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凶案现场了》 第1章 怪梦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突然在叶离的耳边响起。 谁啊？ 大半夜鬼叫，没素质！ “——他，他死了！” 到底是谁在说话？ “给我闭嘴！”另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 一时间，四周陷入可怕的安静中。 过了一会儿，那个粗哑的嗓音再次出现：“不想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这人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但他的话音却莫名地变得越来越模糊，叶离还想继续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哗哗——，哗哗——，哗哗—— 朦胧之中，叶离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地方，耳边不时传来阵阵风啸声，身边好像还有河水流淌…… ——不对！叶离的意识猛然清醒：我不是正在家里睡觉吗？怎么会有河水？刚刚又是谁在说话？ 难道，我在做梦？ 叶离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到底在哪儿，可不管她如何努力，眼皮就像被520胶水死死粘住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叶离感觉自己正在快速坠落。 ——嘭！ “哎呦！”叶离惊呼出声，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从床上摔了下来。 呼——刚刚果然是在做梦，吓死我了！叶离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大喘几口气后，条件反射般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凌晨4:05。 不过，这是什么梦？为何醒来后仍然记得每个细节，尤其是梦里坠落时的眩晕感十分真实，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但，怎么可能呢？ 叶离觉得自己可能没睡好，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算了，不想了，赶紧抓紧时间继续睡觉才对。叶离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入睡，可大脑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地闪过梦中的片段。 啊啊啊——好烦！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后，始终无法入睡的叶离，最终不得不选择放弃。 过了一会儿，就见她从被窝里爬起来，如同游魂般向门口走去…… 昏暗的房间里，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在酣然入睡，银色的月辉透过窗户倾泻而入，洒落在床上，一切都是那么地静谧平和。 叮咚——叮咚——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恼人的门铃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是谁？半夜三更扰人清梦！ “小晟子，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快点来开门！” 没错，噪音制造者正是叶离。她一边按着门铃，一边有气无力地喊着： “小晟子、小晟晟、晟晟子、晟子子……快点开门，开门——” 咣当一声，门从里面拉开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叶离！你有病？知不知道现在——” 门后之人还未说完，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朝自己倒下来，“什么鬼？！”他出于本能反应想要往后退，谁料一双突如其来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叶离！！”男子低头一看，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吼从喉咙里蹦出。 “嘘，别说话——”不待男子作出反应，叶离就整个人钻进他的怀里，像树袋熊一样牢牢地挂在他的身上。 “呜呜呜，我好困，但睡不着！” “叶大小姐，你睡不着，就来折磨我吗？”身上突然挂了一个人，让男子险些没站稳。 他看了眼怀里的叶离，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尝试着把叶离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下，他只好半拖着叶离，踉踉跄跄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呼，重死了。叶离，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我感觉怎么像拖着两袋大米似的？” “胡说，我哪里胖了，明明一直都是56公斤好吗？我172米的身高，按照标准还偏瘦了呢。”叶离不满地咕哝了几句，然后从男子身上翻下来，侧躺在沙发上。 还未等男子松一口气，她又一把搂住男子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动作熟练得像上演过千百次一样，然后双眼一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男子名叫江晟，与叶离同岁，两人一个院子长大，而且是门对门的邻居。小时候由于长得秀气文弱，整天被叶离逼着叫姐姐，被迫拥有了一堆“小晟子”、“小晟晟”之类的称号。 如今的江晟已是188米的大高个，不但拥有俊朗的外貌，智商也高，当年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全国排名第一的京西大学医学院，然后仅用4年时间，就完成本硕连读课程，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是无数师弟师妹心中万分仰慕的男神。 然而，在叶离心中，他依旧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晟子”。 望着叶离恬静的睡颜，江晟摇头苦笑，感觉自己这辈子怕是逃不开叶大小姐的魔爪了。 清晨的阳光照耀大地，芜市的街头巷尾开始活跃起来。汽车的鸣笛声，早餐店里的美味香气，透过窗户飘散到邻里之间。 好香啊！正在熟睡的叶离像是闻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掀动鼻翼嗅了嗅。 是豆浆的味道，嗯，还有油条？不对，是豆浆油条糯米饭！ 软糯香甜的糯米饭，拌在热呼呼的豆浆中一起吃，再配上一根酥脆的油条，这滋味简直—— 简直没法忍！想到这里，叶离瞬间清醒，迅速从沙发上爬起来，蹦跳着踩着地板飞速奔向餐厅。 看到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后，她的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地拉开椅子坐好，伸手便向那金灿灿、外酥里嫩的油条抓去。 就在这时，一双筷子“啪”的一下打在她的手背上，叶离吃痛地缩回手，委屈巴巴地扭头瞪去：“你干嘛，还不让人吃饭啦？” “刷牙了没？洗手了没？邋里邋遢的，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比你讲卫生。”筷子的主人显然就是江晟。 “好啦好啦，我洗就是了。”哎，吃人手短，更何况江医生有洁癖，心地善良的自己还是照顾下江医生的情绪。 叶离心理建设完毕，拿出在学校训练时的速度，三分钟不到，就回家洗漱完毕，然后重新出现在江晟家的餐桌前。 江晟见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连连吐槽：“有时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从哪座野人山里逃出来的珍稀物种。” “哼，想骂我是野人就直说，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吗？”叶离咽下嘴中的油条，回讽道。 “说，怎么回事？平日里打雷都吵不醒你，昨天怎么半夜失眠了？”江晟拉开餐椅，在叶离的对面坐下，摆出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叶离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梦里听到一声尖叫。”叶离咽了咽口水，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迟疑地了几秒后，缓缓开口道：“然后，这个声音的主人说了句‘ta死了’！” “谁死了？”江晟问。 “不知道，就这么一句，不知指的是人还是其他东西。但可以听得出来，说话者当时的情绪应该是又惊又怕。” “好，我知道了。”江晟轻轻拍了拍叶离的肩膀，低语安抚，“放轻松，现在你已经不在梦中了。” 叶离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回忆：“我还听到一些其他声音，有风声、流水声，树叶沙沙沙的作响声。” “诡异的是，我只听到声音，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也努力想睁开眼睛，但它们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唔，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毕竟梦境嘛，什么光怪陆离的场景都会碰到。”说到这儿，叶离耸了耸肩，朝江晟做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但我第一次对梦境的内容记得这么清晰。”叶离拿起手机看了看，“现在已经早上8点多了，距离我从梦中惊醒已经过了4个多小时。” “过了这么长时间，梦里的每个细节依然历历在目，这很不寻常！” “从小到大，我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我又没有超忆症。” “更重要的是，那种感觉，你明白吗？就是那种犹如亲身经历过的感觉，不是看电影，而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一般！” “尤其是最后的那种失重感、坠落感，简直比坐过山车还恐怖。” 叶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但她又找不出任何理由来。 “嗯，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点特别。”江晟眉头微蹙，左手轻抚下巴，自言自语道。 “不过……”江晟刚要继续说什么，发现叶离手中的油条半天没吃完，语气一转，“先把早餐吃完再说，豆浆都快凉掉了！” 叶离闻言也回过神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只见她如同风卷残云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江晟买来的早餐吃个精光。 “嗝——”吃饱喝足后，叶离觉得浑身舒坦极了，上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真舒坦！”叶离忍不住感叹。 “啧，赶紧擦擦手。”江晟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表情无比嫌弃。 “好了，我们说回刚才的话题。你说‘不过’，江大医生，不知有何高见？”叶离问。 “高见倒谈不上，我想说的是，虽然按照常理，大多数人对于梦境的记忆，的确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退，但凡是都有例外，梦醒之后仍能记起每一个细节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你如何确定，你是否真的准确复述了梦的内容？” “事实上，许多人在清醒状态下回忆梦境时，会不自觉地把很多其他事情夹杂其中，人们会无意识地查缺补漏，对梦中意象进行补充。”[1] 看叶离好像有话要说，江晟抬了抬手，“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把话说完。” “至于你提到梦境的最后有一种非常真实的失重感、坠落感，这其实从科学的角度也能解释。” “当我们睡觉时姿势不对，比如歪躺着，双脚伸出床外，就有可能梦到自己站在悬崖边，或高空坠落。这属于外来刺激触发的梦境。一道照在眼睛上的强光，一声突然传入耳中的噪音，又或者是一缕刺激鼻腔粘膜的气味，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梦的刺激源。”[2] 说道这里，江晟顿了顿，认真注视着叶离的眼睛，然后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一通长篇大论对你来说意义不大，你属于直觉系，从小到大你的直觉也一直都很准。你觉得不对劲，或许真的有问题，但目前我们没有任何头绪不是吗？” “所以，我希望你暂时忘掉这个梦，至少不要让它成为你的困扰。”说罢，江晟推开椅子站起来，朝书房走去。 很快，就见他拿着一本黑皮封面的记事簿和笔走过来，递给叶离，“你可以把梦中的所有细节写在这个本子上。我会帮你保存这个本子，除非你主动提起，否则我们永远都不再打开它。ok？” “ok！”叶离觉得江晟的这个主意妙极了，很快就提起笔写起来。 但愿是我想太多了，希望我永远也不需要再翻开它。 叶离一边写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第2章 无名尸 一个月后。 芜市警察局刑侦队办公室。 “大家好！我叫叶离，叶子的叶，离离原上草的离。23岁，芜市人，毕业于京市刑警大学，非常荣幸能加入市局刑侦一队，以后请多多指教。”顶着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眼光，叶离落落大方地站在芜市刑警队的办公室里，自信地介绍着自己。 叶离打小就正义感强，不爱红装爱武装，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代大侠，扫尽天下不平事，没想到长大后竟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也算是从某种意义上实现梦想了。 今天，是叶离报到的第一天。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是刑侦一队的万旭，比你大10岁，你可以叫我旭哥，太好了，我们一队终于有美女啦。”一个人高马大的平头青年率先站起来，高兴地向叶离打招呼。 “旭哥，你好。”叶离礼貌地应道。 “一边去，没个正经。”旁边一名中年警察伸手拍了下万旭的肩膀，一脸和善地对叶离说：“他这人就爱开玩笑。你好，我是徐达，和你一样，也是芜市人。平日里大家都喜欢喊我徐叔，做警察这一行已经有36年啦，明年就要退休喽，欢迎你的到来。” “好的，徐叔。” 接着，徐达侧过身为叶离介绍办公室的另外两位同事，“这是林益阳，我们一队的技术担当，脑子转得快，记忆力超强，人称“小百科”。” “你好。”林益阳略显局促地笑了笑，他看上去20岁出头，身材有点消瘦，话不多，似乎有点腼腆？叶离心里琢磨着。 “这是伍天霖，和你一样，也是京市刑警大学毕业，比你早来两年，说起来，你们算是同门师兄妹呢，哈哈哈哈！” “你好，欢迎。”伍天霖个头不高，但体格健硕，从他那一身腱子肉就能看出平时没少锻炼，不过性子有点冷，对叶离这位同校小师妹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额外的热情。 “还有一位是咱们一队的队长，不过最近人不在市局，出差去了。你就安心在这儿工作，大家都很好相处。”徐达继续对叶离介绍道。 “嗯嗯，我明白。” 滴滴滴——滴滴滴—— 叶离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响起一阵蜂鸣声，徐达几人不约而同拿起手机一看，“有任务，准备出发。” 徐达率先走向门外，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转身对叶离说道，“有案子需要出外勤，叶离，你也一起来。” “好的，徐叔。”叶离迅速回应。 刚入社会的新人，对一切都充满热情与好奇，叶离亦是如此，没想到，入职第一天，就能碰到案子。 yes！叶离右手握拳，感觉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 芜市西郊五灵山半山腰处有一片小树林，方圆数里鲜有人烟，由于地势陡峭，景色一般，平日里就连喜好探险的驴友也很少到这边来。 若不是这段时间正逢出菌子的时节，附近村庄进山采菌子的村民日益增多，林中埋藏的罪恶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浮出水面。 “死者男性，身体大部分软组织已液化。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1个月左右。具体的死亡原因需要回去后做进一步分析。”已完成现场勘测的法医对着万旭等人说道。 “好的，麻烦你了，李哥。”李哥指的就是这名法医，他的全名叫李东升，现年45岁，温文尔雅，是市局最资深的法医，协助刑侦队破过多起大案。 看着眼前高度腐败的尸体，叶离努力控制着恶心感，咬紧牙关将法医等人的勘测结果一一记录在本子上。 站在身侧的万旭，将叶离的表现一一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称奇：这位新来的小姑娘看着文静乖巧，谁曾想，第一次来现场，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跟完全程。要知道，他甚至连塑料袋都给她备好了，最后却根本用不上。 下午3点，芜市警察局刑侦队办公室。 “暂停手中的工作，过来开会了。”徐达拿着一份报告走进来，“这是法医室那边出具的鉴定报告。” “死者，男，年龄在50-55岁之间。” “颈、胸、骨盆多发性骨折，脊柱脱位。” “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真正的致死原因位于颅骨右后方。” “从伤口形状大小看，凶器为钝器，推断是石头、锤子一类的物品。” “死者身上没有衣物，埋尸地周围也尚未发现可能的凶器，以及与死者身份有关的线索，应该是有人处理过了，推测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徐达一边看着鉴定报告，一边将重点内容一一写在白板上，然后朝万旭看了一眼，“你那边有什么收获？” 万旭接收到徐达的眼神，回道：“发现尸体的人是附近新西村的村民，他今天早晨7点到五灵山小树林挖猪拱菌。” “猪拱菌？”好奇怪的名字，伍天霖疑惑道。 “这是当地人的叫法，其实就是黑松露，法国人最爱吃的食材之一。因为长在地下，比较难找，采菌人往往依靠母猪灵敏的嗅觉将它们找出来，母猪找到黑松露时，如果不及时阻拦，就会被它拱出来吃掉。所以才有猪拱菌这个名字。”几乎不需要思考，一段清晰明了的解释就从林益阳的嘴里脱口而出。 “哈哈哈，不愧是我们的‘小百科’！”万旭豪迈地拍了拍林益阳的肩膀，继续讲道：“没错，这具尸体就是被那位村民的母猪拱出来的，当时他差点没被吓个半死，发现尸体后，他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村里，直至回到家中，才想起来要报警。” “附近的村民都问过了吗？”一道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响起。 “何队！”“何队，你回来啦！”“何队！”徐达等人闻声转头一看，惊喜地喊道。 但见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站在办公室门口。男子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身上穿着一件清爽的白衬衫，双袖上卷，露出小麦肤色的手臂，看上去结实有力。 原来，这就是那位传说中连破多起大案要案的何队，年纪不过30出头，就荣获一次个人二等功、两次集体三等功。真厉害！ 叶离心里暗自赞叹。 男子对着众人微微点头，然后迈开双腿快步走到会议桌前，刚站定，像是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叶离，“哦，对了，你就是新报到的那位——” “何队你好，我是叶离！”叶离迅速起身，朝着男子敬礼问好。 “你好，我叫何祎，是刑侦一队队长，欢迎你的到来，叶离。”何祎朝叶离点了点头。 何祎昨晚才结束外地的工作，上午刚回到芜市，还未来得及回家休息，就接到新案子的消息，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局里。不过，虽然满身风尘仆仆，眼下还带着明显的黑眼圈，但仍不损他身上的凛冽之气。 他拿起桌上的法医鉴定报告看了看，然后抬头朝万旭示意：“接着说。” “哦，对，我们已经去附近几个村里询问过了，都说近一个月内并未看到陌生人或者其他可疑人士，近一年内也没有发生失踪案件。”万旭回道。 徐达继续补充，“现场未发现凶器，死者的衣服物品也不见踪影，初步推断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可能只是埋尸地。目前尚未确定死者的身份，需要进一步侦查。” “行，目前的情况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现在我来分配任务，徐叔，你和叶离负责核对芜市最近3个月内的失踪报案情况，主要查找对象为50-60岁的男子。” “万旭，你和我一起继续走访附近的村子，务必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天霖、益阳，你们负责调取五灵山方圆3公里内的所有监控，查找近一个半月内的陌生人士和车辆的出入情况。” “收到！何队。” “大家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问题，何队。”大伙利落地回复完，便陆续走出会议室。 在楼梯口分道扬镳时，万旭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跟叶离吐槽：“唉，你的运气还真不咋滴，刚来就遇到一起无名尸案，凶器找不到，第一案发现场也不确定，时间还过去这么久，看来要有一场硬仗要打喽！” 还未等叶离回应，走在前面的何祎就一个回头瞪视，万旭连忙作揖讨饶，扭头朝叶离做了一个鬼脸，随即快步跟上大部队。 叶离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望着浑身写满疲惫，却依然斗志昂扬的大家，叶离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不太同意万旭的说法：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挺好的呢，这样的一队，看着真不错啊。 “叶离，你在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跟上？”已经拐出楼梯间的万旭发现叶离没跟上，又转回来朝她喊道。 “啊，好的，旭哥！” 晚上9点，叶离回到家中。 好累啊，没想到芜市的失踪人口有这么多，短短3个月内，仅记录在案的就有100多起，好在筛选下来，年龄性别与死者吻合的总算减少到20多起，希望明天能从里面找到线索。躺在床上的叶离，一边琢磨着，一边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梦乡。 哗哗——哗哗——哗哗—— 又是流水声？一个以月来，叶离总是在梦中听到流水声，并让她产生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梦中的场景与一个月前的那个怪梦似乎是同一个。 但与第一次梦境不同，后面的梦里再也没有出现人的声音。尽管重复做同一个梦有点奇怪，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并未再次出现，相反，耳边听着大自然的低语，让梦中的叶离非常放松，一夜好眠。 所以叶离并没有将此事告诉江晟，省得让他担心。 不过，这一晚，那种心悸感又来了。 “啪哒、啪哒、啪哒”，叶离突然听到一些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谁来了？她想睁开眼睛好好瞧瞧，但与此前一样，眼睛仿佛被蒙住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了：“强哥，你听说了吗？今天五灵山那边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你说，该不会是——？” “给我闭嘴！赶快把东西搬完！”另一道声音低喝道。 咦？这两个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叶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到底在哪儿呢？ 忽然，叶离脑中灵光一闪：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第一次梦到这个鬼地方时，听到的人声吗？ 后来的梦境里这两个声音再也没出现，叶离都快忘了，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它们居然又出现了，而且对话内容明显和第一次的不同。 “就是就是，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被人发现怎么办？还是赶紧把货转手，等拿到钱，我第一个跑得远远的。”又有一道声音出现了。 不是，怎么还有第三人？什么情况？ 就在刹那之间，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叶离的脑中闪现—— 难不成那个怪梦还有续集？ 未等叶离想明白，一个月前的那种高空坠落感再次出现。 “啊！”叶离大叫一声，接着便醒了过来，拿起床头的手机瞧了一眼——凌晨4:05。 又是这个时间。 第3章 解梦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叶离回到家中时，眼睛已经困得快睁不开了。 今天何队和万旭把五灵山周围走访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林益阳和伍天霖也把监控调取过来，不过由于工程量太大，短短一天，就凭他们几个人，根本没法把所有监控看完。 好在她和徐叔这边的工作总算有所进展：他们把那20多起50-60岁的男性失踪案卷核查了好几遍，排除身体残疾、身高不符等条件后，最后筛选出6名与死者的身体特征较为吻合的失踪男性。 可喜可贺。 雷厉风行的何队已经向省厅提交颅面复原申请，等到死者的颅面复原像出来，就知道他是否在这6份失踪名单中了。 不过，颅面复原所需时间，至少要半个月。正所谓兵贵神速，破案更是与时间赛跑，如果在这期间凶手闻风而逃，或者将所有证据销毁，到时他们就算确认死者身份，也已经迟了。 该怎么办呢？ 叶离思绪万千，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谁在说话？ “强哥，不是我磨蹭，是这些东西实在太重了，不好搬啊。” 强哥？咦，这不是昨天梦见的那两个声音吗？叶离脑中猛地一个激灵，原本模糊的意识立即清醒过来：难道这个怪梦还真成了连续剧，今天又有新剧情了？！ “瘦竹竿，早说你虚还不承认。”昨天梦见的第三个声音也出现了，他继续嘲笑道，“搬这么会儿就不行，多吃点猪腰子补补，以形补形。” “李老三，你找打是不是？再说老子虚，老子就让你下去跟姓石的作伴！”第二个声音气急败坏地骂道。 “嘿，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行了，都给我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第一个声音低喝道，听上去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三人中的主导者。 果不其然，前面两个声音都消停下来。没了说话声的干扰，叶离再次听到了熟悉的流水声，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在搬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疑似主导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总算把这玩意儿搬运完了，等安全到了地方，你们该得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强哥办事我放心。”“可不是，跟着强哥有肉吃！”另外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拍起“强哥”的马屁。 “不过，强哥，这些东西又重又占地方，咱们怎么把它运出芜市？” “呵，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等到了下午，张老倌的采石场不是有货要运出去吗？我们把这些东西混在里面，保准没人会起疑。”“强哥”回答道。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强哥。” 叶离还想继续听下去，却再次被迫从梦境中脱离。这一回，醒来的时间仍然是4:05——意料之中，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几次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昨晚在梦里似乎还听到“五灵山”这个地名，难不成白日里办案忙疯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叶离心中暗自思忖，不由得眉头紧锁。 不对。 叶离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猛然从床上坐起——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是五感！ 准确地说，在这几次梦境中，除了视觉以外，自己的其他感官都还在，不但听得到，而且闻得见、感觉得到。 此前的梦境没留意，但这回她清晰地记得微风拂过后留下的凉意，流水拍打河岸所带来清新和湿润，以及“强哥”三人走动时，仿佛从自己身上踩过的那种触感，虽然不疼，但那种感觉非常真实。 所有这些，都说明这些梦境不同寻常。 等等！ 有没有可能，它们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难道是某种非自然力量给我“托梦”？又或者，我灵魂出窍了？ 虽说叶离自小在唯物主义教育下长大，但想象力丰富、脑洞大，平日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小说电影看的也不少，因此对于一些常人可能难以置信的事物，她却总能接受良好。此时她能联想到“托梦”和“灵魂出窍”，半点都不奇怪。 想到这里，叶离再也坐不住了，她迅速跳下床，披上一件外套朝门口跑去。 “你是说，最近那个怪梦又出现了？”身穿睡衣的江晟一脸困意，趿着拖鞋一脚轻一脚重地朝厨房走去，嘴上哈欠连连，显然还没睡够，“你要来杯咖啡吗？” 叶离摇头：“不用，你准备自己的就行，我的大脑现在非常亢奋。” “啊，太好了！”江晟话音刚落，叶离的手里就多了一只马克杯，“我现在困得双手无力、两腿发软，泡咖啡这种大事还是交给您这位清醒人士。” 叶离目瞪口呆：“哈，你确定你这不是早衰的症状吗，居然使唤起我来了？” “叶大小姐，如果您还需要小的帮您排忧解难的话，烦请劳驾一下您的尊手。”已经走到客厅的江晟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本子，对着叶离晃了晃。 看着有几分眼熟，叶离心道，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的那本记事簿吗？ 算了，看他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我就大发慈悲帮他泡一回咖啡。 十几分钟后，叶离端着泡好的咖啡回到客厅。 “喏，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泡咖啡。你要敢剩下半滴，看我不揍你。” “遵命，叶大小姐！”江晟接过咖啡尝了口，“嗯，味道还不错。”然后拍了拍身边位置，示意叶离坐下。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江晟很快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现在，我们需要从头到尾把这一个月的梦境梳理一遍。” “首先，是时间、地点和人物。”江晟一边说着，一边在记事簿在写下关键点： 第一次做梦的时间：2013年7月28日凌晨，此后一个月同样都发生在凌晨。ps：醒来的时间都是4:05。 地点：未知。但附近有河流淌过。 人物：一共3个：强哥、瘦竹竿、李老三。但这3人目前只出现过三次，分别是7月28日、9月1日、9月2日（即今天）的凌晨。 “等等！不是3个人，是4个。”叶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出声打断江晟，“今天的‘梦里’，还出现了第4个人。” 说罢，叶离从茶几上拿起一支笔，“刷刷刷”几笔，将记事簿上的“3”的字快速划掉，改为“4”，接着，在“李老三”的后面写下一个名字：张老倌。 “张老倌？”江晟疑惑道。 “对，这个人并未直接出现在‘梦里’，但强哥几人的对话中提到他了。”叶离肯定地回答。 叶离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记错的话，那个叫‘强哥’的人说，今天下午张老倌的采石场有货要运出，他们准备把‘一些东西’混在里面，掩人耳目。” “ok，这么说来，这几个人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江晟提笔在这几个名字旁边写下备注： 强哥→疑似主导者；金竹竿、李老三→疑似小弟；张老倌→强哥几人认识的人，疑似为某座采石场的老板或员工。 “对，就是这样！”叶离赞同地点点头。 “嗯，接下来就是‘事件’了。”江晟继续写道： 事件：搬运某样东西（特征：又重又占地方）；运出时间：今天（9月2日）下午；运出工具：张老倌采石场的货车。 “不过，还有一件事，一直让我有点在意。”江晟将记事簿翻到第一页，指着上面的笔记说：“你看，你第一次‘做梦’时，听到有人惊慌地喊了一句——” “‘ta死了’。” 说到这儿，江晟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措辞，然后谨慎地开口道： “假设这个‘梦境’真如你猜想的那样，不是虚幻而是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事，这就意味着，在7月28日凌晨，‘强哥’几人做了一些事情，导致‘ta’的死亡。” 听到江晟的这段分析，叶离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如果这个‘ta’指的是人，那此事就非同小可了！更重要的是，叶离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天这些人的谈话里，分明提到了—— “五灵山无名男尸！”叶离惊叫道。 “昨天，他们提到了‘五灵山无名男尸’，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没有可能，这个‘ta’就是五灵山发现的那具男尸？”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你没有证据。”江晟摊摊手。 确实如此，目前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 不过，当下最急需求证的是另一件事——这些人到底要运什么东西出去？ 半夜三更搬运，遮遮掩掩的。 职业的敏感性让叶离瞬间警觉起来——他们该不会要进行什么违法交易？更何况这伙人还很可能与五灵山无名男尸案有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个“梦”或许就是破解此案的关键。 叶离拿起手机看了眼——5:40，从这里到局里需要半个小时，不过现在街上人少，车可以开快点，顶多20分钟能到。 “我需要去一趟局里！” “现在？” “对，我的直觉告诉我，无名尸案的线索就藏在这里面！”叶离迅速起身，捞起桌上的记事簿对着江晟说道。 望着叶离坚定无比的眼神，江晟自知劝不住她，于是出声道：“好，就按照你想的去做，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晟子，你真好。ua~”叶离感动地抱住江晟，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随即转身离开了。 江晟瞬间懵住，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无奈笑道： “你又占我便宜……” 第4章 国宝现身 早晨6:10，芜市警察局。 天色微亮，正在警卫室值班的老雷低头瞟了眼手表，唔，还有20分钟就可以交班了，果然是年纪大了，值夜班有点熬不住了。 刚想到这里，他便感到一阵困倦袭来，不由打了一个哈欠。泪眼朦胧中，只见一道身影急匆匆地朝大门口走来，定睛一看，咦，这不是新来的那位女刑警嘛，遂打招呼道：“小叶，这么早就来上班啦。” 叶离闻声脚步一顿，转头笑着应道：“是啊，最近遇到案子，在家睡不着，索性早点过来了。” “哎哟，真是辛苦你们了，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嗯嗯，雷叔，我知道的，多谢关心，我先进去啦。” 看着叶离风风火火的背影，老雷双眉一挑，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山楂茯苓茶，自言自语道：“还是年轻人好啊，有活力。” 很快，叶离抵达办公室，打开电脑迅速查找起来。 “查到了！”十几分钟后，叶离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芜市是一个工业城市，采矿采石业发达，仅芜市辖区内的采石企业就有30多家，其中法人或者股东里包含张姓的有5家，“张老倌”会是这里面的谁呢？ 按照“强哥”他们的对话，那件东西今天下午就要运出，如果不能及时截住，等他们逃之夭夭就麻烦了。 到底是哪家采石场呢？叶离眉头紧蹙，竭力回忆着梦中的对话。 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线索被我遗漏了。 李老三、瘦竹竿、五灵山……会是什么？——啊，我想起来了！ 是【姓石的】！ “瘦竹竿”与“李老三”争吵时说过一句“老子就让你下去跟姓石的作伴”，显然这个石某已经死了，而且死因可疑，甚至与这伙人有关！ 而他们又提到过五灵山的男尸，这件案子目前并未传播开来，除了五灵山附近的村民和市局里的人，几乎无人知晓，这伙人又是怎么得知的？话语中还带有几分讳莫如深的意思。 叶离立刻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石某或许就是那具无名男尸！ 嘭！——叶离霍地站起身来，由于太过急切，差点把身后的椅子给撞倒，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到徐叔的办公桌前，迅速找出昨日打印出来的失踪案资料。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20多起被筛选出的案件中，有一名失踪者恰好姓石。 找到了！ 此人叫石卫华，现年54岁，家住芜市西林区小河村，是一名退伍军人，现在在家务农，妻子叫张丽，是报案者，两人育有一子，目前儿子正在外地打工。7月30号，石卫华失踪，张丽到区派出所报的警。 小河村？叶离打开手机地图，输入小河村三个字，很快，小河村的卫星地图显现出来。叶离试着将图片放大，仔细查找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生怕错过任何细节，突然，她的手顿住了——小河村南边15公里外有一座采石场！ 叶离立刻坐到电脑前，将刚才找到的资料调出来，定睛一看，果然，芜市有一家叫华强的采石公司，其名下的采石场的地址与小河村的这家完全一致，而这家公司的法人就叫张华强。 张华强→张老倌→采石场——全都对上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那几个梦境真实的基础上，况且，目前她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想要采集石卫华儿子的dna与死者进行比对，眼下也来不及。 更郁闷的是，这些推测现在没有办法告诉其他人，因为她无法解释线索的由来。 该怎么办才好？ 叶离怔怔地看着记事本上的线索，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她倏地起身，眼神变得坚定有力，仿佛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没办法了，就赌一把！ 随即，她捞起桌上的手机往兜里一揣，转身便向楼下跑去，直奔小河村。 早晨8:27，叶离抵达小河村村口。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她将车停在村外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然后悄悄在车里作了一番简易的变装——将一头黑长靓丽的头发扎成丸子头，戴上帽子、口罩，再套上一件男款卫衣和工装裤。 若不仔细看，还真有点雌雄莫辨。 换好装后，叶离便快速朝采石场跑去。 可能时间还早，采石场里空荡荡地几乎看不到人，叶离轻而易举地翻墙进入里面。 她小心地避开摄像头，在采石场里仔细寻找着，过了一会儿，她来到一辆卡车后面。 【芜a】！ 叶离眼睛一亮，就是这一辆，这正是采石场登记的那辆货车。 咻咻——，叶离轻松一跃，进入卡车车厢。车厢中堆满了各种石料，几乎没有落脚处，“强哥”几人想要掩人耳目的货物到底是什么呢？ 叶离四处翻看，始终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就在这时，大门方向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 “老三，竹竿，就是这辆车了，你们把东西搬上去，记得放隐蔽点。”叶离心中一惊，这不正是梦中听到的声音吗？ 梦境果然是真实的！ 虽然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但叶离也知道现在不是思考其他问题的时候，她心念一转，继续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听着： 接下来只听到几人“吭哧吭哧”搬运重物弄出的声响。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随着“砰”的关门声传来，“强哥”三人带来的神秘货物终于全部搬到货车上。 “呼，累死老子了，这玩意儿真不是普通的重。”“可不是，强哥，这东西真的能让我们发财吗？”瘦竹竿和李老三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 “你们懂个屁，这可是宝贝，否则姓石的干嘛护得那么死？”强哥冷斥道，“行了，别瞎bb了，等今天晚上送到地方，你们就知道到底值不值钱了。” 一边说着，强哥一边带着两人上了另一辆车，很快便离开了采石场。 “啪哒”，过了一会儿，一个轻盈的身影从卡车底下钻出——原来，叶离察觉到汽车驶入的动静后，迅速作出反应，及时跳下车厢，攀在货车车底隐藏好，顺利躲过一场危机。 再次跃入货车车厢，叶离目光扫过车内每一个地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终于，她发现了与此前不一样的地方：车厢右后方的货物位置，向前移动了大约60公分！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那些货物后面多了一件东西。 唰的一下，叶离掀开盖其上的绿色防雨布，拧眉端详了片刻后，神色中不由露出几分惊疑不定。 这该不会是——？ 第5章 发现凶手 两个小时后，市区某公用电话亭。 “你好，我要报警。”报警人正是叶离。 “你好，请讲。”电话那头接警员说。 “我要匿名举报一起文物非法倒卖案。……” 叶离虽然是刑侦专业出身，但她的外公是一名资深的文物修复专家，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叶离对历史和文物的了解程度恐怕不亚于相关专业的本科生。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卡车上的那件神秘货物应该是一件古代石刻，从上面的文字内容来看，很可能是厉朝的产物。 厉朝是夏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据史料记载，开国皇帝厉武帝为了“书同文”，广招天下贤良文学聚于京城弘仁馆，历经5年的时间创制出厉篆文，此后厉篆文便成为厉朝的官方通用文字。 不过，由于厉朝国祚较短，外加厉篆文的笔画比较复杂，随着厉朝覆灭，厉篆文就逐渐被笔画更为简洁的“靖书”代替，此后2000多年不再流传于世。 那件石刻上的文字，虽然多有磨灭，但叶离仍从少数几个可辨别的刻字中，认出它们正是失传已久的“厉篆文”。 厉篆文本是世间罕有，厉朝石刻更是稀世之宝，从全世界范围来看，不超过10件。 如此罕见的文物，强哥三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结合他们的对话内容，叶离推测这几人应该是通过非法途径获得此物，并打算今天下午借采石场的车将石刻偷运至某地贩卖，然后拿着钱远走高飞。 冥冥之中的种种巧合，让叶离的内心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五灵山的无名尸，一定与这件石刻存在关联！ 然而，她眼下并无证据，更无法向何队他们解释她的线索来源，故而只好出此下策——匿名举报强哥一伙人的交易，借此拖住他们的脚步，然后她便能以此为突破口，查找无名尸一案的线索。 下午4:00，芜市警察局。 叶离坐在办公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也不知道采石场那边怎么样了？ 叶离的内心焦灼无比，表面却不敢露出一丝异常。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叶离抬头一看，原来是何队与万旭回来了。 “何队、万旭，你们回来啦，有什么收获吗？”徐达起身向两人打招呼道。 “嗐，别提了，今天奔波了大半天，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反而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万旭一边抱怨，一边忍不住挠了挠手臂上鼓起的包，“早知道五灵山的蚊子这么厉害，我们就该喷点花露水再去。” “行了，调查案子哪有不受累的。”何祎虽然面露倦容，周身的气度却不减半分，只见他走到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瓶风油精抛给万旭，“需要我帮你涂吗？” “嘿嘿，谢何队，这就不用劳烦您嘞~”万旭迅速接过风油精，一溜烟窜回自己的座位上。 何祎好笑地摇摇头，转身问林益阳： “监控那边有发现吗？” “暂时没有，我们还在一一排查。”林益阳摇摇头，答道。 “徐叔，你们这边呢？” “也没有新进展。”徐叔无奈地耸了耸肩。 徐叔说完，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变得低迷起来。这时，何祎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叶离，发现她嘴唇紧抿，似是欲言又止，遂问：“叶离，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叶离想了想，回道：“何队，我打算继续跟进那6起失踪案的情况，看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嗯，你继续说。”何队沉吟道。 “首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亲自跑一趟这些案件所属辖区的派出所，查询案子的最新进度；然后再前往这些失踪者的家里探查情况，看看是否有可疑的地方。” 说到这儿，叶离瞅了瞅何祎的脸色，看着他不像反对的样子，便壮起胆子问：“不过，按照程序，这些都需要高局的批准，何队您看？” “我觉得没问题。这样，你和徐叔分头行动，每人跟进3起案子，我这就找高局去。”何祎挑眉，爽快地答应了。 “是！”“是！”叶离和徐达异口同声道。 下午5:20，西林区分局接待室。 “同志，你好，我是市局刑侦一队的叶离，前来查询上个月的小河村失踪案一事。” “你好你好，我是负责这起案件的刘磊，不知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你？”刘警官客气地与叶离握了握手，回应道。 刘警官在西林区待了十几年了，对这块片区的大小事情都很熟悉，如今年近半百，头发有点地中海的趋势，一副邻家大叔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对叶离的到访非常配合。 “是这样，我来之前也了解过情况，石卫华这边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不过，我还想打听下小河村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情况，任何的异常情况都行。” 刘警官闻言，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哎，今天赶巧了，小河村还真出了一起事。” “真的，是什么事？”叶离连忙追问道。 “文物倒卖案！” 听到这个回答，叶离高悬了一个下午的心终于放下，暗自长舒一口气，接着问：“哦，具体情况方便告诉我吗？” “嗐，当然可以，这也不是什么保密级的案子。”说着，刘警官转头向办公室外喊道，“小高！把今天那起文物倒卖案的资料拿过来一下。” “收到！” 很快，一名瘦瘦高高的年轻警官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刘警官一面接过来递给叶离，一面讲道： “喏，就是这个案子，今早110那边接到一个匿名报警电话，说有人偷盗国家文物，并将文物藏在小河村华强采石场的货车上，车牌号是芜a，打算下午把文物偷运出去。” “我们收到消息后就立即出警了，果真在那辆车上发现了一件断成几节的石块，上面刻着些文字，我虽然是个大老粗，看不懂这些文字到底是啥意思，但也能看得出那件石块明显与采石场贩卖的石料不同，问采石场的负责人，他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有问题。” 说到这儿，刘警官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于是，我当机立断控制住此人，随后请市博物馆的专家来现场查验。” “结果证明，那通匿名电话说的都是真的，那件看着不起眼的石块还真是文物，而且是个稀罕玩意儿。”说到这儿，刘警官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压低嗓音向叶离问道：“叶警官，你猜猜那是啥？” 叶离装作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回道，“这我怎么猜得到，刘警官，你就别卖关子了，快揭晓答案。” “据说是厉朝的东西！”刘警官咽了咽 唾沫，接着说，“那些专家当时的样子，你是没瞧见，那叫一个激动，简直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大宝贝一样。” “他们叽里咕噜解释了一大通，多的我也记不住，就知道这东西是厉朝的物件，距今已有2000多年啦，一听这岁数，可不是宝贝吗？而且专家们还说，这很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个什么“石刻”来着？”刘警官一时间没想起专家的原话。 一旁的小高警官提醒道：“《虞山石刻》！” “哦，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咳，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记性好。” 竟然是《虞山石刻》！叶离心里暗暗一惊。据她所知，厉武帝当年开疆拓土时有个习惯，每征服一个国家，就会命丞相韩离写一篇彰显功绩的文章，将其刻在石碑上，然后把石碑立在这个国家都城的最高处。 而2000年前的芜市正是虞国的都城所在地，如今的五灵山在古代又被称作虞山，不仅是芜市海拔最高的地方，也是历代虞国君主祭天的神圣之所，厉武帝的石碑自然被立在了虞山上，后来，人们便把这块碑刻称为《虞山石刻》。 由于战乱、地震等原因，《虞山石刻》在靖朝末年就不知所踪，没想到，现在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现世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国宝级文物”啊。 还好没让强哥几人把国宝偷运出去！叶离感到庆幸不已，不禁出声赞道：“刘警官，你们实在太厉害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嗐，也是报警电话来得及时，这功劳也有报警人的一半，可惜不知道是谁。”刘警官笑呵呵地摸了摸后脑勺，谦虚地说道。 这话叶离不好接，只能转移话题：“冒昧问一句，盗取石刻的人抓到了吗？是采石场的老板吗？” “哦，这倒不是，在我们的审问下，初步判断张华强——也就是采石场的负责人并非此次案件的主犯，他只是帮忙销赃。” “据张华强交代，主犯一共有三人。”刘警官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3”，然后继续道：“他们分别叫高子强、张一涛、李啸，都是小河村人。” 说着，刘警官翻开一份文件，指着上面的三张照片对叶离解释道：“就是这三个，他们都是无业青年，高中毕业后就没继续念书了，整日里游手好闲，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叶离对照着图片回想梦中的情景，心里暗道：看来，高子强就是“强哥”，张一涛有点瘦，应该是“瘦竹竿”，剩下的李啸想必就是“李老三”了。 终于找到你们了！ 第6章 顺藤摸瓜 晚上10:28，芜市警察局。 “嗡嗡——嗡嗡——”，何祎正在看林益阳他们整理出来的监控视频，突然，办公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喂？”何祎按下接听键。 “何队，是我。”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道气喘喘吁吁的声音。 “叶离？”何祎问道。 “是我，何队，我现在在西林区小河村，请求支援！”叶离似乎在奔跑，边跑边向何祎回道：“何队，我在小河村发现3名犯罪嫌疑人的行踪，他们参与了一起文物倒卖案，具体信息和我的实时定位已经发您手机了。” 电话那头的叶离似乎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努力平复了呼吸后，重新说道：“我怀疑他们与五灵山无名尸一案有关！” “具体情况请让我回去再向您解释，现在他们正准备跑路，再迟就来不及了，希望局里支援！”叶离的语速很快，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恳求。 何祎思忖片刻，果断应道：“好！我马上带人过去，你盯紧这几个人，务必注意安全！” 时间回到4个小时前。 叶离从刘警官那里了解到，高子强三人正处于全市通缉状态，警方已在通往市外的各交通要道布控，但到目前为止，无论小河村还是各车站关卡，都尚未发现三人的踪迹。 与父母健全的另外两人不同，高子强自幼父母双亡，由爷爷一人抚养长大，初三那年爷爷病逝，此后高子强就独自生活，这也就意味着，现在高家空无一人，因此，叶离打算今晚去高家探一探。 不过，前往高家之前，她先去拜访了另一户人家。 傍晚6:30，小河村石卫华家。 “咚咚咚——” “谁呀？”一名中年女子打开门问道。 “你好，请问这是石卫华家吗？” “对，你是哪位？” “我是市警察局刑侦一队的警员，我姓叶，我过来是想了解石卫华的一些事宜，可能会对案情有帮助。”叶离一面说明来意，一面出示证件给女子看。 “啊，叶警官，你好你好，快请进！”看到警官证后，女子客气地把叶离迎进家门，然后迫不及待地问：“叶警官，我家老石有消息了吗？” “抱歉，案件目前还在侦查中，暂时没有发现石卫华的行踪。”叶离一脸歉意道。 女子闻言，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啊，这样啊，不知叶警官你想了解啥？” “请问你是石卫华的妻子张丽吗？” “对，我是张丽。” “是这样的，石卫华失踪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叶离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我们的日子向来都是挺平静的，每天也就是种种地，喂喂猪，有时也会去城里摆摊卖菜，数年来都这样，邻里邻间也都相处的挺好，大家知根知底，没啥矛盾。”张丽一脸诚恳，话语间没有犹疑，也没有闪烁言辞，应该是实话。 “麻烦你再仔细想想，除了日常往来，石卫华有没有和你提过一些特殊的人或物件？”叶离仍不死心，继续追问。 “特殊的人或物件？”张丽喃喃自语，“特殊的人，特殊的物件……” “哎呀，我想起来了！”她嚯的一下子站起来，大声惊呼，“是有这么一件东西，被老石念叨了好久！” “什么东西？”听到此言，叶离的心砰砰砰跳得越来越快，感觉自己苦觅已久的答案呼之欲出。 “一块大石头！”张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是老石在村外3里地的小河滩挖到的一块石头，我也不知道那是啥，但老石却总说那是个宝贝！” 根据张丽回忆：大约在一年前，有一次下大雨，家里的猪圈外墙被冲塌了，石卫华便去小河滩上，打算捡些石块回来砌墙。谁曾想，几锄头下去，被他挖出了一块奇奇怪怪的巨石，形状方方正正的，上面刻着一些规则的花纹和图案，以及一些不太清晰的文字，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 别看石卫华现在是个普通农民，30年前在大西北当兵时，配合着考古队挖过不少古墓遗迹，一来二去的，也跟着考古人员学到一些皮毛。如今只要得空，就喜欢到博物馆里闲逛，算得上是一名业余考古爱好者。 尽管石卫华无法看出这块巨石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古代的物件，搞不好还是件宝贝。巨石的体积很大，差不多有3米长、1米宽，仅凭石卫华一人之力，根本无法移动，更别提拉回家去，留在原地他又担心被人发现盗走，或毁坏，于是，又费了大半天功夫把它重新掩埋起来。 第二天一早，石卫华就骑着车赶往市文物局，准备上报此事。不料他来的不凑巧，最近北边出了个大墓，局里除了看门的大爷，和一名新来的实习生，全都到现场参与发掘工作去了。 石卫华只好做了一个简单的登记，留下信息后返回家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石卫华左等右盼，一直没接到市里的电话。就在他快要放弃时，区文化馆的人找上门来，他们说收到市文物局的通知，说小河村这边疑似有文物出土，所以过来看看。 石卫华兴高采烈地将人带到现场，然后吭哧吭哧地把巨石上覆盖的泥土扒拉下来，结果这些工作人员上前瞅了几眼，竟摇头嗤笑，说这哪里算得上文物，不过是块普通的墓碑罢了，说完便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听到这个鉴定结果，石卫华当时的感觉，就像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来一般，心里别提有多失落了。 妻子张丽得知此事后，劝他别瞎操心了，既然人家专家都说不是什么宝贝，他还管那破石头干嘛。但是，石卫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他总觉得这块巨石并不是普通的墓碑，既然专家指望不上，他就打算自己研究。 于是，此后大半年里，石卫华跑遍了市里大大小小的图书馆，查阅各种地方文献史料，希望能找到一些破解巨石身世的线索。他甚至还学会了拓印，试着把巨石表面的花纹图案拓印下来。 担心巨石被人破坏，他跟妻子商议，两人每天轮流去河边巡守，妻子深知丈夫执拗的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只好陪他“发疯”。 然而，尽管石卫华如此小心谨慎，还是差点出事了。 那是两个月前的一天清晨，石卫华刚来到小河边，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等他来到巨石的埋藏地时，赫然发现那块石头竟被人挖出来了，村里的李石匠正拿着铁锤和錾子在巨石上面凿，石卫华赶紧上前阻止，李石匠起初不愿意，说这又不是石卫华的私有物，他怎么就不能凿了？ 两人互不相让，差点大打出手，后来还是张丽及时赶到，最终将两人劝住。 后来，没过多久，石卫华就失踪了。 张丽报警后，警方也对李石匠进行过调查，并未发现可疑的地方。如今，案子仍然毫无头绪。 叶离听完，内心唏嘘不已，为石卫华的坚持和品行感动，也为他的结局难过。 整理好思绪后，叶离问：“李石匠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叫李啸？” “对，叶警官你是怎么知道李啸的？”张丽诧异极了。 原来如此！ 至此，叶离差不多明白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了，“今天小河村附近发生了一起文物盗窃案。怀疑与李啸、张一涛、高子强三人有关。” “现在三人正被通缉，如果你遇到他们，或知道他们的消息，请及时通知我们！”叶离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准备离开。 “张阿姨，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您今天提供的信息对案子的帮助非常大。” “啊，真的吗？是不是可以找到老石了？”张丽欣喜地问道。 “……嗯，快了。”叶离的脚步一顿，沉默了几秒，轻声答道。 “太好了，谢谢你啊，叶警官。”听到丈夫的案子很可能有进展了，张丽激动地紧紧抓住叶离的手，连连感谢。 “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好，叶警官请慢走。” 迈出石家大门后，叶离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发现张丽还站在门口，看到叶离回头，后者朝她招了招手，眼神中写满了期盼。 望着张丽的双眼，叶离的内心五味杂陈，想要对她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一定会抓到凶手，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叶离握紧双拳，心中暗暗发誓。 大约10分钟后，她来到小河村尾的一栋民宅前，这里正是高子强的家。 高家是一栋二层楼的自建房，房前有一个独立小院，翻过院墙，叶离发现院子里居然种着一些韭菜和小葱，长势还不错，难道这些都是高子强自己种的？叶离诧异极了。 一楼的门窗紧锁，屋里黑漆漆的，从外面透过窗户往里看，很难看清里面都有什么。叶离围着小楼走了一圈，发现二楼右侧有一扇窗户虚掩着，正准备找东西垫在脚下，以便她能攀爬上去，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叶离一个闪身，藏在了楼后。 “啪哒、啪哒——”脚步声来到院墙边后便停止了。片刻之后，只见一个黑影“蹭蹭蹭”几下翻过墙头，跳进院中，此时天色已暗，叶离看不清黑影的模样，但从身形判断，似乎是个男人。 黑影四下望了望，然后快步走到小楼前，弯腰抬起门口台阶上的一块砖，从下面摸出一把钥匙，对准大门的锁眼一扭，“咔哒”一声，门开了，黑影非常谨慎地往后瞧了一眼，才放心地推开门走进去。 过了一会儿，黑影背着一个背包走出来，接着径直走向院墙，两三下便翻出墙外。 看着此人熟门熟路的样子，叶离猜测，就算不是高子强本人，也应该是他的同伙。她当即紧跟上去，不远不近地缀在黑影后面。 很快，叶离便跟着黑影一头扎进了村子后面的荒山之中。 在山林中穿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黑影来到一栋小木屋前。 只听他在屋外吹了三声口哨——两长一短，木屋内瞬间亮起灯光，“吱呀”一声，木屋的门打开了，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强哥，你回来啦，太好了，看来条子还没发现我们。” 果然，黑影正是高子强本人，看来，这栋木屋正是这三人的藏匿地。 “老三呢？”高子强问。 “切，快别提他了，在里面呢，下午听到我们被通缉的消息后，他害怕得要死，一直叨叨个不停，结果现在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一提到李啸，张一涛满肚子苦水，忍不住跟高子强抱怨道。 “行了，我们进去再说。” 确认三人都在屋内，并且暂时没有逃离的迹象，叶离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悄悄发了一条信息给何祎，告诉他们目标位置已确定，可以实施抓捕行动了。 凌晨00:40。 小河村的荒山脚下，停着十几辆警车，所有警员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上山支援。不知过了多久，山上下来了一行人，徐达定睛一看，原来是何队等人押着三名嫌疑人过来了，他的眼睛瞬间亮起，高声喊道：“何队！” 旁边的一众警员也随即簇拥而上，协助何祎他们将嫌犯押上警车。 看着高子强三人被顺利抓获，叶离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接着就感到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 “叶离！”一只有力且温热的手臂稳稳地拖住了叶离的腰，避免了她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悲剧，叶离侧头望去，看到何祎冷峻坚毅的侧脸。 她顺势就着何祎的力气站好，开口谢道：“谢谢何队。” “嗯，辛苦你了，先回家休息，放你半天假，明天下午再来局里报道。”何祎松开手，见她一脸疲惫，温声嘱咐道。 “收队。”何祎在四周来回走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遂开口下令。 第7章 怀疑 “哎呀，我们的叶大神探来啦！” “小叶！来来来，赶紧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发现高子强三人可疑的？” 第二天，叶离刚进办公室，就感受到了一队众人超出寻常的热情。 万旭和徐叔也就罢了，前者平日里本就爱开玩笑，后者一向很照顾他们这些年轻后辈，可现在竟然连腼腆的林益阳和酷哥伍天霖都主动靠上前来，双眼放光地看着叶离。 叶离一脸茫然，她不过回家睡了一觉而已，怎么眼前这个进度自己已经跟不上了？ 突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讶然道：“难道五灵山的案子已经破了？” “八九不离十了！” “高子强三人已经全招了，何队带人去指认现场了。” 万旭几人七嘴八舌地争相回答。 “我们也没想到，高子强居然早就被他的两个同伙背刺了。这小子也是机灵，知道自己反正是跑不了了，为了争取减刑，就主动把所有犯罪事实都招了，无论是五灵山一案，还是文物倒卖一案，全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时间回到数小时前。 上午10:45，芜市警察局审讯室。 “姓名？” “高子强。” “性别？” “哈，这还用说吗？” “行，我们就来聊点你需要说的。” 何祎拿起手边的一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给高子强看：“这是五灵山受害人的身份鉴定报告，基因比对结果显示，他就是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小河村村民石卫华。” 闻言，高子强只是抬头瞥了一眼，并没有说话，表情十分淡漠。 接着，何祎又拿起一份证物袋，“这是警方在你的汽车后备箱缝隙里发现的血液与毛发样本，经鉴定，均属于石卫华。” 听到这里，高子强仍然一言不发，不过何祎注意到他的右手手指微微动了动。 “这是小河村后山小木屋找到的手机——” 何祎拿起一个诺亚牌的老款黑色手机，紧紧盯住高子强的眼睛，说道：“经证实，手机的主人也是石卫华。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上面提取到了血迹与指纹。” “血迹和大多数指纹都属于石卫华，不过，有三个指纹却与你的吻合。” 就在这时，原本面无表情、一脸默然的高子强，脸上闪过几分惊慌和不可置信。他死死地瞪着何祎手中的手机，手上青筋暴起，拳头紧握，仿佛下一秒就要给谁一拳，接着，就听到一声怒骂：“艹，这两个孙子！” 眼看时机成熟，何祎准备再添最后一把火，“另外这一些，是华强采石场的监控录像与张华强的证词。经专家鉴定，你们准备偷运出去的石刻是厉朝碑刻中的珍品，属国家一级文物，按照夏国律法，盗卖国家一级文物，根据情节轻重，处8年以上15年以下有期徒刑。” 说到这里，何祎停顿了片刻，捕捉到高子强的脸上流露出挣扎之色后，立即厉声问道： “高子强，对于这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了半响，高子强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可以全都招，包括临市倒卖文物的那条线，我也知道不少内情，是不是能争取到减刑？” 两个案子的大致情况与叶离推测的基本符合。事件的起因正是两个月前小河边的那番争执。 那天，李石匠与石卫华大吵一架后，气鼓鼓地回到家中，李啸见老爹神色不对，随口问了一句，李石匠便将小河边发现奇怪石头一事告诉了李啸。 李啸原本也没把它当一回事，直到几天后他发现石卫华夫妇俩竟然会去小河边巡逻，于是就对石头上了心，心想这莫不是什么宝贝？不然石卫华两口子也犯不着这么小心谨慎。 于是，李啸便将此事讲给了高子强和张一涛听。高子强此人做事胆大心细，手段狠辣，平日里李啸二人都以他唯首是瞻，对方说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高子强心里一琢磨，也觉得那块石头有点蹊跷，打算趁夜色将它挖出来看看，拍张照片发给临市搞地下文物倒卖的那帮人，如果真是值钱的东西他们就将它偷运出去卖掉。 巧的是，那晚石卫华半夜睡不着，索性跑来小河边转悠，刚好撞上了正在挖石块的高子强三人。双方很快起了争执，大打出手。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石卫华是以一敌三，虽说他是军人出身，如今也是50多岁的年纪了，在高子强三人的拳打脚踢下，石卫华身受重伤，很快便晕过去。 高子强见状，也就没再管他，指挥着李啸二人重新挖起巨石。不知过了多久，石卫华清醒过来，他悄悄爬起身，想趁高子强他们不注意，捡回掉在河岸边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不料，石卫华的动静还是被察觉到了，高子强冲过来夺走他的手机，并狠狠地推了他一下，石卫华一个没站稳，朝后倒去，脑袋重重地磕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李啸两人发现死人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而高子强却很快冷静下来。他吩咐两人赶紧把现场清理干净，务必看不出半点打斗过的痕迹。 他自己则跑回家中，将停在院子里的汽车开过来，把石卫华的尸体抬到汽车后备箱，连夜运到五灵山，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埋起来，为了掩盖证据，他还将石卫华身上的衣物全都扒下来，一同烧毁后扔到河里。 随后，这三个人还跑去市区避了一段时间的风头，发现警方不会查到自己身上后，便返回村里，开始谋划起倒卖巨石一事来——此前高子强发给临市的照片得到了确切回复，石卫华守护的奇怪石头的确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值不少钱。 由于石块体量太大，他们为了方便搬运，设法将其切割成了几份，又因此事见不得光，他们只能深夜动作，担心切石机运作时的声音太大，引来村民的注意，他们只好采用以前的土办法。就这样，敲敲打打大半个月，这才把巨石分割好。 没想到，事情只差临门一脚，警方却找上门来。 作案经过交代完，审讯工作基本也就结束了，何祎站起身来，刚准备离开，就听高子强的声音幽幽响起：“警官，我只有一个问题，我到底是怎么被盯上的？” 何祎的脚步微顿，最终并未给予高子强任何回应，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下午1:00，叶离去做笔录，简单叙述了自己的查案过程：先是发现6起失踪案之一的石卫华和盗卖石刻案的3名嫌疑人都来自小河村，心中有了怀疑，于是决定去石卫华家查访，结果发现石卫华与石刻的渊源。 接着从张丽那里得知李石匠与石卫华发生过争执，且知道石刻的存在，而李石匠与李啸又是父子关系，自己心中的怀疑逐渐加深，并产生了“杀人夺宝”的大胆猜测。于是决定趁夜色去高子强家查探求证，不料，竟碰巧发现高子强三人的行踪，便报告给了何队，最终成功将3名嫌疑人抓捕归案。 不得不说，为了能应对今天的笔录，叶离昨天回家后，在脑内反复演练过无数遍，才终于琢磨出这套勉强能自圆其说的话术来。 在审讯室时，别看她神色如常，一脸平静，其实内心十分忐忑。现在，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应该算是过关了？ 内心高悬的石头终于落地，叶离整个人变得松快起来。 回到办公室，发现徐达他们也一直忙到现在还没吃饭，这个点局里的食堂估计也没有多少饭菜了，于是叶离便叫上办公室的大伙，一起去外面餐馆吃过桥米线。 路过一楼接待室时，原本有说有笑的万旭几人，却忽然噤声。 叶离不由得停下脚步，顺着大伙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名中年妇女默默地坐在接待室的长凳上，木然地看着前方，没有一丝生气。 “这是石卫华的爱人，张丽。”徐达走到叶离身旁，低声说道。 “嗯，我知道，昨天刚去过她家。”叶离抿抿唇，接口应道。 “哦，对，瞧我这记性！”徐达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接着说，“她刚才去法医室认尸了……，石卫华是个好人，哎，可惜了。” “这些该死的文物贩子，盗卖、破坏国家文物不说，还害人性命！”万旭忍不住骂道。 “可不是，真是害人害己！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没了。”连性格腼腆的林益阳也跟着义愤填膺起来。 接待室里的张丽似是听到门外的谈话声，她眨了眨眼睛，向门口这边望过来，看到叶离后，慢慢出声道：“叶警官？” “你昨天对我说的案子有些眉目，是不是知道老石他已经……呜呜……”说到此处，里，张丽已无法控制住情绪，泪水如泉涌般夺眶而出，痛哭失声。 叶离朝徐达他们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先走。然后走到张丽身旁，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深知，此时无论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地陪在一旁，让张丽痛快地发泄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丽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拭去泪水，紧紧握住叶离的双手，眼中流露出感激： “叶警官，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那三个挨千刀的恐怕就要远走高飞了。这几人从小就不学好，打架、逃学、偷东西，现在居然，居然……呜呜呜，我们老石死得实在太冤了啊……”说着说着，张丽又忍不住哭出来。 叶离回握住张丽的手，轻声回道：“您放心，他们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犹豫了几秒，叶离继续说道：“石叔叔拼尽全力守护的那件石刻也被成功追回了。他当初的坚持没有错，那是一件非常珍贵的文物，若不是石叔叔，恐怕早就被毁了。”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张丽擦掉眼泪，深深叹了一口气，“了却一桩心事，我想，老石现在在下面也该安心了。” 第8章 再次穿越 “江医生，外面有人找你！” “哦，好的，谢谢。”江晟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肩颈，然后慢吞吞地向更衣室走去。 他今天接连做了3台手术，当然不是以主刀医生，而是以一助（第一助手）的身份参与的。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住院医生来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主刀一助，可见其京西医学院专业第一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 换下手术服后，江晟拿起手机看看，嚯，已经晚上10点了？ “怪不得我感觉这么饿。”江晟摸了摸腹部，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做手术，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现在居然没有半点食欲，只想回家睡觉。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找我？ “当当当当~”江晟刚进入公共休息室，便响起一道欢快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休息室的门后闪身而出，手里还拎着两大袋装满食物的打包盒，“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晟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哟，原来是叶女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了？” “下班和同事聚餐时，我就给你发信息来着，一直没见你回，就猜你在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后，叶离回头发现江晟还在门口傻站着，便招手让他过来，“还傻站着干嘛，晚饭肯定还没吃？快猜猜看，我给你带了哪些好吃的！” 江晟仔细闻了闻，很快报出一串菜名，“小肉串、烤肥肠、烤茄子、烤韭菜、烤鸡翅、牛肉串、炒米线、皮蛋瘦肉粥……嗯，还有臭豆腐。” “全中！不愧是你，这鼻子比狗都灵。”叶离叹服。 “哈，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随你理解咯。” 叶离不由分说地把江晟按在座椅上，“别废话了，赶紧坐好趁热吃。” “哇哇哇——”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在隔壁病房里响起，“我不要打针！呜呜……妈妈——” 原来，一个3岁的小男孩刚刚挨了一针，沸反盈天的哭闹声几乎响彻整个走廊，男孩的妈妈哄得满头大汗，仍然无法让他安静下来。江晟提起桌上的饭菜，朝叶离努了努嘴，叶离秒懂，立即跟着他走出公共休息室。 “楼下有个小花园，景色很不错，你还没去过？不如我们去那里吃？” “好啊！” 不一会儿，两人在花园的小池塘边找到座椅坐下。小池塘的水清澈见底，周围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丛生的小路。每当夜幕降临，整个花园都被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只有星光点点的闪烁在空中。 只要有空，江晟就会来这里待一会儿，静静地坐在池塘边，看着天上的星星闪耀，享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感觉。有时候他会闭上眼睛，感受星空下那份神秘的力量，仿佛自己也能像那些星星一样自由飞翔。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这里都能让我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江晟欣赏着周围的景色，轻声说道。 “嗯嗯，完全赞同，这里的景色真的很不错！”叶离连连点头，然后催促道：“哎呀，别忙着看风景了，赶快来吃，烧烤凉了就不香了！” 看着两大袋的食物，江晟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吃的完吗？” 叶离抓起一串烤肥肠，咬了一口，满足地叹道，“当然还有我咯。这家的味道果然很正宗，和我们小时候在学校门口的那家‘老八烧烤’一模一样。你快吃呀！” 江晟一脸无语，“你不是才聚餐结束吗？这么快又饿了？” 叶离：“那倒没有，不过你知道我消化得快嘛，而且又吃不胖。美食当前，自然要吃个够才对得起自己。” 看着叶离吃得津津有味，江晟不由得食欲大增，忍不住拿起筷子吃起来。 叶离摸了摸涨得发疼的胃，接过江晟从办公室取来的红枣山楂茶喝了一口，“哎，大意了，你这茶真管用吗？” 江晟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吐槽：“某人还吹嘘自己消化得快，看，打脸了？” 叶离连忙讨饶：“这回的确是我大意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嘿嘿~” “行了，你先把这茶喝完，如果过会儿胃还涨，我再拿点消食片给你。”说完，江晟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说你们今天聚餐，怎么？五灵山那个案子已经破了？” “对！我今天来找你，主要就是要说这事的——我们破案啦！这效率够快？”叶离的表情得意极了。 “那就恭喜叶大神探了！”江晟做了个抱拳恭喜的动作。 “……石卫华，就是那个受害人，我和你说过吗？”提到石卫华，叶离脸上的光彩渐渐褪去，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我知道，前几天你跟我提过。” “多好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死了。唯一值得安慰的……”叶离抿了抿唇，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郁，“石刻总算是保住了，现在被送到省博物馆修复。我听说，市里给石家送去10万元的慰问金，也算是一种补偿……” 不希望看到叶离伤感的样子，江晟心念一转，主动提起另一件事：“这两天医院太忙，我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怎么样，你那个怪梦还在继续出现吗？” 果不其然，一听到“怪梦”两个字，叶离的思绪立刻从刚才的话题中抽离出来，“你还别说，自从结案后，我就再也没做梦了，更别提梦到那个地方。这几天的睡眠质量好的出奇！” “不过——”叶离歪了歪头，凝眉道：“最让我疑惑的地方就在这里。” “为何它之前总是在凌晨4:05之前出现，在我抓到高子强几人后却消失了？巧的是，这个怪梦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正好就是石卫华被害当晚！” “更重要的是——”叶离‘啪’地拍了一下大腿，激动地说：“我之所以能这么快查到高子强三人的身上，也要归功于这个梦！” “所以，你的结论是？”江晟凝视着叶离，心中其实已有答案。 “这一个多月来我梦到的，不，准确来说，我很可能是以一种现代科学难以解释的形式，与五灵山一案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联系，甚至……”说到这里，叶离咽了口唾沫，嗓音不自觉压低： “甚至出现在案发现场！” “十一楼到了——”随着一阵电子语音播报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终于到家啦！呼，好困啊。”叶离打着哈欠走出电梯，刚准备掏出钥匙开门，跟在后面的江晟叫住了她： “叶离，这几天如果有空，来我们医院做一次全面体检。”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有病？”叶离惊愕地转过身，不可置信道：“还是不相信我？以为我有妄想症？” 江晟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没有半点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担心你的身体是否有什么问题。” “不一定是得了什么病，可能是突然遇到了什么意外，就如你猜测的那样，某种……某种超自然力量或者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可能不知道怎么表达，江晟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叶离挠挠头，微微张了张嘴：“啊，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担心我的体内存在某种异常物质，或许还操控了我的大脑，所以才有这一连串的“怪梦”？就像小说中说的‘系统’啊、‘超脑’一类的东西？” 闻言，江晟松了一口气，“听起来挺荒谬，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就算不能查出什么来，终归……” “好啦，我都懂的。放心，做次体检也没什么坏处，不过，有亲友价吗？”叶离开玩笑道。 江晟翻了一个白眼，“医院又不是我开的，去哪儿给你找亲友价？” 叶离：“哈哈，和你开玩笑呢，姐我不差这点钱好嘛！” 江晟：“我俩同岁，你怎么就成我姐了？” 叶离：“大一个月也是姐姐，不接受反驳！” 江晟：“哈！” 他直接气笑了，张了张口，想要继续反驳，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轻叹：“算了……姐姐就姐姐，随你便，不和你争了，赶紧回去洗洗睡！” 毕竟现在都快凌晨两点了，两人再这么争论下去，天就要亮了。 闻言，叶离得意地抬起下巴：“哼，我本来就是姐姐。” “不过……”她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江晟疑惑道。 叶离踟躇几秒后，轻声问道：“对于我说的这一切，你真的没有半点怀疑？不会感到奇怪，或者害怕吗？” 江晟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不会。无论发生什么，叶离还是原来的那个叶离，不是吗？对我来说，只要你平安无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听到这个回答，叶离的心弦一动，不禁回首望去，发现江晟正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目光温柔而坚定。 走道的灯光十分昏暗，但他的双眸宛如夜空闪烁的星星，绽放出璀璨的光。叶离感到自己突然心跳加速，呼吸像被扼住一样，脑袋里也一片空白。 良久，江晟的唇角微扬，柔声道：“很晚了，快点回去休息。” “啊，什么？”叶离仿佛突然被惊醒一般，略显慌张地回应道，“哦，对，晚安！”然后逃一般地开门回到家里…… “救，救命。” 谁在呼救？ “救救我……” 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在向我求救吗？叶离的眼前灰蒙蒙一片，她抬起头环顾四周，想努力看清自己在哪儿，但最终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四面都是墙，除了刚刚的呼救声，周围一片死寂，就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 我似乎是在一个封闭式的房间里，叶离暗自猜测。但房间里有什么，那个发出呼救的人又在哪里，她始终无法看清。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咔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哒哒哒—— 有人进来了！ 此时此刻，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份紧张和恐惧感，叶离的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件可怕的事情将要来临。 “你醒了？本来还想让你走的舒服点呢。”一道低哑阴冷的男声蓦然出现。 “咳咳——你为何要把我绑到这里？”这是刚刚求救的那个女人？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求求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呵。”女人的哀求换来一声嗤笑，“是吗？可惜，我不想要钱呢。” “那，那你想要什么？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的。只要你放过我……”女人哀求道。 “我，只想要你——的命。”男人阴恻恻地说道。 “为什么？我和你有仇吗？……为什么是我？！”女人的情绪开始崩溃。 “看来你不记得我了呢，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片刻之后，男人缓缓开口，幽幽地哼唱出声：“城市的灯光明灭，天上的繁星点点。小河畔，萤火飞，……”[1] 这是什么歌？叶离听着十分陌生。明明歌词很正常，但不知为何，男人喑哑的歌声中，似乎带着几分压抑的疯狂，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是，是你？！” 女人好像知道这首歌，她仿佛想起什么，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惧怕，“放过我！真的和我没关系啊，求求你，求求你……呜呜呜。” “啧啧啧，看看你这副可怜相。”男人似乎很满意女人的绝望挣扎，任由她苦苦哀求，始终无动于衷。 “好了，答疑时间结束，你也该走了。” 叶离心中一惊——不好，要出事了！ “不，不要——”女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叶离醒了过来。 她打开灯，从床上坐起，然后看了眼时间——凌晨3:42。 怪梦又出现了。 不，这是新的一个梦境，时间、场景、人物都不同了，并且真实感更胜以往。 一想到梦中最后的那声惨叫，叶离只觉得浑身冰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慌—— 有人遇害了吗？ 第9章 女尸惊现 初秋的破晓时分，薄雾微荡尚未消散，微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意。大街小巷一片寂静，偶尔有一两声鸟鸣或者狗吠从远处传来，打破这份宁静。天空的颜色由深蓝色逐渐转变为浅灰色，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但已经露出了头顶。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给整个城市带来了一丝温暖和生机。路边的树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路边的花草也迎着朝阳绽放出淡淡的香气。 街上的车辆和行人渐渐增多，人们匆忙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中，芜市铁路局的桥隧工小李步履匆忙地赶往火车站上班，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同往常一样，跟上夜班的同事交接完工作后，小李戴上安全帽、肩挎工具箱，迈着轻松的步伐朝芜市北-丰阳段的1号隧道口走去，这是小李的第一个检修点，他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出发前往这里。 这段路程虽然不长，但对于小李来说却是一天工作的开始。清晨的露珠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增添了一丝清凉和清新感；而当他走在这条路上时，也仿佛能感受到铁路上繁忙的车流声和机车轰鸣的声音。 没过多久，小李就抵达1号隧道口处。 “铛、铛、铛”，他一面走，一面利用手中的检查锤对轨道沿线的各项大小设施进行敲敲打打，判断它们是否存在问题。 当小李快要走出隧道，不经意间抬头远眺时，他发现在不远处的轨道中间，赫然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啊——”小李吓得大叫一声，惊恐万分地跌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老半天，才从衣兜里翻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 半个小时后，叶离驱车赶到了现场。此时太阳早已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但叶离却莫名打了个冷颤。 1号隧道已被警方封锁，途经这一段路线的火车班次也全部推迟，但也不能推迟太久，因此必须尽快完成现场勘查和取证工作。 一队的其他人已先一步抵达，徐达和林益阳已经去调监控，万旭和伍天霖则与这个片区的几个民警一起，在附近进行调查，寻找可能的目击者。何祎现在正围在尸体旁，与李法医交流着什么。 “尸体完整吗？”叶离弯腰钻过警戒线，听到何祎这样问道。 李法医点点头：“嗯，虽然破碎得厉害，但基本齐全，目前来看，器官、头部和肢体一样都没少。” 何祎又问：“能确定死因吗？” 李法医：“唔，暂时不能，需要回去后做进一步检查。” 现场血迹斑斑，尽管叶离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眼前的画面还是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散落一地的破碎残肢和模糊的血肉——让她胃酸不断上涌，差点没吐出来。 何祎侧首瞧了眼叶离，发现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便关心道：“你没事？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感到不适很正常，不用勉强。” 叶离咽了口唾沫，极力遏制住想吐的感觉，“没关系的，何队，我能适应。” “小姑娘，厉害啊，比我刚工作那会儿强多了！”李法医闻言，抬头看向叶离并报以赞赏的目光。 等叶离弯腰靠近尸体后，一股混杂着酒气的血腥味刹那间迎面袭来。 “死者生前饮酒了？”叶离眉头微蹙，疑惑道。 “目前不清楚，需要解剖后才能确定。”李法医回答。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脱下手上的医用手套，然后对何祎说： “行啦，我的现场工作完成了，把这些带回局里后，我会再做全面检验。不过，这具尸体实在残破得厉害，详细报告可能要晚点才能给你。” “好的，麻烦你了，李叔。”何祎吐了口气，转身对着叶离说道：“这边勘测得差不多了，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叶离：“什么事？” 何祎：“报警人已经被送到局里录口供，你先回局里，等他录完口供后，记得叮嘱他，此事暂时不要对外声张，家人朋友都不要透露。” 叶离：“您是在担心……？” 何祎抬头凝望着1号隧道，那漆黑的入口就仿佛张开大口的怪兽一般，让人感到不安。“虽然暂时还未确认死因，但谨慎些总没错。” “是。”叶离应道。 下午3点，芜市警察局。 一队所有人围坐在会议桌旁，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早上那起铁路碎尸案进行讨论。 万旭手上拿着新鲜出炉的法医鉴定报告，站在白板前，一边写一边说道：“从鉴定结果来看，死者为女性，年龄25岁上下，破碎的尸体为火车碾压所致，但这并非死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死者是在被害后移到隧道口，伪装成火车碾死的假象。” “被害？这么说，确认她是死于谋杀了？”叶离提问。 万旭：“是的，理由有二：第一，现场虽然有血迹，但并不多，活人被火车碾压后的出血量绝对不止这么点；第二，李叔在死者的颈部发现开放性喉外伤，非火车碾压所致，而是利刃切伤，伤口很深，边缘整齐，推测为12-15厘米长的尖刀。” 伍天霖从桌上的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接过万旭的话说道：“这是死者喉咙处的伤口照片，她的致死原因是颈部动脉破裂引发大出血，最终导致大脑缺血而亡。” “确认死亡时间了吗？”叶离继续问。 “综合尸温、尸斑和尸僵等多种影响因素，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今天凌晨3点到4点之间。”伍天霖回答。 接着，他又拿出另外两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伤口说道：“受害者的手腕与脚踝上，都发现有勒痕，推测其生前曾遭受过捆绑，此外，并无性侵的迹象。” “我也有一个问题。”林益阳举了举手，问道：“她身上的酒精味是怎么回事？” 万旭挑眉：“好问题，我们在勘查现场时，发现受害者身上带有浓重的酒气，经李叔检测，她的口腔中，以及尸体表面都存在大量乙醇分子的踪迹，但在消化系统中并没有相同的发现。” 林益阳：“也就是说——受害者生前并未饮酒。” 万旭颔首，“对，这应该是凶手制造的假象，为了混淆视听，让警方误以为受害者是饮酒过度后，失足跌入火车道中被碾死的。” “所以，1号隧道口并非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抛尸点。以上，就是目前的尸检结果。” “ok。”何祎点点头，扫视会议室一圈后，见大家对这些分析结果没有异议，便侧首看向徐达，“徐叔，你们这边有什么发现？” 徐达：“根据报警人李敏的证词，他发现尸体的时间是早晨6:20左右，他与夜班同事的交班时间是凌晨5点，这点也从他的同事那里得到确认。” 林益阳从电脑里调出一份监控视频，展示给大家：“我调取了李敏居住小区以及火车站所有出入口的监控，他于昨天晚上7:13回到家中后，就再也没有出门，直至今天凌晨4:20离开小区，于4:52抵达火车站，这与他提供的证词一致，基本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徐达：“另外，我们从铁路局那里获得一份24小时内所有进出芜市的列车班次表。发现在今天凌晨3:00至6:30之间，只有两趟列车经过1号隧道口，分别是k3801和t9223。” “上午我们已与铁道部刑侦处取得联系，经他们确认，k3801列车并无任何异常，而t9223的车头与底部均发现血迹和人体组织残留，现在已经送去鉴定了，明早应该可以出结果。” “t9223途经1号隧道口的时间是几点？”何祎问道。 闻言，林益阳迅速在电脑上进行了一番操作，不一会儿便找到答案：“这是趟特快列车，并未在芜市北站停留，不过从站台监控中可以确认它的进站时间是5:15，据此推算，它经过1号隧道口的时间应该在5:10前后。” “也就是说，基本可以确定，抛尸时间在今天凌晨5:10之前。”何祎起身走到白板前，提起马克笔写下【隧道抛尸——5:10分】几个字，随后转过身，面向所有人说道：“现在，我来做一个简单的总结。”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这是一起谋杀案。受害者的遇害时间为今天凌晨3-4点之间，抛尸时间在5:10以前，这就意味着，抛尸者在3:00-5:10之间来过1号隧道口，而他很可能就是杀害死者的元凶。 益阳、徐叔，接下来你们的调查重点就是确认所有可以达到1号隧道的路口，并搜集相关监控视频。” “是。”“是。”林益阳和徐达异口同声道。 “其次，受害者身上并未找到钱包、手机、证件等个人物品，身份尚未确认。不过幸运的是，她的容貌并未受到太大的损毁，叶离，你来负责调查受害者的身份信息。” “是。”叶离应道。 “天霖、万旭，你们的任务是寻找车站附近的目击者，虽然抛尸时间在凌晨，但车站仍有少量的乘客与员工进出，另外，附近的居民或环卫工人也都可能是潜在的目击者。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何祎交代完毕，便让大家各自出去工作了，而他自己则走向检验科，受害者的裤脚处有一块污渍，他想弄清楚那是什么。 此时，检验科的王技师正在工作台上操作着，听到门外传来声响，抬首一看，原来是何祎，“何队？你们会议结束了？” “嗯。”何祎颔首，接着问道：“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快了。等我一会儿。” “好。” 大约5分钟后，王技师脱下手套，走到电脑前点开一份文档，按下打印键。 “喏，这就是分析结果。”他把新出炉的分析报告递到何祎面前。 “纯丙烯酸树脂、二氧化钛、高岭土……这些都是什么？”报告上的一堆陌生的术语显然难住何祎了，他一脸无奈地向王技师投去求助的眼神。 “纯丙烯酸树脂，是一种高分子聚合物，具有高透明度、异味小、挥发性有机化合物少等优点，被广泛应用于高品质涂料、光学材料中。二氧化钛则是钛白粉的一种，属于无机颜料，具有稳定、耐光、不易褪色的特点。 高岭土则是一种粘土矿物，通常为白色，质地细腻，具有良好的可塑性和耐火性等理化性质，从元代开始，它就是烧制瓷器的重要原料之一，当然了，如今高岭土的运用范围很广，除了造纸、陶瓷以外，涂料、橡胶填料、日化产品中都有它的身影……”[1]王技师答道。 “ok，还是直接告诉我结论。死者裤脚上的污渍到底是什么？”眼看王技师越说越上头，何祎忍不住出声打断。 “乳胶漆。”王技师回答。 “乳胶漆？”听到这个答案，何祎不禁皱眉。 “对，而且还是高品质的乳胶漆。价格很贵的那种。” 对于受害者身份的调查，出乎意料的顺利。 叶离将死者的头像放入数据库里检索，很快就得到匹配结果：匹配对象是一名24岁的年轻女性，名叫邱雨薇，芜市本地人。父亲邱震霆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经营着芜市最大的连锁超市——万家乐，母亲吴美玲是全职太太，还有一位兄长叫邱梓豪，在万家乐担任总经理一职。 邱雨薇本人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网红，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去家里公司上班，而是回家做起了视频主播，以晒奢侈品、分享富二代吃喝玩乐为主要卖点，加上人长得漂亮，会打扮、品位不俗，不到两年就拥有了60多万粉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叶离按照档案中登记的号码拨过去，很快听到了一段电子语音播报。 邱雨薇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对于这个结果，叶离并不意外。接着，她又去邱雨薇目前所居住的公寓找了一圈，同样中也空无一人。 于是，叶离驱车前往天辰别苑，那是邱家主宅所在地。 第10章 相同的死亡时间 天辰别苑是芜市最有名的豪宅区，安保措施非常到位，尽管叶离出示了警官证，门口保卫科也需要取得业主的同意后，才允许她进入。 该小区的占地面积极大，意式雕塑、法式喷泉，各种名贵的绿植与多姿多彩的花卉交相辉映。在苍翠掩映下，一幢幢华美别墅若隐若现，置身其中，恍如走进一座欧洲园林里，将都市的喧嚣隔绝在外。 邱家的别墅位于小区核心区域，别墅最外围有一道四五米高的院墙，院墙与别墅主楼之间有一座精致的庭院，落日的余晖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鸟儿的啁啾声，为这静谧的氛围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穿过庭院，拾阶而上，进入一个装潢考究的会客厅，一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迎接叶离。 在男子的引领下，叶离来到沙发区坐下，随后，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为叶离呈上摆放整齐、精致可口的茶点。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啊，果然会享受！ 等了一会儿，叶离便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出，循声而望，却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太太施施然走下楼，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管家，有客人来了？” “是的，太太，就是这位叶警官。”中年男子，也就是陈管家躬身答道。 原来这就是邱雨薇的母亲吴美玲，现年55岁的她仍保持着良好的外貌姿态，看上去不过40出头，叶离心念一转，起身道：“你好，邱太太，我是芜市警察局刑侦队的叶离，这次冒昧到访，是有事相询。” 吴美玲挑了挑眉，略显意外，“哦？你是警察？有什么事吗？” 叶离：“是关于令千金邱雨薇小姐的一些事。” 吴美玲：“薇薇怎么了？” 叶离：“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邱雨薇是什么时候？” 吴美玲：“昨天晚上，我女儿回来吃的晚饭。大概8点——” 说到这儿，吴美玲似是不太确定，目光投向陈管家，后者会意，颔首道：“是的，小姐大约8点左右离开。” “后来还有联系过她吗？比如电话或者短信？”叶离又问。 “没有了，我睡得一向比较早，晚饭结束后没多久我就上楼休息了，为了保证睡眠质量，睡觉时我通常会关机，昨晚也不例外。”吴美玲眉头微蹙，心里总觉得这警察的问题有点不对劲。 “叶警官，我家薇薇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何你要询问她的行踪？” “在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前，可否先请你联系一下邱雨薇？” 吴美玲突然有了种不好预感，她勉强笑了笑，“自然可以。” 说罢，便拿起手机拨打女儿的电话，结果试了几次都没有打通，吴美玲的神色愈发难看起来，接着她又打开飞讯，试着与邱雨薇视频通话，同样显示无人应答。 吴美玲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她将焦灼的目光投向叶离，急切地询问：“我女儿出事了吗？为什么我联系不上她？” 叶离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最终只能斟酌着说道：“今天清晨，警方在芜市北-丰阳段的1号隧道口发现了一名死者，死者身上并无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 “……我们怀疑她可能是邱小姐，现在需要相关亲属前往辨认。” “什么？！”