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吃软饭》 第1章 青州乞儿 江饶镇乃是青州重镇,无他,只因此地富庶,引得南来北往无数商人络绎不绝,大家都想在江饶镇淘一桶金。 整个江饶镇随便往哪个路口一站,从天上扔一块板砖,掉下来都能砸到个腰缠万贯的富商。 早就过了晌午,北街的一间客栈里,不少商客在交换着走商的信息,毕竟出来做买卖的人都知道,一手的消息比黄金还金贵。 这不,隔壁桌两个穿着丝绸的商人,正在皱着眉和朋友攀谈:“你听说了吗?京城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快和我们说说!” 商人往前倾了倾身,看了眼众人,神神秘秘道:“我们刚离开京城那天,皇上住的皇城走水了,那火烧得怪异又猛烈,整整三天都没有扑灭……” “那烧死不少人?” “我听说啊……”那人停顿了下,四处看了一眼,半遮着嘴巴小声道:“太子殿下也葬身火海了……” “天呐,储君亡故,那可是大事啊。”客栈里顿时一片唏嘘,众人仿佛都身临其境,亲眼看着太子殿下被活活烧死一般,面露惊恐。 众人叹息间,突然一道粗粝的声音打破了满室沉闷。 “小二!我这烧鸡怎么没了!刚才还在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刚才听着八卦出神的商客,忽然指着面前的空盘叫道。 店小二忙不迭跑过去,看了一眼空盘就知道这桌的菜又被附近溜进客栈钻在桌子底下的小乞丐偷走了!这些小乞丐就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他气的往门口看,正好看见一个小乞丐坐在门口,抓着一块烤饼在吃! 小二气的拿起鸡毛掸子冲上去:“该死的乞丐!又来偷吃!” 那小乞丐全身脏污,看身形好像只有十三四岁,他被忽然兜头抽了几下,连忙伸手挡着,直愣愣的抬头看过来,虽然看不清样貌,却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干净清澈的过分。 那小乞丐一边挡一边辩解道:“不是我,我才刚来……” “我呸!还在狡辩!吃了还不认,那鸡骨头还在你脚下呢!”店小二指着乞丐脚下的骨头碎渣,也不容他辩解,操起鸡毛掸子对着乞丐就是一顿猛打。 “真不是我偷吃的。” “敢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小乞丐躲不过,疼的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抱着头挡着小二的暴打,小二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偷吃的,可是他不打小乞丐,客人就会找他麻烦,他在这打这个乞丐,客人心里的火就发了一半,一会就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客栈里的汉子们看见店小二打人,都当热闹看,也没个人阻止,闹哄哄的时候,忽然二楼传来一道声音。 “行了,不过一只烧鸡而已,你还想把人打死去?这烧鸡我家小姐请了!” 小二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圆脸小丫头站在楼上,抬手扔下一两银子给小二。 小二连忙接过,笑的一脸讨好:“谢谢小姐赏,谢谢小姐赏。” 小乞丐紧紧抱着自己,有些小心地从手臂的缝隙里微微抬头望去,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走下楼来,她身材高挑纤细,上身丰满挺拔,腰肢缠着黑色的腰封,细的好像能让男人盈盈一握,手里拿着一杆银枪,身后跟着七八个手拿武器的大汉,女子脚步轻盈她从楼上下来。 她似乎知道自己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似的,所以脖子上带着骑马专用的黑色防风围巾,围巾被拉上去,半张脸被围在防风围巾里,看不清楚相貌,只露出微挺的鼻梁骨和好看的眉眼,眼睛清亮有神,看人的时候似乎带着灼灼笑意,似乎是个爱笑的女子。 那女子走到楼下,路过被打的蜷缩在角落里的小乞丐时,只是微微瞟了一眼过去,看着他一身的伤痕,怯怯地抬头看着她的时候,露出了一双像是小溪里的波光一样闪亮清澈的眼睛。 女子微微一愣神,似乎没想到一个乞丐会有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她只是惊奇了一下,便没再多看,转头对着身后的小丫头道:“把给我打包的那只烧鸡给他。” “是,小姐。”小丫头听话的把手里用荷叶包着的烧鸡放在小乞丐的脚边:“呐,吃,我家小姐请你的。” 说完就转身跟着大部队走出去,小乞丐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双手,本想说自己不吃搓来之食,可抬头望去,只见女子已经走到客栈外骑上了黑色的骏马“驾”了一声,马儿就跑了起来,身后的马队纷纷跟上,骑着马,打起镖旗,仰蹄而去,扬起一阵风沙,气势汹汹地消失在路上。 小乞丐望着远去的马队和扬起的镖旗,轻轻念出镖旗上的名字:“长缨镖局” 见他们走了,饭店里喝酒的几个汉子八卦了起来:“刚那个女的是谁啊,好威风!” “看镖旗应该是长缨镖局的镖师!” “还有女镖师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长缨镖局有好几个女镖师,就总镖头虞海的女儿虞栀缨,那一手长缨枪舞的当世无人能敌,听说十五岁的时候,就在武林高手榜上排第三了!”另外一个说道。 “这么厉害啊!怪不得敢自称称天下第一镖局呢。” “那是,人家长缨镖局长缨镖局的总镖头虞海,可是在二十年前两国大战中救过皇上的人。” “我听说要不是他受伤退役的早,高低可以封个侯,捞个护国将军。” “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啥呀,皇上当年知道虞海开了镖局,可是亲自下旨赐名了“皇家镖局”的!” “那皇上都赐名了,他怎么不用?” “人家虞海觉得皇家镖局这名头虽然响亮,但在江湖上却太过招摇,所以才改了名。” “哦,这虞海,还真是个人物。” “谁说不是呢,喝酒喝酒!” 酒馆里又热闹了起来。日头渐渐西斜,没人注意被打的小乞丐正佝偻着身子,抱着好心人给的烧鸡,一瘸一拐地朝街角走去,不稍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第2章 长缨镖局 两排红灯笼高高悬挂在长缨镖局的大门上,前院内,一群镖师成群地往前厅走。 屋内,丫鬟小姜弯着腰,细致地将桌上的饭菜碗筷一一摆放好位置,又折身回到厨房,将厨娘秦舒月早就准备好的月饼端了出来。 等小姜再回前厅,长桌上已经坐满了人,长缨镖局的总镖头,也就是家主虞海端坐在主位上,正抱着坛酒在拆上面的纸封。 看到小姜进屋,虞海对她招了招手。 小姜将月饼放到长桌中间,走向虞海。 “家主,您有何吩咐?” “你去校场喊下栀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练枪,让她赶紧过来吃饭,中秋佳节,别让大家等急了。”虞海稍有些急躁的说道,说话间,他已经撕开酒坛上的封条,直接就着坛口喝了起来。 小姜恭敬地回了声“是”,然后转身又出了前厅。 不过百余步的距离,借着夜色,小姜来到了长缨镖局专门给镖师们练枪的校场。 自家小姐走镖刚回来,就在校场练起了枪法。 虞家枪之所以厉害,在于它用的枪比一般枪还要长上三寸,用来伤敌,可直戳人心脏。要用这枪,需得用枪者身材高挑,才可好发挥此枪的优势,所以这枪不适合女人耍。 但虞栀缨不一样,这姑娘自小就非同寻常女子。 虞家镖局刚创建,虞海就娶了江湖上的胡双刃胡二娘。后不到半年,胡二娘便生下了一个女儿。 因此女生下来啼哭声就比他人洪亮,又生得一双黑亮眼眸,百岁之日抓阄又只抓着虞海的长枪不放,所以夫妇二人就给她取名为虞栀缨。 虞栀缨从小就喜欢看虞海练枪,她记忆力超群,虞海所练招式,她一看就记住了,然后开始拿着胡二娘给她刻的木枪自己依样画葫芦的练。 虞海见她舞枪姿势有模有样的,心里欢喜得很,遂花重金给女儿打造了一柄真的长枪,留给虞栀缨长大了舞。 本来这夫妻三人的日子算是不错,所在地区正好发生了地龙翻身,好几个村庄直接消失,城里也死伤无数,那时虞海正在外面走镖。胡二娘闻讯,带着镖局内剩下的人前去救援,在救人的时候,发生了余震,胡二娘没跑出来,被埋了,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虞栀缨两岁就没了娘亲。 虽然她没娘亲疼爱,但是被胡二娘救下的百姓,经常会上门来照看她,有一个被救的寡妇甚至自愿在镖局里当起了厨娘,帮着虞海照顾虞长缨长大。 虞栀缨不到十岁,就学会了虞家枪全部招式,且长缨镖局也聘用了不少武艺高强的江湖豪客,更有不少被仇家追杀隐姓埋名的高手,他们对人还没有枪高,就把一把长枪舞的虎虎生威的小镖头也十分稀罕,纷纷传授了她不少武林绝学。 虞栀缨十二岁,就带着虞海给她打造的长枪,跟着镖局的镖师到处走镖,长枪到处,从未败过。在江湖上迅速崭露头角,不到十六岁,就有了“虞家小辣椒”的名号。 为啥叫她小辣椒呢?当然是因为她打人的时候,招式太过凶狠,让一旁的人看着都骨头疼。也因为此,虞栀缨十九岁都尚未婚配。江湖人中爱慕她那娇艳明媚容颜的少侠不少,但扛得住她那一身武艺和暴脾气的着实没几个。 嫁不出去,虞栀缨并不急,她正好可以精进她的枪法。 她是不急,她爹虞海可是急的不行。他也知道自己女儿脾气不好,动不动就一枪对着你的小心肝肝来了,让很多英雄好汉望而却步。他已经死了嫁女儿的心,打算给女儿招个婿,有他看着,有长缨镖局这么多兄弟看着,这上门女婿绝对翻不出浪来! 可也因为长缨镖局太过可怕,那些想给人当上门女婿吃软饭的都不敢来,就怕今天开席吃一顿,明天开席吃一顿。 还未走到校场,小姜远远就看到了那抹红艳飒爽的身影。 “小姐!家主喊你吃饭了!”小姜几步上前,朝虞栀缨大喊道。 虞栀缨一个枪摆尾,蓦然回头,月光映照着她那张明媚倾城的面容,红衣胜血,肤白如玉,美得肆无忌惮,可谓夺人心魄。 “小姐……”小姜一脸艳羡地看着虞栀缨,眼神带着痴迷,小姐长的这么漂亮,怎么连个上门女婿都招不到呢,这世上的男人,是都瞎了吗? 凉风起,月色下一道黑影闪电般从小姜身后掠过。虞栀缨眉头一锁,手中长枪快速朝小姜射出,红唇微起,厉声道:“让开!” “啥?小姐?”小姜一脸茫然,未反应过来,虞栀缨的枪尖已经擦过她的耳畔,直朝她身后刺去。 回到她的只有冷冷风声。 黑暗中,一口黑棺从虞栀缨眼前飞过,径直朝前厅方向飞去。 “今日这月饼馅真多,就是五仁的不大合胃口,要是换成……” 前厅内,长缨镖局一众镖师围坐在一起在喝酒玩乐,虞海拿了块月饼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道劲风自门口袭来,众人大惊,纷纷朝大门望去,只见一口黑色棺材直冲冲地飞射进来。 “快闪开!”虞海大喝一声。 众人纷纷散开,黑棺直接落在长桌上,一路席卷餐盘前进。 虞海见状,连忙运合双手,借着掌风朝黑棺打去,最终用内力将其逼停。 “爹!你没事?”虞栀缨带着小姜急切地冲进前厅,来到虞海身旁,紧张询问道。 虞海摇头,收手看向黑棺,愤愤地骂咧道:“这谁这么不上路子,大过节的给人送棺材!被老子逮到了,看我不一枪顶死他娘娘的肺!” 虞栀缨象征性地拍了拍虞海的背安抚了两下,然后看向黑棺。 黑棺材质用的是上等松木,棺身雕刻着精细花纹,棺盖被蜜蜡封住,虞栀缨让人开了下棺,没开动,这蜜蜡封的很严实。 “送棺的人能不现身,将棺直接送进我们镖局,想必内力十分雄厚,应该是名顶尖高手。”虞栀缨沉吟道,有些不安地看向虞海,“爹,这会不会是仇家来寻仇?” 第3章 不详之镖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什么仇家!你爹我老好人一个,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跟人结过什么仇!要我说啊,这应该是个镖。”虞海啐了一声,走上前来,细细地看黑棺。 “镖?”虞栀缨惊奇,不解道,“既然是镖件,那下镖人呢?送镖地址呢?镖酬呢?什么都没有,怎么能算是镖呢?” “就是,总镖头,谁会大过节的找人送镖啊,还送口棺材。”一旁的副镖头林恙也不认认同的说道。 “总镖头,就算这真的是个镖,咱们也接不得,这镖感觉阴森森的。”这次说话的是陈安阳,也是长缨镖局的老镖师了,平生喜爱研究一些奇门八卦,凡是走镖,上路之前总爱卜上一卦测吉凶。 众人闻之,互相看了一眼。 “老陈说的有理,咱们也不是什么镖都接,但这镖来历不明,想退,我们也不知道退给谁啊?”虞海头疼地咕哝了一声,刚说完,门口又一道劲风袭来。 一根长箭飞速射进来,箭头头上裹着一封信函,信函上挂着一块琉璃令牌,令牌上刻着着长缨镖局。 “长缨琉璃印!”众人见状,连忙躲开长箭。 那箭绕过众镖师,直直射在了前厅的柱子上。 虞栀缨走上前,将箭从木柱上拔下,拿下琉璃印和信函,递给虞海。 虞海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书信,还有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黑棺果然是黑镖!咱们这琉璃印从镖局开业那天起,也就卖了十几枚,看来,这趟镖不简单啊。”林恙冷不丁地说道,其他人没有吱声。 长缨镖局有两种镖必接,一种是皇家指派的镖,还有一种是带有镖局信物的暗标,这种长缨镖局的琉璃信物每年只高价在黑市拍卖行发行一块,凭着此信物来长缨镖局送镖,可不问人,不问货,不问事,必送达。 也就是传说中的黑镖,你只要有信物,想送什么都可以。 一般这种镖的身后,都预示着可能有麻烦,但长缨镖局既然做了这生意,自然不能怕麻烦。 虞海打开信纸,看着上面的纸,眉头瞬间皱起。 虞栀缨见状,赶忙凑上前,与众人一同观看信上的内容。 信很简单,只有几个字——“将此棺送至青州首富钟北尧。” “钟北尧?”虞栀缨读了下这面字,秀丽的眉头拧做一团,“这名字好耳熟啊!” 虞海白了她一眼,拿信的手敲了下虞栀缨的头,无奈道:“能不耳熟吗?咱们两个月前刚给人家送过镖,记得不,当时他要娶小妾,从乌城买了两大箱的首饰和衣料做聘礼,就是咱们帮他运回来的。” 虞栀缨哦了声,翻了个白眼。 虞海将信纸跟银票全都收了起来,塞进衣领里,指着黑棺朝众人道:“既然是镖,这么放桌上也不像样子,你们几个快把这棺木抬下去,放后院,天一亮,咱们就启程,送镖。” “不是,总镖头,您真打算跑这趟镖?”陈安阳拦阻道。 “为什么不跑?去青州不到三十里,酬金两千两,别说送口棺材,就算里面是个死人,我们也赚了,再说咱们的琉璃印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五千两一块,这单生意,不做也得做!”他虞海要是卖了印,却不送货,以后可怎么在江湖上混,再说,若是不兑现,以后这笔稳定收入可就断了,这年头赚钱比吃屎还难,他还有这么多兄弟要养活呢。 “这可是口棺材诶!谁知道这棺材里面装的是啥?万一真是个死人,不请个道士做个法,谁敢抬它上路啊?”陈安阳咧着嘴道。 在场其他人皆面面相觑。 陈安阳上前,手拿几枚铜板,继续道:“这样,老规矩,一卦测吉凶,若是卦凶,这趟镖,咱们就不走了。” 陈安阳说完,开始扔铜钱,一共扔了六次,得出一卦。 “地水师,此乃凶象,说明此镖有凶险,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走了。”陈安阳道,将铜钱收回掌心。 虞栀缨等人看向虞海。 虞海看向黑棺,顿了几秒后,最终说道:“富贵险中求,不管这棺材里是什么,既然这镖已经送到我们长缨镖局了,镖酬我也拿了,保险起见,这镖加我,四个人走就行了,其他人都留在镖局。” “总镖头!”陈安阳还想再说,被虞海挥手制止了。 虞海:“好了,你别说了,一个镖师整天跟个神棍似的,你不想去就别去了,谁想跟我出这趟镖的,举手!镖银三倍!” 虞海说完,四周镖师顿时一片沉寂,众人相看了一眼,突然一名壮汉举起手来。 “总镖头,我愿意去!” “还有我!”另一名瘦猴镖师也举起手来。 “还有没有其他人了?”虞海问。 场下无人再站出。 虞栀缨看了眼众人,上前举手道:“爹,带上我,我跟你一块去。” “你,你就算了!你刚回来,在家好好养一养!”虞栀缨的手被虞海按了下去。 “爹,我不累!” “不累也不行,此镖非同寻常,你就别来凑热闹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扛个棺材多晦气,你给我老实在镖局里待着!” “棺材有什么晦气的?这辈子谁还用不着棺材了。而且,你都说了,这镖非同寻常,那我更要跟您一起去了!要是有什么万一,我还能保护爹啊!” “老子用得着你保护?你知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吗?” “陪您押镖。” “押镖?押个屁!我告诉你, 虞栀缨你都十八了,过完年你都十九了,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 “我都两岁了,我知道。您都说多少遍了。”虞栀缨忍不住翻白眼,真不知道现在的女人这么早成婚做什么。 “你别给我顶嘴,上次媒婆来和我说,找了几个愿意来当上门女婿的,过了中秋就来和你相看。你好好相,这次可得给我装一装,骗也要给我骗一个男人回来,知道吗?”虞海生使劲拍着她的胳膊说:“可不能像上次一样,又把人给吓跑了。” 虞海说完,底下的镖师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个瞎了一只眼的镖师说:“这些男子都配不上我们小缨” “就是,还是陆伯伯说的话公道。”虞栀缨连忙抬手抱拳,感谢陈镖师仗义执言。 “你闭嘴,我闺女都给你们惯坏了!”虞海瞪了陆镖师一眼,再度看向其他人问道:“还有没有人跟我一道去?” 沉静几秒后,见再也没人出来,虞海不耐道:“都是一群怂包,不过送口棺材,瞧把你们吓得!不去,我们就三个人去,回头租辆车装棺材。” “我去。”副总镖头林恙走了出来,表情看上去心不甘情不愿的。 但虞海才不管这些,他立刻上前搂住林恙,笑着道:“不愧是我好兄弟,那就一块去。就这么定了,大家今晚早点休息,明日辰时,我们就出发!” 说完,不等其他人多言,虞海笑嘻嘻地拿了壶酒朝后院的厢房走去。 其他人也纷纷上去,留下四名镖师上前,把那口黑棺抬了出去,放到了院中。 虞栀缨紧紧地盯着虞海离去的方向,蓦地朝身旁的小姜伸出手来。 “有巴豆吗?给我一些。”虞栀缨道。 小姜惊讶:“小姐,你要巴豆做什么?” 虞栀缨怒瞪小姜,又开始暴躁了:“让你给就给,哪那么多废话。” “好,那我不问了。”小姜委屈地嘀咕一声,从口袋里掏了把巴豆出来,放到虞栀缨手中,叮嘱道:“小姐,这巴豆药性很强,是之前的好几倍,你别给家主吃太多,他毕竟年纪大了,还是你爹。” “知道了,我这也是为他好!你没听陈叔说了,这趟镖不详,就我爹那八字,平时没事走个路都闪着老腰,碰到这种镖,我怕他被克啊。再说我可不想在家里跟媒婆带的一堆歪瓜裂枣大眼瞪小眼。你不也是也不想在家做饭嘛,姐带你!”虞栀缨说完,一把收起巴豆,兴冲冲地朝虞海的方向追去。 夜半,月轮高悬,长缨镖局的厕所内一顿痛苦的呻吟声。 虞海跟林恙四人捂着肚子站在茅厕旁排队。 “这小姜做菜怎么越发不干净了,这晚饭都没吃多少,咋拉成这样,不行了,我快拉出来了,让我先来。”虞海一把拽过排在他前面的林恙要进茅厕。 林恙出手将虞海拦了下来:“这事上不能让,我先!” 夜幕下,几人一番推搡。 另一边后院,虞栀缨跟小姜二人已偷偷将黑棺运上了马车,一路驰骋着朝青州方向奔去。 第4章 林间鬼声 虞栀缨押镖到青州境内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距离江饶镇还有些里程。 前方是一片紫竹林,幽寂无人,虞栀缨当即决定今晚跟小姜就在这竹林里宿一夜。 怕被虞海的人追上,一路上她都不敢有丝毫停歇,一个劲儿赶路,既然她们已经到了这青州,那镖局里的人也就懒得再追她了。 这趟镖,就是她的了。 “小姜,生火,烤鸡!” 停好镖车,虞栀缨朝小姜吆喝了声,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一棵树旁,从怀里掏出一张馍饼撕着吃。 连赶了一日的路,她这会实在是又累又饿,这会儿一张粗粮馍饼,硬是被她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 小姜很快就生好了火,从镖车上取下一只早就宰杀好的野鸡架在火上烤,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镖车上的那口漆黑棺材。 头顶的竹枝铺天盖地纵横交错,月光稀稀疏疏漏下来,给棺材上镀上一层冷异的光。 “小姐……那棺材瞧起来真阴森,就放在我们俩身边,怪渗人的。” 虞栀缨不以为意地瞟了黑棺一眼,嘴里嚼着块馍饼,随手撕下一块塞到小姜嘴里:“认真烤,等会烤焦了我们又得饿肚子。” 小姜唧唧三两下把面饼咽了下去,还是心有余悸地问道:“小姐,你就一点都不好奇那棺材里装着的是什么吗?万一……万一是死人怎么办?” “棺材可不就是装死人的。啧啧,小姜,不是我说你,咱们当镖师,少点好奇心才能活的久。只要接了镖,收了镖银,甭管里面装的是人是鬼,我都给他送上门。” 虞栀缨边说边吃完了最后一块面饼,抬眼问小姜:“烧鸡好了吗?” “好了好了,小姐你尝尝怎么样?” 小姜取下烤得焦黄流油的烤鸡递到了虞栀缨的面前。 四溢的香味让两人都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虞栀缨撕下一只鸡腿大口啃了起来。 小姜一脸期待地问:“小姐,味道怎么样?” 虞栀缨皱了下眉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小姜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小姐,这已经是我的厨艺巅峰了。” 虞栀缨乌眸转了转,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只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罐,打开:“我知道了,差了这个!” 虞栀缨说完,将罐子里的辣椒粉均匀洒在烤鸡焦脆的表皮上,顿时空气里的香味都带着几分辣味,虞栀缨这才满意地大口吃起来。 “唔……就是这个味才过瘾!没辣子就跟没吃一样。” “小姐,你还真是无辣不欢。”小姜笑吟吟地感慨道,也扯了块鸡肉吃了起来。 主仆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就把一整只鸡吃了个干净。 待吃饱喝足后,虞栀缨双手环着放在脑后,身体往后一靠,人靠在树上,合目准备睡觉。 “小姐,小姐!”小姜拽着虞栀缨的手臂一个劲摇,生怕再晚一秒她就要听到她家小姐的鼾声。 虞栀缨迷瞪地睁开眼,有些不耐地问道:“干嘛?” 小姜又忌惮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棺材,声音害怕道:“小姐,咱们我们不是休息一下就赶路吗?难道今晚要睡在这里吗?” “不然呢?” 虞栀缨抬头看了眼疏漏的月光:“要是现在赶路的话,我们要在林子里走上一整夜,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你不要休息,我不要休息,咱们的马总得休息。今晚不走了,就睡这。” “可是那棺材……” “别可是了,就算那棺材里装的是鬼,还有你家小姐在这呢?你怕个卵!快睡。” 虞栀缨霸气地说完,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 “好。” 小姜撇了撇嘴,到底都不敢把面前的火堆熄灭,瘦小的身子紧紧地缩在虞栀缨身旁睡下。 月光黯淡下来,火光跳跃,照亮着女子沉静的睡颜,一个美艳,一个娇俏,一口黑棺静静被安放在她们身后,深林中莫名多了几分诡艳。 周遭很安静,偶有细微的夜风掠过竹枝,柴火燃烧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待柴火燃尽,已经过了子时,林中突然传来几声诡异的怪叫声,虞栀缨一双美目倏尔睁开。 不对,这声音不对劲! 虞栀缨警觉地握紧身边的长枪,警觉地打量周遭一切。 月光黯淡,竹影斑驳,漆黑棺材原封不动地被放在镖车上,镖马依旧卧倒在地上,灭了的柴火堆在隐隐冒着白色余烟。 “小姐,怎么了?”察觉到虞栀缨的动作,小姜也迷迷瞪瞪坐了起来。 “你听,远处有人声。”虞栀缨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姜依言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这一听,身上那点还没醒的睡意立刻烟消云散,只有背脊上一阵一阵寒气直冒。 她下意识地看向棺材,棺材还静静卧在镖车上一动不动。 小姜牙齿都打起颤来:“小姐……这……这是什么声音啊?怎么像鬼哭啊!” 是的,这声音确实诡异的很,似有若无,时远时近,混杂了夜里的风声,既像幽怨的女子在哭泣,又像离群的孤狼在嘶吼。 别说小姜听着害怕了,就连虞栀缨听了,心里也没瘆得慌。 虞栀缨不由得将手中的长枪攥得更紧。 就这么又听了一会,远处的声音突然变幻了起来,一会像是人在吹口哨,一会又是在哼曲,曲调欢快,就是在这寂寥的夜里听起来依旧很让人毛骨悚然。 虞栀缨瞥了一眼棺材,神色更加严肃起来。 半夜起鬼音,这其中必有妖,想必是有人想要劫镖! 想到这,虞栀缨不由分说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提着长枪欲往林中深处走去:“小姜,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 小姜抖得跟筛子一样,见她要走,连忙起身拦阻道:“小姐,前面那声音太恐怖了!也不知道那儿是什么东西,你还是别去了,万一碰见鬼怎么办?我们还是赶车快离开这。” 虞栀缨轻哼了一声:“正好,本小姐这辈子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样,要是能捉一只鬼,咱长缨镖局以后除了送镖,还能接个抓鬼业务!听说那些臭道士可赚钱了!” 说话间,虞栀缨一手握着枪,一手拖着满脸生无可恋的小姜直接朝黑棺走去。 第5章 有吊死鬼 把马叫醒,虞栀缨拉着小姜飞上了马车,她让小姜驾车,自己坐在黑棺旁边,吩咐小姜直接往林子深处赶。 “小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小姜苦着张脸。 虞栀缨不耐地骂咧道:“你这丫头,跟我混这么久了,这胆怎么还这么小。去江饶镇必须得过这片林子,咱们不往前走,难道还要绕道不成!别废话了,快走!” 被虞栀缨一顿骂,小姜再也不敢多嘴,一皮鞭抽在马上,硬着头皮往前冲,嘴里还在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天灵灵地灵灵,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 虞栀缨被小姜念得头都疼了,故意吓小姜道:“小姜啊,你再念下去,小姐我可要一枪送你上西天去了!到时候别说见鬼了,你先成鬼!我把你扔在这,被野狼啃,回头就剩副骷髅,你就成骷髅鬼了!” “不要啊!小姐!我不要变骷髅鬼!我不念了!” 小姜怕得一边求饶,一边加快车速往前赶。 冲过前方白色迷雾,前方不到几米的地方突然树上吊着个瘦长的人,身穿破烂的白衣,身形倒挂,头发杂乱,脸上满是泥土血痂,宛如吊死鬼一般,在风中左右摇摆着。那诡异的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似乎是被倒掉的太难受,而忍不住发出的呻吟声,被风一吹,在黑夜里隐隐传来,听起来很是恐怖。 小姜立刻被吓破了魂,忍不住尖叫一声:“鬼啊!” 被她这么一喊,马也受了惊,失控一路往前狂奔,眼看就要撞上树了。 虞栀缨一个飞身上前,跃入马上,手用力拴住马绳,双脚并用,动作灵敏地将马喝住。 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 小姜一头撞在虞栀缨后背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虞栀缨的细腰,自虞栀缨身后露出脸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前往吊着的“人”,结巴道:“小……小姐……吊死鬼……鬼……真的有鬼啊……” 虞栀缨抬头,看着前方悬挂的鬼,秀眉越蹙越紧:“什么鬼,我看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虞栀缨话落,人已经飞身朝鬼影飞去,手中长枪直刺鬼影。 “枪下留人!”那鬼影急着喊出声来。 虞栀缨闻言猛地收枪,潇洒落地,抬眼质问树上倒挂的人:“大半夜的你挂在这做什么?” 树上挂着的人尴尬地荡了两下:“……我也不想挂在这。” 小姜闻言,鼓起勇气走了上来,仔细地看了下树上悬挂的人。只见那人一身破烂衣衫,脸虽然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很,估摸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 “小姐,这个乞丐我们前两天是不是在客栈见过?”小姜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虞栀缨说。 虞栀缨瞅了瞅没认出来,路边的乞丐不都长一样么,脏兮兮破烂烂的。 小姜又盯着乞丐少年打量了一通,然后身子不抖了,声音也不虚了,大声骂道:“哎,你这小乞丐是不是有病啊?我们之前在客栈帮了你,你大晚上在这里装鬼吓我们,是想恩将仇报吗?” 小姜说完气呼呼拉着虞栀缨就要走,那小少年见状立刻喊住她们:“两位姑娘,小生是被打劫了才绑在这里的,求两位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小姜惊诧:“打劫?哪个劫匪脑子坏了竟然会打劫一个乞丐。” 小少年无奈解释道:“我不是乞丐……” 一直没吭声的虞栀缨歪着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下,突然说道。“救你可以,三百两银子。” “你看我这样像是有钱吗?”少年的声音里有些委屈,自己已经这么惨了,她怎么还趁火打劫,他还以为这个在客栈帮他,又给他买烧鸡的人是个好人呢,结果也是像宫外那些坏人一样,贪得无厌吗? “没钱?”虞栀缨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珠子轱辘一转,一个坏心思忽然冒了出来,她咧嘴一笑,声音和善又带着一丝诱骗:“没钱没关系啊,可以打欠条,也可以以工抵债,反正只要你认下了这笔账就行。” 少年刚出江湖,不知道世间险恶,而且他倒掉在这已经半夜了,实在难受,脑子都充血了,听到不用立刻付钱,便也没多想道:“只要姑娘愿意救我,我自然是认账的……” 少年话音未落,只见红装纤影飞身而上,长枪一晃,枪头割断了吊着乞丐的长绳。 只听扑通一声,少年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嘶!”少年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微红,眼泪要掉不掉的含在眼眶里,明明很狼狈,却有一种可怜兮兮的让人很怜爱的感觉。 虞栀缨落地,抬手将他拉起来,少年和虞栀缨差不多高,一米七二左右,却有些瘦弱,站在虞栀缨身边好像比虞栀瘦小一些,虞栀缨歪头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正着看,果然更好看一些。” 少年瞬间僵住了自己揉脸的手,啥意思? 小姜也惊掉下巴:“小姐你莫不是饿疯了,这小乞丐脸脏成这样,你都能看出他好看?” “你懂啥,美人在骨不在皮。”虞栀缨挑眉,就他刚才那个眼神就能让人惊艳,这洗干净了绝对好看。 “小乞丐,你今年多大?”虞栀缨靠近他问。 少年不懂为什么这个女人忽然像看到肉一样的豺狼一般的盯着他,就像他刚逃出家后遇到的那个想把他卖掉的男人,他眼神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喂!我家小姐问你话呢!”小姜凶巴巴地道。 “我……我十四。”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根本不敢说自己十五了,再过两个月就十六了。说小一点,应该安全一点? “十四?才十四?十四好呀!”虞栀缨一拍手,特别满意的样子!现今律法规定,男子年满十八才可以成婚,这样算算的话,给他带回去自己至少可以清净四年! “长的挺高的,以后一定能长成八尺男儿!不错不错!可有婚配?”虞栀缨又问。 “并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啊? “不错不错。”虞栀缨频频点头,不错,就他了! “小乞丐,本小姐今日救了你,你想怎么报答我?”虞栀缨把长枪往地上一插,柄长枪的枪杆子发出嗡嗡的声响,懂点武功的人都能看出此人功力深厚,她双手环胸的样子,满脸都是你的答案要是让我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样子。 少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三步,心里暗暗叫苦,刚才不是说好三百两,先打欠条的吗?怎么又问自己怎么报答?她这做派,怎么有点像想逼着他以身相许啊?不行!绝对不行!她看着都十八九了,她怎么敢想的? 不不不,也许是他误解了,她没这么想。哪有女子如此不矜持? 少年依然维持着教养,有礼的拱手行礼:“小生今日落难多谢小姐搭救,日后我定将银子奉上,今日我还有事,且先走一步。” 少年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说完转头就想跑,虞栀缨切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脚踢起地上的石头,打在了少年的后腿弯上,少年扑通一下跌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虞栀缨歪头,一脸危险地笑:“想跑?你可还欠我三百两银子呢。” “你……你想怎么样?”少年吓的一步一步往后退,这女子不是长缨镖局的镖师吗?怎么一点也不像啊,明明就是个女土匪啊。 虞栀缨一步一步的逼近,少年看着她的脚步,半垂眼帘,突然耳畔空气簌簌作响,几道劲风袭来。 虞栀缨抬眸望去,只见几只罗网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什么鬼?”虞栀缨啐骂了一声,脚底借力,飞身避开罗网。 少年见她避开了陷阱,心知不妙,顿时离开陷阱机关处,头也不敢回,撒腿就跑,这一次不再是故意引她上陷阱,而是真的在努力逃命了。 “小姐,他又跑了!”小姜指着少年的背影道。 “不急,让他跑一会。”虞栀缨像是逗着老鼠玩的猫一样,轻飘飘地站在自己的长枪顶上,看着少年在树林里飞奔。等少年跑了半晌,以为已经逃掉了时候,忽然一杆长枪从后方射来,如箭一般,枪头刺向少年的后背。 少年身子一歪跌倒在地,红缨枪擦过他,枪柄直接钉入一旁的大树上,即使是枪柄竟也穿透了木桩。 少年趴在地上,望着眼前长枪,不等他咬牙爬起,下一瞬,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把将少年将他提起来,将他的肩膀用力地压在了树上,倾身而上,整个人像石头一样,将他重重地顶在树干上,让他动弹不得,她的脸和他的靠的很近,双眼紧紧地望进他的眼里,眼里带着肆意的张扬,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问道:“还跑吗?” 少年瞪大眼睛,忘记了呼吸,呆呆地看着她,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猛的漏了一拍。 第6章 强抢美男 月亮钻出云层,月光撒下来,少年终于看清虞栀缨的容貌,明明很明艳的一张脸,却说着凶狠的话:“小鬼,我刚救了你,你却设陷阱想害我?你是活够了吗?” 少年余光瞥了一眼身旁被长枪钉穿的树干,语气讪讪道:“那陷阱不是我设的,是那群劫匪设的,他们故意把我掉在那边,就是想引人过来救我……” “哦,你明明知道还不告诉我,还把我引过去?这还不是想害我?” “我,我只是怕你对我有所图谋……” “笑话!”小姜在旁不由得嗤鼻一声:“就你这穷酸样,有什么值得我家小姐贪图的!” 小姜刚说完,就被虞栀缨给打断。 虞栀缨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了下小乞丐的脸,眉眼弯弯,坏笑道:“你说的也没错,本小姐救你就是为了三百两银子,可惜你现在拿不出来……” 虞栀樱上下打量着他,小少年在她不怀好意的打量中,有些怕怕的往后退,小声打着商量:“要不你给我重新挂回去?” “切,刚救你是救你的费用,一会挂你是挂你的费用。咱不能混为一谈。”虞栀樱笑的像个奸商。 “那你想怎么样?” “我也不想怎样,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少年看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问,我能帮什么忙? 虞栀樱手撑累了,放下手臂,蹲在他面前道:“很简单,你给我做个上门女婿怎么样?” “什么?”少年瞪大了眼睛,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原来刚才的危机感并不是错觉!还未等他开口义正言辞地拒绝,一旁的小姜就先炸了。 “小姐,你糊涂啊!你怎么能随便捡个乞丐做夫婿啊!再说,这也太小了,能用吗?”小姜一脸嫌弃! “现在不能用,养个几年不就行了?” “小姐,我听过养猪养鸡养肥了等着吃的,还没听过养男人养壮了等着用的!你就是招不到女婿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少年无语地听着她们主仆俩争论,居然不知道该先骂谁。 “我呸!谁说我招不到婿的。”虞栀缨倒是反应快,先骂了小姜一嘴,然后说道:“再说,你就是没见识,江南那边童养夫多的是,我就是看上他年纪小!” “看他年纪小?”小姜瞪大眼睛,看了眼枯瘦伶仃,说自己只有十三岁的小乞丐道,语气暧昧:“小姐,您还好这一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想什么呢?我是觉得他年纪小,等到结婚还得好几年!这几年我不是又可以继续逍遥了。等他成年了,我也年纪大了,他长的好,又年轻,真成亲了我也不吃亏!” 少年狠狠瞪着她,还生孩子?真是想的美!这女人算盘珠子都快蹦他脸上来了。 不管少年怎么想,虞栀缨是相当满意,对着他左看右看道:“就算他以后不能和我成亲,可这几年好歹可以拖着我爹,省得他到处给我找男人!” 虞栀缨是觉得他爹为了给她招个女婿,今天资助一个书生,明天救一个江湖好汉,明明人家很感恩的,他爹一说招婿,那些男人就一副自己爹就是个携恩图报的小人,实在有损爹爹的大侠风范!这样的恶名以后还是自己扛了! “哦……小姐不用解释。”小姜瞥了一眼,心里呸了一声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老爷找的那些男人长的太丑。 靠在树上的少年实在不想听她再说下去了,连忙打断道:“姑娘,婚事可不能随便乱说,就我这样的,实在配不上你。您还是换个人?” 小乞丐还未说完,就挨了小姜一巴掌。 “臭乞丐,你得了便宜还想卖乖,我们小姐看上了你,那是你的福气!哪这么多废话?”小姜愤愤道。 少年挨了一巴掌,抿抿嘴唇,不敢再说话。 虞栀缨瞥了眼小乞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推开了小姜:“好了,别打他,回头把脸打坏了,我还得重新找人。我刚试了他功夫,差的很,敢反抗,我一拳干死他!” 小姜点头:“放心,小姐,只要你觉得他行,就算他不愿意,小姜就算是绑也给你把人给绑回去。” 虞栀缨笑了笑,一手拨开小乞丐垂落在两颊边的头发,用力地擦了擦他的脸,就像一个恶霸抓住了漂亮姑娘一样,动作粗鲁又色气,小乞丐的脸被勉强擦干净了一点,还是有点脏,但是大半面容却露了出来,果然很好看。 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小巧的鼻梁和红嘤嘤的嘴唇,眼睛里因为有些害怕,好像承载着细碎的水光,弱弱地看着你,就像一个被欺负着的纯洁小鹿,脸上还没擦干净的泥土都像是将他衬托地更好看一些,让人觉得他就像泥泞中开出的花一样,吸引着人想要去采摘。 “小姐,他真的很好看耶!”小姜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有些后悔刚才对他太凶了,她家小姐就是厉害,看宝贝准,看男人也准,说他好看他就是好看! 虞栀缨点点头,确实好看!然后从地上抹了一把泥土,又一次将少年的脸抹的脏兮兮的,太好看了,先藏一藏,等到安全的地方再洗干净。虞栀缨开心极了:“没想到送个镖还能捡个童养夫回去,这买卖真划算。” 虞栀缨笑着放开少年。 少年摔坐在地上,看着虞栀缨靓丽的火红侧影,急的快哭了,垂死挣扎了下:“这位姑娘,我,我不能给人当上门女婿的。” “怎么?你家还有皇位要继承?”虞栀缨低头睨着他。 “……不是。” “那就行了。救命之恩就得以身相许,这事就这么定了。” “可是,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儿戏……” “我爹听我的,你都穿成这样了,可别和我说你还有爹娘管你?”虞栀缨睨了他一眼,一看他就是落难了,无处可归之人,自己捡他回去,一半是为了应付她爹,一半也是想做好事啊。 “那倒没有。”他要是敢说需要他爹娘同意,这女子肯定立马押着他回家见父母,他早就回不去了。 “好了,你也不用做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四年后,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只要你不愿意,我立刻放你走,绝无二话。”虞栀缨放松了条件,她又不是真要和他成亲。 “但是……” “闭嘴!你再可是但是的,我一刀砍了你!我们小姐好好给你说的时候,你最好给我听话!”小姜刷的拔出双刀,砍在树上,呱唧一下就把一棵小腿粗的树砍倒了!长的好看又怎么样,敢对着小姐说不就得死! 少年立刻闭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眼神与虞栀缨对上,一人眸眼清亮,一人幽深如墨。 算了,四年就四年,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地方去,这几个月的流浪,也让他尝尽了人间苦楚,跟在这个女人的身边,还能安全一点…… 少年这时候是真不想吃虞栀樱塞进他嘴里的这碗软饭啊,可是他拒绝不掉。只能叹着气,一脸不情愿地认下了:“那说好,四年后我若不愿意,你不能强求。” “放心!姐姐是这样的人嘛?”虞栀缨咧着嘴笑,一副骗到小孩的样子,小姜都没眼看。 就在这时,突然林中传来一声粗吼。 “什么人敢抢老子的网里的鱼!” 虞栀缨循声偏头看去,只见一行人带着武器大摇大摆地朝他们走来。 少年连忙躲到虞栀缨身后:“姐姐,就是他们把我吊起来的。” 虞栀缨没有吱声,好整以暇地等那些人走近。 为首的劫匪老大扬手做了个手势,手下的人连忙冲了上来,团团将虞栀缨三人围住。 老大走到人群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红衣猎猎的虞栀缨,顿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对着众兄弟大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个美人儿不请自来了,今晚兄弟们有福了。来人,先这两个妞给我绑了!” 少年见对方人多,怕虞栀樱打不过,猛吸一口凉气,一脸着急又歉疚地说:“这可怎么办,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确实。”小姜颇为同情地看向那群土匪:“都是你连累了这群劫匪。” 话落,虞栀缨单手一挥,凭着内力就将原本钉在树干上的长枪给取回了掌心。 虞栀缨唇畔绽放出一丝轻蔑笑意,长枪已经破空而出。一袭红衣,一杆长枪,少女眼神坚定,神情从容,飞身上前,与那群劫匪周旋在一起,一把长枪被舞得如游龙惊鸿。 “好厉害啊!”少年惊艳地瞪大眼睛观察,忍不住发出声赞叹。 小姜得意地站在一旁,嗤了声:“那当然,论武功,整个武林打的过我家小姐的,一只手都没有!” “她不会就是长缨镖局的虞栀缨?”少年想到客栈里那些酒鬼对虞栀缨的评价。 “呦不错,算你有点见识。”小姜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家小姐就是武林高手榜排名第三的高手!而且是第一个上榜的女人!厉害?” “厉害。”少年看着少女摧枯拉朽一般的把那些土匪打倒,似乎没花多大力气一般,就很崇拜。 不过须臾,所有围着他们的劫匪都被虞栀缨卸掉了手上的兵器,趴在地上嗷嗷求饶。 “女侠!我们错了!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一次!” “姑奶奶手下留情啊!”就连原本嚣张的劫匪老大此刻也跪倒在地,一个劲地对着虞栀缨磕头认错。 虞栀缨最烦这样啰啰嗦嗦的求饶,不耐道:“赶紧滚。” “诶,诶,我们马上滚。” 老大连忙起身,唤着手下们要逃。 “等等!”少年突然走上前来拦住劫匪老大:“把我的东西还我。” 第7章 落魄公子 老大装傻:“东西,什么东西!你别信口雌黄!” “你从我身上抢走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有虞栀缨撑腰,少年说话都蛮横了起来。 “把东西给他!”虞栀缨收起长枪,冷声道。 老大虽不情愿,但对上虞栀缨凌厉的目光,还是老老实实地命人掏衣兜。 不稍片刻,地上就多了一小袋小东珠和一块玉佩,东珠一颗颗圆润饱满,价值不菲。 小姜惊叹:“小姐,没想到这小乞丐竟然这么有钱。” 虞栀缨笑:“看来我这三百两银子有着落了。” 少年连忙蹲下身把玉佩捡起来,小心地擦拭了几下,放进胸衣中,然后才慢慢捡那袋东珠。 虞栀缨眼尖,看到那块白玉上镌刻着一朵白莲。 她眼眸微动,这白玉一看就品质不凡,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这小子,不会有点来历? 啧!回头得问问清楚,身世太麻烦的,可不能要。 劫匪老大见小乞丐把东西捡走了,心疼地劝告虞栀缨:“女侠,您可得小心啊!这小乞丐身上有这么多宝贝,他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乞丐!你别被他蒙混了!” 虞栀缨眼皮微挑,眼神杀过去:“我要你提醒?还不滚?” “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老大当即识相,带着手下人如鸟雀般逃入林中。 少年打开装东珠的袋子,拿了几颗出来,递给虞栀缨道:“感谢姑娘再次相救,这几颗东珠最少价值五百两,就当做刚才救我的谢礼,咱们现在已两不相欠。” 虞栀缨瞥了眼东珠,没有接,只是眯眼审视小乞丐,嘴角挂着要笑不笑的笑容:“怎么,拿了钱就想赎身?” “这……”少年被噎住了,咳了一声道:“那我也没卖身啊。” 小姜上来就把一袋子东珠抢过去了:“笑话,这东珠是我家小姐抢回来了,就全都是我家小姐的!轮得到你拿来给她几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哎,小姜,我们是镖师,不干这种打家劫舍的事,既然东珠是他的,就给他好了。”虞栀缨抬手制止小姜打劫的行为,使了个眼神让她把袋子还回去,然后又指着袋子道:“只是这东珠颗颗一样大小,又圆润光泽,可不是一般人家该有的。你一个小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哪来这么多?我看,你不会是偷的?” “我!我没有?” “哦?那你说这东珠是哪里来的?” 少年眼神有些慌乱,他正发愁要怎么跟虞栀缨说东珠的来历,可虞栀缨是谁,从小就一杆银枪闯江湖的女子,走过的路比他走过的桥还多,看一眼就知道这东珠的来历他不敢明说。 “还说不是你偷的,小姜,抓他报官!”虞栀缨挑眉道。 “是,小姐!”小姜一只手就给他提溜起来。 “等等等等,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错了?错哪了?” 少年看了眼小姜,又看了眼虞栀缨,最后不情不愿的抿了抿嘴唇道:“这东珠既然是姑娘抢回来的,自然是属于姑娘的,小生不该拿它再偿还姑娘的恩情。” “那这东珠既然是我的,你可就没了三百两赎身钱了。”虞栀缨笑。 “姑娘说笑了,姑娘貌美,又武艺超群,能给姑娘当童养夫是小生的福气。”少年在小姜反锁双臂用力下压下,咬牙说道。 “嗯,公子年纪小小,却还挺讲道理,小姜,放开他。以后,他就是你姑爷啦。”虞栀缨欢快地道。 “知道啦,小姐。”小姜一把把少年放开,然后扶住他说:“姑爷,小心些。” 少年暗叹一声,这世上果然如夫子所说,唯女子与小人难教也。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先这样,反正自己现在说也说不过她,打也打不过她。 “那之前说好的四年之约还算的?”少年委委屈屈的答应了,却还惦记着四年后的唯一一条生路。 “放心,本小姐我一口唾沫一个钉!” 少年终于放下心来,虞栀缨对着小姜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看,我厉害,这么容易就搞到手了。 小姜摇头,她家小姐,真该圈个山头当山大王。 天刚蒙蒙亮起,林间又起了一层薄薄晨雾,地上的青苔浸了露水稍显湿软,马车走过,泥土上被碾压出深深的车辙印。 就着晨曦,小姜驾着镖车载着虞栀缨跟小乞丐还有黑棺缓缓驶出紫竹林。 虞栀缨懒懒地坐在镖车上,背靠着棺材,翘起二郎腿,悠哉地晃来晃去,一双凤眼一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少年:“你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树闻。”李树闻被她这么直勾勾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脏兮兮的小脸竟然也透着些红,不好意思地回道。 “怎么写的?”虞栀缨好奇地问道。 李树闻闻言,抬头看了眼四周,伸手出去,随手掰了根树枝,在车板上写自己的名字。 虞栀缨起身凑过去看。 “你这名字看起来有名家之风啊,你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 虞栀缨凑得很近,她说话间,气息正好扑散在李树闻的耳畔,李树闻的脸顿时更红了。 与之相比,江湖出身的虞栀缨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逾越,她毫不在意地又退回身去,继续靠在棺材上,盯着李树闻道:“你刚拿树枝写字,字入木三分,看来,你有点内力。武功我之前也试过了,有,但不高。有武功,身上又有财宝,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树闻干笑:“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姑娘。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个没落贵族之后。” “就你还是贵族?”小姜不由得嗤鼻道。 虞栀缨皱眉:“别打岔,让他说。” 李树闻笑了笑,继续道:“真没骗你们,我祖上是有爵位的,只是到我父亲这代早就不能袭爵了,父亲又是次子,分家后父亲只得了一些家产,开始经商,靠着家里的关系倒也做的不错,我自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只是……” “只是啥?”小姜特别捧场地问。 李树闻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我娘早亡,父亲娶了后母进门……” “好!你不用说了,我懂了,后娘进门了就虐待你!欺负你对不对?”小姜气愤又激动地说:“这世上就没一个好的后娘!这些女人!明明一个个好好的,做了后娘都变成混蛋!王八蛋!贱人!我要杀光天下的后娘!” “她怎么了?”李树闻吓的往后退了退,不知道小姜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 “她六岁的时候,被她后娘卖了。一起被卖的,还有她弟弟。”虞栀缨抽着马鞭悠悠地说道,小姜还在发疯。李树闻看了一眼小姜,有些难过地道:“那他们这么小就被卖了,弟弟肯定找不到了。” “谁说不是。”一个六岁,一个三岁,哪怕小姜一直记着弟弟,可是这辈子很难再找到弟弟了。虞栀缨转头问李树闻道:“你呢?你后娘怎么对你的?” “就那样呗,一开始还能允我活着,只是后来怀了孕,就想为她的孩子独占家产,她不想让我活,暗害了我好几次,有一次她放火烧我,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书童为了救我被烧死了,我逃了出来。” “那你以后还回去吗?”虞栀缨问。 李树闻低下头,眼眶红红地,轻声道:“不回去了,那里没有我的位置。” 虞栀缨看了他一眼,小小的少年,满身落寞,眼里都是被亲人伤害的痛楚,她抬起手来在他头上拍拍:“你先在我家住着,等你长大了,姐姐带你杀回去!” 李树闻眼睛红红地望着她,心里虽然感动,却还是轻声道:“不用了,我不回去了。姐姐别去找她。” 虞姐姐虽然武艺高强,可是肯定斗不过他的后母,那是这世界上最阴毒的女人,若是被他后母知道他还活着,他和他身边的人都得死。 “回不回去,等你长大再说。”虞栀缨也知道,这种富贵人家争家产的事,都是你死我活的,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年放在那样的环境里是活不下去的,逃出来是对的:“那你后来,怎会落魄成乞丐的?” 李树闻低下头,有些可怜兮兮地道:“就……就被抢的多了,就这样了……” 李树闻刚跑出来的时候,虽然不敢露富,但也穿着整洁干净,可没想到他一个少年独自一人流浪,又长的这般漂亮,真的是差点连人带物都给抢了,还好他还会点三脚猫功夫才跑出来,后来他就只能把自己搞得又脏又臭,像个乞丐一样才安全。 “以后你跟我们就不用打扮成乞丐了!有我们家小姐和我在,谁敢来抢!我弄死他!”小姜已经发疯结束,拍着胸脯道!以后这个小弟,她罩了! “还不知道,这位姐姐的名号。”李树闻问。 “我叫小姜,生姜的姜。” “小姜姐姐好。” “你怎么光问她,不问我?”虞栀缨有些不乐意的道。 “我知道你是长缨镖局的虞栀缨。”李树闻腼腆的笑笑:“已经听过很多次你的大名了。” 虞栀缨讶异:“真的?” “真的。”李树闻点头:“我来这江湖也快个把月了,江饶镇的客栈里那些商贩最爱的就是讲你们长缨镖局的八卦。” “哈,没想到我还挺有名!” “那必须的,小姐就是江湖传说!人人追捧,人人敬仰!” “哎过奖过奖!” 李树闻看了看两个吹捧起来就没完没了的主仆,转头看了眼一旁的黑棺,不解道:“不过,你们镖局不止送货,还给人送棺材吗?” 虞栀缨脸上的笑意退去,挑眉,凉凉道。“不该问的别问!” 第8章 镖匪一家 李树闻委屈眨巴眼:“我这不是要给你当上门夫婿了吗?问问自家镖局的事都问不得吗?” 此话一出,小姜差点要停车骂人。 她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何时世家公子爷比他们江湖浪子还厚脸皮了。 这还赖上了? 被李树闻反将一军,这会虞栀缨不但没有丝毫羞涩,还当成玩笑嘿嘿笑了:“这不是还没上门吗?我虽然觉得你不错,但还得等你跟我回了镖局,见过我父亲再说。” “行!那这段时日,小虞姐姐得好好保护我哦!”李树闻边说边往虞栀缨身上靠,一双黑琉璃大眼睛亮闪闪的,就连说话声音都像刚出生的小狗一样奶。 虞栀缨第一次遇到主动亲近她的男的,她内心一个没抗住,脑袋差点撞到棺材上。 “小姜,咱们还有多久到江饶镇?”虞栀缨有些尴尬地问小姜。 “还有十多里路,小姐。” “得,你好好赶路,我先眯会。”虞栀缨说完,转身背对李树闻开始装睡。 虽说是装睡,但虞栀缨很快就就进入了梦乡。昨晚一整宿她都没怎么睡,这会确实有点乏了。 见虞栀缨睡着了,李树闻也困了。他昨日刚挨了打,还没睡个好觉,就被人绑了,折腾到现在,可算是身心俱疲了。 自踏足江湖以来,步步艰难,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有个靠山送上门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若他真能当上长缨镖局的上门女婿,以长缨镖局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他便等于有了一张极为有效的护身符,总比一个人如无根之萍在江湖中漂泊来得好。 只是这虞家小辣椒的名声,李树闻在客栈里也没少听。 这虞家的上门女婿也未必好当!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 李树闻看了虞栀缨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躺了上去。 出了竹林,去江饶镇的路上两边依旧都是高山密林,唯有一条小道蜿蜒其中,时辰还尚早,一路上别说行人了,连飞禽走兽都没见一只,只有镖车的轱辘声吱吱呀呀在山间回荡。 也不知马车前行了多少里路,突然前方一声暴喝传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前方一辆小轿停在路中央,轿边站着一群彪悍男匪,但说话的却是女子的声音,来自轿中。 小姜猛地喝住马,停下马车。 镖车骤停,虞栀缨猛地从梦中惊醒,身子趔趄冲了出去,额头重重撞在一旁李树闻劲瘦的背脊上。 李树闻瞬间也被她撞醒,睁开眼,看到前方的架势,顿时苦丧着脸道:“这怎么又有打劫的啊?” 虞栀缨嘶了一声,摸着额头站起来,不耐烦地摸起手中的枪,暴躁地对着来人吼道:“哪个不长眼的,连我虞栀缨的路都敢拦!找死啊!” 虞栀缨刚说完,轿中突然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是姑奶奶我啊!” 小轿被轻轻放下,一个汉子毕恭毕敬掀起轿帘,一名女子弯腰从轿中走了出来,露出乌发上的步摇熠熠生辉,脚上的流苏绣鞋好看又优雅。 美人出来的瞬间,连周遭的山川风物都有些失色。 李树闻忍不住发出感慨:“现在世道这么炎凉了吗?怎么女子都出来当山匪了?” 虞栀缨眉头微皱了下,收起长枪,有些难以置信道:“张婉婉?大清早你吃饱了撑的,来这一出?” 美人嫣然一笑:“我要是不赶个早,怎么拦得住你呢?” 李树闻不由得纳罕:“你们认识啊?” 镖匪一家? 他真是长见识了。 张婉婉看了一眼李树闻,不由得嫌弃:“虞妹妹,你好歹也是堂堂长缨镖局的少家主,怎么跟个乞丐同乘一车?” 虞栀缨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乞丐,回头给你好好细说。我这几天一直忙着赶路,正好没吃饱睡饱,去你那坐会。” 张婉婉当即吩咐手下:“听到没?赶紧给人家虞姑娘带路。” 话落,张婉婉又回身坐回了自己的小轿。 几个山匪扛着轿子绕开原来的小道,进山一路上行,虞栀缨等人驾着镖车紧跟其后,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张婉婉占山为王的寨子里。 虞栀缨眯眼看了看寨门口的题字:“绿柳寨?你一个土匪,用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会不会太做作了些?” 张婉婉从轿子里下来:“不然叫牛头寨吗?难听死了。你这棺材可不能带进去,太晦气了,我们这种刀剑舔血的人可见不得这个。” 虞栀缨难得好脾气地配合道:“行,那你得让你的人好好给我看着这镖。你懂的,咱们镖局规矩,丢人也不能丢镖。” “放心,我给你挑十几个好手看着,保准一只苍蝇都碰不到那口黑棺。”张婉婉道。 虞栀缨笑:“有姐儿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完,虞栀缨带着小姜和李树闻两人跳下镖车,朝寨子走去。 双脚刚踏入寨门,见里面一切都井然有序,虞栀缨不由得啧啧称奇:“张婉婉,你可真厉害啊,这寨子在你手上,倒是比以前有模有样多了。” 张婉婉笑着随着他们一道往里走。 进了主寨,虞栀缨一股脑就往寨主位上扑。 这主位又宽又大,上面铺了张虎皮,虞栀缨舒舒服服在主位上翻了个身,盯着房梁感叹到:“你这山大王做得可真舒服,等哪一天我不送镖了,就来你这里养老,让你的兄弟们伺候我。” 张婉婉翻了个白眼:“瞧你这出息!” 话落,张婉婉扬手打了个响指。 外面顿时进来几个山匪,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各式菜肴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布置席面,很快长桌上就摆满了酒菜,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虞栀缨看得眼睛都花了,赶紧入席坐下。 小姜和李树闻也跟着一左一右坐到了虞栀缨身旁。 待他们都入座,立刻上前两名土匪,他们手里都端着两盆净手的清水,在一边静候。 看着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俨然一副小丫鬟姿态,虞栀缨忍不住目瞪口呆,称赞道:“张寨主,你好本事啊!你这的男人比我们镖局里的听话多了!” 第9章 被迫当贼 “我这哪能跟长缨镖局比,我们可是匪,你们可是吃公粮的。”张婉婉谦虚地说道,招呼身旁几个男仆上桌,“都别站着了,一起吃。” 其他人纷纷上了桌。 李树闻不禁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一众男匪,猜测他们与张婉婉的关系。虞栀缨倒是见怪不怪的,直接拿起筷子朝桌上最大的那只鸡腿伸了过去。 “等等!”张婉婉出声阻止虞栀缨,说话间,拿筷子夹走了虞栀缨看中的鸡腿,放进自己碟中,又陆续夹了桌上各个菜肴中最肥美精华的部分放入碗里。 虞栀缨气得抖了抖筷子:“不是,有你这样做主人的吗?” 张婉婉轻柔一笑,将装满菜肴的碗碟一同递给身边的一个清秀山匪,解释道:“赵郎身子骨太弱了,得多补补。” 虞栀缨傻眼:“什么赵郎?上次不还是李郎吗?你这么快又换了一个?” “对啊,李郎在我身边都快小半年了,前段时间我看腻他了,就给了他一笔银子送他下山了。” 虞栀缨皮笑肉不笑:“你人还怪好的咧!还送他银子!” 虞栀缨抬眼指了指张婉婉身旁的男匪:“那这个赵郎又是怎么回事?长得这般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山匪啊!” 说到赵郎,张婉婉哀伤地扫了眼身旁的年轻男子,有些沮丧道:“赵郎原本是名书生,进京赶考突然遇到了劫匪,正好被我撞见。我让人救了他,见他长得眉清目秀,深得我心,就留了他下来,可是都好几天了,他都不怎么吃喝,人也日渐消瘦。” 张婉婉说完,虞栀缨就看到那个叫赵郎的小书生撇了撇嘴,一副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的模样。 虞栀缨当即来劲了,忍不住奚落张婉婉:“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既然不愿意,你还是早点把他放下山,一个柔弱书生,哪经得起你折腾啊,别饿死了你又心疼。” 虞栀缨这话说得,张婉婉顿时也不高兴了,她猛地放下筷子,生气怼道:“你这一大把年纪都还没摸过男人手的人,怎好意思来数落我的?” 士可杀不可辱,什么叫没摸过男人! 虞栀缨脸面有些挂不住,正发愁怎么怼回去,就看到身旁的李树闻正埋头自顾自地吃着东西,他虽然一身狼狈,可吃东西的样子却优雅好看,像是自小就被教养的很好的贵公子。看来他那些说词,倒也不算全是谎话。 虞栀缨挑挑眉,故意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 李树闻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 “咳咳!”虞栀缨咳得更大声了,手臂还撞了下李树闻的胳膊。 这会傻子都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瞬间,虞栀缨的碗中多了两块剔出来的雪白蟹肉。 李树闻笑容殷勤道:“小虞姐姐,你尝尝,喜欢吃的话,我再给你剥。” 不错,果然机灵,她还好没白救他。 虞栀缨刚准备去夹,李树闻却突然又夹走蟹肉,放到蘸碟里沾了沾后,才重新放回她的碟中:“蟹肉性寒,对姑娘身体不好,还是沾点姜丝配制的调料配着吃好些。” 这一番操作,直接惊呆了所有人的下巴。 张婉婉愣愣地看着虞栀缨,抿了下嘴巴,好奇地问:“虞妹妹,这乞丐你哪里捡到的?这么上路子?” 虞栀缨心满意足吃了口蟹肉,冲张婉婉扬了扬眉:“我都说了,他不是一般的乞丐,人家是落魄的世家公子爷!还有别捡不捡的,你以为谁都是你啊!这是我精挑细选的上门女婿,怎么样?还过得去!” 张婉婉闻言,一脸意外地看向李树闻。 这少年倒是听话得很。 先前在山下看着就是个破乞丐,这会儿洗净了手,乱糟糟的头发也稍微绾了下,那张脸虽然还是灰扑扑看不太清容貌,但隐约也能看出来是个容貌清俊,五官端正的少年。 “是挺好的,就是太小了点。不如,留下来给我养?虞妹妹,你看看你十九了,哪里等得及,要不你把这个小乞丐送给我,你那上门夫婿,我给你重新物色一个,保准比他身强力壮,包你满意。” 见张婉婉如虎狼般盯着自己,李树闻连忙摇头:“不行!”他刚被抢了一次,怎么能被再抢一次,再说这女土匪不知道抢了多少个了,比较起来,还是虞栀缨好一些。 虞栀缨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小手,笑道:“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给我爹交差,可不能便宜了你。” 张婉婉“啧”了一声,目光又在李树闻灰扑扑的脸和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逡巡了一番,内心觉得这虞栀缨还是男人见的少了。 这乞丐虽听话,但年纪小小心眼子倒不少! “算了,好男人多的是,咱不跟你抢了,回头你们成亲了,记得叫我喝喜酒。”张婉婉爽气道,举起手中酒杯跟虞栀缨酒杯碰杯。 虞栀缨也不客气,两人你来我往,喝得那叫一个痛快。 从上午一直喝到太阳落山,直到厅中杯盘都已撤去,她们两人秉去了其他人,一人枕着一半虎皮醉醺醺地躺在主位上。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白皙的面容上都沾染着几分芙蓉酒色,像一支海棠,并枝两开。 外头夜色渐渐黑了,今晚看来是不能走了。 “婉婉……”虞栀缨有点眼皮打架,脑子却很清醒:“你准备一直这样过下去了吗?” 空气里沉默了许久,虞栀缨才听见身边的人“嗯”了一声,却也无话。 其实虞栀缨跟张婉婉很早之前就认识了,那时候张婉婉还是张员外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她美貌动四方,又绣得一手好女红,才刚及笄,来上门帮忙求娶的媒婆就快把张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虞栀缨之前随虞海给张家送过镖,有幸见过张婉婉一面,那时候的张婉婉在她眼里确实可以用惊为天人几个字形容。她可以说是虞栀缨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而张婉婉对虞栀缨也非常喜欢,最爱听她说送镖路上的故事,两人一见如故,是那种性格差异很大的闺中密友。 张员外疼爱女儿,挑来选去,最终在一众求婚者中,给张婉婉选了一位家世品学皆优的秀才做夫婿。 张婉婉出嫁那日,虞栀缨也去参加了喜宴。那时候整条送亲队伍,可谓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可惜经过绿柳寨山脚时,错了,那时候这寨子还叫牛头寨,送亲队伍刚到,山上就涌出来一群山匪,杀了所有送嫁的人包括新郎,将新娘子给掳走了。 张婉婉被迫委身给了寨主才勉强保命。 过了些时日,新郎家中一直等不得接亲队伍回来,修书给张家,张家的人才知张婉婉出事了。 张员外立刻派人去牛头寨打听,得知张婉婉还活着,但清白不再后,张员外一夜白了头,直接对外宣布张婉婉被土匪杀了,宁可失去女儿,也不愿家门被玷污。 要不是虞栀缨听闻此事,提着红缨枪上山来为张婉婉报仇,估计所有人都以为张婉婉死了。 第10章 潇洒一生 那一日,虞栀缨血洗了牛头寨,重伤了老寨主,要带张婉婉离开时,张婉婉却突然抢过她的长缨枪,一枪捅死了老寨主,然后拒绝跟虞栀缨下山。 虞栀缨有些诧异:“为什么?” 张婉婉摇头道:“我爹爹说我死了,我就死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张婉婉了。” 女子贞洁大于天,张婉婉一旦活着下山,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了活命委身了土匪,世人不会心疼她可悲的遭遇,只会唾弃她贪生怕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再说,她的夫家也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守寡事小,冥婚都有可能。 她不想死,她想活,哪怕苟且偷生。 人想活有错吗? 自然没错。 虞栀缨明白张婉婉的心思,所以她留了几个老山匪的命,扶持张婉婉成了牛头寨的新寨子,扬言张婉婉是她的亲姐姐,谁敢不听她的话,就让他和老寨主一个死法!回头串成一串糖葫芦,全挂寨门口的大树上! 在绝对的武力震慑之下,那些山匪自是不敢作乱,将张婉婉奉为大寨主。 这些山匪,虽然一开始是忌惮张婉婉身后的长缨镖局,可后来长袖善舞,经营有道的张婉婉,把一个几乎破败的,只会抢劫的山寨,利用张家在商场上的渠道,带着土匪们做生意,把山寨变成现今这般繁华的模样,早已得到了山寨上山匪的信服。谁有好日子不想过,要去刀口上舔生活。 但此间种种,也不知张婉婉付出了多少心血,经历了多少艰辛。 往事涌现,虞栀缨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听到她这声叹息,本来快要睡着了的张婉婉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你不会是在可怜我?” “哪有,我就是有点唏嘘,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你的余生应该会过的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张婉婉嗤笑一声:“确实,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我现在应该有员外老爹,秀才夫婿,再生个大胖小子,在家相夫教子。原来想想就觉得自己好惨,但现在我却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不对,应该说,现在的生活更好。” 虞栀缨不解:“哦?” “如果我没有被掳,确实应该过着相夫教子的平静生活,可是那样的生活,我没有一点选择的权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一生都要看他人脸色行事。哪像现在这般洒脱自由,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能我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好女人。” “独立天地间,潇洒走人间。”虞栀缨眸光涌动,看向张婉婉的眼神满是欣赏和兴奋之意,去年来见婉婉姐姐,她言语间还带着一丝愁闷,可今日一见,却像是豁然开朗,完全接受了现在的生活:“什么好女人不好女人,在我眼里,姐姐就是最好的女人。人生一场,什么都没有比自由随心更重要。姐姐,我看你如今可是终于想通了!” 张婉婉目光坚定地看着虞栀缨道:“妹妹以后不用再担心我,我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有自己的寨子,寨中的兄弟对我都忠心耿耿,我的钱多得花不完,男人嘛,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找,不当任何人的女儿,妻子,母亲,只做自己,这日子不知比以前自在了多少。” 虞栀缨听着都羡慕起来:“诶,我都不想去送镖了,你这还缺个二当家不?” “切,你要来,大当家都让给你。” 两人说完,执手哈哈大笑起来。 说起送镖,张婉婉这才想起她带过来的那口棺材:“我倒是忘记问你了,那晦气东西你是要送到哪去啊?” “江饶镇,钟北尧家。” “钟家啊,那估计你这趟镖,镖银不菲啊!” 江饶镇富商如云,可谁也比不上钟北尧,钟北尧乃是江饶首富,产业遍布辰国,钟家可谓是富可敌国。 “镖银是不少!不过却是趟暗镖,里面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虞栀缨实诚道。 张婉婉忍不住提醒道:“那你确实得小心些,钟北尧这人花名在外,小妾一房一房地往家娶,你这么好看,我怕他看上你。” 虞栀缨躺在虎皮上放声笑起来:“我哪有你好看,你这美人寨主,我要是男人我也要把你抢回家。” “去,你何时能正经一些,我都给你带坏了。” “得了,谁带坏谁啊!” 月光不知何时照进窗纱,夜阑人静,时不时还能听见两个女孩儿的笑语盈盈。 窗外天光大亮,日光浅浅打在虞栀缨雪白的面容上,她不耐烦皱了皱眉,长睫微颤,倏尔睁开双目坐了起来。 “嘶——” 宿醉一夜,虞栀缨抬手扶额好半天才缓过来,瞥向身旁,不见张婉婉的身影。 啥时候张婉婉酒量居然比她好了? 虞栀缨咕哝一声,站起身,慢慢走下软塌,朝门走去。 一推开门,虞栀缨就看见了张婉婉纤秀的背影。 张婉婉正指挥着手下来来往往搬木箱,木箱里是她上个月去苏州进的新货,原打算放在自己的嫁妆铺子里售卖的。虽然她爹迫于世俗不敢认她,但还是偷偷的把自己嫁妆铺子的地契都给她送来了。 听到身后动静,张婉婉回头,看着虞栀缨,忍不住一顿奚落道:“你这酒量,真是差到出乎我的意料了。” 虞栀缨连忙放下正揉着额头的手,嘴硬道:“我可是长缨镖局的少家主,要时刻保持清醒!为了送镖,我都好久没喝酒了,酒量自然差了。” 张婉婉睨她:“我看你现在也不怎么清醒,别下山被人劫了去,要不在这醒醒酒后再走?” 虞栀缨摆手:“不行,你这买卖做的也不容易,我还是给你省点酒。已经耽搁一天了,今日我必须把镖送到江饶镇去。” 知道虞栀缨去意已决,张婉婉也不再劝说,转头吩咐手下道:“把这些箱子都搬到镖车上去。” 虞栀缨立刻瞪圆了眼睛,脑袋好像也不那么疼了:“这些都是给我的?” 张婉婉不由得鄙夷:“不然呢?你难得来我这做客一次,我能让你空手离开?” 闻言,虞栀缨立刻将张婉婉熊抱过来,在美人香喷喷粉扑扑的脸蛋上响亮地啄了一口:“婉婉最好了!” “诶呀!”张婉婉一把将虞栀缨推开,拿出一块手帕恨不得把自己脸上皮都搓掉,“你的跟班跟小夫婿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你还是赶紧走,少在这恶心我了。” 虞栀缨翻身跳下台阶,回头向张婉婉告别:“美人儿,等我回来啊,绿柳寨二当家的位子记得给我留着!” 张婉婉也潇洒挥手:“去去,等你回来我给你当压寨夫人。这趟镖你要是发财了,这金银珠宝可都是我的!” “没问题!” 虞栀缨一身红裙翩然出了绿柳寨大门,最后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张婉婉那道纤秀的身影还久久立在那儿,衣裙翩跹,煞是好看。 虞栀缨抬起手臂,朝张婉婉用力地挥了挥手,才往自己的镖车走去。 那口漆黑的棺材依旧静静地卧在镖车上,棺材后面整齐堆了七八口木箱,都是刚才张婉婉指挥手下搬上来的。 小姜和李树闻吃饱喝足休整一夜,早就神采奕奕在一边等着,见虞栀缨走来,小姜自觉跳上车头,熟稔地将车套缰绳装好。虞栀缨满意拍拍手,拎着李树闻飞身上车,继续背靠着棺材坐好。 镖车一路向往山下而去,小姜坐在前头驾车,因为后面那数口大木箱,明显能感觉镖车比之前沉重了许多。 第11章 分局查探 李树闻坐在车上无聊地编蚱蜢,他稍稍偏头,见虞栀缨双头枕在脑后靠着棺材正惬意地欣赏路边风景,忍不住称赞道:“小虞姐姐真厉害,哪条道上都吃得开。” 素来镖师跟山匪都是天生死敌势不两立,这进了山匪窝,还能带上一车礼品离开的,确实是让人有些开眼。 话落,驾车的小姜顿时无比自豪道:“那当然了!我家小姐人漂亮,武功高,性格好,到处行侠仗义,广结善缘,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道上当然吃得开啦!真是不懂,小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是没有男人愿意给她做上门女婿呢?” 说到最后,小姜语气中满是痛心疾首。 这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难道就因为小姐脾气火爆了些?可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 一句话戳到了虞栀缨的肺管子,登时炸毛:“闭嘴,不许说这个话题!” 小姜不敢再说,双手连忙捂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再也不敢出声了。 虞栀缨哼了一声。 李树闻见她不高兴了,思索了一下,神情真挚又认真地道:“我倒是觉得,是因为这世上慧眼识珠的人太少了,小虞姐姐武艺高强,性格爽朗,又重情重义,是最好的良配不过了。” “就是就是,还是世家出来的公子会说话!”小姜连忙附和:“都是那些臭男人太没眼光了!” 两人一唱一和,这话要是听别人说,虞栀缨兴许还会高兴,单现在她只觉得满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行了行了,夸的我都快信了!我既然这么好,我让你给我当童养夫你怎么不愿意?” “这……我……我也没有不愿意,只是有点突然。其实可以给你当书童,当弟弟,当保镖也行……” “你还想当我弟弟?怎么想跟我争家产啊?” “不敢不敢。” “我告诉你,你就死心,你说的那些我都不需要,反正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就乖乖跟我回去,要么,我就给你送去官府,查查是那家丢掉的小少爷。” 李树闻哪敢和她去官府,只得又一次放弃抵抗道:“既然小虞姐姐不嫌弃我无用,那李某也就先应下了,若是四年后以后姐姐后悔了,随时可以退婚。” 李树闻又一次强调了四年以后。 虞栀缨嗤笑道:“不用你提醒我,既然你这么担心,那咱们就写个婚。小姜,停车,快把纸笔拿出来,写婚书让他按手印!” “婚书?倒也不用这么正式……”李树闻欲哭无泪。 “那不行,赘婿该有的体面,我肯定得给你。”虞栀缨才不理他,直接拿起小姜给的纸笔刷刷刷的写下了一封婚书,把四年后有一方不愿,即可取消婚约写了进去,然后拎着李树闻盖了大手印! 哈哈,这下自己的婚事可算解决了,这小子才十四,要成亲怎么也得等四年后,自己最少可以逍遥快活四年,至于四年后怎么办,到时候再说,何必现在烦恼未来的事呢。 虞栀缨满意地将婚书塞进怀里,一旁的李树闻抱紧自己,小小年纪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被掏空了一样…… 镖车继续前行,车轱辘声吱呀吱呀越来越快,一路下行,峰回路转,镖车连带着那口漆黑的棺材消失在一片浓荫中。 虞栀缨几人押着镖车进入江饶镇时,时辰还早。 江饶镇富庶繁盛,入眼房屋鳞次栉比,商户店铺参差罗列,商贾旅队来往不绝。 小姜不由得被这繁华景象吸引,颇为新奇地四下打量。对比江饶镇的繁华,镖车上这口漆黑棺材则显得更为扎眼,街上行人纷纷将目光往虞栀缨他们这边投来。 一口黑棺,一个清秀少年,两位妙龄少女,实在是太惹人注目。 虞栀缨原本有些惫懒地靠在棺材上,进了镇子后,她立刻坐直了身子,神情警觉了不少。对于行镖之人而言,市井中人多眼杂,比荒郊野林更不安全。 虞栀缨指挥着小姜在街道上缓慢穿行,最后在一家镖行前停了下来。镖行门口悬挂的匾额上,写着“长缨镖局”四个大字。 李树闻不禁感到奇怪:“长缨镖局?小虞姐姐,这镖局的名字怎么跟你家镖局名字一样?” 小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是我们家镖局的分局,长缨镖局生意遍布辰国各地,那我们家分局自然也遍地都是啊。” 李树闻由衷感叹:“长缨镖局不愧是皇家镖局。” “现在知道姐姐家大业大了,放心,以后跟我混!”虞栀缨神气的翻身跳了下来:“小姜,你在这儿看护好镖车,李树闻,你在后面挑一个箱子随我进来。” 说完,未等其余二人回复,虞栀缨已经一脚跨进了镖局大门。 正在柜台看账的吴掌柜眼见一个身姿飒然的红衣少女进来,有些讶异,待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吼,连忙放下账本,快步迎了上去:“这不是少家主吗?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吴掌柜说话间,目光落在虞栀缨身后的李树闻身上,忍不住问道:“这……怎么没见家主?” 不仅没看见家主,连平日里送镖的镖师也没见一个! “少家主此次送镖是一人前来的吗?” 虞栀缨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那个……中秋那天,我爹高兴,跟镖局里的长辈们喝酒喝坏了肚子不便出门,这镖又要得急,所以我替他送了。” 吴掌柜了然地点点头:“敢问少家主,这次送的是哪里的镖?” 虽说是自己人,但虞栀缨还是留了个心眼,转移话题道:“吴掌柜,我给你带了一箱薄礼,你回头分给局里的弟兄们。” 待虞栀缨说完,李树闻将怀中木箱放到了柜台边。 吴掌柜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少家主您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这也太客气了……” 虞栀缨不以为意道:“最近这边生意怎么样?” 原来是来查账的? 吴掌柜的笑容瞬间僵住,忙不迭地回到柜台后,找出账本呈到了虞栀缨面前:“少家主放心,在这江饶镇,我们长缨镖局的接镖量素来是排第一的。最近北方旱情严重,时局不太平,盗匪丛生,很多镖别的镖局不敢接,但我们长缨镖局照接不误。这是账本,您请过目。” 虞栀缨接过账本,粗粗看了几眼,又听见吴掌柜踟蹰道:“就是有一点不大好……” “什么?”虞栀缨抬眼。 “京城那边出事了,听说太子殿下被一场大火烧死,国君很快就要安排国丧,国丧时期,禁通商贸,我们的生意也会受不小的影响。”吴掌柜叹息道。 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李树闻微微地抬了抬眼睑,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虞栀缨闻言,不由得蹙起眉头,这太子殿下小小年纪,死于非命,确实可惜了。 虞栀缨叹了口气:“既然是国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依例行事便好。” 说罢,虞栀缨又四下环视了一圈,见一切正常,便把账本放了回去道:“行了,我还得去送镖,就不在这久留了。李树闻,我们走。” “欸,少家主,你这就走了?” 虞栀缨扬扬手,头也不回:“赶时间,走了!” 虞栀缨脚下生风,刚一出门,迎面就跟一个大汉撞个满怀。那大汉身材魁梧,一个人抵虞栀缨两个人大,饶是虞栀缨马步扎得再稳,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还是往后踉跄两步。 李树闻眼疾手快出手扶住了虞栀缨:“小虞姐姐,你没事?” “没事。”虞栀缨扶开他,抬手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正要质问来人怎么这么不长眼。那汉子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虞栀缨,直接就从她身边掠过。 汉子身后带着几个跟班,一群人来势汹汹,鱼贯而入。 虞栀缨挑眉,怎么?来闹事的? 第12章 解决纷争 彪行大汉径直来到柜台前,一掌拍在柜台上,嗓门震天响道:“你们到底赔不赔钱?是再不赔钱,我就要把你们镖局给砸了!什么长缨镖局,这么大的名声,竟然也干坑人的买卖!” 吴掌柜被吓得瑟瑟发抖,为难道:“客官,不是我不给你赔偿,是你的镖确实不符合我们镖局的赔偿要求,实在恕难从命啊。” 虽然吴掌柜气势较弱,但那汉子一吼,喊出了好几个手拿武器的镖师,那几人皆严阵以待地站在吴掌柜身后。 长缨镖局从不怕跟人动手。 见状,那汉子带着身后的跟班们也上前一步,瞪眼道:“所以你们就是不想赔是!好,弟兄们,咱们今天就把这镖局给砸了!” 说罢,那群莽汉就要动手。 “谁敢!”虞栀缨长枪一横,挡在前面,冷眼瞥着众人。 “你是何人!小娘们滚一边去!” 那冲在前面的大汉要把虞栀缨推开,却被她一脚踹飞,虞栀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小姜冲上前来,骄傲地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长缨镖局的少家主!有什么纠纷,和我们小姐说,定会给你处理,你在胡搅蛮缠,毁了我们长缨镖局三十年的口碑,可别怪我们小姐不客气!” “我胡搅蛮缠?”壮汉凶神恶煞地指着虞栀缨道:“你是少家主,主事的对!那你就来评评理,到底是你们镖局做的不对,还是我们不讲道理。” 虞栀缨双手环胸:“说,什么事。” 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契约递到虞栀缨面前:“你们契约上明明白白写了,押送的镖件,如有丢失、损坏、以及没有在约定期限内送达的,都会以三倍价钱赔偿。” 虞栀缨瞥了眼契约,点头:“没错,我们所有镖都有此承诺!所以你的镖是丢失了?还是损坏了?还是没有按约定期限送达?” 汉子摇头,忿忿道:“几个月前,长缨镖局替我们送了一趟镖,是给京城沁阳郡主府上的贵人送一只价值千金的纯种波斯猫,他们是按时把镖送到了,但谁知道前些天那波斯猫竟然生了三只杂色狸花小猫,那波斯猫被杂猫给毁了清白。贵人现在大发雷霆,势必要把猫还给我们!这难道不算是你们的过责?” “这……”虞栀缨哑然。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事。 虞栀缨转头问吴掌柜:“他说的是事实?” 吴掌柜点头,解释道:“少家主,他虽说的没错,但按契约,我们既没有丢镖,也没有超过时间,这猫儿我们一路好吃好喝精细伺候着,一直关在笼子里养得白白胖胖,是寄件人要求,这猫每天要放风一个时辰,放风的时候我们可都是看着的呀,没见哪只野猫那啥它呀,我们丝毫没有违反契约上的约定。再说,这一只猫,变四只猫!这不赚了么,怎么还能问我们索赔呢!” 吴掌柜想不明白了,前些天他女儿生了个儿子,他高兴得每天恨不得将小外孙抱在怀里。猫儿产崽,贵人若真心爱猫,又岂会大发雷霆?这分明就是壮汉们想敲诈讹钱的借口! 虞栀缨头痛扶额,有些一言难尽。 吴掌柜见状,心里没底了:“少家主,您觉得此事如何断夺?” 壮汉也不耐烦了,推了虞栀缨一把,不耐地催促道:“是啊!你个主事的,快说,赔不赔!” 这要是换平时,虞栀缨早就一枪将人挑翻了,但这会儿她竟难得压住了脾气,抱拳向汉子行了一礼道:“我们镖师说,这猫放风的时间都有镖师看着,你怎么证明这猫怀孕的时间,是送镖路上呢?” “这猫是三月初四下的崽,猫的怀孕周期在63天左右,按日子推算,正好就是送镖路上怀的!郡主可是找了宫中百兽园的兽医接生的!还能骗你不成!你若不信,咱们见官就是!” 虞栀缨见那大汉说的信誓旦旦,不像作假,便道:“好,这镖,我们镖局赔。” 她声音坚定,一锤定音。 吴掌柜一脸震惊:“少东家?” “他们有宫中兽医作证,应该不是讹我们。定是你们看猫的时候打盹了。”虞栀缨瞥了掌柜一眼,眼神里有一丝谴责。 “是是是,可就算是我们失误了,也不用赔偿这么多,难道生了崽的猫就不是那只猫了?那猫又没死。”掌柜的还是有些不服气,只是声音小了点,他也不能确定送猫的途中有没有疏忽,毕竟这里离京城半个月的路程,有野猫趁着放风的时候钻了空子,也是可能的。 虞栀缨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你懂啥,这些贵人最看重的就是它们的高贵血统,这猫生的每一代孩子都是有记录的,这没生过的猫和生过的,就是不一样!生过野猫的猫更是不一样!” “哦,我懂了,就是大姑娘和已婚妇人,还有和野汉子生过孩子的妇人的区别。” 虞栀缨无语地看着掌柜的,最后叹气道:“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少东家你这么一解释,我都觉得不能忍!咱们确实该赔啊!” 虞栀缨给了他一个你不是废话嘛的眼神。 那汉子站在边上,听了她们的聊天,瞬间笑了起来:“诶呀,这不就对了吗!我就说是你们的错,不然我没事闲得慌要惹长缨镖局!谁不知道长缨镖局高手如云啊!我难道头铁吗?我没事过来闹事。” “就是就是!”壮汉的兄弟们跟着附和道。 虞栀缨暗自叹了口气,对吴掌柜挥了挥手:“吴掌柜,你赶紧让账房把赔偿金清点出来,偿给这位公子!” 吴掌柜连连点头,听话地道:“是,少家主!我这就让人去取。” 话落,吴掌柜立刻唤来账房去取银两。不稍片刻,赔偿金就到了壮汉手中。 壮汉捧着满盒拜金,喜笑颜开:“不愧是少家主,好爽快!以后我这儿的镖,还是交给你们长缨镖局来走!” 虞栀缨:“随手恭候。” 虞栀缨客气地送汉子等人离开,回头看向吴掌柜。 吴掌柜耷拉着眉眼,等着虞栀缨发落。 镖局这次惹上事,要是家主来了还好说话,可偏偏撞上这事的是少家主,她……可是小辣椒啊! 吴掌柜心里直打鼓,本以为要挨虞栀缨一顿臭骂,但没想到虞栀缨反倒安慰起他来。 “吴掌柜,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不过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以后我们在运送活物的时候,关于运送活物的契约,还有运送流程要更加细化一些,回头你与其他几个分局掌柜商量一下,大家拟定一份活物镖件细则出来。” 吴掌柜急忙点头:“是,少家主。” 虞栀缨满意地扬起嘴角。 李树闻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默默地观看着这场闹剧,看虞栀缨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 原以为这虞大小姐仗着武功高强,是个行事冲动火爆,不讲道理的主,没想到也是个有头脑胸襟的人。 虞栀缨对着盯着她看的李树闻道:“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讲道理,我以为你会……”李树闻抬手,掩唇笑了一会。 “以为我什么?以为我一枪给他们都捅死?”虞栀缨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笑意的调侃:“原来在你心中,本姑娘就是一个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 李树闻连忙摇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就是……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虞栀缨笑着摇了摇头,没再理他,只是望向街边行色匆匆的路人,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李树闻却察觉到她的情绪:“怎么了?” 虞栀缨顺嘴答了句:“太子大丧,也不知要持续多久。” 按辰国的律例,储君薨逝,举国大丧三个月。只是律例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国君不在意,可能不到一个月就渐渐解除禁令,若是国君甚为悲伤,延长好几个月丧期,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太子英年早逝固然让人惋惜,可是虞栀缨从没见过太子,她还是更忧心眼前的生计。 要是镖局几个月不接商镖,只怕数十家分局日子都得艰难了。 李树闻垂下眼帘,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落寞:“国君子嗣众多,应该不会伤心太久。” “怎么可能,好歹是他儿子?我爹要是生了个儿子死了,他能把天都捅个窟窿。”虞栀缨白了他一眼,一个小孩懂啥。 李树闻只是低头笑笑,虞栀缨也不多与他争辩:“行了,我们还是赶紧把镖送去钟府。” 第13章 首富钟家 钟府很好找,整个江饶镇宅子最大的那家就是钟北尧家。钟家大宅坐落在城北正大街的街角,占地有十几亩,府内丫鬟家丁有上百。 即便早就知道钟北尧很有钱,但等虞栀缨三人到达钟家时,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番。 不说这钟家门庭有多宽敞雄伟,光是门口的那两只黄金浇筑的狮子,都能亮瞎人的眼。那两狮子口中还各自衔了一颗苹果般大的夜明珠,白日里那珠子就泛着莹莹光泽,真不敢想象到了夜里,该是怎样的熠熠生辉。 虞栀缨从小就听虞海在她耳边念叨,财不外露,可这钟北尧却露得一个彻底。想必是府上武功高手不少,才敢如此招摇炫耀。 虞栀缨啧啧了两声后,从镖车上跳了下来。小姜和李树闻跟着她一同下车,三人合力将那口棺材抬下车。 那棺材刚落地,就激得地上尘土飞扬。 虞栀缨掩面挥了几下灰尘,然后示意小姜去敲门。 小姜三两步迈上台阶去叩响那扇红铜大门。 不稍片刻,就有门童来应门。 “请问诸位前来府上,所为何事?”小门童清秀稚嫩,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头顶梳着个半吊发髻。刚开门,未等虞栀缨等人回答,他就看到了门口横着的那口漆黑棺材,吓得当即要伸手关门。 虞栀缨连忙伸手拦住门,阻拦道:“小哥莫怕,我们是长缨镖局的人,受人所托,前来府上送镖的。” “镖?什么镖?镖在哪里?”门童吓得哆嗦道。 一旁的李树闻指了指脚边的黑棺:“诺,这就是镖。” 闻言,门童不敢再说,“砰”地一声直接把大门给关上了。 虞栀缨愣了愣,气得挥拳敲门:“喂!关门是什么意思?镖你们不要啦?” 李树闻见她这样,把路边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瞬间有些尴尬,连忙拉住她说:“小虞姐姐,你别喊了,你想想,要是有人突然送一口棺材到你家门,你会要吗?” 虞栀缨停下手,看李树闻:“那能算一回事吗?这黑棺是个镖件,我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能把东西送上门。他没人签收,我回头怎么给下镖人交代!” 李树闻道:“你不是说这是暗镖,下镖人没露面吗?” “就算下镖人没出现,我们也要有签收留存,不然万一以后查起来,怎么证明我们送到了?等等,谁跟你说这趟镖的下镖人没出现?”虞栀缨警觉,眯着眼睛看着李树闻,“那日在山寨,你偷听我跟张婉婉讲话了?” “我……”李树闻眼神慌乱,不会撒谎的他,不知道怎么辩解。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偷听我家小姐讲话!看我撕烂你的耳朵!不让你长长记性!”小姜立马跳出来,伸手想扯李树闻的耳朵,李树闻连忙躲开,红着脸辩解道:“我不是故意听的,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 “还怪小姐说话大声,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在小姜眼里,自家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小虞姐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李树闻一边躲避,一边向虞栀缨求饶。 虞栀缨插着双手端在胸口,身体半靠在马车上,语气悠闲的道:“还有下次?小姜,好好教教他,咱们江湖里什么人死的最快?” “哈哈,这题我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小姜流利的对答。 虞栀缨点点头,一副你说的非常好的样子:“今天好好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杀人灭口。” “没问题小姐!收拾姑爷这种小事,以后就交给我!”小姜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开玩笑,这种好事,以后回了镖局,抢都抢不到。咱镖局那些大老爷们打起人来跑的飞快。 等等,忽然知道为啥小姐一直招不到女婿了。 李树闻吓的绕着棺材到处逃窜,小姜跟在后面追着,虞栀缨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戏,一边看还一边吐槽小姜功夫不到家。 就在小姜刚逮住李树闻准备对他一顿薅头发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突然重新打开,一名正值壮年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来人锦绣衣裳,玉带系腰,眉眼间颇有几分威严,看上去很是富贵。 想必就是这钟府的主人钟北尧了。 这钟北尧不是一人前来,他身旁还站着一名纤细身材的女人。那女子皮肤白皙光滑,看着只有二十多岁,却穿的十分老气暗沉,虽然衣裳料子十分华贵,却看着呆板木讷,那女人应该是他的夫人。 虞栀缨迅速地打量完眼前二人,上前作揖道:“敢问二位是否是钟老爷跟钟夫人?” 钟北尧没有反驳,目光略过虞栀缨等人,落在他们脚边的黑棺上,当即不悦地眉头皱得老高:“来人,快把这个晦气的东西给我扔远点,谁再敢来闹事,就把他们的腿给我打断!” 瞧这话说的,虞栀缨最看不惯别人眼高于顶的模样,也黑脸道:“钟老爷,我们可不是来闹事的,在下长缨镖局的少家主虞栀缨,今日来此,是来给你送镖的。这黑棺就是镖件,三日前有人特意下了此镖,让我们送到江饶镇钟家,此人下的是我们长缨镖局的暗镖!不管你要不要这黑棺,麻烦你签下这镖单。” 虞栀缨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镖单,递到钟北尧面前,继续道:“在这底下画个押就行了。” “你是长缨镖局的人?”钟北尧终于开始拿正眼打量起虞栀缨来,“没想到长缨镖局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什么镖件都接,怕是想钱想疯了!我近日正打算买个镖局让人打理下,你们这长缨镖局我看倒是可以入手。” 虞栀缨从小就和她爹跑江湖,什么嘲讽的垃圾话没听过,这种贬低之言只是恐惧的无能狂怒,她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并不当回事,抬头挂上职业假笑:“钟老爷,我们长缨镖局只是负责送镖的,您有时间对着我们发脾气,不如想想是哪路仇家给您寄了棺材。您若需要高手护卫,也可以找我们长缨镖局,我们的保镖业务可是很出名的,江湖高手排行榜的前十名,都和我家有合作呢!” “老子的安全还用不着你们来多管闲事!” “用不着自然是最好了,在下巴不得钟老爷长命百岁,平安顺意呢。” “哼!滚!”几句好话,终于让钟北尧签了镖单,他把签好的镖单甩给虞栀缨,虞栀缨抬眼,眼里已有怒气,但是还能压住,抬手接住镖单,作揖,冷声道:“钟老板,告辞。” 虞栀缨说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钟北尧的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把这晦气东西扔别处去!咳咳咳!” 钟北尧一顿猛咳。 虞栀缨暗暗诅咒他,咳死最好。 “相公,别动这么大肝火,身子要紧。”一旁的钟夫人好声劝抚钟北尧道。 钟北尧还在骂骂咧咧:“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苏娘不见了,你心里正乐开花呢!谁知道这棺材是不是你让人送的,巴不得我早死了,偌大的家产好你独吞。” “老爷,你当着外人的话说的什么胡话呢!”钟夫人一脸委屈地捂着脸啜泣道。 “晦气!”钟北尧又骂了一声,“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来抬棺!” 几个家丁赶忙冲上来将棺材抬起。 钟夫人还在哭:“你骂谁晦气呢!不就是那小贱蹄子不见了吗?你这么着急,派人出去找啊!在这门口大呼小叫些什么?” 虞栀缨三人已经回到了镖车旁,一边上车,一边看钟家的好戏。 “看到没,男人有钱都会变坏!”’虞栀缨一脸鄙夷地拿胳膊撞了下小姜说道。 小姜点头,小声附和:“没错,小姐,你挣再多钱也别给姑爷花。” 小姜说完,还故意扫了一旁的李树闻一眼。 李树闻抿了抿嘴,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小。 三人咬耳朵间,那具被家丁们抬起的棺材内突然发出一道怪声,把那几个家丁给吓了一跳。不知道谁先松的手,那具棺材突然重重落在了地上,几名家丁也都跌坐在地,一个个面如土灰,一边嘴里乱喊,一边惊慌失措地爬起来逃开。 “有鬼啊!有鬼啊……” “鬼……棺材里有鬼……” “鬼?”虞栀缨原本一只脚已经跨上镖车,闻言,她猛地顿下脚步,朝那黑棺望去,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这世上不可能有鬼! 第14章 棺中女尸 虞栀缨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她们拖着这棺材都上路三天了,从来没听到有什么声音发出,一定是那几个家丁听错了。 见棺材落地,钟北尧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脚踹开脚边的家丁,怒气腾腾朝棺材冲去,用手准备推棺:“一群废物,我来!” “别动!小心有诈!”虞栀缨突然上前,拦住钟北尧道。 钟北尧被她吓了一跳,瞬间镇定了些,让开身子。 “棺材里真的有声音。”一名家丁瑟瑟发抖地提醒道。 虞栀缨俯下身来,耳朵贴在棺材板上,仔细倾听。 这不听还好,一听,她果然听到了怪声。 “笃笃笃……”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啄棺材板。 虞栀缨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听到什么了?” 钟北尧没了耐心,直接也将耳朵贴在棺材上,待听到棺材内的声响,被吓得连忙弹开:“有声音……真的有声音!” 不仅钟北尧,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听清了,棺材里面确实有声音,那声音一会快一会慢,一会急促如雨落,一会又停顿几下,很是惊悚。 “真的有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吓得纷纷避开,唯独虞栀缨没有动,一张美艳小脸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李树闻跟小姜见状也都走了过来,围在了棺材旁。 虞栀缨细细地打量着黑棺,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路运镖以来,除了在张婉婉那,棺材交由山匪看管后,但是小姜也跟着去了。这棺材就没离开过她跟小姜的视线。要是有声音,路上就该发出了,怎么偏偏到钟家了才发出。 “笃笃笃……” 李树闻也凑过去,侧耳听了听,神色有些古怪,他望向了虞栀缨:“里面好像……有一只鸡?” “鸡?不可能。”虞栀缨讶然道,手上用力,一把推开棺盖。 突然一声嘹亮高亢的公鸡鸣啼发出,随即一道黑影从棺材里扑棱飞出。 李树闻抬手欲拦:“小心!” 虞栀缨的枪更快,只见一道银光扫过,那道黑影一下跌落在地,落地竟然是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 小姜捡起地上的鸡:“原来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这只鸡在作祟啊!晚上拔毛烤着吃!” 小姜刚说完,忽然有人叫了起来:“人!死人!有死人啊!棺材里有死人!”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都看向了棺材,只见棺材里果真端端正正地躺着一位妙龄女子。 那女子不过跟虞栀缨差不多大的年纪,穿着一身粉衣罗裙,像被放干了鲜血似的,浑身苍白,脸上也出现了尸斑,看样子死了有一段时日了。她直卧在棺中,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虽然是卧着,衣裳裙摆还是一丝不苟,妆容精致艳丽,连一头秀发都梳得整整齐齐,不见凌乱。 “苏娘!” 身后一顿哀嚎,众人向后望去,只见钟北尧突然像发疯了一样,扑到棺材前,抱起棺材内的女尸心痛大哭起来。 “苏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是谁害的你!是谁!苏娘……” 苏娘?这棺材内的人莫不是钟北尧那失踪的妾室? 虞栀缨跟李树闻看着悲痛欲绝的钟北尧不免都有些诧异,听说钟府姬妾甚多,这苏娘是钟北尧上月刚娶的小妾,他对这小妾竟然有这么重的感情? “相公,这……这真的是苏妹妹吗?”钟夫人上前,看到钟北尧怀中的尸体,不由得大变脸色,惊问道。 钟北尧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看向虞栀缨,质问道:“虞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下了这镖?是谁杀了我家苏娘?” 她摇头道:“对不住,钟老爷,这是暗镖,我们也不知下镖人的身份。” “你胡说!你们镖局那么大,岂会查不到下镖人!要说我是不是你们杀了我的苏娘,故意放在棺材里假借送镖的名义给我送来!”钟北尧大怒道。 虞栀缨嗤鼻:“没有的事,你别血口喷人。” 钟北尧不信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脱不了干系!来人,把这几人给我抓起来,送去官府!” 几个家丁立刻拿上武器围了上来,将三人拢进一个小圈,愈收愈紧。 虞栀缨面色冷凝,嘴唇微咬,指尖收拢,慢慢握紧手中的长枪:“钟老爷,我忍你很久了,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我还要你们杀人偿命呢!” “想杀我?那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虞栀缨的战意值已经拉满了,她从来不怕打架,甚至一打架还特别的上头,从小就喜欢找人比试,镖局里的镖师都怕了她,自家少家主精力太旺盛了。 就在两方就要打起来的时候。 “等一下!”李树闻突然窜到前面,挡在中间,连忙道:“不至于,不至于,小虞姐姐,万事还是以和为贵。钟老爷,你冷静一点,有哪个凶手会将人杀了,还千里迢迢的送货上门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钟北尧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但是:“尸体是你们送来的,你们就得给我一个交代!” “怎么,讹上我们啊?”虞栀缨冷笑道:“长缨镖局是天下第一大镖局,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生意,又与你们钟家无冤无仇,岂会无缘无故杀你一个小妾。长缨镖局既然敢卖暗镖,就不怕暗镖惹的麻烦!你今天若是非要讹我!我也犯不着与你客气!” 钟北尧目光沉沉地看着虞栀缨,虞栀缨也毫不示弱的回望,小姜手里拿着信号弹,一旦打起来,她就拉,长缨镖局分局的镖师一刻钟就能赶来! 双方对垒,虞栀缨这边虽然只有三人,可气势丝毫不输!。 钟北尧犹豫一瞬,有些踌躇,他自然知道长缨镖局不好惹,抬手示意家丁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虞栀缨见状,也缓缓放开握住枪杆的手。 秦兰突然轻轻凑到钟北尧身旁耳语道:“相公,长缨镖局是江湖门派,一旦放他们离开,就如同放虎归山。这下镖人既然去过长缨镖局,自然留下了线索,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 她明明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砰!” 只听脚下一声巨响,地面都跟着震了一震,众人低头便看见脚下青砖正寸寸裂开,虞栀缨怒气腾腾握着长枪,枪杆已经嵌入地下寸余深,周围青砖都被震得粉碎。 “笑话,给你们点面子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本姑娘若想走,看谁敢拦!”虞栀缨冷声道。 众人顿住。 第15章 暂且留宿 “我们长缨镖局收钱办事,只负责送镖,送镖人和收镖人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归我们镖局所管,钟老爷,你死了小妾,该找的应该是衙门,而不是我们。若是你们客客气气的,本姑娘还能回去给你们找些线索,但你们这个态度,就自求多福。”虞栀缨手握长枪硬气道。 钟府门前一片寂静,所有人望着被震碎的地砖,乖乖抿紧了双唇。 见无人敢说话,虞栀缨一张怒腾腾的俏脸慢慢缓和了些,她手一抬将红缨枪拔了出来。 “小姜,李树闻,我们走!” 说罢,虞栀缨带着小姜二人就要离开。 钟夫人突然追了上来。 “虞姑娘,等一下!” 虞栀缨回头,防备地看着钟夫人:“夫人唤我还有何事?” 钟夫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露出和气的笑容道:“虞姑娘所言极是,刚才是我一时心急失言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下镖人定与我们钟府有私怨,我们也不敢劳烦长缨镖局给我们提供线索。只是不知可否亲自去镖局拜访,查找线索?” “我们长缨镖局开门做生意,你们要去,我自然不会拦着。”虞栀缨抬眼道。 “那就最好了,今日天色已晚,虞姑娘为钟府的事也辛苦一路,不如先在府上休整一夜,明日钟府派人与姑娘一起回长缨镖局,可否?” 没想到这钟夫人看似柔柔弱弱,说起话来倒是绵里带针,让人难受,可又挑不出刺来。 钟老爷死了爱妾,最有嫌疑的当属这个钟夫人了。可她倒好,还帮着丈夫留人。说是体恤虞栀缨他们旅途劳顿,实则是想跟其一道回长缨镖局。这算盘打的好啊,这样,钟家既能跟着回长缨镖局,又不怕虞栀缨他们跑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虞栀缨看了眼笑容可亲的虞夫人,挑眉也回了一个明艳的笑容:“钟夫人愿意招待我们,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虞小姐,请。”钟夫人站在大宅门口,躬身请三人进去。 钟老爷早就哭昏厥了,被下人们抬进了屋。苏娘的尸体连带着那口黑棺也一并被抬进了府内。 虞栀缨带头走在前面,小姜和李树闻跟在身后,主家招待长途送货而来的镖师本来就是道上的规矩,刚才急着想走,不过是想少惹些麻烦,现在这麻烦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粘上来,倒也没躲的必要了,她们长缨镖局,不惹事,也不怕事。 小姜一边往里走,一边欢快地道,“今晚不用赶回去可太好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这几天天天陪着这个棺材,可把我吓坏了,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先去找个道士去去邪祟?” 虞栀缨回头朝着她说:“找道士?那不得花钱,放心,去邪祟我会,我给你去。” “小姐,你会啊?”小姜开心地快跑两步凑过去问:“怎么去?” 虞栀缨抬手,在她脑袋上捣了一下,笑道:“一盆狗血泼你一身,什么邪祟都没了。” “噗。”李树闻在一边听她们俩的对话,忍不住笑了一声,朴素的衣服下,笑容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姜那么凶的女孩,看到被他笑话了,想发火,又不知为什么发不出来,羞恼地跺了跺脚:“哼!” 虞栀缨等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着满目的豪奢建筑,忍不住暗自感慨。 这钟家不愧是巨富之家,入眼皆是雕栏画栋,奇珍异草,让人应接不暇。 要是没死人,虞栀缨三人做客钟府,倒还有心情欣赏这繁华之景。但如今死了人,三个人哪还有心思观赏府上风物,都一脸肃穆地跟着钟夫人往里走。 钟夫人带着他们一路穿过花园回廊,又往里走了许久,最终一行人来到了钟府专门招待客人的厢房。 “虞姑娘,这里有诸多闲置的厢房,你们可以自行挑选。我还得去前厅看望老爷,晚点,会有下人给大家送来饭菜。今晚就委屈诸位了。”钟夫人客气道。 “辛苦钟夫人了,您有事就先去忙。”虞栀缨回礼道。 钟夫人对着他们行了个礼后,便施施然离去。 虞栀缨等人望着钟夫人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你们说,这钟夫人会不会就是那下镖之人?”虞栀缨捏着下巴怀疑道。 “小姐,何出此言?”小姜不解道。 “听闻钟老爷十分宠爱那个死去的苏娘,没少因为苏娘跟钟夫人大吵。这苏娘死了,钟夫人一定是最开心的那个。”虞栀缨说道。 李树闻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插嘴道:“话虽如此,但钟老爷姬妾成群,倘若钟夫人因妒杀人,她也不应该只杀苏娘一人,这太引人注目了。” “也是。”虞栀缨沉吟道,大手一挥,转身走向中间的厢房,“不管了,咱们又不是捕快,查案的事还是由专业的人去干,睡觉!” “小姐,等等我!我要跟你睡一间,这钟府好归好,但死了人太阴森了,我不敢一个人睡!”小姜追上虞栀缨。 虞栀缨无奈,问李树闻:“你呢?怕不怕?” 李树闻眼神闪躲了下,脏兮兮的小脸有点发红,扭头道:“男子汉大丈夫行得端坐的正,怎会怕这些魑魅魍魉。” 虞栀缨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憋着笑道:“不怕就行,自己找房间睡,记得,别睡太死,还有,回头他们送来的饭菜,少吃点,别被毒死了。” 说完,虞栀缨带着小姜走进了正中央的厢房,关上了门。 出门在外,小心为妙。 虞栀缨的谨慎不无道理,李树闻摸了摸鼻子,想跟过去,又不太好意思,只能停下脚步,左右看了一眼,最终选了西边一间厢房,快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偶尔有风吹过庭中绿竹,刮下几片落叶落在庭中。 钟府不愧是青州首富,仅仅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厢房,也是极尽奢华之态。楠木镶金的玉床,紫檀梳妆台,房中一应器具摆件,都价值千金。 似乎怕客人无聊,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酒水点心,榻边还放着一块棋盘,盘上摆了一局棋局专门等着客人来破解。 小姜被棋局吸引了过去,倒不是真想解这棋局,只是见这黑白棋子一颗一颗都晶莹剔透,很是好看,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 “别乱碰,这棋子碰坏一颗,咱们跑十趟镖都赔不起。”小姜的手还没碰到棋子,就被虞栀缨出声阻止。 小姜惊叹:“这棋子……竟然这么贵?” 虞栀缨瞥了眼棋盘上零散着的棋子,黑如墨,白如脂,颗颗亮得透光。 “这棋子都是用上好的老坑玻璃种打磨出来的,白色的还好寻,这黑色的乌鸡种是难得的稀世珍宝,钟府竟然只是用来做棋子放在厢房里供客人玩乐,真是富得让人眼红。”虞栀缨自幼长在镖局,也算有些见识,这样豪奢的做派,她也是头一次见。 闻言,小姜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来,默默在旁边桌上拿了一块水晶马蹄糕塞进嘴里压压惊。 虞栀缨见状,本想拦阻,但眼见小姜已经将糕点吞入腹中,便懒得再说。 料钟家再大胆,也不敢真毒死他们,跟整个长缨镖局作对。 “小姐,这点心好好吃,你也吃点。”小姜不自觉又多吃了几块,嘴里塞满,还拿着一块往虞栀缨嘴边送。 虞栀缨摇头:“我不饿,你吃。” 虞栀缨说完,巡看四周。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借他们长缨镖局之手运尸呢?虽然有点好奇,但是爹总是告诫她,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多管闲事,睡觉睡觉,天塌下来都和她没关系。 第16章 清俊小儿 月影轻移,海棠花影从地上渐渐移到了书案上,窗外忽然“嗒”一声,很轻很轻,像是小猫儿悄无声息踩断一截小小的树枝,但躺在床上的虞栀缨还是警觉地睁开了双眼。 身旁的小姜裹在被窝里睡得很沉。 虞栀缨瞥了小姜一眼后,一个翻身下床,从床边拿起红缨枪,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出。 此时已经月满中天,厢房外的院子里一片寂静,月光清亮,院中花木参差,被月光镀上一层惨白的光,看上去莫名有些瘆人。 虞栀缨凝神站在院中,竖起耳朵,寻找方才的声音来处。突然,空气中有一股烤鸡味袭来,虞栀缨忍不住地吸了下鼻子,就断好了方位,径直朝西边的角落处走去。 果然,一到西厢房后的壁角,她就看到了一人。 一株茶花树下,站了个身量颀长的小少年,那少年身上穿了一件天青月白色的衣裳,在月光的映照下,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堪称绝色。 只是他手里拿着根铁棍,烤鸡的样子有点损了这美感。 虞栀缨盯着那少年,失神了几秒后,有些不确定地叫了声:“李树闻!” 闻言,少年立刻回过头来,有些尴尬地抓抓脸颊:“小虞姐姐,你也睡不着啊?我……我这鸡很快就烤好了,你……你要吃吗?” 虞栀缨见他小心翼翼的把烤好的鸡递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本就清俊绝尘的脸,更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会心疼他的惊艳,虞栀缨不免又多看了李树闻几眼,脸上扬起笑,有点开心道:“原来你洗干净竟然是这副模样!真好看!等你长大了,定比现在更好看!哎呀,这趟真是赚了!” 李树闻一听她说赚了,就想到了那封婚书,和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靠女人养着和保护着的童养夫。 李树闻对这个身份还是一时没能消化,抬手抓抓红了的脸颊,干咳一声,解释道:“钟夫人让下人送饭菜的时候,一并给我送了些换洗的衣物,我就简单收拾了下。” 虞栀缨点头:“是得收拾收拾,不然老脏兮兮的,跟在我身边,我脸上也无光啊。” 说完,虞栀缨看向李树闻手中的鸡,纳闷道:“你大半夜哪里找的鸡?不会是偷钟家的?” “怎么会。”他就是再落魄也做不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啊。 李树闻笑了声,将烤好的鸡扯了个鸡腿下来,递给虞栀缨,“熟了,小虞姐姐,你尝尝。” 虞栀缨不客气地接过鸡腿,熟稔地从怀中掏出辣椒粉洒在鸡腿上,然后往嘴里塞,满意地点头:“没想到你一个世家小少爷还挺会烤鸡的,这鸡不焦不老,嫩得很,肉中还有股酒香,妙得很!比小姜烤的好吃!” 虞栀缨一边说一边多咬了几口鸡肉。 李树闻定定地看着她,突兀地来了句:“你吃出酒香了?” 虞栀缨不解:“对啊!不是你喷的酒吗?” 李树闻收起笑,摇头:“不是,我没酒。” 虞栀缨看了眼他四周,果然空空如也,不见酒坛子。 “奇了怪了,那这酒味哪来的?”虞栀缨纳闷地看着手中吃的只剩骨头的鸡腿,最后目光落在了李树闻手中还剩的鸡上,皱眉道:“你这鸡到底哪来的?” 李树闻眼神无辜且真挚地回道:“我觉得,可能就是棺材里的那只……” 那鸡飞出棺材后也没人搭理,半夜到处溜达着吃草,然后遇上有些饿了的李树闻…… “棺材里的鸡?”虞栀缨傻眼,恨不得把吃进去的鸡肉全都给吐出来,她气得一拳砸在李树闻的肩膀上,气道:“棺材里的鸡你都敢给我吃!” “我烤的时候也没发现啊,是你说有酒味我才猜到的,也许不是棺材里的鸡。”李树闻连忙安慰她。 “不是棺材里的鸡你吃啊,你吃!”虞栀缨把鸡腿使劲塞到他嘴边,李树闻连忙让开身去。 刚才抓鸡的时候天太黑了,他也没看清,现在知道了,自然是不敢吃的。 看着已经暴怒的虞栀缨,他连忙道:“小虞姐姐,你武功这么高强,又自小行走江湖,一只棺材里的鸡而已,你竟然还忌讳这些!” “谁忌讳啊!我怎么可能忌讳?姐姐无所畏惧。”虞栀缨嘴硬道,然后伸手去抢李树闻手里的鸡:“给我!这鸡我吃了!” 李树闻护食,往后躲:“别别,虽然不忌讳,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吃了,万一不干净呢?” “不干净?!”虞栀缨瞪大眼睛! “不不,应该不会不干净,它在棺材里几天都没发出声音,说明它睡着了,它绝对不会去啄苏娘的尸体的!” 虞栀缨已经开始干呕了:“你t娘的别说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小虞姐姐,别激动,我说真的,你刚才不是吃到酒味了么,我猜测,这鸡想必是被那下镖人喂了酒,醉晕了后扔进棺材里的。等它酒醒了,这才在棺材里扑棱,造出声响。” 虞栀缨惊讶地看着李树闻,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挺缜密的:“这鸡昏睡了两天,那得喝了多少酒,怪不得我今天吃它还有酒香呢。” “你这么说,确实解释得通,那你知道谁是凶手吗?钟夫人?”虞栀缨试探地问李树闻。 李树闻摇头:“应该不是,钟夫人没那么蠢。”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没怎么跟她接触过……” 虞栀缨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空中突然又响起一声怪声。 虞栀缨跟李树闻瞬间默契地一起噤声,从地上站起。 “呜……呜……” 一声声呜咽,像是有人在哭,声音很远。 “我去看看。”虞栀缨二话不说,提起红缨枪就循声而去。 “我也一起去!”李树闻从后面追了上来。 虞栀缨将枪杆横在李树闻面前,拦住他道:“外面危险,你回房间去。” 面对这杆红缨枪,李树闻已经不再发憷了,他知道虞栀缨不会伤害他,双手扶开枪杆道:“正是因为有危险,所以我才要跟着你去啊,万一有危险,我还可以保护你啊!” 虞栀缨白眼一翻,率先走了,还保护我,真是大言不惭! 夜半的钟府静静悄悄,哪怕是有一点响动,都显得格外清晰,那呜咽声离厢房很远,两人循着这丝丝游离的声音,一路避开守卫的侍卫和仆从,穿行了小半个钟府,最终在一间宽阔的院门口停下。 “这是钟府的主院,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虞栀缨轻声道。 说完,她没在犹豫,直接抓住李树闻的小手,放轻脚步朝主院走去。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钟府前厅,厅中安置着一个灵堂,堂上放着的牌位正是苏小娘的。 然苏小娘的尸体却不在灵位前摆着,而是被人抱在怀里。 抱着她的正是钟老爷。 第17章 又死一个 钟老爷背对着虞栀缨他们,正哭得伤心欲绝。 “苏苏,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 “苏苏……我去陪你!” 虞栀缨皱眉听了一会,忍不住嘀咕:“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搞半天是有人哭丧!走了,散了。” 虞栀缨拉着李树闻的手要离开。 李树闻突然喊住她:“等一下,小虞姐姐。” “怎么了?”虞栀缨不解。 李树闻的眼睛依旧盯着前厅灵堂,表情有些凝重:“你没发现钟老爷哭的时候,身体都没有任何抖动吗?” 被他这么一说,虞栀缨不由得又看了钟北尧一眼,果真,他只有哭声,但是身体僵硬着不见有任何动作。 正常人不论是哭还是说话,都不可能身体一动也不动。 “不好!”虞栀缨猛地变脸,提匆冲进灵堂。 李树闻紧跟而上。 两人刚走进前厅,踏入堂中,就看到了满地的鲜血。钟北尧依旧背对着他们,头低垂着,哭声继续,但人不见有任何反应。后背上全是血,衣袍早已被血染透。 虞栀缨跟李树闻绕到他身前,就看到钟北尧前胸插着把匕首,脸色发白,早已没了气息。他的怀中抱着同样气绝的苏小娘。 饶是虞栀缨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死了。” 李树闻道:“你怎么确定?” 说完,他要上前探钟北尧的气息,被虞栀缨一把拦住。 “他的唇都变黑紫了,说明人已经死透了。”虞栀缨道,看向四周,鬼哭声突然断了,虞栀缨猛地皱眉:“哭声没了,看来凶手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未等两人离开灵堂,外面突然一阵喧闹,紧接着是一阵步伐声直奔灵堂而来,不过眨眼功夫,钟夫人领着一众家丁冲进了灵堂。 “虞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钟夫人看到虞栀缨先是惊讶了番,后又看到满地鲜血,跟钟老爷的尸体,猛地大变脸,朝钟老爷扑了过去。 “老爷!你怎么了老爷!”钟夫人哭嚎着,手颤抖地伸向钟老爷的鼻子探气息,发觉没气后,顿时吓得往后连退几步,“老爷死了……是谁……是谁杀的老爷!” 底下下人闻言皆惊,管家上前扶起钟夫人。 钟夫人脸色苍白,突然看向虞栀缨二人,脸上满是愠色道:“虞姑娘,我看你们千里迢迢送镖过来,好心收留你们,你们为何要杀了我夫君!” 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遭,虞栀缨一脸淡定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们来的时候,钟老爷已经死了。” “你还在狡辩!这里除了你们,没有任何人!不是你们杀的人,又会是谁!”钟夫人愤怒道,手指钟老爷怀中小妾,“难不成你要说是苏小娘的鬼魂杀的老爷?” 虞栀缨白眼:“我可没这么说!” “你……”钟夫人气哽,朝下人吩咐道,“来人,这两人杀了老爷,快给我们将他们抓住,送去官府!” 话落,一群下人上前要抓虞栀缨二人,李树闻赶忙躲在了虞栀缨身后。 虞栀缨手握长缨枪,大喝一声:“我看谁敢上来!” 顿时所有人都怯步,不敢上前。 “你……你……”钟夫人气抖,“来人,报官!去报官!” 她声嘶力竭吼完没多久,就有一下人带着几名衙役朝前天走来。 虞栀缨皱了下眉头,一旁的李树闻不由得出声提醒道:“这些衙役来得可真快啊!” 虞栀缨冷笑,不然呢。 人家想必早就是挖了坑等着她俩跳呢! 民不与官斗,就算人不是虞栀缨他们杀的,但是这会她若与衙役起冲突,拒捕,这杀人的罪名不是她的,也要硬被套在她的身上了。 眼下,看来只能去官府一趟了。 当夜,连同还在睡梦中的小姜,虞栀缨一行人全都被抓进了县衙的大牢。 一大早,县令就传唤了虞栀缨跟李树闻二人,小姜还被留在牢中。 江饶镇虽富庶,但县衙的牢房却很阴暗潮湿,待了几个时辰,从牢门出来的时候,虞栀缨看到李树闻身上那件天青月白色的上沾了好些灰尘,上好的布料上突然多了很多灰扑扑的痕,还褶皱许多,真让人生气。 虞栀缨本就心情不大好,这下更郁闷了。 早知道送这镖会出这种事,她就该信了陈安阳的卦,别出来送这镖。不过还好,这次是她送的镖,要是她爹送,也不知道她爹那老骨头能不能承受这牢狱之灾。 “这次算姐姐我连累你了。”虞栀缨声音闷闷的,对李树闻说道。 李树闻不以为意地乖巧笑道:“这算什么,我之前流浪的时候比这更惨都过来了。小虞姐姐不用担心,之前有相师说我命大,任何大难面前都能化险为夷的。” “他骗你的,这么好的命还能沦落到给我做童养夫?” “……”他明明在安慰她,为什么她往人家心巴上戳!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能化险为夷,等出了这牢狱,我回头给你买身新衣裳。”虞栀缨大方道。 “哼。” “呦,还气上了。不要算。” “要两身!” “行趴。” “还要吃顿好的。” “可以。” “还要给我买套房……” “我劝你别得寸进尺啊。” 李树闻噗嗤一下笑了,眉毛微挑,神采飞扬,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端的一副还未长成,却已能惊艳世人的好相貌。 虞栀缨顿时觉得四周晦暗的牢房都明亮了许多,这小子,确实漂亮的闪眼。 果然,人都喜欢看好看的东西,赏心悦目。 二人不再多言,随着衙役走出了牢房。 钟北尧作为青州首富,身份非同凡响,听闻他被杀,整个江饶县都受到了震动,这样的大案,县衙必须得公审示众。 等虞栀缨跟李树闻两人被带到厅堂中的时候,堂下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来听审的百姓。 虞栀缨不禁头疼,她好歹也是长缨镖局的少家主,出了这种事,她长缨镖局的脸面可是要被丢尽了,这要是被她爹知道了,回头准要打爆她狗头。 虞栀缨有些暴躁地转过身背对着那些围观的百姓,然后抬头,看向坐在堂上的县令,结果正对上县令大人那一双深如翰墨的眸子。 这县令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即使他身上穿着难看的绿色官袍,但也难掩他的帅气逼人。 “吴泽!”虞栀缨不由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出声唤道。 可端坐明镜高悬下的县令大人,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冷漠地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 “你认识?”李树闻小声问。 虞栀缨点头:“认识,以前接过他的镖。他叫吴泽,三年前高中状元,本来前途不可限量,但因太过惊才绝艳,被国公大人相中,非要他入赘国公府。他一身傲骨不肯屈就,硬是拒婚,得罪了国公大人,堂堂状元郎被发配到西北那个混乱又民风未开化的小地方当县令,当年他下的镖就是护送他去西北上任。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调到江饶县,怪不得这县衙的狱卒守卫们都这般井然有序,原来是吴大人来了!” 虞栀缨满眼都是星星,李树闻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她之前都是一副山大王的样子,可现在却露出一副少女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前方的吴县令,连脸颊都泛出一丝可疑的粉色? 李树闻抬眼看了看县令,有点不相信地嘀咕道:“这县令真有这么好?” 虞栀缨使劲点头:“那可不,吴大人可是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状元之才,他肯定能还我们清白哒。” 哒?哒?她虞栀缨说话这么可爱的吗? 还没等李树闻吐槽,高坐公堂的吴泽抬手,威风地拍响桌上的惊堂木,板着一张俊美的脸庞,厉声道:“公堂之上,禁止交谈。” 虞栀缨挑眉,连忙噤声站好。 第18章 为己翻案 吴泽目光森森地看向两人,问道:“昨夜钟北尧在自己府上的灵堂中被人杀死,其死状可怖,你二人均在现场,被钟夫人抓个正着,可有此事?” 吴泽的声音低沉温厚,听起来很是好听。 但眼下,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闻言,虞栀缨立刻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回禀大人,确有此事,但凶手并非我二人!我与李树闻赶去灵堂时,钟北尧已死。” 吴泽皱起眉头:“拒钟夫人所言,案发当时,整个灵堂,只有你二人,你们该如何解释?我听闻你们初到钟府,就与钟老爷起了冲突。钟老爷爱妾在你们送来的棺材里离奇死亡,此案还未勘破,你们作为客人留宿钟家,夜半不睡觉,突然出现在灵堂之中,又该作何解释?” 吴泽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虞栀缨听着不免皱眉。 “大人,那钟北尧是被匕首刺穿心脏而死。我自幼使枪,整个江湖上认识我虞栀缨的都知道,我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枪不离手,若我真要杀钟老爷,我直接一枪就可以将其击杀,为何要大费周章用匕首。钟老爷并不会武功,我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我大可悄无声息将其杀了,怎会蠢的带着人直接冲到灵堂杀他?更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又为何要杀他?” 虞栀缨话虽说的急,但也在理。 吴泽的眉头瞬间蹙得更紧了,就连语气也变得无奈起来:“虞姑娘,我知你性子直爽,不屑干这种事。但是公堂之上,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能告诉我,为何你们夜半不睡,要去灵堂吗?”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有人先杀了钟北尧后,故意装神弄鬼,将我跟李树闻引起灵堂。待我们到那时,又贼喊捉贼,将我们抓起来。”虞栀缨阴阳怪气地道。 是个人都听得懂她在意有所指。 顿时,台下一阵喧哗。 吴泽又拍了两下惊堂木,道:“虞姑娘,你的意思是钟夫人杀了钟老爷,嫁祸你们?” “我可没怎么说。”虞栀缨耸肩道。 台下再度喧哗。 “肃静!”吴泽板着脸又呵了一声,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秉大人,小虞姐姐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听到钟老爷的哭声才去灵堂的。但是那哭声等我们进灵堂之后就停止了,然后钟夫人立刻带人冲了进来。小人觉得,钟夫人比我们更有杀人动机。钟老爷一向冷落她,独宠小妾。如今最受宠的小妾苏娘死了,若借鬼妾杀人的引子,再杀了钟老爷,那偌大的钟家不就钟夫人掌权了吗?这事不管怎么说,对钟夫人都是最有利的。”李树闻突然道。 他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道暴怒的声音。 “小儿,切莫胡说!”钟夫人愤怒地从人群中挤上前来,厉声说道。 旁边围观的百姓皆看向她议论纷纷。 “台下何人?”虽已认出钟夫人,但吴泽还是按规矩询问道。 “民妇刘琴,乃钟北尧之发妻,参见大人!”钟夫人朝吴泽行礼道,“民妇愿为自己辩驳,杀人者并非民妇。” 吴泽抬眼,对钟夫人道:“夫人请上前来。” 钟夫人起身,朝里走了几步,站到了虞栀缨二人身旁。 “夫人可有证据自证清白?”吴泽问道。 钟夫人抬头,从手中掏出一药方,慢慢说道:“昨日,虞姑娘他们送来棺材,棺中放着苏氏的尸体,民妇胆小,因此事受了惊。但碍于老爷先昏厥,家中需要主事的,遂民妇强忍着不适招待了虞姑娘等人,全程一直有丫鬟奴仆作证,忙进忙出不得停歇。待处理完府中全部事务,老爷醒来,这才得以喘息,让府内郎中给我把了脉,开了安神的药物。喝了就睡下了。这是药方,大人大可传唤我府中所有仆人作证。自我回房睡前,府内的丫鬟一直看着我。我进房间后就没出来过,一直听到管家说灵堂出事,才披衣带人前往前厅。所以,我根本没有时间杀人,老爷岂会是我杀的呢?我与钟老爷成婚近十年,我虽记恨他不顾我的脸面,多次娶妾。但毕竟夫妻一家,他也待我不薄,苏氏都死了,我又何故要在这种时候杀夫。” 钟夫人说的也很有道理,台下人纷纷点头附和。 “确实,争宠的小妾都死了,其他妾室听闻早就被钟老爷遣散出府了,钟家就剩她一个女主人了,是没必要杀夫了。” “我认识钟夫人数年了,她一直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岂会干杀夫之事。” “……” “……” 钟夫人跟虞栀缨这边皆有理有据,此案也确实没有实际的证据,暂时还不好判定凶手是谁。 吴泽的眉头越皱越紧,见他一脸纠结,不出声,虞栀缨突然上前说道:“吴大人,既然钟夫人有证据证明清白,我也没有杀人理由,此案暂不能断,你倒不如先把我们放了,我们说不定还能去为你查下真凶……” “不能放!大人!”虞栀缨还未说完,钟夫人便激动的上前阻止道,“大人,民妇与家中奴仆虽未亲眼见虞姑娘跟这位小哥杀了我夫君,但是案发之时灵堂上确实只有他们二人,他们嫌疑最大,断不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钟夫人又不是凶手,怎么知道我们在的时候,就是钟老爷案发之时。”李树闻突然讥诮道。 钟夫人脸色骤然大变,眼神飘忽,神情遮掩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怎知老爷何时被杀,你莫血口喷人。” 虞栀缨不由得失笑道:“钟夫人,据我回忆,我跟小闻到你家灵堂之时,钟老爷身上血液早已流尽,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你怎能说我们在时刚死呢。” “对对对,老爷那会血确实流了不少。”钟夫人赶忙附和道。 虞栀缨跟李树闻互相看了一眼:“钟夫人一会说我们在的时候是案发之时,一会又说钟老爷那会已经死透了,这般不断颠倒供词,看来钟夫人的话不可信啊!” 堂下一片喧哗,钟夫人脸色更难看了:“我……我不是……我真的不知道老爷是何时被杀的,但是你们确实在场啊!” “在场不等于杀人。”李树闻紧追着钟夫人道,“钟夫人,按照我朝律例,污蔑他人也可定罪。” “我……我……”钟夫人顿时慌了,求救地看向吴泽,“大人,民妇没有胡言污蔑他人,请大人替民妇做主。” 吴泽闻言,猛地抬手又拍了下惊堂木,冷声道:“肃静!” 堂下立刻安静下来。 吴泽板着脸道:“本官思虑再三,此案缺乏关键实证,暂无法定夺,今日就此作罢。钟夫人先回府,委屈虞姑娘跟李少侠再在牢房之中待上几日,待本官找出真凶,再断此案。” 吴泽说完,起身又拍了下惊堂木:“退堂!” 吴泽离去。 李树闻不服地朝吴泽喊:“大人,既无证据,为何还关着我们。” 虞栀缨拉住他:“算了,小闻,我相信吴大人的才能,我们就先再等几日。” 虞栀缨都这么说了,李树闻便不再多言,只得耸肩作罢。 衙役上前,将两人带下了堂。 走之前,经过钟夫人的时候,李树闻又朝其看了眼,目光落在她包扎的手指上,眼眸微眯了下。 第19章 真凶难辨 夜里牢房湿冷,昨夜虞栀缨跟李树闻皆未睡着,反倒是小姜,睡了个饱觉。在钟府睡完,被关进牢房后继续睡。 等虞栀缨二人回来,她才醒,一见到虞栀缨便激动地扑了过去,打着哈欠问道:“小姐,你没事?” 虞栀缨翻了个白眼,无语道:“等你关心,你小姐早死八百回了。” “呸呸呸!小姐别乱说,小姐福大命大,岂会死。”小姜赶紧呸了两声。 虞栀缨不以为意地蹲下身,卧倒在干草上,双手当作枕头,闭着眼,边补觉边说道:“你家小姐现在是半个杀人犯,这牢房也不知道得坐到啥时候,要是吴大人找不到证据,咱们三个人可能成冤死鬼了。” 小姜不解地蹲在虞栀缨身旁,问道:“小姐,你知道钟老爷是谁杀的吗?” 虞栀缨眼睛都没睁一下,懒洋洋道:“傻子都知道。” 小姜懵懂,转过头问李树闻:“小乞丐,你知道是谁?” 李树闻轻笑声道:“没有证据,我可不敢乱说。” “你俩好讨厌,在这打什么哑谜,告诉我嘛!到底谁杀了钟老爷?凶手跟杀那苏娘的是同一个人吗?”小姜好奇地追问李树闻跟虞栀缨。 虞栀缨被吵得头都疼了,无奈道:“是不是同一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钟老爷的死跟那钟夫人脱不了干系。” “小虞姐姐,那你猜是钟夫人自己动的手,还是另找了其他同盟?”李树闻突然问虞栀缨。 虞栀缨继续回道:“我试过那钟夫人的身手,她无半分内力,想必不会武功,要杀体型比她大两倍的钟老爷还是有点困难。” “小虞姐姐,你在江湖有没有听过一种武功,可以封闭自身内力,旁人都试不出来?”李树闻问虞栀缨。 虞栀缨讶异地睁开眼看着他:“你一个世家公子,竟然还知道这些?你说的应该是梦尘娆。这武功失传很多年了,江湖上会的人没几个,钟夫人倘若会,那她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大可能嫁给钟老爷当个商妇。” “江湖待腻了,退隐不行吗?”李树闻不解道。 虞栀缨摇头:“非也,小闻你刚入这江湖,不知道,江湖待久了,就出不了了。江湖虽然纷争多,但是自由快乐,充满了冒险。习惯了江湖的人,特别是女子,一般都是不愿意嫁入闺阁相夫教子的,反正我是不愿意的。如果可以,我倒想一辈子不婚嫁,在江湖潇洒过一生。” 没想到虞栀缨竟然会有这种觉悟,李树闻惊讶地看了她一会:“你既然不想嫁人,为何还要我当童养夫?” “我就先养着,有备无患嘛。”虞栀缨笑的贱兮兮的。 “……”就无语。 虞栀缨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转移话题道:“找凶手破案那是吴泽的事,交给他处理,小闻,你一晚没睡,也赶紧睡会。” 说罢,虞栀缨再度躺下来要睡。 李树闻忍不住又多嘴问道:“小虞姐姐,你似乎很相信那个吴大人,你不会看上他了?” 虞栀缨嘿嘿一笑,倒也没遮掩,直言道:“看上他不是很正常么,吴大人考上状元的时候,整个京城的姑娘有几个没看上他的?” “那你当时怎么没想着把他抢回去当相公。”李树闻好奇地问。 “他可是状元,是官身,是我这种江湖女子能随便抢的吗?人家国公府的小姐都抢不走他,何况是我。”虞栀缨叹气道:“再说了,吴大人他志在朝堂,和我就不是一路人。有些男人,看看就好了,不能随便惦记。” “听你这么说,还真思量过。”李树闻心里莫名有些不高兴,这一句一句的,都是为了吴泽考虑,竟然到了喜欢却不敢打扰的地步了。对他就是说抢就抢,自己说了不愿意她也不管。她从不曾为他考虑过,只是想让他当个挡箭牌。 说什么救命之恩,不过就是她的借口。 李树闻瞬间不高兴了,气压低了下来,虞栀缨捣捣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树闻把头扭过去,身子离她远了些。 “呦,小鬼怎么聊着聊着生气了?”虞栀缨好笑的跟过去,弹了弹他的脸颊,被他一手拍开。 “该不会是我说我想过吴大人,你吃醋了?” “我吃醋?怎么可能,你想抢谁就抢谁去,关我什么事。”李树闻急急的道:“我巴不得你多抢几个,早点放我走才好。” “那你可要失望了,我这辈子,只抢你一个。。”虞栀缨笑了一声。 李树闻闻言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过了一会才抱着小小的期待,也许自己在她心里是与众不同的,他忍不住小声地问:“为什么?” 结果虞栀缨回答:“你傻呀,抢来的男人不得自己花钱养着?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 “……”所以他的那袋东珠拿来养他,他是自带薪水的童养夫? 李树闻更气了,哼了好大一声转过身去! “哼什么哼,小屁孩,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什么抢不抢,小姐又不是张婉婉!”小姜上前挤开李澎闻,自从他来了,小姐身边第一人都快被抢走了! 虞栀缨听话地闭眼睡觉。 李树闻被小姜挤开,只能随便找了个角落,学虞栀缨的样子,躺下闭目养神。 虞栀缨说的没错,查案是官府的事,他们现在被关着,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是希望这个吴泽别让他们失望才好。 虞栀缨他们这边刚聊完吴泽,坐在书房里看钟家案卷的吴泽就打了个喷嚏。 凉风自敞开的窗户缝里钻了进来,吴泽觉得有些冷,他身形瘦弱,身子骨素来也比普通人弱了些。 怕染了风寒,吴泽放下手中案卷,起身去榻上拿了件狐裘披在了身上。 说来也奇怪,当日他高中状元,国君赏了他不少东西,国公又看上他,邀请他上门做客。那位女眷送了他这件狐裘,他竟然收下了,保存至今。倒不是怜惜那位女眷的心意,只是觉得制成这件狐裘得杀不少狐狸。 富人之欲,与兽何干。 苍生无辜。 狐裘虽暖,披在身上如枷锁加身,时刻警醒着吴泽自己立世之责。 哪怕只是当个县令,他也要为百姓负责,在他手上可以不断案,但不能断冤案。 钟府苏小娘跟钟老爷两具尸体现在被放在衙门尸房中,仵作连夜验了尸将结果告知了他。苏小娘是后脑遭到重击,头骨碎裂而死,死后又被人故意放在棺材内,由长缨镖局送去钟家。 而钟老爷是胸口中刀,伤及心脉而亡。他的致命伤在身前,凶手应该是钟老爷认识的人,不然不会毫无防备,面对着凶手被刺。而偌大的钟府,与钟老爷最亲密,又最嫉恨苏小娘的人就是钟夫人了。 此案表面看是虞栀缨跟李树闻嫌疑大,被当场捕获,但仔细推敲下来,凶手不言而喻。只可惜钟夫人有不在场证明。 他昨夜通宵达旦,盘问了钟府所有的下人,众人所说之言与钟夫人不无二致,钟夫人却是因为头疾回屋睡觉了,两名丫鬟一直守在她房前,就连钟老爷的心腹林管家也证实钟夫人从未出过房门。 所以,她是如何杀了钟老爷的呢?又是如何杀了苏小娘的? 还是说,杀苏小娘的另有其人? 吴泽正思忖间,突然屋外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一群人正匆匆往书房赶。 吴泽起身离坐,刚准备开门出去。 衙内刘师爷兴冲冲地赶来,推门而入,走到吴泽身边小声道:“大人!上面来人了。” 吴泽微微睁开双眼,神情未变,眼神满是沉稳睿智。 第20章 私自放人 江饶镇的县衙对比其他镇的府邸算是大的,此刻,一轮圆月刚悬在空中。 空旷的前院内,一个穿着蜀绣蓝色长袍的男人,他在夜色下偷偷进了县衙后门。 见了吴泽也是微微拱手:“吴大人,许久未见。” “许大人,近来可好?”吴泽亲自招待来人进了书房,两人寒暄一阵后,吴泽净手为许大人泡了茶:“这是今年清明前刚收上来的黄山毛峰,下官只得这几两,您尝尝。” 许大人轻轻品了一口赞道:“这茶汤清澈,茶味先苦,而回味后有一丝甜,好茶。” “寒舍简陋,大人不嫌弃就好。”吴泽又抬手为他续上茶水,自打吴泽接任江饶镇县令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府城的许同知亲自来了,要知道这位可是世家子弟,前年在外放出京,来江饶这个地方,只是来镀金的,一般人他可真看不上。自己与他也只沾了一丝同年进士的光,才稍微亲近一两分:“不知许大人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吴大人您快言快语,本官也就直说了,诚王接到你们上报的钟北尧案非常重视,他让本官带句话给你,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吴泽连忙放下茶杯对着上方作揖表态:“下官惶恐,王爷吩咐莫敢不从。” 许大人看着吴泽笑的一脸神秘:“吴大人在西北苦寒之地蹉跎三年,总算是学聪明了一些。”许同知对他招了招手。 吴泽附耳过去,只见他的眼神慢慢的变得危险,过了一会他小声挑眉道:“王爷的意思是……把这罪名安给长缨镖局?” 许大人连忙道:“吴大人慎言,王爷没有什么意思,王爷只是希望早日知道这案件的凶手是谁。” “下官明白。”吴泽眼光微暗,又给许大人倒了一杯茶道:“长缨镖局乃江湖之人,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王爷。” “这你就不用多问了。你好好想想,是谁把你从那穷山恶水的地方调了出来,这份恩情,吴大人是否要回报一二。” “那是自然,只是这长缨镖局多是一些亡命之徒,这次的事件又牵扯到虞海的独女,我怕逼急了虞海,不好收场啊。”这诚王自然是厉害,可长缨镖局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啊。 “所以,这就要看吴大人手手段了。”许大人喝完茶,放下茶杯,不再多留,起身道: “吴大人,时候不早了,本官先告辞了,三天后,本官要听到王爷要的好消息。”说完,许大人才趁着夜色,又匆匆离去。 “三天。”望着黑夜里几盏灯火,吴泽的神情有些凝重。钟北尧一直在江绕为诚王敛财,掌管诚王江南一片的生意,这事他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没想到诚王如此重视他。他才刚死,就惊动了诚王爷。 这长缨镖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诚王,听许大人的意思,怕是不好办啊。 吴泽在书房坐到了深夜,才重新走了出来,他的身上依旧披着那件狐裘。他拎着一盏灯笼独自去了县衙的牢房。 “大大大!”牢房中,虞栀缨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玩骰子。那骰子是她问狱卒买的,花了她一两银子。这放在外面能买个上百个骰子,在这里只能买一个,可谓是坐地起价啊。 不过虞栀缨也想得开,这钱赚了不就是花吗!坐牢已经够晦气的了,再不找点好玩的事干干,这日子得多丧气啊! “大大大!小姐是大啊!” 李树闻打开骰子盒,露出里面的骰子。看到点数,小姜激动地抱住虞栀缨,佩服道:“小姐,你也太厉害了!你怎么每次都能押准!” 虞栀缨笑:“你不看看我小时候老跟谁玩,镖局里那几个小老头哪个不是人精,这骰子我闭着眼睛光听声音都能猜。” 小姜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 虞栀缨她们是赢笑了,但李树闻可输惨了。 他身上的东珠全都拿出来了,才眨眼的功夫,那些珠宝就全到了虞栀缨的脚边,看得他那叫一个肉疼。 谁能想到这镖局的人比山匪还能抢钱! 只剩最后一块玉佩了,李树闻握在手里舍不得掏。 虞栀缨见状,一把抢了过来,嬉笑道:“别舍不得,这玉质地不错,哪个小姐姐送你的?” “这是我娘给我的。”李树闻道,眼眸清冷,虽不舍地看向虞栀缨手中玉佩,但并没有伸手去抢。 反倒是虞栀缨闻言,吓得连忙把玉佩还给了他:“既然是你娘给的,那你还是留着。” 李树闻没拿,将玉佩重新放回虞栀缨手中:“愿赌服输,给你就是给你了,小虞姐姐你先替我好好保管,待我有钱了,再找你赎回玉佩。”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有风度的!好,那我就先给你保管好!你回头有钱问我要!”虞栀缨倒也不扭捏,直接将玉佩收了起来,贴身塞进了衣襟里。 见她这番动作,李树闻立刻脸红地别开了目光。 “你倒是还有闲心,在这玩骰子。”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虞栀缨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吴哲穿着青蓝色的衣袍踱步而来,俊彦在昏暗的烛火下,褪去了白日里的威严,显得温柔了很多。温文如玉身姿挺拔,真是像淡淡雾里的一棵白杨树一般显眼好看。 “吴大人!”虞栀缨开心的从地上跳起来,惊喜地朝吴泽问道。 吴泽没有回答,只是示意狱卒将虞栀缨他们牢房的门锁打开,自己弯腰走了进去。 “虞姑娘,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精神。”吴泽笑容温柔地望着虞栀缨。 虞栀缨抓了抓脸颊:“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怎会不记得,西北路远,虞姑娘护送了我三十八天,助我多次。有一次我们晚上遇到狼群,我吓的腿脚发软,姑娘却还说要剥了狼皮送给我做袄子穿。” “可惜我力气太大,那些狼皮都给我捅坏了,一张能用的都没有。”虞栀缨笑着接口道。 两人相视一笑,多年未见的生疏在这一刻好像都不见了,就好像一起走去西北的路就在昨天,路上两人一起在黑夜里守着火堆,一起骑马冲过黄沙,一起干着嗓子到处找水喝,一起面对马贼的偷袭,一切好像就在昨天。 也记得到了地方,吴泽一个人留在边陲破旧的县衙土房子里,而虞栀缨跟着镖队骑马离开,他站在山崖上看着她,她一次次回头看去,她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的身影越来越小。 “大人这么晚来牢房是来叙旧来的?”一旁的李树闻见两人许久不说话,气氛奇怪,忍不住打断道。 “啊,不是。”吴泽的耳朵有一丝可疑的红,掩饰地咳了咳道:“时间紧迫,我便长话短说了。虞姑娘今天我应该能还上欠你的银两。” 虞栀缨歪头问:“什么银两?”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涨红起来:“大人,我那都是开玩笑的,我护送你,救你是不收钱的。” “哼。”李树闻冷哼一声。 “不管姑娘是不是开玩笑,吴某都放在心上了。”吴泽目光深深地看着虞栀缨,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本来此案倒疑点重重,给我一些时间定能抓到真凶。只是现在有人横插一脚,想要对虞小姐不利。” 虞栀缨皱眉,不解:“什么人?” “这就不方便告知了。”吴泽表情深邃,看着她,嘴角轻扬道:“虞小姐只要知道,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找出凶手。不然,恐怕吴某再难拖延。” “我自己去找?可我还在牢里啊。” 吴哲看着她不说话。 虞栀樱瞬间明白了:“你要我越狱?!” 第21章 雨夜住宿 夜半,吉祥客栈内一片寂静。 守夜的店小二正用拳头托着脑袋,枕在桌上打瞌睡,几丝冷风自窗口灌了进来,风中夹杂着几分湿漉感。 外面下雨了。 店小二被冷醒,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骂咧了几句:“这天好端端地又下雨了,本就是国丧期,生意少了很多,明日肯定又差了。” 正说着,突然客栈的大门被推了开来,走进来三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客人。 店小二定睛一看,发现是两名男子,加一名模样娇俏的小女郎。 为首的那名男子个头高挑,修长,眉宇英俊,气度不凡,唇上留着两撇小黑胡,看上去颇有男子味,其手中握着的那把长枪更是冷硬锋利,枪尖沾了雨,发着银银冷光。 其身后站着的另一名男子,个头稍矮了些,但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在转,一副机灵的模样。 与这二人相比,站在他们身后的那名小女郎则显得有点躲躲藏藏的? 那女郎脸被斗笠遮了一半,但依稀能看到她那清秀的面容,挺俏的鼻子,粉嫩的小嘴,还有那双清冷的眸子。 夜半逢雨,突然来客,要换做从前,这生意店小二未必愿意接。但如今是淡季,门庭冷落,生意嘛,能做一笔是一笔。 见三人走来,店小二赶忙迎了上去,笑吟吟地问道:“三位是要住店吗?本店还有几间上好的客房空着,可供三位挑选。” 带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给我们安排两间上好的房间,再准备点吃食,热水,送房内。” 店小二连忙接过银子,急着引路道:“三位老板,请随我来。” 店小二领着三人来到二楼,指着靠左边角落的两个房间,推开门,指着里面道:“三位今夜就住这。” 带头男子朝里看了眼,满意道:“就这两间,快去准备吃食,饿死了。” “得了。”店小二得令立刻转身下楼安排吃的,留下三人还站在原地。 “我跟小姜一间房,剩下的给小闻。”虞栀缨道,说话间,她嘴唇上的假胡须一跳跳的,然后看向穿着女装的李树闻问,“你要睡哪间?” “都行。”李树闻声音低低道,举手投足间倒真像个娇羞的小女郎。 虞栀缨笑着忍不住调侃他:“那你住里面那间,我跟小姜住外面。” 李树闻点头,抬脚要进房间。 虞栀缨一把拉住了他:“先在我们这吃完东西再休息。” 李树闻一脸不高兴:“哦。” 虞栀缨看着他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上手捏了下李树闻的小脸,哈哈笑道:“小闻,你穿女装可真好看,一点都不违和,就像个漂亮妹妹。” 李树闻一脸气闷,本来被她们两个逼着穿女装已经很不高兴了,她还在这里戏弄他?他瞪了虞栀缨一眼道:“你再大声点,让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我们是乔装打扮越狱出来的!” “嘘嘘嘘,别这么大声!”虞栀缨一脸烦闷,想到吴泽和她说的,长缨镖局得罪了大人物,大人物现在要把钟家的事安在他们长缨镖局身上。这可真是麻烦大了,江湖人最烦的就是惹上官司。 但吴大人明面上不方便出手帮她们,只能靠她们自己找出真凶结案了! “哎。先吃饭,先吃饭,饿死了,那破牢房真是没啥可吃的,把人都饿瘦了。”虞栀缨立刻收起笑,神情严肃道。 小姜噗嗤一笑:“小姐,你真是走到哪,吃到哪。” “那可不,民以食为天。”虞栀缨自豪道,大步走进了厢房。 小姜跟李树闻紧跟着她一同走进了左边第二间厢房。 店内客人少,店小二上菜的速度很快,还给他们带了酒。 小姜给虞栀缨满上。 酒是刚热过的,一口下去,胃里暖呼呼的,味道也不错。 虞栀缨满意地多喝了几口,吃了点菜,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来。 “早知道出这趟镖会有牢狱之灾,我还不如待在家里睡大觉呢!不过还好,受苦的是我,不是我爹,不然我爹他们那身子骨,哪受得了牢房的阴寒。”虞栀缨感慨道。 小姜点头:“还好那个吴大人识大体,将我们提前放出来了,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得在那破牢房待多久。” “吴大人那不叫放,他说的是让我们越狱,他根本不用承担什么风险责任。三日之内,我们若是不能抓到真凶,他说不定会顺水推舟,定下我们的罪名。”李树闻沉声道。 这吴泽虽然表面上说是在帮他们,可是他们万一抓不到真凶,他就有理由给他们定罪,这样既偿了恩情,又不会得罪上头的大人物,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吴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他说帮我们,肯定会帮的,绝对不会在后面捅刀子。”虞栀缨连忙说道。 “你倒是相信他。”李树闻瞥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对味:“那个吴大人,你救他的时候有没有逼他还不了银子就给你当上门女婿?” “我没逼,我爹倒是……”虞栀樱看着他黑下来的小脸连忙改词道:“我爹也没逼,我们长樱镖局可是有职业操守的,说护送他去西北,怎么可能半路上额外收费呢?那不成了黑镖局了么!” “呵。”李树闻嘲讽一声,没逼着再说什么,管他什么事,最好她去缠吴大人做上门女婿,放了他才好。 “你们说,我们怎么在三天之内找出真凶?”虞栀樱转移话题道。 “回镖局摇人,把钟府的人都绑起来,一个个的逼问!把刘叔叫上,他以前不是专门在黑牢里给人上刑的吗?听说他有七十八种刑法,能把人活着剥下一张皮!我就不信她们不招。”小姜用最可爱的脸说着最凶狠的话。 “会不会太凶残了一点?” “凶残吗?” “不凶残吗?” “有点。” “那小姐说该怎么办?” “还是叫李叔来,他以前是菜市场砍头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上酷刑有点损阴德,咱们杀的人头滚滚,真凶吓都吓死了,肯定会招的。”虞栀樱摸着下巴道。 “这个办法好。”主仆两个好像商量好了一样,搞的李树闻头都疼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有个大人物就等着你们镖局犯错呢,你们要是敢怎么做,官府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派兵围剿你们都师出有名。” “是啊。咱们这次的事可是惹上官府了。”虞栀樱道:“那你说怎么办?” “自然得再入钟府去找到真凶。”李树闻气道:“别装了,你都小姜也就算了,还来逗我。” 虞栀缨哈哈大笑:“我不是看你穿着女孩的衣服可爱嘛,看你气的脸蛋红红的样子,真好看。” 李树闻瞪了她一眼,她明明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还在那边悠闲的开着玩笑,逗着小姜,真是不知道急的。 “小姐,那我们是要偷偷潜入钟府找线索吗?”小姜在一旁问。 “钟府刚死了两个人,现在肯定戒备森严的很,要潜入容易,调查线索就不太方便了。”虞栀樱抓抓头道:“最好能有个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去。” “长缨镖局在此地不是有分局吗?分局的掌管肯定认识不少商人,而钟家又是经商的。不如去问问分局掌柜,可有认识的人带我们进去。”李树闻提议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我就想着夜探钟府呢。”虞栀缨哈哈笑起来,不由得称赞道:“还是你脑子灵!等这事了结了,我就带你回长缨镖局见我爹,他老人家铁定会喜欢你!是不是小姜?” 小姜连忙点头附和:“没错,我家家主素来喜欢聪明人,小姐找到这么聪明的上门女婿,家主肯定高兴坏了。” 虞栀缨开心地拿起李树闻的鸡腿啃,眼睛一直盯着李树闻笑,神情那是越看越满意,好像能想象她老爹再也不给她找那些奇奇怪怪的上门女婿了。 李树闻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白皙的耳廓涨得通红。 这女人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忘了四年之约了?她虽然待他不错,但这长缨镖局,他不可能待一辈子。 似乎有心事一般,李树闻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下来,虞栀缨跟小姜二人皆未察觉。 第22章 翩翩玉郎 天光刚亮,虞栀缨三人便退了房,虞栀缨和小姜做男人装扮,而李树闻却打死也不穿女装了。 “你怎么不穿了呀,我还没看够呢,你扮小姑娘真的好看。”虞栀缨在后面追着李澍问道。 李树闻回头不满的瞥了她一眼,眼里都是控诉,昨晚为了偷偷越狱穿了一下女装也就算了,反正大晚上下着雨也没什么人看见,可这大白天的再让他穿女装,还不如杀了他。 “我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给你梳小辫子呢。”小姜说。 “就是,我还特地找了一副头面准备给你带。”虞栀缨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来,李树闻就是在傻也发现了,她是在笑话他。 “你留着自己用。”还头面,亏她说的出来,在一起这么些日子,她自己的头发上连根钗子都没有,成天一根红布条绑着头发,要不是那张脸长的太过艳丽好看,身材又凹凸有致,估计很难有人看出来她是个女人。 “这可是上好的珍珠头面,我可用不着,小姜,要不给你用。” “我不行,我长的就不配。” “哈哈,还是我们小闻这张脸长的最贵气,最适合戴头面呢。”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李树闻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了,冲了她们一句,却换来两人哈哈大笑。 这两个没皮没脸的主仆! 三人一边斗嘴,一边从客栈内出来,准备前往长缨镖局在江饶镇的分局。 三人刚走出客栈的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客栈前,那马车外观看起来很是豪华,车辇上挂着不少奢美的装饰品,不用看就能猜出车主一定很有钱。 果不其然,车刚停,车内就走下来一名轻裘缓带,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那男子手拿一把玉扇,配着他那身月白色长袍,衬得他的脸更加优雅清贵。 跟着他下来的还有一位书童打扮的随从,那随从手里抱着个鹿皮缝制的箱子,箱子外镶嵌着数十颗宝石,都不用看里面装着什么,光这箱子,都值千金。 江饶镇不愧是经商要镇,富人真的多。 虞栀缨忍不住啧啧几声,多看了那男子几眼。瞧这皎皎风姿,就算是吴泽来了,跟此人站在一起,也要逊色几分。 再看看身旁的娇俏女郎,哎,这五官好看是好看,美也是美,但对比下来还是瘦小了些,没长开啊! 虞栀缨看男人素来坦坦荡荡,毫不避讳。被看的人要想不察觉都难,果然,那名男子感觉到目光,朝虞栀缨等人看了过来。 只一眼,虞栀缨就有种触电的感觉。 那人眼眸深邃如墨,眼神似水,仿佛一湾潭水,有着夺人心魄的力量。 虞栀缨呼吸一窒,正觉得尴尬时,对方倒是无所谓地对她微笑了下,然后带着随从朝客栈内走去。 那人一笑,如春风拂面,温润可亲。 虞栀缨心都绷紧了,跳得极快。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惊心肉跳的感觉,这还是男人吗?这简直就是神明啊! 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眼看那人的背影都消失在客栈内了,虞栀缨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她还想再看几眼,突然,一张隽秀的小脸凑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虞姐姐!”李树闻眉头微皱,有些生气地喊虞栀缨。 虞栀缨抬手欲将他拨开:“快让开,别挡着姐姐看美男!” 李树闻偏杵在她眼前一动不动,不满地嘀咕道:“小虞姐姐口口声声说要我跟你回镖局当童养夫,可左一个吴大人也就罢了,现下一个街头的陌生男子,都能把你的魂都勾走,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跟你回镖局,倘若四年后,你反悔了,不与我成亲,我怎么办?” 说完,李树闻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根本没想过与我成亲?” “这……怎么会。”虞栀缨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对啊,要是四年之后这小子真要和她成亲可怎么办? 应该不会,四年后她都二十三了,这小子不可能这么眼瞎还非要娶一个老姑娘。 不过如果他真的眼瞎的话…… 也行啊,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我既然带你回家,肯定会对你负责的。”虞栀缨拍着胸口保证着。 “真的?”李树闻眯着眼睛,一脸不相信地打量着她,虞栀缨非常真诚的使劲点头! 李树闻还是不高兴,扭过头道:“那你以后还总在街上看别的男人吗?” “这……看美男是我的兴趣,就像很多男人爱看美女一样,我就看看,我也不干什么呀,这也不行吗?”虞栀缨不知道,自己随便捡的一个童养夫,居然管上自己了?这可不行,她不能妻纲不正! 她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连一旁的小姜也都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多嘴数落虞栀缨道:“小姐,这当然不行啦!天下美男千千万,你以为你只是看看,万一看出事了呢!就像方才那男子虽皮相好,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姑爷好,年纪虽小了点,但人美心善啊!” “啧。小姜,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之前说他不配,张口闭口喊人小乞丐的是你,现在说他人美心善的也是你,话都让你说了,你让本小姐说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嘛。”小姜不服气。 “行行行,是我错了。”虞栀缨不愿和她掰扯,转过头哄李树闻:“好啦,不看了不看了,以后都不看了,以后就看你一人可好?” 说罢,虞栀缨还要伸手在李树闻脸上摸一下,就像调戏良家妇女的风流少爷那样,李树闻一下打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呸了一声,转头就走。 “哎,你看你,说不让我看的是你,我都说不看了,你还生气。”虞栀缨赶忙去追他:“多大点事啊,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们啊!” 李树闻头也不甩。 小姜无奈地摇头跟上。 言语间,三人已不疾不缓的来到了长缨镖局分局门口。 那儿,吴掌柜早就等候在了门口,一看到虞栀缨等人,先是愣了下,后目光落在虞栀缨手中的长缨枪上,这才敢上前询问道:“少家主,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不过就是换了个男装罢了。”虞栀缨随意说道,在吴掌柜的带领下,带着李树闻跟小姜一同走进了分局。 “少家主,听说您杀了钟北尧,被抓进了官府,那官府的人有为难你吗?你堂审那日,我正好去城外送了趟镖,待我回来,赶去县衙,审讯已经结束了。我本想昨夜去县衙牢房查探下你的情况,但又怕给你添麻烦,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让人快马加鞭去长缨镖局将您的情况汇报给家主了,快的话明日大早,家主就知道了。”分局正殿内,吴掌柜一脸担忧地朝虞栀缨说道。 虞栀缨手里端着热茶,刚喝了一口,闻言,被呛了下,猛咳起来。 小姜赶忙给她顺背:“小姐,你没事?” “吴掌柜,我让你帮我联系去钟府吊唁的商人,可没让你将我涉案一事告诉我爹啊!你这手脚也太快了。” “可是,少家主你都被官府抓了呀,对了,少家主,官府把你放出来了?”吴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装扮成男人还贴着胡子的虞栀缨,瞪大眼睛道:“您不会越狱了?哎呦喂,我的少家主啊,这可不行啊!您真要出来,我们可以私下运作可以贿赂官员给您放出来,可你一越狱这事可就大了呀……” “哎哎哎,好了好了,我知道!没那么严重!闭嘴!”虞栀缨厉声打断絮絮叨叨仿佛天塌下来的吴掌柜,一脸头疼道:“你赶紧派人截住送给我爹的信,让他们截住送信人,在案子了结前,别让我爹知道这事。” 吴掌柜连连应下:“是,少家主,我这就去安排。” 吴掌柜要走,虞栀缨又叫住了他:“去钟家吊唁的商客找到合适的吗?” “有一位,是我们长缨镖局的老客户,今日正好要过来走趟新镖,他跟钟家有生意往来,听说从前与钟老爷私交甚好,想必今天也是要去钟府的。少家主你们可以现在这稍作休息,我让人给你们安排厢房,待那商客来了,再通知你们。”吴掌柜停住脚步说道。 “行!那我们先去躺会。”虞栀缨也不客气,从座椅上站起来,拍了拍长袍说道。 立刻有下人上前,带他们离开。 虞栀缨带着李树闻他们朝分局内室走去。 第23章 醋打翻了 长缨镖局的床就是柔软,哪怕是分局,床也跟自家一样舒服。 一连几日蹦波,再加牢狱之灾,虞栀缨已经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这不,她一倒头,就睡着了。跟她睡一间的小姜也是,主仆二人躺在一张床上,睡得鼾声四起。 相较于她们,住在另一间客房的李树闻则是一脸的心事重重。 吴泽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而今,已经过去半日了,他们连钟府的门都未进去,也就虞栀缨他们心大,还睡得着。 此案,杀钟老爷的凶手几乎不言而喻,至于怎么杀的,一切得等他们进来钟府后,才可勘察。可那苏小娘也是钟夫人杀的吗?若是她杀的,她为何要将苏小娘放在棺材里,找长缨镖局送镖呢? 长缨镖局可不是小镖局,用他们走镖,这事不想闹大都难,这背后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树闻眉头紧锁,脑子不停地在转,毫无半分睡意。 时间流逝,一晃的功夫,就到了晌午。 吴掌柜派人给虞栀缨等人送来了饭菜,酒足饭饱之后,三人重新又聚在了一起。虞栀缨在玩角落里找出来的九连环,小姜在打哈欠,李树闻发着呆看着捣鼓了一上午也没解开的九连环,终于忍不住上手去拿了过来,几下子就解开了,然后又重新穿回去递给了虞栀缨。 他终于舒服了,虞栀缨却郁闷了,把九连环往桌子上一丢,怒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吴掌柜说的那商人怎么还不到!做生意之人最该讲究的就是诚信,说好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拖这么久,以后这人可以不合作了。” 小姜赶忙安抚她道:“小姐,莫生气,说不定那人路上有事耽搁了呢?” 话音刚落,果真,屋外传来了敲门声,然后是分局内小厮的声音。 “大小姐,吴掌柜让我前来找您,说是客人已到,让你即刻前往前厅。” “人来了!”虞栀缨猛地站起,眼眸发亮起来,对李树闻他们道:“走,我们去看看。” 李树闻跟小姜没有拒绝,直接跟着她一同出了房间。 不稍片刻,三人就来到了前台,刚进门,虞栀缨就看到一名穿着月色长衫的男子,拿着折扇,背对着他们,立在柜台前。 虞栀缨不由得眼眸微眯,刚想说眼前这人瞧着有些眼熟,那人先听到脚步声,朝他们转过身来。 虞栀缨惊,内心暗自道:“这不就是今天早上我们在客栈外见到的人吗?” 一旁的李树闻跟小姜,也跟虞栀缨一样讶然。 不等他们三人开口,吴掌柜自顾走上前来,站在虞栀缨跟那男子中间,介绍道:“少家主,这位是萧公子,就是我说的商客。” “萧公子?”虞栀缨愕然,不禁多看了那男人几眼。 听到“少家主”三个字,那名男子神色也顿了顿,目光直接看向虞栀缨,眼里带了几分审视后,上前,折扇微扇,对虞栀缨颔首微笑道:“鄙人萧晗,久仰虞姑娘大名。” 此人声音温润如玉,说话不疾不徐,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一般这种久仰大名都是客气话,互相吹捧一下也就完了,但是虞栀缨不是一般人,她特别实诚,非得问个一二三出来:“哦?萧公子听过我的名声?在何处听的?” 萧晗微微一怔,随即又微笑的对答道:“长缨镖局名声在外,虞姑娘作为镖局的少当家,才貌双绝,武功高超,在整个江湖都赫赫有名,萧某自然听说过。何况之间萧某见过虞家主,也在我面前多次提过姑娘。” “我爹?跟你提我?”虞栀缨手指鼻子震惊,“他跟你提我做什么?不会啊……” 萧晗笑而不语。 果然!虞栀缨瞬间明白了,一定是他爹跟人家萧公子做生意,看人家长得俊美,就想给她说媒。 他爹这老毛病,嘴上说她嫁不出去也没关系,镖局里也养得起。实际上,但凡看到个长相不错,人品可以的,他就想把人招上门做女婿。 “家主跟萧公子提您,八成就是看上萧公子了!”萧晗还未回答,小姜就多嘴地笑出声道。 她这一笑,旁边的李树闻则笑不出来了。 李树闻顿时微微皱起眉头,怎么虞栀缨和虞栀缨的爹都这样,见个男人就想拉回去当上门女婿。也不怕她家小小的长缨镖局装不下。 李树闻脸色不愉地朝萧晗看了过去,清冷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敌意。 似乎感觉到了这份冷意,萧晗不禁看向李树闻。 即使年龄上两人差距颇多,身形上萧晗也高大很多,但面对萧晗的审视,李树闻丝毫没有怯场,平静地回望过去。 “这位公子是?”萧晗突然指着李树闻问道。 虞栀缨尬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说李树闻的身份。总不能直接说这是她路上抢的上门夫婿。 “这是我家小姐……”小姜抢着要说,被虞栀缨一把拦住,堵住了嘴。 虞栀缨看向李树闻:“那个,他叫李树闻,是我……” “我是她的未婚夫。” 虞栀缨还未说完,就被李树闻打断道。 瞬间,整个前厅都安静了下来,虞栀缨感觉头顶有一排乌鸦在叫。 其中最震惊的要数吴掌柜了,少家主这未来的夫婿,会不会年纪太小了啊!看着虽然不矮,但是却瘦巴巴的,以少家主那暴脾气,他俩日后若成婚,吵架拌嘴,这李少侠不得被少家主一个拳头就揍飞? 一旁的萧晗则笑着上前,细细打量着李树闻,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低笑道:“虞姑娘能看上的人,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 这意思,就是有点看不上这个小豆芽菜。李树闻嘴唇轻抿,眼神骤冷,刚准备反唇相讥,就被虞栀缨拦住,虞栀缨明艳一笑:“我的未婚夫,在我眼里,自然处处都比别人好,处处都是过人之处。萧公子不知道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萧公子定是从未遇到过心仪之人,所以啊,不懂!” 萧晗:“……”我听你扯,这小子最多不过十五,你能对着他心仪?哎,也不对,听说很多人就是喜欢这种纤细美貌的少年。 萧晗再望向虞栀缨的时候,眼神都带着一丝奇怪的打量,好像发现了她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虞栀缨心里奇怪,但也不再把话题放在李树闻身上,而是切入正题:“我听吴掌柜说,萧公子今天来我镖局,是要走个新镖,不管这镖是什么,只要萧公子帮我一个忙,这镖,我不收你银子,也替你走了。” 萧晗惊讶,饶有趣味地问虞栀缨:“敢问虞姑娘要我帮什么?” 虞栀缨笑:“很简单,带我们进钟府!” 萧晗闻言,笑容顿时凝住。 第24章 反唇相讥 “虞姑娘,这忙,我可帮不了。”萧晗毫不迟疑地拒绝道。 虞栀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凤眼微眯,直言道:“为什么?萧公子,一般要用到我们长缨镖局走的镖,那肯定不是什么小镖,我能免你镖银,帮你白走一趟,你不过是带我们入钟府,这稳赚的买卖你都不愿做吗?” 萧晗笑:“这买卖听起来是不错,可是,虞姑娘怕不是忘了,钟老爷被杀一案未结,据我所知,你们这会应该还被关在县衙大牢里,此番出来,怕是逃狱?” 虞栀缨哽住。 萧晗继续道:“虞姑娘算的没错,我今日下完镖件后,确实要去钟府吊唁下。钟老爷过去与我有不少生意往来,你们如早晨那般易容好,我确实也能将你们带去,可是,钟府一案如今惊动了整个辰国,萧某不过是个本分的生意人,不敢冒此大险,我还是出点镖银!” 萧晗说完,掏出银子交给吴掌柜,要离开。 虞栀缨一把长枪横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萧晗的去路:“萧公子,你以为我刚是在跟你商量?” 萧晗看了眼长枪,神情依旧从容地看向虞栀缨,笑道:“虞姑娘这是摆明要欺负我了。” 虞栀缨长枪往前几分:“只要你带我们入钟府,我保证你不连累你,并且以后你在我们长缨镖局走的镖,我们全给你们打七折,怎么样?” “镖银七折?”萧晗有些心动。 虞栀缨继续趁热打铁:“没错,所有镖件全部七折。” 萧晗犹豫了片刻,目光落在脖子前的长枪上,摇了摇头,再度拒绝:“钱财虽好,但萧某怕无命消受,还请虞姑娘另寻他人。” 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不图钱的人,虞栀缨心里虽恼,但也不好继续为难人家,只得挪开萧晗,让他走。 李树闻见状,突然凑上前来,挡在了萧晗面前。 萧晗惊愣:“李少侠,这又是何故?” 李树闻冷眼上下打量了萧晗一番,轻笑道:“看萧公子穿着打扮,不像是我们辰国的人,更像是晋国人。” 晋国二字一出,顿时虞栀缨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向萧晗。 虞栀缨从见萧晗第一眼,就觉得这男人跟其他人看起来不大一样,现在经过李树闻提醒,她才发现萧晗的月白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狐尾,那是晋国公子们最爱的装扮。 “你是晋国人!”虞栀缨问萧晗。 萧晗收住笑,目光幽深地看着李树闻没有解释:“李少侠好眼光,我确实是晋国人,来你们辰国做生意。” 李树闻继续挑明道:“萧姓在晋国可是贵族大姓,萧公子想必是出身贵族世家。我要没记错的话,晋国贵族来我们辰国,按照国律皆得上报给当地知府,上达圣听,得由国君同意,方可进辰国。但自打先皇后离世后,辰晋两个关系濒临破灭,国君已经是数多年不让晋国贵族来我辰国了,不知萧公子是如何进来的?来长缨镖局,又是走的什么镖?” 没想到李树闻小小年纪,竟然懂这么多。 虞栀缨不免惊讶地看着李树闻,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都不知道晋国贵族来辰国必须得传达圣听,李树闻竟然知道,这世家公子就是跟她们这些草莽儿女不一样。 虞栀缨一脸欣赏地看着李树闻,李树闻则毫不在意地继续盯着萧晗,口舌不饶道:“萧公子的身份对比我跟小虞姐姐两个案件要犯来讲,还要来得敏感。倘若我将此事告诉吴大人,不知道萧公子这几日能不能顺利离开江饶镇了。” 萧晗不屑讥诮:“李少侠,你这是在要挟我?” “萧公子误会了,我是在跟你谈买卖。只要你带我们入钟府,我们就替你保守秘密。不管你来辰国做什么生意,我们一概不过问。”李树闻赶忙跟萧晗商量道。 萧晗沉思了会,看向虞栀缨。 虞栀缨拿着长枪一脸严肃地等着他回答。 萧晗无奈地叹了口气:“李少侠好见识,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没错,我就是晋国人,我之所以姓萧,是因为我祖上女眷曾是晋太后的陪嫁丫鬟,晋王的奶娘。得晋王庇护,我们被赐了萧姓。但终究是因为出身低微,入不得朝堂,故而全家迁移,以做生意为生。所以,我虽为贵族姓氏,但并非晋国贵族之人,来辰国做生意无需传达圣听。李少侠拿这威胁我没用,我若要来害辰国,那与我有生意往来的长缨镖局吴掌柜,还有钟府的钟大人等也定脱不了干系。” 姜还是老的辣啊,被反将一军,李树闻一时无言。 双方僵持之际,虞栀缨出声道:“让他走。” 李树闻等人诧异地看向她。 虞栀缨让出道来:“萧公子,一路好走。” 萧晗优雅地回了个礼,脚步不徐不慢地朝镖局大门走去。 门外,停立着几名随从,还有他那辆奢华马车。 李树闻冷着张小脸,看着萧晗离去的方向,有些不甘地问虞栀缨:“小虞姐姐,你就这么让他走了,那我们怎么进钟府啊?” 吴掌柜也走上前来:“是啊,少家主,近日与钟家有联系的商客就萧公子一个,您要进钟府查线索,不得不仰仗他。” 虞栀缨不屑地嗤了一声:“他不愿意帮忙就不愿意,我们又不是不认识钟府,大不了自己进去呗!” “自己进?”李树闻惊讶。 虞栀缨笑:“没错!我打算晚上自己去趟钟府!寻机把吴泽交代的事给办了。” “你要夜探钟府?不行,那太危险了,小虞姐姐,我陪你一起去!”李树闻赶忙站出来说道。 “你又不会武功,陪我去能干啥?那钟府你飞都飞不进去!”虞栀缨鄙夷地扫了李树闻一眼。 李树闻有点难堪地攥紧拳头:“我……” “好了,别我了!晚上小姜跟我一道去,小闻你就留在这里,吴掌柜,你替我好生照顾着李少侠。”虞栀缨干脆道。 吴掌柜颔首:“是,少家主。” “撇去今日,只剩两日了。”虞栀缨叹了口气。 一旁的李树闻面色也有些凝重。 夜落,月色刚起,虞栀缨跟小姜二人,一身男子装扮从长缨镖局分局的墙上翻出,一路飞檐走壁朝钟府方向而去。 圆月高悬,整个江饶镇都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第25章 英雄救美 “不过是首富,死了来吊唁的人这么多!” 夜黑风高,虞栀缨跟小姜两人趴在钟府后院的围墙上,望着院内坐满的宾客一脸头疼。 院内搭着一戏台,台上一群美娇娘在卖力表演,钟夫人穿着一身丧服站在台下,尽心尽力地招待着底下的宾客,遇到相熟的人时不时地在掩面哭泣一下。 虞栀缨看的有些烦躁。 原本她想看钟府没人,直接带着小姜翻墙入钟府的,现在好了,光个后院就这么多人,别提前院了。先不说这群宾客里有多少武林高手,光钟府的守卫,今夜也比他们上次来多了好几倍。 这分明就是防着有人来闹事的。 “这都吃完席了,咋都不回屋睡觉,还坐着看什么戏啊!”虞栀缨忍不住骂咧道。 看来要想潜进府,她们只能等这群宾客都散了,再下墙打晕守卫了。 但看台上的戏,抱琵琶的弹奏完,又有姑娘开始上台跳舞。底下那群男人们看得一个比一个兴奋,丝毫不见他们要散去的意思。 这戏演估计要到天亮了。 虞栀缨坐着看了会,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打着小姜从墙上翻了下来。 “小姐,我们不进去了?”小姜不解地问虞栀缨。 虞栀缨提着长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无奈道:“先不进了,走,回去睡觉,三更再来!” “又睡?”小姜傻眼。 吴县令就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光睡她们都耗了不少时间了,这一天下来,她们啥都没干呢!小姐不着急吗! 谁说虞栀缨不急,她比谁都急。 可急又能怎样,她要这会强闯钟府,别说不能替自己跟李树闻翻案了,就连吴泽私放他们的事都要被公布出来,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小姐……”小姜无奈地跟在虞栀缨身后叫唤道。 虞栀缨本就心烦,这会听不得一点人声,闻言,猛地回头,暴暴躁躁地骂了小姜一句:“小姐小姐喊你个头啊!没看见我现在穿的是男装!真烦,我去透个气,你别跟着我了!回镖局去!帮我看好李树闻,钟府的事,我一人解决。” 虞栀缨说完,不等小姜挽留,直接一个飞身跃上了城墙,一路朝西而去。 小姜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差点哭出来:“小姐,你别丢下我啊!小姐……” 虞栀缨早就不见了踪影。 西大街上,一辆马车不疾不缓的向钟府前进。夜晚风凉,萧晗坐在车内闭目养神,一旁的侍从将一壶烫好的果酒递给他。 “主子,这是今日要送去给钟家的葡萄酒,您先尝尝味道。” 萧晗微微抬眼,伸出修长玉手,接过果酒,递到了自己的嘴边,轻抿了一口,顿时唇齿间全是浓郁的葡萄香。 侍从定定地看着萧晗:“主子,如何?” 萧晗放下酒盏,看着时长,温声道:“酒是好酒,但里面加了不好的东西。” 话落,萧晗眼眸一冷,突然出手一把扼住了侍从的咽喉,厉声道:“阿宴,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待你如亲弟,说,是谁让你在我酒里下毒的?” 叫阿宴的侍从一脸痛苦地挣扎着,嘴角渗出鲜血:“对不起,主子,我娘被抓了,我没有办法……求你原谅我……我死不足惜……” 阿宴说罢要咬牙自尽。 萧晗一把阻止他:“想死,没那么容易!告诉我,你下的是什么毒,解药在哪?” “沉香醉……无药可解……” “沉香醉……”萧晗咬牙重复道,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手上用力,拧断了阿宴的咽喉,“你果然该死!” 话落,萧晗一把推开阿宴,阿宴像布偶般身子软绵绵地倒在马车内。 萧晗坐回原位,欲运功逼毒,突然,几根长箭从车外射来。他猛地睁开眼,一掌击飞长箭,飞身从车顶一跃而出。 车外,早就数十名穿黑衣的死侍拿着箭弩齐齐指向他,见萧晗出来,顿时所有弩箭皆朝他射去。 萧晗连忙出手运功挡箭,然沉香醉之毒,一旦进入肺腑,顷刻间就能消散中毒之人的内力。纵使他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太久。 一口鲜血喷出,萧晗坠落在地,一脸阴冷地望着围着他的黑衣人们,蓦地嗤笑出声:“你们可知,以上犯下,该当何罪?” 为首的男人面无表情道:“国君有令,不能让您再回晋国!” “国君!”萧晗咬牙,大手一挥,用身上仅存的能力卷起地上碎石,朝众人打去。虽只剩不到三成的功力,但几名黑衣人还是被秒杀在地。 见同伴猝死,为首的黑衣男子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一边朝萧晗刺去,一边朝剩下的人大喊道:“给我杀!” “想杀我!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萧晗冷笑,袖中折扇飞出,落入手中,迎了上去。 月色之下,一片刀光剑影。 虞栀缨站在屋檐上,借着月色,望着底下街道上混战的人影,唇角不禁上扬起来。 “真有意思!一个来辰国做生意的晋国商人,竟然会被手下反水刺杀,看来这萧晗的身份还有待勘察。” 虞栀缨站着看好戏间,萧晗身上内力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萧晗跪在地上,浑身是伤,即使一身血污,但一张脸依旧如白玉般俊美,借着月光,看起来又凄惨又冷艳。 领头的黑衣人见状,表情一狠,一剑朝萧晗刺去。 萧晗望着前方来剑,神情酷冷,但却无力迎击。 眼看那剑就要刺向他的胸膛,一柄长枪突然从天而降,雷霆般立在萧晗身前,替他挡下了长剑攻击。 枪入地,尘土裂开,虞栀缨飞身落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拎起地上长枪,枪指眼前黑衣人,背对着萧晗道:“萧公子,三万两,我救你啊!” 即使穿着男装,萧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虞栀缨。整个江饶镇,能将红缨枪使得这般凌厉的,也就长缨镖局少当家虞栀缨一人了。 明明不缺钱,可救个人也要钱!当今世上,能抢钱抢得这般潇洒的女子,萧晗也是头一次见。 “喂,要不要买命啊?”见身后无声,虞栀缨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催促道。 萧晗唇角微扬,目光莹亮地看着虞栀缨,冷声道:“好,我给你三万两,你替我杀光他们!” 第26章 又赚钱了 萧晗此时处境虽然狼狈,但一开口依然一派光风霁月,不失风度的命令道。 “杀人,那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三万两,只能买你的命。”虞栀缨可不吃他这套,只是依然悠闲的站在他面前,甩着长枪,一副悠闲的样子。 “成交!”萧晗看着拿着剑又要冲上来的杀手咬牙道、 虞栀缨展颜一笑,眼神骤冷,不等身前黑衣人动身,她手中长枪已然出手。 寒光凛凛,数招凌厉干净的枪法下,那几名黑衣人很快就被虞栀缨打倒在地。 虞栀缨将枪尖横在为首的黑衣人脖间,挑眉道:“这银子我赚了,别逼我动手,挡我财路的都得死。” 萧晗起身,踉跄地走到虞栀缨身旁,忽然拿起剑,一剑过去,抹了几个被虞栀缨打倒在地的黑衣人的脖子,鲜血飚了他一脸,回望虞栀缨询闻地眼神,冷漠道:“不杀他们等着他们再来杀我吗?” 虞栀缨耸肩:“这是你的事,记得三万两。” 其他几名身受重伤的黑衣人见状,立刻跪地向求萧晗道:“主子,求您饶我一命” 萧晗讥诮一声:“现在才记得我是你主子,太晚了!” 说完又是一剑过去,杀了一个,最后像是用完所有力气一般,嘴里吐出一口血来,身子歪歪欲倒。 虞栀缨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他,手指落在萧晗的脉搏上,啧啧有声:“内力全失,不会是中了沉香醉?” 萧晗没有否认:“姑娘果真聪慧。” 虞栀缨瞪他一眼,挑眉警告道:“我现在是男人,别姑娘姑娘的叫。放心,沉香醉只不过是散了你的内力,但不至于要人性命!你暂且死不了。” 两人说话间,原本跪在地上求饶的黑衣人见状,突然捡起地上的长剑,猛地朝虞栀缨身后刺去。 “小心!”忽然角落里传来一道声音,一个身影扑了出去,一把抱住了要偷袭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一掌打过去,扑出来的人就被打飞了过去。 可就这一点时间也是够了,虞栀缨放开萧晗,飞身过去,一枪结果了黑衣人。 然后转身望向被黑衣人打飞进角落里的人问:“谁?” “是我……”少年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忍耐和疼痛,虞栀缨连忙将长枪往回收,定眼一看,只见李树闻一身书童打扮,捂着胸口倒在角落里,她连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我猜到姐姐今晚肯定要来钟宅,怕你不带我,所以一直在去钟宅前面的巷子里等着你,刚才听到打斗声就来看看,果然是你。”李树闻捂着伤口,轻声解释道。 “你,你知道我不想带你来,你还跟着,这里多危险,受伤了?给我看看,严重吗?”虞栀缨说完就要拉他的衣服领子。 李树闻连忙抓紧衣领,用力捂住:“没事没事,就是被掌风扫到了,不疼。” “我不信,刚才都飞出去了,万一有内伤呢?” “我真没事。” “我要看过才算!” 真正受伤严重,又中了毒的萧晗,见他们两个这么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实在是忍不住出声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先管管我,我可是付了钱的……” 话还未说完,就晕倒过去,传出一道闷响。 虞栀缨跟李树闻连忙朝萧晗跑了过去,虞栀缨一把将萧晗扶起:“哎哎,你没事?坚强一点!要死先把刚才的三万两付了。” “小虞姐姐,他只是晕死过去了,还活着。”李树闻连忙阻止了虞栀缨继续疯狂摇晃萧晗。 虞栀缨白了他一眼:“我还能不知道他还活着吗?沉香醉又不是剧毒,只会散功,杀不死人。” 她是想把他摇醒,问问钱放哪了。 “萧公子中了沉香醉?他一个商人,为何会被人下这种毒?”李树闻皱眉,意有所指。 虞栀缨冷笑:“谁知道,这人看着就有八百个心眼子,对我们说的肯定没一句实话,在他身上捞点钱就行了,可不能深交。” 李树闻发现虞栀缨虽然表面上非常热情豪爽,可相处后,会发现,她是个粗中有细,擅看人心之人。她高强的武艺,总让人误会她是个只会使用暴力的笨蛋美人,可实际上,精明的厉害。 她选择自己做童养夫,根本不是因为自己长的好看,而是因为他无根无萍,被家族抛弃,又不会武功,她可以完全拿捏住自己。 她选择的从来不是男人,而是可以被自己掌握的人生。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李树闻忽然有些担心起来,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虞栀缨。 虞栀缨:“发什么呆?” 李树闻连忙摇头:“小虞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先把他送去你们镖局分局,让吴掌柜照顾,还是……” 李树闻还未说完,就被虞栀缨给打断。 “送什么镖局!你忘了他坐马车本来要去哪的?”虞栀缨不耐地白了李树闻一眼,嗤鼻道:“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忽然变笨了?” 李树闻脸色羞红,一副自己本来就不聪明的样子道:“小虞姐姐说笑了,我只是觉得直接把萧公子送到钟府有些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他清醒的时候不带我们去,现在昏过去了,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任由我折腾!”虞栀缨哼哼地坏笑着,拍了拍萧晗的脸,又扯他衣服领子。 李树闻看着笑的特别像坏人,又对萧晗上下其手的虞栀缨,连忙拉住她的手道:“你这又是干什么?怎么什么男人的衣服都扒拉,这习惯可不好。” 虞栀缨抚开李树闻道:“我这不是想先搜下他身上的钱,把三万两拿了再说,万一他醒了以后抵赖怎么办。” 李树闻傻眼:“可是这样会不会像是趁火打劫?” “什么趁火打劫,我不过是拿我该拿的报酬!快找,找到了去钟府,吴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虞栀缨已经率先在萧晗的身上摸寻起来。 李树闻看着她,一脸无语,为了防止虞栀缨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也连忙蹲下身来帮她在萧晗身上翻找起来。。 这姐姐穿了男装,真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第27章 再入钟府 “这厮果然有钱!身上竟然藏那么多钱!别说他手下反水了,就他这种,山匪强盗见了,谁不要抢他一把。”虞栀缨数落着,从萧晗衣襟里掏出几万两银票,从中数了三万两出来,又将银票重新塞回了萧晗胸前。 她这人虽然爱钱,但不贪,说好三万两,不多不少,她只拿三万两。 虞栀缨把三万两银票叠好,放进自己的钱袋子里,然后将萧晗推到了李树闻的怀里:“给我扶着他。” 李树闻连忙听话地把人扶好,乖乖地看着虞栀缨。 虞栀缨看了眼昏睡的萧晗,又看了看李树闻,忽而笑了起来道:“小闻,你这打扮倒挺适合当萧晗的书童的,我知道怎么进钟府了?” “怎么进?”李树闻问道。 虞栀缨坏笑地看着他,双手握拳,朝李树闻走近:“很简单!只需你吃点苦就行了。” 李树闻不解,不等他发问,虞栀缨已经一拳揍在了他的脸上,那张好看白皙的小脸瞬间多了个拳头大的青紫印。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小虞姐姐,你打我做什么?”李树闻捂着脸,委屈地道。 虞栀缨有些心疼地看着李树闻的脸,无奈道:“你既然要当萧晗的书童,那主人都伤成这样了,你不好一点伤都没有!就打一拳好像不够狠,要不再加点血。” 虞栀缨说着看向一旁的萧晗,从他身上扒了点血抹在了李树闻的脸上跟衣服上,又把他的头发扯乱,顿时一个脸都被打肿了,又全身是血,面容凄惨小少年出现了。 虞栀缨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这样去钟府,保准没人怀疑。” “小虞姐姐,我假扮萧晗书童,那你呢?” “我,我路人啊!回头咱们带着萧公子去钟府敲门,等人来应门,你就说你跟你主子路上遭人抢劫了,我正好路过,把你俩给救了。听闻你们要来钟府,就把你们送过来了。钟府好歹也是个大家,怎么也得留宿我住上几日。”虞栀缨算盘打得十分响。 李树闻看着她,不禁失笑道:“还是小虞姐姐聪慧,这样一来,我们确实可以正大光明的进钟府了。只是,万一萧公子醒了,拆穿我俩怎么办?” 虞栀缨伸手拉了拉萧晗的手,萧晗的手软绵绵的抖了两下。 虞栀缨嗤鼻道:“你看他都这样呢?能不能醒都不知道呢!” 李树闻认同地点点头。 虞栀缨懒得再多言,一把扛起萧晗,重新跃上了城墙:“事不宜迟,赶紧去钟府,我在前面开路,你自己跟上。” 说罢,不等李树闻回答,虞栀缨转身没入了黑夜之中。 李树闻也丝毫不敢停歇,使轻功紧跟着虞栀缨一路朝北大街的钟府飞去。 时入夜半,钟府内的戏鼓声终于停止了。虞栀缨扛着萧晗落在钟府大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李树闻也跟了过来。 “去敲门。”虞栀缨把萧晗放下地,对李树闻说道。 李树闻点了点头,装出一副羸弱的样子,走上前,伸手敲钟府大门。 没敲几下,就有下人来应门。 “你们是什么人?半夜来此做甚?”跟上次的门童不同,这次开门的是一个长相粗犷的家丁。 虞栀缨朝李树闻瞥了一眼,李树闻赶紧掏出从他们从萧晗身上找到的钟家丧宴函递给家丁,急着解释说:“小哥,我主人听闻钟老爷丧亡,一来这江饶镇,就连夜带着我来惦念,但谁知半路遇上了山匪,我主人不敌受伤昏迷,幸好这位大哥及时相救,这才免于一死。我主人现在性命垂危,还请小哥能通报府上主人,请郎中给我主人医治,待他醒来,我们必有重谢。” 家丁小哥见李树闻一脸焦急,又见函书上确实盖着钟府的印章,当即拉开大门,让路道:“原来是萧老板的人,快里面请,我这就去通报夫人。” 闻言,李树闻跟虞栀缨立刻相看一眼,扶着萧晗走了进去。 家丁急兜兜地跑去前院灵堂找钟夫人。钟老爷的丧事才刚开始,这几日钟夫人一直不眠不休,要么接待宾客,要么给钟老爷守灵。 所以听到家丁报信,钟夫人立刻从灵堂跑了出来,着急地来到前院迎接虞栀缨等人。 虞栀缨原本还担心钟夫人认出她跟李树闻,在她跑来之前,特意看了下两人的装扮,互相确定已经乔装打扮的面目全非之后,才放下心来。 谁知钟夫人一出来,压根没看他俩,直接紧张地朝昏迷的萧晗扑了过去,嘴里喊着:“萧郎……” “萧郎?”虞栀缨跟李树闻皆傻眼。 什么情况?这钟夫人叫萧公子叫得那么亲密,怕不是两人有一腿! 虞栀缨好奇地看向钟夫人,只见她一脸心疼地从李树闻手中扶过萧晗,确定他鼻息还在后,又含着眼泪看了遍萧晗身上的伤,急着朝家丁吩咐道:“快去请滋膳堂的张医士!” 给虞栀缨他们开门的那个家丁闻言立刻急着跑开,钟夫人又急着唤其他人。 “来人!快把萧公子扶去厢房!” 话落,各处立刻跑出来数名丫鬟跟家丁,一同扶着萧晗朝后院走去。 钟夫人急着跟上,连钟老爷的灵堂都不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晗才是她的官人呢。 真是稀奇! 虞栀缨朝李树闻看了一眼。 李树闻立马授意,朝钟夫人等人追了过去,嘴里凄厉地嚷嚷着:“主子,主子……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虞栀缨也跟了上去。 钟府院落颇多,就算是后院也分好几处宅邸。钟夫人安置萧晗的厢房跟先前让虞栀缨他们住的不是一个院落。此厢房只有单独两间,一大一小,大为主卧,小为客卧。 钟夫人直接让人将萧晗抬去了主卧。 虞栀缨跟李树闻一同跟了进去,发现这间房内装饰也跟他们之前住的房间完全不同。钟府其他厢房虽也布置奢华,但与这间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这房间的床榻是金镶玉堆砌而成,上面铺的被子都是上等蚕丝被。屋中所有物件皆由玉石制成,就连用作酒盏的玉杯上都镶嵌着红宝石翡翠。 不用问,虞栀缨就猜到了,这间房应该是为萧晗特意准备的。萧晗每次来钟家,想必都是住这里。毕竟这里的一切跟他本人的气质太贴合了。 这萧晗跟钟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钟夫人这般看重他? 虞栀缨很是疑惑,看向李树闻。 李树闻正尽职地在萧晗床边叫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萧晗的人,泪眼婆娑,真情饱满地哭着喊:“主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浮夸的演技,虞栀缨是一眼都看不下去,但钟夫人却丝毫不关心这些,听李树闻哭得那么惨,自己也开始掉眼泪。 她拿手绢轻轻地擦了下眼泪,上一秒还梨花带雨,下一秒,突然伸手一巴掌打在身旁的丫鬟身上,骂咧道:“张医士怎么还不来!给我去催!” “是。”丫鬟立马捂着脸跑出厢房。 钟夫人又遣开其他丫鬟办事,最后厢房就剩下了虞栀缨,李树闻,还有她跟昏迷不醒的萧晗四人。 虞栀缨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不等她出声,钟夫人突然伸手,一掌打向李树闻,虞栀樱立刻上前,一把扯开李树闻,和她对了一掌! 钟夫人内力不如她雄厚,退后两步,表情阴冷地瞪着她们道:“你们是什么人?” 虞栀缨收回收,眯眼看着钟夫人。 她果然会武功!而且,还不低! 第28章 被迫上船 “萧郎生性多疑,行事素来小心,身边向来不愿多放人,故而他身旁服侍的一直只有阿宴一人,何时多了你这个小书童,说,你们把阿宴怎么了?是不是你们伤的萧郎!”钟夫人怒喝道,话雨中,袖中飘出数片金叶朝李树闻攻去。 那金叶薄如蝉翼,锋利如剑刃。 虞栀缨见状,连忙出手,一把拉起李树闻,两人朝门外跑去。 钟夫人却先行他们一步,挡在了门口,断了二人去路。 “想跑,没那么容易?” “你这婆娘好生不讲道理!我救了你的情郎,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想杀我!真是恶毒!”虞栀缨故意粗着嗓子骂咧道,伸手习惯性地想要耍自己的长枪,结果手上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进钟府之前,她怕她的枪太惹眼,藏在外头了。 这下好了,这钟夫人能隐藏内力,说明她会梦尘娆。再看她几次出手,招招狠毒,看样子武功不弱。纵使虞栀缨本事再大,但没长缨枪在手,她就算能保住自己,也未必能护住李树闻。 越想越气,早知道这个钟夫人跟萧晗有一腿,给她十万两银子,她都不会救萧晗,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谁让你侮辱萧郎的!萧郎至纯至澈,高洁如天山雪莲,岂会卑贱做我的情郎!我与他清清白白,你敢乱说,我杀了你!”钟夫人跟疯了似的,袖中飞出数片金叶齐齐朝虞栀缨射去,可谓是杀心很大。 虞栀缨一脚踢起地上的八角桌,护在自己跟李树闻身前,边挡住钟夫人的攻击,边怒声说道:“看你这般爱慕你那萧郎,那应该也知道你家萧郎武功极高,就凭我俩怎么伤得了他。你能不能用点脑子想想!” “是啊!钟夫人,伤我家公子的就是您说的阿宴。阿宴给公子下了沉香醉之毒,又联合杀手刺杀公子,公子内力全失,这才伤成这样。”李树闻连忙说道。 “沉香醉!”钟夫人猛地收手,震惊地看向躺在床上的萧晗,后又怒瞪李树闻逼问道:“你来之前还说萧郎是被山匪所害,怎现在又说是阿宴伤的他!你要我如何信你!” 李树闻从虞栀缨身后走出来,坦然地站在钟夫人面前道:“夫人,您要杀我易如反掌!我根本无路可逃!我之所以一开始不提公子被阿宴刺杀一事,全因公子嘱咐,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被自己人背叛。因你先提到阿宴,我才如实相告。你若不信,大可给公子诊脉,看看他是否真的中了沉香醉!” 闻言,钟夫人果真急着上前给萧晗把脉,待察觉他确实内力全无时,脸上的担忧更重了。 “萧郎他果真内力全无!” 虞栀缨讥笑道:“我们骗你作甚!这年头好人真难做!既然人已送到,那我便先走了!夫人,你好生照顾你的萧郎!” 虞栀缨说完要走,钟夫人再度拦住她。 “等等!” “怎么还想杀我?夫人,你确定要在你亡夫丧礼之日,与我大战几百回合,把你们钟家搅得鸡犬不宁,让所有宾客过来围观,看你为一个什么萧郎不要钟夫人的脸面吗?”虞栀缨句句带刺地说道。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什么萧郎,钟夫人都嫁人了,竟然心里还藏着其他男人! 她最看不惯这种三心二意的人了,不分男女。 “你!”钟夫人被气得不轻,伸手要打虞栀缨,突然手臂被人一把拽住。 “够了!”萧晗声音响起。 钟夫人惊讶地回头,看到床上醒来的萧晗,顿时激动得喜极而泣:“萧郎,你醒了?” 萧晗不答。 钟夫人扶他坐起身。 萧晗看了眼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虞栀缨跟李树闻身上,嘴角微扬,轻笑了一声。 虞栀缨被他这么一笑,笑得有点心里发慌,她下意识地站到李树闻身前。 这萧晗跟钟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万一是,他这会跟钟夫人说出他们的身份,她跟李树闻就惨了。 “萧郎,这两位一个说是你的书童,一个说是路上救了你!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倘若他们撒谎,我这就替你杀了他们!”钟夫人凶狠地瞪着虞栀缨他们道。 虞栀缨吞了口口水,一旁的李树闻伸手慢慢握住了自己藏在腰间的暗器。 萧晗饶有深意地扫了虞栀缨他们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声音温柔暗哑地对钟夫人道:“夫人多心了,这位小少年确实是我新养的书童,阿宴长大了,这两年心思不在我这,所以我换了新人。此番来辰国,他联合外人毒杀我,幸好这位大哥仗义相救,不然,我早已殒命。” 听萧晗这么说,虞栀缨跟李树闻顿时松了口气。 先不说这萧晗什么来路,他跟钟夫人这么熟,也没拆穿他们,看来心眼不算黑。 “原来真的是这样!阿宴当真给你下了沉香醉?”钟夫人追问道。 萧晗点头:“正是。” “那阿宴现在人呢?”钟夫人继续问道,眼眶有些泛红,似乎要哭了。 萧晗抬眼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冷酷道:“被我杀了!” “阿宴死了……”钟夫人起身,愕然地看着萧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萧晗无情地看着钟夫人:“夫人不会怪我?阿宴是你弟弟,我杀了他,夫人若要报仇的话,直接杀我就行了,如今我内力全失,毫无反手之力。” “弟弟?”虞栀缨震惊地看着钟夫人。 原来萧晗的贴身小厮是钟夫人的弟弟,怪不得他们关系这么熟! 要这么说的话,这钟夫人也是个晋国人? 钟夫人落泪摇头:“妾身不敢,当年要不是您救了我姐弟二人,我们早就饿死了。您把阿宴养这么大,我感激您都不够,哪敢怪你。是阿宴愚昧,忘恩负义,竟然敢毒杀您,他死有余辜!” “夫人若不怪我,那我便放心了。”萧晗冷声道:“我累了,夫人还有丧事要忙,不如先去忙。” 明明他是客人,可他却在对钟夫人下逐客令。 而钟夫人竟然没有丝毫怨言,只是乖乖地颔首道:“妾身这就离去,萧郎放心,沉香醉并非无药可解,妾身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您的。这里很安静,没我的命令,府内谁也不敢进来,您便留在此处好好养伤。” “嗯,给陈大哥他们也安排下厢房。”萧晗凉凉道。 “陈大哥?”钟夫人茫然。 一旁的虞栀缨也茫然,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萧晗给她取的化名,她立刻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对!鄙人姓陈!夫人不必客气,我看隔壁屋不错,我就睡隔壁。你给我来几坛酒,备点好吃的就行。” “陈大哥,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钟夫人对虞栀缨作揖道。 虞栀缨豪气地挥了挥手,脸不红气不喘道:“好说,钟夫人快去备菜了,我饿了。” “是,我这就去!” 钟夫人说完转身离去,待她身形彻底消失在院门,虞栀缨才上前把门关紧,拼命地吸了好几口气,看向萧晗:“吓死我了!萧晗,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你跟钟夫人还有一腿!” 萧晗黑脸:“虞姑娘,莫胡说,我与她毫无干系。” 虞栀缨笑:“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这玩笑着实不好笑。”萧晗生气了。 虞栀缨识相地闭嘴,这兄弟仗着有钟夫人撑腰,说话声都比之前大了。 惹不起惹不起!算了,总算是进钟府了,要事要紧。 第29章 神秘宝图 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副羸弱的模样。 虞栀缨朝他走了过去,从钱袋里掏出那三万两银票,后又觉得不大妥当,从中拿了一张一千两的出来,剩下的重新放回钱袋,然后将那一千两银票还给萧晗。 “萧公子,我救了你一命,拿了你三万两。这钟府虽说不是你自愿带我们进来的,我们也进来了。你刚才还帮我们骗过了钟夫人。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这一千两给你,再请你帮个忙,帮我们拖住钟夫人一晚,如何?” “虞姑娘,你们是要去找钟老爷被害的线索?”萧晗拒绝了虞栀樱递过来的银票,开口问道。 虞栀缨也没遮掩,直言道:“是呀,钟老爷被杀,我被当成了嫌疑犯,我不想惹官司上身,所以要自证清白。” “既然事关虞姑娘的清白,这忙萧某自然要帮。虞姑娘不必付钱给我。”萧晗俊美的脸上一副我愿意倾尽全力帮,眼里满是真诚和深情,一般女人被他这样看着都能沉迷下去。 可虞栀樱不吃他这一套,笑着看他:“不要钱?那就是要人情了?我只喜欢钱货两清呢。” “虞姑娘说笑了。”萧晗定定地看着她,微笑道:“我如今武功尽失,如同废人,又是个晋国人,在辰国举步维艰。虞姑娘既干的是替人拿钱消灾的买卖,在我武功恢复之前,我少不了得仰仗虞姑娘,这点小忙,萧某自然不敢推脱。” 不愧是生意人,字里行间总少不了算计。 虞栀缨算是听懂了,这萧晗是在跟她做交易了。简而言之就是,他帮他们拖住钟夫人,助他们在钟府查案,等案子一结,虞栀缨得保他平安。 “可以。你既付了我三万两买命钱,就是我的镖件,我本就该保你到安全的地方。”虞栀缨倒也爽快,并不计较他的小算计,点头承诺道。 “好,一言为定!”萧晗干脆道,目光落在厢房门上,提醒虞栀缨:“趁钟夫人还没回来,你们可以现在就离开。一会她问起,我就说,是我让你带着我的书童出去寻药了。” “钟府富庶,什么名贵药材都有,你说让我们寻药,钟夫人会不会相信?”李树闻担忧地问道。 萧晗轻笑:“钟府是不缺药,但沉香醉的解药,极为难找,这一点,钟夫人也是知道的。” 李树闻拽了一下虞栀缨的衣服袖,不想他俩再聊下去了:“既如此,我们趁钟府宾客现在都入睡了,抓紧去找线索。” “嗯,走。”虞栀缨点头,跟萧晗行了个礼后,带着李树闻离开的厢房。 萧晗目光幽暗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钟北尧死后,吴泽已经让衙役们仔细搜查过灵堂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点。凶手杀人很干脆,连血都没有乱溅一滴。所以没必要再探灵堂了。 从厢房出来,虞栀缨拉着李树闻飞身坐在了房梁上,四周张望了一番,最终两人决定直接去钟老爷与钟夫人同枕的主卧看看。 据钟夫人所言,钟老爷被杀之时,她因头疾发作一直在主卧休息,并没有出过门。但就今日他们所见,那钟夫人武功如此之高,哪像是有什么头疾的样子,肯定是在撒谎。 既然是谎言,那肯定有漏洞,所以主卧里一定有钟夫人杀夫的线索! 虞栀缨跟李树闻两人使轻功,一连找了好几个院子,终于找到了钟家的主院。要说他们是怎么确定这是主院的呢,那还多亏了李树闻。 商贾世家建造院落时都有一定的讲究,特别做生意的人家,大多信奉风水,住院处必定是山泉环绕,水源充沛,寓意财源滚滚。 因此水最多的地方就是主院。 跟其他院子不一样,主院的守卫反而少了许多。应该是钟老爷去世,这被官府封了,没人来此的缘故。 将事先准备好的青蛙放出去,趁两名守卫被转移注意力,虞栀缨跟李树闻悄无声息地从半开的窗户处钻了进去,直接进了钟北尧的房间。 “这青州首富的房间就是不一样!我这辈子真是没见过比这更奢华的房间!刚才萧晗睡得那间都没这间好。啧啧,有钱真好啊!”虞栀缨一进房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闪到眼了。 这房间,铺天盖地,从屋顶房梁到脚下地砖,满眼看到的不是黄金就是白玉紫檀。 十分夺目,但毫无美感! 原来这就是首富的快乐?真是简单粗暴得让人嫉妒。 虞栀缨一顿感慨,一旁的李树闻则在仔细搜查房间内的东西。 “如果凶手是钟夫人,那么当晚留在她房间的人影肯定不是她。”李树闻一边嘀咕,一边四下寻找房间内可疑的点。 吴泽盘问了府内所有的丫鬟跟家丁,每个人的口供都对得上,也就是说,在这房间的,就算不是钟夫人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但是人影众人确实见着了,难道是鬼? “不,不可能。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鬼。”李树闻暗自推翻道,摇了摇头。 虞栀缨凑了过来,随意问道:“小闻,找到什么可用的东西没有?” 李树闻摇了摇头,忽然目光落在一旁的烛台上。 屋内几乎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唯独那烛台似乎前几天刚被燃过,上面的蜡油还在。 “这房间有夜明珠,根本用不到烛台,为什么会有烛台呢?”李树闻感到奇怪地说道。 “是不是怕夜明珠给人偷了?”虞栀缨歪头问。 李树闻没说话,只是在房间里踱步,上下打量着,虞栀樱到处翻找,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就在虞栀樱被财宝迷了眼,恨不得偷一点的时候,李树闻伸手在桌子上的几个烛台上,按奇怪的顺序转动了一会,一个密室的门被打开了。 虞栀樱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自都快趴在地上舔着砖块搜索过去了,也没发现密室,他就走两步就发现了?她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这有密室?” “我母亲喜欢机关术,所以我闲暇时也自学了些,这房子的方位,和屋里的布局,一看就有古怪。屋里装饰了这么多珠宝,就算有贼来,也已经偷个过瘾走了,不会有人耐心搜查。只是在行家眼里……”一眼识破罢了。 “乖乖,你真厉害,我以后能带你去盗墓吗?”虞栀樱兴奋的跑过来问。 “你……”李树闻气急:“我怎可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我开玩笑的,走,咱快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虞栀樱拉着他就进了密室。 密室很大,还有很多机关,都被李树闻一一破解了,就在她们走到深处时,终于发现了一个紫檀木箱,上面挂着一把纯金打造的锁。 “这么大的密室,里面就放一个箱子?这里面会是什么宝贝啊?” 李树闻凑了过来:“打开看看。” “没钥匙,怎么开?要不整个端走,到外面再劈开?” “这箱子不能动,动了这个密室就塌了。”李树闻研究了一下箱子摆放的位置,摇头道。 “那我出去搞套趁手的工具再来!”虞栀樱转身刚往外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锁开的声音。 只见李树闻一手拿着一根银针出来,一手拿着金锁,一脸平静的转头看她:“开了。” 虞栀缨惊叹地望着他:“小闻,你可以啊!这手艺都会,以后饿不死了!” 怎么就饿不死了,他还能去偷别人东西不成。李树闻懒得和她争吵,默默打开了小木箱,两人朝里望去,只见箱子里放着一个皮影戏的纸人,很是破旧了,好像很多年前的东西。 李树闻轻轻拿起纸人,仔细看了看,这皮影戏的纸人似乎被人经常抚摸过,早已褪色泛黄,但是线和零件都很新,老来有人在保养,使用它。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虞姐姐,你说,钟老爷被杀当晚,在这房间的钟夫人,会不会是她自己做的纸人呢?” “肯定的啊,钟夫人既然喜欢此道,肯定是用皮影戏的纸人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虞栀缨用力点头,手继续在箱子里翻找着,想看看有没有更多线索,却没想到箱子里只有一个纸人,和一块破铁片。 “什么呀,这么大的密室就拿来放这些垃圾?一个破纸人,一个破铁片?”虞栀缨一边把箱子里的铁片拿出来摆弄了两下,一边说,还未说完,手中的铁片突然被李树闻一把抢走。 李树闻震惊地望着手里的铁片碎块,脸色发白,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神里满是悲痛。 第30章 红色纸人 “你怎么了?”虞栀樱见他神色突变,连忙关心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碎片钥匙上的图案很是眼熟,跟我小时候在一张图纸上见到的很相似。”李树闻回过神来,望着手中的碎片,神色有些凝重。 虞栀缨惊讶道:“你见过这块钥匙的图纸?不可能,你在哪里见过的?” 李树闻抿了下嘴,眼神有些遮掩:“在我娘的书房里,图纸是我娘画的。” “你娘画的?”虞栀缨更加惊讶了,她一把夺过李树闻手中的碎片,仔细地观摩起来,“这块钥匙上的图案繁琐,不像是一般匠工能制成的,你娘竟然会画这样的图纸,你娘是会机巧?” 李树闻默然了会,突然苦笑了下,看着虞栀缨,眼眸莹润道:“小虞姐姐,我要说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骗你?” 虞栀缨微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树闻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我娘是做什么的。我自小很少见到她,她生性孤僻,总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我爹,她几乎不见其他人。