儿三人推着一车年从冰面货跨过海峡,回了兔岛。 蔡老太太早就等着不耐烦了,望着官道的方向,直叹气,骂道:“翅膀硬了,不想回家了这是!” 李老汉手里摩挲着陈年的烟袋锅子,说:“老婆子,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嘴上这么说着,却背着手不知道在船上来回踱了几圈了。 李二郎腿没好利索,只能坐在船上,帮妇人捡菜。 就这一会功夫,他脑袋都快被他爹晃晕乎了,但谁叫他是儿子,也不敢有意见。 张氏和李梅儿在灶棚走油,过年了,必须提前把油炸的东西做好,不然大年三十事多,根本来不及。 李大郎抡着新买的肉刀,挥着膀子剁猪肉馅,李老大则是帮着烧火。 范氏已经能做一些轻省的活计了,正坐在小马扎上挤羊奶,如今的母羊比之前壮实多了,天天黄豆配着草料,偶尔还有盐吃,自然长得好,奶水也足,不仅够海牛喝,家里人隔三差五也能轮着喝上几回。 蔡老太太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哄着明显白胖许多的小孙子,海牛贪睡,嘴里还吐着泡泡。 日子好了,蔡老太太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了许多,仿佛年轻了几岁。 “回来了!回来了!” 在灶棚剁肉的李大郎最先发现李鱼儿几人。 众人说话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鑫鑫竟然一直没醒,可见她有多累。 李老三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 他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蔡老太太担忧不已,看向李老汉:“老头子,你说这事咋整?这张婆子要卖孙女,你说孩子父母知道不?咱们怎么跟九哥说,这大过年的,这老婆子怎么就这么狠呢。” 李老汉将烟袋锅子小心放到桌上,说:“等娃醒了,给弄点东西吃,待会正好要去九哥那送年礼,一块抱过去,到时候看他们自己怎么处理。” 李鱼儿想起鑫鑫手臂上的伤说:“她手上全是脓包,好像是被张婆子用针扎的,然后感染,又被冻了,冻伤进了屋,就容易化脓出血。” 蔡老太太赶紧上前掀开孩子的衣袖。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听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这溃烂发炎,惨不忍睹的伤口是另一回事。 第140章 触目惊心的伤口 李鱼儿他们跟李老大几人打了声招呼,就进船见蔡老太太几人了。 “阿奶,我们回来了!” 蔡老太太本来想冷着脸假装生气,看到李鱼儿那一瞬间,就绷不住了。 “阿奶的鱼宝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想死阿奶了!快到阿奶身边坐。” 蔡老太太将身下的褥子让出了一部分,给李鱼儿坐。 李老三:阿娘,我也回来了。 李二郎见阿爷阿奶都去稀罕李鱼儿了,就跑到李老二跟前,“阿爹, 我回来了。” 李老二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安子!好样的,你长高了,也壮实了,过年你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转年,李家将多两个成丁,李家爷们的队伍又壮大了。 这个朝代讲究多子多福,人多力量大。 李老三他们带回来不少年货,蔡老太太心疼的说:“家里都买了,你们别赚点钱就大手大脚的花,留着日后急用。” 卖鲸鱼的钱,终究是死钱,花一点少一点,儿孙的日子却长着呢,老人不死,就有替儿女操不完的心。 “这谁家孩子?老三你从哪儿抱的孩子?”蔡老太太这才注意到李老三怀里还抱了个女娃。 小小的一只,蜷缩在李老三怀里像猫崽儿似的,蔡老太太还以为李老三抱的就是一件大棉袄。 蔡老太太寻思着,看着孩子的大小,也不像是李老三能生出来的,她松了一口气。 李老三将睡着的鑫鑫放到海牛的床上,说:“阿娘,你不认识她了?他是娟子姐的闺女鑫鑫啊!” “鑫鑫?”蔡老太太盯着那女娃看了好一会,才敢确认,“这孩子怎么弄成这样了?不仔细看,倒像是小叫花子。” 都是有孩子的人,范晓娟又刚生了孩子,看到鑫鑫手臂上的伤口,她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这是要遭天谴啊,这么小的孩子,这是多硬的心肠,才能下得去这样的黑手。” 李鱼儿之前买了烈酒和金疮药留着备用,因为赶海偶尔会被海蛎壳等物刮伤皮肤,不及时处理就会发炎。 “这伤得赶紧处理,不然时间久了,溃烂的深了,会留疤的。”李梅儿说。 李梅儿刚将走油的东西弄好,才净了手进屋,油锅可离不开人。 张氏赶紧将灶上温的热水端了一盆来,她烫了一块新棉布,给鑫鑫擦拭伤口。 这棉布是李鱼儿上次弄的碎布头里捡出来的,被会过日子的张氏和李梅儿挑拣分类后,当了抹布,多半用来给海牛擦屁股了。 蔡老太太还直说海牛是个有福的,他现在享受的东西,过去大朗二郎等一点没有。 或许是睡梦中感觉到不舒服,鑫鑫的小眉毛紧紧的皱着,却没有醒。 李老大将剖鱼肚的小刀在灶底火上烤了烤,然后擦干净。 他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点下不去手。 “老大,这时候不能心软啊,不然孩子的手臂就废了啊!”李老汉说。 最后,李老大咬咬牙,用小刀小心翼翼的割开一个脓包,那脓包已经熟透,轻轻一碰就冒出黄绿色脓水。 李鱼儿看向李二郎和李老三,说:“你们按住鑫鑫,待会挤脓的时候,肯定会疼醒。” 李鱼儿将用烈酒消毒过的棉布递给李老大,李老大狠了狠心,开始挤压脓包。 “哇!”鑫鑫一下子就疼醒了,她睁开眼睛,扭动着身子,不停地挣扎,却被李二郎和李老三按住。 “鑫鑫乖,我大伯在给你清理伤口,一会就好了,伤口清理不好,胳膊就保不住了,以后鑫鑫长大了就是没胳膊的怪孩子了。” 李鱼儿轻轻哄着鑫鑫。 其他女眷也跟着哄,看到一群面带微笑,说话温柔的奶奶姨姨姐姐们,鑫鑫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但她还是疼的一抽一抽的小声啜泣,但并没有大喊大叫。 多么懂事坚强的小女孩啊,才四岁,就这么能隐忍,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张婆子手底下,到底吃了多大的苦。 李鱼儿不停的跟鑫鑫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 “鑫鑫你看,这是什么?” 李鱼儿拿出一盏贝壳油灯,“是不是很好看?” 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油,油灯,贵,弟弟拍地上,后娘赖我,打,奶奶打,好疼。” 众人从鑫鑫断断续续的话里听明白了,可能是鑫鑫的弟弟不小心将油灯碰掉地,摔坏了,后娘栽赃陷害鑫鑫,结果被不分青红皂白的张婆子打了一顿。 李鱼儿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举,竟然勾起了鑫鑫的伤心事。 于是,她又拿出好吃的糕点和糖果吸引她的注意力,这次果然有用。 “饿!鑫鑫好饿!” 即使胳膊很疼很疼,小女孩的目光依然被点心和糖果深深的吸引着。 蔡老太太心疼的直揪揪,她儿孙满堂,跟老头子拼搏了一辈子,有好东西都先紧着给儿女,她最见不得小孩子遭罪。 “鑫鑫乖,等伤口弄好了,十一奶奶给鑫鑫做肉肉吃,点心糖果也给鑫鑫吃,还有鱼宝儿姐姐跟你玩。” 等伤口处理完,李老大一脑门都是冷汗。 张氏端来的那盆水,也变成了血糊糊的污水。 “倒远点,别招来野物。” 血腥味容易招来不冬眠的野物,张氏将血水倒进前滩上,沙子很快就吸干了血水,西北风一吹,味道很快就散了。 蔡老太太让张氏端来稀饭和炸肉丸,将酥脆的炸肉丸用米饭泡了,才敢给鑫鑫吃。 小孩子胃口弱,吃硬了不行。 可能是饿很了,鑫鑫一勺子米粥下去,就停不下来了,唧唧的吃起来,像一只小狼崽子,吃的头不抬眼不睁的。 等吃了两小碗饭,张氏就不敢再给她吃了。 哄着说:“鑫鑫啊,再吃你的小肚子就爆炸了,还得留点地方吃点心和糖果。” 鑫鑫小脸红红的,似是有些害羞,又有些因为吃饱了,恢复了一些血色。 范氏将李鱼儿新作的棉袄拿出来一件,她先征求女儿的意见,“鱼宝儿啊,娘打算把你的棉袄给鑫鑫一件,你看行吗?等过几日娘再给你做几件。” “行,怎么不行,家里就数我衣服最多了现在,娘你们可别再给我做衣服了,我长得快,没多久就小了。” 蔡老太太,张氏,范氏,李梅儿都给李鱼儿做了好几套衣服,加上李鱼儿自己买的成衣,她的小柳条箱子都换成大箱子了。 “不过,这件不行,换一件,就把大伯母做的那件大红色的给鑫鑫穿,小孩子过年穿喜庆点好,还能冲冲晦气。” 范氏有些舍不得说:“你就一件大红色的,不留着大年初一穿了?” 李鱼儿赶紧说:“娘,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特别鲜艳的衣服。” 范氏摸摸她的脑袋,无奈的说:“咱家鱼宝儿怎么一点也不爱俏。” 李鱼儿呵呵敷衍着,她不是不爱俏,是审美不同。 她才不想顶着大红的绢花,穿着大红棉袄,像一只花妖一样到处瞎显摆。 第141章 年前开始走亲戚 红袄子套在鑫鑫身上有些大,一直到小腿上边的位置,但很好看,小女娃穿红色其实挺好看的。 果然,鑫鑫脑袋上很快被绑上了一朵大红绢花。 这是李梅儿买给李鱼儿的,但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李鱼儿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长命锁,放到海牛的床头。 “阿娘,这是我和大哥一起给海牛买的年礼,海牛生的艰难,你和海牛都受苦了,希望这块长命锁能保佑海牛平平安安的长大。” 范氏拿起长命锁仔细的摩挲,眼里全是孺慕之情,“你们有心了,海牛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姐姐给他遮风挡雨,一定能平安长大的。 瞧瞧他如今这小脸,看着可比你们小时候胖多了,你们是生下来的时候比他重,他如今倒是反超你们小时候了。” “呵呵。”海牛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突然笑了,全家人都跟着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再也不似李鱼儿刚穿越那会子,愁眉苦脸,眼神麻木,话都不说几句,整日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咱们家如今日子好过了,可不能忘了帮助过咱们的亲戚朋友。”蔡老太太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箩筐,说:“这些是我和老头子一起分出来的年礼,准备给跟咱家关系好的几户,一家分, 若是他们问哪来的,就说是我弟那头送来了。说咱家跟着蔡家那头做了点小本买卖,赚了点钱。” 蔡老太太人情世故和亲疏远近拿捏的还是很到位的。 给两个叔伯家以及村长家的礼最多,每家两斤猪肉,两斤白米,两斤白面,半斤红糖,二十个鸡蛋,一斤猪油,一匹灰色细麻布,男女都能用。 加起来也有七百多文钱,算是大手笔了。 剩下的几个堂兄弟和关系好的就是:猪肉一斤,白米白面一斤,十个鸡蛋,八尺细麻布。 李老汉拿着孙子孙女给买的铜烟袋锅子和好烟丝,站在船外边,他怕在船上吸烟有味还会呛到家人。 他拿出火折子,点上烟丝,狠狠地吸了一口,纯正的香味瞬间从口鼻串上脑门。 “好烟!” 不知怎的,李老汉眼眶一红,鼻头一酸,竟是想到一桩陈年旧事。 氤氲的烟雾里,他仿佛看到了阿爹当年走前的光景。 他爹当年八尺的汉子,最后瘦成了一个骨架子,海边人上了年纪基本都有风湿痹痛,尤其是出海的男人。 即使是弥留之际,阿爹依然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那时,他最后的愿望就是临死前能抽上一口烟,能睡一个好觉。 可惜,这个愿望,阿爹到死也没能实现。 蔡老太太喊了一嗓子,打断了李老汉的回忆:“老头子,抽完了吗?抽完了赶紧回来去送年礼,别太晚了!” “晓得了!” 听到老妻熟悉的喊声,李老汉偷偷抹了一把眼角: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娶了一个好妻,生了一群孝顺的儿孙,由其是鱼宝儿,格外聪明,鱼宝儿一定是海神娘娘座前的神童转世,是海神娘娘派到他们家救苦救难的。 他想他这辈子,不用再走阿爹的老路了。 李家大房此时也在准备年货,大儿媳妇儿朱氏正高兴的数着鸡蛋。 “公爹,您说一家给五个对吗?” 李有富蹲在灶棚前劈柴,点头说:“没错,前些日子托老二的福,赚了点小钱,今年宽裕不少。” 朱氏赶紧手脚麻利的往篮子里装鸡蛋,还特意垫上茅草,生怕走道的时候磕碰了。 “大哥在家吗?” 刚到船边,蔡老太太就递了动静。 “在!在!怎么不在?” 李有富的老妻走了有几年了,家里的活一般都是儿媳妇儿朱氏在操办。 几人出来迎接走亲戚的李老汉夫妇。 接过李老汉手里的篮子时,沉甸甸的,李有富还被坠了一个趔趄。 他心里惊讶,老二这是送的什么,这咋这么沉。 朱氏给两人冲了糖水,往年是买不起的,今年倒是秤了几两过年招待客人。 李有富的大儿子李福厚赶紧给两人拿了小马扎坐着。 李有富盯着李老汉看了一会,说:“老二,大哥瞅你咋还胖了不少?” 海边人常年吃鱼,缺少油水,蛋白质有余脂肪不足,体型都比较干瘦,一旦胖了,多半不是好事,很可能是生病浮肿了。 李老汉摆摆手,笑着说:“大哥莫担心,我是真胖了,没生病。” 蔡老太太说:“他啊,前些日子不是跟我回陆地上了嘛,在那头隔三差五就能吃上猪肉,大米饭管够不胖才怪。” “是吗?陆地上人家日子就是好过不少。”李有富在心里感慨,二弟是个有福的,当年他们兄弟仨里,他身为老大最能干,老三最聪明,老二性子闷,又生在中间,父母的关爱相对少了不少。 没想到,阴差阳错下,二弟还娶上了陆地上的姑娘,二弟妹的嫁妆可是他们兔窝子村头一份的了。 买船置办家私,还有一套银头面,这嫁妆加起来少说有十两八两的。 如今还能靠着娘家那头做买卖,他真替二弟高兴啊。 “二弟二弟妹是个有后福的,以后日子啊差不了。” 李老汉谦虚的说:“都靠你二弟妹撑着。” 蔡老太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有些害羞的李延庆。 “庆小子今年也十五了,明年该交鱼课(鱼税)了。” 提到自己的大孙子,李有富笑着说:“可不是嘛,等开春买了船,就该成家立业了。” 李有富家并不富裕,所以,当年没攒够钱给儿子买船,没分成家,一直在一起过日子。 攒了两代了,如今到了大孙子这辈儿总算是够买一条小乌篷船了。 几人聊了一会,李老汉夫妇说还要去三弟和九哥家,提上大房的回礼就离开了。 等两人走远了,朱氏掀开盖篮子的盖子,忍不住惊呼一声。 “公爹,相公,你们看。” 两人看了一眼篮子里又是猪肉又是白米细面的,打开蔡老太太用芦苇席子包着的长条东西。 “是细麻布,整整一匹!” 细麻布要十四文一尺,一匹布是四十尺左右,半两银子呢。 李有富摸着细麻布的手都在颤抖,他想了想说:“裁下来八尺细麻布,再捡上十个鸡蛋,白面细面各装上一斤,让大庆去范家坨子给老王家送去。” 范家坨子是兔岛东南面的一个大岛,向南差不多正对着渔歌码头。 朱氏看了看公爹和相公,见他们面露喜色,心里有些膈应起老王家,终是忍不住说道:“阿爹,相公,这还没成亲呢,送那么多东西恐怕不合适。” “哎!”李有富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老王家三闺女是个好的,长的俊,手脚麻利又孝顺,虽说他们爹娘势力了一些,咱娶的是他们家闺女,又不是王婆子。 他家三闺女要不是因为有些口痴,怎么也轮不到咱家大庆,年前她两个嫁到镇子上的姐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给妹妹说个陆地上的人家,咱家要是再不表现一下,这婚事怕是要黄。 大庆不小了,咱家条件又不好,退了亲即使是男方,到底名声有损,再找就不知道哪天能找到合适的了。” 第142章 木蜻蜓高高飞 老两口又回家拎上给三房的年礼,李老汉拎着重一些的篮子,蔡老太太抱着用芦苇席子包裹的布,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雪地上留下一串重叠的脚印,从后边看,还挺有身高萌的。 “十一叔,十一婶,走亲戚呢!”迎面走来王大刚一家,一家人都穿着新衣服,红红更是穿了一套红色的棉衣裤,扎着红头绳,看着就很喜庆。 “你们这是上哪儿?” “跟您一样,走亲戚,待会还要去您那儿呢。” 王大刚跟李老大和李老二关系不错,是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之前王家因为李家得了珍珠和赚了一些钱,过年自然要走动了。 蔡老太太笑着说:“行,你们先走别家,要是待会我们没回来,老大和老二都在家呢,你们过去呗,我跟你十一叔先去三房那坐坐。” “好来!您二老慢走,我们待会就去找大生哥和浩哥俩聊天。” 双方错开,一冬天都在船上猫冬省粮的岛民,难得过年的时候会出来走动走动。 这次,三房的气氛融洽了很多。 蔡老太太的三妯娌也姓张,叫张大妮,为了和李鱼儿的大伯母区分开,他们背后叫她大张氏。 大张氏上前迎接两人,她想帮李老汉提东西,李老汉摆摆手说:“这个你们妇人提着沉,让老三提,你去拿你二嫂的东西。” 李有贵接过二哥递来的年礼,手下一沉,问:“二哥你拎那么多东西来干什么?待会我可没好东西回你啊。” “哈哈哈哈!”李老汉知道他故意开玩笑,爽朗的说:“我这不是看看你这把老骨头还结实不?咋了?这点东西就拎不动了?” “二哥净瞎说,别说这点东西,往前头倒个两三年,我一扁担能前后挑四筐鱼虾。” 上了船,大张氏吩咐自家闺女:“金花,给你二伯二伯娘冲碗糖水。” 几人坐下来闲聊,李有贵夫妇倒再没提过继的事,只说:“二哥,你要是遇到合适的,给你侄女寻摸一个上门女婿呗。” 李老汉两口子明白了,这是今年还打算留李金花呢。 这事,不是因为不是自己家的事,他们就不上心,这岛里的男娃往岛上说亲都难,更何况是往岛上说上门女婿。 这事,难啊!太难了! 李老汉摇摇头,说:“我这边还真没遇到合适的。” 蔡老太太试探的问:“你们能接受买人不?” 大张氏点点头,说:“不行,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也有顾虑,外边买的不知根不知底的,还有就是,等我们两个老的走了,怕金花压不住他。”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外来户,只要咱们这些老李家的人还在,不会让他欺负了金花的。”蔡老太太说。 “二嫂,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肚皮不争气,也没给老李家留一个根,没给金花生个弟兄做依靠,将来了还得靠他堂兄弟。” 蔡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你们两个多保重好身体,等大妮生了男娃,你们把外孙熬到成年,有儿子傍身,金花的日子就立起来了。” 这话,大张氏爱听,他们也想看着外孙成家立业。 李有贵夫妇俩没有儿子,攒了一辈子的钱将来都是留给闺女和外孙的。 从三房出来,老两口回了家,见鑫鑫已经睡醒了,正跟在李鱼儿身后玩耍。 手上还抓着一个奇怪的高粱杆做的东西。 李梅儿在灶棚里忙活着,李鱼儿一边烧火,一边说着什么,姐俩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十一爷爷,十一奶奶回来了。” 鑫鑫高兴的跑上去迎接两个老人,就这一会功夫,她已经能认出大半李家人了。 “十一奶奶,你看,鱼宝儿姐姐给我做的木蜻蜓,我告诉你们哦,它真的会飞啊。” 鑫鑫举着木蜻蜓跟李老汉夫妇俩炫耀。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这破高粱杆子能飞了,这高粱杆子是李鱼儿他们前几日回家时,从路边野地里折回来的。 可能是附近村民地里的种子被风吹野地里,偶然长出来的。 鑫鑫双手合十,将木蜻蜓的竖杆夹在中间,然后她快速转动双手,那木蜻蜓竟自己慢慢旋转着飞了起来。 “我的天!老头子,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那木蜻蜓真的飞了?” “老婆子,我好像也看到了!” 这时,从船上下来的李二郎也看到了。 “三叔!大堂哥!快出来!鱼宝儿又捣鼓好东西了!这次的直接会飞!” “会飞?” 李老三踏踏个鞋子就跑了出来,捣鼓出啥好东西了,还能飞,不得了了。 李大郎正在帮他二叔按摩腿,见两人毛手毛脚的跑出去,摇摇头,没理会他俩。 那木蜻蜓在半空中飞了一段距离,呈抛物线形状朝不远处的地面落去。 “给我试试!给我试试!”李老二朝木蜻蜓跑去,捡起来,拿在手里。 鑫鑫盯着李老二手里的木蜻蜓,嘴巴瘪瘪的,却不敢哭,自从有了弟弟后,她要是敢跟弟弟抢任何东西,都少不了一顿毒打。 李鱼儿一把夺过李二郎手里的木蜻蜓,放回鑫鑫手里。 “鑫鑫,这东西是我给鑫鑫自己的,谁也不能抢,不过,鑫鑫是好孩子,兄弟姐妹间的东西要懂得大方分享,比如你分享了木蜻蜓给二郎哥玩,二郎哥有好东西也会分享给你,你说是不是啊大哥?” “对对对!”李二郎这下明白了,他赶紧跑回船舱,从他藏吃的柳条箱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回来,揣进鑫鑫的兜里,“看,鑫鑫,二郎哥给你香喷喷的炒瓜子,你教二郎哥玩木蜻蜓行吗?二郎哥不要,就玩玩。” 于是,一大一小开始玩起了木蜻蜓,很快,李老三以一把炒花生的代价也加入了其中。 他俩年纪大,力气大,飞出去的木蜻蜓比鑫鑫的远很多,引得鑫鑫不停的尖叫欢笑。 她拍着小手跟在两个哥哥身后,喊着:“木蜻蜓飞!木蜻蜓高高飞!明年日子必高升!” 这是李鱼儿刚才教她的吉祥话,是她自己临时起意瞎编的。 最后,木蜻蜓不小心飞到了附近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槐树杈上,李老三干脆将鑫鑫骑到自己脖子上,让她伸手把木蜻蜓取了下来。 李二郎调侃的说:“没看出来啊三叔,你还挺有当爹的潜质啊。” 李老三瞪了他一眼,“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说着,李二郎朝他挤眉弄眼的,“三叔,你猜这东西咱们拿到集市上卖……” 李老三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当然,他不是想独吞,就是不服输,想挑战一下自己。 第143章 辣炒香螺 接着一下午,李老三和李二郎就在捣鼓木蜻蜓,把李鱼儿剩下的高粱杆子都毁了,做出来的木蜻蜓不是飞不起来,就是飞不好。 木蜻蜓的制作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杠杆和力学原理,李鱼儿是先用碳化的树枝画了草图,在一根树枝画了简单的刻度,测量了相对零部件的大体长度,特别是竹蜻蜓的翅膀,并不是平的,而是有一定的受力弧度的,只有受力角度合适,它才能平稳的飞起来。 李老三和李二郎不知道这个,仅靠照葫芦画瓢,做出来的肯定不好了。 李二郎这折断手里的木蜻蜓,扔进面前的火堆,毁尸灭迹。 “三叔,你说咱俩是不是手笨,咋就做不出来呢?” 李老三盯着手中李鱼儿做的木蜻蜓,看了好久,也没琢磨出里边的名堂。 “算了!咱俩可能真不是这块料,还是把东西还给鑫鑫,不然她去李鱼儿那告状就惨了。” 此时,鑫鑫正在灶棚里吃着李二郎和李老三的贿赂,她左手一块点心,右手一根糖葫芦,高兴的看着李梅儿和李鱼儿在那捣鼓好吃的。 “梅儿姐,香螺毒死了,可以洗了下锅了。” 李鱼儿拎着水桶给李梅儿看,她说的毒死了,不是下毒毒死了,而是用淡水放油,香螺先是会吐出泥沙,然后会范花,在淡水里时间长了,香螺就会不知不觉的死掉,等它们死了,范花就缩不回去了。 这时候,香螺还很新鲜。 “好来!”李梅儿用水清洗了几遍香螺,然后倒进盆里备用。 李鱼儿开始生火,古代炉灶生火需要一点时间,不像现代社会那么便捷。 李梅儿手脚麻利的抓了一块生姜,“唰唰唰!”的切成姜丝。 接着是大葱和蒜瓣,最后拿出李鱼儿在大集买的剁椒酱。 锅热了,李梅儿舀了一勺油,倒入锅里。 “滋滋滋!” 猪油的香味瞬间爆了出来,鑫鑫吸着小鼻子,想要吸走空气里的香味。 “滋啦滋啦滋啦!” 李梅儿感觉油温差不多了,下入葱姜蒜爆锅。 锅里又飘出一阵香味。 “真香啊!梅儿这手艺就是好!”王大刚夫妇老远都闻到香味了,他们刚从别家出来,就来了十一叔这。 “可不是,梅儿是个能干的,长的也好,将来谁娶了她,可有福气了。” “大纲叔,月娥婶,你们来了啊!快到船里坐,我阿爹和我二叔他们都在,我阿爷阿奶也刚回来。” 李梅儿放不开锅,只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李鱼儿跟着喊了人,王大刚夫妇就提着年礼上了船,倒是有根和红红好奇的走了过来。 “这不是鑫鑫吗?她怎么在你们家?她娘今年这么早就回门了?”有根好奇的问。 按照现在的习俗,大年三十女人是要留在婆家的,大年初二才是回门的日子。 鑫鑫听到娘亲,瞬间红了眼睛,像只小兔子一样,嘴里的糖葫芦都不香了。 她好想好想娘亲,娘亲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可是娘亲被奶奶和阿爹赶走了。 有根一点没注意到到鑫鑫的反应,倒是红红心细,感觉到不对,赶紧拉着鑫鑫的手说:“鑫鑫,你还记得我呗?我们都是你福头儿表哥的玩伴儿,咱们去年过年还一起玩过。” 鑫鑫到底是个小孩子,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她朝红红点点头,说:“我记得你红红姐,你比去年长高了。” 红红高兴的点点头,说:“那是当然,我以后还会长的更高,像梅儿姐一样,又高又好看。” 有根泼了她一盆凉水,“你怎么可能像梅儿姐一样好看,你顶大跟李鱼儿差不多。” 烧火的李鱼儿:你等着,看我长大了不晃瞎你的狗眼。 “哗啦!” 李梅儿将香螺倒进炒香的剁椒酱里,木铲子不停的翻拌着香螺,让它们充分的受热。 爆炒须大火才能有充足的锅气将香螺爆香。 “哗啦!”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梅儿倒入适当的酱油,接着翻炒。 “沙沙沙!”加入胡椒粉和糖。 “哗啦!”等所有调味料都入味后,倒入少量开水,一定得是开水,才能保证香螺的鲜味儿。 然后盖上锅盖,将灶门关上,用小火将香螺最后闷熟。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李鱼儿说:“梅儿姐,差不多了,可以起锅了!” 撒上少量盐,葱花,李梅儿翻炒几下收汁,就用大铁勺将香螺盛进一个小盆里。 空气中弥漫着霸道的香辣味,馋的几个孩子不停的咽口水。 都是亲戚,大过年的,李梅儿也没小气,直接拿了个大花碗,盛了一碗,给李鱼儿他们几个孩子吃。 她自己也尝了几个,用淡水范好的香螺不用针或牙签挑,用手指夹住口盖一拽一转,连黄都一起拽出来了。 一口一个,鲜香麻辣,好吃的不得了。 李鱼儿领着小伙伴儿们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分享这份简单的美好,来自人类最原始的幸福——吃美食。 “哇!太好吃了!”一口,有根就被征服了。 “嘶!”红红开始的时候有些不能适应辣味,但又不舍得吐出来,太鲜了,等吃第二个的时候,就爱上了这种香辣味。 出乎李鱼儿预料的是,鑫鑫很能吃辣,她小脸蛋鼓鼓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全是笑意,小嘴一努一努的。 这才是孩子该有的天真和快乐。 霸道的香味将李二郎和李老三吸引了回来,李二郎将木蜻蜓往鑫鑫怀里一塞,手就朝花碗袭来,毫无防备的李鱼儿瞬间就被抢走了两个香螺。 李二郎学着有根的模样,拽了一个海螺肉,扔进嘴里。 “嗯!”他一边嚼一边点头。 他看了看不好意去抢食的李老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另一个递了过去。 李老三看着手心里的香螺,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他学着其他人,拽了螺肉,放进嘴里。 “唔!”这这也太好吃了,好吃到什么程度呢,好吃到他都产生幻觉了。 在幻觉里,他坐弄潮楼的曲水流觞阁里,一口香螺一口美酒,逍遥快活似神仙! 奇怪!太奇怪了!他明明不喝酒啊! 怎么吃着这香螺,就能想到喝酒呢? 可见,香螺是天生下酒的好菜! 第144章 送鑫鑫回家 李梅儿没忍住也吃了不少。 她给每个孩子都倒了一碗水,“辣,喝点水。” 孩子们意犹未尽的跑去喝水,一个个嘴巴辣的红红的,却舍不得擦,用舌头舔着,回味着刚才的美味。 红红跑到李梅儿身边,像个一个小迷妹一样,说:“梅儿姐,你手艺真好,这破香螺咋经过你的手这么一抄,就跟变了一个东西一样。” 李梅儿刚想说这是李鱼儿想出来的,当她接收到李鱼儿的眼神会意时,就改了口,说:“嗨!就是瞎琢磨呗。” 说着,她又端了一盆热水,说:“这海螺是用油炒的,你们手上肯定沾了不少油,过来洗洗,热水下油。”说着,她还贴心的将擦手布搭在一旁的凳子上。 有根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了,我都舔干净了。” 红红鄙视的看着自己大哥,说:“哼!你还说,真埋汰!给我丢人。” 其实她刚才也想舔手的,幸好她忍住了,不然她的淑女形象就没了。 这时,王大刚夫妇从船上下来了。 “大生哥,你们别送了,赶紧回去。”王大刚提着回礼往这边走。 白氏看到两个孩子,笑着训斥到:“你们两个小皮猴,一来就捣乱,梅儿,他们没给你添乱?” “哪能啊,有根和红红都是好孩子,乖的很。”李梅儿说。 “吆!”白氏这才看到跟在李鱼儿旁边的鑫鑫,“这不是九叔家的鑫鑫吗?你娘今年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大刚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白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时间不早了,有根,红红,咱们该回家了,不然你娘我来不及做晚饭了,你们待会饿肚子可别怪我哦。” 走出一段距离,王大刚还回头看了一眼鑫鑫,怜悯的摇摇头。 村长将李娟接回来那天,他恰好在镇子上,还恰好看到了黄家将人撵出来的经过。 不是他不想上去帮助同村人,那种事情,换谁也不想被同村看到。 只是,这鑫鑫怎么在十一叔家? 他提着手里沉甸甸的回礼,心里也沉甸甸的。 王大刚走后,李老汉就拎上给村长的年礼,蔡老太太一手抱着布,一手牵着鑫鑫,往村长家去了。 “鑫鑫啊,十一奶奶带你去你外公外婆家好不好?” “真的啊!太好了。” 外公对她很好,去了外公家,她就安全了。 但她又看向李鱼儿,眼里有些不舍。 李鱼儿朝她挥挥手,说:“咱们现在住在一个村子,你有时间随时可以来找我玩。” 得到李鱼儿的承诺,鑫鑫才高兴的跟着蔡老太太夫妇走了。 当见到鑫鑫的那一刻,王氏激动的上前将人搂进怀里。 “外婆的鑫鑫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哇!”可能是之前受的的委屈压抑久了,见到至亲之人,鑫鑫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鑫鑫的哭声,从船舱里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她眼窝深陷,面容枯槁,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唯有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氏怀里的女儿。 “鑫鑫!阿娘的鑫鑫?真的是你吗?” 辨认出是自己的娘亲,鑫鑫就在王氏怀里扭动着小身体,拼命的挣扎。 王氏松开手,鑫鑫像是一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李娟怀里。 母女俩抱头痛哭。 村长拉住李老汉的手,示意两人坐下,叹了口气说:“十一弟啊,不瞒你们,我闺女之前就被黄大发那个混蛋给休弃回来了。我们怕丢人,一直没声张。” 他又惊讶的问李老汉夫妇,“十一弟,你们从哪儿把鑫鑫接回来的?” 事到如今,李老汉也没必要替老黄家遮羞,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蔡老太太将手里的篮子拿了过来,推到村长夫妇面前。 “这是鑫鑫刚到我家时穿的衣裳。” 村长夫妇看向篮子里的破旧单衣,心里一阵揪疼,又痛恨起老黄家。 蔡老太太又说:“里边还有金疮药,孩子手臂上的伤我们之前给处理过了,都化脓了,不处理不行,以后还要一直用药,直到结痂为止。” 听了事情的经过,“哐当!”,气得村长直接摔了凳子。 “狗娘养的畜生!老子跟他们拼了!”说着,村长前胸起伏,一时间竟是有些癫狂,抄起角落里的鱼刀就要往外走。 吓得福头儿缩在王氏怀里,不敢出来。 李老汉赶紧拦住他,拽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九哥,你别激动!孩子是我家老三和二郎他们骗回来的,你现在冲过去不是羊入虎口吗?你想让他们再把鑫鑫弄回去卖去楼子里不成?” “老头子啊!我求求你了,你就听老十一的!为了娟子和鑫鑫,你不能冲动啊!”王氏哭喊着。 听到老妻凄厉的哭喊声,村长眼底的赤红才渐渐散去,恢复了一些神志。 村长还有个大儿子,就在兔窝子村,只是两家已经分家了,不在一条船上住。 蔡老太太跟着劝道:“九哥,我们有卖身契,我阿弟家跟他们村的村长家关系不错,村长大儿子是县衙管户籍的书吏,等过了年,我去帮你疏通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娟子和鑫鑫单独立个女户。” “十一弟妹,你说的都是真的啊?你看看我,谁不知道你蔡桂花啊,你说话不准谁还能准?”王氏破涕为笑,说:“你看看我有些疯魔了,让你见笑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可怎么也没止住泪水,可能是太过伤心,眼泪还在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咱们是一家人,谁家有个困难互相搭把手是应该的,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蔡老太太说。 李老汉从怀里掏出那张贵如千金的卖身契,说:“九哥,这是鑫鑫的卖身契,等年后我们那边通上话,安排好了,再通知你们约个时间,去县衙把事办了。 九哥,说句实话,老弟我也不敢绝对保证能一定办成,但有了这卖身契,鑫鑫就不用回黄家了,这东西你可千万收好了啊。” 村长颤抖着双手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交给王氏,“锁箱子里。” 然后他转头对李老汉说:“老十一啊,九哥记住你的恩情了,以后有事,能用得着九哥的地方,你随便说。” 蔡老太太说:“九哥,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我们之前用你的地方还少吗?远的不说,就说之前风灾那档子事,不是你号召的村民,我家老二夫妇和鱼宝儿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 第145章 芙蓉蟹 此时,娟子和鑫鑫都已经哭累了,情绪也稳定了一些。 娟子拉着鑫鑫就给李老汉夫妻俩磕头。 李老汉赶紧去拉人,却被村长死死的按住手臂,“老十一,你们是她们的长辈,这几个头受的起! 实话跟你们说,娟子本来都不想活了,若是不是记挂着鑫鑫,她说不定都不会跟我们回家,自己就找一条绳子吊死了。 你们救了鑫鑫,就等于救了她们母女俩的命。 你家老三和二郎是个胆大聪明有担当的,将来一定有出息。” 李老汉他们不敢对外说想出法子的是李鱼儿,孩子还小,风头太盛,容易夭折,就推到李老三和李二郎身上。 话说开后,李老汉夫妇俩就提出告辞,将空间留给刚团聚的一家人。 他们走后,王氏打开李老汉的年礼,同样被震惊了。 “老头子,老十一家真是要起来了,这年礼都够寻常人家下聘了。” 村长看看鑫鑫身上崭新的棉衣裤,说:“光鑫鑫身上的这套衣服就得半两银子,这些年,咱家没白帮老十一家啊,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我这兄弟——行!” 女儿失而复得,李娟就像是重获新生一般,生活又有了奔头,她烧了水,想给自己和女儿简单洗一下,过难了,去去晦气。 当看到鑫鑫手臂,还有小腿上的伤,后背上更是被柳条抽的不成样子,旧伤刚结痂,新伤还在渗血。 李娟哭的眼睛都红了,她不敢用水碰女儿的伤口,只能用新棉布沾水,一点一点的擦,然后抹上李老汉送来的金疮药。 期间,鑫鑫疼的哭了好几次,等伤口处理好,孩子都哭的昏睡过去了。 王氏气的,当晚对着祖宗牌位烧了好几炷香,诅咒黄家一家祸害不得好死。 接着,李老汉就将剩余几家的年礼送去了,都没久坐。 李鱼儿和李梅儿正在捣鼓下一道美食——芙蓉蟹。 李鱼儿打了一个鸡蛋,将蛋清和蛋黄分离,用鸡蛋壳和碗就能将蛋清和蛋黄分离成功。 同时让李梅儿把已经闷死的梭子蟹砍成四块,每只蟹开口处沾蛋清,薄薄的裹上面粉,放入温度合适的油锅中炸至表面金黄。 然后捞出来控油。 “梅儿姐,还是我来说,你来做,你可要记好了哦。” “什么记好了?我们也能帮忙!” 死皮赖脸的蹭了一碗香螺后,李老三和李二郎两人就撵不走了。 李鱼儿想了想,说:“行!你们也跟着学,梅儿姐长得好看,抛头露脸去集市卖东西不安全,你们俩正合适,还有大堂哥也行。” 李鱼儿年后打算支棱一个海鲜摊位,类似现代社会的海鲜大排档。 吴县令父子好色贪婪,李梅儿确实不适合出来摆摊了,再说了,梅儿姐过个一两年就要出嫁了,注意点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皇权至上的朝代,李鱼儿可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扭转乾坤,宣扬什么男女平等,什么人权和法治的。 历朝历代,改变国体都要经过无数人的革命,不断的流血和斗争,才有可能改变体制。 李鱼儿将之前的步骤简单说了一遍,让李二郎上手去炸梭子蟹。 李二郎笨拙的将蟹子扔进油锅里,吓的李梅儿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作死啊!你这样把热油溅到人身上咋办?” “下一个!”李鱼儿说。 李老三紧张的上前,按照李鱼儿的要求,根据李梅儿的指导,缓慢沿着锅边将梭子蟹推入油锅。 “不错!”李梅儿夸赞道。 李鱼儿看了看被李二郎含在嘴里的手指,拿葫芦瓢舀了一瓢凉水,“大哥,被油烫了,要立刻用冷水冲一会,你过来,我帮你冲。” 李二郎感动的说:“还是鱼宝儿对我好。” 冲了一会,李二郎手指上的油点子印终于消下去了,总算没有起水泡。 那边,李老三已经成功用笊篱将梭子蟹捞进盘子里备用。 “哇!好香啊,这能吃了吗?”李二郎记吃不记打,说着就要上手,被李梅儿拍开了。 “还没好呢,等回锅了,那才叫好吃呢。” “真的啊!”李二郎吃货附体,眼睛亮亮的。 李鱼儿指挥道:“下少许油,油温六成热,下葱姜蒜爆锅。” 李梅儿负责监工,“三叔,你用筷子插入油里边看到筷子周围冒小泡儿的时候,油温就可以了。等时间长了,你不用筷子,光用眼睛也能估摸的差不离。” “滋啦!”爆锅的香味儿飘了出来。 李梅儿一边观察锅中情况,一边说:“等葱蒜炒黄炒香的时候,就爆好锅了。” 李鱼儿说:“倒入少许酱油。” “多少?”李老三拿着酱油桶,不知道放多少。 李梅儿估摸了一下锅里的蟹子,说:“至少放一大铁勺。” “酱油下锅,要立刻翻炒,均匀入味,不然容易粘锅。”李梅儿耐心的说。 “唰唰!”李老三不愧是男人,臂力比李梅儿强很多,要不怎么前世的中菜大厨基本都是男的呢,因为能颠的动大勺。 颠大勺是炒菜的灵魂。 “放黄酒。”李鱼儿说。 “多少?”李老三问。 李梅儿回答:“一大勺,沿着锅边淋入,再加半勺盐。” 李鱼儿将调好的芙蓉汁递了过去,说:“待会告诉你怎么调制芙蓉汁,这是芙蓉蟹的关键,以后调制就比照这个稀度。” 李老三似乎有些厨艺天分,很快就学会了淋汁水沿着锅边均匀淋入。 又翻炒了几下,芙蓉蟹就做好了。 李二郎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芙蓉蟹炸的金灿灿的,也太好看了,看着就好吃。” 他倒没因为自己不善厨艺而气馁,两眼放光的盯着芙蓉蟹。 李鱼儿用筷子夹起一块蟹腿,在李二郎面前晃了一圈,最后停在李老三面前。 “三叔,这是你自己做的菜,身为大厨你要最先尝尝,看看你自己满不满意,如果你自己都不满意,又怎么端给客户吃呢?” 李老三心里有些激动,他接过蟹腿,吹了吹,用牙咬蟹壳。 还没吃到肉,光蟹腿上的芙蓉汁就已经鲜的他满口生香了。 等尝到了里边火候刚好的蟹肉时,他眼睛一亮,点头说:“好吃!配得上上芙蓉这个名字。” 于是,几人拨出来一些,享受起来。 第146章 浇汁海鲜 李鱼儿将剩下的海货,鲍鱼、海蛎螺、猫眼螺等全部清洗好倒入锅里。 “这是咱们今后的招牌菜之一了。” “什么?什么招牌菜?”李二郎惊喜的说道:“咱们真要摆吃食摊子?” 李鱼儿向海鲜里放入葱姜蒜,倒入黄酒,放入酱油,进行腌制。 “嗯,庙会的时候,咱们就试着出摊,过几日会渐渐有潮,以后咱们就不赶海了,让闹闹他们赶海,咱们只负责卖吃食。 庙会从初一到十五都有,后天咱们把这些拿去庙会试试看。” 李梅儿说:“咱初一早上还得拜年呢。” 李二郎怕李鱼儿改变主意,赶紧说:“拜年都是一早上,镇子上的人上午也要拜年和吃团圆饭,咱们下午出摊正好。” 李老三说:“下午出摊中午都吃饱了,会买咱们的东西吗?” 李鱼儿自信的说:“肯定会,咱们这吃食就跟零嘴差不多,不压肚子,买回去晚上下酒正好。” 李二郎问:“咱们以后在哪儿摆摊?” 李鱼儿说:“我打算自己买个铺子。” “买铺子?”李梅儿不赞同的说:“你知道铺子要多少钱吗?好的百八十两都有可能。” 李二郎不说话了,李鱼儿何止百八十两,整整五百两。 “你们入股吗?”李鱼儿问:“若是入股以后就按照份额给你们分红。” “入股是啥?” “就是按份子投钱,然后按份额分钱。” 李二郎在心里合计了一下,他现在大概也有二十多两银子。 “我入股二十两。” 这是打算押上所有身家了,他对李鱼儿有信心,总之,跟着亲妹子保证赚钱。 李老三说:“我也入,我能出十两银子。” 他就最后一次卖油灯赚了十二两,之前的都花掉了。 李梅儿想了想说:“我也入股,我出十两。” 她的钱可能是最多的,她是最开始跟着李鱼儿干的,大概攒了三十两银子。但她不打算都用来入股,她想买地,地可以祖祖辈辈的传下去。 李鱼儿说:“大哥你去问问大堂哥,看他入不入股。” 过了一会,海货都腌制好了,李二郎和李大郎都来了。 “鱼宝儿你真打算开铺子啊?不跟阿爷阿奶他们商量一下?”李大郎眼里都是担忧。 “商量是肯定的,咱们是一家人,有钱一起赚,但我觉得咱们兄弟姐妹也可以有自己的挣钱途径,不能老是伸手跟家里人要钱。” 李大郎觉得李鱼儿说的有道理,过完年,他们都是成丁了,李梅儿也及笄了,是时候承担家里的负担了,尤其是他,是家中的长孙,更应该多分担家里负担。 “那,那我也入股十两银子。” 他差不多就这么多,剩下的留着以防万一,做买卖毕竟有风险。 “行!咱们开始做浇汁海鲜和卤海货,先做浇汁海鲜。” 李鱼儿开始烧火,“等水开了,你们就把海鲜放进去焯水,记得,分开焯水,不同海货煮熟的时间不同,蚬子刚开口就捞出来沥水,沥水用凉水,然后再一样一样的下。” 李老三三人一起把海鲜焯完水,过凉水后装入盆里。 李鱼儿说:“接下来是炸香料,葱段,姜片,花椒,八角放入小火用油慢熬,等香料熬至金黄干香的时候,捞出香料。” 李梅儿在一旁指导,掌控火候,李老三亲自动手,李二郎先在一旁看一遍。 等香料油炸好后,李鱼儿开始教下一个步骤,她拿出一个小木盆,放入适量的粗辣椒面,细辣椒面,芝麻,干辣椒段。 “你们以后调制辣椒酱的时候,要记住大概的比例,就是我现在这个差不多,最好是炸香料油之前就把辣椒料调制好,不然油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分少量多次,将刚才熬制好的香料油泼入辣椒料里,一边泼油,一边搅拌,这样辣椒油就做好了。” 李二郎看得眼花,苦着脸说:“这也太复杂了!我之前还纳闷,你去药铺买药干什么,原来药材还能做菜啊。” 八角和花椒现在还是药材范畴,李鱼儿说:“药材能养身子,自然能做菜,吃了强身健体。” 辣椒油调制好后,李鱼儿开始让他们调制辣卤汁。 “倒入这么多酱油。”李鱼儿示范着,“白糖,还有鸡汁,蒜片,辣椒圈,最后加入适量白开水,搅拌均匀就成了浇汁酱。 有鸡汤和猪骨汤味道会更好,这个以后再说。” 李鱼儿捡出一些焯完水的海鲜,摆入盘子里,说:“先浇一遍浇汁酱,再浇一遍辣椒油,根据各人口味加多加少,或者不加,加完就可以吃了,静置一刻钟后味道更好。 浇汁海鲜尤其适合夏天吃,凉着浇汁,爽口的很,来大家尝尝。 这个季节也行,适合下酒。” 李鱼儿还是让李老三先尝,“三叔,以后你要是掌勺,尝菜要细品,总结优点与不足。” 李老三拿了一个鲍鱼,鲍鱼被煮到口感软弹刚好的状态,配上料汁。 “嗯!好吃!” 李二郎忍不住拿了一个猫眼螺,拽着口盖就拽出螺肉,“嗯嗯嗯!鲜!辣!好吃!” 他一边吃一边说:“这浇汁海鲜绝了,绝对能挣钱,鱼宝儿,你这都是哪儿弄来的做法?” 李鱼儿笑着说:“自然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啊。” “这么厉害!”李二郎不信,“你有这么厉害?该不会是……”他左右看了看,见除了他们几个,周围没其他人才说:“该不会是从弄潮楼偷学的?” 李鱼儿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海参,扔自己嘴里,说:“我这是自创的独门秘方,弄潮楼也没有,不信你去看看,这世上的菜谱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吗?凭什么他们就行,我就不行。” “说的好,鱼宝儿,二郎你看不起谁,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梅儿说。 李鱼儿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大郎哥,说:“大堂哥,你想学做菜吗?” 大郎沉默了一会,坚定的点头,“想。” 他最近脑袋里一直有个想法,觉得自己现在是家里最没用的,过去,他是家里的长孙,是最能干和最省心的,现在,他好像除了天天在家跳水劈柴,就啥也不是了。 他想学一门手艺,做一个有用的人,好继续保护弟弟妹妹。 李鱼儿点头,说:“那接下来的卤海鲜就你来动手。” 李鱼儿指着剩下的海鲜说:“卤海鲜的过程也是先将海鲜焯水,再过凉水,然后就是炒底料。好了,先起锅烧油。” 李鱼儿还是负责烧火,因为她想让其他人都有机会看做菜的过程,烧火要看火,一心不能二用,会影响学习做菜。 第147章 自愿入股 “海鲜谁都会做,好吃的关键是卤料的秘方。需要很多种香料,包括:八角、香叶、良姜等,具体的配比我之后会教你们背下来,这要是咱们都识字,就能写出来了,以后咱们还是得都学习认字。” 李鱼儿将配比好的香料放进盆里,“大堂哥,你把他们清洗干净。” 香料洗好后,控水,“接着,咱们调制底料,六成热油下入蒜瓣。” “下入蒜瓣!”李二郎推了一下愣神的李大郎,大郎赶紧下入蒜瓣,手法熟练利索,没有出现澎溅的情况。 李大郎会做饭,虽然没有李梅儿做的好,但能做熟,他对做饭本来就不排斥,更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陋习。 “下入一勺黄豆酱和剁椒酱。”李梅儿拿出从集市上买的黄豆酱,类似大酱,没有郫县豆瓣酱,只能用这两者代替了。 李大郎烹入酱料,炸出酱香味后,李鱼儿说:“等酱味浓郁的时候,放入清汤,再放入香料,青红花椒,干辣椒,盐,鸡汁,糖,还有胡椒,如果有骨汤味道会更好,小火慢熬三十分钟。” 李鱼儿关上灶门,让火势变小。 趁着熬制卤汁的时间,李鱼儿教他们几人配置香料包,“香料的配比就是这样,到时候根据铁锅的大小决定用多少香料。” “鱼宝儿,咱们以后这香料包可不能丢了啊,丢了被捡去了,可就偷学了去。”李二郎说。 “当然了。”李梅儿系上刚配好的一包香料,说:“就是亲戚也不能告诉。” 李老三问:“那咱还告诉爷奶他们吗?” 李鱼儿说:“咱们得带着家里人赚钱,但他们也得入股,他们入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那他们要是不同意呢?”李二郎问。 “不能。”李梅儿不确定的说:“咱们今年都成年了,除了鱼宝儿,应该能自己管钱了。” 李鱼儿想了想,说:“这样,先看看他们愿意出多少银子,说不定他们不愿意入股呢。” 卤子熬好后,下入海鲜,再煮五分钟。 “五分钟能入味吗?”李梅儿问,“我以前在码头卖鱼的时候,听镇子上的人说卤肉要两刻钟呢。” 李鱼儿解释道:“海鲜跟猪肉不同,海鲜千万不能煮太长时间,而是靠焖。” “焖?” “对,就是停火后焖一刻钟。” 卤海鲜的味道太鲜了,李老汉都被吸引出来了。 “鱼宝儿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李老汉背着手溜达过来。 看着锅里的卤海鲜,他感觉眼睛没有之前那么花了。 “阿爷,这是卤海鲜,刚好,您来的正是时候。” 李鱼儿给李老汉捡了一小碗,李老汉不怕烫似的,直接夹了一块海参放入嘴里。 “鲜!香!这什么味!好吃!” 李老汉大快朵颐起来,一会儿的功夫,一小碗的卤海鲜就吃完了。 李鱼儿他们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他们也吃了一些。 虽然锅里剩下不少,但他们家人口多啊,李老汉拒绝了李梅儿给他添碗,满足的背着手溜达走了。 晚饭后,李鱼儿让端一些海鲜上桌,众人吃的都说好,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一会儿功夫就消灭了。 李老汉砸砸嘴,说:“这辣炒香螺要是配上酒就更好了。” 蔡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说:“酒留着明个儿喝。” 李老汉呵呵笑,也不继续要嘴。 范氏最喜欢芙蓉蟹,她说:“我觉得这芙蓉蟹真好吃,金黄金黄的,看着就有一种贵气的感觉。” “我喜欢浇汁海鲜,爽口。”李老大说。 至于卤海鲜,大家都喜欢,都没吃够,都巴不得赶紧开海,好敞开肚皮吃。 李鱼儿将卖烧烤的事情说了一遍。 第一个提出异议的就是李老二:“鱼宝儿,这能行吗?咱们既没有人脉关系也没干过,我看十有八九是要赔钱的。” 蔡老太太想了想,说:“我倒是觉得可行,老头子你呢?卖吃食的能赔多少钱?” 李老汉老实了一辈子,一辈子在海上讨生活,老实捕鱼卖鱼吃鱼。 做买卖,对他来说,确实一个既遥远又奢侈的事。 “我听老婆子的。” 李鱼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爷爷没什么主见,但听他阿奶的,也就是赞同了。 蔡老太太看向李老大,李老大挠挠头说:“我听娘的。” 蔡老太太点点头,说:“鱼宝儿,你说那什么入股是啥?” 李鱼儿解释说:“就是按照投多少钱将来分配多少收益。” “那我们老两口投二十两。”蔡老太太说的干脆。 李老大说:“我们投二,不,是五两!”他伸出五根手指,用力的比划着。 李二郎偷笑,太好了,他们投的少,分的就少,自己拿的就多,哈哈哈哈哈哈! 李老二是李鱼儿的亲爹,女儿的点子还是要给的,最后跟了十两银子,比李老大多出来的五两还是范氏让他出的。 一番商议后,李鱼儿简单的记了账。 李鱼儿又说起请教书先生的事情。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当她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比摆摊卖烧烤还容易通过。 得知郭夫子是举人,还是镇公办书院育才书院的夫子,简直高兴坏了。 李老大拍着儿子的肩膀说:“爹没奢望你能考出个名堂,只要能认字,不像爹一样当个睁眼瞎就行。” 李大郎点点头,说:“爹,你放心,我和大妹都会跟着夫子好好读书识字的。” 李老大对于女娃也要读书识字没什么感觉,但也不反对,他娘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他也不是,但他不认为女娃读书有用就是了。 他们家的女娃也不能嫁进高门大户,更不用管中馈,将来买菜不数错钱就成。 范氏抱着海牛,对李鱼儿说:“鱼宝儿,娘和你爹也不是不支持你,就是咱们没做过买卖,怕你赔了钱,将来没有依靠,你放心,娘和你爹手里的钱,将来都是留给你们的。 刚开始做买卖,不管赚还是赔,你们都别上火,凡事有爹娘,啊!” 李鱼儿心里瞬间有些感动,刚才她爹娘那么不支持她,说一点不在意是假的,没想到他们是这么打算的。 李鱼儿挽着范氏的手,说:“我知道爹和娘对我最好了,放心,不会赔钱的。” 第148章 四海令 第二天一大早,公鸡刚打鸣,李家人就起来了。 大年初一,起早敬神,祈求祖先保佑一家人这一年里健康团圆,于是,李鱼儿头一次不被允许睡懒觉,李梅儿连拖带抱的给人弄起来了。 李老大和李大郎正在贴对联,红红的对联被贴在船舱正门口两侧,大红福字一左一右的贴在船舱两侧,过年的气氛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 大年三十是个好天,虽然干冷,却没有风,对联福字贴的顺顺利利的,这在老话里就是祖宗和老天爷收东西的意思。 船舱里李家还设了一个神龛,摆上祖宗的牌位,用一个花碗装了一些白米,然后插上一炷香。 香烟袅袅,升腾着往后一年的气运。 李老汉领着儿孙们按照辈分给祖宗上贡品,今年日子好过了,给祖宗摆了小三牲:烧鸡,猪头和全鱼,还有辅助贡品,糖果、糕点和炒货,一共六样,代表六六大顺。 原本该被摆上贡桌的大公鸡,如今正好端端的在鸡窝里闭目养神。 原因是蔡老太太见李鱼儿他们买了烧鸡回来,大公鸡又会打鸣,不用人黑灯瞎火的看天起床,有时候有事,怕睡过头了,神情紧绷,一晚上能惊醒好几次。 自从有了大公鸡,只管放心睡,鸡一叫就知道大约时辰了。 拜完祖宗,女眷们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现在没有天然气之类的灶具,也没有自来水,生火做饭慢,年夜饭多一点菜就要准备一小天。 “哒哒哒!” 远处传来马蹄声,李家人都奇怪不已,岛里哪来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好像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李二郎说。 张氏吓的脸瞬间白了,“该不会是海盗?” “呸呸呸!”蔡老太太朝地上吐了几口,双手合十,对着祖宗的牌位说:“好的灵坏的不灵!” 李老汉也说:“这大过年的,海盗不也得回家过年。再说了,咱们这些穷岛民有什么值得抢的。”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忐忑不安。 李家男人将女人们支使回船舱,然后自己站在外边观察情况。 马蹄由远及近,只有一匹马,这让他们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 枣红大马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一身劲装,气质非凡。 “李鱼儿在吗?”下了马,进宝问李老汉。 李老汉还没反应过来,李二郎认出了进宝,赶紧上前说:“进宝大哥,你先稍等,我进去叫我妹妹。” 李家人一愣,原来是李二郎他们认识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热情的说:“小哥远道而来,进船休息休息。” 进宝客气的拒绝说:“对不住了,在下身负要务,不便歇脚,还请见谅。” “不打紧,不打紧。”李老汉客气的说。 “进宝哥,过年好!”李鱼儿跟进宝打招呼。 进宝笑着说:“过年好,鱼宝儿,大家都过年好。” 他将一个不起眼的锦盒递给李鱼儿说:“鱼宝儿,这是公子让我给你送的年礼,公子说你肯定喜欢。” 李鱼儿笑眯眯的接过锦盒,好奇景小公子为什么送自己礼物?又送了什么?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精致的令牌,上边写着:“四海商会。”下边还有一个小字:万。 李鱼儿问:“不知这是何物?还请进宝哥解惑。” 毕竟她现在还是个“文盲”。 进宝笑着说:“四海商会是以万家为首的沿海大商户共同建立的商会,持此令牌的人都是四海商会的会员,虽然你们不能算是会员,但可以挂靠在万家的四海商会下边。 日后你们只要将此物挂在门上,谁敢闹事就是跟我们万家过不去,就是跟四海商会过不去。 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还望鱼宝儿你们慎重使用。” “一定。”李鱼儿承诺到,这种商会肯定非常难进,虽然商会没有官府那样的明面权力,但实际上在商界比官府的影响力大多了,同商会的会员不仅可以共同抵御外商,还可以内部调整供货和出货,有关乎着一个行业的货物进出权和定价权,真实影响力非同小可。 让李鱼儿他们挂靠到万家四海令下边,也是用万家的商誉来保证李鱼儿他们。 所以进宝说的慎重,言外之意就是不能影响万家的商誉。 景小公子当初说要庇护他们,李鱼儿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那东西送到了,在下就要回去复命了。”说着,进宝就翻身上马,打算离开。 “等等!”李鱼儿喊住了他,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有一个小玩物,烦请进宝哥帮我带给你家公子。” 李鱼儿将她留下的一个木蜻蜓拿出来,当着进宝的面演示了一遍。 进宝眼睛一亮,又是能飞起来的玩意,这东西绝对比什么千里马、蟋蟀王新鲜多了,公子肯定喜欢。 进宝接过装木蜻蜓的柳条盒子,说:“鱼宝儿放心,东西我一定带到。” 说完,他就掉转马头,疾驰而去,那骏马的四个蹄子还缠了棉布。 当初李鱼儿教车夫老张的缠驴蹄子防滑的方法,如今已经传开了。 特别是传入了北地军营,军营运送货物或者演习的时候,因马蹄打滑出事的概率明显降低。 无形中,李鱼儿为沧渊王朝做了一大贡献。 李二郎盯着李鱼儿手里的四海令眼馋不已,“鱼宝儿,给大哥看看呗。” 李鱼儿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大方的给他们看。 “哇!看这花纹,这是什么材质的?”李二郎仔细的抚摸着令牌上精美的花纹。 李老三:“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听过。” “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想起来了,上次我捡到灯芯草髓心的商行门口就有一块!”李二郎说。 李老三说:“那是万宝商行,万家的产业。咱们镇子上能加入四海商会的商家估计很少。” 等他们看完了,李鱼儿将东西收起来,好好放起来。 她突然想到前滩两个山洞还放着她的两种宝贝,龙涎香和鲸鱼骨头。 得尽快转移了,等天暖和了,村民出来活动了,难保不会被发现。 年后,就可以去木人张那取回定做的鲸鱼骨头雕刻了。 中午的饭菜非常丰盛,有鱼有肉,还有一些海鲜。 因为过几天,李鱼儿他们要在庙会上卖卤海鲜,所有,今日上桌的海鲜很少,大家都没吃过瘾。 李老汉感慨道:“吃了一辈子海鲜,穷那会子,吃海鲜都吃到吐,就馋一口,就是想吃肉,如今,倒是被这一口浇汁海鲜配黄酒给惹出来馋虫。” 蔡老太太说:“那还是咱们不会做,要不然,为什么咱们做出来腥呼呼的鲍鱼,进了弄潮楼那什么黄金粥一碗就要大几十文。” 李二郎偷偷倒了一口酒,被李老三抓住了,“你成丁了吗?” 李二郎一口就把酒干了,辣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过年咱们不都成丁了吗?” 李老二拍拍儿子的肩膀,说:“是啊,都是大小伙子了,过几年该当爹了,稳重点。” 第149章 庙会摆摊 庙会在不同的地区,因供奉的神灵不同,举办的时间不同,沿海地区的过年期间妈祖庙会都是从初一到十五的。 大年初一早上,兔窝子村的村民都开始拜年了。 老李家的哥们爷们都聚集在一起,领着娃,然后挨家挨户拜年。女人们大多在家包饺子,准备饭食。 从李家辈分最大的开始拜年,最后是排行十一的李老汉家。 因为大家都没有什么钱,除了极个别关系特别近的人家,互相约定成俗都不给孩子们问好钱。 蔡老太太拿出准备好的炒货和糖果,放在船板上,分给前来拜年的孩子们。 既然大家都不讲究问好钱,他们家也不能搞特殊,但糖果和炒货给的多,每个孩子的兜兜里都被装的满满的。 孩子们乐开了花,走十家不如走老十一一家,他们围着蔡老太太说着吉祥话,逗的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往常,都说蔡老太太严肃,不苟言笑,孩子们也轻易不敢靠近她,如今倒成了最受孩子欢迎的长辈。 李鱼儿也被拉着到处拜年,起初她还不乐意,前世那些无数个孤单的年节,还有现代社会不断退化的年味,让她有些习惯了一个人的新年。 乍一热闹起来,她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这种亲朋团聚,祭拜祖宗的氛围很快就感染了她,她很快就融入到欢乐的新年气氛中。 她像其他孩子一样,剥了一块麦芽糖,放进嘴里,真甜,一直甜到心里,这感觉不错。 拜完年,李二郎就吵着要去庙会摆摊。 于是,他们带上木炭,铁桶,之前大集买的小铁锅,海鲜等用具,推着手推车来到了鑫浦镇南街。 南街庙会占地很广,卖什么都有,还有杂耍,喷火的,胸口碎大石的,软体杂技的,长街二里,热闹非凡。 就是摊位费又涨了,原来,过年吸血虫们也会出来啊! 敬业的贪污,连过年都加班。 交了摊位费,几人在卖吃食的区域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摊位。 李二郎将手推车上的东西拿下来,然后把手推车当做桌子用,放上铁桶,点燃茅草引燃木炭,将小铁锅放到碳桶上加热。 至于浇汁小海鲜直接拿出来淋调好的海鲜酱汁就行,不用加热。 “哎!好吃的浇汁小海鲜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卖新鲜的浇汁小海鲜了啊!”经过上次大集叫卖油灯,李二郎喊的那叫一个顺口。 “卤海鲜!独家秘制卤海鲜!又鲜又香!好吃又便宜!一份下肚,你一鸣惊人,两份下肚,你好事成双,三份四份下了肚,三阳开泰,四喜临门,十份九份下了肚,十全九美,大吉大利!” “浇汁小海鲜?”有路人立刻被叫卖声吸引了过来,“这季节还能吃到海鲜啊!” “看着挺不错,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咋卖的?” 李二郎说:“浇汁小海鲜一碗五个铜板。” 他比划了一下装海鲜的小碗,不大,大概有三四两。 “这也太贵了!” “开海的时候,这种海螺几斤才一文钱,你们卖的也太贵了!” 李鱼儿不紧不慢的说:“这位叔叔,您过年好!”李鱼儿先问好,那人脸色立马好看了许多。 “叔叔,我们家的海鲜秘方里有糖有油,还有很多补身子的药材,所以成本贵,但绝对好吃。” 李鱼儿将事先准备好的一碗辣炒海螺端到众人面前,说:“这是辣炒香螺,一人可以品尝一个,好不好吃,值不值这个价,您自己评判。” 那人毫不客气的拿了一只,却不知道怎么弄出香螺肉。 李鱼儿说:“这样,拽住口盖轻轻拖拽,等黄快出来的时候,一扭,就能将肉拽出来了。” 李鱼儿示范了一下,那人很快就拽出肥硕饱满的螺肉,香螺先炒后焖,海螺壳内还保留着原始的汤汁,一口下去,又香又辣又过瘾。 “哎呀!辣!这味儿绝了!” 那人眯着眼睛回味之前的鲜味,然后大手一挥,来一碗。 “好来!辣炒香螺一碗!五文钱。” 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李老三负责装碗,李二郎负责招呼客人,李鱼儿负责收钱。 分工明确,一点不会出岔子。 因为是第一个客户,李老三给盛的满满的,李鱼儿还给加了一只浇汁猫眼螺:“叔叔,您是本摊位第一个客户,这只浇汁小海鲜是赠您的,好吃,您再来。” 盛的满还有赠品,小丫头又嘴甜,那汉子乐呵呵的接过碗,就开始吃。 因为碗有限,不能带走,只能吃完了归还。 那人吃的那叫一个香啊,有吃货忍不住,自己也尝了一个辣炒香螺,一口下去,都选择买上一碗,就是开始打算占便宜白吃的,也没能忍住诱惑,心疼的掏银子买上一份。 “哥们,你快点吃,我还等着碗呢。” 吃东西的看了一眼催促的说:“你待会多给我一个,我就快点。” 后者想了想,“成。” 见此,李鱼儿让李老三再去集上买一些碗,再买一些油纸。 等东西买回来了,摊位前已经排了四五个人了。 李鱼儿赶紧把油纸用剪刀裁成大小合适的方块,垫入碗上,这样既干净又方便。 立刻缓解了碗不够用的情况,有那客户直接用油纸包着海鲜走了。 其他客人有样学样,很快辣炒香螺就卖没了。 就连浇汁小海鲜也跟着卖了一半。 有客户吃了浇汁鲍鱼,大声赞美说:“这,这鲍鱼绝了,又软又嫩,怎么就这么好吃呢。再给我来两碗。” 鲍鱼不多,李老三都是有什么盛什么,那人见没有鲍鱼,有些不高兴的说:“这次怎么没有鲍鱼了?” 李鱼儿笑着解释说:“都是从外边开始盛的,盛到什么算什么,不过您放心,每样都好吃,不好吃您打我,您要不要尝尝这小八爪鱼。” 那人将信将疑的吃了一口,“嗯,好吃,特别是头,里边好像有黄,真香。” 李鱼儿笑着说:“是?都好吃,老吃一样多可惜,每样都尝尝多好。” 这种开奖一样盛海鲜的方法更加刺激了吃货争先恐后的买,一会功夫浇汁小海鲜就卖完了。 有一些后到的啥也没捞着的人,立刻就不高兴了。 “才拿这么一点,够谁吃的?” “就是,我还想买些回家哄孩子呢。” “可不是,我等着买回去给我老丈人下酒呢,这一会,就没了!” 李鱼儿三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李二郎将卤海鲜的盖子打开,一股霸道浓郁的香味儿立刻蹿了出来。 “我的天!这啥味儿,咋这么鲜!” 第150章 消尸的义庄 “这?什么这么香!”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了过来,李二郎笑的见牙不见眼。 “鱼宝儿,看到没?成了!”他得意的朝李鱼儿挤眉弄眼。 “这锅里的是什么啊?” 人们伸长了脖子朝锅里看,浓郁的卤汁被炭火加热,咕咚咕咚的冒着泡,持续散发着香味,周围十几米内都能闻到。 “妈呀!受不了了,快给我来一碗。”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鱼儿就让李老三撤了碳,把碳桶放一旁备着。 李鱼儿说:“这是咱家的招牌菜卤海鲜,因为卤子里的香料比较多,所以比之前的一碗贵一文钱,这一文钱就贵在这喷香喷香的卤子上。” 有客人之前吃的捞汁小海鲜和辣炒香螺好吃,正馋的要命,就催促道:“哎呀,小姑娘,赶紧给我先来一碗解解馋。” 李鱼儿一看对方的穿着就是不差钱的,赶紧往碗里扑了一层油纸,捞了一碗卤海鲜,又浇上适当的卤汁,拿出一根事先削好的树枝,递给他。 “叔,这树枝是插海鲜用的。” 那人接过来,用树枝插了一块海参吃。 “嗯嗯!这个卤海鲜更好吃!这卤汁真t香,香死了。” 见他吃的太香了,其他人纷纷也要来一碗。 一小锅卤海鲜,一会就剩不多少了。 “让让!干什么呢?”两个衙役走了进来,“聚集这么多人,闹事呢?” 为首的衙役一看是李鱼儿他们,就说:“原来是你们啊。” 他瞧了瞧摊子周围,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李鱼儿知道他们是在找赖子。 就说:“是两位差爷啊,我们这不是趁着庙会卖点自家的小吃吗,您二位来的正好,帮大伙尝尝好不好吃。” 说着,李鱼儿就动手装了两大份,用油纸包好,塞他们手里。 “二位差爷辛苦了,大年初一还要负责守护秩序和百姓的安全。” 两个官差对视一眼,笑着收下了,说:“行,咱哥俩就在这附近巡逻,你们兄妹几人有事,就喊咱们。” 李鱼儿笑着点头,“官爷您忙。” 两人拿着海鲜,高兴的走了。 李二郎有些心疼的小声耳语,“鱼宝儿,你给他们干什么,还给那么多?” 李鱼儿说:“破财灭灾,再说了,上次要不是钟捕头带着他们,你以为咱们能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老板,快点!”有客人催促赶紧盛东西。 李二郎喊了一嗓子:“来喽!您的卤汁海鲜,又鲜又香,吃了还想吃!” 那人高兴的接过海鲜,尝了一口,又一个吃货上瘾了。 一点锅底,很快没了。 还有来的晚的,摇头叹息道:“老板,下次啥时候来?” 李二郎歉意的说:“这个真没准,冬天不出海,没海货啊。” “哎!”最先吃他家海鲜的客人有些遗憾,随即问:“那这些海鲜哪来的?” 李二郎说:“偶然从海边收的,这几天我去打听打听,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就继续做来卖。” “那你们赶紧点,我这馋虫都被你们勾出来了,回不去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别说,我也是,这东西下酒肯定好,幸亏我抢了一包,拿回去孝敬我爹。” 说完,那人怕被抢似的赶紧走了。 卖完东西,几人就收摊往回赶,拿这么多东西,逛街也逛不好。 还没出镇子,就遇到了二蛋一家。 二蛋之前赚了不少钱,他爹周大发这个年过的不错,大年初一还特意带着一家人出来赶庙会。 二蛋身旁还站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少女,少女相貌周正,就是眼神有些愣,看人的时候直直的。 李鱼儿几人问了声过年好,周大发一听是一起赶海的,高兴的跟几人打招呼。 几人说了几句话,就打算分开,等周大发走出去五米开外,二蛋又跑了回来。 偷偷跟李鱼儿他们说:“三个毛失踪了,好像跟麻五有关系,你们最近小心些。” 说完,他就跑了,去追赶他家人了。 李老三皱着眉毛说:“你们怎么看?” 李鱼儿说:“只能小心些了。” 李二郎咬牙切齿的说:“麻五就是个祸害,他怎么不出门摔死了。” 话说,上次麻五找完李鱼儿的麻烦后,回去后就被那几个壮汉告到龙爷那儿了。 龙爷将他唤去,直接给人吊了起来,下边放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烧着滚烫的热油,这是 赌坊用来逼赌徒还钱的酷刑之一。 麻五当即吓的都变了声,哭着哀求:“龙爷!龙爷!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那龙爷长得一张笑面虎的脸,若不是此时正在做着暴虐的事,还真看不出他是开赌场的黑恶势力。 “我这只养有用的人!你是想做一条活狗还是想做一条死狗呢?” 麻五当即明白过来,说:“龙爷放心,我这就给您去抓壮丁,抓多多的壮丁。” 龙爷拍了拍他苍白的脸,将一只耗子扔进油锅里,那耗子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烫的骨头渣都不剩 麻五吓的大气都不敢出,等他被放下来的时候,一股骚味从裤裆里蹿了出来。 再说当初大长脸的尸体被官府寻到后,以失足坠崖被野兽啃尸结案,但结案当晚,停在义庄的尸体就不翼而飞了。 县衙还从来没发生过丢尸体的事情,吴县令父子更是焦急不已,生怕绑架郭清然的事情暴露,赶紧让所有衙役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尸体找回来。 衙役把镇子挨家挨户都搜遍了,也没有,他们就开始去附近村子搜索,结果也没有。 就在吴县令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找尸体的时候,尸体却出现在元宝山附近的一个道观里。 一大早,道馆里的道士刚起床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的老松树上吊着一具尸体。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观里的人自尽了。走近了,才发现是被啃的不像样的腐尸,看到那人脸上没被啃尽的刀疤,他认出对方是刀疤强,就去通知了帮主。 其实,云鹤仙观是海盗的一个据点,专门用来监视和联系元宝山的。 云鹤仙观的观主云苍鹤就是海盗云鹤帮的帮主,他有多重伪装身份,在各地安插眼线。 后来为了过明道,被吴县令以诏安的名义收为暗中势力,专门帮吴县令父子干那些见不光的脏活累活。 第151章 大毛二毛三毛失踪 为了被诏安,云苍鹤已经有好几个兄弟不明不白折在吴县令父子手里了。 最近,他又派了两个兄弟去替吴衙内强抢民女,结果吴县令说他们自己拐了女人跑了,他当然不信,偷偷暗地里调查,发现一处被焚毁的山洞,在山东门口地里刨出来一具尸体,那尸体被火焚烧的就剩下一个骨头架子了,根本认不出是谁,但埋人的坑里有黑子的金戒指,那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从不离身。 显而易见,吴县令怕他们泄露秘密,杀人灭口了。 黑子虽然是个奸淫掳掠,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但他对自己老娘却十分孝顺,当然若不是因为饥荒,他也不会杀了自己老娘果腹。 所以被毁尸灭迹的就是黑子,但人已经烧成骨头架子了,就算找上门对质,吴县令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反咬一口。 这个仇,他云苍鹤早晚得报。 前些日子,吴县令让衙役拿着刀疤强的画像,四处搜捕,他也暗中派人查找,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想到,不过几日,刀疤强的尸体就被挂在了云鹤仙观的松树上。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知道他的秘密藏身之处?又为什么将刀疤强的尸体挂在云鹤仙观? 就在云苍鹤惶恐不安的时候,手下从刀疤强尸体上搜出了一张字条:事成之后,以乱匪罪之,取其项上人头,以丰军功。 云苍鹤脸色大变,吩咐手下:“去把我和吴良材的通信拿过来一封。” 为了以防万一,他并没有按照吴良材的要求,将他们来往的书信全部烧毁,而是秘密藏了起来。 手下取来信后,云苍鹤两相对比,字迹一模一样,愤怒和怨恨像惊涛骇浪一样涌上心头,他双目赤红,大喝一声:“吴良材你个鸠占鹊巢的老畜生,真以为老子手里没有你的把柄吗?强子果然不是私逃,而是知道了吴良材父子的阴谋,被灭口的。” 贺一龙,就是新赌坊的庄家龙爷,眼神眯了眯,说:“大哥,这里边会不会有诈,会不会是什么人想故意挑起咱们双方的内讧?” 云苍鹤压下心口的怒气,说:“那咱们就试探吴老贼一下,看看这信上所言是否为虚。” 贺一龙眼神阴狠的说到:“大哥,这事就交给小弟,若那老贼真打算过河拆桥,咱们绝不会让他好过,老东西真以为他鸠占鹊巢的事情无人知晓。” 且说李鱼儿他们没有立刻回岛,而是去了福水村,他们没去蔡家,出嫁女初一前不能回家,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讲究。 他们直接去村长家找了闹闹,闹闹看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李鱼儿,丢下碗筷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咋回事呢?”村长媳妇儿生气的说,将闹闹吃剩下的肉倒进自己碗里,“肉都拴不住他的心。” 村长也看到门口有小孩的身影一闪而过,摇摇头说:“随他去,正是疯玩的年纪,管不住的。” 闹闹见到李鱼儿和李二郎,高兴的说:“过年好啊!你俩咋来了?” 李鱼儿回了声好,开门见山说:“你们最近还赶海不?我们需要海鲜,越多越好。” 闹闹吃惊道:“上次给你的都吃完了?” 李鱼儿摇头,将他们摆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闹闹更加吃惊了,同时也替他们高兴,“鱼宝儿,二郎哥,你们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支棱起摊子了。” “以后你们赶海的东西都送我们这,我们都收了。”李鱼儿豪气的说。 “那太好了,既然你们生意这么好,我们明天就去赶海,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 李鱼儿喜欢有话说在前头,凡事提前说清楚。 “我们收海货的价格没弄潮楼那么高,但也不会亏待你们,除了鱼,其他海货冬天给你两文钱一斤,成吗? 鱼值钱的,你们还卖给弄潮楼,杂鱼年后弄潮楼估计就不太会收了,你把他们卖给我,还是两文钱一斤。 等开海了,价格会降,但绝对不会低于市面价。你看成吗?” 闹闹说:“成,怎么不成,你这是给我们整个长期赚钱的买卖,谢谢鱼宝儿,二郎哥。” 李二郎学着李老三的样子,拍拍闹闹的肩膀说:“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好兄弟,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 闹闹感动的说:“对,咱们是好兄弟,好朋友。那你们以后还赶海吗?” 李鱼儿说:“赶,怎么不赶,赶海多有趣,守着大海不赶海还多无聊。不过得看我们忙不忙,只要不忙就约你们赶海。” 闹闹高兴的说:“那你们要赶海,记得约我们。” 李二郎说:“约什么约,我们现在在岛里,出来通知你们多费事,我们算一下潮汐,只要想去,直接就去老鳖湾,就那么点地方,咱们到时候直接老鳖湾见。” 闹闹挠挠头,说:“也对,等你们家搬来村里就好了。” 李二郎突然想起二蛋的话,就问闹闹:“你知道三个毛失踪的事吗?” 说起这事,闹闹脸色不太好看了,说:“有人昨天傍晚,好像看到麻五偷偷潜回村子了,麻五出现没多久,孙婆子说三个毛失踪的时间就是麻五出现后,大家都猜测三个毛是被麻五骗走了。” 李二郎想起舅爷说的蔡家退婚一事,就问:“那孙婆子没闹?” “怎么没闹,去麻五养父母,就是他实际上的大伯家闹了好几回了,沈叔也不是好欺负的,最后族长和我爹都出面了,孙婆子才不敢闹。 我爹派人把附近都翻遍了,也没有他们的踪影。 倒是有村民提供线索,三个毛好像跟什么人背着褡裢出了村。 于是,我爹让他们年后直接去县衙报案。” 等李鱼儿兄妹走了,闹闹就去通知彪子和二蛋了,他们本来还愁年后海货估计就没那么好卖了,这不,李鱼儿他们就送买卖来了。 兄妹俩一路往回赶,李二郎心里有些不安说:“你说麻五把三个毛骗去哪里了?” 李鱼儿其实心里早有一种猜测,“我估计是矿山。” “矿山!?”李二郎有些不敢相信,“麻五胆子真大,把同村的半大小子骗去矿山,那是拐卖人口,被官府抓到了要杀头的。” 李鱼儿目光冷酷,说:“你觉得他们凭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掳人?第一次是码头招供骗人。 第二次是当街抓乞丐。第三次是去各个村让人牙子买穷苦人家的半大小子。” 想到一种可能,李二郎手心里全是冷汗。 第152章 坐船回姥姥家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子回门的日子,因为年前蔡老太太已经回门了,所以就不再回去了,留下家里坐镇,让儿媳妇儿们回门。 今年日子好过不少,蔡老太太也没有苛待儿媳妇儿的习惯,每人都给准备不少年礼。 两斤猪肉,五斤黑面,三尺红布,还有一棵白松。 这些在当下已经是厚礼了,再多,人心就难测了。 李老二腿伤还没有好利索,不能陪范氏回门,李二郎就担负起主要的责任,海牛太小,胎里又有些弱,因此范氏没有带他回去。 范氏娘家在范家坨子,在兔岛南面的海岛。如今兔窝子村的船已经上坞了,只能先走冰道出岛,到码头,再由码头坐船进范家坨子。 码头港深水阔,海浪大,冰雪封不住海。但码头没有海滩,也不退潮,因此不能赶海。 过年走亲戚的多,码头会有专门拉客的船,价格不算便宜,但坐的人也不少。 太阳刚升起没多久,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就来了不少临时下海拉客的船,大大小小,停靠在码头上。 岸边有不少客人,还有人挑担子卖朝食,熙熙攘攘的,还挺热闹。 拉客的掮客在人群里不停穿梭,推销着自家的船,努力吹捧自家多大,多抗风浪,船老大掌船的技术如何如何好,好借此揽客。 “几位这是去哪?北上还是南下?近道还是远道?”一个拉客的掮客主动上前打招呼。 范氏拐着筐,说:“我们去范家坨子。” “那正好,我手里正有去范家坨子的船,一个大人五个铜板,小孩三个铜板。” 确实贵,在码头扛大包的扛夫一天才十文钱,这进一趟岛就要五个铜板,来回一天一个大人就要十个铜板。 范氏也没讲价,这时候的掮客基本价格都是互相通好气的,没必要再浪费口水了。 过年走亲戚一年就一次,范氏只能忍痛交了船资,领着李二郎和李鱼儿上了船。 在原主的记忆里,姥姥姥爷都是慈爱的人,大舅大舅母也很和善,于是,李鱼儿和李二郎就又给年礼添了两斤白面,一斤糖,一盏没卖出去的普通油灯,那油灯有个贝壳掉了一块,是瑕疵品,但不影响使用。 虽然今天风和日丽,但干冷干冷的,不大不小的乌篷船里坐了十几个人,虽然不至于拥挤,但也不方便说话,一路上,除了几个孩子都没人说话。 天冷,除了掌船的伙计和船老大外,没有人坐在外边看风景,李鱼儿想出去,但被范氏拉住了。 “你要想方便就忍一忍,女儿家的不好被看去了。”范氏附在她耳朵上小声说。 李鱼儿一囧,她就是想出去看风景,算了,在船里老实待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吭!”的一声,船身传来一个大力的震动,船到了岸。 岸边比较荒芜,是一个简易的海边栈桥,横着的栈桥类似一个码头,此时停了几艘进出岛的客船,船上有上有下的,给这片荒芜平添了几分人气。 横桥连接着一个竖栈桥,一直通向岛上,栈桥周围是芦苇荡子,如今被冰雪覆盖了大半,不能行船,船只有通过栈桥才能下水。 “大伙下船小心些,千万别掉进水里了。”伙计在栈桥上负责照顾下船的乘客,服务还蛮好的。 顺着栈桥向岛上走,还得翻过一个小土丘才能看到人烟。 三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看到了上岸的船只和人家了。 范氏好几年都没回门了,如今回到生养她的地方,眼里全是思念与兴奋。 “看到没?前边就是你们姥姥家停船的地方了,几年前回来的时候,你们那时候还小,鱼宝儿估计都记不清了。” 李鱼儿说:“确实,好久不来,忘了大半了。” 岛民都住在船上,单从外边看,每家每户的船都没太大区别,得慢慢辨认。 “汪汪汪!” 经过一个灶棚时,旁边传来一阵狗吠声。 一条大黄狗被拴在树桩上,见到几人,从狗窝里蹿了出来,不停地叫着。 又有几只小奶狗摇摇晃晃的从里边出来,学着狗妈妈的样子,呜呜呜的乱叫,好像在助威似的。 李鱼儿的心瞬间就被萌化了,她很喜欢小动物,早就打算养狗了,可惜不知道去哪儿弄狗崽子。 这不就有现成的狗崽子了嘛,她打算花钱买一只回家养。 “大黄!别叫!” 从船上下来一个少年,跟李二郎差不多大。 “小军?”范氏看着眼前的少年,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大哥。 少年眼里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大姑?是你吗?” 范氏三胎的月子做的好,整个人都胖了很多,白了很多,头上还插了珍珠银钗,耳朵上是亮闪闪的耳钉,衣服也是细棉布的印花刺绣新衣服,范永军一时间没敢认。 李永军细细打量几人,见大姑身后的两个孩子也是,穿着跟镇子上的孩子一样体面,手上大包小卷的拎着东西。 这才敢确认,真是大姑回门了。 “阿爹阿娘!阿爷阿奶!大姑回来了!” 一旁的大黄狗像是理解了主人的心思,呜呜了两声就不叫了,领着小奶狗回了狗窝。 一会儿的功夫,船上下来四五个人。 为首的两个老人看到范氏的时候,眼里都是热切的泪花。 “娘的娟子啊!你可算是回家了!这些年你怎么一点消息不给家里送!” 姥姥胡氏上来就牵住范氏的手,范氏多年不见娘家人,此时也是感慨万千啊。 “不孝女回来看您了!” 胡氏跟范氏的五官轮廓很像,满头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个发髻别在脑后,身上的衣服虽然半新不旧,却很干净,比之前李家的日子好过不少。 范老汉长得挺高大的,就是背有些驼,黝黑的脸上此时正笑成了一朵菊花。 胡老大跟胡老汉一样高大,但更加魁梧笔直,圆圆的脸跟范氏有些像,他看向几人,脸上都是笑,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大舅母小胡氏是胡氏娘家远房侄女,相貌普通,胖乎乎的身材和长相却很有亲和力。 “爹,娘,赶紧让他们进屋,在海上坐了一道船,肯定冻坏了。” 大家进了屋,小胡氏端来热水和蚬子干,李鱼儿尝了一口,蚬子干很硬,没有加多余的调味料,纯海鲜味,还不错。 范氏领着两个孩子给长辈问好,胡氏拽着李鱼儿的手说:“几年不见,鱼宝儿长的可真水灵。” 看到女儿外孙如今的穿着和胖乎劲,胡氏就知道李家的日子很好,心里也放心了。 出嫁的闺女好几年不回家,当爹娘的难免不会瞎琢磨。 第153章 小黄狗 当范氏把年礼拿出来的时候,胡氏震惊的说:“娟子,你夫家知道你往家里拿那么多东西吗?再说了,你相公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范氏笑着说:“爹娘,你们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我婆婆给两个儿媳妇儿准备的,这白面、糖和油灯是你两个外孙孝顺你们的。 相公年前风灾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腿,现在还在养病,这次不能来看您二老了。 不过已经大好了,开春就能出海干活了。 我们又添了一个儿子,小名叫海牛,还太小,就没带过来给您瞧瞧。” 一听没事,范老汉两口子总算是放心了。 “我们老两口什么都不缺,不用买这么多东西,人回来就好。” 老两口打量起李二郎和李鱼儿来:“过来,给外婆瞧瞧,这大小伙子长得,可真俊,你们知道不,这长得像李老汉,还有鱼宝儿,这白净的都不像是岛里孩子。” 李二郎兄妹老是上前,喊人问过年好。 范老汉两口子拿出两个红纸包递给两人,虽然范氏好几年没回来了,老两口照样准备了孩子的红包。 “谢谢外公外婆。” 李二郎摸了一下,硬硬的圆圆的,大概有三个铜板,这可是他最后一年收到的红包了,开春他就成丁了。 “娟子行啊,这又给老几家添丁了。”小胡氏羡慕的说。 她就一个儿子,已经成丁了,马上就该成家了,膝下就有些冷清。 李鱼儿凑到范永军也就是她表哥旁边说:“表哥,那大黄狗是你家养的?” “是啊,去年秋后卖鱼时在陆地上捡的,半死不活的,弄回家看看能不能活,它生命力还挺顽强的,不但活了,没想到入冬还下了一窝狗崽,正愁不知道咋整呢。 送人,岛民都穷,好歹送出去两只,剩下的一只没人要,阿爷说等开春了到陆地上送人。” “那你给我呗。”李鱼儿说。 “那成啊,太好了,走!我领你们去看大黄和小黄。” 刚开始的时候,大黄还很戒备李二郎和李鱼儿,在范永军的呵斥和安抚下,它渐渐不那么凌厉了。 范永军不敢让两人靠近大黄,只拿出了准备给李鱼儿的那只黄狗崽子。 “这只是小黄,另外两只有黑花的是大花和小花,他们都给村里人预定了。不过你要是喜欢,我给他们换。” 李鱼儿摸着小黄狗,说:“不换,我喜欢黄狗,金灿灿的,看的吉利招财。” 范永军笑着说:“就是,金色的多好,说不定还真能招财。” 小黄舔了舔李二郎的手,汪汪叫了两声。 李二郎当即笑着说:“我早上吃了一块糖,这小家伙的舌头可真灵,舔一下就知道要嘴了。” 李鱼儿问:“它们能吃东西了吗?” 李永军说:“当然能,不过我家没粮食给它们吃,都是吃的鱼干还有喝大黄的狗奶。” 李鱼儿放心了,能吃东西了,就好养活了。 中午,胡氏做了一些菜,还蒸了黑米干饭。 李鱼儿看到桌上有道熟悉的菜,眼睛亮了一下,说:“这是黄花菜?” “对。”小胡氏说:“范家坨子沿海山坡上长了很多黄花菜,晒干了冬天吃正好。你们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我给你们带一包。” 桌子上有白松炖肉,有炒黄花菜,鸡蛋炒大葱,还有酸菜炖猪肉。 这要是放在一个月前的李家,那都是过年都吃不到的好东西,放在现在,就普普通通了,甚至说还有些寡淡。 如今经过李鱼儿指导,李家人的厨艺那是直线上升,而且受李鱼儿的影响,李家人做菜已经不像过去那么不舍得放油盐了,而且李鱼儿还买了很多其他调味料,一道普普通通的白松炒肉,经过李家人烹饪,那味道绝了。 但他们也没有挑嘴,老老实实的吃完碗里的饭,不敢浪费粮食,不过拒绝了小胡氏添碗的邀请。 大黄很快就和李鱼儿他们混熟了,因为李鱼儿兄弟俩会拿吃的贿赂它们。 小黄最喜欢跟在李鱼儿身后了,它是一只小公狗,是狗哥仨里边长的最小的一只,却蹦跶的最欢,尾巴摇摆的最勤快。 李鱼儿摸摸它柔软的身体,手感好的不得了。 “哥,你说咱们回去做个蟹笼子咋样?”李鱼儿说。 “什么是蟹笼子?” 李鱼儿比划着说:“就是这么大,四四方方的柳条或木头做的框架,然后中间用网罩住,在上边和左右几处开口,这开口可是有讲究的,铁将军从外边能钻进去,却钻不出去。 而且里边还有有一个固定的小网兜用来装诱饵,再在蟹笼里放入石头,把它沉入水底,等第二天的时候起蟹笼,里边就能抓到不少铁将军。 这东西退潮涨潮其实都能用,只要地点合适,保准有收获。” “鱼宝儿,你真是太聪明了!这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李二郎高兴的说,有了这蟹笼,他们就不愁冬天抓不到海货了。 李鱼儿胡诌到:“就是想着猎户能用陷阱抓野物,咱们渔民为什么不能用蟹笼来抓鱼。” “那咱们待会回去就做,做好了明天就能去老鳖湾下蟹笼了。” 李鱼儿摇摇头,说:“不去老鳖湾,咱们直接凿一个冰窟窿就行。用不着去老鳖湾了,以后直接让大头他们去闹闹那收海货,收完送集市上,咱们摆摊回去的时候直接带回岛里。” “那行,等回去了我跟三叔说。” 