吴美玲霍地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薇薇死了？这怎么可能？ 忽然间，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失去全部力量般，瘫倒在地上。 “太太！” 站在一旁的陈管家发出一声惊呼，急忙俯身想要将吴美玲搀扶起来，叶离见状，也上前帮忙，同陈管家一起，把吴美玲扶到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吴美玲终于缓了过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陈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太太？”陈管家出声询问。 “我没事。”吴美玲回道，然后对叶离说：“走，我这就随你去警察局。” 晚上9:20，芜市警察局停尸房。 吴美玲双手颤抖地缓缓掀开面前的白布，渐渐地，一张清丽而熟悉的脸庞显露出来。 “不可能，这不是我的薇薇！”吴美玲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脸，一时无法接受事实。她拿出手机拨打邱雨薇的电话，手机里很快传来“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吴美玲又试了好几次，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奇迹没有发生。 刹那间，吴美玲感到心脏一阵绞痛，一股巨大的悲伤向她袭来。 “……薇薇，我的薇薇，啊——”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砰”的一声响，停尸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冲了进来，“妈，妈！陈管家说的是真——” 男子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遗容，脸上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薇薇？这真的是薇薇？” “怎么可能？昨天她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男子转过身，望向叶离这边，厉声质问：“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妹妹怎么好端端变成这样了？！” 叶离：“对不起，目前案件仍在侦查中，我们暂时无法回答。” 男子又继续问：“那我至少可以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叶离刚要回话，就感到胳膊被人扯了一下，她侧首望去，但见站在身旁的徐达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往前迈了一步，朝男子说道：“抱歉，死因还在调查。”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男子面露不快，刚想要发作，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上下打量了徐达一番，沉声道：“行，希望你们能尽快给我们一个交代。” “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徐达不卑不亢地回道，停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 “另外，我们需要家属提供dna以对死者做最后的身份确认，还请配合。” 男子目光扫过仍沉浸在悲痛中的母亲，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提步走向门外，“我来，我是邱雨薇的哥哥，邱梓豪。” 深夜，叶离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身心俱乏的她累得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倒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良久，叶离睁眼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怪的空间中，四周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等等！ 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似乎是昨晚“梦到”的那个房间？ 那个呼救的女人呢？她还活着吗？ 叶离忍不住四下张望，但始终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踪影，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周围十分安静，甚至称得上一片死寂。 好困啊，叶离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 “咔嗒——” 不知过了多久，叶离的耳边突然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叶离的意识猛然清醒—— 是那个男人！ 昨天那个神秘男人出现了！ 叶离看不清男人的样子，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只见此人似乎坐在一个打着马赛克的物体前——没错，这个空间里的物品，全都以一团马赛克的模样呈现在叶离眼前。 哈，无论如何，也比以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好多了。叶离安慰自己。 “哒哒、哒哒哒”，很快，又有新的声响传来，似乎是那个男人所在的方向。叶离侧耳倾听——有点像点击鼠标时发出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嗡嗡嗡”的机器运转声，几秒后，又传来几声“唰、唰、唰”的响动，叶离循声望去，看到男人起身走到另一个物体旁，从那里掏出某样东西。 是什么呢？ 啊，我知道了——是打印机！ 他在打印东西。 很快，便听到男人“呵”地冷笑出声，凝视着手中的物件自言自语道：“完美吗？哼，虚伪的人啊，还是破碎的样子更真实呢。” 过了一会儿，男人微微仰头，不知看向何方，缓缓开口，声音中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希望你会喜欢这个礼物。” 什么礼物？叶离想凑近一点瞧瞧，但身体宛若陷入泥淖一般，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男人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扭头朝叶离所在的位置看过来！ “谁在那儿？” 嚯—— 叶离猛然睁开眼睛，一想到脱离梦境前的那种感觉，她就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寒意。 她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摸索着打开台灯，瞧了眼时间——3:42。 与昨天一模一样。 看来，她猜测的没错，新的“怪梦”出现了。 必须要弄明白这个“梦”和现实是否存在联系。 想到这里，叶离立即起身下床，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黑色记事簿，提笔将这两天梦到的细节一一记录下来： 梦境出现的时间：9月20日与9月21日的凌晨；脱离梦境的时间：每次都是凌晨3:42； 地点：一个封闭式的房间。 人物：第一天有两人，一男一女，ps：女子应该是被强行带到房间里的；第二天只有一人，即第一天出现的男人，女人不见踪迹（可能已遇害）。 写到这里，叶离停下笔，思考片刻后，她接着写道—— 女人的遇害时间：9月20日凌晨3:42。 接着，她在这句话下面画了两条粗线，然后在其后写了一个“？”号，表示这个时间点很重要，但暂时存疑。 更令她在意的是，昨天发现的那起铁路碎尸案，根据法医分析，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为9月20日凌晨3-4点之间，与梦境中的女人遇害时间完全吻合。 两者会是同一人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凶手是否就是那个男人？ 他，又是谁？ 第11章 消失的法拉利 次日中午，芜市警察局。 叶离拿着一份报告疾步走向会议室。 咚咚咚—— “请进。” “何队，碎尸案受害者身份确认了。”叶离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何，“这是dna鉴定报告。” 何祎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得鉴定结果那里看了眼，然后对着叶离说道:“很好。你来和大家介绍一下受害者的具体情况。” “是。”叶离走到桌前，打开电脑，把调查整理好的资料投屏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受害者叫邱雨薇，24岁，芜市人，两年前毕业于枫叶国安德鲁大学，回国后成为菠萝视频的一名网红主播。” “啊，我想起来了！”万旭忽然拍了一下大腿，脱口道:“她是微雨蒙蒙，我说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会议室所有人听到此话，全都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他。 “呃，抱歉抱歉。”在大伙的注视下，万旭尴尬地挠挠头，“就是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一时激动没控制住。” 叶离好奇地问:“怎么，旭哥你认识邱雨薇？” 万旭:“倒也不是，我平时不是喜欢刷菠萝嘛，偶尔能刷到微雨蒙蒙的视频，她还挺红的，粉丝都知道她万家乐的千金。不过视频里她开着美颜，画着浓妆，和真人有点区别，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 何祎轻轻敲了下桌子，出声提醒:“行了，这些晚点再讨论，叶离，你继续。” “好的。”叶离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 “邱雨薇的家庭情况比较简单，父亲是是万家乐超市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邱震霆，目前正在b国出差，母亲叫吴美玲，在家做全职太太。除此以外，还有一位兄长，叫邱梓豪，母子俩最近都在芜市，昨天也是他们来局里认尸。 邱雨薇生前未婚，不过据邱梓豪透露，她有一个交往了1年多的男友，叫陈志泽，25岁，也是富二代，家里是做红酒进口贸易的，早年因为生意来往与邱家结交，因此邱雨薇与陈志泽从小就认识，小学、中学都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可以算是青梅竹马。” “另外，根据吴美玲、邱梓豪和邱家工作人员的证词，邱雨薇性子虽然有点高傲，但从未与人结仇，身边的朋友也都是泛泛之交，除了家人和男友以外，没见和谁走的比较近，他们想不出会有谁对邱雨薇下死手。” “如果不是仇杀，难道是劫财？或者单纯遇到了变态杀人魔？”万旭不禁猜测道。 “现在一切都不明朗，很难说凶手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叶离无奈地耸耸肩。 介绍完邱雨薇的大致情况，她接着打开另外一份文档，“下面我来说一下邱雨薇昨日的行程路线。 她的名下有多处房产，不过大多都已租出去，只留万庭豪轩的一套高级公寓自住。从小区监控视频来看，昨天上午9点25分，邱雨薇乘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10分钟后驾驶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812离开小区，车牌号为芜a6988。” 接着，叶离播放了一段视频：“这是昨天中午11:32-12:28，邱雨薇在菠萝视频做的一段美食直播，直播地点是五通路的一家私房菜馆，名叫紫玉兰。” “啊，这家餐厅我听说过，据说人均消费非常高。”万旭又忍不住插嘴道。 叶离轻笑，“对，一顿饭抵我们一个月的工资。” “上午我已与这家餐厅的老板取得联系，从他的口中得知，邱雨薇是这里的常客，如果餐厅有她感兴趣的菜品推出，就会来做一次直播，双方算是各取所需，合作得很愉快。 大约在下午1点左右，邱雨薇离开紫玉兰，下午2:30，她再次开直播，这一次的直播地点是市中心的卡梅陇商场，直播内容是逛奢侈品店和名媛下午茶，直播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 晚上7点，邱雨薇回到位于天辰别苑的邱家老宅，与母亲共进晚餐，大约8点左右离开。此后就不知所踪。” “她的那辆法拉利呢？”万旭疑惑。 “不知道，除了邱雨薇本人，她当天携带的挎包、手机，以及这辆十分显眼的超跑，都消失了。”叶离无奈地回道。 “以上这些，就是我目前所查到的线索。” “啪啪啪”，叶离话音刚落，办公室立即响起一片掌声。 “厉害啊，叶离，不到一天的时间，你居然查到这么多信息！”徐达朝叶离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万旭更夸张，“可不是，叶离，你简直就是找人小能手啊，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即使是不善言辞的林益阳和不爱说话的伍天霖，直视叶离的目光中，也流露出赞赏和认同。 何祎轻咳一声，颔首赞同道：“的确值得表扬，再接再厉！” “是！”叶离朗声回道，嘴角忍不住翘起。自己的付出能受到大家的认可，叶离开心极了，瞬间觉得充满了力量，斗志昂扬。 见叶离回座位坐好后，何祎将目光转向徐达，“徐叔，你们这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徐达回道：“从火车站到1号隧道口的这段铁路比较特殊，全程长约21公里，中间有16公里都处于全封闭式的高架上，如果有人想要抵达1号隧道口，只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越过火车站月台，沿着轨道走两公里，直至抵达1号隧道口，这也是铁路工作人员的常规路线。但除非是内部员工，外人想要进入火车站站台，只能通过闸机口，且必须经过进站安检，抛尸者携带着尸体，无法通过安检这一关，而且，月台周围都有监控，如果有人携带尸体从这里经过，很难避开摄像头。 另外，小林把昨天凌晨时段进出火车站的监控录像及乘客名单仔细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人员。所以，我们暂时排除了第一种方式。 第二种，乘坐火车，即抛尸者提前坐上火车，但火车经过1号隧道口时，从窗户将尸体抛下。满足这个条件的列车只有一种，即以字母k开头的普通旅客列车，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绿皮车，因为现在只剩下这种列车可以打开窗户。 正如之前提到过的，昨天凌晨时段途经1号隧道的列车班次只有两趟，一个是k3801，一个是t9223。” 说到这里，徐达顿了顿，眼神示意林益阳将他们准备好的资料分发给其他人，然后接着说道： “这是痕检科那边出的报告，现已确认t9223就是那辆撞到邱雨薇尸体的列车，碰撞部位在火车车头，因此可以排除抛尸者乘坐这趟火车抛尸的可能。” “至于k3801——”徐达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这趟列车经过1号隧道口的时间在5点50分左右，也就是晚于t9223，所以同样被排除了。” “现在只剩下第三种可能，从1号隧道附近进入。虽然理论上而言，1号隧道沿线是禁止行人横穿的，甚至还架着铁丝网，但附近居民有时为了抄近路，总能被他们找到防护漏洞。” 徐达指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说：“就是这条小路，位于梧林小区的背后，沿着它朝西北方走200米左右，然后爬上一条不太陡的斜坡，就能达到1号隧道口附近，我和小林亲自走了几趟，步行只需5分钟，即使是拖着行李箱或者扛着90多斤的重物前行，也要不了太多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条路比较隐蔽，周围没有监控，因此我们认为，这是抛尸者最有可能进入1号隧道口的路径。” 待徐达分析完后，万旭和伍天霖的调查小组也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但很可惜，他们目前还未找到可能的目击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走访排查的工作量很大，有时可能花上几个星期，甚至数月，也不一定有结果。 很快，何祎对接下来的调查工作进行了新的部署：他会与叶离一起，继续跟进邱雨薇及其亲友这条线，对她昨天的行踪和所接触过的人员进行更细致的调查，尤其是晚上8点离开邱宅以后，到底去了哪里，她驾驶的那辆红色法拉利又在哪儿？ 徐达二人组负责调取邱雨薇最近一个月的所有通信记录，包括电话、短信、飞讯、邮件、菠萝平台的私信等。万旭小组则将调查走访的重点范围，集中在梧林小区周围，继续寻找潜在的目击者。 下午2点，叶离与何祎两人带着几名勘察技术员来到万庭豪轩。 邱雨薇的公寓位于25楼，是一套350平米的大平层，五室三厅，配备了一个空中花园和无边界泳池，装修十分考究，属于现代轻奢风，尽管叶离看不出那些家具的品牌，但显然价值不菲……每间房都一尘不染、井然有序，丝毫看不出这里的主人将要遭遇不幸的迹象。 就在叶离两人刚套上鞋套，准备进入邱雨薇的卧室搜查时，何祎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喂？”何祎接起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过去。”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何祎原本平静的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叶离不禁好奇，“怎么了，何队？” 何祎：“就在刚才，南湖区分局接到一个报警电话，报警人自称陈志泽。” “陈志泽？”叶离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思索了几秒，她蓦地睁大眼睛，“难道是邱雨薇的男友，陈志泽？！” “对，就是他。” 第12章 恐吓信 丰泽大厦坐落于芜市的金融中心天华城，是当地的标志性摩天大楼之一，建筑高度为326米，一共88层，分a、b两区，a区为综合区，集酒店、商场、观光等设施于一身，b区则为商务区，非内部员工不可随意进入。 这栋大厦的主人是芜市着名企业家、陈氏集团董事长陈建东。20多年前，他以红酒贸易起家，赚取第一桶金后，转而进军房地产市场，借着商品房兴起的东风扶摇直上，成为芜市的房地产开发巨头，丰泽大厦便是陈氏集团的总部所在地。 作为陈建东的儿子，陈志泽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一路顺风顺水，基本没遇过什么挫折，高中毕业后去国外名校读的本科，回国后直接进入集团做董事长特助，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坐上副总的位置了。 叶离和何祎刚抵达丰泽大厦b区门口，就见一位打扮得十分干练的白领丽人迎上前来，“是市局刑侦队的何队长吗？” “对，我是何祎，这是我的同事，叶离。”何祎一边亮出证件，一边介绍道。 “你们好，我是陈总的秘书，董珊珊。” 在董珊珊的引导下，叶离两人顺利来到丰泽大厦b区86层——陈志泽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能看到一扇巨大的360°全视角落地窗，整个办公空间以黑白色调为主，流露出简洁时尚的气息，每一样陈设和摆件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无不彰显出主人的身份和品位…… 啧啧，小说诚不欺我，这和我在霸道总裁文里看到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虽然这位小陈总距离“霸总”还有一步之遥，但他的办公室已经完全符合读者们的想象了。叶离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志泽的办公室，一边在心中感叹。 大约过了10分钟，办公室的主人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刚结束会议，让你们久等了。” 叶离回头望去，但见一名西装笔挺、戴着细框眼镜的年轻男子走进门来，男子身姿挺拔、五官俊逸，神态十分和煦优雅，看上去就像一位从民国走来的翩翩世家公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陈总，这是何队长，这是叶警官。”男子身后的董珊珊向他介绍道。 “两位警官好，我是陈志泽。” “你好。”“你好”。 …… 双方一番短暂的寒暄后，很快转入正题。 “陈先生，我们的同事接到报警电话，说你收到了恐吓信？”何祎率先发问。 “对，就是这个。”陈志泽绕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快递文件封。 叶离带上手套，将文件封拿在手上掂了掂，发现很轻，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张a4纸，什么也没有。 很快，叶离的神色一变，“何队，你看！” 何祎接过a4纸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上面有一幅彩色打印图片，图片内容赫然正是邱雨薇的尸体被火车碾过后的画面！ 根据图片中光线的深浅，可知这张照片是黎明前拍的。也就是说，它应该是在t9223驶离之后、桥隧工李敏发现尸体之前拍下的，这就意味着，拍摄者很可能就是凶手，他在抛尸后并未立即离开。 何祎再往下看，发现图片下方还有一行血红色的印刷字： 【下一个就是你。】 “你知道这是谁寄来的吗？”何祎抬头问道。 “我不清楚，今天一早它就出现在我办公室前台了。上面没有留下任何寄件信息。”陈志泽回道。 叶离拿起看了眼文件封外的快递签收单，寄件人信息一栏果真空空如也。可是，这样的快递怎么可能寄的出去？除非—— “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假装快递员将它送到我们公司的。”陈志泽说完，停顿了片刻，犹豫地问道： “何队长，图片里的人，是……是薇薇吗？” “是的。” 闻言，陈志泽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再重新戴回，“昨天，我从吴姨那里得知了薇薇身亡的消息。可能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和薇薇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深，直到现在我仍然很难相信她已经死了…… 但更让我难以相信的是，她居然，居然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死去！” 陈志泽深深呼出一口气，沉声质问：“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地杀害了她？！” 何祎和叶离对视了一眼，开口道：“陈先生，我们并未说过邱小姐是被杀害的，你怎么如此笃定？” 陈志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他十分镇定地回道：“第一，薇薇性格坚韧、家庭幸福，没有理由会自杀；第二，如果是意外死亡，警方不会扣留尸体这么久。所以，二位警官，你们大可不必怀疑我，我是不可能杀人的，更不可能伤害薇薇。” “更何况，我很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陈志泽指了指桌上的a4纸，眼睛看向何祎，“我希望警方能尽快抓到真凶，给邱家，也给我一个交代。” 何祎迎着他的目光：“抓捕真凶，我们义不容辞，这点你大可放心。另外，有些问题，还需要陈先生配合回答。” 陈志泽：“没问题，你们尽管问。” “9月20日凌晨3点-5点，请问你在哪里？” “当然是在家睡觉。” “具体地址是？” “立新大道669号松山湖居b2-8。” “有人可以证明吗？” “没有人，不过我们小区有监控，你们可以去查我的出入时间。” “嗯，我们会去确认的。9月19日晚上，你见过邱雨薇吗？” 他想了一会儿，回道：“对，见过。” “几点？”叶离连忙追问。 “大概是9点多，毕竟，谁也不会特意去记时间。” 叶离又问他在哪儿见的面？都做了些什么？陈志泽说在他家，也就是松山湖居别墅见的面，至于做了些什么，他回答说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情侣间常做的事情，还说邱雨薇待了差不多1个小时就离开了。 “她离开时的情绪有什么异常吗？”何祎问。 陈志泽迟疑了一会儿：“没有。” “那她最近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或者特别的事吗？”何祎又问。 “呃，这我不太清楚，你知道，我工作很忙，经常出差，而薇薇又性子要强，遇到事情喜欢自己解决，很少对别人吐露，即使再亲近的人也是如此。” 陈志泽的这些回答看上去无懈可击，但叶离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还想继续追问，何祎却暗中对她摇摇头，出声结束了这次问话： “好的，我们的问题暂时就这些了，感谢你的配合。另外，这封匿名快递我们需要带回去检查。从昨晚到今早的贵公司监控录像，我们也需要拷贝一份。” “嗯，没问题，sandra（董珊珊）会带你们去调监控的。”陈志泽爽快应道。 …… 走出丰泽大厦后，叶离忍不住问道：“何队，陈志泽肯定撒谎了，刚才你为何阻止我继续问下去？” 何祎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停下脚步，转身抬头看着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大楼，然后淡淡开口道：“我当然知道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但是，对付陈志泽这一类人，不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你是很难撬开他们的嘴的。” “更何况，陈氏下面可是有一支庞大的律师团，那些人就如鬣狗一样，但凡闻到点血腥味，就能从你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叶离这下明白了，与陈志泽这类既精明又有钱有势的人打交道，必须沉得住气，若不能一击必中，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打草惊蛇不说，搞不好还会影响到查案，得不偿失。 两个小时后，松山湖居。 “两位警官，这就是9月19日与20日两天的监控录像。”应何祎的要求，松山湖居安保部的王经理将监控调取了出来，“还好你们要的是最近一个月的，如果再早一些的就被覆盖了。” 何祎眼睛微眯，问道：“哦？这么说，你们的监控数据是一个月清理一次？” “对，每个月初清理一回。” “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一般就是我们内部员工知道，平日也不往外说。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机密事件，所以也说不准，哈哈。”在何祎的注视下，王经理不知为何莫名有点心虚。 “嗯，麻烦先将9月19日晚上8点-12点时段的录像调出来。”何祎没再继续追究这件事，转而切入正题。 很快，显示屏上出现了一段小区大门口的监控视频，为了节约时间，视频以15倍速播放。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辆红色法拉利出现在视频右下方，缓缓驶入松山湖居。 “停！”叶离和何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将视频画面暂停、放大后，这辆超跑的车牌号逐渐清晰起来——芜a6988。 没错，就是这辆！邱雨薇果然来过这里。 叶离看了眼监控画面上的时间：9月19日20:46。 接下来，他们又继续播放小区监控，但无论此后就再也没有发现这辆超跑离开小区的画面了，查遍9月20日的视频，依然如此。 难道，那辆红色法拉利还停在松山湖居？ 叶离心神一凛，心中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第13章 脚踏两只船？ 没有花太多力气，叶离和何祎就在松山湖居的地下停车场找到了那辆红色法拉利。它被停放在一个公共停车位上，技术人员将汽车里里外外勘查了一遍，没有打斗的迹象，没有撬锁的痕迹，邱雨薇失踪那晚所携带的挎包和手机也不在车里，总之，一切看似都很正常。 唯一不同寻常之处，就是汽车身上的那块防尘罩——邱雨薇并非松山湖居的住户，根据陈志泽的证词，她只是临时过来一趟，何必给汽车盖上车罩？ 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盖上车罩者另有其人，其目的可能是想掩盖这辆汽车的存在，或者推迟它被发现的时间。 也就是说，此人的身上有重大嫌疑。遗憾的是，停车场的摄像头并不多，这个停车位刚好处于监控的死角，所以没有拍到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将车罩罩上的。 对于以上问题，叶离他们也不是没有问过陈志泽，但对方坚称邱雨薇只在他家待了不到1小时就离开了，至于她的车为何仍留在松山湖居等其余问题，他一概回答“不清楚”、“不知道”、“没注意”。 完全是意料之中答案。 从小区监控录像来看，9月19日晚7点26分，陈志泽开车回到小区，直至第二天早上，即9月20日上午8点40分才离开。因此，除非他能飞天遁地，否则不可能在20日凌晨5点左右出现在1号隧道口附近。 “但这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也许他有帮手呢？”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叶离，忍不住道出心中的疑惑。 “你就这么怀疑他？”何祎双手扶着汽车方向盘，余光瞥了一眼叶离，轻笑出声。 叶离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尖，“倒也不是，只不过这个人看上去很虚伪，表面一副温和有礼、待人诚恳的样子，眼睛里透出的却是冷漠无情，更何况，嘴里还没几句实话。” “眼神挺犀利的啊，这都被你看出来啦。不错不错。”何祎赞道。 “嘿嘿，过奖过奖，这不是也没逃过您的火眼金睛吗？”叶离嘴上谦虚，但心里还是小小地得意了一把。 嗡嗡嗡——，何祎刚想接着往下说，他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声，于是便打开蓝牙耳机接听： “喂？高局。……对，我们正在回来的路上。……好，没问题。”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何祎挂掉电话后，踩了一脚油门，加速朝市局驶去。 芜市警察局。 “叶离，你们回来啦。”刚进办公室，万旭就迎了上来，一副有事要说的模样。 “是啊，怎么了，旭哥？” 万旭朝她后头看了看，“队长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哦，他刚回来就急匆匆地去局长办公室了，好像高局找他有事。” “哈，我看八九不离十就是为了那件事！”万旭一脸了然的样子，接着清了清嗓子，对叶离说道：“现在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叶离想了想，答道：“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我们摊上大事了——” 啪—— 万旭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达赏了一记爆栗：“好好说话，什么‘摊上大事了’，不会用词就别乱说！” “哈哈哈，徐叔说得对，瞧我这张破嘴。”万旭象征性地抽了自己一嘴巴，立即改口道：“其实也不算太大的事，多少大风大浪咱一队没见过！” “所以，坏消息到底是什么？”叶离有点好奇了。 “哎，也不知到是谁走漏了风声，邱雨薇那事被曝出去了，现在芜城的各大纸媒、网上的社交平台、视频网站都在传她的死亡事件，加上邱雨薇好歹也是一个网红，又是富家千金，关注的人更多，刚才，还有自称是她的粉丝的人打电话来局里问呢。” “关于她的死因，更是各种猜测满天飞，有说自杀，有说谋杀，有说情杀，更离谱的是，还有网友说这是邱雨薇为了博流量，自导自演的闹剧。依我看，估计不用到明天，这件事就能上全国热搜！” 叶离连忙打开自己的手机，点看飞讯，果然此事已经在圈子里刷屏了，菠萝平台上，“邱雨薇”、“万家乐千金邱雨薇”、“微雨蒙蒙”等相关话题后全都跟了一个【爆】。 果然像万旭说的一样，他们一队，不，应该是整个市局，都“摊上大事了”，叶离默默叹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1号隧道口的那些骇人景象没有传出去，否则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高局这么着急叫何队回来，想必就是为了这事。 “那好消息呢？”叶离又问。 “好消息就是，搜证人员在邱雨薇的书桌上发现了这个。”万旭递给她一件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白色信封。 叶离戴上手套，将信封取出来查看。这是一个c4号大小的信封，邮局里常见的款式，但上面没有贴邮票，也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很新、很干净，信封的封口处已被撕开。 徐达出声提醒道，“这可不是我们撕开的，技术人员发现这个信封时，它就是这个样子。里面的东西也被拿出来了，散落在信封附近。” “也就是说，邱雨薇打开过信封，并看了里面的东西？”叶离看向徐达。 “八九不离十。”徐达回道，“你拿出来看看就明白了。” 信封里装着八张相片，相片上的主角都是同一对男女，他们举止十分亲密，或拥抱，或接吻，或打情骂俏，看上去就像一对甜蜜的情侣。 拍照的场景各不相同，不过日期都是最近几个月的，从角度来看，应该都是偷拍的。 最重要的是，照片中的男主角叶离认识，并且刚见过，他就是陈志泽。至于女主角，叶离撇撇嘴，并不是陈志泽的正牌女友邱雨薇，照片中的女孩年轻漂亮，但叶离没有见过。 叶离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照片右下角的日期，她发现最近的一张是9月18日下午的，也就是说，这组照片最快也要在9月18日晚上才会出现在邱雨薇的公寓里，而邱雨薇在出事之前，已经知道自己的男友劈腿了。 以邱雨薇脾性，她会怎么做呢？ “达叔，知道这个信封是怎么到邱雨薇手中的吗？”叶离放下照片，抬首问道。 “搜证人员在客厅里发现几份未开封的快递，小林根据上面的单号查出签收日期都是18号。”徐达回道。 “18号？”叶离疑惑。 “啪——”万旭打了个响指，然后说道：“没错！知道这个日期后，我们也是这个反应。18号就取回家的快递，为什么当时没有打开呢？” “被什么耽搁了？或者没心情？”叶离沉吟道，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的照片，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啊，我知道了，因为她看到了这些照片。” “是的，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怀疑，这个信封是与那些未开封的快递一同出现在邱雨薇家的。于是便调取了万庭豪轩快递自提柜附近的监控——”说到这里，万旭嘚瑟地翘起大拇指，朝林益阳的方向指了指，“益阳果真发现了邱雨薇从快递柜中取出白色信封的画面，时间是9月18日晚上9:45。”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办公室门走进来。 “高局！”“高局好！”当看清来人是谁后，大家不由停下手中工作，纷纷向对方问好。 “大家好，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的工作。”率先进门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长着一张国字脸，身形中规中矩，背挺得很直，无形中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男子就是众人口中的“高局”，全名高大勇，是芜市警察局的局长，曾在一线工作过很多年，创下多次辉煌的战果，非常受大伙的敬重。 何祎紧随其后也进入办公室，只见他在高局的身侧站定，然后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高局有话要说。 “网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为了阻止舆论扩大化，减少不必要的猜测，上面给局里下达了命令，要求我们尽快破案，给民众一个交代。” “尽快是多快？”万旭插嘴道。 “本来只打算给我们10天的时间。” “10天？！”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我也觉得时间太紧张了，所以在我的据理力争下，最后给大家争取到了14天。也就是两周内，必须破案。否则——你们不会想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顿时，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高局抬了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好了，我知道这个任务很艰巨，但咱们刑侦一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破案率全局第一的成绩更是没有半点水分。所以，我相信这一次，只要大家精诚协作，就一定能完成任务，给上级、给死者、给死者家属，以及所有关心这个案件的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叶离小声地问身侧的万旭。 “……那是因为，领导们每次讲话都是这个套路。”对方回了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为了进一步节约时间，大家决定分头行动： 林益阳负责排查邱雨薇的视频账号、社交账号、邮箱等近3个月内的信息，找出恶劣评论、可疑的私信和邮件，时间从案发当日率先查起；徐达继续跟进邱雨薇近1个月内的手机通信记录，包括电话、短信、飞讯，同样从案发当日往前查；……至于叶离，她则负责查明照片中那位神秘女子的身份，以及她与邱雨薇、陈志泽之间的关系和纠葛。 到底从哪里查起呢？叶离将这8张照片一一排列在桌子上，仔细审查，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只见其中有一张照片上，陈志泽正搂着那位神秘女子走出一道旋转玻璃门，而门上好像有个标志！ 叶离连忙拿过放大镜，对着这个疑似标志的图案仔细观察，思索了几秒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搜索页输入一行文字…… 找到了——皇冠假日酒店！ 玻璃门上的图案正是这家酒店的logo。 第14章 丈母娘闪亮登场 傍晚时分，芜市华兴医院。 病房区的走道内，光线逐渐黯淡，护士站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七点。见护士长不在，值班小护士拿出手机，偷偷地刷起了菠萝短视频……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小护士条件反射般关掉视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手机塞回兜里，点击鼠标，打开工作日志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整个过程只用了3秒钟的时间，堪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噗嗤”，一声悦耳的轻笑响起，小护士抬眼一瞧，双眸瞬间亮了起来，“江医生！你下班啦？” “对啊。”来人正是江晟，今天难得能准时下班，让他的心情多了几分愉悦，就连步伐都变得格外轻快起来。 快走到电梯口时，江晟像是想起什么，回头朝小护士说道：“下次记得把声音调小点。” “哎呀！”身后传来一声懊恼的惊呼，江晟好笑地摇摇头，走向电梯。 华兴医院附近有一家大型生鲜超市，他准备去那里转一转，为久未使用的冰箱添点食材。 快要抵达超市门口时，江晟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女人的呼喊：“哎呀，我的包被偷了！抓小偷，快帮我抓住他——” 他立即停下脚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黑衣男子正朝自己这头跑来，他的手上抓着一个女士挎包，后面有一位年轻女子在追赶他。江晟见状，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名男子，试图将他拦住。 然而，对方的身手十分敏捷，轻而易举地躲过江晟的攻击，并加快了逃离的速度。江晟立刻拔腿朝男子追去。 跑过两个街口后，江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脚步开始慢下来，而前面的男子却越跑越远。 哎，恐怕自己是追不上了。江晟无奈叹气。 逃跑中的黑衣男似是察觉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停止了，不禁回头瞅了一眼，发现江晟与自己的距离越拉越大，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得意：哼，老子我可是圈里出了名的“飞毛腿”，你个小白脸也想追上我，下辈子！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橙色的背包，带着一股巨大的冲力“嘭”地一下砸中他的后背，黑衣男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地向前倒去，整个人脸朝下摔在地上，手中的女士挎包也跟着飞出去，掉落在地。 紧接着，江晟感到有一个身影从自己身侧飞速掠过，不待他看清是谁，前面的黑衣男就被对方反手钳制，失去行动能力。 愣了几秒后，江晟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前去，准备和前面那位勇士一起控制住小偷。等他走近后，江晟这才看清，制伏小偷的竟然是一名身穿运动衣的短发女子，身形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小江？”似是察觉到江晟的靠近，女子猛然抬头，接着惊讶出声。 “袁姨？！”江晟同样也是吃惊极了，眼前的女子居然是叶离的妈妈、自己的半个师傅袁静女士。 怪不得身手这么好！ 半个小时后，武陵路派出所。 袁静做完笔录，正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见站在外面的江晟向她招手，“袁姨~” “小江，你还没走啊？”袁静诧异道。 “我也刚做完笔录没多久。想等您一道回去，这么晚了也不好打车，您坐我的车走。”江晟笑着回道。 “那也行。”走了几步后，袁静又问：“你是刚下班，晚饭吃了吗？” 江晟挠挠头，“还没呢，本来打算下班后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去做的，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个小偷来。” “那正好。我今早去菜市场买了不少新鲜蔬菜回来，你也好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待会儿给你露一手！”袁静热情相邀。 “太好了，我今天算是有口福了。对了，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比赛还顺利吗？” “昨天回来的。这次比赛结果还不错，我们拿了一枚团体银牌和两枚个人金牌。” “哇，这也太厉害了！不愧是袁姨，名师出高徒。” “哼，别以为给我灌迷魂汤我就不跟你计较今天这事！你说说，这几年是不是都没锻炼过了，好歹也跟我学过两年，今天居然连个小偷也追不上！” “……哈哈。啊，对了，叶离下班了吗？” “没呢，刚和她通过电话，说还在办公室加班呢。” 两人口中的叶离，此时正坐在工位上，仔细阅读电脑显示屏上的一份个人档案。虽然连轴转了一天，但她此时此刻并没有出现丝毫疲惫感，反而多了几分吃瓜群众的兴奋—— 因为实在太狗血了！ “啧啧，这个张晓曼不简单啊！”站在叶离身后围观的徐达发出感叹。 张晓曼，就是照片中的那位神秘女子。 几个小时前，叶离在皇冠假日酒店里找到陈志泽和她的多次入住信息——没错，陈志泽和张晓曼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这家酒店的常客了，从今年6月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来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待上一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干些什么？叶离撇撇嘴，对陈志泽的行为很是不耻。 不过，陈志泽劈腿一事本就在叶离意料之中，算不上意外，更称不上狗血。 狗血的原因在于张晓曼的身份。 张晓曼，现年24岁，与邱雨薇同岁，而且同属菠萝平台上的主播，粉丝有50多万。只不过两人的走红方式不同，邱雨薇是靠晒富二代的日常引流，而张晓曼则主要靠直播带货。 更重要的是，张晓曼、邱雨薇、陈志泽三人，都毕业于同一所高中——不仅仅是校友，而是同班同学那种。 这么些年过去了，三人兜兜转转，最后居然以这种方式纠缠在一起，是世界太小了吗？ 叶离不禁怀疑，自己是在查案，还是在看八点档伦理剧？ “爱恨情仇、钱权利益。所有刑事案件，基本逃不出这八个字。淡定点，经历多了，你就不会奇怪啦。”徐达轻轻拍了拍叶离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啊！”叶离双眼瞪圆，慌张地捂住嘴，扭头看向徐达，“徐叔，我刚才把心中的吐槽说出来了？” 闻言，徐达“噗嗤”一笑，“放心，我不是什么老古板。”然后大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沿着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小声道：“不会向何队打小报告的。” 接着，他继续道：“哦，对了，我这边也有新发现。” 叶离眼睛顿时一亮，“真的？拿到邱雨薇的通讯记录了？” 徐达：“没错。邱雨薇失踪当晚的最后一通电话，你猜是打给谁的？” 叶离想了想，回道：“陈志泽？” 徐达：“的确是他。通话时间是20:35，持续了1分多钟。” “陈志泽说邱雨薇是晚上9点多去他家的。从监控记录来看，他确实没说谎。这样一来，邱雨薇在8点多打电话给他也能说得通。这有什么不对吗？”叶离有点困惑。 徐达把从通信公司那里取来的通讯记录备份递给叶离，然后指着上面标红的一栏说道：“问题就在这条短信。” 叶离顺着徐达的目光朝那栏内容看了眼，眼神不由一凝，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这么一句话： 【你的那位老同学，现在就在松山湖居，你要是动作快点，说不定还能赶上‘现场直播’。】 记录显示，邱雨薇收到这条短信的时间是9月18日20:30。接着，她在1分多钟后回了一条信息：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但对方仿佛消失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发来。 叶离：“查过这个号码了吗？” 徐达摇摇头，无奈道：“查了，但是个网络虚拟号，查不到归属地，也查不到个人信息。根据通讯记录，这个号码给邱雨薇发出的短信仅此一条。” 叶离：“从时间来看，邱雨薇先是在18号看到陈志泽与张晓曼的亲密照；接着在19号晚上收到这条匿名短信；然后她拨打了陈志泽的电话，虽然不知道两人都讲了些什么，但显然，邱雨薇在挂断电话后，很快就动身前往松山湖居，我怀疑她是去抓奸的。” 徐达凝眉沉吟：“这一环扣一环的，像不像是设计好的？” “对，我也是这个感觉！”叶离点头赞同，“就好像有人刻意引导邱雨薇去松山湖居一样。” “可惜，短信这边的线索算是断了。”徐达叹道。 “没事，我们还有照片这条线。旭哥他们那边有消息了吗？”叶离又问。 “嗯，算是找到线索了。下午你出去那会儿，万旭他们就通过快递柜附近的摄像头找到投递者了，看打扮似乎是个快递员。虽然带着摩托车帽，看不清长相，不过拍到了他所骑电车的车牌号，万旭和天霖已经去查了。” “太好了，今天大家都有所收获！” “是啊。”徐达打了个呵欠，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哎呀，都快11点了，时间过得真快！行了，咱们今天的活儿算是干完了，赶紧回家休息去。” “好的，徐叔，你先走，我处理完手上这点工作就走。” “好勒，明天见！” 叶离笑着朝徐达挥挥手，随后又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电脑屏幕显示的照片上，轻声呢喃：“看来，明天要去会会你了。” 深夜，睡梦中的叶离再次出现在那个神秘的房间。 然而，与前几次不同，今夜的房间格外寂静，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也不见任何人影出现……不知过了多久，叶离从梦中醒来，她习惯性地确认了一眼时间——5:42。 哦，还是原来的—— 等等，5点42分？！ 叶离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揉了眼睛，拿起手机又确认了一次—— 真的是5:42，而不是前几次的3:42！ 难道手机时间出错了？ 她不信邪地跑到客厅，仔细看了看墙上挂钟所显示的时间，此时，上面的分针刚好微微往前移动了一格，指向凌晨5点43分。 眼前的一切都清楚地表明——从怪梦中脱离的时间点发生了改变。 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说实话，叶离此时此刻还是有点懵…… 但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最终决定坦然接受这个变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自己也干预不了，顺其自然！ 第15章 奇怪的纸条 “27层到了。” 随着一声电子播报音的响起，电梯门徐徐开启。叶离走出电梯，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标示牌： 【梦辰娱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没错，就是这里。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前台小妹看到有客来访，立刻献上甜美的微笑。 “你好，我是芜市警察局刑侦队的叶离，这是我的证件。”叶离一面说，一面将警官证递给对方，“我想找一下张晓曼，请问她在吗？” 接过叶离的证件后，前台小妹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哦，哦，好……好的，请您稍等。” 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内线号码，“喂，是李哥吗？有人找ie姐，现在正在公司前台。……对，嗯，是一位警官。……好的，我明白了。” 听完对方的嘱咐后，她挂断电话，然后抬头朝叶离说：“叶警官您好，请随我这边来。” 叶离一走进这家公司，就被眼前的繁忙景象惊住了：才8点多，这家公司就已热闹非凡，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有搬着摄影器材进进出出的，有抱着一堆文件跑来跑去的，也拿着咖啡分发给同事的。大家都显得非常匆忙，仿佛正在身体力行地诠释“时间就是金钱”这个真理。 “lisa，我的咖啡在哪里？” “张哥，快点过来，甲方爸爸的电话。” “莉莉，我需要的衣服到了没？！快点，这边直播快开始了！” “……” 比起人家来，我们一队简直小巫见大巫了，叶离不住地在心里感叹，最后忍不住问道：“这一大早的，你们公司就这么忙啊？” “唉？对对，直播嘛，有些24小时都要在线，没办法，为了流量，为了卖货，这都是常态。”前台小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打扮性感的美女，对方上下打量了叶离一遍，眼睛陡然放光，三两步走上前拉起叶离的手，“哟，小玲啊，这位是我们公司新招来的主播吗？长得不错呀。” 小玲也就是前台小妹连忙上前解释，“希希姐，你误会了。这位是警察。” “警察？！” 这位叫希希的性感美女似乎吓了一跳，音调突然拔高，然后闪电般地松开叶离的手，“哎哟，这位警官，对不住，对不住。” “没事。”叶离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我们公司没摊上什么事，怎么突然会有警察上门来？”希希把小玲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说是要找ie姐。” “哦，找ie的，行，那我就放心了。”听到这个答案后，希希像是松了一口气，朝叶离抛了一个媚眼后，摇曳身姿的走开了。 很快，小玲将叶离带到会客室，“叶警官这边请。这是我们的会客室，您要咖啡还要茶？” “给我一杯开水就好了，谢谢。”叶离回道。 “好的。”小玲又说：“ie姐现在正在化妆，请您稍等一会儿。” 叶离：“嗯，没事。你先去忙。” 大约等了20多分钟，一位妆容精致、打扮摩登的年轻女子款款走进会客室。女子行走婀娜，坐下时身形挺得笔直，举足投手之间，都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韵味。 叶离暗自地打量着对方：看来，这是一位十分懂得如何展现自己优势的人。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女子朱唇轻启，她的嗓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流淌的泠泠清泉，当中又蕴含着一丝缱绻柔美。 啧，叶离算是有点明白为何陈志泽有邱雨薇这么个大美女在身边，还会劈腿，面前这位确实有令人心动的资本。 但无论如何，脚踏两只船都是不对的！ 谁也不知道，在这短短数秒之内，咱们叶大警官的心里已经闪过这么多念头。 “你好，是张晓曼吗？我是芜市警察局的叶离，有一个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下。” “案件？”张晓曼的心中一惊，联想到最近看到的热搜，“您说的该不会是邱雨薇死亡一案？” “哦？我还没说你就已经猜到了？”叶离挑眉反问，她紧紧盯住对方的神色，不愿放过任何细节。 “叶警官说笑了。”闻言，张晓曼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就被她的笑容盖过，“这都上热搜好几天了，我不注意也很难，再加上—— 你也知道，邱雨薇和我算是同行，都在同一个平台上做主播，平时偶尔也会有接触，你今天既然上这儿来了，又提到案件什么的，我就猜可能和邱雨薇有关。” “我看，你们俩的关系不止如此。”说着，叶离打开手机相册，调出几张照片，然后递到张晓曼面前，“请问这些照片你要怎么解释？” 看清照片上的内容后，叶离注意到，张晓曼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她放下手机，朝叶离厉声质问：“叶警官，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警察，偷拍公民隐私，也是犯法的？” 叶离不慌不忙地回道：“张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这些照片可不是我们拍的，而是在邱雨薇的家中发现的。”停顿了片刻，叶离注视着张晓曼，继续说道：“关于这些照片的来源，我们自会调查，现在我过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在叶离的注视下，张晓曼的眼神变得有点游移不定，她深吸一口气后，方才开口道：“好啊，你问。” 叶离：“请问，你和邱雨薇、陈志泽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晓曼扯了扯唇角，“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照片都摆在这儿了，显而易见，就是男女朋友和第三者的关系。” 说到这里，张晓曼从手包里拿出一盒女士烟，朝叶离看了一眼，“介意我抽根烟吗？” “不好意思，我不吸二手烟。”叶离淡淡回道。 “哦，抱歉。”张晓曼曼撇撇嘴，把烟盒放回手包，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身体后仰倚靠在沙发背上，做出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说，还有什么想问的，我待会儿还有直播，赶时间。” 叶离：“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查到你和邱雨薇、陈志泽，曾就读于同一所高中，而且是同班。” 张晓曼：“对，那又如何？” 叶离：“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张晓曼：“一般，不太熟。” “哦，是吗？”叶离不置可否，“那你现在是怎么和陈志泽变熟的？” 张晓曼：“叶警官，这涉及到个人隐私了？” 叶离：“这与案件有关，请你如实回答。” 接下来，张晓曼简单解释了她是怎样和陈志泽重新接触的。按照她的说法，他们是在几个月前的一次酒会上遇到的，不过陈志泽当时应该没有认出她这位老同学来。 当然，对于这一点张晓曼也不太介意，她需要的是陈志泽的人脉和资源。总之，一来二去的，没过多久，两人就在一起了。 叶离问她知不知道陈志泽和邱雨薇的关系。 张晓曼说她知道，但她无所谓，陈志泽是芜市出了名的富二代，他身边的女伴，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说白了，两人只是简单的金钱关系，只谈钱不谈感情。 叶离又问她，你不怕邱雨薇知道后，对付你吗？ 对于这个问题，张晓曼没有立即回答。叶离清晰的记得，对方当时的神情突然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沉默了几秒后，张晓曼才缓缓开口： “怕？也许。不过，比起怕来，我更想看到，她那张完美的面具被击碎的样子。” 一进办公室，叶离就发现徐达他们全都围在林益阳的办公桌前，不知道在干嘛。 “怎么了？你们在看什么呢？”叶离不禁有点好奇，也凑过去看了看。 “喏，就是这个~”万旭把手中的一沓厚厚的文件递给叶离，“这些都是益阳这两天找出来的网上关于邱雨薇的一些恶评，以及她的私信、邮件里收到的骚扰信息和恐吓信。” 嚯，这么多！叶离大吃一惊。 “啧啧，这年头的黑粉真是可怕。这还只是最近三个月的，而且不包括弹幕那些。”万旭撇嘴摇头，连连感叹。 叶离：“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林益阳回道：“还没呢，正在找。” 叶璃拍拍他的肩膀，“这工程量可真不小，辛苦你了。” “还，还好啦。”林益阳摸摸后脑勺，羞赧地笑了笑。 “对了！”叶离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万旭，“旭哥，你那边的调查怎么样了，找到那个投递照片的人了吗？” 万绪摇摇头，摊手叹气，“唉，找是找着了，可惜线索又断了。” 叶离蹙眉：“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飞鸽速递的员工。我查了，他和陈志泽、邱雨薇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就是个普通的快递员。” 说着，万旭转生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翻找起来，一边找，一边接着前面的话继续道：“据他交代，18号那天下午有人偷偷将这些照片放在他的快递车里，旁边还附着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1000块钱，里面有一张纸条。” “啊，找到了，就是这个！” 叶离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张纸条上写着： 【你只要在今天晚上将这些照片投递到“万庭豪轩2栋2502”，信封里1000块钱就是你的。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是，恐怕你就需要跟你的领导解释你们公司的2500块钱现金是怎么丢失的了。】 万旭接着解释：“这人平时喜欢玩牌，上个星期输了钱，正好碰到财务有一次下班忘了锁门，他就偷偷溜进财务室，将抽屉里放着的2500块钱现金拿走了。 怕被人告发丢工作，而且需要投递的不过是些照片，他觉得没什么太大风险，于是没怎么犹豫地拿了这1000块钱，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把照片放到邱雨薇公寓的快递柜里。” 叶离恍然：“原来如此，是谁放的这1000块钱他知道吗？” 万旭摇摇头，“很可惜，他没有看到人，附近街道也没有摄像头可以拍到。你也看到了，这个信封上没有任何地址，那1000块钱也早被那位快递小哥花完了。总而言之，这条线索暂时算是断了。” 伍天霖也走过来，拿起纸条看了看，“纸条上的字都是打印的，可以看得出来，放照片的人非常谨慎，这一步步都被他\/她算好了。” “你那边呢，查的怎么样了？”万旭朝叶离问道。 叶离刚要开口，何祎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徐叔，准备传唤陈志泽。” “何队，你抓到陈志泽的小辫子了？”叶离惊喜出声。 何祎点点头，然后把一份文件发给大家传阅。 原来，他查出邱雨薇法拉利上的那件车罩的来历了。车罩上面有一串编码，何祎调查一番后，发现那是一家高端汽车用品商提供给定制客户的专属编号，为了让客户拥有尊贵感，每个号码全世界有且只有一个，绝不会雷同，凭借此，他顺利找到了这件车罩的主人。 “陈志泽？”叶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陈志泽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呢？ 何祎似是看出她心中的疑虑，“无论是谁把这个车罩盖在邱雨薇车上的，这都是撬开陈志泽嘴巴的一个机会。” 听到此话，叶离顿时恍然大悟，“啪”地双手击掌道：“啊，我明白了！” “好了，大家做一下准备，待会分头行动。徐叔、万旭，你们俩负责传唤陈智泽。” “收到！” 接着，何祎扬了扬手中的搜查令，看向叶离几个，“叶离、益阳、天霖，你们和我一起去松山湖居。” “是。” 第16章 搜证 松山湖居。 一个腰别对讲机、身穿制服的保安正开着高尔夫球车在小区里巡逻，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曹哥！” 保安循声望去，但见一位头戴棒球帽、身穿长袖工装的男子迎面向他走来。 “哟，小郑，原来是你呀。”曹刚，也就是这位保安轻轻地踩下刹车踏板，让车子慢慢停下。 曹刚口中的小郑是位年轻男子，看上去二三十岁左右，个头虽然不高，但面容清秀白皙，微笑的时候，脸颊会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小郑快步走到高尔夫球车前，跟曹刚打完招呼后，下巴微微抬起，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别墅，然后好奇地问道：“曹哥，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围着这么多人？” 曹刚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嗓音回道：“你看到那别墅前面停着的几辆警车了没？听说那别墅里的主人出事儿了。” 小郑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自觉地也将说话音量压低，继续问：“出什么事了，需要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死人啦？！” 曹刚：“前两天的那个新闻热搜你知道？就是芜市富家千金离奇死亡一事，听说了吗？” “啊，那件事！那可是连上了好几天的热搜，这么大的动静，咱们芜市谁人不知啊！”一听说与这事有关，小郑的眼睛瞬间放光，嗓音忽地拔高了几个度。 “嘘——小声点！我们领导可不让人讨论这件事，尤其是在这个小区里。”曹刚被小郑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 “哦哦，不好意思啊曹哥，我一个激动就忘了。不过，为啥不让提呀？”小郑不禁感到几分困惑。 “喏，原因就和前面这栋别墅的主人有关了。”说到这里，曹刚停顿了一下，然后朝四周看了眼，才继续说道：“那位死去的富家千金和这栋别墅的主人是这个关系——” 说着，曹刚伸出两根食指，指尖相对碰了碰。 “哦，他们是情侣啊！”小郑了然，像是得知的什么惊天八卦一样，眼神中透出几分激动和兴奋，“我还以为那富家千金是单身呢，原来有男朋友了，而且看着也是个有钱人。”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单身的？”曹刚有点好奇了。 小郑：“唉，一看您就是不常刷菠萝视频的人。那富家千金有一个视频账号叫什么微雨蒙蒙，她直播的时候曾亲口说过，自己是母胎单身，一直没交男朋友，还说是什么不婚主义。原来都是假的呀。” 曹刚：“这个我懂，这叫立人设。” “嘿嘿，没错，曹哥您说对了。”对于这个说法，小郑赞同极了，接着他话锋一转，“那再给我说说呗，这别墅主人怎么了？” “咳咳”，曹刚清了清嗓子，“你凑过一点来，我悄悄跟你说。” 于是，小郑往曹刚身前又凑近了些。 曹刚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你知道这别墅的主人是谁吗？” “我又不是这小区里面的人，上哪儿知道呀？”小郑摇摇头。 “陈建东你听说过？” “陈建东？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就陈氏集团的那位！” “嚯！咱们芜市的首富啊。” “对，就是那位，而这栋别墅的主正就是他的儿子陈志泽。” “我滴个乖乖！”听到这个答案，小郑顿时吃了一惊，“也就是说，现在警方怀疑那个富家千金的死和这陈首富的儿子有关？所以跑这儿调查来了？” 曹刚摆摆手，“嗐，这也是我瞎猜的，你可别出去胡乱说啊！”然后再三叮嘱道：“今天的话咱们左耳进右耳出，出了松山湖居这道门，就把它彻底忘了，记住了？” 小郑立刻做出发誓状，保证道：“您就放心，保证把它忘得干干净净。” 滴滴滴滴—— 这时，曹刚腰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哎哟，来活了，估计是我们经理找我。我要先走一步了！” “好的，不耽搁您工作了，曹哥回见~” 曹刚挥挥手，不紧不慢地启动高夫球车，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小郑的视野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此刻，叶离一行正在曹刚两人八卦的别墅里展开搜查。 别墅内部的装潢十分奢华考究，而且一尘不染，每一个角落都呈现出一种井然有序的感觉，显然时常有佣人前来打扫整理。 别墅里面的空间很大，但房间不多。上下一共有三层，一二楼除了一间主卧和一间客房以外，就只有书房、娱乐室、会客厅，以及一个开放式的餐厅和厨房。 三楼被分隔为两个空间：一个极为宽阔的露台与一间陈列室。陈列室所展示的物件基本都与陈志泽有关，大多是他本人获过的各种奖章、奖状、奖杯以及从小学、初中到大学的毕业照。 “看得出来，这位小陈总是一个非常自恋的人。”叶离喃喃道。 “叶警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叶离旁边的一位技术人员好奇地问。 叶离指着前面这一排满满当当的照片，“看到这些照片了没？你有没有发现，除了少数几张是陈氏家族成员的合照外，剩下的全是陈志泽自己的照片。而且在其他房间里你还发现除了陈志泽本人以外的照片吗？” 技术员摇摇头：“还真没有。” 叶离：“他同时与两个或者更多的女性交往，但是在他的家里，你有发现任何女性用品吗？” 技术员继续摇头。 “总而言之，几乎找不到一丝女人的气息。”叶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所以我推测，陈志泽这个人不仅自恋，还特别自我，拥有领地意识。” “领地意识？”技术员疑惑。 “嗯，大概意思就是‘我的地盘我做主’，不允许任何人未经同意随意踏入自己的领地，侵犯自己的空间。”叶离解释。 “啊，我明白了！”技术员连连点头，一脸受教的样子，“叶警官，不愧是干刑侦工作的，果然厉害啊！” “哈哈，过奖了。”叶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抬眼扫视了陈列室一圈，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便出声道：“这边就先交给你了，我去楼下看看。” “好的。” 来到一楼后，叶离发现伍天霖一个人站在厨房的料理台前，一动不动地，似乎正在盯着什么发呆。 叶离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灵机一动便有了个主意，只见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伍天霖身后，出其不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伍师哥！” 伍天霖淡定自若地回头瞥了她一眼，还是那副毫无表情波动的冷酷模样，似乎没有被叶离刚才那一下吓到。 这都不能让他的表情破功，叶离不免有点失望，“你在看什么呢？” 伍天霖回抬起手指了指前方的一排刀架，“我在看这个。” 叶离：“这个刀架有什么特别的吗？” 伍天霖：“特别的不是刀架，而是上面的这些厨刀。它们来自于一个叫nh ark的德国品牌。你仔细看，每把刀上面都有一个蝙蝠logo，因此又叫蝙蝠刀。 nh ark的蝙蝠刀是世界上最着名、也是最贵的厨刀之一，每一把都是大师级的铸刀师采用大马士革钢纯手工打造，做工精湛，造价不菲。尤其是13年前推出的jahrhundertsser 2010，每把的价格高达8万多美元，被誉为世纪之刀。”[1] 一把刀要8万美元？！叶离倒吸一口凉气，妈呀，都够我买一辆宝马了。 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叶离心中默默吐槽。 接着，她又问道：“师哥，你怎么对这些刀具竟然这么了解？” 这时，林益阳凑了过来，替伍天霖答道：“天霖平日里有时间就喜欢研究美食，对厨房用具更是如数家珍，所以他知道这些刀具品牌，一点都不奇怪。” “哇，真的？那什么时候有口福，我们可以尝尝师哥的手艺？”一听到美食，叶离的双眸立刻绽放出光彩，肚子也十分应景地咕咕咕叫了起来。 “……” 伍天霖默了默，犹豫半响方才开口：“嗯，等这个案子结了，我邀请大家来我家聚餐。” “哈哈哈，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叶离像是想起什么，挠了挠头，“哎呀，不好意思，话题扯远了，刚刚师哥你说这些刀具不太对劲，它们除了贵，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伍天霖：“你们有没有发现少了一把？” “少了一把？”叶离和林益阳异口同声地问。 “这些刀应该属于同一个系列，你们瞧，每把刀上面都有一个相同的编号，我刚才在nh ark的官网里查了一下，这个编号属于天极2021套装，一共有8把。” “可是，这里只有7把！”叶离脱口道。 “没错，少了这一把。”伍天霖把从网上搜到的图片展示给叶离两人看，然后继续解释：“看上去这些刀具都很新，也就是说陈志泽基本上没有用过这些刀，而且整座别墅的物品，无论大小都摆放得井然有序，怎么会唯独这里丢了一把不怎么用得到的刀呢？” 不待叶离几人想明白，卫生间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呼： “何队，你们快来看，这里有发现！” 第17章 找到凶器 “怎么，发现什么了吗？”正在卧室里勘查的何祎，闻声走了进来。 “何队，我们在这块毛巾上面发现了血迹。”那名技术人员一面说，一面关掉卫生间的灯，黑暗之中，只见他手上的那块毛巾上很快显现出一大片蓝幽幽的荧光。 对于这种光，何祎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血液中的血红素遇到鲁米诺试剂后所释放出的蓝色荧光，哪怕这些血液被稀释1万倍以上也能被检测出来。 “如此大面积的蓝光，说明这块毛巾曾被用来擦拭过大量的血迹？”刚刚赶到的叶离，对于这块毛巾的出现，感到几分诧异。 “啪”的一声，何祎按下开关，卫生间再次恢复了光亮，“大家再仔细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遗漏。” 何祎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首扫视了卫生间一圈，突然他的目光一凛，往前迈了两步，来到一块合金扣板下方的位置，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这块扣板取下，“张伟，你过来一下。” 张伟，也就是刚刚在毛巾上发现血迹的那位技术员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何毅身边。 何祎指着合金扣板边缘的一处暗褐色的污渍，说道：“你用鲁米诺试剂测一下，看看这是不是血迹。” 张伟将手中的试剂瓶对着这块污渍轻轻一喷，瞬时间，熟悉的蓝光再次出现。 “没错，是血！” 张伟与何祎对视一眼，肯定地回复道。 何祎双眉一蹙，抬头看向那个失去扣板后露出的漆黑洞口，直觉告诉他，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 他侧首朝身旁的警员吩咐，“抬把椅子来。” 借着手电的光照，何祎伸头朝洞口里探去，忽然，他的眼睛一眯—— 找到了！ “这，这是一把刀？”看清何祎取出的物件后，张伟不由惊呼出声。 听到卫生间传来的动静，叶离也好奇地围了过来，“又有新发现了？” “何队在卫生间天花板的扣板里面发现了一把刀！”张伟回道。 “哇，不愧是何队，当真是心细如发、火眼金睛，藏的这么深都能被他发现！”叶离由衷地赞叹。 接着她又问：“这该不会是凶器？” 何祎：“刚才测了下，刀刃上的确有血迹残留，但是不是凶器还暂时无法下定论，需要回去做鉴定才知道。” 等等—— 叶离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能看一下这把刀吗？” 何祎看了她一眼，“当然。” 叶离重新戴好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刀接，把视线聚焦到刀脊部位。 很快，一个清晰的蝙蝠logo映入眼帘。 何祎见她神情有异，遂开口问：“怎么，你发现什么了？” 叶离缓缓抬头，看向何祎说道：“这把刀很可能是陈志泽的。” 接着，她探头朝外面高喊道：“伍师哥，这里有发现，麻烦你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伍天霖出现在卫生间门前，叶离把手中的刀往他面前一递：“师哥，你看看，这是不是厨房丢的那把刀？” 伍天霖将刀接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平日里那张总是板着的脸，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就是它。你们在哪里发现的？” “卫生间的天花板上。”何祎回答，接着他又问：“说，怎么回事，你们认识这把刀？” 于是，伍天林便将他们几人刚刚在厨房的发现和怀疑一五一十地道出。 “ok，我明白了。”何祎颔首，然后叮嘱张伟，“待会儿别忘了将厨房刀架上的刀具全部带走，一同拿回局里做鉴定。” 嗡嗡嗡嗡嗡—— 何祎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传出了振动声。 “喂？……嗯，好的，我现在就回去。”挂断电话后，何祎转身看向众人，一一吩咐道：“张伟、天霖，你们留下来收尾；叶离，你和我一同回局里——陈志泽来了。” “是。”“是。” 此时，时间已来到夕阳西沉之际，黑夜渐渐降临，天际边出现一片血红的颜色。别墅外拉起了一条警戒线，线外站着不少看热闹的小区住户。 看来，即使再有钱有势，也改不了吃瓜的本性啊。叶离在心中默默吐槽。 咦？ 突然，她无意中一瞥，似乎瞧见了什么，眼光一凝，快步朝围观人群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何祎见状，也紧跟上来。 叶离在人群中认真环顾几遍，但最终没有任何发现，“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她不好意思地朝何祎笑了笑，“可能是我眼花了，咱们走。” 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除了你周大记者外，还有很多记者媒体会对这条消息感兴趣。” 随着男人的说话声响起，叶离的意识逐渐从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晃了晃头向四周巡视一圈， 发现自己又来到那个奇怪的房间里。 “放心，只要你敢发，绝对能登上明天的头条。” 刚刚的那道声音再次出现，不过，这人的说话声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带了变声器一样。 还有，周记者又是谁？ 叶离寻着声音往前走去，想要努力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面目，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 “叶离，醒醒，我们到了。” “叶离？” 叶离猛的一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顿时被吓了一跳，立刻清醒过来。 等她定睛一瞧，才发现原来那张脸是徐达的，而自己正坐在何祎的车上。 “哎哟，我看你是累坏了，就这么点路程都能在车上睡着，还睡得这么死！刚何队在旁边叫了几声都没醒。”见叶离终于醒了，徐达松了一口气。 闻言，叶离朝车外望了一眼，发现何祎正站不远处一边抽烟，一边等他们，叶离连忙松开安全带，下车站好，“不好意思啊，何队，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何祎掐灭香烟，淡声道：“没事，我们走。”说完，便转身朝办公楼走去。 很快，徐达也追了上来。 “不对！”走着走着，叶离突然停了下来，大喊出声，顿时引来四周的注目礼。 “咋啦？！”走在她旁边的徐达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问：“什么不对？” 叶离从梦中醒来后，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在刚才，她才意识到这一回的“怪梦”不再是半夜出现，而是傍晚，并且还是她在车上打盹的时候。 时间、地点都变了！ 听到徐达发问，叶离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事，可能睡蒙了，我胡言乱语呢。” “嗐，吓了我一跳。”徐达笑道。 站在一旁的何祎则若有所思地看了叶离一眼，没有说话。 快走到办公室时，何祎出声叫住了徐达：“陈志泽人呢？” 徐达：“已经在审讯室了。” “行，我知道了。”何祎点点头，然后朝叶离说道：“你跟我一起去会会陈先生。” “好的，何队。” 此时，陈志泽正一脸淡定地坐在审讯室里，姿态十分放松，丝毫看不出被传唤的紧张感。 不知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打开了。 陈志泽抬眼望去，看清来人后，他抬起双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沉声问道：“何队长，这就是你们警察局的待客之道吗？” “陈先生，很遗憾我们会在这里见面。”何祎不紧不慢地回答，“不得不提醒你的是，一般坐在你那个位置上的，不是我们警察局的客人，而是嫌疑人。” 陈志泽眉毛一挑，“嫌疑人？不知我犯了什么事？” 何祎将一张照片摆在陈志泽面前，“陈先生，照片中的这件车罩，请问是你的吗？” 陈志泽拿起照片看了几眼，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请你看清楚点，上面有一个编号。”何祎指着照片上的一串数字，继续说：“根据这个编号，我们查到这件车罩的主人，正是你本人。” 接着，何祎又向他出示了一份文件，“这是你的秘书董珊珊提供的证词。她已经向我们证实，这件车罩是她在一年前帮你定购的。” 陈志泽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好，就算车罩是我的，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件车罩出现在邱雨薇的法拉利上。而那辆法拉利自19号起，就一直停在松山湖区的地下停车场里。”说到这儿，何祎顿了顿，凝视着陈志泽的眼睛，加重声音道：“对此，你该如何解释？” “薇薇的车一直停在我们小区？上面还盖着我的车罩？”闻言，陈志泽眉毛微蹙，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抱歉，对此我一无所知。” 接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何祎的眼睛，突然向他发问：“何队长，你们该不会怀疑，是我杀了薇薇，然后把车罩盖在她的车上的？” 对于这个问题，何毅并没有立即回答。 “请问，你们有证据吗？仅凭一件车罩就要指控我谋杀？而且就算真的是我杀的人，我会蠢到用自己的车罩？！”陈志泽连连发出质疑，语气中充斥着对警方的嘲讽与轻蔑。 “你们警方就是这样断案的？太让我们这些守法公民失望了。” 停顿了一会儿后，他又说道：“请问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薇薇是我的女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我不可能也没理由伤害她！” “真的没有理由吗？”面对这番刺耳的质问，何祎的神情丝毫不乱，反而敏锐地抓住对方言语中的漏洞，反将一军。 陈志泽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惊疑不定起来。这时，何祎给了叶离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取出几张照片，在陈志泽面前一一摆开：“陈先生，在回答你刚才那些问题前，请你先解释一下你与照片上的这位女子是什么关系？”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陈志泽的瞳孔微缩，手指动了动。犹豫片刻后，他轻咳了两声，一脸不太自然地开口道：“没错，我和她约过几次会。” 叶离：“也就是说，你承认你在与邱雨薇交往期间出轨了？” 陈志泽：“……我和她只是玩玩儿而已。但我对薇薇是真心的。” 对于这个答案，叶离不置可否。接着，她话头一转，提出一个新的问题：“记得上次我们问过你，9月19号晚上9点多，邱雨薇去松山湖居找过你，当时你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志泽：“这个问题我上次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我们——” 未等陈志泽说完，何祎突然出声打断他，“陈先生，这里是审讯室，你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请你务必想清楚了再回答。” 闻言，陈志泽嘴唇动了动，最终选择了闭口不言。 何祎与叶离对视一眼，后者马上明白对方的意思，迅速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然后将显示屏调转到陈志泽的方向：“可能时间有点久了，你不太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情，这里有一段视频，或许能帮你回忆起来。” 陈志泽定睛一看，发现叶离给他播放的是松山湖居的一段监控视频：19号晚上7点35分，一名打扮精致的红衣女子出现在松山湖居大门前，通过叶离特意放大后的图像可以认出，这名女子正是张晓曼。 大约两个小时后，即9点28分，张晓曼离开松山湖居，如果仔细看，可以注意到她离开时步履匆忙，左脸微肿。 叶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晓曼是去找你的？” 陈志泽依旧沉默。 叶离继续道：“监控显示，邱雨薇于当晚8点46分开车进入松山湖居，而那时，张晓曼并未离开。这就意味着，你们三个碰面了。” “女朋友和出轨对象同处一个屋檐下，别告诉我，你们三个只是友好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见陈志泽还是一言不发，何祎轻轻按了按叶离的手臂，不紧不慢地开口，“没关系，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就不知我们会从张晓曼那里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了。” 这时，陈志泽的手铐传来了轻微的碰撞声，叶离敏锐地察觉到，陈志泽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启唇道： “好，我说。” 第18章 审讯 “那天晚上，薇薇确实是突然来我家的，然后撞见我和张晓曼……在一起的场景。”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何祎挑眉，“麻烦说清楚一点。” “就是……亲热的意思。”陈志泽换了一个词语。 “呵”，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冷哼，何祎警告地瞥了叶离一眼。 叶离心虚地缩了缩脑袋，不再敢随意出声。 “然后呢？”何祎将目光转回到陈志泽身上，继续问。 陈志泽：“然后我们就起了争执。” “你们之中有人动手了吗？”何祎追问。 陈志泽嘴唇微张，仿佛有所迟疑。 何祎稍稍提高了音量，再次强调道：“请你把那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不要隐瞒任何一个细节。” 陈志泽有点不太乐意，“就是男女之间常见的争执，需要说那么详细吗？更何况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陈先生”，何祎用手指重重地叩击了几下桌面，沉声道：“必须提醒你的是，你和张晓曼很可能是邱雨薇生前见到的最后两个人。所以那晚在松山湖居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很重要。请你配合！” “……好，让我想想。”说罢，陈志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以回忆的口吻将那晚在别墅里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根据陈志泽的讲述，19号晚上他和张晓曼约好在松山湖居见面，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接到邱雨薇的电话，对方问他人在哪，他撒谎说在公司加班——他以前都是这么敷衍过去的，以邱雨薇的性子，也从来不会去追究他是不是真的在公司。 但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邱雨薇居然找上门来。因为她知道别墅的密码，所以很轻易就进入别墅。当时，张晓曼独自躺在床上，而他则在主卧配套的浴室里洗澡。洗着洗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并伴随着女人的咒骂声，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邱雨薇。 陈志泽暗道一声不好，来不及穿衣服，披上一件浴衣就跑出浴室。一开门，他就看到邱雨薇正扯着张晓曼的头发，一边咒骂一边厮打。在他的印象中，邱雨薇从小就爱端着，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对方露出如此狰狞凶狠的神情，说实话他当时也吓了一跳。 陈志泽想上前拉开邱雨薇，没想到对方转而将怒气撒在了他的身上，不由分说拎起旁边的爱马仕铂金包，朝往他头上狠狠地一砸。陈志泽被砸得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眼看邱雨薇还要继续往下砸，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左手挡了一下，接着右手拽住邱雨薇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推，邱雨薇脚下没站稳，身体不受控地朝后倒去，后脑勺正好磕在床头柜的边角上，很快便晕了过去。 “所以，是你动手打晕了邱雨薇？”听到这里，何祎眼睛微微一眯，立刻出声打断陈志泽的讲述，质问道。 “没有，我那是自卫！我就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她自己没站稳，然后磕在床头柜上，我没有打她！她也没什么大碍，没过多久，就清醒过来了，头上没肿也没流血！”陈志泽慌忙否认，不停地为自己辩解。 对于他的这番解释，何祎没有表态，而是转问道：“后来呢，还发生了什么事？” 陈志泽：“……后来，我怕薇薇醒来看到张晓曼，会继续发疯，就让她先离开了，张晓曼离开后没多久，薇薇就醒了。我见她情绪稳定了一些，好声好气地跟她道歉，然后跟她解释，我和张晓曼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并不是真心的。” “但薇薇似乎还在气头上，并没有听进我的解释，还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就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别墅。”说到这里，陈志泽的表情还颇为无奈。 呸，渣男！叶离撇撇嘴，忍不住在心里唾骂道。 何祎：“邱雨薇是几点离开的？” “这我真记不清了。”陈志泽想了想，回道：“不过后来我去3楼露台抽了根烟，回来后看了一眼手机，大概是10:10，所以她应该是10点前后离开的。” 接下来，何祎又就同样的问题，打乱顺序、翻来覆去的问了几次。陈志泽给出的答案基本上没有变，听上去也合情合理，与小区的监控视频也能对得上，暂时没有发现破绽。 忽然间，审讯室安静下来。 陈志泽见对面半天没有再问话，忍不住道：“两位警官，你们该问的也都问了，我把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说着，他向后一靠，重新仰倒在椅背上，身躯彻底放松下来，“至于那顶莫名其妙的车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薇薇的车上，但我肯定那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你们警方无能，自己找不到凶手，如今难道想仅凭一顶车罩，就把谋杀的罪名按在我的头上吗？” “陈先生，你是不是凶手我们会查清的。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警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也绝不会污蔑一个无辜者。待会儿我们还有一些问题需要了解，请稍安勿躁，希望你能再配合一下。” 何祎没有明确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中断的问讯，然后给了叶离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接着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审讯室。 走出审讯室后，叶离紧皱着的眉心就没有松开过。 “怎么了？你在愁什么呢？”何祎见她这副样子，不禁有几分好奇。 “何队，我怎么觉得陈志泽这一次没有撒谎呢？”叶离迟疑道，“而且——” “而且什么？”何祎拍拍叶离的肩膀，温和地鼓励道：“有想法就提。放心，就算说错了也不要紧。” 叶离沉吟片刻后，说：“我觉得那件车罩应该不是陈志泽盖上去的。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想要掩盖什么，也不会蠢到用自己的东西？” 何祎：“或许是他杀了人后太过紧张，慌乱中没有想到这么多呢？” 对此，叶离一时间不知怎么辩驳，于是又提出另一个疑点：“那陈志泽的不在场的证明又该如何解释呢？从松山湖居的监控视频来看，他在20号凌晨的确没有离开过小区。如果是他杀了邱雨薇，那他是怎么抛尸的？” “事实上，小区监控视频只能证明他不是抛尸者，但无法证明他不是凶手，或许抛尸者另有其人。”何祎迅速指出叶离话语中的漏洞。 确实有这种可能。 叶离顿时有点泄气，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思虑还不够周全。 “也就是说他可能有帮手，这是团伙作案？” “我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没有证据。还是那句话，我们办案，向来遵循“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无论如何，最终都要靠证据说话。”何祎淡淡回道。 就在这时，徐达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何队！” “怎么了？” “陈志泽的律师来了，他要见陈志泽。” “嗯，我知道了。” “需要我去拖延一下吗？” “不用，你去安排一下。检验科那边的结果也应该出来了。”话音刚落，何祎像是看到什么，拍了拍徐达的肩膀后，便迈开步子走上前去。 “什么结果？”徐达一头雾水，谁知一眨眼何祎就不见了。 “说曹操曹操到。”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影，叶离眼睛一亮，也迎了上去。 “谁？谁是曹操？嘿，你们能把话说完再走吗？”徐达无语极了，在他们的身后喊道。 叶离口中的“曹操”其实就是张伟，他正抱着的一叠文件朝刑侦一队的办公室走去，何祎很快追上他的脚步，出声叫住他：“张伟，结果出来了？” “啊，何队，我正打算去你们办公室找你呢。”闻声，张伟停下脚步，回头便瞧见了何祎。 接着，他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何祎，“结果的确出来了。那块毛巾上的血迹已经无法提取出dna，所以不能鉴定是谁的血，但毛巾应该是陈志泽的，因为它的材质以及上面的标牌和陈志泽橱柜里的其他备用毛巾一模一样，而且我们还从上面提取到陈志泽的毛发和皮屑。” “不是，陈志泽有这么变态吗？用擦过血的毛巾来擦自己的脸？”听到张伟的这段话后，刚刚追上来的叶离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从结果来看是这样的，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张伟耸耸肩。 “那把刀呢？”何祎又问。 “我们对比过了，那把刀无论大小还是形状都与死者致命伤上的细节吻合。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刀柄和刀身的连接处提取到了血液dna，经检测，与死者邱雨薇的dna吻合。” “这么说来，那把刀就是伤害邱雨薇的凶器了？”叶离忍不住惊呼，“而这把刀又是在陈志泽的别墅里搜到的，难道他真的是凶手？” “我们还在刀柄上发现了两枚指纹，确认是陈志泽的。”张伟继续补充道，“另外，你们昨天离开后，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 何祎：“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张伟：“卫生间里又是刀又是染血的毛巾的，我们怀疑那里是否就是案发现场，于是将卫生间里里外外、从头到脚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结果除了洗手池的下水口发现少量血迹残留外，并无更多发现。” “洗手池下水口残留的血迹，可能是清洗带血毛巾时留下的。”何祎沉吟道。 “对，我们也是这么推测的。”张伟点头赞同，“总之，卫生间以及别墅里的其他房间都查过了，没找到案发现场。” “这就奇怪了，如果别墅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陈志泽为什么要把凶器带回自己家里？丢在荒郊野外不是更安全？”叶离总觉得这事透着几分诡异。 张伟摊手，“这我就不清楚了，目前的发现就是这些，希望能对你们的调查有所帮助。” “辛苦你们了，谢谢。”何祎点头道谢，待张伟走开后，他转身对叶离说道： “走。” “去哪里？” “审讯室。” 第19章 再上热搜 刚走到审讯室门口，何祎两人就见到一名衣冠楚楚、手拿公务包的男子走出来。 看到何祎后，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伸出手，微微笑道：“您就是何队长？” “我是何祎。”何祎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久仰大名。”男子递出一张名片，“我是陈志泽先生的律师肖磊，这是我的名片。” 金辰律师事务所。 看到名片上的几个烫金字体后，何祎不禁双眉微挑，暗忖道：这是芜城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师事务所，其背后投资者正是陈氏集团。 “不知肖律师有何指教？”何祎神情自若地问道。 “谈不上指教。”肖磊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按照规定，刑事传唤的期限最长不得超过12小时。”说着，他手指轻点戴在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到了，现在我要带我的当事人离开。” 不待何祎回答，肖磊便转身按下审讯室门把手，准备推门进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忽然拦在他的面前。 肖磊皱眉看向手臂的主人：“何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祎：“抱歉，陈志泽现在不能走。” 肖磊：“你没有权利继续扣留我的当事人。你们可知道——” 此时，站在一旁的叶离忍不住出声打断肖磊：“不好意思，刚刚我们掌握了新的证据。”她将手中的证物袋拿到肖磊面前晃了晃，朝他咧嘴一笑，“它们充分表明，陈志泽有重大的杀人嫌疑。所以，你还不能带走他。” “陈志泽，你能解释一下，这把刀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卫生间的天花板上？”在第二轮审讯伊始，何祎就立刻采用了攻势凌厉的方式直接质询陈志泽。 什么刀？闻言，陈志泽抬头看了眼证物袋里面的那把厨刀，瞧着有几分眼熟，“这好像是我厨房里的一把刀。你刚才说，你们是在我家卫生间的天花板上找到它的？” “对，藏的很隐秘，它与杀害邱雨薇的凶器特征吻合。我们在上面找到了邱雨薇的血液残留。”何祎凌厉的目光如利剑般直射陈志泽身上。 听到这番话后，陈志泽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然后双眉微拧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何祎继续施压，“刀柄上还发现了你的指纹。”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闻言，陈志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既然它是我的厨刀，上面有我的指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接着，他拿下眼镜，使劲揉了揉脸，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开口道：“我不管你们到底找到了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邱雨薇的死与我无关，凶手另有其人，不要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便低头敛目、噤口不言，摆明了不愿再吐露半字。 何祎思索片刻后，起身走到叶离的身旁，示意她与自己交换位置。叶离不解，一脸疑惑地看向何祎，只见后者对着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你来。” 于是，叶离坐到了审讯主位上。 这还是叶离第一次主导审讯，内心不由有些紧张，她仔细回想何祎的审讯方式，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渐渐沉下心，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陈志泽身上，开口道：“陈志泽，我们还在你的卫生间里发现这块毛巾。” 叶离将另外一个证物袋放到陈志泽的面前，眼睛直视对方，“这块毛巾是你本人的？” 陈志泽飞快地瞥了一眼袋子中的毛巾，双唇紧抿，仍然一言不发。 “经过检测，这块毛巾曾经用来擦拭过大量的血迹——” “什么？!”陈志泽似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改刚才抗拒沉默的样子，还未等叶离说完，他便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说这块毛巾上有薇薇的血迹？” 叶离挑眉，“我们并没有提过，它上面的血来自邱雨薇？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告诉我！上面到底是不是薇薇的血？”陈志泽迫切地想知道答案，音量陡然拔高。 叶离沉默了一瞬，没有立即回答他。 但陈志泽已从叶离的神情中知晓了答案，突然间，他只觉胃如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涌上喉咙，忍不住弓背弯腰，干呕了出来。 紧接着他身体变得僵直，脸色惨白如灰，手指死死的按在心脏部位，急促地大喘了几口气后，“嘭咚”一声，栽倒在地，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哎，何队，门外那些记者是怎么回事？”刚从外面回来的万旭一踏进办公楼，就看见何祎等人神色匆忙地往外走，“还有，我怎么看见一辆救护车开走了？” 徐达上前几步，给万旭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嗓音说道：“先别问了，回头再跟你解释。” 话音刚落，正在外面等候的那些记者，看到何祎一行现身，立刻一拥而上，把话筒怼到何祎面前，七嘴八舌地争相问道： “何队长，请问你们抓到邱雨薇一案的凶手了吗？” “听说警方在从松山湖居搜到了凶器，这是真的吗？” “陈氏集团的副总陈志泽是否就是凶手？” “听说邱雨薇发现男友劈腿，捉奸时被男友和小三联手杀死的？ “……” 尽管这群记者咄咄逼人、攻势十足，何祎的仍然不慌不忙，自始至终都能从容应对，回答得滴水不漏： “抱歉，案情还在侦查中，具体情况我们现在不便透露。” “这里是警察局门口，禁止聚众聚集，请你们尽快离开。” “不信谣，不传谣，具体案情我们结案后会公布，请耐心等待。” “各位记者朋友们，请回。” …… 费了老半天力气，大家终于把这些记者劝走。 回到办公室后，叶离接连喝了几杯水，瘫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元气，“这些记者，真是太难缠了。” 万旭也心有余悸地赞同道：“那可不是，这阵仗，别说是你，就连你旭哥我从警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遇到。” 接着，他又说：“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跑出这么多记者来？我们刚找到证据，这消息怎么就走漏出去了？” “找到了，在这里！”这时，林益阳突然喊了一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闻声，大伙立马围了过去。 林益阳指着网页上显示的一则新闻标题说道：“你们看，就是这条新闻，今天早上8:02发出来的。消息就是从这里散播出去的！” 只见这条新闻标题赫然写着”： 【富家千金竟然死于情杀，凶手锁定首富儿子陈某某？】 “我去，这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呀，警方都还没得出结论呢，怎么就锁定凶手了？”看着这个添油加醋的新闻标题，万旭恼火极了，“这不是在造谣吗？！小林，你能联系网侦部的同事，把这篇文章给删了吗？” 林益阳摇了摇头，“删了也没用，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各大新闻网站和自媒体号了，现在全网都在议论这件事。” 他想了想，又继续道：“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发出声明。” “也对，是得赶紧发出声明！你说是，何队？”万旭说完，侧头看了看，没瞧见何祎的身影，转身环顾了办公室一圈，还是不见何祎，“咦，何队呢？” “刚去局长办公室了，估计是和高局商量处理这事。”伍天霖回答他。 “啊，哈哈，是吗？”万旭尴尬地摸摸鼻子，不忘拍马屁道，“不愧是领导，总能想在我们前面！” 从刚才就一直紧盯着电脑屏幕的叶离，突然出声道：“小林哥，你能确定有关陈志泽是凶手的消息，就是从这里最先散播出去的吗？” 林益阳：“对，其他的渠道我不敢肯定，但至少网上的消息我可以确定，最早源头就是这里。” 叶离又问：“能查到稿件作者是谁吗？” “怎么了？”万旭觉得叶离的关注点有点莫名，“估计就是松山湖居的那些住户，或者是保安和物业中心的工作人员。虽说我们搜证时没有大张旗鼓，却也没有完全封锁消息，很可能就是经这些人的嘴传出去的。” “不对。”一旁的徐达突然喊了一声，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叶离，“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是的。”叶离会意，点头回道。 “发现什么了？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万旭还是没闹明白。 徐达解释道：“你们看这篇文章的内容，有很多细节是我们警方内部才知道的，那些围观群众怎么可能知道这么详细？这也不是靠瞎编能编出来的。” 万旭仔细一瞧，“嘿，还真是！这写稿件的人是怎么知道凶器是一把厨刀的？” 徐达：“所以这篇新闻稿的作者与那些胡编乱造、博人眼球的小报记者不一样，一定要找到他，查出他的消息来源！” “明白了。”林益阳点头赞同，接着便全神贯注地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找到了，就是这位！” 