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浅,只知道她喜欢机关术,小时候为了讨好她,我也自学过很久。只是一直没机会给她看,她过世后,我都不怎么记得她的模样了。” 没想到李树闻还有这样的过往,虞栀缨听着不免唏嘘起来。 虽说她也是自幼没了娘,可她爹疼她疼得要死,长缨镖局的叔伯婶娘又很多,她打小是不缺爱的。 对比她,李树闻简直太惨了。 娘死的早,亲爹不管他,给他娶了后娘,后娘虐待他,甚至要杀了他,他小小年纪就得逃出家闯江湖,本就很惨了,结果连他亲娘也不待见他。 那他爹他娘生他是作甚啊! “罢了,过去那些不好的事莫再提了!待我们解决了这案子,我带你回长缨镖局,我爹他们人都可好了,他们一定会对你很好。还有月娘,月娘就跟我娘似的,她是我们那的厨娘,做饭贼好吃,我让你给你做好吃的,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虞栀缨伸手拍了拍李树闻的肩膀,真诚地安慰道。 李树闻定定地看着她,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虞栀缨的脸上,映衬得她的容貌更加娇艳。 “好。”少年淡淡地回了声好,脸上带着纯真的笑意。 果真是孩子,真好骗啊! 虞栀缨看着不由得心中一乐,又拍了拍李树闻的肩膀:“既然这贴片上的图和你母亲的画的有点像,你就拿去,也算留个纪念。” “可这铁片既然藏在密室里,肯定是重要的东西,小虞姐姐就这么给我吗?”李树闻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你喜欢就给你啊。”虞栀樱说的理所当然,好像他就该受到这般疼爱一般。 李树闻心里忽然柔软的被撞了一下,手里紧紧握着铁片,有些腼腆的笑笑,这次是发自真心的说了一声:“谢谢小虞姐姐。” “客气啥,不就一块破铁片么,以后给你更好的!”虞栀樱拍拍他的肩膀,拿起箱子里的皮影戏纸人,带头走道:“先出去。” “嗯。”李树闻乖巧的点头,跟在后面。表面很平静,可心里却有些酸涩,走在前面的女孩不知道,这是他生下来,第一次不争不抢,不是带有目的的,就能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东西呢。这么容易,这么轻松,只要开口,就能得到。 李树闻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女,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笑了。 两人从密室出来,还是那间富丽堂皇的屋子,虞栀樱抬头道:“这屋里的痕迹说不定早就被钟夫人打扫干净了,就算她做了自己和钟老爷的纸人,也一定给她烧了,总不会放在这给我们找。” “姐姐不用灰心,凡做个必留痕迹,我们再仔细找找。”李树闻宽慰道。 “找找找,我再给这房间翻一遍!”虞栀樱又开始到处乱翻。 李树闻拿起她丢在一边的纸人,抬眼朝四周望去,目光落在了梳妆镜上。那镜子很是好看,镜身由黄金打造,上面镶嵌着紫色水晶,镜面如琉璃般光滑,映照着他跟虞栀缨的脸很是清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镜面一角带了点瑕疵,像是琉璃被磕破了似的,露出一点红色印迹。 李树闻伸手朝那印迹摸了上去,触及到一些凹起,他神色微变,顿时上前,仔细凑到镜子前一看,发现那枚红色印记根本不是什么琉璃掉皮,而是皮影人身上被挂下来的碎纸片。 李树闻看向镜台,顺着镜台的方向往后望去,果真看到了那个格格不入的烛台,再往上看去,发现房梁上有一处光亮,他飞身跃上房梁,从上面拿下了一片磨的很光滑的白玉,心中顿时疑惑全解。 “我知道了。”李树闻勾唇一笑。 虞栀缨上前:“小闻,你知道什么了?” 李树闻笑:“我知道钟夫人的不在场证明是怎么的了。” “怎么来的?”虞栀缨话音刚落,突然屋外传来一顿人声。 “什么人在里面!” “走,进去看看!” 是钟府守卫的声音。 虞栀缨猛地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在推门。 糟糕,来不及跑了! 虞栀缨一顿惊惶,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李树闻,突然感觉手上一热,李树闻一把拽过她的手,将她拉到了玉床下,两人一起躲在了床底。 虞栀樱连忙伸手,扯了一把床帘,床帘垂下来,盖住玉床的床底。 黑暗中,守门撕开了门上的封条,推门闯了进来。 虞栀缨跟李树闻身体紧密相贴,缩在床底下,床帘遮挡住两人的身影,黑暗中,缕缕凉风袭来,吹得轻纱漫舞。 两名守卫借着月光在屋内草草搜寻了一番,眼看一名守卫要弯腰往床底下看,忽然从床底下跑出来两只老鼠给他吓一跳! “老鼠!老鼠!”老鼠在他的脚下乱窜,他吓的跳了两下。 “你小心点,别碰坏了屋里的东西!”另外一个侍卫连忙扶住他。这屋里的东西都价值千金,破坏一点都赔不起。 “对对对!估计里面没人,是老鼠,你也别磕坏这屋内的东西,咱们走。”那个走在前面的侍卫草草的用用刀把子在床底下糊了两下,才跟着前面的侍卫走了。 话语间,两人小心翼翼地又退出了主卧,关上了门。 待听到门外传来封条贴紧的声音,虞栀缨这才松了口气,已经把李树闻挤的贴着里面的墙壁,而自己压在他身上虞栀樱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刀差点挫到我!”要不是她躲的快,肯定被戳到了! “这什么日子,过得跟做贼一样。”虞栀缨嘟囔一声。 李树闻被她忽然压上来,整个人都羞的快熟了,伸手去推她,又推不动,毕竟上面不但有她,还顶着一张玉床,只能小声憋着气道:“姐姐,你可以下去了……” 虞栀缨:“啊,对不起,压坏你了。” 李树闻的脸更红了,却自然嘴硬道:“没有,我结实着呢。” 第31章 美男心计 夜半,钟府门前的白灯笼依旧亮着,府上宾客们皆已休息,偶尔有几位丧宴上酒喝多的,起来小解,解完又骂咧咧地回屋继续睡了。 夜深虫鸣响,灵堂内,钟老爷的棺木被摆放在正中央,一群丫鬟女眷围在一旁守灵,唯独不见钟夫人。 偏院的厢房内,萧晗躺在玉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乌青,一副虚弱气短的模样。他身上被血染污的长袍已经褪去,只着一件单薄的华椴锦衣,露出血色的领口,看上去尤为秀色可餐。 旁边,一名老医士坐在床前,细心地给萧晗诊脉。 钟夫人一脸焦灼地站在一旁:“医士,萧郎的伤如何?” 老医士起身摇头:“内外伤皆好治,唯独这毒老朽无解。” 闻言,钟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脸忧伤地望着萧晗:“都怪我……要不是我把沉香醉给阿宴,萧郎你……” “莫再提阿宴了。”钟夫人还未说完,萧晗立刻冷脸制止。 钟夫人听话地噤声,收起愁容,看向老医士:“医士,你暂且先留在府上,帮萧郎的伤给治了,至于解毒一事,我再另寻他法。” “夫人放心,老朽定当竭力救治萧公子。” “嗯。”钟夫人点头,继续道,“我已让人备好厢房,医士可随我前往歇息。” “有劳夫人了。”老医生背着药箱离开。 钟夫人转身相送,离开前,生怕萧晗担忧似的道:“萧郎莫怕,我送完医士便回。” 萧晗皮笑肉不笑:“夫人不必这般操劳,我已无碍,想必再过片刻,我那小书童应该也快寻药回来了,届时我由他照顾便可。” “沉香醉的解药怎能轻易寻得,萧郎还是莫说了,我去去就回。”说罢,不等萧晗阻拦,钟夫人直接领着老医士离开了厢房,并贴心地合上了门。 望着紧闭的门扉,萧晗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轻笑道:“虞栀缨啊,虞栀缨,你最好赶快给我回来才是。”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冷风灌进屋内,虞栀缨带着李树闻双双钻进了厢房,一进屋,虞栀缨就往桌牌走,拿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塞,猛猛地灌了自己半茶壶的水。 “渴死我了!这钟府也太大了!你这厢房还不好找,我跟小闻回来差点走迷路。”虞栀缨边说边将茶壶放在桌上。 萧晗病没人似的躺在床上,手指了下门,笑吟吟道:“虞姑娘有门不走,为何要学那宵小之徒钻窗户呢?若是被那钟夫人撞见,咱们先前那番胡言乱语皆要被拆穿了。” 虞栀缨听罢,不以为意地顺着萧晗的话耍贫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忘了吗!” 萧晗没有与她一般置气,起身,拿起一旁的狐裘披在身上,下床,走向虞栀缨二人,严肃道:“二位今夜一行,可有收获?” 虞栀缨看向李树闻。 李树闻没有说话,默默地从衣襟里拿出一个泛黄的皮影戏纸人放在了桌上。 “这是何意?”萧晗不解道。 虞栀缨手指纸人解释道:“就这个。” “何意?”萧晗依旧迷惑。 虞栀缨对李澍问示了下意。 李树闻又从衣襟里掏出一根细长蜡烛,拿火石点燃,放在纸人面前,随后虞栀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铜镜扔在了桌上。 “钟北尧房间内那个梳妆镜我们不好偷走,所以就用我这个代替,反正道理是一样的。” “什么道理?”萧晗困惑道。 虞栀缨催促李树闻:“小闻,你来演示给他看。” 李树闻拿起铜镜还有蜡烛,按钟北尧主卧烛台,梳妆镜的位置摆放在厢房内,然后将他们偷出来的钟夫人皮影戏纸人绑在房梁上,又将偷回来的白玉盒子放在了房梁之上。 不稍片刻,在烛火跟白玉的折射之下,窗户纸上出现了纸人的身影,而且还在对着镜子不停的梳头。 萧晗惊愕地看着这一切。 怕人看见,演示完,李树闻就立刻吹灭了蜡烛,将房梁上的小人摘下,镜子还给了虞栀缨。 “钟老爷被杀当晚,钟夫人由府内丫鬟作证,一直待在主卧里,因头疾早早梳洗睡下,其实当夜待在主卧里的根本就是钟夫人事先准备好的皮影纸人,只要掉在房梁上,在在房梁上装一个机关齿轮,这纸人就能自己做出简单的梳头动作。” 萧晗皱眉,望着桌上的物什,提出疑问:“若按你们所言,钟夫人不在房间,她是怎么操控镜上纸人,让自己睡下的呢?” 李树闻笑:“这个很简单,当在齿轮上安装一个小铁片,当齿轮转到一定的圈数,皮影戏纸人上的绳子,就会自己断开。” “哦?李少侠对机关之术很是精通啊。”萧晗抬眸。 “略懂。” 萧晗笑了起来,看着他道:“就算如此,这些都是你们的猜测,若钟夫人一口她没做过这些纸人,你们二位也没法因此定她的罪啊!” “萧公子说的没错,我们今夜发现的痕迹,只够推断,但是不够定她罪的。”李树闻叹气。 萧晗点头:“所以,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何缉拿凶手,洗清嫌疑,带我离开钟府?” 没想到萧晗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虞栀缨听完觉得好笑道:“我们都没急,你急什么?怎么?我俩不在的时候,那钟夫人怎么欺负你了,竟让萧公子这般急着要离开这?” 萧晗笑:“虞姑娘误会了,萧某要离开这,只不过是想早点出去寻找沉香醉的解药罢了。没有武功,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刀俎。萧某不喜这样,更不喜成为任何人的玩物。” “哟哟哟,玩物?咋滴?有人要把你当成玩物?”萧晗此话一出,虞栀缨瞬间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连李树闻都竖起了耳朵,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萧含神色窘迫,否认道:“没有!你胡说,我就是形容词!” “哦,形容词。我懂,我懂。”虞栀樱也就笑笑,转头对李树闻道:“这钟老爷的长相和萧公子确实不能比啊。哎,钟夫人也真是遇上女人的人生三大喜事了。” “什么女人的三大喜事?”李树闻好奇的问。 “情郎来了,老公死了,钱没花完。”虞栀樱嘎嘎大笑。 屋里的两个男人都一阵无语,萧含更是气的脸都白了:“虞栀樱!你别乱说。” 虞栀樱刚要说什么,只听屋外传来一声“萧郎,我回来了”。 闻言,三人立刻警觉,萧晗立刻脱下狐裘,躺回床上,虞栀缨则一把将李树闻推给萧晗:“好好享受,萧大公子!” 调笑完最后一句,才再度翻窗离开了厢房。 不过眨眼功夫,待钟夫人把门推开,走进屋内,就只看到萧晗躺在床上咳血,他的小书童正在一旁哀戚地哭嚎。 “公子,你若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沉香醉要不了我的性命,别再说死不死的了。”萧晗对着李树闻训斥道。 钟夫人一脸狐疑地站在门前,看着萧晗主仆二人,目光落在了一旁敞开的窗户上,眉头深皱了下。 “萧郎这小书童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回来了,妾身都没听到任何动静。”钟夫人意有所指道,双脚朝敞开的窗户走去。 “今夜风冷,萧郎伤重,不宜吹风。”钟夫人边说,边走到窗前,突然眼神一狠,手中射出数片金叶朝外打去。 第32章 妇唱夫随 叶如刀刃,可一叶封喉。 钟夫人一人射出几片金叶,外面都不见有任何响动。她朝外看了一眼,只见那些金叶悉数扎在地上,窗外别说人了,连只飞虫也不见。 看来是她多疑了。 钟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回头看到萧晗一脸冷艳地躺在床上,目光深深地望着她。他虽嘴角带着笑,但眼里并无半分笑意。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萧晗淡淡地启口道。 钟夫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她干笑地上前,朝萧晗作揖道:“萧郎见笑了,妾身听得外面响动,以为有什么猫狗呢?” “纵使有猫狗,夫人方才出手也太过狠厉了些。”萧晗冷恻恻地说道。 “萧郎何时变得这么良善了?萧郎可怜那些猫狗,怎么不可怜可怜我?”钟夫人忽然激动的一把抓紧了萧含的手,眼里带勾,哀怨嘁嘁的说:“萧郎何时才能怜惜妾身呢?” “钟夫人自重!”萧含扯回手,有些厌恶的咬牙道:“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妾身自不敢忘。”钟夫人见他生气了,也不敢再越举,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树闻,转移话题道:“萧郎,先前你说你这书童是出去给你寻沉香醉的解药的,不知寻到与否?还有那位救你的陈大侠,怎不见他的身影?” 李树闻看向萧晗,一脸单纯的模样,请示道:“公子……” 萧晗伸手捂嘴,咳了几声道:“我安插在江饶镇的人不见了,小闻没寻得人。至于陈大哥,他随小闻回来后,就回自己屋歇息去了。” 钟夫人连忙讨好的道:“萧郎何必操心这些,你留在我府上好好养伤,我亲自为你去寻解药可好?” 萧晗没有拒绝,礼貌又疏远地回道:“有劳夫人了。” “萧郎又和妾身客气,这么多年,妾身的心意,萧郎真的不知吗?” “钟夫人今晚不用去给钟老爷守灵吗?”萧含就差没直说,你老公才刚死,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自然要去的。夜深了,萧晗赶紧歇息,明日我再来探望萧郎。”钟夫人体贴的为萧含整理一下被子,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床边。 “嗯。”萧晗不咸不淡地回了声。 李树闻一直站在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突然感觉身上一股寒意,他抬眼正对上了钟夫人如毒蛇般森冷的眼神。 钟夫人看着李树闻,宛如女主人般吩咐道:“萧郎伤重,你给我好生在这伺候着。他若出什么事,我定饶不了你!” 李树闻赶忙低头颔首,一副惊惧的样子,回道:“是,夫人。” 待吩咐完李树闻,钟夫人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萧晗几眼,这才转身离开厢房。 李树闻上前关门,看到钟夫人身影彻底离开院门,这才松了口气,合上门,回头,就看到虞栀缨又从窗户处翻身跃了进来。萧晗见怪不怪地继续躺在床上咳嗽。 李树闻见到虞栀缨,连忙走了过去:“姐姐,你没受伤?” 虞栀缨不以为意地笑道:“姐姐好得很!我就知道这钟夫人疑心病重,所以我压根没躲窗沿下,我在房顶呢,她的金叶压根打不到我。” 见虞栀缨没事,李树闻放下心来。 一旁的萧晗不由得讥诮出声:“虞姑娘胆子真大,竟敢还留下来听墙角,你倒不怕那钟夫人真的去你房间寻你?” 虞栀缨笑着一屁股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就要往嘴里送。 李树闻还没来得及掏银针给她试毒,她就已经喝了半杯茶水,放下茶杯朝萧晗道:“我还不是怕钟夫人对你们俩不利才没走的,萧郎何时才能明白妾身的心意呢……”最后一句的语气完完全全模仿了钟夫人。给萧含气的脸色一黑:“闭嘴你。” 虞栀樱对着李树闻嘿嘿嘿地偷笑,李树闻也抿着嘴巴,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萧晗顿时别过眼,冷声道:“虞姑娘与其在这跟我耍贫,不如想想怎么让钟夫人认罪。就你们找的证据,根本不足以定钟夫人的罪。” “萧郎你可太狠心了,妾身处处为你着想,你却时刻想着定妾身的罪!你何时才能怜惜妾身呢?呜呜呜” “虞栀缨,你够了。”萧晗一字字的咬着她的名字说出话来。 他好心催促她们结案,好离开钟府,她倒好,句句要嘲讽他。 虞栀缨见他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不逗你玩了,我知道萧公子是急着离开钟府去找解药,放心,这案子两日内能结!这两日就麻烦萧公子出卖色相扰乱钟夫人的心啦。” “两日?虞姑娘可是有什么计划?” 虞栀缨摇头,看着李树闻,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反正萧公子不用担心,你就在这好好养伤,我出去准备准备。” 说完,虞栀缨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伸手拍了拍李树闻的肩膀:“小闻,你今晚就留在萧公子房间。既然是他书童,咱们做戏得做全套。” 李树闻乖乖点头:“好。” 虞栀缨开心地捏李树闻的小脸,夸赞道:“真乖。” 话落,她又凑到李树闻耳边,变脸道:“帮我盯紧这个萧晗,我总觉得他没看起来那么简单,别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李树闻点头,小声道:“放心,小虞姐姐。” 虞栀缨跟李树闻在偷偷商议,两人靠得十分近,在萧晗的视觉里,像是虞栀缨在占李树闻便宜,亲人家的小脸。 虽说李树闻是虞栀缨抢的未来夫婿,但这两人当着他一个外面的人没必要这般肆无忌惮?好歹收敛点,顾及下伤患的感受啊! “咳咳!”萧晗又咳了几声。 虞栀缨直起身,有些嫌弃地看了萧晗一眼,摇头道:“萧公子伤的这么重,回头打起来的时候一定要躲好了,我可没时间保护你。” “我付了钱的。”萧含觉得这点必须掰扯明白。 “那又怎样,钱哪有小闻重要。”自己好不容易捡的童养夫,还没带回家给老爹看呢,说什么也不能出事。 “好好好。”萧晗顿时觉得胸口更疼了,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卸磨杀驴说的就是虞栀缨!萧晗咬牙切齿道:“放心,虞姑娘,萧某还不至于弱得要女人相护。” 李树闻愣住,有些不好意思,想说自己也不用保护,可是他武功又不行,于是有些难受的低下头。 虞栀缨看到他失落的眼神,连忙护过去:“你没事攻击小孩子干嘛?等以后回了长樱镖局,我亲自教他武功,保准以后比你还厉害!” “小虞姐姐,我会好好学的。”李树闻站在虞栀缨身后开心的眼睛都亮了。 萧晗非常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行,自己就是为了让这对小夫妻夫唱妇随的? 第33章 意外来客 虞栀缨一走,萧晗房内就只剩下他跟李树闻两人。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最终还是萧晗先开了口,无奈地笑道:“李少侠看样子不像是会伺候人的,可我如今这样,又不得不需要人伺候。” “古人有云,不可以貌取人,我看萧公子也不像是个商人,不也做的是商贩买卖。”李树闻嘴上不饶人,回讽道。 萧晗眯眼,笑而不语。 这李少侠可真有意思,自打初见开始,就感觉对他颇有敌意,不知是为何。 “既如此,那麻烦李少侠给我去打点温汤,我想洗洗身子。身上血味药味结合在一起,萧某实在有些受不了。”萧晗示弱道,脸上带着笑。 “无妨,萧公子暂且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温汤。”说罢,李树闻似乎一刻也不想留在房内,直接出了厢房。 萧晗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冷了下来:“这李树闻看似温温弱弱,但那身贵气可不是寻常世家能养得出来的。真有意思……” 纵使夜深,但钟家的值班守卫依旧还在。 李树闻刚走出偏院,就看到了聚集在院门外的守卫,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比围在钟老爷主卧的守卫还要多。 看来这钟夫人对这萧公子确实很在意。 还好他跟虞栀缨先前探钟府时没有走院门,不然真的是插翅也难逃了。 既然有守卫,李树闻也懒得再去寻路,直接走上前,朝一个守卫问道:“这位大哥,你们府上的庖厨怎么走?我家公子想要洗漱,我得去打点温水。” 领头的守卫见他是从偏院出来的,当即猜到他是萧晗的人,连忙恭敬地作揖道:“小公子不必自行前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便是,我这就让人去庖厨取温汤过来。” 说完,就要挥手喊人。 李树闻阻止道:“不劳烦各位哥哥了,还是我自己去。我家公子讲究,温汤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冷,还是我来,你们尽管把庖厨指给我就是了。” “这……”守卫有些为难。 李树闻猜他们也是受了钟夫人的命令,得看着他跟萧晗,遂提议道:“要不这样,大哥可以派人与我一同前往,一为我带路,二也好跟钟夫人交差。” 闻言,领头守卫立刻点头道:“这可以。” “你们两个,跟小公子去庖厨烧温汤。”领头守卫随手指了两人出来。 李树闻看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钟夫人可把他们看得真紧。 不过也没事,他想去庖厨,不过是想借烧水一事,离开厢房,不想跟萧晗独处,所以有没有人跟着并无影响。 由两名守卫领着,李树闻一路朝北院走去。 “小公子,这里就是庖厨。今夜府内宾客多,温汤已经没有了,萧公子需要得现烧。小公子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烧。”一名守卫道。 李树闻本来想拒绝,后来想想也可以。他主要是出来透气的,又不是真想给萧晗烧温水,那就让守卫们去烧好了。 一名守卫去庖厨烧水,一名留下来继续看着李树闻。 李树闻无聊坐在石阶上看月亮,一旁守卫同样无聊地看着他,八卦地问道:“小公子,不知您这次跟萧公子来江饶镇所为何事啊?” 听这守卫的语气,想必也是很熟悉萧晗这人物的。 李树闻当即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回道:“还能为何事,自然是为了生意一事。不过刚来就听说钟老爷被杀了,我家公子急着带我来悼念,没想到路上遭到了亲信的刺杀。”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萧公子此番来府上受着伤呢。”守卫恍然道。 李树闻探寻地问他:“这位哥哥,听你的意思,我家主人之前常来府上做客?” 守卫狐疑地看着李树闻:“小公子是新跟的萧公子,所以不熟悉我家主人跟萧公子的关系。” “你说的可是钟夫人与我家主人的关系?”李树闻好奇道。 守卫不解,摇头咕哝道:“论夫人,萧公子跟我们老爷关系更亲密点,每次他来府上,老爷必定要亲自迎接他,还会带萧公子见其他贵客,商讨藏宝库一事。” “藏宝库?”李树闻挑了挑眉头,还想再问。 突然远处射来一根银针,直接刺入守卫的脖颈,守卫猛地晕倒在地。 李树闻看着守卫脖子上的银针,猛地变了脸色,下意识朝庖厨望去,果然那名给他烧水的守卫也匍匐晕倒在地上。 李树闻皱眉,下意识要走,蓦地一名黑衣人从房顶上一跃而下,拦住了李树闻的去路。 “殿下,属下终于找到你了。”那名黑衣人一落地,就朝李树闻跪拜下来。 李树闻站在原地,望着此人,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魏江……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树闻一脸威严地问道,身上的气场陡然变得凌厉许多。 叫魏江的黑衣人依旧跪在地上,朝李树闻作揖解释道:“回禀殿下,当日东宫走水,殿下虽用他人尸首代替了自己,假死逃脱皇宫,但我还是发现了太子寝宫那具被烧焦的尸首不是殿下你。” 李树闻讥诮道:“举国上下,满朝文武,都以为太子被烧死了,就连我父君都没认出我的尸身有假,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殿下,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幼年跟我学武,摔断了腿,腿骨上有缺陷,骨折的裂缝,那具尸首没有,所以我才确定殿下没有死。”魏江如实说道。 李树闻眯眼:“那你又是如何找到这来的?” “我看到了殿下特意留下来的印迹,六芒星符,这才找到了江饶镇。其实我已经观察殿下好几日了,但先前殿下身旁一直有个虞姑娘,我想殿下伪装自己入江湖定有自己的主张,怕坏了殿下的事,遂不敢现身惊扰。”魏江一五一十地说道。 “既如此,那今夜你又为何现身?”李树闻脸色有些暗沉地问道。 “我看殿下故意撇开其他人来此,以为殿下发现我了,想随我离开。”魏江脸色微红道。 李树闻无奈道:“魏将军多虑了,我就是太闷了,想出来透个气罢了。” 说完,李树闻看向魏江,审视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的行踪?皇宫内,有多少人知道我没死?” 魏江低头如实道:“回殿下,除了我,暂时没人发现。请殿下放心,我一路来此,并没有惊扰任何人。殿下这会还是很安全的。” “那就好。”李树闻低吟一声,沉默地望着地上的守卫,神色凝重,丝毫看不出半分少年气质。 魏江站在一旁有些惴惴不安:“殿下,我是不是做错事了?给您添了麻烦?” 李树闻抬眼乜了眼这位中年将军,无奈道:“你知道就好。” 魏江知错,不敢再言。 第34章 少年心事 两名守卫都没死,只不过中了魏江的暗器昏迷过去了,一个时辰后就会自己醒来。 李树闻朝魏江伸出手来:“把暗器留下,你走。” 魏江惶恐,不敢起身,向李树闻认罪道:“殿下,魏江有罪,请您责罚!” “责罚什么?我是出来打温汤的,半个时辰内就得回去,不然便会惹人怀疑。我责罚你有什么用,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跟人解释这两位昏迷一事。”李树闻难得有些暴躁道。 “这……”魏江哽住。 李树闻继续道:“罢了,你暂且先离去,其他事我来想办法。” “殿下还要留在这里?不随我一道离开?”魏江担忧,“此地并不安全,殿下何不随我回宫。有我相护,定保殿下万安。” 李树闻乜了魏江一眼,想说话又怕一说话就骂人。 他这位魏将军什么都好,武功高,为人忠心耿耿,唯独就是有点缺心眼。 他若想回皇宫,何必要费那么大劲跑出来? “我还有事没有解决,暂时不能回去。” “殿下是为了先皇后一事?” 李树闻没有否认,听到先皇后几句,眉宇间突然有些哀伤。 “殿下,先皇后已故多年,她当年之死国君早已定夺,你何必还要执迷不悟,要揪着过往不放呢?”魏江劝说道。 李树闻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钥匙碎片来,那碎片正是他跟虞栀缨在钟北尧房间里找到的那块。 “因为这!”李树闻将钥匙碎片摊在手心,递给魏江看。 魏江看到钥匙碎片,瞬间变了脸色,震惊道:“殿下,这是……” “这就是我母后设计的藏宝库密匙碎片。当年宫内传言,我母后替晋国大肆敛财,私自建造藏宝库,意欲运往晋国,犯了叛国之罪。为了证明清白,她不惜以死明志,为此父王一直郁郁寡欢,对我心生有愧。我原先也以为藏宝库之说所言非虚,是新后一党要除掉我们母子的阴谋,可当我看到这把钥匙,我便不得不怀疑其中的隐情。” “殿下的意思是?”魏江一脸惊惶。 李树闻继续说道:“辰晋两国大战之后,为了维系两国和平,我母后以晋国大公主身份嫁给我父王,成为辰国皇后。当年与她一同陪嫁的,还有名贴身侍女,一名带刀侍卫。母后在宫中多年,因为性子冷淡,鲜少与人交际。离世之前,身边心腹也少得可怜,所用之人,除了这两名陪嫁者之外,只有宫中的羽衣将军。然而,在母后离世后,这三人也跟着一同失踪。当时大家都在揣言他们是怕被母后敛财一事牵累,偷偷逃出了皇宫,隐于江湖。但现在看来,不止那么简单。” 魏江认同地点头,询问李树闻:“殿下是从哪里找到这块钥匙碎片的?” “钟北尧的房间。”李树闻漠然道。 魏江震惊,张嘴犹豫了会,最终沉下脸来,推敲道:“当年群臣联合弹劾先皇后,说其擅自搜刮民脂民膏,建立了藏宝库。但众人皆不知藏宝库所在,因先皇后以死证清白,遂这事便不了了之了。但眼下,既然有这钥匙存在,殿下是觉得藏宝库一说属实,而这钥匙就是开启藏宝库的关键。” 李树闻点头:“钟北尧发家是在我母后死后的第二年,传言他在江饶镇一夜致富,不过区区六年光景,他的钱财就壮大成这样,富可敌国。我怀疑,他是当年失踪的三人之一,他暴富跟那藏宝库有关。” “殿下的意思是,钟北尧是拿了先皇后筑建的藏宝库里的钱,这才暴富的。”魏江道。 李树闻垂眼,盯着掌中碎片,没有否认。 这不过是藏宝库钥匙一片,想必还有几片在另外两人手中。当初他母后身死后,那几人想必是偷了钥匙逃出了皇宫,分走了藏宝库里的钱,后怕朝廷问罪,便切分了宝库钥匙,各自保存。 若传言非虚,当年他母后私藏的钱要比辰国国库还要多几倍,钟北尧的家产都不及它的十分之一。据说,有了那笔钱,晋国可以买上数千支军队,直接踏平辰国,成为各国中的霸主。若非如此,他父王那会也不会如此动怒,不惜逼死她母后。 说起先皇后,李树闻心中不免一阵刺痛。 钥匙碎片印在他幽深沉静的眸中,渐渐被拼成一个完整的形状,也印在年幼的李长策天真好奇的眸子里。 李树闻本名李长策,乃辰国太子。 十五年前,晋国国君看中辰国富庶,率军侵犯辰国。辰晋两国由此大战,百姓生灵涂炭,双方死伤无数,却难分输赢。 辰国国君体恤百姓,主动跟晋国国君提出休战协议。正好晋国国库空虚,再加城中起瘟疫,晋国老国君也染上瘟疫,病重垂危,将士们不堪负荷时,在群臣请缨之下,好战顽固的晋国老国君同意休战。两国就此签订休战二十年的协议,为了维系两国和平,晋国老国君派长公主萧知蘅前往辰国和亲,这萧知蘅便是李长策的母亲,已故的萧皇后。 而作为交换条件,辰国则需提供财力粮食,助晋国抗击瘟疫。 在辰国的帮助之下,一年后,晋国瘟疫解除,举国欢庆。而萧皇后也为辰国国君诞下了皇子,赐名李长策。 李长策乃国君第三子,在他之前还有两名皇子,皆由辰王其它妃嫔所生。 萧皇后是出了名的冷艳美人,她不仅人长得冷,性子也十分冷淡。初入辰国,她就以美貌让辰王一见倾心。再加那高冷的性子,更是让辰王对她唯命是从。只要能博她一笑,辰王愿做任何事。 这不,李长策刚出生,素来不愿立太子的辰王立刻立了三皇子为太子,一为哄萧皇后开心,二也是为了让晋国放心,两国能一直和平相处。 晋国老国君因瘟疫一事后,身体大不如前,在李长策未出世前就撒手人寰,传位给了脾气暴戾的幼子萧野,只因萧野最像他。 萧野继位后,晋国内部争斗不断,自顾不暇,这让辰王更加安心,渐渐对晋国放松了警惕。 辰王心软良善,一心都在萧皇后身上。萧皇后貌美,还聪慧,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擅长研究机巧一术。辰国宫内有不少机械都由萧皇后所创。 如此天之骄女,如何不让人倾心。 可人心难测,不管辰王怎么努力,都难以走进萧皇后的心。 萧皇后入宫之后,虽得盛宠,但其居住的宫殿如冷宫般寂寥。她不喜欢宫内人多,所以宫内除了她自己人,就只有一批御前侍卫。她也不跟任何妃嫔来往,也不管理后宫,来往的人除了那些内务府的太监外,也无其他了。 除了偶尔地陪国君侍寝外,她最多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宫内,研制各种机巧,不见她喜欢谁,也不见她亲近谁,就连辰王,她对其也很冷淡。 哪怕之后生下了太子李长策,她对孩子也是一样的冷淡。 仿佛她天生是个没有感情的女人,没有心似的,不爱任何人。 第35章 皇后萧氏 自李长策记事后,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母亲,是在他四岁那年。 那日,宫内的太傅闹肚子,他下学早,本该回自己寝宫练习书法,途经皇后寝宫,突然很想见见母亲。 以前他想见,服侍他的奶娘都说母后病了,不愿见人。 是的,他刚生下来,就被萧皇后扔给了奶娘。萧皇后除了生了他之外,没有喂过他一口奶,没有陪伴过他一天。 仿佛她生了个很讨厌的东西,而不是儿子一样,她直接把他扔给了别人。 但即使这样淡漠的母子情缘,还是割舍不了骨血之间的羁绊。 越是见不到,李长策就越想见。 在他之后,辰王的其他妃嫔又陆续生下了几名皇子公子。每次皇家宴席,看到各位手足有母后依偎,唯独他一人,身旁空落落的,除了侍卫,没有任何人,他的心里总是酸酸的,空落落的,像缺了个口。 他明明也有母后,他的母后身份比所有女子都显贵,可却跟没有娘的孩子一样。他是宫内最高贵的太子,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却也是兄弟姐妹眼中那个没娘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随着年龄一点点变大,李长策越来越聪慧,但他越聪明,想的也就越多。 这疑问,一天又一天地困扰着李长策。 终于有一天,在那次太傅生病,早下课之后,他又一次路过皇后寝宫,终于鼓足勇气,并没有像往前一样随着东宫服侍他的宫女们回自己宫中,而是一路朝那扇紧闭的门扉跑去。 “殿下!去不得啊!殿下!”宫女们在他身后狂追,他一双小腿跑得越来越快。 辰王给每个皇子都安排了大内高手,专门教他们武功,他骑马射箭样样都会,但唯独因为体弱,学不了武功,但这脚上功夫也学了不少,他比寻常孩子要跑得快很多。 不稍片刻,他便来到了皇后寝宫的门前。 跟宫内其他妃嫔寝宫不一样,皇后寝宫门前连守卫都没有,据说是萧皇后前些日子嫌侍卫们扰她清净,硬是把人都给遣退了。 偌大的宫廷,如同冷宫一般寂寥萧瑟。 李长策直接用小手将寝宫大门推出了一条细缝,小小的身子钻了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两名东宫侍女追了过来,见他已跑进皇后寝宫,顿时慌了神,直接跪在门口,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唯有流着泪低声哭诉:“这可怎么办啊?” “擅闯皇后寝宫者都要被处死,殿下这般进去,让我们怎么是好,要是被国君知道了,定饶不了我们。”年长的一位丫鬟啜泣道。 另一位机灵了些,想着与其在这等死,不如去找救兵,起身对另一侍女道:“春桃,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国君。” “夏荷,可是去找国君,国君会惩罚我们的!”春桃惊呼。 夏荷摇头:“那怎么办,皇后自诞下殿下开始就从未见过殿下,殿下这般贸然闯进去,皇后不识他,定会误伤殿下,到时候我们更是罪上加罪。” 闻言,春桃立刻点头附和道:“对对,皇后不识殿下,快去找国君。” 说罢,不等夏荷再言,春桃立刻推着她往国君寝宫方向跑。 她们之所以这般着急,全因半年前,淑妃的一条狗不小心闯进了皇后寝宫,淑妃前去寻找,结果半日不出。 待她宫内的侍女们求着国君来这寻人时,就只看到一人一狗两具尸体被吊在寝宫前,浑身都是血洞,他们前后都被两块木板夹着,木板上全是粗长的铁钉,淑妃跟狗的血在铁钉尖上簌簌地滴落着。 淑妃乃三品妃嫔,其父乃骠骑将军,这般死了,如何得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怕了,就连辰王脸色也白得跟被吸干了精血一样,唯独萧皇后一人,漠然地坐在淑妃尸体前的石桌前,正专心致志地摆弄她新做的箭弩。 “人不是我杀的,是他们自己踩了我的机关。”不等辰王上前询问,萧皇后突然凉凉地出声道。 辰王脸色更加难看了。 萧皇后起身背对众人,继续道:“我说过了,没我的允许,别也别进我的寝宫,此事怪不得我。” 说罢,萧皇后根本不等他人说什么,直接抱着她的箭弩,扭头进了屋。待她进门前,只见她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下,那捆着淑妃他们尸首的木板便落在了地上,自动分开。 淑妃跟狗的尸体瞬间瘫软在地。 “我这以后不要再来人了。”萧皇后道,声音凉薄,“我是晋国人,骨子里流的是晋国的血。辰晋两国本就有国仇,如今互不侵犯已然是最好的结局。” 随着皇后寝宫大门合上,萧皇后的身影跟她的声音一同消失了。 众人看向辰王,辰王一声不吭,但脸上的伤痛却是难掩。 普天之下,竟然有人会拒绝帝王之情。 世上竟然有如此凉薄的女子。 简直让人哀叹。 自那之后,萧皇后寝宫就如同冷宫一般,除了日常用膳的宫女,谁也不敢再去,就连辰王,也不再去了。 淑妃之死,虽非萧皇后所杀,但却是死在她所设的机关之下。 为了抚平骠骑将军的怒火,辰王不得不又迎娶了骠骑将军的小女儿,册封其为二品妃嫔,地位仅在萧皇后之下,这便是后来的新皇后,应皇后,不过此乃后话了。 即使已经过去十年,但十四岁的李树闻,依旧记得四岁那年,自己身为太子李长策第一次见到生母萧皇后的情景。 那日,他抛开侍女们独自进了皇后寝宫。因为先前有耳闻过皇后寝宫内机关很多,一不小心踩到机关,就会被穿膛破肚而死,所以小小的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一进院子,他便率先在地上捡了几颗石子还有小树枝,一边往前扔,看有没有触发机关。有的话,他换地方再扔,然后跳向安全的地方,继续扔,一点点往前,明明很短的路,他却走了很久,才终于到了皇后的内寝。 原本,他以为一进去就能见到萧皇后,所以脚刚踏进屋,他就高兴地喊了声“母后”,就怕萧皇后不认识他。 可谁知,进了内寝,他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别说萧皇后了,就连她的陪嫁侍女萧慕云,还有她从晋国带过来的御前侍卫钟兆都不在。 整个寝殿内静悄悄的,李长策好奇地走进去打量,发现屋内乱糟糟的,丝毫不像是一国之后的住所。 榔头,铁锭,木片,铜片,铁片……各种工匠用的器物堆的满地都是,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萧皇后果真如传言一样,酷爱机巧,寝宫内摆放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可以摇晃的木马椅,有会说人话的木鸟,还有跟人很像的木偶人…… 李长策看花了眼,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好奇得不行,又想摸,但又怕触碰了机关,像淑妃一样,被戳得浑身都是血洞。 他还没活够,还不想死。 观望了四周一圈,李长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书案上的图纸上。那是张羊皮纸,上面绘制着一幅繁琐的图案,看上去像块图腾,又像是把钥匙。 李长策刚想伸手拿起羊皮纸看个清楚,突然一只一只涂了丹蔻的手袭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那手冰冷又苍白,像是死人的手。 李长策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张清冷的面容。 萧皇后一脸愠怒盯着他,厉声问道:“你是何人?谁允许你进我寝宫乱碰我东西的?” 第36章 母子之情 此话一出,李长策顿时认出了眼前之人便是他的母后,当朝皇后,萧知蘅。 他顿时双目含泪,委屈地一把抱住萧皇后,小声啜泣道:“母后,儿臣……儿臣终于见到您了。” 萧皇后身子猛地顿住,低头拧着眉头看向怀里的小人,半晌,才缓过神来,有些艰涩道:“你是……我儿?” 李长策闻言,当即抬头,对着萧皇后猛点头,流着眼泪道:“母后,是儿臣,儿臣是李长策,辰王第三子,东宫太子……母后……儿臣……儿臣……” 话还未说完,李长策就因为太过激动,急得说不出话来。 不管他如何聪慧,他也不过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见到亲生母亲,如何能不雀跃欢喜。 相较于他,萧皇后则显得很是冷淡,她定定地打量了李长策一会,冷声问道:“你一个人进来的?” 李长策点头。 “外面那些机关都被你避开了?呵,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有本事的。”萧皇后冷笑道。 “儿臣知道母后喜欢机关术,儿臣也有偷偷自学。”李长策以为母后在夸他,不由得高兴起来,他抬起脸,讨好地对着母后笑道:“儿臣是母后生的,母后聪慧过人,儿臣自然也不会逊色太多。” 本以为此话能讨萧皇后欢喜,谁料,萧皇后听完,只不过讥诮一声,看着李长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甚至还带着点恨意。 “你再聪慧,都是辰国人,与我何干。”说罢,萧皇后伸手一把将李长策从自己怀中推开,李长策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看着母后。 只见萧皇后微微仰头,像是在蔑视他一般,冷酷道,“你既是东宫太子,为何不在好好跟太傅读书,跑来这作甚?堂堂辰国皇宫,竟然连你一个小孩都看不住吗?都是一群废物!” 李长策被她冰冷的眼神吓住了,小脸惊惧地望着她,不懂她为何这般生气。 “母后,您是不想见儿臣吗?”李长策怯声问道,眼里像蓄了水,刚张口,就委屈得狂跳眼泪。 四年不见,看到自己的孩子突然长这么大,为娘的难道不都该高兴的吗,为什么母后这般生气? 萧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笑:“我为什么要想见你?” 李长策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继续问道:“母后,你就一点都不想儿臣吗?儿臣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啊?都说孩子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后为何不愿疼惜儿臣……呜呜……” 萧皇后冷眼看着哭泣的李长策,连眼眸都未乱动一分,十月怀胎?不,他只是一个政治任务。 一个让她痛恨的政治任务,她被她的亲人当礼物一样送到敌国,她明明才智武功都在皇弟之上,甚至两国大战时,是她在后方运筹帷幄,筹备军饷。 可以说两国大战,他们晋国能一直占上风,她居功至伟!如果不是晋国遇到瘟疫,他们根本不会输! 可就因为她是女人,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就要被收走所有的权柄!从一国最尊贵的公主变成了一个礼物。 像世间千千万万可悲又柔弱的女人一样,被废去武功,由自己最爱的男人,一路护送,送给一个早已妻妾成群的老男人和亲,他给的理由是晋国不能再有战争了。 她可以为了她的国家忍受,她忍着恶心,为了两国的和平被强迫生下这个孩子。 她该喜欢他吗?就因为他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就要忘了一切屈辱,像个什么都失去只剩下母爱的女人,喜爱他? 不,她从内而外的都在拒绝,哪怕这个孩子长的像她,哪怕这个孩子乖巧懂事。 但也激不起她一点点怜悯。 “够了!别再哭了!”萧皇后终于失去了耐心,蹲在他面前,捏住他的脸道:“我最讨厌小孩的哭声!” 李长策瞬间噤声,难以置信地望着萧皇后。 他永远记得那时候母后看他的眼神,那是极致的冷酷,漠然,没有丝毫的爱。 “再哭我就杀了你。”萧皇后冷声说道。 不过简短几个字,却像冰锥一般狠狠地刺痛了李长策年幼的心灵。 他睁着稚嫩而又清澈的眼眸,定定地望着萧皇后,一瞬间忘记了哭泣。 眼前之人,真的是他的母后吗? 她为何对他这般冷酷无情。 为什么?为什么? 李长策不理解,这问题他很多年都不理解。母后既然这般讨厌他,当初为何又要生下他? 后宫中明争暗斗不断,她又无心后位,也不喜欢父皇,更不喜欢他! 那她为何把他生下来?她大可在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杀了他啊!为何要生了他又抛弃他? 为何…… 李长策静静地看着萧太后,萧太后侧对着他,似乎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她一边收起书案上的羊皮纸,一边警告李长策:“这次,我就当你没来过,下次,你再擅自来这里,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是一个母亲该对儿子说的话吗? 李长策眼底的光终于熄灭了,他默默地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脚面,牙齿死咬着唇,忍住眼泪,闷声道:“儿臣知道了,母后放心,儿臣日后定不会再贸然打扰您,请母后多多保重身体。” 说完,李长策跪在地上,乖顺地朝萧皇后行了个拜别礼后,转身慢慢退出了皇后寝宫。 这么乖巧聪慧的孩子,任谁看都会心疼,都会忍不住过去抱抱他。 可萧皇后没有,她只是毫无表情地目送着李长策离开,然后毫不留念地关上了门。 那日的日头很毒辣,守在寝殿外的春桃一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激动道:“殿下,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夏荷去请国君了,国君应该很快就来了,殿下您要不……” 春桃还未说完,李长策便撇下她,快步朝前走去。 “殿下……”春桃急着跟上来,被李长策怒斥回去。 “别跟着我!”素来温和好脾气的小太子,第一次发脾气,春桃顿时愣了,不敢再上前。 李长策撒腿就跑,独自一人奔走在日头下,看着自己一只小小影子印在青砖上随着他的脚步疾走,却感受不到一点儿的温暖。 他默默旁观过宫中其他嫔妃和皇子,他们都相处得十分融洽温馨,为何他贵为东宫太子,却得不到自己母亲的拳拳关爱。 难道是因为他是太子,所以承受的与旁人不同? 太子是未来的一国储君,母后这般天资卓越的人,自然不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的儿子。所以,一定是因为他还不够聪颖,才不得母后喜欢。 母后放任他不管,是希望他独立强大,能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拥有自己的能力。 她不理他,是为了让他成长,就跟小鹰试飞之前,都会被老鹰扔下悬崖一样,母后这般冷漠对他,都是为了他好。 对,一定是这样的。 一定是! 李长策一路跑,一路流泪这般安慰自己。只有这样,他幼小的内心才会好受一些。 在往后无法触碰到母亲的岁月里,李长策比旁人更加努力做个优秀的皇子,只为了换来萧皇后的多看一眼。 他想成为萧皇后的骄傲,想让萧皇后接纳他,这样他就可以和其他皇子们一样,天冷的时候有母妃为他添衣,肚饿的时候有母妃为他添菜。 他也能拥有母爱了。 这样的信念是他心中扬起的船帆,带着他在波谲诡谲,暗算不断的皇宫内一路前行着,驶向海天一线间那座遥不可及的孤岛。 无论寒暑,李长策不敢再有半点懈怠,却终究没有等到他被娘亲疼爱的那一天,并且永远也等不到了。 因为萧皇后死了。 第37章 皇后之死 “殿下,不好了!今日早朝,群臣一起弹劾,萧皇后嫁入辰国数年,暗地里一直联合贪污官吏收刮民脂民膏,大肆敛财,私自建造藏宝库,与晋国细作有书信往来,不断将财宝运往晋国,以此充盈晋国国库。国君得知此事,大怒,已经带领羽林军封锁了天蘅宫。” 当春天面容失色地冲进东宫,诉说此事的时候,李长策正在府上跟着太傅研习论语。闻言,他顿时大惊,即使尚浅年幼,但已然知晓兹事体大,当即放下书本,不顾底下人阻拦,冲出了东宫,穿过重重宫门,一路朝天衡宫跑去。 天蘅宫乃萧皇后寝宫,因萧皇后名萧知蘅,辰王特意赐了“天蘅”一名赠予她。寓意萧皇后乃是上天赐予他的妻子。 待李长策跑到天蘅宫时,那座原本萧瑟如冷宫的寝宫前早已围满了人。辰王带着众臣以及数百羽林军围在殿门前,逼迫萧皇后从殿中走出。 天蘅宫素来密闭的寝宫大门被强行撞开,殿内机关横布,地上到处是被机关杀死的羽林军。 萧皇后头戴凤冠,玄色宫服上金色凤凰展翅欲飞,独自站在寝宫门前的台阶上,身后是空寂的空调,身旁空无一人,她漠然地望着殿外的众人,以及殿中前院里遍布的尸体,嘴角勾起冷笑,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李长策小小的身子穿过人群,来到辰王身后,看着这位鲜少见面的母亲,不由得看呆了。 那是他毕生所见最惊心动魄的美丽。 此后多年,他再也没有见过一名女子比他母后还要来得美,来得不可一世。 纵使她面前是数不清的羽林军,还有冷冷寒刀,明明她面对着千夫所指,明明她孤身一人,可是她清冷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畏惧,反而多了几丝不屑。 群臣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纷纷催促辰王。 “国君,这番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皇后性子孤僻,又手握诸多机甲作为防御,羽林军就算再勇猛,贸然闯入也是送死,臣建议召唤弓箭手过来强攻。” “臣等附议,萧皇后如此目无法纪,公然扛捕,已然证明她私自敛财一事属实,还请国君以国之利益为重,诛杀妖后。” “请国君诛杀妖后!” “杀妖后!” “杀妖后!” “……” “……” 群臣弃声呼喊,全部朝辰王跪下,辰国皇帝一脸痛苦地看着群臣们,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寝宫门前的萧皇后,痛惜道:“知蘅,你性子一贯淡漠,从不与人交际,朕实在不愿相信你一直私下联合贪官污吏敛财。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萧皇后虽然被众人围攻,可依然高傲的仰着头,不削地瞥了辰皇一眼,冷哼一声道:“笑话,本宫解释了,你就会信吗?” “皇上,不能相信她!她纵容手下敛财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了啊皇上!”大臣们劝谏着。 皇帝看着冷漠地站在高处的萧皇后,也冷了心,悲愤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着手这一切的?还是说,你嫁到辰国来,目的就是为了做这些?你才是晋国最大的细作是吗?” 皇帝最后叹气,像是让步道:“知蘅,朕知你一直难忘故国,知你放不下两国仇怨,但只要你告诉朕藏宝库所在,朕保证不再追究,你依然可以留在这天蘅宫,做大辰最尊贵的皇后。” “最尊贵的皇后?”闻言,萧皇后不屑一笑,眼神凉薄地望着辰王道:“本宫生来尊贵!何须你赐予?” “再说,本宫自幼生长在皇宫,对朝堂争斗了如指掌,别说本宫不知道你们说的藏宝库是什么,就算本宫真做了这些事,建造了藏宝库,便是犯了叛国之罪,皇上如何能饶过我?就算皇上能饶我,辰国百姓,文武百官又如何能放过我?届时,这天蘅宫就真成了冷宫了,本宫虽不稀罕当你们辰国的皇后,但也不能容忍,你们这般羞辱本宫!” 萧皇后说完,突然从袖中铮然取出一把匕首,横在雪白的脖颈间,讥诮地望着眼前众人道:“本宫知诸位这些年一直对本宫心存忌惮,恨不得早除之而后快,今日你们捏造事实来此逼迫本宫,不就是想本宫死吗?多简单啊!本宫身死容易,可诸位能承受住本宫死去的代价吗?本宫死了,辰晋两国休战合约可就就此结束了。” “这……” 群臣慌乱。 萧皇后看向皇上,嘴角微扬,笑容很冷,仿佛失望过头道:“皇上,知蘅愿以死自证清白,还望皇上珍重!” 话落,不等众人阻拦,萧皇后手中的匕首已经毫不犹豫刎颈而过。 “知蘅,不要啊!”皇帝震痛,欲上前阻拦,被群臣拉住。 “皇上不可!” “皇上!危险!” 萧皇后含笑坠地,手中还握着那把滴血的匕首。 “母后!母后!” 人群中传来李长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众人一心都在辰王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跑出,一路冲向天蘅宫,朝着萧皇后的方向狂奔过去。 “母后!” “殿下!小心!”众人惊呼。 “长策!”辰王惊恐。 李长策一路前行着,脚踩在萧皇后埋在地上的机关上,顿时无数短箭朝他飞来。 辰王见状,立刻命令羽林军上前救人。 数百名羽林军冲进殿中,挥刀挡箭。 身后箭如雨发,短兵相接之声不断,李长策罔若未闻,他一路流着泪奔向了台阶。 白玉阶上的鲜血,鲜红夺目。 李长策被萧皇后的血绊倒,摔在台阶上,一步步朝萧皇后爬了过去。 “母后……” 稚子声声呐喊,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萧皇后脸色苍白地躺在台阶上,没了气息。 “母后!母后……母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再看我一眼啊……母后!”李长策哭喊着,伸着小手触摸萧皇后冰凉的脸庞,哭得泣不成声:“母后,母后啊啊啊。” 从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母亲了,他内心那点可悲的幻想终于彻底破灭,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都不可能得到母亲的疼爱了,甚至,连母后的一个眼神也得不到…… 萧皇后刚烈,以死明志,是辰国众臣没有想到的。在她身死后,辰国皇帝悲痛万分,即刻命重臣彻查藏宝库一案,但除了找到几封萧皇后跟晋国皇帝来往的书信外,再没有其他证据来证明萧皇后叛国,关于那藏宝库一说,更是难寻证据。 可是奇怪的是,萧皇后身死,她三名亲信又一同消失,遂众人还是觉得这其中有隐情,萧皇后肯定有鬼。 但怀疑终究是怀疑,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萧皇后被群臣弹劾逼迫,亲信们闻讯怕死,提前弃主离去也不无可能。 辰皇命人掘地三尺,搜寻多年,都没有找到藏宝库的踪迹,故而更加痛心,自觉是自己听信了谗言,冤枉了皇后,愧疚无比。 然愧疚又如何,皇后一死,两国止战协议也跟着消失。晋国以萧皇后身死为由,多次在辰国边境挑衅。 两国之间虽无大战,但小打小闹不断,故而才有了晋国贵族来辰国,得上达圣听的条约。 经过几年休养,辰国兵力已然强盛,辰国不怕晋国来犯,于群臣而言,少了这么一个皇后,并无多大损失。但于辰皇而言,那是一生的伤痛。 因为对萧皇后的愧疚,让辰皇无法再像以前一样面对李长策。纵使,他对李长策心底还是有些偏爱,可他却不再像从前一样,经常去看他,带着他读书,习武。 对辰皇来说,太子是他的和萧知衡的儿子,也是萧知衡从来没爱过他的证明。他不想面对这个证明,也不想面对自己是个连妻子的爱都无法得到的男人。 他不想见太子,不想面对李长策眼里的疑问,为什么母后不爱他? 他逃避也好,怎么样也好,他更喜欢待在对他满眼爱意的妃嫔身边,听着他们母慈子孝的声音,而不是去看太子那越来越忧伤的眼睛。 故而对李长策而言,年仅六岁的他,不仅失去了母后,也失去了父王。 他虽贵为太子,却跟孤儿无异。 第38章 冷宫暗格 尽管萧皇后在辰国皇帝心中是特别的存在,可是后位不可久悬,第二年,辰国皇帝便立了已故淑妃之妹,应贵妃为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继后。 应皇后膝下有一子一女,李长策因此不再是唯一的嫡子,在皇宫内的地位变得越来越尴尬。 举朝上下,李长策早已被辰国皇帝厌弃,虽然李长策自身也是众皇子中品性最好的一个,但他生母是萧皇后,不提萧皇后敛财一事是否属实,萧皇后终究是晋国人,她生的孩子身上也流着晋国人的血。 自此,朝中群臣势力开始分成两派,一派意欲劝说辰王立应皇后之子,七皇子为新的太子,一派还是拥立李长策为太子。 但李长策缺了母系势力的维护,相较于新皇后一党,支持他的党派则显得非常羸弱。 随着诸位皇子年龄逐渐增长,重立太子一说在朝堂之上就没断歇过。在宫中无所依恃的李长策,犹如三岁小儿抱重金行于市井之中,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应皇后本就因为萧皇后曾间接害死她家姐,对萧皇后怀恨在心,对李长策自然是喜爱不起来,何况李长策的存在还威胁着她儿子的地位,故而在宫中没少为难李长策。 说是为难,已算言轻的的。新皇后一党,曾多次暗害太子,来为七皇子扫清障碍。若不是辰国皇帝一开始还对萧皇后有些愧疚,出手护了几次,在那诡谲的皇宫之中,李长策根本活不到现在。 身为皇子,这些本就是他该受的,对此,李长策并不在意。他的心中一直惦记着萧皇后的死,那样惊才绝艳的母亲,即使不爱他,他也无法忘怀。 萧皇后死后的八年,李长策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宫内生活,一边默默地查探着先皇后私造藏宝库的案子。他不相信,以母亲这般孤冷的性子,会因为蒙冤就自戕。 众所周知,萧皇后是个很冷漠的人,淑妃跟她的狗不过是不小心闯入她的寝宫,就惨死。而萧皇后当时就在寝宫之中,她完全可以放下机关,救淑妃他们的性命,但她没有。可想她这人,有多冷酷无情。 这样的人,怎会轻易被人污蔑,自尽而亡呢? 还有那消失的三名亲信,萧皇后如此信任他们,想必他们对她也是忠心耿耿,怎会这般轻易地弃主而逃? 这其中定有隐情。 就连辰国皇帝都放弃再查下去,但李长策还是没有放弃。然他苦心孤诣几年,却依旧无所头绪,直到一个月前的那场宫宴,让他看到了转机。 彼时刚刚入秋,应皇后见今年上贡的螃蟹鲜美,便在宫中操办了一场宫宴。 虽说是场寻常宫宴,但于李长策而言,就是场鸿门宴。 宴席过半,李长策突觉身上长了些小疹子,双眼也昏花起来,当时便猜到是菜肴中掺入了让他过敏的木薯粉,不用想也知道是应皇后所为。 宫内皇子众多,李长策又非应皇后所出,应皇后不知各位皇子的喜忌也很正常。所以李长策只能吃了这亏,起身当着其他人的面,跟辰王告假道:“父皇,儿臣身体不适,请允许儿臣先行告退。” 听闻太子身体不适,辰国皇帝立刻招了太医前来,替李长策查探。得知他是误食了木薯粉过敏后,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辰国皇帝就算有所猜测,也不好当着众臣的面责罚应皇后,只好先让人扶李长策下去休息。 李长策也自是乐意,这些年他独来独往惯了,早已厌烦这些皇家宴席。 从皇宫内院出来后,李长策服了太医给的药,身体好受了许多。他屏退了下人,再度来到了萧皇后生前所住的天蘅宫。 自从萧皇后过世后,这座寝宫就被封锁了起来,彻底成了冷宫。宫内人都畏惧里面的机关,不敢前来,但李长策很爱来。每每想念萧皇后,或者心中感伤,他都会来这坐一坐。对比其他地方,这儿反而安全,因为没有新皇后一党会跑来这害他,主要是因为大家都怕死。 说来也奇怪,他母后都死了多年了,大家说起萧皇后来,还是都很畏惧。 几番来往,李长策早就摸清楚了天蘅宫内所有的机巧设置,也跟萧皇后一样,对机巧产生了兴趣。萧皇后生前留下了不少跟机巧相关的书籍,李长策平日来,很爱看这些,一看都要看一整天,有时候都忘记回去用膳。 这日他刚进天蘅宫寝殿坐了会,拿着本机巧书翻了不过两年,突然又觉得头晕起来。 也不知道这梁皇后到底给他下了多少木薯粉,他就算吃了太医的药,还是很难受。虽然他早已学会断到他面前的东西先验毒,验完了也不敢多吃,最多吃一两口。所以他一直很瘦,身高也没有长起来。 李长策心里暗骂一声,起身准备去床上躺会,突然身体猛地一晃,他刚站起来,就觉得两眼一黑,站立不稳,伸手下意识地去扶身边的桌子,手心正好按在桌角上,想借力站稳,谁知那块桌角竟然塌陷了下去。 李长策一阵惊慌,神智也惊醒了些,他连忙看向桌子,然后听到“轰隆”一声,桌角对面的墙上挂着的整面古画突然自动向两边缓缓移开,背后露出一个暗门。 李长策心脏猛跳了两下,他强忍着头晕朝暗门走过去,伸手推开了门,发现门后还藏有几十个暗格。 李长策将手伸进临近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羊皮纸卷。那纸卷他很是眼熟,待他急忙打开,果然又看到了幼年他看到过的那个萧皇后画在羊皮纸上的圆形钥匙图。 四岁那年,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图,羊皮纸就被萧皇后夺走了,如今,他可以肆意看个清楚。 那图比当年看起来还要繁琐精致,看得出来,画它的人又对它进行了不少加工。通过这几年看的机巧书,李长策可以判定这图画的应该是一把钥匙。 因为图的边缘有齿扣,萧皇后设计的机巧上所有的钥匙孔都有齿洞,这是她的创作风格。 “母后苦心做把钥匙是为何?”李长策揣测道,伸手继续在其他暗格里寻找,又翻找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机巧图纸。 他一张张翻看图纸,最后,在一堆图纸里翻到了一封书信。 李长策打开书信,只看到几个字,却让他大为震惊。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一切准备就绪,待吾归。 信内还附有一张图纸,那图纸可不是一般的图纸,那是张藏宝库设计图! 第39章 假死逃生 所谓的藏宝库,竟然真的存在! 他的母后……并没有被冤枉? 可是,若她真的敛财,建了藏宝库,都图谋到这一步了,为何还要自戕? 突如其来的冲击打破了李长策这些年为萧皇后洗刷冤屈的信念,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到处乱撞,李长策头疼得仿佛要寸寸炸裂,他实在受不了,吃痛地用手捂住头。 这应皇后除了给他下了木薯粉,还下了什么? 李长策胃里一阵恶心,他扶着墙呕吐起来。 突然,寝宫外传来人声。 “你确定太子进去了?” 混沌中,李长策依稀能辨别出这是大内总管杨蒿的声音。 “回总管,我确定看到他进天蘅宫了,都快一个时辰了,他还没出来。”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李长策反应了过,想起这是应皇后身边的一名近侍。 “他这会儿身子不适,想必晕在里面了,趁此机会,赶紧进去把事办了。”杨嵩凶狠道。 “是!”另一人道。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了机巧运转的声音。 有人在闯宫。 意识到对方要干什么,李长策猛地伸手咬了下手指,然后放出鲜血,逼出体内的毒血,待意识清醒些后,他回到桌前,按下机关,将暗格的门重新关上,然后又伸手摸向墙壁,打开了另一个机关,随后一条长廊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他这么多年暗自在这修的暗道,可以直通东宫他的寝室。 趁外面的人被机关牵制住,李长策没有多想,直接低头躬身走进了暗道,一路往里走去。 不稍片刻功夫,他就回到了东宫的寝房,从门内出来,突然一股浓烟袭来,李长策被呛了一下,抬眼,发现整个寝宫都被火海包裹着,火势汹涌,根本没有逃的地方。 “殿下!殿下!殿下还在里面!” 李长策隐约听到了春桃的哭喊声,随后是夏荷的。 “你别胡说,殿下并未回宫,他不在里面!”夏荷道。 “若殿下不在里面,那些人何故要特意放这把火。咱们东宫素来人少,冬日也很少用火,无缘无故岂会突然走水,生这般大火。”春桃哭喊着。 李长策想出去看看情况,但无奈,整个寝宫内全是火,烟雾呛得他睁不开眼,他根本没法出去半步。最终无奈之下,他又回了暗道,一路往回走。 东宫回不来,天蘅宫也去不了。 身上又不知道被应后下了什么药,李长策难受地瘫倒在暗道之中,无奈地笑了起来。 看来新皇后一党今日是铁了心地要他死了。 正好,这皇宫他也待腻了。 李长策手里紧紧地握着那张被他从暗格里带出来的藏宝库设计图,将它放进了胸前的衣襟里,随后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东宫外,几名侍女跟太监,在奋力救火。然数簇火光渐渐合并,火势排山倒海,所到之处,肆虐吞噬,无一幸免,很快,整个东宫都被火海给吞噬。 “走水啦!走水啦!” 待其他寝殿的宫人们闻讯赶来,一边救火一边发出声声叫喊时,东宫几乎被烧了大半。不管大家怎么扑救,最后烈烈大火,还是照亮了黑夜中的半座皇城。 大火三日而绝,烧死了很多人。就连太子李长策都不幸葬身火海,辰王悲痛不已,连着好些天都无法上朝。 而某天,千里之外的青州市井,突然多了一个叫李树闻的小乞丐。 李长策死了,可李树闻还活着。 “殿下,大火当日,您是如何从皇城里逃脱的?”魏江不解地问李树闻。 李树闻笑:“你当你家殿下跟你一样蠢吗?应后继位后,每天都想杀我,我怎么可能只挖一条地道。那日我昏迷后,很快就被浓烟又熏醒,立刻拿银针疏通了自己的血脉,待意识清醒后,就寻了另一条暗道,直接出了皇宫。” 魏江点了点头:“怪不得,我那日寻遍整个皇宫都寻不到您,原来您早就出了皇城。” “应后想杀我,我便如了她的愿,待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我才好留在江湖上,寻找我母后留下的藏宝库,还有她宁死也要隐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李树闻道。 魏江惊叹一声,忽而又困惑道:“那殿下没死,那具东宫内的尸体又是谁?” 李树闻低头道:“那日东宫内除了我,还有十几个宫女太监,八个当值的暗卫,他们被反锁在东宫内,大火烧了三天,尸骨都快烧成灰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的尸体被认成了我,也许是不是我不重要,我死了才最重要。” “怎么会!也只是一些子小人希望殿下身故而已,殿下可千万不能如了她们的心愿。” “如不如愿的,也都这样了。”李树闻早就累了,他不想每天心惊胆战的生活在那座宫殿里,身边的所有人似乎都是他的敌人,都想把他从那个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他如履薄冰的坐了那么多年太子,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要做的好,母后就会多看他一眼,父亲也会更喜欢他。 可其实,母后从始至终根本没在乎过他,父亲近些年也更满意七弟,那些大臣们私下里也纷纷对七弟投诚,好像自己只是给七弟树的一个靶子,一块磨刀石而已。 他不想再当宝座上的靶子,他是人,被人一次一次的捅刀子下毒放火,他真的会痛,会害怕。他想哪怕有一个愿意保护他也好,可惜没有,在皇宫里,没人喜欢他,没人期待他。 所以他跑了,离开了那里。在江湖上虽然颠沛流离,可是他也遇见了可爱的人,她会保护他,她说他很好,还说会养着他。 她对他没有一点点要求,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这辈子就在她身边做个没用的童养夫也挺不错的。 魏江见李树闻一点斗志也没有的样子,有些着急道:“殿下当真不跟我一同回宫吗?”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怎可现在就回去。更何况,现如今母后藏宝库的钥匙碎片出现了,我更加确信那个藏宝库是确实存在的。” “皇后娘娘的宝库真的存在?”魏江大为吃惊,当年皇后娘娘可是为这事自戕鸣志的啊。 李树闻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钟北尧应该就是母后的心腹之一钟兆,也是我母后的御前侍卫,不然他为什么会藏宝库的钥匙碎片?” 魏江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听说,这钟北尧跟他夫人是从晋国发家,迁到辰国来的。钟夫人是晋国人,那他应该也是晋国人” “只可惜,他死了,不然可以从他身上挖到更多线索。” 魏江默默地听着,点头道:“属下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既然殿下要留下,那我也留下来保护殿下。” “不用了,你一堂堂羽林军首领,长久不在京都,肯定会引起新皇后一党的注意,到时候别说保护我,给我惹麻烦还差不多。”李树闻嫌弃完他,神色又微微一松,变的柔和多了:“再说,现在有人保护我。” 魏江惊诧:“谁啊?……” 魏江还未说完,就听远处传来一道焦急的呼唤声。 “李树闻!” 是虞栀缨…… 第40章 迷雾重重 虞栀缨穿着男装,脸上小胡子一跳跳的,急着朝李树闻跑来,见到李树闻身前的男人跟地上躺着的钟府侍卫,猛地伸手,朝魏江攻了上去:“你是什么人?” 李树闻当即给了魏江一个眼神。 魏江授意,立刻抬起衣袖,朝李树闻射了一枚银针。 李树闻没有闪躲,反倒是虞栀缨一脚踢了过来,把李树闻踹飞在地,避开了那枚细针。那银针从他们眼前飞过,最终刺入了前方的槐树上。 李树闻摔飞在地,捂着胸口,脸上一阵抽疼。 魏江趁此,立刻飞身上墙,飞奔离去。 “休想走!”虞栀缨要追,身后传来李树闻吃痛的声音。 “好疼!” 虞栀缨无奈只能先放弃追人,转身朝李树闻走去,蹲在他的身旁,将少年扶了起来,略嫌弃道:“我刚才那一脚都没用啥力,你怎么叫成这样,也不怕把钟府其他人给叫醒!” 李树闻委屈地望着虞栀缨,不说话,嘴角竟然还渗出血丝来。 你说疼不疼? 虞栀缨尴尬,伸手给他揉了两下胸口,歉意道:“对不住啊,小闻,我忘记你不会武功,我出脚重了些,你还好?” 李树闻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的楚楚可怜。 “我没事,小虞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李树闻善解人意地说道。 虞栀缨立刻附和道:“我当然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手上没兵器,只能给你踹开。也不知道方才那银针有没有毒。” “应该没毒,我探过那两名侍卫的鼻息,还有气息。”李树闻淡淡说道,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 虞栀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地上的钟府侍卫身旁,俯身试了下鼻息,果真,还有气息。她又给那人把了下脉搏,脉象也很平稳。中暗器的两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并无性命之忧。 “奇怪,方才那人到底是何来路,为何进来伤人,但又不出杀招。”虞栀缨不解道,起身看向李树闻,眼里多了几分探究,“你跟那人认识?” 李树闻连忙摇头说:“不认识,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方才两位侍卫替我给萧公子烧温汤,我出去了一会,再进来就看到他们躺在地上。” 他说的一脸真诚,丝毫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虞栀缨了然地点头,有些生气地责怪李树闻:“你大半夜的跑出来给萧晗烧什么温汤?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啊?” 闻言,李树闻一脸委屈,小声道:“萧公子说他不喜身上的血腥味,想要拿温汤擦洗身子。” 此话一出,虞栀缨当即义愤填膺道:“他要温汤不会喊钟夫人去烧啊,非要麻烦你!他真当你是下人啊?你也老实,叫你去你就去啊?” “我是觉得,他这次帮我们进了钟家,好歹回报一二。”李树闻上前劝说道。 “他那叫什么帮忙,还不都是我们强迫的。”虞栀缨偷笑道道:“算了正事要紧,钟府这几日来吊唁的人很多,人一多,便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钟夫人本古怪,谁知刚才的黑衣人是不是她的仇家之一,反正你没事就行,咱们回去。” “那萧公子的温汤呢?还没烧好呢。”李树闻手指庖厨道。 “管他呢,让他臭着去!不出钱就想使唤我的人,没门。”虞栀缨一脸愤愤。“你啊,就是太老实,人家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要知道这江湖上没几个好人,多的是表面上对你好的,心里巴不得想你死。你不要轻易就对别人扒心掏肺的懂不懂?” “小虞姐姐也不算好人吗?”李树闻转头,眼神干净地看着虞栀缨道。 虞栀缨哽住,抓抓脸颊,自我在心里评价了一番道道:“我,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应该也不算坏人?” “我倒觉得小虞姐姐是好人。”李树闻点头,跟虞栀缨肩贴着肩往前走,想了想道:“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了。” “第一次见面?你忘记被我揍得多惨了。”虞栀缨轻笑道,心情却莫名的好。 她果然没挑错人,这小孩子单纯又好骗,养着做童养夫再好不过了。 “那不是咱俩第一次见面。”李树闻看着她说道:“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送了我一只烧鸡。” “哦,你说那次啊?我都没记住你。但是记住你眼睛长的挺好看。”后来再见面又仔细看了看,果然很好看。虞栀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记住了,虽然我也没看清姐姐的样子,但却记住你了,我觉得,你和我想象中行侠仗义的女侠一模一样。” 李树闻的话听的虞栀樱都快飘起来了。 “不错,说的很对,夸,继续夸,小闻,之前姐姐怎么没看出来你嘴这么甜啊!”虞栀缨开心地伸手捏了捏李树闻的脸。 李树闻被她捏成了丑脸,哼了一声继续到:“只是后来再见面,就不像个好人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想当好人,这江湖上,好人死的最快。”虞栀樱大言不惭道:“我巴不得当那种,平时坏事做尽,做一件好事,人家就对我感恩戴德的人。” “姐姐不会。” “不会什么?” “坏事做尽。”李树闻笑了笑,他有些了解虞栀樱,她是个心底很善良的女孩,强悍只是她的保护色,她明明武功那么好,却从来不取人性命,甚至都不下重手。 “这再找不到凶手,我可真要做坏事了!”虞栀缨挠头,有些烦躁的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钟夫人这只老狐狸给套出来啊,萧晗说的没错,就算找到皮影纸人,也证明不了就是她杀的钟北尧啊!愁人,明知她是凶手,我们却只能看着她装好人,还在那哭丧,我真想拿枪往她身上戳几个窟窿!” 虞栀缨说得脸气鼓鼓的,她可是虞家小辣椒,素来有什么说什么,最看不惯这种阳奉阴违,虚伪阴损的人了! 李树闻说的确实没错,她这人太坦荡了!坦荡得要是把你当自家人,兜里有几个钱,就给你几个。 李树闻见她这般愁眉苦脸,不由得笑了笑,安抚道:“小虞姐姐,你都说了她是一只老狐狸,既然是狐狸,就总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虞栀缨依旧紧蹙着眉头:“虽说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吴大人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 说着,她惆怅地抬头看了看正中天的明月,等今夜月亮落下,太阳再升起,然后就又少了一天。 “今晚过去,就剩两天了。”愁死人了。 李树闻却不慌不忙:“放心,我有办法。” 第41章 长夜难眠 李树闻的声音太过笃定,甚至还有几分气定神闲的游刃有余,虞栀缨不再看月亮,转而看向身边的少年。 月色之下,树影交错,李树闻的面容显得有些晦暗不明,让其年轻俊朗的五官多了几分幽深难测。 他明明不过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可这一瞬虞栀缨却感到了一股可靠的安心。 这到底是什么错觉?虞栀缨内心不屑地嗤了一声,可胸腔内的心脏却还是忍不住流过一丝暖流,望着身旁少年精致的侧脸,虞栀缨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天机不可泄露。”李树闻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呵,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给我什么惊喜。”虞栀缨倒也不继续纠缠,两人并行着朝偏院方向走去,路上,虞栀缨踌躇了会,忍不住朝李树闻道:“对了,你要不想跟萧公子待一屋,要不去我房内睡,我来照顾他。反正这钟夫人今晚想必不会再来了。” “没事,我可以照顾好萧公子的。”李树闻乖巧道。 虞栀缨看了眼李树闻那细皮嫩肉的样子,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吃过啥苦的,下人的粗活你哪会。我看那萧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是我去。” 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关心,李树闻怔怔地看着身旁的虞栀缨,虽说她是男人装扮,可眉宇间还是透露着几分女儿家的俏丽。 李树闻心头一阵温暖,他在宫中踽踽独行多年,一直渴望被人关爱,然越是他想要的东西,他越渴求不到。 甚至心灰意冷,迷茫的独自流浪在这天下之间时,也没想过还能遇到一个关心他的人。 连他的生母都不喜欢他,亲近他,像他这样的人会被人喜欢吗?他不知道。 可这忽然的,就有一个人关心他,连最小的不快,委屈都不愿意他面对。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小心翼翼,又真心的对待过。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虞栀缨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不会是我说你弱不禁风,你伤心了?你可别啊!我这不是嫌你没用,我就是不想你受委屈。你既然答应暂时当我的童养夫,我就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我这人一贯护犊子,明白吗?” “嗯。”李树闻闷声点头。 虞栀缨讶然:“嗯什么嗯?咋了,给姐姐当几年童养夫委屈你了?” “不是。”李树闻连忙摇头,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虞栀缨急了,连忙凑到他面前,担心的看着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无奈又宠溺地说:“你这咋还哭了呢?你可千万别哭,我可不会哄人。” 她抬起手,放在他的眼睛上,她的手暖暖的,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着急和讨好,她有些傻,好像她挡住他的眼睛,她看不见,就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一样。 李树闻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酸又软,被她这样小心对待,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然后把头靠在她的颈间,一声不吭的,像个小动物一样,试探着人类是否排斥他。 他不敢用力抱着,只那种轻轻地,像靠又没靠着一般,贴在她的颈边。 虞栀缨慌得不行,一个人忽然贴她身上,虽然只是个半大小子,但是也足够她心慌意乱,眨巴着眼睛,胡言乱语道:“小闻,你,你怎么了?你这样被人看到了,会以为咱俩是断袖。” “头疼,有点累。”李树闻闷声道,见虞栀樱没推开他,又贴近了一些些。他从小到大没和人这么靠近过,他本不是这般莽撞的性子,但今夜突然再见魏江,回想起童年与萧皇后的过往,不禁有些悲从心来。虞栀缨突然的关心,就让他情绪难以自抑。 “累了啊。也是,这两天到处奔波,我都觉得累何况是你。”虞栀缨闻言,不再多说,反而很坦然的抬手将他整个人抱住,还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背。心想,原来是累了,求抱抱,这个漂亮弟弟还挺会撒娇的。 两人在钟府消磨月色,久久未归,另一边萧晗的厢房内,一颗夜明珠璀璨,萧晗披着狐裘坐在案前,脸色苍白,正在奋笔疾书。 待写完手中字条,他起身来到窗前,手伸进嘴里吹了声口哨。 不稍片刻,一只黑鸦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楞上,扬着脖子看着萧晗,其脚上绑着只小竹筒。 这是一只信鸦。 萧晗将字条卷好,放入黑鸦脚上的竹筒之中,然后摸了摸黑鸦的头。 黑鸦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原地转了两圈后,冲着萧晗叫了两声,便展翅朝天飞去。 萧晗立在窗边,一脸漠然地望着黑鸦消失在黑夜中。 未等他收回视线,突然一道人影自屋檐上闪过,倏尔一瞬,登时也消失在黑夜中。 萧晗眉头一皱,眼神黯了下来。 月色静静流淌,虞栀缨跟李树闻并肩坐在树干上,借着月光聊天。 那萧晗反正在等了,就让他再多等一会。 虞栀缨双腿半垂在空中一荡一荡,眼睛盯着身旁还在悲伤的李树闻。 “所以,你突然难过是因为你忽然想到你娘了?” 李树闻点头,没有否认。 虞栀缨叹了口气,看着他道:“其实我也没有娘。”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救人死了,我听说我娘的胡家双刀使的是一绝,听说在打斗中能把敌人的腿都削成白骨,可惜我还没习得她的真传。” “我娘要是活着,我肯定能比现在更厉害。” “虞姐姐已经很厉害了。”李树闻轻声安慰着,都怪他说起这个话题,让虞姐姐也难过了。 “嗨!不聊这个,你都是我童养夫了,以后就是我家的人,我们家人可多了,她们都特别好!放心,以后姐姐疼你!不过以后你可别动不动就哭。” “我没有哭,我刚才就是有些难过而已!”李树闻抿嘴辩解道。 他这嘴硬的小样子,虞栀缨笑了下,刚想开口取笑他,却忽然脸色一变, 拉着李树闻就往后倒去,两个人从树上双双往下掉去。 下坠速度实在太快,李树闻觉得自己心跳都要漏了半拍,快要摔到地上时,虞栀缨突然一个翻身,提着他的腰带就稳稳落下,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还没等他松口气,突然被虞栀缨一把压在树后面,捂住嘴巴,躲在阴影的地方。 “有人!”虞栀缨靠在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李树闻心砰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的,当即屏住呼吸,顺着虞栀缨的目光朝上望去。 月色无垠,只见一道黑影疾步从她们刚才坐的树顶上越过,一路朝南方前行。那人一身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面纱。 虞栀缨他们正愁看不清那人的脸,突然那人在几丈之外停了下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施展轻功,翻出了钟府的院墙。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那人的面纱,露出了半张侧颜。 虞栀缨讶然:“是她!” 第42章 美人杀手 “姐姐,你去哪?”李树闻一把抓住就要跟在黑衣人后面飞走的虞栀樱。 “我跟上去看看,钟夫人半夜穿成这样出去,肯定没干好事!”虞栀樱说完就要走。 “我也要去。”李树闻抓着虞栀樱,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 “行行,再扯下去就追不上了。”虞栀樱抓着李闻树,施展轻功远远的跟上。 只见那黑影几个闪跳之间,进了一幢灯火辉煌的楼里。 虞栀樱拉着李树闻站在屋顶上,有些诧异地道:“金缕楼?她去金缕楼干嘛?” “小虞姐姐,金缕楼是什么地方?”李树闻问。 虞栀樱转头看他,露出一个奇怪地笑容,贱贱地道:“是男人们最爱去的地方。” 李树闻愣住,不太理解:“什么?你是说是……是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 “就……男人最爱去的地方。”李树闻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啊对对对,就是妓院,你还要跟吗?”虞栀樱转头看了一眼单纯的李树闻,凑过去道:“你该不会更想去了?” “你你,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跟了。”李树闻瞪了她一眼:“反正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行,你想去,姐姐就带你进去见识见识。”虞栀樱说完,笑着拉住他的手,带着他飞下去。 金缕楼乃江饶镇最大的青楼,里面美人如云,所有往来江饶镇的商客贩卖完货物后。但是真正的江湖人士都知道,金缕楼可不单单是一家简单的青楼,里面还贩卖黑道消息,甚至每个月还有一场黑市的拍卖会。这金缕楼可以说是日进金斗,但是却没人敢对它打主意。可见它背后的东家,实力多么强横。 她今天穿的正好是男装,李树闻穿着书童装,两人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进去。 门口几个漂亮的姑娘招呼着两人:“大爷,进来玩啊~” “大爷,来过没有啊,是新客啊。” 虞栀樱开心了,伸手入怀,掏出从萧那边诈来了的三万两银票,甩着银票道:“啊对对对,我是新客,大爷我有的是钱,把你们最漂亮的姑娘都叫出来!我给我弟弟开个荤!” 姑娘们看见银票眼睛都亮了,立马全都围了上去,把李树闻围的直往虞栀樱后面躲。 “你胡说什么!”李树闻躲在后面,用力掐了虞栀樱的胳膊,那有女人带自己未来的夫婿逛窑子的:“你忘了我们来干嘛的吗?” 他再不提醒她,她真能找个房间叫几个美女,去喝两壶了。 “疼疼疼,放手,演一演嘛。”虞栀樱咬着牙,脸上依然笑容满面地说着。 “知道了,我看着呢,她在楼里,就是不知道在哪。”虞栀缨抬眼看了下楼上,他们一路追着钟夫人来了这,钟夫人的身影拐进三楼的厢房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跟其他楼不一样,为了隐蔽,遮掩一些丑闻,金缕楼的设计就像个巨大的蚕蛹,它只有大门一个出口,其他地方连个窗户都不见,只有一个个像蜂巢一样的通风口,来保持楼内空气的新鲜。 所以,进楼者,要想出去,也只有走大门。 虞栀缨跟李澍楼待的位置,正对着金缕楼的大门,只要钟夫人跑出来,他们定能看到。 “也不知这钟夫人半夜来此是为何?”李树闻抬眼望着楼上说道,两人可是看见她直接上楼了的。 “谁知道,总不会来赚外快。”虞栀缨摸着下巴道。 “这……钟家富可敌国,钟夫人不至于来这里……那啥。”李树闻看了看虞栀樱道。 “你想什么呢,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小闻,你这想法不健康啊,女人的清誉多重要,你可不要乱说啊!”虞栀樱一副你怎么这样啊的眼神看着李树闻。 李树闻燥红了脸:“你你你……”明明是她先说的! “我我我,我和你闹着玩的。走,我们先开个房间,然后慢慢找。”说完拉着李树闻,甩了一张银票给了老鸨:“老鸨,给我开个包间,叫两个最漂亮的姑娘来陪我!” “好嘞!大爷。”老鸨接了银票,喜滋滋的让人安排去了。 两人在房间里坐着听曲喝酒,虞栀樱倒是坦然,李树闻有些坐如针毡,不时的对虞栀樱使眼色,想让她快点打发那两个美女走。 虞栀樱等了一会,让那两个美女都到她那边,她左拥右抱的对着一个美女就闻上去:“姐姐好香啊。” “客官,你喜欢奴家的香味,奴家晚上陪您可好?”穿着暴露的美女娇笑着问。 “自然好呀。” “客官,奴家也要你陪嘛。”另外一个美女也不甘示弱地缠上来,她可是看见刚才这位客人手里银票了。 至于站在一边的李树闻,在两个美女眼里根本是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陪陪陪,我都陪。”虞栀樱像个老色胚一样,一手摸着一个美女的后颈道:“你们两个都要陪我呦。” 说完,她手一用力,两个女子瞬间晕倒在她怀里,她轻轻的将两个女子放下来。 又抱到床上,让她们并排躺着。 李树闻见她对两个妓女都这么温柔,有些吃味道:“我还当你已经乐不思蜀,要假戏真做了。” “我就是想,也没那个功能啊。”虞栀樱一边笑,一边偷偷打开包间的房门往外看。 见没人,连忙招手让李树闻出去,两个人沿着三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看。结果三楼都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并没有发现钟夫人的影子。 一直到李树闻找到一条隐秘的楼梯,通往四楼。 两人悄悄地走上去,刚到站上四楼的地面,突然一名女子从空中突然飞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女子手握一根超长的烟枪,发髻梳得繁琐又复杂,香肩微露,倚靠在栏杆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打量着虞栀缨二人,微笑道:“这位大爷领着小哥,在我们金缕楼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呀?” 虞栀缨抬头挺胸,直言道:“都说这江绕县的金缕楼最是好玩,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楼下的歌舞我俩都看腻了,美人也长得也差强人意,故而想上三楼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三楼,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那女子缓缓抬起左腿,翘在栏杆上,一副没打算让他们过去的样子。 “哦,那巧了,我们正好不是一般人。”虞栀缨笑道,突然变脸,伸手一把将挡路的女子拽开,想要强行上去,被拽开的烟枪美女顿时气得黑下脸来,手中烟杆子直接朝虞栀缨攻去:“找死!” 虞栀缨反应敏捷直接避开,与那女子交起手来。 第43章 凭空消失 没想到那女子看起来柔弱,但出手十分狠厉。 虞栀缨与她过了几招,居然没讨到半点便宜。 虞栀樱越打越惊奇,金缕楼中皆是烟花女子,为何武功能这么高。放眼整个江湖,能与虞栀缨打的有来有往的可不多。 虞栀缨惊诧地望着烟枪美女,一边双手格挡一边问道:“你是什么人?” 烟枪美女冷笑一声,枪尾突然有尖刃刺出,直逼虞栀缨的咽喉:“这话该我问你,你们到底是何人,敢在我金缕楼闹事,也不打听打听我慕颜是谁?” “慕颜?”虞栀缨震惊,“你就是金缕楼楼主慕颜?” 慕颜冷笑:“正是。” 慕颜直接出杀招,要杀虞栀缨,被虞栀缨一脚踹开,往后飞了几步,勉强站稳。 半空中又不知从哪里飞出几名美女,落在慕颜身后,手握武器,眼神凌厉地望着虞栀缨,齐声道:“楼主,你没事?” 慕颜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丝,对众女道:“敢到我金缕楼闹事,给我杀了他!” 虞栀缨边逃边抵挡,倒不是她怕打不过他们。不过是因为她长枪不在手上,武功发挥有限制,而且对方人多,还各个是美女,虞栀樱是颜控,对美女下不了狠手,再加上有李树闻这个拖油瓶,真是处处被限制。 “等等,慕楼主,有事好商量,我只是来找个人,并不想和你们为敌!” “现在知道得罪我了?我告诉你,晚了。”慕颜嗤了一声,带着几名舞姬一同朝虞栀缨杀来。 楼下宾客们依旧在嬉笑玩乐,楼上却打得不可开交。 众人抬头望去,还以为这是新的玩乐游戏。毕竟金缕楼的女人都长得太美了,美到杀人都是娇俏可人的。 李树闻看着虞栀缨与慕颜她们周旋,目光落在四楼某间厢房的门上。他们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她也不出来。这太蹊跷了,不能再纠缠下去,不然钟夫人该跑了。 事不容缓,一直躲藏的李树闻突然站到了人前,手里拿出几张银票,突然高声道:“慕楼主,请住手!听我家兄说金缕楼可以买消息,我这有两万多两银票,可否行哥方便?” 他虽声音大了些,但说话语气却还是温温暖暖的,让人听着生不起气来。 慕颜闻言,朝他看了一眼,眼角的余光瞥到他手中的银票,当即停下手来,带着众人退回木梯上,落到了李树闻面前,直接伸手拿走了他的银票。 “有钱不早说,说,想要什么买什么消息?”慕颜嬉笑着数着手中银票,眉飞色舞道。 虞栀缨也飞过来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之前不是说你的钱都被山匪抢的差不多了吗?” 李树闻毫不隐瞒地看着她,同样小声回道:“先前我怕小虞姐姐把钱都花在喝花酒上,所以拿过来帮你保管了。” “什么?这是我的钱!那不行!把钱还我!要战便战!”虞栀缨瞬间上火了,连忙出招去抢慕颜手里的钱。 “哎呦,真的开眼见了,居然还有人比我还爱钱。”慕颜大为震惊,还以为这两人花钱买命了,结果居然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姐姐,你冷静一下。”李树闻连忙拉住虞栀樱:“你再打下去,钟夫人肯定跑了,一点线索都不会留下了。这钱本就是萧公子的,咱们就当没赚了。” 虞栀缨眼睛瞪得老大,这怎么能就当呢?救萧晗她可是实打实花了力气的! 不过现在确实是抓钟夫人比较重要! “行!”虞栀缨瞪着李树闻,咬牙切齿道:“等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李树闻丝毫不畏惧,微笑地给她顺毛:“小虞姐姐,别生气,钱财乃身外之物,能花钱解决的事为什么不花钱解决呢。你都说这个金缕楼楼主慕颜十分爱钱,只要钱给的足,她肯定不会再阻拦我们。” 虞栀缨不生气?她怎么可能不生气!但又无可奈何,现在确实拖不得了。 虞栀缨转头看向慕颜,挤出抹微笑道:“慕楼主,我就说有事好商量嘛,咱们真的是来做客的,并无恶意。” 慕颜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目光看向李树闻,立刻变了副面孔,笑吟吟地问道:“这位小哥,需要我帮什么忙?两万多两也不算特别多,你的忙可不能超过这银子的价钱哦。” “放心,慕楼主,我的忙很简单,只需你放我们去楼上寻个人即可。”李树闻很有涵养地说道。 慕颜沉吟了一会:“楼上的客人都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密室。不能让你们随便上去窥探。” 虞栀樱立刻来火了:“特么的,都给你两万多两了你还拿乔,不行钱还我,再来打一场!” “不过,今天楼上只有一位客人。”慕颜笑的妩媚:“开的密室又是她相公常年包下的,算不得我们的楼里的客人。今天便放你们上去。” “多谢慕楼主。”李树闻有礼的道谢,慕颜将银票像扇子一样拿在手里扇着从虞栀樱面前,带着她的美人儿走了。 虞栀樱死死的闭上眼睛,狠狠的道:“都说美人窝是逍金窝,真是一点也没错,以后再也不来了。” “姐姐不是挺大方的嘛,刚才给美人的时候,一给就是一张一千两,我以为姐姐不在乎钱呢。”李树闻笑道。 “你才不在乎钱,你家有金山银山啊?”虞栀樱气的怼他一句,狠狠地往房间走去,满肚子火气让她一脚就踹开了最左侧的厢房门,骂咧道:“毒妇,我看你这次往哪逃!” 话音刚落,虞栀缨没等到钟夫人的金叶攻击,她惊愕地朝里看了一眼,只见厢房内就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地瘫倒在地上,根本不见钟夫人的身影。 “不可能!”虞栀缨震惊道。 李树闻追了过来,看到虞栀缨脸色不对,立马朝里看去,顿时也一脸震惊。 “人跑了。”李树闻直言道。 虞栀缨对其翻了个白眼,她没瞎。 李树闻没有跟她一般见识,跨步走进厢房,将瘫在酒案上的男人扶了起来,探了下他的鼻息:“人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虞栀缨也走了进来,瞥了眼男人脖后的淤青,无奈道:“他应该是被人一掌自颈后劈晕的,奇怪,这钟夫人大半夜鬼祟来金缕楼,就是为了见这个男人?” “把人弄醒问问。”李树闻提议道。 第44章 大为震惊 虞栀缨正有此意,她看了眼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酒案上的酒壶上。 虞栀缨几步上前,拿起酒壶,二话不说地直接往那男人头顶浇了上去。 酒都浇完了,人还是没醒。 虞栀缨有些尴尬。 李树闻忙给她找台阶下道:“再不再拿点酒?” 虞栀缨看着他,胸口有点疼,被气的:“再拿酒不要钱吗?那钟夫人跑那么快,谁知道她有没有结账啊!回头慕颜拿贪财鬼又问我们要钱怎么办?” 李树闻知道她还在为刚才的银票心疼,不敢再说,只是轻轻推了推男人:“喂,醒醒。” “你这太温柔了,让我来!”虞栀缨上手,抓住男人的肩膀,疯狂地摇了几百下!终于把人给弄醒了。醒来第一件事,那男人便是扶着酒案狂吐,差点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 李树闻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以后无论得罪谁,也别得罪她。 “你们是什么人?”吐完,那男的都顾不得插嘴,便惊恐地朝虞栀缨他们问道。 他一开口,虞栀缨跟李树闻就闻到了一股呕吐的酸臭味。 李树闻实在有些受不了地微微皱起眉头,一旁的虞栀缨倒毫不在意地问那人:“方才跟你在厢房喝酒的那女的去哪了?” 男人闻言,一脸警觉地望着虞栀缨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想干什么?” 虞栀缨没啥耐心,自打她进钟府,她就被折腾到现在,眼看都要天亮了,她都还没合眼过呢,睡不饱,她很暴躁。 最重要的是,她还失去了所有从萧晗那敲诈的银子,所以,她当即二话不说地扇了那男的一巴掌,凶狠地逼问道:“别跟我废话,说,钟夫人去哪了?” “钟夫人?”男人傻眼。 虞栀缨骂道:“在这跟我装什么傻呢?我们亲眼看见她进了你的房间,那女人到底躲哪去了?” “你们说的钟夫人是翠儿吗?”男人战战兢兢地问道,声音小小的,生怕一大声又挨一巴掌。 “翠儿?”虞栀缨傻眼,钟夫人本名叫这个吗? 这么土的名字,太不符合她首富夫人的身份了。 “我管她叫什么,我就问你,你跟钟夫人什么关系,她为何半夜与你在这里私会?”那男人衣衫不整的样子,一看就没干什么好事,钟老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这钟夫人也忒过分了,把人杀了,丧期还没过呢,先是跟那萧晗暧昧不清,现在又来一个男的,这绿帽子是一顶又一顶,带个没完啊。 咦,这男人仔细看看,长的居然还不错?年纪大概三十岁不到,皮肤白的很,一副斯文呆板,很老实的模样。 “小虞姐姐,还是我来问。”李树闻看那男人吓的话都不敢说,连忙接过差事。 虞栀缨累了,一想到自己忙了一晚上,钟夫人在里面吃的这么好,心里就有点不平衡。气的让开位置道:“行,你来。” 李树闻上前一步,站在虞栀缨面前,声音温柔,但眼神透着冷意,朝那男的一一问道。 “公子能否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个普通的江湖郎中。” “郎中?普通郎中怎会认识钟夫人?”虞栀缨插嘴道,“就是你说的翠儿!” 男人老实回答说:“我与翠儿很早就相识了,当年她还在晋国的一个杂技团,她和她弟弟是专门学皮影戏的。我和她住在一条街上,经常去看他们表演。我那时候,就喜欢她了。” 说完还羞涩一笑,虞栀樱恨不得站起来再给他两个大嘴巴子,老娘不想听你的恋爱史,能不能讲重点。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听见李树闻问:“后来呢?” “她和她弟弟在那个杂技团里经常被打,很可怜,但是我家里穷,也帮不了她,后来她弟弟差点被打死,听说是晋国一个贵人救了她们,还把他们买走了,之后很多年,我都没见过她。但是,她的身影一直在我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牙酸死了,我忍!虞栀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年,我学好医术,游历四方,一直期待能再遇见她。五年后,我居然在金缕楼见到了她,她成了这里的舞姬,我想带她走,却没有钱赎她。后来我再来楼里找她,却发现,她已经嫁人了。她嫁人了,我也失去了生活目标,金缕楼的楼主见我医术不俗,便留我在这里做了个医士。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却没想到三个月前,她忽然来找到了我……” “找你做什么?”虞栀樱都听出精神了。 “是,她找我要沉香醉。”男人如实说道。 “沉香醉?等等,她三个月前就找你找沉香醉了?不是,那她今晚,是来要解药的?”虞栀樱问。 “不,她今晚,也是来要沉香醉的。”男人摇头。 “啊?”虞栀樱不解,怎么又要? “沉香醉中两次的话,内力就散尽了,这辈子都别想恢复。”李树闻道:“萧晗的毒,说不定就是她指使自己弟弟下的。” “我还以为,钟夫人很爱萧晗呢,没想到是这种爱啊。”爱到恨不得扯掉你高飞的翅膀! 那郎中听到钟夫人很爱几个关键字,立刻连害怕也忘记了,望着虞栀樱问:“这位女侠,你说的萧晗是谁?”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会有沉香醉的?你不会是青丘谷的人。” “青丘谷?”李树闻惊讶,“这是什么地方?” 虞栀缨对其解释道:“青丘谷乃是江湖上一个隐蔽的医师宗派,里面的人不是擅长制毒,就是擅长解毒。萧晗中的沉香醉就是出自青丘谷的人之手,世上能解此毒的也只有青丘谷的人。普通郎中怎么可能会有沉香醉的解药,又如何能让爱财如命的慕楼主不惜放弃钟老爷的贿赂,也要将其力保,藏在金缕楼中,所以,只可能他是青丘谷的弟子!” 李树闻了然地点点头。 那名男子一脸惊愕地看着虞栀缨,没有否认,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侠士想必也是江湖中人,故而瞒不过你。不错,我确实是青丘谷的人,只是,我早已被青丘谷逐出。” “为何?” 第45章 纯爱战神 男子眼眸伤楚,一脸地悲怆:“我叫秦阳,曾是青丘谷第十七代弟子,我喜爱研究毒药,沉香醉便是我所研制的,本来我可以在谷中专研医术,也可以跟着师门行医。只是,我一直忘不了翠儿,我和她也算青梅竹马,她日日学戏,我日日坐在家门口看她唱戏,看她挨打,看她保护弟弟。有时候我常常会偷偷给她存下半块黑馒头,她满眼都是感激的望着我道谢,然后就和她弟弟分着吃。年幼时,我总想我若能强大一点就好了,便能帮她更多了。长大后我学成了,便离开了青丘谷,当了一个游医,一边看病救人,一边找她。” “你找她干嘛?”虞栀樱忍不住问。 “不干嘛,就是想再见她一面,看看买她的人,对她好不好。”秦阳有些羞涩的回答。 靠,这家伙是个纯爱战神啊!虞栀樱忍不住在心里非议道。 “后来呢?”李树闻已经被他的故事吸引了。 “后来,我在金缕楼遇见了她,我才知道,买她的人,又将她卖了。我又生气又庆幸,还好我一直在找她,这一次我一定要帮她。为了给翠儿赎身,我到处卖毒药敛财,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了。”秦阳叹了一口气道:“但若是能帮到翠儿,我也甘愿。可惜我终究晚了一步,等我存够了钱,翠儿已经被别人买走了。”说道这里,他伤心的抹了抹眼泪。他半生的执着,终究化为一场空啊。 虞栀樱听完故事,看秦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忍不住在心里嘟囔,我怎么遇不见这样的好男人!我连个上门女婿都找不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树闻没吭声,就听虞栀缨问秦阳道:“那你有沉香醉的解药吗?” “没有,翠儿没和我要。”秦阳摇摇头。 “她没要,你就没做是。”虞栀樱挑着眉问。 “对啊。”那郎中点点头,他其实不太擅长做解约。 “她不要,我要!”虞栀樱把手指捏的嘎嘎直响,一副威胁人的调调道:“给你一个月,把沉香醉的解药做给我,不然……” “这……”秦阳见她这么凶,肯定也不是好惹的,也不敢推脱,只是老实的点点头道:“解约我做是会做,就是材料有些麻烦……” “要什么材料你写下来,送去长缨镖局,会有人帮你配齐。”虞栀缨又扫了眼只穿着寝衣,还没扣带子地秦阳,有些不解的问到:“不过你的翠儿来找你要毒药,你怎么衣衫不整的?” “这……这……”秦阳有点难为情地红了脸,低下头,小声支吾道:“翠儿说,只要我再给她一瓶沉香醉,她就让我得偿所愿……” 秦阳还未说完,又挨了虞栀缨一巴掌,虞栀缨一脸鄙夷地望着摔在地上的秦阳,嫌弃地咦了一声:“不过如此。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李树闻惊愕地看着虞栀缨。 秦阳手捂脸,委屈死了:“你干嘛又打我。” “看你不顺眼!”虞栀缨白了他一眼,最后警告了一句:“记住,一个月后把沉香醉的解药配好送去长缨镖局,你要是敢跑,我长缨镖局就给你下江湖追杀令。” “不敢不敢,我一定准时送去。”秦阳连声承诺,这女子原来是长缨镖局的人,怪不得这么凶残。 虞栀缨哼了一声,留下一句:“谅你也不敢,小闻,我们走!” 李树闻摇头,乖乖跟着她离开了厢房。 “小虞姐姐,我们现在要回钟府吗?”李树闻朝虞栀缨问道。 “当然,钟老爷还未下葬,这钟夫人除非舍得扔下钟老爷的万贯家财,不然肯定会回去。”虞栀缨懒得再看李树闻,昂着头,大步朝前走去。 李树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后面,月光拉长她的影子,他就跟着她的影子走,有些担心道:“如今我俩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钟夫人应该很警觉了。” “怕什么?”虞栀缨一脸的不屑:“还怕她杀了我们不成” 李树闻拉着她的衣袖,有些紧张道:“姐姐不要轻敌,既然我们身份已经暴露了,钟夫人也肯定猜到吴泽偷偷放了我们。也许,我们现在回去,她已经摆好人马,想直接杀了我们,硬给我们套上罪证。” “那正好,不怕她动,就怕她不动!她的动作越多,破绽就越多。”虞栀樱满脸不在意:“再说,别说她打不打的赢我,就算她打的赢,她也没这个胆子。我们长缨镖局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得罪的。” 李树闻听她这样说完,便放下了劝阻她的心思,原来她是有底气的,虞栀缨身后永远有长缨镖局替她撑腰,所以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让她无所畏惧。 真好。不像他,贵为皇子,却什么都没有。 两人一路急行,到了钟府门口,果真如李树闻预测的那样,钟府门口站了几十个守卫,而钟夫人则穿着一身丧服,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俩了。虞栀樱挑眉看着钟夫人,平日里只觉她凶狠,没仔细看过。 今日听秦阳说了往事,再仔细看看,一身白色丧服,头戴白花的钟夫人确实有几分姿色。柳若扶风,容颜艳丽。只可惜脸上那凶狠的表情破坏了这张好看的脸。 “本夫人还以为你们不敢回来了。”钟夫人冷笑着地朝身边侍卫使了个眼神,刹那间,所有人手中的长刀全都指向了虞栀缨跟李树闻。 “啧,还真给你猜对了。”虞栀缨微眯了下眼,下意识地将李树闻挡在了身后,讥诮地看着钟夫人道:“钟夫人这是一夜未眠,还是醒得太早啊!这个时辰站在门口迎接我们,这让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钟夫人板着脸冷哼一声:“陈大侠……不,我该叫你虞姑娘才对,虞姑娘杀了我夫君,不知是如何从县衙大牢里逃出来的,还敢大摇大摆地来我钟府,是欺我钟府无人了吗?” “啧啧啧,你可真会恶人先告状。”虞栀缨哼了一声道:“大晚上的火气这么大,该不会是怪我坏了你和旧相识的好事?” “你……”钟夫人瞬间大怒,朝守卫们吼道,“来人,给我把他们拿下,就地正法,替老爷报仇!” “是!” “……” 一群侍卫整装待发,即刻要朝虞栀缨冲来。 虞栀缨毫无畏惧地嘴角微扬,伸手朝一旁的树上一指,一道掌风刮得树叶沙沙作响,一根长枪从树上落了下来,正好落在虞栀缨的手中。 虞栀缨长枪一横,枪尖指向众人,不羁一笑:“谁先来送死!” 第46章 情深意重 大战一触即发,钟府的护卫都是高薪请来的,武艺自然不是山上的山贼可比,几十个人围攻虞栀樱一人,也打的有来有回,好在虞栀樱耍的是长枪,最是擅长以少对多,一个横枪扫马可打翻四五个大汉! 钟夫人手上暗器功夫了得,见虞栀樱武艺超强,也抬手几个金叶打过去,虞栀樱拉起一个护卫挡在自己前面,护卫被金叶打中,吐血身亡。 “钟夫人就喜欢躲在别人后面放冷箭可不好。”虞栀樱甩开死了的护卫,一个轻身飞跃,握着长枪就杀到了钟夫人面前,几个突刺打的钟夫人招架不住,连忙后退,躲在护卫身后。 “躲什么!不是说要抓我吗?你倒是过来呀!”虞栀樱一边教训着护卫,一边嘲讽着钟夫人。 “你给我等着!”钟夫人瞪她一眼,眼神瞄见了跟在虞栀樱身后李树闻,李树闻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只能险险躲开护卫的攻击,再让出位置让虞栀樱一枪打飞。 钟夫人的暗器此时不再攻击虞栀樱,而是马力全开的对着李树闻杀去,抬手过去几十个金镖飞向李树闻面前,虞栀樱连忙将他拉开,耍着棍子将暗器打开,但钟夫人像是发现虞栀樱的破绽一般,一直攻击着李树闻,虞栀樱要救李树闻,自己这边对护卫的防守就薄弱了一些,一个护卫的砍刀劈在了她的手臂上,虞栀樱闷哼一声,一脚将那护卫踹开。 “虞姐姐,你不用管我!”李树闻见她受伤了,急的连忙想挣开她的手。 “别动!”虞栀樱紧紧地攥紧他的手腕,眼里全是狠厉,钟夫人自然不会放这么好的机会,双手飞舞,不停的从袖中掏出一把把金叶暗器甩向李树闻,虞栀樱又提着长枪上前去给他挡开,抓住空挡的护卫们,瞬间围攻而上,李树闻想也没想,直接甩开虞栀樱的手,离开她的保护圈,空手就接住一把砍向虞栀樱的长刀,然后一脚将那护卫踢到,又一个护卫闪着刀剑砍过来,一下砍在他躲避不急的背上,他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 虞栀樱转头看去,气的眼都红了,她忽然停手,站直,瞪眼前围着她的人,轻声说道:“你们真的把我搞生气了。” 虞栀樱一手拿着枪柄,一手放在枪头上,用力一捏,银色的枪头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乌黑锋利的枪头,那枪头闪着黝黑的亮光,看着就是被鲜血滋润过无数次的凶器。 虞栀樱将用玄铁打造的黑色枪头装在银枪上,也不多说废话,抬手起招,就用出了虞家杀气最胜的虞家枪法,这是她爹当年在战场上自创的枪法,一人可挡千军万马。只是杀戮太重,她爹教她的时候怕她和人打架收不住,所以她的枪平时装的都是没开刃的软银枪头,平时打架用用足够了。 只有真正生死攸关的时候,才允许她装上真枪头。真枪头一出,那可是要见血的。 虞栀樱这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一套枪法耍下去,身边围着的护卫死了大半,钟夫人还想上前去拦她,却被她一枪钉在墙上,眼球都疼的瞪了出来! “不该惹的人,别碰。”虞栀樱冷声警告。 “虞栀樱!我要你的命!”钟夫人对她一甩手,暗器又飞了过去。 虞栀樱后撤,拔出长枪,虞夫人没了支撑,疼地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疯狂地大叫:“来人!给我杀了她!杀了虞栀樱赏银十万两!” 这下不止护卫围上来,就连府里被门口打斗惊动的宾客们也蠢蠢欲动了,有的自己拿刀上阵,有的叫了自己的护卫上去捡漏。 鲜血在空中乱飞,染红了钟家的土地,虞栀樱见人越来越多,倒也没杀昏头,见那些人都围着钟夫人身边护卫,便一把拉起受伤的李树闻,背在身上冲了出去! “可恶!给我追!不要让她们跑了!”钟夫人气的想叫人追上去,可地上倒了一片护卫,只有几个还能爬起来,跟着后面追上去。 但虞栀樱是谁。 她可是镖师,一把枪耍的好,脚上功夫更是硬的没话说。不用几个弯,就把追击的护卫们都甩开了。 她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前面拐了一下,又偷偷潜入了钟家,找了一个没人的柴房钻了进去。 柴房里,伸手不见五指,虞栀樱怕人发现,也不敢点灯,将李树闻放倒在一块铺着稻草的地方后,自己也累的坐下来,然后又躺下。 “累死了。这一晚上,一口气没带让我歇的。”虞栀樱喘了几口气后,才活过来,问身边的李树闻:“你怎么样?没事?” “没事。小虞姐姐,你的伤怎么样?”李树闻也担心她的伤口。 “我没事,那刀其实我避开了,只是划破了一些衣服,蹭破一点皮。”虞栀樱卷起袖子看了看胳膊,果然就划了一道口子,有一点点残血。虞栀樱哼道:“那女人伤的比我重,我赢了!哈哈。” “又不是比武,有什么赢不赢的。”李树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虞栀樱有些奇怪,转头看着他问:“你怎么了?你的伤口给我看看。” “没事,真没事。”李树闻还是推拒。 虞栀樱一把把他按住,拿起火折子吹亮,照着他的伤口一看,那青蓝色的书童服,染了大半鲜血,这出血量一看伤口就不小。 “你,你这伤口得包扎,不然你的血都要流完了!”虞栀樱气的将他按躺下,然后就开始扒拉他的衣服。 “我……我,你别扒我衣服,我自己来。”李树闻趴在柴火上,挣扎着,脸色羞的通红。 虞栀樱见他这么挣扎,都有些无奈了:“你不用这么害羞,我只是帮你当弟弟。说让你当童养夫也是开玩笑的,等你长大了,不愿意我肯定放你走。我对你没有什么坏心思,不用这么防备我。” “我不是防备你。”李树闻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男女授受不亲……” “哎呀,我们江湖儿女,都像你这样等着找个同性别的大夫再包扎,坟前的草都三米高了,趴好!别动!”虞栀樱不再和他商量,给他上衣扒了下来,然后拿出长缨镖局特制的金疮药给他抹在伤口上,每抹一下,都会引起李树闻一阵战栗,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什么。 他的额头,细细密密的冒出很多冷汗,虞栀樱看着有些心疼,柔声道:“下次打架你就站我后面,没事的。我能护住你。” “我……我也不想你受伤。” “我那就是没注意。真护不住你的时候,我会放手的,我又不傻。”虞栀樱一边帮他包扎一边道。 李树闻听着她的话,眨了眨眼睛,眼角微红,小声道:“那我宁愿是我先放开手。” “什么……”虞栀樱没听清。 “没什么。”李树闻乖乖地趴着,没再说话。如果最后只能被放弃掉,他宁愿现在没有被她紧紧握住过,也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柔和守护。 可是……他明明这样想着,却舍不得离开啊。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找点吃的回来。”虞栀樱给他包扎好伤口后,想到还有好多事没安排,就坐不住了,还得忙起来! 第47章 萧晗受辱 在外面打的火热的时候,偏院厢房里的萧晗也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态,见守着他院子里的人都被叫出去抓人了。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等不靠谱的虞栀樱了,自己先从钟府逃出去比较好。 于是他捂着还没好的伤口,有些踉跄地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遇上了刚吃了败仗的钟夫人,钟夫人一身是血,发髻都散乱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愤恨,看到走出院子的萧含,眼神冰冷,唇角带笑地问:“萧郎,你要去哪?不会是想离开妾身?” 萧晗往后退了两步,一脸平静:“没有,我只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外面发生了什么,萧郎会不知道?那虞栀樱不是你带进来的?”钟夫人一步一步靠近,萧含一步一步后退,被她逼到墙角,钟夫人拉起他的手,放在刚才被虞栀樱长枪捅到的肩膀上:“萧郎,你好狠的心啊。妾身刚刚差点就被那女人捅死了!” 萧晗眼神冰凉,一边说一边还把手指按进她的伤口里:“是吗?那女人怎么不往下三寸?这样我就不用再看见你这张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钟夫人很疼,但是钟夫人很开心,她疯狂的笑着,她终于认清了,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狠心,就是这么看不起她,就是这么连一丝一毫的喜爱也不会分给她。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喜欢就行了啊…… 钟夫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可怕,她抬手,一把掐在萧晗的脖子上,在他脸庞吹着气道:“萧郎喜欢这么玩吗?妾身可以的哦,再疼一些,也吃得消呢。” 说完眼神一冷,手中用力,一下将萧晗掐晕了过去。 萧晗眼前一黑,再醒来,已经躺在纯白无瑕的玉床上了。他穿着月色亵衣,成大字型,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手脚都被绑在床死角的柱子上,衣襟半敞,白皙如玉的俊脸上先是一阵恍惚,后来变得羞愤! “钟燕翠!我要杀了你!” “萧郎何必这么生气,我只是来让你兑现承诺啊。”钟夫人也穿着月白色的纱衣,玲珑的身体若隐若现,她轻轻靠过来,扑在萧含的身上,妖娆地上:“当年你把我卖进金缕楼,让我接近钟晓北,不是说,只要我帮你控制住他给你赚足够的银子,你就会回来接我回去吗?” “钟晓北现在死了,他的银子都是我的了,只要你愿意,我就都给你。好不好?”钟夫人一边说,一边迷恋地摸着萧萧晗的脸,甚至还想去亲萧晗的嘴唇,被萧晗嫌恶的躲开:“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妾身这辈子都不会忘,妾身是萧郎救下的,是萧郎养大了妾身和妾身的弟弟,大恩无以为报,妾身只想以身相许。” 萧晗闭眼,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妾身知道,萧郎嫌弃妾身不干净,可妾身也不多求,只想陪着公子身边,这也不行吗?”钟夫人装可怜道:“哪怕一夜呢?妾身为公子做了这么多事,公子许妾身一夜也不行吗?” 萧晗愤怒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掀下来,狠狠道:“滚,你让我恶心!” “哈哈哈,恶心?萧郎啊萧郎,当年妾身也是这么和钟老爷说的。你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对我的吗?他对妾身用的那些手段啊,可有意思了。”钟夫人掩唇轻笑,扶了扶自己的鬓角:“妾身后来对他,可是唯命是从呢。” 钟夫人用力地捏着萧晗的下巴,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眼神里不知道到底是爱,还是恨,只是声音依然无比轻柔:“你恶心妾身也没关系,妾身在钟老爷身上学的那些,都可以在萧郎你身上用一遍,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对我唯命是从的。” 钟夫人说完,站起了身,她还要去抓虞栀樱,今天晚上先玩到这里,她还有时间,让他慢慢屈服。 萧晗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气的挣扎了好几下,却怎么也挣扎不开,只能这样四脚八叉的被绑在床上。衣服也被钟夫人扯的乱七八糟,胸口露出一大片肌肤出来,脸颊上甚至沾了一些胭脂,看上去真是任人采摘的模样。 虞栀樱从窗口翻进来,掀开窗帘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这副模样,半天都没能张口说一句话:“哇哦,你这造型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萧晗被她一句话,羞的满脸通红:“虞!栀!樱!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就差一点点。”虞栀樱扬了扬手臂上就破了一点皮的伤口道:“怎么,你被钟夫人那个了?” “什么那个了!” “就那个呀?”虞栀樱一副的懂的,你已经不干净了的表情给萧含简直气的脑袋都要打结了。 “你闭嘴!赶紧给我解开!”这些女人,怎么一个一个的都这么!这么!不要脸! “这么大火?也是,不管男人女人,被强迫了总是一段不好的体验。” “虞栀樱,你再不给我解开,等我好了,我定让你也体验一番!” “啧啧。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我虞栀樱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萧晗深吸一口气,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压住自己快要爆炸的脾气:“行,我加钱!麻烦你,虞小姐,帮我解开。” “那更不行了。”虞栀樱使劲摇头:“我们长缨镖局不能在保镖途中随意加收额外的隐形费用。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你!”萧晗瞪她一眼,只见她还歪着头在欣赏他的窘迫样,只得闭眼道:“你既然不帮我就走,不要在这里看我笑话。” “看你,这么容易就生气了,我也没说不帮你啊。”虞栀樱笑着坐在床头,从口袋里拿出一罐药膏道:“只是,在帮你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帮我一个忙。” 萧含不说话,闭着眼睛一副快滚,老子不想理你的样子。 “喂喂喂,说话呀。很简单的,好朋友之间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嘛。” 萧晗还是不说话,像是已经彻底和她决裂了。 “既然你不需要我帮忙,那我可就走了。”虞栀樱有些可惜的站起来,又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回头钟夫人再回来,你可就清白不保了,我可是看见她去药房弄牛马都能发狂的药去拉。” “啧啧啧,你这小身板……”虞栀樱又给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哦,不对,你这身板还不错,应该能扛得住。噗——” 最后一声噗——,终于把萧晗整破防了,睁开眼睛狠狠问道:“你说!什么忙!” 第48章 小闻生病 “很简单。”虞栀樱抛了抛手中的药瓶道。“在钟夫人给你下药之前,你先给她下药。” “我手绑着,怎么给她下药?”萧晗扬了扬被绑住的手。 “简单。你不是还有嘴么。” 虞栀樱打开瓶盖,用手挖了一些药膏,伸出手指抹在萧晗的嘴唇上,萧晗的嘴唇瞬间变得红艳诱人,再加上他现在这样的造型,真是色气的让人想扑上去一亲芳泽。 虞栀樱硬是扛住了这样的美颜暴击。 “你干什么?”萧晗给她弄得直皱眉。 “我给你嘴唇上涂了药膏,回头她亲你的时候,就能粘上狂喜膏。”虞栀樱笑道。 这膏药沾上一点,就能让人兴奋,发狂,产生幻觉会忍不住的说出自己的最得意的事。这是李树闻拿出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可是晋国天牢审问用的秘药”萧晗问:“你怎么会有?” “哎,我自有来路,不用你管。”虞栀樱随口答道。 虞栀樱在他嘴唇上抹过以后,又在他脸颊上,脖颈上,甚至抹到最后手指上还有一些,她嫌弃脏了她的手指一般,在他微敞开的胸口上抹了一把。 “你……!你是不是故意……”萧晗忍住身上的战栗,扭过头问不下去了。 他好歹是个君子,怎么好意思问一个女孩是不是故意在占他便宜? “故意什么?” 虞栀樱一心抹药,没有什么坏心思,抬头看他一眼,了然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只是想保险一点,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萧晗,想了想,又把他本来就因为挣扎散开的衣领扯开的更大了, 直接开叉到腹肌,都露出漂亮的腹肌线了。 “你!”萧晗恨不得现在就爬起来把她杀了。 “别激动别激动,我这不是想让你给她来点美颜暴击么。”虞栀樱缩回手,远远地跳开,知道再捉弄下去,萧晗吐吐沫都要给她弄死。 虽然如此,但是对她自己的杰作还是欣赏了一番,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就你这样的,是个女的都想上去亲两口!” “虞栀樱!”萧晗狠狠地瞪她,那眼里虽然含着气愤,却也含着一丝羞恼和窘迫,就挺勾人的! “行了,我走了,你加油!我相信你的美色!”说完,虞栀缨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不走,她怕自己犯错误! 萧晗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钟夫人对他的恋慕。然那又如何,就他这张脸,活了近二十年,喜欢他的女子千千万万,他总不能每个都去喜欢? 再者,他对有夫之妇确实没什么兴趣。 要不是他中了毒,内力全失,钟夫人这般对他,他定不会轻饶,但如今…… 萧晗用力地扯了下自己的手,手腕上的蚕丝布锦丝毫未损,他挣扎了一下,想把衣服合上一点,却越弄开的越大,他气的不在动了,身上黏黏答答的药膏也让他难受,好像那个女人的手指还在他身上胡作非为一般…… 他憋闷地闭上眼,深吸口气,咬牙切齿地吐了几个字出来:“虞!栀!缨!” 天色渐晚,黄昏落去。 钟府大堂内,钟夫人一身素缟送别完宾客们,眼神瞬间阴狠了下来。 明日便是钟老爷下葬的日子,待明日一过,这钟府就是她的了。 钟夫人回头,看向钟老爷的棺木,眼里满是恨意道:“钟北尧啊,钟北尧。这一次,就连老天都帮我。若非苏小娘死了,我如何能有此机会,重获自由!从今以后,谁也别想掌控我!” 她这一辈子,时时刻刻,身不由己,像玩物一般被人买来送去,像棋子一般操控着人生。 凭什么?凭什么她每一次以为是救赎的时刻,都是下一轮的欺骗? 既然如此,从此以后,她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钟夫人紧紧攥紧拳头,背影一片肃杀。 一轮弯月悬挂,天色终于彻底暗了下来。 四下黑窟窟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是睡了一觉,天已经黑成这样了,柴房外不见任何星星点点,钟府何时抠成这样了,连灯都不点一个。 “小虞姐姐?”李树闻抬手去触碰身边的虞栀樱,却摸了个空。 “小虞姐姐!虞栀缨!”李树闻紧张地猛然站起,茫然地大喊着虞栀缨的名字,然前方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他的声音,连个回音都没有。 直觉告诉李树闻,这里并不是钟府的柴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必须得尽快找到虞栀樱。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李树闻只好凭借本能,摸索着前方的空气往前走。 周遭太黑太安静,走了一会,就连李树闻自己也分不清他如今身处幽闭的室内,还是空旷的户外。他只能继续往前走,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 只是那道光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不是日光,不是月光,也不是灯火烛光,有点像山林间幽幽的鬼火。 李树闻心头一怵,但还是迈着脚步往那道微光走去,待走近一看,发现那道微光下站着一名高挑瘦弱的女子。 薄雾遮眼,李树闻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但觉得她的背影跟虞栀缨有点相似。 “小虞姐姐!” 李树闻激动地朝其跑去,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清晰,他加快脚步奔过去,光下那身影一动不动,像被定住了一样。 李树闻脚下跑得很急,很快就来到了那女子身后,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子的容颜,突然顿住脚步,惊恐地望着前方,整个人彻底僵住。 那女子朝他转过身来,是一张陌生的面容,她浑身都是血洞,脚边还蹲着一条狗,那狗身上也全是血洞,他们一人一狗就这么阴恻恻地望着李树闻,肢体成诡异的姿势站立着,像木偶一样被空中看不见的引线吊着,鲜血从他们身上簌簌滴落。 李树闻害怕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脑海中的记忆被轰然炸开,这是当年的淑妃和她的狗! 李树闻惶然往后退了几步,不停摇头,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第49章 难得温柔 四周的黑暗渐渐散去,周边一切慢慢显现出来,李树闻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晦暗的房间里,暗门、箭弩、木板、铜片、木偶,这一切实在太熟悉了,这是萧皇后的寝宫! 他现在是李长策,不是李树闻! 来不及细想,四周浓烟升起,火海燃起,漫天大火包围了他,他想去找逃生的暗门,可是大火比记忆中那场火还要猛烈很多,他根本无处可逃! 身上的衣裳被点燃,大火灼烧在皮肤上如锥心之痛,他拼命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将自己吞噬。 这一次……看来他真的要被烧死了。 他不甘地闭上双目,身子突然被一道大力推开,他惊得睁眼,看到巍峨立在眼前的天蘅宫。 天蘅宫前,萧皇后头戴凤冠,玄色宫服上金色凤凰展翅欲飞,孤傲地站在寝宫门前的台阶上,嘴角勾起冷笑,身后是侍卫们遍布的尸体。 李树闻惊骇,火烧东宫的时候,母后不是已经死去多年了吗?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遥远而熟悉的身影,连喊声都变得声嘶力竭起来。 “不要!不要!” 不管母后是如何待他,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要阻止母后自尽,他要让母后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世上! 明明近在咫尺的宫殿,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他越往前跑,宫殿就离他越远。 萧皇后眼神空洞,似乎根本看不见奔跑的他,毅然决然地将锃亮匕首横上了自己雪白的脖颈。 一刀割喉!鲜血喷在他的脸上!萧皇后温热的血蜿蜒流下,浸透了李树闻的衣裳。 他崩溃大喊:“不!不!” “小闻,小闻?”虞栀樱用力地拍了拍身边的少年。 她一回到柴房,就看到李树闻眉头紧皱,嘴里不停地呢呢喃喃,不知道在梦呓什么,看上去很是痛苦的样子。 她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虞栀缨紧张地伸手摸了下李树闻的额头,才发现他发烧了。月光照射在李树闻的伤口上,隐隐可见皮肉处有些化脓。 “这是发炎了。”虞栀缨看着李树闻的伤口,暗自说道,神情有些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细细地给他清理伤口。 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李树闻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将自己身子蜷缩起来,越发显得瘦弱无助,那张清俊的面容格外苍白,额间冷汗涔涔,看上去实在可怜。 这孩子,怎么做个噩梦还能被吓成这样? 虞栀樱又试探地喊了李树闻几声。 李树闻俊眉蹙得更深,瑟缩着身子慢慢往虞栀樱怀里蹭,似乎感觉到虞栀缨身上的温暖,他像只小狗蜷缩在她的怀里不愿离开。 “好冷……”少年微微然开口,骨节修长的双双紧紧地抱着虞栀缨不放。 “诶诶诶!你别抱着我啊!”虞栀缨顿时脸红,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李树闻,但又心软地没有推开。 李树闻额头抵上虞栀樱肩膀,像是找到了一处港湾一般,忽然安分了下来,只是双眼依旧紧闭,眉头紧锁。 这…… 虞栀樱低头,李树闻的睡颜就在眼前,虽然已经相处多日,可是细看之下,这张俊逸无双的容颜还是让她不免有些惊艳。 李树闻眉头紧蹙,瘦小的身子颤抖得厉害,甚至还流下了眼泪。 还说自己不会哭,这次可让她逮着了,虞栀樱抬手帮他抚去眼睛上的泪水。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虞栀樱看着有些心疼,她不太擅长照顾人,不过……哎,罢了,当自己欠她的,虽然这家伙是自己抢来的童养夫。这几年,总得好好养着人家不是。 想到这,虞栀樱也不再抗拒,一把将人熊抱在怀里,模仿着那些大人抱小孩的姿势,生疏地轻轻抚摸李树闻的后背,哄道:“别怕别怕,有姐姐在,谁也不敢欺负。” 怀中的人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那小身板终于也不再发抖,竟然在她怀中睡得格外乖顺,埋在她胸前的脑袋还会在她的柔软上乱蹭。 虞栀樱脸色一红,差点一把给他丢出去,最后盯着怀里这个可怜又可爱的美少年,咬了咬牙道:“算了,自己抢的童养夫,忍你这一次!” 就这样,虞栀缨抱着李树闻,哄孩子般哄了好久,李树闻渐渐不再做噩梦,梦里满宫殿的血,和那不断在他面前自戕的母亲,终于消失了。 他平静了下来,终于安稳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树闻迷迷瞪瞪睁开了双眼,感受到自己正在一个香软的怀抱中,他抬眼看到自己正躺在虞栀缨腿上,而她正半抱着他,靠坐在柴房的墙壁上,他顿时惊得连忙坐起身来,苍白的小脸染上一层绯红。 他一坐起来,便离着虞栀缨更近了,他的脸就在她的脸边上,他转过头轻轻地看她,听见她闭着眼睛,还在熟睡,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感觉心脏被紧紧一抓,然后又被猛然放开,充血一般的砰砰跳个不停。 他望着虞栀缨的睡颜,心里满是感动,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抱着他,不停地安慰他。 以前他在宫里生病,宫女们着急,却也害怕,害怕被怪罪。父皇政务繁忙,只会让御医来看。其他人,可能躲在暗处偷笑,恨不得他病死才好。 可这一次,这样的安慰,让他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温暖急了。 “小虞姐姐……” 她的怀抱很暖,让他有些舍不得离开,他竟然贪恋似的,又轻轻躺下,躺在她腿上,依偎在她的怀中,伸手紧紧抱住她的纤细地腰身。 原来被人紧紧抱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童年一直想要温度,原来是这样的,真的太暖和了…… 李树闻难过地闭上眼,想要靠着虞栀缨再睡会,谁料虞栀缨警觉的很,他刚起来她其实就醒了,但是感觉有点尴尬,所以就假装没醒。 本来想他会离开的,结果他怎么又躺回来了? 是想睡个回笼觉吗?可是她腿已经有点麻了呀…… 真是要老命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装作刚醒的样子,惊讶道:“呀,你醒啦,伤口还疼吗?” 李闻树抱着她的腰肢,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居然有些阴郁,眼里满是不满足。 他不想离开,他想一直抱着她。 可他现在还不能,他听见虞栀樱还在问:“你刚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都吓哭了。” 李树闻缓缓坐起,摇了摇头,抱膝坐起,呈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轻声道:“忘了……” “哎,也是一般做完梦,都是一起来就忘的。”虞栀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我罩着你,日子过的好了,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嗯……”李树闻轻声答应,转头望着虞栀樱,深深看着她,却不说话。 “你盯着我看干嘛?”虞栀樱给他看的毛毛的 李树闻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姐姐你刚才一直守着我吗?” “也不算一直守着。”虞栀樱被他这样盯着看,搞的有点不好意思了,错开对视的目光道:“我中途还去找过萧晗。把你给我的药,给他了。嘿嘿。打算让他牺牲色相……” 虞栀樱一副你懂的样子。 “这……会不会太委屈萧公子?”李闻树惊诧道。 “哎呀,委屈啥啊!男女之事,男的又不吃亏。”虞栀缨一挥手,一脸不以为然道。 李树闻本想反驳,男的面对不喜欢的人,也是很不愿意的呀,但是他今天看着虞栀樱总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一句也不想反驳他。 他只是这样长久的看着她,然后听她有些担心地道:“也不知道萧晗成功了没有,应该没问题,都脱成那样了,给我我都忍不住……” 李树闻皱眉,心里有些不开心。萧晗脱成什么样? 第50章 是爱是恨 夜色深暗,月亮隐去,子夜刚过,钟夫人从灵堂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些饭菜,如鬼魅一般,施施然朝偏院方向走去。 萧晗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自打他被钟夫人囚禁起来,他是一点都没合过眼,生怕睡着了,就失了防备,两只眼睛都熬成了乌青色。 他希望钟夫人快点来,早点把虞栀樱准备的药给她喂下去,又不想她来,这样的事实在让他恶心! 深夜,外面轻轻地脚步声传来,没多久,他就听到了推门声,随即钟夫人那婉转娇媚的嗓音便传到了他的耳边:“萧郎,等久了?你一个人寂寞吗?妾身来陪你了。” 萧含要不是手脚被绑着,听到这个声音他都能被刺激得直接跳起来。 “萧郎!饿了!都怪我,俗事缠身,来晚了。”钟夫人端着食盘,歉疚地走到萧晗的床边,看到床上的萧晗本就眼色含春的钟夫人,更是恨不得立刻扑到他身上去,和他颠鸾倒凤。 “萧郎……你饿不饿呀?”钟夫人将食盘放到床边,抬手,一点点的沿着虞栀樱拉开的衣领,用手指缓慢地划过那裸漏出来的肌肉。 萧晗恶心的都快吐了,他感觉就像一条毒蛇从他身上爬过一样,和虞栀樱碰过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饿了,把吃的给我。”萧晗深吸口气,打断了了钟夫人打算为所欲为的手。 钟夫人望着他娇媚一笑,一副好,让你吃饱,吃饱好办事的模样,端起一碗银耳羹,舀了一勺,喂到萧晗嘴边:“来,萧郎,这是我亲自下厨替你熬的血燕银耳,可以为你补身,你多吃点。” 萧晗猛地别过头,不开口。 他嘴上有虞栀缨涂的迷幻药,不能就这么吃了,得想办法把迷药渡给钟夫人。但是让他去亲钟夫人,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萧晗何故如此,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难道还在生我的气?”见他不吃,钟夫人有些伤心道。 萧晗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钟夫人,忍着想吐的冲动,装出一副已经接受现实的模样,幽声道:“你我自幼相识,你应该知晓我的性子,我何时受过这般屈辱。这样被捆着喂,我如何吃的下去?” “萧郎说笑了,萧郎自小锦衣玉食,何事不是仆人伺候,如今妾身伺候萧郎,有何不可?” “呵,我只是不想和废人一般捆在床上被人喂食!怎么?如今我内力全无,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萧郎这是被绑久了,觉得累了?”钟夫人狐疑地看着萧晗。 萧晗冷笑,用力扯了下自己的双手,讥诮道:“岂止是累,再这样绑下去,我的手都要废了,你不是想得到我吗?我手要废了,怎么抱你呢?” 闻言,钟夫人下意识地看向萧晗被绑着的双手,只见那双玉手因为拼命拉扯,手腕都被蚕布勒出了血痕。布上全是血,布条竟然还嵌进了肉里,看上去血肉模糊,十分狰狞。 钟夫人又心疼又犹豫地看着萧晗:“萧郎,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说着,眼里竟然有了泪,看着真是深情的不行。 “我只想坐着吃,如果你不愿意给我解开,那就算了。如此受辱,我宁愿饿死。”萧晗冷笑一声,转头,闭眼,宁死不屈的做派足足的。 “萧郎莫气,我给你解开就是了。”钟夫人心想反正他跑不了,为他特地定做的铁锁链明天也就到了,到时候再给他锁上。又有活动空间,便不算侮辱他了。 萧晗坐在桌前,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胸膛微敞,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黑发如墨般披散着,手腕跟脚踝四处皮肤红肉翻滚。 钟夫人如最虔诚的信徒一般匍匐在地,给他脚腕上药。 萧晗漠然地望着她,眼里尽是嫌弃。 “钟燕翠你何必惺惺作态?你和你弟弟从什么时候对我有反心的?”萧晗开口问,他想知道他的下属为何背叛他! “萧郎又误解我,我对萧郎从未有过反心,是萧郎答应我,等我二十五岁,便接我回晋国和弟弟团聚,萧郎可记得,妾身现在多大?” “妾身快三十了呀。”钟夫人呵呵笑着:“妾身等不到萧郎,便只能自己找了。” “刚进钟府时,你说你不恨我杀了你弟弟?是在骗我?” “萧郎以为呢?”钟夫人脸上的痴恋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张冷漠的脸,眼里满是恨意。 她并没有骗萧晗,三个月前她找秦朗要的毒药给了弟弟,她并不知道弟弟要给谁用,只知道那天弟弟走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说:姐姐,下次来我一定能带你回家。 她以为是弟弟说动了萧晗,下次来,便能接她回家了…… 可没想到,她等了三个月,等来的却是弟弟身死的消息。而中毒的人,居然是萧晗。 那一刻她就知道,弟弟反了,弟弟是为了她反的,他那么谨小慎微,又心地善良的人,不会为了钱财背叛萧晗,不会为了利益对恩人下毒,他只想带她回家啊。 那一刻,她失去了所有,失去了这世界上唯一的牵绊,她不再害怕了,她的弟弟想让她活的开心,活的自由。 那就如他所愿! 钟夫人起身,脸上依然是冰冷的神色,但是嘴里的话语却是温情脉脉:“萧郎严重了,妾身怎么会恨你,妾身爱你还来不及。” 坐到萧晗身侧,又拿起碗要喂萧晗:“萧郎,来,妾身喂你。” “我自己来。”萧晗又一次躲开。钟夫人想到去世的弟弟,好像也没心情装了,一脸悻悻的放下碗。 萧晗活动了下手腕,才刚动一下,骨头像要散架一般,更别提能使多少力了。看来想打晕钟夫人出逃是不可能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迫使自己拿起勺子,却没有吃,而是停在嘴唇边上,用勺子在嘴边摩擦了半响,忽然抬头道:“你不会在饭食里下chunyao了?” “药?”钟夫人呵呵一声娇笑:“萧郎,你在说什么?我在金缕楼学的就是让男人快活的本事,何须下药。” “是吗?我不信,你先吃一口。”萧晗将勺子递到钟夫人的嘴边,示意她吃了以证清白。 第51章 鬼妾夺命 钟夫人原本正有些不高兴,但见萧晗亲自喂她银耳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她抬眸看去,只见自己自小思慕的人就在她身边,伸着勺子,他俊美的容颜在烛光的照应下更是迷人的让她心醉,嫣红的嘴唇让她无法挪开目光,修长的脖颈让她想扑上去咬一口,然后再把手伸进他的衣襟去触摸他的肌肤。 她该恨他的,却又舍不得杀他。 也许,满足了自己之后就不会这么留恋了。钟夫人婉身贴近萧晗,靠在他的怀里,着迷又娇柔地道:“既然萧郎亲自喂我,那我定要尝尝这羹。” 说完,钟夫人微微张口,勾引地朝萧晗看了一眼。 萧晗毫无所动,漠然地抬手将勺子喂进了她嘴里。 这样应该够了?总比让他亲她强。 一连喂了钟夫人好几口银耳羹,眼见她将迷幻药全都吃进肚子里,萧晗才松了口气,放下碗勺。 碗中银耳被吃了大半,钟夫人瞧见了,不由得惋惜道:“萧晗,都怪我,本该你吃的东西被我吃了,你饿着肚子如何是好,我再去给你做一碗,你等着我。” “有劳了。”萧晗客气道,双眼紧紧地看着钟夫人,见她毫无异样,他心里凉了大半。 虞栀缨给他的药不会是过期的?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钟夫人说完盈盈起身,端起食盘要离开。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阴恻恻地看向萧晗。 萧晗被她吓了一跳,但脸上却不见丝毫怯色,沉声问道:“你怎么了?” “萧郎,我得把你再绑回去,我才能安心,你不会生我气。”钟夫人微笑地说道,眼神透着股阴毒。 萧晗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动朝钟夫人伸出双手:“我拒绝的话可以不绑吗?。” “拒绝的话,会变的更有趣哦。”钟夫人一脸怪笑。 萧晗并不想听懂她嘴里的更有趣是啥,死心的躺下,闭眼,乖乖给她绑,总比给她刺激兴奋了强。 “萧郎,你可真乖。”她边说,边把他绑上。 绑好后钟夫人却一直没走,萧晗看她反应不对,内心直打鼓,忍不住问道:“你不走了?你不是说还要给我做饭吗?” 钟夫人娇笑一声,扑了上去:“萧郎饿了?正好,我也饿了呢。” 话落,钟夫人半抬身子,诱惑地舔了舔舌头,俯身要朝萧晗亲去。 萧晗吓得连忙别过头去,钟夫人亲到了他的脸颊上,正好也是抹过药的地方。 萧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再也按捺不住恶心,刚要吐,心里骂死了虞栀樱,她不是说这个药沾一点就疯吗?怎么还没有效果?! “什么香?好香啊?是萧郎身上的吗?”钟夫人痴痴说道。 萧晗惊愕地回头,就看到钟夫人双眼迷离地从他身上挪开,下床,在四周乱摸起来。 “别走啊!萧郎!萧郎你别跑啊!” “萧郎,我抓到你了啊!萧郎!你好坏啊!” “……” 萧晗惊恐地看着在旁抓空气的钟夫人,不禁吞了口口水。 看来迷幻药终于发作了,他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虞栀缨怎么还不来? 药都起效了,她怎么还不来救他? 萧晗焦灼地看着不停乱叫的钟夫人,脸涨得通红。 虽然知道钟夫人是在幻觉之中,但是她嘴里唤的那些词,真的太不堪入耳了。 “萧郎,你轻点,你弄疼人家了。” 萧晗闭眼,他要是手里有把刀,他恨不得现在就下去砍死她。 生怕钟夫人再朝他扑来,萧晗都不敢发出声响,只有内心默默地期盼着虞栀缨快快出现,可他盼了好一会,别说虞栀缨了,连只苍蝇都没飞进来过。 钟夫人还在发疯,开始自己脱身上的衣服。 萧晗手脚被绑着不能动,只能闭上眼。 每一秒都是折磨。 “有鬼啊!有鬼啊!” 钟府乱了起来,柴房里的虞栀樱率先反应过来,径直冲到门边,抬脚便将柴房的门踹开,李树闻也连忙跟了出来,看到有不少钟府的宾客和仆从都惊慌失措地往这边跑。 虞栀樱有些幸灾乐祸:“哟,钟府这是乱套了啊?” 一旁的李树闻微笑道:“有好戏看了,走,小虞姐姐,我们去看看。” “萧郎……” 厢房内。在钟夫人的幻象里,她此刻正趴在萧晗的身上,两人如胶似漆地抱在一起,销魂至极。突然外面起了喧哗,打扰了他们的好事。 “竟敢坏我的好事,是人是鬼,我都要杀了看看!”钟夫人怒骂一声,戾气冲冲地一掌打向门,冲了出去。 循着鬼声,钟夫人直接杀到了钟老爷的灵堂,只见灵堂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具女尸吊在棺材前,那女尸身上穿着苏小娘的衣服。 钟夫人心猛地提了上来,嘴里大骂道:“什么人?竟敢在这装神弄鬼!” 说罢,她双手并用,立刻朝那女尸发射数枚金叶,谁料那些金叶入了女尸尸体,直接消失不见了。 “呵呵呵呵……”一道鬼笑响起,那女尸朝钟夫人转过脸来,露出苏小娘青色的脸庞。 钟夫人被吓了一跳,她不信这世界上有鬼,立刻继续发射金叶攻向女尸,然女尸躲都不躲,直接朝她飞来。 “啊……”钟夫人吓得瞬间尖叫出声。 “夫人,你好狠的心呐!我死得好惨啊……” “不关我的事!你走开!” 虞栀樱和李树闻匆匆赶到灵堂,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一幕惊呆。 早已死去多日的苏小娘,从黑沉沉的棺材中爬出来,模样跟当日在棺材中的相比,脸色更加惨白可怖,身上尸斑密密麻麻,一双眼睛空洞无神,身子直挺挺的,一步一步朝着钟夫人走去。 她的身后,灵幡张扬,纸钱纷飞。 被钟夫人的尖叫声引来的宾客和仆从们吓得纷纷逃窜,侍卫们拿出武器相对,纵然他们都是数一数二的江湖好手,在此场景下,也被逼得步步后退。 武功高跟胆子小,并不冲突。 “快!快上去把她砍死啊!你们这群废物!”钟夫人躲在侍卫们身后,凄厉大喊。 苏小娘僵硬地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夫人,您怎么忘了,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啊!” 第52章 深情错付 明明苏小娘就在眼前,那声音却缥缈如天边,有些胆子小的侍卫再也受不了,手中的刀跌落地上,崩溃地跑开。 “有鬼啊!有鬼!” 有了第一个逃离的同伴,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四下逃离。 没有了侍卫们的阻碍, 苏小娘张大嘴巴笑得更开心了,脸上开始腐烂的皮肉都要笑掉下来了,整个灵堂都充斥着她瘆人的笑声。 她一边笑,一边脚步未停,直向钟夫人走去。 “你……你不要过来。” 钟夫人踉跄着后退,嘴里放出警告。 “夫人,你好狠的心啊……”苏小娘又凄凄吟唱起来。 “我说了让你不要过来!” 钟夫人发出尖锐叫声,手中连发出数枚金叶,牢牢地钉在苏小娘身上,苏小娘顿住脚步,僵直地站在那里,活脱脱一尊僵尸。 原本停下来的苏小娘,喉咙里“咳咳”地又发出几声怪异的笑容,重新动了起来,继续朝着钟夫人走去。 “不要过来!”钟夫人又发出数枚金叶,钉在苏小娘身上,这次苏小娘停都不停一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扑向钟夫人。 钟夫人手中金叶都被放完,按理,以她的轻功,还有逃生的机会,可是她因为药物的影响,变的狂躁并且兴奋,她红着一双眼,以手为爪朝苏小娘攻去。 “你这个贱人!你活的时候我都不怕你,死了还敢在我眼前作妖!” 钟夫人冲上去掐住苏小娘的脖子,苏小娘不闪不躲也不动,钟夫人用力一拧,“咔哒”一声脆响,钟夫人怔怔地看着苏小娘的脖子被拧断,一颗脑袋诡异地垂吊在脖子一边。 苏小娘嘴角依旧挂着笑:“夫人,我死的好惨啊……” 钟夫人这一刻终于有点吓到了,她愤怒,又疯狂地大叫:“你死的惨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杀的你!你应该感谢我!你那么喜欢老爷,我把他送下去陪你了!你应该感谢我!”” 苏小娘脖子被拧断,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更加古怪:“你让老爷去陪我?老爷是你杀的?你竟然杀了老爷!呜呜呜……” 苏小娘掩面发出鬼哭,听起来瘆得慌。 “不是不是……”钟夫人像是清醒了一瞬间,知道自己不能承受,连忙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苏小娘猛地变脸,一脸凶狠地回过头看向钟夫人,抬手将自己的头摆正。 钟夫人早已分不清眼前之景是幻觉还是真的发生,她吓得再度尖叫:“鬼啊!”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金针!说,你为何要杀老爷!你到底是怎么杀的老爷!”苏小娘挂着血泪,声嘶力竭地逼问钟夫人。 钟夫人被吓的又气又怒,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为了让自己出一口气!她这一生一直被禁锢!做一些一直想做的事怎么了?! 反正弟弟也死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死有什么可怕的,活着,才最可怕。 钟夫人像疯了一样笑起来:“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他该死!他该死!是我趁他给你守灵的时候,给他送粥,趁他不备,用匕首刺死了他。” “你终于承认了!我就知道是你杀了钟老爷,你事先按照自己的样子做了一个皮影戏纸人,借着房中的机关和镜子,让丫鬟们以为你没离开房间!等你杀了钟老爷,又模仿他的声音,把我们引到灵堂,给我们扣屎盆子!污蔑我们杀了钟老爷!”虞栀樱从树丛后面跳出来指着钟夫人的鼻子道。 “我承认了又如何,在钟府,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出去!”钟夫人厉生道。 “吴大人,你听见了,她承认了,我刚才说的那种都有证据,她房里毁掉的齿轮机关小闻也恢复了!她赖不掉!”虞栀樱对着身后说道。 “既如此,那就请钟夫人跟我回府衙一趟。”一道声音朗朗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吴泽带着几名衙役直奔灵堂而来。 吴泽一身官服楚楚,衬得俊眉修目威严而不可侵犯。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李树闻走到苏小娘面前,敲了敲她垂在一边的脑袋:“戏演完了,可以停了。” 苏小娘被李树闻拍了下,四肢机械地动了动,发出咔咔的声音,然后身体从头到脚被剥裂开,如蜕皮一般,里面钻出一个小巧身影。 竟然是几日不见的小姜。 小姜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气喘道:“可累死我了!当鬼也不容易啊!” “你们两个竟然瞒着我搞了这么多名堂!要不是小闻生病了,你们是打算解决了才和我说吗?”虞栀樱有些不高兴,两个人又是找兴奋的药,又是装鬼,又是联络吴大人,把她要做的事都做了。她倒是清闲了,就是显得有点傻。 “小虞姐姐怎么没做事,这些证据都是你找出来的,再说让萧晗给钟夫人下药也是你去的呢!小虞姐姐当居首功。”李树闻连忙说。 小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姐,这可不怪我,我都是听小姑爷的吩咐。” “哼!这次就算了,下次做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虞栀樱瞪了她们两个一眼。 两人连忙点头,生怕她继续生气。 瘫坐在地的钟夫人,望着眼前这几个人,涣散的眼神渐渐恢复清醒,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恼羞成怒,从地上一跃而起,伸手朝就近的李树闻抓去。 “你们敢骗我!我杀了你们!”钟夫人怒吼道。 虞栀缨见状,连忙伸手一把将李树闻拽到身后,迎向了钟夫人。小姜一同帮忙,跟虞栀缨配合,围攻钟夫人。 没有金叶在手,钟夫人完全不是两人的对手,很快就落于下风,被二人所擒。 吴泽抬手指挥身后的衙役:“来人!将钟夫人带回县衙审问。” “不要!”钟夫人抗拒起来,突然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香肩,只见她肩上,胸前全是青紫交错的痕迹,触目惊心。 “我不是杀人,我是在自救。” 第53章 死无对证 钟夫人语调凄厉的道:“都说钟家富裕,小妾纳了几百女子,哈哈哈,你看我们府上,除了我,可还有活着的女子?她们都死了!被钟北晓虐待而死!他死有余辜!我杀了他是为民除害!” 众人皆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身上的伤口。 一旁的吴泽看着被小姜按着,跪在地上的钟夫人,眼中流露出悲悯神色,但神情依旧威严道:“钟夫人,钟老爷的所作所为,自有律法处置,你何必要用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把自己搭进去呢?” 钟夫人凄然一笑:“嫁进钟府,我的命运,从来都是半点由不得我。” 李树闻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道:“倘若你真是因为钟北尧这般对你,才杀了他,你为何不早点动手,而要隐忍多年,现在才突然杀了他?以你的武功,杀钟北尧简直易如反掌。” 相较于虞栀缨他们,李树闻则依旧显得很是理性。 见被揭穿,钟夫人嘲讽一笑,坦然承认道:“没错,杀他确实易如反掌。可是,他不能死,我还得利用他帮萧郎赚钱,萧郎,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为他忍了十几年!可是他居然骗我!他骗我!他从来没想过把我再接回去!我只是一个他不要了的贡品!既然萧郎想要的是辰国首富,那我就变成首富好了!” “你在萧晗身上看不到希望,所以决定自己动手,但是又怕事发暴露,无法继承钟北晓的遗产。所以,你先杀了苏小娘,把她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再去长缨镖局下镖,引我们前来,再设计让我们替你顶罪?是不是?”李树闻继续道。 钟夫人闭上眼睛道:“苏小娘不是我杀的,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我杀她做什么?只不过,她忽然被人杀了,又让你们送了回来,和我的计划正好撞上了。” “你是说,不是你故意找长樱镖局麻烦,而是我们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你的计划,你就顺水推舟诬赖我们?”虞栀樱蹲下来问。 “是,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遇到萧郎正好要来辰国,我本想这一次杀了钟北晓就带着他的钱财跟他回去,可没想到,他居然杀了我弟弟,呵呵,真是世事变化无常……”钟夫人闭上眼睛,要不是萧晗杀了她弟弟,也许她早在杀了钟北晓以后就收拾家产,利用萧晗的势力,一夜之间消失在辰国了。 这人生,真的太不公平了,上天,从来没有帮过她一次。哪怕一次也没有…… “你说你做的一切是为了萧晗,可萧晗又不喜欢你。你武功也不差,想要自由,直接离开钟府不就行了吗?”虞栀缨皱眉道。 钟夫人冷笑几声:“虞小姐真是何不食肉糜。虞小姐不会以为萧郎把我弟弟放在身边当书童,是真的在照顾他?不过是牵绊我的棋子。” 想到弟弟,钟夫人的眼眶又红了,她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两个人依偎在四处漏风的柴房里,冷的瑟瑟发抖,却紧紧抱着对方,手里有半块黑馍馍,却谁也舍不得一口吃掉。你一点点,我一点点,一点点的咬着咬着,好像多咬几口,就能吃饱一样。 那时候的弟弟说长大以后会给她买肉吃,会给她买花带,会给她买漂亮衣服穿。 可是谁也没想到,长大后她们几乎没怎么见过,有时候一年一次,有时候三年见一次。她总说想回晋国,想回到萧郎的身边,其实是想回到弟弟身边啊…… 那个傻瓜,他怎么听不懂。居然真的为她的自由,丢了性命。 “钟夫人,你说不是你杀的苏小娘,那去长樱镖局下镖之人可是你?”虞栀樱望着留着泪的钟夫人问道。 钟夫人摇头:“不是我。” “也是,那人一掌可以把棺材拍进我家客厅,可见功力深厚,应不是你。那你可知道是谁?和杀死苏小娘的可是一人?”虞栀樱又问。 “你想知道?” “自然!”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 “帮我杀了萧晗。”钟夫人看着虞栀樱道,眼里全是狠厉,自己定是跑不掉了,可弟弟的仇不能不报。 “这,我们长樱镖局没有杀人的业务。”虞栀樱连忙摇头。 “那我便无可奉告了。”钟夫人闭上眼睛,一副不再开口的样子。 李树闻见状,走上前,蹲下身来温声劝道:“钟夫人,事到如今你说出来,还能减轻一些罪责,保一条性命。你想想你弟弟,他为你做这么多,不过是想让你过得自由快乐。可你一天的自由日子都没过过,岂不是辜负了他这份情谊。哪怕晚很多年,等你出狱后,帮他去看看这个世界难道不好吗?还有秦阳,他找了你这么多年,你们一直错过……你就,真的不遗憾吗?” 钟夫人听到秦阳的名字表情微微变了,不再那么冷硬和顽固,眼里有几分动容。 “就是,他们两个,难道比不上连看也不愿意看你一眼的萧晗?”虞栀樱也说道。 钟夫人脸上表情有所松动,她神色犹疑地看向吴泽:“吴大人,如果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可以饶我一命吗?” 吴泽无奈:“钟夫人,本官会根据本朝律例依法裁决。但你非我们晋国人,待你归案后,我会详细彻查钟老爷逼迫民女一案,若情况属实,我会酌情替你量刑,保你性命。” 钟夫人咬咬唇,犹豫了半响,她确实不想死:“好,那我说,杀苏小娘之人乃……” 钟夫人还未说完,突然声音断了,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睁得老大。 众人惊愕,只见钟夫人眉心插着一片金叶,那金叶与她先前所使的暗器一模一样。 一道影子自前院的房顶上一飞而过。 “什么人?” 虞栀樱猛地警觉,立刻拿着长枪追了出去。 李树闻上前,蹲下身来,查探钟夫人的气息,发现她已经断气了。 “她怎么样?”吴泽问道。 李树闻对其摇了摇头,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死了。” 吴泽的脸色黯了下来。 虞栀缨提着长枪一路追着那道人影往西而去。 第54章 羞愧万分 那人跑得极快,她追了几条街,最终还是追丢了。 “可恶!”虞栀缨骂咧一声,手握长枪,调头回钟府。 等虞栀缨回到钟北尧家,就看到吴泽带着人扛着钟夫人的尸体,以及钟老爷还有苏小娘的棺材往外走。 虞栀缨上前拦住他们:“吴大人这是做什么?” 吴泽如实道:“案件已了,吴某要将人带回衙门结案。” “钟老爷一案是了了,可是那苏小娘是谁杀的,不是还没弄清楚吗,你这样草草结案,有失……” 虞栀缨还未说完,就被李树闻一把给拦住。 “小虞姐姐,此案归吴大人所管,如何判,他心中自有定数。我们既然已经洗清了嫌疑,就不要管了。”李树闻对虞栀缨使了个眼神。 虞栀缨憋闷地住嘴。 李树闻说的没错,他们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确实没必要再插手了。 虽然此案疑点重重,但那是吴泽头疼的事,跟他们无关。 “行,既然这事跟我们没关系了,那吴大人就自求多福。小闻,小姜,我们走。出来这么久,也该回镖局了。”虞栀缨说罢,就要离开。 李树闻再度喊住她:“等一下,小虞姐姐,还有个人,你忘了。” “谁啊?”虞栀缨茫然。 李树闻无语,不知她是真忘了,还是装的。她之前答应过萧晗,会帮他解毒,现在好了,钟夫人一死,她就把萧晗给忘得九霄云外了。 这萧公子着实有点可怜。 “那被钟夫人关在偏院厢房的那个。”李树闻提醒她道。 虞栀缨恍然大悟:“哦,你说他啊!对,不能忘!姐姐我收了他的钱,不能不办事。走,去偏院。” 虞栀缨扭头,又进了钟府,大步朝偏院的方向走去。 李树闻跟小姜紧跟着她一同离去。 吴泽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带着众衙役离去,剩下若干宾客,还在钟府内胡吃海喝。 这钟老爷死了,钟夫人也死了,偌大的钟府现在成了无主之地,想必很快就会被官府抄收。既如此,他们不如先在这先吃饱喝足了再走。 众人抬头环顾钟府四周,不禁唏嘘。 谁能想到,这江饶镇曾富极一时的钟府,竟然会是如此下场。 真是世事难料啊! “萧晗!我来救你了!”一走进偏院,还未进厢房,虞栀缨便朝内大喊道。 萧晗躺在床上,四肢依旧被绑着,闻言,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姑娘是怕是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被钟夫人囚禁了,来看他的笑话是? “别出声……”萧晗倔强地抬起骄傲的头颅,想要制止虞栀缨的大嗓门,然他刚说完,门就被人踹了开来。 虞栀缨侧着身子,很欢快地冲进来:“萧晗,对不起,我来晚了!” 树闻站在虞栀缨的身后,一脸的尴尬。 一旁的小姜则是兴奋地大喊,八卦地问:“小姐,这萧公子怎会在此处?发生了什么事?” 萧晗透过床帘看着几人,差点被气晕,再好的教养都没了,他忍不住朝虞栀缨吼骂道:“虞姑娘,你就不能先来替萧某解绑?” 虞栀缨立刻反应过来,直起身,大步走进房内,朝萧晗跑来:“别慌,萧公子,我这就来。” 虞栀缨笑眯眯地跑到萧晗面前,看着他被绑得像条翻了肚皮的死鱼,不由得笑出声来:“萧晗,你这也太惨了。没想到这钟夫人玩得还挺花的!” 萧晗一脸铁青地瞪虞栀缨,生无可恋道:“能给我先解绑吗?” “能,哈哈……”虞栀缨笑着坐在床边,手伸向床柱。 萧晗等着她给他双手松绑,但虞栀缨没动,只是一脸真挚地望着他眨眼睛。 萧晗气急:“虞姑娘,你还在等什么?” 虞栀缨恬不知耻道:“你身上还有钱吗?” “你不是说你们长缨镖局不会在保镖途中加钱的吗?”萧晗冷哼道。 “我带着人前前后后折腾了一晚上才能来救你,你作为东家,难道不该给点赏银?”虞栀樱生气道:“咋这么没眼力劲,怪不得被自己下属刺杀,你这样的东家就会压榨,画饼,你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活该!” “你!”萧晗已经被虞栀樱气习惯了,他狠狠吐了一口气道:““说,你要多少才救我?” 虞栀缨伸了个手指头。 “一千两?” “一人一千两。”虞栀樱指了指在场的三人。 萧晗深吸口气,闭上眼:“成交!动手!” “得咧!”虞栀缨这才麻利地解萧晗手腕上的蚕丝布。 小姜站在一旁叹为观止,小声跟李树闻嘀咕道:“咱家小姐,刚是在趁火打劫吗?” 李树闻早已见怪不怪了,什么话也没说,上前帮着虞栀缨解萧晗脚上的布条。 待被松了绑,萧晗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在李树闻跟虞栀缨的帮扶下,下了床,一身狼狈地问道:“你们在此,想必钟夫人已经被抓了?” 李树闻跟虞栀缨相看一眼。 岂止被抓啊! “她被人杀了。”虞栀缨率先出声道,“我们话还没问清楚,就有人将她暗杀了。” 闻言,萧晗眉头微跳,狠厉地出声:“她死了也好,省得日后我亲自动手。” 说话间,萧晗的神情变得有些凶狠,目光落在了被绑得通红的手腕上。 虞栀缨啧啧出声,怀疑道:“不会是你让人杀的她?怕人知道你被她囚禁羞辱,故而杀人灭口?” 萧晗又被气笑了:“我若有这个能力,我现在还需要花三千俩银子请虞姑娘救我吗?” 萧晗特意把三千俩咬得很重。 “也是。”虞栀缨笑道,朝起伸出手来,“三千两银子,拿来!” 萧晗发窘:“我身上的钱早在遇刺时就被你给掏光了,算我欠你的。待我他日回了晋国,我再给你。之前我帮虞姑娘你们隐瞒身份,你答应过我会护送我回晋国,应该没忘记?” 虞栀缨嘴角一抽,这厮要不提醒她,她真要忘了。 也不知道这萧晗到底什么来路,看上去也不是寻常人,送他这一程,也不知是好是坏。 罢了,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放心,我虞栀缨向来说话一言九鼎,我既然答应你了,那必定会送你。不过,他日你身上毒解了,武功恢复了,你未必还需要我们镖局护送了。”虞栀缨说道。 萧晗皱眉:“姑娘此言何意?” 虞栀缨看向李树闻。 李树闻礼貌地帮她跟萧晗解释道:“我们在金缕楼找到了沉香醉的制毒之人,那人一个月后会将解药送到长缨镖局。届时,萧公子只要服下解药便能恢复内力,或许就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了。” “若能如此,便再好不过了。”萧晗感慨一声,一直阴着的脸色终于好看许多。 “此地不宜久留,趁现在外面那些宾客没人知道你被钟夫人囚禁的事,还是先回我家分局。”虞栀缨提议道。 萧晗点头,从床上下来,可身上的内伤加外伤,让他一时没站住,差点摔倒,还好虞栀樱就站在他旁边,一把把他搂住:“没事,我能走。” 萧晗推开她,想自己走,可却还是走的踉踉跄跄的,李闻树去扶他他都不要,虞栀樱摇摇头,道:“逞什么强啊。” 说完将手中长缨枪扔给了小姜,一个跨步上前,拦住萧晗,蹲在他面前。 萧晗:“做什……” 萧晗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像一个麻袋一样,被虞栀樱扛在肩上,步伐轻快地朝门口走去。 李树闻一脸震惊。 被扛着的萧晗脸色充血地爆红,礼仪风度全失,破口大骂道:“虞栀缨,你放我下来!这……这成何体统!我……” “叫叫你再叫大声点,让所有的宾客来看看,你被钟夫人折腾的下不来床,走不了路!” “虞!栀!樱!” “哎,我听得见,别在我耳边大声吼。”虞栀缨嫌吵的一巴掌打在萧晗的大腿上:“耳朵都给你叫聋了!” 萧晗感觉被打的位置实在是让他羞愤至极,再往上一点点就是他的臀部了呀,他这一天天的,被这些女人当成什么了? 萧晗内心暗自发誓,待他武功恢复,他定要杀了虞栀缨! 这女人,太可恨了! 第55章 县令有请 怕惹人注目,虞栀缨几人直接从后门离开的钟府。一辆马车早就备好在外,小姜笑吟吟地驾马,喊虞栀缨他们上车。 “小姐,快来。” 虞栀缨直接将萧晗扔进了车,然后飞身上车,一把将李树闻也拽了上去,笑着朝小姜夸赞道:“可以啊!小姜,你啥时候备的车啊!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需要?这才多久没见,你咋突然成长这么多,吃聪明药了?” 小姜红着脸笑:“这还不都是小姑爷的功劳,是他让我备的。” “小姑爷?”虞栀缨诧愕,侧头看身旁沉默的李树闻。 “对啊!姑爷虽然年纪小了点,但确实聪慧,小姐,你抢他不亏。”小姜跟虞栀缨一样口无遮拦道。 这次换李树闻脸红了,他清咳一声,提醒小姜:“小姜姐姐,在外人面前,咱们能别说抢不抢的吗?” 外人? 被塞在角落里坐着的萧晗脸顿时更黑了。 行,你们一家人亲去! 他是个外人! 他要下车! 马车驶了一半,还未到长缨镖局分局,就遇到了县衙的衙役阻拦。 “出什么事了?”虞栀缨从马车内走出来,拧着眉头朝挡车的两名衙役问道。 那两名衙役恭敬地朝其作揖道:“虞姑娘,我们吴大人有请。” “吴泽?”虞栀缨惊讶,“不是案子都结了吗,他还找我有什么事?” 虞栀缨咕哝一声,下车要随那两名衙役离开,就听那两衙役道:“虞姑娘,我们县令有些疑惑,想请萧公子作答,所以请姑娘带人随我们一同前往,府内已经备好酒菜厢房等诸位了。” 听完,虞栀缨瞬间恍然,原来吴泽真正要见的人是萧晗啊! 但虞栀缨前脚刚答应护送人家回国,这会就把人推给吴泽,也不大地道,她当即回头朝马车里看了一眼,向萧晗征求意见道:“萧公子若不想去衙门,我也可护公子离开,只要公子加点镖银就行。” 他们在马车外的对话,萧晗早就听到了,他面色平静道:“去趟县衙也无妨,萧某素来行得正,坐得直,无事不可对人言。” “行,你既然愿意,我就省了力气。”说罢,虞栀缨坐好,朝那两名衙役示意,让他们带路。 不稍片刻,虞栀缨等人便来到了吴泽府上。虞栀缨跟李树闻扶着萧晗刚下车,就看到了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吴泽。 吴泽上前迎接几人,一一作揖道:“虞姑娘、李少侠、小姜姑娘,吴某有礼了。” 说完,他又看向萧晗,温声道:“这位想必就是萧公子了。” 读书人就是墨迹,虞栀缨不耐地一把将萧晗推向吴泽:“吴泽,这就是萧晗,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那钟夫人的死应该跟他无关,钟夫人被杀一时,他还被绑着呢。而且那凶手我追了一路,看身形也不是他。” “放心,虞姑娘,我知道凶手并非是萧公子。”吴泽微笑道。 “你既然知道,那喊我们过来做什么?”虞栀缨不解。 “听闻萧公子先前在街上遇刺,我们衙役巡街,正好看到了一群晋国刺客的尸首,带回了衙门,我正苦于此案无从查之,恰好听虞姑娘说萧公子也是晋国人,这才邀请他进府,询问此事。”吴泽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虞栀缨了然道,“杀晋国刺客一时,我跟小闻也在场,萧晗就是我救的,那批晋国刺客多半也是我杀的,吴大人需要我一起配合调查。” “也可。”吴泽没有拒绝,让开道来:“诸位先进府再说。” “嗯。”虞栀缨带头,领着大家一同走进了县衙。 吴泽喊了师爷过来,就萧晗遇刺一事做了笔供,又问了下萧晗与钟夫人之间的关系。 对此萧晗都如实相告,他跟吴泽所说的跟虞栀缨他们先前知晓的一样。那萧晗是晋国商人,祖上女眷曾是晋国皇帝的奶娘,因此被赐萧姓。一年晋国闹饥荒,家中长辈带他回乡之时救下了年幼的钟夫人跟其弟阿宴,带回家中。 阿宴被收作为他的书童,钟夫人成为他的贴身婢女,长大后他为了开拓辰国的商业版图,便把钟夫人送进了金缕楼,接近喜欢流连花丛中的辰国首富钟晓北。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那萧公子可知是谁要刺杀你?”吴泽问道。 萧晗点点头:“不瞒吴大人,其实在下是萧温年萧太师的门客,这次被刺杀,只是被殃及鱼池罢了。” “哦?晋国太师萧温年?”吴泽倒是也知道一些萧温年的事。 萧温年是他们辰国皇后萧知衡一母同胞的弟弟,当年晋国要送长公主和亲的时候,只有他极力反对,也因此和新晋皇关系十分恶劣,新晋皇帝一直想搞死萧温年,但萧温年手里有萧知衡走之前留下军队和财富,还有前朝后宫的人脉,可以说,要不是把萧知衡送去和亲了,这皇位,新晋皇根本就坐不上。 新晋皇登基后,明的暗的没少铲除萧温年的党羽,所以这为他敛财的白手套萧晗,自然也在暗杀名单之内。 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宫廷权谋之事,虞栀缨一个江湖之人听得头都大了。 还好吴泽没有多为难他们,问完该问的后,他就让师爷带着虞栀缨等人去前厅吃饭了。 至于他自己,他还得去趟停尸房,问仵作要钟夫人的验尸结果。 这年头,县令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钟府的案子,吴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虞栀樱这边,吃饱喝足后,一行人便来到了衙门的厢房休息。 虞栀缨刚要睡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本两只眼皮开始打架的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一脸茫然地问:“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姜也跟着坐起来,仔细聆听了会道:“小姐,我怎么感觉像是有人在打劫?我听到有人喊山匪了!不会山匪来袭?这里可是县衙啊!?” 被小姜这么一说,虞栀缨和一旁没睡的李树闻又听了会,还真就是打劫的声音啊! 第56章 婉婉来了 “赶拦姑奶奶的路,信不信我把你们整个衙门都拆了!”外面一顿怒吼声。 虞栀缨皱起眉头:“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走,出去看看!” 虞栀樱一下子坐不住了,瞬间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拿起红缨枪就往门外走。 李树闻和小姜也紧跟其后。 三人刚走出院子,循声来到衙门正厅,就看见吴泽领着一众衙役站在廊下严阵以待。 门外是乒乒砰砰的撞门声,县衙那扇大门本就因为常被人撞,很不牢靠了,现在有点摇摇欲坠的倾向,感觉随时可能掉下来砸人。 那群衙役手里都握着长刀,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大门。 虞栀樱不由得好奇地向吴泽:“吴大人,外面是什么情况?这是有人打劫吗?” 吴泽抿了抿唇,清俊的脸有些发黑,淡淡地说:“冲击府衙,应该算造反。” 虞栀樱简直不能忍:“竟然有人敢来县衙造反?那还得了!胆子忒肥了!” 虞栀樱行走江湖猖狂多年,纵使人赐“小辣椒”之名,那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官府的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没想到竟然有人比她还狂,抢劫抢到衙门来了。 她倒想出去会会那人,但又怕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还是先询问了下吴泽道:“吴大人,府衙的衙役是都下值了吗?需要我帮你把外面那帮人解决了吗?不收你钱。” 听到她说不收钱,李树闻有些不高兴地撇了她一眼。 吴泽望向门口,沉静的眸子第一次流露出几分不自然的脑意。 “我觉得他们不是很好解决。”吴泽弱弱地说道。 虞栀樱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当即不屑地嗤了声,看着门口,拍拍胸脯道:“放心,吴大人,今天算他们不走运,碰上我了,来多少人我就让他们折多少人!” 吴泽这厮竟然看不起她虞家小辣椒,她非得让他瞧瞧,她虞栀缨的实力。 话落,虞栀缨直接手提银枪,大步流星往门口去。 “小姐,我跟你一起!”小姜欢快地跟上。跟着小姐打架,她是最喜欢的了。 “欸!”吴泽抬手想要阻止,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姓吴的,赶紧把人给我放了!不然我拆了你的县衙!把你的丑事抖的天下皆知!”即便撞击声如此猛烈,也没能掩盖外面女子的呼喝声。 虞栀樱顿住脚步,吴大人的丑事? 好想知道啊。等会抓住打一顿,看看能不能听个八卦。 等等,这声音……怎么越听越耳熟啊? 好像是…… “轰——” 没等虞栀缨脑海中的名字呼之欲出,县衙大门突然轰地一声倒塌在地,扑得虞栀樱一鼻子灰。 虞栀樱被呛得连打好几个喷嚏,还未等她抬眼看清来人,一道人影猛地朝她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激动地喊道:“虞妹妹!你没事啊!哎哟,你可担心死老姐了!我一听说你杀了人被关进了官府,立刻带着弟兄们下山,准备来劫狱,没想到你竟然好好的,啥事也没有,天杀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传的假消息!” 张婉婉语速极快地抱着虞栀缨一顿输出。 虞栀缨傻眼,震惊地看着她,呆愣几秒,才反应过来张婉婉在说什么。 她看了看眼前的张婉婉,又看了看张婉婉身后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难以置信:“婉婉姐,你竟然为了我,冲击府衙?你疯了你!”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张婉婉一脸委屈道,放开虞栀缨,拉起她的手道,“既然你没事,那咱们赶紧走,衙门是个晦气地方,人待久了脑子会坏掉,跟我走,我请你泡澡,去去晦气。” 张婉婉边说边拉着虞栀樱就要走,完全无视廊下俊脸发黑的吴泽。 虞栀缨有些尴尬,她可没想到会有此一招,现在是走还是不走? 虞栀缨看向李树闻,李树闻也不知怎么办。 这个张大寨主可不是好惹的主,忤逆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但若现在就离开县衙,那萧晗还在房内没出来呢。 “小闻,要不你去喊下萧公子,他要没睡的话,我们今晚就走,不打扰吴县令他们了。”虞栀缨赶紧对李树闻使了个眼色。 都说官匪相见,分外眼红。 这吴泽是官,张婉婉是匪,手心手背都是朋友,虞栀缨可不想这两人因为她起什么冲突。 要说这张婉婉也确实讲义气,自她上了绿柳寨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下山来,竟然是为了救她。 虞栀缨能不感动吗? 她可不能让婉婉被吴泽给抓起来。 李树闻得令,立刻转身要回偏院厢房,突然,吴泽出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气氛。 “虞姑娘走之前,能先帮吴某的门修好吗?”吴泽声音温润地说道。 虞栀缨有些尴尬地看着被张婉婉一脚踹在地上的县衙大门,咧了咧嘴,看着吴泽笑:“吴大人放心,我立刻叫我们分局的人来给你修,你放心,保证明天天一亮,你这门又挂上去了,你别怪我家婉婉,她不是故意的,她是个好人。” “我知道。”吴泽眯眼,望向虞栀缨身旁的娇俏美人。 虞栀缨傻眼:“你知道什么?” 吴大人皮笑肉不笑地冷哼道:“我知道张大寨主确实不是故意弄坏我的门的,她是有意的。” 虞栀缨头疼尬住,请问故意跟有意,有区别吗? 还有,吴泽怎么知道张婉婉姓张来着? 虞栀缨震惊地看了眼吴泽,又看向张婉婉。 只见张婉婉突然嗤笑一眼,笑吟吟地望向吴泽,声音细细款款道:“没想到吴大人公务这般繁忙,竟然还记得奴家啊,也不枉费奴家过去待大人那般好。” 虞栀樱头顶仿佛下了一道天雷,瞬间被雷得内外焦熟,她激动地晃着张婉婉的胳膊,睁大眼睛问道:“你跟吴大人认识啊?” 张婉婉甜笑:“认识啊。” 虞栀缨看向吴泽求证。 吴泽面无表情,一身正气,嘴里吐出三个字来:“不认识。” 虞栀缨头大。 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虞栀樱看看张婉婉,又看看吴泽,只觉得吴大人这张脸今晚看上去格外的黑! 张婉婉率先打破尴尬:“虞妹妹,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县衙怎么样?” “啥?你刚不是还说带我去泡澡的吗?”虞栀樱愣住,这姐妹什么情况啊,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哎呀,奴家好不容易见着吴郎,可不得多待一晚!”张婉婉对着吴大人眨了眨眼睛。 吴哲扭头就走,看都不看。 “吴郎?郎?”又是郎? 第57章 竟有此事 “吴郎什么吴郎?你不是说要去泡澡的吗?”虞栀樱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呀,我觉得这县衙又大又整洁,在这泡澡也行。”张婉婉一脸坦然道:“吴大人应该不介意?” “我这没地方泡澡。”吴泽冷声拒绝,一副不欢迎的样子。 虞栀缨干笑,扯着张婉婉的衣袖,小声提醒:“你别太过分,你可是山匪,吴大人不抓你可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还想在这里过夜?在这里泡澡你疯了么?” “他可不是看你的面子。”张婉婉理直气壮地打着团扇,自信满满道:“再说,我是山匪了,我脸上写了吗?” “你!”虞栀缨被噎住。 好好好…… 张婉婉说的没错,光看外表,她真的一点都不像山匪大当家,虞栀缨都比她有匪气。 虞栀缨恨恨地瞪了她小姐妹一眼,然后抬眼看向吴泽,故意咳了两声,问道:“吴大人,我这姐妹就是任性,天色也黑了,要不,就让她留宿一晚?” 原本以为吴泽会拒绝,谁料他只回答了虞栀缨两个字:“请便。” 吴泽撂下一句话就带着手下衙役们,转身匆匆离开了。 虞栀缨惊愕地看着他近乎逃一般的背影,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向来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吴大人吗? 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虞栀樱看向张婉婉,发现吴泽都走没影了,她的眼神还没收回来。 虞栀缨不由得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大声道:“喂,人影子都看不到了,你还在看什么呢?” 闻言,张婉婉悻悻收回目光,面带潮红,略显娇羞道:“那个,虞妹妹,你住的厢房,离吴大人的房间近不近吗?” 虞栀樱暴跳:“张婉婉,你给我老实交待,你跟吴泽到底什么情况,好端端一个风光霁月的人,为什么见你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把人家怎么了?” 张婉婉有些心虚地放低声音,悄悄跟虞栀缨说:“诶,还不就是姐姐我年少轻狂的时候,把吴泽抢到山寨里做过一段时间压寨夫君嘛,那时候他还没当这江饶镇的县令呢。” 虞栀樱声音炸开:“什么?你连吴泽都抢过?” 江湖上都说,就算是武大郎穿身书生袍从绿柳寨路过都要被张婉婉抢回去养两天!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 张婉婉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紧张道:“你小点声!我就抢了几天而已!” “几天?”虞栀樱一副悲愤的样子看着张婉婉:“进了你的山寨几天,那还有什么清白!你和我说,你那个他没有?” “哎呀,妹妹呀~看你说这话,也不知羞!”张婉婉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倒是想,他不配合嘛,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姐姐就是看看,看看,最多摸了两下,嘻嘻。” 虞栀樱不禁扼腕叹息:“张婉婉,你真的太丧心病狂了!” 两人正说话间,身后一道欢快地声音传来:“小姐,你当年送镖护送吴大人的时候,你不也是想过抢他做上门夫婿吗?” 说话的正是小姜。 此话一出,虞栀缨瞬间脸涨得通红,一旁的李树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冷哼了一声。 “而且姑爷才十四岁就被你抢回来了,比起丧心病狂,小姐该是第一啊!”小姜一脸崇拜的望着自家小姐:“以后,我也要抢个夫婿回来。” “小姜,闭嘴!”虞栀缨脸红的呵斥一声,莫名有点不敢直视李树闻的目光。 她怎么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喜欢看美男,也没什么错啊! 张婉婉顿时恍然大悟,揶揄虞栀缨:“怪不得你这么激动,原来是因为我做了你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啊!放心,姐姐没碰过吴大人,你喜欢的话,还可以下手的。” “没有,婉婉姐你别听那臭丫头胡说,我对吴大人那种读书人不感兴趣,我现在就喜欢我们家小闻弟弟。”虞栀缨赶忙辩解道,生怕李树闻生气,她还不停地朝他眨眼睛。 李树闻沉着张小脸,别过眼去,不看她。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哼。 “你不感兴趣就好,不然我还在发愁要不要忍痛割爱,把吴泽让给你呢!”张婉婉拍拍胸口,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别别别,千万别让,我可受不住。”虞栀缨推脱道。 县衙院内一片嘈杂,吴泽站在书房内,听到他们的对话,想走出去解释什么,又不好意思出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头疼地关上门窗。 什么让不让的,这两个女人,把自己当个物件吗? 他有点后悔,让张婉婉他们留下了。 碧纱窗上,清清冷冷映着一道孤影。 吴泽与张婉婉相识,早在他来江绕县上任的路上。那时他雇了镖师,但不巧那年正好发了瘟疫,一路上镖师染上瘟疫,不能再走,好在离上饶县也不远了,他便带着一个小书童只身前来。 没想到,途经绿柳寨,被张婉婉看中,就被张婉婉给扣下了。在山上的日子,饭菜都是张婉婉亲自送来的,他脾胃虚,没法吃很多东西。张婉婉知道后,亲自下厨,专门给他烧饭。 每次她来看他,都会待上一两个时辰,但从不烦他,而是静静地在一旁看他带过来的书,偶尔有不懂地问问他。与他也能说上两句诗词歌赋。他倒是有些奇怪,这样的女子,为何成为赫赫有名的山匪大当家。 后来,张婉婉放他下山,他到江绕县当了这的县令,看了这过去的所有陈旧案件,他才知道,这儿曾经有个张员外,女儿结婚当日被山匪截了,玷污之后死了,至今下落不明。 那姑娘叫张婉婉,她那无缘拜堂的相公,就是一个秀才。她总是把路过的书生抢上山,可能也只是弥补自己没能得到的那个遗憾。 吴泽没有再管绿柳寨,他知道那个叫张婉婉的女人,并不是一个为非作歹的人,也将山寨经营的很好,山上一千多民众,也不再打劫闹事。 他本想今年去诏安他们,看来这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58章 临时托镖 因为张婉婉的入住,吴泽又给虞栀缨他们多安排了一间房,但县衙厢房有限,最终张婉婉带过来的人睡一间,虞栀缨跟张婉婉,还有小姜三名女子挤一间,而李树闻则又被扔去了萧晗那。 虽看得出来那小孩不怎么喜欢萧晗,但萧晗有伤在身,身边也确实需要个人照顾,待虞栀缨给李树闻好好劝说了一番后,李树闻欢欢脱脱地跑去了萧晗房间,而他高兴的原因很简单,只因虞栀缨说明日上街给他买串冰糖葫芦。 没有小孩子是不爱吃冰糖葫芦的,李树闻不是那种小毛孩,但是他没吃过冰糖葫芦,所以很想尝尝。 小孩子就是好哄啊! 虞栀缨不禁感慨。 一年之间虞栀缨鲜少能见到张婉婉,跟小姐妹睡在一起,她们晚上有说不完的话,这不聊着聊着就快天亮了,两个人这才睡着。 翌日,虞栀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的时候,房内已经不见张婉婉跟小姜的身影。 她伸着懒腰慢慢寻出来,走到前厅,就看到昨晚那扇轰然倒塌的大门,已经被换成一张崭新的铜门,看上去格外结实。 张婉婉正指挥着手下弟兄们做最后的安装,由于动静实在太大,不仅县衙内的衙役们,连李树闻都扶着萧晗出来看热闹了。 唯独不见吴泽的身影。 虞栀樱双手抱胸,忍不住奚落道:“张婉婉,你还真是殷勤啊。这女人不能太倒贴的,不然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张婉婉满不在乎:“既然是我弄坏的,我自然不会一走了之撒手不管的。” 虞栀樱“啧”了一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吴泽和张婉婉在一起的画面,觉得实在太过于惨烈而迅速停止自己的臆想,如果是……曾经的张婉婉,就好了。 虞栀缨有此番想法,并不是她嫌弃张婉婉非完璧之身,配不上清风朗月般的吴泽,而是因为,张婉婉经那一事,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她总是游戏人间,真心藏得很深很深,因为怕再受伤害。 虞栀缨怕别人伤害张婉婉,那个人就算是吴泽,也不行。 “虞姑娘。” 虞栀缨正思忖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她抬眼就看到吴泽从内院走出,朝他们走来。 虞栀樱上前道:“吴大人,我正好要去向你辞行,昨晚叨扰了,我们准备回镖局了。钟府的案子虽有疑点,但跟我们无关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大人了。” “无妨,断案一事本就是我分内的责任,虞姑娘不必挂心。只是,姑娘等人此番离去,能否帮吴某一个忙。”吴泽温声说道。 “什么忙,吴大人尽管说,只要不违背道义,我都可帮。”虞栀缨豪气道。 吴泽朝后看了一眼,就见内院又走出一名女子,缓缓踱步走来,站到了吴泽身后,脸上神情有点怯生生的,似乎很依赖吴泽。 虞栀樱惊愕地看着那名女子,视线落在女子高高隆起的腹部,只怕是生产在即了! 她迅速转头看向张婉婉,只见张婉婉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虞栀缨和张婉婉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和不解,毕竟她们都打听得很清楚,这吴大人并未婚配啊! 这女子跟吴泽到底什么关系? 虞栀樱艰涩启口:“吴大人,这是……” 吴泽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里面看上去沉甸甸的,递给虞栀缨:“虞姑娘,这位是我的堂妹吴清,怀胎快要足月,然家中突发急事,无法照料她,她只得先回娘家待产。但是路途遥远,身子又不便,我还得向王爷禀告钟府一案脱不开身,也不放心旁人送她回去,故而想请虞姑娘替我护送她回娘家,这是此次的镖费,不知够不够?” 虞栀樱瞬间松了口气,放心下来,笑吟吟地收下荷包:“原来是堂妹啊……哦,不是,原来是要我走镖啊,好说好说,我一定把你堂妹安全送到,保证一根毫毛都不少。” “那就麻烦虞姑娘了。”吴泽感谢道。 吴清声音细细,挺着肚子跟着向虞栀樱行了一礼:“有劳虞姑娘了。” “应该的。”虞栀樱再度回头觑了一眼张婉婉,对她抛了个媚眼,心里笑道,看看人家,还好只是堂妹。 张婉婉见吴泽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才不在乎,袖口一挥,指挥手下道:“都起来出发了,咱们护送虞姑娘回家!” “是!”众山匪齐齐回道。 虞栀缨醒得太晚,其他人早就收拾了东西,就等离开。 吴清的马车也已经准备好,吴泽亲手将人扶上马车,直到看着马车驶出大门,才渐渐收回眼神。 交给虞栀樱,他是放心的。 毕竟长缨镖局的名声一直在那。 出发时,只有虞栀樱和小姜,还有一口棺材,回去的队伍却浩浩荡荡的。 小姜跟李树闻分别驾驶着两辆马车,一辆坐着吴清,一辆坐着萧晗。而虞栀樱和张婉婉则并行着骑着匹马,随着马车一道前行。 前有张婉婉的手下开路,后有张婉婉的手下断后。没有了那口黑漆漆的棺材,虞栀樱心情都好了不少。 “婉婉姐,每次跟你在一起,就是最有排面的时候。”虞栀樱一脸满足地奉承起张婉婉来。 张婉婉自然很是受用:“那当然,我这绿柳寨二当家的位子还给你留着呢。对了,你具体跟我说说呗,送这趟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啊?你们这又是死人,又是破案的。” “这话可就长了……” 两个人一路聊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时不时还穿插着笑声,让原本沉闷漫长的路程变得轻快而短暂。 不知不觉,就到了绿柳寨的山脚下。 张婉婉极力邀虞栀樱上山一聚,虞栀樱还是谢绝了她的热情:“江饶镇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爹爹肯定都知道了,指不定在家担心成什么样呢,我得赶紧回去好让他放心。再说了,我这还要替吴大人送镖呢,就不在路上耽搁了。” “行。”张婉婉也不强留:“那你到家了记得让人给我送封书信,给我报平安!” “好,你也赶紧回山上去,有空来我们镖局玩。” “嗯,那我先走了。” 张婉婉拥抱了下虞栀缨,随后便带着人回绿柳寨了。 虞栀缨望着张婉婉的背影,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继续带着人上路。 什么都比不上回家让她快乐。 第59章 上门女婿 晌午阳光最毒,虞栀缨想到吴清身子不便,怕她一个人坐在马车内中暑,正好她骑马也骑累了,便弃了马,钻进吴清的马车进去查看。 “吴姐姐,赶了这么久的路,你身子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一进马车,虞栀缨便朝吴清问道。 吴清靠在车壁上,冲虞栀樱斯文一笑:“我还好,多谢虞姑娘关心。” “你没不舒服就行,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便是了。” “嗯,麻烦姑娘了。”吴清微笑道。 外面日头太大,马车里也有些闷热,才待一会儿,虞栀樱鼻尖上都开始冒汗了,她抬手想掀开车帘让风进来些,忽然注意到身边的吴清,怕她也热到,贴心询问道:“吴姐姐,你热吗,要不我陪你下车透个气?” 吴清摇头:“我没事,我们还是快点赶路,虞姑娘你急着回家,我也担心路上生产,想早点回到家中去。” 虞栀缨表示理解,吴清肚子大了,孩子可能随时出生,确实得早点回家。 虞栀缨目光落在吴清的肚子上,不禁好奇问道:“吴姐姐,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娘家有事,你夫君怎么没陪你一道回娘家啊?” 一听到“夫君”两个字,吴清的身子微不可查瑟缩了一下,目光躲闪道:“我夫君上月身体抱恙,没法舟车劳顿,我娘家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父亲六十大寿,我回去就行了,所以没让他一道去。” “原来是这样!” 虞栀樱了然点头,打量着吴清眉眼间孱弱的书卷气,细看之下跟吴泽有几分相像。她不禁好奇这吴清夫君是干什么的,才能娶上吴清这样秀外慧中的美人…… “那个……吴姐姐,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夫君是做什么的?你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的?” “我夫君吗?”吴清有点诧异,但很快又平复好情绪,温声说道,“我夫君以前家中是做布衣生意的,后来时运不济,家道中落,府上店面全被别人收走,就留了一个小杂货店,我夫君便是店中掌柜。两年前,我父亲意外落水,当时正是汛期,眼看我父亲要被卷进漩涡,我夫君正好路过,见状当即跳入水中将我父亲救了上来。我父亲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便将我许配给了他。” “原来是这样啊!”虞栀缨感慨。 这也算是英雄救美!看来这样的套路能够广为流传,就是因为屡试不爽,肯定是比张婉婉直接把人绑到山寨里软磨硬泡可行得多。 “吴姐姐你这么温柔,你夫君一定很喜欢你,你俩一定很恩爱。”虞栀缨感慨道。 吴清微微一笑:“嗯,他确实很宠我。” “得了,你先休息一会,再赶一天路我们就回镖局了,待我跟我爹他们报完平安,我就送你回夫家。” 虞栀樱感觉吴清面有倦色,估计是刚才说了一会话让她有些累了,也不再打扰她,自觉地出了马车,留吴清独自在马车里休息。 吴清眼见虞栀樱掀开车帘出去,微微松了口气,脸色却越发苍白。 一日后,日落西沉,天边飞鸟忙着归巢,家家户户都开始点灯。 长缨镖局此时灯火通明,所有镖师都围在前厅的一张木桌前,桌上零散摆着几枚铜钱。 虞海一脸愁容地来回踱着步子。 “从卦象上来看,主大吉,栀樱会平安无事的。”陈安阳解读着桌上铜板显示的卦象,朝众人说道。 虞海马上反问道:“可你昨天卜出来的不是凶卦吗?” 陈安阳笃定道:“这个好说,说明栀缨这次是逢凶化吉!” 虞海紧锁着一双眉头,算了,这卜卦之说,向来是往正了也能解释,往反了也说得通,虽然每次出镖前都会象征性卜上一卦,那也不过图个心安罢了。 不管陈安阳怎么把这卦象吹得跟花一样,虞海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今日大家好好休整,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江绕镇救栀缨!” 对于虞海的当众质疑,陈安阳顿时不满了:“家主,自从听到栀缨被抓的消息后,你一天恨不得让我卜个十卦,每一卦都差不多,我敢跟你保证,栀樱绝对会平安回来的!” 虞海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也早点去休息,明天我们长缨镖局全体出动。” “别急别急,让我再看看这卦!”对于陈安阳来说,你可以质疑他武功差,但绝不能质疑他卦象不准,他这次也是较真上了。 “天灵灵,地灵灵,菩萨快显灵!栀樱栀樱,马上回来!”陈安阳手心合上一枚铜钱,面向镖局大门念念有词,然后将铜钱一挥,只见那枚铜钱骨碌碌滚落在门槛的正中间。 众人循着那枚铜钱,紧张地看向门口,门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檐下两只灯笼孤单摇曳。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虞海叹了口气,安抚似地拍了拍陈安阳的肩膀:“老陈啊,年纪大了,平时还是少喝点酒。” “诶!我这……”陈安阳虽不服气,又对着门外望眼欲穿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命:“行,明天就出发,去江饶镇把栀樱找回来!” “砰砰——” 陈安阳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出怪声,像是有人跃了进来,刚才大家注意力都在卦象上,有人靠近镖局竟然无一人察觉。 然后是一只黑靴稳稳地踩上门槛,正好将门槛上那枚铜钱踩在脚底。 “爹爹!我回来啦!” 伴随着脆脆一声,一道红色身影翩然扑了进来,一把将虞海抱个满怀。 “栀樱回来了!”看清来人,大家都欣喜起来。 虞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陈安阳显然更加激动:“我的好侄女啊!你回来得可真是时候!” 虞栀樱一眼看到桌上的铜钱:“你们不会是在占卜我什么时候回来?” 陈安阳扬起下巴,小胡子都翘了起来:“看谁以后还说我的卦不准。” 虞栀樱本来还想再打趣一下,结果一抬眸就看到虞海面沉如水的样子,心想肯定是要找她算账了,眼珠一转,准备先溜之大吉。 “爹,我肚子疼,先回去休息了。” “等等,我有话问你。”虞海早就预判了虞栀缨的动作,闪身挡住她的去路。 虞栀樱自知逃不过一顿审判,只好耷拉着脑袋乖乖立在那里。 “我问你,为什么钟北尧出事后,你被关进大牢,居然还让吴掌柜把递给我的消息拦截下来,这么大的事,我还是最后知道的?要是你自己解决不了,难道准备让我去给你收尸吗?”虞海语气很重。 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 虞栀樱咧嘴一笑:“爹,你现在盘问我这些没有意义,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不仅出了大牢,还帮吴大人抓住了杀害钟北尧的真凶呢!” 虞海简直要气笑:“你还骄傲上了?” 虞栀樱拉着虞海的手臂撒娇:“爹爹啊,这叫虎父无犬女,难道不应该骄傲吗?” “行行行了……”虞海最受不了她这一套,“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饿坏了?我让厨房上菜,都是你最喜欢的菜!” 陈安阳在一边不屑嘀咕:“哼,不是不信我卜的卦嘛,酒菜倒是都备好了。” 虞栀樱听得心里一阵暖意,又拽进虞海的手臂:“爹爹你最好了!我还真是饿了!” “等等!”说到吃饭,虞海想起了上一次跟虞栀樱吃饭的情景:“中秋那天,时不时你在饭菜里动了手脚?” 这…… 虞栀樱心虚,没想到她爹还记着这事! 第60章 其乐融融 “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还不是因为您不同意我去送镖。”虞栀缨辩解道。 “你这也叫办法!?害得你亲爹差点住进茅厕!”虞海暴躁地伸手拍了下虞栀缨的脑袋。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控诉虞栀缨。 “就是,栀樱,你不知道那天我们抢茅厕抢得多艰难!” “栀樱,我们从小看你长大,你怎么忍心对我们下手?” “以后就算要动手脚,就动你爹那份饭菜就行了,我们不会阻拦你的!” “就是就是。”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最后还是虞海一锤定音:“看来还是得给你找个夫婿!好治治你!明天我就让媒婆带人上门来相看,今年必须找个人成婚!” 虞栀樱真是哭笑不得,怎么什么都能绕到这上面来,是想要她找个夫婿来祸害吗? 还好她早有准备。 虞栀缨笑得伸手阻止道:“不必了,夫婿我已经自己找好了。” 虞海等人大惊。 虞海:“栀缨,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栀缨笑着朝门外拍了拍手:“小姜,把人都带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小姜笑盈盈地领着李树闻等人走了进来。李树闻扶着萧晗,吴清则大着肚子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 虞海看傻了眼,这怎么有两个男的,还带着一个孕妇啊! 这里到底哪个才是虞栀缨说的夫婿啊! 虞海的目光落在了萧晗身上,应该是这个,另一个太小了,一看就是没长开的奶娃子,还是这个好,但是这小子看上去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一副随时要嘎了的样子。 他闺女这眼光不大行啊! 虞海悻悻地看着虞栀缨,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敢说,怕虞栀缨生气。 虞栀缨哪知道她爹心里在想什么,她指着李树闻等人给镖局众人一一介绍道。 “这位是吴清,吴姑娘,是江饶镇县令吴泽的堂妹,听说我们回家,吴大人出了镖银,让我护送她回夫家待产,待我明日休整下,我就送她回去。”虞栀缨率先指着吴清说道。 众人点头,纷纷称赞。 “不愧是我们家栀缨啊,顾家,回来还不忘接镖,会赚钱。”陈安阳道。 虞海欣慰点头,孕妇肯定不是他家女婿,来,下一个。 虞栀缨手指向萧晗,萧晗礼貌地对众人行了个礼。 虞海内心宽慰不少,这小子虽脆皮了点,但礼数还是可以的。 “这位是萧晗萧公子,晋国商人,来我们辰国做生意,出了点岔子,受了伤,先要在我们镖局休养下,待伤养好,也得需要我们护送他回晋国,大家放心,他很有钱,镖银付了不少。”虞栀缨指着萧晗道。 萧晗的脸色僵得不能再僵,这姑娘介绍人怎么跟介绍货物一样。 虞海再度傻眼,忍不住问道:“所以,这位萧公子也是镖件?” 虞栀缨点头:“对!” 虞海愣住,跟身旁的陈安阳等等面面相觑了下,最终看向了站在萧晗身旁的李树闻,不敢相信地开口问道:“栀缨啊,你说的这位夫婿,不会是这个豆芽菜?” “什么豆芽菜,人家不过是年纪小,还没长开。爹,你别乱说。”虞栀缨作怒道,一把将李树闻扯到了自己身旁,介绍道:“这位是李树闻,因为娘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娶了后娘,后娘要害他,就从家里逃了出来,被我从劫匪手中救下,我看他长得不错,人也机灵,年纪还小,就收他做夫婿了。怎么样,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李树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虞栀缨这般介绍他,怪丢人的。 闻言,虞海等人齐刷刷地全部看向李树闻,脸上的表情各有千秋。 这小孩长得是挺不错,但这年纪看上去比虞栀缨小很多啊! 这么小,招来做上门女婿真的好吗? 虞海认真看了李树闻好一会,最终自我安慰道:“年纪小没事,养几年就大,总归是个男的,能生孩子就行。” 这么思忖完,虞海立刻冲向李树闻,伸手就是一个大熊抱,搂着李树闻,忍不住地朝虞栀缨夸赞道:“栀缨,没想到你这一趟出门,还能捡个孩子回来,瞧这脸,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那个……他多大年纪了……” 虞海最终还是垂死挣扎了下,问虞栀缨。 虞栀缨不以为意道:“十四岁。” “才这么小,比你五岁!这也……”虞海惊,还未说完,就被李树闻给打断。 “小虞姐姐,你说错了,我已经十五岁了,很快就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了。”李树闻弱弱说道。 虞栀缨讶异:“你有十五了?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你这么大了,我就得考虑考虑才带你回来了。” “年纪大点不好吗?”萧晗突然插嘴问道。 他没啥心,他就是纯多嘴问一句。 虞栀缨白了他一眼,将他推到一边:“不关你的事,你少插嘴。” 萧晗悻悻地闭嘴。 李树闻委屈道:“我本来就想等钟府案子结束告诉你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所以,你之前跟我说的,等案子结束告诉我的事,不会就是这个?” “嗯,是的。”李树闻实诚道。 虞栀缨觉得有些无语,不就是年龄比她以为的大了一岁吗,这算啥秘密啊!弄得神神秘秘的,害她白好奇一场。 虽说李树闻有十五岁了,但今日因为要回镖局,他梳洗得很整齐干净,发髻用玉簪盘起,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一丝不苟,一副世家大族贵公子的模样,只是身量有些瘦小,加上他自进来就是一副乖顺无害的模样,所以看起来还是很幼稚。 瘦小是瘦小了点,但喂个几个月,应该能长肥。 虞海偷偷看了几眼李树闻,暗自盘算着该怎么把小女婿喂肥,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女声。 “栀缨回来了,大家都别杵着了,我备好了酒菜,赶紧进屋吃饭。”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镖局的厨娘秦舒月。 说起秦舒月,不得不说到虞海死去的妻子胡二娘。 当年地震发生时,胡二娘带着镖局的人去救人,正好救到了寡妇秦舒月,谁料在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余震,自己被埋了,丢了性命。 为此,秦舒月很是自责,认为是自己害了胡二娘。若非为了救她耽误了时间,胡二爷未必会遇上余震。所以到了长缨镖局之后,她就主动当起了厨娘,一边在镖局内打工,一边还胡二娘的恩情。 好在虞海他们都是明白人,没人怪她,她内心才好受些。 秦舒月虽然是半老徐娘,但依旧风韵犹存,加上她厨艺很好,因此在镖局里很受青睐。镖局内老光棍多,有不少看上她的,但碍于虞海的面子,都不敢招惹她,只因秦舒月一颗心都在虞海父女俩身上。 似乎为了替自己赎罪,她十分贴心地照顾着虞海跟虞栀缨。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对虞海不一般。 就连虞栀缨也看明白了,对于父亲续弦一事,虞栀缨看得比较开,与其让别的女人当她后娘,不如就让秦舒月当。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是秦舒月带大的,秦舒月待她如同亲生女儿。 虞栀缨觉得只要父亲喜欢,她就无所谓。 但虞海是真没这个心思,他一辈子就胡二娘一个老婆,死了,也就不打算再娶新的了。 婚嫁一事,众人也不好多劝,这事就没人提过。 反正秦舒月依旧是长缨镖局的厨娘,这一点,到她死也不会变。 “对对!栀缨回来了,赶了那么久的路,大家一定都饿了,快去吃饭。”虞海放开李树闻,向萧晗等人邀约道。 虞栀缨扶着吴清进屋:“吴姐姐,你小心点,我扶你。” “多谢虞妹妹。”吴清温温柔柔道,随着虞栀缨等人,慢慢走进了长缨镖局正厅。 长桌上,酒菜放得满满的,大家陆续就坐。 虞栀缨望着四周熟悉的一切,内心不由得一阵感慨,还是回家好啊! 第61章 太热情了 秦舒月做的饭菜就是比外面的好吃,好似早就知道虞栀缨会回来一样,她今夜做的菜,每道都放了辣子。全桌的人都被辣麻了嘴,唯独虞栀缨吃得很爽。 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她不要太快乐了。 吃到高兴处,虞栀樱痛痛快快地举起酒杯,跟大家推杯换盏起来。 长缨镖局里的人都是糙汉,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氛围,觥筹交错间,个个脸蛋都喝得红通通的,拽着虞栀樱问这次江饶镇一行的所见所闻。 虽说这次的镖,大家一开始就觉得诡异,但没想到后面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对于大家的询问,虞栀樱没有丝毫隐瞒,她已喝得微醺,但脑子还是很情绪,说起这趟镖那叫个滔滔不绝,先从她跟小姜在树林解救李树闻说起,说到遇到张婉婉,再到去钟府,发现棺材放着钟府小妾苏小娘的尸体,又到钟北尧离奇死在灵堂,他们几个被冤入狱,最后被县令吴泽私自放出来,救下被刺杀的萧晗,再入钟府,演鬼戏诈出钟夫人…… 这一系列事情,待虞栀缨嘴里一一吐出来,在坐的虞海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长缨镖局送镖以来,也没少遇到离奇的镖件,但各种这般曲折的,还是头一遭。 “所以,来我们这下镖的人,就是那个钟夫人?”虞海率先理清思路问道。 虞栀缨打了个酒嗝,摇头,竖着手指道:“非也,听那钟夫人意思,她只杀了钟老爷,杀苏小娘的另有其人。但可惜的是,她还没说出另一凶手是谁,就被人灭口了。” “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在咱们栀缨眼皮底下杀人!”陈安阳惊呼道。 虞栀缨垂下头来,醉眼惺忪地微眯道:“我也想知道,但那人武功太高了,被他给跑了!不过无妨,我有预感,我还会再见到他!” “有预感是好事,不如这样,栀缨,我来给你算一卦,咱们看看这人还会不会再出现。”说罢,陈安阳从怀中掏出钱币,准备往桌上抛。 虞海一把按住他:“什么都算只会害了你,既然此事已经了结,咱们就别想了,管那个凶手是谁,江湖上悬案还少吗?只要她杀的人不是我们镖局的,就跟咱们无关。” “对对!家主说的没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栀缨回来了,这事就过去了。” “就是,来,喝酒!” “……” 众人纷纷附和道,不觉间,桌上又空了两坛子酒。 对比热闹的镖局众人,李树闻跟萧晗,还有吴清三人,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象征性地抿了几口小酒,斯文地夹了几口菜,默默吃饭,谁也不插嘴的样子,跟四周的气氛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酒过三旬,长缨镖局众镖师都喝得有点上头,虞栀樱也喝了不少,两颊泛起绯红,与身上红衣相衬,格外明艳。 她站起身来,端起大海碗,摇摇晃晃道:“诸位叔伯,爹爹,还有月娘,今天在这,趁大家高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话音刚落,酒桌上的喧闹突然停止,众人安静下来,皆好奇地看着虞栀缨,等她的下文。 萧晗停下手中的筷子,一脸看戏地望着虞栀缨,一旁的吴清也有些好奇,唯独李树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未等他做好准备,虞栀缨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拽到身边,宣示主权一般,将手搭在他肩膀上道:“我要跟大家纠正一下,这人是我捡来的,我的童养夫!以后就是咱们自己人了!” “童养夫?!”除虞海外,其他人再度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起来。 李树闻一张俊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原本给虞栀缨当童养夫这事他并没有觉得有多羞耻,但是来这长缨镖局,被一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他就算脸皮再厚,都有点承受不住。 “栀缨,这孩子才十五,得养个几年才好结婚,可那时候你都二十几了,你不怕他跑了?” 说话的是副镖头林恙,整个镖局就属他最成熟稳重。 他觉得虞栀缨招上门女婿没错,但是眼前这个太小了,还不如坐在台下的那个老的萧公子呢。 萧晗要知道大家都叫他老小子,他准得气吐血,毕竟内伤还没好。 听到林恙这么说,虞栀樱当即不屑地轻哼一声,转头头盯着李树闻的眼睛,狠厉道:“他要赶跑,我就打断他的腿!” 李树闻被虞栀缨那炽热的眼神看得头皮一阵发麻,两只耳朵都成了血红色,他羞赧地低下头来,弱弱地说道:“放心,小虞姐姐,我不会跑的。” “这才乖嘛!”借着酒劲,虞栀缨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揉了揉李树闻的脑袋。 李树闻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有些不高兴地小声道:“别摸我头!” 虞海在一旁见状,不由得拍掌大笑起来:“不愧是我女儿,自己看上的夫婿自己抢回来,不错,这个小女婿我认了!” 这个叫李树闻的小少年看上去是瘦弱了些,但长得很赏心悦目,比之前媒婆带上来的男人不知道好看多少,还是个世家子弟,有文化,正好能提升下他们长缨镖局的文化水平! 栀缨能武,这小子能文,以后生了孩子,可不就是文武双全。 想到这,虞海甚是满意。 李树闻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毛都还没长齐呢,他那未来丈人,已经把孩子的事给他想好了,真是想得够长远的。 虞海都认了,那其他人没有不认小姑爷的道理。 只见副镖头林恙放下手中海碗,一把拎起竖在一旁的大刀,“哗”地一下往桌上一摆,刀背寒光发亮,简直要瞎人眼睛。 虞栀樱被唬了一跳,酒醒了一些,问:“林叔,你这是做什么?” “既然要做你的夫婿,那总不能是个窝囊废,我来试试他的武功!”说罢,林恙大刀一挥,径直要往李树闻身上砍去。 虞栀樱连忙挡在李树闻身前,伸手拦住大刀:“别别别,他武功不行的,可受不住你这一刀,要比武,你跟我的长枪比!” 林恙呵呵一笑:“丫头,你才刚把人领进家门,就开始护短了?” 一旁的陈安阳嫌弃地拉住林恙:“你看你就是个粗人,栀缨这姑爷一看就不是个舞刀弄枪的主,你动刀也不怕把人吓着!试什么武功,要我看,试个酒量还差不多,做咱们长缨镖局的男人,必须得会喝酒。来,小娃子,陪我们这些叔伯们喝几杯。” 说完,陈安阳伸手将盛满酒的大海碗递到李树闻眼前。 虞栀樱急忙抬手拦下:“他年纪尚小,不能喝这么多。” 林恙在一旁看热闹:“我说了,栀樱这就开始护短了,以后还怎么着!” 虞栀樱想反驳,李树闻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小虞姐姐,我能喝。” 虞栀缨惊愕回头:“你确定?” 李树闻一脸认真点头:“我可以!” 第62章 暴殄天物 见李树闻这么懂事,虞栀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警告其他人:“你们不许太过分!要是喝出好歹来,你们得赔我一个童养夫!” “行行行,我们自有分寸!” 虞栀樱松口后,很快就后悔了。 她那几个叔伯,嘴上喊着不过分,却一点没有手软,一海碗一海碗的酒被灌进李树闻的嘴里,被说李树闻要受不住了,虞栀缨看着也有点心疼。 但是,心疼男人是要倒霉一辈子的! 长缨镖局本就是一群江湖人组建的镖局,人在江湖,会喝酒是基本技能。李树闻既然想留在他们镖局,今天这一关是必须得过的。 一连被灌了十大碗酒后,李树闻左摇右晃起来,然后“砰”地一声,一脑袋砸在了桌子上。 虞栀缨翻白眼。 看,她就说他不行! 小屁孩,瞎逞强。 月过中天,大家都喝得很尽兴,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回各自房间去了,桌上杯盘一片狼藉,只剩秦舒月还独自留在前厅,忙碌收拾着。 出于责任,虞栀樱亲自将吴清送回厢房。 “吴姐姐,这是我们长缨镖局最好的厢房,一般都是留给女客住的,你放心,床上被褥都是新的,很干净。晚上,你要有什么需要,直接喊声小姜就行,她就睡在隔壁。今晚你先好好休息,等明日用过午膳,我们就出发,我送你回家。” 吴清有些意外:“明日……这么早吗?” 月色下,吴清娟秀眉眼间难掩畏怯。 虞栀樱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吴姐姐,你先前不是还急着想回家吗?怎么现在又不急了。” 吴清连忙摇头,解释说:“不是,我只是很久没回家了,加上这次回去比较匆忙,都没来得及通知我夫君一声,也不知表哥有没有送书信给他。我怕我突然回去,把他给吓到。” 虞栀樱松了口气,安抚吴清:“这事多简单,你现在就写一封书信,我今晚就让人快马加鞭帮你送回去,让你夫君早些做准备,好迎接你回来。” “嗯,有劳虞妹妹了!” “小事而已,时辰不早了,吴姐姐快些去休息。” “嗯,虞妹妹也早些歇息。”吴清跟虞栀缨行了个礼,然后施施然地走进了厢房。 直到亲眼看见吴清进了房间关上门,虞栀樱才放心转过身来,看向早就等在一旁的小姜。 小姜的背上还背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树闻。 “李树闻?喂!小闻?” 虞栀樱凑上前在李树闻耳边喊了几声。 李树闻乖乖趴在小姜背上毫无反应,原本白皙的一张脸,这会儿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虞栀樱又忍不住上手捏了两下他的脸:“小醉鬼。” 感到有人在捏自己,李树闻皱起眉头,唧了下嘴唇,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摇了摇脑袋,闷闷地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在长缨镖局待了那么多年,醉酒的人虞栀樱可是见多了,要么指天骂地,要么手舞足蹈,有时候甚至还要与人大干一架,总之,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喝醉了,还能如此安静乖顺的! 果然,她看中的男人,就是与别的男人不同! 但这酒量往后地好好练练! 小姜忍不住埋怨道:“小姐,副镖头他们真是太过分了,小姑爷还只是个孩子,怎么能这样灌他酒呢!这下还得我们照顾他!” 虞栀樱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照顾他?我都累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回家,今晚必须得好好休息,谁也别想打扰我。” 小姜不由得苦丧着脸:“小姐……你不会是要让我来照顾小姑爷?” “放心,我自有安排,用不着你,背着他跟我走,别把人摔了。”虞栀樱扬了扬眉毛说道,然后大摇大摆地领着小姜往前走。 两人带着李树闻,离开了女眷的院子,走到了另一偏院中,径直走到一间房外。 房门已经紧闭,但透过窗户,还能见里面烛火未熄。 小姜很是怀疑地看了眼自家小姐:“小姐,你说的冤大头,不会是萧公子?” 虞栀樱笑:“不是他还能是谁?咱们镖局的男人,一个个粗手粗脚的,哪会照顾人啊!回头小闻扔给他们,肯定要被照顾坏了,倒是这萧晗,别看他一副很有城府的狐狸样,人还是挺斯文的,把小闻扔给他,应该没事。” 小姜的表情很是扭曲:“小姐……你确定萧公子不会把小姑爷扔出门?” “他敢!”虞栀樱嗤鼻一声,大步走上台阶,抬手敲门。 略微等了一会,萧晗才打开房门,看到外面的人,他颇为戒备地只开了半扇门。 “虞姑娘,有何贵干?” 虞栀樱示意小姜将李树闻放下来:“小闻喝醉了,今晚睡你房间,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萧晗不禁对虞栀缨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感到惊叹,他有点被气笑道:“虞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你们镖局的客人,这种伺候人的活,不应该由我做?” 虞栀樱讥讽道:“萧公子这话说的可真没良心,先前你受伤中毒的时候,小闻难道没有照顾你吗?你照顾他一晚又怎么了?” 待两人说话间,小姜已经将李树闻放了下来。 大概是方才路上颠簸,虽然李树闻人还没醒,但一副难受的模样,双脚一沾地,就跑到一旁,抱着一根柱子开始干呕起来。 萧晗嫌弃地看了一眼,不由分说一把将门关上。 不料虞栀樱动作比他更快,她一掌抵在了门板上,跟萧晗较劲。 萧晗咬咬牙加大力气,即便用尽全力,门也纹丝不动。 如今他内力全失,哪敌得过武功深厚的虞栀缨啊! 萧晗无奈,松开手,质问道:“虞姑娘,你为什么不自己照顾他?他可是你的童养夫啊。” 虞栀樱厚脸皮地叹了口气:“你也说了是童养夫,还没有明媒正娶过门呢,名不正言不顺,我照顾他的话,就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女授受不亲,有伤大雅,对我名声有碍,所以不行。” 萧晗再度被气笑:“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虞姑娘是在乎这些的人。” 虞栀樱转了转眼珠,目光流转间,忽然羞涩一笑:“哎呀,萧郎,好歹人家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总要矜持点的。” 萧晗听到萧郎两个字就全身起鸡皮疙瘩:“不要叫我萧郎!” “好的萧郎,知道了萧郎,下次不叫了萧郎!”虞栀樱我行我素,时刻在萧晗的雷点反复上蹦跶。 萧晗拼着自己没有内力的身体对她打出一掌! 虞栀樱嘻嘻笑着躲开他软绵绵的一掌,一把拽过李树闻,将他推到萧晗身上:“萧郎你好狠的心啊,居然对妾身动手。人我就交给萧郎了,要是照顾不周,妾身可是要生气的哦!” 说完,又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道:“回头再把你绑起来!” “虞!栀!樱!”萧晗气地朝着虞栀缨的背影大喊 虞栀樱大笑着,带着小姜迅速逃离现场! 萧晗恨恨地咬牙,他迟早要把知道他和钟夫人事情的人,全部灭口!特别是这个虞栀樱! 转头看着歪倒在自己身边,昏迷不醒的李树闻,有些泄愤似地将人晃了几晃。 李树闻被他这么一晃,更加想吐了,他直接难受地面向萧晗。 萧晗意识到他神态不太对,急忙要把人推开。:“你先别吐,我带你去……” “哇啦啦——” 没等萧晗把话说完,李树闻猝不及防地吐了他出来,然后又歪倒在萧晗怀里。 萧晗脸色铁青地看着身上的污秽,额头上青筋蹦起。 “好,很好,虞栀樱,这笔账我记下了!” 萧晗一边在心里大骂,一边将李树闻拖进房间,毫不怜惜地将人扔在榻边。 李树闻意识不清,后背撞到墙上,却也只是闭眼皱着眉头哼唧几句,沉睡过去。 这小屁孩! 萧晗咬牙,好恨…… 第63章 千算万算 李树闻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萧晗觉得自己跟一个孩子计较,显得很没有格局,所以今日这账他还是得找虞栀樱算。 他活了二十二年,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下人使。 果真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若不是他内力全失,他岂能容忍虞栀缨这般戏弄他。 哎,所以这内力到底什么时候恢复啊? 虞栀缨说沉香醉的解药约一个月送来,萧晗微微叹了口气,他感觉这一个月有些难熬。 不管怎样,先把眼前的狼藉收拾了再说。 虞栀缨虽行为粗鄙了些,但毕竟是个姑娘,心思还是比男人要来得细。知道萧晗来长缨镖局没带任何行李,所以在给大家安排厢房时,她就提前让秦舒月准备好每个人换洗的衣物,放入了房中。 萧晗四下巡视了翻,就看到了叠在枕头边的两身衣裳,他先将自己身上被李树闻吐脏的长袍脱下,换上干净的,然后才去替李树闻换衣服。 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换衣服毕竟是个简单的活,萧晗在李树闻身上扒拉了几下,就将他的外袍脱了下来。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李树闻怀中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晗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见是一块铁片,他弯腰将其捡起,好奇地将铁片翻过来,待看到上面的图案时,俊美的容颜瞬间冷凝下来。 萧晗眉头紧皱,震惊地摩挲着铜片上的图案,眼神阴冷地看向倒在榻上酣睡的李树闻。 这小子到底是何人?这块铁片,他是从何而来? 李树闻睡得不大安稳,皱着眉头,又哼唧了两声。 萧晗担心他又要吐,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手里拿着铁片,继续端详,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身后“砰”的一声,李树闻从塌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萧晗警觉地回头,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藏宝库的钥匙碎片收进自己衣袖,上前去扶李树闻。 看来今夜,注定又是个无眠之夜。 相较于萧晗的狼狈,此时的虞栀樱就别提有多惬意了。 浴室的屏风后面,放着一只大木桶,虞栀樱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里,脖子枕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 四周水汽弥漫,朦朦胧胧的。 褪去身上红衣,拆了发髻,长发铺展,水汽沾染上虞栀缨的眼角眉梢,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清丽柔和,宛如清水芙蓉,风姿天然。 别的姑娘沐浴时,总喜欢在浴桶里放一些花瓣香油,虞栀樱不喜那些东西,她洗澡,浴桶里素来只放艾叶。每次泡澡,她的房间里都氤氲着艾叶的清香,闻着一股清爽感,让人心旷神怡。 小姜站在浴桶后,用丝瓜络沾了皂角膏,揉出细细泡沫,轻轻替虞栀樱擦拭。 虞栀樱舒服地喟叹:“好久没这么舒服地洗过澡了,这几天我感觉我都要臭了。小姜,再给我弄点热水,我要多泡一会。” “好咧,小姐。”小姜听话地拎起一旁水桶,又往浴桶里倒了一桶温汤,一边给虞栀缨搓背,一边不放心地说道,“小姐,咱们把小姑爷交给萧公子照顾真的行吗?不会出什么事?” 虞栀樱闭着眼,声音懒洋洋的:“能出什么事?这里是长缨镖局,萧晗要敢动我男人,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死的。放心,那萧晗看上去心眼是不少,但应该不会害小闻。你忘啦,他的解药还得靠我呢!等他伤好了,他还得依靠咱们送他回晋国。不然没人护送,指不定他路上会不会又遇到刺杀。” “对哦!小姐,你不说我都忘了。也不知道那萧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被人刺杀。小姐,你救了他,还把他带回镖局,你就不怕咱们镖局被牵连吗?万一,要害他的人又派杀手来咱们镖局呢?”小姜担忧道。 虞栀樱睁开眼,盯着前方屏风上的翠竹图看了会,嘴角微扬,突然笑道:“这事确实有点冒险,但是富贵险中求嘛。咱们镖局的宗旨一贯就是,只要对方出的起钱,什么镖我们都接。在这江湖上混,要怕死的话,还不如早点隐退呢。为了银子,冒点险也是应该的!” “小姐说的是!那小姐,你这次打算问萧公子要多少钱?” “沉香醉的解药,再加护送他平安回晋国,这两件事对他来说,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咱们怎么也得要个十万两银票。”虞栀缨双手搭在木桶上,眯着眼算道。 “十万两!小姐,咱们这是不是有点太黑了。”小姜折舌,“你送吴姑娘回娘家,才收吴大人十两银子,送萧公子要这么多,他知道不得骂死你。” “那能比吗?吴大人在江绕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不给钱我也帮他送,是他自己非要给我!萧晗嘛,一身的麻烦,收他十万两,我都觉得少了。行了,赶紧给我搓澡,水都要凉了。” “哦。” 主仆两人说话间,夜越来越深。 烈阳透过窗纱,刺疼人的眼,李树闻这一觉睡了很久,待他醒来,已经是晌午时分,满屋子的阳光倾泄,李树闻迷迷瞪瞪地睁着双眼,望着四周,空白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 这是哪啊? 让他顺顺。 昨天他跟着虞栀樱回了长缨镖局,见了她的父亲和叔伯们,然后一起吃了饭,喝了很多的酒…… 喝酒? 李树闻猛地一下坐起来,但整个人还是一片天旋地转的头晕,他连忙抬手强撑住涨疼的额角,缓了片刻,才好受一些。 这酒的后劲可真大啊! 所以这里是长缨镖局的客房,昨晚是谁送他过来的? 虞栀缨? 李树闻茫然四下看了看,房间内就他一个人。 外面阳光大好,他初来镖局,就宿醉一晚,恐怕会失了礼数。他得赶紧下床,出去看看。 想到这,他连忙翻身准备下榻,低头瞬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再度僵住。 谁给他换了衣服? 完了,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树闻神色紧张地伸手摸了下自己,发现除了身上披了件外袍外,他里面都没穿亵衣。 他那原本因为宿醉还有些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不会是虞栀缨给他换的衣服?这亵衣都不给他穿,这般粗心,倒很像她的风格。 想到这,李树闻一张小脸再度涨得通红。 在他愣神间,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李树闻循声望去,看到有人走了进来,待他看清来人,他不免震惊道:“萧公子,怎么是你?” 第63章 相互试探 “李少侠以为是谁?虞姑娘吗?”萧晗微笑地朝李树闻走来,揶揄道。 李树闻一阵脸红。 萧晗没有戳破他,笑着解释说:“昨晚你喝醉了,虞姑娘把你扔我房间了,让我照顾你。” 李树闻惊愣,红着脸道:“原来这是萧公子房间,那……我身上的衣服……也是萧公子替我换的吗?” 萧晗笑容微僵:“那自然是。” 李树闻莫名感觉有些不自在,虽说两人同是男子,换身衣服没啥,但他对这位萧公子就是信任不起来。 他在皇宫生活多年,看惯了尔虞我诈,萧晗给他的感觉,就跟宫内那些权臣贵人一样,道貌岸然,满身心眼子。 你一不小心,就很可能进入他们的圈套,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就跟狐狸一样狡猾。 李树闻暗自深吸口气,抬头看萧晗,客气地问道:“昨夜叨扰萧公子了,还请萧公子海涵。” “无妨。要说叨扰,是我叨扰了李少侠才是。李少侠如今是长缨镖局的准未来姑爷,我一个落魄商贩,做客于此,日后还得麻烦李少侠多担待。”萧晗温声笑道。 他说话声音很是温润,可李树闻却听出了几分嘲讽。 果然,看不顺眼是相互的。 “萧公子言重了,对了,我昨晚换下的衣服,萧公子替我放哪了?”李树闻扯开话题道。 他身上只有一件外袍,里衣都没,有点漏风。 闻言,萧晗指了指门外:“你的衣服被你吐脏了,虞姑娘让人给我们准备了新衣服,我给你换上后,把那身旧的扔了。” “扔了?你扔哪了!”李树闻急着下床,拽住萧晗的袖子追问道。 他虽个头不矮,但身形与萧晗相比,还是稍显瘦弱了些。 萧晗目光颇淡地看着李树闻,嘴角含笑,眼里带着几分审视道:“不过是一身旧衣服,李少侠何故这么激动?” 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不妥,李树闻连忙松开萧晗的衣袖,敛起情绪,试探道:“没什么,只是因为那衣服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不能丢。萧公子,你帮我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李少侠说的是这个吗?”萧晗伸手,不慌不忙摊开掌心,露出一块铁片,朝李树闻说道。 “正是这个,多谢萧公子。”李树闻暗自松了口气,对着萧晗微笑道,并没有急着去拿那块钥匙碎片。 这块藏宝图碎片,对一般人来说,不过就是块破铜烂铁,萧晗却将其收了起来,果真不简单。 “这不过是块碎铁片,李少侠为何这么紧张?它对你很重要?”萧晗主动将铁片还给李树闻,探寻地问道。 李树闻默默将碎片放进袖中,抬眼看着萧晗,反问道:“萧公子不觉得这块铁片上的图案,很特别吗?你之前在晋王宫没见过这样的图?” 李树闻突然提到晋王国,萧晗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 “我听不懂李少侠在说什么?我不过只是晋国太师府上的门客,虽也算贵族,但连旁支都不算,不过是外系,我哪有资格去往晋王国呢。” 萧晗双眼微眯,往前凑了两步,逼近李树闻,反唇相讥道:“李少侠几次三番提起辰晋两国过往纷争,拿朝堂上的东西说事,看起来对宫廷之事很是了解,不像一般的世家公子,想必,李少侠祖上是皇亲国戚?毕竟李姓在你们辰国过去,是皇族之姓。” 李树闻嗤鼻笑道:“萧公子也说是过去了,现在连村边的屠夫都能姓李,李早就不是什么贵姓了。我之所以对朝廷之事这般了解,是因为我从小就励志要考取功名,当官,为祖上争光。可惜,造化弄人……” 李树闻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萧晗狐疑地看着他,微微笑道:“李少侠年纪还小,功名之事,不必现在就放弃,依我看,李少侠确实适合去朝堂,而非待在这山野江湖之中。长缨镖局虽好,但壮志难伸也痛苦。李少侠,你说是不是?” “人各有志,萧公子并非是我,怎知我快乐与否。” 见说不通李树闻,萧晗也不再强求,他再度将话题移到了那块铁片上:“李少侠还未告诉我,为何那般在意那块碎铁?又为何话里行间,觉得我该见过它上面的图案?” 想套他的话? 李树闻内心讥笑一声,表情单纯地朝萧晗笑道:“这块铁片是我跟小虞姐姐在钟老爷的卧室里找到的,钟老爷特意将他放在一个密盒之中,想必这铁片很重要。我看着它像是一块钥匙,觉得它跟案件有关,便留了下来。我们当日找到的小纸人,也是被放在密盒里,所以钟夫人定也是知道这铁片的。我想起你们都是晋国人,她对你又十分爱慕,就猜测你或许见过这铁片,知道它是用来开什么的,便随口问了一句,萧公子可别介怀啊!” “原来如此,可为何李少侠一口笃定,我若见过,也是在晋国皇宫见过呢?”萧晗继续追问道。 李树闻拿出铁片,将图案一片亮给萧晗看:“这铁片上面的图案繁琐难懂,但萧晗发现没有,图案中间有一朵牡丹花,据我所知,这花是晋国的国花,只有晋国皇宫才配养殖。所以画这图之人,一定来自晋国皇宫。” 萧晗了然,不禁感慨:“不愧是李少侠,条理清晰,让人佩服。李少侠若不嫌弃,他日待虞姑娘送我回晋国,你也可一起前往。届时,我带你去见晋国太师,他或许知道这铁片来源,可为你们解惑。” “好啊!”李树闻爽快应道。 两人互看一眼,脸上皆带笑,但眼神里风波暗涌。 不等他们继续再言,虞栀樱的声音突然从外面响起。 “你们两个大男人躲在房间里做什么呢?大中午了,还不出来吃饭!”虞栀缨一把推开门,暴躁地朝两人说道。 李树闻率先上前安抚虞栀缨:“对不起,小虞姐姐,是我喝多了,起晚了,你别怪萧公子。” 萧晗翻白眼。 又来了,这小孩又开始茶了。 虞栀缨懒得理会他们,直接大手一挥,急着道:“快去吃饭,就等你们俩了!等安置好你们,我就得出发送吴姐姐回娘家了。” “这么急吗?”李树闻道。 虞栀缨目光落在他的衣襟上,脸不禁一红,问道:“你怎么里衣都不穿啊?成何体统,快去穿好出来吃饭!” 说罢,不等李树闻回嘴,虞栀缨转身走出了房门,徒留李树闻跟萧晗还站在原地。 “萧公子,你把我的旧衣扔哪去了?”李树闻控诉道。 萧晗尴尬:“在门口,有点脏,你要不问你小虞姐姐要套新的?” 李树闻黑脸。 第64章 收买人心 等李树闻和萧晗收拾完再去用饭,虞栀樱已经利落收拾好行囊马车,点上几个镖师准备出发送吴清回家了。 林恙是长缨镖局的副镖头,一把长刀威力十足,每次运镖路上,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无不让有心打劫的劫匪望而却步,总镖局的大部分镖,几乎都是他亲自坐镇押运,这次也是照例出行。 陈安阳也是长缨镖局老辈,虽然武功不济,平日里求神问卦看起来一副不着边际的样子,但心思却是一帮糙老爷们里最细腻的了,与林恙搭档多年,配合很是默契。 除了带了两位老大叔外,虞栀缨另外还带了两个年纪小的镖师,小海和小侯,这两个分别是林恙和陈安阳的徒弟,他们都是早些年镖局救下来的孤儿,现在已经长到十三四岁,还不能独当一面,平时得多跟着师父出门送镖学本事长见识。 这两小镖师虽然都还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但只往那一站,就知道谁是谁的徒弟。 小海站得笔直,肩宽腰窄,握着长刀的手臂格外有力,不出几年,镖局里又要多一个江湖好手。小侯呢,虽然也装模作样拿了把长刀在手,身子骨明显就不如小海结实,手腕上挂着一串铜钱,脸上挂着随和的笑意,活脱脱一个年轻版陈安阳。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虞栀樱看了一眼送镖队伍,还是忍不住感叹:“只是去一趟隔壁县城,现在出发,今晚把人送到,明日不到子夜就能赶回来,我们这去的人数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毕竟上一次,光她和小姜两个人,就往更远的江饶镇送了一口棺材呢! 看穿虞栀樱的心思,林恙把刀往胸口一横:“栀樱,送镖无小事,跟镖是我作为副镖头的责任。” 陈安阳也附和到:“是啊,好侄女,我们去也是为了路上跟你有个照应,好保护你嘛。再说,小海和小猴子不得多练练。” “也是。”虞栀樱心中了然,保护是不需要的,估计是她爹特意派林恙和陈安阳一路盯着她,让她路上别闯祸才是:“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 虞栀樱一声令下,转身要扶吴清上马车,忽然看见李树闻和萧晗并肩从镖局里走了出来,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什么情况?这两人平时不怎么对付,今天却肩并着肩统一行动起来?看来是昨晚醉后同眠,两人相处得不错? 李树闻率先走到虞栀缨跟前,眨巴着双小鹿眼,脆声道:“小虞姐姐,你去送镖怎么不带我呢?我要跟你一起去!” 萧晗也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不嫌事大道:“我也要去。” 虞栀樱无语,嫌弃地看了眼两人:“去什么去?当我是去游山玩水啊?我是去送镖!你们一个受了伤,一个不会武功,我带着你俩岂不是累赘,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在镖局呆着。” 谁说女人麻烦,要虞栀缨看,这男人啊,麻烦起来不比女人差。 她是去正事的,他俩凑什么热闹。 被说是累赘,李树闻当即不服地为自己反驳道:“小虞姐姐,我也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虽然比不上你,但是我不需要养伤,肯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闻言,萧晗愤愤地扫了李叔闻一眼,眼神十分不友善。感情我需要养伤,所以我会拖后腿是?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会指桑骂槐呢。 萧晗哼了一声:“我虽然受伤了,但鲜阳城我也去过几次,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为了不浪费时间,虞知樱懒得跟他俩废话,直接扬手在空中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李树闻和萧晗不明所以,小海和小侯立刻麻溜下马,一人拽住一个,将人往镖局里拖。 李树闻被拖了好几米才反应过来,大声道:“小虞姐姐……” 失了武功的萧晗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镖师拖走,气得大骂:“虞栀樱!我可是你的客人!” “就是客人才重要嘛,千万不能磕着碰着了。”虞栀樱对他挥挥手,笑眯眯朝他们告别道:“乖乖听话,我给你们买好吃的。” 一旁的陈安阳跟林恙看着,不禁嬉笑出声。 林恙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愧是咱们栀缨,这魅力就是大的,这两男人要死要活要跟你走,看来江饶镇这趟镖,你是走对了!” 虞栀缨被笑了个大脸红,但依然挺起胸脯,骄傲地道:“那当然,本小姐自然是魅力无边!” “那是他们没被小姐狠狠打过!小姐,你要不打他俩几顿看看他们还粘你不!”一旁的小姜依旧没忘拆虞栀缨的台。 虞栀瞪了她一眼,懒得跟小姜计较,等小海他们回来,重新带着队伍出发。 为了能在路上妥帖照顾到吴清,虞栀樱这次没有骑马出行,而是跟吴清同坐一辆马车,小姜驾驶马车,马车前后各两名镖师保驾护航。 午后的烈阳高照,天气太热,大家都很困乏。虞栀樱和吴清在马车里闲聊了几句,都不再说话,倒是很想睡觉。就连平日里活泼的小姜,在路上也不怎么跟小侯小海嬉笑打趣了,林恙和陈安阳更是懒得说话,整个队伍都有些怏怏的。 在烈日下行了大半个时辰,虞栀樱见吴清唇色微微有些发白,正好自己也渴了,便朝着马车外喊了一声:“小姜,送壶水进来!” “知道了,小姐!” 小姜在外面应下,很快一只手上拿着只水壶,从车帘外递了进来。 这只手修长白皙,细皮嫩肉的,很是好看,一看就不是小姜的手! 虞栀樱面色一沉,一把抓住那只手的手腕,拔萝卜似的一把将人拽进了马车。 “什么人?”虞栀缨怒声道。 “小虞姐姐,是我!” “小闻?”虞栀缨刚要拧断那人胳膊,待看清树闻,连忙收了手,当即掀开车帘一看,小姜早就骑着马跑去跟小侯小海一道了,瞬间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丫头,等会再收拾她! 虞栀樱黑着脸盯着李树闻问:“刚刚一直是你在驾车?” 李树闻乖乖点了点头。 虞栀樱又问:“你给了小姜多少好处,居然能收买她!?” 李树闻低着头,有点为难:“其实也没给多少好处……” 虞栀樱挑眉:“没给多少好处就收买了我的丫鬟!?” “不是不是。”李树闻有些局促地道:“小虞姐姐,你不要怪小姜,都是我的错……” 第65章 色令智昏 一旁的吴清看李树闻被虞栀缨瞪得不敢抬头,俊秀的少年有些可怜兮兮的,好像一碰就要碎了一般,憋着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禁帮着李树闻打圆场道:“虞姑娘,小闻年纪还小,可能有些依赖你把。你让他一个人待在镖局,肯定不习惯,才非要跟到你身边。” 李树闻趁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虞栀樱的衣袖,清亮乌黑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水雾,撒娇道:“小虞姐姐,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嘛。” 被吴清和李树闻这一言一语说的,虞栀樱心中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何况李树闻那眼神,跟刚出生的小狗崽似的,看得虞栀樱良心怪痛的,实在不忍多看。 平心而论,钟北尧的案子,李树闻也帮了不少忙,武功虽差了点,倒也不算太拖累人。而且,镖局里她爹跟叔伯们的脾气她都了解,就这么把他扔在那里,他们肯定得天天戏弄他,什么灌他酒啊,逼他耍大刀啊…… 说不定等她送镖回来,李树闻都被折腾得半条小命没了。 这么看,确实还是把他带在身边比较好。 “算了算了!马车都走了这么远了,我也不能把你扔下去,你就待着,但下不为例啊。”虞栀缨装模作样,故作严肃道。 李树闻立刻笑着拍马屁:“小虞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虞栀缨看着他的笑脸也跟着笑了,心情很是愉悦。 这孩子笑起来也太甜太好看了!她心都要跟着化了! 话出口的瞬间,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四个字。 色令智昏! 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诶,不对不对,什么色令智昏,自己可不是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虞栀樱感觉,自从李树闻来了,这个路程都没有那么沉闷了。 小姜那个没良心的,这会儿跟小海小侯一路聊得欢快,马车里,李树闻也殷勤,又是端茶送水,又是蜜饯零食,半刻也停不下来。 半日的行程,竟然过得很快,眼看着就到鲜阳城的城门了,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 等进城送完吴清,再找个酒楼吃个便饭,他们今夜说不定还能赶回镖局。 虞栀缨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林恙一声怒吼:“什么人?敢拦长缨镖局的车?” 虞栀樱眉头一皱,立刻掀开车帘跃出马车,看到一个商人模样打扮的青年人带着两个嬷嬷小厮,挡在他们马车的前头。 见虞栀缨出来,那青年人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问道:“敢问诸位是长缨镖局的人吗?” 虞栀缨冷脸,倨傲地问青年:“你是何人?” 青年看了眼虞栀缨挂在马车上的长缨枪,解释道:“鄙人张标,昨日收到妻舅江饶镇县令吴泽的书信,说他特意请了长缨镖局的少当家护送拙荆回家待产。今日一早就等在这里,不知马车内坐着的是否我家拙荆,我特意带人前来接她回家。” 虞栀樱暗暗“啧”了一声。 看这张标长得方脸圆头的,没想到说起话来比萧晗,李树闻他俩还要咬文嚼字。 “夫君?” 吴清突然掀了车帘走了出来。 虞栀樱正要去扶,张标已经抢先一步,跨到马车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吴清。 “娘子,你这一路奔波辛苦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腹中的孩儿没有闹腾你?” 张标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对吴清的关心溢于言表,双手紧紧的揽着她,眼里满满的关切。 大概是碍于四周人多,吴清颇有些不好意思,小脸泛红,声音细细道:“夫君,我一切都好,就是有点累,今天回去早点歇息下便好了。” 张标抬起头,盯着吴清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才道:“好就好,你可知你回娘家几日,我有多担心,今日见着你可算是放心了。” “有劳夫君牵挂。” “看你说的,我们可是夫妻。”吴清夫妇旁若无人地说着情话,听的虞栀樱直腻歪。 “这大太阳的,你俩还是找个阴凉地聊。”虞栀樱打断道。 “实在抱歉,实是我情难自禁。娘子,我们赶紧回府,家中我已经让下人备好温汤,你回去就可以先舒服地泡个澡。我还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肴。” 吴清“嗯”了一声应下。 张标一心都在妻子身上,全然不顾虞栀缨等人在旁的尴尬。 都说小别胜新婚,果真是没错。 虞栀缨笑吟吟地看着吴清夫妇俩。 旁边的嬷嬷在一旁笑着打趣道:“夫人这次回娘家,待了半月,老爷每日跟丢了魂似的,昨天得信知道夫人今天要回来,过了晌午就在城门等着了,城门等着不算,还要往前迎了十里地。” 张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实在是等不及见娘子。” “吴姐姐,你夫君对你真好。”虞栀缨闻言不禁感慨。 吴清脸红地低下头。 张标对长缨镖局众人抱拳道:“虞姑娘,各位兄台,那就麻烦你们诸位先将我夫人送到家中了。” 虞栀樱点点头:“这是自然的,咱们镖局办事,素来有始有终,就算你来接了,我们也要把吴姐姐送到家才会走。” 张标一脸欣慰,转头看向吴清,安抚道:“娘子,你就继续坐着马车回去,我在旁边跟着你,你一掀开帘子就能看到我。” 吴清垂着眸子,头又更低了些,任谁都看得见她露出来的那双耳朵已经一片绯红。 “嗯,我知道了。”轻声细语里,夹杂着丝丝娇嗔。 别说镖局里的那些男的都看酥了,就连虞栀缨也酥了,她什么时候也能像吴姐姐这般娇柔啊! 估计得下辈子才行。 张标亲自扶吴清进了马车,怕挤到吴清,自己领着嬷嬷小厮跟在马车旁边,马车就要启动的时候,张标又忍不住喊了一声。 “娘子。” 吴清:“嗯?” 以为张标还有什么话要叮嘱,吴清掀开窗帘往外看。 张标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回去还要走一段距离,我这刚见到你……实在有点舍不得。” 话音刚落,张标忽然踮起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吴清的脸上亲了一下。 吴清立刻羞得放下帘子,头埋得低低的,原本苍白着的一张脸,这会儿红得骇人。 马车内,同样通红着两张脸的,还有李树闻和虞栀樱,外面的人可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可他俩坐在马车里面,张标刚才的举动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大哥真的一点都不把他们当外人! 第66章 突逢暴雨 虞栀樱母亲去得早,镖局里都是些单身汉,这些年走南闯北行走江湖,倒也是见识过一些风月场的逢场作戏。 只是这种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真夫妻,还是第一次见,真正的夫妻……不应该是相敬如宾么? 本来觉得这张标看起来不太配得上吴清,没想到这人是个实心眼,竟然这样把妻子捧在心上。 一时间,马车里三个人都各自通红着脸不说话。 嗯,一定是车厢里太闷了,给热的!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忙,比如现在,虞栀樱就左顾右盼想找点事做,一撇过头,就对上李树闻的目光。 “你看着我干嘛?”虞栀樱立刻斥责他。 “我……我没有。”李树闻慌乱别开,眼神一时不知往哪里放。 终于等虞栀樱重新背过身去,李树闻余光瞥见她透着粉嫩绯红的耳垂,脸涨得更红了,一颗心跳得极快。 他这是怎么了? 马车很快到了张家门口停下,虞栀缨跟李树闻还未扶着吴清下车,张标已经体贴地自己先上车扶人了。 这小小的马车差点就承受不住爱的重量了。 待吴清平安落地,虞栀樱也带着镖局众人跟两人告别:“吴姐姐现已平安回家,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待我回镖局我再给吴大人回个消息,咱们这个镖就算结束了。吴姐姐,那你多多保重身体,他日有需要送的镖件,尽管来找我们长缨镖局,你来我给你打七折!” 几日相处下来,吴清还是挺喜欢虞栀缨这个火辣活泼的姑娘。见她要走,她连忙上前挽留道:“虞妹妹,你们送我回来,一路都没停歇,外面天也快黑了,要不,今夜就别走了,我们府上虽简陋,但粗茶淡饭还是有的,诸位若不嫌弃,来我府上暂住一宿。” 闻言,陈安阳等人面面相觑了下,他们确实有点累了。但谁也不敢说话,都看虞栀缨。 虞栀樱急着回家,笑着摆摆手,拒绝道:“不了,我们在外面随便吃下就回家了。吴姐姐你身子不便,还是别操心我们了,快进屋休息去。” “好。”吴清嘴上虽应着,眉眼间却难掩失落。 张标察觉到吴清的情绪,连忙上前劝说虞栀缨等人道:“各位镖爷把我家拙荆平安送回,鄙人很是感激,哪有不留客之礼。拙荆内向,素来没什么朋友。虞姑娘,她难得开口请人,舍不得你离去,还请您屈尊,今夜留宿我们这一晚,陪她说说话。待明日你们有事急着离开,我再送你们出城。” “这……”虞栀缨是个大直女,哪怕张标如此劝说,她还是想走。 主要是钟北尧一案留给了她极大的阴影,她现在不敢随便住人家,送完镖只想脚底抹油赶紧走,不然万一出啥事,她又要被牵连了。 吴清一脸殷切地看着虞栀缨:“虞妹妹……” 虞栀缨心软,回头偷偷问陈安阳:“陈叔,你这次的镖卦算了没有?如何?” 陈安阳撇着头低声回:“平卦,无灾。” 虞栀缨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吴清夫妇二人。 “既然吴姐姐跟张大哥这般邀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夜就叨扰二位了。” “轰……轰轰……” 虞栀樱话还没说完,天上忽然几声响雷,炸得她不由得肩膀一缩。 什么情况?大晴天的突然打雷? 虞栀樱抬头望天,还没看清天色,雨水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这次不等吴清他们说,虞栀缨带着人急着道:“留留留,张大哥,吴姐姐,我们今晚就住你们家了!这雨也太大了!” 说话间,虞栀缨等人就往张府内冲。 张标也赶紧用身子护着吴清往里走,生怕吴清淋到半点。 十来步的脚程,众人就来到了张府内院。 果真如张标他们自己所言,张府的宅院并不大。在路上,虞栀缨就听吴清说过,她夫家是个落魄士族,没啥钱。相比之下,反倒是吴清家更有钱些,吴清父亲是开酒楼的,家里光酒楼都好几家,吴清又是家中长女,仔细算,她嫁给张标算是下嫁了。 张府东西一共只有两面厢房,中间隔着一个小院子,虞栀樱带着镖局一行人进来,瞬间显得这宅院更加拥挤逼仄。 客房只有一间,小姜和四位镖师被安排住在张家下人住的大通铺,大通铺分男女两个房间,除了长缨镖局的镖师外,还有十几个张家的下人。 虞栀樱是长缨镖局的少东家,张标自然把最后一间客房安排给她和她的童养夫李树闻。 镖局其他人没觉得有何不妥,倒是虞栀缨先炸了起来。 孤男寡女同住一屋,她人老脸皮厚是无所谓,就怕李树闻脸皮薄受不了。这要真睡一个房间了,就她带的那几个大嘴巴子镖师,一回到镖局准要胡说八道。到时候以她爹的脾气,估计会直接把李树闻扔她房间,开始天天催他们生孩子。 想想都觉得可怕。 所以虞栀缨必须把这事扼杀在摇篮中。 “大通铺太乱了,光你们的呼噜声都能吵死人,小闻肯定受不了!这样,我和小姜一起去睡女生大通铺,小闻一个人去睡客房!”虞栀缨出声说道,也不解释,直接拽着小姜他们要走。 李树闻连忙拦住她,反对道:“我没事,我不怕吵,还是小虞姐姐去睡客房。” 两人互相推让,看着张标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怪他家太小了。 张标搓了搓手,尴尬道:“我听拙荆说这位李少侠是虞姑娘的童养夫,二位为何不能同住客房?” “我们只是定下了,还没办婚礼啊。这不和规矩。”虞栀樱连忙道。 陈安阳看着虞栀缨笑:“大侄女,你啥时候这么注重规矩了!咱们江湖儿女素来风餐露宿的,你跟小闻同住一屋,睡的舒服一点多好。再说,你为何要跟我们挤大通铺?我们的徒弟可不能给你祸祸!” “是啊,我刚去看了,那女生的大通铺都睡了八个丫头了,我都挤不进去了,你还是别来添乱了。”小姜直言道,此话一出,说得张标更尴尬了。 “是寒舍太小,招待不周,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张标道歉道。 第67章 改变主意 吴清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眼眶隐隐有些泛红。夫君家本就不富裕,不宽敞,可她还是带了这么多丫鬟嬷嬷过来。 算了,睡哪不是睡啊! 虞栀缨觉得自己再扭捏下去,就不礼貌了,当即抓起李树闻朝客房走,对众人甩手道:“行行,都累了一天了,大家都回去睡。” 见她这般,众人才满意,笑着离开。 张标对着虞栀缨等人喊:“诸位吃了再休息啊!我已经让下人准备了吃食。” “麻烦张大哥让人送我们房间来。”虞栀缨大声道。 她可不想在一帮人坐在一起吃饭了,张府她不用逛就差不多知道了,餐桌也不会太大。他们人太多了,没必要给吴姐姐他们增添麻烦。 虞栀缨风风火火地拽着李树闻走进了客房,房间虽然东西不多,但还算干净整洁,一张宽大的双人拔步床,她能在上面滚好几圈。 虞栀樱累了一天,乘着天色还亮,叫佣人送上温汤,把李树闻赶出去先梳洗了一番。 然后干干紧紧,清清爽爽,全身放松的躺在床上问:“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刚进来的李树闻都不敢看她,只觉得房间里一片温热的香气,迷的他脸颊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出来。 “没事,你放心,不管你睡里面外面,我绝不过界!”虞栀樱保证道。 “我睡外面。”李树闻红着脸道。 “行!”虞栀樱也不扭捏,翻个身滚到床里面:“你睡外面,那你晚上可得给我倒水。不然我从你身上翻过去可能会踩到你。” “好。”李树闻点头,好脾气地道:“你要是起夜,可以叫我。” “行。”虞栀樱有些累了,闭上眼睛道:“我先睡一会,饭来了叫我。” “姐姐你头发还没干,这样睡明天起来会头疼的。”李树闻连忙劝到。 “没事,一会就干了。”虞栀樱躺在床上,慵懒的翻身到床边,把头发放拨弄到床边,顺着床沿直直的落下,然后又闭上眼睛睡了。 李树闻默默的摇摇头,拿起一块布巾走到床边,坐在床下的踏板上,抬起手,轻柔地用布巾给她擦头发。 虞栀樱懒懒的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像老虎打鼾时有小鸟在她头上跳,那么漫不经心的掀一掀眼帘一般。 看过便又合上,没有一点反应,由着鸟儿在它身边驻足。 李树闻见她一点也不反对,便坐在床边,安静的给她擦着头发。 虞栀樱她好像睡着了,看上去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可是李树闻知道,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拿起靠在墙边的枪,睁开那双漆黑有神的眼睛。 李树闻把她的头发擦干后却不舍离去,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很厚,很丝滑,冰凉凉的一片。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觉得很安心,有她在的地方,就有这种魔力。 也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李树闻连忙起身去开门,是张家的管家送饭菜来了。他赶忙接过,礼貌地道谢几声,端着食盒进了屋。 “小虞姐姐,起来吃饭了。”李树闻蹲在床前,在虞栀缨的耳边轻轻地唤道。 “别吵我!”虞栀缨咕哝一声,翻过身继续睡了。虞栀樱正睡的舒服,压根不想起来吃饭。 李树闻无奈地勾了勾唇,转身自己去餐桌吃东西。 他也没吃多少,待吃了有三分饱后就停止了进食,将食盒收拾好,然后轻手轻脚的出门洗漱。 回来后抱着一床从大通铺借来的被子,把房间里的几把椅子拼在一起,半垫半盖的,躺在椅子上休息。 今夜无月,熄了烛火后,房中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显得窗外沥沥雨声更加清晰,夜晚被拉得很是漫长。 雨声中夹杂着虞栀樱均匀绵长的呼吸,虽然什么也看不见,李树闻也能想象到虞栀缨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的样子有多香甜。 李树闻忽然有些舍不得睡去,这样静静聆听的夜晚,是他过去不曾体验过的。自从遇到虞栀缨后,他才能如此安心入眠。 李树闻的凳子床离床边不远,他侧着身子睡着,还能在黑暗中看见虞栀樱的身影。 也不知为什么,突然的,他内心冒出一股声音,好似在说,要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雨整整下了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还没有停下的趋势,甚至还越下越大。 虞栀樱这一觉睡得很好,虽然这会儿她已经醒来,但枕着外面的雨声,整个人还是很惫懒,根本不想从床上爬起来。 她翻了个身,转头看向李树闻,只见他还在睡着,侧着身整个人贴在椅背上,那椅子组成的床很窄,好像稍微动一下就能翻身掉下去,但李树闻的睡相很好,一动也不动,乖顺得像一只小奶狗。 虞栀樱撑着头看着他的睡脸,心里还挺感动,其实她十二岁开始跟她爹一起送镖,别说和男人睡一个房间,就是和一堆男人睡一个坟头都睡过。 只要是为了休息而睡在一处,在她心里都是纯洁的。 但是李树闻这样做,她也不排斥,她感觉的到,自己是在被他当成一个需要尊重的女生在对待。 “小闻!小闻!”这画面实在太过于安逸美好,虞栀樱忍不住叫了他几声。 李树闻被吵醒,懵懂睁眼:“小虞姐姐……怎么了?” 因为人还没清醒,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迷糊,很容易让人生起一种想要狠狠欺负他的邪恶念头! 但虞栀缨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这么猥琐。 最终她只是侧着身子,单手枕着头,懒洋洋地对李树闻说道:“小闻,你睡觉的时候,不乱翻腾不打呼噜还不说梦话,等以后我们成婚了,应该也不会吵到我睡觉。” 闻言,李树闻“刷”地一下红了脸:“成婚?那不是四年的事吗?” 看得这么紧张,虞栀樱顿时起了玩心,故意逗他道:“是这样没错,但我突然想改变主意了。” 李树闻双眼睁得老大,吓的一下就跌下椅子:“改变主意了?你什么意思?” 虞栀樱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身子朝前,把头伸过去,望着半坐在地上的李树闻道:“我发现早上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俊俏的脸,感觉很不错,似乎一天的心情都能很好。所以我决定了,我不想等四年后了,等这次送完镖回去,我们先把仪式办了!” 李树闻彻底清醒过来:“可是你说四年后我不愿意,可以反悔的啊?” 虞栀樱盯着他的脸,起身下床,故意凑到李树闻面前,冷着脸问:“怎么?你不愿意?” “我……我……”李树闻被她逼得身子往后仰,一张脸憋得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承认他有动过留在虞栀缨身边的念头,可他还没有找到其他藏宝库的钥匙碎片,还没有找出母后死亡的真相,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他…… 他给不了虞栀缨任何承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暴露后会不会被继后杀掉,他怎么能成亲? “我不能和你成亲。”想到这,李树闻有些难堪地说。 虞栀樱挑眉,静默了一会,忽然掩面哭泣道:“你居然拒绝我?呜呜呜,我对你不好吗?” 李树闻一副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对不起小虞姐姐,你别哭,是我不好,我不配!我真的不配!” 虞栀樱捂着脸偷笑,心想这家伙真好逗,随便开开玩笑就急成这样,正想再逗逗他的时候,小姜在外面喊。 “小姐!小姑爷!不要赖床了!快出来吃饭了!” 虞栀缨拿下手臂,冲外面道:“知道了,马上来。” “你没哭?”李树闻指着她的脸,瞪大眼睛道。 第68章 若有心事 虞栀樱对他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哈哈,傻瓜,逗你玩呢!” “你!”李树闻气的瞪她一眼,看着她没心没肺的迅速朝门口跑去,心里莫名有点沉重。 自己真的能坦然享受长缨镖局四年的庇护吗?如果四年后,虞栀缨真的要跟他成婚怎么办? 一想到如果回绝虞栀樱,以她的性子,她定然会生气,会难过,李树闻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其实不想让她不开心的。 她对他很好,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 可是…… 思忖间,李树闻已经跟着虞栀缨赶到了张府正厅。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差他俩了。 桌上菜肴铺满,张标站在一旁赔笑道:“诸位镖爷舟车劳顿辛苦了,昨夜暴雨来不及准备多少吃食,今日我特意让厨娘将地窖里的存菜拿了出来,承蒙各位不嫌弃,一顿便饭,见笑了。” 虽然张标嘴上说着这是一顿便饭,但席面上却是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连桌上的酒都是备的鲜阳城最名贵的梨花白,对于不算很富裕的张家来说,这已经是最客气周到的待客之道了。 没想到他们这趟镖没赚什么钱,倒混了顿好吃的,算下来也不亏。 虞栀樱领着镖局的人随意地跟张标客套了几句,然后直接入座,痛痛快快吃开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扭捏之人,既然人家设宴款待他们,他们就爽利吃就行了。 别浪费! 待大家都入座,张标才跟着坐到了吴清身旁,然后所有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吴清的身上,手中筷子没停过,几乎没往自己的碗中夹过几口菜,倒是吴清的碗中,各种菜肴都快堆得跟小山一样了。 虞栀樱眼见着吴清,不过只是往红烧肉那个碗里多看了一眼,张标立刻就伸手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吴清碗中,末了又马上夹了一块清蒸冬瓜哄着吴清道:“娘子,吃完这块肉,再把这冬瓜吃了,不然会腻的。” 饶是虞栀樱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也忍不住要感叹张标简直就是个妻奴。 “吴姐姐,你这福气也太好了!我从没见过夫君体贴娘子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张大哥对你真好。”虞栀缨由衷地佩服道。 张标闻言,连忙惶恐摇头:“哪里哪里,虞姑娘言重了,我家娘子怀胎辛苦,我做的还是太少了,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娘子来受这份苦。” “张大哥这话说的,这苦你想代也代不了啊!要是男人能生孩子就好了。”虞栀缨直言道。 吴清羞涩地笑了笑,抬眼看向一旁默默夹菜的李树闻,示意虞栀樱道:“虞姑娘,李少侠年纪这么小就如此体贴你,你若再养几年,他肯定比我夫君还要懂疼人。” 在吴清的示意下,虞栀樱看向自己碗,发现碗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红烧肉,也不知李树闻是什么时候夹到她碗里的。 看来那次去张婉婉山寨没白去,这小子什么都没学会,夹菜倒是会了。 虞栀樱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半开着玩笑道:“我家小闻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准呢,他现在还小,不怎么懂事,等他长大了,估计就嫌我老了,不愿跟我了。到时候我要放他离开的,我好好栽培他这几年,日后也不知便宜了谁家姑娘。” 此番言论一出,原本嬉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陈安阳等人都惊诧地看着虞栀缨。 “侄女,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小子日后若敢辜负你,我第一个宰了他!”林恙喝了口酒,怒气道。 陈安阳在旁安抚他:“别焦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依我看,小闻这孩子不像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说罢,陈安阳看向虞栀缨道:“要不这样,栀缨你跟小闻把八字给我下,我给你俩合个姻缘。” “陈叔你咋啥都算,你算我俩婚事,倒不如先给吴姐姐算是,她生男还是生女啊!”虞栀缨巧妙地转移话题道。 一旁的李树闻一直红着耳朵,继续沉默地给虞栀樱剥了一只虾,沾了料汁再放入她碗中。 “是啊!陈大哥,你帮我算算。”吴清也急忙出声打圆场。 “没问题,等吃完饭,我就给夫人算,这种产子卦,我一算一个准。”陈安阳骄傲道。 虞栀缨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吃饭,看着碗中的虾,她心里暖暖的,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夹起来放入口中。 这李树闻要真能坚持四年待她如一,她说不定真的会舍不得放他走。 哎…… 见一顿饭吃得快差不多了,外面的雨也小了些,张标突然起身离席,跟众人打招呼道:“不好意思诸位,我家娘子安胎药快没了,我得先去药铺给她抓一些安胎药,你们慢用,我先不奉陪了。” 吴清劝说道:“安胎药的事不急,现在还在下雨,夫君还是再多留会陪客人。” 张标有些为难,温声解释道:“不仅仅是抓药,我还要去给你请个稳婆。最近生孩子的人多,以防万一,我得提前请好稳婆来咱们家中等你生产。” 吴清微微点头,柔声回应道:“那就有劳夫君了。” 生孩子的事,虞栀缨他们当镖师的不懂。 等张标离开,虞栀樱见外面雨渐渐小了,也跟李树闻他们提议道:“反正无事,不如我们也出去逛逛,买点东西再回镖局。” 对于她这个提议,林恙等几个镖头连连表示拒绝:“算了,鲜阳城都来过多少回了,我宁可在这休息会,等天放晴了好赶路。” 陈安阳也摆手:“栀樱,你们两口子去玩,我们就不掺和了。” 虞栀樱无语,他这“两口子”喊得可真顺溜。 其他人不爱去,只有小姜愿意,虞栀缨也不强求。她也理解,作为镖师,一来这鲜阳城离总镖局很近,大家都来过很多回了,确实没什么兴趣;二来就是镖师常年走镖漂泊在外,骨子里更向往安定,既然能窝在房间里睡觉,他们是绝不会选择去外面逛的。 所以最后出门的便只有虞栀樱、李树闻还有小姜了。 林恙跟他的徒弟去补觉,陈安阳则带着他的徒弟给吴清看生儿还是生女,顺便看看张家的风水。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雨下的真不错。 第69章 买买买买 这鲜阳城,虞栀樱来来回回也来过很多次了,不过李树闻没有来过,她就想带李树闻出来逛逛。 鲜阳城虽小,但还算热闹,街道上来往叫卖的商贩络绎不绝。 刚从张府出来,虞栀樱就嘱咐李树闻道:“既然出来玩,咱们就放松心情,看到什么想吃的你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买。” “好。”李树闻虽然嘴上乖乖应下,但一路上只默默地跟着虞栀樱,什么也不说要。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时,他也只是艳羡地看了一眼,但没吭一声。 最终还是虞栀樱忍不了了,走到摊贩面前,豪气道:“老板,来三串糖葫芦!” 拿到亮晶晶的糖葫芦,虞栀樱一人分了一根,李树闻有些不好意思:“小虞姐姐,我没说要买啊。” 虞栀樱翻了个白眼:“你是没说买,但是你看了它一眼。” “但凡你看上了的,都属于你!”虞栀樱一副姐有钱,敞着花的模样,把李树闻逗笑了。 “小姐你现在就像话本里的霸道王爷!”小姜特别捧场的说! “哈哈,像,我也觉得,今天我要给我的小轿夫买下一条街!走,上次答应给你买几身好看的衣服,必须兑现!”不等李树闻回答,虞栀缨直接拽着他来到了布衣店。一进门,就轻车熟路地让掌柜的拿了几件衣服出来给李树闻试。 李树闻先是试了一身月白色袍子,拘谨地站着虞栀缨面前给她看。 虞栀樱满意地点头,很好,这身很适合他,有点当初他在钟府惊艳她时的样子。 “这套可以,再换一套。” 李树闻听话地又去换衣服。 虞栀缨站在店内等着,一边给李树闻挑衣服,一边让他试,比她自己买衣服还起劲。 真是奇了,黑色的衣裳穿在李树闻身上显得他很内敛沉稳,湖蓝色衣裳穿在他身上又显得他文质彬彬,绛红色衣裳穿在他身上更是灵动逼人。 这可都不是一般人敢轻易尝试的颜色啊! 果然人长得好看,不管穿什么,都能让人惊艳! 别说小姜跟虞栀缨看呆了,就连客人见多的掌柜的都忍不住连连称赞李树闻样貌好。 “小郎君简直天人之姿啊!” 人家夸李树闻好看,不就是等于夸她眼光好啊! 那可是她亲自挑的童养夫,能不好看吗! 虞栀樱心里一高兴,大手一挥,直接道:“掌柜的,这几件衣服我都要了,都给我包起来!” 掌柜忙不迭过来打包,还不忘热络地对虞栀樱夸赞一番:“姑娘真是好眼光啊,这几件衣裳用的都是最上等的绸缎,是我们店里手艺最精湛的绣娘亲手制的,一般人都买不到的。” 李树闻连忙拒绝道:“我一个大男人,穿不了这么多的,买一件就够了。” “小姐说给你买你就拿着!”小姜轻咳了一声,悄悄凑到李树闻耳边,小声道:“我这辈子从没见过小姐对谁这么大方过,你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多花小姐一点钱,不然万一以后你失宠了,这钱可就花不到了。” 失宠? 李树闻面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大方的虞栀樱心想她的钱不能给别的男人花! 于是,默默点头,都要。 十几件衣服包好,虞栀樱还有些意犹未尽,又在店里给李树闻买了两双靴子,两条腰带,才心满意足地出门。 从布衣店出来,小姜和李树闻手上都拿满了东西。 小姜忍不住问虞栀缨:“小姐,我们逛得差不多了?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虞栀樱回过头仔细打量着李树闻,皱眉道:“我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小姜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李树闻:“我感觉没缺什么啊。” “不,缺了!我知道是什么了!跟我走!” 说罢,虞栀缨又带着两人走进了鲜阳城一家声名远扬的百年玉石店。 没错,好衣服自然要一些好的玉佩点缀才有派头啊! 进门的时候,小姜都惊呆了:“小姐你疯了吗!这里老贵了!你确定要在这里给小姑爷买东西?” 这家店的玉石,价值不菲不说,这掌柜卖东西还有个怪癖,以玉配人,若是这玉石与买家不搭,就算是一掷千金,掌柜也不会卖。要是这玉石与买家极为相称,就算买家不想买,掌柜的也非逼人买了不可。 虞栀樱十分笃定:“虽然小闻从家中带了不少珠宝出来,但里面没有我送的,这家店里一定有适合小闻的佩玉。” 小姜默默吐了吐舌头,有生之年竟然见到铁公鸡拔毛了! 果然,同睡过一屋就是不一样。 小姜一脸审视地看向身后的李树闻。 小姑爷,你昨夜到底给我家小姐做了什么?为何她这般执迷不悟! “小姐,你醒一醒,你不是一直说给男人花钱,是要倒霉一辈子的!你买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买了。”小姜试图劝说虞栀缨。 “别劝我,我今天就是想花钱!”虞栀缨挥开小姜,直接走进店内挑拣起来。很快她就找到一枚与李树闻绝搭的佩玉,是一只上等羊脂玉雕琢而成的玉兔,通体莹润,栩栩如生。 本来玉兔更适合做女子的佩玉,但虞栀樱记得,李树闻正好是属兔的,而且平日里乖顺无害的模样,不就是一只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兔子吗? “掌柜的,我要这个!” 这家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古怪老头,翘着两根山羊胡看了看虞栀樱手中的玉兔,语气轻蔑道:“姑娘,这玉兔跟你不搭,我不能卖给你,你还是再看看店中其他与你有缘的宝贝。” 虞栀樱也不生气,指了指李树闻道:“我买这只玉兔是送给他,你卖不卖?” 掌柜看向李树闻,怔然一瞬,又凑近了些,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惊为天人道:“这玉佩若是配这位公子,老夫做主打八折,五百两!” 小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五百两!小姐,你哪有这么多钱!?” 虞栀樱气得往小姜脑袋上一拍:“谁说我没钱的?我堂堂长缨镖局的少家主,五百两,洒洒水而已!” 闻言,别说小姜吓住了,李树闻也受惊不小。 这虞栀缨到底是怎么了? 他连忙拉住虞栀樱的衣袖,劝说道:“小虞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玉佩太贵重了,实在没必要给我买。” “嘘,再拒绝就不礼貌了。”虞栀樱伸出一只手指按在李树闻嘴唇上,从怀中掏出银票,递给掌柜:“掌柜的,钱你清点好,玉佩我拿走了。” “小姐,等你脑子清楚了,可别后悔!”小姜忍不住小声吐槽道。 虞栀缨开心地直接将玉兔往李树闻怀里一塞,拽着他走出了店 李树闻心里碰碰地跳,有些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每次他高兴的时候,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他又害怕地攥紧手里的玉佩…… 第70章 杀手影生 出了玉石店大门,李树闻低头看了看别在腰间的玉兔,那玉兔随着他走路的步伐一摇一晃,很是生动可爱,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李树闻见过无数金玉珍宝,也拥有比这只玉兔值钱百倍的玉佩,可这枚玉佩,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当礼物送给他的。 “小闻,你这是东西拿的太多,走不动路了吗?” 见李树闻落在后面,虞栀樱回过头来喊他。 红衣烈烈,笑颜明艳。 “没有,只是觉得小虞姐姐对我太好了,我……”李树闻跟了上来,声音有点沙哑。 虞栀樱笑眯眯恐吓道:“那你大概是没听过,猪养肥了才好杀!” 李树闻连忙低了头,小声嘟囔:“我才不是猪。” “嗯,你是兔子。”虞栀缨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下他的头,感慨道:“原来花钱的感觉这么爽啊!” “小姐,你为什么突然给小姑爷买这么多东西,你昨夜是不是把他办了?”小姜手里拎满了东西,八卦地问道。 “少看点小画本!脑子里都是什么废料!”虞栀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作怒道:“小闻是我童养夫,啥叫童养夫,得养才能当夫君。我这是前期投资懂不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你们同住一屋的事被副总镖头他们说给家主听,回头小姑爷被迫跟你成婚,你就是觉得对不起人家,先补偿下。”小姜嗤了声。 被戳穿了心思,虞栀缨一拳揍在小姜头上:“你个臭丫头,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揍你!” “好了好了,小姐我错了,我说错了,你是真心喜欢小姑爷,对小姑爷好,才给他买那么多东西的。”小姜求饶道。 “闭嘴。”虞栀缨松开了手。 李树闻看着打闹的主仆,望着手中的东西,心头暖暖的。 三人有说有笑地在路上继续走着,李树闻步子慢了一些,微微落在虞栀樱身后,心里暖暖的。 几人说话间,已经走到酒楼门口,正要进去,虞栀樱余光里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阴影迅速闪过,她立刻上前,将李树闻和小姜护在身后。 “小心!” 话音刚落,二楼被扔下来一个黑衣人,直挺挺地落在地上,喉头淙淙冒血,已然毙命。 “杀人啦!杀人啦!” 四下响起惊恐的嚎叫,酒楼内外的食客行人被吓得四处奔逃。 虞栀樱挑了挑眉头,朝二楼望去:“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街杀人。谁啊?这么生猛?” 虞栀缨说完,正要飞身上楼去看看热闹,就被李树闻抓住手臂:“小虞姐姐,别去。” 虞栀樱忍了忍心想,好,还是别自找麻烦把。 刚准备带着两人走,又有四个黑衣人从二楼被扔了下来,跟前面一个一样,也是喉头淙淙冒血,一剑封喉。 这杀人手法…… 熟悉的记忆轰然涌现在脑海中,虞栀樱猛地变脸,抬头望去,只见原本在酒楼里打斗的人这会儿已经跃出窗户,在屋檐上拼杀起来。 很明显,这是一个一对多的战局,中间那个被围攻的人,脸上戴着的银色面具挡住了他半边脸。他一身利落的黑衣窄袖,身姿修长矫健,即便四方都被人围攻,他手上那把软剑犹如灵蛇一般,从容不迫在刀光剑影里游走。 所到之处,见血封喉。 不用看,就知道是个高手。 只不过围攻他的人实在太多,即便他武功再高,也不宜久战。面具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绝不恋战,最后一剑把近身的两人解决,他便头也不回地施展轻功离开。 虞栀樱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黑衣男人,眼眶微微发红,双手紧紧握住,她缓缓抚开李树闻抓住她的手臂,冷声道:“你们先回去,我有些事要处理。” 见那面具人跑了,虞栀樱连回头看也没看一眼李树闻和小姜,撂下一句话,便飞身,朝那面具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小虞姐姐……”李树闻想要跟,但发现这次虞栀缨跑得出奇得快。 转眼之间,那身红衣就已消失不见 出了鲜阳城,外面是一片苍翠竹林,林中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前后追逐,所过之处,竹叶簌簌而动。 须臾,前面的黑衣人足尖在一颗竹子上轻点借力,一个灵动的回身,带着那口雪亮软剑,游龙走蛇般向身后人攻去。 虞栀樱不敢轻敌,运足了内力,横过长枪堪堪挡下对方一击,锃亮的枪头发出铮铮颤音。 软剑柔韧如缕,原本讲究的是灵动飘逸,能在软剑的灵巧中使出如此浑厚威力的,江湖中只有一人。 虞栀樱的长枪刚刚被震了一下,但她没有露出丝毫怯意,反而激起她越战越勇的斗志,她提起长枪轻喝一声,跃起身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长枪刚硬,软剑柔韧,兵刃交接间,竹林里铮然有声。 两人酣畅淋漓过了数十招,打得不分上下时,可男人似乎在方才的打斗中受伤了,内力不济,只想脱身,不想缠斗。可他越是这样,虞栀樱越不会放过他! 虞栀樱看准时机,杀了一个回马枪,却不是用枪头,而是用枪柄横戳到对方腰间,明明这招并不致命,却让那面具人堪顿了一下。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只是停顿的眨眼瞬间,虞栀樱的长枪稳稳抵上他的喉头。 半张面具下,黑衣男子薄唇微抿,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见黑衣人没有再反抗挣扎的意思,虞栀樱收回枪,两人静默地对视须臾,她慢慢走上前,抬手想去摘黑衣人的面具。 虞栀樱的手才刚刚碰到面具边缘,黑衣人下意识别过头想要躲开,虞栀樱手上动作更快,不再带半分犹疑地将面具一把摘下。 面具下,是一张冷峻英挺的容颜,五官标致得像是被世上手艺最精湛的匠人刀削斧凿出来一般,只是那人的脸色苍白如尸。 虞栀樱愣愣看了须臾,眼里划过几丝伤楚,转瞬即逝,她冷笑道:“果然是你,影生。” 影生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虚弱的苦笑。 有风从竹林中吹过,两人被吹起的衣角在空中触碰到一起。 时光又回到了三年前。 第71章 少时情谊 三年前,虞栀樱不过还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娘,手上一把虞家枪已经被她舞得出神入化,镖局里除了虞海,无人是她的对手。 镖局的那些镖师都被她练过手了,别说人了,是条狗看到她都转头就跑。仗着年轻,虞只栀缨决定去江湖闯闯。 虞海觉得姑娘家出去历练下也没错,按老规矩,让陈安阳给她算了一卦,得卦说此行无碍后,便给了她一些盘缠,送她出了长缨镖局。 初入江湖,抱着一份豪情,虞栀樱直接瞄上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榜。所谓江湖高手榜,顾名思义,就是按江湖上的高手武功高低排出来的榜单,至于怎么上这个榜,自然是凭实力! 虞栀樱入江湖不到三个月,就带着她那把红缨枪把高手榜上的高手都挑战了个遍,仗着年轻,出手猛,枪法精炼,一路打下来,她从无败绩,很快就把榜上那些高手全都变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一路杀到了江湖高手榜的第三名,从此名声大噪。 可虞栀樱就此也止步于第三名了。 因为第二名是她老爹虞海,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就算打得过,虞栀樱也没那个胆把自己老爹拉下榜,那可太不孝了,所以她直接把挑战目标放在了高手榜第一名身上。 直接打败第一名,她不就是江湖第一了吗?都不用打她老爹。 但这江湖高手榜第一名可不是好打的,那可是孤星楼报价最高的杀手——影生。 传闻此人使得一手如云流水般的软剑,所过之处,无不见血封喉,自打他十八岁杀了上一位高手榜第一名后,四年来再无人能赢过他一招半式。 越是强者,虞栀缨越要挑战。 她必须得会会这个影生。 影生这人,人如其名,在江湖上一贯来无影去无踪,虞栀樱满江湖找了他几个月,终于某天在他完成一个杀人任务,离开的路上逮到了他。 那夜,月黑风高,影生杀完人,收起软剑要离开,就见前方月夜之下,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拦在他的面前。 虞栀缨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手中握着长缨枪,一身飒爽地拦在影生面前。 影生眉头一皱,出于杀手的警觉,他行踪素来隐秘,很少有人能发现他的踪影,这丫头年纪轻轻竟然能找到他,想必是个人物。 只是她为何身上没有半分杀气,也不像是来寻仇的。 未等影生问出话来,虞栀缨直接拿长枪指着他道:“原来你就是高手榜第一啊,你可真难找啊!废话不多说了,影生,我要挑战你!” 原来是个愣头青! 影生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 这四年,武林中来挑战他的高手不计其数,但都已经成了他的剑下亡魂。这姑娘一看就是刚入江湖的,这么不怕死,敢找他。 影生没有理会虞栀缨,转身拎着被他杀掉的人的人头,准备离开,他还得跟客人交差,没付钱的人头,他懒得砍。 见他一句话不说就走,虞栀缨有些来火地冲了上来,骂骂咧咧道:“我说这大哥你咋回事啊!打不打你说句话啊!你是哑巴吗?你这什么态度,你瞧不起我吗?我跟你说,我可是高手榜第三虞栀缨!听过吗?” 虞栀缨还未唠叨完,影生突然飞身上树,脚步翩跹如风,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了树影中。 “喂!你回来啊!”虞栀缨追不上,只能跟在后面叫骂:“你跑什么跑,你是怕了输给我吗……” 当时的她,就算枪法了得,但轻功还没有登峰造极,离影生差远了,影生这一跑,她一时半会又追不上他了。 虞栀缨生气了,她容易吗?为了找这个大哥,她都追了他几个月了,以她这个追法,追个相公都能成了,她好不容易才逮到他一次,这厮竟然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直接飞走了。 虞栀缨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对于影生的不屑一顾,虞栀樱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当夜她便发誓此生一定要把影生从高手榜第一打下来! 其实要找影生说难也不难,只要舍得花钱就行了。 影生是名杀手,服务于一个叫孤星楼的组织。只要买家出的起钱,他谁都可以杀。有人花钱杀人,自然也就有人花钱请人保护自己咯。为了逼影生跟自己一战,虞栀缨直接在江湖放话,接单保护影生杀手名单上的人。 她这言一放出去,顿时找上门来的人不少。虞栀缨不仅能收保护费赚钱,还能见到影生,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大聪明。 自此,影生执行任务的难度都高了不少,因为每次他要杀人,虞栀樱都会在那个人旁边保护,她以护人之名,与他对战。影生想不战都不行。 然即使两人对战,作为杀手的影生依旧处在上风。毕竟他在江湖上已经混了很多年了,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而虞栀缨虽是高手榜第三,招式也凌厉,可她并无杀心,处处点到为止,怎么可能打的过杀人如麻的影生。而且影生非常狡猾,根本不想和她这个愣头青纠缠,每次都是趁她不备,直指目标,一剑封喉,绝不恋战。 压根不给虞栀樱半点纠缠的机会。 一次失败没事,两次三次,几十次,虞栀缨的暴脾气瞬间上来了。 她就不信了,永远打不赢他。 虞栀缨气得猛练枪法和轻功,后面不管有钱没钱,只要是影生要杀的人,她都保,绝不错过每一次与影生拼杀的机会。 虞栀缨是要强的,她素来喜欢强者,与强者搏斗,能让她变得更强。 而影生,是她在这江湖上遇到的最强的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虞栀缨的生活就只剩下了练枪,找影生打架。影生这个名字,连带着他那戴着面具的孤冷身影完全充斥着她的生活。 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是个镖师,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打败影生,成为高手榜第一。 说来也奇怪,影生素来冷血,杀人从不留活口,但是每次与虞栀缨对战,他都没有取她性命。虞栀缨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武功高,虽然打不过影生,但是自保性命没问题。 却不知道,她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影生从没有下过死手。 为什么呢? 第72章 我救的你 因为人都是怕孤独的,影生也是。 影生生来就是个杀手,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任何朋友,只有不断地厮杀。来找他的,除了雇主,便是仇家。 虞栀缨是个例外。 想挑战他,顶替他成为高手榜第一的大有人在,但是鲜少有人在他手下过得了十招。但虞栀缨可以,她不仅能接他十招,还能伤到他。若非她江湖经验太浅,他要赢她也得花些功夫。 对于他们这种高手来说,遇到一个好的对手十分幸运。 虞栀缨就是个好对手,他能感觉到她一次次来挑战他,一次次地变强。她身上那股倔强的生命力,是影生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唯一一次,他感觉生命是鲜活的,还是在他成为组织里第一杀手之时。那时候,组织首领在他们那批新生代杀手中选接班人,把所有人关在一个密室里厮杀,活下来的那个人就可以成为第一杀手,远离那个不见光的牢笼。 那时的他不是那批少年杀手中最强的,但确是最渴望见到阳光的。只因他天生体弱,得了一种罕见的皮肤病,身上皮肤会长藓,必须见阳光才能阻止藓斑蔓延。 而成为新生代杀手中的第一,他才能出去见阳光,才不会全身被藓斑覆盖成为个怪物。 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在那场厮杀中,他比谁都英勇,心底的信念幻成了力量,带着他打赢了所有强敌,成了那场厮杀中的幸存者。 当他从那扇阴暗的铁门里走出来时,他一直记得,那日的太阳很是耀眼,光照在他的身上,很是温暖。他手臂上的藓斑慢慢结痂脱落,长出新的皮肤。 身体里的血液都变得鲜活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 但那样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组织并没有给他多少放松的时间,他虽见了阳光,却也成了别人手中的利剑。组织一旦收了钱,不会管对方是何人,便会派杀手出去。完成任务有奖,完不成死路一条。 没有人在意杀手的诉求,他们不过是个武器,跟刀剑无异。 甚至活得不如一条狗。 狗尚且还可以挑食物吃,他们没选择客人的权利。 这样的杀手生涯,虽然活着,但人生也与死了无异。 虞栀缨的出现,给影生死灰般的生活带来了一点色彩。几次交手之后,随着虞栀缨越变越强,影生也渐渐开始期待,有一天她真能打败自己,杀了他,这样他就能解脱了。 说来很讽刺,他们杀手可以杀很多人,却唯独没有勇气杀自己。 也许是人本身的求生欲,哪怕影生觉得他的生命毫无意义,但他也不舍得自己结果自己,就算是为了每天能晒到阳光,他也不想轻生。 他可以被人杀死,但绝对不能死在自己的剑下。 影生跟虞栀缨这奇怪的对手关系,发生转变,还是在于那次影生执行的一个刺杀江南刺史的任务。 有人觉得那名刺史挡了自己的路,通过孤星楼买凶杀人。 影生被组织安排接了此单,殊不知这单就是那名刺史自己下的,他此番下江南,就是替国君找出孤星楼的幕后首领,将其一举歼灭。他表面上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甚至都拒绝了虞栀缨的保护,暗中却集结了诸多大内高手跟江湖人士来保护自己,布置了一个天罗地网就等着影生来,试图生擒影生,以此剿灭他背后的孤星楼。 影生不知此番内情,刚潜入刺史的府邸,正奇怪这次怎么没见虞栀缨阻拦,就遭到了大内高手的围攻。 影生费了很大劲,好不容易力战突围,眼看着已经成功脱身,逃出刺史府,却在刺史府外遭到了躲在暗处的唐门高手偷袭,身上中了唐门的独门暗器暴雨梨花针。 那针上有毒,影生视线瞬间模糊起来。埋伏在外围的几人见状,当即齐攻影生。 影生不敌,身负重伤,眼看要命丧当场时,头顶一袭红衣倩影,踏破夜空而来。 虞栀缨凭空出现,一杆长枪秉退众人,转头望着他笑:“三千两,我救你啊。” 影生整个人意识模糊,张了张嘴,想答话,却说不出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虞栀樱啧了一声:“行,我知道你没钱。” 说完,一把拽起影生,杀退了几个埋伏的人,带着他飞离了。 待影生再次睁眼,看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厢房之中,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抬起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发现还在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转头,就见虞栀缨坐在床边,睁着双大眼睛,定定地在他看着他。 “你放心,我没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偷看你。”见他醒了,虞栀缨那张明艳的小脸瞬间凑了过来,惊叹道:“不愧是江湖第一高手,中了这么深的毒,躺了三天就醒了!” 影生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环境,然后一脸警觉地问虞栀缨:“你为什么要救我?” “还能为什么?大哥,你要是今晚被他们杀了,那我的高手榜第一不就被唐门那小子截胡了?就他也配?”虞栀樱一脸不爽:“要怪就怪那刺史,都花那么多钱请人保护了,也不差请我了!要是请我,我直接就把你杀了,晋升第一。他这次不请我,你死了,我这大半年不是白忙活了。” 见虞栀缨一脸愤愤,影生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她还在想着比武的事。 “张刺史为何不要你保护?”影生突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嘿嘿,我就问他要了点保费。”这不是她爹给的盘缠都被她造完了,不收点钱,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 “你要了多少?”影生忍不住问。 “不多。”虞栀缨笑眯眯地伸手比了个五个手指。 “五百两?” “五百两?五百两够干什么?”虞栀缨摇了摇头。 “五千两?”影生有些不确定地问。 “什么五千两,我报了五万两,他那么大一个官,命肯定比其他人值钱啊,所以我就多要了点。哪知道,他们那边听完报价,就不理我了。哎,你说这人,觉得贵了可以还价嘛!”虞栀缨无语道。 影生嗤笑道:“虞大小姐可真是与众不同。” 果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愣头青,家里宠着对银子也没什么概念,开口就是五万两,要知道,他们接单杀人也才收了一万两。 “你竟然知道我姓虞?”虞栀缨眼睛一亮。 第73章 带人出镖 影生尴尬咳了一声:“我记性很好,姑娘之前说过自己的名字。” 虞栀缨记仇地笑:“哦,原来那天你都听到了,我还以为你又聋又哑,才故意不搭理我的呢。” 影生自小很少与人聊天,不知道接些什么,只能垂着眼,房间里忽然一阵诡异的寂静。 虞栀樱摸着下巴,看着他脸上的面具,忍不住凑过去问:“哎,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我看看?” “你不想吃明天的早饭的话,我可以摘。”影生漆黑的眼睛望着她,淡淡地道。 “可以啊,我每天都……”虞栀樱刚想说她每天都不吃早饭的,再一深想他的意思,连忙闭上嘴巴,咋滴,看了你还得用命换啊? “哼,不看就不看。”不高兴地嘟着嘴道:“我为了救你,说不定得罪了不少人,你总得报答一下?” “我又没让你救。” “那你现在把命还我!” “拿去。”影生眉头都不皱一下,完全不把生死放在眼里。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虞栀樱生气地跺着脚:“你不想我救,我也救了,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挟恩求报的。” 影生:“我只会报仇,不会报恩。” “……” 虞栀樱看着床上软硬不吃的家伙,恨不得上去掐死他,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杀了他岂不是胜之不武。 “是是是,你这人和石头一样,放锅里炸都出不了一滴油,我哪敢想要你报答啊。”虞栀樱仰头道:“不过,我救你是事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总不过分?” “和你比武?” “没错。” “高手榜第一,让给你。”影生本来就不想得什么高手榜第一,只不过上一届第一正好是他的目标而已。 早知道杀了会这么麻烦,这单就不该接。 “让给我?你看不起谁呢?我虞栀樱要打败你,就堂堂正正的打败你,才不需要你让!”虞栀樱叉腰,蛮不讲理道:“反正我就这一个要求,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你若输了,以后不得再缠着我。” “谁缠着你了?不对!谁说我会输!” 影生看着她不说话,虞栀樱抿了抿唇,点头:“行,只要你答应认真和我比一场,不管输赢,以后我绝对不再找你。” “行。”影生点头应下,不再多言,躺下休息。 “不过我明天要陪我爹出镖,你不会趁我不在跑掉?”虞栀樱也有些不信影生。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跑。” “你一个杀手,在我这里没啥信用。不如,你陪我一起去送镖。”虞栀樱拍手道:“反正你身上的伤还得休养一阵,张刺史还在派人到处搜捕你,你藏在我们镖局也不安全,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跑镖。你说对?” 看着虞栀缨为自己这个英明决定很是满意的样子,影生那双向来冷漠果决的眸子,第一次流露出了几分犹豫。 让他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千里迢迢去送镖,确定能让他的伤好得更快? 不过隐藏在镖队里,确实能很好的躲过追捕,回到组织。 “好。”影生点头应下。 “那就这样说定啦!”虞栀樱开心的走了。 影生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想,像她这样纯真又热烈的姑娘,还真是少见。 对虞栀樱来说,她才不管影生伤好得快不快,只要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伤总会有好的那一天,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她要走的这一趟镖,时间太长,也有些凶险,她怕把影生留在镖局,回来这家伙早跑了。像他这样来去无风的男人,被坑了一次,下一次再想找到他就更难了。 他们这趟镖要送的地方是晋国,晋国正在闹蝗灾,粮食奇缺。没钱的人吃树皮草根,有钱的人出高价买辰国的粮食送过去。 虞栀樱这趟镖,就是给晋国一个富商家送粮食,整整几十大车的粮食,几乎出动了他们总镖局中的所有精锐。 因为镖件紧急,虞栀缨也没耽搁,当日,待虞海等人清点完人数,她就带着影生上了镖车。 他们这镖凶险,虞海他们也好奇虞栀缨为何出镖还带着个伤员。虞栀缨直接撒谎解释说影生是晋国人,花了钱想顺路回晋国,其他人也没多想,这种顺风镖,很是常见。 一路快马加鞭,长缨镖局的人很快就到了晋国界内,一进晋国,才发现晋国内的惨状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惨烈。 一路上,他们见到的饿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荒郊野岭外,处处可见曝尸荒野的百姓,到了城镇,里面的情况更是骇人。 原本繁华的街道,早就变得十室九空,路上到处都是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还有活着的灾民混杂在其中,身边是自己死去的丈夫妻儿,兄弟姐妹。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虞栀樱他们押送的三车粮食,在这样的情境下,可比三车黄金还要珍贵,看得人眼睛直发绿! 自从踏上晋国的国土,一路上虞栀缨等人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山匪和劫徒,好在这次出动的都是他们镖局的精锐,区区山匪和劫徒,不足为惧。 真正让他们头疼棘手的,是一路上的流民,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甚至大部分还是老弱妇孺,他们抱着反正坐着等死,不如大家一齐上阵还能抢上一口粮食,说不定还有条活路的想法,看到长缨镖局的粮车就一骨碌地往他们这冲。 整个晋国已经彻底陷入无序之中。 对于这些拼了命想要劫镖车上粮食来求生的流民,虞栀樱他们实在无法对他们刀剑相向,只能硬着头皮赶着镖车强行过路。 镖车结实,手无寸铁的流民们抢不到粮食,如同疯子般攻击镖师。一路下来,因为不好用武力反抗,长缨镖局的镖师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 越靠近晋国腹地,越是寸步难行,到了后面,只要遇到流民队伍,镖车就被流民们团团围住,根本没办法前行。 “杀了他们。”一路来一直都很沉默的影生,冷酷地出声道。 “你疯了,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虞栀樱瞪着他道。 “再仁慈下去,死的就是你们自己。” 第74章 人间炼狱 虞栀樱也很急,张望着看着顶在镖队前面的虞海。 虞海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怎么会不懂现在的情况,他握紧手上的枪,气运丹田,威严的吼出一声:“后退!抢镖者死!” 可那些饿急了的流民,已经看不见镖师手里的刀剑,也听不见他们的威胁,只能看见几十大车的物资。他们一个推一个地往前挤,被挤在前面的人与面前的镖师对望,看见他们眼里的退宿,又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继续往前冲去。 终于在流民一双双黑乎乎地手碰到镖车的时候,虞海一声:“杀!” 镖师们举着手里的刀剑,不再留情,对着流民一阵砍杀,虞栀樱也拿起长缨枪击退了眼前围上来的流民,只是她用的是枪杆,并未伤人,在别处镖师那都见血的情况下,虞栀樱这个心软的小姑娘立刻变成这个镖队的突破口,无数流民对着虞栀樱这边冲过来,虞栀樱举起红缨枪,刚想用力挥下去,却被一个饿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小男孩抱住了手臂,他用大的吓人地眼睛看着她说:“姐姐,我饿。” “……”虞栀樱手里的枪怎么也挥不下去了,瞬间有几个流民扑上来,拽住她手里的枪,有男人,也有女人,还有小孩,虞栀樱觉得身上有千斤重,根本动不了一点。 她被推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流民从她身上踏过去,冲向镖车。 就在她以为镖队守不住了的时候,冲向镖车的人,却被剑气击飞出去,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着,鲜血飞溅几尺高,甚至有人头从高空落下,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 杂乱地现场瞬间寂静一片,流民们呆呆地看着站在镖车上的男人,他单手持剑,戴着冰冷的银色面具,面具里露出的双眼满满的杀气,像是来收割生命的阎王! 流民们终于怕了,转身逃窜而去。 影生淡漠地收剑,轻身跳下粮车,一步一步地走到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睁着漂亮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的虞栀樱道:“大小姐吓傻了?” 虞栀樱终于回神,神色羞怒道:“我才没有。” “呵。”影生嘲讽一笑,那语气就像是在说,只会玩过家家的大小姐,还是在家待着的意思。 虞栀樱立马就站起来了,不服气的道:“我是镖师,又不是杀手,杀人比不过你怎么了!” 影生一脸沉默,看着虞栀缨没有反驳。说的没错,孤星楼是杀手组织,做的是阴间之事,但长缨镖局是江湖上的正派镖局,自然无法跟他们同流合污。 “你盯着我作甚?”虞栀樱见他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仰头道。 影生看着她:“你脸脏了。” 虞栀樱白净的脸上有一个黑黑的大五指印,应该是刚才混乱的时候被别的男人捂在脸上的印记,这让他看着有一丝碍眼,忍不住抬手,用衣袖给她用力擦掉。 虞栀樱的头一直让,他的手长满了老茧,擦在她脸上跟拿石头子划拉也没啥区别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虞栀樱连忙躲开,自己用衣袖使劲擦了擦脸,然后抬头看他:“干净了?” 影生点点头,转头又飞回自己躺着的镖车,继续养伤了。 虞海清点好人数和伤员,查看完粮车,跑来拉着女儿地手问:“闺女,那男子不是普通人?下手比你爹还恨呢。” “那确实比你恨,不然能压你头上吗?人家可是第一,你第二。” “什么第一?”虞海瞬间秒懂,恨不得掐死自己闺女:“你这是招惹了不得了的人啊,快把他送走,你爹我可还想多活两年。” “放心爹,没事。等女儿打败了他,必定给我们长缨镖局扬威!” “小祖宗哎,你安分一点!”虞海简直无语了,这孤星楼的杀手是能随便收留的吗?算了算了,自己就当不知道。 镖队继续往前走着,遇到小股的流民还好,还能吓退,可等到了晋国皇城脚下的飞熠镇脚下的时候,镖队却傻眼了。 城外里三成外三成地围满了灾民,简直如老鼠般密集。因为饥荒,流民们都往有钱的地方钻,这皇城脚下自然是比一般城镇富庶,所以聚集的流民也比以往多几十倍。饿死的人尸体在城外难以消化,又形成了瘟疫。疫情又让更多人死去,顿时整个城池都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着。 “这晋国的皇帝也不赈灾吗?就由着这些灾民饿死?”虞栀樱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狠狠道,对晋国的皇权十分厌恶。 “听说现在晋国皇室政权不稳,内斗的厉害,根本无暇赈灾。”虞海道。 “有病,国民要是都死完了,要这个皇位有什么用。”虞栀樱呸道。 “老大,这城不好进啊。”副镖头林恙上来对着虞海道:“我们这是私镖,没有官兵开道,想从数万流民中间穿过去进城,这六十车粮食,估计要损耗不少。” “妈的,都到这了,进不去岂不是白瞎了!”另一个镖师气道。 “没想到晋国灾情这么严重,这趟镖银收少了。”虞海也满心后悔,他们晋辰两国虽有互通消息,却有些延迟,他接镖的时候只是听说这边有灾情。 鬼知道走着走着居然浮尸遍野了!早知道这样的情况,再加个三倍镖银他都得考虑考虑。 “爹,给我十车粮食,十个镖师,我有办法。”虞栀樱道。 “什么办法?”虞海问。 “咱们想要一点粮都不丢的进去,肯定是不可能了。不过还好咱们一路上来没有损耗多少,拿十车出来,虽然损耗多了点,但货主隐瞒了镖路的情况,这样的天灾,就算损耗多点,也不用赔偿。”虞栀樱道。 “你想以少换多?”虞海道。 “不行吗?这样的镖路状况,能给他送五十车粮食过来已经不错了。爹等你进了城记得多要点镖费,货主若是不给,你就加价在城里卖了也别给他!” “这这这,临时加价,咱们镖局的声誉……” “嗨,咱们能一路送进城,这已经能证明咱们镖局的厉害了,再说是货主一开始隐瞒了晋国的灾情!” “行,听闺女的!”虞海大手一挥,瞬间下了决定:“一会你带着十车粮食,先把灾民引开,你注意安全啊。” 第75章 我们两清 “知道了,爹!”虞栀樱也不含糊,点了十个架车的镖师,架着粮车就远远地走了。 大部队留在原地,没过一会,就见虞栀樱骑在马上,挥舞着旗帜,对着灾民的方向喊:“发粮了!发粮了!有人发粮了!” “什么,有人发粮?”灾民们听到有人发粮,连忙看向虞栀樱的马,只见她的马后面跟着十辆大车,连忙撑着已经饿的发软的身子向她跑去,虞栀樱立刻命令车队掉头,往远处的一个小山头跑去,背对着山,将粮车围在里面,对着冲过来的灾民道:“排队!一人一碗米!” 那些跑在前面的灾民还想扑过去抢,结果被影生直接砍了脑袋。 虞栀樱:“大哥,你的剑也太快了。” “你想被灾民再围一次。” “不想。”虞栀樱抿嘴:“我谢谢你哦。” 后面的灾民不敢上前,长缨镖局的镖师维持着秩序:“排队!排好队的发粮食,一人一碗!” 灾民们见他们真的要发粮食,便也排起了队,虞栀樱和两个镖师拿着木碗,一人挖一碗分给灾民,有的灾民饿狠了,双手捧着一碗米,也等不及回去煮,直接埋头生吃了起来。 虞栀樱有些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气。 城门口的灾民都被引去了小山下排队,虞海立刻带着大部队穿过零散的灾民进入城中。 虞栀樱这边虽然有十大车粮食,一人也只发一碗粮食,可面对数以万计的灾民,还是杯水车薪。 随着十车粮食发完,灾民们又开始暴动了,有的人甚至打起了镖局拉车的骡子和马的主意,蜂拥上去抢马,虞栀樱自然不能让,她站在马车上也不客气了起来,拿着红缨枪到处乱戳着,可也不知道是谁,对着马腿就割了一刀过去,一下就割下一块肉,马吃痛,疯狂的带着空车往外跑去,虞栀樱站在马车上,一下就被甩了下来落在灾民中间,看着一身黑乎乎的灾民伸出双手对她扑来,她瞪大了眼睛,随着灾民的靠近,那臭味,简直能瞬间臭晕她,虞栀樱护好头,保护好自己。 “没有了!粮食都分完了!” 虞栀樱大声呼喊,原本洪亮的嗓音在喊出来的瞬间就被湮没。 “再仁慈下去,死的就是你们自己了。”耳畔回荡着影生说的话,虞栀樱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两难。 想动手,可爹爹从小就教导她,学武功是为了锄奸扶弱,心有仁慈,行侠仗义,绝对不能伤害任何无辜的人。可是爹爹没有教过她,这样极端的场合下,她如果是为了自保,伤害到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算不算罪孽? 不过是一时的走神,虞栀缨整个人被流民们包裹住。那些人像山一样挤着她,眼下,就算她心狠想要动武,也没了出手的余地。 在她身上找不到新的粮食,那些人疯狂地暴动着。虞栀缨看着他们的眼神,内心生出一股恐惧来,那些人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虞栀缨拼命地挣扎,想要从人群中走出去,然根本无处可逃。当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撕开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内力袭来,施加在她身上的力气突然被卸开,她被卷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 影生倒是杀人杀的顺手,见虞栀樱又被围住了,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提剑上去,砍瓜切菜般,就把她身边的人清理干净,轻而易举地带着虞栀缨跃出了流民的围困。 “这样心软,还想做高手榜第一。”影生忍不住嘲讽。 “高手榜第一又不是杀手榜第一,凭什么你坐得我坐不得。”虞栀樱不服气道。 “原是想让给你算了,现在看来,还是不行。”影生道。 “为什么?”虞栀樱奇怪的问。 影生带着面具的脸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声音却依然冷漠:“怕你死的早。” “你!你才死的早!”十六岁的虞栀樱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反驳。 影生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自己懒得好心,她居然还诅咒自己。 果然,好人是当不得的。 耳畔的风烈烈拂过发梢,虞栀樱用余光可以瞥见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在用一种极不可能的速度往后倒退,可是裹住她的这个怀抱却尤其安稳,安稳到虞栀樱觉得自己都能枕在这个怀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了。 “镖车已经顺利进城了吗。”虞栀樱问。 “嗯,早进去了。”影生回答。 “太好了。”虞栀樱声音懒懒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困的不行,双手紧紧地拽着影生的胳膊,过了一会,忽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影生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只见虞栀缨正闭着眼睛,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毫无反应。 “喂!下来自己走。” “喂?” 影生摇了摇虞栀樱,只见她紧紧闭着眼睛,双颊通红地昏睡着。 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滚烫一片…… 呦,这大小姐,不会是被传染上瘟疫了。 影生停下来,将虞栀樱扔在路边。她救了他一次,他还了她两次。 两清了。 影生没再看虞栀樱,转身便走。 黄土遍地的山脚下,一个少女躺在地上,紧紧地皱着眉头,正做着噩梦,四周似乎潜伏着饿到变成鬼的人类,小心翼翼地往这看着,像是在等着那个黑衣男人彻底走了,才扑上去,将少女拆吃入腹。 虞栀樱在梦里也不好受,在梦里,那些饿极了的流民把她当成了食物,她像一只烤全羊一样被人架了起来,放在火上烤,她被烤的好热好热,热的要崩溃了,要发疯了。 虞栀缨在火架上尖叫着,想拿枪把所有人都赶走,可是身上的武功好像全部消失了,枪也不见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被一直烤一直烤。 不等她被烤熟,那些饿得眼睛发绿的流民们就已经全都冲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撕扯她的身体,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生生被撕碎。 “啊——” 虞栀樱吓得尖叫出声,猛地坐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低头检查看自己的手脚是否还完整地长在自己身上,发现手脚都在,是一场梦后,虞栀缨才稍微松了口气,惊魂未定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眸看向四周,发现她现在正在一个山洞之中。 一个身影正朝她走来…… 第76章 染上瘟疫 虞栀樱脑子有点懵:“影生,我们这是在哪?” 影生将一只药碗搁在虞栀缨面前的石头上,里面药汁黑乎乎的,一看就很苦。 “喝药。” “什么药?” “不知道。”影生确实不知道,小时候他受伤发烧就会上山找这种草药煮着喝,虽然很苦,但是效果很好。刚才虞栀樱要不是喝了他煮的药,估计现在还烧的昏迷不醒。 “不知道什么药你给我喝?”虞栀樱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也可以不喝。”影生完全不哄。一副喝不喝随你的样子。 虞栀樱看了看药,又看了看他,想了想,直接端起来一口头喝了下去,然后苦的一张脸都变形了:“好苦!” 影生伸手递到她面前,手摊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黄色果子,看着鲜艳欲滴很好吃的样子,也不知道在这样被灾民翻了一遍又一遍的山上,他是怎么找到的。 虞栀樱眨眨眼睛,有些诧异的拿起来,放进嘴里,再一次脸被酸的脸变形:“我的妈呀,好酸!你想酸死我啊!”酸成这样,怪不得灾民都不吃! “这样就不苦了。” “我谢谢你哦!” “不用。”影生一直淡漠的声调里似乎夹杂了一些轻盈。 因为身子虚弱,接下来的几天,虞栀樱都是躺在山洞的石床上休养度过的。 听影生说,他本来不想管她的,但是实在是怕她被灾民吃了,长缨镖局会找他麻烦。 所以最后又回去把染上瘟疫的她捡了回去。 但也因为她染了瘟疫,所以没办法进城和长缨镖局的人汇合。 如今,他们身处晋国的一座山林中。影生带着她到这里的时候,山洞里还有一个死掉的猎户,那猎户跟虞栀缨一样,染上了瘟疫。影生用艾草将山洞熏了一遍后,便暂时将虞栀樱安顿在了这里,而那猎户的尸体则被他葬在了山头。 虞栀缨闻言,忍不住嘲讽影生:“没想到你一个杀手竟然还怕尸体,不敢与尸体同留一洞?” 影生安静地看着虞栀缨,觉得她哈哈大笑的样子格外的不可爱。 “大小姐喜欢的话,我现在给他挖出来陪你?”影生冷漠道。 虞栀缨赶忙阻止:“别,大哥,大可不必,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影生懒得理她,端着药碗就出了洞。 虞栀缨望着影生的背影,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影生对她还挺好的咧。 孤男寡女共处一洞有伤风化,所以在虞栀樱养病期间,影生一直睡在山洞外的篝火堆旁守着虞栀缨。 山上寒露风冷,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很容易染风寒。虞栀缨有点想喊他进洞,但又怕自己身上的瘟疫传染给他,犹豫再三,最后把自己身上携带的一些大补药分给了影生几颗。 特殊时期,先一起活着再说,比武的事以后再说。 虞栀樱虽然身子没力气,不能下地,人却很清醒,每天躺在石床上实在要把她闷坏了,无聊的时候,她就冲外面喊影生的名字,影生有时候会装作没听见,叫的急了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去。 但是,有时候她喊影生,外面没有反应,虞栀樱怕他丢下自己跑了,拖着没好的身体出了山洞,才走一里路就晕倒在路边。 醒来的时候又在石床上,影生凶巴巴地教训她:“乱跑什么,真不怕被人吃了。” 虞栀樱鼻子一酸,委屈了,她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就算生病身边也有人照顾,可就这一次,身边一个人没有不说,还露宿荒野,危机四伏。 她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生啊,她也是有点害怕的呀。 在影生的冷言冷语下,虞栀樱眼眶红了,生气的扭过头哭了。 影生:“……” 这辈子见过人害怕的流泪,恐惧的哭泣求饶,各种泪水也是见过的,他心硬如铁,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小女生委屈兮兮地默默擦眼泪,心里居然感觉有些奇怪。 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但是影生不会哄女孩,不是不会,是根本不可能哄女孩。 于是他转过头,僵硬地道:“我答应过和你比武,没比之前,我不会离开。” 虞栀樱扭着头:“不用你管,你让我自生自灭!” “你爹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你死了,他定会找我麻烦。” “我爹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虞栀樱冲他。 “……”影生不擅长和人打嘴仗,没对两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闷着头站起来,闷着头出去洞外生火,把新打来的猎物和草药煮上。 虞栀樱还在里面生闷气,她也不知道气什么,可能是气自己没用! 影生烤好猎物,拿着一串肉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就递给她。 虞栀樱没接,影生又伸了伸:“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软的话了。 猎物的香味一直往虞栀樱鼻子里钻,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想了想,没必要和自己肚子过不去,于是拉过肉串大剁块起来:“哇,好好吃,这是什么肉?兔子肉吗?” 影生瞥了她一眼:“不是。” “那是什么肉?” “有的吃就行。问那么多做什么?” 虞栀樱手里的肉忽然不香了,有些怕怕地带着颤音地问:“总不会是两脚羊啊?” 影生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坏心眼地道:“是啊。” 虞栀樱立马一边干呕一边大哭起来:“影生!你这个混蛋!等我好了,我一定要杀了你!你害我吃人肉!呜呜呜。” 影生等她哭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骗你的。是狼肉。” “……”虞栀樱:“影生!你最坏了!” 影生慢悠悠地走出洞口,继续烤他的狼肉,洞门口有四只死掉的狼。其实他打死了十几只,只是太多了,拖不回来,他本来不想杀那么多只,可现在山里的狼都是一群群出没,没办法,只能一杀杀一大家子。 虞栀樱就这样在山洞里养病,按理说以晋国现在的情况,山上的猎物和草药应该早就被抢光了,但影生有他的厉害,总是不会空手而归。 明明是个杀手,虞栀缨跟他在一起时,却总觉得很安心。虽然他从来都是话不多说,还经常气她。 第77章 心生情愫 可每天朝夕相处下来,虞栀樱觉得,他跟影生也算是朋友了,她现在跟影生说话,影生回她的字数越来越多了。 而影生觉得,耳边多了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影生,你怎么还会采药看病呢?” “伤的多了,就会了。” “影生,没想到你还会打猎,还会分辨野菜和野果。” “风餐露宿,总要果腹。” 虞栀樱听得津津有味,对培养出影生的孤星楼都有些好奇了:“你们孤星楼什么样的?里面的杀手都像你一样厉害吗?” 影生瞥了她一眼,靠近她道:“大小姐,今天的晚饭不想吃了吗?” “想啊。” “那你怎么又问这样不要命的问题呢?” “……我错了,我再也不打听孤心楼的事了。最后一个问题。”虞栀樱捂着嘴巴,可爱地歪着脑袋,看着影生脸上的面具,终于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是你们孤星楼的规定吗?” 闻言,影生忙着烤火的手指微微一滞。 “不是。”影生继续烤火,眼眸低垂,淡淡说道。 “那是为何?”虞栀缨好奇地问道。 影生抬眼看着她,很认真地说:“因为很丑。” 他在阴暗里生活太久了,脸上生的藓早已入骨,好了之后,留下斑驳的白色疤痕。 “很丑,怎么会?”虞栀缨惊奇,目光定定地望着影生。 影生的面具是半截的,遮住了他一半的脸,还有一半的脸露在外面。光从他露出的脸来看,他五官硬挺,精致,很是好看。 所以,他应该是个很俊美的男人。 “我不信,你就是不想给我看。”虞栀缨小心翼翼地问道。 影生的呼吸一滞,抬眼静静地望着虞栀缨:“我怕你看了会吓到。” 虞栀缨摇头:“皮囊不过身外之物,我怎么可能被吓到。” 说罢,虞栀缨伸手要摘影生的面具,却被影生一把捏住,眼睛深深地看着她:“打败我,才能给你看。” 说罢,不等虞栀缨回答,影生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洞口。 虞栀缨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扬声道:“好啊,等我打败你,不但能当第一,还能看你的脸!” “我越来越期待我们的比武了!” “你可不能让我呦!” “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影生在洞外烧着火,听着洞里的虞栀樱欢快地叽叽歪歪,忍不住想,她还真是活力无限呢。 又过了几日,影生带回来一个消息,虞海连同林恙,带着长缨镖局的人顺利将五十车的粮食送到了雇主手中,还把镖银翻了五倍。由于晋国瘟疫肆虐,虞海担心镖师们的安全,再得到虞栀樱报平安的消息后,就带着队伍先回辰国了。 至于虞栀樱,虞海倒是也不担心,自己这个丫头自己心里清楚,厉害着呢。 “我爹居然先回去了?他可真是我亲爹啊!”虞栀樱气哼哼地道。 影生没说话,只是忽然将虞栀樱的红缨枪找出来拿在手里,这是当时他从灾民手里抢回来的。 “你的枪。” 影生扬手,将枪扔到虞栀樱手中。 这一次,虞栀樱稳稳接住长枪,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影生:“做什么?” 影生道她:“你不是要跟我比试一场吗?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打完这一场,我也该走了。” “哐当”一声,虞栀樱手中的枪突然重重摔落在地上。 “怎么了?”见状,影生连忙上前询问道。 虞栀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地又柔弱地样子道:“哪有,我根本没有力气,你还非要我拿枪,你趁我生病跟我比试,亏你想得出来,你这也太胜之不武了,你堂堂江湖高手榜第一诶,你好意思吗?” 影生被她怼得一时无言:“可是我看你刚刚接枪的样子,并非使不出内力啊。” “使的出是使的出,但也就平时的五成不到。”虞栀樱叹气道:“哎,只有五成内力啊,就这样,你跟我比武,就是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影生皱眉:“那怎么办?” “你这般急着要跟我比试,肯定是有事情要去做,这样。我们现在就启程回辰国,一路走,一路我还能休养休养。等到辰国了,我也好了,也不耽误你赶回孤星楼,到时候我们在辰国比武,你看可行?”虞栀缨提议道。 影生算了算时间,虽然带着虞栀樱可能会走的慢一点,但是虞海走之前给她留了马车,倒也不会拖多少后腿,于是便答应下来:“好。” 见他答应,虞栀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这么快和他分开。 她跟影生在山上又养了几天,待她又好了一些,影生便带着她下了山,一路护送她回长缨镖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他们两人尽量避开城镇,多挑选僻静山路而行。 在路上,虞栀樱跟着影生学会了怎么准确地找到猎物的巢穴来捕捉猎物,学会了辨别哪些是能吃的野果和野菜,学会了如何寻找干净的水源,学会了通过天上的各种星宿和树上的枝叶来判断方向。 这些她爹也教过她一些,但是他爹只知道一些常见的野果,野菜,辩解方向也只知道北斗星。可影生却知道更多,影生甚至能通过空气中的潮湿度判断明天的气温,通过风声判断远处的路况。 以前虞栀缨对影生是不服气的,一心只想要打败他,可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不得不由衷地承认,自己到底还是初出江湖,阅历太浅,影生身上有很多值得她学习的地方。 他们虽为对手,但现在更像是朋友,甚至有点像师徒。 影生总是说她的枪法太仁慈,光有气势,没有杀意,日后遇到高手会吃亏。 但她却觉得自己又不傻,人家真要她命的时候,她自然也会拼死搏杀。 影生总是摇头说,淡淡地道:“杀人的意识,也不是一瞬间就能培养出来的。等你意识到要玩命的时候,也许已经晚了。” “那怎么办?现在开始练杀人吗?”虞栀樱问。 “倒也不用。”影生道:“也许,大小姐不会有这天。” “托您吉言了。”虞栀樱灿烂一笑,忽然又想道:“你为什么总叫我大小姐?” 镖局的人都是叫她少家主,外面的人,也是叫她少东家,好像只有影生,将她当成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叫她大小姐。 “你可不就是大小姐么。任性又无知。” “你!”虞栀樱生气的对他挥拳头,影生看也不看一眼就躲过了,带头走在前面。 其实心里还有一句没说。 任性又无知,单纯又可爱。明亮地就像七八月的太阳…… 第78章 分道扬镳 两人跋涉了大半个月,终于回到辰国境内,又在辰国赶了几日路,终于来到了点将坡。传闻多年前有个很厉害的将军在此点将出征,故此闻名。 翻过点将坡,前面就到长缨镖局了。 虞栀缨跟影生爬山点将坡的时候,将要子夜,四下静得只听见风声和两人的呼吸,抬头可见,碧霄万里,盛满无数繁星,银河流转,快要溢到人间来了。 虞栀樱瞬间再也挪不开步子,她不禁回头望向影生:“你不是说以天为被以地为庐吗?我觉得这里很好,我们在这里待一晚?” 影生眼神幽暗地望着她,柔声问:“你不想家吗?” 想家?自然是想的,她都离家这么久了,很想回去吃秦舒月做的饭,很想小姜的聒噪,也想爹爹他们。 明明下了这个坡她就到家了,但不知道是因为近乡情怯,还是因为接下来一场无可避免的离别,让她有些没那么归心似箭了。 “反正明天就要到家了。”虞栀缨淡笑着说道,眼神移开,不敢去看影生的目光。 影生也很有默契地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好。” 两人在空旷的山坡上席地而坐,夜风吹动他们的衣襟,头顶一片星空,好像抬手可摘。 虞栀缨跟影生都静默着没有说话,过了须臾,影生从怀中摸出一支碧玉笛,放在唇边吹起悠悠笛声。 虞栀樱第一次知道,一个见血封喉的杀手,原来是会吹出如此婉转动听的笛声。 影生一身黑衣隐于夜色中,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用笛声催动天上无数璀璨星空,尽数归于他的麾下,排兵列阵。 虞栀樱憧怔地想,当年在点将坡点将的那位将军,说不定也是在这一片星空下点将,天上的星星在排兵列阵,坡上的将士们点着火把准备出征,那该多壮观! 当年的星空,也是今夜的星空。 也不知道那位将军,有没有影生这般俊俏英武? 虞栀樱一双眸子清清亮亮的,原本盛满了星光,渐渐的,她眸中只剩下影生劲瘦修长的身影。 那身影风姿飒烈,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江湖游侠模样。 忽然,林间蹿起几声古怪的猫头鹰叫,打破了这美如幻境的静谧之夜。 虞栀樱立刻警觉起来,黑暗中几道黑影突然破空而来,动作凌厉,齐刷刷向影生攻去。 “小心!” 虞栀缨一阵惊呼,起身伸手要拿长缨枪,却见影生不慌不忙地将碧玉笛收回怀中,软剑如灵蛇般从腰间拔出,在那群黑衣人中自在游走起来。 这些黑衣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与他们打斗的影生看起来一副轻松的模样。 那些黑衣人杀戾极重,狠招频出,招招夺人性命,影生的身形混在其中,起落间灵动飘逸,雪亮的软剑带着游刃有余的闲适,见血封喉的瞬间,绚烂如夏花。 虞栀缨在旁看着,心中不禁发出感叹。 怎么会有人,杀起人来都如此好看? 不过须臾,那些不速之客都被尽数解决,影生手中握着软剑,腰板挺直地站在尸体堆中,剑上的血还带着温热,一滴一滴凝于剑尖,沥沥落下。 “影生,他们不是孤星楼的杀手吗?”虞栀缨快步走到影生面前,担忧地问道:“为什么要杀你?” 地上的那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跟她第一次见影生时,影生身上穿的一样。方才影生与他们过招,她看过那些人的招式,跟影生的很像。 影生的目光落从地上的尸体缓缓抬起,苍白的脸上沾了血,眼神如墨般幽深冷厉地望着她。 声音依然冰冷:“我要走了。” 他脱离组织太长时间,刺杀张刺史的任务又失败了。已经引起楼主的不满了。 “可是你还欠我一场比武。”虞栀樱眼神躲闪,她知道这场比武打完了,他就要走了。 “那就欠着。”影生淡声说,收剑,转身就要离开。 “你等等。”虞栀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眼神焦急地望着他,影生回望,两人静默了一会,虞栀樱的心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就是想留住他。 “你想不想改行?”虞栀樱急急地问。 影生皱眉。 “其实你武功这么好,当镖师也很好啊。我家有很多以前混黑道的镖师,像长安分局里的总镖头,他以前就是一个马匪……” “大小姐到底想说什么?”影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不耐。 “我喜欢你。”虞栀樱忽然猛地抬头,直直地望着他道,眼神坚定认真的可怕。 “……” “真的。”虞栀樱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臂,一点也不放松,一副绝不给他跑了的样子。 影生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女生告白,还是这样直愣愣地,毫无预兆的,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杀人他是会的,但是拒绝女孩子他不会。 以前拦着他走的人都被他杀了,可是这一次,他却不知道怎么拔剑。 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过头道:“放手。” 虞栀樱固执地抓着他,影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用内力震开了她,他抬腿就想走,虞栀樱又上前拦住,他换方向,她还拦,他再换,她再拦。 几次之后,影生终于看着她道:“你到底想怎样?” 虞栀樱此时眼眶已经红了,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这样没皮没脸地告白,可她都说了喜欢,他总要给她一句回应才行。 就算是拒绝,她也想听他说。 虞栀樱不说话,就这样眼睛红红,又气呼呼地看着他,漂亮又固执,可爱地让人心尖都发软。 “我是孤影楼的杀手,要脱离组织,除非死。”影生道。 “你是怕你脱离组织会连累我?不会的,我先让我爹把你藏起来,没人知道你躲在长缨镖局,就算被发现了,长缨镖局高手如云,也不怕他们。”虞栀樱道:“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家,我保你平安。” 影生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真是个大小姐。” 真是任性的单纯,长缨镖局也许不怕孤影楼,可若是事情败露,引起孤影楼的报复,那镖局要死多少人,她可能根本没概念。 她不知道,也不懂。 她眼里的江湖,都是侠义,比武,精彩又明亮。 而他的江湖,却不赢则死,满地尸体。 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格外静谧,甚至都听不到一丝风声。 当虞栀樱以为自己等不到影生的回答了,影生终于开口了:“我不会离开孤星楼,更不能喜欢你。” 虞栀樱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纠缠,她迅速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也不再拦着他。 她感觉到影生从她身边走过,她忍着忍着还是忍不住道:“当杀手有什么好的?” 影生停下脚步,低头道:“没什么好,命该如此。” “如果有一天,你想放下屠刀了,会来找我吗?”虞栀樱又问。 影生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想了想,孤星楼的杀手30岁若还没死的话,确实是可以退役的。 如果他能活到那一天,也许…… “会。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说完,他不再停留,飞身而去。 虞栀樱转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这就是她对影生全部的记忆 第79章 今非昔比 很多年后,虞栀樱再想起与影生分别的那个夜晚,那些画面依旧清晰如昨。 天上流转的璀璨星河,悠扬婉转的笛声,绝美如画的杀人手法,还有……影生决绝离去的孤零背影。 记忆里鲜艳的画面渐渐褪色,竹林里,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她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笔挺英俊,沉默寡言,只是眉梢眼角多了一点沧桑,她紧紧握住手里的面具,看着他的脸道:“你骗我。” “骗你什么了?”影生问。 “你不是说你长的丑吗?”虞栀樱不高兴地道。 “这么多年没见,你只想说这个吗?”影生按了下伤口,钻心的疼痛才能让他不露出笑容来。大小姐果然还是那个大小姐,依然这么与众不同。 虞栀樱哼了一声道:“三年前,江湖传闻你任务失败,被孤星楼主杀了,还有人高价买下了你的尸首,挂在城楼,我想着,相识一场,总要去看看你的脸到底有多丑,我特地赶了三天路去看了。真失望,看到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不是你。” 影生看着虞栀缨,没想到她居然认的出来,那不是他。 当年,他离开后,回到孤星楼像楼主复命,因为刺杀张刺史失败,张刺史一直在搜捕他。楼主为了服众,也为了让张刺史不再纠缠,所以丢出了一个和他身材和长相都相似的尸体,挂在城楼。 并且为了惩罚他任务失败,延时不归,当着楼中众杀手的面,将他送回滕岛地宫重训。 滕岛地宫是他们训练杀手的地方,每次送回去,都要重新突围。若不能从那批新杀手中突围出来,就得死在里面。 而新一批的杀手自然知道老杀手的厉害,所以他们组团击杀的第一人,便是被送下来的老杀手。 所以被重新送下去的老杀手,少有活着出来的。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再一次重见天日。 身上的皮疹越发严重,脸都烂了一半。 在地宫中,他觉得自己都快和地上的淤泥一起腐烂了,想着这么死了也挺好,和地宫的白骨们死在一起,那些白骨怎么也算得上是他的师兄弟了。 可每次他这么想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女孩,一脸倔强,眼眶通红地和自己说她喜欢自己。 甚至想带他回家,会问他退役了以后,要不要去找她。 他想去啊,他当然想去。 他像第一次走出地宫渴望阳光那样,渴望再见到她…… 所以,他再一次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爬了出来,一次为了见到阳光,一次为了再见到她。 影生看着虞栀樱,眼眸深沉。其实他重回孤星楼后,好几次都想偷偷来看她。 但是他忍住了,在执行任务途中看到镖队,他总是会多驻足一会。哪怕那镖队里没有她。 他也想过,自己若是能平安退役,就去长缨镖局,陪她一起押镖,守着她,护着她,春季走花路,冬季迎风雪。 他一个杀手,居然无数次地想起未来,心有未来,就会惜命。 这很可怕,甚至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可他却忍不住。 “看你的样子,这些年应该过得不怎么样啊。”虞栀缨笑着嘲讽影生,“你以前不是和我说,孤星楼楼主对你很好吗?怎么伤成这样,也没人来救你啊?” 影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跑了,何须要人救。” “呵,你这是在怪我?”虞栀缨瞪着他道:“你不会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欠我一场比武。” 影生黯淡的眼眸微微有些明亮,声音沙哑道:“和大小姐的约定,影生岂敢忘记。” “又开始叫我大小姐了。影生,我可不是当年那个丫头片子了,我现在可是长缨镖局独当一面的少东家。”虞栀缨道。 影生抿了抿嘴唇:“知道了,大小姐这些年名声鹊起,早有耳闻。” “哦,你还听到过我的消息。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嘛。”虞栀樱心里忍不住开心了一下,目光落在影生的腰上,发现那里有一道不小的伤口,但因影生穿了一件黑衣,即便血迹浸了一大片,也不大看得出来。 虞栀缨眉头微皱了下,方才她就是通过攻击他腰部,触碰到了这道伤口,才赢了他半招。 “你受伤了,我刚才胜之不武,这次比武不算,下次再打。”虞栀缨道。 影生苦笑一声:“无妨,你这几年枪法精进很快,就算我不受伤,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了。这高手榜第一,你拿去。” “不行,我说再比一场就比一场!怎么,三年没见,你就这么怕我再缠着你?”虞栀缨看着他问。 “不是……”影生摇了摇头,目光深深地望着虞栀缨,最终没有说话下去。 他不知道该跟她说点什么。 眼前的虞栀缨对比三年前,更加明艳动人,而他一身狼狈,早已失去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四周静悄悄的,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虞栀樱望着沉默的影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出言相讥道:“你现在怎么变的腌嗒嗒地。是不是你们楼主对你不好?” “刺杀张刺史一事失败,楼主给了我一些惩罚。”影生漫不经心道。 “什么惩罚?” “也没什么,就是重新训练。” “你都这么厉害了还重新训练?孤星楼也太卷了。”虞栀缨啧了一声,然后又不爽地道:“你们孤星楼可真冷血,任务完不成就惩罚,像我们长缨镖局押镖被抢了,我爹还带人去找回场子呢。看看,一样是刀口上添生活,区别多大。当什么杀手,我看你就是脑子有毛病。” 影生抿了抿唇:“孤星楼再不好,我也要回去的。” “你!”虞栀樱气的不知道骂他什么好,她当年怎么会喜欢上这么固执的男人啊?算了,人家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她瞎操什么心。 虞栀缨懒得再多言。 风渐起,林中响起几声鸟鸣。 两人相对静默了会,影生突然率先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有事,得先行一步,你也快离开这。” 说罢,影生不再耽搁,转身要走,突然被虞栀樱一把拽住胳膊。 “不许走!”虞栀缨双眼通红,一把抓住影生,凭着内力,将其推到了一旁的树桩上:“咱们的比试还没完,你现在走,我又要去哪寻你!” 影生惊愕地看着虞栀缨,冷峻的面容有些松动,他张了张嘴:“你……寻过我?” “没有!我没寻过!”虞栀樱立马炸毛地否认!她才不要承认自己当年不死心,被他拒绝后,还在到处找他。 那不都是年少不懂事嘛! 她现在早已看透了男人! 虞栀樱还想说点什么,突然警觉地看了眼前方,拽着他的胳膊,朝林子深处飞去。 “跟我走,那些人追上来了!” 影生顾不得迟疑,立刻飞身跟上,跟着虞栀缨一道离开。 第80章 大小姑爷 当虞栀缨带着影生重新回到影生与人打斗过的酒楼时,衙门的人已经赶来了,他们正在处理方才留下的那几具尸体,整座酒楼外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 虞栀缨暗自松了口气,看向身旁的青衣男子。 还好她先带影生去杂货铺买了身新衣服,又不许他带面具,现在的他,虽然高挑,却很瘦,脸色又比一般人苍白,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个武艺高强的杀手。 人群中小姜率先看到了她,惊喜地连忙从人群里挤出来,朝虞栀缨大叫道:“小姐!你回来了!” 闻言,李树闻的目光也立刻朝虞栀缨看了过来,跟着小姜一同往人群外挤。 被小姜这一大嗓门喊的,身旁的几名路人都朝虞栀缨他们行来了的侧目礼。虞栀缨不由得一阵紧张,下意识地挡住影生,影生淡然又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就连眼神里也没有了那凌厉冷峻地杀意,好像,温和了许多? 虞栀缨一边对李树闻和小姜招手,一边先拽着影生往人少的地方走。 李树闻走在后面,眼神阴沉沉地看着虞栀樱拽着别的男人的那只手。 她甚至还一边走,一边偷偷看身边那人。 呵……李树闻心中冷笑一声。也抬头往那男子看去,确实一副好相貌,看着二十五六地样子,英俊成熟,轮廓鲜明,看着他走路有些虚浮,脸孔也白的不像话,看着好像病了很久,难道又是一个小白脸? 几人刚远离人群,李树闻就跟了上去,轻声问:“小虞姐姐,这位是?” 可他一靠近,就闻到了男人身上的鲜血味,只一瞬间,李树闻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是刚才的那个杀手。 李树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影生看。 影生静静地望着李树闻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虞栀缨突然摸了摸鼻子,看到走过来的李树闻,莫名有点心虚。 “他啊……那个,就是我刚在路上碰到的一个朋友……小闻你饿了,等了这么久,我们先去吃饭。” 说罢,虞栀缨急着要带大家离开。 小姜狐疑地看着她,凑上前来,盯着影生看了老半天,突然将脸往前一凑,当她看清影生的脸时,忍不住瞪大眼睛。 “小姐,这不是你那个跑了的初恋?”小姜激动地拉着虞栀樱,忍不住地在她耳边小声叫道! 虞栀樱脸色刷红!连忙用力嗑了两声! 李树闻会读唇语,虽然小姜声音小,可他一眼就能知道她说了什么。 他眼神微暗,转头紧紧盯着虞栀樱! “不是不是,小姜你别胡说!”虞栀樱连忙摆手。 小姜眨眨眼:“怎么不是,当年他在我们镖局养过伤,我认得他的半张脸!当年你被他拒绝后,哭了三天三夜,我们整个镖局骂了他三天三夜,你忘了?” “闭嘴你!”虞栀樱恨不得把小姜掐死! 虞栀樱知道影生内力深厚,小姜哪怕讲的再小声他也听的见,连忙转头望着影生尴尬的笑着辩解:“别听她乱说,我没有哭!!!” “哦。”影生嘴角带了一点点弧度。 李树闻整张脸都是黑的。 小姜偷偷凑过去问:“小姐,当年他拒绝了你,你说要把他抓回来的,这么多年没动静,我以为你忘了!那现在你把他抓回来了,小姑爷怎么办啊?” “抓回来?”李树闻。 “小姑爷?”影生。 两人听见的关键词不一样,可表情却一样,转脸看着对方,眼里都是刺骨地凉意。 虞栀樱一阵头疼,狠狠地剜了小姜好几眼,正想给她嘴堵上的时候,小姜忽然灵光一闪,一副我终于明白了的样子道:“小姐,我知道了!家主催着你成亲,你拗不过,却找了小姑爷那么小的,还得过四年才能成亲的,是不是为了给大姑爷占位置啊!” 李树闻猛然瞪大眼,恼怒非常,再也顾不得自己在偷看小姜讲话,几个跨步挡在虞栀缨面前,红着眼睛质问道:“虞栀樱,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原来我就是个占位置的?” 怪不得她说四年后要放他自由!一点都不在乎跟不跟他成亲。 原来是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了人。 虽然李树闻心里一直默认自己四年后是要离开的,这可会儿知道自己被虞栀缨当作成亲的挡箭牌,心口竟然莫名有些发涩,他垂眸看了看身上的新衣和腰间的小兔子玉坠,这还是小虞姐姐刚刚给他买的呢!再看看对面站着的青衣男子,他腰上也挂着个翠绿色的箫笛坠子,顿时鼻子更酸了。 这肯定也是虞栀缨给他买的。 原来,他就是个备胎!是个占位置的! 虞栀樱见他这副模样,瞬间头大,连忙伸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根本没有的事!什么小姑爷大姑爷的,小姜,你再乱说,我可真揍你了啊!” 虞栀缨故意骂了小姜几句,然后连忙安抚李闻树道:“你别听小姜瞎胡说!姐姐是真心觉得你好,才绑你,不,带你回镖局,才不是因为给谁占位才找你的。你别哭啊!哎哟,你怎么还掉眼泪了啊!” 李树闻不理她,别过身去,默默地流泪,伸着手去擦。 他真的气到了。前一刻还觉得自己幸福的不行,后一刻就告诉他,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占位置! 虞栀缨瞬间不知道怎么哄了,她恶狠狠地瞪着小姜,比着嘴型骂道:“都怪你!” 小姜一脸无辜。 影生冷漠地站在一旁,看了看李树闻,又看了看一直着急哄着李树闻的虞栀樱,心里也有些难过。 原来,三年不见,她已经定下婚事了。 也是,等他三十岁退役,她都二十六了。如何等得…… 他本就知道不可能,也没敢想能得到那么多。 以后,能去她的镖局当个镖师,足矣。 虞栀缨无奈,继续哄李树闻:“好了,小闻,别生气嘛,我就是碰巧遇见他的……” 闻声,李树闻慢慢转过头来,满脸地怨气,手突然指向一旁的影生,抽着鼻子道:“那你说,你是不是要带他回长缨镖局?” 虞栀缨一时哽住:“……” 第81章 道貌岸然 “对,他受伤了,我要带他去鲜阳城的分局落脚,再找个大夫给他看伤。”虞栀缨理直气壮地看着李树闻道:“他是我朋友,有人追杀他,我不能不管。” 她说这话时,影生直直地看着她,眼里有一丝动容。 而李树闻却好像是清醒过来一般,觉得自己太丢人了,怎么搞的跟别人争风吃醋一样。 这真是太难看了,李树闻的肩膀默默垮了下来。 李树闻扭过头,挽尊道:“我就随便问问。” “是是是,我就随便答答。”虞栀缨笑笑,知道他不好意思了,伸手摸了他的头,转头朝影生道:“鲜阳城外不到五里处,有我们长缨镖局的分局,我现在送你过去。” 影生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虞栀缨决定好的事,就算别人拒绝也没用。 “小姐,既然这有分局,咱们为何还要住在张家啊!那张家房间少的可怜,大通铺又硬又冷,我昨夜都没怎么睡着,要不今晚,咱们都留宿在分局好了。”小姜郁闷地在旁说道。 虞栀缨摇着头,朝她看了一眼:“咱们明天一早就走了,将就一晚。换地方住还得回去收拾东西,不够折腾的呢。” 话落,虞栀缨走在前头,带着众人默默离开酒楼。 虞栀缨、李树闻还有影生三人心中皆有心事,一路上都没说话,只剩小姜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虞栀缨也算服了她这丫鬟了,小姜八成就是鹦鹉转世,聒噪得很。 四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途经一家药铺,虞栀樱想着先给影生请个大夫看看伤,抓些药,省得到了分局再折腾了。 想到这,虞栀缨带着众人走到一家医馆旁边,这医馆门面不大,开在一个小巷子的路口,要不是顺路经过,虞栀樱都没注意到。 刚要跨门进去,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老夫人站在小巷子的里的医馆的后院门口。 “这不是吴姑娘的夫君吗?跟他说话的老妇人是产婆吗?”小姜率先多嘴说道。 虞栀缨等人一同朝张标望去。 小门前,张标手里拎着几袋药包正要走,一个老妇人跟了出来,似乎在说着什么,那妇人看起来很是苍老,想必早就过了六旬。 虞栀樱挑眉,刚想喊张标,影生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一边。 虞栀缨一脸惊讶地看着影生。 “大小姐认识此人?”影生低声问虞栀缨。 虞栀缨诧然:“认识,怎么了?你也认识他?” 影生摇头,看向张标面前的老妇,小声道:“我虽不认识他,但是认识跟他说话的那老妇。这妇人并非你们所说的产婆,而是江湖上有名的黑寡妇,专门做一尸两命的买卖,单凭她一双枯槁老手,就决定了那些怀孕的妇人肚中孩子的生死。听说她最喜欢用紫河车和刚出生的死胎做药引。虞姑娘认识的人来找她,可是家中有产妇?” “黑寡妇?”虞栀缨震惊道,当即有些愤怒地看向店中的张标。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虞栀缨冷着脸问影生。 “我何时骗过你?”影生定定地望着虞栀缨道。 虞栀樱深吸一口气,当即攥紧了拳头。 没错,影生这人从不撒谎。张标明明是出来给吴清抓安胎药跟找产婆的,为何会来找个专门堕胎的黑寡妇? 难道,他要害吴清? 虞栀缨猛地睁大双眼,意欲冲进药房找张标问个明白。 未等她迈开步伐,这次李树闻率先拉住了她。 “小虞姐姐,不可冲动。张大哥对吴姐姐那么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万一他只是不小心路过,不知道她是黑寡妇呢?我们先弄清楚,可别惹出什么误会,坏了人家夫妻感情。”李树闻劝说道。 虞栀缨觉得有理地点点头,带着李树闻等人隐到了一侧。 四人说话间,张标已经出了小巷,拎着药袋子从药房内走了出来。 怕他察觉,虞栀缨几人连忙藏到了路边的一辆马车后,直到看着张标拎着东西走远,才又慢慢现出身来。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会会那黑寡妇!我倒要看看这张标找她做什么?”虞栀缨眯着眼望着张标离去的方向,暗自说道。 李树闻几人互看一眼,没有再阻拦她,虞栀缨一个人推开小院的门走进去。 “你有什么事?”那老妇见有人闯进院子,以为是新客来了,立刻带着一脸慈祥笑意相迎。 “我继母即将临盆,想寻一经验老道的稳婆,听说您经验丰富,特来求请。”虞栀樱笑着道。 “哦,是来找我接生?”老妇人问。 “对。” “何人介绍你来的?” “张标。”虞栀樱道。 “张标,他不是刚走。”老妇人皱眉道。 “确实,他的妻子和我后娘前后脚怀孕,所以,为我介绍了你。说你……”虞栀樱笑笑,一脸神秘地望着老妇人笑:“你懂的。” “我的价钱可不便宜。”老妇人一副我懂的表情,笑着摸了摸自己地双手。 虞栀樱笑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只要事情能成,不露破绽,绝不会亏待了您。” 老妇人收下银子问:“你想我怎么做?” “我想和张标哥哥一样。”虞栀樱靠近她,小声地道。 “去大留小?”老妇人挑眉。 虞栀樱咬牙,笑:“对。去大留小。” “简单,你继母几个月了?” “八个月了。” “我给你开几副药,是我的独家秘方,可以让胎儿迅速长大,到生产那日你再叫我去,我保你心想事成。”老妇人笑道。 “可万一她生下来了?” “放心,就是生下来,下体也撕裂巨大,血崩不止,活不了多久。”老妇人道:“到时候,紫河车可是我的。要我说,你那继母生的孩子留着做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那可不行,我们家缺个顶门立户的男丁。”虞栀樱冷冷道:“大娘去给我抓药。” “好嘞,你等着。”没一会,老妇从院子里捡出几副药给她:“拿回去给你继母当安胎药吃,三碗水煎一碗,一日两顿。” “会不会被查出来?” “放心,我做这生意几十年了,这就是胎儿发育不好时开的安胎药,都是补药,只是,不能孕后期吃。凭那经验再老道的捕快,也是查不出来。” “原来如此。”虞栀樱看着手里和张标一样包装的药包,抬头笑着问:“张标哥哥,也是拿的一样的药吗?” 老妇人没回答,只是拍拍她的手,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用的好,再给我介绍客人啊。” “放心,我一定给你好好介绍。”虞栀樱说完,愤怒地一把将老妇惯在地上,骂道:“像你这种黑心的玩意还想继续祸害人!小姜,给她困了送官府!” 小姜等人在外面偷听,早就忍不住了,一听虞栀樱叫她们,连忙冲了进来。 老妇人瞬间明白自己被钓鱼了,连忙摆手否认道:“送什么官府,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你还说你没做?你就是专门祸害产妇的!你刚才说的我都记着呢!”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你给我这药!你还想抵赖?” “我这药怎么了?我这药就是安胎药,是你说要给你继母买安胎药我才卖给你的!” “你!你还敢抵赖,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可是官府登记的稳婆,你杀了我,可是要被追捕的!”老妇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自己暴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场面见惯了,可惜,那些人没有证据,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生死关,自己只不过顺手推一把罢了! “你!”虞栀樱气的不行,差点上去一枪戳死她!李树闻却拦住她说:“姐姐,现在没时间和她纠缠,吴清姐姐有危险!” “不行!我今天非弄死她不可!”虞栀樱气上头了,拿着枪还没动手,只见眼前一道血红闪过,老妇人瞪大着眼睛倒下了,脖子上血水刷刷地往外流。 影生淡漠地收剑,一副杀人吗?我来就行的样子。 虞栀樱:“……” 他杀人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帅。 “这杀了,岂不是死无对证?”李树闻有些头疼道。 “杀的好,这简直是为民除害!”虞栀缨说完,心里还是惦念着吴清的安危,连忙道:“小姜,你先带影生去分镖局养伤,小闻,你跟我去张家!” 说完,就带着李树闻冲出小院,直奔张家而去。 影生望着她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几丝不开心。 居然不带他去…… 第82章 去大留小 “吴姐姐!” 虞栀樱火急火燎地冲进张府,直奔前院,寻找吴清的身影。待看到吴清安然无恙地坐在院中,手里拿着针线给即将出生的孩子缝制衣裳时,虞栀缨这才有些后怕地松了口气,朝吴清走去。 “吴姐姐,你没事就好了。”虞栀缨一脸气喘地走到吴清面前,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 李树闻跟着她一道前来,体贴地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虞栀缨倒了杯茶。 虞栀缨口渴地接过,当即一饮而尽。 吴清一脸迷惑地看着虞栀缨,放下手中针线问道:“虞妹妹,李少侠,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慌张?瞧你这头上的汗,女孩子家家,要爱干净啊。” 说完,吴清拿着绢帕给虞栀缨擦脸。 虞栀缨一把按住吴清的手,环顾四周,问道:“吴姐姐,怎么不见张大哥?他还没回来吗?” 吴清不解地看着虞栀缨,清秀的眉头微微蹙了下,如实回道:“他方才刚回不久,这会儿在后厨给我煎安胎药呢,虞妹妹找他是有事?” 一提到张标,吴清的语气中就带着难以自抑的甜蜜。 但这会虞栀缨是一点都羡慕不起来了,一听“煎药”两个字,她顿时有些心慌,一把抓住吴清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急声说:“吴姐姐,你赶紧跟我们走,你夫君这药你喝不得!那张标是要害死你啊,他想去大留小!” 吴清震惊,茫然地望着虞栀缨:“虞妹妹,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夫君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吴姐姐,你相信我,我亲眼看到你夫君跟你们镇上的黑寡妇买了堕胎药,他就是想让你死,总之你赶紧跟我们走!” 虞栀樱来不及解释太多,拽着吴清就往外走。 李树闻紧跟在他们身后。 吴清十分不愿地挣扎着,朝虞栀缨喊道:“虞妹妹,你别胡说,我和夫君成亲几年,他什么人品我还不知道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哎,你别拉我呀。我要找我夫君问个清楚。” 吴清被虞栀樱拉着,想要挣脱开。但虞栀樱这边,既不好用蛮力,也不肯松手,两人不断拉扯着。 突然一道暴戾声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虞姑娘,快放开我娘子!” 张标端了药出现在前院正厅前,看到虞栀缨拉着吴清要走,连忙不顾一切扔下药碗冲了上来,一把拂开虞栀樱,将吴清拽到了自己怀中,紧张地察看吴清的情况。 “娘子,你没事?” 吴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见到张标立刻红了眼眶:“夫君,我没事,虞妹妹不知怎么了,非说你要害我。” “我怎么可能害你,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张标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吴清。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听她乱说的。”吴清笑的依然甜蜜。 虞栀樱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张标满是心疼地扶着吴清重新坐下,然后抬眼怒瞪着虞栀缨,生气道:“虞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你要这般粗鲁地对待我家拙荆。” “我粗鲁?”虞栀缨手指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竟然敢反过来说她的不是。 “你还有脸质问我!张标,你老实说,你给吴姐姐煎的什么药?是不是黑寡妇给你的能让胎儿迅速长大的安胎药?”虞栀缨一脸怒吼地质问张标。 闻言,吴清神色哀戚地看向一旁的地面,方才张标急着护她,心急跑来,把药碗都扔了,里面浓黑的药汁淌了一地,让人分不清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黑寡妇?什么让胎儿迅速长大?我不过是在东街药铺抓的安胎药,然后在石头小巷预约了稳婆而已。娘子,那张稳婆可是给人家接生几十年了,经验老道,是官府里登记在册的稳婆。我若不是早点去预约,到时候零时去请,可请不来。” “相公辛苦了。”吴清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什么张媒婆!明明是江湖上有名的黑寡妇!专门杀产妇胎儿的!”虞栀樱见吴清不相信她,气的大喊。 “虞姑娘,你别信口开河污蔑与我!”张标一脸怒容地瞪着虞栀缨。 “我污蔑你?我没事好好的污蔑你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是看不得我们夫妻恩爱!”张标气得甩袖道。 “吴姐姐,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还和那黑寡妇套了半天话!不信你问小闻!”虞栀樱指着李树闻道。 李树闻也点头道:“吴姐姐,我们也怕弄错了,所以小虞姐姐还特地装成想给家里继母打胎的人,和那黑寡妇接触了,那黑寡妇说张标要的就是去大留小!” “夫君,虞姑娘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要害我?”吴清眼里都是泪水,抬眼望向张标,神情很是柔弱楚楚,惹人怜爱。 张标连忙跪下,举手发誓:“娘子!我张标对你若是有不轨之心,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不,你别这么说!”吴清连忙也跪下,握住张标地手。 “娘子,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我是去给你买安胎药了,也去给你找稳婆了,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黑寡妇啊。”张标深情款款,眼含热泪的道。 那样子,虞栀樱要不是来揭发他的人,她都要信了。 吴清连忙道:“我知道,我信你,你肯定是好心去给我请稳婆。只是那稳婆不是好人,我信你也不知道,虞姑娘,你肯定是误会我家相公了。” “我误会个锤子啊!”虞栀樱现在真的快要气死了,有点后悔刚才没拦着影生杀了那稳婆,不然抓过来和她对质,有人证吴清肯定能相信自己! “吴清姐姐,吴大人是我朋友,你是她妹妹!我真的不会骗你!” “我知道,我知道。”吴清眸中泪光闪动,重新看向虞栀樱,眼神中满是不理解地问道:“虞妹妹,你送我回来,一路上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很感激。但我夫君待我一片真心,我的孩子也即将出生,这真的可能就是误会!” “不是误会!”虞栀樱跺脚道! “虞姑娘!你为什么非要挑拨我们感情!那产妇可能真的是黑寡妇!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现在就去把她开给我的安胎药扔了!我去扔了行了!”张标崩溃地咆哮道,双眼通红地握紧吴清地双手:“娘子,等你生产那日你让虞姑娘给你找稳婆,看着你生产,一定能平平安安地生出我们的宝宝,我离你远远的,这样你可放心?” “相公,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吴清哭的双眼通红:“我生产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外面陪我,不然我会害怕。” “傻瓜,别怕。” 虞栀樱和李树闻对视一眼,两人一脸无语,虞栀樱都想哭了,咬牙切齿道:“张标你不去做个戏子都可惜了。” “虞姑娘!我已然让步,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无辜你大爷!”虞栀樱抬手就给了他一拳:“你个装模作样的渣男!” “虞妹妹,别打我相公。”吴清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想阻止虞栀缨,却又不敢上前。她大着肚子,身子很不便利,因为情绪激动,吴清肚子开始作疼起来。 “疼……好疼……” “娘子你没事?”张标连忙扶住吴清,愤怒地瞪着虞栀缨:“虞姑娘,你们送我娘子回来,我心存感激,这才留你们住宿招待你们,没想到你竟如此居心叵测,在我娘子临盆之际,惹是生非!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虞栀樱也气得大骂:“张标!你还给我装!你给我让开,我要带吴姐姐走!我不会把她留在你家的!” 说罢,虞栀缨上前就要跟张标抢人。 “她是我张家的正头娘子,你凭什么带走她!我们张家不欢迎你,请虞姑娘带着你们长缨镖局的人立刻滚出我们张家!”张标说完,转头朝身后大喊道,“来人!把他们长缨镖局的人,全都给我赶出去!” 话音刚落,张家为数不多的几个奴仆全都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木棍铁瓢,围向虞栀缨跟李树闻。 “你——”虞栀缨气哽。 第83章 人心难测 不等张家赶人,林恙他们早就听到动静,匆匆赶到了前院,看到张家的几个奴仆拿着武器对着虞栀缨跟李树闻,立刻冲了上去。 “你们想干什么?”林恙虎着张脸大喝一声。 张家的人被吓得不轻。 陈安阳带着两徒弟走到虞栀缨面前,小声问道:“侄女,你跟小闻没事?” 李树闻沉默,虞栀缨摇了摇头。 两方对峙起来,张府院内一时混乱。 虞栀樱干脆把长枪一横:“张标,你休想赶我们走!今日我们要走了,你要是害了吴姐姐,我如何跟吴大人交代!” 张标觉得不可理喻地怒道:“虞姑娘,你赖着不走,算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官抓你们!” 虞栀樱不甘示弱道:“好啊!那你现在就报官,等县衙的人来了,正好可以让他们查查你安的什么心!” 林恙几人也立刻声援虞栀樱:“对!有本事你就报官!” 张标铁青着脸站在那儿,恨不得要跟虞栀樱同归于尽。 吴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脸色更加苍白,捂着肚子再度呻吟起来:“夫君,我好难受……” 张标吓得紧紧扶住她:“娘子,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我啊!我这就扶你回房,让大夫来看看!” 吴清虚弱地点点头。 张标小心翼翼扶着吴清离开,虞栀樱见状,追了上来,挡在二人面前:“吴姐姐,你不能跟他走,他会害死你的!我们带你找医师!” 吴清无力地依偎在张标怀里,额上沁出一层汗水,忍痛朝虞栀樱说道:“虞姑娘,你别闹了,你再拦着,就是你在害我了啊……” “我闹?”虞栀樱怔然,她没想到吴清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股委屈席卷而来,虞栀缨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抡起袖子想打人。 “就是,虞姑娘,现在不让我娘子去休息待产的是你,你还口口声声为她好!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张标顺势道。 虞栀缨气得咬牙切齿,攥拳想要把张标打晕,直接带走吴清,就算被吴清误会,也不能眼睁睁看她被人害了去。 只要吴清顺利生下孩子,性命无忧,她来当这个坏人也无妨。 虞栀缨心中盘算完,正打算强行把吴清带走,手腕却被人突然给抓住,只听李树闻在她边上劝道:“小虞姐姐,先让吴姐姐回房休息,她现在情绪激动,不宜乱动。” 别两家推搡抢人之间,真的把孕妇碰到了,那可真要一尸两命了。 虞栀缨气急:“可是那张标……” 虞栀樱反驳李树闻,手腕上一紧,她疼得脸色都黑了。 李树闻这臭小子,竟然用这么大力气抓她! 李树闻对虞栀缨摇了摇头,低声劝道:“小虞姐姐,你相信我,先走。” 虞栀缨一脸纠结地看向靠在张标怀中的吴清,见她头上都在冒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虞妹妹,你走。”吴清白着脸,对虞栀缨下逐客令。 李树闻眼神坚定,拉着虞栀樱地手腕,就这么直直看着她,似乎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虞栀樱忽然感受到,李树闻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压迫感,在钟府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她这个童养夫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稳重。 眼看吴清脸色越发难看,虞栀樱咬了咬牙,威吓张标:“要是吴姐姐有半分闪失,你别怪我血洗张家!” “你快给我滚出去!”张标怒道,抱着吴清进房间,放在床上躺下。一副只关心妻子的好丈夫模样。 虞栀樱握枪杆的手用力了几分,冷着脸朝众人道:“我们走!” 从张府出来,往前走了十几步,虞栀缨还是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 林恙上前问她:“栀缨丫头,我们真的要走?不管那吴姑娘了?” “管她做啥!你没看见吗,她还把错怪在我们栀缨身上!罢了,人各有命,我们是镖师,又不是产婆,还是别搅这种浑水了。”陈安阳说着风凉话道。 林恙欲言又止。 虞栀缨蓦地回头看向李树闻,忍不住嗔怪道:“你刚拦着我做什么?” 要不是李树闻拦着,张标早就被她打成猪头了。 “小虞姐姐,我知道你担心吴姑娘,但你放心,离吴姑娘临盆之日还有几天,张标就算真的要害她,也不敢这几日动手。他肯定要在吴姑娘生产之时害人,才能掩人耳目。”李树闻解释道。 “那我刚大闹一场,不是打草惊蛇了,张标要是今天就对吴姐姐下手呢?” “不会的。小虞姐姐今日一闹,张标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他的歹心,更加不会贸然动手,不然他难以洗脱嫌疑。”李树闻安抚虞栀缨。 虞栀樱认同地点了点头,松了口气,拍了拍李树闻的肩膀:“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有脑子!” 镖局其他人还在,虞栀樱这般当众与他亲昵,李树闻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 林恙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知晓吴清暂时不会有性命安全后,众人稍微松了口气,继续商讨着该怎么救下吴清。 每当大家迷茫的时候,就是陈安阳最气定神闲的时候,他不慌不忙拿出几枚铜钱,笑吟吟道:“事已至此,先卜一卦再说。” “师父说的对!”小侯兴致勃勃地凑过头来。 “人命忧关的事,岂能卜卦看。”虞栀缨没好气地嗤了陈安阳一声。 陈安阳悻悻地收起铜钱。 林恙手挥大刀道:“要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直接把张标那毒汉子杀了,一劳永逸,再无后患!” 小海坚定地支持自己师父:“没错,师父我来杀!对付这种小人,我一刀一个,不用弄脏诸位的手!” “我们是镖局,又不是孤星楼!”虞栀樱瞪他一眼。 小海梗着脑袋道:“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我们报官?” 李树闻摇摇头:“张标还没有动手,黑寡妇又被影生杀了,我们人证物证都没有,报官也没用。” 虞栀缨越听越烦躁:“这不行,那不行!算了,我今晚直接潜入张家,把吴姐姐打晕了扛出来!” 众人大惊。 陈安阳默默竖起大拇指。 这个做法很虞栀缨。 第84章 姻缘卦象 吴清毕竟是个孕妇,虞栀缨就算再来气,打晕再扛走这个事也不能真对她干。生孩子是大事,产厄风险很大,虞栀缨下手素来不知轻重,万一不小心把吴清给打坏了,到时候她就真成了好心办坏事了。 原本他们是因为下雨,只打算在鲜阳城留宿一夜,待雨停便赶回镖局。但现在,考虑到吴清的安危险,虞栀缨准备直接等吴清生完,一切平安后再回去。 听闻她有此打算,陈安阳等人自然是乐得很。虽说这鲜阳城他们常来玩,没啥好玩的了。但总比回镖局打工强啊!谁不想带薪休假啊! 众人高兴,发愁的自然只有虞栀缨了。 她这趟镖可谓是亏惨了,吴泽就给了她一点钱,都不够她一路上伺候吴清吃喝,更别说她们这群人的人工费了。 反正他日再见到吴泽,她一定得让他补钱。 亲兄弟都明算账呢。 虞栀缨一贯是认钱不认人的。 吴泽人再好,该付的银子还是得付。 一行人杵在街上也不是个事,虞栀缨把小海跟小侯留了下来,给了他们几两银子,让他们留在镇上,找处僻静的地方,盯着张府,若有异样,就立刻通知她。 而她则先带着李树闻,跟陈安阳还有林恙一起先去城外的长缨镖局分局,和小姜他们汇合。 他们来时一堆人,走的时候依旧一堆。 原本吴清坐的马车,这会改成了虞栀缨跟李树闻还有陈安阳坐,林恙坐在车外赶车。 虞栀缨还在因为被吴清赶走的事生闷气,坐在车内,虎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 一旁的李树闻偷偷地看着她,小手把玩着身上挂着的玉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安阳不懂两人心事,单独坐在一侧,双双高高翘起,手里拿着铜钱在算东西。随着几声叮铃的铜钱响,陈安阳高兴地大笑起来。 :我就说么,这事没咱们想的那么糟糕。我上午刚给吴清算了她命里头胎是儿子,她若被害死了,孩子自然也生不出,那卦就不可能算出来。可这卦还是没错啊,依旧是平卦,吴清生孩子虽有风险,但能化解。”陈安阳拿着铜钱,激动地看向虞栀缨跟李树闻说道。 虞栀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来。 “陈叔,咱们是镖师,不是算命的,你能不能少算几卦。他们说卦算多了,影响婚运,你都老大不小了,你不会打算打一辈子光棍?” “呸呸呸,莫胡说,你叔我很早之前就给自己算过了,我是老来俏!等我到了花甲之年,我便能觅得良妻一位。” “等你到了花甲之年,那你也很快就行将就木了,还是别祸害人家了。”虞栀缨毒舌地讥讽道。 闻言,李树闻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安阳面色铁青地瞪着虞栀缨:“大侄女,你还有脸说我,我也帮你算过了。你姻缘比我还差,这一生你遇到的男的都克你,每个都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并非真心爱你,你在他们身上要吃大亏的,你可长点心。” 话音刚落,瞬间,虞栀缨跟李树闻的脸一同黑了下来。 “小虞姐姐,陈叔说的是真的吗?”李树闻一脸担忧地看着虞栀缨。 虞栀缨撇过头来,一脸不以为意地看着他,反问道:“真不真谁知道呢,小闻,你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吗?” 说起目的,李树闻内心一阵心慌。 他承认,他一开始答应跟虞栀缨走,纯粹是看她武功高,想找个人庇护下她。他确实算是有目的接近她的,但是他不会害她。 “小虞姐姐,我……”李树闻别扭地望着虞栀缨,有些难以启齿。 虞栀缨却好像一点都不好奇他的答案似的,直接大手一挥,爽郎道:“试问天下人谁做事不是为了有利可图。就像我们经营镖局,不也是为了赚钱吗。那些男的怀着目的接近我,说明我这个人有价值。我可不怕他们,反而想看看,我跟他们到底谁更克谁。” “通透!”陈安阳被虞栀缨这番言论震慑到,不由得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大侄女,这胸襟远见非一般女子所能比。不过你放心,你的姻缘卦虽然波折了些,但卦象上也说了,你的姻缘最后会否极泰来,而栀缨你也会因……” “分镖局到了。” 陈安阳话还没说完,就被外头林恙的一声大呵给打断。 闻声,虞栀缨率先出动,起身去掀车帘,果真看到了长缨镖局设在鲜阳城门外的分镖局。 “小闻,下车。”虞栀缨言毕,纵身直接下了车。 李树闻提着长衫慢悠悠地跟她走下。 最后下的是陈安阳,那小老头手握着铜钱,站在马车外,蹲着分局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一顿感慨:“虽说鲜阳城我来过很多次了,但这分镖局,我都好几年没来了。” “是啊!每次喊你出镖,只要卦象不大对,你能偷懒就偷懒,也难为你这般贪生怕死,还活着,不容易啊!”林恙抱着柄大刀,揶揄道。 陈安阳生气地瞪着他,两个人加起来都要上百的年纪,还跟小孩子一样喜欢斗嘴。 虞栀缨早已见怪不怪,直接带着李树闻朝镖局内走去,还未走到正厅,他们就见到了前来迎接的小姜。 “小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小姜惊奇地问道,朝后看了一眼,神情有些纳闷,“小海跟小侯呢?” “他们还在城中。”虞栀缨简短说道,见小姜一人,她有些焦灼地问:“影生人呢?你不会是让他跑了!” “怎么可能!”小姜惊声道,“我知道大姑爷是小姐心尖尖上的人,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帮你把人给看住的。” 闻言,虞栀缨微微松了口气。 一旁的李树闻见她这番模样,原本忧伤的面容上顿时又多了几分黯然。 自打那影生出现后,虞栀缨的目光很少在他身上停留了。 李树闻心中一股酸涩。 这影生到底是何人? “什么,影生在这?”林恙突然激动地出声,一脸震惊地望着虞栀缨求证道,“栀缨,那个影生不会就是我们都知道那个影生?你糊涂啊!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你爹的,再也不跟孤星楼的人来往的!” 早知道会这样,虞栀缨一阵头疼,干笑地看着林恙,解释道:“林叔,你先别生气,不是我找他的,是我们恰好在街上遇到了,他受了伤,我不能当没看见,毕竟他曾救过我的命。” “那你也不能把他带来咱们分镖局!万一他对我们长缨镖局的人不利怎么办?”林恙依旧很生气。 陈安阳站在他身后,认同地点点头。 虞栀缨感到有些疲惫,无奈地低声说:“不会的,我相信影生,他害谁都不会害我的。不过你们放心,等他伤一好,我就送他离开,我保证不会连累到咱们镖局里的人。” 虞栀缨说完,一脸坚定地看向林恙二人,恳求道:“两位叔叔,求你们不要将这事告诉我爹,我跟影生不会有什么的。” 虞栀缨把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林恙跟陈安阳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虞栀缨已经是大姑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六岁,初入江湖的小女孩了,她有自己的想法。 “行,等他伤好,你让他赶紧离开,这事我们就当不知道,回去也不跟你爹说。”林恙让步道。 虞栀缨惊喜:“谢谢林叔。” 林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径直朝镖局内走去。 虞栀缨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第85章 秘密任务 厢房内,影生独自坐在桌前,光着上身,手里拿着针线正低着头缝腰间的伤口。旁边放着的铜盆里,清水早就被染红,隐约还能瞧见些黑色。 那些追杀他的人压根就没打算放他活命,剑上都淬了毒。 不过所幸,他命大,现在还活着。 活着就好。 将最后一点皮肉用针缝好,影生终于松开了紧咬的牙,伸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脸色发白地起身,将满是鲜血的双手放在铜盆中洗净。 他的脸侧对着厢房的门,一半精致俊美,一半丑陋斑驳,看起来莫名有些诡异。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一根匕首自窗外射了进来,影生敏捷地避开,任那匕首插在了一旁的床上。 影生朝床走了过去,拔下匕首,将匕首上挂着的布条拿了下来。 这是孤星楼的“夺魄镖”,此镖一出,必定见血,又名夺命镖。 孤星楼的杀手在接受任务前,是不知道所杀何人的,每次都是通过夺魄镖上的指示杀人。一旦接镖,这人就算他不想杀也得杀。 影生望着手中布条上的名字,眼神一片震惊,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只因布条上写了三个字——李树闻! 之前,他随小姜来分局的路上,他有忍不住好奇问小姜,虞栀缨身旁那个少年是谁。小姜是个直肠子,他问,她就直接说了。他这才知道,虞栀缨因被逼婚,强迫李树闻当童养夫的事。 李树闻的名字,他也是由此知晓。 影生皱眉,孤星楼为什么要杀李树闻? 这少年年纪尚浅,到底是何来历,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有人会找孤星楼杀他? 他若杀了他,虞栀缨怎么办? 影生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有人敲门的声音。影生猛地警觉,将布条跟匕首一并收入衣袖之中,转头冷脸看向门。 “什么人?” 一道倩影立在门前,虞栀缨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我,虞栀缨。” 影生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他一把拿起扔在一旁的长衫穿上,又将桌上的面具想重新戴回了脸上,可犹豫了一下,又放回桌面。 反正,她也看过了,单独见她便没必要再带了。只是不带他又有些不习惯。 他居然有点纠结。 “可以进来了没?半天不开门。”没耐心的大小姐又开始敲上门了。 影生最终把面具放下,迈开脚步去开门。 门一开,虞栀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一眼就看到了影生放在桌上还来不及倒掉的血水,当即伸手捂住鼻子,目光落向影生的腰部,故作平静地问道:“没想到你伤得这么重,我让小姜给你去请个大夫。” “不用了,万一被人发现我在这,对你不利。”影生拒绝道,随手关上了门。 虞栀缨严肃地审视了他一番,转头看向铜盆里的血水:“这血是黑的,你中毒了?” “嗯。”影生平静地说道,仿佛那是件很平常的小事。 虞栀缨被他这副态度给气到,生气地伸手要扒拉影生的外袍,急着道:“中毒你不早说,我帮你把毒逼出来。” 说罢,她双手已经将影生的外袍扯开大半,结果发现人家就穿了一件衣服,里面是空的。 虞栀缨望着他古铜色的胸肌,脸色通红,尴尬的放开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大小姐看够没有?”影生问。 “谁看了,你为什么里面不穿衣服啊?”虞栀缨连忙背过身去,耳朵泛红地问影生。 影生大大方方的理了理外袍道:“谁让你来的这么突然。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虞栀樱哼了一声道。 影生回过身,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轻笑道:“大小姐不用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的毒……”虞栀缨手指影生腰部。 影生淡然:“我已经用内力逼出来了,无碍。” “哦,没事就好。那你饿了没?”虞栀缨一直低着头,看着地板问:“我让人备了好酒好菜,你过来一道吃。” “虞大小姐,是来喊我吃饭的?”影生目光柔和地望着虞栀缨道:“这么关心我呢。” “谁关心你了,我是想你快点康复了和我比武!” “我知道。”影生连忙点头。 “知道就好。”虞栀缨脸颊也有些红了,倔强道:“快别磨蹭了,赶紧去吃饭。” 明明影生看她的目光很清澈,可虞栀缨被他盯得仿佛浑身被火烧一般,有些燥热。 她一直在躲避他的目光。 “大小姐怎么不看着我?”影生问。 “你把衣服穿好!” “我以为你喜欢我这样。” “谁喜欢了!”虞栀樱不可置信的大叫。 “小狗喜欢。” “哼!你才是小狗!”不对,这么反驳一下,搞的好像她真的喜欢一样。 这她是待不下去了,虞栀缨急着要逃,影生喊住了她。 “大小姐,饭我不跟你们一起吃了。我的身份特殊,就不打扰你们用膳了,麻烦你,让人给我送到厢房可以吗?”影生真挚地说道。 虞栀缨讶然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确实,影生在他们分局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他是孤星楼的杀手,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追杀他,倘若他在此的消息被传出,对他们长缨镖局不利。 就算自己当他是朋友,可她终究是长缨镖局的少当家,做事自然要为镖局里的人考虑。 “行,我让小姜给你把饭送来。”虞栀缨爽快答应道,转身要走,影生再度喊住了她。 “等等。” “又怎么了?”虞栀缨一脸的不耐烦,黑着脸回头瞪他:“三年不见,你怎么说话婆婆妈妈的,不能一次性说完?” 见她将所有情绪放在脸,影生心里一顿宽慰。 果然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虞栀缨,不管怎么变,骨子里还是那个暴躁的小丫头。 影生深吸了口气,看着虞栀缨,好心提醒道:“你要小心吴清,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虞栀缨震惊:“你说吴姐姐?” 第86章 上门道歉 “你怎么会认识吴清?”虞栀缨惊诧地问影生。 “我出现在鲜阳城,是因为我顺路接了一单杀人买卖。” “杀谁啊?” “吴清的夫君张标。” “哟,还有这好事呢。谁啊?这么替天行道!”虞栀樱不禁好奇道。 影生的语气平淡无波:“是吴清。” “谁?”虞栀缨震惊:“吴清,你确定?你不会搞错了?” “我确定。”影生说。 “不是,你们孤星楼接单,执行任务的杀手不是素来不知道下单人是谁的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再说,吴清姐姐一向贤良淑德,怎么可能干这种杀夫之事。” “这是个私单。”影生淡淡说。 “你们杀手怎么还赚外快呢。”虞栀樱诧异道。 影生有些不好意思道:“杀手也需要生活。” 他们这些杀手都是孤星楼养大的,为了控制他们,除了每月需要定时服用的解药之外,平时杀人根本没有银子,所以他们有时候也会接一些高价的私单。 都是单线联系,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那种,所以他知道找他下单的是谁。 虞栀樱哑然,她怔怔地看着影生,内心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知道影生是不会撒谎的。 但是如果事实真如影生所言,那吴清就是一直在骗她,亏她还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小姐妹。 “我算是知道了,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这吴清跟张标表面看起来伉俪情深,实际上,一个比一个会演,张标买堕胎药要害吴清,吴清直接找你买凶杀夫,呵,这对夫妻,真是有趣。”虞栀缨嗤笑道。 也是,吴清是吴泽的堂妹,那也不能真蠢到哪里去。她夫君要杀她,她未必没有一丝察觉,这才买凶杀人。 惊奇之余,虞栀樱多少还是松了口气:“行,既然他们夫妻俩都各怀鬼胎,那这事情也不用我瞎操心了,让他们俩黑吃黑,自相残杀去。你既然接了吴清的单,就抓紧干活,别让张标抢了先机,回头没人付你尾款。我明天一早就带镖局的人回家了。” “放心,我心中有数。”影生沉稳道。 虞栀缨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厢房。 她现在很不好,毕竟被人耍着玩的感觉很不好。 从影生房中出来,虞栀缨没回用膳的厅堂,直接找小姜,让她给影生送点饭菜后,气呼呼地回自己房间了。 白忙活一场,她需要睡觉平复下心情。 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虞栀缨躺在床上,想着吴清跟张标的事,越想越生气,实在睡不着。气得她当即下床,拿纸笔给吴泽写了封书信,把吴清家的事全都写了进去。 这事都赖吴泽,吴清是他堂妹,他岂会不知道吴清的性情。 她正在奋笔疾书控诉这件事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姜的声音:“小姐,吴姑娘找你有事。”小姜欣喜道。 “吴姑娘?”虞栀缨蹙眉,站起来打开门。 只见吴清带着面纱,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她面前。 吴清!她竟然还敢来找她? 虞栀缨气笑了。 吴清摘下头上的面纱,吃力地朝虞栀缨行礼道:“虞妹妹。” “虞姐姐不是身子不便吗?你夫君怎么舍得让你出来的?你夫君呢?他没跟你一道来?你两不是夫妻恩爱,形影不离么?”虞栀樱气还没消,一开口就忍不住地嘲讽吴清。 吴清听着也不生气,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柔斯文模样,跟虞栀缨道歉道:“虞妹妹,白日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望妹妹见谅。” 所以,吴清是大晚上的上门,特意跟她道歉的? 虞栀樱呵笑一声,并不领情:“本就是我多管闲事,吴姐姐大可不必特意跑来道歉。小姜,送吴姐姐回去,别让她累着身子。” 虞栀缨下完逐客令,转身回屋。 “是。”小姜应了一声,朝吴清伸出手来,“吴姑娘,请!” 吴清没有走,而是直接追了上去,在虞栀缨关门前,硬是挺着大肚子挤进了屋。 虞栀缨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生怕碰到吴清的肚子,连忙让开道来。 “吴姐姐,你这是作甚?” 吴清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 那荷包鼓鼓胀胀的,看起来里面装了不少银钱。 “虞妹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虞栀樱瞥了眼桌上的荷包,语气凉凉:“吴姐姐,送镖的银子,吴大人已经付过了,你不用再给。” 笑话,她虽然爱钱,但也有自尊心的好吗? 把她当猴耍,还想用钱收买她,做梦! 她虞栀缨岂忍得了这般羞辱。 吴清连忙解释道:“虞妹妹,这不是你护送我回家的镖银,是我想在你们这里再下一镖,请虞妹妹和镖局的兄弟们留下来保护我,一直到我腹中孩儿出生。” 闻言,虞栀樱不由得意外地看了一眼吴清,语气还是带着些许嘲讽:“吴姐姐还需要我们保护?你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吴清脸色霎时白了起来:“虞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吴姐姐,还是不要再跟我装了。整个江湖都知道,我曾追着影生跑追了一年,我跟他也算是个朋友。你既然已经找了他出手,何故还找我趟这趟浑水!这事我就当不知道,请你好自为之。” 说罢,虞栀缨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示意小姜送人出去。 “等等……” 吴清无助地拉住虞栀樱的衣袖:“虞妹妹,既然你已知晓我找了影先生,那我也不再隐瞒了。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虚伪,表面装作柔弱无辜,背地里却买凶杀人。可是……我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我夫君要杀我,娘家又不愿意相信,都说是我误解了!我知道她们就是不想管我!怕我带着孩子和离回家,给她们丢脸!” 吴清继续哭道:“今日酒楼一事,我听闻影先生受了重伤,我怕他无法帮我杀了张标,所以我才特意来此,找你帮忙,请虞妹妹怜悯我,再帮我一次。” “别给我装可怜了,你不过就是来找我闭嘴的。你是知道了我和影生的关系,怕自己暴露了,今晚特地来试探我的。”吴清说得字字恳切,可虞栀樱一个字都不信:“放心,你家的破事我不掺和。吴大人是一个难得的正直廉洁的好官,居然有你这样的妹妹。” 吴清一脸惶然,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落:“我知道我恶毒,可我不这样做,如何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第87章 因爱生恨 吴清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一切还得从我与张标结亲一事说起。虽然我们吴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算得上书香门第,家里除了我堂哥还有几个叔伯都在京里为官。而张家只是没落的商贾之家,不管怎么看都是门不当户不对。若不是当年张标救下我父亲,万万不会有这门婚事。但既已成婚,我想着日子好好过,凭着我娘家的门路,家里条件总归是能改善的。” 想起刚结婚的日子,也是有些甜蜜的:“一开始那两年,张标确实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也因我娘家的关系,生意做的比以前好了很多。可也因为这样,他被人嘲笑,靠老婆发家。而我娘家人,说实话也确实不太看得上他,总觉得商人轻贱,每次逢年过节准备再厚的礼品送过去,也得不到一句好话。日子久了,他对我的情义逐渐消散,最终只剩下了对我跟我娘家的怨恨。” “为了这,他就要害你?你肚子里都怀了他的孩子啊!”虞栀缨不禁听得上瘾,心软了一些,扶着吴清坐下。 吴清摇头,眼眸含泪,继续道:“就是因为有孩子,他才想除掉我。他一方面恨我娘家看不起他,一面又想继续占着我娘家的便利门路。所以他和他表妹商量,趁我生产的时候,让我难产而亡,我死了,他不但能吞了我的嫁妆,还能用我的孩子继续和我娘家来往。” “表妹?”虞栀樱一听这两个字就闻到了什么八卦的味道。 吴清难过的点点头:“是前年家里发了水灾,父母都死了,逃难来我家的,我婆婆见她可怜,就给她安置在城西的宅子里,我一开始也以为只是个穷亲戚,又不住家里,没什么妨碍,却没想到,这表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陈标的外室。” “不是,这个张标长得这般挫样,又靠着你家吃饭,居然还敢养外室?”虞栀缨愤怒道,仿佛被欺负的人是她一般,她一掌用力拍向桌板。 别说吴清被她这一掌拍得吓一跳,就连站在一旁的小姜也吓的蹦了一下:“小姐,你别一惊一乍的,你是没成过亲,像这种糟心事寻常百姓家太常见了。你以后找夫君宁可找好看的,也别找丑的。因为丑的也不老实。而且必须找有钱的,因为没钱他可能会爱你,但更爱你的银子。” 虞栀缨认同地点点头:“有道理,男人就得找又帅又有钱的!” “是啊小姐,我觉得小姑爷长的是合格,就是穷了点。”小姜附和道:“也不知道大姑爷有没有钱。” “什么大姑爷,你别乱说,影生和我没关系!” “那他有钱吗?” “他?穷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小姐,你看男人的眼光很有问题啊!”小姜忍不住吐槽一句:“就知道看脸,有你吃亏的时候。” 原本端着食盒来给虞栀缨送饭的李树闻,闻言,顿时停下了敲门的手,静静地看着门内的人影,垂眼看着手中的食盒,微微挑眉。 其实说到财物的话,他的东宫里还是有不少的…… “本小姐自己有钱,用不着别人的!”虞栀樱继续上刚才的话题,朝吴清追问道:“那你没把事情告诉你娘家吗?” “待我发现张标的意图后,我很怕。就借着我父亲六十大寿的名义急着回了娘家,把此事尽数跟娘家人说了,但家中没人信我。你们也看见了,张标向来会伏低做小,人前善于伪装,所有人都以为他对我情深义重,不可能会有害我之心。” 说到这,吴请忍不住委屈哽咽起来,声音也越发低落:“不管我怎么解释,我爹都不愿意相信我,我爹的几个姨娘,还说我是因为善妒,不愿意让他的表妹进门,才污蔑张标,想让我爹去教训他。那日是我父亲的寿宴,大家不想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扰了父亲过寿的心情。可能我只是一个庶女,所以,我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 “庶女又怎么了?庶女也是吴家的人啊,怎么能不护着你!”虞栀缨很是义愤填膺。 “那吴泽呢?他也不管你?”说到激动处,虞栀缨直呼吴泽名讳道。 吴清掩面流泪:“也只有吴泽哥哥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几分,他担心我出事,这才委托你们送我回来。他一直说长缨镖局的虞姑娘武功高强,侠肝义胆,若张标真有歹心,就让我向你求助,你不会坐视不理的。” 本来虞栀缨还对吴清欺瞒她一事感到愤懑,这会听吴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她就只剩下同情跟唏嘘了。 没想到自己被吴泽如此信任并“委以重任”,顿时一股强烈的正义感在虞栀缨心中油然而生。 没错,对于这种渣男,她确实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但虞栀缨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追问吴清:“你既然怕死,那为什么今天我要带你离开,你还要配合张标做戏,把我们赶出来呢?” 说到这个,吴清面露愧色,停止哭泣道:“因为我原本已经向影先生下单了,就等他上门动手,所以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可是你们前脚刚走,张标后脚就假借照顾我的名义,去接他表妹来张府,我觉得他可能也已经疑心而知道,所以想控制我了。我心里担心,就让丫鬟去酒楼找影先生,然后得知影先生被围刺一事,还受伤逃了。我怕他不帮我杀张标了,才偷偷溜出来找你们。” 吴清说得有理有据,跟影生所言也对得上,虞栀樱实在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这你不用担心。”虞栀樱安抚吴清道:“影生既然接了你的单,张标必死无疑。不过,在影生动手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可影先生现在下落不明,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吴清急了。 虞栀缨跟小姜相看一眼,她不能告诉吴清,影生就在这,伤的虽然重,却也没有大碍,杀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她安抚道:“放心,吴姐姐,影生是江湖榜第一的高手,他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做的。” 吴清惊讶:“影先生竟然这般厉害?” “那当然啊!人家可是孤星……”小姜插嘴道,还未说完,就被虞栀缨给瞪了,立刻识相地闭眼。 第88章 弄成残废 “吴姐姐,虽然张标该死,但我还是得劝你,三思而后行。”一直站在外面偷听的李树闻见三个女人已经定好了策略,终于忍不住推门进来打断了。 虞栀樱转头望去:“你什么意思?这渣男不该死吗?” “就怕你骂我,我才第一句就说了他该死。”李树闻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食盒道:“我刚才在外面听到,吴姐姐家乃耕读世家,最重礼教,你娘家人并不是不信,而是想相信,他们不愿接受和离的女儿回家,这会坏了吴家的名声。” “女儿都要被弄死了,还在乎这种名声。”虞栀樱呸了一口,心里怪看不上这样的高门大户的,还不如她爹,谁敢欺负她试试,头盖骨给他掀飞了。 李树闻继续问道:“吴姐姐可想过,倘若张标现在死了,你只能以寡妇的身份,带着孩子继续在张家生活。你可想过,日后的日子会如何?” 吴清摇摇头:“我连性命都快不保了,如何想那么多。” 李树闻摇头叹息道:“你带着幼子在张家生活,孤儿寡母容易被人欺负不说,若是生了个女儿,只怕会被张家的亲戚吃绝户。” “啊,对啊!”虞栀樱忽然想到,这种事情太多了,当家的男人死了,家里的财产有儿子给儿子继承,没有儿子有的交到族里,有的会有亲戚帮忙打理,这一打理,可就还不回去了。 这也是她爹为啥一直让她找上门女婿的原因啊。 “大夫说了,我这胎应该是男孩。”吴清连忙道。 “男孩?男孩更危险。”那些有资格碰到张标遗产的亲戚,怎么可能手下留情。要一个刚出生孩子的命,实在是太容易了。 甚至还可以污蔑那孩子不是张标的种,毕竟死无对证。 吴清摸着肚子害怕了,惶恐地望着虞栀樱, “那怎么办?这张标杀也不行,不杀也不行啊!”虞栀缨有点头疼了。 “这还不简单,让他瘫痪,躺在床上就老实了。”房门外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屋里的人双双抬头朝门口望去,门被推了开来,影生戴着半截面具突然站在他们面前。 “影先生,你怎么在这?”吴清惊讶道。 “我都说他是我朋友了。”虞栀樱解释了一声。 “我在房内听到吴姑娘的声音,就出来看看。”影生不等虞栀缨邀请,直接走进了屋:“我既然接了你的单子就会对这事负责到底。” “谢谢影先生。”吴清连忙感谢道:“不知道这残废要怎么弄?”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保证他以后除了脖子能动,其它哪里都动不了。”影生道。“只是,得加钱。” 吴清愣住。 “啥?”虞栀樱也愣住,有点不理解道:“等等…加钱?半条命难道比一条命还要值钱?难道不是你该退一半钱吗?” 影生面不改色:“我杀人向来一招毙命,如果只是弄残废的话,力道手法比直接杀人难把握,自然要加钱。” “哦,原来是技术活,那是得加钱。”虞栀樱赞成的点点头,加钱这事她懂:“那你下手可注意了,既不能让张标死,又不能让他再爬起来害吴姐姐。” “放心。”影生自信的道:“我出手,他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李树闻听了不由得赞同道:“把张标弄成残废,吴姑娘在张家既有夫君傍身,又可以完全掌控张标,不用担心再被他所害,余生也就无忧了。” 影生淡淡地看了李树闻一眼,眼里带着几分欣赏。 没想到虞栀缨这般粗心的性子,竟然找了一个心思缜密的童养夫。 真不知是该恭喜她,还是该为她担心。 “钱不是问题,影先生何时可以动手。”吴清问。 “我今夜就去。”影生干脆道。 “今夜不行,等明日我和镖局的人都出了城你再动手,我可不想再沾上什么杀人的嫌疑了。”虞栀缨阻拦道,“反正我已经派人今晚守在吴姐姐那了,她今夜是不会有事的。” “嗯,全听你的。”影生听话道,目光深深地望着虞栀缨,语气难得温柔。 跟过去一样,影生的眼神很是深邃,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将人吸进去。 虞栀缨脸颊不禁有些发烫,她慌乱地别过眼去,不敢再看影生:“吴姐姐,你今夜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我把小姜借给你,她武艺不俗,有她在你身边,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所有的事,明天就能解决了。”虞栀樱宽慰道。 “谢谢你,虞妹妹,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还好吴泽哥哥把你介绍给我。”吴清的言语和眼神里满是感激:“不过……” 吴清欲言又止地看了虞栀缨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虞妹妹,这件事,你不会跟别人说?” 还没等虞栀樱保证什么,李树闻就道:“吴小姐,等你相公瘫痪在床之后,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怎么,到时候你都怀疑是我小虞姐姐说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放心,我做事不留痕迹,就算大小姐天天和别人说,也拿不出证据,你只要不承认就行。”影生也道。 “小虞妹妹,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心里有点慌……”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虞栀缨按捺着脾气道:“先不提我与吴大人的交情,影生是我朋友,他接了你的单,我若到处乱说,也会给他们惹上麻烦。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和别人说的。” 吴清松了口气,挺着肚子起身,对着虞栀缨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那今日就叨扰虞妹妹了,感谢妹妹这段时日的照顾。” “吴姐姐别客气,夜深了,你一人回去不安全,我把小姜借你一晚,她武艺高强,有她在,张标伤不了你。”说罢,虞栀缨转头看向小姜,吩咐道,“小姜,你送吴姐姐回府,切莫被他人看见了。” “小姐,包在我身上。”小姜拍着胸脯道,然后朝吴清伸出手来,引路道,“吴姑娘,请跟我走。” “嗯。”吴清点头,跟着小姜走出了虞栀缨的房间。 虞栀缨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门口一直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待吴清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屋,看到李树闻一脸忧心地看着她,她不由得吓了一跳,没好气道:“小闻,你这什么表情?我欠你钱了?” 李树闻叹了口气,摇头道:“小虞姐姐,这吴姑娘,你还是不要真心相待为好。” “确实,大小姐还是得长点心眼。”影生也道。 第89章 深夜夜话 “你们俩当我傻是不是?我帮她,是看在吴泽的面子上!我是当吴泽是朋友,我又没有当她是朋友,懂吗?”虞栀樱哼了一声。 “是是是,我就知道姐姐最聪明。”李树闻哄道,指了指自己拿过来的食盒,温声说:“我给你带了吃的,小虞姐姐,你晚饭都没吃,先吃点。” 李树闻边说,边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将里面的菜一一端了出来。 看到有吃的,虞栀缨眼睛瞬间一亮,舔了舔嘴唇,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直接拿起一个鸡腿往嘴里啃:“影生,你也没吃饭,一起吃一点。” 李树闻端菜的手微微一顿,影生也不客气,拿起一双筷子,也吃了起来:“有点辣。” “我就爱吃辣的。”虞栀樱笑。 这些菜每道都放了辣子,辣味正好,太对胃口了。 “知道小虞姐姐爱吃辣,所以我让厨娘多放了点辣子。”李树闻望着她,笑着道。 虞栀缨没听出他言语间夹杂的情谊,耿直地夸赞道:“不错,你小子挺上路子啊,没白对你好。” 说完,虞栀缨继续埋头吃饭。 李树闻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好像房间只有她一个人一般,别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影生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没说话,只是低头吃着菜。菜太辣了,他吃不惯,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虞栀樱把手里的馒头递给他:“这个不辣。” 影生嘴角微挑:“谢谢。” “客气啥。”虞栀樱虽然语气嫌弃,但是眼神还是忍不住看向他。 李树闻地眼神瞬间微黯了下来,站起身来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 李树闻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似乎带着点小脾气。 虞栀樱,低头在吃饭,没注意到,只是匆匆抬头看了他背影一眼,没心没肺的叮嘱道:“早点睡,明天我们还得起早赶路。” 影生淡漠地看着,知道他的情绪不对,却也没有提醒。 李树闻回头瞪了她一眼,更生气了一些!一刻也不停留的快步走回房间! 好好好,以前是吴泽,现在是影生。 她身边这么多男子,何必又来找他。 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除了母后的死,这是李树闻第一次真的动怒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好奇,说明他对虞栀缨上心了。 这可不行啊。李树闻关上房门,俊美地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眼里全是对自己坚定的要求。 房间里,影生想着刚才一脸失望离开的少年,看着面前没心没肺依旧吃着鸡腿的大小姐,出声道:“那李树闻是什么人?” “不知道,路边捡的乞丐。”虞栀樱咬着骨头道。 影生冷笑一声:“就他那双手,洁白如玉,纤纤玉指,就不可能是乞丐。” “哦。”虞栀樱哦了一声,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一脸好喝的样子问:“你喝吗?” 影生冷冷地看她:“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哦。”虞栀樱点头:“不是乞丐就不是乞丐呗,又怎么了?” “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影生问。 没料到素来对世事漠不关心的影生竟然会主动跟她提起李树闻,虞栀缨惊讶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了番后,忍不住笑道:“你不会是在关心我?” 影生被她呛得喉咙哽住。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 别人…… 若不是她,他懒得多嘴问。 “我只是提醒虞大小姐一声,人在江湖,还是要是多留点心眼比较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影生声音依然冷淡如冰。 虞栀缨笑着点头:“多谢影生大人关心!但小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他心眼多,但不是个坏孩子。他是商贾世家的公子哥,手白点,嫩点也是正常的。”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虞栀缨这番话是在袒护李树闻,影生自嘲地嗤笑一声,是他多虑了。 反正命是她的,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他懒得管。 影生迈开长腿,冷着脸就要离开。 虞栀缨注意到他腰间长袍上渗出的血渍,突然伸手拦住了他,紧张道:“等等,你伤口裂开了。” “不劳大小姐费心。”影生憋闷地一把推开虞栀缨的手说道。 “我才不想费心,是你自己当了这么多年杀手,连伤口都处理不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江湖上活下来的,单凭武功好就硬扛吗?”虞栀樱嘴上虽说起狠,但手却从怀里掏出瓶金疮药:“这个给你,是我长缨镖局的独家金疮药,止血效果很好,送你了。” 说完直接将药瓶丢给了他。 影生接过,这次没有拒绝:“谢谢。” “用不着。”虞栀缨哼了一声,想了想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好的很,身边的人也好得很。就算有不好的,我一拳也能打死。” “我没担心你。”影生硬气道。 “不担心就不担心好了。”虞栀樱有些生气的踢了一下桌子道:“反正是我一厢情愿当你是朋友!” 影生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转身看了她一眼,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整个人又软了下来,握紧了手里的金疮药道:“没有。” “什么?” “我也当你是朋友。”影生道。 虞栀樱终于笑了,她不想让自己笑的太傻,所以使劲控制自己不要笑那么开心。 她清了清嗓子道:“明天我就要回镖局了,你做完吴清这单,准备去哪里?” 一别三年,短暂的相逢,这次再面对离别的时候,虞栀樱情绪比三年前沉稳许多,像是问候老友一般,虞栀缨的不舍,不甘,和对影生朦胧的情愫都被她压在了心底。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她也知道了孤星楼的势力,也见惯了生死。 再也不会因为一句喜欢,就毫无理由的要求那人跟她一起走了。 “江湖茫茫,恩怨无休无止,只要我还是孤星楼的杀手,执行完这个任务,马上就会有下一个任务的。” 不停地杀戮,总有一天死在杀戮之中,这就是杀手的宿命。 案上烛光闪烁,两道身影交叠映在窗上,随着烛光明明灭灭,画面看起来很是和谐温馨。 一轮弯月从窗户东头,不知不觉走到窗户西边。 “所以,你还是要回孤星楼,跟三年前一样。”虞栀樱自嘲一笑,语气中多了几分酸涩。 第90章 二进官府 影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神情再度黯然下来:“我以为上次,我们说得很清楚了,你其实,不用等我的。” 虞栀樱难得地平静,对着影生嗤笑道:“谁等你啊!你别自作多情啊!我童养夫都找好了,就等我家小闻长大成亲了,你得把命给我留着,到时候来喝我的喜酒,记得喜钱得包足,没个一万两我可不收。” 知道她是在瞎说,影生没有拆穿虞栀缨:“好,到时候给你多包点。” “你有钱吗?你穷的都接私单了!”虞栀樱呸了一声。 “等你成亲的时候,会有的。”影生说这句话的时,语调又温柔又低沉,面具下的表情无人能窥视,只是觉得好像整个人有些落寞。 虞栀樱也不知道为什么,瞬间也有些难过了,小声嘀咕道:“我开玩笑的,才不要你的钱。” 影生看着虞栀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虞栀樱的头,轻声道:“大小姐,要开心啊。” 听他叫自己大小姐,虞栀樱整个人都难过了起来,她眼眶瞬间红了下来,鼻子酸涩,忙扭过头去,不高兴地道:“别叫我大小姐。” 每次听他这么叫,心里总是又酸又甜的。总会有种错觉,他也喜欢着自己。 “谢谢你的金疮药,走了,有缘,江湖再聚。”影生说完,不再留恋,转身大步朝房门走去。 虞栀缨背对着他,双手紧紧地攥成拳,但没有挽留。 三年前,她挽留过一次,被狠狠地拒绝了。 自那之后,她就告诉自己,再也不会挽留任何人。 因为要走的人,根本留不住。 关门声响起,窗纸上只剩下虞栀缨孤零零的一道影子,看起来有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虞栀缨不由得发笑一声,伸手擦了下眼睛,朝床倒了下去。不管了,睡觉!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虞栀樱就起来了,和镖局的人收拾好行李,马车,赶着开城门的时间,往城外走去。 几人出了城门在官道上等着小姜小海他们,镖局分局和张家不是一个方向,昨晚虞栀缨就让小姜通知好他们今天一起到城门口集合。 几人从太阳还没升起就在路口等着了,一直等到太阳高高挂起。 “小姜小海他们搞什么,怎么还没来?再晚,晚上就赶不到下一个镇了。”陈安阳急着道。 “啧,我去催催,不会睡过头了?”虞栀樱道。 “不会。小姜有可能睡过头,小海可是一个仔细人啊。”林恙道。 “不会出什么事了。” “啊呸呸呸,能出什么事,林叔你跟陈叔带着小闻在这等着,我去张家看看。”虞栀樱说完就要上马离开。 “小虞姐姐,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李树闻走出来朝虞栀缨喊道。 “不用,我一会就回。” 虞栀缨话音刚落,调转马头往城门走,刚跑进城没两步,就见一队捕快匆匆跑了过来。 领头的捕头跑到虞栀樱面前站定,高声问道:“你们可是长樱镖局的?” “是呀。怎么了?”虞栀樱狐疑地眉头微挑,坐在马上回答道。 “张家发生命案,我们家县令怀疑和你们有关!跟我们走一趟!” “命案?” 虞栀樱瞪大眼?什么呀,不是说不弄死的么?怎么死了?影生这家伙下手也太没轻重了! “张府发生命案,与我们何干!”虞栀缨板着脸严肃道。 “张家今早发生了命案,根据家眷的供述,你们昨日离开张家时,与家主张标还有吴清发生了争执,你还扬言要血洗张家,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大人请你们去县衙走一趟。” “我是和张标起了争执,但我也就嘴上说说,怎么可能真的动手!”虞栀缨嗤鼻道。 “虞姑娘,小的知道长缨镖局名声大,但官府办案,还请你配合,你们若无罪,我家大人定然也会还你们清白。”见虞栀缨作怒,捕头语气放缓了些,跟虞栀缨商量道。 虞栀缨皱眉思索了番,回头看了李树闻等人一眼,继续道:“既然是查案,我愿意配合。但此事因我一人起,与我长缨镖局其他人无关。我可以跟你们回去,我的人得先回镖局复命。你们这案子也不知道要审几天,我们镖局还有生意要做,不可能这么多镖师留在这陪你们查案。” 捕头思索一番同意了下来:“成,虞姑娘你跟我们走一趟,其他人可以先离开,倘若日后有需要,我们会再行传唤,希望诸位多多担待。” 长缨镖局名声在外,他们并无确凿证据前来拦人,虞栀缨愿意留下已经是给他们衙门面子了,他们也不好太得寸进尺。 “虞姑娘,请下马!”捕头对虞栀缨伸手道。 虞栀缨长吸一口气,无奈地从马上一跃而下。 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被牵连,回头见着影生,她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栀缨,你不能跟他们走!他们无凭无据,岂能抓人!”林恙上前阻拦道,手举大刀,指向那几名捕头。 那几名捕头瞬间齐齐刷出刀,围住虞栀缨等人。 “虞姑娘,请别为难我们。”捕头冷脸道。 虞栀缨一把按住林恙握住大刀的手,劝说道:“林叔,你跟陈叔带着人先回镖局,不用担心我,我没杀人,他们拿我不得。” “可你不回,你爹那边我们如何交代!”林恙急着说。 虞栀缨也有些愁容,是啊,她爹要是知道她因为影生杀人被牵连,肯定要骂死她不可。 “我与小虞姐姐一道留下,林大叔,麻烦你回去禀告虞总镖头,就说小虞姐姐陪我在鲜阳城游玩,切莫替命案一事,省得他老人家担心。”李树闻上前说道。 虞栀缨眼睛一亮:“对,就这么跟我爹说。” “这……”林恙踌躇。 陈安阳一把拽住他:“婆婆妈妈干什么,大侄女都这么说了,我们快走,也不知道小海小侯他们死哪去了。放心,栀缨他们不会有事的。” “你确定?你算过卦了?”林恙不放心地问陈安阳。 陈安阳点了点头,拽着林恙离开:“走。” 送走林恙两人,虞栀缨看着陪她留下的李树闻,暗自叹了口气。 她俩这是啥运气?最近出镖总能遇上人命官司! “虞姑娘,请跟我们走。”捕头命人收起刀,催促道。 虞栀缨提着她的长缨枪,拉着李树闻大步走上前去,随着那群捕快朝鲜阳城的县衙走去,在心里把影生骂了无数遍。 没想到影生竟然也这么不靠谱,说好只要张标半条命,结果还是把人给杀了。肯定是他平时杀人杀得太顺手了,张标这种废柴又特别皮脆,力道没收住,直接死了。 她就说嘛,杀鸡焉用宰牛刀!区区一个张标,怎么能用江湖第一高手来杀!? 就这样虞栀缨一路自觉倒霉地跟李树闻来到了县衙。 这已经是她这一个月来二进官府了,真不知道是她克李树闻,还是李树闻克她啊! 第91章 被迫作证 鲜阳城的县衙跟江饶镇比起来小了许多,但衙门捕头倒是不少,撇去来找虞栀缨的那几个,衙门内还有十几个捕快立在衙门口,将前来围观的看客们悉数挡在了门外。 虞栀缨跟李树闻跟着总捕头穿过人群,挤进了县衙,一眼就看到了高坐在明台之上的县令。 跟吴泽不同,鲜阳城的县令有些年纪了,脸颊黄瘦,身材瘦小,但一双眼睛看起来十分有神。 “禀大人,虞栀缨与其同伴已带到!”总捕头上前,朝县令作揖道。 要是虞栀缨没记错的话,这个县令应该姓季。 闻言,季县令抬头朝虞栀缨看了眼,然后朝堂下跪着的女子问道:“吴氏,你说的能给你作证的虞姑娘是否是堂下这位?” 吴氏? 虞栀缨心中一惊,下意识朝身前背对着她跟李树闻的妇人望去,一眼就认出了大着肚子还坐在地上的吴清,她当即紧张地跑上前去,要扶吴清:“吴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奇怪,不是影生杀的人吗?为何被抓的是吴清。难道,县令他们发现吴清买凶杀人的事了? 虞栀缨疑惑着,目光落在吴清身上,只见她跪在地上,一脸的憔悴,不断地低头拭泪,却不起身。 “虞妹妹,对不住,我家中女眷突然身亡,夫君也受其害,县令大人怀疑此案是我所为,将我抓来。我实在没办法,才想到你可以为我作证,这才跟县令提了你,将你拽于此地。”吴清哭着道歉道。 虞栀缨更加纳闷了。 什么女眷? 张家被害的难道不应该是张标吗? 虞栀缨刚想询问,目光瞥到一旁的角落,这才发现那放着一张木榻,张标身子歪歪斜斜地躺在木榻之上的张标,面容痛苦而扭曲地瞪着她们,嘴里发出哼唧声,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张标……活的? 那张府的命案是怎么回事? 到底谁死了? 虞栀樱眼前划过影生的影子,心猛地一紧,连忙回头,看向停尸处,只见后排的白布上一左一右放置了两具尸体,一个是约十八九岁的年轻美妇,一个是约四五十的老妇。 这两人是谁? 虞栀樱一脸震惊,脑袋一片空白,一时之间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标没死,死的是两个女人,影生什么情况? 虞栀缨越来越懵,但在厅堂之上,她不敢多嘴跟吴清说些什么,只能愣愣地站在一旁,等候县令发落。 见两人认识,季县令拍了拍手边的惊堂木,循例问话道:“既然人证没错,吴氏,你如实跟诸位说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何时,堂下死者又是你何人!” “是,大人。”吴清擦了擦眼泪,乖巧地说道。 她大着肚子跪了一会,脸色难看至极,就连嘴唇都成了白色。季县令看她这副模样,身旁她再跪下去,伤了腹中胎儿,便让一旁的衙役抬了张椅子给吴清。 “吴氏,你身体抱恙,坐着慢慢说。” “谢大人。” 吴清擦了擦眼泪起身,虞栀缨连忙扶着她入座。 吴清伤楚地看了眼虞栀缨,声音哽咽地对着堂上所有人娓娓道来:“前些日子我父亲过寿,我回娘家为其过寿,但因孕期快满,即将临盆,就又回了夫家。我表哥是江饶镇的县令吴泽,他担心我路上出意外不安全,就委托长缨镖局将我送回夫家。我们前日到的鲜阳城,因突降大雨,我跟夫君留虞姑娘和他们镖局的人在我们寒舍住了一夜。昨日一早,虞姑娘带着她未来的夫婿李少侠上街闲逛,正好碰到我夫君在外替我请接生的稳婆。虞姑娘发现,我夫君张标替我找的根本不是稳婆,而是镇上出了名的专门给女人堕胎的黑寡妇。我夫君向其约定,试图在我生产之际,害我性命。” 虞栀樱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她说的都是事实。 “虞姑娘出于正义,担心我的安危,与我夫君争吵,要带我离开张府。但我因太相信夫君,没有跟虞姑娘离开。虞姑娘走后,我胎动得厉害,肚子疼得站不住,我夫君送我回房休息。我原本也很感激他对我的体贴,可谁知,他趁我休息之际,将他一直养在外面的外室跟母亲接到了府中,美名其约说是府内奴仆少,他担心我生产之际人手不够,故而带她们来帮忙。” 吴清停顿了会。 季县令问道:“堂下死者可是你所提的张标外室跟其老母?” 吴清点头:“正是。” “大胆吴氏!”季大人突然猛地惊拍了下惊堂木,怒声自责吴清:“好你个吴氏,因记恨账夫君有外室,心生记恨,故而伤人性命,你该当何罪!” 吴清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再度跪在地上,大呼冤枉:“冤枉啊,我没有伤人,还请大人明鉴!” “不是你!那你又是如何发现张老夫人跟张标的外室死了的!”县令步步紧逼道。 吴清摸着肚子,再度说道:“昨日虞姑娘与我夫君起了争执,我受惊胎动很不舒服,便早早就回房休息了。就连昨夜的晚膳都没用。今日一早,我感觉到饿,刚想起身去用早膳,就听到外面有人喧哗。” 说到这,吴清忍不住红了眼眶,声泪俱下:“我出门查探,结果刚开门,就看到家中奴仆们手忙脚乱地将母亲大人,还有玉表妹从她们房中扛出,放在院中。玉儿表妹与我夫君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她家人因前年水患亡故后,投奔我家,我夫君看她可怜,将她安置在他母亲的老宅之中。后来我夫君将其收作了外室。若非这次我快生产需要用人,她们也不会特意来张府。” 吴清边说边一顿内疚惋惜:“她们二人不知误食了何物,不停地口吐白沫。我夫君闻讯赶来,急着去看两人的情况,没有看脚下的路,突然一脚踩空摔倒在地,脑袋磕在了石板上瞬间不省人事。我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体,立刻唤下人去请郎中来看,等郎中来到,玉儿表妹和母亲大人已经没了气息,而我夫君……说是脑袋淤血,这辈子都无法站起来了……” “家中突起命案,表妹与母亲大人死得蹊跷,民妇不敢擅自处理,遂才让人报了官,还请大人明察……” 吴清身量纤纤,又挺着这么大的孕肚,在公堂之上哭得泣不成声,任谁听了都觉得字字泣血,为她家中遭此横祸而唏嘘不已。 第92章 心思缜密 若不是虞栀樱早就知道吴清背后的谋划,今日也少不得要被她骗去几分怜悯。只是她不明白,按照计划,张标残废了是没错,可是为什么会多死两个人呢?难道是影生只要了张标半条命,觉得不过瘾,所以顺手多杀了两个人? “吴氏,经过仵作查验,张标母亲跟其表妹香玉都是中毒而亡,你可知他们中的是何毒吗?”季大人眯着眼,冷声问吴清。 虞栀缨大惊。 中毒? 不可能。 虞栀樱想起过去跟影生在一起时,影生曾说过,他杀人从不用毒,所以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影生杀的。 那是谁杀的? 季县令再度拍响惊堂木,朝虞栀缨二人威严地问道:“堂下二人报上名来!” 虞栀缨无奈地叹了口气:“虞栀缨,长缨镖局少当家。” “那位少侠呢?” 李树闻恭敬地作揖道:“在下李树闻,是虞姑娘的……童养夫……” 李树闻说“童养夫”三个字时,脸微红了下,停顿了下。 台下一片哗然,皆戏谑地看着他。 难怪这小子一出来,他们都觉得长得好看呢?原来早被人收入囊中,成上门女婿了啊! “虞姑娘,李少侠,据吴清所言,你们昨日在张家与张标起了冲突,被张标赶了出去,可有此事?” “没错,是有这么件事。我们在怎么照顾好吴姐姐的孩子问题上发生了冲突,我当时以为张标要害吴清,我脾气素来暴躁,情急之下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刺激了张标,他便将我们赶了出去,这个张府上的奴仆都可以作证。” “你如何发现张标要害吴清?” “因为昨日我们逛街的时候,看到他跟黑寡妇买了药。这黑寡妇在江湖有点名声,我也听闻过,她手里阴魂无数,专门做一尸两命的生意。我这才怀疑张标要害吴姐姐。”虞栀缨不能说出樱生,只能说自己认出来的黑寡妇。 这黑寡妇是关键证人,季县令早已让人找过,可惜已经死了。他抬眼继续追问:“黑寡妇被人杀了,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闻言,虞栀缨眼皮都没抬下,刚正不阿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以为是我们干的?我用得着杀她吗?我杀她还不如直接杀张标啊!明明男人犯的错,为何要算在别人身上。要我说,季大人,你应该查查张标,他为何突然与黑寡妇联系,又为何在吴姐姐临盆之际,将老母跟外室接过来。所有正妻都接受不了外室,就算吴姐姐温柔好欺,他这么做,难道不怕刺激到吴姐姐,影响她腹中胎儿吗?他用意何为?” 虞栀缨此番言论一出,引得台下一群女看客纷纷点头。 “虞姑娘说的没错,这张标实在可恨,养外室,还敢接入家中,要我说,这就是老天开眼,报应。所以他摔个跤都能把脑袋磕了,变成瘫痪!” “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他居然还在产婆身上动手脚,简直该下十八层地狱!” “就是就是!” “说的没错,就是报应!” 台下一顿呐喊,吴清默默地伸手抹泪,一副委屈的模样。 虞栀缨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肃静肃静!”季县令怒声拍着惊堂木道。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拒本衙仵作查验,两名死者的胃里均有发现木耳!他们是中毒而死,而毒素就在这木耳上。” “木耳有毒?怎么第一次听说!” “不可能,我今早还吃的木耳!” 众人大惊。 虞栀缨跟李树闻相看一眼,也感到奇怪地看着季县令。 这时,一名捕快走上前来,呈上一碗还剩一半的木耳鸡蛋羹道:“大人,这是我们在张家今日早膳中发现的,这木耳泡发太久才下锅,已经有毒了。张老夫人跟柳玉儿就是吃了这凉拌木耳中毒死的。” 吴清闻言整个人彻底崩溃,她盯着那半碗还没吃完的凉拌木耳,哭到整个人有些站立不稳:“木耳是母亲大人最喜欢吃的,母亲最近牙口不好,我夫君将她们接来前,还特意吩咐厨娘提前一天泡好木耳,把木耳泡的软一点,这样凉拌的时候,更好吃一些,怎么会吃了这个就丧命呢?” 这确实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饶是季县令大人见识过各种形形色色的案件,也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解释说:“正常情况下木耳泡几个时辰没有问题,最近天气炎热,又连着下了几场雨,在这样又闷热又潮湿的情况下,木耳就很容易起毒霉,若是隔夜泡好的木耳再食用,很有可能会中毒。” 说完,季县令起身,对虞栀缨等人道:“虞姑娘,李少侠,本官请你们来此,不过是为此案作证。但现在如今看来,这件事,因是意外,两位死者皆是误食了发霉的木耳才中毒死亡的。” 季县令看向台下百姓,提醒道:“诸位一定要记住,天热雨水季,泡木泡完后要当天食用,吃不掉的一定要扔掉,不然很有可能中毒而亡。” 一旁的张标闻言,激动地发出呜呜声。可惜他脑袋受损,不知为何说话也说不出,呜呜很久,众人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吴清似是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原因,顾不上自己大着肚子,蹲在地上伏在张标耳边痛哭:“夫君,母亲和玉表妹死得好冤啊,但你别太难过,等孩子出生了,我让孩子好好孝敬你,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好好过日子……” 张标依旧激动地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 考虑到吴清的身体,季县令当即判决道:“此案已了,初步判定,是食物保管不妥导致的意外,我暂且先派人送吴氏跟其夫君回去,请两位节哀。” 一碗凉拌木耳,两死一残,虽非人为,但也实在惨不忍睹,季县令大人摇摇头,又继续吩咐下去:“我上任这些年来,食物中毒的事件也不止这一桩,明日让人在城中贴满告示,把食物的相生相克和正确的保存方法多公之于众,以减少此类事情的发生。” 说完,季县令喊了声退堂,随后转身离开了厅堂。 虞栀缨跟李树闻相看一眼,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案子竟然这么快就了结了,还好,没耽误他们多少功夫。虞栀樱往吴清那里撇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只见她跟在张标的担架边还在期期艾艾地哭着。 