李鱼儿想起了心里的疑惑,说:“咱娘为什么很多年都见不到姥姥他们,姥姥家不去码头卖海货吗?” “他们不去渔歌码头,去渔人码头,嘉丰县大湾镇的码头,大湾镇靠南,比鑫浦镇大,百姓更有钱。 其实范家坨子距离渔歌码头比渔人码头还近一些,但是他们宁愿去更远的渔人码头,价好东西出手快。” “那咱们怎么不去渔人码头?” “那能行吗?兔岛距离渔人码头多远?范家坨子距离渔人码头多远?要是咱们也去渔人码头,海货早都死了,特别是夏天,臭了就更卖不出去了。” 第154章 鱼丸 李鱼儿只能在心里感叹这个朝代交通的不发达,耽误了海鲜市场的发展。 李鱼儿想到之前吃的蚬子干,说:“那把海鲜做成干货卖不就能运输的远一些?” “有啊!码头很多收鱼的都是晒鱼干卖的,他们不要别的东西,不好弄。 但他们收鱼价格更便宜,按筐收。鱼干要放盐晒干了,运到内陆都要花钱,鱼干也不咋好吃,卖不上价,自然收的也便宜。” 晌午后,小军表哥给李鱼儿编了一个柳条箱子,大眼透气的那种,专门给她装小黄的。 李鱼儿在周围荒地里弄了一些茅草给铺到箱子里,防止小黄在船上拉尿。 岛上过年期间进船的时间不定,他们怕耽误了回家,就去栈桥等着。 胡氏给范氏装了一些回礼,范氏走的时候,故意给鸡蛋落下了。 李家如今什么都不缺,这一篮子鸡蛋不如留给娘家吃,省的船上晃悠一路,还可能磕坏了,回去了她自会跟婆婆解释。 回到新浦镇,李鱼儿手里抱着狗笼子,“小黄真乖,没叫没闹也没拉尿。” 小黄瞪着湿漉漉的眼睛朝笼子外四处乱看,四肢站立,不肯趴着,陌生环境,明显让它有些害怕。李鱼儿将狗笼子抱在怀里,隔着笼子贴上李鱼儿的衣服,小黄的情绪才好了一些。 回到兔岛时,大头他们已经将今天跟闹闹一起赶海的收获送来了,账也记好了。 “三叔,以后不用他们来岛里送了,直接送镇子上,咱们摆摊回来直接捎回来。”李鱼儿说。 “那成,今天的东西比较多,还有鱼,鱼怎么做?”李老三如今和李大郎都能顶半个厨子,尤其是李大郎学做菜非常用心,估计能长远干。 “鱼是用来做鱼丸的,待会我教你们怎么做。” 鱼丸的吃法很多,比如油炸鱼丸,炒菜,炖菜,火锅,煲汤,烧烤,卤海鲜,下面等等,总之,鱼丸基本是万能的配菜,提鲜效果非常好。 而且鱼丸煮熟了真空保存的时间会更长,现在是冬天,冻上保存就行。 鱼丸的做法不算难,但要做出好吃q弹的鱼丸,关键有三点:第一,选没有刺,肉质肥厚的鱼类。第二,打鱼丸的时候,臂力要足够。这个时代没有绞肉机,只能靠人力捶打。第三,就是鱼丸调味的配料。 李鱼儿看了一下桶里的鱼,指着鲈鱼,梭鱼等刺少肉多的鱼。 “这几条捞出来,以后选鱼一定要选择这种刺少的鱼,处理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带入刺。” 李大郎动作麻利的捞出一条海鲈鱼,用刀背朝鱼头一拍,鱼就昏死过去了。 然后他快速的宰杀了海鲈鱼。 李鱼儿指着腥线等会影响鱼丸口味和颜色的部分说:“这些地方都去掉,洗干净血水,然后片出鱼肉,取出鱼骨,不要扔,留着之后煮汤。” 她又让李梅儿用小石磨磨了一些胡椒粉,胡椒粉可是鱼丸好吃的灵魂。 李鱼儿说:“大堂哥和三叔有劲,打鱼丸正好。鱼肉剁碎后,放在案板上用木锤子敲打,打上劲为止。一边打一边放入盐和胡椒粉,这样入味均匀。 等鱼肉第一次打好后,有条件的加入适当的冰块口感更佳,然后再次敲打,打成细腻的鱼肉酱,然后再加入少许葱姜水,鱼肉就会快速的吸收葱姜水,搅拌一下就好了。” 鱼肉泥打好后,他们开始起锅烧水,“水开了下入鱼骨煮汤,再下入鱼丸就是鱼丸汤。如果想单独吃鱼丸,就另做。” 李鱼儿教他们用虎口挤鱼丸,一个个圆圆胖胖的鱼丸下了鱼骨汤,很快就熟了漂浮上来,看着就像是十五的汤圆,团团圆圆。 “哇!这就是鱼丸啊,看着白白胖胖的就有福气,这东西绝对好卖。”李二郎拿了碗筷在一旁等着。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鱼儿接过他手里的碗,用勺子捞起一碗。 “来!大堂哥,李大厨,你先尝尝。” 李老大兴奋的接过鱼丸,舀了一个,吃起来。 有些烫,他又舍不得吐,不停地点头,竖起大拇指,表示好吃。 一旁等的不耐烦的李二郎也舀了一颗放进嘴里,“嗯嗯嗯!” 鱼丸q弹,李二郎嘴巴像松鼠一样咀嚼着。 “太好吃了,越吃越劲道,汤也鲜美,一点都不腥,神了!” 其他人也纷纷尝了起来,都赞不绝口。 “这鱼丸也太好吃了,你说咱这独一份的鱼丸得卖多少钱一碗?”李二郎问。 李梅儿说:“肯定不能比卤海鲜低了,鱼丸做起来多费劲,但再贵估计也没人买了。” 李鱼儿说:“这个四文钱一碗。” “啊?”李二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鱼宝儿,不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就卖四文钱,比浇汁小海鲜还便宜。” 其他人也不赞同,李鱼儿解释说:“鱼丸有汤,压秤,你卖贵了时间久了,客人都能看出里边的道道,咱们一碗固定放八个鱼丸,这是定数,不管汤多汤少,丸子就是数着放八个。” 李梅儿眼睛一亮,一拍手说:“这法子好,谁买了都是固定的八个,就不会有意见了。” “那咱明天还卖鱼丸吗?”李老三问。 李鱼儿说:“卖不卖,就看几位大厨今个儿能做多少了。” 教会了徒弟,李鱼儿就去跟新伙伴儿小黄玩了。 她从厨房顺了一块黑面饼子,掰成小块,喂给小黄。 小黄闻了闻,知道是好东西,立刻就开始吃起来,尾巴一摆一摆的,十分可爱。 天气冷,小黄如果在户外住的话,没有狗妈妈和狗兄弟互相取暖,很容易生病。 于是,李鱼儿把它在船舱里给它做了一个狗窝,她也不担心它会养成习惯,赖在船上,反正今年就要盖房子搬新家了,船上也住不了多久。 训狗要从小开始,等狗大了养成的坏习惯就很难改了。 李鱼儿开始下意识的引导小黄去做一些对的事情,比如不要咬人,不要随地便溺,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等。 把狗教好了,是对它最大的宠爱,前世,她也遇到或听到过一些宠物因为咬人或者随地便溺被主人弃养的,但这都是宠物的错吗?她认为很大一部分责任是主人不会教,或者根本就没教。 那些因为有缺点而被抛弃的宠物,即使被下一个主人收养,或许最后还会被抛弃,归根结底,没有教好宠物,是对它最大的伤害。 第155章 李老大夫妇回门风波 教会他们做菜后,李鱼儿成了甩手掌柜,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买铺子,买地要多少钱,家人的投资各占多少股份,当然她肯定是大股东了,因为光买铺子的钱就得百八十两,李家出的那点银子是肯定不够的。 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大伯母才从娘家回来,两手空空的。 头上散乱不堪,头上的珍珠银钗也不见了,耳钉也没有,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嘴巴都冻紫了。 他身旁的李老大也没好多少,额头肿了一个大包,右脚还跛了,一瘸一拐的被张氏搀扶着走。 “爹娘,你们这是咋了?被抢了吗?”李梅儿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前关切的问。 李大郎放下手里木锤,也跟其他人一起跑了过来。 张氏眼神闪躲,想要遮挡脸上的巴掌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等两人走近了,她脸上不仅是巴掌印,还肿的老高,说话声音都受变腔了。 她将李老大交给儿子搀扶,躲开众人,慌张的往船上跑,回娘家大过年的整成这样,还被小辈看到了,她脸都臊红了。 怎知迎面就遇到了听见动静出来的蔡老太太。 大儿子夫妇出去一天了,一直没回来,她自然不放心,不知道探头望了多少回了。 “站住!你脸咋了?”蔡老太太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这些日子家里日子好过了,她对儿媳妇儿们也没有之前那么严苛了,才几日,就开始作妖了。 张氏眼神悲戚,战战兢兢的说:“是,是……” “是老张家人干的好事!” 李老大被儿子扶着走了进来。 平日里闷头干活的李老大,向来沉默不语,这次也是气狠了。 但他又不敢把话说重了,毕竟还要给孩他娘留些颜面,张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平日干活勤快,又不多嘴,他对这个媳妇儿是满意的。 可惜,张氏没个好娘家。 李老大简单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的李鱼儿简直瞠目结舌。 这世上真有这种重男轻女,是非不分的爹娘。 李老大领着张氏,带着厚礼回门,李梅儿和李大郎没去,借口是:要准备出摊的东西,买卖刚起步,不能半途而废,这是不愿意去姥姥家呢。 张氏的娘家就住在兔岛另一边的村子,是西边沿海的村子叫逅海村,跟兔窝子村差不多,村民都是住在船上,水上讨生活的人家。 老张家前头四个闺女,最小的是个儿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女儿都叫什么招娣,就是张氏,来娣啊,盼娣啊之类的。 老张家的闺女基本都是半嫁半卖出去的,要的聘礼比别家多,嫁妆基本没有。 当年收了李家的二两聘礼,张招娣就是被净身送来兔窝子村的,别说嫁衣了,就身上穿了一件破旧的衣服,连随身行李都没有。 蔡老太太气的两眼发黑,直说媒人一张翘嘴惯会骗人。 好在张氏是个好的,勤快孝顺不惹事,蔡老太太这些年的气也消了。 张氏是老张家的大闺女,第一个出门,其实媒人也不知道他家能干出这种事,等后边三个,媒人就不给他家说媒了,后头那三个基本都是被杜婆子卖出去的,两个卖到镇子上给老头当妾了,还有一个给卖深山里给猎户家好几个兄弟当共妻了,总之,只要价格给的高,老张家就敢嫁闺女。 今早,李老大夫妻刚到老张家,那些人先是嘲讽了他二人,说他们过年来也不拿点好的,拿点逼东西不够他们中午自己造的。 接着张坤就是张招娣的弟弟,就当着面上手翻年礼,看到是好东西,直接提走了,连声过年好都不说。 杜婆子看到张氏穿的好,头上还插了一根珍珠银钗,上手就夺了去,头发都给扯乱了,还跟她儿媳妇儿两人去扣张氏耳朵上的耳钉,跟土匪婆子似的。 李老大见媳妇儿受委屈,就上前帮忙,喊着:“东西是我们李家的,你们怎么能抢?” 那杜婆子直接吐了他一口,“亲闺女孝顺爹娘天经地义的事,官府都管不着。” 张老爹见李大郎敢跟自己宝贝儿子动手,上去就推了他一把,李大郎站立不稳,脑袋磕到了船板上,还扭伤了脚。 这还没完,老张家还叫嚣着让两人赎罪,骂他们敢跟长辈动手,都是不孝的东西。 于是,李老大被强迫在露天地劈柴,冻得鼻青脸肿的。 而张氏则是被强迫洗老张家一群懒货积攒的衣服,寒冬腊月天,那河水冷的跟冰碴子似的,洗衣服手都冻僵了。 中午还不给他们饭吃。 他们想反抗,就被张老头夫妇用柳条抽打,他们都受了伤,尤其是李老大,伤了脚,战斗力直线下降,只好暂时委屈求全。 “岂有此理!”李老汉气得拍了桌子,“他们老张家敢动老李家的人,明个儿我就找人去跟他们掰扯掰扯。” 蔡老太太骂了半天,越看张氏越来气。 “你怎么就这么窝囊呢,你进老李家门这么多年,老娘的手段你是一点也没学到,我算是白教你了!” 张氏不敢说话,老实的给李老大按脚,擦药油。 李老大说:“娘,这事也不能全怪招娣,是老张家人不讲理。” 蔡老太太倒不是怨张氏,就是生气,老大一家老实本分又孝顺,她能不知道,但这一家都太包子了,谁都敢骑他们头上拉屎。 他们老两口还在,将来要是不在了,他们外来户在福水村能立起来? 再说了,她蔡桂花有三个儿子,老李家堂兄弟十几个,活的那么窝囊干什么。 “咱不惹事,也不能怕事不是。” 隔壁的李鱼儿点点头,小声说:“阿奶说的对。” 最后,蔡老太太还是刀子嘴豆腐心,让李梅儿给他娘脸上抹了药,也没让她做晚饭。 第二天,大公鸡喔喔叫,李鱼儿就被李梅儿拖起来了。 “今个儿咱们上午就去摆摊,中午就能回家吃饭了。” 省一顿饭钱也是好的。 庙会要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这几日只要不变天,都是摆摊的好日子。 第156章 摆摊遇到赖子母子 他们刚到,就有老客户眼尖看到了,围了过来。 “你们可算是来摆摊了,赶紧给我弄一碗卤海鲜尝尝。” 李二郎笑着说:“卤海鲜加热时间比较长,您得稍等一会了,要不要我们给您留着,一刻钟后,您过来拿。” 那人一想也对,“成,我要两碗卤海鲜,一碗浇汁小海鲜,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家拿碗,正好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李老三和李二郎手脚麻利的将摊位支起来,卤海鲜和鱼丸汤都需要加热一会,浇汁小海鲜这边就开始开张了。 “浇汁小海鲜来两碗。”吃过的客人直接交钱买了两碗。 李老三手脚麻利的盛了,递过去。 不到半个时辰,浇汁小海鲜就没了。 等卤海鲜和鱼丸汤的队伍已经排了十来个人了。 这时候,李老三好像看到了赖子的身影,就喊了一嗓子。 那人回头,果然是赖子。 “赖子,你这是逛街呢?” 赖子旁边跟着一个妇人,李老三认识那是赖子的娘亲乔氏,乔氏长的很美,外表看着就跟赖子的姐姐差不多大。 乔氏的美是那种江南女人的温婉似水,不似李梅儿那样明艳俏丽。 李老三打心眼里替他高兴,赖子跟他娘的关系已经很多年不咋好了,不然赖子也不会跟着他们厮混。 如今看到他们母子能心平气和的逛街,自然是好事。 “三哥,过年好啊!你们这是开始摆摊了?”赖子似乎心情也不错,没有之前那么的痞气了。 “梅儿在家研究了一些海鲜吃食,庙会出来试试行情,过完年,你还回来上工吗?”李老三一边盛海鲜,一边同两人闲聊。 “当然了!不跟着三哥我还能去哪儿?” 李老三点点头,然后给赖子的娘乔氏问了声过年好。 乔氏说话声音也温声细语的,“你就是自强的好兄弟,自强时常提起你们呢,你们都是好孩子,小小年纪就学会给家里分担负担了。” 上次,赖子跟着李老三赚了三两银子,还分了一大堆的年货,拿回家的时候,乔氏竟是当场被气哭了。 她痛心疾首的说:“自强,你这些钱和东西都是哪来的?” 赖子一看她这样想他,一时气性也上来了。 “我偷的,我抢的!” 听到儿子亲口承认,乔氏就更加伤心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钟捕头恰好来送年货了,看到眼前的一幕,就替赖子解释说:“仙娘,你误会了,这些东西都是自强那孩子自己赚的,他现在跟着李老三在集市上卖油灯,这些钱都是他们自己赚的。” 因为赖子的缘故,钟捕头对李老三他们一伙小混混很熟悉,也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知道他们没干过什么大的错事,也就没在意,也知道他们在集市卖贝壳油灯,卖的还挺贵。 乔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自己错了,就赶紧向儿子承认错误,好言安慰。 要说钟捕头和乔氏的关系,有些复杂。 乔仙的爹是江南的商人,她娘是扬州瘦马,只有艺名叫细腰,他爹买下他娘就当做一个玩物,经常带着她娘去陪客户,后来她娘生了她,但也没得到名分。 一次,一个外地来的富商看中了他娘,他爹毫不犹豫的就拿他娘换了一笔大订单。没多久她娘就被送回来了,脸已经毁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没拖几日就病死了。 临死前,她娘跟她说,让她千万别相信她爹,有机会就赶紧逃出这个家。 她娘的丫鬟,也就是她的奶娘,在那不久后也莫名其妙的失足掉进莲花塘里淹死了。 她就跟她的奶兄,也就是奶娘的儿子,找了个机会,一起逃出府了。 他们一直逃到北方沿海小镇才停下来,他们成了亲,用积蓄买了户籍,还买了房子,自此安家落户,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赖子他爹以前是他姥爷店铺里的伙计,学习一些做买卖的门道,自己挑担当了货郎,虽然收入不多,但足够养家糊口了。 赖子三岁那年,一日,他爹出去卖货天黑了都没回来,他娘就央求邻居一起帮忙找,结果在附近的一条水沟里找到了,后脑勺破了一个大洞,已经淹死了。 邻居们就猜测他是脚滑不小心摔了后脑勺,然后掉进水沟里,没爬上来,才淹死的。 他娘哭的死去活来的,他爹发丧没几日,邻居就上门说他娘跳河了,被路过的钟捕头救了上来。 乔仙娘被救上来的时候,浑身湿透,衣衫不整,自此,周围就有了关于他娘和钟捕头的闲话。 钟捕头那时正好丧偶多年,他前头的娘子得病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钟捕头可以说是对乔仙娘一见钟情,就打算对她负责,乔仙娘刚死了相公,自然不能跟他立刻成亲,就一直拖着。 钟捕头对他们娘俩很照顾,赖子他爹刚去世那会儿,经常有无赖上门闹,想要占乔仙娘便宜,都是被钟捕头给摆平了。 钟捕头经常出入许家,赖子也看出点门道,觉得他要抢走他娘,是没安好心的坏人,他娘跟他解释,他那时小,听不进去,只以为他娘跟周围长舌妇说的一样,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背叛了自己的爹,两人的矛盾就多了起来。 加上,周围的人因为赖子没有爹,就欺负他,明明是自家孩子犯了错,却都推到赖子身上,赖子娘因为自家孤儿寡母的,性子又软,就想息事宁人。 时间长了,人们已经习惯欺负赖子了,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赖子,赖子的本名叫许自强,是他爹起的,意思是做人要自强。 钟捕头一直无微不至的关怀乔氏母子,所谓日久生情,为了儿子能安稳长大,乔氏就委身钟捕头了。 一年后,钟捕头想娶乔氏进门,他老娘死活不同意,想让他娶娘家的侄女续弦,钟捕头也死活不点头。 于是,双方就耗着,这一耗,就耗了许多年。 年前,钟捕头的老娘病重走了,今年开春钟捕头的长女也要出嫁了,他就找了官媒上门提亲,婚期定在五月。 第157章 起蟹笼 凿冰窟窿是有讲究的,不是拿块石头或者锤子直接猛力砸就行,砸不好,冰面突然裂了,连人带石头一起都给你掉下去。 冰沟凿好了,李鱼儿沿着冰沟往里边浇热水,热水瞬间沿着冰沟融化冰面,浇个几次,冰沟就越来越深。 李老三用锤子和锥子不怎么费劲的凿了一会,冰沟就砸透了,凿下来的部分形成一个冰盖。 再用烧火钳勾住冰盖,直接拖了出来,一个圆圆的冰窟窿就凿好了。 没过多久就有鱼跑到冰窟窿里换气。 “鱼!好多鱼!”李二郎嗷一嗓子吓跑不少。 李梅儿气的给了他后背一巴掌,“嘘!你小点声,真是的,鱼都给你吓跑了。” 李大郎则是兴奋的将抄网放了下去,等再有鱼靠近的时候,就立刻去捞。 果然,捞到了好几条鱼,还有一条挺大的海鲈鱼。 捞了几次,鱼就变精了,不怎么上套了。 李鱼儿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催促李二郎下蟹笼。 “大哥,你就握着绳子,将蟹笼慢慢送到水里就成,然后搬块石头,绳子拴石头上就完事。” 蟹笼里放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用来坠着蟹笼下沉。 他们一连放了两个蟹笼,又换了一个地方开了一个冰窟窿,又下了两个蟹笼。 “这冰窟窿明天不就冻上了吗?”李老三问。 “肯定的啊,明天再凿开呗。”李梅儿说。 李鱼儿见光冒出来换气的鱼都抓了不少,就说:“咱们在冰窟窿旁边垒上一些石头做标记,然后过一个时辰后再来看看,说不定下边东西多,一个时辰就能有收获。” “行!那咱们赶紧垒石头,然后等会再回来。” 说着,李老大就开始垒石头了,他还着急回去锤鱼丸呢。 垒好石头,做好标记,几人提着两桶鱼回家了。 李老大又在劈柴了,看到几人拿着赶海的行头,从前滩回来。 好奇的问:“你们干啥去了?” 李鱼儿关心的说:“大伯,你脚扭了就多休息呗,干啥还出来劈柴。” 李老大手上动作不停,说:“我劈柴坐马扎上劈,也不用走路,不碍事,我瞅着你们最近做买卖挺废柴的,多劈一点好留着用,别耽误你们。” 李梅儿拎着水桶,得意的跑到她爹眼前炫耀,“阿爹,你看,这是啥?” “呀!哪来的鱼?你们咋抓的鱼?”李老大惊喜不已。 “你猜?”李梅儿问。 “我猜不出来。” 李老大可真实在,李梅儿觉得没意思,就说:“我们凿冰捞的。” “凿冰?捞鱼?”李老大终于放下手里的斧头,严厉的说:“你们咋敢去海面上凿冰?你们不要命啦?那冰凿不好就塌了,一塌就是一面,你们在中间,想跑都没地跑,下边是海水!海水几个浪头就给你们卷跑了,你们就再也上不来了!” 李二郎赶紧说:“大伯,你先别激动,我们凿冰是有技巧的。” 李老大瞪着眼睛不信的说:“啥技巧?我们祖祖辈辈在这住了那么些年,咋没听说有啥凿冰的技巧?” “真的有!大哥,你听我说。” 李老三将他们凿冰的法子说了一遍,“这下信了?你要是还不信,待会跟我们一起去起蟹笼。” “蟹笼?啥蟹笼?”李老汉也被李老大刚才激动的声音惊到了,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李二郎将蟹笼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老汉和李老大都来了兴致,还有这么好的东西,直接放水里,海货就自己往里边钻? “那不成了神仙的乾坤袋了吗?” 李老汉不相信,“那成,待会我跟你们去看看。” 李老大也想去,可惜他的脚扭了,去不了了。 李鱼儿有些冷,跑船舱钻被窝睡觉了。 她枕头旁边的柳条箱子里,还装着这两日的收入呢,他们还没来得及数。 李大郎又去继续锤鱼肉泥了,锤着锤着就上瘾了。 一个时辰后,李梅儿把李鱼儿叫醒,几人来到之前下蟹笼的地方。 顺着小石碓,几人很快就找到了之前的冰窟窿。 天冷,只过了一个时辰,冰窟窿就又结了一层薄冰。 冰层很薄,李大郎用锤子直接给敲碎了。 李老汉惊叹道:“这冰窟窿可真圆,你们真是用锥子凿出来的?” “不止,还有热水。”说着,李二郎就戴着手套去拽蟹笼的绳子。 李鱼儿说:“慢点拽,不着急。” 一上手,李二郎就惊喜的说:“有门!沉!该不会是冰?” 李梅儿白了他一眼说:“傻样,水下又不结冰。” 等蟹笼全部拉出水面的时候,里边咔咔咔的直响,都是螃蟹钳子发出的声音。 “哇!不仅有铁将军还有一只青壳子!”李二郎高兴的喊道。 “快!把它们弄出来,久了就自相残杀了!”李鱼儿催促道。 已经有几只蟹子蟹腿掉了,品相不好,就要降价或者自己留着吃。 上次做的芙蓉蟹太少,他们自家都不够吃的,自然也没卖。 松开蟹笼上边的控制绳,李老三直接上手进去将大龙虾先抓了出来,单独放进一个水桶里。 “真走大运了,这玩意儿可值钱,就是咱们怎么做啊?” 李老汉脸上乐开了花,他的儿子孙子孙女就是聪明,看,大冬天的还能抓到青壳子,看着还不小。 这东西,就是搁开海季,也卖的跟五花肉一个价,这会子,二十文起步妥妥的。 “我想留着自己吃。”李鱼儿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定住了。 “鱼宝儿,你说啥?”李二郎感觉自己没听清楚。 过去,哪个渔民抓了青壳子不是卖了换粮,多一斤粮食,冬天就少一分饿死的可能。 他们自己还从来没吃过青壳子。 “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银钱,自己吃不好吗?难道你们不想尝尝跟猪肉一个价的青壳子是什么味吗?” “这……”所有人都意有所动的看向李老汉,对啊,凭什么他们抓了一辈子青壳子,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只。 李老汉平日都是听蔡老太太的,这时他就不知道听谁的了。 见儿孙们都期待的看向他,他一咬牙说:“看我干啥,你们自己抓的,你们自己决定。” “那就吃呗!”李鱼儿坚定的说。 第158章 摆摊的收益 “这一笼子的铁将军至少有个十斤八斤了。”李二郎掂了掂手里的重量说。 “不止!铁将军压秤,十斤打底。”李老汉说。 李梅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往水桶里舀海水,“赶紧弄出来,蟹笼子再下进去,明天不是又有收获了?这下芙蓉蟹管够了,明天摊位上又能多一道菜了。” 李鱼儿说:“人手不够了,三叔,明天把大头他们叫去集市上,家雀儿跟二哥学着揽客,大头算账,咱们也好轮班,赖子哥负责装菜,一天给他们每人四十文工钱,若是以后开学了,你们也可以分两班倒班,然后另一班去上课。” 李老三心里一暖,说:“谢谢。” 李鱼儿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谢什么,他们活干的好,又忠于你,这种又有感情归宿又有能力的伙计,可不好找。” 李老汉跟李二郎抢着下蟹笼,“二郎,你教教你阿爷,到时候我教你大伯,我们负责蟹笼,你们就省力了。” 李二郎一想也对,于是耐心的教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时,李大郎捞了一条来冰窟窿换气的大青鱼,“咋样?肥不?” “肥!留着做鱼丸正好!”李梅儿说。 “走!咱们去收下一个蟹笼!”李二郎正在兴头上,拎着水桶就催促他们快走。 第二个蟹笼捞起来的铁将军比第一个还多,里边还有几个鲍鱼和海蛎螺。 “好!好!”李老汉高兴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型,“有了这个法子,本钱又省了一笔,这下不怕赔了。” 几人不忿的看向李老汉。 “阿爷,什么叫不怕赔?我们就没赔钱好吗?”李二郎愤愤不平的说:“待会回去咱们当面清点一下这几日的收益,保证让你们心服口服,瞧不起我们小咋地?” “哦?是吗?那行啊!”李老汉高兴的说,他心里一直没底,又担心会赔钱,又担心他们几个会被客户为难,又担心他们被混混找麻烦,总之,儿行千里父担忧啊。 将螃蟹抓出来重新下了蟹笼后他们就回去了,海边的小刀风是真冷,风如其名,割在人身上像小刀扎一样。 有了铁将军,李老三和李梅儿就开始制作芙蓉蟹了,李大郎则是继续做卤海鲜等,李二郎做饭的手艺不行,就只能打下手。 如今有了赚钱的动力,李二郎完全不像过去那么懒洋洋的,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机。 晚上,桌子上多了一道芙蓉蟹,这次量大管够,众人吃的那叫一个爽。 范氏刚出月子,被勒令不能多吃,她哀怨的眼神搞的李老二也没敢多吃。 饭后,李鱼儿把装钱的柳条箱子搬了过来。 “既然大伙之后都入股了,就不是股权排他人,你们也有权知道海鲜的挣钱情况,当然,这几日摆摊的收入跟你们的份子钱没关系,就不分给你们了。 咱们算算这两日的收入。” 碗碟被撤下去后,李鱼儿将钱哗啦啦的倒了出来。 “我的天!这,这也太多了!你们卖的是海货吗?”李老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蔡老太太越看李鱼儿越满意,这是最像她的孙子辈了,是个有本事的。 李鱼儿说:“一百个一串,大家一起穿。” 李鱼儿拿了捕鱼网的麻线和剪刀,“大家赶紧动手数。” “我不会数到一百。”李大郎不好意思的说。 众人一愣,李老大发现自己跟儿子一样,不会数到一百。 李鱼儿想了一个办法说:“你们十个十个数,然后十个十个就是一百文。” “这法子好!” 于是,众人开始愉快的数钱,因为计数能力差,都没人说话,只有铜板撞击的声音清脆悦耳。 李鱼儿数的最快,其次是李二郎,再其次是李老三,最后,李鱼儿为了锻炼他们计数能力,干脆自己不动手了,只监督他们数钱。 她一边监督指导,还一边检查他们之前数过的。 最后,整整用了半个时辰才把钱数完。 “妈呀!这数钱怎么比做饭还累!”李大郎竟然还出了一身汗,就怕自己数错了,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结果比锤鱼丸还累。 李老大和李老二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数的还没有媳妇儿多,真是夫纲不振啊! 李鱼儿看着一串串铜板,高兴的说:“我算了一下,一共是两千两百一十五文钱!” “多少?”李老汉以为自己老了,耳朵不灵敏了。 李鱼儿清楚的再说了一遍:“你们别这么吃惊好不好!自信一点!真的!一共是两千两百一十五文钱!” “我的老天!”不爱说话的张氏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二,二两!” 范氏看着鱼宝儿说:“闺女,你没算错?这是多少天赚的来着?” “哎呀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自信呢!”蔡老太太干脆的说:“鱼宝儿说二两就是二两!而且两天,就是两天赚的。” 众人这才好像心里踏实了一般,都高兴起来。 李鱼儿接着说:“这里边还有成本,得扣除成本,香料的价格不便宜,还有以后得扣除工钱。 还有还有,你们忘了,最近是过年庙会期间,舍得花钱的人多,过几天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收益。 不过也不好说,咱这东西是刚卖,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等他们吃了咱家的东西,肯定觉得好吃,说不定客户还能涨!” 李二郎迫不及待的问:“那这些钱咋分?” 李鱼儿说:“扣除成本,剩下的咱们平均分!公账先在我这放着,以后你们随便查看。” 李鱼儿虽然不能建立后世那么健全的账本,但是可以把基本的借贷搞清楚。 去掉四百文的成本,因为卤料要放糖,作为药材的八角等也比较贵,还有进货海鲜和支付工钱三百多文,留四百文的成本差不多。 剩下的就按照五份平分,一个人也有好几百文的收入,才两天时间就攒了李家过去十几年的结余。 李老汉抽起烟袋锅子压压惊,“买卖,赚钱那!” 蔡老太太说:“那是买卖赚钱吗?那是鱼宝儿的点子好,这才赚钱,就凭咱们过去做菜的手艺,你们觉得会有人买吗?” 李老大赞同的说:“阿娘说的对,你们不知道,鱼宝儿他们还整了蟹笼,只要凿个冰窟窿,把蟹笼往里边一放,铁将军自己就钻进去了,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 第159章 包心鱼丸 李老汉说:“以后这放蟹笼的活就交给我了,我是不会做饭也不是摆摊,就老本行还成,捞海货正合适。我要是干不过来,就老大帮着干。” 这活轻省,大家就都同意了。 第二日,李鱼儿没起来,她不打算跟着去摆摊了。 摆摊的事情就交给李老三和李二郎了,她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她今日的安排是,睡个懒觉,然后和小黄玩,然后就是设计新房子的图纸。 当然她不懂具体的建造工程学,她就是参照前世四合院的模式,房子建的好一些,住的舒服一些,能改进的都改进。 首先,李家两房已经分家了,房子最好是建成两栋。 她想把房子建的大一些,距离其他村民稍微远一些,这样才自由。 茅房是重点改造的地方,要建造一个淋浴房,依照现在的条件每个房间是不可能都安排淋浴房的,而且没有下水道,淋浴房也不适合在室内安装,水汽太重,对身体不好。 建一个公共的淋浴房,男女分开。 茅房也是男女分开。 除了房子外,她还想设计一些家具,比如沙发和书桌之类的,又方便又好用的必备家具的给安排上。 她烧了树枝当炭笔,画了好几遍草图,不知道改了多少次,终于是完成了一套相对满意的设计图。 她又想起做烧烤的碳炉和烧烤架,又开始画设计图。 还有烧烤店的装修设计,整整画了一上午,才把草图弄出来,下午还要进行详细的验证和修改。 不到中午,李老三他们就卖完收摊了。 “鱼宝儿,你在干嘛呢?怎么手上脸上都黑乎乎的。”李二郎看着小花猫一样的妹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里没有水银玻璃镜,只有铜镜,看人模模糊糊的,李鱼儿也没注意。 “我去洗洗,你别动我的东西,听见没?” “放心好了。”李二郎嘴上保证着,手也不动,但不影响他眼睛动啊,“这都是些什么啊!神神秘秘的,鱼宝儿又在捣鼓什么。” 一早上就要出去摆摊,李老三他们回家就要赶紧吃饭,吃完饭还要准备第二天摆摊的东西,其实活一点都不轻松,这还是东西卖的快的情况下。 大头他们住在福水村,也帮不上忙,暂时只能他们几个忙活了。 李大郎倒是勤快,回来就开始锤鱼肉泥,“今天的鱼丸卖的真好,得多锤一些。” 他们第一次拿了大概五十斤左右的海鲜,第二次不到一百斤,今天加上铁将军足足有一百三四十斤,还是很快就卖没了。 李梅儿看到李鱼儿在洗脸,就凑过去说:“鱼宝儿,昨天那四斤五花肉还没处理呢,我上午给放灶棚里解冻了,这会儿都化了,你还用不?不用我给继续冻上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好吃了。” 李鱼儿这才想起这事,说:“用,用,你让三叔或我大哥给剁碎了。” 李老三和李二郎都过来了,李鱼儿就让他们换着剁,一人剁两斤左右,然后知道他们一边剁,一边加什么调味料。 她找出调料,“我放调料的比例你们学着一些,这是给鱼丸做肉馅,有了肉馅的鱼丸更好吃,可以卖的更贵,一碗贵两文。 待会我让梅儿姐熬一份猪皮冻,把猪皮冻剁碎了放进去,就能做出一咬一包汤的爆汁鱼丸,鲜死他们,保准他们尝了就得买。” 现在卖猪肉都是带皮一起卖,猪肉剁馅做夹心,猪皮熬猪皮冻做爆汁底料。 “真的假的?”李二郎好奇,“这鱼丸咋爆汁?又不是卤肉。” 李鱼儿找来油纸,折成一个漏斗的形状,“这爆汁的关键就是猪皮冻,这是咱们最大的商业机密,你们可得守口如瓶,千万不能泄露了,将来不管谁想模仿咱们都做不出爆汁的包心鱼丸。 大哥你就等着,待会爆汁鱼丸你吃的时候可别烫到嘴。” 李鱼儿用油纸挤了一点肉酱,示范给他们看:“这东西是装肉馅往鱼丸里挤的。” 李大郎也不锤鱼肉泥了,跑过来跟着学习制作包心鱼丸。 一帘子白白胖胖的包心鱼丸做好了,李鱼儿就说:“先别做了,先煮一锅尝尝味,好就继续做,不好咱改进改良。” 于是,大伙又开始起锅烧水。 “鱼丸飘上来了,再煮一会就捞出来。” 鱼丸煮熟后,变大了不少,更加的白胖了,一人捞了一小碗,开始品尝。 李老汉背着手恰好又溜达过来了,“干啥呢?老远我都闻到香味了。” 于是,一人匀出来一个,给李老汉也整上一碗。 “烫烫烫!”果然,李二郎个二愣子被烫到了,但他舍不得吐出来,一边哈气,一边含着。 “哈哈哈哈哈!”李老三毫不客气的嘲笑道:“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的就是你!” “你你你!”李二郎朝他干瞪眼,他眼珠子转了转,趁李老三得意忘形的时候,用勺子直接从他碗里偷了一个鱼丸。 “你个土匪!”李老三不服,就要抢回来。 被李老汉拦住了,“老三啊,你是叔叔,怎么能跟侄子一般计较呢。” “他也没比我小多少。”李老三瞪着朝他挤眉弄眼的李二郎,到底是没再动手。 这时,李老汉将自己碗里的包心鱼丸捞了一个放他碗里。 “爹,不用。”李老三心里微暖。 “你吃,吃饱了,好有劲干活。” 此话一出,李老三感动也不是,不感动也不是,只能默默的吃鱼丸了。 李梅儿说:“你们还闹,你们知道这一碗鱼丸要多少钱吗?六个铜板,这搁以前,六个铜板买黑面配着海货,就这猫冬的时候,够咱全家多活几天了。” 众人都沉默了,李老三和李二郎也不敢闹腾了,这要是掉地上一个,就是浪费,就是对过去苦日子的背信弃义。 中午,李家的饭桌上又多了一道菜,包心鱼丸汤。 蔡老太太吃的满嘴流油,说:“咱家现在过的真是神仙日子啊,顿顿少不了四个菜,有鱼有肉的,真好。” “可不是,这还要感谢咱家的大功臣鱼宝儿。”李老大说。 李鱼儿赶紧说:“别别别!我就点子多了一点,动手能力不行,没有三叔,大堂哥大哥梅儿姐他们,我一个人哪能支棱起一个摊子。大伙都有贡献,以后咱们齐心协力,一起努力。” “对!齐心协力!一起努力!” 第160章 清蒸青壳子 这顿饭吃的异常团结和振奋人心,就连小黄也得了鱼汤泡饼子,卤海鲜里掉下来的章鱼头、蟹腿、鱼肉等都进了小黄的狗食盆,吃的小黄肚子滚圆滚圆的。 李梅儿吓的不行,“李二郎,你给小黄倒那么多狗食干什么,你想让它爆炸啊!” 李二郎被李梅儿凶悍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讨饶:“梅儿姐我错了,我就是希望它长快点,你看它现在腿这么短,领出去,都跟不上我的步伐。” “那也不能这么吃啊!”李梅儿不满的把小黄提起来,让它溜达溜达,不要趴着。 李老汉单独跟蔡老太太说悄悄话,“老婆子,招娣娘家的事,我跟九叔他们通气了,他们说过了十五就去逅海村,先跟他们村长唠唠嗑,他们村长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能好好要回来就好好要回来。 那珍珠银钗是儿孙们孝敬家中长辈的,你们一人一个,鱼宝儿说了,银钗上都刻着你们的名字,赖不掉的。” “哎!”蔡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招娣是个好的,可惜有个不着调的娘家,当初咱家给了那么老多聘礼,他们就嫁过来一个光杆新娘,真真气人! 要不是招娣能干孝顺又不讨人嫌,还给咱老李家生了个长孙,我说什么都得去老张家好好掰扯掰扯! 这群白眼狼,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以后过年没必要回门了,就当他们都死了!” “嘘!”李老汉指了指门帘说,“别让他们听见了,你试探她口风没?她自己是个啥意思?” 蔡老太太笑笑,说:“招娣是个知道远近的,她说她听我的,她在咱家过的啥日子,她在老张家那就是奴隶,大过年的,她爹娘这么不给她面子,不把她当人看,是个死物都该知道好赖了。” 想起老张家的做派,蔡老太太就恨的牙根痒痒,一家子不是东西的玩意,还不如条狗,狗吃了主家的饭,都知道报恩看家护院。 小黄正在李鱼儿旁边撒欢,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翻着。 李鱼儿躺在被窝里,手上拿着设计图,不停地审视,看看有没有漏下的部分。 “对了,以后种地,还得养牛,家里还有一头奶羊,还有小黄,得设计一下他们的家。” 于是,李鱼儿又爬起来写写画画。 当晚,李梅儿就把青壳子给清蒸了,吃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 当李二郎把青壳子端上桌子的时候,蔡老太太不高兴的说:“二郎,咱家日子才好过几天,你咋都把青壳子给吃了?” 二郎委屈巴巴的说:“奶,不是我,是鱼宝儿。” 蔡老太太轻咳了一下,说:“最近大家辛苦了,吃点好的补补也是应该的,你说咱海边人抓了一辈子青壳子,咋就没自己舍得吃一口呢,今个儿我跟老头子也享享儿孙的福气,尝尝这跟猪肉一个价的青壳子有啥好吃的。” 李二郎被蔡老太太唱戏变脸似的的态度弄愣了,“噗嗤!”李老三不厚道的笑了。 蔡老太太说:“都坐着不动干啥,等我老太太喂你们吗。” “吃饭!吃饭!”李老汉率先端起碗。 青壳子被端到了老两口面前。 蔡老太太说:“梅儿啊,给剥了,一人分一点。” 这青壳子看着有三斤,去掉头和壳,能开出一半的肉都是肥的了。 龙虾肉质紧实有嚼劲,鲜甜中带着一股清香。 “确实好吃,一点腥味儿没有。”蔡老太太咬了一口,白嫩细腻的肉又鲜又有嚼劲,“难怪卖那么贵。” 众人吃的仔细,生怕浪费了一点,一边吃一边认真的品味。 李鱼儿突然想到了前世语文课上学到的一首诗《陶者》。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 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在海边住了一辈子,有多少人没吃过青壳子和大龙趸。 遇到值钱的海货,都舍不得吃,留着换粮食。 这样辛苦却美好的摆摊日子,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 元宵节是一年中仅次于海神娘娘诞辰的节日,有灯会,十分热闹。 “鱼宝儿,你今天去摆摊吗?” 李鱼儿说:“当然不去了,我要和大郎哥在家里给你们糊灯笼,等你们回来,咱们下午在一起去镇上。” 李二郎闻言走了过来,“真的啊?你们还会扎纸灯笼?” “那是当然。”李鱼儿可是手工作品达人,做几个纸灯笼算什么。 说干就干,李鱼儿将之前买好的笔墨纸张拿了出来,反正过些日子他们都要开学了,笔墨纸砚早晚会上,她就买了一些便宜的。 初学,用不上那么好的。 她还弄了一些彩胶,她不会画古代山水画和工笔画,就简单的画了一些水彩花草鱼鸟之类的东西,反正就是省钱好看就行了呗。 这时,李鱼儿十分想念大表哥蔡俊毅和清然姐姐,有他们在就好了,灯就能做的更加精美好看。 李鱼儿先做了一个给李大郎看,李大郎经常编织柳条箱子,手还是挺巧的,试坏了一个就学会了。 “咱们这有河吗?有河还能做河灯。”李鱼儿想到游戏里那些精美的古风场景,河灯尤其能增加梦幻感和仙气。 李大郎刚学会扎纸灯笼,正在兴头上,高兴的说:“没有纸灯,但有海灯,送给妈祖娘娘的,还能许愿。” 李鱼儿问:“海不是封了吗?” “嗨!码头水深冰雪盖不住,大家都去那儿放海灯。” “咱们家以前去过吗?”李鱼儿觉得很奇怪,她记忆里没有看灯这段。 李大郎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当然没有,咱家过去连饭都吃不饱,棉衣都没有,晚上哪敢出去,又冷又饿的,搞不好就死道上了。” “呸呸呸!”李梅儿学着蔡老太太的模样,说:“大正月的,什么死不死的,好的灵坏的不灵。你们在家好好做灯,我们出去摆摊了。” 李鱼儿想到前世的河灯,就说:“咱们也做一些海灯,到时候也向妈祖娘娘许愿,怎么样?” “你会做海灯吗?”李老大问。 “当然会了,跟木人张学的,我偷看他做东西,就会了。”李鱼儿胡诌到,反正他们也不是去找木人张对质,毕竟她偷学就是李家偷学,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鱼宝儿你真聪明,以后我做鱼丸的时候可得避着点村里人,不然被那聪明的看了,偷学了就惨了。” 李鱼儿:……大堂哥你别突然那么聪明好不好。 第161章 元宵节放海灯 黄昏时分,李家人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女人们戴上简单的首饰,打扮的既不出众也不失礼,这是李家这些年第一次大大方方的去镇子上看花灯。 一路上,大家都很兴奋。 每人手上拎着一盏花灯,篮子里还装了很多海灯。 今日镇子非常的热闹,人们身着盛装,手持花灯,悠闲的漫步在小镇街道上,烟火气十足。 街头巷尾,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精美的民间工艺品、小吃随处可见,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大街小巷挂满了花灯,有传统的简单纸扎灯,也有精美造型别致的纱灯,五彩缤纷,美轮美奂。 南街还搭建了戏台,此时场内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宾客,场外也站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突然,一阵浑厚有力的鼓声响起,一只火红的狮子窜上了舞台中央,它动作灵敏,步伐矫捷,大眼睛更是活灵活现、一眨一眨,好像真能视物一般。 “好!”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喝彩声,接着,又一只狮子窜上了舞台,与之前的狮子互相争斗嬉戏。 这时,一只红色的锦球被抛入场中,两只狮子开始争抢锦球,上蹿下跳,各显神通,引得台下的观众掌声雷动,喝彩不断。 李二郎、李大郎还有李老三被生动的舞狮子节目吸引,跑到人群外围不停地朝里边张望。 幸亏戏台搭建的足够高,没有请柬的百姓也能看到舞狮子,只是视野差了不少。 见人多,怕走散,李老汉刚想把李老三他们叫回来,蔡老太太阻止道:“都是成丁了,随他们去,咱们把梅儿和鱼宝儿看好就行。” 遗憾的是李二郎夫妇和李大郎夫妇没来,两个腿脚不方便,一个要照顾孩子,另一个自愿留在家里照顾自己相公和小黄。 一段行云流水的舞狮子,看的哥仨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舞一段。 “看到没,最后还是我看中的狮子夺得了锦球。”李二郎得意洋洋的对李老三说。 李老三也不甘示弱的回怼:“但是我看中的那狮子最后扯下锦球里的对联啊,还是我看中的狮子最重要。” 两人喋喋不休,非要争出个高下。 李大郎突然喊道:“炸元宵!是炸元宵啊!” 前边一个摊位前,排了四五个小孩,都是在等炸元宵的。 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现在对他们哥仨来说,都是小意思了。 几人跟着排队,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老板,元宵怎么卖?” 老板今个生意不错,见谁都高兴,笑着说:“两文钱一个。” 贵,但架不住这香味直往鼻子里窜,于是一人要了六个。 他们算是大客户了,老板高高兴兴的给包好,两个一份,用油纸装了。 三人跑回来,“阿爷阿奶,我们买了炸元宵,你们尝尝!” 蔡老太太他们一人手里被塞了一包炸元宵,炸元宵比汤圆大很多,一个就有小孩拳头那么大,里边是芝麻加糖馅的,甜而不腻,非常好吃。 李鱼儿吃了一个,真不错,没有香料,纯天然的香味,顶顶好吃。 众人随着人流游玩间,不知不觉黑夜落下了帷幕,当最后一缕太阳光沉入西山时,小镇一盏接一盏的亮起了花灯。 这种感觉,就好像花灯点亮的不是夜空,而是另一个时空。 路人身着古装,手持各种花灯,漫步在古风古色的滨海古镇中。 灯火阑珊的小镇此时就好像游戏里的场景,美的似梦非梦。 此时,刚才舞狮子的戏台上已经开始了咿咿呀呀的京剧,给古镇再添一抹仙气。 走过石桥,路过挂满许愿红绸的老树,穿过沿街的石板路,一行人来到了码头。 冷清了一冬天的码头,此时终于是人声鼎沸,灯火攒动。 人们争先恐后的为妈祖娘娘献上海灯,祈求妈祖娘娘保佑他们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一盏一盏承载着人们美好愿望的海灯被放入海中,今夜风小,海面平静,海灯入海,便随着退潮的潮汐向深海漂去。 虽然码头水深,不可能退出滩涂,但也是遵循相同的潮汐规律的:退潮海水向深海走。 李鱼儿他们做的海灯与普通的海灯不同,是李鱼儿经过改良的,又大又抗风浪,不容易翻。 “糟了!我的海灯翻了!”一个年轻人捶胸顿足的喊道。 立刻有一个商贩上前推销:“这位小兄弟,我这的海灯做工好不容易翻,你买我的,绝对不会翻。”他双手挂满了各色海灯。 青年犹豫了一下,就问:“多少钱一只?” “大的十文,小的六文。” 比镇子上的贵一文,但他也不在乎了,海灯翻了不吉利,再买一个才是明智之举。 于是,青年一咬牙又买了一个,商贩还贴心的借给他火折子,果然,这次青年的海灯顺利的漂向深海。 他满意的笑着离开了,仿佛那海灯真能到达妈祖娘娘的神殿,他的愿望就会实现。 李梅儿放了一盏海灯,虔诚的祷告。 李二郎贼兮兮的笑着问:“梅儿姐,你许的什么愿望呢?” “不告诉你。” 李二郎眼珠子一转,猜测到:“你该不会是许愿嫁个好人家?” 李梅儿羞红了脸,在他脚上不轻不重的踩了一脚。 李二郎故意装作很疼的样子,喊道:“谋杀弟弟了!” 结果,后背就挨了一巴掌,蔡老太太嗔怒到:“没大没小,你赶紧放你自己的灯,不然都给鱼宝儿玩。” “别别别!”李二郎赶紧求饶,以阿奶对鱼宝儿的宠爱程度,她真干的出来,这可是他第一次放海灯,无论如何也得亲手放下去,然后送到妈祖娘娘那。 李老三放完海灯,学着李二郎刚才的贱样,说:“二郎许的什么愿望啊?” 李二郎倒也不隐瞒,骄傲的说:“当然是今年咱们家生意火爆!发大财了!” “俗!”李梅儿报仇似的说:“咱们生意肯定好啊,还用你许愿!你猜我许的啥愿望?我许愿阿奶给你找一个厉害的媳妇儿,天天修理你!” “哎!不是,李梅儿你开玩笑的是不是?”李二郎追着李梅儿问,“你不会真许的这个愿望?” 李梅儿捂嘴偷笑,就是不回答李二郎。 第162章 花车游街,高跷秧歌开道 李鱼儿也不知道自己该许什么愿望,就随便许了一个:愿李家每一个人往后都能喜乐平安。 放完海灯,他们就赶紧离开了,后边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接下来,咱们干什么去?”李二郎问。 李梅儿提议,“不如咱们去猜灯谜!” “你行吗?那都是读书人一较高下的地。”李二郎说。 李梅儿不服气的说:“咱们去看看也好啊,说不定就能捡漏呢。” 很多卖灯的小店都有设置灯谜,但最大最热闹最难的要数设在镇中广场高台上的,采用登台挑战方式设立的灯谜大会。 此时,一个青袍书生正在挑战擂台,他已经连过三关了,下边的观众群情激奋,等着看他继续破解谜题。 擂台灯谜比较正式,花灯多是镇子上有头有脸的商户提供的,谜语也是商户自己提前命人贴在花灯上的,必须挑战擂台的人现场撕毁密封才能作数。 一盏轻纱刺绣的美人灯被伙计拎了上来。 主持人指着这盏灯开始介绍:“这盏灯是柳记布桩柳掌柜提供的,上边的刺绣乃是来自江南的着名绣师所绣,用的针法也是江南独有的针法,在纱布上刺绣本身就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能绣出如此栩栩如生图案的更是难上加难,可见刺绣师父技艺高超,审美高雅。 下面有请这位公子亲自揭开灯谜……” 那青袍公子自信满满的走上前,撕开密封,当众拿出灯谜,交给主持人。 主持人公布灯谜后,让青年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作答。 这个灯谜似乎很难,直到香燃尽他也没有想出答案,挑战失败,只能拿走之前猜对的灯。 青年遗憾的转身离去。 主持人说:“按照灯谜大会的惯例,一炷香的时间内,台下观众可以继续猜灯谜,一炷香后,灯谜失效,此盏灯将被裁定为流竞。” 这时,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走上擂台,“这有何难。” 他轻松的说出了谜底,引得台下一片欢呼,最后那盏美人灯成功被他收入囊中。 他并不在意的将美人灯交给下人,迎接后续的挑战。 李梅儿说:“这谜底也太难猜了,不识字根本猜不出来。” 灯谜有很多种,有大白话描述然后猜物件的,也有字谜,字谜只能是读书人才能猜出来,越靠前的灯做工品质越普通,灯谜也简单。 所以灯谜大会开始的时候,想碰运气的人越多,报名的人很多,主持人只能随便抽签决定挑战者,等到了后边的挑战,人就越来越少了。 蔡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包桃酥,跟李老汉一边吃一边看热闹,对他们来说,能来看灯会,已经是全了大半辈子的心愿之一,不做他想。 李鱼儿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也打算纯看热闹。 看了一会,他们又被不远处叫卖羊汤的摊子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摊子挺大,放了不少桌凳,中间架起一口大锅,里边正咕咚咕咚的煮着羊汤,一旁切菜的案板上还放了一张羊皮和一个羊头,看来是现杀现做的那种。 这个朝代,牛马是大件,要在官府备案,不能随便杀,随便杀被举报是要蹲大牢的。 羊倒是没有规定,但杀牲口吃的也少,难得有羊汤喝,李鱼儿当即就拉着李老汉夫妇过去了。 其他人也跟着坐了进来,“老板,羊汤咋卖?”李老三问。 “十五文钱一碗,送两个烧饼,加烧饼是一文钱一个。” 真贵! 蔡老太太见鱼宝儿想吃,忍痛说:“一人一碗。” 七个人就是一百零五文,要命! 蔡老太太从荷包里掏了一角银子,就是一百文,又数了五个铜板,交给老板。 老板高兴的走了,大客户啊。 很快,热腾腾的羊汤就端上了桌,贵是贵,但东西还是很实在的,汤熬的奶白奶白的,里边的肉分量也足,烧饼更是又大又厚,一点不作假。 虽然调味料一般,但鲜羊汤一口下去,热乎乎,鲜溜溜,非常不错。 “暖和!”李老汉喝了一大口,瞬间感觉身体里的寒气都被驱走了。 “有点膻,不过还行。”李梅儿第一次喝羊汤,有点不太适应,不过几口下去,她就习惯了,越喝越鲜。 李老三哥仨则是喝的特别好,一口烧饼一口肉,再一口汤,很快就下去一大半。 刚喝完羊汤,周围人群就开始躁动起来。 “快!花车来了!” 李家人都没见过花车,就问羊汤老板:“花车是啥?” 老板也没嫌弃几人这个都不知道,耐心解释说:“咱们镇子上的大商户捐钱造的花车,上边有表演的艺人,还有巨大的花灯,从镇子一头绕着镇子游行,可好看了,客人们吃完了可以去凑凑热闹。” “谢谢老板了。” 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当然不会错过了,几人也不用问路,直接跟着人群走就成。 花车游街有衙役和民兵护卫,以防发生民乱,踩踏等事故。 花车未到,先传来的是奏乐声,喜庆的奏乐瞬间将元宵节的气氛拉到一个顶点。 传统的唢呐和锣鼓等乐器,有一种特殊的艺术魅力,那就是气势和喜庆。 “来了!来了!” 人群发出欢呼声,站在后边的人翘首以盼,伸长了脖子朝里边看。 车队开路的是踩高跷的杂耍,他们踩着半人那么高的高跷,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还一边走一边舞动。 踩高跷文化的起源众说纷纭,其中主流有两个,一个是饶舜禹时期的图腾文化,还有一个就是关于沿海渔民的捕鱼习惯。 前世,有一群鲸族渔民,即使到了在现代社会,他们依然保留着踩着高跷在浅水撒网捕鱼的习惯。 高跷有文跷和武跷之分,一般表演的都是文跷,文跷一般就是走唱,做一些简单的舞蹈动作,增加和活跃气氛。 不同地方高跷的角色扮演也不尽相同,北方走高跷的又叫高跷秧歌,和南方扮演神仙、英雄等角色不同,北方喜欢扮演老百姓,比如渔翁、傻姑、媒婆等,一般扮相滑稽,以愉悦观众为主。 “鱼宝儿,你看!那个媒婆太像了,穿的红配绿赛狗屁的,她脸上还有一个大痣,真好玩!”李梅儿笑着说。 第163章 灯王 “那还有个老渔民,你看他背着渔网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李老三说。 李老汉摇头,“花架子!花架子!” “花车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立刻爆发出欢呼声。 走在最前边的花车是一个巨大的锦鲤,锦鲤跃龙门,在沿海城市,锦鲤对妈祖娘娘来说就像是观音座前的善财童子。 代表着好运与吉祥如意。 巨大的锦鲤花灯是金色的,每一片鱼鳞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鱼眼睛更是用一种特殊的石头打造,能被内部灯光穿透,呈现出熠熠生辉的灯效。 大锦鲤下边是无数小锦鲤灯,色彩缤纷,精致玲珑。 花车上还有一个吹唢呐的乐人,他穿着跟锦鲤类似颜色的华服,笑着吹奏唢呐,时不时停下来,朝围观的百姓挥手致意。 除了锦鲤和乐人,花车上最抢眼的就是一块用灯组成的牌子了,上边写着“玲珑坊。” 第二辆花车竟然是群芳楼的,上边有一个巨大的美人花灯,那美人花灯呈现跳舞的姿态,身姿妖娆窈窕,玲珑有致,一袭红衣飘飘欲飞。 与花灯所塑造的美人一样的是一个真人,她一袭红衣,手持琵琶,反弹佳乐,红色的面纱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神秘与美丽。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口哨声与欢呼声。 “知道吗,那上边的是群芳楼的头牌柳飘飘。”一个路人说。 “真是国色天香啊!像仙女一样。”另一个路人说。 “她扮演的不就是仙女吗。” 花车游街是民间举行的惠民活动,花车上跟车的艺人可以随意扮演身份,但默认不许扮演妈祖娘娘,妈祖生日时,有专门的女子扮演妈祖娘娘,是非常隆重的官方活动。 能被选做妈祖娘娘扮演者的女子,要求极高,出身就得清贵,多是名门闺秀。 而且妈祖娘娘只需要坐在轿子里受万民朝拜即可,不需要抛头露面。 李鱼儿在心里暗暗嘀咕,这花车不就是赤裸裸的商业广告吗。 不过花车好看,还有表演,算是惠民的公益广告了。 车队长长,宛若游龙,沿着镇中的街道缓缓游走。 最后压轴的花车是万家的花车,光拉车的马就有四匹,车身巨大,上边是一座玲珑宝塔花灯。 宝塔坐于惊涛骇浪之上,海浪也是灯,而且用的是李鱼儿的流沙技术,也不知道万家从哪弄的蓝色的细粉,里边的液体也不是水,而是清澈的类油物质,蓝色的细粉因为马车行驶带来的动力,在液体里不停的晃动,真的像是起伏的海浪。 玲珑宝塔是用实木雕刻的框架,非常结实,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图画,花灯的装饰同样用上了李鱼儿的彩胶技术,因为彩胶是透明的,就出现了晶莹闪烁的效果,美的突出而梦幻。 每一层玲珑塔上都有一个表演的艺人,最下边的是舞剑的白衣男子,中间的是抚琴的青衣女子,最上边的是天女撒花的舞者。 万家的花灯一出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之无愧成了今年元宵节的灯王。 这无形的带动了后期万家新款油灯的销量,几乎火遍了整个宁州府,其他州也有万家的油灯。 你可以没买过万家的油灯,但你不能不知道万家的油灯。 这个元宵节,李家人过的非常快乐。 就连留守家中的几人,也点上了好看的花灯,李老汉他们回去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很多美味的小吃。 元宵节过后,年就渐渐走远了。 李老汉夫妇又去了蔡家,开始着手买地建房的事。 百姓这个年过的还算安稳,听说是因为吴县令父子新得了一对双胞胎胡姬美人,正乐不思蜀呢,没时间找百姓的麻烦。 胡姬的美貌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婉约,她们热情奔放,像夏日里盛开的红花,娇艳欲滴,令人沉醉。 胡姬五官深邃立体,肤白如雪,身材更是前凸后翘十分婀娜。 “知道是谁送的吗?”家雀儿从摊位上拿了一些卤海鲜递给老乞丐老豆,老豆没有名字,在鑫浦镇当了一辈子乞丐,估计小时候叫小豆,老了就叫老豆了。 老豆瘦的很,整张脸都是褶皱,他一张嘴,老的都没几颗牙了。 “好像是南边来的一个大商户,叫什么仙来着。” 老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对了,叫胡半仙。” “知道了。” 家雀儿将他听来的消息告诉李老三,李老三回家的时候就将消息告诉给李鱼儿。 李鱼儿若有所思的说:“胡半仙不就是那次偷偷往北方运粮的人。” “嘘!”李二郎紧张的说:“这事以后别提了,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丢了命。” 他们家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就过年这些日子,他都攒了六两银子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死了。 李鱼儿说:“大哥,你这样想是好的,但是咱们是商人,以后咱家生意做大了,你们就应该有危机意识。” “啥是危机意识?”李二郎不懂就问。 “就是,就是提前将跟咱家生意有关系的一切危险因素都想到,然后采取措施预防。比如,竞争对手使坏,若是有人故意找拖来咱们摊子闹事,装做吃了咱家的东西吃坏了你该怎么办?” 李鱼儿看向几人,等着他们回答。 李老大说:“跟他们讲理,咱们东西又没坏,他说坏就坏了吗?” 李老三说:“他们都诬陷咱们了还能跟你讲理?再说了,其他客人处于自身安危的考虑,肯定也会害怕食物真有问题的,这法子不行。” 李梅儿说:“咱们报官呗。” 李二郎立刻反驳到:“那吴知县是啥货色你不知道啊,你是报官啊还是自投罗网啊,只怕报官后,他吃了原告吃被告,咱们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这位新县令审案那叫一个不公,不问对错,就看谁银子给的多,而且是吃了原告吃被告,还是那种吸血吸到骨髓里的狠角色。 不榨干你最后一个铜板,他是不会把人放出来的。 若是没银子赎身,好,就将你发配到矿山上挖矿。 总之,老百姓在他眼里,就是个换钱的物件。 第164章 商议盖房子 李大郎苦恼的说:“这报官也不行,讲理也不行,那咋整?” 李老三说:“要不,咱们直接将闹事的人打一顿。” 李二郎直接笑出了猪叫声,“三叔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绿林好汉啊,想打谁就打谁。你打了他们,不正好把咱们摊子名声搞臭了嘛,然后他们报官,你还要被扒皮县令吸血。”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只能看着摊位黄了?”李大郎愤恨的说,咋老百姓做点买卖就这么难,竟是事呢。 众人心情低落,忧虑不已,看来这做买卖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过年这段时间,他们顺风顺水惯了,都有些懈怠了。 李鱼儿见时机差不多了,才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时刻关注一些消息的原因了。若是有人闹事,咱们应该第一时间请郎中,当众给那几人诊脉,看看他们到底有事没事,然后可以让郎中帮忙给吃食当众验毒,这样才能服众。 当大家都站在咱们这边时,他们的诡计就不攻自破了。” “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我真笨。”李二郎有些懊恼的叹气。 李梅儿说:“所以说,咱们以后不仅要做好买卖,还要学会那什么来着。” 李大郎补充说:“还要有危机意识。” 李鱼儿接着说:“不是你们笨,而是咱们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好人,哪里能想到这些弯弯道道。 但咱们对别人没有坏心眼,不代表别人对咱们没坏心眼,做生意,就跟过日子差不多,你不能关上门自己家过自己家日子,因为做不到完全孤立的生活。 咱们还要跟衙役打好关系,他们都是祖传的官差身份,有时候,你得罪了他们比得罪县令后果还严重。 吴扒皮的任期最多是七年,忍忍说不定就过去了,这些地方官差可是世袭的,惹了一个就是惹了一窝。” 李大郎皱着眉说:“哎,我还真不是做买卖的料,以后我就主管做菜得了。” 李鱼儿倒是很欣赏李大郎的自我认知,和自我定位,“那大堂哥可要好好干,做菜可是咱家的秘方啊,你可要守护好咱家的秘密底牌啊。” “放心!我做菜都是背着人的,村里人来了,我就把锅盖盖上,不让他们看。” 李鱼儿心想,这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赶紧建好新房子,对了,她还要改改图纸,做两个厨房,一个自家做饭,另一个专门用来做吃食买卖。 以后要是开了分店,就要招收厨子或者徒弟,厨房就是机密要地,必须严格管理。 李老三问:“那这胡半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李鱼儿笑着说:“做买卖还要有商业敏锐性,胡半仙是江南的大商户,在江南甚至是全国,都是踩一脚能颤三颤的存在,他的动向跟整个商业走势都有关系。 你们想想看,没有好处,他为什么要给吴扒皮一个七品小官送好处?” 李梅儿想了一下,说:“对啊,咱们这偏远的沿海小镇,有什么吸引他的?”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想到码头运粮的事,脸色变了变。 李鱼儿说:“我听镇上的读书人说,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北边恐怕不太平了。” 李二郎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要是打仗了,他们还能继续摆摊吗? “会打到咱们这里吗?” 李老三不确定的说:“不能,咱们这距离北地边疆还可远着呢,听说那边比咱们这还穷,那里的人很多都是牧民,农耕地也贫瘠,冬天更冷,北边逃荒来的都说那里每年冬天都能冻死饿死很多人。” 李大郎心地善良,怜悯的说:“这么说咱们这还算好的,最起码有海,饿是饿不死的,就是穷苦些。” 李鱼儿也不了解这个时代的运作机制,只能居安思危,尽量将能想的都想到。 “咱们多买些粮食,搞不好过些日子会缺粮,尤其是咱们这样的渔民。” 晚上,蔡老太太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买地的事谈妥了。 “地价不高,但要额外给上边三两的孝敬银子。”蔡老太太说:“咱们老李家已经分家了,今年老三也成丁了,就再分一次。其实也没什么可分的,卖鲸鱼肉的银子都分好了,就是户籍上把老三提前分出去。” 说着,她看向李老三说:“老三啊,虽然你还没成亲,但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趁着这次一块办了,现在衙门那办事都得给好处费,若是再办一次,还不知道下一次的好处费是多少呢。” 李老三说:“阿娘,我懂,就按你们说的办。” 蔡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你们都分家了,宅基地和盖房子就得自己出银子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李老大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老话,“我听爹娘的。” 张氏点头,“我听相公的。” 李老二心里也没打算,刚想说:我也听爹娘的,就被李鱼儿打断了。 李鱼儿拿出自己画的图纸,说:“我有个想法,这是我画的四合院设计图,我打算我家的房子按照这个建。” 众人好奇的围着设计图看。 “这房子真好看,地主老财家的房子有这么好看吗?”李老大稀罕的很。 素描画讲究的就是一个逼真和通俗易懂,大家都能看明白。 李老二惊叹道:“这房子敞亮,得不少银子?” 李二郎高兴极了,他要是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没有公子气派,也能跟地主家的少爷差不离了。 “鱼宝儿,你这小脑袋瓜就是灵光,我觉得这房子好,咱就照鱼宝儿画的建!” 范氏看到画上满园的花草就喜欢,可是心里又担忧,“你们说,咱们建这样的房子会不会太扎眼了。” 李老汉老实了一辈子,凡事都怕出头,十分认同范氏的话。 “娟子说的对,咱们家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建这么好的房子不合适。” 李二郎怕这事黄了,赶紧说:“有啥不合适,咱家怎么了,咱家怎么就不配住好房子了,那地主老财生来就该享福,咱们老百姓生来就该受苦受难吗?” 第165章 女人能有自己的地吗 李老三自然也喜欢大房子,但他觉得怎么都行,只要住的舒服就成。 李鱼儿知道,最后只怕拿主意的还是老太太,就缠过去游说。 “阿奶,我这房子啊,从里边看着大,从外边看着不是很显眼,而且,你看咱家孩子越来越多,以后大堂哥,大哥,还有三叔马上就要成亲了,还得生,一人生两个就是六个,这房子不出两年就住满了。” 哥仨没想到矛头就转向他们了,李二郎刚想回怼两句,想到住大房子要紧,最后乖乖闭嘴了。 李老三和李大郎是没好意思当众谈成亲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着急娶媳妇儿呢。 人老了,最喜欢的就是膝下儿孙成群,一听这事,蔡老太太当即就偏向盖四合院了。 “鱼宝儿说的对,咱家以后肯定要添丁,没房子住咋办,再盖说不定还要好处费,不如一道盖了。” 李鱼儿在心里偷笑,这吴扒皮的名头还能这么用,也算是垃圾再利用了。 李鱼儿趁热打铁,接着详细的介绍自己的设计。 “你们看,这个公共洗澡房,这样设计,就能干湿分离,男女分开,洗澡也方便。这还有壁炉,冬天既能烧热水又能取暖,简直一举两得。” 结合现代化设计的浴室看的人既新鲜,又方便实用。 李老汉也满意的说:“这下好了,再也不用一冬天都不洗澡了。” 渔民没有房子,凡事都在船上,夏天还能去白蛇溪洗一洗,到了冬天,不仅饥寒交迫,还要忍受一冬天不洗澡,除了瘙痒,还要被虱子啃咬折磨。 “这个洗澡房好啊,这个肯定得有。” 李二郎看向李老三,有些羡慕他,自己就能拥有一个大院子。 女人们爱美,能洗澡自然欢喜,但也不代表男的就不爱干净了,所有人都喜欢洗澡房。 李鱼儿接着疯狂的推销各种好东西。 什么坐便,什么自动冲水陶瓷马桶,什么沙发,什么书桌。 说到火炕的时候,李老汉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 “真有这好东西!” 沉默寡言的李老大都打开了话匣子,“真要有火炕,咱们村,咱们镇,不对,是咱们整个沧渊王朝冬天能少死多少人啊。” 蔡老太太人老成精,说:“这事是大事,等我明儿回福水村跟你们舅爷商量商量,这事你们都给我记好了,不许外传。” 李鱼儿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前世的一项普通技术,拿到这里都能关乎国运。 而他们李家,没有承受这项技术带来的福运的能力。 李家人都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李二郎看向李老三说:“三叔,暂时也别跟你们那些兄弟们说。” 李老三这时也不跟李二郎对着呛声了,认真的点点头,“肯定的啊。” 经过李鱼儿的一番卖力推销,建四合院的事就铁板钉钉了。 李老汉补充说:“这次地买了四十亩,都是良田,你们五个男丁一人八亩。不是都连片的,到时候怎么分你们先自己商量,商量不出来结果,就抓阄。” 一旁的梅儿有些着急,但她又有些犹豫。 李鱼儿猜到她想什么,就说:“阿爷阿奶,我们能自己买地吗?你们一道给办了呗。” “你们姑娘家家的买地做什么?”蔡老太太有些不解。 李鱼儿说:“自己给自己攒嫁妆呗,写入嫁妆单子的东西,日后就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婆家也抢不去。 你们看娟子姐现在多惨,女人不能光靠男人,如果遇到不靠谱的男人,没钱就没有依靠。” 这话,在这个时代算是违背世俗礼法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鱼儿没指望他们能支持自己,但也不希望他们阻止自己,如果他们真要给她灌输什么三从四德之类的思想,只会把她越推越远,冷了彼此的情分。 蔡老太太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小孙女,过去,她只当她早慧,比一般的孩子聪明,有些小主意,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孙女真的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用一个人来比喻,就像是前朝的庞太后。 自己的这个想法也让蔡老太太吓了一跳,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能和庞太后相比呢。 但那种感觉就很像,庞太后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女子,她垂帘听政期间,广开女子学堂,鼓励女子入朝为官,劝课农桑,支持商贸,前朝在庞太后执政期间,是沧渊王朝最繁荣的时期。 等到了本朝,历代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牝鸡司晨,女子干政,对外戚专权十分忌讳。 这些都是蔡老太太从他弟弟那里听来的,蔡老爷子自小读书识字,尤其喜欢历史,他们姐弟俩关系又十分要好,自然会讲一些历史故事给她听。 蔡老太太不想用是非对错来评判一些东西,她这辈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成就,但对人性还是有些了解的。 人活着,不是是非对错、善恶好坏能决定你一生的命运的。 不然为什么有句古话叫好人没好报。 “鱼宝儿和梅儿想买地就和我说,我记下数量一起报上去,但不要一下子买太多了,容易招事。”蔡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 李梅儿高兴的说:“谢谢阿奶。” 李鱼儿明白,李家的事能办的这么顺利,全靠文书吏从中斡旋,不然三两银子的好处费,肯定填不满上边的胃口。 于是,李鱼儿姐俩就各自买了四亩良田。 李鱼儿让多给半两银子,这是给村长和文书吏的谢礼。 地买好了,蔡老太太那边也找好人盖房子了。 盖房子的匠人是文书吏给介绍的,大工一天二十文工钱,工头一个月一两银子,管一顿午饭。 小工就请福水村的村民,都是蔡家交好的人家,或者是村长推荐的老实本分人,一天给十文钱。 做饭的活蔡老太太交给赵氏了,一天给十五文工钱,赵氏开始不肯要,蔡老太太就说,不要工钱就找别人做饭了,她才肯收下。 工头给算了一下,三栋房子,一栋就要三十两银子,工期要两个月,若想快,就得多找一些小工,最后蔡老太太一咬牙,又去村长那多招了十五个帮工,工期能缩短到一个多月。 农村房子便宜,这么大的院子放到镇上少不了八十两银子。 第166章 流水官贪污有道 这天收摊后,李鱼儿就跟他们说:“等福水村的房子建好了,咱们就去把郭夫子请过去教书了。大头哥,到时候你跟大伙商量一下,拟定一个换班表。 你跟我哥肯定不能一块休息,你俩记账的就串开休息。” 大头正在收拾账本,说:“成,我尽快。” 李鱼儿现在是唯一一个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的人,相当于大股东了。 “大哥,你待会陪我买些东西。”李鱼儿对李二郎说。 李二郎也喜欢逛街,他都好久没逛街了,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收摊后,李二郎就跟着李鱼儿到处乱逛。 “鱼宝儿,你买茶叶做什么?”李二郎发现李鱼儿买了不少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他也喜欢喝茶,但是最多买一包粗茶解解馋,不会买精致的木盒茶叶。 李鱼儿也没打算隐瞒他,说:“我打算买码头那片空地,这些是见面礼。” “啊?”李二郎刚想劝几句,发现店里都是人,就放低了声音,说:“你真要买垃圾堆啊?” 他以为李鱼儿之前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是来真的,那地方又脏又废,买来干啥啊? 李鱼儿笑笑,没多解释,说:“投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大哥日后也要学着眼光长远一点。” 码头早晚会发展起来,现在占地盘将来都是成倍成倍的收益。 两人坐驴车来到惠海县,正好赶上文书吏下班回家。 看到等在门口的两人,他笑着招呼:“怎么来了不进去?” 李二郎笑着说:“赶巧了,我们刚到。” 他现在应酬起来也不像最初那么拘谨了,而且李鱼儿发现李二郎很有交际应酬的天份。 几人进了屋,林氏热情的去烧水冲糖水。 经过几次的相处,他们相处起来也没那么拘束了。 文书吏因为李家的缘故,在吴扒皮的吸血政策下也能站得住脚了。 李家摆摊收闹闹他们的海货,而且什么好海货都要,闹闹他们平均一人一天能赶到三四十斤的海货,一斤平均两文钱,一天一人就能分五六十文,一个月去掉死汛那几天,能有二两左右的收入。 是他好几个月的俸禄总和,他们家日子一下子就松快很多,二弟的束修和赶考的银子就不成问题了。 烧完水,林氏又开始摆饭,还特意炒了一盘鸡蛋,两人也没推辞,几人一边吃一边聊,倒像是上门走亲戚的。 饭后,李鱼儿说起买地的事。 文书吏没想到李鱼儿真想买码头的垃圾堆,就说:“这样,我下午回衙门探一下上边的口风。这事估计不难,但可能要一些好处费。” 县令的任期最长是七年,看吴县令的意思是想通过贿赂上封快点晋升,所以,他们来了惠海县后,一直在搜刮民脂民膏。 最近更是兴起了卖地的风气,杜师爷更是设了一个鸿门宴,请下边的官吏吃酒,目的就是卖地,卖地当然不是白卖的,要收取好处费。 比如李家买地就花了三两银子的好处费,这还是文书吏从中斡旋的结果。 不用问,但凡是杜师爷的意思,下边的官吏就必须照办,不然他就有办法整你。 之前那个被弄死的老官吏,就是杀鸡儆猴。 文书吏这几日都在上火,杜师爷曾变向给他下任务并暗示他:“文书吏你是个聪明人,这次的任务要是办的好,之前那老东西的位置就是你的。” 文淮章是管理户籍的小吏,没有实权,而杜师爷嘴里的老东西就是被他们害死的那位,本来是管理资源的,比如田产、海洋等地产,虽然大规模买卖田地要经过县令师爷,但里边还是有活动的空间的。 虽然都没有品阶,却是正职,而他是副职,而且管理资源油水好太多。 文淮章不敢拒绝,这几日都惶惶不安,他自己找关系卖出了一些地,他爹帮他联系了一些买地的村民或朋友,但都是普通百姓,东一块西一块,油水少的可怜。 杜师爷这几日都没给他好脸色,直到李家买了不少地有了三两的孝敬,杜师爷对他的态度才多云转晴。 虽然文书吏希望李鱼儿买地,但还是想劝她买些实用的地,哪怕是荒地,花些小钱请人开垦出来养几年,都比买码头垃圾堆强啊。 “鱼宝儿,冒昧的问一句,这地你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李鱼儿坦荡的回答:“暂时用来停船的。” “停船?”文淮章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这孩子真任性,“你家多少只船?” “目前只有一条船,不过以后会有很多。” 文书吏嘴角抽了抽,“那等以后买了船再买地也不迟。” “来不及,过两个月就要开海了,我得赶早把地收拾出来。” 文书吏好奇的问:“你要怎么收拾?”停船好像没必要大肆修建。 李鱼儿想了想说:“建一个码头。” “建码头?”文书吏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自己建码头的,县衙也没有规定私人不能建码头,但也没这个必要啊,那么大的码头不够你停船的吗。 “那你是真要买了?”文书吏最后确认道。 李鱼儿认真的点点头,“越快越好,啊对了,文大哥放心,我们知道上头那位的品性,只要差不多,我们有准备。” 下午,文书吏就赶回衙门打听这件事了。 他直接找的杜师爷试探口风,杜师爷狐狸眼眯眯着,想了一会说:“可是有人要买?” 文书吏假装不甚在意的说:“不是,是属下想为大人分忧。” 杜师爷不动声色的问:“此话怎讲?” 文书吏故作高深的说:“大人您想啊,这田地和宅基地多好卖啊,随着咱们镇人口的增加,这百姓生了儿子,得不得盖房子娶媳妇儿,得不得种地吃饭,早晚能卖出去。 这沙滩码头海岛大山这样的地才没人买,若是能低价把这些东西处理出去,不是更好?” 杜师爷抿了口茶,在心里盘算着,他们大人绝对不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久留,只有足够的银子打点铺路才能走的远,爬的高,那些荒山野岭,穷海岛滩涂都是没用的废物,卖了就卖了。 更何况等改朝换代了,想要收回土地,还不是当官的一句话。 “成!你看着办。” 文书吏拱拱手说:“大人放心,几日内必有成果。” 第167章 码头买地 下午,文书吏就将好消息带给了两人。 文书吏将自己其中的道道跟两人说明:“我可以帮你们把码头的地价压下来,你们给上边一些孝敬银子,其实算下来还划算一些。” 李鱼儿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说:“我打算买二十亩地,大概需要多少钱?” 文书吏算了一下说:“我差不多能给地价压到二两银子,但是孝敬银子估计至少得五两。” 二两银子比耕地还便宜,想到手中的底牌四海令,李鱼儿干脆说:“二两银子,我就把码头东边都包下来了,大概多少亩。” 文书吏心里一惊,又想到两人跟景小公子的关系,就没再讨人嫌的多嘴。 “大概四十多亩,量地的时候我给衙役打个招呼,让他们界尺松一松,就按四十亩算。 若你们定了,我待会就回衙门办这事,不过地多了,孝敬也得翻倍。” 李鱼儿从怀里掏出八十两银票,又拿出十两银子,递给文书吏。 “文大哥,这十两是孝敬银子,剩的请您和兄弟们喝茶了。” 文书吏刚想拒绝,李鱼儿就说:“就算您自己不喝茶,也得考虑您手下的兄弟们。” 确实,这事办成了,文书吏就能顺利的接管老书吏的职务,少不得打点上下。 文书吏接过钱,朝两人拱手,多的话也没必要说。 不是李鱼儿有多支持贪污的风气,但形势比人强,明哲保身才是首要的。 李二郎是真佩服李鱼儿的虎劲儿,“鱼宝儿,你买那么多地,将来砸手里咋办?” 李鱼儿笑着说:“砸不了,将来说不定想买还买不到呢。” 天快黑的时候,文书吏才回来,脸上带着笑容。 他将盖着官府大印的红契交给李鱼儿兄妹说:“已经办好了,你们只要在上边签字画押就成了,两份,一份我拿回去,一份你们自己收好。 他们还问我把地卖给哪个冤大头了呢,放心,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的。 鱼宝儿,这地确实有风险,你们既然买了就得好好经营,别白白浪费银子。” 李鱼儿接过红契,拿起旁边印泥,直接就按了手印。 看的一旁的李二郎既羡慕又担忧,这都是钱啊,要是打了水漂可咋整。 办完事,两人就叫了马车回去。 蔡老太太夫妇此时在蔡家,正和赵氏聊的火热。 “秋月啊,你说的温家姑娘品行咋样?” “这温家的姑娘啊,长得标志,又孝顺,是真孝顺,她是家中长姐,下头一双弟妹,弟弟在私塾读书,性格好,不眼高手低,休沐的时候时常帮家里卖豆腐,都是好孩子。 我看温家闺女不但勤快孝顺,她家开着豆腐坊,日子也算宽裕,她弟弟会读书,将来也是个有本事的。” 赵氏这是给李家的小子们说亲呢,按理说李老三的辈分更大,应该先给他说亲。 这个朝代的人,除了年龄相差特别大的,都是按照辈分排先后成亲。 但李老三是个拧巴的,这亲事他自己不点头估计很难成。 于是,把温家姑娘说给谁就成了难题。 李老汉说:“这温家那边通气了吗?人家能看上咱家吗?” 赵氏说:“嗨,我上次去买豆腐的时候,说了一嘴,她爹娘听说是岛民原本是不答应的,但听说你们家买了四十亩良田,正是打算盖大房子的那户,就松了口。” 这反应在情理之中,没有爹娘喜欢自家闺女嫁到岛里受苦,而且还这么大老远,以后就是想帮都帮不上忙。 李老汉犯难的说:“这给咱家哪个小子相看合适?” 蔡老太太突然心里有了个想法,说:“不如两个都看看?” 李老汉摇头,“这要是都看岔劈了咋整?” 赵氏想了想说:“你们看这样如何,我明个儿把温家姑娘叫家里,对外就说买豆腐拿不动,到时候,找个由头,让老三和大郎在院子里干活,别告诉他俩这事,然后探探温家姑娘的口风。 温家姑娘相中了哪一个,咱再问哪一个的想法,行就行,不行拉倒,反正都没搁明面上说,谁也不丢脸,就当没这回事,我再给他俩寻摸寻摸。” 这主意好,双方都同意。 兔窝子村,李梅儿可算是把李鱼儿兄妹俩等回来了。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都什么时候了?” 李鱼儿知道她是关心他俩,就抱着李梅儿的胳膊说:“我们办了一件大事,码头的地买妥了。” “什么!”李梅儿刚想惊呼,又快速捂住嘴,说:“就你们俩,胆子可真大。” 李鱼儿怕她生气说:“之前没跟你们说,是怕人多眼杂,反而不好,梅儿姐可别生气。” “怎么会,大街上咱们真要大声嚷嚷可没好果子吃,再说了,摆摊这边也离不开人,都去,明天还摆不摆摊了。” 李梅儿想了想,又问:“你们打算跟阿爷阿奶他们说吗?” “说是要说,不过不是现在,等我找人把码头收整出来再说。” “你打算怎么收整?” 李鱼儿将从集市上买的肉蛋放到灶棚里,说:“先建码头停船,然后盖商铺,那种一连串的商铺出租或自用。” “商铺?”李二郎从正在卤海鲜的李大郎那偷了一碗吃,边吃边说:“那地方可没人去买东西,你打算在那开商铺还不如开茶水铺子,说不定扛夫和过路的商人会去。” 李鱼儿听了李二郎的想法,当即就说:“那就留一间商铺给大哥做这个生意。” 李二郎一怔,接着心里狂喜,“真的假的?” 李鱼儿很高兴李二郎能有这样的商业头脑,在码头开茶馆确实赚钱,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生意就交给她大哥了。 “自然,我李鱼儿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李二郎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高兴的差点跳起来,“鱼宝儿,大哥谢谢你了,不愧是我亲妹子。” 李鱼儿又看向李梅儿说:“梅儿姐,大堂哥,还有三叔,三叔呢?” 刚说到李老三,李老三就回来了。 “太冷了,我这方便一下,屁股差点冻掉。” 李梅儿瞪了他一眼,“说话讲究点,没看到有女孩吗?” 李老三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了,大意了。” 李鱼儿将码头商铺的事同他说了一遍,问:“大堂哥、三叔、梅儿姐,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跟我说,我都给你们留一间商铺,就算一时间没有想做的生意,我也给你们留着,就当是送给你们的私产。” 第168章 相看 给一间铺子可是大手笔,不等他们拒绝或感谢,李鱼儿直接说:“你们还是想想将来做什么生意,就算自己不做生意,留着收租也不错。”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有了地后,李老汉动不动就背着手溜达到自家地去了。 还没有化雪的田地有什么好看的,而且都是荒地,还得自己开。 村里并没有现成的良田出售,所谓的良田就是按周围开垦出来的土地标准划分,肥沃程度跟旁边的地大差不差。 比如山坡上的沙地就是下等田,靠近海边的盐碱地也是下等田,而村子周围有福水溪流经的肥沃土地当然是上等良田。 蔡老太太见老头子又去看田地了,故意笑他:“这又去看雪了啊?” “现在是雪,将来就是良田,田里存雪,开春了就不缺水了。”李老汉高兴的说,自己的土,自己的地,种啥都长银子。 “好好好!你愿意看就去看,老三和大郎来了,待会你给他们找点活在院子里干。” “找活?找啥活?”李老汉刚想说:你看着办呗,蔡老太太已经拍拍屁股进屋了,李老三和李大郎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阿爹,你找我们来干啥啊?还说天大的事?”李老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摆摊的活还没干完呢。 李大郎也满眼都是莫名其妙,他如今是大厨,摆摊离了大厨怎么行,他忙着呢。 李老汉:……天大的事? “我,那什么?我腰疼,让你们来劈柴不行吗?” 李老三:“阿爹!您老从村那头儿溜达到村这头儿,您确定您腰疼?” 李大郎憨厚的眼里也露出了怀疑。 李老汉干脆学村里的妇人,耍起了无赖,“我老头子用不起你们是?我,我干脆死了得了,临老了,儿孙都不把我放眼里了。” “哎哎!阿爷,您别,我们干还不成吗?”李大郎立刻缴械投降。 李老三还想争辩几句,被李大郎拉住了,“三叔,咱赶紧劈柴就是了,劈完了好赶紧回家。” 李梅儿替他的活不行啊,梅儿手劲不够,锤出来的鱼丸不够劲道,影响口碑啊。 于是,两个人看着旁边已经堆成一堆的柴火,不情不愿的继续劈柴。 “扣扣扣!”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躲在屋子里的蔡老太太和赵氏对视一眼,赵氏赶紧小跑着去开门。 “来啦!谁啊?” 这话是问给街坊邻居听的,就是想着若是看不对眼,将来好找个台阶下。 隔着院门,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赵婶,我是温苗苗,我爹让我给您家送豆腐来了。” “哎好的,就来!” 其实赵氏早到了门口,就等对方对完口号再开门。 “吆!今个儿婶子家活多,劳你跑一趟了。” 温苗苗给村里很多人家送过豆腐,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赵氏将人让进来,却没有立刻接过装豆腐的篮子,而是跟温苗苗闲聊起来。 她拿眼睛瞄了一下院中劈柴的两人,温苗苗懂她的意思,脸蛋微红,但还是悄悄偷瞄两人。 李大郎低头猛干,一心想着赶紧干完活好回去锤他的鱼丸。 李老三则是心不在焉,抬头朝这边看过来,他带了一肚子气,脸色就有几分凶相。 温苗苗恰好与他对上眼,吓的赶紧低下头。 赵氏纳闷的看过来,这时,李老三也不往这边看了。 赵氏心想,是不是两人都低着头,人家闺女看不到长相啊。 于是,朝两人喊:“你俩谁过来帮我拎一下篮子?我手上拿着锅铲不方便。” 李老大怕李老三使性子,就走了过来。 李老大长的不如李老三,中等个,五官勉强算周正,赵氏在心里叹息,这温家闺女十有八九是要看上老三的。 温苗苗红着脸将篮子递了过去,李老大见是一个大姑娘,都不敢抬头看,接过篮子,顺口说了一句:“多谢。” “不用谢。”温苗苗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说完就跟赵氏告辞,转身走了。 等豆腐放进厨房,蔡老太太就走到院子里,说:“你们俩回家。” “啥?”李老三先是懵了,随即又有点生气,爹娘吃饱了没事拿他们寻开心是。 李大郎倒是高兴,赶紧说:“行,阿奶,那您待会跟阿爷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他拉起李老三就跑,好像后边有狼撵一样。 蔡老太太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说:“老三跟大郎比,也就皮相好看些,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够稳重啊!” 赵氏从篮子里往外拿豆腐,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啊能做的也有限。” 想起自家儿子,她又上火,她之前还想再寻摸一个好姑娘,可儿子说,先立业后成家,说今年秋闱后再说,儿子手伤才好,她也不敢逼的太紧。 那黄鼠狼年后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要来,她还犯难呢。 “大姑,我去还篮子,您回屋等。” 蔡老太太明白,这是借着由头去打探消息呢。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氏回来了。 “咋样?”蔡老太太迫不及待的问。 “看上了。”赵氏笑着说。 “老三那皮相就是占便宜,姐儿都爱俏儿。” 赵氏愣了一下,说:“不是老三,人家温家姑娘看上的是大郎。” “啊?”蔡老太太还有些不信,“真的?” 赵氏坐下来,细细说起经过:“我起初也不信,但人家闺女说的很清楚,就是接篮子的大郎。话说,那闺女好像以前在镇子上见过老三,印象似乎不咋好。” 