叶离连忙凑近一看：《芜城都市快报》资深记者，周天铭。 姓周？ 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叶离不由心中一凛。 难道，他就是那个怪梦中神秘男子提到的“周记者”？ 第20章 匿名电话 “小林哥，麻烦你把这个周记者的联系方式发我手机一下，我现在就去找这位周记者。” 说罢，叶离便抓起手机，快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 谁曾想，刚走到门口，她就和何祎撞了个正着。 “何队！”叶离停下步伐，“我们刚才发现了一条线索，我现在去跟进一下。” “你先等等，我有事和大家说。”何祎说道。 闻言，叶离只好又回到座位上。 见大家伙都在，何祎便没有多耽搁，开门见山道：“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我想大家都很清楚了，不知是谁将我们最新的调查进展，泄露给了记者媒体。不仅干扰到了案件的调查，还给陈氏集团造成了莫大的危机。” “什么危机？”万旭忍不住插嘴问。 “你们看一下网上最新的热搜就知道了。”何祎回答。 万旭立刻掏出手机，刚一打开浏览器主页，就自动弹出一条热搜标题。 “我去！”万旭似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惊讶地大喊了一声，眼睛瞪得浑圆，“陈氏集团股价暴跌78，市值蒸发69个亿！” “陈氏集团太子爷被警方视为杀人嫌疑犯的消息一经传播出去，陈氏集团形象严重受损，造成股市动荡。”何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相信消息不是我们一队的人走漏出去的，但此事影响恶劣，局里对此非常重视，要求我们每一个人做好自查，并写一份检讨明天交上去。” “不是？”一听还要写检讨，万旭不由叫苦，“我们现在哪里有时间写检讨啊？到底是哪个倒霉催的连累了我们！” “何队，有要求字数吗？”叶离第一次写没经验，想趁大家都在把注意事项问清楚些。 何祎：“虽然没说字数要求，但我建议你们不要少于800字。” 接着，他话锋一转，“好了，现在我来说一下第二件事：陈志泽在刚才在审讯室突发急病，现在人在医院，已经清醒过来了。” “陈志泽发病？什么情况？”万旭之前不在办公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一脸懵逼。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哦，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会在咱们市局门口看到救护车呢，原本以为只是路过。” 但是，对于陈志泽发病这事，他仍旧想不通，“他看着不是挺精神健康一小伙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病？” “据说是心律不齐引发的发作性心悸[1]。”何祎回道。 “哈？心律不齐？”万旭实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理由，听起来也太敷衍了？他还以为陈志泽得了什么绝症呢！ “我每年体检都有心律不齐这毛病，平时照样能吃能喝，能蹦能跳，一口气追犯人七八里都没事，怎么他这一审讯就就心悸了？”万旭十分不忿，说着，他转头问徐达： “徐叔，我记得你也查出过心律不齐，你的年纪比那陈志泽大了三十好几呢。不也好好的嘛！” “那可不是，我从来没犯过什么心悸！”徐达立刻附和道，然后他轻轻拍了拍叶离的肩膀，“放心，这事和你没关系。” 此时的叶离内心还是有几分不安，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导审讯，谁知道竟然出问题了。听到徐达好心安慰她，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我明白的。徐叔，谢谢。” 见叶离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万旭有点不解，悄悄把徐达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她怎么了？这事和叶离有什么关系？” 徐达简单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叹气道：“陈志泽就是在她审讯的时候，突发心悸晕过去的。这孩子肯定是被吓到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万旭走到叶离身边小心安慰：“叶离，别担心了，这事和你没关系！我看陈志泽那小子肯定是装的，就是为了逃避审讯。” 这时，何祎也开口劝慰：“叶离，你的审讯没有任何问题，整个过程我们都有录像可以证明。更何况，陈志泽他在此前并没有过心脏疾病史，这次病发纯属意外，就算他们陈氏要追责，我们也不惧。” “嗯，我明白的，谢谢大家。” 见叶离终于调整好了心态，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所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何祎接着说道：“现在，陈志泽那边因为这事，由他的律师肖磊申请了取保候审。以后我们想要提审他，会比较麻烦。所以接下来大家需要更辛苦些，更努力地去寻找证据。” “是！”众人异口同声回道。 三个小时后，叶离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办公室。 “怎么样？那记者招了吗？到底是哪个孙子给他透露的消息？”一见叶离回来，万旭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问道。 听到这边的动静，坐在工位上的林益阳也立即回头，双眼放光地看向叶离，眼中写满了期待。 叶离苦涩一笑，“抱歉啊，各位，我没能问出有用的线索。” 她抿抿唇，接着说道：“根据周天铭的证词，相关消息是有人通过匿名短信发到他手机里的。” “又是匿名短信？”徐达惊讶极了，“这手法怎么那么熟悉呢？” “什么手法？”万旭好奇地问。 “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不久我查通讯记录时，发现邱雨薇去松山湖居前，曾收到过一条匿名短信。”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有人通过短信将陈志泽和张晓曼的行踪透露给了她。”万旭越琢磨越觉得这两件事的手法确实有点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难道是同一个人发的？那这人是谁？” 对于这些问题，谁也不知道答案。 发现没有人回应自己，万旭便又自顾自地说道：“不对啊！这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警局内部才知道的消息呢？难道真是咱们局里出叛徒了？” 啪！ “哎哟”，万旭吃痛地叫了一声。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何祎走到他的身后，听到这犯忌讳的话，立即抬手给他吃了一记爆栗，“没证据的事别乱说，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万旭捂着头，瓮声瓮气地小声道歉：“对不起，何队，是我口无遮拦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还有下次？”徐达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你再管不住这张嘴，迟早要惹出祸事来。” “哈哈”，万旭尴尬地笑笑，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于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啊，对了，刚才我们讨论到哪儿了？那个周记者收到一条匿名短信，是？叶离？” 他一边说，一边朝叶离使劲地眨眨眼。 收到万旭求救的信号，叶离反应迅速地配合道：“嗯，对！其实周天铭一开始也是对这条短信置之不理，没当一回事。但后来他还接到了一个通电话，也是一个网络虚拟号。” “很可能找不到号码来源，不过我把它们都记下来了。”叶离转头看向林益阳，“小林哥，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林益阳：“没事，不麻烦的。” “周天铭从电话声音中听得出是谁吗？”何祎问叶离。 “对，查不到号码不要紧，声音也是一条线索。”徐达附和道。 叶离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人很可能用了变声器，完全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真的假的，这么谨慎？那这人的反侦察意识也太强了！”万旭忍不住怀疑，“有没有可能是周天铭在撒谎，为那个透露消息的人隐瞒身份？” “他应该没有撒谎。”叶离回答，“出于职业习惯，周天铭对每一次通话都会录音。我把它拷贝下来了，就在我手机里。” 接着，叶离打开手机调出一段音频： “你好，周记者。”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给你的那条消息。” “我怎么知道它是不是真的？” “信不信随你。但我相信，除了你周大记者外，还有很多记者媒体会对这条消息感兴趣。” 接下来，周天铭沉默了一阵，他似乎在犹豫。过了十几秒后，音频中又响起周天铭的声音： “好，我就冒一次险，但你要保证，这条消息我是独家。” “放心，只要你敢发，绝对能登上明天的头条。” “我能知道你是谁吗？” “嘟嘟嘟——” 周天铭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阵忙音，显然，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去，还真的是用了变声器，普通人很难搞到这种东西？”万旭叫道。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叶离点头同意，然后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而且，这个声音和我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透露消息的人到底谁？做事如此谨慎，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听完这段录音后，就连不爱说话的伍天霖也忍不住出声了。 思考片刻后，何祎走到白板前，“这个案子比表面看上去的还要复杂。”然后转身看向众人，沉声说道： “我想，我们有必要重新梳理一遍此案中的所有人物关系。” 第21章 幕后之人 【邱雨薇：受害人。万家乐千金，于20日凌晨被杀害，后被抛尸于芜市北-丰阳段的1号隧道内。 第一案发现场：未知； 凶手：暂时锁定陈志泽； 杀人动机：疑为情侣争执引发的错失杀人； 凶器：陈志泽松山湖居别墅内的一把厨刀。ps与凶器一起发现的，还有一块染血的毛巾，同样属于陈志泽。 陈志泽：嫌疑人。陈氏集团继承人，邱雨薇的男朋友，两人从小认识，一年前确定情侣关系。 杀人动机：同上。 事件：19号晚上在松山湖居与邱雨薇发生争执，将其推倒在地，导致晕厥。 张晓曼：涉案人员。菠萝平台网红主播，邱雨薇与陈志泽的高中同班同学，于三个月前成为陈志泽的地下情人。 事件：19号晚上在松山湖区与陈志泽私会，被邱雨薇撞见，三人发生争执。】 没过多久，何祎等人就将死者身边的人物关系与相关线索一一理顺，并在白板上的相应地方做好标记。 “从目前已掌握的证据来看，这似乎就是一起感情纠纷而引发的凶杀案。但是，还存在许多疑点。”何祎在白板上轻扣了一下，环顾办公室众人后，继续开口道： “我想各位已经发现了，在这起案件背后，一直有人在通过发送匿名消息的方式推波助澜，他或者他们到底是谁，动机是什么？我认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 从时间线来看，18号晚上，有人借快递员之手将陈志泽和张晓曼的亲密照送到邱雨薇的手中。此人身份未明，我们暂且称他为a某。 19号晚上，邱雨薇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得知陈志泽和张晓曼在松山湖居私会。发短信者同样身份未明，我们暂且称之为b某。 21号上午，陈志泽声称在公司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有一张邱雨薇被火车撞后的现场照，以及一句【下一个就是你】的恐吓话语。送件人同样未知，我们暂且称之为c某。 24号晚上，《芜城都市快报》的记者周天铭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同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短信内容包括警方最新掌握的证据以及陈志泽被列为嫌疑人的消息。发短信与打电话者为同一人，身份未明，我们暂且称之为d某。” 说罢，何祎又用红笔将a、b、c、d四个代称一一圈起来。 “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是：这4个人的目的，他们可能的身份，以及相互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在此之前，叶离私底下把这些线索反复推敲了很多遍，一些想法早已在脑海中成形，于是，她率先开口道： “ a某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为了将陈志泽与张晓曼的关系告诉邱雨薇。首先，从身份上来看，我觉得可以先排除邱雨薇的家人、朋友，以及私家侦探一类的被雇佣者。 因为如果是亲友或者邱雨薇雇佣的人，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告诉邱雨薇，而不是选择如此迂回的方式。” “b某的目的和a某相同，他应该就是想把邱雨薇引到松山湖居抓奸，而且——”叶离停顿了一下，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犹豫。 “而且什么？”见叶离刚要说到关键地方却忽然打住了，万旭忍不住追问。 叶离快速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道：“而且我认为a某和b某是同一个人。理由有二：其一，他们的目的一致。其二，他们联系邱雨薇的时间间隔非常短。 第一天通过照片，让邱雨薇发现男朋友出轨的事实；接着，第二天又用短信诱使邱雨薇去现场捉奸。一环扣一环，前后衔接得非常巧妙，如果是不同的人在双方互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这两件事，未免也太巧了。” 说到这里，叶离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皱眉深思，暂时没发表意见，于是又转头看向何祎，后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嗯，我同意叶离的观点，a某和b某从行为模式来看，确实很像同一人所为。对此，其他人有不同意见吗？” 见无人提出反对意见，叶离便接着分析： “至于c某，从他能拿到邱雨薇被撞后的现场照片来看，他有很大的概率就是凶手或者帮凶。至于他与陈志泽的关系，我认为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此人与陈志泽有仇，寄这封恐吓信就是为了警告他。【下一个就是你】这句话再加上邱雨薇的死亡照，效果相当于‘下一个杀的就是你’，也就是预言杀人。 还有另一种科能，c某就是陈志泽本人。也就是说，恐吓信事件从头到尾都是陈志泽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撇清自己与凶杀案关系，洗脱自己的嫌疑。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小。首先，陈志泽和邱雨微之间存在矛盾，而且在邱雨薇被害前不久发生过剧烈的争执。其次，我们陈志泽家中发现了作案工具。 再者，根据丰泽大厦的监控记录，这封信于21号上午同其他快递一起被放在陈志泽办公室前台，然后由秘书董珊珊递到陈志泽手中。 然而，它到底是如何出现在前台，在此之前又是在谁的手中，大厦里这么多监控摄像头，居然没有一台拍到蛛丝马迹！ 正是这一点让我起了疑心，因为丰泽大厦的安保非常严密，监控死角并不多。 能避开所有摄像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件放到副总办公室门口，此人必定对大厦内部构造很熟悉，而且出入自由，所以，有理由怀疑是内部人员所为，这其中就包括陈志泽本人。” “没错，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事透着几分怪异。”万旭用力地点点头，对叶离提出的第二种可能表示非常赞同，“如果真的有人要对付陈志泽，为何一直没见动静？又是避开监控，又是恐吓信的，费半天力气搞这么一出，难不成就只是单纯吓一吓陈志泽？” “我看就是那小子自己搞的鬼！”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激动地嚷嚷道，“陈志泽怕警察迟早怀疑到他的头上，便把自己伪装成受害人，借此洗脱嫌疑！” “叶离，我说的对？咱俩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叶离抱歉地看了万旭一眼，“其实，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啊？！”万旭目瞪口呆。 “不好意思啊旭哥，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叶离尴尬地笑了笑。 “噗嗤”，旁边的徐达直接笑出声，“早跟你说过了，不要随意打断别人讲话，这习惯不好，活该！” “事实上，我怀疑这四个人都是同一人。”叶离斟酌再三，决定道出心中的想法。 “同一个人？！” 叶离一语惊四座，就连林益阳也惊呼起来。 “你的依据是什么？”何祎挑眉问道。 “首先，他们的目的都非常一致。不仅是c某，我认为另外三人都将矛头指向同一人——” 叶离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在一张人物照片上画了一个圈。 “陈志泽？”徐达看着照片上男子陷入沉思。 叶离点头：“没错，就是陈志泽。” “c某自不用说，而a某和b某的行为，无疑将邱雨薇推到了陈志泽的对立面，让两人从情侣反目成仇。至于d某的爆料，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不但让陈志泽声名狼藉，也让陈志泽最大的靠山——陈氏集团受到巨大的冲击。” “第二个理由就是他们的行为模式。a某和b某从行为模式来看，疑似同一人，这在之前已经分析过了，我就不再重复。 现在请大家来看看a某和c某，他们哪里相同呢？” 未等大家回答，叶离转身在白板上“刷刷刷”写下答案： 【字体】 何祎的眉心动了动，似是明白了什么。 但他没有说话。 “不知大家记不记得，a某留给快递员的，除了陈志泽与张晓曼的亲密照外，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用打印着一行字。而这行字的字体与恐吓信中的字体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叶离快速从电脑中调取出这两张纸条的照片，将它们放在一起展示给大家看。 “它们都是小4号的方正公文小标宋。”精通电脑的林益阳立刻认出了这种字体。 “bgo！”叶离颔首。 “厉害啊，叶离。如此微小的细节都被你注意到了。”万旭朝着叶离竖起大拇指，惊叹道。 “嘿嘿，过奖了。”叶离谦虚地回道。“这并非人们常用的字体，也不是办公软件默认的字体。然而，a某和c某却都不约而同地使用了它，而且还是同一型号大小，这仅仅是用‘巧合’就能解释得通的吗？” “而b某和d某，我想大家已经猜到了——他们都使用了网络虚拟号发送短信。种种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四件事是同一人所为！” 除此以外，其实还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怪梦中出现的场景： 第一晚她听到女子呼救——几个小时后铁路隧洞内便发现了邱雨薇的尸体； 第二晚又听到了打印机的运转声——次日陈志泽便收到了一张a4纸打印的恐吓信； 接下来的几次梦境，都没有再出现新的动静； 直到24号晚上，她坐车回警局的路上再次入梦，听到了神秘男子的通话声，此人不仅使用了变声器，对话内容也与周天铭手机录音中的一模一样，接着第二天各大媒体就爆出了陈志泽是杀人嫌疑人的消息。 一两次巧合，如果还能用“偶然”来解释的话，这么多次巧合，就只能是“必然”了。 这一切，无不在暗示叶离，“梦境”中的那个神秘男子，正是这一案件的幕后推动者！ 可惜，所有这些怀疑，她都无法说出口。 “以上，就是我关于这4个人的一些看法。”言毕，叶离望向何祎，得到一个赞许的眼神后，叶离便放心地返回到座位上。 “大家有其他不同意见吗？”何祎走到白板前，目光扫过众人。 “我赞同叶离的说法。”万旭第一个表态。 “我也是。”一旁的林益阳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我认为这4个人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互相之间也应该认识，至少是同谋。”徐达也表态道。 伍天霖想了想，说道：“叶离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太有限，所以我暂时保留意见。” “叶离分析得很到位。”何祎一句话总结完毕，并未表示同意或不同意，而是将大家引向了下一个议题，“如果那封恐吓信是真的，真的有人在针对陈志泽，那么陈志泽家中出现那把凶器便非常可疑。这就意味着，从邱雨薇的死开始，有人已经在布局了。” “何队，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栽赃陷害陈志泽？”万旭这次学乖了，发表意见前先举了个手，见何祎点头示意后，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只是一种推测，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何祎回答，“总而言之，找出发送匿名信息的人是关键。” 万旭问：“怎么找呢？” 何祎：“活人会撒谎，但死者不会。我建议，我们重新回到整个案件的——受害人邱雨薇的身上。 重点关注她的关系网，不仅是现在，还有过去，尤其是与陈志泽、邱雨薇都有过交集、有过龃龉的人。” “张晓曼！” 万旭立即脱口而出，“不知为啥，我第一个想到就是她，你们呢？” “英雄所见略同。”叶离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很快，刑侦一队众人决定兵分三路： 林益阳负责从邱雨薇现在的关系网查起，此前筛选出的各种网上恶评、恐吓邮件也都需要重新筛查一遍； 徐达和万旭负责查找邱雨薇与陈志泽过去共同的关系网，从中学时代开始筛选，重点关注与他俩有过纠纷、摩擦的人； 何祎与伍天霖则负责调查陈志泽目前的关系网，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找他本人求证，不过，以他目前对警方的抗拒和排斥来看，想要直接撬开他的口恐怕不容易； 叶离则继续接触张晓曼，这个女人作为陈志泽和邱雨薇曾经的老同学，又不早不晚地，在邱雨薇出事前不久成为陈志泽的情人，无论是不是巧合，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第22章 恶评账号 会议结束时，已是深夜。 城市里的嘈杂逐渐消逝于冷清的天际，窗外宁静得连车辆驶过的轻微响动也能听见，街灯如疏影泛月一般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叶离整理完会议记录，打着哈欠准备收工，却看到林益阳还留在工位上没有离开，于是便好奇地走上前去瞅了一眼。 只见林益阳的桌上摞着一沓厚厚的a4稿纸，他正在一张张地仔细翻看，似乎在查找什么。 “小林哥，怎么还不回家呀？”叶离瞥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都快11点了。” 林益阳闻言，停下手中的工作，小声说道：“啊，没事的，我今晚想留下来加班，准备把这些恶评还有私信重新筛查一遍。” “这么多？！”叶离瞪大双眸，“你一个人能看的完吗？不如回家养精蓄锐，明天一早过来大家帮你一起看。” 林益阳摇摇头，“其实，我没打算全部都看一遍的。今天的会议给我提了个醒，邱雨薇一案存在幕后之人，而且很明显，此人在背后窥视邱雨薇和陈志泽已经有一段时间。” 他轻轻拍了拍桌上的一堆文档，“所以，对于这些恶评私信，我打算着重筛查那些评论过不止一次的账号。一次恶评可能只是偶然，但如果重复两次、三次甚至更多，说明评论者真的很讨厌邱雨薇，或者对她抱有很深的恶意。” “我想，这部分人才是我们筛查的重点。” “哎，有道理呀！”叶离眼睛顿时一亮，赞许道：“比起之前漫无目的地筛查，这个方法不仅大大缩小了范围，说不定还真能找出线索来。” 说着，叶离迅速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林益阳眨眨眼，疑惑地问道：“你这是？” “帮你一起弄呀，我觉得我现在精神抖擞，一点困意都没有。来来来，时间不多了，咱们开始干活！” 林益阳本就不善言辞，见叶离已经拿起笔勾勾画画起来，他只好接受对方的好意，然后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这些文档上，很快便进入工作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不知过了多久，叶离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泪眼朦胧中，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一句评论： 【完美？简直可笑！邱雨薇，面具戴久了，你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叶离双眼微眯，瞬间就没了困意。 她总觉得这句话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到这儿，叶离连忙摇醒一旁正在打瞌睡的林益阳，“小林哥，小林哥，快醒醒。” “嗯？”林益阳猛地抬头，眨了眨眼睛，目光慢慢聚焦，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睡着了，赧然道：“我睡着了？抱歉、抱歉！” 接着，他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快速回到清醒状态，看到叶离一副急切的样子，不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叶离指着那个被自己用荧光笔圈出来的帐号，说道：“小林哥，这个账号你能帮我查一下吗？我觉得这个账号使用者可能有问题。” “tz01?”林益阳看着这个被重点标记的帐号，喃喃念道，“这看上去像是一个随机生成的号码。” 没过几分钟，林益阳就将这个账号的里里外外查了得一清二楚。 从时间上来看，这个账号是一年前在菠萝平台上注册的，用户名由平台随机生成，头像照片也是平台默认的那一种，个人主页上没有任何有效信息，只是刚注册时上传过两张图片，而且还是很常见的那种风景照，此后就再也没有发布过其他内容。 该账号在过去一年内断断续续发过一些评论，大多数都和邱雨薇有关，并且都不是什么好话，比如最早的那一条，是在邱雨薇的一个旅游vlog下的留言： 【虚伪做作！】 后面还跟着一个恶心想吐的表情包。 之后又有一些类似于【装模作样】、【装什么装？你这副嘴脸真让人恶心】的评论，截止邱雨薇出事前，陆陆续续一共发了9条。 除了刚刚叶离注意到的那一条以外，另外还有一条让她尤为在意：去年年底邱雨薇参加慈善晚会时进行了一场视频直播，晚会上邱雨薇捐款15万，许多弹幕和评论都在夸她人美心善，唯独这个账号却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做慈善？真是可笑，你做过什么事你忘了吗？】 从这个人的语气来看，他\/她似乎认识邱雨薇，而且知道对方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小林哥，能查到这个账号的注册者是谁吗？” “我试试，菠萝视频在一年前还没有实行实名认证，随便一个手机号就可以注册成功，我不确定能不能查出他的真实信息来。” 说着，林益阳便在键盘上快速操作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 “果然查不到这个人的真实信息。”林益阳叹了口气，“他注册时填写的手机号也有问题，我刚刚尝试着拨过去，是个空号。” “啊，难道线索又断了吗？”叶离不由得有点泄气。 就在这时，林益阳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等等，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听到还有希望，叶离立即坐直了身体，看向林益阳。 林益阳没有说话，而是快速在键盘上敲打起来。见状，叶离不再出声，眼睛紧紧的盯着林益阳的电脑，显示屏上不断闪过一堆她看不完全看不懂的数据和代码。 不消片刻，林益阳便完成了手中的操作，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叶离焦急地问道。 “就是这个，此人在登录菠萝平台时所使用的ip地址。” 此时林益阳的电脑上出现了一张卫星地图，上面有两个红点在不停地闪烁。 “这是什么？”叶离指着这两个红点，疑惑道。 “它们是我根据账号使用者的ip定位到的地理位置。”林益阳将光标放在其中一个红点上方一个地址名即刻显现出来： 【创鑫大厦】 “创鑫大厦？这不就是梦辰娱乐的办公地址吗？” “你知道这里？”林益阳奇道。 叶离深怕自己记错，连忙打开手机地图，把之前的搜索记录找出来，果然，她没有记错，就是这里。 “嗯，这是赵晓曼工作的地方。”叶离回答。“小林哥，快看看另外一个地址是什么？” 很快，另一个红点上方显示出四个字： 【丽泽公寓】 “这个公寓名我怎么仿佛在哪里见过？”叶离自言自语道。 “……该不会，也和张晓曼有关？”林益阳向叶离投去询问的目光。 啪哒啪哒—— 叶离来不及回答，三两步冲到自己的工位上，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档快速翻看起来，“找到了，在这里！张晓曼的家庭地址是——” “芜市南湖区华光北路332号丽泽公寓！” 她果然有问题！ 次日清晨。 徐达同往常一样，8点整准时抵达办公室。 他嘴里哼着歌，慢慢悠悠地开门走进去，谁知，还没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没跌倒。 他低头一看—— 嚯！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巨大的如同蚕茧一样的东西，这东西被他踢到后还动了动，接着缓缓地伸出一个脑袋。 我滴老天爷！ 徐达差点没吓晕过去。 他再定睛一瞧——原来这是叶离。 “啊，徐叔，是你啊，早上好。”叶离揉揉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招呼道。 “唉哟喂，叶离呀，你在搞什么鬼？！怎么躺在地上，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不？”徐达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徐叔我年纪大了，有高血压，可经不起你这么一吓。” 叶离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啊徐叔，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这不是昨天工作太晚没回家，就套了个睡袋在地上睡着了。” 听到叶离昨晚在办公室留宿，徐达惊讶极了，“你怎么一晚上都没回去啊？小林呢？他不是昨天也加班了吗？” “哦，小林哥昨天加完班就回去了。”叶离整理好睡袋，见徐达一脸迷惑，便耐心解释道：“而我呢，其实是怕回去太晚，打扰到我妈睡觉，她睡得浅，稍微一点声响就会被惊醒，醒了就很难再睡着，所以我索性就留在办公室里。” 接着她又问：“徐叔，现在几点了？” 徐达抬手看了一眼手表：“8:15，怎么了？” “都已经8点多了？那我得抓紧时间了！”说完，叶离拿起备用牙刷和毛巾，朝卫生间方向飞奔过去。 “你这一大早就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儿呀？”徐达在后面喊道。 “去找张晓曼！”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1] 正当叶离驾着车朝创新大厦驶去时，一段熟悉的手机铃声却意外地响了起来。 咦？这不是老妈的专属铃声吗？ 一大早的，她怎么想起来找我了，难道是问我昨晚为什么没回家？ “喂？袁女士，才一晚没见，你就想我啦？”叶离按下蓝牙耳机开关键，电话便即刻接通了。 不料，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她的言语中还透着几分慌乱：“叶姐姐，呜呜呜，我是王萌萌，袁老师她，她受伤了，现在人在医院。” “什么？袁女士她受伤了，怎么回事？在哪家医院？”叶离心中一惊，急忙问道。 “叶离，是我。”一道清冷温润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江晟？袁女士在你们医院？”叶离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谁，她原本焦虑不安的心，忽然间被抚平了。 “嗯，你别担心原因，袁姨现在在我们医院。已经没事了。”江晟轻声安抚道。 20分钟后，华兴医院急诊部。 “叶姐姐，在这边！”叶离刚走到急诊部门口，就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朝她招手。 “你是王萌萌？”叶离朝对方走过去。 “嗯！”女孩重重地点点头，接着又道，“袁老师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叶姐姐，没想到，你竟然一点都不上相啊。” “哈？” “你本人比照片上的好看多了！” “谢谢，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袁老师新收的学生，王萌萌，今年15岁，在芜市一中读初三，我最喜欢动漫，还喜欢……” 叶离还什么都没问，王萌萌就滔滔不绝地来了一大段自我介绍，从年龄说到班级，从兴趣爱好说到人生理想，照这架势下去，估计能凑出一篇高考作文来。 “停——”叶离连忙打断对方，“打住！兴趣爱好啥的，以后我们慢慢聊，现在你先带我去袁女士那里，ok?” 王萌萌眨眨眼，“ok。” 走进病房，看着右脚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装睡的老妈，叶离心里是又心疼又好笑。 “袁女士，您这回是去抓小偷呢，还是与抢劫犯斗智斗勇了。都说让你悠着点，你不信，这下终于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叶姐姐，袁老师不是抓小偷受的伤，她是在给我们示范动作的时候，不小心骨折的。”王蒙蒙扯了扯叶离的衣角，小声解释道。 “什么动作？”叶离好奇地问。 “……燕子翻身。” “‘燕子翻身’不是掌法吗？怎么伤到脚了？”叶离嘴巴微张，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旋即又叹了一口气，“唉，早跟你说了，袁女士，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示范动作什么的，不是还有我师兄师姐他们吗？你去逞什么能呢？” “臭丫头，谁年纪大了？”听到叶离的吐槽，袁静立刻急了，不再装睡，“咻”的一下坐起身来，反驳道：“我现在还正当年华呢，别说示范动作了，就是让我亲自上场参加比赛那也是洒洒水的事！这不过是意外，只是轻微骨折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不严重？”叶离有点怀疑，向王萌萌投去询问的目光。 “嗯，医生的确是这么说的，多休息几天就好了。”王萌萌如实回道。 闻言，叶离暗暗松了一口气。身旁的袁静得意地扬起眉，“听见了，我的身体好着呢，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事！” 叶离无奈地摇摇头，懒得和老妈继续争论，她左右看了一圈，“江晟呢，刚不是还在吗？” 袁静：“他去给我拿片子了，过一会儿就回来。” “行，有他在我就放心了。我这还有事呢，你安心住院，乖乖听医生的话，我先走了。”叶离站起身来，拍拍裤子就要离开。 “哎，你等等！”袁静叫住了她。 “怎么了？”叶离回头。 “把萌萌也带上，先把她送回家去。” “袁老师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王萌萌连连摆手。 袁静不同意，“你一个小女孩打什么车呀？多不安全，让你叶姐姐送你回家。” “走，萌萌，我送你回去。” 第23章 禁忌之恋 坐上车后，王萌萌左顾右盼，不停地打量着叶离的汽车内饰，眼神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叶离费解，“你在看什么呢？我这就是一普通的suv，没什么特别的。” 王萌萌却兴奋又激动地回道：“这还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坐警车呢，有点小激动，嘿嘿。” 闻言，叶离好笑地摇摇头：“首先申明一点，这只是普通的私家车，不是警车。其次，你知道除了警察，一般都是什么人能有机会坐警车吗？” “罪犯？” “没错，所以没人会盼着自己能坐警车。” “……” 过了一会儿，王萌萌又开口说道：“叶姐姐，你不觉得有点干吗？” “什么有点干？你说空气吗？” “不是，是现在的氛围。” “……” “要不咱们听歌？” “随你。” 很快，王萌萌通过蓝牙将自己的手机和车载音响连接起来，按下播放键，一段轻柔舒缓的旋律如流水缓缓流淌而出： “城市的灯光明灭，天上的繁星点点。小河畔，萤火飞，……” 吱嘎—— 正闭着眼睛听歌的王萌萌，突然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急刹车声，紧接着身体就不受控地往前倾，要不是绑着安全带，她恐怕会一头撞向前车窗。 “怎么了？！”王萌萌吓得瞪大眼睛，惊魂未定地问道。 她回头一看，后面跟着的一排汽车正在猛按喇叭，似是对叶离突然踩急刹车感到不满。 叶离打着转向灯，缓缓地将车停靠在马路旁，吐出一口气道：“抱歉，萌萌，刚才吓到你了。” “没事，叶姐姐，你怎么了？” “萌萌，你告诉我，刚才放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刚刚这首歌吗？它叫做《光》”。 叶离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首歌。 “叶姐姐，你也喜欢这首歌吗？你真是太有眼光了！”王萌萌误以为叶离喜欢这首歌，脸上露出一种遇到知己的兴奋，“它在前几年很火的，是一部小众电影的片尾曲。” “什么电影？”叶离立即追问。 “《萤火之恋》。”王萌萌回道。 果然够小众，自己完全没有听过。叶离心里嘀咕着。 王萌萌见叶离一脸茫然，遂开口解释道：“这电影拍完后并没有上映，在国外电影节拿了个奖后才被国人知晓，然后渐渐在网络上传开。” 说到这里，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地问：“叶姐姐，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上映吗？” “为什么？” “因为这部电影讲的是两个少年之间的禁忌之恋！” 禁忌之恋！ 叶离心中一惊——这实在有点出乎意料，与她原本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类似……耽美那种？” “啊对，就是这个意思！” 叶离想了想，又问：“那你能给我仔细讲讲《光》这首歌吗？听上去怪有意思的。” “嗯，怎么说呢。”王萌萌双手托腮，沉吟片刻后，说道： “这部电影里的主角是两个少年，一个阳光开朗，一个内向自卑，两人却意外成了好朋友，整天形影不离，不知从何时起，内向少年喜欢上了开朗少年，对于他而言，对方就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照亮了他晦暗不幸的人生。所以《光》这首歌，其实是在诉说内向少年的心声。” “当年，这首歌在我们学校的传唱度简直不要太高！这首歌有着莫名的魔力，让人越听越上瘾，叶姐姐，信我的准没错！”王萌萌越说越激动，开始不停地向叶离安利这首歌。 这时，叶离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当年’是哪年？” “嗯？我想想，大概是五年前！”王萌萌下意识地回答。 叶离陡然提高音量，故意吓唬她，“五年前你才多大，就看禁忌之恋？！” “哈哈哈。”王萌萌心虚地干笑了几声，然后向叶离讨饶道：“叶姐姐，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告诉袁老师，回头如果她跟我妈一讲，我就完了！” 叶离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可以，不过你要帮我个忙。” 第24章 复仇者归来 梦辰娱乐。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你好，我找张晓曼。” “哎？你，你不就是上次那位警察吗？”前台小妹很快便认出了叶离。 “对，是我。”叶离笑着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前台小妹便将叶离带到上次的那间会客室，“您还是照样喝水吗？” 叶离：“对，你的记性可真好。我只来过一次就记住了？” “毕竟您身份特殊嘛，而且外形条件还这么好，完全不逊于那些娱乐圈的明星！”前台小妹笑呵呵地拍马屁道。 叶离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嘴上不忘谦虚道：“谢谢，过奖了。” “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喊 ie姐。” 没过多久。会客室外就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叶离回头望去，但见一身摩登复风的张晓曼迤迤然地走进门，缓缓坐下，“叶警官，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叶离：“看你也挺忙的，我就直接说了——” 说罢，她将手机放在张小曼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上面的截图，问：“这个账号是你的？” 看清图片上的内容后，张小曼的瞳孔猛地一缩，然后矢口否认道，“这什么呀，我不认识。” 叶离淡淡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否认。” 接着，她又点开了另外一张图，“你再看这一张。” 张小曼咽了咽口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们根据这个帐号的ip地址查到了该账号持有者的两个常用地址。一个是你们公司，一个是你家。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张晓曼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找不出任何借口。证据摆在面前，她深知自己再怎么否认也无济于事，于是便破罐子破摔道：“行，这账号是我的又怎么了？我注册个小号而已，犯法了吗？” “注册账号当然没有犯法，但是如果肆意诋毁谩骂他人，那就触犯法律了。”叶离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晓曼的眼神闪烁不停，明显心里有鬼。 叶离懒得跟她兜圈子，直接点开下一张图，“这些评论是不是你写的？” “……是，是又如何？”张晓曼的语气变得艰难起来。 叶离：“看来，你对邱雨薇成见颇深呐，你在她账号下面留的评论就没一个好的。而且，最早的一条差评是一年前就发的，那时你还没有和陈志泽在一起？怎么，你和邱雨薇之间有过节？” 张晓曼立即否认道：“过节谈不上，就是讨厌她而已，看她不顺眼！”接着，她担心落人口实，又赶紧找补道：“但她的死可跟我没关系。别想赖我身上！” 叶离手指叩击了一下桌面，语气严肃地说：“有没有关系我们会查。你能具体说说，为什么看她不顺眼吗？”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谁，谁还记得清啊。”张小曼干巴巴地回应着。 “哦？时间过去很久了？”叶离眼睛微眯，敏锐地捕捉到她言语中的破绽，“这么说以前还真发生过一些事情了。”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张晓曼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懊恼，害怕多说多错，她索性闭口不言，沉默以对。 见对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叶离决定再加一剂猛药，“行，你不说是，那你再看看这个。”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便签纸，摊开在张晓曼面前的茶几上，“我想上面的内容，你可能会感兴趣。” 张晓曼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放在便签纸上，却见上面赫然写着一句歌词： 【城市的灯光明灭，天上的繁星点点。小河畔，萤火飞。黑夜中的流萤啊，为何向往白日的光辉？】 “啊！”张晓曼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脸色刷得一下变的惨白无比，“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就连说话声也颤抖起来。 看张晓曼这个反应，叶离知道自己赌对了。于是，她继续诈道：“我还知道邱雨薇的死与它有关！” 张晓曼猛地抬头，面露惊惶地看向叶离，“什么？！邱雨薇的死真的和它有关？” 叶离没有回答她，反而提起另一件事，“再告诉你一件事，就在邱雨薇出事后不久，陈志泽也收到了死亡威胁信。” “如果你再继续保持沉默，我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你。” 这句话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张晓曼心中残留最后的一点侥幸。 “是他，是他回来了！”张晓曼恐惧地抱着头，浑身哆嗦着蜷缩在沙发上。 叶离一愣，她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有些担心张晓曼现在的情况，连忙走上前去安抚她。 看到叶离靠近的张晓曼，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一般，死死地拽住她的双手：“你一定要救我，救我……” 叶离注视着她的双眼，郑重地承诺道：“你放心，只要你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在叶离的安抚下，张晓曼渐渐放松下来，她的眼睛不知看向何方，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六年了，那个人终究还是回来复仇了……” 第25章 六年前的秘密 六年前，一个叫张涛的男孩在芜市菁华实验中学高三一班就读。这所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所有学生都需要住校。 菁华中学是一所私立学校，教育理念讲究全面发展，除了基本的文化课以外，学校还开设了高尔球夫、跆拳道、电脑编程、网球、击剑、插花、各种中西乐器等各类丰富的兴趣课程，供校内学生自由选择；高中部还与国外多所知名大学密切合作，毕业班的学生只要符合标准，不用参加考试即可直接进入这些大学就读。 菁华中学的教学资源如此优质，学费自然不便宜，因此，这里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 不过，张涛是一个例外，他是少数几个因为中考成绩优异而被菁华招进来的特招生，不但学杂费全免，每年如果成绩能保持全年级前十，还能拿到高额奖学金。 张涛家庭条件不好，虽然以他的成绩芜市的所有高中都可以任选，但菁华开出的条件最丰厚，所以他最后选择了这里。 张涛长得清秀白皙，与同龄男生比起来，显得有些矮小瘦弱，小时候没少因此受欺负，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孤僻内向的性格，虽然成绩好，但身边几乎没有朋友。 直到高三这一年，他所在的宿舍来了一位新舍友，对方是国际班的，顾名思义，就是已经确定不参加高考的学生，高三阶段只为出国念书做准备。 新舍友与张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对方来自一个十分富裕的家庭，不仅相貌出众，各方面能力也都十分优秀，待人处事进退有度，身边总是不缺朋友，属于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不知不觉中，张涛逐渐被对方吸引，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追逐对方的身影。不过，张涛自知自己的这份感情很难被世人所接受，所以准备将它永远地深藏于心底，不让任何人知晓。 如果没有那个恶作剧，张涛应该会平静地度过他高三最后一年，然后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有着一个光明而远大的未来。 那是一个冬日的傍晚，张涛被班上几个男同学骗到生物实验室里反锁起来。实验楼本就位置偏僻，更何况又是放学时间，大多数人不是在自习室，就是在宿舍楼，再加上张涛没有手机，想要求救却无门——搞恶作剧的那几个男生显然是明白这一点，才故意选了实验室这个地方。 张涛平时独来独往，存在感很低，因而直到天黑，几乎没有人发现不对，只有一个人除外，他就是张涛的那位新舍友。 此人心思细腻，平日里虽然与张涛接触不多，但也留意到对方作息非常规律，每天雷打不动地重复着食堂-教学楼-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晚上11点，必会从教学楼回到宿舍楼休息。 可今天都11点半，快要熄灯了，张涛还不见回来，他觉得不对劲，于是将此事告诉了舍管老师和班主任，在班主任的追问下，才从那几个男生口中得知张涛还被锁在实验室内。 那时，室外气温已降到零度以下，实验室内没通暖气，在深冬的夜晚如同一个巨大的冰窖，张涛绝望又无助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冻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之际，实验室的门打开了，一束手电筒的光芒蓦然照射过来，犹如同日光般温暖耀眼，驱逐黑暗中的寒意，他眯着眼睛向光源望去，一个人影逐渐向他走来…… “这个人就是陈志泽吗？”叶离忍不住打断了张晓曼的回忆。 “对。”张晓曼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神情，“比起邱雨薇，陈志泽更可怕，他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张涛把他当作救赎，没想到却被他拖入了绝望的深渊！” “然后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离眉心一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张晓曼自顾自地拿出一根女士香烟点上，轻轻吐出一口烟圈后，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张涛就鼓着勇气告白了。他其实也不指望得到回应，就是想把心意告诉这个被他视为救赎者的人而已。” 接着，她弹了弹烟灰，垂眼道：“这段歌词的来历，你知道的？” 叶离点头，“是一部叫《萤火之恋》的电影片尾曲，歌词诉说了其中一个男主角的心声。” “没错，这首歌当时很火，在校园里的传唱度很高。巧的是，歌词所表达的内容，和张涛的心境很像。 于是，他借这首歌词写了一篇告白信，偷偷放在陈志泽的书桌里，署名就叫萤火。” “结果——”，张晓曼冷笑一声，“结果第二天这封信就被贴到学校的公告栏上……” 全校师生顿时哗然，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位向陈志泽告白的男生是谁，一开始大家只是私底下讨论，渐渐地，这件事竟越演越烈，许多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誓要找出这位神秘的“萤火”是谁。 后来张晓曼才知道，此事背后是邱雨薇在推波助澜。至于原因，张晓曼曾经问过邱雨薇，后者对她说，就是觉得校园生活太无聊了，只需花点钱，就可以看一场好戏，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那个男生被找出来后可能会面临的后果，她根本不在意，甚至还有点期待。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蛛丝马迹，进而将张涛列为怀疑对象。也许是闲得慌，一些好事者甚至还收买了张涛的同桌，将他的作文本偷出去找机构做笔迹鉴定。结果不出所料，与那封信的字迹一致。 于是，张涛彻底出名了，而他那噩梦般的生涯也自此开启。无论走到哪里，总能听到无尽的诋毁和谩骂： “就是这个男的，喜欢男生，对方是他舍友，也不知道被他明里暗里占了多少次便宜。” “咦，好恶心。” “变态！赶紧滚出我们的学校。” “听说了吗，他的舍友全都搬走了。” “换我也会搬走，和这种人同处一室，感觉好没安全感。” “就凭他，也配肖想陈学长？！” “……”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难道仅仅因为他喜欢的是一个男生？ 张涛痛苦极了，他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要遭遇这些不公？ 自尊心被无情践踏，人格被全盘否定，那些污言秽语与鄙夷的目光，每落到他身上一次，就会在他的心口划下一道伤痕，再也无法愈合。 不过，真正击溃他的是陈志泽，他永远也忘不了对方搬离宿舍那天，站在门口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那一刻，张涛如坠深渊。 也是从那天开始，语言谩骂开始升级为更为严重的霸凌：储物箱中放死老鼠，厕所里被泼粪，洗澡时被偷拍然后照片在校园网内疯传…… “你们学校领导和老师都不管吗？”叶离不解。 “老师？”张晓曼讽刺地笑了笑。“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才懒得管。而且张涛那段时间的成绩下降得厉害，在那些老师眼中，他唯一的价值也失去了，更不会管他。” “这些霸凌背后，有陈志泽和邱雨薇的手笔吗？”叶离又问。 张晓曼惊讶地瞥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叶警官，你很敏锐，这两人，因为家世的原因，一直都高高在上，将所有同学视为蝼蚁，我虽然名义上是邱雨薇姐妹团中的一员，但其实在他们的眼中，我与张涛没有本质的不同。” “对于蝼蚁，他们心情好时，会分你一个眼神，施舍你一点好处；心情不好时，你就是他们发泄的对象。而张涛，作为一只蝼蚁，居然敢生出这样的念头，自然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代价是什么？校园霸凌还不够吗？”叶离问。 “呵。怎么可能够？”张晓曼冷笑，掐灭手中的烟，徐徐呼出一口气，“家庭、学业、前途……他们要他失去所有，赔上整个人生！” 第26章 此人有重大嫌疑 张涛后面的遭遇正如张晓曼所说的那样。 失去了一切。 没过多久，学校就以他学习成绩下滑厉害，以及违反校园校风为由，逼他退学。 张涛的学籍档案都在菁华实验中学，如果退学，意味着他无法参加高考，甚至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而以他当时的状况，也很难找到其他愿意接收他的学校。 这的确很不公平。 但没有人能为他讨回公道。 张涛出生后不久母亲就病逝了，父亲因过失杀人被判刑，然后在一次狱中斗殴事件中丢掉了性命。张涛自小与外婆相依为命，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每个月从政府机构领取的几百块补助金，以及外婆给别人家做保姆、带孩子挣来的辛苦钱。 为了不让他退学，外婆天天跑到学校求情。有一回，他亲眼看到外婆跪在陈志泽的母亲面前，求她能手下留情，毕竟在常人看来，张涛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 然而，对于陈家人而言，因张涛而闹得沸沸扬扬的表白事件，令他们颜面尽失，成为别人餐后茶余的谈资，这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因此张涛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于是，无论老人怎样苦苦哀求，换回的不过是对方无情的奚落。 高考前两个月，张涛终究还是被迫退学了。 高考那一天，他服下一瓶地西泮，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好在被及时发现救了回来，外婆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患上抑郁症有一段时间了，由于没有得到有效诊治，病情越来越严重。 为了给张涛治病买药，这位60多岁的老人每天四处打零工赚钱。 令人叹息的是，老人还未等到外孙病情康复的那一天，就在一个寒冷凄清的深夜，被一个酒驾的大货车司机撞死在马路边。 而张涛，甚至连对这个肇事者追责都很难。 因为对方就是一个没有亲友的无赖，并且家徒四壁，想让他赔钱，拿不出来，想让他坐牢，他却是肝癌晚期…… “这么巧？”听到这里，叶离目光一凝，不由得怀疑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谁知道呢？”张晓曼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反正这个事故被判定为一场纯粹的交通意外，那位司机半年后就病死了，于是，整件事便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揭过去了。后来，我们就再也没听到张涛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谁能想到，6年后，就在所有人都快淡忘这件事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邱雨薇死了，现在陈志泽也成了杀人嫌疑犯。这都是报应，报应！哈哈哈哈……”张晓曼说着说着，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声尖利而又刺耳。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回忆起什么，猛地咽了口唾沫，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叶警官，你说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可是，我，我当年也是被逼的呀！” “你当年对张涛做过什么？”叶离立即追问。 张晓曼犹豫了许久，方才吞吞吐吐地说：“叫人偷拍张涛洗澡然后发照片到论坛上，还有找找小混混教训他的人，……是我。” “哈！”叶离直接气笑了，厉声斥道：“你的这些行为不仅是霸凌，而且已经构成违法犯罪了！” “我也不想啊！”张晓曼急忙为自己辩解，“说白了，张涛与我无冤无仇，我没事干嘛要找他麻烦？这些都是在邱雨薇和陈志泽的授意下做的，如果我不照他们说的做，下一个被霸凌的就是我！我有什么办法？” “他，他不会真的来找我报仇？”说到这里，张晓曼的脸色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她一把抓住叶离的手，“叶警官，你之前说的还做数？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事都情告诉你了，你必须要保证我的安全！” “你放心，我叶离向来都是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两个小时后，袁氏武馆。 “砰！” 关好汽车后备箱后，叶离推着两个行李箱向武馆大门走去，紧随其后的张晓曼好奇地环顾四周，当她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大门上方悬挂着的那块古香古色的牌匾时，不禁惊奇地喊出声： “袁氏武馆？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开的武馆。”叶离淡淡地回道。 张晓曼愣了一下，嘴巴微微张了张，“袁氏……难不成你家和袁双刀有关系?” 叶离回头看了张晓曼一眼，惊讶地挑挑眉，“你知道袁双刀？那是我外曾祖父。” “那是当然！袁双刀以前可是我们芜市的大名人！他不仅是武术大家，民国时期曾代表芜市出去比赛，多次获得国际级武术大赛金奖，而且他的医术也很高明，尤其是治疗跌打损伤这一块儿，在芜市简直无人能出其右，堪称医武双绝！” 张晓曼说的没错，叶离的外曾祖父袁双刀的确是一位传奇般的人物。 他出生于民国初期，原名叫袁文清，因擅长刀法，惯用武器是两把弯刀，因此江湖人称“袁双刀”。他本是京市镇北镖局的总镖头，早年走镖时途经芜市，遇到了叶离的外曾祖母，两人一见钟情，后来袁文清便选择在芜市安家落户，不再走镖，而是改行经营起袁氏武馆与医馆。 可惜的是，后因时局动荡与种种意外，外增祖父的一身本事，后世子孙只学到一些硬功夫，他的刀法与医术全都失传了。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袁家的一大憾事。 一谈起袁双刀，张晓曼就开始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神情中还略带些许激动，一改刚才的满脸颓色。 “没想到你对我外曾祖父这么了解。”叶离有点意外。 “我爷爷小时候和袁双刀有过几次接触，对他的为人十分推崇，因此和我们讲过不少有关袁双刀的事迹。” 原来如此，叶离点点头。 交谈之中，她把张晓曼领到二楼一个大约四十平的小套间里面。 “这是我妈的休息室，有时工作太晚她就在这儿留宿，虽然面积不大，但卫生间、厨房等各类设施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这里足够安全。” 说到这里，叶离停了一下，一脸严肃地对张晓曼说： “我想不用我讲，你也明白，你现在的公寓还有公司，都已经不安全了，工作的事先停一停，公寓那边也不要回去，需要什么告诉我，或者去附近的超市购买。这里张涛肯定找不到，我已经和我妈打好招呼了，在结案之前，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 张晓曼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然后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叶警官，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一定会老实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去，直到凶手被抓到为止！” 一离开武馆，叶离立即拨通了何祎的电话。 “何队，我从张晓曼那里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有一个人有必要查一下，他叫张涛，今年应该24岁左右，6年前就读于芜市菁华实验中学，……” 半个小时后，芜市警察局。 “叶离，你回来啦，快点过来，我们刚找到张涛的档案信息！”叶离刚一进办公室，徐达就朝她招手喊道。 张涛，男，芜市南湖区人。 现年24岁，孤儿，未婚。 自从十八岁那年从菁华高中肄业后，就改名为郑涛（郑是她外婆的姓氏），同年离开了芜市，去深城打工。 这倒与张晓曼说的一致，看来这一回她说的都是实话。叶离一边浏览着档案数据库里的信息，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去年，张涛，不，现在应该叫郑涛，从深城回到芜市，如今是艾贝尔涂料有限公司的一名刷漆工人。 刷漆工人？看到郑涛的职业后，何祎的脸色骤然一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思索片刻后，他神色凝重地朝万旭吩咐道： “万旭，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立刻将艾贝尔旗下的乳胶漆产品各买一桶回来！” “乳胶漆？为什么呀？”万旭不明所以。 何祎：“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做解释了，你先去买回来再说！” “何队，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叶离听到何祎两人的对话，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还记得邱雨薇裤脚上的那些污渍吗？”何祎不答反问。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污渍是乳胶漆。”就在这时，叶离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捂住嘴，震惊地睁大眼睛，“所以，你是怀疑？” 何祎颔首，沉声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如果郑涛公司的乳胶漆与那些污渍的成分一致，那么，郑涛此人就有重大嫌疑！” 第27章 双双失踪 40多分钟后，万旭终于把艾贝尔旗下的几种乳胶漆都买回来了，很快它们就被送到了检验科进行分析比对。 就在等待结果的间隙，徐达从艾贝尔人事部要来了一份郑涛的员工电子档案，里面有一张郑涛穿着艾贝尔工作服的近照。 一旁的万旭见了，忍不住嘴碎道：“哎，你们发现了没有？6年过去了，这郑涛的容颜好像都没有怎么变。按理来说，经历这么多事，他脸上应该沧桑不少？可你们看，这张照片上面的他和高中时期相比，几乎一模一样！” 说着，他又将林益阳拉到电脑前，“益阳，你来分析分析，这张图片是不是p过的精修图啊？” 林益阳无奈地挠挠头，“旭哥，我现在手头上还有很多活没有干完呢，等先忙完了，再帮你看行不行？” 林益阳的话音刚落，万旭的脑门儿就“啪”地挨了一下。 “哎哟！”万旭抬头一瞧，发现“施暴者”是徐达，对方的手中还拿着一本书，看来这就是刚刚用来打他头的“凶器”，看着这本书的厚度，万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委屈巴巴地说： “徐叔，你居然用这么厚的一本书来拍我的头，就不怕我把我拍傻了呀？” “就凭你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与堪比钢筋水泥的脑门，想要把你拍傻，我还得再用点力。你要试试吗？”徐达又举起手中的书，作势要打他。 万旭吓得大惊失色，连忙作揖讨饶，“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徐叔，还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啊。” 徐达沉着脸对他说道：“你很闲是？闲的话出去继续走访排查去！”说罢，他将书放下，然后一脸和煦地扭头朝林益阳说：“小林，你去忙，别搭理他。” “我哪里闲了？这不是刚刚回来，休息会儿吗。”见徐达走远了，万旭这才小声咕哝道，“再说了，观察嫌疑人的长相也是很有必要的嘛。” “噗嗤”，在旁边悄悄看了半天热闹的叶离，这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万旭知道她在笑自己，不服气地为辩驳道：“唉，我是说真的！留意犯罪嫌疑人的相貌变化是你旭哥我的破案技巧之一，不信你过来，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叶离：“行啊，旭哥，那你告诉我，从这两张照片中你都得出了什么结论呢？” 万旭：“那可多了去了，比如说这人是个娃娃脸，因此长相不太容易发生变化。另外，可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原因，这个子——”万旭摇摇头，“确实有点矮，目测应该也就1米65的样子。而且，虽然他的脸没变，但是你发现了没？这张工作照上的郑涛有点轻微的驼背，他以前可没有，推测可能是生活压力太大造成的。” “怎么样？我厉害？”万旭得意地扬扬眉，露出一副‘快点来夸我’的表情。 而此时的叶离，却因为万旭的这番言语陷入了沉思。 个子矮，还有点驼背—— 这身形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忽然，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天她从陈志泽的别墅搜证出来以后，无意中在围观人群中瞥到一个身影，当时看着有几分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后来等她想再去确认时，这个人已经消失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眼熟。 因为，她在怪梦中看到过许多次！ 叶离虽然一直未能看清楚怪梦中那个神秘男子的模样，但是他的身形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瘦小、驼背，头上总是戴着一顶棒球帽。 这就意味着，那个神秘男子，或者说凶手本人，曾经去过松山湖居，而且还有可能去过不止一次。 想到这里，叶离再也坐不住了，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测，她立刻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出松山湖居安保主管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你好，是王经理吗？我是市局刑侦一队的叶离，对，之前去你们那里调取过监控视频。” “我这里有一个人的照片，现在把它传给你，麻烦你让小区的工作人员帮我确认一下，有没有在见过这个人。……好，好的，谢谢你。” 且说王经理这边，他收到叶离发过来的照片后，很快便随手将它转发到了员工群里： 【所有人，你们看下这张照片，有没有谁认识或者见过这个人？】 没过一会儿，下面就跳出几条消息： 【经理，这肯定不是咱们小区的住户，我瞧着眼生。】 【咦？不对，老王，你个脸盲就别发表意见了！这人我瞧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也是，应该来过我们小区。】 【经理，这是谁啊，需要劳驾您来打听？】 【小伙子长得不错啊。】 【皮肤还挺白的，看这年纪，应该才毕业不久？】 …… 眼看群里聊着聊着，话题越来越偏，王经理忍无可忍，压着怒气提醒道：【别歪楼！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别瞎打岔！】 瞬间，群里安静如鸡，谁都不敢随意吭声。 过了许久，才终于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发了一句： 【你们都没发现，这人穿着艾贝尔的工装吗？】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厉害了老弟！我咋没注意到呢。话说，最近咱们小区不是有户人家在搞装修吗，艾贝尔我记得是大牌子？这人会不会是给那户人家搞装修的？】 【啊，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b2-7的那家业主是？这事问老曹啊，他专门负责那片区域巡逻的。】 【对哦，老曹人呢？怎么半天没见他说话？】 【曹刚不是曹操】 此时，大家口中的老曹正站在一栋别墅门前，与一位装修师傅唠嗑，别墅门牌号上写着b2栋07号的字样。 “高师傅是？您的新面孔啊，我之前没见过你。”老曹笑眯眯地问对方。 “嗐，别提了！这家人原本不是我负责的。还不是原来在这儿刷漆的那个小伙子，眼看着只剩一个房间就完工了，他居然撒手不干，离职了！”高师傅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跟老曹唉声叹气地抱怨道： “我手上还有好几户人家要负责呢，忙的要死咧，但没办法呀，现在还不是得挤出时间跑过来帮他收拾烂摊子。” 闻言，老曹一脸同情，“啧啧，是挺惨的。不过嘛，打工人在哪儿都一样，受老板的气，给同事收拾烂摊子，像我们，还经常被客户投诉。”接着，也跟着叹气道：“哎，都不容易啊！” 过了一会儿，老曹像是意识到什么，扭头问高师傅:“对了，你说的那小伙子是小郑，他好端端的怎么就离职了呢？” “这我上哪知道呀！”高师傅没好气地回答。 “行，我也不耽误你工作了，麻烦你在这里登记一下。”老曹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指引着高师傅登入松山湖居物业的专属app，进行相关信息填写，“我们会给你办一张临时通行卡，明天去门卫值班室领取就行，有了它，以后进出我们小区也方便。” 给高师傅办理完登记手续后，老曹告别高师傅，然后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往小区大门方向走去。 回到值班室，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因为没电，早已自动关机了。 充了一会儿电后，手机刚开机，就“叮叮咚咚”传出一连串的声响，眨眼间，便跳出一堆未读信息来。 老曹在员工群里往上滑动了许久，才终于看到王经理一开始发的那张照片。 他点开一看，双眼顿时瞪得溜圆，“咦，这不就是小郑吗？！” “喂，王经理？对，我是。……好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叶离挂断电话后，立即坐回工位上，对着电脑快速操作起来。 20多分钟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由于动作太急，身后的座椅被撞开出去，发出刺耳的响声。 顿时，办公室的众人全都探头望过来。 “怎么了，叶离？”看到叶离一脸凝重的样子，徐达不由关心道。 叶离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大家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他了！” 万旭不解，歪头问：“你找到谁了？” “你们过来看！”叶离指着电脑屏幕上被放大的一个人脸图像，“这是我从松山湖居19号晚上的监控录像中找到的。” 万旭凑上前一瞧，“哟，这不就是郑涛的小子吗？” 叶离点点头，“刚刚我从松山湖居安保部王经理那里得到一条确切消息：在过去一个多月，郑涛负责该小区b2-7号别墅的刷漆工作，也就是说，在这段期间内，他可以凭借此自由出入松山湖居！” “我滴个乖乖！”万旭满脸震惊。 接着，叶离继续讲道：“从时间上来看，19号晚上20:55，他开着一辆黑色桑塔纳进入松山湖居，10:25才离开。也就是说，他进入该小区的时间与邱雨薇前后间隔不过9分钟。这个时间点，松山湖居是禁止装修的，那么，他为何还要进入小区呢？而且，还停留了这么久的时间？ “他是尾随邱雨薇进去的。”伍天霖肯定地说道。 “你就这么笃定？”万旭挑眉。 “警察的直觉。”伍天霖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同意伍师哥的看法，而且我认为，小区监控之所以没拍到邱雨薇离开的画面，很有可能因为，她是被郑涛强行带走的。”叶离指着监控画面上的桑塔纳，神情凝重地说道：“郑涛离开时，邱雨薇或许就在这辆车上。” 就在这时，何祎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对比结果出来了。”他扫了大家一眼，然后晃晃手上的资料，直接公布结果，“邱雨薇裤脚上的污渍与艾贝尔01号乳胶漆成分一致。” “那就全对上了！”万旭猛地一拍手，激动地说道。 何祎不解，“什么对上了？” “何队，我在松山湖居的监控视频中发现了郑涛的踪迹……”叶离言简意赅地将刚才找到线索和大家的怀疑一一道出。 听罢，何祎沉吟片刻，接着便下令：“徐叔、天霖，你俩带一支小队去郑涛现在的住所；叶离、万旭、益阳，你们随我去郑涛的老家。嫌疑人十分狡猾且具有威胁性，抓捕行动中，大家务必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是！”众人齐声应道。 郑涛员工档案上所登记的住址是艾贝尔公司为员工提供的集体宿舍，位于市区的一个城中村里，正如王经理所透露的，郑涛已从公司离职，前几天刚从公司宿舍搬出去，徐达等人来迟一步，扑了个空。 对于郑涛的去向，他的舍友和同事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此人性格孤僻，平日里独来独往，不爱说话，在公司没有什么要好的同事，也不见与什么朋友来往。 至于郑涛的老家，距离芜市市区有点远，位于南湖区双桥村，叶离他们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抵达。在村民的指引下，叶离一行终于在村口西边的一座小山脚下找到了郑家老宅。 这是一栋二层的青砖瓦房，整体看上去十分破败。 屋外长满了荒草，将门前的小路完全掩盖；房屋墙壁上的白石灰大面积剥落，留下斑驳的痕迹；屋内的水泥地面被磨损得厉害，出现许多裂缝和坑洼；房间内的各个角落，以及桌椅、矮柜等家具表面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使得整个空间变得灰蒙蒙的，给人一种阴冷幽暗的感觉。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荒废多年的空屋，郑涛估计就没回来过，更别说住这儿了。”万旭一边搜寻着，一边对着何祎说道。 何祎没有回答他，看着眼前的这副景象，他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叶离也是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问：“何队，徐叔那边怎么样了？发现郑涛的踪迹了吗？” 何祎摇摇头。 突然，一阵“嗡嗡嗡”的振动声传来。 何祎掏出手机一看，是医院那边的值班警员打来的电话。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喂？……什么时候的事？派人去找了吗？……好，我知道了。” 叶离敏锐地发现，电话接通后，何祎表情一下变得严峻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见对方挂断了电话，不由出声问道： “何队，发生什么事了？” 何祎眉头紧锁，沉声回道：“负责在医院盯梢的同事刚刚传来消息——陈志泽不见了。” 第28章 梦中的线索 “我现在需要马上去医院一趟，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祎简单地解释完事情经过后，对接下来的调查重新做出部署，“万旭、益阳，你们俩留在这里继续搜查，搜完后记得去村子里问问最近有没有人看见过郑涛。” 接着他又看向叶离，“叶离，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叶离？” 此刻的叶离正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何祎接连喊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啊，何队，你叫我？” “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现在我们需要分头行动，你跟我一起去趟医院，看一下那边的具体情况。” 然而，这一回，叶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即刻回应，而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何队，还是让我留下来，我总觉得这间屋子有点不对劲，我想再继续查一查。” “哦，有哪里不对？”何祎挑了挑眉。 叶离缓缓地摇摇头，若有所思道：“现在我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就是……一种感觉。” “行。”何祎拍拍林益阳的肩膀，“益阳，你和我一起去医院。万旭，你和叶离留下来。” “是。”“好嘞。” 其实，刚刚叶离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她之所以觉得郑家老宅不对劲，并不是依靠所谓的直觉，而是源于那个梦境。 她清晰地记得，梦中她所身处的那个房间给人一种阴暗潮湿的感觉，没有通风，也没有光照，甚至连外界的声音也完全听不到。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一个仓库之类的地方，看到郑家老宅后，她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那个房间或许是一个地下室或者是地窖。 这栋老屋位置偏僻，周围没有邻居，即使弄出什么动静，也很难被人发现，郑涛很有可能把地下室建在这里。 但是，它的入口在哪里呢？ 天色渐晚，老宅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叶离不得不打开手电筒继续搜寻。 当她的视线移动到厨房门口的位置时，余光瞥见了什么，脚步不由一顿。 “旭哥，你快过来看！”叶离大声喊道。 “怎么了？有发现？”听到叶离的喊声，万旭急匆匆地从客厅跑过来。 “你看这里。”叶离将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在厨房大门的门框上，“这里没有蜘蛛网。你再看其他地方——” 说着，叶离又用手电筒照了照屋檐、横梁以及其他房间的门窗，无一不挂满了蜘蛛网，唯独厨房的这道门是个例外。 虽然厨房大门紧闭，门锁和门把手上布满了灰尘，像是好久没有人打开过的样子，但是这些灰其实是可以人为泼洒上去的，而蜘蛛网却很难做假。 当然也有可能是叶离想多了，但无论如何，她都打算进去看看。 “咳咳咳。”刚走进厨房，万旭就被里面的灰尘狠狠地呛了几下，“你确定这里面真的会有密室？” 叶离没有出声，而是径直走到灶台前，目光落在那口生锈的大铁锅上，很快便皱起了眉。 “你在看什么呢？这口锅有什么不对吗？”万旭好奇地凑过来，“咦，这口锅的位置怎么瞅着有点歪？” 叶离想了想，上前几步将铁锅端了下来。 “我去！这下面有个洞。”万旭往里探了探头，立刻惊叫道。 只见原本放铁锅的地方露出了一个黑乎乎洞口，恰好可容一人通过。 万旭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往洞口里面瞧了一眼，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往下延伸的台阶。 “我滴个乖乖，叶离，被你猜着了，这下面还真的有一个密室！”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出武器，弓着身子沿着台阶往下走去。 走了大约十来级台阶后，这个洞便到底了，接着，他们看到了一扇门。 打开门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20平方米大小的房间，房间稍显空旷，里面除了一套桌椅，一台电脑，以及一台打印机外，就看不到其他家具设备了。 一踏入这个房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快速向叶离袭来。 叶离四处打量了一圈，很快便确定——梦中的那个密室，就是这里。 “叶离，你快过来看！这里有血迹。” 万旭的呼喊声瞬间将叶离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循声望去，只见对方正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抬头仰望，手电筒照向天花板，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叶离走过去一瞧，心中不由一凛。 这片区域的天花板上赫然布满了大面积的喷溅状血迹！ 此时的万旭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神情凝重地说道：“邱雨微是割喉导致的颈动脉破裂，大量失血致死的。从这片血迹的形状来看，非常符合颈动脉破裂失血时的喷射形状。也就是说，这里很可能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叶离，通知检验科的同事们来一趟。” “好的。”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晚的沉寂，像是被锐利的刀子瞬间刺入心脏般，叶离不禁打了个寒颤。 谁在发出惨叫？ 叶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某栋建筑的楼顶。 接着，又是一道类似于骨折时发出的“咔嚓”声传来，惨叫声再次响起，“啊——停，停手，求求你，放过我！” 这回，叶离听清了，这是一个男人痛哭求饶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 “求我放过你？那当年又有谁放过我？！”另一个男人回道，他的声音阴沉而又尖锐，言语中充满强烈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利剑般刺向对方，令人不寒而栗。 刚刚那位发出惨叫的男人似乎正遭受着巨大的折磨，他一边哀嚎，一边求饶道：“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想尽一切办法补偿你。张涛，求你，饶我一命！” 张涛？ 叶离这下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求饶的男子正是陈志泽！ 叮铃铃铃—— 紧接着，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打断了叶离的思绪。 这又是哪里来冒出来的声音？ 还未等叶离搞清楚声音的来源，她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地向前栽去，随即又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了回来。 “叶离，你醒了？不好意思啊，刚踩了个急刹车，没事？”万旭重新启动汽车，余光瞥见叶离醒了，遂关心地问道。 轻轻顺了顺胸口，叶离终于缓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正在回市局的路上，刚刚原来是在做梦。 万旭见叶离无恙，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你这睡眠质量可真好啊，刚刚我打了个电话都没把你吵醒。” “电话？是何队那边有消息了吗？”叶离问。 “对，他们调取了医院的监控，发现今天下午5点左右，有一名男子乔装扮成医院的医生，潜入病房把陈志泽带走。虽然那个人戴着口罩，但从露出的半张脸和身形来看，应该就是郑涛。” 万旭解释完，又开始说起自己的一些猜测，“以郑涛对陈志泽的恨意来看，陈志泽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何队他们已经在各交通要道布控，并展开搜寻了，但这范围太大，想在短时间内找到陈志泽，我看够呛。” 看来，自己刚才是进入怪梦中了。叶离暗忖着。 陈志泽现在的确很危险。郑涛到底把他带去哪里了呢？ 叶离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梦中看到的和听到的信息。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正位于某栋建筑的楼顶上，四周的建筑物并不是很高，也不密集，所以可以排除cbd区域。 建筑周围的绿化很好，有很多高大的乔木，在这些树木的掩映下，一条红色的路面若隐若现。 红色路面，虽然没能看得太清，但大概率是塑胶跑道。 绿植、跑道…… 难不成，这栋建筑位于某个公园附近？ 对了！差点忘了那阵铃声！ 她在醒来前一刻听到的铃声，像极了学校里的下课铃声。 学校！ 郑涛他们在学校里！ “旭哥，调头去菁华实验中学，快！郑涛很可能把陈志泽带到那里去了。” 第29章 天道轮回 20分钟后，菁华实验中学。 值班室的老魏正在打瞌睡，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动静，他抬眼一瞧，发现有一辆白色的suv停在校门口，一男一女相继从车上走下来。 “哎，你们是谁呀？”老魏叫住他们，“这么晚了，来我们学校干嘛？” “你好，我们市局刑侦队的警察。”来人正是叶离和万旭两人，他们出示了证件，然后询问老魏，在今天下午5点以后有没有看到陌生人进入学校。 老魏摇摇头，“没有啊，我今天看到陌生人只有你们两位。” “真的没有吗？你再好好想想！”叶离焦急地问道。 老魏寻思了一会儿，依旧摇头：“没有。任何人到访我们学校，只要没有出入证的，都要进行登记，如果有陌生人来过，我肯定记得。” “登记表能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 叶离接过登记表，一条条地查看今天的到访记录，当她的目光扫过某处位置时，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她指着19:40的一条到访记录问道。 “这是给食堂送菜的师傅，今天是个生面孔，所以我就让他登记了一下。”老魏回答。 “生面孔？你不是说没有陌生人来过吗？”万旭闻言，立即质问道。 老魏尴尬地摸摸鼻尖，小声辩解道：“哎呀，这家供货公司和我们学校食堂合作这么多年，虽然今天换了一个新人来送菜，但也不能完全算是陌生人，您说对？” 叶离从手机中翻出一张照片，递到老魏面前，“今晚来送菜的是这个人吗？” 老魏定睛一瞧，肯定地点点头，“对，就是他。” “郑涛真的来这里了！”万旭惊叫道。 叶离快速思索了一番，又问老魏，“你们学校的操场在哪里？” 老魏抬手给她指了指方向。 叶离又问，“距离操场最近的建筑物是什么？” “让我想想——”老魏想了几秒，然后回道：“啊，想起来了！是我们学校的实验楼。” 实验楼！那里不正是六年前郑涛被反锁的地方吗？ “旭哥，你赶紧联系何队，我先去实验楼。”叶离匆匆交代完，不等万旭回答，便头也不回地向实验楼的方向跑去。 叶离猜的没错。 郑涛的确把陈志泽带到了实验楼的天台上。 “一切是从这栋楼开始的，那么就让它在这里结束。”欣赏够了陈志泽的哀嚎乞怜的模样后，郑涛俯身将他拽起来，拖到天台的护栏边。 “你，你要干什么？！”陈志泽惊恐地挣扎着，可惜他现在完全使不上力气。 “干什么？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啊。”郑涛一字一句地回道，此时，他的语气极度平静，看向陈志泽的眼神，就像看周围那些没有任何生命的死物一般。 “不！求求你了。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资产都给你！放过我。” “啧啧，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 “警察！不许动！”叶离举起枪对着郑涛，大声呵道。 郑涛反应迅速地将陈志泽拉到自己的身前挡住，并用刀抵住他的脖颈。 “救我，快救我！”见到叶离的一瞬间，陈志泽仿佛是看到了曙光，急声呼救道。 “真没想到你们警察来的挺快嘛，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郑涛冷冷地说道。 “郑涛，把刀放下，一切都还不晚。只要你放了陈志泽，跟我回去争取宽大处理，你还是有机会重新开始的！”叶离极力劝说道。 “重新开始？呵！”郑涛冷笑一声，“自从我外婆死后，这个世界就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眷恋的地方了，我不想重新开始，我只想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说完，郑涛便将手中的刀狠狠地向叶离砸去，后者离条件反射地闪身一躲。 当叶离再度起身回望郑涛时，只看到对方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便决然地拉着陈志泽一起向后倒去。 “不要啊！” 叶离快速冲向护栏，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砰砰—— 楼下很快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鲜红的血缓缓流出，原本干净无瑕的地面霎时间被蒙上一片阴影。 “然后呢？”江晟问。 周日的午后，叶离和江晟坐在咖啡厅中，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闲聊之间，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刚刚结束的郑涛一案中。 “然后？后面发生的事我们不是都在网上公布了吗？你不会不知道？”叶离抿了一口咖啡，挑眉问道。 江晟耸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热搜都挂了好几天了！”叶离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看向江晟，“小晟子，你是用的是2g网络吗？” “我前几天去外省出差了，昨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刷新闻。”江晟回道。 “怪不得！”叶离恍然大悟，“那就让姐姐我简单跟你讲一讲。他们跳下去后，郑涛当场死亡，陈志泽捡回了一条命，他被郑涛打断的双手和双脚后来也被接好了。” “呵，这个人的命还真大。”江晟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 “不过——”叶离瞥了江晟一眼，故意放慢语气，吊对方的胃口。 然而，江晟并不吃她这一套，他不紧不慢地品尝着咖啡，丝毫没有继续追问的迹象。 见状，叶离撇撇嘴，只能继续讲道：“陈志泽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却成了植物人，医生说，他醒过来的几率十分渺茫。” “这还差不多。”江晟顿时满意了，接着，他又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听你这么一说，郑涛似乎一早就打算要和陈志泽同归于尽了，那么，他当初为何还要将杀害邱雨薇的凶器放在陈志泽家，陷害他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江晟疑惑地问道。 叶离无奈地摊摊手，“这个问题我很难告诉你确切的答案，毕竟，郑涛已经死了。但我猜，郑涛此举可能是想把事情闹大，然后将陈家拉下水。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何将消息透露给周天铭。” 江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 接着，叶离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说道：“我还听说，陈家和邱家如今闹得很僵，甚至可以说是反目成仇，势同水火。邱梓豪，就是邱雨薇的哥哥，恶意收购陈氏集团的股票，陈氏上下如今人心惶惶，陈家很有可能会失去对集团的控制权。” “狗咬狗。”江晟总结道。 “说的没错。邱家的超市也不好过，邱雨薇霸凌事件被曝光后，许多人都在抵制万家乐，拒绝购买里面的东西。不少品牌商纷纷取消与万家乐的合作，并反过来索取巨额赔偿。” “那个网红呢？”江晟又问。 “网红？你是说张晓曼吗？她啊——虽然性命无忧，但她的账号遭到所有自媒体平台的封禁，可以称得上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哦，对了，菁华中学的校领导，以及相关教职人员，也都被彻查了一遍，当年所有不作为以及为虎作伥的那些人，撤职的撤职，坐牢的坐牢。” 说完，叶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江晟，轻声问道：“你说，这算不算‘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嗯。” 第30章 重生的女人 这是一条不知名的小巷，两旁是破旧的房屋和高耸的大楼，它们沉默地矗立在那里，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偶尔有几只猫咪从阴影里探出头来，发出几声低吟，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 小巷的角落里独自伫立着一盏残破不堪的路灯，它所透出的微弱光芒给周围带来一丝光亮，却无法驱散夜里的寒冷与孤寂。 “踏、踏、踏。” 一名中年男子走进小巷，手里拎着装满烧烤的食品袋。 “阿嚏——” 一阵冷风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外套抵御寒意。 突然，中年男子像是被什么绊了一脚，险些跌倒，好在他的平衡性还不错，踉跄了几步后总算找回重心，重新站稳。 男人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 但见地上赫然横躺着一个人，头戴鸭舌帽，身穿皮夹克，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对于自己方才差点绊倒别人，似乎一无所觉。 “喂，兄弟，你怎么躺在这里啦?”中年男子俯身，用手推了推对方。 忽然，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中年男子心下了然，看来眼前这人是喝多了。 “兄弟，醒醒！大半夜的别冻感冒了。”中年男子又凑近了一些，想要把地上的醉汉扶起来，“你家住在哪里？我叫个车把你送回去？” 在中年男子的叫唤下，醉汉的眼皮终于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接着，他的嘴唇微启，“唔——我家在，在……”对方咕哝了一句，中年男子没有听清，于是低头把耳朵尽量靠近他的嘴边，“你再说一遍，你家在哪儿？” 就在这时，醉汉“咻”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下一秒，就见他的右手从身下抽出什么东西，猛地向中年男子刺去。 借着微弱的灯光，中年男子看清了醉汉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把刀！ 他瞳孔一缩，想要躲避，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还未等中年男子反应过来，他的心脏就被利刃刺破。 “你……”他颤抖地伸出手指，眼眸中充满震惊与难以置信，想要说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地向后倒去。 几秒后，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凶手起身走到尸体前，轻声地嘀咕了两句，然后带上手套，缓缓蹲下身，从中年男子的腰侧拿走一样东西…… “呼——” 叶离蓦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缓缓平复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她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手机—— 凌晨4:38。 又做梦了。 叶离闭上眼睛，梦中的情景如同放电影般，一帧帧地闪过她的脑海。 显而易见，这一回她看得更清晰了。 受害者的模样，案发现场的景象，都不再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只可惜，还是没有看清凶手的样貌，更让叶离在意的是，他最后从受害者身上拿走了什么？ 以及，那个小巷在哪里？ 10月12日，星期一。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徐达哼着歌走进茶水间，准备给自己泡杯热茶，谁料，今天居然有人比他到的更早。 “哟，叶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啊？” 因为睡不着，叶离索性起了个大早，8点不到就到局里了，正准备冲杯速溶咖啡提提神，却撞见徐达唱儿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眉眼弯弯地看向徐达，“徐叔，没想到，你这么富有童心啊，这个岁数了，居然喜欢唱《卖报歌》！” “哈哈哈！”对于叶离的打趣，徐达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回道：“嗐，我这叫人老心不老，你们呀，要是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能保持这份童心，那才叫难得呢！” 叶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有道理，受教了！” 叮铃铃铃——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座机响了起来。 徐达放下茶杯，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喂？对，这里是市公安局刑侦一队。……好的，没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这通电话才结束。 挂断电话后，徐达没有出声，而是呆愣愣地杵在原地，脸上流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 叶离不由感到好奇，“怎么了，徐叔？” “有一个案子，呃，怎么说呢……”徐达顿了顿，又改口说：“可能也不是案子。” 叶离直接听糊涂了，“啥意思？你在说绕口令吗？都把我绕晕了。”然而，徐达的表情却不像在开玩笑，他整理了下措辞，重新开口道： “这么说，昨天晚上有一个女人跑到南湖区分局报案，说今天下午在华兴医院门口将会发生一起枪击事件，造成3死15伤。至于她——” 徐达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才说道：“正是死者之一。” “哈？！”叶离一脸困惑地看着徐达，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等等！你是说今天下午会发生枪击案，而不是昨天下午？” 徐达颔首，肯定地回答，“对，你没有听错。她说的是‘将来时’，而不是‘过去时’。” “不是，我还是没弄明白，死人怎么会来报案？诈尸了吗？……不对，如果是‘将来时’，这女的就还没死。”叶离越分析脑子越乱，感觉整件事充满了荒诞与离奇。 “听到这个女人的报案内容后，南湖分局的同僚们的反应跟你差不多，他们最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问了对方好几遍……后来，他们又怀疑这女的是否喝高了，或者嗑药导致的精神错乱，还给她分别做了酒精浓度测试与尿检，结果一切正常。”徐达无奈地继续解释道。 “打住！”叶离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先让我捋一捋。” 思考半晌后，她才试探性地询问：“所以，她现在是复活了吗？” “对呀！她就是这么说的。她说不知道为什么，记得自己分明已经死了，却又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身上不见一丝伤痕，并且回到了昨天。” 叶离皱眉，暗忖道：这不是网文小说里常见的梗吗？如此毫无根据的事情，分局的同事们也能相信？ 徐达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南湖分局的人的确不相信女子所言，而且特意去查了这个人的过往病例，发现她并无任何精神病史。至于她的职业嘛，也很正常，就是一宠物店老板，没什么太大的生活压力。” 接着，他又叹气道：“但没办法，这女的说什么也不回家，一直赖在局里不走，待了整整一夜！还一个劲地说，如果他们不去阻止枪击案发生，她就不离开。” 虽然这个女人的说辞听上去就像喝高了瞎编的胡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枪击案可不是小事。 于是，南湖分局只能把这件事上报了，结果市局将这个烫手山芋分给了刑侦一队，理由是他们现在手头没有什么要紧的案子，比较闲。 见叶离一脸无语的样子，徐达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过一会儿人就到局里了，至于对方到底是不是在胡言乱语，我们一审便知。” 十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市局办公楼门口。 徐达听到声响，走到窗边探头望了望，“哟，来得还挺快的。” 闻言，叶离也凑过来，往下瞥了一眼，却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女人的面容姣好，衣着整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涂了口红，化着淡妆，几乎看不出熬了一夜的颓唐。 总之，看上去十分正常，和叶离想象中的精神病患者截然不同。 女人似乎很警醒，叶离只瞄了一眼，她便察觉到了，猛然抬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第31章 真的有重生吗？ 市局问讯室。 徐达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放到女人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给身旁的叶离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叶离点点头，看向对面的女人，出声问道： “报案人：孟冬雨，女，32岁，芜市‘萌多多宠物店’老板。对？” 孟冬雨自从进入问讯室后，便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听到叶离的问话，才微微抬起头，柔声回答：“是的。” 她的嗓音柔和婉转，听上去有几分吴侬软语的味道，看她个子高挑，叶离还以为她是北方人。 “你是江南人？” “啊？”孟冬雨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叶离会突然跳到另一个话题，但还是耐心地答道：“我的老家在北省，但从小在江南长大。” “怪不得呢。”对于温柔的小姐姐，叶离几乎没有抵抗力，瞬间对孟冬雨的好感拔高了两个度，“那你怎么会来芜市生活？” “咳咳！”发现叶离歪楼，一旁的徐达故意轻咳了两声，提醒她赶紧回到正题。 叶离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然后坐正身子，继续刚才的问讯。 “你昨晚在南湖区分局报警，说今天下午2:15在华兴医院门口将会发生一起枪击事件，并造成3人死亡、15人受伤，对吗？” “是的。”孟冬雨回答。 “请允许我提醒你一声，根据我国的《治安管理处罚法》，乱报警、报假警者，将处以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以及相应的罚款。”叶离一改刚才的随和，一脸严肃地说道。 闻言，孟冬雨肉眼可见地多了几分紧张，“我，我知道。但我，我可以保证我说的都句句属实。” 