察觉到虞栀缨的目光,她抬眼看了过来,但像是心虚一般,很快又别过头去,继续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虞栀缨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李树闻上前,站在虞栀缨身旁,低声跟她咬耳朵道:“小虞姐姐,我们这次应该又被人算计了,吴清找影生下单不过是个幌子,她从头到尾要杀的人根本不是张标。” 虞栀樱冷笑一声:“可不是嘛,闹半天,原来我们几个都是丑角,陪她玩呢。不愧是吴大人的妹妹啊,脑子就是好用。” “只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第93章 好自为之 虞栀樱跟李澍闻一起出了县衙大门,吴清跟衙门捕快抬着张标紧跟其后,两路人默不作声地走着,一时无话。 直到张府奴仆过来接人,衙门捕快们离去,虞栀樱才停下脚步,朝吴清看去。只见吴清白着一张脸,神色哀戚不已,但她心里却再也泛不起半点怜悯。 “吴姐姐。” 听到喊声,吴清停下脚步,目光有些恍惚地看向虞栀樱。 虞栀樱冷笑着凑过去,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吴姐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木耳应该不是张标让人提前泡的,是你?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让我来做你不在场的证明,请影生杀人不过是你的障眼法罢了。” 吴清迷茫地看着虞栀樱,一张苍白小脸一如既往地楚楚可怜:“虞妹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这是要装白莲花装到底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虞栀樱懒得继续跟吴清纠缠,直言道:“好自为之,告辞了。” 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虞栀缨领着李澍闻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朝城门方向走去。 吴清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笑容,也不生气,反而端庄的对着她的背影行了一个礼,温声告别道:“再见,虞妹妹。” 说完便直起身来,回到自家的马车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马车里,马车上躺着全身瘫痪的张标。 吴清缓缓坐下,对着张标露出一个甜美地笑容,张标躺在马车上,全身不能动,嘴巴发出呜呜地声音,眼神里都是愤恨,像是一个野兽恨不得给她撕成碎片!可惜他动也不能动! “相公别急,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吴清温柔地弯下腰去,给张标擦了擦口水忍不住轻笑起来。 她终于成功了,这个家以后终于属于她了!她昨晚回来便想过了,即使张标瘫痪了,可她的婆母并不是省油的灯,以前在家里时就经常欺负她,让她站规矩,逼她出嫁妆养张家也就算了,还要养她娘家的那些人,她明明都一一从了,也恭顺地伺候了她好些年,可她还把她老家的侄女塞给张标做妾!她和张标闹到这一步,她简直功不可没。 本来她不想下手的,可是谁让那小妾也怀了孕呢,若那小妾也生下男孩,她们一家就又能抱成一团对付她和她的孩子。 既然要做,那就做干净,省得一个个收拾,多麻烦啊…… 吴清冷冷地看着自己洁白的手,将给张标擦口水的扔掉,又掏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本来就很干净地手指,脸上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的,可笑着笑着却泪流满面…… 哪个女人不想在夫家和夫君举案齐眉呢?为什么要逼她,成为自己小时候,最恨的那种女人…… 这种后宅里的阴私手段,她自小耳濡目染,她不是不会,而是不肖。 可是为了能陪着自己孩子长大,她不得不做!以后就好了,以后张家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威胁到她的人了! 耽误了一上午,镖局的大部队早就已经走了。 林恙走前给他们一人留了一匹马,虞栀樱他们两人骑马,速度快点,说不定还能在夜里赶上大部队。 两人牵着马匹并肩走出城了,城里不让骑马,只能牵着走。 虞栀樱沉默地走着,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说实话,对于吴清的遭遇,她是真的很同情,也是真心想要帮她。 但是,她不喜欢别人利用她。 吴清大可明着跟她说,不该这么算计她。这样,只会让虞栀缨觉得自己一腔真情,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可以算计的棋子。 人心难测,感情更不该被拿来测量。 “小虞姐姐,你既然知道是吴清杀的人,为何还要帮她作证,不拆穿她呢?”李树闻不解地问道。 虞栀樱一边骑着马,一边回道:“拆穿又如何,她虽骗了我,但是张标却也真的辜负了她。她若不这么做,怎么保护她跟孩子。其实,我觉得她一届女流,能有心计自保,为自己未来筹谋,是值得夸赞的,只是她不该利用我,这种感觉我不喜欢。” 李树闻表示理解:“小虞姐姐,你是个很正直的人,你没什么心眼,所以接受不了他人的欺骗。” 虞栀缨最不好意思听人夸赞,摸头道:“我也没有那么正直。能坐地起价的时候绝不手软。” “小虞姐姐护镖这么辛苦,本就该多赚点。”李树闻道。 哎呦,这小子,这话说的她开心。 她可不就辛苦嘛!就算经常坐地起价,那也是赚的辛苦钱。 “说的没错!这钱啊,就该我赚!”虞栀樱哈哈笑着,心情终于好了一些。牵着马也已经走到城门口,她打量着身边跟她并肩同骑的李树闻,看他虽然年纪小小,身上却总透着股矜贵的气质。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小闻,你会骗我吗?”经历了今天的事,虞栀樱忽然停下脚步,深深地凝视着李树闻,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严肃。 李澍闻握住缰绳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明艳女子,想到自己的确还隐瞒了她身世,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眼神躲闪了开来。 “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李树闻道想坦白,却又不能说出来,只能低头道:“对不起。” “你的隐瞒会伤害我吗?”虞栀樱又问。 “不会,虞姐姐,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只是隐瞒了一些我的身世,等以后,我一定都会告诉你的。”李树闻急急地保证道。 “那为何现在不告诉。”虞栀樱微微挑眉道:“是现在还不信任我?” “不是!”李树闻连忙大声否认,然后轻声道:“我只是……还没做好决定。” “什么决定?” “要不要回去的决定”李树闻低头道。 也是,要不要和你成婚的决定…… 虞栀缨静静地看着他,从他的脸上,眼神里只看到了一丝挣扎,更多的是急于向她坦白,却无法言说的痛苦。她扭过头道:“我们长缨镖局很多镖师都来历不明,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过往,秘密。他们只要没有坑害镖局之心,就能一直留下。你也一样。” 说完这些,虞栀樱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变脸,凶巴巴地威胁他道:“但如果你有其它想法,以后别怪我的长缨枪捅进你胸口的时候太疼了。” 李树闻连忙摇头,目光深深地望着虞栀缨,郑重承诺道:“放心,小虞姐姐,我李闻树发誓,永远不会做伤害小虞姐姐的事,也永远不会背叛长缨镖局!” “这还差不多。”虞栀樱恢复了轻快的语气,一个翻身上马,扬鞭一抽,马儿冲着远方跑去,前方传来潇洒的声音:“走!回镖局!” “小虞姐姐,等等我!”李树闻一笑,连忙跟上,骑着马追过去。 城墙上,一个阴影的角落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的脸上带着银色的半张面具,他环着双手,抱着剑,俊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有那深邃的眼神笔直地望着远方,望着那骑在马上越来越远的红色身影…… 再见,我的大小姐。 下次见面,你可能,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第94章 百无聊赖 滴滴细雨落在窗棱上,丝丝冷风灌进窗来,吹得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深秋一过,天气转凉,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入冬了。 一只灰鸽突然扑腾着翅膀,停在了窗棱上,拼命地用嘴啄着窗户地步的木沿。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推开窗户,将那灰鸽抱进了屋内。 灰鸽似乎识得人一般,在那只手的手心轻轻啄了几下。 萧晗面色沉静地伸手抚摸着鸽子的毛,目光落在它带血的小脚上,眉头微皱,小心翼翼地解下鸽脚上的小竹筒,看了眼竹筒上的数字。 是个“七”字。 自他中毒,内力全失以来,他一共放出去了二十多只鸽子,这是唯一回来的一只,其它鸽子全都不知所踪。 他急着从打开小竹筒,从里面掏出一块绢纸碎片,却发现上面空空如也。 没有回信,是什么意思? 晋国那边的人是没有收到他写的信函吗?还是收到了,但无法回信? 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晗一脸阴沉地将纸条揉捏成一把,扔进了一旁的烛火中,然后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墨,又重新写了一条小纸条塞进了小竹筒里,将其挂回了会鸽的脚踝中。 他内力还未恢复,即使现在他急着想回辰国察看情况,仅凭他一人之力也不回去。没有武功,对他来说,回去等于是送死。 那名叫秦阳的郎中若再不送解药来,萧晗就要坐不住了,虞栀缨他们不在,整个长缨镖局无聊得像一群老年人养老地。 萧晗沮丧地叹了口气,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在敲门。 “萧公子,奴家秦舒月。家主看你没有出来用膳,特意命我给你送了点吃食过来。”秦舒月的声音温润中带着几分娇憨。 萧晗知道秦舒月是长缨镖局的厨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夫人请稍等片刻,我这就来开门。”萧晗礼貌地说道,走过去打开房门。 秦舒月手中挽着个食盒,一进屋,就将食盒放在桌上,把里面的酒菜一一拿了出来,笑着看着萧晗道:“萧公子,这是我根据你们晋国人的喜好,特意做的几道晋国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先将就吃吃。” 闻言,萧晗有些意外地看向木桌,发现秦舒月给我带来的菜,都是晋国当地最受欢迎的美食。他这次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了,有些时日没有吃到家乡菜,不禁心中流过一股暖流,感激地对着秦舒月作揖道:“夫人有心了,萧某谢谢夫人。” “快趁热尝尝。”秦舒月将手中的筷子递给萧晗。 萧晗接过筷子入座,动作优雅地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待鱼肉一入口,他整个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秦舒月,说不出来,唯独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秦舒月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萧公子,你怎么了?是这鱼不对味吗?” 萧晗摇头,感动道:“夫人别误会,在下是因为太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晋国菜,才如今惊惶。没想到夫人一个辰国人,做的晋国菜,居然有家乡的味道……” 萧晗由衷地夸赞秦舒月,秦舒月被他夸得有些不自在,脸不禁露出实在地笑容:“萧公子喜欢就好,总算没有怠慢小樱的客人。” “多谢夫人。”萧晗感谢道,抱起饭碗,慢慢吃饭。 秦舒月在旁看着他,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萧晗下意识地停下碗筷,惊奇地看着秦舒月问道:“夫人,是还有事?” 闻言,秦舒月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踌躇,她紧张地双手绞合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晗眼眸微眯了下。 “夫人有什么事需要萧某帮忙,就请直说。” 这次换秦舒月感动了,只见她噗通一声,直接朝萧晗跪了下来,请求道:“萧公子,我想请萧公子回晋国的时候,带上我。” “你要去晋国?”萧晗震惊道,有些怀疑地打量着秦舒月,不解地问:“为何?留在长缨镖局不好吗?” 闻言,秦舒月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委屈地红了眼眶,别过眼,羞愧地不敢正视萧晗,回道:“长缨镖局里的人都对我很好。但不知小缨有没有跟萧公子提过,我为何会在长缨镖局?” “是因为当年虞夫人为了救你不幸身死,你看虞姑娘年幼,失去了娘亲自责,故而留下来照顾虞姑娘的吗?”萧晗说道。 这几日,他这人素来小心,不管去哪里,都习惯先将那的人信息打听了个遍,以备不时之需。 秦舒月讶然,点了点头,落泪:“没错,我是因为小缨留下的,这十多年,妾身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少家主。可家主丧妻,至今未娶,他良善心软,见奴家一个寡妇可怜,对奴家也很是照顾。但镖局里都是一些武夫,他们见家主对奴家好,就总是说奴家是为做家主夫人才留下来的。就算家主呵斥了他们,但这些流言蜚语一直不散。奴家知家主心中只有先夫人一人,不敢逾越。现在少家主也大了,奴家实在没脸再留下来了。” “夫人想离开,为什么偏偏要去晋国?晋国离辰国那么远,两国之间因为多年前的战乱,百姓互相排斥。夫人一个辰国人,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受罪呢?”萧晗不明白地问道,看秦舒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秦舒月叹了口气,老实回道:“不走远些,小樱她们肯定会来找奴家。我不想再欠家主更多,所以想走的远些,彻底断了念想。” 秦舒月所言倒也情有可原,萧晗了然地点了点头,有些为难道:“夫人所求对萧某而言并非难事,但这事萧某暂且做不了主,还得跟虞姑娘说一声,她同意才行。倘若她不反对你随我走,在下自然是无话的。” 提到虞栀缨,秦舒月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色。 以虞栀缨的脾气,知道她要走,定然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这丫头从小就是她带大的,她们俩好得形同母女,如何舍得分开。 “奴家明白了,是奴家唐突了,还请萧公子见谅。”秦舒月歉疚地朝萧晗作揖道,“萧公子继续用膳,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秦舒月提着空的食盒转身朝门外走去。 萧晗望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拦,目光落在了满桌的晋国菜上,不禁拿起筷子又尝了口眼前的什锦饭,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这秦夫人做的晋国菜很正宗,很对他胃口。但就是因为太对了,不得不让萧晗起了疑。 一个从未去过晋国的辰国寡妇,是如何将晋国菜做得这么美味的? 就算辰国境内也有不少晋国饭馆,但萧晗之前吃过几家,味道都没眼前这桌地道。 这秦夫人真的只是个命苦的寡妇吗? 萧晗陷入了深思之中。 第95章 分发礼物 秦舒月拎着食盒,从萧晗房内出来,一路穿过回廊离开偏院,朝前院的方向走去,突然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冲了过来,与她撞了个满怀。 秦舒月吃痛地闷哼一声,拧着眉头抬眼看向来人。“程英,你走路这般莽撞是作甚?还好老娘没怀孕,不然被你这么一撞,孩子都要没了。” 秦舒月半嗔半怒地朝身旁的镖师骂道。那叫程英的镖师原本还因为撞了人想道歉,见是个熟面孔,脸上立刻对起笑来,对着秦舒月嬉皮笑脸道:“月娘,你都是半老徐娘了,又是独身,你若有孕了,那可是咱们镖局第一大奇事了,比咱们少当家成亲还要来得稀奇。” 秦舒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叮嘱道:“你这臭小子,打趣我也就算了,别拿小缨说事。发生了什么事,你跑那么快?” 程英确实跑得挺急,额头上全是热汗,闻言,立刻急着开口:“听说少当家他们回来了,还从鲜阳城给咱们镖局里的人带了不少好东西。我赶着去分一杯羹呢,要是去哪了,可什么都没了。月娘,你也一道去。” “小缨回来了?”秦舒月倒也没想到虞栀缨这么快就回来了,脸上当即露出几分笑意:“走,咱们看看去!” “好。”程英让出路来,由秦舒月走在前边,两人一同向镖局大门走去。 镖局大门外停着一辆镖车,镖车上堆着一只大箱子,箱子旁边放着几个酒坛,酒坛上边还覆着几个纸包。 门口聚满了前来分东西的镖师们,皆都张着脖子,好奇地看镖车上的礼品。林恙吆喝着小姜等人一起把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 小姜刚刚把纸包提下来,陈安阳便提上两个酒坛拿在手里晃了晃,笑吟吟道:“没想到这次去鲜阳城,大侄女买了这么多东西,镖银没赚多少,钱她倒是花出去不少。” “这都是栀缨对镖局众兄弟们的心意,你小心点,别把酒坛子给摔了。”林恙虎着脸说道。 他倒是没陈安阳这样的好心情,一想到被留在鲜阳城的虞栀缨和李树闻,他就一阵头大,不知一会要如何向虞海交代。 “来,咱们一起把这箱子给卸下来。”小侯、小海也是眼里有活的,两人联手,一起配合着把马车上的大箱子从车上抬了下来,放在地上,打开,露出一堆吃的用的。 围观的镖师们看得眼睛都直了,一窝蜂地冲了过来,围在箱子前,你推我攘得吵个不停。 “我要这个麦芽糖!” “我也要!这还牛肉干呢!” “哇,还有桂花饼!” “……” “大家都别吵,排队,一个个都有份。”小姜走了过来,摆着架子朝众人喊道。 她从小跟在虞栀缨身边,脾气跟虞栀缨学了个大半,也是个小暴脾气。 镖局里的那些小镖师们一见她,连大气都不敢乱出一个,顿时都乖乖地排起了队。 秦舒月跟程英走过来时,正好撞见虞海带着名老镖师大摇大摆地走来。她连忙低下头,站在了人群后边。 虞海一过来,就在人群里快速地找了一圈。可任凭他怎么找,也看到自家闺女的身影。 虞海顿时眉头一皱,忍不住问林恙几个:“栀缨和她那童养夫呢?怎么没跟着一块回来?那臭丫头不会是又给我惹麻烦了?买这么多东西,这是发财了还是又闯祸了!” 虞海说完,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紧紧地看着林恙他们,攥着拳头,一副不好忽悠的样子。 闻言,林恙瞬间眼神飘忽。他这人老实惯了,只要一说谎就脸红,别人一眼就能看穿。生怕说错话,林恙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干脆躲在了陈安阳背后。 陈安阳是个老油条,倒是乐呵呵的,笑着回虞海:“家主这是什么话?栀缨要惹祸了,我们几个能这么顺利地回来?您就算是不相信我那大侄女,也该相信我们不是?我跟老林能让她惹事吗?那保准给你把人看得死死的。” “呵!看得死死的人,那人呢?这鬼影子都不见一个!还有李树闻那小子,怎么也不见了!”虞海怀疑道,目光落在了小姜身上,冷着脸道:“小姜,你家小姐跟未来姑爷呢?” 小姜讪笑两声,提着手里边的纸包递给虞海,安抚道:“嘿嘿,家主,你莫急,咱家小姐看小闻姑爷第一次去鲜阳城,就带他去附近玩了一圈,这些都是她给大家买的东西,这几包药是补肾的,小姐特意给你抓的,请家主笑纳。”说罢,小姜将手中纸包如同烫手山芋般连忙塞到了虞海手中。 果然,虞海听完气得不打一处来:“补肾?我……我补什么肾啊?我都这把年纪,补肾做什么?” “就是年纪大才需要补嘛。”小姜调皮地吐着舌头嘀咕一声,就怕虞海揍她,赶紧跑回箱子旁,给其他镖师分发礼物。 “大家不要急,一个个来,都有!”小姜动作麻利,不多会就把手中提的东西分了个七七八八。她一边分,一边还不忘给虞栀缨拉好感:“这些礼物可都是少当家给大家精挑细选的。这个晒干的小鱼小虾,用来煲汤那叫一个鲜美。还有这个扇面,是小姐给月娘特意挑的,瞧这上面的画多好看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秦舒月安静地上前,微笑地从小姜手中接过了扇面。不稍片刻,箱子就见底了,放眼望去,人人手中都抱着样东西。 虞海暗自盘算着这堆东西值多少银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次镖又没几两银子,以虞栀缨那抠搜的性格,怎么舍得买这么多好东西?这其中一定有鬼!这丫头必定犯事了,而且犯的事还不小。 等小姜把最后一包东西分出去,虞海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板着脸厉声道:“说,栀缨她为啥突然买这么多东西?她到底怎么了?” 虞海本就是走镖的,如今冷着一张脸还真是唬人。 小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虞海搪塞过去:“小姐就是带小闻姑爷逛街,不小心东西买多了,想着不好厚此薄彼,这才也给大家都买了点,大家都是沾小姑爷的光!” “不可能!”虞海一口否决道,“栀缨那抠门性格能给男人花钱?她一定是在外边闯祸了,说罢,她这次祸到底闯的有多大,我还受得住!” “真的!”小姜睁着大眼睛一脸诚恳:“小姐都和小姑爷住在一屋了!睡完第二天,小姐就带着小姑爷买遍一条街!定是小姑爷晚上让小姐开心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震惊地看向小姜,八卦地全都围了上来。 “什么?谁跟谁同睡一屋了?”虞海河东狮一样的大吼起来! 第96章 越描越黑 “就小姐和姑爷啊……”小姜被这一声吼给吓着了,缩着脖子弱弱的说。 “她俩睡了?”虞海大声质问道。 他这大嗓门一出,顿时在场的镖师们都听到了,众人一顿喧哗。 虞栀缨不愧是他们的少当家啊,这就是比寻常女子猛啊! 见众人一副误会的样子,小姜恨不得拿手抽自己的嘴巴,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口无遮拦把这话给说出去了? 这会前院这么多人,个个都盯着她,实在让她头皮发麻。“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小姐跟小姑爷同住了一屋,然后第二天就带他买东西。” 小姜努力地为自己辩解。虞海哪听得进这话,他这会满脑子都在想他闺女那夜到底把李树闻怎么了。如果女儿没下手,怎么可能给人买这么多东西? 小姜说的没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虞栀缨才铁公鸡拔毛的。她哪是给他们买礼物,她这是在给李树闻置办“嫁妆”啊! 这三个月后,自己不会就要当爷爷了!也不知道小闻这小子行不行! “哈哈哈……”想到这,虞海忍不住大笑出声,打破前院的尴尬,立刻吩咐起了院子里的镖师们:“你们赶紧给我把镖局收拾收拾,准备一下,迎接咱们新姑爷进门。” 虞海说完,双手背在身后,好像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解决了似的,笑呵呵道:“说不准,栀缨这次还能带着咱家小孙儿一块回来呢!” “进门?”小姜傻眼,什么进门啊! “不是,家主……小姐她……”小姜连忙摆手解释。 虞海压根不理她,自顾自地给镖师们安排任务,一刻不容缓地开始操办起虞栀缨的婚事来,这个负责挂红灯笼,那个负责去请糕点师,另一个去请做喜服的裁缝,接下来一个…… “家主!小姐她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啊。”小姜大喊道,她要哭了,事情真不是这个样子啊! “行了行了,小姜你也别杵着了,赶紧去把栀缨房间收拾下,拿红布布置布置。” 虞海可不想听小姜的“胡言乱语”,那都是狡辩。 他是过来人,什么事没见过,孤男寡女的都睡一屋了,没点啥除非男的不行! 安排完一切,虞海乐呵呵地背着手走向陈安阳,一把搂住老弟的胳膊,急着道:“安阳,你赶紧帮我给栀缨还有那叫什么来着……哦……小闻……合个八字瞧瞧这婚顺不顺,这两孩子也是,咋就这么急呢,一晚上都等不了……” 陈安阳笑而不语,谁都没你急啊! 小姜捂着嘴,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弱小无助又可怜地看向四周众人,还想再解释解释。 哪知,那些镖师们早就化作鸟兽散跑没影了。 好了,这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等虞栀缨回来,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她的。 半天不到,长缨镖局一时间热闹不已。萧晗本没事干,想睡个回笼觉的,结果被外面吵得根本睡不着。 他走出房间想看看怎么一回事,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整个镖局内张灯结彩,他顺着屋舍一路往前边而去,见每个屋檐下都挂着一排喜气的大红灯笼。 这是谁要办喜事?难道是秦舒月要走,被虞海他们发现了。 虞海突然要娶秦舒月了? 萧晗不免感到好奇,随手拉了个路过的镖师询问情况:“请问这位小哥,这是谁要成亲啊?”说话间,萧晗还不忘抬手指了指廊上的灯笼。 好巧不巧的,他抓的这镖师,就是小海。 小海知道萧晗是虞栀缨的客人,说起话来颇为客气:“萧公子,这婚事当然是给我们少家主和她的童养夫办的呀。” 萧晗愣了一下:“不是说还要过几年等李公子长几岁吗?怎么这般着急?” “这不急可不行啊,再过几个月可就看出了!”小海嘴咧着都合不起来,镖局的人已经在传少家主已经一夜有孕了! “啊?不会……”萧晗闻言,不禁皱起眉头,虞栀缨这般饥渴的吗? 咦,女人,真可怕! 萧晗有些为李树闻痛惜地摇了摇头,转身又回自己房间去了。 另一边,虞栀缨跟李树闻慢悠悠地骑着马回长缨镖局。 原本他们是赶路的,但李树闻突然肚子不舒服,半路拉了几回,小脸都白了。虞栀缨料想他应该是水土不服,为了让他好受点,特意放慢了行程。待他们赶回长缨镖局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子夜。 两人刚下马,就看到了长缨镖局大门口悬挂的红灯笼,顿时被惊了一把。“什么情况?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虞栀缨纳闷道,一把推开门,带着李树闻走了进去。这一进门,她就看到满眼的红色,差点红瞎她的眼睛。 廊檐下的红灯笼随风摇曳,镖局内的台阶上更是铺满红绸。 虞栀缨惊呆了。“这是有人要成亲?咱俩不过出去几天,回来就赶上喝喜酒,这运气真不错!”虞栀缨不由得啧啧几声。 李树闻一头雾水地站在他身旁,他刚来长缨镖局,人还没怎么认全,虞栀缨也不知道谁成亲,他自然是更不知道了。 “奇怪,咱们镖局里男人不是像安阳叔那种老光棍,就是家里都有妻室的,我之前没听说年轻镖师中有谁攀亲了啊!这喜事来得真突然,不会是……” 虞栀缨自言自语道,蓦地想到了什么,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李树闻见状,紧张地询问道:“不会是什么?” 虞栀缨转头看向他,一双大眼睛扑闪着:“不会是我爹终于意识到月娘对他的心思,打算娶月娘了?” 虞栀缨笑道。 李树闻傻眼。月娘?是长缨镖局那个厨娘吗?她喜欢家主?好大一个瓜啊! “我爹也真是的,给我找后妈也不和我说一声,估计是怕我反对。呵,居然敢趁我不在生米煮成熟饭,这是想先斩后奏啊!看我进去怎么刁难她们!走,小闻,咱们去闹洞房去!”虞栀缨说完,一把拽过李树闻的手,朝镖局内院走去。 李树闻倒也没反抗,任由虞栀缨拉着他往里跑。 第97章 我结婚啊 虞栀缨才拉着李树闻进入后院,就看到虞海带着一帮镖师气势汹汹地朝他俩走来,秦舒月跟在人群之中,依旧是一副厨娘装扮。 “栀缨,小闻,你俩终于回来了!”一见二人,虞海就张开双手,给了他俩一个熊抱。 虞栀缨挣扎着从她爹怀里退出来,目光落在虞海身上,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挂不住。 她爹怎么也没换衣服啊?难道不是她爹跟月娘成亲? “爹,这满院的红灯笼是怎么回事?咱们镖局谁成亲了,搞这么大阵仗?”虞栀缨拿长缨枪指了指头上的红灯笼,就差直接问虞海是不是他成亲。 整个镖局,除了虞海,还有谁成亲搞这么大的牌面。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跟我宝贝女婿小闻啊!”虞海笑着说道,然后双手一挥,从他身后走出来两人,一人手里拿着皮尺,一人手里端着托盘。 虞栀缨傻眼,这两人她都没见过,是谁啊!“爹,你年纪不大,在这说什么胡话呢?谁跟谁成亲?我成亲?” 虞栀缨听笑话似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李树闻道。 别说她震惊了,现在李树闻也都要吓傻了。不是说好四年后再成婚的吗?这婚事来得也太突然了。 “小虞姐姐……”李树闻站在虞栀缨身后,慌地连忙拿手扯了扯虞栀缨的衣角。 虞栀缨拍着他的手安抚:“放心,姐姐在,他们不敢欺负你的。” 两人这女强男弱的样子,在虞海看起来,事情更真了。 他家栀缨素来暴躁,何时对一个男人这么温柔。那晚肯定是睡了! 虞海身后的那帮镖师们也都一脸吃瓜样,虞栀缨平时对他们都是拳打脚踢的,没想到对个小少年这般柔情,啧啧,果然是自己男人自己疼啊! “刻不容缓,栀缨,小闻,这两位是我让人特意去镇上如意堂请回来的裁缝,你俩赶紧过来,让他们量个身,好做衣服。”虞海手指着身旁两个陌生面孔说道。 “衣服?爹,做什么衣服?爹你这突然的到底搞什么?”虞栀缨一脸警觉道,连忙将李树闻往自己身后塞了塞,挡住虞海他们上来抢人。 她爹突然抽什么风,要给她跟李树闻办婚礼。 难道,他生绝症了?他快死了?虞栀缨惊恐地望着虞海,眼神有些悲戚。可怜她爹才过不惑之年,怎么就生病了呢? “爹,你身体不舒服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你看你,活了半辈子,只想着我。都快命不久矣了,还不放心我,担心我嫁不出去,这般急着给我置办婚宴。要我说,你还是让裁缝给您和月娘量量才好。你都快死了,剩下的日子,就让月娘陪你过好了,也好过你一个人凄凄惨惨。” 虞栀缨口无遮拦,还一副为虞海好的样子,把虞海气得不轻。 虞海当即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瞪着虞栀缨骂咧道:“臭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说我要死了!你成天盼着你老子死是不是!什么月娘!我跟月娘啥都没有,我……我心里只有你娘!” 虞海结结巴巴地说完,身后传来其他人戏谑的笑声。秦舒月不过四十,还是风韵犹存,撇开虞栀缨,她可以说是他们长缨镖局最美的女人了。 虞栀缨虽美,但无奈个性火爆,难讨人喜欢。但秦舒月不同,她既温柔娴德,又会洗衣做饭,最关键的是她做的饭,可谓是一绝。 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只要抓住那男人的胃就行了。长缨镖局里的光棍不少,不管老的少的,喜欢秦舒月的可不少。 可秦舒月的一颗心都在总镖头虞海身上。众人都知,秦舒月是当年地震时,虞栀缨的娘亲带人救下的。 但也因为那次地震,虞母才被压在下面。为此,秦舒月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虞母,这些年,她把虞栀缨视如己出,对虞海也是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试图弥补自己的过错。 但天灾一事,素来不是人可阻挡的。虞母的死是意外,怪不得秦舒月。虞海父女俩都是讲道理的人,所以这些年从未为难过秦舒月,这让秦舒月很是感激。 这一感激,她就对虞海还有虞栀缨更好,活脱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众人瞧见了,也就明白了,这秦舒月看上虞海了。那虞海呢? 他就是个大老粗,对于情爱一事并不通透,这一点上,虞栀缨可谓完美地继承了她爹。 他们父女俩一个钢铁直男,一个钢铁直女,只会满嘴开火炮,真心不会谈恋爱。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秦舒月喜欢虞海,就连虞栀缨也经小姜他们提醒看出来了,但虞海就是不明白。 他把女儿扔给秦舒月养,把破裤子给秦舒月缝补,甚至上药缺人也找秦舒月,还带着秦舒月上山拜祭亡妻胡三娘,一个劲地跟死去的老婆夸月娘人好。 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事,在外人眼里都已经把秦舒月当成虞海续弦的妾室了,可虞海就是不提娶秦舒月的事。 他是真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让秦舒月带孩子,那是镖局就她一个年长的女性能当娘。 让他缝破裤子,那还是镖局就她会缝补。至于上药找她,那是因为她动作温柔,手法好,不像镖局那些大老粗们每次都弄得他疼得喊死去的爹娘。 至于带秦舒月祭拜胡三娘,那也仅仅是因为她是厨娘,祭拜人不都得带祭品吗?秦舒月每次都帮他把祭品做的很精致,用尽了心。 他以为秦舒月很爱胡三娘才这般上心,所以每次祭拜都带她。还好秦舒月不知虞海所想,不然真得说一声,我谢谢你了。 身后笑声不断,秦舒月的表情有些难堪。怕秦舒月多想,虞海说完,又对秦舒月开口:“栀缨这丫头说话素来口无遮拦,月娘莫要放在心上。” 秦舒月听完更尴尬了,她冲虞海笑笑,没有说话,眼神很是黯然。虞栀缨爱莫能助地看着她爹,暗自叹了口气。 她爹是真的病了,这还不是小病,这可是直男癌晚期啊! 第98章 送入洞房 “爹,你真不打算娶月娘?”虞栀缨再度开口,打破尴尬道。 虞海一脸严肃道:“娶什么娶!这婚宴就是给你和小闻办的,你在鲜阳城既然都跟人同睡一屋,一张床了,就该对人家负责!决不能干始乱终弃这种事,不然有损我们长缨镖局的名誉!” “谁告诉你我跟小闻睡一屋的?”虞栀缨猛地皱起眉头,顿时明白了为何她爹这么仓促地给他俩办婚礼了。 她一脸阴沉地看向一旁的小姜等人。林恙跟陈安阳都无奈地摊手耸肩,不是他俩说的。至于小海跟小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她的闲话。 所以……只剩小姜这臭丫头了!她就知道这死丫头的破嘴早晚能给她惹事。 虞栀缨怒瞪小姜,小姜憋屈地闭紧嘴巴,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扑闪扑闪,似乎在哀求:“小姐,我错了。” 虞栀缨懒得理会她,直接对虞海解释道:“爹,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那晚我确实跟小闻同睡了一间房,但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发誓。” 虞栀缨说着,举起手来就要给虞海发誓。 虞海哪会听她解释,顿时冷着一张脸,怒斥道:“你和小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当你爹是三岁小孩来骗呢?除非小闻他不行,不然这事你不想发生也得发生!” 虞栀缨傻眼,这什么鬼逻辑?这种事还能强买强卖? 一旁的李树闻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这锅就算没试过也得否认了,他慌忙横着脖子道:“没……没……没不行。” “没不行就好!”虞海大掌一拍道:“小樱!你都二十了!这婚事可不能再拖了!”江湖上好多女侠,过了十八九不结婚的,后面花花世界看多了,彻底不想结婚了!她他闺女可不能这样,她可是独苗啊! “我哪有二十,我才十九!”虞栀缨反抗道! “虚岁都21了,实岁过两个月也二十了!” “你这越算我越老了!那小闻他结婚年龄还没到,他才十五!” “他过两个月也十六了,再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十五六的娃娃成婚的多呢,是?”虞海一声问,镖局里的镖师连忙复合道就是就是。 农家的孩子十五六成婚的比比皆是。 李树闻见虞栀樱抵抗不过,立刻站出来乖巧地解释道:“虞伯父,当日在张府客房实在欠缺,我和小虞姐姐才不得已同住一屋,但我俩并无任何出格举动。虞姐姐怎么说也是长缨镖局少当家,在江湖上也是有脸面的人,若是这般仓促成婚,他日一定会被江湖上的人取笑,还请虞伯父顾及她的颜面,待我他日禀告父母,携聘礼媒人上门,再议婚姻一事。” 不愧是李树闻,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虞栀缨满意地点头,立刻附和道:“对,爹,我怎么说也是江湖上的名人,怎能跟山野强盗一样,这般乱舞章法地成婚。所以,成婚一事,咱们改日再说。我累了,我跟小闻先回屋休息了。你们赶紧把这些红布条红灯笼撤了,红得我晃眼,大晚上看着跟闹鬼了似的。” 虞栀缨说完,就拽着李树闻离开。谁料虞海再度挡在了两人前头。 虞栀缨怔然,疲惫道:“爹,你到底还想怎样?” 虞海冷笑一声,突然朝身后众镖师道:“臭丫头,你爹养了你二十年,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全身上下你啥都有,你就没有脸皮,还丢脸,别给我扣大帽子。来人,把他们给我绑了,直接扔到婚房里去!” 此言一出,数十名镖师冲上前来,围住了虞栀缨跟李树闻,手里拿着绳子朝他俩绑来。 虞栀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嚷嚷起来:“爹,你做什么?这喜服不是还没做吗?你怎么就直接送洞房了?” “不用做了。”虞海大手一挥。挑眉道。虞栀缨被两名镖师绑住双手,还在咋呼:“还没拜堂呢!你这也太草率了!爹,我好歹是你亲闺女啊!” “也别拜了,直接送入洞房!是我亲闺女,今晚就给我怀个大胖小子!”虞海不为所动道。生怕擒不住虞栀缨,虞海又喊了几个镖师上来,差不多整个镖局的镖师都上来了,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很是干脆地就把虞栀缨和李树闻捆做两团。 料使虞栀缨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她爹,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至于李树闻,他压根都没有反抗,毕竟反抗也打不过。 虞栀缨怎么也没想到她爹会来这么一出,不给他们丝毫反抗的机会,虞栀缨跟李树闻两个人直接就被一群镖师扛着,直接扔进了布置好的婚房里。 伴随着“嘎吱”一声响,房门直接就被人从外边给关上了。送他们进去前,他们还怪好地给虞栀缨二人捡了绑。 虞栀缨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还想推窗和他爹理论。然不管她怎么推门,那门都纹丝不动,外面仿佛被压了很多东西一样。虞栀缨不死心地跳到窗边,要开窗,同样的,窗户也给封死了。 好嘛!这是一点都没打算给他俩活路了啊!虞栀缨气呼呼地坐回床上,看着站在一旁,小媳妇似的李树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突然,窗户纸上被人用手指戳破了个洞,一根木管伸了进来,随后一道白烟飘入房中。虞栀缨闻着味不对,刚要出声骂人,就觉得浑身一阵燥热,就连头也开始晕了起来。 “过份了啊爹!催情药都用上了。你这为了大孙子不做人了啊?”虞栀缨气得咬牙切齿,她内力深厚,还能抵抗一会,再看李树闻,早已经迷糊了。 李树闻觉得浑身难受地撕扯着自己的外袍,白皙的脸上满是潮红,眼神像是带着勾子一样地望着虞栀缨:“小虞姐姐,这是什么烟,我好难受……” 虞栀缨呆滞:“难受什么难受?难受也给我忍着!” 没等虞栀缨寻到出口,李树闻突然摇晃着朝她扑了过来。虞栀缨惊慌地到处乱跳,大叫道:“你……你别过来啊!小心我打你!” 第99章 美色迷人 虞栀缨话音未落,李树闻已经不堪药力,一下软倒了下来,虞栀樱连忙过去,一把扶住了他,可她自己也腿软的不行,一时没接住,抱着他一起倒在了床上,他柔软的嘴唇正好亲在她的脸蛋上,虞栀樱脸色巨红,虞栀缨惊得瞪大了双眼,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再看李树闻,只见他眼神迷离,脸颊上还泛着薄红,想挣扎地坐起来,却又全身无力的样子,滚烫地身体压在她身上挣扎着,双眸满是春色,少年俊秀白皙的脸颊上点点汗珠,头发微乱,呼吸急促地像在在努力忍耐着,却又难受的不行,想哭又不能哭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就这一眼,虞栀缨直接呆住了,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身上开始热得像火烧一样。 虞栀缨一时看迷了眼,完全被眼前的美色给迷住,哪里还记得要屏住呼吸,不要受药效的影响。 “小虞姐姐,我起不来了……”李树闻的声音沙哑又带着磁性,带着一丝着急,却又急促的呼吸。 “别动,你别动,我缓缓扶你起来。”虞栀樱自己也很难受,知道李树闻再这样乱动下去,自己可能真的要犯错误了,她撇过眼,使劲闭上,努力忽视身上的少年,运起内力,想将自己体内的催情药逼出来。 可她爹是谁,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功力,虞栀樱刚一运功,还没运行一个周天,那药力瞬间变得更大了,好像整个被吸收了一样,她难受的再也抵抗不住,一个翻身将李树闻压在身下。 双眼赤红,双手紧紧的将他的双手按在床上,李树闻虽然也中了催情药,可他没有用内力催动,除了身体发热发软之外,理智还是在的。 他看见虞栀樱的样子,有些害怕,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只见虞栀樱忽然俯身下来,用力地吻在他的嘴唇上。 说吻倒也不确切,说是撕咬还差不多。 李树闻瞪大眼睛,疼的微微皱眉,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地感觉,让他心肝情愿这样被她压在身下,辗转反侧,撕咬允吸。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似痛苦又似欢愉。 虞栀樱一边咬,一边在他身上蹭着,他的身子微微地战栗,她放开他一只手,扯开他的衣领,看着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忍不住张嘴又咬了上去,李树闻疼地皱着了眉头。 被放开的手颤抖着从身上的腰带里摸出一枚银针,趁虞栀樱不注意的时候,抬手插入她脑后的几个穴道,虞栀樱瞬间被点住了穴道,趴在李树闻身上不能动了,李树闻颤抖着,用银针在自己每个手指指尖都刺了一下,开始放血。 伴随疼痛而来的,是脑袋的清明。 李树闻的神智终于恢复,他松了一口气,赶紧挤出几滴指尖残留的毒血。他在穴位上刺了几针后,终于将不迷药全部从体内逼出。 李树闻终于有了力气,抬手,将虞栀樱推开,虞栀樱仰面躺倒在床上,脸色还是通红的,只是被他定住了穴位不能乱动,可眼睛还是因为催情药的作用而冲血,他有些恼怒,又有些害羞,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甚至在心里有一点点欢喜。 “小虞姐姐,我给你解毒。”他红着脸,拿起虞栀缨的一只手,拿银针一针扎在了虞栀缨的手指上,然后帮她把毒血挤出来。 “疼疼疼……”虞栀缨一连叫了好几声疼,待十根手指上的毒血都被放得差不多了,她人也终于清醒了。 待看清李树闻红的像猴屁股一样的脸,还有被她扯乱的衣服后,猛地瞪大了眼睛,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她到底对李树闻做了什么啊? 老天爷,杀了她!她居然对自己的童养夫动手了!不,不对,是动嘴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尴尬地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房间里静悄悄的。 房间外面却热闹的不行。 “里边怎么这么快就没声了?年纪小,就是不太行啊?”这是小海的声音。 “有药加持,还这么快,小姑爷需要补补啊。”这是小姜的声音。 “看来得好好补补!我明天去炖个鸡汤给新姑爷。”居然连厨娘秦舒月都在听墙角。 听着那些话,虞栀缨的脸顿时黑了,拳头也硬了。 好家伙,这些人给她和小闻下药不算,还敢在这听墙根!看她不出去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虞栀缨刚气的翻身下床,就被李树闻一把抓住:“等等。” “等什么,我现在就出去教训他们!”虞栀樱又羞又怒道! “你今天是教训了,明天虞伯父又把我们关一起怎么办?”李树闻问。 虞栀樱顿时反应过来,她爹都下手这般狠了,这次没成,下次肯定还得带着她祸害。虞栀樱眼珠子一转,忽然甩开他的手,干脆下床,抓着床头使劲地摇晃,把床摇的“咯吱咯吱”响。 李树闻见状,惊愕地走过来,看着虞栀缨的动作发问道:“小虞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不是嫌没动静吗?我给他们折腾大点声。”虞栀缨笑着说道,手臂摇得更加卖力,嘴里还叫着:“小闻,你就别反抗了!让我亲一个!” 门外听到动静,瞬间也热闹起来了。 “呀,小姐这是霸王硬上弓啦。”小姜道。 “这动静,不愧是少当家。”小海一脸佩服。 “行了行了,咱别再听了,省得小樱明个出来找我们算账。”秦舒月赶着人。 李树闻整个人从头到脚趾都羞红了:“他们好像走了,别摇了。” “我今天不把床摇散都不能证明我厉害!”虞栀樱道。 闻言,李树闻无语地看着她,她一个女人,这种厉害,到底有什么好证明的!算了,让她摇。 这样的话,好像也能证明他很厉害? 李树闻的脸更红了。 在虞栀樱的不懈努力下,不太解释的木床终于给她摇散了,她得意地站在床边,看着李树闻施施然地从床板上站起来,低着头,整理着衣服,耳垂在烛光的照应下红的滴血,嘴唇还有一些破口,正流着血,是她刚才咬的…… 回忆起刚才的事,虞栀樱不知所措地搓了搓耳朵。 饶是虞栀缨脸皮再厚,这会看到李树闻衣衫不整的样子也羞愧得无地自容。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虞栀缨低着头,弱弱地说道,脸红得都能低出血来。 事已至此,她犯的错她认。既然是她轻薄了人家,那也理应对人负责。 闻言,李树闻的手顿了下,随即嘴角浮现出抹笑意,抬眼,一抹精光从他眼底闪过:“哦,你要怎么负责?” 第100章 许下承诺 “就,你要愿意的话,以后我会和你成亲的。”虞栀缨道。 “小虞姐姐喜欢我吗?”李树闻放下整理衣服地手,忽然上前一步,逼近虞栀缨,原来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长的,居然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他身上都是她的味道,还带着刚才未散的情欲,看着那么的勾人又迷人,像是一只漂亮的少年狐狸精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她。 虞栀缨凝眉想了想道:“嗯……喜欢。” 反正不讨厌,看着也顺眼。 “比影生如何?”李树闻又问。 “你为何与他比?”虞栀缨皱眉道:“我和他没什么的。” “我听闻姐姐追过影生,还扬言要为了他和孤星楼作对?”李树闻道。 “那是年少不懂事。”虞栀缨脸色有些红。 李树闻又道:“那姐姐心里,可还有我的位置?” “如果你愿意,我会把你放在心里。”虞栀缨郑重陈诺道。 “小虞姐姐总是说如果我愿意。看着好像给了我自由,可实际上对我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和占有欲,不是吗?”李闻树有些难过地道。 虞栀缨不可置否,垂着眼想了想道:“是。如果你想走,我不会拦你。” “影生走的时候,你拦了吗?”李树闻有些固执地问。 “拦了。”虞栀缨对影生坦坦荡荡,喜欢过,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为什么不拦我?” 虞栀缨抬头,望着他笑:“因为我觉得,你从来没想过留下来。” 李树闻双手紧紧握拳,有些恼怒地瞪她:“所以你说的要对我负责,只是一句空话?” 虞栀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那我问你,四年后,你会留下来吗?你若留下,这便不是一句空话。” 李树闻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他不知道自己气什么。 他只是想让她说一些好听的话哄哄他,他只是想被坚定的选择,他只想想让她也像留影生一样,霸道地留他下来。 可她却那云淡风轻,端的一副你不付出,我便一点真心也不给的模样。 真是让他心酸的不行。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上她了…… “我会留下,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之后,我会留下。”李树闻忽然出声道,他抬起眼,眼神死死地望着虞栀缨,坚定道:“可能需要的时间有点长,但是这句负责,你既然说了,我便是死,也会让你承担下来。” 虞栀缨觉得,这一刻的李树闻好像和平日里不一样了,像是一只一直在她面前装的温顺可爱的小宠物,忽然露出了獠牙一般,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之时,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只听见一声调笑:“呦,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虞栀缨转头过去,只见萧晗坐在窗边,笑眯眯地看着虞栀缨和已经散掉的床道:“这现场,看上去战况激烈啊。” “闭嘴你。”虞栀缨呸了他一声,真是风水轮流转,自己上次看他笑话,这次被他看笑话了! “虞姑娘怎么火气这么大?你的小童养夫没让你泻火吗?”萧晗从窗子外跳进来道。 “你这么晚翻窗有什么事?”虞栀缨撇了他一眼问。 “啧啧,我好心来救你,你居然这个态度对我。”萧晗本来不想管这闲事,只是虞栀缨被捆进洞房的惨叫声太大了,惹了他的好梦,想想上次她救自己一次,自己来还她一次。 “我谢谢你哦,用不着你救。”虞栀缨道。 “真是好心当做牛肝肺。”萧晗虽然没帮上忙,可热闹看够了,看着虞栀缨道:“既然用不着我,那我可就走了。若是你没满足,我也不是不能好心帮你……哎哎,别那么野蛮。” “哎呦!”萧晗惨叫着被虞栀缨丢出窗户,甩了出去。萧晗武功尽失,只能勉强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骂道:“虞!栀!缨!就你这狗脾气,怪不得要出尽手段才能和夫婿圆房!” “我看你是不想活过今晚了!”虞栀缨追出来要打他,被李树闻拦住:“算了算了,他那是嫉妒。” “就是,嫉妒!” 萧晗的一顿打岔,把两人刚才奇怪的气氛全都破坏掉了,虞栀缨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避开刚才那个真心不真心的话题道:“李树闻,我们假成亲。” 李树闻怔愣地看着她,眼中竟还有几分愕然。 为什么是假结婚?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意思还不明白吗? 她还在想和他假成亲的事,是因为她心里还有那个影生吗? 她还没放下他吗? 虞栀缨解释道:“我爹的脾气我最了解,咱俩在他面前要是没成亲,明日兴许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咱们。我可不想三天两头地被人绑着成亲。你既然要留在我们镖局生活,这四年也挺漫长的,咱俩现在当作结婚了,以后不就少点麻烦了,是不是?等四年后,你若留下,我定好好对你,如何?” “你说的假结婚是现在?”李树闻松了口气,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原来她是在为他考虑。 李树闻眼神如水地看着虞栀缨,突然朝她靠近了些,声音又像平时一样温柔起来:“好,一切都依小缨的。” “你怎么……叫我小缨?” “你不是说我们现在就当成过亲吗?既然都成亲了,还叫你姐姐,自然是不合适的。”李树闻抿着嘴笑道:“若你不喜欢,我叫你娘子可好。” “你还是叫小缨!”虞栀缨脸色通红,慌忙拒绝道,李树闻看着她,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虞栀缨回头,清澈的眼神与李树闻温柔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心脏躁动间,两人突然都笑了起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却都知道,两人之前的事,和以前终究是不一样了。 以前,她看他时,只是在当看个漂亮的弟弟,可现在再看他,居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第101章 亲自训练 第二日清晨,天色已然大亮。房内只剩下她一人,不见李树闻的踪影。 虞栀缨从床上坐起来,刚抬起胳膊,就觉得胳膊酸得比她从前学武时还厉害。 果然,摇床居然是个力气活。简单地梳洗了番后,虞栀缨出门去找李树闻。 她刚穿过回廊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和小姜撞了个正着。 “小……小姐,你醒了?”小姜从来没这么心虚过,实在是这次把虞栀缨坑得太狠了点,她竟然有些良心不安。 虞栀缨这会没工夫跟她算账,她睨了小姜一眼,问道:“小闻呢?” 见虞栀缨没发火,小姜松了口气,又活了过来,笑着打趣虞栀缨:“这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小姐你以前醒来第一件是都是问我早膳吃什么,今日就问起小姑爷来啦……” 小姜还没调侃完,就对上了虞栀缨的死亡凝视,她连忙收起笑,一本正经道:“小姑爷一早就去给家主请安了。” 小姜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但她那严肃的脸一秒就破了功,尤其是看到虞栀缨脖子上的红印后,更是笑得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你笑什么?”虞栀缨拧眉质问道。 “小姐,你起床都没照镜子吗?您今天果然气色红润容光大发啊!这成了亲就是不一样……” 小姜还没笑完,就被虞栀缨一拳给揍飞了,她“哇哇哇”大叫着摔在地上。 虞栀缨板着脸攥了攥拳头,往前厅走去:“都是你干的好事,等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小姐,我错了……”小姜在她身后哀嚎,脸上依旧笑得明媚。 她家小姐这是终于是嫁出去了! 虞栀缨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了程英带着两个新人朝她这边走来。 一见到虞栀缨,他们几个立刻低头哈腰,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震耳欲聋:“恭喜少当家,贺喜少当家,祝少当家早生贵子!” 虞栀缨被他们吓得一个趔趄,本想辩解几句,但想想自己都已经和李树闻说好假成亲了。倒也不用解释了。 她柔柔鼻子随便恩了几声,快速跑走。 哪知,之后遇到的人越来越过分。 一大早没把她耳膜震碎不说,个个都开始催生。有祝她和李树闻一胎抱俩的,还有祝她儿孙满堂的…… 他们镖局的人真的是太热情了。 等虞栀缨跑到前厅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她快步走进厅内,却不见虞海和李树闻的身影,唯独就看到林恙坐在椅子里喝茶。 看到虞栀缨进门,林恙立马放下茶杯起身,脸上露出笑容道:“栀缨来啦?成亲了,今天开始就是大姑娘了。” 苍天可怜,这竟然是虞栀缨今天早上听到的第一句人话,她都要感动哭了,笑着问道:“林叔,您看到我爹了吗?” 虞栀缨其实是想问李树闻的,但一想到昨晚种种她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你爹在校场呢。”林恙笑呵呵的,显然是被长缨镖局的气氛感染了,也跟着打趣道:“你家小闻也在,你爹说是要亲自教小闻武功呢。” “林叔,您先坐着,我去校场看看去。” 虞栀缨一听,就知道要出事,她不敢耽搁,冲林恙交代两句,一溜烟跑了。 虞栀缨跑得很急,等她到校场的时候就看到李树闻被虞海一脚踹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后边放着铜盆和毛巾的架子上。 只听“哐啷”一声,架子倒了,铜盆更是直接盖在了李树闻的脸上。 虞海拍了拍手里的灰,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小闻,你这样不行啊!” 李树闻凄惨地躺在地上,内心委屈:果然,我还是没能逃过被你们说不行。 “刀枪剑戟你是一样不会啊……”虞海恨铁不成钢地走到李树闻身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似在思考究竟哪种武器更适合李树闻。 李树闻掀开脸上的铜盆艰难起身,乖巧而又倔强道:“岳父大人所言甚是,小闻会努力的。” 虞海一听,又高兴了:“那还是先从扎马步开始,来一个时辰的。” 李树闻刚站稳,差点没被虞海这话给呛到,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像是只听话的小狗,开始摆动作:“是。” “胳膊抬高点,膝盖再弯曲向下!”虞海围在李树闻身旁,不断纠正着李树闻的动作。 李树闻额上也不知是水还是汗,看上去狼狈极了。 虞栀缨站在树后边看了一会,还是站了出来,走到台上,对虞海道:“爹,您就别为难他了,小闻他都这么大了,现在练武已经晚啦。” 说完,她伸手要将李树闻拉到身后。 虞海不赞同虞栀缨的想法:“练武啥时候都不晚,以前我在军中的时候,招来的新兵蛋子有几个会武,老子训上三个月就能上战场!我看小闻根骨还是不错的,以前也练过一些基础,跟着老子练虞家枪,要不了年,也能拿的出手!你啊,可不能妇人之仁,太护着他!” “我哪有。那练武也得慢慢来嘛,你练这么狠做什么?” “啧啧啧,这就护上了。”虞海取笑道:“他以后可是长缨镖局的女婿,没两下子,以后怎么陪你出门跑镖,总不能以后你赚钱养他!” “我……”虞栀缨刚想说咱们镖局那账房先生都空多久了,李树闻可以做点文职嘛…… 可还没开口,李树闻就拉住了她:“小缨。” 虞栀缨一听这个称呼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声音都放软了一些问:“怎么了?” “你别帮我说话了,我能吃苦,不怕疼,我从小就想学武,只是家里人不同意,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不知道多高兴呢。”李树闻的俊脸上脏脏的,可是眼睛却亮的像星辰一样,他身为太子自小也是有武师傅的,可是自此继后上位之后,就以怕他受伤为由,停掉了他的习武课。 现在有机会继续学武,他别提多开心了。 “那你想学就学,也不用太勉强。”虞栀缨见他这么高兴,也没再制止他。 “不辛苦,有人比我还辛苦呢。”李树闻说完双眼看向了墙角方向。 虞栀缨顺着李树闻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萧晗正“靠”在墙上,只不过这靠的姿势有点儿奇特,他是头朝下,明摆着是在倒立呢。 “咳咳,你们终于注意到我了?”萧晗说话非常艰难,目光难以聚焦却还在尝试寻找虞栀缨和李树闻。 “你……”虞栀缨走到墙角边,围着萧晗绕了两圈:“这是做客新方式?” 第102章 遥远的梦 萧晗哪里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真是搞不懂,李树闻扎个马步她就能紧张成那样。但在自己面前,虞栀缨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总镖头说这样能排毒,我不也是想早点……早点康复吗?”萧晗有些吃力地动了动手腕。 “哈!”虞栀缨忍不住笑了起来,“萧公子,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连我爹哪里懂医术。” “我咋不懂医术。中了毒多活动活动,多出出汗,毒就能排出来了!”虞海一副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的样子。 “爹,你那是偏方!”虞栀樱道。 “啥偏方,有用就行!你们都给我练起来!栀缨,你来看着他们!”虞海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他就是受不了他的镖局里有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男人。 “知道了爹,您休息去,我一定给他们练出来!”虞栀缨嘿嘿一笑,拿起长缨枪对着他们坏笑道:“小闻,萧公子,既然你们这么想练武,那就让我来陪你们过几招!” 说完就拿着枪上去把两个人男人打的鸡飞狗跳,到处逃窜,虞海摸着胡子哈哈笑着:“对,就这么练!真刀真枪的干!” 李树闻和萧晗几乎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小姜拿着信屁颠颠地跑来。 “小姐,小姐,吴姑娘那边来信了。”小姜跑上台,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将信递给虞栀缨。 提起吴清,虞栀缨眉头轻皱了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伸手接过信,打开看。 小姜凑了过来,小声地问:“小姐,信上都说什么了?” 一旁的李树闻和萧晗也都好奇地看过来。 虞栀缨索性把信纸摊开,给大家看:“信上说吴清生了个儿子,很健康,这是报平安的信。” 虞栀缨表面说的风轻云淡,但眼里却划过一丝忧愁,因为她认出了信上的字迹。 这信是影生所写。 他们曾一起走过一段路,互相为彼此遮过一段雨,虞栀缨对影生的字迹还是熟悉的。 “这信不是吴清写的,是影生写的,他还是老样子,写信都懒得多写几个字。”虞栀缨摇头轻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影生没事就行了。 李树闻不知虞栀缨心中所想,听到她提起影生,心里有些不高兴。他能感觉到,虞栀缨对影生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让他有些嫉妒…… 嫉妒,很奇怪的情绪。他不想虞栀缨把别的男人放在心上,也不想看她在看到别的男人写的信时,露出那样开心又怀恋的表情。 虞栀缨也不知李树闻的担忧,她只知道她跟影生的缘分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不管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什么,他们注定只能背道而驰。她会向阳而生,在长缨镖局肆意而潇洒地活。而影生,是孤星楼的一把见不得光的剑,注定得不停地杀戮。 他们这样的两个人,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影生是谁?”萧晗好奇地问道。 在场就他一个人不知道影生。 “影生是?”小姜刚要说,就被虞栀缨一眼眼神给警告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从早上一直练到现在,虞栀缨早已饥肠辘辘,只想回去大干几碗饭,再来一坛女儿红,让月娘给她做个烧鸡。 对比她,被当牲口一样操练了半天的李树闻跟萧晗则一点胃口都没有。 李树闻是武功底子太差,萧晗则是体内毒未解,没有半分内力,但虞栀缨训练他们的方式,就是带你比划一套枪法,然后说:学会了?我来了! 然后就开始真的上手打,李树闻觉得自己还没学会虞家枪,就能给她打死。 一天下来,他们全身都疼,汗出了一轮又一轮,比干苦力还累,四肢像有千斤重,一听到虞栀缨喊结束,他俩一起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 “你俩真废,赶紧放松下,回去吃饭了。”虞栀缨站在绿荫下马尾高束,一身劲装,朝二人说道,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洒脱的劲儿,衬得她更加明艳。 李树闻跟萧晗皆没力气反驳,默默地站在校场上活动自己酸疼的手脚。 “练了一天,感觉如何?“虞栀缨分别给两人扔来一块毛巾,态度散漫地问道。 “我还好,能受得住。”李树闻拿毛巾擦着额角汗珠,原本精致的脸上满是疲惫,但毫无怨言。 虞栀缨看着虽心疼,但还是很欣慰地拍了拍李树闻的肩膀,夸赞道:“不错,明日继续加油。” 说罢,她转头看向萧晗。 萧晗因倒立久了,这会手掌心红彤彤的,他慢慢地揉着自己的手掌,一脸地生无可恋:“还没死,挺好的。” 还有力气呛她,说明没事。 虞栀缨瞥了一眼萧晗手上的红肿,语气凉凉道:“回去涂点药,我让小姜给你送来。” “这点小伤,用不着。”萧晗不屑道,拿眼瞟李树闻,“虞姑娘还是给李公子送点,萧某没那么娇气。” 毕竟他也是习武之人,武功还挺高,不像有些人像个弱鸡。 听出萧晗言语中的嘲讽,李树闻面色一红,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我看你现在也挺娇气的,像之前在钟府那样,随随便便就能被推倒!对,萧郎!”虞栀缨笑嘻嘻地帮李树闻出头回怼萧晗道。 一听钟府二字,萧晗脸都气绿了,抬手要打虞栀缨:“虞!栀!缨!你有种别跑!” 虞栀缨大笑着拽着李树闻一路朝前奔去。 萧晗在后面气呼呼地追。 远处粗壮的大树上,男子一身黑衣,一瞬不瞬地看着在校场上笑闹的人。 曾经被扔回地宫重训的时候,他也曾奢望过这样的生活。 他也想在校场上和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女比武练剑,他也许能赢她一两招,可若是她生气的话,他也能让让她。 他也想他练的满身大汗的时候,她会给她递一块毛巾,送一壶水…… 原来他想过,若是他能活着离开孤星楼,哪怕来长缨镖局做个最微末的镖师,他也愿意来的。 可是现在,这个小小的奢望好像彻底不可能了。 三十岁,明明只剩下四年,可还是,太遥远了,遥远的像梦一样,触不可及…… 第103章 宫中来人 “今日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同样的时辰,我在校场等你俩。”虞栀缨站在院门口,朝两人道。 “我就不用了。”萧晗拒绝道:“我又不是不会武功,只是中毒内力尽失而已。等我恢复内力,别说你虞栀缨了,你爹都未必是我对手。” “哟,瞧把你能的,你这么厉害,咋还中毒呢?咋还被女人按床上摩擦摩擦呢?”虞栀缨嗤鼻道。 “你!”萧晗气急:“你不提这件事是会死吗?” “不会死,但提它可以让我快乐。”虞栀樱笑的恶劣。 萧晗伸手使劲点了点她,愤怒地转身回房,总有一天他要杀人灭口! “小缨你别总刺激他了,回头他杀人灭口怎么办?”李树闻好心提醒道。 “切,怕他。有种来。看谁杀谁。”虞栀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只是一转头就露出惊慌的表情,指着远处的小姜冲过去:“你别动,你干嘛?” 她最近被小姜坑怕了,这丫头但凡有点异样,她心里就不踏实。 小姜抱着被子朝虞栀缨走来,解释说:“小姐,家主说了,你既然已经和小姑爷成亲了,以后就得同睡一屋了。我这就把姑爷的东西抱去你那里!你看,我聪明!都不用你吩咐!像我这种尽心尽职,对小姐忠心耿耿地丫鬟去哪里找哦!所以,小姐,下个月能给我长个月钱不?” 去他的尽职尽责,虞栀缨冷脸瞪了小姜一样,伸手拦住她:“你把被子放回去!我俩不睡一屋!各睡各的!” “为什么?小姐你跟姑爷都洞房了,为啥不睡一起!不睡一起怎么生小少爷!”小姜一脸可惜,她也很想早点看到小少爷。 闻言,已经进屋的萧晗也打开窗子,探出头来,一脸八卦的样子。 虞栀缨瞪着小姜,真想给她的嘴缝上:“小闻现在每天要练武,晚上得好好休息,跟我一起睡,万一半夜被我踹下床,那可不划算了。” “哦,小姐你睡觉确实不老实。”小姜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萧晗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道:“那你让李公子睡里侧不就行了?” “有你什么事!”虞栀缨冲他一句,转头又对着小姜恶狠狠道:“赶紧把小闻的被子放回去,这么不听话,你不如换个小姐啊。” 说完,虞栀缨假装生气地转身就走。 小姜吓得赶紧把手中被子往李树闻怀里一塞,追虞栀缨道:“别啊,小姐,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啊!小姐,你走慢点……” 主仆二人这一走,萧晗和李树闻耳边瞬间清净了不少。萧晗一脸带笑地望着虞栀缨离去的方向,回头对上李树闻深邃的目光。 他心里不由得瑟缩了下,有点发毛。 “李公子,这般看我,是有事?”萧晗挑眉问道。 李树闻垂眼,挪开脚步,声音冷冷:“无事。只是觉得萧公子如果太闲的话,要不去镖局里找点事做,好歹赚点银子,别连镖费都付不起。” “李公子这是真当自己是长缨镖局的女婿了。”萧晗嘴角带着习惯性的笑容,只是眼里都是嘲讽。 “不然呢?”李闻树反问。 萧晗点点头:“那就祝李公子和虞姑娘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这几个字他说的尤其的重,说完他关上了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什么百年好合,在他看来,能有年都不错了,还在他面前装什么姑爷。 李树闻默默的握紧双手,他自然听出萧晗话语里的深意,咬了咬牙,轻声道:“自然会百年好合!” 回到屋里,许是因为太累,李树闻简单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有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李树闻感觉有道目光不停地盯着他看,耳边似乎还有人在喊他。 “殿下……醒醒……殿下……” 一天的非人训练,让李树闻感官都不如过往灵敏,他不安地翻转个身,想要继续睡,突然肩膀被人碰了下,随即又听到一声“殿下,快醒醒啊”。 李树闻猛地惊醒过来,坐起身,朝床边望去,果然看到床前站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用黑巾蒙着面,即使不露真容,李树闻就他身形来看,还是认出他是魏江。 “魏将军,我不是说过让你别再来找我了吗,你怎么又来了?”李树闻冷着脸下床朝来人说道。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张黝黑的脸,果真是魏江。 魏江朝李树闻跪了下来,难言道:“殿下,微臣今日来此,全因宫中生变。” 听到宫中二字,李树闻面色瞬间冷凝下来。 “出何事了?”李树闻问道。 魏江刚要回答,忽然,外面响起一只信哥掠过敞开的窗户,从李树闻跟魏江的眼前飞过。李树闻注意到鸽子脚上的信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拦住了魏江。 他观察过,长缨镖局并没有饲养信鸽,这鸽子是谁的? “殿……”魏江急着要开口。 李树闻看着他摇了摇头:“这里不方便说话,先离开这再说。” “是,得罪了,殿下。”魏江应道,一把抱住李树闻从窗户飞离厢房。 见他们离开,远处的大树上下来一道人影,紧随他们而去。 一旁的厢房内,萧晗抱着信鸽站在窗前,借着月色,望着远处大树上一闪而过的黑影,嘴角微微上扬。 “啧啧,不会连个月都撑不住。”萧晗呢喃一声,眼里闪过几丝冷光:“虞栀樱,光知道看我笑话,你这个小相公,也不简单呢。” 魏江带着李树闻一路来到了长缨镖局的后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才将李树闻放下来。 李树闻优雅地整理着被魏江弄凌乱的衣裳,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他眉头轻皱,朝魏江看去,目光在魏江身上细细搜索一番,最后在魏江的左侧胳膊上看到了一片湿痕。 黑衣即使沾了血,可看不清。 但那血滴落在地上,晕染成了一朵血花,魏江的嘴唇有些青白,一向能忍的他,额头上竟然也在冒冷汗,看来是伤得不轻。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李树闻定定地看着魏江,问道。 “殿下。”魏江愕然地抬头看李树闻,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急着提醒道:“殿下,宫中应皇后他们已经对您的死讯起疑了,卑职在大内巡逻的时候,看到皇后的心腹频频与江湖人士接触!皇后一党势力庞大,若在招揽到武林高手实在不妙。卑职担心殿下安危,这才冒死赶来,殿下,请随卑职回宫。国君若知殿下没死,定然能护你周全的!” “护我周全?”李树闻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不由得出声笑出声来。 第104章 小闻遇刺 “周全?哪来的周全?众人皆尊我为太子殿下,我却几无可用之才,整座皇宫,皆是欲杀我之人。纵应皇后一党按兵不动,尚有其余妃嫔、权臣,孰能容我?魏江,你岂不明?” “留于江湖,是我唯一生路。只有找到母后昔年所藏宝藏,献于父皇,充盈辰国国库,方能于满朝文武前立威,方能使众人真心拥戴我这位太子,方能自保。”李树闻紧攥拳头,双目微红,激愤言道。 “殿下……”魏江悲怆地望着李树闻,终是无言。他虽为武将,却也深知李树闻的处境。 五年前,他尚未升任将军,只是一名普通的御前侍卫。一日皇城守夜,他见两名黑衣人追杀一孩童,便出手相救,方知那被追杀的孩童竟是当朝太子李长策。皇城之中,竟敢有人公然刺杀太子。 魏江震惊不已。 待他赶来时,李长策已后背中箭,生命垂危。 魏江与那两名黑衣人过招,黑衣人见势不妙,又虑及李长策伤势严重,便直接逃遁。 魏江本欲追击,但恐李长策伤势恶化,只得先抱起年幼的李长策,送往太医院救治。所幸送医及时,李长策方才保住性命,而魏江也因救太子有功,获封将军。 此后,辰王下令在皇宫内彻查,搜捕刺客。然而,经过长时间搜索,仍未见那两名刺客的踪迹。众人皆知,刺客极有可能是宫内之人,但无人有确凿证据指认凶手。 一日抓不到刺客,李长策便一日不得安宁。 自那以后,他每日生活在被杀的阴影之中。为保其安全,辰王将魏江赐予李长策。即便如此,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魏江也难以护李长策一世周全。 那日东宫起火,若非李长策机灵,那葬身火海的就真的是他了。 “罢了,生死有命,魏江,你自顾便好,无需再顾及我。你现身负重伤,皇后一党必不会放过你,此前我于江饶镇置下一处宅院,你可前往养伤。”李树闻道,其神色平静,满脸稚气,却隐有几分王者之气。 “是,微臣一切皆听殿下……”魏江话未言罢,忽觉耳边一阵剑风袭来,刹那间,一道人影闪过,一柄泛着冷光的剑直刺李树闻。 执剑者戴着鬼脸面具,浑身杀意凌厉。 李树闻一眼便认出那人面具,与他先前在鲜阳城酒楼中见到的被影生所杀的黑衣人所戴一般无二。 就连穿着,也是一模一样的。 他曾从小姜处得知,影生乃孤星楼的杀手,当日在酒楼遇袭,是被同僚追杀。 如此说来,眼前之人,必是孤星楼之人!竟然有人买凶欲取他性命! 呵!想来应皇后一党压根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宫。“殿下,小心!”刺客来势汹汹,如疾风骤雨般,魏江迅速拔出腰间佩剑,如一座山岳般挡在了李树闻身前,与那黑衣人缠斗起来。 他受伤的右臂,本就是右手,此时提剑,手不禁颤抖起来。 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李树闻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刺客的招式。 那黑衣人的剑,快如闪电,狠如毒蛇,每一招都致人于死地,毫无活路。 魏江的武功本就不弱,如今更是上将军级别,在皇宫中难寻敌手。 即便有伤在身,解决一个孤星楼的杀手,也并非难事。然而,这杀手的武功,竟还在魏江之上。 起初,魏江尚能与之过上几招,但渐渐地,他便开始力不从心。眼见难以抵挡,魏江一边奋力拦住杀手,一边朝李树闻高声喊道:“殿下,快走!” 李树闻神色冷峻,他深知,这杀手摆明了是冲他而来。 只要他逃离此处,魏江或许尚能保住性命。 思考间,只听得“噗嗤”一声,利剑刺破血肉。 借着月色,李树闻清楚地看到黑衣人的长剑在魏江肩膀上对穿而过。李树闻不再犹豫,当即转身,朝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黑衣人见状,手起剑落,狠刺向魏江心脏,而后一脚将他踹飞,提剑朝李树闻追去。李树闻一路疯跑,不敢有丝毫停顿。 这片林子他从未涉足,根本不知道前方竟是悬崖。当他走出林子,看到眼前的绝路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追来的黑衣杀手。 既然已无路可走,李树闻决定背水一战。 孤星楼的杀手向来是只认钱不认人,只要他能出更高的价钱,就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杀我的订单,你们楼主收了多少钱?我出十倍!”李树闻对黑衣人喊道。黑衣人却不答话,提着剑缓缓走向李树闻。 李树闻惊愕地看着他,双脚不由自主地朝悬崖边退去。 黑衣人用剑指着李树闻,李树闻已经退到了悬崖边缘,一只脚几乎悬空,若不是他及时刹住脚步,恐怕就要坠入万丈深渊了。 “二十倍?”皎洁的月光洒在李树闻身上,使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再次提高价码。 然而,对方不为所动,也不上前,只是歪着头,缓缓地朝身后看去。 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犹如鼓点般密集,随后一片落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飘落下来。 李树闻悚然一惊,猛地抬眼,只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如飞鸟般从一棵大树上一跃而下,随即,一根长枪如闪电般袭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刺向黑衣杀手。 那杀手见状,慌忙挥剑抵挡。 虞栀缨不给敌人丝毫还手之机,飞起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如猎豹般飞身落地,稳稳地站在李树闻身旁,长枪一挥,将枪柄横在身后的李树闻面前,头也不回地大声喝道:“小闻,抓着枪,自己走过来。” “好。”李树闻赶紧抓住长缨枪,借着枪杆的力量离开了悬崖边,跑到一旁,以免影响虞栀缨的发挥。 那刺客挨了虞栀缨一脚,借力迅速后退,居然毫不恋战,转身提剑便要逃走。 虞栀缨手提长枪,如一道闪电般飞速冲上前去,口中怒喝:“想跑!没门!” 虞栀缨枪锋猛地一转,犹如毒龙出海,朝着那人的后心直直刺去! 那黑衣人见状,眼中飞快地闪过几丝痛苦之色,旋即转身挥剑抵挡。 长月当空,只见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如鬼魅般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两人只过了十几招,虞栀缨在黑夜中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黑衣人…… 第105章 悬崖决裂 虞栀缨猛地的一个回旋枪,一枪将那黑衣人击退,那杀手好像并不想与她刀剑相向,几招之后,被她寻到破绽,一招将他扫倒,枪尖凌厉地指向了那人的咽喉。 黑衣人半躺在地上,手中的长剑被虞栀缨的长缨枪震碎,他目光低垂,望着地面,没有再反抗。 “把面具摘了。”虞栀缨拿着枪,指着那黑衣人,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黑衣人一动不动。 “我让你把面具摘了!”虞栀缨气吼道。 黑衣人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依旧没有动。 李树闻察觉不对,走上前,仔细地审视着地上的黑衣刺客,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说,只是不自知地攥紧了拳头。 “非逼我动手是?”虞栀缨眼眶泛红,怒骂一声,手上使力,用长枪直接挑掉了那人脸上的鬼脸面具。 顿时男人的脸露了出来,英俊而又苍白。 影生下意识地低下头,不让虞栀缨二人看见。 “果真是你!”虞栀缨心寒地冷笑出声,双眼怒红,手中长枪再度指向影生,愤怒地质问道:“说,你为什么要杀小闻?” 影生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扬起抹苦笑,仿佛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这一刻,他的内心很苦很苦。 孤星楼的杀手杀人哪有为什么?不外乎是有人出钱买李树闻的命罢了。 影生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他这一生,早已习惯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唯有在虞栀缨这里,他才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真实活着、有血有肉的人。因此,他深知,一旦虞栀缨发现他要杀李树闻,势必会与他决裂。虞栀缨刚刚与李树闻成亲,他便杀了她的新婚夫婿,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对虞栀缨而言,这无疑是他不将她视为朋友的表现。 虞栀缨向来重情,亦明了自己对他的情意,即便二人无缘,影生也深知,在虞栀缨心中,总有一处是为他而留。然而,过了今夜,那处角落将不复存在。 他与他的大小姐,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不知何时,空中下起了绵绵细雨,雨点洒落在影生身上,他却宛如未觉般,静坐在原地,语气淡漠地对虞栀缨道:“你杀了我。”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影生,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小闻!你明知道小闻是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还要杀他?”虞栀缨收起枪,有些激动道。 影生转头看向虞栀缨,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慢慢落下:“有人花钱向孤星楼买他的命,楼主命我接手,就这么简单,满意了,大小姐。” 隔着雨幕,虞栀缨定定地看着影生,追问道:“所以你就来了吗?你素来喜欢独来独往,当日在鲜阳城却愿意随我们回分镖局,是不是那时候你就已经接了任务,想接近我们,伺机杀了小闻!” 影生并未辩驳。 他本想告知虞栀缨,自己随她回镖局,是因为想念她,想与她多相处片刻,任务是到镖局后才接到的。 然而,解释又有何用,他最终仍旧选择了动手。 见他沉默不语,虞栀缨眼底的伤痛愈发显着,她接着问道:“你何时来到长缨镖局?” 影生抬头凝视着虞栀缨,半明半暗的面容在雨水中泛着冷光,他眼神冷峻,眼底毫无光芒,嘴角紧紧抿着。 “又不回答?要我帮你说对吗?”虞栀缨难过地嗤笑一声,眼神发狠道:“你一直跟着我们,你看着我跟小闻成亲,看着我们被绑入洞房,看着一切,却没有做任何事。于你而言,我根本不重要,对吗?” 问到最后,虞栀缨的眼睛都红了。影生明明跟来了,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小闻被迫“成婚”。就连萧晗都能闯入洞房帮他们,他却没有。 他真的没有一点心吗? 影生看着这样的虞栀樱,心疼的难受,三年前,她也是这样红着眼睛问他,要不要跟她回长缨镖局。 他拒绝了,这三年,他无数次想到当时那一幕。 他不是后悔,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只是想着,如果…… 如果他能接受,该多好。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剑客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对不起。”影生垂着头,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他脸色僵硬地坐在地上,坦然地闭上双眼,将脖子横在长缨枪的枪尖上:“我输了,你杀了我。” 他输了,他的剑对她一点杀意也凝聚不起来。 他对她举不起剑,他怕他那些招招致命的剑法会伤害到她。 任务失败了,他该死。 能死在她手上,也是很好的。 淅淅沥沥地小雨一直下着,虞栀樱看着地上毫无战意的影生,握枪的手微微颤抖,她的眼眶里不知道流下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总说着不喜欢了影生了,可是每次只要见到他,就止不住的心动,止不住的想要追着他。 她知道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只要站在墙角望她一眼,对她招招手,她都能追着他浪迹天涯。 “要是有一天,有人向孤星楼出价杀我,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来杀我?”虞栀缨直直地看着他,轻声问。 影生的目光微顿了下,神色有些痛苦,但还是违心地回道:“是!只要楼主下令,影生万死不辞。” “我一直以为我年少时喜欢的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侠客,原来,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傀儡!。”虞栀缨紧握长枪,眼中满是伤心,她笑了一下,冷声道:“我知道是我一厢情愿,可我总觉得,你值得!原是我错了!你不配!你根本不配!” “不配”两个字,像剑刃一样深深地刺痛着影生。 影生睁开眼,眼神悲楚地望着虞栀缨,说不出话来。 虞栀缨已不愿再看他,她手握长枪,空中一道挥舞,枪尖狠狠地刺向了影生的肩膀,顿时鲜血汩汩地顺着长枪滴滴落下。 影生硬生生挨了虞栀缨一枪,只发出一声简短的闷哼。 站在一旁的李树闻见状,惊愕地上前阻拦虞栀缨:“小缨,别冲动!” 虞栀缨罔若未闻,眼神冰冷漠然地看着影生,一点点将她的长枪从影生的胸口拔出:“李树闻是我的新婚丈夫!谁敢动他,先问过我手里的枪!这一枪,只是警告,下次再来,生死自负!” 虞栀缨看着影生,一字一顿地说完,拎着长缨枪背转过身。 影生脸色苍白地手捂着肩膀,艰难地抓着一旁的树干起身,然后深深地看了虞栀缨一眼,没再说任何,直接咬唇狼狈地转身离开,冲入了树林之中。 “小缨……”李树闻有些同情地看着影生慌乱离去的背影,于心不忍地看向虞栀缨,“你明明心中不舍,为何要这般伤他。你知道他不是这种人,何必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你当真能……” 李树闻话还未说完,虞栀缨的长枪突然指向了他,那枪尖上还残留着影生的血。 “闭嘴,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虞栀缨面无表情,双眼通红地看着李树闻,质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第106章 坦白身份 突如其来的话,让李树闻猛然一怔,一股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让李树闻有些不敢去看虞栀缨的眼睛。 “我……我……”李树闻语塞,他暗自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已经瞒不住虞栀缨了。 “孤星楼出动天下第一高手所杀之人,绝对不会简单。”虞栀缨拿着枪朝李树闻紧逼一步,凤眼紧紧地盯着他,逼问道。:“李树闻,你到底是谁?” 此言一出,李树闻脸上血色尽退。 事到如今,他要再不说实话虞栀缨只怕是不会留下他了。 方才见她这般伤影生,就不难看出虞栀缨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仗义热血,善良果敢,但同样的,她也容不得背叛与欺骗。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但李树闻没有想到会这么早到来。 “说啊!”虞栀缨没了耐心,枪头往前,横到了李树闻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枪佷。 李树闻吃痛地眉头皱起,没有一句怨言。 虞栀缨红着眼望着他,山风溅起,吹乱了她的长发。黑色的高马尾在长风中飞扬,虞栀缨的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你不要再骗我,你今天若是敢说一句假话。”虞栀缨冷声道:“他日,我一定杀了你。绝不留情。” 李树闻任由虞栀缨的枪头抵上自己的咽喉,没有闪躲,只是望着看着虞栀缨的眼眸里也有了痛色。 他薄唇轻启,慢慢说道:“对不起,小缨,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虞栀缨冷笑一声。 李树闻定定地看着她,继续道:“我真名叫李长策!” 李树闻话音刚落。 “原来连名字都是假的。看来你是存了随时跑路,我再也找不到的心呐。”虞栀缨目光冰凉,声音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树闻:“李长策,这名字倒是有点耳熟。是何来历?” 李树闻叹了一口气,直接说道:“孤乃当朝太子。” 虞栀樱眨了眨眼睛,握着长枪的手不由得抖了抖,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俊美少年:“当朝太子不是被烧死了吗?” 虞栀缨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树闻。 “我以前和你说的,也并非全是假话,我娘亲自生下我,就不爱我,是真的。辰国上下,都知我母后萧知蘅是妖后,生完我,就自请去了冷宫,他不爱我父王,也不爱我。 “我说我爹给我娶了后娘,后娘嫉恨我也是真的。我母后去世后,我父王立了新皇后,应后一党一直把我当做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了才舒坦。若非这十余年来,我小心谨慎,我早已是宫中亡魂了。” “我说她放火烧死我,我火场逃出来到江湖,也是真的。那日东宫大火,我借着密道逃脱,一路流落到江湖。人生地不熟,不会武功,也不会谋生,单靠着我从宫里带出来的一袋东珠根本活不下。后遭到山匪抢劫,之后在遇到你……” 李树闻一边说,一边慢慢朝虞栀缨靠近,声音温柔地安抚道:“小缨,我对你隐瞒了我的身份,的确是我不对,但是其他事我也算不得骗你。而且当日是你非要让我跟着你当童养夫……” “现在是来倒打一耙了?”虞栀樱现在的脑袋无比清醒,她本来就是精明的人:“我就不信,你没存着利用我的心。” 李树闻也不敢再隐瞒:“是,我见你武功高强,为人仗义良善,故而顺水推舟,以求太平。可我对你,对长缨镖局并无威胁,你别怕我。” 李树闻伸手要握虞栀缨的手,却被虞栀缨一把打掉,她看着他缓缓道:“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胁。” 明明站在她眼前的李树闻毫无杀伤力,还是那个温柔听话的少年,可虞栀缨感觉一切都变了。 不管李树闻处境有多危险,在宫中有多不被待见,都无法改变他是当朝太子李长策的事实。 传言,太子李长策少年英才,三岁就会赋诗作词,六岁就能帮辰王批阅奏章,八岁熟读兵法,十岁就能带着群臣解决辰国东海堤坝被淹一事,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听说他葬身火海,举国为他哀悼。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却被她绑来做了童养夫。 一想到过去自己对李树闻做的那些事,虞栀缨的内心就担惊受怕。 这若被辰王知晓,她如此羞辱太子殿下,他们长缨镖局要被诛九族?而且这太子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自己救了他,还和他假结婚了,这不是给长缨镖局惹了一堆仇家吗? 虞栀缨看着李树闻,忽然朝李树闻跪了下来道:“太子殿下,之前是我虞栀缨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若要降罪的话,就请降罪我一个人,别为难我爹他们。” 素来骄傲的虞栀缨竟然朝自己下跪,李树闻心中一阵哀痛,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小缨,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虞栀缨埋头,双手高举,不愿抬眼看他:“太子殿下,我们长缨镖局庙小,不敢留您这尊大佛,您若不想降罪,就请离开,我不会让任何人透露您的踪迹。” “你赶我走?”李树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道:“你让我走去哪里?我离开你,也许不出三里地,就能被影生杀了!” “可你呆在长缨镖局,我们也保不住您,您的对手,太强大了。”虞栀樱心里也不好过,可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以为我现在走了,长缨镖局就没事了?”李闻树摇头道:“从你救了我开始,到现在已经和我成亲,不管是真是假,长缨镖局在世人眼里就是的我岳家,若应后一党查出来,你们就是她的政敌。哪怕你现在赶我走,也已经来不及了。” 虞栀樱抬头,毫不客气地站起身来,狠狠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想拉我长缨镖局下水?” “我只是在说事实。” “好,那我现在就杀了你,拿你的人头去给你的政敌当个投名状!”虞栀樱长枪笔直地指着李树闻的脖子。 李树闻闭上眼睛:“那你杀,我的命若能给小虞姐姐换一场富贵也好。” 雨越下越大,虞栀樱平日握的很稳的长缨枪,今天一直在手中颤抖,她看着眼前俊美的少年,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身上都被雨水打湿,微微抬起地脸上有满是脆弱与心死。 他好像真的就想这样了无生息地死在她的枪下。 虞栀樱收回长枪,她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只能低声问:“我会和我爹说,让他抽调长缨镖局各镖局的高手,组成镖师团护送你回宫,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我不回去。我回去就是一个死,那还不如现在就死在你手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赖定我了是?”虞栀樱有些生气了。 “对!我赖定你了!是你说要我当你的童养夫,是你说要养我,是你说要给我最好的!现在你一发现有危险,你就赶我走!虞栀樱,你就是个大骗子!” “我骗你,明明是你骗我,我要知道你这么麻烦的身世,怎么可能会抢你?” “那你抢了,就得对我负责!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李树闻很恐慌,也很害怕,他好不容易遇到的温暖,找到的家人,现在要抛弃他了。 他又要再一次被抛弃了,他害怕地上前一步,紧紧拽住虞栀樱的手臂,双眼通红地就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小虞姐姐,你别不要我。” 虞栀樱看他真的哭了,瞬间心软了下来,她扭过头,有些不忍心地问:“行,你说,你要我怎么负责?” 第107章 重启谜团 李闻树双眼红红地看着她不说话,就这样固执地看着她,也不说要她怎么负责,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就像她是个负心汉一般,漂亮地眼睛里,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往外落着,挺俊的鼻头哭的通红,漂亮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手掌冰凉,瘦弱的身子也在雨中微微发抖,他出来的本来就急,只是在白色的寝衣外披着一层长袍,现在奔逃半天,也散开不少,衣领微开,纤细的脖子微微仰着,好像她伸出手,微微一用力,就能折断一般。 虞栀樱一向知道李闻树长的好看,却也知道他总是将自己隐藏起来,他总是低垂着眉眼,站在角落或者站在她身后,总是让人注意不到他。 可依然很难忽视他的美貌,可今天,当他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她,像把自己的一切都呈现出来,整个人都想属于她的眼神,还是让她挺震撼的。 虞栀缨等了半响,他还是不愿说话。 忍不住叹气道:“说话啊。男孩子总哭什么。” 李闻树还是不说话,就只是缓缓垂下手,小声道:“我知道我身份特殊,会给姐姐带来麻烦,我走就是了,姐姐不用为难。” 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黑暗地深林里走去,雨打在他身上,他单薄的身影在雨中踉跄地走着。 虞栀樱郁闷地抓抓头,明知道他是故意惹她心疼,却也忍不住一把抓住的手腕道:“这么晚了,你能去哪?” “不用你管,反正我就是这般的命运,怪不得谁。” “哎呦,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走你走,我看你真的走!”说完放开他的手! 李闻树也不再多说,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直接跑了起来。 虞栀樱就看着他的的背影,一动也不动,好像真的狠下了心来。 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从乌云后面钻了出来。 悬崖上的风越来越大,吹的虞栀樱有些冷。 她内力深厚都觉得冷,她想,那个爱哭包,肯定更冷。装着要走的样子,自己不去追他,看他怎么下台,她就不信他真的会走。 可转念又想到李树闻如今的处境,又想到自己先前确实是自己先缠上李树闻的,现在直接将他赶走,确实等于送他去死,而且就像他说的,就算现在将他赶走,她们牵扯已经太深,如果他的政敌真的无声无息地将他杀了,那长缨镖局就是她们灭口的对象。 只有他活着,顺利回宫,长缨镖局才有活路! “原以为自己运气好,捡到个漂亮地童养夫,现在才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睡的美人……” 啊,不对,还没睡过。 好气。 虞栀缨动了起来,轻功掠过,追着李闻树下山的地方过去,可一个身法都没用到,就在一颗大树后面,看见蹲在树下的李树闻。 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全身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抱着自己。 虞栀樱轻轻落在他面前,声音有些粗地说:“ 不是要走吗?走这么久就……” 虞栀樱的话还没说完,李树闻忽然站起来,用力地将她抱住,用有些发抖地声音道:“你来找我了……我好怕你不来找我……” “真是的,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装着要走……”虞栀樱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居然有些酸酸软软地。看着眼前像是快要破碎了一般死死抱着她,就像抱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的绝望的少年,也实在狠不下心来,说什么难听地话。 “别哭了,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帮你。”虞栀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次,可别骗我了。” 李树闻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心软了。 他就知道,他的小虞姐姐是世界上最心软的女子。 他整个人开心起来,微微放开她一些,看着她道:“小虞姐姐什么都不做,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我就行了。等我查清我母后死亡一事,就会回宫,绝对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你母妃,那不就是已故的萧皇后?”虞栀缨惊讶道。 民间对于这位萧皇后的传言众多,有人说她是妖后,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但性子十分歹毒,仗着辰王恩宠,喜欢残害宫中妃嫔。 也有人说她性情冷淡,孤僻,不讨辰王喜欢,一进宫生下太子李长策没多久,就被打入了冷宫,后因郁郁寡欢生病死在了宫中。 也有人说她是晋国派过来的奸细,在给晋国传递辰国机密时,被辰王发现,围困杀死在宫中。 具体她是怎么死的,百姓们都不清楚,大家只知道,萧皇后死了,辰王很快就立了新的皇后。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只要辰王愿意,皇后比比皆是。 李树闻点了点头,从胸前掏出那块从钟府那找到的铁片,拿给虞栀缨看:“你还记得这块钥匙碎片吗?当年我母后亡故,我父王为了遮羞,对外宣称我母后是生病去世。但实际上我母后是自缢而亡,只因有人弹劾她,说她利用权力,私自在辰国敛财,建立了地下藏宝库,收藏钱财,再选择时机送往晋国,充斥晋国国库。” “我母后这是犯了叛国之罪,为了自证清白,她拿刀横死在了父王与群臣面前,那年我六岁。我跟父王他们曾都以为母后是被冤枉的,直到我在她寝宫之内看到了藏宝库的钥匙设计图。我才确定,地下藏宝库确实存在。那日我们在钟北尧卧室搜到这块碎片时,更让我确定了我的猜想。” “你的意思是说,这块铁片,是你母后设计的藏宝库钥匙碎片之一?”虞栀缨惊愕地拿起李树闻手中的铁片问道。 李树闻点头,继续道:“我之所以假死留在江湖上,就是为了查出地下藏宝库所在。我觉得它是存在的,不然我母后不会千方百计设计这钥匙。而且我母后素来高傲,要强,她死的太过简单,太蹊跷了。在她死后,她宫内的陪嫁丫鬟跟侍卫一同消失,一起失踪的还有名羽林将军,所以我怀疑,这些人的失踪都跟藏宝库有关。我必须得查清此案,才能回宫。不然现在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应后一党是不会放过我的,他们甚至都没打算让我回宫,不然也不会向孤星楼下单杀我。” “你怎么确定要杀你的人是应皇后的人?”虞栀缨好奇地问道。 李树闻哂笑一声:“其他人还没这个胆子,我好歹也是当朝太子。” “也是。”虞栀缨了然地应和道,将铁片还给李树闻,“所以你要的负责,就是希望我将你留下来,等你查清你母后死亡真相,你就会离开?” 第108章 去金缕楼 “是,只要找到藏宝库,我必须把宝藏带回给我父皇,辰国这几年国库匮乏,这笔财宝对辰国很重要。倘若我母后真的如传闻所言,与晋国一直有往来。那晋王他们必定也知道这笔宝藏的存在,晋国的人也会过来找宝藏,我得赶在那些人前面,先找到藏宝库所在。” “嗯,我明白了。你要早说这些,就算咱俩没关系,我也会帮你。我们长缨镖局好歹也是皇家镖局,自然以国家大义为先。你放心,你就安心留在这,有我们长缨镖局在,就算那些要杀你的人派再多杀手过来,我们也能护着你。我们长缨镖局的人,只怕没钱,从不怕死。”虞栀缨仗义道。 李树闻望着她明艳的模样,不禁微笑道:“我知道。” 李树闻的目光跟小狗一般炙热专注,虞栀缨被他看得脸不由得有些发烫。 先前她只把他当个美少年,如今得知他是太子李长策后,虞栀缨对李树闻不由得刮目相看起来。 怪不得他年纪轻轻,身上就有股贵气,遇到事情也不慌不忙的,原来,他就是辰国那个最聪明的少年啊! 虞栀缨不得不暗自感慨,她这眼光真的不错,难得看上一个男人,随便捡了回去,就是当朝太子。她若多捡几个,会不会再捡到什么太师,将军啥的…… “那小闻……不……太子殿下,你准备从何查那藏宝库呢?”虞栀缨看着李树闻问道。 李树闻目光落在钥匙铁片上,眼眸微眯,吐出两个字来:“钟府一案。” “钟府?那案子不是已经了了吗?”虞栀缨不解。 “案子虽了,但还有很多谜团未解开。我查过年史,钟北尧突然发家的,他跟钟夫人又都是晋国人,所以我怀疑,他就是我母妃死后,失踪的那名贴身侍卫。他之所以有那么多钱,应该是他偷拿了宝库的财宝。你还记得钟夫人被杀时,说苏小娘并非她所杀吗?”李树闻问虞栀缨。 虞栀缨点头:“是有此事,但是她没说完,就被人暗杀了。” “没错,杀她之人或许也跟藏宝库有关。所以我们只要找到那个人,应该就能找到其他线索。”李树闻笃定道。 虞栀缨佩服地看着他,钟府那案子她早就丢在耳后了,没想到李树闻竟然想到了那么多。 这心思城府,她自叹不如。 “小……太子殿下,我虽可以收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虞栀缨道。 “什么事?”李树闻讶然地看着她。 “你的身份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我爹,我担心他知道,会突发心梗。”虞栀缨无奈道。 可不嘛,她当年捡影生,她爹知道她带杀手回去,差点没把她打死。现在要是知道她又捡了个太子,还让人家当童养夫,他爹估计能直接气死。 “放心,小虞姐姐,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以后依旧叫我小闻,我能继续叫你小缨吗?”李树闻得了便宜卖乖道。 “无妨。”虞栀缨答应道,她也不习惯给人卑躬屈膝,像以前一样也好,免得惹人怀疑。 说话间,几滴雨水滴落下来。 虞栀缨抬头看了眼天:“下雨了,也不知道孤星楼是不是就派了影生一个杀手,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先回镖局。” “嗯,全听你的。”李树闻乖巧道。 虞栀缨没再多言,直接一把抓过李树闻的手,带着他飞离了密林,一路朝山下长缨镖局方向而去。 待他们身影消失,一个人影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 萧晗手拿折扇,目光深邃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抹笑意,眼神却很冷。 这长缨镖局他真是没白来。 李树闻…… 李长策…… 真是有趣。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影生自打消失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虞栀缨趁着送镖,特意在外头打探了番,并没有听见影生已死的消息,她暗自松了口气。 那日她伤他,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所以他死不了。 除非孤星楼楼主杀他,不然以一般杀手,纵使影生负伤,他们未必能近他的身。 虞栀缨知道,她之所以能伤影生,全因影生对她手上留情了。 这已经是影生第二次任务失败了,孤星楼能饶过他第一次,想必就能饶他第二次。因为如果他不重要,以孤星楼楼主寒月生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让影生活到现在。 虞栀缨赌的就是这一点,所以她让影生走了。 她对影生终究还是心软了。 对比虞栀缨,李树闻当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在镖局里做他那听话的小姑爷,不是被叔伯们抓着灌酒,就是被虞栀缨拉着练武,没有一天时间是可以休息的。 以前虞栀缨觉得李树闻武功差也没什么,反正有她保护,他也用不着离开长缨镖局。但现在,那问题大了。李树闻是太子,怎么可能会一辈子留在他们长缨镖局,他回宫没点武功自保,哪玩得过皇后一党。 虞栀缨已经完全不想四年后跟李树闻成婚的事了,人家是当朝太子,成婚对象自然也是皇亲国戚,各国公主,哪轮得上她。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过去的事就当是浮云一场,不必挂怀,她现在是太子的武学师傅,回头李树闻要能争斗成功,他日荣登大宝,她说不定还有个从龙之功呢! 最好,太子大人能再赏点钱给她。 越多越好。 男人跑了没事,只要有钱就行。 格局打开,幸福便来。 现在虞栀缨看李树闻就跟看钱袋子似的,只要她把太子殿下保护好,那以后荣华富贵能少得了她吗? 那哪是什么童养夫,那是她养的摇钱树啊! 有了新的摇钱树,那旧的摇钱树就没必要养了。近日,虞栀缨看那萧晗越发的不顺眼了,这厮看起来身上没几两肉,饭量却越吃越多,虞栀缨暗自给萧晗算了笔账,他这一个月下来,在他们长缨镖局也花费近千两银子,脸也圆了一圈。 猪养的差不多了,是该送回去杀了。 一日,吃早饭的时候,虞栀缨随意地开口询问身旁的小姜:“秦阳来了没有?” 说好一个月的,这都一个月零一天了,这人怎么还不上门。 “还没。”小姜摇了摇头。 虞栀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筷子一拍,没好气地道:“还金缕楼呢,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一点信誉都没有。秦阳这狗东西,下次再让我看到他,非打爆他的狗头不可。” 说罢,虞栀缨愤而起身,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小姜紧跟在虞栀缨身后嚷嚷道。 虞栀缨没有回答,直接带着小姜来到了偏院,敲开了萧晗的房门。 萧晗许是还在睡觉,被吵醒后推门走了出来,颇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虞栀缨:“虞姑娘,一大早的,找萧某何事?” 虞栀缨看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厮是一点都不急着走啊!他这是把长缨镖局当家了啊! “到时间了,那秦阳还没把沉香醉的解药送过来,你的内力还要不要恢复了?”虞栀缨直接说明了来意。 萧晗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人还没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第109章 不破不立 “不知道呢,我还等着挣你的镖银呢。”虞栀缨有些烦躁地回。 萧晗原本还以为虞栀缨在关心自己,不免有点感动,结果听到她说起镖银,他顿时脸黑如墨。 “虞姑娘莫多担心,就你这点银两,萧某还是还的起的。就算武功恢复不了,只要我回了晋国,别说十万两,翻个倍我都能给你。”萧晗不屑地嗤鼻道。 虞栀缨点头,附和道:“那肯定啊!你要没钱,我带你来镖局做什么!我这不就是冲着萧公子有钱吗!那按你的意思,咱们这毒不解了,直接回晋国?好的,我这就让人去安排,备好镖师粮草,咱们明日就出发。” 仿佛送瘟神一般,虞栀缨急着要去喊人,萧晗气愤地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把她给拽了回来。 “毒不解不行,没武功,我回了晋国也很难自保。”萧晗黑着脸,别扭地说道。 虞栀缨笑:“那很简单啊,我陪你去金缕楼一趟,咱们直接找秦阳要解药,拿到解药,咱们就上路去晋国,你加个三万两跑腿费就行了。” “三万两?”萧晗惊声,怒瞪虞栀缨,破口大骂道:“姓虞的,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啊!你不当强盗可惜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次送吴清那趟镖,一共才收了几两银子,到我这动不动就万起步,你当我冤种啊!” 他这番大骂,惊醒了隔壁屋的李树闻。 李树闻从自己屋内走了出来,同样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睡眼惺忪地看着两人,问道:“小缨,发生什么事了?你跟萧公子为什么又吵起来了?” “谁跟他吵,我在跟他谈生意呢。”虞栀缨嬉笑道,看向萧晗,“你要觉得贵,给你打个折,一万两,再低你自己去金缕楼要解药。别说我没提醒你,金缕楼里那些女人都是高手,你没武功,又长得这副容貌,说不定直接被她们绑了去,让你帮忙接客什么的,这世道,现在也有不少老板喜欢男风的,萧公子不会又想当一次萧郎?” 萧郎二字把萧晗刺激得浑身发抖,他气愤地望着虞栀缨,恨不得伸手撕了她。 “一万两就一万两,你赶紧收拾下,今天就去金缕楼!”萧晗咬牙切齿。 虞栀缨得逞微笑:“还是萧老板大气!小姜,把契约函拿出去,让萧公子签了。” “是,小姐。” 似乎早有准备,小姜立刻从怀里掏出长缨镖局的契约函跟印泥,摊到萧晗面前,不管萧晗愿不愿意,直接拽过他的手,把大拇指在印泥上按了下,然后盖章画押。 “契约结成,镖算下好了,小姜安排人手,咱们今日就护送萧公子去金缕楼。” “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安排镖队。”小姜听话地转身离开。 李树闻上前道:“小缨,你们护送萧公子,我能一块去吗?” 虞栀缨本想拒绝,后又顾及到李树闻的身份,转口道:“嗯,你也一块去。” 这摇钱树不带着身上,她可不放心。 “时间紧迫,你俩赶紧收拾一下,到前院集合,我先去找趟陈叔。”虞栀缨风风火火地催促二人,然后不等萧晗跟李树闻出声,直接扭头离开了偏院。 “她找陈安阳做什么?”萧晗望着虞栀缨离去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这镖局里镖师众多,但姓陈的就几个,能被虞栀缨叫叔的,就只有陈安阳一人。 “八成是算卦。”李树闻唇角微扬,笑道。 想必是前两趟镖把虞栀缨吓着了,她现在也开始迷信起来了。 “你倒是挺了解她的。”萧晗揶揄道,目光落在李树闻的身上,视线在他的胸前停了会。 秦阳在金缕楼,就算他没来,虞栀缨要找他,大可派个镖师直接去金缕楼请,没必要亲自带着他跑一趟。 思及当日在悬崖边听到的话,萧晗双眼微眯了下,或许虞栀缨想去金缕楼是假,她跟李树闻想再回江饶镇探查藏宝库的线索才是真。 李树闻猜的没错,萧皇后死之前确实与晋国亲信有过书信来往,晋国对她留下的藏宝库也颇有兴趣,这才派他前来辰国。 这些年来,他多次来往辰国做生意,其实就是为了找藏宝库所在。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让他与李树闻结识。 真是踏破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要他跟着虞栀缨和李树闻,就不怕找不到那个藏宝库。 萧晗的眼神太过炙热,李树闻哪里知道萧晗紧勾勾地看他是在肖想他放在胸前的藏宝库钥匙碎片,他只觉得浑身像被蚂蚁咬了一样,很不自在。 尤其是,萧晗望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树闻忍不住猜测起萧晗的性取向,难不成他好南风? 怪不得当初钟夫人那样示好,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而且是个男人都会觉得虞栀缨好看,只要虞栀缨不张嘴说话,大家还是很容易被她的美貌给“欺骗”住的,唯独萧晗,自始至终对虞栀缨态度都不大好? 是因为他们同样容貌绝美,萧晗他心生嫉妒? 李树闻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对萧晗道:“萧公子,你别这么看我,我……” 虽然这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李树闻觉得还是早点把话说清楚比较好。要不然,以后萧晗老这么盯着他看,这日子还怎么过? “我对男人没兴趣!”李树闻鼓起勇气,红着脸说完,随后直接转身跑进了屋,去收拾行李,留下萧晗一人在风中凌乱。 “什么?”萧晗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李树闻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整张脸都黑了。 虞栀缨整日打趣他也就算了,现在就连这李树闻也敢这么说他。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想什么呢?”萧晗气呼呼地冲着李树闻房门破口大骂道,“我要对你有意思,当初你喝醉酒不就……” 话还没说完,房门猛地被人拉开。 李树闻如同看洪水猛兽一般看着萧晗,萧晗顿时尴尬得脚趾抠地,脸也红了一片。 “我……我的意思是,我对你没意思!”萧晗结巴地说道,简直越描越黑,说完,不等李树闻回应,他咬牙切齿地回自己房去了。 童言无忌,他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这边发生的小插曲,虞栀缨并不知道,她正在前院简单地和虞海商量要去金缕楼的事,陈安阳在旁把卦象摆了出来。 “这卦不大好啊!小缨,要不别去了。”陈安阳心有余悸地劝说道。 虞海听罢,立刻皱起眉来:“要不再等两天?兴许那个秦医士已经在路上了呢。” 不是虞海迷信,前两次虞栀缨出镖给他惹出了不少乱子,他至今都心有余悸。 “卦也不是全对的,算卦就是为了趋吉避凶,不能这件事不好,就真不做了。陈叔,你看看这卦凶险在哪,有没有可破解之法。”虞栀缨瞥了眼卦象问道。 “小缨言之有理,但此卦是大凶,可谓不破不立,有性命之忧。” 第110章 再度启程 “这么严重?”被陈安阳这么一说,虞栀缨的神色有些凝重起来,“但这镖不走又不行,我之前就答应过萧公子,要护送他回晋国,就算拿不到解药,也得把人送走。萧公子毕竟是晋国人,咱们辰国与晋国关系一直很紧张,我就怕留在我们长缨镖局时间太长,惹来风言风语,对我们镖局不利。” 虞海认同地点点头:“咱们镖局好歹也是国君赐名的皇家镖局,帮晋国人走镖无可厚非,但确实是得避讳一些。这萧晗一看就是个心眼子多的,身份又敏感,是得赶紧送走。这样,闺女,这趟镖你爹我陪你一块走,我多喊几个镖师。” “不行,既然这镖危险,人应该是去的越少越好。爹,我决定了,这次我一个镖师都不要,就带着萧晗跟小闻三个人上路。这样人少,我们也好掩人耳目。反正这是趟人镖,人不死,镖就在。” “这也太危险了!你说你带萧晗也就算了,带小闻做什么。他武功那么差,不是给你们拖后腿吗?”虞海急着道。 “爹,你别这么说小闻,他年纪虽小,但比你我都聪明。当时钟府一案,若非有他,你女儿都未必能回来。好了,爹,就这么决定了。你不用担心我,如果真遇到危险,我会找沿路的分局,通知你们救援,放心,不会有事的。”虞栀缨干脆道。 虞海心中还是担忧,他朝陈安阳看了一眼。 陈安阳对他点点头:“此卦虽凶险,但绝处会逢生,放心,咱们小缨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听到陈安阳这么说,虞海才松了口气,对着虞栀缨叮嘱道:“总之,拿到解药,你送完萧公子回家,就赶紧回来。沿路通信的信号弹多带一些,两三日报一次平安,不能给你爹再闯祸,明白吗?” “嗯。”虞栀缨笑着应道。 “早去早回!”虞海丢出这么一句话,便也由着虞栀缨去了。 虞栀缨又急兜兜地离开了前厅,既然不带其他镖师了,小姜也可以不用忙活安排人了。 虞海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追问陈安阳:“你确定这趟镖没性命之忧。” 陈安阳意味深长地朝虞海看了一眼,叹气道:“九死一生,小缨是死不了,但其他人未必。人各有命,此镖大凶,必见血。” “那你刚才不说,我得赶紧去拦栀缨。”虞海气得大骂陈安阳,急着要走。 陈安阳一把拉住他道:“别,卦象已成,乃是天定,你此番就算去阻拦,亦会有其他事应此卦,届时,血灾说不定会反噬到你我,甚至小缨身上。所以,咱们还是顺应天命。” 闻此,虞海只得攥紧拳头,妥协。 待虞栀缨赶至院门口,发现李树闻跟萧晗早已等候在那。小姜召集了数十名镖师立在镖车前,就等着她来。 一见虞栀缨,小姜便笑着上前邀功道:“小姐,镖队都准备好了,你看看这些人满意不。” 虞栀缨看了眼镖队,小姜这次叫的都是镖局里的高手,就连镖车也是备的最好的,可谓是对得起萧晗出的银两。 但虞栀缨心中已有决定,她瞥了眼一旁的马车,直接对众人道:“此镖我一人走,萧公子跟小闻上马车,我来驾车,其他人散了。” 闻言,萧晗跟李树闻都有些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先后乖乖上车。 两个男人坐在车里,互不说话,各怀心事。 萧晗想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虞栀缨就是想借此镖跟李树闻再查钟府一案,那这样的话,确实人越少越好。 而李树闻想的是,应后买通孤星楼的人杀他,影生失败,孤星楼必定还会派其他杀手来。虞栀缨应该也是顾及这一点,不想连累镖局的人,所以就借着此镖带着他跟萧晗上路。他们三人同行,人少,也方便伪装,不被人发现。 “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你不带大伙儿,也得带上我啊!没我照顾,你可怎么办啊!”小姜急忙上前央求道。 虞栀缨白了她一眼,直言道:“有你在,你小姐我麻烦才多。好了,我赶时间,你带大家回去。” 说罢,不等小姜继续央求,虞栀缨一个飞身上马,拉过马车上的缰绳,皮鞭一甩,驾着马车上的李树闻二人,一路朝东而去。 “小姐……”小姜站在马车后,不舍地大喊着。 院门外的角落里,秦舒月背着包袱站在那,望着虞栀缨他们马车离去的方向,眼眸低垂了下,转身离去。 这一趟去江饶镇,虞栀缨一路上没有丝毫耽搁,除了下车解手外,三人一直在车上。萧晗是金主,所以肯定不好让他驾车。虞栀缨跟李树闻二人轮流驾车,不到两天的功夫,他们就再次来到了江饶镇,直奔金缕楼。 说来也巧,他们三个人到达金缕楼时,天刚黑不久,正是金缕楼开门做生意的时间。门口灯笼红艳,宾客络绎不绝。 虞栀缨轻车熟路地领着李树闻还有萧晗走进楼中。 楼内宾客繁多,觥筹交错,烟雾萦绕,好一个纸醉金迷,荒淫无度。 虞栀缨走在最前边,他们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一个舞姬从二楼飞了下来,落在三人面前,一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舞姬手拿一根玉笛,横在虞栀缨的面前,秀眉轻蹙道。 金缕楼来的都是男客,虞栀缨一女子,手握长枪,这般招摇地走进来,是个人都会觉得她是来砸场子的。 话音刚落,楼上又飞下来好几名美姬,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虞栀缨懒得跟她们浪费时间,手里长枪往地上一杵,直言道:“我是来找秦阳的,去把他给我叫出来,我找到人就走。” “秦阳?”闻言,那手拿玉笛的姑娘看着虞栀缨,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对,就是你们楼里那位青丘谷的医士,怎么,你别跟我说,他不在这?”虞栀缨气势逼人,大有一副今天见不到秦阳就要硬闯的架势。 那姑娘有些被吓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一道声音从他们头上传了过来。 “又是你们。”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慕颜体态婀娜,在几名舞姬的簇拥下,手拿烟干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第111章 人失踪了 “又?”虞栀缨讶然地看了慕颜一眼。 上次她跟李树闻来金缕楼,她可是乔装成男子的,这慕颜是如何认出她来的? 似乎知道了虞栀缨心中所想,慕颜嗤鼻一笑,轻蔑道:“虞姑娘,我慕颜这金缕楼开了十多年,每日见的宾客多了,其中也不乏你们江湖上的人。我就算不认识姑娘你的容貌,也听说过虞家小辣椒的名号,特别是你手中那杆长缨枪。再者,虞栀缨身旁这位小公子,容貌清冷俊美,气质非寻常男子所能媲美,实在是让人只见一眼就难忘。”慕颜拿烟枪指着李树闻道。 虞栀缨回头看了李树闻一眼,确实,这可是当朝太子,气质当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以前她只觉得李树闻身上有贵气是因为他长得干净好看,现在才知晓那是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未等虞栀缨开口,慕颜又指着一袭白衣,面冠如玉的萧晗问道。 萧晗一双狐狸眼微挑,对着慕颜盈盈一笑道:“在下姓萧,单名一个晗字。” 闻言,慕颜不禁多看了萧晗几眼,眼神带着几分审视:“萧公子是晋国人?” 萧晗惊愣:“慕姑娘是如何看出来的?” 慕颜笑:“萧姓乃是晋国贵族之姓,因辰晋两国关系敏感,辰国人一般都避讳萧姓。” 萧晗抱拳恭维道:“慕姑娘不愧是金缕楼的楼主,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慕颜高傲地吸了口烟袋,转头看向虞栀缨跟李树闻,继续问道:“不知虞姑娘今日来我金缕楼,所为何事啊?” 虞栀缨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慕楼主,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了找秦阳。秦医士曾答应我一月会将我要的解药送往我长缨镖局,如今已过期限,他人还未出现,故而我们前来看看,不知楼主可否行个方便,让秦医士出来一叙?” “这……”慕颜看着虞栀缨,有些难以启齿。 虞栀缨察觉不对,皱眉问道:“慕楼主,那秦阳是出什么事了吗?” 慕颜没有反驳,叹了口气道:“虞姑娘,不是我不愿帮你们这个忙,而是那秦阳自从钟夫人被杀后,就离开我们金缕楼了,说要去找杀钟夫人的凶手。不管我怎么挽留,他都不愿留下。他毕竟不是我们金缕楼的人,我也不好多加纠缠,所以就让他走了。如今我也不知他 身处何处,虞姑娘算是白来一趟了。” “什么,他跑了?”虞栀缨顿时暴脾气上来了,气得一只手死死地攥紧了长枪,骂道,“这厮竟敢放我鸽子!他跑归跑,答应我的解药呢!别让我逮着他,不然我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解药?不知虞姑娘你们问秦阳要什么解药?”慕颜好奇地问道。 “沉香醉,他走之前可有留给你?”虞栀缨急着说道。 慕颜神色僵了下,目光在虞栀缨三人身上巡视了一番,最终落在萧晗身上:“中毒的可是萧公子?” 虞栀缨几人讶异。 慕颜解释道:“虞栀缨内力强劲,旁边这位少侠并无多少武功,至于萧公子,气息沉稳,但内力全无,看来中了沉香醉的应该就是萧公子了。” 闻言,虞栀缨等三人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慕颜好生厉害,这次都未曾与他们交手,单凭眼力就能判断出他们三人的内力,想必也是个武功高手。 “那楼主可有解药?”萧晗上前问道。 慕颜摇头,叹息道:“沉香醉除了秦阳医士外,无人可解。可惜了,萧公子一身修为,素慕颜爱莫能助。但萧公子莫慌,你若不嫌弃的话,大可留在我们金缕楼,做我的入幕之宾。有我慕颜在,保准无人敢伤你。萧公子就算没武功,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慕颜话音刚落,萧晗脸上的表情就裂开了。 一旁的虞栀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萧晗揶揄道:“我就说嘛,萧公子这容貌,太惊为天人了,是个女人都能看上,萧公子,我觉得慕楼主提议不错,要不你就留下。这金缕楼富丽堂皇得很,想必慕楼主也不差钱,让她给你付个镖银好了,我们也省得跑趟晋国了。” “虞栀缨,你给我闭嘴!”萧晗气得朝虞栀缨怒吼一声。 虞栀缨还想再说,李树闻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虞栀缨这才噤声,对萧晗吐了吐舌头。 “既然秦阳不在这,慕楼主也没解药,那我等就不再叨扰了,告辞了。”萧晗黑着脸,朝慕颜作揖道。 说完,不等慕颜挽留,萧晗头也不甩地扭头朝门口走去。 “哎,萧公子,你别走啊!”慕颜不舍地朝萧晗唤道。 虞栀缨偷笑地安抚慕颜:“慕楼主别见怪,自古美人脾气都怪,我去给你劝劝,要是他愿留下,你可得给我包喜钱啊!” “没问题!”慕颜二话不说地答应道。 虞栀缨笑着拽着李树闻的手,一路追着萧晗而去。 两人刚出金缕楼,就看到萧晗站在附近的大树下等着他们。 虞栀缨猛地收起笑,跟李树闻一同朝萧晗走去。 “秦阳不在这里,萧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你别回晋国了,从了慕楼主。” 萧晗没好气地白了虞栀缨一眼,看向李树闻道:“李少侠,你刚在楼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那慕楼主对萧公子太过亲近了,金缕楼美女如云,也不乏美貌小倌,慕颜开楼做生意这么多年,所见所闻皆不少,萧公子虽貌美,但也不至于让她一见倾心,她这般殷切地想留萧公子,很惹人深思。”李树闻微笑道。 萧晗冷笑一声,眼眸冰冷地看向前方的金缕楼:“没错,她看中的并非是我的容貌,而是我的身份。因为,她跟我同为晋国人。” 李树闻笑而不语。 虞栀缨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那慕颜也是晋国人?” “来自同类的直觉。”萧晗意味深长道。 虞栀缨听罢差点伸手打他:“你这等于在说废话。” 李树闻微笑地安抚她:“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慢慢再商讨。” “住客栈?”虞栀缨一听,就不干了,“这解药没拿到,镖银挣不了,我们哪有钱住客栈……” 话音刚落,萧晗黑着脸将一锭银子递到虞栀缨面前:“我请客!行了!” 虞栀缨笑逐颜开地接过银子:“没问题,走,去找客栈。” 三人一同转身,朝前走去。 金缕楼内,慕颜站在一间房间的窗户前,拿着烟枪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对身后站着的舞姬道:“给我盯紧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汇报。” “是,楼主!” 第112章 夜探楼中 客栈的厢房内,虞栀缨三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放着一桌酒菜。 虞栀缨拿着一个鸡腿在啃,萧晗跟李树闻则坐在一旁,皆一副深思的模样。 虞栀缨见状,不由得吐槽一声:“你俩可真扫兴,吃饭就吃饭,摆一张脸做什么?不就是人没找到吗,先吃饱了再慢慢找呗。我明天去联系各大分局,让他们全国境内搜寻秦阳,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其实不用找,那慕颜不是说秦阳是出去寻找杀害钟夫人的凶手了吗?我们只要去找吴大人,让他放一则消息出去,说找到杀钟夫人的蒙面刺客了,那秦阳就自己回来了。”李树闻提议道。 萧晗认同地点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慕颜撒谎,秦阳根本没有离开金缕楼呢?”萧晗说道。 虞栀缨停下手中动作,跟李树闻相看一眼。 是啊,慕颜说的话未必是真的啊! “你不是说她是晋国人吗?她想挽留你也是因为你跟她是同乡,既然如此,她为何要骗我们?不帮你呢?你跟慕颜之前认识不?你俩有过节吗?你到底是怎么认出她是晋国人的?”虞栀缨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萧晗被她吵得有点头疼,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晋国女子耳洞比他国女子要大几分,因为晋国的耳环多工艺繁琐,女子们以戴的耳环越多越重为美。我方才就是通过耳洞,猜测慕颜是晋国人的。 “不仅如此,慕颜应该还来自于晋国宫廷。”李树闻插嘴道。 萧晗跟虞栀缨皆一同讶异地看向李树闻。 “你这又是如何看出来的?”虞栀缨问道。 李树闻目光定定地看着萧晗说:“慕颜除了耳垂上有耳洞外,耳骨也有耳洞,据我所知,晋国皇室女子都会在耳骨上打洞镶嵌珠宝,以此彰显她们与平常女子的不同,衬托她们的高贵身份。所以,慕颜应该是晋国皇室之人。萧公子虽非晋国贵族,但也是为晋国皇室办事,当真不认识慕颜吗?” 听出了李树闻言语间的怀疑,萧晗不置可否地一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宫廷女子那么多,萧某何德何能能认识全部。李少侠多虑了,我急于拿到解药恢复武功,此事事关我的安慰,我若真与慕颜认识,就直接问她要解药了。” “哦,所以萧公子也认为慕颜有沉香醉的解药?”李树闻打趣道,眼眸里闪过几丝精光。 萧晗没有否认。 虞栀缨看他俩说话看的有些来火,忍不住骂咧道:“你们俩能不能说话都直白点,别阴阳来阴阳去了,快跟我说说,为什么你们觉得慕颜有解药,还有那秦阳,他到底在哪?你们这么说话,会让我觉得我是个笨蛋,我可要生气了!我发火了,我把你俩捆在一起打!” “小缨,稍安勿躁。”李树闻伸手按住虞栀缨的手安抚道,“你还记得当日我们来找秦阳,你走之前威胁他,若不把解药送过去,你就杀了他吗?” 虞栀缨点头:“当然,我没跟他开玩笑,他要不给,我真会杀了他。影响我赚钱,他这不是找死吗?” “那秦阳明显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还没这个胆子敢与长缨镖局作对。所以,就算他离开金缕楼,去找杀害钟夫人的凶手,他也会把解药送往长缨镖局。他之所以没送来,无外乎只有一个原因。”李树闻停顿了下,看向对面的萧晗。 萧晗喝了口酒,帮他接话道:“原因就是,他死了。” “什么!”虞栀缨震惊地起身,看向两人,“秦阳死了,不会!” “秦阳不送解药,会被你杀死。所以他肯定会送,但是他没送,所以他已经死了。”李树闻证实道。 虞栀缨不解道:“他若真死了,那慕颜为何又要跟我们说他离开金缕楼了呢?你们又怎么知道解药在她那呢?” “秦阳是金缕楼里的医士,慕颜能收留他这么多年,想必他不仅是给金缕楼里女眷看诊那么简单。秦阳是青丘谷的毒师,他擅长用毒。很多毒药在江湖黑市上售价很高,金缕楼素来爱敛财,所以秦阳应该没少帮慕颜炼制毒药,通过金缕楼贩卖。钟夫人被杀,纵使秦阳对钟夫人有情,但不至于会为她追查凶手。因为人永远最爱自己,秦阳知道他一旦出了金缕楼肯定会死,所以他到死也不会离开金缕楼。因此,是慕颜撒谎了。”李树闻解释道。 虞栀缨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们怎么确定慕颜有解药的?” 萧晗轻笑道:“很简单,她不是留我了吗?倘若没有解药,她留我做什么?虞姑娘,你方才其实是问错了,我虽不认识慕颜,但是慕颜未必不认识我啊!” 虞栀缨目瞪口呆地望着一搭一唱的李树闻跟萧晗,畏惧地摇了摇头,感叹道:“你俩是狐狸转世,咋心眼子这么多呢,我们不过才跟那慕颜说了几句话,你们就能联想到那么多事来,真绝了。陈叔说我以后要在男人身上留个心眼,不然会被坑,看来我以后也得防着你俩一些。” “小缨,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李树闻听此,连忙急着保证道。 虞栀缨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萧晗身上,嬉笑道:“萧公子你呢?你不会武功恢复了,第一个就想杀了我?我之前跟你都是开玩笑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女子一般见识啊!” 萧晗黑脸,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虞栀缨给气死。 当初在钟府,单手扛着他走的时候,她怎么不说她是小女子了! 那狂霸酷拽的气势呢?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虞栀缨左右看两人问道。 萧晗跟李树闻互看一眼,异口同声道:“再探一次金缕楼!” “我,带你们两个人探?”虞栀缨手指自己,有点嫌弃地看向两人。 她探是什么? 这两人,一个武功菜,一个没武功,带着他们不是尽拖她后腿吗? “我跟他选一个。”萧晗抬眼扫了下李树闻,对着虞栀缨道。 金缕楼那些舞姬都是武功高手,那慕颜武功也不在虞栀缨之下,虞栀缨要带着他们两个确实不方便,但就她一个人去,萧晗也不放心。 毕竟她有时候有些莽撞。 “这还用选吗?我肯定选小闻啊!”虞栀缨想都不想道。 萧晗眼神微黯了下:“金缕楼每到子夜生意做好,宾客也最多,你们那时候再混进去,也不易被人察觉。”萧晗提醒道。 虞栀缨点点头,眼神溢彩:“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解药拿回来,不会让你再去做萧郎的。” 萧晗望着虞栀缨,耳廓微红了下,没再多言。 第113章 歌舞升平 子夜时分。 胜平客栈内走出一名酒鬼,那人蓄着络腮胡子,手拿酒壶,明明已经喝得醉的不行,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竟然还不舍得丢下手中的酒壶,一边喝着一边朝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两个黑衣人蹲守在客栈外的屋檐上,密切地监视着底下的一切,没有多疑,她们的目光继续盯着客栈二楼角落处的那间厢房。 房内,在烛火的映照下,三道人影悬挂在窗户纸上,虞栀缨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睡觉。李树闻在跟萧晗下棋。 三人皆没有起身离开的样子。 “都这么晚了,里面没什么异常,我们还要继续盯吗?”其中一名黑衣人没了耐心,启口问同伴道。 她声音出来,是个女声,不难听出是金缕楼的舞姬之一。 “楼主让盯就盯,你困的话就睡会,我守着。”回答的依旧是个女子,她声音清冷中带着些许温柔,对身旁的蒙面舞姬说道。 “香香姐,你可真好。”另一名舞姬开心地低声说道,似乎是年纪不大,语气都充满着灵动。 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房顶开始小憩。那名叫香香的舞姬依旧双眼紧紧地盯着虞栀缨他们所在的厢房。 不稍片刻,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一中年男子走下车来,急兜兜地跑进客栈,没一会儿就从客栈内接了名女子出来。那女子蒙着面纱,挺着个大肚子,看不出是何模样。 男子将其扶上马车后,又架着车扬长而去。 香香随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回头继续盯着厢房。 不远处,那醉汉靠在角落里,望着客栈屋顶上的两道黑影,不由得轻笑一声,转头继续朝街角走去。 待他走到下一个转角,就看到了那辆马车。李树闻一身女子装扮,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吴掌柜帮着他一起把肚子里塞的枕头取下来。 虞栀缨吹了吹粘在嘴上的胡须,笑着朝他们走了过去。 “小闻,你这女子装扮,真是越看越好看,我都不想让你换男装了。”话说如此,虞栀缨还是眼眸微眯,伸手果断地从马车底下抽出一个包袱,甩给了李树闻。 包袱内是她让吴掌柜早就准备好的男装。 “时间紧迫,你赶紧上车换上,我们过会就去金缕楼。”虞栀缨催促道。 “嗯。”李树闻乖乖地点头,抱着包袱重回马车,开始换衣服。 没多久,他又从车上走了下来,一身屠夫装扮,模样清秀地站在虞栀缨面前。 “你这样子,看上去太好认了。”虞栀缨咋舌道,朝吴掌柜使了个眼神。 吴掌柜当即从衣袖里拿出张人皮面具,往李树闻脸上贴去,瞬间,李树闻从一个清俊小儿,变成了一个黝黑,相貌平平,眉眼还长着颗大黑痣的中年男人。 “这样才像嘛!”虞栀缨满意地点点头,朝吴掌柜吩咐道:“吴掌柜,我让你准备的银两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少当家。”吴掌柜说完,从怀里拿出十几张银票递给了虞栀缨。 虞栀缨收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你不会是把整个分局的账房都掏空了?” “没有没有,少当家放心,咱们镖局生意不错,还有不少存银。这些是上个月的帐,本来就该给总局的。”吴掌柜解释道。 虞栀缨松了口气,收好银票,对李树闻道:“走,去金缕楼,姐姐带你喝花酒。” 说罢,不等李树闻回应,虞栀缨直接大摇大摆地朝对面的金缕楼走去。 金缕楼只有一个门,一个出口,所以他们要进去必须还是得伪装成客人进楼。 为了不引人怀疑,虞栀缨这次连长缨枪都没拿,并且是花了血本,准备了充足的银子。 当然,这些银子萧晗说会给她报销,不然她肯定是不会出的。 毕竟哪有倒贴钱做生意的道理。 金缕楼内,歌舞升平。 虞栀缨跟李树闻刚进楼中,就有舞姬前来迎接他们。 虞栀缨大方地拿出一张一万俩的银票,看着二楼秦阳原本住的房间,大声道:“我兄弟远道而来,第一次来咱们江饶镇,你替我安排最好的美姬,我们要上二楼。” 那二楼都是金缕楼用来招待有钱客户的,接待他们的舞姬看虞栀缨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丝毫没有怀疑,笑吟吟地接过银票,直接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两位客官,东边几间厢房都有人定了,西边还剩几间,你们挑下,想要哪间房,我这就安排美姬过来伺候。”迎客的舞姬手指着旁边的几间厢房说道。 虞栀缨跟李树闻相看了一眼,直接手指之前秦阳住的那间房道:“我要这间。” “这间不行……”舞姬说着,身子挡在了门口。 “为何不行!”虞栀缨不满道,直接一把推开舞姬,跟李树闻撞门走了进去。 “客官,这间房先前有人长住的,现在没人了,但还没收拾好,不能睡啊!”舞姬急着追进来。 虞栀缨四处看了眼房间,对那舞姬道:“我看这挺干净的啊,被子都是新的,怎么就不能给我们住了。” “这……”舞姬欲言又止。 虞栀缨揶揄道:“怎么,难道这房间死过人?不吉利?” “不不不,客官你别误会,这房间很干净,没有死人。”舞姬连忙摆手道,小脸有点发白。 虞栀缨又从怀里掏了张银票出来,放在桌上:“那不就得了,这房间通风好,窗户打开就能看到后面的湖,湖景美,我就要这间。你赶紧去给我准备温汤,吃食,还有叫两个美姬过来。” “是。”那名舞姬看到钱,立刻又堆起笑来,收起银票离去,走之前还贴心地给虞栀缨他们合上了门。 待她一走,虞栀缨就跟李树闻开始寻找起房间里的暗门。 当日钟夫人能从这间房内消失,说明房间必定有暗道。 他们只要找到那暗道,就不难摸通整个金缕楼。 方才看那舞姬那般紧张,所以这房内定有蹊跷。 虞栀缨跟李树闻将整间屋快速地翻找了番,都没找到密道跟暗门。 “难道是我们猜错了?这里没有密道?”虞栀缨皱着眉头朝李树闻说道。 李树闻没有回答,屋外突然传来舞姬的嬉笑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随后门要被人推开。 虞栀缨跟李树闻立刻回过神,双双坐到桌前,目光看向门口。 先前的那名舞姬推门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有两名美姬,一名是乐姬,手里抱着琵琶,一名应该也是舞姬,身段很是妖娆,身上衣着轻薄华丽,难掩细腰。 “两位客官,这是我们金缕楼的最受欢迎的美姬,这是芳鸢,这是红苕。”领头的舞姬笑着介绍道,随后手往后一挥。 身后出现两名小厮,端着一桌酒菜走了进来。 虞栀缨看着眼前的美女忍不住讥诮一声:“才两万两银票,就能请到你们最受欢迎的美姬,妹子,你当哥哥没来过你们金缕楼啊?你家有多黑,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几名舞姬纷纷冷下脸来,看向虞栀缨。 “那客官的意思是?”领头舞姬突然声音发冷地朝虞栀缨道。 房内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虞栀缨望着她们,攥紧了拳头。 第114章 楼中死尸 我的意思是,你说话别那么夸张!一分钱一分货,明明不是最好的美姬,非要说是最好的,做生意不能这样的知道不,你这搞得我们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谁不知道金缕楼头牌千金都难砸出来接客啊。”虞栀缨直言道。 领头舞姬闻言,神情瞬间缓和了下来,带着身后两名美姬朝虞栀缨他们走近。 “客官既然是老熟客了,那客官就原谅下奴家啦。奴家说话虽夸张了些,可美姬是真的呀。”那舞姬边说边扭着腰肢往虞栀缨身上靠。 另外那两名美姬也贴了上来,围坐在虞栀缨跟李树闻的身旁,伸手乱摸着两人的胸膛。 李树闻浑身起了战栗,瞬间耳朵涨得通红,若非戴了人皮面具,此刻他脸都要滴出血来。相比于他,虞栀缨可谓是坐怀不乱,一脸坦然地伸手摸了把舞姬柔嫩的小手,放在鼻尖闻了下,一副浪荡的模样道:“没错,美姬是真的,还是香的。” 说完,虞栀缨大笑一番,看上去跟那些爱风流的男子并无两样。 李树闻在旁简直叹为观止,这姐姐到底是什么来路啊!她是怎么做到男女通吃的! 是女子,她美得不可方物,是男子,她也风流至极。 李树闻嘴角不禁微扬,身旁服侍的美姬再美,都不如这会穿着男装的虞栀缨让他来得心动。 他这是对她着魔了。 安排好一切,那名舞姬留下两名美姬伺候,自己带着小厮离开了房间。 待他们一走,虞栀缨对李树闻比了个眼神,两人开始与那两名美姬嬉闹起来。 虞栀缨拿着酒壶给身旁的美姬灌酒,她在酒里下了迷药,那药效果很好,只喝一点,就能放倒一头猪。 她跟李树闻来这是探查金缕楼的,可不是真来喝花酒的。 果真,由她喂,那名美姬没有丝毫犹豫,娇俏地将酒喝下。 李树闻身旁的美姬见状,主动撒起娇来,对着李树闻央求道:“爷,奴家也要,请爷喂我。” 那娇滴滴的声音,惹得李树闻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拿着酒壶往身前的酒杯里倒了一杯,喂给了那美姬。 等那两名美姬双双喝下酒,虞栀缨才松了口气,对着李树闻比着口型,还未数到三,那两名美姬就突然一头栽倒在桌上。 “这药真的好厉害。”李树闻惊愕地看着桌上晕死过去的美姬说道。 虞栀缨得意地笑:“那可不,这药都是我爹用来猎山猪用的。不把她们迷得死死的,万一她们中间醒来,咱俩就惨了。来,把她们搬到床上去,绑起来。” “嗯。” 李树闻跟虞栀缨一人拖着名舞姬,放到了床上。 虞栀缨扯下床帐,将两女子分别绑在了床角,又不放心地从身上扯下两块衣袍分别堵住了她们的嘴。 确保万无一失后,虞栀缨拍了拍手道:“好了,咱俩继续找暗道,今晚必须得找到。” 说完,虞栀缨准备下床,李树闻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小缨,你别动。” “怎么了?”虞栀缨惊诧道。 李树闻上前,伸手摸了摸虞栀缨膝盖下压着的被褥道:“这床板有点凹凸不平,把被褥掀开看看。” 话落,不等虞栀缨出声,李树闻一把将床上的被子全都掀了开来,顿时一张床板露出。虞栀缨惊愕地发现,她双膝刚跪着的那处床板确实塌陷下去了些。 “这不会是个机关?”虞栀缨惊喜地问道。 李树闻伸手朝那块木板摸了上去,轻轻按下,果真,如他预期的那样,床前的地板突然分离开,露出一个黑洞来。 虞栀缨跟李树闻一同下床,朝那洞口走去。 “果然有地道。”虞栀缨轻笑一声,没有多想,直接跳入了洞中。 “小缨!”李树闻紧张地伸手,不等他阻拦,虞栀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洞内。 “小闻,快下来!”虞栀缨的声音从洞内传来。 听她没事,李树闻深吸口气,也一同跳下了洞。这地道不深,李树闻下坠没多久,就掉地了,待他起身,发现虞栀缨站在一旁等着他,她手里拿着根火把。 “这地道不知道通往哪里,你跟紧点,别走丢了。”虞栀缨扔给李树闻一根火把,然后转身从洞壁上又扯下一根火把,拿火石点燃,举着朝洞深处走去。 李树闻紧紧地跟在她后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不知道走了多远,前方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虞栀缨跟李树闻将火把放回洞壁,借着光往洞口走去,发现外面是一个院子。 “这是哪里?”虞栀缨惊奇地问道。 李树闻摇头,突然前院传来几道细碎的脚步声。 李树闻连忙拉着虞栀缨重新躲回了洞中,两人目光紧紧地盯着洞外的院落。 慕颜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的身后还站着一排黑衣人。 “回禀楼主,事情已经办妥,那些人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为首的黑衣人双手合十朝慕颜说道。 “很好,把那些人脏器都取出来,送往药阁。”慕颜道。 “是!”那群黑衣人齐齐颔首。 慕颜没再多言,甩袖离开,手中没有了那杆烟枪,她看上去冷冽许多。 慕颜一走,领头的黑衣人转身朝同伴道:“把尸体都拖进来,剖脏器。” “是!” 话落,那群黑衣人转身离去,只留下首领还站在后院。 不稍片刻,那群人每人拖着一具尸体重新回到后院,拿着匕首,像割牲畜一样,剖开那些尸体的胸膛,从里面取出器官,扔进一旁的木桶中。 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虞栀缨跟李树闻看着不禁都有些恶心。 之前虞栀缨就听说过江湖上有人高价卖“人药”治病,这人药顾名思义,就是从人身上挖东西下来制成的药。有些有钱人得了奇病治不好,又不想死,就会走旁门左道,买药治病。 没想到这金缕楼,明面上是个青楼,背地里竟也是个杀手组织,专门剖人器官制药。 所以这秦阳应该就是给他们炼药的药师。 那帮金缕楼的杀手待把尸体全部解剖完,直接把那些“空尸”扔到了一旁的湖水中,然后拎着装满器官的木桶离开了后院。 虞栀缨看着那湖,想起金缕楼外那条大湖,联想到这可能是一条湖,她突然有点想吐了。 谁能想到金碧辉煌的金缕楼,底下干的是这种血腥残暴的勾当啊。 第115章 死不瞑目 待金缕楼的杀手全部离去,虞栀缨跟李树闻才从地洞里走出来,来到后院。 “奇怪,这院子就这么大,都没有前院,那些杀手去哪里了呢?”虞栀缨在四处搜寻了番,发现这个院子是封闭的,连个院门都没有。院墙盖地很高,并向上倾斜,团聚在一起成一个顶裹住了整个院身。 顶上被打了数十个洞,光从洞照射下来,成了院子里的光源。 “看这院子的造型结构,我们应该还在金缕楼内,金缕楼是巢型,只有一处出口,密不通风。”李树闻淡淡地说道。 虞栀缨点点头,闻着满院的血腥味,强忍着恶心,继续道:“那些黑衣人应该拎着脏器去药阁了,这里应该还有其他密道,通往药阁,我们找找。” “嗯。”李树闻点头。 两人一同在院落中搜寻起来。 相比秦阳房间,这院子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个凉亭跟几棵树。 虞栀缨跟李树闻一同将所有树都转动了遍,果然在转中间一棵树时,那棵树动了起来,随即,树前的地面塌陷下去,露出了一个新的通道,一排石阶立在通道上。 要不是他们夜探金缕楼,谁能想到金缕楼下边这般别有洞天,这楼跟个蜘蛛洞似的,密道一个连着一个。 虞栀缨和李树闻相看一眼,道:“走,下去看看。” 说罢,不等李树闻回应,虞栀缨直接走下了台阶,李树闻紧跟而上。待两人一起走进密道,头顶上突然传来轰隆声,洞口合了起来。 虞栀缨紧张地抬头看了眼头顶闭合的洞口,伸手抓住了身后李树闻的手:“底下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小闻,你跟紧我点。” “嗯,放心,小缨,我能保护好自己。”李树闻手紧紧地回握住虞栀缨的手,温声说道。 虞栀缨点了点头,牵着李树闻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下台阶,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是她的钱袋子!要是出什么事,她这段时日不就白忙活了吗!可不得抓紧些! 幽暗的密道内,散发着浓郁的腐朽气息。虞栀缨抬步往下走了几步,突然被李树闻一把拉住。 “小缨,等一下,先慢点走。”李树闻沉着脸说道。 虞栀缨不解地回头看着他,只见李树闻从怀里掏出几个铜币,随手朝底下的台阶扔去,紧接着,底下的几节台阶处蓦地冒出十几只箭矢,箭头锋利的立在石板上。 虞栀缨猛地变了脸色,还好他们没走下去,不然定要被那箭贯穿脚底不可。 “小闻,你怎么知道这底下有机关的?”虞栀缨震惊地问李树闻。 李树闻牵着虞栀缨的手,跨上了没有箭矢的台阶,低声解释说:“我看那些台阶颜色深浅不一,这才怀疑有机关。” “你好厉害!我都没有注意这些!”虞栀缨由衷地佩服道,望着李树闻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心疼。 他堂堂一个太子,不知道自幼过的是什么日子,竟小心谨慎到这般地步。 “也没什么好称赞的,只不过是我母后素来喜欢研究机巧,她离世后,我因为接受不了她的死,对她的事格外上心,也对机巧产生了兴趣,这才对机关类的东西比较在行。”李树闻坦诚地解释道。 虞栀缨点点头,继续跟着李树闻往下走,发现这石阶每三段就会触发个机关,一不小心,就会被箭矢刺穿。 李树闻拉着虞栀缨的手走了片刻,才终于走到石阶底下,迎面并没有看到什么出口,而是看到了一堵石墙。 那墙壁上挂满了巴掌大的小木牌,每个木牌上都刻着一个名字。 “这是什么东西?”虞栀缨好奇地浏览了遍木牌,突然在牌子上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翠儿?这不是钟夫人的乳名吗?”虞栀缨惊诧道,刚想伸手取下那木牌,却被李树闻及时拦了下来。 “怎么了?”虞栀缨不明所以地抬头问李树闻。 李树闻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地面。 虞栀缨这才发现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孔洞。 “这也是一种机关,若随便触碰墙上的木牌,孔洞内就会射出无数银针。”李树闻解释道。 闻言,虞栀缨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心有余悸地深吸了口气:“这金缕楼也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回头拿到解药,我怎么也得问萧晗多要点钱,这买卖风险太大了。”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不忘想着要钱。 李树闻不由得眸间染上笑意,温柔地看着虞栀缨,没有反驳。 虞栀缨回头继续看墙上木牌,奇怪道:“这里挂这么多牌子做什么?这些牌子的颜色也不一样,有金有银的……” “这些应该都是金缕楼的杀手名字,先前我们知道钟夫人也是金缕楼的舞姬,所以她应该也是金缕楼的杀手之一,故而她武功才这么高。她的牌子是银色的,应该是死了意思。”李树闻揣测道。 虞栀缨惊叹:“没想到金缕楼杀手这么多,之前江饶镇上老有人失踪,很多江湖侠客来了金缕楼就不见踪影,现在看来很有可能被这里的舞姬杀了,取了脏器,做成人药了。” “嗯。”李树闻认同地点头。 虞栀缨看了眼四周,发现除了一座墙外,也不见其他通道。 但浓重的血腥味告诉他们,慕颜所说的药阁一定就在附近。那些黑衣杀手不可能凭空消失,这底下定还有玄机。 “也不知道新的洞口在哪里……”虞栀缨皱眉道。 “这边。”李树闻轻轻转动身前的烛台,突然旁边的石门缓缓打了开来。 虞栀缨惊讶地瞪大了眼,再度佩服起李树闻来。 他也太神了!他是怎么做到的!能一眼就看出哪些是机关! 这机巧术真的这么厉害吗?李树闻都这样了,那他母后不是更玄乎。 若非萧皇后死了,不然虞栀缨还真想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奇女子呢! 虞栀缨和李树闻很快站到了石门旁,这下虞栀缨学乖了,她等着李树闻先行。 平日里看惯了虞栀缨风风火火的模样,她突然这么小心翼翼,李树闻看着不禁有点发笑。 能让当今太子开道的,她还是头一个。 “好。”李树闻答应得爽快,主动朝虞栀缨伸出手去,“跟我走。” 虞栀缨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红,她将手伸了上去。 李树闻带着虞栀缨走进了石门里面,发现里面又是条暗道。 门内黑漆漆的,有股恶臭扑鼻而来。 “好臭。”虞栀缨恶心地用手捂住鼻口。 李树闻没说话,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往前一照,顿时,眼前的情景将两人吓了一跳。 前方,火光照射的地方,一具尸体躺在似的,秦阳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看着他们。 第116章 险象环生 秦阳脸色青白,嘴唇漆黑,眉间残留着一抹红印,看上去死了不少日子了。 虞栀缨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秦阳的尸体。 李树闻站在一旁,拿火折子照着她。 “他身体都腐烂了,肉蛀都蹿骨头里了,看样子死了至少十日以上。”虞栀缨面色冷凝道。 “死了这么久,金缕楼的人为什么不把他的尸体处理了,要留在这呢?”李树闻不解道,突然,他脸色大变,一把拉开要碰秦阳尸体的虞栀缨。 “别碰他!他尸体有毒!”李树闻惊呼一声。 虞栀缨被他拽着起身,猛地回头看向秦阳的尸体,果真发现地上凝固的血是黑色的,还有一堆虫尸遍布在尸体周身。 “秦阳是青丘谷的毒医,擅长用毒,他若被杀,死之前肯定会反抗。想必是他给自己下了毒,所以杀他的人不敢靠近他,收拾他的尸体,任由他尸体在这腐烂。”李树闻沉着脸说道。 虞栀缨惊:“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杀的?而不是自杀的?” “一个人若要自杀不会死在这,更不会自杀前还带着大把银钱。” 李树闻说完,虞栀缨果然看到秦阳的尸体旁滚落着一堆金银珠宝。 想必是他敛钱跑路,要离开金缕楼,遭到了金缕楼的人暗杀。 “他是金缕楼的医师,她们为什么要杀他?”虞栀缨疑惑道。 李树闻镇定道:“很简单,金缕楼怕他泄露这里的秘密,所以才杀了他。这楼深不见底,那药阁中药师定不会只有秦阳一个,就算秦阳死了,对他们影响也不大。但一旦被秦阳逃出楼,那金缕楼的秘密就暴露了,慕颜岂会放过他。” “看来你跟萧晗之前的推测是对的,秦阳确实被杀了,并且慕颜知情。所以我们只要找到慕颜,就能找到沉香醉的解药,帮萧晗解毒了!” “也许,但眼下,我们得先出了这楼再说。这药阁不能再探了,金缕楼杀手众多,仅凭我俩之力,这般探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先回去找萧公子,然后我们再一同去县衙找吴大人帮忙,让官府来围剿金缕楼。”李树闻提议道。 虞栀缨觉得他言之有理。 他们两人刚回头,准备原路返回,突然石门再度被开启,一杆烟枪朝他们飞了过来。枪头幻化出无数短刃,飞向二人。 “又是你们!”慕颜的身影出现在石门前,“敢闯我金缕楼,简直找死!” “小闻,小心!”虞栀缨见状,面色大变,一把将李树闻拽到身后,双手化出掌风,用内力将眼前飞刃避开。 慕颜飞身上前,双手如鹰勾般抓向虞栀缨二人,一股强悍的劲风直逼虞栀缨面门。 虞栀缨一边与慕颜交手,一边朝李树闻吼道:“小闻,快找机关,这里一定还有新的暗道!你先跑,我来拦住她!” “好!”李树闻没敢迟疑,当即果断地巡看四周找寻机关口。 虞栀缨双手作挡,拼命拦住慕颜。 那慕颜有烟枪在手,出手狠厉,招招致命。虞栀缨内力虽厉害,但苦于今日她没带长缨枪,与慕颜缠斗很难占到上风。 慕颜一掌打向虞栀缨右肩,虞栀缨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但忍着痛没有让开,腿上发力,一个翻身,一脚踹向慕颜胸口,自己飞身落在地上,单膝跪地,眼神发狠地擦了下嘴角的鲜血。 “好一个长缨镖局少当家,竟能伤到我!可惜,进了我金缕楼,没我的允许,你们休想离开。虞栀缨!今日这就是你的死地!”慕颜说完,眼眸发狠,双手一挥,突然身后冒出五六名黑衣杀手,一同朝虞栀缨攻来。 虞栀缨猛地拧起眉头,咬牙准备御敌。千钧一发之际,李树闻终于找到了墙壁上的机关口,他一脚踢开地上秦阳的尸体,伸手按下了被秦阳挡在身上的机关,瞬间一道暗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树闻一把拽起虞栀缨冲入了暗门之中,不等慕颜等人追来,他又快速地暗下机关,关上了门。 “可恶!给我追!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慕颜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李树闻一路抓着虞栀缨的手往前疯跑,来时他们二人有多小心翼翼,此时就有多狼狈。 尽管有李树闻带路躲避着密道之中的机关,但地道里机关实在太多,他们又走得急,还是免不了触碰到机关。 几根长矛从石壁中穿出,直接划伤了李树闻的胳膊。若不是虞栀缨眼疾手快从后方抓住长矛,只怕李树闻的胳膊都要被刺个对穿。 “小心点!”虞栀缨白着脸,肩上流着血,紧张地朝李树闻说道。 李树闻点点头,稍微放慢脚步,拉着虞栀缨往前走:“前面有光,应该就是出口。” “你不是说金缕楼只有一个出口吗?”虞栀缨踹着气道。 “金缕楼是一个,你没发现我们走的这条路很眼熟吗?”李树闻手指前方的石阶道。 虞栀缨惊愕地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又回到了来时的石阶上。 原来这些地道是个闭环,最终都能连到一起。 “慕颜他们应该还在下面,没追上来,我们快走!”李树闻催促道,他伸手扶着虞栀缨上了台阶。 虞栀缨没有迟疑,跟李树闻相扶着,一路快步朝台阶上方跑去。待走到阶顶,李树闻拨弄机关,打开了上方的地砖,拉着虞栀缨从地洞中走了出来。 伴随着“哒”的一声响,地道入口的地砖紧紧合上。 虞栀缨跟李树闻相看一眼,没有多加迟疑,又速速穿过来时的地道,回到了秦阳的房间。 那两名被药倒的舞姬还睡在床上,虞栀缨半截身上全是血,她肩上伤得很重。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楼主有令,封锁大门,不得让任何客人出去!”先前招待虞栀缨的舞姬声音传来。 虞栀缨脸色发白地看着李树闻,目光落在一旁敞开的窗户上。 外面湖景璀璨,对面的酒楼里灯笼还亮着。 湖面上有小舟泛过,几个书生在舟上把酒言欢。 虞栀缨手按着肩膀站在窗户前,冷着脸朝李树闻问道:“小闻,你会游水吗?” 李树闻点点头,目光深谙地望着她:“会,我自幼就会游水了。” 虞栀缨笑了下,对着李树闻凄惨地扯了下嘴角:“那就行,那你一会要紧紧地拉住我,因为,我不会。” 虞栀缨说完,不等李树闻阻止,一个翻身跳下了湖。 落水声响起,惊扰了楼中的人,有客人见状大呼道:“有人落水了!来人啊!” 楼道里传来一阵燥乱的脚步声,正朝秦阳房间重来。 李树闻不再犹豫,直接手按在窗棱上,跟着虞栀缨跳下了湖,循着虞栀缨落水的位置游去。 第117章 死里逃生 朗月当空,点点星光落在湖面之上。 虞栀缨坠入湖中,身体宛如千斤压着,沉沉地往下坠去。 一道身影跃入湖中,借着微弱的湖光,拼命地朝虞栀缨游去。 血液从虞栀缨的伤口处流出,混入湖水中。血腥味弥散在鼻尖,虞栀缨意识模糊地睁开眼,看到李树闻离她越来越近。 “小闻……”她张嘴呢喃,湖水灌进她的嘴里,呛得她难以呼吸。虞栀缨难受地伸着手朝李树闻抓去。 李树闻见状,脸色大变,双手迅速扒开眼前的水层,抓住虞栀缨的手,将她拉入怀中,抱着她往湖上游。 虞栀缨鼻子口中不断呛入湖水,她难受地挣扎着,觉得窒息。 “小缨……”李树闻紧张地回头看向虞栀缨,呼吸一滞,手臂微松,低头吻住虞栀缨的嘴唇给她渡气。 虞栀缨此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李树闻,任由他给她渡气,哪还顾得了其他。 反正他们又不是第一次亲了,名义上他们都算是夫妻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谁管得了那么多,还是先保命要紧。 有李树闻渡气,虞栀缨觉得好受许多,她意识清醒了些,对着李树闻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李树闻这才放心,拉着她继续往前游去。 岸上,金缕楼内,慕颜已经带着一群舞姬回到了楼中,站在秦阳房内,望着床上被迷晕的两名美姬,慕颜的脸色一片青黑。 负责接待的那名领头舞姬此刻低着头站在慕颜身前禀告道:“回禀楼主,他们跳下湖了。” 慕颜站在窗户前,望着地下黑色的湖面,冷声道:“派人去搜,不留活口,决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江饶镇。” “是!”领头舞姬低头说道,转身领着一群黑衣人下了密道,匆匆离去。 慕颜眼神阴冷地攥紧拳头,对身后还站着的舞姬道:“客栈那边的人有消息回来没有?” “有,但一切正常。”舞姬回道,忽而觉得奇怪道,“楼主,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客栈,若虞栀缨他们出现,那边的人肯定会知晓,但传回来的消息那三个人一个都没缺,楼主是怎么确定闯入地宫的就是虞栀缨他们呢?” “虞栀缨是长缨镖局的少当家,武功在江湖上排名很前,纵使她乔装易容了,但跟她一过招我就知道她是谁了。她不管容貌怎么遮掩,她手上的枪茧子瞒不了人。这江湖上女人的手能有枪茧子的能有几人?除了她虞栀缨谁还有这个胆敢闯我金缕楼!”慕颜眼眸微眯,发狠道。 “那楼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加派人手去客栈堵他们吗?那萧公子还在客栈内,虞栀缨他们应该会回去找他?” “虞栀缨受了伤,她这会回去,必死无疑。她没那么蠢,让人去长缨镖局分局守着,还有城门口,别让她出去。”慕颜吩咐道。 身旁的舞姬闻言不免有些担忧:“楼主,我们这是要直接跟长缨镖局对着干吗?那长缨镖局毕竟是……” 舞姬还未说完,就被慕颜一掌打飞在地。 “我是楼主,还需要你来教我做事!长缨镖局在江湖上是厉害,但此事不了结,一旦传出去,咱们金缕楼就要不复存在了。你难道想死吗?”慕颜怒声道。 舞姬立刻跪下来认错:“楼主恕罪,是属下唐突了。” “滚!给我去抓人!死活我都要!”慕颜一脚踢开那舞姬,厉声道。 那舞姬嘴角渗出血来,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等一下。”慕颜又叫住了她,“切不可伤了萧公子。” “是。” 舞姬领命而去,整个房间顿时只剩下慕颜一人。 慕颜望着窗外,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药瓶,若有所思:“虞栀缨……” 金缕楼外的大湖直通江饶镇的护城河,夜幕漆黑,李树闻扶着虞栀缨从湖底爬到了岸上,发现城门口有几个黑衣人在巡视。 李树闻连忙拉着虞栀缨躲到了桥梁底下,转头看着脸色发白的虞栀缨道:“小缨,你还好吗?” 虞栀缨嘴唇微抖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看来城门是出不了了,客栈那边也有人守着,只能回分局了。我们先回去找吴掌柜,有长缨护着,慕颜就算想杀我,也不敢直接冲入镖局。等我回去,我就传信给各大镖局,让他们来江饶镇支援。” “现在去镖局太危险了,慕颜一定会派人守在镖局外。届时,我们估计没来得及进镖门,就被金缕楼的人给拦住了。你的伤不轻,我又无法保护你,回镖局,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李树闻劝阻道。 “那你说怎么办?”虞栀缨一脸疲惫,有些站立不住。 李树闻紧紧地搂着她,脸色同样惨白道:“我知道去哪里。” “去哪?” “去县衙,找吴泽!”李树闻淡淡地说,眼神深邃,“金缕楼再猖狂,也不敢去衙门杀人。去找吴泽,是最安全的。你的伤需要及时处理。” “嗯。”虞栀缨点头。 李树闻说的没错,现在没有比衙门更安全的地方。 “走。”李树闻扶着虞栀缨沿着桥洞,趁那些黑衣人不注意,偷偷一路朝县衙的方向走去。 三更鸡鸣,衙门内的书房内,油灯燃着微弱的光。吴泽伏案睡着了,手臂底下压着还未看完的卷宗。 一股冷风自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风中还夹杂着几丝细雨,冷意袭来,吴泽猛地惊醒过来,身上披着的衣袍落下。他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眼窗外的雨,准备伸手关窗,突然屋外传来一道不疾不缓的敲门声。 似乎有人在敲他的房门。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 吴泽疑惑地合上窗户,披上披风,拉开了书房的门,朝自己房间望去,就看到李树闻扶着虞栀缨,浑身湿透地站在他的房门前。 虞栀缨似乎受了伤,站都有些站不稳。 李树闻直接将她一把抱在怀里,继续敲吴泽的房门。 吴泽见状,快步朝二人走去。 第118章 伤重内疚 “李少侠,虞姑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们为何会夜半来此?”吴泽大步走到李树闻面前,望着昏睡在李树闻怀中的虞栀缨问道。 李树闻一脸焦急:“吴大人,小缨伤得很重,能否先进你厢房一用,再麻烦你让人请个郎中过来,越快越好。” “好,快请。”吴泽连忙伸手推开房门,让李树闻抱着虞栀缨进去。 李树闻一进屋,就将虞栀缨轻轻放到了吴泽的床上。 吴泽的房间很是干净,满屋的檀香,沁人心脾。虞栀缨刚躺在床上,人就醒了,脸色惨白地看着李树闻跟吴泽,挣扎着要起身。 李树闻扶着她,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他俩现在都浑身湿透,模样很是狼狈,得先将湿衣服换下来才行。 “吴大人,我有事……要你帮忙……”虞栀缨单手捂着肩膀朝吴泽说道。 吴泽上前一步:“虞姑娘伤成这般,不如先慢点说话,我先让人去叫郎中过来,再给你和李少侠准备一身衣服。” 说罢,不等虞栀缨阻拦,吴泽已经走出了屋,离开了主院。 没一回来,衙门师爷带着两名衙役从偏院匆匆跑了过来。吴泽跟他吩咐了几声,那师爷赶紧带着衙役出了县衙。 而吴泽又回到了自己房中,怀里还抱着两套干净的衣服。 吴泽将衣物递给了李树闻:“李少侠,我们衙门并无女眷,我先前听闻你与虞姑娘已完婚,还请劳烦你帮虞姑娘换下衣物了,吴某先回避一下。” “有劳吴大人了。”李树闻没有辩解,将衣物接了过来。 吴泽转身走出房间,贴心地替两人合上门。 待吴泽身影一消失,李树闻低头看着怀里的虞栀缨,手伸向了她早就被鲜血浸透的肩膀,小心翼翼道:“小缨,我……” 虞栀缨皱眉,虚弱道:“你别我啊你啊的了,快弄,冷死了,本姑娘是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 闻言,李树闻不再耽搁,直接动手轻轻脱下虞栀缨身上的长衫,又打开被子,将她整个人裹着,手伸进被子里,帮她把湿衣脱掉。 虽然一直用被子挡着,可女子白皙如玉的肌肤还是露出了一些。 李树闻不禁红了脸,他低着头,闭上眼睛,给她换上干爽的衣服。 待手触及到虞栀缨身上的伤口时,虞栀缨吃疼地冷不丁抽了口寒气。李树闻猛地停下手,不禁朝她的伤口望去,只见她的肩膀处残留着一个血洞,那是慕颜的长枪口利刃留下的。 那血口早就被湖水浸泡溃烂发白,血流不出了,看起来血肉模糊,很是狰狞可怖。 “疼吗?”李树闻心疼地抬眼问虞栀缨。 “当然疼。”虞栀缨脸色惨白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死不了的。你先去换衣服,别冻病了。” “放心,我不会生病的。”李树闻温柔地安抚虞栀缨,然后转身离开床,绕到一旁,背对着虞栀缨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虞栀缨没有心思看他,她虚弱地闭着眼,暗自运功使身体助暖。 她都不记得多久没受伤了,没想到这个慕颜这么厉害,竟能把她伤成这样。 虞栀缨深吸口气,用内力逼出一口伤血,待血吐出,她终于感觉好受点,精疲力竭地背靠在床上。 李树闻很快地换好衣服,回头看她。 虞栀缨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给他:“小闻,你先把我往伤口上药,也不知道郎中什么时候来,我的伤得先止血。” “好。”李树闻接过药瓶,坐在虞栀缨身旁,再度红着脸,掀开了虞栀缨肩膀上的衣服,动作轻柔地将金疮药涂在了虞栀缨的伤口上。 那药一入皮肤就渗往体内渗,虞栀缨吃痛地眉头紧皱,牙齿咬着唇不出声。 李树闻见她痛苦,心疼地哄着:“忍忍,很快就好了。” 虞栀缨咬牙皱眉,使劲忍着,一声不吭。 片刻后,李树闻终于给虞栀缨上完药,又用白纱布给她包扎好,伸手轻轻地帮她拉拢衣领。 虞栀缨满头虚汗地靠在床上看着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好像是自己被脱了衣服一样。 忍不住笑了笑,逗弄他道:“哎,咱俩虽然是假成亲,可如今我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他日你若回宫,我被你甩了的话,岂不是很吃亏。” “我……我不会甩你。”李树闻立刻抬头看着她,眼神坚定地说:“我会带你一起回去。” “你带我回去我也不去啊,皇宫那地方规矩那么多,哪有江湖自在。”虞栀缨哼道:“再说,你能给我什么名分?我可不当妾。” “我怎么会让你做妾。”李树闻道:“我肯定让你做我的太子妃。” “得了,越说越离谱,我就算是个江湖女子也知道太子妃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虞栀樱仰头靠在床上,悠悠哉哉道:“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不缠着你,只要你分手费给高点就行。我也不要多,就给个黄金百两如何?” “不给,一文钱都不给你。”李树闻有些生气的撇过头道。 “哼,小气鬼。”虞栀樱道。 “你死了这条心,正如你所说,我都看光你了,你也和我拜堂了,哪有什么假成亲,咱们就是真成亲。”李树闻扫了虞栀缨一眼,帮她盖好被子,眼眸低垂,望着虞栀缨道:“别说什么我甩了你,只要我活着,不管我什么身份,都会缠着你。” “哎呀妈呀,堂堂一个太子,怎么这么粘人。”虞栀缨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暖暖的。 “就粘你!”李树闻破罐子破摔道。 反正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没多少喜欢他,恨不得自己早点回宫,甩把银子给她。 可是他就是想跟着她,这辈子都不会和她分开。 “行,给你粘。不过你下次记得,有危险,你就先跑,别管我。”虞栀缨吸了下鼻子,一脸严肃地对李树闻说道。 李树闻没有吱声。 虞栀缨有些急,忍不住伸手推他,生气道:“你听到没有……” “我……”李树闻长长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胸口一痛,他猛地对外吐出一口黑血来。 虞栀缨震惊地拉住他,紧张道:“你怎么了?” 李树闻没有说话,只是一头栽倒在床上。 虞栀缨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脚,这才发现李树闻的右脚脚踝处青紫一片。上面的血位处下着几根银针,银针的根部全都黑了。 “你中毒了?”虞栀缨大惊失色地望向李树闻。 李树闻昏死了过去。 第119章 逼出毒素 虞栀缨惊诧地抱着李树闻,回想起在金缕楼地阁中,她在跟慕颜缠斗时,李树闻为了救他,踢开了秦阳的尸体,这才触碰了地道的机关。 秦阳的尸体有毒,想必李树闻就是因此才中的毒。 想到这,虞栀缨望着怀中面色青白,嘴唇发紫的李树闻不免有些心疼。 这傻子,中毒了也不说,还一直忙着照顾她。 虞栀缨心中一阵难过,顾不得多想,她强忍着肩上的疼痛,将李树闻放正,坐在床上,背对着她。 她开始运功给李树闻驱毒。 虽不知秦阳给自己下的是什么毒,但看慕颜他们都不敢触碰他的尸体,可想而知那毒很厉害。还好李树闻及时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血脉,不然他早就毒发身亡了。 虞栀缨神情凝重地将李树闻脚上的毒血逼出,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直到看到他面色黑色散去,呼吸也平稳了些,没啥性命危险,她才松了口气,将李树闻放平在床上,反过来替他盖好被子,脸色发白地下了床。 吴泽一进门,就看到虞栀缨站在桌前,身体不稳地要摔倒。 吴泽赶忙上前扶住虞栀缨,好心问道:“虞姑娘,你没事?” 虞栀缨摇头。 吴泽扶着她坐下,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李树闻,意外道:“李少侠他怎么了?” “他中毒了,刚明明他的毒素逼了出来,却不见他醒。”虞栀缨有些焦急地抬头看了眼屋外,“吴大人,郎中还有多久来此?” “应该快了,虞姑娘莫担心,李少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吴泽看出了虞栀缨的担忧,温声安抚道。 虞栀缨脸色微红,嘴硬道:“谁担心他!我就怕他死了,我就当小寡妇了。本姑娘大好年华,怎能替一个男人守寡。” 没想到虞栀缨这时候还能跟自己开玩笑,吴泽不由得被她逗笑,坐到一旁,给虞栀缨倒了杯茶,继续说道:“虞姑娘自己的伤如何了?” “我没那么娇弱,一点小伤罢了,不过是因为坠湖呛了水,所以我有点喘不过气来,现在没事了。”虞栀缨望着杯子里的水说道,但没有想喝的欲望。 她一想到先前被迫跟李树闻跳下的那条湖里不知藏了多少被金缕楼的人杀了的空尸,她就一阵恶心。 “虞姑娘没事就好。”吴泽叹了口气,温柔地望着虞姑娘,轻声道:“虞姑娘方才说有事请我帮忙,到底是何事?” 虞栀樱扭头,直直地望着他问:“吴大人可知金缕楼?” “当然,金缕楼在我们江饶镇享负盛名,吴某虽不爱烟花之地,但对此也略有耳闻。” 虞栀樱又问:“江饶县每年都有失踪的人,吴大人可知道?” “自然,自我接任江饶镇县令以来,每年都有男子失踪。经我勘察,那些失踪的人多为男子,并且都曾去过金缕楼。虞姑娘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与那些失踪的人有关?”吴泽面色一如既往地淡然,他目光深深地望着虞栀缨,探寻地问道。 虞栀缨没有否认,深吸口气,娓娓说道:“那些人都死了,金缕楼看起来是个青楼,但实际跟孤星楼一样,是个杀手组织,杀人敛财。” “什么?”吴泽皱眉,他有怀疑过金缕楼有问题,却没想到那是个隐藏于闹市的杀手组织。 虞栀缨点点头道:“金缕楼和孤星楼不一样,他们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诱骗楼中宾客,将他们体内的器官取出,请医士炼成人药,然后高价卖给需要的人,我跟小闻就是探查金缕楼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才遭到了金缕楼杀手的围攻。我们拼死逃出了金缕楼,本想回我们在江饶镇的分局,但那些杀手早就潜伏在那了,迫不得已,才来找你。” “原来如此,我就说那些失踪的人为何连尸首都找不到,原来是被炼成人药了。”吴泽恍然道,又问虞栀缨,“虞姑娘,你可有证据?金缕楼宾客众多,其中不乏达官显贵,我们县衙要拿人的话,必须得上报给朝廷。若无证据证明,我恐上面不会下令让我们搜查。” “证据我没有,但是她们把被挖掉器官的空尸直接扔进了楼外的湖水中,那湖直通护城河。大人可以让你衙门内的人去打捞湖底,必定能搜出不少尸骨。”虞栀缨道。 吴泽了然地点点头,急着起身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召集府内衙役去搜湖!” 吴泽说罢要走。 虞栀缨伸手拦住了他:“吴大人且慢!” “虞姑娘请说。”吴泽站定,朝虞栀缨说道。 “金缕楼那些杀手武功很高,单凭你们县衙之力,无法围剿他们。”虞栀缨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吴泽:“这是我长缨镖局的召集令,只有我爹跟我有。麻烦吴大人请人带着他,前往就近的各大长缨镖局分局,让所有分局掌柜带着人手前往江饶镇,并去总局通知我爹他们,让他们一同过来。我们长缨镖局愿助吴大人一起瓦解这个杀手组织。” 吴泽惊愕地看着虞栀缨手中的令牌,听着她的话,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赞叹来。 “虞姑娘不愧是当今武林第一奇女子,心怀大义,都非寻常女子可比拟,让吴某叹服。”吴泽佩服地朝虞栀缨作揖道,然后接过令牌。 虞栀樱笑道:“吴大人也不必如此夸我,金缕楼为了敛财,取人器官,不留全尸,实乃可恨,诛杀此等邪窟,人人有责!” “好!本官这就去召集人手!” 虞栀樱见他已经等不及了,却还是劝道:“吴大人不用急于一时,如今天还未亮,纵使搜湖也看不清楚。还请吴大人先帮我一忙!” “虞姑娘请说。” “麻烦您派人去胜平客栈接下萧晗,将他带到此地来。” “萧公子?”吴泽有些意外。 “嗯,我们之所以来金缕楼,都是为了萧晗来取解药。”虞知缨如实回道。 “我明白了,虞姑娘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接萧公子,并去长缨镖局报信。”吴泽说道。 虞栀缨松了口气,送吴泽出门。 两人还未走出门口,师爷带着郎中匆匆赶了过来。 “大人,虞姑娘。”师爷对着虞栀缨跟吴泽二人行礼道。 虞栀缨顾不了回答,直接一把拽过师爷身后的郎中,让他带到了李树闻的床前,急着道:“大夫,你赶紧帮他看看他中了什么毒,可有药解。” 那郎中一脸的慌张:“不是说是有姑娘受伤,怎么成了有人中毒了?” 第120章 情人之血 “我受的是小伤用不着看大夫,你还是看看他这毒你会不会解?”虞栀缨连忙将他往床边拉。 那郎中见她暴躁,赶忙回应道:“会解会解,天下之毒,老朽能解大半,姑娘莫慌。” 说罢,那郎中立刻放下肩上药箱,俯身握起李树闻的手帮他把脉。 虞栀缨紧张地守在一旁。 吴泽对着师爷吩咐了几声,将虞栀缨给他的召集令交给了师爷,师爷即刻领命离去。 吴泽走到了虞栀缨身旁,望着床上的李树闻,温声安抚道:“虞姑娘莫焦急,张郎中虽是鄙县的小郎中,但年轻时,曾是太医院的医士,医术很高明,有他医治,李少侠必定很快就能毒消醒来。” 闻言,虞栀缨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但愿如此。” 屋内突然变得很安静,张郎中细细地给李树闻把完脉,然后起身朝虞栀缨他们道:“这位少侠中的毒叫千机引,毒发速度很快,且不易被人察觉。我看到这位少侠中毒处有银针施针的痕迹,又感觉到他体内有股真气在,想必是姑娘先给他驱过毒了,所以,他的毒没有蹿入心脉,保住了他的性命。但若中毒三个时辰内不解毒,这位少侠依旧会毒发身亡。” “怎么解毒?”虞栀缨听完,激动地一把抓住张郎中的衣领问道。 她脸色发白,看起来很是担心。 吴泽在旁也不好再拉她。 “此毒解法确实刁钻,但并非不可解,要解也是很容易的。”张郎中细声说道。 闻此,虞栀缨这才松手,急着问道:“你快说,如何解?” “情人血。”张郎中嘴里飘出三个字。 虞栀缨跟吴泽皆惊。 “情人血?这是什么东西?”虞栀缨不解道。 张郎中微笑:“情人血,顾名思义,就是中毒之人心上人的血来做药引。我看姑娘如此紧张,想必与这位少侠关系不菲。若姑娘恰好是少侠的心上人,那此毒可解。” “老大夫,你莫不是框我,什么毒要用血解,还要用情人血,我都没听说过这等事。” “你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你若不信老夫,就另请高明。”老大夫背起药箱就想走。 “张郎中莫气,虞姑娘也是太担心他的夫君……”吴泽连忙拦着要走的老大夫。 虞栀缨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是我不对,我是真不懂为什么毒药还得用什么情人血解啊。” “那是因为这是情人蛊虫磨成的粉所制作的毒药,必须要用情人血,这是南疆的手段,也不知道你们得罪了什么人,沾染了此毒,若不是遇上老夫,明天你就可以守寡了。”老大夫摸着胡子道。 虞栀缨一时哽住,惊慌地看向床上的李树闻说不出话来:“那我是不是他的心上人啊?” “你是不是他的心上人你问我,你问你自己啊。”老大夫一阵无语道:“情人蛊本就是苗疆女子拿来测验情人是否真心的毒虫,若情人的心上人不是自己,将会立刻被蛊虫食心而死,这情人蛊做出的毒药也是一样。” “若不是他的心上人,他活不过今夜。” 虞栀樱心里猛的漏了一拍,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李树闻的心上人。 虽说他们之间有过肌肤之亲了,名义上他也是他的夫君,他也多次跟她表明过心意,可他是堂堂太子,真的会喜欢她这种草莽女子吗? 还是说,他只是为了一时自保,才说那些话,来哄骗她,以好待在她身边,寻机会再回皇宫。 虞栀缨的目光瞬间黯了下来,从他们从金缕楼出来已经过去一两个时辰了,再耽误下去,李树闻必死无疑。 眼下这里也没有其他女子,她只能赌一把了。 “有刀吗?”虞栀缨抬眼问张郎中。 “有。”张郎中点头,立刻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刀递给虞栀缨。 虞栀缨接过刀,直接问道:“要多少血?” “无需太多,一小碗足……” 张郎中还未说完,虞栀缨已经掀起衣袖,手拿着刀快速地飞转了下,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在手臂上割了一刀,鲜血瞬间流出来,她立刻拿了一个茶杯接住,接满后,连着刀一同递给了张郎中。 “够吗?” “足够了。” “你快弄解药。”虞栀缨咬着牙说道,捂着手臂上鲜血横流的伤口道。 吴泽在旁见状,暗自惊叹一声,有些羡慕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树闻,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虞栀缨:“虞姑娘,你先把血止下。” “谢谢。”虞栀缨脸色发白地拿过手帕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张郎中将她的血和一些药材熬了一碗药,喂进了李树闻的嘴里。 看人喝自己的血,说实话挺膈应人的。但此刻虞栀缨一心都记挂着李树闻的性命,哪顾得不了那么多。 李树闻喝下药后,张郎中又从药箱里拿出几瓶药,倒出几颗药丸喂进了他的嘴里。 虞栀缨担忧地问道:“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这是清肠汤,有助少侠排毒。”张郎中解释说。 虞栀缨点了点头,目光再度定定地看向李树闻。 “他为什么没反应?”虞栀缨有些急躁地问,“完了完了,我该不会不是他的心上人……” 虞栀缨越看越没自信。 张郎中无奈地微笑:“姑娘莫慌,若你的血不是情人血,对于这位少侠来说,就是毒药。他服下去,定然会痛苦万分。如今,他毫无反应,也证明,你就是这位公子的心上人。 “真的?”虞栀缨一脸的不敢置信道。 张郎中起身颔首:“再等片刻,他就会醒来,姑娘大可放心。” “片刻是多久?”虞栀缨追着问道。 她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李树闻突然动了下,慢慢睁开了眼眸。 虞栀缨见状,一脸惊喜地坐到床前道:“小闻,你终于醒了,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李树闻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虞栀缨,还有站在一旁陌生的张郎中以及吴泽,他眉头微皱了下,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虞栀缨带血的手臂上,顿时眼神大变,抓着虞栀缨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虞栀缨顿时噤声,下意识地要将手臂收回,却被李树闻死死的拉住。 吴泽跟张郎中微笑地相看一眼,识相地离开了厢房,帮他们关上了门。 第121章 环环相扣 唇齿间还残留着血的腥味,李树闻拉着虞栀缨的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震惊地睁大眼看着她:“你手上的伤是因为我?” 虞栀缨难为情地将手臂从李树闻手中挣脱出来,放在身后,不以为意道:“你中了秦阳尸体上的毒,那毒叫千机引,只有用情人之血才可解。三个时辰不解,你就死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放血救你的,没想到我的血真的对你有用……” 说到这,虞栀缨的声音变得有些小。 她还怪害羞的,这么说的话,不就等于说李树闻喜欢她嘛。 虽然她确实挺优秀的,男人喜欢她很正常,但李树闻毕竟不是一般男人嘛,被太子喜欢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虞栀缨侧对着李树闻,突然忍不住偷笑一声。要是她帮李树闻一起找到他母后留下的宝藏,护送他回了皇宫,帮他跟应皇后一党抗衡,他日,李树闻若能登基称帝,她不就成了皇后了吗? 反正李树闻答应过她的,她不做妾的。 不对,不是她不做妾,是他都不能娶妾,她虞栀缨可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小缨,我……” 虞栀缨还在胡思乱想间,李树闻突然启口,握着虞栀缨的手,一脸愧疚道:“对不起,小缨,是我不好,又害你受伤了。” 闻言,虞栀缨诧异地回头,见李树闻红着眼一副自责的样子,连忙急着劝道:“你道什么歉啊!要赚萧晗钱的人是我,提议去金缕楼的人也是我,你是跟着我走的,按理说是我连累了你。你不怪我也就算了,还道歉,小闻,你这样太恋爱脑了。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能一点原则都没有,太没男子气概了。” 虞栀缨说完,就看到李树闻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李树闻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地望着虞栀缨道:“我不是没有男子气概,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我就是对你这样,我……” 李树闻低下头,难过说:“小缨,你是不是不想我喜欢你,怕别的男人误会……” 又来了,他又开始茶里茶气了。 没等李树闻说完,虞栀缨伸手拍了下李树闻的头,没好气道:“我可没这么说,你可别冤枉我!咱俩成亲了,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我警告你,你的命是我救的,从今天起,你生是我虞栀缨的人,死是我虞栀缨的鬼,你要敢心里有其他女人,靠我不杀了你!” “放心,小缨,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李树闻顾不得疼,急着承诺道。 “那就行。”虞栀缨满意道,伸手扶李树闻躺下,温声说:“你毒刚清,还是再休息一会,等天亮了,吴泽就会带衙役搜湖找那些被金缕楼扔掉的空尸,我爹跟其他分局的人也会陆续赶来,我们跟金缕楼之间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你打算帮吴大人围剿金缕楼?”李树闻淡声问道,好像早就料到虞栀缨会这么做。 “嗯,金缕楼杀了那么多人,理当该诛。”虞栀缨板着脸说道。 李树闻附和道:“金缕楼确实该被清剿,但那慕颜得留活口。” “为何?”虞栀缨讶异道。 李树闻跟她耐心解释:“你还记得当日钟夫人被杀的情景吗?钟夫人说苏小娘不是她杀的,她还未来得及说出杀苏小娘,以及给你们镖局下镖之人是谁,就被人暗杀了。你不觉得杀钟夫人的那杀手身形很像一个人吗?” 虞栀缨恍然大悟道:“你说杀钟夫人的是慕颜?” “你跟那个杀手交过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是谁。”李树闻看着虞栀缨道。 虞栀缨拧着眉头,仔细地回想着当日与那名杀手过招的情形,神情凝重地点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杀手虽然没用武器,但是她出招跟慕颜很像,还有她的眼神,冷冽中带着凶狠,一模一样。可是,慕颜为什么要杀钟夫人呢?钟夫人不过是她底下一名手下,还被钟北尧赎身了。跟他们金缕楼都无关了,慕颜杀她做什么?难道,苏小娘是慕颜杀的,然后被装入棺材,送去我们镖局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钟北尧,钟夫人,还有慕颜都是晋国人,按我们之前的推断,钟北尧应该就是跟我母后一道陪嫁过来的御前侍卫。他暴富发家是拿了藏宝库里的宝藏,我母后死后,失踪的人还有她的陪嫁丫鬟萧慕云,以及羽衣将军木南逐。我怀疑,慕颜就是萧慕云,钟夫人一定是知晓了她的身份,才会被她杀人灭口。”李树闻认真解释说。 虞栀缨惊讶地看着他:“你说那个慕颜是你母后的陪嫁丫鬟?单凭萧晗说她是晋国人,你就确定她的身份了?” 李树闻连连摇头:“当然不是,我之所以如此确定她是萧慕云,关键在于金缕楼。” “金缕楼?”虞栀缨满脸疑惑。 “对,就是那栋金缕楼。此楼设计巧妙至极,地宫机关更是新奇百出,这与我在母后寝宫翻到的机巧书上所看到的如出一辙。正因如此,我才敢断定慕颜就是我母后的丫鬟,也就能解释她为何会机巧之术了,毕竟我母后待她亲如姐妹,将所有技能都传授于她,包括武功。”李树闻缓缓说道。 虞栀缨仍是一头雾水:“既是如此,萧慕云没死,她为何不回皇宫寻你?她当年为何失踪,你母后又为何突然自杀,她定然知晓内情。” 虞栀缨一语道破关键,李树闻眼眸低垂,沉默片刻后,沉声道:“所以必须留她一命,如此,我才能知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在我母后生死攸关之时,她与钟北尧为何会突然销声匿迹,而她又为何要布下杀局谋害钟北尧。只要解开这重重谜团,我们想必就能找到其余钥匙,进而找到那座藏宝库。” “嗯。”虞栀缨了然于心,看着李树闻,郑重承诺道,“放心,小闻,我一定会帮你找出你母后身亡的真相。” 言罢,虞栀缨伸手轻拍李树闻的肩膀。 第122章 萧晗被抓 李树闻看着她,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伸手反握住虞栀缨的手,感激道:“谢谢你,小缨。” “我们是一家人,你跟我客气什么。好啦,你别多想了,先休息会。”虞栀缨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李树闻。 李树闻脸颊一红,乖乖躺下,侧着头心疼地看着虞栀缨:“你也休息会。” 虞栀缨没有扭捏,她确实也累了。见李树闻掀开被子,她直接跃上床,睡在了李树闻身旁,两人和衣而卧。 天色微亮,胜平客栈内,萧晗独自坐在厢房中,神情冷冽地望着桌上的残烛,将虞栀缨跟李树闻的两个纸人拿起,放在烛火上点燃烧了。 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想必是出事了。 纸人很快被烧成了灰烬,房顶上传来一串声响,萧晗嘴角扬起抹冷笑,拿着他的折扇起身离开了座位,朝房门走去。 未等他开门,几个黑衣人突然破门而入,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萧晗没有丝毫反抗,似乎早有预料。 “得罪了!”其中一名黑衣人出声说道,随后抬起手,一掌朝萧晗的后颈劈了下去。 萧晗顿时晕了过去,那几名黑衣人见状,立刻抬着他,匆匆离开了生平客栈。 天渐渐亮了起来,金缕楼楼前的红灯笼暗了下来,笼内一片寂静,留宿的客人还未醒,散客则皆在天亮前就散去。 整座金缕楼在白日里如同一座死楼,楼门封锁,不见一个人影,就连一只鸟也飞不进去。 萧晗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待他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摆设精美的厢房之中,房内熏着浓郁的香,香味中混杂着几丝烟味。 一道烟雾袭来,他难受地睁开眼,朝前望去,就发现慕颜拿着一根烟枪站在他的面前,妖娆地望着他。 萧晗不由得嗤笑一声,想要起身,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顿觉有些烦躁,冷眼怒瞪慕颜道:“慕楼主这是何意?萧某与你金缕楼素来无冤无仇,你绑我做什么?莫不是你真看上我的容貌,想留我在你金缕楼里,做个小倌,替你接客?” 闻言,慕颜手拿烟杆,身姿摇曳地走向萧晗,嘴里吸了口烟,吐了口烟雾,似笑非笑地伸手摸了下萧晗的脸,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道:“萧公子,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吗?说,虞栀缨他们在哪?” “慕楼主在说笑话吗?我跟虞姑娘只是顾客与商贩的关系,我出钱,她送镖。她人在哪里,我怎知晓?倒是我要问下慕楼主,虞姑娘跟李少侠在哪?”萧晗抬眼冷冷地回瞪慕颜道。 慕颜用力地捏了下他的下巴,发狠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我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你杀啊,慕云姐姐。”萧晗不怕死地笑着朝慕颜说道。 慕颜脸色猛地大变,定定地看着微笑的萧晗,突然松手,往后退了一步,生气道:“原来十三殿下早就认出我了,我还以为你早就不知道我这种卑贱的丫鬟了。” 慕颜说完,又狠狠地抽了几口烟,神情看上去很是烦躁。 萧晗没有回呛,只是收起笑来,看着慕颜道:“秦阳留下的解药在哪,给我。” 慕颜看着他,冷声道:“我不会给你的,你我自幼相识,武功都是娘娘教的,一旦你恢复功力,你定不会放过我。十三殿下,不,我现在应该叫你礼王才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想跟你交手,也不想伤害你,所以,现在这样挺好。只要你告诉我虞栀缨在哪,我定不会为难你。” “你为什么非要找虞栀缨?昨夜金缕楼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皇姐死后,你为什么还活着?当年辰国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跟钟兆要背弃我皇姐,让她一人留在宫中赴死。”萧晗红着眼,朝慕颜质问道。 慕颜静静地看着激动的萧晗,陷入了沉默。 她狠狠地吸了两口烟,眼眶也有些发红,别过头,不再看萧晗,低声说道:“我没有背叛娘娘,我也是迫不得已。” “好个迫不得已,你自幼被卖入皇宫当婢女,是我皇姐怜悯你,将你收在她身边。她不嫌弃你出身卑微,教你读书识字,武功机巧,就连她和亲出嫁到辰国,她也怕你留在晋国,受到迫害,带你一同出嫁。既然你没有背叛她,为何她死了,你还活着!你凭什么活着!”萧晗愤怒地朝慕颜大吼道。 他素来温文尔雅,难得如此激动。 只因这一切都涉及了他最爱的皇姐,那个被辰国权臣逼死的萧皇后。 什么萧晗,什么晋国贵族的门客,什么商贩都是假的,他本名萧温年,乃是晋国当朝太师,前晋国大公主萧知蘅的胞弟,老晋王所生的三皇子。 当年辰晋两国交战,之后晋国国力受损,又举国起了疫情。为了大局,他父王不得不接受群臣提议,与辰国联姻。 他父王一生荒淫无度,后宫妃嫔有上千人,所生的公主皇子加起来近百。他明明可以随便选个公主出嫁和亲,可偏偏听信宠妃谗言,逼他皇姐出嫁。 他皇姐乃是晋国长公主,才识过人,容貌倾城,能文能武,还擅长机巧玄学。当今世上,根本无男子能配得上她。可他那愚蠢的父王,竟然要把她送给辰国,成为辰王后宫里诸多妃嫔一样。 高山上的雪莲,岂能甘愿与世俗之花争艳,老晋王此举如同要他皇姐去死。 他皇姐有多骄傲,别人不知,他知。 他与萧知蘅乃一母所出,他们的母后是先晋皇后芳如洘。所有晋国人都知道,晋国之所以突然兵力强胜,凌驾于诸国之上,全因他母后乃是一代名将。 她熟读兵法,可一人抵千军,为晋国立下了无数战功,亲手扶持他父王上位。若无他母后,哪来的老晋王,哪来的晋国。 可惜,天妒英才,她母后一生在战场上厮杀,御敌无数,却死在了后宫之中。 依晋国国历,老晋皇后芳氏生下长公主萧知蘅后就元气受损,无法再上战场。因她生的是并非皇子,无法继承晋国大统,群臣要求老晋王立后妃之子为太子。 芳氏性傲,不堪耻辱,使用秘法,耗损身体,在多次流产之后,终于在九年后又得子,生下十三皇子萧温年。但因身子受损严重,待产子后,她便一命归西。 举国为她哀悼三年,原本按芳氏遗愿,晋王该封十三皇子为太子,可谁料老晋王背信弃义,转立了宠妃新生的十九皇子为太子。 此举惹怒群臣,更惹怒了长公主萧知蘅。 萧知蘅闻讯,一怒之下,冲进宠妃寝宫,一剑杀了宠妃跟十九皇子,与老晋王决裂。老晋王震怒,要诛杀萧知蘅,但因芳氏余臣拼死相保,最终将萧知蘅软禁在了长公主府,而晋国太子之位一直悬殊。 直到,辰晋两国大战,老晋王濒死,晋国皇权才重新洗盘。 第123章 绝不低头 也许是老晋王的所作所为惹怒了老天爷,自他不顾百姓生死,群臣反对,要强行攻打辰国开始,晋国的国运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晋国先是大败于晋国,后又国内十几座城中起瘟疫,世间民不聊生,暴乱不休。 民间乱成一团糟,而内宫之中,却还在执着于勾心斗角。因太子之位空悬,朝中群臣分为了几派,各自拥立不同的皇子,唯独他,除了皇姐萧知蘅外无人相护。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老晋王忌惮芳皇后在世时的影响力很久了,芳皇后未生产前,世人尊敬她盛于老晋王,故而芳皇后一死,老晋王就恨不得抹去她所留下的一切,包括她那双儿女。 然因长公主萧知蘅太过惊才绝艳,凌驾于各公主之首,各国之中,爱慕她的人数不胜数,老晋王忌惮长公主的影响力,又不想落个抛妻弃子的骂名,故而留了长公主跟十九皇子萧温年一条性命。 但彼时萧温年不过十岁,长公主萧知蘅十九岁。 十九岁对女子而言已算年纪不小,宫内比萧知蘅小的公主都已经出嫁,唯独萧知蘅还留在皇宫。倒不是因为她嫁不出去,而是她不想嫁。 萧温年十分了解他的皇姐,萧知蘅心高气傲,她能文能武,世间少有比她优秀的男子,她根本不稀罕当任何男人的附庸,比起长公主,比起他国皇后,她更想自立为王。 晋国为何不能有女王? 萧知蘅恨母亲如此才学,为一个男人厮杀夺权,却不曾想过自己当王。男人再深情,终究最爱自己。看着老晋王对芳皇后做的那些事,萧知蘅对男人可谓是深恶痛绝。她素来聪慧,怎可甘心走芳皇后的老路。 所以在冷宫内,她一边尽可能地培养自己的党羽,一边辅佐萧温年,亲自将他武功才学,倒不是想要辅佐弟弟日后称帝,而是希望萧温年有自保之力,别拖累她。 即使知道皇姐内心凉薄,萧温年也依旧深爱着他皇姐。 他视萧知蘅为榜样,目标,以及信仰。 若晋国必须要有新王,他更希望他皇姐成王。 谁说女子不能当王,也许女王能解救晋国呢? 可是他跟萧知蘅毕竟太年轻了,纵使萧知蘅再优秀,又如何抵挡住宫中那么多暗箭。 老晋王早就看出了萧知蘅的野心,其他党派也畏惧她的能力,因而那帮阴险的小人一起合谋,尝试围杀萧知蘅。 萧温年记得,那日是芳皇后的忌日,老晋王以身体抱恙为由,没有去前往皇陵悼念。萧知蘅也无所谓,直接带着萧温年跟公主府侍从们前去皇陵。路上,他们遭到了诸多杀手的围攻,若非萧知蘅武功高强,他们公主府所有人拼死相护,那日,他们就全死了。 即使那些杀手没有透露他们是受何人指使,但他们身上穿着的大内侍卫护甲已经出卖了他们的身份。 那日,拼死一战,长公主府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唯独萧知蘅一身白衣杀红,身上不见一点刀痕。他还记得那日皇姐站在杀手尸体堆中那冷漠肃杀的背影,充满着强者的骄傲。 那种气场,那种骄傲,他之后不曾再任何人身上见过。 萧知蘅带着他们一路杀回了皇宫,老晋王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早已派了羽林军守在了皇城,不得让他们进宫。 萧知蘅什么也没说,直接提剑而上,眼都不眨一下,浴血杀出了羽林军的围堵,直达皇宫之中,将老晋王揪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他皇姐会弑父夺权,但没有。 萧知蘅只是提着瑟瑟发抖的老晋王上了皇城之巅,对着宫内所有权贵宣告了一件事,她愿意自请和亲嫁给辰王,但条件是,宫内所有人等不得再加害他们公主府一人,包括公主府的奴仆都不得伤害,否则不管她在哪里,她都会回来杀了老晋王。 年少的萧温年跟公主府众人就站在皇城脚下,听着她的话,顿时双眼含泪。 只有他们知道,萧知蘅能说出这句话是舍弃了什么,下了多大的决心。 绝不低头的长公主萧知蘅,最终还是为了别人低头了。 因为她知道,她不低这个头,就算她再厉害,杀得了一千人,但杀不了越来越多的人。她可以自保,但萧温年他们不可以。萧温年才十岁,公主府内的芳氏余党也早就在芳皇后逝世后被迫害得只剩下老弱病残,如何再经得起那些党派的迫害。 萧知蘅想当女王,可是她不想当一个孤独的女王。 纵使她杀了晋王当了王,那又如何。满朝文武,全国百姓,都不会拥立一个弑君弑父的女王。 既如此,这样的王,不当也罢。 没想到萧知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老晋王当然乐得当即同意。生怕萧知蘅反悔,老晋王当即下令,让使臣回信给辰王,说长公主已经答应他的求婚,请他们尽快安排使臣来晋国接亲。 自此,皇城之乱结束,为堵悠悠之口,老晋王让人暗杀了当日在皇城的所有人,所以世人只知道萧知蘅是被迫嫁给辰王和亲的,并不知道其中隐情。 长公主护国出嫁他国有功,老晋王下令嘉赏公主府众人,实则是惩罚,作为公主胞弟他被赐封为了礼王,成了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王爷,但也等于彻底跟太子之位无缘。 萧温年无所谓当不当太子,以晋国当时的国情,就算他当了太子,也难逃其他皇子党派的迫害。但他不当这个太子,有萧知蘅护着,这一生,晋国都无人敢动他。他可以当个闲散的王爷,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待时机,筹谋好一切,等他皇姐归来。 因为他知道,萧知蘅一定会回来,她不可能甘心当辰国的皇后,她一定会到晋国,回道她的国家,当她的女王。 而他就要在皇姐回来之前,快速成长,为她铺好一切的道路。 可是……这一切最后都成了泡影。 萧知蘅死了,他皇姐死了…… 怎么可能…… 第124章 回不去了 起初,萧温年是不相信萧知蘅死了的。 一是因为萧知蘅当年能带着他们公主府一群老弱病残勇闯晋王国,且还全身而退,以她的武功,就算是在辰王宫被围攻,她没后顾之忧,大可杀出重围,怎可能被逼得拿刀自缢。 二是因为萧知蘅出事之前,还曾写过书信给他,跟他说了藏宝库的事,让他速速安排好一切,在晋国等她回来。 萧知蘅是要回晋国来的,所以,怎么可能轻易去死。 自萧知蘅嫁入辰国十几年来,萧温年一直在晋国培养自己的势力,十几年下来,纵使新王登基,但他也已位极人臣,成了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就连晋王都畏惧他的势力。 只要萧知蘅回到晋国,只要她一声令下,就算她没有带回辰国的金银,没有那藏宝库,他也可以拥立她为王。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懦弱的,需要姐姐保护的小皇子了。现在,他可以保护皇姐。 可是,萧知蘅没有回来。 她的死讯传来,萧温年觉得是假的,派了无数的亲信来辰国调查,但都无果。后来他自己也借生意往来,假扮成普通商贩,来往于辰晋两国之间,不断地扩散自己的人脉,试图找到萧知蘅,可依旧无果。 渐渐的,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萧知蘅死了。 不然,她肯定会回来。 但是,她到底怎么死的?他要一个真相。 而这真相,此刻就摆在他的眼前。 萧温年双眼通红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慕颜,眼里流下泪来,一改方才癫狂的模样,有些卑微地乞求道:“告诉我,慕云姐姐,我皇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慕颜一脸悲楚地望着萧温年,沉声说道:“如传闻一样,娘娘是自缢而亡。” “不可能,我皇姐生性骄傲,怎可自缢而亡,况且她武功那么高,谁杀得了她。”萧温年不信道。 “怎么不可能!娘娘就是因为太骄傲,所以也太自以为是,以为一切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永远只想着自己,从来不想别人。为了她的大业,她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们。”慕颜冷声说道,言语中透露着几分不满。 萧温年眯着眼探寻地望着慕颜:“你此话何意?我皇姐不是那种人,当年她可以为了我们,自愿和亲,她怎会不顾你们。” “当年是当年,人是会变的。你知道我们在辰王宫过得有多痛苦吗?谁会欢迎一个敌国公主,谁会认同一个来自敌国的女人当皇后。娘娘武功是高,可你我可知,宫廷之中尔虞我诈,有多丑陋。在辰国,我们没有任何亲人,所有人都想我们死。娘娘怀孕……前面几胎,都不到足月就小产……她是很强,可她终究是个女人。多次小产,让她性情变得更高暴戾,谁都不愿见。之所以能生小太子,也是因为她怀孕谁也不知道,一直到把孩子生下来,辰王他们才得知。为了不让这个孩子被迫害,她刚生下他,就弃了他。你能想象,六年,太子殿下都不曾见过生母一面吗。所有人都说,萧皇后性冷,不爱任何人,包括小太子,可世上有哪个母亲不爱孩子的呢?” 慕颜说到这,不由得嗤笑一声,眼里也有了泪花。 “我曾看到娘娘给小太子做衣裳,给他做小玩具,但不敢给他送去,只敢偷偷站在太子寝殿外偷看小太子。做的玩具,也只敢偷偷扔在小太子去学堂的路上。她从来没有抱过那个孩子,有一天,她站在殿内,看着外面树上给雏鸟喂食的雀鸟问我,孩子抱着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我知道,娘娘说出这句话时,就说明她变弱了。人一旦有了牵挂,就留下了弱点。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当日被围攻,她没有杀出重围吗?因为她若这么做了,小太子就死了。她可以逃回晋国,但小太子不能。她用自己的命,换了她儿子的性命。” 萧温年静静地听着慕颜所说的一切,眼里有些难以置信。 他不愿相信,他那素来冷酷的皇姐,会因为一个儿子放弃她一生的梦想。 他不信。 “纵使她生下了李长策,可那孩子身上留着的一半是辰王的血脉,他并非我们晋国人,皇姐怎会如此糊涂,你撒谎!”萧温年怒斥慕颜,继续道,“告诉我,皇姐自缢当日,你跟钟兆去了哪里?她死了,你们为何不回晋国报信?” “我们奉娘娘之命出宫办事去了,娘娘知晓自己被弹劾,知道自己难逃辰王质问,就让我俩提前出国,前往藏宝库等她,然后再一起将钱财运往晋国。但我们等了好几日,娘娘一直没有出现,没多久,我们就听到了娘娘薨的消息,知道没法再回去了。”慕颜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回晋国?”萧温年再度逼问道。 慕颜沉默,抬眼看了眼四周。 萧温年讥诮道:“是因为宝库的钱财太多,你们被迷失了心智,想着我皇姐反正死了,我在晋国也不知宝库所在,索性你俩瓜分了藏宝库,一个变身为江饶镇首富,一个开了这金碧辉煌的金缕楼。回到晋国,生死难料,但留在这里,你们可以成为地方一霸,这辈子荣华富贵不缺,是吗?慕云姐姐,你该知道的,背叛公主府的人都该死,你忘了,当年是谁将你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是谁将你视为亲妹,你怎么能背叛我皇姐!” 被戳穿了心思,慕颜激动地朝萧温年怒吼道:“我没有!我没有背叛娘娘,没有背叛公主府!我没有!没错,我跟钟兆是动用了宝库里的钱,但是这些年,我往里面又塞了不少。我开着金缕楼,表面赚男人钱,私底下又赚死人钱。我赚这些,就是为了有机会见到小太子,把藏宝库的秘密告诉他,带他回晋国。我没有忘记娘娘的信仰,我没有……” 慕颜说着,痛哭出声。 萧温年神色一软,继续哄问道:“既如此,你把沉香醉的解药给我,我带你去见李长策!我们一起回晋国!” “你知道小太子在哪里?他不是被火烧死了吗?”慕颜震惊地抬眼看向萧温年。 萧温年刚要回答,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 “谁?”慕颜猛地回过神,朝那黑影追了出去。 第125章 地狱使者 天空出现鱼肚白,晨曦之雾笼罩在江饶镇的上空,今夜有雨,灰蒙蒙的雾气混杂着淅沥的小雨,让人觉得有些凉飕。快入冬了,这雨一下,这天就冷了。 雨水冲刷着街道,即使天已大亮,但街道上依旧没见几个人影。 慕颜从金缕楼跑出,一缕追着眼前的黑色身影朝江饶镇的街角跑去。那人似乎对江饶镇很是熟悉,他故意带着慕颜穿梭了好几条街,最终拐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见前方无路,黑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追过来的慕颜。 慕颜挡在糊弄口,一头乌发上蒙了一层水雾,手中的烟干直指那人,眼神发狠,冷声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来我金缕楼偷听,简直找死。” 闻言,那黑衣人突然大笑出声,他笑声诡异,忽男忽女,听得人毛骨悚然。 “死,就凭你,还想杀我?啊哈哈……”那黑衣人不屑地狂笑道。 慕颜惊悚地望着他,似乎猜到了那人是谁,她双眼微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烟枪,一脸防备道:“你是寒月生?孤星楼楼主?传闻江湖上只有他一人声音不男不女,武功高深莫测。我们金缕楼与孤星楼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故意引我至此,想干什么?” “哈哈!寒月生杀人,需要这般遮掩吗?”那黑衣人用男人的语调说道。 慕颜蹙眉,眼神发狠,手中烟枪已朝那人出手,嘴里怒声道:“老娘管你是谁,杀了再说!” 说罢,慕颜出招狠厉地朝那人攻去。 然那黑衣人不过是轻轻一动,就避开了她的攻击。慕颜一阵诧愕,惊愕地看向那人,双手并用,又朝那人攻去。那人依旧轻轻一跃,就飞到了她的身前,再度避开了她的杀招。 一来二去,十多个回合过去,那黑衣人似乎很清楚慕颜的招数,一招未出,就把慕颜给逼慌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那么了解我的武功!”慕颜气急败坏地朝那黑衣人问道,她一边开口,一边双手并用,继续朝那人攻去。 烟干尖端出现剑刃,直刺那黑衣人胸口。黑衣人见状,单手一挥,手中长剑出鞘,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这一击。 慕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连江湖高手榜第三的虞栀缨跟她过招,都讨不到半点便宜,这人竟然如此轻松地制服她。 他到底是谁? 慕颜震惊地伸手攻向那黑衣人的脸,想要扯下他脸上的黑布看他到底是谁,然手未触及到那人的脸,那柄长剑就横向了她的脖子。 “背叛者当诛,萧慕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黑衣人再度启口,这次用的是女声。 慕颜听出了那人的声音,猛地转过头,一脸惊恐地望着那黑衣人。 “是你!你是……”未等她把话说完,黑衣人手指一动,手中的贱人如闪电般快速地割过慕颜的咽喉。 鲜血从慕颜的喉咙里狂飙出来,慕颜眼睛睁大地望着黑衣人,说不出话来,直直地朝地倒去。 黑衣人双眼冰冷地望着地上的尸体,伸手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丑陋斑驳的脸。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脸上的虫洞无比清晰,嘴角的虫洞腐烂透出里面的半侧牙齿。 那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嘴角微扯,他对着地上慕颜的尸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江饶镇的县衙内,李树闻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睁开眼,发现虞栀缨不在房间。他赶忙起身,下床离开厢房,循着声音来到县衙前院,看到虞栀缨跟吴泽站在院中皆一脸严肃,地上摆放着数十具空尸,许是刚从湖底捞上来不久,那些空尸身上还残留着水迹。 空尸一旁还堆着一群白骨,白骨上缠着青苔,几名衙役蹲坐在一旁,清点着白骨里的人骨,将其一一分类。 李树闻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朝虞栀缨他们走了过去。 “这些空尸跟尸骨都是我们从护城河里打捞出来的,时间有限,才打捞了半条河不到,还未全部打捞完,我估计全部打捞下来,尸骨能有上百具。”吴泽沉着脸,望着地上的白骨说道。 虞栀缨点头道:“我也已经让吴掌柜将此地分局的镖师全都集结完毕,可以助大人一起打捞。有这些空尸在,大人可以带人搜查金缕楼吗?” “我已将此案上告给王爷,有虞姑娘跟李少侠作人证,再加这些空尸,王爷应该会下搜查令下来,力保我们查金缕楼的。”吴泽回道。 