赵氏话说了一半,蔡老太太心里明白,也没瞒着,说:“老三那个混账东西,以前在镇子上瞎混了好几年,估计是打架殴斗时让人家闺女看到了,如此看来,这姻缘还真得看缘分,这温家闺女啊,合该配大郎。” “是,姻缘这东西得看缘分,都是月老提前牵好的红线,差一点都不成。” 蔡老太太一时间还有点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说:“秋月你看我离开陆地好些年了,现在成亲啥讲究,你跟我说说呗,我好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你可多帮帮我出主意啊。” “放心,咱们村的秋娥婶最会做媒,人实诚,从来不夸大其词诓人,你跟姑父商量好了,我就去秋娥婶家坐坐。” 蔡老太太打算先回家问问李大郎的意思,他把大头叫了过来,让他明天送海货的时候给大郎捎句话,让他过来一趟。 第169章 真假赵记面馆继承人 第二天是大集,李鱼儿闲来没事也跟着去摆摊了,她拿上烧烤炉的图纸,打算去铁匠铺定做一个。 过海峡冰道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突然远处一个冰堆倒了。 推车的李大郎眉毛皱了起来,说:“大家小心些,眼瞅着开春了,这冰道走不长远了。” 李鱼儿也吓了一跳,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咱们明天就搬到舅爷家,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 李二郎说:“我看行,今天收摊回来就跟家人说,明个儿就搬。” 出于安全考虑,李梅儿是不来摆摊的,就算来了,也是穿着男装,在后边帮忙。 李鱼儿说:“值钱的细软带上就行,山洞里的东西也带上,剩下的放船上,让九叔公帮忙看着就成。” 李大郎说:“你们不知道,咱家冰房今早塌了,后边塌了一半,前边看不出来。” 自从鲸鱼肉卖完了,冰房就没怎么放东西,几人还真没注意。 李老三说:“春天冻人不冻地,咱们觉得冷,其实大地都在回暖。这眼瞅着都快二月二了,海面的冰层估计最先撑不住了。” 李鱼儿心里明白,受洋流影响,海上的冰化的最快,尤其是海峡这样水流急的地方,肯定比近海先解冻。 今天轮值是大头算账,李二郎纯粹是李鱼儿去哪儿他跟哪儿,美其名曰是李鱼儿还太小,需要保护。 到了铁匠铺,李鱼儿将图纸拿给铁匠看,铁匠看了一眼,说:“能做,一两银子。” 好贵,这个朝代的铁器也太贵了。 一个烧烤炉、一堆铁签子就要一两银子。 她忍痛说:“能便宜点吗?” 那铁匠五大三粗,说话瓮声瓮气,但眉宇间看着是个实诚人。 “不能。” 竟是被一口回绝了,李鱼儿不甘心说:“那能送我点添头吗?” 铁匠想了想,顺手从案板上拿起一把大铁勺,说:“这个别人做的,不要了,本来要卖一百文,给你八十文。” 李二郎接过铁勺,又是敲又是听,最后说:“东西不错。” 于是,李鱼儿以低于市价二十文的价格捡了个漏。 付了定钱,约定好一日后来取。 李二郎将大铁勺放进背篓里,说:“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卖那烧烤了?” 李鱼儿点头说:“顺利的话,大后天就上市。” 李鱼儿领着李二郎四处买烧烤的用具和调料。 “鱼宝儿,这药材也是用来做烧烤的?” 李鱼儿买的是孜然等烧烤料,说:“这些磨成粉撒烧烤上老香了。” 两人买完东西就回摊位了,李大郎他们也正好收摊。 大头想起蔡老太太的嘱咐,就跟李大郎说:“大郎哥,你阿奶叫你收摊后去村里一趟。” 李大郎想起昨日劈柴的事,脸皱成一团,“知道了。” 一旁的李老三偷笑,“大郎,好好劈柴啊!” 李大郎白了他一眼,心里闷闷的,不高兴,不想说话。 李鱼儿突然想吃面了,就说:“咱们去吃面咋样?” “好啊!我也馋大肉面了!”李二郎高兴的说。 大头纠结了一下,说:“这不能走公账。” 李鱼儿笑了,这是她教大头和二郎的,要公账和私账分开。 “大头哥说的好,这顿我请。” 李老三不赞同的说:“不能老让你请客,咱们自己吃自己的。” 其他人也同意,李鱼儿也没阻止,aa制就aa制。 经过新开的面馆时,几人特意停下来看了几眼。 “这家店现在可真火,要不咱们也去尝尝?”家雀儿提议。 李二郎不以为意的说:“在哪吃不一样。” “也对,赵叔做的面好吃。” 几人刚想进店,就见对面面馆迎宾的小二走了过来。 “几位是吃面吗?来咱们赵记面馆啊!咱们可是正宗的老字号,开了几十年了。” 几人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哪有抢生意抢到人家门口的。 李大郎不解的问:“这不就是赵记面馆?” 那小二不屑的撇撇嘴说:“这是哪门子的赵记面馆,咱家才是正宗的赵记面馆传人,你们还不知道,对面那家是假的,是偷了他人祖传手艺的骗子。” “啊?不会,赵叔在这开面馆已经很多年了,你们家不是才开的店吗?”李二郎问。 小二笑着说:“看看,你们也不知道这事是?告诉你们,我们东家才是赵记面的真正传人。”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小二开始淘淘不绝的讲述有关赵记面馆的陈年往事。 赵长庚的爹,也就是赵燕燕的爷爷叫赵四喜,赵四喜年轻时候曾被强制征兵,他被征走后不到一年就传回了死讯。 跟他定娃娃亲的青梅竹马刘巧妹被她爹嫁给了赵四喜的堂兄赵守祥,结果半年后赵四喜又奇迹般的回来了,原来是重名搞错了人。 但未婚妻已经嫁人了,赵四喜只好另娶他人文慧慧。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赵四喜没死,开着面馆的赵守祥却突然得了风寒,几天人就走了,刘巧妹成了寡妇。 半年前,文慧慧又因为难产,生下赵长生后就死了。 就这么刘巧慧又和赵四喜在一块了,两人成亲后,刘巧慧又生了一个儿子赵长庚。 为了维持生计,赵四喜和刘巧慧两人开了一家赵记面馆。 等赵四喜老了干不动了,就把面馆传给了赵长庚。 为此,赵长生就和赵长庚兄弟间生了嫌隙,赵长生认为他是赵四喜的长子,理应子承父业,继承赵记面馆,不过是因为他亲娘早死,赵四喜就偏袒赵长庚罢了。 赵长庚觉得不应该为了这事兄弟不和睦,就说他愿意主动放弃继承权。 结果赵四喜不同意,扬言如果赵长庚敢放弃,他就吊死在赵记面馆门前。 赵长生见亲爹如此绝情寡义,心眼都偏到东海畔去了,他觉得自己在赵家就像一个外人,他们三人才是一家三口,于是,就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很多年,后来刘巧妹也去了,赵四喜也瘫了。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就风风光光的开了一家赵记面馆,跟老赵记面馆打起了擂台。 这些日子,不少茶馆还出了关于赵记面馆陈年旧事的说书,讲述的就是一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故事。 第170章 强抢民女,灭人全家 “这这这!”李二郎听的都呆了,“没想到赵记面馆背后还有这样复杂的家庭故事。” “未见全貌,不予置评”,这是李鱼儿信奉的处事原则之一,尤其是这种复杂的爱恨情仇伦理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作为外人,还是不要轻易站队的好。 前世,就有不少可怜人被无良媒体带节奏,最后被喷子网暴自杀了。 李鱼儿不在意的说:“不管谁是赵记面馆的继承人,我们只管吃面就是了。” 说着,她抬脚就往老赵记面馆走。 那小二气的嘴巴都歪了,他费了那么多唇舌,对方竟然一点不买账。 “你们也太是非不分了,明知道对门名不正言不顺,你们还去他家吃面。” 李老三有些生气的说:“我们爱去哪家吃面,关你们什么事?” “你你你!你们不知好歹!”小二生气的甩着抹布走了。 李鱼儿也没打算和他继续理论,抬脚进了老赵记面馆。 门帘一掀,就看到赵燕燕站在那,赵燕燕抹了一下眼角,掩饰的笑了一下,说:“几位想吃什么?” 李二郎大步流星的朝惯常坐的位置走去,“老样子,一人一碗大肉面,切两斤五花肉,四道小菜随便上。” “好的客官,您稍等。” 赵燕燕进了后厨报菜单,赵长庚看到她眼眶微红,叹了口气说:“燕燕,你别难过,你大伯也是一时想不开,大不了咱们不开面馆了,爹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银钱,等你出嫁了,爹就等着给你哄外孙。” 好长时间没有客人上门,灶火已经熄灭了,赵艳艳坐在板凳上,开始生火烧水。 “爹,你说阿爷当初为什么不把面馆传给大伯?” 她心里很难受,一者是因为大伯的所作所为,还有就是因为她阿爷真的偏心她爹吗? “哎!”赵长庚一边熟练的揉面一边说:“你阿爷不是偏心的人,不然你大伯当年怎么有机会读书,你阿爹我都没机会,只是你大伯不爱读书,辜负了你阿爷的一番苦心。” 赵艳艳嘟着嘴不高兴的说:“那当年阿爷为什么不让爹去读书,让大伯做面呢,这样大家不是都好。” 赵长庚其实也不理解,“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你阿爷觉得你大伯更有读书天份,我更有做面天份。” 很快,面就做好了,端上桌。 大冷天,热汤面最是让人吃的舒坦。 “哐当!” 正当众人准备开动的时候,门被人大力的踹开了。 “人都死哪了?没看见客人进门啊。” 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进来,李鱼儿他们当即一惊,又是麻五一伙。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老三几人面色不善的看向麻五等人,该不会是故意来找他们麻烦的? 泥人还有三分性格,一次又一次,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李老三放在桌下的拳头捏的嘎嘎响。 李鱼儿也有些不高兴了,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还敢找事,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不然以为谁好欺负呢。 但出乎意料的是,麻五只看了他们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啪啪啪!”大汉将桌子拍的震天响,“聋了吗?还是死了?” 赵燕燕想出去,被赵长庚按了回去,“你在这烧火,我出去看看。记住,千万别出去。” 赵长庚笑着走了过来,“对不住了,今日店里人少,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为首的汉子把脚踩在椅子上,抖着二郎腿说:“爷凭什么海涵你,你配吗?叫你家姑娘出来招待我们!几日不见,爷们想念的紧!” “豹爷说的对!叫那小辣椒出来,我们豹爷就喜欢辣的,收拾起来更爽!”麻五狗腿子的说。 赵长庚当即变了脸色,说:“对不住了,小店做不了几位的生意,还请几位离开去对面吃。” “哐当!”豹爷一脚踹了椅子,赵长庚被椅子撞了腿,当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李老三作势就要去搀扶,被李二郎拉住了。 “三叔,冷静。” 赵长庚艰难的爬起来,冷冷的说:“请你们出去,否则我要报官了!” “报官?哈哈哈哈哈哈!”豹爷同一群手下猖狂的笑了起来,“你倒是报官啊!当爷怕你不成,我告诉你赵长庚,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爷现在跟你好好说话,如果你报了官,进了衙门,我保证,你不断要被送去矿场当苦力,你女儿也得被轮了后卖进暗娼里。” “啪啪啪!”豹爷毫不客气的拍着赵长庚的脸,“我数三下,你自己选,今个儿要么交出你女儿,我们带走,哥们爽完了再给你送回来。要么人我照样带走,你去矿山,你女儿进暗娼,后院那老东西打死了喂狗!” “呸!你们做梦,我就是跟你们拼了,也不会让你们带走我闺女的!” “啊!” 豹爷一脚踹在赵长庚的心窝上,疼的他站都站不起来。 “欺人太甚!”李老三气的脸都红了。 李二郎怕他冲动上去送人头,求救般的看向李鱼儿:“鱼宝儿,咱们走。” 李鱼儿低着头没说话。 这时,赵燕燕冲了出来,手里握着擀面杖,朝豹爷砸去。 “你们这些畜生,放开我爹!” 不等她靠近,一个大汉轻松就握住了砸下来的擀面杖。 “小辣椒,你终于肯露面了!可惜啊,你爹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没好果子吃。” 说着,大汉一挥手就把赵燕燕推进豹爷怀里。 豹爷揽着她的腰,在她耳畔闻了闻,“嗯,还是雏鸟香。” “你放开我!放开我!” 赵燕燕害怕的哭起来,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豹爷的桎梏。 赵长庚朝豹爷爬去,“求求你,放过我女儿,我愿意倾家荡产,只求你放过我女儿。” “哈哈哈哈!倾家荡产?”豹爷俯视着在地上挣扎的赵长庚,肆无忌惮的说:“抢走你女儿,把你送矿山,你家不照样都是我们的吗?用得着你同意?”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睁开眼看一看,鑫浦镇百姓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官匪勾结,残害良民,简直没有活路啊!” 豹爷一脚踩在赵长庚的脑袋上,“弱肉强食,天之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无能!” 第171章 天雷降怒,惩奸除恶 李鱼儿说:“咱们走!” 得到李鱼儿的话,李二郎赶紧和大头拖着李老三往外走。 见他们吓跑了,豹爷倒是没让人追,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们会报官或者找外援,豹爷看他们就像是看偷生的蝼蚁一样。 李鱼儿说:“这边!” 李二郎还拖着李老三,狐疑道:“咱们不是回家吗?” 李鱼儿摇头,“不回家,咱们再从后门进去。” 几人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 后门直通后院和灶房。 刚进后院就看到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头在院子里爬。 老人见到李鱼儿他们,歪斜的嘴巴张张合合,吐出几个不清楚的字:“救,救……” 李鱼儿他们刚才也听到那什么豹爷说,后院有个老人。 李鱼儿指了指墙角的手推车,对家雀儿说:“你跟三叔一起去屋里拿条棉被,将老人家盖上,从后门推出去,记住,走后巷子,绕圈出镇,避着点人,直接出镇子去三棵树等我们。” 李老三知道李鱼儿要自己冒险,哪里能同意:“你和二郎推人走,我们断后。” 李鱼儿耐心的解释道:“三叔,我有法子全身而退,人多碍事,我和大哥就行了。你们快走!人多了,真不行!” 李二郎在心里泪流满面:我愿意推人,让三叔断后行吗? 大头和家雀儿连拖带拽的说:“三哥,鱼宝儿向来主意多,咱们留下来真是拖后腿的,快走。大不了他们出事了,咱们好回村找后援。” 李老三这才肯按李鱼儿说的做。 李鱼儿领着李二郎进了灶房,找到面粉和火折子,又看了看包面的油纸。 “有了。” 她立刻随手拿出一个盆,往里边倒了一些面粉,又倒了一些水,和稀泥一样搅合起来。 “二哥,你从门缝看看前边的情况。” 李二郎赶紧小心翼翼潜伏过去,顺着门缝往外看。 赵艳艳被堵了嘴,反绑了手,放在桌子上,而赵长庚同样被堵上嘴绑了手,一个大汉像拴牲口一样用绳子拴着他的脖子。 李二郎小声说:“他们估计很快就要走了。” 李鱼儿用菜刀裁剪油纸,然后用面糊糊把油纸糊起来,形成一个立方形的包,只留一个小开口。 李鱼儿动作迅速,整个过程就短短几分钟,她快速做了五六个大油纸包,一个有两个篮球那么大。 “大哥,回来。”李鱼儿小声喊道。 李鱼儿将面粉推到他跟前,说:“快,跟我学,将面粉倒入油纸包里,就这么多。” 李鱼儿舀了适当的面粉倒进油纸包里,然后用面糊和一块油纸将油纸包糊死,开始晃动油纸包。 面粉在里边充分的散开,飞舞,充盈,形成一个空气面粉包。 李鱼儿拿起引火的毛草团,沾上给客人准备的酒水,点上火折子。 她走到门后边,观察前边的情况,将一个面粉包从门后悄悄扔了出去,然后点燃一个毛草团朝面粉包扔去。 “砰!” 油纸面粉包一接触到燃烧的毛草团,立刻就被点着了,由此产生的巨大的爆炸声如天雷降世,如神魔发怒。 李二郎看着油纸包爆炸了,吓的脸都白了,这怎么可能?! “什么情况!”一个被炸晕乎的贼人惊叫起来。 “天雷!是天雷!”麻五惊恐的尖叫着。 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肯定是妈祖降下天雷,要轰杀他们了。 麻五吓的撒腿就往外跑,还管什么龙爷豹爷,小命要紧。 这不关我的事,都是龙爷豹爷他们做的坏事。 麻五跟着龙爷和豹爷,这些日子帮着他们干了很多坏事,强抢民女当暗娼,杀人越货,害了很多人命,说一点不怕,那是假的。 面粉爆炸后,立刻在屋里蔓延起浓烟和粉尘。 豹爷在烟雾里看不清东西,饶是他穷凶极恶也只是凡人,是凡人就惧怕鬼神。 他强装镇定的大声喊着:“老子不怕!根本没有什么鬼神!” “砰!” 这一次李鱼儿扔的很准,油纸包直接在豹爷面前爆炸,他瞬间被炸伤,口吐鲜血,头发焦黑,脸上也是黑乎乎的。 做坏事最多的豹爷,被天雷炸的最狠。 这下,所有人都怕了,他们扔下赵艳艳和赵长庚,撒腿就朝外边跑。 “天谴!天谴啊!别找我!我只是个小跟班,都是豹爷干的!” “你你你们!噗!”豹爷气的又是一口老血。 见过李鱼儿的操作,李二郎此时也被新仇旧恨顶着,胸中激荡着一股热血。 草你们b!老子今天就为民除害,炸死你们这群畜生! 当然,李二郎不敢喊出声,只敢在心里呐喊! “砰!” “砰!” “砰!” 一连三个面粉炸弹,豹爷已经倒地不省人事,其他小喽啰跑到大街上,被人群围观。 百姓们窃窃私语,“又是这群畜生,上次他们就是进了东街老苗家的杂货铺,光天化日抢了人家女儿,绑走了人家老爹,到现父女俩都生死不明,吴扒皮不仅不管,还搜刮告状人的家财,昏庸恶毒,这不就遭报应了。” “可不是,大晴天的天雷怎么不劈别人专门劈他们,真是遭报应。” “呸!活该!死有余辜!” “妈祖娘娘显灵啊!我老婆子要去买元宝蜡烛感谢妈祖娘娘为民除害!” “天雷降怒,惩奸除恶!” “天雷降怒,惩奸除恶!” …… 李鱼儿快速脱下棉衣,翻过来穿,然后随手拿起一个围裙,打湿,蒙住口鼻,她催促李二郎,“快点,救人!” 不趁粉尘弥漫,外边混乱的时候救人,更待何时。 “哦哦!”李二郎还没炸够,赶紧学着李鱼儿,快速乔装一下,冲进前厅。 烟雾弥漫中,李二郎先找到了被丢在桌子上的赵艳艳。 赵艳艳满脸泪痕,被面粉糊了一脸,哭的像小花猫一样。 当她看到烟尘里走来的李二郎时,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是他,他记得他耳畔垂下的碎发,上边粘了一片草叶,她之前还想提醒他,可是鬼使神差的就是没说。或许是为了报复他在妈祖庙的无礼,或许纯脆就是起了恶趣味。 此时,那片草叶正幽幽的飘了下来,落在赵艳艳的脸上,灼热了她冰冷的心。 李二郎试着解了几下绑住赵艳艳双手的绳子,没解开,他又怕地上躺着的豹爷醒了,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后院跑。 李鱼儿用菜刀割断绑住赵长庚双手的绳索,朝惊疑不定的他指了指通往后院的门。 赵长庚自然知道自己获救了,他在烟雾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抱着他女儿往后院跑了,就赶紧摇摇晃晃的跟了上去。 第172章 妈祖显灵 到了后院,赵长庚朝李二郎和赵艳艳一瘸一拐的走去。 “燕燕,你没事?” 赵燕燕窝在李二郎怀里,脸色微红,“爹,我没事,您怎么样?” 赵长庚说:“燕燕放心,爹还能撑着。只是你阿爷……” 时间紧迫,李二郎抢着说:“赵叔放心,赵老爹没事,他被我三叔救走了,咱们还是赶紧走。” 李鱼儿检查了一遍,发现一切证据都被面粉炸弹销毁了,才出了前厅,进了后院。 “咱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赵叔,你这样出去不行,肯定会被人认出来的。” 李鱼儿思索了一下,说:“这家你们恐怕暂时回不来了,有什么细软赶紧收拾。” 赵长庚赶紧进屋收拾东西,李二郎接过李鱼儿手里的菜刀,开始割赵艳艳手上的绳索。 很快,赵长庚就收拾了一些要紧的细软,自己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又拿了一套男装给赵艳艳。 “这是爹年轻那会子的衣服,你先穿上。” 赵燕燕也不矫情,跑到屋里快速换衣服,等她出来的时候,李鱼儿朝她脸上抹了一些锅底灰。 “这样安全一些,燕燕姐太白了,很容易被认出是女的了。” 李二郎带路,领着父女俩从后门出去,朝相反的后巷深处跑。 李鱼儿看了看周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目光。 她拿起面粉在前厅后院的屋子不停的扬起粉尘,等粉尘到处都是,浓度足够的时候,她走出院门,拉开一定距离,燃起几团茅草,朝屋子投掷。 “轰!” “轰!” “轰!” 一连几声巨大的爆炸声,老赵记面馆被炸了个彻底。 好在赵家周围没有紧挨着的邻居,又是闹市区,估计火势很快就会被熄灭。 百姓此时惊惧不已,有人带头朝冲天的火光磕头。 “妈祖娘娘显灵了!妈祖娘娘显灵了!”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跪下来磕头。 已经吓的魂不附体的麻五几人,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他们根本顾不上还在屋里的豹爷。 奸淫掳虐、杀人如麻的豹爷就这么被“妈祖娘娘”炸死了。 麻五他们吓的鬼吼鬼叫的逃跑了,神志都有些不清了,一边跑嘴里还一边说着胡话:“妈祖娘娘,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会。” 事后官府查案,只找到了一具残缺的烧焦尸体,并没有发现赵家人的踪迹。 这事就传的更加邪乎了,有人说赵家人被妈祖娘娘接走了,去海神殿享福了。 有人说赵家人已经趁乱逃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不少人来案发现场烧纸送元宝,感谢妈祖娘娘为民除害。 吴扒皮气的摔了好几套汝窑的茶杯,到手的美人又没了,不过幸好还有双胞胎胡姬,不然他都玩腻了,一天不当新郎他都浑身难受。 不过这事跟神佛扯上了关系,他多少有些忌惮,接下来一段时间,没敢再让人强抢民女。 那些人抢来貌美的民女后,都是先进献给吴扒皮父子挑,他们挑剩了,海盗们就自己享受,等他们都玩腻了就送到暗娼里,给他们赚钱。 鑫浦镇新开的暗娼、赌坊都是吴扒皮父子的手笔,一者满足他们的淫欲和贪欲,一者让海盗们顶包。 李鱼儿几人趁乱逃出鑫浦镇,成功和李老三他们在三棵树汇合。 “你们没事?”李老三关切的问。 李二郎摇头,心里既害怕又兴奋,“三叔,你掐掐我看疼不疼,我感觉我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太t刺激了!” “啊!疼疼疼!”李老三真的狠狠掐了一下,李二郎懊悔的控诉,“你还真掐啊!你这就是故意的。” 一旁的赵艳艳朝李二郎投去心疼的目光,不过她现在黑乎乎的,没人注意她的表情。 见自己老爹躺在树下的手推车上,歪着脑袋看他,赵长庚哭着跑上前,“爹您没事太好了。” 赵老爹眼珠子转了转,表示他没事。 说着,赵长庚就要给李鱼儿他们磕头,李鱼儿赶紧躲开,李老三一把将人拖了起来。 “赵叔,这可使不得了,您是长辈,长辈给晚辈磕头,我们是会折寿的。”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赵长庚劫后余生,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大头安慰道:“赵叔,没事了,咱们大家现在都好好的,不过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免得遇上什么人,节外生枝。” “对对对!赶紧走!赶紧走!” 李鱼儿见赵长庚脚步已经踉跄了,就说:“让赵叔也躺手推车上,这车大,你们两个人两个人一组换着推。” 赵长庚赶紧拒绝,说自己可以,一激动当即咳出了一口血。 赵燕燕吓的都哭了,“爹,你怎么样?” 赵长庚用衣袖擦掉嘴边的血,说:“说来奇怪,吐了这口血,爹感觉舒畅了许多,胸口反而没那么闷了。” 李鱼儿说:“说不定是好事,淤血吐出来,反而好,咱们还是先走。” “咱们去哪儿?”李二郎问。 李鱼儿想了想说:“咱们先回兔岛再说。” 到了兔岛,李鱼儿将两人安顿好。 李家人听了两人的遭遇都唏嘘不已,说让两人安心住下。 李梅儿将李鱼儿叫到灶棚里说:“我知道他们可怜,但会不会连累咱们家?” 李鱼儿说:“不好说,所以,这两天我就得想办法处理这事。”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鱼儿将海峡冰面要融化了的事说了,“咱们明天就搬走,让他们先住在船上,兔岛偏僻,估计他们很难找到这里,咱们跟九叔他们打声招呼,就说咱们家的船卖给他们了。 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咱们也能摘出来。” 晚饭,赵家父女吃上了各式海鲜和米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赵长庚说:“你们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不能白吃白住,我们会付饭钱。” 他以为李家是为了招待他们才故意做这么好的饭菜,其实李家这段时间一直是这么吃的。 李老二说:“赵大哥不必客气,谁都有个难处,相信你们很快能度过难关。” 李鱼儿为什么愿意帮助赵家人,主要是因为她最恨奸淫妇女的人了,这个不能忍。 饭后,赵长庚给赵老爹喂饭,李家用帘子隔开一个小空间,给赵长庚和他爹住,方便赵长庚伺候他爹。 赵燕燕则跟着李家女眷一起住。 第173章 码头招工 李鱼儿想早点收整码头,至少开春前把垃圾堆挪走,于是向李老大打听情况:“大伯啊,我想知道,咱们的船能提前下海吗?或者换一个地方上坞吗?” 李老大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李鱼儿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还是如实回答:“可以是可以,就是没人这么干过。” 趁饭后大家都在,李鱼儿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我们有个朋友要建码头,需要请一些小工,都是体力活,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想请咱们兔窝子村的人干,一天给二十个铜板,管一顿中饭。” “有这好事?”李老大等人顿时停下手里的活,围过来打听详情。 李老二问:“你们什么朋友,有能力建码头?” 李鱼儿知道她爹他们怎么想的,就是怕被骗了。 李二郎在一旁帮腔说:“我们这位朋友可是大家公子,不方便跟你们透露姓名,人家不愿意太过张扬,反正钱掌柜跟他认识。” 一听钱掌柜,李老大几人就放心不少。 “那人家能同意你们做主招供吗?”李老二担忧的问,别这事就是几个孩子自己的想法,本来是好心,弄差了,到时候得罪人就不好了。 李二郎看了一眼李鱼儿,见她摇头,就没提景小公子,转而说:“就是公子让我们找人的,你们放心,公子将招工的活全权交给我们了,你们就说想干不想干。” 李老大当即回答道:“这么好的活,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村民们肯定愿意啊。” 范氏提醒道:“这么大的事,明个人跟爹娘知会一声。” 李老二点头。 见所有人都同意,李鱼儿就说:“大哥和三叔,你们明天去跟村长打声招呼,让他看着招人,咱们兔窝子村人少,只要是老实本分的人家,来多少咱都要。” 李二郎和李老三对视一眼,李二郎撇撇嘴,抢着说:“行,这事你交给你哥我就行,保准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李老三哼了一声,“这干活啊得有个章程,不能传错话,安排不妥当,到时候耽误了做工就不好了。” 不理会两人的斗鸡眼,李鱼儿已经开始试着放权了,让他们有更多锻炼的机会,适当的竞争也有利于他们快速进步。 当晚,众人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岛。 李鱼儿跟赵长庚说:“赵叔,岛里过几日会有很多船下海去渔歌码头上坞,我们家的船就不动了,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就说这是你们自家买的船,原来的人家搬去陆地上了。” 赵长庚立刻答应下来,他心里明白,李家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他们自然不会给李家招事。 李鱼儿让大家把粮食和食物都留给赵家人,赵家估计要在岛上躲一段时间。 赵长庚当即就要付钱,李鱼儿也没拒绝,斗米恩升米仇,适当的善举和社交距离是彼此最好的交往。 第二天一早,李家人就带着细软等物穿越海峡冰道,踏着已经不再安全的冰层来到了陆地上。 李二郎和李老三暂时留下来,去了村长家。 有之前救助鑫鑫的恩情,村长见到他们,格外的热情。 村长媳妇儿拉着两人瞧了好一会,说:“看来不是我老眼昏花,你俩真长高长壮实了,还白了不少。” 这一冬天好吃好喝养着,如今的李家人跟缩衣节食的岛民完全不同了。 其他人是越来越瘦,越来越黑,而他们是越来越胖,越来越白。 李老三有些拘谨,只呵呵笑了两声,倒是李二郎逢迎的技巧进步神速。 “九叔婆,您老也发现我们胖了是?我们都是跟着公子吃好的喝好的养出来的。” “什么公子?”村长媳妇儿好奇的说。 这时,鑫鑫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几个碗。 “叔叔,哥哥,我娘让我给你们送碗。” 李老三顺势接过碗,放到桌子上,又从兜里掏出几块糖给鑫鑫。 “鑫鑫真懂事,还记得叔叔呢。” “叔叔是好人,帮鑫鑫打坏人,还陪鑫鑫玩,给鑫鑫好吃的,鑫鑫喜欢叔叔和哥哥。” “嗯,鑫鑫真乖,乖孩子大家都喜欢。” 李娟提着水壶,笑着走了出来,如今她穿戴整洁,精神也好了很多。 “鑫鑫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救命恩人。” 李娟给他们冲了红糖水,这糖还是李老汉过年送的年礼。 李二郎将话题引回此行的目的,“公子就是我们的一个朋友,虽没见面,但也有交到过。九叔公,您之前也知道我们家跟人接一些活,上次收贝壳和鱼泡就是,这不是眼下又有活了。 这活啊是体力活,就是公子要在渔歌码头东海岸建码头,正招小工,一天给二十个铜板,管一顿午饭。” “有这好事?”村长的反应跟李老大之前一样。 李二郎笑着说:“肯定是好事啊,不然我们家也不会先想到咱们村,公子说了,人数不限,但要老实本分,踏实干活的人。” “那行啊,咱们村里的爷们最实诚了,他们猫了一冬天了,闲的都快成鱼干了,这么高的工钱,还想啥,我这就挨家挨户跟他们说去,保准他们乐的晚上都睡不着觉。” “九叔公,您等等。”李二郎喊道。 村长媳妇儿也拉住要穿鞋的村长,嗔怪道:“老头子,你着啥急,等二郎把话说完。” 李二郎接着说:“就是这海峡的冰道我们昨天看了,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要支撑不住了。 咱们的船得提前下海,前滩现在还封海,可能需要凿冰了,得费点劲。” 李鱼儿也想到这点,这个时代没有破冰船,冬天船要下海非常的费劲。 村长想到其中的困难,说:“凿冰可是个费劲的活,还有一定的危险性,再说了,咱们把船划去码头,官府也不能让咱们停啊。” 这么好的活,却因为出不去海要黄,就好比眼前吊着肉,你就是吃不到,村长心里难受啊。 李鱼儿说:“咱们先试着凿冰,码头那边我大哥他们已经跟公子禀明情况了,可以停船。” 她买码头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停船地。 李鱼儿想了想说:“这样,九叔公你先确定上工的人,等今日退潮的时候大伙儿一起去凿冰,涨潮了再下水,然后立刻划船到渔歌码头,我派人跟着你们,安排工作。” 村长听了李鱼儿的点子,一拍脑门说:“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我怎么就没想到退潮的时候凿冰,塌了下边也没水,涨潮的时候走船,不用人费劲拖船。” 李鱼儿笑着说:“姜还是老的辣,您哪里就老糊涂了,您是一时情急而已,将来村民干活监工的活还得您老,到时候,我们跟公子说您只管当监工就成,工钱比他们高。 您那,只管把村民管好,就是大功一件。” 商定后,李鱼儿又简单提起赵家的事,村口顺口应承下来。 第174章 定做滑轮 李家拖家带口的扛着行李来了蔡家,惊得蔡老太太合不拢嘴。 “你们咋来了?这是咋了?” 蔡老太太心急如焚,以为李家出事了,这是要跑路。 李大郎放下担子,说:“阿娘,家里没事,就是海峡的冰层要支撑不住了,咱们提前搬出来,二郎他们好继续摆摊,咱们也好帮着盖房子。” 李老二从李老三的手推车上下来,拄着拐杖,身上还扛着一捆棉被。 “爹娘,我们就带了一些应急的生活用品,粮食,粮食都没带。” “粮食没带?”李老汉一听急了,“你们这一走要好几个月,粮食扔家里不得坏了,你们这些败家子,日子才好过几天,就敢糟蹋粮食?” 李鱼儿拉着李老汉的衣袖说:“阿爷,先别说这些了,不给大伙介绍一下?咱可是来投靠舅爷的。” “哎对对对。”李老汉夫妇赶紧将几人领进堂屋。 蔡老爷子站起来迎接,蔡老太太给他按了回去。 “你腿脚不方便,用得着迎接他们,都是小辈,合该来拜见你。” 在蔡老太太爽利的唇舌下,众人很快就彼此认识了。 李老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舅子,对不住了啊,这些孩子来之前也没跟我们商量一下,你们随便给他们安排一下,有个地儿躺着就成。” 结果就是李家女的全部睡西厢房,男的全部睡东厢房,李鱼儿的房间倒是没动,还是李梅儿,李鱼儿和郭清然。 之前,蔡俊毅已经向蔡家人坦白了郭清然的身份,蔡家人得知郭清然是蔡俊毅恩师的女儿,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对她十分照顾。 赵氏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自家儿子不是不开窍,而是眼光不俗啊,瞧过姑娘不仅出身书香门第,举止谈吐大方得体,还读书识字。 天还冷,挖不了地基,李家的房子还没动工,不过人已经找好了,砖瓦等材料都订好了,只等春暖花开开工就成。 李鱼儿不管规整家当的事,她以进城买粮为由,跟李二郎一起出了门,将解释赵家的事情扔给大头,把接应兔窝子村民的事扔给李老三。 今天,他们特意换了衣服打扮,进镇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 结果,镇子上到处都在传妈祖显灵,天降怒雷,惩奸除恶的故事。 躲在茶楼里的李鱼儿兄妹松了一口气。 “鱼宝儿,看来没事了,咱们待会去哪儿?” 李鱼儿说:“去铁匠铺做几个东西,顺便把烧烤炉推回去。” 铁匠验了订单牌子,对上了就交货。他也不识字,就是认识自己打的牌子,反正有押金也不怕对方跑了。 他伸手一指,“那儿。” 李鱼儿兄妹上前检查烧烤炉的质量。 “鱼宝儿,这就是烧烤炉啊,跟普通炉子还真不一样。” 李鱼儿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就付了尾款。 接着,她又拿出铁轮和滑轮的设计图。 “师傅您看,这两样能打吗?” 铁匠接过图纸,眼睛一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画的这么逼真和详细的图纸。 “能做,价格不便宜,要二两银子。” 铁匠看向不说话的李鱼儿,说:“不议价。” 接着他又说:“想要添头是吗?那边有个铁锅,锅外边少了一小块铁皮,不妨碍做饭,便宜两百文,要?” 李家将之前的旧铁锅留给赵家人做饭了,现在正缺一口新锅。 李鱼儿见所谓掉了一块铁皮,就是被锤子砸出了一个指甲盖那么大,那么薄的铁坑,根本不碍事。 “要!怎么不要!” 于是,付了定金和铁锅钱,兄妹俩将铁锅抬上了手推车。 李二郎高兴的说:“这锅比咱家之前那个大多了,好多了,也不知道是生铁还是熟铁,看起来结实的很。” 出了铁匠铺,李鱼儿兄妹又去了木人张那里。 木人张认出了李鱼儿兄妹,回屋将一个麻布包裹的长条形木盒抱了出来。 “在这,这东西好的很,别乱扔。” 木人张眼含不舍的将东西交给李二郎。 李鱼儿当面打开木盒,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淹没。 “这,这也太美了!” 鲸鱼骨被木人张打磨处理的非常光滑和洁白,散发着柔和的自然光,纯天然高雅大气的光泽根本不是化工艺品能比的。 鲸鱼骨上精雕细琢的花纹简直巧夺天工,线条流畅,刀工精准,一看就是出自匠艺极高的师傅手下。 李鱼儿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前世一些大牌卖的那么贵,因为是纯手工。 机器生产的都是商品,只有手工的才是艺术品。 最完美的艺术永远来自有灵魂的生物创作下,不是人工智能和冰冷的机器能比拟的。 因为,他们倾注在作品上的不仅仅是工艺,还有感情。 李鱼儿由衷的赞美道:“张师傅您的手艺太好了,这雕刻我非常喜欢,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一番辛苦。” 听李鱼儿这么说,木人张严肃的脸上也挤出了几分笑容,冲李鱼儿点点头:丫头不错。 客人对匠人的最大回馈不是金钱,而是认可和尊重。 李鱼儿从衣袖里掏出一张设计图,递给木人张。 “师傅,你看这个能做吗?” 木人张接过图纸,心里都是雀跃,这个小丫头就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样样都是好东西。 “这个是什么?”木人张好奇的问,但想到定做东西的规则,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我不该问。” 李鱼儿笑着说:“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几种木板是用来帮助船下海的,所以需要特别厚和特别结实的木头。” 李鱼儿定做的是滑轮木板,在木板下边安装很小的铁滑轮,将船拖到木板上,然后拖动滑板就可以了,不必在让渔民充当纤夫了。 当然,这个只适合小型的船只,大型的船只需要现代社会那种滑轨才能下海,没有滑轨就只能靠纤夫了。 当然,李鱼儿现在根本用不到滑轨,滑轨是铁做的,而且得是精铁,她也打造不起滑轨。 木人张寻思了一下,说:“坚硬又不贵的木头,你们选水曲柳。” 谈好价格后,李鱼儿付了定金,拿着鲸鱼骨雕离开了。 第175章 兔窝子村上坞渔歌码头 李鱼儿兄妹又去采买了不少粮食,鸡蛋,还有猪肉才回村。 刚进村没多久,就看到村东大柳树下围了一群人。 孙婆子披散着头发坐在大柳树下叫骂:“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我三个孙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们不去抓麻五这个混蛋,还把我关进大牢里,你们不得好死!” 围观的村民指指点点,虽然孙婆子平时为人尖酸刻薄又好欺软怕硬。 但毕竟是同村人,此时他家丢了孩子,大家就又同情起她。 秋娥婶上前搀扶孙婆子,反被孙婆子一把推开,“你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秋娥婶被推了一个趔趄,幸好身后的妇人扶了她一把,不然肯定会摔倒。 村长媳妇儿走了过来,忍着怒气说:“孙婶子,地上凉,你先起来回家,大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丢了孩子是村里的大事,我们自家也有孩子,怎么可能不想帮你找到孩子呢。” 其他村民也跟着劝:“孙婆子,你再好好想想,大毛他们不见前有什么异样?” 孙婆子哭的眼眶都红了,只拼命的摇头:“我都说过好几遍了,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时,村长来了,孙家人也来了。 孙百福见自己婆娘这般脏兮兮,疯疯癫癫的,吓了一跳。 “老婆子,你不是去报官了吗?怎么搞成这样?老大呢?” 看到自己男人,孙婆子可算是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拽着孙百福的衣袖嚎啕大哭。 “他们说大毛他们就是自己离家出走的,说我跟老大是诬告,他们把老大打了一顿板子,关进大牢了,还说,还说不拿十两银子罚款别想要回人。” 这下,不止孙家,全村都炸毛了。 “这,这,岂有此理!”一个老丈将拐棍在地上敲得砰砰响,“这还有王法吗?这县令是怎么断案的?” 一个村民说:“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我镇上的亲戚说过,那吴扒皮就是个吸血的贪官,你们还不信,非要去报官,现在好了,人没找回来,还倒贴出去一个,真是赔了银子又折了儿子。” 另一个村民说:“这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青天大老爷能干这样的事啊!他们这样,让老百姓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有消息灵通的村民说:“你们听说没?最近镇上赌坊那群人被妈祖娘娘降天雷轰了,还死了一个头头,叫什么豹爷的。” “我听我表姨妈的七姑婆的侄子说了,说是那叫豹爷的赌坊头子最近强抢民女,害了不少人命,那赵记面馆的闺女长得水灵灵的,跟一朵花似的,就给这几个恶霸看上了,想故技重施,结果就被天雷轰杀了。” “那妈祖娘娘怎么不把吴扒皮也给轰杀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作到一定程度,都会有报应的,一个都别想跑。”一个眼神不好的婆婆恨恨的说。 “那大毛二毛三毛他们到底哪去了?三个大活人,就算离家出走,又能去哪儿?最远不过去镇子,还能去哪儿?” “该不会是被拐子卖到外地了?” 孙百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孙子下落不明,又被官府讹诈十两银子,他家这些年抠抠搜搜,也不过就存了十两银子,这一下子拿出来,岂不是棺材本都没了。 孙百福儿子多的是,但最器重的还是长子,不出意外他们老了还得老大养老,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舍弃老大的。 孙百福其他几个儿子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村长闻讯也赶了过来。 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也无能为力,说:“不管如何,你们先回去准备银子,先把人赎回来。” 老百姓身染官司后,注定胳膊扭不过大腿,孙家人也只能吃了哑巴亏,回家筹钱了。 村长唉声叹气的回了家,中午扒了几口饭就进城了,去惠海县找大儿子商量对策了。 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村子的,但他也从大儿子那听说了县衙的情况,说情行不行还不一定,先去看看再说。 他这个村长当的怎么就那么操心呢。 下午,兔窝子村的乌篷船队就开到了渔歌码头。 在李老三的指引下,停靠在了东海岸。 “这里还真堆了不少垃圾。”一个村民说。 “先别管了,咱们把船靠东没垃圾的地方上坞。”村长说。 于是,众人开始有序的抛锚上岸。 还没出冬天,码头依然十分冷清,没有人注意到东海岸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兔窝子村一百来条乌篷船在渔歌码头东岸上了坞。 渔民一大家子都住在船上,一个人来上工,其他人都得跟着,浩浩荡荡有五百多人,可以说全村都出动了,上工的汉子村长暂时每家只招了一个。 他还担心会不会人太多了,人家公子觉得他们想吃大户啊。 李老三说:“九叔公,公子说了,从明天开始大家就可以开工了。早上辰时开工,午时开饭,饭点为半个时辰,下午到申时末收工,早晚都要按手印签到。” 到时候我派一个管账的人来,待会给你们登记一下。 李老三派来的人就是大头,大头认识的字有限,幸亏村民的名字都很简单,什么海生,什么大柱,他绝大多数都会写,不会写的就画个相似的图案。 比如牵牛,就画朵牵牛花,再写一个牛字。 一听明天就能开工,村长高兴极了,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村民,村民们都欢呼起来。 在码头扛大包一天才十个铜板,还不管饭,这中午管一顿饭,一天只干几个时辰,还有二十个铜板,这活好啊! 有不少大娘跑到李老三身边套近乎,狠狠地夸赞了他一番,话里话外还打听他有没有成亲。 李老三被大娘们直白的赞美整的有些手足无措,安顿好他们后就跑了,把烂摊子甩给大头和家雀儿了。 大娘见李老三跑了,就开始打量起大头来了。 “小伙子还识字啊?” 大头:“嗯,认识几个,不多。” 大娘:“那也很了不起了,读书人好啊,读书人聪明。今年多大了?” 大头:“十三。” 大娘:“不小了啊,可定亲了?” 大头:“不曾。” 大娘笑的见牙不见眼,“想找个啥样的姑娘啊?大娘跟你说哦,我家绿萝既孝顺又勤快……” 另一个大娘抢着说:“你家绿萝太瘦了,不合适不合适,小伙子我跟你说啊,我有个侄女……” 家雀儿:“大娘你要不也问问我?” 大娘看了一眼瘦小的家雀儿,心里嘀咕:小是小了点,但人看着还算机灵。 “小伙子,你也识字?” 家雀儿摇头。 大娘皱了皱眉头,又问:“那你家有几亩地?几间房子?” 家雀儿:“我没房没地。” 大娘眉毛皱的更紧了,“那你肯定有船了?” 家雀儿摇摇头。 大娘愣了一下:“孩子,你还太小,不着急。” 第176章 大锅饭 第二天天不亮,兔窝子村的村民就起来了。 摸着黑就开始准备了。 一家渔船上,老娘将唯一一个干粮黑面馍馍摸黑塞儿子手里。 “儿子啊,你今天要干活,吃硬实点,给公子好好干活,争取今年给你弟弟说个媳妇儿。” 昏暗中过了一会,才传来男子的压抑的声音:“娘,你们放心,儿子一定好好干活,不会让弟弟再长一岁娶媳妇儿的。” 老娘端起清汤寡水的碗,喝了一口糊糊,满意的说:“你们兄弟俩都成家了,我就是死了也有脸面见你们爹了。” 另一家渔船上,妇人将自己一件旧衣服拆了,迎着做饭柴火堆的光,仔细剪了一个鞋垫,放进男子的布鞋里。 “孩他爹啊,眼前只能将就了,等发了工钱再给你买一双好鞋,干活人不能没有一双像样的鞋啊。” 男子朝火堆里添了一根柴火,说:“辛苦你们娘俩了,又让你废了一件衣服。” 女子火光映衬下的脸庞,染上了一抹红晕,气色似乎好了几分。 “你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苦日子没熬过来,以后会更好的。” 村长媳妇儿难得舍得点上了李老汉送的油灯。 “哎!老头子,你说这事是真的吗?” 村长喝了一口糊糊,说:“肯定是真的,上次收贝壳不都是真的。” 这话倒是像在安慰他自己。 村长就一个儿子,已经分家了,因此他和儿子都能上工。 “那不一样。”村长媳妇儿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高兴,一会又担忧,“这次可是一百多个人呢。” 终于,太阳跃出海面,洒下一片温柔的绯红,像是兔窝子村民火热的心。 李老三领着大头几人来到渔歌码头,村长伸着脖子大老远就望到几人了,却假装恰好遇见。 “老三啊,来了啊!” 李老三跟村长打招呼:“九叔公您早,这不时间快到了,我们提前来签到。” 就这一会的功夫,村民都出来了,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窃窃私语。 李老三让家雀儿敲锣,等人声静下来,他才大声喊话:“乡亲们!今天开始咱们就开工,早上我们会点名,点到名的过来按手印,速度要快。 按完手印就开工,今天的活计是铲除垃圾,大家从家里拿上工具和柳条筐,将垃圾都扔到最东边的海里。 以后村长就是你们的监工,咱们亲归亲,财归财,规矩是规矩,谁要是偷奸耍滑,到时候别怪咱们不讲旧日情分,一律撵走。 中午是大锅菜,自己带东西盛。 下工后,来这领当天的工钱。” 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李鱼儿决定多费些事,工钱采用日结的方式支付。 其实东海岸堆积的垃圾不算太脏,多是码头路过商人扔的废品,顺着最东边的海崖抛进大海里就行了,没有污染。 李老三喊完话,大头就开始喊名字按手印,虽然费事,但管理起来不容易乱套。 画完押的人赶紧回家拿工具,主要就是箩筐,为了多运输一些东西,他们都采用挑担的方式。 说干就干,很快码头就热闹起来,人多力量大,垃圾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李老三估计几天就干完了。 李老三让家雀儿和石头去集市采买当日的食材,他和大头留下来坐镇。 李老三拦住跟着村民挑担的村长,说:“九叔公,您老是监工,您最主要的工作是监督和管理他们干活,您别自己跟着干啊。” 村长笑着说:“你九叔公我还没老,干的动,拿比旁人多的钱,干点活咋了。” 李老三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大头帮着解释说:“九叔公,公子之所以给您那么高的工钱,是请您监工的,您就好比行军打仗的将军,您不亲自上阵,但您要对整个战场负责任,负责指挥他们打仗,您举得将军跟着小兵喊杀喊打重要还是统领全局重要?” 村长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是统领全局重要了,没有将军指挥,这不就乱套了。” 这么一想,他立刻明白了,放下担子,说:“成,我知道了,监工就是要统领全局,保证每个小工都勤奋干活,不偷奸耍滑,还要保证他们干的对。” “哎这就对了。” 于是,村长迈着大步跑去监督村民了。 他严肃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不苟言笑的脸上真有那么几分威严,几个毛头小子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心想自己应该没有偷懒。 大头采买了不少食材,有肉有菜,粮食就是黑面。 李老三说:“大头留下,石头和家雀儿你们去摊位忙,这些日子大家可能偶尔会加班,鱼宝儿说了加班按照双倍发工钱。” 石头憨憨的说:“不用,就干点活,怎么就能拿双倍工钱。” 家雀儿也拒绝道:“对啊,三哥,没有拿双倍工钱的道理。” 李老三摆摆手,说:“这是鱼宝儿定下的规矩,她是大东家,咱们还是按照她说的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 几人也不再多说,只铆足了劲儿好好干活。 中午是李老三做的饭,他现在的手艺仅次于李大郎,一般的菜都会做。 因为蔡家有两个厨房,李鱼儿兄妹买的大铁锅用就不上了,只等新房子盖好了拿过去就成。 此时倒成了码头做大锅饭的家伙什。 李老三和大头用石头简单垒了一个炉灶,架上大铁锅就开始生火做饭。 上好的五花肉他们买不起,但猪下水和猪内脏能买的起,五文钱一大串。 李鱼儿教会了他们用草木灰处理肥肠的方法,处理后的猪内脏一点都不腥臭。 码头鱼市旁有一口公用的水井,还有一个茅房,兔窝子村的村民正好可以使用,等开春了,茅房里的米共田就被镇子附近的村民拉去肥田了。 肥肠被辣椒爆炒出的香味勾的干活人的眼神直往这瞟。 “干什么呢栓子,眼睛往哪瞅?好好干活!”村长背着手训斥走神的小子。 栓子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继续担着担子走了。 村长朝大锅饭的地方看了看,赶紧收回视线,偷偷咽了咽口水。 这做的什么啊,也太香了,该不会有肉,前些日子听说老十一家的小子们在镇上摆摊,就凭这手艺,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第177章 有肉有菜有干粮 等肥肠炒香炒出油脂后,李老三往锅里倒入白松(白菜)。 “滋啦!” 李老三手中铁铲不停翻炒,香味弥漫,热气腾腾。 白松下水后,李老三将揉好的饼子贴到锅边,然后向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盖上锅盖小火炖着。 此时,码头上干的热火朝天,大头看着越来越少的垃圾堆,跟李老三满意的说:“照这个劲头儿,最晚后天就能处理干净。” 李老三高兴的说:“那今晚得跟鱼宝儿他们说说了,工期要提前了。” “哐哐哐!”午时刚到,大头就敲响了传令用的铜锣,喊道:“收工了!收工了!大家净净手,回家拿碗具打饭!” 年轻的小子们欢呼着扔下手里的担子跑了,反正都是一个村的,也没人偷。 这一上午,干活不累,倒是被肉香给馋的受不了了。 “没个正行!”村长笑骂一句,也赶紧回家了。 开始打饭的时候,有几个小子有些急,往前挤,被村长虎着脸瞪了几眼,就老实了。 最后大家都让村长先打饭,村长也没客气,他吃了饭还得看着大伙,这活来之不易,可不能因为个别人犯错影响全村人的收入。 李老三做大锅饭比较辛苦,大头主动打菜,让李老三分饼子就行。 分饭是定量的,一人两勺菜,一勺肥肠炖白松,一勺萝卜炖猪杂,两个黑面饼子。 村长端着手里的饭菜,眼睛都红了。 “老三,你们公子莫不是大善人?” 猫冬的岛民一天最多吃两顿,都是海菜咸鱼和稀稀的黑面糊糊,就这两个黑面大饼子就够一家五口一天的粮食了,更别说有肉有菜了。 虽然是猪杂,但即使是猪杂,岛民也吃不起,而且他们也不会做,这猪杂做的比肉还香,油汪汪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李老三笑着说:“我们公子自然是好人,只要大伙好好干活,公子不会亏待大家的。” “那,这饭菜我能拿回去跟家人一起吃吗?” 村长问出这句话后,老脸有些涨红。 人家公子给这么好的伙食,是为了让他们有劲儿干活的,若是他们拿回去分了,公子会不会怀疑他们骨瘦如柴,没劲,干不好活啊。 李老三发饼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郑重的说:“您只管拿回去,给您的就是您家的东西,公子不会过问的。” 后边传来一片欢呼声,其实,其他村民也是这么想的,都不愿意吃独食,打算跟家人一起分享。 于是,每打完一份饭,就消失一个人,很快,工地上就没人了。 最后还剩下一些饭菜,李老三才和大头找盆碗装了,跑村长家暖和暖和。 村长将两人让进船上,“是我考虑不周到了,外边冷,以后就来九叔公家船上吃。” 此时,村长那碗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两个黑面饼子也被分成了四份。 鑫鑫正拿着一块饼子就着炖菜吃的欢,看到李老三进来,她高兴喊道:“叔叔,吃饼饼。” 李老三和大头将他们带来的饭菜放到桌子上。 “鑫鑫乖,叔叔这有更多的,鑫鑫敞开了小肚皮吃,吃饱了好长高高,以后木蜻蜓挂树上了,就不用叔叔帮你拿了。” 鑫鑫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高兴的咯咯笑起来。 看着桌上两盆油汪汪的菜,还有五六个面饼,村长媳妇儿不好意思的看向村长。 村长知道李老三这是借机帮助他们家,也没拒绝,说:“开饭,别耽误了下午的活。” 大头懂事的给几人都分了一个面饼,不停劝他们多吃点。 “大伙多吃点,咱们公子一天定的饭食一天结算,不隔宿。” 福水村,李鱼儿正在挑选鲸鱼骨头,他们挑出几个小块的。 “这几块小,正好拿来雕刻配饰。”李鱼儿说。 李二郎手里拿着一块鲸鱼骨头细看,“这块白,这块雕出来的肯定好看,我还以为你都忘了之前答应的呢。” 李鱼儿之前就答应李二郎要给他们一人雕一个鲸鱼配饰,可是一直忙,又赶上过年了,真没时间。 “没忘没忘,你摆摊的时候顺便送木人张那,图纸我都画好了,让他照着雕就行。” “成。”李二郎突然想起什么,说:“大伯娘的钗子要回来了,耳钉对方死活不还,他们村长帮着要的,那家撒泼打滚真不要脸。” 李鱼儿想了想,问:“那大伯娘是个啥意思?还跟他们联系吗?” “大伯娘哭了一场,说以后过年不回门了,她娘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直骂她是个赔钱货,不懂得感恩,嘴里不干不净的,这次大伯娘是真伤心了。 当众给他爹娘磕了三个头,说以后不回门了,让他们保重。” 李鱼儿心里唏嘘不已,重男轻女哪朝哪代都有,前世新闻报道,有个老头为了让姐姐帮弟弟买房,大过年的将移民外国回来探亲的博士后女儿女婿砍杀了,两人的儿子才刚出生没多久。 到了法庭上,那老头直言自己没错,不后悔砍死女儿女婿。 李二郎又想起早上听到的消息,说:“知道吗?孙大郎赎回来了,但是腿被打断了,以后能不能好还两说,孙家拿出所有的积蓄救人,已经没钱给他治腿了,正挨家挨户借钱呢。 孙婆子还舔着脸上门求人情,说愿意把那什么孙明珠嫁进来,但要二十两聘礼,让舅母一口回绝了。” 李鱼儿惊的嘴巴张成了o型,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且不说他们当初背信弃义,敲诈勒索,就表哥根本不喜欢孙明珠这一点,他们就没可能。 李二郎脸上挂着古怪的笑,贴近了小声说:“你是没看到,我跟你说啊,孙家那什么明珠,长的又黑又胖,脸盘子像脸盆那么大,眼睛跟孙婆子一样小,贼溜溜的转着,一张大嘴还嘴角下压。 更更更可气的是,她还一副鼻孔朝天的姿态,好像咱表哥配她都是委屈她了。见了长辈也不叫人,看到桌上有好吃的上手就抓。” 说着,李二郎夸张的双手抱肩,仿佛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噗!” 李鱼儿笑喷了,“大哥,我就好奇了,你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 “哎鱼宝儿你怎么拿你哥开心呢,你哥我肯定要找个温柔贤惠,漂亮好看的。” 李鱼儿没理他,抱着小黄喂饼子,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 第178章 黄记杂货铺前的丑闻 “梅儿姐去哪儿了?”李鱼儿问,她几乎每天都睡懒觉,早上起来的时候,李梅儿已经不见了。 “说是跟舅母去镇子上了,买些女儿家的东西。”李二郎不在意的说。 鑫浦镇黄记杂货铺前,赵氏和李梅儿正在人群里看热闹。 一个老虔婆指着一个年轻妇人的鼻子骂:“你个挨千刀的卖腚玩意儿,姨母我待你不薄,你竟然与人通奸,带着野种骗婚?今个儿我就把你个狐媚子的脸抓花了,再给你卖楼子里,让你天天当新娘。” 说着张婆子就举着扫帚朝那妇人砸去,不等张婆子手里的扫帚落下,就被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抓住了。 “老虔婆,你敢!” 张婆子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压了李娟好多年,过惯了被人顺毛抹的日子,哪里受得了一点委屈,当即就哭闹起来:“儿啊,你看看你娘都快被人打死了。” 黄大发拎着铁锨就冲了过来,结果被那男子一脚踹倒。 周围人大多数是围观的,竟无人愿意上去帮忙,反而议论纷纷,可见黄家不受待见。 “这老虔婆撵走了正经儿媳妇,卖了亲孙女,现在被人打也是活该。” 黄大发从地上爬起来,胸口疼的要命,他瞪着眼睛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很快,黄家长辈和族人被黄大发不情不愿的喊了过来。 “族叔,您看看,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拉屎了,您不能不管啊。” 黄家族长年过五十,却老当益壮,在黄家人的簇拥下不急不缓的走上前来。 “这位怎么称呼?来黄记杂货铺所为何事?” 那汉子见黄家人多势众,也不敢继续耍横,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朱友荣,嘉丰县杀猪匠,是黎美芬的大伯子,她怀了我的孩子跑了,还跟人成亲了,你说我该不该把她找回来?” 围观的群众当即炸锅了,带球另嫁,简直道德败坏。 黄族长当即铁青了脸,夺人妻子可不是啥好名声,这张婆子和黄大发就会给族里抹黑。 他愤怒的质问黄大发:“大发,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黄大发看向黎美芬,也就是他续弦的寡妇表妹,他们婚前就有一腿,孩子进门不到七个月就生了,算算时间早了个把月,他也怀疑过,但黎美芬说是她为他冬天洗衣服,着凉了,早产。 黎美芬赶紧捂着脸哭诉道:“绝对没有这样的事,这孩子是我跟发哥的,不是他们老朱家的,他这是污蔑我的名声,你们别被他蒙骗了,我相公活的的时候,他就对我存了不轨的心思,但我誓死不从,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没凭没据的,确实很难不让人怀疑不是污蔑。 黄族长质问朱友荣:“你说这孩子是你的,可有证据?” 朱友荣瞪着一双牛眼说:“我们镇的郎中给她诊脉确认的,谁知道没多久这贱人就消失不见了,没想到是跟人跑了。” 朱友荣是杀猪匠,头一个老婆就是他喝醉了酒打死的,后来一直没人愿意嫁给他,就一直光棍。 他弟弟死了后,他就瞄上了弟媳妇儿,无事献殷勤,又是买胭脂水粉,又是帮着挑水劈柴,久而久之,两人就滚做一处。 黎美芬原本以为朱友荣杀猪肯定有钱,以自己的姿色和手段绝对能将银子骗到手,再逃之夭夭。 结果,两人在一起没多久,黎美芬就发现朱友荣是个喝点猫尿就发疯的主,她被打了一次就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结果她害喜被朱友荣发现了,生拉硬扯她去看诊,得知她怀孕了,就将人看的死死的。 刚得知黎美芬怀孕那会儿朱友荣好了几天,一次,朱友荣和狐朋狗友聚会又喝醉了,又打了黎美芬一顿,幸亏打的是脸,孩子没事。 事后朱友荣又像从前那样,跪下来认错,扇自己耳光发誓不再喝酒打人,黎美芬早就死心了,假装原谅。 黎美芬暗地里偷了家中银钱,又在饭菜里下了蒙汗药,然后趁机逃跑了,她无处可去,就想到了舔狗黄大发。 果然,黄大发和当年一样,对她千依百顺,两人当晚就在客栈里滚了床单。 在得知一穷二白的黄大发开了杂货铺后,黎美芬心里就打定主意,将老实本分的李娟挤走,自己上位,这样,她不仅有了容身之处,还能当上杂货铺的老板娘,孩子也有了便宜爹,一举三得。 见朱友荣信誓旦旦的说,黄族长心里是信了七分的,但为了黄家的名誉,他只能强自辩白:“这郎中看诊也不是回回都准的,呕吐也不一定是怀孕,也许就是吃坏了肚子呢。” 朱友荣也是个横的,当即怒吼道:“我们可以去医馆对质,他们是大医馆,病人看诊都是有脉案的。” 这下,众人信了八九分。 黎美芬哭的凄凄惨惨,梨花带雨,“表哥我是被逼的,都是他强迫于我,我男人刚死,奴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拗得过他身强体壮,若是,若是奴家不答应,他就要剁了奴家。” 黄大发当即就心软了。 怒骂朱友荣:“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敢用强,你信不信我到官府告你奸淫?” 朱友荣气的要死,是他先主动,但他真没用强,那贱蹄子分明是愿意的,事后还夸赞他身强体壮,比那死鬼强多了。 现在却反咬一口,将屎盆子都扣到他脑袋上,但他此行的主要目标不是黎美芬,而是孩子。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我的,我要把孩子带走!” 对于孩子,黄大发此时一点都不想要,谁愿意给别人养野种。 当初有多疼爱他,现在就有多厌恶他。 但张婆子哪里就忍得了这样的绿帽子,“这孩子我们老黄家养了这么久,你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就想带走?门都没有。” 朱友荣再厉害,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闹起来肯定吃亏。 他虽然很想把黎美芬抓回去毒打一顿,但他心里明白,黄大发不放弃黎美芬,他就带不走人。 他都快四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你们扣着我的孩子算怎么回事,你们说要如何才肯放人?” 张婆子浑浊的老眼转了转,人早就丢光了,钱才是最重要的。 “五十两,不然你休想带走那小野种。” 张婆子不叫孙子宝贝心肝和天赐小祖宗了,改口小野种了。 黄族长见黄大发一家实在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就领着族人走了,想着事后以这个由头将这一家搅屎棍分宗。 朱友荣见黄家族人走了,也没那么害怕了,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说:“我的钱当初都被黎美芬卷走了,少说有五十两,怎么她没给你们吗?” 张婆子怨毒的看向黎美芬,黄大发也满眼的不可置信。 “表妹,你当初说你身无分文的。” 第179章 晴天冰雹 黎美芬脸上惊慌一闪而过,继而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表哥,他就是在挑拨离间,你难道愿意相信一个强取豪夺的恶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说着,黎美芬已是娟然泪下。 黄大发登时又心软了,“娘,表妹不会这样做的,肯定是他不想给钱。” 张婆子却不这么想,她眼珠子转了转,对朱友荣说:“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一口价,二十两,不然我就把这小野种卖了,反正他户头在我们家,就算发卖了官府也不会管。” 黎美芬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朱友荣死了老婆很多年,生理问题都是去青楼或暗娼馆解决的,没存下多少银子,当初黎美芬也就偷了二十几两银子。 此时,朱友荣最多能拿出十两银子。 他一咬牙说:“我的银子真被这贱人卷走了,我全部身家就十两银子,你们要是愿意,写个卖身契给我,孩子归我,银子归你们。” 张婆子见他不像在撒谎,想着黎美芬手里的银子以后慢慢抠,她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之前的李娟就被她折腾的像狗一样听话。 于是,双方达成协议,黄家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将自己明面上的儿子卖给了朱友荣这个亲爹。 黎美芬全程沉默不语,心里却恨毒了张婆子母子俩,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疼吗。 不到一日,鑫浦镇茶楼又添了一个故事,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看完热闹,赵氏领着李梅儿走了。 “舅母,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奇葩的人家,卖孩子卖的这么光明正大。” 李梅儿不认识张婆子,自然不知道她就是卖了村长家李娟孩子的老虔婆。 赵氏叹了一口气,说:“梅儿,今日你看到的事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咱们姑娘家别说这些腌臜事,免得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梅儿也知道舅母是为她好,乖乖的点头应是。 就在两人转身没入人群的时候,对面茶楼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正盯着李梅儿的背影。 “这小身段,没想到新浦镇竟然有如此美丽尤物。” 手下小厮奉承道:“衙内,再美的人还不是您身下的玩物。” 吴衙内摸了摸下巴,恋恋不舍的说:“可惜了,最近出了那档子事,王虎张豹不便动手啊。” 小厮提醒道:“衙内您忘了,张豹已经被雷劈死了,现在管事的是赵蟒。” “哎呦,对了,张豹已经死了。”吴衙内打开折扇,扇了扇,摇头叹息:“可惜了,他处事作风还挺对本衙内的胃口,你去跟那谁说让他想想办法,爷心里痒痒的很。” 小厮淫笑着领命出去。 李家人还不知道,一场无妄之灾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 赵氏和李梅儿刚出镇子没多久,天空一道惊雷闪过,大晴的天,突然下起一阵晴天冰雹。 鸽蛋大的冰雹来的毫无征兆,砸的路人抱头鼠窜。 赵氏和李梅儿将箩筐顶在头顶,赶紧朝家里走。 渔歌码头的工程也不得不暂停。 大约一刻钟后,天又突然放晴。 与此同时,镇门口来了一个白胡子青袍道士,他掐指一算,脸上顿时大惊失色:“不好,灾星现,黎民苦,这是要出大事了,不得了!不得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进了镇子,手上算命的幢幡在风中飒飒作响,仿佛暗中真有神鬼附身其上。 渔歌码头,冰雹刚停,村民们就自觉的复工。 “这天是啥情况?总觉得老天要预示什么。”一个老者将自家船顶的冰雹扫下去。 一旁,他孙女赶紧接过他手里的扫帚,自己上船顶扫冰炮。 “阿爷,您老别胡思乱想了,冬天下冰雹不是常事吗?” “或许是我多想了。”话虽如此,老者心里依然惴惴不安,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场天灾,死了很多人,他的爹娘双亲就是在那场灾难里走的。 所幸,接下来一直到下工都没再下冰雹。 不到酉时,李老三就和大头准备好两千多文钱,装在箩筐里。 “哐哐哐!”收工的锣声响起,李老三喊话道:“收工了!收工了!大家排好队,叫到名字的上前领工钱,领完工钱,在自己名字下按手印,数好了再走,过后不找回头账。” “村长!”大头照着账本念。 村长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紧张的走上前。 大头唱着账本:“村长,三十文。” 村长高兴的接过一串铜板,大头笑着指着账本,说:“九叔公,这是您名字,请您按个手印。” 他将印泥推了过去,村长高兴的按了手印,站到一旁。 李老三提醒他:“九叔公您带头数数,别不好意思,您数了他们才能跟着学,这样账才好算明白。” 村长点点头,故意大声说:“大伙拿到钱都当面数好,别事后翻小肠。” 村民们被村长的话逗的哄笑起来,心里却畅快了不少,当面数才好。 大头接着喊:“栓子,二十文。” “来啦!来啦!” 小伙子栓子高兴的从人群里蹿了出来,搓着手走上前。 拿到沉甸甸的二十文后,他乐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然后他站到一旁,高兴的数起来:“一枚,两枚……” 后边的人羡慕的伸长了脖子看他数钱,心里也跟着数。 远处他们的亲人也高兴的看着这一幕,就等着家里有进账,好给儿孙们成家立业。 数到十的时候,栓子愣了一下,说:“村长叔,我只会数到十咋办?” 李老三突然联想到他两个哥哥之前数钱的样子,好心提醒道:“你数两个十就是二十,三个十就是三十,以此类推。” “对啊,我咋没想到,还是三哥聪明,难怪公子这么重视你,这么的大场子都放心甩手给三哥。” 于是,栓子又高兴的数起来。 钱分完了,账也平了,李老三就跟大头向众人告别。 “明天还是这个套路,大家再接再厉!” “好!” 在一片欢呼中,两人装上东西,将铁锅等寄存在村长家,推着手推车走了。 第180章 李家女眷合伙开铺子 李鱼儿闲来无事,按照前世的记忆,做了几个贝壳绢花,布底用的是之前在柳记布桩买的碎布头。 范氏她们挑出来不少大块棉布给海牛当尿布,里边还有不少小块的绸缎,大小都不够做一个荷包的,但是拼接起来做绢花正好。 布底上点缀着漂亮的贝壳,又好看又别致。 李梅儿一回来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绢花,欢喜的说:“哇!这么多绢花,真好看,哪来的?” 李鱼儿说:“我做的,你随便挑,剩的给她们挑。” “鱼宝儿你对我最好了,嘻嘻嘻,这个绢花也太漂亮了,要是能拿出去卖绝对赚钱。” 李梅儿当即就看中了一个粉色的绢花,粉色丝绸的底布折叠成芍药的花型,中心处点缀着粉色的海螺,精致又特别。 这个配她粉色的裙子刚好。 李鱼儿见她喜欢,就说:“行啊,到时候码头的铺面建好了,你可以在那卖贝壳首饰。” “那怎么行,这东西是你想出来的,我怎么能白占了去。”喜欢归喜欢,但她可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李鱼儿待他们已经极好了,她不能得寸进尺。 李鱼儿拿起一朵绢花在她头上比了比,说:“这个也好看,这个你也留着。这种贝壳饰品很容易模仿,只有不断创新才能盈利,要不,咱们家女眷合开一个首饰铺,不能跟玲珑坊比,目标客官就是平民女子。 铺子你出,你占三成,剩下的按出资比例分。” “这主意好,不过阿爷他们会同意吗?” 李鱼儿冲她眨眨眼,“阿奶同意,你觉得阿爷敢不同意吗?” 李梅儿笑了,“这倒也是。” 晚饭后,李梅儿跟蔡老太太说了开铺子的事,蔡老太太将李家人聚集到东厢房。 当然,李鱼儿话说的很漂亮,“咱们李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女眷们应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嫁妆,这样日后才能不丢李家人的面子,才能给阿爷们长脸。” 李老汉当然同意,他前半辈子靠着娘子的嫁妆过活,后半辈子有钱了,自然不能亏待一起共患难的发妻。 “我看行,娟子和招娣为这个家生儿育女,辛苦劳作,也应该有回报。” 爹娘都同意,他们又是受益者,李老大和李老二自然没道理反对。 蔡老太太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李老三,说:“既然各房媳妇儿闺女都有份,老三媳妇儿那份就先放我老婆子手里,日后老三媳妇儿为咱老李家做出贡献了,自然会交给她管理。若是不适合管,就留给老三闺女。”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说的艺术:老三媳妇儿应该有份子,但能不能拿到还要看她表现,若是表现不好,这份子也不收回给其他房,而是留给李老三的闺女。 这样很公平,自然没人反对。 李鱼儿将自己的规划说了一下:“合开铺子就要出资,梅儿姐出一间码头的商铺,我打算直接给她三成的股份,剩下的按照大家出资分配收益,当然,我建议大家均分。” 蔡老太太点头说:“合该均分,鱼宝儿事后你给算算,每家该出多少就出多少,就均分,老三你媳妇儿那份你先出。” 李老三当然没有意见,就算他将来没有媳妇儿,也是他出资的。 李鱼儿说:“那咱们日后就得定期收贝壳,这活可以交给舅爷家。” 蔡老太太看向李鱼儿的眼里全是欣慰,这个孙女不仅聪明,还知恩图报,就是招人疼。 “鱼宝儿是个好的。” 谈完正事,李梅儿将李鱼儿做的绢花拿出来,“你们就看看这绢花做的如何,是不是个能赚钱的营生?” 丝绸搭配贝壳的绢花,精致漂亮,立刻吸引了女人们的眼球,就连男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阿奶,您先挑。” 李梅儿将绢花推到蔡老太太眼前。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戴什么花,平白让人笑话。” 话虽如此,但儿孙们孝敬她,处处想着她,这份心,这份情,哪个长辈不高兴。 李老汉突然说道:“这有什么不能戴的,我看镇子上很多年纪大的女人戴花的多了去了。” 蔡老太太当即剜了他一眼,“看来你这平时没少往人家身上瞅啊。” 李老汉一愣,赶紧说:“没有没有,当着儿孙,你个老婆子别瞎说,我就是看着她们都有,想着你没有,心里难受。” 蔡老太太这下子满意了,李梅儿揶揄的冲李鱼儿笑笑,拿起一朵枣红色和金色撞色的绢花,在蔡老太太头上比了一下。 “你们看,这个颜色既沉稳又贵气,配阿奶是不是正合适?” “你别说,娘戴这个颜色真好看,显白。”范氏真诚的说。 蔡老太太满意的接过绢花,“既然儿孙们孝顺,我老婆子也就不矫情了,你们赶紧挑。” 最后,范氏挑了一朵蓝白相间的玉兰绢花。 张氏挑了一朵土黄配深蓝的绢花。 李鱼儿随手拿了一朵淡黄和淡粉拼色的。 剩下三朵,鹅黄、淡紫还有湖蓝,李梅儿给李老三哥仨一人塞了一朵。 “拿着,以后送婶婶、嫂子和弟妹。” 李老大不好意思的呵呵两声,将东西收了,他已经听阿奶说了,过几天就给他上豆腐坊老温家提亲,温苗苗他见过,又好看又勤快,若不是现在家里日子好了,加上舅母从中搭线,他根本娶不上这么好的媳妇儿。 这绢花他留着给媳妇儿戴。 李二郎随手接过绢花,往怀里一揣,也不管压坏不能压坏。 李老三也没人送,随手接过去收好。 大伙高兴的散去,李老三跟李鱼儿提了码头工程的事,“大伙儿干劲很高,估计最晚后天就能处理完垃圾。” 李鱼儿也没想到大冬天干活会这么快,兔窝子村民干活真实诚,于是说:“那成,我明天和大哥去石匠那看看,这要建码头,石砖少不了,不行就用青砖。” “青砖就贵了啊,不划算,还是尽量用石砖。” 有事干后,一连几天都很忙。 第181章 小滑轮,大威力,四两拨千金 翌日,李鱼儿兄妹先是将鲸鱼骨头送到木人张那里,又去铁匠铺子取之前定做的滑轮和铁轮。 “东西做的不错,值这个价。” 李鱼儿将滑轮的部件分开打造的,这样不会安装也是白费力气。 李鱼儿仔细检查了一下东西的质量,虽然不能和后世的钢比,但硬度和抛光工艺都不错,完全能胜任工作负担。 李二郎拿起滑轮和铁轮比了一下,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像轮子又不是轮子。” 李鱼儿故作神秘的说:“这可是好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有了这个宝贝,人就能跟蚂蚁一样,搬动自身几倍重量的东西。” “真的假的?就这?”李二郎又仔细看了一遍滑轮,实在是联想不出来,这玩意能帮人搬东西? 没手没脚还这么小,还帮人搬几倍重量的东西? 难道是什么法器有关的东西,只要念动咒语就能获得神力? 李鱼儿收起滑轮,好笑的说:“等回家了,我组装好,试给你看,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做几个木架子。不过,咱们现在得去买一些木匠工具。” 滑轮的使用是需要有固定点的,李鱼儿打算做几个结实的木架子,这东西简单好做,照着她画的详细图就能做,为了保密,她打算让李家男人自己做。 回到福水村,李二郎催促李鱼儿赶紧试用滑轮。 李鱼儿没好气的说:“着什么急,还能跑了不成,你去找一捆粗一点的麻绳,再将大伙儿都叫过来,大伙儿是指谁你心里有数。” 李二郎想了一下,说:“知道了。” 很快,李老三兄弟几个,大郎,梅儿他们都来了。 李鱼儿也不跟他们绕弯子,拿起组好的滑轮和绳子,开始安装:“你们可要看好了,我装一遍,日后你们就得自己装了。” “这是啥?”李大郎好奇的问。 李鱼儿一边安装,一边解说:“这叫滑轮,是我没事瞎琢磨出来的,咱们之前不是在码头看到别人卸货吗,那么重的货,几个人拉着都费劲,但有了这个小东西,一个人就能拉动自身几倍的重量。” “哇!这么神奇啊!” 李鱼儿将绳子和滑轮套牢,说:“家雀儿哥,你去拿一个能装人那么大的箩筐。” 乡下别的不多,箩筐有的是,很快箩筐就找来了。 李鱼儿将拴着滑轮的绳子一头抛过老槐树的树杈,让它从树杈另一端垂下来。 “大哥,你把绳子绑在箩筐上,两端都绑那种,力道均衡点。” 两人配合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些默契了。 “懂,你是打算吊东西是。” 其他人都围着仔细观看,生怕错过什么细节,日后自己不会做丢人。 李鱼儿将滑轮穿到绳子上,一端在李鱼儿手里,另一端拴着箩筐。 “你们上一个人到箩筐里。” 众人商量了一会,决定让比较轻的家雀儿进去。 家雀儿觉得很有意思,动作麻利的坐进箩筐里。 李鱼儿笑着看向大伙儿,“你们可看好了,现在我要把家雀儿哥拉起来了。” “等等!”李大郎不放心,怕她伤了自己,毕竟她才九岁,赶紧说:“还是我来,我力气大。” 李鱼儿笑着摇头,“大郎哥放心,你就等着见证奇迹。” 李鱼儿拽起绳子,不断拉扯,很快箩筐就被拽离地面。 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九岁的李鱼儿竟然拉起了十三岁的家雀儿。 “天啊!李鱼儿你力气这么大吗?”李二郎惊讶的叫起来。 家雀儿虽然是他们中最轻的,但也有百八十斤,李鱼儿才九岁,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人吊起来。 这还不算,李鱼儿还能继续拉绳子,箩筐越升越高,足足离地两米多。 李鱼儿得意的说:“看到没,这就是滑轮的威力,不仅如此,滑轮更适合在高低差距很大的地方运输货物。” 李老三又吃惊又好奇,就想亲手试试,“鱼宝儿,给三叔试试!” 李鱼儿将家雀儿慢慢放下来,然后将绳索交到李老三手里。 李老三很猛,快速将家雀儿拉了起来。 吓的家雀儿直叫唤:“三哥手下留情!留情啊!” “哈哈哈哈哈!” 大伙儿在下边笑,李二郎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家雀儿你放心,这老槐树结实着呢,摔不着你,换我!该换我了!” 于是,家雀儿刚被放下来,又被李二郎升了上去。 他叫得那叫一个凄惨:“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咱羊毛不能只管一只薅啊!” “哈哈哈哈!没事,家雀儿,你不是羊,你不会秃的!” 李梅儿也跟着起哄,她又从李二郎手里接过绳子,把家雀儿升了上去。 家雀儿还在喊:“不行!换人!我也要玩!这不公平!欺负老实人啦!” 他们的笑闹声引来了其他人,李老汉像老顽童一样加入了其中。 家雀儿赶紧说:“李爷爷!好爷爷!让我先下来换一个人行吗?” 李老汉想了想,说:“行!老三你上去。” “我?”李老三指着自己说:“我太沉,绳子容易断!” 李鱼儿起哄道:“断不了,要不,你和家雀儿哥一起上。”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两个人行吗?” 李老三胆子大,又有些不信,真就上去了,反正一两米高度也摔不坏。 “我看你们能不能把我俩拉起来。” 家雀儿感动的看向李老三:“三哥,你真哥们!” 结果,李老汉很快就把两人升了上去。 “厉害啊!厉害啊!”大头看的眼睛都亮了,“鱼宝儿,这滑轮到底能拉多少斤的东西?” 李鱼儿说:“问道点子上了,滑轮就像跷跷板,能拉多少东西要看左右物体的重量,一个一百斤的人能拉起两百斤左右的重物,若是滑轮设计的更加精巧一些,能拉起的东西更多。 这跟滑轮左右绳子长度也有关,跟支撑点和滑轮质量也有关。目前咱们这个滑轮拉起两倍重量不成问题。” 大头赞叹道:“这太好了,以后水井里也能安装滑轮吗?这样打水就不费劲了。” 李鱼儿点点头,夸赞道:“大头哥真聪明,这就举一反三了。” 李鱼儿见他好学,又介绍滑轮的其他作用:“滑轮还能改变方向,方便不同距离和角度搬运货物,滑轮还有动滑轮和静滑轮的分别,还能组合用,以后大头哥多观察研究,你会发现更多妙用。” 大头高兴的看着他们拉人玩耍,心里却默默记下其中的规律。 第182章 二月二,龙王娶亲 时间一晃,距离二月二只有三天。 二月二龙抬头,二月二是龙王的生日,又叫青龙节,这天按照民间习俗,要家家户户吃煎饼,为龙王消灾,好让龙王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二月二,还要剪龙头,寓意着鸿运当头,福星高照。 今日一早,惠海县突然出了榜文,衙役快马加鞭将榜文送去各个镇子,发榜贴榜,传告县太爷的政令。 鑫浦镇,一个书生站在榜文前不可思议的说:“这,这简直,简直是荒谬!” 他脸色铁青,手背青筋暴起,似在极致的隐忍。 一个白丁路人见此,焦急的问:“兄弟,上边写着啥啊?给大家念念呗?今年农耕的榜文是不是发的有点早啊?” 过去,除了农耕和税收等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官府轻易不会发榜文,偶发发榜文缉凶也是伴有犯人画像的。 所以,百姓已经习惯了什么时候发什么榜文。 这榜文来的没头没脑的,赶在二月二之前,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读书人气的胸口起伏,怒斥道:“官府说二月二要给龙王娶亲,需要从民间征集十八位少女做新娘,投入海中祭祀。” 这一消息像是掉入热油里的水,瞬间炸开了锅,百姓们群情激奋,议论纷纷不休。 “啥?!”一个老头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给龙王娶亲?” “自古也没听过给龙王娶亲的啊!” “还要十八个少女,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这谁家有适龄闺女可要倒大霉了!” 有人已经悄悄退出人群,估计是回家报信了。 有人气的口无遮拦道:“这就是草菅人命!吴扒皮这个祸害,怎么不被雷劈死!” “老天这是不给咱老百姓活路了啊!” “怪老天啥事?是吴扒皮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 榜文下达不到一日,官府就开始行动了,衙役们拿着户籍名单到处抓人。 他们目标非常明确,所抓的皆是容貌俏丽的妙龄少女。 福水村,蔡家,院外围了层层叠叠的人。 蔡家和李家几乎所有男人都站在院门外,跟一群衙役对质,挡住不让他们进去。 李老汉浑身血气上涌,脸红脖子粗的说:“你们凭什么抓人?” 对面衙役面色不善的说:“我们也是奉命办事,李家孙女李梅儿被选中为龙王的新娘,那是你们李家的福分,能为朝廷,能为百姓奉献那是一场造化。 别胡搅蛮缠,速速交出李梅儿,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说着,衙役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吓的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后退。 村民们今天没进镇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衙役进村抓人,还以为蔡家人犯事了,竟然是为龙王娶亲。 惠海县自古没有这样的习俗,村民自然是既震惊又愤愤不平。 一个老者站了出来,他素来与蔡老爷子关系要好。 “敢问官爷,为何突然要给龙王娶亲?咱们惠海县自古没这样的习俗啊!” 其他百姓也纷纷附和,“就是啊!哪来这样的习俗?好好的闺女咋能说扔海里就扔海里?” 他们也担心自家闺女被选中,事关所有人利益,他们此时自然出奇的团结。 那衙役丝毫不慌张,不急不缓的说:“龙王娶亲是有先例的,多年前西北大旱三年,粮食颗粒无收,百姓们流离失所,死人无数,后来正是朝廷听了司天监的建议,给龙王娶亲,才成功求雨,解救了万民。 如今县令大人请了高人观星占卜,卦象显示灾星现世,将有一场毁天灭地的水患,到那时必将生灵涂炭,死人无数。 所以,县令大人决定提前采用给龙王娶亲的方式,以求龙王开恩,保佑咱们惠海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你们这些无知刁民竟敢违抗朝廷的命令,竟敢违抗天意,你们想造反不成?” 这时,村长赶了过来。 “几位差役稍等,我是福水村的村长,请听我说两句。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许是重名呢,李梅儿她就是个岛民,她不是我们福水村的人啊!我们福水村也没有叫李梅儿的啊!” 大事当前,福水村还算团结,其他村民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我们福水村没有一个叫李梅儿的,她不是我们村的。” “没有!老朽活了五十多岁,村里的小子闺女都认识,没有一个叫李梅儿的人。” 那衙役低头看了一眼花名册,也不知道认不认字,直接说:“没错,这上边写的就是兔窝子村李梅儿!错不了!带走!” 李家人紧张的堵在门口,谁也不打算后退。 李老三这次倒是没有冲动,而是让家雀儿悄悄溜出去,去镇上通知李鱼儿他们。 如果李鱼儿他们也没有办法,他再跟他们拼了。 院子里,郭清然将李梅儿拖进了屋里。 “梅儿,你莫要出去,赶紧躲起来。” 李梅儿红着眼睛,说:“民不与官斗,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如果我不出去,他们会抓走阿爷他们的。” 郭清然垂下眼,吴扒皮父子什么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他们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说的好听给龙王娶亲,不过是借着由头强抢民女罢了。 那些女孩落进他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 郭清然想了想,说:“要不,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你的户籍在兔窝子村,找不到人,他们总不至于在附福水村闹事是,等他们走了,你们抓住机会赶紧逃。” 李梅儿心里惴惴不安,“我不能看着阿爷舅爷他们被抓。” 这时,门被敲响了,两人心中一跳,“谁?” “清然,是我。” 听出来是蔡俊毅的声音,郭清然开了门。 蔡俊毅看了一眼李梅儿和郭清然,说:“他们来的突然,此时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你们两个都不适合露面,家中有一个地窖,你们先下去藏身。” 