叶离挑了挑眉，“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你为何会提前得知？” “因为——”孟冬雨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说道：“因为我是重生者。” “说实话！”徐达重重的拍了一下茶几。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孟冬雨有点急了，大声为自己辩驳道。 叶离将茶几上的水杯往孟冬雨地方向推了推，“你别急，先喝口水缓缓。”接着又道： “我们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的这个说辞无论换谁听了都很难相信？” 孟冬雨委屈道：“我知道，我的经历听上去就像天方夜谭，但我说的全是真的！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能相信我？” 叶离与徐达相互对视了一眼，作出妥协状，“这样，想让我们相信你所言非虚，其实并不难。既然你是重生者，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你应该都知道？ 麻烦你给我们举几个例子，除了枪击案以外，你还能‘预言’别的事件吗？” 谁料，孟冬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抱歉，我没法说出口。” 叶离蹙眉，“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和枪击案有关的事件外，未来发生的其他事件，我一件都说不出口。”孟冬雨咬了咬唇，又道：“我试过很多方法，无论是用笔写，还是用手比划，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没法将它们告诉其他人。” “可能，这就是我重生的代价。”孟冬雨苦笑道。 叶离的眉头越皱越深，“行，不能说是？我也不逼你，但你刚刚提到‘除了和枪击案有关的事件’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事与枪击案有关？” “对。”孟冬雨眼睛直视叶离，脸色严峻地说道：“如果不能及时抓到枪击案的凶手，不久后，还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等等！”叶离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你不是说你在枪击案中遇害了吗？又怎么会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孟冬雨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重生了不止一次。” 按照孟冬雨的讲述，这已经是她的第四次重生了。 因为长期睡眠不好，她在朋友的推荐下去华兴医院找一位老中医调理，至今已服用中药两个月余。 众所周知，中医药方会随着患者的病状变化而作出相应的调整。她之所以在10月12号下午出现在华兴医院，正是因为前段时间开的药吃完了，准备找医生为她重新诊断一下，看需不需要更换药方。 为了打消叶离他们的顾虑，孟冬雨还主动提到：“我朋友的名字以及我的就诊记录，都可以提供给你们，你们查了后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撒谎了。” 在枪击案发生前，华兴医院门口一如既往的热闹，行人川流不息，看不出任何异常。 12号下午2:10左右，孟冬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停好车，便急匆匆地朝门诊大厅走去。谁知，刚踏上台阶，她就听到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未等她回头，人群中很快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与尖叫： “啊！杀人啦！” “这人有枪！” “快跑啊！” “……” 顿时，医院大门附近乱作一团，人们吓得纷纷四处逃窜，孟冬雨也被裹挟在人流中，被迫朝门口方向跑去。 紧接着，又是几声“砰砰砰”的响声。 忽然，孟冬雨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出于本能反应，她抬手捂住痛处，随后垂下目光，却发现猩红的鲜血不断透过指缝往外渗出，接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10月11日下午2:15。 一开始，孟冬雨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但很快发现，她之后所遇到的人和事，包括每个人对她说过的话，都和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这让她惊愕不已。 然而，即便这样，她对重生一事仍是半信半疑。于是，她决定做最后一个验证——看看那场噩梦般的枪击事件是否真的会发生。 当然，孟冬雨没有傻到直接跑到医院门口验证，而是去医院对面的酒店开了一个临街的房间，静静等待下午2:15的到来。 结果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枪击事件真的发生了，造成3死15伤。 只不过这一回，她活了下来。 对此，她感到既庆幸又内疚。 庆幸的是，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躲过死劫；内疚的是，因为自己的怯弱和自私，她没有提前将这件事告诉警察或者医院，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正当孟冬雨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可以好好继续生活下去时，老天却跟她开了一个玩笑：6天后，也就是10月18日的下午2点15分，她还是死了，死于一场车祸。 并再一次回到7天前。 第2次重生，孟冬雨担心自己再出意外，每天都待在家里，无论如何也不出门。结果，她顺利躲过了枪击，却依旧没有躲过18号必死的结局。 这次的死因就更令人无语——她是在浴缸里泡澡时莫名昏睡过去，然后活生生地把自己给淹死了。 第3次重生，孟冬雨痛定思痛，认为可能是自己的自私行为让老天爷看不过一眼，所以决定勇敢一回，尽其所能避免惨案的发生。 当然她也有自知之明，仅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救下那么多人的。同时，她又担心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 左思右想下，她最终选择了匿名报警的方式。 然而，可能是警察大张旗鼓的巡逻与排查引起凶手的警惕，12号下午的枪击案虽然没有发生，但是在14号下午2:15，凶手选择了另一种更为残忍的方式作案—— 在华兴医院门口引爆了10升的汽油，直接造成32人当场死亡，200多人受伤。 举国震惊。 而她自己自然也没有躲过18号必死的结局，死因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花盆，砸到了她的头上。 第4次重生，也就是这一回，孟冬雨反复推敲了许多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抢在凶手作案前，抓到他！ 这也是为何她不惜暴露重生者的身份，也要到警察局报案的原因。 听完孟冬雨的故事，叶离和徐达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因为对方所说的内容，目前很难证实，也很难证伪。 问讯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暂时中断问讯。 两人刚从问讯室走出来，就发现何祎正斜靠在问讯室的外墙上，拧眉沉思。 “何队，你都知道了？”叶离抬手指了指问讯室，小声问道。 “嗯。”何祎点点头，思忖片刻后，他朝叶离两人吩咐道：“你们跟我来。” 不一会儿，三人一齐来到会议室。 关上门后，何祎开门见山道：“叶离、徐叔，对这个案子你们怎么看？” 叶离想了想，回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认为，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我们都有必要去华兴医院走一趟。” 徐达抹了把脸，叹了口气道：“虽然这件事听上去挺不可思议的，但我目前看不出孟冬雨有说谎的痕迹，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演技太好，把我也骗过去了。” 说到这里，徐达不由苦笑了一下，“但我的想法和叶离一样，此事若是假的，我们无非就是白跑一趟；若是真的，而我们却未能及时阻止，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何祎点点头，“嗯，我明白了。下午，就由你俩带队，去一趟华兴医院。” “不过——”未等叶离他们回应，他话锋一转，“还有一种可能，孟冬雨的确在说谎，但她并非闲得无聊，或者精神错乱耍着警察玩，而是有意将我们引到华兴医院去。” 闻言，叶离两人不由一愣。 “何队，你是说华兴医院那里等着我们的，可能是个陷阱？” “我不知道，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何祎无比严肃地叮嘱道：“因此，今天下午的行动，大家务必小心！” “是！” 第32章 守株待兔 华兴医院是芜市最大的公立医院，位于市中心的一个闹市区。 医院大门被设置为半开放式的，没有墙体和隔断，只设有一个保安亭和拦车杆。 大门之后，是一个小型广场，广场中心有一块圆形的草坪。绕过草坪，径直往前走，就来到医院的门诊大楼。门诊楼的一层大厅永远是最繁忙的，这里设立着挂号、收费、药房、咨询等各类科室窗口，每个窗口外总是排着一条歪歪扭扭的人龙，病人、家属、医生、护士……将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医院门外的滇南大道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虽然已是深秋，但午后的阳光仍然十分热烈，大道两旁的榕树长了许多年，繁密的枝叶相互交织在一起，宛如巨伞般为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带来几分清爽和阴凉。 距离医院大门50米开外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suv，里面坐着的正是徐达和叶离。两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着医院内外的多个实时监控画面。这些监控视频均由林益阳提供，后者虽然没有来到现场，但也是此次行动的重要一员，他正在办公室里为大家提供远程技术支持。 一个小时前，叶离两人已带领着一支小队在华兴医院周围完成了布控，8名便衣警察两两为一组，分别守在医院周围的不同区域。 “请各组分别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叶离拿起对讲机说道。 “一组报告，医院门诊大厅目前没有异常，完毕。” “二组报告，医院后门有一个商贩和顾客发生了口角，是否需要前去查看？” “暂时不用，盯着就行。”叶离想了想，答道。 “三组报告，医院停车场并无异常，完毕。” “四组报告，截至目前已先后有16名外卖人员出现在医院门口。其中有7名来自美食汇，9名来自吃了么，按照我们今天和院方的商议，所有外卖人员都被拦在医院大门之外，所送外卖统一放到医院门外的保安亭内，目前尚未发现可疑人员。完毕。” 四组之所以着重提到外卖人员，是因为根据孟冬雨第2次与第3次重生所掌握的线索，12号下午在华兴医院制造枪击案的凶手，正是伪装成美食汇的外卖人员出现的。 除此以外，她还知道此人性别为男，身材中等，身高大约在1米75左右，身上穿的衣服和头上戴的头盔都与美食汇的外卖人员一致。 不过有一点比较特别：他的头盔右侧贴着一张叮当猫的卡通贴纸。 所以，凡是今天下午出现在华兴医院附近的外卖人员，尤其是美食汇的外卖人员，都是叶离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一转眼便来到下午2点整。 叶离再次拿起对讲机，提醒道：“各组请注意，现在时间已经很接近了，目标人物很可能随时都会出现，请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收到！” “收到！” “……！” 大约十分钟后，叶离与徐达两人的耳机中突然传来林益阳的声音，“叶离、徐叔，有可疑人员出现，在你们的11点钟方向！” 叶离顺着对方所说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摩托车正穿过马路，缓缓地朝医院门口驶来，而车上的骑手，穿着的正是一套美食汇的外卖服。 叶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 2点13分。 心中顿时一凛。 “四组请注意，疑似目标人物出现，已进入布控范围，请保持警惕！” 此时，4组的两名便衣，也看到了这名骑手、随着对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骑手身上的细节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很快，一名便衣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他快速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小声说道：“快看！你看到他的头盔上有什么东西没？” 叮当猫贴纸！ 看清头盔上的东西后，两人的心中悚然一惊，来不及多想，立刻向叶离汇报： “四组报告，此人的头盔上有一张叮当猫的卡通贴纸，符合目标人物的特征。是否立即采取行动？” 闻言，叶离和徐达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迅速大开门下车，朝医院门口奔去，同时下令道： “四组，跟紧此人，注意保持距离，对方若有异动，立即将其制伏。其他三组，即刻前往前门支援！” “是！” “收到！” “……！” 与此同时，那名骑手被医院的保安拦了下来，对方告诉他，如果是来送外卖的，将东西放到保安亭即可。 谁料，这人却摇摇头，说：“我送的不是外卖，而是其他东西。” 距离他仅五步远的两名便衣听到这句话，神色不由一变，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后，他们便一左一右，以包抄的形式悄悄向这名骑手靠拢。 下一秒，但见此人转身从摩托车上的外卖箱中拿出一件黑色东西。 此物像枪杆一样直而长，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属的冷芒。 两名便衣心下一紧，不假思索地大喝道： “不许动！警察！” 紧接着，同时朝骑手扑上去。 第33章 声东击西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那名骑手被两名便衣扑倒时，还懵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后，猛地剧烈挣扎起来，梗着脖子吼道。 “哎，你们在整啥子哟？”一旁的保安见这情况也吓了一跳，呆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随即上前问道。 “我们是警察。”一名便衣拿出警官证递给他，然后朝下方正在不停挣扎的骑手呵斥道： “给我老实点，不许动！”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拿出手铐将骑手反手铐了起来。 嘿，还真是警察。 保安接过警官证仔细瞧了眼，不过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他今天上午收到上面的通知，说不让外卖人员进入医院，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但上面没有解释是什么原因，更没人说会有警察在附近埋伏等着抓人。 周围的路人看到这阵仗，也都纷纷驻足观望，有的人甚至还想拿出手机拍摄，好在被赶到现场的叶离几人发现，及时制止了。 “抱歉，警方正在执行公务，禁止拍照和摄影！” “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 见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了，叶离才得以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在那名骑手身上。 性别，男。 中等身材，175米左右的身高。 穿着美食汇的外卖服。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16。 出现的时间也吻合。 更重要的是—— 叶离来回审视的目光很快停在了男子的头盔上。 只见头盔右侧赫然贴着一张叮当猫贴纸。 与孟冬雨所描述的丝毫不差！ 不过，此次抓捕行动进展得也太顺利了？ 叶离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就是这个人吗？”她再三确认。 “对，就是他！刚刚他正要从外卖箱里掏出武器，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就上来把他制伏了。”一名便衣回答。 “等等！武器？什么武器？！”被按在地上地男子捕捉到这个词语后，突然又挣扎起来，大声叫屈，“不是，你们搞错了，我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啊！” 闻言，叶离的心中蓦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走到摩托车前，一把将外卖保温箱的盖子掀开—— 瞬间，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只见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件黑色的物品，除此以外，空空如也。 “里面只有这个。”叶离将那件东西拿出来，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是……手电筒？！”徐达愕然道，他一把拿过这件手电筒，里里外外反复查看了许多遍，发现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户外便携式手电。 黑色铝合金材质，长约15厘米，直径2-3厘米。 徐达还特意用手掂了掂，很轻，顶多就200g的重量。 不可能是伪装过的枪。 “保温箱里只有这件手电筒。”叶离眉头紧皱，她又认真地翻看了摩托车上所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别说枪了，连把水果刀都没有。 事情好像超出他们的掌控。 “搜过他的身了吗？”徐达像是想起什么，扭头问向四组的两名便衣。 两人摇摇头，“还没来得及。” 于是，徐达蹲下身将这名骑手从头到脚搜了一遍，最终只搜出一包香烟和一个皮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真的抓错人了？” 几名便衣面面相觑，对现在的这个状况感到几分茫然无措。 “把他扶起来，先回局里再说。”徐达想了想，回答道。 对于徐达的这个决定，叶离并没有反对，她现在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这名陌生男子的身上。 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头盔上的叮当猫贴纸，心思杂乱。 难道他们真的被孟冬雨耍了？ 但眼前这张贴纸该如何解释？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砰——”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是咋了？有人在白天放炮吗？”一旁的路人惊讶道。 “砰、砰、砰——” 还未等众人弄明白怎么回事，方才的那种巨响声又接二连三地响起。 它们如同一阵阵巨大的鼓点，在空气中震荡出沉闷的回音，听的人心里直发颤。 不好！ 这不是放炮，而是枪声！ 叶离抬头看向徐达，发现徐达也正朝她望过来，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像是枪声！宝盛商场的方向！” 看来自己刚才的判断没有错。 叶离迅速做出决断，“吴警官，麻烦你把这人带回局里做笔录。”接着，目光扫过其余几名便衣警察，沉声说道： “刘警官，你们跟我来，隔壁商场可能出事了！” “是！”众人齐声道。 叶离一行刚跑到宝盛商场门口，就看见人流如潮水般往外涌，许多人的脸上带着惊恐，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尖叫声、哭声、呼救声交织一片，简直是乱作一团。 叶离等人想逆着人流进入商场，却发现往外奔逃的人流太过汹涌，他们的去路完全被挡住，能勉力维持站立就已经很不错了。 “叶警官、徐警官，现在怎么办？”由于周围太过嘈杂，一名便衣警察只能大声吼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有人维持秩序，否则非但进不了商场，还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叶离沉吟片刻，朝徐达喊道：“徐叔，我们兵分两路，你带领两个小组在这里维持秩序、分散人流，我和其他三人进商场查看情况，你看如何？” “好，没问题！”徐达也扯着嗓子回道。 “我们是警察，请大家不要惊慌……” 很快，徐达等人便开始维持起秩序来。 见有警察来了，慌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在徐达他们有序的引导下，人们四散奔逃的步伐渐渐放缓，叶离几人抓住时机，闪身便窜进了商场。 叶离随机拦住一位正在往外跑的中年妇女，“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怎么都全部往外跑？” “死，死人了！”中年妇女颤声说道，眼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安，“快！快跑啊！” 叶离亮出自己的警官证，轻声安抚道：“你别怕，我们是警察，你能告诉我哪里死人了吗？” “警察来了？！太好了，快，那边有人开枪杀人！”得知叶离是警察，中年妇女激动地抓住她的胳膊，就连脸上的不安与紧张也褪去几分。 听到“开枪杀人”几个字，叶离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枪击案真的发生了。 只不过不是在华兴医院，而是在它隔壁的宝盛商场。 为什么？ 忽然，叶离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声东击西！ “警官，舞台那边死了好多人，太可怕了！”妇女说着，抬手指了指商场中庭的方向。 因为江晟在附近工作的原因，叶离偶尔会和他来宝盛商场吃饭，所以对这里的区域分布比较熟悉。妇女口中所说的舞台，指的是宝盛商场在一层中庭公共区专门开辟的一个开放式舞台，每天固定时段有节目演出，一般是街舞、快闪、乐队演奏等，为商场吸引了不少人气。 “好的，现在没事了。外面还有我们的同事，不用担心。” 情况紧急，此时已由不得叶离多想，安抚好对方后，她对另外三名便衣使了个眼色，然后双手持枪，谨慎地避开人流，朝中庭方向走去。 第34章 可疑的伤亡数字 “呜呜呜——妈妈，你快醒醒呀，妈妈——” 还未走到商场中庭，一阵凄惨的哭喊声就传了过来。 叶离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坐在中庭舞台的中央，哭得稀里哗啦，他的面前静静地躺着一名穿着演出服的年轻女子，应该是男孩的母亲。 除了这对母子，台上还有另外两个人，一男一女，同样穿着演出服。女的脸朝下倒在血泊中；男的保持坐立的姿势，身体斜靠在舞台后方的led显示屏上，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生机。 叶离警惕地环顾四周一圈，暂未发现可疑人员。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朝三名便衣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分散开来，去附近搜查行凶者的踪迹，而她自己，则将枪收起，一边拨打120，一边奔至舞台。 她先是迅速查看那一男一女的情况，发现他们均是胸口中弹，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叶离的心沉了沉，她转身走到那对母子旁边。 此时，小男孩仍在不停地哭泣，见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仿佛受到惊吓一般，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哭声戛然而止。 只见他瞪大着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叶离。 “小朋友，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警察。”叶离缓缓的朝他靠近，柔声安抚道。 闻言，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你真的是警察？” 叶离使劲地点点头，然后将自己的警官证拿出来，指着上面的警徽说：“你看，这是姐姐的警徽。” 这个警徽，和妈妈买给他的那本绘本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男孩眼中的戒备渐渐散去。 谁料，还不等叶离松一口气，他又“哇”的一声哭出来，“警察姐姐，我妈妈怎么了？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出声，呜哇哇哇——” 叶离俯身探了探女子的鼻息，然后摸了摸她的颈部脉搏，霎时间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开口。 与前面两人一样，都是心脏位置中枪。 一枪毙命。 “呜呜呜，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妈妈她到底怎么了？”男孩继续哭喊着。 “你，你的妈妈她只是太累，睡着了。乖，我们先不要打扰她好吗？”叶离艰难的开口劝着。 就在这时，叶离听到有人在叫她，“叶警官，快过来，这边发现伤员！” 叶离本来想带着男孩一起过去，但后者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妈妈，无奈之下，叶离只能反复叮嘱道： “小朋友，你乖乖地待在这里不要跑，姐姐去下那边，很快就回来！如果见到陌生人，就大声喊出来，明白吗？” 见男孩乖乖地点头答应，叶离这才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宝盛商场一层a区的扶梯口处，有一块公共区域，万圣节即将来临，商场为了烘托节日的气氛，斥巨资定制了一辆高约2米的巨型水晶南瓜车摆在这里。 南瓜车外面挂满了小彩灯，到了晚上，灯光一开，整辆南瓜车变得美轮美奂，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中，叶离上周末还和江晟一起来这里打卡。 而此时那辆原本绚烂夺目的南瓜车已轰然倒地，遍地都是玻璃碎片，现场一片狼藉。 有十几名受伤的人或横躺或坐卧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们有的是被倒下的南瓜车砸到，有的是被飞溅而出的碎片割伤，不过好在大多数人的伤势并不严重，三名便衣警察已经给他们做了紧急处理。 当然，也有例外。 刚才喊叶离过来的高警官，现在正屈膝跪坐在一名西装男身边，用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毛巾给他包扎伤口。 西装男的右腿股动脉被一块尖锐的玻璃扎破，正在“咕咕咕”的往外流血，此时西装男因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若不能得到及时救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救护车到了吗？”看着男子的伤势，高警官眉头紧蹙，“他的情况不太好。” “快了！”叶离瞥了眼手机，“5分钟前我已经打过电话，附近就是华兴医院，应该来的很快。” “这里还有伤员！”不知谁喊了一声。 叶离寻声望过去，只见另外两名便衣各自搀扶着一名伤员，缓缓地从一家化妆品店里走出来。 “怎么样？他们俩伤到哪儿了？”叶离急忙走上前，和他们一起将两名伤员扶到公共区的空地上坐下。 “没事。”一名便衣摇摇头，“他们的腿部被子弹擦伤了，不过并无大碍。” 闻言，叶离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 “警察姐姐！” 小男孩的尖叫声从中庭那头传过来。 叶离的心立即提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照看伤员，我过去看看！”叶离吩咐完，便匆匆赶往中庭。 等她气喘吁吁的跑回中庭后，发现男孩好端端地守在妈妈的身边，并无异常。 “警察姐姐——”，见到叶离，小男孩眼睛一亮，高兴地喊了一声。 “小朋友，你没事？” 男孩摇摇头，然后抬手指了指商场门口的方向。 “有人来了。” 叶离扭头一看，刚刚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原来是一队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朝这边快速跑来。 为首的赫然是江晟。 “叶离？！”江晟看到叶离竟然出现在枪击现场，顿时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没事？” 叶离微微摆手，“我没事，我们赶到的时候凶手已经跑了。” “那就好！”江晟仔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真的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叶离向江晟他们说明了现场的伤亡情况，救治工作很快便紧张有序地展开。 又过了几分钟，何祎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员也抵达了现场，其后紧跟着的是徐达他们。 “何队！” 何祎朝叶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目光环视一圈枪击现场后，他果断地下达一道道指令：“一队，拉警戒线，商场全面戒严，无关人员一律不准进入！” “二队，迅速展开搜查，若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立刻扣留下来！” “徐达，你带着民警寻找目击者，将他们带到附近派出所进行询问，注意不要引起围观和恐慌。另外，你再安排人手协助交警疏导人流和车辆。” “是！” 一道道清晰明了的指令安排下去后，何祎这才有空问叶离，“你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讲一遍。” “是。”叶离回道。她在脑海中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将今天他们带队抵达华兴医院后，如何布控，如何抓到一个可疑的骑手，再到听见商场的枪声……简洁明了地叙述了一遍。 听罢，何祎沉思片刻，然后踱步来到舞台上，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出声询问： “这三人的死因确认了吗？” 小男孩在不久前已被一名女民警哄走了，法医和技术人员正在进行勘查。 “死者，两女一男，初步确认，致死原因一致。都是子弹射中心脏而引发的外伤性心脏破裂，最终因心腔内出血导致心脏骤停。[1]”李法医回答。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一枪毙命，凶手的枪法很准！” 何祎颔首，“嗯，我知道了，后续的尸检还要继续麻烦您。” 李法医摆摆手，低头继续忙活去了 何祎看向叶离，“a区那边的伤亡情况如何？” “14人轻伤、1人重伤，都已经送到医院救治了，目前无人死亡……” 见叶离面带犹豫之色，似有未尽之言，何祎凝望着她，“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何队，从目前来看，这场枪击案一共造成3死15伤。”叶离抿抿唇，沉声道： “与孟冬雨说的数字完全一致！” 何祎眼神一凛，“你认为这不是巧合？” 叶离皱眉，“不好说，但如果真如孟冬雨说的那样，未免也太离奇了。” “报告！” 一名警员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怎么了？”何祎抬头问。 警员朗声回道： “我们在b1层的楼梯口发现了一把枪！” 第35章 他的动机是什么？ 晚上9点。 芜市警察局会议厅里，乌压压一片坐满了人，整个市局的警员几乎全部到场了，主持会的赫然是局里的一把手高大勇，会议所讨论的内容正是下午刚刚发生的枪击案。 “……此次10·12特大枪击案性质非常严重，影响十分恶劣，经省厅和市局一致决定，将成立专案组，从每个刑侦支队抽调3人……” 刑侦一队加入专案组的有何祎、徐达和叶离3人，何祎加入专案组的理由自不用说，至于徐达和叶离，因为孟冬雨的缘故，对这个枪击案可以说是目前了解最深的两人，自然不会被落下。 加上刑侦二队和三队抽调来的刑警，已经有9人了，再算上亲自担任总指挥的高局，整个专案组一共10人。 “……好了，除了专案组的成员留下，其他人散会。”高局宣布。 不久后，会议室下只剩下新鲜出炉的几位专案组成员，高局环顾众人一圈，朗声宣布下一轮会议开启，“……下面请何祎来为大家介绍一下目前的案情进展。”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之中，何祎走到台前。 “今天下午2:16，宝盛商场1楼发生了一场枪击案，案发地点分别为商场中庭与a区扶梯口处，共造成3人死亡、15人受伤。 3位受害人都是职业舞者，来自芜市七月花舞团。案发当时，他们正在商场中庭的舞台上进行拉丁舞演出。 第1位死者，齐悦，女，32岁，七月花舞团的团长，同时也是创始人之一，中枪时间是2:16:43。 第2位死者，吴玲玲，女，28岁，舞团核心成员之一，中枪时间是2:16:48。 第3位死者，华东，男，33岁，舞团的副团长，同时也是另外一位创始人，中枪时间是2:16:53。” “这该不会是仇杀？一个舞团，两名负责人加一名核心成员同时被杀，这个舞团还能开得下去吗？”刑侦二队的警员王涛小声嘀咕道。 他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何祎听见了，后者顿了顿，并没有对此作出回应，而是接着讲道： “经法医鉴定，三位受害人的致命伤相同，都死于心脏中枪后的外伤性心脏破裂……” 解释完死因后，何祎调出一组弹道分析数据，“根据伤口情况和弹道分析，推测凶手是站在20米开外的位置，呈俯角35°射击的。” “俯角35°，而三位受害人都在1楼中庭——”叶离在脑中快速演算了一番，“从这个距离和角度来看，凶手当时应该位于2楼正对舞台的地方。” “没错！”何祎给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我们在2楼的监控中发现了疑犯。” 发现疑犯！ 闻言，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很快，会议厅前方的大屏幕中出现了一段监控画面： 下午2:13:15，一名身穿黑色皮夹克、头戴鸭舌帽的男子出现在二楼baby shop的门店前，不过他没有进入店中，而是倚靠在外面走廊的栏杆上，静静地注视着中庭舞台的方向…… 2:16，他抬手看了眼手表，然后从外套内侧缓缓掏出一把手枪，枪口瞄准舞台中央—— 砰、砰、砰！ 在接连打出三枪后，他将枪收起，抬手压低帽檐，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由于今天是工作日，下午2点多恰逢上班时间，商场的人流本来就少，加上疑犯行事谨慎，不但戴着帽子、口罩，还一直低着头，因此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未发现目击者。”何祎解释道。 说完，他停顿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提问，便打开另一份文件，继续讲解道：“另外15名受害人都集中在a区的扶梯口处，其中因枪击直接受伤者2人，间接受伤者13人。” “打断一下！”有人举手了，叶离瞥了一眼，又是王涛，“什么叫间接受伤？” “感谢你的提问，我正要说到这个问题。”何祎淡声回答。 “a区扶梯口处有一个公共区域，那里本来矗立着一辆巨型南瓜车，中庭的第1道枪声响起前一刻，南瓜车附近一共有10人。 有4人站在南瓜车前拍照，其中一对是母女，一对是情侣；另有1名男青年靠在扶梯口一侧的栏杆上玩手机；还有5人是碰巧路过。” 说着，何祎调出当时的监控画面，然后按下暂停键，画面上显示的时间是2:16:42。 果然如何祎所说，以南瓜车为中心，方圆两米之内，一共有10个人，他们或坐或立，或者只是匆匆路过，表情看上去十分放松，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惨案毫无所觉。 何祎又按下播放键，接下来的短短10秒内，监控视频里相继传来三道可怕的震响。 画面中的人纷纷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头望去。 几秒后，周围的商铺中也陆续走出一些顾客和店员，他们似乎对刚才的响声感到好奇，三两成群的议论起来。 好奇心比较旺盛的，很快就离开了监控画面，应该是跑到中庭那边凑热闹去了，但更多的则是留在南瓜车附近，没有离开。 何祎直接把时间进度条拉到了2:18:19。 此时，画面中的人数变成了16位。 “最开始拍照的那4个人和靠在栏杆上玩手机的青年，仍在留在原地没有离开； 另有6位是刚刚被枪声吸引过来的路人，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上去对刚才的响声很是好奇，时不时朝中庭的方向伸头看看； 还有2位是刚坐着扶梯上来的； 最后3位则是恰巧路过南瓜车。” 说完，何祎又按下播放键，下一秒，画面中传来了两声“砰、砰”的枪响，由于距离摄像头很近，声音十分清晰。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南瓜车应声炸开，哗啦啦地倒下碎成一地！ 人们惊叫着想要逃开，但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许多人都躲闪不及。 尤其是南瓜车附近的16个人，只有3个人幸免于难 有2个是路人，他们因为离南瓜车最远，所以幸运的没有被波及。 剩下1个是那对小情侣中的男生——危急关头，他居然毫不犹豫地一把拉过女朋友挡在自己前面！ 因而没有受伤。 呸，人渣！看到这个画面，叶离忍不住在心里唾弃：大难临头各自飞也就算了，居然还拿另一伴挡箭！ 什么烂人！ 吐槽完，叶离又看了眼他们身侧的那对母女，在南瓜车倒下的瞬间，母亲毫不犹豫地把孩子护在怀中，与小情侣形成鲜明的对比。 叶离默然。 男朋友什么的果然禁不起考验，关键时候还是亲妈最靠谱！ 何祎：“显而易见，这两次开枪，凶手的目标是南瓜车，而不是直接杀人，这也是为何我将这13名受害者称为间接受伤。” “那剩下两名伤员呢？”王涛又问。 “稍安勿躁，请看下面的监控视频。”何祎不紧不慢地回道。 只见当时间来到2:19:08的时候，疑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监控画面中，他背对着摄像头，闲庭信步般走到一家化妆品店前，掏出手枪朝着里面迅速扣下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两名店员应声倒地。 人群中再次发出阵阵尖叫和哭喊声，场面愈发混乱。 “这是剩下的两名枪击受害人的伤情鉴定书。”何祎话音刚落，屏幕上便出现了两份报告。 “案发时这两名店员正一前一后地躲在货架一侧向外观望，疑犯开枪时，与他们相距不到5米，以他的枪法，如此近的距离，他若想要杀死其中一人，不可能打不中。 然而，他只是打伤了两人的右小腿。”何祎顿了顿，又说：“准确而言，是一颗子弹先后擦过两人的右小腿外侧，弹头最后射入他们身后的墙壁中。” “何队，你的意思是疑犯的第六枪，同样也不是为了杀人？”刑侦二队的队长周宇提问。 何祎点头，“对，我怀疑他是故意打伤这两名店员的。” “为什么呢？难道疑犯连杀三人后良心发现？”王涛纳闷极了，对凶手的行为十分不解。 “咳咳！”高局轻咳了两声，“好了，大家先停一下，待会儿再讨论，让何毅把话说完。” 此话一出，会议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祎于是又继续道：“打伤两名店员后，疑犯很快就消失在镜头里，从他最后离开的方向来看，他应该是通过安全通道从b1层停车场离开的。” “后来，警方搜查时在b1层楼梯口发现的手枪也印证了这一猜测。” “手枪？！”众人惊呼道。 “对。”何祎转身取出一把手枪，它被装在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经枪弹痕迹与射击残留物检测，确认是此案中疑犯所使用的枪支。” 第36章 遇害 看到这把枪的一瞬间，叶离震惊地睁大了双眸。 这是—— “92式58毫米手枪！”坐在前排的徐达，一眼就认出了这把枪的枪型，与叶离心中刚刚想到的不谋而合。 “没错！” 听到何祎给出肯定的回答，叶离并没有生出喜悦之情，心情反而变得沉重了几分。 对于这种枪型，在座的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了。 92式枪是夏国于1992年研发设计的一种半自动手枪，因此得名，目前有9毫米和58毫米两种口径，后者问世时间稍晚。枪长188厘米，空枪重076千克，容弹量为20发，有效射程可达50米，具有重量轻、后坐力小、握持舒适、弹匣容量大、射速高、等特点。[1] 目前是夏国警察最常用的制式枪械之一。[2] 换言之，这是他们常用的配枪。 可现在，一把疑为警察系统内部的枪械却出现在枪击现场。 一时间，大家陷入沉思，会议厅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枪支和弹药来源查出来了吗？”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刑侦三队队长唐靖开口了。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第二个议题。”一边说着，何祎一边给大家展示了这把枪的高清细节图。 图中此枪的枪管位置被放大了20倍，其上清晰地显现出一串数字。 “我们根据这组编号，很快在系统中查到了这把枪的来源。”何祎指着这串数字说道。 叶离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何祎口中所说的“系统”指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按照墨菲定律，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何祎说出了叶离最不愿听到的那个答案： “可能有的人已经猜到了……这把枪的持有者，来自我们系统内部。他叫孙新，现年50岁，隶属于芜市西林区分局刑警支队。” 此话一出，会议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犯下如此大案，导致这么多人伤亡的作案凶器居然来自一名老刑警！ 众人对于这个消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嗯哼！”高局清了清嗓子，提醒大家噤声。 见说话声渐渐止住了，何祎才继续道：“10月10日上午，孙新外出执行任务，去之前到枪支管理部门通过相关申请和备案，领取了这把92式枪与六枚子弹。很幸运，10·12枪击案中，嫌犯所射出的六发子弹头和弹壳均已找到，与孙新领走的六枚子弹完全吻合。” “那孙新人呢，他的枪和子弹丢了，他怎么没有立即上报？”王涛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也是很多人都迫切想要了解的事情。 何祎叹了口气，垂眼道：“他失踪了。” 失踪？ 听到这两个字的那一刻，叶离的脑海中好像闪过什么，还不等她细想，屏幕上便出现了一张照片。 叶离霍然一惊，差点叫出了声！ 这，这不就是今天凌晨梦到的那个中年大叔吗？！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孙新不是失踪。 而是遇害了。 叶离眉心紧蹙，大脑快速飞转，努力回忆着梦中的细节。 皮夹克，鸭舌帽，中等身材……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等等！ 这不正是枪击案嫌疑人的外貌特征吗？ 杀害孙新的凶手与枪击案嫌犯—— 很可能是同一人！ 再联想孙新丢失的枪支弹药，以及梦醒前的最后一刻，凶手从孙新腰侧取走的某样东西—— 全都对上了！ 凶手先是杀害了孙新，拿走他的枪，然后用这把枪制造了这起惨案。 那么，此人到底是谁？ 从梦中的情景来看，他应该是提前埋伏在小巷里，等孙新过去的。可是，他为什么笃定孙新一定会经过那里，而且身上还带着枪？ 现在，孙新的尸体又在哪儿？ 而她自己，又该如何将孙兴已遇害这件事透露给大家呢？ 叶离思索了一会儿，抬首看向何祎，“何队，这把枪上有指纹吗？” “目前这把枪上只发现孙新一个人的指纹。”何祎回答。 “难道嫌犯是孙新？！”王涛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何祎微微摇头，“一开始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不过，当我将孙新的身高体重等数据与视频中的嫌疑人进行比对后，基本排除了这种可能，孙新个子偏矮，身材微胖，与嫌疑人外貌特征并不符合。” 叶离立刻接口道：“也就是说，应该是嫌疑人拿走孙新的配枪，制造的这起枪击案！” 担心被别人打断，她语气急切地继续说道：“有没有可能，孙新已经遇害了？这把枪是凶手从他身上取走的？” “对呀，要我说这种可能性还更高一些，好端端的，一个老刑警怎么可能跑去商场里去杀人？用的还是自己的配枪？” “可不是！除非他得了失心疯。” “……” 听到叶离的这个猜测后，大家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嗯哼！”高局再次清了清嗓子，瞥了叶离一眼，温和地开口道：“你叫叶离是？嗯，你的这个猜测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截止目前，我们还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也不能排除孙新主动参与，甚至主导这起枪击案的可能性。” 说着，他停顿片刻，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朗声道：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孙新，生要见人，死，”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两秒，“……要见尸。” “是。”众人齐声应道。 何祎：“接下来，是这次会议的最后一个议题。此次枪击案，还有一个人牵涉其中。” 很快，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张女人的照片—— 孟冬雨。 “此事，还要从昨晚南湖区分局接到的一起报案说起……” 等何祎说完，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除了刑侦一队的几人，其他人都是头一回听到如此离奇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有点“消化不良”。 “……呃，你们不会真的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什么重生，哈，这不是胡扯吗？”王涛第一个提出质疑。 “我同意，我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疑，重生什么的恐怕是借口？”另一名警员也应和道，叶离记得他好像是从刑侦三队抽调过来的。 “你同意？你同意有什么用？你有证据证明这个女人在撒谎吗？”高局没好气地反问。 “我……”警员一时语塞，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要不给她用测谎仪？” “测谎仪的数据只能作为参考，如果遇到心理素质比较好的人，我们非但得不到正确答案，还有可能被误导。”高局摇了摇头。 他看了眼众人，说道：“行了，凡事都要讲证据，别总想走捷径。不过，孟冬雨此人确实有点可疑，不管她是真重生还是假重生，都需要派人盯紧她。何祎，这事就交给你来办。” “是。”何祎应道。 接着，高局又道：“现在我来分配任务……” 按照他的指令，专案组兵分三路：刑侦一队的三人继续负责孟冬雨这条线，深入调查她与这起枪击案的关系；二队的三人则需要尽快查出孙新的下落，如高局所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三队则从枪击现场入手，继续查找目击者，以及嫌犯的行踪。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了，好在这两天武馆比较忙，袁女士留宿在那边，否则这个点叶离还真不敢回来打扰她。 今天实在太累，她没有心思洗漱，只来得及脱掉外套和鞋，往床上一倒便沉沉睡去。 “喵——” 谁家的猫在叫？ 叶离艰难地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这，这是昨天梦到的那个小巷！ 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后，叶离精神大振，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必须想办法找到线索！ 第37章 线索 此刻，夜色已深 ，万籁俱寂。月亮高悬于苍穹之上 ，洒下一片银色的光芒。巷子里除了小猫三两只，见不到一个人影。 巷子幽深狭长，最窄处勉强够两个成年人并肩而行 ；两侧墙壁很高，整条小巷似乎被夹在某栋大厦和一排工厂厂房之间；路面由水泥铺就，上面有一些裂痕和洼坑，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 叶离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斑驳的墙壁，残破的路灯…… 没错，这的确是昨晚梦见的那条无名小巷。 但是，这条巷子到底在哪里呢？ 芜市是一座山城，城区建筑空间比不得平原地区的宽广，为了充分利用有限的土地资源，当地的建筑物往往建得很紧凑，鳞次栉比，高低错落，像这样的小巷弄堂在芜市比比皆是。 叶离抬首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道路标识牌或者门牌号。然而，小巷两侧的墙面却光秃秃的，出乎意料的干净。 居然连一张小广告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芜市最近是在评选什么卫生文明城市吗？ 她就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墙面！ 叶离郁闷极了。 她也不是没有尝试着离开小巷，到更远、更高的地方查看 ，这样便能轻易得知小巷的具体位置了。 然而，她的意识仿佛被束缚在这无名小巷中，寸步难离。 算了，还是先找一找案发现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孙新遇害的地方距离那杆残破的路灯大概只有七八步远。 刚想到这里，叶离只感觉眼前一晃，眨眼间她就出现在了路灯附近。 咦？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还能瞬移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叶离回想了刚刚的感觉，在心中默念的了一声——巷口。 下一刻，她果然出现在了小巷的出口处！ ——路灯。 接着，她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我真的能瞬移了！ …… 叶离兴奋极了，如同 一个得到新奇玩具孩子般 ，一时间玩的不亦乐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 哎呀，差点误了正事！ 叶离意随心动，顷刻间便回到了孙新遇害的那片区域。她认真查找了一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连一滴血都看不到，看来这里也被人清理过了。 不过，有一点让她始终没有想明白，昨天半夜三更的孙新为何要跑到这巷子里头来？难道他家住在附近？亦或西林区警局就在旁边？ 可她明明记得上回为了查无名男尸案，曾去过西林分局一次，那附近好像没有什么工厂啊。 就在叶离感到有些泄气时。 “喵喵——” 巷子里又传来几声幽幽的猫叫。 叶离不禁暗自苦笑：这条小巷里除了自己这个不人不鬼的存在以外，恐怕只剩下这些流浪猫了。 诶，等等！ 这些流浪猫昨天不也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叶离一个“瞬移”就来到了流浪猫们经常出没的地方——位于巷尾的垃圾桶旁。 一股恶臭立刻扑鼻而来。 垃圾桶被塞得满满的，甚至还溢了些出来，不远处趴着四五只流浪猫，它们蜷缩成一团，看上去有点萎靡不振，不复昨天的活力。 这是怎么了？叶离有点纳闷。 不过此时也由不得她细想，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脱离梦境。 必须要赶快找到那样东西！ 叶离要找什么呢？ ——昨天孙兴手上拎着的那袋香气四溢的烧烤。 叶离要找那袋烧烤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饿了，而是里面可能有她需要的线索。 记得有一回，她在菠萝平台刷到一个视频，说是某高校的学生宿舍楼时不时会发生外卖失踪事件，为了找出外卖小偷，有学生悄悄蹲点，想要将小偷抓个人赃并获。结果没想到，他等来的竟是一只流浪猫——只见小猫口爪并用、连扯带拉地，很快便把外卖偷走了，瞧它那无比娴熟的动作，显然是个惯犯。 当时看到这个视频，叶离只觉忍俊不禁。 现在却给了她启发，说不准孙新的烧烤袋也被这巷子的流浪猫叼走了呢？ 总算，幸运女神眷顾了叶离一回。 她环顾四周后，轻而易举地就在那窝小猫身后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敞开了口的塑料袋。 叶离凑近一瞧，只见里面有一个被撕烂的泡沫餐盒，盒子周围散落着几节被咬断的烤肠和几串烤韭菜，烤肠一侧仍可看得见几个非常明显的齿印，估计是哪只小猫留下的。 更幸运的是，她在袋子里发现了一张小票，借着微弱的灯光，叶离努力辨认出了小票顶端的几行字： 【结账单】 【白老三烧烤（中山东路店）】 【2023-10-12 01:23:08】 叶离眼睛顿时一亮。 找到了！ 这条无名小巷应该就在这家烧烤店不远处。 第38章 血迹 10月13日，早晨6点。 刚值完夜班回到小区的江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电梯走去。 就在这时，随着“吱呀”的一声响，一楼安全通道的防火门忽然打开了，江晟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江晟，身体僵了一瞬，然后垂下头，快步向门口走去。 江晟眼睛一眯，朝着此人的背影喊了声： “叶离。” “靠！”黑影的步子不由一顿，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拉下口罩，“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噗嗤！”看清叶离的打扮后，江晟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见她穿着一套黑色的男款运动装，脸、手、颈部……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上了妆，仔细一看，比原来的肤色黑了两个度，眉毛也被刻意画粗了，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更离谱的是头上居然还带了一顶杀马特风格的假发！ 江晟走到叶离面前抬手比了比，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该不会还穿了增高鞋垫？” “对啊，不行吗？”叶离没好气地反问，“我都打扮成这样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哈哈哈哈哈！”江晟又笑了出来，“呃，你这身打扮确实和你本人区别很大，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看出来。” 江晟摊摊手，说：“有句老话不是这么说吗——‘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哈哈……” 见叶离瞪了自己一眼，江晟明白如果再继续开玩笑，对方就要发火了，于是连忙安抚道：“好，其实换做别人，应该看不出来的，毕竟我俩很熟嘛，没办法。” 接着，他话音一转，又好奇地问：“你打扮成这副鬼样子，要去干嘛？做贼吗？” 闻言，叶离顿时脸一黑，气呼呼地反驳：“什么做贼，我是警察好？怎么可能知法犯法！我待会儿要去查个案子，怕暴露行踪，所以才特意乔装打扮的。” “查什么案子啊？还要扮成这副样子，危险吗？”江晟又问。 “你放一百个心，没事，一点危险都没有。”叶离回道。 知道叶离从不对自己撒谎，江晟放心了，“行，我就不耽误你叶大神探查案了，注意安全！” 叶离轻哼一声，戴上口罩，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叶离打车来到了白三烧烤中山路店，在附近转悠了大概20分钟，终于找到了梦中那条小巷。 小巷位于西林区的老工厂区。这片街区原本很热闹，尤其是到了晚上，工人下班后都会出来松快松快，比如吃点夜宵、喝点小酒什么的。 但近几年，因为市政建设的需要，许多工厂都搬走了，这里一下子就冷清起来，一入夜，几乎看不到人影。 叶离在周围来回看了几遍，发现除了外面的主干道外，附近的几条巷子都没有装摄像头，而且即使是主干道，也存在许多监控死角。 看来，凶手选择在这条巷子里埋伏孙新，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的犯罪。 然而，问题又回来了。 无缘无故的，孙新为什么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难道是为了查案？还是仅仅为了吃烧烤？ 一边想着，叶离一边走到巷尾的垃圾桶旁。 看着仍然留在原地的那袋烧烤，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这块区域太偏僻了，环卫工们来的不勤快，眼看都两天了，这地方似乎还没有被清理过。 当然，这对叶离来说是好事，否则眼前的这袋烧烤残余，连带着小票，早就被送到了垃圾焚烧厂里去了。 叶离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将小票取出来，装在一个透明的证物袋中，然后把剩下的东西放在另一个袋子里，密封装好。 晃了晃手中的证物袋，叶离默默叹了口气：哎，里面的食物都快变质了，但自己却也没法将它们送到局里查验，目前也只能先带回家放冰箱里保存。 接着，她又来到孙新遇害的那片区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鲁米诺试剂，对着地面就是一阵狂喷，然后撑开一把遮阳伞挡住光亮。 霎时间，坑坑洼洼的路面显现出些许蓝色荧光！ 叶离再次松了一口气，或许由于时间紧急，凶手虽然清理过现场，却做得不够彻底，留下了一些痕迹。 不过，线索虽然找到了，叶离的心里却有点发愁—— 她该如何把它们透露给专案组的同事呢？ 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于是，她决定先回去，之后再见机行事。 正当她准备离开小巷时，突然感觉裤脚被什么东西给拽了一下，叶离低头一看—— 原来是一只小花猫。 “喵——” 小猫放开她的裤脚，轻轻地朝她叫了一声。 “怎么了？”叶离奇怪的看着它，不解道。 只见这只小猫又用嘴咬住她的裤脚，然后朝巷子出口的方向扯了扯，似乎是想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叶离挑挑眉，暗道：哟，这只猫还挺通人性的，行，我就跟你走一趟。 不久后，叶离跟着小花猫来到小巷外面的一片草丛中，只见茂密的草木下面，竟蜷缩着四只不同毛色的流浪猫。 叶离定睛一瞧——这不正是前两次梦里看到那几只吗？怎么现在看上去精神更差了？ 她俯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一只白色猫咪的脑袋，对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有气无力地呜咽了一声。 看起来像是生病了，叶离猜测道。 思索片刻后，她起身环视周围一圈，发现街角有一家便利店，便走进去买了一瓶饮料，顺便跟老板要了一个废纸箱。 半个多小时后。 叶离抬着从便利店要来的那个纸箱，出现在一家宠物诊所里。 “医生，这几只猫咪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叶离问。 “你是不是给它们喂了什么不该喂的东西，它们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得有点厉害。”医生很快便诊断出结果，一脸严肃地问叶离。 “吃坏肚子了？”流浪猫吃这么杂，还能吃坏肚子？叶离有点费解。 “它们可能……吃了点烧烤？”叶离不确定地回了一句。 “烧烤？！”医生的音量瞬间拔高，厉声斥责道：“你不知道猫咪肠胃脆弱，不能吃重油重盐辛辣的食物吗？你这主人是怎么当的？！” 叶离从未养过宠物，对这些常识性的东西一无所知，但这些猫咪的情况她又不好解释，只能认错道：“抱歉，是我的错，以后一定会注意。” 医生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语气逐渐变温和，“算了，好在它们的情况不算严重，我给它们吃点消炎药就行。” 说完，他犹豫了几秒，又问：“你家这些猫，好久没打理过了？毛发这么脏，还有这指甲，啧啧，这高低有大半年没剪过了？” “啊？”叶离尴尬地挠挠头，“哈哈哈，……好像是的。” 医生：“正好，我们店里现在有优惠，猫咪‘洗剪吹’套餐只要88元，你要不要来一个？” “那，那就来一个？” 叶离话音刚落，对方就迅速朝外面喊了一声：“cy，4个“洗剪吹”！” “来咯！”很快，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孩走了进来，瞥了一眼诊疗台，问：“就这四位？” “对。” “ok，没问题。”说罢，她便走过去，抱起那只白色猫咪，准备先给它洗澡。 谁知，刚抱起小白猫，时髦女孩的眼神忽地一变，看向叶离两人： “你们谁被它抓伤了？” “啊？”叶离懵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是我。” 医生也回道：“也不是我。” 时髦女孩立即提醒叶离：“这只小猫的指甲缝里有血迹，赶紧问问你的家人朋友，如果被它抓伤了，别忘了去打狂犬疫苗！” “血迹？！”叶离一脸惊愕。 接着，她想到一种可能—— 这该不会是？ 第39章 证“猫” “等等——”叶离心念一转，立即出声叫住了时髦女孩，“对不起，洗剪吹套餐我暂时不做了，实在抱歉。” “不做了？”时髦女孩动作一顿，皱眉看向医生：“刘哥，这什么情况？不洗我就出去了，我也很忙的好？” 医生听到叶离所言，也愣了一下，“cy，你等等啊，我再问问。” 他本以为今天会有一个大单呢，没想到对方居然临时变卦，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想挽救一下，于是露出一个标准微笑，劝叶离道： “美女，怎么好好的突然不洗了，你家的猫咪真的很脏呀，你看着不难受嘛？我们今天店里搞活动真的很划算，你下次来就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啦。” 叶离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小白猫指甲缝里面的血迹。 这很可能是重要证据，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破坏掉。 她一时也顾不上医生两人，迅速将几只小猫装回纸盒，然后从皮夹里掏出一张100元的现金递过去，“诊费是89元对，不用找了！实在抱歉，我今天现金没带够，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医生仍不死心，在后面追着喊道：“美女，没带够现金没关系啊，我们支持手机支付！” 叶离却充耳不闻，毫不犹豫地便抱起箱，转身便走了。 “叮咚叮咚——” 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江晟，突然被一阵恼人的门铃声吵醒，他本不打算理会，然而这铃声却一直持续，有一种“他不开门，誓不罢休”之感。 江晟无法，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起身开门。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后，满腔的怒气瞬间转为了无可奈何： “叶大小姐，叶女侠！你不知道我在补眠吗？算我求求你，下次别在我睡得正香的时候敲门好吗？！” “抱歉抱歉！这次真的有紧急事件。”叶离讪讪地笑道。 接着，江晟只觉眼前闪过什么东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了一个纸箱。 “这是什么东西？”江晟懵了几秒，低头望去，发现箱子里竟然有几只小猫，一脸惊奇道： “你从哪里拐来这么多猫咪，你不是去查案了吗？” “什么拐不拐的，别乱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猫咪，而是我从案发现场找到的重要证人，不，证猫！” “什么玩意儿？证人？就这些小奶猫？！”江晟不可置信道。 “我长话短说。”叶离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速说道：“我得赶紧去办公室，这些猫呢——呃，你记得我之前提过的怪梦，总而言之，这几只猫是我顺着梦里的线索找到的，它们不但见证了凶案的发生，而且还有可能抓伤了凶手！” 说着，她轻轻抱起小白猫，将它的爪子凑到江晟面前，“你看，这只猫咪的指甲缝里有血迹，看着很新鲜，可能来自凶手。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把里面的血迹保存下来，看看是否能提取出dna。 你也知道我的那些怪梦没办法向局里解释，所以只能拜托你帮忙找一个可靠的人或者机构来做这件事，拜托了，真的很紧急！” 可能过于急切，叶离有些语无伦次，但江晟还是听懂了，“你让我捋捋，也就是说，这几只猫可能接触过嫌疑人。” 他指了指小白猫的指甲缝，继续道：“而这些血污里或许还含有嫌疑人的血液和皮肤组织。所以，你想让我设法将它们保存下来，并且最好能提取出dna，是这样吗？” “对对对！”叶离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拜托了，这真的很重要！” 江晟叹了一口气，“行，我尽力。”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大恩不言谢！我得走了，这几只小猫就先交给你了。” 凝视着叶离远去的背影，再看看纸箱里的四只小猫，江晟仰头长叹：“唉，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上午8:35，叶离刚要踏入办公室，就看见徐达从走廊另一头走来，手上还拿着一叠文件。 “早上好啊，叶离，你今天怎么来的有点晚啊？都迟到5分钟了。”徐达打招呼道。 “早上好，徐叔，不好意思啊，家里忽然有点事，所以耽搁了一下。”叶离挠挠脸颊，回道。 “没事，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李程鹏的审讯刚刚结束，我正好和你探讨了一下细节。” “李程鹏？”叶离不明所以。 第40章 李程鹏 “啊，看我这脑子！”徐达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着说：“忘了跟你讲了，我们昨天不是在华兴医院门口抓到一位骑手吗？他就叫李程鹏。” “哦，他啊！”叶离恍然，事情太多，她差点把此人给忘了。 “他现在还在审讯室，不过——”徐达看了一下时间，“嗯，快到24小时了，如果没有证据表明他和这起枪击案有关的话，我们就必须放人了。” “对方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吗？”叶离问。 徐达点头，“查清楚了，他是江县人，现年23岁，中专毕业，5年前来芜市打工，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他和他的家人均无任何犯罪记录，家庭情况很简单，人际关系也未发现异常。总之目前看来，他和枪击案没有关系。” “那他的头盔是怎么回事？”叶离又问。 “这件事吴警官他们昨晚也审清楚了，李程鹏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徐达回答。 “被利用了？这话怎么说？”叶离愈发疑惑了。 “这是审讯记录，你看完就明白了。”说罢，徐达将手上的文件递给叶离。 根据李程鹏的陈述，昨天下午1:50，他在送完最后一单后，就准备去华新医院附近的好佳便利店买个三明治，充做午餐。 不料，他刚结完账，便听到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滴滴滴”的电动车警报音。 李程鹏跑出去一瞧，发现自己的电动车倒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名身穿美食汇外卖服的男子，对方的腿好像被他的电动车压住了。 李程鹏立即赶过去把自己的电动车扶正，然后将男子搀扶起来，对方不停地向他道歉，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他的电动车，连人带车一起摔倒了，还把李程鹏挂在车头的头盔也摔坏了。 李程鹏本来有点生气，但瞧着对方的道歉态度不错，而且腿也受伤了，便不好再发火，只能自认倒霉。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那人又拉住了他，恳请他帮个忙，说自己接了一个同城闪送的单子，但现在腿受伤了，实在走不了路，希望李程鹏帮忙送一下，还硬塞给他50块钱，又把自己的头盔给他——上面好巧不巧地贴着叮当猫，算是赔礼道歉。 李程鹏见派送地点是华兴医院，就在附近，对方态度又这么诚恳，而且大家都是同一家公司的，都不容易，便答应了。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好心帮个忙，结果却把自己送进警察局，就觉得挺冤的。 看完审讯记录后，叶离陷入了沉思，徐达见她似乎还有疑惑，便开口补充道： “昨天我们开会的时候，小林去调监控了，那家便利店门口刚好装了摄像头，清清楚楚地把整件事情经过拍了下来，基本与李程鹏的陈述吻合。可惜的是——” 徐达顿了顿，无奈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那位让李程鹏帮忙送快递的男子，一直低着头，并且戴着口罩，摄像头并没有拍到他的正脸，不过从身形来看，与枪击案嫌疑人十分相似。” “另外，吴警官还去美食汇的外卖后台核实过，昨天下午并没有同城闪送手电筒的单子。综合以上种种信息，我们有理由相信，那名男子具有重大嫌疑！” 叶离沉吟道：“也就是说，孟冬雨并没有撒谎，凶手原本想要袭击的是华兴医院，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比如发现了警方的行踪，临时更改了目标？李程鹏只不过是对方使的障眼法？” 徐达摇摇头，“对于孟冬雨的话，我仍然保持怀疑态度。” “对了！”叶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李程鹏与嫌疑人接触过，他看清对方的样子了吗？” “这个——”闻言，徐达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叶离忙问。 “你跟我来！”徐达回答。 很快，徐达便带着叶离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只见他打开电脑，点开“刑侦人像组合系统”[1]，接着，一张人脸缓缓地显现出来。 看清显示屏上的这张人脸图像后，叶离瞬间睁大了眼睛。 第41章 突破口 “这是什么鬼？！” 叶离瞪着眼前这张似人非人的半张脸，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吐槽起。 你能想象一个人的脸上鼻子、嘴巴全都消失，只剩下眉毛和眼睛吗？ 若仅仅是这样，叶离顶多觉得有点瘆人，真正令她无语的是脸上那唯二的五官—— 两只眼睛不但一大一小，还是个斗鸡眼。 眉毛很粗，并且连成个“一”字。 “徐叔，如果嫌疑犯真长成这副样子，那辨识度也未免太高了？”叶离沉默良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接着，她四顾一眼，确认无人留意他们这里，便又小声问道：“这真的是咱们的画像师用图像合成软件做出来的？” “哈哈……”徐达干笑了两声，也压低嗓音回道：“嗐，这不是那人戴着帽子蒙着脸，李程鹏只看到了眼睛和眉毛嘛，所以就这么画了，至于眼睛和眉毛的形状，真不是咱们画像师技术差，而是李程鹏就是这么描述的。” 面对叶离充满怀疑的目光，徐达硬着头皮继解释 ，“真的！一字不差，我当时也在现场，李程鹏就是这么描述的，真不怪画像师。毕竟人的记忆可能会出错，对？所以这张合成图只能作为一个简单的参考。” “行。”叶离耸耸肩，“但咱们不能就这么把它当作嫌疑人的通缉头像放出去？用它还不如用监控视频的截图呢。” 徐达：“我和你想的一样，过会儿我就把它发给高局，由他来做决定。” 叶离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目击证人，难道李程鹏的这条线就这么断了？” 她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还原不了长相，那其他方面呢？李程鹏还有可能留意到哪些信息？ 声音？气味？或者是—— 突然，叶离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声开口道：“徐叔，除了长相以外，李承鹏是否注意到嫌疑人身上其他的特征？比如伤疤、伤口什么的？” “伤口？”徐达闻言一愣，不解地看向叶离，“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嫌疑人身上有外伤？” “我这不是发散思维吗，就是随便举了个例子，除了伤口，刺青、胎记什么的也行。”叶离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哎呀，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有可能。”徐达猛地一拍大腿，“走，我们现在就去审讯室！” 此时的审讯室内，李程鹏正一脸颓然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无神地注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 听到开门的声音传来，他立刻扭头看向门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冀，急切地问：“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放我走啊？” 叶离率先开口道：“放心，你马上就可以走了，不过最后还有一个问题问你。” “行，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李程鹏有气无力地回道。 “对于那个撞倒你电动车男人 ，你是否留意到他身上有无特别之处？比如纹身、胎记，或者伤疤什么的。”叶离问。 李程鹏皱眉，“警官，我当时真的只是和他简单说了几句话，那么短的时间内，我哪里注意得到那么多细节啊。” “请你再好好想一想。”听到李程鹏的这个回答，叶离并不气馁，而是继续启发道：“比如他的手上或者说是脖子上，有没有刺青、伤痕之类的东西？” “手上？”闻言，李程鹏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忽地抬头，扬声道： “我想起来了！那人将自己的头盔递给我时，我看到他的左手……对！就是左手手背上有几道伤痕！” “什么形状的伤痕，能再描述得具体一些吗？”叶离立即追问。 “呃，好像是抓痕，细细长长的，有点像是小动物抓伤的那种！”李程鹏想了想，回答。 “伤口新鲜吗？还是已经结痂了？”叶离又问。 李程鹏缓缓地摇摇头，“好像没结痂……对！没有结痂，我想起来了，虽然没有流血，但伤口有一点红肿。” “你确定？” “对，我确定。”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终于找到突破口了，叶离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扭头看了徐达一眼，后者会意，将手上的文件摆在李程鹏面前的桌子上，“这是你的问讯记录，请你确认一下内容，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在后面签字，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我真的可以走了？”李程鹏激动地问道。 徐达颔首，“对，这段时间请你不要离开芜市，之后如果找到嫌疑人，可能还需要你来警局辨认，另外，如果你想起什么新的信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没问题，谢谢两位警官！” “哎呀，叶离，没想到还真被你问出东西来了。”徐达不由朝着叶离竖起大拇指，他摩挲着下巴，沉吟道： “听李程鹏的描述，嫌疑人应该被动物抓伤了，伤口看着新鲜，且带有红肿。也就是说，这伤应该是案发前不久留下的，顶多不超过两天。” “徐叔，你说，如果嫌疑人真的被什么动物意外抓伤了，他会不会去打狂犬疫苗啊？毕竟，狂犬病的致死率接近100。”叶离意有所指。 徐达眼睛一亮，“你这个思路不错啊！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在我国，打狂犬疫苗必须去定点医院或者疾控中心，普通医院和小门诊并没有接种条件，而且接种者还需要登记身份信息——”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过这条线索，通知一下三队他们。” 等叶离再次回到办公室时，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中午12点了。 一大早起来连轴转了6个小时，跑了这么多地方，连水都没怎么喝，现在实在是又渴又饿。 叶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决定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去食堂犒劳一下自己。 她脚尖一转，刚要朝门外走去，身后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叫住了她： “叶离，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是，何队。” “这是孟冬雨的档案资料。”何祎指着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示意叶离打开看看。 “何队，就这么一个早上的功夫，你就查出这么多信息来啦？”叶离小小地恭维了一句。 谁料，何祎却摇摇头，“孟冬雨的背景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眼前这点资料远远不够。” “复杂？她不就是一个宠物店老板吗？”叶离疑惑地看向何祎。 后者没有直接回答她，“你翻到第4页，看完就明白了。” 随即，叶离翻开第4页认真阅读起来。 忽然她目光一凝，“孟冬雨以前是心理医生？” “嗯。”何祎点头，“准确来讲，她是一名国际高级心理咨询师，是资历最高也是最难考的那种，许多心理咨询师可能从业一辈子也拿不到这个证书[1]。孟冬雨年纪轻轻就拿到了，此外，她还拥有a国的从业执照，之前也一直在a国工作，直到去年才回国的。” “那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行开宠物店？”叶离眉心微蹙。 “这就需要问她了。”何祎意味深长道。 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咕咕”响声，打破了此时稍显凝重的气氛，叶离不好意思地按住肚子。 何祎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行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先去吃饭。下午我们一起去会会孟冬雨。” “是。” 第42章 新的线索 “这里就是孟冬雨家？”看着面前的“和园小区”以及矗立在小区一侧的办公楼，叶离的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惊奇。 “对，就是这里。”何祎淡淡地回道，“当得知孟冬雨家的地址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和你一样。谁能想到呢，她家居然就在南湖区分局的隔壁。” 叶离赞同地点点头，虽说这个小区看上去有点老旧，但地理位置却万里挑一，不仅位于市区，而且隔壁就是警察局，就算夜不闭户，也不必担心有小偷敢光顾。 小区内的环境也不错，干净整洁，闹中取静。想必这里的房价应该不便宜，孟冬雨仅凭一己之力能在这里买下一套房，可见其经济实力。 叶离掏出手机瞥了眼，“现在是上班时间，孟冬雨会在家吗？” 何祎肯定地点点头，“我和小区外蹲守的警员确认过，孟冬雨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有出过门，一直待在家里。” “叩叩叩、叩叩叩——” 然而，叶离两人轮流敲了半天的门，却始终无人回应，屋里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何祎皱眉，“打她手机试试。” “好的。”叶离找出孟冬雨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there''s o thgs i know for sure,she was sent here fro heaven,…oh, but ost of all, for\"[1] 很快，屋里响起了一阵清晰的手机铃音，叶离与何祎对视了一眼，继续敲门道：“孟冬雨，我是市警察局的叶离，昨天你去报案时我们见过面的，有些事想问问你，请开下门好吗？”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了，孟冬雨一脸警惕地透过门缝看过来，看清门外的确是叶离后，她脸上的警觉方才消散，遂将房门又拉开了一些，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叶警官，真的是你啊，抱歉，我怕出意外，所以刚刚没敢开门。”与昨天比起来，现在的她看上去有点憔悴，眼眶下的黑眼圈尤为明显，似乎一夜没睡。 “这位是——？”看到叶离身边还有一个人，孟冬雨明显愣了下，疑惑道。 “你好，我是何祎，是叶离的同事。”何祎向前迈了一步，将警官证递到孟冬雨面前。 确认了何祎的身份后，孟冬雨像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把门完全拉开，侧身站在一旁，说道：“两位警官，请进。” 孟冬雨的住处是一间2室1厅的居室，面积虽然不算大，但布置的很温馨。 “两位警官请喝水。”将叶离两人带到客厅坐好后，孟冬雨转身去厨房倒了两杯开水放在茶几上，“抱歉，我家没有其他喝的，只有水。” “没事，水挺好的，谢谢。”叶离摆摆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然后四下环顾了一圈，问：“你是一个人住吗？” 孟冬雨颔了颔首，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轻声说道：“我想，你们已经调查过我了？我是孤儿，身边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目前单身，没有孩子，自然是一个人住了。” “你刚刚说怕出意外，所以没敢开门，你是在害怕什么吗？”何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锐利的视线直射孟冬雨而去。 却见孟冬雨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毫不躲闪地回望何祎：“何警官是？既然你找上门来，我的情况想必也了解了，请允许我再次申明一点，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这起枪击案的受害者，也是一个重生者！” 说着，她的眼眶逐渐泛红，不一会儿，泪水便沿着她的面颊滴落下来，“你问我怕什么？我怕死啊！这已经是我第4次重生了，你们根本不知道，孤军一人不停地轮回，重复这个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可怕噩梦，到底有多绝望！” 她哽咽着自嘲道：“我不知道我还有几次机会，昨天报案时，我已经和叶警官说得很清楚了，请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阻止惨案的发生！” 说到这里，孟冬雨停顿了一会儿，用略带控诉的眼神看向叶离：“可结果呢？枪击案还是发生了！” 叶离沉默不语。 “两次了，我已经报警了两次了！可你们警察却一次次让凶手逃脱！”孟冬雨说话的音量猛然拔高，气息变得急促起来，胸膛随之剧烈起伏。 “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但是我们——”叶离想要解释什么，却被何祎抬手阻止了，他接过话来说道： “孟女士，关于你重生之类的说辞，到目前为止仍然无法取信于我。毕竟，除了对枪击案的描述以外，你拿不出其他任何证据来，不是吗？ “所以你是在怀疑我？”孟冬雨猛地抬头，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换做你，你会相信吗？”何祎眼睛微眯，眸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说，你的任务是什么？为凶手打掩护？还是挑衅警方？” “我没有任务，我只是想救人，更想自救！”孟冬雨急声反驳，接着举手发誓道：“我保证我所说话句句属实，我没有撒谎！” 见何祎脸上的怀疑之色仍未消失，她又道：“你们警方不是有什么犯罪心理专家吗？或者测谎仪，随便什么都可以，尽管来测我！” 对此，何祎并未作出回应，而是定定地望向孟冬雨，缓缓开口道： “你于10年前获得a国伯利克大学心理学硕士学位，毕业三年后便取得a国从业执照与国际高级心理咨询师证，成为业界享有声誉的心理咨询师。我说的没错，rachel ng？” 闻言，孟冬雨沉默了一瞬，然后冷笑一声，回道：“对，我曾经是一名心理咨询师，那又如何？” 何祎：“作为一名资深心理咨询师，如何隐藏谎言，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 “呵，你们警察断案就是靠着主观臆测吗？”孟冬雨气笑了，双手抱胸靠直视何祎，“我人就在这里，你们如果有证据，就逮捕我啊，兜那么大的圈子干嘛？” 一时间，问讯陷入了僵局。 见状，叶离抿抿唇，尝试着开口问道： “孟女士，不好意思，我们队长并非有意冒犯。正如你说的，警方断案讲的是证据，你既然说你是重生的，而且重生了不只一次，可否请你再仔细回忆回忆，你的前几次重生，都经历了哪些具体细节呢？” 孟冬雨摇头，叹了一口气，“我能说的，昨天都已经全告诉你们了，其余与案件无关的细节，我真的没办法说出来。” “我知道。”叶离点头，循循善诱，“只需回忆与案件有关的事情即可。你也希望尽快抓到凶手，结束这场噩梦？所以，你的每一次重生都很重要，也许有些细节你潜意识中认为不重要，无意中遗漏了呢？” “噗嗤！”孟冬雨突然破涕而笑，“叶警官，我发现你原来也有做心理师的天赋啊。” 她顿了顿，柔声道：“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倾听我的人。” 叶离也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从包里掏出昨天问讯时做的笔录，翻到其中一页摆在孟冬雨面前，问： “请看这里，你昨天对我们说过，你第3次重生时，选择了匿名报警，结果12号的枪击案并未发生，反而在两天后，也就是14日下午，华兴医院发生了性质更恶劣的案件。” 孟冬雨点头，“没错，我是从新闻中得知的，凶手在医院门口点燃了汽油，造成数十人死亡，上百人受伤。” “那么，对于这起案件，你还知道什么吗？”叶离一点点地诱导，“比如凶手的样貌，有无同伙，以及他所使用的交通工具？” “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同伙，但新闻报道说，他是只身一人出现在医院门口的，至于交通工具，好像是电动车？” “电动车的式样以及车牌号你记得吗？” “啊！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一辆黄色的电动车，就很常见的那种式样，没什么特别的，至于车牌号——”孟冬雨想了想，摇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辆车没有牌照。” “那汽油呢？他用什么容器装的？” “容器？我想想……应该是一个白色的塑料壶，有拎手的那种，大概这么大——”说着，孟冬雨用手比了比。 “上有什么特殊标记或字符吗？” 孟冬雨使劲回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我记得新闻里有报道过，那个塑料壶在爆炸中被彻底烧毁了，后来还是一位目击者告诉警方，他当时正要离开医院，恰巧与凶手擦肩而过，无意中瞥到凶手拎着的那个壶，还看到了壶上写着一行字。” 叶离心中一凛，连忙追问：“什么字？” “【血液透析】。” 第43章 是否该相信她？ “血液透析？”叶离诧异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见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何祎出声询问。 “嗯。”叶离颔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塑料壶上写的应该是“血液透析浓缩液”的字样，这是一种用来盛放透析液的医疗器具。” 说罢，叶离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有朋友在医院工作，所以对此略知一二，一般只有专门的科室才会购置这种塑料壶，比如透析科或者肾脏内科。” 由于这种容器的特殊性，一般人家不太可能会接触到它，除非凶手和医院有关系，或者身边有亲友需要做透析。 刹那间，叶离的心中闪过许多猜测，不过碍于孟冬雨在场，她没有述之于口。 “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孟女士，除此以外你还能想其他细节吗？”叶离紧接着追问道。 孟冬雨蹙眉沉思半晌，然后缓缓地摇摇头，对叶离说道： “抱歉，我只能想起这么多了。除了第一次以外，后面几次重生我都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相关信息都是从新闻上得知的。更何况——”她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 “你也知道，你们警方办案向来遵循保密原则，在结案前不会公布太多信息，所以我们公众能知道的十分有限。” 叶离侧首瞥了何祎一眼，后者对着她轻轻地点点头，示意她此次问询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于是，叶离将随身携带的一个银灰色箱子的拎到茶几上，戴上手套取出里面的器具，朝孟冬雨说道： “按照程序，我们还需要对你的dna和指纹进行采集。” 孟冬雨微微扬眉，“ok，我没问题。” 采集完毕后，叶离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起身离开，这时，一旁的何祎突然开口： “孟女士，非常感谢你今天的配合。很抱歉，方才我说话可能过于直接，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孟冬雨摆摆手，自嘲道：“算了，我的这种情况你有所怀疑也很正常，看在叶警官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何祎笑了笑，“谢谢你的理解，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 孟冬雨：“说，还有什么问题？” 何祎：“你为什么会从美国回来，并且放弃心理咨询师一职，转而开了一家宠物店？另外，你明明是江南人，回国后却没有回到家乡，反而来到芜市——一个对你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何警官，你这是两个问题，不是一个？”孟冬雨嗤笑了一声，视线落到何祎身上，“我明白，如果不对这两个问题作出回答的话，你是无法打消心底的疑虑的。” 说罢，她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喝了几口，然后才缓缓启唇道： “我之所以放弃心理咨询师的工作，改行做开了一家宠物店，是因为我的身体出状况了。” “出状况了？”叶离不解。 孟冬雨扭头看了她一眼，朱唇微微勾起，“对，你还记得上次我报警时跟你提到过的，我去华兴医院的原因吗？” 叶离点头，“我记得，你说你长期失眠，准备找华兴的一位老中医开药调理身体。” “是的，我患有慢性失眠障碍症，已经三年多了。长期的失眠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和生活。”说到这里，孟冬雨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都说医者不自医，我虽然是一名心理医生，但是对于自己的失眠问题，却束手无策，没有经历过长期失眠的人，你们很难体会到那种痛苦。” 停顿了片刻后，孟冬雨接着解释： “我之所以放弃美国的一切，回国经营起宠物店，就是想重新换一个环境，换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看看是否能治好我的失眠，都说可爱的动物是人类最好的治愈师，我想试试 。” “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把我以前的病历拿给你们看，或者，你们也可以去华兴医院查证。”说着，孟冬雨就要起身回房间取病历本。 “不必了，我相信你没有撒谎。”何祎抬手阻止了她，转而问起下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芜市定居？” 孟冬雨垂眸，轻声道：“你们知道的，我是孤儿，我的父母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意外去世了。江南，对我而言就是一个伤心地，所以我不想回到那里。至于芜市——” 她抬首定定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神色逐渐变得恬然，眉宇间那抹忧色，仿佛已被外面的清风吹散，一抹微笑在她的嘴角荡漾开来： “这里很好啊，四季如春，阳光明媚，是一座幸福指数超高的城市。所以，我选择在这里生活，一点都不奇怪？” “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我们没有其他问题了。”何祎点点头，然后朝孟冬雨伸出手，“请你保持手机通畅，后续如果有进展，我们可能还需要再联系你。” “当然！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每个市民的义务。”孟冬雨伸手与何祎轻轻握了握，眼睛直视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且我比任何人都更渴望抓到凶手。” “何队，你觉得我们应该相信孟冬雨吗？”离开孟冬雨家后，叶离总算将心底憋了许久的疑惑道出。 “你指的是哪方面？”何祎开着车，目不斜视地问道。 “所有。她提供的线索，以及她回国定居芜市的原因。”叶离回道。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何祎不答反问。 叶离眉心微蹙，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回道：“对于她所提供的线索，我始终存有疑虑，不过，我认为，有必要追查下去。” 何祎挑眉，“哦，怎么讲？” “如果她真的是重生者，并且与警方的立场一致，那么，她提供的线索就是真实有效的，还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我们无疑需要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尽快抓住凶手。” “如果她不是重生者，那她必定与这起枪击案存在密切联系，就算不是同伙，也是知情者。”说到这里，叶离顿了顿，在脑海中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又接着说： “无论是哪一种，既然她提到了这些信息，我们就应该查一查，看看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 说到这里，叶离突然犹豫了，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 何祎瞥了叶离一眼，问道：“而且什么？” 叶离咬咬唇，艰难地开口，“……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14日下午的汽油爆炸事件，或许真的会发生。” 第44章 抽丝剥茧 “汽油爆炸？” 市警察局局长办公室里，高局负手来回踱了两步，立定在窗前，沉吟良久后，他缓缓转过身来，用审视的目光望向叶离，“你的理由是什么？” 叶离下意识地看了身侧的何祎一眼，后者朝她微微颔首，有了队长的支持，叶离心中的勇气陡然倍增，随即便将自己的推测一一道出： “我的理由主要有两个。第一，根据案犯的行为，整起枪击案显然是有预谋的，这从他的作案过程可以看得出来。以对方的枪法，6枚子弹原本至少可以造成6人死亡。 然而，他杀死3人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中庭，径直前往商场a区，然后击中南瓜车，造成13人受伤，接连制造了两起混乱后，案犯并未立刻逃离，反而又用最后一颗子弹打伤了两名店员，最终造成15人受伤。 整个过程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可以称得上是‘一气呵成’，可见，案犯已提前规划好了作案路线，不管杀人还是伤人都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有意为之。” “七月花舞团的三位成员被选中的原因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剩下的15名受害者应该是案犯随机选择的，而且我认为，他想要的只是‘15人受伤’这个结果，具体是谁受伤，受伤程度如何他并不在乎。 整个作案过程中，此人表现得非常冷静，而且在作案后能从容离开，不见一丝慌乱，甚至还有点狂妄——这从他离开时把凶器随意丢弃在楼梯口便能看出，他似乎并不担心警方通过这把枪查到自己身上，也就是说，此人对自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十分有信心。” “第二，从案犯的动机来看。基本可以排除反社会、泄愤或者恐袭的可能，因为如果是前两种，他就不会非常克制地只杀了三人；如果是后一种，也就是出于某种政治目的或宗教诉求而制造得枪击案，那他应该在案发前或案发后，向公众、政府发出声明或留下相关信息。 但截至目前，对方始终保持沉默。所以我推测，案犯是出于某种具有针对性的个人动机。” “什么叫‘有针对性的个人动机’？”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局突然出声打断叶离。 “就是出于个人情感和私欲，比如仇恨、愤懑、谋取私利等，有针对性地制造危害公共安全的事件，以达到某种目的。”叶离斟酌地回答道。 “嗯。”高局点点头，“行，你继续说。” 叶离抿抿唇，接着说道：“基于以上两个理由，我认为，案犯的最终目的还没有实现，枪击案只是开始，并非结束，他很可能会有进一步动作。” “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高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就算你的推测没有错，为什么非得是汽油爆炸呢？他的下一步动作就不能是制造第二起枪击案吗？” 叶离想了想，回道： “高局，我是这么想的，首先，因为枪击案的发生，现在的芜市几乎全城戒严，学校、商超、车站、医院、政府部门，所有公共场所全都严防死守，安检级别被提到最高；各大交通要道、闹市区也有武警24小时巡逻，抽查过往行人及车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认为案犯很难再制造第二起枪击案，别说枪支弹药，就算是普通管制工具，现在都没有人敢带到街上，因此，如果想要继续制造事端，那他的选择就十分有限了。 在有限的范围里，易燃易爆物无疑是最优选择。普通人日常生活中可以轻易接触到的易爆物有很多，比如煤气和汽油，谁都能买的到，不过，煤气罐体积过大，目标明显，很容易被巡警注意到，而汽油却不同。 不仅各个加油站都有，非常容易获取，购买时并不需要提供身份信息，而且运输携带十分方便。此外，凶犯并不需要将它带进商场或者医院里面，只用在门口点燃投掷到人群中即可，这样一来，就算警察或者保安发现，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10升汽油一旦点燃爆炸，能产生相当于145公斤tnt爆炸的威力，其波及范围可达300米[1]。危害程度远超过10·12枪击案！ 因此，无论孟冬雨说的是真是假，这一点我们都不得不防，任何易燃易爆物的售卖渠道，比如加油站，必须立刻列入我们的排查范围。” 听罢，高局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半晌后，他忽而抬头，望向何祎，“小何，关于易燃易爆物的排查一事，就交给你去办。” “是。”何祎应道。 见状，叶离不由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打算与何祎一同离开，高局却叫住了他们，“等一下，还有一件事你们俩也听一下。” 说完，高局便拿起电话听筒，按下一个内线分机号，“唐靖，你现在来我办公室。” 唐靖？这不是刑侦三队的队长么，难道—— 叶离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眸倏地一亮，“高局，是不是嫌犯那边有线索了？” “对，有进展了。”高局颔首，面露笑意道： “唐靖还说，多亏了你和徐达的提醒。所以，我让你们俩留一下，听一听具体情况。” 第45章 名嫌疑人 咚咚咚—— “进来。”高局朝门口喊了一声，然后对何祎两人笑道：“看，说曹操曹操到。” “高局，你找我？”一名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走进门来，此人便是三队的队长唐靖。 只见他剪着寸头，肤色偏黑，眉毛浓密而整齐，微微上挑，眼睛深邃而锐利，一条明显的伤疤从眼角延伸到耳际，据叶离所知，这是在一次抓捕逃犯的行动中留下的。 不过，这道伤疤的存在不仅没有削弱他的魅力，反而还如同一枚无言的勋章，为他平添了一份坚毅。 “哟，何队和叶离也在啊。”见到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人，唐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小唐你来的正好，小何他们刚刚谈了一些关于案犯的看法，你也说一下你们今天调查的进展。” “没问题。”唐靖爽快地点点头，直截了当道：“这事儿还得感谢叶离，多亏她敏锐心细，发现了重要线索……” 今天上午，唐靖他们从叶离那里得知案犯的手背很可能被动物抓伤后，便迅速对最近几天全市范围内所有狂犬疫苗接种点进行了排查。 幸亏现在各接种点的医疗系统都相互联网了，而且接种患者都要登记身份信息，因而查找起来比较方便，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 通过排除法，他们首先筛查出53名年龄在20~35岁之间，伤口在左手手背的男性患者。然后又排除接种时间和地点均不符合的20名患者，比如有的人接种时间与案发时间十分接近，而接种地点又离得较远，不可能在宝盛商场作案。 接下来，他们前往相关接种点调取监控录像，排除了18名在身高体重方面并不符合的患者，这样一来，就只剩下15人。 对于这15名患者，唐靖几人分别一一进行了联系，最终又排除掉了12位在案发时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人。 “那最后三人呢？”听到这里，叶离忍不住问道。 “那三人啊——”唐靖顿了顿，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u盘，放到了高局的办公桌上，“喏，他们的资料都在这里面。” 高局将u盘插入电脑中，一番操作后，显示屏上很快出现了三名男子的个人信息。 叶离凑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三人的眉眼和监控视频里的案犯还真有点像，身高体重也与警方的推测吻合。 唐靖站在一旁解释道：“这三个人分别叫秦亮、王伟辰和jackn chow。” “杰，杰克——什么来着？”高局英语不太好，一时没听清唐靖的发音。 “杰克逊·周。”唐靖用中文解释了一遍，“外籍华裔，来芜市旅游的。案发那天下午，他说自己去老鹰岭徒步了，晚上才回到市区，不过他是一个人去的，没打车也没坐公交，所以我们暂时还无法确认他有没有说谎。” “嗯。”高局了然，接着他指了指jackn chow头像一侧的男子，问：“那这一位呢？” “此人叫王伟辰，本地人。案发时在说自己独自一人在家睡觉，因为他们小区比较老旧，没有监控，也找不到人证，因此暂时没有排除他的嫌疑。不过——” 说着，唐靖用鼠标单击第三名男子的头像，显示屏上即刻 弹出一份更为详细的文档，“我们最怀疑的，其实是这个叫秦亮的人，27岁，东莱县合家村人。 于12号中午12:33在南湖区星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接种了狂犬疫苗。我们特意问过当天给他接种的工作人员，他的左手手背被猫抓伤了，伤痕形状与李程鹏描述的十分相似……最可疑的是，此人失联了。” “失联了？”高局眉头微拧，扭头看向唐靖，“什么意思？” “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找到他。我们先是按照他留的手机号码拨过去，却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后来，王涛又联系了他的户籍所在地的公安局，通过那边的民警找到了合家村的村委会，结果被告知两个月前秦亮就带着母亲来到芜市治病，现在家里没人。” 治病？ 听到这个词后，叶离顿时心中一凛，连忙问唐靖，“他的母亲得了什么病？” 