虞栀缨松了口气:“那就好,有官府彻查,那慕颜纵使再厉害,也不敢与朝廷作对。对了,萧晗呢?吴大人有派人去接他吗?” 提到萧晗,吴泽脸色一僵,深表歉意地看向虞栀缨:“虞姑娘一提,我就派人去了胜平客栈,到那时,你们所定的厢房内已经空无一人。据前去的衙役禀告,房中并无打动痕迹,就连床上的被子都叠得很整齐,所以我不确定萧公子是被人抓走了,还是他自己躲起来了。方才忙着打捞一事,忘记跟虞姑娘说了。” “萧晗是个老狐狸,就算被抓,也会想办法自保的。况且,他身上的秘密不比慕颜少,先不管他了。反正,他不过就是我的一个镖,镖银还是欠着的,就算镖跑了,也不算我们长缨镖局的过错。”虞栀缨自我开解道。 吴泽不好多说什么,目光瞥到一旁的李树闻,当即回头作揖道:“李少侠醒了。” 他话音刚落,虞栀缨也转过头朝李树闻看了过来,原本沉暗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些,她上前一部,看着李树闻的脚,紧张地嗔怒道:“你脚伤还没好,乱跑什么,快给我回房休息去。” “我没事,小缨,你别担心,倒是你,你受的伤比我的重,又忙着照顾我,都没怎么休息。”李树闻心疼地望着虞栀缨道,眼神有点歉疚。 虞栀缨一脸的不以为意:“这算什么伤,姐姐我强得很!死不了!” 既然李树闻自己都说没事,虞栀缨也懒得再跟他矫情,直接回头催问吴泽:“吴大人,王爷的旨意什么时候下来?要不我先带人去金缕楼,不然要是慕颜他们跑了,我们就不好抓了。” “也可。” 吴泽话还没说完,突然县衙的师爷跑了过来,急着对吴泽等人喊道:“不好了,大人,金缕楼出事了。” 虞栀缨等人瞬间变了脸色。 第126章 楼中惨案 吴泽领着县衙里的衙役们,带着虞栀缨还有李树闻赶到金缕楼时,金缕楼跟往前一样,关门闭户,不见一个人影。 但诡异的是,楼上的每间房间上挂着的红灯笼还亮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楼内飘散出来,就连隔壁街的商贩们都闻得到。 街道上的狗全都围到了楼外叫个不停,像疯了似的,拉都拉不住地要往楼内冲。 吴泽沉着脸看了眼金缕楼紧闭的大门,朝身后的衙役道:“你们去把门撞开。” “大人,不等王爷的搜查令了?”为首的衙役多嘴地问道。 吴泽皱眉:“不等了,先看看楼里发生了什么。” “是。”为首的衙役点头,手一挥,领着另外两名衙役上前,三人一同用力把门踹了开来。 门一开,血腥味扑鼻而来,虞栀缨跟李树闻立刻冲上前,往里一看,待看到楼内景象,不禁倒抽了一口寒气。 纵使虞栀缨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她也从未见过如此凶残血腥之景。只见整个金缕楼内布满了死人,有楼中的客人,也有楼内的舞姬。 所有人都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有的被切断了手,有的被砍断了脚,有的被挖了眼球,有的被开了嘴,有的还被破了肚,杀他们的人仿佛把他们当成了畜生一般砍杀。 血流了一地,金缕楼的地板上全是被掏出来的五脏六腑,还有碎肢。 别说虞栀缨跟李树闻看着恶心了,跟进来的吴泽等人见状,也都纷纷扶着墙壁呕吐起来。 怪不得有那么重的血腥味,放眼望去,随便一数,这楼里死了差不多有上百人。 相比于其他人,吴泽虽心生反胃,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捂着鼻子,朝身后狂吐的衙役吩咐道:“去看看有没有活口。” “是,大人。”几名衙役接令,吐完后,用手捂着脸,提刀走进楼内,开始一具具尸体翻找地找寻活口。 一连翻找了好几个,待把一楼的人都翻遍了,也没发现一个活人。 吴泽脸色发沉继续吩咐道:“去楼上看看,只要还有气息,就带下来。” 衙役们闻言,立刻纷纷上楼,只留虞栀缨跟李树闻,还有吴泽三人留在底楼。 李树闻掀起长袍,走上前去,蹲在了一具尸体前,细细地察看。 虞栀缨见状也跟了上去,好奇地问道:“小闻,你发现了什么?” 李树闻一脸严肃道:“这些人虽被砍得七零八落,但真正的致命伤都缘于喉咙上的剑伤。杀手应该是同一个人,因为喉咙上所有伤口都一样。” “不可能。”虞栀缨不以为然道,“这金缕楼里的客人大多都是武林中人,多半会武功,更何况楼中的舞姬也都是高手,谁这么有本事,能短短几个时辰杀光他们所有人。难道是慕颜干的?她为什么要杀自己人?为了灭口?” “不是慕颜。”李树闻否定道。 虞栀缨讶然:“你怎么知道不是她?除了她,还会有谁。她应该是看我们跑了,知道金缕楼的勾当要被曝光,担心朝廷找她麻烦,故而才提前杀人跑路的。不然,你说这里为什么没有她的尸体。” “慕颜武功虽高,但是她的武器是她那根烟枪,她不擅使剑。但看这些人身上的伤,凶手一定是个剑术高手!”李树闻指着一具尸体上喉咙上的剑伤,朝虞栀缨跟吴泽说道。 吴泽也凑上前来,细细地看着那些尸体上的伤。 他不会武功,看不懂。 但虞栀缨看明白了,确实,她跟慕颜交过手,慕颜虽能伤她,全因为昨夜她有武器在手,而她为了伪装身份,没带长缨枪。不然她若有长缨枪在手,慕颜未必是她的对手。因此可以推算,慕颜的武功稍逊色于她。 纵使虞栀缨出手,她也不敢有把握在这么短的时间杀光这么多人。 “不错嘛,小闻,没想到你在镖局才学武不久,你就会看这些了,看来我没白教你。”虞栀缨忍不住夸赞李树闻,后又托着下巴不解道:“既然人不是慕颜杀的,那会是谁呢?谁会跟金缕楼有仇呢?” 话音刚来,楼上突然传来衙役的惊呼声。 “大人,三楼有活人!快来!” 闻言,虞栀缨等人相看一眼,一同朝三楼跑去。 他们三人一同冲到三楼最里侧的房间,一进屋就看到萧晗被绑在凳子上,昏死过去,两名衙役正给他解绑。 “他怎么会在这里?”虞栀缨惊诧道,几步上前,不等衙役出手,直接一把摇醒了萧晗。 “别……别杀我……”萧晗一醒,就惊慌地大叫着。 虞栀缨猛地扇了他一巴掌,怒声道:“萧公子,你魔怔了!是我,虞栀缨!” 闻声,萧晗这才慢慢镇定下来,目光涣散地看着虞栀缨,片刻后,才聚焦出神,一脸委屈道:“虞姑娘,是你,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你是我的镖客,我怎么会不管你呢!”虞栀缨撒谎不带眨眼道,伸手一把将萧晗提了起来,扶到桌前,给他倒了杯水,问道:“谁将你绑在这的?” 萧晗接过水杯没敢喝,他可不敢乱吃东西,只是深吸了几口气,待情绪稳定些,回虞栀缨道:“金缕楼的舞姬绑我来的,你们夜探金缕楼时不时查出了什么,那楼主慕颜一见我就逼问你跟李少侠的下落。” “查是查到了一些,但是现在有棘手的事要解决。你知道金缕楼内出事了吗?这楼里除了你,所有人都被杀了。你刚嚷着别杀我,是怎么回事?你看到杀手了?”虞栀缨眯着眼,怀疑地打量着萧晗道。 “杀手?”萧晗一脸茫然,随后面露惊恐道:“我没见到,慕颜将我绑来后,话问了一半,突然窗外有人,她就出去追人了,到现在都没回来。随后,我就听到楼下有人大叫,还有兵器混战的声音,惨叫声一片。我就意识到出事了,但我被绑着没法下去看。之后我就闻到很浓的血腥味,楼下声音也断了,整座楼静悄悄的,我不知道那杀手走了没有,想试着自己解绑下楼看看,就突然闻到一股迷烟味,便昏死了过去,醒来就看到了你们。” “所以,你是没见到人,就被迷晕了?”李树闻上前追问道。 萧晗点头,忽而觉得不对地抬眼看向虞栀缨跟李树闻,不由得作怒道:“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的人?” 虞栀缨跟李树闻相看一样,没说话。 第127章 再入地下 虞栀缨出手十分快,不等萧晗反应,虞栀缨已经一把擒住他的右手,手指捏住他的手腕,探查他的内力。 萧晗体内气息薄弱,不见有丝毫内力复苏的痕迹。 虞栀放下手,直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睥睨地扫了眼萧晗,朝众人道:“不是他,杀金缕楼的人是个绝顶高手,萧公子武功虽高,但沉香醉之毒还未解,体内真气淡泊,要杀那么多高手还是很困难的。” 虞栀缨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萧晗恼羞成怒的声音:“虞栀缨,你竟然怀疑我?本公子若是恢复武功,杀的第一个就是你!本公子花钱让你保护我,你丢下我不管也就算了,还怀疑本公子杀人?我要退款,长缨镖局的保镖本公子用不起!” “嚷嚷什么,你的镖银还没给呢,拖欠货款的也好意思嚷嚷,行不行我抽你。”虞栀缨自知理亏,但绝不认错。 “你!”萧晗气的说不出话来。 虞栀樱哼了一声,转头目光落在一旁的吴泽身上,“吴大人,金缕楼一案非同小可,你打算如何处理此案。” “先清剿整个金缕楼,搜集罪证,再追查楼主慕颜的下落,探查杀害楼中人的凶手是谁。”吴泽道。 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河里捞出这么多尸体,他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整个人都麻了。 此事若不解决好,上报给朝廷,他恐乌纱不保。 江饶镇出了这么大一个杀手组织,又一夜出上百条命案,传出去,必定得惊动天下。 看出了吴泽的担忧,李树闻上前安抚他道:“吴大人别担心,我与小缨,还有萧公子会助你一同探查此案。” “多谢李少侠。”吴泽宽慰地朝李树闻作揖道。 虞栀缨在旁没吱声,李树闻要查此案,想必也是为了找他母后遗留下的藏宝库,既然他想查,她自然是奉陪到底。 虞栀缨没意见,不代表某些人没有。 被架在一旁的萧晗忍不住碎碎念道:“你们查你们的案子,带上本公子做什么?本公子可没说要帮你们一起查案。” 萧晗一脸的不肖。 李树闻回头看他,眼神带着几分深意:“萧公子难道不想要沉香醉的解药吗?” 萧晗猛地变脸,冷声道:“解药自然是要的,但现在慕颜下落不明,可不是这么好找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存在过,必留痕迹。”李树闻笃定道。 明明吴泽是县令,可李树闻站在人群中,不卑不亢地说着他对此案的安排,众人听着不禁肃然起敬,就连素来聪慧的吴泽,都忍不住要多看李树闻几眼。 此少年年龄尚小,心思却如此缜密通达,着实令人高看一眼。 “那就按小闻跟吴大人的意思,咱们先把楼里扫荡个遍,把金缕楼杀人敛财的证据先给收集了。”商讨完,虞栀缨大手一挥说道。 吴泽点头道:“我留几名衙役下来,清扫楼内死尸。再带剩下的衙役前往地下药阁,烦请虞栀缨跟李少侠带路。” 金缕楼底下的药阁是肯定要去的,昨夜虞栀缨跟李树闻只探了一半,还不知具体药阁在哪,里面又藏着什么隐秘。 “没问题,你们跟我来。”虞栀缨二话不说答应道,转身离开三楼的厢房,朝二楼走去。 吴泽将衙役分为两批人,一部分留在楼中清扫现场,一部分随着虞栀缨一同来到了秦阳的房间。 不等虞栀缨出手,李树闻先上前掀开了秦阳床上的被子,按下了床板上的机关,瞬间一条地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萧晗不由得发出惊叹。 虞栀缨嫌弃地扫了他一眼,随后提醒众人道:“这地道里机关很多,你们切勿莽撞,小心为上。我跟小闻在前开路,其他人跟在后面,别乱动里面的东西,包括墙壁。” “有劳虞姑娘了。”吴泽礼貌地作揖。 站在他身后的衙役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就连嬉皮笑脸的萧晗此刻也一脸肃杀。 虞栀缨拿着长缨枪率先跳下了地道,昨夜来金缕楼前她将枪藏在了客栈,她让吴泽派人去客栈接萧晗的时候,顺便让衙役把她的枪带了过来。有枪在手,虞栀缨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几分纷纷落地,来到了地下通道,跟楼上一样,一下地,他们就围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用猜,都知道前面定有死人。 虞栀缨手握长枪走在最前头,对身后的人叮嘱道:“大家小心点。” 众人不敢吱声,皆谨慎地跟在她的身后。 往前走,通道内果然陆续出现了几个刺客装扮的黑衣舞姬,被杀死在一旁,死状跟楼上那些人一样,皆是被一剑封喉。 看来杀她们的跟杀楼上的人是同一个杀手。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这杀手要杀这么多人,一个活口都不留。 奇怪的是,他能杀这么多人,为何偏偏留了萧晗的性命? 虞栀缨不解地回头看了眼萧晗,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前方,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优雅,拿他的折扇挡脸。 虞栀缨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不管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她相信所有秘密都有被揭晓的一天。 几人不急不缓,很快就走到了通道尽头,来到了虞栀缨跟李树闻之前所见的后院。果然,跟他们想象的一样,后院内也横布着好几具死尸,死的依旧是金缕楼的那些杀手。 虞栀缨没有停留,直接跟李树闻领着大家来到了下一场地道口。 这个地道甚至都没有被关合,可以想象里面的人逃出来时有多慌张。 虞栀缨拿着长枪要下地道,被李树闻一把拦住。 “这地道里机关太多,我走在前面。”李树闻拉着虞栀缨的手强硬道。 虞栀缨脸颊微红,没有拒绝,让开道让李树闻先走。 不是她不心疼李树闻,而是对于机巧,李树闻确实比她擅长。 李树闻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币,一边往下走,一边往台阶上扔铜币。 一连扔了几把铜币,往下走了一半台阶,李树闻便不再扔了,因为用不着了,剩下的台阶上躺满了死人,都是被一剑割喉后,又被扔在台阶上。想必是那凶手用他们给自己铺路,以免遭到台阶上的暗器攻击。 “这凶手走一半的台阶,剩下一半可以直接飞身出洞,看来轻功十分了得。”萧晗突然出声道。 虞栀缨没有反驳,萧晗说的没错,这凶手武功绝对在他们所有人之上,若他还在楼中,杀他们也是易如反掌。 这楼还要不要继续探呢? 第128章 金叶裹尸 “看,那儿的光是什么?好刺眼!”身后一名衙役突然指着前方惊呼道。 众人朝下望去,只见石阶尽头一片金光闪闪,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根本看不清底下是什么。 虞栀缨记得那处原来是一面墙,墙上挂着的是金缕楼杀手的身份铭牌。 难道墙被换了? 虞栀缨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李树闻。李树闻跟她一样,神情看上去很是匪夷所思。 “虞姑娘,我们还要下去吗?”身后的吴泽小心谨慎地问虞栀缨道。 虞栀缨朝下看了眼道:“你们先留在这,我先下去看看。” “小缨,我与你一道。” 李树闻话音刚落,虞栀缨已经一个飞身,踩上前方的尸堆,一路疾驰而下,来到了石阶底部。 李树闻生怕她又触碰到机关,急着紧跟而下。 “虞姑娘,李少侠……”吴泽见状,一阵担忧,刚要率领衙役跟上,萧晗手拿折扇挡住了他。 “吴大人,虞姑娘让你等着,你们就等着,我替你下去看看。” 说完,萧晗轻轻扇着折扇,慢悠悠地踩着尸体走了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底下踩着的是鲜花。 虞栀缨跟李树闻来到金光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本那面挂满木牌的墙上此刻插满了黄金叶子,那一片片叶子都是纯金所制,在黑暗里也难掩光芒。 “这么多黄金叶子,谁插的,真太闲了。”虞栀缨冷不丁地吐槽一声,刚要伸手触碰上面的金叶,李树闻一把伸手拽住了她的手。 “别碰。”李树闻板着脸道。 虞栀缨悻悻地看着他:“你不会想说金叶子都有毒?那可都是钱啊!还是说这上面也有机关暗器?” 李树闻摇头,他定定地看着金叶铺成的墙,还未出声解释,身后跟下来的萧晗帮他接话道:“金叶虽无毒,但若插在死人身上,摸着也渗着慌。” “死人?”虞栀缨惊诧地看向墙壁,茫然道:“哪来的死人?” 萧晗拿扇子,指着金叶一处道:“你看到上面的血迹没有,再凑上去仔细看看,那叶子底部是什么。” 虞栀缨闻言,顺着萧晗手指的方向朝前望去,果真看到那片金叶叶根处在渗血。不仅此处,还有其他几处地方也都在渗血。 她吞了吞口水,仔细地朝叶子内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只见一处叶根部有个黑溜溜的东西在看她,虞栀缨往里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眼睛,叶插在眼睛上,眼睛在渗血。 “啊——”虞栀缨大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连退几步,李树闻连忙拉住了她。 “死人!这叶墙背后有个死人!”虞栀缨觉得头皮发麻地说道。 李树闻搂着她站稳没有反驳。 一旁的萧晗胆大的上前,伸手拔下数十片金叶,顿时一张人脸露了出来,待看清那尸体的脸,萧晗的脸色不由得也白了一片。 虞栀缨跟李树闻抬头朝墙望去,眼里皆闪过一丝震惊。 “这是慕颜!”虞栀缨惊诧地说道,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金缕楼楼主被杀了,全身还裹满了金叶,被钉在了墙上。 这死法太恐怖了! 谁干的!太变态了! 听说有死人,吴泽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带着众衙役,踩着尸堆急着跑下来,来到了虞栀缨等人身旁。 “虞姑娘,你说这就是金缕楼楼主?”吴泽惊讶道。 他不曾来过金缕楼,所以也不知楼主慕颜长何样。 虞栀缨点头,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道:“没错,这就是慕颜。连她都死了,看来整个金缕楼是没有活口了。” 说罢,她又看向了萧晗,意有所指道:“当然,萧公子除外。”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萧晗没有跟她一般计较。毕竟那凶手杀了那么多人,唯独放过他,确实很让人怀疑。 “也许,萧公子不是金缕楼的人,所以那凶手才饶了他的性命。”李树闻帮萧晗说话道。 萧晗抬眼乜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只是伸手继续拔慕颜身上的金叶。数十片金叶落下,慕颜的脖子也露了出来,虞栀缨他们发现她脖子上跟其他人一样,都有着锋利的剑伤。 跟其他人相比,她没有断手断脚,被挖脏腑,尸身完好,是一剑封喉而死。 江湖上,能一剑封喉致人死地,还能全身而退的人,虞栀缨迄今为止,只见过影生一人。 但她不相信这是影生干的,影生先前因为刺杀李树闻刚被她伤到,她那一枪虽避开了他的要害,但也伤他不轻。他不是神,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伤好来金缕楼杀人。 何况金缕楼本身就高手云集,慕颜跟她手下的那群舞姬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影生要杀她们,讨不到半点便宜。 不是影生干的,难道是孤星楼? 孤星楼跟金缕楼一样,都是干的杀人敛财的买卖。会不会是因为两个杀手组织利益起了冲突,孤星楼才灭了金缕楼?但若为了钱起的纷争,为何他们杀了慕颜后,不卷走金缕楼的金银,反而还要大费周章地用金叶给慕颜尸体裹身,故意留给他们看呢? “传闻孤星楼楼主寒月生是个半男半女的变态,会不会是他动手杀的人。寒月生素来残暴,素来喜欢虐杀人,来满足他的玩乐之心,金缕楼内的那些死人死之前都有被虐杀的痕迹,就连慕颜也是死后被插满金叶凌辱,这很像寒月生的作为。”萧晗突然说道。 看来他跟虞栀缨想到一块去了,他也觉得是孤星楼动的手。 虞栀缨讶然地看了萧晗一眼,心中的怀疑不免又加深了几分。 “萧公子是晋国人,竟然对我们辰国江湖上的事都这么了解,不像是个普通的商贩啊!”虞栀缨直言道。 萧晗没有反驳,他静静地看着衙役们将慕颜身上的金叶全部扒光,一具满身是血洞,裸露的女尸顿时展现在众人眼前。 萧晗眼眸微眯了下,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的寒冷,他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眼,不再看慕颜的尸体,转过身,看向虞栀缨,嘲讽道:“本公子自然不是普通商贩,哪个商贩能经得住虞姑娘动不动就几万两银子的薅啊!” 虞栀缨头皮一阵发麻,有被骂到,她作怒地拿眼瞪萧晗,手里长枪指向萧晗道:“说,那你到底是谁?” 第129章 晋国太师 “本王乃,大晋礼王。”萧晗目不转睛地盯着虞栀缨,伸手,用扇子推开指向他的长缨枪,声音不重不轻,却颇具威严地说道。 虞栀缨怔怔地看着萧晗,明明眼前这只狐狸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可不知怎的,虞栀缨感觉萧晗身上多了几分金贵之气。 哪怕他手无缚鸡之力,可依旧让人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礼王?是什么……”虞栀缨喃喃道。 她是江湖之人,素来不爱过问朝堂之事,她能听得懂萧晗这身份应该是晋国的什么皇亲国戚,但她不懂这礼王跟平常的王爷有何区别。 未等她追问,一旁的吴泽已经率领众衙役朝萧晗作揖道:“下官吴泽,不知礼王大人亲临,恕本官等怠慢之罪。” 虞栀缨不解地看向吴泽:“吴大人,就算他是什么王爷,也是晋国的,你是我们辰国的官员,对他客气什么?” “虞姑娘,你不知,礼王殿下在晋国身份仅次于晋国皇帝,辰晋两国建交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多亏礼王殿下从中周旋。吾等自当以礼相待。”吴泽额头上微微滋汗道,他伸手拉了拉虞栀缨的衣袍,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惹恼了萧晗。 与吴泽相比,站在虞栀缨身后的李树闻则一脸平静地望着萧晗,似乎早就猜到了萧晗的身份,毫无意外之色。 萧晗不由得朝他看了一眼,李树闻抬眼,与萧晗的目光对上,两人彼此之间带着几分审视,却都无话。 虞栀缨不知他俩心中所想,既然萧晗自爆了身份,但也省了她不少麻烦。她虽不知道这礼王的厉害,但看吴泽的反应,萧晗这人来头不小,那她的镖银或许可以再涨一些。 “这么看来,礼王殿下之前那商贩身份也是捏造的了,或许这名字也是假的,不知殿下真名叫什么?我跟小闻也好日后称呼您啊?”虞栀缨语气有些尖酸地说道。 呵,她身边最近刚爆出一个太子,现在又爆出一个王爷,这是捅了什么富贵窝了? 一个个的都来她面前玩隐瞒身份。要不是看在他有点臭钱的份上,真是想一枪一个捅死算了。 “虞姑娘,不好直问礼王名讳,这太冒昧了。”吴泽一脸头大,拉着虞栀缨的手臂提醒道。 虞栀缨不以为意地昂着头,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朝廷里的人,可不愿卑躬屈膝。再说,他国礼王算什么,他们辰国太子还是她夫君呢! 想到这,虞栀缨下意识地朝李树闻看了一眼。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李树闻的脸不禁微红了下。 见虞栀缨如此,吴泽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朝萧晗作揖问道:“礼王殿下,不知你此番前来我们辰国,是所谓何事?” 萧晗的目光自虞栀缨身上落到了李树闻身上,李树闻抬眼与他对视。 萧晗没有说话,再度移开视线,看向了被衙役们从墙上拆下来、放在地上的慕颜尸体。 慕颜浑身赤裸,为保全死者颜面,吴泽解下身上的袍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礼王殿下,难道是因为金缕楼而来?”吴泽循着萧晗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女尸,猜测道。 萧晗没有反驳:“世人皆知,你们辰国先皇后萧氏乃我大晋长公主,她与我一母同胞。当年传闻,她在辰国皇宫内,染重病而亡。孤闻讯十分悲痛,欲前往辰国,将皇姐尸身带回母国安葬,但遭到了两国皇帝的反对。时隔多年,孤依旧未能忘怀皇姐,体恤当年陪皇姐一同出嫁的贴身丫鬟以及陪嫁侍卫还在辰国,恐皇姐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故而几番借商贩身份,来往晋国,试图找回二人。” “殿下的意思是,您要找之人就在这金缕楼中?”吴泽挑眉,低头看向地上的慕颜问道。 萧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眼看向李树闻,眼神饶有深意道:“没错,钟府一案里的钟夫人,曾乃我府上女眷。” 萧晗缓缓回忆道:“几年前,我派她来辰国查探与我皇姐有关的消息,她却一去不回,待我来了辰国之后,我才得知她成了金缕楼的舞姬,并嫁给了钟老爷为妻。通过她给我提供的线索,我知晓钟老爷跟金缕楼楼主都是晋国人。” “钟老爷跟慕颜都是突然来到江饶镇的,起初我也不敢确定他们就是我要找的人,直到我遇到了虞姑娘跟李少侠,阴差阳错地被卷入钟老爷被害一案,又被带到了金缕楼,我才确定,钟北尧就是我皇姐曾经的御前侍卫钟兆,而慕颜便是我皇姐的贴身侍女萧慕云。” 萧晗说完,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李树闻看,似乎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 李树闻不动声色地微笑一下,没有出声。 他早就猜到了萧晗的身份,晋国皇子门客虽多,但是要动得到亲信背叛,宫内高手一同刺杀的门客可不多,晋国皇权虽乱,但自从新晋国皇帝登基,萧温年荣登太师之位后,这晋国就被秘密瓜分成了两股势力,一股尊崇新皇,一股为萧温年所用。 而大内高手由新晋王调动。 所以被刺杀的只有可能是萧温年的人,或者就是萧温年本人。 传闻,晋国太师萧温年深不简出,每次路面,都喜欢戴着黄金面具,因而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就连辰国的画库也没有萧温年的画像,李树闻也从未见过他这位舅舅。 但是自从他见萧温年的第一眼,李树闻就知道他是谁了,因为,萧温年实在长得太像他母后萧知蘅了。 纵使萧温年巧舌如簧,能一再为自己来晋国的目的找解释,但李树闻知道,他来辰国,永远只有一个目的,跟他一样,萧温年也在找萧皇后留下的那个传说中的藏宝库。 听了老半天,虞知缨都快听困了,她终于弄明白萧晗的身份了。 原来这个老狐狸是小闻的亲舅舅啊! 她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之前自己对萧晗态度不咋样,还坑了他不少钱,他回到晋国万一找她麻烦,现在好了,这担心也是多余的了。 萧晗既然这么爱他的皇姐萧皇后,那应该会爱屋及乌,疼惜小闻的?那自然,也会对她这个外甥媳妇宽容的? 第130章 背后纹身 虽然李树闻的身份现在还未公布,但虞栀缨知道,真到了生死关头,李树闻是不会放任她不管,看着她被萧晗欺负的。 “萧公子……哦不,礼王殿下,既然你来辰国是找人的,现在钟北尧跟慕颜都死了,那你岂不是白来一趟。”虞栀缨幸灾乐祸地朝萧晗说道。 萧晗没有跟她一般见识,他弯下身来,蹲在慕颜的尸体旁,伸手将慕颜的尸体翻了个身,顿时一张图赫然地显露在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虞栀缨惊诧道,拿着长枪,上前来到慕颜身旁。 李树闻也跟了上来。 吴泽等人也顾不得裸尸的羞耻,朝慕颜的尸身望去。 “这好像是一张藏宝图。”吴泽率先说道,他眉头紧皱,一头雾水,不知从何下手。 虞栀缨看着慕颜背上的图,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李闻树。 未等她出声,李树闻已经从怀里掏出了那块他跟虞栀缨从钟北尧房间得到的碎匙,对着慕颜尸体上的图比对了下,神色严肃道:“果然,萧公子推断的没错,慕颜,就是萧慕云。” 萧晗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树闻,没有说话。 吴泽不解道:“李少侠,你跟礼王殿下到底在说什么?你们是如何确定此女就是萧皇后的贴身侍女,还有你手中的碎铁又是什么?这跟金缕楼一案的凶手有何关联?” “吴大人,你为官几年了?”李树闻突然问吴泽。 吴泽失色道:“刚满三年,怎么了?” 李树闻摇头,解释道:“吴大人当官不久,且一直在西北边城,对于朝堂秘闻知之甚少。在辰国皇都里,有传闻先皇后萧氏并非病亡,而是她大肆敛财,在民间私造藏宝库被国君发现,为自证清白而亡。” “哦?”吴泽微微挑眉,这秘闻说实话他也听过,可皇家秘闻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随便说的。这李树闻,看来也不简单。 虞栀缨也讶异地站在一旁,吃惊地望着李树闻。 今天是什么情况? 萧晗自爆完身份,现在轮到小闻了吗? 那她这个太子妃的身份,不是也快藏不住了吗?等等,谁是太子妃?她才不要当太子妃! 虞栀缨正脑洞大开,就听李树闻继续道:“据秘闻所传,萧皇后自缢当日,其贴身侍卫跟丫鬟双双失踪。我们已经知道,江饶镇首富钟北尧,跟金缕楼楼主慕颜就是那两名失踪的人。” 李树闻扬了扬手中的铁片道:“我手上这碎匙是从钟北尧房间里找到的,再结合慕颜背上的图,我怀疑这图应该就是萧皇后藏宝库的地图,而这碎匙就是打开宝库的钥匙。钟府一案刚破,还存有疑点,钟夫人突然被暗杀。想必是慕颜不想钟夫人透露金缕楼的秘密,怕我们查到金缕楼,想私吞藏宝库,故而杀的人。” “如李少侠所言,杀钟夫人的是慕颜,那又是谁杀的慕颜,还有金缕楼里其他人呢?”吴泽疑惑道。 李树闻跟萧晗互看了一眼,彼此眼里都存有怀疑。 虞栀缨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仔细看着慕颜的实体,却觉得他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不像是死前的恐惧,而像紧紧憋着气息? 她忍不住抬手,上去对着她的下巴一捏,只见一块铁片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虞栀缨连忙上前捡起:“这是什么?” 他连死都要藏在嘴里,不愿给人搜走……捡起的铁片上同样刻有繁琐的花纹。 虞栀缨大惊,立刻起身将铁片递给李树闻:“小闻,你看!和你手上的铁片好像是一样的。” 李树闻接过铁片,跟手中的碎匙合在一起,发现还缺了一半,顿时他的脸色煞白了下来。 “钥匙不完整,看来还有其他人知道藏宝库的秘密。杀慕颜他们的人,应该就是另一半钥匙的持有者!”李树闻抬头道。 萧晗表示认同:“所以只要找到剩下的钥匙,就能找到杀害慕颜的凶手,获得全部钥匙,打开藏宝库。” “那我们怎么找那个人?”虞栀缨道 李树闻和萧晗一同看向了慕颜身后的藏宝图。 “把图画下来,找到藏宝库,就不愁蹲不到人。”李树闻跟萧晗异口同声道。 虞栀缨惊叹地看着他俩。 不得不说,血亲就是比普通人有默契啊! “好,本官即刻上书给朝廷,调派人手,按照此图寻找藏宝库。”吴泽道。 他刚说完,就遭到了李树闻的反对。 “不行,查宝库一事先不能声张。” “为何?”吴泽不解道。 他为人素来清正廉明,一向是按规章办事,这么大的案子,其中又牵扯到了先皇后,若不上报,如何查? “国君特意下令,说萧皇后是病亡,决口不提藏宝库一事,就是不想让人知晓萧皇后敛财的事,为了保全萧皇后名声。你若这会上报,第一,我们还不确定慕颜身上的图是真是假,这藏宝库是否真的存在,第二,我们也没找到全部钥匙,万一这是凶手给我们下的陷阱,一旦上报给国君后,查不出个所以然,国君定不会饶了我们。”李树闻郑重其事地说道。 他话里的意思,就连虞栀缨一个山野之人都听懂了。 确实,此事关乎萧皇后的声誉,若没有个确切的证据,一旦传到上面去,不一小心,就可能要了他们的脑袋。 “小闻说的错,吴大人,这事我看还是由我们几个先秘密勘察下,倘若是真,你再上报也不迟,若假,你也不用被牵连。”虞栀缨主动请缨道。 吴泽一脸的为难:“虞姑娘,这不大好。吴某毕竟是江饶镇的县令,案件发生在我们江饶镇,我岂能让你替我涉险。” “吴大人多虑了,此案有我做保,我保虞姑娘跟李少侠相安无事。”沉默许久的萧晗突然出声道。 吴泽震惊地看着萧晗,说不出话来:“礼王殿下……” 萧晗敛眉,继续道:“既然此案关乎我皇姐清誉,以及辰晋两国的和平,萧某自然要站出来。吴大人,我以大晋礼王身份请求你,在此案有结果之前,不要声张。否则,若两国起了纷争,战乱再起,那便都是你吴泽的错。” “可若我不上报,你得了宝藏私自取走,那吴某更是罪无可恕了……”吴泽可不相信萧晗,财帛动人心,这宝藏若是真的,萧晗会不抢?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让步。 虞栀樱也不爽萧晗,不愧是只老狐狸,随随便便就扣人这么大顶高帽子,真是够阴险的! 但是,朝中应皇后一党一直想杀李树闻,这事若被吴泽把事情捅上去了,那李树闻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她不由的站出来道:“吴大人,你放心。我盯着他,若宝藏是真的,我立刻来告诉你,绝不会让他沾染一分一毫!” 第131章 家国社稷 吴泽看着打包票的虞栀缨,又看了眼神情冷峻的萧晗,似乎权衡了一番,最终点头笑道:“那就依礼王殿下跟虞姑娘。” “放心,我保证帮你把人跟钱都看的死死的。”虞栀缨笑着拍拍胸口,转头环顾四周,继续道:“上次我跟小闻到这,就没有继续往下走,也不知道这藏在金缕楼底下的药阁是什么样子,今日趁大家都在,要不我们再探下,说不定还能在药阁里找到礼王殿下的解药,解他身上的毒呢。” 先前留有秦阳尸体的那个暗门被人堵住了,新的通道还得等李树闻重新寻。 “礼王殿下中毒了?”吴泽皱眉,下意识地看向萧晗问道,“殿下可有大碍?” 萧晗一脸的风轻云淡:“无妨,不过是内力缺失,无法动武罢了。” 闻言,吴泽微微松了口气,礼王可是晋国主和的领军人物,身家性命不容有失。 吴泽抬眼看向虞栀缨:“既如此,我们便继续往下探,金缕楼滥杀无辜,这里里外外,都得查清楚了。来人,去找找通往药阁的密道。” 吴泽一声令下,几个捕快们便在墙壁上仔仔细细地摸索起来。 虞栀缨等人见状,也跟着捕快们一同在墙上寻找暗门机关。 经过几人一同勘察,一名捕快突然触碰到墙壁上的一个烛台,顿时一阵轰隆声响起,右边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个石洞。 “找到了,虞姑娘来看看可是这里?”一个捕快叫道。 虞栀缨连忙上前去,往里一看,开心道:“可能是呢,这条地道我和小闻上次没来过。” 那发现密道的捕快奇怪的问道:“这些密道都长的一样,虞姑娘怎么认出来的?” 虞栀缨指了指石洞内壁,解释道:“上次逃出来的时候,我怕迷路,每走一条地道,就会在靠近出口的墙上画一个血十字,这里没有。” 李树闻也接着说:“不仅小缨标了记号,我也在每条地道中留下了铜币。” 众人一看,密道内果然什么也没有。 萧晗看他们小“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副互相咱两真是大聪明,真有默契的样子。 萧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既然都没来过,那就走。” 说罢,不等虞栀缨等人阻拦,萧晗怡然地挥着折扇,朝洞门走去。 “你走慢点!小心里面暗器!”虞栀缨急着说道,顾不得迟疑,拉着李树闻的手,跟着萧晗一同走进了地道。 吴泽带着几名衙役跟在他们身后。 一连穿过好几条地道,李树闻带着大家停在了一扇石门前。 “到了,前面应该就是药阁。” 李树闻淡淡地说道,伸手按下了石门上的机关。 “你怎么知道前面就是……” 虞栀缨不相信地说道,走上前往门内一看,果真发现里面是一个圆形厅堂,堂中央放着好几个炉鼎,其中几个炉鼎的火还在烧。 跟外面一样,这里的人也全都死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虞栀缨惊呆了,她不得不佩服地看向李树闻,震撼道:“小闻,你好聪明啊,这地道那么多岔口,你怎么一下就带我们找到了……” 虞栀缨大大地夸赞着李树闻,李树闻被她夸得脸不禁微红。 一旁的萧晗见状,冷不丁地嗤了声,嘲讽道:“只要循着药味走,就不会走错。李少侠不过是嗅觉比他人灵敏一些,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瞧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得很。 虞栀缨没好气地白了萧晗一眼,要不是他是晋国礼王,她横竖要在萧晗身上戳几个枪眼子。 对于萧晗的敌意,李树闻直接没有理会,往药阁深处走去。 药炉旁放着几个木桶,桶边上还挂着血,一股腥臭味袭来,虞栀缨走到桶前,往里看了眼,胃里一阵翻涌,扶着墙吐了出来。 只见那几个木桶里还残留着些器官,像肝啊,肾啊,还有眼球。 “这做人药一定得用人的内脏吗?这搞的一块一块的太吓人了。”虞栀缨吐完,忍不住吐槽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本官听传闻说,一般人死之前,会因为恐惧在身体里形成一种能量,金缕楼为了提取这种能量,而用五脏六腑炼制人药。传闻这种人药可以让人永葆年轻,换老返童。所以越是虐杀,效果越好。”吴泽皱眉道。 “我的妈呀,真有人能吃下这玩意,太恶心了。”虞栀缨听完又吐了。 她宁愿老死,也不吃! 萧晗望着木桶里的脏器,脸色沉暗道:“虞姑娘是见识少了,吃人药算什么。当年我们大晋发生疫灾,百姓苦不堪言,生吃活人肉都不少,那才叫烈狱。辰国富庶,想来也不曾见过那样的惨象。” “谁说我没见过,晋国瘟疫那几年,我们镖局还替你们晋国商贩送过粮镖,那些百姓确实是挺惨的。”虞栀缨愤愤说道,一想到当年她跟她爹他们在晋国的情形,那次送镖还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影生的身影来。 当年若非影生相助,她恐怕是回不来了。 也不知他被她捅了一枪后,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虞栀缨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 在旁的李树闻等人也没好到哪去。 闻萧晗之言,吴泽不禁慨叹:“若非晋国先君好战,不惜倾尽府库征战国邦,百姓岂会遭此劫难。当年辰晋两国交战后,受难者何止晋国。辰国百姓,男子无论长幼,皆被征调上阵,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民妇携子苦候良人归来,最终却连尸骸都未见。当权者不识民间疾苦,以致民不聊生。百姓若欲安居乐业,唯有止战,望诸国君皆能以民为本,则天下太平。” “晋国之君岂容尔等妄议。”萧晗冷面视之,神情肃穆。 吴泽面色一沉,拱手行礼:“乃吴某之鲁莽,然为君者,每行一策,皆须对百姓尽责,若仅顾自身喜乐,致民不聊生,他人,又如何不能评判。” “吴大人所言甚是,身为朝廷官员,理应直言进谏。若世间多一些像吴大人这般一心为民的清官,国君便不会被蒙蔽,国家社稷方能稳固,又怎会有战乱之忧。天下之乱,皆因人心贪婪,欲望膨胀。”李树闻却是支持吴泽的观点。 虞栀缨在一旁连连点头:“就是,一个当皇帝的不顾老百姓死活,还不能说两句了。” “你们……”萧晗瞪她道:“妄议晋国君主,可是杀头之罪!” 虞栀樱梗着脖子切道:“别给我摆谱,本小姐又不是晋国人,你杀不到我头上。” “你!”萧晗每次都被虞栀缨气的说不出话来,甩袖便走。 吴泽跟在后面笑了一下,转眼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李树闻,小小年纪,能说出这番话来。应该不是普通人,他微微挑眉,心中已有一些猜测…… 第132章 被赖上了 吴泽走上前,看着满屋炮制好的药物,微微掩鼻道:“这下物证,人证都有了。金缕楼擅自杀人,炼制人药一案,可以了结了。来人,将这里的舞姬跟药师的尸体抬回衙门,还有这些脏器跟未炼制的人药一并带走,上交给王爷复命。” “是。”众衙役齐齐点头,上前搬东西。 虞栀缨也没闲着,帮他们一起扛尸体。 萧晗站在一旁,光顾着摇他那破扇子,一动也不动,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虞栀缨嫌恶地瞪了他一眼,暗自骂了句,就他金贵。 李树闻上前,要帮衙役们抬木桶,却被虞栀缨给拦了下来。 “小闻,这种粗活你别干了,你跟萧公子站一起,看着就行了,别弄脏了手。”虞栀缨说完,不等李树闻反驳,一掌将他推到了萧晗面前,然后鄙夷地瞥了某人一眼,单手就将一个塞满脏器的木桶给提了起来。 为了防止恶心,她事先从衣裙上扯了一块布下来,堵住了鼻子。 一连往返好几次,虞栀缨几人才将药阁给清空,另一边,留在上面打扫的衙役们也将楼内的死尸全部清点完毕,抬上了牛车,让人拉着送往县衙。 天色不知不觉黑了下来。 吴泽站在金缕楼门前,看着萧晗,客气有礼地道:“礼王殿下,这几日本官得忙着整理金缕楼的案卷,实在无力招待您。衙内死尸也多,您住着也不舒服。您若不嫌弃,本官即刻让人将您送到最近的驿站可否?” 吴泽话音刚落,萧晗还未回答,虞栀缨立刻出声阻止道:“不劳吴大人费心,这礼王殿下是我的人镖,我跟他既已签了契约,不管他是谁,都不能违约,否则有损我长缨镖局的名声。所以,礼王跟我们一道就行了,我们长缨镖局别的没有,就是住的地方多。” 吴泽不自知地松了口气,生怕萧晗不答应跟虞栀缨走,这麻烦自然是甩出去最好:“那就麻烦虞姑娘了。” “不麻烦,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他身上的毒只要一天没解,就一天是我的人镖!我还得送他回晋国呢。”虞栀笑着道。 萧晗不禁打断她:“回晋国一事不急,我们还得替吴大人找到灭金缕楼的凶手,还得查清楚藏宝库的事。” 萧晗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虞栀缨简直头疼,这年头赚钱也忒不容易了。 她又要保护她家小闻,还得替萧晗找解药,还要帮他们俩一起找宝藏,他们一个太子,一个太师,都不能随便怠慢,这宝藏是那么好找的吗? 这要是三年五年找不到,他们会不会把长缨镖局吃穷啊? “礼王殿下,你不觉得你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了吗?本来只是一趟来回三个月的镖。现在都变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搞完!这价格可不是一开始我们谈的了……”虞栀缨伸手对着萧晗搓了搓下手指,笑嘻嘻地说道:“你懂的?” 她话还未说完,萧晗已经知晓她的意思,顿时一脸无语地瞪了她一眼,挥着折扇往前,朝长缨镖局分局的方向走去:“我懂,得加钱!” “算你识相,我也不要多,我觉得我们的协议还是按月签,每个月给我两万两……”虞栀缨提着长枪追了上去。 “每个月两万两?你怎么不去打劫?”萧晗暴躁道,这女的怎么尽逮着他薅啊! “看你说的,我长缨镖局开门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反正我不管,你得给我加钱,谁知道剩下的钥匙在谁手里,又得找多久,就算找到了,那人能杀金缕楼那么多人,肯定是个高手,这不得玩命啊,必须得加钱,不然我可不管你了……” “加,本王加行不行!”萧晗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树闻满脸无奈地看着他俩争吵,心中暗自叹息,刚想迈步跟上去,却又礼数周到地回头,对吴泽拱手作揖,辞别道:“吴大人,昨夜有劳您了。藏宝库一事,我与小缨会密切关注,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大人您禀报。我等先行告退了。” “好,那吴某就在衙门静候诸位的佳音。”吴泽抱拳回礼。 李树闻不再多言,转身朝着虞栀缨二人疾步追去。 吴泽凝视着李树闻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这位李少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荒诞不经的宫廷秘闻,竟牵扯出一个神秘宝藏,还引出了钟府与金缕楼两桩悬案。鬼妾索命,金叶裹尸,这之后又将发生多少离奇之事?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吴泽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登上衙役们早已备好的马车。 虞栀缨领着李树闻和萧晗二人回到分局,刚一进门,便瞧见吴掌柜满面笑容地朝他们迎来。“少当家,一见您发出的信号,我就赶忙让人备好了厢房和吃食,单等少当家您过来歇息了。”吴掌柜热情地说道,目光落在虞栀缨衣袍上沾染的血污时,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忧虑,还偷偷地看着虞栀缨,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虞栀缨自然晓得他的心思,爽利地说道:“别胡思乱想了,这血不是我的,金缕楼全楼遭屠,我陪吴大人查案去了。你马上让人传信给各大分局还有我爹,让他们不必来江饶镇了,金缕楼的人都死光了,无需再进行清剿了。” “金缕楼被灭了?是何人所为?”吴掌柜惊愕道。 虞栀缨摆了摆手:“此事与我们镖局毫无瓜葛,不该问的就别多嘴。好了,你快去传信,我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饭在哪里?” “饭菜已经让人送到少当家和两位贵客的厢房了。”吴掌柜躬身道。 “嗯。”虞栀缨言罢,抬脚便要往后院去,忽然,又被吴掌柜给叫住了。 “少当家。” “还有什么事?”虞栀缨不耐地回头瞪他。 吴掌柜战战兢兢道:“总局来人了,她想见你。” “总局?”虞栀缨愣住,“不会,我爹他们这么快就赶来了?” 虞栀缨话音刚落,就见后堂走出来一个人,她顿时睁大了眼眸。 “月娘,你怎么会在这?” 秦舒月神色哀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虞栀缨面前。 第133章 是去是留 “少当家。”秦舒月低着头站在虞栀缨面前,恭敬地说道,不等虞栀缨出声,她突然朝虞栀缨跪了下来。 虞栀缨大惊,连忙伸手扶住她,急声道:“月娘,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快起来。” 秦舒月固执地跪在地上,不愿起来,眼眶通红地望着虞栀缨:“少当家,请您准许我跟你们一道去晋国。” “去晋国?”虞栀缨傻眼,一脸的茫然。 她还未询问,就听秦舒月继续道:“我知您此次带小姑爷还有萧公子来江饶镇,是为了拿药后,直接送萧公子回国。月娘斗胆,想随你们一道离开这里,我先前有找过萧公子商谈此事,但他没有答应我,而是让我征求少当家的意见,我这才迫不得已,偷偷跑来江饶镇找少当家您。” “竟有此事?”虞栀缨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萧晗。 萧晗手中折扇轻摇,淡淡道:“秦夫人在镖局时确实找过我,但她是你们长缨镖局的人,我做不了主,就没应承她。” 闻言,虞栀缨不解地看向秦舒月,一把直接将她从地上拽起,皱着眉头,有些生气道:“月娘,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晋国?是镖局里有人欺负你吗?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少当家莫怒,无人欺我。”眼看虞栀缨暴脾气上来,秦舒月赶紧出声安抚道。 虞栀缨毛躁道:“那你走什么?你在我们镖局待了十几年了,除了镖局里的人,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你干嘛要跑晋国去?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今日不说个明白,我非但不会带你走,还会立刻让人送你回我爹那,或者我书信一封,让我爹来接你。” “不要,不要麻烦总镖头。”提到虞海,秦舒月眼眶瞬间更红了,她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虞栀缨一头雾水,真心不知道她怎么了,反倒是站在一旁的李树闻瞧出了端倪,一把拉住暴躁的虞栀缨,走上前,温声道:“小缨,你别逼秦夫人了,秦夫人之所以想离开长缨镖局,想必也是怕人说她跟家主的闲话,不想让家主困扰罢了。” “什么闲话?是说我爹跟月娘的事吗?这有什么好说的,咱国家不是挺支持寡妇改嫁的么?再说,你走了,谁给我们做好吃的。我爹那个大老粗,连个衣服都补不好,回头你忍心他天天穿着破破烂烂地给人送镖吗?”经李树闻提醒,虞栀缨瞬间了然,伸手拉着秦舒月的手好声哄道。 秦舒月被她哄得顿时两滴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老脸一红,有些难堪地望着虞栀缨道:“少当家,我知你们待我好,我也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女儿。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家主的心我知晓,他若真想娶我,断不会拖到现在。他是真的对我无心,他心里只有你娘一个。既如此,我何必再待在镖局,让他难堪。” 秦舒月此话倒也没说错,虞栀缨看着她一时无话。 她先前是有问过虞海几次,为什么不娶秦舒月,虞海每次都说他只把秦舒月当自家妹子,他心里就她娘。 其他人虞栀缨不知晓,但她爹她是了解的。虞海是个直肠子,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纵使镖局里的人经常传他跟秦舒月的闲话,他都没松口说要娶秦舒月,想必是真的对月娘没有那个心思。 这也就怪不得秦舒月想要离开了。 换作是虞栀缨,别人不喜欢她,她也没那个脸皮一直赖着不走。 虞栀缨暗自叹了口气,感情的事,就算她身为女儿,也无法强迫虞海。就跟虞海虽然是她爹,但实际上也做不了她婚姻的主,当真是看两人的缘分。 这些年,秦舒月待自己的好,虞栀缨是知晓的。所以就算她理解秦舒月为什么要离开长缨镖局,但也不会随便让她走,起码她得确保秦舒月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无病无灾才行。 “月娘,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我们在这还有点事要办,暂时不去晋国了。要不你先在分局待些日子,再好好想想,若实在下定决心要走,我也不拦你。你在分局的事,我让吴掌柜不要告诉我爹,看他着急不着急,若他急了,定会来找你。”虞栀缨满脸认真地对秦舒月说道。 李树闻跟萧晗都有些讶异地看着虞栀缨,没想到她看起来大大咧咧,也还有如此细腻温柔的一面。 “我…… 虞栀缨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舒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嘴唇微撇,眼里又落下几滴眼泪来,看样子很是纠结自责。 都是女人,虞栀缨是打心眼里心疼秦舒月,心疼她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膝下都没个孩子,如今孤苦伶仃的,又没武功傍身,离开了长缨镖局,她就如同浮萍,不知该去往哪里。 “好了,月娘,别哭了,你就暂且先住在分局,说不定我爹过两天就急着来找你了,这画本上不都这么写的,在身边的时候不珍惜,等真心人走了,就得着急忙慌的追过去了。”虞栀缨笑着安慰道。 秦舒月歉疚地点点头,对虞栀缨颔首道:“奴家听少当家。” 虞栀缨见把她劝下来了,立刻开心地看向吴掌柜,吩咐说:“时候也不早了,吴掌柜你带月娘去休息,给她找个清净的厢房,别让人打扰她。” 吴掌柜领命道:“是,少当家。” 秦舒月一边擦眼泪,一边跟着吴掌柜离开。 虞栀缨望着她的背影,沉重地再度叹息:“果不其然,世间之人但凡涉及感情,无论年岁几何,都会自乱方寸。” 言罢,虞栀缨自顾摇头,继续朝内院走去。 李树闻微笑着跟在她身后,并未出言反驳。男女之情,虽令人烦扰,但情到深处,亦令人甘之如饴,愿以生死相许。 萧晗沉默不语,情于他这般人而言,实乃奢望。身居高位者,唯有断情绝爱,方不受制于人。世间倾慕他的女子不胜枚举,他却无心于此。 毕竟,见识过高山雪莲,又怎会看得上世俗花卉。 这世间再无女子,能比他皇姐更为高贵、更具傲骨、更为倾国倾城。 第134章 满腹心计 一入内院,虞栀缨便如疾风般带着李树闻和萧晗冲进自己房间。 果然,甫一推开门,她就瞧见了满桌子的美酒佳肴。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便如饿狼扑食般扑到桌前,抱起一坛酒便酣畅淋漓地痛饮起来。今日在金缕楼,她差点把苦胆都吐出来了,委实需要好好补一补。 “你这吃相也太不雅观了,你好歹倒出来用碗喝啊。”见她这番模样喝酒,萧晗皱眉道。 虞栀缨放下酒坛,很是不爽地斜睨了他一眼,怼道:“我喝我家的酒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管我雅不雅,看不惯啊,你走啊,你别吃啊!” “你!哼,不与女子论长短。”萧晗一甩袖子,懒得再和她争吵。 “就你金贵,就你能。江湖儿女,就喜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虞栀缨对他吐了吐舌头,放下酒坛,拿起一个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你这女子,怪不得只能抢人回来做童养夫,这般粗鄙不堪,一般男人,如何会娶你。”萧晗甩开扇子,盯着她吃饭的样子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再怎么着,也是抢别人,不会被别人抢着按在床上,叫萧郎啊~!”虞栀樱坏笑道。 “你你你!”萧晗气的恨不得掀桌:“说了让你不要提那两个字。” “哪两个字?萧郎?萧郎?是萧郎这两个字吗?”虞栀樱一边嚼着鸡肉一边哈哈大笑着。 “你又吵不过她,惹她干嘛。”李树闻嗤笑一声走进来,一进门就朝着厢房内的书案走去,找了张宣纸,拿起毛笔在上面勾勒着什么。 “哼!”萧晗倒不是吵不过她,只是不会胡搅蛮缠而已。 虞栀缨啃着鸡腿,好奇地朝李树闻走了过去:“小闻,你在画啥呢?” “慕颜背上的地图。”李树闻轻声回应道,手上的图已完成大半,他停下笔思考了片刻,接着拿毛笔继续画。 虞栀缨惊愕地看着纸上的图,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之前在慕颜身上看到的纹身,果真极为相似,她不禁惊叹道:“小闻,你也太神了!你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能把地图描绘出来,你究竟是吃什么仙丹长大的!” “你这是过目不忘?”萧晗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宣纸说道。 “我自小,记性就好,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还不了不起?哇!我从小三字经都背了大半年!”虞栀缨一崇拜地看着他道。 “明明是你蠢笨,虞姑娘还是少说几句,别打扰李少侠画图了,省得我们再去县衙跑一趟,问吴大人要地图了。”萧晗冷着脸吐槽虞栀缨道。 虞栀缨一脸地不以为意,故意怼某人:“我家小闻都没说我,轮得着你来说吗!吴大人吃你那套,我可不吃。我管你是太师还是皇帝,总之,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得罪我,信不信我把你卖去当男风倌去,让你夜夜当新郎。” “虞栀缨,你够了啊!你信不信……”萧晗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虞栀缨塞了一个包子。 “吃你的!别信不信了,有本事放狠话,不如想想怎么找你的解药!你这身武功不恢复,难道想赖我一辈子。”虞栀缨坐回到餐桌,朝萧晗说道。 萧晗瞪大眼睛,咬着嘴里的包子,一时无话。 酒足饭饱后,虞栀缨领着李树闻跟萧晗去了他们的房间,又让吴掌柜送了热汤过来。 将金缕楼这一身血污,全都洗了干净…… 月黑风高,今夜别说不见月亮,就连星辰也没见几颗。 江饶镇的县衙内,院内堆满了尸体,吴泽带着仵作们还在连夜验尸,师爷在旁,一个接一个地将死者画上案卷,好存档分类。 吴泽站在廊檐下看着他们,脸上毫无表情。 师爷抱着案卷来到吴泽面前:“大人,已经画了四十具了,还有不少没画完,要不您先去歇息。” 吴泽摇头,身形未动:“我还不累,继续画。此案太过凶残,百姓那边记得去安抚下,别惊扰了民心,等画完全部尸体,找个空地把尸体都烧了,免得起疫情。” “是。” 师爷领命而去。 吴泽站着继续看了会,转身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澄澈的眼眸里,染了些暗色,倒给他清俊的气质增加了几分邪魅。 县衙里的衙役首领走了过来,在吴泽耳边耳语。 “大人,虞姑娘那边的人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安插好了。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能知晓。” “嗯。”吴泽面不改色地放下茶杯,看着院中的尸堆,冷声道:“虞栀缨武功高强,她身旁的李少侠心思缜密,聪慧过人,再加萧温年还在她身旁,你们切莫小心,别被她发现我们在监视她。不然以她的脾气,咱们县衙分分钟都能被她拆了。” “放心,大人,我们会小心的。只是属下不明白,大人既然不放心礼王殿下,为何还要纵容虞姑娘他们陪着他一起找那宝藏呢?万一那宝藏真的存在,虞姑娘被礼王的金钱权势力诱惑,反水了怎么办?”衙役不解道。 吴泽淡而一笑:“虞栀缨若真能被这些俗物引诱,那她就不是虞栀缨了。不管那宝藏在不在,我们的目的是要找回太子。王爷那边传来消息,皇后一党发现太子假死,派杀手到了民间。倘若此消息是真,太子殿下逃到江湖,势必是为了找寻萧皇后留下的宝藏,所以我们只要找到宝藏,既能找到太子,又能给王爷立功。” “那大人是如何确定,礼王殿下能带咱们找到那个宝藏呢?” “因为他是萧皇后一手带大的,他们一母同胞,当世只有他,最了解萧皇后。如果他都找不到,那其他人就更难。”吴泽眼眸深谙道。 衙役恍然大悟,对着吴泽竖起了大拇指:“原来大人先前对礼王大人那般谦卑,都是在下一盘棋啊!不愧是大人,英明神武。” “好了,别乱拍马屁了,赶紧去帮仵作忙,今夜务必要将所有尸体清点完毕,上案卷。”吴泽不耐地打断道。 “是。”衙役立刻回道,转身朝院中走去。 清风徐来,夜半风寒,吴泽坐在椅子里,看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 萧晗是晋国礼王,那李树闻又是谁呢? 第134章 求平安符 长缨镖局的客房,李树闻先前住过,虽然比不上钟府那般奢华气派,但也算五脏六腑俱全,睡得很是舒服。 但萧晗是第一次来。 虞栀缨走后,萧晗跟李树闻就进了各自的房间,临走前,李树闻把方才画好的地图送给了萧晗。 萧晗有些讶异,狐疑地看着李树闻,不解道:“李少侠这是何意?” “礼王殿下既然要跟我们一道去寻宝,怎能没有地图呢,这图给你,省得你再去问吴大人要了。”李树闻温声说道。 萧晗瞬间黑脸,没想到这小子话不多,倒是挺会护妻的。刚才在虞栀缨房间,他不过随口怼了虞栀缨一句,让她别吵,李树闻就给他记下了。 堂堂辰国太子,这般感情用事,如何能堪以大用,全无皇姐半点风采,皇姐岂会为了他自戕。 慕颜的话再次回荡在萧晗的耳边,萧晗不相信地挑了挑眉,对着李树闻揶揄道:“李少侠把地图给我,就不怕我扔下你们,直接带人去寻宝藏?” 李树闻听着,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礼王殿下若是这么做,就不会一开始隐姓埋名地潜伏在小缨身边了。藏宝库一事,一旦传出去,势必引来江湖上很多人争抢,殿下自然不想更多人知晓此事,故而才与我跟小缨结伴寻宝。” “李少侠,说笑了,这宝藏就算寻到,也不是给我的。虞姑娘答应会将其交给吴大人,这终究还是你们辰国之物,那有人抢否跟我有什么关系?”萧晗笑着道。 李树闻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幽暗:“你不会的,礼王殿下一向敬重萧皇后,先不管萧皇后藏宝一事是否属实,你肯定是不想她的名声被玷污的。此事一旦宣扬开,那萧皇后是叛国妖后的罪名就洗脱不掉了。纵使她人已不在,你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不然,你一开始就会跟吴泽合作,借助官府的力量寻宝,而非找我跟小缨。” 被李树闻直接拆穿了心思,萧晗脸颊一红,伸手结果地图,讥讽道:“李少侠如此聪慧,若取考个功名,必定有不少达官显贵之女愿嫁予你为妻,何苦把大好年华浪费在虞栀缨这个粗野丫头身上。” 萧晗话音刚落,对面厢房的虞栀缨,躺在床上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纳闷道:“谁在背后骂我!” 萧晗跟虞栀缨素来不合,李树闻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客气地对着萧晗作揖道:“我与小缨已然成婚,虽未圆房,那名义上已是夫妻,还请礼王殿下莫非议我娘子。” 闻言,萧晗的脸更黑了,嘴上没说话,心里已经骂开了。 非议?他还需要非议?虞栀缨什么德行,整个江湖人都知晓。 算了算了,关他什么事!就算李树闻是他外婶,他要自甘堕落娶个粗鄙的江湖女子也是他的事,他懒得管。 “时候不走了,李少侠早点歇息。”话不投机半句多,萧晗拿着地图,冷声朝李树闻说道,然后不等李树闻回头,直接一头走进了自己的厢房。 李树闻站在院中,看着萧晗的背影摇了摇头。 世人传言晋国礼王生性淡漠,冷酷无情,他倒是一点没看出来。 这萧晗明明喜怒哀乐比他还丰富! 没有多想,李树闻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借着烛火,又提笔重新画了张地图。 这图是给虞栀缨画的,他不需要。以防万一,他们三人被分开,他们也好根据地图汇合。 只是这图,万一是假的呢? 李树闻神色凝重地顿了顿手,最终还是继续将图画完。 是不是真的藏宝图,等明日他们先去验证下再说。 酒足饭饱,再加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这一夜,虞栀缨睡得比猪还香,等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起床,随手洗了把脸,然后打着哈欠去隔壁厢房找李树闻他们。好得很,她走进两个房间一看,都没人。 虞栀缨又兴冲冲地从门内退出来,走去了前厅。 “这俩属狗的,起这么早做什么。” 虞栀缨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快步来到了前天,还未进门,就在门外闻到了一股饭菜香。那香味里还带着些辣,她都不用问,今天肯定是月娘下了厨。 果不其然,虞栀缨一进门就看到秦舒月弯着腰,在餐桌前布菜。李树闻跟萧晗像两尊大佛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秦舒月忙活。听到脚步声,这两人一同朝虞栀缨看了过来。 未等虞栀缨出声,萧晗已经先发制人地数落道:“哟,虞姑娘醒了啊!我还以为你昨晚喝多了,醒不过来了,准备让李少侠过来喊你起床了。这天天睡这么晚,就算有宝藏,也轮不得我们找了,早就被灭金缕楼的凶手捷足先登了。” “就你话多,你当我不知道,开那宝藏得有完整的钥匙。那钥匙一半在我们手里,那凶手就算先找到了藏宝库所在,也拿不到那宝藏。”虞栀缨恶狠狠地瞪了萧晗一眼,一屁股坐在了李树闻身旁。 李树闻给她倒了杯水,笑着安抚道:“顺口气小缨,今天月娘特意给你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你一会多吃点。” “嗯。”虞栀缨点头,看向月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萧晗又在旁边嘀咕道:“吃那么辣,你也不怕长痔疮!” “你才长痔疮!你全家长痔疮!”虞栀缨气得一掌拍桌,朝萧晗骂道,差点忘记萧晗全家里现在也包括了她。外甥媳妇也算是半个自家人? 李树闻连忙拉住虞栀缨,低声哄道:“别生气,小缨,萧公子他是在逗你玩的。” “哼。”虞栀缨不爽地冷哼一声,她刚起床,有起床气的,要不是李树闻拦着,她管萧晗是什么,非得把他拎起来揍一顿不可。 秦舒月被虞栀缨跟萧晗的争吵吓了一跳,停下布菜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递给了虞栀缨,说道:“少当家,我听说,你跟小姑爷,还有萧公子要一起去找什么宝藏,我担心路上有什么危险,这是我特意去寺庙里给你求的平安符,请大师开过光的,你戴在身上,好保你平安。” 虞栀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平安符,抬眼朝秦舒月看去,狐疑道:“月娘,我们方才才提到寻宝一事,你是听谁说我们要寻宝,去求的平安符的?” 秦舒月愣住。 第135章 去古慧寺 虞栀缨问完,转头看到李树闻跟萧晗皆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她有点懵了。 寻宝一事不是秘密吗? 她刚才就觉得奇怪了,一进门,萧晗就当着月娘的面提寻宝一事,她还以为他觉得月娘是他们镖局自家人,才不避讳说的。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一回事。 虞栀缨再度疑惑地看着秦舒月,眼里不禁多了几分审视。 秦舒月被她这么盯着,神情有些慌张道:“官府一大早就出了告示,高价悬赏寻宝,还贴了藏宝图,我以为少当家你们是接了衙门的悬赏,才去寻宝的。难道不是吗?” “官府出告示?”虞栀缨惊得一屁股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 吴泽到底在搞什么? 说好保密的,他怎么还昭告天下了呢。 见她这般激动,李树闻立刻伸手拉着虞栀缨坐了下来,解释说:“吴大人确实命人贴了告示,我跟萧公子都去看了,但他这么做,想必是为了引出金缕楼案的凶手。”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虞栀缨不明白道。 李树闻看了眼萧晗,目光落在秦舒月身上,不知该说不该说。 一旁的萧晗望着秦舒月,突然微笑道:“秦夫人是虞姑娘的人,想必是不会害我们的,所以李少侠想说什么就说。” 李树闻静静地看了萧晗一会,忽而也勾起笑来,直接当着秦舒月的面,跟虞栀缨解释说:“吴大人贴的悬赏告示上的藏宝图是假的,我跟萧公子猜测那凶手杀慕颜,应该也是为了藏宝库的事。但是我们都不解为何她杀了人,又不拿走钥匙,还要脱光慕颜的衣服,故意引我们看到她背上的藏宝图。但刚经你提醒,我明白了,凶手是故意引我们去寻宝,好抢夺我手上的那块钟府拿到的碎匙。” “凶手引我们出去,这跟吴泽贴告示有啥关系?”虞栀缨还是不理解。 李树闻笑着看向萧晗,故意道:“萧公子,你来说。” 萧晗冷眼扫了李树闻一眼,合上折扇,对着虞栀缨解释说:“凶手引我们去找他,但是吴大人又发了假地图。那势必会有很多人去找假的宝藏,我们先不动,凶手势必会急,他要拿宝藏,就会先来找我们。” “你的意思是,我们宝藏先不找了,在这等凶手来?”虞栀缨傻眼,忍不住骂咧道:“这跟等死有什么区别,那个凶手能一夜之间杀光金缕楼全部高手,你让我们等在这,就你们两个武力低微的,再加月娘一个不会武功的,你们也太看得起我,我一个人能打得过那凶手?” “你们分局不是还有很多镖师吗?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喊上吴大人手下那批衙役,这么多人,想必我们也是能跟这个凶手耗上一耗的。”萧晗站着说话不腰疼道。 虞栀缨愤怒地对着萧晗骂道:“我告诉你,姓萧的,你休想拿我镖局人的性命冒险。打不了你这镖我不接了,我把钱都推给你,我管你们宝藏不宝藏的……” 虞栀缨还未骂完,目光触及到坐在一旁的李树闻,瞬间噤声。 她突然想起找宝藏不是萧晗一个人的事,李树闻也想找宝藏,她之前答应过他一起查他母后死亡的真相的。 看到李树闻眼神黯了下,虞栀缨不禁有些自责。 但是让她陪李树闻冒险没事,她镖局的镖师们不能。 大家来他们长缨镖局是赚钱养家谋生的,不是来拼命的。 她既然是镖局的少当家,自然不能不管镖局兄弟们的安慰。 “小缨,你别激动。萧公子方才是在故意激你,我们是要先找凶手,但是并没有打算留在这里,或者回长缨镖局总局,给大家带麻烦。”李树闻拉着虞栀缨的手劝解道。 虞栀缨震惊地看着他跟萧晗。 萧晗微笑地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李树闻说的没错。 虞栀缨一头雾水:“不待在这,又不回总局,那我们去哪?” 李树闻跟萧晗闻声,一同看向了一旁的秦舒月。 秦舒月惊惶地看着他们:“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 “秦夫人莫慌,我们只是想问你,你这平安符是哪个寺庙求来的?”李树闻起身,走到秦舒月面前,接过她手中的平安符问道。 秦舒月一脸愕然,结巴地回答说:“是古慧寺。” “好,那我们就去古慧寺。”李树闻一脸深意地笑道。 萧晗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没有反驳。 虞栀缨满是疑惑地看着他们,急着说道:“你俩快别卖关子了?我们为什么要去古慧寺啊?” “因为秦夫人脚下的红泥。”李树闻手突然指向秦舒月的鞋底道。 虞栀缨下意识地低头望向秦舒月的鞋,发现她鞋子有点脏,像是几日没洗过一般,鞋边上确实粘着一些红泥。 “这泥怎么了?”虞栀缨不懂。 李树闻提醒她:“小缨,你还记得我们在金缕楼找到萧公子时,他所在的房间是谁的房间吗?” “慕颜的?”虞栀缨道。 李树闻点头:“没错,我跟萧公子今日又去镇上打听了下,金缕楼三楼是楼主慕颜的房间。当日你们在忙着救萧公子,我却发现慕颜房内的床前放着两双换下来的鞋,其中一双鞋上粘着跟秦夫人鞋底一样的红泥。” “这又说明了什么?”虞栀缨还是没怎么听懂。 萧晗在旁插嘴道:“说明了慕颜跟秦夫人去过同一个寺庙。江饶镇上的土都是灰土,没有红泥。唯独镇外十里处的古慧寺里有红泥,是因为那寺庙里种着很多枫树,已有百年历史,枫叶红,落入土,色染土,久而久之,那泥就红了。慕颜的金缕楼,一是青楼,二是杀手组织。她能杀那么多人,可以看出她并非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她这种人,怎么会去寺庙呢?所以这古慧寺得查。” 李树闻点头:“慕颜鞋子上的红泥还是湿的,说明她被杀之前刚去过古慧寺,我想凶手或许跟这个寺庙有关。” 虞栀缨总算听明白了,她大松一口气,伸手搂住秦舒月道:“你们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怀疑月娘呢,我就说么,月娘怎么可能是凶手,她身上没有半分内力。” 说罢,虞栀缨一把抓住秦舒月的手,按在她的脉搏上,似笑非笑地对李树闻他们道:“你们看,月娘真的不会武功。” 李树闻跟萧晗皆没说话。 他们都知晓这是虞栀缨故意在试探秦舒月的武功,毕竟她出现的时间太过蹊跷了。 “既然要去古慧寺,那我们赶紧吃饭,吃完走人。”虞栀缨松开秦舒月的手,坐回桌前说道。 秦舒月被她这一惊一乍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有些委屈道:“少当家,菜冷了,我再去热下。” “对不起啊,月娘,我们不是故意吓你的。好了,你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吃。”虞栀缨安抚道。 她也不是不相信秦舒月,秦舒月在他们镖局十几年了,有没有武功她比谁都清楚。但是这事毕竟牵连太大,他们几个小心点也是应该的。 在虞栀缨的安抚下,秦舒月这才勉强地点点头,泪眼婆娑地坐到虞栀缨身旁,跟大家一起吃饭。 第136章 香火旺盛 秦舒月这顿饭,可以说又是早饭又是午饭了。 虞栀缨三人吃完饭,从分局走出来,刚出门,就看到了吴掌柜早就替他们准备好的马车。 吴掌柜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站在车前,虞栀缨领着李树闻跟萧晗朝他走了过去。 “少当家,这是我让人给您准备好的行李,里面有些路上吃的干粮跟水,还有些银两,以便您路上使用。”吴掌柜恭敬地将布包递给虞栀缨。 虞栀缨伸手接过布包,心想这吴掌柜不愧是我们分局业务能力排名前三的掌柜,办事就是周到,抬眼笑道:“谢啦,你赶紧进屋,月娘暂且在这你多住几日,你务必给我好生照顾她。从账上拨点银两给她,让她在江饶镇上逛逛。” “放心,少当家,我等不会苛待秦夫人的。”吴掌柜听话道,镖局里都在传,这个秦月娘可是虞大当家的姘头,怎么也算半个夫人,他怎么敢怠慢。 “嗯。”虞栀缨不再多言,转身将布包扔给身后的李树闻:“小闻,东西给你保管,放我这我怕丢了。” 她出门习惯了只拿长缨枪,再怀里揣几张银票,带个包袱,碍手碍脚的。 李树闻宠溺地望着她,毫无怨言地直接接过布包,背在了身上。 萧晗见状,嫌弃地揶揄虞栀缨:“虞姑娘,真是啥都丢,就不丢自己。” “哼,是啊,你信不信我连你都丢了。”虞栀缨凶狠地说罢,对着萧晗举起了拳头。 萧晗识相地闭上嘴,拿折扇遮脸,率先上了马车。 虞栀缨收起手,对李树闻道:“小闻,你也上车,我来驾车。” “还是我来,外面天冷,冻手。”李树闻争抢道。 虞栀缨不耐地伸手,一把提起李树闻,将他扔上了马车:“婆婆妈妈做什么,你来驾,咱们啥时候能到古慧寺。” 说完,虞栀缨一个漂亮的飞身,直接跃上了马车,伸手拽紧了缰绳。 “驾!”她猛抽了一下马屁股,直接驾着马车一路朝城门方向冲去。 马车内的李树闻跟萧晗被震得东倒西歪,差点没把刚吃进去的饭给吐出来。 虽说赶时间,但也用不着这么赶啊! 这虞栀缨当真是一点都不顾及他俩死活啊! 坐在马车前的虞栀缨可不管这些,那古慧寺离江饶镇十里之远,他们得走一个时辰。 听说那香火极旺,前往的香客络绎不绝。古慧寺的主持担心人多,接待不完,遂下了规则,每日只在上午接香客,下午闭庙,黄昏时再开庙放香客回家,若远来的香客,晚上回去不方便,也可选择在庙里留宿一晚,翌日离开。 庙里住宿是不需要钱的,寺内还会给大家提供可口的斋饭。所以,很多香客都愿意去。 说起古慧寺,追溯它的历史得追至百年前。那时候古慧寺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庙,辰国也未曾建立。古书上记载,古慧寺庙小,但环境清幽,很多文人喜欢在那闭关清修,也有不少前去赶考的学子,路过此庙,愿住上一段时日。 许是那寺庙沾的皆是些文人之气,文人又喜风雅,久而久之,那寺庙虽老,但环境越来越美,庙内不仅花草繁多,还栽有不少古木,并有池塘山泉,一道春天便鸟语花香。 前去住的文人中有不少高中名次的,回乡探亲途中,路过此寺,心生感慨,有钱没钱的都爱掏点钱给这寺庙修葺一下。因此,就算过了百年,这寺庙依旧坚挺,屹立不倒。 中间哪怕战乱不修,各国建立,都没有人会去摧毁古慧寺,它仿佛像个尊贵福厚的老者,无人敢撼动它。 古慧寺真正火起来,还是在十年前。古慧寺老主持圆寂,突然来了个新的主持,叫源木大师。那大师是个修道之人,自己所在的道观之前发了洪水,被冲毁了。 道观内的人淹死的淹死,失踪的失踪。他幸存下来后,一路流浪到了古慧寺。古慧寺老主持见他孤苦便收留了他,此后他便弃道从佛,剃发在古慧寺出了家。 老主持圆寂后,就让源木大师做了新的主持,只因他悟性高,且又会一手好医术,老主持觉得他能帮助世人,便将寺庙传给了他。 听闻古慧寺新主持是个神医,什么病都能看。附近城镇的百姓听到了,皆陆续赶往古慧寺,果真,任何疑难杂症,只要源木大师看了,包准能治。渐渐的, 古慧寺的名声就大了,去那的香客也多了,那不再是文人骚客读书温习的地方,反倒成了世人拜佛问药的好去处。 人多了,古慧寺的香火也就旺了,香火钱多了,寺庙重新修葺了番,更加豪华好看了,远远望去,都能看到古慧寺高悬的庙顶,还有那袅袅不断的青烟。 那真是个大寺了。 虞栀缨一路赶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来到了古慧寺门口。她翻身跳下车,掀开车帘,喊李树闻跟萧晗下来。 待三人悉数走下车,往前一看,发现这古慧寺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人多得连停马车的地方都没有。 虞栀缨牵着马,正发愁时,一名小和尚朝他们走了过来,笑脸和煦地问道:“几位施主,来我寺是来求诊还是上香呢?” 虞栀缨不解:“这两者有何区别?” 小和尚耐心解释说:“因我们寺内香客太多,主持精力有限,所以若是求诊,施主们得排队入院等候就诊,若是上香进了院门,直接进大殿即可。” “原来是这样。”虞栀缨一阵恍然。 不愧是大寺啊,就是比其他寺庙有制度。 虞栀缨回头看向李树闻跟萧晗,征求他俩的意见:“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李树闻跟萧晗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道:“上香。” 若是就诊,这里香客太多,他们就算进了寺庙,也不知得多久才能见到源木大师。不如先进去上香,然后趁上香间隙,把这古慧寺游览一下,摸个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跟金缕楼案有关的线索。 “对,我们是来上香的。”虞栀缨对小和尚说道。 小和尚颔首,伸手对着三人邀请道:“三位施主请跟我进庙,我带大家去大殿。” “那我的马车?”虞栀缨手里还牵着她的马。 虽说马车是吴掌柜给她的,但也是花钱买的,分局的钱也是她的钱,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偷了怎办? “施主不必担心,我们庙内有专门的僧侣会安顿好大家的车马。” 小和尚笑着刚说完,虞栀缨就见一个中年和尚朝他们走了过来,他手里还牵着一匹马。 “施主,把缰绳给之苦大师就行了。”小和尚提醒道。 那个叫之苦的中年和尚走了上来,对着虞栀缨等人行了个礼。 虞栀缨犹豫了几秒,将马车交给了那和尚,然后跟着李树闻等人,一同由小和尚领着,走进了古慧寺的大门。 第137章 烧香拜佛 “这庙可真大啊!”一进庙门,虞栀缨就被庙内的景象跟震撼到了。 古慧寺内,风景秀丽,古树参天,花卉争艳,庙内铺满了灰色的岩石路,路上皆是香客。除却供香客休息的凉亭外,还有不少假山泉水,以及古藤竹椅。 一进庙中,如临仙境,满耳鸟语清脆,鼻尖檀木混着花草香,沁人心肺之余又让人解乏。走渴了,可以手掬一些山泉解渴,泉水甘甜,毫无杂志。 穿过鹅卵石小道,踏过宽阔高耸的石阶,往上走便是古慧寺的正殿。小和尚将虞栀缨他们领导此处后,又出去领新的香客。 虞栀缨惊讶地望着大殿内的金佛,不禁瞠目结合。 古慧寺正殿内,一共有十八座佛像,每座皆是金光裹身,由黄金浇筑而成,价值非凡。 “香火钱这么好赚吗?光浇筑这几座佛像都可以买我们整个长缨镖局了。”虞栀缨惊叹道。 她此言一出,一旁的李树闻突然皱起了眉头,看向四周。 确实,不过十年光景,一个庙要发展成这般规模,但靠香火钱是不可能的。 这庙比他们皇公贵族常去的国庙还要富丽堂皇,实则让人怀疑。 “想必这源木大师医术一定很高超,所以才能吸引到那么多香客过来,大撒钱财为佛像镀金身。”萧晗轻摇折扇说道。 他虽没有明说,但李树闻跟虞栀缨已然都听出了他话中潜意。 这古慧寺果真值得一查。 若这源木大师这般有名,为何他们先前都不曾听闻过,难道是因为他们身体太好,都没人生病,不关心这些? “我们先上香,再去那枫叶林看看,寻下那红泥的来处。”李树闻说道,目光朝四周看了眼,发现附近忙着打扫的几个和尚在朝他们看。 想必是看他们杵在那,也不上香,心生奇怪。 萧晗也注意到了那几个和尚,收起扇子,自顾走进大殿之内,朝香火台走去。 虞栀缨跟李树闻见状,一同跟了上去。 古慧寺上香,香火钱随喜。萧晗从怀里掏出个金元宝交给了香火台前的和尚,虞栀缨在旁看着,嘴巴一撇,内心不禁腹诽。 这萧狐狸身上竟然还有钱,她之前明明掏光了他啊,他哪来的私房钱。有钱不付镖银,白吃白住她的,真不要脸,等回头好好跟他算账。 “施主,这是你们的香。”和尚拿了三柱香出来,递给萧晗三人。 虞栀缨等人一一接过,去烛火前点燃,然后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对着金佛参拜。 虞栀缨从不求神拜佛,她素来不信这些。倒不是她觉得神明不存在,而是她认为天下世人那么多,大家都有烦恼,每日求神拜佛的人不少,神明就那么几个,哪管得了天下所有人的心愿。所以与其求神明相助,倒不如靠她的长缨枪。 她把枪练好,自己有一技之长傍身,天下万事,都难不住她。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求神佛也是一样。 虞栀缨永远只相信自己。 所以香一点,她拜得却不虔诚,一边低头,一边拿眼观看四周。 殿堂里香客不少,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什么人都有,每个人开口几乎都是求这求那的,看不出来跟金缕楼有什么联系。 她暗自叹了口气,一个直身,把香往香岸上一插,算她拜完了。再看李树闻跟萧晗,他们两人皆双眼紧闭,还在拜,但不见其开口,想必是有什么话都在心里默默跟神明说了。 虞栀缨摇了摇头,每个人对神明的定义不一样,她不相信,但不阻碍别人相信。尊重他人信仰,毕竟不是谁都像她那么强! 虞栀缨先出了大殿,在门外等萧晗他们。 不稍片刻,李树闻跟萧晗也先后走出了殿门。虞栀缨半身倚靠在墙上,怀里抱着长缨枪,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见他们出来,她将嘴里的草吐了,笑着问道:“你俩刚都求什么了,神情一个比一个真挚。” 萧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神佛重地,虞姑娘还是切莫这般嬉皮笑脸才好,不然惹怒了神明,恐有灾祸发生。” “是福是祸,是每个人的命运,跟神明可无关。萧公子这话说的,都快赶得上我家陈叔了,要不你别回晋国了,跟他学卦。”虞栀缨讥诮道。 萧晗黑脸瞪她:“虞姑娘既然不信这些,为何每次出镖,都要找陈安阳算上一卦,以测吉凶。” “我不是不信,但我更信人定胜天。测卦不过是趋吉避凶,若此卦凶险,该走的镖还是得走,毕竟我们镖局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开门算卦的,弟兄们要吃饭的。” “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肆意妄为罢了。虞姑娘还是别太轻狂,这世间能者居多,比你厉害的人不计其数,万一哪一天,你遇到比你武功强的对手,我看你如何笑得出来。” “为何不能笑,比我厉害怎么了,比我厉害,我正好可以因为他变得更强。若我打得过最好,打不过,也是我技不如人,我可不会怨天尤人。人各有命,我虞栀缨活一生,只求肆意自由。”虞栀缨不羁地笑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乌黑的长发随风发扬,火红的衣袍也因而扬起。她眉眼明媚,笑容璀璨,看上去十分的英姿飒爽。 萧晗看着如此豁达自信的她,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确实,虞栀缨说的没错,求佛再多,不如求自己。 强者只看自身,弱者才需求助他人帮忙。 而他现在是弱者,没有武功,还得请她保护。 萧晗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不禁握紧了拳头。 李树闻一脸羡慕地望着张扬的虞栀缨,眼里满是笑意。 正是虞栀缨是这性子,他才会觉得她的好。 他与萧晗都是被宫廷权谋绊住的棋子,命运被他人掌握在手中,谁也没有虞栀缨这般洒脱快乐。 可她这般洒脱,日后就算他大权在握,又如何甘心与他困于宫中,整日与权谋作伴。 想到这,李树闻的目光黯了下来。 “走,香上完了,去枫叶林。”虞栀缨道,转身朝寺庙北处走去。 不用问路,她已经看到了那高耸的枫树,已至冬天,枫叶落干,只有光秃秃的枝丫还横在空中。 三人一道朝那林子走去。 第138章 枫林看诊 古慧寺的枫林位于寺庙后方,虞栀缨他们刚走到枫林园前,就被两名和尚给拦了下来。 “三位施主,此乃我寺主持的清幽之地,三位若要看诊的话,请在前门排队,等候通知。”其中一名高个的和尚上前说道。 虞栀缨惊愕地朝李树闻他们看了一眼,只见李树闻跟萧晗和她一样,眼里闪过几丝惊讶。 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这枫林就是主持住所。也就是说那些来看诊的人就是来的这枫林。 所以,月娘跟慕颜鞋上的红泥,是不是因为她们俩都来过这里找源木大师看过诊才留下的,与案件并无关系? 月娘生病了为何她都不提起? 还有慕颜,她武功那么高,是所犯何病? 虞栀缨如坠五里雾中,李树闻见此情形,心中已然明了她的困惑,遂走上前去,对着那高个的和尚拱手作揖道:“大师,我与内人皆是陪同兄长拜佛后,临时起意前来问诊的,对此规矩委实不知。还望大师行个方便,为我们安排一个号。” “这位施主,此间前来就诊的患者皆心急如焚,于小僧而言,诸位施主并无贵贱之分,故而实难通融。不过,你们可以现下重新取号,若是快些,今日尚能得见我们住持。” 言罢,那高个和尚的目光落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萧晗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朝萧晗问道:“不知这位施主所患何疾,我等可先在你的号码牌上写明病因,如此一来,住持看诊时也能节省些时间。” 萧晗本欲言自己并未生病,但见虞栀缨与李树闻皆满脸期待地望着他,他即便无病也只得装病了,否则又怎能进入这枫林呢? 萧晗刚要开口,准备胡编一个病名,虞栀缨却突然上前,代他答道:“回大师,我家兄长并非患病,而是中毒了。此毒名为沉香醉,乃是江湖上难解之毒。我们听闻源木大师百病皆可医,便特来此碰碰运气。”虞栀缨言罢,甚为满意地对萧晗眨了眨眼。 反正他们是来看病的,又没说不能看毒。秦阳死了,萧晗的解药下落不明,要是源木大师能救萧晗,他们也不算白来这寺庙一趟。 萧晗有些惊讶地看着虞栀缨,似乎因为虞栀缨一直记得他的毒,面色缓和了些,眼里闪过几丝感动。 “原来如此。”高个子和尚了然,然后回头朝身后的小和尚吩咐道:“路名,你取个号码牌,写上病因,给这位施主,然后带他们去前面排队进枫林。” 闻言,叫路名的小和尚乖巧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写了号码的木牌。 只见他拿笔墨在木牌上写了“中毒”两个字后,便将木牌递到了萧晗手中。 萧晗接过木牌。 路名小和尚朝他们伸出手来:“三位施主,请随我来。” 虞栀缨三人相看一眼,默默地跟着路名朝院子前门走去。 约莫几十步的脚程,几人来到了枫林园前门,远远就看到了来就诊的香客排成了长龙。 路名将虞栀缨等人带到了人群最后,温声说道:“三位施主在此等候,等喊到你们的牌号,这位公子就可以进去就诊了。” “亲属不可以陪同吗?”虞栀缨问道。 路名解释说:“这位姑娘跟少侠可以留在枫林等候,里面有凉亭跟茶点。主持看诊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只有病人才可以进去。” “哦。”虞栀缨明白地点点头,对着李树闻偷偷地吐了下舌头,小声嘀咕道:“不愧是名寺,规矩真多。” 李树闻拉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路名将他们带到,原路返回,朝后门走去。 虞栀缨三人百无聊赖地站在人群后面等着,忽而见旁边的大门被人推开,原先在门口接待他们的小和尚突然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香客。 虞栀缨惊讶地睁大了眼眸,下意识地往外一看,才发现外面就是他们来时下马车的街道。 “原来主持所在的枫林院,跟外面的街道是相通的啊!”虞栀缨咋舌道,“早知如此,咱们一开始就该说来看诊,直接排队了,说不定号码还前一些。” “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既然来都来了,就不用那么计较时间。”萧晗出声说道,言语没有之前那般刺耳,带着几分安抚,手指着一旁的长椅道,“虞姑娘若是累了,就在旁坐会。” “你们都不累,我累什么。”虞栀缨不领情道,抱着长缨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本来就是嘛!萧晗身上有毒,小闻不久前刚解过毒,他俩身子都比她差,凭啥让她去坐啊! 她才不去! 她强得很!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萧晗撇了撇嘴,差点又要骂虞栀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只是一甩袖子,转过身说:“随你便。” 李树闻在旁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捂住嘴巴,没有说话。 他现在有点明白虞栀缨这个年纪还没嫁出去的原因了!倒不是因为她脾气差,更大的原因是她不解风情!萧晗都这么明显地对她示好了,她却一点都没察觉。 不过她这样的直爽性子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跟别的男人抢她了。当然,还有个影生。想到影生,李树闻不禁叹了口气。 就好像心里悬着根木头,他偷偷看了虞栀缨一眼,不敢去想,她心里是不是还有影生。 虞栀缨是个强者,她爱慕的男子自然也是个强者,所以她才会喜欢影生。而他呢?从相识到现在,一路皆是她护着他。她虽嘴上说已经和他成亲,可心底到底有几分喜欢他呢? 他与影生,对她而言,谁更重要一些? 在李树闻暗自神伤之际,就诊的队伍往前进了一些。虞栀缨三人跟着人群慢慢往前挪动了些,他们身后还排着一些新进来的人。 从日中站到了日落,总算是轮到了虞栀缨他们。 一听到自己的牌号,萧晗暗自松了口气,将手中的木牌交给了守门的和尚,然后由院内的和尚领着,前往源木大师的住处。 而虞栀缨跟李树闻则被带去了枫叶林中的凉亭休息。 第139章 源木大师 枫叶林内的凉亭中也有和尚在旁奉茶伺候,待虞栀缨他们到那,在那守候的小和尚已经把石桌擦拭完毕,放好了新的果脯糕点,还有一壶热茶,供虞栀缨他们享用。 虞栀缨坐在石凳上,拿起茶杯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四周。 这林子除了枫树多点,壮点,跟其他枫叶林也并无区别。 旁边有小和尚守着,虞栀缨跟李树闻也不好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看风景。 虞栀缨忙着吃东西,等了大半天,午饭也没吃,她这会饿了。 李树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由着她去了,方才一落座,他就拿银针试过毒了,虽然当着人家小和尚的面这么干有点不大礼貌,但李树闻觉得还是小心点好。 虞栀缨还在吃,李树闻起身,走到了凉亭边,目光看向了亭外的红泥。 果真,跟他们设想的一样,此处的红泥,跟慕颜还有秦舒月鞋子上沾到了一样。 她们确实来过这里。 目的是为何呢? 看诊?还是另有图谋? 这古慧寺到处都布满了和尚看守,防备森严,到底在防什么? 枫林深处,萧晗跟着领路的和尚一路走到了一座庙殿之前。那庙殿跟外面的皆不同,造型很是古怪,既像庙,又像是个道观。 庙殿前摆放着两个巨型香炉,如同两座石狮。香炉的顶部都在冒着白烟,那烟中带着浓重的药草香,隐隐又夹杂着几丝腥味。 萧晗眉头轻蹙,下意识地拿折扇遮住自己的口鼻,就听身旁的和尚道:“施主,主持就在里面等你,你进去。” “多谢。”萧晗感激道,抬腿走上石阶,来到庙殿面前,伸手推开了门。 顿时一股浓香扑鼻而来,又像是药香,又像是檀木香,让萧晗无从分辨,他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压疼,抬眼,就见前面云烟之处的蒲团上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中年和尚,身形偏瘦,骨骼清奇,身上穿着一身红色袈裟。 想必那就是传说中的源木大师了。 “施主,请到我这来。”源木大师朝萧晗招了招手,说道。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清脆中带着几丝威严。 萧晗愕然地看着他,合上折扇,慢慢朝前方的源木大师走了过去。待走近,他终于看清了源木的脸。 那是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子脸,萧晗见过不少和尚,但源木的脸上,他看不到半丝佛性,仿佛他根本就不是个和尚。 不对,不止他,这寺庙里他所见的所有僧侣,身上气息都很奇怪,全然不似他在其他庙宇间所见的和尚。 古慧寺,明明是个礼佛的寺庙,却干着医馆才干的事。 主持不像主持,庙也不像庙。 这庙里处处都透着诡异。 好像哪儿都不对,可是哪儿都没有破绽。 “施主,请坐。”源木大师笑着朝萧晗道。 萧晗闻言,立刻回过神来,乖乖盘腿坐到了源木大师面前的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对源木道:“听闻大师医术高超,能治百病,我曾遭奸人所害,身中奇毒,武功尽失,不知大师可有办法医治?” 萧晗话音刚落,就听源木轻笑出声,一双鹰眼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含笑,声音冷淡道:“施主不是早已解毒了吗,何故还来让老衲替你解毒。” 萧晗震惊地看着源木,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源木微笑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施主,想问的是,为何你服下解药,内力还不恢复?” 萧晗脸上的血色悉数散尽,他猛地沉下脸来,眼神狠厉地望着源木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拿到解药了?” 萧晗逼问源木,放在身侧的手不禁握紧成拳。 他确实拿到了沉香醉的解药,当日慕颜将他绑去金缕楼,去追黑衣人前,把秦阳研制的解药给了他。但是他服下后,身体毫无反应。身上内力依旧全无,倘若他有内力,虞栀缨肯定会第一个察觉,但她丝毫没有怀疑他。 若非武功没有恢复,他何需要跟虞栀缨他们结伴,一起去寻找杀害慕颜的凶手,寻找剩下的藏宝库钥匙。他大可直接杀了李树闻,拿走他手上的那两块钥匙碎片,回晋国,再召集死侍回辰国一同寻宝,找到那个灭金缕楼满门的真凶,夺回剩下的钥匙,开启他皇姐留下的宝藏,带回晋国。 可是…… 这解药根本无用。 慕颜不敢骗他的,所以她给他的解药一定是真的。 解药无效,只可能是被掉包了,或者秦阳给她的解药一开始就是假的。 施主无需紧张,贫僧只是普通和尚,只求治病救人、修德积善,别无他意。贫僧之所以知晓施主之毒已解,是从你进门时的反应推断出来的。贫僧屋内的香料,乃是用百种药草熬制而成,有病之人闻之,会感到浑身舒畅、无比舒适。而施主进来后,非但没有觉得舒服,反而感到不适。因此,贫僧判断你并未生病。” “我当然没病,我只是中毒了。”萧晗冷声道。 源木继续说道:“毒入人体,无论何种毒素,都会阻塞血脉。此香料虽不能为你解毒,但也能帮你疏通血脉。同理,施主感到不适,那就说明你本就无恙,毒素已解。只是你气息虚弱,想必是内力尚未恢复,才会如此。所以,贫僧推断你服了解药,但药效不佳。” “那么,大师可有解毒之法?”萧晗神情稍有缓和,但仍未卸下防备,问源木道。 源木摇头:“如施主所见,贫僧是医者,只医病,不解毒。不过,对于你所中的毒,贫僧也略知一二。此毒甚是凶险,中毒者会内力尽失,即便服下解药,内力能恢复多少,也只能听天由命。施主与其焦虑,不如静心等待,或许有朝一日,你的武功会不期而至。” 萧晗讥诮:“看来传说中的源木大师也不过如此。无妨,大师无法帮助我恢复武功,那帮我另一个忙?” “施主想问什么?”源木坦然地问萧晗道。 萧晗眼眸微眯,直接问道:“金缕楼楼主慕颜,来找你做什么?” 听到慕颜二字,源木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下,忽而他又低笑出声,抬眼看向萧晗,目光真挚道:“任何人寻贫僧,都只为一事,那便是,问诊。” “问什么诊?”萧晗步步紧逼。 源木叹气道:“孕诊。” 萧晗震惊地睁大眼眸。 慕颜竟然怀孕了? 第140章 珠胎暗结 “怀孕的并非慕姑娘。”源木大师沉吟道。 萧晗惊讶地看着他,不解道:“那她问的诊是?” “是她金缕楼中的姑娘,慕姑娘并非一人前来,还带了一位舞姬。与公子您看诊一样,慕姑娘在外面等,那名舞姬进来问诊。那舞姬胎位不正,故而来找我安胎。” “安胎随便找个药铺就行了,何必非要来找太师您。”萧晗怀疑道。 源木大师微笑道:“每个人对于自己的身体重视程度不一样,有些人不信普通药店,非要信老衲,老衲也无他法。” 萧晗静静地看着源木,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确实,谁都想身体安康,万事顺遂。 只是可惜了那名舞姬,千辛万苦地跑来古慧寺安胎,却没有机会把孩子生下来,金缕楼满门就被屠杀了。 萧晗眉头轻皱,抬眼看向源木大师,继续问道:“大师可还记得有名香客姓秦,名舒月,年约四十余岁,来找你看诊,又是所为何事?” “秦氏?”源木面色沉凝地想了会,似乎不曾记得秦舒月这人。 “大师这是香客太多,忘了,还是那秦夫人并未来找过你看诊?”见源木不言,萧晗紧追问道。 源木眉眼舒展开,伸手从案上的卷册中,拿下一个竹简,翻阅道:“公子莫急,倘若是来找过我看诊的香客,我这都有记载,你且待我翻一翻。正好,公子如何称呼,老衲也记下一笔。” “我姓萧,单名一个晗字。”萧晗说道,故意说了自己的假名。 闻言,源木握笔的手停顿了下,有些讶然地看了萧晗一眼,没有多问,拿着笔在竹简最后记下了萧晗的名字,又在名字下写着“沉香醉”三字,以示病因。 萧晗顺着他的动作,看向竹简,快速地浏览过上面的名字,最终在中间一排找到了秦舒月三字。 “等一下。”萧晗出声道,突然伸手从源木大师手中一把抢过竹简,细细地观看秦舒月一栏。 只见上面写着:秦舒月,月事不调。 萧晗的脸瞬间红了下来,他将竹简还给了源木。 源木对着萧晗的目光,看向秦舒月的记录,忽而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笑道:“原来萧公子找的是这位秦氏啊!此妇人我有印象,她月事不调,来找我调理,询问能否怀孕一事。” 秦舒月想生孩子? 萧晗讶然,脑海里浮现出秦舒月跟虞栀缨父亲虞海之间的瓜葛,瞬间了然了。 她这把年纪还想调月事,看来是心中真有虞海,并非如她所说那般死心,甚至还想给虞海生孩子。 倘若真被她生下了,那虞栀缨不就有弟弟妹妹,跟她分家产了吗? 一想到虞栀缨日后可能会被小孩缠着喊姐姐,萧晗不禁嘴角微扬,目光瞟向收拾案卷的源木,冷不丁地问道:“大师,为何我问什么,你都告诉我?医者看诊,不都应该保护病人隐私吗?你身为大寺主持,为何不遵守此例。” 源木停下手,看着萧晗笑道:“萧公子甚是有趣,特意来求问我的人是你,老衲答了,你又怪我多言。古慧寺素来坦荡,对所有香客没有半分隐瞒。我是看萧公子看诊是假,求问是真,故而才告诉你这些,萧公子何必还这般咄咄逼人呢。” 话音刚落,源木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送客道:“萧公子若无其他事,还请出去。外面还有不少病人等着看诊,还请萧公子莫因一己之私延误了他人的病程。” “我……”萧晗被源木呛了一嘴,无力反驳,最终怒而起身,拂袖离去。 源木依旧坐在蒲团之上,双眼紧紧地盯着萧晗离去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虞栀缨跟李树闻正蹲在凉亭外,研究地上的红泥。这红泥里面有不少枫叶的残片,看来慕颜跟秦舒月确实来过此地,可是,这也只能证明她们来过枫叶园,并不能证明其他啊。 两人愁思间,就见萧晗大步从殿内走出,虞栀缨拉着李树闻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你的毒那源木大师能解不?”一走到萧晗面前,虞栀缨就好奇地问道。 萧晗拿眼瞥了她一眼,他原本以为她会先问他慕颜跟秦舒月的事,没想到她还挂心着他体内的毒。 想到自己对虞栀缨他们的隐瞒,萧晗眼眸一暗,别过头去,不敢直视虞栀缨清澈的目光,闷声道:“源木大师只看病,不解毒,他也无法。” “他没法给你解毒,那你还在里面待那么久!我跟小闻等你等得天都黑了。”虞栀缨不满地抱怨道。 萧晗理亏没吭声。 李树闻朝他问道:“萧公子,你可有打探到跟慕颜相关的线索?” 萧晗看了眼附近徘徊的两个和尚,低声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李树闻认同道。 虞栀缨也没反驳,她饿了,特想回镖局吃饭。虽说这寺庙里有斋饭,但她无肉不欢,吃不了全素宴。 “走,先回分局。”虞栀缨一口令下,不等李树闻他们同意与否,拎着长枪大步走出了院门。 夜色漆黑,跟上午的人潮涌动不一样,古慧寺外如今空旷得只有虞栀缨三人。 “奇怪,白日见的那个领路的小和尚呢?没他,我怎么找我的马车啊!”虞栀缨嘟囔了一声。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衣袍从她眼前划过,前方的大树上落下一个人影,乍眼一看,就是白日里所见的那位小和尚。 “施主可是在找我?”小和尚双手合十,朝虞栀缨作揖道。 虞栀缨等人皆惊讶地看着他,方才那和尚不过轻轻一跃,虞栀缨就已看出这和尚虽小,但武功不低。 不过一个引路的小和尚,武功就不俗,可想而知,这古慧寺内藏了多少高手。 这寺庙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上香,看病,留客,样样来,神佛一旦染了俗气,突然就变味了。 “小和尚,我的马车呢?”虞栀缨上前问道。 小和尚突然莞尔一笑,咧着口白牙道:“施主请稍等,我这就替你喊之苦大师,将你们的马车牵来。” 说完,小和尚将手指伸进嘴里,吹了声口哨。随即,不过须臾,那名叫之苦的和尚突然从西北角的偏院里架着马车朝虞栀缨他们冲了过来。 第141章 瞎眼和尚 眼见那马车就要冲到李树闻身上,虞栀缨眼神一凛,单手擒住李树闻的后脑勺将他拽到了身后,然后飞身跃上马车。 之苦和尚见状,连忙松开缰绳,飞身下车,面无表情地站在地上。 虞栀缨坐到车前,一把抓住缰绳,将马稳住,怒目瞪向一旁站着的两名和尚,生气道:“之苦大师,这是何意?” 之苦闻声,双手合在胸前,朝虞栀缨俯首道:“施主对不住,天黑,老衲眼拙,未看到少侠,差点唐突了少侠,还请施主见谅。” “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你说看不到,看来你这双眼睛不仅仅是眼拙,而是眼瞎。反正长着没用,倒不如挖了算了。”虞栀缨愤怒道,说罢,她伸手变爪,直接朝之苦的眼睛攻去。 之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手依旧合十,任由虞栀缨攻来。 一旁的小和尚见状,突然挡在之苦面前,伸手化掌拦住虞栀缨的攻击道:“施主莫怒,之苦确实眼盲,他眼睛早就瞎了,施主挖与不挖并无区别。” 听罢,虞栀缨猛地收回手,飞身落在小和尚身前,惊愕地看着他身后的中年和尚。 “你说他是瞎子?”虞栀缨不信道。 小和尚点头,解释说:“之苦刚来我寺,眼睛就已经瞎了,是主持大师看他孤苦,才将他收留至今。所以他方才不是故意冲撞这位少侠的,还请女施主息怒。” 虞栀缨怔愕地走向之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果真见之苦眼眸眨都不咋,这才信了小和尚的话。 “好了,小缨,我没事,就别为难大师们了。”李树闻上前打圆场道。 虞栀缨冷呵一声:“算你们幸运,我们走。” 虞栀缨转身再度飞回了马车,李树闻跟萧晗无奈地叹了口气,陆续上了马车。 策马扬鞭,虞栀缨一声喝下,驾车离开了古慧寺的院门,徒留两名和尚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 待他们一走,小和尚又飞身回到了树上,中年和尚则慢腾腾地朝偏院方向走去。他一路步伐稳健,不见撞到何物,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盲人。 夜幕降临,天上悬挂着一轮弯月,一路星光点缀,照耀着回程的路。 虞栀缨慢慢地驾着马车,回头问车内的某人:“这都没外人,萧狐狸,你可以说说你跟那源木大师都说了些什么了?那源木长什么样?他医术当真那么厉害?” 知道虞栀缨沉不住气要问他,萧晗嘴角微扬,看着坐在对面乖巧的李树闻,如实相告道:“这源木虽是和尚,但身上戾气不少,明明是给人看诊的医士,身上却有股杀气,实在诡异。” “他朝你动手了?”虞栀缨惊诧道,好奇地屁股往马车内坐近了些。 车内,李树闻听完,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萧晗。 萧晗摇头,神情严肃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奇怪。” “不仅源木大师,我感觉整个古慧寺都怪怪的。”李树闻插嘴说道。 “嗯。”萧晗认同地点点头,附和道,“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还能是哪里,你就说,他源木大师就算医术再高明,香火再鼎盛,也不可能十年之间把一个古庙建得这般辉煌,那十八座金佛啊!这得花多少钱!”虞栀缨在外不由得说道,她家是开镖局的,做生意的人素来对钱敏感,她随便算了下,这古慧寺都造价不菲,跟金缕楼有的一拼。 经虞栀缨这么一说,李树闻跟萧晗瞬间都想到了一块,同时出声道:“和尚不像和尚,寺庙不像寺庙,这古慧寺会不会又是一个金缕楼?” “金缕人杀人敛财,古慧寺救人敛财,两者倒有几分相似。”李树闻继续道。 “虞姑娘说的没错,单靠救人,古慧寺赚不了那么多钱。如果那边诊金过高,就不符合名寺佛门圣地救人的宗旨,名声肯定会毁。但如今古慧寺香火如此鼎盛,它自然还有其他收入。要建成这样的寺庙,需要不少金银,你们说,这建庙的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神秘杀手,那杀手有剩下的钥匙,会不会跟钟北尧还有慕颜他们一样,也曾进过藏宝库,拿到了其中的宝藏,修葺了这古慧寺。”萧晗揣测道。 虞栀缨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杀手跟钟北尧他们认识,当年他们三个人瓜分了小……” 虞栀缨差点喊出李树闻的名字,立刻改口道:“他们三人瓜分了萧皇后的宝藏,然后将钥匙一分为三,但不知何原因,这三人起了中途,慕颜派杀手翠儿潜伏在钟北尧身边,伺机杀了钟北尧,而慕颜又被第三个人杀了。” “钟北尧一案疑点重重,以钟北尧后来的身家为何会娶翠儿呢?确实值得深思。”李树闻说道。 萧晗不置可否。 虞栀缨还是想不通道:“倘若我们的猜测是真的,那当日在我镖局下黑棺之人是谁?慕颜吗?她特意下黑棺,让我们长缨镖局出面,在钟府制造混乱,就为了掩护钟夫人杀人?钟夫人被擒,她怕自己暴露,就又杀了钟夫人?” “小缨这般推测,也算是说得通。但是,钟夫人嫁给钟老爷这么多年,为何现在才动手呢?”李树闻皱眉道。 萧晗道:“不管是钟夫人还是钟北尧,还是慕颜,这三人都已经死了,我们倒不如把重心放在古慧寺身上。” “你是说源木大师?”李树闻道。 萧晗没有否认。 虞栀缨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萧狐狸,你见那源木大师时,有没有问慕颜跟我家月娘为何去古慧寺?” “金缕楼一个舞姬怀孕了,胎位不正,慕颜带她去看诊。”萧晗冷声说道。 虞栀缨感到意外:“不会,慕颜人这么好?那的舞姬本就做的皮肉生意,莫不是那舞姬怀的是哪位达官显贵人的骨肉。哎,啧啧,果然男人去青楼没一个好东西。” 虞栀缨感叹一番,继续问道:“那月娘呢?她怎么了?” “她想给你爹生孩子。”萧晗简短地说完,就感觉到马车骤地一个刹车,他跟李树闻皆被弹起,两人身子撞到了一起。 未等他大骂,虞栀缨已然一把伸手,掀开车窗,跨进车内,脸色阴沉地揪住萧晗的衣领,冷声道:“你刚说什么?” 第142章 被人监视 “月娘竟然找源木大师调月事?她还想给我生弟弟妹妹?跟我抢家产?那她还之前装着要离开的样子,不会是想跟我爹玩欲擒故纵?我爹那情商,他能懂?我都看不懂。”虞栀缨马也不驾了,一屁股坐在马车内,气呼呼地说道。 萧晗坐在她对面,看好戏地扇着折扇,不忘煽风点火道:“这不是还在调吗?能不能生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不行,月娘嫁给我爹,这事我不反对,但是她给我生弟弟妹妹,我可不要。我倒不是肚量小,一个孩子都容不下,我是怕我娘泉下有知不高兴。”虞知缨一副这件事没得商量的样子说道。 萧晗摇了摇头,没再笑话她。 毕竟调侃已故之人,非君子所为。 李树闻安静地坐在车前驾着马车,听着车内的谈话,嘴角无奈地扬起,扬鞭继续往江饶镇方向驶去。 夜色越来越黑,寒冬的夜晚,气温冷得刺骨,虞栀缨从车内探出头来,看着李树闻冻得通红的手指,心疼道:“小闻,你坐车内去,我来赶。” “我没事,你回去陪萧公子。”李树闻笑着道。 “他有什么好陪的,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我还不如赶车呢。”虞栀缨说完,一把拎起李树闻,将他推进了车内。大呵一声,一鞭子抽在马上,驾着马车朝前驶去。 先前聊天耽误了些时辰,见天上开始飘雪,虞栀缨急着赶车,一路直奔江饶镇。约莫半柱香的时辰,他们的马车便驶向了江饶镇的镇门。 虞栀缨放缓车速,回头朝车内被晃得晕头转向地两人道:“前面有面摊,我们要不要下来吃点,这个时辰回去,吴掌柜他们肯定已经吃完了,就不麻烦镖局的厨娘再起来忙活给我们做饭了。” “好。”李树闻率先应道,扶着车门走下来,头晕地有些站不稳。 萧晗紧随着他而下,脚一落地,就开始哇哇大吐。 虞栀缨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俩,摇头:“你俩也太虚弱了……” “你赶车不知道避让路坑的吗?”萧晗气道。 “嗨,就那几个小坑有什么好避的。”虞栀缨不以为意,她常年在路上跑镖,只追求马车的速度,平稳不平稳,倒是不太在乎。 她说完不等那两人,飞快地跑去了前方的面摊,从胸前掏出一锭碎银,扑闪着大眼睛,豪气道:“老板,来三碗牛肉面!再来一盆辣子!” 面摊小贩原本都要收摊了,闻言,立刻笑吟吟地上前,接过银子道:“好咧,客官等着。” 小贩回到面摊做面,李树闻扶着吐得苦胆水都快出来的萧晗,慢悠悠地朝面摊走来。 虞栀缨从木桶里掏了双筷子出来,握在手里,斜眼乜了萧晗一眼,无情地奚落道:“萧公子你看你吐的,和怀孕似的,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人装扮的。我看啊,你以后别叫萧郎了,叫萧娘!” 说完,虞栀缨高兴地朝萧晗做了个鬼脸。 萧晗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就知道虞栀缨这人,一天不怼他,就浑身不舒服。 他之所以吐,是傍晚在源木的庙殿里被那香熏的,本就胃里恶心没消化完,再加虞栀缨驾着马车一路疯跑,他能忍到下车吐已经很好了。 虞栀缨这姑娘明明什么都好,模样好,武功好,偏偏生了那张狗嘴。 萧晗虚弱地瞪了虞栀缨一眼,没力气回嘴。他现在张口就想吐。 “行了,你别气他了。”李树闻有些好笑的撞了撞她,抬手帮小二把托盘上的面条端下来,放在各自的面前,看着她温声道:“不是饿了吗,快吃。” “谢谢!上面的牛肉好多,你都吐了,不好吃荤的,给我。”虞栀缨嘻嘻笑道,抬手就把萧晗碗里的牛肉全夹到自己碗里了。 萧晗深深呼吸着,在心里一百遍告诉自己,她还有用,还不能杀,不能杀! 转头,又见虞栀缨拿起一旁的辣子,猛猛地往里倒了半碗,瞬间,白色的面条上挂满了红色的辣椒末。 皱眉摇头,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李树闻。 李树闻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被同情了一样,笑着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一片片夹过去给她,还说着:“我胃也有些不舒服,都给你。” “还是我家小闻好!”虞栀缨眯着眼睛笑,一脸满足的夹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诧异道。 萧晗脸上的嫌弃怎么都盖不住。 他虽不喜欢李树闻这个外甥,但是也看不得他被这么个媳妇祸害啊! 虞栀缨这女的分明是在辣手摧花啊! 还好他俩还未圆房,他得想办法拆散这俩。他可不想跟虞栀缨当一家人。 虞栀缨哪知道萧晗心里在想什么,就着半碗辣椒,她很快就把一大碗牛肉面吃了个干净,抬头看到李树闻跟萧晗才吃了半碗。 “你们……”虞栀缨抬着筷子话还未说完,李树闻跟萧晗下意识地都将自己的碗护住。 “虞栀缨,你不会连我们的面都抢?你没吃饱再点一碗啊!”萧晗愤愤道。 虞栀缨好歹吃了一下午的零嘴,他可是啥也没吃呢。 “谁要吃你们吃过的东西,我是说,你们能不能快点吃,别细嚼慢咽的,咱们早点回镖局睡觉去!” “那走,我吃饱了。”闻言,李树闻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碗里还有半碗面。 虞栀缨将他的碗重新抬回去,挑着眉道:“不,你没吃饱,给我吃完。” “哦。”李树闻脸一红,看着她笑笑,继续埋头苦吃。 萧晗见他这副“妻管严”的模样,顿时白眼要翻到天上去,还好皇姐不在了,不然看到自己生了这么个没骨气的儿子,肯定得被气死。 算了,他也懒得管了,等找到宝藏,把他们都杀了算了。 虞栀缨跟李树闻都杀了。 只要他武功恢复,哼哼,他就把他们都给杀掉! 萧晗心里默默地咬牙想着,突然手背被虞栀缨拿筷子打了下,他当即恼怒地抬眼瞪向虞栀缨,咬牙道:“姓虞的,你干什么?” 虞栀缨一脸严肃地看向萧晗的身后,伸手直接把他的头给按低,闷声道:“嘘,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虞栀缨说完,李树闻跟萧晗下意识地偷偷朝后望去,果然瞧见远处街角上站着两个人影,一看到他们回头,立刻转身跑进了巷子里。 第142章 再遇影生 “什么人,竟敢监视我!还想跑!”虞栀缨气得拿起桌上的长缨枪要追,被李树闻一把按住。 “小闻,你拦着我做什么?”虞栀缨惊诧道。 她刚吃了碗辣椒,现在火气正冒呢! 李树闻淡淡道:“不用追了,那两名应该是县衙里的捕快。” “吴泽的人?”虞栀缨震惊道,转头看向李树闻:“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李少侠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就算那两个衙役没穿官府,换了布衣,也难逃李少侠的眼。”萧晗抢先回道,眼神朝那街角看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吴大人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们?”虞栀缨皱眉道。 “自然是因为,吴大人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萧晗冷笑道。 “嗤,不相信你就是不相信你,不用带着我,我肯定是给你连累的。”虞栀缨道。 “呵,他不信你,你倒是挺信他。”萧晗嘲讽道。 “你不用挑拨,他既然派人跟着我们,自然有他的顾虑。”说完,也不等他回话,回头朝李树闻喊道:“走,小闻,我们回镖局。” 他们三人一前一后又都上了马车,径直朝长缨镖局的分局驶去。 另一边的分局内,地上倒着七八具尸体,吴掌柜浑身是血地半躺在地上,身子靠在柜台前。 一个黑衣人戴着半截面具,手握长剑站在吴掌柜的面前。 吴掌柜艰难地伸手指着眼前的人,嘴里吐着血,吃力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屠我镖局……我家家主知道的……定不会放过你的……” 吴掌柜刚说完,一道剑光闪过,他喉间突然多了道剑痕。 吴掌柜大眼暴睁,手捂着喉咙,一头栽倒在地,鲜血很快地从他喉间渗出,将地面染得一片通红。 黑衣人神情诡异地看着满地的尸体,发出诡异的笑声。 突然身后一道剑影袭来,他猛地回头,拿剑作挡。 影生穿着一身黑衣,同样戴着半截面具,手握软剑出现在那黑衣人面前。 “你是什么人?谁指使你来的?”影生冷声边说,边挥剑朝那黑衣凶手攻去。 他出招迅捷,旁人难挡他攻击,可那黑衣人却轻松地躲了过去,像个影生玩似的,他笑着挥剑与影生厮打在一起。 一来一去,不过几个回合,影生居然落了下风。这黑衣人不但内力浑厚,轻功精妙,武功招式也从未见过。 而影生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招法早已被人研究过,那人对他的一招一式似乎很了解,每一招都被挡下。 一时间,影生不但拿不下那人,还被人打的节节败退。 但影生好歹是对战经验丰富,虽然武功招法不如那黑衣人,却拼着不怕疼,以命换命的打法一直缠着那人打! 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马车的声音,影生微微皱眉,加快了进攻,那人好像也怕被发现一般,不再逗弄影生,甩出一个烟雾弹,趁他不备,直接飞身来到了影生身后,对着他的胸口狠狠地刺去一剑,影生侧身躲过,却不够快,还是被剑刺入了一些,随即又被一掌打飞出去。 影生身体重重地摔在案台之上,坠落在地,嘴里喷出一口黑血来。 黑衣刺客对着他鬼笑一声,突然飞身朝院外飞去。 “休想跑!”顾不得身上的重伤,影生提剑就要追去,刚走出分局的正厅,来到院中,就听到大门传来推门声,虞栀缨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影生连忙闪身躲进了门后。 “怎么有一股腥味?闻着像是血腥味……”虞栀缨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院中,怔愕地看到地上躺着几具镖师的尸体,她猛地白了脸,激动地朝地上的死尸跑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这些人都……”李树闻跟着跑上前来,一脸惊恐地望着地上的尸体,目光落在虞栀缨铁青的脸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谁干的!谁干的!”虞栀缨嘶吼一声,双眼怒红地冲进镖局正厅,一看就看到了横在地上,濒死的吴掌柜。 “少……少当家……”吴掌柜撑着一口气,朝虞栀缨伸出手来。 虞栀缨急着跑向吴掌柜,将他从地上扶起,捂住他的喉咙,红着眼声音有些发抖地问:“谁干的?是谁?” 李树闻跟萧晗跟着跑了进来。 吴掌柜躺在虞栀缨的怀里,手指抖动地指向门后。不等他说话,他的手突然垂了下去,吴掌柜的气断了。 “吴掌柜!老吴!”虞栀缨红着眼用力地摇晃着吴掌柜,都不见有何回应。 “他死了。”萧晗一脸木然地说道。 虞栀缨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四周,双眼通红,她紧紧地盯着,感受着气流,忽然,猛地看向门后的方向,一句话也没说,猛地握住长缨枪,狠狠地朝门后射去! 她出招凌厉,长缨一出,所过之处,无不被掀得七零八落。 此一枪威力巨大,是个人都躲不过。 萧晗下意识地伸手,将一旁的李树闻拉到了自己身后,生怕虞栀缨的枪风误伤到他。 藏在门后的影生察觉到了虞栀缨的杀气,不得不破门而出,使劲全身力气挡住了飞来的长缨枪。 他本就挨了一剑,这一档,直接耗尽了他全部力气,影生力竭地摔倒在地,嘴里再度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面具掉了下来。 虞栀缨看到他的脸,震惊地睁大了眼眸。 “影生!竟然是你!”虞栀缨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跪地的男人,她那原本血红的眼眸里,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泪花。 此刻的虞栀缨,冷若冰霜,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和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缓缓地朝着影生走近,伸手将地上的长缨枪重新吸回了掌心,随即,眼神骤冷,枪尖抵上了影生的咽喉。 “我长缨镖局的人是你杀的?”虞栀缨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像是马上将有海啸的海平面一般,深沉,阴寒。 影生的脸色苍白如纸,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也变得无比憔悴。 他有些贪婪地看着虞栀缨道:“如果我说,人不是我杀的,你会相信我吗?” “不要对我用反问句。”虞栀缨将枪尖又往前推进了一分,那尖锐的枪尖,已经一点点地刺进了影生的肉里:“我要肯定句!” 影生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凄然地望着虞栀缨,朝地上摔去。 第144章 信与不信 “影生!”李树闻惊呼一声,上前扶起地上的影生。 影生微微睁着眼睛,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说了什么,却轻的让人听不清。 “你说什么?”李树闻凑耳过去,却还没听清,影生便已经晕死过去,身上的剑伤处还在渗血。 虞栀缨瞪大眼睛,双眼通红,连忙将插进影生胸口的枪拔出来,气愤地望着昏迷的影生道:“你装什么装!我都没用力!” “小缨,你冷静点。”李树闻查看了一下影生胸口的伤,皱眉道:“影生伤的很重,他的武功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他若真想杀吴掌柜他们易如反掌,不会受伤,也不会跑不掉等你发现。” “他先前都要杀你了,你还帮他说话!”虞栀缨根本没办法冷静,长缨镖局此刻死去的人,都是她的兄弟,她的叔伯,她从小走镖,每次累了就停下来休息的港湾! 这些镖师对于别人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人,可对她来说,都是重要的家人啊! 虞栀缨边说边望向满地的尸体,痛苦地握紧了手中的长缨枪:“不是他杀的,那会是谁?是谁!” 李树闻见状,连忙放开昏迷的影生,上前拉住虞栀缨的手安抚道:“小缨,你别急,等影生醒了,我们再好好问他,他一定看到了凶手!” “你为什么这般笃定?”虞栀缨红着眼,眼眶含泪地望着李树闻道。 萧晗蹲下身来,默默地察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道:“这些人都是被割喉而死,伤口跟金缕楼里被杀的人很相……” “你的意思是,杀大家的是,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凶手?”虞栀缨震惊,“我们长缨镖局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他们?” 萧晗沉默。 他现在也很疑惑。 原先,他们猜测凶手很有可能跟古慧寺有关。可他们今日刚去古慧寺,凶手就来镖局上门杀人,似乎故意在嘲讽他们找错了方向。 这凶手到底是谁呢? “要想知道凶手是谁,看来只能等影先生醒来了。”李树闻插嘴道。 虞栀缨望向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影生,神情纠结。 见她杀心退去,李树闻顾不得虞栀缨反对,直接将影生从地上扶起,跟萧晗一起把人扶到了一旁的木椅上。 “小缨,影生伤得很重,你先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不然他死了,你会后悔的。”李树闻伸手扒开影生的衣服看了一眼,又用手指探了下他的鼻息,急着回头朝虞栀缨说道。 萧晗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似乎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虞栀缨定定地望着面色发白的影生,迟疑了会,最终还是出手,将内力朝影生体内输去,帮他疗伤。 得了虞栀缨的内力,影生的脸色渐渐好转,李树闻微微松了口气,一脸心疼地看向头上冒汗的虞栀缨。 约莫片刻,待影生的气息恢复,虞栀缨才停止给他输内力,她唇色发白地站在一旁,身形有些不稳。 李树闻连忙上前扶住她。 “小缨,你还好吗?”李树闻关切地问道。 虞栀缨摇头,伸手推开他,看向还未醒的影生,疲惫道:“我没事,他伤得太重,光靠我输内力不行,还是得给他请个郎中过来。” “你在这休息,我去请郎中。”李输闻自告奋勇道。 “不行。”虞栀缨伸手拉住了他:“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影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清楚杀吴掌柜他们的凶手是谁,你没武功,出去太危险了。还是我去,你跟萧晗待在这里,帮我守着影生,不要被人灭口了。” 说完,不等李树闻开口,虞栀缨拿起一旁的长缨枪,迅速离开了长缨镖局。 走到门口,虞栀缨回首,含泪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朝天射去。 这是他们长缨镖局专门用来通信的信号弹,此弹乃是红色烟弹,一旦发出,说明所在镖局定出了极为重大的事。所有分局包括总局一旦见此弹,定会派人前来接应。 如今江饶镇分局被灭,她必须得告知她爹他们。 不管凶手是谁,他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们长缨镖局下战书,那就算掘地三尺,她也不会放过他。 长缨镖局,有仇必报! 虞栀缨脸色阴沉地大步走出门,飞身跨上门口的马,直朝江饶镇的药铺跑去。 夜深,整条街的药铺皆已打烊。虞栀缨一连敲了几家都不见有人来开门,她不禁感到暴躁。 另一边,长缨镖局分局内,李树闻跟萧晗一同将昏迷的影生抬去了后院的厢房。穿过走廊里,才发现,长廊处也横着几具尸体,跟金缕楼一样,整个分局没有一个活口。 李树闻边跟萧晗抬人,边一一扫过眼前的尸体,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萧晗察觉到李树闻的不对劲,跟着停了下来问道。 “少了一个人。”李树闻望着长廊跟后院内躺着的所有死尸,神情严肃地说道。 萧晗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望去,瞬间明白了李树闻说的少的人是谁了。 “秦舒月不见了。”萧晗一针见血地说道。 李树闻没有回答。 他脑子里快速地回想起跟秦舒月有关的一切。 秦舒月突然离开长缨镖局总局,跑来这找他们。她刚来金缕楼就出事了,随即分局就被灭。他们去古慧寺是因为她给虞栀缨平安符时,他看到了她脚上的红泥,跟慕颜房中鞋子上的一样。他们一去古慧寺,刚回来,吴掌柜他们就被杀了。 种种迹象都指明,秦舒月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凶手,她故意引他们去古慧寺调查,就是为了杀光长缨镖局分局的人。 但是为什么呢? 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虞栀缨试探过秦舒月,她根本没有武功。而且她在长缨镖局总局待了那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若要害长缨镖局,何必等到现在? 但如果凶手不是她,但她这会在哪呢? 李树闻思忖间,突然后院的水缸里传来一阵喧哗,随即一道身影挣扎着从水缸里爬了出来。 第145章 月娘疯了 “咳咳……”秦舒月浑身湿漉地从缸中爬出,双腿发软地摔倒在地。 李树闻见状,连忙将怀中的影生交给了萧晗,让他先扶影生进房间,他过去扶秦舒月。 “秦夫人,你没事?”李树闻上前,扶起秦舒月问道。 秦舒月像失了魂似的,双手激动地挥舞着,惊慌道:“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别杀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秦夫人,是我!李树闻!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李树闻伸手按住秦舒月的肩膀,安抚道。 秦舒月怔愕地看着李树闻,眼神涣散,良久才找到了方向,认出李树闻的那一刻,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小姑爷……”秦舒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李树闻道,“少当家呢……少当家在哪……好多死人……死了好多人……” 秦舒月惊慌失措地望着四周,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见她这般神志不清,李树闻也不好多问什么,先脱下外袍披在秦舒月的身上,扶着她起来,朝萧晗跟影生所在的屋走去。 影生侧躺在床上,萧晗帮他脱掉了身上的黑衣,正拿着一瓶药粉往他后背的伤口上撒。见李树闻他们进来,萧晗头都没回下,直接问道:“秦夫人有说什么吗?” “她受惊过度,现在没法说清楚话。”李树闻回道,将秦舒月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秦舒月缩在椅子里瑟瑟发抖。 萧晗给影生上完药,回头看了眼秦舒月,朝李树闻笑道:“看来确实吓得不轻。” 他语气轻佻,带着几分揶揄。 李树闻知晓萧晗跟他一样,也对秦舒月存有怀疑,毕竟她出现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太过巧合了。 “你给影大人涂的是什么?”李树闻上前望着影生后背上的赫赫刀伤问道。 “金疮药。”萧晗道,将药瓶放回胸前,继续道,“之前我问虞栀缨买的,那丫头估计是太气了,没了理智,都忘记先给影生上药止血了。” 李树闻眼神黯了下来,担忧道:“小缨一向把长缨镖局里的人都当自己的家人,如今出了这种事,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这影生究竟是何人?为何虞栀缨一见到他,就说他是凶手。”萧晗明知故问道。 当日影生刺杀李树闻,他虽在悬崖偷听到了一切,但此刻也不好直接说。 李树闻警觉地扫了萧晗一眼,避开回答:“这问题你还是问小缨,我跟他也不熟。” “好个不熟,我听长缨镖局里的人说过,虞栀缨曾有爱慕过一个孤星楼的杀手,如果我没记错名字的话,他就叫影生。先前,我与你一道在校场练武,那名叫小姜的侍女送来书信,我也听到了你们提起这影生,原来,影生长这样啊!”萧晗说罢,目光朝床上的男人看去,嘴角扬起戏谑的笑,“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高手,看着也就一般嘛,呵,没想到虞栀缨竟然会喜欢这样的人。” “萧公子慎言,影生如何,无需你来评价。”李树闻板着脸,有些严肃地告诫萧晗道。 萧晗讥诮地看向他,嗤鼻道:“这是你情敌,李少侠这般护着他,就不怕日后虞栀缨为了此人,丢弃你吗?” “小缨选择谁都是她的自由,我没有权利要求她。这些话,还请萧公子莫在她面前提起,分局出事,小缨本就在伤心时,若听你再惹她不高兴,我可难保萧公子不被她丢出去,自生自灭。”李树闻一本正经说道。 萧晗悻悻地闭嘴,他算听出来了,这小子在威胁他。 他要再乱说,虞栀缨说不定真把他赶出去! 哼! 他们不就是看他武功尽失吗? 反正死的又不是他的人,那影生也跟他毫无干系。萧晗懒得自找没趣,直接扔下影生,扭头朝秦舒月走去。 他倒是挺好奇,这秦夫人是真被吓傻了,还是装的。 李树闻无奈地看了萧晗一眼,转身去帮影生盖上被子。 一块铁皮面具从床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秦舒月正浑浑噩噩着,看到地上的面具,突然尖叫起来,激动地站起来,对着面具大喊大叫道:“是他……是他……杀人了……杀人了……好多人……” 秦舒月疯狂地大叫着,用手捂住自己的头,害怕地哭吼道:“别杀我,求求你……” 李树闻跟萧晗闻声皆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李树闻上前,捡起地上的面具,手指着床上的影生,问秦舒月:“秦夫人,你确实是这个人杀的吴掌柜他们?” 秦舒月惊慌地要跑,被萧晗挡住了去路。 萧晗直接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拽到了影生面前:“是他吗?” 秦舒月颤抖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地影生,点头,又摇头,然后神志不清地说道:“黑衣人跟黑衣人打起来了,黑衣人杀了黑衣人……两个黑衣人……好多死人……好多……” 萧晗无奈地朝李树闻看了一眼,道:“看来确实有两个人,凶手到底是谁,只能等影生醒了,我们才知道了。” “嗯。”李树闻点头,朝外看了一眼,不禁忧心道:“小缨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 “放心,以虞栀缨的武功,整个江湖上能伤她的,不超过一只手。祸害留千年,她没那么容易死的。”萧晗冷嘲道。 萧晗的话虽说的难听,但李树闻听完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夜外,江饶镇的街道上,虞栀缨策马疾驰着,她差不多把所有的药店都敲了个遍,但奇了怪了,今天没一个应门的。 这江饶镇怕是闹鬼了! 虞栀缨焦躁地骑着马往分局方向跑,突然,前方几道寒光袭来,虞栀缨下意识地喝住马,停下,往前看去,就看到前面几名衙役拦在她的路前,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刀。 吴泽穿着白色的狐裘,清冷地站在人群之中,静静地望着虞栀缨。 虞栀缨眼眸微眯,眼神戒备,声音骤冷道:“吴大人,你什么意思?” 第146章 连环命案 “有百姓来报,镇中多家药铺起了命案,我特意带兵来此,没想到遇到了虞姑娘。”吴泽上前,恭敬地说道。 虞栀缨皱眉:“命案,你的意思是,那些药铺不开门,是里面的人被杀了!” “虞栀缨敲了那么多门,难道都不曾闯进去过一家吗?”吴泽抬眼,面无表情地望向虞栀缨。 虞栀缨讥诮一声:“吴大人派人跟着我,你倒不如问问你的人。我急着救人,没时间跟你们掰扯!” 说完,不等吴泽回答,虞栀缨策马直接擦过吴泽等人,一路朝长缨镖局的方向跑去。 “去把张郎中叫出来,带他去长缨镖局,其他人去搜查药铺。”吴泽望着虞栀缨匆忙离去的背影说道。 长缨镖局内,吴掌柜他们的尸体已经全部被收敛好安排在院中。萧晗跟李树闻站在一旁,沉默地望着地上的十六具尸体,一时无话。 秦舒月站在一旁,依旧是疯疯癫癫的模样,害怕地躲在李树闻的身后,紧紧地拽着他的手,瑟瑟发抖。 虞栀缨一回来,下马跑进前院,就看到了满院的尸体,她一脸阴沉地走上前去。 “小缨你回来了,郎中呢?”李树闻见状,立马迎上前,朝虞栀缨问道。 虞栀缨神色凉凉地回道:“我敲遍了镇上药铺的门,都无人应门,回来的路上碰到吴泽,才得知很多药铺都出了事,里面的郎中都被杀了。” “杀郎中的应该跟杀害长缨镖局大伙的凶手是同一个。”李树闻道。 虞栀缨没有反驳,直接问道:“影生人呢?” “影大人还未苏醒,不过萧公子给他上了药,他现在性命应该无虞,我们将他安置在后院的厢房中了。”李树闻回道。 虞栀缨了然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秦舒月,惊讶道:“月娘怎么了?她竟然没死,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她的?先前没有看到她,我以为她已经离开分局了。” “她被吓疯了,凶手杀人的时候,为了自保,她躲进了后院的水缸之中,直到听到我跟萧公子声音才出来。”李树闻回头看了眼秦舒月,耐心回道。 “她看到凶手了?”虞栀缨闻言,激动道。 李树闻默然:“看到了。” “是谁?”虞栀缨红着眼闻。 李树闻不答,神情有些难看。 虞栀缨急着上前,抓住疯傻的月娘,追问道:“月娘,告诉我,杀镖局人的凶手是谁?他长什么样子?” “凶手……凶手……”秦舒月正在咬手指,闻声,惊慌地抬头看向虞栀缨,突然伸手一把推开道:“好吓人,别杀我,全是血……” 秦舒月害怕地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自己。 “你说啊!到底是谁杀了大家!”虞栀缨追上去,拽起地上她质问道。 “她都疯了,你这么逼问她也没用。”一旁的萧晗讥诮地说道。 虞栀缨红着眼回瞪他:“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给我闭嘴!” 她现在没心情跟萧晗吵架,只想找到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你不是想知道凶手是谁吗?秦夫人先前已经跟我们说过了,凶手就是,你那个初恋情人,影生!”萧晗冷笑地朝虞栀缨说道。 虞栀缨愕然地看着他,目光又落向地上痴傻的月娘,一时无错。 李树闻上前安抚她:“小缨,你先别着急,月娘现在神志不清,说的话未必可信,还是等影先生醒来再说,杀吴掌柜他们的定另有其人。你曾跟我说过,影先生在你们镖局曾住过一段时日,他若要害你,何必等现在,是?纵使那日他奉命杀我,可最终也没动手,以他的武功,你确定你能伤得了他?” 虞栀缨神情复杂,她心里也自然相信杀吴掌柜的另有其人,可眼下种种证据都指明他。而且他若不是来杀人的,为何会出现在长缨镖局?是为了再杀李树闻吗? 杀李树闻已经是影生第二次任务失败了,孤星楼为何又放过他? 这中间种种,虞栀缨藏了一堆疑惑要问。 她还未来得及出声,吴泽带着先前帮他们看诊的张郎中还有两名衙役,匆匆地走进了门。 “想要知道凶手是谁,只要把你们说的那位先生救醒就行了。”吴泽清声说道。 虞栀缨诧异地看着他,眼神落在吴泽身后的张郎中身上:“你不是说镇上的郎中都被杀了吗?” 吴泽淡淡解释说:“张郎中乃是朝中退休医士,赋闲在家,不开店就诊,一般都是熟人相请才帮忙看诊,故而逃过了一劫。” 说完,吴泽看向地上躺着的十几具尸体,神色骤冷下来,不禁唏嘘道:“我原本就觉得镇上郎中齐齐被杀很是蹊跷,没想到是这出了事。” “别浪费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带张郎中先去救醒影生。”虞栀缨话落,急着给张郎中带路道,“张医士,请快跟我走。” 深知虞栀缨的暴脾气,张郎中不敢有任何迟缓,连忙跟着虞栀缨往后院方向走去。 李树闻等人还留在院中,发现吴泽在看地上的尸体,李树闻伸手作揖道:“吴大人既然来了,这长缨镖局的命案也该归大人所管,大人先带人再次验尸,有何不清楚的皆可问礼王殿下,我需带着秦夫人找小缨,趁郎中看,看看秦夫人的疯证能不能治。” “秦夫人?”吴泽讶然地看向一直粘着李树闻的半老徐娘,脸上不禁露出几丝茫然。 他先前未曾见过秦舒月,所以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中年美妇是谁。 “敢问这位夫人与此案是否有关联?”吴泽按着职责问道。 “她是此案的幸存者。”萧晗帮忙说道。 吴泽震惊。 不等吴泽追问,李舒闻扶着秦舒月,带着他朝后院走去。 厢房内,影生脸色苍白地侧卧在床上,上身裸露,背上的剑伤狰狞可怖。张郎中弯腰站在一旁,认真地查看着他背上的伤,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棘手道:“此剑伤的位置极妙,虽避开了这位公子的心脉,但也伤到了他的肺腑,这伤就算治好,也要大伤元气。”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把他救醒。”虞栀缨道。 一改往日嬉笑的模样,虞栀缨一脸肃杀地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张郎中给影生施针。 第147章 影生醒了 张郎中下手准又快,不稍片刻,影生的心脏四周都扎满了银针。 虞栀缨在旁看着影生的血顺着银针一点点往上涌,她觉得惊奇地问张郎中:“医士,他为何会回血?” “伤口阻断了他的肺腑,我在给他疏通血脉。”张郎中解释道。 虞栀缨不再多言,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床上的影生。 “小缨,影大人醒了吗?”李树闻扶着秦舒月走了进来。 虞栀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坏人,坏人!”秦舒月一见到影生就尖叫起来。 李树闻连忙按住她,在秦舒月的咋呼声中,影生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虞栀缨板着脸道:“小闻,你先带她出去。等影生醒了,再帮她看。” 不用问,虞栀缨已然猜到李树闻将秦舒月带进来,想必是让张郎中看她的疯病。但事有缓急,看病也需要分先后,当下只有救活影生,她才能好好盘问他。 “好。”李树闻温声说道,拉着秦舒月出了门。 “虞姑娘,可否借你内力一用。”张郎中将影生扶做起来。 虞栀缨明白张郎中的意思,出手朝影生的伤口打去,用内力给他活血。 果真,影生脸上开始有了血色,就连呼吸都平稳了下来,不稍片刻,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吐出,影生摔回了床上。 “医士,他没事?”虞栀缨紧张地上前问道。 张郎中伸手给影生把脉,微笑道:“无碍,这位公子的经脉平稳,说明血液运行很是顺畅,相信很快就会醒来。” 虞栀缨暗自松了口气,眼神直直地盯着床上的影生,拳头暗暗握紧。 李树闻无声地站在一旁,看着虞栀缨。 似乎自影生出现后,她的眼里就没有他了。 李树闻的眼神不禁有些落寞,低头间,张医士朝他走了过来:“李少侠,你身后的这位病人可是要看诊?” 李树闻点头,连忙将秦舒月推到了张郎中面前道:“她是受了惊讶,现在说话语无伦次,不知医士可有办法?” “我来看一下。”张郎中凑到秦舒月面前,掰开她的瞳孔仔细地看了会,拿起一旁的银针,扎在了秦舒月的太阳穴上。 秦舒月要挣扎,被李树闻一把按住,她痛苦地伸手去抓李树闻的脖子。 李树闻雪白的脖子上瞬间被她挠出了几道血痕。 “医士,她为何这样?”虞栀缨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走来问道。 张郎中又继续往秦舒月的头顶插了两针解释说:“惊讶癫痫皆是神经受阻,若能疏通,便很快就能恢复神智。” “那多久才能恢复?”李树闻温声问道。 “看个人造化。”张郎中说完,伸手捋了捋胡须,定定地看着秦舒月。 许是施的针起了效果,秦舒月渐渐镇定下来。 李树闻将她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休息。 秦舒月刚落座,床上就传来一声闷哼,虞栀缨连忙回头,看到影生醒了,她当即朝他走了过去。 影生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虞栀缨伸手刚想要扶他,但最后还是将手缩了回去,放在背后,故作冷漠道:“你既然醒了,告诉我,你为何来此?伤你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我镖局的人。” 似乎没料到虞栀缨会饶自己一命,影生睁着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虞栀缨,待看到一旁的李树闻等人后,脸色微黯了下,没有说话。 虞栀缨没了耐心,突然伸手,红着眼掐住了影生的喉咙:“我能将你救活,我也能杀了你!告诉我!谁干的!” 影生任由她掐着脖子,没有任何挣扎,哑声道:“人不是我杀的。” “然后呢?伤你的人是谁?”虞栀缨追问道。 影生露着上身,胸前的伤口血腥狰狞,他半边脸明媚地对着李树闻他们,半边脸斑驳地对着床里侧,唯有虞栀缨看见。 李树闻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没有上前打扰。 不知道为何,每次影生出现,跟虞栀缨站在一起,他都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先前刚见影生时,他还未委屈质问虞栀缨,影生是谁!但后来,他在长缨镖局住下后,得知了虞栀缨的过去与影生的过往,他便不再想问了。 有些事,问多了,只会徒增彼此的烦恼。 影生比他先遇到虞栀缨,他们之间历经过生死,他救过虞栀缨的性命,哪怕他想杀他,但他都没有权利,让虞栀缨遗忘影生。 因为没有影生,虞栀缨或许早就死在了晋国,而他也不会遇到她。 他相信小缨,也尊重小缨,所以他愿意等她。 等她心里再也没有影生。 “我不知道。”影生血色苍白地望着虞栀缨道。 虞栀缨狠狠地掐住他的喉咙,没了耐心,厉声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你告诉我,月娘为什么说你是凶手?为什么你跟凶手穿着一样?你为什么会来长缨镖局?你的目的是什么?” 眼见影生被虞栀缨掐得快喘不过气来,李树闻连忙上前拦住她道:“小缨,你先放开他,你这样他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在李树闻的劝说下,虞栀缨松开了手。 影生顿时猛咳几声,嘴里再度吐出一口鲜血。李树闻伸手帮影生顺气,虞栀缨在旁看着,内心虽如绞痛,但还是攥着拳头,没有心软。 她对影生心软,就是对镖局死去的兄弟们的不公。 今日,她必须要找出凶手! 张郎中在一旁看着他们,无奈地叹了口气,提醒虞栀缨:“虞姑娘,这位叫影生的公子刚醒,气虚可经不起你这般祸害,你若还想他活着,还请手下留情。” “别废话,你先救月娘。”虞栀缨没好气地给了张郎中一个冷眼。 张郎中瞬间噤声,继续给秦舒月施针。 “影先生,你来镖局,是为了杀我吗?”李树闻一边给影生顺气,一边温声问道。 影生诧愕地抬眼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愧色。 他没有反驳。 虞栀缨见状,顿时气更不打一处来,果然,影生来就是杀小闻的。 他还没有放弃! “我说过,你要敢动小闻,我就杀了你!”虞栀缨愤怒地又要朝影生出手。 李树闻伸手拦在了她的面前。 “小缨,别冲动!”李树闻按住虞栀缨的手,耐心地安抚道。 虞栀缨红着眼看着他,又看看影生,眼里痛色渐显。 一个是她发誓要保护的人,一个是曾救过她的人。 自顾情义难两全,她虽口口声声要杀影生,实际并非真的想他死。 李树闻就是知道她的心思,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拦下了她。 “我不是来杀你的。”影生突然道。 闻言,李树闻跟虞栀缨皆惊愕地看向他。 影生目光坦荡地望着他们,继续道:“我是来报信的。” “报信?影先生,此言何意?”李树闻不解道。 影生看向虞栀缨,神情带着恳求道:“大小姐,我能单独与你说话吗?” 虞栀缨一愣,看了眼一旁的李树闻,没有说话。 李树闻闻言,连忙转身,识趣地扶着还未去针的秦舒月跟张郎中一同离开。 瞬间,屋内就剩下影生跟虞栀缨两个人。 虞栀缨冷着脸朝影生道:“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影生定定地望着虞栀缨,突然苦笑一下:“你之前跟我说过,只要我愿意判出组织,你就会收留我一辈子,大小姐,此话还作数吗?” 虞栀缨愕然地看着他,再度无言。 第148章 辰国大乱 虞栀樱那一瞬间的愕然和犹豫,虽然还没说话,却已经让影生明白了什么,影生眼里闪过几丝落寞,连忙说道:道:“我开玩笑的,没想到大小姐也有被吓到的一天……” “可以。”虞栀缨忽然道。 影生忽然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虞栀缨很认真地看着影生道:“我虞栀缨说出的话,一生有效,决不食言。不管任何时候,你想来我长缨镖局,我都欢迎。” 影生看着她,扯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却又不会笑,他连忙收起僵硬又奇怪的表情道:“大小姐这么认真做什么?我都说是开玩笑了。我生是孤星楼的人,死是孤星楼的鬼……” 他永远不会来长缨镖局,给她增添困扰和灾祸的。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说你来这报信的吗?报什么信?跟我们镖局分局被灭有关系吗?”虞栀缨见影生忽然不说话了,连忙催问道。 她现在一心都在找出凶手身上,根本无心谈什么儿女情长。 于她而言,她与影生的事早就过去了,那不过是她年少无知时,一腔孤勇被辜负的往事罢了。人都会长大的,虞栀缨自然也会。 三年前,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刚入江湖的小丫头,她自顾着自己好玩,从来没有把镖局的事放在心上。为了跟影生比武,她到处惹事,全然不顾影响长缨镖局的名声。 而今不一样了,她是长缨镖局的少当家,他们一整个分局被灭,她就在案发地,若处理不了此事,枉为长缨镖局的少当家。 “我报的信,与李少侠有关。”影生漠然道。 “什么信?你快说。”虞栀缨急着道。 影生抬眼看着她,全然不顾脸上的丑陋,对着虞栀缨温耐心说道:“孤星楼派了全部杀手出来,围剿李树闻。之前我刺杀失败,被楼主困于楼中地牢受罚。一日,孤星楼杀手悉数出动,便趁无人防守,逃了出来,在外面遇到孤星楼的杀手,询问缘由才得知楼主下了死令,势必诛杀李树闻,包括……” 影生顿了顿,看了眼虞栀缨的脸色:“包括,灭了长缨镖局。” 虞栀缨震惊道:“孤星楼举全楼杀手,追杀李树闻,我可以理解。但是他们为何要灭我长缨镖局?” “所以,杀吴掌柜他们的,就是你们孤星楼的杀手?” “李少侠与你办了婚礼,自然就是长缨镖局的上门女婿。下重金买凶杀李树闻的人,希望所有见过李树闻的人全都死。但是……杀吴掌柜他们的,不是孤星楼的人。”影生解释道。 虞栀缨皱起眉头:“你此话何意?你一会说孤星楼下令要灭我长缨镖局,一会又说凶手并非孤星楼的人。不是孤星楼的人,月娘会将你认成杀手?你又是如何笃定,不是你的同僚们杀的人!” “我得知此事后,怕你出事,立刻赶去长缨镖局偷偷报信,让你爹他们防备。结果你不在总局,我问了小姜才知道你跟李树闻他们来江饶镇了。我赶忙找来,就撞到了凶手杀人。我与他交过手,所以我敢确定,他不是我们孤星楼的人。孤星楼没人的剑术在比我强。”影生坚定道。 虞栀缨怀疑地看着影生,神情沉思,没有说话。 影生见状,不得不自嘲地低笑一声,眼神黯淡地问虞栀缨:“你不信我?我何时欺骗过你。” 虞栀缨摇头,淡漠道:“我并非不信你,我是在想凶手既然不是孤星楼的人,他为何要杀人嫁祸给孤星楼,他的目的是什么?挑起长缨镖局与孤星楼的纷争吗?” “我见过吴掌柜喉间的伤口,与不久前这边金缕楼被灭一案,被杀的人喉咙上的伤口一样。那人灭了金缕楼,又灭了我们分局,嫁祸给你,还杀了镇中所有药店的郎中,他杀郎中绝对不是为了阻止我救你。” “但那人能一夜杀光金缕楼数百名高手,武功绝对在你之上,你本就被我伤了,又受楼中折磨,他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为何要留你一命?” 没想到虞栀缨问出这么多问题,影生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金缕楼跟孤星楼乃是当世武林最大的两个杀手组织,其背后都有朝廷势力,长缨镖局在江湖上也名望盛高,又是皇家镖局,这杀手举止,是为了让江湖大乱?”影生跟着揣测道。 虞栀缨没有反驳。 他们现在可以确定,杀手就一个,一个人为何要颠乱整个武林? “他要出名的话,大可直接杀了江湖高手榜上的所有高手,为何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虞栀缨不解道。 她越想越想不通,厢房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了开来。 李树闻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原本在前院验尸的萧晗跟吴泽。 “因为凶手要的并不是江湖大乱。”李树闻气定神闲地走进屋说道。 虞栀缨讶然地回头看向他,好奇道:“那他为了什么?” 虞栀缨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一旁的萧晗。 萧晗一改往日嬉笑的模样,脸色冷凝地吐出了几个字:“他要的是辰国大乱。” “没错。”李树闻接着萧晗的话继续说道,“金缕楼杀人敛财,炼制人药,是为辰国达官贵族所用,金缕楼被灭,人药不再有,那些擅自买人药的权贵势必坐不住,便开始互相猜忌,是谁灭了金缕楼。” “而长缨镖局乃是辰国第一大镖局,江饶镇分局又是所有镖局中的要塞,他第一个灭了这里,就是向小缨跟长缨镖局挑衅,又故意留下影先生性命,还留了月娘下来制证影先生,就是想扩大孤星楼跟长缨镖局的矛盾,让他们两派相斗。” 李树闻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断:“孤星楼之前就遭到了朝中派人清剿,说不定会将长缨镖局认作是朝廷派来清剿他们的势力,为求自保,孤星楼势必会跟长缨镖局打得你死我亡。孤星楼又曾杀人敛财,得罪了不少人。江湖中自然也有不少人记恨他们,可能会借长缨镖局与孤星楼混战之际,加入战局复仇。这样江湖也就乱了。” “那他杀江饶镇所有郎中,又是为何?”虞栀缨脸色冷凝地追问道。 吴泽慢慢自人后走上前来。 第149章 锁定凶手 “朝局乱,武林纷争起,势必百姓受难,伤的人多了,又没郎中医治,死的人就会多。死人一多,城中必起疫,民不聊生,辰国很有可能变成过去的晋国。”吴泽走到众人面前,严肃地说道。他眉眼清冷,眼神带着几丝悲悯。 似乎他已经预料到了,此事若不解决,辰国未来的局面会有多混乱。 “以此推断,这凶手是仇视辰国?他是敌国人?”虞栀缨猜测道。 吴泽不敢妄议,只是抬眼看向一旁的萧晗。 萧晗同样脸色严峻道:“晋国与辰国确实交恶,但经过十几年的和平共处,晋国百姓其实早已忘了当年当乱一事。毕竟在晋国瘟疫那些年,多亏辰国不断派人往晋国输入粮草,晋国的百姓才得以存活,不至于灭国。所以我觉得凶手并非是我们晋国人,也许是他国之人。” “若非晋国人,他如何能这么了解金缕楼?”李树闻生疑道。 “不仅如此,他还知晓影生与我们长缨镖局的关系,特意放他来这报信,伤他又不杀他。他到底是谁?”虞栀缨加闻道。 萧晗敛眉,认真凝思了会,蓦地恍然道:“江湖上,武功比影生还高,能一夜杀那么多人,并行踪诡异,知晓万事的,只有一人。” “孤星楼楼主寒月生!”萧晗说道,嘴角浮现出一抹笃定的笑意。 虞栀缨等人皆震惊地望着他。 “殿下,你是如何推断出来的?”吴泽率先出声问道。 萧晗看向坐在床上的影生。 影生面色苍白地回看他,眼神清明,不见一丝慌乱。 “凭他两次不杀这位影先生。”萧晗手拿折扇指着影生道,头转向虞栀缨。 “你怎么知道寒月生两次没有杀影生?”虞栀缨狐疑道。 萧晗望着她笑:“这还用问吗?孤星楼的规矩,杀手完不成刺杀任务就得死,可三年前,影生失败一次,甚至差点被朝廷俘虏,人还是你救的?第二次,他前些日子刺杀李少侠失败,寒月生又只是浅浅的罚了他,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说完,萧晗眼神瞥向了李树闻。 虞栀缨顿时明白了萧晗的意思,气得拿枪指向他:“那日悬崖你也在?你偷听我们讲话?萧晗,你伪装身份潜伏在我们身边,到底意欲何为?” “虞姑娘别激动,我若想害你跟李少侠,何苦等到现在?慕颜抓我那天,我大可给她指明方向,说你们在吴大人的县衙里了,我不也没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县衙?”虞栀缨更惊讶了。 萧晗无语地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虞栀缨横在他面前的长缨枪:“当夜你们没有回来找我,慕颜又问我要人,随便想想就知道你们惹事跑了,但没有带我一起,想必是没法带,不然以你虞栀缨的脾性,怎么舍得丢我这么大一个人镖?毁了长缨镖局的名声不算,这得折损多少银两啊,你不得肉疼死,所以我猜想你们去吴大人那避难了。” “殿下果真聪慧,那请殿下继续说说,为何寒月生就是这几起案件的凶手呢?这位叫影生的公子,他是孤星楼的人,为何要刺杀李少侠呢?先前虞姑娘说他不过是个落魄世家公子,一个落魄的世家公子,为何值得江湖第一杀手追杀,李少侠又到底是何人?”吴泽插嘴道,双眼紧紧地盯着李树闻,步步紧逼道。 李树闻望着他,微眯了下双眼,没有出声。 吴泽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为何对他的身份这么好奇? 如果李树闻没有记错的话,吴泽的背后是当朝静王殿下,他父王的胞弟。 静王素来不爱理朝政,但却喜欢管民间之事。他不会是也发现他假死,故而让吴泽在江湖寻他了? 在李树闻的印象中,他就见过这位叔父一次,还是他母后自缢之后,静王来皇宫吊唁。他与静王不熟,所以不确定静王与应后一党的关系。 一旦他跟吴泽暴露了身份,这江湖他还能继续待下去吗? 母后的宝藏还没找到,他还不能回宫。 然事已至此,以吴泽的智慧,怕是早就猜到他是谁了!不然也不会突然让人跟踪他们。 似乎看出了李树闻的担忧,萧晗脸上扬起抹讥笑。 这大辰国真是有趣,逼死了皇后,又逼得太子假死出逃。这辰皇宫里到底藏了什么洪水猛兽,害得他皇姐跟外甥都宁死也不愿待下去。 他虽不喜李树闻,但也不舍皇姐血脉被如此践踏。 一想到初见李树闻时,他还是个被虞栀缨强绑在身边的小乞丐,萧晗就心生来火。 他皇姐骄傲一世,李树闻却随随便便丢了他的清贵,简直是玷污了他皇姐的血脉。 还好萧晗此话没说,不然被虞栀缨听到了,准又要骂他,他一个都被女人绑在床上差点失身的萧郎,有何资格嫌弃别人不够清贵。 就他清贵! 就他不丢萧皇后的脸。 “孤星楼杀人素来只收钱不问缘由。”一直沉默的影生突然开口,帮李树闻解围道。 吴泽看着房中几人,虽心如明镜,但还是微笑着没有拆穿他们。 他既然已经确定太子殿下还活着,那就可以跟王爷交差了。眼下,最急的不是如何安置李树闻,而是找出这一系列案件背后的真凶。 “礼王殿下,你还没有回答,你是如何确定寒月生就是凶手的。”吴泽继续问萧晗。 萧晗嫌烦地白了吴泽一眼,没好气道:“第一次影生任务失败,寒月生不杀他,还有理由。第二次不杀他,囚禁他,却又故意放出要灭长缨镖局的消息,留漏洞让影生逃出来报信,故意将我们聚集在此地,用意还不明显吗?吴泽,人人都说你聪明绝顶,我看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啊!” 吴泽不怒而笑地对萧晗作揖道:“多谢殿下指点。” 话落,他朝屋外大喊一声:“都听到了吗,师爷立刻写书上报给王爷,请求派兵支援,一起清剿孤星楼,活捉楼主寒月生。” “是!”县衙的师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还跟着几名衙役。 虞栀缨等人看着吴泽,不禁有些佩服。 他们都没发现外面来人了,吴泽是怎么做到的? 第150章 恐怖虫脸 “吴大人,这般直接下令围剿孤星楼会不会太过草率?”李树闻上前朝吴泽说道。 吴泽微微一笑:“朝廷早就想清剿孤星楼了,如今此案既然与孤星楼有关,倒不如借机将其清剿,把那寒月生捉住问个清楚。” “孤星楼高手众多,寒月生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倘若他真是我们要找的那名凶手,单凭你们县衙之力,恐难以将其剿灭。”萧晗附和道。 虞栀缨眉头紧皱,深思了会,抬眼道:“如果真是寒月生杀的吴掌柜他们,我们长缨镖局愿全局出力。这仇,我们非报不可。我已经发消息给我爹他们了,相信很快他就会带人赶来江饶镇,届时在号召其他分局力量,还是可以与那孤星楼抗衡的。” “王爷那边只要一收到我的书信,必然会发兵,大家聚集在一起,纵使那寒月生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飞。”吴泽说道,抬眼看向李树闻,意有所指,“只要抓到寒月生,就自然能找到背后买凶杀李少侠的人,李少侠也就不用担心再被刺杀了。” 吴泽一届清官,没想到用起心计来,不比萧晗李树闻他们这些权贵子弟逊色,虞栀缨眯着眼打量着吴泽。 被他这么一说,不管是出于镖局之仇,还是为了小闻,虞栀缨他们长缨镖局不得不加入此次围剿之中。 李树闻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虞栀缨。 萧晗站在一旁,轻摇折扇,笑看众人,此事说来其实与他并无关系,但他也很想看看这个寒月生到底是谁。 “孤星楼楼址偏僻,江湖人都不知其踪迹,就算人手召集了,我们又如何去找它。”虞栀缨低声说道,神情发愁。 “那就只能辛苦下影公子了。”吴泽微笑地看向床上的影生。 影生沉默,看着虞栀缨还未出声,虞栀缨突然阻止道:“不行,让影生出面,等于他背弃组织,寒月生不会放过他的。” 没想到一直要求他背离组织的虞栀缨竟然会说此话,影生惊讶地看着虞栀缨,眼神变得有些柔软。 “大小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今日来此,其实已经算是背离孤星楼了。”影生沉声道。 虞栀缨惊讶地回头看向影生,看着他苍白的脸,回想起先前他问她的话,她一时有些无错。 他真的离开了孤星楼…… 虞栀缨有些失神,她心里莫名有些发乱。她曾说过,只要影生愿意离开孤星楼,她会收留他一辈子。 可是……她该拿身份去留下影生。 虞栀缨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一旁的李树闻,发现李树闻也在看她。 少年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属于他年纪的哀愁,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没有说话,嘴角却带着笑,似乎不想让虞栀缨为难。 虞栀缨心中突然划过一丝歉疚。 她跟影生的过往,在江湖上确实传言不少,但如今她跟李树闻也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落再带影生回去,别人如何评价她倒无所谓,这对影生跟小闻都不公平。 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树闻看出了虞栀缨的为难,上前说道:“萧公子推断的虽有道理,但若寒月生就是灭金缕楼的杀手,他跟我们要找的藏宝库之间有何联系?他是否是剩下钥匙的藏有者?” 李树闻提到了萧皇后的藏宝库,萧寒跟吴泽脸色瞬间都冷凝了下来。 是啊,寒月生是凶手的话,那古慧寺的源木大师又该如何解释? 古慧寺那般有钱,若说与那宝库毫无关系,那它建寺的钱哪里来的呢? “要想解开所有疑惑,只有先把寒月生抓了才行。”萧寒出声道。 吴泽等人都无意见。 不管寒月生是谁,孤星楼都要被清剿。 虞栀缨跟吴泽相看一眼,没有说话,目光一起落到了李树闻的身上。 就算为了保护小闻,孤星楼也要被除。 “就这么商定,等影生伤好,朝廷兵力到,我们一起去孤星楼。”虞栀缨发话道。 她回头看了影生一眼,不再多言。 屋外突然传来月娘的尖叫声,虞栀缨等人闻声,连忙走出去,就看到张郎中像发疯了似的,死死地掐着秦舒月的脖子往树上撞。 虞栀缨见状,连忙冲上前去,一把用力拽开张郎中,一把将秦舒月拉到了自己怀里。 秦舒月惊慌失措地缩在虞栀缨怀中,头上还插着银针。 虞栀缨拦住她,怒声质问张郎中:“张医士,你这是做什么?” 张郎中背对着虞栀缨,闻声突然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满是毒虫的脸,将众人吓了一跳。只见他脸上爬满了黑色的毒虫,那些虫子还是活的,不停地从他眼睛耳朵还有嘴里冒出来,啃噬着他脸上的肉,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块森森的白骨。 那些虫子从他脸上爬向四肢,活动速度极快,张郎中痛苦地扭曲着身体,朝虞栀缨他们伸出手来。 虞栀缨抱着秦舒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就看到张郎中伸着的手很快就被毒虫啃噬得只剩下骨头,眨眼睛,一具枯骨立在众人面前,张郎中被吃完了。 李树闻跟萧晗站在虞栀缨身后,别说他们从未见过这般恐怖的景象,就算见过,但眼见一个人顷刻间被人啃成一具白骨,也不免感到惊恐。 那群黑虫像是没吃尽兴一样,将张郎中啃完,又从他的白骨身上退去,朝虞栀缨他们方向爬来。 虞栀缨连忙抱起秦舒月退到屋后,朝众人道:“大家快进来,别被那虫碰到。” 话音刚落,李树闻跟萧晗连忙朝屋跑去,那些毒虫迅速地追来。 眼见它们上了台阶,突然,一道人影从门内飞出,影生身着黑衣,从怀中掏出一把药粉,朝那些毒虫洒去。 黑虫沾上白色的粉末,仿佛被火烧一般,扭曲地挣扎着,很快就全化成了黑粉。 “这是什么虫?”虞栀缨惊恐地问影生。 影生面色苍白地望着地上的虫尸,身体微微摇晃了下,他伤还未好,突然动了内力,伤口被扯到了。 李树闻在旁,连忙好心地扶住了他。 “这是食肉虫,只有孤星楼才有。”影生一脸严肃道。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影生。 第151章 大风将起 何我从未在江湖上听过此虫的名字。”虞栀缨惊诧道。 影生叹气道:“因为这钱是楼主亲自养的,我义父……不……寒月生养这些毒虫是为了惩罚判楼的杀手。一旦杀手有叛离之心,就会被扔入虫窟,被万虫啃噬而死。见过此虫的人都死了,所以江湖上不曾知道此虫。”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此虫的?还随身附带驱虫药?”萧晗好奇地问道。 影生知晓他是在怀疑自己,没有作怒,如实说道:“因为,我就是这些毒虫的饲养者。楼主怕毒虫侵扰自己,就把养虫的任务交给了我。三年前,我刺杀失败,本该被处死,因我养虫养得好,寒月生才饶了我一命,并非是他仁慈放过我,他这人对谁都一视同仁。而我一直不背离孤星楼,也是因为我知道这万虫啃肉的痛苦有多难熬。所以被虫刑的同僚,都是我亲手送进虫窟的。” 影生说完,低头望着自己的双眼,手指不禁有些发抖,苦笑道:“都是我杀的他们。” 虞栀缨呆呆地看着影生,望着他那半张被藓斑覆盖的脸,心中一顿五味杂陈。 在她的记忆里,影生一直是无所畏惧的,他似乎永远一副孤冷的样子,什么都吓不了他。 三年前,她让他留下,他说寒月生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为了还寒月生的父子情谊,所以离开了他,义无反顾地回到孤星楼。 但先来看来,当年他骗了她。 他回孤星楼,应该是怕连累她,怕她跟去孤星楼,怕她被寒月的毒虫所害。 他若真在乎寒月生的父子情谊,今日也不会来此了。 “影大人,寒月生知道你有驱虫粉吗?”李树闻看着影生手中的药瓶道。 影生摇头:“这驱虫粉是我花了好几年,不断炼制失败,不久前前刚炼制成功的。那也多亏了他将我关在地牢之中,那地牢与虫窟相通。我以血将毒虫引出,想要自杀。谁料,那些毒虫吃了我的血,反而死了。我才发现,我体内的藓菌能抑制毒虫,我就用血加了龙舌草,还有几味药材炼制了这驱虫药,用靠毒虫打通地牢,逃了出来。” “那食肉虫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虞栀缨攥着拳头道。 影生漠然:“因为萧公子他们的推断没错,寒月生来过了,看来伤我的的确是他。” “他根本没有离开?”虞栀缨惊怒道,激动地冲出房间,四下寻找寒月生的身影。 院内空无一人,只有张郎中的白骨还躺在地上。 虞栀缨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到屋内,眼神凌厉地走向秦舒月,一掌攻向了她的面门。 秦舒月吓得不敢动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原本扎在她头上还有太阳穴的银针,被虞栀缨的掌风震得七零八落,秦舒月的鼻血都流了下来。 江湖人称寒月生不男不女,若秦舒月是寒月生,这掌她就算故意不躲,眼神也不可能装得这么惊恐。 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虞栀缨移开手,放过了秦舒月。 “他就是喜欢这样戏弄别人。”影生出声道。 虞栀缨目光冷厉地转身看向众人:“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等影生伤一好,我们即刻启程去孤星楼,这寒月生是人是鬼,我倒要把他揪出来看看。杀我同僚,我让他不得好死。” 说罢,虞栀缨攥紧拳头,愤怒离开。 自相识起,李树闻从未见过虞栀缨这么生气的样子,他不放心地追了出去。 萧晗转身看向影生眼神伤楚地望着虞栀缨他们离开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 感情的事,他爱莫能助。 姓虞的自己惹出来的桃花债,让她自己还去。 “吴大人,那寒月生现在在暗,我们在明,也不知他何时再冒出来杀人,今日起,就得麻烦你跟你的人,好好在此防守,保护我等的安危了。” “殿下放心,吴泽定当全力以赴。”吴泽恭敬道,目光看向院中的张郎中尸骨,清俊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悲戚。 若不是他带人来,张医士怎会遭此一劫。 吴泽叹息。 若一切皆如他们推测一般,日后死的何止张医士他们这些人。 他,虞姑娘,所有人……都未必能逃过此劫。 “人留给你照顾了,我回屋休息去了。”萧晗道,说完,直接将影生留给了吴泽,大步走出了屋。 他把影生先前扶到了李树闻房间,所以他的厢房还空着。 他有洁癖,可不喜外人睡他床,虽说这床也不是他的。 吴泽望着萧晗离开,回身朝影生伸手道:“影公子,我扶你。” “不用,不劳烦大人了,大人公务繁忙,还是先忙事去。”影生拒绝道。 吴泽没有勉强,对影生鞠躬道:“日后劳烦先生了。” 说完,吴泽告辞而去,他确实还有一堆事要忙,长缨镖局这边得派人手过来,镇上的郎中尸首要验尸画案焚烧。 吴泽抬眼看了下天,夜黑了,星象变了。 黑幕降临,虞栀缨一脸愁容地站在前院中,望着被堆在草垛之上的吴掌柜还有其他镖师的尸体,沉默寡言。 李树闻朝她走了过去,温声道:“秦夫人我已经安置好了,吴大人派来的衙役在盯着她,还有影大人那边也有人照顾,你莫担心。” “萧晗那只老狐狸呢?”虞栀缨漠然道。 “他睡着了。”李树闻回道。 虞栀缨面色依旧冷酷道:“也让你盯着他,谁知道那寒月生是不是他们晋国人,他俩是不是一伙的。” “嗯,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对于虞栀缨的冷漠,李树闻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伸手将手中拿着的狐裘披在了虞栀缨的肩上,“下雪了,你别冻着了。后面还有场硬战要打,小缨你要保护的人太多了,你肩上的伤还未好全,所以得先照顾好自己。” 虞栀缨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狐裘,抬眼看向李树闻。 果真,几片飞雪落在了李树闻的发丝上。虞栀缨红着眼愣愣地望着李树闻,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他长得比她还高了。 才几个月的时间,眼前的少年似乎长大了。 虞栀缨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当初捡李树闻,全是一时兴起,图他好看没武功,爹不疼娘不爱的,这才带回去做上门女婿。 可谁知,他竟是当朝太子。 又谁知,他母后留下的藏宝库牵连出了这么多事。 先是钟府一案,后又是金缕楼,现在是孤星楼…… 这之后到底还有多少事等着他们。 长缨镖局建立以来,这是第一次遭到重创,整个分局被灭,她该如何跟爹爹解释。 如果,她没有遇到小闻,没有遇到影生,会不会长缨镖局就不会被牵连进去了。 虞栀缨不敢想,望着眼前十几具尸体,她一点都不敢想。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羁绊,也就种下了因果。 她种的因,此刻开始结果。 因她一人的情丝,害死了整个分局十六口人。 她何颜面对众兄弟。 第152章 深夜话谈 雪越落越大,片片雪花落在虞栀缨的肩头,还有的黏在了她的脸上。 李树闻伸手温柔地将虞栀缨眼尾的雪花拿下,望着虞栀缨发红的双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疼痛,却还是对着虞栀缨强颜欢笑道:“快进屋烤火,别冻着了。” 虞栀缨没动,她抬眼看向一旁的草垛道:“下雪了,我爹他们还没到,大家的尸身现在还不能烧,我去找点干柴给大家盖上。” 说完,虞栀缨一把挣开了李树闻的手,扭头朝后院的方向跑去,生怕再多停留一秒,自己就忍不住在李树闻面前掉眼泪。 她现在无法面对李树闻,她内心的愧疚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虞栀缨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义了。不管是对影生,还是对李树闻,还是对镖局的众兄弟,只要他们的人生与她有了交集,她就把他们当自己人,就想对每个人好。 她心疼影生的孤独,想让他离开孤星楼。 对于李树闻,她虽然嘴上嚷着让他做童养夫,四年后他想走就放他走,表面洒脱,但实际上,她对李树闻还是生出了感情,她会因为有人杀他,拼死相护。会因为他隐瞒身份生气,但还是会保他安全。 吴掌柜他们只是她分局的兄弟,有些弟兄,她甚至都不曾打过照面,可是每次她来收账,不管镖局内盈收如何,她都会给大家多分一点镖银,给弟兄们的家人们买吃的。 她对所有人都好,想保护所有人,然事实上,当危险来临时,她根本顾不得了所有人。 虞栀缨一直以为自己很强,但实际上,她与真正的强者还是差远了。 她突然萧晗之前呛她的话,说她太骄横,不知世上还有比她武功更强的人,万一遇到了怎么办? 她之前想着,遇到了就打啊,打不过就死呗,她无所谓。但她却忘了,那些人万一杀的不是她,她如何护她想护的人。 她得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虞栀缨一口气跑到后院,来到柴房,从里面抱出几捆干柴来,回头发现李树闻跟着她一道来了后院。 “小缨,我帮你一起搬。”李树闻捋起衣袖走上前,弯腰抱起了两裹细柴。 虞栀缨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柴房,踩着积雪又回到了前院,把干柴铺在了死去的弟兄们尸体上。 吴泽派过来守门的衙役见状,上前一起帮忙。 虞栀缨没有拒绝。 众人一起,来回走了几趟,把柴房几乎搬空,终于给所有的尸体都盖好了,就连张医士的尸骨也一同被他们放在了干柴堆里。 虞栀缨一脸漠然地站在柴堆前,李树闻拉了拉她的手,温声道:“走。” 这一次,虞栀缨没有拒绝。 她身上披着狐裘,任由李树闻拉着手,朝后院的厢房走去。 一路上,白色的飞雪一片片落在了他们的身上,虞栀缨抬眼望着前方的李树闻,雪落在他的黑发上,风吹拂着发丝,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给少年的脸增加了几分英气。 虞栀缨不由得看痴了。 借着风雪,李树闻将虞栀缨送到了她的房间停了下来,回头目光深深地看着虞栀缨:“我让人给你备了热汤,还点了香薰,你今晚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 “嗯。”虞栀缨闷声应道,提步朝前走去。 “小缨。”李树闻突然喊住她。 虞栀缨讶然回头:“怎么了?” 李树闻望着她摇摇头,眼里划过一丝不符年纪的哀伤:“没什么,你记得泡澡去寒气,别直接睡,小心风寒。” “嗯,好。”虞栀缨乖乖点头,迈步朝屋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李树闻静静地望着紧闭的门扉看了许久,才慢慢转身,重新迈进风雪之中。 西厢房内,萧晗双腿盘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一股热流从他的掌心通过经脉流通至心脉。萧晗觉得胸口一痛,突然嘴里吐出一口黑血来。 他怔愕地望着地上的黑血,抬手看了眼掌心,嘴角露出抹苦笑。 内力还是没有恢复。 他这废物到底要当到什么时候。 窗外传来几声扑棱声,一只信哥停在窗台上,萧晗起身,打开窗户,将那信个放进屋内,从它的腿上拿下信筒。 晋国那边终于回信了,但只有很简单地两个字。 “速归。” 掐指一算,他离开晋国快半年了,晋王他们定是发现他不在了,若他再不归,朝中势力势必大乱。 但眼下,他如何能回去。 内力没有恢复,皇姐的藏宝库还没有找到,回晋国只怕是死路一条。 小晋王忌惮他已久,若知道他武功尽失,是不会让他活着回去的。 再者,他也想知道,那个寒月生到底是谁? 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为何要做这些,让辰国大乱呢? 他与皇姐之死,是否有联系? 萧晗眼神微黯了下,将信鸽放回窗外,回身对着烛火烧掉了信函。 屋外,李树闻踩着积雪从虞栀缨的院中回到自己的院内,吴泽派过来的守卫还站在院门前。李树闻给他们递了个暖炉,他刚去厨房烧的。 他是太子,但此时,不过是个无家可归被人收留的少年,在他的观念里,百姓与贵族都平等。衙役的命也是命,天冷了也会怕冷。 李树闻披着风雪走到房前,一只信鸽从他眼前飞过,他眼神微闪了下,朝萧晗的房间看了一眼,并没有有多意外。 只有同处深宫的人才能明白对方的处境,他是太子,却不能回皇宫。而萧晗是太师,也是回不了他的皇宫。 在尔虞我诈的皇权之中,从来没有安全两个字。 李树闻叹了口气,踱步朝房间走去。烛火的映照下,他看到影生的身影立在窗户纸上。 影生正坐在桌前喝茶。 李树闻伸手准备推门,突然一旁的树上树枝抖动了下,一道人影极快地从他眼前闪过。李树闻手顿了下,望着恢复平静的树枝,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第153章 孤星照月 江饶镇的街道上,不知不觉覆盖了一层白色的积雪。 李树闻偷偷从长缨分局的后门走出来,往前走了一条街,最终停在了一条巷尾,下意识地朝前望去,就见魏江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跪在他的面前。 “殿下。”魏江恭敬地朝李树闻跪拜道。 李树闻上前,伸手扶他起来:“魏江,果真是你。那日你被影生打伤,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我以为你死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魏江起身,如实回道:“不劳殿下费心,我的伤早就好了。我被打伤后,昏死了过去,等我醒来去找殿下,发现您不见了。我便偷偷去了长缨镖局,见您没事,才敢放心离去,在附近找了个农户家养伤。等我伤好,再去镖局找殿下,通过悄悄打探,才得知殿下来江饶镇了,我便立刻赶了过来,谁料,我刚来,就得知长缨镖局被灭,我担心殿下有危险,这才潜伏在镖局,寻找时机与您汇合。” “嗯,我没事。”李树闻淡淡说完,突然问魏江,“关于静王,你知晓多少?” 魏江诧愕:“殿下为何突然问起静王?” “吴泽背后的靠山是叔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吴泽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想必叔父很快就知道我还活着。接连起了几件大案,我假死一事应该是瞒不住了。应皇后一党通过孤星楼下令杀我,现在连长缨镖局都卷入了此局之中,我得想办法先回宫,找父王寻求庇护,再发兵一起寻找母妃留下的藏宝库。”李树闻一脸沉思道。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你要找静王帮忙?”魏江揣测道。 李树闻没有反驳。 魏江皱眉,他身为一个武将,对朝堂派别一事并不是很了解。再者,这静王一向深入简出,不参与任何权利纷争,他也不知他对李树闻是敌还是友。 “殿下,若不放心的话,要不我先带您去找下静王,探一下他不就行了。”魏江提议道。 李树闻惊愕地皱眉看着他,眼里露出几分怀疑:“现在?” “是啊,殿下,殿下难道还想留在长缨镖局?长缨镖局要找孤星楼的麻烦,孤星楼又要杀殿下,殿下此番同去,不等于自投罗网,那孤星楼楼主寒月生要的不就是殿下死吗?”魏江说道,朝李树闻伸出手去。 李树闻警觉地避开,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冷眼看着魏江,伸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衣袖的暗器,冷声质问道:“你是谁?魏江在哪?” “我就是魏江啊!殿下,你不认得我了!”魏江一脸嬉笑地上前要抓李树闻。 李树闻猛地从衣袖中掏出袖箭,朝魏江射去。 魏江来不及躲避,脸上被短箭刮到,瞬间落下一块人皮面具,面具下,一张骷髅脸惊悚地露在李树闻的面前,上面还带着几丝腐肉。 那人呵呵笑了起来,声音由男变女,不停转换道:“不愧是当朝太子,武功虽差,防备心倒不错。但可惜,你遇到了我,无路可逃了。” 李树闻转身就要跑,那人突然飞身过来,双手化作利爪,一只手抓起李树闻,指甲嵌入了他的肩膀,将他抓了起来。 李树闻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他抬手拿袖箭要射那人。 那人却已先他一把,一把夺过袖箭,拿在了自己手中。 李树闻被他腾空抓在空中,拼命地挣扎着。 “放开我……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太子殿下,还没有猜出来吗?你说我是谁?”那黑衣人把玩着手中的袖箭,然后回头,鬼脸露出个可怕的笑容,朝李树闻问道。 看到他正脸,李树闻才发现他脸上的肉腐烂得只剩一点碎肉了,其他的都是骷髅。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活人? “你……你是寒月生?”李树闻忍痛,咬着牙说道。 闻言,黑衣人顿时高兴地大笑起来,歪着头看着李树闻,单手震碎了手中的箭弩:“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孤星楼楼主寒月生。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 “绝对不是为了杀我,若只是单纯地想杀我,犯不着你亲自出面。”肩上鲜血直流,李树闻脸色发白,眉头紧皱道。 寒月生再度诡笑起来:“是的,我不想杀你,但是,我要带走你。” “为什么?”李树闻不解道。 寒月生声音骤然变得尖利起来,宛如一个女子在娇嗔:“你们不是要围剿孤星楼,要杀我吗?我若不带走你,那些人如何一起来找我呀!你是当朝太子,只要抓了你,就可以将长缨镖局,应皇后一党,什么静王殿下,包括辰王,都可以引到我的地盘,我可以将你们杀掉。” “所以,金缕楼里的人,跟镇上的那些郎中,还有吴掌柜他们都是你杀的?你为何要这么做?你跟辰国到底有什么仇?你到底是什么人?”李树闻的血流得染红了半个袖子,他声音有些发抖地质问寒月生。 寒月生笑道:“仇,我跟辰国吗?哈哈,我跟他们有什么仇,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们所有人。我讨厌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我要杀光他们。不管是辰国,还是晋国,还是其他国,我要你们一个个都死掉,都被毒虫咬死,溃烂……跟我一样……”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你经历了什么?你的脸为何会这样?”似乎感觉到了寒月生的癫狂与愤怒,李树闻耐着性子,问道。 突然,肩上一痛,寒月生一把拧断了李树闻的胳膊,将他狠狠地朝地甩去,声音转变成了男声,怒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质问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罢,寒月生随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就要朝李树闻刺去。 李树闻摔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剑光,根本来不及避开。 当他以为他快要死了时,突然一道银光袭来,随即一只手伸向他,将他从地上一把拽起。 李树闻回头,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影生。 “影大人!” “你快走,去找大小姐!我来牵住他!”影生一把将李树闻扔到后面,厉声道。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李树闻迟疑道。 “还不快走!”影生愤怒道。 寒月生攻了上来,影生提剑迎上。 知道自己再耽搁下去,只会拖累影生,李树闻不再犹豫,直接转身朝长缨镖局的方向跑去。 第154章 影生失踪 虞栀缨站在床前,将李树闻给她的狐裘挂在床柱上,突然一道冷风刮来,窗户被吹开,几片飞雪飞了进来。 虞栀缨手指顿了下,觉得有些冷,她将狐裘挂好,朝窗户走去。素手刚放在窗棱上,虞栀缨眉头皱了下,她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腥味。 是血。 院内吴掌柜他们的尸体早就安置好,血也早就冻结,不可能还能闻到腥味。 这血是新鲜的。 虞栀缨眼眸一冷,没再迟疑,伸手拿起一旁的长缨枪急着冲出了门。 李树闻拼命地往前跑,身后传来剑刃像拼的声音,他虽武功不济,但也听得出影生与寒月生交手时剑术有多高。 影生受了伤,寒月生武功又远在影生之上,要不了多久,影生就会扛不住的。 他必须得尽快找到虞栀缨他们。 未等他跑到长缨镖局分局门口,一道火红的身影突然朝他迎面跑来。 “小闻,出什么事了?”虞栀缨提着长缨枪飞奔而来。 李树闻跌跌撞撞地跑向虞栀缨,单手捂着受伤的左肩,差点摔倒。 虞栀缨见状连忙出手扶住了他,看着李树闻满是鲜血的手臂,惊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影生……快去救影生……寒月生出现了……”李树闻顾不得跟虞栀缨解释,手朝来时的巷子指去。 虞栀缨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朝李树闻道:“你先回去通知萧晗他们,让吴泽带人前来支援,我去救影生。” 说罢,不等李树闻多言,虞栀缨提着长枪,快步朝远处跑去。 李树闻回头看了她飞速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扭头继续前往镖局的方向。 顺着血腥味,虞栀缨一路赶到了寒月生跟影生打斗的长巷,到那,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鲜血,还有一柄残剑躺在地上。 虞栀缨弯腰捡起剑,认出这是影生常用的贴身软剑。 这把剑从来没有离开过影生,虞栀缨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她起身朝四周望去,仔细地审视着地上的血迹。 不见尸体,说明影生还活着,只不过被寒月生带走了。 想到这,虞栀缨顾不得迟疑,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血上滴落的鲜血,一路朝北追去。 冬夜,街上空无一人,只有白色的飞雪在空中飞扬。 天很冷,血腥味却很清晰。 虞栀缨的身影快速地在江饶镇里穿梭着,循着血腥味,她一路来到了北边的密林,又继续搜寻下去。 寒月生带走影生,想必是回孤星楼。影生此番回去,绝对会被折磨得很惨,她必须得救下他。 她不能让影生死。 虞栀缨咬着牙,脚步不见有丝毫停缓。 另一边,李树闻已经回到了长缨镖局,一进院门,他直接让守门的衙役们去通知吴泽,说了寒月生出现的消息,随后快步跑到后院去找萧晗。 萧晗还坐在床上调息,听到脚步声,他当即停下手来,警觉地起身下床,来到门边,刚开门,就看到李树闻满身是血地冲了进来。 萧晗大惊道:“李少侠,你这是怎么了?” “寒月生又出现了,他伤了我。影生为了救我,用命拖住了他,小缨赶去救人了。我们得尽快联合吴泽他们,一起去帮忙,我担心她也不是寒月生的对手。那个寒月生……”李树闻急着说道,声音突然停顿了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萧晗怔愕地问他:“寒月生怎么了?” 李树闻抬眼看着萧晗,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跟恐惧:“他……不是人……” “什么意思?”萧晗不解道,但从李树闻的神情中,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等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先去召集人。”李树闻急着说道,又转身离开了厢房,肩上的血流了一地。 萧晗看了眼地面,追了出去:“李树闻,你的伤得先止血……” 李树闻头也没有回,直接去院里召集所有衙役集合,然后带着他们离开了长缨镖局,前去找虞栀缨他们。 萧晗无奈地叹气,只得陪着他们一同前往。 等李树闻等人来到小巷口,就发现吴泽已经带人等在那了。守门的衙役办事效率很快,喊人喊得很及时,只是可惜的是,巷子里根本不见虞栀缨他们的身影。 白雪满地,鲜血皑皑。 影生那半截面具被打落在地上,蒙了半层积雪。 不用猜,大家都知道这血是谁的。 “虞栀缨呢?”萧晗问道。 李树闻定定地看着地上的血,想起影生先前拼死相护他的模样,心中有一丝不忍,捂着肩膀道:“这里没有尸体,想必小缨是没找到影先生,所以去追人了。吴大人,静王那边有信了吗?他的兵马什么时候来,我们得立刻出发前往孤星楼,救小缨他们。” “我已经上书让人送信给王爷了,相信很快就有回复了。只是,现在影先生失踪,没有带路人,我们如何找到孤星楼?”吴泽淡声道。 “我知道去哪里找!”李树闻白着脸,冷声说道,眼里带着笃定。 萧晗跟吴泽一同讶异地看着他。 “我见过寒月生的脸,像被蛀虫吃食殆尽,他脸上只有腐肉跟白骨。他的手很白,血管青色,想必他常年躲在阴暗之地,所以,我们只要往地下找,必定能找到孤星楼所在。”李树闻目光坚定地说道,眼眸漆黑。 “地下?”吴泽不解,“李少侠的意思是……我们从坟地入手?” 李树闻没有反驳:“没错,去找这一带最大的分场,孤星楼一定藏在地上。只有坟场死尸多,毒虫蛇蚁也多,也适合寒月生养食肉虫。” “好,那我们就往地下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孤星楼给挖出来!”吴泽厉声说道,回头朝身后的衙役们发号施令道,“去搜山,所有坟场都别放过。” “是!”众衙役听令,齐声回道。 萧晗站在一旁,眯着眼看着他们,目光落在李树闻的身上,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他这个外甥,也不算太笨。 第155章 地下虫窟 虞栀缨一路追到了江饶镇外,看到眼前的紫竹林,才想起这片林子就是当初她遇到李树闻的林子。 在往上就到张婉婉的山寨了,血腥味到这里就断了。 虞栀缨抬眼仔细地看向四周,握紧了手中的长缨枪。 夜色风冷,头顶的月亮也消失不见了,一层白雾笼罩在林间,隐隐能听到几声诡异的哭声。 “别再装神弄鬼了!寒月生,你有种就出来!”虞栀缨怒喝一声,手中长缨枪对着前方一处幽光射去。 一声惨叫顿时响起,一名穿着黑衣的杀手突然从林中飞出,他的胸前插着虞栀缨的长枪。 虞栀缨走上前,将长缨枪从那杀手身上拔了下来,枪尖掀开他的面具,露出一张普通的男子脸,她眉头不禁皱起。 看这人的穿着打扮,跟她先前救影生时,碰到了孤星楼杀手一样,想必就是孤星楼的人。 不等虞栀缨多想,林间鬼魅之声更加嘈杂,虞栀缨警觉地直起身,冷眼看向四周。冷风吹起她的黑发,白雪之下,她一身红衣似血。 林间突然冒出数十道鬼火,围在虞栀缨周围,冷冷地望着她。 虞栀缨拿长缨枪在地上划了一道圆圈,自己站在圈内,单手握枪,看着那些火苗。 几声狼嚎起,数十头凶狼朝虞栀缨飞来,还有十几名孤星楼的黑衣杀手。 虞栀缨大呵一声,手中长缨枪转动,脚下步伐迅捷,眨眼之间,将那些饿狼击杀殆尽。 血染了她一身,就连她冷艳的脸上都沾上了狼血。 孤星楼的杀手见状,皆有些惊恐地握着手中的武器,不知该不该上前。 虞栀缨对着他们冷笑一下,伸手擦了下眼角的血痣,根本不给那些人反悔的机会,直接提着枪杀了上去。 不稍须臾的功夫,那些杀手全部横倒在地,虞栀缨拿着长枪指着一名杀手的咽喉,逼问道:“说,孤星楼在哪里?你们楼主藏哪了?” “我不知道。”那名杀手嘴硬道。 虞栀缨不耐地直接一脚踩在那人的胸骨上,厉声再度问道:“不说,我让你生不如死。” “在……在地下……”那杀手还未说完,突然林间飞出一道利箭,射在了他的喉咙上,他当场毙命。 越来越多的利箭飞来,虞栀缨连忙飞身往后退去,拿着长缨抵挡。 忽然,地下轰隆一声,一道缺口出现在她的眼前。 似乎在故意引她下去一般,地洞口空无一人。 虞栀缨看了眼周身,全是狼跟杀手们的尸体,除了她以外,无人生还。 这寒月生真够狠的,连自己人都是随便杀。 虞栀缨冷呵一声,咬牙握紧长枪,朝那地洞走去。 虽然不知道前面迎接她的是什么,但是她必须得下去,因为影生还在等她。 入洞前,虞栀缨用枪尖割下一块衣袖,将其系在了一旁的树枝上。这样万一李树闻他们找过来,也好知道她在哪里。 在虞栀缨飞身进入地洞之时,地洞的门也随之关紧。 跟金缕楼不一样,这个地洞进去没有那么多岔道,只有一条路。虞栀缨从墙壁上拿了根火把下来,拿火石点燃,举着慢慢往前走。 洞内弥散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虞栀缨慢慢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地下多深了,她终于来到了一个圆形地窟,还未进去,她就看到影生浑身是伤地被绑在一根木桩之上,脸色苍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影生!”虞栀缨急着上前要救影生,突然一支飞箭朝她射来。 虞栀缨下意识地拿起长缨枪作挡,抬头朝上方望去,就见一黑衣男子,戴着满面的黄金面具,气场凌厉地站在土壁上,举着弓箭看着她。 “你就是孤星楼主寒月生?”虞栀缨枪指着头上的人质问道。 寒月生嬉笑起来,声音似男似女:“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地下之鬼,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就比如你,虞栀缨,等你死了,成了我地底下的亡魂,待肉身腐烂,化为白骨,谁还认得你叫虞栀缨。” “你掳走影生,引我来此做什么?”虞栀缨没什么耐心,直接问道。 寒月生笑道,飞身而下,落在虞栀缨跟影生中间:“我引你来?我要引的不是你,不过无妨,你来了,我也不愁长缨镖局的人不来,不愁你那小相公不来,他来了,我就更不愁那些躲在幕后的王公贵族,什么王爷皇后什么的不来。等人都到了,我就把你们都杀掉。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哈哈哈……” “你杀那么多人,布这么大局,就为了杀我们,到底是为什么?以你的武功,你完全可以直接在外面把我们杀掉,为何非要引我们过来?”虞栀缨疑惑道。 寒月生手中弓箭指向虞栀缨,声音又变成了女人样:“直接杀了你们,那多不好玩啊!而且杀人也要力气啊,我杀了金缕楼,灭了你们分局,可累死我了。所以我不想再杀人了,我的虫很久没吃东西了,等你们来了,让它们好好饱餐一顿。” “这是你的虫窟?”虞栀缨震惊。 她先前光听影生提到寒月生养毒虫的虫窟,并不知道就是这儿。 “是啊!你没看到它们在蠢蠢欲动吗?”寒月生笑着说道。 虞栀缨下意识地朝四周望去,果然看到几只食肉虫正慢慢朝她靠近,在不远处,有个巨大的黑洞,那黑洞里还有无数只毒虫正在蠕动。 虞栀缨看得差点恶心得吐出来。 “寒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虞栀缨忍着恶心,拿长枪指着寒月生问道。 寒月生声音骤冷了下来,似乎很暴躁地伸手一掌将虞栀缨打飞在地,生气道:“你这姑娘废话真多,听得我聒噪。不等了,你跟影生就留在这先给我的虫儿们开个胃。” 说罢,不等虞栀缨爬起来,寒月生一个妖娆地飞身,重新回到了土壁之上,然后身影消失在了一个洞穴之中。 虞栀缨起身要去追,眼角地余光瞥到还被绑着的影生,顿时停下脚步,咬牙擦了把嘴角的血,朝木桩飞去。 第156章 血色鸳鸯 “影生,你怎么样?”虞栀缨落在木桩前,给影生解绑,将他扶了下来。 影生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双脚甫一落地,他顾不得回答虞栀缨,直接急着推着她往外走:“快走!” 虞栀缨讶然,见影生一脸恐慌,她下意识地朝下望去,只见原本绑着影生的木桩地下有个小洞,洞口隐隐有东西在蠕动,一只食肉虫从洞内冒了出来。 她瞬间明白了影生的意思,一把搂住影生的腰,抱着他飞离了树桩。 似乎感觉到人跑了,那洞内瞬间涌出大量的食肉虫,密密麻麻地攒簇在一起,快速地朝虞栀缨他们涌来。 虞栀缨大惊,脸色骤变问影生:“你的驱虫药呢?” 影生摇头:“被寒月生拿走了。” “可恶。”虞栀缨大骂一声,再度拖着影生,朝进来的通道飞去,然他们刚到通道口,突然一扇石门落了下来,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虞栀缨猛地停下脚步,朝后看了一眼,只见那些食肉虫离他们越来越近,四方八方的土墙之内还不断地有虫冒出。 一团又一团的黑虫朝他们涌来。 虞栀缨心瞬间提了下来,她抱着影生一路朝土墙之上飞去。 “寒月生方才就是从这消失的,这土墙之上势必有出口。”虞栀缨强装镇定道,伸手触碰严实的墙壁,突然一只食肉虫从土墙内钻了出来,直接爬上了她的手。 “小心!”虞栀缨自己还未察觉,一旁的影生已然看到她手上的黑虫,连忙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朝那虫洒去。 那虫瞬间发出痛苦的呲呲声,如同被灼烧一般,很快就化成了齑粉。 虞栀缨望着手背上的黑色虫粉,瞬间不敢再乱用手摸。她直接拿起长缨枪,对着土墙一顿猛戳。然非但戳不到通道口,反而被她戳出洞的地方,又钻出了很多食肉虫。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这里一定有出口的!不然寒月生是怎么消失的!”虞栀缨没了耐心,焦躁地继续拿枪戳墙壁找空心处。 影生顺着她长枪戳出来的空洞,一边拿血驱虫,一边寻找着没有虫子出来的洞口。 因为没有虫子的口就是出口。 然虞栀缨戳了上百个洞口,却不见一个出口,反而朝他们扑来的食肉虫越来越多,就连底下的食肉虫也闻到了血腥味,疯狂地顺着土壁往上爬。 影生见状,割破手掌,直接用血在他跟虞栀缨的身旁撒了个圈,来抵御食肉虫的攻击。 虞栀缨脸色发白,望着地上的血环,目光落在影生鲜血淋漓的手腕,心中不免一阵痛心。这毒虫只有自小在地宫生活,被毒虫撕咬长大的影生的血才能杀死,可这成千上万,一屋子的毒虫,就是来十个影生放血,也杀不完啊。 难道天要亡她,她跟影生注定逃不出这吗? “以寒月生的武功大可直接杀了我,他却选择带走我。谁都知道这是个陷阱,你又何必来救我。”影生站在血环之中,突然朝虞栀缨说道。 虞栀缨讶然地看着他,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影生被抓走,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是陷阱又怎么样?是陷阱我就不管你吗?”虞栀缨瞪了他一眼道:“我们也算是朋友?” “朋友?”他惨白的脸,半边清冷半边斑驳,一双眼如染了墨,深邃地望着虞栀缨,扯唇一笑道:“能当大小姐朋友,我也死而无憾了。只是,让你陪我死在一起,我不舍。” “什么死不死的,还没到绝路,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我虞栀缨素来不见棺材不掉泪,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虞栀缨红着眼看着这般没有斗志的影生,心中一痛。 堂堂江湖第一高手,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如何不让人惋惜。 她永远记得初见影生的模样,月色下,那个强大的杀手,使得一手好剑,杀人不留一点鲜血,动作干脆利落,即使那时候她不曾见到影生的模样,也忘不了影生那孤冷桀骜的背影。 明明是他教她的,要变强。 明明当年是他说她弱。 什么时候开始,影生没了他的杀心,没了斗志。 他们不是还没死吗? 不是还没到绝路,为何要放弃! “影生,打起精神来,咱俩堂堂江湖榜排名第一第三的高手,还能困死在这里不成,说出去多丢人!”虞栀缨伸手一掌拍在影生的肩膀上大声说道。 影生深深地看着她,似乎从未见过这般倔强的虞栀缨,他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忽而欣慰地笑了起来,温柔地说了声:“好,你若想杀,我陪你!” “行。”虞栀缨干脆道,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土墙,继续道:“这墙内的出口定是有机关的,戳了那么多洞,也没戳到出口,一定是寒月生躲在墙后,暗中操控通道的机关,我们只能换一条路出去。” “什么路?”影生问道。 这个虫窟他虽常来,但若不是今日见寒月生在墙壁上消失,他都不知道还有这条通道,他一直都是虞栀缨来的那条路到虫窟的。 “很简单,石门好破,我用长缨枪把那扇门给戳碎,你用血帮我驱虫。”虞栀缨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的石门说道。 影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点了点头:“好。” 说罢,虞栀缨伸手一把搂住影生的腰,单手搂着影生,单手挥舞长缨枪,朝下飞去。 原本爬上来的食肉虫们见他们下去,又沿着土壁往下钻。 虞栀缨手拿长枪,望着满地的食肉虫,不见有一丝可以落地的空隙。她眼眸一眯,拿起长枪就朝地上的黑虫搅去,硬是搅出了一块落脚之地,然后带着影生落了下来。 看出了她的意图,影生也立刻继续咬手指,用鲜血滴在地上,给虞栀缨开路。其血落之处,黑虫悉数散开。很快一条小路空了出来。 虞栀缨带着影生来到了石门面前,深吸口气,眼神幽暗,随即一个漂亮地飞身,对着石门用力挥舞长缨枪,须臾之间,就在石门上戳了上百来下。 她几乎把所有的内力都用在了长枪之下,那石门被她戳得发出剧烈的轰鸣声,随即只听轰隆一声,整块石门裂成了碎片,一条小道露在了他们面前。 虞栀缨望着眼前的小道,回头看了影生一眼,脸上忍不住地扬起微笑。 “我就说嘛,我可以做到的!”虞栀缨笑道,朝影生伸出手来:“走,影生,我们离开这里。” 影生惊艳地看着她,嘴角也挂着笑,但身形未动。 虞栀缨察觉到不对,不禁皱眉问道:“影生,你怎么了?再不走,那些食肉虫又要追上来了。” 影生微笑地看着虞栀缨,突然出手,一掌打在虞栀缨的身上,将她推到了通道之中,随即伸手在墙壁上按了下来,顿时,又一道石门落了下来。 虞栀缨震惊地看着影生,大声道:“影生,你在做什么?” 第157章 影生之死 “大小姐,你能来救我,我很开心。”影生满身是伤,站在石门前,对着虞栀缨说道。 他身后一群毒虫正疯狂朝他涌来。 虞栀缨站在通道里,惊愕地望着他,急红了双眼:“影生,你给我出来!你出来!” 影生依旧没动,石门越来越往下,留下的缝隙越来越少。 虞栀缨伸手要将影生拽出来,影生却往后退了一步,突然一掌打在自己的肩胛骨上。 粉碎声起,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射出来,落在地上,顿时地上的毒虫焚烧了一片。 虞栀缨惊恐地看着他,大怒道:“你在做什么?影生,你出来,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这些毒虫必须得灭掉,不然……有它们在,你们永远也抓不到寒月生。大小姐,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认识你,其实挺高兴的。”影生嘴角渗着血说道。 石门眼看就要合上,虞栀缨趴在地上,双眼通红地朝门缝里伸着手,带着哭腔似的继续恳求:“影生,我求求你,你出来!你不能死!没我允许,你不能死!” “走,不要回头。”影生罔若未闻,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眸,然后用内力震碎了自己全身的经脉,顿时鲜血从他的周身穴位里疯狂迸射出来,洒向了四周。 石门重重地被合上,在合上的那一刻,虞栀缨连忙收回手去,她再也看不到石门内的影生,但是他听到了经脉震碎的声音。 她似乎预感到了影生做了什么,她的眼泪顿时止不住地往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虞栀缨流着泪,望着眼前的石门,右手紧紧地握着长缨枪,拼命地压制着自己,没有再上前拿枪戳门。 影生的血从门缝里流了出来,淌在虞栀缨的脚下,将虞栀缨的鞋子都染红了。 虞栀缨呆呆地望着脚上的鲜血,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她从来没有想过影生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他是杀手,是孤星楼最厉害的杀手,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杀手,他应该被杀死,而不是自缢而亡。 “你之前跟我说过,只要我愿意判出组织,你就会收留我一辈子,大小姐,此话还作数吗?” 过往的回忆,一点点浮现在虞栀缨的眼前,她忽然又想起这次见到影生时,他对她说的话。像有针扎着她的心一样,虞栀缨的胸口痛得难以呼吸。 为何,为何她对影生如此冷漠?为何不相信他。 她几次三番伤他,他却毫无怨言,还要帮她。就连死,他都想着她的好。 可她却那般对他。 明明三年前先说喜欢的人是她,可三年后先放下的人也是她。 虞栀缨的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流,如果不是因为她,影生或许就不会死了。 他根本不需要为了她牺牲。 “对不起……”虞栀缨看着脚下还在流淌的鲜血,痛苦地道歉道。 她知道,影生是不会要她的道歉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怪过她。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突然从通道里传来,虞栀缨伸手擦了下眼泪,握着长缨枪回头,看到一群孤星楼的杀手正朝她奔来。 虞栀缨双眼通红地看着他们,眼神冷酷,没有一句废话,她提着长缨枪直接杀了上去。 影生死了,可她不会让他白死。她要灭了整个孤星楼,杀了寒月生,为影生报仇。 所以伤害她的人,她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虞栀缨一路杀了上去,她动作凌厉,招招狠辣,不给敌人一丝机会。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染上了她的眉眼,宛如红痣。 冷风起,长缨出,所到之处,不留一个活口。 林外,飞雪还在下,虞海带着林恙等几十个镖师策马快速地朝江饶镇的方向赶去。跟以往不同,此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一脸肃穆,身上夹带着风雪。 “总镖头,差不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江饶镇了,弟兄们赶了一天的路,我们要不要先休息会。”林恙骑着马追上了虞海提议道。 虞海停下马,回了看了眼疲惫的众镖师们,眉头轻皱了下道:“就地扎营,休息半个时辰再继续赶路。” “是!”众镖师齐声应道,纷纷下马,找空地休息。 虞海从马背上下来,将马牵在树上。 林恙走了过去,递给了他一个酒壶。 “天太冷了,喝口酒暖暖身子。”林恙说道。 虞海看了眼酒壶,犹豫了会,最终接过酒壶拔下盖子喝了几口,又还给了林恙。 “也不知道小缨他们怎么样了,各大分局的人都收到信了吗?让大伙都即刻赶往江饶镇。”虞海心事重重地说道。 “放心,就近几个分局应该快到了,你不用担心小缨,之前出发前,安阳不是给她算了一卦吗,她没性命危险的。”林恙安抚道。 虞海叹了口气,朝陈安阳看去:“九死一生的卦啊,谁能想到我长缨镖局开了几十年,会遇此劫难。老吴跟其他镖师的家属们一定得好好安抚,钱不能少给。” “等到了江饶镇,我会一一处理好这些的。”林恙道。 虞海点了点头,朝一旁的陈安阳走去。 陈安阳坐在地上,又摆起了他的铜钱卦,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朝虞海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看卦。 “此卦如何?” “水山蹇,四大凶卦之一,不大好。”陈安阳面色沉暗道。 虞海看着地上的铜钱阵,沉默了会,突然闷声道:“既如此别看了,人定胜天。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事,总之大家记得一点,保护好自己。” “卦虽凶,但也不是无解。放心,总镖头,咱们长缨镖局一向行正道,没有对不起谁过,只有天保佑,会化险为夷的。”陈安阳收起铜钱,起身,笑着拍着虞海的肩膀安抚道。 虞海点了点头,刚要说点什么,突然一柄长剑从林间蹿出,直奔他们而来。 “老陈,让开!”虞海一把推开陈安阳,双手化气阻挡长剑,顿时,长剑裂开,化作无数碎片。 林间风声作响,无数落叶纷纷落叶,一声鬼魅之笑传来,那声音不变雌雄。 众镖师皆惊恐地起身,拿起武器围聚在虞海身旁,慌乱地看着四周。 “总镖头,有人来了!”小姜双手握着峨眉刺,站在虞海神情,害怕得瞪大了眼睛。 虞海一脸严肃,紧紧握紧了手中的长缨枪。 第158章 死伤无数 “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给我出来!”虞海暴呵一声,手中长枪飞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地上草木土屑,朝来声处刺去。 一柄长剑飞出,挡住长缨枪攻击,蓦地,林间蹿出一道人影来。 只见那人身着一身黑红相见的衣袍,脸上带着满面黄金面具,看不清他的脸。他头发束冠,手指却涂着鲜红色的豆蔻,笑声雌雄莫辨,让人毛骨悚然。 那人一边朝虞海飞去,一边双手化作利爪,攻向身旁的镖师。两名镖师瞬间被他的掌风击飞在地,嘴里吐出大口鲜血,到底而亡。虞海等人见状,皆大惊失色。 林恙挥舞大刀上前,刀风凛凛,砍向来人。那人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拦下了林恙的刀刃,双脚落地,往后退行几十米,鞋子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最终将林恙的大刀接住。 林恙惊愕地望着被那人手指紧紧夹住的长刀,用力地要将刀抽出,却只是徒劳。那人低笑一声,手指微微一撇,就将林恙的刀刃震成几段,随即伸手一掌打向林恙的胸口。 林恙往后连退几步,嘴里喷出大口鲜血。虞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担忧道:“老林,你怎么样?” 林恙抬眼望着虞海,摇了摇头,随即伸手一把将他推向陈安阳,大声道:“你们先走!我留下挡住他!他武功远在我们之上,留下来,大家都会死!”说罢,林恙一把夺过地上死去镖师的剑,再度冲了上去。 其他几名镖师见状,也纷纷一起举剑上前,围住那人。 寒月生笑嘻嘻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看不出丝毫惧色。“想走?哈哈……别做梦了,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寒月生话音刚落,单手一挥,抓起就近的一个小镖师,直接拧断了他的喉咙,然后转身攻向了其他人。 林恙带着众镖师纷纷抵抗。一旁的虞海见状,提着长缨枪要冲上去,陈安阳死死地拉着他,劝说道:“走,听老林的,不然大家都死在这。” 虞海一把甩开陈安阳的手,怒声道:“我是长缨镖局总镖头,大难临头,哪有弃弟兄们不顾,自己跑的道理!你带着小姜走,去找栀缨,告诉她,不管我是生是死,要她一定要顾好长缨镖局。我可以死,所有人都可以死,但长缨镖局不能亡!走!” 虞海说完,不等陈安阳再度阻拦,提着长缨枪迅猛地朝寒月生攻了上去。 林恙见状,立刻拿剑掩护虞海,两人剑枪合璧,一前一后包操寒月生,其他镖师们在旁一起攻来。 寒月生双拳难敌四手,后背挨了虞海一枪,发出一声痛呼,随即单手抓过身旁的镖师小海,直接一掌拍向了他的天灵盖。小海双眼暴睁,顿时倒地而亡。 虞海等人见状,面生痛楚,但没有多加迟疑,继续攻向寒月生。 小姜拿着峨眉刺要上前帮忙,被陈安阳一把拉住,她回头双眼怒红地望着陈安阳,祈求道:“陈叔,你放开我,我要去帮总镖头他们!不然小姐会怪我的!” 陈安阳难得一脸严肃地望着她道,神情肃穆道:“上去就是送死,栀缨需要报信人,我们走!” “不行……不行……我不能走……”小姜哭着道。 突然一柄剑飞来,陈安阳连忙拽着小姜避开。 虞海提枪一个漂亮的回旋,一枪刺向寒月生胸膛,眼神怒瞪寒月生,嘴里却朝陈安阳他们大声催促道:“还不快走!去找栀缨,联合长缨镖局所有分部!围剿孤星楼!” “是!总镖头!”陈安阳猛地厉声道,不管小姜反对,直接拽着她,飞身跃上了一旁的两匹马,直奔江饶镇方向而去。 小姜不舍地回头,看着拼死阻挡寒月生的虞海等人,眼里飚出了泪。 她伸手擦了下眼睛,握紧手中的峨眉双刺,紧随陈安阳离去。长缨镖局不能亡!夜色漆黑,雪越来越大,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陈安阳带着小姜一路疾驰着,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只是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寒冷许多。 看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的山景,陈安阳的眼里有了泪。这个冬天,再也没法跟大伙儿一起围在一起吃火锅了。 夜幕降临,李树闻跟萧晗等人骑着马,带着一大批官兵在紫竹林大肆搜寻着,顷刻间满山都是火棒。 红色的火焰在林间浮浮沉沉,就连绿柳寨的张婉婉都被惊动了。本以为是官兵来围剿山匪,当张婉婉带着众山匪严阵以待,准备抗击时,就看到吴泽等人在附近的坟山上搜寻。 张婉婉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人群中的李树闻。她立刻寻找虞栀缨的身影,但没有找到,即使没有发问,她心中已然察觉到了不对。 她脸上血色淡去,带着两名山匪,疾步跑到了李树闻面前,急着问道:“出什么事了,我虞妹妹人呢?”听到女子声音,李树闻下意识地回头,看到面色凌乱的张婉婉,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如何回答。自打虞栀缨跟影生消失后,他们已经带着官兵搜了好几座坟山了,几乎是掘地三尺,都没挖到虫窟,找到孤星楼。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就怕晚了,虞栀缨他们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知道虞栀缨武功很高,但是她面对的不是别人,是寒月生,是那个一夜之间可以杀光金缕楼所有高手包括楼主慕颜的顶级高手,是那个轻松就可以打伤影生的可怕怪物。 虞栀缨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寒月生还有食肉虫,还有孤星楼那么多杀手。他不敢想,不敢想万一找不到虞栀缨怎么办? 更不想,万一找到的是她的尸体怎么办? “你说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虞妹妹呢?”见李树闻不说话,张婉婉激动地一掌打向李树闻的脸质问道。 李树闻硬生生地挨了她一巴掌,白皙的脸上清晰地挂着五个手指印,他眼眶微微发红地看着张婉婉,没有丝毫责怪,只是强忍着镇定道:“我会找到她的,一定会。” 第159章 血债血偿 张婉婉惊愕地看着李树闻,即使没有问到什么可用的消息,但是她能感觉到此刻的李树闻接近破碎的边缘,似乎只要她再打他一下,他就要碎掉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底燃起,她四下寻找着吴泽的身影,最终在一座坟前,看到了面色清冷的吴泽。 张婉婉激动地朝吴泽跑了过去,问道:“吴大人,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你们在找小缨对?告诉我,我可以做点什么?” 张婉婉很美,即使出来迎敌,她依旧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此刻的她梳着温婉的发髻,乌发上挂着几多飞雪,像是簪了梨花般,透着股凄美。她说话语速很快,双眼隐隐闪烁着层水雾,眼神有些慌,难掩害怕。 吴泽伤楚地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虞姑娘应该是被孤星楼困住了,孤星楼楼主寒月生灭了金缕楼跟长缨镖局在江饶镇的分局,又杀了很多郎中制造混乱,所以我们必须得找到孤星楼,抓寒月生,救虞姑娘。” “那为什么要挖坟山?”张婉婉很快就调整过来,奇怪地问道。 吴泽继续解释说:“因为我们推测孤星楼就在坟山之下。” 张婉婉了然,立刻回复神色,转身朝跟着她一道过来的众山匪道:“弟兄们听令,即刻回山拿铁锹榔头,帮吴大人他们一起挖坟山,挖到任何异样即刻跟我报备。” “是!大当家!”山匪们听令,转身散去。 张婉婉站在吴泽身旁,眼神伤楚地望着空中渐渐下落的飞雪,暗暗地叹了口气。愿神明保佑,虞妹妹安康。 月色凉薄,一黑一白两匹马正快速地朝紫竹林方向驰骋而来。 陈安阳坐在马背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地问在前头的小姜,声音暗哑道:“江饶镇还没到吗?” “过了这片紫竹林前面就是了,也不知道小姐跟小闻姑娘在不在镇中。 陈叔,你累了要不休息下?”小姜回头看了眼陈安阳,担心地说道。 陈安阳摇头,继续策马狂奔:“不了,早点找到栀缨,让她带人回去救总镖头他们,希望还来得及。” 此言一出,连陈安阳自己都不信,他们都赶了半天的路了,虞海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那个戴面具的人一直没追上来,也有可能大家把他给杀了。 总之,先找到虞栀缨再说。“前面山上好多火把,是出什么事了吗?” 又往前跑了一会,小姜惊奇地指着前方的山脉道,“这是绿柳寨的方向,不会是小姐在那,那的张大寨主是小姐的朋友。” 陈安阳跟着抬头望去,眉头一皱:“走,去看看。” 白雾浓重,萦绕在林间,寒月生身上带血,站在尸堆前,戴着面具望着周围的尸体,双脚慢慢踩在了地上碎掉的长缨枪上。 “不愧是长缨镖局,名不虚传。”寒月生沉吟道,左手鲜血淋漓。 虞海的枪头还嵌在他的肩胛骨上。十几年了,他都没有被人伤过了。原来,他还能感觉到疼痛,真好。 这说明,他还活着,他不是个活死人。但那又怎样?又怎样呢?寒月生抬起流血的左手,将面具摘了下来,再度露出那张诡异惊悚的脸来。 哪个活人会有这么一张骷颅脸。他要杀了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跟他一样痛苦。 身后传来脚步声,寒月生猛地回头,厉声道:“什么人?” 一名孤星楼的杀手,提着剑站在寒月生的面前,低着头道:‘回禀主上,虞栀缨跑了。’ 闻言,寒月生的骷髅脸愤怒地抖动了下,一掌打向杀手,怒骂道:“一群废物,那么多人都拦不住她一个!影生人呢?” 