李梅儿不想走,对郭清然说:“清然姐,你身份特殊,万不能让衙役们看到你,你下去,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我走了,大家都得遭殃。” 第183章 李梅儿被选为龙王新娘 蔡俊毅劝道:“表妹此时不要意气用事,不然姑奶他们的心思就白费了,他们都说了你不在,你若此时现身反而不利,更何况村民们都在,衙役们也会三思而后行。” 最后两人还是听了蔡俊毅的建议,躲进了地窖。 地窖在灶房墙角,十分隐蔽,蔡俊毅又将一个桌子移了过来,挡住地窖盖子,他还是不放心,又在旁边放了几个箩筐。 村长靠近领头的衙役,隔着袖子给那人塞了一两银子。 “差爷!您行行好,或许真是弄错了呢。” 那人收了银子,却反手一把推开村长,“再敢阻扰,就跟哥几个去县衙大牢走一趟。” 今日李鱼儿跟李二郎去镇子了,码头已经开始铺青石了,工程进展的很顺利,因为杜师爷收了回扣,衙门也没来找事,倒是不少百姓来看热闹。 李鱼儿兄妹刚到村口,就碰到了跑的气喘吁吁的家雀儿,家雀儿简单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李鱼儿当即得出结论,说:“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不然他们不会知道咱们在蔡家,梅儿姐应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盯上了,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带走梅儿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二郎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人,“要不咱们去找景小公子。” 李鱼儿摇头,“官场上的事很难说,自古官商勾结,万家和吴扒皮什么关系咱们也不清楚,再说了,人家为什么平白无故帮助咱们,还是跟吴扒皮对上。” “那怎么办?” 这时,他们已经走近人群,李鱼儿看到拴在老槐树上的马屁。 “看到没,那几匹马肯定是衙役的坐骑。” 李鱼儿附耳对李二郎说了几句耳语,李二郎点点头,快速跑开了。 他绕到蔡家后院,徒手翻过院墙,进了后院,打开后门将李鱼儿放了进去。 李鱼儿回了自己的屋子,李二郎则是快速进了灶房。 刚藏完人的蔡俊毅乍一看到有个人影钻了进来,吓的举起了手里的菜刀。 “表哥,是我!” 看清来人是李二郎,蔡俊毅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刀放了下来。 “二表弟,外边的事……” “我都知道了,你快去上房找鱼宝儿,她正找你呢。” 蔡俊毅知道李鱼儿聪明,断不会在这种时候没事找事,就赶紧往上房去。 李鱼儿找出油纸,开始制作孔明灯。 门没关,蔡俊毅从门外看到李鱼儿没有不方便,就走了进来。 “表妹,你唤我来可是有应对的妙计?” 李鱼儿没有抬头,继续快速手里的动作。 “嗯,事发突然,只能见机行事,表哥,你快研墨,要彩色的,待会帮我作画。” 蔡俊毅知道事权从急,也不磨叽,他选择相信李鱼儿,快速照做。 李鱼儿手指翻飞,一个半人高的孔明灯就在她手里成型了, 这还要得益于手头有现成的材料,十五元宵节他们做花灯的时候,李鱼儿原本打算做孔明灯,但又怕孔明灯引起天火,破坏自然环境或引起居民区火灾,最后就放弃了。 但材料她准备了不少,此时正好拿来应急。 蔡俊毅看着半人高的,似灯非灯的东西,惊奇不已。 “这是何物?” 李鱼儿扎好最后的绳结,说:“这是飞天灯。” 这里没有孔明,李鱼儿随便编了一个名字。 “飞天灯?难道这灯真会飞?” “没错,表哥,你快点在灯罩上画上龙王爷的画像,要快!没必要精细,只要能看出是龙王爷就行。越大越好,将整个灯笼都包含在内。” 李鱼儿也会画画,但她不了解这个朝代的龙神是什么样的。 但身为沿海地区的居民,李鱼儿猜想就算表哥没有画过,至少也看过龙王爷的画像。 蔡俊毅赶紧提笔开始作画,凭借记忆,他快速泼墨挥笔,很快龙王爷的形象就跃然纸上。 “对面两面画龙王爷,两面写字,就写,写本王不需娶亲,莫借本王名头作恶。” 村民跟衙役僵持了很久,太阳眼瞅着就要落山了。 衙役也越来越急,他们的耐性已经达到了极限,出来的时候,杜师爷下了死命令,必须抓回活的李梅儿,其他人是其次。 他们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件简单的差事,过去,他们收租或者捞点油水,只要稍微恫吓一下,那些泥腿子就会吓的乖乖就范。 而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福水村的村民异常的团结,而且还有几个读书识字的老童生。 说起道理来,那是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甚至能说出相关的政令律例,他们一时间也辩白不过他们。 领头的衙役面露凶色,争执间,他手中的长刀冲着李老汉的手臂就砍了过去。 “铿锵!”电光石火之间,一把柴刀抗下了衙役的佩刀。 竟然是马大强救的人。 众人愣了一下,马大强转身对李老汉说:“上次若不是您孙女救了山崽儿,山崽儿早就没命了,山崽儿都跟我说了,我马大强最不喜欢欠人人情。” 他又转身对衙役说:“想带走老李家的孙女,就先过我马大强这一关。” 山崽儿上次虽然撒谎了,但他是被麻五威胁的,麻五逛青楼的时候,得知碧荷曾是群芳楼的妓子,他以此要挟山崽儿,若他敢说实话,就将他娘是妓子的事情宣扬出去,让他们一家在福水村待不下去。 见异常魁梧的马大强挡在前边,其他村民又有样学样的抄起家伙什,几个捕快顿时有些束手无策。 “轰隆!” 一声巨响,伴随着马匹惊恐的嘶鸣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不远处的老槐树。 老槐树下被炸出一个焦黑的大坑,坑里还冒着浓烟,离的最近的一匹马被炸伤,倒地不起,还有一匹马挣开绳索,朝村外狂奔。 “天雷!是天雷!妈祖娘娘又显灵了!” 一个见过镇上爆炸的村民惊喜的呼喊起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村民像是炸开了锅。 “妈祖娘娘显灵了!看他们还敢作孽!” 有一个过年摆摊被打的村民跪在地上磕头,“妈祖娘娘,草民给您磕头了,祈求您保佑百姓不再受苦受难。” 接着,不少人跟着跪了下来。 平日老百姓就靠大集卖点东西贴补家用,现在官府收的摊位费太高,还经常白拿,若是长得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还容易被赌坊的人强抢民女,官府也不管,导致很多百姓不敢去大集卖东西了。 一些家里没地的人,甚至断了生计。 第184章 妈祖娘娘再次显灵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面,几个衙役也都慌了,上次给张豹收尸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在场,那尸体被炸的惨不忍睹,一片焦黑,若不是当时有赌坊的人在场,知道那是张豹,根本认不出是谁。 “轰隆!”接着又是几道天雷在不远处炸响。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村民们是齐齐跪地磕头感谢妈祖娘娘,而几个衙役却是心惊胆战,惊恐不已。 “哐当!”一个胆小的衙役手里的佩刀当即落地。 “头,咱们还是先走!这福水村邪门的很。” 他生怕下一秒天雷就落到他们身上,将他们炸成张豹一样的下场。 “走!” 领头的衙役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家人,转身跑了。 马匹折了一匹,跑了一匹,他们只能有人共乘一匹马。 马匹明显受惊,他们解开缰绳后,马就不安的喷着响鼻,很不配合。 落荒而逃的时候,有一个衙役还被马匹甩下马一次,他摔得不轻,但也不敢停留,挣扎着爬上马跑了。 有村民看着树下受伤的马匹说:“村长,这马怎么办?” 村长想了想说:“将它拴在树上,随便弄点草木灰止血,能活不能活看它自己的。这是官马,在县衙都有备案,千万别打它的主意。” 村民们也知道轻重,本来他们占理,若是动了官马这不是上赶子给人留把柄处罚他们吗。 躲在暗处的李二郎松了一口气,幸亏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这,他才没有被发现。 蔡俊毅震惊的看着李二郎手里的油纸袋,“这东西是怎么引来天雷的?难道是高人画符了?” 可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啊,这世上真有鬼不成? 李二郎将剩下的油纸袋拆开,将白面倒回袋子里,然后将油纸放到灶炉里烧了。 “根本没有天雷,这是粉尘炸弹。” “粉尘炸弹?”蔡俊毅难以置信,这已经颠覆了他过去十几年的认知。 李二郎回忆起李鱼儿的话,这东西要是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不要对外人讲。 李二郎简单的敷衍了两句,蔡俊毅却十分感兴趣,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衙役们已经走了,蔡俊毅赶紧移开杂物,将李梅儿和郭清然从地窖里放了出来。 李梅儿担忧的问:“大家没事?” 蔡俊毅同两人简单讲述了刚才的经过。 此时,李老汉他们都聚集在堂屋里。 见李梅儿几人没事,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气氛一时间很沉闷,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赵氏说:“天色不早了,大伙儿也应该饿了,梅儿,清然,你俩给我打个下手,咱们简单弄点饭。” 等几人走了,蔡老爷子才说:“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梅儿留在福水村已经不安全了,最快或许他们明日就有行动了。” 李老汉皱着眉头不说话,眼里却是坚定,估计是肯定不会放弃亲孙女的。 蔡老太太无奈的说:“不行,就连夜离开惠海县。” “难。”蔡承平说:“坐马车走的话,衙役很快就能查到,若是坐船还有可能,但冬天风浪大,海上行船很危险。” 李老三气愤的说:“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梅儿被畜生糟蹋啊!就算再难,咱们也得试试,我愿意带着梅儿从海上逃跑。” 李鱼儿摇头,“行不通,你们两个逃了,咱们全家也会因此获罪受牵连,他们只要放出风声,说我们都被抓进大牢了,你们能狠心不回来?到时候不是一锅端了?” 李老三沉默了。 李老二说:“要不,咱们全家一起逃?” 李老大也说:“只要咱们全家在一起,去哪儿都成。” 李鱼儿又摇头,说:“你们有路引?没有路引就是黑户,只能在深山老林里东躲西藏,若是被人牙子知道了,肯定会想方设法抓住我们发卖的。这是下下计,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选。” 听了李鱼儿的话,众人蔫头耷脑的,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 李鱼儿让李二郎拿出之前做的孔明灯,“这是飞天灯,今晚就得靠它造势了。” 众人齐齐看向半人高的巨大灯笼,龙王爷的头像带着威严和神圣,似乎真能保佑他们平安躲过一劫。 衙役们逃出福水村没多久,就在回城的路边发现了跑失的马匹,顺便骑了回去。 县衙里,吴衙内正在强一个衙役带回来的“龙王新娘”,明镜高悬四个字就挂在他们头顶,此时看来,简直成了一个笑话。 那女子誓死不从,被吴衙内打的遍体鳞伤。 等他爽够了,把人随手丢给属下玩。 文淮章正在将此事报告给魏县丞,魏县丞浓眉大眼,短须国字脸,看着倒有几分正气凛然。 “这事,咱们阻止不了,你搜集好证据,留作来日弹劾吴良材父子的铁证。” 如今,县衙一半以上的权利和人力都落入吴县令父子手中,很多衙役都跟着吴县令父子贪污和强抢民女,魏县丞手下只剩下几个有良知,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的衙役,包括钟毅钟捕头在内,此刻,他是想救人也救不了。 文淮章心如刀割,索性斗胆问了一句:“大人,这吴县令父子可是上头有人?” 魏县丞没有说话,只脸色阴沉的点点头。 “恐怕这事还动不了他们的根基。” 文淮章瞳孔一缩,心里骇然,吴良材父子贪污腐败,草菅人命,强抢民女,害人无数,什么势力能保他们如此做派还能安然无恙。 他虽只是一个小小童生,但苦读圣贤书十几载,一朝入公门,没想到面对的竟是如此黑暗的宦海。 此刻,他甚至有了辞官回家的打算。 魏县丞隐晦的说:“在等等,早晚有人收拾他们,他们长久不了,可惜了那些枉死的百姓,希望来日等他们沉冤得雪的时候,能转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文淮章低头奋笔疾书,记录着被吴县令抓来的女子的户籍,以及她们遭遇的非人折磨,一笔一划似饱含着死者的血泪和怨念。 记录完,他将纸张放到火烛上烤,等它们快速干了,就卷成一个纸条,小心翼翼塞进毛笔笔杆中,然后再封死。 墙角书柜,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笔筒里已经插了很多毛笔。 第185章 龙王显灵,万民激怒 吴衙内肥胖的身体,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坐在本该属于县令的位置上,他双脚抬在案桌上,得意的抖动着。 小厮狗腿的奉上一杯碧螺春,“公子,您辛苦了,来喝杯茶润润喉咙。” “辛苦什么啊。”吴衙内接过茶杯,不屑的说:“刚才那不过是道开胃菜,接下来才是正餐。” “对对对,等他们带回李梅儿这朵大牡丹,才是正餐,跟牡丹比,那些都是狗尾巴草。” 另一个小厮端上一盘糕点,放在吴衙内面前的桌子上,说:“衙内,这赵蟒比张豹厉害多了,张豹只会蛮干,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总归是下乘手段。 赵蟒是个聪明的,想出龙王娶亲这个主意,咱们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拿人,等玩够了,将人往海里这么一丢,毁尸灭迹,一点证据都不会留,您和大人还能搏得一个为百姓祈福的贤名。” “哈哈哈哈啊!”吴衙内得意的笑了起来,“起初,我还觉得张豹死了可惜,现如今看来,倒是他死的好啊!死的妙啊!” 小厮附和道:“衙内所言极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个比一个好。” 他挤眉弄眼,话里有话,吴衙内想到那日茶楼惊鸿一瞥,心痒难耐,脸上浮起淫邪的笑容。 “吱呀!” 县衙大门再次被打开,一群惊魂未定的衙役走了进来。 一见吴衙内坐在案首上,他们面色又白了几分。 没看到李梅儿,吴衙内脸色当即变的难看起来。 “人呢?” 领头的衙役支支吾吾的说:“人没带回来。” “没带回来?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废物!” 小厮赶紧喝问道:“什么情况,还不赶紧跟衙内说清楚。” 他只当是刁民阻止,还想着明日增派人手去抓人,若是有反抗的,就抓去矿山当苦力,正好矿上又死了一批。 那衙役不敢欺瞒,将妈祖显灵的事说了一遍。 吴衙内心下一凛,却不大相信神鬼之说,这世上真要有鬼,那人也不会成了井底的孤魂野鬼,而他们父子却能享尽荣华富贵。 “混账!这世上哪有神鬼,都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他随手抓起惊堂木,朝衙役们扔去,衙役犯了错,自然不敢反抗,脑袋被打出了血。 领头的衙役忙用手捂住伤口,血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糊了他满脸都是,看着十分可怖。 吴衙内却毫不在乎,仿佛打的就是阿猫阿狗,他怒吼着:“明天!最迟明天,若再见不到人,本衙内的手段你们知道的。” “报!”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报告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听到不好两字,吴衙内就气的想要骂人,被一旁的小厮劝住了。 小厮喝问:“还不快说出了何事?” 那衙役战战兢兢的说:“龙王爷显灵了,降下天启了!” “什么!?”吴衙内惊的跌坐在椅子上,“不行,快扶本衙内去看看。” 后宅,正甩着鞭子在床上殴打另一个“龙王亲娘”的吴县令也被惊动了,他快速穿上衣服,走出院子。 此时,整个惠海县的百姓都被惊动了,街道上到处都是人,他们仰望着天空中的“龙王爷”,议论纷纷。 吴衙内父子刚出门,抬头就看到天空中的“龙王爷。” 今夜无月也无星星,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只有“龙王爷”如太阳一般明亮,为惠海县漆黑的天空带来了一丝光明与希望。 有读书人看到飞天灯上的字,“是天启!是天启!龙王旨意:本王不需娶亲,莫借本王名头作恶!” 有被抓了女儿的人家哭诉起来,“我闺女被他们抓走了!龙王大人都说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分明是他们故意借着龙王爷的名头作恶!还我闺女!” 说着,其他被抓了闺女的人家也开始声讨。 很快,街上聚集了上万百姓,在正义的读书人带领下,在失去闺女的人家和遭受县令迫害人家的带头下,百姓们浩浩荡荡的朝着县衙围拢。 “砰砰砰!” 登闻鼓被敲响,无数百姓围在县衙门口高喊:“放人!放人!” 吴县令父子躲在县衙里,急的团团转。 “这群贱民简直是要造反!” 吴衙内肥硕油腻的脸上露出几分惊恐,“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吴县令老鼠眼转了转,说:“快!叫人去通知贺一龙!让他们速速来增援!这群贱民,等本县令的人来了,定要他们好看!女的抓了卖进窑子,男的抓起来送去矿山!” 若是处理及时,消息就不会走漏出去,到时候尾巴处理的干净点,上边的人根本不会知道。 山高皇帝远,他吴县令就是惠海县的天!他要谁生谁就生,他要谁死谁就得死! 不等通风报信的衙役出门,前边一名衙役来报:“报告大人!不好了!前边快顶不住了!百姓们快冲进来了!” “哐当!”一声巨响,新浦镇县衙的大门被百姓从外边撞开,愤怒的百姓像洪水一样冲了进来,四处搜寻。 很快,有人就发现了正在被衙役强的少女,还有后院床上赤身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少女。 伴随着一声悲戚的哭喊,所有人都定住了一样。 一个老者抱着惨不忍睹,昏迷不醒的闺女哭的歇斯底里。 “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啊!老天爷!你叫我日后怎么活啊!” 如此凄惨的场面,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不知道是谁呐喊起来:“抓住狗官!咱们去宁州府告状!” “对!抓住吴扒皮父子!” 接着,愤怒的人群像是失控的洪水,冲击着所有他们遇到的障碍。 起初,强少女的衙役们还举着刀要反抗,很快被愤怒的人群用棍棒和铁锨等,你一拳,我一棍,打倒在地,堵上嘴,捆了起来。 此时,吴扒皮父子正躲在地窖里不敢出来。 上边杂乱的脚步声像是锤子一样锤在两人心里,吓的他们大气不敢出。 “爹,现在怎么办啊?” 吴衙内不见了平日的嚣张,油腻的脸上全是惊恐。 第186章 不如就拿麻五开刀 吴扒皮脸色惨白,老鼠眼不停地乱转,想了一会,他狠厉的说:“等!只要咱们不出去,他们就找不到咱们。 等躲过这一场劫难,咱们再慢慢收拾他们。” 惠海县衙灯火通明,一直持续到天亮。 整个县衙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吴扒皮父子的踪迹。 晨光穿透薄雾,点亮了惠海县的夜天空,疲惫的人群才押着杜师爷等人,由正义的书生写了万民状朝宁州府衙去了。 李鱼儿几人躲在附近,暗中观察着一切。 李二郎说:“鱼宝儿,现在咋整,这吴扒皮父子没抓到,真是太可惜了。” 李鱼儿说:“他们肯定躲起来了,应该有密道或者暗室。” 李老三朝着县衙门前的石狮子踹了一脚,“难道这么放过他们吗?他们日后肯定会报复百姓的,这对狗畜生,根都烂透了,狗改不了吃屎。” 李鱼儿眼中狠厉一闪而过,“就算把他们扭送宁州府衙也不一定会得到公正的处置。” “都这样了还不能处置他们?”李老三不可置信的怒吼,“万民状都告不倒他们?” 李鱼儿不说话了,这种官场的腌臜事多了去了,白手套和黑恶势力不就和吴家父子一般。 李鱼儿想到孔明灯,说:“飞天灯有痕迹吗?” 李二郎摇头,说:“都烧干净了,附近我们都搜过了,应该没事。” 李鱼儿设计孔明灯的时候,在里边动了手脚,放了一根蜡烛,当蜡烛燃烧完后,最后的火苗会接触被抹了一层油的灯罩,瞬间就会燃烧起来,不等孔明灯落地就会烧完。 她不会让孔明灯落到地面,留下证据。 “走,咱们回去。” 熬了一夜,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又冷又累,他们早就筋疲力尽了。 李家蔡家人跟着一宿也没睡,灯亮了一晚上,蔡老太太多节俭的人,愣是在妈祖娘娘神像前点了两盏灯,还不允许灯灭了。 在古代,敬神的灯灭了是不吉之兆。 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将李鱼儿几人盼了回来。 蔡老太太吊着的一口气一松,差点昏厥过去。 李梅儿哭的眼睛都红了,她心里又怕又自责,如果家人为她出事,还不如当时自己主动站出来,死一个,总比死一家子好。 “阿奶,孙儿可算是有命回来见您,您老不知道昨晚有多……” 不等李二郎说完,李鱼儿在他腰上的软肉狠狠掐了一下,“疼!”李二郎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一个高蹿出去老远。 “李鱼儿你够了!我是你哥!你亲哥!” 李鱼儿不理他,为了缓解气氛,她笑着说:“没事,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蔡俊毅眉毛紧皱,重复着那句话:“暂时。” 赵氏、范氏和张氏端上在灶上温了一晚上的饭菜。 李二郎和李老三狼吞虎咽起来,半大小子就是能吃,一连吃了两大碗饭,两人才算缓过劲来。 “总算是活过来了。” 李二郎吃饱了,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始讲述昨晚县城里发生的事。 蔡承平听的心惊肉跳,“这么说,吴县令父子还没有找到?” 李老三点头,“不知道是有暗道跑了,还是躲起来了。” “你们说知府大人会处置他们吗?”郭清然担忧的问,她多少听过一些官场的黑暗。 蔡老爷子说:“按照本朝律例,知府可以审判、捉拿和弹劾知县,但最后如何处置还要层层上报,通过吏部将弹劾的奏折交到皇帝那,由皇帝最终定夺。” “这么麻烦啊!”李二郎感叹道:“这种草菅人命的贪官直接就地正法得了。” 蔡俊毅终于明白李鱼儿话中的暂时是什么意思了。 “只怕夜长梦多啊。” 蔡俊毅的话让原本有些缓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李鱼儿吃了一口红豆饼,外酥里糯,是她最喜欢的糕点之一,一看就知道是李梅儿做的。 这道糕点看着简单,但在没有现代压力锅的情况下,光将红豆蒸熟就要费不少时间,没有研磨机,压碎捣烂红豆就更费事了。 这么好的姐姐,李鱼儿怎么可能看着她出事。 她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那就想办法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有句古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 不趁着民愤正盛,吴家父子还没有反击能力之前下手彻底摁死他们,还等什么时候动手? 蔡俊毅眸光暗了暗,说:“吴家父子背后只怕有别的势力,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为了守住秘密,他们肯定会保吴县令的。” 李鱼儿吃好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李梅儿递来的手帕,擦擦嘴说:“不是有句话叫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吗?” 李鱼儿对惠海县的动向一直都有关注,只是从前事不关己,她之前没太过在意而已。 “你们仔细想想,从最初码头招供骗人进矿山,再到镇上的乞丐被抓去矿山,再到石头这样的半大壮劳力被牙婆倒卖进矿山,再到县衙大牢里的囚犯被送去矿山,甚至是大毛二毛三毛被麻五骗去矿山,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事情不指向一个目标?” “什么目标?”李老三不解的问。 蔡俊毅嘴边浮起一抹了然的微笑,“是矿山。” 李鱼儿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看来表哥并不是五谷不分,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相反,他才思敏捷,圆滑却不世故,这样的人才真正的适合官场。 “没错,矿山是朝廷的,按理说吴知县只要恪守本分做好朝廷分派的任务即可,他有必要这么积极吗?” 蔡俊毅接着说:“所以,这里边一定有鬼。” 李二郎有些懵,“有什么鬼?” 李鱼儿和蔡俊毅对视一眼,李鱼儿接着说:“铁矿自古都是朝廷严密看管的重要军事物资,朝廷一定十分了解每一处铁矿的详细情况。就算有油水,也不会太多,那么吴扒皮图什么呢? 要想抓住吴扒皮父子的把柄,就必须知己知彼,要想知道矿山的内情,就得从知情人下手,不如就拿麻五开刀。” 第187章 被嫌弃的鲮鲫鱼 “拿麻五开刀?鱼宝儿,你不会是想做掉麻五?这这这。”李二郎惊的说不下去了。 李鱼儿白了他一眼,“麻五帮着赌坊的人抓了多少人去矿山,多少人在矿山被折磨致死,他又帮着他们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他早就该死了。 不过,我可没打算杀他,杀他脏了咱们的手,他作恶多端,自有人会收拾他。 我打算将麻五作为鱼饵,引蛇出洞。” 李老汉担忧的说:“鱼宝儿,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咱们跟他们作对,不会出什么事?” 蔡老太太冷哼一声,说:“不是咱们跟他们作对,是他们非要逼死咱们。” 李鱼儿在心里默默给蔡老太太比了个心,你不招惹他们,但架不住他们会惦记着你的东西,但凡你还有让他们获利的价值,他们就会继续剥削你。 你儿子壮实,他们就要把人弄去矿山替他们做苦力,你孙女漂亮,他们就要抓去奸淫。 李鱼儿将自己的对策简单复述了一遍,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反对。 翌日,天气放晴,李鱼儿难得起了个大早,拿上赶海工具,跟闹闹他们一起去赶海。 李鱼儿这次带了蟹笼,她打算教闹闹他们下蟹笼,到时候,吃不完的螃蟹可以将蟹黄做酱,将蟹肉做成蟹肉棒。 “鱼宝儿,梅儿姐没吓到?”闹闹担忧的问。 李鱼儿摇头,说:“没事,幸亏龙王爷显灵了,不然我们家就惨了,昨天多亏了村长带领村民阻拦,不然我堂姐肯定被那群坏人抓走了。” 闹闹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没事就好,我阿爹说了,咱们两家关系好,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惜,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李鱼儿从包里拿出一袋红豆饼,一人分了一个。 “这是我阿姐做的红豆饼,大家尝尝,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帮助。” 小伙伴儿们开心的接过红豆饼,这可是平日吃不到的好东西。 二蛋咬了一口,惊喜的说:“呀!里边还有粘糕呢。” 彪子掰了一半,然后跟李鱼儿要了一块油纸,李鱼儿把油纸袋撕碎,给需要的一人分了一块。 估计他们是打算把另一半拿回家给兄弟姐妹吃。 李鱼儿装作随便的问:“你们说三个毛真被麻五骗走了吗?” 二蛋当即点头说:“肯定啊,村里有人都看到了那天麻五出现后不久,三个毛就失踪了,不是他还能有谁,这个坏坯子。” 李鱼儿又说:“他除了欺负村里的孩子,还做过什么坏事?” 提起麻五干过的坏事,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彪子:“他偷看过寡妇洗澡,还藏在人家草垛后边偷窥,若不那家男人起夜时发现了正在翻墙的麻五,还不知道他进去后会对人家闺女做什么事呢。” 二蛋也讲着麻五干过的坏事:“他还好赌,去镇子上赌输了钱,就回家偷钱,他就是德贵叔的侄子,他亲爹亲娘都是坏坯子,不教他学好。” 李鱼儿在心里一一记下,好赌好色。 此时,李老三正带着人在赌坊附近监视麻五的行踪。 赌坊这几日非常的低调,不像之前那么猖狂了,应该是跟吴扒皮父子落难有关。 去宁州府告状的人,大多数已经回来了,知府只留了一些关键证人协助审理案件,吴扒皮父子也被通缉了。 云鹤仙观,云鹤帮主要当家人齐聚一堂。 观主云苍鹤坐在上首,面色严肃的看向手下。 “如今吴良材父子下落不明,你们怎么看?” 王虎眼神阴冷的说:“大哥,吴良材父子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们出事就出事呗,倒是省的咱们动手了。” 赵蟒不动声色的观察大当家的脸色,看来大当家还做着被诏安洗白的梦。 他试探的说:“帮主,依我看,咱们应该先下手为强,咱们必须在朝廷之前找到人,然后将他们请来观中,好生保护起来,暂且稳住对方。 然后再用些手段,在宁州府衙安插一个内线,若上边的意思是舍弃吴县令父子,咱们新仇旧恨,直接将人做了,毕竟他们知道咱们太多秘密,若是他们扛不住刑,将咱们招出来就不妙了。 若是他们背后的人能保住他们,咱们就顺势成了他们的恩人,毕竟他们落难是咱们给他们提供了容身之所。” 云苍鹤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赵蟒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之前他给吴县令父子出谋划策,整了一出龙王娶亲的戏码,本是万无一失,可谁料到龙王怎么会显灵,这已经引起了大当家对他的不满。 事后他也派人多方查探,可是那天雷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龙王显灵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此时,惠海县多方势力开始暗中寻找吴家父子下落,局势暗流涌动,去向不明。 老鳖湾,李鱼儿正在教闹闹他们下蟹笼。 “哇!这就是蟹笼啊!看着挺像鸟笼的。”二蛋新奇的摆弄着蟹笼。 李二郎说:“老鳖湾有不少礁石区,蟹笼下在礁石丛生的地方正好。” 他将手里的蟹笼用绳子慢慢垂到水底,又将另一端拴在岸上的石头上。 闹闹他们模仿着李二郎的样子,也下了几个蟹笼。 下完蟹笼,他们就开始赶海了。 李鱼儿捡了几个生蚝放进水桶里。 闹闹说:“这东西沉的很,又不值钱,不如捡海螺划算。” 李鱼儿想到烤生蚝,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自然不会扔掉。 “没事,我捡几个回去试试,待会让我哥拎着,我不累。” 李二郎:你真是我亲妹子,半夜给哥捡个碾砣抗。 彪子和二蛋在水坑里拖网,抓了不少鱼。 二蛋随手将一条鲮鲫鱼丢回水里。 李鱼儿赶紧出声阻止,“二蛋哥,你干啥把鲮鲫鱼扔了?” 二蛋解释道:“这鱼长得小,刺还特别多,大家都不爱吃。” 李鱼儿不得不感叹这个朝代海洋资源的丰富,又肥又香的鲮鲫鱼竟然都是被人不要的。 “你先别扔,我拿回去尝尝,这鱼虽然刺儿多,但肉很香。” 闹闹以为李鱼儿是舍不得,就说:“鱼宝儿,咱们鱼多的是,不稀罕鲮鲫,它们刺儿又小又密,很难吐,搞不好容易卡喉咙。” 李鱼儿也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但还是坚持说:“没事,我就拿回去试试,不行,就留着喂猪。” “那成,听你的,留着。” 见李鱼儿坚持,闹闹他们也不再劝,左右不过多费点力气。 第188章 海鲜烧烤 今天赶海的收获不错,就是李二郎背着一堆蛎头,累的不行。 “鱼宝儿,你怎么老是给你哥找碾砣子扛,那么多好吃的海鲜你不要,你捡一些骚蛎头干什么?” 海蛎子有很多种,生蚝,长在近海礁石上的小海蛎,还有近海附近扁圆型的海蛎,因为这种海蛎子味道远不如小海蛎,当地土话叫做骚砺头。 但是骚砺头也有很多种,他们通常也把生蚝统称为骚砺头。 近海礁石上的小海蛎肉质鲜美,煮熟了,还有一个股肉香味,确实比体型更大的海蛎子好吃,但需要手工撬动,有更好的海鲜吃的时,基本没人会吃海蛎子。 小海蛎不适合烧烤,单论拿来烧烤还是得生蚝。 李家照常摆摊,仿佛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私下里却时刻关注着宁州府的动向。 大头和家雀儿时不时给惠海县的乞丐送些吃的,拜托他们帮忙留意各路消息。 乞丐们自然也高兴,大冷的天,要饭饥一顿饱一顿的,哪有吃着价格不低的海鲜,躲在避风处打探消息来的舒服。 傍晚,李老三他们回来了,带来了赌坊的消息。 “赌坊最近行事非常的低调,不少乔装打扮后的打手,从后门进进出出,似乎在找什么人。” 大头补充说:“麻五基本不出来。” 李鱼儿继续手里研磨烧烤调料的工作,还一边教李梅儿和李大郎怎么配置调料。 “找人?他们是想将吴家父子攥在手里,好见机行事。” “那咱们该怎么办?真的看着吴家父子落入他们手里,那他们不是有了翻身的本钱?”李老三双眉紧锁,眼含忧虑。 李鱼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李梅儿的情绪,见她脸色果然不好,心不在焉的。 就缓和气氛说:“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事情查不到咱们头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暂时也不敢继续作恶。 三叔,你们兄弟几个这几日就不要出摊了,只管盯着那边的动静就成,按出差算工钱,在平日的基础上翻两倍,另外补助伙食费,每顿饭十文。 一旦发现他们找到人,你们就将消息透露给县衙。” 石头刚想拒绝双倍工资,就被李老三打断了,“这件事本来与兄弟们无关,让你们冒着风险做事,双倍工钱是大家应得的,你们千万别推辞,不然,我李老三也不敢再劳烦你们了。” 大头坚定的说:“三哥,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兄弟,跟着你享了多少本不该属于我们的好处,能回报一二,是我们应该的。” 石头早就攒够钱赎身了,李家当初留着卖身契,不过是想给李老三一点教训,没打算扣着石头。 石头目光清澈,言语恳切的说:“是啊三哥,你放心,兄弟们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家雀儿也积极表态:“三哥放心,老弟我干别的不行,打听消息,盯梢最是在行。不管是寡妇偷人,还是大官养外室,我都能查个门清。” “哈哈哈哈!” 家雀儿打趣的话,成功逗笑了大伙儿。 李二郎将从海蛎壳上扯下的海草,朝他扔了过去:“别说荤话,还有姑娘在呢。” 家雀儿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大意了,大意了。” 又惹得大伙儿跟着笑,气氛一下子好了很多。 李鱼儿将洗好的海螺放进淡水里吐沙,说:“今晚就让大伙见识见识咱们的新菜,海鲜烧烤,到时候咱们还得支一个摊子,单独卖烧烤。” “真的啊!”李二郎高兴的快要跳起来,此时,他看着手里的骚砺头也没那么厌烦了,“咱家这么快就支棱起两个摊子了啊。” 李鱼儿点头,“以后人手怕是不够,还得招人。” 李大郎说:“招人得招靠谱的,不然偷学了秘方就不好了。” 李鱼儿说:“烧烤不难学,肯定会有人模仿的,保密全靠调料了,调料咱们自己配,配好了直接拿过去用,不当着伙计的面做。” “那感情好,不容易泄密秘方。”李大郎眉眼舒展开,仔细的研磨手中的孜然,鱼宝儿说这粉研磨的越细味道越好,越不容易被人看出是什么东西。 孜然可以直接撒,不用研磨,但为了保密,李鱼儿决定将其研磨成粉末,并且跟不同的调味料混合搭配,这样保密的程度越高。 几人是在东厢小厨房捣鼓海鲜烧烤,并不影响赵氏他们使用大厨房做饭。 李梅儿提前通知赵氏她们,今晚不用做菜了,简单蒸一锅饼子就行。 饼子蒸好了,李鱼儿让人拿到小厨房,用铁签串成串,留作烧烤。 李鱼儿开始教大伙儿串烧烤串,“烧烤基本什么都能烤,像海螺,海蛎子,铁将军这样的不用串,白松,萝卜都要洗干净切了串成串。 烧烤光吃海鲜不行,还得有蔬菜解腻,有饼子扛饿。 还有这鱿鱼,要剖开了去掉不能吃的部分,扒皮后串成串。” 李鱼儿串了一条鱿鱼,其他人跟着学,串烧烤他们都得会,以后每天都得做,光靠李大郎不行。 李二郎拿起一条鲮鲫鱼,“这东西还要吗?又小刺又多,没什么吃头。” 李鱼儿拿过鲮鲫,开始处理,刮鱼鳞,开膛破腹去掉不要的部分,然后用铁签串起来。 “我跟你们说啊,别不把豆包当干粮,这鲮鲫鱼最适合烧烤了,别看它体型小,但烤着吃,肉香的很,到时候你们可别抢。” 李二郎不信,撇撇嘴,说:“有海鲈鱼,有青鱼,有鲷鱼,哪个不比这个好吃。” 李鱼儿也不反驳,就等着他打脸。 李老三推来烧烤炉,大头、石头拎着炭和工具。 李鱼儿开始教他们怎么使用烧烤炉。 “用烧烤炉不难,重点是掌握生火和控火的技术。” 烧烤要想好吃,炭火就要掌握好火候,怎么生火,怎么控制火候,怎么灭火,都是有讲究的。 李鱼儿教的仔细,他们学的认真。 见时候差不多了,他们就将烧烤的东西搬进了堂屋。 生火的时候可能会有烟,大门是敞开的,烧烤的烟气容易熏脏屋子,李鱼儿就将烧烤炉放在门口,方便烟气顺着门出去。 大伙儿坐在堂屋里,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奇奇怪怪的炉子。 第189章 美食使我忘忧 烧烤炉李鱼儿做了两边,一边是烤架,一边是铁板,方便制作两种烧烤。 见碳炉的火候差不多了,她拿起油壶,朝铁板上倒上适量的油,等油热刚起烟,她拿起一只小孩手臂那么长的大鱿鱼,往上边一放。 “滋啦啦!” 一股烧烤特有的浓香飘散四溢,整个堂屋弥漫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香味。 这就是烧烤特有的香味,一种一下子就能俘获味蕾的香味。 “什么味?这也太香了,跟咱们扔灶底烤的完全不一样。” 李老三他们平时偶尔也会烤东西,不过他们就是将海螺等扔进灶底柴火堆里,将其烧熟焖熟,根本无法像烧烤炉一样发挥它们最大的鲜味。 原本洁白的鱿鱼肉,边缘开始泛起微红诱人的颜色,李鱼儿用烧烤专用的铁铲一压。 “滋啦!” 伴随着腾起的白烟,铁板鱿鱼的香味再次被升华。 “咕噜噜!”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叫声,蔡老爷子尴尬的捂着肚子笑,接着不知道又是谁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得!大家都一样,谁也别笑谁了。 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声音,第一条铁板鱿鱼做好了,李鱼儿拿起调料盒子,快速的撒上调料。 正热的铁板鱿鱼,将调料的香味瞬间点燃。 “哇!这这这也太香了!” 一双双吃货的眼睛不自觉的瞄向新出炉的铁板尤鱼,像是闻到腥味的猫,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铁板鱿鱼就一条,吃货却很多,李鱼儿干脆用烧烤铲将鱿鱼切成小块。 身为大厨,她先拿起筷子自己先尝了一块,味道不错,可以上桌子。 “走起!上桌!” 李鱼儿将鱿鱼交给一旁等候多时的李二郎,他快速接过盘子端上了桌。 蔡老爷子赶紧起筷,接着众人一人一块品尝起馋了他们好久的美味。 “嗯嗯!好吃!太好吃了!”家雀儿迷醉的表情,放光的眼神,都说明了铁板鱿鱼到底有多美味。 其他人也吃的意犹未尽,就一块,太少了,都不够塞牙缝的。 第一次吃铁板鱿鱼的人,都能体会他们此时的心情。 真的真的太鲜了。 鱿鱼的鲜美和调料的香味碰撞,能瞬间点燃人类原始的欲望,那是对美食的渴望,当品尝到真正美味的东西时,人的精神是会非常愉悦的。 李大郎看的眼热,“鱼宝儿,下一条鱿鱼能不能让我来烤。” 李鱼儿爽快的将烧烤铲递到他手里,“大堂哥,你来,我帮你看着。” “好来!”接过烧烤铲,大郎开心的像个孩子,李鱼儿心里高兴,看来大堂哥是真心喜欢制作美食啊。 李鱼儿一边偶尔指点一下李大郎,一边开始教其他人烤其他海鲜。 “海螺等直接摆在烧烤架上就成,中间可以翻面,等它们张口了,就不要动了,尽量保证原始的汤汁不漏,上菜的时候也尽量不要把原汤洒了,这可是海鲜好吃的关键。” 随着炭火的炙烤,一只壳薄的扇贝张开了口,随着它张口的那一刻,一股鲜味弥漫开来。 李梅儿激动的说:“哇!快烤熟了!真好!没想到满海都是,没人吃的扇贝烤熟了这么香。” 李鱼儿在扇贝张嘴的那一刻,快速舀了一勺事先剁好的蒜蓉酱放进去,“烧烤的火候很关键,火轻的海鲜比较嫩,比较鲜,火重的海鲜有一股焦香味,你们做久了,就能品出其中的道道,可以询问客人的口味,烤出不同火候的烧烤了。 别以为这很容易,也不重要,火候不同,海鲜的味道差很大。 就比如什么时候放酸蒜蓉,我认为扇贝刚开口的时候放最合适。” 说话的功夫,其他贝类也开始纷纷开口了,李老三学着李鱼儿的样子,快速给扇贝添加了蒜蓉。 “这蒜蓉是必须的吗?” 李鱼儿摇头,“根据客人口味加或者不加,加多少都自己决定。” 香味吊着每个人的味蕾,也让他们心里泛起丝丝欣慰,李老汉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好!好啊!” 他情不自禁的说了两个好,面对众人投过来得善意目光,他擦擦眼角,掩饰道:“可能是被烟迷了眼。” 众人也不戳穿他,低头吃着不断上桌的各种海鲜,晚辈们孝顺,有好东西,都先紧着他们吃。 你就说这饭吃的怎么就比酒楼里的大餐还舒心呢。 等第一条鲮鲫鱼烤熟了,李二郎被香的挪不开眼。 李鱼儿火候掌握的很好,烤鲮鲫最好吃的火候是微微烤焦,烤出鱼油,表面金光,泛着油光的鲮鲫鱼,跟其他鱼比,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那是一种海鲜的鲜与肉类的香混合的香味,又鲜又香,太吊人胃口了。 李二郎一脸的纠结,想吃,又磨不开脸,干脆趁李鱼儿转身跟李大郎说话的功夫,直接偷了一条,跑桌子最里边吃。 一口焦香的鱼肉下去,他就被烤鲮鲫鱼的美味折服了。 很快,一条鲮鲫鱼就剩下一副鱼刺儿了。 李鱼儿回身就发现鱼好像少了一条,不过烧烤炉正热,烤着的东西都要时刻看着,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躲在桌角的李二郎得意的笑了,还想着故技重施。 结果,不等他偷鱼,鲮鲫鱼就被其他人分完了。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众人一边聊天,一边等烧烤,最后,蔡老太太干脆拿出黄酒,给家里的男人们解解馋。 就连刚成丁的哥仨,还有向来滴酒不沾的蔡俊毅都捞着了一小杯。 赵氏则是熬了姜茶,给女人们驱寒。 蔡家飘出来的香味馋哭了好几家的孩子。 “这老蔡家做啥好吃的呢?给咱家大孙子都馋哭了,真是的。”一个妇人敲了一个鸡蛋,打算冲一碗鸡蛋水哄宝贝孙子。 她老头朝蔡家方向望了一眼,“许是走油,估计是吴扒皮父子落难高兴的。” “也是,这吴扒皮父子倒霉,城里不少百姓去庙里烧香还愿呢。” 老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最后上边是个怎么判决。” 老婆子朝门口吐了一口,说:“那还能好,丧尽天良的黑心肝烂腚肠的玩意,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 此时,吴县令父子正被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来人!快来人!你们抓我们做什么?”吴县令隔着铁栏杆朝外边拼命呼喊。 吴衙内却瑟缩在墙角,惊恐的盯着四周,“爹,我害怕,有老鼠,他们要吃我的脚趾。” 吴县令看了一眼窝囊废一样的儿子,心里恨铁不成钢,却无能为力,他一辈子精于谋划,小妾无数,最后就得了这么一个不学无术,蠢钝如猪的废物儿子。 但就这个一个种,再烂他也得宠着。 过了很久,直到吴县令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吱呀!”石室的门才被人打开。 一个穿着黑袍戴着面具的人走了进来。 “嚷什么嚷!再嚷割掉你的舌头!” 那人没好气的放下水和饼子。 吴县令看都没看一眼,质问对方:“你们是什么人?抓我们想干什么?” “哼!”面具人冷笑一声,“自然是我们大当家的请二位来做客了,免得二位进了衙门慌了神,容易口不择言。” 吴县令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该不会杀人灭口? 第190章 生意火爆 面具人冷哼了一声,直接走了。 当天李家又租了一个摊位,把烧烤摊子支起来了。 烧烤的香味一散开,立刻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这卖的啥?咋这么香!” 李二郎端出早已准备好的盘子,上边盛着小块试吃烧烤。 “这是烧烤,是李记新出的菜品,叫烧烤,每人可以试吃一块。” 如今,李记的卤海鲜、芙蓉蟹还有浇汁小海鲜那是非常出名的。 所以,那人毫不犹豫的拿了一块烤鱿鱼放进嘴里。 “好吃。” 一口下去,那人直接说到:“这个给我来两份。” 李家的海鲜非常好卖,来晚了通常买不到,他赶紧先下手为强。 李二郎对大厨李大郎喊道:“烤鱿鱼两条。” 接着他又问客人:“放辣吗?” “一条放,一条不放。” 放辣的自己吃,不辣的带回去给家里人加菜。 这时,其他尝过烤鱿鱼的人也开始纷纷下单,一会儿的功夫烤鱿鱼就已经约没了。 李二郎又开始推销起其他海鲜,一时间,烧烤摊子前围了不少人。 李鱼儿对赖子说:“你在这收钱,我去木人张那定做一些东西。” 赖子愣了一下,说:“要不,我招揽客人,让二郎哥收钱。” 毕竟他是外人,他收钱不太合适。 李鱼儿笑着说:“没事,我信得过你。”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李鱼儿对李老三的兄弟们还是比较信任的,而且烧烤的毛利她心算都知道个大概。 李鱼儿来到张记木行,先验收了之前定做的鲸鱼配饰,付了尾款后,她拿出画好的折叠桌椅图纸。 “张叔,我打算定做一些家具,你看看这些能做吗?” 张木匠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觉的妙,“这都谁设计的?” 这个小姑娘总能给他带来一些新奇玩意,之前的拐杖也是,如今,他做的拐杖已经卖到外地去了。 李鱼儿笑着应付道:“我亲戚。” 木人张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突兀,就说:“那你能问问他这图纸卖吗?” 李鱼儿说:“那您愿意出价多少,我回去问问。” “十两银子一张,买断。” 这个价格看似低,但也比较合理,因为折叠桌椅只要看了实物,就能仿制,没什么技术含量。 李鱼儿心里已经同意了,嘴上却说:“行,我回去问问,尽快给你回复。” 这些折叠桌椅是李鱼儿打算用来摆摊的。 烧烤还是大排档最爽,少了桌椅可不行。 李老三那边很忙,他们分成两组,一组负责盯梢,一组负责码头的工程。 李老三领着家雀儿负责盯梢,石头和大头负责码头的活。 从张记木行出来,李鱼儿去采购了一番,主要是粮食等吃食,除了给家里吃,她还想给岛里的赵家送一些吃食。 粮铺的老板见她买的多,就让伙计帮忙送到了摊位上。 李鱼儿就逛了一圈,两个摊位的海鲜就都卖完了。 李大郎、李二郎还有赖子三人忙的浑身是汗。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几人瘫坐在马扎上,不想起来。 虽然不是体力活,却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还是很耗费精力的。 李鱼儿一回来,就看到累成三条“咸鱼”的人。 心里决定得尽快招工了,但是招谁合适呢? 她先从亲近的人开始盘算,爹的腿还没好利索,阿爷年纪大了,体力恐怕跟不上,大伯刚好。 大伯一个估计也不够,蔡家大舅倒是合适,可惜人家在杂货铺当掌柜。 那就只能从兔岛那边招人了。 思来想去,李鱼儿决定先把大伯弄过来顶一阵子,不然大哥他们都能累死,等三叔他们回来人手就能松快很多。 李鱼儿根据蔡承平说的沧渊朝律例,在心里估算着,从海宁到盛京估计要半个月时间,朝廷收到奏折到审理完毕,少说要半个月,再传回消息,这一来一回竟然要一两个月。 果然是车马慢,山高皇帝远,知县就是土皇帝。 休息好后,几人开始搬动沉重的烧烤炉到手推车上,看着他们费力又危险的模样,李鱼儿说到:“不如咱们去买辆牛车。” 为什么是买牛车,而不是买驴车或骡车,李家有几十亩的田,还是荒地,牛不仅能拉车还能耕地,是最适合的选择。 李二郎高兴的说:“咱家早该买牛了。” 李鱼儿想了想又说:“不如买三头,一家一头,回家了跟他们要银子。” 最后留下赖子看东西,其他人一起去了牙行。 好再来牙行,就是李鱼儿当初租房子和买羊的牙行。 可能是因为穿着好了,人又养白养胖了,这次他们的待遇和之前完全不同,不少牙人主动上前接待他们,态度十分热情。 李鱼儿却点名要找小姜。 接待他们的老牙人眼珠子转了一圈,说:“不巧了客官,小姜有事出去了,不在。” 李鱼儿见对方眼底的奸诈一闪而过,就知道他没说实话,故意大声说:“我们是小姜的亲戚,既然他不在,那我们下次再来。” 听李鱼儿说他们不是来买东西的,那牙人立刻换了一张嘴脸。 “找人你们去后院啊,来前厅干什么,耽误我们做生意,麻烦!” 说着他甩袖走了,不再理会几人。 李鱼儿看到一个收拾卫生的大婶,就问她:“婶子,小姜在吗?” 刚才的事情她看的真切,但她只是一个收拾卫生的,自然不敢多嘴。 她平日没少受之前老牙人的欺负,从心里乐意跟他对着干,就说:“在,在后院劈柴呢。” “劈柴?” 李鱼儿几人对视一眼,满心不解,牙人为什么要劈柴? 大婶小声说:“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不会,婶子只管实话实说。” “小姜被东家的闺女相中了,掌柜的儿子也喜欢小姐,故意刁难他呢,掌柜的放下狠话,若是小姜这个月完不成任务,就撵走他。” 李鱼儿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说:“谢谢您婶子,我们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那婶子不敢与几人多说话,摇头叹息着继续干活去了。 第191章 买牛大黄 按照大婶指的方向,几人在后院找到了正在劈柴的小姜。 “是你们?”小姜还记得李鱼儿几人。 一段时间不见,几人都长高了,变白了不少。 小姜放下手里的斧子,站了起来,他满身都是灰尘,有些尴尬的拍了拍。 他知道,此时自己一定很狼狈。 李鱼儿开门见山说:“小姜大哥,我们打算买牛,想找你帮我们牵线。” 小姜一听,高兴极了,“成!” 小姜继而询问起他们的要求:“你们想买什么样的牛?水牛?黑牛还是黄牛?想要半大的还是壮年的,半大的牛比较便宜,容易养熟,但需要费草料,壮年牛就贵一些……” 小姜是个实诚的牙人,专业知识很扎实,讲起货物来滔滔不绝。 李大郎喜欢性格老实、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李二郎喜欢力气大、体型大、酷酷的大黑牛,李鱼儿喜欢牛角弯弯、会游水的水牛。 于是,小姜从登记簿上翻找出合适的牛,带他们去卖家看牛。 第一户是镇郊的一户农家,家里只有老头老婆和一个小孙子。 小孩的爹几年前去世了,儿媳妇跟人跑了,留下一双老人守着孙子过活。 谁知道前不久,小孙子突然肚子疼,起初老两口没在意,只以为他吃坏了肚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孙子的病不但没好,还越来越严重。 他们赶紧领着孩子去镇上医馆看病,郎中看诊后说是蛔厥,已经很严重了,用药可能会毒到孩子,不用只能熬日子。 老两口顿感天都塌了,怪自己没有早点带孙子看病,耽误了病情。 后来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的,宁州府有个神医擅长治疗蛔厥,就打算去府城求医问诊。 但他们家中并不富裕,生活全靠种地和白老汉赶牛车载客维持。 但为了家中唯一的子嗣,他们也是豁出去了,决定把牛卖了。 小姜介绍的人家果然不错,牛是好牛,正值壮年,被老汉精心喂养,浑身的毛发都油光铮亮的,一看就壮实又能干活。 大黄牛很温顺,慢悠悠的吃着白老汉手中的干草。 “大黄跟了我好多年了,若不是家中遇到事,老汉我怎么狠心卖了它,我就希望它日后遇到的新主家,能善待它。” 白老汉抚摸着大黄的脑袋,恋恋不舍的说。 成年黄牛的价格在十两银子左右,白老汉的牛好,可能是希望新主家能善待大黄的原因,叫价十两真心不贵。 李大郎当即就相中了大黄,价格也合适,几人就决定直接买了。 李鱼儿看到院子里的牛车,虽然不是新的,但保养的很好,看着很结实,就说:“牛车卖吗?” 一听对方还要牛车,牛都卖了,留着牛车自然没用了,白老汉自然答应了。 白老汉是个老实人,要价半两银子,一点没多要,这个价,李鱼儿他们也没讲价,双方都很满意。 “老头子!不好了!牛牛喊着心口疼,吐的快不行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从屋里跑了出来,是白老汉的老伴儿陶阿婆。 一听小孙子不好了,白老汉顾不上其他,扔下李鱼儿几人就冲进屋子了。 小姜他们也跟着进了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都是普通百姓,能力范围内搭把手也是行善积德。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趴在床沿上不停的吐,下边是一个罐子接着,吐出来的全是清水一样的东西。 白老汉心疼的上前抚摸着男孩的后背,轻声哄着:“爷的乖孙子,没事了,没事了,很快就好了,阿爷阿奶很快就有银子带你去府城了,那里的神医一下子就能治好你,以后都不会再疼了。” 吐完后,小男孩面白如纸,瘦弱的身躯像是难民,紧接着他整张脸皱成一团,不停地呻吟:“疼!阿爷我好疼!” 疼到撕心裂肺的时候,小男孩拍着自己的肚子说:“阿爷阿奶救我!肚子里有东西在动!” 小男孩疼的眼泪直流,弱弱的哭声全是绝望。 李大郎心酸不已,说:“咱们村以前也有小孩这样,后来,后来……”他说不下去了。 李鱼儿越看越觉得那小孩是闹蛔虫,她前世当野外求生主播的时候,曾去过偏远的大山录制节目,那里就有小孩闹蛔虫,那里虽然医疗水平不发达,但当地人有自己的土方子,根本不会死人。 李鱼儿试探性的说:“这好像是闹蛔虫而已,及时驱虫就没事了。” 她的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老汉说:“济世堂的郎中看了,说是蛔厥,已经很严重了,我们只能到府城去看神医了。” 陶阿婆抓住李鱼儿话中的希望说:“小姑娘,你可是听过这种病?可是有认识的人得了,治好了吗?” 李鱼儿点头说:“不是我认识的人,是我认识的人认识的人,他说他们那里有土方子非常灵,既没有毒也不会死人,他们那从来没有人因为蛔虫死了。” “真的?”白老汉眼含希望的看向李鱼儿,“小姑娘你可知道是什么方子?” 方子都是保密的,但此时他们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孙子的命。 李鱼儿装作回想的样子,想了一会说:“我想起来了,就是用常见的艾草,把生艾草捣成汁,去掉草渣,早上天亮时,先少吃一点点糕点等甜食垫肚子,把虫子引出来,然后再喝一碗艾汁,过一段时间如厕就能排出蛔虫,如此反复几天就能痊愈。” 白老汉心下大喜,“太好了!敢问小姑娘知道是什么样的艾草?” 当地艾草有很多种,有水艾蒿,还有常见的能驱虫辟邪的艾草。 李鱼儿想了下就说:“那人说是端午节用的艾草。” 陶阿婆暗中拽了一下白老汉的袖子,面带犹豫之色,白老汉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拍拍她的手说:“没事,艾草没有毒,不好咱们再去府城,但牛牛都这样了,我担心他撑不到府城。” 李鱼儿话说到了,至于对方信不信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为了以防万一,白老汉最后还是把大黄卖了。 出了白家大门,李二郎不赞同的说:“鱼宝儿,这治病救人可是关乎人命的,你这道听途说的偏方能行吗?” 想到什么,他眉头紧锁,眼中盛满忧虑,他又问小姜:“小姜哥,他们知道我们家住哪里吗?” 小姜如实回答:“不知道,我们对客户资料是保密的。” 李二郎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鱼儿捂嘴偷笑,中华几千年的药方,错不了,只怕对方到时候还要找他们感谢呢。 第192章 大水牛与马神婆 从白家出来的时,几人就坐上了牛车 小姜一边赶车一边教几人赶车,牛车很好学,没走多远,就换了李大郎赶车 大黄非常的温顺,被白老汉调教的很好,走路很稳,一点都不颠簸 “这下一家住在渔歌码头东边的东临村,姓顾,要卖的是一头水牛,那牛虽然是半大牛,我之前去看过,养的非常好,比其他的水牛都好” 马车摇摇晃晃进了东临村,东临村跟福水村差不多,都是渔歌码头周围的村子,有田,不多,够自己家嚼用,靠海,能出海,日子温饱不成问题 既然日子过的下去,一般人家是不会卖家中大件的,牛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就相当于后世的车或者房子等固定资产。 这时候没有电话手机,大户人家上门拜访前都会让下人去递帖子,百姓就直接上门碰运气。 小姜敲响了顾家的院门,从院外不难看出,顾家是个温饱不成问题的人家。 院前开了菜地,虽然此时还覆盖着一层雪,不难想象开春的时候,草木更生,菜地发芽,绿悠悠的景象何等喜人。 院墙垒的高高的,上边爬满枯萎的藤蔓,似乎是种了豆角或者瓜之类的蔬菜。 “谁啊?”院里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吱呀!”随着大门打开,李鱼儿兄妹愣了一下。 门内的周大发也愣了一下,“李二郎,怎么是你们?” 周大发赶紧将人请进门,经过一番交流,才知道,原来顾家是周家的表亲,也是未来亲家。 周大发就是二蛋的爹,二蛋的姐姐周扬花和顾家是换亲的,周扬花定的是顾家表哥顾满仓,而二蛋定的是顾家表妹顾稻花。 这样两家就省了聘礼和嫁妆,又能亲上加亲。 来自现代社会的李鱼儿在心里是不认同的,近亲成亲是不对的,但是入乡随俗,表兄妹结亲在这个朝代不但不违法,还是传统佳话。 周大发来顾家是帮忙的,周大发正打算领着几人去牛棚看牛,就见主家顾满仓夫妇热情的送一个妇人走到院门前。 那妇人穿的花花绿绿的道袍一样的衣服,身材矮胖,椭圆形的大脸上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时四处打量。 经过李家兄妹的时候,还停下来看了一会李鱼儿,浑浊的老眼里全是贪婪。 “马神婆还要劳烦您老出手救救小儿啊!”顾丰收一边说一边给马神婆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马神婆装模作样的说:“那你们家要早点准备,不然等那东西道行深了可就不好办了。” 顾丰收不停的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尽快筹集银子,等我家牛卖了就有银子了。” 马神婆在顾丰收夫妇千恩万谢下,高昂着头颅走了。 此时,李鱼儿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神婆就是大仙,至于中邪一说,李鱼儿是不信的。 即使她自己是穿越的,她也不相信那个贪婪的老婆子说的话。 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马神婆后,顾丰收倒出时间招待李家兄妹。 在周大发的介绍下,双方熟络起来。 周大发眉头紧锁,犹豫着说:“丰收,你真要卖了大黑啊,你真相信那神婆说的屁话啊。” “嘘!”顾丰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大发啊,神婆有神仙相随庇护,都有顺风耳和千里眼,你可别乱说话,这事做不得假,我们都是亲眼所见的。” 周大发撇撇嘴,气哼哼的说:“你们亲眼所见什么了?” 顾丰收看了李家兄妹一眼,欲言又止。 周大发得了蔡家和李家不少好处,如今儿子靠着李家兄妹的照顾,赶海的收货都高价卖给他们的,赚了不少银子,开春他就打算起几间砖瓦房子,好给儿子将来成亲住。 周大发是个性格直爽的汉子,在他心里蔡家和李家都不是外人。 “没事,都是实在关系,你有话直说。” 顾丰收和妻子顾大妮对视一眼,才缓缓说出其中原委。 不久前,顾家长子顾满仓住的屋子突然出了怪动静,一到晚上的时候,房顶就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还伴有呜咽的哭泣声,吓的他就好几晚睡不着 听了儿子的话后,顾丰收开始又没往闹邪这方面想,就以为是什么动物在房上弄出的动静,决定晚上埋伏在附近,抓住罪魁祸首 可是一连守了几晚也没抓到任何动物,但还是有怪动静 顾丰收也听到了,那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在屋顶,但就是什么都找不到,偶尔还伴有呜咽的哭声,像小孩又像女人 这下,父子俩都害怕了,没多久顾满仓就生病了,看了郎中,拿了一些安神药也没好 无奈,顾丰收夫妇只能去找大仙了,也就是马神婆 马神婆来了,一番神神叨叨的操作和念咒,桃木剑指向房梁说,那里藏着东西 顾丰收不信,说:“那里我们都搜过了,没有老鼠,什么都没有。” 马神婆摇头,说:“那东西是邪物,被人施了法,凡人看不到,只有双眼擦了开过光的牛眼泪,在一天中阴气最盛的子时才能看到。” 顾丰收夫妇将信将疑,马神婆却十分笃定,约定明晚子时来驱邪。 顾满仓被马神婆判定是邪祟附体,因此不能继续住在东屋,只能搬到厢房暂住。 第二天晚上,马神婆带来了一小瓶液体,说是开光的牛眼泪,让顾丰收夫妇擦在眼睛上。 马神婆一番做法后,用桃木剑直指东屋房梁,果然,顾丰收踩着梯子,在上边找到了一个巫蛊娃娃。 上边写着顾满仓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还插了无数细针。 顾丰收夫妇大惊失色,就要烧了那巫蛊娃娃,但被马神婆阻止了。 “你们儿子有三魂一魄被锁在了娃娃上,若是烧毁娃娃,他就会魂魄不全,再难痊愈,即使好了,也会变成一个傻子。” 夫妇俩吓的不轻,不敢再动毁掉娃娃的念头。 马神婆见成功唬住夫妻二人,就说:“想救你们儿子,就得办一场招魂驱邪的法事,我要请神上身,才能成功救回你们儿子的魂魄。” 第193章 克爹克娘克兄弟姐妹? 但是,要做法,得十两银子的供奉。 马神婆说的大义凛然:“这钱不是给我的,是请神用的。正所谓有舍才有得,你们就是因为对凡尘的俗物执念太深,才招人下邪术害了你们儿子,当你们足够清心寡欲,愿意舍钱捐赠功德的时候,有功德庇佑,外邪自然不敢近身,你们儿子的病自然也就不药自愈了。” 马神婆当面露了一手后,顾丰收夫妇也不得不信,决定卖牛捐功德来救儿子。 周大发还想说什么,却被顾丰收打断了。 “大发啊,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敢大意啊,不然我家就绝后了啊。满仓也是你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子,想必你也不想看着他出事不是?” 李鱼儿当然不信马神婆,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心术不正,十有八九这事就是她在背后捣鬼。 但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冒然插手,到时候别弄巧成拙,做了好事却遭人埋怨的好。 因为有周大发从中说和的原因,加上小姜叫价也公正,大水牛很快就签了契书,成交了。 这水牛尚未成年,看着都快有老黄牛大了,果然水牛比黄牛体型大。 水牛的性格活泼一些,喜欢粘着大黄,没想到这头水牛还是母的,李鱼儿很喜欢它弯弯的牛角,直接给它取了名字叫弯弯。 现在他们家有三个大家畜了,水牛弯弯,小狗小黄,黄牛大黄,对了,还有一只公鸡花花。 事情办完了,周大发送他们到院门口,还特意给几人抱了一捆草料,反正牛已经卖了,以后也不着了,最多留着烧火。 经过村口的时候,牛车被马神婆堵住了。 马神婆仰着头盯着李鱼儿看,“大凶啊!这个小姑娘命硬的很,克爹克娘克兄弟姐妹啊!乃十世作恶的大恶人转世,活该要一辈子孤独终老!” “呸!”李二郎一口痰吐马神婆脚下,“老虔婆在这装神弄鬼!胡说八道!我妹子奶是天生有福之人,命里带财好的很!” 向来被人捧着,如今被一个半大小子吐口水,马神婆眼底怨毒一闪而过,继续忽悠:“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被亲情蒙蔽,就是不肯信命,她现在年纪尚小,还克不动你们,等她再大一些,你们家人就会开始不断出事,你们最近就没有感觉诸事不顺?日子越过越穷?是不是不管怎么下力气干活日子就是穷施施的?” 如今的老百姓哪个不缺钱,哪个日子过得不清贫?但马神婆就是利用了人心,她这么一忽悠,肯定大多数人就会自动把日子过的清贫转移到其他外因上。 李大郎平日沉默寡言,当遇到有人对家人不利的时候,一点也不用含糊,当即就甩着牛鞭,呵斥马神婆:“你这贼老婆子,休想挑拨离间,我们家人好的很!还越来越好!哪个穷施施的?哪个越过越差?” “对!越来越好!”李二郎高声喊道:“看到没?这牛就是我妹子赚钱买的?晃瞎你的狗眼!别当小爷没见过世面,你那点花花肠子也就哄哄没见过世面的百姓,想骗小爷!门都没有!” 这段时间,李二郎做生意,脾气和气了很多,正所谓和气生财,但此时又拿出痞痞的做派,真有几分油盐不进的架势。 马神婆气的脸都绿了,平日她只要用似是而非的话威胁上两句,很多人家就自愿舍弃女娃,白送她。 人性都是自私的,很多愚昧的父母听到自家日子不好都是闺女克的,心里就膈应起来,加上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只要她从中稍做些手脚,他们就会主动舍弃闺女。 她刚才见李鱼儿长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好看,就想故技重施,骗来卖进外地窑子。 没想到碰到了油盐不进的硬茬子。 李二郎赶着马车,头也不回朝村外驶去,理都不理身后还在叫嚣的马神婆。 李鱼儿回头看了一眼马神婆,见她眼底透出不甘和狠厉,李鱼儿也来了气。 还是那句话,她不惹事,也不怕事。 见几人脸色不好,小姜宽慰道:“你们不要放在心上,那马神婆一看就是骗人的,你们若是算命看事还是到妈祖娘娘庙找高僧,他们不会骗人。 别的不敢说,看风水他们看的还是很准的。很多大户人家盖房子都是请住持看的风水,住持说了房子要坐北朝南,才能冬暖夏凉,厕所和牲口棚要建在后院背风处,牲口才不容易生病,牲口棚的臭味也不会影响前院人生活。 你们回家了记得千万别把牲口棚建到前院,很多人家不知道,喜欢在外院建牲口棚。” 古代农村的住宅结构一般是,前外院,主院和后外院。 正确的布局一般是,前外院种菜或种果树,主院前边是屋子,后边是茅房和牲口棚,后外院一般也是菜地或果树。 果树不能紧挨着院墙种,容易让贼人爬树翻墙的。 李鱼儿点点头,说:“知道了小姜大哥,我们肯定不会把牲口棚建在前院的。” 其实风水上很多知识都是地理科学理论,比如为什么坐北朝南的房子会冬暖夏凉。 沧渊王朝地处温带季风气候,夏天多东南风,冬天多西北风,房子坐北朝南,夏天东南风带来海上的清凉,冬天西北风在房后吹,灌不进房子,背风自然就暖和。 再比如说,为什么厕所不能在中宫,风水学上认为厕所在中宫是大凶的户型,房主容易得病。 其实科学道理也很容易理解,厕所湿气重,细菌滋生多,若厕所在房子中间,门窗一开,四面八方的风都会把厕所的细菌吹到房子各个角落,人生活在细菌遍布的空气中,自然容易得病。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的时候,细菌从房子中间开始蔓延到各个房间,更容易让人生病。 至于算命的,也有正规的和不正规的,正规的就相当于后世的心理学,根据客人的性格家庭条件帮人调理心情,帮客人规划未来,劝诫世人行善和努力上进,例如各种正规的宗教,像佛经就有教人不生气的。 不正规的就像马神婆这样的,穿着宗教的外衣,搞封建迷信,骗人钱财,害人性命的。 第194章 蹭吃蹭喝的臭道士 回到镇子上,已经晌午了,经过老赵记面馆的时候,李鱼儿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废墟里烧纸。 那人穿着一套黑,头顶戴着白帽子,用围巾遮住口鼻,躲在墙角背风处烧纸,他双手合十,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李二郎也看到了,小声跟李鱼儿说:“该不会是赵叔的亲戚,以为他们死了,在给他们烧纸钱。” 李鱼儿摇头,“不知道,不过就算是亲戚,光明正大的烧就完了,干嘛鬼鬼祟祟的,一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二郎深以为然,问:“那我明个儿给赵叔送东西的时候,要不要提一嘴?” 李鱼儿皱眉想了一下说:“不用,省的他们担心。” 等牛车行驶快看不到那人的时候,那人突然起身,遮遮掩掩的钻进了新赵记面馆的侧门。 “这?”李二郎和李鱼儿对视一眼,“鱼宝儿,他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赵家的事?” 李鱼儿依然摇头,“那你还是隐晦的跟赵叔提一嘴。” 李二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李鱼儿提议大家一起去吃个便饭,就找了一家馄饨摊子,是他们之前吃过的一家,好吃又实惠 为了感谢小姜介绍的买家都不错,这顿饭李鱼儿请,小姜也没有刻意拒绝 正当几人吃的高兴的时候,来了一个道士,青袍广袖,留着山羊胡,看着年龄却不是很大,他手中一个幢幡,自带几分仙风道骨 “可以搭个座吗?”那道士自来熟的说。 李二郎瞅了一眼别处还有几个空位,但见对方面善,又是出家人,想起之前的马神婆,就没拒绝,想着有正经的出家人坐镇,能去去晦气。 那道士叫了一碗肉馅馄饨,还点了一壶酒,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李二郎用胳膊捅了一下李大郎,说:“哎你说道士能吃肉喝酒吗?” 李大郎摇摇头,继续跟馄饨奋战。 席间那道士并没有跟李鱼儿几人说话,他吃的快,吃完同几人打了声招呼,将剩下的酒倒进腰间的葫芦里,就扛着幢幡走了。 几人也没在意,结账的时候,李鱼儿突然发现多了些钱。 “老板,可是账算错了?” 那老板笑着拿起算盘又算了一遍,“客官,没错啊。” 李鱼儿就跟他一样一样的算,等她算完了,那老板说:“客官您漏了一碗肉馅馄饨,还有一壶老烧刀。” “我们没点这些啊?”李二郎确定的说。 老板也不恼,笑着说:“您是没点,但您那位道友点了啊。” 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被人蹭饭了。 李二郎恨的牙根痒痒,李鱼儿却觉得没什么,江湖套路深,要怪就怪他们还不够机警,老实付钱。 刚出门,李二郎就四下瞅着,寻找那臭道士的身影。 “早跑了。”大郎闷闷的说:“今个儿真倒霉,刚遇到个装神弄鬼的老虔婆,又遇到一个打秋风的臭道士,这些神棍没一个好的。” 小姜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 李鱼儿毫不在意的说:“这点小挫折算什么,这么点小风浪值得你们动这么大的情绪?” “谁动怒了!”李二郎不承认,挥着手里的牛鞭去解拴在不远处大树上的牛车。 他们吃饭前也给大黄和大黑放了一些草料,此时它们也吃饱了,在树下悠闲的摇着尾巴。 想到正事,小姜说:“大黑牛有是有,不过那家要价不低,牛也有些年龄了,当家的妇人不太好说话。” 李二郎皱眉,“就没有其他家了?”他比较喜欢大黑牛。 小姜如实说:“冬天不是买牲口的季节,卖牲口的人家少,若不是家中急需用钱,或者牲口不好,一般都不会卖。 我手上倒是有一头驴不错,还是罕见的白色,就是有点贵,所以才一直压到现在。” “贵多少?”李鱼儿问。 小姜比划了一下,“比寻常的驴整整贵三两银子。” 李大郎惊讶的说:“三两,确实贵了。” 李鱼儿却很喜欢,她不差钱,前世很多衣服包包,就是不同颜色价格不同,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 “要不,咱们去看看。” 卖驴的人家就在镇子上,招待他们的是主家毛老汉。 “我这驴不是老汉我吹,长的比普通驴大,还爱干净,还比普通驴聪明。” 李二郎没忍住,乐了,“老人家,这驴再聪明能聪明到哪儿去。” 心里想着:这老头真能吹,不就是为了加钱吗? 老头不干了,梗着脖子说,“我说它聪明,它就聪明!” “好好好!”李二郎敷衍道:“您老说啥就是啥。” 老头对于李二郎的敷衍十分不满,说:“我家驴能听懂铃铛。” “真的假的?”李二郎不信,这老头越吹越来劲了。 老头从兜里掏出一个铃铛,摇了几下,白驴果然有反应,朝着老头走了过来。 “我家驴只要听到铃铛就会过来。”老头得意的说:“你要是放驴,都不用自己到草地上,拴根长点的绳子,让它自己去草甸里吃草,等它吃饱了,你只要摇铃铛,它就自己出来了。” 草甸子里通常有积水和烂泥,人进去了,容易弄脏衣服和鞋,这样放驴确实方便。 “哎这还真神奇啊。”李二郎好奇的看着毛老汉手里的铃铛,毛老汉得意的一笑,“老汉我养了多少年的牲口,最知道它们的习性。” 相中了就该讲价了,毛老汉梗着脖子死活不让价,李鱼儿又真心喜欢白驴,最后就按高于市价三两的价格买了。 出了毛家,剩下的环节就该回牙行办理手续了。 小姜询问:“需要牙行协助你们办红契吗?” 红契是官府的契书,由于吴县令父子下落不明,按照朝廷律法,县令不在,由二把手魏县丞暂时管理县衙大小事务。 魏县丞是坐地的官员,和上一任知县关系很好,他平日办案公正,从不苛待百姓,百姓自然不会找他麻烦。 魏县丞和文书吏关系又很好,所以,李鱼儿打算自己去办红契,还能省一笔中介费。 当他们走进牙行的时候,其他牙人都当没看到几人,之前那个老牙人更是喝着茶,拿鼻孔朝几人冷哼了一声。 李鱼儿自然不会理这种小人,跟着小姜到了他的座位,开始结算中介费。 那老牙人见几人真谈成了交易,想到黄掌柜的嘱托,登时坐不住了,走了过来。 “小姜,你竟然弄虚作假,让你亲戚做内幕交易!我要去东家那里告发你!”他上来就给小姜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 第195章 测字算命 小姜赶紧解释说:“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那你说说你们都卖了什么?”老牙人似乎笃定小姜卖不出什么好东西,故意弄些虚假的交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小姜,除了牙行的人,在场的还有很多客户。 今天这要是罪名坐实了,坏名声传了出去,只怕他日后在这行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毕竟牙人靠的就是口碑和信誉。 小姜拿出契书,说:“东临村顾家一头水牛,西郊白家一头黄牛,本镇毛家一头毛驴,一共三头牲口,白纸黑字,不信你们看。” 小姜聪明的没将契书给老牙人,而是拿着给客户看。 有认字的客户看了后说:“不错,是这三头牲口,都对上了。” 有人证物证,其他人看向那老牙人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意思。 那老牙人强自辩白:“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 李鱼儿实在烦的慌,从早上进门这个人就在找茬,“怎么,你们牙行就是这么空口白牙污蔑客人的吗?” “当然不是!”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外走了进来。 “东家来了!”牙人们纷纷打招呼。 付昌明先是拱手向李家兄妹道歉,然后走到小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的说:“小姜,你做的很好。” 接着他又看向那个找事的老牙人说:“这个月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那老牙人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东家严厉的说:“距离月末不剩几天了,你们当初可是立下对赌誓言的,谁没有完成任务就要离开牙行。 你们端着我付家的饭碗,就要为我付家做事,就要听我付昌明的,如若不然,还请另寻高谋。” 老牙人头上冷汗直冒,没想到东家早就知道他们私底下为难小姜的事情,早知如此,他们万万不会为了讨好黄掌柜而冒险。 躲在柜台里的黄掌柜脸色青白交加,东家这话明显是在敲打他,意在告诉他:他付昌明才是好再来牙行的东家。 “东家,小人知错了,下次,不!是绝对没有下次了。” 付昌明微微点头,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小姜:“待会忙完了到后院来找我,我有事交待你。” “是。”小姜恭敬的抱拳行礼,目送付昌明离开。 付昌明如此做派就是在给小姜撑腰,其他牙人又怎么看不出来门道,赶紧低头忙手里的活,不敢再生事。 交了中介费,几人从牙行出来。 刚回到集市和赖子交接,就看到逃单的臭道士堂而皇之的在闹市摆摊。 “算命,看风水,合八字!阴阳断五行,八字和姻缘!一卦定乾坤,未雨先绸缪!测风水堪六合,阴宅阳宅都太平!” 道士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他端坐在椅子上,桌子旁立着幢幡,桌子上摆着符箓和桃木剑等道家吃饭的家伙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二郎顿时就怒了,臭道士,小爷没找你,你倒是亲自送上门来了。 李二郎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好好理论一番,却被李鱼儿拉住了。 “大哥,看我的。” 李鱼儿朝他眨眨眼。 李二郎心里得意一笑,他老妹要是生气了,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臭道士,今日算你倒霉,落到李鱼儿手里,还不如让小爷打一顿来的痛快。 李鱼儿坐在摊位前的椅子上,笑着说:“大师不妨给我算算。” 那道士眼中惊讶一闪而过,随即镇定下来,假装不认识李鱼儿,说:“这位小施主是算命、看风水还是合八字?” 李鱼儿说:“不如你给我测字。” “行,三十个铜板。” 李二郎当即怒道:“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道士也不恼,捋着胡子说:“不贵不贵,观尔等面相日下必是犯了小人。”说着,他淡然一笑,“当然,看相算是赠送的。” 李大郎看的稀奇,心想你不就是我们的小人。 此时,摊子旁围了不少好奇的百姓,都想见识见识这道士是真有本事还是弄虚作假。 不等李二郎发作,李鱼儿从荷包里取出十个铜板,放到桌子上。 那道士摇摇头,说:“道家讲究三六九,三十个铜板是吉数,有趋利避凶的作用。” 李鱼儿笑了,又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个铜板放桌子上。 那道士刚想收起来,“啪!”李鱼儿一掌按住了铜板,说:“这钱能不能拿还得看您的道行。” “呵呵呵。”道士收回手,捋着胡子笑,“好说,好说,施主请赐字。” 李鱼儿朝周围看了看,想到家中正打算盖房子,就随口说了一个:“房,房子的房。” 那道士装模作样的提笔在黄纸上写下一个“房”字。 吹了吹,说:“房,户在上,起首要作用,如问疾病则主凶兆,因为它其中暗藏一个“尸”字,若施主所求为其他,则可断定为平安。 当然,还要结合下边的“方”字,方首先宜“防”,遇到“女”字变成了“妨”,妨碍,有人从旁作梗,就是犯了小人的意思,和几位面相显示的结果如出一辙。” 道士的话通俗易懂,就是犯小人的意思。 说完,道士将面前的铜板悉数收了起来,李鱼儿也没阻止。 是个有文化的道士,你说你干点什么不行,偏要行走江湖,坑蒙拐骗,不过,冲他这伶牙俐齿和胡编乱造的能力,也值这三十个铜板。 李鱼儿突然贴近道士,吓的他向后仰头。 李鱼儿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想不想赚更多的钱,想就帮我做一件事。” “什什么事?”道士结结巴巴的说,他有些害怕,但又确实需要银子。 “斗法。” “斗法?”道士不解。 李鱼儿说:“明天辰时在这里等我,到时候见。” 李鱼儿起身,围观的人立刻围了上去。 “大师帮我算算呗,我女儿都十八了还没嫁人。” 另一人挤开他,“不嫁人不会死,我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大师,我跟您说,我老娘每日夜里咳嗽……” “大师,我寒窗苦读十几载,连考几十场都不中,您帮我算算……” “大师救命啊!……” 道士很快就被人群淹没了。 赖子住在镇子上,见没事了,就回家了。 坐在牛车上,李二郎心疼那三十文钱,说:“鱼宝儿,你该不会真信了那臭道士的胡话,他就是个骗子,什么好人能蹭饭骗钱,这像大师吗?” 李二郎看向李大郎,“你说他像吗?” 李大郎摇头。 第196章 李二郎回兔岛 下午几人分开行动,李二郎去了渔歌码头,现在兔岛和福州湾之间的海峡已经解冻了,他要借船回兔岛给赵家人送些吃的。 李鱼儿则是和李大郎去了县衙,衙役一听是文书吏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立刻恭敬的给红契办了。 现在衙门是魏县丞当家做主,跟着吴县令的人基本都被抓走了,剩下的都是魏县丞一派的,或者没有参与战队的普通差役。 契书的名字是按照三家写的,黄牛写的李老大的名字,水牛写的是李老三的名字,驴写的是李老二的名字。 李鱼儿将契书收好,想着待会回去让他们自己出银子。 李二郎划着从村长家借来的船,从渔歌码头出发,从近海绕道兔岛和福州湾之间海峡行船,海峡夹在两块陆地之间,风小浪稳,比较安全。 如今兔岛只剩下赵家一家了,其他人家都在渔歌码头做工,码头是越建越好了,巨大的青石砖铺过的地方,十分平整大气,光看雏形就知道建好了会十分气派,这可是私人码头啊。 “赵叔!在吗?” 李二郎没有冒然上船,在船下递了动静。 “在!来啦!” 赵长庚开门下了船,身后还跟着赵燕燕。 “二郎你咋来了?”赵长庚惊喜的说。 李二郎双手拎着大包小卷,说:“我来给你们送些吃的。” 赵长庚高兴的过去帮忙,赵燕燕也脸色微红的接了他手中的一个小袋子。 “这是糕点,鱼宝儿可爱吃了,我带点给你们尝尝。”李二郎对赵燕燕说。 赵燕燕提着点心,嘴角含笑,说:“二郎哥,你特意买给我的?” 李二郎随意的点头,“嗯,可好吃了,你尝尝。” 几人上了船,赵燕燕忙跑去灶棚烧水。 赵长庚陪着李二郎说话。 李二郎笑着说:“这次来,除了给你们送吃的,还有一个好消息,吴县令父子被通缉了。” 他绘声绘色的向赵家人描述了之前的事。 赵长庚面露喜色。“好!太好了!这对禽兽父子早该被收拾了,这么说,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李二郎眼神暗了暗,说:“恐怕不行,我听他们说,吴县令被万民状告,要先由知府上折子给朝廷,再由朝廷审理判决。如今吴县令父子下落不明,赌坊的人也没被抓,咱们还需要等待时机,等朝廷的判决下来了你们再看情况决定。” 想起那日的凶险,赵长庚严肃的点点头。 李二郎又提了一嘴有人在他们家废址上烧纸的事,赵长庚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这时,赵燕燕端着糖水走了进来。 在海上划了一道船的李二郎,又冷又累,接过糖水一连喝了两碗。 几人聊了一会,得知赵家人都平安无事,李二郎就提出告辞,赵长庚拿出银钱,死活让他收下。 李二郎想起李鱼儿的话,推拒了一下就收下了,但糕点的钱他没收,这是他顺手买的,没走公账。 临走时,赵燕燕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包袱。 “二郎哥,这是给你的,谢谢你那日挺身救我。”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没给李二郎拒绝的机会。 李二郎用手掂了掂包袱,很轻,应该没有钱,想了想就收下了。 李鱼儿他们回到福水村的时候,刚到村口就惊动了不少村民。 “这老李家可真有点家底啊!这不声不响的,一下子就整了三头牲口。”老者羡慕的看向三头健壮的牲口,种了一辈子地,哪有不喜欢牲口的。 “你们还不知道吗?李家在镇子上摆了两个吃食摊子,生意老好了,每日买吃的排队都排老长了,没一会就卖没了。”有人去镇子上看到过李家的摊子。 “真的啊!难怪人家这么有钱。” “这蔡家这次发达了,还不跟着沾光?”有人酸溜溜的说,自家要是有这么一门亲戚就好了。 “呸!”一个妇人朝地上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嘲笑蔡家被打秋风,一家子都是傻的,之前被孙家坑,现在又被李家坑。看看!人家光大牲口随手就买了三头,那是差钱的人家吗?” …… 村民羡慕的议论着,惹的赶牛的李大郎挥鞭子的手都有些僵硬了。 还有些村里的小孩跟着牛车欢呼,“大牛!大牛!” 等李老汉等人看到门口三头牲口的时候,都呆住了。 蔡老太太扯了他袖子一下,小声说:“赶紧弄进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哦好好!”李老汉这才回过神,上前帮忙,走到牛跟前,又一愣,他当了大半辈子渔民,不会牵牛啊。 “这牛咋牵?” “哈哈哈哈!”围观的村民传来善意的笑声,“李老哥真有意思!” “牛多了不知道先牵哪一只了,我看黄牛老实,要不然就先牵黄牛。” “那是马还是驴?怎么雪白雪白的?”有年轻人分不清马和驴。 一个老人说:“看外形是驴,但这颜色……白色的驴老汉我生平第一次见。” 像是真能听懂别人在说它,小铃铛撩了撩蹄子,打了一个响鼻,弯弯的眼睛像是在笑。 小铃铛是李鱼儿给白驴起的名字,因为它能听铃铛找人。 这时,石头走上前,主动牵起水牛,说:“李阿爷,我小时候给地主放过牲口,我会牵牛,我帮你牵。” “好好好!”李老汉满意的说。 于是,李大郎赶着黄牛,石头牵着水牛,后边跟着白驴,他们在赵氏的指引下,将三头牲口弄进了后院。 院门关上,围观的村民意犹未尽的散去。 后院,蔡家原本的牲口棚重新迎来了三个住户,之前蔡家也养了一头黄牛,后来为了给蔡俊毅治病筹钱,就卖了。 蔡老爷子拄着手杖,欣喜的看着眼前的牲口,感慨道:“姐夫,买牲口好啊,牲口不仅能耕地还能拉客,孩子们没乱花钱。” 李老汉眼眶湿润,说:“放心,我不会怪他们的,是我这个老东西没用,瞎折腾了一辈子,连给儿孙看病买船的钱都没弄到,临老了,还享了儿孙们的福。” “哈哈哈!”蔡老爷子爽快的笑了起来,“享儿孙福那不是应该的吗,我老头还等着给毅哥看孩子呢。” 两人一边给牲口喂草一边闲聊,中间李老汉还跑去灶房偷了一盆黄豆,给三头牲口加餐。 一下子,大黄大黑和小铃铛就和他们关系好了很多。 第197章 李二郎臭美 自从上次决定开贝壳首饰铺子,李鱼儿就开始教家里的女人们做首饰,赵氏也跟着学,才几天,她们就做了不少首饰。 李鱼儿之前从柳记布桩买的碎布头都用完了,李梅儿想请他们摆摊的时候再带一些回来。 李鱼儿看着她们做的首饰,夸赞到:“你们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放心,碎布头明天我顺手买回来。” 李鱼儿打眼估算了一下,她们少说攒了两百多个首饰,也差不多了。 “你们打算卖吗?” 李梅儿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想是想,不过我怕被模仿,想再攒一些一起卖。” 李鱼儿点头说:“你这想法是好的,不过光靠你们攒多久才能攒够一千个,一万个?不如请人做。” “请人?”李梅儿想了一下说:“请人做法不就泄露出去了。” 李鱼儿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说:“不如你只找她们做底布花样,装贝壳的环节你们做,再签一个保密协议,泄露做法的要赔偿。” “这,她们肯签吗?” “不肯签就找肯签的做呗,你也别太担心了,做法早晚会泄露的,但我有很多花式,保证咱们李家的是最新款式和最正宗的。” “成,我这就跟大舅母还有阿奶她们商量一下。” 晚上,李老三他们回来了。 “老三那边可有消息?”饭后,蔡老太太担忧的问。 李老三摇头,“赌坊的人进进出出的,但没见他们带回什么人,麻五一直没出来过。” 麻五不出来,他们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吃饭的时候,蔡老太太见蔡承平心不在焉的,就问:“承平啊,你可是有心事?” 她心里猜测,是不是承平的消息灵通,知道了关于吴家父子不好的消息。 蔡老爷子和赵氏也担忧的看向他。 