唐靖回忆了几秒后，答道：“据说是尿毒症。” “尿毒症？！”叶离睁大眼睛，诧异道：“那不就是肾衰竭吗？需要做透析的？” “没错，是这样，怎么了？”唐靖不明所以。 然而，此时的叶离却生出些许迟疑，她看了身侧的何祎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何祎明白她心中的顾虑，于是主动出声解释道： “我们今天不是去孟冬雨家了吗？对方给我们提供了一条新的线索。孟冬雨说在她第3次重生时，案犯在华兴医院门口制造了一起汽油爆炸案，而他用来装汽油的那个容器上，正好写有“血液透析”的字样。” “第三次重生？！”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唐靖的音量瞬间拔高了几个度，“不是，你们俩还真的相信这种鬼话？” 这时，高局抬了抬手，“小唐，注意控制一下你的情绪，何祎他们并非相信孟冬雨的话，只是在探讨案情。” “这有什么好探讨的，要我说，直接把那女人抓起来得了，就该好好审审她！”唐靖没好气道。 “好！抓起来。然后呢，你有证据吗？”高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难不成你想严刑逼供？！” 唐靖瞬间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内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高局清了清嗓子，说道：“请进。” 刑侦二队的队长周宇应声推门而入，他的年纪比何祎和唐靖稍长，40岁出头，外表有些清瘦，看起来文质彬彬，给人一种温和而亲切的感觉，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学者的气质，与其说他是一名警察，不如说他更像一名教授。 “咦？大家都在啊。”见办公室里站着这么多人，周宇忍不住打趣道，“高局，你们这是背着我偷偷开小会呀。” “净胡说！我们开会需要背着你吗？”高局笑骂道。 高局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多了几分放松，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比较亲近，毕竟，高局平日里不苟言笑，加上身份摆在那儿，局里上下敢这么和他开玩笑的人屈指可数。 “你这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是不是案子有什么进展？” “对，我们找到孙新失踪的线索了。”谈到案情，周宇的敛起笑容，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第46章 消失的啤酒 据周宇讲述，他们今天一早就去孙新所在的西林区分局进行调查，得知孙新是在10月11日的晚上乘动车返回芜市的。 快到芜市北站时，他还和同事刘磊通过电话，说自己准备先去局里一趟再回家，通话时间是晚上10:26。 周宇几人从铁路局那里查到了孙新的乘车记录，的确是晚上10:35抵达的，根据车站监控，孙新出站后，于10:58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接着，周宇他们顺着车牌号找到了那晚载客的出租车司机。然而，按照出租车司机的证词，孙新并未像刘磊所说的直接回局里，而是让司机将自己送到西林区中山路上的白三烧烤店。 周宇去那家烧烤店调取了监控，证实了司机所言。 差不多在凌晨01:23左右，孙新从烧烤店打包了一大袋吃的离开，由于附近街道监控不多，他们很快就失去了孙新的踪迹。 “你的意思是说，孙新是在那家烧烤店附近失踪的？”唐靖拧眉问。 “没错。烧烤店的老板姓张，认识孙新。”周宇回答，“他说孙新是店里的老顾客了，时不时会和朋友去他们那里吃宵夜。” “朋友？你们找到这个人了？”何祎用笃定的语气问道。 周宇“哈哈哈”地笑出声，“不愧是何队，被你猜中了！” 只听他继续说道：“此人名叫李忠，是鑫鑫小区的门卫。孙新早年离异，没有子女，在芜市没什么亲人，平日里没有特别的爱好，只对两件事情有独钟。” 说着，就见周宇伸出两根手指，“美食和象棋。” “李忠便是他在象棋社结识的棋友，而且对吃也颇有研究，两人可谓兴味相投，十分合拍。但凡李忠值夜班，孙新只要得闲，都会带着宵夜去看他，与他聊聊天、下下棋什么的。” “所以，那晚正好是李忠值夜班？”何祎又问。 “没错。不过，孙新刚执行公务回来，按理来说，就算他真的要去找李忠，也应该先回局里报道，如果刘磊没有撒谎的话，孙新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是李忠叫他过去的吗”唐靖也忍不住问道。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从李忠那里得知，自从孙新出差后，他俩就没联系过了，他根本不知道孙新什么时候回来。另外，11日晚至12日凌晨，他并未见过孙新，自己也没有离开过值班室，这点从小区门口的监控视频中也得到了证实。” “孙新没有去找李忠，那他拎着那么多吃的去哪儿了？”唐靖喃喃道。 “一开始，我们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幸亏——”话说一半，周宇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 “幸亏什么？”唐靖是个急性子，连忙追问。 “幸亏咱们的小叶啊！”周宇往前挪了几步，抬手拍了拍叶离的肩膀。 “又是小叶？”高局讶然。 “什么叫‘又是’？”周宇扬了扬眉，“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枪击案嫌犯的那条线同样取得了重要进展，叶离在里面出了不小的力。”唐靖回答。 周宇朝叶离竖起大拇指，连声赞道：“小姑娘不错啊！比你们何队当年厉害多了，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一时间，办公室内的所有视线都落在叶离身上。 “周队您过奖了，我也只是侥幸而已，离各位前辈还差的远呢。”叶离尴尬地笑了笑。 叶离的“侥幸”之说，其实并非谦辞，而是实话，毕竟她也明白，自己的这几次“灵光乍现”，都得益于那些怪梦。 “行了，你快别卖关子了。”高局朝周宇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叶帮你什么忙了？” 事实上，整件事说起来并不复杂。 时间回到6个小时前。 上午11点左右，叶离和徐达将李程鹏的证词交给唐靖后便分开了。 返回办公室的途中，她看到周宇独自坐在会议室里，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出于礼貌，便问他是不是调查遇到困难，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她。 没想到，周宇却一点也不见外，毫无保留地将他们的调查所得与遇到的问题一一告诉了叶离。 听到孙新与李忠时常光顾白三烧烤店后，叶离的脑中忽而灵光一闪，忙问：“李忠工作的那个小区是不是在烧烤店附近？”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叶离当即打开手机地图，在搜索栏中输入“鑫鑫小区”几个字，然后查找从该小区步行至白三烧烤店的最优路线。 果然不出所料，若是沿大路走需要花费大约20分钟，但如果从那条无名小巷穿过，就可以节约近一半的路程！ 这就能解释为何大半夜的，孙新会独自一人拎着烧烤出现在无名小巷中，他显然是打算去找李忠。 叶离将这个发现告诉周宇。 后者立刻联系李忠，询问小巷一事，李忠的回答印证了叶离心中所想，他与孙新的确习惯经由那条小巷去吃烧烤。 那么问题来了，孙新早不去晚不去，为什么偏偏在11号晚去找李忠呢？ 如果与李忠无关，原因会不会出在烧烤店身上？ 叶离想了想，趁周宇没注意，悄悄打开手机相册，将孙新烧烤袋中结账小票的照片翻出来查看。 很快，她便在结算金额那栏发现了端倪—— 【应收：11400元】 【优惠：3000元】 【实收：8400元】 白三烧烤店那天有活动！ 于是，叶离试探性地问周宇，烧烤店最近是否在搞活动。 后者闻言，顿时一愣，似乎忘了还有这种可能，随即打电话问张老板，得知前不久店里的确有过活动，而且优惠力度不小——满98减30，并附赠两瓶雪力健啤酒。 更巧的是，11号那天正是活动的截止日期。 一听到还赠送两瓶啤酒，叶离当下便起了疑心。 因为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烧烤袋里只有食物残余，并无啤酒的半点踪迹。 袋子里的食物有可能被流浪猫吃掉，但啤酒不会，除非小猫成精，否则根本没法打开啤酒盖。 叶离不禁陷入沉思： 那两瓶啤酒到底去哪儿了？ 第47章 销售小秦 电光火石之间，叶离陡然想起小白猫爪缝中的血迹。 难道—— 啤酒是被凶手拿走的？小白猫以为对方要和自己抢夺食物，所以抓伤了他？ 那么，凶手为何要特意取走这两瓶啤酒呢？ 叶离思忖了片刻，去隔壁的办公室要来纸和笔，“唰唰唰”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问问张老板：孙新是怎么知道店里有活动的？】 然后将纸递到周宇面前。 周宇瞬间心领神会，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朝电话那头发问。 张老板认真回忆了一会儿，才说11号那晚孙新是拿着一张传单找过来的。 对方说看到他们店里的活动宣传单，见活动力度很大，碰巧又是活动最后一天，他无论如何都要来蹭这最后一波便宜，毕竟白三烧烤店很少做活动，这一波要是赶不上，下一回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接着，叶离又写道： 【他们有去火车站派发传单吗？】 对于这个问题，张老板没做多想，很肯定地回道：“没有。” 因为火车站距离他们门店有大约30分钟的车程，他们发传单只会在门店附近，不可能跑这么远。毕竟，去太远的地方发传单，效果不好不说，人工费也高，得不偿失，完全没有必要。 叶离想了想，又写下一行字： 【是谁提议举办活动的？】 看到这个问题后，周宇明显一愣，一时间没跟上叶离的思路。 不过，他虽有所疑惑，仍旧依照叶离的提示，对电话另一头的张老板进行了一番问询。 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次满减活动居然不是张老板自己想的，而是一家啤酒经销商赞助的，是他们的销售人员主动找上门谈的合作。 对方说他们公司引入一个新的啤酒品牌，叫雪力健，老板十分看好这个产品，准备大力推广，在各渠道铺货。 为此，他们打算与各大烧烤店、夜市摊谈合作，举办一系列满减活动。 他们还承诺，公司不仅可以承担一半活动费用，对于店里送出的啤酒，他们一律供应。 这么好的事，烧烤店老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还说，这家啤酒经销商对活动十分上心，上至营销方案，下到活动时间，乃至宣传物料的制作，全都一手包办。 听到这里，不用叶离提醒，周宇也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张老板口中的经销商未免太过殷勤，就差没有直接给张老板送钱了。 作为一名老刑警，他始终深信一点： 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真的掉了，那必定是毒馅饼。 于是，他立即追问，“张老板，你知道那家经销商的具体名字和联系方式吗？……等等，我记一下。” 说着，他扭头看向叶离，就见后者已准备好了纸和笔，朝他点头示意。 “好了，你请说。”周宇对着电话回道：“……芜市杜康商贸有限公司。那与你们对接的人员叫什么？……小秦？是这家公司的一名销售。嗯，好的，你有他的联系方式有吗，。好的，十分感谢。” 一旁的叶离一面记下信息，一面用手机搜寻这家公司的资料，发现竟是一家成立多年的老牌酒水经销商，从公司对外公示的信息来看，似乎并无问题。 该公司官网上留有客服电话，她试了试，很快便接通了。 叶离谎称自己是做商超生意的，想引进一些啤酒产品，问对方近来有无什么新晋品牌可以推荐。对方的客服人员十分热情地为她介绍一堆产品，却始终没有提到雪力健这个牌子。 叶离又问他们有没有雪力健，坦言自己对这个牌子比较感兴趣。 谁料，电话那头原本滔滔不绝的客服却突然卡壳了一瞬，然后才吞吞吐吐地告诉她，去年他们的确引入过这个牌子，但市场口碑不太好，今年已经取消合作了…… 到了这一步，叶离和周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打着杜康商贸与张老板谈合作的“小秦”—— 绝对有问题。 果不其然，当他们按照张老板提供的那个手机号拨过去后，只听到一阵“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电子语音。 周宇再次拨通张老板的电话，问：“张老板，你还记得那位叫小秦的销售长什么样子吗？……太好了！麻烦你下午来一趟市警察局，我们需要你详细描述一下对方的长相，以便做模拟画像。” …… 整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 周宇刚一说完，高局便率先开口道：“你说的那位销售叫小q？” 见周宇点头，高局又问：“哪个q？” “朝秦暮楚的秦。” 周宇不明所以，扫视了办公室的众人一圈后，发现大家的神色都多了几分凝重。 “怎么了？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周宇问。 “烧烤店的老板来了吗？”高局不答反问。 周宇低头瞥了眼手表，“应该快了。” “嗯。”高局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朝他招招手，“你过来看看这个。” “这是唐靖他们筛选出来的三名嫌疑人。其中有一个也姓‘秦’。”高局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三张人像照说道，“等张老板描述完那位‘小秦’的长相后，你再将这三张照片拿给他辨认，看看里面是否有‘小秦’。” “是。”周宇应道。 一个小时后。 何祎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喂？高局。……好的，我明白了。”挂断电话后，何祎拿起外套，快步朝办公室外走去。 “叶离。”经过叶离办公桌时，见她正伏案忙碌着，便轻轻敲了敲桌面，出声提醒： “张老板指认了，“小秦”就是秦亮。” 叶离猛地抬头，惊讶道：“他们真的是同一人？！” 何祎颔首，“八九不离十。高局已下发逮捕令，准备出发！” 第48章 扑朔迷离 随着“嗡”的一声轰鸣，一辆黑色越野缓缓驶出市警察局。 “何队，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找秦亮？”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叶离问。 “秦亮的母亲叫肖玉芬，就在刚才，唐靖他们已经查到对方正在芜市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唐靖已经带着一批便衣警察赶过去了。”何祎回答。 “那我们呢，也去市人民医院吗？”叶离又问。 “不，我们和周宇都另有任务，周宇带人去各交通要道、车站布控堵卡，而我们则需要跑一趟五里街那边的美食汇配送站。” “美食汇？那家外卖公司？” “对，虽然你们在华兴医院抓到的那位外卖人员是个乌龙。”这时，前方路口的交通灯变为红色，何祎缓缓地将车停下，才继续说： “但根据他的证词，当时嫌犯也是穿着美食汇的外卖服，而且手机里还安装了美食汇的接单app。为了以防万一，我便顺手查了下美食汇的骑手名单，里面果然出现了秦亮的名字，入职时间正好是两个月前。” 叶离眉心微蹙，不确定道：“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呢？” 何祎耸耸肩，“不好说，去配送站看一看就知道了。” “哦，对了！”叶离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道：“何队，怎么今早分开后，我就没看到徐叔了，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我让他去江南了。”何祎回道。 “江南？孟冬雨的老家？”对于这个答案，叶离感到有些意外。 “没错，我总觉得孟冬雨还有事隐瞒着我们，所以就让徐叔去她的老家仔细查一查。……这个时间点，他估计已经到了。” 南湖区五里街美食汇配送站。 站长是一名40岁左右的女子，姓赵，看上去十分干练爽利，大家都唤她赵姐。 对于何祎两人的问询，赵姐表现得十分配合，几乎有问必答。 “秦亮？两个月前来的？……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我找找啊——”说罢，她便弯下身在办公桌下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喊道： “啊，找到了，在这里。”但见她从抽屉中取出一张a4纸，转身递给何祎。 叶离凑过去一看，原来是秦亮的个人简历。 上面贴着一张蓝底2寸照，的确是他们要找的那个秦亮没错。 个人信息很少，工作经历更是只有寥寥数语。 从简历上看，秦亮高中毕业后就回家务农了，农闲时会去县里的餐馆、超市打打零工，贴补家用，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他的枪法是从哪里学的？ 难道秦亮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 叶离在心中思忖着。 “这上面怎么没有秦亮在芜市的居住地址？”身侧的何祎突然问出声，打断了叶离的思绪。 “这个我知道，那会儿他不是才刚来芜市嘛，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所以简历上就没写了。” 赵姐一边回想，一边说：“我记得是8月的时候，他寻着外面的招工告示找过来的。小伙子没什么配送经验，也不熟悉芜市的街道情况，起初我是不太想聘用他的。 但交谈一番后，发现他人不错，挺懂礼貌。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为了做骑手这份工作，他还专门买了一辆二手电动车，总之，态度挺诚恳的，我就把他留下了。” 赵姐一边说一边走到茶机处，泡了两杯茶后放在茶几上，转身朝何祎两人道：“两位警官请坐，我这边条件简陋，没什么好茶招待，请多包涵。” “客气了。”何祎点头道谢，“关于秦亮，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我知道其实不多，你们也清楚，他来我们这儿工作时间并不长。”赵姐点开手机里的员工打卡系统，指着上面的打卡记录，抱怨道： “你们瞧，他都快有一周没有来上班了。头几天还知道请假，但后面这几天直接连人都联系不上了，不声不响地跟我玩儿失踪，这不是坑人嘛！亏我当初还夸他老实勤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接着，她扭头看向叶离，好奇地打听道：“警官，现在连你们都找上门来了，他该不会是犯什么事，跑路了？” “没有，我们就是有些事想问问他。”叶离连连摆手，未将警方的怀疑说出来。 担心赵姐继续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叶离便岔开话题，问：“秦亮平时有没什么朋友，或者和谁走的比较近吗？” 赵姐摇摇头，一脸歉意，“唉，你也知道，外卖骑手这一行虽然收入不错，但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赚的都是辛苦钱，因此我们站里的员工流动率很高，来来去去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真记不住那么多，实在抱歉啊。” 发现再也问不出更多信息后，何祎便告别了赵姐，走出配送站，准备去人民医院与唐靖他们会合。 谁料，才走出几步，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们。 “两位请等等！” 叶离脚步一顿，扭头朝后看去，却见一名50多岁的妇女快步追上来。 “阿姨，是你在叫我们吗？”叶离疑惑道。 对方点点头，左右看了下，然后轻轻扯着叶离的衣袖，将她拉到一旁的墙根处，何祎见状，也跟了过去。 “你们给是找秦亮嘎？”她压低嗓音，操着一口浓浓的芜市普通话问。 叶离颔首，“对，你认识他？” “算是。我也姓秦，在赵虹那里做清洁。”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朝配送站的方向努努嘴，解释道： “我刚刚从外面倒垃圾回去，在门外不小心听到你们在打听小秦的事，对小秦我知道的比赵虹多，不过嘛——” 她小声说道：“赵虹不喜欢底下的人多嘴，所以我没敢进去找你们。” 叶离笑了笑，表示理解，未等她开口，就听对方继续讲： “小秦刚来那哈子，人生地不熟的，还拖着个病重的阿妈，我这个人呢，是出了名的热心肠，最见不得别人可怜。加上我俩同姓，也是缘份给是？于是我就想着多照看他点。” “秦阿姨，你心肠真好。”叶离握住秦阿姨的手，留意到她手上的皮肤很粗糙，手心里布满老茧，的确像是常年劳作的人。 接着，叶离又用轻柔的语气开口询问：“你能跟我们说说秦亮的情况吗？” 秦阿姨叹了一口气，“唉，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毕竟我们也才认识不到两个月。我只晓得他的阿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小秦是被他阿妈一手拉扯大的，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感情很深……” 根据秦阿姨的说法，由于家里困难，高中毕业后秦亮就没有继续考大学了，而是回家务农，顺便也能照看母亲，秦亮性格老实，而且十分孝顺，为了给母亲治病，将老家的几亩田全都卖了，带着母亲一路辗转来到芜市，做起了外卖骑手。 “……我瞧着他真的不容易，自己舍不吃舍不得穿，辛辛苦苦挣的钱还不够交医药费！所以能帮的就尽量帮一把。就拿他现在租的那个房子来说，还是我帮他找的哩。” “房子？”叶离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立即追问：“秦阿姨，你知道秦亮住在哪儿？” “我当然晓得啦，就在华兴医院后面的那些老公房里，别看那里老破小，但位置好噻，价格也实惠，要不是我……” 见对方越扯越远，叶离连忙打断道：“具体门牌号你还记得吗？” “我想想哈，好像是汇溪路55号1栋1单元403。” 叶离与何祎对视一眼，知道此事不能耽搁，于是留了一个电话给秦阿姨，让她发现秦亮行踪后务必通知他们，然后便火速朝汇溪路赶去。 汇溪路的老公房已经建了差不多30年了，许多原本的住户早已搬走，如今住在这里的，除了少数不愿搬离的老人，大多都是来芜市打工的外地人。 没费多大功夫，叶离他们便找到了403室。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403室的大门居然敞开着，门外两侧的墙上，被人泼了许多红漆，那鲜红的颜色在白色墙壁上显得格外刺眼。 红漆顺着墙壁流下，形成一幅幅诡异的图案，宛如鲜血在流淌一般，其中还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 【欠债不还钱，小心你狗命！】 这些字歪歪扭扭，却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恶意。 “秦亮这是……欠高利贷钱了？”叶离诧异道。 “八九不离十。”何祎淡淡回道。 说罢，他就率先往前走了几步，刚来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叶离的一声惊呼： “何队，小心！” 第49章 新的谜题 叶离话音刚落，何祎的余光就瞥见一个黑影向自己袭来。 他条件反射般地抬手格挡，接着反手一扣，就将那个袭击自己的不明物体稳稳抓在手中。 咦，这手感怎么有点不对？ 何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的竟然是个拖把头。 更令他意外的是，握住拖把柄的赫然是个老头。 对方见一击不中，立即松手，转身便要逃走。 但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叶离抓住，老头顿时脸色一变，“哇哇哇”地大叫起来，那声音犹如杀猪一般，响彻整个楼道： “来人啊，有人欺负老人啦，青天白日的打老人啦！” 老头一边呼救，一边试图挣脱叶离的手。 “等等！谁打你了？明明是你先袭击我们的好吗？”叶离无语地看着老头，她并没有用力抓住对方，只是使了巧劲让他无法轻易挣脱而已。 再让对方这么嚷嚷下去，整栋老公房的人恐怕都要被惊动了。 何祎随即将拖把放好，走上前去拍了拍叶离的手臂，示意她放了老头，接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老伯，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不是坏人，是警察，来这里找秦亮的。” “警察？！”闻言，老头的哭喊声戛然而止，诧异地抬头看了眼何祎两人。 “对，这是我们的证件。”见老头没再闹，何祎松了一口气，然后取出警官证给对方确认。 “嗐，你怎么不早说呀？我还以为你们是那些催债的呢。”老头的语气瞬间缓和起来，一改方才无赖的做派，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你也没给我们机会解释呀，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抡起拖把打人。叶离偷偷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 “对了，您刚才说以为我们是催债的，是什么意思？这是秦亮家吗？”何祎指着403室，问道。 “对，这是小秦住的屋子，我是他的房东吴利友，就住在楼下302。” “说起小秦，唉！”吴利友长叹一声，“那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们应该知道他母亲得了重病？” 见何祎点头，吴利友才接着道： “她最近的情况已经很糟了，必须住院治疗，每天的医药费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就凭小秦打工赚的那点钱，再怎么省吃俭用也不够。这孩子一时没想通就去借高利贷，结果利滚利欠的钱越来越多，小秦哪里还得清？于是那些要债的人三天两头上门来催债!” 说着，他朝403室抬了抬下巴，“喏，现在找不着人，直接把小秦家给砸了。作孽啊！” 原来秦亮家这宛如遭了贼的景象，是讨债的人干的，叶离思忖着，问：“那您知道秦亮去哪儿了吗？” 吴利友摊摊手，“这我哪里知道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有两天没回来了，我原以为他去躲债了呢。” 说罢，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不过你们警察怎么找上门来了？难道小秦报警了？” “啊，不是。”叶离摆摆手，“和高利贷没关系，我们找他另有其事。” “另有其事？你们该不会是来抓他的？”吴利友狐疑道。 接着，他表情一变，气势汹汹地说：“我跟你们说，小秦是好人，你们可千万别冤枉了人！”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夸秦亮了。 叶离不由上了心，于是便顺着吴利友的话，问：“吴伯，那您能跟我们仔细说说这秦亮到底有多好吗？” 吴利友不假思索地回道： “第一，非常孝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小秦不一样！医院里如何我看不到，但前段时间他不是把母亲接回家里住嘛，小秦每天忙进忙出，辛苦一天回来后，还要洗衣做饭、端屎把尿，却毫无怨言，对他母亲关怀备至，没有丝毫懈怠。 这可不是老吴我胡编乱造，左右邻居都看在眼里的。这年头像小秦这样孝顺的孩子，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那第二呢？”叶离追问。 “这第二嘛，是礼貌心善。这孩子对谁都是和和气气，总是笑脸迎人，我们这栋楼住的孤寡老人特别多，谁家要是灯泡坏了或者下水道堵塞什么的，都是小秦主动帮忙修好的，而且从来不求回报。这不是心善是什么？” 见叶离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吴利友有点急了，“虽然我和小秦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看人准呐，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谁好谁坏我保证一看一个准！” “吴伯，我们——”叶离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止住了话头，探头望去。 “哟，老何、叶离，你俩的速度够快啊，竟然赶在我们前头了！”来人正是唐靖，紧随其后的是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咦，这位是？”看到何祎两人身旁还站着一位老人，唐靖不禁疑惑出声。 “哦，我来介绍一下。”楼道里比较狭窄，何祎往里挪了挪，好给唐靖腾出个位置，“这位老伯叫吴利友，是楼下的住户，也是秦亮的房东。” 然后侧身朝吴利友道：“吴伯，这是我的同事，唐靖。” 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警察来，吴利友不由得有些懵逼，呆愣愣地问：“……这么大阵仗，难不成小秦他真的摊上事了？” “吴伯是？事情有点复杂，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这是搜查令——”唐靖一边说一边拿出搜查令，“现在我们需要进去搜查了，要不您先回家休息，有事我们再联系您？” 将吴利友劝走后，搜查工作便很快展开。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喊道： “唐队，这边有发现！” 唐靖循声走到卧室里，但见一名警员的手上拿着一本皮夹似的东西。 其上印着一个在场所有人再熟悉不过的图案—— 这不是普通皮夹，而是警官证！ 唐靖将它翻开一看，心里不由一紧—— 证件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孙新！ 配枪离身，现在连警官证也落到他人手中。 孙新怕已凶多吉少。 厨房这头，叶离和何祎也有了重要发现。 何祎在储物柜里发现了五只摆放整齐的塑料壶。 看清壶身上的字样后，他的目光不由一凝，“叶离，你看这是不是孟冬雨说的那种塑料壶？” 叶离走近一瞧，眼神也变了，“……蓝色盖子的血液透析壶！？还真的和孟冬雨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两个壶里有东西。”何祎敏锐地发现有两只壶的重量不对，于是将它们取出来，轻轻地晃了晃，“应该是液体。” 何祎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只壶的盖子，凑近壶口用手扇了扇，一股烃类混合物特有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是汽油！”他肯定道。 闻言，叶离也打开了另一个透析壶，低头闻了闻，“这个壶里也是。” 接着，她又在壶身上找了一圈，终于在壶底右侧发现了一个“5l”的标识。 “一共10升汽油。”叶离低声惊呼。 “怎么了？”何祎不解地看向她。 叶离：“我记得孟冬雨来报案时提起过，在爆炸案中，凶手点燃的汽油不多不少，正是10升！” 晚上11点。 叶离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一头倒在了床上。 她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却发现自己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不停地闪过今日找到的线索，思绪万千。 孙新的警官证、孟冬雨提到的血液透析壶、来历不明的10升汽油，以及烧烤店老板的证词…… 种种证据无不将凶手指向同一人—— 秦亮。 然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萦绕她的心间。 撇开秦亮如何练就枪法的疑问不谈，单从吴利友等人的描述来看，他也不像一个能够接连犯下谋害警察、制造枪击案的冷血杀手。 除非他平日里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但，有这个必要吗？ 更何况，他的动机是什么？ 杀死这么多人，也救不了她的母亲啊。 难道，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社会？ …… 想着想着，叶离的意识竟开始变得朦胧起来，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乡。 “滴答，滴答，滴答——” 迷蒙之中，叶离忽然听到了水滴声。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叶离猛然睁开双眼，却见自己身处一个老旧的厂房里。 厂房内的光线十分暗，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叶离隐约看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她心念一动，下一刻便出现在那个人的身侧。 此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巴被胶带封住，手和脚也被绑了起来。 看着有几分面熟，叶离眉头紧皱，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对方…… 突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他不就是—— 第50章 如何破题？ 秦亮！ 是谁把他绑到这里来的？ 叶离的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搞不清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哒、哒、哒——”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叶离循声望去，但见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缓缓走来，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只有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冷酷和无情。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男子逐渐走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当她终于看清男子的面容时，不禁霍然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惊呼出声，却发现自己现在只是一抹意识，哪里还发得出声音？ 叶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原来没有身体也是件好事，否则刚才恐怕就要暴露了。 男子走到秦亮身边，拎起身侧的一桶冷水，毫不犹豫地朝着秦亮的脸泼下去。 昏迷中的秦亮渐渐睁开双眼，苏醒过来。 当他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他的眼睛瞪大到了极致，充满了震惊和不解。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因为被胶带封住了口，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仿佛是一只困兽，发出无助的哀嚎。 男子嘴角噙笑，如同魔鬼一般，冷酷而无情地看着脚底不断痛苦挣扎的秦亮。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戏谑和残忍，仿佛在欣赏着一场好戏。 秦亮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不知道男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他用眼神苦苦哀求着，发现男子丝毫不为所动后，又试图挣脱身上的束缚，然而，即便手脚上的皮肤被磨得鲜血淋漓，依然没有半分松动。 男子颇为悠然地站在那里，看着秦亮不断挣扎，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了：“你是不是有很多疑惑？很可惜，我没有兴趣向你解释这一切。” 他的声音冰冷而沙哑，音调却有些怪异，“要怪，只能怪你倒霉。”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漫不经心道：“哦，对了，告诉你一件事，现在外面的警察正在全城搜捕你，不过你放心，他们发现不了这里的。” 说罢，他从袖口内掏出一支针筒，细长的针尖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准备夺取生命。 “噗滋”一声，针尖狠狠地扎进秦亮的脖颈处，秦亮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液体涌入了自己的体内，仿佛是一条毒蛇在他的血管里爬行。 他惊恐地看向眼前的男子，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软弱无力，宛若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男子撕掉秦亮嘴上的胶带，然后将半瓶插着吸管的水和一个冰凉的馒头放在他的脸侧。 “把这些都吃了，动作快点！” 然而，秦亮却静静地瘫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屋顶。 尽管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却对眼前的食物提不起半分兴趣，一动不动地，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见他一副放弃挣扎的模样，男子嗤笑出声，“呵！怎么？想求死？你不想再见见你的母亲了？” 男子的最后一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入秦亮的心脏。 秦亮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恨意！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给予他温暖和关爱的人，如今正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母亲一定也活不久。 秦亮的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必须活下去，逃出这里！ 于是，秦亮使出浑身力气挪了挪上半身，然后艰难地将嘴凑到馒头前，慢慢地吃了起来。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勉强驱散了屋内的黑暗与寒冷。 叶离眉头紧锁地坐在书桌前，脑海中不断推演着枪击案发生后警方所找到的所有线索。 昨晚的那个怪梦让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起案件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墙上挂钟的时针刚刚指向七点，叶离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国际长途。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几声后，一个亲切而温和的声音很快便响起： “叶离？” “万教授，是我。”叶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我现在遇到一个案子，需要您的帮助。” …… 挂断电话后，叶离总算是暂时放下一桩心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拨通另外一个号码，片刻之后，电话一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叶离？” “何队，是我。”叶离回答，“我想申请调查10·12枪击案的三名死者。” “调查？我们之前不是已经查过了吗？”何祎有些疑惑。 “他们的死亡可能另有隐情，我觉得有继续深入调查的必要。”叶离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坚决。 何祎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叶离犹豫片刻后，斟酌着说道： “何队，现在整个案子虽然看似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我总觉得凶手制造枪击案的动机仍然不够明朗。如果我们不能破解这个谜题，调查很可能会步入误区，而七月花舞团的三名舞者的真正死因，或许就是一个重要突破口！” 何祎知道叶离还有所隐瞒，但他相信叶离不会做出不利于调查的事，遂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好，我明白了，你尽管去查，高局那边我会提前打好预防针的。” 第51章 神秘的捐助者 上午9:00，星光孤儿院。 院长姓吕，是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太太，年纪大约 60 出头。 当叶离向她询问齐悦和华东的情况时，吕院长的眉毛微微皱起，眼眸里闪烁着泪光，尽管勉强忍住了泪水，但神色中的悲痛与惋惜却难以掩饰。 “这两个孩子可惜了。”吕院长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说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成就，怎么会突然遇到这种事呢？简直是飞来横祸啊！”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的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关节都泛白了，仿佛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叶离轻轻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希望能给到她一丝安慰。 她能够感受到老人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悲伤，看得出来，她与齐悦两人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 “吕院长，您能跟我讲讲齐悦和华东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叶离问。 “那应该是24年前的事了……”吕院长缓缓地将目光投向窗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两个孩子几乎是同时来星光的，当时齐悦8岁，华东9岁，都是父母双亡，也没有其他监护人，于是被送到这里。” “他们在成年前，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星光？”叶离又问。 吕院长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你也知道，一般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都喜欢年龄小的，毕竟稍微大一些的已经记事了，许多人家担心养不熟。齐悦和华东便是如此，他俩年龄不占优势，再加上性格有点孤僻，所以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家，两人就这样在院里长大。” “那他们是怎么走上舞蹈演员这条路的？据我所知，学舞蹈的开销应该不少？”说到这里，叶离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恕我冒昧，孤儿院的经费……比较充裕吗？” 吕院长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叶离的直言，“虽然来我们孤儿院一直有来自政府的扶持和社会的捐赠，但院里需要养的孩子也多，尤其许多孩子不是体弱多病，就是身体残疾，每年光治病买药就要花去大半的钱。” 所以，孤儿院根本没法负担齐悦两人学舞蹈的费用，能供他们读到高中毕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其实我们都觉得挺可惜的，他们的舞蹈天赋确实很高，但没有办法，院里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齐悦两人都是京市舞蹈学院毕业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叶离惊讶地问道。 “大概是他们上高一那年，事情出现了转机。”吕院长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翻开，指着里面的一张照片，对叶离说道： “你来看，这就是齐悦和华东上高中时拍的。” 叶离闻言，立即坐到吕院长的身旁。 只见吕院长的手上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正中是穿着演出服的齐悦和向东，他们站在舞台上，手上捧着一个奖杯，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芜市第二届青少年国标舞大奖赛的颁奖现场，齐悦和华东获得了金奖。”吕院长解释道。 “的确很有天赋。”叶离叹道。 “可惜啊，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通过艺考上舞蹈学院，是一种奢望，或者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她惋惜地说。 “因此，当时我劝他们走普通高考这条路，以后大学毕业了找工作也容易些。不过，可能连老天爷也不希望两个孩子的天赋就这样被埋没，就在高考前不久，有人突然给孤儿院资助了一大笔钱，说是打算给那些有艺术天赋的孩子设立一个专项基金，但凡考上艺术学校的孩子，每年可以从里面申请一笔奖学金充做学费。” “这么巧？”叶离诧异道。 “的确是很巧。”吕院长点头附和，“然后齐悦和华东成便如愿以偿的去了京市舞蹈学院。” 随后，吕院长又向叶离讲述了一些齐悦二人在孤儿院的成长事迹，都是些生活琐事，比较零碎，叶离却听得很认真，并仔细记录下来。 “他们俩是我看着长大的。”吕院长注视着窗外，苦涩地说道：“他们非常努力，也非常有才华。他们本来有着光明的前途和美好的生活，但是……” 她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吕院长终于平复了情绪，才又开口道：“谢谢你啊，叶警官，听我絮絮叨叨这么久。” 她认真地注视着叶离，“你一定会抓到凶手，为他们讨回公道，对不对？”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叶离坚定地点了点头，语气铿锵有力，“为这起枪击案的所有受害人讨回公道。” 接着，她提出此行的最后一个疑问：“吕院长，您知道当年资助齐悦和华东的人是谁吗？” …… 踏出星光孤儿院的大门后，叶离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没过多久，电话接通了。 “喂？叶离，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离开门见山地说：“小林哥，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林益阳问。 “他叫邱云，15 年前曾向星光孤儿院捐赠一笔钱，成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但不知为何，6 年前，这个基金突然停止发放，邱云也莫名失踪。我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能找到邱云就更好了。” “……” 挂断电话，叶离并未立即离开，而是伫立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身后的这所孤儿院，仿佛能透过斑驳的院墙看到曾经的齐悦与华东。 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些什么，然而，当她试图捕捉那一丝灵感时，它却如幽灵般闪退，只留下一片迷茫。 叶离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步伐坚定而决绝。 虽然一切看似还不明朗，但她有一种直觉，自己已经快要触摸到真相了。 第52章 旧案 芜市中级人民法院。 叶离有一个交情不错的师哥在这里工作，他叫方睿。 方睿身高 1 米 75 左右，皮肤白皙，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他本科读的是刑侦，研究生时转到了法律系，毕业后考进芜市法院系统，几年过去，如今已是一名助理审判员了。 会客室里，叶离与方睿相对而坐。 “叶离，别来无恙啊，你回来芜市这么久了，咱们都没好好聚聚。”方睿热情地打招呼，脸上流露出的亲切的笑意。 “知道您是大忙人，所以没敢轻易打扰，等这阵忙完了，咱们一定要好好聚一聚。”和方睿寒暄了一会儿后，叶离这才道明了此次的来意，“师哥，我这次冒昧前来打扰，是有事找你帮忙。” 方睿责备地看了叶离一眼，“嗐，咱们俩谁跟谁，需要这么客气吗？说，什么忙？能帮的我一定帮。” 叶离感激地看了方睿一眼，然后将身子向前倾了倾，语气低沉地说：“最近我遇到了一个案子，里面有一位受害者，需要查一下她的过往经历，结果发现她的母亲早已过世，而她的父亲现在正在迤兰山。” “迤兰山？”方睿愣了一瞬，然后不确定地问道：“他是……进去了？” 叶离点点头，迤兰山原本是一座荒山，在芜市北郊，上世纪内战时期，部队在这里建立一所监狱，用来关押敌军俘虏，后来到了和平年代，虽然俘虏没有了，但政府也未将其废弃，而是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改建，成了现在的芜市第一监。 久而久之，迤兰山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就变成了“监狱”的代名词。 “她的父亲叫吴建业，是一家矿企老板，6年前他公司旗下的一个煤矿场发生透水事故，导致8名矿工遇难。吴家对此事隐瞒不报，最终东窗事发，拔出萝卜带出泥，此案演变成一桩贪腐大案，引发芜市政商两界大地震。”叶离缓缓开口道。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调查6年前的这桩案子吗？”方睿迟疑道。 谁曾想，叶离竟摇了摇头，“这起案件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官方后来将案情细节一一通报出来，我看过，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该判的判了，该抓的也都进去了。” 说到这里，叶离停顿了一下，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份旧报纸递给方睿，“我想让你帮我调查的是受害人的母亲，陈康华。” 方睿满脸狐疑地接过报纸，发现上面有一则新闻报道被红笔圈了出来，他一目十行地将新闻内容扫了一遍，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个案子我有印象，这是我国最早的一起医疗事故刑事案件。我的研究生导师还专门把它拿出来做过案例分析。”方睿喃喃道。 叶离兴奋地说：“我就知道找对人了！我专门调过这起案件的卷宗，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多细节都没有被记录在案，当时的媒体也不如现在这么发达，相关新闻报道也很少。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哪里不太对，但具体又说不出来，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想请你帮我分析分析，给点专业性意见。” “行，没问题。”方睿爽快地答应了，抬头看向叶离，“我回头再仔细看看，然后也问问我导师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资料可以提供给你的。” 告别方睿后，叶离驱车回到了警局。 刚把车停稳，手机便响了起来，一看到来电显示，叶离立刻按下通话键。 “喂？何队。……我已经到局里了，……好，我马上过来！” 五分钟后，叶离出现在了市局办公楼一层的接待室门口。 她简单做了一个深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下因刚刚小跑过来而变得不太平稳的气息，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来！”里面传来何祎的声音。 叶离推开门，走进接待室。 里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何祎，一个是久未露面的徐达，还有一个是陌生的面孔，看起来并不像他们的同行。 叶离先是和何祎打了声招呼，然后又看向徐达，一脸高兴道： “徐叔，你回来啦！一切还顺利吗？” 徐达朝她笑了笑 ，“还行，算是有些收获，这不，带回了一位重要证人。” “证人？”叶离奇道。 “就是我身边这位。”徐达说着，抬手指了指坐在他身侧的那名中年男子，向叶离介绍道：“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丁海笙，孟冬雨的舅舅。” “孟冬雨的舅舅？”这个答案着实超出了叶离的意料，她一脸惊讶地看向中年男子，不着痕迹的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遍后，将徐达拉到一旁，压低嗓音问道： “你确定这位是亲舅舅？” 徐达颔首，也小声回道：“如假包换。” 叶离有些迟疑了，“……都说外甥肖舅，但我怎么觉得他和孟冬雨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徐达：“你放心，这个人我仔细查过了，身份保证没有问题，但孟冬雨——” “孟冬雨怎么了？”叶离连忙追问。 “至于她，我就不能保证了。”徐达顿了顿，才继续道： “据丁海笙透露，早在14年前，孟冬雨就失踪了。” 第53章 真假孟冬雨 “失踪？！”叶离一脸惊愕，声音因诧异而不自觉地提高，“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何祎开口道：“叶离，你也过来一起听听，正好我们也想让丁先生解释一下此事。” 叶离顺从地坐在了沙发上，转头看向丁海笙，等着他开口。 见三个警察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丁海笙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徐达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放松，我们不是在审问你，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不用紧张。” 可能是徐达的安抚起了作用，丁海笙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是眼神中多了一些信任和依赖。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徐达，然后将多年前的往事一一道出。 据他讲述，他们老丁家到他这一辈，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他的姐姐丁海丽。 33年前，丁海丽嫁到了隔壁村的孟家，不久后便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孟冬雨。 在孟冬雨5岁那年，丁海丽和丈夫孟民才去鹏城务工，孟冬雨就被留在老家由孟家老两口照顾。 由于父母不在身边，孟冬雨的性子从小就很执拗。到她上初中那会儿，孟家老两口相继病逝，两位老人这么一走，就更没有人可以管束孟冬雨了。 她的性子变得愈发叛逆，成绩也一落千丈，而且还染上了一些恶习，抽烟、打架、逃学，样样不落。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丁海丽夫妻有了一些积蓄，在鹏城渐渐站稳了脚跟，便打算把女儿接过去一起生活。结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们夫妻俩在一次进货的途中发生了车祸，不幸去世。 三代单传的孟家，只剩下孟冬雨这根独苗。于是，丁海笙和妻子商议，想把外甥女接到家中，一则可以相互照应，二则等她高中毕业后，无论是打工还是嫁人，都算是有个着落。 尽管自家日子过得也不宽裕，多一个人也不过是添双筷子而已。但丁海笙的这番好意，却被孟冬雨当做了驴肝肺，她不仅严词拒绝，甚至还认为舅舅是在觊觎父母留给她的遗产。 丁海笙一片好心，却被如此误解，心中难免忿忿不平。然而，作为孟冬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又怎能对她撒手不管。 他打算过段时间再去劝劝，却不料，当再次来到孟家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家里的钱财存折，也都被孟冬雨一卷而空，对方留下一封亲笔信，大意是说自己要去鹏城闯荡，让舅舅不必再找她。 “所以，你就真的没有去寻找过她？”叶离眉心微拢，满脸狐疑地问道。 丁海笙讪讪地笑了笑，那笑容尴尬无比。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后，才道： “鹏城那么大，我们又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找啊？再说了，小雨她离家时都已经成年了，我们也就没再多管……” “后来，她也没主动联系过你们？”叶离又问。 丁海笙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仿佛害怕被人听见一般。 “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你就不担心她出事？”叶离厉声质问道。 丁海笙羞愧地低下头，没再说话。 看来，这丁海笙和孟冬雨的关系的确很一般，十几年过去了，居然没想过寻找对方，哪怕报警立案也行啊。 那么，芜市的这个孟冬雨与丁海笙失踪多年的外甥女是同一人吗？ 想到这里，叶离迫不及待地转头问徐达：“徐叔，芜市的这个孟冬雨？” 叶离的话虽然没有说全，但徐达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他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地说： “我去孟冬雨老家时，曾经将孟冬雨的照片拿给丁海笙以及她的老师同学辨认，结果都说没见过这人。另外，我还带回了这个——” 说着，徐达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何祎和叶离，解释道： “这是我从孟冬雨的同学那里借来的高中毕业照，你们翻过来看，背后标注着名字。” 叶离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起来，照片上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她很快就在照片背后的第二排右侧第五个位置处找到了【孟冬雨】三个字。 然而，当她翻回正面的集体照中寻找时，却发现与之对应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 女孩剪着寸头，浓眉大眼，长相英气，和她所认识的孟冬雨完全是两个类型。 叶离不禁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一个人的五官面貌不可能变化这么大，除非整容了。 但芜城的这位孟冬雨，不像是整过容的样子。 更何况是这种堪称“换脸”的程度，不可能做到如此自然，脸上看不出丝毫痕迹。 何祎看着照片，也不禁感叹道：“这张照片上的女孩，确实和我们认识的孟冬雨长得完全不一样。” “你还记得你外甥女大概有多高吗？”似是想到了什么，叶离突然询问丁海笙。 丁海笙认真回忆了一会儿，老实答道：“现在有多高我不清楚，但她离家出走前，应该也就1米55左右。” 果然，身高也对不上！叶离暗忖道。 芜市的这位孟冬雨目测身高至少有1米7。 一个人的身高通常在青春期结束后就定型了，即18-20岁这个阶段。 丁海笙的侄女是高中毕业后离家出走的，也就是18岁左右，那时她的身高才1米55，就算后来再继续发育，能一下子蹿到1米7的概率微乎其微。 难道，她所知道的“孟冬雨”是假的？ 叶离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望向坐在对面的何祎，“何队，是否立即逮捕孟冬雨？” 谁料，何祎却摇了摇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有些事我们还需要弄清楚。” 说着，他吩咐徐达道：“徐叔，你先带丁先生去一趟法医鉴定科进行生物信息采集，以便做最终确认。” “是。”徐达应道，随即便带着丁海笙离开接待室，朝鉴定科的方向走去。 很快，接待室就只剩下何祎二人，叶离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叶离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境外来电，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诈骗电话，刚想拒接，陡然想到一件事，又按下接听键。 “喂？……万教授，您好！”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太好了。……嗯，方便的，您直接说。” “什么？！”叶离仿佛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瞬间睁大了眼睛，接着，电话那头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她回道：“好的，您直接发我邮箱，还是原来的那个。” “……” 叶离接着又与对方闲谈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见叶离脸色不太好，何祎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和案子有关吗？” “你还记得jackn chow吗？”叶离不答反问。 何祎皱了皱眉，“唐靖找到的三个嫌疑人之一？” “嗯。”叶离点头，继续道：“我大学的导师在a国克里斯大学的刑事司法系担任客座教授，在那边拥有一些人脉，所以就拜托他帮我查了查这位周先生。” 从叶离的表情中，何祎已猜出一二，“此人不简单？” 叶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没错，他居然是a国海豹突击队的退役军官。” 第54章 劫走 晚上9:30。 一辆警车在公路上飞驰，警笛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车内坐着三人，有两名是警员，一个姓吴，是一名老刑警，曾参加过12号下午在华兴医院门口的那场抓捕行动；另一个比较年轻，刚调到市警察局不久，姓钟，最近在孟冬雨家小区外负责蹲守。 这辆警车里的第三名乘客正是孟冬雨。 与前几次前往警局不同，这一回她的身份发生了转变，从证人变成了犯罪嫌疑人，手上也多出了一副银手铐。 然而，孟冬雨的神色却异常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脸庞平静如池水，没有一丝慌张的痕迹，淡褐色的眼眸注视着前方，却又似乎没有在看任何东西。 车内异常安静，孟冬雨坐在老吴身旁，老吴时刻留意着她的动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审视和警惕。 今天的孟冬雨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她的长发肆意地披散在她的双肩上，给她增添了一种优雅而神秘的气质，但她那美丽的脸庞却没有一丝表情，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老吴暗自叹了口气，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老祖宗果然诚不欺我。 忽然，他敏锐地发现对方的指尖轻轻动了动，仿佛正在按照某种节奏敲打节拍。 “10、9、8、7……”只见孟冬雨朱唇微启，以很轻的声音念道。 老吴心里一惊，他立刻朝对方靠近了一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3、2、1。” 她在念数字？什么意思？ 还未等老吴搞明白，就见孟冬雨的嘴边浮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猛地双手抱头俯下身子。 下一刻，只听前排驾驶座上的小钟大喊道：“不好！” 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急刹车传来。 “嘭”的一声巨响，老吴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被重重地甩向了一边，头磕在了车窗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老吴抬起头，发现警车已经翻倒在路边，车头受损比较严重，挡风玻璃已经破碎。小钟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额角血流不止，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身侧的孟冬雨同样也陷入昏迷，但从外表看应该只是受了点轻伤。 此刻，老吴的心跳得像一面鼓，他的思绪一片混乱。他挣扎着想从车里爬了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被变形的车门卡住，无法动弹。 他伸手在座位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但当他试图拨打急救电话时，手机里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接着，他又拨打了市局的电话与报警电话，结果依然如此。 就在这时，车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警车旁。 老吴警觉地抬起头，向窗外望去。 只见一名衣男子站在车门外，俯身朝车内看来。 那是一张冷酷的脸，毫无表情，仿佛像一个机器人，男子的眼神异常犀利，让老吴感到一阵寒意。 “救命！车内有人受伤了，快帮我们拨打急救电话！”老吴朝着对方急切地喊道。 然而，男子对他的话却充耳不闻，只见他将左手食指放到嘴边，对着老吴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稍微一使劲，便将孟冬雨一侧的车门从外面打开，小心翼翼地将孟冬雨抱起，随即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芜市警局。 宽敞而明亮的会议厅内，灯火通明，整个专案组的成员几乎都已到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会议厅正前方的巨大屏幕上，上面显示着一份详细的个人档案。 叶离站在屏幕前，表情严肃，她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厅中回荡： “……jackn chow，35 岁，a 国华裔男性，曾经是 a 国海豹突击队的特种兵。他参加过海湾战争和多次境外反恐行动，屡获战功，30 岁时被授予中尉军衔，堪称前途无量，然而，三年前他却不得不选择退役。” 叶离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迫使他退役的原因，是因为他被确诊患有战后创伤综合症。” “战后创伤综合症？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周宇问道。 叶离颔了颔首，“没错，属于创伤应后应激障碍（ptsd）的一种。这种疾病常见于经历过战争或暴力冲突的人群，患者会出现焦虑、抑郁、失眠等症状，严重者甚至可能出现自杀倾向。chow 作为一名前特种兵，他所经历的战争和反恐行动无疑对他的心理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唐靖面露不解，忍不住插话道：“可我们上次对他进行问讯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啊，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稳定，甚至表现得比普通人更冷静。” “我想，这可能要归功于他的心理医生。”叶离回答，然后接着说道： “诊断出患有战争创伤综合症后，chow 就被他曾经的上级——海豹突击队的指挥官列夫·弗瑞介绍到麦克林医院治疗。” “这个我知道，据说是 a 国最好的精神疾病治疗中心。”王涛点了点头。 “是的，更重要的是，在座的各位都认识的一个人，也在那里工作过。”叶离继续道。 “我们认识的？谁啊？”王涛一脸茫然。 “孟冬雨。”叶离一字一顿道。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王涛更是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竟然是她？！” “更巧的是——” 说到这里，叶离顿了一下，见大家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大屏幕上后，她把那份诊断报告快速拉到最后一页，指着【主治医生】那一栏的英文名字，说道： “chow 的主治医生也是她，rachel ng。” 霎时间，办公室内陷入一阵骚动，众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就在这时，何祎的手机发出了“嗡嗡嗡”的振动声，看到来电显示后，他心中一凛，与高局打了声招呼后，迅速离开座位，来到会议厅外的走道上接听： “喂？老吴？” “……” 两分钟后，何祎神色凝重地回到会议厅，只见他俯身在高局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 高局皱眉思忖片刻后，站起身，清了清嗓音，朗声道： “各位，安静一下！我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要宣布。 就在刚刚，我们的一辆警车在返程的路途中遭遇伏击，造成两名警员受伤，嫌疑人孟冬雨被劫走。” 孟冬雨被劫走了？ 叶离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劫走孟冬雨的，正是jackn chow。”高局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后，沉声道： “现在我下令，全力搜捕jackn chow！” “是。”众人齐声应道。 第55章 谁才是捐赠者？ 会议结束后，专案组的人员相继离开会议厅。 “何祎，等等！”唐靖突然喊道。 走在前面的何祎一行闻声停住了脚步。 只见唐靖快步追上来，问：“刚刚我在会议室就想问了，你们为什么会突然去抓捕孟冬雨，是找到什么证据了吗？” 何祎回道：“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她与枪击案有关的证据，但是我们找到了她的另一项罪证。” “什么罪证？”唐靖立即追问。 “孟冬雨此人涉嫌伪造、冒用他人身份。” “冒用身份？”唐靖愕然，“你的意思是，【孟冬雨】是个假身份？” “正是。”何祎颔首，然后将目光投向身侧的徐达，徐达心领神会，很快就简明扼要地将自己赴江南调查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就在此次会议前不久，孟冬雨和丁海笙的亲缘鉴定结果出来了，不出所料，两人并不存在血缘关系。” 唐靖恍然大悟，“所以，这个孟冬雨是假的！她冒用他人身份多年，不管其目的究竟为何，都已触犯了法律，所以你们决定先以这项罪名逮捕她，然后再从这条线入手，调查她是否涉及到枪击案一事。我猜得对吗？” “分毫不差，全对！”徐达喟然长叹，“只可惜——” 叶离见徐达欲言又止，便主动接过话茬：“只可惜我们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我们万万没有料到那个 jackn chow 会如此肆意妄为，竟然公然袭警，劫走孟冬雨。” 唐靖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们。你不是也说了嘛，此人患有那个什么战争综合症，心理本就不正常，就算他干出更疯狂的事也不奇怪。” 何祎正色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抓到他！”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林益阳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叶离他们后，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叶离！太好了，你还在。” “小林哥，怎么了，你找我？”叶离问。 林益阳回答：“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查一个人嘛？” 叶离眉头一蹙，似是想到什么：“是邱云吗？你查到线索了？” “对，我找到一些资料。”林益阳点点头，“不过……是现在说，还是等你回来再说？” 一时间，叶离有些迟疑了，眼下自己需要参与搜捕行动，但是，她又担心林益阳已经找到重要线索，如果自己错过了，可能会对整个案件的进展产生影响。 一旁何祎看出了叶离的犹豫，于是主动开口道：“叶离，既然你那边的调查有进展了，你就先去跟进。搜捕行动这边，我们人手足够的。” 叶离感激地看了何祎一眼，随后一脸歉意地对众人道：“何队、唐队、徐叔，你们先行一步，等我这边出结果了，我就去和大家汇合。” “没事，你赶紧去。”唐靖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开玩笑道：“我也得抓紧时间干活了，否则这次的头功怕要被你们一队抢走！” 闻言，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叔也笑着说：“好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紧行动。叶离，你放心去调查，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回到办公室后，林益阳将一沓打印得整整齐齐的文档放到叶离的桌上，说道： “这些就是邱云的相关资料。你先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 “这么多？”叶离瞪大眼睛，朝林益阳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小林哥，你也太牛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居然找到这么多资料！” “行了，快别夸我了。”林益阳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催促她道：“快点看资料。” “嗯嗯！”叶离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猛灌了一大口浓咖啡，迅速进入状态，翻看起手中的资料来。 邱云，男，出生于1975年，芜市本地人。 从家庭情况和成长经历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他大学毕业后，很快便入职了一家公司，从事行政工作。两年后跳槽到另外一家企业，担任董事长秘书一职。 真正引起叶离注意的，却是邱云的捐款一事。 15 年前，邱云以个人名义向星光孤儿院捐赠了20万元。这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以邱云的家庭条件和个人收入而言，他几乎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捐给孤儿院。 更令人费解的是，此后十年间，他每年都会向这个基金注资。如果再加上管理基金的员工工资，那总金额至少不下百万。 仅凭邱云一个小小的秘书，真的能承担得起这么大的开销吗？ 更让叶离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在 6 年前，这个基金突然停掉了？ 并且是连人带钱消失的那种。 叶离眉头紧锁，她仔细地查阅着这些资料，希望找到自己可能遗漏的线索。 蓦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 邱云工作的第二家公司叫什么来着？ 她立刻将邱云的简历拿出来仔细一看—— 恒源煤业有限公司。 这个名字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等等！ 这不正是吴玲玲的父亲——吴建业的公司吗？ “小林哥，你能帮我查出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谁吗？”叶离转身朝林益阳喊道。 林益阳凑过来一瞧，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噼里啪啦在键盘上一通操作，很快便有了答案 ： “找到了！这家公司在 6 年前倒闭了，老板叫吴建业，现在正在迤兰山监狱劳动改造呢。” 果然，就是吴建业！ 吴玲玲的父亲吴建业、邱云、星光孤儿院、华东、齐悦……这些线索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关联？ 叶离仔细思索了一番，然后将资料往后翻了翻，在最后一份文档上找到一个地址和电话。 她指着上面的电话号码，问林益阳：“小林哥，这是邱云现在的联系电话吗？” 林益阳回头瞥了一眼，点点头 ：“对的，6 年前邱云离开了芜市，去深城工作，连户口也迁到那边去了。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这么快找到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和居住地址。” 叶离看了眼时间，晚上 10 点 40 分。 这个点，邱云应该还没休息？ 唉，不管那么多了，先打过去再说。 想到这里，她立刻拿起办公室的座机，照着这个号码拨了过去…… 第56章 陈康华之死 深秋的清晨，天色蒙蒙亮，华兴医院已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江晟刚结束查房，准备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将自己那份快要凉掉的早餐吃完。 一路上，不少认识的病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江医生，早啊！” “江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 忽然，一曲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江晟眉峰微扬，“喂？叶大小姐，这么早有何吩咐？” “李院长？”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江晟的脸上多了几分惊讶之色，“……嗯，9点钟我们有一个晨会，院长也会出席，大概需要1个小时。……好，待会儿见。” 另一边，叶离结束通话后，一脚踩下油门，开着她的suv朝华兴医院疾驰而去。 正如她在电话里对江晟说的那样，她要去拜访的不是别人，正是华兴医院的院长李义琛。 昨晚，她成功联系到了邱云。 时光荏苒，当年的亲历者或已故去，或已坐牢，邱云不再有任何顾忌，将所知晓之事都对叶离和盘托出。 邱云的话证实了叶离的猜测：16 年前真正的捐赠者并非邱云，而是吴建业。 至于其捐赠动机，则不得而知。 但据邱云推测，这很可能与吴建业的妻子陈康华之死有关。 而陈康华正是死于华兴医院的一起医疗事故中，时间恰好也是16 年前。 这起医疗事故发生时，李义琛正担任医院的副院长，并且他本人也被牵扯其中。因此，对于事故的前因后果，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这便是叶离选择一大早来拜访李院长的原因。 院长办公室里，叶黎和李义琛对立而坐。 李义琛今年58岁，个子不高，圆脸，笑起来一团和气，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 “叶警官，请坐，听小江说，你有事找我？”李义琛笑呵呵的说道。 “谢谢李院长，知道您时间宝贵，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我想咨询您一件事。”叶离直截了当道。 李亦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请讲。” “16年前陈康华的那一起医疗事故案，您还记得吗？”叶离问。 闻言，李亦琛不由一愣，然后疑惑道：“16年前的案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呀。不知你为何突然想打听这件事呢？” “因为它很可能与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案子有关，所以我需要了解清楚。”叶离淡淡解释道。 “这样啊，好。”李义琛喟然长叹一声，“我就从头跟你讲起……” 16 年前的一个雨夜，孕妇陈康华被紧急送往华兴医院产房分娩。 然而，顺产过程中却出现了羊水栓塞这一罕见的危险情况。 所谓羊水栓塞，指的是羊水从子宫创口进入血液循环，进而引发心脏骤停、器官衰竭、大出血等一系列症状。 医院竭尽全力进行抢救，但最终仍无力回天，陈康华母子双亡。 与普通孕妇不同的是，陈康华的丈夫吴建业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豪，父亲是政府高官，外公则在公检法系统拥有广泛的人脉。 可谓有钱有势又有权。 遗憾的是，金钱难买命，无权可免死。 或许是因为过于悲痛，陈、吴两家无法接受陈康华的离世。 在陈康华去世的次日下午，南湖区警察局在没有经过任何医疗鉴定以及尸检的前提下，直接将这起医疗事故定性为刑事案件，并逮捕了陈康华的主治医生王瀚青。 按照相关规定，对于刑事案件，如果死因存在疑问，即使家属不同意，也应该进行尸检。 但在这起案件中，死者陈康华在去世后第三天就被送去火化，根本没有进行任何司法鉴定。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起案件从立案到宣判，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堪称光速。 最终，医院被判处 200 万元的赔偿金，14名医院人员受到行政处分，其中就包括李义琛。而王瀚青受到的惩罚最重：不但被医院开除，医师资格被吊销，还被判处15 年有期徒刑。[1] 此后，王瀚青曾多次申请上诉，但均被驳回。 一年后，王瀚青死在狱中。 至于死因，据说是自杀。 “那后来呢？”叶离追问，“王瀚青的家人没有继续提起上诉吗？” “没有了。”李义琛摇摇头，“王瀚青的死，仿佛为这起案件画上了句话，此后再也没人提及此事，至于他的家人——” 李义琛苦笑道：“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美丽的妻子和两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但是，在他死后不久，她的妻子便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了。” 这么快就改嫁了？ 叶离眉头一蹙，旋即问道：“那您知道如何联系上她们吗？” 闻言，李义琛又是一叹，“恐怕联系不上了。” 迎着叶离疑惑的目光，他继续解释道： “王瀚青的妻子叫阮薇薇，是一个柔弱温婉的女子，在她改嫁两年后，她家不幸发生了火灾，除了阮薇薇以外，她的两个女儿和第二任丈夫全都死在了这场意外中。” “那阮薇薇呢？”叶离又问。 “她……疯了。”李义琛回答。 第57章 失忆与发病 疯了？ 这个回答着实超出了叶离的意料。 她眉头微蹙，眼睛直视李义琛，试探道：“那您……为何知道的如此详细，您和阮薇薇比较熟吗？” 却见后者微微摇了摇头，“起初，我也只是听说阮薇薇改嫁的事，火灾发生后，阮薇薇一度失踪，就连警察也没能找到她。直到有一次，我去乡下出义诊时，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认出她就是阮薇薇。 “她当时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不忍心她继续在外面流浪，就将她带回芜市，然后在民政局的帮助下，送到一家公立的精神康复疗养院救治。” …… 弘莘疗养院。 叶离见到阮薇薇时，她正坐在花园中的摇椅上发呆。 她的头发整齐地梳理在脑后，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和修长的身材。 正如陈义琛所言，阮薇薇是一个十分纤弱的女子，让人见之就不自觉升起怜惜与保护欲。 她的眼神迷茫而温柔，岁月没有为她增添太多的痕迹，如今已年过五十，依然能看出往昔的美丽。 阮薇薇的精神状态看着不错，但据负责照看阮薇薇的林护士讲，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只是偶尔口中会念叨一个名字——“小冉”。 小冉？叶离心想，她是在思念小女儿吗？ 据陈义琛透露，王瀚青和阮薇薇有两个女儿，姐姐叫王熙丹，妹妹叫王熙冉，火灾发生时，王熙丹20岁，王熙冉12岁。 叶离走到阮薇薇的身边蹲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纤细而冰冷，仿佛没有生命的温度。 阮薇薇抬起头，看着叶离，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疑惑。 叶离微笑着对她说：“阮女士，你好。我是叶离，我来看望您。” 阮薇薇歪头看向叶离，“我不认识你。” “我叫叶离，是一名警察。”叶离再次介绍自己。 “……警察？”阮薇薇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叶离。 叶离点头，“是的，我是警察。” 然而，阮薇薇接下来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几秒后，她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叫声响彻整个花园，仿佛她的灵魂都要被这恐惧给撕裂开来。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眼中充满了惊慌，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站在一旁的林护士见此情景，急忙上前安抚阮薇薇，而叶离也被眼前的变故惊住了，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心中满是疑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阮薇薇对“警察”的反应如此之大？ 将阮薇薇送回康复楼后，林护士一脸抱歉地对叶离说道：“很抱歉，今天的探视时间只能到此为止了。您也看到了，阮女士突然发病，急需接受治疗。叶警官，请您先回。” 闻言，叶离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抛出一连串问题：“请问，阮女士为什么会突然发病？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久了？发病频率高吗？” 林护士无奈地苦笑一声，道：“我也不太清楚。事实上，我在这家疗养院工作已经快五年了，很少看到阮女士发病。她平时看上去挺正常的，能正常与人交流，正常生活，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医生有没有诊断出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叶离想了想，又问。 “她得的是解离性失忆症。”护士耐心地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这种病症非常罕见，通常是由于严重的创伤或心理压力引起的。患者会失去对自己过去的记忆，甚至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和姓名。” 说到这里，林护士叹了一口气：“我想，阮女士的身上一定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事情。” 第一任丈夫被卷入刑事案件，最后在狱中自杀，接着不到两年，第二任丈夫与两个女儿又死于火灾中……如此接连几番的重大打击，阮薇薇的精神状况出现问题，叶离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不过—— 这还是无法解释对方刚刚的异常。 叶离暗忖道。 很久不发病了，可偏偏在听到“警察”这个词后出现这么大的反应。 她的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秘密！ 见叶离站在原地仍未离开，林护士疑惑道：“叶警官，您还有别的问题？” “能给我一份访客名单吗？”叶离倏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护士说：“从阮薇薇住进弘莘第一天起，直至今天的所有访客记录，我都需要！” “这……”听到叶离的这个要求，林护士有点迟疑了，“叶警官，阮女士在我们院待了十几年了，十几年前的访客名单，恐怕已经找不着了。” “那最近几年的呢？”叶离立刻追问。 林护士沉吟片刻，道：“近几年的访客登记都是登记在电脑里的，应该能找到。” …… 一个小时后。 林护士将一份访客记录打印出来，交给叶离。 “叶警官，这是过去5年里，所有探视过阮女士的访客名单。” “竟然这么少？”叶离看着手上还未填满一张a4纸的名单，诧异地问道。 林护士耸了耸肩，无奈道：“阮女士几乎没有什么在世的亲人，朋友也很少，来探视她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 叶离仔细看浏览了一遍访客名单，的确像林护士说的那样，来探视阮薇薇的人不多，一两个月内可能都没有访客，名单上的人除了李义琛，就只剩两个人，一个叫吴丽娟，一个叫danita。 吴丽娟她知道，是李义琛的老婆，也在华兴医院工作，目前是妇产科主任。根据江晟的小道消息，她和王瀚青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又一起到华兴医院工作，再加上李义琛的这层关系，她会来看望阮薇薇并不奇怪。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她和李义琛分明是夫妻，却为何不一同前来探望病人，反而要分开来呢？ 还有这个danita又是谁，怎么还是个英文名？ “林护士，你们疗养院的访客登记不是实名制吗？怎么这位访客只写了一个英文名？”叶离道出心中的疑惑。 “哦，你说danita啊，她在我们这里做义工。”林护士笑着回答，“疗养院的人都认识她，而且我们叫她英文名叫习惯了，所以登记时顺手写了英文名。” 叶离：“听你的意思，她是中国人？” 林护士颔首，“对。” 叶离：“那她的中文名叫什么？” “呃……”林护士思索了片刻，答道：“她好像姓孟，叫孟冬雨。” 第58章 四字谜 孟冬雨？！ 叶离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哪里都有这个女人！ 为了以防万一，她迅速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孟冬雨的近照，递到林护士面前，问道：“是照片中的这个人吗？” 林护士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回答，“对，是她。不过，叶警官你也认识 danita？” 叶离轻轻点头，算是默认。 孟冬雨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和阮薇薇之间又有何关联？ 叶离暗自思索着。 突然，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对林护士说道：“林护士，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 离开疗养院后，叶离正打算前往芜市中级人民法院。然而，车还没开出去多远，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何队。”叶离戴起蓝牙耳机，按下接听键，“嗯，我还在外面。” “什么？炸弹？！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叶离立即调转方向，向警局疾驰而去。 等叶离到达高局的办公室时，专案组的人基本都已到齐。高局环视众人一圈，一脸凝重地开口道：“这么着急把大家叫回来，就是因为这个信封。” 他用指尖点了点办公桌上的一个牛皮纸信封，接着说：“半个小时前，老雷（警局的门卫）在我的汽车前挡风玻璃上发现了这个信封，上面写着【高大勇收】，于是老雷就把它拿来给我了。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背后写着四句话，具体内容你们自己看一下。” 说罢，高局将信封内的照片取出，众人迅速围拢过去，发现那是一张拍立得照片。尽管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照片内容的那一刻，叶离仍是忍不住心中一紧。 照片正中，有一个男人被捆绑在凳子上，他的胸前绑一枚疑似定时炸弹的装置，上面所显示的时间是 7 小时 35 分 20 秒。而照片中的男子—— “这是秦亮？！”一旁的唐靖不可置信道。 没错，照片中的男子正是失踪多日的秦亮。他的双目圆睁，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恐惧，仿佛在向人们求助。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发出声音。他的身体扭曲着，被绳索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至于照片中的背景则被虚化处理，无法分辨具体环境。 从那晚叶离在梦中所目睹的场景来看，秦亮被 jackn chow 掳走无疑，那么，当前这张照片也定然是 jackn 的杰作。 “的确是秦亮。”何祎冷静地分析道，“倘若照片上的定时炸弹是如假包换的，那么按照上面所显示的时间推算，现在距离爆炸时间应该不足 7 个小时了。” “你们再看看照片背后的内容。”高局提醒众人。 唐靖闻言，连忙将照片翻了过来，众人定睛细看，只见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四句话： 【树欲静却不止，地凝寒而春发。 倚阑干柬君去，汴水流兮星坠。】 “这是一首古诗？”唐靖愕然。 “不对。”叶离缓缓摇头，断然道：“这不是诗，因为这四句话是相互独立的，它们之间并不存在逻辑关系。” “那它们是什么意思？”唐靖眉心紧皱，仿佛要将那疑惑揉成一团，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似乎想要透过照片看到更多的线索。 “或许，与炸弹有关。”叶离回答。 “嗯，我同意叶离的看法。”何祎正色道，“不管照片中的炸弹是否是真的，我们都要找到秦亮，而照片后的内容，很可能就是凶手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秦亮，孟冬雨，还有那个什么杰克逊，到底谁是幕后真凶？”王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都快被这些人搞晕了！” “不论他们谁是真凶，有一个是一个，都抓回来再说。”周宇冷声道，“但现在的重点不是他们，而是炸弹。” “没错。”高局点头赞同，“如果真的爆炸了，谁知道又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秦亮和这枚炸弹。” “可要怎么找呢？这四句话当真是线索，而不是陷阱？”王涛喃喃道。 一时间，众人看着照片背后的这几句话，陷入了沉思。 此时的叶离，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 第一句其实很好理解，树欲静却不止，为什么呢？ 是因为风在吹动，所以这句话指代的很可能是“风”。 第二句【地凝寒而春发】也不难解答，正所谓“春发其华，秋收其实”，所以此话对应的该是“华”或“花”。 按照这个逻辑，后面两句话也各自有一字与之对应。 也就是说，这四句话其实是四个字谜！ 想到这里，叶离不再犹豫，立即将自己刚才的推测告诉大家。 周宇第一个表示赞同：“没错，我也觉得这应该是四句字谜。” “有点道理。”唐靖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可是第三句和第四句又该作何解释呢？涛子，你怎么想的？” “唐队，你别问我呀！”见唐靖居然把问题抛给自己，王涛连连摆手，“我……我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第三句的谜底应该是‘门’。”一旁的何祎冷不丁说了一句。 闻言，叶离的眼眸顿时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句话中的【柬君去】不就是让我们把‘阑’字中的‘柬’去掉吗？” 接着，她眼珠一转，脱口而出道：“我想到了！第四句的谜底是‘下’。” “下？”王涛不明所以地看向叶离，“为什么？” “解谜方式和第三句有点像，【汴水流兮】指的是要将‘汴’字的三点水去掉，同理，【星坠】则是把‘卞’上的那一点也去掉，剩下的不就是一个“下”字嘛。” “噢，原来如此！”王涛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这四个谜底连起来岂不就是‘风华门下’？”高局道。 “风华门？我们芜市有这么一个地方吗？”叶离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芜市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地名。 “这个我知道！”一直没有作声的徐达终于开口道，“我家住在端阳门附近，我记得小时候听家里老人讲过，端阳门是建国后改的名字，以前它就叫风华门。” 所以，秦亮和那枚炸弹正位于端阳门下面？ 叶离心里猜测着。 旋即她又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城门下面怎么可能藏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没被发现？ 随即，叶离将心中的疑惑道出。 “以前或许不能，但现在可以。”何祎回道。 “什么意思？”叶离立即追问。 “你忘了吗？”何祎看了叶离一眼，接着解释道：“端阳门那里正在修地铁。” 第59章 镜中手机 端阳门地铁站。 这是芜市9号线最大的地铁站，即将竣工。 它不仅是1号线，3号线和5号线的换乘站，也是一个集交通与商业于一体的大型综合式建筑，总面积达38万平方米的宽敞空间，拥有4个站层与12个出入口。 然而，此刻的地铁站内还没有安装照明设备，在这庞大的地下建筑中穿行，只能依靠手电筒散发出的微弱光芒。 尽管叶离一行人手一张地铁站的施工设计图，仍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地下迷宫中，难以辨别方向。 施工人员早已被紧急疏散，空荡荡的地铁站内，只剩下建筑材料和工具散落在各处。走在地铁站内，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回声，声音在寂静的地铁站内回荡着，令人不由心生寒意。 为了节约时间，专案组被分成了4个小队，每队负责一层，分别带着一支武警队伍进行搜寻。 “秦亮和那枚炸弹，真的会在这里吗？这么大的地方，我们该怎么找啊？”与叶离组成一队的王涛小声嘀咕着。 在这寂静无声的地铁站里，即使是细若蚊蝇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叶离没有回应，她的心里同样没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尽管他们已经展开了地毯式搜索，把所有可能藏人或者安置炸弹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但仍然一无所获。 难道是他们判断失误，找错地方了？ 叶离强压心中的焦躁，因为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保持冷静。 那4句话的谜底应该没有猜错，而符合“风华门下”的地方也只有这里…… 他们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正当她苦思冥想之际，腰侧的对讲机中突然传来周宇的声音： “01（洞幺）呼叫，01（洞幺）呼叫，收到请回答！” “02（洞俩）收到，02（洞俩）收到。有事请讲！”叶离立刻拿起对讲机，回道。 “地下3层站台有发现，请各队速来集合，完毕！” 叶离和王涛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那句话后，迅速对视了一眼。 王涛朝她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后面的武警战士们喊道：“跟上！” 接着，他们便一同奔向周宇所在的位置。 等所有人都到齐后，周宇轻轻地按下手电筒上的按键，将灯光切换到紫光灯模式，然后照向面前的柱子。 “你们看这里！”他提醒大家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顺着紫色灯光望去，只见柱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箭头，箭头泛着淡淡的荧光，指向右侧方向 。 叶离等人手中配备的是一种高强度的紫白双光手电筒，白光用于照明，而紫光则可以检验一些特殊成分，如精斑、尿液、血迹等等。 柱子上的这个箭头应该是用紫外荧光油墨画上去的，仅凭肉眼难以发现，唯有借助波长较短的紫外线灯光，才能使其显现出来。 周宇向大家解释说，刚刚他们队伍中的李警官不小心按错了按钮，将电筒中的白光切换成了紫光，但没想到却歪打正着，让他发现了柱子上的这个箭头。 而这个箭头显然不会是施工人员的涂鸦之作，更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线索。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宇便把大家都喊了过来。 只听他提议道：“为了节约时间，我们所有人都把紫光灯打开，分散四处找一找还有没有其他的标志。”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随即在周围找了起来。 “这里有发现！” “我这里也有箭头！” …… 很快，众人顺着这些箭头的指示来到了站台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这个厕所我们已经仔细搜查过了，里面没有人啊！”那位误打误撞的李警官喃喃道，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也许里面藏的不是人。”叶离开口道，她的语气平静，却仿佛意有所指。 “不是人，难道是炸弹？”李警官愕然。 “再进去搜一遍就知道了。”周宇接口道，说罢，便毫不犹豫地率先进入卫生间，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片刻后，便听何祎喊道：“镜子上有字！” 叶离扭头看去，果然在镜子上看到了一个闪着荧光的英文单词： 【here】。 这里？ 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 “镜子背后有东西！”叶离与何祎异口同声地喊道。 周宇闻言，立刻走上前，试着晃动了一下镜子，发现它并不是固定在墙上的，而是可以拿下来的。 见状，何祎也走到镜子的另一侧，准备和周宇一起将镜子从墙上取下来。 “千万要当心！”叶离急声提醒道，“后面可能有炸弹启动装置一类的东西。” 何祎与周宇默默对视了一眼，等双方都抓稳镜框的边缘后，便开始缓缓地将镜子向前挪了半寸。 借着手电光，他们透过缝隙仔细地检查着镜子后面的情况，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危险的痕迹。 “我看到了一个手机。”何祎冷静地说道，“危险暂时解除！” 闻言，众人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待他们将镜子放在地上后，大家立即围拢过去，发现果然有一台手机被人用透明胶带粘在镜子后面。 何祎小心翼翼地将手机取下，按亮屏幕后发现并没有锁屏密码，而屏幕正中显示着一则未读短信提醒。 何祎打开短信，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网址链接，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内容。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仿佛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轻轻一点。 瞬间，一个视频弹了出来。 秦亮被捆绑在椅子上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央。 他的双眼被布条蒙着，嘴巴被胶带封住，而他的胸口前方依然绑着那个疑似定时炸弹的装置，上面所显示的时间已经变成了 03:56:29。 “只剩下不到4个小时了！”王涛惊呼出声。 话音刚落，手机中的视频画面骤然变黑，然后缓缓跳出一行字： 【由口工夫中大人】。 第60章 兵分三路 【由口工夫中大人】。 “这是什么？又是一句诗谜吗？怎么每个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完全看不懂呢？”唐靖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见到了鬼似的，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当铺密码。”周宇若有所思道。 “当铺密码？”唐靖疑惑地看向他。 “对，这是一种将中文和数字进行转化的加密形式，虽然看起来有点不知所云，但明白内里以后，解起来很简单。” 周宇不慌不忙的继续解释道：“当前的汉字有多少笔画出头，对应的就是数字几。 比如说‘田’，它四周封口，没有笔画出头，对应数字0，又比如‘天’，有六个笔画出头，对应的就是数字6。” 听周宇这么一解释，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分析起这句话所对应的数字来。 “‘由’字只有一个笔画出头，所以它对应的数字1。” “‘口’字最简单，那肯定是0没跑了！” “‘工’字不用说，有四笔出头，那代表的肯定是4。” “……” 没过多久，谜底便浮出水面—— 【】。 这是什么意思？ 