杀手倒在地上,嘴角神血,痛苦地回道:“影生死了,他还毁了虫窟。” “可恶,背叛我的人都该死。”寒月生脸部抽搐道。 杀手害怕地坐起身,单膝跪在地上,问道:“主上,要我再派人追杀虞栀缨吗?” “不用,她只会来找我。”寒月生笃定道,冷眼瞥了下地上的数十具尸体,“召集楼内剩下的所有人,就地隐藏,我们在这等他们。” “是。”杀手起身离去。寒月生冷酷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眸微眯了下,重新戴回面具,随即用内力将肩胛骨上的长缨枪枪头给震飞了出去。 “大人,有马匹靠近。”吴泽拿着壶茶递给李树闻,身后传来衙役的声音。 闻言,他跟李树闻一同回头看了眼,就看到小姜带着陈安阳朝他们奔驰而来。 认出了为首的李树闻,小姜惊喜地率先飞身下马,跑到李树闻的面前,激动道:“小姑爷,小姐呢?我家小姐呢?她在哪,我有事要跟她说……”话还没说完,小姜的声音里就带着些许哭腔,她边说边张望四周,寻找虞栀缨的身影。一旁的萧晗见状,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陈安阳骑着马慢慢靠近,一身狼狈地站在众人面前,距离李树闻上次所见,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李树闻怔愕地看着他们,心中已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声音有点破碎地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俩?”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埋伏,有个戴黄金面具的人拦截了我们,那人武功很高,杀了我们很多人,总镖头跟其他人留下来拦他,让我跟陈叔来找小姐。”小姜解释道,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听到黄金面具几个字,李树闻的脸瞬间白了下来,一旁的萧晗跟吴泽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拦人的应该是寒月生。恐怕虞海他们凶多吉少了。 “在哪里?虞叔他们人在哪里?你们哪里被拦截的,带我去!”李树闻红着眼,焦急地问小姜。 小姜愣住,反问李树闻:“小姐呢?姑爷你去没用,我要见小姐,总镖头让我带话给她,我家小姐呢?”面对小姜的询问,周围没人一人回答。 所有人都低着头,垂着眼。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虞栀缨在哪。 似乎料到了发生什么,小姜气愤地用力推了李树闻一把,哭着骂咧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把我家小姐丢哪去了?你是她夫君,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我早就跟小姐说了,让她别找你,你什么都不会,你除了拖累她还会干什么!” 小姜骂完,还要伸手打李树闻。萧晗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了她。 李树闻呆呆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发一言,他先前被寒月生弄伤的肩膀汩汩有鲜血渗出,很快就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袍。 小姜惊愕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李树闻突然抬眼,双眼含泪地望着小姜,凄然一笑:“你骂的没错,是我没用,是我没有保护好小缨。”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了。雪山上,坟堆前,一向镇定的李树闻突然哭出声来。 都是他没用,他要是会武功该多好。他要是跟影生一样厉害该多好。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会…… 第160章 她回来了 “小姐不见了,总镖头他们也死了,长缨镖局要不复存在了……”小姜难过地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 吴泽等人看着她,没人说话。白色的雪落满了坟山,给人一股肃杀清冷之感。 李树闻死死地咬着牙,攥紧拳头,任由肩上的鲜血横流。 突然,前方的山坡上传来一道清冷嘶哑的声音。“你说,谁死了?” 那声音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众人顿时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冷月之下,一个人影站在一座坟包之上,一身是血,红衣翩跹,容貌冷艳,手中的长枪深深地插在坟包上,枪尖还在滴着血。 虞栀缨力竭地站着,单手紧紧地握着长缨枪,支撑着自己不倒下,一双冷眸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愣住的小姜,再度问道:“你说,谁死了!” “小……小姐……”小姜又惊又喜地望着虞栀缨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地直往下掉。 虞栀缨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姜,一再地寻求着答案:“说啊……谁死了……”她喉咙沙哑地怒喊一声,突然伸手将长缨枪从坟包上拔出,顿时,一具尸体被连带着拔了出来,众人这才看清虞栀缨的枪尾上还吊着一具孤星楼杀手的尸体。 她伸手一掌击飞枪上的尸体,失去了支撑,她终于受不住地单膝跪在了地上。李树闻见状,连忙朝虞栀缨飞奔过去,不顾自己肩上的伤,直接将虞栀缨用力地抱在了怀里,要扶她起来。 “小缨……你……”李树闻双手搂住虞栀缨,看着她身上淋漓的伤口,一时语塞。他都不用问,就知道虞栀缨这会一点都不好。 她浑身都是伤,若非力竭,她这般骄傲的性子,岂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倒在地。李树闻不敢想象她在地下发生了什么,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杀出来的。 他红着眼,忍着肩上的疼痛,用力地将虞栀缨一把抱起,走下坟包,慢慢朝众人走去。张婉婉等人立刻迎了上去。 “虞妹妹,你怎么伤成这样?”一靠近虞栀缨,看着她苍白无血的脸色,张婉婉忍不住心疼地说道,眼里再度泛起了泪花。 吴泽跟萧晗站在一旁,两人皆沉默。以寒月生的武功,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虞栀缨还能活着回来。 但只回来她一个,不见影生,想必虞栀缨此番能幸存,也是失去了不少东西。众人不敢问。 “小闻,放我下来,我没事。”虞栀缨单手放在李树闻的肩上,看着他裂开的肩伤,无奈地说道。 李树闻听话地将虞栀缨放在地上。甫一落地,虞栀缨的目光落在了小姜身后的陈安阳身上。 陈安阳静静地望着她,清瘦的小脸胡子邋遢,脸上没了往日的精明与微笑,一双老眼隐隐闪着泪光。 “栀缨侄女……”良久,他才艰难地开口,唤了虞栀缨一声,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但就这一声,将虞栀缨内心仅存的幻想全部震碎,她眼神黯了下来,像是被突然抽到了灵魂的木偶,无力地哑着喉咙问:“陈叔,我爹他们在哪?带我去找他们。” “去了也没用了,栀缨你现在这个样子,当务之急,是先养伤。只有你好了,我们才能为你爹他们报仇。”陈安阳哽咽地说道。 虞栀缨坚定道:“我爹素来怕冷,雪太大了,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躺在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只他一人,所有我长缨镖局的兄弟们都不该暴尸荒野。带我去,陈叔。”虞栀缨说完,直接朝陈安阳跪了下来。 陈安阳老泪纵横地伸手擦了下眼睛,最终答应道:“好,我们一起带大伙儿回家。”李树闻将虞栀缨再度扶起来,温声道:“小缨,我陪你一起去。”虞栀缨没有拒绝。 “我也去!虞妹妹,你放心,你的仇也是我的仇,今日起,我绿柳寨的兄弟们都为你所用。”张婉婉站出来道。 虞栀缨感激地回头看着张婉婉,点了点头:“谢谢你,婉婉。” “虞姑娘既然能从这地下钻出来,说明这孤星楼就在这地下。但寒月生能出来杀人,也说明了她不在此地。既如此,我们也不必再这继续耗着了。天色已晚,这雪不知要下多久。吴大人,请你清点官兵,随我们一道上路,帮虞姑娘接她的亲人们。”萧晗上前吩咐吴泽道。 吴泽恭敬地颔首:“殿下不必担心,我家王爷已经吩咐过来,围剿孤星楼一事,我等与长缨镖局合作,任凭虞姑娘调遣。”说完,吴泽看向虞栀缨,继续道:“虞栀缨,请。” “谢谢吴大人。”虞栀缨敛眉道。 “虞姑娘莫客气,今日长缨镖局受此责难,吴某也有责任。吴某身为父母官,保护不了百姓,难辞其咎。”吴泽歉疚道。 虞栀缨重重叹气,抬眼看向身后的坟场,攥紧拳头,神情愤恨道:“是那鬼东西的错,与吴大人何干。我虞栀缨在此发誓,不杀寒月生,我誓不为人!”话落,虞栀缨一掌打向一旁的石碑,顿时石碑被震裂开。 她是武功不敌寒月生,但是,他们长缨镖局不止她一个人,她就不信,所有人上,都杀不了那个阴间玩意。 是鬼就该下地狱去!出来害人,就该死! 虞栀缨浑身怒意地转身看向众人,厉声道:“众人听令,会武的随我离开,不会武的,家中独子的皆留下,随吴大人先回江饶镇。” “是!”底下人齐齐回声。吴泽讶异地看着虞栀缨,不解道:“虞姑娘这是不要我跟了?” 虞栀缨垂眼看着吴泽:“吴大人说的没错,你是父母官,百姓不能无官。你不会武功,跟我走,万一遇到寒月生,也不过送死罢了。我不仅要你留下来,礼王殿下,小闻,陈叔,包括婉婉姐,你们都留下。我只带小姜跟会武的人走就行了,这样,就算我回不来,有你们在,大家依旧可以联合我们长缨镖局所有分局力量,围杀寒月生。” 听懂了虞栀缨的考量,吴泽点了点头。 一旁的李树闻突然拒绝道:“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我……”李树闻还未说完,就遭到虞栀缨厉声打断:“够了!李树闻,你受了伤,又武功不济,能帮我什么!你若真想帮我,就赶紧回你该回的地方,我现在自身难保,护不住你。” 虞栀缨冷酷地朝李树闻说道。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些,李树闻怔愕地望着她,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受伤。 虞栀缨没再看他,直接一把拽起长缨枪,果断地朝山下走去。“小姜,带路!” “是,小姐!”小姜连忙跟上。一同离去的还有那些会武的官兵与山匪们。 第161章 血染白雪 李树闻愣愣地望着虞栀缨离开的背影,想要跟上去,但被萧晗一把拽住。“她都这么说了,你还去干什么?你若真为她好,就听话。”萧晗淡定道。 李树闻红着眼回看萧晗,终究是没有再追上去。原来在虞栀缨的眼里,他自始至终只是个拖累人的小孩。 她果然是怪他的……马蹄声起,虞栀缨骑着马,带着一群人一路朝虞海他们围堵的方向急奔而去,小姜紧紧地跟在虞栀缨的身后。 夜风起,冷月当空,山林间寒风四溢。虞栀缨的身上伤口处的血渐渐被冻结,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双眼如炬地盯着前方,一刻也不敢松懈。 一直从天黑行至天明,中间没有任何停歇,他们终于来到了虞海等人被拦截的密林。 一夜过后,地上的积雪又厚了击沉,空气中的血腥味全部淡去,只能看到地上被冰雪冻结的镖师们的尸体。 虞栀缨一眼就看到了那柄被立在雪中的长缨枪,枪头不在,枪柄依旧挺直地立在地上,好似长缨镖局的灵魂。 虞栀缨的眼眶瞬间热了起来,她激动地飞身下马,朝前跑去。 所到之处,看到一具又一具被冻得发紫的尸体,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如今满是血污地被雪覆盖,她的心如刀割一般。 小海……林叔……虞栀缨站在尸堆前,不敢弯腰去触碰他们的尸体,好似只要她不去碰,就可以骗自己,他们只不过是睡着了,而非死了。 小姜跟着虞栀缨下了马,同样眼眶通红地站在虞栀缨身旁,不敢说话。“去,看看有没有活口。”虞栀缨倔强地挺直身体,强装镇定道。 “是,小姐,我这就带人去看。”小姜说罢,立刻转身伸手招呼身后的官兵们道, “你们快下来,把所有尸体都翻过来,看看有没有活的。”闻言,那群官兵纷纷下马,就连张婉婉山寨里几个跟过来的山匪也赶忙过来帮忙。 积雪被扒开,一具具尸体被暴露在地上,小姜带着人一具具地探过他们的鼻息,神色严肃,最终越来越绝望。 虞栀缨看着大家,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杀人的是寒月生,寒月生怎么会留活口,她太天真了。 她之所以能活着离开虫窟,是因为影生以命相护,寒月生不在。 虞栀缨自嘲地冷笑一声。小姜等人已经所有尸体从雪里扒出,一一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哭着对虞栀缨摇了摇头:“小姐,没有活的。” 虞栀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扫过地上所有死去的兄弟,突然,她惊愕地发现,这些尸体中并没有她父亲虞海的身影。 “我爹呢?”虞栀缨震惊道,连忙急着扑到尸堆前,一具具仔细看过去,果真,不见虞海。“对啊!总镖头不在。” 小姜也凑了过来,惊喜地说道,双眼含泪地拉着虞栀缨的手,又哭又笑起来,“小姐,是不是总镖头没死啊?” “长缨断,立而不倒,我爹应该没有死,不然长缨枪不可能还立着,但我爹人呢?”虞栀缨张望四周,“去找,都去找,一定要把我爹找回来。” “好,我们找。”小姜起身,立刻带着人四下搜寻起来。 虞栀缨紧紧地握着长缨枪,心脏紧张地悬起。 她就知道,她爹不可能这么容易死!这可是她爹啊! 可是,寒月生杀影生都轻而易举,影生在江湖上的排名在她爹之上,为何寒月生会放过她爹? 还是说,她爹也被杀了,只不过尸体不在这? 虞栀缨脑袋一团糟,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必须带所有人回家! 晨光渐起,雪渐渐停下,阳光洒入林间,慢慢暖化了地上的积雪。 密林深处的一棵大树上,寒月生高高地站在树端上,俯看着底下的一切,不发一言。 他的身后站着两名孤星楼的杀手。“主上,虞栀缨来了,我们现在动手吗?她身上有伤,现在杀她易如反掌。”一名杀手提议道。 寒月生没有应答,良久,他才转过身道:“就来了虞栀缨一个,还不配我出手。今日,就且饶她一命。” 两名杀手诧愕,其中一名杀手继续问道:“那虞海呢?主上为何不杀他?他把你伤成这样,主上要放过他吗?” “他全身经脉被我震断,即使不死,也形同废物。少杀他一人,也不影响我的大业。”寒月生冷声道。 杀手茫然:“属下不懂,主上素来不留活口,为何对长缨镖局一再宽容,主上是……”那名杀手还未说完,寒月生一个闪身来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那杀手顿时窒息地挣扎起来。 “我行事还轮不到你给我指手画脚!话多者死!” “主上饶命……”杀手求饶道。寒月生罔若未闻,直接用力拧断了那杀手的喉咙,那杀手顿时如软掉的鸟儿坠下树去。 另一名杀手惊恐地看着寒月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寒月生冷眼扫向他:“你可有异议?” “属下不敢。”杀手听话地说道。寒月生冷笑:“好个不敢,古慧寺那边有何异样?” “回禀主上,跟往常一样,那边防守严密,我们很难混进去。特别是源木大师,他行踪十分小心,除了看诊,谁也进不了他的身。每日看完诊,他便消失。” “无妨,十几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寒月生冷声道,突然换了女音, “把虞海扔去江饶镇的街上。” “是。”杀手听令。寒月生不再多言,甩袖飞身离去,眨眼睛,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阳光越来越刺眼,下了几日的雪,天突然放晴,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虞栀缨等人搜遍了整片密林,包括底下的悬崖都搜了个遍,皆未找到虞海的身影,她不得不放弃继续寻找。 “先把大家的尸体带回江饶镇。”虞栀缨失落地朝众人吩咐道。 小姜等人点头,按照她的吩咐,将林恙等人的尸身分别扛上马,然后随着虞栀缨离开了密林,再度前往江饶镇。 第162章 大胆揣测 江饶镇的长缨镖局分局内,李树闻坐在萧晗的房间,衣襟微敞,露出受伤的肩膀,只见肩膀处血肉模糊,肩上有五个指洞,洞内隐隐有黑血渗出。 萧晗拿着金疮药惊愕地站在一旁,似乎没有料到李树闻会伤得这么重。 “你伤成这样,为何不说?”萧晗眉头一皱,拿温热地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李树闻的伤口问道。 李树闻吃痛地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萧晗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金疮药撒在了李树闻的伤口上,继续道:“你明知道虞栀缨不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她的心里装的人太多了,你这般自苦?” “我不说不是因为怕小缨担心,是因为事情太多了,我不能拖累她。影生是因为救我,才被寒月生掳走的。若不是因为我被寒月生诱骗出去,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说到这,李树闻清秀的小脸顿时满是愧疚。 萧晗恨铁不成钢地骂李树闻道:“你堂堂辰国太子,何必把什么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以寒月生的武功,纵使你不出去见他,他若真想杀我们,也易如反掌。再说,影生是为了虞栀缨死的,不是为了你。” 萧晗直接说出了李树闻的身份。 李树闻震惊地看着萧晗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身份的?” 萧晗冷笑:“你觉得还有谁会猜不出来?就静王派来的这些官兵,穿的金丝软甲乃是大内禁卫军才能穿的,孤星楼是民间杀手组织,就算官府派兵围剿,也犯不着动用羽林军。那些官兵绝对不是为本王而来,更不可能保护虞栀缨这个草莽女子,所以自然是来护你周全的。” “猜不猜到已经无所谓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寒月生,将其除去,不然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被杀害。”李树闻声音疲惫地说道。 他身在皇宫,虽然见过不少尔虞我诈之事,但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到无奈。 寒月生那张像从阎罗殿里爬出来的骷髅脸,他每次想起都忍不住心生恶寒。 这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人,他到底是谁?武功这般出神入化,众人却只知他是孤星楼楼主,再不知其他。 “你与寒月生交过手,你在他身上有发现什么线索吗?”萧晗问李树闻。 李树闻敛眉沉思了会,轻轻摇头:“我见过他的脸,他的脸都烂掉了,只留副枯骨,我甚至都怀疑他不是活人。” “他没有脸?”萧晗惊诧道,手上帮李树闻上完药,他坐到了一旁,将剩下的金疮药瓶放在了桌上,眉头紧锁,看上去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李树闻附和道:“是的,他没有脸,但他有气息,是活的。” 萧晗了然地点头:“怪不得他会养食肉虫杀人呢,原来是因为他自己的脸被虫啃烂了,所以想报复世人呢。如此阴暗之人,真是恶心。那你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吗?” 闻言,李树闻仔细地回想着,突然眼睛一亮,激动道:“他应该是个女的,他没有喉结。” “女的?”萧晗玩味一笑,“有点意思。” “礼王叔是想到了什么吗?”李树闻紧张地抬眼闻萧晗。 突然被叫叔叔,萧晗受惊地瞥了李树闻一眼,抿了抿嘴,有些别扭地说道:“我虽是你名义上的舅舅,但是我是晋国的礼王,与你辰国并无干系,你别跟我套近乎。” “明白,那我以后该叫你什么?”李树闻乖巧地问道。 萧晗无奈地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往嘴里送:“你依旧叫我萧公子,我也依旧叫你李少侠。吴泽不点破你的身份,我就当不知道你是谁。” “好。那萧公子你现在可否告诉我,你想到寒月生是谁了吗?”李树闻急着问道。 萧晗摇头:“我还不敢确定。” 说完,他转头看向李树闻,眼神幽暗,嘴角带着苦笑道:“你知道当今世上,武功这么高的女子,并不常见吗?” “我知道,我曾以为小缨是我见过的武功最厉害的女子。”李树闻赞同道。 “但你我都认识一人,她武功堪比寒月生。”萧晗说完,目光顿时骤冷了下来。 李树闻知道他在说谁,顿时脸色煞白下来,低头看向肩上狰狞的伤口,没有说话。 不可能。 他亲眼所见母后拿刀自缢在他面前,当年萧皇后的尸体是由太医院的太医亲自验过的,确定她死了之后,辰王才让人将她安葬在皇陵的。她不可能活过来…… 如果真是她,她就算再心狠,也不至于明知道他是谁,还要他的命,将他伤成这样? 他终究是她的亲儿啊! 萧晗瞥了眼沉默的李树闻,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敢相信,我也不相信寒月生就是皇姐。但除了皇姐,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一夜之间杀那么多人。我一直不相信皇姐死了,她胸中藏着远大抱负,她不敢嫁入你们辰国,她桀骜,不可一世,怎么可能会因为你们的逼迫,自缢而亡呢!” “我亲眼所见她自戕,此事不可能有假。”李树闻淡淡说道,眼眶不禁有些泛红。 他无法将萧皇后的脸与寒月生那张鬼脸结合在一起,不可能…… 寒月生绝对不可能是他的母后。 他母后不是这般丧心病狂之人。 “是不是她,找到寒月生就可以确定了。”萧晗说道。 李树闻没有反驳。 两人揣测间,厢房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李树闻跟萧晗一同下意识地朝门外看去,就见吴泽带着师爷静静地站在门前。 “虞姑娘他们回来了。”吴泽淡淡地说道。 听闻虞栀缨归来,李树闻当即欣喜地起身,胡乱地拉拢好自己的上衣,冲出厢房,朝前院跑去。 萧晗紧跟着李树闻出了门,站在吴泽身旁低声问道:“虞栀缨人没事?” 吴泽望着李树闻急切的背影,摇了摇头,神情黯然:“没事,但看上去不大好,寒月生没留一条活口。” “都死了?”萧晗感叹,虽早就料到了结果,但不免还是有些唏嘘。 第163章 王爷驾到 他在长缨镖局也住过一段时日,虽说天天忙着跟虞栀缨吵架,但他还是挺喜欢长缨镖局里的人的,他觉得那些人都很热情,很有人情味。 他自小生长在皇宫,从未感受过淳朴民情,自从来了长缨镖局之后,才懂得原来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会比一个人吃饭来得香,才明白果酒也可以醉人,明白练武也是件痛并快乐的事…… 他若不是晋国太师,他都想就这么在那待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虞栀缨虽口口声声,总问他要钱,但他心里知晓,她其实是个仗义的人。他若真没钱,武功真的恢复不了,她也不会真不顾她的死活。 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姑娘。 只是太要强了。 “是啊,都死了,虞姑娘想必一定很伤心。我与她相识多年,从未见过那般没有斗志的她,也从未见过她哭。我一直以为虞姑娘很坚强,坚强到不会哭,原来,所有女子都会哭,虞姑娘也不例外。”吴泽感慨道。 萧晗又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淡声道:“走,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师爷慢慢朝前院走去。 长缨镖局门口,数十名官兵停立在前,每个人手中都拖着一具尸体。 虞栀缨站在人群最前头,双手拖着林恙,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镖局大门。小姜跟其他人皆一脸肃穆地跟在她后头,学着虞栀缨的模样,轻轻地将那些死去的镖师们放在地上。 在他们身后的草垛上,是之前死去的吴掌柜他们的尸体。 待李树闻赶至前院时,正好看到虞栀缨手举着火把,站在先前就堆好的柴堆前。 猜到了虞栀缨要做什么,李树闻连忙上前,来到她的身旁,看了眼地上新摆放好的镖师们尸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默默地从一旁拿过一根火油棍,借着小姜手中的火,将其点燃。 其他人纷纷点燃火油棍站在虞栀缨的身后,虞栀缨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看了眼吴掌柜等人的尸首,然后伸手,用掌风击掉了柴堆上的积雪,随即将火把扔了上去。 那柴堆上早就被倒满了火油,一碰到火把,顿时燃烧起熊熊大火。 李树闻跟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把火棍扔进了柴堆,不稍片刻,一场大火就在长缨镖局内烧起。 萧晗跟吴泽赶来时,就看到虞栀缨带着众人站在火焰前,火光映衬着虞栀缨的脸,显得她的眼眶更加通红,眼底的血丝也分外明显。 吴泽走上前去,瞥了眼地上新增加的尸体,面露哀愁,朝虞栀缨安慰道:“虞姑娘,请节哀。” 虞栀缨回头,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火堆,过了好一会,才面色冷凝地对吴泽点了点头,神情镇定道:“吴大人,这的柴火都用完了,能否请你派人再给我装些木柴过来,我叔父他们的尸身也得火葬。” “无妨,我这就命人去取。”吴泽说罢,立刻对身后的师爷道,“你带几个人去咱们衙门把伙房里的木柴都搬过来。” “是,大人。”师爷领命而去。 虞栀缨继续看着吴泽,问道:“吴大人,我家陈叔呢?” 听她问起陈安阳,站在一旁沉默的李树闻连忙上前回道:“小缨,你别担心,陈叔在厢房休息。他连夜赶路,又受了惊,刚到镖局就晕倒了。萧公子替他看过了,他就是疲劳过度,并无大碍。” “好,谢谢。”听到陈安阳没事,虞栀缨松了口气,转身继续看向前方的焰火。 她甚至都没看李树闻一眼。 李树闻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心脏仿佛被人用小针一点点扎着一般,他感到一股细细麻麻的疼。 萧晗下意识地扫了李树闻一眼,目光落在虞栀缨孤冷的背影上,暗自叹了口气。 皇子与草莽女子本就非良配,他们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 大火烧了一整天,才将长缨镖局死去的所有人的尸身全部烧毁。彼时,长缨镖局分局内已然是烟熏一片,整个前院还是烧完的尸骨跟黑色的柴屑。 吴泽安排了几个人打扫,其他人聚集在镖局大厅,商讨接下来的事。 “寒月生突然消失,也不知道她藏哪里去了,眼下,我们必须得找个法子将她引出来。”吴泽率先出声打破僵局道。 萧晗轻摇扇子,看向了身旁的虞栀缨,缓缓道:“引寒月生之事不急,但虞姑娘这身伤若再不治,恐怕要留疤了。现在整个江饶镇上的郎中都被杀了,吴大人得想办法去外面找几个郎中进来,并且封城。这样寒月生若在此城之中,我们也可来个瓮中捉鳖。” “郎中一事,王爷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很快就会到达江饶镇,届时,不仅虞姑娘身上的伤,就连李少侠身上的伤皆可一起救治。虞姑娘是我们抓寒月生的关键,绝不可以倒下。”吴泽说道。 闻言,虞栀缨微微地抬眼看了眼李树闻,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瘦弱的左肩上。许是伤口又裂开了,李树闻肩上的衣料处隐隐有血透出。 虞栀缨不免有些心疼地看着李树闻,正好触及到他黑亮的眼眸,她一时有些慌乱。 李树闻知晓她心中的歉疚,连忙嘴角扬起抹微笑,像是对众人说,又像是只对虞栀缨说的一般道:“我没事,大家不用顾及我。” 虞栀缨咬了咬唇,不知说什么。 突然屋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既然没事,那太子殿下可否随我回宫呢?” 话音刚落,一名穿着黑色锦衣的男子带着两名官兵走了进来。 众人齐齐回头,惊愕地看着来人。 来人身高颀长,不怒而威地站在门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厅内所有人。 吴泽见状,当即朝其跪下,恭敬道:“恭迎静王殿下。” 除了李树闻还有萧晗外,其他人跟着纷纷朝静王跪拜下去。虞栀缨见众人跪拜,也无声地跪下,没什么感情的埋着头,行大礼。 她很讨厌这种跪拜的行礼方式,可她自小和父亲一起行走江湖,在哪里就讲哪里的规矩。 静王笔直的走进大厅,在主位上坐下,漠然地扫过跪了一片地众人,目光落在了李树闻身上,眼眸微眯,又问了一遍:“太子殿下何时跟我?” 第164章 立为良娣 “太子?”小姜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李长策,激动地差点说不出话来,她拼命地抓着一旁虞栀缨的手,小声道,“小姐,小姑爷他……” 虞栀缨不着痕迹地挣开小姜的手,没有说话。 小姜惊愕地望着她,心中一顿恍然。 难道小姐早就知道小姑爷身份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姜呆愣地看向李树闻,目光落在他淤青未退的脸上,她害怕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恨不得把它给剁了。 她竟然拿这只手打了尊贵的太子殿下巴掌! 天啊!她不会要被杀头! 对比小姜的震惊,厅内虞栀缨,吴泽还有萧晗则一脸淡定。 事已至此,李树闻的身份已经不再是秘密。 静王一脸威严地站在李树闻面前,眉眼凉薄地审视着自己这位侄子,眉头紧皱,不知他在想什么。 李树闻抬眼望向静王,眼眸清亮,恭敬道:“侄儿李长策参见静王叔。”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啊!堂堂太子,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有半点储君威严。”静王冷着脸训斥道。 李树闻低着头不吭声。 静王目光落在李树闻的肩上,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起来,朝身后的人吩咐道:“把江太医带过来,给太子殿下治伤。” “是!”静王的一名手下听话道,然后转身出了大厅。 吴泽拉开椅子,让静王坐下:“王爷,请。” 静王未动,直接一把伸手拽过李树闻,将他扔在了椅子上。 虞栀缨见状,不由得抬眼多看了那静王一眼,眼里划过几丝惊叹。 这静王出手凌厉,看起来武功不弱。 一旁的萧晗默声站在一旁,自顾自地坐回原位,给自己倒了杯茶。 “静王叔我……”长辈未坐,他先坐了不大好,李叔闻起身要给静王让位,被静王一把按回椅子上。 静王气场强大地站在李树闻身旁,目光一一扫过虞栀缨等人,最后落到了无声喝茶的萧晗身上,他眉心一皱,声音颇冷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堂堂晋国太师,礼王殿下了。” 萧晗闻言,笑着放下茶杯,抬起头,挥着折扇,不卑不亢地轻点了下头道:“都说辰国静王素来不过问朝堂一事,今日一见,发现传闻也有奖。本王与静王殿下从未见过面,您能一眼就认出本王来,想必这朝堂一事没少暗自探勘。” 萧晗话中有话,说得静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吴泽尴尬地站在一旁,立刻给萧晗打圆场道:“礼王殿下,我家王爷虽然是深居简出,但心怀天下,所以世间事他都知晓。您在此地的消息在下早已上报,故而王爷才一眼就认出了您。” “吴大人莫激动,萧某不过随口一说罢了。静王殿下认出本王也是好事,总比把本王认作是晋国的奸细来得好。”萧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顿时,静王的脸更黑了。 吴泽一头冷汗地看向静王,拿眼神安抚着。 若非看在萧晗身份特殊,顾及两国和平,不然就凭他那张破嘴,早就被静王给撕了。 静王李运虽然叫静王,但实际上是个暴脾气。别看他平时话少,但谁惹怒了他,那只有死路一条。 虞栀缨站在一旁,看着静王跟萧晗的唇枪舌剑,很是不耐烦。她眼下只想快点找到寒月生为镖局的人报仇雪恨,其他事,她一概不感兴趣,她才不管他们是什么王,什么太师的,就算是两国国君来了,也只会耽误她拔刀的速度。 虞栀缨拉起小姜准备要走,李树闻见状,猜到了她的心思,起身打破僵局,朝静王问道:“静王叔今日来此,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不然呢?”静王挑着眉头反问道,“吴泽跟我说你在这,本王即刻赶来了。近日,江湖上连发大案,你流落在外,本王如何能放心。应后一党一直对你虎视眈眈,太子殿下现今在本王封地,本王身为殿下的叔父,自然要为殿下安全负责。等太医给殿下看完伤,本王就护送殿下回宫,孤星楼的事就交给吴泽他们的,殿下就别插手了。” “我还不能回去。”李树闻干脆地拒绝道。 静王讶然:“为何?” 说罢,静王看向一旁的虞栀缨,突然想起民间关于长缨镖局的戏说,他不禁拧起眉头,对着虞栀缨不悦道:“殿下莫非是为了此江湖女子?” 虞栀缨本牵着小姜的手要走,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神情不卑不亢地看向静王。 静王不屑地嗤笑一声,冷眼看向李树闻,冷酷道:“我听闻你先前被长缨镖局少当家捋走,强逼着当了人家的上门夫婿。如今长缨镖局分局被灭,总镖头也遇难,自身难保,这婚姻也便不作数了。你若实在放不下此女,大可带她一起回宫,立为良娣。” 静王刚说完,虞栀缨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松开小姜的手,上前走到静王面前,倨傲地质问道:“王爷此话何意?我长缨镖局虽然遭逢不幸,但我还在,镖局也还在。我与小闻的婚姻乃有天地作证,父母为凭,为何不作数?还有,我虞栀缨此生不会做任何人的小妾,你要带我夫君走,可否问过我的意见?倘若我不放人呢?” 听到虞栀缨跟静王抢自己,李树闻原本黯淡的小脸上瞬间多了几分喜悦,他连忙站到虞栀缨身旁,对着静王鞠躬道:“静王叔,小缨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拜过堂,是真的夫妻了。我是不会丢下小缨的,在还未替长缨镖局报仇前,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没料到李树闻敢公然忤逆自己,静王气得手指着李树闻,说骂道:“你乃是一国太子,成亲乃是国之大事,都没经过你父王跟我们这些长辈同意,如何算数。” “怎不算数,这门婚事,我同意了。”萧晗忍不住噗嗤一笑,起身摇着折扇对静王道,“太子殿下的生母乃我皇姐萧氏,我是他亲舅舅,我们虽分两国,但血浓于水,皇姐不在,这门婚事我这个舅舅给他应下了,也算是有长辈作证了。” 没想到一向与自己作对的萧晗会帮她说话,虞栀缨惊讶地望着萧晗,没有说话。 “哼!”静王愤怒地扫了眼萧晗,怒甩了下衣袖,生气地背过身去。 第165章 决定留下 “依我看,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是太子回宫,而是如何找到孤星楼楼主寒月生,来填平被他所杀的人家属们的心情。静王爷乃是一朝王爷,应以大局为重。李长策身为太子,如今深陷此案,更该留下来为此案分忧,倘若这时候回宫,传出去,百姓如何评价他这个太子?静王爷你说是不是?”萧寒眯着眼,有理有据地说道。 静王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吴泽站在一旁,脸色青白一片,不知该如何化解尴尬。 最后还是李树闻自己站了出来,对着静王鞠躬道:“静王叔,礼王殿下说的没错,我身为一国太子,应以百姓生命为先,岂可为了自己的安危,弃众人于不顾。再者,于天下而言,太子李长策早已葬身火海之中,我如今并非太子,我也不想回宫,我在这还有未完成的事。倘若我不幸遇难,你们就当不曾遇到我,别告诉我父王,就让他以为我早已死在宫中。” “你……你们……”静王接连被怼,气得不再劝说,只是愤怒道:“我言尽于此,你若不想回,我也无可奈何。罢了,先看伤。” 话音刚落,方才去请太医的将士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六旬老太医。 老太医一进屋就对静王行了跪拜之礼,静王没啥心情,直接把他推到了李树闻身前,让太医给李树闻看肩伤。 李树闻没有动,而是伸手拉着虞栀缨上前,对那老太医道:“医士,麻烦你先帮她治伤。” “这……”老太医有些为难地朝静王看了一眼。 静王不耐烦道:“他让你看谁就看谁!你看我做什么!” “是,王爷。”老太医听话地要给虞栀缨诊脉。 虞栀缨拒绝道:“我没事,小伤罢了,不用看。” 李树闻拉着她的手,强硬地递到太医身前:“听话,小缨,你脸上毫无血色,哪是没事的样子。你别忘了,你只有伤好了,才能给大家报仇。” 闻言,虞栀缨瞬间安分了下来,乖乖将手伸向了太医。 虞栀缨身上伤虽多,但如她自己所言,几乎都是皮外伤,只不过内力有所折损,但多休息下就能补足。 老太医给她看完,开了药方让小姜去拿药后,又给李树闻看肩伤的抓伤。 男子不比女子,纵使李树闻身份高贵,但眼下是非常时期,为了节省时间,老太医直接让李树闻当着众人的面将外袍解开,露出受伤的肩膀来。 那肩膀上虽萧晗已经给他上过金疮药了,但当伤口暴露时,众人还是被惊了一把。 只见他的肩上,赫然显露着五个黑乎乎的指洞,洞内隐隐有血水渗出。 老太医拿绢丝将他把指洞内的血丝吸出,然后又拿小刀将上面的腐肉剔除,这才给他重新上药,包扎伤口。 从头到尾,李树闻皆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这么重的伤,别说李树闻这种不会武功的人扛不住了,就连虞栀缨看着也觉得触目惊心。 他伤成这样,都顾不得治伤,就一直忙着带人找她,到现在才处理伤口。 那伤口多疼啊,他都不曾跟她抱怨过一句,硬是扛了下来。 她却还怪他无能,说他是累赘。 她真该死。 “伤口有毒吗?”待老太医给李树闻包扎完,静王激动地上前问道。 老太医摇头:“王爷请放心,殿下的伤虽深,但伤口无毒,只要静心护理,定期敷药,很快就能恢复。” “那就好。”静王松了口气。 李树闻起身,合上自己的衣襟,看到虞栀缨一脸内疚地站在一旁,他下意识地偷偷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只要能跟虞栀缨在一起,他受再多伤也没事。 只要她不赶他走就行。 他会努力学武功,他会变强,他会争取不做她的累赘的。 李树闻越是这样,虞栀缨心里就越难受。 一夜之间,她身边就只剩下李树闻跟小姜,还有陈安阳三个亲人了。 她真的不想任何人再离开。 可是李树闻留下,她怕自己护不住他。他走,她又担心他回宫后被皇后一党暗算。 没她看着他,她不放心。 静王看着李树闻那便宜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对吴泽问道:“既然太子殿下不愿回宫,本王命令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十日之内找出寒月生,将其诛杀,平复此乱。不管是江饶镇的百姓,还有江湖各派,亦或是皇宫贵族,本王不想再听到有人伤亡。” 静王下了死令,吴泽虽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王爷放心,吴某定当倾尽全力。” “从今日起,本王的羽林军为你所用,务必将凶手捉拿归案。十日之内破不了此案,你自己引咎辞官。”静王冷着脸说道。 吴泽神情冷凝道:“是。” 说完,静王又回头看了李树闻一眼,叹气道:“本王近日就住在驿站中,你若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有本王护你,你不用担心回不了宫。不管是应后,还是国公,本王便是你的后盾。” 静王虽在民间,但也清楚朝堂纷争,自然也知晓李树闻宁可假死出宫,流落江湖是为何。若非宫内待不下去,他何必如此。 应皇后一党行事太过,宫内刺杀不算,宫外还请孤星楼刺杀李树闻,实乃一点活路也不给李树闻留。 既如此,他便要护下李树闻,他倒要看看,这应皇后一手遮天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这天,他也想碰碰看。 有静王这句话,李树闻心中不禁燃起一股热血,他感动地朝静王行礼道:“谢静王叔。” 静王望着李树闻,又瞥了眼旁边萧晗等人,意味深长道:“长策,你记住了,这辰国不管谁做王,终究是我们李氏的天下。” 静王说完,不等李树闻等人回应,带着手下们潇洒离去。 李树闻沉默地望着他的背影,转身,目光与萧晗对上。 萧晗微笑地看着李树闻,凤眼微眯,笑而不语。 寒月生不杀,天下大乱,又何分是谁的天下。 这些辰国人,果真愚昧又狭隘。 萧晗嘴角讥诮,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第166章 原来是她 深夜时分,寒露霜降,风冷月明。 几队铁骑浩浩荡荡地驶入了城门,为首的人穿着红黑色长袍,手握一面红色旗帜,旗帜上写着“长缨镖局”几个字。 来的正是长缨镖局的几个分局镖师们。 夜晚,街道寂静,不见一个人影。镖师们一路策马狂奔,朝江饶镇分局的方向奔去,还未到分局门口,就看到街道上躺着一个人影。 铁昌明喝令,停下马来,伸手朝身后众人使了个手势,顿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前面是什么东西?”一名留着络腮胡的镖师惊愕地说道。 铁昌明驾着马上前,慢慢来到路中央躺着的人面前,翻身下马,拿着长刀解开地上蜷缩的男人身上裹着的黑袍,顿时一张惨白而又熟悉的脸显露在众人面前,待看清那人的脸,所有镖师们都震住了。 “这是总镖头!” “总镖头!” 铁昌明率先扑了上去,一把将地上的虞海抱了起来,伸手查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铁昌明松了口气,立刻唤人上前,将虞海抱上了马。 长缨镖局分局后,虞栀缨站在院中,带着人清理着地上的木渣。 所有死去的镖师们烧下来的骨灰跟尸骨,她都让小姜装进了深坛之中,等他们回总局了再带回去一起安葬。 “小姐,牺牲的镖师们的家人,我都已经发了书信通知他们了,补偿的镖银也都放在了书信之中,等我们回了总局,他们随时可以来领大家的尸骨。但是按咱们长缨镖局的局规,所有死去的镖师都算咱们长缨镖局的鬼,尸骨皆入的镖局宗庙祠堂,受后人祭拜,而且这次一起火化的人太多,尸骨都混成一团了,家人们来领,也不大好分辨了。”小姜站在虞栀缨身后无奈地说道。 虞栀缨叹息道:“人死了,尸骨拿回去也无多大用,所有嫂嫂姑婆们也都知晓我们长缨镖局的规矩,大家都不会来领的。钱多给点,别饿着孤儿寡母,他日等镖局危机解了,若她们无处可去,就都接来镖局,也算是让大家一家团聚了。” “知道了,小姐。”小姜恭敬道。 虞栀缨回头看她,继续吩咐道:“陈叔年事已高,又受了惊,他本就身子骨不好,这些时日,你多照顾下他。若后面有战发生,你以他性命为主,不用顾我。” “小姐,你别说这些丧气话,不管那寒月生是多厉害的人,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打败她的,小姐,你从来做过坏事,老天爷会保佑你的。”小姜感慨道,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虞栀缨再度叹气,伸手拍了拍小姜的肩膀:“我知道,我没事,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趁这几日镖局内人手休整,你带人出去找找我爹的下落,我总觉得我爹还在……” 虞栀缨话音刚落,突然镖局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就看到铁昌明带着一群镖局出现在门口,铁昌明的手中还抱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披着衣袍,看不清模样。 “少当家,你快来!”还未进门,铁昌明就抱着人朝虞栀缨喊道。 虞栀缨心中猛地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带着小姜朝铁昌明等人迎去。 铁昌明将虞海抱到虞栀缨面前,直接单膝跪下道:“少当家,我们来时路上,找到总镖头了。” “我爹?”虞栀缨惊呼,立刻看向铁昌明怀中的人。 铁昌明掀开衣袍,将虞海的脸露了出来。 待看到虞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虞栀缨的心瞬间提了上来,她不敢伸手去探虞海的鼻息。 “放心,少当家,总镖头气息尚存,他还活着。”似乎看出了虞栀缨的担忧,铁昌明当即说道。 虞栀缨顿时松了口气,立刻朝小姜命令道:“小姜,你快去把老太医喊来,铁掌柜,你带着我爹,随我速速去客房。” “是。” 虞栀缨话音刚落,急着领着铁昌明朝后院跑去。 其余镖师纷纷进屋,吴泽留下的官兵上前安顿他们,小姜则速速去喊静王带过来的太医。 不稍片刻,后院一间厢房内就聚满了人。听说虞海找到了,李树闻跟萧晗,以及吴泽还有陈安阳都赶了过来。 铁昌明将虞海放在床上,虞栀缨激动地上前,伸手给虞海输真气,待他脸色稍微缓和些,小姜也等着老太医姗姗来迟。 “医士,你快看看我爹!”虞栀缨给老太医让位道。 老太医上前,坐在床边给虞海诊脉。 虞栀缨等人紧张地站在一旁。 “我爹伤得怎么样?”虞栀缨急着问道。 老太医起身,捋了捋胡须道:“虞镖头全身经脉被震碎,虽性命无虞,但体内精气神已散,能不能醒来,得看他的造化。” 闻言,虞栀缨不禁往后踉跄几步,李树闻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如何救?”李树闻言简意赅地问道。 “回殿下,需上等人参鹿茸虫草做药浴,补充精气,再加以内力调息,还有一线生机。”老太医如实回道。 “那还不快去准备药材。”李树闻催促道。 老太医有些为难:“这些药草都很珍贵,江饶镇一般买不到,得去宫里拿。” 李树闻立刻看向一旁的吴泽,命令道:“吴大人,麻烦你立刻派人去找我叔父静王,问他取药,宫内之药,他那绝对有。” 吴泽点头:“殿下放下,下官这就去办。” 说完,顾不得迟疑,吴泽直接带着人转身离开了厢房。 老太医又看向虞栀缨等人:“药有了,虞姑娘跟诸位侠士,若能以内力护虞镖头,应该无碍。” 虞栀缨了然地点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虞海,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后,她转身朝跟过来的铁昌明等人道:“铁掌柜,请你即刻去唤内力深厚的其他几名掌柜过来,与我一起替我爹护心脉。” “是,少当家。”铁昌明领命离去。 虞栀缨上前,坐在虞海身旁,拉起虞海的手,运转内力给虞海的经脉打去。 “爹,你一定要没事啊!”虞栀缨喃喃道。 一旁的陈安阳也伸手运转气息,跟虞栀缨一起一同给虞海调息。 不稍片刻,铁昌明带着几名镖师走了进来。 李树闻跟萧晗让开,由着众人一同给虞海输送内力。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虞海的脸上终于回了一些血色。虞栀缨这才欣慰地露出笑容,待虞海脉象恢复平稳,放下他的手。 然突然,一块玉佩从虞海的掌心滑落下来。 虞栀缨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玉佩,眼里闪过几丝愕然。 这玉佩的主人是…… 他爹为什么在迎战寒月生,濒死之际还死死地抓着这枚玉佩!难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虞栀缨难以置信地看向虞海,眼里染起愠色,她紧紧地攥紧拳头。 是她…… 第167章 皇姐没死 “这是什么?”李树闻看到虞栀缨手中的玉佩,上前询问道。 虞栀缨连忙将玉佩收起,放到身后道:“没什么,小闻,你能帮我去庖厨那请人烧点温汤吗?等药材到了,我爹要药浴。” 李树闻看出了虞栀缨眼底的遮掩,没有强求,只是听话地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待李树闻离开,虞栀缨又让陈安阳带着众镖局掌柜去客房休息,顷刻间,厢房内就只剩下虞栀缨跟萧晗,还有昏迷的虞海三人。 虞栀缨定定地看着萧晗,没有说话。 但萧晗已然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虞姑娘是想问我什么?” 虞栀缨将手中玉佩拿出来,递给萧晗看:“这玉佩是我爹手里一直攥着的,他哪怕都现在这样了,还攥着不放,萧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虞姑娘认得这玉佩?”萧晗探寻地问道。 虞栀缨点头:“认得,这玉佩是月娘的贴身之物,我常看她戴着。” 闻言,萧晗眼里一阵惊诧,他愕然地看着虞栀缨,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虞姑娘的意思是,你怀疑秦舒月就是寒月生。” “没错。”虞栀缨笃定道,转头看向床上还未醒的虞海咬牙道:“围堵我爹他们的人是寒月生,我爹对月娘无情,他不可能临时还攥着月娘的玉佩,所以我怀疑,这玉佩是他跟寒月生纠缠时,从寒月生身上抓到的。小闻曾见过寒月生,据他猜测,寒月生是女人,这也跟月娘对得上。月娘一来江饶镇,金缕楼就被灭了。在我们去古慧寺查探的时候,吴掌柜他们全被杀了。你记得不,我们去古慧寺也是源于月娘去过古慧寺。所以,我认为是她故意引我们离开,好杀的吴掌柜他们。” 虞栀缨的推测不无道理,萧晗拿着扇子皱着眉头凝思了会,继续帮虞栀缨说道:“确实很巧合,镖局所有人都死了,唯独她幸免于难。张医生被食肉虫被杀时,也就她跟张医士在院内,她却一点事都没有。她确实很可疑。可虞姑娘不几次试探,她都毫无内力吗?寒月生武功极高,就算刻意隐藏内力,也不可能半分内力都没有。” “江湖上传闻有一种武功叫‘阎罗之梦’,这是一门很神奇的武功,传闻它可以将活人闭气成死人,能自动调节人体内的所有七窍。倘若寒月生会阎罗之梦,他完全可以将内力封进七窍之中,让人觉察不出。”虞栀缨说道。 萧晗了然地点点头,这门叫“阎罗之梦”的武功,他确实也听说过。 但当今世上,他还未遇到有人会此门功夫。 “既然虞姑娘已经确定秦夫人就是寒月生,此事为何不当着我外甥李长策的面说,你非要驱走他,独独留下我吗?”萧晗说道。 现在既然李树闻的身份已经被暴露,他也懒得再伪装,直呼李树闻的真名道。 虞栀缨微愣了下,看着手中的玉佩解释道:“因为我需要萧公子帮我一个忙,小闻身份特殊,我不想他涉险。” “本王身份就不特殊吗?”萧晗笑了。 他可是堂堂晋国太师,论身份地位可不比李树闻这个不受宠的太子低。 “那不一样,萧公子你虽然位高权重,但现在在晋国,要杀你的人远比杀小闻的少。你很安全,而且你是晋国人。”虞栀缨说道。 萧晗讶然:“晋国人又怎么了?” “因为你是晋国人,所以我要你去帮我试探秦舒月。她之前非要跟你回晋国,倘若她就是寒月,她现在杀这么多人,搞得辰国大乱,很可能是你们晋国人,毕竟只有晋国人,才这么恨辰国。”虞栀缨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有失妥当,但是她不得不说。 以秦舒月的种种做法,她真的不得不怀疑秦舒月是晋国的奸细。不然为什么秦舒月在他们长缨镖局十几年,不曾出来杀过人,萧晗一出现,她就动了离开长缨镖局的念头,想去晋国,并且江湖上一下子死那么多人呢? 他爹还有林叔他们的武功都不弱,就算寒月生武功再高,要将短时间内重伤他们,也得那个人本就很熟悉他们的武功才行。 所以,秦舒月确实很符合寒月生。 “你让本王去试探秦舒月,你就不怕她真的是寒月生,直接把本王给杀了?”萧寒失笑道。 这虞栀缨是当真一点都不把他的命放在心上。 “不会的,月娘如果要杀你,一开始就应该抓你来引我们,而不是抓小闻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怀疑她是你们晋国人的原因,我想,萧公子估计能帮试出她的真实身份。”虞栀缨有条有理地说道。 萧晗惊叹,眯着眼看着虞栀缨,犹豫道:“按虞姑娘推测的那样,她若真的是我们晋国人,虞栀缨怎么笃定本王会帮你们?辰晋两国本就不交好,倘若这次辰国真的大乱,其实对我们晋国而言,是利大于弊的。” “话是没错,但萧公子,你留在辰国,不就是为了找你皇姐,小闻的母后,萧皇后留下的藏宝库吗?你难道不想知道,萧皇后是生是死吗?”虞栀缨紧紧地盯着萧晗,一脸严肃地说道。 闻言,萧晗脸上露出几丝震惊,他激动地问虞栀缨:“你此话何意?你找到了什么证据,证明秦舒月就是我皇姐的?寒月生武功是高,但是李长策幼年是亲眼看见皇姐自缢的,她的尸体也是死了很多天才被下葬的。她若假死,不可能没人发现。” “就凭这块玉佩!”虞栀缨将手中的玉佩放到萧晗手中,咬唇继续道:“这块玉佩我曾见过,小闻身上有块相似的玉珏,他说是他娘亲留给他的,现在看来就是萧皇后给他的。我之所以支走小闻,是不想他知道真相难过。小闻曾把他那块玉珏送给我过,我记得上面的文案,跟这玉佩上一模一样,这两块玉佩都是半截,拼起来正好是一块。所以,这应该能证明,秦舒月就算不是萧皇后,也一定认识萧皇后。” “不可能……不可能……”萧晗难以置信地往后连退几步,望着手中的玉佩,眼眶突然涨得通红,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皇姐没死……她真的没死……” 第168章 假死重生 “阎罗之梦可以让一个人进入假死之境,倘若萧皇后自缢前,先使用了阎罗之梦,便不难解释为何太医给她验尸体,她跟死人一样了。我在孤星楼地下虫窟里见过寒月生的面貌,她整张脸都被虫腐蚀掉了,只剩下骷髅还有少许腐肉,看起来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她对辰国乃至晋国都充满了敌意。她武功又那么高,人又那么骄傲,除了她是萧皇后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做这一切。”虞栀缨继续说道。 “如果她真是皇姐,那她为什么要杀慕颜他们?她为什么会伤李长策?她明明知道李长策是她的儿子。”萧晗继续道。 “因为她现在心里只有恨,她谁也不爱啊!”虞栀缨解释道。 萧晗讶然。 虞栀缨叹气,接着说:“我不知道当年她在皇宫被围攻时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她假死后,在皇陵中又发生了什么,但我大概可以猜到,她假死是为了逃离皇宫带走宝藏,但是宝藏被慕颜他们私吞了,她应该是遭遇了背叛,这才处心积虑地杀人报仇。总之要想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由你去验证。她虽然对小闻无情,但是她对你还是有恻隐之心的,不然灭金缕楼的时候,她就可以把你杀了。” “我怎么去跟她验证,直接问吗?”萧晗失笑道,神情有些慌乱,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消化这么重大的消息。 他有想过萧知蘅假死,但从没想过,秦舒月就是萧知蘅,他的皇姐一直在他身边。 “你知道的,这一生,对我来说,没有人比我皇姐更重要。倘若我们猜测都是真的,虞姑娘,那我不得不护我皇姐,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萧晗定定地看着虞栀缨,冷漠道。 虞栀缨嗤鼻地笑出声来:“萧公子,你帮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就算你与寒月生联手,你们就两个人,而我有一群人。我说过,长缨镖局有仇必报,我不会放过所有伤害我兄弟的人,哪怕是死。” “那李长策呢?你可曾想过,他如果知道杀死你镖局同门的人,是他一直心心念念寻找的母后,他以后怎么面对你?你们已经成亲了,虞姑娘是打算毁婚吗?”萧晗的话一针见血地问到了虞栀缨的痛处。 虞栀缨再度低头看着床上的虞海,攥紧拳头,咬牙道:“长缨镖局四十口人们,都比这婚重要。萧公子,我现在不是跟你商量,我是在给你选择。你可以选择你皇姐,然后我送你们一起下地狱。或者你可以选择宝藏,只要抓了萧皇后,宝藏势必会出现,届时怎么分,是你们皇公贵族的事。我依旧会按承诺护送你回晋国,让你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晋国大师。” “虞栀缨,我先前真是小看你了,我以为你只是个草莽女子,只会打打杀杀,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杀伐决断。”萧晗轻笑一声。 虞栀缨冷眼横向他:“所以,萧公子选什么?” “我选……”萧晗张口,迟疑了下,还未说完,突然门被人一把推了开来。 小姜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大呼道:“不好了,小姐,小姑爷不见了……” “小闻!”虞栀缨震惊。 小姜喘了口气继续道:“不仅小姑爷,月娘她也不见了。我问了衙役,都没见到他们出镖局。” 虞栀缨听罢,顿时变了脸色:“不好。” “小姜,你留下来照顾我爹,萧晗,你跟我带着镖师们,还有静王留下的羽林军一起去找人。”虞栀缨急着跑出门。 萧晗讥笑地看着她道:“你怕什么?如果猜测是真,她不至于杀了李长策的。” “不,她根本不爱小闻,她会杀了他的!”虞栀缨红着眼道,不等萧晗拒绝,一把拽过他,朝外跑去。 城外郊区的树林中,李树闻从马上下来,将昏迷的秦舒月抱下了马,绑在了一根树桩上,然后静静地看着秦舒月的脸,伸手慢慢摸了上去。 突然,秦舒月猛地睁开眼眸,眼神清冷地盯着他。 李树闻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反应极快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横在了秦舒月的脖间,咬牙道:“说,你到底是谁?” 秦舒月没了先前装疯卖傻的模样,直接狂笑着看着李树闻,声音又尖又利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方才不是想掀开我的人皮面具看吗?” 即使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李树闻还是被秦舒月的笑声给吓到了,他伸手将匕首用力地顶在秦舒月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摸向秦舒月的脸侧,用力一撕,将她的脸皮扯了下来,顿时一张恐怖的骷髅脸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树闻吓得吞了吞口水,手中匕首嵌进了秦舒月的肉里,强装镇定道:“你果然是寒月生!” “是又怎样,你不怕我杀了你吗?你以为就这么绑着我,就能困住我?”寒月生狂笑道。 李树闻挪开匕首,起身道:“我自然知道绑不住你,所以我提前在你的茶水里下了药,此药你应该知晓的,跟萧晗身上所中的毒一样,我给你下了沉香醉,你纵使内力再高,只要一动武,很快就会内力尽失,到时候你只有被杀的份。” “你身上怎么会有沉香醉?”寒月生张着骷髅脸说道,她脸上无肉,看不出丝毫表情。 李树闻如实道:“在第一次去金缕楼的时候,我在秦阳身上偷的。他是沉香醉的炼药师,身上有沉香醉很正常。” “没想到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也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真是丢尽了辰国的脸。”寒月生讥诮道,眼神恶毒地盯着李树闻。 李树闻不以为然道:“对付什么人,用什么手段。就算我手段不光鲜,只要你能杀你就行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寒月生好奇地问李树闻,她的双手还被绳子紧紧绑着。 李树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从古慧寺回来。” 寒月生震惊地望着李树闻,说不出话来。 第169章 无尽黑暗 “古慧寺,你是如何发现我的破绽的?”寒月生不解地问道。 她一切藏得很隐秘,李树闻怎么猜到她身份的。 “你脚上的红泥,你故意拿脚上的红泥,引我联想到慕颜死之前穿的鞋子上的红泥,再故意将我们引入古慧寺好方便你杀人。可等我们到了古慧寺,我看到那个枫叶林,我才发现我们被骗了。”李树闻道。 “你发现了什么?”寒月生眯着眼眸问他。 “你根本没有去过古慧寺!”李树闻厉声道。 寒月生惊诧地看着他,忽而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过?” “那日你脚上的红泥是干的,但古慧寺的红泥是湿土。如果真按你所说的那样,你刚从古慧寺回来,你脚上的土没那么快干,因为这几天都在下雪。”李树闻微笑道。 寒月生大笑着没有反驳:“那又怎样,你们不是还是被骗了吗?” “如果我不装作被骗,又如何能趁你不备,在你的茶水里下药呢?”李树闻微笑道。 寒月生看着他,空洞的眼眸里唯有两只眼球在转动,看上去十分阴森诡异。 一道寒风吹过,李树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他下意识地伸手握紧袖中的袖箭,未等他出手,只见一道疾风袭来,寒月生不知何时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如闪电一般,迅捷地冲到李树闻身前,双手化爪,扼住了李树闻的咽喉。 “你……”李树闻惊恐地望着寒月生,说不出话来。 寒月生凄冷一笑,反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的武功为何还在?” 李树闻定定地看着寒月生,面露痛苦,不答。 “哈哈哈……”寒月生仰天长啸一声,黑色的长发如蛇般突然往外延伸,发丝在空中乱舞,整个人如疯了一般,狂笑着:“区区沉香醉,岂能伤得了我。你知道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除了神佛谁也收不了她的命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装厨娘潜伏在长缨镖局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突然杀那么多人?”李树闻拼命地攥着寒月生的手,吃力地问道。 寒月生怒发飞舞,冷声道:“你已经没有资格知道了,受死!” 说罢,寒月生一把将李树闻重重地甩在地上,双手化爪,直接朝李树闻的天灵盖打去。 李树闻无力地摔坐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根本无逃跑的余地。 寒月生出手太过迅猛狠急,以他的武功,没有可逃的机会。 李树闻勉强的起身,迎向寒月生。 没料到他会突然站起来,寒月生的双手在触及到李树闻面门的那一刻,突然移了开来。掌风夹杂着寒气,生生地在李树闻细嫩的小脸上留下了两道血痕。 李树闻惊愕地看着寒月生,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收手。 触及到他质疑的目光,寒月生下意识地背过身去,脊背挺直,一身倨傲地背对着李树闻。 李树闻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此刻冷风之下,寒月生迎风而立的背影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但他不敢相信。 不可能…… 寒月生的身影跟李树闻记忆中那个深埋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他迅速地回溯着过往的一切,还有萧晗先前对他说的话。 当今世上,武功这么高的只有他母后萧知蘅一人,也只有萧知蘅这么恨辰国,恨世人,只有她这么冷酷无情,连亲儿子的生死都可以弃之不顾。 萧皇后是死后一周入皇陵安葬的,寒月生说她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她以秦舒月身份出现在长缨镖局时,正好是萧皇后下葬后的第二年…… 她能轻而易举杀慕颜,是因为慕颜的武功是萧皇后亲自教的…… 难道她真的是…… 李树闻脸色发白地望着寒月生,捂着胸口慢慢走上前,双眼通红,满身伤楚地突然启口直接问道:“你是……我母后吗?” 话音刚落,寒月生像听到什么可怖的消息似的,突然猛地挥手,一掌再度将李树闻打飞,怒斥道:“别乱说话,我会杀了你!” 寒月生满身怒气地一脚压在李树闻的身上。 李树闻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但还是双手紧紧地抓着寒月生的脚,求证道:“你是她是不是?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假死?你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告诉我……母后……求求你……就算你不爱我,你想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 “萧知蘅已经死了,我不是你的母后!”寒月生厉声说道,一脚踢开李树闻,将脚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你是她!你就是她!不然你早可以杀我,为何留我到现在?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你也不是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不是吗?”内心一股巨痛涌来,李树闻哭着上前,朝寒月生控诉道。 寒月生不发一言,只是紧紧地攥紧拳头。 李树闻继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求求你告诉我?我是你儿子,我有资格知道这些……” “你有什么资格?”李树闻还未说完,就被寒月生怒声打断。 寒月生猛地朝李树闻转过脸来,双眼怒红地瞪着他,声音尖利地吼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会经历这些?若不是因为你……我早该杀了你!早该在十四年前,生下你的那一刻,就该杀了你!” 寒月生的话像利剑狠狠地插在李树闻的身上,李树闻怔愕地望着她,眼里蓄满了泪。 当猜测被真正证实的那一刻,他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又惊喜又痛苦,又彷徨又无助…… 他愣愣地看着寒月生,说不出来,唯有泪水不停地往下掉。 此刻的他,就像个没有长大的稚童,看到多年未见的母亲,心中又酸又痛,但又不敢上前拥抱她。 寒月生双眼血红地望着他,眼里充满了恨意与悲痛,她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一滴血泪从她眼底滑落下来,她忽然嘴角微扬,抬头望天,疯狂失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李树闻悲伤地望着她,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悲痛要将他吞噬。 第170章 众叛亲离 “没错,我是萧知蘅,是你母妃,也是辰国的皇后,晋国的长公主,但那又怎样……又怎样呢?”萧知蘅大笑完,突然停住笑,怒声朝李树闻吼道。 李树闻呆呆地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现在的他,只是单纯地面对着萧知蘅那张血肉全无,鬼魅般的脸,他就痛得难以呼吸。 他既希望寒月生就是萧寒月,但又不希望她是。 他的母妃是当世第一美女,她冷艳高贵,风华绝代,而此刻的寒月生,不男不女,容貌尽毁,如同亡灵,几乎都没有人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变成这样? 为何她的恨会这么浓厚? “母后,别怕,长策在……母后……告诉我……告诉我……”李树闻无助地走上前,不顾寒月生阻拦,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像个孩子般笨拙地安抚道,“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求求你了……” “告诉你了,你就可以为我去死吗?”萧知蘅突然冷眼看向李树闻道。 李树闻惊惶地看着她,愣了几秒,随后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如果你真想杀我,就杀!母后,孩儿是你生的,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若真恨我,尽管把我命拿去。” “好!那我就告诉你!萧知蘅到底是怎么死的!”萧知蘅故意加重了“死”字,对李树闻说道。 李树闻不发一言。 萧知蘅将手从李树闻掌心抽出,转过身去,望着前方的山脉,忽而一笑,慢慢说道:“当年,我得知消息,知道有人发现了我在民间大肆敛财的消息,我就知道,你父王早晚会来质问我。我对辰王没有一点爱意,对你们辰国也是。当初之所以答应和亲,是我知道,我留在晋国也无未来,晋王忌惮我,忌惮我的公主府,我留下,如同金丝雀鸟,非但没有自由,还会连累一直跟着我的人,包括我的弟弟,你的舅舅萧温年。” “温年年幼,不堪大任,我仔细思索过,与其留在晋国当个人人唾弃的长公主,不如来辰国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倘若我能把控辰王,先将辰国占为己有,再以此吞并晋国,我依旧可以实现我的女帝梦。但等我嫁到辰王之后,我才发现,你父王虽平庸,但并非是个会为了女人放弃一切的男人。所有男人都权衡利弊,他虽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只把我当成后宫里跟其他妃嫔一样的玩物,朝堂之事他从不让我过问,就连批奏折,他也从不在我面前批。渐渐的,我就明白,这个男人掌控不了,我只能另找机会。” “所以你就联合慕颜跟钟北尧在民间大肆敛财,想要带这笔财富回晋国,充斥晋国财富,帮萧温年夺权,先吞并晋国,再来征战我们辰国?”李树闻急声说道。 萧知蘅没有辩解:“没错,但这条路因为你的出现被改变了。” 萧知蘅回头看李树闻,情绪平静了许多:“原本我想屯完钱,就带着钟兆跟萧慕云离开辰国,但我没想到我会那么早怀孕,并且还生下了你。我原本以为,我不喜欢孩子,我也不会替任何男人生下孩子。可你来的太意外了,我想过把你打掉,我吃过堕胎药,但你很顽强,你没有死。我想,也许老天要我生你。于是我怀胎十月,将你生下。不管你是女儿,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一起回晋国。” “可我是男孩,是儿子你就不要我了吗?”李树闻伤心地问萧知蘅。 萧知蘅冷笑:“男人不可信,都该死。不管是你父王,还是我父王,还是其他人,都一样。” “所以你才一生下我,就把我扔给别人养,就因为是个男孩子。”李树闻眼泪再度落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萧知蘅不爱他,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 “是……也不是……我一开始确实很不喜欢你,生下你后,我身体也有损,我没有把握立刻离开辰国。再加上,当时我们私下藏的钱并不足以支撑我回晋国夺权。所以,我们又停留了几年,知道你父王带着群臣来质问我。我就知道,不能不走了。” “那日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自戕,太医也验过你的尸体,你是怎么假死逃脱的?”李长策伤心地追问道。 萧知蘅突然嗤笑一声,抬眼看他,眼神带着几分讥讽:“很简单啊,因为我会阎罗之梦,这是一门失传已久的武功绝学,是我母后死之前留给我的,它可以让人短时间进入假死阶段。在你父王带人来找我前,我就已经使用了阎罗之梦,我故意当着你们的面自尽,实际上我根本没有伤到要害。我假死后,太医将我尸体放在寝宫,后经过皇后之礼,你父王将我安葬至皇陵,我只要等此功散去就可以醒来。”” “既然一切都按计划所行,你假死成功逃离皇宫,为何还会变成现在这样?”李树闻不解道。 萧知蘅神情变冷,一股寒气席卷住了李树闻,她的声音突然再度变得尖利起来:“因为叛徒!我假死前,将藏宝库的钥匙给了萧慕云他们,让他们按约定的时间来皇陵接我离开。谁知,她跟钟兆两个人为了吞掉我的宝藏,在我苏醒之前,就将我的棺木封死,然后带着钥匙消失。我醒来后,不管我怎么用武功,都无法推开棺材。因为皇后之棺是纯金打造,重如山峰,我纵使武功再高,也难以推开,何况,它还被用水泥浇筑封死了。” 似乎预感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李树闻的脸顿时苍白了下来,他一脸心疼地望着萧知蘅,紧紧地攥紧拳头。 “我醒来后,发现棺材推不开,我就知道我被背叛了。那一瞬间,我觉得苍天真可笑,为何要一再逼我。你知道棺材里有多黑吗?有多窒息吗?若非我内力深厚,我根本扛不下来。我每天一醒来,就是拼命地出掌打棺材盖,打得满手是血,没力了再停下来。” “饿了,我就吃自己的血。久而久之,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直到我发现,我身上开始长虫子。对,人的肉一旦开始腐烂,自己也会生虫。我的脸,我的耳朵,我的身体,都开始自己长出肉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开始腐烂。看着虫子从我的身体里钻出,我再把虫吃掉填肚子,哈哈……”萧知蘅再度大笑起来,然后对着李树闻捋起自己的衣袖。 顿时,一条满是虫洞的手臂出现在李树闻的面前。 李树闻惊恐地望着它,双眼布满是泪水。 第171章 真相大白 “后来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李树闻心疼地望着萧知蘅可怖的面庞,哽咽地问道。 萧知蘅冷笑一声:“逃?哈哈……我不需要逃,天要亡我,我偏不信命。我每天都不断地用内力击打黄金棺材,时间久了,棺材上的水泥渐渐有所松动,因为我闻到有空气透进来了,这让我绝望中生出一丝希望来,我更加拼命地击打棺木。” “直到有一天,皇陵所在的山脉发生地震,洪水冲了进来,涌入了棺木中。我借助水的力量终于打开了黄金棺,从里面爬了出来,但那时候的我,身上皮肤已经悉数被虫腐蚀,就连我的脸也全都烂了。” 萧知蘅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看着自己丑陋的双臂,苦笑道:“我还不知道我的脸腐烂成什么样子,直到我从皇陵出去,所有见到我的人,都把我当成鬼,我对着河照自己的面容,才发现,我除了还有一口气在外,跟死人并无他异。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萧知蘅死了,如今活过来的不过是一具修罗殿的亡魂。” “你既然离开了皇陵,为何不回皇宫,或者直接回辰国呢?你为何会在长缨镖局藏匿这么久?小缨的母亲因救你而死,当真是因为救你死的吗?”李树闻激动地追问道。 萧知蘅看了李树闻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副鬼样子如何能回去?何况,辰国皇宫没有我在意的东西,包括你也是我的弃子,我为何要回去?” 即使知道萧知蘅不爱自己,但此刻听到母亲直接说这些话,李树闻心中依旧有种强烈的刺痛感,他紧紧地攥着拳头,说不出话来。 萧知蘅不以为意地继续道:“我要回晋国,必须得拿回我的宝藏,所以我必须得找到背叛我的萧慕云跟钟兆,杀了他们,夺回我藏宝库的钥匙。可这两个贱人,似乎怕被人报复,藏得很深,我一开始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为了留在民间,我不得不易容成秦舒月的样子,混在灾民之中,寻求一个能让我长期吃住的地方。我等了很久,最终被我等到了胡二娘。” “胡二娘跟所有江湖女子一样,心很善,她救了很多灾民。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得知她是长缨镖局总镖头夫人后,我就知道,我的机遇来了。长缨镖局乃天下第一镖局,又是皇家镖局,镖局业务繁多,涵盖天下各地,自然能知晓天下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信息。所以,再也没有比那更适合我居住的地方了。”萧知蘅坦然道。 似乎知道她干了什么,李树闻紧紧地攥着拳头,有些气恼地问道:“所以你为了留在长缨镖局,就杀了小缨的母亲,妄图取而代之?母后,你怎么能这样,就算天下人负你,长缨镖局的人没有伤害你,你为何要伤害他们?” “我没有杀胡二娘!”面对李树闻的控诉,萧知蘅愤怒地甩袖反驳道,“我承认,我是想利用胡二娘混入长缨镖局,但是她的死跟传言一样,是意外,并非我杀的。我厌恶的是天下男子,我并不恨女子,相反,我很欣赏胡二娘的果敢。只不过,当日她救我时,我们启程回长缨镖局的路上,又爆发了一次地震,我不慎摔入悬崖,原本以我的武功我可以直接脱困。但胡二娘以为我蒙难,飞身下悬崖救我。谁料她自己踩空了树枝,坠了下去。我想救她的,但是山石不断涌下来,我根本没法救她。” 说到这,萧知蘅停顿了下,抬头怅然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胡二娘的死确实与我脱不了干系,故而待我到了长缨镖局,我见到年幼的虞栀缨确实曾心怀愧疚过。那姑娘是个很要强的孩子,她身上有一股劲,跟我年轻时很像。这些年,我也曾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善待。在我黑暗的过去里,她曾带给了我不少慰藉,只可惜,我内心的仇恨太深了,深到我无法真正地去爱任何人。” “依你所言,你在长缨镖局这么多年,为何后来突然离开?要杀那么多人?” “没有突然,从我留在长缨镖局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通过镖局的门路,搜寻萧慕云跟钟兆的消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了十几年,最终被我发现,原来这两贱人,早就化名成了钟北尧跟慕颜,一个在江饶镇当了首富,一个开了金缕楼。”萧知蘅咬牙切齿道。 李树闻惊愣地望着萧知蘅,脑袋里所有思绪瞬间都理顺了,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道:“所以,钟北尧的死也是你一手操作的,你才是那个下黑棺镖件的神秘人!苏小娘是你杀的!” “没错。中秋当日下黑棺之人是我,根本不是慕颜,也不是什么钟夫人!”萧知蘅嗤笑道。 李树闻不解:“以你的武功,找到钟北尧大可直接杀了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因为钟北尧太狡猾了,钟府守卫森严,一般人进不去。何况,我那时候还不敢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钟兆。而且我直接去杀他,势必会引起萧慕云的怀疑,我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才出此下策。”萧知蘅解释说。 李树闻依旧存有迷惑:“你托长缨镖局替你送棺材,你又是如何料到钟夫人会因此借机杀了钟北尧,钟夫人难道是你的人?” “她是萧慕云的人,我根本不认识她。我下黑棺之时,也没料到她会替我杀了钟北尧。我是准备自己杀了他的!” “什么意思?”李树闻愕然地望着萧知蘅,拧眉思索了番,突然想通了,他震惊道:“你藏在了那口棺材里!你是想通过小缨给你送苏小娘的棺木,然后混进钟府,再借机杀钟北尧!但你还未动手,钟夫人先替你杀了人!原来是这样,一切都顺了!都顺了!” 李树闻有些哭笑不得,他就说钟夫人死的有些蹊跷,原来他跟虞栀缨都忽略了那口棺材。 棺材里有夹层,萧知蘅就躺在苏小娘尸体下面的夹板里! 第172章 情义难全 “你们现在才想通已经晚了。钟夫人替我杀人后,钟府大乱,你跟虞栀缨又直接被抓,我借机逃出了钟府,谁也没有怀疑到我,这件事正好为我杀慕颜找到了机会。”萧知蘅轻笑道。 李树闻深吸口气,不得不钦佩地看着萧知蘅,他终于信了萧晗说的话,他的母后果真是当世第一聪明人。 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城府,这样的身手,若非钟兆跟萧慕云的背叛,萧知蘅的女帝大业很有可能实现。 “你杀钟北尧他们是为了拿回你藏宝库的钥匙,可钟北尧手中的钥匙还在他府内,被我跟小缨找到了。包括你杀了慕颜,脱光了她,明明已经看到她身上的钥匙了,为何不拿走呢?还留给了我们?”李树闻说道。 萧知蘅嘴角微扬,笑道:“因为那钥匙不完整啊!还缺了一半!我得找出另外拿走钥匙的人!” “还有谁知道藏宝库的事?”李树闻急着问道。 萧知蘅停住笑,定定地望着他,循循善诱道:“你这么聪明,还没想到吗?” 李树闻皱眉,仔细地回想着一切跟藏宝库一案有关的人跟事,却还是无果。 萧知蘅见他这样,提醒他道:“当年我在皇宫身亡后,宫内一共失踪了三个人,除了我的贴身侍卫钟兆,跟陪嫁丫鬟萧慕云外,还有一人。” “你说的是前羽衣将军木南逐?”李树闻恍然道,震惊地望着萧知蘅,“木南逐竟然是你的人?” “自然,若不是他帮忙,钟兆跟萧慕云当年如何能那么容易逃出皇宫。” “木南逐祖上三代都是辰国忠臣,他帮你等同是犯了叛国之罪,他为何会这么做?你给了他什么好处?钱吗?木家并不差钱!”李树闻急切地追问萧知蘅,拳头不禁攥紧,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萧知蘅那双藏在骷髅脸下的黑眸,凉薄地望着李树闻,讥诮道:“你觉得我能给他什么?就算能给,也是以前了。现在的我,什么也给不了。” 明白了萧知蘅的意思,李树闻难以接受地往后连退几步,失望地摇头,眼眶通红:“不,你不会干这种事的,你这么骄傲,怎甘心委身一个男人!你连我父王,堂堂辰国之主都看不上,你怎看得上一个普通的羽衣将军!怎么可能会为了逃跑,跟他苟且!” “我是看不上,但于我而言,你父王跟木南逐一样,都是男人,我能委身于父王,再委身于他又有何妨!女人比男人强的一点是,我们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当筹码。我早知道木南逐爱慕我,所以我一直留着他。我扶持他成为羽衣将军,统率内宫,为的就是事发之后,他能护我离开!只是我没有想到,就连他也背叛了我!”萧知蘅咬牙切齿道。 “你找到他了?他是谁?告诉我,木南逐是谁?”李树闻突然狂躁地上前,伸手用力地抓着萧知蘅的肩膀逼问道。 他眼眶通红,一股难掩的羞耻感要将他吞没。 他不知道该如何看待眼前的母亲,曾经他以为他的母后虽然性格孤僻,但起码她是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她有她的爱恨情仇,她的自尊,她的不屈。虽然她对不起辰国,可她是骄傲的。 可现在,萧知蘅亲口告诉他,她的骄傲随手可以放下,为达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 仿佛内心中一直坚定的信仰突然崩塌,打得李树闻有些直不起腰来。 萧知蘅的所作所为,让他如何回去面对辰王! 如何诉说这一系列的事。 “为什么你要这样?你就真的这么恨我们吗?母后,你当真不把我跟父王当人看,你一点都不爱我们是吗?”李树闻流着泪,声音沙哑地控诉道。 萧知蘅没了耐心,伸手一掌打向李树闻的胸口,将他再度打飞出去。 “现在,你已经知道全部真相了,我可以杀了你了!”萧知蘅冷酷道,伸手化爪朝李树闻攻去,“我说了,不要叫我母后,我厌恶你,厌恶你父王,厌恶你们辰国所有人。既然,我当不了我的女帝,我自身已毁,我就要让全天下的人为我陪葬!” 萧知蘅说罢,一股杀气燃起,丝毫不顾李树闻眼底的哀求,就要杀了他。 “住手!” 身后传来一道惊呼,一柄长枪袭来,凌厉地挡住萧知蘅的双手,随即虞栀缨从不远处飞身而来,敏捷地拿起地上的长缨枪,挡在李树闻身前,朝萧知蘅攻去。 “秦舒月,我要为你我长缨镖局数十口人偿命!”虞栀缨大吼一声,顾不得回身看李树闻,招招狠辣地攻向萧知蘅。 萧知蘅不屑一笑,双手化出飓风,将地上的碎石屑全部卷起,打向虞栀缨:“就凭你,想杀我?呵,再练个二十年!” 虞栀缨挨了萧知蘅一掌,飞身落地。 李树闻躺在地上,紧张地看向她,急声道:“小缨!” 虞栀缨没有回答,连忙翻身握着长缨枪半蹲在地上,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 不等她再度攻来,萧知蘅一把抓过李树闻朝树林外飞去。 忽然,一道白影飞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萧知蘅惊愕地抬眼,看着突然出现的萧晗,声音变得有些暴躁:“萧温年,连你也要拦我?” 虞栀缨惊讶地看着萧晗:“你的武功什么时候恢复的?” 萧晗未回答虞栀缨,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但他知道,他眼下的内力并没有全部恢复,要拦萧知蘅还是有点自不量力。 “皇姐,别一错再错了,放下李长策,随我回晋国!只要你愿意,我杀了晋帝,让你当王!”萧晗上前劝说萧知蘅道。 萧知蘅嗤鼻一笑,伸手指着自己的脸,狂笑道:“我当王,我这个样子还能当什么王!够了,被废话了,我说了,挡我这死!这天下既然不是我的,就全都死了!” “不行!不能让她回晋国!她杀了我长缨镖局那么多人,我要她血债血偿!”虞栀缨不愿道,不等萧知蘅出手,再度提枪攻了上去。 萧知蘅单手抓着李树闻,一边抵住虞栀缨的攻击,一边防着萧晗。 虞栀缨跟萧晗两人一前一后夹击着萧知蘅,萧知蘅渐渐有些吃力。虞栀缨虽受伤,但胜在她韧性强,她出手狠辣,迅猛,再加上萧晗的辅助,萧知蘅体内又中了沉香醉,此毒虽无法化了她的内力,但终究让她的气息有些受阻。 约莫过了十几个回合,萧栀蘅渐渐不敌,她对着空中吹了个口哨,然后抓着李树闻转身要跑。 突然的,心中一股剧痛袭来,她怔愕地低头,就看到一柄匕首狠狠地插在她的胸口。 李树闻一脸漠然地手拿匕首,紧紧地插在萧知蘅的心口。 他定定地看着血从他曾最爱的亲人身上飚出,却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痛感了。 他的母后早就死了。 这个人不是他的母后! 不是…… 不是…… 第173章 都去死吧 “你竟敢伤我?”萧知蘅双眼血红,厉声朝李树闻嘶吼道。 李树闻没有回答,他满脸是泪,用力地将匕首从萧知蘅的胸口拔出,又再度刺了上去。 萧知蘅发出一声痛叫。 身后,虞栀缨的长枪袭来,一枪狠狠地刺在萧知蘅的后脊。 如独兽般萧知蘅愤怒地嘶吼着,突然一拳狠狠地打在李树闻的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李树闻重重地摔飞出去,落在地上,往后挪行了很远,身体逼近一旁的悬崖壁,眼看就要摔下去。 “小闻!”虞栀缨惊呼一声,朝李树闻飞去,将他扶起。 萧知蘅见状,双手化作利爪,直接朝虞栀缨抓来,她黑发飞舞,如同蛇舞。 虞栀缨下意识地拿长缨枪作挡,萧知蘅手指用劲,当即将长缨枪折成了几段,浑身是血,单手扼住了虞栀缨的喉咙。 “不要!”李树闻连忙伸手抓住萧知蘅的手要阻止她伤害虞栀缨。 萧知蘅猛地再度出手,打向李树闻,李树闻直接被打飞至悬崖。 虞栀缨惊愕地望着李树闻,顿时怒红了双眼,伸手要挣脱萧知蘅的钳制,去救李树闻。 但萧知蘅根本不给她还手的机会,她狠狠地扼住虞栀缨的喉咙,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都给我去死!” 说罢,萧知蘅手指用力,意欲拧断虞栀缨的喉咙。 萧晗连忙出手,将手中折扇刺向萧知蘅。 萧知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单手出掌,将他打飞出去。 萧晗身体重重地撞在一旁的巨石上,嘴里吐出大口鲜血,无力地看着被抓住的虞栀缨。 虞栀缨看着不远处的悬崖,双眼涨得通红,她拼命地抓着萧知蘅的手大骂道:“你连亲儿子都杀,你简直丧心病狂!” “你既然心疼他,那就下地府陪他!”萧知蘅说罢,左手化出一团火焰,重重地打向虞栀缨的胸口。 虞栀缨往后连退几步,然后跪倒在地,嘴里满是鲜血,一时爬不起来。 萧知蘅拔下胸前的匕首,浑身冷冽地朝虞栀缨走去,绝情道:“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该杀了你们几个,省得坏我大事。” 萧知蘅说完,手拿匕首要朝虞栀缨刺去。 虞栀缨跪在地上,爬不起来,嘴里不停地吐着血,她眼睁睁地看着横过来的匕首,无力挣扎。 突然,数百支长箭飞来,齐齐射向萧知蘅。 萧知蘅下意识地挥手抵挡,惊惶地朝前望去。 只见吴泽带着数百名羽衣军赶了过来,在他身后还站着长缨镖局几个分局的其他镖师。 “少当家,你没事?”铁昌明挥着大刀,砍向萧知蘅,趁萧知蘅躲避之际,一把捞起地上的虞栀缨,紧张地问道。 虞栀缨见到众人,瞬间又有了力量,她捡起地上断掉的长缨枪,直接朝萧知蘅刺去。 铁昌明也跟着带领所有镖师们,一起围攻萧知蘅。 吴泽坐在马上,大手一挥,顿时数百名弓箭手齐齐上前,对着萧知蘅一顿发射。 萧知蘅腹背受敌,再度吹响口哨,不稍片刻,空中飞下来数十名孤星楼的黑衣刺客,与众人厮杀在一起。 一番混乱,长缨枪断了,虞知缨单手与萧知蘅缠斗在一起,带着铁昌明等人将萧知蘅逼到了悬崖边。 吴泽率领羽衣军将孤星楼的那些刺客全部射杀后,骑马赶了过来。 “萧皇后,你已经无路可退了,现在跟我们回去,等此事上秉国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吴泽下马,站在众人面前,朝萧知蘅说道。 虞栀缨从一名羽衣军手中抢下长剑,怒指萧知蘅:“你杀了小闻,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我要替他们报仇!” 萧晗飞身过来,站在虞栀缨他们身旁,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染红,他上前劝说萧知蘅道:“皇姐,收手!别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收手,哪怕辰王不愿放你走,我也会拼死保你性命。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懦弱无能的小孩了,我是晋国太师,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没人能杀你,就算辰王也不行,收手。” “够了,你们都别再说了!我是生是死,何时轮得到你们这些蝼蚁为我做主?当年我在皇陵里,生不如死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在哪?凭什么,现在都冒出来安排我的性命?我萧知蘅素来爱恨自由,容不得你们来指手画脚。我想杀谁就杀谁,这天下素来是能者居之,强者为大。既然我输了,那便是我无能。但你们,谁也别想杀我!”萧知蘅怒声道。 说完,不等众人阻止,她飞身转头,干脆地直接跳下了悬崖。 “皇姐!不要!”萧晗激动地朝悬崖边扑去,伸手只抓到萧知蘅一片金黑色的衣角。 萧知蘅如同一只鹰隼般,迅速地往下坠去,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萧知蘅!你别想死!”虞知缨怒红着双眼,要追着跳下悬崖。 吴泽等人见状,立刻上前拽住她。 “虞姑娘不可冲动!这底下是万丈悬崖,跳下去必死无疑。”吴泽急着劝说道。 虞栀缨眼眸含泪,眼眶发红道:“小闻在下面,我必须下去!我不仅要找到萧知蘅,我更要找到小闻!” “什么……殿下在悬崖下!”吴泽顿时一阵惊恐,不可置信地朝悬崖下看了一眼。 虞栀缨一把将吴泽推开,飞身又要下崖。 铁昌明突然冲上前,一掌打向虞栀缨的后颈,将其打晕道:“得罪了,少当家了。” 虞栀缨晕倒在铁昌明的怀中。 萧晗一脸失魂落魄地望着山崖下的云雾,双手紧紧地攥紧,蓦地冷声朝吴泽命令道:“吴大人,我以友邦太师的身份命令你,即刻带人下悬崖底下搜寻先皇后萧氏以及太子李长策的踪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礼王殿下放心,此事就算你不授意,吴某也定当倾尽全力寻找太子殿下跟萧皇后的。”吴泽说罢,立刻朝身后的羽林军们吩咐道:“来人,即刻准备绳索,下崖底搜寻!” “是!”众人应声道。 萧晗漠然地站在悬崖之上,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不发一言。 山风溅起,冷得像刀在刮皮肤。 第174章 不愿面对 虞栀缨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她是个不怎么会做梦的人,因为她的睡眠质量很好。 她都忘记上一次做梦是什么时候了,但现在她又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不过才刚学会走路,她爹教她耍长缨枪,镖局内的长枪都很长,她拿不动。她娘特意去紫竹林给她找了根上好的紫竹,做了根小的长缨枪,让她随着虞海练枪。 在练枪上她很有天赋,第一天,她就用长枪戳破了山石,惊呆了镖局所有人,大家都说她将来一定是个好苗子,江湖上铁定有她虞栀缨的名号。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打小喜欢耍枪,以前她娘天天陪着她耍,一直练到了她十来岁。她印象中,她娘亲武功并不高,小时候陪她练习还可以,到她十岁的时候,她娘亲就不是她对手了。 每次娘亲跟她打,不到几个回合,就跟她求饶,说:“娘打不动了,小缨饶过娘。” 她娘亲很会跟她撒娇,每次胡二娘一撒娇,虞栀缨心里就软得不行,立刻放下长缨枪,上前亲亲抱抱她娘亲,跟胡二娘说:“娘亲别怕,小缨以后不用娘亲陪我练枪了,我自己可以练,我要找江湖上的高手练枪,我要成为江湖上最厉害的女镖师!” 没想到一语中的,那之后胡二娘真的没有再陪她练过枪。 因为她死了。 山里爆发地震,这事原本跟他们长缨镖局无关。那时候,她爹在外面送镖,就她跟她娘亲在镖局。 有难民跑到了他们镖局避难,她娘亲知道此事后,同情心泛滥,硬是要带着镖局里剩下的人要去救灾。 帮人是好事,虞栀缨也不反对,原本,她是要跟胡二娘一起出去救灾的。但那时,她急着去江湖上找人比武练枪,想着胡二娘走了,她爹又不在家,这是她溜出镖局的好机会,所以她就没陪她娘亲一起去救人。 没想到等她比完武回来,她高高兴兴地进镖局,就看到他爹回来了,镖局里的人都一脸严肃。她以为是她闯祸了,乖乖地上前认错,谁料虞海只是目光空洞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小缨,你娘死了。” 她当时就愣在了原地,暴脾气上来,拿枪戳她爹,边戳边骂道:“你个老汉,竟敢咒我娘死,我跟你拼了。” 她的枪法很凌厉,但是依旧几招就被虞海制服,虞海折断了她第一根长缨枪,怒声朝她吼道:“你娘死了,救人的时候,闪崩摔下悬崖,尸体都没有。” 虞海说完,突然捂住脸,像孩子般嗷嗷大哭起来。 虞栀缨惊讶地看着他,扔下了手中的枪,呆呆地站在原地,眼里全是泪水。 她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镖局里其他人,众人皆一脸哀戚的模样,同情地望着她。 虞栀缨死死地咬着唇不说话,然后就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上前,哭着朝她跪下来,说:“都是我的错,胡侠女是因为救我才摔下悬崖的,你若生气,就杀了我偿命。” 虞栀缨这才注意到,他们镖局里来了个陌生女人,这女人一身狼狈,一看就是从灾难中刚逃出来的样子。不仅她,镖师们还带了好几个难民回来,唯独把她娘给弄丢了。 问了那女的,他们才知道,她是个寡妇,叫秦舒月。 虞栀缨虽自幼泼辣,但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姑娘。 她知道她娘的死跟秦舒月无关,她没有撒泼,而是直接拿着长缨枪冲出了长缨镖局,她要去找她娘。不管那悬崖多深,她都要去找她娘。 哪怕她娘死了,她也要将她尸体带回来。 那可是她的娘亲啊!她最爱的娘亲! 虞海见她跑了,怕她出事,立刻带着一群镖师追她。他们一起到了胡二娘坠崖的悬崖,那座山都塌了,山上的碎石底下压了无数具尸体。 虞栀缨等人一具具地翻找,找遍了整座山,最终只找到她娘的几片碎衣,没有见她的尸骨。 她的尸体不知道被压在哪块巨石之下,根本找不到。 虞栀缨拿长枪戳裂了好多好多巨石,都没有找到。 她哇的一声哭了,那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哭,因为她没有娘亲了。 自那之后,她几乎没再哭过。 仿佛一夜长大了,她回到了镖局,继续练枪,继续找人比武,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少了任性,多了偏执。 她承诺过她娘,她会成为江湖上最厉害的女镖师,她要让她娘亲看看,她有多强。 梦里,虞栀缨又看到了胡二娘,那时候她已经拿到了江湖榜第三的排名,她站在榜单前,看到她娘在朝她笑,说:“小缨好厉害,不愧是我的乖女儿。” 她再度依偎在娘亲的怀里,紧紧地抱着胡二娘说:“娘,我会替你守护好爹爹他们,守住咱们长缨镖局。” 胡二娘摸着她的头,微笑道:“娘,相信你,小缨是最厉害的。” 说完,胡二娘的身影就消失了。 虞栀缨拼命地抓着她的影子,急着叫道:“娘,你别走,别走啊!” 她追啊追啊,最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竹林,林间白雾氤氲,地上全是墓碑。她走进一看,看到那些墓碑上写着一个个她熟悉的名字。 都是他们长缨镖局的人。 她看到她爹呆傻地站在一座坟包前,拿着一根没有枪柄的长缨枪,不说话,只是哭。 她害怕地上前,喊:“爹,你怎么了?” 虞海没有回她,虞栀缨下意识地朝前望去,看到前面的坟包上插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亲弟林恙之墓。” 虞栀缨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朝那坟包跪了下去,磕头说:“林叔,对不起,是小缨无能,小缨来晚了,没能救大家。” 她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哭到最后没力气了,才抬起头,发现眼前的坟包都不见了,她爹也不见了。前面的坟地变成了一座悬崖,她站在悬崖之上,看到李树闻站在远处对她微笑,喊她:“小缨,快过来。” 她愣愣地朝李树闻走了过去,伸着手,想要说点什么,但未等她开口,李树闻突然扭头,纵身跳下了悬崖。 “不!”虞栀缨大呼一声,猛地朝李树闻扑了过去,伸着双手,却只抓到一场空。 李树闻急速地坠下悬崖,脸上依旧带着笑,张着嘴,似乎在说:“小缨,别哭,别哭……” “不——” 几滴泪落下,虞栀缨大叫着从梦中惊醒过来。 第175章 不愿清醒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急死了!”小姜抱着水盆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到虞栀缨醒来,立刻激动地将脸盆放在洗漱架上,朝虞栀缨奔了过来。 虞栀缨一脸茫然地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熟悉,但又有点想不起来这是哪。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小姜,头疼地伸手摸了下额头问道:“这是哪里?” 此话一出,可把小姜吓得不轻,她当即伸手在虞栀缨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惊呼道:“小姐,你没发烧啊!你不会失忆了?这是咱们家,这房间是你闺房,你不认得了?” 闻言,虞栀缨又仔细地察看了下四周,脑袋瞬间清晰许多,她深吸了口气下床道:“刚头有点疼,一时反应不过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回镖局的?我明明记得那日在悬崖,我要去找小闻,但被人给打晕了,谁打的?” 虞栀缨黑着脸追问小姜。 小姜面色一僵,怯懦道:“是铁掌柜打的,他要不把你打晕,你都要跳下悬崖给小姑爷殉情了。但是他这掌打得没轻没重的,小姐你整整昏迷了十天,要不是吴大人请了太医过来给你瞧了,说你是劳累过度加情绪波动太大因此昏睡不醒的,不然我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十天?我竟然昏睡了这么久。”虞栀缨脸瞬间沉了下来,她急着拉着小姜的手问道:“小闻呢?你们找到他没有?” 小姜尴尬地咧嘴,不说话,双眼有些闪烁,不看直视虞栀缨的目光。 虞栀缨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躁地抓着小姜追问道:“你说话啊?他人呢?你们到底有没有去崖底找他?” 小姜依旧不敢回答。 虞栀缨没了耐心,直接一把推开小姜,光着脚就下了床,连鞋都顾不得穿,便匆匆拉开门跑了出去。 小姜见状,连忙跟了上去,担忧地喊道:“小姐,你要去哪?小姐,你身上伤还未好透,太医让你好生歇息……小姐……” 虞栀缨罔若未闻。 从房间内出来,虞栀缨光脚站在院内,抬眼看向四周,刺眼的阳光照到她的身上,她难受地抬起手挡住脸,发现小姜没有骗她,她们确实回到了长缨镖局总局。 只是跟以往热闹的镖局不一样,如今整个镖局陈景摆设还在,却瞧看不到一个人影。 过往的回忆悉数涌了上来,想到先前死去的众兄弟们,虞栀缨的鼻尖不禁一阵酸楚,她紧紧地攥着拳头,说不出话来。 小姜追了上来,见她沉默地低着头,忍不住担心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吗?” “我爹跟陈叔他们呢?”虞栀缨低声问道。 小姜如实回道:“总镖头已经醒了,但身体还未好,吴大人派人将我们一行人送回这后,将太医院的医士留了下来,天天帮总镖头药浴医治,陈叔在照顾他。医士说总镖头武功全失,经脉俱损,要恢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让我们做好准备。” “嗯。”虞栀缨了然地点点头,稍微恢复了点理智,继续问道:“其他分局的人呢?” “就铁掌柜跟他手下的弟兄跟我们一道回来了,今天他跟萧公子带人出镖去了。其他人都回了分局,萧公子说长缨镖局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如果你醒着,肯定也不会放任大家沉浸在悲伤之中,不做生意的。”小姜继续回道。 虞栀缨惊诧地抬眼看向小姜问道:“萧晗还在这?” 小姜点头:“对啊,萧公子说你还欠了他镖没走,他必须得留下来等你醒来。” “他记性倒是挺好,胆子也挺大,他皇姐杀了我那么多兄弟,他竟然还敢让我送他回晋国,他倒也不怕我杀他泄愤。”虞栀缨讥诮一声,忽而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神瞬间又黯了下去。 “小闻还没有找到,我要去找他。”说罢,虞栀缨抬脚又要往前走,但如同无头苍蝇在乱撞,并无方向感,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李树闻。 “我的长缨枪呢?把我的枪拿来,我要去找小闻,我得带他回家。”虞栀缨双眼空洞地朝小姜伸手要枪。 小姜惊慌地看着她,一双大眼睛里瞬间有了眼泪,她害怕地抓着虞栀缨的手,轻声安抚道:“小姐,你别这样,你忘了吗?你的枪早就在杀萧皇后的时候,就被折断了,你已经没有枪了。至于小姑爷,当日他被打落悬崖,吴大人找到了他跟萧皇后的尸体,已经被静王爷带回皇宫了。” “我不信!小闻没有死,你别胡说八道,我要去悬崖下找他。一定是吴泽的人办事不利落,找到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尸体!”虞栀缨自欺欺人地说道,转身扭头就要走。 小姜激动地上前拦在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哀求道:“小姐,求求你别这样了,小姑爷真的死了。你想那悬崖那么高,寒月生武功这么厉害,摔下去都死了。何况小姑爷呢?他本就受了重伤,又没什么内力,还被寒月生打下去的,他怎么活得了啊!” “你给我闭嘴!我说了,我不信!我没见到小闻的尸体,我就不相信他死了!除非,你们把他的尸身给我看!”虞栀缨朝小姜怒吼道,双眼涨得通红。 “小姐,你出去看一看,现在所有的辰国百姓都在给太子服丧。皇上不想世人知道寒月生就是萧皇后,更不想知道萧皇后做下了这么多恶死,所以对外依旧宣扬小姑爷是当日东宫走火后死的,尸首一直被冰封在东宫,最近几天才下令进行的国丧。小姑爷真的死了。”小姜眼眶含泪地望着虞栀缨,她也心疼小姐,可是她希望小姐能面对现实。 “我不信,我要亲自去崖下找!”虞栀缨一字一句地咬牙说完,用力地挣开小姜的手臂,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突然,一道月白色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萧晗带着铁昌明等人出现在镖局门口,一脸漠然地望着虞栀缨。 “虞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萧晗凤眼瞥过虞栀缨光着的双脚,眉头轻皱地问道。 第176章 你疯了吗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让开!”虞栀缨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一掌推开萧晗说道。 萧晗折扇一挥,拦在虞栀缨的面前。 虞栀缨懒得与他多说,直接出手朝萧晗打去。 萧晗敏捷地拿扇子作挡,两人拉扯了几个回合,萧晗擒住了虞栀缨的双手。 他如今武功恢复得差不多了,虞栀缨身上伤未好,要打赢他还是有点困难。 “放手!”虞栀缨愤怒地朝萧晗吼道,拼命地在他手下挣扎。 萧晗抓着她的手不放。 虞栀缨气得直接张口咬在了萧晗的虎口上,顿时,萧晗的手上出现两排鲜红的牙齿印。 他吃痛地松开手,虞栀缨趁机一脚踢在萧晗的腿上,转头就要跑。 萧晗顾不得喊疼,飞身追了上来,手中折扇飞出,一击打在虞栀缨的肩上。 虞栀缨吃痛,愤怒回头,出掌再度攻向萧晗。 萧晗一只手钳住虞栀缨的手,一只手用力地打了虞栀缨一巴掌。 伴随着一声脆响,虞栀缨怔愕地看着萧晗,瞬间没了反应。 萧晗气得朝她大骂道:“姓虞的,你疯够了没有?你不过就死了个夫君,我死了皇姐跟外甥,都没像你这么疯!别忘了,你是长缨镖局的少当家,你爹现在这个样子,你身上肩负着整个长缨镖局的重任,你给我清醒点,别这么儿女情长!” 没料到萧晗会打自己,虞栀缨呆呆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萧晗的一巴掌打得她很疼,但确实打醒了她。 他说的没错,她除了是小闻的妻子,更是长缨镖局的少当家,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看到他尸体了?”虞栀缨低着头,瓮声问萧晗道。 萧晗见她稍许镇定了下来,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闷声道:“没有。他跟皇姐的尸身都是吴泽的人找到了,我都没来得及去看,静王就带人把他们带走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但我没有证据。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不相信他们死了。” “国君下了国丧令,你可知晓?”虞栀缨抬眼,红着眼眶问萧晗。 萧晗点头:“我自然知晓,国丧令一下,静王还奉辰王命令,接我去你们辰国皇宫,参加了李长策的丧礼。” 闻言,虞栀缨激动地朝萧晗道:“所以你见到小闻的尸身了?你确定是他吗?他真的死了吗?” “见到了,他的尸体被摔得血肉模糊,根本无法辩驳,但是他身上的那块玉珏还在,太医院的太医帮他验了骨,确定是他。但除了他,我并没有见到皇姐的尸首。”萧晗如实道。 仿佛一股寒剑用力地刺在虞栀缨的胸口,她惶然地往后连退几步,不敢相信地望着萧晗,眼泪忍不住地流下:“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死了……你皇姐死不死,我根本不在意,我只要小闻活着。” 虞栀缨流着眼泪说完,突然激动地扑到萧晗身前,双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领,癫狂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救他?你明明武功恢复了,为什么不救他?他可是你亲外甥啊,你们不救,我救。为什么都要拦着我?为什么啊!” “虞栀缨,你给我冷静点!”萧晗用力地一把拽开虞栀缨的手,怒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当时那情景,有我皇姐挡着,我们怎么去救李长策!而且,就算你跳下悬崖救他,你知道那悬崖有多高吗?近乎万丈,你武功再高,摔下去也是死,你怎么救?” “所以,小闻真的死了吗?”虞栀缨绝望而又无助地问萧晗,眼泪再度落下。 她鲜少哭,但是她此刻内心好自责,若不是为了替她报仇,李树闻不会去查秦舒月,不会以身涉险,也就不会被杀了。 都怪她,她只知道杀了寒月生,替兄弟们报仇,没有及时去救他。 她要一开始就去他,会不会就不这样了。 她明明答应过,要护他一生一世的,可关键时刻,她只想着自己,还是把他给扔下了。 他那么好,对她掏心掏肺的,她为什么不去救他! 为什么! “都是我的错!”虞栀缨抬手又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然脸上再疼,都不及她内心的万分之一。 她曾经以为,她对小闻只有喜欢,没有多深的爱。她把他们的婚姻一直当作是玩笑,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真的会在一起。特别是在她知道他身后之后,他虽多次跟她表明过心意,但是她从来都不相信,他们能厮守一生。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她只是一个武女,他们怎么相配? 若非他一再迁就她,他们怎可能在一起。 当日,静王要带他走,她就应该赶他走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是我害死了小闻。”虞栀缨痛苦地自责道,她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脸,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萧晗一脸同情地望着她,良久,才缓缓说道:“你明知道,他根本不怪你,他的死也跟你无关。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我皇姐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前只知道她骄傲偏执,没想到她这般疯狂,更没想到,她冷酷到连我跟李长策都想杀。虞栀缨,我们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命运,我皇姐是他生母,给了他性命,如今带走他,也算是他还债了。我知道你很痛苦,但原谅我,我对李长策这个外甥没什么感情,我说不出多少安慰你的话。但我知道,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你永远不可能为了他停下你的脚步,是吗?” 萧晗的一番话,再度引起了虞栀缨的注意,她愕然地抬眼看着萧晗。 萧晗继续道:“不管李长策是生是死,你都是虞栀缨,是长缨镖局的少当家,是当世最厉害的女镖师,你有你自己的理想,抱负,责任,你永远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所以,人死不能复生,打起精神来,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镖。” 虞栀缨听着萧晗的话,伸手擦了把眼泪,然后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萧晗说的没错,她是虞栀缨,她是最强的女镖师,她还有使命没有完成。 小闻没了,她很难过,就跟镖局里死了那么多兄弟一样难过,可是,她再难过,日子还得过下去。 他们长缨镖局现在很需要她,她不能倒下。 虞栀缨抬头看向长缨镖局的大门,看着上面牌面上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眼神一片莹润。 对不起,小闻,不是我绝情,不是我不喜欢你,是我,必须得坚挺着,继续守护我要守护的一切。 第177章 启程晋国 从辰国到晋国,车马得走数月。 萧晗在长缨镖局又待了两个月,陪着虞栀缨一起重整镖局。虞栀缨对外花重金又招了批轻壮小伙,有长缨镖局过往的口碑上,来镖局应聘的镖师们很多。 虞栀缨从中挑选了三十名武功高强的好手留在了镖局之中,让小姜做厨房,陈安阳继续照顾虞海,她则每日带着这群新人到处走镖。 等新的镖局都熟悉了业务,虞海的神智也恢复清明了,她才放手,将镖局暂时交给陈安阳跟小姜打理,自己带着十几名镖师,准备好粮草,护送萧晗回晋国。 时隔四年,再去晋国,虞栀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路上,两位年轻的镖师驾着车,虞栀缨跟萧晗坐在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虞栀缨兴致泱泱地挑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萧晗坐在车内看书。 见状,他将目光从书后抬了起来,无奈地望着虞栀缨道:“虞姑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放心不下镖局里的人?” “倒也不是,我只是感慨,几年没去晋国,这沿途的风景都变了。”虞栀缨说完,正身回头看向萧晗,神情清冷道:“礼王殿下,这次回国,就不担心路上有什么危险吗?毕竟,你们那晋王可不是很想你回去啊!” “当然怕危险,比如我花那么多钱请虞姑娘保护我做什么?”萧晗开玩笑道。 虞栀缨冷冷一笑,别过头去:“话别说的太满,这次回程的镖银你可没全给,还欠着我不少呢。” “放心,等我回到晋国,只多不少。”萧晗豪气道。 虞栀缨不再说话,她觉得胸闷地深吸口气,拿过一旁的水袋喝了两口水。 萧晗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虞栀缨感觉到他的目光,伸手擦了下嘴,抬眼朝萧晗望去,抬手提了提水袋:“你要喝吗?” 萧晗拒绝道:“我不喜与人共饮。” 说罢,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水袋。 虞栀缨不悦地嗤鼻一声:“那你老盯着我看什么?这一路上,你一直在看我?怎么想杀我?还是看我美,爱上我了?” 闻言,萧晗脸当即绿了下来,没好气道:“虞栀缨,你这胡说八道的毛病不改改的话,后面难嫁人。李长策虽然没了,但你俩又没夫妻之实,以你的条件,再找个男人嫁了并不难,何必把自己的路给堵死。” “萧狐狸,你这么爱操心别人的感情之事,你怎么不结婚啊?难不成你被女人绑多了,你喜欢男人?”虞栀缨反唇相讥道。 萧晗被她气的不轻,当即愤怒地骂咧道:“你才好男色呢!别造谣我!我是真心为你好,不然就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当辰国皇后。” “你什么意思?”听到“皇后”二字,虞栀缨猛地激动地看向萧晗,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小闻没死?” 深知自己说漏了嘴,萧晗立刻闭紧嘴巴,不答。 虞栀缨不耐地上前,伸手掐住萧晗的喉咙,急切地逼问道:“你快说,小闻到底在哪?你发现了什么?说啊!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萧晗脸色阴沉地拿扇子拍虞栀缨的手,臭脸道:“你放开我,我再告诉你。” 虞栀缨听话地挪开手,双眼死死地盯着萧晗。 萧晗叹了口气,伸手理了下自己的衣襟道:“我只是怀疑李长策没死,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小闻国丧之时,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虽然毁了容,身上还有皇姐给他的玉珏,但是我发现他的胸骨是完整的,没有裂缝。”萧晗淡淡说道。 虞栀缨皱眉,不解道:“这说明了什么?” 萧晗嫌弃地白了虞栀缨一眼,解释说:“首先,李长策坠入悬崖之前,挨了我皇姐两掌,都在胸口,以我姐姐的功力,他的胸骨必定有损伤。再加上,他摔下那么高的摔崖,身上骨头不可能毫无裂缝。所以,我怀疑尸骨不是他。” “你说过,小闻的尸骨,是吴泽找回来给静王殿下的。吴泽不可能替换小闻的尸骨,他不是那种人。” “吴大人当然不是,但有没有可能,他找回的并不是李树闻的尸体,而是活着的李树闻呢?”萧晗循循善诱道。 虞栀缨惊喜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小闻真的还活着?” “就算活着,也只剩半条命了,那么重的伤,又摔下悬崖,以他的身体,恐怕也伤得不轻,没几年光景也养不下来。”萧晗说道。 虞栀缨疑惑地皱眉:“既然小闻没死,静王跟吴泽为何要隐瞒他的生死,给辰王一副假的尸体呢,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按李长策的伤势,静王等人将他送回东宫,一直想杀他的应后一党杀他简直易如反掌。我想静王这么做,想必是为了救李长策性命。但估计怕你太伤心,所以太子国丧当日,他们故意邀请了我出席。估计是知道我能猜出其中隐情,转告于你,才出此下策。不信的话,待你从晋国回去,你大可直接去问吴泽。”萧晗道。 虞栀缨仔细地思索着萧晗的话,慢慢松了口气。 萧晗是个老狐狸,没什么事能瞒住他的眼,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想必小闻真的还活着。 想到这,虞栀缨一直压抑的内心终于舒坦了许多。 “好,我信你。”虞栀缨抬眼,眸光奕奕地对萧晗道。 见她双眼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萧晗放心地松了口气,拿折扇在虞栀缨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这趟镖,你没算白走。” 突然被敲了一下,虞栀缨愣了下,一同愣住的还有萧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萧晗立刻收回手,尴尬地坐在原地,转移话题道:“距离晋国还有大半月的脚程,虞姑娘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趁现在闲暇之际,不如眯会。” 感觉到萧晗在关心自己,虞栀缨心头微微一暖,对着萧晗敞亮一笑,豪爽道:“萧狐狸,其实你有时候人也挺好的,这样,我也不是不识货的人,看在你人好的份上,镖银,我给你打个八折。” 她闭嘴不离钱二字,萧晗的脸瞬间又黑了下来。 第178章 嚣张跋扈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急着早点拿镖银,虞栀缨中间都没怎么让镖师们休息,一路赶车把萧晗送到了晋国边界。 跟他们预期的不一样,这趟镖,顺利得不大正常。 到达晋国城门,还未进城,虞栀缨就看到了一群侍卫站在城门前等着他们。 看到他们的马车靠近,一名戴着乌纱帽的官员立刻领着侍卫们急冲冲地朝他们走了过来,站在马车前鞠躬道:“恭迎礼王殿下回朝,国君特意命我在此迎接殿下,宫内已经设宴,就等殿下过去赴宴了。” 闻言,萧晗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目光落在为首的晋国官员身上,眉头不悦地皱起,冷声说道:“陈凝,你可知拦我车要付出什么代价?” 叫陈凝的官员害怕地垂着头,不敢说话。 萧晗没有再说,手中折扇突然飞出,朝陈凝飞去。众人来不及眨眼,就见陈凝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陈凝惊恐地睁着眼,手捂着脖子,摔倒在地。 他死了。 站在陈凝身后的侍卫们瞬间吓得惊慌失措,齐齐朝萧晗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虞栀缨上前,朝地上的死人看了眼,不解地问萧晗:“你杀他做什么?刚回来就杀人,你这也太嚣张了。” 萧晗懒得回她,直接冷着脸,转身面对着那群侍卫,吩咐道:“你们把陈凝的尸体送回皇宫,交给国君,告知国君,我身体抱恙,归途艰辛,实在无力赴宴。他若真心疼我,让他来太师府找我。” 说罢,不等那群侍卫回声,萧晗转身又回了马车,示意虞栀缨等人继续赶路。 “喂,你……”虞栀缨气哽地跟上车,无语地瞪着萧晗道:“萧狐狸,不,礼王殿下,萧太师,鉴于我对镖师们的生命安全考虑,我想知道,你这么公然挑衅辰帝,我们还有命活着离开晋国吗?别回头到了你太师府,等着我们的就是一堆带弓箭的羽林军,到时候,我可没本事保你。走之前,我答应过我爹,只要我虞栀缨还在,以后绝不让一个弟兄死在我面前,我不能因为你……” 虞栀缨还未说完,就被萧晗拿糕点堵住了嘴。 她含糊不清地咬着嘴里的东西瞪着某人。 萧晗嫌吵地白了她一眼道:“少说几句,辰帝若真有本事杀我,何必要等我在辰国,给我下毒杀我,他大可在晋国直接杀我。既然他以前杀不了,以后也杀不了,你别忘了,我武功已经恢复了,你放心,若真有人敢围刺我们,我保护你们。” 见他一副狂拽的语气,虞栀缨不屑地嗤了声,一口将嘴里的糕点全部吞完,鄙夷道:“我都还没问你呢,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解药,解了毒也不跟我们说,你这人可真坏。我们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尽对我们藏心眼子。” “慕颜给我的。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有。虞姑娘,你都叫我萧狐狸了,我心眼多点怎么了?”萧晗反问虞栀缨。 虞栀缨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他话也没说错,他身为一国太师,要不是心眼多,怎可能位高权重。 罢了,只要他不赖她银子就行。 两人吵闹间,驾车的镖师顺着萧晗给的地址,来到了晋国太师府。 从马车上下来,虞栀缨站在车前,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建筑,突然觉得自己格局小了。 她怎么能只问萧晗要十万两银子,这趟镖怎么也得值个几十万两。 之前钟北尧家已经够让她惊艳了,没想到这萧晗家比钟家还气派。就门口的那座黄金浇筑的狮子,在阳光下,耀眼得都快亮瞎她的眼睛。 晋国这么有钱吗? 这不是一直在闹瘟疫吗?老听说晋国国库空虚,这萧狐狸怎么还这么有钱? “现在明白,辰帝为何只敢偷偷杀我,不敢光明正大杀我了?”见虞栀缨一脸傻样,萧晗得意地摇着他那柄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还舍不得扔的玉扇说道。 虞栀缨看着那扇子,才发现他就连扇子上都镶着钻呢。 真有钱。 “我萧温年,就是晋国的财库,这些年,晋国每次赈灾,都是我出的钱。辰帝除非想引民乱,不然岂敢杀我。只要我萧温年活着一天,晋国的百姓就饿不死。”萧晗财大气粗地说道。 虞栀缨佩服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好奇地问道:“你这么有钱,是怎么赚的啊?不会是萧皇后偷偷给你的宝藏吗?” “她若给了我,我还需要跟着你们一起去寻宝吗?”萧晗反问道,白了虞栀缨一眼,率先踏进了太师府的大门,继续道,“这些都是我多年往返于各国做生意赚的钱,我虽对你们隐瞒了身份,但一开始我说我是个商人也是没错的。太师府最大的盈收便是丝绸买卖,我之所以一直力保辰晋两国和平,也是为了方便生意往来,好赚钱。晋国这些年瘟疫不断,百姓民不聊生,被说征战他国,就连普通内乱都承受不住。百姓得温饱了,才能歌颂侍奉君主,而我所做的,就是成他们的衣食父母,为其解忧。” 萧晗的一番话,让虞栀缨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回想起先前听到的萧晗的幼时的过往,想着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皇姐庇佑,仅靠着一群公主府遗留下来的遗孤,一步步运筹帷幄,到当朝太师,这期间所受的苦,不问也能猜到。 他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一心为民,足以说明他萧温年是个好王爷,好太师。 “萧狐狸,我原先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今日得见,发现一直以来是我浅薄了。我虞栀缨也是个敢爱敢恨,侠肝义胆的女子,剩下的镖银,就不用你付了,就当是我捐给你们晋国灾民的。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希望辰晋两国能一直和平相处,希望战乱不要再发生,百姓生活越来越好,希望……” 虞栀缨一腔热血还未说完,就见萧晗拍了拍手,瞬间从太师府内的正殿中走出几名美貌侍女,每名侍女手中都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盒子放满了金银珠宝跟银两。 萧晗定定地看着虞栀缨,似笑非笑道:“虞姑娘,你确定这镖银不要了?” 虞栀缨看着眼前那堆金光闪闪的东西,嘴角抽了抽,笑着问萧晗:“萧公子,我刚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第179章 晋国市集 “这是我这趟镖剩下该付的镖银,虞姑娘可否满意?”萧晗手指前方的珠宝,朝虞栀缨说道。 虞栀缨微笑地上前,从盒子里拿出一串翡翠玉珠戴在脖子上,用力地点头:“满意,萧公子不愧是晋国礼王,一国太师,出手就是阔绰。既然殿下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素来见钱眼开的虞栀缨露出了几日以来最灿烂的微笑,因为心情好,她对萧晗的称呼都改了。 不给萧晗反悔的机会,虞栀缨朝带来的几名镖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珠宝接过去,藏起来。 萧晗无奈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朝正殿走去,边走边说道:“虞姑娘送我回来,一路以来,跟弟兄们都辛苦了。不妨留在我府上好生休息几日,待补充了粮草,再回辰国吗?” “留在这?”虞栀缨讶然地看了眼四周气势磅礴的太师府,有些担忧道:“这不大好,礼王殿下身份尊贵,我们辰礼两国身份特殊,我们几个辰国人留宿你这,若被有心人见了,不知道要杜撰出什么事了,万一说你暗中联合辰国人,意欲谋反就不大好了,反正你给我们这么多镖银,我看,我们几个还是住在外面客栈,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说罢,虞栀缨拍了拍手,领着那群镖师,感谢地对萧晗鞠了个躬,告别道:“既然殿下已经平安回府,那我们长缨镖局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殿下好生休息,我带人离开了,咱们有缘再见。” 虞栀缨说完,伸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然后领着手下们走出了太师府的大门。 萧晗望着虞栀缨决绝离去的背影,没有阻拦,只是合上折扇,朝身后挥了挥,顿时一个长得清秀水灵的侍女走上前来,神情温婉地站在他的身旁,温声道:“殿下,找奴婢何事?” “派人盯着虞栀缨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通知我。”萧晗眯眼吩咐道。 “是。”侍女领命离去。 另一边,虞栀缨等人从太师府一出来,就朝正大街走去。这晋国都城,虞栀缨也是第一次进来,上次送粮镖,还没怎么进都城,她就遭到了围攻,还染了瘟疫,没想到四年后再来晋国,却让她赶上了热闹。 晋国都城的市集跟辰国相比,要更为热闹一些。晋国人喜爱从商,满大街上都是个色各异的商铺。有了萧晗给的钱,虞栀缨戴着底下人逛了一路,很大方地给随行的镖师们都发了钱财,让他们给家里的亲人买点东西。她自己则给小姜虞海他们也挑了礼物。 逛得正兴起,虞栀缨路过一个卖玉石的商贩,她还未走近,就远远地看到了悬挂在架子上的一块玉兔挂坠,突然的,过往的回忆瞬间涌了上来,她情不自禁地走向那小摊,伸手将架子上的小兔子取了下来,细细地把玩在手心,垂眼问小贩:“这块玉石多少钱?” 小贩见虞栀缨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连忙迎了上来,热情地说道:“回姑娘,这玉兔可是用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的,只此一块,你若喜欢,我一两银子卖给你?” “一两?”虞栀缨皱了下眉头,这玉兔跟上次她在鲜阳城给李树闻买的玉石成色差不多,但价格却便宜了许多。 也不知小闻见了这玉兔,会不会心生欢喜。 萧晗说他可能还活着,那应该是真的?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想到这,虞栀缨惆怅地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小贩。 小贩见她出手这么果断干脆,顿时打起精神,继续给虞栀缨推销其他玉石做的饰品。 虞栀缨一眼看中了那只玉兔,再看其他的没有兴致。 没过几眼,她就不耐地扬了扬手,将新买的小兔子别在了腰带上,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晋国都城的市集真大,他们逛一天都未必逛得完。 走了半天路,虞栀缨觉得饿了,她抬眼看向四周,找到了一家酒楼,当即二话不说地带着众人走进了酒楼。 “小二,给我们来顿满汉全席,还有几坛酒。”一进酒楼,虞栀缨就豪气地朝店小二说道。 “好咧,客官。”店小二殷勤地迎了上来,带虞栀缨他们就坐。 酒楼内,几名晋国人看到虞栀缨等人进来,互相看了眼,眼里带着几分敌意。 感觉到对方投递过来的杀气,虞栀缨敛眉朝那几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手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缨枪。 这杆枪是她临行前,陈安阳让小姜特意花重金给她重新打造的,枪头比先前那把还要锋利。 这枪还未见过血,虞栀缨并不在意在晋国给它开个光。 总之,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多犯她,她必打得他满地找牙。 很快,酒菜就被端上了桌,虞栀缨拿起筷子示意镖师们一起开吃,她自己则伸着筷子朝一个鸡腿夹去,刚夹到鸡腿,还未来得及送到嘴里,突然一柄长剑朝他们飞来,虞栀缨眼神一凛,猛地出手,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飞来的长剑。 剑被夹断,扔在地上,虞栀缨冷脸回头,一脸严肃地起身看着身旁那桌凶神恶煞的晋国人们。 “诸位大侠,这是何意?”虞栀缨脚踩在断剑之上,厉声朝那几人问道。 几名镖师也纷纷站起,皆一脸沉重地站在她的身后。 “什么意思?臭丫头,你看不懂吗?这客栈是我们晋国人开的,谁准你们辰国人进来的?”为首的糙汉愤愤地朝虞栀缨吼道。 虞栀缨不屑地嗤了声,眉头不悦皱起:“这都什么年代了,辰晋两国都休战十余年了,阁下还这么恨辰国人,何必呢?去往我们辰国做生意的晋国人大有人在,你们又为何不允许我们辰国人来你们谋财呢?” “少废话,本世子就是厌恶你们这些辰国人,当初大战,你们就该被全部杀掉才是!”为首的糙汉大骂一声,突然一把抢过旁边人的佩刀,朝虞栀缨砍来。 “本世子?”虞栀缨惊愕地望着来人,眉心一凛。 这人其貌不扬,竟是晋国皇室? 第180章 遇拦路狗 眼看那柄大刀就要砍向自己,虞栀缨身后突然传来镖师们的惊呼声。 “少当家,小心!”其中一人激动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只见虞栀缨一把拿起放在一旁的长缨枪,眼都没眨一下,直接挡住了飞来的大刀,随即她双手翻转,长缨枪疯狂转过几圈后,边将那柄长刀震碎成了铁片。 那名领头的男人见状,顿时惊恐地望着虞栀缨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武功这么高?” 虞栀缨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高傲道:“听好了,本姑娘,乃天下第一镖局,长缨镖局少当家,虞栀缨!” 那人闻言,立刻面露震惊道:“你就是虞栀缨?” 虞栀缨讶然:“你认识我?” 虞栀缨一脸迷惑,她不过是第二次来晋国,第一次来时,她年纪还小,跟着她爹他们,还半路因为难民冲击,感染了瘟疫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影生相救,她都不知道在哪了。她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大事,有名到连晋国的人都知晓她。 “哼,自然知晓,一月前,我就听闻萧温年聘请了长缨镖局少当家护送他回晋国,堂堂一国太师,竟然需要人辰国人保护,真是奇耻大辱。”那人嘲讽道,神情愤愤。 虞栀缨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她没好气地呛那人道:“萧温年请我护送他回来,怎么算耻辱了?我们长缨镖局好歹也是天下第一镖局,各国的标都走,怎么就你们晋国人这么讲究,咋了,请我们出镖,丢你们脸了。” “牙尖嘴利,你们不过就是萧温年的走狗,我倒要看看,萧温年不在,你们几个在晋国怎么活着离开。”说完,那人朝身后的人们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上,杀了这女的跟那些镖师,让他们回不了辰国。所有跟辰国人相通的人,都是晋国的奸细,我要杀了这女的,把她的人头献给国君。” 听到这虞栀缨总算是听懂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什么草包世子应该是晋帝的人,看萧狐狸不爽,所以想拿她出气。 看来这萧狐狸在晋国的处境也不大好啊! 先是下车后,晋帝设鸿门宴,拿萧晗没办法,又上门找她麻烦? 怎么,她好欺负么? 虞栀缨气哼哼地拿起长枪,朝众镖师道,“你们继续吃,这些人我一个人解决即可。” 话落,虞栀缨提着长缨枪就朝那群人冲了过去。她出招极快,招招狠辣,但却没有伤及那些人性命。 不稍片刻,那些人就被她悉数放倒,躺在地上叫苦不迭。 “我管你是什么世子王爷,想找我虞栀缨麻烦,也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虞栀缨乜眼看着地上哀嚎的那群人,眼里全是鄙夷。 深知他们不是虞栀缨的对手,那名糙汉世子在手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捂着被长缨枪戳伤的肩膀,气愤地朝虞栀缨威胁道:“臭丫头,你有种别跑,在晋国得罪了本世子就是得罪了国君!我看他萧温年可敢护你!” “切,我需要他护?”虞栀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人,若不是顾及两国友谊,怕伤到这个狗屁世子,虞栀缨直接一枪过去,戳死一个算一个了。 “本姑娘一天没吃饭了,你们打扰我吃饭,罪该万死,趁我还没发飙,赶紧给我滚!不然,我不管你是谁!都杀了给我新枪祭枪!”虞栀缨板着脸严肃道。 那名世子闻言,脸上立刻露出几丝惊慌,朝身边的手下道:“我们走!” 说完,他又一脸不满地看向虞栀缨,叫嚣道:“姓虞的,你给我在这等着。” “来,本姑娘就在这等你。”虞栀缨嗤鼻道。 那世子灰溜溜地带着人跑了。 见人离开,虞栀缨这才回到座位,继续拿筷子吃菜。 她食欲很好,看上去方才的争斗根本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少当家,这晋国皇室权利争斗太过复杂,我们已经送完礼王殿下,不如早点回辰国去,以免留在这夜长梦多。”一名镖师有些害怕地跟虞栀缨说道。 虞栀缨乜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确实,他们只是送镖的,根本无心管他国皇权争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回去也没错。 “吃完饭,大家去镇上买点干粮,准备回程。”虞栀缨下决定道。 “是,少当家。”满桌的镖师齐齐回道。 许是回程心切,虞栀缨等人吃饭吃的很快,待吃完,她结了账,就要带着众人离开,然他们刚走出酒楼门口,就见楼外围满了一群晋国官兵。 虞栀缨瞬间冷下脸来,拿着长缨枪护在众镖师身前,一脸冷傲地望着眼前的侍卫们,不满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话落,一名穿着紫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从侍卫中走出,站到虞栀缨面前,对着她作揖道:“听闻天下第一镖局少当家在此,我家主子特意邀请虞姑娘与您的镖师们一同到府上做客。” 虞栀缨紧紧地盯着那名官员,神情不悦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笑着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虞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虽然那人没明说,但是从那官员身上的朝服来看,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侍卫,已然猜出了要见她的人是谁。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福是祸,终究是躲不过,只能顺应天命。 她就不信,想见她的人,真的会因为跟萧晗的私人恩怨,要她的性命。 她跟萧晗只是合作关系,生意往来,并无其他私情。 但是那个人为何要见她呢? 虞栀缨虽心情存有疑惑,但还是老实地跟着那名官员走了。 她倒不是没长心眼,是因为这会要见她的人,比萧晗还要尊贵,她如何能忤逆他。 太师府内,萧晗坐在书桌前突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手中的狼毫微微一抖,他手上的这幅新画就作废了。 他觉得有些可惜地看着眼前的画,只见画上画的一个穿着红衣,手握长枪的女子,她背对着画面,只有一个背影,谁也看不清她的脸。 萧晗无奈地看着画,不禁喃喃自语道:“虞栀缨啊虞栀缨,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第181章 变成人质 虽然料到自己要见的人很有可能是晋帝宫的人,但下马车的那一刻,虞栀缨还是被眼前的威严气氛给惊到了。 “虞姑娘,我们到了。”那名官员掀开车帘朝虞栀缨说道。 虞栀缨放下撩窗帘的手,抬眼看向那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缨枪,带着几名镖师下了车。 另外两辆马车上,其他几名镖师也都跟着下了车,各自拿着自己的武器还有从萧晗那得到的珠宝,站在虞栀缨的身旁。 紫衣官员似笑非笑地乜了他们一眼,提醒道:“虞姑娘,宫门禁地,不能携带武器,请你们将手中兵器留下。” “这位大人,先前你可没怎么说。无武器在手,我们进了这宫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逃脱?”虞栀缨冷声说道。 官员继续微笑道:“虞姑娘放心,你是礼王殿下带回来的人,我们岂敢伤害你。若礼王殿下发怒,辰国可是要举国震动的。” 这官员说的也没错,虞栀缨仔细思索了番,回头朝手下镖师道:“大家都把武器卸了,我们是来晋国做客的,想必晋国国君也不会真的为难我们这些小镖师。” 说完,虞栀缨特意看了那官员一眼,话有所指。 那官员没有反驳,只是对虞栀缨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虞栀缨带着人跟着他往宫门内走。 人都到这了,虞栀缨已经确定要见她的应该就是晋帝,可是晋帝为何要见他们呢? 正思索着,突然背后传来兵器声,虞栀缨警觉地回头,就看到那群侍卫拿刀拦在了跟着她过来的众镖师面前。 虞栀缨猛地皱眉,怒声呵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见她发怒,紫衣官员立刻上前安抚道:“虞姑娘莫怒,国君只见你一人,其他镖师我会让人将他们带去偏院休息。” “你这是把他们当人质,扣押他们。”虞栀缨生气道,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你们晋国君臣办事,就是这么阴险的吗?既然只见我一人,一开始为什么不说清楚,何必把我的人都带过来,让他们留在外面不好吗?” 紫衣官员不怒反笑道:“虞姑娘是个聪明人,不这样做,你岂会乖乖跟我们走。” “哼,小人。”虞栀缨骂道。 紫衣官员继续引路:“虞姑娘,放心,只要你听话,我敢保证,你跟你的人都无性命之忧。国君已经等候多时,还请姑娘跟我走。” 箭在弦上,虞栀缨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从她踏入晋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该知道,这趟镖没那么简单。 就算她反抗,带着人拼死杀出晋国,先不说能不能杀出去,但绝对又是死伤一片。 虞栀缨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同伴死去了。 长缨镖局后山的坟,不能再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相信,晋帝若真想杀他们,都没必要这般隐秘地见她。 想必,晋帝对她一定有所图谋。 那他图的是什么呢? 一路上,虞栀缨都满怀心事,跟在那名紫衣官员身后,一路来到了晋国宫廷深处。 夜色渐黑,那名官员显然带她走的是偏僻小路,一路上他们除了见到几个值夜的太监外,就没见到过其他人。 但是她听到那些小太监叫那名紫衣官员:“江公公。” 所以,这名紫衣官员也是个太监,看来,职位还不小,想必是什么大内总管,晋帝的贴身太监。 虞栀缨揣测着,不知不觉跟着江公公来到了一座寝宫面前,她抬眼一看,只见那寝宫金碧辉煌,周身森严霸气。寝宫内的烛火还亮着,一群大内侍卫守在寝殿之外。 看来,晋帝就在里面。 江公公上前,带着虞栀缨走进店内,对着内室的门,声音阴柔地禀告道:“国君,人已经带到了。” 虞栀缨探寻地朝门看去,似乎想要看清晋帝的模样,但却只看到一道清瘦的背影悬挂在门上。 出于对帝王的敬畏之心,虞栀缨低着头,没敢出声。 里面一片寂静,约莫过了一会,内殿中才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听起来,那人年纪不大,因为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 “带她进来。” 先前她有听李树闻他们提过,现今的晋帝,比萧温年小很多岁,是老晋帝曾最偏爱的小儿子。 也不知道他跟小闻比,谁更小一点。 这小晋帝从辈分上讲,也是小闻的舅舅。 想到李树闻,虞栀缨的心情更沉重了。 突然,眼前那扇紧闭的大门被人拉开,两名侍女走了出来,低着头站在门外。 江公公没有迟疑,直接回头对虞栀缨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走进了内殿。虞栀缨见状,也没有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甫一进殿,虞栀缨就看到了高坐在明台之上的晋国国君萧梓雀。 跟虞栀缨预想的一样,萧梓雀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稍微比李树闻大了些。他身上穿着松垮的亵衣,手里端着个黄金酒杯,神情戏谑地望着虞栀缨,他的膝下还跪着一名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宫中妃嫔。 人与人之间,第一眼的感觉很重要。 虞栀缨第一次见到这小晋帝,心里就不怎么舒服,有些明白为何萧温年跟萧知蘅姐弟俩都看不上这个弟弟了。 因为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昏君啊! “你就是虞栀缨?”小晋帝拿着酒杯走下宝榻,朝虞栀缨走来,他眼神带着侵略性地直接审视着虞栀缨,嘴角扬起淫笑道。 虞栀缨反胃地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只是礼貌性地对晋帝行了个跪拜礼。 她实在不知道能跟这晋帝聊点啥。 但她知道,她贼讨厌这种没礼貌的小屁孩。 同样是帝王之家的人,小闻可没这个小晋帝这么讨人嫌。 “虞姑娘不说话,是哑巴吗?”见虞栀缨不吭声,小晋帝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当即不悦地冷声质问虞栀缨。 虞栀缨被迫抬眼看向小晋帝,勉强地挤出笑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知晋帝找我有何事?” “孤找你为何?虞姑娘竟然不知晓?”晋帝嗤鼻地说道,鹰隼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虞栀缨,等待她的反应。 虞栀缨眯眼,嘴角勾起抹微笑来。 第182章 我没怀孕 “是因为萧太师?”虞栀缨试探地问道。 晋帝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有些烦躁地将手中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愤怒地摔掉酒杯,大骂道:“萧温年?他也配?他敢放孤的鸽子,回国后不来拜见孤,压根不把孤放在眼里。若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孤岂能饶了他。虞栀缨,我知道你跟那只老狐狸关系不错,是你送他回的晋国,在辰国时,他被刺杀,也是你救了他,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杀了你泄愤,但是孤今日找你前来,并非为了萧温年。” 小晋帝的话,一下子把虞栀缨给整不会了。 他既然不是因为她帮萧温年来找她麻烦,那是为了什么? “民女斗胆,请问陛下找民女意欲何为,还请您直言。”虞栀缨直接了当地问道。 小晋帝看着她轻笑一声,突然道:“传言长缨镖局的少当家不仅出落得美艳无双,而且还是个性情中人,说话素来直爽,做事更是雷厉风行,今日得此一见,可足以证明传言是真。虞栀缨,你给孤听好了,孤找你,只是因为你是辰国太子妃!” “太子妃”三个字一出来,瞬间惊到了虞栀缨,她怔愕地望着小晋帝,说不出话来。 晋帝是怎么得知李树闻身份的?还有她跟李树闻拜堂成亲的事,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是萧晗出卖了她? 这个老狐狸,表面跟她装跟小晋帝是仇人,互相看不顺眼,但实际上,又联合一起害她是? 似乎猜到了虞栀缨在想什么,小晋帝不屑地转身,又重回了自己的宝座,冷声道:“虞栀缨,孤能派人在辰国暗杀萧温年,这说明了,孤在辰国自然有孤的眼线,来好盯着萧温年,但没想到密探传来消息,让我得知辰国太子李长策火场身亡原来是假消息,他没死,不过是逃出了皇宫,用了个假名,还跟你成了亲。谁能想到堂堂长缨镖局的上门女婿竟然是辰国太子,你虞栀缨一介布衣,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 “所以呢?”虞栀缨眼神锐利地望着小晋帝,讥诮道:“晋帝知道这些,那想必也应该知晓你皇姐萧知蘅假死,杀了很多人,试图引起辰国大乱,我夫君李长策为阻止此乱,不幸遇难身亡,太子都死了,太子妃有什么用。晋帝若想用我这个虚假的太子妃身份做文章,为难辰国,那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与李长策成婚一事,辰王并不知晓,辰国那些皇宫贵族也不会认的。”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知道我要拿你威胁辰国。你说的没错,辰王是不会承认你与他最宠爱的太子的婚约,但是倘若你怀了李长策的儿子,辰王要不承认你这个儿媳,也都不行了。来人,把太医院的全部太医给我请来,替虞姑娘把脉。”小晋帝疯笑道。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虞栀缨有点被吓到了,她惊愕地望着小晋帝,有些哭笑不得道:“晋帝何必多此一举,我跟李长策都没圆房过,哪来的孩子? “有没有可不是由你说的算的,待太医院医士来了,他们替你把玩脉就知晓了。”小晋帝对虞栀缨抛了个媚眼道。 “你……”虞栀缨被这货的鬼逻辑给气得无力反驳。 这小晋帝就是个疯子。 她还是完璧之身,怎么可能怀孕。 他故意把太医院的人叫来,是想让她假怀孕? 然后呢? 以此来要挟辰国换东西? 辰王没那么好骗? 虞栀缨无语了,但现在这处境,她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陪着小晋帝发疯。 不稍片刻,殿内就匆匆涌进来一批医士。 小晋帝直接手指着虞栀缨朝那些人道:“诸位医士都是我晋国最好的医士,且看看这位姑娘有没有孕脉。” 说罢,他朝虞栀缨笑了笑,示意那些太医上前给虞栀缨诊脉。 虞栀缨想要拒绝,但两名侍女突然走了上来,冷着脸按住了虞栀缨的肩膀。 即使没有过招,虞栀缨也能感觉到这两名侍女武功不弱。 罢了,她现在挣扎,也杀不出晋国皇宫,倒不如看看这小晋帝到底在发什么疯。 虞栀缨主动将手臂抬起,递到那些太医面前。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小晋帝想她怀孕,她哪怕没有喜脉,那些太医也会说她怀孕的。 她倒要看看,晋帝让她假怀孕,想跟辰国换什么。 那些太医经过晋帝的首肯,一个个上前给虞栀缨诊脉。不稍片刻,那些人都轮流给虞栀缨看了一遍脉搏,然后战战兢兢地站在晋帝面前。 晋帝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们,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嬉笑地问道:“诸位爱卿,这脉诊的如何?有喜吗?” 众太医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谁也不敢率先回答。 晋帝没了耐心,一脚踹开趴在他脚下的美女,愤怒地起身,朝那群太医骂道:“说话啊?不说话,信不信我把你们的舌头都给割掉。” 此话一出,几位太医纷纷抢着开口。 “回君上,这姑娘气血通畅,并无身孕。” “国君,微臣也觉得此女无孕。”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那群医士跪成了一排,一个接一个地说虞栀缨没有怀孕。 虞栀缨在旁看着,忍不住替他们捏了一把汗。这小晋帝的脸都黑了,他们这么老实,不怕被小晋帝全部杀掉吗? “没有,无妨。”小晋帝突然笑道,双眼看向虞栀缨,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虞栀缨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未等她搞清楚小晋帝要做什么,她就听到他笑着大声道:“此女无喜脉,说明辰国太子不行啊!” 虞栀缨闻言,猛地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小晋帝。 这次换她脸绿了。 这个人脑子有病? 萧温年为什么不杀了他,自己当皇帝呢? 这种人,怎么配当一国之君呢? 第183章 癫公癫婆 “君上,辰国太子行不行我们可不知,但经臣等方才诊脉,这位姑娘确实没有怀孕。”其中一位不怕死的医士上前一步,手指着虞栀缨,朝小晋帝说道。 小晋帝睥睨地扫了他一眼,神情很是不悦道:“孤耳朵没聋,你们已经说了很多遍她没孩子了。” 小晋帝话落,目光落在虞栀缨身上,眯着眼笑道:“虞姑娘没孩子的话,对孤来说,这价值就小太多了。” 虞栀缨不屑地嗤鼻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不过一个草莽女子,做的是走镖生意,你要想拿我要挟辰国换取利益,简直是痴人说梦,还不如趁早放我离去,省得萧太师知晓此事后多生事端。” “放你?”小晋帝仿佛在听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孤为什么要放你走?那萧温年若看不惯,他大可直接来找孤要人,就看他有没有本事带你走了。” “我肚子里又没有什么凤子龙孙,你囚禁我做什么?”虞栀缨顿时暴脾气上来了,也顾不得礼仪,当即跟小晋帝呛了起来。 根据眼下的情势看,她可以确定小晋帝暂且不会杀她,他留着她还有用。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她先骂个爽再说。 “怀孕一事多简单,虞姑娘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怀不上啊!”小晋帝一脸坏笑地盯着虞栀缨的肚子道。 虞栀缨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急躁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晋帝没有回答虞栀缨,而是抬起头,身板挺直地对一旁的江公公道:“来人,传我令下去,说辰国太子妃借走镖一事,来我晋国做客,宴会上突然晕倒,经太子诊断,已有两月身孕,孤顾念其身体,好意留太子妃在我晋国养胎,让辰国君主大可放心,孤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儿媳和未来孙儿的。” 小晋帝说完,很是满意地勾起嘴角微笑起来。 对比他,虞栀缨则阴沉着张脸,攥着拳头,冷冷地看向小晋帝,愤怒地骂道:“我根本没有怀孕,晋帝如此捏造我怀孕的事实来欺骗辰王,此事若宣扬出去,您就不怕你名声不保吗?” “名声?呵?孤还有名声?虞姑娘是在跟孤开玩笑吗?世人说起孤来,谁不说孤是个疯帝,既如此,那孤就疯给他们看看。只要辰国愿意割五座城池给孤,孤就放虞姑娘回辰国。” “五座城池?晋帝可真敢要,无凭无据,辰王怎会相信你的玩笑之言。晋帝您年幼,人家辰王也不年轻了。太子殿下已死,谁会承认一个没有封号的太子妃。别说我没怀孕,就算我真坏了辰国太子的骨肉,辰王也不会因为我跟我孩子,向你割池五座来换我们的。” “换不换,轮不到虞姑娘操心。虞栀缨,你现在只能乖乖留在这,直到你腹中孩子出生。”小晋帝冥顽不灵道。 虞栀缨气哽:“我没怀孕怎么生啊?” “孤说你能生,你就能生!”小晋帝淫笑道。 似乎猜到了小晋帝要做什么,虞栀缨顿时黑下脸来,差点冲上去,抡起拳头直接把小晋帝揍一顿,但被那名江公公给拦下了。 那江公公不过轻轻出了个掌,推拉间,就将虞栀缨推到了离晋帝三米外的地方。 虞栀缨眯着眼盯着江公公,没说话,只是与江公公对了一掌的手垂在一旁,在微微发着抖。 都说给国君贴身伺候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今日一见,虞栀缨不得不佩服,怪不得这小晋帝这么癫,他还在他的龙椅上坐得安安稳稳的,原来他有江公公啊! 这江公公的武功绝对远在虞栀缨身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虞栀缨深知自己已经跳进火坑,很难再逃出来了。 晋帝既要留下她,那肯定会用尽各种办法留下她,将她囚禁。而她此刻,除了妥协,并无他法。那些跟她来的镖师们还被扣押在小晋帝他们手中,她得先想办法救大家。 “既然晋帝这般诚恳,非要我留在晋国,那民女也有条件,要与晋帝商讨。”虞栀缨神情微微舒展开,意味深长地朝晋帝笑道。 晋帝有些讶异地望着虞栀缨,似乎没料到她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答应留下来。 他还没对她上手段呢。 “什么条件?”小晋帝问道。 虞栀缨直言道:“你要的不过想假借我之名,留一个冠名李长策的孩子在手里而已。既如此,你把我手下镖师们给放了,让他们先回辰国去。我们长缨镖局是做生意的,那些镖师回去还要送其他镖件。” “你就算不提,孤也会放了其他镖师。他们又不是晋国人,孤替你养他们做什么。”小晋帝一副精明的样子,咄咄逼人道。 虞栀缨无奈地松了口气,继续朝晋帝说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愿晋帝能遵守好咱们的约定,放我的人回国。倘若他们少一根汗毛,就算与你们拼的鱼死网破,我也会杀了你替我的兄弟们报仇!” “孤是天子,言出必行。你就安安分分地留在晋国,享受最高宾客的礼遇。”小晋帝收起笑,难得诚恳地说道。 虞栀缨不以为意地讥诮一声:“呸,再高的礼遇,我也不过是被晋帝你关在笼子里的雀鸟罢了,倒不如说点实际的。晋帝不用给我什么礼遇,给钱就行。在我留在晋国的时日里,晋帝你必须每天给我五百两银子,不然我就杀一个你们晋国的贪官污吏,替天行道。到时候你们晋国朝纲乱了,可别怪我,是你非要我留下的。你若不甘心,大可将我处死。” 没想到虞栀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别说晋帝惊呆了,就连一旁看他俩吵架的太医院里的人都惊呆了。 这堂堂辰国太子妃,怎么跟个强盗似的。 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啊,她是被扣下来当人质的,哪有人质问国君要钱的? 第184章 “打”入冷宫 小晋帝愣了一会,反应过来,目光全部放在了虞栀缨的身上,目光盯着虞栀缨明媚的小脸,突然心头一阵发痒,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 不等他搞清楚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小晋帝大手一挥,爽快地朝虞栀缨道:“不过就五百两银子,孤答应你了。” “事情已经聊妥,时候也不早了,晋帝还是早些歇息,可别让你的美姬等久了。”虞栀缨讥讽地说道,眼神特意朝锁在一旁,衣衫不整的美人瞥了一眼。 她是嘲讽这小晋帝不仅疯,还荒淫无度。 可她这番举动在小晋帝眼里却成了另一番风味。 天知道,这小晋帝脑子里不知道装了点什么,他竟然觉得虞栀缨在吃他美姬的醋。 他定定地看了眼虞栀缨,又朝一旁的美姬望去,突然觉得他那个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侍寝美姬还不如虞栀缨一半美艳。 没想到这辰国太子福气真好,去江湖上溜达一圈,就能娶到这么美的女人,可惜,他命短,刚成婚就送了命,虞栀缨再美他都无福消受了。 但没关系,现在虞栀缨在他的地盘上,李长策做不了的事,不代表他不能做啊! 想到这,小晋帝看虞栀缨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淫邪。 虞栀缨触及到他的目光,瞬间拧起了眉头,不悦道:“晋帝,还请您自重。” 小晋帝那眼神太赤裸了,就算虞栀缨再迟钝,也看得出来这晋帝看她的眼神不单纯。 她虽答应留下来,可没答应他们说什么她做什么。若谁敢欺负她,她可不管那人是谁,照杀不误。 感觉到虞栀缨身上爆发出的杀气,小晋帝立刻识相地收回目光,对江公公道:“爱卿,天色已晚,你先带虞姑娘去她的寝殿休息。” “是,君上。”话落,江公公转身朝虞栀缨伸出手来,“虞姑娘,请跟我来。” 虞栀缨当即没有迟疑,直接迈开步伐,跟着江公公跑出了晋帝的寝宫。 小晋帝见她跑那么快,顿觉烦躁,抬眼看到太医院那群人还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朝那些太医大骂道:“一群废物,给我滚!” 闻讯,那群太医立刻谢恩,然后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另一边,虞栀缨跟着江公公从小晋帝宫殿里走出来,江公公又领着她穿过了几座假山,又绕了好几个圈,终于将虞栀缨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寝殿前。 “虞姑娘,这清远宫是我们君上特意为你选的,虞姑娘身份特殊,让您住在外面,君上不放心。让你住在宫内,你又不是妃嫔,怕人说闲话,所以便给虞姑娘安排了此处。这寝殿外有重兵把守,虞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但千万别想逃。” 这江公公起初还是笑着说话的,说到最后简直变了张脸,一脸阴冷地看着虞栀缨道。 这赤裸裸的威胁,虞栀缨不用动脑子都听出来了。 她倒不是不想逃,是眼下,她手下的镖师还没回去,她就算逃了,也必定会牵连大家。所以只能暂且先答应小晋帝他们的要求,乖乖留在这里。待大家回到辰国,她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总之,让她留在晋国,生什么孩子,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算了。 “江公公,我能问一下,这清远宫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有重兵把守,却无人居住?”虞栀缨好奇地说道。 江公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虞栀缨玩味地看着他。 江公公干笑道:“不瞒虞姑娘,这清远宫其实是个冷宫,只是道理君上这一带,冷宫被废了。因为君上对后宫里的妃嫔都很满意,他雨露均沾,从不送人进冷宫,虞姑娘还是第一个被君上送进来的。” 听到这般解释,虞栀缨直接气笑了。 这小晋帝果真有毒,把他国太子妃囚禁在他的冷宫里,传出去,他不要脸面,她还想要呢。 不容虞栀缨吐槽,她就被将江公公一章推进了清远宫中。顿时几道寒风袭来,虞栀缨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双臂,望着满院凋零的树叶,忽然有些明白这里为什么叫“清远宫”了,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虞栀缨这时候无比想念萧晗。因为现在,只有他能帮她了。 虞栀缨心事重重地躺在清远宫的大床上,旁边站着两名侍女守护,虽有些窒息,但虞栀缨倒也没觉得这日子有多惨。 起码有吃有喝有的住,还能拿那小晋帝的钱,她简直不要太高兴了。 谁能想到他来晋国一朝,最后带着满筐的黄金回去,那不得羡慕死别人。 别人羡慕羡慕虞栀缨不知道,但萧晗这边已经炸开了锅。 得知虞栀缨被晋帝叫去,进行了面圣,萧晗的脸一直板着,就没见到他笑过。不是他不想笑,而是眼下的事情发展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原本以为小晋帝会因为他威胁虞栀缨,逼迫她,欺辱她,谁料到,她非但活得好好的,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还被安排住进了晋国冷宫。 让辰国太子妃,不论真假,直接把人放进晋国冷宫,这种事也就小晋帝这疯子能干得出来。 萧晗生气地一拳砸在书桌上,有这样的国君,国之社稷,如何能起。 萧晗紧紧地攥着拳头,动了杀机。 这时,一名丫鬟走了进来,对着萧晗施礼道:“殿下,您找我有事?” 来人是萧晗养的死士,明面上在他府里当丫鬟,实际上是萧晗培养的秘密杀手。 “把这封信加急,立刻出发,送给辰国静王殿下。”萧晗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函递给了眼前的人。 丫鬟接过信函,眉头紧皱,担忧地劝告萧晗:“殿下,这要是被国君发现,他们可判你通敌叛国之罪啊!国君一直等着揪你的把柄,将你彻底击垮。你何必为了一个辰国人,冒这种险?” “我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赶紧去送信,切记,你亲自去送。若被人发现,你知道该怎么做。”萧晗冷声警告道。 丫鬟当即回过神来,低着头,毕恭毕敬道:“是,殿下,奴婢定当倾尽全力,将此信送达给静王。” 萧晗对其挥了挥手,示意丫鬟离开。 待丫鬟离去,萧晗才微微地松了口气,望着桌上涂了色的女子画像,无奈地摇了摇头:“虞栀缨啊,你可真会给我惹麻烦。” 辰国境内,静王府中。 静王一脸焦灼地站在床前,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深吸了口气,问身后穿着袈裟的男子道:“你确定此法能救他性命,而不伤他身体?” 源木上前一步,对着静王作揖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王爷若不信,大可找其他人救太子殿下。” “他伤得太重,但体内却有股真气在护着他的五脏六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太子殿下醒来!” “放心,王爷,我说他死不了,他必定死不了。”源木大师笃定道。 静王看着他,良久,才微微来了句:“先把人救醒再说。” 第185章 可怕血蛊 锦缎玉床上,李树闻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上身赤裸,遍体鳞伤,所见皮肤不见有一处好的,胸口还有大片淤青。 源木大师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银针。 一名小和尚端着一个木盘恭敬地站在源木的身边,那木盘上放着十多个大小不一的瓷瓶。 源木伸手打开一个瓷瓶,用银针从瓶中挑出一条红色的肉虫来。 静王见状,不由得吃惊地问道:“大师,这是什么?” “这是尸虫。”源木直言道,拿银针挑着虫子,转头看向李树闻,然后将那肉虫放到了李树闻的手腕上。 那虫一触及到人的皮肤,立刻钻了进去,在人皮下涌动着,快速地爬上了李树闻的肩膀,最后进入了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然后消失不见了。 静王吓得脸色大变道:“这尸虫到底是何物?为何会钻进人的身体?大师,你确定你这样做,真的能救太子殿下?” “静王殿下别焦躁,这尸虫虽长得可怖一些,但有生肌活血的功效。太子殿下重伤摔入悬崖,全身筋骨俱断,换作普通人早就死了,还好他体内的真气护住了他的心脉,他才保住性命,但要醒来也不容易。殿下脑部有伤,胸前心脉被震碎,很有可能长眠不醒。若要他醒来,必须清除他脑部的淤血,再重塑他的心脉,而尸虫就有这一奇效。” 源木大师微笑地看了静王一眼,继续解释说:“这尸虫是我用活人的血肉饲养成的,它对人血人肉有着天生的敏锐度。可以通过吸食人体内的精血跟血肉活着,而只要它活着,它就会不断游走在人体内各大神经,让血液流通,还会填补人体内断掉的经脉。所以,只要虫子不死,太子殿下醒来是早晚的事。” 闻言,静王这才松了口气,不放心地问道:“这虫在殿下体内,你确定不会有什么危害?” “危害自然是有的。”源木一脸沉重地看着静王说。 静王急着问道:“有何危害,你快说?” 源木转头看了眼床上的李树闻,觉得有些可惜道:“尸虫毕竟是虫子,畜生都不通人性,何况是蛊虫呢。此虫万一进入了人的大脑,就会让人失去神智,做出无法掌控的事。” 静王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紧张地问源木大师:“那此蛊虫可有解法?” “有。”源木笃定道,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笛,递给静王:“倘若日后太子殿下蛊虫侵入他的脑袋,他失去理智,王爷便可拿这根玉笛,吹蛊曲来操控蛊毒,使其平静下来。” “什么曲子,如何吹?”静王急切道。 源木微微一笑,拿起玉笛,对着静王道:“王爷可听好了,此曲名碧螺春,我只吹一曲,王爷可得好好记着才行。”” 说完,源木当着静王的面开始吹响玉笛。 静王专心致志地看着他,仔细地记着笛声,神情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源木的笛声吹拂下,静王看到原本消失在李树闻体内的蛊虫再度活动起来,它竟然不知不觉藏到了李树闻的耳侧。听到笛声,蛊虫快速地在李树闻的脸上爬来爬去,眼看就要冲到李树闻的脑子里。 源木见状突然变了几个音符,那蛊虫瞬间从李树闻的脸上退去,再度退回了他的心脏处。 静王看着这一切,不免感到几丝惊恐。 源木停止吹奏,将玉笛递到静王手中,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静王,似笑非笑道:“王爷可曾记下笛曲了?前半段可以将蛊虫往太子殿下大脑引,后半段可以将蛊虫引回心室。王爷会了此曲,以后太子殿下要做什么事,岂不是都由王爷说了算。” 源木话中有话,静王听出了他的潜意,当即愤怒地甩袖道:“你休得胡说,本王一心要救太子殿下,岂会控制他!用这蛊毒是被逼无奈,只希望他能早点康复。” “王爷要怎么做,都跟贫僧无关。王爷请贫僧前来,是救人的,如今人已久,贫僧的职责也完成了,王爷不必跟我解释太多。按之前答应过的,贫僧来此救人一事,一出这静王府,贫僧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绝不会胡言乱语,给王爷添麻烦。倒是王爷,不顾欺君之名,也要救下太子,他日此事被宣扬出去,被国君他们知晓的话,王爷如何能独善其身呢!” “那是本王的事,大师不必挂心。既然大师任务已经完成,本王立刻让人送你回古慧寺。若太子殿下不见好转,一直不醒来,我再来叨扰大师。”静王下逐客令道。 源木不以为意地一笑,在静王两名贴身侍卫的带领下,带着小和尚一同离开了静王府。 “师父,咱们救了太子殿下,他没死的消息,我们真的要替静王守着吗?万一以后被彻查,我们古慧寺岂不是要遭殃吗?师父你一向聪明,为何要做这些引火烧身的事?” “引火烧身吗?”源木神秘一笑,忽而眼里闪过几丝阴鸷,冷声道:“不引这次火,我如何能守住我想守住的一切。古慧寺已经被盯上了,我们需要一个靠山,而静王就是那座山。” 小和尚一脸疑惑:“师父,难道不是太子殿下才是我们的靠山吗?你救了他,他理当报答啊?” “报答?最是无情帝王家,与其等太子殿下醒来报答我,还不如跟静王站在一个阵营里,因为,只有利益关系,才是当世最稳定坚固的关系。”源木笃定道。 小和尚看着源木大师,说不出话来。 他这师父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了,除了源木自己想说,不然谁也问不出来。 静王府外,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外,一名戴着斗笠的老和尚坐在车前,此人正是虞栀缨他们先前所见的盲眼和尚,之苦大师。 源木带着小和尚上了车,没说一言,之苦却像是看到他们上车一般,立刻调转车头,驾车驶入夜色之中。 街角处,吴泽带着两名衙役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眉头不禁皱起。 他抬眼看向了静王府大门,神情有些凝重。 第186章 情深不再 “大人,您不是有事要找王爷商议的吗?我们不进去吗?”见吴泽一直站在原地,迟迟不动身,一旁的师爷忍不住多嘴问道。 吴泽看了眼前方消失的马车,眼神凝重道:“先回去。” “大人,你不是还要看望太子爷吗?”师爷提醒道。 吴泽突然回头,冷酷地瞪了师爷一眼,警告道:“别忘了,太子殿下早已坠入悬崖身亡,国丧期还未过,你切莫胡言乱语,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咱们都要掉脑袋。” “属下知错了。”师爷立刻道歉道。 吴泽没再说他,只是转身朝附近的马车走去。 当日,他带人去悬崖底下搜寻李树闻跟萧皇后的踪影,等他们找到二人之时,发现他们母子俩在山洞之中,并非像外人传言的那样,摔得血肉模糊。吴泽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何事,只记得他带着人冲进山洞时,萧皇后已经断气而亡,李树闻则昏倒在她的身旁,虽说还有一口气在,但浑身是伤,手骨腿骨皆摔断,昏迷不醒。 他立刻让手下将二人抬出山洞,送到山上找来太医察看情况,再次确定萧皇后已死,而李树闻重伤,处于濒死阶段。 他们一个是先皇后,一个是当朝太子,无论是生是死,此消息传出都要让辰国的天地震上一震,吴泽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足以处理如此大事,便立刻通知了静王前来。 静王一来,得知情况后,思虑了一番,最终下了一个决定,就是对辰帝撒谎,说李树闻跟萧皇后一起死了。 因为只有这样,李树闻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活死人太子,就算被送回辰国皇宫,也难逃应皇后一党的迫害。 吴泽明白这个中危险,故而同意了静王的提议,甘愿干这欺君之事,将李树闻留在了静王府上,又让人找了具其他尸体,当作李树闻,从静王带着萧皇后的尸体一起上交给皇城那帮人。 在所有人眼里,萧皇后早就死了。 辰帝也不例外,所以当他再度看到萧皇后尸体时,辰帝有些难以接受。 他第一无法接受萧皇后宁可假死也不愿跟他坦白,第二,他更无法接受那个曾像白月光一样被他放在心中的女子,竟然会变成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亡魂”。 辰帝对萧皇后过往的情谊,早在过去那么多年后烟消云散,现在,面对再度死亡的妻子,他只能选择逃避,口口声声跟静王说是为了辰国社稷,不扰乱民心,隐瞒了寒月生就是萧皇后的事,实际上是不想丢自己的脸。 李长策的尸体辰帝还大张旗鼓安葬了,而萧皇后的尸体则被他直接让人扔掉了。 对于活人来说,死去的人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它的坟墓里,不要出来吓人。 静王进宫面圣一回来,就跟吴泽说了面圣后的事,吴泽听着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虽知晓萧皇后犯下这么多杀戮,死有余辜。但听到她最后落得如此结局,又不免有些唏嘘。 但唯一让吴泽庆幸的是,晋国礼王不知他珍爱的皇姐尸骨被如此对待,不然萧温年铁定要发疯。 萧皇后虽是惊世之才,但因她一人之过,连累了那么多无辜人枉死,吴泽身为父母官,自然是无法与萧氏共情,他只希望所有风波到底为此,并希望李树闻能醒过来,好起来。 李树闻乃辰国太子,虽然他也假死过一次了,辰帝也不差皇子,但吴泽还是希望辰国未来有个好的储君,这样百姓才能幸福安康。 然一个九品芝麻官如何能管得了天下之事,吴泽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提起衣袍,躬身上了马车。 静王认识古慧寺的源木大师,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虽然吴泽知道,静王找源木大师一定是为了救李树闻,可当初他派人跟踪李树闻他们去古慧寺查探,静王却压根没提过跟源木大师相识。 静王跟古慧寺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吴泽深吸了口气,心中像压了好几块巨石一般,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三个月后,晋国冷宫,清远宫的院内放着一张软塌,虞栀缨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软塌之上,手里拿着串葡萄在啃,对比三个月前,她的脸圆了一大圈,当然圆的何止她的脸,她的肚子都大了一圈。 这小晋帝真的是让她太无语了,自打他对外宣扬虞栀缨怀了辰国已故太子李长策的孩子两月后那天开始,虞栀缨就被冷宫的嬷嬷们逼着天天当假孕妇。她们不仅给她做假肚子,还限制她出行,每天像喂猪一样喂着她,让她专心“养胎”。 那小晋帝说了,演戏得演全套,就怕宫内有辰国奸细,所以虞栀缨必须真的演个孕妇,不然万一被辰国的探子发现了蹊跷,非但虞栀缨被白囚三个月,那小晋帝心心念念想要的几座城池也全都泡汤了。 所以,为了避免此事发生,小晋帝把虞栀缨盯得死死的,每天让人把她当孕妇,伺候她的生活起居,活生生地把虞栀缨从一个明媚大美女,养成了一个富贵气满身的敌国太子妃。 不知道的还以为虞栀缨“怀”的根本就不是李长策的孩子,而是他的呢。 起初对于这种假怀孕的行为,虞栀缨是死活不接受的,但是晋帝每个月又给她加了五百两“被囚费”,虞栀缨想着反正她不装假怀孕,晋帝也会帮她搞个孩子给辰帝,那还不如让她装下,把这钱给挣了。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啊!她现在被囚在皇宫,镖都送不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再让她不赚钱的话,那她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她得郁闷死! 本来以为萧晗会来救她出去的,结果整整三个月,她都被囚禁了三个月了,都没见过萧晗这老狐狸一眼。 他不会猝死在家了? 虞栀缨有些恶毒地想,嘴里吐了口葡萄皮。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刚想着萧晗,那萧温年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虞栀缨嘴里的葡萄瞬间掉落了下来。 第186章 孕妇难当 “萧太师,今天是刮什么风啊,怎么把你这个大忙人刮到我这来了?”虞栀缨一骨碌地从软榻上滚了下来。 不过是躺着光吃光喝三个月,她这身手都变得不利落了。 萧晗刚进清远宫大门,就见虞栀缨一身富贵装扮,挺着个大肚子,从榻上摔了下来,她再起身的时候,肚子里塞着的枕头瞬间掉在了地上。 虞栀缨直接大大咧咧地捡起枕头,直接将它塞回了肚子,然后回头对着萧晗笑道:“萧温年,你再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闻言,萧晗当即不悦地皱起眉头,没好气地扫了虞栀缨一眼,懒得跟她计较道:“本王若真死了,那你就得在这晋帝宫待上一辈子咯。” “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虞栀缨立刻呸了几声,迎向萧晗,急切地问道:“萧狐狸,你来是救我出去的吗?” 萧晗扫了眼虞栀缨的肚子,似笑非笑道:“虞姑娘都这副样子了,萧某如何救你出去?现在整个晋国都知道辰国太子妃被软禁在皇宫里,她还有五个月身孕。我这会若救你出去,人家还以为孩子是本王的呢。” 萧晗说完,略显无奈地扫了眼虞栀缨的假肚子,着实有些爱莫能助了。 闻言,虞栀缨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讥诮道:“我就知道你这狐狸,指望不上。罢了,不救不救,我倒要看看这小晋帝能把我关到何时。” 虞栀缨一脸的无畏。 萧晗见她这般精神抖擞,悬着的心微微松了些。 “本王虽不能救你出去,但给你带了点消息过来。”萧晗淡淡地说道。 虞栀缨挑眉,有些激动地问道:“什么消息?是不是找到小闻了?” 萧晗摇头:“倒不是他的,而是你长缨镖局那边的,跟你一道来晋国的那些镖师已经平安回到镖局,你爹他们知道你被晋帝所囚虽然很担心,但我已让人安抚了他们。允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保你性命无忧。长缨镖局现在在小姜的打理下,生意虽不如从前,但还算可以运营下去。” 听到是家里的消息,虞栀缨稍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高兴地跟萧晗道谢道:“大家没事就好,谢谢你了萧狐狸。” 虞栀缨虽是萧的,但眼里还是闪过几丝伤楚。 她想家了,想她爹他们了。 虞栀缨突然地感到一阵鼻酸,怕萧晗看见自己的难过,她慌乱地背过身去。 但她这举动,还是被萧晗捕捉到了。 萧晗同情地看着虞栀缨,他熟知虞栀缨为人,她一贯爱自由,肆意潇洒惯了,被囚在这皇宫三个月,确实难为她了。若不是为了保护家人,以她的性子,宁可死,也不愿受这委屈。 人果然事情经历多了,就成长了。 萧晗见虞栀缨强颜欢笑的样子,忍不住安抚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李树闻,本王的探子虽然在静王府打探数月也没找到他的踪迹。不过,没有消息,也算好消息。眼下,你的处境比他更危险。” 虞栀缨内心一阵温暖,她装作风淡云轻地笑了笑道:“谁担心了,小闻福大命大,我就知道他死不了。不瞒你说,我偷偷跟阎王发过誓,若阎王敢收他,本姑娘立刻去毁了阎王殿。” “那你可是要陪他一起赴死?”萧晗揶揄道,不知为何,他内心突然有点羡慕起李树闻来。 “你个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虞栀缨暴躁地伸手要揍萧晗。 “你小声一点。”萧晗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提醒道:“隔墙有耳,李长策还活着的事,千万不能让小晋帝知道。” “为什么?”虞栀缨不解道,忽而又觉得哪里不对,继续说,“既然小闻没死,他自然知道我这孩子不是他的。他还能不清楚和我有没有……” 虞栀缨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看了萧晗一眼道:“我和他都没那啥,就算真有了肯定也不是他的,我总不能让他喜当爹。” “是,你不让让他喜当爹,你让他当鳏夫也挺好。”萧晗笑道:“小晋帝知道李长策没死的话,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肯定不会留着你吃晚饭的。” 虞栀缨瞪大眼睛:“对哦!这可不行,这孕妇我得继续装下去!不过就是装孕妇吗?本姑娘三个月都装了,熟练的很!”虞栀缨乐滋滋地说道,伸手再度将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像是抚摸自己的孩子。 “宝啊!别急别急,还有六个月你就出生啦。”虞栀缨脸贴在枕头上喜极而泣道。 她被关了三个月,一点自由都没有,别说,现在还真有点子疯。 萧晗见不到她装疯卖傻的样子,深吸口气道:“行了,别装疯了。若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尽管说。” “真的吗?那你放我出去?”虞栀缨兴奋道。 萧晗板着脸,不见丝毫犹豫,直接否决了:“那不行。” “呵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就会画大饼。虞栀缨冷笑一声,挥手赶人。 萧晗无语,上前一步道:“虽不能出宫,本王可帮你跟小晋帝求情,让你可以自由出入冷宫,在宫内闲逛,这样你也能透透气。” “真的吗?”虞栀缨惊喜地一把抓住萧晗的手,蹦跳起来。 出冷宫也好啊,她一个人在这都快三个月了,之前有麽麽照顾,但她嫌烦,把人都赶走了。现在出去也好,正好也可以参观下这小晋帝的后花园。 别看这小晋帝年纪轻轻,据说已经娶了一百二十多个妃嫔了。这疯帝跟他爹一个德性,好色得很。但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就她上次所见的美姬就长得很倾国倾城了,也不知其他妃嫔长得有多美。 谁不喜欢看美女啊,她是女的也爱看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留在宫中,我替你去跟晋帝求情,切记,绝对不能闯祸。”似乎看出了虞栀缨在想什么,萧晗再三叮嘱道。 “嗯嗯嗯。”虞栀缨急着点头保证道:“我会很乖的。” “你乖,呵。”他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萧晗定定地看着她,暗自长叹一声。 第188章 假装生子 萧温年不愧是晋国闻风丧胆的太师,虽说看起来一副不怎么着调的样子,但办起事来效率倒是高的很。 他前脚刚说帮虞栀缨求情,晚上,虞栀缨就又看到了小晋帝。 那会正月黑风高,她正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嬷嬷们送来的膳食,就听到宫内一阵咋咋呼呼,没等她出去看,小晋帝就带着那个江公公还有几名侍卫闯了进来。 甫一进屋,小晋帝就一脸淫笑地朝虞栀缨走了过去,坐在虞栀缨的身旁,自来熟地拿起一旁的碗筷,加了块鲈鱼塞进嘴里,边吃边对虞栀缨说道:“美人啊,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啊,我听萧温年说,你一个人在这冷宫里太过寂寞,想要出去透透气,这多简单,让江公公以后跟着你,这宫里,你想去哪就去哪。你若嫌夜晚寂寞,孤也可以留下来陪……” 小晋帝话还没有说完,虞栀缨已经忍不住胃里地恶心,放下碗筷,起身到一旁吐了起来。 小晋帝紧张地追上前去,问虞栀缨:“美人,你这是怎么了?三月不见,没想到你这假孕装得还挺像的。” 虞栀缨吐完,伸手擦了下嘴,回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小晋帝。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你说同一个爹生的,为啥萧温年跟萧皇后都那么美,这小晋帝却长得像个被压扁的土豆似的,非但没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想得怪美的。 “晋王来此,不会就想跟我说这些废话?”虞栀缨没好气地朝小晋帝瞪道。 小晋帝不怒而笑,眼神却带着几分冷意,他垂眼仔细地看了眼虞栀缨的肚子,伸手摸了上去。 虞栀缨见状,连忙出手一把拍掉了晋帝的手,作怒道:“你想干什么?” 一旁的江公公跟侍卫见此,立刻抽出手中佩刀指向虞栀缨。 “大胆愚妇,竟敢伤国君!还不跪下求国君原谅。”江公公怒指虞栀缨。 虞栀缨打完才想起自己大意了,小晋帝虽讨人厌,但确实是她不能伤的人。 她悔恨地咬紧牙,准备要给小晋帝下跪。 小晋帝却突然阻止道:“美人有孕在身,就别下跪了。孤知道美人不是故意的,这是怕孤伤着孩子呢。要知道虞美人这腹中的孩子,可值五座城池呢。” 说完,小晋帝的手最终还是摸上虞栀缨假的孕肚。 虞栀缨躲过,冷声道:“你别做梦了,别说这不是真的凤子龙孙,就算你把辰国皇帝绑来,辰国人也不会同意割让城池的。” “是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算不给,恶心恶心他们也很好啊。”小晋帝强硬的把手放在虞栀樱的假肚子上,邪笑地问虞栀缨:“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不!觉!得!”虞栀樱用力地掐在他的手腕上,把他的手甩开。 小晋帝一点也不生气,依然笑着,只是眼里带着几丝狠毒。“再过五月,这孩子就要生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虞美人猜猜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虞栀缨懒得看他,按捺住脾气道:“是男是女,不都掌握在晋王您的手中?” “既如此,那就说是一对龙凤胎,有儿有女,是吉兆啊!” “神经病。”虞栀樱翻了个白眼。 “”怎么,虞美人不喜欢龙凤胎,也是,双生子伤身。那虞美人还生个小公主,孤喜欢女子,这样孤还可以求娶她呢。辰国太子长女,配孤也算一段佳话了。”小晋帝魔怔地笑道。 “就你,也配?”虞栀缨冷冷地看着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孤不配?谁配?”小晋帝突然看向虞栀缨,眼神发狠道,“孤是晋国的国君,天下美人都该是孤的!虞美人也一样!美人虽然泼辣一些孤也喜欢,但是过了头,可就不讨孤喜欢了!” “哦,这样啊,那我可太开心了。”虞栀樱挑衅地望着她。 “你!哼!”小晋帝说完,骤然甩了下衣袖,一脚踹开一旁的凳子,浑身冷厉地朝外走去。 虞栀缨愕然地望着小晋帝离开的背影,又气又恼,同时心中又生了几分畏惧。 她倒不是怕小晋帝真的会杀了她,她就怕这人发疯,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到时候她没忍住,什么家国大义,都被她放在脑后,直接把他给杀了。 小晋帝虽疯,但他的皇宫确实挺好看的。 第二天,虞栀缨一大早就起来了,出去溜达了一圈,虽然有那个死鱼眼的江公公跟着,但这太监不怎么爱说话,像个背景板,带出去还挺拉风,虞栀缨还算可以忍受。 在冷宫待久了,就连外面的空气都比清远宫来得新鲜。虞栀缨逛了一圈,见了不少美人,又去御膳房吃了不少好吃的,最后酒足饭饱地回去了,等着明天继续。 就这样,虞栀缨在晋国皇宫内又熬了五个月,期间除了偶尔小晋帝恶心下,看看她有没有好好“怀孕”外,这皇宫里的日子还算挺好过的。 有吃有喝,有钱拿,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宫里的女人脑子都不怎么好。每次她出去透气遇到小晋帝的那些美人,她乐呵呵地上前跟人打招呼,人家却回她白眼,有的甚至都不拿正眼瞧她,还有的喜欢话里夹枪带棒地酸她。 好像她怀的是小晋帝的孩子,所以她们才这么敌视她。 但事实上,人家这么做也可理解。 这小晋帝确实有毒,自打萧晗来过之后,这厮几乎每月都要跑到清远宫,给虞栀缨准备各色各样的佳肴,还贴心地给她熬了安胎粥。 这虞栀缨要是没真怀孕,说不定还会被小晋帝的所作所为所感动的,但是她现在只会觉得小晋帝在给他拉仇恨。他多来一次清远宫,虞栀缨就要多挨一个妃嫔的白眼。 但还好,眨眼,就到了她“临盆”的日子。 要说生孩子这事,虞栀缨也看人家生过,但是看过不代表她会啊! 她每天顶着个越来越大的枕头,又不疼又不动的,就连胎动羊水破这事都没有,怎么生啊! 生孩子那天,还是小晋帝提醒她的。 那日一大早,她跟往常一样,提着锅盆拉开清远宫的门,刚准备去找新认识的雅妃下棋玩。这雅妃是她见过了一百多个妃嫔后,唯一一个愿意跟她玩的,还是因为她自进宫起,就没被小晋帝召见过,虞栀缨说她是命好,逃过一劫。 可人家是逃过了,她可没有啊! 虞栀缨一开门,就看到小晋王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带着一帮嬷嬷,还有上次所见的太医院的几个太医站在她的门前。 没等她问出他们要干什么时,虞栀缨就被几个老嬷嬷架住了双手,抬回了冷宫。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虞栀缨大嚎着。 那些人罔若未闻,七八个人一起上来,直接把虞栀缨抬到了冷宫的大床上。 随即几根绳子出现在虞栀缨的面前,为首的一个老嬷嬷边狰狞地笑着,边拿绳子绑住虞栀缨的双手说道:“姑娘,该生孩子了!” 虞栀缨傻眼,忍不住大叫道:“生就生,用不着搞这么真?” 第189章 无痛生子 清远宫内,虞栀缨四肢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床上,几名老麽麽跟两名太医正围在她的身旁。 “姑娘用点力啊!快出来了!”一名老麽麽激动地催促道。 虞栀缨想翻白眼,她又不是真的怀孕怎么用力。就一个破枕头,直接拿出来不就死了,演戏而已,他们也太当回事了。 似乎看出了虞栀缨的不耐,奉小晋帝之命跟进来的江公公板着脸,严肃地提醒虞栀缨道:“虞姑娘,今日你生产,外头好些人在盯着呢,您这十月怀胎之苦都受了,今日可不能出什么差错,让旁人知晓你这肚子是假的。演戏得演全套,还望虞姑娘配合。” 这江公公讲话声音虽柔,但可谓是绵里带针,句句都夹带着深意。 虞栀缨听明白了其中的威胁,辰国“太子妃”被囚晋国产子,这孩子能不能生出来,生的又是什么,是生是死,都牵动着各国的心。 绝对不能大意。 事已至此,虞栀缨只能继续配合小晋帝他们演戏。 她现在自己也不知晓小晋帝给她后面安排的话本是什么,她只希望此事早点了解,最好辰帝不会上当,晋帝也能放她离开。 无奈之下,虞栀缨深吸了口气,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按老嬷嬷们要求的那样,开始哭爹喊娘。 “疼……救命……好疼啊……” “头露出来了,姑娘再坚持坚持……” “疼死本姑娘了……我不要生了……” “再用点劲啊……姑娘……”就这样,虞栀缨跟那些老麽麽们一个负责喊疼,一个负责接生,只要那些老麽麽们不说孩子生出来了,虞栀缨就得继续装。 而事实上,她一点疼痛都没有,唯独嗓子唤得哑了。 虞栀缨跟一群人在内殿生孩子,小晋帝则还算有点良知,没有闯进去看,而是带着一群侍卫站在外殿之中,他一脸冷峻,眼神阴鸷,怀里抱着个襁褓,那襁褓里睡着个婴孩。 这是他给虞栀缨准备的孩子,跟他之前说的不一样,他特意命人去找了个跟虞栀缨月份差不多大的孕妇,提前让太医把她剖腹取子了,然后女人杀了,带着早产的孩子来到了清远宫,当作是虞栀缨生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虞栀缨叫得喉咙都哑了,因剧烈扭动,她手腕都被绳子拉红了,身上全是热汗,仿佛真的在生孩子一样。 整个皇宫内几乎都能听到她的惨叫声,就连小晋帝都不得不夸她一声这戏演的逼真。眼看她没力气喊了,几个老嬷嬷才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闪过几丝狠厉。 其中为首的一个率先松嘴道:“生了,是个男孩。” 另外几个连忙跟着附和道:“恭喜虞姑娘,生了个男婴。” 不是说小公主吗?怎么又给她安排个小皇子。 虞栀缨一脸迷惑,就见一个相对年轻的嬷嬷从外面抱了个襁褓进来,朝她恭喜道:“孩子很健康,跟姑娘您长得很像呢。”“是吗?” 闻言,虞栀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演的和真的一样,她自己都快信了。 忍不住好奇地坐起身来,想要去抱孩子,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被绑着,她当即没好气地朝身旁的老嬷嬷道:“既然孩子都生了,现在可以给我松绑了。” 最老的那名老嬷嬷没有回答,只是朝身旁两个嬷嬷使了个眼神,顿时那两人走上前来,替虞栀缨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 刚恢复自由,虞栀缨便觉得一阵轻松,她连忙活动了下四肢,然后急着下床,伸手要去抱那位嬷嬷手中的婴孩。 为首的嬷嬷见她行动莽撞,忍不住提醒道:“姑娘刚生产完,还是得注意点身体,别太折腾了。” 此话一出,虞栀缨差点爆出口,现在整个清远宫都是小晋帝的人,他们何必这般惺惺作态,难不成这皇宫里还有敌国的奸细? 虞栀缨回头看了眼床单,发现小晋帝他们准备得很周到,就连血都给她安排上了。仿佛血崩一样,整张床上都是“她”的血。 虞栀缨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装出一副虚弱无骨的样子,朝嬷嬷伸出手来,问道:“我现在可以抱我的孩子了吗?” 这好歹也是她假怀孕十月生的孩子,她横竖要看看这孩子长得有多像她。抱孩子的麽麽朝领头嬷嬷看了一眼,见其没有反对,这才把婴孩交付到了虞栀缨的手中。 虞栀缨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紧张地朝襁褓内看了一眼,就见到一个皱巴巴的小子正吸着自己的手指睡觉。 似乎做了什么美梦,那小婴孩突然笑了一下,小嘴依旧在啃噬自己的手指。这还是虞栀缨第一次抱刚出生的婴孩,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泛起一丝柔软来:“丑是丑了点,可是好可爱啊。” 这孩子的眉眼看上去确实跟她有点相似,但也不算很像。回想起过去十个月自己辛苦“怀胎”的样子,虞栀缨就忍不住地泛起了鼻酸来,虽说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但是生孩子该遭遇的事,她可谓是从头到尾都经历了遍,除了没在肚子里把他包一下,这孩子也等同于她亲生的了。 也不知小晋帝从哪找到的这孩子,他又该如何处置这婴孩,难道真的要将他送去辰国,找辰帝谈判换城池吗? 辰帝没那么蠢的,他不可能相信小晋帝的谎言的。就算辰帝承认她跟小闻的婚事,但是小晋帝故意把她怀孕的时间多说了两个月。 她与小闻成亲一事,辰帝虽不清楚细节,但吴泽知晓啊。吴泽是静王的人,难保他不会跟静王说这孩子月份不对。 若静王出于对辰国江山社稷考虑,跟辰帝说了真相,辰帝难免不会对这孩子下毒手。看着怀里这可爱乖巧的婴孩,虞栀缨神情黯然了下来,忍不住一阵心软,朝一旁的江公公道:“我要见晋王。” 她话音刚落,小晋王像是听到了一般,直接推开内殿的门,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虞美人可是要见孤?”虞栀缨惊愕地回头,眯着眼看向小晋帝。 第190章 帝王无情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虞栀缨冷着脸,直接对小晋帝说道。 小晋帝阴冷地望着虞栀缨,忽而大笑起来,双手叉腰对虞栀缨道:“虞美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孩子送去辰国,也不可能换来五座城池的。我就不说别的了,辰帝除了李长策光皇子就有八个,这还没算上孙辈。不说这孩子是不是我和李树闻的,就算是,辰帝也不差皇子给他生孙儿,所以你的目的根本不可能实现。不如我给你一些钱,同你买下他可好?” 小晋帝她的建议,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给孤点钱,哈哈哈哈哈哈哈,虞栀樱,你当孤是江湖上卖艺的还是要饭的?孤富有四海,可看不上你那三瓜两枣。”他要的可从来不是钱!这一次,他不只要扳倒萧温年,更要当群国之首。五座城池,不过是他蒙骗他人的借口罢了。他真正要的,谁也不知道…… “虞美人这么喜欢孩子,以后孤和和你生一个可好。肯定比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好看。”说完就去捏她的下巴。 虞栀缨连忙后退,深怕被他碰到。“滚。” “真凶,孤好喜欢。”小晋帝强硬的掐上虞栀缨的脸,将她的脸扳过来,望着自己道:“这孩子,你就别想了。孤早就让人传消息出去,现在各国都知晓辰国太子遗孤在孤手上,不管辰帝愿不愿意给孤城池,孤都要把这孩子送去辰国,不然人家会以为孤是在说笑,孤知道换不来五座城池,可他一定能换来孤想要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美人就在这好好等着。”小晋帝说完,突然眼神一狠,朝身旁的侍卫道,“来人,将孩子替孤从虞美人手上抢过来。” “我看谁敢!”虞栀缨单手抱着孩子,护在胸前,朝冲过来的侍卫大声呵斥道。 这孩子虽跟她无血缘关系,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还长得这么可爱,虞栀缨没法看着他被小晋帝送去辰国。 “虞美人,你可别忘了,这是晋国皇宫,你若敢反抗,孤大可越过边界,举兵去辰国灭了你们长缨镖局所有人。你们镖局就算再厉害,也无法挡住孤的万千铁骑。”小晋帝威胁虞栀缨道。 虞栀缨讥诮一声,不为所动:“你大肆带兵踏入我们辰国境地,等于宣战,辰帝跟群臣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我们长缨镖局虽人少,若真打起来,也都是敢上战场杀敌的好汉,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如果真能打起来,孤倒要见识见识,你们天下第一镖局到底有多厉害!你们死了吗?把孩子抢过来,抢不过来,就地杀了。”小晋帝说完,再度朝手下侍卫兵们发令道。 虞栀缨还想挣扎,江公公跟两名老嬷嬷突然攻了上来,她顾不得迟疑,一边与三人过招,一边紧紧地护住孩子。 感觉到晃动,那小孩顿时哇哇大哭起来。虞栀缨内心一阵慌乱,既要护孩子,又怕伤到了孩子,没有长缨枪在手,她身手受限,再加江公公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才过了几招,虞栀缨就败下阵来,肩上挨了江公公一掌,后背又被老嬷嬷打了一掌。 一口鲜血喷出,虞栀缨来不及反抗,手中的孩子已经被江公公夺走,几名侍卫冲了过来,拿刀架住了虞栀缨的脖子。 “堂堂辰国江湖第一高手,原来也不过如此。”小晋帝拍掌朝虞栀缨走来,伸手捏住虞栀缨的下巴。 虞栀缨恼恨地朝他啐了口血,骂咧道:“卑鄙,你在我的食物里下了什么?” “不过是软筋散罢了,你吃了这么久才发现吗?虞美人,你真可让孤失望啊!孤还以为你是多聪明的女子呢。” “你让人送过来的饭菜我都用银针试过毒,没有毒,你把药下在哪里的?”虞栀缨不解道。 小晋帝讥诮道:“你不是喜欢去外面玩吗?很喜欢本王的那些妃嫔吗?你在她们那吃的每一口东西,我都让江公公提前放了软筋散,为的就是怕你日后反抗,想要逃出皇宫。” “我要逃早就逃了,何必等现在。早知你是这般歹毒之人,我一开始就该杀了你。” “杀了我,你长缨镖局那些兄弟不管了?” “你……”虞栀缨哽住,脸颊气得涨红。小晋帝满意地看着她哂笑道:“太晚了,从你踏入晋国那一天起,你就没的选择。你千错万错,就不该帮萧温年,送他回来。你应该替孤杀了他,那样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但无妨,你来了,正好给了孤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你到底要做什么?”虞栀缨预感不妙,朝小晋帝质问道。小晋帝接过江公公手中的孩子,阴笑地看着虞栀缨,神秘道:“你等着看就知晓了。” 话音刚落,不等虞栀缨上前挣扎,小晋帝抱着孩子,带着人离开了清远宫。“来人,从即日起,虞美人要好好坐月子,除了送饭的嬷嬷外,不许任何人进出清远宫,派禁卫军过来,给我严格看管虞美人,若人跑了,孤拿你们是问。”小晋帝冷声命令道,随即身影消失在了殿门外。 “可恶!”虞栀缨被人一把推在地上,想要去追晋帝要回孩子,但身上的力气却渐渐消失,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她力不从心地摔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晋帝抱着孩子离去。冥冥之中,她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而这预感很快就成了现实。 第二日,虞栀缨从送饭的嬷嬷嘴里逼问出,小晋帝请了使臣出来,组成队伍,将虞栀缨“新生”的男婴送去了辰国。 在晋国使臣带着孩子前往辰国的路上,虞栀缨每日都在给那个孩子祈祷,希望他平平安安。 一个月后,晋国的使团来到了辰国,也不知道辰帝是如何接待他们的,谁也不知道那宴席上发生了什么,虞栀缨只知道半个月后,小晋帝一身酒气地闯进了清远宫,像疯子一样大笑着告诉了她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 那个孩子被辰帝当着满朝百官以及晋国使团的面给活活摔死了! 第191章 杀出血路 “你说什么?那孩子被怎么了?”虞栀缨一脸震惊地愣在原地,望着满身酒气的小晋帝问道。 小晋帝穿着黑金色的外袍,摇摇晃晃地有些站不稳,他手指着虞栀缨一边笑,一边朝她扑了过来:“虞美人,你是不是耳朵聋了,孤说了,你的孩子被摔死了,不仅那孩子,孤派去辰国的使团里的人全部被杀了,一个都没回来,很快,辰帝残暴杀死孙儿的事就会传至各国,那些本就对辰国虎视眈眈的小国就会向孤靠拢,这可比那五座城池有用多了。” 小晋帝说着,扑到了虞栀缨身上。 虞栀缨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他,她身上软筋散的毒已渐渐散去,但也不知这软筋散是何配方,她内力有,但使不出多少,仿佛经脉被压制住了。 这毒跟萧晗之前中的沉香醉不同,但又跟她熟悉的软筋散也不同。 眼下,小晋王是不可能给她解药的,她只能想办法逃出去,找医士看看如何解毒了。 但是该如何逃呢? 小晋帝被虞栀缨推开,也不恼,只是邪笑一声,再度扑了上来,双手搂住虞栀缨的细腰,调戏道:“虞美人,看来你说的没错,这辰帝果真丝毫不在意你的孩子,那你的性命对他来说也不重要了,你对孤的利用价值没有了,不如就此从了孤,孤封你当个贵妃如何?” 说罢,小晋王低头意欲亲虞栀缨,虞栀缨没忍住,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小晋帝的脸上,趁他吃痛松手之际,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恼怒道:“晋王,还请你自重。不然就算我中了毒,我杀你还是易如反掌!” “我知道,你虞美人武功强,但是你杀了我,你能活得离开吗?”小晋帝淫笑着,身形摇晃地朝虞栀缨再度走来。 虞栀缨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发现自己已被逼到了床边。 小晋帝见状,冷笑一下,突然一个躬身朝虞栀缨扑来。虞栀缨吓得直接往后摔去,一屁股坐在床上,来不及逃,小晋帝的身子已经压了上来,他双手攥住了虞栀缨的手腕,就要往虞栀缨脸上亲。 虞栀缨一顿反胃,终于忍不下去了,她当即抬腿一脚朝小晋帝下体踢了上去。 小晋帝顿时痛叫一声,虞栀缨得空,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了门边,随手拿起一旁的凳子,举在手中,愤怒地瞪着小晋帝。 “你个淫帝!本姑娘给你脸了是不是!今日我就算跟你同归于尽,你也休想碰我一根毫毛!早知道你这德行,我就该直接杀了你!恶心的玩意!”虞栀缨骂咧道。 小晋王手捂着下体,痛叫了会,才咬着牙忍痛站立道:“很好,姓虞的,今日你要杀不了孤,就乖乖让孤睡了你,我倒要看看,你这样子怎么杀我!” 说罢,小晋王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出来,指向了虞栀缨。 虞栀缨惊愕地望着他,诧异道:“你会武功?” “当然。”小晋帝得意一笑,握着剑朝虞栀缨走来:“我们晋国王室素来重武,不像你们辰国全是一堆废物。听闻你那太子夫君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怪不得死得那么惨。但孤跟他们不同,虞美人你若跟了我,孤可保你一生无忧。” “你当我傻啊!我若跟了你,等同叛国,辰帝如何能忍,定当下令诛杀我长缨镖局所有人。你别做梦了,我宁可死,也不会如你愿。”虞栀缨说完,趁小晋帝走近,伸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剑,一脚踹在小晋帝的肚子上,然后将剑横在了自己脖间,神情凛然。 小晋帝摔倒在地,狼狈地抬眼看着虞栀缨,咬牙切齿地朝外大喊道:“来人!替孤擒住这妖女!” 他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冲进来数十个禁卫军,将虞栀缨团团围住。 虞栀缨拿剑冷笑地看着他们,眼神凉薄。 她算看清楚了,不管她怎么做,这晋国她是出不去了。 与其留下来苟且偷生,倒不如按她的性子杀出去。这样就算她战死了,晋国迁怒他们长缨镖局,辰帝估计还会看在她英勇的份上,保长缨镖局众人性命。 长缨镖局好歹也是皇家镖局,生意往来联动着诸国,于情于理,辰帝也不会放任他们不管。 之前她不敢这么做,是因为她还舍不得死,舍不得扔下爹爹他们,放心不下小闻,还想再见他一面,看他安好,还指望着有人来救她。但现在,她的生死早就不是她能掌控的,既然老天爷不给她活路,那她就自己闯出杀出一条血路来。 不等那些侍卫冲上来,虞栀缨直接提剑杀了上去。她身上内力涣散,但胜在身经百战,拼死一搏,也还能占点先机。 小晋帝震惊地望着凌厉杀人的虞栀缨似乎没料到她还能有如此身手,眼看着虞栀缨杀出了清远宫,他立刻慌乱地追了出去,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江公公带人本就守在清远宫外,原本是小晋帝不想他们打扰自己的好事,故而不允许他们进殿。现在闻声,江公公立刻带人飞身而入,见虞栀缨与一群禁卫军厮杀,当即脸色大变,出掌朝虞栀缨打来。 感觉到掌风,虞栀缨下意识地回头,来不及作挡,肩上就重重挨了江公公一掌。 虞栀缨顿时被打飞出去,摔落在地,嘴里吐出大口鲜血,手中的软剑飞出,落在一旁。 不等她爬起,江公公带着禁卫军拿剑围住了她。 小晋帝原本还害怕地躲在禁军身后,见状,立马得意地冲上前来,酒醒了一半,对着被剑指着的虞栀缨大笑道:“虞栀缨,你不是很厉害吗?这样就不行了?哈哈,那你先前是怎么带人诛杀的萧知蘅!就你这样的,怎么杀得了萧知蘅!你这么弱,只配给孤暖床。来人,把她的手筋脚筋给我挑了,废了她的武功,送入我寝宫,给我暖床!” “你敢!”虞栀缨怒骂道。 不等她多言,江公公上前,拿剑迅捷地挑了虞栀缨手筋。 虞栀缨顿时凄惨地痛叫一声,双眼血红地瞪着小晋帝等人,怒骂道:“狗帝,你有种就直接杀了我!” “大胆!敢怒骂国君,找死!”江公公厉吼一声,提剑又要挑虞栀缨的脚筋,突然一把玉扇从远处飞速袭来,挡下了江公公的剑。 江公公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萧温年带着一群武将浩浩荡荡地冲进了清远宫。 第192章 我带你走 “萧温年,你率重兵来此是想造反吗?”小晋帝满身怒意地夺过江公公手中的剑,直指萧晗骂道。 萧晗冷淡地瞥了小晋帝一眼,目光落在满是伤痕的虞栀缨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虞栀缨,你把自己搞得真够狼狈的。” 虞栀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江公公那掌下手不轻,她现在浑身骨头都疼。 萧狐狸若真想救她,早就救了,何故等到现在。 虞栀缨算是看透了,晋国人克她,她一来晋国就没啥好事。 见虞栀缨不吭声,萧晗上前要扶她起来。 小晋帝带着人挡在了萧晗面前:“萧温年,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孤这个国君!谁准你率兵进宫城的?你这是以下犯上,孤可以治你死罪!” “国君?呵。”萧晗突然冷笑一声,转头目光冷冽地盯着小晋帝说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的,你自己没数吗?” 没想到萧温年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小晋帝一下子被气得脸都黑了。 “萧温年,你别以为你统率六军,孤就不敢杀你。你这是逼宫,你会被万民唾弃,孤可以……” 小晋帝还未说完,只见眼前一道紫色人影闪过,萧晗已经飞身来到他的身前,一把扼住了小晋帝的咽喉。 他出手速度,小晋帝的人都来不及阻挡,小晋帝就已经被擒住。 “可以什么?你想杀我,你敢吗?别忘了,你能坐在晋国国君的位置上,皆源于我对你的仁慈,我若愿意,随时可以杀了你取而代之,你看看晋国百姓是臣服你这个疯帝,还是我?你荒淫无度,整日装疯卖傻,这些我都忍了,你把虞栀缨囚禁在这,逼着她陪你演戏生孩子,跟辰帝换城池,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现在,你连她都要欺辱,你真是太过了。虞姑娘救过我的性命,你缺女人缺到她都要碰,萧梓雀,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萧晗大怒道,手指用力,紧紧地扼住了小晋帝的喉咙。 小晋帝难受地伸手扒着萧晗的手,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江公公跟那些禁卫军见状皆不敢贸然上前,萧温年的士兵将他们全部包围了。 “萧……萧温年……孤是皇帝……你不能杀我……”小晋帝痛苦地抓着萧温年的手说道。 萧晗冷笑一眼,凤眼微挑,神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为何不能?国君无能,我作为晋国太师,礼当为晋国社稷着想,完全可以废了你拥立新帝。萧梓雀,你先命使团带着无辜婴孩前去辰国送死,是为了让辰帝失了民心。又要强占虞姑娘,世人现在皆知虞姑娘是辰国太子遗孀,你这般羞辱她,不管辰帝他们承不承认她太子妃的身份,都等同于在羞辱辰帝。你这么做,无外乎就是想逼着辰国向我们晋国发兵,来满足你征战的欲望。你如此弃两国和平于不顾,我自然要为了晋国百姓,讨伐你!” 闻言,虞栀缨一脸惊恐地望着萧晗。 原来是这样,她先前就怀疑小晋帝就算疯,也不至于要她生个假孩子跟辰帝换城池,辰帝他们没那么傻,原来他要的根本不是城池,他要的是一个战争的借口。 他想凌辱她也是,他就是个疯子!随意践踏人命的疯子,根本不配当一国之君。 她早该杀了他。 “萧温年,你既然猜到孤要干什么了,那你想怎么做?杀了孤吗?没错,孤就是要逼辰国发兵,孤受够了你那和平的协议。别以为孤不知道,你表面主张休战,跟辰国交好,口口声声说为了百姓谋福祉,不过是在百姓面前装好人。晋国国库亏空多年,每年财政都是赤字,若不征战他国,夺取他国财富,百姓如何能温饱?总不能一直靠你的私人财宝养着,你养着他们一天,孤这个晋帝就得当一天的傀儡。世人都知你萧太师,却不知我这个晋帝,可笑不!只有战争才能缓解孤的处境,只要辰国发兵,你在辰帝那就失了威望,一旦我打赢辰国,就再不需要依靠你了!”被说出了心思,小晋帝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朝萧温年叫嚣道。 萧晗一脸失望地望着小晋帝摇了摇头,伸手放开了他。 小晋帝摔坐在地上,疯魔地看着萧晗,抢过一旁士兵的剑朝萧晗刺来。 萧晗背对着他,手一挥,就将小晋帝打飞了出去。 “国君!”江公公一脸担忧地朝小晋帝奔去,扶小晋帝。 小晋帝嘴角渗血,恼恨地看着萧晗,气急败坏道:“萧温年!士可杀不可辱!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杀你,只怕会脏了我的手。”萧晗冷漠道,转身,越过围着虞栀缨的禁卫军,直接来到虞栀缨的身前,俯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虞栀缨手筋被挑断,如今也无半分气力,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任由萧晗将她抱起。 萧晗抱着她,面对着不远处的小晋帝,冷声说道:“萧梓雀,今日我最后警告你一遍,只要我萧温年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再引起战乱。你若乖乖听话,今夜之事我就当不曾发生过,你继续当你的晋帝,我做我的太师。晋国的百姓再也受不起荼毒,你若只顾一己之私,就别怪我亲手弑君!我萧温年愿背负弑君之名,也要护晋国太平。虞栀缨我带走了,此后,所有人都跟我听着,伤虞姑娘者等同伤我萧温年!” 萧晗的话气势磅礴,如雷霆般重重地敲在众人耳边,一时之间,整个清远宫一片寂静,无人敢说话。 就连小晋帝也只是不甘地攥着拳头,狠狠地瞪着萧温年,不发一言。 虞栀缨武功是弱了,但如今萧温年武功全恢复,先不提他手握晋国兵权,单凭他一人,他都可以在这皇城之内,直取小晋帝的性命。 正是因为知晓如此,小晋帝才不得不忍下这番屈辱。 没料到萧晗会为了自己做到这地步,虞栀缨惊诧地望着眼前男人温柔却带着刚毅的俊脸,不知为何,心里有股奇异的感觉划过。 这萧狐狸不是一贯很讨厌她吗?为何会突然不惜与小晋帝决裂,也要救她? 当真只是不想辰晋两国再交战吗? 虞栀缨眉头轻皱,终究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来。 萧晗漠然地说完,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虞栀缨,没再多言,直接带着人,匆匆走出了清远宫。 小晋帝一脸愤恨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眼里闪过几丝狠意。 “萧温年,总有一天,我亲手杀了你!” 第193章 彻底决裂 夜色寂寥,莹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地上,仿佛一层细纱萦绕。 萧晗穿着一身紫色长袍,披着月光大步抱着虞栀缨大步走进院中,身后跟着几名带刀侍卫。 虞栀缨脸色惨白地靠在萧晗的怀里,细白的手腕处皆有两道红痕,点点鲜血从她的伤口处流出,她眉头紧皱,紧咬着嘴唇不吭声。 萧晗低头看了虞栀缨一眼,加快脚步,急着朝府内的婢女吩咐道:“来人,去把润春堂的医士都给我叫来。” “是!”一名婢女应道,当即转身离去。 萧晗抱着虞栀缨来到后院的一所厢房之中,随行的婢女推开了门,萧晗将人抱到了床上。 虞栀缨刚躺下,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萧晗伸手拿起她的手腕,探了下她的脉搏,眉头不禁皱起。 “去准备热汤还有伤药,然后过来给虞姑娘擦洗下伤口。”萧晗放下虞栀缨的手,抬眼对一旁的婢女吩咐道。 “是,王爷。”婢女乖巧地回道,立刻走出厢房,脚步匆匆。 很快,热汤就被人端了上来,两名婢女上前,萧晗起身让出位置,让她们帮虞栀缨清洗手腕上的伤口。 虞栀缨双手手筋皆被挑断,婢女们拿着的热毛巾刚触及到她的伤口,她就痛得皱起了眉头,但人依旧未醒。 萧晗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婢女们吩咐道:“动作轻点。” “是。”两名婢女齐声回道。 待清理完虞栀缨手腕上的血,顿时两道血红色的伤口赫然露在众人眼前。 萧晗紧紧地盯着那两道伤痕,目光落在虞栀缨发白的小脸上,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微微攥紧。一想起先前虞栀缨那英姿飒爽的模样,萧晗不禁感到一阵可惜。 她手筋被挑,又中了软筋散,等于一身武功被废,很难再有恢复的可能。 虞栀缨这般骄傲的人,怎可忍受自己成为一个废人。 萧晗一脸惋惜,看着婢女们给虞栀缨手腕处上药。药入伤口,皮肉处有黑血渗出,虞栀缨疼得在睡梦中叫出声来。 “疼……”她无意识地喊着。 先前她被萧知蘅重伤,都不曾见她喊过一声疼,如今这点伤,她却说疼。 在晋国皇宫十个月,她终究是变弱了。 刀剑不磨,就会钝,人也一样。 