蔡承平放下茶杯,说:“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活有些累。” 李二郎倒是满面春风,晚上还多吃了两碗饭。 等其他人走了,李二郎借口看牛,跑到后院牲口棚里,拿出赵燕燕送的包袱。 “单独给我的,啥好东西?” 打开一看,有一双深蓝色的布鞋,千层底的,鞋底纳的厚厚的,鞋帮上还绣了金色的祥云纹,里边絮了棉花,又保暖又轻盈,做工很好。 “哇!这鞋子放布桩少说得几十个大钱,不错不错。哎?还有?” 鞋下边还有一个穗头儿,线是缠丝银线,穗头儿的上边还留了穿饰品的位置,上边的绳结是活的,可以任意调整大小。 “太好了!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嘛。” 李二郎的鲸鱼骨头配饰还没有合适的搭配,他这几日去首饰铺看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合适的穗头儿,不是颜色不搭,就是绳结不合适。 这个,刚好! 李二郎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看到,将东西重新包起来,拿回了居住的东厢。 李老三他们都在,李二郎小心将东西放进他的私人柳条箱子里。 第二天早上,李二郎腰间就多了一个精美的穗头儿,上边挂着他的鲸鱼配饰。 “哎?真偏心啊!梅儿真偏心啊!”李老三看到他腰间的穗头儿,当即心里不平衡了。 他拉过正在装车的李大郎,“大郎哥你来看!梅儿不给我做穗头儿就罢了,你这个亲哥哥可有?” 李大郎顺着李老三手指的方向,也看到李二郎腰间的穗头儿了。 他愣了一下说:“我也没有啊!” 李老三顿时就不服气了,半赌气半开玩笑的说:“二郎嘴甜就是好啊,看,全家第一个穗头儿莫不是就在你腰上。” 李二郎冲李老三得意的笑,刚想出声讽刺他两句,看到一旁委屈巴巴的李大郎,话到嘴边,突然改了口:“李老三你胡说什么!这不是梅儿姐做的,这,这是小爷我自己买的。” 大郎转念一想,说:“对啊,三叔,梅儿就算做了穗头儿,那第一个肯定给鱼宝儿啊,谁不知道她姐俩关系最好。” 李老三冷哼一声,“就你臭美!在哪儿买的?” 那穗头儿确实好看,在阳光下还隐隐的闪着光,却不是那种廉价的质感,又低调又贵气。 李二郎怎么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这可是燕燕妹妹给他的,全天下独一份,你想要,门都没有,不,连窗户都没有。 “不告诉你!” 李二郎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还特意扭了一下腰。 李老三气的牙痒痒,对着他背影呸了一口。 “臭小子臭美!臭死你!” 大郎说:“左右镇子上就那几家卖的,找找终归是有的。” 说着,他继续手里的活。 有了牛车,他们自然不用再用手推车了。 大黄很老实,非常配合装车,李老汉又偷偷给大黄喂了不少黄豆。 蔡老太太从窗户里早就看到了,笑骂道:“个老东西!老了还没个正行,一把豆子值当你贼兮兮的。” 到了镇子上,几人就分开了,李老三他们还是负责去监督赌场的一举一动。 李大郎、赖子和李二郎负责摆摊,李鱼儿则是去了道士的摊子。 日头还早,道士还没有开张。 李鱼儿拿出一锭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士眼睛都看直了。 等他伸手快碰到银子的时候,李鱼儿又快速收了回去。 “想要吗?想要就按照我说的做。” 道士捋捋胡须,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说好了,本道士可不干害人的事。” 李鱼儿哼了一声,说:“放心,不是害人,是救人,行善积德,积累功德的好事。” “什么事?” 李鱼儿凑过去,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道士皱眉想了一会儿说:“说好了,不低于三两银子。” 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跟本土的神婆斗法,可是容易得罪人的,三两银子值得他跑路。 “放心,本姑娘不差钱。你在这等着,我们收摊就开始行动。” 李鱼儿脑海中马神婆贪婪的老脸一闪而过,这老东西借着请神看事的由头不仅敛财,估计还害了不少人。 对于这种人,没必要手下留情。放过坏人,就要死更多的好人。 第198章 蔡承平被冤枉偷盗 李二郎他们摆摊,李鱼儿趁机去柳记布桩买了几包碎布头。 刚出门,就听到不远处吵吵闹闹的,她不是爱看热闹的人,突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走过去看看情况。 一家杂货铺门前,蔡承平正和一个伙计拉拉扯扯,那伙计揪着蔡承平的衣服说:“东家,就是他偷咱们店里的银子,我亲眼所见。” 蔡承平愤怒的反驳道:“你血口喷人!”他看向曹东家,说:“东家,我在铺子做了十几年,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不等东家出声,他旁边一个年轻的男子说:“这可不好说,哪个偷东西的人是一开始就偷东西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见围观的百姓似乎被他说动了,他面上露出惋惜的神色说:“哎对了,蔡账房家中独子是不是伤了手,我听说花了很多银子都没治好呢,蔡账房此时一定很需要银子。” 蔡承平眼里闪过一抹愤恨,为了欺瞒黄郎中,后来黄郎中上门的时候,蔡家人就谎称蔡俊毅不好了,被送去外祖家了,老人家想见他一面。 黄郎中就以为蔡俊毅是不行了,回老家见亲人最后一面。 至于蔡老爷子,也谎称一起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曹东家似乎很关心他儿子,经常提起,起初他还以为东家看中了蔡俊毅,想跟蔡家结亲,后来,他发现也不是那么回事,自然也没跟他们说实话,只按照对黄郎中的那套说辞说。 在张明伟的误导下,围观的百姓看向蔡承平的眼神就有了一丝怀疑。 但还是有老街坊邻居始终相信蔡承平的为人,替他说话:“蔡账房在曹记干了十几年,不可能干出那种事的。” 蔡承平为人和善,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还经常帮街坊邻居干活。 有那腿脚不好的老人,买了东西,蔡承平下工的时候就顺路给送上门。 “对啊,他刚才还不嫌脏帮我老汉搬油呢,怎么可能偷东西!”老汉身旁放着一坛子猪油。 也有人不这么想的,反驳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他儿子病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铤而走险,一时误入歧途?” “他儿子都病了那么久了,要犯错不早犯错了?” “也许是严重了,急需银子呢?” …… 蔡承平看向曹东家,说:“东家,您相信我吗?” 曹东家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蔡承平眼神暗了暗,说:“我没有偷就是没有偷。” 一旁的张明伟给伙计使了一个眼色,说:“你说没偷就没偷,这真金白银可是从你的衣服里搜出来的。” 刚才,蔡承平帮老人家搬油,怕把棉袄弄脏了,就脱下来放到柜子上了。 伙计举着一件棉袄,不依不饶,“东家,今天必须把他送去县衙,不然人人都学他,那谁家的财产安全?” 有人起哄道:“对!偷盗可耻,必须报官!” “事情都没弄清楚,你们就要报官,一旦冤枉了人怎么办?”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人证物证都在,怎么就冤枉了?” …… 张明伟继续火上浇油道:“东家,一百两,这可不是小数目,您看……” 曹东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蔡承平,痛惜的吐出一句:“罢了!报官!” “等等!” 李鱼儿拎着几个大包裹走了进来。 “鱼?”蔡承平刚想劝她离开,就被李鱼儿拿眼神止住了。 她走到曹东家面前,不卑不亢的说:“人证?就凭他?” 李鱼儿指着那贼眉鼠眼的伙计问。 张明伟十分警惕的看着李鱼儿,对半路杀出来破坏他计划的人,十分不满。 “姑娘,你年纪尚小,不要轻易被人骗了,包庇罪犯可是同罪啊。” “呵呵。”李鱼儿冷笑一声,话里藏针啊,这是威胁她啊。 她朗声说道:“我站得正行得直,朗朗乾坤,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只是提出疑问就被质疑有罪,那在场的所有人岂不是都有罪,包括你在内。” 她转头看向围观的百姓,说:“诸位都是明事理的,今日就给我做个见证,我就问他几句话,也耽误不了什么事不是,若是我问完了你们还决定报官当我没说。” 张明伟和曹东家对视一眼,曹东家立刻说:“小姑娘,这是我们曹记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对你名声不好。” 李鱼儿转身直直的看向曹东家,看他这急切的模样,一看就是心里有鬼,今日的事只怕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怎么?偷盗向来是公案,人人都能举报,怎么就成了你们曹记的私事,你打算私了?私了还报官?还是你打算糊里糊涂就这么定罪?” “放肆!”曹东家顿时翻脸,怒道:“你一个小女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问话,没有女德的东西!快,将她赶走!” 立刻有伙计上前就要撕扯李鱼儿, “砰!” 人群外飞来一物,正中伙计脑门,“哎吆!”他捂着脑门蹲在地上哀嚎。 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手上抱着几本书,看他来的方向,应该是从对面书肆出来的。 “对不住了,错手伤到人了。” 他衣着朴素,腰间一块通透的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再加上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受伤的伙计看他这身打扮,心里就憱了三分,也没敢深究,怕这公子介入,他们今日的事真相被揭穿。 “有意思!有意思啊!”他往那里一站,周身的气度就让人不能忽视,“我竟不知道鑫浦镇还有这样的规矩?这又不是你们家的地盘,你们怎么敢随便在大街上赶人?” 刚才那一幕也让围观群众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这曹东家未免太过着急了,莫不是这里边真有内情。 “这位公子说的对!又没站在你们曹记的铺子里,你们凭什么赶人?” 一个读书人说:“女子的名节大于天,虽然这位姑娘还小,但你们也不能平白无故说人家没有妇德啊。” 有人想起李鱼儿之前的话,嚷嚷着:“人家小姑娘就想问几句话,你们是心虚还是咋地,非不让问!” “对!姑娘你尽管问!” “问!” 第199章 沉冤得雪 人群开始暴动,曹东家也不敢造次了,赶紧换上奸商的假笑,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也是担心这位姑娘跟偷盗之人牵扯,被他连累。” 此时,一口一句偷盗之人,也不喊蔡账房了。 蔡承平冷冷的看向曹东家,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是一伙儿的。 张明伟是曹东家的表侄子,考上童生后屡试不中,给吴县令父子送了钱,本来可以在县衙谋个差事,结果吴县令父子出事了,他自然不敢上门讨要银子,生怕被吴县令连累,只能哑巴吃黄梨,认栽。 于是,他又投奔曹东家,想在曹记谋一个营生。 掌柜是曹东家本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当账房了。 张明伟想当账房,蔡承平就成了他的绊脚石,于是就想方设法想挤走他。 本来由曹东家出面,跟蔡承平说清楚就可以了,毕竟人家是表叔侄,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背后还有另一伙人在作祟,就是医药世家郑家,郑家和黄郎中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曹家又想巴结郑家,所以曹东家一直关心蔡俊毅的情况。 他们想挤走蔡承平,却不想轻易放他走,想让他身败名裂,最好是死在大牢里。 于是,就设计了今天的局。 偷盗一百两,罪名一旦成立,进去了少不得五十大板,五十大板蔡承平一个文弱书生,五十大板下去,命都没了半条,他们再在大牢里做点手脚,收买一下牢头和衙役,保证蔡承平有去无回。 到时候不但摆脱了蔡承平,保全了自己的颜面,不被人说冷漠自私,还能从郑家那得到好处。 蔡承平自然不知道这背后的阴司,丝毫没有防备,轻易就落入了圈套。 李鱼儿走向那伙计,目光灼灼的问:“你说他偷盗,被偷的银子在哪?” 那伙计在李鱼儿的压迫下,心虚的看向曹东家。 曹东家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在这里!” 张明伟补充道:“我们多人亲手从他衣服里搜出来的。” “你们什么时候放的银票?放在哪里?” 蔡承平眼睛亮了一下,说:“我怎么不知道柜台放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 那伙计慌了神,磕磕巴巴的说:“就就是他刚才出去那会才放进去的,就在柜台平日放钱的抽屉里。” 李鱼儿继续追问:“谁放的?” 伙计本来就是冤枉人的,这时候面对李鱼儿连珠炮一样的问话,哪里回答的上来,柜台里根本没有银票。 “我放进去的。”张明伟见那伙计不顶事,自己说:“最近铺子打算进一批大货,临时需要一笔银子周转,因此才取了百两的银票,我想着自家的店铺,应该没人偷盗,就顺手放进柜台抽屉了。谁成想……” 见对方又要带节奏,李鱼儿直接打断他的话,说:“你们什么时候发现银票不见了?又是什么时候搜出来的?”李鱼儿问。 张明伟不给伙计胡编乱造的机会,直接回答:“就在刚才,我返回取银票,就发现银票不见了。这么短的时间,店里当时也没有客户进出,肯定是内鬼了,于是,在场所有人都要被搜身,我们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搜的,每个人都搜过了,最后在一件棉衣里搜出了银票,而这件棉衣就是蔡账房的。”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蔡承平身上,嘴角牵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哈哈哈哈!”李鱼儿突然笑了起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指着张明伟说:“你们撒谎!” “我没有!当时在场那么多人,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手脚?”张明伟自信满满的辩驳。 李鱼儿快速抢过曹东家手中的银票,给围观的百姓展示,“大家请看!这张银票是不是干干净净,一点污渍都没有?” 曹东家着急的上前,想要夺回银票,李鱼儿当然不给他毁灭证据的机会,侧身躲过去。 蔡承平这时也有了底气,他拦住曹东家,“曹东家稍安勿躁,这么多人在,她也不能抢走银票,她只是给百姓看个明白。” 在他冰冷的眼神下,曹东家心虚的别开脸,“我怕什么!”一甩袖,站到一旁。 看到银票的百姓们说:“确实很干净,没有污渍。” 李鱼儿大声说:“那就对了,你们在看蔡账房的手,他刚才出去帮这位老人家搬油,手上都是油污,如果银票是他偷得,银票上会一点油污都没有吗?” 张明伟心下大惊,好聪明的臭丫头,又牙尖嘴利,他们上当了。 他赶紧辩白说:“或许是他之前偷的呢?” “哈哈哈哈!”围观的人群里发出几道嘲讽的笑声,一个书生说:“你们刚才不是说他出去后才放的银票吗?” 其他百姓也反应过来,“是啊!你说的,我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 “我靠!该不会是栽赃陷害!” “真恶毒!蔡账房在这干了十几年,功劳苦劳都有,最后还要被冤枉!这是卸磨杀驴啊!” 群情激愤,曹东家害怕了,他看向张明伟。 张明伟头上也开始冒冷汗,突然,他阴狠的看向指证蔡承平的伙计。 “是他!是他最先揭发蔡账房的!” 那伙计不可思议的看向张明伟,明明他们是一伙儿的,他竟然出卖他。 他刚想叫破其中的龌龊,张明伟就先发制人说:“我知道了!他欠了赌坊赌债,赌坊要杀了他全家,他害怕了才偷盗,不等他偷走银票,就被发现了,慌不择路下,他将银票藏在蔡账房的衣服里,企图栽赃陷害。” 他看向伙计的眼神里全是警告,伙计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如果他不自己担下罪名,他全家都会被赌坊杀死。 赌坊的那些人是真的杀过人,还杀过很多人。 很多没钱还赌债的人,都被赌坊灭门了,男的卖去矿场,女的卖进暗娼,一家子都死了。 想到这里,伙计后悔不已,自己不该轻信张明伟的话,更不该去赌博。 他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在群情激愤的百姓唾骂下被送进了县衙。 第200章 再拜访顾家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曹东家和张明伟的鬼话。 但伙计自愿顶罪,他们也无可奈何。 曹东家立刻摆出一脸的愧疚,去拉蔡承平的手,结果被躲开了。 他也不恼,笑着说:“承平啊,这次冤枉你了,我也知道你委屈,你看这样行吗?我给你月钱涨一成,当做给你的压惊的。” 李鱼儿将一百两银票甩在他脸上,说:“我家不差这点银子,你的脏钱还是留给他!” 李鱼儿指着张明伟不屑的说。 曹东家脸色阴沉,脑袋上的青筋跳了又跳,像是极度的隐忍,说:“既然你看不上曹记的小庙,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李鱼儿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放心!以后我请蔡账房,我还要感谢你们呢,把这么好的账房赶走,我们李记正缺这样能干的人才。” 有见多识广的人一口叫破李鱼儿手里的令牌:“四海令!我的天!是四海令!” “四海商会的四海令?小姑娘不简单啊!” “好像万家的四海令,没想到是万家的人啊!”万家在宁州府那可是一顶一的世家。 “你们不认识她吗?她是不是李家海鲜摊家的闺女。” “是她!真是她!她不怎么来,基本都是她哥哥们在。” “我就说那李记的海鲜怎么就那么好吃呢,原来是万家下头的。” “你们说万家为什么不开铺子呢?” “这谁知道呢?” 此时,曹东家的脸涨的青紫,对方跟万家扯上关系,他哪还敢动歪心思。 他怨怼的看了一眼张文伟,一甩袖子,回了曹记杂货铺。 张文伟面色极其难看,但他可不认为自己有错,该死的蔡承平,既然跟万家有关系,何必跑到曹记杂货铺这么小的地方抢晚饭,装什么清高。 李鱼儿捡起地上的包裹,蔡承平也赶紧上前帮着拿。 李鱼儿看向人群,刚才扔东西帮他们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只留地上一块摔碎了的墨。 她还想谢谢对方呢,最起码要赔偿人家的墨。 李鱼儿掏出手帕,将摔碎了的墨包好。 “表舅,你知道这是什么墨吗?” 蔡承平自己就是读书人,加上经常给儿子买笔墨纸砚,认得这墨。 “这是上好的松烟墨,一块就要半两银子,摔碎了真可惜。” 李鱼儿将墨收好,“拿回去还能用,要是下次遇到那书生,一定买了还给人家。” “应该的。” 两人提着包袱回到了摊位。 “表舅?”刚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李二郎惊讶的看着蔡承平。 蔡承平脸上全是坦然,不知道为什么,离开曹记,他的心里反而畅快了很多。 只是,为曹记做工那么久,自己竟一直没有看穿曹东家的真面目,活的还不如一个女娃明白。 “我辞工了。”蔡承平说的平淡,开始帮几人装车。 李二郎看向李鱼儿,拿眼神询问:啥情况? 李鱼儿笑着说:“当然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喽,以后表舅就帮咱们管账不好吗?” “好!太好了!”李二郎高兴的说:“我们这几天都要累死了,大头不在,三叔也不在,又加了一个摊子,我们三个都快裂开了。” 蔡承平这才注意到,李家几个孩子不声不响的竟然支棱起这么大的摊子,光桌椅板凳就一堆。 李鱼儿看着满地小马扎和简易桌子,心想等张记木行的折叠桌椅弄好了,还得包一个大摊位专门放桌椅。 烧烤就该一边烤一边吃,要是有啤酒就更好了。 等她有时间了,回家捣鼓捣鼓看看能不能弄出啤酒,实在不行,买一些果子酒,自己用果汁糖浆调味也行。 “赖子哥,你别回去,中午我请你吃饭。”李鱼儿对要走的赖子说。 二郎眼珠子一转,说:“你是不是又要搞事?想甩开我,没门!” 最后,蔡承平自己赶着牛车回家了,他们四个加上道士,一起去吃了馄饨。 点餐的时候,馄饨店老板看向几人的眼神有些揶揄。 李二郎想解释几句,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恨恨的白了一眼臭道士。 李鱼儿问一脸泰然的道士,“怎么称呼?” “在下太虚观穆清风。” “穆道长。” 李鱼儿又看向赖子,上下打量起来,赖子愣了一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没东西啊。 “不错不错。”李鱼儿笑着夸赞,“赖子哥,你这张脸长得真不错。” “鱼宝儿你要干吗?”赖子有些紧张。 李鱼儿摆摆手,说:“别怕,我是真心夸你的,眼下有一件事,非赖子哥莫属。” 赖子看见李鱼儿眼里全是狡黠,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就是不知道是谁。 李鱼儿刚说出她的计划,赖子就惊呼一声:“这不成!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周围的食客都看向他,李老二赶紧说:“没事!没事!他咬到舌头了。” 李鱼儿鼓动到:“赖子哥,你难道是害怕了?” “我没有!”赖子脱口而出。 “那不就简单了,再说了,这事也只有玉树临风的赖子哥才可堪大任,行,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放心,我不白用你,给报酬的。” 李鱼儿所谓的报酬就是一套华丽的衣服。 李二郎看着一身华服的赖子,酸酸的说:“还可以,都快赶上我了。” 李鱼儿盯着他腰间看,“鱼宝儿,你这么看你哥我干吗?” “大哥,借你的腰饰用一下。” “不行!”李二郎当即就决绝了。 李鱼儿摇头叹息道:“我原本还打算在镇子上买一处宅子,想着大哥对我这么好,少不得给你留一间屋子,这么看,咱们关系也没好到这种程度,借你腰饰用一下都不行。” “给给给!我给还不成吗?”李二郎心疼的解下穗头儿,赌气似的递给李鱼儿,“拿去!记得还我。” “那是当然,上边刻着你的名字,我给别人别人也不要啊。” 李鱼儿接过腰饰,直接绑赖子腰间。 赖子看向李二郎幽怨的眼神,“我能不要吗?” 李鱼儿当然不允了,“就戴一下,又不是给你。” 第201章 买房 出了馄饨铺子,几人租了一辆还算体面的马车,来到东临村。 李鱼儿和李二郎下了马车,让赖子带着大郎进村。 赖子让车夫驾着马车先是在村子绕了几圈,假装找不到路。 果然,很快,贪财的马神婆就上当了。 这几日她的生意可谓是风生水起,日子过的还算滋润。 但这人,就是越有越贪。 “你们是找谁家啊?” 李大郎装模作样的说:“这里是东临村吗?我们公子要去顾丰收家。” “顾家啊!老婆子我认识啊,我带你们去。” 马神婆狗腿子似的跟在车旁,眼珠子不停的转,问到:“你们去顾家干什么?” 李大郎记住李鱼儿之前教他的,冷淡的说:“不该问的别问。” 等到了顾家门前,李大郎随手扔出几个铜板打赏马神婆。 马神婆数了数,足足有十个铜板,“真有钱啊!一个小厮出手都这么大方。” 等李大郎搀扶着“病弱”的赖子下了车后,马神婆的眼睛更亮了。 瞧瞧这衣服,都闪着光呢,那腰间挂着什么东西,银光闪闪的,肯定价值不菲。 马神婆心里暗喜,认定这一主一仆是有钱的肥羊,心里盘算着怎么搭上关系。 李大郎敲门,院门打开后,顾丰收见是锦衣华服的公子,疑惑的问:“几位找谁?” “请问是顾丰收家吗?我们公子慕名而来拜访,实在唐突。” 顾丰收点头,“是,我就是顾丰收,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顾丰收不认为自家有这么富贵的亲戚。 赖子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病弱的说:“我听说你家之前出了异事,我最近也遇到了相同的困扰,我夜夜无法安眠,总觉得房上有人在哭泣。” 顾丰收家的事,他自己是不会到处宣传的,但马神婆早就帮他宣扬出去了,当然是为了给她自己扬名,好借此赚更多的钱。 顾丰收卖了牛,花了十两银子,马神婆装神弄鬼的跳了一场大神,说是给顾满仓招魂,结果顾满仓真好了,顾满仓搬回东屋没几日,就又抱着被褥搬回东厢房了,他爹娘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不想再回东屋睡了。 其实,那怪动静并没有消失,顾满仓不想继续让爹娘操心,家里为他把牛都卖了。 他才撒谎说不想住东屋,因为他发现,住东厢房那生意就没有了。 不过,顾满仓也再没生病,两口子只当他心里落了阴影,就没再逼问。 不等顾丰收开口,马神婆就抢着说:“这位公子,您算是找对人了,他家的邪祟就是我除的,您有事只管找我就成。” “你是?”赖子装作不知道她。 “我是马神婆啊!这附近的人家都知道我,法力高强,最会捉鬼除邪祟。” 顾丰收也点头说:“我家的事确实是马神婆解决的。” 赖子装作高兴的说:“失礼了,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就是捉邪祟的人。” 见对面的公子上道,马神婆赶紧顺着竿往上爬,说:“我看您面相,肯定是被邪祟盯上了,公子带我去那闹邪的房子看看,我保证帮你抓住邪祟,保你平安。” 赖子假装激动的咳嗽了两声,高兴的说:“多谢您,只是家中父母也请了一位高人,不知道会不会冲突?” 马神婆一听有抢生意的,心里暗恨,说:“放心,我马神婆心胸开阔,既然有道友前来,倒是要讨教一二。” 赖子微微点头,说:“您看,这样成吗?明日我带人来接您去镇上看房。” 马神婆一听是镇上的人家,果然是大户人家,这次可以狠狠地捞一笔了。 双方商议好后,赖子就上了马车离开了。 等到了村口,李鱼儿他们从另一条小路绕了回来,他们刚才就躲在一处草堆后看着发生的一切。 “穆道长,你看到了,就是那个老虔婆,你可有把握对付她?” 穆清风捋着胡须,说:“愿切磋一二。” 心里却根本没把马神婆放在眼里,那老妇人一看就是装神弄鬼的,对付起来不难。 回到镇上,赖子赶紧溜了,怕被人看到,他接下来还要继续扮演公子呢。 “你等等。” 李二郎上去就把他的腰饰解下来,“明天再给你。” 赖子古怪的看了一眼李二郎,“这么宝贝,该不会是定情信物?” “你你你胡说什么?这鲸鱼骨雕我们兄妹一人一个的。” 李鱼儿没理他,直接说:“走!去好再来牙行。” 李二郎一顿,想到李鱼儿之前说的话,立刻高兴起来。 “鱼宝儿,你真打算买房子啊。” “嗯,真的啊。” 他们以后要在镇子上做生意,来来回回的不方便,不如直接买一处宅子。 见李鱼儿兄妹来了,小姜十分高兴。 这次,兄妹俩的待遇提高了不少。 一个牙人主动上前送茶,客气的对小姜说:“掌柜的,您喝茶,刚泡好的。” 小姜点头,那人讨好的笑着转身走了。 李二郎拍了一下小姜的肩膀,“行啊!都混成掌柜的了。” “这还要多谢你们的帮助。”小姜谦虚的说,同时真心感谢李鱼儿他们。 如今,黄掌柜被查出贪墨,东家念其是好再来牙行的老人,从牙行刚开业的时候就跟随他,并没有处罚他,允许他主动请辞,并给了他一笔养老银子。 黄掌柜拿着银子,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牙行东家付昌明和发妻伉俪情深,一生只得了一个女儿,就打算招婿,黄管事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小姐,将来好继承牙行。 当他知道东家中意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没名没背景的小伙计时,心里就生出了不满,他想方设法想挤走小姜。 没想到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断了黄家和付家这么多年的情分,得不偿失啊。 李二郎摆摆手,说:“哪里,你做生意诚恳又和善,客户们喜欢你是应该的。” 说到正事,李二郎严肃了一些,“小姜,这次可是个大生意,你得好好帮我们寻摸寻摸。” 小姜问:“你们该不会是想买房子?” 他们牙行不是官牙,做的最大的生意就是房子了。 “不错,我们打算买一套房子。”李二郎转头看向李鱼儿,“鱼宝儿,咱们买什么样的房子?” “三进两进的都行,具体还要看房子,最好是有井的。” 镇子上这样的房子可不便宜,基本都是一百两左右。 小姜拿出登记簿,快速翻找合适的房源。 每当登记簿增加货源的时候,他都会仔细查看,没事的时候,都会实地考察,甚至向周围的邻居打探消息。 是个非常负责和认真的牙人。 第202章 三进的宅子 确定好房源后,小姜带着他们去看房子,第一所房子是一个两进的院子,距离镇中比较近,生活方便。 房子有些年限了,建筑的格局不是很好,采光不够好,各种功能区的划分李鱼儿也不是很满意。 如果后期要花钱改造的话,估计很费劲,而且房子的总面积也不是很大,改造升级空间有限,唯一的优点就是在中心区。 李鱼儿不是很满意,决定货比三家。 小姜又推荐了另一套房子:“这套房子是新房,但有一些偏僻,距离码头倒是比较近。宅基地面积很大,房子也是三进的,后院还有一口水井。 缺点除了偏僻,就是价格不便宜,当然这个不便宜只是总价,相对来说,那就是太便宜了。 这套房子原本是一个京官打算用来养老的,谁知道那京官获罪,全家被流放了,他的家财被全部没收了,这房子因为是在他远亲的名下,才没有被没收。 但出了这样的事,他的亲戚害怕,怕别牵连被亲戚的政敌秋收算账,就想将房子出手,搬到外地避祸去。 这房子本来也轮不到我们私人牙行来卖,但他们家现在很怕跟官府扯上关系,就拜托我们好再来牙行卖。” 房子果然不错,建的很好,当官的就是会享受,告老还乡后还能在老家有这样的宅子安享晚年。 这房子不但有内院,还有外院,内院还有花园假山和凉亭,三进三出的院子既气派,从外边看着又低调。 周围还没有邻居,就算有邻居,宅子的外院很大,也不会跟邻居相距很近。 这房子的位置确实有些偏,靠近码头,但对李鱼儿来说正好,他们日后会经常进出码头,近码头才方便。 这栋宅子李鱼儿非常满意。 李二郎站在凉亭里,朝李鱼儿挥手,“鱼宝儿,看,这凉亭里还有石凳和石桌,这主家可真会享受。” 一看就知道他也喜欢这房子。 李鱼儿对小姜说:“这房子我们很满意,不知道要多少银子?” 小姜回到:“二百两。” “二百两?”李二郎惊的差点从凉亭里直接跳下来,凉亭建在一个土坡上,距离地面有几米高,是园景造诣的一种,讲究一个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小姜诚恳的说:“这房子若不是主家出了事,就是三百两也卖的。” 李鱼儿点头,小姜是个实诚人,不会骗他们,能降价他肯定第一个和卖家商量了,估计二百两是底价了。 再说了,这房子绝对是物超所值。 “行,这房子我要了。” 小姜高兴的朝两人竖起了大拇指,“二位真是我的财神爷,放心,手续保证办的妥妥当当。实话跟你们说,这房子有好几家看上了,不过他们都想借着卖家出事,故意压价,所以一直都在故意观望。” 李鱼儿笑了,这世上雪中送炭的不多,但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的多了去了。 人性而已,不过,有时候事情做绝了不是什么好事。 卖家家中出事,卖了田产和祖宅,正打算去外地投奔亲戚呢,谁知道就剩这座宅子没有处理了。 往日那些想要攀附他们的人,如今不仅看笑话,还等着蚕食他们的家财,实在可恨。 当听说有人愿意购买的时候,当即十分配合的办理了手续。 房子写的是李鱼儿自己的名字,拿到红契的时候,李二郎激动差点跳起来。 “鱼宝儿,你也太厉害了!你如今比那地主老财还厉害。” 李鱼儿看了他一眼说:“你现在身上也有几十两银子,年底估计也能买房子了。” 李二郎呵呵的笑,“那是,不过我买房子干啥呢?” “成亲呗。” 想到成亲,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身影,他摸了摸腰间的穗头儿,脸有些微红。 不过李鱼儿没注意,办完事,两人就回家了。 蔡老太太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找人做贝壳头饰,立刻就让赵氏联系了村里关系好,或者人老实本分的人家。 家里一下子来了十几个妇人,堂屋就变得热闹起来,妇人们凑到一块,有说不完的话,聊天不耽误做工。 “鱼宝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李梅儿高兴的迎了上来,“幸亏你让表舅带回来了碎布头,不然都不够用了。” 李鱼儿看了一眼每个人身旁放的小柳条筐,里边都是她们各自做的绢花。 这绢花的样式都是李梅儿教的,大同小异,只是配色不同。 “嗯,很好看,梅儿姐你们做的越来越好了,这是你们一上午做的?可真不少。” 李梅儿得意的点头,按照这个速度,三天他们就能攒够一千个。 晚饭前,李老三他们回来了,说:“赌坊天天进进出出的找人,但就是没见找到人。” 李鱼儿想了想说:“那你们先别去盯着了,估计吴县令父子是藏起来了,暂时不会出现了。” “行。”李老三早就想回家干活了,码头那边他都好久没去了,“大头和石头也很久没休息了,过几天我们串班,大伙儿总该能休息休息了。” 蔡承平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李鱼儿说:“表舅,你日后有什么打算,要是暂时没有打算,不如给我们当账房,工钱跟以前一样,而且我们这干五天休两天,节日和年终还会根据经营情况发福利。” 蔡承平只当是李鱼儿为了报答他们收留的恩情,才给这么高的工钱,说:“鱼宝儿,你们摊子才起步没多久,生意好坏还不稳定,怎么能为了我出那么高的工钱,给个一百文辛苦钱就成。” 李二郎没忍住“噗嗤”一声喷了饭,“多少钱?” 蔡承平以为他是嫌多,就说:“要是你们缺账房,我不要钱,暂时帮你们干,等二郎和老三能算账了,我再去找其他工作。” 李二郎见他误会了,赶紧说:“不是,表舅,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两百文?这找个刷碗的伙计儿他也不止二百文啊。” 李鱼儿笑着说:“表舅,就这么说定了,大头他们暂时管着账,您有空带带他们。” 于是,蔡承平加入了李鱼儿他们。 第203章 闹鬼的西厢房 先买的宅子是空的,里边没有家具,李鱼儿就画了一些家具的图纸让木人张打造,顺便告诉他之前的折叠桌椅的做法可以卖给他。 见到沙发、书桌等家具的图纸后,木人张兴奋的不得了,又想买了图纸,这次李鱼儿没卖图纸,而是采用分成的方式合作,三七分,木人张七李鱼儿三,且合同约定李鱼儿只拿三年的分红。 木人张同意了,李鱼儿让李老二以他的名义跟木人张签了合同,也算是李鱼儿给父母的回报。 画押的时候,李老二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这就是咱家的生意了?” 一旁李二郎看的眼热,故意打趣说:“爹,你要是不签,我来啊。” “去去去!老子还没死呢,你先等等,倒是赶紧娶个媳妇儿给我跟你娘生个胖孙子,人家大郎都定亲了,你也没小多少,抓紧点。” 说到亲事,李二郎脸又红了,“爹你老打趣我作甚!” 等几人从衙门换了红契出来后,李老二担忧的说:“你说,咱们偷偷做了一门生意,你阿爷阿奶他们会不会有想法?” 李鱼儿说:“不会的,这生意也是突然上门的,出来前我已经跟阿奶说过了,她说应该的,还说本来烧烤摊子都是咱家的,咱们能带着全家一起发财,已经是难得了。” 李老二点头,“你们做的对,是爹想的不周全了。” 李二郎安慰说:“爹你别瞎想了,你出来前,走的急,我们都忘了跟你是做生意的事,你又不知道。” 办完这件事,李老二自己拿着契书回村了,李二郎他们去了摊位。 等收摊后,几人租了一辆马车,李鱼儿他们没跟着去,而是去新宅子准备了,赖子和大郎去了东临村。 马神婆一见赖子主仆二人,双眼都放光了,她眼珠子转了转,说:“公子,咱们现在就去闹鬼的宅子?” 赖子点头说:“那宅子是我家新买的宅子,本来是家中长辈留着给我成亲的,谁知道还没入住就出了怪事,还要劳烦马神婆鼎力相助。” “好说!好说!”马神婆眼里全是贪婪,好说,银子到位一切好说。 几人来到李鱼儿新买的宅子,一下马车,马神婆就装模作样的一顿操作。 “老身观此处乌云盖顶,有浓浓的阴气,必然有妖人作祟。” 赖子忍着笑,用衣袖掩饰说:“那还劳烦神婆出手。” 大门打开,乔装打扮的李老三低着头开了门,将几人请了进去,趁马神婆不注意的时候,打发了马车车夫。 马神婆被眼前气派的大宅子晃的眼睛都花了,我的个乖乖,这又是假山又是花园,还有凉亭,当之无愧的大户人家啊。 “急急如律令!” 念咒的声音传来,一个道士正在院子里挥舞着桃木剑做法,桃木剑在他手中犹如真剑一般,被舞的虎虎生威,行云流水。 最后,穆道士将桃木剑在蜡烛上一停,眨眼间一簇火苗窜起,炸裂,看的围观的“下人”一愣一愣的,惊叹不已。 马神婆眼里怨恨一闪而过,好你个道貌岸然的臭道士,抢生意抢到她马神婆头上了。 赖子解释到:“马神婆,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起的道长,是我家中长辈从大道观请来的,但是他已经做法好几日了,家中的怪动静依然没有消失。” 马神婆冷笑一声:“装模作样,自然没效果了,公子放心,老身是有真才实学的,不信,你看那顾家的事,不就是老身出手解决的。” “是是是,您老能者多劳,不过这道长是家中长辈请的,作为晚辈我不便多言,您就当他不存在,多担待。” 马神婆直接上前,肥硕的屁股一下子顶开穆清风,吓的穆清风连连后退。 “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离贫道远一点。” 马神婆破口大骂:“好你个装神弄鬼的臭道士,骗人骗到我马神婆跟前了。” 穆清风收到“丫鬟”李鱼儿的眼色示意,说:“你说贫道骗人可有证据?” 马神婆胡搅蛮缠道:“还需要证据?我问你你来了几天了?宅子的问题解决了吗?” 穆清风轻咳一声说:“贫道要做法七日,今天是第六天,还差一天就法成,到时候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马神婆在心里暗骂一声:这臭道士还有一天就骗钱成功了,她必须在他之前先“解决问题”。她本来还打算拖几天,就说宅子的问题很大,让那公子多放放血,都是这个臭道士碍事。 马神婆当即放了狠话:“老身一天就能解决宅子的问题,你竟然要七天,莫不是拖延时间骗钱?” 穆清风佯装生气的说:“你这老婆子休要胡说,血口喷人,这开坛做法自然需要时间,七天为一周天,自然不能少一分一毫。” 马神婆刚要开骂,赖子说到:“两位不要吵了,你们都是我家请来的贵客,都是高人,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不如这样,你们各自做各自的,谁先解决问题,我就奖励谁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我的乖乖,都够买一套房子了。 马神婆的眼睛亮的吓人,抢着表态:“好!老身就给公子一个面子!” 接着,“丫鬟”李鱼儿带着马神婆去了闹鬼的屋子。 这是西厢房,房后有一片竹林,此时,竹子已经落叶,只有光溜溜的树干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虽然萧瑟,却依然有着一种傲骨和优雅。 李鱼儿指着西厢房说:“就是那间屋子,我不敢进去,您自己看。” 说完,李鱼儿就害怕的退出老远。 李鱼儿此时化了妆,换了衣服,又梳了刘海,遮住半张脸,身为丫鬟她又理所当然的低着头,马神婆自然没认出她。 马神婆自己是不相信有鬼的,不然她也不敢做那么多坏事。 真正信神的人,相信因果轮回,轻易是不会作恶的,作恶的人一般都不敬神鬼。 马神婆一马当先,跨进西厢房,房中虽然没有任何家具,但建的极雅致,马神婆在心里感叹大户人家会享受,这要是她的该多好。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马神婆眼珠子转了一圈,有了一个主意。 第204章 马神婆跳大神 马神婆进入西厢房就掏出跳大神的家伙什,好一顿折腾,嘴里念念叨叨的,上蹿下跳,还时不时的翻白眼,装大仙上身,逗得不远处的李鱼儿差点笑岔了气。 跳完大神的马神婆从西厢房走了出来,她翻着白眼,走路一蹦一蹦的,像僵尸一样,嘴里发出粗噶的男声:“吾乃土地大神,此处有妖人留下的巫蛊娃娃,需吾降神做法方能驱邪。” 说完,马神婆顿时瘫倒下去。 李鱼儿心想:行啊,还会口技,看来诈骗犯也得有两把刷子。 她朝躲在竹林里的赖子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这才缓缓走了过来。 “这?马神婆这是怎么了?” 李鱼儿惊呼道:“刚才神婆被土地大神附体了,说房子是被妖人做了手脚,要做法才能好,然后就倒下了。” 这时,马神婆也配合的缓缓醒来,看向李鱼儿眼神带了几分怨恨,没眼色的小蹄子,看到我摔倒也不知道扶一把,等我闺女嫁给公子,当了主母,第一个给你卖进窑子。 她虚弱的说:“公子,您放心,事情的源头已经找到了,跟顾家的情况一模一样,有人在房梁上放了不干净的东西。” 李鱼儿害怕的躲到李大郎身后,赖子也装作惊慌的说:“那该如何是好?我家也算有些产业,会不会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干的?” 马神婆说:“公子放心,有老身在,肯定保您平安无事,只是,这做法需要……” 马神婆伸手比划了一下。 赖子立刻了然,说:“神婆放心,黄白之物不是问题,大牛,去取五十两银子给马神婆。” 李老大听到“公子”的吩咐,迟疑了一下,点头说:“是!公子。” 他去哪儿取五十两银子?五两银子他有,希望马神婆不识数。 “且慢!” 穆清风抱着拂尘走了过来,“贫道日观天象,夜观星象,并未发现此处有任何邪术,不过是风水不调,贫道开坛做法七日招来祥瑞栖息即可,马神婆莫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到手的山芋被人截胡了,马神婆恨的牙根痒痒,村里那些泥腿子看事问卦最多出几文钱,有的穷鬼还想用萝卜白送顶上,她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机会,遇到这么大只的肥羊,遇到肥羊不宰,那才会遭雷劈。 “臭道士,你自己本事不行,难道还想阻止老身帮公子除邪祟不成?你难道为了一己私欲,就不顾公子的安危吗?” 这挑拨离间不可谓没有水准,李鱼儿差点给她点个赞了。 可惜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要戳穿她的嘴脸,不能让她以后再害人。 赖子假装生气的看向穆清风,冷冷的说:“道长,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穆清风不卑不亢的说:“公子,先别急着给钱,等她真的捉到邪祟那时也不迟。” 赖子点点头说:“道长的话也不无道理,马神婆您是有真本事的,真金不怕火炼,且看明日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马神婆还能反对吗,只好不情不愿的说:“哼!臭道士你且等着,看老身如何捉妖驱邪祟,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赖子让李大郎雇了马车,将马神婆恭敬的送上马车。 等马神婆上了马车走远了,几人才放松下来。 李二郎从假山后边钻了出来,朝赖子伸手:“拿来!” 赖子有些气闷,“我说李二郎,你这也太小心眼了!至于吗?” 他负气的解下腰间的穗头儿随手丢进李二郎怀里,李二郎小心的接住,仔细的放进怀里。 这时,李大郎、李鱼儿、穆清风都奇怪的看向李二郎。 李二郎也觉察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辩白道:“这是鱼宝儿定做的鲸鱼饰品,珍贵着呢,别处都买不到,我当然要珍惜了。” 李鱼儿笑着说:“我看不是鲸鱼骨头珍贵,是那穗头儿珍贵?” “你!你胡说什么?”李二郎脸色刷的红了,强自辩解道:“这就是我随手买的,有些贵,我自然比较爱惜。” 李大郎适时的神助攻,道:“二郎,你这穗头儿到底在哪儿买的?我们跑遍了整个镇子的铺子,都没看到过。” 穆清风捂嘴偷笑。 李二郎瞪了一眼李大郎,“大堂哥,肯定是你自己找漏了。” 李大郎深以为然,说:“有可能,那你这到底在哪买的?你告诉我呗,我也去买一个,咱们是兄弟,戴一样的穗头儿不正好。” “我这买不到……”李二郎惊觉自己差点说错话,改口道:“买不到了,就剩这一个了,被我买了。” 李大郎遗憾的说:“这么好的东西,这老板怎么不多做一点,真是有银子都不会赚。” 李鱼儿笑了起来,说:“我记得表哥之前念过一句诗,叫彤管有炜,悦怿汝美,匪汝之为美,美人之贻。” “啥意思?咋还念起诗了?”李大郎有些迷惑。 穆清风解释到:“意思就是,不是东西有多好,因为是美人送的,才好看。” 李二郎心虚的说:“什么美人送的,好端端的吟什么诗,听不懂,听不懂。” 李鱼儿也不戳破他,她在心里猜测这个送穗头儿的女孩会是谁呢?又是怎样的女孩,把李二郎迷的魂不守舍? 李二郎平不是跟着她,就是在摆摊,难道是摆摊的时候跟某个女孩互生情愫了? 这事等回家了,得跟阿奶阿娘她们说说了,也让大郎盯着,看看是谁家的女孩,要是人品没问题,也好上门提亲啊。 想起正事,赖子说:“鱼宝儿,接下来咋办?” 李鱼儿将她的计划简单的说了一遍,“大家辛苦了,你们可以回家休息了,等我们好消息就成。” 她看向李二郎说:“大哥,待会跟我去拜访一下文大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赖子好奇的竖起耳朵:什么文大哥?叫得这么亲密。 李大郎也问:“你们是去文书吏家吗?” 李二郎点头,“大哥,你待会先领着赖子和穆道长去吃点饭,吃完了再回家。” 李大郎点头,说:“你们想吃什么?” 三人商量着离开了。 第205章 瓮中捉鳖,人赃并获 换了衣服,李鱼儿兄妹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买了一些礼物,两人租马车去了惠海县。 如今吴县令和他的爪牙不在了,县城里的治安好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失去了靠山,赌坊的人也没敢出来仗势欺人,倒是私底下,一直没放弃寻找吴县令父子。 文书吏这几日有些忙,晚上基本都在加班处理公务。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突然看到上门拜访的李家兄妹。 “鱼宝儿,二郎,你们来了?” 不再被杜师爷胁迫分派“腐败”任务,文书吏整个人精神气都鲜活起来了,可见衙门这些日子在魏县丞的治理下,政务清明了很多。 林氏笑着说:“你说说他们俩,每次来都带礼物,真真是见外。” 李二郎客气的寒暄,“都是些吃食,不是一般关系,您们还看不上呢,不过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当然不用见外了。” 李二郎长的俊,嘴巴又甜,逗得林氏开心的笑起来,“瞧瞧,这小伙子多会说话,将来肯定夫妻和睦,日子顺遂。” 李二郎面色一红,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了文书吏。 提起马神婆,文书吏眉头紧锁,说:“这个马神婆似乎就是之前参与龙王娶亲的神婆,赵蟒想出龙王娶亲的主意后,就是借着马神婆的由头,帮忙批挂算命的,欺瞒百姓的。 还有几起不正当人口买卖的案子跟她也有关。” 想到龙王娶亲,差点害了他们全家,李二郎气得不行,“这种人就该被关进大牢,严刑处罚。” 文书吏点头,“不错,老县令走之前就已经开始调查她了,谁知道中间出了变故,调令下的太突然,换了县令,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吴县令父子下落不明,魏县丞又要优先收拾吴县令父子的烂摊子,优先出来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一时间到便宜她了。 不过她犯的事大人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个有力的证据了。你们这次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若事情真能如你们所讲的那样发展,马神婆这次算是插翅难飞了,她势必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李鱼儿兄妹相视一笑,“那就好。” 拒绝了林氏留饭,两人急着赶回去抓紧时间布置现场,只等抓马神婆个人赃并获。 当夜,夜色深沉,一弯新月挂在柳梢头,巡夜的更声敲响了子时的序曲。 相传,一天中,子时的阴气最重。 整个鑫浦镇一片漆黑,白日里的繁华与喧嚣此时都沉入了梦的世界。 “喵~喵~”几声不合时宜的猫叫声从李鱼儿的新宅子后巷传出。 接着又是几声猫叫,仿佛在回应前者。 一道暗影爬上了墙头,看形状显然不可能是猫,“真t的倒霉,这破墙怎么这么高。”一道男声刻意压低着抱怨。 下边一道女声,“大户人家的墙哪个不高,墙矮的都是穷鬼,穷鬼哪有油水捞。”她同样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男的翻过墙,跳进院子,走到后门处,把门打开,将矮胖的女人放了进来。 女人一进来就朝一个方向走去,似乎认得路。 “走,快点把东西放上去。” 两人来到西厢房,因为是新房,又要做法,就没有上锁,男子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太好了,没锁。” 女人叮嘱道:“小心点,戴上手套,别留下手印。” 新房子,灰尘多,随便摸一下,就能留下一个清晰的手印。 这个朝代没有验手印抓贼的做法,但手印不同于动物的爪印,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是人干的。 两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屋,新房里没有任何家具,空荡荡的。 女子点燃手里的蜡烛,滴了几滴蜡油在窗台上,将蜡烛粘上去,屋子瞬间亮了一些。 男子仰头看向房梁,“草!好高啊。” “那是当然,大户人家的房梁能矮了吗?高房梁高官运,高财运,只有穷鬼的房梁才矮,压着运气,一辈子抬不起头,发不了财。” 男子为难道:“这就不好上了啊,也没个垫脚的东西。” 想了一下,男子决定使出生平绝活,他拿出飞虎爪,将绳子甩起来,瞅准最佳角度和时机,“嗖!”的一声将其抛了出去。 “叮!” 飞虎爪抓住房梁,男子拽了拽绳子,确定很牢固后,开始借住绳子往房梁上爬。 等他上了房梁,从身后背篓里掏出一个扎满银针的巫蛊娃娃,放到房梁上。 夜风乍起,屋外衰竹的影子落在窗纸上,随风摆动,好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下边的女人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安来,她焦急的说:“好了吗?好了就赶紧下来,我这右眼皮跳的直突突。” 不等男人回话,“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边大力的踹开,伴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钟捕头带着一众衙役闯了进来。 马神婆吓得面如土色,“你们?你们干什么?” 文书吏从后边走上前,说:“人赃并获,带走!” 马神婆还要狡辩,“什么人赃并获?我们是来驱邪的,刚发现有人在房梁上放了巫蛊娃娃。” 文书吏嘲讽的一笑,“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们夜闯民宅,偷偷将巫蛊之物藏于主家房梁上,装神弄鬼,借此骗钱,人赃并获,还想狡辩?带走!” 衙役不给两人狡辩的机会,上前将两人绑了起来,马神婆一边挣扎一边狡辩,被衙役拿了破布堵了嘴。 而跟她一起的满口龅牙的男子则是颓败的被押着,一声不吭,像是认命了一般。 衙役们押着二人朝县衙去,到了县衙门口,正好遇到分头行事的另一股衙役。 领头的衙役向文书吏汇报:“大人,您让我们调查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东西我们已经放到证物处了,还请大人验明。” 文书吏点头,神清气爽的说:“是时候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了,他们在惠海县兴风作浪多年,装神弄鬼,害了多少人命,让多少无辜家庭妻离子散,不得安生,这是他们该有的报应。” 第206章 罪有应得 第二日,自吴县令父子消失后,惠海县第一次开堂审案。 文书吏站在魏县丞身后,说:“大人,人证物证都准备妥当了。” 魏县丞浓眉大眼,一脸正义凛然,“这是咱们让百姓改观的关键一案,一定要审的漂亮。” 魏县丞刚过而立之年,还不到四十,自然是有野心有抱负的,吴县令父子若是定罪,他不是没有可能接替吴良材的位置。 在官场沉浮多年,魏县丞也小有人脉,但都不是有实权的大官,但这次事发突然,对他特别有利。 第一,他检举吴良材父子有功。吴良材父子不管如何,少不了一个渎职罪。 第二,惠海县发生了万民上书的贪污大案,正是需要安抚民心的时候,与其调一个对鑫浦镇人生地不熟的新官来,不如就地提拔一个有声望,得民心的官员。 第三,就是魏县丞在当地为官多年,跟上一任县令交好,也有不少政绩,若是这次他能力挽狂澜,安抚民心,挽回惠海县的声誉,必是大功一件。 而眼下,审理马神婆一案正是这个契机。 “威武!” 衙役的杀威棍拍的地面砰砰响,早有人在镇上散播消息,今日衙门要重开大堂,审理装神弄鬼,敛财和买卖人口的大案。 买卖人口是大罪,严重的不仅要死刑,还要凌迟或车裂。 一大早,县衙就聚集了无数百姓。 “听说了吗?买卖人口啊!” “何止买卖人口,还是装神弄鬼骗来的孩子。” “最小的还是婴儿。” “魏县丞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县丞怎么能是青天大老爷,县令才是。” “你可拉倒,吴扒皮还青天大老爷呢,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官!魏大人一直勤政爱民,才配得上这个称呼。” 甚至有不少苦主也在其中,他们茫然的看着大堂,心里又迷茫又愧疚。 李鱼儿他们也混在人群中,打算观看今日的堂审。 围观的百姓中,其实有不少不知情的苦主,他们茫然的看向庄重威严的大堂,心里又迷茫又愧疚,害怕知道真相,又想要一个真相。 他们多是被马神婆以克亲的理由,骗了孩子的。 其中有一户人家,被马神婆以克夫的由头拐走了寡妇儿媳妇儿,但这也不能全怪马神婆,因为这家的婆婆是个恶毒的,见儿媳妇没有生养,不想养着她,就将错就错,把新寡的儿媳妇儿卖进暗娼。 那小寡妇进暗娼第二天就死了,死不瞑目,被暗娼馆的人扔去了乱葬岗。 “啪!”惊堂木一拍,杀威棍碰撞地面,威严而庄重,公堂内立刻鸦雀无声。 这种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自从吴县令来了惠海县后,开堂审案就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百姓逐渐对开堂有了阴影。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有理没理别进衙门。 因为杜师爷被扭送州府大牢了,由文淮章暂代师爷一职。 “开堂!带苦主和犯人!”文淮章喊道。 “威武!” 很快,一串戴着手铐的犯人被带了上来,齐齐的跪在大堂下。 文书吏开始诵读犯人的名字和户籍,“犯人惠海县人牙子金不换,绰号大金牙,新浦镇人马玉芝,人称马神婆,新浦镇人陈天顺。 带苦主新浦镇人许自强(赖子),福水村人李延寿(李大郎)!” 文书吏给李家介绍的状师上前呈上状子,文书吏当堂诵读状子,将罪名罗列的清清楚楚。 “现有新浦镇东临村人马玉芝马神婆,新浦镇人陈天顺,假借驱邪的名义,装神弄鬼骗取钱财。二人于昨夜子时私闯民宅,意图在主家房梁上藏匿巫蛊娃娃,以伪造邪祟,被衙役当场抓住,人赃并获,罪证确凿,辨无可辨。 经多番审问,走访调查,和查证,犯人马玉芝、陈天顺如实交代了这些年累计所犯下的罪刑。 马玉芬曾多次以孩子克亲的莫须有理由,从苦主家中骗走孩子,贩卖给无合法牙人契书的人贩子金不换,经过金不换的交代,这些孩子男孩大多数被卖给外地人家做儿子,女娃则大多数卖进了窑子或者暗娼馆。 经查证,经年累月,三人共计贩卖孩子三十人,其中女娃二十七人,衙门后序将跟进查访,尽量寻回被卖的孩子。 同时,犯人马玉芝曾参与龙王娶亲事件,协助吴家父子假借龙王娶亲的名义强抢民女,共计祸害良家妇女六人,其中一人重伤,至今未曾痊愈。 马玉芝交代,她曾伙同新浦镇老妇人孙菊花,将孙菊花新寡的儿媳妇儿姚二丫卖入新浦镇暗娼馆,第二日姚二丫被折磨致死,姚家人上告吴县令,因孙菊花贿赂,此案以诬告罪结案。 今有确凿人证物证,本堂决定推翻前案,多案并审,还苦主一个公道。根据我朝律法,婆家无权以任何理由发卖明媒正娶的良家妇女,马玉芝和孙菊花涉嫌贩卖人口,有罪。孙菊花自知犯下重罪,已于昨天自缢于家中。 经过犯人陈天顺交代,他早年还曾杀过一人,死者新浦镇人许永安,案发当日,时间是酉时年后,陈天顺当天傍晚喝醉了酒,于溪边遇到挑担卖货归家的货郎许永安,因惦记上其貌美的娘子乔仙娘,故趁其不备,用石头击中其后脑,将其砸死,后抛尸溪水,伪装成失足落水,不慎撞到后脑淹死的假象。之后,陈天顺又多番纠缠乔仙娘,一次,陈天顺遇到在河边浣衣落单的乔仙娘,遂临时起了歹念,意图奸淫,在乔仙娘拼死反抗下,他失手将其推入河中,乔仙娘落水后,陈天顺并没有救人,而是一走了之,生死关头,幸捕头钟毅办差路过,将其救起。 上述犯人所犯罪行经过多方查证,均属事实……没收所有非法所得,用于赔偿苦主…… 以上犯人,罪大恶极,罪不容恕,叛斩立决!于三日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宣判结束的那一刻,公堂上传来了一阵震天的欢呼声,无数百姓跪下高呼青天大老爷。 此时,堂上跪着的赖子仇恨的看向陈天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第207章 员工聚餐 李鱼儿他们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赖子爹娘的事情,当年还另有隐情。 李老三说:“那个人牙子不就是当初要买鑫鑫的大金牙,还有那个陈天顺,不就是当初起哄的那个人。” 经李老三这么一提,几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 “这些人还真是恶毒至极啊,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李大郎看向被衙役像死狗一样拖下去的几人,眼里全是痛快。 李二郎叹了口气说:“赖子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很难过,这些年他一直误会乔婶,以为当年乔婶完全不顾及他的死活,狠心在他爹刚走没多久的时候选择跳河。” 李鱼儿叹息说:“乔婶当年不想说,估计也为了名节,也就是为了保护赖子。不过幸好结局是好的,母子哪有隔夜仇,相信知道真相后,误会解除了,赖子和乔婶的关系会更好。如今乔婶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钟捕头是个好人,一定会善待乔婶的,赖子也有了谋生的本事,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见赖子脸色苍白的从堂上下来,伙伴们都关心的围了过去。 “赖子,你没事?”李老三揽着他的肩膀说。 赖子摇摇头,说:“三哥你放心,我没事,只是有些气不过,陈天顺这个恶人害得我误会了娘很多年,我不是一个好儿子。” 李二郎联想到他这些年受的苦,一个外来户,没了爹,在鑫浦镇没有任何亲友可以依靠,他们孤儿寡母苦苦支撑,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了。 “赖子,你别瞎想,你是好样的,我李二郎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赖子嘴角抽搐了一下,说:“你这么钦佩我,不如把你的腰饰送给我。” “这……”李二郎的手下意识的捂住腰间的穗头儿,眼里全是纠结。 “哈哈哈哈!”赖子突然大笑起来,“逗你玩呢!叫你这几天找我不痛快!重色轻友的家伙!” “呵呵呵!”李二郎和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看你还会开玩笑,我就放心了,不过你可别瞎说,什么重色轻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赖子白了他一眼,“小爷当然没事了,那陈天顺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小爷为他伤怀。” 李老大拍拍赖子的肩膀,说:“好兄弟,你这个兄弟,我李延寿认定了。” 李鱼儿无奈的打断他们,再不阻止他们,都要桃园三结义了。 “恶人得诛,可喜可贺,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不如今天咱们就借此搞个员工聚餐。” “什么是员工聚餐?”李大郎好奇的问。 李鱼儿解释说:“就是咱们摊子的所有员工聚在一起,一起吃饭,犒劳大家活干的好,同时也激励大家以后再接再厉,继续努力。当然,员工聚餐的钱从摊子的公账里走。” 李二郎开心的说:“这个好!可是石头他们还在码头,梅儿姐还在家里。” 李老三说:“我驾驴车去接他们,码头中午的饭让村长媳妇儿九叔婆做,给十文工钱。” 说干就干,李老三立刻去镇子车马寄存处取车了,开始接人。 离开县衙门口的时候,李鱼儿看到不少苦主坐在县衙门口痛哭,拍着大腿说自己不该听信马神婆的鬼话,说自己鬼迷心窍了,才会送走了闺女。 听着他们心酸的哭声,李鱼儿心里既难受,又有些觉得他们可恨。 若是感情深厚,若不是重男轻女,他们又怎么会轻易上当。 不过幸好她的家人对她很好,即使是阿爹摔断了腿,阿娘难产,家里人也没有生出卖闺女的心思,最后决定将吃饭的本钱船卖了。 李鱼儿大手笔的在弄潮楼定了包间,如今来福已经是账房了,新掌柜他们也认识,加上知道他们跟景小公子的关系,掌柜的直接给打了八折的优惠。 不过,即便如此,这顿饭也要十两银子,他们还没点那些特别贵的菜和酒水,茶还是来福送的。 石头坐在实木雕花的椅子上,屁股都不敢坐满了。 “这一顿就要十两,我的乖乖!顶我两条命了。” 当初石头的爹和后娘,五两就把石头卖给矿场,被卖进去的基本就没有出来的。 “啪!” 李老三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胡说什么呢,你现在也不止存了五两银子,命是自己的,是无价的,不需要别人来衡量。” 因为开了两个摊子,李鱼儿给他们的工钱提到每天五十文,石头他们还经常跟着赶海,最近加班多,工钱都是翻倍的,石头不仅还了五两赎身钱,也攒了不少银子。 可穷惯了,消费观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 家雀儿尝了一口黄金鲍鱼,小声说:“也不咋地,还没有咱们的卤海鲜好吃。” 李老三给他夹了一筷子锅包肉,“服了你们了,你们来这还点海鲜啊?吃肉,吃肉,才是重点。” 家雀儿尝了一口锅包肉,酸酸甜甜,外脆里嫩,“好吃,我们就点了一盘海鲜,就想看看这弄潮楼的海鲜比咱们的如何?” 李二郎笑着说:“现在知道了,也不过如此。” “那是那是。”家雀儿说:“确实不如咱们的,还卖这么贵,集市上那些大娘还说咱家的海鲜贵,真该让她们花几百文尝尝这道菜,他们就知道咱家的东西又便宜又好吃了。” 最后,所有的菜都被一扫而空,只有那道黄金鲍鱼还剩了不少。 “打包?”石头问。 李鱼儿笑着说:“就剩几只鲍鱼还打包,再说了,打包了回去你们吃吗?” 大头摸摸圆滚滚的肚子,说:“我是吃不下了。” “我也吃不下了。” 于是,他们付了账离开了。 收桌子的小二看到黄金鲍鱼竟然还有剩,惊讶不已,黄金鲍鱼是他们酒楼的招牌菜,一盘六只,客人一人一只基本就没了,基本没有剩的。 弄潮楼的东家心善,客人剩下来的菜,伙计们可以留着自己吃,吃不完的都分给镇子上的乞丐。 伙计高兴的将鲍鱼留下了,他都好久没吃到黄金鲍鱼了,还剩四只,他家人正好一人一只。 第208章 春暖花开,李家开始建房子 分开前,李老三揽着赖子的肩膀说:“兄弟,回家后跟你娘好好说,她知道真相后肯定会难过一阵子,你多安慰她。三哥我给你三天假,好好陪陪你娘。” 赖子眼眶微红,没说话,点了点头。 三月的风带着春寒与希望吹到了沿海城镇,农民开始准备春耕,只等四月的春雨彻底唤醒沉睡了一冬的大地,就可以开始下种了。 渔民们早就补好了网具,开始保养船只,检验是否漏水,还要刷油,防风吹日晒,船体开裂。 李家之前谈好的建房队伍也来了,村长和蔡家帮着联系了不少村民当小工,一天二十个铜板,管一顿中饭。 在青黄不接的季节,这活计就是在惠海县城,打着灯笼也难找,离家近,中午还能午休,饭顿顿有干粮和肉菜。 赵氏从李梅儿那学会了烹饪猪内脏,肉吃不起,但溜肥肠一点不比五花肉差,油水还足,还更香。饥寒交迫的时候,来上一口,吃的人直冒热气,舒坦极了。 李家干脆也和码头一样,按人头定额分配午饭,至于他们是自己吃还是带回家,都随他们的愿。 马大强身材魁梧,力气大,因为感激李家对山子的救命之恩,干活是真下力气。 李老汉也是老实的好人,处事公平,村长被安排做村民的监工,每天五十个铜板,马大强被安排做大队长,负责带体力活最重的队伍,一天四十个铜板,他们队的小工工钱是每人二十五个铜板。 “哐哐哐!”传递信号的锣声响起,所有人停下手里的活,看向敲锣的李二郎。 李二郎身后跟着李老汉和李老大,他们抬了一个大木桶。 李二郎大声喊道:“乡亲们,停一停,过来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再干!” “姜茶?”大山早就口渴了,但主家给的工钱高,他见没人喝水,也跟着一直忍着。 身为监工的村长吆喝道:“都别抢,老实排队,不然都给我去跪宗祠!” 猫了一个冬天,第一次干体力活,村民脱水很快,李鱼儿特意让人在水里加了糖和少许盐。 大山跑的快,排在最前边,第一个喝上了姜茶,“嗯,好喝,里边还有糖。” “李家就是大气,咱们可得把活干好了。” “这人啊,做好事就有好报,难怪李家能发财。” 房子武的工队是李家专门从镇子上请来的,是文书吏介绍的,手艺好,价格公道。 武师傅相当于总工程师,最主要的责任是统筹规划,指导和监督工程是否严格按照图纸建造。 李二郎端了一碗热姜茶递过去,“武师傅,春寒还冷,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武师傅满意的接过姜茶,“味道不错,辣度甜度刚好。” 他不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这姜茶正合他胃口。 他拿起图纸看了一眼,这四合院的设计图是李家人画的,很多建筑都是他以前没听说过的,他从小就跟着爹到处盖房子,其中不乏大户人家的工程。 这图纸设计的精妙,比大户人家还讲究,却不费多少银子。 尤其是壁炉和火炕,要是这东西能普及,北方冬天要少死不少人。 想到这里,他就想和李家人谈谈此事,喝完茶他就主动去找李老汉,说起此事,李老汉说:“这个,我们已经呈给县衙了。” 年后,李鱼儿就将火炕和壁炉的设计图交给文书吏了。 因为那时候还是吴家父子掌权,这事就被压了下去。 文书吏为官多年,深知其中的凶险。 若是将设计图交给吴县令,以吴县令贪婪自私的性格,必然会独揽功劳,不仅如此,甚至还会让赌坊的人灭了李家的口,说不定连他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他和爹商议后,决定将设计图藏了起来,不是他们不想造福百姓,而是暂时时机不成熟。 他本来打算日后有机会,请假亲自护送图纸进京去找老县令,没想到,契机来的很快,吴县令父子贪得无厌,强抢民女,犯了众怒,被通缉了。 吴县令出事,上边怎么叛还不能完全确定,想到他们往日犯下的种种恶行,文书吏势必要尽一些可能阻止吴家父子起复。 若魏县丞此时能立大功,即使他只是一个秀才,也有很大可能被破格提拔为县令。 于是,他秘密拜访了魏县丞,将火炕和壁炉的设计图交给了对方。 魏县丞深知这两张设计图意义非凡,连夜写了密信,先是飞哥传书给老县令。 事关重大,很快他就收到了回信,说一切安排妥当,他可以写奏折,八百里加急到京城,那边会安排好一切。 听李老汉这么说,武师傅才放下心“如此甚好,是武某思虑不周了,还是老先生想的长远,这设计图合该交给衙门,惠及百姓。” 李老汉被夸的有些心虚,这事可不是他的主意,设计图更不是他画的。 当初李鱼儿弄来图纸的时候,他们家还举手表决要不要建四合院,现在看来,鱼宝儿不仅聪明,还很有远见。 老李家出了一个能人啊。 李老汉摆摆手,说:“哪里,都是儿孙们弄出来的,我老汉只管等着住新房就成。” “老先生是有后福之人,儿孙个个有本事。” 武师傅看了一眼正在人群里穿梭的李家后辈,说:“老先生的儿孙们都成亲了?” 李老汉没多想,摇头说:“哪能,除了我长孙,其他两个臭小子,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这边热火朝天的盖房子,那边妇人们正围坐在堂屋的桌子旁,做头花。 秋娥婶将一朵枣红色配深蓝色的绢花,往蔡老太太头上比划了一下。 “这个颜色好,正适合年龄大,辈分高的妇人。瞧瞧,是不是很大气。” 蔡老太太拿起铜镜照了照,说:“确实好看,秋娥这搭配好,肯定能卖出去。” 李梅儿则是在记账和数绢花。 “太好了,今个儿又够一千个了,可以卖了。” 统计好以后,李梅儿就将做好的绢花拿到东屋,跟郭清然开始选贝壳搭配。 郭清然出身清贵的读书人家,见多识广,对镇子上流行的饰品非常了解,于是,由她来选贝壳搭配。 李梅儿手脚麻利,由她负责用针线固定,或者用鱼胶粘贴。 两人配合默契,倒是一点没有压货。 第209章 火炕和壁炉 此时,魏县丞的折子已经由原惠海县县令,现钦天监太史院主簿侯荣达上达天厅。 侯荣达出身微末,没有强大的背景,屈居宁州府沿海县城多年,任满就在宁州府几个县城调来调去,没有任何升迁。 最后,钦天监在惠海县发现了铁矿,他本来可以借此搏个政绩,官职能往上升一升。 不等矿山开采,他的升迁调令就下来了,钦天监太史院主簿,比七品县太爷升了一级,而且是京官。 名头好听,其实就是个没有实权的编历史的。 历朝历代,历史怎么写还不都是当权者的意思,他不过就是润色一下,照纲补全即可。 比起有了铁矿的惠海县县令,他手上的权力变向变小了。 表面上不过一次简单的官员调动,这背后的水却很深,牵一发而动全身,各方势力都潜伏在水下,明争暗斗,交战激烈。 御书房内,皇帝龙颜大悦,“好!甚好!传朕旨意,将这两张设计图交给工部,让他们立刻动工,三日内必须造出火炕和壁炉,朕要亲自检验。” 曹公公立刻捧着两张设计图,小心翼翼的拿着,“陛下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三日后,沧渊王朝第一个火炕在京城诞生了。 小太监照着图纸上的说明,往灶底先是放上一层孔隙很大的茅草,又在茅草上放上一层麦秆,最后放上几根干柴。 他点燃火折子,引燃茅草,火势就顺着茅草往上烧。 工部侍郎孙大人陪侍在皇帝左右,向皇帝介绍:“陛下,这灶炉是建在百姓的堂屋里的,也就是灶房,灶炉和火炕相连,两者一墙之隔。 灶炉上边是锅台和大铁锅,点燃灶炉,就可以生火做饭,灶炉不但可以做饭,还可以给连接的火炕加热,人睡在上边冬天就不会冷,还不用另外烧柴取暖。 火炕具有很强的保温效果,只要傍晚做饭的时候烧上火,别熄灭锅底的柴火,关上灶门,不废柴,炕还可以整晚热着。 生火带来的烟气,可以通过烟囱排到屋外,不用担心夜里浓烟倒灌熏到人。” 等灶火烧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皇帝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去了卧室。 立刻有小太监在火炕上铺上一层干净的黄布。 孙侍郎上手摸了一下炕头的热度,触手温热,温度刚好。 “陛下,您看,此时炕头的位置已经十分温暖了,若是嫌燥热,还可以睡炕梢。” 皇帝亲自上手试了一下,面上一喜,说:“果然设计精妙,如此,北方的百姓冬天可再不惧寒冷。” 这个时代,缺衣少食,每年冬天,特别冷的季节,都会冻死不少穷苦的百姓。 接着,孙侍郎又引领众人去看壁炉。 “陛下,您看,这种跟墙体建在一起的火炉就是壁炉,在壁炉里烧火,热量会钻入中空的墙体,整个房间都会温暖如春。” 他们在点燃壁炉的房间里刚待了一会,就觉得有些热。 皇帝赞道:“这个壁炉的取暖效果比火炕还要好很多。” 孙侍郎解释说:“陛下所言极是,论取暖效果,壁炉确实比火炕更好,但火炕可以做饭,一边做饭一边取暖,节省柴火,而壁炉只能单独烧火取暖。 同时,火炕不需要将墙壁建造成中空的样式,要想建造中空且结实的墙壁,就必须使用青砖或石砖等耐高温的材料,寻常百姓家使用的土坯容易受热裂开,建不了壁炉,而且这种中空墙壁的建造工艺要求很高,寻常的工匠一时间很难学会,造价成本过高,估计很难在民间普及。” 对于孙侍郎办事的细心和能力,皇帝很满意,“爱卿所言有理,火炕足以保障百姓安全过冬,火炉也传授给他们,能不能用的上,就看各家情况了。” 事后,皇帝连夜拟诏书,命工部主办火炕和壁炉普及之事。 孙侍郎立刻制定了方案,从民间招了很多匠人进行培训,等他们学会了,就可以到全国各地教授了。 事成后,这将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功劳,相关人员都会受到嘉奖。 春打六九头,春寒料峭,但却是冻人不冻地的时候。 紧紧的包裹了海滩一冬天的冰雪,不知何时悄悄融化了,海浪推着碎开的冰面顺着潮汐漂向远方。 今日大潮,猫了一冬天的人们终于可以出来赶海了。 海边人,最不喜欢吃的是海货,最喜欢吃的也是海货。 这是一种极端的饮食原理,吃久了会腻,隔一段时间不吃,又会想念。。 就好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近,就会生出厌烦,太远,就会变得陌生,直至不再来往。 不远不近,才是相处的最佳距离。 李梅儿的贝壳首饰卖的非常好,一到大集摆摊的时候,就有不少女人主动前来购买。 上好的绸缎绢花,带着丝绸独有的光泽感和高雅,配上颜色搭配得当的贝壳,好看又便宜,平均每个只要十文钱。 女人天生爱美,金银首饰又太贵,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就算买了,轻易也不敢戴出来,生怕被人抢了,这款绢花不仅好看,还上档次,自然卖的好。 李梅儿因此赚了不少钱,参与分成的女眷们也都赚了不少钱,就连跟着做工的村中妇人,也赚了不少。 一朵绢花,李梅儿给一文的手工钱,一个妇人一天能做五十个左右,一天就能赚五十文。 五十文,相当于三斤多上好的五花肉,五十个鸡蛋,五斤精米,这些东西放到寻常人家,一年都难得能吃上几回。 如今,一天就能赚那么多。 村民给李家盖房子,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很快,李家在福水村的名声就越来越好了。 算是跟彻底融入了福水村,他们户籍早就迁到福水村了,有了地,就可以落户。 这边盖房子,李老汉那边又着急开荒翻地。 李家男人们现在忙得分身乏术,码头、摊子和村子三头跑,根本腾不出时间再开荒。 李家最后决定请人开荒,被李鱼儿制止了,她提议先用火烧的方式将地里的杂草和灌木处理掉,草木灰还能肥田。 等炼荒结束,在让村长帮忙雇人开荒。 第210章 酱油海葵 开海了,李鱼儿包着头巾,拿着水桶和小铲子,跟着闹闹他们一起去赶海。 开春的第一次大潮,海边聚集了很多村民,还有嬉嬉玩闹的孩子。 带孩子的妇人,一边赶海,一边盯着自家 的孩子,不让他们靠近海边。 闹闹从礁石间掏出一个大鲍鱼,“看!老沉了,养了一个冬天了,肯定肥。” 二蛋找到了一个大刺参,“自从上次吃了鱼宝儿家腌制的海鼠后,我就一直惦记着,可惜老鳖湾这东西少,每次捡的加起来不够腌一小坛的,今个儿真幸运,我都一连抓了好几只了,估计够腌一小坛了。” 李二郎穿着鲸鱼皮水鞋,站在水坑里,正在跟一条鱼较劲。 水坑不大,徒手抓鱼应该不难,可费劲的是水坑里有一块石头,那鱼绕着石头不停来回蹿动。 刚才还在石头左边,“嗖!”的一声,就突然蹿到石头右边了,李二郎被鱼耍的团团转。 气急败坏的吼道:“看小爷抓到你,不把你大卸八块,清蒸了!” “啪!” 可能是动作太大,李二郎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石头走上前,抱起石头,双臂一张,那石头就被抬了起来,上边还挂着水草,下边一只花盖蟹张着双螯,朝两人示威。 两人看了一眼,掠过花盖蟹,将目标集中在那条大鱼身上。 “砰!”石头被扔到了一边,“二郎,抓!” 石头没了,鱼也没了藏身之所,一下子就被李二郎抓住了。 “哈哈哈哈!是大龙趸,赚了!赚了!不枉小爷费了半天劲。” 李二郎举着石斑鱼,在水坑里扭来扭去,不停炫耀。 “噗!”李鱼儿一愣神,被一股水流猛地喷了一脸。 “哈哈哈哈哈!”看得李二郎笑弯了腰,手上的鱼都差点跑了,“海菊花喷射弹!鱼宝儿,你竟然没躲开!这海菊花焉坏了。” 赶海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躲藏在沙子下的海葵,搞不好就会被赠予一枚水弹。 李鱼儿朝李二郎翻了一个白眼,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水。 “大意了!敢喷我,啧啧啧,小菊花,你倒霉了。” 李二郎见李鱼儿一点不生气,顿时觉得无趣,嘟哝着:“海菊花就是没人要的废物!” “不不不!大哥你错了,海菊花不是废物,是宝贝!”李鱼儿拿起小铲子,开始在沙滩上挖海菊花。 李二郎哼了一声,淌着水上了岸,小心将石斑鱼(大龙趸)放进水桶里养着。 挖之前,李鱼儿先捅一下海葵,让它先把水排干净,以免再被喷溅到。 不一会儿,李鱼儿就挖了小半桶的海菊花。 闹闹拎着一条大海鳗走了过来,“看,大花龙!” 他手里的是一条土黄底色配黑色花纹的花丽鳗,在闹闹手里不停的扭动着蛇一样的身体。 李二郎羡慕的说:“行啊!看来今天小爷第一,你的收获第二大。” 有村里的大娘经过,看到李鱼儿水桶里放了小半桶海葵,惊讶不已。 “鱼宝儿,你挖这些海葵干吗?你家抓小鸭了?” 李鱼儿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说:“没有,回家炒着吃。” “这东西还能吃啊?”大娘又是一阵惊讶。 说着,她将水桶里一只海马扔了出来,“这东西啥时候带进去的。” 李鱼儿看到还鲜活的海马,眼睛都亮了。 “大娘你怎么把海马扔了?” 大娘顿感奇怪,反问:“这东西也不能吃,留着占地方吗?” 李鱼儿将海马捡了起来,说:“您不要,我要了啊。” “拿去拿去!”大娘觉得李鱼儿还是个孩子,虽然平时看着乖巧懂礼貌,但小孩子哪有玩心不大的,肯定是想着拿回去养着玩。 李鱼儿想了想,从水桶里拿出一只猫眼螺,放进大娘水桶里。 大娘推拒到:“我不要的东西,你捡了就是你的,给我海螺干啥?” 李鱼儿说:“我阿奶说不能白占别人便宜,要等价交换。” 大娘笑了,“行,大娘收了,鱼宝儿真是个乖孩子,听话懂事。” 说完,大娘继续去赶海了。 闹闹几人看着李鱼儿小半桶的海葵,问:“鱼宝儿,这东西真能吃?该不会有毒。” 李二郎说:“肯定没毒啊,不然鸡鸭怎么抢着吃,没毒不一定好吃啊,我咋没见过谁吃这玩意。” 闹闹是李鱼儿坚持的拥护者,说:“海鼠之前不也没人吃,现在你们摊子上的海鼠客人不是抢着买。” 李鱼儿也没打算隐瞒,说:“能吃,味道还不错,吃之前要把内脏挤干净。” 海葵的栖息环境比较广泛,沙滩,礁石,浅滩或者深海都行,只有沙滩上的海葵相对比较好挖。 海葵营养价值丰富,口感爽滑q弹,用酱油爆炒,非常的美味。 李鱼儿走到海滩和海水相接的地方,她突然发现了一只搁浅的海蜇。 可能是被昨晚的风浪抄到岸边搁浅的。 海蜇爪上的触手还在蠕动,是鲜活的,能吃。 李鱼儿当然不会直接上手抓,海蜇的触手中含有刺丝和毒液,冒然抓取会受伤,手会像被洋辣蜇一样的痛痒交替,非常痛苦。 很多人不知道,如果不小心被海蜇蜇了,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是将手伸进海水里,很快就能缓解症状。 这是什么原理她不知道,但前世她被海蜇蜇过,当时她急中生智,将手立刻伸进海水里,症状立刻减轻了很多。 而且海蜇哲人的肉刺还会动,或许是因为将手伸到海水里,那肉刺会产生遇水漂走的本能。 “鱼宝儿,你看啥呢?” 李老三走了过来,他的水桶已经满了,连背篓也满了,已经没地方装了,就想帮其他人赶海。 “这有一只搁浅的海蜇,我打算弄回去吃。” “是沙蜇,不好吃,等上秋了,叔给你捞面蜇吃,” 李鱼儿摇头,“沙蜇有沙蜇的味,我想拿回去试试。” 沙蜇的体型大,颜色浅,口感偏软,面蜇的体型小,口感紧实偏脆,不容易化,价格相对也高一些。 李老三有些为难,这么大,都带回去有些不靠谱。 “这样,只砍下海蜇爪。” 海蜇最好吃的部分是红色的足,于是,李老三戴上手套,用鱼刀砍下海蜇的足,装进水桶里。 “这些足够你吃了,这东西水性大,很快就化了,放不久。” 第211章 凉拌沙蜇 开春赶海的人不少,海货休养了一冬,也极其丰富,几人满载而归。 李鱼儿休息了一会,就撺掇着李梅儿帮她做好吃的。 蔡老太太和赵氏在大厨房做工地的饭菜,她们就在东厢的小厨房捣鼓。 李梅儿按照李鱼儿的指导,将海葵处理干净,掏空内脏,切成小块。 处理海葵是有讲究的,不能处理不干净,也不能处理太干净。 就是不能吃的肠胃等坚决要处理干净,而海葵内壁的白色脂肪,不要全刮了,因为这层脂肪非常的提鲜。 前世,她一般不去饭店点海葵,因为饭店做菜时间紧迫,将海葵肚里的东西一块处理的干干净净,味道不行。 “梅儿姐,这道菜很简单,好吃的关键是只放酱油和爆炒火候,尽最大的可能保留海菊花自身的鲜味。” 李鱼儿烧火,李梅儿炒菜。 起锅烧油,油热下葱姜蒜爆香,然后直接将处理好的海葵倒进去爆炒。 炒到海葵花肉翻卷后,再稍炒一会,等海菊花下汤了,立刻起锅,不能等火把汤汁烧干再起锅,那时候就老了。 李梅儿尝了一块,“嗯,太鲜了!这这这,海菊花竟然能这么好吃。” 虽然在海边长大,李梅儿还是第一次吃海菊花,一下子就被其鲜美的味道征服了。 李鱼儿也赶紧尝了几块,纯天然没有任何添加的酱油,炒出来的海葵不要太鲜。 “梅儿姐手艺见长啊,炒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好吃了。”李鱼儿瞬间化身小马屁精。 李梅儿嘴角翘了起来,拿小碗盛了一些,两人先造起来。 大厨先尝尝,合理。 “待会儿,我送一些到大厨房,只咱家自己人吃。”李梅儿说。 姐俩很快解决了一碗爆炒海葵,李鱼儿又开始教李梅儿拌海蜇。 “梅儿姐,我琢磨了一个生拌海蜇的方法,咱们试试。先把海蜇洗干净,然后切成长条细丝,不用太细,筷子那么粗细就成。” 一直帮李大郎切菜,李梅儿的刀工水平直线上升,切出来的海蜇丝又快又均匀,看着不比后世机器打出来的差。 海蜇切好后,要放入清水里泡着,一方面可以减缓海蜇融化,另一方面可以去除多余的盐分。 “香菜切大段。”李鱼儿说。 “咔咔咔!”切好,放入盆里。 香菜是李鱼儿在花盆里种的,不多,就几盆,摆在屋里墙角,不够摆摊加入海鲜卖的,只够他们自家人吃。 接着是蒜末,辣椒,白菜丝,“干辣椒根据个人喜好放,不一起拌。” 干辣椒是经过油炸的,后世叫油辣子,经过油炸的辣椒带着天然的辣椒油香,非常下饭。 等辅料都准备好以后,“将泡好的海蜇放进盆里,倒入适量糖、盐、酱油、陈醋、香油,跟白菜丝一起拌匀,盐少放,也可以不放,等吃的时候自己加,海蜇会下盐。” 李梅儿照做,很快拌好了海蜇丝。 香菜辣椒单独盛放,留着各人根据喜好自己放。 “鱼宝儿,是不是有些干,要不要加些水。” “千万不要!沙蜇会自己下水,海蜇水不仅含盐分,味道纯天然的鲜美,不用单独放水。” 拌好的海蜇丝有一种拌凉粉的既视感,海蜇丝晶莹剔透,白菜洁白润泽,加上翠绿翠绿的香菜,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姐妹俩一人盛了一小碗,就着刚出锅的玉米白面二茬面饼子呼呼的吃着。 李梅儿一边吃,一边赞叹:“太好吃了,太清爽了。” 生拌海蜇的口感跟腌制后的海蜇完全不同,从外观上看,好像拌凉粉的样子,但口感更劲道,更有嚼劲,更加鲜美。 沙蜇绵软劲道的口感适合生吃,面蜇脆爽的口感适合腌制后吃。 沙蜇越新鲜越好吃,融化后的沙蜇硬度下降,韧性不足。 李鱼儿觉得沙蜇拌的好,比面蜇好吃。前世,到了吃沙蜇的季节,她总会隔三差五买上一些,在冷藏里冰一下,然后拌上一盘,开着空调,一边刷剧,一边吸溜。 中午,李二郎和李老三回来取工人的饭食,李二郎习惯性的去看看李鱼儿在干什么。 “行啊,你们姐俩这是开小灶啊!” 李梅儿知道他是个假没正经的,捞了一碗凉拌海蜇,放他面前的桌子上。 “那,自己吃,省的说我们吃独食。” 李二郎笑嘻嘻的接了碗,也没问是什么,直接就吸溜起来。 “嗯~好吃,这是啥?鱼宝儿你又研究出新菜式了,再这样下去,咱们自己都能开酒楼了。” 李鱼儿看了一眼刚下汤没多久的海蜇,说:“你倒是会赶时候,这海蜇刚下汤,正是最鲜溜的时候。” “海蜇?你说这是海蜇?”李二郎惊讶不已,那软了唧的沙蜇能这么好吃? 李鱼儿拿回外边窗台上的碗,上边结了一层冰,她将冰拿出来,放进凉拌海蜇里。 这是她冻的凉白开,加冰可以减缓海蜇融化速度。 李梅儿得意的说:“当然是海蜇了,怎么,以前最烦的海蜇,没想到也能做的这么好吃。” 海蜇是季节性的海洋生物,夏末秋初的时候,就会成群出现,渔民要是不小心碰到了海蜇群,一网下去,全是这玩意,死沉死沉的,很容易挂坏网。 这东西不但多,还没人买,尤其是沙蜇,面蜇还能腌制吃,沙蜇捞上岸没多久就化了。 再说了,这个朝代盐是官府管制品,加上制盐工艺有限,盐可不便宜,渔民自然不会为了不出货的海蜇费盐了,遇到海蜇,都直接扔回海里。 鱼和海螺有的是,谁吃这东西。 一会儿的功夫,李二郎就吃完了一碗凉拌海蜇。 “二郎!干什么呢?赶紧走啊!”李老三久久不见李二郎出来,掐着腰,站在门口喊人。 “三叔!你进来!有好吃的。” 李老三纳闷,能有什么好吃的,他们平时都跟着工人吃大锅饭,今个儿李梅儿姐俩开小灶了? 很快,李老三捧着碗,吸溜起来,片刻,就消灭了了一碗凉拌海蜇。 “这东西好的,清爽的很。”他抿着嘴,抱着空碗,就差把汤也喝了。 他真想再吃一碗,想到还要去工地送饭,生生的忍住了。 “梅儿,给你三叔留一碗,我回头再喝一碗。” 李梅儿笑着说:“那你抓紧点,这东西不经放,傍晚前肯定就化的差不多了。” “成,我们送碗饭后,回来吃,让表舅母给我们的饭单独盛出来。” 第212章 码头绿化规划 于是,叔侄俩以最快的速度将饭食送去工地。 李老汉在后边喊:“你们不吃饭了啊?” 臭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有狗捻啊? 小黄真的追着两人跑了一段,它还小,腿又短,几米就被甩下了。 小黄站在原地,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呜呜”,委屈巴巴的叫了两声。 这几日,小黄最喜欢在工地围着李老汉转,因为李老汉会偷偷给它肉骨头吃。 李二郎回头喊了一句:“回去吃。” 李老汉一边打饭,一边说:“臭小子,搞什么鬼,还回去吃。” 家里就剩下蔡老爷子和一众女眷,自从吴家父子出事后,蔡俊毅就联系了过去的恩师和好友,回逐鹿书院读书了。 黄郎中也再没露面,蔡家人猜测他是怕受吴县令牵连,躲起来了。 中午,蔡老爷子,蔡老太太,赵氏,领着姐妹仨,加上李老三和李二郎在堂屋吃饭。 李梅儿端上新菜品,“大家尝尝,这是鱼宝儿新研究出来的菜品,爆炒海菊花和凉拌沙蜇。” 郭清然主动帮忙,给每人盛了一份。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刺绣也很擅长,唯独于做饭这一道,没什么天份,不是糊了,就是咸了甜了,不管她怎么努力,始终没有多大进步,也就放弃了。 蔡老爷子先尝了爆炒海菊花,“嗯?”老爷子两眼放光,“行啊,这海菊花还能做的这么好吃。” 蔡老太太也说到:“鲜,真鲜。” 赵氏吸溜了一筷子凉拌沙蜇,惊讶的说:“这真是沙蜇?咋拌的?这么好吃,尤其是这个香菜,加的好,太入味了。” 李鱼儿也喜欢吃香菜,尤其是加进拌菜和火锅里,少了香菜就少了灵魂。 郭清然说:“这凉拌沙蜇若是放在夏天,肯定清热解暑。” “对,清然姐说的对,天正热的时候,喝上一碗凉拌沙蜇,配上二茬面的小饼子,简直不要太舒坦。”李二郎又喝了一碗凉拌沙蜇,吃了两个大饼子,刚觉得有些饱。 李老三能吃辣,加了不少辣椒,吃的嘴巴都红了,却停不下来。 “这东西下饭啊,咱们摊子能上吗?” 李二郎说:“估计上不了,沙蜇不经放,现在天冷能放一天,若是夏天,没有冰,肯定要不了一天就化了,没法卖。” 李梅儿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的东西,不跟大伙分享,有些可惜了,真想看到他们第一次吃凉拌海蜇的表情。” 李鱼儿心里却在盘算着,制冰,若是能制冰,夏天还能卖冰饮,饮品是最赚钱的,海鲜咸,搭配饮品肯定好卖。 李老三已经好几天没去码头了,那边都是大头在忙活。 “码头基本快铺好了。” 起初,也有一些人眼红想闹事,当他们知道李家跟万家,跟魏县丞身边如今的红人文书吏关系好的时候,就吓的立刻收起小心思,哪还敢闹事。 李鱼儿点点头,简单说起自己的下一步规划:“等房子盖完了,就让武师傅的工队盖码头商铺,商铺的设计图我已经基本弄好了,小工就还请咱们兔窝子村的人。” 