大伙看着这串数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祎思忖片刻，尝试着将这串数字发回给那条匿名短信，可等了几分钟，手机里并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都闹不明白凶手给他们这串数字究竟有何用意。 “难不成是银行密码？”有人提出疑惑。 “谁家的银行密码是7位数啊，不都6位数吗？”立刻就有人反驳。 “难不成是手机尾号？或者座机号？” “会不会是什么暗号？” 正当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时，叶离突然开口了：“试试经纬度。” “你为什么认为是经纬度？”何祎问。 叶离斟酌了一番，回答道：“凶手给我们留的第一条线索是一个四字谜，而谜底是地址，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我推测这串数字所指向的可能也是一个地址。” 见没人反对，叶离继续讲道：“正常情况下，秦亮和炸弹的所在位置应该就在芜市内，刚刚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芜市位于东经103°40''至105°10''，北纬24°23''至26°14''。” 说着，叶离点开手机，将她刚刚查到的结果展示给大家看。 “而‘’这串数字，如果把它看作东经104°7''，北纬25°3''，正好位于芜市的范围内。” 何祎立刻打开手机地图，输入这个经纬度。 果然，搜索结果显示这是一个芜市西郊的地理坐标。 大家纷纷朝何祎的手机屏幕望去，只见地图上的那个坐标点被标记为一家废弃的化工厂。 “原来如此，凶手是想将我们引去这间化工厂啊！”何祎喃喃自语。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唐靖当机立断，正欲带人向那座废弃工厂赶去，何祎却出声叫住了他： “唐靖，你先等等。” “还等什么？”唐靖皱眉问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何祎冷声道：“你不觉得我们一直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我们就这么贸然前去，是否会落入对方的陷阱？退一步讲，即使那里等待我们的不是陷阱，而是另一个需要解答的谜语怎么办？从这里到化工厂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如果人质和炸弹不在那里，我们还有多余的时间陪凶手玩解谜游戏吗？” 唐靖瞬间哑然。 “我赞同何祎的看法。”周宇附和道。 唐靖轻皱眉头，抿了抿唇，道：“行，那依你们看，现在该怎么办？” 见气氛有些紧绷，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开口，只有叶离壮着胆子说道：“那个……或许我们可以兵分三路？” “兵分三路？”唐靖转头看向叶离，表情仍旧有些严肃，再加上眼角的那道伤疤，看上去更凶了。 “对。”叶离点点头，然后继续道：“正如何队所言，我们不能总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必须重新掌握主动权。所以我建议，我们可以分成三队，一队去化工厂，一队去可疑地点排查。” “可疑地点？”王涛疑惑道。 “就是类似于废弃工厂一类的可以藏人却不易引人注意的地方。”叶离回答。 “可芜市这么大，符合这个条件的地方有不少，而我们的警力有限，想要在三个小时内排查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王涛反驳。 叶离回答：“没错。但不要忘了，受枪击案的影响，现在市区内仍处于一级管控状态，凶手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藏匿人质并安置炸弹，简直难如登天。”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所以，他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市郊一带的废弃工厂或建筑物，这些才是我们的排查重点。” 王涛还想说什么，但被唐靖抬手阻止了，“有点道理，那第三队呢？” 叶离环视了一圈，然后启唇道：“第三队的任务就是——寻找孟冬雨。” “孟冬雨？”唐靖不禁拧起了眉头，有些不解。 “众所周知，孟冬雨的身上有嫌疑，而她却被枪击案的嫌犯jackn chow劫走了，暂且不论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无疑，找到孟冬雨，就一定能找到关于jackn chow和枪击案的线索。” 叶离没说的是，绑架秦亮的也是那个华裔，可惜这些都是她通过怪梦里看到的，无法告诉大家，但好在，并没有人对她的此番推测提出质疑。 深吸了一口气后，叶离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就在今天早上，我找到了一些关于孟冬雨的重要线索……所以，我打算毛遂自荐，由我来负责第三分队。” 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何祎追问：“你有几分把握？” 叶离毫不退缩地回答，“不敢说百分百的把握，但我绝对不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何祎沉思片刻后，抬头看了眼周宇，后者微微颔首，显然是赞成叶离的这个提议。 接着，他又看向唐靖。 唐靖虽然有些不情愿 ，但一时间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便粗声粗气地回了一句：“我也同意。” “好，时间紧急，我们来不及向高局请示了。就先按叶离说的办，兵分三路！”何祎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第61章 拨开迷雾 方睿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叶离，说道：“这是我从导师那里借来的一些资料，他多年调查走访获取的，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叶离和何祎等人分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法院找方睿。 直觉告诉她，所有一切的源头，便是16年前的那起医疗事故案。 她接过文件袋，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一翻看里面的资料，发现这里面有许多信息都是此案卷宗中没有透露的细节。 方睿看着叶离的表情，知道她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正如你所怀疑的那样，陈康华死亡一案确实存在不少疑点，而这个案件从立案到审判的整个过程，严格来说……有一些不太符合规定的地方。” 叶离的脸上带着几分讥讽与怒气，“不太符合规定？师哥，你也说得太委婉了，要我说，这根本就是违规操作，毫无司法公正可言！” 从医院的治疗记录来看，医院与主治医生王瀚青的诊疗均符合常规，并不存在严重不负责任的情形。 然而，执法部门却在未经尸检、未查明陈康华死因的情况下立案，逮捕了王瀚青。 对此，吴建业在笔录中曾堂而皇之地表示：这是他们征询了多名市领导后的意见。 什么时候领导的话竟能替代司法程序了？ 简直荒谬！ 这些人难道仍活在100年前的人治社会吗？ 在审理过程中，夏国医师协会妇产科医师分会曾出具《医疗事故技术鉴定书》，指出陈康华很可能患有重度子痫前期。 这种情况下，其实应该考虑终止妊娠，否则极易引发多种并发症，而且在分娩时发生羊水栓塞的风险也比较高。 羊水栓塞的致死率向来很高，医疗界经长期努力仍不能杜绝。 因此，医师协会认为，陈康华的死亡非目前医疗技术能够完全避免，非医院或主治医生的过失。 然而，法院并未采纳医师协会的这一专业性判断。 他们判断王瀚青存在重大过失的主要依据，仅仅来自两名证人的证词。 “齐悦、向东？！”看到两位证人的名字，叶离不禁低声惊呼。 “是的，他们正是当年指证王瀚青存在医疗过失的证人。”方睿解释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叶离喃喃道：“他们与我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 “原来如此。”方睿点点头，他斟酌再三后，开口道：“事实上，他们的证词在我看来存在不少疑点。” 闻言，叶离不由皱起眉头，仔细查看起这两人的证词来。 按照他们的陈述，陈康华被送到华兴医院的那天晚上，向东突发急性肠胃炎，齐悦陪同他一起去了急诊部就诊，无意中在楼梯间看到王瀚青偷偷服用药物。 后来，警方果真从王瀚青的办公室里搜出了一瓶已开封的阿普唑仑。 这是一种抗焦虑、抗抑郁且具有镇定作用的药物。需要注意的是，经常服用此药容易导致困倦、精力不集中、反应迟钝、晕眩等副作用。 对于一个即将给病人进行手术的主刀医生来说，禁止服用此种药物，这是医疗行业的共识。 对于自己办公室里被搜出阿普唑仑，王瀚青表现得十分茫然和震惊，他坚称这瓶药不是自己的，说自己平时只有服用维他命的习惯，根本不曾服用过镇定药，至于楼梯间偷吃镇定药一事更是纯属污蔑。 然而，由于当时医院里并没有设置监控，王瀚青很难自证清白。 最终，法院采纳了齐悦与向东的证词，认为人证物证俱在，判定王瀚青因服用药物导致手术中出现重大失误，因此对陈康华的死负有主要责任。 “确实如你所说，这两人的证词存在许多不合理的地方。”看完资料后，叶离缓缓开口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比如，向东当晚突发急性肠胃炎，根据诊疗记录他打了一整晚的点滴，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有精力和时间与齐悦跑到楼梯间闲逛？另外，急诊室在一楼，妇产科在四楼，除非他们跑去四楼，或者王瀚青下到一楼，否则他们如何能在楼梯间撞见王瀚青？他们的陈述显然存在逻辑漏洞。” “……这样的证词，你们法官竟然也会采信？”叶离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方睿。 方睿露出一丝苦笑，无奈地说道：“这起案件背后的确有不少人‘出力’了。唉，说句不好听的话，十几二十年前的冤假错案还少吗？”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不过，6年前吴建业隐瞒矿难一事被曝光后，引起了公众的广泛关注，上面下令严查，结果一查就查出一堆问题，陈吴两家因此倒台不说，市里的领导班子几乎全军覆没。” 叶离冷笑一声，颇为解气道：“这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谁知，听到这句话后，方睿的表情却有些古怪，“你这话不全对……” 叶离皱眉，疑惑道：“什么意思？” 方睿叹了口气，道：“有一个人逃脱了制裁。” “谁？” “就是当年负责将王瀚青逮捕归案的刑侦队队长张青山。” “张青山？” 叶离立即重新翻看手中的资料，发现 16 年前主张立案调查，负责整个案件审讯一事以及后来带人去搜查王瀚青办公室的人都是张青山。 可以说，此人对陈康华一案了解最深、插手最多。 要说他和吴建业没有勾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那么多大人物都倒了，怎么就他一个小小刑侦队长能独善其身？难道他有更硬的背景？”叶离奇道。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方睿摇摇头，“我只知道，当年第一个找出吴建业罪证的就是他。”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此人不仅没被吴建业一案牵连进去，反而还凭此立功升职，成为南湖区警局的副局长，如今，已经是局长了。” 张青山，这个从来没有被陈吴两家放在眼里的马前卒，居然在关键时候反咬了‘主人’一口，并借此升官发财。 此人不简单呐！叶离暗暗思忖着。 她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什么，但那丝灵感很快稍纵即逝，未能抓住。 正在此时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到来电显示，叶离迫不及待地按下通话键，声音中略带一丝期待和紧张：“喂？徐叔。……结果出来了？”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见她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似乎是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只听她缓缓说道：“徐叔，看来我们需要亲自去南湖区分局走一趟了。” 第62章 暴风雨的前奏 傍晚，南湖区警察局。 “你们找张局？”负责接待叶离和徐达的圆脸警察问明两人的来意后，一脸遗憾地回道：“哎呀，真是太不巧了，你们来晚了一步，他刚走了10分钟。” 徐达焦急地问道：“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们有急事找他。” “这……领导去哪儿也不会告诉我们是？”圆脸警察挠挠头，迟疑道：“不过我想这个时间点张局应该是回家了。” “要不这样，我把他的手机号和家庭住址写给你们，你们可以找过去看看。”一边说，他一边在便签纸写下了一串号码和地址，递给叶离两人。 “那真的是太感谢了。” “不客气，能帮到忙就行。” 拿到张青山的手机号后，叶离便迫不及待地拨了过去。 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了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叶离摇摇头，徐达缓缓吐出一口气，安慰她道： “别灰心，我们还有他的家庭住址，不如直接去他家看看。”说罢，便启动了汽车，向着张青山的家驶去。 张青山的家位于一个老旧小区内，小区地处芜市老城区，已经有近 30 年的历史了。 这里位置偏僻，距离南湖区分局很远，而且设施陈旧，居住环境并不理想。按理来说，以张青山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换一套更好的住宅。但不知为何，他一直坚持住在这里。 对此，徐达的评价是：“不是真的清廉，就是在沽名钓誉。” 叶离点头附和，“我看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张青山的妻子叫余美慧，出生于高知家庭，原本是大学老师，但为了照顾家庭和孩子，她很早便辞职做了全职妈妈。两人育有一女，名叫张萌萌，如今在外地上大学。 咚咚咚—— “谁啊？”门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随着“咔哒”一声，门打开了，一张写满了倦容的脸露了出来。 “你们找谁？”门后的女人一脸警惕的问道。 “你好，我们是芜市警察局刑侦支队的，我叫叶离，他是徐达。”叶离向前迈了一步，一边亮出自己的警官证，一边同女人说明来意。 “张青山他不在家，你们请回。”女人一脸冷漠地回道，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请等等——”徐达连忙上前用手抵住门，然后接着说道：“这外面说话不方便，能让我们进去说几句吗？不会耽搁您太久的。”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徐达两人进门了。 张青山家的内部陈设十分老旧。 一张破旧的沙发摆在客厅的中央，上面的垫子已经磨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棉花。 沙发旁边放着一个木质的茶几，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花，为这个显得有些昏暗的客厅平添了几分生机和温馨。 客厅一旁的厨房里，摆放着一张木质的餐桌和几把椅子，椅子的靠背磨损得很厉害，坐上去估计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这张青山是不是装过头了？叶离暗暗吐槽。 “说，你们有何贵干？”女人旁若无人地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招呼叶离两人的意思，不客气地直接发问。 叶离见状，也不气恼，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女人，不疾不徐地开口问：“请问您是张局的夫人——余美慧女士吗？” “我是余美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余美慧不耐烦道。 “我们无法与张局取得联系，请问您是否知晓他的行踪？或者他可能会去哪些地方？我们有急事找他。”叶离答道。 不知为何，余美慧的面色忽然变得愈发阴沉，她没好气地回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去哪里了？张青山去哪儿从来不会向我报备！” 从她的回答中可以看出，余美慧和张青山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相敬如宾。 她对张青山直呼其名，言语中流露出的不耐烦和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尤其当叶离询问她是否是张青山的夫人时，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嘲讽更是让叶离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知道再这么问下去对方也不会松口，于是叶离也不打算兜圈子，直截了当道：“你刚才说谎了？你说不知道张青山去哪儿了，但你在说这句话时，声音上扬、单肩耸动，这都是你心虚的表现。” “你们什么意思？是在把我当犯人审吗？”余美慧色厉内荏道，心中却如鼓鸣般忐忑。 “抱歉，余女士，年轻人不懂事，说话不经大脑，还请您见谅。”徐达连忙安抚道，“不过也是事出紧急，张局现在很可能处于危险中……” “危险？他有什么危险？”余美慧惊道。 “这个我来说。”叶离接过话头，：“16 年前的陈康华一案你还有印象？那应该是张局独立经办的第一起案子。” 余美慧犹豫片刻，才轻声说道：“我……大概知道一点。” “此案的被告人王瀚青后来在狱中自杀了，这一点你应该也听说过？” 余美慧睫毛微敛，低声说道：“啊，是吗？这我就不清楚了。” 撒谎！叶离心中暗骂，却又无可奈何，她竭力控制着想要揭穿对方的冲动，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现在有人来找张局复仇了。” “复仇？！”余美慧惊愕地抬起头。 “对，我们既然这样说，就是有一定的把握。”叶离面色沉凝，认真注视着余美慧的眼睛，“现在我们已经无法联系上张局了，他极有可能处在危险中！” 余美慧沉默了一瞬，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回后，方才艰难地开口道：“鸿山宾馆。每周五晚上如果他没有别的事，一般都会去这里，和一个叫李媚的女人……幽会。” 叶离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了，距离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也不知道何队他们进展如何了。” 徐达一边开着车，一边出声安慰，“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更何况何队办案还从来没有失过手，我相信这一次也一定难不倒他。” 他们现在正往鸿山宾馆的路上赶去，这是一家不知名的宾馆，叶离在手机地图中搜索一番后，才知道这家宾馆居然位于芜市郊区。 张青山行事果然够谨慎，和情人幽会也要找这么偏僻的地方。 不知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她的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叶离突然出声道：“徐叔，我实在太困了，先打个盹，如果没事尽量别叫醒我哈。” 徐达瞥了一眼叶离，虽然觉得她忽然想睡觉有点奇怪，但想想大家连轴转了一天，的确又累又乏，遂理解地点点头，“你睡，到了我叫你。” 事实上，徐达不知道的是，叶离现在之所以想睡觉，并不是真的需要补眠，而是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进入怪梦中，寻找孟冬雨几人的下落。 很快，她合上双眼，强迫自己放空大脑，迅速入睡。 渐渐地，叶离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黑暗笼罩在她的身上，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她带入另一个世界…… 第63章 惊曝 一睁开眼，叶离便发现自己处于一间房屋内。 不大不小的客厅，陈旧的沙发和茶几……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 突然她醒悟过来，这里不正是他们刚离开不久的张青山家吗？ 叶离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些线索。她注意到窗户上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昏暗。 黑暗中，一道似有似无的呜咽声从不远处传来。 叶离定了定神，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 很快，她就在卫生间的地上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余美慧。 她的嘴上被胶带封住，四肢也被捆缚着，无法动弹。 忽然，客厅那头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不知是谁按下了电灯的开关，原本黑暗的客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叶离赶过去一瞧，发现一名身材微胖的男子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而此时的沙发上正坐着一名头戴鸭舌帽的黑衣男，帽檐压得很低，难以看清他的长相。 但见此人从衣袋中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慢悠悠的吐出烟圈，颇有一番悠然自得的模样。 当他抬起头时，叶离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这不就是他们苦寻已久的jackn chow吗? 他为什么不在废弃化工厂那边，而是出现在了张青山家？ 难道—— 还未等的叶离想明白，就见jackn chow从身侧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奇怪的装置，将它绑在了微胖男的小腿上，然后用绳索将对方捆绑在椅子上。 接着，他端起一盆冷水，毫不客气地朝微胖男的脸上泼了上去。 后者晃了晃脑袋，悠悠转醒。 等他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后，不禁惊讶地叫出了声，“这不是我家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这个微胖男就是张青山。 叶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张青山终究落到了jackn chow的手中，就不知孟冬雨现在人在哪里，为何一直没有露面？ 张青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 jackn chow，心中不由得一紧，脱口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他不明白，这个陌生人为何会半路将自己绑走，又为何会把他带回自己家中。 jackn chow 坐在沙发上，淡淡地开口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清楚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就行了。” 张青山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这个陌生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jackn chow拿出两张写满字的稿纸，放在茶几上铺开摆好，然后指了指客厅正中已经架好的摄像机，懒洋洋地说道：“你待会儿只要对着这架摄像机，将纸上的内容一一说出来就行了，是不是很简单？”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充满了威胁与压迫。 张青山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两张稿纸，顿时脸色大变 。 叶离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发现这两张稿纸上写的原来是一篇文章。 文章开篇赫然写着“忏悔书”三个大字，而后面的内容更是让她大开眼界，暗自连呼了好几声“好家伙”！ 正如文章标题所写的一样，这是一篇以张青山自述的口吻写就的忏悔书，将张青山从政二十几年来，明里暗里干过的勾当全都一一道出。 什么贪污受贿、权色交易、官商勾结、利用职权制造冤假错案，以及给黑恶势力做保护伞等等，简直应有尽有，五毒俱全！ 文中不仅提到了16年前的他是如何栽赃陷害王瀚青，还将他多年来所收受贿赂的金额也写得明明白白，总金额居然高达 2800 万余元，这其中还不包括珠宝玉石、黄金股票、豪车房产等等。 这篇文章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里面的内容一旦曝光，必将张青山炸得粉身碎骨！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淋漓，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竟然被人如此轻易地揭露了出来。 越往后看，叶离越心惊，这里面不仅曝光了张青山自己的所有犯罪行为，还连名带姓地提及了一连串涉案人员，里面有官员，有富商……几乎将芜市黑白两道一网打尽。 不过，让叶离松一口气的是，这里面没有她熟悉的名字。 张青山越往下看面色愈发阴沉，仿佛墨鱼汁在脸上打翻了一般。当他看到名单上的名字时，更是气得怒咆哮出声： “这是污蔑！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jackn chow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污蔑？要不要我去你书房里把那堵墙给敲开看看？ ”他嗤笑着反问道。 闻言，张青山顿时像被掐住脖子一样，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书房里的秘密就连余美慧也不知道，面前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对自己的底细了如指掌？ 他在心中暗暗忖，大脑飞速运转，不断思索着要怎样摆脱眼前这番困境。 最好能把这个人解决掉！ 然而，jackn chow却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只听他提醒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不过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低头看一下你的小腿。” 张青山随即垂下眼眸，脸上立刻浮现出骇然之色： “这，这是炸弹？！” “相信我，这是最新研发的微型炸弹。在保证强大杀伤力的同时，还能将杀伤范围精准地控制在直径2米以内。” 接着，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而我手中的这个遥控器，就是炸弹的开关。只要我轻轻一按，你就能在瞬间见到上帝。 哦，抱歉，我说错了，你这种人只配下地狱，是见不到上帝的。”说着，他摇摇头，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口误而感到懊悔。 随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冷声道 ：“所以，别耍什么花招！现在立刻马上照我说的做，上面的字一个都不能错！每错一个字，我就废掉你一根手指头！” 张青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额角的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头发。 他深知自己现在已是瓮中鳖，无法逃脱，只能先按照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去做，否则，在警察抓到自己之前，恐怕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于是，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 “叶离，叶离，醒醒！” 在徐达呼唤中，叶离缓缓睁开眼眸，发现自己仍身汽车内。 她意识到自己已从梦中脱离。 瞧见叶离醒来，徐达不由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睡眠质量可真好，我喊了你半天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叶离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徐叔，让你担心了。” 说完，她环顾四周，发现车子停靠在路边，而此处距离目的地尚有一段距离，疑惑道：“我们还没到地方？是出什么事了吗？” 徐达抬手朝右前方指去，“你看那边。” 叶离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十几米开外的路边停着一辆小轿车，车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们上前查看一下。”徐达提议道。 叶离点点头，两人迅速下车。 关好车门后，他们拔出腰间的手枪，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辆车靠近。 “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异样。”叶离在扫视了一遍车子后，向徐达低声说道。 然而，当她看到这辆车的瞬间，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猜测。 她戴上手套，试着在驾驶座前面的储物盒里翻了翻，很快找出了一本驾驶证。 证件所有者正是张青山。 她将驾驶证递给徐达，徐达懊恼地说道：“该死，我们慢了一步！也不知道张青山现在被带到哪里去了，是生是死。” 叶离低头思索了一番，然后缓缓开口：“徐叔，我有个想法……” …… 20多分钟后，叶离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往张青山家赶去。 嗡嗡嗡—— 突然，她的手机传来了一阵震动，她低头一看，是一则消息提示。 点开以后，屏幕上立刻跳出了一条新闻热搜： 【警察局局长社交平台自曝黑料】——后面紧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叶离进入热搜榜查看，发现榜单前20名中的相关消息竟然多达7条，比如： 【警察局局长家中私藏2000万现金】 【芜市政坛或将迎来一次大洗牌】 【小小局长一手遮天，16年内冤假错案多达 80 余起】。 她顺着链接找到了张青山的个人社交平台，上面最新置顶了一个视频，发布时间是10分钟前。 10分钟前发布的消息，这么快就引爆了热搜，如果说后面没有推手，叶离是绝对不信的。 她点开视频，只见张青山端坐在镜头前，上身微微颤抖，看起来十分紧张。如果叶离所料不错，他此时的手脚应该被束缚住，无法动弹。只听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大家好，我叫张青山，是芜市警察局南湖区分局的现任局长，自我从政以来，犯下许多不可饶恕的罪过，如今我已幡然悔悟，准备在此将所有罪行一一坦白 ……” 视频都已经发出来了，估计张青山已没有太多利用价值了，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只希望jackn chow还没有动手。 想到这里，叶离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高局，您好，我是叶离。想必网上的热搜您已经看到了？……是的，我怀疑此事与孟冬雨等人有关，张青山此刻恐怕有生命危险，我现在正赶往他家，希望能得到局里的支援……” 挂完电话后，叶离又朝出租车司机喊了一声：“师傅，麻烦您能开快点吗？十万火急！” “好嘞，请您坐好！”司机回道。 第64章 置于死地 “这里真的是张青山家吗？我们不会搞错了？” “嗐，这你就不懂了。就是要这种老破小的地方才能掩人耳目。如果换成豪宅别墅，那不就等于明晃晃地告诉别人自己是个贪官了嘛。” “你们来多久了？有人采访到他了吗？” “还没有呢，所有人都被挡在外面。明明灯亮着，但无论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外面围了这么多记者，里面要真是有人，估计也不敢来开门。” “大家好，我是老胡，我身后就是那位自曝黑料的张局长家。据可靠消息……” “……” 等叶离赶到张青山家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家门外、楼下到处都围满了人。其中有的是记者，有的是自媒体主播，里三层外三层，将楼道和走廊堵得水泄不通，简直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叶离暗自叹服：这年头做媒体、跑新闻的嗅觉也太敏锐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 不过一想到张青山身上绑着的炸弹以及极度危险的jackn chow，看着眼前这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叶离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早知如此，她刚刚无论如何也要把徐叔给忽悠过来，而不是让他留在那边等待技术人员过去侦查取证。 现在该怎么办呢？还得想办法把这些人疏散了才是。 也不知道局里增派的人手什么时候能赶到。 叶离思索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了主意，随即转身朝小区保安室走去…… 几分钟后，楼里的消防喷淋系统突然如喷泉一般向下喷水，水量巨大，来势汹汹，瞬间将楼道里的人浇成落汤鸡。 有人惊呼：“哎呀，我的摄像机！” 有人哀嚎：“我的鞋！今天刚买的，好几千呐！” 有人叫骂着：“什么鬼？怎么突然喷起水来了，也没着火啊！” 人们一边抱怨着，一边往外狂奔，短短几分钟内，楼道里就仿佛清场一般，再也不见半个人影。 “麻烦让一让！”正当此时，一位头戴鸭舌帽、肩跨工具箱的人，与一名保安一同挤开人群，艰难地向楼内走去。 “你们楼道里的喷淋系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洒水了？害得我们都被淋湿了！”一名西装男怒气冲冲地质问保安。 “就是啊，我摄像机要是坏了，你们赔得起吗？”旁边的年轻女孩也满脸怒容。 “不好意思啊，我们也不知道它怎么突然就坏了。不过老小区嘛，很多设备都是年久失修，希望大家能理解。” 保安好言好语地解释着，又指了指身后的维修工，“我们现在就去检修，麻烦让一下啊，谢谢。” 见对方认错态度良好，众人便不再继续为难他们两个。 同是天涯打工人，相逢何必想为难。 这么一想，大家心里的火气也就慢慢消了。 走进楼道后，一直低头不吭声的维修工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 这不是叶离又是谁？ 只听她开口赞道：“李哥，还是你厉害，三两下就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那名叫李哥的保安挠挠头，咧嘴一笑： “这有啥，我们经常跟各种业主打交道，各种话术那是手到擒来。不过还是叶警官您更厉害，能想出这一招，将他们通通逼出楼外。” “哈哈，咱们就别在这儿商业互吹了，我现在最头疼的可不是楼下那些记者。”说到这里，叶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向你打听一下，今晚8点以后，是否有陌生人出入张青山家？” “这个……我还真没太注意。”李哥露出尴尬的笑容，“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小区管理比较松，每天晚上值班的保安也就一个人，真没办法看顾过来。” 叶离理解地点点头，追问道：“那车辆呢？” 李哥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说：“没有，进来的车倒是有几辆，但出去的我确定没有。” 叶离挑眉，“这么确定？” 李哥挠了挠头，笑着解释道：“不瞒您说，我们小区的停车位有限，只要车位停满，小区大门就会调整为半开状态，为的就是防止外面又有车想停进来。 所以如果有车辆想开出去，必然要先知会我一声，让我把关闭的那半扇门给拉开，所以我能确定，今晚8点以后肯定没有车辆出去过。” 叶离两人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张青山家所在的4楼。 她停下脚步，压低嗓音对身后气喘吁吁的李哥道： “李哥，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你先去下面等消息。注意别让那些记者上来。如果看到警察来了，就让他们上来接应我。” 李哥也学着他低声回答：“好，我懂，我这就下去守着，保证除了警察，一只苍蝇也飞不上来！” 等李哥离开后，叶离拔出腰侧的手枪，小心翼翼地挪步到张青山家的防盗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然而，除了头上喷淋系统持续的洒水声，什么也听不见。 这个小区只有一个大门可以出入，jackn chow如果自己出去，保安李哥没有注意到很好理解，但如果带上张青山或者余美慧，就需要借助车辆。 但8点以后并没有车辆离开，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 jackn拍完视频后已步行离开； 二、他还待在张青山家。 但是，既然他手里有可以操控张青山生死的遥控炸弹启动器，就没有必要留在张青山家，徒增被警察抓到的风险。 因此叶离更倾向于他已经离开，至少此时的他也应该混在楼下的人群中，等待张青山的最终结局。 她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打开这扇门，救出里面的两名人质。 叶离仔细回忆着这栋楼的构造：这栋居民楼总共五层，而张青山家位于四层，他家的阳台是开放式的，位于楼层背面，没有安装窗户和防盗网。 很快，她便在脑海中勾画出一条进入张青山家的路线。 五分钟后，叶离站在楼顶天台边缘。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借助外墙上的管道缓慢而小心地向下攀爬，每一次移动都要谨慎地调整姿势，以确保自己不会失去平衡。 不久，她便下到5楼住户的阳台上。 叶离弯腰下蹲，双手紧紧抓住阳台的边缘，身体慢慢向下倾斜，再次深吸一口气后，双腿朝内使劲一跃，便跃入了张青山家的阳台内。 她的动作轻柔得像一只猫，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成功进入阳台后，叶离并未急着闯进去，而是侧身贴墙站好，悄悄探头观察房内的动静。 确认屋内暂时没有异动后，叶离轻轻打开阳台的推拉门，闪身进入厨房。 张青山家的厨房与客厅相连，透过厨房半掩的门，叶离发现张青山仍然被绑在椅子上，脑袋低垂，似乎处于昏迷中。 叶离迅速检查了其余房间，余美慧照样被绑在卫生间里，也昏睡过去了，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应该没有大碍。 除了张青山夫妻俩，这个家里并无其他人。 看来自己所料不错，jackn chow应该离开了。 叶离不禁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又回到客厅，打算先观察一下张青山腿上的那个炸弹装置，看是否能在不惊动jackn chow的前提下将其拆除。 她刚俯下身，便发现了异常之处—— 不知何时，张青山的脚边多了一个制氧机，这分明是怪梦中没有出现过的。 制氧机的开关亮着，显然正在运转中，其出氧口下方，居然绑着一把点火枪。 而点火枪的开关按钮上 ，连着一根透明的鱼线。 叶离顺着鱼线回头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电光火石之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心中悚然一惊！ 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防盗门那头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叶离脸色一变，焦急地朝门口喊道：“不要开门！” 但终究来不及了，眼见下一秒防盗门就要被推开。 叶离立刻一个飞扑，躲到朝沙发后面。 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轻响—— 张青山的身上“哗”地燃起了火焰，眨眼间整个人就被熊熊烈焰吞没…… 第65章 引蛇出洞 “天哪！张青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一阵火光！” “欸，我也看到了，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我似乎还听到了惨叫声，不会是出事了？” “……” 此时，守候在小区外的记者媒体们察觉到了张青山家的异常，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然而，看到前方已经拉起的警戒线，以及围成一圈的武装警察，他们即使再好奇，再想博流量，也不敢贸然往里闯。 没过多久，他们便听到消防车和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声音，接着就见一队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手拿急救箱往楼里冲…… 时间倒回20分钟前。 当叶离尝试从天台顺着外墙往下进入张青山家时，局里增派的第一批警察也赶到了现场。 他们从保安李哥那了解到情况后，迅速控制了楼下的局面，将小区内的所有住户，以及守在张青山家楼下的记者媒体们，全都疏散到了小区外。 由于无法与叶离取得联系，带队的警官在请示高局后，决定采取破门而入的方式——让队里擅长开锁的特警将张青山家的防盗门打开，以解救人质。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叶离刚发现jackn chow布置的陷阱，防盗门就被那位特警打开了。 这一切，犹如命中注定。 或许这就是张青山的报应——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为了一己私利，犯下那么多罪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 火燃烧得实在太快了。 当破门而入的警察反应过来，与叶离一起把火扑灭时，张青山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呼吸微不可闻。 而就在此时，叶离蓦然想起自己漏掉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小心！他的小腿上有炸弹！”她疾声高呼道。 顿时，众人疾步往后退了数米，寻找掩体躲避。 整个房间霎时间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安静之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观望着张青山小腿上那个已经被烧得不成样的黑色物体。 “那真的是炸弹吗？”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警员忍不住问。 很快便有人附和：“是啊，都烧成这样了，居然还没爆炸，会不会是弄错了？”“ “我去看看。”一位对炸弹颇有研究的特警主动请缨。 “千万小心，这可能是遥控炸弹。”叶离从沙发后探出头，神色凝重地提醒。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听张青山说的。” 当然，后面这一句是谎话。 叶离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从梦里得知的真相，只能把锅甩到生死未卜的张青山身上。 那名特警回头朝叶离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便小心翼翼地向炸弹走去。 他动作轻缓地将黑色物体从张青山的小腿上取下，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斟酌着说道： “这件物品被烧毁的很严重，肉眼很难辨别是否装有引爆装置。不过，大多数烈性炸药遇到高温都极易爆炸，而这件东西却没有任何反应。” 说着，他又低头凑近闻了闻，“我只闻到一股塑料燃烧后的气味以及焦土味……具体的还需要拿到实验室请专业人员分析，现在看来，它暂时没有危险。”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楼下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现场搜寻和救治工作迅速展开…… 不一会儿，守在小区门外的记者就瞧见几名医护人员一前一后地抬着两名伤患朝外面走来，职业的敏感度让他们的眼睛瞬间一亮，立刻拿起麦克风、扛起摄像机对准担架上的人，直播的直播，拍摄的拍摄。 要不是有武警人员拦着，他们估计都能把摄像头怼到张青山那张焦黑如炭的脸上。 霎时间，小区大门外就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热闹极了。 …… 芜市第一人民医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叶离闻声抬头望去，惊喜道： “何队、唐队，你们来啦！” 何祎几人一身风尘仆仆地赶来，开口便问：“现在情况如何了？” “张青山的情况很危急，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叶离叹了口气，“至于余美慧，也就是张青山的妻子，她的情况还好，她的体内被注射了一定量的麻醉剂，不过幸好量不大，没有危及生命，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旋即她又问何祎：“对了，定时炸弹和秦亮找到了吗？大家都没事？” 何祎尚未回应，唐靖便抢声道：“我们都没事！秦亮也找到了，就在那个化工厂里，不过——” “不过什么？”叶离心中一紧，以为出了什么岔子，连忙追问。 “不过我们都被凶手耍了！秦亮身上绑的那个根本不是什么炸弹，它就是一个电子钟！”唐靖没好气道。 “又是假炸弹？”叶离脱口而出，满脸惊愕。 众人一头雾水，纷纷看向她。 叶离深吸一口气，将分头行动后的经历一一道来，只是略去了自己入梦寻凶的部分。 “听你这么一说，凶手一开始的目标应该就是张青山，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炸弹，又是字谜的，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将警方的主力全都引到化工厂那边去。”何祎一边思索，一边分析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如果没有叶离，凶手几乎就要得逞了。”唐靖对此表示赞同。 说话间，不远处“手术中”的指示灯牌熄灭，大门缓缓敞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看 着医生的表情，叶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他很可能已经得逞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医生向众人宣布：“抱歉，病人伤势太重，经抢救无效死亡。” 说罢，他便打算转身离开，却突然被叶离叫住： “请等一下！”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医生疑惑地问。 “不知医院能否暂时隐瞒张青山死亡的消息？”见对方眉头一皱，似要反对，叶离立即解释： “此人涉及一桩大案，现在正值破案的关键时刻，如果他死亡的消息传出，可能会对破案造成不利影响。所以，恳请院方能暂时不要对外公布他的死亡一事。” 何祎大概猜出了叶离的用意，于是帮她补充道：“就说还未脱离危险，仍在重症监护室中。” 医生沉吟良久后，回复道：“好，配合警方查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不过，这件事无法隐瞒太久。” 医生离去后，唐靖这才走上前，不明所以地看向叶离两人：“你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要对外隐瞒张青山死亡的消息？” 叶离将视线重新移回手术室的方向，目光灼灼道： “因为我打算引蛇出洞。” 第66章 大鱼落网 次日，上午9点左右，芜市第一人民医院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唯有重症监护区十分安静，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名护士推着护理车来到一间病房前，她微垂着头，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守在门外的两名警察抬手制止了她开门的动作，问： “有事？” “你好，病人的换药时间到了。”护士柔声回道。 警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检查了一遍推车上的东西，确认并无危险品后，便侧身让她进去。 进入重症监护室后，护士冷漠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 对方全身严重烧伤，此时正处于昏迷中，脸上裹满了纱布，只露出眼睛、嘴巴和鼻孔，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 护士缓缓走到病床前，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确定外面的人没有注意到房内的动静。 于是便不动声色地取出藏在护理车下的注射器，轻轻地掀开病人被子的一角。 对方仍双眼紧闭，对外界的动向毫无反应，只有仪器发出的滴答声和呼吸声。 看着床上一无所知的病患，护士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她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注射器，将针尖对准病人的手臂，仿佛一头饿狼，对着眼前的猎物露出了獠牙，深吸一口气后，就要往下扎去—— 突然，病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快如闪电般擒住护士的右手，接着从床上一跃而起，倾身夺走对方手中注射器的同时，将其手臂反剪在背后，只听“咔嚓”一声，护士的手腕就被铐在了病床边的护栏上。 “都进来！”病人中气十足的朝门外喊了一声，哪里有重伤未愈的样子？ 说罢，他就抬手拉下护士脸上的口罩，得意洋洋道：“我倒要看看，这回抓到的是哪条大鱼！” “咦，你是谁？”看着眼前这副陌生的面孔，他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茫然。 “阮薇薇？！竟然是你！”刚刚推门而入的叶离，看到了女人的面容后，惊愕地脱口道。 “呵！”阮薇薇抬首瞥了她一眼，冷笑着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叶离，你认识她？”病人，哦不，应该是假扮成病人的王涛，一边把脸上的纱布扯掉，一边问叶离。 “不熟，只见过一次。”叶离回答。 接着，她语气一转：“不过，我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着，叶离走到王涛面前，朝他伸出手，问：“你手上的注射器我能看看吗？” “哦，对。”王涛一拍脑门，将注射器递过去，“看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忘了，刚才这个女人就拿着这玩意儿往我手上扎！幸好我反应快。” 叶离将东西接过来，低头嗅了嗅，“的确，幸亏你反应够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是尼古丁？” 说到这里，叶离转头看向阮薇薇。 “这个量——”她轻轻晃了晃注射器内的液体，心里估算了一番，“怎么也得有七八十毫克了？” “这么多？！”王涛震惊道。 他虽然性格有点莽，但并不傻。 50g的尼古丁就能让一个健康的成年人瞬间毙命，更别说将80g的量注入一个重症患者体内了。 看来这女人是真的想杀了张青山！ “她和张青山究竟有啥深仇大恨？出手这么狠？”王涛小声嘟囔道，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问：“难道与孟冬雨有关？” “这个问题嘛，你不如问问她？”叶离转头看向阮薇薇，意有所指道。 听到他们谈话的阮薇薇将头偏向一边，冷言道：“什么孟冬雨？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叶离挑了挑眉：“你不说也没关系，等我们抓到孟冬雨，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孟冬雨藏这么深。”王涛挠挠头，颇有几分苦恼，“到现在都没现身，想抓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没事。”叶离朝他扬起一个微笑，“我还有b计划。” 芜市长风机场。 不知何时，安检口已排出了一条长龙。 队伍中有一名中年妇女正在不停地看手表，她的神色有些焦急，忍不住抱怨： “哎呀，我只差半个小时就要登机了，这队伍要排到什么时候去！” 她身后一名卷发女也附和道：“可不是，我们都排了快20分钟了，今天这安检怎么过的这么慢啊。” 与卷发女并排站着的是一名壮汉，看上去应该是她的同伴，只听他带着几分庆幸的语气接口道： “还好我们提前出门了，这段时间因为枪击案的影响，机场、车站、高速路口到处都查得很严。” “怪不得！”中年妇女恍然大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实在太影响出行了！” “我还听说今天安检这边出动了一个秘密武器。”壮汉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秘密武器？”中年妇女好奇地问。 壮汉也没继续卖关子，很痛快地给出答案：“排爆犬！”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排爆犬！我以前都是只在电视新闻中看到过！” “我滴个乖乖，我说今天安检怎么这么慢，原来是搜查得更仔细了啊。” “要我说，仔细一点挺好的，要是飞机上出了事，那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 45分钟后，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地赶到登机口前，发现舱门尚未关闭，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登机牌递给值机人员。 随着扫描器发出“滴”的响声，核验通过，中年妇女终于顺利登上了飞机。 不料，她刚找到座位坐好，就听舱内广播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由于航路交通管制，飞机暂时无法起飞。请大家在座位上休息等候，如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们将尽快通知您。” 中年妇女一拍大腿，神色不虞地嚷嚷道 ：“哎哟，早说嘛！害得我跑得这么急。早知道起飞延迟，我就慢点走过来了。” 说完，她扭头看了身侧的女乘客一眼，顺口问道：“你说是，老姐姐？” 对方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看着年纪不小了，但打扮得却挺时髦：身穿一条花色连衣裙，头戴一顶遮阳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嗯。”女乘客点点头，便没再多说。 可这中年妇女是个自来熟，即使对方的态度有些冷淡，她也能自顾自地聊起来：“老姐姐，看你这副打扮，这是去暹罗国度假？” 女乘客侧首瞥了她一眼，回道：“是的。” 见对方这次多回了一个字，中年妇女更热情了：“我是去探亲，我女儿在那里工作。你是一个人吗？要是还没定好游玩路线，我可以让我女儿给你推荐推荐！” “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先生。”说着，女乘客指了指身侧的花衬衫老头。 “哎呀！是我眼拙，你们俩穿的分明是情侣款嘛，我刚怎么没注意到呢！”中年妇女懊恼道，然后探了探头，朝老头打招呼道： “你好啊！” 谁料，对方比他的妻子还要冷淡，根本没有搭理的意思。 不过中年妇女并未气馁，准备继续与两人攀谈，刚要张口，就听身后有人问： “请问您是何淑芬女士吗？” 她扭头一瞧，原来是空姐。 “是我，怎么了？” “您好，您托运的行李好像出了点问题，需要您过去确认一下。” “我的行李能有什么问题？” 中年妇女困惑极了，但还是站起身，随空姐一同走向舱门外。 过了一会儿，一名男子坐到了她的座位上。 邻座的女乘客皱了皱眉，“先生，您坐错位子了？” 谁料，男子非但没有答话，反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两只手就被手铐铐住了。 几乎在同时，她身侧的老头瞬间暴起，捏起拳头朝男子的太阳穴快速挥来。 男子的身体向后一仰，轻巧地躲了过去，同时举起一个黑色的物体朝老头袭去。 只听“滋滋滋”的一片电流声，老头很快便被电晕了过去。 “jackn！”女乘客惊叫道。 “知道他能打，我们怎么不做足准备呢？”男子晃了晃手中的物件。 “你！”女乘客怒瞪着他。 “终于不打算装了？”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孟冬雨女士。” 第67章 真相的端倪 “嗡嗡嗡——” 正在会议室里焦急等待消息的高局，一听到手机响起，便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 “周宇？……真的吗？太好了！” 挂断电话后，高局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不由露出几分雀跃之色。 “高局，是不是抓到人啦？”王涛连忙问。 “对，全都落网了，正在押送回来的路上。”高局颔首，然后简单地将周宇他们在机场的抓捕行动向众人复述了一遍。 “这次该不会发生什么半路劫车的事件？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jackn已经被制服了，还会有谁来救他们？”闻声，王涛立即反驳，“而且这次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说起来，多亏叶离脑子转得快！”王涛转过身，重重地拍了一下叶离的肩，叹服道： “要不是你提前让徐叔带着追踪犬在各大交通要道布置好，并以排爆的名号打掩护，搞不好这回还真让孟冬雨两人给逃走了。” 王涛口中的追踪犬，其实是叶离在前往鸿山宾馆的路上突然迸发的灵感。 长久以来，他们都是追在孟冬雨等人后面跑，通过现代科技手段，比如调取监控录像来排查他们的行踪，效率十分低下。 想要摆脱这个局面，必须出其不意、主动出击！最终，她想到了追踪犬这个“大杀器”。 昨晚，技术人员完成了对张青山座驾的侦查后，徐达便动身前往孟冬雨家，将对方的衣物、被褥等个人物品带回局里，让所有追踪犬嗅过一遍后，将它们分派到机场和车站，守株待兔。 何祎他们离开医院后，也马不停蹄的赶去这些地方进行支援，其中，负责机场布控的正是周宇。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他们就在长风机等来来了易容后的孟冬雨和jackn chow。 过安检时，追踪犬就已发现了孟冬雨，但周宇担心jackn的反抗会波及周围的群众，于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两人登机后，再借口交通管制，拖延飞机的起飞时间，然后与空乘人员里应外合，趁其不备，一举抓获两人。 王涛：“这俩也真够狡猾的，不但会易容，居然还弄到了两张几乎能以假乱真的护照！” 高局：“没错。叶离啊，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叶离摆摆手，谦虚道：“大家过奖了，我也只是出出主意而已，主要功臣还是周队他们。” “不。”高局缓缓摇头，言辞恳切又语重心长：“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你不用谦虚。” “不过——”他话音一转，又道，“人虽然抓到了，但到底能不能定罪还是一个未知数。” 仿佛是印证了高局的这句话一般，孟冬雨和jackn chow这回虽然被顺利带到警局，送到了审讯室中，但审讯的进展非常缓慢。 负责审讯孟冬雨的是叶离和徐达，旁边坐着一个记录员。 “孟冬雨，不，应该叫你‘王熙丹’，对吗?”叶离率先开口道。 孟冬雨很爽快地承认了：“对，我是王熙丹，我为了摆脱糟糕的过去，冒用了“孟冬雨”的身份。既然被你们发现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无话可说。” “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论，现在你需要交代的是，你和jackn chow是如何合谋杀害孙新、制造宝盛商场枪击案、绑架秦亮与张青山夫妇，并杀害张青山的？” “等等。叶警官，我没听错？”孟冬雨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什么孙新，什么枪击案，这些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冒用他人身份而已，哦，对，还有使用假护照，的确是犯法了，但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把其他罪名强加在我身上？” 叶离深知，在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前，想要孟冬雨主动认罪很难，对方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她还是想再试一试，看能否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深吸一口气后，叶离又抛出一个问题：“这一场复仇，早在a国时，你已经谋划好了？” 闻言，孟冬雨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仍是一脸无辜的模样。 叶离见状也不气馁，而是继续讲道：“你虽然很聪明，但仅凭一己之力，想要完成这一场复仇，几率十分渺茫。就在这时，因患战后创伤综合症而去麦克林医院治疗的jackn chow进入了你的视线，作为一名特种兵，他无论是是身体素质、个人能力，还是头脑都属一流，是你复仇的绝佳搭档。” “于是，你设法成为他的主治医生，利用每一次治疗的机会，先是获取他的信任与友谊，然后进一步与之建立亲密关系，发展为情侣，最终让他对你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有了jackn的助力，你认为等待多年的时机已到，于是辞掉了a国的高薪工作回国，至于什么失眠障碍症和宠物店，都是借口而已。 回国以后，你并未急着动手。一方面是因为你离开芜市多年，需要花时间重新熟悉这里的一切；另一方面，你发现最大的仇人——陈、吴两家居然早已分崩离析，吴建业等人更是被送进了监狱，任凭你再神通广大，也没法进入监狱除掉他们。所以，你不得不重新修正复仇计划。” “经过调查，你发现当年害死你父亲的凶手中，仍有三个人逍遥法外，他们就是被吴建业收买做伪证的齐悦、华东，以及负责抓捕和陷害你父亲的张青山。” “……至于吴玲玲。”说到这里，叶离微微叹了一口气，“所谓‘父债女偿’，既然你动不了吴建业，那就只能让她来还债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jackn来到芜市，你的复仇也正式开始。” “其实，以jackn的身手，想要解决齐悦等人，简直易如反掌，你却偏偏选择枪杀这样引人瞩目的方式，为什么呢？”叶离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孟冬雨，问道。 不过，她似乎不需要孟冬雨作答，心中早有答案：“因为，你憎恨警方，或者说，憎恨整个司法系统，你认为是它们导致你家破人亡，被迫改头换面、背井离乡的，对不对？” 霎时间，孟冬雨神色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冷笑了一声，道 ：“叶警官，我发现你编故事的能力挺强啊，做警察多辛苦呀，不如改行写小说去？” 叶离淡淡地开口：“若论及编故事，你才是行家。枪击案的动静太大，必对案件的稽查工作势必会被列为重中之重。为了混淆视听，误导警方，你不惜编造出了一个‘重生’的故事，从一开始就主动进入警方的视线，当然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进入的，然后将线索引到秦亮的身上，想让他成为你们的替死鬼。” “当然，即便最后警方查明真相也来不及了，那时你和jackn chow早已除掉张青山，逃之夭夭了，我说的对？” 孟冬雨闻言扯了扯唇角 ，没有应声。 “无论是枪击现场的路人，还是秦亮，你都没想要他们的性命，但为什么偏偏要杀害孙新？”叶离脸色冰冷，厉声质问道：“他何其无辜？！”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孟冬雨猛地抬头，怒极反笑道：“无辜？哈！我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坐在一旁的徐达“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皱眉喝道。 谁料，孟冬雨却闭上了眼睛，无论他们怎么问，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叶离原本以为一切已水落石出，自己在这场审讯中也即将找到突破口，谁料一个简单的问话，却让案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难道，自己还有遗漏的地方？ 第68章 终局 出了审讯室，叶离向高局详细汇报了刚才的审讯经过。 高局听完，不禁眉头紧皱：“这个孟冬雨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她与jackn chow不同，后者虽然狡猾，但接连犯下这么多案子，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而孟冬雨始终隐于幕后，我们目前缺乏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她才是这些案件的主谋。况且，她还是个心理专家，普通的审讯手段很难让她开口。” 叶离斟酌了一番后，开口道：“高局，孟冬雨在听到孙新的名字后反应如此强烈，我怀疑孙新被害一案背后另有隐情。所以，我想提审阮薇薇。” “你怀疑——？”高局诧异地看了叶离一眼，“阮薇薇可能是知情者？” 叶离点点头，神情凝重：“当年孟冬雨的继父家突发火灾，她明明没有死，却选择了隐瞒，不惜盗用他人身份生活。为什么？ 而阮薇薇又为何失踪，并且还精神出了问题？我不确定它们是否与孙新有关，但至少阮薇薇肯定知道一些内情。她的心理防线没有孟冬雨强，或许是个突破口。” 高局沉思了片刻，点头同意 ：“行，就按你的意思去做。” ＊＊ “阮薇薇，我们又见面了。”叶离看着眼前面容憔悴，依然不减风姿的女人说道。 对方并没有应声，眼眸微垂，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不过，叶离并未在意，而是状似闲聊般继续说：“对了，王熙丹（孟冬雨）已经被捕了，你知道吗？”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听见阮薇薇腕上的手铐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接着，叶离将一张照片摆在阮薇薇的面前，“这个男人你见过吗？” 见对方仍不做声，叶离又补充了一句：“他叫孙新，似乎伤害过你的女儿。” 叶离故意模糊了称谓，没说这个“女儿”到底指的是王熙丹还是王熙冉，她想诈一诈阮薇薇。 果然，这一回阮薇薇有了情绪波动，她抬眸迅速瞥了眼照片中的人，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见状，叶离的心中顿时有了判断：看来阮薇薇认识孙新。 于是，她又换了一个问题，继续试探： “十三年前那场导致你家破人亡的大火，是不是王熙丹放的？” “你在胡说什么，那就是个意外！”阮薇薇猛地抬头，颇为急切地反驳道。她的音量因紧张而升高，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叶离挑挑眉，“也是，我听说王熙丹非常疼爱她的妹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火烧死王熙冉才对。” “除非——”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阮薇薇，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想烧死的……是你的第二任丈夫林一清。” “不是，没有！”阮薇薇大声驳斥，然而她颤抖的声音里却分明带着几分被猜中真相的心虚与恐慌。 “她为什么要杀掉林一清？是因为林一清伤害过她？”叶离一边说着，一边细心留意阮薇薇的表情变化，“啊，不是。他伤害过王熙冉！” 闻言，阮薇薇呼吸一促，紧紧地咬住下嘴唇，没有说话。 叶离继续道：“他是怎样伤害了王熙冉呢？一个是成年男人，另一个是不到12岁的小女孩，家暴？侵犯？”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听到这里，阮薇薇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的情绪渐渐崩溃。 然而，叶离无动于衷，仍在冷静地推测着： “从时间上来看，那时王熙丹正在外地念大学，家里只有你和王熙冉，林一清的所做所为，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但最终却演变成一场悲剧，为什么呢？因为……你选择了无视和逃避？” “啊——”听到这里，阮薇薇终于彻底崩溃了，“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小冉，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太懦弱！” …… 审讯结束了，叶离从阮薇薇那里得到了答案。但得知真相的她并没有感到一丝开心，反而十分沉重，为那个已经逝去的无辜小女孩。 回到办公室后，叶离发现只有徐达一个人在，便问：“徐叔，何队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哪有那么快呀，他们要去各个案发现场搜集物证，寻找目击证人录口供，且有的忙呢。对的，阮薇薇那边怎么样了？她招了吗？” 叶离点点头，“嗯。” “怎么了？看你表情不太好？”徐达问。 “有些真相，实在是太过沉重。”叶离叹道。 徐达理解地拍拍她的肩膀，“干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什么样的人和事都可能会遇到，注意及时调整心态，别让自己陷进去太深。” “嗯，我明白的。”叶离扯唇笑了笑，“对了，我准备去一趟弘莘疗养院。徐叔，你有空吗？” “当然。”徐达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朝叶离道，“走！” 大约三个小时后，叶离和徐达返回了警局，再次提审孟冬雨。 “吱呀——”审讯室的门打开了，孟冬雨缓缓走了进来，看见审讯桌前正襟危坐的叶离几人，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 “叶警官，这都几点了，就算是犯人也有睡觉的权利？还是——”她似笑非笑道：“你们打算通过这招严刑逼供？” “放心，我们所做的一切合法合规，如果你真有不满，欢迎随时投诉。”叶离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待孟冬雨坐定，她便直奔主题 ：“我们刚刚见过你的母亲阮薇薇了。她向我们讲述了你妹妹当年的遭遇。” 听闻此言，孟冬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双手死死地捏紧。 叶离：“对于你妹妹当年的不幸遭遇，我们深表同情，而孙新作为一个警察，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对于你的报案敷衍了事，以至于你的妹妹受到更严重的伤害，甚至因此丧命，这的确是警方的失职。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 “你知道什么？”孟冬雨怒不可遏，“少在这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教育别人！我送你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叶离深吸一口气，“好，你这句话我记下了。不过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或者说——物归原主。” 说罢，她轻轻地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那封信的信封已经泛黄，上面写着【芜市某某街某某小区 3 栋 301 王熙丹收】，而寄信人的落款则是【王熙冉】。 看着信封上那稚嫩的字迹，孟冬雨的瞳孔瞬间一缩，难以置信道：“这，这是小冉的字！” 叶离点了点头，轻声说：“没错，这封信是13年前王熙冉写下的，当时他们学校举办了一场''时光信''活动，主题是''寄给未来的 ta''。于是，王熙冉写下了这封信，准备寄给 10 年后的你。 三年前这封信被她的学校准时寄出，然后辗转送到了阮薇薇的手中。她一直想把这封信交给你，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这真的是小冉写给我的信？”孟冬雨的眼睛开始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孟冬雨双手颤抖地将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纸缓缓展开，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姐姐，你好。我是小冉，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不知道那时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呢？ ……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成为一名飞机制造师，造出第一架属于我们自己的客机。而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大画家，将世界上所有美丽的风景都画在纸上。 不知道10年后的我们都已经实现梦想了吗？如果还没有，我们一定要继续努力呀！争取有一天我能坐着你制造出来的大飞机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看到这里，孟冬雨早已泣不成声。 叶离轻声说道：“你父亲出事前，你已经考上了京市航空航天大学的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说教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王熙冉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善良，在遭遇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后，她依旧对这个世界抱有美好的期望，想和你一起为实现梦想而努力。 她真的很爱你这个姐姐。我想她最大的期望应该是让你活得开心、快乐，而不是继续被仇恨折磨，你说是吗，王熙丹？” 良久，孟冬雨，不，应该说是王熙丹终于止住了哭泣，她缓缓地抬头看向叶离： “你们想要的所有证据，就埋在我父亲王瀚青的墓碑之下，你们去取。” 第69章 玉麦村 蜿蜒的山路上，一辆黑色suv正在缓慢地爬行。 它的轮胎在崎岖的石头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在抗议着这艰难的路途。 车窗外，峭壁耸立，犹如巨人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大地；而另一边，悬崖陡峭，深不见底，仿佛是一张无形的大口，随时准备吞噬着一切。 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露面的江晟，只见他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的心跳得很快，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每一次转弯，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的神经紧绷。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是袁静。她的脸色苍白，眼睛紧紧地闭着，双手死死地抓住座位的扶手。她不敢看窗外的景色，她只能默默地祈祷，祈祷着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地到达目的地。 后车座上坐着的是叶离。与前面两位不同，她的眼中并无一丝惧怕之色，反而充满了好奇与兴奋。她不停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色，峭壁上的青松犹如一个个卫兵笔直地挺立着，悬崖下的云雾翻腾，仿佛一幅神奇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久违的山野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让叶离彻底地从繁重的工作中剥离出来，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她的脸上绽放着愉悦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将脑袋伸出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余光瞥见江晟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嘲笑道： “哎呀，小晟子，不是我说你，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不就是弯道多了些，路窄了点，你至于开得这么胆战心惊嘛？” 江晟还未作答，坐在旁边的袁静就扭头瞪了她一眼，呛声道：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还不都是你害的！你选的都是什么偏僻小山村，开了这么久别说村子了，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好不容易出来度假放松，却选这么个地方。” 说着，她伸了伸脖子，探头瞥了一眼公路右侧的悬崖，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拍着胸口道：“哎哟，真是吓死个人了！这么危险的路况，人家小江开的小心谨慎一点，那不是应当的吗？” 袁静话音刚落，叶离就不服气地开口辩驳： “今天是周六，芜市周围的那些热门景点哪里不是人挤人？可不是只能选一些小众景点吗？我跟你说，我选的这个玉麦村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风景秀丽，历史悠久。 村里面的纳鲁土司府，已经有将近 600 年的历史了，至今仍保存十分完好，是难得一见的历史遗迹，现在已经申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了，一旦申报成功，到时候这里肯定是要被挤破门槛的，所以想参观要趁早。 再说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村子远离城市，山路难走，这些原汁原味的东西还能保留到现在？早就被毁了！” 袁静：“行行，我说不过你。说你一句，你回十句。你快看一下地图，还有多久才到啊？” 没错，他们去玉麦村靠的不是导航，而是最传统的地图。 并非那地方偏僻到连卫星系统都覆盖不到，而是因为周围山高谷深，岔道极多，再加上手机信号不好，导航出错率很高。 叶离来之前做足了功课，在论坛上见有驴友说过这个问题，所以非常有先见之明的买了一份纸质的地图，一路上就是靠着它才没有走错道的。 “嗯，我看看啊，差不多快了！转过前面这个山口，沿着山路再往下开个七八里地的样子，就到了。”叶离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分析道。 “快了、快了，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袁静翻了个白眼，“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江晟生怕叶离母女俩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争论，自己会被无辜殃及，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叶离，你们手上的案子应该都已经结案了？我可不想车开到半路，你却突然接到通知要回局里。” 叶离答道：“放心，都已经结案了。否则我也不会有时间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度假呀。” “你自己也承认这地方远了？小江，你也听到了，你可要为我作证。”袁静似是抓到叶离的把柄一般，迫不及待地怼道。 “袁女士，你也太……”叶离正欲反击，就被江晟出声打断了，“那什么，当年王熙丹继父家的那场火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现场发现了一男二女三具尸体吗？既然王熙丹没有死，那多出来那具尸体是谁，难不成是真正的孟冬雨？” 叶离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她轻抿一口保温杯中的水，继续说道： “那场火的确是王熙丹放的，目的就是要杀死他的继父林一清，而她的妹妹其实早在之前就被林一清虐杀至死了，那人是个喜欢女童的变态！” 说到这里，叶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厌恶。 “为了隐瞒真相，林一清和阮薇薇对外谎称王熙冉生了重病，准备等时机成熟时再宣告她病亡的消息，将此事彻底掩盖过去。 谁知本来应该在学校里的王熙丹突然返回家中，恰好撞见两人处理尸体的场景，为了不被林一清灭口，王熙丹假意答应不告发两人，却暗地里谋划了复仇一事，这就有了后面那一场火灾。 火灾中死去的男性的确是林一清，但那两具女尸却是王熙丹从郊外的乱葬岗里刨来的替代品，她们具体的身份至今已无从得知。” “至于真正的孟冬雨。”叶离长叹一口气，道： “是生是死无人知晓。王熙丹只说那是她借从黑市里买来的身份，更多的信息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已经把孟冬雨的寻人启事通告全国各网了，但这么多年过去，找到的希望十分渺茫。” 听罢，一旁的袁静不由得义愤填膺道：“那个林一清真的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不过更可恨的是阮薇薇！亲生女儿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她不报警就算了，居然选择做帮凶！真是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种母亲？！” 江晟叹息了一声：“只能说，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为人父母。” 说话间，黑色suv来到了一个山谷外。 在前方道路的尽头，一个三面环山的村寨显露在众人面前。 村子建在山中盆地中，两条清澈的小溪汇成一条河流，从村中一穿而过。 村前有一大片金黄的玉米地，成熟的玉米棒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玉麦”在当地土话中就是玉米的意思，建国以前，这个村子几乎以种植玉米为生，因此而得名“玉麦村”。 村的房屋多为干栏式吊脚楼，这种建筑风格独特，充满了浓郁的民族特色，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在村中的最高处，有一栋如同古堡般的建筑，高耸入云，气势磅礴。 “那就是纳鲁土司府！我们到了。”叶离兴奋地喊道。 第70章 直播遇险 “总算到了。”江晟长舒一口气，将车缓缓停在路边，然后转头问叶离：“你订的民宿在哪儿啊？怎么走？” 叶离拿出手机，给民宿老板打了个电话。 很快，她就沟通好了。 “老板说他马上出来接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不出所料，五分钟后，一辆电动车朝他们驶来。 骑车的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个子有点矮，但很壮实，手上的肌肉紧绷绷的。 见叶离摇下车窗，朝自己招手，他连忙将车骑过去，缓缓停下，问道：“妹子，是你们定的民宿？我是''玉麦人家''的老板罗材栋。” “对，刚就是我给你打的电话。我们不知道民宿的具体位置，麻烦你在前面带一下路。” 接着她又问：“进村的路好走吗，我们这个车应该能开进去？” 闻言，已经调转过车头的罗材栋扭头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放心，我们去年刚修好的路，很方便！” 没想到，他们往前开了不到两分钟，罗材栋就停了下来。 江晟把头伸出窗外问他怎么回事。只见对方憨憨地笑了笑，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玉米地，说道： “那是我们家的自留地，现在正是包谷长得最好的时候。你们难得来一趟，要不要我去地里给你们掰几包尝尝鲜？” “不用不用，我们肚子还不饿，就不用麻烦啦！”江晟赶紧摆摆手，婉拒道。 谁知，这罗材栋却十分热情好客，说什么也要去地里给他们掰几根回来，叶离几人好说歹说，终于劝住了他。 一行人这才继续沿着这条弯曲的小路往村里开去。 进了村，叶离便发现村里沿着河边修了一条约有四米宽的水泥路，果然如罗材栋所说，车辆进出很方便。 沿着这条路往前开了没几分钟，罗材栋便停了下来，然后指着右手边的大铁门道：“我们到了。里面有停车的地方，直接把车开进去就行。” 走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院子，虽然不够气派，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里面很宽敞，停放三四辆车完全没有问题。 院子北面矗立着一栋四层楼高的吊脚楼，外面的油漆看上去很新，应该刚刷上去不久。 据罗才栋介绍，1-2楼是他们一家自住，3-4 楼改装成了民宿，叶离几人的房间就在3楼。 他们刚走到楼下，一头狼犬突然“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那声音低沉而凶狠，仿佛是一头饥饿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它的猎物，要不是被拴在柱子上，叶离真怕它会向他们扑过来。 罗材栋呵斥了两声后，它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但是那凶狠的眼神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罗材栋抱歉地笑了笑，朝叶离几人解释道： “这是我大儿子养的狗，叫阿黑。别看着它叫的凶，其实很乖的，不咬人！” “罗叔，小黑又在叫啦？”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位身着中性服装的年轻女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脚蹬马丁靴，身背登山包，脖子上挂着相机，右手还握着一根自拍杆，浑身散发着时尚与活力，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或许也是来这里度假的游客。 看到叶离几人，女子眼前一亮，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你们好啊！我叫李珊珊，是一名探险博主，已经在玉麦村待了好几天了。我对这一带的景点挺熟的，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们当导游哦。” 说罢，她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抹明媚的笑容让人倍感温暖。 “你好，我是叶离。”叶离走上前去，微笑着朝李珊珊打招呼，并将江晟和袁静介绍给她。 却见李珊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app给叶离看：“这是我的菠萝账号，我会定期上传一些探险视频，有时还会做直播。” 叶离凑过去一看，正如李姗姗所说，她是一个野外探险类的博主，账号名用了一个谐音梗，叫“杉杉来探险”，似乎运营的还不错，粉丝将近25万，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网红了。 “哦，对了。”李珊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继续补充道：“说起直播，我今天晚上就有一个，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下哦。” 晚上8点，玉麦村僰王山。 “家人们，晚上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杉杉！” 【杉杉好~】 【主播又变漂亮啦，比心！】 …… 直播间的弹幕不停地滚动。 出现在镜头前的李珊珊，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她稍稍调整了一下拍摄角度，继续向观众介绍道： “我现在正站在玉麦村僰王山的山脚下。这座山峰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犹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上，充满了神秘和古老的气息。听闻山上有一座僰王墓，但一直未被人找到。现在，我准备挑战一下自己，上山探寻这座古墓的踪迹。说不准我踩了狗屎运真的找到了呢？哈哈哈！” 李珊珊一边与观众互动着，一边向山上走去。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事业陷入了瓶颈期，原因是菠萝平台上的同类竞品太多，想要引流越来越困难。 于是，她在朋友的怂恿下，策划了这期直播。 说实话，她打从心底不相信这里真的有什么僰王墓，但架不住有猎奇心态的观众多啊，所以，为了博流量，她决定豁出去了，专门挑夜晚的时间来做这期直播。 不过这里的信号是真的差，她调试了老半天，才连接上直播间。 山路陡峭，杂草丛生，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她来到了一个山洞口。 “家人们，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这里居然有一个山洞，里面该不会有什么宝藏？”李珊珊对着直播镜头，一脸惊喜地说道。 事实上，这个山洞她白天来探路时就已经发现了，里面并没有什么宝藏，当然也没有危险，否则她也不敢独自一人跑过来。 现在只不过是在镜头前假装自己发现“新秘境”而已。 说白了，所谓的探险都是有剧本的。 洞口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她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眼前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地面上布满了碎石，走起来非常滑。 她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突然，洞穴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回荡在通道里，令人毛骨悚然。 “啊！”李珊珊吓得花容失色。 不过，这回不是演的了，而是真的被吓到。 她立刻止住了脚步，转身朝出口跑去。 【妈耶，吓死我了！】 【我去，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呔，哪儿来的妖怪，吃俺猴哥一棒！】 【不会遇到野兽？主播快跑，小命要紧】 …… 原本有些沉寂的直播间，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怪叫，瞬间炸开了锅。 好不容易逃出山洞，李珊珊刚想坐下来歇口气，身后又传来了怪叫声。那声音无比凄厉，仿佛是一只怪兽在咆哮着，要将她撕碎。 李珊珊的心跳得厉害，感觉自己怕是小命不保了。已顾不上做直播，拼尽全力往山下跑去。 她的脚步踉跄，几次险些摔倒，但不敢停下来，生怕被那只怪兽追上。 慌不择路之间，李珊珊不知不觉偏离了下山的路，跑进了一片陌生的树林里。 忽然，她感觉脚下一软，整个身子向前倾倒，仿佛失去了平衡，接着，就“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黑黝黝的洞穴里。 第71章 古墓诡尸 李珊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摔入洞中。 过了半晌，她逐渐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漆黑的地下土洞中，一束微弱的月光从洞顶洒下，隐约照亮了周围的砖石碎片和厚厚的浮土。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右脚腕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接着鼻腔中涌出一股酸意，眼泪紧跟着就流了出来。 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李珊珊终于找到跌落在洞底的手机和电筒。 她拿起手机检查，发现直播居然还在继续，直播间的弹幕也都在关心着她。她心中一松，强忍住泪意，对着镜头说道： “家人们，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那个？” 【主播没事？太好了！】 【刚才那声尖叫真的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出意外了呢。】 【镜头里怎么乌漆嘛黑的？摄像头坏了？】 【没人好奇主播说的两个消息是什么吗？】 【我来回答，想先听坏消息！】 【好消息！】 【坏消息+1】 …… “好，那我先说坏消息。”李珊珊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苦笑，“坏消息就是，我掉入了一个不知名的洞穴里，右脚还扭伤了，恐怕没办法爬出去。” 【已报警。】 【上面的兄弟动作好快，我还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呢。】 这时，一条十分醒目的炫彩弹幕出现在屏幕正中： 【杉杉，我是民宿的yl，我和村长他们已经朝山上赶了，你看看能不能飞讯发我一个实时定位？】 李珊珊显然注意到了这条弹幕。 yl ？这是谁？ 她不禁有些疑惑，但一看到民宿两个字，忽然想到今天刚认识的几个朋友—— 应该是叶离！ 李珊珊顿时喜出望外，宛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亮光。 太好了，叶离正在观看直播！李珊珊不由得庆幸下午把直播的事告诉了叶离，否则自己还不知道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又何时才能等到救援。 李珊珊猜的没错，yl就是叶离，弹幕也是她本人发的。 叶离平时并不怎么刷视频，但耐不住母上大人袁静女士是菠萝视频的重度爱好者，听闻同住一家民宿的李珊珊今晚在菠萝上开直播，就把叶离和江晟拉过来陪她一起看。 结果，对方竟然发生了意外。 叶离身为一名警察，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将此事告知了村长后，很快就与村里组织人手准备上山搜救。 另一边的李珊珊也打开了飞讯，试图给叶离发信息，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无奈之下，只能对着镜头说道： “yl，可能信号太差了，我的飞讯无法发送消息，但我的位置应该是在僰王山半山腰处的一片树林中。” 李珊珊话音刚落，直播间的观众就纷纷议论起来： 【离了个大谱！手机信号这么弱居然还能继续直播？】 【玄学~】 【哈哈哈，否则菠萝也不会这么快走出国门，火遍全世界啊！】 很快，炫彩弹幕再次出现了： 【我知道了，你别慌。检查身上的水和食物，注意保暖，尽量待在原地不要动！——yl】 看到这条消息后，李珊珊恐慌紧张的情绪才渐渐地平复下来。 【yl是谁？杉杉的朋友吗？】 【看到有人已经去救主播我就放心了，这就是主播说的''好消息''吗？】 【同好奇+1】 【好消息到底是什么？】 看到这里，李珊珊这才想起自己在寻找手机时有一个意外发现。 于是，她迅速调转镜头，在手电筒的映照下，右前方不远处，一条黑漆漆的通道霍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看到这条通道了吗？”她轻声问道。接着，又将手电筒照向通道的路面。 【好家伙，居然是青砖铺砌的！】 【！！这该不会是墓道？】 【作为一名《探索》栏目的老粉，直觉告诉我，主播恐怕真的发现古墓了。】 …… “没错，我想说的好消息就是——”李珊珊把镜头调回来对着自己，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家人们，我可能真的掉进一个古墓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至于是不是传说中的僰王墓，我不清楚。……你们说，我要不要往里面探一探呢？” 【里面不会有机关陷阱？主播你的脚还受伤了，要不还是留在原地等救援！】 【杉杉向前冲！】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探一探！】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那个，擅闯古墓是犯法的？】 不知是谁，在弹幕中弱弱地问了一句，但很快就被其他弹幕淹没了。 在观众的怂恿下，李珊珊终于壮起胆子，忍着右脚传来的剧痛，一步步地往通道里走去。 通道大约有7、8米长，其尽头原本应该有一道石门，如今只立着半扇，另外半扇倒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李珊珊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碎石，走进了石门后的世界。 果不其然，这里别有洞天。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十多平方米的圆形大厅，大厅地面铺着青砖，头上是砖砌的穹庐顶，四周墙壁上依稀可看到有壁画残留。 看到大厅中央的那个庞然大物后，李珊珊顿时瞪大了双眼，激动地喊道： “家人们，现在可以100确认了，这就是一座古墓！”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将手电光和镜头一齐对准了墓室中央的的巨大棺床，缓缓地往前挪动。 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的腐烂味越浓，仿佛要将李珊珊淹没，让她喘不过气来。 棺床是汉白玉制成的，大约有半米高，其上摆放着一具长约2米、高约09米的木棺，北宽南窄，外涂红漆，但棺盖已被劈开了大半，一些木片残屑散落四周。 种种迹象表明，这座墓已经被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珊珊总觉得眼前这具红棺散发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余光瞥见直播间有人给她送出了一个【嘉年华】，满屏的礼花特效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紧接着后面出现了一条弹幕：【主播赶紧上，我要看棺材里面有什么！】 再一看此时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然变成了160万！这比她的最高历史纪录多出了整整10倍！ 网友说得对，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珊珊心一横，往前大跨一步，直接就来到棺木前。 此时，那股腐败的尸臭味已经达到了顶峰，差点没让她窒息。 她咬紧牙关，站上棺床伸头往里一探—— 只见里面躺着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整个尸身肿胀得如同巨人，难辨五官的脸上爬满了各种蛆虫。 此等画面实在太具有冲击力，李珊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后，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而此时的直播间里，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才有一条弹幕弹出： 【……是我眼花么，那具尸体的身上好像穿着羽绒服？】 第72章 竟然是她？ “袁姨，早上好。”江晟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碰巧遇见刚从外面锻炼回来的袁静。 “哟，小江，你醒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才8点，怎么不多睡会儿？” 昨晚李珊珊发生意外后，江晟也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山上搜救，一直忙活到半夜两点多才回来，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不到6个小时。 江晟摊了摊手，苦笑一声，“唉，你也知道我睡得浅，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我吵醒。”说着他探头望了望下面，小声问道：“楼下了发生什么事？怎么吵的这么厉害？” 袁静摇摇头，“不清楚。我出去前恰巧碰到一个女的来找罗老板，当时两人还有说有笑的，没想到我出去一圈回来，就吵起来了。不过他们说的都是土话，根本听不懂，也不知道到底在吵什么。” 说话间，院子外的大铁门“嘎吱”作响，一人推门而入。 江晟定睛细看，那来人不是叶离又是谁？楼下的争吵声也戛然而止，罗材栋见叶离进门，连忙向面前的女子递了个眼色，然后笑容满面地朝叶离打招呼道： “叶警官，您回来了！” 说起来，罗材栋对叶离他们的态度，虽然没有180度大转变，但也明显比昨天变得殷勤了不少。 原因也很简单，昨晚叶离组织人手搜救时出示了证件，大家才知道这位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原来是个警察，而且还是市局里的刑警。 大家一开始对她的能力其实是心存疑虑的，等亲眼目睹她在搜救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冷静从容以及利落的身手，村民们对她的态度便从起初的怀疑变成了现在的信服。 “哟，这位是警察啊？”罗材栋旁边的女人一听叶离是个警察，那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立刻扬起一脸的笑容，“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讲！” 说着，她脚下生风，就要朝叶离走来。 谁知刚走没两步，她的右胳膊就被罗才栋死死拽住，后者压低着嗓音跟她说道：“你想干什么？ ！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最后问你一次，答不答应？”女人扭过头，恶狠狠地低声对他说道。 罗材栋看了眼女人，又瞥了眼站在院里的叶离，咬咬牙，恨声道：“……行，我都答应了，你最好说话算话！” “放心，包在我身上。”女人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这位姐姐，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这时，院里传来了叶离清脆的询问声。 “哎哟，什么姐姐，你应该叫我娘娘！”听到这话，女人不由得心花怒放，脸上的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我都 50 多啦。” “怎么会？您看起来也就 30 多！”叶离瞪圆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哈哈哈，小姑娘嘴真甜……” 很快叶离就和女人熟络了起来，对方自我介绍说她叫罗琴芳，住在村口，家里开了间小食店，刚才喊叶离是想请她去店里坐坐，尝尝她家刚出锅的糯米粑粑。 “啧啧，叶离的这个牛属性真是令人羡慕啊。” 楼上的江晟看到这副场景，忍不住感叹道。 “什么社牛啊，我看这丫头估计是看出点什么，正在套这女的话呢。”袁静淡淡地回道。 “套话？这女人有问题？”江晟一愣，疑惑地问 。 袁静两手一摊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待会儿问她。” 这时罗琴芳接到了一个电话，不得不终止了和叶离的寒暄，急匆匆地离开了。叶离则和罗材栋打了声招呼，往楼上走去，她刚从县里回来，现在困倦不堪，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好端端的她为何会跑到县里去呢？ 这事还得从昨晚营救李珊珊一事说起。 