像虞栀缨这样的烈女,她应该一生肆意自由,舞刀弄枪,而不是被囚禁在金丝笼中。 此事说来也怪他,若非不是他硬逼着她送他回晋国,她岂会受此磨难。 而他,却放任她在晋国皇宫中被小晋帝所求。若非小晋帝越发猖狂,他估计还是会坐视不管。 他虽愧对虞栀缨,可终究是晋国权臣,一切自然要为晋国考虑。 哎…… 萧晗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稍片刻,离府的婢女带着几名医士走了进来。 “王爷,人带到了。” “嗯。”萧晗漠然应道,眼里的波动一闪而过,神情再度变得冷傲起来,回头对着几名医士道:“听闻润春堂有起死回生之力,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给我保住她的武功。” “是!王爷!”为首的医士俯首应道。 萧晗不再言语,带着几名婢女,甩手离开了厢房。 几名医士上前,认真地给虞栀缨诊治。 院内,月光凄冷,萧晗端坐在石桌前,婢女上前将一坛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萧晗拿起酒壶往杯盏里倒了一杯酒,望着天上的弯月,凤眼微眯道:“去辰国探信的人回来了没有?” 婢女摇头:“没有。我已派新人前去接应了,依旧没有消息。王爷,辰帝杀了我们晋国使团那么多人,又当众摔死了虞姑娘的孩子……不是……那个婴儿……等同于跟我们晋国决裂了。新去辰国的探子来报,辰帝封锁了跟晋国的边境,严禁晋国的人进入辰国。之前已到辰国的探子们现在根本回不来。” “信鸽呢?”萧晗神情淡淡,低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条斯理地放进嘴边问道。 婢女摇头:“放出去上百只,无一只回来。” 萧晗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婢女忐忑地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担忧道:“王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辰晋两国和平了数十年,矛盾从未真正解决。如今被萧梓雀这么一闹,原本的破洞更大了,不是你我之力就可以弥补的。看辰帝的意思,辰帝杀我们使团,就已说明,他也有了战心。先前辰帝不战,是因为忌惮皇姐,对逼死她的事存有愧疚。如今,他已然得知皇姐假死,又在辰国引起那么大的混乱,如何能忍受这般被欺骗。皇姐死了,他只能将怒火对准我们晋国了,这一战在所难免,就看什么时候打起来了。” 婢女深知萧晗话中的深意,不敢再多嘴。 辰晋两国止战多年,这期间萧温年一直在努力地维系着两国和平,但眼下,连他都顺其自然了,就说明,这和平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王爷,虞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置她?”静默良久,婢女回头看了眼厢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萧晗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几丝寒光。 辰帝封了边境,小晋帝肯定也有所察觉,辰晋两国势必都会派将领在边境处驻守,就算他要送虞栀缨回辰国,现在也难进辰国。而且,以辰帝对晋国的恨意,难免不怀疑在晋国“生”下皇子的虞栀缨已向晋国投诚,她若回去,辰帝也未必会放过她。 虞栀缨想必也知晓自己的处境,所以才宁死也要杀出晋皇宫。 她死在晋国,也比苟且活着来得荣耀。 萧晗再度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婢女默默地望着独自饮醉的萧晗,终究是不敢再询问半句。 月光洒进房内,几名医士围在虞栀缨的床前,放血给她引出体内的软筋散之毒。 虞栀缨的神智渐渐清醒,她微微地睁开眼,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目光落在专注救治她的医士身上,没有出声询问。 只要这里不是晋王宫就好。 第194章 蛊虫反噬 又是一年寒冬飞雪,长缨镖局后山冬雪覆盖,虞海在陈安阳的搀扶下,手里拿着坛酒对着眼前的坟包洒下。 虞海的眼眶通红道:“诸位弟兄,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大家。你们若泉下有知,替我好好保佑栀缨。这丫头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也不知道在晋国怎么样了,老弟们,你们保佑好她,咱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平安安。” 虞海说完,眼里流下一滴泪来。 小姜上前,将贡品一一拜放好,然后跪在坟前磕了好几个头,哽咽道:“各位叔伯,你们吃好喝好,保佑小姐早日归来。” 一阵寒风刮过,卷起地上的落叶,空中风声骤响,似乎是那些死去的亡魂在回应他们。 夜半,江饶镇上一片死寂,自打一年前镇上接连出现命案以来,此镇就比以前落魄了许多,镇上的青年人能去外地发展的,都带着亲人迁徙去了外镇,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还留在镇上。 曾经盛极一时的江饶镇,如今成了个无人问津的破镇,就连镇上的衙门也都破败了许多。 吴泽站在衙门正院的衙门下,静静地望着府内的衙役们在打包行李。他身上依旧披着那件穿了好几年的狐裘,身形比以前更瘦了,眉眼却依旧清冷。 几片飞雪落在吴泽的脸上,他感觉到一丝冷意,不由得剧烈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师爷见状,担心地上前,递给了吴泽一个暖炉:“大人,您这风寒已经数月了还不见好,要不您跟王爷求个情,这派遣边疆一事,能不能缓几日。就连城中的小孩都知道,如今边境军情紧急,辰晋两国关系紧张,也不知何时就打了起来。上头明面上给您升了官,让您去边疆当监军,实际上等于流放您,你一个文官,又不会打仗,能去边疆做什么?” “文官又如何,一个军队少不了谋士军师,吴某虽不才,但也算是饱读诗书,熟读军法,若两国真战了,也好为戍守的将士们提供下计策。”吴泽自嘲地笑道,忽而喉咙一阵腥痒,他再度捂着嘴狂咳起来。 手心一股湿润,一口血出现在他的掌心。 师爷看到吴泽手心咳出来的血,顿时脸色大变地抬眼看着吴泽,心痛道:“大人,您这样如何去边疆,这一路风餐露宿,我就怕您坚持不到边境,就……” 师爷还未说完,就被吴泽给温声打断道:“我还没死,别咒我了。待我走后,这衙门就给你看顾了,镇上的老人孩子你多派人去看看,百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帮就帮。这些年,我存了些碎银,都放在我书房的柜子里,衙门缺钱了,你就去取。” “大人,我们岂敢用您的钱。”师爷眼眶都红了。 吴泽对其摆了摆手,又咳了几声:“罢了,我乏了,先回屋休息了,明日就要上路,你让大家收拾好行李,也早些歇息。” 说完,不等师爷挽留,吴泽已经摇晃着身体,朝后院的厢房走去。 后院内,一片枯树白雪,萧瑟景象,吴泽手捧着暖炉一边咳嗽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口,甫一推开门,突然一道劲力袭来,吴泽来不及反应,一个人影便蹿了出来,伸手将他拽进了屋内。 吴泽惊愕地望着眼前穿着黑色长袍,锦衣装扮的男子,震惊不已:“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屋内,烛火微亮,李树闻一身黑色装扮,头上戴着绒帽遮住了他瘦削的面容,眼神幽冷地看着吴泽,松开了放在吴泽肩上的手。 近三年未见,吴泽差点有些认不出李树闻来。 他长高了,身形也健硕不少,眉眼稚气全脱,五官深刻硬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神情冷傲霸气,全然没有昔日那软糯温润的模样。 若非他腰间悬挂的那块兔子玉珏,吴泽压根认不出这是李树闻。 这玉珏他先前见过,听旁人说是虞栀缨给李树闻买的,李树闻一直挂在身上。 认出李树闻的身份,吴泽当即朝李树闻跪拜道:“不知殿下前来,吴某有失远迎。” “你已不再是江饶镇的县令,我也不是东宫太子,吴大人不必行此大礼。”李树闻冷声说完,大手一挥,一道掌风袭来,直接将吴泽从地上提了起来。 吴泽讶然地望着李树闻的手,面露疑惑道:“殿下,三年不见,你武功竟然进步这么快?” 闻言,李树闻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心微皱,眼里闪过几丝痛楚。 他这身武功,根本就不是他的。 那日他摔下悬崖,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可等他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崖底的山洞里,手脚皆断裂,无法动弹,但身上却有一股热流不断地涌入,他抬眼就看到寒月生,不,他的母后浑身是血地站在他的面前,伸着手在给他输送内力。 他想说话,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刚要开口,喉咙就喷出一口血来,根本没法说话。 然后他就听到他母后警告他,让他传功之时不要分心。 他一直不懂,萧知蘅为什么要把全身武功传给他,他也没有机会问,强大的内力在他身体里乱撞,疼得他无力招架,他晕死了过去。等他再度醒来,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了,他人已经在静王府,静王爷告诉他,萧知蘅死了,他的“尸首”被送到了辰帝手中。 现在举国都在为他哀悼。 他这才知道,静王为了救他不被应后一党迫害,弄了副假尸体给了他父王。 而他一直在昏迷不醒。 静王告诉他,他体内真气乱撞,修复了他身上的经脉,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那股力量太过霸道,以致于他身体无法消化,所以迫不得已,静王让人在他身上下了血蛊,让蛊虫帮他将体内的力量平衡地分散到全身经脉之中,打通他的穴位。 而此法的代价是,他会时不时地受到血蛊的反噬。 三年以来,他一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一会儿醒,一会儿疯,清醒的时候少的可怜。整整花了三年,萧知蘅传给他身体里的武功才被血蛊慢慢平衡掉,他才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而当他彻底清醒后,他才知道,在他疯魔的这段时间里,虞栀缨一直被囚禁在晋国,才知道一年前,她在晋国替他生了个皇子,才知道晋国使团带着孩子来到辰国,要求换五座城池,才知道他父王在宴会下杀了晋国使团还有那个孩子…… 才知道,辰晋两国关系决裂,两国将领在边境对峙,随时等着开战。 而虞栀缨在晋国还未回来。 他不知道她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她在晋国发生了什么?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 三年,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也可以发生很多事…… 第195章 苟且偷生 冷风自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吹得屋内的烛火闪烁了下,吴泽难自制地捂着嘴又咳了几声,他瘦弱的身体裹在狐裘里,看上去很是羸弱。 李树闻目光落在吴泽苍白的脸上,眉头下意识地皱紧,问道:“静王叔他知道你病成这样了吗?” 闻言,吴泽讶然地抬眼看向李树闻,嘴角扬起抹苦笑,他摇了摇头道:“此等小事,不必告知王爷。倒是殿下您,突然跑出来,王爷知道吗?殿下当初重伤,生命垂危,王爷为保您性命,不惜欺君,找人替代你的尸身。如今整个天下的人皆知殿下已身死,你这般出世,若被他人发现殿下还活着,殿下可想过国君将如何惩治王爷?” 没想到吴泽字里行间全是对自己的控诉,李树闻不经意地冷笑一声道:“吴大人一心为我静王叔,可算是忠心耿耿,可你被人弹劾发配去边疆,他却没为你求情,我可真替吴大人不值。放心,我如今这副模样,跟三年前几乎完全不一样,若你跟静王叔他们不说漏嘴,没人知道辰国太子李长策还活着。” 李树闻说完,突然又轻笑道:“错了,我已经不再是太子了,父王在一年前就立了应后所生的第三子为新的太子,想必大家都已经忘记李长策这个人了。无妨,反正我也不想当什么李长策,我只想做我的李树闻。” 李树闻此番言论听起来很是无所谓,但实则又带着几分自嘲之味。 辰帝先前那般宠爱萧皇后,可当再度看到萧皇后的尸体,他半分不提往日的情感,甚至直接将萧皇后的尸骨让人草草安葬,生怕他人知晓这一切隐秘。他急于埋葬萧皇后有关的一切过往,宠新后一党,待太子国丧期一结束,就开始提新立太子一事,足以看出帝王的无情。 也难怪李树闻会失望…… “殿下想做谁,都是殿下的自由,下官身份低微,不敢妄自评判。只是下官不知殿下今日突然拜访,究竟所谓何事?难道是王爷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吴泽紧张地看着李长策,担忧地问道。 李树闻看着他摇了摇头,直言道:“静王叔并不知道我今日来找吴大人,我趁王府守卫不注意,偷溜出来的。” 吴泽不解:“那殿下找下官是为何?” 李树闻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幽暗。 吴泽被他这么好看,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停顿了片刻,李树闻神情严肃道:“我希望吴大人能带我去边疆。” 此话一出,吴泽瞬间明白了李树闻来找他的用意,他当即变了脸色,止不住猛咳几声,拒绝道:“不可!我知殿下想去晋国找虞姑娘,但如今辰晋两国关系紧张,随时可能打起来,殿下终究是皇子,这般贸然闯进晋国,若被发现,别说救不回虞姑娘,殿下也难自保。下官不能让殿下冒险,还请殿下三思。” “吴泽,小缨在辰国被困三年了,如今生死未卜,你让我如何三思?”李树闻突然冷声打断吴泽的话反问道。 吴泽语塞地望着李树闻,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树闻继续道:“我与小缨已经成过亲,拜过高堂了,虽未洞房,我们也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也曾立过白首之约。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她都是我的妻子。身为一个男人,你让我如何忍受我的妻子被人囚禁,他们逼着她生孩子,那个孩子到底怎么来的?她发生了什么?” 李树闻越说越激动。 吴泽惊愕地发现李树闻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蠕动。 吴泽吓得不由得出声提醒李树闻:“殿下,你的手……” 李树闻低头看了眼自己右手皮肤内开始不断蠕动的血蛊,眼神里闪过几丝厌恶,他抬起左手,使用内力,将右手臂上的血蛊压制了下去。 吴泽惧怕地看着这一切,抬眼望着李树闻,顾不得身份尊卑,忍不住上前问道:“殿下,方才你身体内的东西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李树闻一脸平静地反问吴泽。 吴泽哑然地看着他。 李树闻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手臂上方才血蛊移动留下还未淡去的血痕,目光幽暗道:“为什么非要救我呢?用这种方式救我,把我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有何意义?” 吴泽听懂了李树闻的话,大惊失色道:“殿下的意思是,您这身体里的东西,是王爷给你种下的,为的是给你续命?” “血蛊续命,不知吴大人听过没?”李树闻冷笑地斜眼扫向吴泽。 吴泽震惊地睁大眼眸,难以置信道:“这法子是江湖上的旁门左道,王爷岂能把此法安置在殿下身上!就算是为了救殿下性命,也不可……” 后面的话吴泽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静王爷当然知晓李树闻是太子玉体,不可损伤。若非没有其他办法救李树闻,他也不可能选择这些邪术。 吴泽想起了当年在静王府门外见到的古慧寺那些人,内心不禁感慨。 看来修佛之人,也不是每个人都圣心清净,用邪术救人,也枉称大师了。 吴泽暗自叹了口气,眼神伤楚地望着李树闻,终究是无话了。 李树闻不以为意道:“吴大人,我如今苟且活着,只为一事,那便是寻回小缨。你跟小缨也算是友人了,你当真不愿帮我?” “殿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下官自然不好再拒绝。”吴泽苦笑一声,对李树闻作揖道,“下官愿意冒被王爷国君责罚的风险,带殿下一同前往边疆,只是如何混入晋国,那就得看殿下的本事了。” “这些不用你担心,你只要让我假装你的随从,跟你一块离开,去边境就行了。”李树闻淡淡道。 吴泽点了点头,终究是没有拒绝。 又是一道冷风袭来,吴泽受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嘴里再度咳出鲜血。 李树闻见状,不禁变了脸色,有些担忧地看着吴泽。 吴泽见此,当即对着李树闻微笑道:“殿下放心,下官无碍。” 李树闻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往吴泽身上渡了些内力,帮他驱除下体内寒气。 他母后虽口口声声说不爱他,恨不得他死了,但临死前,也算对他做了件好事,把毕生修为都传给了他,他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但终究是有了这身武功,他也有了自保之力,也有了保护他人的能力。 想起过去那个一直活在虞栀缨庇护之下那个软弱的自己,李树闻眼神再度黯然下来,他一声吭地又给吴泽输送了不少内力。 吴泽感觉到一股暖流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身体中,让他好受许多,他感激地看着李树闻,没再多言。 第196章 物是人非 皑皑白雪覆盖在晋王宫的宫墙上,太光殿内,小晋帝一脸懒散地坐在宝座上,乌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衣衫不整,一副宿醉的模样。 下面站着一群百官,皆对着他窃窃私语,但不敢有人站出来指责小晋帝半分。 以萧温年为首的太师一党站在一旁,似乎早已习惯了小晋帝这昏庸的模样,那些官员脸上都带着嘲讽的笑容。 萧晗手握折子站在百官最前面,神情漠然地看着小晋帝,待小晋帝打了第五个哈欠之后,他才慢慢动身,上前一步,朝小晋帝作揖道:“秉国君,边境守将来信,辰国最近加派了不少兵力在边境一带,臣觉得此事与我方将领一月前以狩猎为由,射杀了辰国将士,故而辰国才有的行动。辰晋两国对峙边境已有两年之久,这两年因为边境被封,两国彻底禁止通商往来,我们晋国国库亏损得更加厉害,所以臣希望国君能为百姓温饱考虑,主动撤兵退出边境,再附书一封给辰帝,表明我晋无征战之义,再选择合适权贵女子,送与辰国和亲,来使两国重修旧好。” “萧太师此言诧异,明明是辰国先发兵驻军边境,孤不过是派人去防守,怎又成了孤在挑衅了呢?倘若我等这会撤兵,被他国知晓,还以为我晋国懦弱可欺,其他国若来攻打我国怎么办?还有,你老想着和亲来修复两国关系,送谁去和亲呢?我看萧太师面冠如玉,又尚未婚配,要不送你去辰国当个驸马如何?”小晋帝说完,看着萧温年忍不住先笑出声来。 底下顿时有不少晋帝一党的拥立者也跟着笑起来。 萧晗面色冷凝地抬眼看着小晋帝,不发一言。 似乎感觉到萧晗眼中的杀意,小晋帝立刻收住了笑道:“萧太师莫慌,孤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和亲一事再议,但退兵孤是坚决不同意的,理由孤已经说了。萧太师若想通过商贸交易促进晋国经济,大可开通其他国家渠道,何必只盯着辰国不放。天下之大,诸国众多,孤相信以太师您的本事,自然能想到其他法子挣钱养我国百姓的,是?” 小晋帝句句带刺,萧晗面色越来越黑,但终究没有跟小晋帝一般见识,只是直接拂袖离去。 朝堂百官见其愤然离去,已然看出萧温年动怒,顿时都噤了声,害怕地望着宝座上的小晋帝。 被当众拂了面子,小晋帝恼恨地直接一脚踹在脚踏之上,愤而起身,也下了朝,留下百官们面面相觑。 萧晗一身冷意地出了宫门,直接上了太师府的马车,朝赶车人厉声道:“去宣武街。” “是。”车夫不敢多问,直接驾着马离去。 为了带动经济流通,这两年晋国的集市都改成了全天,而宣武街则是晋国都城生意最好的街道。 不稍片刻,萧晗就坐着马车来到了宣武街上。车夫向往常一样,将车停在街角,旁边有一个烧饼铺,一群人在排队买烧饼。 “爷,我们到了。”车夫望了眼长长的队伍,回头朝马车内的人说道。 萧晗掀起车帘,朝外看去,定定地望着烧饼铺的门,问车夫道:“今日虞姑娘没来开店?” 车夫答道:“昨夜派去虞姑娘那的守卫来报,虞栀缨这几日犯了旧疾,手疼,就连烧饼都不亲自做了,在店内休养。” “嗯。”萧晗应了声,放下车帘:“回太师府。” “是。”车夫应道,继续赶车,车轮卷起一地的飞雪。 虞栀缨瘫坐在烧饼铺的二楼,透过半敞的窗户望着街上慢慢离开的马车,不发一言,眼里闪过几丝冷意,思绪顿时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她被小晋帝挑了手脚,萧晗及时救了她,才使得她武功没有被全废。 待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太师府内,萧晗的人一直在照顾她。她的伤整整养了半年才好,期间隔三差五,萧晗都会来看她,给她带来一点辰国的消息,但一直没有李树闻的消息。 除了知道李树闻还活着外,对于他的一切,她都无从得知。 这让她很不放心,她请求萧晗送她回辰国,但都被萧晗拒绝了。他拒绝她的理由是,他是晋国人,辰晋两国边境被封,除非辰帝同意接回虞栀缨,不然他也没办法送虞栀缨进辰国,否则一旦他踏入辰国边境,都算是晋国挑衅,辰帝随时可以拿此大做文章向晋国发兵。 对于辰帝来说,虞栀缨已然是弃子,她最好该死在晋国。 虞栀缨自然也明白这些,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辰国先太子李长策的妻子,但太子生前从未有人知晓她的存在,死后,她突然出现在晋国,还被宣扬她给李长策生了个孩子,别说辰帝不待见她,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此刻的立场对辰国很不友好。 想回国真的是奢望。 可她又不能老待在太师府,萧晗为救她,闯了晋王宫之事早在晋国被传得沸沸扬扬,就算她不出府,也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说她跟萧晗有私情,不清不楚,更有甚者直接说她先前生的孩子是萧晗的野种。 她若再待下去,别说自己被说得不堪,就连李树闻的名声也都要被搞臭了。 所以虞栀缨问萧晗要了一个府邸,要求一个人搬出去住。 对此,萧晗没有阻拦。他也深知虞栀缨继续留在他的府上不是长久之计,既然无法送她回辰国,让她过得舒心一点也未曾不可。 故而,萧晗把自己的外宅送了虞栀缨。可谁料虞栀缨在那宅子住了半年,觉得住得不舒服,没经过他的同意,直接把他的宅子租赁给了他人,自己拿着钱去宣武街开了家烧饼铺。 不过一年多,她的烧饼铺成了宣武街生意做好的。 萧晗看她喜欢,也懒得与其一般计较。 毕竟,边境一日不解封,虞栀缨一日无法回去。倘若两国打仗,她更是不可能回去。 以小晋帝的性子,势必会直接拿她去祭棋。 虞栀缨从来不是苟且偷生的性子,既然命运如此,她改变不了辰晋两国国运,那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起码,她要活着,舒舒服服地活着。 为什么她要死?辰帝不承认她与小闻的关系,辰国百姓骂她敌国奸细,晋帝又对她虎视眈眈,晋国百姓又骂她勾引萧温年,所有人都盼着她去死,让她以死证清白,她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但仔细想想,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死了? 她虞栀缨在江湖上拼搏那么多年,要是就这样死了,岂不成笑话了? 而且她死了,就真有人信她的无辜了吗? 虞栀缨没那么窝囊,所以她偏不死,她不仅不要死,还要光明磊落地活着,在晋国最繁华的街上,开个生意最好的店,卖他们辰国的烧饼,让所有人看看,她就是辰国人,没有背叛辰国,也没有献媚晋国。 她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只不过被迫困在了敌国罢了。 仅此而已。 第197章 自由一生 寒风袭来,虞栀缨打了个哈欠,关上了窗。 这几日她手疾犯了,一直窝在楼内,天天躺软塌上睡觉,这人一懒下来,就懈怠了,什么人都不想理,也不用理。 外面在起风,许是要下雨了,这软塌离窗近,避不了雨。虞栀缨从榻上走了下来,端起一旁的果盆,朝床上走去。 脱了鞋,上了床,她从枕头底下抽出本话本子,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看。果真,才看了几页,外面就传来了暴雨声,雨点子打在窗棱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虞栀缨津津有味地看着话本子,嚼着嘴里的肉脯。 这话本是她新买的,讲的是一位公主新婚之夜被夫君灭了国,从此踏上了逃亡之旅,历经千辛万苦,复国的故事。 这公主甚是顽强,身上仿佛有股劲,一直指引着她不低头。哪怕她为了隐藏身份,被迫去青楼当舞姬,她依旧是一副傲骨。 这本子里的男子,几乎都爱公主,可对公主来说,他们不过是她复仇的工具,玩物。 她一步步踏着男人们的尸体往上跑,杀了一个又一个仇人,最终复国成女帝,但天意弄人,她虽登帝成功,但她的国家早已被全灭,族人悉数死去。 就算她重新建立了这国家,除了她外,其他子民都是外来人,这是她的国家,却再也不是她一开始想要复的国家。 话本是连载的,虞栀缨买了好几十本,手上这本是大结局本。 看到最后,虞栀缨不禁唏嘘不已,为这公主的气魄折服,又为这天道感到不公。这老天爷到底怎么搞的,为什么如此坚韧不屈的女子,非要给她这么一个悲惨的命运。她都强行改命了,又让她最后如此寂寞,孤独终老。 反而那些讲男人的话本,不管那男的发生何事,到最后的结局都是实现梦想,美人事业双美满。 咋了,是她们女子不配得到幸福吗? 虞栀缨看得有些愤愤不平,待看到最后一页,她气得直接把话本给摔了,狠狠地往嘴里塞了几粒蜜饯,然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睡了。 虽说在晋国的日子过得不是很舒心,但虞栀缨的睡眠质量依旧不错,刚躺下没多久,她合眼就睡着了,然后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化身成了话本里的公主,随着公主的命运,一路挣扎,奋斗,厮杀,从一个亡国奴,慢慢变成女帝。而在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她又扔下了她的帝冠,离开了那个虚假的王国,选择浪迹江湖。 复国是她的执念,当新国建立的那一刻,她的执念就散了。 虞栀缨觉得,公主该自由,该为自己活一次。 而她也是,她也要自由,总有一天,她会靠自己回到辰国去,她不可能在晋国待一辈子。 虞栀缨在梦中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窗外的雨声还在不断,虞栀缨在梦里厮杀累了,终于进了酣睡状态。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楼下烧饼铺的客人早就因雨散去了一半,其他人进了铺子里躲雨,一边吃着烧饼,一边感慨着外面的雨势。 这一年,晋国一直在下雨,雨多庄稼长得好,收成自然也好,可是这雨太多了,洪涝也就多了,洪水一发,不仅淹了庄稼,还淹了村庄,百姓死了不少。 先是瘟疫,后是洪涝,晋国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 小晋帝又派重兵驻扎在边境,一副随时跟辰国开战的可能。晋国百姓们,只要家中有壮丁的,都被抓去了军营练兵,百姓们为此怨声载道,但又无可奈何。 烧饼铺内,众人一声声长叹不止。在店内打工的小二无奈地看着他们,君不当道,苦的自然是他们百姓。倘若,晋帝是萧太师就好了。 萧太师一心为民,又主张止战,若他当了晋帝,晋国百姓的日子一定比现在过得好。 小二暗自感慨道,下意识地朝楼上看了眼,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若萧太师当了晋帝,他那当家的,也就可以回辰国去了,那他就可以当这烧饼铺的老板了。 先前虞栀缨招收他的时候就跟他承诺过了,倘若她日后能回去,这烧饼铺就送给他了。 小二是个孤儿,都十九岁了,尚未娶亲,家贫又无产业,腿上还有疾,原本在街上乞讨,幸得虞栀缨相助。若之后真得了这烧饼铺,他也算是有产业的人了,他日再花点银两,娶个贤妻,生个大胖小子,也算是过上幸福生活了。 店小二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一个长相圆润的公子带着一群打手气势冲冲地冲进了他们店中。 店小二一眼认出了领头的是侯府的世子爷,现在听闻虞大当家刚来晋国时,还跟这位世子爷有所过节,所以每隔个把月,这世子爷必然要登门造访下,找他们店的麻烦。 不仅店小二见怪不怪了,就连在店内避雨的客人们也都习以为常,看到这位世子爷一进屋,众人便识相地散去,匆匆离开了烧饼铺,恐被伤及无辜。 很快,整个烧饼铺内就只剩店小二跟世子爷那帮人。 店小二深吸一口气,摆出副笑脸,硬着头皮朝他们走了过去。 “侯世子,不知您今日前来,小的有失远迎,今日您看您是要砸招牌还是砸店?小的给您拆下来,省得劳烦您动手了。”店小二笑吟吟地说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店小二想着,他都这么狗腿了,这世子爷应该也不好太为难他。 谁料,他话刚说完,就被那世子的一名手下一拳打飞了出去。 那世子蛮狠地一脚踩在店小二的胸前,店小二瞬间感觉胸骨都要被踩碎了,他疼得吃牙咧嘴。 那世子道:“砸店?爷都砸腻了,把虞栀缨给我叫出来!听说她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本世子特意前来探望她一下,毕竟她也是我们晋国的贵客啊!” “世子爷,您先抬脚,我们老板今日不在店内,还请你放过小的。”店小二表情痛苦地哀求道。 那世子不为所动,脚上力道又用力了些,发狠道:“她不在,那爷就杀了你,到时候等她回来,还她一具尸体。” 说罢,那世子爷收起脚,从一旁的手下手中抽出一把长刀,就要朝店小二刺去。 店小二吓得连忙惊恐道:“别,世子爷饶命!饶命啊……” “要怪就怪你的主人是虞栀缨!萧温年的走狗都该死!”世子凶狠地提刀,朝店小二狠狠刺去。 店小二恐惧地睁大眼睛,突然一柄长枪飞来,挡下了那世子手中的剑。 第198章 你在找死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姓侯的,你要杀我的人,不问问我答不答应。”虞栀缨厉喝一声,突然飞身从二楼飞了下来,落在店小二的身前。 见她出现,店小二吓得连忙躲在虞栀缨的身后,抓着她的裤脚可怜兮兮道:“掌柜的,你可总算醒了。” 虞栀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踢了下他的手:“没出息的东西,赶紧给我起来。” 话落,店小二赶紧识相地起身,退到了一旁。 虞栀缨转过头来,神情清冷地望着眼前的胖子,眼眸微眯道:“侯世子,带这么多人过来,怎么,想要本姑娘的命?” “不可吗?虞栀缨,你手疾犯了,眼下是要你命的最好时机,爷自然不可能错过。”侯世子直言道,手一挥,朝身后的手下们道,“都给我上,杀了她!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那群手下瞬间蜂拥而上,朝虞栀缨攻了过去, 虞栀缨不屑地嗤了一声,单手用内力吸起地上的长缨枪,直接提枪杀了上去。虽手上有疾,使得每一枪她的手都疼得厉害,但虞栀缨的枪法依旧凌厉非凡,杀人不见血。 不下十几招,世子府的那些手下就被她打倒在地,虽还有命,但都躺在地上叫苦不迭。侯世子惊惧地望着虞栀缨,双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给他逃脱的机会,虞栀缨的长缨枪已经指向了侯世子的咽喉。 “姓侯的,今日本姑娘饶你一命,但你给我记着,我虞栀缨不是你这种货色能杀的人。你若真杀了我,不仅萧温年不会放过你,你们国君也不会,你别忘了,我名义上还是辰国先太子的妻子,你就这么想两国打起来?”虞栀缨咬牙冷声说道。 侯世子不屑地讥诮道:“先太子?那李长策都死了三年了,辰国新太子都娶妃了,你虞栀缨算什么东西?别以为有萧温年作保,就没人敢动你了。杀了你,正好给我们晋国将士祭旗。让辰国将士们看看,他们那个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先太子有多无能,不仅自己死了,连他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萧温年那么护你,指不定你跟他还有一腿呢!那萧温年还是李长策的亲舅舅,舅舅夺甥妻,真是妙哉,哈哈哈……” 那侯世子越说越猖狂,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虞栀缨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说够了没有?”虞栀缨一脸冷漠地看着侯世子道。 侯世子笑道:“没呢,你能拿我怎么办?有种你杀了我啊,本世子乃堂堂镇北侯之子,你若杀了我,国君是不会放过你的,咱们晋国百姓也不会放……” 侯世子还未说完,只看到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脖子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他当即睁大了眼眸,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张着嘴要说话,却只是喷出大口鲜血,发不出丝毫声音。 虞栀缨漠然地扫了他一眼,看着侯世子倒在她的面前,才满意道:“太聒噪了,现在总算清净了。” 虞栀缨收起长缨枪,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下枪头的血,然后回头朝吓傻的店小二道:“把尸体清理下,扔去乱葬岗喂狗。” 店小二惊慌地上前,拦住虞栀缨道:“掌柜的,这可是镇北侯之子,你这么杀了他,镇北侯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就算有萧太师作保,镇北侯也会杀了我们的。你这……” “怕什么,他们有本事就来杀呗。”虞栀缨不屑道,伸脚踢了下侯世子的尸体,冷酷道:“正好,本姑娘在这晋国也待腻了,想走了。” “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店小二不解道。 虞栀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意思是,让你赶紧收拾东西,扔完尸体跑路,你难道还想留在店里,等着被抓?” 店小二连忙反应过来,慌忙点头道:“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说完,他急着要往楼上走,忽而又放心不下地问虞栀缨:“掌柜的,那你呢?” 虞栀缨坦然道:“人是我杀的,他们要抓的只有我,跟你无关。你别管我怎么样,自己逃命去。我既然敢杀他,就自然有办法自保。” 店小二了然地点点头,赶紧上楼去拿东西。 待他拿着包袱下楼,虞栀缨已经将侯府几人的尸体全都撞上了后院的马车,上面被她盖了黑布,伪装成了面粉车。 见店小二过来,虞栀缨把车交给了他,又从胸前掏出几万两银票塞给店小二道:“也不用非得扔乱葬岗,随便找个地方扔了算了,别被人看见,然后拿着这些钱,找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买个宅子,过你想过的生活。” 店小二望着手中的银票,受宠若惊道:“这钱太多了,掌柜的,我在你这打工,根本赚不到这么多银两。” “我知道,但我日后保不了你,就当是给你压惊的,之后就看你的造化了,快走。”虞栀缨催促道。 店小二感激地看了虞栀缨一眼,欲言又止地会,最终还是背着包袱上了马车。 其实他早就知道虞栀缨不可能在这烧饼铺里待一辈子,她早晚会反抗,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突然。 待店小二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虞栀缨才收回目光,提着长缨枪回到了烧饼铺。 看着后厨里那堆还没出笼的烧饼,虞栀缨拿了一个塞进了嘴里。 这店小二虽蠢笨了些,但手艺不错,这辰国烧饼他一学就会做了,味道跟她在辰国吃的一模一样。 虞栀缨慢慢地吃完了一个烧饼,然后伸手擦了下嘴巴,眼里闪过几丝狠光。 三年了,她在晋国忍气吞声三年了,这一次,她真的要走了。 那个话本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勇气,那王国公主都有为命运抗争的勇气,她虞栀缨自然也有。 她生在江湖,长在江湖,是潇洒自由的女侠,不该受困于皇室的囚牢之中,成为皇权争斗中的牺牲品。 当年她手筋被废,萧温年虽让人竭力救她,但她的手还是没有恢复到巅峰时刻。每次用枪,都疼得很。因为手疾,她一直等着。谎称是要养伤,其实是等着有人来救她,送她回辰国。这个人可以是萧温年,也可以是她心念的李树闻。 她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不曾想,人的命运是自己的,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她可以自己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今日侯世子的话点醒了她,她一直不反抗,就会一直被羞辱,不管是晋王,还是侯世子,还是其他晋国人,她的身份对晋国来说永远是敏感的,他们今天可以羞辱她,羞辱小闻,明天就可以羞辱她父母,羞辱她的长缨镖局。 既如此,倒不如逆天一次,学那公主一样,看看老天爷到底站不站在她这边! 她虞栀缨,要自己救自己! 第199章 自请上书 腊月飞雪,一辆马车快速地穿过山脉,一路朝北方边境的方向驶去。 吴泽坐在车内,身上披着狐裘,双手抱着暖炉,不停地咳嗽着。他脸色苍白,身形瘦削,接连赶路,没有好好休息,眼部多了些淤青。 李树闻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吴泽,眼里多了几分怜悯。 “不过三年未见,吴大人这身子骨怎变得这般羸弱。”李树闻眉头轻皱道,伸手再度给吴泽输送内力。 吴泽摆手对其拒绝道:“殿下不用劳烦了,下官的身体,下官自己知道,放心,殿下,我死不了。” 吴泽说罢,抬眼对着李树闻微笑道:“下官心中还有鸿途之志未了,岂敢轻易死去。” 闻言,李树闻不禁挑眉,好奇地问吴泽:“不知道吴大人心中的志向是何?大人难不成想在边境当个谋臣。” 吴泽再度摇头:“是谋士还是谋臣,皆不重要。殿下不知,下官此次下放去边疆,并非是国君调遣,而是我自己上书所求。国君手下有百官,下官不过只是个小小县令,国君如何能在意我,特意将我调离。若不是下官多番上书,也不会有此境遇。” 吴泽的话,让李树闻大为震惊。 李树闻惊讶地望着吴泽不解道:“吴大人为何如此?边疆地势险峻,环境恶劣,以你的身体,根本受不了那边的风吹露宿,大人究竟为何非要去那边?” 吴泽微笑地望着李树闻,沉吟道:“我想殿下懂我。” 李树闻愣愣地看着吴泽,顿时明白了吴泽的意思,沉默半响,他才淡漠地说道:“吴大人想要去阻止辰晋两国之战?吴大人虽有才能,但两国之战,并非你一己之力就能止消。辰晋两国关系一向紧张,当年若非我母后与父王联姻,辰晋哪有这十多年的和平。如今,我母后死了,我父王也立了新后,就连我这个太子也不复存在,晋国百姓长期受瘟疫侵扰,国库空虚多年,而辰国靠经商富庶,各国对我们都虎视眈眈,若晋国真到了粮绝那一天,晋帝势必会派兵攻打辰国,抢夺钱财。他如今按兵不动,并非不想打,而是现在晋国兵力远不及辰国,此战一旦打起来,晋国必败。但如果其他邻国绑着晋国一起攻打辰国,此战便可打。” “是啊,所以此战早晚的事,可能一年,可能两年,可能七八年,当我们辰国越来越强盛,其他各国就会越来越忌惮,诸国跟晋国形成联盟是早晚的事,届时,各国连攻辰国,对我们很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在诸国联盟诞生之前,先将晋国压制住,才可阻挡战争发生。”吴泽附和道。 李树闻黯然地低下头,苦笑道:“若想真的压制住晋国,除非晋帝死,萧温年当晋帝才行。萧温年一向主张两国和平,杜绝战乱发生,他当了国君,晋国百姓才算真的安稳。” “这也未尝不可,万一再过不久,晋国礼王真成了晋国新君了呢?”吴泽笑吟吟道。 李树闻惊诧地望着他,沉声道:“吴大人此话何意?” 吴泽一脸神秘地笑道:“殿下还不知,当年小晋帝逼迫虞姑娘生下殿下之子后,此子被我们国君当众摔死。晋帝大怒,欲杀虞姑娘,幸好礼王殿下及时出现,救下了虞姑娘,虞姑娘才幸免于难,但因此,礼王跟小晋帝也算彻底撕破了脸。小晋帝一直想杀了礼王,倘若我们与礼王合作,说动他推倒晋帝,自立为王,那么辰晋两国如今的边境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李树闻总算弄懂了吴泽的算盘,原来吴泽此番非要来边境,并非是等两国打起来当个军中谋臣,而是想说服他舅舅萧温年造反。 李树闻轻笑一声,忍不住给吴泽泼冷水道:“吴大人不了解萧温年,以他的能力,要杀晋帝易如反掌,他若想反,早就反了,何必等现在。” “以前礼王殿下未必会反,但如今,晋国已经连下暴雨数月,百姓苦不堪言,晋帝又在不断征兵,礼王殿下若真为百姓着想,他不得不反。因为只有反了,放开边境与辰国结盟,辰国才有可能帮助晋国,再度危机。” 吴泽所言很有道理,李树闻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确实,萧温年一直站在百姓的立场上。若真到生死存亡之际,他可顾不上什么礼仪纲常。 但这些对李树闻来说都不重要,他是个已经“死”掉的太子,辰晋两国国事如何,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他是辰王的弃子,他现在要做的只有找到虞栀缨,带她回长缨镖局,然后两个人在江湖上厮守一生。 李长策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李树闻。 两人闲聊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吴泽险先没坐稳差点撞到车壁上,李树闻赶紧伸手扶住他。 车夫从外掀开门帘,探过脑袋来:“大人,边境到了。” 吴泽了然地点头,在李树闻的搀扶下,抱着已经冷掉的暖炉走下了马车。他一副书生装扮,李树闻则蓄着假的络腮胡子,一身侍从打扮,恭敬地站在吴泽的身旁。 刚下车,两人就感到一股寒风袭来,吴泽跟李树闻齐齐抬头朝前望去,只见一片雪白色的山脉在云端中若隐若现,一排又一排营帐带着袅袅炊烟矗立在他们眼前。 这便是辰国的军营。 吴泽朝李树闻看了眼,淡淡道:“李公子,我们走。” 到了军营,就不好再喊李树闻殿下,吴泽聪慧地说。 李树闻听话地点头,跟着吴泽一道,朝辰国军营内走去。车夫驾着马车跟在他们身后,马车上是吴泽带过来的行李,一个大箱子,装着了吴泽的全部家当。 吴泽带着李树闻来到主帅的营帐,边疆的主帅是位姓王的将领。吴泽不认识,但李树闻小的时候见过此人一两面,只知道这人军工显赫,是个好将领。 吴泽跟李树闻进去的时候,王将军正在看最新的山脉地势图,看到有人进来,他警觉地回头,忙得拔出桌上的长剑,直接指着吴泽二人道:“你们是谁?谁准你们闯本将军的营帐的?” 第200章 边境重逢 “王将军莫怒,下官乃江饶镇派遣过来的谋士吴泽,此乃我家家仆,我们刚到此,这是我的调遣文书。”吴泽儒雅地朝王将军作揖道,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了王将军。 李树闻站在一旁,学着吴泽的样子,跟王将军行李。 王将军收起手中的剑,上前接过吴泽手中的信函粗粗看了眼,紧绷的表情瞬间舒展了些许,朝吴泽回礼道:“原来是上届状元郎,本将早就听闻过吴大人之名,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军营里见到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吴大人果真如传言一样,生的一副好样貌,气质又这般清风朗月。” “王将军过誉了。”吴泽谦虚地说道,忽而突然一阵急咳,吓得王将军大惊失色。 “吴贤弟这是怎么了?” 李树闻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吴泽,帮忙解释说:“回禀将军,我家家主染了恶寒,一直未好,再加连日赶路,故而咳疾加重了。” 闻言,王将军立刻急着朝帐外唤道:“来人,快去请军医过来,给吴大人看诊。” 说完,王将军又朝李树闻吩咐道:“这位兄弟,你赶紧带着你家家主去附近的空帐内休息,军医很快就来。” “谢将军。”李树闻说完,敛眉扶着吴泽朝外走。 王将军派了一名守卫跟着他们,送他们去军帐。 帐内生了炉火,李树闻将吴泽扶上塌,待跟着他们的守卫离去,这才用内力帮吴泽驱除后背上的寒气,待吴泽脸上的潮红褪去,不再咳嗽,他才收回手去。 吴泽感激地看着他道:“劳烦殿下费心了。” 李树闻无奈地看着他,一把夺过吴泽手中冰冷的暖炉,扔在了一旁,又从旁拿了条虎皮毛毯扔给了吴泽道:“吴大人心系天下,可得注意身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回头别志向未成,人先没了。” 知道李树闻是在关心自己,吴泽忍不住轻笑道:“殿下还是盼点下官好。” 李树闻没好气地甩衣袖,背过身去,冷傲道:“吴大人咳成这样,想必肺部早已受损,一会等军医来了,还是请他好好看看。” “嗯。”吴泽点点头,抬眼看着李树闻,转移话题道:“如今殿下已经跟我来到了边境,殿下打算如何去晋国找虞姑娘?我方才大概看了眼军营的部署,王将军不愧是名将,防备很森严,边境线那边守卫不少,对面也能看到晋国的军帐,殿下贸然闯入晋国境内,很有可能引起两国冲突。” 吴泽观察到的,李树闻也都注意到了,他脸色微沉,双手不自知地攥紧成拳道:“吴大人放心,我虽已不是辰国太子,但终究会以辰国利益为先,就算是为了救小缨,我也不会弃辰国将士们于为难之际。”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吴泽好奇地问道。 李树闻微微皱眉:“吴大人不要再叫我殿下了,我现在身为你的侍从,行动自然要经过你的同意。不知吴大人能否帮我修书函一封给萧温年,约他边境相见。正好,吴大人你想劝说他反叛小晋王,我也想通过他进晋国。” “写书函是容易,可谁当那送信人呢?若被王将军发现,我们很有可能被说是通敌。”吴泽担忧道。 李树闻不动声色:“我来送。” “你?”吴泽惊诧道。 李树闻看向吴泽,面容冷峻道:“只不过要委屈吴大人几日,在我离开之日,吴大人暂且在营帐里好好养病,哪里也不要去,谁也不要见,哪怕是王将军。不然王将军进了你的营帐,发现我不在,势必会怀疑。” 吴泽点头:“下官明白。殿下放心,下官不用装,都快病得起不来了,以养病唯有,不出营帐也无可厚非,何况风寒本就会传染人,下官可以跟王将军说,免得传染给将士们杜绝与任何人接触。” 李树闻松了口气,沉吟道:“那就劳烦吴大人写书函。” 说罢,李树闻扶着吴泽从塌上起身,走到书案旁。 吴泽拿起提,对着信笺却没有下笔,他抬眼看向李树闻,问:“殿下,下官该给礼王殿下写点什么?不如,殿下来写?” 李树闻身形未动道:“你就写一个字。” “何字?” “止。” “止战的止?”吴泽确认道。 李树闻没有反驳。 吴泽微笑道:“这个字足以,想必礼王殿下见了就知道我们的用意了。” 李树闻没有反驳:“萧温年一向聪明,他知道你千里迢迢来这边疆,自然也知晓你的用意,你乃静王叔的人,你能来此,静王叔也定知晓。若他同意止战,静王叔再向父王上书劝两国重修于好,那么将士们也可免受此难。” 吴泽笑吟吟地望向李树闻:“殿下也聪慧,下官从未提静王,你也猜到我来此是王爷的意思。” 李树闻没有吭声,待吴泽写完字,他将信笺收了起来,对着吴泽道:“我随你来此一事,切莫告诉静王叔。” 吴泽了然地点头:“放心,殿下,下官是守信之人。只是王爷也非傻子,他几日寻你不得,约莫也猜得到你来边境寻虞姑娘了。” “他猜到是他的事,反正你不能说。”李叔闻有些置气道。 吴泽宠溺地说了声:“好。” 两人话音刚落,账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名侍从带着一名军医走了进来。 李树闻走向吴泽,将起再度扶向软塌,吴泽也装着猛咳起来。 “医士,我家主人咳出血了,您快给他看看。”李树闻假装焦急地催促道。 军医立刻上前给吴泽诊脉,李树闻跟两名侍从则安静地站在一边。 这边炉火正旺,帐内一片温暖,距离辰国军营三十多里远的晋国境内,虞栀缨身着红色的劲装,梳着高高的马尾,手里紧握长缨枪,骑着马疯狂地往边境赶来。 一群官兵正骑着马,紧紧地跟踪她。 “别被她跑了!” “快,追上她!” “国君有令,当场诛杀!大家快上!” 身后一顿嘈杂,虞栀缨浑身都是血,骑着马,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几名士兵已经追到了她的马后,拿着长剑就朝她飞刺而来。 虞栀缨连忙飞身离开马,拿着长缨枪回攻了上去。 不过几个回合,那几名官兵就被长缨枪击中,摔在地上。 虞栀缨手握长枪,英姿飒爽地落地,高耸的黑马尾迎风乱舞。她一脸肃杀地抬眼,冷漠地看向围在她四周的晋国官兵们。 “杀!”一道怒吼声响起,晋国官兵们全都举剑朝虞栀缨攻来。 虞栀缨一个长枪摆尾,咬牙迎了上去。 第201章 调虎离山 黑色的山脉在月光之下起起伏伏,辰晋两国的守卫军驻扎在两座山之上,隔河而望。 吴泽的营帐内咳嗽声不止,一碗汤药被放在一旁,帐内烛火通明,吴泽起身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将药喝了下去,又脚步踉跄地走向壁炉前,将冷掉的暖炉放在炭火上烧水。 吴泽走到账门前,掀开帐帘朝外看了眼,看到一群辰国士兵在巡逻。因军医说他感了恶寒,他特意让王将军将守卫都撤了,所以他的营帐内只有他一人。每日的药汤跟吃的,都会有专门的人送到他的营帐外。 他来的时候,带了李树闻在身边,王将军他们知晓他有随从照顾,也不会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毕竟边关的守将都是来准备打仗的,谁会把功夫放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身上。 不过对吴泽他们来说这也好,王将军的人不来,李树闻也可趁此离开,前往边界线,寻机会前往晋国寻人,只是不知他现在到哪了。 寒风袭来,吴泽又咳了一声,转身回了营帐。 以李树闻现在的武功,避开晋国守卫的耳目,应该不难。 吴泽摇了摇头,微笑地回到了软塌之下。 眼下他当务之急,是该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他可不想死在这边疆。 夜黑风暴,几声狼嚎响起。李树闻一身玄黑色长袍,外面披着件黑色斗笠飞身从一个大树上下来,隐在了一座营帐后。 他直接走的山脉,逃离了辰国士兵的视线,来到了晋国境地。但晋国的山脉上大树不多,用轻功踏树飞行不可,他只能穿过晋国营帐,再寻匹好马,前往晋国都城。 跟辰国不同,晋国的守卫只有一队巡逻兵,其他士兵都在营帐内玩乐。 李树闻飞身来到了晋国的马厩,看到几名守兵围聚在桌前喝酒。他一眼相中了一批黑色骏马,随后从地上捡了几块碎石,对着那群守卫兵的酒桌射去。 一粒石子打在一名守卫的后脑,那人当即警觉地摸着头,朝后望来:“什么人在那?” 其他守卫也看了过来。 早在他们回头的那一刻,李树闻便已飞身上了树,躲在了树叶之后。 那几名守卫见没人,面上露出困惑,继续喝酒。 李树闻又如法炮制地射出几块碎石,那几人顿时打了激灵,齐齐拎着刀从酒桌上站了起来。 “有人!去看看!”其中一人说道。 李树闻又朝对面的树上设了几块碎石,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在那!走!”那些人果真上当,全都拿着刀剑,朝对面跑去。 趁他们离开,李树闻立刻飞下树,来到马厩前,解开那匹玄马上的绳索,飞身上马,一路朝晋国境内策马而去。 几名晋国士兵,听到马蹄声,立刻循声赶来,只见一道黑影从他们面前蹿过,不等他们追上来,李树闻已经提剑砍下两名挡路士兵的头颅,一路冲出了晋国军营。 他身上披着黑色斗笠,脸上蒙着面具,那些晋国人皆看不到他的脸,见有人来袭,只得大呼着喊其他人起来。 “有刺客!快追!” “别让他跑了!追!” 呐喊声,层层叠起,不稍片刻,晋国的军营全亮了起来。晋国守将闻讯赶来,看到一群士兵追着李树闻扬长而去,立刻冷着脸询问情况道:“出什么事了?” “有刺客来袭,他偷了我们的马,还杀了守卫,一定是辰国的人!”一名守卫激动地朝晋国守将解释道。 晋国守将看了眼李树闻策马离去的方向,皱了下眉,制止其他人道:“辰国人孤身来袭,却只带走我们一匹马,去的又是晋国方向。大家小心,这很有可能是辰国人的调虎离山之际,趁我们兵力去追那人,来趁机偷袭军营。” 晋国守将此话一出,其他士兵皆觉得有理。 确实,若真的是辰国刺客,岂会只杀他们两个人就离去。 这其中定有阴谋。 “派一队人去追那人,其他人给我严阵以待,别再喝酒玩乐了,加固边境防守,时刻准备着,警防辰国士兵来袭。”晋国守将冷着脸吩咐道。 “是!”众将士齐齐应道。 另一边,李树闻骑着马一路狂奔,很快就跑出了离晋国军营十几里远,身后马蹄声越来越紧,李树闻回头,就看到一批士兵朝他涌来。 眼看此战难免,他直接提剑从马上飞起,一个转身,朝那些人攻去。 那些晋国士兵见状,连忙举起刀剑作挡,然他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剑的,不过眨眼功夫,那些人的脖子上都带了道血痕。 十几具尸体躺在地上,李树闻握着剑慢慢落地,神情峻冷地看了眼剑上的血,眼里毫无波澜。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动武,他母后虽没有亲自教导他武功,可那些武功样式像自动刻在他脑海里一样,只要他想使就直接使出来了。 萧知蘅的武功着实厉害,李树闻没有多加用力,就杀了那么多人。他忽然想起当年萧知蘅灭孤星楼跟屠杀长缨镖局人时的情景,那是何等的猖狂霸道。 索性,她母后没将自己的疯劲传给他,不然,方才在晋国军营,他可不止只杀两个守卫那么简单。一旦失控杀了太多的人,那辰晋两国的和平就真的成妄想了。 他还有要事要忙,解决完追兵,李树闻握着剑,重新飞身上马,顺着吴泽给他的晋国地图,一路朝晋国都城的方向策马而奔。 然他不过又跑了十几里,就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远远,李树闻就看到一群晋国官兵在围攻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红衣,手里握着一柄长枪,正在奋力迎击。即使隔得太远,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但仅凭那道身影,李树闻已然猜到了那人是谁。 他呼吸突然一紧,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小缨。” 话音刚落,李树闻眼神一凛,双脚狠狠地踢向马肚,朝虞栀缨他们奔跑过去。 第202章 并肩作战 不过是最她一人,小晋帝竟然动用了好几队的官兵,接连几战下来,虞栀缨早已是强弩之末。别说她手上有旧伤,就算她没有伤,单凭她一人之力,也杀不出重围,回到晋国。 一根长剑起来,虞栀缨的胸口又挨了一剑,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又多了一道剑伤。 红色的血顺着长剑汩汩流出,染红了她整件红衣。 虞栀缨早已麻木,她直接伸手握住胸前的长剑,一把拧断,随即提起长枪,朝握剑之人刺去。那人被她一枪封喉,虞栀缨来不及拔剑,后背又挨了一刀,她愤怒地回头,就见一名士兵提着大刀再度朝她砍来。 虞栀缨连忙提枪作挡,突然半路杀出一名官兵,一刀用力地砍在她的长缨枪上,顿时长缨枪断,虞栀缨顾不得反应,那人一脚朝她踹来。 虞栀缨重重摔飞在地,嘴里吐出大口鲜血来。 那群晋国士兵悉数围了上来,将虞栀缨围得严严实实。数十柄刀剑齐齐指向虞栀缨,不给她丝毫反抗的机会。 虞栀缨摔在地上,望着眼前的刀剑,嘴角渗血,扬起抹苦笑来。 那柄染满鲜血的长缨枪被摔在地上,虞栀缨望了眼残枪,又抬眼看向辰晋两国的边境方向,脸上的苦涩更甚。 明明还有十几里路,她就可以到辰国了。就算过不了晋国的守军,她也可以死在辰国的边境上。 真是天公不作美,天要亡她。 罢了,能撑到这,虞栀缨已经死而无憾了。 人岂能与天斗,她虞栀缨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怎杀得过万千的晋国士兵。 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 虞栀缨凄然地闭上眼,等待着头顶的刀剑落泪。 “国君说了,格杀勿论。”为首的一人,剑指着虞栀缨道。 其他人纷纷朝虞栀缨出剑,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飞来,一道剑光闪起,挡住了虞栀缨头上的所有刀剑。 耳边响起一连串刀剑碎裂的声音,虞栀缨下意识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不等她看清楚来人,那人已经飞身落在她的身上,一边拿剑御敌,一边伸手给她。 “把手给我!”那人背对着虞栀缨,急切地说道。 虞栀缨微微地愣怔了下,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又有点陌生。她来不及细想,直接伸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借由那个人的力气,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 剑光闪过,那人单手挥剑直接将眼前几名士兵一剑封喉。虞栀缨惊愕地看着他的招式,眉头紧皱,说不出话来。 这人是谁?剑法竟如此厉害。 不等虞栀缨出身询问,那人突然伸手一把搂住虞栀缨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伤得怎么样?” 虞栀缨更加讶然了,这种时候他难道不该问她“还能不能打”吗? 虞栀缨身上全是血口,脸色苍白至极,但还是嘴硬道:“放心,你帮我抢把剑,本姑娘还可以再战。” 那人闻声,回头瞥了虞栀缨一眼,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星辰在闪烁。 他脸被蒙着,虞栀缨看不到他的脸,但光望着这双眼眸,她就被深深地吸了进去。 这双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虞栀缨激动地抓着那人的衣领,下意识地问出声来。 未等那人回答,又有两名士兵提剑砍来,直接刺向那黑衣人的后颈。 “小心!”虞栀缨惊慌出声,没有多想,直接挡在了那黑衣人的面前。 眼看那刀要砍在她的身上,黑衣人猛地眼神一凛,一把将虞栀缨拉入怀中,单手震碎了眼前的刀刃。 顿时无数铁片摄入围攻他们的士兵身体里,刃刃都夺人性命。 黑衣人直接单手抱起虞栀缨,飞身冲出了包围圈,回到了一旁的黑马上,一边御敌一边策马带着虞栀缨离开。 虞栀缨见他直接朝一旁的山脉跑去,急着提醒道:“这是晋国的山脉,那有晋军守卫,我们不能去。” “那你想回晋国都城?”那人蒙着面低头问虞栀缨。 虞栀缨摇头:“也不是,我想回辰国。” 话落,虞栀缨感到一股精疲力竭的感觉,她躺在那人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外袍,声音很是虚弱。 方才她凭着一腔热血撑到了现在,如今摆脱了追兵,反而没了力气。就连身上的伤口也跟着疼了起来,虞栀缨咬着牙,手指渐渐有些抓不住那人,但她还是尽力说道:“我虽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救我……我们萍水相逢……你不必为我涉险……若有追兵来,你把我扔下即可……我……” 虞栀缨还未说完,便无力地晕死过去,整个人差点从马上滑下。 “小缨!”李树闻见状,连忙伸手一把将虞栀缨搂紧,惊慌地喊道:“小缨,你醒醒?” 虞栀缨脸色惨白地晕倒在李树闻的怀中,不发一言。 李树闻眉头一紧,不敢再迟疑,直接策马跑进了晋军驻扎的山脉。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追兵被他甩走了,那些晋兵应该料想不到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李树闻直接骑着马,抱着虞栀缨来到了一座山洞前,然后飞身下马,将虞栀缨抱进了山洞,寻了一处山石,将虞栀缨放了下来,然后给她输内力,待虞栀缨脸色好转些,他才去捡柴火在一旁生了火,又找了些泉水过来,开始察看虞栀缨身上的伤。 虞栀缨神智不清地躺在石板上,李树闻脱下她身上那件早就被血染透的血衣,用自己的外袍裹着她,这才开始解她的亵衣,待看到她身上的伤,李树闻的手不由得抖了起来。 虞栀缨身上竟然有十几处新的刀剑伤,每一处伤口都在渗血,她伤成这样,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李树闻心疼地看着虞栀缨,丝毫不再顾及男女有别,直接用外袍垫在地上,将虞栀缨放了上去,然后将她身上的血衣全部脱掉,用自己的身子裹着她,一边给她取暖,一边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来,给她的伤口上药。 虞栀缨在睡梦中感觉到丝丝疼痛,她咬着牙,却没有叫出疼来。 李树闻见她这副模样,当即更加心疼,抱着她的双手更用力了些,仿佛要将她藏进自己的身体里。 都怪他,来得太晚了。 第203章 变化太大 一连几日奔波厮杀,虞栀缨累到了极致,这一觉她睡得很久很久,久到差点都不想醒来。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长缨镖局,那时候她刚带李树闻回家,镖局里大伙儿都在,她爹跟林叔他们一起灌李树闻酒,萧晗在旁轻笑,大家都很快乐。 梦到了她带着李树闻一起出去送镖,梦到他们一起探案,梦到她教他武功…… 可能是太久没见到李树闻了,她整个梦里都是他。 然再好的梦,到了后面肯定会生变,她梦到了跟李树闻拜了堂,他俩坐在张灯结彩的喜房内,彼此都很害羞,梦到了那一夜他亲吻了她,还未继续梦下去,她就再度梦到了那片悬崖,是那日影生刺杀李树闻,她拿长缨枪刺伤了影生,影生一脸受伤地望着她,没有辩解一句,负伤离去。 她没有去追,只是回头看着李树闻,满脸伤痛。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的生活全都变了。她捡回来的童养夫突然变成了当朝太子,她跟长缨镖局就此卷入了寻宝的阴谋之中。 先皇后萧知蘅撕开了自己的伪装,从他们镖局内的厨娘变身了杀手组织孤星楼的楼主,然后影生死了,林叔他们死了,她生命里很多在乎的人都死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她相识了李树闻跟萧知蘅这对母子。 倘若她娘亲没有好心救下萧知蘅,倘若她没有将李树闻捡回镖局,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她还是那个肆意潇洒的虞栀缨。 但这世间从未有如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包括她的家,辰国她也回不去。 虞栀缨第一次感到绝望,她在梦里崩溃地流着泪,却没有呼救。因为这样的梦,在过去三年她做了无数次,平日里看起来坚强的她,只有在睡梦中才会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也只有在睡梦中她才会期待有人来救她。 可她能期待谁呢? 萧晗不可能帮她回辰国,他要帮早就帮了。 所以她只能期待李树闻来救她。 她幻想着,他伤好后来找她,以辰国太子的身份来接她回去。因为只有辰国太子,才能动用关系来晋国带她走。 可是,她等啊等,做了无数次梦,梦到最后皆是失望。 到底是多么重的伤,他三年不曾好。 三年没有音讯,他是生是死,还是已经忘记她了,虞栀缨无从得知。 她也不想再向萧晗打听下落,她是个心大的女子,不喜欢那种期望后又失望的感觉,所以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她逼着自己去忘记李树闻这个人,忘记那些过往,逼着自己不要期待任何人的帮助,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可不是忘记,就能抹掉一切了。 虞栀缨没想到自己又做梦了,再度梦到李树闻,他温柔地抱着她,唤着她的名字,拿水给她喝。 她茫然地看着他,有点认不出他来。因为他跟三年前长得不一样了,他的轮廓长开了,脸变得硬朗很多,眉眼深邃如幽潭,薄唇粉嫩,鼻梁硬挺,他比以前更好看了,像个成熟的男人。 虞栀缨愣愣地看着他,有点不敢与之相认。 李树闻却不以为意,只是伸手触碰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将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比较了翻,眉头轻皱道:“小缨,你发烧了?” “发烧?”虞栀缨迷惘地望着李树闻,喃喃自语道。 她发烧了? 不对啊,她不是在做梦吗? 怎么就发烧了? 虞栀缨一脸迷茫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脸,有点疼,她又捏了下,嗯,很疼。 靠,她竟然不是在做梦! 虞栀缨猛地惊醒过来,愕然地望着李树闻,一时之间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在做梦! 那眼前的这人是谁?他为什么叫她小缨? 虞栀缨惊诧地看着李树闻,忽而觉得身上一凉,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上穿着件男人的外衫,那衣服大得能裹住她整个人,除了这,还有件黑色的虎皮袍子裹着她。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猛地抬头,又惊又怒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抬手二话不说直接朝他那张俊脸扇了一巴掌。 “你个流氓!你敢脱我衣服!”虞栀缨愤怒地大骂道。 刚打完,她就后悔了,手上没半点力气,刚那一巴掌打得她整个手心都疼。她浑身热乎乎的,整个人像炸毛的狮子,红着眼瞪着眼前的男子,骂完又不知道该说点啥了。 这男的高大又威猛,下巴上还蓄着浓密的络腮胡,五官硬挺俊朗,跟她的小闻完全不搭边,她一定是烧糊涂了,才会把他当成是李树闻。 “你是救我那人?”打了人也跟没道歉,虞栀缨板着脸,拉紧身上的外袍,死死地盯着那男子说道,不等那人回答,她又忍不住红了脸,继续道,“就算你救了我,你也不能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换衣服,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说到这,虞栀缨顿觉又羞又。 她虽是江湖儿女,但也没有开放到这个地步。 她已经闻到了身上的金疮药味道,就算她知道那男子给她换衣服定是为了给她上药,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这么被人看了身子,还是气的不行! 再说,她好歹也是嫁了人,有夫君的,她怎么跟李树闻交代。 那男人脸上还残留着五个红色的手指印,被打了,也不生气,只是有点诧愕地望着虞栀缨,眼神有些伤楚地问道:“小缨,你不认得我了?” “我为什么要认得你?咱俩很熟吗?你见过我?所以才不惜危险来救我?”虞栀缨没好气地回道,忽而觉得不对,她愣愣地看向眼前的人,仔细地辨别起来。 她在晋国三年,称得上熟的朋友就萧晗一个,萧晗都不救她,这人为何会救她?他到底是谁? 虞栀缨想起与那人相遇的情景,他是从辰晋两国边境的方向跑来的,又不像是晋国人,难道他是从辰国来的? “你是……”虞栀缨紧紧地盯着李树闻,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眉眼,忽而一股熟悉感袭来,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有点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李树闻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给她拉拢身上的袍子,温声自爆身份道:“小缨,我是你夫君啊!” “三年不见,你竟然不认得我了。”李树闻有些失落地说道。 当猜想得到证实,虞栀缨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的梦竟然是真的,她真的见到李树闻了! 第204章 难以接受 “你是……小闻……”虞栀缨难以置信地伸手轻轻地摸了下李树闻腮帮上的胡子,有点难以接受。 她的小闻不是个小奶狗吗? 怎么三年不见,长得这么粗犷了? 他的五官眉眼长开了,是比以前更好看了,可是这胡子,不是非留不可啊。 一想到自己的小奶狗变成了大狼狗,虞栀缨的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 她一时忘记了他们还身处险境,眼下不是计较李树闻长什么样的时候。 然李树闻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苦笑地拉开虞栀缨的手,解释说:“这胡须是为了掩人耳目,我来晋国找你,除了吴大人外,没有人知晓。” 闻言,虞栀缨冷掉的心瞬间暖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确信地看着他道:“你当真是来找我的?” “不然呢,除了你在这,其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来晋国?小缨,对偌大的辰国来讲,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你是我活着的唯一证明,所以我必须得找到你。”李树闻定定地望着虞栀缨说道。 看着虞栀缨干得起皮的嘴唇,他心疼地伸手摸了下虞栀缨的唇道:“这三年,你过得好吗?你都发生了什么?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李树闻有很多话想问虞栀缨,想知道她这三年都是怎么过的,却又但生怕问多了,让她心烦。 跟李树闻预想的不一样,面对他的询问,虞栀缨很平静,她知道自己若有生之年能见到李树闻,早晚都要回答这些问题,同样的,她也有很多话要问他。 这三年他又发生了什么,为何现在才出现? 虞栀缨疲惫地靠在一旁的山壁上,慢慢解释道:“那孩子,是小晋帝拿我随行镖师的性命要挟,将我囚禁在了晋王宫,逼着我假怀孕生下个男婴,送去辰国跟你父王换城池。这法子太过疯狂,你父王肯定不会上当,他也深知这一点,却还是这么做了,为的就是搅黄两国和平的关系。” “我听静王叔说,后来父王杀了那孩子跟晋国使臣,我一直担心,晋帝不会留你性命。却又听说,他对你很是宠爱……”李树闻沉声道,看着虞栀缨的目光带着些许审视。 他这样的目光,让虞栀缨觉得很是陌生,一股莫名的不满在她心底滋生出来,她讥诮地望着李树闻,直言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晋帝留着我,是因为他想强占我,以此来羞辱你,羞辱辰国皇室,挑起两国矛盾……” “你说,晋帝强占你?”李树闻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激动地抓着虞栀缨的手臂咬牙道。 虞栀缨的手上还有刀伤,被他这么一捏,疼得她吃牙咧嘴的,她当即生气地一把推开李树闻,骂咧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到这两个字吗?” 虞栀缨嗤笑出声,过往那些糟糕的回忆全都涌了上来,她觉得荒唐又可笑地红着眼望着李树闻,再度反问道:“李树闻,三年不见,你不仅武功厉害了,脾气也见长了,怎么,你现在是嫌弃我名声不清白了?你三年没个消息,突然跑来质问我在晋国三年发生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问的?晋帝想强占我,别说他没得逞,就算得逞了,怎么?你是不是要嫌弃我啊?” “我……”李树闻被虞栀缨问得哑口无言,他怔怔地望着虞栀缨发红的眼眶,心脏疼得难以言说。 李树闻上前,笨拙地伸手要拉暴怒的虞栀缨的手,被虞栀缨一把甩开。 “小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晋国有没有受到伤害,我知道你这样的身份活下来一定很难,不然你也不会冒死出逃,我只是……只是懊悔……”李树闻的声音有些哽咽。 虞栀缨漠然地望着他,冷声道:“懊悔什么?懊悔你没有早点来救我?” 虞栀缨直接说出了李树闻的心思,李树闻顿住。 虞栀缨笑道,裹紧身上的黑袍,蜷缩在山壁一角,紧紧地抱着自己,目光凉薄地望着李树闻,静静地打量着他,许久,才淡声说道:“我原本以为我会死在晋国皇宫,要不是萧晗救了我,我早就死了。我问过萧晗很多次你的消息,都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原本以为你伤得很重,毕竟你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能活下去是万幸,所以你才没法来找我。可现在看你,你不仅没有伤,还变强大了,武功也厉害了,再也不需要我保护,反而还能保护我了,看来你这三年,过得挺好的,起码比我好。” 虞栀缨笑着对李树闻说这些话,她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对李树闻来说句句都是嘲讽。 她在怪他,怪他没有早点来找她。 她确实应该怪他。 她是何等骄傲的女子啊,何等爱自由,却被囚禁在晋王宫这么久,还被逼着生子,又差点被羞辱……这一系列的过往,对虞栀缨来说,都是在挫她的傲骨。 她能活下去,是因为她心里有股劲,没有湮灭。 如果不是因为她跟他成亲,不是因为他是辰国太子,晋帝怎会这般对她折磨她。 “小闻……不……我该叫你殿下……你能告诉我,为何你活得好好的,三年后才来找我吗?怎么?是辰帝要对晋国发兵了,你怕我倒戈?还是说怕我活着,两国交战时,晋帝拿我祭旗,让你难做了?”虞栀缨继续说道,眼神越来越冷。 李树闻被她说的心中如万箭穿心,他痛苦地望着她,近乎祈求道:“小缨,你明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太子李长策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李树闻,辰晋是否打起来,与我无关,我来找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我是你的妻子!”虞栀缨哈哈大笑道,因为发烧,她满脸潮红,她起身朝李树闻走了过来,肩上的外袍落下,她就穿着他的外衫,赤脚朝他走来,双眼血红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三年,你才想起,你还有我这个妻子吗?” 第205章 终究心疼 “小缨,我……”李树闻愧疚地望着虞栀缨,百口难言。 他深知虞栀缨气恼的是,她因他的事被牵连,被困晋国三年,而他却毫无踪影,留她一人在晋国备受折磨。 然这一切都并非他所愿,他也是没有办法。 “你什么你?李树闻……不……李长策,我虞栀缨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我给你个机会解释,你说,这三年,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现身?”见李树闻婆婆妈妈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虞栀缨不耐地直接打断李树闻的话,问道。 李树闻无奈地松了口气,一脸真挚地望着虞栀缨慢慢说道:“小缨,不管你信与不信,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妻子,你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我知你在晋国三年过得很痛苦,但我不是故意来晚的。那日我摔下悬崖,命悬一线,若非我母后相救,我早已死了。我母后虽十恶不赦,她犯下的过错难辞其咎,但是她临死之前,也深知自己作孽太多,为救我性命,把毕生的功力传给了我,所以我的武功才得以长进。” “那你为何迟迟不出现?”闻言,虞栀缨更加生气道。 她知李树闻是李树闻,萧知蘅是萧知蘅,就算萧知蘅杀了他们镖局那么多人,但跟小闻无关。萧知蘅连亲儿子都杀,虞栀缨还能说什么,她若将长缨镖局那么多人的死怪在李树闻身上也不公平,除了自认倒霉外,她也无法。 可是,当听到李树闻身上的武功是萧知蘅给的后,虞栀缨原本镇定的心,瞬间又躁动起来。 萧知蘅杀了他们镖局那么多人,还杀了林叔,重伤了她爹,现在她却被萧知蘅留下的武功所救。 虞栀缨觉得可笑至极,瞬间觉得身上像粘了无数蚂蚁一样,恶心地不行。 她厌恶地瞪着李树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与其保持距离。 李树闻隐约猜到了虞栀缨的心思,无辜地上前一步,望着虞栀缨继续解释说:“你以为我不想出现吗?可我母后那么霸道的武功,她忽然传功给我,我体内仿佛有股真气乱撞,剧痛难忍,甚至差点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若非静王叔请了古慧寺的源木大师为我医治,我可能早就死了。” 没想到还有这一遭事,虞栀缨震惊地看着李树闻,仔细地盯着他上下察看道:“什么?走火入魔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我体内被种下了血蛊。”李树闻淡淡地解释说,眼神有些黯然。 虞栀缨惊讶道:“血蛊,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稀有蛊虫,可以专门修复人体内受损的经脉,平衡身体里的气血,就是因为有血蛊在我体内流通,我体内的真气才平稳下来。但谁能想到,血蛊虽有用,我体内的那股力量彻底被调和,我一直断断续续的昏迷,清醒,整整两年多的时间,才断断续续消化了我母后的内力。” “我发誓,我一醒来,得知你的消息,就立刻来找你了。”你在我心里,比我的命都重要!” 李树闻的话句句诚恳,毫无撒谎的痕迹。 虞栀缨愣愣地望着李树闻一脸真诚的面庞,一时无话。 “真的,你信我,我甫一好,就听到静王叔跟人商讨吴大人自请来边疆御敌,我想这是我来晋国找你的最好机会,所以就趁静王叔不注意,逃出了静王府,找到了吴大人,逼着他带我一同来边疆。”生怕虞栀缨不信,李树闻抬起手,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对其施法,瞬间,那手臂的血管里突然涌动起来,有好几只蛊虫隐隐在皮肤下面蠕动:“你看,我身体里的蛊虫还在动呢。” 虞栀缨见状,顿觉毛骨悚然,她惊恐地上前,激动地抓着李树闻的手怒斥道:“静王爷怎能给你种这样的东西?就算为了救你,他也不能这么对你!这蛊虫可有驱除的办法?” 感觉到虞栀缨言语间的关心,李树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嘴角微扬,依旧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无解,此血蛊一入人体就如同在人的身体里扎了根,除非宿主死了,它们才会死。” “这蛊这么邪门!太可怕了!你说这蛊是源木大师给你种下的,等回了晋国,咱们一起去找他解蛊,他是下蛊人,定有办法帮你的。”虞栀缨急着道,不知道自己话语行间已经原谅了李树闻。 问声,李树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软许多,他伸手握住虞栀缨的手,温声安抚道:“小缨,解蛊一事不急,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你受的伤很重,高烧未退,得好好休息。那些晋国士兵很快就会收到这座山里,我们后来还有硬战要打。” 虞栀缨看到被李树闻握在手里的手,当即脸色一红,别扭地一把推开李树闻,闷声道:“谁关心啊!你没死最好,我也可以松口气了。” 说完,虞栀缨抬眼看着李树闻,郑重其事地说道:“李树闻,你能来救我,我其实很开心。不过万一晋帝派了很多人追捕我,若我真的跑不掉,你就先走,不用管我,我能再见你一面,也……也算是聊了一个心事。” “小缨,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我的妻子,我怎可弃你不顾!”李树闻急着说道,伸手再度握住虞栀缨的手。 虞栀缨听到他的话,咬了咬唇,没作声,过了一会才缓缓地将她的手从他手心抽回来,轻声道:“我让你不要管我,不是怕连累你。我就只是真的,不想再同你有更多牵扯。” “你……什么意思?”李树闻瞪大眼睛看着她。 虞栀樱愣愣地看着前方道:“字面上的意思。” “你说清楚!” “好,那我说了,我们是成过亲没错,我也曾想过要与你长相厮守,可那都是在你母后没有杀我长缨镖局那么多人之前。我知道你母后的错,我不应该怪在你头上,可是,我根本做不到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像原先那样对你。” “我想对你好的时候是真心的,现在想分开了,也是真心的。” “你如今有了武功,等于有了自保能力,我也不需要再为你担心。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所以,我们还是分开。” 虞栀樱不敢看他,可依然一句一句,说出了自己所有的真心话,她不想和他之间有任何误解,在一起的时候坦诚,不在一起的时候也好好说清楚。 这是她做人做事的准则。 听懂了虞栀缨的意思,李树闻一脸受伤地望着她,良久,才艰涩地开口道:“小缨,你这是不要我了?” 第206章 不许休我 “你要休了我?”李树闻双眼突然通红,伤心地朝虞栀缨控诉道。 虞栀缨本就发着烧,如今被他这么一吼,只觉得脸上更加烫了,她很是无语地看着李树闻,差点想骂人。 什么休不休的!自古只有男子休妻,哪有他们女主休夫的道理,她这算是跟他合法和离。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就算不出这些事,咱们也说好的,四年后何离,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我这还算提前放你一年自由,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再说,本姑娘这也是为你好,我不想拖累你好?” “谁稀罕你为我好!”李树闻红着眼,难过地朝虞栀缨咆哮道。 虞栀缨哽住,怎么搞得好像她是负心汉似的。 她真的是为他好啊! 难道等晋国士兵搜山了,他俩一块死吗? 他好歹也是个太子,虽然现在身份被人占了,但也有点骨气好不好,他不想回去夺权吗?不想当回他的太子吗?他这么儿女情长做什么? “李树闻,你以前答应过我的,我说什么,你听什么,你怎么不听话了?”虞栀缨板着脸控诉道。 李树闻同样黑着脸,冷漠道:“以前是以前,你以前还答应我会跟我白头到老,你现在却不想要我了。虞栀缨我问你,我做错了什么?哪一点不符合丈夫该做的事,你要休了我?” 李树闻反问虞栀缨,虞栀缨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他也没做错什么。 杀她同伴的是萧知蘅,不是他。甚至他还为了阻止萧皇后,差点连命都丢了。 如他所言的话,他伤病刚好,就千里迢迢来找她,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跟他何离,赶他走,确实有点过分。 “小缨,我已经不是太子了,我在这世界上一无所有了,我只剩你了,你当真不要我了吗?”李树闻声音突然柔软了下来,可怜地望着虞栀缨道。 虞栀缨抬眼望着他那双依旧如小鹿般澄澈的双眼,顿时心软了。 在晋国三年,见不到他的时候,她天天都在想他。 如今见到他,她又要赶他走。 虞栀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何时变得这般矫情。 这不像她。 可是,就这样让她接受李树闻,她又做不到。她忘记不了林叔他们的死,她担心就算她接受小闻,长缨镖局其他人呢?她爹呢?他会原谅小闻吗? 虞栀缨突然觉得一阵头疼,她险些有些站不住道:“我真的要不起……世间好女子多的是,小闻你再找找,肯定能找到比我好的。” “不!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李闻树双眼通红地抓住她的肩膀,大声道:“我只要你,你不许休我,不能休我!” “……女子才会被休啊……我怎么能算休你?” “我是你的童养夫,你不要我了,不是休我是什么?”李树闻双眼红彤彤地,这一刻的他又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可怜的,一无所有的少年。 “小樱,姐姐,小虞姐姐,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李树闻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哽咽了:“我知道我母后不是好人,可是我没得选,我生下来就是她儿子,她也不爱我的,她从来不看我一眼,从小到大,她都没抱过我,她也很讨厌我,她恨我……真的……” “你别因为她讨厌我好吗?”李树闻死死地抱着虞栀缨,一直不停地祈求着…… 求的虞栀缨都心软了,高烧让她的心软,身体也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被他紧紧抱着,听他不停地在耳边哭求着…… 这晋国当真克她,每一次来,都要发烧。 之前是影生救的她,现在是李树闻…… “你真的,别再逼我了。”虞栀樱烧的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小樱……”李树闻吓的连忙将虞栀缨放到了石床上,用手摸一下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他连忙走出去,山洞外面有一个泉眼,里面的水很是冰凉。 他随手从身上撕下一块不条,将布条打湿,敷在虞栀缨头上,等热了就立刻出去换一块。 就这样守着她照顾了一夜。 可她的体温还是没降下来多少,这时,李树闻不再犹豫,直接坐到虞栀缨的身前,一手拿着湿布条,一手要缓缓解开虞栀缨的衣襟。 用布条擦拭她的脖子,又准备擦拭她的身体,昏睡中的虞栀缨感觉到有人在扯她衣服,立马警觉的醒来,瞪着眼前的人:“你要做什么?” “小缨,你烧得太厉害,得用清水擦擦身子,你放心,这水不热,我用内力催热过了,我动作很温柔,不会弄到你伤口的。” “我自己来……”虞栀缨气若游丝地挡着他的手道:“男女有别,你这样不太合适……” 李树闻笑道:“姐姐以前脱我衣服给我疗伤的时候,可是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啊。” “那……那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你是男的……”虞栀缨只觉得呼吸一滞,脸涨得通红,她又羞又怒,气得要张嘴咬李树闻的手,突然,下巴被人一把抬起,李树闻眼神幽暗地望着她,面色平静地提醒她道:“对,我是男的,是你夫君。还是你不能休的夫君!” “都说了不要说休不休的……”虞栀缨恼怒的不行。 “嗯,不说了,反正你也休不掉。”李树闻点头,似乎觉得她这恼羞成怒的模样很是可爱,李树闻微笑地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她干涸的嘴唇,细细地揉捏着,身子慢慢朝她靠近,头凑在她的耳边,极尽暧昧道:“小缨是害羞了?这有什么,我们早已有过肌肤之亲了。全天下都知道你为我生过一个孩子。” “那是假的!”虞栀缨怒道。 “那就把它变成真的好不好?”说完,李树闻侧过脸来,垂眼望着虞栀缨,眼眸里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欲望。 “我怎么觉得你……” “怎么?” “和以前不一样了……”虞栀缨愣愣地道。 “哪里不一样?” “脸皮厚了。” “嗤。”李树闻嗤笑了一声,已经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是吗?你尝尝有多厚。” 虞栀缨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仿佛一股电流蹿过全身,她浑身一阵酥麻,脑袋里一片空白,顿时想不起来要做什么。 李树闻用力地闻着她,她的体温很烫,他的也很烫。两个滚烫的人,好像就要将对方烧起来一样。 李树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这是他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吻她,触摸她。 那时候他还小,没什么本事,怕她嫌弃他,心有恶念,却不敢实施。而今,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懦弱无能的李树闻,他已经是个男人了,心中的思念早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已波涛汹涌,他如何能忍住不吻她。 “小缨……”感觉不到她的回应,李树闻松开了手中的布条,停止吻她,伸手揉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望着自己,满眼渴望地望着她,唤着她的名字,是乞求,也是渴求。 他渴望她的回应,渴望她也这般热切地需要他。 “小缨……你也亲亲我,好不好……” 那声声低语仿佛魔咒一般萦绕在虞栀缨的耳边,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脏仿佛要炸裂一般跳得飞快。 第207章 怎么是你 “你走开……”虞栀缨虽然已经有些心软了,可还是坚持着想要和他断干净,用力地从他的亲吻中回过神来,想推开他,可李树闻却意外的强硬,死死地抱住她,甚至用力地攥紧她的双手,不让她反抗:“不走,你打死我我也不走。” “你怎么耍赖?”虞栀缨又气又脑,心里却也有点甜。 “就耍赖。我要让你知道,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李树闻的话讲的很强硬,可他的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地落在虞栀缨的脸上,鼻子上,唇上,肩膀上。 他的唇带着丝丝凉意,贴在她的身上,很是舒服。 虞栀缨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完全忘记了反抗,只能任由他对自己胡作非为。 三年不见,李树闻早就不是过去那个毛头小儿,而她也不是当初那个虞栀缨了。 一股疲倦席涌而来,虞栀缨感到困乏地瘫软在李树闻的怀里,双手无力地推着他,虚弱道:“小闻……我累了……你放过我……” 虞栀缨声音难得柔弱,听起来像是在恳求。 李树闻放开他,双手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入睡:“睡,小缨,我不再闹你了。” “嗯。”虞栀缨紧闭着双眼说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李树闻望着虞栀缨酣睡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肩上的伤口上,顿时眉头不由得蹙紧。 他虽往虞栀缨的伤口上涂了金疮药,但是现在天气冷冽,她的伤还是需要找专门的医士看,不然伤口很容易皲裂恶化。 李树闻紧紧地搂住虞栀缨,神色变得有些暗沉。 这个山洞他们没法久待,晋国的士兵很快就会搜到这里来,等虞栀缨高烧退了,他就要带她离开这,前往辰晋两国的边境,找机会回到辰国。 最关键的是不能被晋国发现,不然晋国很有可能拿此做文章,向辰国发兵。 两国关系一直濒临瓦解,但他跟虞栀缨不能作为此次战争的导火线,不然就愧对天下百姓了。 李树闻暗自叹了口气,垂眼看着虞栀缨,替她拉紧了身上的外袍,以免她冻着。 突然一到寒光射了过来,李树闻猛地抬眼,朝山洞前方的峭壁望去,冷声道:“谁在那?” 他话音刚落,一道紫色的身影从暗影中走了出来,萧晗一身华贵装扮,手里拿着柄玉扇,神情淡漠地看着李树闻以及他怀中的虞栀缨。 认出来人,李树闻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虞栀缨轻轻地放在石床上,用衣袍给她垫着做枕头,然后冷着脸,朝萧晗走了过去。 萧晗看了他一眼,同样没有说话。 两人默契地一同出了山洞,来到了外面的悬崖。 一脱离虞栀缨的视野,李树闻便警觉地朝萧晗问道。 萧晗嘴角挂着抹淡笑,轻轻地扇着折扇,定定地审视着眼前大变样的少年,冷声道:“此话该我问你才是,这是晋国疆土,你来做什么?” “萧太师,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我自然是来接我的妻子回家。”李树闻低声道。 “怎么,三年了,太子殿下终于想起自己的糟糠之妻了?”萧晗嘲讽道。 “她一直在我心里,从来没忘过。”李闻树道。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萧晗一副不信的样子:“我可不信。”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她信就行了。” “呵。”萧晗冷笑一声。三年不见,这小子脾气见长了不少:“晋国那些追兵是你杀的?” “是。”李树闻没有否认。 萧晗心中已有了答案,看李树闻的眼神多了几分诧愕,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道:“没想到皇姐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你这个儿子,临死前却还将毕生功力皆传给了你,让你有能力自保。你在她心里,也不是那么的可有可无嘛……” 萧晗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咬牙切齿,眼里满是嫉妒。 李树闻讥诮地看着他:“我在她心里什么地位,我不知道。只是你在她心里却是早已毫无踪迹,这么多年,她从未提过你。” 李树闻这话如同剑刃一般深深地刺痛了萧晗的心。 萧晗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一脸阴冷地瞪着李树闻道:“皇姐心中有没有我,用不着你这小儿多言。你武功是高了,可你想过你怎么带虞栀缨逃回辰国吗?现在晋国的士兵正在到处搜查你俩的下落,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这山脉了,相信不久就会找来,届时,我看你一个人怎么应付晋国的千军万马。” 萧晗的话并非是恐吓,早在虞栀缨杀了侯世子后,晋国士兵一直在追杀她。他深知虞栀缨难逃一死,但终究是不忍她死,故而一直出来偷偷地寻找着她的踪影,想着关键时刻救她一命,以还她过去的所有恩情。谁知,等他赶到边境附近时,已经为时未晚。望着满地的晋国士兵,还有他们身上那凌厉干脆的剑伤,他一眼就猜到了有人先他一步救走了虞栀缨,但他没有想到那人会是李树闻。 毕竟,以李树闻的武功,要让那么多晋国士兵一剑毙命还是有些难的,可谁曾想他继承了萧知蘅全部的功力。 萧晗要说内心毫不嫉妒是不可能的,毕竟他皇姐一直是他的信仰,哪怕萧知蘅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一想到,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李树闻这个晋国人,萧晗心中就隐隐作痛。 他一直以为,就算他皇姐对所有人都冷漠凉薄,但他永远是她最在乎的人。 看来不是…… 萧晗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活了这么多年了,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像孩童般那么天真,真是太可笑了。 “我知道晋国士兵早晚会搜到这来,但你此刻出现,想必是有法子帮我们?”李树闻一脸笃定地对萧晗直言道。 萧晗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树闻,没有否认。 确实,他有办法在不惊动两国士兵的前提下,送他们回辰国。 但这个忙,他不可能白帮。 第208章 与虎谋皮 不然,早在过去,他就可以直接送虞栀缨离开晋国,但他没有,因为他一直在等,等李树闻出现。 见萧晗久久不说话,李树闻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他眯着眼,审视萧晗,忽而明白了他的来意。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李树闻直截了当地问道。 萧晗轻笑,一双凤眼凉凉地扫过李树闻:“你说呢?你现在都不是辰国太子了,普通人尚可光明正大出行,你还得躲躲藏藏。李长策,你说,你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跟我交换,让我救你跟虞栀缨的呢?” 萧晗的话冷冷地刺痛了李树闻,李树闻漠然地站在原地,冷酷地望着萧晗,没有吭声。 山风料峭,静默了良久,李树闻忽而轻笑出声,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铁片,对萧晗说道:“你要的依旧是我母后留下的宝藏!” 萧晗目光落在李树闻手中的钥匙碎片上,微笑道:“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你放心,我也不贪心,只要你答应把宝藏的一半分给我,我就带你和虞栀缨脱困。” 李树闻听后,只觉得好笑,眼里都是讥讽。 萧晗不解地望着他,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李树闻闻言,嘲讽地看着萧晗回道:“我笑你们晋国人真是贪心。那个藏宝库里的钱财本就是我们辰国的财产,我母后擅自敛财实乃大罪,她罪该万死。辰国之财,你凭什么拿一半?” “所以,你是打算带虞栀缨死在这?”萧晗危险地眯起眼睛,问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李树闻道。 萧晗见他这样说,心里也气急了,张口道:“你只当自己是辰国人,可你不要忘了,你也留着一半晋国人的血!这宝藏确实是皇姐在辰国搜刮的,可她也是为了救晋国的百姓与水火。” “这宝藏我会去找,但这宝藏最后归谁,该由我父王定夺。”李树闻厉声道:“倘若他愿意分一些解救晋国百姓,那我自然绝无二话。” “若他不愿意呢?”萧晗反驳道,讥诮地朝李树闻道:“当初,小晋帝向全天下人撒谎,说虞栀缨替你生下了个儿子,你父王能当众杀了这个无辜的孩子,可以看出他心肠狠毒,他怎会救晋国百姓?李长策,你太天真了,我是不会拿晋国百姓的生死跟你赌的。我宁可顺小晋帝的意思,将你跟虞栀缨囚禁起来,来威胁辰帝收兵。” “暂且不说我父王会不会再信你们的话,愿意收兵救我。就算他知道我真的没死,他已经立了新的太子,你觉得他会放弃现在大好时机,来救我跟小缨吗?萧温年,你说我天真,你又何尝不是。倘若你真把我们抓了,交给小晋帝,那你一直努力维系的和平就会直接消失,以小晋帝的脾性,他会立刻拿我们威胁我父王,然后发兵征战辰国。到时候,遭殃的不止你们晋国百姓。”李树闻劝说道。 萧晗微笑道:“是啊!所以我们不合作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两国再度大战。在国事上,你我立场一样,为何不能合作?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么大一个宝藏,买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不值吗?” 萧温年说的没错,那宝藏已经被封藏了那么多年,对于辰国来说,这本就是一笔已经损失掉的金银。为了这笔宝藏,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不能再有人死亡了。 “我无法保证你这钱怎么分,但是萧温年,我以辰国先太子李长策,以及我母后萧知蘅的名义向你起誓,只要我跟小缨回到辰国,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宝藏,并劝说我父王停止与晋国交战。他若不愿意,我愿以死止战。”李树闻神情镇定地向萧晗承诺道。 萧晗定定地望着他,终究是没再多言。 他相信李长策,毕竟这个少年太子过去也曾英名远扬,李长策若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可能孤身一人在皇宫里活下来。 “好,我相信你。我帮你们回辰国,但你得带我继续寻宝藏。”萧晗说道,合起了手中的折扇。 李树闻惊讶:“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萧晗微笑道:“没错,不跟你们一起,我可不放心这宝藏。” 李树闻被萧晗的话有点逗笑了:“你跟我们走了,你就不怕再也回不到晋国?一旦小晋帝先发兵,这仗一打起来,你很有可能成为辰国的人质,小晋帝巴不得你死,是可不能救你的。” “我知道,但萧梓雀虽蠢,还不至于蠢到想着玉石俱焚。晋国现今的国力,根本不适合作战,除非有其他诸国联盟。但联盟的话向来得给足好处,没那么容易谈妥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既然如此,你且说说,如何带我跟小缨离开这。”李树闻黑着脸道,抬眼看了下山色,继续说:“时间也不早了,那群晋国士兵应该很快就到了,你再不说,可来不及了。” 萧晗不以为意地笑,拿折扇敲了下李树闻的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无人发现,跑来这座山的?” 李树闻讶然,很快,他震惊地睁大眼睛,望向萧晗:“你在这山里挖了密道,能通往辰国?你就不怕小晋帝知道,判你通敌卖国之罪?” “我在他那,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死罪,也不差我挖地道一事了,何况,我又不止挖了去辰国一条密道。”萧晗嗤笑一声,转头朝山洞走去。 李树闻赶忙跟了上去:“你挖那么多地道做什么?” “狡兔三窟,你忘了,我除了是晋国太师,还是个商贩,挖地道当然是为了方便我去诸国做生意,不然还能为什么?” 闻言,李树闻不得不感叹道:“萧温年,怪不得小缨说你是个老狐狸呢,果然一点都没错。” “萧温年也是你能叫的?李长策,别没大没小的,我好歹也是你舅舅,别以为你长大了,武功高了,就可以不敬长辈。赶紧去把虞栀缨叫醒了,我们得离开这了。”萧晗转头,乜了李树闻一眼,斥责道。 李树闻懒得与他一般见识,赶忙朝山洞走去。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问萧晗:“你什么时候出现在山洞里的?” 萧晗微笑地看着李树闻道:“从你说不想被休的时候。哎,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啊。” “你——”李树闻面红耳赤地手指着萧晗,差点要打他。 第209章 剩下钥匙 一股暖流慢慢流蹿至全身,虞栀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想要继续睡,忽而眼前感觉有两个人影,耳边又传来他人的说话声。 “你确实你能帮小缨?”李树闻一脸担忧地朝给虞栀缨施内力的萧晗问道。 萧晗换了个手,继续将掌心的内力往虞栀缨身上输去:“我皇姐修的内功虽强,但属阴。你就算用了,也帮不了虞栀缨太多,因为虞栀缨练的内功属阳。但我不同,我虽师出皇姐,但后期练的也是阳功,能加快虞栀缨身上伤口的愈合。” 随着萧晗的施内力,李树闻看到虞栀缨苍白的脸色逐渐变红润,这才放下心来。 不等萧晗继续,虞栀缨突然苏醒过来,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禁睁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还在原先的山洞内,心里一阵揣测,抬眼看向了萧晗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晗收起手,微微呼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道:“我自然是来救你们的,既然人醒了,那就别耽搁时间了,李长策,你扶她,我们走。” 说罢,不等虞栀缨回答,萧晗直接转身就走。 虞栀缨一脸讶然地看着他,问李树闻:“小闻,发生了什么事?萧狐狸什么来的?我怎么都没察觉,他要带我们去哪?” “回辰国。”李树闻简短地说道,上前要扶虞栀缨起来。 虞栀缨身上气力还未完全恢复,李树闻见状,直接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大步朝萧晗追去。 “回辰国?怎么回?”虞栀缨一脸惊喜地问道。 李树闻抬眼看着前方在山壁上摸索的萧晗,耐着性子解释说:“萧太师早年为了经商,为避人耳目,让人在这山洞中挖了地道,可以直通各国内境,所以他是特意赶来带我们离开晋国的。” 虞栀缨了然地点点头,后又觉得不对劲道:“那他呢?他不会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李树闻无奈地点点头,没有反驳。 虞栀缨顿时震惊地望向萧晗,双手搂着李树闻的脖子道:“萧狐狸,你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回去?你就不怕辰帝为难你吗?你晋国的大业不管了?” 虞栀缨一脸的不解。 他俩说话间,萧晗已经找到了山壁上的机关,他扒开一处被藤蔓缠绕的鸟巢,里面露出一个按钮来,萧晗直接按下了机关,顿时,山壁动了起来,一条幽深的通道矗立在众人面前。 萧晗回头朝虞栀缨冷笑道:“废话那么多,你还想不想回家?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萧晗话音刚落,李树闻跟虞栀缨皆听到山洞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人声。 “那边有个山洞,去那看看!” “是,将军!”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树闻顾不得迟疑,直接抱着虞栀缨进了地道,萧晗紧跟而上,在那些晋国士兵闯进山洞前,三人一同消失在了山壁之后。 地道里一片漆黑,虞栀缨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李树闻的脖子,身体往他怀里缩了缩。 李树闻没有说话,体贴地抱紧虞栀缨。 萧晗站在一旁,从墙壁上拿了两根火棒下来,用火石点燃,然后递给了李树闻一根。 李树闻抱着人没法拿,萧晗脸色阴冷地看向虞栀缨。 虞栀缨赶紧识相地接过火把,替李树闻照路。 萧晗走在前头带路,李树闻抱着虞栀缨跟在后头,三人快速地往前走。 似乎对这条路早就摸透了,萧晗走得很快,李树闻也不敢耽搁,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越往里走,就发现里面的岔路越多,当李树闻跟虞栀缨还在纠结走哪个分叉口时,萧晗直接带着他们进了新的通道。 看着萧晗笃定的神情,虞栀缨不禁怀疑道:“萧狐狸,你当真是带我们回辰国,而不是把我跟小闻送进晋国军营?” “把你们送给小晋帝,对我有什么好处?既然是伤患,就好好休息,留着力气,好回头赶路,你不会真想让李长策一直抱着你上路。虞栀缨,虽说人家是你夫君,我知你俩郎情妾意,但你能不能别那么作,能下来自己走路就自己走。”萧晗语气尖酸的说道。 不知为何,他看着虞栀缨跟李树闻亲密的样子,他心中就有股无名的火在蹿。 萧晗避开了目光,不再看他们俩,继续在前带路。 虞栀缨看着他越走越快的脚步,不解地跟李树闻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晋帝通缉的是他呢!小闻,你答应了他什么,这狐狸哪好心突然要帮我们。既然这通道早就有了,他先前怎么不帮我,送我回辰国,非要等到你来。” 见她满腹怨言,李树闻微笑地摇了摇头,如实回道:“晋国水灾,晋帝又一心想打战,萧太师为晋国百姓着想,想与我们完成未完的事,找到我母后留下的宝藏,与辰国一分为二,救济晋国百姓。” “宝藏?”虞栀缨惊讶道,这才想起,确实萧知蘅留下的那个宝藏还没找到呢。 李树闻手上有钟北尧跟萧慕云留下的两把钥匙碎片,他们还得找到剩下的钥匙,才能找到那个宝藏。 可剩下的钥匙在哪呢? 虞栀缨好奇地问道:“你们打算从哪里找起?你母后都死了,她死之前也没说出知晓宝藏秘密的第三人,我们怎么找?” 此话一出,倒是提醒了李树闻。 李树闻再度想起当时与萧知蘅对峙的情景,虞栀缨他们不知晓,但是萧知蘅跟他提过当年假死成功,还源于有羽衣将军木南逐的帮忙。萧知蘅亲口所言,木南逐是她的情夫,并且说他跟钟北尧一起背叛了她。 所以剩下的钥匙很有可能就在木南逐的手中,只是萧知蘅还未来得及告诉他木南逐是谁,就死了。 “小闻,你怎么不说话?”虞栀缨抬眼,看到李树闻一脸阴沉,忍不住奇怪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你母后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你知道第三把钥匙在哪吗?” 听到虞栀缨的询问,前方的萧晗也瞬间回过头来,眯着眼探寻地等着李树闻回答。 李树闻放慢脚步,看着两人,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沉声道:“在古慧寺。” 第210章 再回故国 “古慧寺?”虞栀缨惊叹道,轻轻推了下李树闻,从他怀里下来,自己往前走,“那我们不是调查过吗?没有发现有人知晓钥匙的存在啊?” 李树闻生怕她摔倒,扶着她,继续跟着萧晗往前走,边走边跟两人将当初萧知蘅如何假死脱逃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虞栀缨一阵感慨,不等她出声,萧晗突然气得一拳捶在身侧的石壁上,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我皇姐曾委身于一个低贱的羽衣将军!不可能!” 萧知蘅愤怒地一把揪起李树闻的衣领吼道:“你在造谣!就算她对不起你,对不起天下人,但她人死了,你也不该这般抹黑她!” “我没有。”李树闻神色暗沉,眼眸发红地望着萧晗,双手紧紧攥成拳道,“你以为就你爱她吗?她是我母后,我知道真相比你更心痛,可那是她的选择,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她从一开始就错了,若不是她一心只想着成女帝,若不是她身后没任何支持,她何苦为了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落到现在这结局。” 李树闻说完,眼角滑出一颗泪来。 他何尝不难过,他对萧知蘅又爱又恨,可那又如何,她做那些选择的时候,就没有顾及到任何人的感受,这是她犯下的罪孽,她理当自食恶果。 虞栀缨站在一旁,怔愕地看着争吵的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是恨萧知蘅的,因为她杀了他们镖局那么多人,这恨是不管萧知蘅做了多少事,曾以秦舒月的身份对她多好,都无法抹去的。可是她同样的,也为萧知蘅感到可悲。 萧晗跟李树闻为何那么心痛,全是因为,萧栀蘅曾经是多少骄傲的女子,却为了她的空梦,失去了一切,变得不人不鬼,众叛亲离,宛如一个魔头,最后死得也不得善终。 她原本是晋国最厉害的长公主,她武功那么厉害,她那么美丽,她本可以有更好的结局。 人心不足蛇吞象,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不管是萧知蘅,还是其他人。 “好了,你们别吵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萧狐狸,你还是让小闻说说,为什么他觉得木南逐就藏身在古慧寺中。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回到辰国,找到剩下的钥匙,开启宝藏,而不是内讧。”虞栀缨上前劝阻道。 萧晗松开了李树闻的衣领。 李树闻的外袍跟外衫都给虞栀缨穿着,他此刻身上就穿着单薄的里衣,但身子依旧俊朗挺拔。 虞栀缨心疼地上前挽住李树闻的手臂安抚道:“小闻,你别难过,我在呢。” 李树闻紧紧地抓住虞栀缨的手,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说罢,他抬眼看向萧晗,目光深邃:“上次我们探查了古慧寺,古慧寺内建筑造价都不菲,若不是动用了宝库的金银,一个旧寺是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规模的。故而,我怀疑木南逐就在古慧寺中。” “你的意思是,建古慧寺的源木大师就是木南逐?”萧晗恢复理智,挑眉道,“依据源木出现在古慧寺的时间,确实也跟我皇姐假死后的时间对得上。” 李树闻没有反驳:“是与不是,还得等我们再去一次古慧寺才能定夺。这三年,我跟源木大师打过不少照面,我身上的血蛊就是王叔请他给我下的,我试过他的武功,不像是羽衣军常使用的招数。” “如果木南逐不是源木,那还能有谁?你身为辰国太子,你没见过木南逐吗?”萧晗难得有些急躁地骂李树闻。 李树闻微微吸了口气道:“那时候我还年幼,东宫的婢女们怕我被应皇后一党毒害,看我很紧,很少让我出东宫,羽衣将军又是守卫我父王的,我没见过,也属正常。” “好了,别吵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先回到晋国再说,现在吵来吵去,也没啥用。”虞栀缨再度出声打圆场道。 萧晗冷着脸转过身去,不再多言,继续带路。 李树闻低头跟虞栀缨相看了眼,跟了上去。 约莫不停歇地走了一天的脚程,萧晗带着虞栀缨跟李树闻终于来到了一处瀑布前,望着眼前的瀑布,萧晗淡淡道:“穿过瀑布,就是辰国。” 虞栀缨不免惊叹一声,对萧晗肃然起敬起来:“萧狐狸,你是怎么想到把洞口设在瀑布内的,这太难让人发现了。” 萧晗对于她的彩虹屁丝毫不在意道:“我皇姐是机巧大师,我的建造技术全由她所教。” 听到萧知蘅,虞栀缨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 萧晗深知虞栀缨内心的隔阂,也没再多言,直接大步走进了瀑布之中。 李树闻跟虞栀缨相看一眼,顾不得浸湿衣裳,也一同跟了进去。 进了瀑布,才发现瀑布后是另一番天地。萧晗在瀑布底下设立了一间暗房,房中放着各式各样的衣物,还有不少武器装备,以及银两。 三人浑身湿透地走进暗房之中,萧晗手指着眼前几箱的衣物道:“你们先换身衣服,再找找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准备好行李,我们再去古慧寺。” 话落,萧晗自己先走向衣箱,找了一套月色长袍,然后走进了帘子后换上。 李树闻跟虞栀缨也一同开始找起了适合自己的衣物。这里的衣服很多,不仅有男装,还有女装,虞栀缨选了件红白色的长衫,又给自己挑了件黑色的披风。李树闻则给自己挑了件水青色的长袍,还有白色披风。 待萧晗换好衣物出来,李树闻跟虞栀缨都不免为之一惊,因为萧晗此刻的样子,跟他们最初见他时很像。 他又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商人。 “愣着做什么?你俩穿着湿衣服不冷吗?”见两人傻愣着,萧晗皱着眉提醒道。 李树闻立刻反应过来,推着虞栀缨,让她先去换衣服。 虞栀缨没有拒绝,抱着衣服赶紧走进了屏风之后。 女子的身影顿时显露在屏风上,萧晗识趣地转过身,走到了暗房门口,等着他们。 李树闻也跟着一同转过身去。 虞栀缨身上有伤,方才经瀑布水一泡,她伤口处的金疮药全都化了开来,但索性伤口比原先好了许多。虞栀缨赶紧把身上李树闻给她的衣服脱了下来,忍着伤口疼痛,把新衣服换上。 待她一身飒爽装扮出来,李树闻不由得看痴了一会,最后在虞栀缨的催促下,走向了屏风后。 待三人全部换好新装备,萧晗又给李树闻跟虞栀缨分别挑了一把长剑跟长枪,随后带着二人离开了暗房。 门一开,外面别有洞天,一辆马车早已停立在外面。 望着眼前空旷的山脉,虞栀缨深吸了口气,忍不住张开双手,大口着呼吸着新鲜口气。 辰国,她终于回来了。 第211章 客栈无房 夜色漆黑入墨,晚间寒风冷峭,古慧寺的大门紧闭着,未来得及上香的香客们全都散去,聚集在离寺百米的客栈内,等着天亮,早早去庙门外排队找主持源木大师看诊。 虞栀缨三人从马车上下来,简单地乔装打扮后,走进了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可惜他们来的太晚,客房就剩了一间了。 两名男子,一名女子,就剩一间厢房,怎么看都不大合适。别说虞栀缨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尴尬了,就连招待的小二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三位客官,您们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后院还有几间茅草屋可住人,但我看三位客官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住马厩有点太屈就了。”店小二笑吟吟道。 “我出三倍银子,你问问有没有客人愿意让出两间厢房给我们的。”不等虞栀缨跟李树闻回答,萧晗从怀中掏出一锭大元宝放到店小二手中说道。 小二一脸欣喜地看着眼前的银锭,忙着点头道:“三位客栈,您们先等着,我这就去帮你们问问有没有客人愿意让出房间的。” 店小二拿着银锭转身就朝二楼跑去,李树闻三人相看一眼,朝一旁的餐桌走去。 立刻又有新的跑堂过来伺候他们,三人点了一些酒食,然后围坐在桌前,等着吃饭。 从边境一路赶来,他们走了半个月的路,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着实有些疲惫,但索性,这段时日下来,虞栀缨身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李树闻也放心不少。 菜未上,跑堂先热了一坛酒送了上来,微笑道:“三位客官,天冷风寒,你们先喝点酒暖暖身子,这是我们店专门酿制的高粱酒,每位住店的客官都有的送,不收费。” 说完,跑堂将酒放到了餐桌上。 “谢谢。”李树闻感谢道,拿起酒坛,往三人的酒杯里各自倒了杯高粱酒。 虞栀缨率先喝了一口,很是满意道:“不错,这高粱酒的味道正好,再多埋几年,就腻了。” “你倒还挺会喝酒的。”萧寒不由得揶揄了虞栀缨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可不,本姑娘闯荡江湖那么多年,有什么酒是我没尝过的。”虞栀缨嗤鼻道,拿起酒坛还要倒酒,被李树闻一把拦住。 “你伤还未好透,切莫贪杯。”李树闻一本正经道。 虞栀缨悻悻地看着他,不满道:“我这才喝了一杯,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听话,小缨,我是为你好。”李树闻强硬道。 不知为何,虞栀缨觉得他此番霸道的样子很有男人气概,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了,只是乖乖地将酒坛放下。 坐在对面的萧晗见状,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真是没眼看。 他将目光移向了远处,发现四周坐了不少同样晚来的客人,几乎都在默默地吃饭喝酒,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想想也是,来苦慧寺的人无非就是来看病跟拜佛的,一般这两种人,都有心事,谁似他们这般开怀。 萧晗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角落处的桌子上,那桌上坐着一名带着斗笠面纱的女子,在那女子身旁还站着几名护卫。即使吃饭,那女子的面纱也没摘下。 想必这应该是哪家的贵女,生怕人认出她的身份,所以才这般掩人耳目。 李树闻也看到了那桌人,毕竟就那桌的女子穿得最为显贵,还带那么多人护卫。 未等两人收回目光,跑堂的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来了,三人很快就被食物勾起了馋虫,虞栀缨率先动筷子,夹走了她最爱吃的鸡腿。 刚咬了第一口,她的眉头便皱了下来,一旁的李树闻见状,知道她是嫌鸡腿没味,连忙将跑堂的小厮喊了过来,要了点辣椒粉。 将辣椒粉撒在鸡腿上,虞栀缨这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三人开始专心吃饭,动了几下筷子,店小二也从二楼跑了下来,来到三人面前,交代道:“三位客官,房间我帮您们问过了,有位客人愿意让出来,所以现在就两间厢房,您们能否两位男客一间,女客再单独一间?” 虞栀缨正有此意,刚要点头,谁料萧晗突然出声道:“不可……我单独一个,他俩是夫妻,让他们住一间。” 闻言,店小二瞬间干笑地对虞栀缨跟李树闻道歉道:“不好意思,两位客官,我不知您们是夫妻,那小的这就去收拾厢房,您们吃完便客进房休息了。” 生怕留下来越说越错,店小二赶紧溜了。 虞栀缨愤愤地瞪了萧晗一眼,没好气道:“萧狐狸,你什么意思啊?我家小闻是哪里不招你待见了,你这么不愿意跟他睡一屋。你俩之前睡一屋都睡得好好的,凭什么这次不行?本姑娘习惯一个人睡了,反正我不管,今晚你俩睡一屋,我一个人睡。” 虞栀缨声音有点大,引来了其他客人的瞩目,就连角落处那名带面纱斗笠的女子也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萧晗见状,连忙低声提醒虞栀缨道:“你要不想暴露身份的话,就再大声点说话。” 虞栀缨连忙理亏地噤声,低下头去。 萧晗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眼一旁沉默的李树闻道:“依我看,嫌弃李少侠的是你,可不是我。姓虞的,你俩都是夫妻了,你凭什么把你相公扔我房里,我又不好男色。” “我……”虞栀缨哽住。 李树闻突然抓着她的手,有些委屈地控诉道:“是啊,小缨,你是我妻子,我为什么不能跟你同睡一屋?” 面对李树闻的质问,虞栀缨顿时脸红。 好好好,敢情都是她矫情了! 她这是为他考虑呢,他俩虽已成亲,但无夫妻之实,就这么同睡一屋,倘若日后他后悔了,想回皇宫,恢复他太子身份,跟他弟弟们夺权了,她怎么办? 经过晋国一事,她现在对宫廷可谓是深恶痛绝,她无比确定,她是铁定不会跟他回皇宫的。 等找到萧皇后留下的宝藏,朝堂上的事,辰晋两国的纷争,她不想再插手任何了。 她累了。 “小缨,你放心,你不愿意,我不会为难你的。那今日,我就跟萧公子睡一起。”见虞栀缨不说话,李树闻体贴地让步道。 他这样,倒显得是虞栀缨不厚道了。 虞栀缨憋闷地看了眼对面看好戏的萧晗,无奈道:“算了,小闻,我们既然是夫妻,就该有夫妻的样子,切莫让人看笑话去,你今夜与我同住。” “好。”闻言,李树闻开心地展颜微笑道。 虞栀缨不再多言,重新低下头吃饭。 在三人闲聊间,角落处的女子起身离开了餐桌,带着随从朝二楼的厢房而去。 萧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地皱起眉头。 第212章 再访古寺 酒足饭饱,虞栀缨三人起身,也朝二楼走去,分别来到了各自的房中。 萧晗注意到,方才那名女子的厢房就与虞栀缨跟李树闻的房间相邻,眼看虞栀缨他们要进屋,他突然伸手拦住了二人。 “我们换一间房,你俩睡我屋,我睡你们这间。”萧晗道。 虞栀缨不解:“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就喜欢睡这间,不行吗?”萧晗眯着眼无赖道。 他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虞栀缨刚想怼他“这么挑剔怪不得没对象!” 后又觉得萧狐狸怎么也算帮了自己不少,算了,不怼他。 “行,让给你。”虞栀缨懒得与萧晗争辩,直接拽着李树闻的手走去了原本萧晗的房间。 萧晗看了眼隔壁的厢房,敛眉,抬步走进了中间的厢房。 “萧狐狸这人真的是神神叨叨的,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角落的姑娘看,以前可没见他这般好色,看来年龄大了,也想娶妻了不成。”一进厢房,虞栀缨便气呼呼地跟李树闻吐槽萧晗。 李树闻微笑地看着她,解释道:“萧太师看那女子并非是好色,而是觉得她奇怪。” “奇怪?”虞栀缨惊讶地顿住脚步,回看李树闻:“那女子怎么了?” “她虽为女子,可脚上的鞋穿得要比一般女子大很多,可她的穿着举止,包括她吃饭都不摘面纱,不露面容,又像是个贵族小姐。贵族小姐自幼都会裹足,奇怪的就是她那双大脚。”李树闻解释道。 方才那名女子上楼,他还特意看了,此女看似举止从容,可步伐却是很快。 想必萧晗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故而一直盯着此女看。 “或许这姑娘的家里长辈开明,觉得裹足有伤女子自尊,故而不让她裹足呢?你看我们江湖女子,素来不缠足,所以脚大点又有什么关系?来古慧寺的香客多了,我们是来找木南一的,看那些香客做什么。”虞栀缨说道,言语间竟然有些酸涩。 李树闻以前可不会看其他女子的,这三年不见,他怎么也学起那萧狐狸来了。 “小缨,你说的也有道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 说完,李树闻主动走到床前,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下来,铺在了地上。 虞栀缨惊愕地看着他,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忍不住有些心疼道:“天那么热,你就这么合衣睡地上,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那不睡这的吗,小缨,你告诉为夫我该睡哪?”听罢,李树闻立刻从地上坐起身来,惊喜地朝虞栀缨问道。 虞栀缨当即翻了个白眼,这厮摆明是故意的。 果然,不该心疼男人。 “还能睡哪?你想睡地上就睡地上,我懒得管你。”虞栀缨红着脸愤愤道,直接转身脱了鞋子,上床,一把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不稍几秒,李树闻也抱着被子上了床。虞栀缨装作没看见,李树闻爬到了里侧,将自己的被子放在一旁,然后偷偷伸手扯过虞栀缨身上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伸手抱住了虞栀缨。 虞栀缨猛地老脸一红,双手在被窝里拼命地推着李树闻,骂咧道:“李树闻,你在干嘛?放手!” “我不放!”李树闻紧紧地抱着虞栀缨,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低哑地撒娇道:“就不放!在山洞里我不是说过了么,这辈子我做鬼都要缠着你。” “你,你,你再不放开我打你了啊。”虞栀缨威胁道。 “打,打死我,让我做个风流鬼。”李树闻才不怕她的威胁,这话她说过无数次,也没见她舍得打他一下。 “不要脸……”虞栀樱见他软硬不吃,挣扎了一下,只能红着脸认了。 三年没见,他容貌上虽变化不少,心智也比过去更加细腻深沉了,脸皮也比从前厚了,不要脸的话是张口就来。 可唯独对她的情感没有变,他还是跟过去一样,爱粘着他。 虞栀缨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着李树闻,主动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萧晗说的没错,她跟李树闻已经成亲了,已经是夫妻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横在他们之间的仇恨是什么,她跟小闻两个人之间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已经结为夫妇,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该一起承担。她会带小闻回长缨镖局,跟爹爹他们说明他跟萧知蘅的关系,有小姜在,爹爹他们或许已经知道小闻的身份了。她不知道虞海他们能不能接受李树闻,但就算不能接受,她也要陪着小闻一起面对。 因为,谁让他是她的夫君呢,是她自己挑选的童养夫,她就该对他负责。 感觉到虞栀缨的主动,李树闻内心一动,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他眼神澄亮地看着虞栀缨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用力地回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胸前,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草香。 他余生所求,不过就是与她二人,同床共枕,相伴余生罢了。 虞栀缨任由李树闻抱着,手指轻轻地摸着李树闻的头,像摸一个孩子。 屋外呼呼地刮过几道冷风,虞栀缨却不再觉得寒冷,因为她有李树闻。男人的身体很暖和,像个硕大的暖炉,虞栀缨依偎在李树闻怀中,渐渐有了睡意。 三年了,她第一次睡得这般安稳。 李树闻又何尝不是,今晚也是他三年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上。 望着怀中睡着的虞栀缨,李树闻的嘴角扬起抹微笑,他低头,温柔地在虞栀缨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希望时间慢点过去。 今夜再漫长一点,这样他们就可以多幸福一些。 隔壁的厢房内,萧晗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先前李树闻给他绘制的藏宝图,神情暗沉。 按图上的地址,萧知蘅留下的宝藏,似乎在辰国皇陵之下。就算他们找到钥匙,又该如何进皇陵呢? 思忖间,萧晗听到隔壁传来几道咳嗽声,他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下意识地将身体贴到墙壁上,仔细地听着。 这声音是从那名蒙面女子房间传出来了,但这咳嗽声却像出自于一名男人。 难道这女子房间还藏有男人? 萧晗还想再听,忽而那咳嗽戛然而止,似乎从未响起过一样,隔壁的房间顿时一片死寂。 一股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萧晗将手中藏宝图收起,卧床而眠。 屋外,风雪连天,又下雪了。 第213章 再次相见 翌日,虞栀缨三人起来的很早,等他们到古慧寺的时候,发现门口早已等候了不少人,有些来看诊的人,天还未亮,就已等候在了寺庙门前,就等着守门的小和尚出来开门了,好拿到前面的号,找源木大师看病。 为掩人耳目,虞栀缨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男装,头发束冠而起,学着萧晗的模样拿了把折扇在手。萧晗则站在她的身后,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长袍,只不过手中的折扇被他收进了袖中。李树闻则蓄着络腮胡子,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大许多地站在虞栀缨身旁,手中拿着把佩剑。 虽来晚了些,但他们没等多久,就又见到了那位机灵的守门小和尚。那和尚双手合十,看了众人一眼,似乎没有认出来虞栀缨三人,目光掠过他们,很快就移开了,然后对着众人宣告道:“依惯例,大家看诊的前往后门排队,烧香的请随我来。” 说完,那小和尚对香客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虞栀缨几人相看一眼,随着一些烧香的香客们,一同跟着小和尚走进了古慧寺的大门。 他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夜探古慧寺,找到跟木南逐有关的线索,又不是真来看病烧香的,所以只要混进寺庙便可,没必要趁白日去找源木,省得打草惊蛇。 跟上次一样,小和尚将众人引导烧香的正殿前便离去了,虞栀缨三人这次没有进殿烧香,而是直接朝登记香客们住宿的偏庙走去。 既然是夜探,今夜他们自然得留宿古慧寺了。怕来晚了没厢房留着,所以还是早点去的好。 果真,如三人预测的一样,等他们到登记的偏庙时,来借助的香客们已经把大半的厢房都定下了,就剩为数稀少的几间厢房了。跟昨晚一样,萧晗自觉地付了银子,给他们定了三间厢房。 既然房间有,那三人没必要强行挤在一起。对于萧晗的行为,李树闻跟虞栀缨都没有异议,反倒是负责登记的老和尚不解地看了眼他们三人道:“本寺厢房稀缺,三位既然都是男客,能否定一间厢房,我让人给诸位在房间内,多安置一张软塌,方便你们一人卧趟。这样就可以多剩下两间厢房,给后面需要的客人了。” “不能……”虞栀缨还未说完,就被李树闻拉住了手。 李树闻对其摇了摇头,虞栀缨立刻噤声。 萧晗上前道:“既然大师不方便,那我们就要一间房,舍弟性子急躁,还请大师莫要见怪。” “施主言重了。”那位大师说完,从一旁的铁盒里掏出几粒碎银,找给了萧晗。 萧晗没有拒绝,接过银子,对李树闻他们使了个眼色后,三人一同离开了登记的庙宇。 “我们真的要三个人住一间?”从偏院出来,三人找了一处无人的凉亭坐下来休息,虞栀缨率先不满地问道。 李树闻不答。 萧晗坐在石凳上,伸手从身前的石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刚准备喝。李树闻突然走上前,拿银针给他试了下毒,见茶水无碍后,才让他饮用。 萧晗不动声色地扫了李树闻一眼道:“你倒真是小心,但有时候越小心越容易出错。” 萧晗说完,借着倒茶水的动作,朝后看了一眼。 李树闻立刻会意,顺着萧晗的手势望去,只见一名扫地的和尚,正偷偷地拿眼观察着他们。 萧晗继续喝茶,瞟了虞栀缨一眼,严肃道:“这里到处都是眼线,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一般香客都不会拿银针试毒的,所以想必我们要被盯上了,所以,今夜三人住一间,反而比一人一间要来得安全,别忘了,我们来这可不是来睡觉的,晚上有要事干。” 萧晗说的甚有道理,虞栀缨跟李树闻相看一眼,终究是他俩唐突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萧狐狸就是比他们心眼多。 那扫地的和尚一块地方扫了很久都一直扫不完,虞栀缨三人在凉亭磕了会瓜子后,最终决定回厢房休息,与其在外面被盯着,还不如先回房间商讨今晚的行动。 果真,他们三人刚起身,那名扫地的和尚也立刻跟着走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一同朝后院香客们的厢房走去。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把这古慧寺的布局摸的差不多了,所以很快就找到后院。 后面也有专门负责招待的和尚,三人上前报了自己的房间名,一名小和尚便领着他们来到了他们所住的“沁香园”。 虞栀缨刚把门推开,准备走进去,突然旁边的厢房也传来了开门声,一道白衣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三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再度见到了昨日在客栈见到的那名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的女客。 “真是巧得很,又碰到她了。”虞栀缨低声跟李树闻他们说道。 生怕她的声音惊扰了那名女香客,萧晗赶紧伸手将她推进了门,待李树闻进来后,直接合上了门,然后走到窗户前,打开一扇窗户继续朝外看去。 那名女子此刻孤身一人,估计也是因为寺庙内厢房受限,她一个女子不好与手下同住,故而今日不见她那群护卫。 “奇怪,昨夜我听此女房间传来咳嗽声,听起来又像是男声。此女没在后院看诊排队,先入住了厢房,难道她不是来看诊的?”萧晗狐疑道。 虞栀缨诧愕:“男声?你说她房里有男人?可看她的举止穿着,她似乎还未出阁的,谁家人妇,把自己捂得这般严严实实。” “也许,那男人的声音就是那位姑娘自己发出来的呢?”李树闻突兀地说道。 虞栀缨跟萧晗同时震惊地看着李树闻。 “你此话何意?”萧晗冷声道。 李树闻目光看向那名走向院门的女子,淡淡道:“萧公子不觉得那女子很奇怪吗?她若跟男主同住,为何吃饭的时候不带那名男子呢?还有她一女子,脚比男子还大,千金贵族之女素来会缠足。你又说她房内有男声,倘若她是男子,假扮女装,不就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吗?” 虞栀缨恍然大悟:“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树闻看向她,没有回答。 他们连此人身份都不知,如何能知晓他为何这般做。 似乎感觉到了三人的目光,那名“女子”眼看都走到偏院大门了,突然猛地转身,目光冷厉地朝虞栀缨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三人顿时被吓了一顿,因为那双眼眸,阴冷中带着几丝狠厉,看上去很是吓人。 第214章 过河拆桥 那眼神仿佛毒蛇一般刺人心肺,虞栀缨感觉浑身一阵恶寒,未等她出声,窗户突然被人啪的一下关紧。 李树闻挡在虞栀缨身前,把手从窗棱上挪了下来。 “古慧寺盛名在外,来此的香客每日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其中难免有怪人,只要他们与我们的事无关,我们就无须在意。”李树闻道。 萧晗没有反驳,虞栀缨在旁暗暗地吸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小闻说的没错,那人既与我们不识,我们还是别管他了。倒不如趁此先补个觉,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虞栀缨说罢,伸了个懒腰,朝床上走去。 李树闻跟萧晗相看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色尚早,虞栀缨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李树闻跟萧晗坐在房内下棋。这寺庙内的厢房跟钟府的设计有一点相似之处,就是很懂得给香客们解闷,房中除了有棋盘外,还有不少机巧摆件,像九连环之类的东西。 李树闻跟萧晗接连下了几盘棋,兴致高昂,一下子忘记了时间,就连午膳也忘记吃了,索性虞栀缨睡得死,也不觉得饿,不然这个点准又吵着要吃什么。 几番厮杀下来,都没有分出个胜负,眼看太阳落了西山,天色将沉,萧晗终于开了口,主动言输道:“时候不早了,此局就当我输了。把虞栀缨叫醒,我们一同去寺庙的膳堂用饭。” 第一次来古慧寺前,他们就打听过,古慧寺虽可以给香客们借助,但是膳食还得大家自己前往专门的膳堂用膳。 说罢,萧晗扔下手中的白子,起身准备出门。 李树闻跟着起身,看了眼床上睡得死死的虞栀缨,无奈地朝其走去,俯身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唤了几声:“小缨,醒醒,天黑了。” 李树闻的呼吸扑散在虞栀缨的脸上,虞栀缨感觉仿佛有人拿羽毛在挠她的脸,她不耐地伸手抓了把自己的脸,咕哝道:“别吵本姑娘睡觉。” 虞栀缨一边说,一边翻转个身,要继续睡。 旁边的萧晗不由得吐槽道:“你们昨夜干什么了?她这会能睡这么死!” 李树闻脸红,没有回答。 他们昨夜确实没干啥,不过是互相抱着睡了一夜,只不过后面两个人缠在一起太热,出了点小问题,虞栀缨醒来把他踹下了床,他给她解释了一晚上才消气。 这种闺房之事,岂能与外人言说。 所以,李树闻只是红着脸,耐着性子,伸手继续拍虞栀缨。 “小缨,醒醒,吃饭了,有鸡腿!” 闻言,虞栀缨猛地惊醒过来,一脸茫然地转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李树闻,吓了一跳,一骨碌地起床道:“什么鸡腿?哪来的鸡腿?” 她下意识地看向餐桌,那除了一盘没下好的棋外,空空如也。 虞栀缨当即不悦地瞪向李树闻:“你骗我!” 话落,她伸着拳头要揍李树闻,被李树闻一把抓住。 “天黑了,别闹了,正事要紧。”李树闻哄道。 虞栀缨立刻严肃起来,一骨碌地从床上下来,走向门口道:“走,吃完饭,分工找线索。” “嗯。”李树闻跟了上去。 三人推门,走出了厢房,隔壁的厢房内一片漆黑,那名奇怪的“女子”还未回来。 等他们走到古慧寺膳堂,发现众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膳食剩了不多了,虞栀缨三人拿了些简单的吃食垫了下肚子,然后又离开了膳堂,寻了处僻静之所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眼下就那个源木大师最附和木南逐,所以一会萧狐狸你去引开那些监视的小和尚,我跟小闻去源木的庙殿查探。”虞栀缨率先分工道。 萧晗跟李树闻相看一眼,皆无异议。 虞栀缨干脆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去枫林园,然后萧晗你引开守卫。” “怎么引?”萧晗问虞栀缨。 虞栀缨翻白眼:“怎么引那是你该考虑的事啊,问我们做什么?” 萧晗讥诮道:“你倒是会安排活的,把最难的交给我。” “你刚才怎么不说?现在有异议可来不及了。”虞栀缨无赖道,生怕萧晗反悔,她直接拽着李树闻先朝枫林园的方向走去。 萧晗气得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跟了上去。 这次三人都有武功,借着月色,很快就来到了枫林园的围墙之上,可以看到源木看诊的殿堂内烛火通明,这殿果真是源木的住所。 三人一同趴在墙上,紧张地看着底下巡逻的几个和尚,不由得一起叹了口气。 “这么晚了,这里的守卫这么多,看来这源木一定有问题。”虞栀缨笃定道。 李树闻看着萧晗问道:“萧公主,你想好怎么帮我们引开那群守卫的和尚了吗?那些和尚的武功我们都见识过,不低,贸然打起来,很容易惊醒其他人。” 萧晗眉头紧锁,还未回答,虞栀缨突然暗笑一声,道:“我知道怎么引。” 说完,她一脸坏笑地看着萧晗。 萧晗本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未等他询问,虞栀缨突然朝他伸出了邪恶的小手,一把将萧晗推下了墙,直接落在了那群巡逻的和尚前。 “什么人?”那几名和尚瞬间都朝地上的萧晗围了过来,有人朝墙上看来。 虞栀缨早就有所防备,拉着李树闻飞身躲在了一旁的树后。 见墙上没人,那几个和尚都拿着木棍将萧晗围了起来,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闯枫林园?” 见他们审问萧晗,虞栀缨想都没想,趁机跟李树闻一通飞身直奔源木大师的寝殿。 那殿前守卫现在都在萧晗那,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溜进了庙殿。 萧晗躺在地上,望着眼前几名凶神恶煞的和尚,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把虞栀缨骂了个底朝天。 早知道姓虞的这般恩将仇报,他当年就不该在小晋帝面前救下她。 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萧晗咬牙,在棍棒的挟持下,站起身来,撒谎道:“对不起,诸位大师,我是恰好路过此地,见源木大师殿内烛火还亮着,想他还未休息,便想偷偷潜进来,想找他看诊,省得明日再排队,没想到你们这院墙又高又滑,很是不好爬,我这就摔下来了。” 那几名和尚似乎并不相信萧晗的话,只是冷脸互相看了眼,然后一同将木棍架在了萧晗的脖子上。 “此人行踪诡秘,还是先关柴房,明日等主持醒了,再作定夺。”为首的一名和尚说道。 其他和尚闻言,当即上前,钳制住萧晗的双手,将他带离了枫林园。 萧晗嘴上叫唤着,但实际上并不反抗,只是一脸深意地看向源木大师寝殿的大门,暗自呢喃道:“虞栀缨啊,你俩最好给我上心点,给我找出点什么名堂来。” 待萧晗的身影消失,虞栀缨跟李树闻已经彻底来到了源木的寝殿内部。 第215章 夜半私会 虞栀缨跟李树闻第一次来源木大师的寝殿,两个人脚步都很轻,像猫一般,踏地无声。 按萧晗上次看诊说的情况,源木大师寝殿内分有很多殿堂,其中最大的一间,就是他给人看诊的地方,其余的萧晗上次来的时候,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发现其中有书房,有佛堂,还有休息用膳的厢房…… 此刻,整个大殿内一片漆黑,唯独最里侧的厢房内亮着烛火,李树闻跟虞栀缨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触碰到什么地方,惊动了厢房里的人。 待他们走近,两人才注意到厢房的窗户纸上映照着两个人影,一个人影穿着袈裟,头上无发,应该是源木大师,另一个,竟然是名女子,只因那人影身上穿的是繁琐的襦裙,还留着长发。 一个寺庙住持,一个和尚,深夜竟然与女子私会,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此女子到底是谁?竟然要源木大师半夜还在接待。 虞栀缨跟李树闻相看一眼,然后默契地一同飞上房顶,躲在屋顶,偷听里面的人讲话。 他俩轻功都很好,再加外面在下雪,掩盖了落地的声音,风声大,里面的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虞栀缨跟李树闻趴在房顶上,悄悄掀开一块瓦砖,两颗脑袋并挨在一起,紧紧地盯着房中的人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当初咱们四个明明说好,分了宝藏,谁也别联系谁。今日你突然来此做什么?”源木大师有些急躁地朝身前的女子质问道。 先前因为种血蛊一事,李树闻跟这位源木大师也打过几次照面,所以对他的声音还算熟悉。因此,这里面的人应该是源木无疑。 只是他对面的女子又是谁?源木既然这么说了,想必这女子也知道宝藏的事,但李树闻记得,萧知蘅在死之前,对于藏宝一事,只提到了钟北尧跟慕颜,以及木南逐的背叛,根本没有提到第四人。 那么,这女子到底是如何得知藏宝一事的。听源木的意思,此人应该也是知道萧皇后假死,背叛她的人之一。 李树闻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脸色一沉,恨不得下去直接进去找源木问个清楚。 虞栀缨见他激动,连忙伸手握住了李树闻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李树闻这才平静了下来,跟虞栀缨继续盯着屋内看。 那女子声音阴柔,带着几声咳喘,生气道:“你以为我想来此?还不都是因为宫内传出消息,说慕颜跟钟北尧都死了。除了萧皇后谁会杀他们!只有她知道钥匙在我们手里。以她的脾气,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女子越说越急。 源木伸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抚道:“你莫急,据我所知,萧氏当年确实是没死,钟北尧跟慕颜的死也确实与她有关。但现在她已经死了,你还担心她死而复生不成。” “她又不是没有死而复生过!你如何确定这次她是真死了?”那女子诧愕道。 源木大师放下手,讥诮道:“因为李长策还活着!” “什么!先太子还活着?他在哪里?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为何不告诉我?”那女子又惊呼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很是尖锐。 “我为何要告诉你?咱们说好的,互不打扰。”源木大师严肃道。 那女子不安地绞合着自己的双手,翘着兰花指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李长策还活着?你亲眼所见了?” “我自然是有证据才敢跟你说,因为李长策就是我给救活的。”源木大师骄傲道。 对方再度惊诧道:“你救了太子?你疯了,你就不怕他知道我们害萧氏的事后,杀了我们?” “我救他是因为静王所托,那时候他全身经脉尽断,体内有股霸道的内力无法施展,随时身亡。我虽救了他,但他的体内被我种下了血蛊。此蛊能随音律受人摆布,他若有什么歹心,我便可操控血蛊将他杀死。”源木大师语气歹毒而又自信地说道。 闻言,虞栀缨大惊,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李树闻,只见他一脸淡定,似乎早就知道了此事。 “小闻,你……”虞栀缨着急的想低声问他,不是说蛊虫在他体内没事吗?怎么还会被控制? 可她刚低声开口,呼吸一变重,房内的两人都是武林高手,立刻听出房顶有人! 源木大师一句话没说,抬手就将袖子里的暗器打上发出声音的地方,虞栀樱连忙侧身躲开,暗器急迫瓦砖,擦着她的脸飞过去。 她脚微微移动躲过第一波暗器,第二波接着飞过来,她有些狼狈的躲开,突然身下一滑,不小心从房梁上摔了下去。 李树闻见状,连忙飞身下房梁,伸手抱住了她。 两人甫一落地,厢房内突然传出一声怒吼。 “谁?” 话音刚落,源木大师拉开门,一脸阴狠地走了出来。 虞栀缨跟李树闻站在门外,一同望着站在源木身后的女子,刚准备看清那女子的脸,那女子似乎早有察觉一般,拿衣袖遮住脸,匆匆离去。 虞栀缨要去追,被源木挡住了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半夜擅自闯我寝殿!简直找死!”说罢,源木面色一冷,双手化爪,突然朝虞栀缨二人攻去。 他指甲修长,甲面呈黑色,一看就是淬了毒。 “小心!”李树闻大呼一声,脸色大变,在源木的双手触及到虞栀缨的肩膀前,及时将虞栀缨拽到了身后,然后双手化出掌风,朝源木打了过去。 两人对了一掌,源木连连往后退去,李树闻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望着手心染起的黑色,眉头微皱。 “小闻!”虞栀缨急着上前,站在李树闻的身旁,惊愕地望着李树闻中毒的掌心,脸色煞白。 源木连退两步,嘴角渗出血来,望着李树闻大笑道:“你中了我的毒,若再用内力,七步之内必身亡!” “邪僧!把解药交出来!”虞栀缨怒喝道,突然出掌朝源木攻去。 她掌风迅捷凌厉,源木来不及躲避,胸前就重重地挨了一掌,摔飞在地。 虞栀缨还要上前打源木,源木猛地伸手,按下了墙上的机关,顿时,殿外冲进来众多拿着木棍的僧侣,将虞栀缨二人围了起来。 虞栀缨跟李树闻肩并肩站着,皆一脸肃杀地望着眼前的人。 第216章 两人被困 “给我活捉此二人!”源木捂着胸口起身,一脸歹毒愤恨地对着寺众命令道。 闻言,那些僧侣齐齐朝虞栀缨二人出棍攻来。 虞栀缨下意识地挡在李树闻身前,一把抢过离她最近的和尚手中的木棍,一掌打向他的后脑,随即又拿棍子打向了其他人。 可惜,她的长缨枪不在手上,不然她定杀得他们无力反击。 一人战群僧,虞栀缨显然有点吃力。 那些和尚跟蚂蚁似的,不断地钻入大殿之中,怎么都打不完。 一番激战过后,虞栀缨跟李树闻被逼入了大殿死角。虞栀缨依旧护在李树闻身前,回头看了眼李树闻已经彻底发黑的手掌,急着道:“小闻,我给你开路,你先走,去找萧狐狸,他定有办法救我们。” 说完,虞栀缨就要冲上前去,李树闻一把拉住了她。 虞栀缨惊愕地看着他:“你拉我做什么?” 李树闻无奈地看着她,一把将她拽到了身后,自己挡在了虞栀缨身前,神情冷酷地看着眼前的僧侣,背对着虞栀缨道:“你不要命了!虞栀缨,你给我听着,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的人了。以后有我在,永远不要拿你自己的命守护我!” “我……”虞栀缨哽住,未等她说出话来。 李树闻突然伸手,身形闪电,如闪电般一把扼住了眼前一僧侣的喉咙。殿门大开,冷风从门外呼呼刮进来,吹乱了李树闻的头发,他的发丝迎风飞舞,宛如修罗般立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白皙的手指微微一动,就扼断了手中和尚的咽喉。那和尚如瘫软的小鸡般,被李树闻扔在地上。 李树闻气场肃杀地一步步朝眼前的僧侣们逼近,一手一个和尚,随着他每一步向前,就暴毙几个和尚。 众僧皆一脸恐惧地望着李树闻,一时之间都不敢上前。 源木躲在众僧人之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树闻,惊恐道:“这不可能……你中了我的毒,这般使用内力,再走几步,你就死了!” “是吗?”李树闻不屑道,又往前走了几步,一掌拍碎了好几个和尚的头颅。 虞栀缨内心忐忑地跟在李树闻的身后,慢慢朝殿门外走,眼里满是担忧。 “已经七步了,你往前走一步,你就死了!”源木盯着李树闻的双脚,提醒道。 李树闻不以为然地一笑,右脚又往前塌了一步,他依旧毫无反应地站在众人面前。 源木顿时慌了,恼羞成怒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扛得住我的毒!” “木南一,你说我是谁?”李树闻冷酷地说道。 源木骤然睁大眼睛,惊慌地望着李树闻,忽而眼神镇定下来,咬牙道:“是你!李长策!” 李树闻没有否认。 猜到了李树闻的身份,源木脸上的惊恐反而消失了,他一脸笃定地从众和尚身后走了出来,来到众人面前,与李树闻对峙道:“原来是你,怪不得你能抵御我的毒,是因为血蛊在你体内。血蛊本就是至毒之物,寻常毒物在它面前都不算什么。但是,李长策,你别忘了,血蛊是我养的,我自然有法子控制住你!” 话落,源木从袖中突然掏出一根翠绿色的玉笛,跟先前他给静王爷的几乎一模一样。未等李树闻再往前进一步,他就对着李树闻吹奏起笛声来。 那笛声诡异幽转,别说虞栀缨这种正常人听的不舒服,李树闻刚一听,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躁动起来。 只见他嘶吼一声,就要朝源木冲去,欲夺他手上的玉笛。 源木连忙飞身往后退去,继续吹笛。 李树闻一脸烦躁,浑身难受地拿手搓着双臂。 虞栀缨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李树闻撸起的手臂上,竟然有数十只蛊虫在他的血管里流动。她惊恐地望着这一切,忍不住上前拉住李树闻,关切地询问道:“小闻,你没事?” 李树闻没有回答她,只是一把将她往殿门外推去,厉声道:“你先走!别管我!” 说完,李树闻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突然嘶吼一声,冲向了源木。 那些僧侣见状,纷纷迎了上来,挡在源木面前。 李树闻如同疯了一般,对着那些和尚一顿乱杀。 源木的笛声依旧在响,李树闻一边杀人,一边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手臂上的蛊虫,渐渐地朝他心口挪去。 “小闻!”虞栀缨紧张地冲上前,要帮李树闻,结果被他一把给推开。 “我让你先走,你听不懂吗?”李树闻双眼血红地对着虞栀缨怒吼道,“源木在用笛声控制我体内的蛊虫,若蛊虫进入我的脑子,他便能控制我的神智,到时候我可能连你都会杀。所以,小缨,你快走!只有你走了,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小闻……”虞栀缨难受地望着李树闻,不知道该做什么。 李树闻再度将她朝门外推去,自己则冲到了源木面前,伸手朝源木攻去。 源木连忙拿玉笛作挡,两人扭打在一起。 其他和尚一同围攻上了李树闻。 李树闻黑发迎风狂舞,回头见虞栀缨还愣在原地,忍不住大骂道:“还不快走!” 虞栀缨咬牙,不再迟疑,转身跑出了大殿,身形没入了黑夜之中。 见她彻底消失在眼前,李树闻这才凶狠地转头看向源木,一掌就朝源木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源木手中突然掏出一根金针,狠狠地刺在了李树闻的头顶。 李树闻痛叫一声,猛地放开源木,往后连退几步,抱着自己的头跪在了地上。 众僧见状,连忙上前将李树闻团团围住。 李树闻如同被拆了线的木偶一般,双膝跪在地上,头耷拉着,一动不动。 源木停止吹奏玉笛,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李树闻的面前,仔细地审视着李树闻,见他果真不再动弹,这才松了口气,眼眸发狠地道:“来人,将他押入地牢。” “主持,不杀了他吗?”一名年轻和尚不解地问道。 源木抬眼,漠然地扫了他一眼,邪笑道:“杀了他,我如何能靠血蛊,获得他满身的内力修为。那可是至尊武功,时间难寻!等血蛊完全将他蚕食,我再将血蛊引入我自己体内,我就能得到萧氏留下的内力,届时,我便是武林至尊,天下第一,谁也不可阻挡我!” 源木猖狂地大笑着,其他人皆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两名和尚上前,将半跪在地上的李树闻给扶了起来,朝后殿走去。 “主持,方才那女子怎么处置?”又一名和尚问道。 源木眯着眼看向敞开的大门,咬牙道:“给我去追,找到后,格杀勿论!” “是!”众和尚听令,一同朝殿门外跑去。 源木转身,望着满地被杀的和尚尸体,还有被带走的李树闻的背影,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知蘅,你欠我的,就拿你儿子来偿还!”源木讥诮道,大步走向了后殿。 第217章 遭受酷刑 在源木的寝殿背后,有一处刑房,那刑房里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李树闻昏迷着,头上插着两根细长的金针,被两名和尚拖着进了刑房。那两和尚将李树闻吊了起来,双手绑在刑具上,仔细看,那刑具上鲜血淋漓,一旁的墙壁上还残留着黑色干涸的血渍。 不然想象,这里曾经被折磨死了多少人。 源木穿着红色的袈裟,神圣而又威严地站在刑房门前,面色苍白,神情漠然,居高临下地望着刑房内的李树闻,然后一脸倨傲地张开双臂。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和尚,立刻走了上来,一人一只手,将源木身上的红色袈裟给脱了下来。 源木穿着灰色的僧袍,走进了刑房,从桌子上拿了一把烙铁,放在一旁烧红的炭上熨烫了一会,带烙铁变红,然后拿着朝李树闻走了过去。 李树闻头耷拉着还未苏幸,源木一脸阴笑地将手中的烙铁印在了李树闻的肩膀上。 李树闻顿时痛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双目血红地醒了过来,只听他痛苦地嘶吼一声,头顶的金针瞬间弹飞出去。李树闻剧烈地晃动着双手,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然他的双手被两个铁环紧紧地铐住,根本无法动弹。 源木一脸满意地看着李树闻,笑吟吟地将手中烙铁放回炭火盆中,随后转身朝李树闻说道:“别挣扎了,进了我的阿鼻地狱,就算是神仙也难逃。” “木南逐,你有种就杀了我,不然休想一直绑着我!”李树闻发狂地嘶吼一声,红着眼朝源木大骂道。 源木微笑道:“你明知道我现在不可能杀你,血蛊现在与你融为一体,我若强行将它们引出放入我的体内,我必定会遭反噬。所以,眼下只能委屈你一段时日,待我找到引出的好法子,我再杀你也不迟。” “木南逐,你身为御前将军,失职叛逃,又背弃我母后,跟钟北尧萧慕云联手害我母后被困在皇陵之中,夺得她留下宝库里的金银珠宝,修葺了这古慧寺,成了世人眼中的真佛,名医,早已钱财不缺,你为何还要我这身武功?你武功并不弱,可只,天下武功因人而异,并非每个人都相容,你何必冒这般风险,将我囚禁与此,你就不怕我静王叔找到你这,踏平你的假庙吗?”李叔闻怒声质问源木道。 源木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起来,嘲讽李树闻:“静王……哈哈……太子殿下……不……我应该叫你前太子才对,你跟我一样,都是这辰王宫的旧人了。当年,你重伤濒死,静王爷怕你回宫遭到新后一党的迫害,不惜冒着欺君之罪,把他藏在静王府,又找我去给你医治。本来,我也无力救你,索性你母后留了内力给你,我才想到用血蛊为你续命,实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血蛊与你合二为一,我通过血蛊,吸收你母后的内力。当今世上,唯你母后武功最高,我若习得她的功法,再加上我的医术,财力,到时候,这辰国内,别说静王了,就算你父王辰帝率兵前来,我也不怕。” 听源木这般大放厥词,李树闻惊愕地看着他,难以置信道:“原来你想要我的武功修为,是为了造反称帝?” 李树闻说完,不等源木承认,当即忍不住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他眯着眼看向源木继续道:“你简直是痴人说梦,你以为只要有钱,有武功就能当一国之主了吗?倘若当国君是你说的那般容易的事,当年我母后为何不直接杀了我父王称帝呢?木南逐,不是我看不起你,这国君之位,可不是你这种阿猫阿狗,就可以随便当的。” 李树闻的话明显地刺痛了源木,源木当即气得怒吼一声,发狠地拿起炭火上烧了许久的烙铁,用力地朝李树闻的胸前盖住。 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袭来,李树闻疼得吃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李长策,你不过一个死去的太子,甚至连你假死都不值得被人详细彻查的倒霉太子,父王母后都不爱你,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的。”源木阴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树闻忍着痛,额头上冒着汗,对着源木讥诮地笑出声:“我有没有资格不重要,重要的是木南逐你好歹也曾是个羽林将军,竟然这般痴人说梦。我母后果然在撒谎,她不可能为了逃离皇城,就委身于你这样的蠢货。当年你助她逃跑,是因为她允诺了你权利跟钱财!” 听李树闻提起当年的事,源木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恼羞成怒道:“是这样又如何,你母后确实看不上我,但是她也没你想的那么高尚。那个贱人,整日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模样,谁曾想,她在男人膝下承欢时的模样,竟然是这般放荡!得到她的身子的人不是我,是个比我更低贱的人!太子殿下,这下你满意了吗?你那引以为傲的母后,竟然是这样肮脏的女子,哈哈……什么晋国长公主,什么皇后……还不是个淫妇……” 源木满嘴都是辱骂萧知蘅的话,李树闻听着顿时愤怒地朝他大喊道:“木南逐,你给我住口!别再羞辱我母后,不然我定杀了你不可!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是谁!” “你想知道,我偏不说。我的太子殿下,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待我把你身上的功力慢慢吸干,哈哈哈……”源木大笑着,将手中的烙铁扔给身旁的小和尚,眼神发狠道,“把所有刑罚都给他用上,只要人不死就行。” “是!”小和尚接过烙铁,面无表情地朝李树闻走去。 李树闻双手被铁环铐住,拼命地甩动着,朝源木大声道:“木南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别走!木南逐……” 在李树闻的声声呐喊中,源木的声音消失在了牢房面前,随即一道凄厉的惨叫袭来,留下来的小和尚从墙壁上取下一把尖刀,那刀尖是螺旋状的,他将刀口狠狠地刺在了李树闻的身上。 “啊——” 第218章 逃出升天 “她在那,快追!” 夜半,古慧寺却如同鬼寺一般安静。虞栀缨从源木的寝殿出来,一路朝寺庙外奔去,身后跟着一群拿着戒棍的和尚,却不见一个香客。 “奇怪,这寺庙白日里那么多人,厢房都住满了,为何夜半无人?”虞栀缨内心一阵疑惑,顾不得多想,直接翻身离开了古慧寺,一路朝西北方向离去。 古慧寺的大门被人打开,那群和尚紧随着虞栀缨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后院内的柴房内,萧晗穿着一身素衣,躺在柴堆上,他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看上去不知生死,两名和尚站在柴房外守着,和尚的头顶都发着青色的光。 和尚是和尚,可这气质却多了几分阴邪。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那两名和尚猛地变了下神色,拿起手中的棍,随着声音方向离去。 待脚步声离柴房越来越远,萧晗突然骤然睁开眼,眼神清明地望着前方,用内力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然后从柴垛上站起了身,随手拍了拍被弄脏的长袍。 他的一只手手指上有被咬的痕迹,破皮处还在渗血。 这是萧晗自己咬的,那些和尚将他带到此处后,给他喂了碗汤药,他恐有毒,便偷偷咬破手指,将那汤药逼了出来。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一碗蒙汗药。 要不然那守卫的和尚,见到他装晕,怎么一点都不怀疑。 萧晗直接拧开柴房上的门把,走了出去,发现外面空无一人,远处传来寺众们的呐喊声。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她在那!” “……” 萧晗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这样子,想必是李树闻跟虞栀缨被发现了,但只听到他,不听到他们,也不知道被抓的哪个倒霉蛋是谁。 这个家没他得散。 萧晗回头看了眼柴房,从怀中掏出个火石来,随后又进了柴房。 不稍片刻,他从柴房中走出,柴房内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萧晗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火苗,勾唇朝寺庙外走去。 古慧寺里果真卧虎藏龙,虞栀缨一路往西奔至一座密林,古慧寺的人便追了上来。 只听一道马蹄声,一名和尚驾着马车,直接朝虞栀缨冲了过来。 虞栀缨回头,认出了马夫就是初次来古慧寺所见的瞎眼和尚,至于他叫什么,她着实没放在心上。 眼看那马车就要撞到自己,虞栀缨一个飞身上树,那瞎眼和尚突然从马车上飞了下来,直接出掌,上树打向了虞栀缨。 虞栀缨连忙拿起长缨枪作挡,这枪她嫌带进寺庙太过显眼,所以在进古慧寺之前,就被她藏在了他们自己的马车下面,待方才她跑出寺庙后,才将它取了出来。 萧晗给的新枪,虽比不上她的老枪用来得心应手,但还算锋利。 有长缨枪在手,虞栀缨多了几分底气。她猛地一枪刺向瞎眼和尚,感觉到凌厉的枪风,和尚连忙避开,飞身落地,脚下卷起数十块碎石朝虞栀缨打去。 虞栀缨拿着长缨枪疯狂一顿扫射,其他和尚见状,全都围了上来,将虞栀缨团团围住。 虞栀缨一个长龙摆尾,手握长缨枪血战众僧。那些和尚比孤星楼的杀手还要难杀,虞栀缨与他们一连战了数十个回合,都没破开罗汉阵。 她渐渐有了疲态。 众和尚见状,互相看了一眼,木棍齐摆,一同朝虞栀缨攻来,虞栀缨身中数棍,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喷出大口鲜血来。 长缨枪被插在地上,虞栀缨有些凄惨地握着枪,伸手擦了把嘴角的鲜血,冷冷地望着眼前的和尚们。 瞎眼和尚站在众僧面前,似乎知道虞栀缨受伤,突然出掌,飞身旋转,如一巨大箭筒朝虞栀缨撞了过来。 虞栀缨生生挨了他一击,再度被撞飞出去,带着长缨枪摔下了树林,一路往下坠去。 那人武功不低,若虞栀缨没在晋国受过伤,还可与他一战,但现在,她手上有旧伤,确实不如以前好发挥。 那些和尚追着下来。 虞栀缨拿枪插着坡壁一路往下坠,她低头朝下看了眼,见下面有条湖,索性不再挣扎,直接拔出长缨枪,连人带枪,纵身跳入了湖水之中。 与其这么跟他们耗下去,不如从死路中找生路。 冰冷的湖水没了上来,虞栀缨被猛猛地呛了一大口水,她不敢有丝毫迟疑,一路往水下游去。 待逃脱了,她还得想办法回去救李树闻。 也不知道小闻怎么样了。 就这样,不知游了多久,虞栀缨终于找到一块浮木,精疲力竭的她赶紧抓住浮木,将身体都趴在了浮木上,任由浮木托举着,随机飘荡。 几乎飘了一夜,待虞栀缨醒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她被浮木送到了岸上,四周是一片湿地,看不出是哪里。 虞栀缨没来过这里,她先爬了起来,一身狼狈地朝岸上走去。 得先找个地方养伤才行。 另一边,瞎眼和尚带着古慧寺众僧在湖底寻了一夜,都不见虞栀缨的踪影,待他们赶回古慧寺时,才发现寺庙内起了火,住持源木正带着寺内其他弟子奋力救火。 这火救了一天一夜才被灭,看着被烧了一半的古慧寺,源木的神情仿佛要杀人一般。 一名年轻和尚上前,朝源木报备道:“回禀主持,被我们关在柴房里的那个人不见了。” “那人什么特征?”源木双手攥拳,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是跟李公子还有那位姑娘是一起的,穿着月色长袍,面容很是俊美,举止投足之间透着许多贵气。”年轻和尚如实回道。 源木眯眼,恨声道:“果然,又是他们三个!之苦,你继续率罗汉部众僧给我搜寻虞栀缨还有那个晋国人,一定不能让他们逃出去找官府,找到了直接杀了。” “是!”瞎眼和尚领命道。 一直负责在门口带路的小和尚突然走了上来,朝源木道:“主持,天亮了,已经有不少香客在外面等着了,寺内被药晕的香客们也该醒了,我们今日还需开庙吗?” “照开,就说是寺内童僧不小心点了火,忙着救火耽搁了。找人一事暗中进行,切莫惹人怀疑。”源木吩咐道。 那名小和尚懂事地点点头道:“那弟子这就去迎客了。” “都去。”源木挥了挥手。 身后众僧瞬间散去,各自就位,各行其是。源木双手负在身后,也大步朝枫林园的方向走去。 既然香客们来看诊的,岂能少了他这个大师呢。 第219章 老谋深算 虞栀缨在岸边找到了一块礁石,她疲惫地靠着石头坐了下来,开始清理身上的伤口。 冬日水寒,虞栀缨浑身湿透,和衣躺在石碑上,用内功驱除体内的寒气。除了那个瞎眼和尚那一撞,她身上的其他伤都不算重。 待把衣服烘干,虞栀缨有些精疲力竭了,她在胸前摸了下,她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不见了,许是在河里漂浮的时候,被河流冲走了。 虞栀缨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坐起身来,继续运功疗伤。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虞栀缨猛地睁开眼,随手摘了根树根朝声音源头刺去。 “什么人?”虞栀缨厉声问道,猛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一脸警觉地朝后望去。 只见萧晗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他的左手两根手指间还握着虞栀缨方才射出的半截树枝。 “萧狐狸,怎么是你?你怎么找到我的?”虞栀缨惊诧道,见萧晗独自一人,她眼神不由得有些失落道,“你没救小闻?” 萧晗没有回答,将手中的残枝丢下,走到了虞栀缨面前道:“我在你跟李长策身上都下了迷迭香,此乃我精心研制的蜜香,可根据香味搜寻你们的位置。” 说完,萧晗又看了眼狼狈的虞栀缨,习惯性地嘲讽道:“我听到古慧寺内动静非凡,就知道你俩把事搞砸了,没想到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你们不仅被发现了,还有人被抓了,抓的那个还是李长策。以他现在的武功,能被抓,绝对是为了护你。虞栀缨,你何时成了拖油瓶了。” 听到萧晗暗讽自己废了,虞栀缨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白了某人一眼,愤愤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说,你什么时候在我跟小闻身上下熏香的,我们怎么没发现?” “确切的说,香不是我下的,你们在瀑布底下换衣服时,那衣物上早就被熏上了迷迭香。”萧晗如实回道。 虞栀缨有些生气道:“好你个萧狐狸,枉我们把你当朋友,你竟然还信不过我俩,偷偷给我们身上下这东西,你可真阴险。” “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现在是我身处敌国,再加寻宝一路,危险重重,我小心点自然是没错的,你看,若不是下了此香,我如何能找到你?”萧晗很有道理地说道。 虞栀缨无言以对,她身上的伤口又疼了。 虞栀缨捂着胸前,不由得疼得龇牙咧嘴。萧晗见状,连忙出掌,打向她的胸前,给她疗伤。 “你这是被谁所伤?伤你之人看样子,内功极深。”萧晗一脸严肃道,眼神很是清明,丝毫不见有什么歪心思。 萧晗内功深厚,在他的助力下,虞栀缨的确觉得好受了许多,她深深呼了口气道:“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古慧寺里仅一次赶车的瞎眼和尚,武功竟然这么高。” “你说是之苦大师伤的你?”萧晗问道。 虞栀缨不耐道:“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和尚那么多,我哪记得住。” “你若说当年在寺门口与你起冲突那位瞎眼和尚,那便是之苦大师。那时我就发现他内功深厚,此番看来,果真如此。”萧晗沉吟道。 虞栀缨觉得他啰嗦,待伤好受些,她一把推开萧晗的手,急声问道:“你一个人逃出来,小闻呢?你可知他在哪?” “他还在枫叶园,源木的寝殿中,没有出来。迷迭香的味道还在那寝殿之中,所以我的判断不会错。”萧晗淡淡说道。 虞栀缨一听,立马急了,捡起地上的长缨枪,准备离开:“我要去救小闻,小闻身上的血蛊就是源木那个邪僧下的,他当年救小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通过血蛊吸走小闻身上萧知蘅留给他的功力。小闻现在一定很痛苦,我必须去救他。” 萧晗拦在了虞栀缨面前。 虞栀缨惊诧地看着他,不悦道:“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让小闻死?萧狐狸,你可别忘了,那藏宝库的两把钥匙还在小闻那,他死了,你休想拿到宝藏了。就算你不在乎他这个外甥,为了钱,你也应该帮我一起救他。” “我没说不救李树闻。”萧晗面无表情道。 “那你拦我做什么?”虞栀缨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去救,等同送死,救李树闻一事,我们得好好商议下。”好心当作驴肝肺,萧晗早已习以为常,耐着性子跟虞栀缨解释说。 “好,你打算怎么救人?”虞栀缨立刻听话地收起枪,虚心地问道。 萧晗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自己早就考虑好的方案说了出来:“白日源木要给香客们看诊,那些和尚也要接待香客,所以我们要救李树闻,最好是白日混进去,你装作就诊香客拖住源木,我循着迷迭香,去他寝殿找李树闻。” “可是看诊不是只能一人吗?你不看诊如何混进源木的寝殿。”虞栀缨好奇道。 萧晗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那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帮我拖住源木就是,等我找到李树闻,我们再一起离开。” “好,我听你的。”虞栀缨难得乖巧地爽快应道。 萧晗微愣了下,终究是没再多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河岸。 虞栀缨不知此地是何处,萧晗倒认识路,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丝软盒,打开从里面放出一只黑尾蝶来。那蝴蝶一飞到空中,就扑散着翅膀,朝前飞去。 萧晗带着虞栀缨紧随着蝴蝶往前走。 “萧狐狸,这是什么蝴蝶?” “寻香蝶,专门寻迷迭香的。但蝴蝶分两种,一雌一雄,雄蝶我用来寻你了,这是雄蝶,用寻李长策即可。” 虞栀缨一头雾水,有些听不懂。 萧晗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解释说:“就跟蝴蝶采蜜一样,雄蝶喜欢采雌蕊,雌蝶喜欢采雄蜜一个道理。” 虞栀缨明白了:“你直接说是异性相吸不就好了,说那么拗口干什么。” 萧晗懒得跟她争辩,两人往前走了没多久,来到一条床前。萧晗带着虞栀缨上了床,两人根据寻香蝶指路,再度回到了古慧寺。期间,他们又回昨晚居住的客栈换了个干净的衣裳。 待再次出现在古慧寺门口时,虞栀缨此刻一副男人装扮,而萧晗则扮成了蒙面女子。 若换从前,虞栀缨估计还有心思调侃萧晗女装有多倾国倾城,但现在她一心只想早点救出李树闻,那萧晗女装再美,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第220章 和尚产子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来古慧寺了,虞栀缨跟萧晗两人可谓是轻车熟路。 为了隐忍耳目,两人自排队时,就直接分成了两路,萧晗随着那个领路的小和尚再度进入了前殿烧香,虞栀缨则直接随着那些看诊的香客,在后门排队。 今日看诊很是奇怪,队伍排得很快,虞栀缨已经算是晚到的,在她之前约莫有三十多个香客,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轮到虞栀缨了。虞栀缨虽觉得奇怪,但没有多想,待领路的和尚将她领到源木寝殿门口时,她直接推开了寝殿的大门,朝里走了进去,直奔萧晗所说的那间源木看诊的厢房。 可等她到那时,却发现整个厢房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源木的身影。 虞栀缨正感到奇怪,突然听到一阵落地声,她连忙拔出腰带上的软剑,循声跑了过去。那软剑是萧晗给她配的,以便防身之用,她那长缨枪着实太显眼了。 虞栀缨往前跑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人从寝殿上房掉了下来,竟然是萧晗。她下意识地抬头朝上望去,只见殿上方的屋顶不知何时被人掀开了好几片瓦。萧晗就是从那瓦洞里钻下来的。 “这就是你说的混进寝殿的方式?”虞栀缨傻眼地朝萧晗问道。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坠地的声音如此大,还好源木不在殿内,他若在,肯定听得到。所以,萧晗所说的让她拦住源木,不就是让她拿武力制止源木吗? 她都受伤了,他怎么好意思让她一个伤患去拖住源木这样的高手的? 这萧狐狸也太不讲道义了。 若不是这会不是吵架的时候,虞栀缨真的又想骂人了。 别说虞栀缨诧愕,看到虞栀缨的萧晗同样也很惊讶,他惊慌地看着虞栀缨道:“你怎么过来呢?不是让你拖住源木吗?” “源木都不在看诊的厢房里,我拖鬼影吗?”虞栀缨没好气道。 萧晗皱眉:“现在正是看诊的时候,他不在厢房,会在哪里?” “不仅源木,我进殿前一路走来发现,在我前面看诊的那些人,也没再寺庙里见到他们。”虞栀缨奇怪道。 萧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虞栀缨心里也毛毛的,但她此刻顾不上这么多了,直接推着萧晗道:“反正我们已经进来了,先去找小闻。只要找到小闻,不管源木怎么对付我们,我们杀出去就行了。我就不信,以我们三个人的武功,还打不过他们。” 见她这般自信,萧晗实在忍不住想打击下虞栀缨,但终究是忍下了。 硬杀出去也是个方法,但很容易暴露我们的身份。 若被辰晋两国国君所知,那势必又要惹出一番纷争。 萧晗沉默地再度拿出寻香蝶,让它带路。 寻香殿一路带着他们往寝殿深处走去,虞栀缨跟萧晗再度来到了昨夜她跟李树闻遇敌之处,那便是源木的住所。奇怪的是,住所的门开着,萧晗快速地看了一眼,里面依旧无人。 “源木跟那些香客都去哪了呢?”两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寻梦蝶停在了一面墙前,虞栀缨跟萧晗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很快就在墙壁上找到了一处机关。萧晗还在踌躇之际,虞栀缨已经救夫心切,心急地按下了机关,顿时一道暗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虞栀缨跟萧晗相看一眼,直接走进了暗门。 刚进暗门,他们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虞栀缨当即悬了起来,她加快脚步跟着寻梦蝶一路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一间牢狱前,还未进门,虞栀缨就看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李树闻。 “小闻!”虞栀缨大呼一声,面色苍白地跑进牢中,试图叫醒李树闻。 她还未靠近李树闻,突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小和尚。只见那小和尚仿佛睡着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晗紧跟了进来,见状,连忙俯下身,探了下那和尚的鼻息,抬眼对虞栀缨道:“人没死,应该是中了迷烟,你看看李长策怎么样了?” 虞栀缨连忙点头,几步上前,走到李树闻面前,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见还有气,她当即松了口气。看着李树闻身上的伤痕,她心疼极了,当即抽出腰间的软剑,去砍李树闻手腕上的铁铐,但毫无用处。 萧晗从小和尚腰上取下一把钥匙,递给虞栀缨:“你试试这个,或许能打开。” 虞栀缨伸手接过钥匙,急着一把把地往李树闻手上试,一连试了好几把后,终于找到了打开铁铐的钥匙。 虞栀缨高兴地解开手铐,小心翼翼地将李树闻从架子上扶了下来,问萧晗:“萧狐狸,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小闻醒过来吗?” 萧晗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往李树闻的鼻子下放了一会,不稍片刻,两人就看到李树闻的眼皮动了几下,他醒了。 “小闻,你没事?”虞栀缨惊喜地扶着李树闻问道。 李树闻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着虞栀缨,又看了眼萧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他深吸了口气,忍着疼,问道:“你们怎么进来,源木他们呢?” 虞栀缨心疼地看着李树闻:“不知道,我们混进来的时候,这殿内一个人都没有,就你跟这个小和尚,你俩还被迷晕了,好像是有人故意让我们进来救你的。小闻,你在昏迷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看到什么人?” 闻言,李树闻摇了摇头。 他被这小和尚用酷刑整整折磨了一天一夜,期间昏迷了很多次,实在不记得有什么其他人出现过。 “奇怪,到底是谁在帮我们呢?”虞栀缨不解道。 萧晗打断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再说。” 虞栀缨点头,跟萧晗一起,扶着李树闻离开了牢房。 三人刚从密室出来,突然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虞栀缨等人下意识地用衣袖捂住自己的口鼻,朝前望去,只见眼前迷雾四散,一个蒲团出现在众人面前,蒲团上隐隐约约似乎坐着个人。 三人相看一眼,提着心,紧张地朝那蒲团走近。 不看还好,一看,他们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见源木脸色铁青,双手合十,两眼紧闭,盘坐在蒲团之上,他的头耷拉着,身上的红色袈裟前方肚子上被人刨了个大洞,露出他的身体。他的整个肚子被剖开,肚子里面被放着一具成型的死胎。 虞栀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还好李树闻及时扶住她。 三人紧紧地看着源木的尸体,脊背上都滋生出一股寒意来。 源木死了。 是谁杀的他? 第221章 迷雾散去 迷雾散去,源木的尸体清晰地显露在虞栀缨他们面前,几人这才发现,在源木背后,还有一间厢房,那厢房内并排躺着数十个香客。 萧晗上前,试探了下那些人的鼻息,皆气息尚存,他回头看向虞栀缨他们道:“这些人跟小闻一样,都中了迷烟。下迷烟之人,应该就是杀源木的凶手。这凶手只单杀源木一人,其他人都未伤害,想必是跟源木有私仇。” “岂止是私仇,我看是血海深仇了,我第一次见人死状这般恐怖。”虞栀缨壮着胆子,再度看了源木的尸体一眼,心有余悸道,“源木到底对那人做了什么?凶手为何要剖开他肚子,并放上一个死婴呢?” 虞栀缨一脸不解。 说到那死婴,李树闻立马从虞栀缨的怀中挣脱开手,走到源木的尸体前,仔细地观察他肚子内的那具死婴。 那死婴面色青紫色,身体也有腐烂迹象,似乎死了很久了。 木南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那人才要这般将他杀死。古慧寺白日里人多眼杂,凶手又是如何避开那么多寺众的视线,夺源木性命的?源木武功不低,那凶手想杀他,肯定也是个高手。 李树闻心中一堆疑问,不等他说出口,萧晗走了过来,在源木的尸体上搜寻起来。 “萧狐狸,你这是在做什么?”虞栀缨不解地问道。 萧晗抬头扫了她一眼,直言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找藏宝库的钥匙了。那源木既然真是木南逐,那藏宝库剩下的碎片钥匙铁定在他的身上。” 萧晗说的话很有道理,虞栀缨上前帮忙一起寻找起来。 两人几乎将源木全身摸了个遍,但都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钥匙碎片。 “不在他的身上,难道在他房间里?或者是被凶手拿走了?”萧晗揣测道。 虞栀缨站在一旁,还未回答,忽而外面起了一阵喧哗声,随后他们听到了古慧寺其他和尚的声音。 “那些香客进去很久了,都未曾出来。”一个和尚向领头的和尚回禀道。 领头的和尚骂咧道:“那么多人没出来,你怎么不早说,走,进去看看。” “主持在里面看诊,我们这般贸然闯入,若是打扰了他……”有和尚担忧道。 一人狂妄道:“主持若责难,全由我一人承担。” 话落,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虞栀缨三人相看一眼。 “他们要进来了,我们赶紧走,不然想走都走不掉。” 萧晗跟李树闻点了点头,三人在那群和尚未进来前,先从萧晗下来的房顶洞口逃了出去。 待那群和尚走进寝殿,虞栀缨他们正好爬上房顶。领头的和尚听到动静,立刻朝寝殿深处奔来,看到源木的尸体顿时面色大变。 “主持死了!”有和尚突然惊哗一声,其他人纷纷都惊恐地看向源木的尸体,但看到他腹中的死婴,众人脸上的恐惧越来越深。 “出什么事了?是谁动的手!”有和尚喃喃道。 领头和尚眼神冷厉,神情凶狠地朝四周张望一番,目光落在房顶的破洞上,肃杀道:“他们从房顶跑了,给我去追!” “是!”众和尚听令,连忙拿着木棍跑出了寝殿。 虞栀缨三人一路沿着古慧寺的房梁,跑到了寺庙院墙上,萧晗在前开路,虞栀缨扶着受伤的李树闻。 身后一群和尚猛冲而来,虞栀缨他们跳下围墙,就见一辆马车早就等候在门口,那个叫之苦的瞎眼和尚稳稳地坐在马车上,等着他们。 虞栀缨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软剑,正打算把李树闻交给萧晗,自己拖住那瞎眼和尚时,那和尚突然自己出声道:“上车,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三人大惊,互相看了一眼,怀疑地看向瞎眼和尚。 瞎眼和尚拿起马鞭,拉紧鞍绳道:“再不上车,就来不及了。古慧寺寺众诸多,若无我相助,你们休想逃出这里。” 虽不知这瞎眼和尚喉咙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萧晗第一个率先飞上了车。 虞栀缨扶着李树闻,听着院内逼近的脚步声,也不再迟疑,直接带着李树闻一同上了车。 待三人一起上车,瞎眼和尚突然用力地抽了马一鞭子,马车快速地朝前奔去。 虞栀缨等人坐在马车内,萧晗掀开车帘偷看着外面的景象,见这马车确实是往院里古慧寺的方向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向坐在对面察看李树闻伤口的虞栀缨,无奈地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又一次递给了李树闻。 “你们俩受伤这般频繁,看来我带的金疮药还是少了,我就怕你们还未替我找到宝藏,就先死了。”萧晗嘴上不饶人,讥诮道。 虞栀缨白了他一眼,懒得与他拌嘴,直接一把接过金疮药,打开盖子,用手指抹了点,轻轻地涂在了李树闻的手腕上。 李树闻脸色苍白地靠在虞栀缨的怀里,任由她给自己上药。 虞栀缨这才注意到,除了手腕的伤,还有肩上的烙印外,李树闻的胸前还有被尖刀刺中的伤痕。 那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干涸,想必是他自己用内力凝结的伤口。 虞栀缨心疼地给李树闻输送内力,一边给他疗伤,一边将源木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这可恨的源木,还好死了,不然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虞栀缨一脸怒容,萧晗安静地坐着,看着虞栀缨提醒道:“现在不是庆幸源木死的时候,我们应该想想,驾车那人为何要帮我们?源木是不是就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剩下的藏宝库钥匙在哪?” 萧晗句句不离那个藏宝库,虞栀缨听得有些烦了,她不耐地瞪了萧晗一眼,直言道:“萧公子既然这么好奇,你怎么不自己直接去问之苦大师?你跟我叽叽歪歪个什么?” “你……”萧晗被气得不轻,再度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虞栀缨。 这马车一路向西跑了很久,直接从天明跑到了天黑,之苦大师才将他们放了下来。 待马车停下,虞栀缨三人下了车,之苦早已等候在一旁,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地看着他们。 虞栀缨看了眼四周,不禁惊奇,之苦竟然将他们送到了张婉婉的山寨脚下。 他这是怕古慧寺的人追来,他们无力自保,还好可以向张婉婉寻求帮助是吗? 第222章 个中缘由 “之苦大师,冒昧问一句,昨日你才伤的虞姑娘,今日为何又要救我们?源木大师的死,与你有关吗?”虞栀缨扶着李树闻一脸警惕地站在一旁,萧晗则直接上前,向瞎眼和尚问道。 闻言,瞎眼和尚没有解释,只是合着双手,说了声“阿弥陀佛”,随后从怀里掏出一片铁片,绕过萧晗,走到了李树闻身前,将手中的铁片递给了李树闻。 他明明是个瞎子,可仿佛能看见似的,人都没有找错。 虞栀缨跟李树闻都很惊讶,李树闻脸色苍白地望着眼前新出现的藏宝库碎匙,眼里闪过几丝疑虑,他没有接,抬眼问之苦道:“大师怎知道我在找这块钥匙?” “我不仅知道你们此番来古慧寺的目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你们三个人的身份。三年前,打从我第一次见你们开始,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等了三年,才又等到你了。殿下,请饶恕之苦。” 之苦大师说着,突然朝李树闻跪了下来,双手将铁片奉上。 “大师这是何意?你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求得我的原谅?”李树闻不解道。 只苦不答,将手中的铁片往上抬了抬。 李树闻无奈,先将钥匙碎片收起,然后伸手扶之苦大师起来。 “大师,你且先站着说话。不管你做错什么事,今日你救我们有功,又给了我一直想要的东西,于情于理,我都会赦免你的罪。但眼下,你能先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帮我们吗?”李树闻温声朝之苦大师说道。 之苦望着李树闻,眼里有了些许痛色。 虞栀缨跟萧晗皆一脸好奇地望着之苦。 之苦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脸,随即,一张人皮面具从他的脸上被摘了下来,底下露出的竟然是一张与死去的源木一模一样的脸。 三人顿时大惊。 虞栀缨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软剑。 李树闻惊诧道:“你是木南逐?还是源木?” 之苦大师点头又摇头,不等李树闻等人再度追问,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我是木南逐,但也不是木南逐。” “你此话何意?你是木南逐,那古慧寺被杀的那个又是谁?” 之苦眼里闪过几丝痛色,他望着李树闻苦笑了下,娓娓道来:“古慧寺里死掉的那人确实是源木,也是你们所要找的前羽衣将军木南逐,但是殿下不知,木南逐并非是一人,而是两人。” 李树闻等人一头雾水。 之苦继续道:“我与源木乃一母同胞兄弟,我们同时出生,长得极为相似。幼年因为家里没钱,我俩早早就被母亲送到了山上寺庙习武。后来时逢乱世,辰晋两国大战,我们兄弟俩一同被征收成兵,因我立下了战功,你父王,也就是现在的辰国国君封我为羽衣将军。但我素来不喜权利纷争,不愿为官,本打算放弃这一圣宠,谁料我弟弟木南焱冒名顶替了我的身份,接了国君圣旨,去了皇城,当了羽衣将军。因为他跟我长相酷似,所以瞒过了所有人。当我得知此事,来皇宫找他,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羽衣将军。” “我指责木南焱利欲熏心,要去国君那告发他,他威胁我,一旦告发,我们俩都得死,他是欺君,我则是违抗圣旨。我只有他一个兄弟,自然也不忍他去死,所以就遂了他的愿,留在了他的府中,帮他料理府内事务,他当他的羽衣将军,倘若他有事,无法去宫内任职,我再穿他的官服,装作他的样子,为他顶班。” “既如此,你俩兄弟情深,你为何又要杀了他?”虞栀缨不解地问道。 之苦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李树闻身上,神情充满了懊悔与感伤:“若非他犯了大错,我岂会亲手杀他。要怪,就怪他太贪心了。” “此话怎讲?”萧晗追问道。 一旁的李树闻一直沉默寡言,他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不敢确定,只是紧紧地攥紧捶在身侧的拳头。 之苦苦笑一声,双眼通红解释说:“一切突变,都要从那一年风雪夜说起。那日,木南焱去青楼喝花酒,一夜未归,只拖人回府传信于我,让我替他去宫内值勤。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代替他,去宫内了。自打我来了他府上,他这羽衣将军一大半时间都在花街柳巷,在宫里的人几乎都是我。所以我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没有想到,那一日我会见到我一生中永远忘不了的女人。” 之苦讲到这,萧晗跟李树闻的脸色瞬间都阴冷了下来,就算虞栀缨再迟钝也猜到了之苦说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李树闻的母后,先皇后萧知蘅。 想起先前她听到的,关于萧知蘅假死,遁逃出皇宫时,不惜委身于羽衣将军的传言,虞栀缨已然想到,那个羽衣将军或许并非源木,而是眼前这位之苦大师。 “后来呢?你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李树闻突然咬牙问道。 虞栀缨惊愕地看了他一眼,原本她以为李树闻是不愿听这些事的,毕竟这事关他母后的清誉,可没想到他却先问出了口。 虞栀缨看着李树闻身侧微微颤抖的手,不禁一阵心疼,她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李树的手,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人人都说,皇后萧氏很美,是当世第一美人,但宫内见过她的人极少,是因为她自打生下太子后,就一直深居冷宫之中。她生性孤僻,不爱亲近任何人,就连国君也鲜少见到她,何况我们这种卑微的人。可那一日,我在值勤,正好路过皇后寝宫,偏偏就遇到了她。那是个风雪夜,萧皇后一人站在寝宫前的榕树下,在放一只纸鸢。风很大,雪花一片片落在她的身上,她穿的很单薄,就一个人站在风雪里,放她新做的纸鸢。那根本不是放纸鸢的好日子,可她固执地放着,那纸鸢一直飞不起来,她也没有放弃。” 之苦像是回到了那天的初见一般,眼里满是对当日的回忆,回忆中的萧皇后就那样不吵不闹,一句话也不说,就在那放。后来纸鸢被风吹进了榕树的枝丫里,线断了,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不去拿。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那一瞬间的她特别孤独,特别可怜。那时的之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忽然冲动的想上去帮她把纸鸢摘下来。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可当他飞身上树,替她摘下了那只纸鸢,递给了她时,转头望进她那双冰冷又高傲的双眼里。瞬间清醒了,这是萧之衡啊,他居然会觉得她有些可怜? “我本以为她会因为我的唐突杀了我,但她没有,只是问了我的名字后,就抱着纸鸢离开,转身回了那座冷宫,一同带走的还有我的魂魄。自那之后,我眼前总会浮现她孤冷的模样,我知道这是大不敬,我该死,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想我爱上了她。” “她跟那只纸鸢一样,明知飞不起来,却还要飞。明知死路一条,还不愿放弃。可纵使她再厉害,她也无法抵挡这万千风雪。我爱她的凛冽,她的倔强,还有她的野心。”之苦一脸坦荡地望着众人说道,他紧闭的眼眸终于打开,空洞的瞳孔里含着泪水,却像是有光在闪烁一般。 虞栀缨三人沉默地望着他,一时之间皆说不出话来。 第223章 兄弟反目 “所以,当年助我母后逃跑的人是你,并非源木?”良久的沉默过后,李树闻面无表情地看着之苦大师说道。 之苦点头,一脸悲苦,叹息道:“没错,是我。是我自己要帮她的,我对她没有任何企图,我根本没想得到她。她那么高高在上,我是什么东西,我岂敢亵渎她。” “既如此,那为何源木要说那种话来羞辱她?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实际上不过满口假仁假义,道貌岸然。我母后亲口跟我说过,她当年为了假死脱逃,委身于了你。她那样的人,怎会撒谎抹黑自己。”李树闻咬牙道,拳头攥得嘎吱脆响,差点忍不住要上前揍之苦。 听到这样的话,之苦脸上的神情仿佛要碎掉了一样,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既羞愧又痛苦道:“不是我,是木南焱。是他发现了我喜欢萧氏,为了掌控我,他趁自己当值之时,以我的名义,向萧氏表明了我的心意。萧氏这才知道,我爱慕于她。木南焱好色成性,你母后又是一等一的美女,是个男人都肖想她,木南焱自然也是。萧氏看出了他的心思,没有杀他,就是想利用他羽林军统领,皇城守卫的身份,助自己跟亲信脱逃。” “所以当她跟木南焱提出交易时,木南焱二话不说答应了。还好他酒醉说漏了嘴,被我知晓了他们之间的交易,所以我特意给木南焱下药,迷倒了他,然后扮成他的样子,去找萧氏。我原本是想劝萧氏放下此念,别执迷不悟,谁料萧氏以为我是不想帮她,给我下了催情香,才有了那一夜的荒唐。我醒来后十分的后悔,萧氏却以此逼我就范。我知道我没有选择,就算她不献身于我,倘若她真要这么做,我也会不顾生死帮她。然木南焱醒来后知晓此事,对我心生记恨,从此与我离心。” “但我那时候满心思都在萧氏身上,哪有时间去猜测木南焱在想什么。按照计划,辰王率领众臣逼宫萧氏当日,我就按照约定的,先利用羽衣军统领的职权,把钟兆跟萧慕云送出了宫。随后又在萧氏身死后,跟木南焱一同离开了皇城,在皇陵底下等着萧氏棺木进来,再放她出来。”之苦说到这,脸上的神情越发痛苦,他满眼皆是悔恨。 李树闻跟萧晗都一脸冷酷地望着他,谁也不说话。 四周一片死寂,最终还是虞栀缨先开了口,问之苦道:“你说你是真心帮萧皇后的,那后来在皇陵里,你为什么要跟钟兆他们一起背叛萧皇后。你知道她活着,在棺木里醒来时,有多痛苦吗?当年装她的黄金棺被钟兆他们用黄金封死了,她差点就真的死在了哪里面。等她逃出来,她心里只有恨。如果不是你们背叛她,她也不至于偏激成这样,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背叛她的不是我,是木南焱。我不知道木南焱早就被钟兆他们收买,那日我跟他一起在皇陵脚下等着萧氏棺木。他在我的食物里下毒,然后打伤了我。我的眼睛就是那时候瞎的,我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他以为我死了,将我扔下悬崖,代替我去找了钟兆他们,三人封死了棺木,瓜分了那藏宝库。谁料老天怜悯我,我并没有死,被路过的农夫救了,只是瞎了眼睛。待我伤好,再回到皇陵时,皇陵已经塌了,萧氏的棺木里空空如也。我摸到了那棺木里她用指甲抠出来的血痕,我知道她有多生不如死。所以,为了给她报仇,我才换了容貌,在找到木南焱后,化身普通的和尚,进了古慧寺,寻找时机杀了木南焱,再找钟兆他们,为萧氏复仇。可谁曾想到,我还未动手,钟兆跟萧慕云先被杀了,我那时候已经预感到萧氏没死,她来复仇了。可我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死了,死在了她亲儿子的手里。” 之苦淡淡地说完,平静地望着李树闻,没有任何恨意。 李树闻死死地攥着拳头,沉默。 之苦再度苦笑,长叹一声道:“因果循环,我知道萧氏这是自食恶果,但是我也很痛惜没能为她做点什么,所以,木南焱必须死。古慧寺寺众太多,木南焱防备心又很重,我很难找到机会下手杀他。还好你们出现,萧公子在古慧寺放了火,虞姑娘又逃跑了,寺内大部分僧侣都被派出去救火跟找人,我这才有了可乘之机,在木南焱救完火回去当晚,我以找到虞姑娘的踪影为借口,成功进入了木南焱的房间,借用迷香将他迷倒,然后杀了他。” “所以迷倒所有香客,间接救了小闻的人也是你?”虞栀缨求证道。 之苦没有反驳。 虞栀缨有些不解:“你杀源木情有可原,那你为何要剖开他的肚子,往他肚子内放死婴呢?” “因为这孩子是他的啊!”之苦冷笑道。 虞栀缨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之苦笑着解释说:“木南焱跟金缕楼一直狼狈为奸,他生性好淫,就算当了和尚,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邪念。为了满足他的需求,萧慕云经常会从金缕楼里挑些女子送给木南焱。那些女子皆以看诊名义,与木南焱行苟且之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其中有名女子怀了身孕,萧慕云带着女子来找木南焱。谁料木南焱非但不承认这女子腹中孩儿,还出手杀了那女子,硬生生地将刚成型的胚胎从女子腹中取出。而慕颜就那么看着,无动于衷。佛说,一报还一报,木南焱杀了那女子跟婴孩后,将尸体交给了我,让我去埋葬。只因我是瞎子,他不担心我知道什么。我厌恶木南焱做事太狠,故而用秘法将那死婴保留了下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木南焱也尝下被生生挖肉的痛苦。”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虞栀缨三人听得瞠目结舌。 “这木南焱确实该死,连自己的女人跟孩子都舍得杀,他这种人还好死了,不然就算医术再高,也是害人。虞栀缨愤愤地骂咧道。 她平生最厌恶那些伤害女性的男人。 若没女人,哪来他们。 第224章 还有一人 “这铁片你是哪里找到的?”李树闻拿着手中的碎匙,问之苦道。 之苦平复好情绪,如实道:“这是我杀源木的时候,在他身上找到的。我想殿下肯定需要,便藏在了身上。如今我的心愿已了,殿下也已安全,我便可以随萧氏离去了。” 之苦说完,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微笑。 虞栀缨等人意识到不对劲,还未来得及阻止,只是之苦嘴里突然渗出大量鲜血,他双眼暴睁,整个人朝地倒了下去。 “之苦大师!”虞栀缨大叫一声,率先奔上前去,扶住之苦。 之苦坠地,倒在虞栀缨的怀中,嘴里不断地涌出黑血,脸上带着笑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之苦大师!”虞栀缨又叫了声。 之苦伸着的手突然垂了下来,他睁着双眼望着天空,不再动弹。 萧晗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之苦的尸体,冷声道:“他应该早就服毒了,也好,我皇姐一生无人真心相待,他去陪着,她也不算太孤单。” 闻言,虞栀缨有些惋惜地将之苦大师的尸体放在地上,起身,走到了李树闻的面前,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整件事冲击最大的人应该是李树闻,没想到萧皇后跟之苦大师还有这么一段前程往事,虽然萧皇后委身之苦大师,非之苦所愿,但终究事情是发生了,之苦大师若不死,对李树闻跟萧晗而言,就像心上扎了根刺,那原本崩塌的信仰,变得更加破败不堪了。 李树闻静静地看着之苦的尸体,沉默了许久,才对着之苦深深地鞠了个躬道:“他替我们杀了源木,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暴尸荒野,还是找个地方把他葬了。” 虞栀缨也正有此意,她立刻朝四周张望了番,最终找到一处茂密的树林,随后转头朝李树闻他们提议道:“前方有林子,我们将他葬在那。我若没记错的话,那有几个坟地。先前你们还在这挖坟地找我呢。” 虞栀缨说的是事实,李树闻跟萧晗都没有反驳。 三人没再迟疑,一起拖起之苦的尸体,将他扛到了马车之上,然后驾着车朝树林驶去。 待他们埋葬完之后,重新回到马车上时,天色更加黑了。整片林子黑灯瞎火的,三个人找了一块僻静之地,坐在地上生了堆火,看之苦留给李树闻的铁片。 李树闻左手拿着之苦给的碎匙,右手从怀里掏出先前在钟北尧和慕颜那边找到的两块钥匙,合在了一起,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即使三块钥匙拼在一起,这个藏宝库钥匙还是缺了一块,别说李树闻皱眉了,萧晗跟虞栀缨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钥匙还是不完整的,看来,知道皇后假死一事,背叛我皇姐的还有一人。”萧晗面无表情地冷嗤道。 李树闻没有反驳。 确实,钥匙不完整,说明还有人参与了这次的分赃。 会是谁呢? 李树闻想起他跟虞栀缨夜探源木寝殿的情形,那时候源木在跟那名蒙面女子争辩,为何要救他。那女子分明说了一句话,提到了他们背叛萧皇后一事,所以第四块钥匙应该在那人手中。 “小闻,我想起来了,那日我们在源木房间见到的女人,就是两次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诡异女子,虽然我们没看到她的脸,但是我认得她的穿着。她腰间别着一块金色牌子,很显眼,就是她没错,剩下的钥匙绝对在她手中。” 没想到虞栀缨跟他想到一块去了,李树闻眼神微动了下,没有反驳。 确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去哪里找那个女人呢?那女人被我们发现后,当场就跑了。谁知道她是不是也是源木的情人之一。”虞栀缨有点厌烦道,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萧晗。 萧晗眯着眼,在沉思,似乎也在想那名女子是谁。 “依我看,我们要找的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女子,而是名男子。”萧晗突然出声说道。 虞栀缨震惊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那个戴面纱的,竟然是个男的?” “没错,只有男人的脚才会这么大。”李树闻插嘴道,目光落在虞栀缨的身上,“小缨,你还记得当日那女子跟源木对话,她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很不像女子,反而像只公鸭,不男不女的。而且他落在窗户上的影子分明有喉结,可他说话的时候喜欢翘着兰花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不仅不是女的,还是个宫内的太监。所以,第四块钥匙碎片,一定在宫中。” 当李树闻说完自己的猜想,虞栀缨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又是皇宫里的人,这真的是一波接一波,环环相扣,比九连环还难解的存在啊。 “李长策,你从小生长在皇宫之中,应该清楚宫内还有谁曾与我皇姐交好,又有谁,能有权利,帮助我皇姐出逃?这么多年,钟北尧三人都刮走了不少钱,那这第四人,想必也是个有权有势的人。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好猜多了。”萧晗看着李树闻说道。 李树闻一阵沉默。 不是他猜不到,只是他不敢确定到底是谁。 他虽曾经贵为太子,但生活很枯燥,除了练武,就是读书写字,哪有机会接触权臣,更别说有机会接触那种高阶级的太监了。 按他们推断的一样,此人分得不少钱财,为何还要留在皇宫呢?为何不像钟北尧他们一同出逃,去外面做生意呢? 李树闻不解,清秀的眉头越蹙越紧。 最终还是萧晗率先打破了僵局,让步道:“看来要找到所有钥匙,开启宝藏,这辰皇宫,我们不去也得想办法进去一趟了。” “怎么进啊?现在谁都知道小闻这个先太子早就死了,国君也早立了新太子,辰晋两国关系又紧张,随时会在边境打起来,萧狐狸又是晋国太师,国君是不可能让他进皇城的。”虞栀缨担忧道。 李树闻跟萧晗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虞栀缨被他们看得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她惊诧地问道:“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李树闻摇头,只是望着虞栀缨突然笑了起来,温声问道:“小缨,你想回长缨镖局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虞栀缨不解,“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不该是尽快找到所有钥匙,开启宝藏吗?我虽然是很想回去,但我就怕我爹他们……” 虞栀缨没说下去,她只是担忧地看了眼李树闻。 她怕她爹他们把李树闻轰走,毕竟萧知蘅一事,对长缨镖局来说,是这一生都无法过去的槛。 “李长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长缨镖局好歹也是皇家镖局,虽受了重创,但国君依旧没有收回你们皇家镖局的名号,所以要混进皇宫,只要一趟镖就行了。”萧晗站在一旁替李树闻解释道。 李树闻默然,没有反驳。 虞栀缨愕然地看着他们,慢慢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两人是想让他们长缨镖局,送镖去辰皇宫! 第225章 远赴山海 天色渐晚,天上飞雪又起,眼看有下大暴雪的前兆,这会赶路去长缨镖局,路上并不安全,再加上李树闻身上的伤需要救治,虞栀缨三人商议了会,最终决定上山去张婉婉的绿柳寨暂住一晚,待雪停后,再回长缨镖局。 时隔多年,再度来到绿柳寨,望着眼前一尘不变的山寨大门,虞栀缨不禁心生感慨,这么多年过去,谁料她的朋友中,看起来最悲惨的张婉婉,如今却成了最幸福的一个,作为一名女子,张婉婉既有钱,又有势,还没老公,简直让人不要太羡慕。 虞栀缨扶着李树闻正对着绿柳寨的大门遐想之际,两名山匪朝他们走来,为首的一名蓄着络腮胡子,身材魁梧,都大冬天,他还光着膀子,那叫一个健硕。另一名山匪则长得相对瘦弱了些。 两人几步来到虞栀缨三人面前,那名彪形大汉一脸礼貌地对其鞠躬道:“不知虞姑娘突然前来,江某有失远迎。张寨主不在寨中,寨内所有事务暂时由我代管,虞栀缨跟两位兄台路上一定累了,赶紧随我一道进寨,我已经让底下人准备好了热酒跟饭菜,大家吃饱喝足后,可以去厢房好好歇息。” 闻言,虞栀缨脸上不免有几分讶异。在她的印象中,张婉婉鲜少离开山寨,这是去哪了? 虞栀缨狐疑地看了眼身前的彪形大汉,她认得这人,以前他老跟在张婉婉的身后,算得上是张婉婉的贴身护卫。张婉婉曾多次涉险,全凭此人拼死相护,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害张婉婉的。 约莫是她想太多了。 虽说如此,但虞栀缨还是边走,边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彪形大汉道:“江寨主,不知你可否告知我,婉婉去哪了?她是出什么事?” 知虞栀缨是在担心自己姐妹的安全,江天忙笑着回道:“虞姑娘放心,我家寨主无碍,她不过是听闻吴大人被调遣去了边境,担忧吴大人的安危,顾特意带人前往边境探望,昨日我们刚收到边境的传信,说她与吴大人在那一切都安好。” “她去找吴泽了?”虞栀缨不禁惊叹一声,没想到他们跟张婉婉正好错过,他们刚从边疆回来,张婉婉就去了边疆。 李树闻跟萧晗互看了一眼,当时他们光顾着回辰国,走的暗道,也不知两国边境发生了什么事。李树闻作为吴泽的随从来的边境,这会突然消失,也不知吴泽如何跟将士们解释此事。 李树闻眉头微微蹙起。 虞栀缨道:“既然婉婉没事,我就放心了,今夜就叨扰江寨主了,我们等小闻伤好就走。” 听到有人受伤,江寨主连忙朝李树闻看了一眼,只见他面色苍白,衣衫带血,很是凄惨,当即道:“看来这李公子伤得不轻,我看虞栀缨还是先带他回厢房,我让人把酒菜送诸位房中,再喊个郎中过来,替李公子医治下。” “饭菜送过来,郎中就不必请了。”萧晗在旁插嘴道,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们如今身份特殊,回辰国一事不能被他人知晓,若非李树闻伤重,他连这绿柳寨也是不想来的。倘若这寨内的人出卖了他们,那问题就大了。 江寨主也是个聪明人,萧晗此话一出,他立刻猜到了三人在顾及什么,连忙道:“放心,虞姑娘,我寨众人都受过姑娘的恩惠,不会害姑娘的,你们请放心在这休息。” “嗯,那就有劳江寨主了。”虞栀缨感谢道。 众人不再闲谈,江寨主亲自带着虞栀缨等人朝后院厢房走去。 这不是虞栀缨跟李树闻第一次来绿柳寨了,两位还算轻车熟路,萧晗对此却很陌生,一路上萧晗的神情都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虞栀缨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嘲讽道:“萧狐狸,你这么挺着脖子走路,端着不累吗?” 闻言,萧晗只觉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他恶狠狠地瞪了虞栀缨一眼。 虞栀缨识相地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扶着李树闻走进了最里面的厢房。 山寨内客房众多,但这一次,虞栀缨主动选择跟李树闻同住一屋,为的是好给他治伤。 对此,李树闻毫无异议。 江寨主很快就让人送了饭菜跟热酒到了虞栀缨跟萧晗的厢房。萧晗正在打坐运功,听到响动,很快就起身,接过食盒,拿银针试了一番,确定无毒后,才敢吃起来。 虞栀缨则让人把饭菜放在了桌上,她先忙着给李树闻上药。 江寨主也让人送了热汤过来,虞栀缨直接脱下李树闻的外衣,一边拿着毛巾蘸着热汤给李树闻擦拭伤口,一边拿金疮药给他抹。 李树闻身上的伤大多是皮外伤,唯独那个刺刀伤口最严重,受伤部位上面的皮肉都卷了起来,血早就凝固住,整块皮肤呈黑紫色。 光看那伤口虞栀缨就感觉到疼,更别说李树闻被人用弯刀绞肉的时候有多痛了。 虞栀缨心疼地小心翼翼给李树闻擦伤,嘴朝伤口轻轻地吹气,难得温柔道:“疼吗?疼的话说一声,我再轻点。” 她离他的身体很近,李树闻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就扑散在他的皮肤上,让他觉得内心一阵发痒。 他耳朵不由得红了起来,低头望着认真给他上药的虞栀缨,李树闻内心一阵温暖,温声道:“我没事,你手累吗?累的话休息下。” 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有空担心她。 虞栀缨没好气地白了李树闻一眼道:“本姑娘是手上有旧疾,但还没废到给人上药还能上累的。好了,伤口都处理完毕了,穿个衣服,起来吃饭。” 虞栀缨说完,不等李树闻反驳,直接起身,转头朝餐桌走去。 饭菜已经送过来有一会了,这会都快冷掉了,虞栀缨倒也不嫌弃,直接给自己倒了杯酒,大口喝了起来。 李树闻也走了过来,乖巧地坐在一旁,默默吃饭,目光一直盯着虞栀缨看。 