兔窝子村不大,但也有那么几百号人,如今生活在码头,环境卫生是个问题。 “三叔,你有时间跟九叔公提一嘴,让他们务必保持卫生干净,不然罚款。” 李老三顿了一下,说:“知道了,以后那里都是咱家的商铺,卫生肯定得好,不然脏兮兮的,客人都不来了,东西卖给谁。” 李二郎高兴的说:“鱼宝儿,你当初答应咱们的商铺……” 李鱼儿笑着说:“除了我有用的几个位置,剩下的你们随便挑,我建议你们根据自己做的生意选位置,因为我会划定商铺的经营范围。 比如东边距离渔歌码头公共码头最远,就用来做仓储,比如,西边靠近渔歌码头,但人声嘈杂,装卸货会有的尘土烟尘,不适合做吃食行业,但最先接触来往人流,做饰品等生意正好。 我打算做一下绿化,用来净化空气和提高美感。” “绿化是啥?”蔡老太太好奇的问。 “绿化就是种树,种花草。” “像大户人家那样?”李老三问。 李鱼儿摇头,“大户人家的花草树木都是名贵的品种,码头人流复杂,太贵的东西咱们买不起,也容易遭贼惦记,种一些味道好,不容易生虫的树,比如香樟等,直接去山里挖就行了。 花草也选一些生命力旺盛,花期长,味道好的花,最好是季节性穿插那种的,尽量保证花期更长。” 李二郎说:“这个简单,大青山里有的是野花野草,到时候咱们在福水村放出消息,肯定有不少村民愿意上山挖来卖。” 蔡老太太提醒道:“跟他们提前说好,桑树,松树,槐树,这样的树不要,还有杜鹃花也不要。” 古人迷信,桑树的桑通丧,松树在风水上代表通向阴间的大门,一般是栽在坟前的树,槐树的槐有一个鬼字旁,杜鹃啼血,都是不吉利的树。 其实,在现代社会,很多小区的绿化都有松树,没那么多讲究。 但入乡随俗,跟社会主流思想对着干,没必要。 李鱼儿想了想说:“要不,阿奶您有时间想想具体哪些花草树木好,咱们直接拟定一个名单,只要名单上的品种,在拟定一个价格和数量,明码标价,双方都清楚明白,省事。” 蔡老太太满意的说:“鱼宝儿,这事交给我,你放心,你阿奶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认识的野花野草还真不少。” 这些日子,李家全靠几个孩子操持,他们就投了钱,等着收回报就成了,闲久了,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事做,她心里就踏实多了。 李鱼儿和李梅儿一左一右,挽着蔡老太太的胳膊。 李鱼儿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个家,阿奶贡献最大。” 李梅儿也说:“我们这么有本事,还不是阿奶教的好。” 两人可把蔡老太太稀罕的不得了,搂着两个小棉袄,蔡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一旁的李二郎捅了一下李老三,拿眼神说:“看看阿奶,这心都偏到东海头了。” 李老三才不管呢,他趁机捞起最后一碗凉拌海蜇,呼呼几口就吸溜完了。 李二郎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三叔,你是属猪的吗?你不知道给我这个大侄子留一点吗?” 第213章 吴家父子的惨状 没了吴县令父子吸血的惠海县,重新恢复了岁月静好。 春暖花开,人们陆续从家门走出来,开始为一年的生计忙碌。 暮春三月的阳光,驱散着倒春寒,大地悄无声息的复苏,各种植物在地底下酝酿着破土的绿色力量。 终于,在三月末的一个夜晚,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李老汉天刚亮,就到牛棚喂牛,他将从厨房偷出来的黄豆藏在柳条筐里。 挨个拍了拍大黑、大黄和小铃铛的头,掏出一把黄豆依次喂了起来。 才两个多月,大黑的体型就赶上大黄了,弯弯的水牛角更是威风凛凛。 小铃铛有些傲娇,对于两头牛伙伴,它总是爱搭不理的。 但大黄和大黑就喜欢围着小铃铛转,有好吃的也先让着它。 小黄趴在狗窝里,耳朵一动,听着动静就跑过来,摇着尾巴在李老汉脚边转悠。 相比开始,小黄已经长大了很多,跑起来也快了很多。 因为油水足,小黄的四肢粗壮有力,皮毛油润润的,非常顺滑。 它跑起来的时候,耳朵忽闪忽闪的,还吐着舌头,非常可爱。 李老汉笑着拿出一块饼子,泡进煮热的泔水里,倒进狗食盆里。 “呱唧!呱唧!”小黄大口的吃着,李家的泔水有两种,一种是自家做饭的泔水,赵氏提到后院喂猪了,另一种是海鲜摊子的泔水,味道鲜,里边料子多,但量不多,李老汉专门留着给小黄吃,尤其是鱼丸馅料煮五花肉剩的那点汤,小黄最喜欢了。 相比李家的和谐和生机勃勃,地牢里的吴家父子显然过的就没那么好了。 他们已经从最初嫌弃硬馍馍,到抢着吃了。 吴衙内毕竟年轻,体力比吴县令好很多,他从小被娇生惯养,已经形成定式思维,凡事优先考虑自己。 他被吴县令逼着读书,却大字不识几个,整日逃学逛花楼,根本不懂什么叫孝顺。 他一把夺过吴县令手里的半块馍馍,“爹,您年纪都这么大了,吃那么多也没有用,不如留给我吃,咱老吴家日后还得靠我不是。” 吴县令饿的眼都绿了,却因为长时间被儿子抢食,短短几个月,就瘦成了一把骨头,跟原先肥头大耳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这时候就算走大街上,估计都没几个人能认出他。 他虚弱的倚靠在墙壁上,眼睛斜视着吴衙内,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唯一真心待过的人,他这一生害了很多人,也从不把身边人放在眼里,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所有人都可以牺牲,唯独对这个独子,他是真心疼爱的。 他深深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儿子,饿的发蓝的眼睛里全是晦暗不明的幽光。 按理说,一个新上任没多久的七品芝麻官,不应该审理这么长时间。 但吴县令背后的水有些深,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宁州府地处东北沿海地区,地大物稀,并不富庶,又远在东北,距离京城不近,在沧渊王朝算实力靠后的州府了。 但惠海县一年前发现了一座铁矿,据钦天监的术士勘测,铁矿的储量极其丰富,到底有多少,这就是朝廷机密了。 各方势力暗流涌动,都想争取铁矿的管理权,而惠海县县令这个过去关系户避之不及的地方,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经过私底下的一番较量,最后这个肥差竟然落到了一个草根出身的同进士头上。 吴县令本名不叫吴良材,而叫陈平。 陈平祖籍冀州太原一个偏远山村太平村,他自小就有读书天份,被游历此地的和尚看中,教了一年读书识字,和尚临走前,给了他一些银钱,让他继续读书科考,没想到,陈平第一次参加科考就考上了童生。 他是家中独子,有读书天份,家里,甚至是族里自是倾尽所有支持他科举。 陈平也很争气,一口气考上了秀才。 有了秀才功名后,加上他少年天才的名头,很多人向他抛来橄榄枝,有的送钱,有的送宅子和田地,有的甚至要榜下捉婿,都被他婉拒了。 陈平是一个非常清正的人,不仅书读的好,品性也好,还知恩图报,他考上秀才后,将族里的地挂在自己名下,替村民免了不少税收。 虽说这种做法,有些私心,但人活在世上,又有几人能一尘不染,随心所欲呢。 水至清则无鱼,尤其是在官场,太过清高并不是什么好事。 后来刚过而立之年的陈平又过了府试,成了举人,他便决定暂时辞别父母妻儿进京赶考。 这一去,这个寄托着全族希望的青年才俊,就再也没有回来。 族里派人打听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开春后,渔歌码头渐渐热闹起来,很多船只开始试水验船。 漏水检查是非常重要的环节,要是等船走到深水才发现漏水,后悔都来不及, 李鱼儿羡慕的看着西码头,此时,正有一艘大帆船靠岸。 因为李鱼儿建的私人码头在东边,为了区分,现在鑫浦镇的人都管李鱼儿的码头叫东码头,管公用的码头叫西码头。 东码头小,西码头大。 跟大帆船比起来,普通的乌篷船就是大象面前的猫咪。 “要是咱们也有这样一艘帆船就好了。”李鱼儿羡慕的说。 李二郎听了这话,随口说到:“你可别想了,这船没有几千两银子下不来,而且你得有船票,不然有银子都买不到。” 虽然沧渊王朝不实行海禁,但对沿海地区的管控却一点没有松懈。 买卖船只,停靠码头都得登记,这不,几日前,文书吏给李家送了一本《沧渊律》,其中就有一篇叫《海控律例》,专门讲述朝廷对沿海地区的管理政策。 根据这篇律例,李鱼儿必须严格登记东码头进出的船只,按期上报朝廷,若是违反律例,就会受到惩罚。 李鱼儿并没有放弃买帆船,现在买不起,不代表以后买不起。 她问:“什么条件能拿到船票?” 李二郎摇头,“这个具体我也不知道。” 李老三倒是了解一些,说:“我倒是听过一些有船票的人家,基本都是四海商会的会员,具体条件就不知道了。” 第214章 郭清然归家 开海后,兔窝子村的村民,并没有像往年一样出海捕鱼。 在码头给李家干了一段时间的工,家家户户都攒了一些钱。 开海了,海货立刻就多了起来,根本卖不上价,好的时候一天能卖个十几二十文,不好的时候就几文钱。 李鱼儿想了一下其中原因,还是交通不发达,其实前世经济不发达的年代,海货也一样不值钱。 就是她小的时候,像海胆、海肠这样的东西,根本没人吃。 小花盖在海边收货就三块五一斤,辣螺更是五毛一斤,偏腚螺(马蹄螺)才两三块一斤,而且收的人也不多。 等交通发达后,冷藏技术,熟食品加工技术,真空保鲜技术等进步后看,海货能卖到全国各地,价格一下子就起飞了。 李鱼儿打算等码头商铺建好前,研究一下海货的保鲜技术,再看看能不能在交通运输方面做一些努力。 出海不赚钱,村民们都选择继续给李家做工,至少中午那顿硬菜就能抵得上半天出海收入。 李鱼儿和李梅儿正在给郭清然打扮,李鱼儿用炭笔给郭清然画了一个浓直眉,李梅儿用丝巾遮住郭清然的脖子,让人无法通过喉结辨别男女。 此时的郭清然,在姐姐的捣鼓下已经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 虽说吴县令父子已经失踪很久了,但上头的审判结果一日没下来,事情就没有彻底解决。 郭清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眼眶就红了。 李梅儿赶紧递了手帕给她,“清然姐,你可千万别哭啊,哭花了脸,再重新化妆,就耽误跟郭夫子约定的时间了。” 郭清然躲在福水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今天,她们打算乔装打扮一番后,送郭清然回家见父母。 一别数月,经历了那场迫害,郭清然这些日子,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情绪。 幸亏有李家和蔡家帮忙,不然她很难想象自己会经历什么。 曾经无数个夜晚,她在噩梦中挣扎,不是梦到自己被玷污了,就是梦到父母受她牵连,被吴家害了。 李鱼儿递给郭清然一把草木灰,说:“清然姐,委屈你了,往手上涂一些呗,不然太白了,根本不像是长期干活的男人。” 一切准备妥当后,李大郎驾着牛车,拉着几人和几捆柴火来到了郭夫子家。 看着朝思暮想,一切如旧的家,郭清然强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 墙头上的新冒出来的野草,还是往年的模样,只是木门陈旧了许多,往年红色的对联也换上了白色的灯笼。 为了掩人耳目,郭家给郭清然办了一场简单的丧礼,砌了衣冠冢。 李大郎上前敲门,早已等候多时的郭夫子夫妇立刻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郭清然就看到了两鬓花白的父亲。 离家前,父亲的头发还浓密乌黑,几个月不见,就生了不少白发。 李鱼儿赶紧拉住要跳车下去的郭清然,大声说:“郭老爷,我们给您送柴来了。” 镇上人家基本都是买柴火烧,定期有人上门送柴是常事,所以,路过的邻里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有人惋惜的摇头,心里同情起郭家,短短几个月,郭夫子辞了工,郭小姐也不知所踪,这么好的人家,怎么就净摊上一些糟心事呢,真是好人没好报。 淮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女扮男装的女儿,她目光贪念的看着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也会让她有些患得患失。 见郭夫子愣神,淮夫人拽了他衣袖一下。 “相公,人家来送柴了,赶紧将人让进来啊,这次买的比较多,你我两人可拿不动,还要劳烦他们送进门。” 李大郎憨厚的说:“应该的,应该的。” 郭夫子赶紧打开大门,让牛车驶了进去。 淮夫人在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赶紧将大门关上。 几人来到后院堂屋。 郭清然直接扑进淮夫人怀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郭夫子感激的看向几人,真诚的说:“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无数个煎熬的日子,虽然偶尔李家会带来郭清然的亲笔信,但没有见到本人,他们心里一直不能彻底放心。 今日,亲眼看到女儿平安无事,他们才算彻底安心。 李梅儿说:“夫子不必客气,清然姐知书达理,人又好,有她在,我们就像是多了个姐姐。” 郭夫子欣慰的说:“幸亏当初遇到了你们,不然,不然……” 见郭夫子有些伤怀,李鱼儿赶紧说:“清然姐跟你们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你们尽管离开,我们在堂屋休息休息就成。” 郭夫子夫妇早有这个意思,只是碍于礼貌,不好放着几人不理。 见对方主动提出来,当即欣然同意了,一家三口换了一间屋子说话。 桌上早有淮夫人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李鱼儿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出门早,其他两人也有些渴,跟着倒了茶水。 大约半个时辰后,三人重新回来了。 淮夫人母女眼睛红红的,郭清然更是哭的像是红眼的白兔,脸上的妆都花了。 国夫人歉意的说:“对不住了,招待不周。” 几人摇头,说没事。 淮夫人舍不得女儿再离开,说:“清然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回家了?” 郭夫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怕是不行。” 淮夫人皱眉,“为何?那丧尽天良的吴家父子不是已经被通缉了吗?” 郭夫子叹了口气,说:“官场上的事,复杂啊,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按理说,这参奏吴良材父子的信早就到京城了,案子证据确凿,更是有万民书为证,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可却偏偏拖了这么久没动静,怕是夜长梦多啊。 还有,郑蓉蓉郑家也参与了谋害清然,郑家不倒,只怕还会节外生枝。” 淮夫人呸了一声,愤恨的说:“这些官商勾结的畜生,这是要逼死人啊。” 想起吴县令父子的所作所为,被他们逼死的人多了去了。 之前被“龙王娶亲”的少女,其中已经有一个自缢了,幸亏家人发现的及时,没死成,最后她自请削发为尼。 韶华年龄的少女,在李鱼儿前世的社会,还是个高中生,如今却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第215章 鸽溏 经过一番挣扎,郭清然最终还是决定回蔡家。 郭清然已经跟淮夫人透露了一些关于她跟蔡俊毅的事,郭夫子夫妇都是同意的。 蔡俊毅曾是郭夫子的得意门生,郭夫子对他的人品和才学非常认同,将女儿嫁给他,他们夫妻是放心的。 如果两家有结亲的打算,郭清然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一直住在蔡家就有些不合适了。 李鱼儿提议道:“夫子,我们家正在盖房子,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就差上梁了,等房子盖好了,不如让清然姐住我们家,对村里人就说是远方的表亲。 到时候,还要请您来我们村教书,我们单独给您留一间屋子,您和夫人都住过去,到时候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好!如此甚好!”郭夫子捋着胡子,高兴的说:“如此,就多谢你们了。” 他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事情商定后,李鱼儿找了锅底灰给郭清然简单补了妆,几人便回村了。 第二天,暮春四月的阳光,温暖和煦,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他们又去福州湾赶海了。 如今,春暖花开,海滩都解冻了,他们已经不用翻过东山坡去老鳖湾了。 伴随着雨后新出的嫩绿,已经有迁徙的海鸥漂洋过海飞了回来,在海面上掠食,瞬间就让大海恢复了生机勃勃。 一只鸟飞到附近的礁石上,“咕咕”的叫了起来。 “那好像不是海鸥?”隔着一段距离,李鱼儿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鸟。 附近海域的水鸟很多,有嘴巴大大的鹈鹕,还有体型不足拳头的翠鸟,它们喜欢在芦苇荡里飞蹿和筑巢。 老鳖湾还有一群野鸭子,春江水暖鸭先知,野鸭嘎嘎的叫着,成群结队,在水面上觅食,随着鸭蹼滑动,快速在水面上游动。 有鸭妈妈领着一群小鸭,边觅食边教鸭宝宝游泳,鸭宝宝们游累了,就爬到妈妈的背上,搭顺风船。 大海是丰富的宝库,里边无尽的资源在等着人类去开发。 李老三将手横在额头上,挡住阳光,朝李鱼儿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鸽子正蹲在高处的礁石上,咕咕咕的叫着,似乎在呼朋引伴。 “是野鸽子。” 李鱼儿停下手里的活,来了兴趣,问:“它们住哪儿?” 李老三说:“我听村里人说,这里有一个叫鸽溏的地方,在大西边海岸,那里都是悬崖峭壁,鸽子就栖息在峭壁间的石洞里,有很多很多。” 李鱼儿心中突然窜出一个想法,她想要信鸽。 这个朝代没有手机,传递信息简直太麻烦了。 在古代,最快的传递信息方式就是信鸽,比人骑马要快很多。 李鱼儿双眼笑成了月牙形,说:“三叔,咱们去掏鸽蛋咋样?” 李老三眼睛猛然睁大,“鱼宝儿,家里鸡蛋不够你吃吗?你还想吃鸽蛋?” “不是,我想要信鸽,我不想吃鸽蛋,那么小,有什么好吃的。” 说到信鸽,李老三心里也想要,男人甚至比女人更喜欢车马和信鸽之类的东西。 “这,但咱们也不会孵鸽蛋啊。” 李鱼儿说:“表舅家不是有老母鸡吗?让它孵蛋呗。” 李老三有些不确定的说:“母鸡是笨,但能笨到连自己的蛋都不认识吗?这鸡蛋跟鸽蛋差的也太大了。” “试试呗。” 李老三有些动摇,点头应下。 这时,李二郎跑了过来,他跑的有些快,脚下溅起的泥点子,溅了好几个在李鱼儿他们脸上。 李老三训斥道:“二郎,你干啥呢?毛手毛脚的。” 李二郎将水桶拿给两人看,“沙蜇,全是爪子,中午拌来吃呗。” 想到之前的凉拌海蜇,李老三嘴里不由自主的分泌出唾液。 “二郎,做的好。” 李鱼儿不理会一会儿哥俩好,一会斗鸡眼的两人,继续赶海。 春天,第一茬海菜是海麻线和红毛菜。 北方冷,前几天这些海菜还比较短,今个儿看着就能吃了。 李鱼儿上手开始采摘海麻线和红毛菜。 海麻线的学名叫绳草,有些沿海地区叫海嘎子,呈灰褐色,比较长,外形像细绳一样,口感鲜嫩偏软,适合包包子。 红毛菜也是线绳一样的细叶子,但是成团的,比较短,颜色鲜红,一团一团生长近海礁石区,非常好看,红毛菜口感偏脆,适合熬冻。 两种海菜都非常好吃,李鱼儿尤其喜欢海菜包子,上好的五花肉炼成肉滋啦,剁碎了,跟海菜一起包成包子,用豆面和白面的二茬面最好吃,农村的大铁锅,放上铁质蒸帘,用树叶做蒸垫,放上包子,等出锅的时候,能香飘二里地。 咬上一口,五花肉汁混合着海鲜独有的鲜味,简直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李鱼儿薅的更卖力气了,今天她就必须吃到海菜包子。 李二郎最喜欢盯着李鱼儿的一举一动,“鱼宝儿,你薅这些没用的海菜干吗?打算喂鸡吗?喂鸡别薅这种海菜,这种菜不好薅,费事。海边有的是紫菜,随便就能捞上一箩筐。” 李鱼儿头也不抬的回答:“自己吃,不喂鸡,喂鸡确实不用费力薅这种菜。” 这个时代,海菜遍地都是,前世动不动十几块一小包的海苔,在这,只有喂鸡的份。 村里人也吃海菜,但海菜不好吃,又腥又柴,根本没有陆地上的蔬菜好吃。 “鱼宝儿,这个不好吃,又腥又柴,不是冬天没东西吃,大家都不吃这个。” 李鱼儿说:“别废话,快帮我薅,回去给你做好吃的,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哪敢啊!”想起之前那些没人要的海货,只要经过李鱼儿的手,那么一烹饪,就能变成人人抢着买的美味,李二郎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薅海菜的行列。 李鱼儿叮嘱道:“尽量不要连根拔起,连根拔以后就长不出来了,根上还有泥沙,不好清洗。” 李二郎想了想,从水桶里拿出鱼刀,一手揪着海草的前端,一手用鱼刀沿着根部割,一撮不伤根不带泥的海麻线就被割下来了。 李鱼儿眼睛一亮,说:“这法子好。” 海菜满海滩都是,两人很快就弄了一水桶。 第216章 海麻线肉滋啦包子 中午,赵氏见李鱼儿他们弄回来一桶海菜,笑着说:“花花有口福了,吃了这些下蛋肯定勤快。” 花花是蔡家最会下蛋的老母鸡,也是最会孵蛋的老母鸡。 李二郎看着李鱼儿变得精彩的脸色,憋着笑。 李鱼儿无奈耸耸肩,看来这里的人真不把海菜当干粮啊,前世一斤养殖海菜都要五六块。 她解释道:“舅母,这不是给花花吃的,这是我打算拿来包包子的。” 还是说清楚,免得待会真进了鸡食盆。 赵氏一怔,随即说:“鱼宝儿这是又琢磨出好吃的了?花花没口福,舅母有口福了。” 吃过午饭,李梅儿就被拉到东厢小厨房,这次,李老大也跟来了。 “鱼宝儿,我想跟你学凉拌海蜇,还有爆炒海菊花,还有海菜包子,行吗?”李老大忐忑的问。 虽然他们是一家人,但是已经分家了,像这种做菜的秘方,还是要征求对方意见的。 李鱼儿说:“当然行了,以后咱们饭馆开门了,还要大堂哥当大厨,以后若是开了分店,就得买人了。 还有,到时候会定一个章程。” 这个朝代没有经营权和所有权分离一说,通常给自己家干活是没有工钱的。 李鱼儿不想改变其他店的经营模式,但她的店,要分。 就好比李大郎不仅有李记的股份,还给李记当大厨,所以,相比李老汉夫妇这样不做工的,理应单独开一份大厨的工钱。 “买人?”所有人都惊住了。 他们家是比以前好了太多,但买人这种事,他们从来没敢想过。 李鱼儿将海菜往水盆里放,“当然了,菜谱就是饭馆的关键,光靠大堂哥一个,开了分店肯定干不过来,不买人,被其他厨子学会了,跑到别的酒楼,咱们不就完了。” 李二郎第一个赞同李鱼儿,说:“鱼宝儿说的对,必须买人,咱们辛辛苦苦琢磨出来的方子,一步一步从摆摊开始干到饭馆,他们想捡便宜,门都没有。” 其他人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纠结这点。 李鱼儿买人不会像有些大户那样,把人当私有物品,尽情的剥削,她会一视同仁,同工同酬,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敢保证雇来的厨子不会背叛东家,但有卖身契在,他们想要背主,就要承担沧渊王朝对背主奴才的严酷刑罚。 海菜清洗起来比较麻烦,需要反复的揉洗,因为海菜有不少沙子,清洗不干净吃起来会硌牙,很是影响进食体验。 这活就交给力气比较大的李二郎和李大郎,李老三去工地帮忙了。 他们将海麻线和红毛菜分来清洗,海麻线用来包包子,红毛菜用来熬冻。 三指厚的五花肉,切好了,下锅炸成油滋啦。 海菜吃油,用肉包的包子没有五花肉的香。 而且用纯白面包的海菜包子,也没有加入豆面的包子香。 李大郎刀工练的越来越好了,很快海麻线就剁碎了,李鱼儿指导他放入适当的调料,静置十五分钟入味。 “包子包的稍微大一点,扁一点,咱们蒸一些,在铁锅边再烀一些,烀出来的包子带一层香喷喷的糊疙,更好吃,就是有点费牙。” “我就喜欢吃有糊疙的,我牙口好。”李二郎一边揉面一边说。 李梅儿在一旁清洗红毛菜,“鱼宝儿,海菜冻是什么?” “你们吃过猪皮冻吗?”李鱼儿问。 几人摇头。 看来这个朝代还没有各种冻,又是一个商机。 “海菜冻一种非常清爽的凉拌菜,q弹爽滑。” “那挺好,咱们夏天又可以多一道硬菜了,卤海鲜适合冬天吃,热乎乎的。” 李鱼儿说:“卤海鲜也可以放凉了吃,还可以拌面吃,吃法很多,大家积极开展思维,多想就能想出更多点子。” 李鱼儿抓了一把红毛菜,见里边没有沙子杂质了,红毛菜清洗干净了。 “这熬冻很简单,就是将海菜放锅里熬就行了,可以加入一勺醋,去腥提鲜。” 灶底添上柴火,中小火焖着红毛菜就行,他们放了面板,开始包包子。 只有李梅儿会包包子,李家过去穷,吃包子饺子的时候屈指可数,自然不会让新手去浪费粮食,蔡老太太只教了心灵手巧的李梅儿。 李鱼儿前世会包,假装简单的看了几遍,就学会了。 李二郎还是最没有厨艺天份的,但看了郭清然包的包子后,他又重新找回自信了。 最后,郭清然勉强学会了擀皮,就帮着几人打下手。 擀皮她也没有李大郎擀的好,李大郎擀出来的皮又圆,薄厚又均匀,她擀出来的皮总是奇形怪状,不是这厚了,就是那破了个洞。 不过都是给自家人吃的,大伙儿也不在意。 李老三回来了,加入了包子团队,李大郎和李老三包的不错,李老三学的快,却没什么耐心,而李大郎学的认真,非常有耐心,还爱琢磨,捏出来的花边很好看。 一个个大肚扁圆的包子在蒸帘上一圈圈码开,黄呼呼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好了,够一锅了,咱们先试试,好吃再继续包,大伙儿待会吃给点意见,咸了还是淡了,哪有不足尽管说。” 小厨房只有一个锅,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决定先把红毛菜捞出来。 打开锅那一瞬,一阵热气蒸腾过后,露出来熬的烂乎乎的红毛菜。 红毛菜熬熟以后,颜色就没那么鲜艳了,有些偏亚麻深灰,看着黏糊糊的。 李鱼儿拿起笊篱开始捞菜,“一般只要红毛菜熬出的汤汁,不要菜,但我觉得可以将菜熬两遍,这样熬出来的冻多,红毛菜熬的越烂越好,里边留一些菜也好吃。” 李大郎主动将菜捞出来,放着,等包子蒸好了熬第二锅。 李鱼儿将剩下的海菜汤倒进一个盆里边,放到窗外静置放凉。 李二郎主动刷了锅,在锅底倒入适量清水,放上蒸屉,李梅儿拿出桲椤叶,摆在蒸屉上,再摆上包子,盖上锅盖,开始蒸包子。 用来蒸包子的树叶在东北沿海地区叫桲椤叶,这种树叶有手掌大,蒸熟了晒干后,能储存很长时间,用来蒸包子蒸馒头最适合了,没有异味,还不粘锅,一次性使用,比用抹布省钱还卫生。 第217章 海菜冻 夏末秋初的时候,会过日子的妇人就搭伙去附近山里采摘桲椤叶,摘回来洗干净,放到蒸笼里蒸熟,阴干后保存,留着冬天用。 桲椤叶本身也能吃,夏初最嫩的时候,也有人采回家做桲椤饼,有一种天然的植物香,很特别,很好吃。 过了一刻钟,包子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李二郎一边揉面,一边吸着鼻子,“真香,还有多久能好?” 李梅儿捏着包子皮说:“快了,两刻钟左右。” 李大郎说:“肉滋啦和海菜得稍微蒸久一点。” 终于,在李二郎问了三遍后,锅盖被掀了起来。 更加浓郁的鲜香夹杂着杂粮的香味,随着热气蒸腾的满屋子都是。 在上房的蔡老太太和赵氏都被吸引了过来。 “你们这又是折腾出啥好吃的啦?” 李大郎用锅铲铲出一个包子,用筷子在中间一夹,包子就断成两截。 断面处,鲜浓的汤汁流了出来,带着肉滋啦的油光,还有海鲜的鲜味,勾的人眼睛都移不开。 大郎将第一个包子递给蔡老太太和赵氏,又递过去两双筷子。 接着,他们自己也一人盛了一个在碗里。 李鱼儿他们拿的锅贴包子,下边有一层焦香的糊疙,看的格外有食欲。 她用筷子给包子戳了几个眼,方便它快速变凉,李二郎则是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小口。 “烫烫烫。”李二郎嘟着嘴,哈气,却没把嘴里的包子吐出来。 海菜肉滋啦包子最下汤,一口咬下去,鲜的舌头都能吞了。 李梅儿聪明,将包子放到屋外窗台上,东北四月天,气温在五度左右,加上春天风多,一会儿的功夫,包子的温度就合适了。 李鱼儿端回来,大快朵颐起来。 “我试了,这法子好用,你们也先凉一些。” 李大郎拿小盆捡了一些包子,搁外边窗台上凉着。 吃了一个包子后,李大郎捡了几个放凉的包子,说:“你们先吃,我给舅爷送几个尝尝。” 蔡老太太欣慰的说:“大郎是个孝顺的,有长孙的担当。” 李大郎的性格忠厚老实,还很心细,虽然没有大本事,对这样的长孙,蔡老太太是非常满意的。 也难怪当初温苗苗放着相貌更好的李老三不选,选了李大郎。 蔡老太太琢磨着房子马上就盖好了,也好赶紧去老温家下聘,还有老三和二郎,梅儿,儿女大了,就该成家立业了。 如今他们李家有房有牛,还有摊子和存款,再不愁儿女找对象了。 巴掌大的海菜包子,一个人最少吃了两个,李老三和李二郎直接一人吃了五个。 吃完包子,李大郎哥仨又开始包下一锅。 而李鱼儿姐仨则是开始制作海菜冻。 李梅儿从屋外端回凉透了的海菜冻,掀开盖子,里边的海菜汁已经凝固了。 “哇,这这这是海菜汤?怎么变成茯苓膏一样的东西了?”李梅儿好奇的问。 郭清然观察了一下,说:“好像能拿出来,是不是不用勺子盛了?” 李鱼儿将装海菜冻的盆,倒扣在菜板上,一块完好的海菜冻就脱模了。 李鱼儿用菜刀拍了几个,那海菜冻跟着弹了弹,韧劲儿非常的好,非常成功。 前世,海洋资源匮乏,市场卖的海菜冻都不纯,加入很多化工原料,根本不能跟眼前的比,跟纯天然的海菜冻比,质感和口感都会有很大的差距。 “成了,这就是海菜冻,切了,根据自己的喜好加调料凉拌就行了。” 李鱼儿切下一块,切成大小合适的块,放进一个大海碗里,倒入适当的调味料。 “我加的调料跟拌海蜇的一样,你们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配调料,大家来尝尝,看看如何?”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一人拿了一把勺子,舀了一口吃起来。 李二郎眼睛亮了亮,和李老三对视一眼,说:“好吃,跟凉拌海蜇一样清爽。” “好吃,这要是夏天来上一碗,保准清凉!” 郭清然考虑的比较多,说:“可是夏天比较热,这东西是不是需要放凉了才能凝固?” 李鱼儿笑着说:“海菜冻倒也不用非常冷的天才会凝固,我们可以把它用篮子吊到井里,井底凉爽,很快就凝固了。” 李梅儿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夏天就过了吃海菜的季节了,到时候海菜就老了。” 李鱼儿想了想,说:“咱们可以现在采摘海菜,做成海菜干,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要吃的时候,直接泡发就行了。” “这主意好。”李二郎又补充说:“海菜遍地都是,就是不太好薅,咱们可以收啊,一文钱两斤,有的是人愿意薅来卖给咱家。” 李老三说:“没错,这活也不累,根本用不上家里的壮劳力,女人老人和孩子都能薅,轻松就能赚不少钱。” 李大郎说:“要是薅的人太多了怎么办,到时候咱们家能收那么多吗?” 是个问题,李鱼儿想了一下说:“那就规定每家最多一天收十斤,一次收三天,然后咱们再花钱雇人洗菜和晾晒。” 李大郎不舍的说:“这么点活,咱们自己家人就能干,顶大少睡点觉呗,又不是以前没干过。” 想想以前的苦日子,他们家现在那是掉进福窝窝里了,每天都有白面猪肉吃,地主老财家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李鱼儿摇摇头,耐心的给他们破开其中的道理。 “大堂哥,我知道大家都是勤快人,但有时候,埋头干活往往不是最佳选择。你看哈,咱们家自己洗菜晒菜,每天要浪费多少时间?这些时间用来摆摊,用来做海菜冻是不是赚的钱比请人的钱多多了?” “没错!鱼宝儿说的对,这么算,自己干不但没赚钱还亏了。”李二郎认同的说,他可不想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干活,大黄都不用这么累。 其他人也点头称是。 李梅儿说:“这样看还真是这么个理,咱们自己干,不但耽误赚更多的钱,搞不好还能累病,病了花钱岂不是更多。” 李鱼儿点头,又接着说:“还有就是,咱们家自己发财,村里人一点光沾不上,虽然福水村的村民大多数都是好的,但日积月累,时间久了,贫富差距过大,他们心里肯定会不平衡。 若是咱们让他们跟着沾些小光,他们就会感激咱们,觉得咱们家越好,他们才能跟着沾更多光,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不是?”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理解了。 “鱼宝儿,你可真聪明。”李二郎夸赞道,语气里还隐隐透着几分骄傲。 他能不骄傲吗?这可是她亲妹子。 第218章 灌汤包 李老三问:“咱们家收这么多海菜,到时候能卖出去吗?” 李鱼儿手起刀落,割下一块海菜冻,剁碎了。 “只怕到时候还不够用,这海菜冻啊,可不止凉拌一种吃法,还能热吃。” “热吃?”李大郎惊讶不已,“热了不就又化成汤了?” 李鱼儿拿起一个小盆,用勺子舀了一些包子馅放进去,又将剁碎的海菜冻倒进去,重新拌匀。 “来!大伙儿先用这个包小笼包。” “小笼包?那是什么包子?”李老三问。 李鱼儿揪了一块面,揉成面剂子,擀成皮。 “你们跟着我学,小笼包的面剂子和皮大小差不多就是这么大。” 李鱼儿手指翻飞,一个小笼包就包好了。 “这就是小笼包,咱们先包一锅小笼包,待会你们就知道它好不好吃了,好吃在哪儿了。” 几人被好奇心吊着,认真的跟着李鱼儿学着包小笼包。 第一锅小笼包出笼的时候,所有人都好奇的围着蒸笼看。 一阵热气散去后,白白胖胖,拳头大小的小笼包呈现在众人眼前。 “好可爱啊,这包子光看卖相是真好看。”圆白的小笼包瞬间俘获了女孩的芳心。 李鱼儿拿筷子捡了一盘子,凉了一会,一人分了几个。 “大家吃的时候小心些,这不是海菜包子,灌汤小笼包非常容易烫嘴,可以拿筷子先放汤散热。” 李鱼儿用筷子在小笼包上戳了一个洞,冒着油花的汤汁立刻冒了出来,香味一下子蹿的满屋子都是。 其他人也学着李鱼儿的样子,戳了几个小笼包。 凉的差不多了,李鱼儿先是就着筷子洞,吸溜起汤汁,然后再吃包子。 其他人有样学样,立刻被小笼包的鲜美征服了。 李二郎冒着星星眼,激动的说:“这这这也太好吃了,怎么有这么好吃的包子?” 李大郎纳闷的问:“明明都是相同的馅料,就因为大小不同味道就不同?” 李老三说:“谁说馅料相同的,小笼包不是加了海菜冻吗?” “对啊,怎么加入海菜冻的包子就这么鲜呢?” 郭清然想了想,眼里露出了然的神色,说:“海菜冻凝固的时候,剁成馅包进包子里,等包子加热的时候,海菜冻就融化了,变成了汤汁,于是就有了灌汤小笼包,对不对鱼宝儿?” “清然姐就是聪明,不错,就是这个道理,灌汤包小笼包的秘诀就是海菜冻。” 李二郎兴奋的说:“这灌汤小笼包绝对是鑫浦镇,不,是宁州府,也许整个沧渊王朝就独此一份,咱家以后要是卖灌汤小笼包卖,那还不大发特发啊!” 灌汤小笼包即使是在后世,也是非常有名的美食,拿来开包子铺当然能发财了。 “所以说,你们还觉得海菜多吗?”李鱼儿反问。 大伙笑着摇头,“哪里多了,说不定还不够,应该多收一些海菜。” 众人一边吃着美味的灌汤小笼包,一边畅想着灌汤小笼包大卖的场景。 李梅儿留了一盘子小笼包,见凉的差不多了,就端着去了上房了。 “你们先包,我给阿奶舅爷他们送一些尝尝。” 晚饭时,工地回来的李老汉他们也如愿吃到了海菜包子和灌汤小笼包。 因为第一次做的不多,大家都没吃够。 不过好在,还有饭菜和凉拌海蜇,结果,所有人都吃撑了。 李二郎拍着胸脯保证,明天绝对多弄一些海菜回来,多包一些包子,尤其是小笼包,让大伙吃个够。 说到收海菜的事,蔡老爷子说:“这事就交给我,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帮着算算账也行。” 李鱼儿笑着说:“那感情好,咱们家最缺的就是舅爷和表舅这样识字会算账的,这可是您主动送上门的,日后这收海菜的活就交给您老了。” 当然,不会让他白干,李鱼儿开出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并且让石头跟着他,跑腿干些体力活。 蔡老爷子自然是推拒的,可蔡老太太一锤就定音了。 “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阿弟不能坏了规矩,该拿的必须拿,我见你最近身体好了很多,腿脚麻利多了,这点活应该没问题。” 蔡老爷子脸上带着笑意,点头说:“刘郎中的药非常管用,吃了一段时间,我原本不能动的半拉身子最近已经有知觉了,腿也没有那么僵硬了,我这把老骨头只怕还能多干些年,多浪费几年粮食。” “舅爷胡说什么呢。”李梅儿假装生气的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可是家里的主心骨,自然会长命百岁的。” 这话,谁听了都爱听,蔡老爷子高兴的多吃了几个包子。 他和蔡老太太夫妇年纪都不小了,牙口不好,喜欢吃蒸的包子,不喜欢锅贴包子。 蔡承平自从成了李记摊位的账房后,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新变化,心境更是豁然开朗。 李家的摊位摆在南街最繁华的闹市区,和坐地的铺子不同,这里烟火气更浓。 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开海后,集市上多了很多南来北往的商贩,各色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虽然鑫浦镇只能吸引一些中低端的商贩,但货物五花八门,极大的丰富了人们的生活。 李家的海货又干净又好吃,每天都有人排队来买,由于李家要盖房子和建码头盖商铺,人手明显的不足。 现在出摊的,固定的是他和赖子,赖子家住在镇上,方便回家,另外两个人就是不固定的,有时是石头和家雀儿,有时是李家哥仨其中两个。 忙碌且充实的生活,让他很快从迷茫和愤闷中恢复过来。 甚至不少他过去在杂货铺交好的老主顾都来这里买吃的了。 现在这种生活,他非常的满意,不用卑躬屈膝讨好掌柜,也不用患得患失,害怕自己失业。 给自家人干活,只要不贪婪,不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踏踏实实把分内的活干好,这份工作应该能干长远。 再说,毅哥也渐渐长大了,娶亲和科考都需要银子,他刚过而立之年,李家的生意比杂货铺的生意好太多,按照李鱼儿的奖惩措施,逢年过节的奖励都不少,足够他养家糊口和供毅哥读书了。 赵氏也入伙李家女眷的贝壳首饰生意了,赚的比他还多,日子可算是有了盼头了。 第219章 计划招伙计 李二郎顺势提出要卖包子的建议,蔡承平摇头,说:“短时间内只怕行不通,人手不够,镇上的两个摊位如今都忙得打不开点,若是再加一个包子摊,人手就更不够了。” 李鱼儿也知道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但是他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遇到问题就需要解决问题,而不是规避问题。 “招人。”李鱼儿说。 这次,大伙儿都没有反对。 李老汉放下筷子,说:“招谁合适?” 蔡老太太想了想说:“先紧着自己人招,兔窝子村和福水村,有亲戚朋友的,先招他们,当然,前提是人必须老实本分,好好干活,没有歪心思。” “这是必须的。”李老汉也认同,他们老实了一辈子,最怕跟那些肚子里弯弯绕绕,没安好心的人打交道。 李老汉这边想到了他那两个哥哥,就跟老妻商量着说:“你看我两个阿兄咋样?” 蔡老太太早就想到了这点,说:“成,不过你自己说去,有些话你知道的,我说了容易伤和气,咱还是得丑话说在前头。” 见老妻答应了,李老汉赶紧高兴的点头应是,生怕她反悔。 他都想好怎么说了,就说生意还有别人入股,对方要求很严格,活干的不好,亲戚也不行。 范晓娟有些犹豫的说:“娘,您看人手够不够分,够的话,我娘家大哥也能干。” 蔡老太太心里有数,范晓娟娘家的兄长是个好的,人结实有劲,还勤快,跟范晓娟性子一样,温和不爱闹腾。 倒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而且李家不好过那几年,范家没少帮忙,虽然没钱,但下力气干活,都是实在人。 蔡老太太看了一眼一旁的大儿媳妇儿,见对方面上如常,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大儿媳妇儿犯左,再跟张家来往。 那张家不是个好相与的,重男轻女,偏心偏到没边了,连嫁出去的闺女的东西都抢。 自从上次过年回门那件事后,李家基本跟张家断了来往。 蔡老太太又看向蔡老爷子,“阿弟,你这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蔡老爷子说:“先紧着你们那头,若是人不够,我再帮你们寻摸寻摸。” 李鱼儿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卤海鲜摊子大概要五个人,三个一组轮班倒,因为不是干一天休一天,五个人轮班循环就行,海鲜烧烤那边需要的人多一些。 卤海鲜提前熬制好卤子,卖的时候只要用碳炉加热就成,碳炉也不需要人一直看着。 烧烤那边穿串,烤串,招呼客人,需要的人就多了,至少得七个,四个人轮班倒,每天保证有四个人在岗,还是轮休,不分节假日,赶上节假日的员工,工钱翻倍。 如果开了包子摊位,包子的馅料需要自己先在家调好,可以到摊位上包,这样不会泄露配方,也不会太累,六个人差不多,还是三个轮班倒。 李梅儿等女眷有贝壳首饰的生意,加上去集市抛头露脸容易遇到坏人,李鱼儿直接就把她们都排除在外了。 经过龙王娶亲的事,李鱼儿不想家人再遇到类似的危险。 这还只是摊位的人手,过些日子码头的商铺建好了,摊位会继续摆,码头那边又会开新店,不光有海鲜小吃,还有饮品店,夏天过往的商船是最多的,也是最热最容易渴的季节,饮品肯定赚钱。 李鱼儿打算一下子多招一些人,至少招三十个人,先学习培训,到时候店铺开张,就能直接上岗,不能现开业现招聘。 李鱼儿说:“我合计了一下,咱们至少要招三十个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鱼宝儿,三十个人?你确定?”蔡老太太一向胆子大,最信任李鱼儿,但此时也不确定了。 她几乎没参与过摆摊的事,不知道李家的场子做的到底有多大。 李鱼儿点头,“三十个是最基本的,以后只怕还要增加。” 众人惊讶之余,又有些惊喜,招的人越多,是不是就代表他们赚的就越多,蔡承平一一记录下来,根据大伙儿的讨论结果,将人选记录在账,生怕遗漏了谁。 李老汉说:“我阿兄那里最多出四个人。” 李老汉哥三,老大有一个独子,老三就一个闺女,一共才四个男丁。 蔡老太太想到李家的堂兄弟说:“剩下的堂兄家每家给一个人,但我觉得还要根据他们的品性来给,不能让他们觉得应该应分的。” 李老汉心里明镜儿似的,老妻说的主要是老四家的。 老四性格有些左,重男轻女,还有些爱占小便宜。 但若因此把他家单独甩出来,就不太好了,只能丑话说在前头,再慢慢看。 李鱼儿想到了一个办法说:“这样,咱们可以制定一个选拔伙计的流程。” “什么叫选拔伙计的流程?” 李鱼儿解释道:“比如投票选举,比如技能比赛等。就好比,包包子可以比赛谁包的快,选举可以让员工匿名投票决定谁走谁留。 那些加塞在里边不好好干活的人,自然会占了别人的便宜,也会引起其他伙计的不满,投票就会被投出去,咱们就有机会将他们踢出去了。 若是谁闹腾,咱们可以借机严惩不贷,杀鸡儆猴,谁让咱们站得住理,比赛你技不如人,投票你被大伙儿匿名投出去,这么公平你还敢闹腾什么?” “这法子好啊。”蔡老爷子夸赞道:“既不得罪人,又能选出能力高,受人欢迎的人。” 李鱼儿在心里暗道:这都是前世人力资源选拔员工最基本的手段,她不过是照搬而已。 当然,匿名投票也不是绝对公平的,小团体是所有公司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产物,所以要结合业绩,也就是员工业绩比赛的结果,这样保证业绩好的不会被投出去。 蔡承平统计了一下说:“这么算,至少有十五个人左右了,这还不算大头他们。” 李老三当即有些着急,他们一路走来,大头他们可是出了不少力,他们不能卸磨杀驴不是? “大头他们跟着咱们最久,活干的最多最熟练,他们不能走。” 李鱼儿说:“三叔,你放心,大头他们我打算让他们多在码头那边做事。” 听李鱼儿这样说,李老三就放心了,码头那边都是铺子,场子更大,更能锻炼人。 这不是被抛弃,是升级了啊。 李鱼儿又说:“不过,人找好了,还要大头他们带些日子,等稳定了,再让他们单独干。” 最后,李家这边定了十八个人,蔡家那边定了十二个人。 第220章 房子上梁 时光飞逝,四月中旬,一场春雨过后,农忙就开始了,也就是传统历法上说的:九九加一九,黄牛遍地走的时候。 随着农忙到来的还有李家三栋房子上梁的日子。 一家盖了三栋三进的大院子,这还是福水村头一份的,李老汉更是高兴地摆了流水席。 如今李家的摊子生意做的好,时不时跟村里招人干活,工钱高,伙食好,这不,房子刚盖完,就开始收海菜了。 那满海都是的海菜,一家出一个半大小子,或者腿脚还利索的老人,两刻钟捞十斤轻飘飘的,一来一回就五文钱,赶得上一个壮劳力去码头抗半天大包了。 所以,还真应了李鱼儿那句话,村里人大多数并不妒忌李家,还盼着李家更好,他们能沾更多光。 上梁当天,就连在外勤学苦读的蔡俊毅也归家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后,李老三和李二郎站在房顶,朝村里的孩子们撒糖果和小馒头。 孩子们撒欢在院子里捡,清脆的笑闹声在院子里回荡了好一阵。 已经半大的小黄,在孩子们中间欢快的跑来跑去,高兴的摇着尾巴。 村长和族老们被请到了上桌,蔡老爷子和李老汉陪同做着。 村长让李老汉讲两句,李老汉咧着嘴笑,半天憋出两句话:“大伙吃好!喝好!” 台下一片欢呼,来这,不就是为了吃好喝好,暖房子高兴嘛。 今天主厨的是李老大和李老三,每桌十道菜,有鱼有肉还有卤海鲜。 油汪汪的东坡肘子上了桌,那焦香红润的色泽看的村里的老人都呆了。 “活了大半辈子,原来肉还能这么香?”一个老人感慨道。 “李家好人啊!都是硬菜!” 福水村的村民大多数比较淳朴,像孙家这种人实属少见。 今天孙家的人也都来了,吴县令父子被抓后,魏县丞接了百姓状告矿场非法买卖人口的案子,当然,魏县丞也不是一点私心没有的。 矿场是个肥差,之前吴县令把持的死死的,想安插人手根本不可能,吴县令不允许手下的官员插手矿山的事务,搞得十分神秘。 魏县丞之前想趁吴县令不在,将势力伸向矿山,结果,不软不硬的碰了一个钉子。 因为矿山的管事是朝廷派来的,有一定的特权,除了朝廷亲封的县令可以协助开矿,其他人他可以随意拒绝。 但矿山出了买卖人口案,这就是他的职责范围了。 最后,双方经过一番明争暗斗,矿场管事勾结吴县令,非法买卖的人证物证具在,因为管事京城有人,魏县丞投鼠忌器,还不敢动他,但却以此为要挟,矿山那边终于同意放了非法买卖的人,并同意县衙派人协助开采,魏县丞借此,总算是在矿山安插进了自己的人。 孙家三个毛也被放了回来,但是大毛的腿瘸了,二毛废了一只手,三毛吓的有些疯魔,精神有些恍惚,总是躲进屋子里不肯出来。 有人说,孙家是作恶遭了报应,有人说三个毛是因为心术不正,跟麻五在一起,才会被骗进矿山。 总之,孙家大伤了元气,一下子伤了四个壮劳力,之前孙老大和孙婆子去县衙报案,不但被勒索的倾家荡产,还赔上了孙老大的一条腿。 虽然孙家平时作威作福,但到底没害过人命,孙家被杜师爷勒索的倾家荡产后,孙大郎没有钱治腿,村民就凑了一些钱帮他请了一个游医。 游医的医术还不错,但孙老大的腿伤了后又在大牢里受了虐待,接上去也不能全好,成了跛子。 孙明珠跟蔡家退亲后,孙婆子满心以为还能找个更好的人家,眼珠子都是往镇子上瞅的,根本瞧不上村里的泥腿子。 结果,找了好几个媒婆,花了不少钱,别说镇上的富裕人家了,就是村里好模好样的人家都没找到。 开始,有几个镇上的人家被媒婆忽悠了,媒婆也是拿钱硬着头皮胡吹,胖不说胖,说有福气,眼睛小不说眼睛小,说聚精会神,骨架大不说骨架大,说屁股大好生养,脸长不说脸长,说面相是个长寿的…… 总之,媒婆的嘴,骗人的鬼,还真给她忽悠来几家人,等人家看了孙明珠的长相后,饭都没吃,转身拔腿就跑了。 有一户人家吓的,直言:“这要是娶回家了,就这大体格子,动起手来,我儿子焉能有命。” 经过几次挫败后,孙婆子又想到了蔡家。 这点说媒钱赚的,都不够弥补名声臭跑单带来的损失,渐渐的,媒婆就不给孙明珠说亲了。 年前,蔡家为了迷惑黄郎中,放出假消息,说蔡俊毅病重去外祖家了。 孙婆子倒是想的美:蔡俊毅没了,不是还有李家的儿郎吗? 孙婆子见李家人时常进出镇子,还摆了摊子,穿的衣服光鲜亮丽,几个小伙子长的都不错,尤其是老三,更是眉眼俊秀,自带一股风流,想到自己闺女最喜欢长得俊的小哥,就打起了主意。 起初,她死皮赖脸的托人上门说和。 没等中间人说完,就被赵氏拒绝了,“李家的儿郎李家自有打算,我不过一个表亲,哪里就能做得了主。” 那中间人还想说什么,就被赵氏无情的送客了。 后来,孙婆子直接在蔡家门口蹲点,等赵氏出来的时候,她就端着长辈的架子上去说道,一副命令的口吻,道德绑架。 “你们蔡家这是想忘恩负义不成?要不是我公爹救了蔡老爷子,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现在翻脸不认人,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今天你们必须给我家闺女一个交代!” 说着,孙婆子就坐地上,拍着大腿干嚎。 路过的村民看着恬不知耻的孙婆子,都出声支援蔡家。 “我说孙婆子,你还要不要脸?你们孙家主动上门退亲,双方都签了退婚书,现在你闺女嫁不出去了,又想吃回头草?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就是!再说了,人家毅哥病了,都去外祖家静养了,你们怎么还揪着人家不放?” 孙婆子见这么多人指责她,当即不干了,叫嚷着:“我们不要病秧子蔡俊毅,我们要李家的李老三。” “呸!”秋娥婶直接一口痰吐地上,骂道:“祸害一个还不够,还想祸害其他人呢?人家李家跟你什么关系?吃你家米还是喝你家水了?该你的欠你的?” 有聪明的人,一眼看穿孙婆子的贪婪,说:“她就是看人家李家有钱呗,李老三长得又俊,想赖上人家!” 第221章 贵客临门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声讨孙婆子行列,任其脸皮再厚,嘴巴再臭,也怼不过几十张嘴。 尤其是那些想跟李家结亲的人家,更是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孙明珠好吃懒做,目无尊长的行为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最后,孙婆子被灰溜溜的骂走了。 两家也算是彻底闹僵了,但李家上梁孙家还是全家出动了,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来吃流水席了。 过去,村里谁家办席面,但凡有孙家人的桌子,其他人都吃不好,孙家人活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连吃带拿,毫不客气。 往往是菜刚一上桌,孙家人就端到自己面前,可劲的往自己碗里哗啦,吃完了,还要装走。 知道孙家人的性子,赵氏让人把孙家人集中到一桌,他们愿意闹就闹自己家,那桌就当是扔了。 李老汉话落,李家就打算开始上菜了。 这时,家雀儿跑进了堂屋。 “老爷子!来贵客了!马车都到家门口了!” 村民都看呆了。 一辆马车停在了李家门前,上边下来两个穿着华丽的人,身后的随从手里抱着满满当当的礼物。 “恭喜恭喜啊!”曹掌柜和来福,不,来福的本名叫孙福安,如今人人称呼他一声孙掌柜。 他们拱手朝李家人贺喜。 “曹叔叔,来福哥,你们怎么来了?”李鱼儿好奇的问。 曹掌柜笑着说:“这不巧了,前几日,有客人说你们家今天不摆摊,要乔迁新居,我这不就来了。” 鱼宝笑着说:“来的早不如您来的巧,两位请里边请。” 李二郎和李老三主动接过礼物,将人引到上桌,跟村长和族老们一桌。 村民们羡慕的说:“这李家可真厉害,有这么富裕的亲戚。” “什么亲戚,那是弄潮楼的钱掌柜。” “嘶!”同伴倒吸一口凉气,“第一酒楼的掌柜的都来贺喜了?” “啧啧啧!这么说李家平日算是低调了,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有扛硬人啊!” “那可不是,不然你以为谁家都能在镇子上摆摊?都能站住脚?远的不说,就说吴扒皮在的时候,哪个商户没被盘剥过,你看李家有事吗?” 刚准备传菜,家雀儿又跑进堂屋。 李家刚准备传菜,家雀儿又跑进堂屋。 “又又又有贵客来了!好像是官府的人!” 一听官府,村民们立刻紧张起来,吓的生生把肚子叫都憋回去了。 上次官府来村子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打着龙王娶亲的由头,强抢民女。 即使吴县令倒了,在老百姓眼里,跟官府扯上关系,大多数没好事。 李家人也有些惊疑不定,村长看向儿子文书吏,后者微笑点头,村长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今,村长家和李家的来往更密切了。 闹闹他们已经成了李鱼儿专门的供货人,村长夫人领着几个亲戚也在蔡老太太那里做绢花,一天的收入比他们男人赚的还多。 现在鑫浦镇,以佩戴贝壳绢花为美,上好的丝绸绢花,又精美上档次又便宜,普通人家都有能力给家里的女人买上几个。 甚至有些聪明的商贩或货郎,买了带到外地卖。 来人是钟捕头,他身后跟着几个衙役。 钟捕头身材高大,眉眼周正,看着有几分威武和正气。 看到他身后的两个衙役抱着礼物盒子时,村民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提起另一口气。 “这官府该不会是来给李家贺喜的?” “看这架势是,不然带着礼物上门还能干吗?” “啧啧啧!李家真是了不得了,还跟官府打上交道了。” 若说之前,村民对李家的认识是有钱,而跟官府打上交道,那就是有权了。 孙家人看见衙役身上的皂吏服,就害怕的缩着脑袋,生怕被看到。 在大牢里受苦受难的记忆让孙家人留了心理阴影,看到衙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孙婆子原本还想借机闹事,好当着全村人的面将孙李两家的亲事定下来,现在看来,那点龌龊心思是一点不敢有了。 孙明珠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招待客人的李老三,老鼠眼滴溜溜的转,舔着厚嘴唇,不停地用手去拽孙婆子的衣袖,示意她行动。 一向疼爱孙明珠的孙婆子,破天荒的甩了她脸子,压低声音训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看不到官爷在吗?你想老娘还蹲大牢吗?” 孙明珠愣住了,没想到亲娘会凶她,一时间委屈的不得了,但也不敢当场发作。 真的有官差啊,上次她娘和大哥从大牢里出来的惨样,真真的吓到她了,尤其是她大哥,小腿骨都露出来了。 钟捕头向李家人抱拳示意,说:“我代表魏大人向李家贺喜,祝贺你们乔迁新居。” 李老汉紧张的手都有些哆嗦,李二郎和李老三眼疾手快的接过礼物。 李二郎笑着说:“同喜同喜,劳魏大人和钟大人百忙之中还挂念着咱们老百姓,魏大人勤政爱民,是咱们惠海县的好官,有魏大人在,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钟捕头哈哈大笑起来,李二郎是个人才,这官腔打的不错。 等魏大人知道这话,肯定高兴,吴县令丢的是民心,而魏大人如今要的就是民心所向。 李老三邀请几人进屋用餐,“几位辛苦了,请屋里休息,席面马上就开始了。” 李家人觉得钟捕头他们不会留饭,结果钟捕头迈着八字步,直接越过门槛走了进去。 蔡老爷子赶紧将人安顿在上桌。 李老汉夫妇感激的看向村长和文书吏,以为魏县丞是他们请来的。 两人应和的笑笑,今天这种场合不适合多解释。 魏县丞跟李家向来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会派人来给李家贺喜呢,是因为火炕和壁炉。 自从皇帝得了这两样东西的图纸后,就命工部打造并普及。 皇帝重视,工部自然不敢马虎行事,很快找来很多民间匠人,开始传授技能,学会后将他们派往全国各地,普及技术。 魏县丞从文书吏那里得知,这两样东西是李家人想出来的,李家的新宅子就砌了火炕和壁炉,特意派钟捕头前来打探详情。 若京城来人看到他们惠海县已经有火炕和壁炉,就更加证实了这东西是他们最先发明的。 老县令,如今的钦天监太史院主簿那边已经传回消息:龙心大悦,只待火炕和壁炉普及成功,就会论功行赏。 第222章 红烧肘子和秘制烧鸡 “又又又有贵客到了!是万府的马车!”家雀儿激动的喊道。 进宝让护卫抱着礼物走了进来,现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村民交头接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这李家可真有脸面。” “万府?哪个万府?” “还能有哪个万府?咱们海宁就一家万府。” “不会,这么nb?” “靠靠靠!我可算是看见活的万府人了。” 李家人赶紧迎了上去,连村长和文书吏都迎了上去。 进宝朝几人拱手,说:“恭贺乔迁之喜!公子学业繁忙,不能亲自前来贺喜,特命我来给诸位送乔迁礼。” 李老汉高兴的都找不到北了,只知道呵呵的笑,表情都有些僵硬了。 倒是李二郎笑着回到:“哪里哪里,景小公子事务繁忙,理应以学业为重,进宝兄能赏脸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李二郎模仿着他从集市上学来的客套话,说:“几位舟车劳顿,还请里边请,马车自有人照看。” 大家知道李二郎是在客气,都以为进宝会客气两句就离开,没想到对方竟然同意了。 进宝转头看向李鱼儿,说:“鱼宝儿,公子让我给你捎句话,有新鲜的东西记得第一个想着咱们公子。” 李鱼儿点头说:“一定一定,进宝哥又长高了,比鱼宝儿更高了。” “是吗?哈哈哈哈。” 进宝被李鱼儿夸的心里美滋滋的,看,就说他长高了,比招财高了,他还不承认。 李家人将进宝请到最上手的一桌,村民们伸长了脖子朝里边看。 “瞧见没?只是护卫,都穿的闪光的衣裳,万家就是财大气粗。” “他们穿的都是皮靴子,一双最便宜也要五百文,这肯定是公子身边开脸的随从。” “这李家真是不得了,连万府都赏脸来贺喜。” “你别酸,咱们可没少跟着李家沾光,我家两个小子给李家盖房子,不到两个月,就赚了二两半。” “你家小子都是马大强那队的,体力活,工钱比其他人一天多五文。” “二两银子,够娶媳妇儿了,老哥好福气,儿子一下子就给自己攒够了聘礼。” “那还不是托了李家的福。” “我家也赚了一两多银子,我打算攒着给儿子买头牛。” “这李家落户咱们村算是咱们村的福气,咱们不也跟着沾光吗?” “可不是,我媳妇儿在李家做什么绢花,就是女人戴的东西,赚的可不少。” …… 宾客到齐了,李老三领着兄弟团开始传菜。 与别家不同,李鱼儿给流水席增加了一个报菜名的环节。 李老三他们手上端着一道菜,唱菜名道:“红烧肘子!” 色泽红润,冒着香味的东坡肘子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也太香了,吃了这道菜,估计耳朵被割了都不知道!” “这谁做的啊?咋这么厉害!” “李家请大厨了?真讲究啊!” 一道东坡肘子端上了上桌。 李老汉拿起筷子,说:“大家尝尝,自家捣鼓出来的菜。” 李二郎笑着介绍到:“这道菜叫红烧肘子,是用多种调料秘制而成,口感软烂香嫩,酱香浓郁,大家请品尝。” 其实这道菜就是前世的东坡肘子,只因为这个朝代没有苏东坡,李鱼儿才将名字改成红烧肘子。 李大郎事先已经将肘子用刀切割好了,只是没有分开,吃的时候,直接夹一块就好了,不用再撕扯。 这个朝代进食讲究儒雅,现场撕扯是不礼貌的行为。 一番谦让客气后,李老汉动了筷子,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动了筷子。 一口红烧肘子下去,那炖的香软的口感,那特殊调料配比的味道,立刻征服了所有人。 钱掌柜更是眼中精光一闪,这道菜若是进了弄潮楼,绝对是排在前十的招牌菜。 他和来福对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 等他想去夹第二筷子的时候,发现盘子已经空空如也了。 就这眼神交错的屁大功夫,竟然就没了。 其他桌也是,基本上一人就只抢到一块,幸亏一块比较大。 有的孩子吃完了,吵着还要吃,当看到空了的盘子时,顿时馋的哇哇大哭。 家长尴尬的直接捂住了孩子的嘴巴,哄着:“后边有更好吃的,咱们山枣的小肚子就那么大,单吃一种,后边就装不下了。” 那孩子一听,立刻不哭了,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出来了。 不少大人也被一道红烧肘子勾出了馋虫,嘴里不停的分泌口水,眼巴巴的等着下一道菜。 不负众望,很快,下一道菜就来了。 李老三的兄弟团端着大盘子,唱菜名:“秘制烧鸡!” 秘制烧鸡是全鸡,没有提前撕碎,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烧鸡的全貌。 烤的焦黄的烧鸡一直在后厨被吊在烤箱里小火煨着,此时,正冒着油的烧鸡香的所有人错不开眼。 即使是钱掌柜和进宝这样,经常品尝美味佳肴的人,也被烧鸡的色香味俱全吸引,错不开眼。 进宝赞叹道:“在下跟着公子也算是吃遍大江南北,第一次见到烧鸡能烤出如此吊人胃口的样子。” 钱掌柜捋着胡须,附和道:“不错,单论卖相,这秘制烧鸡不在弄潮楼的翡翠鸡之下。” 来福眼睛眨了眨:大掌柜,您可真会吹,这卖相绝对在翡翠鸡之上好不好。 李老三开始介绍秘制烧鸡:“秘制烧鸡,是用蜂蜜和多种香料烤出来的,口感嫩滑多汁,香甜可口。” 简单说完,他就用盘子旁边的白色湿抹布净了手,开始撕烧鸡。 这撕烧鸡也是有讲究的,必须又快又均匀,不然烧鸡的香味就散了,油花就凉了。 撕好的烧鸡按照原本的顺序摆好,“请贵客慢用。” 一块秘制烧鸡下去,那混合着各种香料和蜂蜜的味道,瞬间打开了客人的味蕾,甘甜中带着香味,而蜂蜜的甜又不是糖那种有些腻人的甜,混合着不知名的花香,甜而不腻。 鸡肉更是烤的软嫩,还冒着油花,一口下去,又嫩又鲜。 其他桌的村民看的眼睛都绿了,但是上桌有村长和官府的人在,他们不敢哄抢,都保持着礼貌的进食。 只有孙家,不等石头报完菜名,也不等他撕鸡,烧鸡就神奇的不见了,很快,桌子上多了一堆鸡骨头,孙家的孩子还在舔着脏兮兮的手指。 看的石头直反胃,直接拎着餐盘跑了。 第223章 李记海鲜是一绝 肉菜过后,是海鲜,也是李家最拿手的菜。 李老三的兄弟团端着李记的招牌菜卤海鲜来了。 李老三高声的唱着菜名:“李家卤海鲜!正宗的李家卤海鲜!不好吃不要钱!废话咱也别说了!直接开造!” 幽默风趣的话逗笑了在场的人,大黄撒欢的跟在几人脚边转,闻着香味不肯。 现场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贵客带来的那点拘谨瞬间消散了。 村民们又恢复了热火朝天的氛围。 卤海鲜给的足,每桌足足有一大盆,各种海鲜,应有尽有。 一个妇人手里拿着一根八爪鱼腿,放嘴里嚼了嚼。 “哎妈呀!不得了,这东西真好吃!太鲜了!真有嚼劲!” 一个小孩正在咬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章鱼头,黑黄的黄从嘴角溢了出来,她娘赶紧用手帕去擦。 却被小孩躲过去了,“好次!”小孩口齿不清的说。 看的同桌的村民哈哈笑,“这小崽子虎啊,知道护食,将来肯定长得壮实!是把干活的好手,庆嫂将来就等着享福把!” 天下父母没有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孩子的,妇人笑呵呵的谦虚了几句,继续跟卤海鲜奋战。 上桌的海鲜里有一只卤的青壳子(斑纹龙虾),已经被李老三拿刀分割好了,吃的时候只要用筷子取用就行了。 钱掌柜夹了一筷子卤汁龙虾,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龙虾肉甘甜鲜嫩,一点不老,而李家的秘制卤汁更是香味浓郁,难怪那么多人每天排队买李家海鲜了。 起初,他只当是李家卖的便宜,镇上的百姓又没吃过高档的海鲜,一时新鲜罢了。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弄潮楼的老顾客,也时常让下人去排队买李家海鲜,他多少有些好奇。 不仅是鑫浦镇的客人,就是惠海县的客人,偶尔也有人提起李家海鲜。 新店开业,借着品鲸宴的名头,生意异常火爆,他忙的不可开交,一直没再关注此事。 今日一尝,李家的海鲜绝对不在弄潮楼之下。 幸亏李家没有开酒楼,不然弄潮楼的海鲜菜能少买不少。 贵人吃饭不仅讲究菜品的卖相和口感,还讲究吃饭的环境,他们不会去地摊吃饭,馋了最多让下人去集市买一些李家海鲜回家吃。 钟捕头几人吃的非常高兴,他们虽然是官吏,因为比较清正,平时没什么油水可捞,日子只比普通的百姓好些,这样丰盛的菜很少能吃到。 钟毅正拿着一只皮皮虾,“这东西咋吃?浑身都是壳。” 另外两个衙役凑过来,“头,你说这东西能吃吗?看着可真丑,鱼市也没人卖啊,该不会是不小心夹带进来的。” 另一个说:“要不,咱们换一个,盆里还有很多常见的海鲜,没必要跟它较劲。” 头,就爱跟人跟事较劲,换做他,这东西他才不会拿,一看就不好吃。 李二郎看到钟捕头遇到麻烦了,主动从盆里拿了一只皮皮虾。 “钟大哥,你可真会吃,这虾爬子最鲜嫩好吃了。” 说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剥皮皮虾。 “剥虾爬子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不然就像我上次那样,划到手了,可出了不少血。你得先扭掉头,再沿着虾壳边缘揭开虾壳。” 李二郎故意放慢速度,让其他人看的真切。 “看,虾壳剥好了,就能吃肉了,虾爬子是真好吃,就是剥壳有些麻烦。” 钟毅看的眼热,有样学样的剥起虾壳。 其他人看到李二郎咬了一口皮皮虾肉,一脸享受的模样,其他人都开始从盆里拿虾爬子,想想尝尝这从来没吃过的海鲜。 手慢的几个族老,干脆没抢到,几人想着这东西海上多了去,等回家了,让孙子去掏虾爬子洞,到时候,还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进宝剥好了一只皮皮虾,想了想,心一横,咬了一口,只一口,他就被虾爬特有的鲜味征服了。 “嗯,这东西,对,这虾爬子味道真绝了。” 等他吃完一只,再看向盆里的时候,哪里还有虾爬子。 这时候,李老三端来一壶酒。 “海鲜最适合下酒,竹叶青,度数最低的,大伙吃好喝好。” 没办法,流水席桌面太多,他们传菜都来不及,酒水就上的晚了。 李家给每桌都准备了一壶酒,平均每人都能喝上一杯。 怕有人醉酒闹事,李家买的都是低度数的酒水。 不能喝酒的老人、孩子和妇人,李家单独熬了菊花茶,放了红糖和姜丝,味道好还能驱除海鲜的湿气。 村里的汉子盯着桌子上刚上桌的竹叶青,眼睛都绿了。 “我靠!李家真敞亮,程记酒坊的竹叶青啊!” “老子有生之年也喝上竹叶青了。” “快快!倒上一碗啊!” 一个汉子催促家雀儿,因为怕出现哄抢的情况,兄弟团都是亲自倒酒的,每人一碗,按人头算,男人女人都有,不够的再添,女人不喝的可以让给家里的男人。 刚上完酒,李老三他们又开始继续传菜。 “浇汁小海鲜!” 下一道菜是:“铁板大鱿鱼!” “凉拌海蜇!” “海菜肉滋啦包子!” 当然,没有李家的秘密武器灌汤包。 “松鼠鱼!鲤鱼跃龙门!大吉大利,今年必发!” 海鲜完了,是素菜,当然,考虑到村民的喜好,素菜里还是放了肉。 跟着素菜一起上的有一大盆杂粮饭,饭压的实实的,管饱。 一个半大孩子一看这架势,高兴的叫着:“有白米,里边有白米!” 不是白米吃不起,是李家故意在白米里加了杂粮,太过招摇不行。 李老三开始唱菜谱:“白松五花肉!有菜有肉!日子有奔头!” 炖的软烂的白松配上大片的五花肉,一大盆上了桌,还冒着热气,上边飘着油花,看着就有食欲。 一个孩子手里还抓着半个海菜肉滋啦包子,眼睛却被大片的五花肉吸引了。 李家的菜量大,油水足,足够吃饱,村民们自然就没有发生抢菜的事,每桌都自发选出辈分比较高的人分菜,这是农村的传统习惯,以长者为尊。 分菜的人一勺菜带着一大片五花肉,分的很公正。 第224章 素炒琉璃菜 最后两个素菜是油炸萝卜丸子和素炒豆芽菜。 刚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难得有新鲜的蔬菜吃,而且是新菜式。 进宝吃了一口,就喜欢上了这种清爽的感觉。 “二郎,这什么菜?我竟然没吃过,很是爽口啊。” 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第一次吃素炒豆芽都会喜欢。 李二郎实话实说:“这是我妹子前些日子捣鼓出来的,叫琉璃菜。” 进宝惊讶道:“琉璃菜,这名字起的贴切,这菜晶莹剔透,跟琉璃倒是有几分相似,我还以为是南边带过来的新菜呢,这菜不错!” 进宝暗示道:“这菜新奇,想必公子吃了也会觉得好。” 李二郎如今也算是有些经历的人了,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说:“若能得公子喜欢,必能卖个好价钱,等待会席面结束了,进宝带一些回去,还请公子不吝帮忙品尝一下,若景小公子吃了我家的菜,那这琉璃菜可真要出名了。” 进宝见二郎相较之前,明显更加圆滑伶俐了,高兴的说:“那我替公子多谢你们了。” 说着,端着酒碗跟李二郎碰了个杯。 一旁的钱掌柜跟来福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彼此的想法。 钟捕头喝了几碗酒,变得话多起来,跟文书吏等人闲聊起来,偶尔村长和蔡老爷子也能插上几句话。 李老汉却一直都比较拘谨,看来他是真的不善交际,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李老汉大半辈子都住在岛上,大半辈子的人生经历就是打鱼,卖鱼和吃鱼,家里、海上和鱼市,三点一线,加上他本来就不爱说话,自然不善交际。 蔡老爷子偶尔带着他说几句话,李老汉说的有些生硬,几人也就不再勉强他了。 倒是蔡俊毅的言谈举止很得钟捕头的赏识,“这位就是逐鹿书院当初破格录取的天才啊,今日一见,果然谈吐不凡。” 蔡俊毅谦虚的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生见识远不如几位宽厚,还望几位多提点。” 对于谦逊又有礼貌的读书人,大家自然是喜欢的。 提到今年科举的事情,钟捕头还真能提点蔡俊毅几点。 “我有个镖局的哥们,每隔几年都会接秋闱的镖,就是护送大户人家的公子进京赶考。” 他见蔡俊毅眼中并无波澜,就知道他没有上心,钟捕头认真的说:“你们可别觉得这钱花的不值得,每次秋闱都有不少出事的考生。 像途中遇到山匪这样的,反而属于正常现象,还有很多离谱的事情。” 和科举相关的真人真事,立刻吸引了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停下交谈,听钟捕头娓娓道来。 “我那兄弟护送一个公子进京赶考时,曾知道一个富家公子,他考的不错,就是人有些风流,刚考完试就跑到花楼放纵,结果没等放榜,就得了脏病死了。等放榜,他不但榜上有名,还是前三,真是造化弄人啊。 所以,这秋闱的镖啊,可不仅仅是保护那些公子哥的安全,还要负责看着他们的言行举止,这就相当于大户人家花钱请你看儿子。” 众人听完,一阵唏嘘,有人觉得可惜,有人觉得这样人的幸亏没进官场,不然将来也是个鱼肉百姓的贪官。 传完菜的李老三也上了桌,他还拎回来一壶碧螺春,给每人倒上一杯。 钟捕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接着讲述另一个故事。 “还有,这个事发生地距离咱们宁州就比较远了,是发生在冀州(今山西省一带)太原一个小村子的。 山沟里有个穷村子叫太平村,话说太平村出了一个神童,叫陈平,陈平很小的时候得一个路过的高僧点拨,开始了科举之路,高僧只教了他一年,就考上了童生,高僧云游离开后,全村全族都将希望放在陈平身上,陈平也争气,一路考上了举人,他励志高远,决定进京赶考。但奇怪的是,他再也没有回过太平村,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起初,村里人以为他飞上枝头变凤凰后抛弃了妻儿父母,给大官的女儿当乘龙快婿了。 就有人不信,凑了些盘缠上京找人。 他们还真打听到陈平的消息了,听陈平一起赶考的考生说,陈平榜上有名,考上了进士,不仅如此,还得天子的器重,被指为县令。 虽然是沿海地区一个小县城,但刚考上进士,就能排上官位的有几个? 这话就印证了一些人的猜测,陈平果然是飞上高枝忘本了。 于是他们又启程奔赴东北沿海宁州府,寻找陈平,他们没有钱,一边走一打零工,终于在三个月后到了陈平外放做官的惠海县,一打听,大失所望。 新上任的县令姓吴,叫吴良材,根本不是陈平。 他们以为陈平为了躲开他们故意改名字,就蹲守在县衙附近,等他们看到挺着大肚子,年近四十的吴良材后,算是彻底死心了,认定京城的考生是故意骗他们的。 想着说不定陈平根本没考上进士,如今已经回村了,结果,陈平并没有回村。 这人,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的消失了。 你们说,这赶考请镖师护送重要不重要?” 众人都被这个故事吸引,久久回不过来神。 蔡俊毅惊奇道:“一个进士丢了,难道官府没派人找过吗?” 钟捕头摇头:“这都是我听我兄弟说的,后来的事,在下就不知道了。” 蔡承平有感而发说:“这样看来,确实还是请镖师比较安全。” 李老三开玩笑的说:“你们说这吴良材会不是假冒的?”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文书吏若有所思的说:“我倒是偶然间见过吴良材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的,还有错别字,这么说来,倒确实很奇怪,一个进士的字怎么会如此差。吴良材当众还真没写过字,都是杜师爷代笔,他的所作所为还真不像是正常的读书人。” 这件事关乎吴良材的案子,也关乎魏县丞能否接替吴良材的位子,文书吏格外的关注。 他问钟捕头:“钟大哥,可见过太平村的那几个村民?” 钟捕头摇头,说:“但我那镖局的兄弟好像见过。” 文书吏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第225章 琉璃菜订单 李家的流水席办的非常的成功,可谓宾主尽欢。 饭后,不少村民自发留下来帮忙收拾,李家便将剩下的饭菜作为谢礼送给他们,村民们都很高兴。 李鱼儿给钟捕头、魏县丞还有进宝都装了不少豆芽菜,青黄不接的时候,能有新鲜的蔬菜吃,既可以丰富饮食,也算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所有人都走光了,钱掌柜和来福还在堂屋与蔡老爷子们闲聊,李鱼儿知道他们的意图。 对李二郎耳语了几句,李二郎朝李鱼儿笑着眨眨眼,整理了一下衣领,走进堂屋,坐在钱掌柜对面。 李二郎贴心的给钱掌柜续了茶,“钱叔叔可是有话要说?” 钱掌柜接过茶杯,脸上浮起笑容,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二郎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不错,我确实有生意想跟你们商量。” 李二郎没有接话,只等着对方先开口。 钱掌柜心里一叹,这小子进步神速啊,年前还是畏畏缩缩的渔家子,如今都能跟他较量耐性了。 他们合作过两次,一次是鲸鱼肉,一次是贝壳油灯,信誉还是在的。 于是,钱掌柜开门见山的说:“我想收红烧肘子的菜方子,还有琉璃菜。” 钱掌柜知道李家是不会卖海鲜的菜方子的,所以退而求其次的收肉菜的方子。 李二郎喝了口茶,说:“菜方子我们暂时不打算卖,琉璃菜可以供货给弄潮楼。” 其实,钱掌柜也猜到李家如今的条件,又跟万府搭上关系,可能不会卖菜方子了,但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你们一天能供多少琉璃菜?” 弄潮楼有两个店铺,客流量都不小,几十斤肯定不够。 青黄不接的季节,蔬菜是稀罕货,一个月后,地里的头茬菜就能吃了,就卖不上价了,他们抢占的就是个先机。 李二郎说:“五百斤没问题。” “这么多,足够了。”钱掌柜高兴的说。 弄潮楼如今有两个分店,一个店二百多斤,绝对吃的下,再说了,不能光靠卖琉璃菜,他们得用琉璃菜吸引客人上门,到时候客人也不会单点一样菜。 经过一番商讨,豆芽菜最终定价是两文钱一斤,供货期是一个月,正好到五月初,蔬菜大批量下来之前。 蔡俊毅执笔,双方签了契书,村长和文书吏做了担保人。 如今文书吏在县衙,算是魏县丞的左膀右臂,说话很有分量。 不出意外,魏县丞若能升为县令,县丞的位置就是他的,毕竟火炕和壁炉是他最先呈报的,这份功劳被提升为县丞是绰绰有余的。 钱掌柜和来福走的时候,李家给准备了和钟捕头、进宝还有村长家一样的豆芽菜回礼。 晚上,李家如愿以偿的住进了梦寐以求的青砖大瓦房。 家具早在十几天前就打好了,木人张按照约定提前一天让人将家具送了过来。 躺在高床软枕上,李家人心里都感慨不断。 李老汉高兴的睡不着觉。 “老婆子,你睡了吗?你说我是不是穷命,这换了大房子,盖上了新棉花被子,怎么还睡不着了?” 李老汉像是跟蔡老太太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黑暗中,传来蔡老太太的声音“其实,我也睡不着,咱们这是祖上积德,生了一群好儿孙,尤其是鱼宝儿,还真是咱们老李家的宝贝啊。” “是,咱们是享了儿孙的福。” 李老汉夫妇没想到,自家办了个乔迁的流水席,还能接到一个订单。 李老汉说:“这琉璃菜的生意,真是出乎意料啊。” 蔡老太太说:“鱼宝儿说了,这生意咱们家不做,做不过来,给蔡家做。” 李老汉并没有因为生意给小舅子不高兴,反而说:“应该的,咱们白住了人家多久,若不是小舅子,咱们家能那么快跟村长家打好关系,也不能那么顺利落户和盖房子。” 见老伴儿是个明事理的,蔡老太太心里高兴。 “这生意只能做一个月,等蔬菜都好了,就做不成了,毅哥今年要参加院试,需要不少银子,咱们能帮就帮,等将来毅哥出息了,咱们也跟着沾光不是,至少不会再被人轻易欺负了去。” 李老汉嗯了一声,“这世道,做生意难,若是遇到吴县令那种贪官,背后没人,还真就得倾家荡产。” 吴县令执政期间,惠海县很多没背景的商户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抄家了,钱财都被他中饱私囊了。 说到吴县令,蔡老太太不免有些不安,“你说这状告的折子都递上去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还有那吴县令究竟藏到哪里了?” “哎!还真让小舅子说中了,官场啊,复杂!” 第二天天刚亮,蔡承平两口子就起来跟着李大郎学习生豆芽。 李大郎提着包黄豆说:“这生豆芽啊,很简单,关键是要掌握好湿度和温度。” 李大郎将生豆芽的方子传授给夫妇两人,“其实不浪费多少时间,就是偶尔要盯着,今天的豆芽是我们之前生的,表舅待会去摆摊的时候,跟着一道捎过去就行。” 蔡承平没想到琉璃菜是用水生出来的,还很简单,惊叹不已。 “你们可真聪明,这黄豆放在眼前这么多年,我们也只会拿来磨豆面和喂猪,没想到,黄豆不仅能做豆腐,还能生豆芽。” 李大郎摇摇头,说:“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鱼宝儿他们聪明。” 这时,李二郎穿着一新的走进了厨房。 “有吃的吗?饿死了,昨天太累了,半夜我就饿了。” 李大郎将煮好的鸡蛋端到他面前,“自己拿。” 又看了看他腰间的穗头儿,李二郎很宝贝这个穗头儿,一次,摆摊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一点,就再也没在摆摊的时候戴了,今个不仅穿的很好,还破天荒又挂上了穗头儿,古怪,古怪。 李大郎问:“二郎,今天好像不是你的班?” 李二郎糊弄说:“不是,我进镇子有点事。” 李大郎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当是李鱼儿约他办事,继续手里的活。 第226章 李二郎偷偷进岛 来到镇子上,李二郎就找了个借口自己离开了。 李大郎看了一眼,没说话,摊子前边已经有不少老客户围过来了,做生意要紧。 李二郎先是在镇子上转了一圈,最后进了粮店买了不少粮食,又去杂货铺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最后停在玲珑坊前。 伙计见一个穿着不凡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手上还拎着一堆东西,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立刻主动上前招待。 早上刚开业没多久,店里没多少客人,伙计很是热情。 “客官,您想买点什么?我帮您参谋参谋。” 李二郎想了想,说:“一般送女孩,买什么合适?” 小二脸上立刻换上了一个“我懂”的笑容,问:“是给您家里的姐妹买,还是给您未过门的妻子买?” 李二郎脸有些微红,说:“都不是,就是,就是想感谢一个姑娘的帮助,想送一些小玩意表示感谢。” “哦,这样啊。”小二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说:“可以买梳子之类的东西,实用又不会显得太过亲密。” “那成,你给我介绍一下。” 小伙计一听有门,立刻热情将他领到卖梳子的柜台。 “客官,您看,这里都是我们店最流行的上好梳子,有大气的檀木梳,有不易过敏的银梳,还有牛角梳,还有红木梳,还有镶嵌宝石的金梳子。” 李二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挨个仔细的看过去。 银梳子太重,也太贵重,第一次送女孩,不太合适,牛角梳他没用过,不知道好不好用,最后他指了指檀木梳子,“这个,拿给我看看。” 伙计将梳子取出来,递给李二郎。 李二郎仔细的看起来,手感顺滑,色泽光亮,抛光和上油的工艺很好,梳子下端还雕刻了一朵盛开的兰花,古典高雅的气质,立刻就扑面而来。 “这个怎么卖?” “二百文,有配套的红木盒子。” “能便宜点不?我经常来,年前还买过金头面和很多银首饰,还定做过珍珠钗子,记得吗?” 金头面就是给蔡老太太补的嫁妆。 小伙计仔细端量起李二郎,过了一会才认出来:“原来是公子你啊,瞧我,眼拙,过了个年,公子又长高了,也更俊朗了,鄙人一下子还真没认出来。这样,既然公子是老客户,就按九折算。” 李二郎高兴的说:“包起来。” “好来,客官您常来,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一般愿意花银子给家中女人买东西的男子,都不会只买一次,伙计觉得李二郎是个能长期发展的客户。 付了银子,李二郎将装着檀木梳子的木盒子放进背篓里。 到了码头,跟大头他们打了声招呼,他直接去找了村长。 “九叔公,您家船能借我用一下吗?我想回岛里办点事。” 如今兔窝子村的村民都在东码头,村里只有赵家一户了,这事村长知道,其他村民都不知道,赵家进岛,兔窝子村民出岛,两相错开,李家也就没跟他们提起赵家。 毕竟赵家的情况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村长摆摆手说:“去,跟你叔婆说,你自己出海吗?” 村里人一般都是两个以上出海,若家里没有两个成年壮丁,都是几艘船一起出海的。 李家过去,都是大房二房一起出海的。 李二郎说:“我自己,我就回岛里送些东西。” 村长看了看他手里的粮食和日用品,心里了然,说:“那你赶紧去,早点回来,一个时辰能回来不?” 李二郎想了想,说:“差不多,一两个钟头。” “成,不回来我可叫人去找你了啊。” “知道了。” 李二郎高兴的拎着东西去村长家了,如今,码头上家家户户都在上工,没人出海,船都闲着。 很快,李二郎就划着船朝岛里去了。 今个风和日丽,海面风平浪静,顺风顺水,很快,李二郎就登岛了。 赵长庚在灶棚里劈柴,“二郎,你来了。” 他迎了上去帮李二郎拿东西。 “赵叔,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好,怎么不好,有你们帮衬,我们哪有不好的道理。” 李二郎眼睛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想见的人,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赵长庚将东西放到灶棚里,冲船上喊:“燕燕!来客人了,冲点糖水。” “来了爹。” 船上传来赵燕燕清脆婉转的声音,李二郎立刻看了过去。 今日赵燕燕穿了一套湖蓝色的衣服,可爱又灵动,看的李二郎一时有些愣神。 赵燕燕见是李二郎,脸有些微红,打招呼:“二郎哥,你来啦。” 李二郎赶紧笑着说:“嗯,我来看看你们,这些日子家里事多,一直没时间来,你们勿怪。” 赵燕燕一边去灶上取温着的热水,一边说:“哪里,多亏了二郎哥你们家帮忙,不然我们哪有今天的安稳。” 想到赵家的遭遇,李二郎安慰道:“你们安心住下,虽然岛上条件艰苦,但是比较安全。吴家父子的案子还没有消息,只能委屈你们暂时在岛上住着了,等一有消息,我立刻来通知你们。” 赵燕燕将糖水放到李二郎面前的桌子上,李二郎故意晃动了一下身子,他腰间的穗头儿顺势摆动了几下。 赵艳艳看到,眼睛亮亮的,脸色有些微红。 一旁的赵长庚浑然不知道小儿女的心思,自顾自的说着:“这吴家父子的案子拖了这么长时间,总让人心里觉得不踏实。” 李二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能这么说啊,不然赵家人肯定心里不安。 “福水村村长的儿子是县衙的文书吏,我听文大哥说,这处罚官员的流程比较繁琐,要先由知府大人递交奏折,层层上报,最后由皇帝定夺,中间还要查证,咱们东北沿海距离上京远着呢,这一来一回的,可要花费不少时间。” 李二郎见父女二人神情果然放松下来,接着说:“我听人说,像吴家父子这样的情况,还能留在原地做官的情况很少,出了吴家父子这样的事,估计下一任官员朝廷一定会好好把关,为了挽回声誉,也不会再调任吴县令这样的贪官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长庚松了一口气,说:“若真是能换个像老县令那样的好官,咱们惠海县的百姓日子才有奔头。” 第227章 小划,海钓 李鱼儿早上起来,刚想找她大哥商量点事,就发现李二郎不在。 “阿娘,我哥呢?” 范氏正看着满炕乱爬的海牛,“不知道,一早上就出去了。” 看到姐姐来了,海牛朝李鱼儿爬过来,却被炕边上围起来的被褥挡住了,急的啊啊直叫。 李鱼儿上前将海牛抱进怀里,入手一沉,李鱼儿差点没抱动。 海牛高兴的咧着嘴吐泡泡。 “阿娘,海牛是不是又胖了?” 范氏点头,说:“咱家谁没胖?壮实点好。” 李鱼儿看了一下自己的腰身,不知不觉,胖了好几圈。 范氏又说:“当初都以为海牛站不住了,这小东西精着呢,享了哥哥姐姐多少福,怎么舍得离开,这不,长得虎头虎脑的,可比你们当初壮实多了。” 李鱼儿抱了一会儿,觉得太沉了,就给放回去了。 海牛不高兴的哼哼,一副要哭的模样,范氏赶紧拿拨浪鼓哄着。 “这人啊,就是越惯越娇性,你们小时候哪有这么仔细,饿了有羊奶吃,尿了有软和的棉布,青砖大瓦房住着,看把他养的,都成娇气包了,等大些,可得好好管管,将来可不能成了败家子。” 对于范氏的教育方式,李鱼儿是认同的,孩子还是要从小教养,长大了,定性了,就改不过来了。 李二郎不在,李鱼儿只能去找李老三了。 李老三也不在,他闲不住,今个儿跟着摆摊去了,好让赖子几人休息休息,李鱼儿只好等他们回来再说。 她才十岁,自己出门办事,家里人不放心,不让她单独出去。 她帮赵氏倒垃圾,刚到门口,就看到闹闹他们抬着一条小船,往福州湾去。 “闹闹,你们上哪儿?” 闹闹几人停了下来,将小划放到地上,喘着气歇息。 “我们去钓鱼。” 小划是一种非常小的船只,大约跟皮划艇差不多大,树叶形,一般是渔民用来上下大船的海上交通工具。 船下水后,多数会一直在海上待着,晚上用船锚固定住,上下船要么淌水,要么用小划划到岸边,在下来。 “我也想去。”李鱼儿说。 “行啊,反正你轻,多你一个也不多。” “我没有鱼竿,我跟你们一起去下蟹笼。” 于是,李鱼儿拿上两个蟹笼,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福州湾。 退潮的福州湾如一弯新月,涨潮的福州湾却如同满月,充盈且丰富。 几人将小划一端拴在礁石上,然后上了小划,划着小划来到海中。 海水清澈,让人看不真切水到底有多深,海浪温柔的摇晃着小划,像推着摇篮的母亲。 彪子从腰间的腰挂式鱼篓里掏出一只沙蚕,熟练的拴在鱼钩上。 “二蛋,今个儿咱们就比划比划,看看谁才是福水村的钓鱼王。” “怕你啊!小样,待会输别尿裤子。”二蛋也在鱼钩上挂了一只沙蚕。 闹闹没理会斗鸡眼的两人,跟李鱼儿说:“你想钓鱼吗?用我的鱼竿。” 李鱼儿摇头说:“你自己钓,我放几个蟹笼就行。” 李鱼儿拿出几块猪皮,塞进蟹笼的饵料兜里,往蟹笼里放入下坠的石头,用绳子将蟹笼放进水里。 “这水还挺深的,少说有三米?” 闹闹一个漂亮的甩杆抛线,将鱼钩甩进远处的水里。 “差不多,反正这里水不浅,大家要保持平衡, 小心些,别掉进水里了。” 彪子最重,李鱼儿最轻,他俩在小划的一边,二蛋和闹闹占了另一边。 这样,小划就格外平衡。 很快,彪子的鱼竿就一沉,接着是一阵颤动。 “哈哈哈哈哈!海神娘娘保佑啊!哎就是这么快,咬钩了!” 