昨天上山后不久，由于手机信号不好，再加上忙着找人，叶离就没有再留意直播了，自然不知道后来李珊珊在古墓里发生的那些事。 等他们找到李珊珊时，对方早已昏迷过去。 不过好在问题不严重，一方面是惊吓过度，另一方面则是吸入了一些墓室中的有害气体，导致轻微中毒。送到县医院后不久，她就醒了。 让叶离意想不到的是棺木中躺着的那具尸体。 她一眼就看出这具尸体身上的怪异之处。 首先，尸体身上盖着的那件红色棉袄，无论种款式还是做工，都不可能是古代的产物。 可能是由于这件棉袄太旧，里面的棉花已经板结在一块儿，看上去有点像轻薄款的羽绒服，再加上墓室里光线很暗，所以直播间里的观众才把它错看成羽绒服。 不过，真正令叶离心中警铃大作的是尸体的状态——就算她不是法医，仅凭选修课里学到的的那点皮毛，也能判断出此人死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拥有法医学学位的江晟——这也是最令叶离羡慕嫉妒恨的一点，江晟此人头脑聪明、精力旺盛，只用了4年的时间就读完本专业的本硕连读也就罢了，在此期间居然还抽空去读了个法医学学士学位回来。 与她一起进入墓室的江晟，也给出了更为精准的判断：眼前这具尸体的主人的死亡时间应该只有15天左右，尸体上出现的肿胀状况属于典型的巨人观现象。 巨人观指的是人死后，身体各部位因为细菌繁殖和组织坏死而逐渐肿胀、腐败，从而使身体变得巨大、臃肿、面目全非的现象。 这种现象通常发生在死亡后的几天或几周内，而且会散发出恶臭，让人难以忍受。 棺木中的尸体肿胀到了原来的几倍大，脸上的皮肤已经腐烂，露出了白骨，眼睛和嘴巴也大大地张开着，看上去十分吓人。 这绝非古墓的墓主人，叶离很清楚。 但对方为何出现在古墓中，又因何而死？叶离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不过她很清楚，此刻保护现场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等李珊珊被成功救出后，叶离便守在洞口，阻止任何人进出，直至警方抵达。 接着，叶离又马不停蹄地跟着警察返回县里做笔录，待她返回玉麦村时，已是次日早晨了。 忙了一整夜的叶离，此时心力交瘁，只想躺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 不知过了多久，正沉浸在睡梦中叶离 ，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 她伸手在枕头旁边摸索了半天，终于赶在铃声快要结束前接起了电话。 “喂，何队？”一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的的声音，叶离顿时清醒了，“是，我现在在玉麦村。……什么？！这，这也太巧了？行，我马上赶回来。” “怎么了？”正坐在沙发上刷视频的袁静头也不抬地问道。 叶离硬着头皮回道：“队里有案子了，我需要立刻赶回去。” “哈！”袁静冷笑一声，不高兴地斜睨了叶离一眼，“果然被小江给说中了，这假期算是泡汤喽。” “这次真的是意外，纯属意外！”叶离一脸讨好地挽着袁静的胳膊，连连保证道：“下不为例！” “为什么说是''意外''？”得到同一个答案的江晟，敏锐地捕捉到了叶离话中的不寻常之处。 “啊？”叶离一时间被问住了。 “是需要保密的案子？”江晟瞧她呆愣的样子，耸耸肩，“不能说就算了。”转身就准备回房收拾东西。 “唉，也不是不能说。就是这事，真的是挺巧的。”叶离挠挠头 ，斟酌着解释道： “你还记得昨天问我的那个失踪的孟冬雨？”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人了？”江晟好奇地问。 “对，找到了。还是你和我一起找到的。”叶离答道。 “我和你一起？”江晟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 电光闪石之间，江晟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叶离：“你说的该不会是古墓里发现的那具尸体？” 叶离点头，“ bgo！恭喜你，答对了。” 第73章 迷雾重重 叶离甫一踏入办公室，一道黑影便朝他飞扑而来。她眼神一凛，抬脚便要踹出。 “等等，是我！”那道黑影连忙刹住。 叶离定睛一看，原来是万旭，便立刻把脚收回。 “不好意思啊，旭哥，我还以为是谁要袭击我呢。” “叶离，一段日子不见，你这身手越发敏捷了呀。”万旭调侃道，“没有你的日子，我们都快无聊死了。” 叶离笑了起来，说道：“旭哥，你也太夸张了。我们虽然被暂时调去专案组了，但咱们不是偶尔也能在局里碰面吗？” “那不一样，你们三个人一走，就那就好比桌子少了两条腿，小鸡没有了鸡妈妈，这个家一下子就不完整了呀。你们说是不是呀，益阳，天霖？” 万旭朝林益阳和伍天霖寻求认同。 林益阳本来想点头的，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能挠挠脑后勺，腼腆地笑了笑。 伍天霖则直接翻了个白眼：“……什么破比喻！”接着，他朝叶离点点头，道：“欢迎回家。” “哟，大家都到齐了呀。”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叶离扭头一看，原来是徐达和何祎两人。 “何队！徐叔！”大家纷纷打招呼道。 何祎扫视了众人一眼，“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去会议室。” “这是镇南县警察局提供的尸检报告，大家先看一下 。” 何祎一边分发资料，一边介绍案情： “昨天（11月5日）晚上9点43分，菠萝平台的视频主播李珊珊在玉麦村僰王山做探险直播时，不慎跌入一个古墓中。……” “这就是古墓中发现的那具尸体。”何祎将一张照片贴在玻璃白板上，继续说道： “经法医鉴定，死者为女性，年龄在 30-35 岁之间。死者体内的器官已开始腐败，腹部气压接近最大值；其身体外表呈现出明显肿胀、变形的状况，肤色变为青紫色，眼球突出，口唇外翻，容貌难以辨认。 结合气温与尸体所处环境，法医判定其死亡时间为15天左右。” 江晟果然猜对了！叶离暗道。 “那死因是什么？”万旭问。 何祎回道：“致死原因是颅骨多发性骨折引发的颅内出血。致命伤口位于头部左侧，呈弧形，长约10厘米，宽约5厘米，深度约3厘米。伤口边缘不齐，伤口内可见脑组织和血液混合物溢出，周围有大量头发和头皮碎片残留。 此外，死者的颈椎有压缩性骨折。” “法医初步判断，这些外伤应是高空坠落导致的。” “高空坠落？”徐达眉头一蹙，“这就麻烦了，他杀、意外、自杀都有可能。” “可不是嘛！”万旭抓了抓头发，苦恼的神色展露无遗，“这座古墓显然并非第一案发现场。玉麦村那么多山崖和森林，从哪里查起啊，这简直是大海捞针。” 叶离想了想，提问道：“酒精检测和毒物分析做了吗？” 何祎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 接着 ，他话锋一转，“不过，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 “我想，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名死者正是被王熙丹冒用身份、失踪多年的孟冬雨。” 他顿了顿，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正因为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又与我们刚刚破获的 10·12 大案有所牵扯，所以这个案子才会被转到市局里来。” “抱歉，打断一下，我有一个问题——镇南县警局是怎么确认死者就是孟冬雨的？”万旭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徐达举了举手，说道。 见何祎点头同意，他便转身面朝万旭等人，缓缓解释道： “前不久我们为了查明假孟冬雨，也就是王熙丹的身份，特意去老家把孟冬雨的舅舅找来了，然后对两人进行了亲缘鉴定，这才确认了王熙丹冒名顶替一事。” “而孟冬雨舅舅的dna 信息自然也被保存在内部系统中，以作为寻找孟冬雨的依据。镇南县警局为了查明该名死者的身份，将她 dna 信息放到失踪人口数据库中比对，结果发现与孟冬雨的舅舅具备亲缘关系，再结合死者的年龄，基本可以确认她就是真正的孟冬雨。” “原来是这样！”万旭恍然大悟。 确认大家都没有问题后，何祎很快就进入下一个议题： “接下来的这份资料，是僰王山古墓的现场勘测报告。 虽然叶离在发现案情后，已尽快采取措施保护现场。但昨夜前往古墓救人的人太多，想要采取脚印和鞋印已经不可能了。另外，据考古人员判断，李珊珊跌入古墓的那个坑洞原本是一个盗洞，它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进入古墓的通道。 从盗洞的地层来看，这座墓应该是近几年才被盗的，墓里的随葬品被洗劫一空。不过，除了孟冬雨的尸骸以外，这座墓里并未发现其他尸骸残留。” “会不会是墓主人的尸体已完全腐烂？又或者被盗墓者盗走了？”叶离问。 “一般情况下，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考古人员在墓道中发现了墓志铭残块，其上刻有【建此墓为舟衣冠冢。恩报厚德，大兴永昌】的字样。”何祎答道。 “大兴？”叶离眼睛一亮，“这是兴朝的墓葬？” 何祎点头：“根据墓志铭所载，此墓建于大兴隆景三年，距今已有524年。墓主名叫罗舟，是第十四代纳鲁土司的堂弟。隆景三年，他率兵平叛，不幸战死沙场。人们没有找到他的尸首，只好为他立了这座衣冠冢。” “居然与鼎鼎大名的纳鲁土司有关。”叶离喃喃自语道，“据我所知，目前考古界尚未发现罗氏一族的墓葬所在地。这座古墓的发现，无疑是一个重大突破。” “毫无疑问，这座衣冠冢可谓是迄今为止发现的首座纳鲁罗氏墓。”何祎附和道。 “等等，如果连考古人员都未曾找到罗氏家族墓。那么，究竟是谁知道这座墓的存在，还将孟冬雨安葬在里面的？其目的又是什么？”万旭提出了质疑。 “会不会是盗墓贼？又或者是玉麦村的村民？”林益阳猜测道。 “还有，孟冬雨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她这些年都经历些什么，为何死后被葬在僰王山上？”徐达也满肚子疑惑。 何祎：“这些问题，就是我们接下来亟待查明的了。下面，我来分配一下任务……” 第74章 出事 次日一早，负责排查工作的叶离和万旭刚抵达玉麦村，就发现村口围了一堆人，把进村的水泥路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将车停在村外，准备步行进村。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紧随其后是一阵敲锣打鼓声。 叶离心下好奇，向声源处探头望去，只见一些身穿当地民族服饰的村民抬着一顶轿子朝村口走来，其后跟着一支乐仗队，队伍中有吹芦笙的、弹牛头琴的，还有敲梆子的，吹吹打打，热闹极了。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名盛装打扮的青年，他头戴黑鬃帽，身穿藏青色的对襟上衣与同色系的大脚长裤，腰间系着一根绣着花鸟虫鱼的宽大腰带，脚踩一双高筒布鞋。 青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喜悦的笑容，步伐轻快有力，每一步都带着节奏感，仿佛在跳着欢快的舞蹈。他身后的轿子则是通体红色，其上绣着精美的图案，轿子的四角挂着金色的风铃，随着青年的步伐，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青年伴奏。 “他们这是在干嘛呢？”叶离好奇地问身旁一位正在嗑着瓜子的大婶。 “迎亲啊。”对方扭头看了叶离几人一眼，发现都是副生面孔，了然道：“你们是外面来的？” 见叶离点头，她又道：“那真是巧了，今天杨老三家办喜事，中午要办杀猪宴，你们可有口福咯。” “我们不是本村人，也能参加喜宴？”站在叶离身侧的万旭闻言，好奇地问道。 大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嗐，只要交了份子钱，有啥不能参加的？” 几人闲聊间，迎亲队伍已行至村口的一户宅院前。 但见那名盛装打扮的新郎倌抬手示意，后面的敲锣打鼓声瞬间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到门口，轻叩门扉，高声喊道：“里面有人吗？我来接新娘子啦！” 然而，这座宅院内却静悄悄的，无人应声，院门紧闭，犹如沉睡的巨兽，不透出一丝生气。 接着，让叶离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新郎转身徐行几步，从身后的竹篮中拿出一支火把点燃，火舌吞吐，如蛇信一般。 下一秒，就见他手持火把，直奔院门外的柴草垛，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将草垛烧了。 就在这时，草垛后忽然窜出几个人，手持木棍，如恶虎下山，欲要阻拦青年。后者躲闪之际，抓住一个空档将草垛点燃！ 不等叶离惊呼出声，原本紧闭的院门呼啦地一下就打开了，紧接着从里面冲出七八个人，提着水桶水盆，如八仙过海般各显神通，救火的救火，泼水的泼水。 早已在一旁等候的青年，趁众人不备，如离弦之箭般冲进院里。不过一会儿，他就背着一位身穿红色百褶裙、通身缀满银饰的女孩跑了出来。 迎亲队伍见状，立刻一拥而上，护着青年向外撤离。 “这，这是什么情况？”叶离瞠目结舌。 “少见多怪了。”刚才那位大婶不紧不慢地吐掉瓜子皮，解释道：“这叫‘抢亲’，是咱们玉麦村的婚俗，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哩。” 说着，大婶拉住她的手臂，就要往村里走，并热情地邀请道：“走走走，婚宴差不多要开始了，去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叶离想要挣脱，却发现大婶的力气大得惊人，她的手臂就像被铁钳夹住了一样，怎么也挣不脱。 她连忙向万旭使眼色求救，结果后者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摆明了也想凑这个热闹。 此刻，村庄内万人空巷，这种情景让人不难猜测，全村老小大概都去参加喜宴了，此时显然并非走访调查的好时机。 经过这一番思考，叶离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决定先去参加喜宴，调查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 宴席的举办地点位于村委会外的打场上。 打场，是当地对一片宽敞空地的俗称，平日里作为晾晒粮食的地方，也可供村民们举行各种大型集会，村里红白喜事的宴席一般都在这里举办。 此时的打场上已摆满了桌子，女人们正往桌上摆放各种菜。打场的一角还临时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棚下架着几口大锅，正在咕咕咕地往外冒热气。 大婶拉着叶离交完份子钱（每人一百），便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只要他们这桌人到齐了，就能动筷了。 不一会儿，叶离就同大婶熟络了起来。从大婶口中得知，她姓方，是外村人，三十年前远嫁到玉麦村，丈夫姓罗——这是玉麦村的大姓。两人育有一子，生活幸福美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十年前的一场山洪，无情地夺走了她丈夫和儿子的生命，只留下她孤身一人。 不过，方婶生性乐观，并未自怨自艾，而是独自一人坚强地撑起了这个家，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转眼间，打场上就坐满了人，饭菜也上齐了。 桌上摆满了各种佳肴，有酸辣猪杂、猪血汤、凉拌猪头肉、脆皮五花肉、红烧猪肘、粉蒸肉……真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杀猪宴，满满一桌菜，几乎都是猪贡献的。 开席后，万旭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脆皮五花肉，再蘸上辣椒面放入嘴里。 “好香！”万旭满足地眯起了眼，赞叹道。 “那当然，这可是杨老三家放养了半年的小香猪，和你们城里的饲料猪完全是两回事，平日里想吃都吃不到呢。”方婶得意道。 叶离深以为然，100块钱的份子钱能吃到这么一桌美食，实在是物超所值。 “新娘新郎来啦！”人群中传来欢呼声。 叶离转头一看，只见刚才在村口抢亲的那位青年，此时正牵着一名女子走进打场，虽然换了一身行头，但叶离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被青年“抢走”的那名女孩。 一旁的司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七位头戴银花冠的少女鱼贯而出，走到新郎身侧，其中一人手捧酒壶，另外六人各持一个牛角杯，面朝宾客齐声唱道： “巴嘎拉我给怀吔，切巴酒傲布其拉。 近恩也盏纳买酒，也业喜几达花柴呦。……”[1] “这是准备敬酒了。”还未等叶离询问，方婶主动解释道。 果然，她们唱到哪桌，那桌的宾客们就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新郎更夸张，需要一口气将六个牛角杯中的酒全都喝完。 一旁的万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乖乖，新郎也太惨了，等把所有宾客都敬完，他不会躺着出去？”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方婶瞪了万旭一眼，呵斥道，“别乱说话！我们这里的酒度数不高，而且咱们村的男人都是好酒量，不会有问题的。” “就是！小伙子，大喜的日子别瞎说话。”同桌的一位村民也随声附和 万旭面露尴尬，赶忙闭上嘴巴。 随后，另外几个人也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叶离一句也没听懂，但看他们的神情，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所谓言多必失，叶离也怕自己再聊下去，不小心犯了当地的忌讳，便按捺住内心的好奇，将视线收回，低头专心吃菜。 正当她准备夹一块粉蒸肉尝尝，但肉还未送到嘴边，就听到一阵惊呼，她以为又是什么婚宴节目，抬头一看，却见不远处围了一圈人，很快便听到有人大喊： “新郎中毒了！” 第75章 酒中有毒 一声“新郎中毒了”，犹如晴天霹雳，震惊全场。 大家纷纷搁下筷子，面面相觑，站起身来，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窃窃私语： “谁中毒了？” “好像说是新郎。” “不是，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中毒？” “……” 叶离和万旭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他们费力地穿过人群，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惊不已。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新郎，此时已瘫倒在地，双眼紧闭，四肢不停地抽搐。而新娘则煞白了脸，不知所措地跪坐在他的旁边。 一位老先生正满头大汗地掐着他的人中，见没有效果，又拿起一根筷子，用力按压新郎的舌根，似乎想帮他催吐，但新郎依旧毫无反应。 “田叔，阿定他怎么样了？”一名中年妇人满脸焦急地问道。 老先生是村里的郎中，每年村里误食毒菌子、毒草的情况偶有发生 ，因而对中毒症状比较了解。 只见他摇摇头，面色凝重地回道：“能用的办法都用了，阿定的中毒症状比较深，必须赶紧送医院，不能再耽搁了。” “医院……哦，对！”妇人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偏头对身侧的一个黑瘦的女孩吩咐道： “春妮，你赶紧去看看，你哥把车开来了没？” 女孩迅速应了一声，转身便钻出人群，飞快地向外跑去。 发现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叶离连忙出声提醒道：“请大家往散开一些，让空气保持通畅。” “叶警官？”正在安慰妇人的一名方脸男子抬头看向叶离，惊讶道。 “罗村长。”叶离朝他点点头。 “您怎么会在这儿?“罗村长问。 “还不是为了昨天那个案子。”叶离回答，旋即又问：“现在什么情况？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吗？” “唉，我也不清楚，刚才明明还好好的，阿定敬酒敬到一半，突然就倒在地上。”罗村长回道，“田叔说看症状很可能是中毒。” “中毒？”叶离眉头一皱，“他今天可曾吃过什么，或者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吗？” 那名妇人闻言，拧眉思索片刻，道： “今天是阿定的大喜日子，除了接亲以外，其他事我都没让他亲自操持，而接亲用的那些东西也都是我亲自准备的，不可能有问题。至于吃食，早上的时候阿定就吃了碗米线，也是我亲手煮的，后来就再也没吃过其他东西了。” “对，这一点我可以作证，阿定哥从早上出门后就没有吃过东西，甚至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人群中站出一个青年，接话道。 他的穿着打扮与其他接亲队伍中的人并无不同，想来也是其中一员。 “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妇人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一旁的新娘的眼睛也开始泛红，跟着哭了起来。 叶离在人群中逡巡一圈，犀利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掉落在地的牛角杯上，心生疑窦：“这酒你们检查过了没？” 方才给新郎做急救的那位老先生，也就是罗村长口中的田叔听闻此话，立刻拿起地上的牛角杯凑到鼻尖闻了闻，瞬间眉头一皱。 随后又走到那位手捧酒壶的银冠少女面前，打开她手中的酒壶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到舌尖舔了舔，紧接着他脸色一变，“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沉声道： “这酒有问题！” 这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惊叫声、恐慌声不绝于耳，尤其是那些喝过酒和正在喝酒的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魂飞魄散。 他们本以为自己只是旁观者，却不想这个“瓜”竟然砸到了自己头上。 众人顿时气愤难当，破口大骂：“该死的，是谁这么狠毒！” “我￥&……！”这是一句骂人的土话，叶离没有听懂。 罗村长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想起刚才罗定敬酒时，自己也喝了不少，难道自己也中毒了？只是因为喝得没有罗定多，所以暂时没有发作而已？ 想到这里，他赶紧又确认了一遍，“田叔，你是说这酒里有毒？” 田叔微微颔首，然后走到旁边几桌宴席上检查了一圈。 “这些酒应该没问题。” 听到这话，罗村长等人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下来。 这时，叶离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首一看，原来是万旭。 只见他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叶离立马会意。 随即，叶离清了清嗓音，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这可能是一起投毒案，我已经报警了。为了尽快查明真相，在警察到来之前，还请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要离开。” 罗村长诧异地问：“叶警官，您不就是警察吗？还报哪门子的警？” 叶离悄声解释道：“我们另有任务在身。更何况，这里并非我们的辖区，不方便插手。”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罗定的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叶离循声望去，只见罗定口吐白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紧接着头一歪，当即没了动静。 田叔立刻俯身探了探罗定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怎么样？”罗村长慌忙问道。 田叔摇摇头，长叹一声，“人没了。” 第76章 致命草乌 罗定的母亲闻言，如遭雷击，呆愣了两秒后，忽然一把推开田叔，厉声道：“不可能，你胡说！” 她双手颤抖地抚摸儿子的脸，轻声喊道：“阿定，你快醒醒！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还睡着了呢？” “兰芬，小定已经走了，你……节哀。”罗村长连忙走过去劝她。 兰芬是罗定母亲的名字，她姓李，和方婶一样，也是从外村嫁过来的，丈夫去世后，独自一人将三个儿女拉扯大，大儿子就是罗定，高中毕业后就去芜市打工，今年刚满22岁；二儿子叫罗熙，18岁，再过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小女儿叫罗春妮，15岁，正在念初中。 “罗定，你怎么就走了？你死了，我怎么办！”新娘同样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跪在罗定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新娘的某句话突然刺激到李兰芬，她猛地转身，扬起手，狠狠地向新娘脸上甩去。 “啪！”一声脆响，新娘那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红肿起来。 她瞪大双眼，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兰芬，“阿妈？” “呸！谁是你阿妈？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办这场婚礼，又怎么会死？”李兰芬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充斥着整个婚礼现场。 像是找到发泄口，她拽住新娘的头发，对她又打又抓，“你害死了自己父母还不够，如今又害死了我的阿定，你不得好死！” 她的眼神疯狂而扭曲，仿佛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发泄在新娘身上。 婚礼现场变得混乱起来，宾客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叶离与万旭二人见此情景，赶忙上前，一人拉住李兰芬，一人护在新娘面前，将二人隔开。 “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祸害！”李兰芬奋力挣扎着，试图挣脱万旭的束缚，扑过来继续殴打新娘。 “我们是警察。”叶离掏出证件，义正言辞地说道，“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动手打人！” “阿妈？！” “曼瑜，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两个青年一前一后穿过人群，走了进来。前面年纪较轻的那位，便是罗定的弟弟罗熙，后面的大高个则是新娘田曼瑜的大哥田立新。 刚才罗定晕倒后，田立新就立刻带着罗熙回到家中，准备将车开过来，把罗定送到医院去。 不料今天由于办喜事，村里来了不少人，许多外来车辆为了图方便，直接停在路边，有的甚至占用了行车道，一路上，两人为了把车主找来将车挪开，费了不少时间，于是耽误到现在才回到打场。 见到罗熙回来后，李兰芬身上的力气仿佛卸去了大半，瞬间瘫软在地，伏在罗熙的肩头嚎啕痛哭。 而田立新从旁边的宾客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脸色一黑，大步走过来，似是要找李兰芬理论，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拦住他： “你干什么去，还嫌不够乱吗？” 田立新眉头一蹙，直接吼道：“我还问你呢，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曼瑜被打，你这个做嫂嫂居然袖手旁观？！” 女子面色一僵，眼神躲闪道：“这不是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一时被吓傻了，没反应过来么。” 罗村长等人也怕两家结亲不成反成仇，赶紧上来劝架，费了半天口舌才终于把田立新给劝住了。 眼看着一场原本欢欢喜喜的婚礼，变成了现在这番惨淡的景象，在场的众宾客都暗自唏嘘不已，原本轻松看热闹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一位村干部将万旭两人拉到一旁，小声劝说他们协助破案。按照正常程序，叶离他们不能贸然插手，需要等县里的民警勘察现场后再作定论。但玉麦村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了，从县里过来有几十公里的山路要走，起码要一个多小时。 现在新郎官当众毒发身亡，搞不好还是凶杀，如果不及时破案，凶手或许会趁乱逃走。 叶离和万旭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展开现场侦查。 于是，叶离问罗村长：“婚宴上的酒水都是谁准备的？” 本来这事问李兰芬最方便，但对方现在的状态，估计很难回话，叶离只能找罗村长。 据罗村长讲，李兰芬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为了省钱，宴席上的吃食酒水全都是她自己采买来的。别的东西他不清楚，但这酒水却一眼能看出来是哪里买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叶离两人带到打场旁边的棚子下，指着角落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堆酒坛解释道： “就是这个——罗琴芳家酿的葛根酒。” “罗琴芳？是在村口开了一家小吃店的那家吗？”叶离问。 “对，你也知道她？”罗村长诧异道。 “昨天碰巧在民宿里遇到过。”叶离回答。 “她家的葛根酒很有名，据说是祖传秘方，以前只是自家酿了喝，直到前几年才开始往外售卖的。现在村里办宴席用的酒水一般都是从她家采购的。” 罗村长拿起一个空酒坛翻过来，指着底部的字样说道：“为了防伪，她家的酒器都是定制的，而且每个器皿底部都印有款识。” 万旭凑过去一瞧，“嘿！还真是。这上面写的是【罗氏酿造】。” 叶离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大多数酒坛都还是密封状态，只有7个是开封的，“都是谁负责取酒、倒酒的？” “我。”一个细若蚊呐的声音响起，叶离回头一瞧，就见一个年轻女孩站出来，低着头怯怯地回道。 “还有我！”接着，一个胖大婶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她没好气地朝女孩道：“阿芳，你怕什么？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们是——？”叶离询问的目光看向两人。 胖大婶说自己叫王秀红，是李兰芬娘家的亲戚，她身边的女孩叫阿芳，是自己的侄女，棚子里的这些葛根酒都是她俩负责照看和分发的。 开封的7个酒坛有6个基本已经空了，只有一个还剩一大半。 王秀红解释说，空了的那些都在喜宴开始前就分倒到各桌酒壶里了，剩下那一坛是专门给新郎备着的，也就是说，他所喝的那壶酒就是从这个酒坛里取的。 现在出现中毒症状的只有罗定一人，说明问题应该出在这坛酒或者他敬酒时的那壶酒里。 叶离不懂酒，看不出这些酒有何区别，而现场也没有验毒的器具。于是，她请田叔帮忙查看，看看酒坛里的酒是否有问题。 后者仔细查验了一番后，肯定地答复说，酒坛里的酒与敬酒壶里的一样，味道不太对。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这坛葛根酒里掺了草乌！” 草乌，别名乌头，具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的效用。民间常用来煮食、做药酒，但里面含有毒成分乌头碱，若处理不当，极易引起中毒，轻则进icu，重则数分钟内丧命。 《淮南子》有云：“天下之毒，莫凶于奚毒。”这里的“奚毒”指的就是乌头碱，据说当年关公刮骨疗伤所中之毒就来自于它。 田叔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 “草乌！那不是有剧毒吗？” “不会，罗琴芳酿了这么多年的葛根酒，怎么会连葛根和草乌都分辨不出来？” “……” 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罗琴芳眼看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连忙站出来急声驳斥道： “我家的酒绝对没问题，这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第77章 凶手就在他们当中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罗琴芳急切地向王秀红求证：“开酒坛时，你们有特意挑选过吗？” “没有。”王秀红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些酒坛全长一个样，我们没怎么挑，都是顺手拿的。” “叶警官，你听到了？”罗琴芳立刻朝叶离道，“我就算要下毒，也不可能提前知道她们会取哪坛啊。所以，这坛掺了草乌的酒，肯定不是我家的。” “那么，装酒的坛子是你家的吗？”叶离问。 罗琴芳将酒坛抱起来，认真端详了一番，迟疑道：“这酒坛，看起来确实像是我家的，但——”她似是想到什么，“我家的酒坛质量好，不少顾客把把酒喝完后，舍不得扔，还会二次利用，用来腌酸菜、泡药酒，很常见的，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确实，琴芳家的酒坛子大小比较合适，我家腌酸菜时基本都是用它来装。”一位村民附和道。 “我也用过，用来装药酒正好。”另一位村民也点头表示赞同。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 也就是说，罗琴芳家的酒坛很容易获取，只要重新密封好，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酒无人知晓，从外表很难分辨出真假。 叶离暗自思忖了一番，然后问罗琴芳：“这些酒是什么直接从你们店送到这里的吗？” “对，昨天下午4点左右送过来的，一共20坛。因为数量多，我记得很清楚。”罗琴芳回答。 “昨天送到这里后，有人守着吗？”叶离又问。 “嗐，咱们村以前不敢说，但现在家家户户的条件都好了，不会有人来偷的，不值当！”罗琴芳摆摆手，毫不在意地回道。 “确实如此。”罗村长也补充道，“不过，虽然没人守，但有狗守。” “狗？”叶离诧异道。 “嗯，村里就100来口人，而且互相都认识，不担心有人偷东西。但最近游客不是多起来了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昨天兰芬借了几条狗来棚子这边守着，除了酒，这里还放着不少碗筷餐具呢。” “都借了哪几家的狗？”叶离追问。 “这个我知道。”罗春妮抢着回答道：“有阿华叔家的旺财，材栋叔家的小黑，田甜姐家的小花。都是我去借来的！” 叶离朝她露出一丝微笑，“嗯，我明白了，谢谢。” 接着，她又低声问罗村长：“今天参加宴会的宾客都在这儿了吗？没人离开？” 罗村长小声地应道：“没有，我一早就让小李他们将打场的两个出入口围起来了，在县里警察赶到之前，谁也不能随便进出。” “谢谢，麻烦您了。” 道完谢，就见叶离开始围着棚子来回看了起来。 她走走停停的，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有时还弯下腰来闻闻这儿、看看那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村民们对她的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不知道这个陌生的警察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棚子里走来走去，还不停地捡东西。 叶离并没有在意村民们的议论和目光，她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突然，她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然后戴上手套，从地上拾起一片破碎的陶片，仔细地观察着它的纹理和颜色。 过了一会儿，就见她状似不经意地拿出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了一阵后揣回兜里，接着又继续围着棚子转悠。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不知何时消失的万旭忽然从人群中穿出来，走到叶离身侧与她耳语了几句。 下一秒，就听她胸有成竹地宣布 ：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在我说出你的名字之前，如果你能自己主动站出来，我可以尽量为你争取宽大处理。”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叶离一脸肃然，并不言语，只见她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塑封袋，袋子里装着的正是刚才从地上捡起的陶瓷碎片，开口解释道： “这块碎片是我刚刚在那些酒坛旁边发现的。它应该属于某只酒坛的一部分，而这只酒坛正是昨天下午罗琴芳送到这里后，被凶手替换掉的那只。” 她扫视了众人一圈，继续道：“这块碎片的边缘处，有一道细微的暗红色痕迹。如果我没猜错，这些痕迹其实是血。不知为何，凶手打破了酒坛，并且在收拾碎片时被划伤，不小心留下了血迹。” 大伙纷纷倒抽一口冷气，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他手上的伤口，现在必定还在。”说着，她指了指身边的万旭，“刚刚我的同事已经在你们之中观察了一遍，发现有几个人的手上存在新鲜的伤口。”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片刻，留出时间给大家相互查看。 事实上，万旭一圈下来，根本没法将所有人的手看全、看清，只能瞧个大概。 但叶离此话一出，必定会引发人们相互猜疑、查看。如果谁藏着掖着不让看，肯定会被视为心虚。 所以，无论凶手愿不愿意，他\/她都必须把手露出来，给身边的人查看。 如此一来，叶离便能轻而易举地知道到底哪些人手上有伤，进一步将嫌犯的范围缩小。 接下来，只需采集他们的血样，与碎片上的血迹进行比对即可。 果不其然，大家很快相互猜疑起来： “老李头，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我这是切菜时不小心切到手了！” “花婶，你昨天说削竹子受的伤，该不会是借口？” “……” 见状，万旭偷偷地朝叶离竖起大拇指，小声说道：“高！在下佩服！” 谁料，正当叶离气定神闲地等待结果出来时，人群中陡然传出一声嘹亮的啼哭： “哇——” 哭声中还带着些许委屈： “不要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78章 闯大祸 众人循声望去，视线聚焦处，只见一个个头不足一米高的小男孩正捂着眼睛嚎啕大哭。 他的身后站着罗材栋，只见后者一脸铁青，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什么？凶手竟然是罗宇？” “不会！罗宇和罗定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况且他还不到10岁，好端端的要毒死罗定干嘛？” “该不会是罗材栋指使的？” 村民们窃窃私语，叶离也不禁心生疑窦。 从村民们的议论声中，她得知眼前这个哭得凄惨的小男孩，竟然是罗材栋的大儿子罗宇。 一时间，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这个男孩真的会是毒杀罗定的凶手吗？ 叶离走到罗宇面前，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问道：“你叫罗宇，对吗？” 罗宇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着叶离，轻轻地点头：“嗯。” 叶离又问：“你承认那坛掺有草乌的毒酒，是你换的？” 她的视线扫过罗宇的左手，发现他的食指上缠着一个创口贴。 罗宇哽咽地回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天来找小黑玩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一坛酒，……我怕被阿兰婶骂，就把阿爸泡的酒搬过来，我……我不知道那坛酒会喝死人。呜呜呜——” “叶警官，我的确在家里泡了一坛草乌酒，但那是外用的药酒，我有风湿性关节炎，平时都是自己擦着用的。”罗材栋焦急地向叶离解释。 “你家里丢了那么一坛酒，你不知道吗？”叶离质问。 “我这人平时比较爱喝酒，家里的酒种类多，数量也不少，所以没留意少了一坛。这都怪我，是我疏忽了。”罗材栋懊恼道。 “这点我可以作证，材栋确实爱喝酒，他家里的酒罐满满地摆了一房间！”一旁有村民附和道。 罗材栋的神情不似作伪，叶离不由得感到头疼，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遇到年纪这么小的嫌犯。 看到罗宇还现在那里哭，她蹲下身，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动作轻柔地帮罗宇擦掉眼泪和鼻涕，轻声安慰道： “好了，别哭了。告诉阿姨，你昨天是几点过来打场的，然后都发生了什么？” 在叶离的安抚下，罗宇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随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被缓缓还原。 昨晚8点多，罗宇独自一人在家，闲得无聊，便来打场找他养的狗小黑玩。 看家打场的三条狗都认得他，自然没有出声示警。 当时，小黑被拴在放置酒坛一侧的棚柱上，和小黑耍闹的过程中，他不小心将一个酒坛撞倒弄破。 罗宇深知自己闯了祸，又惧怕大人责骂，慌乱之下，一心只想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就在这时，他猛然想起家里有一个和它外表一模一样的酒坛，于是，就想出了这个以假换真的办法。 在收拾酒坛碎片的过程中，由于他心里紧张，再加上光线比较暗，所以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叶离翻来覆去地问了他好几遍，小男孩虽然回答得磕磕巴巴，但看不出撒谎的痕迹，也就是说，整件事其实就是一个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你这个黑心的小兔崽子，我要打死你！”一个人影突然扑到罗宇的身上，按住他猛捶了几下。 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是李兰芬又是谁？ 刚失去儿子的李兰芬显然是气狠了，她一脸狰狞的拽着罗宇的胳膊，几乎就要把他往死里打。 罗宇挣脱不开，顿时害怕地哭叫出来。 叶离等人见状，连忙上去把李兰芬拉开。 罗材栋赶紧将儿子护在怀中，一边安抚着儿子，一边朝李兰芬说道： “兰芬姐，罗宇他还小不懂事，他不知道那坛子里的酒不能随便喝。你有气全都冲我来，是我没看好孩子，这都是我的错！” “啊——我可怜的儿子啊，你死的也太冤啦！”李兰芬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几近晕厥。 众人瞧着眼前这副场景，纷纷唏嘘不已。 一场婚礼，三个家庭，仅仅因为一个男孩的调皮，就这样沦为了一个悲剧。 真相出乎意料地简单，却又让大家心有余悸。 有的人甚至在心里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将家里的所有危险物品，放置在小孩够不到的地方！ 罗材栋跪在李兰芬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不住地道歉：“兰芬姐，是我对不起你！孩子他还小，你要打要骂尽管冲我来，我绝不还手……” 罗村长等村干部也上前劝解，并提出由罗材栋出一笔钱，进行赔偿…… 半个多小时后，县里的民警终于姗姗来迟，虽然案子已经破了，但该走的程序的还是得走，叶离和万旭也跟着回镇南县做笔录。 没想到短短两天，她居然两进镇南县警局，而且都和玉麦村有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这个村子八字不合。 做完笔录，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叶离两人想再回玉麦村对孟冬雨一案进行调查已然来不及，他们只能先返回芜市，与一队其他人沟通各自的任务进展后再作安排。 深夜，万籁俱寂，躺在床上的叶离已沉沉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闻到了一股呛鼻的烟味。 哪里来的烟味？叶离迷糊地想着。 过了一会儿 ，烟味不减反增，越来越浓。 她仿佛意识到什么—— 不好！难道是家里着火了？！ 叶离迅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非处于熟悉的卧室中，而是置身于一个充满原木风的陌生阁楼里…… 第79章 变身“笔仙” 叶离透过窗外往下一看，前不久才见过的小院和大铁门映入眼帘，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民宿“玉麦人家”的四楼。 而楼下的火光与刺鼻的烟味儿无不告诉她，这栋楼着火了。 她念头一转，瞬间移动二楼楼梯间，却发现自己被熊熊大火拦住了去路。 着火点就在一楼的楼梯口，不知是谁倾倒了汽油，火舌冲起一米多高，封锁了整条楼梯，让人无法通行。 这栋楼共有4层，每层层高约35米，上下通道只有中间的这条楼梯，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安全出口，每层的房间均以这条楼梯为中轴线呈对称分布，左右两边各有三间房。 虽然这栋楼的建筑主体是钢筋混凝土，但为了打造出吊脚楼的风格，楼梯间与每层楼道走廊的扶手栏杆都是木制的，卧室内的天花板、地板、家具也都采用原木材质，极其易燃。 短短几分钟，火势已经快要蔓延至二楼，情况非常危急。 “呜哇哇——救命啊！爸爸，救救我！” 就在这时，她听到右侧靠最里面的房间传来小孩的哭喊声，声音非常清晰，仿佛就在她耳边。 她心中一动，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房间中。 此时，浓烟已透过窗户与门缝进入这个房间内，小男孩罗宇正站在床边，无助地哭泣着。 他刚被浓烟呛醒不久，便发现家里着火了，但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而父亲罗材栋不知道去哪里了，自己哭喊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出现。 “咳咳咳！”渗入房间的浓烟越来越多，罗宇忍不住咳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不行！不等火势蔓延到这里，罗宇也可能因吸入过多有害气体窒息而亡。 遇到火灾时的自救方式他们学校里没教过吗？ 叶离在旁边越看越着急！ 如果她的身体也在这里就好了。 3米多高的楼层，在受过专业训练的叶离眼中，不过是小菜一碟。就算再多一个孩子，她也有信心能护着他安全跳到一楼的小院中。 可现在，她只是意识来到了这里，身体还远在数十公里外的家中呢。 这可如何是好？到底该怎么救罗宇呢？ 就算逃不出去，至少也要帮他撑到救援人员的到来啊！ 要是能和他沟通就好了。 叶离脑中的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耳边就听到了“啪嗒”声音响起。 但见一只圆珠笔从书桌上掉下来，咕噜噜滚到罗宇的脚边。 这是风吹下来的吗？ 罗宇不由得一怔，当他准备俯身将笔捡起时，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了： 那支圆珠笔突然动了动，接着以一种违反牛顿力学的方式滚回书桌脚，然后慢慢地飘了起来，在空中定了几秒后，“啪”的一声落到了书桌上。 罗宇瞬间忘了哭泣，也忘了害怕，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他喃喃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不确定。 一旁的叶离也被如此玄幻的一幕震惊到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哈利·波特》迷，她一下子就听出了罗宇口中刚刚喊的那一句是这部小说中出现率颇高的悬浮咒咒语。 当然，她不会和罗宇一样，天真地以为小说照进现实——哈利·波特从魔法世界跑到这里拯救罗宇。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异象是在她希望能和罗宇沟通后出现的，当时她的余光正好瞥到了这支圆珠笔。 也就是说，挪动这支笔的“哈利·波特”很可能是她自己！ 真相到底如何，再试一次就知道了。 于是，叶离死死地盯着那支笔，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它的身上，然后在心里不断重复着： 立起来，在纸上写字！ 立起来，在纸上写字！ …… 几秒后，那支笔果然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虽然整个过程笔身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但它真的立了起来，并缓缓地挪动到附近一本摊开的作业本上。 紧接着，笔尖轻轻地动了动，在作业本上写下一个歪歪斜斜的“一”字。 成功了！ 整个过程虽然十分短暂，却几乎耗尽了叶离的所有力气。 太好了！继可以在凶案现场瞬移后，她又掌握了一项新技能——移动现场的物品！ 不过，以她现在的状态来判断，估计只能移动像圆珠笔这样又小又轻的物件。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次数限制，所以，她必须谨慎利用每一次机会。 与发现自己又多了一项超能力而感到兴奋的叶离不同，罗宇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不过他现在想的已经不是哈利·波特了，而是—— “笔……笔仙？！” 笔你个大头鬼！被误认成鬼怪的叶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可惜她现在就是一抹意识，罗宇看不到，她也没法解释自己的来历。 笔仙就笔仙，叶离默默叹了一口气，只要这小鬼能听我的话就行。 接着，她就用意念操纵的那支圆珠笔，在作业本的空白位置处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 【湿毛巾捂住口鼻，弯腰跑到顶楼呼救！】 当最后一笔落下后，叶离顿觉浑身脱力，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湿毛巾？”罗宇快速环顾房间，目光最终落在了床上的枕巾上，他立刻走上前将它拿起。 但是，房间里并没有水源，唯一一个盛水的容器——水杯中也是空空如也。 这可如何是好？ 罗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 叶离刚准备强打起精神，在作业本上写下“尿”字，告诉男孩可以用尿液替代水时，罗宇却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灵光一闪： “我想起来了，阿爸的房间里有饮水机，里面还有好多水呢！” 说罢，他便急匆匆地跑到门口，打开门就要往外冲，屋外扑面而来的浓烟差点没把他给呛晕过去。 他这才想起“笔仙”告诉自己的逃生要诀，立刻弯下身，用枕巾蒙住口鼻，然后快速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隔壁罗材栋的卧室门前，推开房门闪身躲了进去。 叶离自然也紧随其后跟着来到了罗材栋的卧室内。 一进到罗材栋的房间，她的心中就生出了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这违和感犹如平静的湖面上蓦然泛起的涟漪，虽然轻微，却引起了她的警觉。 由于职业习惯，她上次来这里度假时，曾经留意过这栋楼的布局。 通过比较每个房间的窗户大小以及房门间隔，她基本可以确定每层楼的房间数不仅左右对称，而且每间房的面积大小也如出一辙。 然而，此刻她置身的这间卧室，却似乎比其他房间略为狭窄。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当叶离苦思冥想之际，余光瞥见罗宇仍未将枕巾完全浸湿，便抓紧时间瞬移到3楼，对罗材栋卧室上方的房间进行了一番里里外外的快速打量，随即又回到2楼。 很快，她发现了端倪—— 罗材栋与罗宇卧室之间的那道隔墙，明显要比其他房间的隔墙多出大约30公分的厚度！ 这堵墙有问题。 第80章 诡异地下空间 “咔嚓——砰！” 一阵惊心动魄的巨响，犹如平地惊雷，在走廊上炸裂开来。 叶离闻声而出，眼前的景象让她心惊胆战： 只见走廊上一根原本用作装饰的雕花立柱，在熊熊烈火的肆虐下断裂倒下，拦住了去路。 大火已近在咫尺，阻断了罗宇逃往顶楼求救的道路！ 情况危急，必须另想它法。 她深吸一口气（别问我一抹意识是怎么吸气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快地转动着，思考所有可能的逃生方案。 “呜呜呜——笔仙，笔仙，你还在吗？” 显然，罗宇也发现了通往三楼的路被大火阻断，开始害怕地哭了起来。 叶离被罗宇的哭喊声搅得有点心烦意乱，她的目光无意识地四下游移，很快便被那堵隔墙外的衣柜牵引住了。 这是一个砌墙衣柜。 等等，砌墙？！ 叶离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砰、砰、砰！”在她的操控下，衣柜的四扇柜门相继打开。 “嗝——”罗宇的哭泣声被这番静给打断，双眼霎时间睁得老大，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朝自己敞开大门的衣柜。 接着，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但见“刷刷刷”几下，衣柜中悬挂的衣服如被检阅的士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整齐划一地向两侧移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动它们一般。 衣服移开后，露出来的是一面风格迥异的墙壁。 民宿内所有房间的内墙都经过了精心的粉刷，或石灰粉，或乳胶漆，而眼前这面墙却是未经雕饰的红砖墙。 叶离将这堵墙快速打量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之处——右侧底部倒数第2排的第三格砖比其他砖块要凸出少许。 她集中意念，使出浑身解数将那块砖往里推动。 或许是前面使用“隔空移物”的次数太过频繁，此时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艰难地试了三次，才终于地将那块砖推进了墙壁里。 随着一声轻微的嘎吱声，砖墙缓缓地转动起来，缓缓露出一条容一名成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借着卧室内的灯光，叶离透过黑色缝隙观察墙后的空间，赫然发现那里有一条往下延伸的狭长台阶，台阶下方有风吹过，看来里面设有通风口，叶离微微松了一口气。 “咔嚓！”门外又有一个立柱倒下，卧室内的烟雾也越来越浓。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咬咬牙，再次操作着那支圆珠笔（罗宇带过来的）写下一行字： 【躲进里面去，快！】 看到这行字后，罗宇眼睛一亮，居然毫不犹豫地从缝隙中钻了进去，临走前还不忘带上那块湿枕巾以及那支圆珠笔。 十几秒后，那道墙又缓缓地合上，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状，若不是那几扇敞开的柜门，外人很难察觉到这个柜子里的异样。 墙后的神秘通道大约只有50厘米宽，若是一个成年男人，必须得侧着身才能勉强移动，还好罗宇只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这点宽度刚好够他一人通行。 通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但可能是因为有无所不能的“笔仙”作伴，罗宇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惊慌与恐惧，反而生出了几分期待和兴奋。 他双手触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向下走，轻微低沉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回荡。 叶离默默地数着台阶，34、35、36……当她数到47时，罗宇终于抵达台阶的尽头。 在这漫长的下楼过程中，罗宇中途一共转了两次弯，一次向右，一次向左。按照这栋楼的单层层高，以及台阶的起首位置，叶离迅速地估算出他们现在的所在地—— 一楼厨房正下方的地下一层处。 再往前走了几步，罗宇来到一道铁门前。 门把手上挂着一根拇指粗的铁链，像一只被封印的怪兽，静静地等待着宿命之人的到来。 奇怪的是，这根铁链并未锁死，而只是简单地缠了一圈。 罗宇没费多大力气便将锈迹斑斑的铁链解开，然后握住铁门的门把手，就要推开。 忽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阴风，这阴风如同一个诡异的幽灵，用冰冷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罗宇的面颊，缓缓地抚摸着罗宇的额头、眼皮、鼻梁、嘴唇……直到脖颈。 罗宇瞬间打了个寒颤，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他的手停在了门把手上，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铁门。他仿佛感觉到了门内隐藏着的未知危险，这让他犹豫不决，踌躇不前。 就在此刻，他衣兜里的那支圆珠笔突然跳动了一下，似乎是在为罗宇注入勇气。 他不再犹豫，轻轻往里一推，“吱呀”一声，铁门打开了。 顿时，一股浓郁的酸臭味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渗入罗宇的鼻腔之中直透心肺。 “咳咳咳！”男孩差点没被臭晕过去。 男孩艰难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有好几次还被地上物件给绊倒。 “啪嗒”一声，黑暗中忽然有了光亮。原来，他无意中碰触到了墙上的开关，一盏悬挂在顶部的白炽灯瞬间亮了起来。 罗宇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所刺激，条件反射般地用手挡住了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开始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奇怪的地下空间来。 与此同时，叶离也默默观察着。 这是一个高约两米、大约4平米见方的狭小房间，若真要形容，称之为土洞或许更为确切。 因为它并非规则的四方形，倒更像是一只老鼠在地下挖掘的洞穴。 四周墙壁凹凸不平，犬牙交错，毫无砖石加固的痕迹。叶离强烈怀疑，这个地方但凡说话声稍大一些，顶部的泥土就会松动滑落。 地上散落着各式生活垃圾，隐约间还能闻到屎尿的异味。 这难道是一处堆放杂物的地窖？ 但当叶离看到土洞东南角那张疑似铁架床的简易物件后，她推翻了这一猜测。 再度抬头，她发现铁架床右上方的洞壁上，开凿着一个直径20厘米的洞口，洞内伸出一根塑料管道，想来应是通风口。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罗材栋为何要在自家地下挖这么奇怪的一个地洞，其入口处还如此隐蔽？ 叶离的目光如鹰隼一般，在四周不断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忽然，她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眼神微微一动，下一刻便来到了那张铁架床旁边。 上面凌乱地摆放着一床破旧的被褥和一个泛黄的枕头。 却见这个枕头上，正静静地躺着一根细长的黑发。 这根头发的长度大约有55厘米左右，它那细腻的质感和乌黑的光泽，都在默默地昭示着它的主人必定是一位女性。 可是，罗材栋已经鳏寡多年，他的家里并没有成年女性，这根头发又会是谁的？ 蓦然间，叶离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好的猜测。 第81章 端倪 “咦，这是什么？” 叶离的思绪突然被罗宇打断，后者好像从地上的那堆垃圾中扒拉出什么东西，正拿在手中端详着。 叶离定睛一看，男孩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个奶瓶！ 它看起来破旧不堪，瓶身遍布着灰尘和污垢，奶嘴也已经残缺不全。这个奶瓶显然是使用过的，里面还有一些白色的沉淀物，叶离猜测估计是一些干掉的乳汁残留。 罗宇将奶瓶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个东西有些无趣，撇撇嘴，随手就把它扔在一边。 然而，奶瓶的出现，却让叶离有了一些新思路，旋即将目光放在满地的垃圾里，认真搜寻起来。 地上的生活垃圾实在太多了，几乎无处下脚，得亏她现在只是一抹意识，不需要踩在地上。 但让她无比郁闷的是，自己此刻的五感却十分灵敏，尤其是视觉和味觉，比平时还要敏锐几分，痛苦指数也因此呈几何倍数增长。 吃剩的泡面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隐约间还能看到有蛆虫在里面蠕动；发黑的抹布，上面沾满了未知的污渍，让人不敢想象它曾经擦过什么；发霉的面包，看起来已经被老鼠啃咬过无数次；还有沾着可疑物体的纸巾，散发着阵阵恶臭…… 呕—— 尽管只是一抹意识，叶离也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她余光瞥见一旁的罗宇也被熏得眉头紧皱，甚至不得不掏出湿枕巾捂住口鼻，心里顿时平衡了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叶离以为自己可能徒劳无获时，终于，她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塑料袋盖住的药盒。 盒子正中最醒目的位置处清晰地印着五个大字—— 地屈孕酮片。 这是什么？ 叶离对这个药名感到十分陌生。 里面有个“孕”字，难道与孕妇有关？ 正当她准备查看药盒底部印刷的小字以了解药物功效时，楼上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个地下室跟着颤抖起来。 蹲在地上盘垃圾的罗宇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动静，他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抬头看了看。 但见头顶的灯光开始闪烁，四周墙壁不断有土渣往下掉落，他吓得大叫一声，抱头逃离地下室。 情急之下，叶离来不及多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奶瓶和药盒移到铁架床下藏好。 紧接着，熟悉的眩晕感和失重感袭来，下一刻，她便睁开双眼，从梦境中醒来。 叶离坐起身，熟练地拿起手机，确认了一眼时间。然后从床头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被汗水浸湿的额头。 又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脱离怪梦时的那种不适感才渐渐消散了。 打开台灯，昏黄的光填满了整个房间，她从抽屉里取出那本黑色记事簿，这本子记录着她所有的梦境。 叶离翻开本子，冷静地回忆着梦中的经历，手中的笔在本子上不停地记录着，将所有细节一一记载了下来。 偶尔，她会在某个关键词上做上标记，以提醒自己需要重点注意的地方： 【人为纵火】、【神秘地下室】、【女人的头发】、【奶瓶】、【药盒】。 写到这里，她顿了顿，蓦然想起自己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弄清楚“地屈孕酮”到底是什么药。 她将这四个字输入手机搜索栏，很快，搜索结果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点击了第一个链接。 网页上出现一长串关于地屈孕酮的介绍，她仔细地阅读着每一个字，试图理解这个药物的作用和用途。 然而，随着她对这个药物了解的越多，她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地屈孕酮是一种孕激素，除了能治疗月经不调、痛经等妇科疾病，还能治疗因孕激素缺乏所致先兆性流产或习惯性流产。 直觉告诉她，关键点就在最后的这一功效中，简而言之，此药可以—— 【预防流产】。 她在记事簿上重重地写下这四个字，并用红色记号笔将它们圈了起来。 看着纸上那几个被重点标注的关键词，叶离陷入了沉思。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扣着记事簿，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她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深邃，仿佛已透过这几个字，看到了隐藏在罗材栋内心深处的秘密。 看来，自己有必要三顾“玉麦人家”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去一个地方。 第二天一早，叶离便与万旭兵分两路，一个前往镇南县警察局，一个前往玉麦村继续寻找有关孟冬雨一案的线索。 然而，还未抵达镇南县警局，叶离便远远地看到警局大门口围着一堆人，吵吵嚷嚷的，似乎起了争执。 她眉心微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随着汽车的驶近，叶离很快从人群中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玉麦村的几名村干部，以及罗熙和罗春妮。 罗熙兄妹俩站在一群人的对面，正脸红脖子粗地大声驳斥着什么。 与他们对峙的那拨人里，领头的是一个30来岁的女人，她的情绪异常激动，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恨不得要将对面二人生吞活剥一般。 双方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那几名村干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在满头大汗地拉劝着，他们的身后还围着一些吃瓜群众，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叶离匆匆忙忙地将车停好，刚准备过去一探究竟，就听到人群外传来一声呵斥： “都给我闭嘴！吵什么吵？这里是警局，不是菜市场！怎么，你们还想当着警察的面打架不成？” 叶离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制服的女警大步走了过去，拨开人群，站在两拨人中间，一脸严肃地训斥着，可能是慑于她的强大气场，两拨人暂时偃旗息鼓了。 “还有你们。”女警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些围观的好事者，“赶紧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围着！” 见围观群众散尽后，她又朝罗熙等人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进来。” 哇哦，好犀利、好飒爽的小姐姐！ 三两下就制止了一场即将升级的纠纷，叶离不禁对这位女警察佩服得五体投地，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 或许是感受到了叶离炽热的目光，女警察突然停下了迈向办公楼的脚步，扭过头来，疑惑地问她：“你有事吗？” 叶离立刻回过神来，快步走上前亮出证件，然后朝对方伸出手： “你好，我是市局刑侦一队的叶离。有个案子需要请你们帮个忙。” 女警伸手回握叶离，唇角微微扬起，“你好，我是白珏。” 第82章 爆炸 镇南县是芜市所辖的一个山区农业县，全县总人口还不到30万，且大多分布在山区里，县城里的常住人口估计也就五六万，平时的流动人口就更少了。 也正因为如此，城区的治安一向不错。 可今天，县警察局却一反常态地人来人往，一片忙碌。 局里的警察和职员们看上去都很疲惫，他们行色匆匆，满脸焦虑。一些原本休假的职员也被紧急召回，加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叶离随着白珏来到接待室，两人刚坐定，白珏就被同事叫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我今天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怎么看上去大家都很忙的样子。”叶离开玩笑道。 “抱歉，招待不周！”白珏一脸歉意道，接着解释了一下原因：“昨晚玉麦村那边出了个爆炸案，事情闹得有点大，现在整个县局的所有警员都出动了。” “爆炸案？玉麦村？”叶离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怎么？你……知道玉麦村？”白珏疑惑地挑挑眉。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查一起和玉麦村有关的案子。”叶离苦笑了一声，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接着说道：“没想到，玉麦村又出事了。这接二连三的，未免也太巧了。” “接二连三？什么意思？”白珏前段时间在休假，今早刚被召回局里，所以玉麦村此前发生的事她尚不知晓。 于是，叶离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言简意赅地将孟冬雨和罗定的两个案件讲述了一遍，然后借机询问昨晚的玉麦村爆炸案，因为她怀疑这起案件与孟冬雨一案可能存在关联。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叶离的这一猜测，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当得知叶离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成功找出罗定被毒害的真相后，白珏心中的顾虑随之消散。 或许，眼前的这位年轻刑警能从这个让大家焦头烂额的爆炸案中，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呢？ 想到这里，白珏便没再犹豫，将昨晚玉麦村的爆炸事件以及目前的调查进展告诉了叶离。 叶离所料不差，白珏口中的爆炸案就是罗材栋家的火灾引起的。 通过白珏的讲述，叶离如同拼图一般，逐渐将那些从她的角度难以察觉的细节和线索拼凑完整。 首先，火灾发生的时间是昨晚 11:30 左右。这是一场人为纵火案，起火点就是在一楼楼梯口。有人提着汽油，沿着楼梯扶手浇了一路，由于周围易燃材料很多，火势蔓延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其次，按理来说村子并不大，罗材栋家又位于村子核心地段，周围住了不少人，罗家房子着火这么大的动静，没道理邻居一点都没有察觉，应该很快有人来救火才是。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也是昨晚叶离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一点。 不过现在从白珏这里得到了解答。 原来，昨天入夜后不久，村里老老少少——除了年纪太大不良于行，以及十岁以下的孩童，全都被召集到了村委会开会，议题就是商讨罗定死后的赔偿问题。 本来此事只需罗材栋与受害者家属，也就是罗定的家人私下里商量即可，顶多再请几位村里的族老和村干部做公证人，根本没有必要惊动全村的人。 据警方事后查证，集中全村人开会一事其实是罗定的母亲李兰芬强烈要求的。 不过，考虑到她刚痛失一个儿子，情绪正处于失控的边缘，不能再受刺激，再加上他们两家与村里许多人都存在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大家最终同意了。 几乎所有人都去村委会开会，而村委会离罗材栋家又有点远，因此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发现起火一事，错过了灭火的最佳时机。 此外，警方还在火灾现场发现了狼犬小黑的尸体。 然而，经法医鉴定，小黑并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在火灾发生前就已经死了，死因是食用了大量的鼠毒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昨晚叶离始终没有听到犬吠声的原因。 根据罗材栋的证词，家里有孩子，担心小孩误食，所以家并里没有鼠毒强，甚至连杀虫剂都没有。 并且，去村委会开会前，他把小黑拴在了一楼的过道上，离开之前小黑并未表现出中毒的迹象——以小黑体内的鼠毒强剂量，一旦中毒，几分钟内就会发作，罗材栋不可能一无所觉。 由此可以得出三个结论： 一、小黑是在罗才栋离开后被人投喂鼠毒强的； 二、投毒者和纵火犯应为同一个人； 三、小黑是一种烈性犬，陌生人很难接近它，但凡有生人接近，它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狂吠不止——这一点叶离在第一次去罗材栋家时就已经见识过了，进而引起独自在家的罗宇的警觉。 因此，投毒者一定是小黑熟悉的人，可以排除陌生人作案的可能。 至关重要的是，这场火灾最终演变成一场爆炸案，罪魁祸首是四楼阁楼间堆放的烟花爆竹。 它们爆炸的威力巨大，不仅整栋楼被炸毁，甚至还波及到周围的房屋。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烟花爆竹能做到的。 因此，白珏他们怀疑罗材栋家存放的很可能是市面上禁止流通的a级烟花爆竹，需要专业人员在特定地点燃放，其危险性极高。 至于这一猜测是否属实，还有待进一步的化验和检测。 好在因祸得福，正是因为这场爆炸，导致一楼以上的楼层全部垮塌，使得罗材栋家的地下室入口暴露在外面，搜救人员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躲藏在地下室中的罗宇。 当人们发现罗宇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幸运的是，男孩的伤势并不严重，目前正在县人民医院接受治疗，相信不久就会苏醒过来。 现在，警方已经控制了一名纵火嫌疑人，正在审讯室里对其进行讯问。 “是李兰芬吗？”叶离猜测道。 “没错，她的嫌疑最大。”白珏爽快地承认了，并补充道： “有人看到他在昨晚11点左右去上了趟厕所，而这一离开就是半个小时，完全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并且她也有强烈的作案动机，不管罗宇是不是故意的，在李兰芬看来，对方就是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叶离思忖了一番，缓缓开口：“看上去，这个案子并不难破。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罗材栋家的烟花爆竹。” 白珏点头，欣然道：“英雄所见略同。”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叶离：“你不是说有事需要我们帮忙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哦，对。”叶离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 她坐直了身子，肃然道：“我想让你们帮我查一个人。” 第83章 “幽灵”女孩 “这是我们档案处的负责人张哥。”白珏听明叶离的来意后，便将她带到了档案室，将这里的负责人张文山介绍给叶离认识，“张哥，这是市局来的刑警叶离，……” “你好，我是张文山。”原本正在座位上悠闲看报的张文山见到有客人到访，连忙起身，客气地同叶离打招呼。 他是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剃着平头，皮肤黝黑，看上去有点凶，和一般印象中文职人员的形象相去甚远，活像一尊铁塔，不怒自威。 “别看张哥长得凶，他脾气可好了，而且非常细心。若说对这里的档案资料最了解的人，张哥要论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你有什么资料想查的，尽管问他好了！”白珏交待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小白说的对，你想查什么，尽管告诉我！”张文山笑呵呵地拉开一把椅子，请叶离坐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叶离开门见山道：“张哥，麻烦帮我调取一个人的档案资料，他叫罗材栋，是玉麦村村民。” “ ok，没问题。”说罢，张文山便转身坐回电脑前，噼里啪啦地开始操作起来。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指着显示屏上的一份文档说： “找到了，罗材栋资料信息都在这里。” 罗材栋，1972 年出生于玉麦村，是一位土生土长的玉麦人。 他曾就读于镇南县中学，初中毕业后便返乡务农，从此就基本没有离开玉麦。 他的家庭人口十分简单，父母早逝，仅有一位长姐，此外再无兄弟姐妹。 至于他的婚配情况，叶离不禁瞪大双眼，惊讶地问道：“他结过两次婚？” 张文山对于叶离的反应感到困惑，回答道：“是的，根据档案记录是这样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唔，让我想想……”叶离眉头紧锁地凝视着屏幕上的信息，陷入了沉思。 从档案中记录的信息来看，罗材栋的第一段婚姻始于22年前。妻子叫吴莉，结婚时罗材栋29岁，吴莉22岁，两人并无子女，结婚三年后吴莉因病而亡。 罗材栋在经历了长达八年的鳏居生活后，年届不惑之年时，迎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张晓花。 然而，仅仅一年后，张晓花便在难产中香消玉殒。 令人诧异的是，在这份档案中，无论是吴莉还是张晓花，除了姓名和年龄，其他身份信息，如籍贯、身份证号码、学历、工作经历等基本信息，全都缺失了。 叶离对此心存疑惑，于是便问张文山：“这种现象正常吗？” “哦，这个啊。”张文山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其实，按照规定，配偶一栏的身份信息是需要填写完整的。但你也知道，十几年前的档案都是纸质文件，时间一久，因文件保存不当，导致部分资料缺失的情况时有发生，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而且……”他犹豫片刻，字斟句酌地解释道：“像玉麦村这样的偏远山村，也是因为现在通网通路，才渐渐与外面有了更多的交流。 要是放在以前，基本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因此会存在很多问题。比如信息滞后、思想保守、法律意识淡薄等等，县里面的许多相关工作很难在那里开展，许多村民的档案信息登记也容易出现错漏。 就拿结婚来说，许多都是十几岁就结婚了——当然由于不到法定的年龄，也没领证，基本就是办个婚宴，请亲友邻居做个见证，就算是夫妻了。 好一点的嘛，等过几年到法定年龄了，会来城里做登记。有的则干脆不领证，一直就这么凑活过下去。 所以，像罗材栋的这种情况，我估计就是没有领过证的那种。没领证，就没有信息登记，因此在系统里查找不到罗材栋两任妻子的具体身份信息，后来进行档案录入的工作人员自然无法补充进去了。” 张文山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叶离微微颔首，权且将这个问题放置一边，继续向下浏览。 目光很快落在“子女信息”一栏，她再度发现一个新的问题—— 罗材栋竟然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罗宇，2013年8月出生，生母正是张晓花。 这倒没什么，和目前已知信息都对的上。 重点是第二个孩子罗静，是个女孩，出生年月与父母信息不详——没错，罗材栋并非她的生父，这个女孩是他捡来后领养的。 领养时间是2017年3月12日，这也成为了罗静的生日。 本来领养孩子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让叶离疑惑的是，这么多天来，她从未在罗材栋家见过这个女孩，就连那天几乎全村出动的婚宴上，也没看到这个女孩的身影，更未听村里人提起过她。 一个年仅六岁的女孩，又能去哪里呢？ 昨晚她在罗材栋家地下室发现的奶瓶与地屈孕酮片，是否与这个女孩有关？ 能够炸毁一栋四层建筑的烟花爆竹、隐藏在暗处的地下室、罗家的 “幽灵”女孩罗静、失踪了14年却离奇出现在玉麦村古墓中的孟冬雨…… 一件件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接踵而至，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联，但它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 罗材栋。 然而，若想将这些怪事串联起来，找到它们之间的关联，似乎还缺少一个关键点。 那么，这个关键点究竟是什么呢？ 第84章 送人了 万旭拿着孟冬雨高中毕业的照片在玉麦村四处走访询问，希望能找到见过她的人，但结果不尽如人意，他调查了一早上，问遍了整个村子，却毫无所获。 大家的回答几乎如出一辙，都对照片上的这个女孩毫无印象。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没问，那就是罗村长。 村长家位于村子的东边，是一栋三层的小楼。万旭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他等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门开了，罗村长出现在门口，看到门外站着的万旭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万警官？” “唉呀，罗村长，你在家呀，太好了！” “您找我有事？” “对，想找你打听一个人。” 万旭说着，递上了照片，“照片上的这个女孩，不知道你见过吗？她叫孟冬雨。” 村长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万旭，说：“抱歉啊，万警官，我没有见过这个人，你去别的地方问问。” 说罢，他就要把门关上。 万旭连忙伸手把门挡住，言辞恳切地说道： “罗村长，你再仔细回忆回忆，这个女孩……啊，确切地说，她现在已经不算是女孩了，这是她十几年前的照片，如今已有30多岁了，模样可能有点变化，长头发，不胖不瘦，身高1米6左右。” 万旭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然后一脸希冀地看着对方，“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罗村长只好接过他手中的照片，蹙眉思索起来，半晌，他仍是摇了摇头： “万警官，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我对这个照片中的这个人是真的没有印象，她应该没有来过我们村，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 他满怀歉意地将照片交还给万旭，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哎呀，我要来不及了，我还有事儿，得去村委会一趟。你再去其他地方打听打听！” “罗村长，能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吗？”忽然，一道声音传来，犹如天籁之音，传入了万旭的耳中。 两人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叶离正从不远处朝他们走来。 看到叶离，万旭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神队友终于出现了！天知道，和这些村民打交道，耗死了他多少脑细胞。 而站在他对面的罗村长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察觉到叶离望向这边，他立刻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叶警官，你怎么也过来了？” “想找你打听点事儿。”叶离回答。 “你是不是也想打听那个叫孟什么雨的女人啊？”罗村长无奈地叹气道：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已经跟万警官讲过了，我真的没见过这个人。” 未曾想，叶离却摇了摇头，淡淡地开口道：“你误会了，我找你打听的不是孟冬雨，而是另有其事。我想，做为玉麦村的村长，我想打听的那件事你肯定多少知道一些。” “啊，这个……”罗村长又低头看了一点手表，一脸无奈道：“叶警官，我也想帮忙，但我现在有事要去村委会，小李他们正等着我开会呢。你看晚点我们再说行吗？” “小李？你说的是李支书吗？”叶离挑了挑眉，问道。 “对，就是他。”罗村长不明所以地看向叶离，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那你就不用急了，李支书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县城里呢。我上午去了一趟镇南县警局，离开时，他们还在做笔录呢，应该没那么快回来。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哈哈！这样啊……”罗村长干笑了几下，脸上多了几分被拆穿了谎言的尴尬之色： “看来我不用那么急了啊。你有什么事尽管问！” 叶离：“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罗村长：“……哦，对，对！快请进！” 进入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院，院子左右两侧沿着围墙根各砌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坛，里面种着一些韭菜、蒜苗和薄荷，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晒满了谷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叶离等人来到一个开放式的客厅内，客厅里的装潢摆设极具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 客厅南面墙的正中高高挂着一幅伟人照，画像中的人物栩栩如生，目光炯炯有神，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进入客厅的人。 画像下方有一张长条形的木制中式案几，其上摆放着一些水果、香烛和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塑料假花；客厅西侧放着一套五人座的红木沙发，沙发前是一张大理石硬木茶几。 叶离不动声色地扫过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堆着七八个烟头，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罗村长，这都快到饭点了，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罗村长从饮水机那里接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语气平缓地答道：“是的，前两天我女儿生孩子了，我媳妇去医院照顾她，所以就我一个人在家。” 听到这话，万旭立即出声恭喜，他那明亮的嗓音在客厅里回荡：“哎哟，你做外公啦，恭喜恭喜！” 罗村长微微一笑，“谢谢。” 接着递了一根烟给万旭，后者摆摆手，拒绝了：“抱歉，我不抽烟。” 见状，罗村长也不强求，只是感慨道：“不抽烟好啊，我前些年抽烟抽出毛病来，现在也不太抽了。” 接着他又看向叶离，眼中透着不解，“叶警官，您找我到底要问什么事呀？” 叶离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关于罗材栋的两任妻子，吴莉和张晓花，你了解多少？” “吴莉？张晓花？……她们都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两人来了？”罗村长诧异极了。 “就是想了解一下她们的情况，至于具体原因，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恕我不便告知。”叶离淡淡回道，然后又问：“她们应该不是玉麦村人，您知道是她们老家都在哪里吗？娘家那边还有没有什么亲戚可以联系到的？” 罗村长想了想，缓缓开口： “关于她俩，我知道的并不多。她们的确是外地来的，家乡在哪儿我不清楚，只知道距离我们这里还挺远的。” “至于娘家的亲戚，我就更不清楚了，反正在我印象中，她们嫁过来的这些年里就没见有亲戚来过，也没见她们回过娘家。” “那你知道她们和罗材栋是怎么认识的吗？”叶离又问。 “这个啊，我倒听说了一点。”罗村长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好像是罗材栋的姐姐罗子玉给他介绍的，据说这两人都是她在鹏城那边打工时认识的小姐妹。” “鹏城？”听到这个地名后，叶离心中不由一动，“你确定吗？” “这一点我应该没记错，因为罗材栋的姐姐罗子玉，在那里打了七八年的工。”罗村长肯定道。 “那罗材栋和这两任妻子的感情如何？”叶离又问。 “这个——”罗村长面露为难之色：“人家夫妻俩的感情到底如何，我一个外人哪里清楚呢，反正印象中没怎么红过脸就是了。” 叶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顺着这个话头问了几个问题，发现罗村长知道的确实有限，便不再往下问，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人： “那罗静呢？你见过这个女孩吗？” “罗静？”罗村长闻言愣了愣，想了几秒才明白叶离问的是谁，“你说的是罗材栋领养的那个女儿？” “对，我们来了这么多次了，怎么从未没在村里见过她？”叶离追问。 “嗐！原因很简单。”罗村长回道：“因为她早被罗材栋送人了！” “送人了？”叶离眉头一皱，“送给谁？” “就是他姐姐，罗子玉。”罗村长回答。 第85章 罗静的秘密 镇南县橡胶厂家属院。 “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四八四五六，四八四五七， 四八四九五十一，……” 院子里，一群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欢快地跳着橡皮筋。在她们中间，有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蒋欣欣，是这个小团体里的大姐大。 蒋欣欣长得十分漂亮，性格虽然有点娇纵，但聪明机灵、能说会道，加上父母又是厂里的领导，因此家属院的同龄女孩几乎唯她马首是瞻。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罗静。 “马文丽，你喊罗静了吗？”蒋欣欣朝一个剪着蘑菇头的女孩问道。 “喊了呀！”蘑菇头女孩小嘴一撅，“但她就是不来。” “欣欣，我一点都不喜欢罗静，以后我们别再找她玩了好不好。” “就是，我奶奶说她就是个怪胎。” “不是怪胎，我妈妈说她是生病了。” “啊，生病了？不会传染给我们？！” “……” 一听到这话，大家顿时炸开了锅，跳皮筋也不玩儿了，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谁生病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蓦然插了进来。 议论之声戛然而止。 “你们是谁？”蒋欣欣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是罗静爸爸的朋友，过来看望他们。”叶离弯下身，笑吟吟地问：“罗静家现在有人吗？” “你们是程叔叔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蒋欣欣一脸怀疑，“而且现在是上班时间，正常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家里拜访？” 哟嚯，这小朋友的警觉性不错啊，叶离心中暗赞。 “我工作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和罗静的爸爸联系的少，所以你没见过我很正常。这次是我和我的同事——” 叶离抬手指了指身边的万旭，“来这边出差，恰巧路过这里，我就想着顺道过来看看，因为来的匆忙，也没提前联系罗静爸爸，不知道现在他们有没有人，如果没人在家的话，我们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 一边说着，叶离一边晃了晃手中的礼品盒，示意这是自己上门拜访的礼物。 “你既然是罗静爸爸的朋友，那你能说出她爸爸妈妈的名字吗？”蒋欣欣仍是不放心，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她的爸爸叫程建国，妈妈叫罗子玉，家住在4栋301。我答对了吗？”叶离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耐心地回答着蒋欣欣的问题，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之色。 “欣欣，她都说对了耶。”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凑到蒋欣欣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小朋友们，我刚刚听到你们说罗静生病了，她生什么病？现在人在家里吗？还是在医院？”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一会儿，蘑菇头女孩才犹犹豫豫道：“……她在家呢。不过我们刚才叫了半天门，没人应。” “谢谢，你们继续玩。”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叶离朝她们挥了挥手，转身便要离开。 但很快，她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了，讶异地低下头，挑眉问：“怎么了，小朋友，你还有问题要问我吗？” 蒋欣欣：“……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咚咚咚—— 咚咚咚—— …… 叶离和万旭叩了半天的门，始终无人回应。 “我没说错！罗静她不会来开门的！”蒋欣欣的忠实小跟班——硬要跟着一起过来的蘑菇头女孩一脸得意地说道。 蒋欣欣皱眉，“肯定是你们的敲门声太轻了，让我来！” 说罢，便抬手用力敲起门来。 “砰——” “等等！”门内似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叶离急忙让蒋欣欣停下，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又问两个小女孩，“你们确定罗静在家里吗？” 蘑菇头女孩立即回道：“她肯定在家！我家就住她家楼下，今天从早上到现在，我就没见罗静出过门！” 叶离与万旭对视一眼，不安地说：“旭哥，刚才门内发出的那道响声你听到了吗？” 万旭似乎也有些不太确定：“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你是怀疑” 叶离神情凝重：“如果罗静真的在里面的话，恐怕是出事了！” 万旭不敢耽搁，立刻找人开锁。 20 多分钟后，门终于打开了。 叶离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子，果然发现有一个小女孩倒在客厅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啊！”跟在叶离身后进来蘑菇头女孩立刻发出一声尖叫，害怕地紧紧抱住蒋欣欣的胳膊，“欣欣，你快看罗静！她她是死了吗？” “我，我不知道。”蒋欣欣心里害怕极了，但仍强装出镇定的样子看向叶离，“阿姨，罗静她怎么了？” 此时的叶离，已经简单地检查了一遍罗静的情况。她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语气也轻松了一些： “放心，她应该只是晕倒了，但还是需要把她送到医院去。你们先回家。” …… 镇南县人民医院急诊科。 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瘦弱女孩，医生微微叹了一口气，告诉叶离两人：“这个孩子的血红蛋白每升只有75克，属于中度贫血，而且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 万旭听完医生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当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而问道：“医生，大概要多久她才能醒过来？” “如果快的话，差不多半小时后。”医生回道。 待医生离去，叶离将万旭拉到无人的角落，放低声音问道：“你是否觉得这孩子长得很像一个人？” 万旭语气中带着疑惑：“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你也发现了？” 叶离颔首，“旭哥，你先在这里照看一下这孩子，我去打个电话。” 语罢，她便转身走到病房外，然后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 没过多久，电话接通了—— “李叔，我是叶离。……关于孟冬雨的尸检，你能增加一个检查项目吗？” 第86章 老屋岭 “……孟冬雨如果只是简单的意外致死，只需大大方方地将她安葬即可，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她葬在一座不为人知古墓中？ 唯一的解释就是，嫌疑人想要掩人耳目，这就意味着，孟冬雨的死因并不简单，她的尸体不能被人发现。 根据“远抛近埋”的规律，……” 何祎站在玻璃白板前，对孟冬雨一案做着案情分析。 与以往相比，今天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冷清，因为少了两个人——徐达和伍天霖。几天前，他俩就动身前往鹏城调查案子去了。 不过，今天的案情讨论会，即使两人远隔千里，也没有缺席，因为有视频会议——感谢“伟大”的信息时代，让每个人成为24小时做社畜不再是梦。 何祎口中提到的“远抛近埋”，指的是凶手在处理尸体时的一种行为心理。 抛尸和埋尸是两种常见的隐藏尸体的行为。 凶手如果选择埋尸，一般会在距离自己较近的地点进行；但如果选择抛尸，则往往会在距离自己较远的地点进行。 一个普通成年人的体重，轻则五十公斤，重则可达八九十公斤；身高通常处于在1米5至1米9之间。 显然，想要搬运这样一具尸体并非一件轻松的活计，想要在不惹人怀疑的前提下搬运一具尸体就更难了。 即便借助车辆搬运，也难以避免在装卸过程中暴露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尸体还会散发出明显的恶臭，移动的距离越远，暴露的可能性就越高。 所以，如果条件允许，凶手通常会选择就近埋尸或者通过烹煮、分解等方式将尸体处理好后再抛弃，以降低自己被警察发现的风险。 若凶手选择埋尸，说明他对周围环境比较熟悉，知道何时何地处理尸体不易被人发现。这就意味着，凶手的日常活动范围应该离埋尸地点不会太远。 若周围没有合适的藏尸地点，凶手只能选择将尸体抛到远离自己的地方，以借此来掩盖自己与案件的关联。 “……孟冬雨的尸体被藏匿在僰王山古墓里，说明了两个问题： 第一，嫌疑人知道古墓的存在； 第二，古墓距离案发地点较近。也就是说，孟东雨的情况符合“近埋”的规律。 对于这两点，大家有问题吗？” 见无人提出异议，何祎便请林益阳上前，向大家汇报这段时间的调查进展。 林益阳随即来到白板前，将一幅地图平铺在上面，然后指着图上被红笔圈出的五个地点，缓缓开口道： “过去几天，在国土局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我和何队以古墓为中心，在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进行了拉网式勘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5个满足高空坠落致死条件的地点。 然后，检验科的同事分别对这5个地点的土壤进行了采样分析，最终发现，这两个地方——” 林益阳手持记号笔，在地图中两个叫做“老屋岭”和“黄草甸”的地名上方分别画了一个五角星，以示重点标记。 “这两地的土壤成分，与孟冬雨鞋底的泥土成分基本一致。 于是我们就对这两个片地区进行了地毯式搜寻，最终发现了这个——” 说罢，林益阳拿出一个证物袋，只见里面装着一片脏兮兮黑色的布料。 “经过比对，这块布料与孟冬雨身上所穿裤子的布料一致，且与她的右裤脚缺口处吻合。” “打断一下，这块布料是在哪里找到的？”叶离问。 “距离老屋岭断崖处约200米的一片荆棘丛中。”林益阳回答。 叶离的眼睛顿时一亮：“也就是说，孟冬雨在生前或者嫌疑人在搬运尸体过程中曾经过那里？” “对，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何祎接过话回答道，“但很可惜，上个月僰王山附近下过几场大雨，许多痕迹都已经被冲毁了，除了这块衣料，我们再也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然而，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片衣料给了我们一个侦查的方向。益阳，你继续说。” 林益阳点点头，指着地图上老屋岭东北方向的一个位置说道： “这就是我们发现这块布料的地方，其具体位置处在断崖之上，而非下面。而古墓所在地的海拔比老屋岭断崖低了近100米，因此，从老屋岭去古墓，从断崖下走更近更方便，如果从崖上走，就绕远路了。 如果孟冬雨是在老屋岭坠的崖，嫌疑人不可能绕路从崖底把尸体搬运到崖顶，然后再去古墓。所以，这片布只能是孟冬雨坠崖前遗落的。” 叶离略微一思索，便想明白了，“我知道啦！凭借这点，我们就能推测出孟冬雨生前大致的行走路线！” “没错！”林益阳点头赞同道：“经过我们实地勘察，从山下通往这处断崖顶的路只有一条，但是，在半山腰处有一个岔路口。” “岔路？”万旭眉头一蹙，忍不住问道，“通向哪里？” 林益阳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拿起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这就是那条岔路。” 接着，他将这条线的前后两端继续延长。 “321公路！” “玉麦村！” 叶离和万旭纷纷惊讶地喊出声。 “这是一个''y''字型的岔路口，下面的“丨”通往山下的玉麦村，左边的那条岔路通向崖顶，右边这一条则通向321公路，也就是说，这条岔路其实是玉麦村与外界连接的通道之一。 不过由于位置偏僻，道路崎岖，外地人知之甚少不。自去年321公路与玉麦村之间的乡道修通以后，就连当地人也很少走这条山路了。”林益阳解释道。 语罢，他又言简意赅地做了一个总结： “综上所述，我们推测孟冬雨的真正目的地极有可能是玉麦村，又或者是她想离开玉麦村，前往 321 公路。但不知是何缘故，她走错了路，最终失足坠崖而亡。 以上，就是我和何队目前为止所掌握的全部线索。” “好的，辛苦你了，益阳。”何祎对林益阳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会议室正前方的液晶显示屏，说道：“徐叔，天霖，接下来轮到你们发言了。” “我来说。”徐达清了清嗓音，对着镜头笑了笑 ：“hello，大家能听清我的声音吗？” “徐叔，能听清的。”万旭答道，“你就放心讲。” “那就好。”徐达点点头，“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们发现，14年前，孟冬雨的确来鹏城打过工，我们在鹏城金明区中山路派出所查到了她当年办理的暂住登记……” 第87章 取得进展 几天前，徐达与伍天霖甫至鹏城，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当地警察局调取档案，查找孟冬雨的踪迹。 鹏城与芜市不同，这座城市年轻而富有活力，作为夏国的第一个经济特区，每年吸引着无数外来务工人员。 正因为如此，这里的人员流动频繁，社会环境复杂，各种社会问题也层出不穷。 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流动人口一多，就容易出现社会治安事件。 40多年前，鹏城刚刚发展起来时，治安状况一度混乱不堪。 为此，当地政府痛定思痛，下大力气整顿社会治安，并制定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管理措施，其中，暂住证制度就是鹏城首创的。 因而，十多年前的鹏城警局，即使不像如今一样拥有网络技术的便利，能对外来人口进行快捷高效地管理，但在相关方面的工作也仍比其他地方做得细致。 受益于此，徐达两人很快就查到了孟冬雨来鹏城务工的记录，时间正好是 14 年前，与其舅舅丁海笙的证词吻合。 不过，后面的调查就不太顺利了。 根据警察局登记的信息，孟冬雨当时在一家叫做金鑫玩具厂的地方打工，居住地址也是在这家工厂里。 但当徐达两人循着地址找上门时，却发现这家工厂早已倒闭，连厂区都已被政府划为待拆区域。 几经周折，他们才终于找到一个当年在玩具厂工作的老会计，然后从对方口中得知了这家玩具厂的不少八卦，比如老板和小姨子有私情，老板娘一怒之下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暗地里搜集了丈夫偷税行贿的证据，将其送进监狱，然后火速卖掉工厂和家里的所有房产，拿着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这位老会计为他们提供了一条宝贵的线索： 尽管如今厂里的人事档案资料已经荡然无存，但齐泰保险公司那里或许能找到相关信息。 据老会计讲，玩具厂初创的那几年，效益可谓蒸蒸日上，老板大手一挥，便大方地为全厂上下的新老员工购买商业保险，以作员工福利。 此后，这项福利一直延续，直至工厂倒闭。 徐达和伍天霖得知此线索，如获至宝，随即马不停蹄地赶往齐泰保险公司。 