虞栀缨吃了一会,终于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她不由得抬起眼,直瞪李树闻道:“你老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饭粒啊?” 李树闻笑,伸手果真从虞栀缨脸上摘了粒饭粒下来,放到了一旁。 虞栀缨顿时一阵尴尬,整张脸红到了脖子后。 李树闻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欢喜,痴痴地看着她,突兀地问道:“小缨,如果我像吴大人一样,独自在边境,你会像张姑娘那般,丢下这里的一切,去找我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虞栀缨握筷的手微微愣住。 第226章 皇家镖局 虞栀缨别过头,避开李树闻炙热的目光,嗫嚅道:“你问这做什么?吴大人是吴大人,你是你,我跟张婉婉也不一样,没什么好比较的。” “好,那我问你,小缨,你说张姑娘这般跑去边境找吴泽,是为何?”李树闻不愿就此放过虞栀缨,步步紧逼道。 虞栀缨夹了几粒花生米送进嘴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还能为什么?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张婉婉喜欢吴泽。吴泽无依无靠,虽满腹才华,但身子骨差,如今听你说还生了病,边境行驶紧张,倘若两国真打起来了,他很难活下去。婉婉自打进了绿柳寨后,也是孤家寡人了,她没什么牵挂,所以我理解她,趁活着想做什么都可以,爱任何人都可以,只要她快乐就行。” “那你呢?小缨,你爱我吗?”李树闻目光真挚地望着虞栀缨道。 虞栀缨放下手中的酒杯,抬眼看着李树闻道:“小闻,这个问题重要吗?我喜不喜欢你,你感受不到吗?” “我能感受到,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想你更爱我一点。小缨,自打我们重逢开始,你对我的态度一直淡淡的,我怕……”李树闻急着解释说,清澈的眼眸不禁泛红,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痛苦。 虞栀缨就像风一样,让他难以捉摸。他拼命地想抓住她,但都抓不住。他怕她跑,怕她不爱她,怕她心里藏着许多比他更重要的东西,更怕她不要他。 但是他又不敢说出口,就怕一说出来,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知道他对她来说,并非是生命里最重要的。 果然,听到李树闻这么一说,虞栀缨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座位,朝床上走去,背对着李树闻道:“小闻,我们的事,等回去见了我爹他们再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逼我。” 虞栀缨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李树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苦笑一声,说不出任何来,只得对虞栀缨说了声“好”。 她是喜欢他的,但是在长缨镖局的血海深仇面前,她对他的喜欢不值一提。 反倒是他,除了她,他生命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一样,李树闻略落寞地低下头,拿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酒。 罢了,谁让他先喜欢她的呢? 他吃点亏没什么,那就让他多喜欢点。 三人在绿柳寨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天刚亮,虞栀缨等人就跟江寨主他们告别了。张婉婉不在,虞栀缨也没什么乐子可找的,趁雪停,李树闻伤势无碍,他们就坐着张寨主准备的马车, 带着一些干粮,离开了绿柳寨,一路朝长缨方向驶去。 一路上,虞栀缨都陪李树闻坐在车内,由萧晗驾车。 许是急着要找到剩下钥匙的下落,一路上,萧晗都不敢有丝毫停留,故而不到两天的脚程,他们就回到了长缨镖局。 三年未回,待再度回到自己家,虞栀缨站在长缨镖局门口,望着眼前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瞬间模糊了眼眶。 也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 还未进镖局,虞栀缨等人就听到里面的校场上传来的小姜训斥他人练武的声音,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黄毛丫头,如今也成了镖局的顶梁柱。 虞栀缨感到既欣慰又心酸。 “快跑,不然晚了就吃不到梁大娘做的烧饼了。”突然一个小男孩从镖门内蹿了出来,一边往前跑,一边朝后催促道。 在他的身后,另一名小孩也跟了出来,小脸跑得通红,气喘吁吁道:“你小声点,不然被小姜姐姐听到了,我们又要屁股开花了。” 两个孩子急匆匆地朝虞栀缨他们跑来,全然不顾撞在虞栀缨身上,又嘻嘻呵呵地往前跑去。 他们并不认得虞栀缨,虞栀缨也不认得他们。 眼前的镖局景色如初,可早已物是人非。 那两孩子刚走远,小姜便骂咧咧地追了出去,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大骂着:“大饼、二饼,你俩这混账小子,等你们娘回来,我看不打死你们不可……” 话还未说完,小姜看到眼前的虞栀缨,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出来。 烧火棍掉在了地上,小姜激动地望着虞栀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虞栀缨的双腿哭嚎道:“小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小姜还是小姜,但她头上的发髻变了,以前她梳着少女的发髻,如今是妇人发髻。 她这是嫁人了? 虞栀缨疑惑着,小姜已经抱着她又揉又掐起来。 “身体是暖的,肉是松的,人是活的……小姐,果然是小姐……”小姜惊喜地抬眼看着虞栀缨道。 虞栀缨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替她理了理衣襟,笑道:“你这丫头,趁你家小姐不在,竟然把自己给嫁了,嫁的谁?夫君可也在我们镖局?” “会说话的小姐……”小姜顾不得回答虞栀缨,听着虞栀缨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伸手将虞栀缨紧紧抱住,委屈道,“小姐,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家主都等急了,你再不回来,他眼睛都要哭瞎了。” 小姜说完,目光落在虞栀缨身旁的李树闻身上,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李树闻道:“这是……小姑爷吗?怎么换了副模样。” 虞栀缨有些意外地看着小姜:“你怎么一眼就认出小闻了,我都一开始没认出来。” 闻言,小姜拿手指了指李树闻揽在虞栀缨腰间的手,干笑道:“小姐,以你的脾气,除了小姑爷,谁敢搂你的腰啊!” 听此,虞栀缨立刻看向自己的腰,果真李树闻的大手横在她的腰间。她不禁脸色一红,一把推开李树闻的手,上前抓着小姜问道:“我爹跟陈叔怎么样了?镖局现在都你在打理吗?刚才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相公是谁啊……” 虞栀缨一连串问了好些问题,小姜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 “萧公子好。”小姜先对站在虞栀缨他们身后的萧晗行了个礼,这才拉着虞栀缨的手一边安抚,一边慢慢说道:“小姐,你莫急,家主虽一直惦记着你,时常哭,但身子骨还行。陈叔一直在照顾他,静王爷也派名医来过几次,替他诊治,老爷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有时候还出过几次镖呢。镖局按你的吩咐,这三年来都是我跟诸个分局的掌柜一起打理,生意虽不如你在时,但养活大家没事。那两个孩子是先前死去的镖师们的遗孀,我听你的话,把大家都接过来了,很多女眷也都成了镖师,我刚还带着她们练武呢,我们现在有一支娘子军。至于我相公,呵,没什么可提的,就咱们镖局一个普通镖师,我看他人老实,待我不错,力气大,就随家主的意思,嫁了。” 说完,小姜微笑地伸手拉住虞栀缨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温柔道:“小姐,你回来的正好,还有五月,我就要生了。” 虞栀缨惊愕地望着小姜的肚子,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席涌而来。她望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如今成了人妻人母的姑娘,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 三年未归,还好,大家都在。 长缨镖局越来越好了。 “谢谢你,小姜。”虞栀缨感激地伸手,紧紧地抱住小姜说道。 小姜也同样地回抱着她,哽咽道:“小姐,你能回来,真好。” 第227章 怒火难消 “长缨枪的枪法要领在于出枪要又快又狠,在敌人察觉之前,就要击中对方要害,让他们无还手之力……” 长缨镖局内,虞海站在校场上,手握一根长缨枪,对着场上的一群女镖师,边说枪法边演示给她们看。 一道红色的身影快速地朝他们奔来。 “爹!”虞栀缨激动地朝虞海大叫一声。 仿佛幻听一般,虞海身形微顿了下,下意识地朝声音处看了过来,待看到虞栀缨时,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眸,老眼瞬间就模糊了起来。 “哐当”一声,长缨枪落在地上,虞海急着跑下校场,迎向虞栀缨,双手用力地握紧虞栀缨的肩膀,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红着眼眶道:“你是栀缨?你真的是小缨……我女儿……我女儿回来了……” 虞栀缨望着跟三年前瘦了一大圈的虞海,神情一阵动容,她抓着虞海的手,心疼道:“是我,爹,我回来了。” 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虞海狠狠地一把熊抱住女儿,像孩子般嚎嚎大哭起来,边哭还边骂:“你这丫头,真是让人操碎了心,你爹我还以为你没了。我都差点去见你娘,向她请罪去了。呜呜……” “好了,爹,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那么多人看着,你不觉得丢人,我还嫌呢。”虞栀缨红着脸,难为情地看着四周围观的众人,提醒虞海道。 虞海闻言,连忙放开虞栀缨,伸手擦了下眼泪,问道:“丫头,你是怎么从那晋国逃回来的?我听闻边境那边防卫很森严,那晋王拿你当人质,岂会放你归来。你让爹瞧瞧,有没有受伤?在晋国那三年,我闺女没少吃苦……” 虞海边说边仔细地观察虞栀缨周身,说完,又心疼得哭了起来。 虞栀缨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求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李树闻等人。 察觉到虞栀缨的目光,虞海也下意识地朝李树闻跟萧晗二人看了过去。 他一眼就认出了萧晗,虞海顿时一脸肃杀地将虞栀缨拉到了身后,怒目瞪着萧晗吼道:“你这晋国贼子,竟还敢来我们辰国,若不是因为你,我女儿岂会被困晋国三年!小姜,赶紧派人去报官,说有敌国奸细在此,让官府的人把这萧的抓走。” “家主!这不大好……”小姜为难地看着虞海,又看看虞栀缨。 萧晗一脸淡定地看着众人,嘴角噙着微笑,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李树闻身上。 虞海见他这般坦然,不由得跟着萧晗朝李树闻望去。 待见到李树闻的那一刻,虞海微愣了下。他正好奇此男子是谁,只见萧晗突然伸手在李树闻背后推了一把,把李树闻推到了虞海面前。 “虞总镖头既然要报官,要不也跟官府的人说一声,这里还有位死去的辰国太子,让他们一并遣人来带走。”萧晗懒洋洋道。 虞栀缨本还在发愁该怎么跟虞海解释把李树闻带回来的事,没想到就这么被萧晗直接捅了出来,她当即狠狠地瞪了萧晗一眼,恨得牙直痒痒。 萧晗直接无视地虞栀缨的目光,依旧笑吟吟地盯着虞海,好奇他的反应。 只见虞海直勾勾地瞪着身前的李树闻,眼里闪过几丝血红,他慢慢地将拳头攥得死紧,看着李树闻的眼神充满了痛苦与恨意。 生怕虞海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虞栀缨担忧地上前,一把拉住虞海的手,小心翼翼地劝说道:“爹,你听我解释,我这次能从晋国回来,全因为小闻跟萧公子携手搭救,我才得以逃脱。我知道三年前咱们镖局里发生的惨案,在你这很难过去,但小闻是小闻,杀人的是萧知蘅,他也是无辜的……” “无辜?”虞海仿佛听错了一般,双眼血红地瞪向虞栀缨,突然愤怒地一把推开虞栀缨的手,一巴掌打在虞栀缨的脸上,破口大骂道:“无辜!他娘杀了我们长缨镖局几十口人,那些死去的兄弟,哪个不无辜?我们长缨镖局,与他娘有何怨,你母亲救她而死,十几年来,我们当她自己人,她却为了一己之私,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 虞海红着眼,转身,手指着校场上站着的女镖师们,继续吼道:“你看看这些女镖师,都是那些死去的兄弟们的家眷,是他们的妻子,女儿。还有这些孩子……” 虞海又指向附近几个站在墙角偷看的稚童,痛心疾首地望着虞栀缨道:“小缨,你告诉我,他们哪个不无辜?” 面对虞海的质问,虞栀缨有口难言,她痛苦地站在李树闻跟虞海身前,为难地攥紧了拳头。 虞海说的没错,这些人都很无辜,那些死去的兄弟,都是他们的亲人,这血海深仇没法忘记。 一边是大义,一边是小情小爱,虞栀缨不用考虑,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选,可是面对着李树闻,她却犹豫了。 “小缨,我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李树闻的话,在虞栀缨的耳边萦绕着,仿佛针一般细细地扎着虞栀缨的心,就连疼痛都算着股酸涩感。 虞栀缨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她会愧疚。 “爹,我理解你所有的愤怒,可是我与小闻早已成亲,我们的婚礼,还是你跟大家,在这给我们办的,我已经是小闻的妻子了。不管萧知蘅犯了多大的错,我都该陪着小闻一起承担。既然是夫妻,本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所以爹,你要杀小闻还是做什么,我绝不阻拦,但我会跟他一起承担!”虞栀缨直接朝虞海跪了下来,目光坚定地说道。 虞海跟李树闻皆震惊地看着虞栀缨,李树闻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发抖,他跟着虞栀缨一同朝虞海跪了下来。 “岳父大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么叫你,但恳请你,给我一个为大家赎罪的机会。你若想杀我泄愤,我绝不还手,母之过,子来还,天经地义,与小缨无关。你若心软,不舍杀我,待我心事一了,我也愿意余生都留在镖局内,供所有死去的兄弟们的妻子儿女差遣,他们想怎么惩治我,我都接受。”李树闻真挚地对虞海说道。 虞海咬牙看着李树闻,回头看了眼身后皆红着双眼的女镖师们,无力地吸了口长气。 陈安阳闻讯赶来,站在人群后,遥遥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同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眼手心的几枚铜钱,感慨了一声:“真是孽缘啊!” 第228章 以血偿还 “我没有资格替任何死去的兄弟原谅你,但是,现在所有死去兄弟们的家眷都在此,李树闻……不……我该叫你李长策……今日你是生是死,该由她们定夺,而不是我……”虞海沉默良久,再度开口,手指着身后的女镖师们道。 他话音刚落,那群女镖师皆一脸愤恨地提着长缨枪,朝李树闻走了过来。 李树闻望着她们,挺直身板,跪在地上,对着众人重重地磕头跪拜。 即使这样,那些女眷脸上的恨意也没有丝毫减少,那些人将李树闻跟虞栀缨二人团团围住,长缨枪的枪头悉数全部指向了李树闻。 “爹……”预感到不对,虞栀缨下意识地护在李树闻身前,恳求地望着虞海。 虞海背过身去,不愿看他们。 虞栀缨祈求地看着诸位女眷,顿时无言。 同为女人,她如何不懂大家心中的恨意。倘若这会换作是她的夫君,李树闻被杀了,她定也是不顾对方是何人,定要杀了他偿命。 萧知蘅死了,而今代其偿命的只有李树闻了。 “小缨,你让开。”李树闻温声朝虞栀缨说道。 虞栀缨回头凄然地看了他一眼,神情虽有担忧,但眼神却坚定了许多,她默默地让了开来,由着那群女镖师将李树闻围得严严实实。 她虞栀缨的男人,可以不优秀,但一定得是个有担当的人。 “啊……”身后传来一名女镖师愤怒的呐喊声,随即是长枪刺入皮肉的声音,虞栀缨再熟悉不过,她猛地回头,就见一名女镖师满脸恨意地将手中的长缨枪狠狠地刺在了李树闻的肩膀上。 李树闻肩上顿时鲜血直流,那女镖师压着长缨枪狠狠地继续往前刺。李树闻单膝半跪在地上,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左手握着长枪,不发一言。 那女镖师被他的气魄吓到,猛地扔下长缨枪,往后连退几步。 李树闻嘴角渗血,摇晃着从地上起来,拧着眉头,将肩上的残枪拔下,对着其他几名女镖师微笑道:“诸位姐姐婶娘,来。” 闻言,几名女镖师互看一眼,眼神发狠,一起举枪朝李树闻刺了过来。 她们在长缨镖局习武三年,早已习得虞海的枪法精髓,一杆枪的杀伤力巨大,何况这么多枪齐攻。 李树闻站在原地,一连中了数枪,身上眨眼间擦了十几根长缨枪,整个人被刺成了刺猬。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溅而出,他的身形依旧挺立地站着,嘴角挂着微笑。 在场的所有人望着这样的李树闻,皆有被震撼到,就连虞栀缨看着都不禁眼眶通红。 若非李树闻在用内力强撑,这些枪早就要了他的性命了。 “一枪抵一命,这是你应得的。”其中一名女镖师板着脸,朝李树闻啐了一口道。 李树闻丝毫不见有何动怒,他勉强地站稳身子,对着诸位女眷作揖道:“多谢诸位姐姐婶娘们手下留情。” 那几名女镖师面面相觑,谁也没再说话,都退回到了虞海身后。 李树闻苦笑一声,脚步往后踉跄两下,抬眼看向虞海,脸色苍白可怕:“岳父大人,还有什么是小婿能做的,请指点。” 虞海惊愣地看着他,不禁感慨道:“没想到三年未见,你这小子内力精进到如此地步,但即使这样,她们若真想要你性命,你也早死了十几回了。” 说完,虞海转头看向身后的女镖师们,对着众人感激地作揖道:“谢诸位体恤我家栀缨,饶了这小子一命,没有伤及他的要害,我虞海在此,向诸位跪谢。” “总镖头不可!” “不可,总镖头!” 未等大家阻拦,虞海已经掀起长袍,朝那群女镖师跪了下去。 看着父亲都能为李树闻做到这般,虞栀缨眼眸含泪,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 “多谢大家放过小闻。”虞栀缨真诚地感谢道。 那些女镖师们皆眼眶含泪地望着虞氏父女,还有满身全是枪眼子的李树闻,没再言语。 这三年,长缨镖局待她们极好,她们在此过得也很舒心。她们岂不知丈夫的死不能怪罪李树闻,但这口委屈又必须得出。 家主跟少当家,以及李树闻能这般真诚认错,已经很不易了。 人死不能复生,她们就算再逼死李树闻也没什么意义了。 见那些女镖师都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虞栀缨知道,这一关,李树闻挺过了。 她当即欣喜地回头朝李树闻道:“小闻,姐姐们跟婶娘们都原谅你了,你还不快谢谢她们。” “李长策叩谢诸位。”李树闻微笑地朝众人再度作揖道,话音刚落,他双脚再也站立不住,身子朝后倒去。 “小闻!”虞栀缨见状,急着起身要去扶李树闻,却还是晚了一步。 幸得萧晗及时出手,单手抱住了李树闻,李树闻才免于摔倒在地。 萧晗一脸严肃,伸手用内力将李树闻身上的长枪全部拔出,顿时,鲜血像水柱一般从枪眼里迸射出来。 虞海立刻上前,快速出手,在李树闻身上几处穴位点了几下,血瞬间止住,李树闻瘫软地倒在了萧晗的怀中。 “快去请个郎中来!”虞海急忙回头朝虞栀缨道。 虞栀缨感激地看着父亲,顾不得迟疑,直接跑出了镖局。 小姜立马跟了上去:“小姐,我随你一道去!” 虞栀缨主仆俩刚走,虞海朝萧晗道:“麻烦萧公子将我家小婿扛至厢房。” 萧晗没有拒绝地点了点头,直接将李树闻扛在了肩上。 虞海在前带路,萧晗跟在后头。 身后的地上,残留着满地的鲜血。 那群女镖师手里怀抱着自己的孩子,望着李树闻跟萧晗消失的背影,眼里闪过几丝痛色。 人都得往前看,才能幸福。 过往恩仇,今日李树闻都用自己的血给偿还了。 从今以后,这里没有太子李长策,也没有什么萧知蘅,只有姑爷李树闻,还有一个死去的厨房秦舒月。 谁会记得一个厨娘呢? 再过几年,大家都会遗忘那些悲痛的过往。 而长缨镖局却永远存在。 第229章 潜入皇宫 李树闻的伤虽重,但并没伤及命脉,再加长缨镖局里高手众多,有虞栀缨跟萧晗两大高手替他运功疗伤,他又动用了萧知蘅传给他的阎罗之梦,不过短短几天,他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李树闻等人此次回长缨镖局,一是虞栀缨多年未归,让她回来看望家人,二最主要的目的,是组建镖师团,运镖进皇宫,探查剩下的藏宝库钥匙所在,找到那名神秘的太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虞栀缨找来小姜一问,正好得知他们长缨镖局一周前刚接了一个货镖,是送去辰国皇宫的。这下镖之人,乃是西域边国,他们是辰国的附属国,近日新造了一批蚕丝,特命使臣托镖给长缨镖局,来送给辰王。 这镖前日刚到的长缨镖局总局,本来昨日小姜就带人出镖送往皇宫了,但因下雪,所以延迟了一天。 虞栀缨正好可以借送这条镖为名,混进辰皇宫。 有了计划,虞栀缨当天就在镖局内清点了十多个镖师出来,其男女镖师各一半,又让小姜准备了干粮跟盘缠,然后带着李树闻跟萧晗,领着镖师们,押送着那批蚕丝一路朝辰皇宫的方向前进。 小姜则再度被虞栀缨留在了镖局之内,打理局内大小事件。 此番出镖,虞海很是不放心,他好不容易再度见到了女儿,恨不得将虞栀缨就此藏起来,让她别再出去闯祸。他年纪大了,心脏禁不起吓了。但又深知虞栀缨的性子,她决定要走,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老规矩,镖师上路前,虞海又去找陈安阳算了一卦,也不知道是陈安阳太久没算卦不灵了,还是陈安阳故意骗的虞海,反正这一趟的镖特别好,乃第一卦,叫“乾为天”,乾在天地之间,才喻指龙,代表着阳刚之气和生命的力量。 而能称之为龙的,自然是皇宫里住着的国君了。 这也寓意着辰国的国运亨通。 如此好卦现世,可想而知虞栀缨他们此趟出镖,定一帆风顺。 有了陈安阳这番安慰,虞海才松了口气。 他其他不管,只希望大家能平平安安地出镖,再平平安安地回来。 长缨镖局到辰皇宫一共要走半月的车程,这半月足够让李树闻身上的伤全部养好。路上,其他镖师在赶车,虞栀缨,李树闻还有萧晗三人则一直坐在车内,商讨着进入皇城后的计划。 皇家的镖件,一定由内务府所收管,而内务府的统领便是太监。辰皇宫戒备森严,那些太监总管都是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要不被任何人察觉地找寻他们每个人的房间,寻找钥匙,还是有很大的风险了。 何况应后一党一直对李树闻虎视眈眈,对李树闻“死亡”一事存有怀疑,倘若他们三个人身份暴露,但宫内可得大乱了。 “总之,到了内务府后,小缨可以趁交接镖件的时候,拖住那些大内总管,我跟萧公子去所有太监房里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第四把钥匙。”李树闻坐在马车内,面色白皙地说道。 萧晗没有异议,倒是虞栀缨忍不住道了声:“这么重要的钥匙,谁会放房间啊,想必都是随身携带着,我们总不能一个个太监摸过去。” “一个个人试探太过冒险,但不用着急,等进了皇城,我自然有办法找到那个人。”李树闻一脸神秘道。 虞栀缨好奇地问:“你准备怎么做?” “那人离开古慧寺前源木还没有被之苦大师杀了,所以那个人想必还不知晓源木已死,我们大可借源木的名义,将那人引出,再逼出他身上的钥匙。”李树闻道。 虞栀缨听明白了,对其竖着大拇指道:“不愧是小闻,脑子就是比别人想得快。” 被她突然这么一夸,李树闻不禁红了脸。 一旁的萧晗则忍不住地朝他们翻了个白眼。 秀恩爱,死得快。 萧晗懒得快,直接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果真如卦象预测的那样,虞栀缨等人一路顺顺利利地来到了辰皇宫门前,刚下马车,就遇到了羽林军侍卫的阻拦。 虞栀缨这次特地扮作小姜的样子,李树闻则跟萧晗扮成了普通的镖师,听到羽林军审查,虞栀缨乖乖地将这趟货镖签署的契约书拿了出来,递给那几名侍卫看。 见契约书没有任何问题,皇宫门才被打开,两名羽林军上前就夺走了虞栀缨等人的武器,跟虞栀缨上册在晋皇宫一样,那些进宫门的几乎都是些达官显贵,鲜少有虞栀缨这么接地气的女侠。 所以出于对国君的保护,虞栀缨等人非但没了武器,还只进去了三个人,那便是她、李树闻还有萧晗了。 而羽林军之所以让李树闻跟萧晗进去,全因虞栀缨给的太多了。 反正他们送完镖就走,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按规矩,羽林军的人先将虞栀缨他们带到了内务府。虞栀缨让人将全部的蚕丝取了过来,上交给了内务府的太监,然后由人等着去库房领完银子再出宫。 辰皇宫,是李树闻生活的地方,他虽没看清那日假扮女子与源木碰面的太监是谁,但只要他再度听到那个声音,他绝对可以听出来。 三人皆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内务府,然前脚刚进门,后脚都没全进来呢,内务府的大门突然关了起来,几名大内侍卫围了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一名太监从侍卫群后走了出来,翘着兰花指,声音尖锐地指着虞栀缨三人道:“堂下何人,竟敢冒用长缨镖局的名义,混进宫中,到底有何居心?” 李树闻当即认出这太监是应后一党的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太监的干爹就是大内总管杨蒿。 “这位大人,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就是长缨镖局的人,有镖局文书作证,你有何证据证明我等不是?”虞栀缨生气道。 一向都是别人冒用他们镖局的名义,何时成了她虞栀缨冒用长缨镖局的名义了。 若非她不好暴露身份,她横竖都要把她长缨镖局少当家的手牌亮出来给他们看看。 “长缨镖局女镖师稀少,内功能像姑娘这么深厚的少有,姑娘怕不是那本该围困在晋国的,长缨镖局少当家,虞栀缨?”那太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虞栀缨说道。 骤然被揭穿了身份,虞栀缨震惊地攥紧拳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第230章 故意被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长缨镖局乃国君亲自赐名,那少当家虞栀缨又是年少有为。就算她被困晋国,也非她心甘情愿,如今她要是回了辰国,诸位也是这般对她吗?”虞栀缨没好气地讥讽眼前的人道。 她话音刚落,那为首的太监,突然冷着脸朝身旁的年轻侍卫组道:“来人啊!把这三人全给我绑起来,我当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来此作甚!”、 那太监话音刚落,那群大内侍卫便齐齐朝三人攻来。 虞栀缨等人要徒手反抗,然她刚动内力,突然整个人软了下来,朝地倒去。 李树闻见状,不禁冷脸,同样觉得浑身乏力,险些站不住:“这府内的香有毒。” 李树闻朝四周的香炉看了一眼,也倒在了地上。 两人倒下,萧晗这边也没好到哪去。 见三人全被迷倒,为首的太监这才得意地拍了拍手,兴奋地从人群中穿了出来,走到三人面前,用脚踢了下虞栀缨的身体,见毫无反应,才冷脸,朝身后的侍卫道:“杨总管有令,将这三人先收押进牢房。” 说完,那太监弯下身,伸手在李树闻还有萧晗身上仔细摸索了翻,最终从李树闻身上找到了三块钥匙碎片,微笑地放入了自己袖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倒地三人中有一人手微动了下。 辰国宫内的牢房一般都用来关押做错事的后宫妃嫔或者那些宦官权臣,一般进了此牢的人,等于进了死牢,永远无出去的可能。 虞栀缨三人刚被扔入牢房,便同时睁开了眼睛,一起扶着坐了起来。 虞栀缨朝四周张望了一番,不由得发出感慨:“没想到这堂堂辰皇宫,牢房竟然这么破。瞧这地上的泥,都潮湿了,老鼠都能随便打洞了。” 见她还能开起玩笑,李树闻跟萧晗皆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晗故意逗她道:“这里的老鼠不仅会打洞,还会吃人呢。你没看这里狱卒都不见一个,回头估计连送饭的人都没有。等我们活活饿死了,就成了老鼠的食物了。” 虞栀缨被他说得一阵恶寒,不由得瞪了萧晗一眼道:“你别说那么多渗人的话了,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说完,虞栀缨看向李树闻,好奇地问道:“小闻,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内务府有鬼的啊?” 李树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襟,见没找到那三把钥匙,顿时觉得好笑地勾起了嘴角。 “很简单,内务府跟大内侍卫分别属于两个派别,他们一个归宦官所管辖,背后是应后一党,一个守护皇城,为国君所用,国君为削减应后一党势力,将大部分军权都交给了自己的胞弟们,像静王这样的王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万一应后一党反了,也好有人牵制他们。所以这样两个身份特殊的阶层,怎会一起合作,围攻我们呢。因此,我猜测那几个羽林军是装的,或者就是羽林军已被皇后一党买通了。”李树闻解释说。 虞栀缨听得一头雾水,她再度追问道:“那按你这么说,我们此番被抓,是应后一党已经发现我们的身份了,故而要杀我们三个人?” 李树闻点点头,没有反驳:“应后一党眼线遍布全国各地,他们都能找到孤星楼与其合作,可想实力非同小觑。” “那你还让我们故意装晕,不是让大家一块送死吗?现在好了,我们该怎么出去?这是座死牢啊!”虞栀缨气呼呼道。 李树闻笑:“不这么做,我们又如何能确定,第四把钥匙就在应后一党手中呢?但现在差不多已经明了,他们是大内总管杨蒿的人,偷走我的钥匙,是因为他们有剩下的一把钥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日在古慧寺面见源木的应该就是杨蒿本人。” 李树闻说完,眉头不禁紧紧蹙起。 他不理解,杨蒿是应后的人,萧知蘅当年为何要找他合作呢? 萧知蘅那般聪明,生死存亡之际,怎么会相信一个宦官会衷心于她。 一旁的虞栀缨哪知李树闻在想什么,她现在毛脑子都在想她跟萧晗为什么会答应李树闻装晕,现在好了,这死牢怎么出去啊。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既然是座死牢,那怎么出去就全凭我们自己了。”一旁的萧晗插话道。 说罢,他突然伸手,一掌击向牢房的门,那牢房瞬间就被打开。 虞栀缨看着敞开的门,不禁傻眼:“这都可以?我们现在是要出去吗?不会有人发现,拦阻我们?” “牢房没人看守,不代表整个出口没人看守。杨蒿的人一定还守在外头,我们此番贸然出去,很容易打草惊蛇。到时候打起来,势必会搅乱皇宫,倒不如等天黑了再行动,也好去杨蒿那会会他。”李树闻笑着道。 虞栀缨点头,似懂非懂道:“是得去找那个什么蒿的,我们之前的钥匙都被他拿走了。” 虞栀缨刚说完,萧晗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提醒虞栀缨道:“虞姑娘不如在自己身上找找,或许那几把钥匙都没丢呢。” 虞栀缨诧愕,下意识地伸手在自己的胸前摸了一把,果然碰到硬硬的东西,她连忙将其掏出来一看,正好是那三把钥匙。 “钥匙不是被他们偷走了,怎么会在我身上?”虞栀缨一脸纳闷。 李树闻笑着跟她解释:“因为我身上的是假的,那三把钥匙我早就放在了你身上了。” “你什么时候放的?我都不知道。”虞栀缨讶然道。 李树闻脸不禁微微泛红,羞涩地解释说:“从镖局出发前,我与你同房,我把钥匙缝进你衣服里了,原本以为这铁片如此坚硬,你会很快察觉,谁想得到,她竟现在才知道。” 闻言,虞栀缨整张脸瞬间都黑了下来。 她这是听明白了,李树闻这是骂她反应迟钝呢。 “既然钥匙没丢,我们只要找到杨蒿,拿走剩下的钥匙就行了。”虞栀缨没好气地哼了口气,懒得与这二人计较。 萧晗附和地点点头,意味深长道:“我倒是很好奇,这大内总管与我皇姐又是何种关系。” 李树闻瞥了萧晗一眼,没有出声。 确实他也很不解,当年母后为何会找杨蒿合作,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231章 妒火中烧 夜色渐层,辰皇宫内灯火通明,辰帝携后宫妃嫔围坐在御花园内赏雪,今夜乃永熙宫刘妃的生辰。刘妃半年前刚替辰帝生下一子,深得辰帝喜爱,故而正值她生辰,辰帝不仅赏赐了她不少金银珠宝,还特意让人去山上猎了两头虎豹下来,扒了他们的皮给刘妃制了件披风御寒。 此刻,刘妃就穿着那件披风,身姿柔弱地坐在辰帝身旁,微笑地看着前方翩翩起舞的宫廷舞姬,全然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应皇后嫉恨的目光。 自先皇后萧氏去世后,应皇后虽盛宠一时,其生的皇子现在还被封为了太子,但终究是上了年纪,虽风姿犹在,但岂能与刘妃那种十六七岁的娇嫩美人来得讨男人欢喜。 一舞作罢,见辰帝满眼都是刘妃,应后终于沉不住气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去。 “皇后突然起身,这是为何?”辰帝一脸困惑地朝应后问道。 应后冷眼扫了眼依偎在辰帝身旁,装作天真懵懂的刘妃,压着心中的怒火,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勉强挤出抹笑容道:“回禀国君,妾身突觉身体抱恙,想回宫歇息了,今日这雪恐怕没法赏完了。” 说罢,应后抬手装作头疼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站在她身后的婢女见状,连忙识相地迎了上来,扶住了应后。 应后险险站住,朝着辰帝继续作揖道:“国君,妾身头疼得厉害,约莫是这寒风吹的,当真是受不住了。” “皇后既身体抱恙,那还是早些回宫休息。”辰帝没有多疑,直接对应皇后摆手道。 应后叩谢了辰帝,随即当着众臣的面,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御花园。 “娘娘,回宫咱们得走内院那条路,你这路走错了。”往前走了一会,一名侍女发觉不对,率先提醒应后道。 应后没有听进去,继续我行我素地往前走道:“先不回宫,都随本宫去个地方。” “是!”婢女了然,没再多言,听话地跟着应后一路往内务府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辰皇宫深处的地下牢房内,李树闻三人见天色已黑,当即从牢房内走了出来,疾步来到牢房大门口,就碰到了围堵在牢房门口的侍卫兵们。 虞栀缨快速地数了下人头,守门的竟然有十六个侍卫,若真打起来,也是一番硬战。 虞栀缨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准备迎击,突然,一道身影从她眼前快速闪过,未等她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十多名侍卫全都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好几个还保持着拔刀的姿势。 虞栀缨惊愕地望着站在侍卫兵身前的李树闻,一时哑口无言。 没想到李树闻的武功竟然这么高了,不过稍稍几秒,他就能给这么多人点穴。这若是出剑的话,这些人恐怕已经是剑下亡魂了。 虞栀缨不禁回想到三年前金缕楼的那起惨案,萧知蘅一夜之间灭了整个金缕楼,她的武功果真是高深莫测,就连被传功的李树闻都这般厉害,何况萧知蘅呢。 “我们走。”瞥了眼侍卫群,李树闻转头朝虞栀缨跟萧晗道。 萧晗没有说话,不等李树闻带路,率先朝前走去。 虞栀缨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杨蒿乃内务府总管,统管后宫中的所有杂事。他就住在内务府最里面的厢房内,李树闻身为前太子,对辰皇宫的一切都很熟悉,他直接带着虞栀缨他们,沿着房顶在皇宫中快步前行着,直接来到了内务府。 他们三人武功都极高,轻功更是了得,一路过去,辰皇宫的守卫皆都没有发现他们。 一到内务府,李树闻率先从围墙上跳了下来,落在两名守门的士兵身后,直接将他们一人一掌敲晕,然后拖去了角落,扒下了他们的衣服。 虞栀缨跟萧晗跟着跳了下来,一旁的守卫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过来。萧晗随手射出一片树叶,叶子划过守卫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那守卫双眼暴睁倒在地上,一击毙命。 李树闻见状,连忙将其尸体拉到了后面的草丛里,同样扒下了那人的衣服。 片刻后,虞栀缨三人一同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皆一身侍卫装扮。 “杨蒿就住在前面的院子里,内务府守卫不少,一会碰到人都别说话。”李树闻将地上守卫掉落的武器扔给了虞栀缨跟萧晗,压着声音说道。 虞栀缨接过武器,默默地点点头。 萧晗一脸沉默。 三人低着头,排成一队,朝内院方向走去。 刚来到内院,三人就看到杨蒿的寝殿外站着几名侍女,为首的那位侍女年纪已高,一脸威严,李树闻顿时认出了这是应皇后的陪嫁丫鬟,现在奉应后之命掌管着尚宫局。 李树闻眉头一皱,当即朝杨蒿房内望去,果然他在窗户纸上看到了应后的身影。 “这么晚,应后怎么会来这里?”李树闻低声沉吟道。 萧晗诧愕地看了李树闻一眼。 “你说皇后在里面,那我们还要不要进去找杨蒿?”虞栀缨小声地问道。 三人站在内院的门前,装作巡逻的样子,来回踱步。 在皇后的那群侍女回头之前,李树闻突然将虞栀缨拽到了身旁,看着萧晗闷声道:“应后来找杨蒿,定是为了我们的事,我们上房顶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萧晗点了点头,不等虞栀缨点头,他跟李树闻已经飞身上树,脚步轻快地朝杨蒿的房间跑去。 听到屋檐下有响动,站在院内的领头侍女当即抬眼看来,虞栀缨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一个闪身,上了一旁的大树上,一动也不敢动。 领头侍女朝门口走来,四下张望了番,见没人,这才舒展眉头,再度回到了院中。 虞栀缨深吸口气,趁那几名侍女不备,顺着树影,一路朝李树闻他们的方向飞去。 不过眨眼间,三人皆趴在了杨蒿房间后半边的房顶上,天上还在下雪,雪落在砖瓦上有点滑,虞栀缨三人用内力吸住瓦片,李树闻伸手轻轻地拨开瓦片,留出一道缝隙,朝下望去。 应皇后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第232章 杀人灭口 “这就是传说中妖后留下的藏宝库的钥匙?”应皇后手里拿着几块铁片朝身前的太监问道。 虞栀缨三人的目光皆留在了应皇后手中的钥匙上,这正是杨蒿的人从他们手中抢走的几把假钥匙,当然还多了他们缺少的那第四把钥匙。 杨蒿恭敬地回答道:“秉皇后娘娘,这正是那萧氏留下的宝藏钥匙,您且将它们拼凑在一起,便是完整的一块。” 杨蒿声音尖细地说完,应皇后没有吱声,冷着脸将手中的几块碎片放在桌上,拼凑在一起,果然,一块完整的圆形钥匙便出现在显露在众人面前。 应皇后冷若冰霜的脸终于露出笑容来:“很好,有了这钥匙,本宫就能得到妖后的宝藏,待本宫把那宝藏送给国君,国君自然会重新宠爱本宫,知道本宫才是真心待他好的人。” 闻言,杨蒿立刻上前,提醒道:“皇后娘娘,我们虽得了钥匙,但是这宝库暂时还不能开启。” “为何?”应皇后转头,怒瞪杨蒿道。 杨蒿深吸口气,解释说:“因为我们没有藏宝图。” 应皇后诧愕地看向杨蒿:“当年本宫将你安插在妖后身旁,助妖后逃脱,你与她手下党羽一起将她送去的皇陵,这么多年你们又分别从她的宝库里敛财,你怎会不知那藏宝库在哪?” 杨蒿神情一滞,解释说:“回娘娘,您有所不知,我们四人确实都去过萧氏的藏宝库,但每一次去,都只有一人从中带走宝藏,为了公平,我们四人分别都存有一块藏宝图,去的路上,第一人先拿着他的图,将另外三人蒙住眼睛,带往一个地方。等到了第二个地方后,由第二个人拿着他的图,将第一人跟另外二人蒙住眼睛,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依次类推,到第四人,大家才到藏宝地。但彼此都不知道另外三个人走的路是何样的,所以就没法单独取宝。若要取宝,势必要四人同去。” “那按你这么说,其余三人都已死,这宝藏不就永远都找不到了吗?”应后愤怒道。 杨蒿上前安抚道:“娘娘莫急,话虽如此,但李长策他们手上有藏宝图。我们只要逼他们交出图,就可以带着钥匙去找宝藏。” “李长策?”应皇后皱眉,神情厉色道,“你们都没有宝藏图,他怎会有?” “那得从萧慕云说起,金缕楼楼主慕颜就是萧氏的陪嫁贴身丫鬟萧慕云。萧慕云虽当然与我们一起背叛了萧氏,但又后悔,想要弥补,便引诱了钟兆跟木南逐,从他们手里获得了另外两张图纸,化成了一张图,纹在了自己身上,金缕楼案发生之时,拒我们安插在江饶镇县衙的探子反馈,当日李长策等人直接抄下了那图。所以只要我们拿到那图,加上我手中那条线路,我们就可以凑出完整的藏宝图,找到宝藏。”杨蒿得意地说道。 虞栀缨三人趴在房顶上听着杨蒿与应皇后的对话,互相看了一眼。 原来慕颜背上的人皮图是不完整的,他们还以为是全部藏宝图呢。 “按你这么说的话,那李长策等人今夜就杀不得了!本宫素来讨厌那竖子,杀他多次都无果,本以为他三年前坠崖身死,谁料他竟然还活着。若不是你去了趟古慧寺,我们都要被他蒙骗过去了。没想到静王竟然会冒着欺君之罪救他,还好他现在自己跑来皇宫找宝藏钥匙,我们好不容易将他们捉住,此时不杀,更待何时!若被国君知道他还活着,本宫与太子的地位必定受到波及。”应皇后生气地咬牙道。 杨蒿对着她微笑道:“娘娘放心,那三人已被我的人关入地牢。他们中了我特制的眯眼,内力疏散,难逃此牢。奴才今夜就去牢狱逼他们交出宝图,再杀了他们,好让娘娘安心。” “你最好说到做到!本宫耐心有限,实在等不下去了。过往多年,本宫多次让你除掉他,你一次又一次让本宫失望,这一次,本宫必须要他死。”应皇后满脸怒容道。 杨蒿不敢反驳:“是,娘娘,奴才这次一定斩草除根!” “哼!”应皇后怒瞪了杨蒿一眼,甩袖离去。 杨蒿弓着腰,目送应皇后离去。 待应皇后的身影消失在内务府,杨蒿才抬起头来,瞬间变了张脸,望着前面桌上的藏宝库碎片,赶紧走了过去,伸手要将碎片收起来。 突然,一道剑光从他眼前划过,杨蒿警觉地避开,刚要出手,李树闻手中的软剑已然横向了他的脖子。 萧晗跟虞栀缨一同从房顶上跃下,手拿武器指着杨蒿。 杨蒿顿时惊愕地望着三人,瞬间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眯眼道:“你们没有中迷烟?” 李树闻冷声道:“自然是没有,不然怎找得到你杨蒿!原来自始至终,杀我,害我母妃的一直是你啊杨蒿,说,你想怎么死?” 趁李树闻说话间,萧晗伸手从杨蒿手中拿走了那四块钥匙碎片,从中找了一块出来,藏在了自己的衣袖中,其他三块宛如废铁般被他直接扔在了地上。 杨蒿震惊地看着萧晗此番动作,当即明白了这是何意,他愤怒地瞪向李树闻,声音尖细道:“钥匙都是假的!李长策,你果然心眼极多!” “这还得感谢杨总管你呢,我自幼受你跟应后刺杀,不多个心眼,如何能活到现在!你若不想死,我给你个机会,把你手中所知的那条藏宝图线路拿出来,我再将你打晕,扔去宫外,这样你在应后那也好交差。” “哼,想要我的图,做梦!李长策,你直接杀了我!娘娘拿不到宝藏,你们也休想拿到!”杨蒿不屑地昂着头,朝李树闻道。 李长策眼神骤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杨蒿,手中刀刃往那阉人的喉咙多逼近了几分,眯眼道:“你对那应后倒是忠心!你当真以为我杀了你,我就找不到宝藏了吗?” 杨蒿冷笑道:“没有我的图,你手中的藏宝图是不完整的,你如何找宝藏?” 李长策不屑道:“是吗?那要不你死了去阎王那看看我是如何找那宝藏的?” 闻言,杨蒿毛骨悚然地看着李长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不可能,你没图,不可能找到宝藏的!” 李树闻阴冷一笑,突然一剑割破了杨蒿的喉咙,撇过脸,杨蒿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萧晗原本还在微笑,见状,猛地上前要阻拦,但来不及了。 杨蒿双眼暴睁,朝地坠去,一剑封喉。 “你疯了!没拿到他的地图,我们怎么找皇姐的宝藏?”萧晗愤怒地看了眼杨蒿的尸体,朝李树闻斥责道。 虞栀缨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虽说这宝藏与她无关,但一切纷争都因它而起,因为它死了那么多人,现在不找了,确实有点可惜。 但李树闻做事素来有他的想法,她相信李树闻不是那么莽撞的人。 “萧狐狸,你别激动,小闻定是有办法找到宝藏,才杀杨蒿灭口的。”虞栀缨上前拦住盛怒的萧晗道。 萧晗讥诮,松开李树闻的手:“他能有什么办法?” 李树闻不以为然地收起手中软剑,看向萧晗,微微叹气道:“这宝藏本就是辰国的财产,礼王乃晋国人,竟比我还着急。不用担心,幼年我无意间闯入我母后房中,意外地见过一次那张藏宝图,杨蒿手中的那条线,我早就画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画的?”萧晗诧愕道。 第233章 万箭飞射 李树闻淡淡道:“从我见到萧慕云裸背上那张图起,我就知道那个图缺少了部分。当时我猜测的是缺少的部分在木南逐手中,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个杨蒿。直到古慧寺一案,杨蒿与木南逐密会,我才确定原来我母后私藏宝藏一案,背叛她的人还有一个。” “现在杨蒿已死,藏宝库的钥匙都齐了,藏宝图我们也有,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趁现在宫内还没有人发现我们。”虞栀缨提醒道。 她之前在晋皇宫被囚禁了三年,现在皇宫这种地方有阴影了,一刻都不想多待。 李树闻跟萧晗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三人飞身上了房梁,沿着房顶,一路用轻功准备离开内务府。绕过全部守卫,三人准备来到了内务府大门,齐齐飞身落下。 李树闻走在前头,伸手拉开内务府的大门,要带虞栀缨他们离开,然门开敞的一瞬间,突然十几支长箭朝他们射了过来,一群羽林军严阵以待地矗立在内务府门前,手中皆拿着弓箭。 李树闻猛地睁大眼眸,伸手化气,用掌风挡下那些弓箭。 “小心!”虞栀缨见状,连忙跟着萧晗一道出掌,跟着李树闻一同作挡。 一波弓箭挡下,羽林军又射来了第二波。 三人皆一脸肃杀,丝毫不敢有所懈怠,一边挡箭,一边往后退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虞栀缨三人回头,只见又一批羽林军围了过来,很快,整个内务府就被羽林军包围了。 虞栀缨三人被团团围住,所有弓箭手都拿着箭对准着他们。三人身体紧紧靠在一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应皇后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的身旁还站着新太子李丰华。 “内务府总管杨蒿遭人刺杀,来人,速速将这三人给我拿下!”李丰华一脸激动地下令道。 一旁的应皇后目光阴毒地透过守在他们前方的羽林军,落在了李树闻的身上。 “不用抓,给我当场射杀他们!不留活口!”应皇后厉声道。 “是!” 众士兵听令,当即拿起弓箭对准虞栀缨三人,齐齐发射。 望着眼前数百支长箭,虞栀缨三人再度抵挡,李树闻手拿软剑,萧晗手拿折扇,唯独虞栀缨,她进皇宫之前,长缨枪就被收走了,只能双拳化掌,以内力作挡。 所有出路都被围堵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三人皆很吃力,一根长箭滑过虞栀缨的肩膀,虞栀缨敏捷地躲过,又一根长箭自她背后射来。 李树闻见状,连忙出手,一把将虞栀缨拉到了身后,单手拦住长箭,面色一凛,将手中长箭射向应皇后所在方向,顿时一道巨力袭来,围在应皇后身上的羽林军被击飞大半。 眼看长箭就要刺向自己,应皇后惊恐地睁大双眼,连忙往后逃去。李丰华推了一名羽林军挡在应皇后身前。 李树闻的箭刺在了那羽林军身上,那人当场身亡。 “来人!快来人!将这群行刺本宫的刺客都给我杀了!”应皇后大叫道。 又一批羽林军自门外冲了进来。 无数长箭飞来,如同漫天飞羽。 萧晗脸色一变,手中折扇飞出,直逼应皇后而去,朝身后的李树闻道:“擒贼先擒王,要想破局,只能先杀了这女人。” 话音刚落,萧晗手中的玉扇里飞出数片飞刃,刺向前方的羽林军。场面一阵混乱,应皇后跟太子李丰华害怕地喊着“护驾”二字,四周的羽林军一边继续射箭攻击虞栀缨三人,一边严严实实地围在应皇后跟李丰华身前,挡住萧晗。 见羽林军大乱,李树闻跟虞栀缨相看一眼,寻得空隙,直接杀了过去。只见李树闻手中软剑如蛇般飞舞,所到之处,羽林军纷纷倒地,他并未下死手,不过是割伤了那些人的手上经脉,让他们无法射箭。 羽林军毕竟是辰皇宫的守军,纵使听应皇后召唤,全杀了,势必会对辰皇宫带来极大的祸乱。 虞栀缨跟在李树闻的身后,抢过一名羽林军手中佩刀,学着李树闻的样子,一路往前攻去。她擅长使枪,但刀也算能耍,不过须臾之间,三人配合得当,大半羽林军被打倒在地,萧晗也已穿过护卫群,一把抓住了应皇后扼住了她的喉咙。 “所有人都给我住手!不然我立刻杀了她!”萧晗用力地扼住应皇后的喉咙,神情冷厉地朝底下的羽林军威胁道。 见状,余下羽林军瞬间不敢轻举妄动。 萧晗拎着应皇后飞身来到了虞栀缨跟李树闻身旁。 李丰华激动地喊着:“大胆刺客,放开我母后!” “让我们走,等我们出了辰皇宫,就放了她!”萧晗漠然道。 他们三人还穿着护卫的衣服,身形未显。 李丰华面露犹豫,被擒着的应皇后突然大声朝其喊道:“华儿别管我,杀了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说罢,应皇后突然伸手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就朝一旁的李树闻刺去,嘴里满怀恨意道:“本宫要你死!” 她出手极快,李树闻微愣了下,急忙伸手拦住了应皇后的刀。 萧晗惊诧松手,应皇后毕竟是一国之后,他擒她是为自保,若跟杀了她,辰帝肯定会因此发难晋国,届时两国不打也不行了。 一刀未成,应皇后突然阴狠一笑,嘴里吐出一枚银钉朝李树闻射去。 李树闻惊愕地睁大眼睛,来不及躲避,虞栀缨见状,急忙上前,一掌打向应皇后,挡在了李树闻的身前。 那枚银钉瞬间从虞栀缨的肩上贯穿而过,虞栀缨闷哼一声,嘴角渗出几丝鲜血,而应皇后则被打飞在地,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眼见四周那批羽林军蠢蠢欲动,萧晗连忙拿玉扇指向了应后的喉咙:“谁敢妄动,我杀了她!” 萧晗眼中杀意明显,在场的羽林军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小缨,你没事?”李树闻急着上前扶住虞栀缨,看着她肩上渗出的血,心疼地问道。 虞栀缨摇了摇头,微笑地安抚他:“没事,不过是一个小暗器罢了,我用内功逼出来就行了。” 虞栀缨说完,伸手打向自己肩膀,将那枚银钉震了出来,随即吐出口黑血,朝后倒去。 李树闻见状面色大变,赶紧抱住虞栀缨,目光怔愕地看向地上的银钉,脸色苍白。 应皇后趴在地上哈哈大笑着:“没想到,这银钉有毒,她要死了。哈哈……” 李树闻神情骤冷,单手抱着虞栀缨,单手挥剑指向应皇后,冷声道:“解药在哪?你没事,说明此毒有解。” 应皇后停止笑道:“没错,但我不会给你解药的,除非,你拿藏宝图跟钥匙来交换。” 李树闻面无表情地看着应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语气微挑道:“看来,你认出我是谁了?” 第234章 太子还魂 “你跟她长得那么像,本宫岂会认不出来!”应皇后讥诮道。 李树闻依旧拿剑指着她,再度逼问道:“解药在哪?” “除非你答应本宫的条件,不然休想救你的心上人。”应皇后固执道。 李丰华带着一群羽林军冲了过来,围住了李树闻等人,紧张道:“大胆刺客,只要你放了我母后,本王立刻放你们离开!” 李树闻不问所动,手中软剑又朝应皇后脖间刺了点,冷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若敢,你就动手啊!还等什么!”应皇后嗤鼻道。 李树闻眉头深皱,抱紧怀中的虞栀缨,冷眸瞥向应后:“如今藏包括的钥匙跟地图都在我手上,你虽贵为皇后,但价值哪有那个宝藏大。我大可杀了你,再将宝藏献给国君,来将功补过。” “你要真杀了本宫,你的心上人就没救了。她中的毒,只有本宫能解。”应皇后猖狂道。 她此言一句,李树闻的脸上当即露出犹豫的表情来。 萧晗见状,连忙上前,单手扼住应皇后的喉咙,将她拽了起来,威胁道:“他不杀,我来杀。我没心上人,我只要宝藏,应后你这般阻拦我们,那我只能将你铲除了。” 说完,萧晗作势一把狠狠地握住了应皇后的脖子。 应皇后当即觉得一阵窒息,一边伸手扒着萧晗的手,一边求救地看向李树闻:“救……救我……不然……你心上……人……就别想活……” 李树闻眼神有些犹豫,他如何不知晓萧晗这么做并非是要真的杀应皇后,而是为了让她交出虞栀缨所中之毒的解药罢了。 萧晗手握得更紧了,应后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生怕萧晗真的把人杀了,李树闻的神情有些紧张,正当他犹豫要不要阻止萧晗时,突然一根长箭擦过李树闻的肩膀,从背后射来,直奔应皇后而去。 李树闻来不及出手阻拦,那根长箭已然跃过他,直接刺中了应皇后的胸口。 应皇后惊愕地睁大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长策的身后。 李长策等人回头,就看到太子李丰华手拿一把弓箭惊慌地望着倒地的应后,嘴里语无伦次道:“母后……母后……本王要杀的不是您,是他……母后……本王不是故意的……” 李丰华边说,边害怕地往后退到了羽林军身后。 萧晗一把抱住应皇后。 应皇后嘴里接连喷出好几口鲜血后,突然不再挣扎,双手垂了下去。 萧晗连忙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神情变得很是凝重,他抬眼看向李树闻,无奈道:“她死了。” 李树闻脸色骤冷了下来,低头看向怀中面色苍白的虞栀缨,转头,目光阴冷地落在了李丰华身上,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紧。 李丰华吞了吞口口水,突然变了张脸,朝羽林军大声命令道:“刺客杀了皇后,来人,即刻将贼人捉拿,格杀勿论!” 李丰华话音刚落,众羽林军互相看了眼,皆不敢妄动。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瞎子,自然知道皇后是怎么死的。这三名刺客不知是何来路,武功高强,就算他们人多,也未必能将他们擒拿。 见羽林军们不听令,李丰华当即发怒,再度拿起弓箭,端起一箭,再度朝李树闻射去。 “给我杀了他们!”李丰华怒声吼道。 见太子发怒,羽林军们不敢再迟疑,连忙各自拿起手中弓箭对准李树闻。 眼看又要百箭齐发,李树闻跟萧晗皆一脸严肃地望着眼前。李树闻低头看了眼昏迷的虞栀缨,只见她嘴唇成了紫黑色,看起来中毒很深。 萧晗也发现了,当即担忧道:“再拖下去,恐怕要毒入肺腑,就不好救了。” 李树闻没有说话,直接伸手在虞栀缨的几个穴位快速地点了几下,然后单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盔甲,露出真容来,又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来,对着羽林军大声喝道:“此乃国君亲赐的金羽令,见此令如见国君,我看谁敢杀!” 众人见到李树闻手中的令牌,瞬间都变了神色,一脸慌乱。 一名羽林军统领走上前来,仔细地看了眼李树闻手中的令牌,惊恐地问李树闻:“你是何人,怎会有金羽令?金缕令早就被国君赐给先太子了,先太子也已经薨了三年,阁下到底是谁!” “你既然知晓金羽令乃先太子之物,那你说,我是谁?”李长策乜斜了眼看着眼前的统领反问道。 统领震惊地看着李树闻的脸,片刻后,突然顿悟过来,脸色发白道:“你是先太子!” 新太子李丰华还在,李长策这位太子自然就成了先人了。 闻言,其他羽林军也纷纷震惊地看向李树闻,目光不断地在他跟李丰华间徘徊,一时之间不敢该认哪个太子。 这先太子不是早就身亡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贸然行动。 李树闻拿着金羽令继续道:“金羽令在此,还不给我速速散去!” 闻言,眼前的羽林军瞬间散去。 李丰华见状,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抢过羽林军统领手中的佩剑,一剑刺死了一名后退的羽林军,癫狂地骂道:“谁敢退!本宫才是太子!你们竟然无视本宫的话,听刺客吩咐!都给我死!” 李丰华说完,又转过身,拿剑发狠地看着李树闻道:“什么金羽令,全是假的!本宫才是太子,敢与本宫抢名头,我杀了你!” 话落,李丰华拿着剑就朝李树闻刺去。 李树闻直接一掌打向李丰华,李丰华被打飞出去,手中长剑落地,嘴里渗出血丝。 李树闻将虞栀缨一把抱起,面色冷凝地走向李丰华,漠然道:“挡我路者死!” 说完,李树闻抬起脚,就要朝李丰华的身上踩去,突然,内务府外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 众人惊讶地回头,就见辰帝一脸风尘仆仆地带着一群皇家侍卫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第235章 父子相见 “父王!父王你终于来了!父王快救我!这刺客杀了母后,还想杀我!”一见辰帝,李丰华就急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到辰帝身前告状道。 辰帝一脸威严地瞥了脚下的李丰华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李树闻身上。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辰帝的眼里闪过几丝痛楚与无奈。 李树闻双手紧紧地抱着虞栀缨,表情复杂地看着辰帝无言。 辰帝神色未定地看着李树闻,又看向了一旁应皇后的尸体,还有满地受伤的羽林军,硬朗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疲惫之色。 “应后是你杀的?”辰帝直接朝李树闻问道。 李树闻双眼真挚地看着辰帝,摇头:“不是我,她是被太子的弓箭射杀的,在场的羽林军都可为我作证。” 闻言,李丰华立刻激动地跳脚,拉着辰帝的龙袍急声道:“父王,您别听他胡说,我母后就是被他所害,他们杀了大内总管杨蒿,被母后跟我发现。母后携着羽林军来抓他们,他们为了逃跑,挟持了母后,母后因此受害。” 李丰华说完,立刻扑到一旁应皇后的尸体面前,抱着应皇后掩面哭泣道。 辰帝脸色阴沉地看着李丰华,厉声道:“你堂堂太子,成何体统!起来说话!” 被训斥了一通,李丰华赶紧放下应后的尸体,站了起来。 辰帝看向应后,脸色稍显几分痛色,随即对身后的太监道:“来人,将皇后的玉身先带回淑荣宫。今夜内务府一事,谁也不得传出去!违令者,斩!” “是!”太监上前,带着两名侍卫,将应后的尸身抬了起来。 辰帝不再看应后,仿佛死的只是个普通妃嫔,与他无关。 别说李丰华被辰帝的表现给惊到了,就连在场的羽林军都无言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国君之心,他们这些卑贱的下人,怎明了。 整个辰国人都知晓,辰帝在位数十年,独独宠爱过一人,那就是先皇后萧氏。萧氏死后,辰帝的心思都在太子李长策身上。爱屋及乌,辰帝对这个萧氏所生的皇子偏爱甚多,这小太子爷争气,聪慧过人,可太过耀眼的人,遭人嫉恨。一场大火,太子丧生,举国哀痛,辰帝痛不欲生。 明知此火是人为,但迫于权势压力,不得不放弃追查此事,又封了新太子。 但宫里的人都知道,每年先太子丧辰,辰帝都会去东宫旧址悼念亡子,悲痛啼哭。 而今,这死去的太子突然还魂归来,三年不见,模样虽变,但五官神态却越发像先皇后萧氏,旁人一眼难认,但辰帝却一眼就认出了。 他儿还活着。 果真三年前,静王给了他一具假尸体。 辰帝的眼眸扫过李树闻,落在了一旁笑而不语的萧晗身上,心中已然一片明了。 他自然是认得出萧晗的,当年太子国丧,晋国太子萧温年还来皇宫参加了丧礼,辰帝是见过萧温年的,而今辰晋两国关系紧张,两国士兵在边境剑拔弩,晋国太师却出现在他辰皇宫,与死去的先太子在一起,杀了他们内务府总管,还间接逼死了皇后应氏。 此番操作,若被传出,恐天下生变。 “告诉孤,你是我儿吗?”沉寂半晌,辰帝突兀地问李树闻道。 李树闻抬眼红着眼眶看着他,咬着唇没有说话。 他怀中还抱着虞栀缨。 辰帝循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虞栀缨身上,沧桑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厉色。 “看来,你不是。我儿长策乃一国太子,心系天下,岂会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大局,放弃太子之位,遁入江湖乡野之中。如此不知矜贵,岂是我儿!”辰帝失望道。 李树闻抱着虞栀缨直接朝辰帝跪下,祈求道:“父王,儿臣欺瞒您,是儿臣的不是,您要杀要罚,儿臣均无怨言。但请您先派御医过来,小缨中了毒,得救治,不然……” 后面的话,李树闻没有说下去。 他不知道应后下的毒是什么,他只怕失去虞栀缨。 都怪他,他不该大意,让应后有了可乘之机。 “混账!你堂堂太子,竟然为一草莽女子屈尊下跪!还妄想孤救她!你真是太让孤失望了!此女三年前联合晋帝生假子戏弄孤,辱我辰国,理应当诛,你竟然还想救她!”辰帝大怒道,伸手一掌用力地打在了李树闻的脸上。 李树闻没有躲,硬生生地挨了辰帝一掌,继续祈求道:“父王,只要您救她,儿臣不仅会将母后留下的宝库份上,以后您要做什么事,儿臣都听你的,求您先喊御医!” 李树闻真切地朝辰帝跪拜。 辰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终究是让了步。 “好,孤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来人,将此女送往太医院。其他人都给我退下,孤与太子有话说。” 辰帝话落,立刻有人上前,从李树闻怀里要接过虞栀缨。 李树闻不放心地没有给,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萧晗。 萧晗没有出声,直接识相地从李树闻怀中扶过虞栀缨,顺着众羽林军一同退出了内务府。 顿时,整个内务府大院就只剩下李树闻,辰帝,还有李丰华三人。 李丰华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辰帝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在这?” 李丰华一脸无辜道:“父王,您不是说要与太子有话说,儿臣现在也是太子啊!” 闻言,辰帝气不打一处来,他本就嫌弃这个儿子,若非李长策身死,应后一党逼着他立新太子,他岂会立此子为太子。 “给孤滚!”辰帝愤怒地一脚踹向李丰华道。 李丰华生生挨了一脚,不敢再多逗留,立刻识相地跑出了内务府。 待他的身影消失,辰帝才缓下脸来,定定地看着李树闻,叹了口气道:“说说看,这三年,你背着孤都干了些什么?从东宫失火开始,你去江湖都寻到了什么?都说说,我儿自萧氏离去后,就很久没与孤好好说话了。” 辰帝此番话,让李树闻不禁红了眼眶。 他原本以为辰帝心中早已没了他跟萧知蘅,他新立太子,又纳宠妃,乃帝王该做的事,他无可厚非,却不知道,原来辰帝一直等着他回来。 等着他一个解释。 “父王我……”李树闻刚开口就哽住。 辰帝语重心长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慢慢说,只要有理,孤就给你做主。” 第235章 父子相见 “父王!父王你终于来了!父王快救我!这刺客杀了母后,还想杀我!”一见辰帝,李丰华就急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到辰帝身前告状道。 辰帝一脸威严地瞥了脚下的李丰华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李树闻身上。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辰帝的眼里闪过几丝痛楚与无奈。 李树闻双手紧紧地抱着虞栀缨,表情复杂地看着辰帝无言。 辰帝神色未定地看着李树闻,又看向了一旁应皇后的尸体,还有满地受伤的羽林军,硬朗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疲惫之色。 “应后是你杀的?”辰帝直接朝李树闻问道。 李树闻双眼真挚地看着辰帝,摇头:“不是我,她是被太子的弓箭射杀的,在场的羽林军都可为我作证。” 闻言,李丰华立刻激动地跳脚,拉着辰帝的龙袍急声道:“父王,您别听他胡说,我母后就是被他所害,他们杀了大内总管杨蒿,被母后跟我发现。母后携着羽林军来抓他们,他们为了逃跑,挟持了母后,母后因此受害。” 李丰华说完,立刻扑到一旁应皇后的尸体面前,抱着应皇后掩面哭泣道。 辰帝脸色阴沉地看着李丰华,厉声道:“你堂堂太子,成何体统!起来说话!” 被训斥了一通,李丰华赶紧放下应后的尸体,站了起来。 辰帝看向应后,脸色稍显几分痛色,随即对身后的太监道:“来人,将皇后的玉身先带回淑荣宫。今夜内务府一事,谁也不得传出去!违令者,斩!” “是!”太监上前,带着两名侍卫,将应后的尸身抬了起来。 辰帝不再看应后,仿佛死的只是个普通妃嫔,与他无关。 别说李丰华被辰帝的表现给惊到了,就连在场的羽林军都无言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国君之心,他们这些卑贱的下人,怎明了。 整个辰国人都知晓,辰帝在位数十年,独独宠爱过一人,那就是先皇后萧氏。萧氏死后,辰帝的心思都在太子李长策身上。爱屋及乌,辰帝对这个萧氏所生的皇子偏爱甚多,这小太子爷争气,聪慧过人,可太过耀眼的人,遭人嫉恨。一场大火,太子丧生,举国哀痛,辰帝痛不欲生。 明知此火是人为,但迫于权势压力,不得不放弃追查此事,又封了新太子。 但宫里的人都知道,每年先太子丧辰,辰帝都会去东宫旧址悼念亡子,悲痛啼哭。 而今,这死去的太子突然还魂归来,三年不见,模样虽变,但五官神态却越发像先皇后萧氏,旁人一眼难认,但辰帝却一眼就认出了。 他儿还活着。 果真三年前,静王给了他一具假尸体。 辰帝的眼眸扫过李树闻,落在了一旁笑而不语的萧晗身上,心中已然一片明了。 他自然是认得出萧晗的,当年太子国丧,晋国太子萧温年还来皇宫参加了丧礼,辰帝是见过萧温年的,而今辰晋两国关系紧张,两国士兵在边境剑拔弩,晋国太师却出现在他辰皇宫,与死去的先太子在一起,杀了他们内务府总管,还间接逼死了皇后应氏。 此番操作,若被传出,恐天下生变。 “告诉孤,你是我儿吗?”沉寂半晌,辰帝突兀地问李树闻道。 李树闻抬眼红着眼眶看着他,咬着唇没有说话。 他怀中还抱着虞栀缨。 辰帝循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虞栀缨身上,沧桑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厉色。 “看来,你不是。我儿长策乃一国太子,心系天下,岂会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大局,放弃太子之位,遁入江湖乡野之中。如此不知矜贵,岂是我儿!”辰帝失望道。 李树闻抱着虞栀缨直接朝辰帝跪下,祈求道:“父王,儿臣欺瞒您,是儿臣的不是,您要杀要罚,儿臣均无怨言。但请您先派御医过来,小缨中了毒,得救治,不然……” 后面的话,李树闻没有说下去。 他不知道应后下的毒是什么,他只怕失去虞栀缨。 都怪他,他不该大意,让应后有了可乘之机。 “混账!你堂堂太子,竟然为一草莽女子屈尊下跪!还妄想孤救她!你真是太让孤失望了!此女三年前联合晋帝生假子戏弄孤,辱我辰国,理应当诛,你竟然还想救她!”辰帝大怒道,伸手一掌用力地打在了李树闻的脸上。 李树闻没有躲,硬生生地挨了辰帝一掌,继续祈求道:“父王,只要您救她,儿臣不仅会将母后留下的宝库份上,以后您要做什么事,儿臣都听你的,求您先喊御医!” 李树闻真切地朝辰帝跪拜。 辰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终究是让了步。 “好,孤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来人,将此女送往太医院。其他人都给我退下,孤与太子有话说。” 辰帝话落,立刻有人上前,从李树闻怀里要接过虞栀缨。 李树闻不放心地没有给,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萧晗。 萧晗没有出声,直接识相地从李树闻怀中扶过虞栀缨,顺着众羽林军一同退出了内务府。 顿时,整个内务府大院就只剩下李树闻,辰帝,还有李丰华三人。 李丰华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辰帝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在这?” 李丰华一脸无辜道:“父王,您不是说要与太子有话说,儿臣现在也是太子啊!” 闻言,辰帝气不打一处来,他本就嫌弃这个儿子,若非李长策身死,应后一党逼着他立新太子,他岂会立此子为太子。 “给孤滚!”辰帝愤怒地一脚踹向李丰华道。 李丰华生生挨了一脚,不敢再多逗留,立刻识相地跑出了内务府。 待他的身影消失,辰帝才缓下脸来,定定地看着李树闻,叹了口气道:“说说看,这三年,你背着孤都干了些什么?从东宫失火开始,你去江湖都寻到了什么?都说说,我儿自萧氏离去后,就很久没与孤好好说话了。” 辰帝此番话,让李树闻不禁红了眼眶。 他原本以为辰帝心中早已没了他跟萧知蘅,他新立太子,又纳宠妃,乃帝王该做的事,他无可厚非,却不知道,原来辰帝一直等着他回来。 等着他一个解释。 “父王我……”李树闻刚开口就哽住。 辰帝语重心长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慢慢说,只要有理,孤就给你做主。” 第236章 帝王之威 “父王,儿臣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东宫大火,儿臣离开,只为寻母后死亡真相,然真相太过残忍,让儿臣痛彻心扉。三年前,不是儿臣不愿回宫,是儿臣无法回来。当年若不是静王叔让人救我,儿臣早就死了。儿臣此番回来,并非是想惹纷争,儿臣只想拿到母后留下的那个藏宝库最后一把钥匙,找到宝库,将过去母后敛的财全交给父王,由此能替母后赎罪。”李叔闻跪在地上,恳切地朝辰帝说道。 辰帝居高临下地站着,漠然地望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出声道:“所以,当年你母后自刎,并没有死去对吗?” 沉寂半晌,辰帝才问出这么一句话。 李树闻讶然地看着辰帝,没有反驳。 辰帝心中已然一片明了,年近半百的帝王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睿智的眼眸里多了些许眼泪:“好个晋国长公主!好个萧知蘅!好一个萧皇后啊!孤这么多年,一直活在逼死她的愧疚之中,她倒好,一切都是她假死脱身的计谋。从头到尾,她就没有想过留在这皇宫里,没有爱过孤一丝一毫,没有想陪过孤。她当真绝情啊!” 辰帝一番感慨,李树闻在旁沉默。身为儿子,他站在辰帝的角度,自然也能感受到辰帝这么多年对萧知蘅的深情。 李树闻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眸。 他岂能告诉辰帝全部的真相,若辰帝知晓他母后自刎后所做的一切,他该如何原谅。 帝王之颜面,岂能随便被欺辱。 李树闻紧紧地攥着拳头,低着头,等着辰帝发话。 辰帝感慨完,眼神伤楚地看向李树闻,继续问道:“她最后死的痛苦吗?” 闻言,李树闻震惊地抬头看辰帝,唇瓣微微抖动。 原来辰帝都知道? “三年前,江湖一连发了几场大案,惊动了满朝文武,孤自然也知晓。孤命你静王叔暗中彻查案子,一是为了找出凶手结案,二也是为了让他在民间找你。你当了孤十几年儿子,当年东宫那具烧焦的尸体,孤早就知道那不是你。你是孤的儿子,你什么的城府,心性,孤再了解不过,你自幼比其他皇子聪明,孤封你太子,不只是因为你是萧氏所出,更是因为,孤看好你啊。孤恐你在民间受挫,恐有小人继续加害你,故而一直让静王寻你。可你啊,太能藏了,若非江饶镇接连出大案,孤可找不到你。”辰帝说着,嘴角扬起笑,伸手将李树闻扶了起来。 “策儿啊!你什么都好,唯独一点不好,太过感情用事,这一点也太像孤了。当日你们围剿你母后,你跟她一起坠入悬崖。你王叔搜寻数日,从崖下带回你跟她的尸首。虽然你王叔宁愿冒着欺君之罪,也要跟孤隐瞒你的生死,但孤认定你没有死。孤的太子,不可能这么轻易死掉。但为了打消应氏一党的疑虑,孤还是选择装一回老糊涂,认了你的尸,替你办了国丧。至于你母后,她的尸骨我并非没有处理,而是我让人装殓好,选了处幽静之所给她安葬了。” 辰帝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树闻眼眶发红,他对萧皇后感情复杂,从小时候的期盼,到后来的失望,再到后来的憎恶,可终究随着她死去,一切的情感都烟消云散了。 李树闻再度朝辰帝跪了下来,感激道:“儿臣谢父王宽宏,没让她曝尸荒野。” 辰帝又叹了一声,道:“今夜一事,很快就会传到百官耳中。应氏虽亡,但应家的势力还在,现在的太子还没被废,孤不好直接将你迎回宫。” “儿臣知道。放心,父王,儿臣能照顾好自己,这皇宫回不回,儿臣并不在意。”李树闻颔首道。 辰帝突然大怒道:“何为不在意?你难道要为了那虞栀缨弃父王于不顾?她在晋国生下野种,送来辰国,羞辱你还羞辱了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虽在江湖上与她成亲,但两人并未圆房,这一事,我早就找人暗中查过了,可她却已经生过孩子,还蒙骗天下人,那是你的?这样的女人,孤没治她的罪,已经是孤看在她曾救过你的份上了。” “父王有所不知,小缨并未怀孕,晋国那个婴孩并非她亲生。她在晋国被囚禁三年受尽折磨,但从来没有对不起儿臣跟辰国过,不信的话,父王大可向礼王萧温年求证。此番儿臣能小缨回辰国,皆因有萧太师相救。而萧太师之所以愿意帮我们,也是为了两国的百姓着想。辰晋两国士兵对峙在边境,一旦打起来,两国百姓势必又要遭殃。父王倒不如等我们寻回母后私藏的宝藏,将钱财部分充国库,部分发给两国百姓,行一个仁君之名,以化两国危机,父王意下如何?”李树闻一边跟辰帝解释,一边试图打消辰帝与晋国起战的念头。 闻言,辰帝脸上瞬间沉了下来,他沉默了会,缓声说道:“此事事关两国,不是你跟孤父子俩直接商议即可,还得同百官一起商讨。事已至此,既然你手中已经有宝库钥匙跟藏宝图,那从此刻起,孤封你为寻宝大将军,即日起与静王一同带领军队前去寻宝,务必将宝藏带回。等你带回宝藏,立了大功,孤可以因此向百官提议废太子,重新立你为太子。” “父王,儿臣不想再当太子,儿臣只想离开皇宫,与小缨……”李树闻还未说完,就被辰帝怒声打断。 “住口!策儿,你别忘了,方才你答应过孤什么?你说的,只要孤救那女子,孤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孤最器重的儿子,你若不想当这太子,孤立刻让人杀了虞栀缨,屠了长缨镖局!” “父王万万不可……”李树闻急着道。 “那你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辰帝冷声道,再度扶李树闻起来,“孤早就让人替你备好了寝殿,今夜你就在那休息。等明日一早,就随你静王叔出兵寻宝,孤静候佳音。” “是!”李树闻颔首,终究是无话反驳。 第236章 帝王之威 “父王,儿臣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东宫大火,儿臣离开,只为寻母后死亡真相,然真相太过残忍,让儿臣痛彻心扉。三年前,不是儿臣不愿回宫,是儿臣无法回来。当年若不是静王叔让人救我,儿臣早就死了。儿臣此番回来,并非是想惹纷争,儿臣只想拿到母后留下的那个藏宝库最后一把钥匙,找到宝库,将过去母后敛的财全交给父王,由此能替母后赎罪。”李叔闻跪在地上,恳切地朝辰帝说道。 辰帝居高临下地站着,漠然地望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出声道:“所以,当年你母后自刎,并没有死去对吗?” 沉寂半晌,辰帝才问出这么一句话。 李树闻讶然地看着辰帝,没有反驳。 辰帝心中已然一片明了,年近半百的帝王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睿智的眼眸里多了些许眼泪:“好个晋国长公主!好个萧知蘅!好一个萧皇后啊!孤这么多年,一直活在逼死她的愧疚之中,她倒好,一切都是她假死脱身的计谋。从头到尾,她就没有想过留在这皇宫里,没有爱过孤一丝一毫,没有想陪过孤。她当真绝情啊!” 辰帝一番感慨,李树闻在旁沉默。身为儿子,他站在辰帝的角度,自然也能感受到辰帝这么多年对萧知蘅的深情。 李树闻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眸。 他岂能告诉辰帝全部的真相,若辰帝知晓他母后自刎后所做的一切,他该如何原谅。 帝王之颜面,岂能随便被欺辱。 李树闻紧紧地攥着拳头,低着头,等着辰帝发话。 辰帝感慨完,眼神伤楚地看向李树闻,继续问道:“她最后死的痛苦吗?” 闻言,李树闻震惊地抬头看辰帝,唇瓣微微抖动。 原来辰帝都知道? “三年前,江湖一连发了几场大案,惊动了满朝文武,孤自然也知晓。孤命你静王叔暗中彻查案子,一是为了找出凶手结案,二也是为了让他在民间找你。你当了孤十几年儿子,当年东宫那具烧焦的尸体,孤早就知道那不是你。你是孤的儿子,你什么的城府,心性,孤再了解不过,你自幼比其他皇子聪明,孤封你太子,不只是因为你是萧氏所出,更是因为,孤看好你啊。孤恐你在民间受挫,恐有小人继续加害你,故而一直让静王寻你。可你啊,太能藏了,若非江饶镇接连出大案,孤可找不到你。”辰帝说着,嘴角扬起笑,伸手将李树闻扶了起来。 “策儿啊!你什么都好,唯独一点不好,太过感情用事,这一点也太像孤了。当日你们围剿你母后,你跟她一起坠入悬崖。你王叔搜寻数日,从崖下带回你跟她的尸首。虽然你王叔宁愿冒着欺君之罪,也要跟孤隐瞒你的生死,但孤认定你没有死。孤的太子,不可能这么轻易死掉。但为了打消应氏一党的疑虑,孤还是选择装一回老糊涂,认了你的尸,替你办了国丧。至于你母后,她的尸骨我并非没有处理,而是我让人装殓好,选了处幽静之所给她安葬了。” 辰帝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树闻眼眶发红,他对萧皇后感情复杂,从小时候的期盼,到后来的失望,再到后来的憎恶,可终究随着她死去,一切的情感都烟消云散了。 李树闻再度朝辰帝跪了下来,感激道:“儿臣谢父王宽宏,没让她曝尸荒野。” 辰帝又叹了一声,道:“今夜一事,很快就会传到百官耳中。应氏虽亡,但应家的势力还在,现在的太子还没被废,孤不好直接将你迎回宫。” “儿臣知道。放心,父王,儿臣能照顾好自己,这皇宫回不回,儿臣并不在意。”李树闻颔首道。 辰帝突然大怒道:“何为不在意?你难道要为了那虞栀缨弃父王于不顾?她在晋国生下野种,送来辰国,羞辱你还羞辱了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虽在江湖上与她成亲,但两人并未圆房,这一事,我早就找人暗中查过了,可她却已经生过孩子,还蒙骗天下人,那是你的?这样的女人,孤没治她的罪,已经是孤看在她曾救过你的份上了。” “父王有所不知,小缨并未怀孕,晋国那个婴孩并非她亲生。她在晋国被囚禁三年受尽折磨,但从来没有对不起儿臣跟辰国过,不信的话,父王大可向礼王萧温年求证。此番儿臣能小缨回辰国,皆因有萧太师相救。而萧太师之所以愿意帮我们,也是为了两国的百姓着想。辰晋两国士兵对峙在边境,一旦打起来,两国百姓势必又要遭殃。父王倒不如等我们寻回母后私藏的宝藏,将钱财部分充国库,部分发给两国百姓,行一个仁君之名,以化两国危机,父王意下如何?”李树闻一边跟辰帝解释,一边试图打消辰帝与晋国起战的念头。 闻言,辰帝脸上瞬间沉了下来,他沉默了会,缓声说道:“此事事关两国,不是你跟孤父子俩直接商议即可,还得同百官一起商讨。事已至此,既然你手中已经有宝库钥匙跟藏宝图,那从此刻起,孤封你为寻宝大将军,即日起与静王一同带领军队前去寻宝,务必将宝藏带回。等你带回宝藏,立了大功,孤可以因此向百官提议废太子,重新立你为太子。” “父王,儿臣不想再当太子,儿臣只想离开皇宫,与小缨……”李树闻还未说完,就被辰帝怒声打断。 “住口!策儿,你别忘了,方才你答应过孤什么?你说的,只要孤救那女子,孤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孤最器重的儿子,你若不想当这太子,孤立刻让人杀了虞栀缨,屠了长缨镖局!” “父王万万不可……”李树闻急着道。 “那你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辰帝冷声道,再度扶李树闻起来,“孤早就让人替你备好了寝殿,今夜你就在那休息。等明日一早,就随你静王叔出兵寻宝,孤静候佳音。” “是!”李树闻颔首,终究是无话反驳。 第237章 为她解毒 太医院内,虞栀缨躺在床上,一群太医围在她的身旁,接连帮其诊脉,清理肩上毒伤,但都束手无策。 萧晗站在一旁,面色冷凝地问道:“诸位还没判断出虞姑娘中的是何毒吗?” 几位太医皆无奈地摇摇头。 其中一位年长的太医率先站了出来,一脸歉疚道:“回礼王殿下,此女所中的乃是杂毒,此毒是由许多毒夹杂在一起,除了下毒之人,谁也不清楚到底掺杂了多少种毒药。故而吾等不敢贸然用药。” “所以,她就是无药可救了?”萧晗目光落在床上的虞栀缨上,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在场的太医皆沉默地低下头来。 萧晗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 床上虞栀缨突然痛苦地扭动了几下,嘴里又吐出几口黑血。 萧晗见状,连忙上前,将虞栀缨扶在自己怀中,运功给她逼毒。 然这毒早已渗入虞栀缨体内,纵使萧晗替她逼出了一些,但终究是没多大用。 看着虞栀缨苍白的小脸,萧晗的眼里闪过几丝疼惜。 他与她认识这么多年,吵吵闹闹无数次,虽常被她气得半死,嘴上说要杀了她,但真当她要死了,他还是舍不得的。 这世界上若少了虞栀缨,他的生活该有多枯燥啊! 就没人跟他拌嘴了! 想到这,萧晗继续给虞栀缨输送内力,不管怎样,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救她。 一旁的太医们见状,都很是无奈。 突然,厢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李树闻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萧晗怔愕地抬眼朝他望去。 李树闻的目光自进来那一刻,就一直寻找着虞栀缨。看到萧晗抱着她,他立刻大步走到虞栀缨身前。 萧晗见状,连忙识相地起身,将虞栀缨交到了李树闻手中。 李树闻坐在床边,抱着虞栀缨,伸手摸了下她的脉搏,脸色很是凝重。 萧晗在旁叹息地解释说:“她中的毒太复杂,并无解药。我用内力给她驱毒,但效果甚微,能不能挺过今晚,还得看她的造化。” “你说小缨会死?”李树闻惊惶地看向萧晗。 萧晗没有反驳,只是爱莫能助地望着昏迷不醒的虞栀缨道:“人都会死,她也不例外。” “不,不会的。”李树闻不愿接受地转过头,继续看向虞栀缨道,“陈叔给我们算过一卦,说这次出镖是大吉卦,他的卦从来都很灵验,不可能这次失笑,所以小缨不会死的,我不会让她死的。” 李树闻说完,将虞栀缨一把从床上横抱起来,朝外走去。 萧晗惊诧地追上前问道:“李长策,你要带她去哪?” “与你无关。”李树闻冷酷地说道,抱着虞栀缨大步往前走去。 “你将她留下来,有大家一起医治或许还有办法,你带她走,只会害死她!”萧晗上前,出手阻拦道。 李树闻抬手一掌,击向萧晗,单手抱着虞栀缨,神情冷冽道:“谁敢跟过来,我就杀了谁!” “你!”萧晗气哽。 不等萧晗再说,李树闻直接抱着虞栀缨朝树上飞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夜色凄凉,天衡宫内一片萧锁。自打萧皇后自刎之后,这寝殿彻底成了冷宫,无人敢进。 因为萧皇后死了,但她留在这寝宫内的机关还在,所有人都记得那个被她的机关错杀的妃子,谁也不想步那人的后尘。 李树闻抱着虞栀缨直接飞入了天蘅宫,他轻车熟路地用石子避开了所有的机关,最终来到了天蘅宫寝殿内,一掌打开门,抱着虞栀缨走了进去。 这寝殿内的一切都跟他幼时见过的一模一样,即使常年无人居住,但天蘅宫内依旧整洁如初,全因萧知蘅在这店内制作了负责清扫的傀儡,在机巧术的操作下,能将宫里的灰尘清理得很干净。 李树闻将虞栀缨放到了天蘅宫内殿的床上,然后前往他先前见过的萧知蘅的千柜架,打开机关,从一个个小柜子里寻找着各种名贵药材。 他虽不知虞栀缨中的是何毒,但他知道有一个办法一定可以救虞栀缨。 那就是他将虞栀缨体内的毒引到自己的身上,萧栀蘅传给他的“阎罗之梦”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虞栀缨的毒到他身上,就算他死了,他也可以用此功回生。 但此传毒之法要能实施,他与虞栀缨必如血液相容。 李树闻从架子上找到了数十粒补药,又回到了床边,抱起虞栀缨,往她嘴里喂了几颗,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几颗,然后飞身上床,快速地脱去虞栀缨跟自己身上的衣物,开始运功施法,开始将两人的气血调和在一起。 虞栀缨昏迷着,忽然感觉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的体内,让她觉得很舒服,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对面还坐着同样赤身裸体的李树闻。 她顿时惊愕地睁大眼眸,瞬间恢复了神智,脸红着,想要伸手打李树闻,嘴里破口大骂道:“小闻,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虞栀缨的手还未触及到李树闻的身体,就被他伸手一把拽住,李树闻目光幽深地望着虞栀缨,嘴角渗出几口血来。 “你怎么了?”虞栀缨惊诧道,紧张地伸手要碰李树闻的脸,却被他直接抱入了怀中。 两人身上都没穿衣服,突然肌肤贴在一起,虞栀缨只觉得浑身发烫,燥热不已,她羞涩地要推开李树闻,然李树闻却突然低头吻住了她,嘴里渡了口血给她。 虞栀缨当即面色通红,嘴里一股血腥味,她难受地挣扎,要推开李树闻,然双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不得动弹。 “别动,小缨,我在给你过毒,你这样不听话,我俩都会死。”李树闻声音低哑地虞栀缨说道,随即再度吻了上来。 “过毒是什么……”虞栀缨呢喃道,不等她弄清楚什么意思,李树闻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床上。 他的吻炙热如火,一点点从她的唇上,落在了虞栀缨的身上。 方才被虞栀缨那么一闹,李树闻只觉得体内气息躁乱不已,浑身气血沸腾,有走火入魔之兆。但过毒之事不能半途而废,他只能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给虞栀缨引毒了。 虞栀缨被李树闻的吻,吻得脑袋一片发懵,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仿佛一团火包裹着他们,虞栀缨身子如同坠入温水一般,舒服又疲乏。 “小闻,我感觉我好奇怪……”虞栀缨双手搂着李树闻的脖子呢喃道。 李树闻耳根通红地望着她,眼神深黑而又痴迷,他轻轻地吻住了她胸前的柔软,哄骗一般道:“小缨,乖,我在爱你……” “爱是什么……”虞栀缨迷迷糊糊的,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炙热的吻要将她吞噬。 第237章 为她解毒 太医院内,虞栀缨躺在床上,一群太医围在她的身旁,接连帮其诊脉,清理肩上毒伤,但都束手无策。 萧晗站在一旁,面色冷凝地问道:“诸位还没判断出虞姑娘中的是何毒吗?” 几位太医皆无奈地摇摇头。 其中一位年长的太医率先站了出来,一脸歉疚道:“回礼王殿下,此女所中的乃是杂毒,此毒是由许多毒夹杂在一起,除了下毒之人,谁也不清楚到底掺杂了多少种毒药。故而吾等不敢贸然用药。” “所以,她就是无药可救了?”萧晗目光落在床上的虞栀缨上,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在场的太医皆沉默地低下头来。 萧晗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 床上虞栀缨突然痛苦地扭动了几下,嘴里又吐出几口黑血。 萧晗见状,连忙上前,将虞栀缨扶在自己怀中,运功给她逼毒。 然这毒早已渗入虞栀缨体内,纵使萧晗替她逼出了一些,但终究是没多大用。 看着虞栀缨苍白的小脸,萧晗的眼里闪过几丝疼惜。 他与她认识这么多年,吵吵闹闹无数次,虽常被她气得半死,嘴上说要杀了她,但真当她要死了,他还是舍不得的。 这世界上若少了虞栀缨,他的生活该有多枯燥啊! 就没人跟他拌嘴了! 想到这,萧晗继续给虞栀缨输送内力,不管怎样,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救她。 一旁的太医们见状,都很是无奈。 突然,厢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李树闻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萧晗怔愕地抬眼朝他望去。 李树闻的目光自进来那一刻,就一直寻找着虞栀缨。看到萧晗抱着她,他立刻大步走到虞栀缨身前。 萧晗见状,连忙识相地起身,将虞栀缨交到了李树闻手中。 李树闻坐在床边,抱着虞栀缨,伸手摸了下她的脉搏,脸色很是凝重。 萧晗在旁叹息地解释说:“她中的毒太复杂,并无解药。我用内力给她驱毒,但效果甚微,能不能挺过今晚,还得看她的造化。” “你说小缨会死?”李树闻惊惶地看向萧晗。 萧晗没有反驳,只是爱莫能助地望着昏迷不醒的虞栀缨道:“人都会死,她也不例外。” “不,不会的。”李树闻不愿接受地转过头,继续看向虞栀缨道,“陈叔给我们算过一卦,说这次出镖是大吉卦,他的卦从来都很灵验,不可能这次失笑,所以小缨不会死的,我不会让她死的。” 李树闻说完,将虞栀缨一把从床上横抱起来,朝外走去。 萧晗惊诧地追上前问道:“李长策,你要带她去哪?” “与你无关。”李树闻冷酷地说道,抱着虞栀缨大步往前走去。 “你将她留下来,有大家一起医治或许还有办法,你带她走,只会害死她!”萧晗上前,出手阻拦道。 李树闻抬手一掌,击向萧晗,单手抱着虞栀缨,神情冷冽道:“谁敢跟过来,我就杀了谁!” “你!”萧晗气哽。 不等萧晗再说,李树闻直接抱着虞栀缨朝树上飞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夜色凄凉,天衡宫内一片萧锁。自打萧皇后自刎之后,这寝殿彻底成了冷宫,无人敢进。 因为萧皇后死了,但她留在这寝宫内的机关还在,所有人都记得那个被她的机关错杀的妃子,谁也不想步那人的后尘。 李树闻抱着虞栀缨直接飞入了天蘅宫,他轻车熟路地用石子避开了所有的机关,最终来到了天蘅宫寝殿内,一掌打开门,抱着虞栀缨走了进去。 这寝殿内的一切都跟他幼时见过的一模一样,即使常年无人居住,但天蘅宫内依旧整洁如初,全因萧知蘅在这店内制作了负责清扫的傀儡,在机巧术的操作下,能将宫里的灰尘清理得很干净。 李树闻将虞栀缨放到了天蘅宫内殿的床上,然后前往他先前见过的萧知蘅的千柜架,打开机关,从一个个小柜子里寻找着各种名贵药材。 他虽不知虞栀缨中的是何毒,但他知道有一个办法一定可以救虞栀缨。 那就是他将虞栀缨体内的毒引到自己的身上,萧栀蘅传给他的“阎罗之梦”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虞栀缨的毒到他身上,就算他死了,他也可以用此功回生。 但此传毒之法要能实施,他与虞栀缨必如血液相容。 李树闻从架子上找到了数十粒补药,又回到了床边,抱起虞栀缨,往她嘴里喂了几颗,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几颗,然后飞身上床,快速地脱去虞栀缨跟自己身上的衣物,开始运功施法,开始将两人的气血调和在一起。 虞栀缨昏迷着,忽然感觉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的体内,让她觉得很舒服,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对面还坐着同样赤身裸体的李树闻。 她顿时惊愕地睁大眼眸,瞬间恢复了神智,脸红着,想要伸手打李树闻,嘴里破口大骂道:“小闻,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虞栀缨的手还未触及到李树闻的身体,就被他伸手一把拽住,李树闻目光幽深地望着虞栀缨,嘴角渗出几口血来。 “你怎么了?”虞栀缨惊诧道,紧张地伸手要碰李树闻的脸,却被他直接抱入了怀中。 两人身上都没穿衣服,突然肌肤贴在一起,虞栀缨只觉得浑身发烫,燥热不已,她羞涩地要推开李树闻,然李树闻却突然低头吻住了她,嘴里渡了口血给她。 虞栀缨当即面色通红,嘴里一股血腥味,她难受地挣扎,要推开李树闻,然双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不得动弹。 “别动,小缨,我在给你过毒,你这样不听话,我俩都会死。”李树闻声音低哑地虞栀缨说道,随即再度吻了上来。 “过毒是什么……”虞栀缨呢喃道,不等她弄清楚什么意思,李树闻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床上。 他的吻炙热如火,一点点从她的唇上,落在了虞栀缨的身上。 方才被虞栀缨那么一闹,李树闻只觉得体内气息躁乱不已,浑身气血沸腾,有走火入魔之兆。但过毒之事不能半途而废,他只能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给虞栀缨引毒了。 虞栀缨被李树闻的吻,吻得脑袋一片发懵,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仿佛一团火包裹着他们,虞栀缨身子如同坠入温水一般,舒服又疲乏。 “小闻,我感觉我好奇怪……”虞栀缨双手搂着李树闻的脖子呢喃道。 李树闻耳根通红地望着她,眼神深黑而又痴迷,他轻轻地吻住了她胸前的柔软,哄骗一般道:“小缨,乖,我在爱你……” “爱是什么……”虞栀缨迷迷糊糊的,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炙热的吻要将她吞噬。 第238章 不告而别 富丽堂皇的寝殿内,虞栀缨面色潮红地躺在金丝软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的亵衣,两名侍女站在一旁,看着虞栀缨熟睡的样子偷笑。 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在虞栀缨的身上,落在她的眼睛上。虞栀缨觉得刺眼,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脸,睁开眼眸,发现四周的景象跟昨夜的不一样。朱红色的床帘映入眼帘,虞栀缨警惕地起身,乌黑的长发瞬间滑落下来,披散在她的肩上。 虞栀缨惊愕地望着四周,寻找着李树闻的声音,但没有见到。 “这里是什么地方?”看到守在床边的两名侍女,虞栀缨出声问道。 两名侍女闻言立刻上前,各自把两本的床帘掀起,恭敬地朝虞栀缨解释:“回禀姑娘,这里是苍蓝宫,是国君特意为先太子殿下准备的寝殿。我叫春桃,她叫夏荷,我们都是先太子的贴身侍女。” “先太子?”虞栀缨皱眉,当即反应过来,诧愕地看着春桃二人:“你们是小闻的人?” “小闻是谁?”春桃跟夏荷面面相觑道。 虞栀缨猜他们不知道李树闻的假名,赶忙解释说:“就是李长策,先太子不就是他吗?” “没错,姑娘,我们确实是他的人。”夏荷了然地点头,笑着回道。 既然是小闻的人,虞栀缨瞬间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原本的衣物全部换了,她现在穿的白色亵衣明显是先换上的。但是,是谁跟她换的呢? 虞栀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夜与李树闻肌肤相贴,耳鬓厮磨的画面,她顿觉脸上一阵燥热,伸手摸向自己受伤的肩膀,发现那边皮肤一片光滑。她紧张地脱下衣领,露出肩膀一看,果真,原本受伤的地方伤口消失了。 虞栀缨震惊地皱起眉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她明明中了暗器,暗器上有毒,就算有解药救她,也不可能连带着伤口一起消失。 虞栀缨努力地回想着昨夜与李树闻的一切,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面色一凛,光着脚从床上跑了下来,抓着那两名侍女急着问道:“你们殿下人呢?李长策在哪?” 春桃跟夏荷被虞栀缨的反应吓了一跳,两人相看一眼,茫然地解释说:“回禀姑娘,殿下将您送到这后,一早就消失了。国君让人封锁了消息,宫内的很多人都不知昨夜内务府一事,也不知殿下归来。为了让殿下名正言顺恢复太子身份,国君让殿下随静王一同出去寻宝了,现今,他们应该已经出了皇城了。” “你说什么?李树闻走了?”虞栀缨急着道,不等那两丫头回答,就要披衣离去。 春桃跟夏荷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了她,劝阻道:“姑娘不可出门,殿下临走前特意吩咐,请姑娘无论如何留在宫中等他归来。” “不行,小闻……不……你们殿下将我身上的毒引到了自己身上,我必须得去找他,不然他会没命的!”虞栀缨急着道。 春桃跟夏荷皆惊呼起来:“殿下中毒了?” “什么毒?” 两人愕然地看着虞栀缨,虞栀缨一心急着找李树闻,没功夫跟她们解释,直接趁其不备,一把推开二人,跑了出去。 出前门,她没忘带走那根早就被放在门口的长缨枪。 还是李树闻心细,就连长缨枪都给她备好了,知道她留不住。 “姑娘,莫走!姑娘!” 虞栀缨提着枪,直接飞身跃上了房梁。 待春桃她们追出去,虞栀缨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名侍女一脸的愁容,而虞栀缨这边,她提着长缨枪,直接避开辰皇宫内的守卫,一路朝宫门而去。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李树闻,但先前李树闻给萧晗画藏宝图时,她也粗粗看过几眼,她虽不像李树闻那么有本事,可以过目不忘,但也算大致知晓宝藏的位置。 至于图内缺失的那块线路,在他们夺杨蒿手中钥匙的时候,她也看过了。所以凭着记忆,虞栀缨一路朝北而去,只要她顺着藏宝图的路线找,势必能找到李树闻。 想到这,虞栀缨一刻也不容迟缓地往前奔去,心急如焚,把李树闻骂了个底朝天。 李树闻这个傻子,一定是她身上的毒无药可解,他才会想到用引毒这种方式给她解毒。 可他身上就算有阎罗之梦护体,他也不该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给她引毒,甚至还对她做了那种事。 一想到昨夜的缠绵,虞栀缨内心更加愤懑起来。 好个李树闻,睡完她就跑,连句告别都没有。 等她找到他,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辰王宫内,萧晗站在太医院门口,望着远处消失在宫墙上的那道火红色的身影,悬着的脸终于落了下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噙着笑。 看来虞栀缨是没事了。 也亏得皇姐将阎罗之梦也传给了李树闻,不然虞栀缨此番难逃一劫。 萧晗深吸了口气,循着虞栀缨的身影离开。他身上也有藏宝图,如今李树闻去寻宝,竟然背弃契约没带他,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一个宝藏,牵连了那么多场命案,随着虞栀缨跟萧晗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消失,辰帝寂寥地站在高楼之上,神色晦暗。 他伸手拨动了下拇指上的翠绿色扳指,不发一言。 太子李丰华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偷偷地拿眼看着辰帝,怯懦道:“父王,您吩咐儿臣做的事,儿臣都做了。您当真要废了儿臣吗?” 辰帝闻声回头漠然地看了李丰华一眼,神情高冷道:“策儿是太子,你也是。你只比他小三岁,为何你逊色他这么多。辰国不能像晋国一样,有个疯帝当政,你既无能,便让贤。” 说完,不等李丰华再度出口求饶,辰帝已经面无表情地带着侍从下了高楼。 只留下李丰华一脸祈求地站在原地,望着辰帝消失的背影,眼里满是愤恨。 “好个李长策,都怪你!你要是死了,该有多好!”李丰华咬牙道,拳头攥得紧紧的。 第238章 不告而别 富丽堂皇的寝殿内,虞栀缨面色潮红地躺在金丝软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的亵衣,两名侍女站在一旁,看着虞栀缨熟睡的样子偷笑。 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在虞栀缨的身上,落在她的眼睛上。虞栀缨觉得刺眼,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脸,睁开眼眸,发现四周的景象跟昨夜的不一样。朱红色的床帘映入眼帘,虞栀缨警惕地起身,乌黑的长发瞬间滑落下来,披散在她的肩上。 虞栀缨惊愕地望着四周,寻找着李树闻的声音,但没有见到。 “这里是什么地方?”看到守在床边的两名侍女,虞栀缨出声问道。 两名侍女闻言立刻上前,各自把两本的床帘掀起,恭敬地朝虞栀缨解释:“回禀姑娘,这里是苍蓝宫,是国君特意为先太子殿下准备的寝殿。我叫春桃,她叫夏荷,我们都是先太子的贴身侍女。” “先太子?”虞栀缨皱眉,当即反应过来,诧愕地看着春桃二人:“你们是小闻的人?” “小闻是谁?”春桃跟夏荷面面相觑道。 虞栀缨猜他们不知道李树闻的假名,赶忙解释说:“就是李长策,先太子不就是他吗?” “没错,姑娘,我们确实是他的人。”夏荷了然地点头,笑着回道。 既然是小闻的人,虞栀缨瞬间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原本的衣物全部换了,她现在穿的白色亵衣明显是先换上的。但是,是谁跟她换的呢? 虞栀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夜与李树闻肌肤相贴,耳鬓厮磨的画面,她顿觉脸上一阵燥热,伸手摸向自己受伤的肩膀,发现那边皮肤一片光滑。她紧张地脱下衣领,露出肩膀一看,果真,原本受伤的地方伤口消失了。 虞栀缨震惊地皱起眉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她明明中了暗器,暗器上有毒,就算有解药救她,也不可能连带着伤口一起消失。 虞栀缨努力地回想着昨夜与李树闻的一切,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面色一凛,光着脚从床上跑了下来,抓着那两名侍女急着问道:“你们殿下人呢?李长策在哪?” 春桃跟夏荷被虞栀缨的反应吓了一跳,两人相看一眼,茫然地解释说:“回禀姑娘,殿下将您送到这后,一早就消失了。国君让人封锁了消息,宫内的很多人都不知昨夜内务府一事,也不知殿下归来。为了让殿下名正言顺恢复太子身份,国君让殿下随静王一同出去寻宝了,现今,他们应该已经出了皇城了。” “你说什么?李树闻走了?”虞栀缨急着道,不等那两丫头回答,就要披衣离去。 春桃跟夏荷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了她,劝阻道:“姑娘不可出门,殿下临走前特意吩咐,请姑娘无论如何留在宫中等他归来。” “不行,小闻……不……你们殿下将我身上的毒引到了自己身上,我必须得去找他,不然他会没命的!”虞栀缨急着道。 春桃跟夏荷皆惊呼起来:“殿下中毒了?” “什么毒?” 两人愕然地看着虞栀缨,虞栀缨一心急着找李树闻,没功夫跟她们解释,直接趁其不备,一把推开二人,跑了出去。 出前门,她没忘带走那根早就被放在门口的长缨枪。 还是李树闻心细,就连长缨枪都给她备好了,知道她留不住。 “姑娘,莫走!姑娘!” 虞栀缨提着枪,直接飞身跃上了房梁。 待春桃她们追出去,虞栀缨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名侍女一脸的愁容,而虞栀缨这边,她提着长缨枪,直接避开辰皇宫内的守卫,一路朝宫门而去。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李树闻,但先前李树闻给萧晗画藏宝图时,她也粗粗看过几眼,她虽不像李树闻那么有本事,可以过目不忘,但也算大致知晓宝藏的位置。 至于图内缺失的那块线路,在他们夺杨蒿手中钥匙的时候,她也看过了。所以凭着记忆,虞栀缨一路朝北而去,只要她顺着藏宝图的路线找,势必能找到李树闻。 想到这,虞栀缨一刻也不容迟缓地往前奔去,心急如焚,把李树闻骂了个底朝天。 李树闻这个傻子,一定是她身上的毒无药可解,他才会想到用引毒这种方式给她解毒。 可他身上就算有阎罗之梦护体,他也不该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给她引毒,甚至还对她做了那种事。 一想到昨夜的缠绵,虞栀缨内心更加愤懑起来。 好个李树闻,睡完她就跑,连句告别都没有。 等她找到他,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辰王宫内,萧晗站在太医院门口,望着远处消失在宫墙上的那道火红色的身影,悬着的脸终于落了下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噙着笑。 看来虞栀缨是没事了。 也亏得皇姐将阎罗之梦也传给了李树闻,不然虞栀缨此番难逃一劫。 萧晗深吸了口气,循着虞栀缨的身影离开。他身上也有藏宝图,如今李树闻去寻宝,竟然背弃契约没带他,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一个宝藏,牵连了那么多场命案,随着虞栀缨跟萧晗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消失,辰帝寂寥地站在高楼之上,神色晦暗。 他伸手拨动了下拇指上的翠绿色扳指,不发一言。 太子李丰华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偷偷地拿眼看着辰帝,怯懦道:“父王,您吩咐儿臣做的事,儿臣都做了。您当真要废了儿臣吗?” 辰帝闻声回头漠然地看了李丰华一眼,神情高冷道:“策儿是太子,你也是。你只比他小三岁,为何你逊色他这么多。辰国不能像晋国一样,有个疯帝当政,你既无能,便让贤。” 说完,不等李丰华再度出口求饶,辰帝已经面无表情地带着侍从下了高楼。 只留下李丰华一脸祈求地站在原地,望着辰帝消失的背影,眼里满是愤恨。 “好个李长策,都怪你!你要是死了,该有多好!”李丰华咬牙道,拳头攥得紧紧的。 第239章 找到宝藏 一个月后。 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驶入一片密林,还未走进去,为首的黑衣男人突然举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黑色的眼眸托过脸罩望着前方,眉头轻皱起来。 “怎么了?”一名穿着紫色锦缎长袍的男人凑到领头的男人身前,好奇地问道。 李树闻摘下脸上的黑布,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又将黑布重新蒙在了脸上:“前面的瘴气味道不对,我恐有毒。” 闻言,静王立刻从怀中掏出手帕蒙住自己的口鼻,闷声问道:“那怎么办?我们得必须穿过这片密林,才能到藏宝库所在。若不进去,如何能找到宝藏。要不先派几个人进去试试是什么毒?” 静王说完,就朝身后转过头去,随意地点了几名士兵道:“你们几个,蒙住面,先进林子看看里面有什么,然后即刻回来报予本王。” “是!”那几名士兵虽面露怯怯,但还是硬着头皮应道。 未等他们骑马进林子,李树闻突然飞身从马上飞了下来,挡在众人的面前,背对着他们,脊背挺直地看着前面的瘴气道:“你们都别进去了,还是我先进去看看。” “不可!”静王急声道。 未等他阻拦,李树闻已经快速飞身冲进了密林。 静王想要带人去追,又看着那林间的瘴气心生胆怯。 “王爷,那我们要不要进去?”手下的士兵不安地问道。 静王一脸铁青地看着被瘴气笼罩的林子道:“等会,若半炷香之内殿下还未出来,我们再进去。” “是!”众人齐声应道。 静王一脸幽深地望着密林,却丝毫看不见李树闻的身影。 而另一边,李树闻一飞进林间,就发现这瘴气并非整片林子都有,而是只围绕在林子外圈,而林子内很干净,只有一座木屋,但那木屋设计得很是精美。 李树闻捂着鼻子朝那木屋走去,发现木屋内全是机巧做的机关。他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小木斧,突然门口就飞出一把巨斧朝他射了过来。 李树闻见状,当即避开。 那巨斧从他身前擦肩而过,只差一点,就能割破他的喉鼻。 “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这里应该离藏宝库不远了。这个技巧屋,一定是母后设计,用来操控这片瘴气林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藏宝库应该就在这片林子底下。”李树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手不停歇地一个个挪动机巧屋里的机巧。 刹那间,有无数短剑飞刃朝他袭来,但都被李树闻避开了。 李树闻继续在机巧屋里寻找机关,突然他手摸到了一把锁上,他轻轻地按了下索性,只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随即,原本笼罩在小屋外的白色瘴气全都消失了,静王等人的身影远远地立在李树围的眼前。 原来这里的瘴气也是机关控制的。 李树闻不禁发出感慨,他不得不为萧知蘅的机巧术折服。倘若要不是萧知蘅两个心腹叛变,要换一般人就算有了藏宝图跟钥匙,也未必能躲得过萧知蘅留下的机关暗器。 看到瘴气散去,静王等人也看到了林子中间的小木屋,还有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李树闻。 见李树闻没事,静王当即心中一喜,率领众人大声道:“瘴气散了,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随着静王心事重重地穿进来林子,来到了李树闻身前。 若非李树闻提前关了院子内的暗器,不然静王他们这么贸然进来,势必会被诛杀当场。 “没想到这林子里竟然是这番景象,长策,你可找到宝藏落点了?”静王下马,走到李树闻身前问道。 李树闻从怀里掏出藏宝图,仔细地看了眼,眉头再度蹙起:“按照图上指示,这里就是藏宝地,我怀里,宝藏就在地底下。” 说完,李树闻朝地看了眼。 静王等人也跟着一同看去。 “这地地势平稳,不像有地洞的样子,你当真觉得宝藏在下面?”静王怀疑道。 “总不可能在天上。”李树闻边说,边转身回了机巧屋。 静王连忙跟着他一同走进了屋内。 “这是什么地方?”静王好奇地问道。 李树闻继续摸索剩下的机关,提醒静王道:“王叔,这是个机巧屋,我奉劝你最好带大家先去外面躲避下,不然恐误伤了你。” “你的意思说,这里有机关暗器?”静王边说,边看了眼四周零零散散地刀剑,不禁吞了口口水道:“本王还是留在这跟你在一块,有你保护,本王放心点。” 李树闻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拨弄手中机关。一连按了几下,又飞出来一堆暗器,静王忙着躲闪,还好李树闻眼疾手快,即使关掉了暗器机关,不然这静王怎么也得身上挨个几剑。 “这么多机关,得找到什么时候,到底哪个才是开启宝库的机关啊?”静王稍显狼狈,不耐地说道。 李树闻沉着脸扫视了下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一架木制的纸鸢上。 他忽然想起了之苦大师死之前说的话。 他说,萧知蘅生前最爱放纸鸢。 “这是暗器屋,我母后突然放了个木纸鸢在这,一定有她的用意。”李树闻嘀咕一声,大步朝墙上挂着的木纸鸢走去。 静王不明所以地跟着他。 李树闻伸手摸向木纸鸢,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下,没有暗器飞出。他觉得疑惑,下意识地将那木纸鸢从墙上拿了下来,纸鸢挪动的那一刻,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巨响,随即是士兵们的惊呼声。 李树闻跟静王一同跑出了机巧屋,就见屋前出现了一个大洞,几名士兵悬挂在洞壁上,眼眶就要掉下来。 李树闻见状,连忙飞身过去,将那几名士兵全都拎回了地面,然后领着众人站在洞边上,朝下望去,只见洞内出现一条长长的悬梯,直达洞底深处。 “果然,我们找的没错,藏宝库就在这里!”静王激动道,急着要带人下悬梯。 “小心!”静王刚准备下去,就被李树闻给拽了上来。 突然地下一阵嘶吼,一头巨兽从悬梯上飞跃而上,大口一张,就吞下了两名士兵。 众人见状,纷纷吓得往后连退几步,拿起手中的武器,对准此兽。 竟然是头狮子! 第239章 找到宝藏 一个月后。 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驶入一片密林,还未走进去,为首的黑衣男人突然举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黑色的眼眸托过脸罩望着前方,眉头轻皱起来。 “怎么了?”一名穿着紫色锦缎长袍的男人凑到领头的男人身前,好奇地问道。 李树闻摘下脸上的黑布,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又将黑布重新蒙在了脸上:“前面的瘴气味道不对,我恐有毒。” 闻言,静王立刻从怀中掏出手帕蒙住自己的口鼻,闷声问道:“那怎么办?我们得必须穿过这片密林,才能到藏宝库所在。若不进去,如何能找到宝藏。要不先派几个人进去试试是什么毒?” 静王说完,就朝身后转过头去,随意地点了几名士兵道:“你们几个,蒙住面,先进林子看看里面有什么,然后即刻回来报予本王。” “是!”那几名士兵虽面露怯怯,但还是硬着头皮应道。 未等他们骑马进林子,李树闻突然飞身从马上飞了下来,挡在众人的面前,背对着他们,脊背挺直地看着前面的瘴气道:“你们都别进去了,还是我先进去看看。” “不可!”静王急声道。 未等他阻拦,李树闻已经快速飞身冲进了密林。 静王想要带人去追,又看着那林间的瘴气心生胆怯。 “王爷,那我们要不要进去?”手下的士兵不安地问道。 静王一脸铁青地看着被瘴气笼罩的林子道:“等会,若半炷香之内殿下还未出来,我们再进去。” “是!”众人齐声应道。 静王一脸幽深地望着密林,却丝毫看不见李树闻的身影。 而另一边,李树闻一飞进林间,就发现这瘴气并非整片林子都有,而是只围绕在林子外圈,而林子内很干净,只有一座木屋,但那木屋设计得很是精美。 李树闻捂着鼻子朝那木屋走去,发现木屋内全是机巧做的机关。他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小木斧,突然门口就飞出一把巨斧朝他射了过来。 李树闻见状,当即避开。 那巨斧从他身前擦肩而过,只差一点,就能割破他的喉鼻。 “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这里应该离藏宝库不远了。这个技巧屋,一定是母后设计,用来操控这片瘴气林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藏宝库应该就在这片林子底下。”李树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手不停歇地一个个挪动机巧屋里的机巧。 刹那间,有无数短剑飞刃朝他袭来,但都被李树闻避开了。 李树闻继续在机巧屋里寻找机关,突然他手摸到了一把锁上,他轻轻地按了下索性,只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随即,原本笼罩在小屋外的白色瘴气全都消失了,静王等人的身影远远地立在李树围的眼前。 原来这里的瘴气也是机关控制的。 李树闻不禁发出感慨,他不得不为萧知蘅的机巧术折服。倘若要不是萧知蘅两个心腹叛变,要换一般人就算有了藏宝图跟钥匙,也未必能躲得过萧知蘅留下的机关暗器。 看到瘴气散去,静王等人也看到了林子中间的小木屋,还有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李树闻。 见李树闻没事,静王当即心中一喜,率领众人大声道:“瘴气散了,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随着静王心事重重地穿进来林子,来到了李树闻身前。 若非李树闻提前关了院子内的暗器,不然静王他们这么贸然进来,势必会被诛杀当场。 “没想到这林子里竟然是这番景象,长策,你可找到宝藏落点了?”静王下马,走到李树闻身前问道。 李树闻从怀里掏出藏宝图,仔细地看了眼,眉头再度蹙起:“按照图上指示,这里就是藏宝地,我怀里,宝藏就在地底下。” 说完,李树闻朝地看了眼。 静王等人也跟着一同看去。 “这地地势平稳,不像有地洞的样子,你当真觉得宝藏在下面?”静王怀疑道。 “总不可能在天上。”李树闻边说,边转身回了机巧屋。 静王连忙跟着他一同走进了屋内。 “这是什么地方?”静王好奇地问道。 李树闻继续摸索剩下的机关,提醒静王道:“王叔,这是个机巧屋,我奉劝你最好带大家先去外面躲避下,不然恐误伤了你。” “你的意思说,这里有机关暗器?”静王边说,边看了眼四周零零散散地刀剑,不禁吞了口口水道:“本王还是留在这跟你在一块,有你保护,本王放心点。” 李树闻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拨弄手中机关。一连按了几下,又飞出来一堆暗器,静王忙着躲闪,还好李树闻眼疾手快,即使关掉了暗器机关,不然这静王怎么也得身上挨个几剑。 “这么多机关,得找到什么时候,到底哪个才是开启宝库的机关啊?”静王稍显狼狈,不耐地说道。 李树闻沉着脸扫视了下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一架木制的纸鸢上。 他忽然想起了之苦大师死之前说的话。 他说,萧知蘅生前最爱放纸鸢。 “这是暗器屋,我母后突然放了个木纸鸢在这,一定有她的用意。”李树闻嘀咕一声,大步朝墙上挂着的木纸鸢走去。 静王不明所以地跟着他。 李树闻伸手摸向木纸鸢,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下,没有暗器飞出。他觉得疑惑,下意识地将那木纸鸢从墙上拿了下来,纸鸢挪动的那一刻,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巨响,随即是士兵们的惊呼声。 李树闻跟静王一同跑出了机巧屋,就见屋前出现了一个大洞,几名士兵悬挂在洞壁上,眼眶就要掉下来。 李树闻见状,连忙飞身过去,将那几名士兵全都拎回了地面,然后领着众人站在洞边上,朝下望去,只见洞内出现一条长长的悬梯,直达洞底深处。 “果然,我们找的没错,藏宝库就在这里!”静王激动道,急着要带人下悬梯。 “小心!”静王刚准备下去,就被李树闻给拽了上来。 突然地下一阵嘶吼,一头巨兽从悬梯上飞跃而上,大口一张,就吞下了两名士兵。 众人见状,纷纷吓得往后连退几步,拿起手中的武器,对准此兽。 竟然是头狮子! 第240章 绵里藏刀 巨狮狂吼一声,地面一阵地动山摇,又有几名士兵摔下洞中。 李树闻见状,连忙护在静王身前,朝众人大吼道:“大家都进木屋,别出来!” “那你呢?”静王面色惊慌地站在李树闻身后,没了往日的威严,紧张地问道。 “我试试能不能杀了这狮子。”李树闻话音刚落,一个飞身上前,双脚落在了巨狮的头上。 巨狮怒吼一声,愤怒地晃动自己的头,试图将李树闻晃下来。 李树闻被它晃得摔坐在狮背上,他伸手掏出腰间软剑,一把用力地插在狮子背上。 巨狮吃痛地发出怒吼,腾飞出洞,双脚用力地跺地,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静王跟士兵们躲在木屋内,皆一脸焦急地看着屋外的一切。 巨狮吼完,一个摆尾,要将李树闻摔在地上。李树闻被甩地坠地,不等那巨狮前足踏上他的身体,他再度飞身,拿剑扑向巨狮的双眼,狠狠地将剑刺中了狮子的左右。 顿时,那狮子发出痛苦的吼声,李树闻见状,要将剑拔出,再刺一剑时,却发现软剑将被巨狮的眼睛吸住了一般,怎么也拔不出来。 而巨狮突然停止嚎叫,一只眼流着血泪,一只眼凶狠地瞪着李树闻,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李树闻一口吞掉。 李树闻见此,当即放下手中软剑,往后飞去。 巨狮扑了个空,又追着李树闻跑来,它速度极快,所到之处,地面都震上几阵。 生怕它伤到木屋里的人,李树闻一路飞身上树,洞外奔跑,试图将巨狮引开,可奇怪的事,那头狮子只要一走到密林边,就不愿往前夺走几步。 似乎它被囚禁在此了。 李树闻觉得奇怪,他下意识地仔细看向那头巨狮。 如果是活狮,不可能有机械思维,应该会追着他离开密林,但这狮子不会。为了确定这一猜想,李树闻又故意飞出密林几次,那头狮子皆是愤怒地站在林边不走,只是对着他吼叫。 李树闻猛地看向巨狮的胸口,果真他看到了一个圆形的窟窿,里面还隐隐透出木屑来。 这狮子竟然是傀儡做的,不是活物! 它也是被不明机器操控的,这也是萧知蘅制作的死物。 既然是傀儡,那只要找到它身上的机关,就可以关掉它,停止它的活动。 想到这,李树闻立刻飞身再度朝那巨狮飞去,寻找着它身上的机关。 这头狮子制作得很精美,活灵活现的,就连皮都是真的狮皮制成的,简直惟妙惟肖,李树闻察看了一圈,最终发现这狮子身上除了胸前破了个洞,其他皆完好无缺,看不到哪里有机关。 李树闻趴在狮子的背上,一边揪着它的头发,一边伸手摸向狮子的胸前的破洞,发现那洞正好是个圆形。 难道,这里就是机关? 李树闻下意识地拿手指在洞内按了一下,那狮子没任何反应,依旧继续动着。 李树闻觉得不对,他又伸手摸了下那个洞壁,发现竟然是个圆形。 圆形…… 李树闻猛地灵光一闪,连忙飞身从狮子背上离开,飞到就近的树上,掏出胸前收集到的四片钥匙,发现将其拼好,外沿也是个圆形,可大小跟小狮子胸前的空洞很是相似。 “原来,这狮子就是宝藏的门。好一个巧妙的设计,用傀儡兽当门神,不愧是我母后。”李树闻由衷地感慨一声,直接拿着钥匙碎片正面朝那狮子飞去。 那狮子见他飞来,也连忙抬腿朝他踹来,张口要攻击。 李树闻头擦过狮子的嘴,跃入它的身下,趁其还没来得及转头,将四片钥匙全塞进了狮子的胸口,顿时,一道金光闪起,那狮子果真像被抽去生命一般,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 李树闻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木屋里的众人,对其使了个眼色。 瞬间,静王带着众人又从木屋内走了出来。 “策儿,这狮子被你制服了?那宝藏的钥匙怎么会在它身上?”静王一阵迷惑地问李树闻道,目光落在狮子的胸口,顿时恍然大悟道:“这狮子就是门?” 李树闻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洞。 果真,在狮子胸前发出金光之后,那地洞内突然又生出来一道金色的悬梯,似乎通往另一条道。 李树闻跟静王相看一眼,最终还是李树闻率先道:“我们走,藏宝库应该就在这条金色悬梯之下。” 说完,李树闻就朝那条金色悬梯走去,未等他到达,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他眼前划过,先他一步进了地洞。 看到来人,李树闻震惊地看着萧晗,忍不住出声骂道:“萧温年,你怎么会在这?” 萧晗冷漠地看着李树闻,突然打开手中折扇,顿时数十枚短针从扇子李飞去,直接朝李树闻打来。 李树闻急忙拉着静王往后躲避,待他们避开全部的短针,萧晗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地洞之中。 “这萧太师一向不是主张辰晋两国和平的吗?怎还会在此刻与我们争抢宝藏?”静王恼怒道。 李树闻冷着脸道:“有了地下那批宝藏,晋国可以安枕无忧很多年,也可联合其他诸国一起讨伐辰国。但可惜的事,这宝藏这么大,又是在辰国,他萧温年就算想带走也带不走。走,皇叔,我们也下去看看。” 说完,不等静王回应,李树闻直接走下了金色的悬梯。 静王连忙带着人一同跟了下去。 这金色扶梯很长,一眼望不到头。李树闻等人小心翼翼地一路往下走,一路下来,都没见到萧晗的身影。 李树闻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带着人往下走,约莫走了百来步,他们终于走到底了,只见眼前金光闪闪,一个硕大的聚宝盆出现在他们面前,盆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 萧晗就站在聚宝盆中,手里拿着一串翡翠珠子,静静地等着他们。 李树闻不动声色地朝萧晗走了过去。 怪不得钟北尧他们一次分赃就能那么有钱,原来是这宝库里藏的钱太多了。 真没想到,当年萧知蘅在辰国搜刮了这么多金银,若这笔钱真被她偷运到晋国去,那辰国哪是晋国的对手。 李树闻走到萧晗面前,冷着脸,直接问道:“萧温年,说,你要什么?” 第240章 绵里藏刀 巨狮狂吼一声,地面一阵地动山摇,又有几名士兵摔下洞中。 李树闻见状,连忙护在静王身前,朝众人大吼道:“大家都进木屋,别出来!” “那你呢?”静王面色惊慌地站在李树闻身后,没了往日的威严,紧张地问道。 “我试试能不能杀了这狮子。”李树闻话音刚落,一个飞身上前,双脚落在了巨狮的头上。 巨狮怒吼一声,愤怒地晃动自己的头,试图将李树闻晃下来。 李树闻被它晃得摔坐在狮背上,他伸手掏出腰间软剑,一把用力地插在狮子背上。 巨狮吃痛地发出怒吼,腾飞出洞,双脚用力地跺地,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静王跟士兵们躲在木屋内,皆一脸焦急地看着屋外的一切。 巨狮吼完,一个摆尾,要将李树闻摔在地上。李树闻被甩地坠地,不等那巨狮前足踏上他的身体,他再度飞身,拿剑扑向巨狮的双眼,狠狠地将剑刺中了狮子的左右。 顿时,那狮子发出痛苦的吼声,李树闻见状,要将剑拔出,再刺一剑时,却发现软剑将被巨狮的眼睛吸住了一般,怎么也拔不出来。 而巨狮突然停止嚎叫,一只眼流着血泪,一只眼凶狠地瞪着李树闻,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李树闻一口吞掉。 李树闻见此,当即放下手中软剑,往后飞去。 巨狮扑了个空,又追着李树闻跑来,它速度极快,所到之处,地面都震上几阵。 生怕它伤到木屋里的人,李树闻一路飞身上树,洞外奔跑,试图将巨狮引开,可奇怪的事,那头狮子只要一走到密林边,就不愿往前夺走几步。 似乎它被囚禁在此了。 李树闻觉得奇怪,他下意识地仔细看向那头巨狮。 如果是活狮,不可能有机械思维,应该会追着他离开密林,但这狮子不会。为了确定这一猜想,李树闻又故意飞出密林几次,那头狮子皆是愤怒地站在林边不走,只是对着他吼叫。 李树闻猛地看向巨狮的胸口,果真他看到了一个圆形的窟窿,里面还隐隐透出木屑来。 这狮子竟然是傀儡做的,不是活物! 它也是被不明机器操控的,这也是萧知蘅制作的死物。 既然是傀儡,那只要找到它身上的机关,就可以关掉它,停止它的活动。 想到这,李树闻立刻飞身再度朝那巨狮飞去,寻找着它身上的机关。 这头狮子制作得很精美,活灵活现的,就连皮都是真的狮皮制成的,简直惟妙惟肖,李树闻察看了一圈,最终发现这狮子身上除了胸前破了个洞,其他皆完好无缺,看不到哪里有机关。 李树闻趴在狮子的背上,一边揪着它的头发,一边伸手摸向狮子的胸前的破洞,发现那洞正好是个圆形。 难道,这里就是机关? 李树闻下意识地拿手指在洞内按了一下,那狮子没任何反应,依旧继续动着。 李树闻觉得不对,他又伸手摸了下那个洞壁,发现竟然是个圆形。 圆形…… 李树闻猛地灵光一闪,连忙飞身从狮子背上离开,飞到就近的树上,掏出胸前收集到的四片钥匙,发现将其拼好,外沿也是个圆形,可大小跟小狮子胸前的空洞很是相似。 “原来,这狮子就是宝藏的门。好一个巧妙的设计,用傀儡兽当门神,不愧是我母后。”李树闻由衷地感慨一声,直接拿着钥匙碎片正面朝那狮子飞去。 那狮子见他飞来,也连忙抬腿朝他踹来,张口要攻击。 李树闻头擦过狮子的嘴,跃入它的身下,趁其还没来得及转头,将四片钥匙全塞进了狮子的胸口,顿时,一道金光闪起,那狮子果真像被抽去生命一般,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 李树闻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木屋里的众人,对其使了个眼色。 瞬间,静王带着众人又从木屋内走了出来。 “策儿,这狮子被你制服了?那宝藏的钥匙怎么会在它身上?”静王一阵迷惑地问李树闻道,目光落在狮子的胸口,顿时恍然大悟道:“这狮子就是门?” 李树闻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洞。 果真,在狮子胸前发出金光之后,那地洞内突然又生出来一道金色的悬梯,似乎通往另一条道。 李树闻跟静王相看一眼,最终还是李树闻率先道:“我们走,藏宝库应该就在这条金色悬梯之下。” 说完,李树闻就朝那条金色悬梯走去,未等他到达,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他眼前划过,先他一步进了地洞。 看到来人,李树闻震惊地看着萧晗,忍不住出声骂道:“萧温年,你怎么会在这?” 萧晗冷漠地看着李树闻,突然打开手中折扇,顿时数十枚短针从扇子李飞去,直接朝李树闻打来。 李树闻急忙拉着静王往后躲避,待他们避开全部的短针,萧晗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地洞之中。 “这萧太师一向不是主张辰晋两国和平的吗?怎还会在此刻与我们争抢宝藏?”静王恼怒道。 李树闻冷着脸道:“有了地下那批宝藏,晋国可以安枕无忧很多年,也可联合其他诸国一起讨伐辰国。但可惜的事,这宝藏这么大,又是在辰国,他萧温年就算想带走也带不走。走,皇叔,我们也下去看看。” 说完,不等静王回应,李树闻直接走下了金色的悬梯。 静王连忙带着人一同跟了下去。 这金色扶梯很长,一眼望不到头。李树闻等人小心翼翼地一路往下走,一路下来,都没见到萧晗的身影。 李树闻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带着人往下走,约莫走了百来步,他们终于走到底了,只见眼前金光闪闪,一个硕大的聚宝盆出现在他们面前,盆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 萧晗就站在聚宝盆中,手里拿着一串翡翠珠子,静静地等着他们。 李树闻不动声色地朝萧晗走了过去。 怪不得钟北尧他们一次分赃就能那么有钱,原来是这宝库里藏的钱太多了。 真没想到,当年萧知蘅在辰国搜刮了这么多金银,若这笔钱真被她偷运到晋国去,那辰国哪是晋国的对手。 李树闻走到萧晗面前,冷着脸,直接问道:“萧温年,说,你要什么?” 第241章 突生变故 “李长策,当初本王帮你从晋国带走虞栀缨时,你答应过我,会将宝藏的一部分赠予晋国,来缓解晋国百姓的粮食危机,但此番寻宝,你却将本王撇下,你好歹也曾经是一国太子,如此出尔反尔,你说本王要什么?”萧晗笑着说完,眼神突然一冷,身形如闪电般冲到李树闻面前,手拿折扇攻向李树闻,招招狠辣,杀意满满。 “小心!策儿!”静王见状,紧张地提醒李树闻道。 李树闻没有理会静王,只是轻巧地避开了萧晗的攻击,飞身落到了萧晗身后。 “萧温年,你救过小缨,所以我允诺你的事不会食言,既然你要的是钱,可以,这里所有的钱财,你看你能装多少,就拿多少。等你装完,我们再把剩下的带走,进献给我父王。”李树闻一脸平和地跟萧晗讲道理道。 萧晗觉得可笑地嗤鼻一声:“本王就一个人,一双手,你觉得我能装多少?李树闻,你可真道貌岸然!” 说完,萧晗再度气急地向李树闻出手。 李树闻再一次避开,扯下一旁的一位士兵的外衫,扔到了萧晗面前,好声说道:“我借你三个士兵,再给你一匹马车,让他们陪你一起装,护送你跟钱财一同回晋国,你看如何?” 萧晗被说得隐隐有些心动,他停下手来。 李树闻继续循循善诱道:“萧温年,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要杀我也不容易,我早已将我母后的功法融会贯通,真打起来,我们之间谁输谁赢还不清楚。何况,你单枪匹马,而我还有一堆兵马在手上,这桩买卖,你没拒绝的余地。如果我是你,我会同意。” 萧晗讥诮一声,目光凉薄地看向李树闻,神情冷漠道:“本王可以答应你的提议,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树闻身板挺直,一脸正气地问道。 萧晗越过他,看了眼一旁的静王,直接道:“他日你若能登上辰帝之位,你得答应我,倘若晋国不发兵,你们辰国永远不主动征战我国。晋国若瘟疫不断,钱财不够用,辰国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帮忙救晋国。” 闻言,李树闻眉头不禁皱起,他仔细地思索着萧晗的话,然后抬眼再度看向萧晗,严肃道:我不会当辰帝的,但我可以答应你,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势必会阻止两国再度发生战乱,并会尽力说服父王救晋国百姓于水火之间。” “好,你发誓!你若做不到,违背此信,终身痛失所爱,永远无法跟虞栀缨在一起。”萧晗坚定道。 李树闻讶然:“这事跟小缨无关,你何必牵扯她。” “本王只是让你发誓罢了,只要你不违背誓言,诅咒就不会应验,李长策,你是不敢发誓吗?” “谁说我不敢!”李树闻反驳道,朝萧晗举手,发起毒誓来:“我李长策,在此发誓,若违此信,永失所爱。” “好,本王就信你一次,本王不贪,只求救晋国百姓渡过这次饥荒,我拿的钱不会很多,这本来就是你们辰国的钱财,今日本王拿的都会记账,待他日晋国强行了,必当如数归还。”萧晗说完,一把捡起地上李树闻留下的士兵外袍,当作装钱的工具,随手找了些名贵但看起来比较小的首饰玉石放在了外袍里。 李树闻在旁看着没有阻拦,随手点了三名士兵上前,帮萧晗一起装钱。 静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萧晗一点点地装着地上的金钱。 “皇叔,父王还在等我们,你让剩下的人也去装金钱,这么多宝藏,我们得装不少时间。”李树闻回头朝静王说道。 静王点头,朝身后的将士们招了招手,瞬间,所有士兵都涌了上来,一脸激动地扑进金钱堆里,开始疯狂地装东西。 李树闻也上前,帮大家一起装。 萧晗要带走的部分很快就装好了,李树闻就给了他三个人,等于加上他自己,他最多也只能装四个包袱的财宝出去,但对萧晗来说已经够多了。光这堆钱财就可以解救晋国当下的民生,还能支撑晋国百姓好几年。 萧晗满足地将四袋财宝扔给了李树闻给他的三名士兵手中,随即朝李树闻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李长策,算本王没有白帮你。今日谢谢你了,本王还得赶回晋国,就不在这多逗留了,替本王跟虞栀缨说一声,认识你们,本王很高兴,祝你们鹣鲽情深,永不分离。”萧晗说完,拍了拍李树闻的肩膀,转身要带着那三名士兵以及那堆钱财离去。 突然一道长箭袭来,萧晗警觉地回头,连忙拿玉扇作挡,表情冷漠地望着李树闻身后握着弓箭的男人。 李树闻惊愕地回头,就看到静王手拿弓箭,手指搭在箭上,正一脸肃杀地看着萧晗,箭锋直指道:“策儿,不能放他离开,辰晋两国本就不合多年,如今战事一触即发,这萧温年不过是个晋国礼王,做不了晋国的主,倘若让他把这堆钱财带回晋国,晋帝拿它购买军资,出兵辰国,那对我们辰国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你欠了这礼王的情,不愿杀他无妨。但本王没有,为了辰国社稷,本王就做一回恶人,替你杀了这萧温年!” 静王说完,突然神情一狠,朝萧晗又射了一箭。 萧晗轻笑一声,敏捷躲开,飞身来到静王身前,伸手一掌打向静王胸口,一手夺过其手中弓箭。 静王受了萧晗一掌,连连后退几步,嘴角渗出鲜血来。 一旁的士兵们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护在静王周围,拿剑对着萧晗。 萧晗不以为然地把玩着手中的弓箭,眼神戏谑地看着静王讥讽道:“王爷这般急着杀我,当真是为了辰国社稷着想吗?” “萧温年,你此话何意?”静王愤怒地朝萧晗吼道。 萧晗笑而不语,只是抬头看向站在一旁沉默的李树闻。 静王怔愕地看着他们,神情茫然。 萧晗抬起弓箭,捡起地上的长箭,对准静王的胸口,冷声道:“静王爷,你当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闻言,静王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第241章 突生变故 “李长策,当初本王帮你从晋国带走虞栀缨时,你答应过我,会将宝藏的一部分赠予晋国,来缓解晋国百姓的粮食危机,但此番寻宝,你却将本王撇下,你好歹也曾经是一国太子,如此出尔反尔,你说本王要什么?”萧晗笑着说完,眼神突然一冷,身形如闪电般冲到李树闻面前,手拿折扇攻向李树闻,招招狠辣,杀意满满。 “小心!策儿!”静王见状,紧张地提醒李树闻道。 李树闻没有理会静王,只是轻巧地避开了萧晗的攻击,飞身落到了萧晗身后。 “萧温年,你救过小缨,所以我允诺你的事不会食言,既然你要的是钱,可以,这里所有的钱财,你看你能装多少,就拿多少。等你装完,我们再把剩下的带走,进献给我父王。”李树闻一脸平和地跟萧晗讲道理道。 萧晗觉得可笑地嗤鼻一声:“本王就一个人,一双手,你觉得我能装多少?李树闻,你可真道貌岸然!” 说完,萧晗再度气急地向李树闻出手。 李树闻再一次避开,扯下一旁的一位士兵的外衫,扔到了萧晗面前,好声说道:“我借你三个士兵,再给你一匹马车,让他们陪你一起装,护送你跟钱财一同回晋国,你看如何?” 萧晗被说得隐隐有些心动,他停下手来。 李树闻继续循循善诱道:“萧温年,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要杀我也不容易,我早已将我母后的功法融会贯通,真打起来,我们之间谁输谁赢还不清楚。何况,你单枪匹马,而我还有一堆兵马在手上,这桩买卖,你没拒绝的余地。如果我是你,我会同意。” 萧晗讥诮一声,目光凉薄地看向李树闻,神情冷漠道:“本王可以答应你的提议,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树闻身板挺直,一脸正气地问道。 萧晗越过他,看了眼一旁的静王,直接道:“他日你若能登上辰帝之位,你得答应我,倘若晋国不发兵,你们辰国永远不主动征战我国。晋国若瘟疫不断,钱财不够用,辰国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帮忙救晋国。” 闻言,李树闻眉头不禁皱起,他仔细地思索着萧晗的话,然后抬眼再度看向萧晗,严肃道:我不会当辰帝的,但我可以答应你,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势必会阻止两国再度发生战乱,并会尽力说服父王救晋国百姓于水火之间。” “好,你发誓!你若做不到,违背此信,终身痛失所爱,永远无法跟虞栀缨在一起。”萧晗坚定道。 李树闻讶然:“这事跟小缨无关,你何必牵扯她。” “本王只是让你发誓罢了,只要你不违背誓言,诅咒就不会应验,李长策,你是不敢发誓吗?” “谁说我不敢!”李树闻反驳道,朝萧晗举手,发起毒誓来:“我李长策,在此发誓,若违此信,永失所爱。” “好,本王就信你一次,本王不贪,只求救晋国百姓渡过这次饥荒,我拿的钱不会很多,这本来就是你们辰国的钱财,今日本王拿的都会记账,待他日晋国强行了,必当如数归还。”萧晗说完,一把捡起地上李树闻留下的士兵外袍,当作装钱的工具,随手找了些名贵但看起来比较小的首饰玉石放在了外袍里。 李树闻在旁看着没有阻拦,随手点了三名士兵上前,帮萧晗一起装钱。 静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萧晗一点点地装着地上的金钱。 “皇叔,父王还在等我们,你让剩下的人也去装金钱,这么多宝藏,我们得装不少时间。”李树闻回头朝静王说道。 静王点头,朝身后的将士们招了招手,瞬间,所有士兵都涌了上来,一脸激动地扑进金钱堆里,开始疯狂地装东西。 李树闻也上前,帮大家一起装。 萧晗要带走的部分很快就装好了,李树闻就给了他三个人,等于加上他自己,他最多也只能装四个包袱的财宝出去,但对萧晗来说已经够多了。光这堆钱财就可以解救晋国当下的民生,还能支撑晋国百姓好几年。 萧晗满足地将四袋财宝扔给了李树闻给他的三名士兵手中,随即朝李树闻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李长策,算本王没有白帮你。今日谢谢你了,本王还得赶回晋国,就不在这多逗留了,替本王跟虞栀缨说一声,认识你们,本王很高兴,祝你们鹣鲽情深,永不分离。”萧晗说完,拍了拍李树闻的肩膀,转身要带着那三名士兵以及那堆钱财离去。 突然一道长箭袭来,萧晗警觉地回头,连忙拿玉扇作挡,表情冷漠地望着李树闻身后握着弓箭的男人。 李树闻惊愕地回头,就看到静王手拿弓箭,手指搭在箭上,正一脸肃杀地看着萧晗,箭锋直指道:“策儿,不能放他离开,辰晋两国本就不合多年,如今战事一触即发,这萧温年不过是个晋国礼王,做不了晋国的主,倘若让他把这堆钱财带回晋国,晋帝拿它购买军资,出兵辰国,那对我们辰国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你欠了这礼王的情,不愿杀他无妨。但本王没有,为了辰国社稷,本王就做一回恶人,替你杀了这萧温年!” 静王说完,突然神情一狠,朝萧晗又射了一箭。 萧晗轻笑一声,敏捷躲开,飞身来到静王身前,伸手一掌打向静王胸口,一手夺过其手中弓箭。 静王受了萧晗一掌,连连后退几步,嘴角渗出鲜血来。 一旁的士兵们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护在静王周围,拿剑对着萧晗。 萧晗不以为然地把玩着手中的弓箭,眼神戏谑地看着静王讥讽道:“王爷这般急着杀我,当真是为了辰国社稷着想吗?” “萧温年,你此话何意?”静王愤怒地朝萧晗吼道。 萧晗笑而不语,只是抬头看向站在一旁沉默的李树闻。 静王怔愕地看着他们,神情茫然。 萧晗抬起弓箭,捡起地上的长箭,对准静王的胸口,冷声道:“静王爷,你当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闻言,静王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第242章 叛国通敌 “三年前,本王为了晋国百姓筹粮,来辰国多次经商,顺便查找皇姐私藏的宝藏。钟北尧一案发生,即钟兆被杀,本王也在受邀去悼念的宾客名单之上,让本王前去钟府的路上,却遭到了刺杀。先是亲信的书童对我下毒,后又是一批杀手围剿我。本王之前一直以为这些杀手是晋帝的人,但忽然又想起,辰晋两国通关条例很是严格,要混进这么多晋国杀手来很难。况且那些死去的杀手,虽说身上故意穿着晋国的衣服,但有一点,可以证明,他们并非真正的晋国人,而是假扮的。”萧晗面无表情地看着静王说道。 静王仿佛听不懂一般,高昂着头颅道:“萧温年,你说的这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你被刺杀,是你们晋帝的内斗,为何要套在本王的头上来。” “因为那批杀手就是你养出来的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金缕楼那个杀手组织背后的操控者也是你。”萧晗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他道。 “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萧温年,你想杀我可以,但今日,你休想离开这里。以本王一命,换你晋国太师首级,也不亏。晋国若无你,我们辰国必定能将其收入囊中。”静王挺直身板,一脸倨傲地说道。 萧晗嗤笑一声,目光冷冽地看向静王,抬起手中弓箭:“你倒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一个宵小,如何能与本王做比。拿本王的命换你的?你真会说笑。你不是要证据吗,本王给你证据。” 萧晗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来。 静王眯眼:“这是什么东西?” “当年给我下毒的书童身上挂着的玉佩,静王爷不认得了吗?”萧晗笑道。 静王皱眉:“不过是枚平平无奇的玉佩,本王岂会认得!萧温年,你要杀便杀,别那么多废话。有策儿在,我相信他自会替我向你索命。” “是吗?”萧晗不以为然地看向李树闻,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来。 李树闻站在静王身前,不动声色地看着萧晗,没有制止也没有出声。 萧晗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来,跟方才那枚玉佩放在了一起,给众人看道:“静王爷,这一块是我在金缕楼楼主慕颜房间里发现的。看到没有,这两块玉佩一模一样。” “那又如何?只能说明这玉佩果真普通,人人都有。”静王不屑道。 萧晗不怒,再度从怀中掏出第三枚玉佩来:“那这一枚呢?这可是我在古慧寺主持源木身上发现的。本王被围刺,杀手乃是你们辰国人。金缕楼又干的是杀人的买卖,他们能养女杀手,未必不能养男刺客。至于古慧寺主持,又与你交好。这三人都有着同样的玉佩,起初我只是觉得奇怪,但现在我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你静王操控的。” “萧温年,你书童是何人我从未见过。至于那金缕楼,本王只知道它是江饶镇最大的青楼,本王素来洁身自好,不爱去那种地方,所以怎会认识那什么楼主。至于古慧寺的源木大师,本王与他结交,不过是为了救策儿罢了。三年前策儿濒死,群医束手无策,本王听闻源木大师医术高超,这才请他来府上替策儿医治,一治就是三年,此事策儿也知晓,这与礼王殿下被刺有何关系?”静王据理力争道。 “有没有关系,王爷看看自己腰上挂着的玉佩就知道了。”萧晗嬉笑道,目光看向静王的腰间。 闻言,静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挂着的吊坠,果真上面挂着枚白玉色的玉佩,而玉佩的样子跟萧晗手中的三枚玉佩一模一样。 静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李树闻也回头看向静王,待看到玉佩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暗沉了些。 “静王莫不是还想说,这只是巧合?”萧晗步步紧逼道,将手中的三枚玉佩扔向静王,架着弓箭对准静王咽喉,眼神凶狠道:“听闻辰国静王性子淡漠,不喜朝政,唯独喜欢民间生活,平日里酷爱收集玉石,还喜欢自己制作玉佩。此玉上的花纹乃是你们静王府的旗辉,静王还想狡辩,说你与刺杀我一事无关?” “笑话,就算这些玉佩都是本王做的,但也可能是他们去本王的玉石店里买了相同的玉佩,这有何稀奇。萧温年你就单凭这个,就想污蔑本王,怕是太草率了。”静王黑着脸道。 萧晗依旧保持着微笑道:“他们三个姑且来过辰国,确实能买到你做的玉石,但晋帝呢?本王可在他身上看过同样的玉佩,看的出来他很喜欢静王你做的玉佩,时常挂在腰间呢。不知静王与我们晋帝到底是何关系?” “萧温年,你休要血口喷人!来人,给我杀了这敌国奸细!”静王恼羞成怒道,不顾萧晗的剑指着自己,朝身后的将士们气吼道。 几名士兵面面相觑了番,朝萧晗冲来。 萧晗鄙夷地冷笑,拉弓一箭朝静王射去。 静王见状,连忙脚步变幻,敏捷地避开了这一箭。 见状,萧晗脸上的笑容更甚,一边抵挡士兵们的攻击,一边笑着道:“没想到静王爷你一个闲王,竟然还会有如此轻功,果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萧温年,今日就算本王与你同归于尽,也不会放虎归山!来人,给我杀了他!”静王发狠道。 萧晗眼神一凛,直接扔下弓箭,朝静王冲来。 静王面色大变,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李树闻,然李树闻像是在看戏一般,站在一旁,只是神情冷冷地看着他们。 “策儿,你……”静王震惊地看着李树闻。 李树闻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里满是失望。 静王瞬间心中一片明了,大笑着:“看来你俩早就篡通好了,方才那出戏不过是演给本王看的,李长策,你跟那萧温年是一伙的,故意诓骗本王来这藏宝库,就为了击杀本王!你可别忘了,你是辰国人,辰国的先太子,你怎能与敌人站在一起!” “背叛辰国的人不是我,是皇叔你。静王叔,你为何要与晋帝合谋,暗杀萧温年?又为何要袒护金缕楼,任由她们在江湖上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你做这些事,哪一条是真的为辰国好!”李树闻漠然地质问静王道。 静王气急骂道:“你竟然信了这萧温年的话,策儿,看来,是本王白救你了,本王当初就不该心软让源木救你,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静王叔,你救我并非是心软,舍不得我死,而是为了要我手中那三块藏宝库的钥匙!你与源木慕颜合谋,自然知晓这藏宝库里藏了多少金钱。你蓄养金缕楼杀手,自然也是为了敛财。帮晋帝做事,想必是他允诺了你,只要你杀了萧温年,他就替你攻占辰国,拥你为辰帝,也是,有了这批宝藏,可谓是富可敌国,谁都可以称帝了!”李树闻直接指出了静王的心思。 见事情完全暴露,静王也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他哈哈大笑两声,神情狰狞地朝李树闻跟萧晗道:“没错,本王确实跟晋帝达成了协议,可那又怎样?既然你们都知晓了,那今日,本王只能把你们都杀了,再带走这批宝藏了。” 说完,静王手一挥,身后的所有将士全都攻向了李树闻跟萧晗。 第242章 叛国通敌 “三年前,本王为了晋国百姓筹粮,来辰国多次经商,顺便查找皇姐私藏的宝藏。钟北尧一案发生,即钟兆被杀,本王也在受邀去悼念的宾客名单之上,让本王前去钟府的路上,却遭到了刺杀。先是亲信的书童对我下毒,后又是一批杀手围剿我。本王之前一直以为这些杀手是晋帝的人,但忽然又想起,辰晋两国通关条例很是严格,要混进这么多晋国杀手来很难。况且那些死去的杀手,虽说身上故意穿着晋国的衣服,但有一点,可以证明,他们并非真正的晋国人,而是假扮的。”萧晗面无表情地看着静王说道。 静王仿佛听不懂一般,高昂着头颅道:“萧温年,你说的这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你被刺杀,是你们晋帝的内斗,为何要套在本王的头上来。” “因为那批杀手就是你养出来的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金缕楼那个杀手组织背后的操控者也是你。”萧晗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他道。 “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萧温年,你想杀我可以,但今日,你休想离开这里。以本王一命,换你晋国太师首级,也不亏。晋国若无你,我们辰国必定能将其收入囊中。”静王挺直身板,一脸倨傲地说道。 萧晗嗤笑一声,目光冷冽地看向静王,抬起手中弓箭:“你倒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一个宵小,如何能与本王做比。拿本王的命换你的?你真会说笑。你不是要证据吗,本王给你证据。” 萧晗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来。 静王眯眼:“这是什么东西?” “当年给我下毒的书童身上挂着的玉佩,静王爷不认得了吗?”萧晗笑道。 静王皱眉:“不过是枚平平无奇的玉佩,本王岂会认得!萧温年,你要杀便杀,别那么多废话。有策儿在,我相信他自会替我向你索命。” “是吗?”萧晗不以为然地看向李树闻,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来。 李树闻站在静王身前,不动声色地看着萧晗,没有制止也没有出声。 萧晗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来,跟方才那枚玉佩放在了一起,给众人看道:“静王爷,这一块是我在金缕楼楼主慕颜房间里发现的。看到没有,这两块玉佩一模一样。” “那又如何?只能说明这玉佩果真普通,人人都有。”静王不屑道。 萧晗不怒,再度从怀中掏出第三枚玉佩来:“那这一枚呢?这可是我在古慧寺主持源木身上发现的。本王被围刺,杀手乃是你们辰国人。金缕楼又干的是杀人的买卖,他们能养女杀手,未必不能养男刺客。至于古慧寺主持,又与你交好。这三人都有着同样的玉佩,起初我只是觉得奇怪,但现在我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你静王操控的。” “萧温年,你书童是何人我从未见过。至于那金缕楼,本王只知道它是江饶镇最大的青楼,本王素来洁身自好,不爱去那种地方,所以怎会认识那什么楼主。至于古慧寺的源木大师,本王与他结交,不过是为了救策儿罢了。三年前策儿濒死,群医束手无策,本王听闻源木大师医术高超,这才请他来府上替策儿医治,一治就是三年,此事策儿也知晓,这与礼王殿下被刺有何关系?”静王据理力争道。 “有没有关系,王爷看看自己腰上挂着的玉佩就知道了。”萧晗嬉笑道,目光看向静王的腰间。 闻言,静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挂着的吊坠,果真上面挂着枚白玉色的玉佩,而玉佩的样子跟萧晗手中的三枚玉佩一模一样。 静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李树闻也回头看向静王,待看到玉佩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暗沉了些。 “静王莫不是还想说,这只是巧合?”萧晗步步紧逼道,将手中的三枚玉佩扔向静王,架着弓箭对准静王咽喉,眼神凶狠道:“听闻辰国静王性子淡漠,不喜朝政,唯独喜欢民间生活,平日里酷爱收集玉石,还喜欢自己制作玉佩。此玉上的花纹乃是你们静王府的旗辉,静王还想狡辩,说你与刺杀我一事无关?” “笑话,就算这些玉佩都是本王做的,但也可能是他们去本王的玉石店里买了相同的玉佩,这有何稀奇。萧温年你就单凭这个,就想污蔑本王,怕是太草率了。”静王黑着脸道。 萧晗依旧保持着微笑道:“他们三个姑且来过辰国,确实能买到你做的玉石,但晋帝呢?本王可在他身上看过同样的玉佩,看的出来他很喜欢静王你做的玉佩,时常挂在腰间呢。不知静王与我们晋帝到底是何关系?” “萧温年,你休要血口喷人!来人,给我杀了这敌国奸细!”静王恼羞成怒道,不顾萧晗的剑指着自己,朝身后的将士们气吼道。 几名士兵面面相觑了番,朝萧晗冲来。 萧晗鄙夷地冷笑,拉弓一箭朝静王射去。 静王见状,连忙脚步变幻,敏捷地避开了这一箭。 见状,萧晗脸上的笑容更甚,一边抵挡士兵们的攻击,一边笑着道:“没想到静王爷你一个闲王,竟然还会有如此轻功,果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萧温年,今日就算本王与你同归于尽,也不会放虎归山!来人,给我杀了他!”静王发狠道。 萧晗眼神一凛,直接扔下弓箭,朝静王冲来。 静王面色大变,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李树闻,然李树闻像是在看戏一般,站在一旁,只是神情冷冷地看着他们。 “策儿,你……”静王震惊地看着李树闻。 李树闻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里满是失望。 静王瞬间心中一片明了,大笑着:“看来你俩早就篡通好了,方才那出戏不过是演给本王看的,李长策,你跟那萧温年是一伙的,故意诓骗本王来这藏宝库,就为了击杀本王!你可别忘了,你是辰国人,辰国的先太子,你怎能与敌人站在一起!” “背叛辰国的人不是我,是皇叔你。静王叔,你为何要与晋帝合谋,暗杀萧温年?又为何要袒护金缕楼,任由她们在江湖上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你做这些事,哪一条是真的为辰国好!”李树闻漠然地质问静王道。 静王气急骂道:“你竟然信了这萧温年的话,策儿,看来,是本王白救你了,本王当初就不该心软让源木救你,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静王叔,你救我并非是心软,舍不得我死,而是为了要我手中那三块藏宝库的钥匙!你与源木慕颜合谋,自然知晓这藏宝库里藏了多少金钱。你蓄养金缕楼杀手,自然也是为了敛财。帮晋帝做事,想必是他允诺了你,只要你杀了萧温年,他就替你攻占辰国,拥你为辰帝,也是,有了这批宝藏,可谓是富可敌国,谁都可以称帝了!”李树闻直接指出了静王的心思。 见事情完全暴露,静王也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他哈哈大笑两声,神情狰狞地朝李树闻跟萧晗道:“没错,本王确实跟晋帝达成了协议,可那又怎样?既然你们都知晓了,那今日,本王只能把你们都杀了,再带走这批宝藏了。” 说完,静王手一挥,身后的所有将士全都攻向了李树闻跟萧晗。 第243章 自相残杀 李树闻手中软剑出窍,剑锋随即划过一名士兵的肩膀,那名士兵手臂上瞬间鲜血直流。 萧晗跟着飞出玉扇,将冲过来的数十名士兵悉数击倒。 不稍片刻,那些士兵全部被打倒,徒留静王一脸惊恐地站在原地,恼恨地看着二人。 “策儿,你……你当真要为了这个晋国人,杀本王吗?本王可是你皇叔!当日可是我救了你,不然你早就死了!”静王激动地朝李树闻咆哮道。 那群士兵皆倒在地上叫苦不迭。 李树闻拿着软剑指向静王:“静皇叔,我念你是皇叔,这才手下留情。你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跟我回去,我会向父王求情,轻饶你通敌叛国之罪,保你性命。” “轻饶?好个轻饶!你父王什么性子,本王再知晓不过,他连你母后都可以逼死,怎会在乎本王的性命。跟你回去,本王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只要杀了你们,本王便可将所有罪名推到你的身上。你跟虞栀缨还有萧温年交好,你们三人一向形影不离,虞栀缨又在晋国待了三年,毫发无损归来,若说你们俩通敌,倒也解释得通。”静王冷笑着说道,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 李树闻眯眼,冷酷道:“皇叔,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武功远在我跟萧太师之下,你如何杀我们?” “是,本王是打不过你们!但若是你俩自相残杀呢?”静王狞笑着说完,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根玉笛出来,放在了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李树闻当即变了脸色,刚要出剑阻止静王吹笛,然一阵笛声响起,他浑身如同蚂蚁撕咬一般,难受得扔掉了手中的剑,捋起衣袖,只见双手皮肤下竟然有数十只蛊虫在快速蠕动。 不仅李树闻看了一惊,就连一旁的萧晗跟其他将士们都被吓了一跳。 “李长策,你手上是什么?”萧晗面色大变,伸手一把抓住李树闻的手,看着游到肩膀上的蛊虫急问道。 那些蛊虫随着笛声正疯狂地往李树闻头方向钻。 李树闻痛苦地双手抱住头,嘴里发出一声嚎叫,双眼变得血红,猛地一把推开了萧晗的手,靠仅存的意志朝萧晗吼道:“笛声……快走……不然我会杀了你!” 萧晗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树闻,闻言,目光立刻转向一旁吹笛的静王,料想李树闻的异样跟静王吹奏的笛声有关,他当即出手,玉扇化刺,朝静王攻了过去。 静王见状,面色不变地飞身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变幻音律。未等萧晗的玉扇攻到静王身上,李树闻突然冲上前来,单手接住萧晗的扇子,手指用力,便将玉扇震得粉碎。 一股强大的内力袭来,萧晗顾不得反应,只感觉胸前重重地挨了一掌,他一脸惊愕地看着李树闻,脚步往后连退几步,嘴里吐出大口鲜血来。 “李长策你疯了!”萧晗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渍,朝李树闻大骂道。 李树闻双目通红,却毫无光亮,如同一具傀儡般一句话不说,再度朝萧晗攻来。 萧晗空手作挡,又挨了李树闻一拳,整个人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摔在石壁上,跌倒在地。 李树闻面无表情地落在萧晗面前,手里不知何时又拿着他那柄软剑。 萧晗震惊地望着李树闻,一时之间疼得说不出话来。 静王见状,笑着停止吹奏,得意地对萧晗说道:“没想到,萧温年,三年前,策儿跌落悬崖,生死未卜,你皇姐虽以命换命救了他,但他因为无力消化你皇姐那身霸道武学,全身经脉面临爆炸的危险,命悬一线。本王为了救他,拿到他身上的藏宝图,不惜联合源木,给他下了苗疆血蛊,疏通经脉,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这三年过去,那些蛊虫早在他身体里下了不少虫卵,虫卵又孵化成虫,遍布他全身。只要本王催御虫曲,便可操控蛊虫吞噬他的大脑,将他做成傀儡,为本王所用。以李长策现在的功夫,别说杀你,就算杀光这里所有人,都不足为奇!” 静王说罢,再度吹奏笛声,顿时,李树闻又动了起来。不等地上那些士兵反应,他身形如蛇般扭动间,便将那些将士全部一剑封喉,杀了。 萧晗怔愕地看着这一切,面色发白地捂着胸口,从地上慢慢站起。 不过刹那间,整个藏宝库就剩下了李树闻,萧晗,静王三个人。 李树闻的剑再度指向了萧晗,萧晗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眼神发冷。 静王吹着笛子,上前笑道:“萧温年,这一次,本王看你往哪里逃!等李长策杀了你,本王再控制血蛊让他自杀,这整个藏宝库就都是本王的了!以后,别说辰国,就连你们晋国,都是本王的囊中之物!本王要统一诸国,当诸国的大王……哈哈……” 静王猖狂地大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前的萧晗嘴角扬起的邪笑。 一道红艳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静王的身后。 未等静王回头,虞栀缨手中长缨枪已然出手,一枪刺穿了静王的肚子。 望着小腹上突然冒出来的枪头,静王惊愕地睁大眼睛,停下吹笛,下意识地朝后望去,就看到虞栀缨一脸冷漠地看着他,突然一个长枪摆尾,将他整个人钉在了空中,又朝地甩去。 “啊!”静王惨叫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玉笛顿时碎成几段。 笛碎的瞬间,李树闻突然像被抽了魂似的,整个人朝地倒去。 虞栀缨见状,连忙猛地一把将长缨枪从静王身体里抽出,急着跑向李树闻,将他一把抱住。 “小闻,你没事?”虞栀缨急着问李树闻。 李树闻双眼紧闭,一脸痛苦,脸色呈青紫色,没有反应。 萧晗上前,连忙出手,往李树闻耳朵里输送内力,试图逼出他头里的蛊虫。 静王躺在地上,满身是血,见状,忍不住笑道:“你们别白费力气了,他蛊虫入了头骨,只有本王的笛声才能将它们引出。现在玉笛已碎,本王也要死了,谁也救不了他。不稍一个时辰,那些血蛊就会吃尽他的脑髓,他就算不死,也没法醒来了。哈哈……” 闻言,虞栀缨愤怒地将李树闻推到萧晗手中,提着长缨枪,回头,又往静王身上刺了一枪,冷声道:“既然你没法救小闻,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本姑娘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虞栀缨话音刚落,长缨枪便狠狠地刺穿了静王的心脏。 “你……”静王来不及多言,双眼突然暴睁,身体僵直,双手垂了下去。 见静王断了气,虞栀缨还是不解恨地要往静王身上捅枪眼子,但被萧晗一把给拦住了。 “先救人要紧!”萧晗劝说虞栀缨道。 虞栀缨这才停下手来,一脸悔恨地看向昏迷不醒的李树闻。 第243章 自相残杀 李树闻手中软剑出窍,剑锋随即划过一名士兵的肩膀,那名士兵手臂上瞬间鲜血直流。 萧晗跟着飞出玉扇,将冲过来的数十名士兵悉数击倒。 不稍片刻,那些士兵全部被打倒,徒留静王一脸惊恐地站在原地,恼恨地看着二人。 “策儿,你……你当真要为了这个晋国人,杀本王吗?本王可是你皇叔!当日可是我救了你,不然你早就死了!”静王激动地朝李树闻咆哮道。 那群士兵皆倒在地上叫苦不迭。 李树闻拿着软剑指向静王:“静皇叔,我念你是皇叔,这才手下留情。你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跟我回去,我会向父王求情,轻饶你通敌叛国之罪,保你性命。” “轻饶?好个轻饶!你父王什么性子,本王再知晓不过,他连你母后都可以逼死,怎会在乎本王的性命。跟你回去,本王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只要杀了你们,本王便可将所有罪名推到你的身上。你跟虞栀缨还有萧温年交好,你们三人一向形影不离,虞栀缨又在晋国待了三年,毫发无损归来,若说你们俩通敌,倒也解释得通。”静王冷笑着说道,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 李树闻眯眼,冷酷道:“皇叔,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武功远在我跟萧太师之下,你如何杀我们?” “是,本王是打不过你们!但若是你俩自相残杀呢?”静王狞笑着说完,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根玉笛出来,放在了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李树闻当即变了脸色,刚要出剑阻止静王吹笛,然一阵笛声响起,他浑身如同蚂蚁撕咬一般,难受得扔掉了手中的剑,捋起衣袖,只见双手皮肤下竟然有数十只蛊虫在快速蠕动。 不仅李树闻看了一惊,就连一旁的萧晗跟其他将士们都被吓了一跳。 “李长策,你手上是什么?”萧晗面色大变,伸手一把抓住李树闻的手,看着游到肩膀上的蛊虫急问道。 那些蛊虫随着笛声正疯狂地往李树闻头方向钻。 李树闻痛苦地双手抱住头,嘴里发出一声嚎叫,双眼变得血红,猛地一把推开了萧晗的手,靠仅存的意志朝萧晗吼道:“笛声……快走……不然我会杀了你!” 萧晗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树闻,闻言,目光立刻转向一旁吹笛的静王,料想李树闻的异样跟静王吹奏的笛声有关,他当即出手,玉扇化刺,朝静王攻了过去。 静王见状,面色不变地飞身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变幻音律。未等萧晗的玉扇攻到静王身上,李树闻突然冲上前来,单手接住萧晗的扇子,手指用力,便将玉扇震得粉碎。 一股强大的内力袭来,萧晗顾不得反应,只感觉胸前重重地挨了一掌,他一脸惊愕地看着李树闻,脚步往后连退几步,嘴里吐出大口鲜血来。 “李长策你疯了!”萧晗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渍,朝李树闻大骂道。 李树闻双目通红,却毫无光亮,如同一具傀儡般一句话不说,再度朝萧晗攻来。 萧晗空手作挡,又挨了李树闻一拳,整个人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摔在石壁上,跌倒在地。 李树闻面无表情地落在萧晗面前,手里不知何时又拿着他那柄软剑。 萧晗震惊地望着李树闻,一时之间疼得说不出话来。 静王见状,笑着停止吹奏,得意地对萧晗说道:“没想到,萧温年,三年前,策儿跌落悬崖,生死未卜,你皇姐虽以命换命救了他,但他因为无力消化你皇姐那身霸道武学,全身经脉面临爆炸的危险,命悬一线。本王为了救他,拿到他身上的藏宝图,不惜联合源木,给他下了苗疆血蛊,疏通经脉,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这三年过去,那些蛊虫早在他身体里下了不少虫卵,虫卵又孵化成虫,遍布他全身。只要本王催御虫曲,便可操控蛊虫吞噬他的大脑,将他做成傀儡,为本王所用。以李长策现在的功夫,别说杀你,就算杀光这里所有人,都不足为奇!” 静王说罢,再度吹奏笛声,顿时,李树闻又动了起来。不等地上那些士兵反应,他身形如蛇般扭动间,便将那些将士全部一剑封喉,杀了。 萧晗怔愕地看着这一切,面色发白地捂着胸口,从地上慢慢站起。 不过刹那间,整个藏宝库就剩下了李树闻,萧晗,静王三个人。 李树闻的剑再度指向了萧晗,萧晗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眼神发冷。 静王吹着笛子,上前笑道:“萧温年,这一次,本王看你往哪里逃!等李长策杀了你,本王再控制血蛊让他自杀,这整个藏宝库就都是本王的了!以后,别说辰国,就连你们晋国,都是本王的囊中之物!本王要统一诸国,当诸国的大王……哈哈……” 静王猖狂地大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前的萧晗嘴角扬起的邪笑。 一道红艳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静王的身后。 未等静王回头,虞栀缨手中长缨枪已然出手,一枪刺穿了静王的肚子。 望着小腹上突然冒出来的枪头,静王惊愕地睁大眼睛,停下吹笛,下意识地朝后望去,就看到虞栀缨一脸冷漠地看着他,突然一个长枪摆尾,将他整个人钉在了空中,又朝地甩去。 “啊!”静王惨叫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玉笛顿时碎成几段。 笛碎的瞬间,李树闻突然像被抽了魂似的,整个人朝地倒去。 虞栀缨见状,连忙猛地一把将长缨枪从静王身体里抽出,急着跑向李树闻,将他一把抱住。 “小闻,你没事?”虞栀缨急着问李树闻。 李树闻双眼紧闭,一脸痛苦,脸色呈青紫色,没有反应。 萧晗上前,连忙出手,往李树闻耳朵里输送内力,试图逼出他头里的蛊虫。 静王躺在地上,满身是血,见状,忍不住笑道:“你们别白费力气了,他蛊虫入了头骨,只有本王的笛声才能将它们引出。现在玉笛已碎,本王也要死了,谁也救不了他。不稍一个时辰,那些血蛊就会吃尽他的脑髓,他就算不死,也没法醒来了。哈哈……” 闻言,虞栀缨愤怒地将李树闻推到萧晗手中,提着长缨枪,回头,又往静王身上刺了一枪,冷声道:“既然你没法救小闻,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本姑娘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虞栀缨话音刚落,长缨枪便狠狠地刺穿了静王的心脏。 “你……”静王来不及多言,双眼突然暴睁,身体僵直,双手垂了下去。 见静王断了气,虞栀缨还是不解恨地要往静王身上捅枪眼子,但被萧晗一把给拦住了。 “先救人要紧!”萧晗劝说虞栀缨道。 虞栀缨这才停下手来,一脸悔恨地看向昏迷不醒的李树闻。 第244章 以命相护 “都怪我,我不应该那么冲动杀了静王。”虞栀缨抱着李树闻,后悔地说道。 萧晗叹气:“这跟你无关,静王不死,也不可能帮你救他。他只会控制李长策杀了我俩,不要高估人性,人在绝境前,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李长策体内的血蛊就算今日不除,日后也要除掉,不然早晚会进入他的头脑,让他入魔,甚至损命。” 萧晗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虞栀缨:“我来之前特意给你留了记号,你跟了我一路,怎么现在才来?” “你轻功比我快,我已经很努力跟上来了。”虞栀缨脸一红,低声说道,目光再度落在李树闻身上,急着问萧晗:“小闻现在这个样子,当真没有办法救了吗?” “血蛊入脑,他已走火入魔,除了给他散蛊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萧晗叹了口气。 “散蛊?”虞栀缨沉吟。 萧晗继续道:“那血蛊已经跟他融为一体,用内功根本逼不出来,除非血蛊自己愿意出来,不然无法可解。当世知晓引蛊术的人,只有源木跟静王两个人,而今,这两人都已死,所以李长策他……” 剩下的话萧晗没有说下去,人各有命,他虽然也很遗憾,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虞栀缨定定地看着李树闻,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我有办法引蛊。” “什么办法?”萧晗惊愕地看着虞栀缨。 虞栀缨板着脸郑重道:“以命换命,血蛊是以人的精血为养分生存,只要我用我的血引它们进我的身体,小闻就有救了。” 萧晗震惊地看着虞栀缨,忍不住骂道:“姓虞的,你疯了?你当真要为了救李树闻命都不要了?我知道你俩是夫妻,你俩情深义重,但是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另一个的命,在我看来是天地间最愚蠢的事,因为,根本没便宜可占。他死了,你难过。回头你中了血蛊,你死了,他不也难过吗?难道你们还准备互相换来换去,不断引蛊吗?” “那也不是不可以。”虞栀缨一本正经道。 萧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不出话来。 虞栀缨没再理会他,直接拿长缨枪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道深深的血口,然后将手伸到李树闻的头边,用内力催动他体内的蛊虫,来吸引它们进她的身体。 她一边这么做,一边跟萧晗解释:“小闻跟我说过,血蛊进入人的体内,不会直接进入人脑吸食脑髓,它会先于宿主的身体相容。这中间会有好几年的痛苦时间,但起码不会立刻死人。所以,就算我种下了血蛊,我现在也不会死。说不定我运气好,蛊虫一辈子不进入我的头,那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死。” 见她心意已决,萧晗也不再阻拦,只是突然在自己的手腕上也划了一道血蛊,放在了李树闻的耳边,跟虞栀缨一样,用内力帮李树闻催动血蛊。 “既然一时半会死不了,那我比你们老,死得也早,就替你们分担下。我内力比你强,血蛊应该会选我做宿主。虞栀缨,不用谢我,回头等李树闻醒来,让他把宝藏里的钱多分点给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爱钱,有了这半个宝库,晋国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几十年,那我这一生也不算白来,对得起那礼王的称号。”萧晗笑着道。 虞栀缨惊愕地看着萧晗,眼神微动,感激道:“萧狐狸,你……” “好了,矫情的话就别多说了,我们先专心引蛊,小心走火入魔!”萧晗提醒道,随即闭上了双眼。 “好。”虞栀缨点头,跟着萧晗闭上了眼眸。 宝库内,三人围坐在一起,李树闻坐在中间,虞栀缨跟萧晗坐在他的两侧,两道血流从虞栀缨跟萧晗的手腕处流出,李树闻的脸再度出现痛苦的神情,只见他眉头紧皱,一只血蛊从他耳朵里钻了出来,在两道血柱前徘徊了下,最终飞向了虞栀缨那边,一头钻进了虞栀缨的手腕里,眨眼就消失了。 虞栀缨只觉得手中一痛,睁开眼,就看到数十只血蛊不断从李树闻的七窍中飞出,情景十分可怖。那些血蛊像闻到味似的,全部朝她飞了过来,钻入了她的血柱中,全部钻进了她的体内。 顿时身体里仿佛有蚂蚁在撕咬一般,虞栀缨痛得摔在地上,四肢蜷缩在一起,忍不住打起滚来。 感觉到不对劲,萧晗也睁开眼来,看到被血蛊侵蚀的虞栀缨,当即眉头紧皱起来,朝虞栀缨奔去,将她扶起来,惊诧道:“为什么会这样,血蛊怎么会弃我选择你呢?” 虞栀缨摇头,忍着痛,坐直身体,运功压制体内横冲乱撞的蛊虫,咬牙道:“没事,选我也好,只要小闻没事就行。萧狐狸……你去替我看看小闻,他怎么样了……” 虞栀缨说完,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萧晗连忙扶住她,抬眼朝一旁的李树闻看去,只见李树闻的脸色恢复了红润,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痛苦。 似乎体内的蛊虫全部消失了。 萧晗安抚虞栀缨道:“他应该没事了,倒是你,你还撑得住吗?” 虞栀缨咬牙,强撑道:“可以,我没事,萧狐狸,你不用担心我,本姑娘很强,就这点小蛊虫,杀不死我。” 虞栀缨话音刚落,顿时浑身又抽搐了下,嘴里又吐出大口鲜血来。 “虞栀缨!”萧晗急忙扶住虞栀缨。 虞栀缨无力地摔在萧晗的怀里,感觉有东西在她的肉似的,疼得说不出话来。 一阵风吹过,几丝白发从她眼前飞过,虞栀缨没有感觉什么,倒是一旁的萧晗声音颤抖起来。 “虞栀缨,你的头发……”萧晗惊恐地看着虞栀缨迅速变白的头发说不出话来。 好像被吸了全部精血一般,不过眨眼之间,虞栀缨满头青丝全都褪成了白发。 闻言,虞栀缨下意识地伸手挽起自己一簇发丝看了眼,眼神瞬间顿住。 “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虞栀缨震惊地瞪大双眼,顾不得身体内的疼痛,挣扎着起身,朝一旁的珠宝堆跑去,从里面找到一块宝镜,看了过去。 只见她一身红衣,满头白发,脸色苍白,宛如女鬼。 虞栀缨吓得连忙扔下手中的宝镜,往后连退几步,目光看向一旁还未醒来的李树闻,心中钝痛不已。 “虞栀缨……”萧晗要上前,被虞栀缨厉声喝住。 “别过来。”虞栀缨一脸冷酷地看向萧晗制止道。 萧晗停住脚步。 第244章 以命相护 “都怪我,我不应该那么冲动杀了静王。”虞栀缨抱着李树闻,后悔地说道。 萧晗叹气:“这跟你无关,静王不死,也不可能帮你救他。他只会控制李长策杀了我俩,不要高估人性,人在绝境前,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李长策体内的血蛊就算今日不除,日后也要除掉,不然早晚会进入他的头脑,让他入魔,甚至损命。” 萧晗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虞栀缨:“我来之前特意给你留了记号,你跟了我一路,怎么现在才来?” “你轻功比我快,我已经很努力跟上来了。”虞栀缨脸一红,低声说道,目光再度落在李树闻身上,急着问萧晗:“小闻现在这个样子,当真没有办法救了吗?” “血蛊入脑,他已走火入魔,除了给他散蛊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萧晗叹了口气。 “散蛊?”虞栀缨沉吟。 萧晗继续道:“那血蛊已经跟他融为一体,用内功根本逼不出来,除非血蛊自己愿意出来,不然无法可解。当世知晓引蛊术的人,只有源木跟静王两个人,而今,这两人都已死,所以李长策他……” 剩下的话萧晗没有说下去,人各有命,他虽然也很遗憾,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虞栀缨定定地看着李树闻,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我有办法引蛊。” “什么办法?”萧晗惊愕地看着虞栀缨。 虞栀缨板着脸郑重道:“以命换命,血蛊是以人的精血为养分生存,只要我用我的血引它们进我的身体,小闻就有救了。” 萧晗震惊地看着虞栀缨,忍不住骂道:“姓虞的,你疯了?你当真要为了救李树闻命都不要了?我知道你俩是夫妻,你俩情深义重,但是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另一个的命,在我看来是天地间最愚蠢的事,因为,根本没便宜可占。他死了,你难过。回头你中了血蛊,你死了,他不也难过吗?难道你们还准备互相换来换去,不断引蛊吗?” “那也不是不可以。”虞栀缨一本正经道。 萧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不出话来。 虞栀缨没再理会他,直接拿长缨枪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道深深的血口,然后将手伸到李树闻的头边,用内力催动他体内的蛊虫,来吸引它们进她的身体。 她一边这么做,一边跟萧晗解释:“小闻跟我说过,血蛊进入人的体内,不会直接进入人脑吸食脑髓,它会先于宿主的身体相容。这中间会有好几年的痛苦时间,但起码不会立刻死人。所以,就算我种下了血蛊,我现在也不会死。说不定我运气好,蛊虫一辈子不进入我的头,那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死。” 见她心意已决,萧晗也不再阻拦,只是突然在自己的手腕上也划了一道血蛊,放在了李树闻的耳边,跟虞栀缨一样,用内力帮李树闻催动血蛊。 “既然一时半会死不了,那我比你们老,死得也早,就替你们分担下。我内力比你强,血蛊应该会选我做宿主。虞栀缨,不用谢我,回头等李树闻醒来,让他把宝藏里的钱多分点给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爱钱,有了这半个宝库,晋国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几十年,那我这一生也不算白来,对得起那礼王的称号。”萧晗笑着道。 虞栀缨惊愕地看着萧晗,眼神微动,感激道:“萧狐狸,你……” “好了,矫情的话就别多说了,我们先专心引蛊,小心走火入魔!”萧晗提醒道,随即闭上了双眼。 “好。”虞栀缨点头,跟着萧晗闭上了眼眸。 宝库内,三人围坐在一起,李树闻坐在中间,虞栀缨跟萧晗坐在他的两侧,两道血流从虞栀缨跟萧晗的手腕处流出,李树闻的脸再度出现痛苦的神情,只见他眉头紧皱,一只血蛊从他耳朵里钻了出来,在两道血柱前徘徊了下,最终飞向了虞栀缨那边,一头钻进了虞栀缨的手腕里,眨眼就消失了。 虞栀缨只觉得手中一痛,睁开眼,就看到数十只血蛊不断从李树闻的七窍中飞出,情景十分可怖。那些血蛊像闻到味似的,全部朝她飞了过来,钻入了她的血柱中,全部钻进了她的体内。 顿时身体里仿佛有蚂蚁在撕咬一般,虞栀缨痛得摔在地上,四肢蜷缩在一起,忍不住打起滚来。 感觉到不对劲,萧晗也睁开眼来,看到被血蛊侵蚀的虞栀缨,当即眉头紧皱起来,朝虞栀缨奔去,将她扶起来,惊诧道:“为什么会这样,血蛊怎么会弃我选择你呢?” 虞栀缨摇头,忍着痛,坐直身体,运功压制体内横冲乱撞的蛊虫,咬牙道:“没事,选我也好,只要小闻没事就行。萧狐狸……你去替我看看小闻,他怎么样了……” 虞栀缨说完,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萧晗连忙扶住她,抬眼朝一旁的李树闻看去,只见李树闻的脸色恢复了红润,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痛苦。 似乎体内的蛊虫全部消失了。 萧晗安抚虞栀缨道:“他应该没事了,倒是你,你还撑得住吗?” 虞栀缨咬牙,强撑道:“可以,我没事,萧狐狸,你不用担心我,本姑娘很强,就这点小蛊虫,杀不死我。” 虞栀缨话音刚落,顿时浑身又抽搐了下,嘴里又吐出大口鲜血来。 “虞栀缨!”萧晗急忙扶住虞栀缨。 虞栀缨无力地摔在萧晗的怀里,感觉有东西在她的肉似的,疼得说不出话来。 一阵风吹过,几丝白发从她眼前飞过,虞栀缨没有感觉什么,倒是一旁的萧晗声音颤抖起来。 “虞栀缨,你的头发……”萧晗惊恐地看着虞栀缨迅速变白的头发说不出话来。 好像被吸了全部精血一般,不过眨眼之间,虞栀缨满头青丝全都褪成了白发。 闻言,虞栀缨下意识地伸手挽起自己一簇发丝看了眼,眼神瞬间顿住。 “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虞栀缨震惊地瞪大双眼,顾不得身体内的疼痛,挣扎着起身,朝一旁的珠宝堆跑去,从里面找到一块宝镜,看了过去。 只见她一身红衣,满头白发,脸色苍白,宛如女鬼。 虞栀缨吓得连忙扔下手中的宝镜,往后连退几步,目光看向一旁还未醒来的李树闻,心中钝痛不已。 “虞栀缨……”萧晗要上前,被虞栀缨厉声喝住。 “别过来。”虞栀缨一脸冷酷地看向萧晗制止道。 萧晗停住脚步。 第245章 千里寻妻 虞栀缨哀痛地看着李树闻,双手紧紧地攥成拳:“萧狐狸,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帮我照顾好小闻,送他回辰王宫。” “那你呢?”萧晗平静地问虞栀缨道,即使没有发问,他已然知道了虞栀缨的决定。 “我不能跟你们走了。”虞栀缨面色发沉地说道,声音略哑。 “那他醒来,我该跟他怎么解释?你明知道,他不可能放任你这么离开。”萧晗看了眼身后的李树闻,叹气道。 虞栀缨不舍地看了李树闻一眼,随即又抬眼看向萧晗,像以前一样,肆意笑道:“别告诉他,我来过这里,也别告诉他,是我给他引了蛊,更不要告诉他,我被蛊虫反噬的样子。萧狐狸,我虞栀缨一生从未求过任何人,我现在求你,永远守住这个秘密,他若问你,你就说,我怨他,因为他与我恩爱一夜,却不告而别。你说我怪他,恨他……” 虞栀缨停顿了下,忽而又笑了起来,继续说了两个:“即可。” 萧晗一脸惋惜地看着虞栀缨,没有说话。 虞栀缨说怪李树闻,说恨李树闻,却唯独不说爱李树闻。 这么嘴硬,也确实符合她的性格。 “我虞栀缨从来不喜欢欠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更不喜欢别人因为亏欠我,对我好,跟我在一起,我最讨厌别人来弥补我,那样太不潇洒了。小闻之前给我引毒,我现在帮他引蛊,我们算是两清了。相识一场,是我招惹他在先,后面发生那么多事,但现在这个结局,本姑娘也算是认命了。我不过是白了头发而已,又不是要死了,所以,我跟他就到此为止。这也许就是天命,小闻是皇子,他终究要回到他的皇宫,我是女侠,我终究要归隐我的江湖。与其当着面道别,说些违心的狠话,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分开,也没有那么多不舍。我走了,萧狐狸,请你替我护好他。”虞栀缨笑着说道,一阵风吹过,她白发飞舞,红裙翩跹,却衬托得她有种避世的美。 萧晗一脸钦佩地望着她,淡淡道:“你当真舍得就这么离开?你知道,这一走,意味着什么?我若带李长策回国,以现在辰国的朝政来看,他注定要困在这宫中一辈子了,你们可能余生都无法再见了,虞栀缨,你当真舍得?” “我知道。”虞栀缨笑道,目光再度落在李树闻身上,嘴角微扬:“挺好的,小闻一定会是个好国君的,就算本姑娘走了,就算我们不能长相厮守,他终究是虞栀缨的丈夫。这皇宫我是待不了了,但我夫君若能当未来国君,我也算脸上有光。” 虞栀缨说完,不再与萧晗多言,转身消失在了崖洞之内。 萧晗沉默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再度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扶地上的李树闻。 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失去,李树闻在昏迷中,眉头紧皱了起来,神情有些心痛的感觉。 五年后,鲜阳城的街道今日十分热闹,原是因为新来的县令吴泽吴大人家生麟儿了。要说这吴大人也是个人物,据说他曾是中过状元,后被国公之女看上,差点成了国公的女婿。但因为不畏权贵,被贬去了江饶镇当了县令。 谁料他在职的那几年,江饶镇连发几场大案,原本富甲一方的江饶镇瞬间没落,吴泽难辞其咎,自己引罪去了边境参军了。 那时候辰晋两国关系紧张,两军驻守在边境随时可能打起来。后来没打呢,全因是先太子李长策死而复生,带回了先皇后萧氏私藏的巨额宝藏,据说那宝藏多的可以买下周围各国,辰国顿时兵力强盛,诸国纷纷相拥,晋国自感无力与辰国相拼,晋帝在其太师萧温年的劝说下,乖乖退了兵,签了盟约,成了辰国的附属国。 这一事出来后,非但两国没有打起来,百姓们也都不用遭殃。众人都感慨先太子李长策英明,得知他先前一死乃假死,实而在江湖上一直搜寻宝藏下落。 李长策如此优秀,又得民心,就更加衬托得新太子无能。自李长策回宫之后,辰帝大喜,直接禅帝王给了李长策,让他当国君,直接省了废太子一事。 但李长策不想当国君,只因他还想去江湖上找他的妻子,没错,这赫赫有名的太子竟然早已娶妻,其妻子还是享负盛名的长缨镖局少当家虞栀缨。 可听闻这虞栀缨是个呛口小辣椒,这李长策不知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她,她一气之下消失后,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就连长缨镖局的人也不知她所踪。 李长策苦寻无果,又赶上太子李丰华不甘,谋害辰帝意图篡位,遂不得不回到辰王宫平叛止乱。 然经此一闹,李丰华被诛,辰帝身子每况愈下,辰国群龙无首,李长策不得不临危受命,继位成了辰国国君。 在李长策继位国君的这五年,辰国统一了附近诸国,国力昌盛,达到了顶峰。百姓安居乐业,各国商贩生意流通往来很是繁荣,辰国可谓是太平喜乐,就连被统一的其他各国百姓也是幸福安康。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变,但唯独晋国换了国君,三年前,晋国太师萧温年骑兵谋反,诛杀了疯帝,自己当了国君。这一事,非但没有遭到晋国群臣百姓反对,还得到了各国拥护。 为庆祝萧温年称帝,辰国还特意与晋国又达成了联姻一事,新的辰帝李长策起书函做主,将其皇妹,辰国最尊贵的明林公主赐婚给了萧温年。此事传出,人人都说这新晋帝捡了个大便宜,他都快三十高龄了,这明林公主才刚满十六,老牛吃嫩草也不过如此。 可只有晋国人知道,这捡便宜的明明就是那明林公主。那新晋帝是谁,乃是天神之姿,万千女子见了都想嫁,却便宜了个小丫头,各国女子都哭死了。 既然无战事,吴泽也被从边境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他的美娇妻,受国君之邀,吴泽回了自己的老家鲜阳城成了新县令。 这国泰民安,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这新国君,他不娶妻啊! 他都继位那么多年了,后位还一直悬空着,各国的公主郡主都想嫁,群臣们求了一遍又一遍,他就是不愿娶任何人啊。 人家国君都生了一个又一个皇子皇女了,就连吴大人也生孩子了,就辰国国君啥也没有了。没老婆没孩子,整天一有空,就跑江湖微服私访找老婆。 可这老婆啊,找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找到了。 要说这虞姑娘,脾气还挺大的,国君到底犯了什么错,她五年都没消气。 一座酒楼上,围满了人,说书人坐在案几前,有声有色地说着最新的辰国国情,一名女子头戴着斗笠站在人群之中,一只手拿着根糖葫芦,一只手牵着个梳着洋葱头的女童,边吃边听那人说书。 那女童手中也握着一根糖葫芦。 乍眼一看,这两人吃东西的动作一模一样,就连打哈欠都是同频的。 第245章 千里寻妻 虞栀缨哀痛地看着李树闻,双手紧紧地攥成拳:“萧狐狸,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帮我照顾好小闻,送他回辰王宫。” “那你呢?”萧晗平静地问虞栀缨道,即使没有发问,他已然知道了虞栀缨的决定。 “我不能跟你们走了。”虞栀缨面色发沉地说道,声音略哑。 “那他醒来,我该跟他怎么解释?你明知道,他不可能放任你这么离开。”萧晗看了眼身后的李树闻,叹气道。 虞栀缨不舍地看了李树闻一眼,随即又抬眼看向萧晗,像以前一样,肆意笑道:“别告诉他,我来过这里,也别告诉他,是我给他引了蛊,更不要告诉他,我被蛊虫反噬的样子。萧狐狸,我虞栀缨一生从未求过任何人,我现在求你,永远守住这个秘密,他若问你,你就说,我怨他,因为他与我恩爱一夜,却不告而别。你说我怪他,恨他……” 虞栀缨停顿了下,忽而又笑了起来,继续说了两个:“即可。” 萧晗一脸惋惜地看着虞栀缨,没有说话。 虞栀缨说怪李树闻,说恨李树闻,却唯独不说爱李树闻。 这么嘴硬,也确实符合她的性格。 “我虞栀缨从来不喜欢欠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更不喜欢别人因为亏欠我,对我好,跟我在一起,我最讨厌别人来弥补我,那样太不潇洒了。小闻之前给我引毒,我现在帮他引蛊,我们算是两清了。相识一场,是我招惹他在先,后面发生那么多事,但现在这个结局,本姑娘也算是认命了。我不过是白了头发而已,又不是要死了,所以,我跟他就到此为止。这也许就是天命,小闻是皇子,他终究要回到他的皇宫,我是女侠,我终究要归隐我的江湖。与其当着面道别,说些违心的狠话,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分开,也没有那么多不舍。我走了,萧狐狸,请你替我护好他。”虞栀缨笑着说道,一阵风吹过,她白发飞舞,红裙翩跹,却衬托得她有种避世的美。 萧晗一脸钦佩地望着她,淡淡道:“你当真舍得就这么离开?你知道,这一走,意味着什么?我若带李长策回国,以现在辰国的朝政来看,他注定要困在这宫中一辈子了,你们可能余生都无法再见了,虞栀缨,你当真舍得?” “我知道。”虞栀缨笑道,目光再度落在李树闻身上,嘴角微扬:“挺好的,小闻一定会是个好国君的,就算本姑娘走了,就算我们不能长相厮守,他终究是虞栀缨的丈夫。这皇宫我是待不了了,但我夫君若能当未来国君,我也算脸上有光。” 虞栀缨说完,不再与萧晗多言,转身消失在了崖洞之内。 萧晗沉默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再度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扶地上的李树闻。 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失去,李树闻在昏迷中,眉头紧皱了起来,神情有些心痛的感觉。 五年后,鲜阳城的街道今日十分热闹,原是因为新来的县令吴泽吴大人家生麟儿了。要说这吴大人也是个人物,据说他曾是中过状元,后被国公之女看上,差点成了国公的女婿。但因为不畏权贵,被贬去了江饶镇当了县令。 谁料他在职的那几年,江饶镇连发几场大案,原本富甲一方的江饶镇瞬间没落,吴泽难辞其咎,自己引罪去了边境参军了。 那时候辰晋两国关系紧张,两军驻守在边境随时可能打起来。后来没打呢,全因是先太子李长策死而复生,带回了先皇后萧氏私藏的巨额宝藏,据说那宝藏多的可以买下周围各国,辰国顿时兵力强盛,诸国纷纷相拥,晋国自感无力与辰国相拼,晋帝在其太师萧温年的劝说下,乖乖退了兵,签了盟约,成了辰国的附属国。 这一事出来后,非但两国没有打起来,百姓们也都不用遭殃。众人都感慨先太子李长策英明,得知他先前一死乃假死,实而在江湖上一直搜寻宝藏下落。 李长策如此优秀,又得民心,就更加衬托得新太子无能。自李长策回宫之后,辰帝大喜,直接禅帝王给了李长策,让他当国君,直接省了废太子一事。 但李长策不想当国君,只因他还想去江湖上找他的妻子,没错,这赫赫有名的太子竟然早已娶妻,其妻子还是享负盛名的长缨镖局少当家虞栀缨。 可听闻这虞栀缨是个呛口小辣椒,这李长策不知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她,她一气之下消失后,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就连长缨镖局的人也不知她所踪。 李长策苦寻无果,又赶上太子李丰华不甘,谋害辰帝意图篡位,遂不得不回到辰王宫平叛止乱。 然经此一闹,李丰华被诛,辰帝身子每况愈下,辰国群龙无首,李长策不得不临危受命,继位成了辰国国君。 在李长策继位国君的这五年,辰国统一了附近诸国,国力昌盛,达到了顶峰。百姓安居乐业,各国商贩生意流通往来很是繁荣,辰国可谓是太平喜乐,就连被统一的其他各国百姓也是幸福安康。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变,但唯独晋国换了国君,三年前,晋国太师萧温年骑兵谋反,诛杀了疯帝,自己当了国君。这一事,非但没有遭到晋国群臣百姓反对,还得到了各国拥护。 为庆祝萧温年称帝,辰国还特意与晋国又达成了联姻一事,新的辰帝李长策起书函做主,将其皇妹,辰国最尊贵的明林公主赐婚给了萧温年。此事传出,人人都说这新晋帝捡了个大便宜,他都快三十高龄了,这明林公主才刚满十六,老牛吃嫩草也不过如此。 可只有晋国人知道,这捡便宜的明明就是那明林公主。那新晋帝是谁,乃是天神之姿,万千女子见了都想嫁,却便宜了个小丫头,各国女子都哭死了。 既然无战事,吴泽也被从边境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他的美娇妻,受国君之邀,吴泽回了自己的老家鲜阳城成了新县令。 这国泰民安,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这新国君,他不娶妻啊! 他都继位那么多年了,后位还一直悬空着,各国的公主郡主都想嫁,群臣们求了一遍又一遍,他就是不愿娶任何人啊。 人家国君都生了一个又一个皇子皇女了,就连吴大人也生孩子了,就辰国国君啥也没有了。没老婆没孩子,整天一有空,就跑江湖微服私访找老婆。 可这老婆啊,找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找到了。 要说这虞姑娘,脾气还挺大的,国君到底犯了什么错,她五年都没消气。 一座酒楼上,围满了人,说书人坐在案几前,有声有色地说着最新的辰国国情,一名女子头戴着斗笠站在人群之中,一只手拿着根糖葫芦,一只手牵着个梳着洋葱头的女童,边吃边听那人说书。 那女童手中也握着一根糖葫芦。 乍眼一看,这两人吃东西的动作一模一样,就连打哈欠都是同频的。 第246章 江湖再见 “娘亲,你说爹爹都找了你这么久了,你为何一直不愿见他啊?是你怕他知道当年你救了他,突然白头的事吗?你怕他嫌弃你丑吗?可是娘亲,你不是生了我之后,蛊虫消失了吗?头发也都黑回去了,为啥还不愿见爹爹啊?你不愿意见,娇娇我还想见呢!我都不知道爹爹长什么样?”一从酒楼出来,小女童就抓着女人的手,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虞栀缨被她吵得头疼,无语地停下脚步,伸手一把堵住了李娇娇的小嘴,虎着脸训斥道:“李娇娇,娘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咱们山里出来一趟不容易,你别在大街上胡说八道,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糖葫芦也不给你吃了。” “可是,娘亲,我就想见见爹爹,你带我去见爹爹。”李娇娇一把扒开虞栀缨的手,撒娇道。 “不能见。”虞栀缨狠狠地咬了口糖葫芦,撇嘴,坚决道。 “哼!”李娇娇一把甩开虞栀缨的手,双手插手,腮帮子鼓鼓的,生气道:“为什么?你是怕爹爹知道你怀了我带球跑,责罚你吗?” “你!”闻言,虞栀缨气得再度伸手堵李娇娇,生怕人听见似的,连忙将女儿一把抱起,跑去了无人的小巷。 “李娇娇,你要真这么想去当公主我也可以送你回去啊。可是咱俩得说好,你回去了,可就不能跟着我闯荡江湖了。” “娘你居然要抛弃我!”小女童大叫:“你太过分啦,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了你!哼!” “好好,是我宝贝救了我。”虞栀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当年李闻树给她引毒的那次,就怀了孩子,后来她给李闻树引蛊,以为必死无疑了。 却没想到,血蛊在身体里,进入了胚胎寄生,又跟着李娇娇生出来了!她躲过一劫,孩子因为被蛊虫寄生,虽然从小身体不好,不能习武,却也百毒不侵。也算因祸得福了! 李娇娇自生下来起,就挺好带的,跟她东躲西藏地过了五年苦日子,从小就没什么要求,就喜欢问自己爹爹的事,虞栀樱也没想瞒她,把她和李闻树的事都告诉了她。 自此之后,她就天天吵着要见爹。 看着奶团子一般的女儿,虞栀缨内心一阵愧疚,忍不住伸手捏了把李娇娇的小脸,哄骗道:“娇娇啊,要不这样,等下次你爹去皇陵祭祀,我带你偷偷去见见,但你不能喧哗,不能暴露咱俩身份,你还真别说,娘亲也挺想你爹爹的,也不知道小闻现在长什么样了。” 虞栀缨说完,脸上一阵落寞。 她还想继续说,李娇娇突然拉了拉她的手,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身后道:“娘亲,我好像见到爹爹了。” “你瞎说什么呢,你都不知道你爹长什么样子,娘亲都没他画卷。你一定是饿了,出幻觉了,走,娘亲带你去吴叔叔家蹭吃蹭喝。”虞栀缨不以为意地说完,一把捞起李娇娇,转头要走。 突然,眼睛余光闪过,几道人影出现在虞栀缨的面前,看着眼前的人,虞栀缨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有些站不稳。 “虞栀樱!”李树闻穿着便衣,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急着朝虞栀缨跑来。 虞栀缨吓得赶紧撒腿就跑,刚要抱着李娇娇飞身上墙,李树闻已经先她一步,挡在了她们面前。 “虞栀缨!”李树闻厉声喊道。 虞栀缨下意识地拿李娇娇挡住自己的脸,别过头去,死不承认道:“公子,你认错人了,奴家不叫虞栀缨。” 说完,虞栀缨戳了戳李娇娇的屁股,示意她也说几句。 李娇娇立刻会意,帮着她娘撒谎道:“叔叔,我娘亲真的不叫虞栀缨。” 李树闻抬眼看着这个被虞栀缨举在怀里,几乎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拼命地按捺住内心的愤怒,伸手一掌将虞栀缨连带着李娇娇一同拍在了墙上壁咚了。 虞栀缨被吓了一跳,她做贼心虚,低着头都不敢看李树闻的脸。 李树闻单手按在虞栀缨的耳侧,单手将李娇娇从虞栀上手上扯了下来,放在自己的肩上,然后一只手抬起虞栀缨的下巴,眼神深邃,强忍着怒意道:“你自己看看,这孩子跟我长得那么像,你不是虞栀缨谁是啊?虞栀樱,你夫君这几年是苍老了些,但没失忆,也没眼瞎到连你都认不出。” 虞栀缨硬着头皮干笑,理亏道:“那又怎样……” “为什么要躲着我?这么多年不见我?你是在怪我,你替我引蛊,我没有及时来找你吗?”李树闻伤心地问道。 虞栀缨摇头,看着李娇娇,有苦难言。 她才不是这么小气的女人呢! “爹爹,娘亲才没有生你气呢!娘亲刚才也说很想你呢!”李娇娇深知虞栀缨心思,连忙帮着说话道。 “我什么时候说了?”虞栀樱立马否认! “你刚才还说带我去找爹呢。”李娇娇对着虞栀樱眨眼睛,娘亲怎么这么笨,没见爹都生气了嘛。 说点好话哄哄啊。 李树闻抬眼看了眼肩上的女童,又看了眼理亏得头都要埋在地上去的虞栀缨,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这个女人,莫名其妙躲了他五年?让他像疯子一样找了五年? 她知不知道,在他从萧晗那得知,她为他引蛊后,有多担心她吗?找不到她的每一天,他都怕她死了。他真的好怕,好怕,怕她被蛊虫反噬,怕她痛,怕她难受…… 可谁料到,她非但活得好好的,还给他生了个女儿,还带着他的女儿一起躲着他。 “虞栀樱!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一定拿铁链给你锁上!让你一辈子也跑不出去!”李树闻气的有些发狂,双手用力地抱住虞栀缨,恶狠狠地说道。 心底那缺失的地方,瞬间被填满了。 他终于找到她了。 李娇娇见状,立刻识相地从李树闻身上跳了下来,任由她爹爹好好抱着娘亲。 原来她爹爹长这个样子啊,真好看,真高大,真帅。 怪不得她李娇娇长得也这么好看呢。 果然,娘亲没有骗她,她真的长得像爹爹。 虞栀缨被李树闻紧紧地抱着,觉得有些窒息,她想推开,又贪恋他的怀抱。 五年了,她何尝不想他啊!可是皇宫与江湖,她永远只爱江湖。 “小闻,我知道你不辞而别是我不对。但是你有你的责任要承担,你要当国君,有万民要照顾,有太多事要做。我只是一个江湖人,我一生都只向往自由,我不愿意陪你住在皇宫里,我不想改变我自己。”虞栀樱认真地说着。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李闻树伤心的道。 “我觉得那时的你,可能愿意。”虞栀樱很认真的说:“可是我不知十年后的你愿意不愿意。万一和我过的不如意的你愿意不愿意。” “小闻,不要为了爱一个人改变自己,你明明不属于我的世界,我也不属于你的世界。”虞栀樱低着头道:“我们有过一段很美的相遇,相知,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追求完美的结局。对我来说,现在这样,刚刚好。” “我觉得不好,我很想你。”李闻树死死地抱住她道:“我知道你怕我变了,你就是不相信我!” “不是的,我愿意相信你,我只是不愿意改变你。如果你当腻了国君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可我不愿意你放下自己的责任,放下自己原来想走的路来找我。我可以等你,等久一点也没关系。”虞栀樱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让你将就我的生活。” “是,你不想我将就你,你也不想将就我,所以你就抛弃我!”李树闻放开她,抬眼狠狠地瞪着她,有些哀怨地张口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虞栀缨吃痛地大叫起来,没好气道:“李树闻,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这么多,你还咬我!” 李树闻红着眼看着她,抿唇闷声道:“骗子!你就是不想要我了!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说怕我不做国君后悔,我告诉你,我做了五年国君,如坐针毡,我根本不适合!也不喜欢!我只想来找你!我就是爱你,不爱江山!我就是想和你一起闯荡江湖。你别想甩开我!” “那辰国呢?国君之位你不要了?你个呆子,你是一国之君,岂能这般意气用事。”虞栀缨一把推开李树闻,生气道。 李树闻无奈,认真地看着虞栀缨道:“辰国有的是人想当国君,我得到你的消息后,已经偷偷留下了传位诏书,禅位给皇弟,他比我更合适当国君。这一次,我出来找你,不管找没找到,我都没打算再回去。小樱,我真的不喜欢当国君,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不想当。我开心的是,如果没有你,我不当国君也不知道能去哪。” “而有你,我就有了想去的地方。”李闻树抬手捏了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真挚。 虞栀缨震惊:“你当真要留下来?” 李树闻微笑,伸手一把搂住虞栀缨,一把抱起脚下的李娇娇道:“当真,我的诺言永远有效,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娘亲,你就不要赶爹爹走了!”李娇娇也给自己的爹求情道。 虞栀缨愕然地望着他,心里一片柔软,她微笑地伸手,紧紧地抱住了李树闻,激动道:“小闻,你真好!果然,姐姐没有看错你!当年抢你是对的!” 李树闻开心笑道:“对,我们是天定的姻缘。” 一家三口,开心的拥抱在一起,手牵手,消失在了人流中…… (全文完) 第246章 江湖再见 “娘亲,你说爹爹都找了你这么久了,你为何一直不愿见他啊?是你怕他知道当年你救了他,突然白头的事吗?你怕他嫌弃你丑吗?可是娘亲,你不是生了我之后,蛊虫消失了吗?头发也都黑回去了,为啥还不愿见爹爹啊?你不愿意见,娇娇我还想见呢!我都不知道爹爹长什么样?”一从酒楼出来,小女童就抓着女人的手,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虞栀缨被她吵得头疼,无语地停下脚步,伸手一把堵住了李娇娇的小嘴,虎着脸训斥道:“李娇娇,娘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咱们山里出来一趟不容易,你别在大街上胡说八道,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糖葫芦也不给你吃了。” “可是,娘亲,我就想见见爹爹,你带我去见爹爹。”李娇娇一把扒开虞栀缨的手,撒娇道。 “不能见。”虞栀缨狠狠地咬了口糖葫芦,撇嘴,坚决道。 “哼!”李娇娇一把甩开虞栀缨的手,双手插手,腮帮子鼓鼓的,生气道:“为什么?你是怕爹爹知道你怀了我带球跑,责罚你吗?” “你!”闻言,虞栀缨气得再度伸手堵李娇娇,生怕人听见似的,连忙将女儿一把抱起,跑去了无人的小巷。 “李娇娇,你要真这么想去当公主我也可以送你回去啊。可是咱俩得说好,你回去了,可就不能跟着我闯荡江湖了。” “娘你居然要抛弃我!”小女童大叫:“你太过分啦,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了你!哼!” “好好,是我宝贝救了我。”虞栀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当年李闻树给她引毒的那次,就怀了孩子,后来她给李闻树引蛊,以为必死无疑了。 却没想到,血蛊在身体里,进入了胚胎寄生,又跟着李娇娇生出来了!她躲过一劫,孩子因为被蛊虫寄生,虽然从小身体不好,不能习武,却也百毒不侵。也算因祸得福了! 李娇娇自生下来起,就挺好带的,跟她东躲西藏地过了五年苦日子,从小就没什么要求,就喜欢问自己爹爹的事,虞栀樱也没想瞒她,把她和李闻树的事都告诉了她。 自此之后,她就天天吵着要见爹。 看着奶团子一般的女儿,虞栀缨内心一阵愧疚,忍不住伸手捏了把李娇娇的小脸,哄骗道:“娇娇啊,要不这样,等下次你爹去皇陵祭祀,我带你偷偷去见见,但你不能喧哗,不能暴露咱俩身份,你还真别说,娘亲也挺想你爹爹的,也不知道小闻现在长什么样了。” 虞栀缨说完,脸上一阵落寞。 她还想继续说,李娇娇突然拉了拉她的手,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身后道:“娘亲,我好像见到爹爹了。” “你瞎说什么呢,你都不知道你爹长什么样子,娘亲都没他画卷。你一定是饿了,出幻觉了,走,娘亲带你去吴叔叔家蹭吃蹭喝。”虞栀缨不以为意地说完,一把捞起李娇娇,转头要走。 突然,眼睛余光闪过,几道人影出现在虞栀缨的面前,看着眼前的人,虞栀缨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有些站不稳。 “虞栀樱!”李树闻穿着便衣,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急着朝虞栀缨跑来。 虞栀缨吓得赶紧撒腿就跑,刚要抱着李娇娇飞身上墙,李树闻已经先她一步,挡在了她们面前。 “虞栀缨!”李树闻厉声喊道。 虞栀缨下意识地拿李娇娇挡住自己的脸,别过头去,死不承认道:“公子,你认错人了,奴家不叫虞栀缨。” 说完,虞栀缨戳了戳李娇娇的屁股,示意她也说几句。 李娇娇立刻会意,帮着她娘撒谎道:“叔叔,我娘亲真的不叫虞栀缨。” 李树闻抬眼看着这个被虞栀缨举在怀里,几乎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拼命地按捺住内心的愤怒,伸手一掌将虞栀缨连带着李娇娇一同拍在了墙上壁咚了。 虞栀缨被吓了一跳,她做贼心虚,低着头都不敢看李树闻的脸。 李树闻单手按在虞栀缨的耳侧,单手将李娇娇从虞栀上手上扯了下来,放在自己的肩上,然后一只手抬起虞栀缨的下巴,眼神深邃,强忍着怒意道:“你自己看看,这孩子跟我长得那么像,你不是虞栀缨谁是啊?虞栀樱,你夫君这几年是苍老了些,但没失忆,也没眼瞎到连你都认不出。” 虞栀缨硬着头皮干笑,理亏道:“那又怎样……” “为什么要躲着我?这么多年不见我?你是在怪我,你替我引蛊,我没有及时来找你吗?”李树闻伤心地问道。 虞栀缨摇头,看着李娇娇,有苦难言。 她才不是这么小气的女人呢! “爹爹,娘亲才没有生你气呢!娘亲刚才也说很想你呢!”李娇娇深知虞栀缨心思,连忙帮着说话道。 “我什么时候说了?”虞栀樱立马否认! “你刚才还说带我去找爹呢。”李娇娇对着虞栀樱眨眼睛,娘亲怎么这么笨,没见爹都生气了嘛。 说点好话哄哄啊。 李树闻抬眼看了眼肩上的女童,又看了眼理亏得头都要埋在地上去的虞栀缨,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这个女人,莫名其妙躲了他五年?让他像疯子一样找了五年? 她知不知道,在他从萧晗那得知,她为他引蛊后,有多担心她吗?找不到她的每一天,他都怕她死了。他真的好怕,好怕,怕她被蛊虫反噬,怕她痛,怕她难受…… 可谁料到,她非但活得好好的,还给他生了个女儿,还带着他的女儿一起躲着他。 “虞栀樱!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一定拿铁链给你锁上!让你一辈子也跑不出去!”李树闻气的有些发狂,双手用力地抱住虞栀缨,恶狠狠地说道。 心底那缺失的地方,瞬间被填满了。 他终于找到她了。 李娇娇见状,立刻识相地从李树闻身上跳了下来,任由她爹爹好好抱着娘亲。 原来她爹爹长这个样子啊,真好看,真高大,真帅。 怪不得她李娇娇长得也这么好看呢。 果然,娘亲没有骗她,她真的长得像爹爹。 虞栀缨被李树闻紧紧地抱着,觉得有些窒息,她想推开,又贪恋他的怀抱。 五年了,她何尝不想他啊!可是皇宫与江湖,她永远只爱江湖。 “小闻,我知道你不辞而别是我不对。但是你有你的责任要承担,你要当国君,有万民要照顾,有太多事要做。我只是一个江湖人,我一生都只向往自由,我不愿意陪你住在皇宫里,我不想改变我自己。”虞栀樱认真地说着。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李闻树伤心的道。 “我觉得那时的你,可能愿意。”虞栀樱很认真的说:“可是我不知十年后的你愿意不愿意。万一和我过的不如意的你愿意不愿意。” “小闻,不要为了爱一个人改变自己,你明明不属于我的世界,我也不属于你的世界。”虞栀樱低着头道:“我们有过一段很美的相遇,相知,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追求完美的结局。对我来说,现在这样,刚刚好。” “我觉得不好,我很想你。”李闻树死死地抱住她道:“我知道你怕我变了,你就是不相信我!” “不是的,我愿意相信你,我只是不愿意改变你。如果你当腻了国君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可我不愿意你放下自己的责任,放下自己原来想走的路来找我。我可以等你,等久一点也没关系。”虞栀樱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让你将就我的生活。” “是,你不想我将就你,你也不想将就我,所以你就抛弃我!”李树闻放开她,抬眼狠狠地瞪着她,有些哀怨地张口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虞栀缨吃痛地大叫起来,没好气道:“李树闻,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这么多,你还咬我!” 李树闻红着眼看着她,抿唇闷声道:“骗子!你就是不想要我了!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说怕我不做国君后悔,我告诉你,我做了五年国君,如坐针毡,我根本不适合!也不喜欢!我只想来找你!我就是爱你,不爱江山!我就是想和你一起闯荡江湖。你别想甩开我!” “那辰国呢?国君之位你不要了?你个呆子,你是一国之君,岂能这般意气用事。”虞栀缨一把推开李树闻,生气道。 李树闻无奈,认真地看着虞栀缨道:“辰国有的是人想当国君,我得到你的消息后,已经偷偷留下了传位诏书,禅位给皇弟,他比我更合适当国君。这一次,我出来找你,不管找没找到,我都没打算再回去。小樱,我真的不喜欢当国君,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不想当。我开心的是,如果没有你,我不当国君也不知道能去哪。” “而有你,我就有了想去的地方。”李闻树抬手捏了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真挚。 虞栀缨震惊:“你当真要留下来?” 李树闻微笑,伸手一把搂住虞栀缨,一把抱起脚下的李娇娇道:“当真,我的诺言永远有效,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娘亲,你就不要赶爹爹走了!”李娇娇也给自己的爹求情道。 虞栀缨愕然地望着他,心里一片柔软,她微笑地伸手,紧紧地抱住了李树闻,激动道:“小闻,你真好!果然,姐姐没有看错你!当年抢你是对的!” 李树闻开心笑道:“对,我们是天定的姻缘。” 一家三口,开心的拥抱在一起,手牵手,消失在了人流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