一旁的二蛋不甘示弱的说:“我也快了,你别得意。” 彪子咧着嘴,开始收线,鱼线已经被拽成了一条直线,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可见水下的鱼重量不轻。 彪子扯着鱼竿,跟水下的鱼较劲。 鱼竿被拉得弯弯的,彪子却格外的高兴。 终于,费了一番功夫,鱼被拖向船边。 闹闹帮忙用抄网将鱼抄了上来。 “是条白眼梭,有七八斤呢。”闹闹说。 银白色的梭鱼在抄网里不停的挣扎,等它挣扎的差不多了,闹闹才将鱼钩取了下来。 彪子有些失望,“啊,费了这么大劲,怎么是条白眼梭啊!” 二蛋得意的笑,“看,嘚瑟到板凳后了,好饭不怕晚,等小爷给你弄条石斑鱼,让你开开眼。” 彪子撇撇嘴,重新挂上鱼饵,甩杆抛线一气呵成。 说话间,二蛋的鱼竿猛的一沉。 “有货!哈哈哈哈!” 二蛋激动的站了起来,小划跟着晃动了一下。 闹闹担心李鱼儿害怕,就说:“二蛋,你轻点,别鱼没钓上来,倒掉下去喂鱼了!” “放心!闹闹哥,没事,小爷水性好的很,彪子这个笨蛋掉下去了,小爷一只手就能给他提溜上来。” “你!”彪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别钓上来一条水蛇,直接给你拖下去当蛇夫,生出一堆蛇蛋。” 斗嘴间,二蛋将鱼拖了过来,闹闹拿起抄网一抄。 “不错,海鲈鱼,五斤左右。” 海鲈鱼是外型很漂亮的鱼,身上还有银色的花纹。 彪子报复似的笑起来。 二蛋没好气的说:“海鲈鱼比白眼梭贵,还是我厉害。” 这时,一只海鸥飞了过来,落在船舷上,一口啄在了海鲈鱼身上,疼的海鲈鱼一个蹦跶,闹闹一惊,船身跟着摇晃起来。 “滚开!贼鸟!”闹闹伸手驱赶。 海鸥到鱼船上抢鱼的事,偶有发生,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 二蛋左右瞧莫了一下,没找到趁手的家伙,干脆脱了鞋,朝海鸥打去。 海鸥被击中翅膀,吃痛的叫了一声,不甘的飞走了,在船上方徘徊了一圈,才飞远。 “该死的贼鸟,好吃懒做的东西,自己不会去抓鱼啊,就会抢东西。”二蛋愤怒的抱怨。 李鱼儿也没想到,海鸥的胆子这么大,敢光明正大的抢东西,吓得她牢牢抓着船舷不敢动。 “鱼宝儿,你没事?” 李鱼儿摇头,“没事,就是突然吓了一跳。” 二蛋看了一眼被啄的海鲈鱼,“啊!我的鱼眼睛没了!” 竟是被海鸥啄瞎了眼睛。 “行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鱼,自己留着吃,大家小心些,钓上来的鱼赶紧放水桶里,别给贼鸟机会。”闹闹说。 第228章 总结经验才能进步 “怎么都是些破鱼?”二蛋抱怨道。 闹闹摘下一条带子的母胖头鱼,重新扔回水里,“哪那么多大货?要是随随便便就能钓到大货,那大货还值钱吗?” 彪子认同的说:“咱们这水浅,没有什么好鱼,就是出海的人也就偶尔几次能遇到大货。” 太阳升到半空,海面上波光粼粼,晃的人眼花,难怪前世钓鱼的人都戴墨镜。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李鱼儿开始收蟹笼。 入手一沉,拉不动,这啥情况? 一旁的闹闹看到了,主动过来帮忙,“我是男娃,我力气比你大,我来帮你。” 李鱼儿将绳子交给闹闹,“谢谢闹闹哥。” “哎?”闹闹拽了一下,很沉,身形跟着晃动了一下,他换了一个角度,开始慢慢用力拉,“里边估计不少东西,不能猛的用力拉,容易拉断,也容易连人带绳子一起掉下去。” 彪子和二蛋看过来,“什么东西这么沉?该不会是挂到海蜇了?那东西最讨厌了!” 拉了一会,蟹笼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去!青壳子!我看到青壳子了。”二蛋眼尖的喊道。 彪子将鱼竿塞给二蛋,开始帮闹闹拉蟹笼,二蛋也想过来看眼,但手里两根鱼竿,没法动。 蟹笼里的海货蹦跶的厉害,能听到咔擦咔擦的声音,像是铁将军钳子发出的声音。 这一笼海货很沉,差点把蟹笼弄散架,这个朝代没有后世结实的尼龙绳,大多数是麻编的绳子,承重能力有限。 蟹笼不少地方已经开始脱线,有的麻线被铁将军夹出口子,有的被拉扯的变形,总之,这个蟹笼是基本报废了。 蟹笼里乱七八糟的海货很多,有海蛎螺,有铁将军,有一条大海鳝,还有一只大青壳子。 都是被猪皮的腥味吸引,进去抢食出不来了。 “等会在打开,里边有几样东西凶着呢,等它们折腾一会,没力气了,再打开。”闹闹提醒道。 二蛋羡慕的说:“鱼宝儿,你运气可真好,一笼子就抓住了青壳子,早知,我们也带蟹笼来了。” 彪子说:“那不一定,蟹笼子都能抓到青壳子,得看运气,能抓到什么是什么。” 闹闹说:“青壳子喜欢藏在水下的礁石间,估计是被猪皮吸引,正好蟹笼沉在水底礁石区,它就钻进去了。” “对啊,海鳝也喜欢在礁石间捕食。”彪子看向那条成年人手臂粗的海鳝,“这条海鳝不小,估计不低于五斤,它是怎么钻进去的?” 二蛋说:“海鳝身体柔软,跟蛇差不多,拳头大的洞穴,它都能钻进去。这东西最喜欢吃肉,什么臭鱼烂虾都吃。” 过了一会,蟹笼里终于安静下来,闹闹开始打开蟹笼,将里边的海货取了出来,好的放进水桶里,不要的直接丢回海里。 几只野鸽子从他们头顶快速的掠过,李鱼儿羡慕的说:“要是能抓到一只就好了。” 闹闹抬头望向在空中盘旋的野鸽子,说:“不好抓,不过可以去鸽溏掏鸽蛋,能不能孵化就不知道了。” 李鱼儿心想,等有机会,一定去鸽溏掏鸽蛋,回家了让表舅家的老母鸡花花孵蛋,试试呗,一旦成功了呢。 到时候,她就有信鸽了。 她问闹闹他们:“你们平时钓鱼都有指定地点吗?” 二蛋摇头,“是也不是,差不多就习惯去的几个地方,也没有具体的地点。” 李鱼儿心想,果然如此,又问:“那你们都什么时候出来钓鱼?” 彪子随意的说:“就看心情看天呗,啥时候想钓鱼啥时候钓。” 李鱼儿点点头,再一次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其实,种地赶海钓鱼,做任何事情都有方法和诀窍,但需要做事的人善于总结经验和思考。 这世上任何一种技能都是一门学问,比如有经验的渔民看天就能知道未来的天气。 东北沿海地区,有一句话叫“云彩往西走,淹死老母鸡。”这是一句观云预测天气的经验之谈,其中蕴含着丰富的科学知识。 云彩往西,来自东边海洋的湿气和冷空气,经过内陆,寒暖流交汇,形成强对流天气,会带来大量降雨。 虽然总结这句话的古人,不知道这个科学道理,但不影响他们据此来预测天气,规避出海风险。 同样的,钓鱼也是一门学问。 海洋看似没有边界,但海洋生物的领地意识很强,哪片海域生活着哪些海洋生物,它们的栖息方式是什么,都很重要。 比如,大龙趸,也就是斑纹石斑鱼,它喜欢栖息在珊瑚区或礁石区,昼伏夜出,喜欢穴居,成鱼一般不成群。 那么想要钓龙趸,就要根据它的栖息习性来,在礁石区夜钓就是最佳的捕获方式。 龙趸喜欢穴居,且不成群,白天撒网能捕到的概率就很小。 因此,像闹闹他们这样随便钓鱼的方式,很难准确的捕获到想要的鱼。 李鱼儿看着二蛋垂头丧气的将一条尖头鱼扔回海里,说:“你们夜钓过吗?” “夜钓?是晚上钓鱼吗?”二蛋惊讶的问,“晚上钓鱼不是很危险?” 李鱼儿问:“有什么危险?” 彪子说:“看不清东西,很容易掉水里,晚上海边还可能有野物。” 李鱼儿说:“这个不成问题,如果熟悉潮汐,又在水里的礁石上夜钓,应该没问题。” 闹闹想了想说:“东边就有一处距离岸边很近的礁石区,涨潮了也不会淹没,很大,很宽敞,而且和陆地不相连,咱们傍晚的时候坐着小划登上礁石,天黑了,海边有野物也不可能游到礁石上,等天亮了,咱们就回去。” 彪子不解的问:“白天不够咱们钓的吗?为啥要晚上钓鱼?” 二蛋这一次非常认同彪子的想法,点头说:“就是啊,晚上在家睡觉不香吗?” 李鱼儿笑着说:“可是龙趸就喜欢昼伏夜出啊。” “你怎么知道龙趸喜欢昼伏夜出?”二蛋不信。 “我阿爷阿奶说的,不信咱们夜钓一次不就知道了。” “那……我去!”闹闹第一个赞成,他觉得李鱼儿一向很聪明,她出的点子每次都能成功。 见闹闹去,二蛋和彪子表示也愿意试试。 于是,几人约定明晚准备夜钓。 第229章 情窦初开的年纪 赵长庚给李二郎下了一碗面,里边还卧了一个鸡蛋。 “二郎,一大早就进岛,肯定饿了,来,吃碗面,垫垫肚子。” 看着冒着热气的白面面条,李二郎心里暖暖的,“谢谢叔。” “谢啥,你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比我家燕燕强。” 李二郎飞快的扫了一眼赵燕燕,赶紧说:“哪有,燕燕才懂事能干呢。” 赵长庚笑着说:“你可别夸她,这丫头在外人面前惯会逞强,你不知道,她平时在家……” “爹,你说什么呢。”赵燕燕嗔怒的看了她爹一眼,惹得赵长庚哈哈大笑,“爹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嘛。” 饭后,李二郎还想再坐一会,突然想到跟九叔公的约定,算算时间,怕他真的派人来找他,到时候,他进岛的事,大家不都知道了吗。 于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提出告辞。 赵长庚将一个小篮子递给他,“这是叔做的面条,你带回去,现在天气还凉,放两天不成问题,早上起的早,没时间做饭,下上一碗,顶饿。” “谢谢叔。”李二郎高兴的接过面条,赵长庚做的面条劲道又好吃,李二郎很喜欢这口。 “爹,我送送二郎哥。”赵燕燕主动说。 赵长庚点头,说:“你有心了,替你爹我送送二郎,我去看看你阿爷。” 几人聊了好一会,估计赵老爷子该喝水或方便了。 因为不打算出海,李家的船一直停靠在陆地上,距离前滩有些距离。 赵燕燕提着篮子跟在李二郎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少年郎高高壮壮的,身后的人娇小可人,看着很是般配。 突然,李二郎停了下来。赵燕燕没回过神,一下子撞在他后背。 “哎吆!”赵燕燕惊呼一声。 李二郎赶紧上前查看,“燕燕,你没事,对不住了,都怪我突然停下来。” 赵燕燕的目光落在被李二郎握着的手上,脸红的摇摇头,将手从李二郎手里抽出来。 李二郎情急下,不小心抓住了赵燕燕的手,他只觉手里传来一股柔弱无骨的触感。 还没感受真切,赵燕燕就抽回了手,看着手里空空的,心里也有些空空的。 他赶紧道歉,说:“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生气。” “我没生气。”赵燕燕抬头看了一眼李二郎,又赶紧低下头。 “没生气就好,呵呵呵。”李二郎傻呵呵的笑,突然想到什么,他放下身后的背篓,从里边掏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刚才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去,这时候正好。 “这是我买给你的小礼物,谢谢你送我的东西,我很喜欢。” 赵燕燕看向李二郎腰间的穗头儿,脸色微微红了,小声说:“我做的这些不算什么,我才应该感谢二郎哥的救命之恩。” 李二郎将木盒往赵燕燕手里一塞,说:“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和赵叔。” 说完,迈着长腿走了。 身后,赵燕燕一直目送李二郎的船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上,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盒。 里边是一把檀木梳子,非常精美,一看就不便宜。 赵燕燕嘴角牵起一抹羞涩的微笑,将东西搂进怀里。 福水村,李鱼儿几人满载而归。 二蛋和彪子还在争论谁更厉害。 二蛋说:“我钓了一只石鲷,我比你厉害。” 彪子梗着脖子说:“我钓了三条海鲈鱼,我数量多,我更厉害。” 闹闹白了他们一眼,说:“今个儿还是咱鱼宝儿收获最多,鱼宝儿最厉害。” 这下,两人不说话了。扛着鱼竿哼哧哼哧的走着。 “鱼宝儿,你说的夜钓咱们还需要准备什么?”二蛋对夜钓还是很感兴趣的,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夜钓。 “带水,一定要带水,在海上没水比没吃的更可怕。” 李鱼儿想了想,又说:“带些干粮,小划闹闹出,我带油灯,我再带些驱蚊虫的艾草,到时候燃上,就不怕蚊子咬了。” 晚上,李鱼儿直接让李大郎把青壳子给清蒸了,自从上次吃了一次,李鱼儿就没吃够,现在家里不缺钱,有好东西自然留着自家享受。 虽然李家已经分家了,各家住各家的院子,但住的不远,方便互相照应。 李老三领着兄弟们住自己的院子,他们忙着摆摊和码头的事,没时间自己做饭,就交一些饭钱,跟大房一起吃。 李二郎哼着小曲回来了,李老三上去就搂住他的肩膀,说:“你小子今个儿跑哪躲懒去了?” 李二郎将他的胳膊甩开,“别动手动脚的,我哪有偷懒,我就是去镇子上考察一下,对,考察一下商业行情。” 李二郎模仿李鱼儿的话说。 李老三半信半疑的盯着他看,“那你考察出什么了?” 李二郎眼珠子转了转,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今天看到了胡半仙的商船。” 他是真的在码头看到胡半仙的商船了。 “他怎么又来咱们鑫浦镇了?”李老三还记得上次的惊险经历。 “那我哪知道,你没看到,那进进出出的货物老了,也不知道干什么的?他还特意跑咱们码头来看热闹。” 李老三心里惊讶,“你说胡半仙本人?” “大概是,上次的管事喊他三爷,看着就刚过而立之年,胡半仙胡半仙,大家都这么叫,我以为他四五十岁呢。” 李老三也没想出个头绪,就说:“管他呢,他那样的人,咱们惹不起,躲着点就是了。” 李二郎羡慕的说:“你没看到,人家那大帆船,像楼房那么高,往码头那么一停,影子都能笼罩半个渔歌码头,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有那样的大船,就可以远洋了。” “远洋?”李老三哼了一声,说:“这你就别想了,海上的危险可多了去了,可不止风浪和海怪,还有海盗,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专门打劫来往的商船,咱们鑫浦镇也就是穷,不然早被盯上了。” 李二郎不知道为什么,提到海盗,李二郎就想到了当初劫走郭清然的那伙人。 第230章 书肆的登徒子 郭清然现在以远房表亲的名义住在李家二房,闲来无事,李鱼儿想到读书的事,就跟郭清然说:“清然姐,现在咱家的房子也盖好了,我们打算明天就去镇上请你爹来教书,到时候,你们一家就可以时常见面了。” 李鱼儿打算把客房一间作为教室,一间作为郭夫子夫妇的起居室。 如今,李家最不缺的就是房子。 郭清然高兴的抱着李鱼儿的肩膀,说:“太好了,终于可以跟爹娘在一起了。” 郭清然平时给人的印象是,温婉端庄,知书达理,李鱼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小儿女姿态,真心替他们家能团聚高兴。 想到还没准备读书用品,李鱼儿提议道:“要不,咱们去镇子上买文房四宝,书还没有呢,启蒙要用什么,清然姐应该知道?。” “嗯,我知道。”郭清然眼睛亮了一下,又有些遗憾的说:“我是不是不能出门啊?” 她都已经在家里憋了好几个月了,但她又不想给李家找麻烦。 李鱼儿想了一下,说:“也不是不行,等我给你打扮一下,你还女扮男装。” 最后,郭清然被李鱼儿化妆成了相貌平平的少年。 李梅儿跟村里的妇人在堂屋做绢花,一听要进镇子买书,就放下手里的活,打算跟着他们进镇子。 她也好久没去镇上了,“听说现在镇子安全了很多,正好我没事,跟你们一起散散心。” 李大郎驾着驴车,李鱼儿又在木人张那里定做了一辆驴车,轻便型的,主要用来拉人。 驴车比马车快,拉人正好。 几人来到书肆,郭清然熟门熟路的将两人领到启蒙书架旁。 郭清然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百家姓》和一本《三字经》。 “启蒙的书基本用的都是这两本,《百家姓》在前,《三字经》在后,咱们买多少合适?” 李鱼儿问了一下店里的伙计,一本启蒙的书要五百文,难怪一般人家读不起书。 他们家也不是买不起,而是李鱼儿觉得有些不值得。 “咱们两人用一本。” 郭清然点头,说:“嗯,少买些,我没事帮你们抄,抄一本的成本不会超过一百文。” 李鱼儿感谢的说:“那感情好,不过清然姐不要太辛苦,我们读书主要是为了明事理,不全是为了科考,不着急,别伤了眼睛。” 听李鱼儿这么关心她,郭清然点点头,“我知道了,一定不会熬夜抄书的。” 不仅书贵,就连笔墨纸砚也不便宜。 李鱼儿打算将大头他们的那份也买了,一起买便宜,回头再找他们要钱。 郭清然以前经常买笔墨纸砚,对价格非常了解,很快就跟伙计杀了一个最低价。 伙计懊恼的添上一张纸,“小兄弟,你看这样总行了,我做主再给你添一张,价格不能再便宜了。” 要不是看他们买的多,这个价格还真下不来。 郭清然高兴的说:“我们以后常来,我家兄弟多了去,你还怕没银子赚。” 伙计看着他们搬着一堆东西,这家人到底有多少孩子,还都能供得起读书,可真是了不得。 “啊!”这时,李梅儿突然捂着屁股,尖叫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涨红了脸,指着身旁的书生,“是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那书生手里拿着一本书,左右看了看,“姑娘是在跟我说话?” 李梅儿愤怒的看向她,杏眼圆瞪,“除了你还有谁!人模狗样的,下流!” 那书生一脸的懵,硬着头皮说:“姑娘,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头!就是你!”李梅儿见对方还在装,气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李鱼儿几人赶紧上前询问,“梅儿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大郎挡在李梅儿身前,将两人隔开,怒目瞪着那书生。 李梅儿红着眼睛附耳跟李鱼儿他们说:“他,他摸我屁股。” “啥?!” 李大郎气的眼睛都红了,指着那个书生骂:“看你人模狗样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了吗?” 那书生如此当众被骂,也有些恼了,反驳到:“不知在下做错了什么,还请这位小姐明示?” 书生看向李梅儿的眼神坚定而清澈,李鱼儿觉得,这人要么太会装,要么就是真无辜。 李鱼儿看了一下两人刚才站立的角度,向上有书架挡着,向下是桌案,视角盲区,还真找不到人证。 该不会真是书生故意挑的角度? 见李梅儿这样委屈,郭清然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自认她不是撒谎的人。 那就是眼前的书生在撒谎,任她平时接人待物教养极好,此时也有些愤怒了。 “没看出来啊,你倒是挺会装,有些人啊,满嘴礼义廉耻,一肚子男盗女娼,枉读圣贤书,就你这样的人,将来若是考上了举人,当了官,那简直是黎民百姓的大不幸。” “你们!你们!”见李梅儿依然是一脸委屈和愤怒,不打算把话说清楚,书生也急了,“你们什么意思?话也不说清楚,是不是打算讹人?” 被摸屁股这种话,李梅儿怎么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已经有不少人朝这边看来了。 “你还要脸吗?贼喊捉贼!”李大郎气的就要动手。 见事态激化,伙计赶紧上前劝架,“几位!几位!且听鄙人说两句,你们这是到底为什么?” 李梅儿瞪着那嘴硬的书生,那书生也不甘示弱的回瞪。 眼前的姑娘,长得杏眼桃腮,竟然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这个朝代,女子名节大于性命,李梅儿自然不想声张,李家人也不想声张,估计对方就是看穿了这点,才敢这么理直气壮。 伙计将双方隔开,好言相劝:“乔公子学问很好,一直在小店抄书,可能真是误会,大家好好解释一下,说不定误会就解开了。” 见对方都不服气,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猜想其中十有八九有误会。 有些话不好当众说,伙计很有眼色的继续说:“要不,我给你们找个……” 第231章 贝壳绢花被仿制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李鱼儿看到一只黑乎乎的小瘦手从桌布下伸了出来,然后无耻的在郭清然的屁股上轻轻捏了一下。 “啊!”郭清然轻呼出声,她正背对着书生安慰李梅儿。 此时也双眼喷火的转身看向那书生,“你简直是禽兽!” 那书生被伙计劝下来的气又上来了,“两位姑娘这是何意?何意!故意跟在下过不去是不是?” 李大郎实在是忍不住了,眼前的白面书生真是欺人太甚! 说着就要冲上去。 李大郎作势就要动手,书生也被惹恼了,打算跟他拼了,伙计挡在两人中间,拼命的拦着。 书肆门口也围了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李鱼儿大喊一声:“住手!” 女孩的声音又尖又细,穿透力极强,震得距离近的人耳朵嗡嗡的,场面瞬间一静。 李鱼儿赶紧趁机将桌布掀开,叫你藏?姐姐给你来个现场抓包! 一只穿着衣服的金丝猴露了出来,它吱吱的叫了两声,似乎在抱怨李鱼儿突然掀开桌布。 “是他干的!” 话一出口,李鱼儿也愣住了,看那又黑又瘦的小手,她还以为是小乞丐混进来恶作剧,没想到不是人,是一只猴子。 那金丝猴被抓了现行,萌萌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像是在想着逃跑对策。 伙计当即就说:“这不是公子的宠物辉仔吗?原来是你在作怪啊!” 虽然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小伙计却不敢把辉仔怎么样,因为公子十分宝贝这个小东西。 那金丝猴穿着绸缎衣服,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项圈,一看就很得主人宠爱。 李鱼儿说:“我看到了,就是它,是它从桌子下偷偷,偷偷拽人裙子。” 话到嘴边,李鱼儿将抓屁股改成了拽裙子。 这下众人恍然大悟。 路人甲:“原来是这个小东西躲在桌子下作妖啊,估计那两位姑娘以为是乔公子拽她们裙子,错把乔公子当登徒子了。” 路人乙:“幸亏这个小姑娘眼尖,不然谁能想到桌子下边有只猴子,不然事情就大条了。” “这猴子真是狡诈,藏桌子下偷偷拽姑娘的裙子。” 小伙计知道辉仔闯了祸,赶紧上前将辉仔抱起来,不让它再作妖。 “几位,对不住了,是我们疏忽大意了,让它偷溜出来,引起这场误会。几位,您看这样行不行,今天几位的买的所有东西,小店给按照贵宾的待遇打八折如何?” 李梅儿误会了书生,此时心里有些尴尬,但还是敢作敢当,对书生说:“对不起,误会公子了。” 乔承允见对方主动认错,不打算继续揪着不放,说:“算了,都是误会,以后遇到类似事情,还请姑娘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 最后,双方都同意了伙计的提议,乔承允还多买了一些纸张和墨。 看乔承允的穿着打扮,家境就不会太富裕,这次能低价买笔墨,算是因祸得福了。 被伙计抱在怀里的辉仔,呲着牙,眯着眼睛吱吱叫,好像在嘲讽几人。 李鱼儿瞪了它一眼,小东西,还挺嚣张,别在外边碰到姑奶奶,不然保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从书肆出来,几人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 几人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思,上了驴车,李大郎甩了一个鞭花,小铃铛就自己朝家走。 经过集市的时候,李鱼儿看到好几个摊位已经开始在卖贝壳绢花了。 “这么快就被仿制了啊。” 李梅儿他们顺着李鱼儿手指的方向,也看到卖绢花的摊子了。 一个小贩正在卖力的向一个女孩推销手里的绢花:“姑娘,咱家的绢花可是丝绸做的,又便宜又好看,姑娘长得标志,再戴上这朵绢花,那简直就跟仙女下凡一样。” 小贩夸张的话,逗的对面的姑娘害羞的用袖子挡住嘴笑,很快交易就成交了。 李梅儿立刻将刚才那点不愉快抛到脑后,生气的说:“这人怎么这样,仿制别人的东西,还卖的这么便宜。比,比那只猴子还可恨。” 想到家里积攒的一千多个绢花,虽然比那小贩的更好看更精致,但架不住他卖的便宜,这要是卖不出怎么办? 李鱼儿无奈的说:“这能有什么办法,绢花这种东西本来就没什么高超的工艺,一般人,买一个回家拆了,就能模仿出来。” 李梅儿气得直跺脚,“那我家里还有一千多个,这样下去,肯定是卖不出了,村里的活是不是也要停了。” 如今,村里有十几个妇人跟着蔡老太太、赵氏还有李梅儿做绢花。 李鱼儿思索了一下,说:“咱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回到福水村,一进院子,正好撞见中午下工回家吃饭的妇人们。 秋娥婶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这从镇子上刚回来啊?” 李大郎一边给驴卸车,一边跟她们打招呼。 李梅儿心里不舒服,简单应付了几句,就拉着李鱼儿两人进了屋。 “鱼宝儿,你可得帮我们想个办法,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把生意抢了,我就是不服。” 李鱼儿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给每人倒了一杯水。 “没事,先喝点水,一上午了,渴死了。” 灌了一杯水后,李鱼儿说:“我之前就想到早晚会被模仿,没想到他们模仿的这么快,这才卖了多久,就能模仿的这么像。 首饰这东西,贵在创新,我手里还有一些首饰的设计图,我去拿给你们看,你们暂时就不要再做之前的绢花了,咱们做新款的。” 李鱼儿回二房,取回首饰的设计手稿。 “你们看,咋样?都帮我提提意见,尤其是清然姐,你最了解时下都流行什么花样的首饰,帮我提提意见。” 两人兴奋的接过手稿,认真翻看起来。 “还是成套的,这款手链真好看!鱼宝儿你真厉害,这小脑袋瓜子是怎么想出来的?”李梅儿当即就被精美的首饰设计吸引了。 有了这些新款式,那些人的绢花就是过时款了。 价格差不多,买新不买旧,更何况,新款式可比老款好看太多了,还有成套的首饰,拿来当嫁妆都成。 第232章 李二郎的亲事 郭清然拿出其中一张设计图,说:“这个梅花,有些不妥。” 李鱼儿接过图纸,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就问:“我没看出来,还是好姐姐告诉我。” 郭清然想了一下,斟酌着说:“虽然子不语怪力可以乱神,但老百姓还是比较讲究的,梅花不能倒着画,这代表着不吉利。” 原来是这样,李鱼儿恍然大悟,央着郭清然说:“清然姐,你给我们当画师怎么样,我们给你一个月一两银子工钱。” 一两银子,比文书吏的月俸还高。 郭清然拒绝道:“咱们的关系客气什么,不过是提提笔动动手的事。” “那不成,清然姐必须收工钱,不然我们就去请别人了,到时候,要是对方泄露了设计图,害我们赔钱可咋整?” 李鱼儿故意歪着脑袋,一副可怜阿巴巴的样子。 郭清然知道她是在用激将法,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说:“好好好,我答应还不成,就你鬼精灵。” 又想到李梅儿手里压着的一千多个绢花,李鱼儿说:“至于之前压的旧货,我去码头看看,有没有外地的商人愿意收了,拿到外地卖。” “太好了,还是鱼宝儿点子多。” 此时,李梅儿一扫之前的不愉快,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开朗。 看向柜子里所剩不多的碎布头,李鱼儿说:“柳记那边的碎布头已经被人全部买走了,其他布桩也是,他们也发现用碎布头做绢花更省钱了,现在一袋碎布头十个铜板都买不到了。 所以,咱们以后得单独买布料了。” 李梅儿皱眉道:“那本钱岂不是贵过了,还能赚钱吗?” “当然能,不过咱们以后不走低端路线,而是走高端路线,底层的市场就让给他们,咱们专门设计最新款式,用料和做工都要比他们好很多,价格自然也更贵。 如果有必要,还可以镶嵌一些金银和珍珠之类的东西。” 郭清然适当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金银好说,这珍珠宝石就有些难办了,像玲珑坊这样的商户都是有专门的供应商的。” 李鱼儿点头,说:“确实,这事有些麻烦,但容易干不成大业绩,不麻烦人人都能赚大钱了,这事我这几天想想办法,你们先搞新首饰就行,攒个五百套以上,到时候一下子投入市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再想抄袭,咱们又换样式了,他们只能跟着咱们跑。” 今个儿晚饭,李家特意请了蔡家人来大房聚餐。 两家关系好,一起吃饭是常事。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蔡老太太高兴的对李二郎说:“二郎啊,你表舅母给你联系了一户人家,你这几天在家待着,别出门,好好收拾一下,知道不?” 李二郎夹着五花肉的手一顿,五花肉掉到桌子上。 李老汉心疼的说:“你这孩子,都快成家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以后当爹了,可得稳重些。” 然后,将掉到桌子上的肉捡进自己碗里。 有钱了,也得节俭。 李二郎憋红了脸,立刻拒绝道:“阿奶,我现在不想成亲,先立业后成家。” “啪!”蔡老太太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立什么业?是当将军上战场杀敌?还是考状元当大官造福百姓啊?你个小老百姓,家里有地有房,摆摊做点小买卖已经是多少人家奢求不来的造化了,家里如今不缺吃不愁穿的,你又想做什么幺蛾子?” 李二郎也来了气,梗着脖子说:“我没做什么幺蛾子,我就是不想现在成亲!” 蔡老太太瞪了他一眼,看向李老三,“老三,你说他在外边干什么坏事了?” 正常小子哪有不想要老婆的,这明显不正常的行为,莫不是,莫不是学坏了,想去花楼里耍。 蔡老太太眼皮直跳,脸拉的老长。 她都多久没发脾气了,家里人都快忘了她可是说一不二、当家做主的人。 李老三正吸溜着凉拌海蜇,见矛头突然对准他,咳嗽了几下,将嘴里的海蜇咽下去。 他看了一眼朝他使眼色的李二郎,又看了一眼怒目而视的亲娘。 心一横,说:“不是,阿娘,二郎好像有相好的姑娘了。” 此话一出,饭桌上瞬间一静。 李二郎愣在当场,脸瞬间红了,不知道是被李老三的话气的,还是被说中心事羞红了。 蔡老太太心里反而踏实了很多,“二郎,说说,你中意的是哪家姑娘,若是合适,让你爹娘立刻找媒人给你上门提亲。” 李老大老实巴交的,就知道埋头干活,遇到事,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听娘的。 张氏也是,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我听相公的。 两个人加在一起,踢三脚,屁都踢不出来一个。 要不然,蔡老太太也不会越过他们,替家里的孩子们操心。 “我,我……”李二郎结巴起来。 否认,他又怕赵燕燕知道了误会,跟别人定亲了,或者他娘给他随便找人相亲,不否认,他还不确定赵燕燕对他的心思,一旦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呢。 难啊!男人就是难! “你倒是说话啊!”蔡老太太也不想当众逼问他,可人家赵氏忙前忙后,托了不少人,嘴皮子都磨破了,鞋底都跑烂了,专挑那最好的给她家孩子说亲,李二郎突然冒出个相好的,若是不当面说清楚,那不是耍人吗?以后谁还尽心尽力帮你忙。 李老三语不惊人死不休,“二郎腰间的穗头儿好像就是那姑娘送的。” “李老三!”李二郎气的吼出来。 “啪!”蔡老太太随手抄起擦嘴的帕子,砸他脑袋上,“你还来劲儿了是?没大没小,怎么跟你三叔说话呢?赶紧交代清楚,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李二郎心一横,眼一闭,说:“就是,就是赵家的闺女,人家没说喜欢我,就是感谢我之前的救命之恩,送点小礼物,根本不是三叔说的那样,你们别乱说,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话虽如此,这还没成亲就护着的架势,蔡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 估计是自家小子动了心思,年轻人要脸,她也不打算继续逼问,说:“既然这样,有时间,我去打听打听。” 不等李二郎追问怎么个打听法,蔡老太太就把这事定下来了。 第233章 首次夜钓 “大哥,你很闲吗?给我挖一些沙蚕呗。” 李鱼儿看向坐着发呆的李二郎,现成的壮劳力,不抓白不抓。 李二郎今天是出奇的安静,他抬头看了一眼李鱼儿,只淡淡说了一句:“好,你要啥样的沙蚕?” 李鱼儿怎么觉莫名得这眼神有些哀怨呢。 沙蚕就是海蚯蚓,一般钓鱼都会拿它做诱饵。 沙蚕的种类很多,福州湾就有好几种,芦苇荡海沟里的沙蚕是黑色的,触角比较长,个头也比较大。 沙滩上也有多种沙蚕,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外型跟蚯蚓差不多,肉粉色的,就比蚯蚓多长了一些触角。 李鱼儿想了一下说:“就去芦苇荡挖,现在退潮,那里比较容易挖。” 于是,李二郎扛着铲子,腰上挂着腰式鱼篓,领着李鱼儿来到芦苇荡。 四月的芦苇荡,芦苇才露出一点尖角,空荡荡的,没有障碍。 即使如此,烂泥比较深的芦苇荡,还是需要穿草鞋淌水的。 烂泥越肥,里边的沙蚕越多,越大。 两人走在淤泥上,下脚像拔罐子一样,一步一抬脚。 终于,到了目的地。 李二郎让李鱼儿站在礁石上,他则是在淤泥里寻找沙蚕。 一铲子下去,掀开一层淤泥,里边全是沙蚕,蠕动着身体拼命往淤泥里钻。 李二郎徒手掰开淤泥,一条条将沙蚕捡进腰式鱼篓里。 天敌不多的沙蚕,遍地都是,分分钟就抓了半鱼篓。 “这些够你用了。” 李二郎随手折断一根芦苇,开始刮手上的淤泥。 李鱼儿从礁石上下来,高兴的问:“二哥,今晚我们去海钓,你去吗?三叔去。” 李二郎一怔,随即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李鱼儿很少见到他如此没精打采,心里猜想肯定跟说亲的事有关。 她也没看出来,李二郎竟然喜欢燕燕姐。 李二郎对她不错,她也希望他能如愿以偿,有情人终成眷属。 突然,李鱼儿脑中灵光一闪,一个主意跃上心头。 “大哥,你吃过鱼卤面吗?” “鱼卤面?没吃过,听都没听过。” 太好了,这个朝代还没有鱼卤面,是个机会。 “大哥,你觉得赵叔的大肉面好吃吗?” 提起赵长庚,李二郎瞬间就联想到赵艳艳,脸色变了变,说:“当然好吃了。” “我正好想出一种面条的新做法,我给它取名叫鱼卤面,不知道跟赵叔的大肉面比起来,哪个更好吃,等我夜钓回来,让大郎哥试着做出来,到时咱们进岛跟赵叔叔切磋切磋呗,若能得到赵叔的认可,肯定能大卖。” 一听能进岛,李二郎眼中立刻有了神采。 “大郎哥如今手艺好的很,我也想知道他跟赵叔比差多少。鱼宝儿,你刚才说那什么夜钓,我也去,三叔都去,我怎么能不去?” 李鱼儿点头,看来石斑鱼没上钩,还是李二郎这条鱼先上钩了。 傍晚,李鱼儿几人来到村东大柳树下,跟闹闹他们汇合。 若不是有李老三和李二郎跟着,还承偌绝对不会去海里,就在礁石上钓鱼,蔡老太太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他们夜钓。 彪子和二蛋抬着小划,闹闹肩上扛着好几根鱼竿,手里还拎着水桶。 天色不早了,众人趁太阳落山前一起朝东边海进发。 等到了海边,太阳刚好彻底没入大海,李鱼儿用火折子点燃油灯,一盏递给闹闹,一盏自己拎着。 “鱼宝儿,你行啊,不仅弄来了油灯,还弄了两盏。”二蛋羡慕的说,他回家要是敢提拿油灯钓鱼,他爹肯定削他。 油灯是家里的大件,仔细点,能用好几代,一般谁家允许孩子拿出去祸祸。 李鱼儿随意的说:“自家做的,就拿出来用一下,又不会弄坏,不算什么。” 此时,潮水涨满,彪子和二蛋将小划放到水里,一头拴在礁石上,刚好踩着礁石就能上船。 “好了,上船,出发!” “出发!夜钓大龙趸!”伙伴们欢呼鼓舞士气。 他们还是第一次夜钓,新奇和期待让他们异常兴奋。 小划不大,人却有些多,闹闹说:“一次都坐有些危险,分两次,我们先过去试试水,二郎哥你领着鱼宝儿在后头。” 两人点头,嘱咐他们小心些。 今夜正好是农历十五,一轮满月当空照,亮堂的月亮地,视野很清晰,让人心安了几分。 小划好似一片树叶,在大海上飘浮,岸边的李鱼儿兄妹看着油灯的光点,就知道他们走到哪里了。 目的地是一块距离岸边几十米的礁石区,大概有几百平,像一座迷你小岛,伫立在海上。 到了目的地,彪子将五爪钩抛向岸边的礁石,拉着绳子让小划靠岸。 二蛋率先跳到礁石上,他左右观察了一会,说:“没事,很安全,大家下来。” 李老三和闹闹两人跳下来,并将东西卸了下来。 二蛋重新跳回小划,“你们先生火,我们去接鱼宝儿他们。” 很快,所有人都聚齐了,围着火堆整顿。 “啪!”二蛋往胳膊上一拍,“该死的蚊子,隔着衣服都能咬透。” 李鱼儿见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艾草包,用几块鹅卵石垒了一个小石圈,朝里边放了一些干草,从火堆引火点燃,再将艾草包放上去,又撒上适当的沙子。 一股夹带着艾草芳香的浓烟就冒了出来,周围嗡嗡叫的蚊子立刻飞远了。 “鱼宝儿,你这招太厉害了,该死的蚊子都跑了。” 终于不用受蚊子的侵扰,几人开始寻找各自满意的钓点。 李鱼儿和李二郎在一处,他们前边礁石中间有一个水坑,水坑连着大海,海水清澈,却深不见底。 “鱼宝儿,你可要小心些,这些海坑看着浅,其实很深很深,掉下去就没救了,别靠近了,知道吗?” 李鱼儿点头,“放心哥,我又不是小孩。” 李二郎给李鱼儿的鱼钩上装了一个沙蚕,“好了,可以甩钩了,小心点,黑灯瞎火的,别甩到人。” “知道了。” 前世,李鱼儿经常钓鱼,有时出节目的时候,甚至会去大洋深处海钓。 很多国家对钓鱼有严格的法律规定,比如必须有钓鱼证,再比如,低于多少斤的某种鱼类,必须放回海里,不然要被判刑。 钓鱼可是一门大学问,相关的知识能写一本书了。 石斑鱼喜欢栖息在礁石附近,昼伏夜出,所以用不着甩很远的钩,李鱼儿尽量将鱼钩沉入礁石丛生的地方。 当然,要注意避开障碍物,不能塞钩,塞钩就是鱼钩挂到礁石等障碍物。 第234章 人鱼大战 夜晚没有阳光,水下氧气不足,很多鱼类喜欢往浅水区游动。 很快,鱼竿就传来咬钩的颤动感。 李鱼儿感觉手上一沉,一股大力拽着鱼竿往海里拖,她被拉的差点摔了一跤。 由此可见,水下的鱼小不了。 她如今年龄还小,力气不够大,跟这么个大家伙拼力气,还真有些费劲。 “大哥!快点过来帮忙,有大鱼!” 李二郎将手里的鱼竿放到地上,用石头压住,跑回来帮李鱼儿收鱼线。 “不行!有些大了,只怕是拉不上了了!” 钓鱼,就是人和鱼的力量和韧劲的较量。 这个时代,生产技术有限,鱼竿就是普通的竹竿,鱼线也是普通的麻线,根本拉不上来太大的鱼。 看着已经弯曲的不成样子的鱼竿,李鱼儿担忧的说:“该咋办?要不放了,不然鱼竿就断了。” 李二郎摇头,“我再试试。” 鱼使劲,他就放线,鱼没劲了,他就收线,跟水下的鱼僵持着。 闹闹说:“这时候放弃,只能剪断鱼钩了,二郎哥再试试,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了。” 由于力道过大,鱼竿弯成了一轮新月形,看的人心惊胆战的。 “大哥,要不还是剪断,不就一个鱼钩嘛,咱不要了,可别被它拖下水。” 她真怕李二郎一个不小心,被拖拽掉进海里。 虽然他们都会游泳,但晚上视线差,人又过度惊慌,容易出事。 李二郎犟脾气上来了,喘着粗气说:“再等等,就一会儿,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李老三听到声音,抡着抄网走了过来,准备随时接应。 大鱼咬钩格外考验垂钓人的技术和耐性,像这种一次性不能拉上来的大鱼,就得恰到好处的放线收线,凭借技术和经验,先消耗鱼的体力,然后再将鱼拖到岸边,用抄网捞上来。 僵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水下拖拽的力道终于渐渐小了。 一只体型巨大的石斑鱼被拉出了水面,万物皆有求生的本能,石斑鱼跳出水面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又落回水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出来了!出来了!”李二郎惊喜的喊道,“是大龙趸!哇好大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二蛋难以置信的说:“不会!这就钓到大龙趸了?这里还真有大龙趸啊!” 彪子想过去查看,手下一沉,鱼竿颤动,得!他也上货了。 见李二郎十分吃力,鱼竿更是摇摇欲坠,李鱼儿想到前世的钓线,说:“改天咱们用钓线试试。” 李老三上前帮李二郎拉,也防着他被拖下去,“什么是钓线?” “钓线和鱼竿的原理差不多,就是没有竿,只有线。” “那怎么抛线?” “有坠子啊,甩坠子跑线,当然,跟鱼竿比起来更考验技术,也不是所有的地方和鱼种都能用钓线钓,还是鱼竿比较方便。” 看着被拉的都快断了的竹竿,李鱼儿说:“但钓线也有钓线的优点,钓线不会出现断竿的情况,而且钓线可以选择粗一些的线,更适合钓大鱼。” 前世,已经几乎没人用钓线了,除了一些海边的老人还会使用。 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什么样的鱼线都有,不管承重还是外观都能满足各种钓鱼的需求,就没有人用麻烦的钓线了。 “来了!来了!” 又经过了一盏茶时间的拉锯战,水下的大鱼终于筋疲力尽,渐渐被拖上了岸边。 “不会?!”闹闹和李老三围了上来,“不会是天黑我眼花了!三哥,你快告诉我,我看没看错,真有这么大的大龙趸!都快成土龙了!” 李老三也惊讶不已,“没错,就是大龙趸!”但他确信他没看错。 深棕色的鱼身,还有上边的花纹,绝对是大龙趸。 李鱼儿着急的喊道:“先别管是什么鱼了,赶紧拉上来啊!不然跑了,就白费力气了!” 李老三和闹闹反应过来,眼疾手快,抡起抄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挣扎的鱼套进网里。 两人拽着抄网杆往上拉,或许是感觉到命运即将走向终点,大龙趸突然再次挣扎起来,李老三险些抓不住。 李二郎又不能松手,生怕鱼脱网,就得靠鱼竿掌控了。 闹闹干脆松手,直接上去将蹦跶的大龙趸抱进怀里,往岸上半抱半拖。 “我今个儿还不信邪了,摆不平你!” 彪子一边解鱼竿上的海鲈鱼,一边叫着:“我的天!你们把大龙趸的祖宗抓上来了!” 二蛋手里握着两把鱼竿,不能过来,但这不影响他给几人加油助威,“加油!你们可千万别松手啊!这也太大了!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龙趸。” 几人合力折腾了好一会,终于是把这个大家伙拖上岸了。 看着躺在礁石间的大龙趸,李二郎为难的说:“这也太大了,没东西装啊。” 李鱼儿看了一眼比它小腿还高的水桶,就算竖着装,鱼头和鱼尾也得露出来,那样鱼肯定活不长。 龙趸石斑鱼在各个海域都有分布,其中深海的龙趸能长到几吨重,这条石斑鱼目测有三十斤以上,算是近海能捕到的最大的石斑鱼行列了。 “那怎么办?不能让它死了啊。” 李鱼儿看向礁石间的水坑,急中生智道:“先放水坑里养着。” “对!先应付一下!” 几人用抄网抬着石斑鱼,小心翼翼的移动到礁石间的水坑里。 一入水,石斑鱼就开始四处找地方躲,奈何水坑就那么大,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最后只能在水冷里老是待着。 水坑不深,石斑鱼的后背还有一部分露在水面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块礁石。 闹闹提议道:“要不,你们先钓鱼,我和彪子回去,重新拿一个大水桶过来。” “哪有那么大的水桶,再说了,水桶再大,小划就放不下了。”二蛋说。 闹闹想了想,说:“水桶可以绑在小划后边,自己漂啊,不用放小划上。” 李老三说:“我家除了洗澡的大盆,真没这么大的水桶,谁家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家也没有这么大的水桶啊。 第234章 人鱼大战 夜晚没有阳光,水下氧气不足,很多鱼类喜欢往浅水区游动。 很快,鱼竿就传来咬钩的颤动感。 李鱼儿感觉手上一沉,一股大力拽着鱼竿往海里拖,她被拉的差点摔了一跤。 由此可见,水下的鱼小不了。 她如今年龄还小,力气不够大,跟这么个大家伙拼力气,还真有些费劲。 “大哥!快点过来帮忙,有大鱼!” 李二郎将手里的鱼竿放到地上,用石头压住,跑回来帮李鱼儿收鱼线。 “不行!有些大了,只怕是拉不上了了!” 钓鱼,就是人和鱼的力量和韧劲的较量。 这个时代,生产技术有限,鱼竿就是普通的竹竿,鱼线也是普通的麻线,根本拉不上来太大的鱼。 看着已经弯曲的不成样子的鱼竿,李鱼儿担忧的说:“该咋办?要不放了,不然鱼竿就断了。” 李二郎摇头,“我再试试。” 鱼使劲,他就放线,鱼没劲了,他就收线,跟水下的鱼僵持着。 闹闹说:“这时候放弃,只能剪断鱼钩了,二郎哥再试试,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了。” 由于力道过大,鱼竿弯成了一轮新月形,看的人心惊胆战的。 “大哥,要不还是剪断,不就一个鱼钩嘛,咱不要了,可别被它拖下水。” 她真怕李二郎一个不小心,被拖拽掉进海里。 虽然他们都会游泳,但晚上视线差,人又过度惊慌,容易出事。 李二郎犟脾气上来了,喘着粗气说:“再等等,就一会儿,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李老三听到声音,抡着抄网走了过来,准备随时接应。 大鱼咬钩格外考验垂钓人的技术和耐性,像这种一次性不能拉上来的大鱼,就得恰到好处的放线收线,凭借技术和经验,先消耗鱼的体力,然后再将鱼拖到岸边,用抄网捞上来。 僵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水下拖拽的力道终于渐渐小了。 一只体型巨大的石斑鱼被拉出了水面,万物皆有求生的本能,石斑鱼跳出水面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又落回水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出来了!出来了!”李二郎惊喜的喊道,“是大龙趸!哇好大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二蛋难以置信的说:“不会!这就钓到大龙趸了?这里还真有大龙趸啊!” 彪子想过去查看,手下一沉,鱼竿颤动,得!他也上货了。 见李二郎十分吃力,鱼竿更是摇摇欲坠,李鱼儿想到前世的钓线,说:“改天咱们用钓线试试。” 李老三上前帮李二郎拉,也防着他被拖下去,“什么是钓线?” “钓线和鱼竿的原理差不多,就是没有竿,只有线。” “那怎么抛线?” “有坠子啊,甩坠子跑线,当然,跟鱼竿比起来更考验技术,也不是所有的地方和鱼种都能用钓线钓,还是鱼竿比较方便。” 看着被拉的都快断了的竹竿,李鱼儿说:“但钓线也有钓线的优点,钓线不会出现断竿的情况,而且钓线可以选择粗一些的线,更适合钓大鱼。” 前世,已经几乎没人用钓线了,除了一些海边的老人还会使用。 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什么样的鱼线都有,不管承重还是外观都能满足各种钓鱼的需求,就没有人用麻烦的钓线了。 “来了!来了!” 又经过了一盏茶时间的拉锯战,水下的大鱼终于筋疲力尽,渐渐被拖上了岸边。 “不会?!”闹闹和李老三围了上来,“不会是天黑我眼花了!三哥,你快告诉我,我看没看错,真有这么大的大龙趸!都快成土龙了!” 李老三也惊讶不已,“没错,就是大龙趸!”但他确信他没看错。 深棕色的鱼身,还有上边的花纹,绝对是大龙趸。 李鱼儿着急的喊道:“先别管是什么鱼了,赶紧拉上来啊!不然跑了,就白费力气了!” 李老三和闹闹反应过来,眼疾手快,抡起抄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挣扎的鱼套进网里。 两人拽着抄网杆往上拉,或许是感觉到命运即将走向终点,大龙趸突然再次挣扎起来,李老三险些抓不住。 李二郎又不能松手,生怕鱼脱网,就得靠鱼竿掌控了。 闹闹干脆松手,直接上去将蹦跶的大龙趸抱进怀里,往岸上半抱半拖。 “我今个儿还不信邪了,摆不平你!” 彪子一边解鱼竿上的海鲈鱼,一边叫着:“我的天!你们把大龙趸的祖宗抓上来了!” 二蛋手里握着两把鱼竿,不能过来,但这不影响他给几人加油助威,“加油!你们可千万别松手啊!这也太大了!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龙趸。” 几人合力折腾了好一会,终于是把这个大家伙拖上岸了。 看着躺在礁石间的大龙趸,李二郎为难的说:“这也太大了,没东西装啊。” 李鱼儿看了一眼比它小腿还高的水桶,就算竖着装,鱼头和鱼尾也得露出来,那样鱼肯定活不长。 龙趸石斑鱼在各个海域都有分布,其中深海的龙趸能长到几吨重,这条石斑鱼目测有三十斤以上,算是近海能捕到的最大的石斑鱼行列了。 “那怎么办?不能让它死了啊。” 李鱼儿看向礁石间的水坑,急中生智道:“先放水坑里养着。” “对!先应付一下!” 几人用抄网抬着石斑鱼,小心翼翼的移动到礁石间的水坑里。 一入水,石斑鱼就开始四处找地方躲,奈何水坑就那么大,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最后只能在水冷里老是待着。 水坑不深,石斑鱼的后背还有一部分露在水面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块礁石。 闹闹提议道:“要不,你们先钓鱼,我和彪子回去,重新拿一个大水桶过来。” “哪有那么大的水桶,再说了,水桶再大,小划就放不下了。”二蛋说。 闹闹想了想,说:“水桶可以绑在小划后边,自己漂啊,不用放小划上。” 李老三说:“我家除了洗澡的大盆,真没这么大的水桶,谁家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家也没有这么大的水桶啊。 第235章 石斑鱼脱钩了 “我家有这么大的水缸。”彪子说。 二蛋白了他一眼,“你可以扛着你家水缸走。” “我就说说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真得回去拿洗澡盆了。” 李鱼儿看了一眼小划,问闹闹:“这小划里边能放水吗?” 闹闹立刻猜到李鱼儿的想法,说:“能。” 李鱼儿说:“要不,咱们在小划里放一些水,然后将鱼放进去,人就不能坐那么多了,最多两个人一起过。” 大伙一合计,觉得可行,最后就这么定下了。 李二郎钓上来这么一条大龙趸,立刻点燃了小伙伴们的热情。 彪子开心的说:“看来,鱼宝儿猜的没错,大龙趸是喜欢晚上在礁石间打猎。” “还是鱼宝儿聪明,我要加把劲,争取在彪子前第二个钓到大龙趸。” 二蛋像打了鸡血一样,将钓点换到李二郎附近,想沾沾好运。 李鱼儿也没打算藏私,说:“你们听我说,不要甩线甩的太远,贴着礁石底放线就行,小心不要塞钩。” 李二郎蹲在水坑边,看着里边的大龙趸,“有了这个,今晚就没白来。这要是卖进弄潮楼,少说不得三十文一斤啊。” 普通大小的石斑鱼,一斤要二十文左右,这么大的,他们还真没见过。 李鱼儿用水桶从海里舀了一些水,倒进水坑里,“为什么要卖去弄潮楼?咱们自己卖不就完了。” “自己卖?”他们家的卤海鲜卖的不便宜,一小份就要四五文,大概就三两重,一斤就是十几文,但还是不如三十一斤整个卖贵啊,“咱们自己卖赚的少,还麻烦。” 李鱼儿笑着说:“当然不能跟其他海鲜一个价,得卖高价,不,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卖人气,卖名声。” “咱们就摆地摊的。”李二郎刚想说有钱的客人不多,但转念一想,很多大户派下人排队买他们的海鲜,李二郎又生生改了话头,“那怎么卖合适就怎么卖呗。” 李鱼儿思索了一下,说:“码头的铺子建的差不多了,我在木人张那边定的家具也做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开张了,咱们不如借此宣传一下咱们的新店。” 李二郎来了兴致,“怎么个宣传法?” 一般店铺开业就是放炮竹,撒红纸、糖果和小馒头,讲究些的还会请舞狮子,吹拉弹唱的助阵,甚至还有人请的起杂耍和戏班子。 李二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些。 李鱼儿不知道李二郎想什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有了这个可能是鑫浦镇近年来最大的龙趸鱼,只要让镇子上的乞丐到处散播消息,还怕没人来猎奇吗? 到时候,咱们就将石斑鱼做成招牌菜,竞价拍出去,再现场宣布,咱们家很快就会开铺子,等开业的时候,肯定有人慕名而来。” “好主意!这法子好!”想到新店门庭若市的样子,李二郎高兴的合不拢嘴,他越看大龙趸心里越美滋滋的。 龙趸兄啊,未来可就靠你了啊。 过了没多久,闹闹也钓上来一条石斑鱼,虽然没有李二郎那么大,但也有十几斤。 “闹闹哥,你真厉害,你是第二个钓上来龙趸的。”二蛋看着水坑里多出来的龙趸,羡慕的不得了。 夜钓,果然有效。 彪子盯着水面上的月亮看,嘴里念念叨叨的:“妈祖娘娘保佑,下一条一定是龙趸。” 他的水桶里已经放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海鱼。 一只夜鸟欢叫着掠过海面,月光下,爪子上反射着银色的鱼光,由近及远,飞回巢穴享受美食了。 不知不觉,月亮越升越高,海面上时不时有鱼跃出海面,溅起一朵朵鱼花。 “有了!有了!” 彪子惊喜的叫起来,他拼力的拉着鱼线,一条龙趸被他拉向岸边。 “臭彪子!你怎么也钓上来了!这不公平……” 不等二蛋抱怨完,彪子手上一轻,眼瞅着就快拖到岸边的石斑鱼,竟然脱钩了。 脱钩的瞬间,重获自由的石斑鱼一个摇头摆尾,留下一个水花,就消失在海面上。 彪子呆愣的看着空了的鱼竿,一时间人都麻了。 大家都没料到是这个情况,钓鱼脱钩是常事,可大龙趸脱钩就太可惜了。 一条大龙趸少说十斤八斤,一斤二十文,一条就是二百文左右。 像李家过去,在岛上谋生,十几年去掉嚼用,去掉儿女成家立业,才能攒个几百文。 大龙趸是非常少见的鱼,若不是李鱼儿发现了抓大龙趸的诀窍,大白天出海用渔网捞,根本捞不到昼伏夜出,栖息在礁石间的龙趸的。 “这,不是,我……”二蛋也懵了,“我不是故意诅咒你的,怎么会这样!” 彪子回过神,沮丧的说:“不怪你,是我自己得意过头了。” 彪子的话,让二蛋心里更加愧疚,“彪子,你别难过,等我钓上大龙趸,咱们俩分。” “不用!”彪子拒绝,“我相信我还能钓到。”彪子这是越战越勇啊。 李老三上前帮彪子检查鱼钩,“是鱼钩歪了,可能是你之前钓鱼的时候折损了,我帮你换一个鱼钩。” 出来钓鱼,备用鱼竿没有,但备用鱼钩是必备品。 李鱼儿将竹水壶递给彪子,“彪子哥,你的水壶,喝点水,攒点力气,说不定龙趸很快就上钩了,至少咱们知道这下边礁石区有龙趸,有,早晚能钓上来。” “对,鱼宝儿说的对。” 这时,李二郎也钓上来一条石斑鱼,跟之前的大小没法比,但也有七八斤,直接放水桶里就行。 “二郎哥,你这运气也是逆天了,该不会是妈祖娘娘看你长得俊,故意给你送鱼?”二蛋开玩笑的说。 李二郎耸耸肩,指指李老三:“若是看脸,咱三叔还不得承包海里的龙趸啊。” 李老三黑着脸说:“就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敢拿你三叔我寻乐子,不要给我,我拿回去炖汤喝。” 这个朝代,人们对颜值没那么在意,因为颜值跟财富不能挂钩,两家说亲更多看中的是家境。 尤其是女人找婆家,在普遍吃不饱饭的时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才是首要条件。 李鱼儿感觉手上有些拉力,但又不确定,拽了几下没拽动。 “哥,我塞钩了!” 李鱼儿喊李二郎帮忙,“靠近礁石下钩就这点不好,老是塞钩。” 不是挂到礁石,就是挂到海草。 李二郎将自己的鱼竿塞给李老三,“拿着,三叔,要是这期间上了大龙趸,我就给你。” “哼!”李老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说不定真有,你小子可别后悔。” 李二郎上手一拉,鱼竿传来的触感有些许颤动,不太像塞钩,但也不太像有鱼。 “这好像不是塞钩了,可能有鱼,只是,只是这一点拉不动,要真有鱼,水下的东西也太大了!” 第235章 石斑鱼脱钩了 “我家有这么大的水缸。”彪子说。 二蛋白了他一眼,“你可以扛着你家水缸走。” “我就说说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真得回去拿洗澡盆了。” 李鱼儿看了一眼小划,问闹闹:“这小划里边能放水吗?” 闹闹立刻猜到李鱼儿的想法,说:“能。” 李鱼儿说:“要不,咱们在小划里放一些水,然后将鱼放进去,人就不能坐那么多了,最多两个人一起过。” 大伙一合计,觉得可行,最后就这么定下了。 李二郎钓上来这么一条大龙趸,立刻点燃了小伙伴们的热情。 彪子开心的说:“看来,鱼宝儿猜的没错,大龙趸是喜欢晚上在礁石间打猎。” “还是鱼宝儿聪明,我要加把劲,争取在彪子前第二个钓到大龙趸。” 二蛋像打了鸡血一样,将钓点换到李二郎附近,想沾沾好运。 李鱼儿也没打算藏私,说:“你们听我说,不要甩线甩的太远,贴着礁石底放线就行,小心不要塞钩。” 李二郎蹲在水坑边,看着里边的大龙趸,“有了这个,今晚就没白来。这要是卖进弄潮楼,少说不得三十文一斤啊。” 普通大小的石斑鱼,一斤要二十文左右,这么大的,他们还真没见过。 李鱼儿用水桶从海里舀了一些水,倒进水坑里,“为什么要卖去弄潮楼?咱们自己卖不就完了。” “自己卖?”他们家的卤海鲜卖的不便宜,一小份就要四五文,大概就三两重,一斤就是十几文,但还是不如三十一斤整个卖贵啊,“咱们自己卖赚的少,还麻烦。” 李鱼儿笑着说:“当然不能跟其他海鲜一个价,得卖高价,不,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卖人气,卖名声。” “咱们就摆地摊的。”李二郎刚想说有钱的客人不多,但转念一想,很多大户派下人排队买他们的海鲜,李二郎又生生改了话头,“那怎么卖合适就怎么卖呗。” 李鱼儿思索了一下,说:“码头的铺子建的差不多了,我在木人张那边定的家具也做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开张了,咱们不如借此宣传一下咱们的新店。” 李二郎来了兴致,“怎么个宣传法?” 一般店铺开业就是放炮竹,撒红纸、糖果和小馒头,讲究些的还会请舞狮子,吹拉弹唱的助阵,甚至还有人请的起杂耍和戏班子。 李二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些。 李鱼儿不知道李二郎想什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有了这个可能是鑫浦镇近年来最大的龙趸鱼,只要让镇子上的乞丐到处散播消息,还怕没人来猎奇吗? 到时候,咱们就将石斑鱼做成招牌菜,竞价拍出去,再现场宣布,咱们家很快就会开铺子,等开业的时候,肯定有人慕名而来。” “好主意!这法子好!”想到新店门庭若市的样子,李二郎高兴的合不拢嘴,他越看大龙趸心里越美滋滋的。 龙趸兄啊,未来可就靠你了啊。 过了没多久,闹闹也钓上来一条石斑鱼,虽然没有李二郎那么大,但也有十几斤。 “闹闹哥,你真厉害,你是第二个钓上来龙趸的。”二蛋看着水坑里多出来的龙趸,羡慕的不得了。 夜钓,果然有效。 彪子盯着水面上的月亮看,嘴里念念叨叨的:“妈祖娘娘保佑,下一条一定是龙趸。” 他的水桶里已经放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海鱼。 一只夜鸟欢叫着掠过海面,月光下,爪子上反射着银色的鱼光,由近及远,飞回巢穴享受美食了。 不知不觉,月亮越升越高,海面上时不时有鱼跃出海面,溅起一朵朵鱼花。 “有了!有了!” 彪子惊喜的叫起来,他拼力的拉着鱼线,一条龙趸被他拉向岸边。 “臭彪子!你怎么也钓上来了!这不公平……” 不等二蛋抱怨完,彪子手上一轻,眼瞅着就快拖到岸边的石斑鱼,竟然脱钩了。 脱钩的瞬间,重获自由的石斑鱼一个摇头摆尾,留下一个水花,就消失在海面上。 彪子呆愣的看着空了的鱼竿,一时间人都麻了。 大家都没料到是这个情况,钓鱼脱钩是常事,可大龙趸脱钩就太可惜了。 一条大龙趸少说十斤八斤,一斤二十文,一条就是二百文左右。 像李家过去,在岛上谋生,十几年去掉嚼用,去掉儿女成家立业,才能攒个几百文。 大龙趸是非常少见的鱼,若不是李鱼儿发现了抓大龙趸的诀窍,大白天出海用渔网捞,根本捞不到昼伏夜出,栖息在礁石间的龙趸的。 “这,不是,我……”二蛋也懵了,“我不是故意诅咒你的,怎么会这样!” 彪子回过神,沮丧的说:“不怪你,是我自己得意过头了。” 彪子的话,让二蛋心里更加愧疚,“彪子,你别难过,等我钓上大龙趸,咱们俩分。” “不用!”彪子拒绝,“我相信我还能钓到。”彪子这是越战越勇啊。 李老三上前帮彪子检查鱼钩,“是鱼钩歪了,可能是你之前钓鱼的时候折损了,我帮你换一个鱼钩。” 出来钓鱼,备用鱼竿没有,但备用鱼钩是必备品。 李鱼儿将竹水壶递给彪子,“彪子哥,你的水壶,喝点水,攒点力气,说不定龙趸很快就上钩了,至少咱们知道这下边礁石区有龙趸,有,早晚能钓上来。” “对,鱼宝儿说的对。” 这时,李二郎也钓上来一条石斑鱼,跟之前的大小没法比,但也有七八斤,直接放水桶里就行。 “二郎哥,你这运气也是逆天了,该不会是妈祖娘娘看你长得俊,故意给你送鱼?”二蛋开玩笑的说。 李二郎耸耸肩,指指李老三:“若是看脸,咱三叔还不得承包海里的龙趸啊。” 李老三黑着脸说:“就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敢拿你三叔我寻乐子,不要给我,我拿回去炖汤喝。” 这个朝代,人们对颜值没那么在意,因为颜值跟财富不能挂钩,两家说亲更多看中的是家境。 尤其是女人找婆家,在普遍吃不饱饭的时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才是首要条件。 李鱼儿感觉手上有些拉力,但又不确定,拽了几下没拽动。 “哥,我塞钩了!” 李鱼儿喊李二郎帮忙,“靠近礁石下钩就这点不好,老是塞钩。” 不是挂到礁石,就是挂到海草。 李二郎将自己的鱼竿塞给李老三,“拿着,三叔,要是这期间上了大龙趸,我就给你。” “哼!”李老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说不定真有,你小子可别后悔。” 李二郎上手一拉,鱼竿传来的触感有些许颤动,不太像塞钩,但也不太像有鱼。 “这好像不是塞钩了,可能有鱼,只是,只是这一点拉不动,要真有鱼,水下的东西也太大了!” 第236章 商议开铺子 李二郎自告奋勇的说:“没事,我试试,说不定又是一条大龙趸。” 结果,好运并没有二次降临,没拉几下,鱼竿断了。 水下的东西太大了,直接挣脱鱼钩跑了。 “这……”李二郎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有些歉疚的说:“鱼宝儿,你用我的鱼竿,我不钓鱼了。” 李鱼儿并没有生气,而是关心的说:“大哥,以后遇到这种事,你早点松手,刚才吓死我了,你要是被那东西拖水里可就惨了,钱没有人重要。” 李二郎心里瞬间软乎的像一潭春水,“知道了,大哥以后不会了,你别担心了。” 李老三将断掉的鱼竿捡起来,“这东西力气太大了,这么硬的竹竿都给拉断了,鱼宝儿说的没错,大家小心些,若是再遇到这样的大家伙,千万别逞强。” 其他人纷纷表示知道了,之前被大龙趸刺激,一时冲动,就想着上大货,都忘了海里有多危险了。 虽然折断了一根鱼竿,最后所有人的收获都不错,几乎每人都钓到了石斑鱼,其中,闹闹钓的最多,有三条,李二郎和李鱼儿抓的最大。 一条鱼,至少二百文左右,一晚上就赚了二百文,这简直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他们也都困乏了。 “时辰不早了,回家,不然等村里人都醒了,看见龙趸,就麻烦了。” 这是他们的秘密钓点,夜钓石斑鱼也是他们的秘密技能,当然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彪子和二蛋解开拴着小划的绳子,闹闹跳上小划,说:“人先过,最后装鱼,直接抬回去。” 朝霞初升,海鸥也开始出来捕鱼了,在海面上盘旋掠食。 他们总算是在村民起床前,回了三房。 三房只有李老三和他的兄弟们住,行事方便不少。 家雀儿开了院门,将人让进来,得知他们抓到了大龙趸后,赶紧去后院准备水缸。 大龙趸太大了,被单独放进一个水缸,其他的杂鱼就装进水桶里。 因为钓的鱼大小不一,还有些小鱼被大鱼吃了。 石头说:“三哥,你们累了一晚上了,先吃饭。” 他们本来也想跟着夜钓,可李老三说他们白天要摆摊,不能都去。 李鱼儿几人都很疲惫,就说:“我不吃了,我回家睡觉了。” 李二郎也跟着走了。 白天,李老汉领着两个儿子和村里雇来的人去开荒,人多力量大,还有两头牛,李家的地开的很快。 李鱼儿还告诉了他们一种肥田的法子,书上说,炼荒的方法积累的草木灰能肥田。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对于书本,百姓有着天生的盲从,李老汉当即就拍板决定炼荒。 算算开荒的进度。李老汉估计能赶上最后一茬下种,他每天都乐呵呵的,做梦都能笑醒。 他前半生,压根就没敢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到陆地上落户,还能有几十亩良田。 有房有地有牛还有存款,这日子不就是地主老财吗。 当李鱼儿向大家宣布,李家的第一个店铺要开张的时候。 “啪!”李老汉的筷子都惊掉了,“鱼宝儿你说啥?铺子?谁家的?” 蔡老太太帮他将筷子捡起来,“个老东西,好好拿着,大惊小怪的,像个老顽童。” 话虽这么说,但眼神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鱼儿看,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其他人也是。 李鱼儿笑着重复了一遍,“你们没听错,咱家在码头开了一家铺子,就是卖摆摊那些海鲜,你们觉得起什么名字好?” 众人被一瞬间的惊喜砸的有些找不到北,至于起名字,他们也不会啊。 就看看村民平时取名的水平:招娣,大丫,海牛,狗蛋,山子,桂花…… 李二郎提议道:“不如还叫李记海鲜,咱们摆摊大伙不都这么叫吗?” 蔡老太太赞同,“这名字好,镇子上不是有什么张记,柳记之类的,咱们叫李记正好。” 最后,大家都同意这个名字,简单直接,李鱼儿也认同,如今李家的海鲜已经打出名声来了,若是改名反而会丢了不少老客户。 李鱼儿说:“那行,那就定了,三天后开业。” “三三天后开业?”李老二不可置信的说:“这么快能行吗?” 李二郎给他夹了一筷子五花肉,说:“爹,你就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哪能现在才开始想一出是一出啊。” 范氏笑着说:“孩他爹,你就放心,孩子们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安心享福好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娘亲的心情,她怀里的海牛突然笑了,口水顺势流了出来,不知道是为家里开店高兴还是纯粹馋五花肉了。 他现在还不能吃饭,馋的不行的时候,范氏会剁碎了没调料的肉给他熬粥。 蔡老太太问:“你们打算招工?招多少?” 李鱼儿说:“暂时没定,大厨暂时就是大郎哥和梅儿姐,掌柜是我大哥和三叔,账房是表舅和石头。” 李老汉好奇的问:“怎么都是两个人啊?” 李鱼儿解释道:“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一件事了,我们请了夫子来家里教书,一个月二两银子,读书的人自己负担束修,教学的地方暂时定在二房。 等开学了,大家就得换班上工了,不然没法读书。” “啥?!”李老汉又惊得差点又掉了筷子,“老头子我没听错,你们打算请夫子读书?” 李老三看亲爹那模样,有些觉得丢人,说:“爹,您老没听错,以后咱们家所有孩子都得读书,考不考科举另说,但必须得识字会算账,不然家里的银子都算不明白。” “好啊!太好了!”李老汉欣慰的说:“读书好啊,读书明事理啊,读书人了不起。” 所有人都高兴,能读书可是大喜事。 蔡老太太关心的问:“拜师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读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好,让你爹赶着驴车领你们去镇子上买。” 李二郎摇头说:“阿奶,您不用操心了,一切我们都准备妥当了,就等明日去接夫子了。” 第236章 商议开铺子 李二郎自告奋勇的说:“没事,我试试,说不定又是一条大龙趸。” 结果,好运并没有二次降临,没拉几下,鱼竿断了。 水下的东西太大了,直接挣脱鱼钩跑了。 “这……”李二郎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有些歉疚的说:“鱼宝儿,你用我的鱼竿,我不钓鱼了。” 李鱼儿并没有生气,而是关心的说:“大哥,以后遇到这种事,你早点松手,刚才吓死我了,你要是被那东西拖水里可就惨了,钱没有人重要。” 李二郎心里瞬间软乎的像一潭春水,“知道了,大哥以后不会了,你别担心了。” 李老三将断掉的鱼竿捡起来,“这东西力气太大了,这么硬的竹竿都给拉断了,鱼宝儿说的没错,大家小心些,若是再遇到这样的大家伙,千万别逞强。” 其他人纷纷表示知道了,之前被大龙趸刺激,一时冲动,就想着上大货,都忘了海里有多危险了。 虽然折断了一根鱼竿,最后所有人的收获都不错,几乎每人都钓到了石斑鱼,其中,闹闹钓的最多,有三条,李二郎和李鱼儿抓的最大。 一条鱼,至少二百文左右,一晚上就赚了二百文,这简直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他们也都困乏了。 “时辰不早了,回家,不然等村里人都醒了,看见龙趸,就麻烦了。” 这是他们的秘密钓点,夜钓石斑鱼也是他们的秘密技能,当然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彪子和二蛋解开拴着小划的绳子,闹闹跳上小划,说:“人先过,最后装鱼,直接抬回去。” 朝霞初升,海鸥也开始出来捕鱼了,在海面上盘旋掠食。 他们总算是在村民起床前,回了三房。 三房只有李老三和他的兄弟们住,行事方便不少。 家雀儿开了院门,将人让进来,得知他们抓到了大龙趸后,赶紧去后院准备水缸。 大龙趸太大了,被单独放进一个水缸,其他的杂鱼就装进水桶里。 因为钓的鱼大小不一,还有些小鱼被大鱼吃了。 石头说:“三哥,你们累了一晚上了,先吃饭。” 他们本来也想跟着夜钓,可李老三说他们白天要摆摊,不能都去。 李鱼儿几人都很疲惫,就说:“我不吃了,我回家睡觉了。” 李二郎也跟着走了。 白天,李老汉领着两个儿子和村里雇来的人去开荒,人多力量大,还有两头牛,李家的地开的很快。 李鱼儿还告诉了他们一种肥田的法子,书上说,炼荒的方法积累的草木灰能肥田。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对于书本,百姓有着天生的盲从,李老汉当即就拍板决定炼荒。 算算开荒的进度。李老汉估计能赶上最后一茬下种,他每天都乐呵呵的,做梦都能笑醒。 他前半生,压根就没敢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到陆地上落户,还能有几十亩良田。 有房有地有牛还有存款,这日子不就是地主老财吗。 当李鱼儿向大家宣布,李家的第一个店铺要开张的时候。 “啪!”李老汉的筷子都惊掉了,“鱼宝儿你说啥?铺子?谁家的?” 蔡老太太帮他将筷子捡起来,“个老东西,好好拿着,大惊小怪的,像个老顽童。” 话虽这么说,但眼神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鱼儿看,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其他人也是。 李鱼儿笑着重复了一遍,“你们没听错,咱家在码头开了一家铺子,就是卖摆摊那些海鲜,你们觉得起什么名字好?” 众人被一瞬间的惊喜砸的有些找不到北,至于起名字,他们也不会啊。 就看看村民平时取名的水平:招娣,大丫,海牛,狗蛋,山子,桂花…… 李二郎提议道:“不如还叫李记海鲜,咱们摆摊大伙不都这么叫吗?” 蔡老太太赞同,“这名字好,镇子上不是有什么张记,柳记之类的,咱们叫李记正好。” 最后,大家都同意这个名字,简单直接,李鱼儿也认同,如今李家的海鲜已经打出名声来了,若是改名反而会丢了不少老客户。 李鱼儿说:“那行,那就定了,三天后开业。” “三三天后开业?”李老二不可置信的说:“这么快能行吗?” 李二郎给他夹了一筷子五花肉,说:“爹,你就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哪能现在才开始想一出是一出啊。” 范氏笑着说:“孩他爹,你就放心,孩子们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安心享福好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娘亲的心情,她怀里的海牛突然笑了,口水顺势流了出来,不知道是为家里开店高兴还是纯粹馋五花肉了。 他现在还不能吃饭,馋的不行的时候,范氏会剁碎了没调料的肉给他熬粥。 蔡老太太问:“你们打算招工?招多少?” 李鱼儿说:“暂时没定,大厨暂时就是大郎哥和梅儿姐,掌柜是我大哥和三叔,账房是表舅和石头。” 李老汉好奇的问:“怎么都是两个人啊?” 李鱼儿解释道:“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一件事了,我们请了夫子来家里教书,一个月二两银子,读书的人自己负担束修,教学的地方暂时定在二房。 等开学了,大家就得换班上工了,不然没法读书。” “啥?!”李老汉又惊得差点又掉了筷子,“老头子我没听错,你们打算请夫子读书?” 李老三看亲爹那模样,有些觉得丢人,说:“爹,您老没听错,以后咱们家所有孩子都得读书,考不考科举另说,但必须得识字会算账,不然家里的银子都算不明白。” “好啊!太好了!”李老汉欣慰的说:“读书好啊,读书明事理啊,读书人了不起。” 所有人都高兴,能读书可是大喜事。 蔡老太太关心的问:“拜师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读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好,让你爹赶着驴车领你们去镇子上买。” 李二郎摇头说:“阿奶,您不用操心了,一切我们都准备妥当了,就等明日去接夫子了。” 第237章 鱼卤面 翌日,李鱼儿他们换上了体面的衣服,拿上束修和拜师礼,坐着驴车来到郭家。 郭夫子夫妇一大早就起来了,备好了茶点,等着他们上门。 郭夫子对着铜镜照了照,“娘子,你看为夫穿着可还得体?” 淮夫人给他端了一碗瘦肉粥,“得体,非常得体,夫君还是吃点东西,我看你现在比当年入官学那会儿还重视。” 郭夫子接过粥,说:“那是,咱们闺女可在福水村呢,日后大概率是要在那落户了,咱们施些恩惠,做出些好名声,都是给闺女日后积累福气。” 自从得知郭清然和蔡俊毅的事情后,他们是又高兴又舍不得。 他们膝下就这一个闺女,终究还是要嫁人了。 当初想着招赘,但计划不如变化快,蔡俊毅是读书人,入赘是不可能了。 淮夫人也舍不得,安慰道:“咱们以后就住在福水村,反正闺女去哪儿咱们就跟到哪儿。” “那若日后蔡俊毅出息了,考上进士,外放做官了呢?” “那咱们也跟着去外地教书。” 两人闲聊的功夫,院门被轻轻叩响。 李鱼儿他们到了,郭夫子将人请进堂屋。 事先已经说好了,拜师的过程进行的很顺利。 李鱼儿他们按照规矩,敬茶拜师。 郭夫子满意的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读书人了,读书可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不能半途而废啊,业精于勤荒于嬉。” “知道了,夫子。” 今日摆摊的时候,李老三去土地庙找了镇上的乞丐,给了他们一些铜板。 “兄弟们,记住怎么宣传了吗?” 他将事先编好的宣传话术,教给他们,还挨个检查他们复述了一遍。 乞丐们认真点头,“放心,别的不行,这传话我们最在行了。” 李老三拱拱手说:“行,那就交给你们了,办好了,不仅有剩下一半钱,还有馒头。” 等李老三走了,老乞丐老豆感慨的说:“当初大家都是山神庙里的街溜子,看看人家现在混的,跟公子哥一样,这才多久,都开上铺子当东家了。” 另一个小乞丐说:“三哥真有本事,要是我当初也加入他们就好了,家雀儿哥现在都穿细棉布衣服了,吃的白白壮壮的。” “哎!这都是命啊,谁叫人家眼光好,跟对了人。”那人掂了掂手里的铜板,“李老三不错,有活还能想着咱们这些乞儿,五个铜板,够我五天填肚子了。” 一个铜板一个馒头,一个铜板两个黑面饼饼,就着热水,乞丐就能苟活一天。 若是想吃的好点,可以去菜市和鱼市,捡一些卖剩和不要的。 补足了觉的李鱼儿,正在厨房教李大郎几人做鱼卤面。 李二郎在旁边看着,抓耳挠腮的干着急。 他也想学,学会了鱼卤面就有借口接近赵叔他们了。 奈何他根本没有厨艺天份。 李梅儿尖叫着喊道:“李二郎,你给我住手!你这是和面还是做浆糊?你说你这一会都祸祸了多少面了,你个败家的玩意。” 李二郎手一抖,又是半瓢水倒进了面盆里,这下好了,一语成真,真成浆糊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李二郎手上粘着白面,手足无措的看着被他弄得一团糟的面板,眼里全是挫败感。 李鱼儿揪揪他的袖子,安慰道:“哥,你没这个天份,咱干点别的,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二郎顿时更加受伤了,“鱼宝儿,你也觉得我不行?你过去不是说,勤能补拙,只要够努力,铁杵也能磨成针吗?” 李鱼儿眼神闪了闪,说:“你当我没说过好了。” 李二郎赖着不肯走,在旁边时不时帮倒忙。 最后鱼卤面还是成功做出来了。 李大郎将熬好的鱼卤往面条上这么一浇,一股子鲜味瞬间炸开。 奶白的鱼卤,上边撒上翠绿的葱花,飘着香喷喷的油花,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一人盛上一碗。 一筷子下去,鲜,真鲜。 “好吃,一点腥味都没有,只有鲜味。”李梅儿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李二郎呼呼的吃着,全然忘了刚才的失落。 李大郎一边吃一边细品,“这里边要是能加上鱼丸是不是更好吃。” 李老三点头,“必须的,鱼丸配鱼卤面,绝配!” 跟前世的鱼卤面比起来,一点不差,反而少了不少人工合成的过腻调料味,原始的海鱼熬制到一定时候,又香又鲜,全是胶原蛋白,滋补还美味。 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李鱼儿开始征集反馈意见。 “大伙觉得这面如何?可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李梅儿说:“我举得已经很好了,我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李大郎说:“鱼卤面够鲜,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有些单调,若是能加入鱼丸,鱼片,五花肉、青菜等是不是更好。” 李鱼儿满意的点头,不愧是她看中的大厨。 “说的好,那这加什么就靠大堂哥费心想想了。” 李二郎说:“鱼卤面有些咸,若是能配上馒头烧饼之类的就好了,鱼卤好吃,面吃完了,拿鱼卤泡馍馍肯定也香,胃口大的,又不想花钱吃第二碗的,买个馍馍馒头正好。” 李鱼儿高兴的点头,他哥是真有生意头脑。 “行,到时候,咱们看看要不要再做一些烧饼配着卖。” 李老三则是说:“这鱼卤面用的鱼不同,味道会不同吗?” 这是个问题,谁能保证每天抓到的鱼相同呢,除非单独去鱼市收一种鱼。 但以后的生意大了,天天去采买,不如找人订货送货方便。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家收海货,肯定先从关系好的人家选。 李梅儿提议道:“咱们挑出几样好吃的鱼,卖一个价格,剩下的一起煮,卖一个价格呗。” “这主意不错。”李老三认同的说:“好鱼就贵,杂鱼就便宜,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 李梅儿又皱着眉,苦恼的说:“咱们每天要做浇汁小海鲜,要做芙蓉蟹,还要卤海鲜和烧烤,大郎哥干不过来啊。” “确实。”李二郎想了一下,说:“要不,就像鱼宝儿说的,干脆买人得了。” 第237章 鱼卤面 翌日,李鱼儿他们换上了体面的衣服,拿上束修和拜师礼,坐着驴车来到郭家。 郭夫子夫妇一大早就起来了,备好了茶点,等着他们上门。 郭夫子对着铜镜照了照,“娘子,你看为夫穿着可还得体?” 淮夫人给他端了一碗瘦肉粥,“得体,非常得体,夫君还是吃点东西,我看你现在比当年入官学那会儿还重视。” 郭夫子接过粥,说:“那是,咱们闺女可在福水村呢,日后大概率是要在那落户了,咱们施些恩惠,做出些好名声,都是给闺女日后积累福气。” 自从得知郭清然和蔡俊毅的事情后,他们是又高兴又舍不得。 他们膝下就这一个闺女,终究还是要嫁人了。 当初想着招赘,但计划不如变化快,蔡俊毅是读书人,入赘是不可能了。 淮夫人也舍不得,安慰道:“咱们以后就住在福水村,反正闺女去哪儿咱们就跟到哪儿。” “那若日后蔡俊毅出息了,考上进士,外放做官了呢?” “那咱们也跟着去外地教书。” 两人闲聊的功夫,院门被轻轻叩响。 李鱼儿他们到了,郭夫子将人请进堂屋。 事先已经说好了,拜师的过程进行的很顺利。 李鱼儿他们按照规矩,敬茶拜师。 郭夫子满意的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读书人了,读书可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不能半途而废啊,业精于勤荒于嬉。” “知道了,夫子。” 今日摆摊的时候,李老三去土地庙找了镇上的乞丐,给了他们一些铜板。 “兄弟们,记住怎么宣传了吗?” 他将事先编好的宣传话术,教给他们,还挨个检查他们复述了一遍。 乞丐们认真点头,“放心,别的不行,这传话我们最在行了。” 李老三拱拱手说:“行,那就交给你们了,办好了,不仅有剩下一半钱,还有馒头。” 等李老三走了,老乞丐老豆感慨的说:“当初大家都是山神庙里的街溜子,看看人家现在混的,跟公子哥一样,这才多久,都开上铺子当东家了。” 另一个小乞丐说:“三哥真有本事,要是我当初也加入他们就好了,家雀儿哥现在都穿细棉布衣服了,吃的白白壮壮的。” “哎!这都是命啊,谁叫人家眼光好,跟对了人。”那人掂了掂手里的铜板,“李老三不错,有活还能想着咱们这些乞儿,五个铜板,够我五天填肚子了。” 一个铜板一个馒头,一个铜板两个黑面饼饼,就着热水,乞丐就能苟活一天。 若是想吃的好点,可以去菜市和鱼市,捡一些卖剩和不要的。 补足了觉的李鱼儿,正在厨房教李大郎几人做鱼卤面。 李二郎在旁边看着,抓耳挠腮的干着急。 他也想学,学会了鱼卤面就有借口接近赵叔他们了。 奈何他根本没有厨艺天份。 李梅儿尖叫着喊道:“李二郎,你给我住手!你这是和面还是做浆糊?你说你这一会都祸祸了多少面了,你个败家的玩意。” 李二郎手一抖,又是半瓢水倒进了面盆里,这下好了,一语成真,真成浆糊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李二郎手上粘着白面,手足无措的看着被他弄得一团糟的面板,眼里全是挫败感。 李鱼儿揪揪他的袖子,安慰道:“哥,你没这个天份,咱干点别的,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二郎顿时更加受伤了,“鱼宝儿,你也觉得我不行?你过去不是说,勤能补拙,只要够努力,铁杵也能磨成针吗?” 李鱼儿眼神闪了闪,说:“你当我没说过好了。” 李二郎赖着不肯走,在旁边时不时帮倒忙。 最后鱼卤面还是成功做出来了。 李大郎将熬好的鱼卤往面条上这么一浇,一股子鲜味瞬间炸开。 奶白的鱼卤,上边撒上翠绿的葱花,飘着香喷喷的油花,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一人盛上一碗。 一筷子下去,鲜,真鲜。 “好吃,一点腥味都没有,只有鲜味。”李梅儿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李二郎呼呼的吃着,全然忘了刚才的失落。 李大郎一边吃一边细品,“这里边要是能加上鱼丸是不是更好吃。” 李老三点头,“必须的,鱼丸配鱼卤面,绝配!” 跟前世的鱼卤面比起来,一点不差,反而少了不少人工合成的过腻调料味,原始的海鱼熬制到一定时候,又香又鲜,全是胶原蛋白,滋补还美味。 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李鱼儿开始征集反馈意见。 “大伙觉得这面如何?可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李梅儿说:“我举得已经很好了,我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李大郎说:“鱼卤面够鲜,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有些单调,若是能加入鱼丸,鱼片,五花肉、青菜等是不是更好。” 李鱼儿满意的点头,不愧是她看中的大厨。 “说的好,那这加什么就靠大堂哥费心想想了。” 李二郎说:“鱼卤面有些咸,若是能配上馒头烧饼之类的就好了,鱼卤好吃,面吃完了,拿鱼卤泡馍馍肯定也香,胃口大的,又不想花钱吃第二碗的,买个馍馍馒头正好。” 李鱼儿高兴的点头,他哥是真有生意头脑。 “行,到时候,咱们看看要不要再做一些烧饼配着卖。” 李老三则是说:“这鱼卤面用的鱼不同,味道会不同吗?” 这是个问题,谁能保证每天抓到的鱼相同呢,除非单独去鱼市收一种鱼。 但以后的生意大了,天天去采买,不如找人订货送货方便。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家收海货,肯定先从关系好的人家选。 李梅儿提议道:“咱们挑出几样好吃的鱼,卖一个价格,剩下的一起煮,卖一个价格呗。” “这主意不错。”李老三认同的说:“好鱼就贵,杂鱼就便宜,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 李梅儿又皱着眉,苦恼的说:“咱们每天要做浇汁小海鲜,要做芙蓉蟹,还要卤海鲜和烧烤,大郎哥干不过来啊。” “确实。”李二郎想了一下,说:“要不,就像鱼宝儿说的,干脆买人得了。” 第238章 落难的御厨 “买人,还真买人啊?”李大郎对此还是比较抵触的。 “不买人跟着大郎哥学厨艺,到时候跑了,方子不都泄露了吗?”李二郎说。 李老三说:“那就买。” 第二天,李老汉领着李大郎去接郭夫子,以示尊重。 李鱼儿和李二郎去买人,好再来牙行的人少,这次他们去了官办的牙行。 吴县令父子倒台后,魏县丞彻底的整顿了一下县衙的各个部门,换上了比较清正的人,将吴家父子的势力彻底的清出县衙。 一个姓王的牙人接待了他们,听说他们要买十四岁左右,会些厨艺的男丁,就将合适的人都叫了出来,让他们挑。 当看到李鱼儿他们不像是大户人家时,有几个少年的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李鱼儿直接忽略了这几个不安分的。 选了一个比较老实本分的,但那少年有要求,“必须和我爹一起,不然我死也不走。” 牙人立刻变了脸色,训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不得你胡闹,你爹的情况你自己不清楚?” 少年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李鱼儿见他一番孝心,扪心自问,没人想跟亲人分开。 就问:“你爹会什么?” 那少年眼里的神情暗淡了一些,还是老实回答:“我爹原本是京里的御厨,被人陷害,被废了双手,还被坏人发卖了。” 官牙脸色明显不好,呵斥道:“别胡说,京城的御厨能沦落到咱们这小地方,你这小子就能吹牛。” 李鱼儿却并没有生气,说:“管事,还请将他爹叫出来,我试试便知,若是真有些本事,我父子俩都买了。” 少年的爹双手手筋被挑断了,几乎是个废人,根本没人愿意买,留在牙行就是浪费粮食,若不是他儿子厨艺是真的好,他早就饿死了。 “成,两位稍等。” 很快,一个面容周正,身形瘦削的男子被带了上来。 少年赶紧上前搀扶男子,“爹,您没事。” 男子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憔悴,摇摇头,说:“爹没事,是爹连累你了,你走,别管我了。” 李鱼儿不是烂好心的人,当即考验男人。 “你擅长什么菜?” 男子见她如此问,知道对方是动了恻隐之心,想要给他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跟儿子团聚的机会。 “各地的菜都会一些。” 李鱼儿心想,还是个全能的厨师,“那你说说河豚应该如何处理?” 她不打算考他菜谱,若他会的菜谱多,牙人肯定就会提价,或者逼问对方菜谱,进而卖钱。 相反,食材的处理过程细微且能看出厨师的基本功和厨艺。 男子流利的将河豚的处理过程和注意事项说出来了。 河豚的血是有毒的,如果处理的不到位的话,就会引起食物中毒。 李鱼儿点点头,说:“行,会处理食材就行。” 牙人不是厨子,对厨艺一窍不通,自然不知道李鱼儿的考验是难还是简单。 但听李鱼儿说会处理食材就行,由此可见,厨艺也不能高到哪里去。 他急着将没用的人卖出去,像李鱼儿这样年轻气盛,同情心泛滥的买主不多,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李鱼儿说:“这两个人怎么卖。” 经过魏县丞的整顿,牙人不敢像过去那样漫天要价。 给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价,“少年身强体壮,又是匠人,十五两银子不讲价,至于他爹,给二两银子,勉强能看门。” 李鱼儿也没讲价,这价格确实没要谎,就付钱了。 官牙的效率就是快,当场红契就能下来。 李鱼儿领着两人去了医馆。 虽然这个朝代没员工入职体检,但李鱼儿还是本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带人做身体检查。 刘郎中看诊后,说:“身体没有毛病,就是他的手,估计是不能痊愈了,但可以重新接回去,好生养着,日后生活自理还是能做到的。” 听到这个消息,少年当即就给李二郎他们跪了。 “东家,求你们救救我爹,日后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李二郎将人拉了起来,他为难的看向李鱼儿。 李鱼儿想了一下,问刘郎中,“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刘郎中没想到这两人是买来的,有些尴尬的说:“五两银子左右。” 李鱼儿说:“那就治,不过,钱从你日后的月钱里扣。” 少年没想到自己签了卖身契,还能有月钱,当即感动的又要下跪磕头,被李二郎制止了。 “你若能好好给我家干活,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少年忙不迭点头。 少年叫曹俊兴,男子叫曹德耀,自此,两人就跟着李大郎在厨房做事。 回家后,没有外人在场,李鱼儿考了曹德耀一些菜谱,他不仅对答如流,做法还更加的正宗。 李鱼儿有些相信他真是落难的御厨了,她的现代厨艺,需要很多现代的烹饪厨具和调料,而且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总要找各种借口和理由。 如今,有了曹德耀,可以让他正大光明的教李大郎厨艺。 “大郎哥,曹叔只怕真是落难的御厨,这回咱家是捡到宝了,虽然他双手废了,但肚里的经验和菜谱还在,你若是愿意,就拜他为师,跟他好好的学习厨艺。” 因为李家慷慨的收留和给曹德耀治手,李大郎又是个老实勤奋的孩子,曹德耀就同意了。 李大郎拜了曹德耀为师,虽然不能立刻归还卖身契,但曹家父子在李家的待遇就不能像普通下人一样了。 蔡老太太给他们安排在大房的客房,还置办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曹家父子感念李家的好,也尽心尽力的教李大郎厨艺。 自从跟了曹家父子学厨艺,李大郎才知道,过去自己那点功底,跟正宗的厨子比还差的太远。 光刀工就差的十万八千里,曹家父子用菜刀和萝卜就能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郭夫子夫妇则被安排在二房的客房,跟郭清然住的很近,方便一家人互相照应。 因为多了两家人,当天中午,李家做了一桌子好饭好菜,给他们洗尘。 第238章 落难的御厨 “买人,还真买人啊?”李大郎对此还是比较抵触的。 “不买人跟着大郎哥学厨艺,到时候跑了,方子不都泄露了吗?”李二郎说。 李老三说:“那就买。” 第二天,李老汉领着李大郎去接郭夫子,以示尊重。 李鱼儿和李二郎去买人,好再来牙行的人少,这次他们去了官办的牙行。 吴县令父子倒台后,魏县丞彻底的整顿了一下县衙的各个部门,换上了比较清正的人,将吴家父子的势力彻底的清出县衙。 一个姓王的牙人接待了他们,听说他们要买十四岁左右,会些厨艺的男丁,就将合适的人都叫了出来,让他们挑。 当看到李鱼儿他们不像是大户人家时,有几个少年的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李鱼儿直接忽略了这几个不安分的。 选了一个比较老实本分的,但那少年有要求,“必须和我爹一起,不然我死也不走。” 牙人立刻变了脸色,训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不得你胡闹,你爹的情况你自己不清楚?” 少年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李鱼儿见他一番孝心,扪心自问,没人想跟亲人分开。 就问:“你爹会什么?” 那少年眼里的神情暗淡了一些,还是老实回答:“我爹原本是京里的御厨,被人陷害,被废了双手,还被坏人发卖了。” 官牙脸色明显不好,呵斥道:“别胡说,京城的御厨能沦落到咱们这小地方,你这小子就能吹牛。” 李鱼儿却并没有生气,说:“管事,还请将他爹叫出来,我试试便知,若是真有些本事,我父子俩都买了。” 少年的爹双手手筋被挑断了,几乎是个废人,根本没人愿意买,留在牙行就是浪费粮食,若不是他儿子厨艺是真的好,他早就饿死了。 “成,两位稍等。” 很快,一个面容周正,身形瘦削的男子被带了上来。 少年赶紧上前搀扶男子,“爹,您没事。” 男子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憔悴,摇摇头,说:“爹没事,是爹连累你了,你走,别管我了。” 李鱼儿不是烂好心的人,当即考验男人。 “你擅长什么菜?” 男子见她如此问,知道对方是动了恻隐之心,想要给他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跟儿子团聚的机会。 “各地的菜都会一些。” 李鱼儿心想,还是个全能的厨师,“那你说说河豚应该如何处理?” 她不打算考他菜谱,若他会的菜谱多,牙人肯定就会提价,或者逼问对方菜谱,进而卖钱。 相反,食材的处理过程细微且能看出厨师的基本功和厨艺。 男子流利的将河豚的处理过程和注意事项说出来了。 河豚的血是有毒的,如果处理的不到位的话,就会引起食物中毒。 李鱼儿点点头,说:“行,会处理食材就行。” 牙人不是厨子,对厨艺一窍不通,自然不知道李鱼儿的考验是难还是简单。 但听李鱼儿说会处理食材就行,由此可见,厨艺也不能高到哪里去。 他急着将没用的人卖出去,像李鱼儿这样年轻气盛,同情心泛滥的买主不多,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李鱼儿说:“这两个人怎么卖。” 经过魏县丞的整顿,牙人不敢像过去那样漫天要价。 给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价,“少年身强体壮,又是匠人,十五两银子不讲价,至于他爹,给二两银子,勉强能看门。” 李鱼儿也没讲价,这价格确实没要谎,就付钱了。 官牙的效率就是快,当场红契就能下来。 李鱼儿领着两人去了医馆。 虽然这个朝代没员工入职体检,但李鱼儿还是本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带人做身体检查。 刘郎中看诊后,说:“身体没有毛病,就是他的手,估计是不能痊愈了,但可以重新接回去,好生养着,日后生活自理还是能做到的。” 听到这个消息,少年当即就给李二郎他们跪了。 “东家,求你们救救我爹,日后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李二郎将人拉了起来,他为难的看向李鱼儿。 李鱼儿想了一下,问刘郎中,“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刘郎中没想到这两人是买来的,有些尴尬的说:“五两银子左右。” 李鱼儿说:“那就治,不过,钱从你日后的月钱里扣。” 少年没想到自己签了卖身契,还能有月钱,当即感动的又要下跪磕头,被李二郎制止了。 “你若能好好给我家干活,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少年忙不迭点头。 少年叫曹俊兴,男子叫曹德耀,自此,两人就跟着李大郎在厨房做事。 回家后,没有外人在场,李鱼儿考了曹德耀一些菜谱,他不仅对答如流,做法还更加的正宗。 李鱼儿有些相信他真是落难的御厨了,她的现代厨艺,需要很多现代的烹饪厨具和调料,而且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总要找各种借口和理由。 如今,有了曹德耀,可以让他正大光明的教李大郎厨艺。 “大郎哥,曹叔只怕真是落难的御厨,这回咱家是捡到宝了,虽然他双手废了,但肚里的经验和菜谱还在,你若是愿意,就拜他为师,跟他好好的学习厨艺。” 因为李家慷慨的收留和给曹德耀治手,李大郎又是个老实勤奋的孩子,曹德耀就同意了。 李大郎拜了曹德耀为师,虽然不能立刻归还卖身契,但曹家父子在李家的待遇就不能像普通下人一样了。 蔡老太太给他们安排在大房的客房,还置办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曹家父子感念李家的好,也尽心尽力的教李大郎厨艺。 自从跟了曹家父子学厨艺,李大郎才知道,过去自己那点功底,跟正宗的厨子比还差的太远。 光刀工就差的十万八千里,曹家父子用菜刀和萝卜就能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郭夫子夫妇则被安排在二房的客房,跟郭清然住的很近,方便一家人互相照应。 因为多了两家人,当天中午,李家做了一桌子好饭好菜,给他们洗尘。 第239章 吊炉烧烤大龙趸 最后一天摆摊,李家举办了一个大龙趸竞拍会。 经过乞丐走街串巷的宣传,李老三又去茶楼买通了几个说书先生,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李记要竞拍三条大龙趸。 一条浇汁的,一条卤的,还有一条烤鱼。 价高者得,先来先得。 到了开拍的时候,摊位附近聚集了不少围观的食客,李二郎借机宣告:“今天是李家最后一天摆摊,自明天开始,李记海鲜就会在东码头开铺子,到时候欢迎大家光临! 废话不说了,拍卖现在开始!首先拍卖的是浇汁大龙趸!” 一条约莫十斤左右的浇汁大龙趸被摆在铁平底盘里,抬了上来。 花花绿绿的配菜,配着浇汁,色泽浓郁,香味十足,还是整条大龙趸,立刻引起了食客们的争相竞拍。 “我出一两银子!”一个身穿绸缎的商人喊价。 “我出一两半!” “我出二两!”有大户人家的小厮站在人群里帮主家竞拍。 …… 最后,浇汁大龙趸以八两银子的价格被一个路过的富商拍走了。 没拍到的人,捶胸顿足,叹息错过了机会。 李二郎“哐哐哐!”的敲锣,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接着是卤大龙趸!” 卤的大龙趸香味更加浓郁,盖子一掀开,一股霸道的卤香味立刻四散开来。 “我出三两银子!”刚才没拍到浇汁大龙趸的人立刻加入新战局。 “五两!” …… 卤制的海鲜更加鲜香,最后的成交价超过浇汁大龙趸,上升到十两银子。 最后一条大龙趸,是那条三十多斤的巨大石斑鱼。 而且李鱼儿采用了新的烤制方法,吊炉烧烤,是李记即将推出的烤鱼方法。 吊炉烤鱼的香味,真的是将烤鱼的香味发挥到了极致,经过小火慢烤,焦黄的颜色,每一滴鱼油都香的难以置信,再配上特殊的炒酱料,简直好吃的要命。 李二郎扯着嗓子喊:“这最后一条大龙趸,可能是咱们鑫浦镇至少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条,足足有三十六斤,而且烹饪方式采用了李记的新技术,吊炉烧烤!整条烤鱼,香不香大家自己闻!” 随着他话音刚落,石头和大头就抬着一个大铁盘子放到了桌子上。 李二郎顺势掀开罩盖,色香味俱全的烤鱼露了出来,烤鱼的焦香四散开来。 “香!太香了!这是什么烤鱼,简直香死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过烤的这么好看的鱼!” “这龙趸也太大了!老朽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龙趸!” “三年前弄潮楼那条也才三十斤,这条有三十六斤!” “快快快!开拍啊!” …… “十两!”一个食客直接把起拍价抬高到十两。 “十五两!这条鱼我势在必得!” “二十两!大鱼难求,更何况是富贵吉祥的大龙趸!爷今个儿就要尝一口。”一个大户的公子直接推开随从,亲自上阵喊价。 “三十两!千金难买心头好!” “一百两!” 场面瞬间一静,众人朝喊价的人看去。 胡半仙领着随从走了过来,“我出一百两!” “是胡半仙!”有人叫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就是江南的大户胡家三爷?” “果然是财大气粗,争不过!争不过啊!”有人唉声叹气的放弃了。 “算了,咱们等明日李记开业去吃别的烤鱼。” “就是就是,这人可不好惹,他能拿钱砸死你。” 最后,吊炉烤大龙趸被胡半仙以一百两的高价拍走了。 拿着一百两的银票,李二郎的手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大哥,赶紧收起来啊,现在治安好了,也不代表没小偷小摸的了。” 赌坊的人没找到吴县令父子,在魏县丞的整顿下,已经悄悄滚出鑫浦镇了。 当初他们可没少暗中勾结吴县令,给魏县丞使绊子,尤其是那个老书吏一家的死,都是他们亲自操刀的。 那老书吏可跟魏县丞七拐八拐有着亲戚关系,当初若不是吴县令在背后授意,谁敢动他们。 赌坊的人此时不跑,等吴县令的处罚结果下来,魏县丞坐上那个位置,秋后算账,他们少不得杀人偿命,被砍头抄家。 所以,惠海县的民风和治安这段时间是越来越好了。 李鱼儿让人将罩盖盖上,“胡三爷,这烤鱼还是趁热吃比较好。” 胡三爷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随即让随从抬着烤鱼走了,临走前,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二郎,说:“明日李家开张,在下必定光临。” 李二郎高兴的说:“多谢三爷捧场,您慢走。” 李记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明日开张的事应该没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李家人就出发去东码头了。 吉时一到,一阵爆竹声后,锣鼓响起,跳出两只红色的狮子,舞狮子瞬间让现场气氛更加的热闹。 码头的工程已经全干完了,兔窝子村的村民打算在开业后回岛里了。 家雀儿和大头在门前撒糖和小馒头,看热闹的百姓家的小孩欢闹着抢着糖果。 李家人站在门前迎接客人。 不少老客户都来捧场。 李记很大,有三层,第一层是普通大堂,类似于大排档,第二层烤鱼和其他烧烤专区,第三层是包间。 大堂里摆了很多大水箱,水箱里分门类别养了各种海鲜。 家雀儿他们穿上统一的店员服,拿着菜谱招待客人。 “客官,我家的海鲜都是鲜活的,您选中哪个我们给您现捞现做。” 还能这样吃,那客人领着一家老小,瞬间来了兴致。 “爹娘,娘子,你们想吃什么,自己选,给我先来一条烤鱼,那什么炉烤鱼。” 家雀儿立刻明白了,说:“客官您说的是吊炉烤鱼,这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要现杀现烤,提前跟您说一声。” “没事,反正我们先吃别的。” 家雀儿指了指水箱里的鱼,说:“这里有海鲈鱼,有黑鱼,有石鲷,有各种鱼,价格不一样,您看您喜欢哪种,我就给您捞哪种。” “海鲈鱼,刺少肉厚。” “好来!这就叫人给您捞。” 家雀儿叫来豆包,就是兔窝子村的小伙伴,如今在李家当伙计。 “豆包,给这位爷捞一条海鲈鱼,挑活头好的捞!” 豆包拎着网兜,道了一声好,麻溜的捞了一条鲜活的海鲈鱼,放秤上称重。 “五斤六两。” 第239章 吊炉烧烤大龙趸 最后一天摆摊,李家举办了一个大龙趸竞拍会。 经过乞丐走街串巷的宣传,李老三又去茶楼买通了几个说书先生,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李记要竞拍三条大龙趸。 一条浇汁的,一条卤的,还有一条烤鱼。 价高者得,先来先得。 到了开拍的时候,摊位附近聚集了不少围观的食客,李二郎借机宣告:“今天是李家最后一天摆摊,自明天开始,李记海鲜就会在东码头开铺子,到时候欢迎大家光临! 废话不说了,拍卖现在开始!首先拍卖的是浇汁大龙趸!” 一条约莫十斤左右的浇汁大龙趸被摆在铁平底盘里,抬了上来。 花花绿绿的配菜,配着浇汁,色泽浓郁,香味十足,还是整条大龙趸,立刻引起了食客们的争相竞拍。 “我出一两银子!”一个身穿绸缎的商人喊价。 “我出一两半!” “我出二两!”有大户人家的小厮站在人群里帮主家竞拍。 …… 最后,浇汁大龙趸以八两银子的价格被一个路过的富商拍走了。 没拍到的人,捶胸顿足,叹息错过了机会。 李二郎“哐哐哐!”的敲锣,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接着是卤大龙趸!” 卤的大龙趸香味更加浓郁,盖子一掀开,一股霸道的卤香味立刻四散开来。 “我出三两银子!”刚才没拍到浇汁大龙趸的人立刻加入新战局。 “五两!” …… 卤制的海鲜更加鲜香,最后的成交价超过浇汁大龙趸,上升到十两银子。 最后一条大龙趸,是那条三十多斤的巨大石斑鱼。 而且李鱼儿采用了新的烤制方法,吊炉烧烤,是李记即将推出的烤鱼方法。 吊炉烤鱼的香味,真的是将烤鱼的香味发挥到了极致,经过小火慢烤,焦黄的颜色,每一滴鱼油都香的难以置信,再配上特殊的炒酱料,简直好吃的要命。 李二郎扯着嗓子喊:“这最后一条大龙趸,可能是咱们鑫浦镇至少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条,足足有三十六斤,而且烹饪方式采用了李记的新技术,吊炉烧烤!整条烤鱼,香不香大家自己闻!” 随着他话音刚落,石头和大头就抬着一个大铁盘子放到了桌子上。 李二郎顺势掀开罩盖,色香味俱全的烤鱼露了出来,烤鱼的焦香四散开来。 “香!太香了!这是什么烤鱼,简直香死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过烤的这么好看的鱼!” “这龙趸也太大了!老朽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龙趸!” “三年前弄潮楼那条也才三十斤,这条有三十六斤!” “快快快!开拍啊!” …… “十两!”一个食客直接把起拍价抬高到十两。 “十五两!这条鱼我势在必得!” “二十两!大鱼难求,更何况是富贵吉祥的大龙趸!爷今个儿就要尝一口。”一个大户的公子直接推开随从,亲自上阵喊价。 “三十两!千金难买心头好!” “一百两!” 场面瞬间一静,众人朝喊价的人看去。 胡半仙领着随从走了过来,“我出一百两!” “是胡半仙!”有人叫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就是江南的大户胡家三爷?” “果然是财大气粗,争不过!争不过啊!”有人唉声叹气的放弃了。 “算了,咱们等明日李记开业去吃别的烤鱼。” “就是就是,这人可不好惹,他能拿钱砸死你。” 最后,吊炉烤大龙趸被胡半仙以一百两的高价拍走了。 拿着一百两的银票,李二郎的手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大哥,赶紧收起来啊,现在治安好了,也不代表没小偷小摸的了。” 赌坊的人没找到吴县令父子,在魏县丞的整顿下,已经悄悄滚出鑫浦镇了。 当初他们可没少暗中勾结吴县令,给魏县丞使绊子,尤其是那个老书吏一家的死,都是他们亲自操刀的。 那老书吏可跟魏县丞七拐八拐有着亲戚关系,当初若不是吴县令在背后授意,谁敢动他们。 赌坊的人此时不跑,等吴县令的处罚结果下来,魏县丞坐上那个位置,秋后算账,他们少不得杀人偿命,被砍头抄家。 所以,惠海县的民风和治安这段时间是越来越好了。 李鱼儿让人将罩盖盖上,“胡三爷,这烤鱼还是趁热吃比较好。” 胡三爷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随即让随从抬着烤鱼走了,临走前,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二郎,说:“明日李家开张,在下必定光临。” 李二郎高兴的说:“多谢三爷捧场,您慢走。” 李记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明日开张的事应该没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李家人就出发去东码头了。 吉时一到,一阵爆竹声后,锣鼓响起,跳出两只红色的狮子,舞狮子瞬间让现场气氛更加的热闹。 码头的工程已经全干完了,兔窝子村的村民打算在开业后回岛里了。 家雀儿和大头在门前撒糖和小馒头,看热闹的百姓家的小孩欢闹着抢着糖果。 李家人站在门前迎接客人。 不少老客户都来捧场。 李记很大,有三层,第一层是普通大堂,类似于大排档,第二层烤鱼和其他烧烤专区,第三层是包间。 大堂里摆了很多大水箱,水箱里分门类别养了各种海鲜。 家雀儿他们穿上统一的店员服,拿着菜谱招待客人。 “客官,我家的海鲜都是鲜活的,您选中哪个我们给您现捞现做。” 还能这样吃,那客人领着一家老小,瞬间来了兴致。 “爹娘,娘子,你们想吃什么,自己选,给我先来一条烤鱼,那什么炉烤鱼。” 家雀儿立刻明白了,说:“客官您说的是吊炉烤鱼,这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要现杀现烤,提前跟您说一声。” “没事,反正我们先吃别的。” 家雀儿指了指水箱里的鱼,说:“这里有海鲈鱼,有黑鱼,有石鲷,有各种鱼,价格不一样,您看您喜欢哪种,我就给您捞哪种。” “海鲈鱼,刺少肉厚。” “好来!这就叫人给您捞。” 家雀儿叫来豆包,就是兔窝子村的小伙伴,如今在李家当伙计。 “豆包,给这位爷捞一条海鲈鱼,挑活头好的捞!” 豆包拎着网兜,道了一声好,麻溜的捞了一条鲜活的海鲈鱼,放秤上称重。 “五斤六两。” 第240章 开门红 客人似乎很高兴,“五斤六两,大小刚好,数字也很吉利,这鱼选的好。” “客官您想来什么口味?” “都有什么口味的?” “蒜香,微辣,酱香,不辣,不辣的老人孩子都能吃,还有麻辣的,李家独家秘制的香辣味,又香又辣,还有些麻,保证嗜辣的客人吃了还想吃。” 那客人犹豫了,他祖籍川蜀,喜欢辣,可考虑到父母和妻儿,只能作罢。 “算了,还是要不辣的。” 家雀儿立刻看出他的为难,说:“客官,您可以点双拼的,一边辣,一边不辣的。” 那客人立刻高兴了,“还能这么点?” 家雀儿提醒道:“但需要加十个铜板拼盘费。” 十个铜板,对那客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上双拼的,一边香辣,一边酱香。” 家雀儿点餐,很多排队的客人都听到了,拖家带口的,一般都叫了双拼。 很快,五十多条鱼都预定完了。 有那还没预定到鱼的客人,抱怨道:“你们怎么就准备这么点鱼啊,够谁吃的?这么大的店,不多备点货。” 十几个吊炉烤缸全都塞满了抹好酱料的鱼,福头儿领着小伙伴们忙的前脚不沾后脚。 “二郎哥,人手不够了。” 这次,李鱼儿将兔窝子村的小伙伴基本都请来当伙计了。福头儿,豆包,有根,还有富水村的山崽儿,四个人跑的脚不沾地。 李二郎不得不亲自上阵,哪里缺人往哪里跑。 客人还在那边不停的喊:“小二,这边加一壶桃花茶。” 李鱼儿根据前世调配了很多饮料,男女老少皆宜,新鲜的口味立刻征服了很多客人的胃,添饮品的人络绎不绝。 “来了!三号桌,加一壶桃花茶!” 家雀儿扯着冒烟的嗓子喊,李二郎那边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桶,又跑去记账。 李老汉和蔡老太太此时正在后院刷碗。 李老大拎着一堆木柴往灶炉里添。 “个老天爷,本来祈求妈祖娘娘保佑生意红火,没想到一下子红火成这样。” 李老汉跟原本雇来的兔窝子村民一起刷碗,一边乐呵呵的说:“累点,忙点算啥?有活干你就偷着乐。” 王大刚媳妇儿将锅里的热水盛出来,倒进烫餐具的大水桶里。 “二郎交代了,餐具必须烫过才能重新使用。” “知道了,我正烧水呢。”李大郎拼命的拉风匣子,额头上全是汗。 码头那边接到消息,村长一挥手,对闲下来的村民说:“赶紧点,出海去,给李记上鱼。” 汉子们一听李记收海货,立刻抛锚启航,临时下海打鱼。 浩浩荡荡的船队奔赴大海,看着还挺壮观。 一会儿的功夫,第一批吊炉烤鱼就出炉了。 李大郎吆喝着小二上菜。 豆包端着碳烤炉给第一个客人上了烤鱼。 “客官,您要的双拼海鲈鱼烤好了,需要帮您翻鱼吗?” 那客官一家已经吃了个半饱,李家的海鲜太好吃了。 当看到焦香四溢的烤鱼时,瞬间又有了食欲。 他们也是第一次吃,干脆让小二帮着处理。 “你弄。” “好来!”豆包他们都是经过提前培训的,手法娴熟,用特制的铁铲,轻轻插入鱼下边,一翻,鱼就翻过来了,一点汤汁没有溅出来。 烤的焦黄流油的鱼肉立刻露了出来,下边的配菜也露了出来,有菜有鱼,荤素搭配,格外的诱人。 “客官,这烤炉下边有炭火,小心别烫到孩子,让他们离远些。还有,可能会有些许鱼刺,吃的时候一定要剔除干净。” 那客官点头,嘱咐了男孩几句,男孩被烤鱼馋的不行,直点头,催着爹娘赶紧给他弄吃的。 那客官宠溺的一笑,给男孩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他娘亲立刻仔细用筷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鱼刺后,才让男孩吃。 男孩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立刻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见这桌没问题了,豆包又赶紧去招待下一桌。 李记的生意好的不得了,从中午一直到晚上酉时,所有海货都卖完了,店门才堪堪关上。 所有人都累的瘫坐在椅子上,李老汉他们原本是来庆祝李家开张了,结果都上岗干活了。 李二郎抱怨道:“鱼宝儿,这样下去不行啊,非得累死不可,必须招人。” 李鱼儿这一天也没闲着,已经联系了好几个人。 “放心,都联系好了,明天就能到岗,不过,他们没经过培训,暂时只能跟着打下手,你们得抓紧时间带他们。” “一定一定。”李老三腰酸背疼的说。 李鱼儿新招的人不是兔窝子村的,就是福水村的。 有周大发,有山子,有大壮,还有李老汉堂兄弟家的孩子,一共招了十个。 闹闹跟着村长认识了一些字,李鱼儿把他当账房培养,让他跟在蔡承平身边学习。 等伙计都走了,李鱼儿他们打开柜台一看,里边满满当当的全是钱。 “我是没力气数了,你们看着办。” 李鱼儿年龄小,精力有限,直接去后院睡觉了。 建造铺子的时候,因为地盘够大,李鱼儿建铺子基本都是连着后院的,后院建了职工宿舍,还凿了水井,生活很方便。 职工宿舍暂时还没开,等着之后规划分配,基本都是大通铺,男女分开。 蔡老太太几人却很兴奋,虽然累,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围着桌子数钱。 今日的账是李二郎和蔡承平一起记的,原本安排李二郎在岗,结果太忙了,临时将蔡承平也拉来了。 混着银票、银子和铜板一股脑的倒在桌子上,满满一大堆。 “先从银票开始数。”蔡承平到底是老账房,做事非常有经验,虽然他以前的杂货铺子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进项,但流程都差不多。 一张张银票被捡了出来,一般都是小面额的。 “接着,数银子。” 众人又在一堆钱里边扒拉银子。 “最后是铜板。” 铜板穿成一串一串的,一百个一串,一个穿,一个复查。 在蔡承平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整整耗时一个时辰才弄完。 没办法,最耗时间的是铜板。 “账基本对上了,一共是三十六两一百八十六文,比账本少了十二文。” 见所有人都呆愣着看他,蔡承平解释道:“十二文,对于这样大的账目,算是正常损耗。” 李老三激动的赶紧解释道:“我们不是因为十二文,而是,而是我们一天就赚了三十多两!” 蔡承平笑着说:“没有这么多,还有成本没算,人工,都要扣除,还有铺子是咱们的,所以没有租金,不然还要扣除租金。” “那也顶天了啊!”李老汉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第240章 开门红 客人似乎很高兴,“五斤六两,大小刚好,数字也很吉利,这鱼选的好。” “客官您想来什么口味?” “都有什么口味的?” “蒜香,微辣,酱香,不辣,不辣的老人孩子都能吃,还有麻辣的,李家独家秘制的香辣味,又香又辣,还有些麻,保证嗜辣的客人吃了还想吃。” 那客人犹豫了,他祖籍川蜀,喜欢辣,可考虑到父母和妻儿,只能作罢。 “算了,还是要不辣的。” 家雀儿立刻看出他的为难,说:“客官,您可以点双拼的,一边辣,一边不辣的。” 那客人立刻高兴了,“还能这么点?” 家雀儿提醒道:“但需要加十个铜板拼盘费。” 十个铜板,对那客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上双拼的,一边香辣,一边酱香。” 家雀儿点餐,很多排队的客人都听到了,拖家带口的,一般都叫了双拼。 很快,五十多条鱼都预定完了。 有那还没预定到鱼的客人,抱怨道:“你们怎么就准备这么点鱼啊,够谁吃的?这么大的店,不多备点货。” 十几个吊炉烤缸全都塞满了抹好酱料的鱼,福头儿领着小伙伴们忙的前脚不沾后脚。 “二郎哥,人手不够了。” 这次,李鱼儿将兔窝子村的小伙伴基本都请来当伙计了。福头儿,豆包,有根,还有富水村的山崽儿,四个人跑的脚不沾地。 李二郎不得不亲自上阵,哪里缺人往哪里跑。 客人还在那边不停的喊:“小二,这边加一壶桃花茶。” 李鱼儿根据前世调配了很多饮料,男女老少皆宜,新鲜的口味立刻征服了很多客人的胃,添饮品的人络绎不绝。 “来了!三号桌,加一壶桃花茶!” 家雀儿扯着冒烟的嗓子喊,李二郎那边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桶,又跑去记账。 李老汉和蔡老太太此时正在后院刷碗。 李老大拎着一堆木柴往灶炉里添。 “个老天爷,本来祈求妈祖娘娘保佑生意红火,没想到一下子红火成这样。” 李老汉跟原本雇来的兔窝子村民一起刷碗,一边乐呵呵的说:“累点,忙点算啥?有活干你就偷着乐。” 王大刚媳妇儿将锅里的热水盛出来,倒进烫餐具的大水桶里。 “二郎交代了,餐具必须烫过才能重新使用。” “知道了,我正烧水呢。”李大郎拼命的拉风匣子,额头上全是汗。 码头那边接到消息,村长一挥手,对闲下来的村民说:“赶紧点,出海去,给李记上鱼。” 汉子们一听李记收海货,立刻抛锚启航,临时下海打鱼。 浩浩荡荡的船队奔赴大海,看着还挺壮观。 一会儿的功夫,第一批吊炉烤鱼就出炉了。 李大郎吆喝着小二上菜。 豆包端着碳烤炉给第一个客人上了烤鱼。 “客官,您要的双拼海鲈鱼烤好了,需要帮您翻鱼吗?” 那客官一家已经吃了个半饱,李家的海鲜太好吃了。 当看到焦香四溢的烤鱼时,瞬间又有了食欲。 他们也是第一次吃,干脆让小二帮着处理。 “你弄。” “好来!”豆包他们都是经过提前培训的,手法娴熟,用特制的铁铲,轻轻插入鱼下边,一翻,鱼就翻过来了,一点汤汁没有溅出来。 烤的焦黄流油的鱼肉立刻露了出来,下边的配菜也露了出来,有菜有鱼,荤素搭配,格外的诱人。 “客官,这烤炉下边有炭火,小心别烫到孩子,让他们离远些。还有,可能会有些许鱼刺,吃的时候一定要剔除干净。” 那客官点头,嘱咐了男孩几句,男孩被烤鱼馋的不行,直点头,催着爹娘赶紧给他弄吃的。 那客官宠溺的一笑,给男孩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他娘亲立刻仔细用筷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鱼刺后,才让男孩吃。 男孩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立刻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见这桌没问题了,豆包又赶紧去招待下一桌。 李记的生意好的不得了,从中午一直到晚上酉时,所有海货都卖完了,店门才堪堪关上。 所有人都累的瘫坐在椅子上,李老汉他们原本是来庆祝李家开张了,结果都上岗干活了。 李二郎抱怨道:“鱼宝儿,这样下去不行啊,非得累死不可,必须招人。” 李鱼儿这一天也没闲着,已经联系了好几个人。 “放心,都联系好了,明天就能到岗,不过,他们没经过培训,暂时只能跟着打下手,你们得抓紧时间带他们。” “一定一定。”李老三腰酸背疼的说。 李鱼儿新招的人不是兔窝子村的,就是福水村的。 有周大发,有山子,有大壮,还有李老汉堂兄弟家的孩子,一共招了十个。 闹闹跟着村长认识了一些字,李鱼儿把他当账房培养,让他跟在蔡承平身边学习。 等伙计都走了,李鱼儿他们打开柜台一看,里边满满当当的全是钱。 “我是没力气数了,你们看着办。” 李鱼儿年龄小,精力有限,直接去后院睡觉了。 建造铺子的时候,因为地盘够大,李鱼儿建铺子基本都是连着后院的,后院建了职工宿舍,还凿了水井,生活很方便。 职工宿舍暂时还没开,等着之后规划分配,基本都是大通铺,男女分开。 蔡老太太几人却很兴奋,虽然累,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围着桌子数钱。 今日的账是李二郎和蔡承平一起记的,原本安排李二郎在岗,结果太忙了,临时将蔡承平也拉来了。 混着银票、银子和铜板一股脑的倒在桌子上,满满一大堆。 “先从银票开始数。”蔡承平到底是老账房,做事非常有经验,虽然他以前的杂货铺子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进项,但流程都差不多。 一张张银票被捡了出来,一般都是小面额的。 “接着,数银子。” 众人又在一堆钱里边扒拉银子。 “最后是铜板。” 铜板穿成一串一串的,一百个一串,一个穿,一个复查。 在蔡承平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整整耗时一个时辰才弄完。 没办法,最耗时间的是铜板。 “账基本对上了,一共是三十六两一百八十六文,比账本少了十二文。” 见所有人都呆愣着看他,蔡承平解释道:“十二文,对于这样大的账目,算是正常损耗。” 李老三激动的赶紧解释道:“我们不是因为十二文,而是,而是我们一天就赚了三十多两!” 蔡承平笑着说:“没有这么多,还有成本没算,人工,都要扣除,还有铺子是咱们的,所以没有租金,不然还要扣除租金。” “那也顶天了啊!”李老汉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第241章 扩招 李鱼儿睡得昏天暗地,第二天也是最后一个起来的。 她没有去前院,而是开始反思和改进店铺的营业机制。 铜板数起来太麻烦了,前世的银行卡和扫码多方便啊,钱不过就是一串数字,一刷一扫就完成了交易,还不容易丢。 这时候的记账方法也很落后,若是能采用阿拉伯数字和借贷记账法就省事多了。 于是,经过一番琢磨和修订,李鱼儿最终确定下来两套方案。 一套是前世的会员卡制度,会员充值记账,这样就不用一直用铜板交易了,很多大户人家肯定不喜欢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数着吃饭,既麻烦又掉价。 另一套就是改进的阿拉伯借贷记账法,这个还需要先教会李二郎他们,等他们换班的时候再教。 因为太忙,读书的事都给耽搁了。 李鱼儿又回村去郭夫子那里解释了一下,跟他定了一个错开的教学时间,谁休息谁读书。 生意火爆是始料未及的,这样繁重的工作强度,势必是会影响学业的,于是李鱼儿又打算买人,以后专门干账房。 但读书人除非特殊情况,根本没有卖身的,他们又急用人,只能暂时招工了。 于是,李记门前竖了一块招工的牌子。 牌子刚挂出来没多久就来了一个读书人。 没想到还是个老熟人,就是当初在书店和李梅儿发生误会的乔承允。 乔承允家境一般,爹早逝,娘是江南女子,刺绣手艺不错,靠着刺绣供儿子读书。 乔承允并不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他不但平日帮着家里做活,还抄书贴补家用,他如今已经是秀才出身了,学业不错,但去府城秋闱的盘缠还没有凑够,因此打算先找一份工打。 蔡承平考教了他一些问题,他都对答如流,唯一的缺点就是没做过账房,还需要带,李家有些犹豫,就让他三天后再来听回信。 一连三天,冲着李记的待遇,倒是来了好几个应聘的账房,不是过去有案底,就是年纪有些大,没有合适的。 李家招人招的急,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也正常,最后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录用了乔承允,反正蔡承平带李二郎、大头也是带,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乔承允虽然是后学习记账的,但学的最快,毕竟李二郎不识字,大头识字不多,乔承允的数学功底厚,又是秀才,账房那点活很快就学会了。 蔡承平对他的评价很高,“此子品行端良,学识扎实,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在咱们李记估计干不长。” 李二郎说:“不长就不长,全当交个朋友了,反正我和大头他们很快也能接替账房的活。” 蔡承平想到李鱼儿的新记账方式,推崇道,“鱼宝儿从书上弄来的新记账法非常好,你们休息的时候都好好学,学会了有大受益。” “一定,鱼宝儿弄的肯定是好东西。”李二郎一如既往的迷信李鱼儿。 原本以为开张之后生意会慢慢少很多,没想到,第二天人更多了。 很多客人排队来吃吊炉烤鱼。 无奈,李鱼儿只能将还没培训的员工全部投入使用。 福头儿的小队因为年龄小,原本是用来捞鱼打杂的,此时,也都成了店小二。 “客官,您来点什么。”有根模仿着家雀儿的样子,笑着招待客人。 打杂的工钱就不低,一个月五百文,一个月就顶过去十几年全家攒的钱了。 难怪镇子上的有钱人都开铺子。 如果试用成功,他就能当小二了,小二的工钱一个月八百文,整整高出三百文,一年下来就是九两多,到时候家里就能到陆地上落户了。 干个几年,家里的兄弟姐妹就都能找个陆地上的好人家了。 相比穷岛民也算是改换门楣,光宗耀祖了。 那客人就是专门来吃吊炉烤鱼的,直接说:“来那什么招牌烤鱼,一条大黄花,一条海鲈鱼,黄花要香辣的,海鲈鱼要酱香的,还要招牌花茶,浇汁小海鲜,卤海鲜都拉一份,再来三条烤鱿鱼,不要辣。” “好来,客官,您要自己挑鱼还是您说个大小,我们帮您选?” 客人的小儿子才七八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当即就跳了起来。 “爹!爹!我要自己选鱼!” 那人宠溺的说:“行,让你哥领着你去。” 他大儿子穿着书院的长衫,看着也就十几岁,一听能带着弟弟选鱼,眼睛立刻亮了。 他牵着弟弟的手,跟着有根来到水箱前。 有根介绍到:“两位公子,这箱里的是大黄花,您只管挑中意的选,现选现杀现烤,新鲜着呢。” “哇!好多鱼!”小男孩跑过去朝水箱里看,“大哥,你看那条,又大又肥,还是最黄的,我们要那条。” 男孩的哥哥见弟弟所言不虚,当即就让伙计捞鱼。 第二条弟弟主动让哥哥选,“大哥,海鲈鱼你来选。” 哥哥点头,认真的看向水箱里的鱼,“就那条,它的背部花纹最好看。” 伙计捞完鱼,趁鲜活送到后厨。 李梅儿从门口走了进来,排队的客人立刻喊道:“小姑娘,你怎么插队啊?” 李梅儿赶紧解释说:“您误会了,我不是插队的,我是李记的人,今日客人太多了,我来帮忙。” 听了她的解释后,客人转而催促道:“那你赶紧进去,我们都排了好一会儿了,不行,你们再招些伙计。” 这时,乔承允从店里出来,他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壶茶还有一些杯子。 经过李梅儿身边的时候,李梅儿差点惊叫出声,“你不是……” 乔承允对排队的客人说:“大伙儿辛苦了,劳诸位久等了,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李记专门为诸位准备的花茶,诸位先喝些茶,解解渴。” 见有的茶水,店家又如此尊重他们,客人的火气立刻就下去了。 乔承允按顺序倒茶,茶杯不够就想回店里取。 李梅儿见他如此替李家着想,解决了排队客人的抱怨,加上之前又误会人家,差点毁了他的名声,就主动去店里取杯子。 两人一个倒茶,一个分杯子,一时间配合的相当默契。 第241章 扩招 李鱼儿睡得昏天暗地,第二天也是最后一个起来的。 她没有去前院,而是开始反思和改进店铺的营业机制。 铜板数起来太麻烦了,前世的银行卡和扫码多方便啊,钱不过就是一串数字,一刷一扫就完成了交易,还不容易丢。 这时候的记账方法也很落后,若是能采用阿拉伯数字和借贷记账法就省事多了。 于是,经过一番琢磨和修订,李鱼儿最终确定下来两套方案。 一套是前世的会员卡制度,会员充值记账,这样就不用一直用铜板交易了,很多大户人家肯定不喜欢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数着吃饭,既麻烦又掉价。 另一套就是改进的阿拉伯借贷记账法,这个还需要先教会李二郎他们,等他们换班的时候再教。 因为太忙,读书的事都给耽搁了。 李鱼儿又回村去郭夫子那里解释了一下,跟他定了一个错开的教学时间,谁休息谁读书。 生意火爆是始料未及的,这样繁重的工作强度,势必是会影响学业的,于是李鱼儿又打算买人,以后专门干账房。 但读书人除非特殊情况,根本没有卖身的,他们又急用人,只能暂时招工了。 于是,李记门前竖了一块招工的牌子。 牌子刚挂出来没多久就来了一个读书人。 没想到还是个老熟人,就是当初在书店和李梅儿发生误会的乔承允。 乔承允家境一般,爹早逝,娘是江南女子,刺绣手艺不错,靠着刺绣供儿子读书。 乔承允并不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他不但平日帮着家里做活,还抄书贴补家用,他如今已经是秀才出身了,学业不错,但去府城秋闱的盘缠还没有凑够,因此打算先找一份工打。 蔡承平考教了他一些问题,他都对答如流,唯一的缺点就是没做过账房,还需要带,李家有些犹豫,就让他三天后再来听回信。 一连三天,冲着李记的待遇,倒是来了好几个应聘的账房,不是过去有案底,就是年纪有些大,没有合适的。 李家招人招的急,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也正常,最后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录用了乔承允,反正蔡承平带李二郎、大头也是带,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乔承允虽然是后学习记账的,但学的最快,毕竟李二郎不识字,大头识字不多,乔承允的数学功底厚,又是秀才,账房那点活很快就学会了。 蔡承平对他的评价很高,“此子品行端良,学识扎实,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在咱们李记估计干不长。” 李二郎说:“不长就不长,全当交个朋友了,反正我和大头他们很快也能接替账房的活。” 蔡承平想到李鱼儿的新记账方式,推崇道,“鱼宝儿从书上弄来的新记账法非常好,你们休息的时候都好好学,学会了有大受益。” “一定,鱼宝儿弄的肯定是好东西。”李二郎一如既往的迷信李鱼儿。 原本以为开张之后生意会慢慢少很多,没想到,第二天人更多了。 很多客人排队来吃吊炉烤鱼。 无奈,李鱼儿只能将还没培训的员工全部投入使用。 福头儿的小队因为年龄小,原本是用来捞鱼打杂的,此时,也都成了店小二。 “客官,您来点什么。”有根模仿着家雀儿的样子,笑着招待客人。 打杂的工钱就不低,一个月五百文,一个月就顶过去十几年全家攒的钱了。 难怪镇子上的有钱人都开铺子。 如果试用成功,他就能当小二了,小二的工钱一个月八百文,整整高出三百文,一年下来就是九两多,到时候家里就能到陆地上落户了。 干个几年,家里的兄弟姐妹就都能找个陆地上的好人家了。 相比穷岛民也算是改换门楣,光宗耀祖了。 那客人就是专门来吃吊炉烤鱼的,直接说:“来那什么招牌烤鱼,一条大黄花,一条海鲈鱼,黄花要香辣的,海鲈鱼要酱香的,还要招牌花茶,浇汁小海鲜,卤海鲜都拉一份,再来三条烤鱿鱼,不要辣。” “好来,客官,您要自己挑鱼还是您说个大小,我们帮您选?” 客人的小儿子才七八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当即就跳了起来。 “爹!爹!我要自己选鱼!” 那人宠溺的说:“行,让你哥领着你去。” 他大儿子穿着书院的长衫,看着也就十几岁,一听能带着弟弟选鱼,眼睛立刻亮了。 他牵着弟弟的手,跟着有根来到水箱前。 有根介绍到:“两位公子,这箱里的是大黄花,您只管挑中意的选,现选现杀现烤,新鲜着呢。” “哇!好多鱼!”小男孩跑过去朝水箱里看,“大哥,你看那条,又大又肥,还是最黄的,我们要那条。” 男孩的哥哥见弟弟所言不虚,当即就让伙计捞鱼。 第二条弟弟主动让哥哥选,“大哥,海鲈鱼你来选。” 哥哥点头,认真的看向水箱里的鱼,“就那条,它的背部花纹最好看。” 伙计捞完鱼,趁鲜活送到后厨。 李梅儿从门口走了进来,排队的客人立刻喊道:“小姑娘,你怎么插队啊?” 李梅儿赶紧解释说:“您误会了,我不是插队的,我是李记的人,今日客人太多了,我来帮忙。” 听了她的解释后,客人转而催促道:“那你赶紧进去,我们都排了好一会儿了,不行,你们再招些伙计。” 这时,乔承允从店里出来,他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壶茶还有一些杯子。 经过李梅儿身边的时候,李梅儿差点惊叫出声,“你不是……” 乔承允对排队的客人说:“大伙儿辛苦了,劳诸位久等了,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李记专门为诸位准备的花茶,诸位先喝些茶,解解渴。” 见有的茶水,店家又如此尊重他们,客人的火气立刻就下去了。 乔承允按顺序倒茶,茶杯不够就想回店里取。 李梅儿见他如此替李家着想,解决了排队客人的抱怨,加上之前又误会人家,差点毁了他的名声,就主动去店里取杯子。 两人一个倒茶,一个分杯子,一时间配合的相当默契。 第242章 蔡老太太夫妇进李鱼儿的宅子 因为员工的增加,李鱼儿决定将后院作为员工宿舍,李家上工的人都搬到她的宅子里。 牛车停在李鱼儿气派的大门前,门前还有一对门墩,是李鱼儿后换的。 原本是一对石狮子,原房主是官宦人家,用石狮子没错,李鱼儿来了后,就让人给换了雕刻着麦穗、瓶子和鹌鸟的门墩,穗穗瓶鹌谐音岁岁平安。 “这就是鱼宝儿买的房子?”李老汉被眼前气派的大宅子镇住了,此时还不敢相信,这是李鱼儿买的宅子。 蔡老太太轻轻拍了他胳膊一下,“你个死老头子,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咱家鱼宝儿能耐大着呢,你就安心跟着享福就是。” 李老三跳下牛车,搀扶爹娘下车。 “爹娘,鱼宝儿给你们安排在主院的西屋,待会你们看看缺什么,我去帮你们采买。” 东屋李鱼儿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里边都是她的东西,搬来搬去很麻烦。 李老汉夫妇并没有因为李鱼儿给自己买房子而有意见,如今李家的铺子,福水村的田地和房子,基本是李鱼儿带领李家置办的。 按理说,李家都分家了,就是二房全自留,也是合理合规的。 他们对李鱼儿只有感激,打心眼里奔着李鱼儿越来越好。 开门的是曹德耀,曹俊兴跟在李大郎身边做菜,他厨艺比李大郎好,很快就跟李大郎学会了海鲜的烹饪方式。 曹德耀父子如今住在后院客房,方便教李大郎厨艺。 现在已经能独立掌勺了,还时不时的教李大郎别的厨艺。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入眼的假山流水,花草树木,还有亭台楼阁,直接让李老汉夫妇定在了原地。 “这,这真是鱼宝儿的宅子?”这次换蔡老太太不确定的问了。 李老三将牛车往里赶,“没错,爹娘,您二位尽管大胆往里走,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院子,李鱼儿已经找人修整过了,重新栽了花草树木,这些花草树木跟码头的绿化是一样的,都是福水村的村民从山里挖的,按照他们列好的清单挖的,省钱又好看。 此时,正是百花齐放,树木茂盛的季节,园中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十分好看。 李老三将牛车赶进后院的牛棚,从仓房里拿了一盆豆子奖励大黄,从春耕到现在,家里牛和驴最累,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镇子上拉货,偶尔还要给码头送货。 大黄“哞哞哞”的叫着,大口大口嚼着豆子,眼睛似乎在笑。 李老三从后院回来,就看到李老汉夫妇还站在原地。 “爹娘,你们咋不进屋?” 李老汉懵圈的问:“这么多房子,进屋,进哪个屋?” 李老三一拍脑门,说:“瞧我,把这事忘了,你们跟我来。” 曹德耀虽然是李大郎的师父,却是个要强和讲规矩的人,他从来不随便进主院,将人放进来就回后院了。 李老三扛着行李,将两人领进了正房西屋。 “爹娘,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 屋里全是崭新的家具,红木拔步床,实木雕花桌椅,对开的雕花大衣柜,细布窗帘,桌上摆着茶具,窗台上摆着盆栽,里边花开正好,闻着屋里有淡淡的暗香。 “这,这真是给我们住的?这不成了老爷太太了?”蔡老太太也不淡定了。 李老三将两人简单的行李放到桌子上,说:“爹娘,这都是张记木行定做的,二郎和鱼宝儿跟张记的老板有些交情,价格都是最低的,没花多少银子。 总之,你们就安心住下,别想太多,我呢,要回店里帮忙了,您二老要是缺什么,晚上跟我说,我明个儿保准给你们准备齐了。” 李老汉用粗糙的大手,小心摸着上好的红木,说:“都这样了,还能缺啥?” “行,不缺啥,我就先回去了。”李老三点头就要走。 “等等,厨房在哪儿?”蔡老太太赶紧挑要紧的问,这宅子这么大,厨房估计不好找。 李老三亲自领着两人走了一遍茅房和厨房。 “我的个乖乖,一个厨房比咱家过去一条船还大,竟然还不止一个。”李老汉算是开了眼。 蔡老太太看着修建的宽敞亮堂的茅厕,惊叹道:“这茅房建的比寻常人家的堂屋还亮堂,咱家鱼宝儿还真挺会享受。” 茅房是李鱼儿后改的,按照前世设计的,设有坐便和冲水。 李老三解释说:“这跟福水村不一样,这宅子可不是鱼宝儿设计的,这是从一个官家手里买的,那官家在京城的亲戚获罪流放了,着急出手,才让鱼宝儿捡了漏,不然,这房子,咱家还真买不起。” 蔡老太太一听,乐了,“咱家鱼宝儿就是个有福的,运气好的不得了。” 李老汉认同的说:“可不是,过去能捡鲸鱼,现在还能捡房子。” 李老三不再听爹娘啰嗦,应和了两句就跑了,快到收海货的时间了。 大黄也吃饱喝足了,李老三摸摸大黄的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等明个儿换大黑来。” 他驾着牛车来到码头,此时,码头上人声鼎沸,兔窝子村的船都上岸了。 村长在那维持秩序。 “都给我安静点,把海货给我分好了,分明白了,别想以次充好,耍那些小心思,抓到一次,以后就不要你们的货了!” 村长敲打村民,生怕其中有人犯糊涂,得罪了李家,以后李家不从他们这拿货,转去福水村拿货。 李家收货收的全,但凡常见的海货都收,给的价格还是最高市价。 往日,他们的货基本只能卖出一部分,还要被挑三拣四,挑最好的卖,一天也就十个铜板左右。 每艘船能有一百斤海货,这次出海大概有五十条船,就是五千斤海货,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钱没到手,村民都有些担心,李家能吃下那么多货吗? 村长想到什么,喊话道:“李家很快就到了,你们给海货养好了,李记都要卖活的,别死了,天渐渐热了,不行用网兜吊在船帮上,在海里养着!” 有那不知道的人家,赶紧照做。 第242章 蔡老太太夫妇进李鱼儿的宅子 因为员工的增加,李鱼儿决定将后院作为员工宿舍,李家上工的人都搬到她的宅子里。 牛车停在李鱼儿气派的大门前,门前还有一对门墩,是李鱼儿后换的。 原本是一对石狮子,原房主是官宦人家,用石狮子没错,李鱼儿来了后,就让人给换了雕刻着麦穗、瓶子和鹌鸟的门墩,穗穗瓶鹌谐音岁岁平安。 “这就是鱼宝儿买的房子?”李老汉被眼前气派的大宅子镇住了,此时还不敢相信,这是李鱼儿买的宅子。 蔡老太太轻轻拍了他胳膊一下,“你个死老头子,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咱家鱼宝儿能耐大着呢,你就安心跟着享福就是。” 李老三跳下牛车,搀扶爹娘下车。 “爹娘,鱼宝儿给你们安排在主院的西屋,待会你们看看缺什么,我去帮你们采买。” 东屋李鱼儿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里边都是她的东西,搬来搬去很麻烦。 李老汉夫妇并没有因为李鱼儿给自己买房子而有意见,如今李家的铺子,福水村的田地和房子,基本是李鱼儿带领李家置办的。 按理说,李家都分家了,就是二房全自留,也是合理合规的。 他们对李鱼儿只有感激,打心眼里奔着李鱼儿越来越好。 开门的是曹德耀,曹俊兴跟在李大郎身边做菜,他厨艺比李大郎好,很快就跟李大郎学会了海鲜的烹饪方式。 曹德耀父子如今住在后院客房,方便教李大郎厨艺。 现在已经能独立掌勺了,还时不时的教李大郎别的厨艺。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入眼的假山流水,花草树木,还有亭台楼阁,直接让李老汉夫妇定在了原地。 “这,这真是鱼宝儿的宅子?”这次换蔡老太太不确定的问了。 李老三将牛车往里赶,“没错,爹娘,您二位尽管大胆往里走,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院子,李鱼儿已经找人修整过了,重新栽了花草树木,这些花草树木跟码头的绿化是一样的,都是福水村的村民从山里挖的,按照他们列好的清单挖的,省钱又好看。 此时,正是百花齐放,树木茂盛的季节,园中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十分好看。 李老三将牛车赶进后院的牛棚,从仓房里拿了一盆豆子奖励大黄,从春耕到现在,家里牛和驴最累,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镇子上拉货,偶尔还要给码头送货。 大黄“哞哞哞”的叫着,大口大口嚼着豆子,眼睛似乎在笑。 李老三从后院回来,就看到李老汉夫妇还站在原地。 “爹娘,你们咋不进屋?” 李老汉懵圈的问:“这么多房子,进屋,进哪个屋?” 李老三一拍脑门,说:“瞧我,把这事忘了,你们跟我来。” 曹德耀虽然是李大郎的师父,却是个要强和讲规矩的人,他从来不随便进主院,将人放进来就回后院了。 李老三扛着行李,将两人领进了正房西屋。 “爹娘,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 屋里全是崭新的家具,红木拔步床,实木雕花桌椅,对开的雕花大衣柜,细布窗帘,桌上摆着茶具,窗台上摆着盆栽,里边花开正好,闻着屋里有淡淡的暗香。 “这,这真是给我们住的?这不成了老爷太太了?”蔡老太太也不淡定了。 李老三将两人简单的行李放到桌子上,说:“爹娘,这都是张记木行定做的,二郎和鱼宝儿跟张记的老板有些交情,价格都是最低的,没花多少银子。 总之,你们就安心住下,别想太多,我呢,要回店里帮忙了,您二老要是缺什么,晚上跟我说,我明个儿保准给你们准备齐了。” 李老汉用粗糙的大手,小心摸着上好的红木,说:“都这样了,还能缺啥?” “行,不缺啥,我就先回去了。”李老三点头就要走。 “等等,厨房在哪儿?”蔡老太太赶紧挑要紧的问,这宅子这么大,厨房估计不好找。 李老三亲自领着两人走了一遍茅房和厨房。 “我的个乖乖,一个厨房比咱家过去一条船还大,竟然还不止一个。”李老汉算是开了眼。 蔡老太太看着修建的宽敞亮堂的茅厕,惊叹道:“这茅房建的比寻常人家的堂屋还亮堂,咱家鱼宝儿还真挺会享受。” 茅房是李鱼儿后改的,按照前世设计的,设有坐便和冲水。 李老三解释说:“这跟福水村不一样,这宅子可不是鱼宝儿设计的,这是从一个官家手里买的,那官家在京城的亲戚获罪流放了,着急出手,才让鱼宝儿捡了漏,不然,这房子,咱家还真买不起。” 蔡老太太一听,乐了,“咱家鱼宝儿就是个有福的,运气好的不得了。” 李老汉认同的说:“可不是,过去能捡鲸鱼,现在还能捡房子。” 李老三不再听爹娘啰嗦,应和了两句就跑了,快到收海货的时间了。 大黄也吃饱喝足了,李老三摸摸大黄的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等明个儿换大黑来。” 他驾着牛车来到码头,此时,码头上人声鼎沸,兔窝子村的船都上岸了。 村长在那维持秩序。 “都给我安静点,把海货给我分好了,分明白了,别想以次充好,耍那些小心思,抓到一次,以后就不要你们的货了!” 村长敲打村民,生怕其中有人犯糊涂,得罪了李家,以后李家不从他们这拿货,转去福水村拿货。 李家收货收的全,但凡常见的海货都收,给的价格还是最高市价。 往日,他们的货基本只能卖出一部分,还要被挑三拣四,挑最好的卖,一天也就十个铜板左右。 每艘船能有一百斤海货,这次出海大概有五十条船,就是五千斤海货,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钱没到手,村民都有些担心,李家能吃下那么多货吗? 村长想到什么,喊话道:“李家很快就到了,你们给海货养好了,李记都要卖活的,别死了,天渐渐热了,不行用网兜吊在船帮上,在海里养着!” 有那不知道的人家,赶紧照做。 第243章 和胡半仙谈生意 等李老三的牛车来了,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老三,你来啦!”村长朝李老三挥手,让他过来。 牛车上拉着一堆大木桶,“九叔公,叫兄弟们帮忙给木桶里装上水,开始称海货,我一车一车拉。” 村长点头,说:“成!一家一家来!” 他转身对村民吆喝道:“一家一家排队!老头子我眼神好着呢,别给我夹带臭鱼烂虾,听到没?” 村民笑着应和,这时候,谁家要是搞事,坏了全村的生意,那不得让唾沫星子淹死。 海货多,不能用小秤称,李家准备了专门的大秤,一麻袋一麻袋的吊着称重,很快一牛车满了,李老三就送一批回去。 最后一车装完,李老三说:“这些货够李记三天卖,三天后,我们再来拉货。” 李老三将一筐铜板交给村长,留下大头记账,拉着货走了。 牛车走一道,掉了好几只海货,鲜活的皮皮虾很能跳,一个蹦就跳出水桶,掉地上了。 进了后厨,李老三抱怨道:“赶明儿得给水桶做个盖子,不然海货老蹦跶出来,我这哪有功夫停车捡。” 李大郎一边给鱼抹调料,一边说:“这不成,盖盖子,一会儿就闷死了,死了,卖谁。” 曹俊兴说:“可以用透眼的渔网。” 李老三一击掌,说:“这主意好,渔网家里多了去了,下次收货就能装上。” 曹俊兴又说:“不如做个盖子,把网钉上去,用的时候一盖就成,比用网和绳子绑方便。” 李老三夸赞道:“俊兴,你很聪明啊。” 李家开张没几天,那边福水村的妇人们这些天也没闲着,也攒了一千套新款贝壳首饰。 李鱼儿抽空回村验看了一下,“清然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阿奶很快就能回来帮你了,梅儿姐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曹大哥过几日就能和大堂哥换班了,到时候你也能歇歇了。” 郭清然放下手里的活,说:“没事,这边没问题,有我跟赵姨看着呢。” 想到之前压在手里的老货,李鱼儿趁李二郎换班的时候,跟他一起去码头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商机。 码头每天都有一些摆摊的外地商人,李鱼儿挑了一家卖杂货的商人。 “这位摊主,我手里有些贝壳绢花,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李鱼儿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那商人想了一下,说:“能先给我看看货吗?” 李二郎掀开牛车上的箩筐,里边装着上千朵绢花。 商人拿起一朵仔细查看,“手艺尚可,用料也不错,一朵五文出吗?” 李二郎将盖子盖上,“出不了。” 那商人尴尬的笑笑,说:“如今,这种绢花满镇子都是,五文钱不低了。” 五文,比镇上做工用料最差的还低好几文,李二郎直接说:“既然您没有合作的打算,那就没必要谈了。” 那商人眼珠子转了转,见李二郎驾着牛车走了,一甩袖子,嘀咕道:“看你到时候不求着爷收你的货。” 李二郎又问了好几家,给的价格一般无二。 李二郎有些急,“真是不识货,咱们这可是上好的鱼胶和丝绸。” 李鱼儿拉住他的袖子,“哥,不必问了,他们估计是串通好的。” 商贩联合起来定价的事,前世也有,比如海鲜市场,商贩会联合起来定价,操纵市场。 谁叫他们没有出海的门路,商路在别人手里,自然定价权就在别人手里。 李二郎气愤的说:“这些人渣,这是明摆着占便宜。” “商人重利,无可厚非,不行咱们派人去外地走一趟。” 要想打开外地市场,没有靠谱的合作方,就只能自己摸索开辟了。 “小友,几日不见啊,我还想着去李记吃吊炉烤鱼呢,可惜太忙了。” 胡三爷领着随从迎面走了过来。 李二郎受宠若惊,没想到还记得他们,怔了一下,立刻拱手见礼,“胡三爷能光临小店,小店生意必定红火。” 胡三爷摆摆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箩筐,“不巧,我恰巧看到刚才那幕,你们这是有货要出?” 李二郎随后道:“一些小手工艺品,贝壳绢花,最近仿制的人多,卖不上价格,想试着卖到外地。” 李二郎知道胡三爷厉害,只要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缘由,也没必要班门弄斧,直说便是。 “哦?能让胡某看看?” 李二郎当即掀开盖子,“三爷,请。” 胡三爷拿了一朵仔细端量,“用料扎实,做工不错,五文着实太低。” 他顿了一下,说:“不如十文一朵卖给我。” 李二郎当即高兴的说:“那就多谢三爷赏识。” 李鱼儿却不认为胡三爷会平白帮他们的忙。 果然,胡三爷接着说:“不过,胡某有个小小的请求。” “三爷您说。”李二郎也不是个傻子,此时也明白,对方有所求,但他们李家虽然有个李记海鲜,但还不至于到让江南巨贾胡三爷惦记的地步。 胡三爷开门见山的说:“实不相瞒,我见你们码头有一种神奇的工具,能吊起千斤重物,我对此非常感兴趣,愿意重金求购。” 滑轮是李鱼儿发明的,李二郎做不了主,看向李鱼儿。 李鱼儿笑着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三爷可否移步李记,咱们包间边吃边聊,我请客。” 胡三爷豪爽的一笑,“你这小姑娘,有胆识,带路。” 胡三爷一进李记,不少人认出他,都惊讶连胡三爷都来吃李记的烤鱼,看来李记是真好吃啊。 李二郎将人领到最好的包间,吩咐家雀儿上最好的花茶,挑最肥最大的海鱼烤两条,一条香辣,一条酱香,再捡招牌菜上一些。 没有外人,李鱼儿直接说:“三爷看中的东西叫滑轮,您是打算要图纸还是东西?” “自然是图纸。” 李鱼儿也想到了这点,其实滑轮不难做,但她在里边动了些手脚,只要一拆卸就安装不回去了,只有他们才能重组,之前就贼人偷了,估计也没模仿出来。 第243章 和胡半仙谈生意 等李老三的牛车来了,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老三,你来啦!”村长朝李老三挥手,让他过来。 牛车上拉着一堆大木桶,“九叔公,叫兄弟们帮忙给木桶里装上水,开始称海货,我一车一车拉。” 村长点头,说:“成!一家一家来!” 他转身对村民吆喝道:“一家一家排队!老头子我眼神好着呢,别给我夹带臭鱼烂虾,听到没?” 村民笑着应和,这时候,谁家要是搞事,坏了全村的生意,那不得让唾沫星子淹死。 海货多,不能用小秤称,李家准备了专门的大秤,一麻袋一麻袋的吊着称重,很快一牛车满了,李老三就送一批回去。 最后一车装完,李老三说:“这些货够李记三天卖,三天后,我们再来拉货。” 李老三将一筐铜板交给村长,留下大头记账,拉着货走了。 牛车走一道,掉了好几只海货,鲜活的皮皮虾很能跳,一个蹦就跳出水桶,掉地上了。 进了后厨,李老三抱怨道:“赶明儿得给水桶做个盖子,不然海货老蹦跶出来,我这哪有功夫停车捡。” 李大郎一边给鱼抹调料,一边说:“这不成,盖盖子,一会儿就闷死了,死了,卖谁。” 曹俊兴说:“可以用透眼的渔网。” 李老三一击掌,说:“这主意好,渔网家里多了去了,下次收货就能装上。” 曹俊兴又说:“不如做个盖子,把网钉上去,用的时候一盖就成,比用网和绳子绑方便。” 李老三夸赞道:“俊兴,你很聪明啊。” 李家开张没几天,那边福水村的妇人们这些天也没闲着,也攒了一千套新款贝壳首饰。 李鱼儿抽空回村验看了一下,“清然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阿奶很快就能回来帮你了,梅儿姐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曹大哥过几日就能和大堂哥换班了,到时候你也能歇歇了。” 郭清然放下手里的活,说:“没事,这边没问题,有我跟赵姨看着呢。” 想到之前压在手里的老货,李鱼儿趁李二郎换班的时候,跟他一起去码头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商机。 码头每天都有一些摆摊的外地商人,李鱼儿挑了一家卖杂货的商人。 “这位摊主,我手里有些贝壳绢花,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李鱼儿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那商人想了一下,说:“能先给我看看货吗?” 李二郎掀开牛车上的箩筐,里边装着上千朵绢花。 商人拿起一朵仔细查看,“手艺尚可,用料也不错,一朵五文出吗?” 李二郎将盖子盖上,“出不了。” 那商人尴尬的笑笑,说:“如今,这种绢花满镇子都是,五文钱不低了。” 五文,比镇上做工用料最差的还低好几文,李二郎直接说:“既然您没有合作的打算,那就没必要谈了。” 那商人眼珠子转了转,见李二郎驾着牛车走了,一甩袖子,嘀咕道:“看你到时候不求着爷收你的货。” 李二郎又问了好几家,给的价格一般无二。 李二郎有些急,“真是不识货,咱们这可是上好的鱼胶和丝绸。” 李鱼儿拉住他的袖子,“哥,不必问了,他们估计是串通好的。” 商贩联合起来定价的事,前世也有,比如海鲜市场,商贩会联合起来定价,操纵市场。 谁叫他们没有出海的门路,商路在别人手里,自然定价权就在别人手里。 李二郎气愤的说:“这些人渣,这是明摆着占便宜。” “商人重利,无可厚非,不行咱们派人去外地走一趟。” 要想打开外地市场,没有靠谱的合作方,就只能自己摸索开辟了。 “小友,几日不见啊,我还想着去李记吃吊炉烤鱼呢,可惜太忙了。” 胡三爷领着随从迎面走了过来。 李二郎受宠若惊,没想到还记得他们,怔了一下,立刻拱手见礼,“胡三爷能光临小店,小店生意必定红火。” 胡三爷摆摆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箩筐,“不巧,我恰巧看到刚才那幕,你们这是有货要出?” 李二郎随后道:“一些小手工艺品,贝壳绢花,最近仿制的人多,卖不上价格,想试着卖到外地。” 李二郎知道胡三爷厉害,只要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缘由,也没必要班门弄斧,直说便是。 “哦?能让胡某看看?” 李二郎当即掀开盖子,“三爷,请。” 胡三爷拿了一朵仔细端量,“用料扎实,做工不错,五文着实太低。” 他顿了一下,说:“不如十文一朵卖给我。” 李二郎当即高兴的说:“那就多谢三爷赏识。” 李鱼儿却不认为胡三爷会平白帮他们的忙。 果然,胡三爷接着说:“不过,胡某有个小小的请求。” “三爷您说。”李二郎也不是个傻子,此时也明白,对方有所求,但他们李家虽然有个李记海鲜,但还不至于到让江南巨贾胡三爷惦记的地步。 胡三爷开门见山的说:“实不相瞒,我见你们码头有一种神奇的工具,能吊起千斤重物,我对此非常感兴趣,愿意重金求购。” 滑轮是李鱼儿发明的,李二郎做不了主,看向李鱼儿。 李鱼儿笑着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三爷可否移步李记,咱们包间边吃边聊,我请客。” 胡三爷豪爽的一笑,“你这小姑娘,有胆识,带路。” 胡三爷一进李记,不少人认出他,都惊讶连胡三爷都来吃李记的烤鱼,看来李记是真好吃啊。 李二郎将人领到最好的包间,吩咐家雀儿上最好的花茶,挑最肥最大的海鱼烤两条,一条香辣,一条酱香,再捡招牌菜上一些。 没有外人,李鱼儿直接说:“三爷看中的东西叫滑轮,您是打算要图纸还是东西?” “自然是图纸。” 李鱼儿也想到了这点,其实滑轮不难做,但她在里边动了些手脚,只要一拆卸就安装不回去了,只有他们才能重组,之前就贼人偷了,估计也没模仿出来。 第244章 吴县令父子案结 胡三爷没想到做主的是眼前的小姑娘,倒是他看走眼了。 茶上来了,李鱼儿亲自给胡三爷倒了一杯。 “三爷尝尝,这是李记独家的花茶,提神养颜。” “哦?有如此奇效,自然要尝尝。” 胡三爷轻啜一口,“不错!有花香,甜而不腻。” 李鱼儿慢慢说道:“不瞒您说,这滑轮一般人拿到了,就算拆了,也组不上。” 李鱼儿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观察胡三爷的表情,果然,对方神情有略微的变化。 通过微表情,李鱼儿就知道他之前也派人偷过滑轮。 不过她面上不显,胡三爷更是定力十足。 “原来如此,当真是能工巧匠。” 李鱼儿接着说:“滑轮,可以送给三爷,但是我们也有个小小的请求。” 胡三爷心里一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渔女能有如此胆识,敢跟他谈条件。 他调查过李家,原本是土生土长的兔岛岛民。 “说来听听。” 李鱼儿又给他添了茶水。 “我们想借胡家的顺风船。” 胡三爷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小姑娘,你可知道胡家的商船走的货都是指定好的?” 李鱼儿嘴角牵起一抹微笑,自然不相信他的话。 上次无意间看到他往北地运粮,可见,胡三爷的货可不止胡家的固定的货。 他有自己的私线。 “胡三爷,我们不白用您的航线,我们交份子,一成,如何?” 胡三爷手中茶杯轻转,“你这是利益绑定?那我岂不是要承担收益风险?” “三爷放心,若是不赚钱,我们自己就不干了。” 最终,双方还是达成了协议,但胡三爷开出了几个条件:货物他们要查验,利润不够,他们不带,带多少他们定。 海上的风险极大,不说各种自然风险,就是海盗也是有的。 李家没有自己的航线,只能舍利。 胡三爷带出去的第一批货,就是贝壳饰品。 惠海县已经有了仿品,外地却还没有。 李记的生意稳下来后,新伙计已经全部到岗,李老二他们总算是轻松下来。 蔡老太太和李老汉回了岛里,给赵家带了不少日常用品,她隐晦的提起李二郎和赵燕燕的事。 赵长庚就赵燕燕一个闺女,自然要先征求她的意见。 赵燕燕立刻红了脸,说:“我都听阿爹的。” 赵长庚哈哈大笑,知道自己闺女这是愿意的。 嫁给救命恩人,也算是英雄救美的佳话了。 两家都有这个意思,很快,蔡老太太就请了媒婆上门提亲,两家的亲事就定下来了。 日子在平淡中度过,突然,京城传来一个好消息,吴县令的案子判了。 不但是贪污、残害百姓和勾结海盗的罪名,还有冒名顶替朝廷命官的罪名。 “听说没?那吴良材根本不是原本的县令,县令是个叫陈平的进士,真吓人,被吴良材勾结海盗杀了。” 李记大堂,食客们这几日谈论的最多的就是吴良材的事。 “所以老话说的好,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抬树。” 原来,陈平当年拿到上任的文书后,走错了路,正好途经的地方有座道观,就进去借宿。 不幸的是,他借宿的道观就是海盗云鹤帮的据点云鹤仙观。奸商吴良材和云鹤帮勾结,吴良材借合作诱骗商人经过此地,云鹤帮埋伏打劫,然后双方分赃。 当吴良材得知陈平是赴任的知县后,就动了歪心思,与观里的海盗合谋,将陈平杀害,扔进枯井,然后他自己伪装成陈平,到惠海县赴任。 赴任后,他怕陈平的亲眷找来,就改名为吴良材。 这么大的事,光靠吴良材肯定办不到,他还买通了上边的官员。 那时候,贵妃所出的大皇子和皇后所出的太子夺嫡正烈,惠海县发现了铁矿后,双方因此展开角逐,最后贵妃陷害太子被皇帝责罚。 但他们很聪明,并没有将铁矿的开采权直接交给自己的亲信,而是扶持了吴良材父子,以陈平事件为把柄要挟吴良材成为自己的傀儡。 若不出事最好,出事了还能拿吴良材顶罪。 吴良材到了惠海县后,仗着背后的势力,开始搜刮民脂民膏,他还偷偷开采铁矿给大皇子炼制兵器。 这些事情,魏县丞一直在调查,悄悄将罪证连同万民状,一起递交给京城的老县令,再交给皇帝。 太子党得了大皇子这么大的把柄,自然不会错过扳倒他的好机会。 于是,朝堂以吴县令的案子为导火索,再次展开了一场角逐。 最后,大皇子党落败,吴县令父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个食客说道:“听说没,吴良材今早被抓了,从一个山洞里抓到的,一大早,有人朝县衙扔了一团纸条,上边写着吴良材父子的下落” “听说了,好像是被什么人关在山洞的地牢里,现场可惨了,吴良材父子为了抢夺食物,吴良材竟然把亲儿子给杀了。” “啧啧啧,虎毒还不食子,真是恶毒。” “吴良材明日就要问斩了,这个恶鬼总算是要死了,可惜了那个天才进士陈平了。” “听说他的遗体已经打捞上来了,云鹤仙观的海盗也被连根拔起了,好像就是之前新开的赌坊的人,他们交代了和吴县令勾结的事,明天一块要被问斩了。” “呸!活该!这些畜生祸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死有余辜!” “魏县丞一心为民,如今成了咱们的父母官,老百姓以后的日子就有指望了。” “是啊是啊!看官府的榜文了吗?今年的赋税减了三成。” “真的啊!太好了!我待会就把这个好消息带回村里。” …… 吴县令和海盗被砍头当日,惠海县的百姓大多都去刑场观看了,很多受害者家属泣不成声,跪下来朝京城的方向磕头,高呼皇帝万岁。 吴县令案结束后,赵家就搬出了兔岛,回了旧址,打算重新盖房子。 新赵记面馆的东家赵长生直接跪在了赵老爷子面前,“爹!儿子对不起您!” 赵四喜是赵长生和赵长庚的爹,赵四喜和刘巧妹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赵四喜被征兵,传回死讯,刘巧妹嫁给了他堂弟赵守祥,赵守祥开了一家面馆,夫妻俩守着小面馆,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谁知,赵四喜没死,活着回来了,刘巧妹已经嫁人,过得也不错,赵四喜只能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文慧慧。 文慧慧难产生下赵长生后就撒手人寰了,后来赵四喜和刘巧妹结婚了,又生了一个儿子赵长庚。 第244章 吴县令父子案结 胡三爷没想到做主的是眼前的小姑娘,倒是他看走眼了。 茶上来了,李鱼儿亲自给胡三爷倒了一杯。 “三爷尝尝,这是李记独家的花茶,提神养颜。” “哦?有如此奇效,自然要尝尝。” 胡三爷轻啜一口,“不错!有花香,甜而不腻。” 李鱼儿慢慢说道:“不瞒您说,这滑轮一般人拿到了,就算拆了,也组不上。” 李鱼儿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观察胡三爷的表情,果然,对方神情有略微的变化。 通过微表情,李鱼儿就知道他之前也派人偷过滑轮。 不过她面上不显,胡三爷更是定力十足。 “原来如此,当真是能工巧匠。” 李鱼儿接着说:“滑轮,可以送给三爷,但是我们也有个小小的请求。” 胡三爷心里一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渔女能有如此胆识,敢跟他谈条件。 他调查过李家,原本是土生土长的兔岛岛民。 “说来听听。” 李鱼儿又给他添了茶水。 “我们想借胡家的顺风船。” 胡三爷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小姑娘,你可知道胡家的商船走的货都是指定好的?” 李鱼儿嘴角牵起一抹微笑,自然不相信他的话。 上次无意间看到他往北地运粮,可见,胡三爷的货可不止胡家的固定的货。 他有自己的私线。 “胡三爷,我们不白用您的航线,我们交份子,一成,如何?” 胡三爷手中茶杯轻转,“你这是利益绑定?那我岂不是要承担收益风险?” “三爷放心,若是不赚钱,我们自己就不干了。” 最终,双方还是达成了协议,但胡三爷开出了几个条件:货物他们要查验,利润不够,他们不带,带多少他们定。 海上的风险极大,不说各种自然风险,就是海盗也是有的。 李家没有自己的航线,只能舍利。 胡三爷带出去的第一批货,就是贝壳饰品。 惠海县已经有了仿品,外地却还没有。 李记的生意稳下来后,新伙计已经全部到岗,李老二他们总算是轻松下来。 蔡老太太和李老汉回了岛里,给赵家带了不少日常用品,她隐晦的提起李二郎和赵燕燕的事。 赵长庚就赵燕燕一个闺女,自然要先征求她的意见。 赵燕燕立刻红了脸,说:“我都听阿爹的。” 赵长庚哈哈大笑,知道自己闺女这是愿意的。 嫁给救命恩人,也算是英雄救美的佳话了。 两家都有这个意思,很快,蔡老太太就请了媒婆上门提亲,两家的亲事就定下来了。 日子在平淡中度过,突然,京城传来一个好消息,吴县令的案子判了。 不但是贪污、残害百姓和勾结海盗的罪名,还有冒名顶替朝廷命官的罪名。 “听说没?那吴良材根本不是原本的县令,县令是个叫陈平的进士,真吓人,被吴良材勾结海盗杀了。” 李记大堂,食客们这几日谈论的最多的就是吴良材的事。 “所以老话说的好,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抬树。” 原来,陈平当年拿到上任的文书后,走错了路,正好途经的地方有座道观,就进去借宿。 不幸的是,他借宿的道观就是海盗云鹤帮的据点云鹤仙观。奸商吴良材和云鹤帮勾结,吴良材借合作诱骗商人经过此地,云鹤帮埋伏打劫,然后双方分赃。 当吴良材得知陈平是赴任的知县后,就动了歪心思,与观里的海盗合谋,将陈平杀害,扔进枯井,然后他自己伪装成陈平,到惠海县赴任。 赴任后,他怕陈平的亲眷找来,就改名为吴良材。 这么大的事,光靠吴良材肯定办不到,他还买通了上边的官员。 那时候,贵妃所出的大皇子和皇后所出的太子夺嫡正烈,惠海县发现了铁矿后,双方因此展开角逐,最后贵妃陷害太子被皇帝责罚。 但他们很聪明,并没有将铁矿的开采权直接交给自己的亲信,而是扶持了吴良材父子,以陈平事件为把柄要挟吴良材成为自己的傀儡。 若不出事最好,出事了还能拿吴良材顶罪。 吴良材到了惠海县后,仗着背后的势力,开始搜刮民脂民膏,他还偷偷开采铁矿给大皇子炼制兵器。 这些事情,魏县丞一直在调查,悄悄将罪证连同万民状,一起递交给京城的老县令,再交给皇帝。 太子党得了大皇子这么大的把柄,自然不会错过扳倒他的好机会。 于是,朝堂以吴县令的案子为导火索,再次展开了一场角逐。 最后,大皇子党落败,吴县令父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个食客说道:“听说没,吴良材今早被抓了,从一个山洞里抓到的,一大早,有人朝县衙扔了一团纸条,上边写着吴良材父子的下落” “听说了,好像是被什么人关在山洞的地牢里,现场可惨了,吴良材父子为了抢夺食物,吴良材竟然把亲儿子给杀了。” “啧啧啧,虎毒还不食子,真是恶毒。” “吴良材明日就要问斩了,这个恶鬼总算是要死了,可惜了那个天才进士陈平了。” “听说他的遗体已经打捞上来了,云鹤仙观的海盗也被连根拔起了,好像就是之前新开的赌坊的人,他们交代了和吴县令勾结的事,明天一块要被问斩了。” “呸!活该!这些畜生祸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死有余辜!” “魏县丞一心为民,如今成了咱们的父母官,老百姓以后的日子就有指望了。” “是啊是啊!看官府的榜文了吗?今年的赋税减了三成。” “真的啊!太好了!我待会就把这个好消息带回村里。” …… 吴县令和海盗被砍头当日,惠海县的百姓大多都去刑场观看了,很多受害者家属泣不成声,跪下来朝京城的方向磕头,高呼皇帝万岁。 吴县令案结束后,赵家就搬出了兔岛,回了旧址,打算重新盖房子。 新赵记面馆的东家赵长生直接跪在了赵老爷子面前,“爹!儿子对不起您!” 赵四喜是赵长生和赵长庚的爹,赵四喜和刘巧妹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赵四喜被征兵,传回死讯,刘巧妹嫁给了他堂弟赵守祥,赵守祥开了一家面馆,夫妻俩守着小面馆,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谁知,赵四喜没死,活着回来了,刘巧妹已经嫁人,过得也不错,赵四喜只能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文慧慧。 文慧慧难产生下赵长生后就撒手人寰了,后来赵四喜和刘巧妹结婚了,又生了一个儿子赵长庚。 第245章 大结局 其实,赵长庚不是刘巧妹和赵四喜的儿子,而是刘巧妹和赵守祥的儿子。 当年刘巧妹改嫁赵四喜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怕赵守祥的家人会不同意他们养孩子,又怕孩子没爹,日后被人欺负,就说赵长庚是他们的孩子,只是早产。 怕赵长庚长大了后像赵守祥,被人认出,夫妇俩将两个孩子的年龄调换过来,对外说赵长生是老二,赵长庚是长子。 赵四喜老泪纵横,磕磕绊绊的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赵长生。 “长生啊,你爹我的做面手艺,是从长庚他爹那学来的,这手艺原本就属于他,这也是爹没把面馆留给你的原因。” 得知真相的赵长生悔不当初,他一直觉得爹偏心,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他磕头向赵四喜和赵长庚认错,“爹,二弟,我对不住你们!” 当年,赵长生离家出走,在外打了一段时间零工,受尽人间冷暖,最后还被海盗抓走。 因为他会做饭,海盗又缺个厨子,他就被困在云鹤仙观当厨子。 后来,云苍鹤和吴良材勾结,想在镇子上开铺子,他又想报复赵家,最后他主动出了主意,在鑫浦镇开了一家新赵记面馆,有云苍鹤在背后支持,他们很快搞垮了老赵记面馆。 赵长庚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赵四喜的亲儿子,而是堂侄子。 他跪下来给赵老爷子磕头,“爹,您永远都是我爹,儿子一定孝敬您,给您养老送终。” 赵四喜有些中风,身体不利索。 “起来,在爹眼里,你们就是亲兄弟,要好好互相,互相扶持。” 最后,赵家父子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李鱼儿将鱼卤面赠送给李二郎,李二郎将它作为聘礼赠送给赵家。 最后赵家兄弟都开了面馆,赵长生卖大肉面,赵长庚卖鱼卤面,生意都很好。 李鱼儿捣鼓出了方便面,还做出了干海鲜,比如酱香鱿鱼仔,鱿鱼丝,五香小黄花、鱼肠等。 这些海鲜能够长时间保存不变质,方便长途运输到内陆销售。 李家在福水村开了海产品加工作坊,将福水村的村民招进去做工。 因为需要大量的海产品,李鱼儿将整座兔岛买了下来,建成养殖基地。 如今,李家的海货销售到整个沧渊王朝,甚至通过胡三爷的航线,远销世界各地,李鱼儿赚的盆满钵满,成了名副其实的黄金岛主。 同年秋,蔡俊毅考上了举人,和郭清然结为夫妻。 李大郎也成亲了,李梅儿和乔承允定了亲。 一次交货的时候,胡三爷的小女儿看到了李老三,被他俊朗的外表和仗义的行为折服,一见钟情,经过两家的沟通,李老三和胡三爷的小女儿定了亲。 没想到,李家最有读书天份的竟然是李老三,他、大头还有赖子一起考中了童生。 一年后,李二郎成亲,乔承允考中了举人,并和李梅儿成了亲。 李大郎的妻子温苗苗生了个闺女,海牛就成功晋升为叔叔。 因为方便面和鱼肠等方便携带和运输,被朝廷指定为行军粮草指定物品,每年定期采购。 沧渊王朝常年和北方蛮夷征战,西北苦寒,到了冬天,紧急行军的将士们根本吃不到一口热乎的。 有了泡面,只要烧上热水,焖一会,就有热汤面吃。 鱼肠和鱿鱼丝等,更是方便,随身携带,站岗,盯梢,埋伏,不管何时何地,只要饿了,拿出来撕开油纸包装就能吃,方便还美味,给西北军带来了很大的助力。 再加上之前李家进献的火炕和壁炉的建造图,李家被皇帝亲封为皇商。 李记最大的东家李鱼儿,成了当之无愧的黄金岛主。 李鱼儿富有后,便开始不停的做福利,修建福利院,收养孤寡老人和无家可归的儿童,并在全国各地,建立作坊,优先招收退伍士兵及其烈士家属,还有需要帮助的贫困户,并建立了不少女子学堂,传授女子手工艺,让女人也能赚钱养家,大大提高了女子的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 为沧渊王朝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随着沧渊王朝不断富强壮大,北方蛮夷彻底臣服,沦为蜀国,每年定期朝贡。 李鱼儿还开辟了南北商路,用东边沿海的商品换取北方民族的牛羊皮草等,互通有无,让原本仇恨的两国渐渐真正的走向友好发展。 第245章 大结局 其实,赵长庚不是刘巧妹和赵四喜的儿子,而是刘巧妹和赵守祥的儿子。 当年刘巧妹改嫁赵四喜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怕赵守祥的家人会不同意他们养孩子,又怕孩子没爹,日后被人欺负,就说赵长庚是他们的孩子,只是早产。 怕赵长庚长大了后像赵守祥,被人认出,夫妇俩将两个孩子的年龄调换过来,对外说赵长生是老二,赵长庚是长子。 赵四喜老泪纵横,磕磕绊绊的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赵长生。 “长生啊,你爹我的做面手艺,是从长庚他爹那学来的,这手艺原本就属于他,这也是爹没把面馆留给你的原因。” 得知真相的赵长生悔不当初,他一直觉得爹偏心,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他磕头向赵四喜和赵长庚认错,“爹,二弟,我对不住你们!” 当年,赵长生离家出走,在外打了一段时间零工,受尽人间冷暖,最后还被海盗抓走。 因为他会做饭,海盗又缺个厨子,他就被困在云鹤仙观当厨子。 后来,云苍鹤和吴良材勾结,想在镇子上开铺子,他又想报复赵家,最后他主动出了主意,在鑫浦镇开了一家新赵记面馆,有云苍鹤在背后支持,他们很快搞垮了老赵记面馆。 赵长庚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赵四喜的亲儿子,而是堂侄子。 他跪下来给赵老爷子磕头,“爹,您永远都是我爹,儿子一定孝敬您,给您养老送终。” 赵四喜有些中风,身体不利索。 “起来,在爹眼里,你们就是亲兄弟,要好好互相,互相扶持。” 最后,赵家父子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李鱼儿将鱼卤面赠送给李二郎,李二郎将它作为聘礼赠送给赵家。 最后赵家兄弟都开了面馆,赵长生卖大肉面,赵长庚卖鱼卤面,生意都很好。 李鱼儿捣鼓出了方便面,还做出了干海鲜,比如酱香鱿鱼仔,鱿鱼丝,五香小黄花、鱼肠等。 这些海鲜能够长时间保存不变质,方便长途运输到内陆销售。 李家在福水村开了海产品加工作坊,将福水村的村民招进去做工。 因为需要大量的海产品,李鱼儿将整座兔岛买了下来,建成养殖基地。 如今,李家的海货销售到整个沧渊王朝,甚至通过胡三爷的航线,远销世界各地,李鱼儿赚的盆满钵满,成了名副其实的黄金岛主。 同年秋,蔡俊毅考上了举人,和郭清然结为夫妻。 李大郎也成亲了,李梅儿和乔承允定了亲。 一次交货的时候,胡三爷的小女儿看到了李老三,被他俊朗的外表和仗义的行为折服,一见钟情,经过两家的沟通,李老三和胡三爷的小女儿定了亲。 没想到,李家最有读书天份的竟然是李老三,他、大头还有赖子一起考中了童生。 一年后,李二郎成亲,乔承允考中了举人,并和李梅儿成了亲。 李大郎的妻子温苗苗生了个闺女,海牛就成功晋升为叔叔。 因为方便面和鱼肠等方便携带和运输,被朝廷指定为行军粮草指定物品,每年定期采购。 沧渊王朝常年和北方蛮夷征战,西北苦寒,到了冬天,紧急行军的将士们根本吃不到一口热乎的。 有了泡面,只要烧上热水,焖一会,就有热汤面吃。 鱼肠和鱿鱼丝等,更是方便,随身携带,站岗,盯梢,埋伏,不管何时何地,只要饿了,拿出来撕开油纸包装就能吃,方便还美味,给西北军带来了很大的助力。 再加上之前李家进献的火炕和壁炉的建造图,李家被皇帝亲封为皇商。 李记最大的东家李鱼儿,成了当之无愧的黄金岛主。 李鱼儿富有后,便开始不停的做福利,修建福利院,收养孤寡老人和无家可归的儿童,并在全国各地,建立作坊,优先招收退伍士兵及其烈士家属,还有需要帮助的贫困户,并建立了不少女子学堂,传授女子手工艺,让女人也能赚钱养家,大大提高了女子的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 为沧渊王朝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随着沧渊王朝不断富强壮大,北方蛮夷彻底臣服,沦为蜀国,每年定期朝贡。 李鱼儿还开辟了南北商路,用东边沿海的商品换取北方民族的牛羊皮草等,互通有无,让原本仇恨的两国渐渐真正的走向友好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