值得庆幸的是，这家公司依然“健在”，更令人喜出望外的是，这家公司依然完整地保存着金鑫玩具厂所有参保员工的保单副本。 14年前的保单赫然在列，一共358份。 然而，徐达两人反复查阅了几回，却始终没有找到孟冬雨的名字。 孟姓女子倒是有几位，但无论年龄还是相貌，都与孟冬雨对不上号。 徐达也曾考虑过改名换姓的可能性，为了以防万一，他和伍天霖甚至熬了一个通宵，把金鑫玩具厂十多年里所有女员工的保单都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对此，老会计又透露了一点内幕：玩具厂老板为了节约成本，流水线上的大部分一线工人都是些临时工，是没有合同的。 他们不但领着最低的工资，还无法享受五险一金的待遇，更别提商业保险了，孟冬雨可能就属于此例。 叶离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待徐达报告完毕，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徐叔，14 年前的员工名单里面，有籍贯是芜市的吗？” “应该有的。”徐达回忆了几秒，答道，“我好像有见过。” “你想查谁？”何祎询问的目光投向叶离。 叶离回道：“罗子玉，镇南县玉麦村人。” “玉麦村？”徐达身旁的伍天霖突然开口道，“这个地方我有印象，你等等！” 说话间，伍天霖就拿起手边的一沓资料，快速地翻找起来。 “找到了！不过不叫罗子玉，叫罗红艳，镇南县玉麦村人。”伍天霖将保单上的信息一一道出，“玩具厂给员工买的商业保险是一年一次的，此人一共有6份保单，时间从2008年开始，至2013年止。” “罗红艳？”叶离眉头一蹙，没听说过玉麦村有这么一个人，“她当时的年龄有多大？” 伍天霖：“……我看看，她的出生年月是 1970 年 1 月 21 日，所以第一次投保时应该是38岁左右。” 叶离心下狐疑，这个罗红艳的年龄籍贯倒是与罗子玉对得上，只是不知道是否为同一人。 想到这里，她当机立断，向何祎请示道：“何队，我想出去打个电话。” 得到何祎的允许后，叶离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一出门，她便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了： “喂？张哥，我是叶离。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叶离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能帮我查一个人吗？她叫罗子玉，是玉麦村人，1970 年出生。我想知道她有没有曾用名。”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叶离眼睛一亮，“……嗯嗯，好的。太感谢你了，下次来芜市我请你吃饭！” “咚咚咚——”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何祎喊道。 “何祎，有重要发现！”李法医走了进来，语气兴奋地说道。 “什么发现？”刚走到门口的叶离听到这句话，连忙问道。 李法医扭头一看，发现是叶离，“咦？你怎么在外面？” 叶离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刚出去打了个电话。您说有重要发现？” “哦，对！”李法医笑着朝叶离道：“你昨天不是让我增加一个检查项目嘛，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叶离立刻追问。 “我在死者耻骨联合背侧的边缘处，发现了黄豆大小的骨质凹陷，这是孕妇分娩时，由于耻骨联合打开，耻骨间的韧带附着处被拉伤或者韧带嵌入骨质，韧带消失之后，在骨质表面留下的永久性凹痕。”李法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叶离：“所以，您的意思是？” 李法医颔首，面色凝重：“你猜的没错，死者孟冬雨的确有过分娩史。” “嘶——”万旭愕然，倒吸一口凉气，“李法医，你是说孟冬雨生过孩子？” 第88章 双管齐下 “孟冬雨已经33岁了，以她的这个年龄，有过生育史一点都不奇怪？”何祎微微皱眉，疑惑的看向万旭，“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这个……”万旭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下意识地朝叶离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叶离在心中思索一番，然后斟酌地开口道：“我来讲，整件事还需要从我们第一次去玉麦村走访调查说起……” 接着，她便言简意赅地将玉麦村新郎毒杀案、罗材栋家纵火案，以及他们在玉麦村的相关走访调查结果一一道出。 “这个村子还真热闹啊，短短几天竟然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么多事！”视频另一端的徐达连连感叹。 万旭立刻附和道：“可不是嘛！按理来说，这些案子从目前看来与孟冬雨一案并不存在关联，但这么多事情集中在一起爆发，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说到这里，他就像打开了话闸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后来我在这村子里走访了一天，把所有人基本上所有人都问了一个遍，结果竟众口一辞地说没有见过孟冬雨。” 万旭双手一摊，“搞得我都快怀疑是不是我们的调查方向出问题了。就在这时，嘿，你们猜怎么着？” “有话快说，别卖关子！”伍天霖没好气地催促道。 万旭并未理睬他的催促，而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就在此时，我们发现那个叫罗材栋的民宿老板，竟然有一个女儿。” “罗材栋？就是家里发生火灾的那位？”何祎问。 “对，就是他！”万旭肯定地点点头，“在调查过程中，我们无意中得知，此人在6年前收养了一个女婴，但仅仅两年后，他就将这个女孩送给了别人。” “送人了？什么意思？”林益阳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插嘴问道。 万旭低头沉思片刻后，解释道：“呃，说是送，其实从法律层面上讲，这女孩还是罗材栋的女儿，只不过交给他姐姐抚养而已。理由是他姐姐姐夫两人多年无子，所以将这个养女送过去给他们做伴。” 何祎追问：“然后呢？你们发现了什么？” 万旭叹了口气：“然后，我们发现这个女孩的实际生活境况并不好，她长期处于营养不良与中度贫血的状态，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故意放慢了语气，加重了声音，说：“我们发现她和一个人长得特别像！” “谁？” “孟冬雨！” 众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各种猜测在各自的脑中不断闪过。整个房间——包括视频另一端——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听得见沉重的呼吸声。 何祎指尖轻叩桌面，垂眸思索一会儿后，扭头看向叶离：“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叶离深吸一口气，“何队，我们想申请对孟冬雨和罗材栋的两个孩子进行亲子鉴定。” “两个都做？” “是的。” “……好，你先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上来，我去申请。” “……爸爸，真的是笔仙救了我，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这世上哪有什么笔仙，我看你是被吓傻了，尽说胡话！以后给我老老实实读书，别整天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 镇南县人民医院的206病房里，传来了阵阵争吵声，声音的源头，是一对父子。 父亲皱着眉头，满脸写着不耐烦；儿子则是一脸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样的对话，在这几天已经上演了无数遍。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们，对于眼前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 每每听到这里，众人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病床上的男孩看上去机灵可爱，就不知为何老是一个劲地强调自己是被什么笔仙救下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相信鬼神之说！ 如此胡言乱语，怪不得总是惹得他父亲生气，但一想到这孩子的年龄，以及他刚刚从火灾中死里逃生，说出如此天真之语也不是不能理解。 哎，孩子还小，慢慢教！ 正当大伙儿感叹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扭头一看，敲门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短发女子，身后跟着两名警察。 “抱歉，打扰到大家休息了，请问罗材栋先生在吗？” “我就是。”罗材栋连忙起身回道。 女子步履带风地走到罗材栋跟前，掏出证件，朗声道：“你好，我是镇南县警察局的白珏。”她侧身指了指一旁的两名警察，继续说道： “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有关玉麦村纵火一案，需要你去一趟警局，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罗材栋满脸惊疑，“你们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还要查什么？” “具体案情这里不方便透露，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白珏面无表情地说道。 “……爸爸？”罗宇惶恐不安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罗材栋俯身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别怕，爸爸去去就回，等会儿我让你姑妈来陪你。” …… “罗先生，你之前说过，你家阁楼内存放的烟花爆竹，是你去年春节买的，是不是？” “是。” “那你还记得是从哪里买的吗？” “……就是从县批发市场的一家商店买的，具体哪一家我不记得了。” “有无凭证？” “警察同志，我家都烧成那样了，就算有凭证，现在也找不到了啊。” “……” 霎时间，问讯室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中。 “嗯哼！”白珏走到负责问话的年轻警员身边，低声道：“我来。” 年轻警员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让开。 白珏另起话题，问道：“你家阁楼一般除了你，还有谁会进入吗？\" 罗材栋摇摇头：“应该没人了。那就是一个杂物间，存放的都是些不太常用的东西。” “阁楼的门平时锁着吗？”白珏又问。 “对，锁着的。”罗材栋不假思索地回答。 白珏：“钥匙只有你有？” 罗材栋：“对。” 白珏忽然话锋一转：“你确定你家阁楼里的烟花都是从县批发市场购买的吗？” “啊？”罗材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哦，是的。我确定。” “裕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批发市场那边贩卖烟花的商铺都是拿到售卖许可证，由政府指定的售卖点？”白珏转头问身旁的年轻警员。 “没错。那边的商铺都是指定售卖点，一切采买都是走正规渠道，而且市场监督局的人时不时会去抽检。”年轻警员回道。 白珏颔首，“既然如此，那里售卖的烟花应该不存在质量违规的问题。” 接着，她从身侧取出一份报告，打开摆在罗材栋的面前，“那么，对于这个，你要怎么解释呢？” 第89章 两份鉴定报告 “警官，这是啥呀？”看到报告单的那一刻，罗材栋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不过短短一瞬，他便又恢复了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不好意思啊，我不太看得懂。” 白珏微微皱眉，她将罗材栋刚才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但并未急于揭穿，而是和声细语地解释道： “看不懂啊？没关系，我来给你讲讲。警方对你家里存放的烟花残余进行了取样分析，这就是分析结果。”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报告，接着说道： “市场上销售的民用烟花爆竹，主要成分通常为硝酸钾、过氧化钠、木炭以及硫化物等氧化剂和可燃物。 然而，从你这里提取到的烟花残留物，主要成分却是硝酸铵，而非硝酸钾，此外还含有硝基化合物、木粉、石蜡。这些物质按一定比例混合，便会成为一种极其危险的炸药。 这就是你家房屋损毁如此严重的原因。我们国家对硝酸铵的销售管控极为严格，普通人很难通过正规渠道买到，若私下购买更是违法。” “说！”白珏身体后仰，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如利剑般犀利的目光直直刺向罗材栋，“你家这些烟花究竟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罗材栋立刻大呼冤枉：“什么硝酸铵？警官，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烟花里居然有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而且，我才是这场火灾的受害者，我家房子塌了，儿子还差点被烧死！你们不去抓凶手，紧抓着我这个苦主不放是什么意思？！” “嗡嗡嗡——” 就在这时，白珏的手机传来一声新消息的提示音，她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一条飞讯。 白珏迅速浏览完飞讯内容，抬头看着罗材栋，似笑非笑地问： “罗先生，你说不知道那些烟花含有危险成分，那你如何解释，这些烟花买回来这么久，你却一根都没有燃放？莫非，你买这么多烟花回来，只是为了做装饰？” 罗材栋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结巴地问道：“什……什么意思？” 白珏回应道：“刚刚我同事给我发信息了，他从你儿子罗宇那里拿到了口供。据罗宇的证词，这一年来，无论他怎样撒娇哭闹，你都坚决不同意他燃放哪怕一根。 有次他趁你不在家，偷拿你的钥匙进入阁楼，想拿出一些烟花出去放，结果被你撞个正着。你不仅没收了所有烟花，还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如果你真的不清楚这些烟花的危险性，那为何要像防贼一样防着你儿子接近它们呢？” “……呵呵，小孩子的话怎能当真呢？他肯定是记错了，过年那阵我给他放过好多呢。”罗材栋干笑着解释。 “是么？”白珏笑了笑，站起身来，朝罗材栋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关于这些烟花的来历，我们自会查个一清二楚。罗先生，后会有期。” …… 离开警察局后，罗材栋没有立刻赶回医院，而是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没过多久，电话接通了，只听罗材栋刻意压低嗓音说道： “……是我。最近风声很紧，你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也不知道对方回了什么，但见罗材栋脸色一沉，怒喝道：“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惦记着那点儿破事！要是被警察逮住了，咱俩都得完蛋！” 过了片刻，只听他咬着牙说道，“……这次收的款你六我四，总可以了？什么？你个贼烂死养的 （骂人的话）！……行！算你狠！你八我二！” 愤愤地挂断电话后，罗材栋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等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再次拨通那个号码： “最后提醒你一句，别忘了把小静也一起带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1] 一名身着花衬衫、脚蹬人字拖的中年男子，踉踉跄跄地走进橡胶厂家属院的小区大门。他嘴里哼着小曲，手上拎着瓶喝去大半的啤酒，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仿佛遇到了什么美事。 “哎哟，小程啊，你咋还在这儿呢？！”一位大婶准备出来倒垃圾，恰巧碰见男人，赶忙将他喊住。 “嗝——”男人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地看向大婶：“这……这不是田姐嘛，找我有事？” “哪里是我找你有事，是你家里出事了！” “出……出啥事了？嗝——” “哎哟，你喝了多少酒啊？味道这么大！”田婶脸上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呃，不多，也就四……”男子手指头掰来掰去，数道，“……五六七八瓶！呵呵。” “行了，别在这傻乐了，快去医院！” “医院？我……去医院干啥？” “你家小静晕倒了，都被送医院去啦。” “小……静？”男子晃了晃脑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哦，你说的是那丫头啊。她怎么了？” “她在家里晕倒了，然后被好心人送去医院啦。”田婶将从邻居那听来的消息告诉男子，又问：“你没接到医院的电话？” 电话？嗯，或许打过，不过陌生来电，我通常是不接的。”男子随口答道。 “那现在知道也不晚啊，赶快收拾一下，去医院看看孩子！”田婶好言相劝。 “没事，死不了的！”男子摆了摆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唉，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知道心疼啊。”田婶望着男子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也转身离去。 回到家后，男子一头倒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将他那还躺在医院里的养女忘得一干二净。 而此时此刻叶离等人已经取得罗静兄妹的dna，正紧张地在检验科外守候着。 约莫半小时过去，王技师推开房门而出。 “王哥，结果出来了么？”叶离赶忙上前询问。 王技师褪下口罩，朝着叶离等人颔首，道：“结果出来了，两位被鉴定人与检测对象为亲子关系，亲权概率大于09999！” 第90章 出院与纸条 晚上8:40，镇南县人民医院住院部。 “医生，你好。我想帮我们家孩子办理出院手续。” “好的，是哪个病床？”值班的儿科医生林玲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在本子上记录着，听到询问后，她头也没抬地随口回了一句。 “504号病床，罗静。” “请稍等。”林玲轻车熟路地打开电脑里的住院信息系统，在查询栏输入罗静的名字，相关病人信息瞬间跃然眼前。 “罗静，儿科，504号病床，……啊，找到了！咦？” 林玲满脸诧异地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病人家属，“这孩子还在输液呢，她的贫血问题挺严重的，现在还不能出院。” “这……我知道，但我们家条件不好，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能不能输完这瓶针水，我就带她回去？” 听到回答，林玲这才仔细端详起对方。 这是一名年约五旬的妇人，身上穿着一件褪色的棉衣，鞋面沾有些许泥土。 她的头发略显凌乱，只用一根黑色橡皮筋草草扎起，脸上布满皱纹，背部微微佝偻，看上去本分老实。 察觉到林玲的目光，她不禁拽了拽衣角，露出一抹尴尬的笑：“还望您能体谅。” 林玲清了清嗓子：“好，出院也是可以的，相关证件带了吗？” “带了，带了，都在这儿呢。” …… “就是这里了，整理好物品后，去前面护士站登记一下，就可以离开了。”一名护士引着妇女来到504病房，交代完毕后，转身离去。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此刻只有一名病人入住，略显空荡。 一个面色枯黄、身形消瘦的小女孩正躺在居中的病床上，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妇女径直走到病床跟前，扫了女孩一眼，冷冷地开口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赶紧起来。”说罢，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动作快点，你只有一分钟时间。” 说罢，便毫不留恋地走出了病房。 一分钟后，病房的门轻轻打开，罗静缓缓走了出来。 她抬起头，目光环视一圈，看到妇女正坐在走道里的长凳上，双目微垂，似在养神，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嘴唇轻颤，怯怯地喊了一声：“妈妈。” 妇女微抬眼皮，用略带鼻音的声音应了一声“嗯”，起身正要离开，却似突然想起什么，又俯下身，将嗓音压得极低，对着罗静郑重地吩咐道： “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人，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说话，明白了吗？” 见罗静乖乖点头，她才心满意足地转身，旋即摆出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快步朝楼下走去。 不多时，她便领着罗静来到206病房外，正欲推门而入，屋内的议论声便传了出来： “哟，这孩子的爸爸莫不是惹上麻烦了？” “早上警察刚来过，晚上又来，一天进两次局子，可真是稀罕事！” “我看这事不简单，你们没瞧见吗？早上来的是县里的警察，晚上这个可是市里的，啧啧……” 紧接着，一个男孩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 “你……你们别乱说！我爸爸才不会有什么事呢！” “小朋友，这可不是我们乱说，这明明是亲眼所见嘛，你爸爸要是没犯事，警察会两次三番找上门来吗？” “哼！你们知道什么？！我爸爸肯定不会有事的！他——” 听到这里，妇女不再犹豫，立刻推门而入，出声打断了男孩未说完的话：“小宇，不要没礼貌！” 见到来人，罗宇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喊了一声：“姑妈！” 不错，这位妇人正是罗材栋的姐姐罗子玉。她回头瞥了一眼，发现罗静还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眉头一皱，不满地说道：“还不快点过来，叫哥哥！” “……哥哥。”罗静怯怯地喊了一句，声音细若蚊吟。 看到罗静也来了，罗宇冷哼一声：“你来这儿干什么？小拖——” “嗯哼！”罗子玉清了清嗓子，示意罗宇注意措辞。罗宇见状，不情愿地改口道：“小静妹妹。” 罗子玉走到罗宇面前，关切地说：“赶紧躺下，别着凉了。” 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嗯，不烫了，应该退烧了。乖宝，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早就好了，姑妈！只是爸爸不放心，才让我多住几天院观察一下。” “这样啊。”罗子玉眼神一闪，低头思索了片刻，“那咱们今天就出院，好不好？” 罗宇有些犹豫：“可是爸爸……” 罗子玉连忙回答：“没事，我回头跟他说。这医院的饭菜难吃，睡觉也不舒服，回家我还能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吗？那我想吃红烧牛肉！” “好，回家就给你做。” 深夜十一点多，罗子玉拖着一个行李箱，牵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家属院。 一推开家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她定睛一看，只见沙发上的丈夫正鼾声如雷。 罗子玉的火气瞬间升腾起来，她顺手抄起门侧的鸡毛掸子，狠狠地向男人抽去。 “程建国！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给我醉成这样！还不赶紧起来！” “唉唉唉……痛痛痛——”程建国忍不住痛呼出声，举手作投降状，“我这就起来还不行吗，我的祖宗！” 平复了一下怒气后，罗子玉沉声道，“你现在清醒了没？” “清醒了，清醒了。”程建国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手臂，嘴里嘀咕着：“下手这么狠，我能不清醒嘛。” 罗子玉问：“我问你，这两天我弟弟有没有联系你？” “材栋啊。”建国想了想，说：“有啊，今天下午他刚给我打过电话。” “他跟你说什么了？”罗子玉连忙追问。 “……他让我出去避一避，还说要带上那丫头。”程建国说着，朝罗静的方向努了努嘴。 一听这个答案，罗子玉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下午嘱咐你的，你怎么现在还在家里？啊？！” 陈建国眼瞅着老婆又要发飙，一个闪身躲进卧室，“嗖”地一下关上房门，嘴里还念叨着：“我这就收拾行李！” “砰”，卧室门被重重关上，震得门框都跟着抖了三抖。 罗子玉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摸着罗宇的头说： “乖宝，姑妈在乡下有一栋房子，那里有好多小羊，还能捉鱼，我们去那儿玩几天好不好？” “嗯！”罗宇一听有好玩的，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好，那姑妈现在就去帮你整理行李。你也想想，有没有什么想带上的玩具？”说罢，罗子玉又扭头看向罗静，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你过来，帮哥哥一起收拾。” 见两个大人离开客厅，罗宇如脱缰野马，兴奋地跳到沙发上，又蹦又跳，然后趾高气昂地对罗静嚷道： “小拖油瓶，你愣在那干嘛？还不快点将茶几上的玩具收起来，我要全部带走！”言罢，他便不再理睬罗静，继续在沙发上撒欢。 罗静依旧不说话，她小手捏了捏衣服口袋，缓缓走到茶几前，拿起一旁的纸袋，将茶几上五花八门的玩具逐个装进里面。 “啪嗒！”正玩得不亦乐乎的罗宇忽地听到一声脆响，循声望去，脸色骤然由晴转阴： “我的嘟嘟侠！” 他迅速跳下沙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只塑料公仔，“啊——它的手断了！你这个死拖油瓶，你竟然弄坏了我的嘟嘟侠！我要打死你！” 说完，他就不管不顾地扑向罗静，捏起拳头就朝女孩的脸上砸去！ “呜哇哇——”原本沉默不语的女孩忽然放声痛哭。 听到哭声的罗子玉从房间里冲出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姑妈——这死丫头弄坏了我的嘟嘟侠！”见到撑腰的人来了，罗宇放开了女孩，迫不及待地向罗子玉告状。 弄清事情的原委后，罗子玉没好气地瞪了罗静一眼，怒骂道，“真是笨手笨脚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行了，别哭了！你是想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吗？！” 见女孩止住了哭声后，罗子玉又好声好气的哄罗宇：“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啊，不就一个嘟嘟侠嘛，改天我重新给你买一个。” “我不！我现在就要一个新的！”罗宇嘟嘴道。 罗子玉不禁感到头疼：“哎哟，我的小祖宗，大半夜的我去哪儿给你买新的呀？外面的商店都关门啦！” “我不我不我就不！”罗宇身子一歪，躺在地上打起滚来，不断吵嚷着：“我现在就要新的！” 无论罗子玉怎么哄，他就是不起来。 “乖宝啊，真不是姑妈不给你买，是现在商店都关门了呀！你听话好不好？” 这时，罗静开口了，只听她小声的说了句“……好易来还开着。” “你说什么？”罗子玉没听清。 “小区外面的好易来还开着，里面有卖嘟嘟侠。”罗静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罗子玉不禁松了一口气，好易来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差点把这家店给忘了，里面的确有卖玩具来着。 想到这里，她立刻拿起手机和钥匙，带着罗宇出了门。 不多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也推门而出，只见她如离弦之箭般冲下楼去，一溜烟儿跑到对面单元楼的201室。 “砰砰砰！” “谁呀？这大半夜的。”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这家主人看到门口外站着的小女孩后，满脸写着吃惊：“罗静，你怎么来我家了？” “阿姨，你好，我找蒋欣欣。她睡了吗？” “啊？哦，快进来，她还没睡呢！” 正在书房写作业的蒋欣欣，听到外面的声响，立刻放下笔飞奔出来： “罗静？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心中暗自窃喜，这可是罗静第一次来找她玩呢。 “欣欣，我能借一下你的小天才表嘛？”一进蒋欣欣的房间，罗静便急切地说道。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要干嘛？”蒋欣欣好奇地问。 罗静轻声说道：“我……我需要打个电话，你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我希望打电话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蒋欣欣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满口答应：“好，没问题！”说罢，她便将手表脱下来，递给罗静。 罗静接过手表后，从衣服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纸条，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那张纸条承载着千斤重担。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按着小天才表，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短短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脆的接通音。 “……你好，我是罗静。” 第91章 巧合与意外 次日早晨9点，玉麦村。 “一、二、三，起！” 伴着一阵号子声，一块重达12吨的混凝土残块被起重机的巨臂吊起，缓缓升向空中，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不远处的翻斗车车厢内。 翻斗车后方两米处，一根警戒线横拉而过，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宛如门神般守在两侧。 这时，两辆警车由远及近，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了此处。车停稳后，一名身材修长、面容精致的女子率先打开车门，走下车来。 “叶离！” 来者正是叶离，她听到有人呼喊，转头望去，脸上迅速浮现出欣喜的笑容：“白珏，我们又见面了！” 白珏伸手与她轻轻一握，笑道：“是啊，真没想到两个案子会并案调查，让咱们这么快就有机会一起合作了。” 叶离颔首表示认同，接着侧身微让，为白珏介绍了与她一同前来的伍天霖和几位负责现场侦查勘验的技术人员。 众人寒暄问好后，白珏直切主题： “罗家房屋的二楼及以上建筑已完全坍塌，其中大部分物件也已被烧毁，难以辨识。不过，四层阁楼存放的违规炸药，由于数量较多，倒是为我们成功提取残留物进行检验分析提供了契机。 目前，地表以上的建筑基本已清理勘验完毕，只剩下负一层的地下室，我想这也是你们今天过来勘察的重点？” “没错。”叶离回道。 白珏：“此前由于受到爆炸的冲击，地下室早已坍塌，我已经让人在清理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清出一条通道来，再等加固完毕后，大家就可以进去勘察了。” 趁着这段间隙，白珏便问起了审讯进展，“直接告诉我，罗材栋身后牵扯的事应该不小，不过这个人有点柴油不进，你们那边审讯得怎么样了？” 叶离叹了一口气，道：“确实，我的看法和你差不多。罗材栋应付警方的审讯挺有一套的，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民宿老板。 但在铁证面前，他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 昨晚罗材栋被“请”到市局后，叶离几人对其进行了轮番审讯。 一开始，他断然否认与孟冬雨的关系，甚至扬言从未听闻过此人。 然而，当叶离将孟冬雨与罗宇兄妹的亲子鉴定报告扔在他面前时，他却又改口辩称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张晓花确实与照片中的孟冬雨有几分相似。 不过，由于两人名字完全不同，他才没有意识到她们是同一人。并且，他认识第二任妻子时，她就叫张晓花，从未听说过她还有其他名字。 叶离没有在名字问题上与他过多纠缠，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 张晓花（孟冬雨）明明才死了不到一个月，他为何要谎称自己的妻子早在10年前就难产而死？这些年来，他究竟把张晓花藏匿在何处？ 罗材栋心里很清楚，想要否认自己知道张晓花仍然活着，那是绝无可能的，因为两人的小女儿——年仅6岁的罗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况且，家里的地下室早已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中，警方循着线索找到张晓花生活过的痕迹，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因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将妻子藏匿于自家地下室中，而其中的缘由其实并不复杂。 据他称，张晓花在怀上罗宇时，不幸罹患疯病，不仅精神失常，还出现了自残甚至伤害孩子的行为。 他深知，得了这种病最好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但最终，他并没有这样做。 一是因为家中经济拮据，难以承担精神病院长期的治疗费用； 二是他听闻进入那种地方后便很难再出来，他不愿孩子刚出生就失去母亲，同时又担心妻子外出伤人，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将她紧锁在地下室里。 至于为何要对外谎称张晓花已难产死亡，是因为他担心村民们得知张晓花疯了以后所产生的流言蜚语会伤害到孩子，所以他决定隐瞒真相。 总之一句话，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这些年来，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的内心也很煎熬。 “你觉得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听到这里，白珏突然问了一句。 “半真半假，他肯定还有所隐瞒。”叶离凝视着废墟中即将露出真容的地下室，沉声道，“虽然孟冬雨是否真的精神出问题这一点，已经无从查证，但她生前的遭遇以及真正死因，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白珏点点头，然后郑重道：“寻找真相，让逝者安息，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旋即，她又问叶离：“对于孟冬雨的死，罗材栋是怎么回答的？” 叶离淡淡道：“他说，那是一个意外，纯属意外。” “意外？！”白珏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离，声音不由得高了八度：“一个长期被囚禁在地下室不见天日的人，却莫名出现在离家几公里外的深山中，并且坠崖身亡，他竟管这叫意外？！” “对此，罗材栋的解释是，出事那天他恰巧不在家，对于张晓花如何逃出地下室，又是如何跑进僰王山的，他一概不知。”叶离无奈地耸了耸肩，接着说道：“等他顺着踪迹找到张晓花时，发现她已经坠崖身亡了。” “那他为何要将妻子的尸体藏匿于古墓之中？他又是如何知晓那个地方的？” “巧合。”叶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称自己知晓古墓的存在纯属巧合，不过是某次上山采药时，不慎坠入盗洞后，才发现古墓的。 那天，张晓花‘意外’坠崖后，他不敢将尸体带回村子，怕被人看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山崖附近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葬妻子，所以就打算先将对方藏到古墓里，等他砌好新坟后，再将她迁葬过去。” 白珏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呵！又是‘意外’，又是‘巧合’，罗材栋真当警察是三岁孩童吗？” 叶离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你也知道，对付这种人，只有铁证才能让他俯首认罪。” 正说着，伍天霖在不远处朝这边招手，大声喊道：“叶离，地下室入口已经清理好了，可以开工了！” “收到！”叶离应了一声，随即麻利地戴上橡胶手套，“干活！就让我们来看看，罗材栋费尽心思隐藏的这间下室，到底还有何秘密！” 第92章 奇怪的铃声 叶离记忆里那条隐匿于墙体中的暗道已不复存在。 此前，为了营救受困于地下室的罗宇，救援队将地下室上方的墙体全部拆除，并将一楼通往地下室的暗道入口拓宽了近两倍。 故而，如今展现在叶离面前的是一个直径约22米的洞口，沿着洞口的扶梯下到洞底，再往前走几步，便能到达地下室的铁门处。 当然，现在那道铁门已经被拆除了，地下室内堵塞的泥土与碎石也基本被清理干净，四周的墙壁与顶部均用脚手架加固。 但为了防患于未然，叶离等人还是戴上了安全头盔，并配备了对讲机。 至于地下室内的物件，除了体积较大的那张铁架床还能隐约看见些许轮廓以外，其余物品大多都被掩盖在了泥土中。 叶离从王技师的手中接过毛刷和手铲，哭笑不得道：“所以，现在我们要干考古人员的活了，是吗？” “答对了！”王技师挑挑眉，“这两件工具还真是我从纪录片里得来的灵感，既然你能猜中这一点，那应该知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操作了？” “那当然，谁还没看过几部考古纪录片呢！”叶离开玩笑道：“王哥，咱们还需要布设探方吗？” “倒也不用这么面面俱到。”王技师笑着摇头，“我看这间地下室不过几平米大小，我们几个人各自负责一块区域就行。” “没问题，那我就负责铁架床这片！”叶离回道。 王技师：“可以。那我和天霖就勘察剩下的区域。” “我都行。”伍天霖点点头，随即看向叶离：“那张床估计有点重量，待会儿需要搭把手吗？” “没事。我力气大着呢！”叶离摆摆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铁架床前面，拿起刷子清理起上面覆盖的泥土。 待泥土清理干净后，一床脏兮兮的棉被露了出来。 叶离有条不紊地对棉被进行了拍照留证，然后从工具箱中取出一台便捷式激光物证勘察仪，同时戴上滤光眼镜，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没过一会儿，棉被中间便显现出大面积的荧光！ 有的呈片状，有的呈点状…… 正当叶离凝视着这条棉被陷入沉思时，一旁的王技师突然高呼： “有发现！” 闻言，叶离和伍天霖迅速围了上去，只见王技师手上拎着一根铁链，铁链的一端连着一个皮质的颈环，另一端上面有一颗膨胀螺钉，螺钉的一头还嵌在一块土块里，推测它原本应该是固定在墙上的。 “它断开了。”王技师仔细端详着那根颈环，道：“从断口形状来看，很可能是被钝器强行磨断的。” 接着，他手持物证勘察仪，沿着颈环边缘照缓缓移动，“你们看，这里有反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大概率是血迹。” 看着这些荧光，叶离的内心五陈杂味——她既欣喜于发现重要证物，但又为孟冬雨可能的不幸遭遇而感到愤怒。 难以想象，这些年来，她被囚禁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到底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在这地下室里关了近10年，就算她一开始没疯，到后来，恐怕也真的疯了？ …… 将已发现的证物和早已散架的铁架床送至外面后，叶离再次回到地下室。 凭借着不错的记忆，她很快找到了火灾那晚被她藏到床下的奶瓶和药盒。 奶瓶已经被压碎，不过里面的残留物还在。 至于药盒，很幸运，受损不大。 叶离轻轻抖了抖药盒上的泥土，找了一圈，终于在左侧边缘处看到了生产日期： 【】。 罗静于2017年出生，依此推断，服用这盒安胎药的人，想必就是她的母亲张晓花，亦即孟冬雨。 将药盒与奶瓶碎片各自封装完毕后，叶离继续在泥土中搜寻。 蓦地，手铲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她赶忙停下铲土的动作，取过毛刷迅速清扫，一个红白相间的手机赫然显现。 尽管叶离从未使用过此类手机，但她还是能够轻易辨认出这是一款老年机，有别于时下常见的智能手机。 她轻轻按下侧面的电源键，手机屏幕瞬间亮起。 居然有电！ 纵使老年机待机时间极长，也断无可能待机数月甚至数年才电量耗尽？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这部手机近期刚充过电，也就是被人使用过！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地下室并未设置电源插座，所以，这部老年机绝不可能在地下室充电。 如此想来，充电之人以及手机的使用者，极有可能就是罗材栋本人。 那么，他为何要将手机带入地下室呢？ 给孟冬雨使用？ 可能性非常小。 那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藏匿。 地下室既然可以用来藏人，当然也可以用来藏手机。 想到此处，叶离赶忙打开手机查看起来。 没过多久，她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这手机里面也未免太干净了？！ 没有通话记录。 没有短信记录。 甚至连通讯录也是一片空白。 就宛如一台刚出厂的新机般，几乎找寻不到使用过的蛛丝马迹。 这实在是没道理啊，一台没有秘密的新手机，何必藏在如此隐蔽的地方？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视了！ 叶离定了定神，强压住心中泛起的些许烦躁，从桌面开始重新逐字逐句地检查起这台手机，不放过任何细节。 良久之后，她终于发现了一处刚才遗漏的地方—— 里面有一条非手机自带的铃声！ 点击播放，地下室里即刻响起一阵类似于野兽的嚎叫声—— “吼——吼——吼——” “什么东西？！”王技师瞬间被吓得一激灵，伍天霖听到声响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是这个铃声里面的声音。”叶离晃了晃手机，向两人简单地解释了声音的来源。 “铃声？你说这是手机铃声？！”王技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哪个正常人会给老人设置这种阴森恐怖的铃声？” “罗材栋家也没有老人。”伍天霖皱了皱眉，附和道。 “对，不仅这首铃声，这部手机的存在本身就很可疑。”叶离颔首表示赞同，“但最令我在意的，是里面的吼叫声，我听着有点耳熟。” 在哪里听到过呢？ 叶离使劲回想着。 就在这时，她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地振动了几下。 她脱下手套，点开一看，原来是江晟给她发来一条飞讯。 【李珊珊出院了，她想请我们吃饭，以作感谢，我拒绝了几次都没用，最后答应了。你哪天有空？】 李珊珊？哦，那个主播。 叶离心不在焉地想着：对方不是和自己加了好友吗？想请她吃饭，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反而只与江晟沟通？ 啧啧，这其中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叶离撇撇嘴，回复道： 【知道了。这周末，具体时间地点你们商量就行。】 发完消息，她刚要将手机放回口袋，脑海中猛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 李珊珊在僰王山遇险的那晚，她曾在对方的直播间里听到过这个兽吼声！ 第93章 跟踪与监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叶离等人在玉麦村勘察之际，刑侦一队的其他成员也同样在忙碌着。 市警察局内，时针指向上午九点半。 “阿sir，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放过我。” 问讯室里，一个头发蓬乱的男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何祎说道。 他精神恍惚，眼角还挂着几粒眼屎，看上去十分邋遢。 “好好说话！”何祎冷声呵斥。 男人缩了缩脖子，怯懦地说道：“……警察同志，我真的是无辜的，罗材栋干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和我媳妇只是好心收养被他嫌弃的女儿罢了。” 何祎质问：“明明是亲生女儿，你们为何要对外宣称罗静是捡来的？” 邋遢男人，也就是罗材栋的姐夫程建国叹了口气，无奈地答道：“你们不是已经把罗材栋抓了吗？这个问题应该问他呀，我哪里知道？” “你真的不清楚？” “警察同志，我可以发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行。那我问你，罗材栋家里的那批烟花是从哪里获取的？” “不就是县批发市场那边买的嘛。” …… 同样的问题，何祎其实已经翻来覆去地问过很多遍了，程建国的精神状态看上去虽然不佳，但他的回答却几乎没有变过，仿佛早已在脑海中排练过很多次一样，每次都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可以说，在何祎的眼里，他的表现可谓破绽百出。不过，他们也不指望能轻易撬开对方的嘴，今天将他带到警局，其实另有目的。 “咚咚咚——” 半个多小时后，问讯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徐达推门而入，然后走到何祎身侧，附耳说了几句。 何祎听完，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接着站起身，朝程建国道：“程先生，今天的问讯就到此结束，感谢你的配合。” “我可以走了？”程建国愣了一瞬，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道。 “对，你可以离开了。请保持电话通畅，如果有需要，我们可能还会再联系你。” 目送程建国离开后，何祎随即便对徐达下令道：“按计划行事。” “收到。” 何祎口中的“计划”是什么呢？ 事情还得从昨晚叶离接到的一个电话说起。 昨夜11点53分，正准备入睡的叶离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按下接听键后，电话那端居然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叶离原本有点迷蒙的意识，立刻清醒了。 因为她听出了，这是罗静的声音，那个沉默到近乎自闭的女孩，选择在这个时间给她打来这通电话，说明女孩一定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情。 事实也的确如叶离猜想的那样，罗静在电话中告诉她，她的姑妈一家准备逃跑，没错，她用了“逃跑”这个词，足见警察的出现与姑妈的反应，让罗静察觉到了异样。 直觉告诉她，此事应该让叶离知晓。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叶离的手机号码，这其实完全源于叶离的一个善意之举。 那天，从医生口中得知罗静的健康状况后，叶离便意识到罗静这些年在程家一定过得很不好。 出于某种担忧，她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悄悄递给了罗静，并叮嘱女孩，如果遇到困难，务必要记得拨打纸条上的号码求助。 没想到，这张纸条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从警方目前掌握的种种线索来看，孟冬雨之所以嫁到罗家，必然和罗材栋的姐姐罗子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故而，叶离本打算准备天亮后前往程家，“请”罗子玉到警局接受调查。 没承想，罗子玉竟如此警觉，居然打算连夜出逃，而她的这个举动也愈发加深了警方对她的怀疑。 幸好有罗静通风报信，否则还真让这一家子跑光了。 然而，叶离等人仍是迟了一步，当他们赶到程家时，狡猾如狐的罗子玉已经带着两个孩子逃之夭夭，只剩下行动慢了半拍的程建国一人被抓了个正着。 为了找到罗子玉的下落，同样也为了能挖掘更多的线索，何祎决定将计就计，顺藤摸瓜，其计划内容具体如下： 首先，将程建国带回局里盘问，若能有所收获固然甚好，即便一无所获也无妨。 他们的真正意图，乃是在程建国的手机中装设定位器与窃听器——当然，这些行为都是获得批准的，并严格依循相关法律和程序，如此一来，所获取的内容方能成为呈堂证供。 其次，待相关设备安装完毕后，他们会将程建国放走，接下来由万旭和徐达负责跟踪程建国，跟着他找到罗子玉的藏身之处；与此同时，林益阳与何祎负责监听程建国的所有谈话，看他会与何人联络，以及后续是否有什么计划和行动等等，以期借此找到这起案件的突破口。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只需静待这群人露出马脚即可。 第94章 秘洞探险 玉麦村。 现场勘察已经告一段落，王技师等技术人员带着搜出的证物返回市局。 只剩下叶离、白珏与伍天霖等人七名刑警留在村里，他们在等一个消息。 “结果出来了！”白珏挂掉电话，兴奋地朝叶离喊道。 叶离双眼一亮：“如何？” 白珏难掩兴奋：“经分析比对，两段音频的振幅、频谱、谐波等参数完全一致。更重要的是，里面的兽吼声是人工合成的。” “人工合成？”叶离眯起眼，右手摩挲着下巴，“这就有意思了。” 她们谈论的两段音频，一段是叶离在罗材栋家地下室老年手机中发现的奇怪铃声，另一段则是李珊珊在僰王山直播时听到的兽吼声。 叶离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到两个声音的相似之处，遂将这两段音频截取下来，交由专业人士鉴定。结果正如白珏所言，这两段音频系出同源，且为人工合成。 如此，至少能说明三个问题： 其一，李珊珊在山洞中听到的恐怖兽吼，乃人为制造； 其二，无人会无缘无故合成此音频，并在山洞中播放，其目的或许是吓退李珊珊（或其他类似的探险者），以阻止他们继续探索洞穴深处； 其三，罗材栋定然与兽吼事件存在关联，他可能是参与者，亦或是幕后策划者。 综上三点，可得出一个结论—— “那个山洞有古怪！我认为有必要进去一探究竟。”叶离提议道。 其余人皆点头应允。 …… 李珊珊寻觅到的神秘山洞，盘踞在僰王山半山腰处。 山洞位置十分隐蔽，洞外树木繁茂，宛如天然的屏障，将其严密遮掩。若从山下远眺，极难察觉到山洞的存在，唯有靠近，方能一睹其真容。 李珊珊做为一个外来者，竟能够找到这个山洞，确实有几分能耐，叶离暗忖道。 洞口高约3米，宽15米，进入洞中，一条幽深狭长的通道展现眼前。 据随行的地质专家判断，洞口与通道皆为天然形成，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 洞内遍布钟乳石，通道蜿蜒曲折，低矮狭窄，众人需不时弯腰侧身方可通过。 大约走了20多分钟，通道逐渐变宽，再行数步，一个仅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洞厅便映入眼帘。 叶离清晰地记得，李珊珊直播那晚并未深入至此。 看来，洞里的古怪之处快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当他们穿过洞厅，欲继续前行时，一堵砖墙赫然横亘在众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这堵墙由青砖砌成，经粗略测量，长约7米、高3米、厚2米。 从青砖的样式和材质判断，绝非现代之物。 洞中竟有古代遗迹！这是叶离始料未及的。 砖墙的正中有一道铁门，从铁门的式样与锈蚀程度来看，显然是现代的产物。 幸运的是，铁门并未锁死，这让叶离一行人能够轻松推门而入，省去了翻墙的繁琐。 “你们快来看！”首当其冲进入门后的伍天霖，在转身接应同伴时，无意间发现砖墙上暗藏玄机。 叶离等人快步走到墙后，借着伍天霖的手电光仰头望去，砖墙中部、距离地面约2 米高的位置，居然设有一些孔洞，有的像了望孔，有的似射击孔。 “李老师，您能否判断出这些孔洞的开凿年代呢？”叶离看向身旁的地质专家，询问道。 地质专家仔细端详了那些孔洞片刻后，答道：“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那些了望孔年代较为久远，而射击孔应当是近些年来才开凿出来的。” 闻言，叶离的几人脸色立刻变了，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随后从腰间拔出枪来，“保持警戒。” 接着又朝地质专家道：“李老师，前方可能会有危险，我们还是先把你送回去。” 看到叶离几人的动作，地质专家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有射击孔就意味着有枪。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听到叶离的建议，忙不迭地点头，随即由一名警员将他护送回去，并顺便将洞里的情况上报县里和市局，准备增派人手，支援这边。 待地质专家离去后，叶离几人继续深入洞内探查。 沿着砖墙后的狭长通道走了大概5分钟，便来到了第二个洞厅，这个洞厅的面积比前面那个稍大一些。 勘察了一圈后，他们在洞厅内发现了三个砖砌（这回不是青砖了，而是现代建筑中常见的红砖）的灶台和一个蓄水池。 灶台下堆满了燃尽的柴灰，蓄水池中尚有半池水，水面上还漂浮着几个塑料桶。 无疑，近期有人使用过这些设施，从灶台的数量和蓄水池的大小来看，至少能满足30余人的饮食所需。 但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在洞里生活？现在又都去哪儿了？仅凭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很难得出答案。 满心疑惑的他们，只能继续向洞内深入。 不久，他们又有了新发现。 在通道附近一个比较隐蔽的侧洞中，叶离发现了一口竖井。 通过石头落地的时间，他们粗略估算出这口竖井的深度将近5米。 竖井附近并无扶梯，叶离几人只能借助绳索下到井底。 果然，里面还有一条通道。 越往深处走，地形愈发复杂，好在他们沿途做了标记，方才避免了迷路的危险。 终于，穿过一条狭长的过道后，大家有了新的发现——一个用石头堆砌而成的标记。 循着标记的指向，探险队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支洞，仅容一人通过。 为了以防万一，白珏朝里扔了一枚信号弹。 借着信号弹的光亮，他们发现支洞后面还连通着其他空间。 众人在外面又等了半分钟，支洞后面并无动静传来。 “应该没有埋伏，不过大家还是小心行事。”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伍天霖不忘叮嘱道。 支洞之后，竟是一个硕大的喀斯特洞穴，四周石壁布满凿痕，地面碎石堆积。 在洞穴一角，另有一堵高达4米的砖墙，呈“l”形，与洞壁合围，形成一个密闭空间。 砖墙的一侧同样开有一道铁门，只是其上并无孔洞。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是储藏室？还是卫生间？”一名警员凝视着砖墙，满心疑惑。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白珏边说边推开铁门，迈步走了进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然而，里面的景象，却超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一名警员惊得目瞪口呆，脱口而出： “这……这是一座监牢？” 第95章 摩斯密码 在那扇铁门之后，仿佛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世界。 那是一个大约只有12平方米左右的房间，刚一踏入里面，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立刻扑鼻而来。 屎尿的恶臭味在空气中弥漫，无孔不入，刺激着大伙的嗅觉神经，让人不禁皱起眉头，捂住口鼻。 地面上湿漉漉的，显然是长期受到尿液浸泡的结果；而墙壁和角落处则布满了斑驳的污渍，似乎见证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不堪场景。 靠洞壁一侧的地面上，铺着几层凌乱的稻草，其间散落着几根粗麻绳，麻绳内侧暗红色的斑斑点点若隐若现。 白珏戴上手套，弯腰拾起一根麻绳，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这应该是血。” 闻言，叶离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点头示意一名携带摄像设备的警员对房间及其中物件拍照取证。 紧接着，众人分散开来，对房间和外面的洞厅展开细致的搜查。 不多时，一名警员有了重大发现：“大家快来看，这儿有字！” 众人闻言，赶忙围拢过去。 却见那堵砖墙内侧与洞壁连接处的最底层的一块砖头上，有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莫小琪】。 从划痕来判断，估计是用石子划出来的。 “这……是个人名？”一名警员不太确定地问道。 “应该是，这三个字笔迹稚嫩，犹如孩童的信手涂鸦。可它出现在这疑似地牢的房间里，位置还如此隐蔽，想必是某种暗示。”伍天霖若有所思地说道。 叶离点头附和：“我赞同师哥的说法，你们瞧，这边还有划痕。” 众人顺着叶离手中电筒的光亮看去，果然在那块红砖右侧的洞壁上，发现有人用石子同样刻下了三串符号： 【… --- …】 “三短三长三短，这是s的摩斯密码！”伍天霖失声喊道。 “莫小琪、s，这是有人在向我们求救吗？” “极有可能！”叶离的视线快速扫过洞厅内残留的人类生活痕迹，分析道： “没吃完的剩饭剩菜，横倒在地的椅子，还有半瓶啤酒……这一切都表明，住在洞里的人走得很匆忙。而这些饭菜——” 叶离端起石桌上的一碗青椒肉丝，继续说道：“还没有发霉发臭，即便洞穴内的气温较低，利于食物保存，能延缓其变质时间，但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天。” 白珏点头表示同意：“也就是说，原本住在这个洞穴里的人，是最近几天才离开的。但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开呢？” 叶离推测道：“我想，应该是这几天出现了变数，才迫使他们离开这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长期住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甚至还在里面设置了私牢，更重要的是，他们或许还拥有枪械弹药。 怎么看都像非法组织的标准配置。 非法组织惧怕什么？当然是执法部门。 巧合的是，由于一周前孟冬雨的尸骸意外被发现，僰王山在一夜之间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 再加上玉麦村连续发生的几起案件，直接引来了警方的进一步介入。 这样一来，藏在这个洞穴里的人自然想撤走。 如此，眼前的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但是，他们这么多人，要想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从僰王山撤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叶离心中暗自思忖了一番，发现暂时没有头绪，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打算出了山洞后再作计较。 时间已然不早，他们似乎也走到了洞穴的尽头。 众人稍事休息后，决定按照原路折返。 岂料，他们刚刚将洞内发现的所有证物打包封好，准备带走之际，洞厅里蓦然发出一声异响。 紧接着，装有青椒肉丝的那个证物袋，居然“咻咻咻”地急速移动起来。 “青椒肉丝长脚跑了！”一名警员眼睛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大喊道。 什么玩意儿？！ 叶离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回过头去一看，果真发现那袋青椒肉丝正在远离他们而去！ ！！！ 她赶忙用手电往那边一照，这才如释重负—— 哪是什么青椒肉丝长脚跑了，分明是有一只硕大的老鼠驮着它跑。 叶离马上招呼大伙追上去，结果，竟然意外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察觉的支洞！ 支洞口距地面约有四米高，洞口边缘原本应该架着一副可供上下的木梯，然而，此时的木梯已经断成两节，断口平齐，看起来是被利刃砍断的。 显然，这是那些人撤走时蓄意所为，目的是阻止他人从支洞追击。 但反过来，也证明了这个支洞极有可能是对方撤离时的真正路线。 看来，他们有必要继续往里探一探了。 经过一番折腾后，叶离等人终于进入支洞。 前行了十几分钟，路上出现矿泉水瓶、编织袋一类的生活垃圾。 众人一边拍照一边搜集证物，连半根烟头也不放过。 又走了一段路，道路变得宽敞平坦，两旁有许多碳酸钙沉积。 走了数十米，他们看到两条并排的轨道，上面还有几节陈旧的矿车，从这些矿车的款式来看，似乎是上个世纪初的产物。 叶离上前试了试—— 可以推动！ 也就是说，眼前这些矿车仍能使用，它们或许并未被废弃，而是另作他用。 继续前行，洞内光线渐亮，转过一个弯，再走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落日的余晖照射进来，长期在幽暗深洞内行走的众人，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 待适应光亮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定睛看向光亮处，那里似乎真的是一个出口！ 第96章 监听 芜市警局，刑侦一队办公室。 一台运行中的电脑突然发出“滴滴滴”的警示声。 林益阳闻声而动，一个箭步冲到电脑前，迅速戴上耳机。短短几秒后，他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扭头朝着不远处的何祎高声喊道： “何队，有情况！” 何祎剑眉一挑，“怎么了？是不是程建国联系罗子玉了？” 谁知，林益阳却摇了摇头，回道：“不是，他联系了另外一个人！” 听闻此言，何祎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迈开大步朝这边走来，然后拿起另一副耳机戴上，只听里面传来两个男人的通话声：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哥几个帮你刨了这么多年古董，好东西是挖出来不少，可大头都让你给吞了，现在不过是让你从指缝里漏点东西出来而已，你竟然还不乐意？！” “什么叫大头都让我吞了，我哪次不是和你们三七分的？我三，你们七，还不够吗！” “我呸，你还好意思说呢，你一个人独占了三分，而老子这边却足足有三个人！七除以三等于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我的罗大村长！” “我多要一点点怎么了！如果没有我，你们能找得到地方吗？” “没有老子的炸药，你他娘的能那么顺利地把坟给刨开？” “是，你是提供了炸药，但没了你，我从别的地方也能买得到，顶多是多费点功夫而已！而且每次脱矿后找买家、谈价钱的活儿不都是我负责的？你知道做这些事要冒多大风险、费多少心思吗？换作是你，都不知道被警察抓多少回了！” “我擦，你这个老x倌，给脸不要脸了是？！老子就问你，给还是不给？！不给的话，老子就去警察那儿把所有事都给抖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终于传来声音：“好！一口价，50万，这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家当了，你还想要再多，我就只能卖地卖房了，到时候闹大了，惊动了警方，我们谁都别想跑！” “行！50万就50万，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老子就拉你一块儿陪葬！”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耳机中传来忙音。 摘掉耳机，何祎与林益阳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道：“……这段通话的信息量很大呀啊，看来，又有一条大鱼即将钻进网兜了！” 林益阳用力点头，表示赞同，这短短两分多钟的通话确实透露了大量的重要信息： 其一，程建国离开警局后，首先联系的人竟然不是他的老婆罗子玉，而是一个出人意料的人——玉麦村村长罗卫斌。 其二，这两人长期从事见不得光的非法勾当。从“刨古董”、“挖东西”、“脱矿”等行业黑话中，不难得知这个勾当正是盗墓，其中，程建国主要负责提供炸药，罗卫斌则负责确定古墓位置以及后面的销赃事宜，而后者应该在这个团伙中起主导作用。 除了程建国和罗卫斌，该团伙至少还有另外两个成员，而且存在分赃不均的问题，这让程建国心怀不满已久。 其三，程建国提到了“炸药”一事，这让林益阳不禁联想到，罗材栋家那些被伪装成烟花爆竹的烈性炸药，其主要成分硝酸铵，属于工业爆破中常见的炸药品种，以罗材栋的职业身份，很难找到购买这种炸药的渠道，更别提囤积了这么多的量。 但程建国不同，他年轻时做过煤矿包工头，想要接触到工业炸药并不难。后来虽然因为劳务纠纷，被矿工告上法院赔了不少钱，这才转行到橡胶厂工作，但曾经的渠道和人脉应该还在，这恐怕也是他被吸纳为盗墓团伙一员的原因。 那么，剩下两人会是谁呢？其中一人会不会是罗材栋？否则，该如何解释盗墓所需的炸药藏在他家而非罗卫斌家？退一步讲，就算他不是参与者，至少也是知情者。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罗材栋为何会知道纳鲁土司墓的位置，从而将孟冬雨的尸体藏匿其中。 其四，程建国的手中有罗卫斌犯罪的把柄，它们可能与盗墓有关，也可能还包括其他东西。现在，程建国想要以此为要挟，勒索罗卫斌，最终两人达成共识，约定明晚八点交易。 因此，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牢牢盯住程建国，在明晚两人进行交易时抓个人赃并获。 “不过，我们是否需要再等等，等程建国拿着钱与罗子玉碰面后，再实施抓捕？”林益阳想了想，提出了一个疑问。 “你认为程建国夫妻俩的感情如何？”何祎不答反问。 “唔……”林益阳垂首思忖片刻，说道：“应该不怎么好。一则，二人多年没有孩子，缺少一份情感牵绊；二则，罗子玉出逃时，只记得带上侄子侄女，对程建国是否被抓似乎并不关心；三则，程建国离开警局这么久，除了吃喝便是睡觉，既未给妻子发消息报平安，也不曾询问她们的现状，唯一打的一通电话，联系的还是外人。” “你分析得没错。民警从橡胶厂和家属院走访调查的结果也印证了这一点。”说罢，何祎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来一沓调查笔录，递给林益阳。 林益阳逐一翻阅，果然如何祎所言，这夫妻俩时常争吵，有时甚至动手互殴，周围邻居一开始还会劝一劝，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 尤其是程建国，他酗酒成性，一喝醉就发酒疯，这让罗子玉十分厌恶。近年来，两人基本处于分居状态，罗子玉甚少回家，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厂里的职工宿舍。 如此看来，这两人的关系，除了尚未领证，与离婚无异。 何祎补充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警方对程建国的传唤，无疑让他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他敲诈罗卫斌的那50万现金一旦到手，以他的性格，大概率不会选择与老婆汇合，而是独自吞下这笔钱，远走高飞。” “所以，抓捕行动必须在明晚展开。”林益阳恍然。 何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赶紧通知万旭和徐叔他们。” 林益阳：“是！” 第97章 兵工厂 就在何祎他们的“顺藤摸瓜”策略取得重要进展时，叶离一行人也终于走出山洞，顺利回到了镇南县。 “时间这么晚了，我先送你们去酒店休息？”白珏开着车，转头对叶离说道。 “不用了，我还不困，先和你回警局。”坐在副驾驶的叶离摇了摇头，回绝了白珏的好意，然后偏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悄悄打了个哈欠。 “伍警官，你呢？”白珏通过后视镜，询问坐在后排的伍天霖。 “我熬个通宵都没问题，还是办正事要紧。”伍天霖酷酷地回答。 “是啊，如果不能尽快查出莫小琪的真实身份，我就算回酒店也睡不着。”叶离点头应和道。 “好。”白珏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就直接回警局！但愿我们的运气不会太差。” 叶离等人的运气着实不错。 他们通过警方内部系统，在全国失踪人口名单中搜索“莫小琪”，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与此名字匹配的共有三人，一位是3岁的幼童，一位是8岁的女孩，还有一位是20 岁的女大学生。 3 岁幼童的可能性不大，他的失踪时间是去年8月，若他如今还在世，无疑已经有4 岁了。 4岁的孩子会写自己名字的不是没有，但同时还知道摩斯密码的概率就很低了。 所以，叶离几人首先将他排除。 然而，对于剩下的两个备选人究竟谁才是被关在山洞中的莫小琪，他们三人产生了分歧。 叶离倾向于8岁的女孩，原因有二： 其一，砖块上的刻字笔法稚嫩，不似大学生所为；其二，8岁的孩子更容易让看守者放松警惕，使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求救信号。 白珏和伍天霖则持不同看法，他们认为，20岁的女大学生更有可能懂得用摩斯密码求救，而字迹稚嫩也可以用身体受伤、行动不便或不擅书写等理由解释。 “其实还有一个更为直接的方法，用以确认谁才是我们要找的莫小琪。”白珏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方法？”伍天霖与叶离不约而同地问道。 白珏回答道：“笔迹鉴定。” “是啊！”叶离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还是你脑筋转得快！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虽说由于书写载体和书写工具的差异，可能会使字体看上去略有不同，但每个人固有的一些书写习惯和笔画特征是不会改变的！”伍天霖也十分赞同，“倘若我们能拿到这两位失踪者的日常笔迹，将它们与砖头上的刻字进行比对，便能在很大程度上确定谁是‘莫小琪’了。” 白珏：“那我立刻去联系负责办理两起失踪案的警局。” “现在？”叶离指了指墙上挂钟，提醒道：“已经11点了。” 白珏：“啊，都已经这个点了！那咱们先回去休息，明早一上班我就联系他们！” …… 次日中午，镇南县警局。 “白珏，师哥，好消息！”叶离兴冲冲地跑进办公室，朝着白珏和伍天霖高呼。 “这么快就出结果了？”白珏抬头，挑起眉毛，诧异地望向叶离。 “是啊，市局鉴定中心已经完成了这三份笔迹的比对。”叶离一面说，一面将刚收到的传真递给白珏二人。 白珏接过传真，仔细端详，“还真被你猜中了，山洞里的求救信息，居然是那个年仅8岁的莫小琪留下的！” 两位“莫小琪”均于今年年初失踪，与那位女大学生出游后失联的情况不同，8 岁的莫小琪是和妈妈、弟弟逛商场时走失的。 其后，当地警方通过查看商场监控录像等多种侦查手段，基本断定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拐卖案件。 伍天霖说道：“照此看来，我们猜的没错，僰王山的那个山洞极有可能是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组织的据点。” “而且规模应该不小，并且存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叶离随声附和。 说着，她点开手机屏幕，找出一条短信展示给大家： “这是昨天与我们一同进洞的那位地质专家，给我发来了的消息——根据《镇南县志》等地方文献以及昨天的实地考察，他判断僰王山的那个神秘洞穴中，曾经蕴藏着大量的硝石，那些青砖石墙和竖井其实是古人采硝炼硝时留下的遗迹。” “硝石？那是干什么用的？”白珏疑惑地问。 叶离回道：“是一种天然矿物，其主要成分是硝酸钾，是古代制作黑火药的主要原料，此外还可以制作冰块和作为中药使用。当然，如此巨大的硝石矿藏，不可能只是用来制冰或入药，其主要用途应当还是炼制成黑火药。 也就是说，那个山洞其实相当于一个古代的军工厂，这也就是为何入口的那个洞厅里会砌有砖墙的原因，估计就是为了派兵把守。 根据记载，玉麦村附近确实有一座官方的硝石矿场，其开采时间长达500多年，直到到100年前才被废弃。其具体位置一直被历代官府视为机密，因此文献中并未提及，但我猜，八九不离十就是我们发现的那个山洞。” 听到这里，白珏终于跟上了叶离的思路：“我明白了！某个拐卖组织通过某些渠道知晓了这个矿洞的存在，然后巧妙地利用矿洞的天然优势，将其改造成了他们的一个活动据点。” “没错。”叶离点头赞同，接着，她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们说，这个组织在僰王山活动了如此之久，玉麦村的人难道真的毫无察觉吗？” “我看不见得！”伍天霖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就算普通村民被蒙在鼓里，那个村长也肯定心知肚明，除非他聋了瞎了！” 叶离思忖了一番，斟酌着说道：“我总觉得，昨天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僰王山还隐藏着不少秘密。” 白珏：“那我们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通知检验科的同事，咱们一起将那僰王山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抓不到那些人的小辫子！” 第98章 搜山 两天后，玉麦村。 冬日午后的三四点钟，阳光宜人，温度恰到好处，洒在人身上，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只猫儿正慵懒地趴在地上，享受着小憩的时光。 突然，它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仿佛是被旁边人类的笑声惊扰。它抬起头，瞄了一眼不远处，发现那些两脚兽一如既往，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聊着八卦，时不时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猫儿打了个滚，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将头偏向一边，继续它的美梦。 榕树下坐着的正是罗琴芳和方婶等人，平日里只要得闲，便会来到榕树下聊天晒娃打发时间。 然而，这幅宁静祥和的画面，很快就被一阵呼喊声打破了。 “出大事啦！婶婶们，出大事啦！”一个小丫头边跑边喊，声音响彻云霄。 “喵！”树下的猫儿如惊弓之鸟，毛都炸了起来，还没等小丫头跑近，便“嗖”地一下钻进草丛中躲了起来。 “哟，这不是春妮吗？你不在学校念书，咋个跑回村里来了？”方婶眼睛尖，一眼就认出了这丫头是李兰芬家的小女儿罗春妮。 “呼——呼——”罗春妮喘着粗气，跑到方婶等人面前，停下脚步。待气息平稳后，她才又开口： “今天下午有个老教授来学校做演讲，全校师生都要参加。演讲结束得早，我们就提前放学了。” “哎，你刚才咋呼啥呢？我好像听你喊‘出大事了’？”罗琴芳问。 “哦，对！”一提及这件事，罗春妮的小脸立刻紧张起来，“我放学回村的路上，不是会路过僰王山嘛，结果看到那里围了好多警察，还有警犬，比之前来咱们村的警察多好几倍呢！瞧这阵势，可不就是出大事了吗？” 闻言，榕树下的婶婶阿姨们不由愣了愣，惊疑不定地互看了几眼，接着便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起来。 “警察又来了？” “哎哟，咱们村的风水是不是出问题了？这些警察怎么天天往这边跑？！” “不会又出人命了！” “呸，乱说什么呢！你不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吗？赶紧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讨论了一阵儿，方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喊道：“哎呀，咱们还愣在这儿干啥，得赶紧通知村委会呀！” “说到村委会，你们这两天有瞧见罗村长吗？”一个黑瘦的婶子问道。 “你这一问，倒让我想起来了，我本来有事找村长，但去了他家和村委会好几趟，都没见着他人！” “是啊，我也没看到。” 几人边走边谈论着，一同向村委会走去。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她们口中的罗村长，正在市警察局“做客”。 前日晚上8点，他按时赴约，与陈建国在镇南县一家名叫“三缺一”的麻将馆碰面。 两人正准备交易时，被跟踪到此的何祎等人逮了个正着。 随后，他们被带回局里审讯。 一开始两人还嘴硬，咬死了就是朋友间借钱而已。然而，等那段通话录音被放出来，他们最终只能招了。 果然如何祎所料，罗卫斌和程建国竟一直暗地从事盗墓活动，而且此事已经持续了十余年。 罗卫斌是纳鲁土司罗氏旁支的后裔，他们这一支从很早以前就是历代罗氏土司嫡系成员的守墓人，因此对这些古墓的位置知道得一清二楚。 罗卫斌的祖辈们世代保守着这个秘密，扎根玉麦村，默默守护着祖宗的墓地，哪怕生活再困苦，也没有动过一丝邪念。 当守护古墓的责任传递到罗卫斌身上后，事情就渐渐变味了。 最初几年，此人还算兢兢业业，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卫斌发现他的同龄人都纷纷前往大城市打工、经商，许多人还在城里发家致富、安家落户，而他却因为祖训的束缚，不得不留在这个贫瘠的村子里。 尽管后来他当上了村长，但每月那点微薄的工资以及几亩薄田的收益，实在难以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 久而久之，他心中的不满日益加剧。 最终，邪念在他心中滋长，他将主意打到了自家祖坟上。 起初，他只是单打独斗，但后来发现有些古墓的防盗措施做的太好，仅凭他一己之力难以成事，于是便开始物色更多的同伙进来。 程建国本身就是个贪得无厌之徒，以前做包工头时就没少干亏心事，不然也不会被人告上法庭。 知道有这种发财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再加上他可以搞到爆破所需的炸药，罗卫斌便顺理成章地将他招致麾下，收为盗墓团伙的一员。 “连自家祖坟都不放过，我看你真的是财迷心窍了！也不怕天打雷劈！”万旭听到这里，鄙夷地唾弃了一句。 “呵，这年头谁还信这个？真要遭报应，我不知死多少回了。”罗卫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是，老天是不劈你，但法律饶不了你。”万旭回怼道，罗卫斌霎时哑口无言。 另一间审讯室中，程建国的供述与之大同小异。 但显而易见，两人均有所隐瞒。 何祎猛拍桌子，怒喝程建国： “赶快老实交代，这些年你们盗了多少座墓？盗出的文物都卖给了谁？还有，你们的另外两个同伙是谁？！” “警察同志，我就是个打下手的小喽啰，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啊。”程建国说着说着还委屈了起来，“尤其是买家信息，这可是罗卫斌的杀手锏之一，对其他人严防死守，生怕我们绕开他另起炉灶。你们不是已经把罗卫斌抓住了吗？赶紧好好审他，他才是主谋！” 何祎还想说些什么，徐达却在这时走了进来，指了指手中的手机，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何祎随即暂时中断了审讯，出门接起电话： “喂？我是何祎。” “何队，山洞这边有重大发现！我想申请搜山。”电话那头的叶离语气严肃地说道。 第99章 百人坑 为何要搜山？ 叶离口中提到的重大发现又是什么？ 这一切还得从他们二进僰王山山洞勘察说起。 此次勘察，他们不但对洞内洞外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和取证，还对整个洞穴结构进行了三维激光扫描，力求精准获取每一个细节数据，以此还原出这个拐卖组织据点的人员数量、分布情况、设施结构以及日常行为轨迹等重要信息。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负责痕检的技术人员在那几辆老旧的矿车中，竟然发现了大量血迹残留。 不同时间形成的血迹，其溶解性各异，时间跨度越长，溶解度便越弱。 举例来说，在亚砷酸溶剂中，新鲜血迹只需数分钟便能溶解；1-2日的血迹需要15 分钟；3-8日的血迹则需30 分钟；4周的血迹要1-2小时；4-6个月的血迹需要3-4小时；而1年以上的血迹，要4-8小时以上才能完全溶解。[1] 根据这一特性，技术人员发现，这些矿车中的血迹形成时间各不相同，最久的甚至超过5年，而最短的不足1个月。 矿车车兜的内底板里的血迹形状多数呈堆积状，而四面边板上的多为擦拭状。 所谓堆积状，通常是由创口流出的血液滴落或流注而形成的，具有中间厚、边缘薄的特点；而擦拭状则顾名思义，是沾血的载体通过擦蹭、拖拉、触摸等方式在物体表面留下的血迹类型。 并且，这些血迹大多分属于不同血型，这便意味着它们来自不同的个体。 显然，这些矿车运送的并非矿物，而是伤患甚至尸体。 百年前的矿车，如今已沦为了“运尸车”。 结合矿车数量、每辆矿车内的血迹类型及其形成时间，可大致推算出，近5年内，这些矿车一共运送了约70人。 而这些人，大概率是被诱拐后囚禁于此的受害者，监管者必然不会善待他们，打骂虐待恐是常态。 因此，这些年来，该据点受伤、患病甚至死亡的真实人数，恐怕远远超过“70”。 他们的尸体会在哪里呢？ 这个山洞为喀斯特洞穴，无论是空间还是地形，都不适合掩藏尸体，所以，这些受害者的尸体应被运至洞外统一处理。 焚烧会产生烟雾，容易引起注意，故而最适合的方式就是土埋。 僰王山位置偏僻，人迹罕至，且植被茂密，无疑是掩盖这一罪恶行径的绝佳之地。再根据矿车的运输轨道路线，可基本推断出，那些受害者的尸体应该就埋藏在这个洞穴出口附近的后山腰上。 这便是叶离口中的重大发现，也是需要搜山的缘由。 此事关系重大，倘若叶离等人的推论无误，那么这必将是一起牵涉甚广的大案要案。 高局深知其重要性，迅速批准了叶离的搜山请求。 大量警力增援僰王山，每6人一组，早晚班交替，利用探地雷达对整片后山区域进行拉网式搜索。 经过两天一夜的艰难搜山，终于，在后山山腹的一片松树林下，雷达探测仪捕捉到了异常。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在异常区域绕行一周后，附身蹲下，用洛阳铲铲出一捧土，仔细端详，“这是熟土，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熟土？什么意思？”有人发出疑问。 “就是被人为翻动过的土，与‘生土’相对，其土质颜色往往参差不齐，结构松散混杂。”老刑警淡淡地解释道。 果不其然，挖到大约5米深处时，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逐渐显现。 众人将尸体移出土坑后，惊然发现下方竟还有两具相互交叠的遗骸。 “继续深挖，同时扩大挖掘范围！”负责现场总指挥的叶离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不知不觉中，天空逐渐被黑暗所笼罩，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布慢慢地降下。 与此同时，山中的寒气愈发浓烈起来，如同一股无形的冰霜之气，肆意侵袭着周围的一切。 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仿佛在为坑中的冤魂发出悲鸣。 树梢上的乌鸦传来一声声沙哑而凄厉的啼叫，则为这片山林增添了几分阴森晦暗。 土坑越挖越大，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吐出白骨。这些白骨散落在泥土之中，有些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让人不寒而栗。 30、31、32、……68、67、69、…… 叶离等人默默地数着白骨的数量，心中的震惊和愤怒难以言喻。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么多无辜生命的残骸展现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每一块白骨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他们或许有着各自的梦想、家庭和故事。然而，一群暴徒的贪婪与罪恶却使他们埋葬在这片土地之下，让他们的声音永远沉寂。 叶离紧咬嘴唇，眼眶泛红，她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波动。其他队员们也都脸色沉重，纵然作为警察的他们早已见证过无数生死，但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惨烈了！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堆堆白骨，无言地诉说着他们生前所遭受的一切。 叶离深刻地意识到，这场挖掘不仅仅是为了寻找真相，更是对那些逝去灵魂的一种告慰。 他们必须要查明事情的原委，捣毁那个罪恶的组织，给所有受害者及其家属一个交代！ “叶离，这些白骨不太对劲！”忽然，李法医喊了一声。 闻言，叶离立即收敛心神，朝李法医快步走去，“什么情况？” 李法医打着探照灯，指着刚刚发掘出的几截遗骨，眉头紧皱： “这几截骨头与前面挖出的那些不太一样，……我怀疑，遗骨主人的死亡时间恐怕在10年以上！” 第100章 两群受害者 玉麦村，芳嬢小食店。 正午时分，本应是店里最繁忙的时候，今日却异常冷清。 老板罗琴芳坐在柜台内，不住地唉声叹气。 眼看着快到12点30分了，今天居然还没有一桩生意，往日这个时候，店里即便没有坐满，也至少会有两三桌客人。 罗琴芳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厨房门口探出一个脑袋，见她望过来，那脑袋又如受惊的乌龟般，迅速缩了回去。罗琴芳当即没好气地嗔道： “小张，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小张是店里的伙计，是罗琴芳娘家那边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介绍来给她帮忙的。平时负责端菜、打扫等杂务，这人颇为机灵，手脚也麻利，就是嘴有点碎。 见自己被老板发现了，小张便又把脑袋伸了出来，谄媚地朝罗琴芳笑了笑，说道：“老板，要不咱们先把午饭解决了？” “肚子饿了？”罗琴芳似笑非笑地问。 “嗯嗯。”小张连连点头，“人是铁，饭是钢……” 刚说了上半句，就发现自家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张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结结巴巴地说完后半句，“那个……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 这后半句不说还好，一说就直戳罗琴芳的痛处。后者霎时火冒三丈，吼道： “没客人？没客人你不会出去吆喝啊？！只知道吃吃吃！再这样下去，咱们趁早关门，一起喝西北风去！” “老板，这几天村里进进出出这么多警察，现在还把僰王山给封锁了，哪还有游客嘛。没有游客，我对着谁吆喝啊。”小张一脸委屈，嘟囔着。 “嘭——”罗琴芳气得一拍柜台，站起身来，“别跟我提警察，提起他们来我就一肚子气！真是邪了门了，自从那个叫叶离的女警来咱们村旅游后，各种案子就接踵而至，我看就是她跟我们村八字不合！” 小张随声附和：“对啊，我也觉得邪门。不过，最邪门的还是那僰王山！” 嗅到八卦的味道，罗琴芳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她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意思？” 小张扭头看了眼门外，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说：“听说警察从僰王山上挖出了好几百具死人骨头，太恐怖了！” “真的假的？你一个外村的，消息怎么比我还灵通？”罗琴芳满脸狐疑。 “嘿，您不知道，我二姨夫家的外甥在芜市第二人民医院上班，最近他们医院好几位临床方面的资深专家都被请到市警察局协助工作去了。”小张神秘兮兮地说，“就是因为挖出来的骨头太多，全市的法医都忙不过来，这才把医生也请过去的。所以，我这消息绝对可靠！” “嗬！几百具？！”罗琴芳骇然失色，惊愕道：“难不成挖到从前的乱坟岗了？” 当然，几百具人骨纯属谣传。 事实上，经过三天三夜的轮流挖掘，叶离他们在僰王山后山挖出的人类骸骨一共有138具。 这个数字虽不及小张所说的那么夸张，但也相当惊人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骸骨似乎分属两类不同的受害者。 第一类受害者身上常有多处殴打所致的骨骼挫伤，致死原因也各不相同。从年龄看，死者中孩童与年轻女性各占一半，死亡时间最近的是两周前，最早的距今约有八九年。符合这一特征的尸骨整整80具。 剩下的58具遗骸是在土坑最底层发现的，他们的尸骨已完全白骨化。经过多方检测，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的死亡时间都是10年前。 第二类受害者的致死原因也惊人地一致——因遭受瞬间性的巨大暴力挤压、撞击而亡，存在粉碎性骨折、骨骼断面不齐、衣物撕裂破碎等现象，其严重程度非一般人力所能及。 因此，法医组给出的一致鉴定意见是，他们可能是某群体性灾难事故（如地震、滑坡、泥石流等）的遇难者。 值得一提的是，从年龄来看，第二类死者基本在18-40岁之间，且90都是男性。 显然，第一类受害者与叶离最初的推测一致，他们极有可能是被囚禁在山洞中等待贩卖的妇女儿童，生前惨遭殴打、虐待，甚至被侵犯，因伤势过重无法支撑而亡的，就被无情地埋在了后山的这个土坑中。 然而，第二类受害者才是最早安葬于此的人。 他们的性别和死状，都与被拐卖的受害者特征不符。 至于他们的死亡原因，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仍值得商榷。 从时间上来看，第二类受害者明显死得更早，而且很可能是在同一时间段内集中死亡；而第一类受害者则是在这10年间陆续死亡的，杀害他们的凶手应该不止一人，并且与那个占据山洞的拐卖组织存在关联。 初看之下，这两个群体之间似乎并无必然联系。 但有两点值得怀疑： 其一，他们为何被埋葬在同一个土坑中？难道只是巧合？ 其二，第二类受害者死亡后不久，第一类受害者的尸体就陆续出现在土坑中，这意味着，最迟在9年前，僰王山山洞就已成为拐卖组织的据点了。 时间如此接近，难道也是巧合？ 叶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10年前】、【僰王山】、【灾难事故】、【18-40 岁的男性】 看着笔记本上的这几个关键词，她缓缓陷入了沉思。 这群青壮年到底是何身份？ 为何被集中埋在僰王山上？ 10年前的僰王山，或者说玉麦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在网上搜索了一番，并未找到相关的新闻消息。 思索片刻，她拨通了镇南县警局档案室的电话。 “张哥，我是叶离。……是啊，你都听说了？这几天真是忙得我晕头转向……” 一阵寒暄后，叶离问道：“有个事想向你打听一下。十年前，玉麦村一带是否发生过大型事故，造成好几十人死亡？” 听到这个问题，电话那头的张文山突然沉默了，犹豫良久后，他才缓缓说道：“……似乎是有事情发生，不过我所知有限，而且也都是道听途说。” “方便透露一些吗？”叶离赶忙追问。 “……你可知道玉麦村为何女人多男人少？”张文山不答反问。 “难道不是男人都外出打工了？”叶离十分诧异。 “没错，近年来，这个村子确实有一些年轻小伙外出打工。但你有没有发现，村里40-50岁年龄段的男女比例很不正常？”张文山接着道。 叶离幡然醒悟：“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 “有件事你也许不清楚，前些年玉麦村还有个别称，叫‘寡妇村’。” 张文山忽然放低声音，“不过这是周围村镇私底下的叫法，上头压着不让外传，你懂得，毕竟于名声有碍，所以外地人知道的并不多。” 第101章 屠杀 “寡妇村？”叶离心中一惊，她仔细回忆了在村里的所见所闻，方婶、罗琴芳、李兰芬……无一不是丈夫已逝，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难道是山洪？”她猛然想起，方婶似乎曾提及丈夫和儿子葬身于一场山洪之中。 “你知道？”张文山满脸惊诧。 “听村民说的。”叶离答道。 张文山：“没错，十年前……应该是8月份的时候，僰王山突发山洪，据说当时村里的大部分青壮劳力正在山下修路，全部被洪水卷走，无一幸存。唯有留在村里的老幼妇孺与少数几个没参加修路的青壮力幸免于难，‘寡妇村’也因此得名。” 张文山的解释虽解开了部分疑惑，但有一点叶离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十年前的那场山洪是否另有内情？死了这么多人，为何网上却搜不到任何相关报道？”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关于寡妇村的由来，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抱歉，帮不了你太多。”张文山满含歉意道。 叶离：“哪里的话，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 “山洪？不是泥石流和滑坡？你确定没听错？”何祎眉头紧蹙，这58名死者明显不是淹死的。 “我确定。”叶离笃定地点头，“我询问了那边比较年长一些的村民，还向正被收押的罗材栋和罗卫斌求证了，十年前的僰王山的确爆发过山洪，玉麦村近一半的青壮力都葬身于这场事故中。连尸骨都未寻到，大家只能为他们立衣冠冢。” “连尸骨都没有找到？那这 58 具白骨又是怎么回事？”何祎一边用指节轻敲着桌面，一边思索着，“难道只是巧合？” 叶离低头沉吟：“同样是10年前，同样死于灾难性事故。而且，我从镇南县警局要了一份当年玉麦村申请办理死亡证明的名单，经过筛选比对，死于山洪的人数恰好是 58位！” 她徐徐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坚定：“我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那个……我插一句！”万旭举了举手，发言道，“会不会是那些村民说了假话呢？” “集体说谎吗？为什么呢？倘若只是遭遇了一场普通的自然灾害事故，何必要说谎呢？”坐在一旁的徐达也加入了讨论。 “我有一个想法。”林益阳轻声说道。 刹那间，办公室里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林益阳的社交恐惧症险些发作，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他才鼓起勇气继续开口道： “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点，那58具尸骨和土坑中的其他受害者一样，身上除了衣物，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物品。 对于那些被拐卖来的受害者，随身物品定然早被人贩子搜刮一空，找不到个人物品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若那58名死者真的是死于一场意外事故，为何连一件随身物品也找不到呢？手机、钱包、证件……哪怕是一根烟、一个打火机，或者一包纸巾也好啊，这些东西都去哪里了呢？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58名死者的随身物品同样也被人拿走了，为的是什么？”林益阳摊了摊手，看向大家。 “掩盖他们的身份！”叶离与万旭不约而同地说道。 “没错！”徐达一拍巴掌，对林益阳投去赞赏的目光，“我也赞成小林的看法！况且，那个土坑显然是人工挖掘出来的的，绝非泥石流、地震等所能形成。两批受害者又都被埋于同一个地方，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同一伙人所为！” 何祎颔首，沉声道：“如果真是如此，这58人的死亡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所致！” “我滴个乖乖！”万旭不禁打了个寒颤，“谁这么狠？！一口气杀掉58人，这……这简直是大屠杀啊！” 何祎：“当务之急，就是查清这些死者的身份。” 徐达提议道：“既然我们怀疑他们是十年前遇难的那批村民，不如直接根据死亡证明，把那批村民的子女找来，做亲子鉴定？” 叶离摇摇头：“不妥。从遗骨中提取dna不仅过程繁复，成功率也无法保证，更何况，我们不知道谁是谁，如果一个个去比对、再排除，未免耗时费力。” “那就颅像复原！”何祎一锤定音。 第102章 天降证据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大地上。叶离早早地起了床，简单洗漱后，便驾驶着汽车朝着僰王山疾驰而去。 一路上，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倒退，车轮溅起一片片水花。没过多久，叶离就抵达了目的地——百人坑发掘现场。 她将车停好，迈开步伐，朝半山腰处那片被警戒线围住的竹林走去。 虽然目前的调查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仍有许多谜团未解，从孟冬雨的死亡到罗材栋家的火灾，再到因此引出的盗墓事件和拐卖组织据点，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关联，可叶离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将它们串联在一起。 而这个百人坑，或许就是这条“线”的源头。 因此，她决定再来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遗漏之处。 此时此刻，天空刚刚经历过一场细雨的洗礼，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但地面却有些湿滑泥泞，叶离小心翼翼地朝山上攀爬着，生怕滑倒。 不久后，她来到警戒线前，有两名民警正在站岗。 他们来自镇南县，前几天参与了百人坑的发掘工作，认出叶离后，两人主动打招呼道： “叶警官，早上好啊！” “早上好！这么早就来执勤啦？真是辛苦了。”叶离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 寒暄了几句后，她弯下身穿过警戒线，继续往里走去。 步行了大约二十多米，一个宛若黑洞一般的深坑便出现在眼前。 根据专家分析，这个深坑并不是一次挖掘而成的，而是前前后后翻动且扩大过好几次。 深坑上宽下窄，坑口直径将近5米，而坑底只有3米左右，从坑口到坑底的垂直距离为65米，从侧面看如同一个倒梯形。 为了防止坍塌，坑壁四周还支起了脚手架，以作支撑。 借着扶梯，叶离小心翼翼的下到了坑底，然后打开强光手电，仔细检查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缓缓站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肩颈，捶了捶由于蹲得太久已略显麻木的双腿。 就在此时，一阵怪异的叫声传入耳中： “咕噜咕噜……” 声音低沉而密集，仿佛还带着些许轻微的回声。 许是某种小动物，叶离不以为意地暗自揣测，并未过多关注，俯下身准备继续勘查。 “啪——” 忽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中她的额头。 嘶！叶离吃痛地捂住痛处，定睛一看，发现砸到她的竟是一截竹节。 拾起竹节，上面那一排排齿印清晰可见，看着像是被什么动物啃噬过。 “啪——” 又有一个物体如炮弹般直直朝叶离砸来，不过这次她已有防备，却见她身形一闪，敏捷地躲过了这轮袭击。 再低头一瞧，这回掉落的依旧是一截竹节。 事已至此，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这两根掉落的竹节绝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啪——” “行凶者”眼看第二次没砸中，居然紧跟着又扔了一根竹节下来。 正所谓“事不过三”，饶是叶离脾气再好，此时也被激出了几分火气，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藏头露尾的偷袭者给揪出来！ 敏捷地躲过新一轮的袭击后，叶离迅速抬头，循着竹节掉落的方向望去。 很快，她就发现距离自己头顶约一米高的坑壁上，攀附着一只毛茸茸的灰褐色身影。 小家伙发现自己暴露后，不仅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嚣张地挥了挥爪子，接着龇牙咧嘴，“呼呼呼”地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向叶离挑衅示威。 看来，用竹节砸她的就是这只小家伙无疑了。 叶离见状，不怒反笑，举起手中的电筒猛地朝它照去，这小家伙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吓得浑身一激灵，“咻”的一下便钻进了身后的洞穴中，瞬间没了踪影。 瞧那胆小如鼠的样子，叶离心中的火气消散了几分，她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跟个小动物计较什么呢？ 想通这点之后，她便收敛心神，打算继续未完成的勘查工作。 然而，那小家伙显然不愿就此罢休，叶离刚一弯腰，“啪”的一声，后背就被一根竹节砸得生疼。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头顶上方传来那小家伙的叫声，似乎带着几分得意与嘲笑，仿佛在说： “瞧，被我砸中了，看你还能往哪躲！” 这一下，叶离是真的被惹怒了，她决定要给这个家伙的一个难忘的教训！ 只见她转身将扶梯搬过来，搭在洞穴附近的坑壁上，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沿着梯子爬到了洞穴口。 黑黝黝的洞口呈圆形，直径约有20厘米大小。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那个毛茸茸的身影如惊弓之鸟般向洞穴深处逃窜，背影看着有点像老鼠，但个头比普通老鼠大了不少。 叶离往里仔细照了照，发现洞道内堆满了各种东西，有竹笋、竹节、种子、植物根茎，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果。 哈哈！看来那小家伙的“库房”被她发现了啊。 为了避免小家伙再次跑回来偷袭，叶离决定将它的“武器”全部收缴，看它还怎么得意！ 哼！ 很快，叶离找来一根竹棍，在洞里扒拉了几下，随着“哗啦啦”的几声响动，那些果子、竹节便如保龄球一般咕噜噜地滚了出来，掉在土坑中。 洞穴内瞬间被清空了一大半。 叶离挥去眼前飞扬的尘土，再次举起手电筒向洞里照去。 忽然，她的眼睛一眯，洞穴底部似乎还有东西，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出现了些许反光。 这显然不是植物根茎或野果之类的食物！ 它究竟会是什么呢？ 然而，洞穴底部距洞口有些深，叶离手中的竹棍够不着那件东西。 思量一番后，她决定向外面站岗的两位同事求助。 几分钟后，两名民警跟着叶离下到深坑中，其中一位年长的民警听完叶离的描述，再看了看坑壁上的洞穴，顿时双手一拍，恍然大悟： “哎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竹鼠洞！” “竹鼠？”叶离满脸疑惑，“这是老鼠的一种吗？” “它们虽然看起来有点像，但实际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那位民警摇了摇头，接着解释道： “竹鼠的身形较老鼠更为粗壮，成年大竹鼠体长可达四十五公分，重量可达十几公斤。与老鼠相比，它的头部更圆润，尾巴也相对较短。此外，竹鼠是素食动物，以竹子及其他植物的根茎为食。” “原来如此，怪不得它们被唤作竹鼠。”叶离若有所悟，似乎想到了什么，遂又问道： “不过，一个食素的动物，脾气怎么会这么暴躁呢，报复心还如此之强，三番两次地来招惹我。” “通常情况下，竹鼠的脾气是很温顺的，只要不主动招惹它，它也不会来招惹你。”民警挠了挠头，说道： “我想，大概是我们这几天挖这个深坑，无意间破坏了它的洞穴，它才会伺机报复。” 几人讨论了一番后，便不再耽搁，拿起锄头和铁锹，开始刨起这个竹鼠洞来。 “咳咳咳！”一时间，洞穴内外尘土飞扬，叶离忍不住咳了几声，等尘土渐渐散去后，民警将手臂伸进被拓宽的竹鼠洞，手持铁锹往里探了探。 “啊，我碰到它了！”他兴奋地朝下方喊了一声。 “知道了，小心站稳，注意安全！”在下方扶着梯子的叶离不放心地嘱咐道。 民警应了一声，接着继续用铁锹扒拉洞底的物件。 在铁锹的推动下，那物件缓缓朝洞口挪动。 终于，无需铁锹，伸手就能够到那东西了，民警顺手一抓，将东西取了出来。 然而，看到这东西的瞬间，他却愣住了： “这……这是一部手机？！” 第103章 又见毒酒 芜市警察局，物证检验科。 笃笃笃——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请进。” 叶离推开门，走进房间，将手中的证物袋轻轻放在实验台上，然后对着正在忙碌的王技师说道： “王哥，我在百人坑那边找到了这个，您看看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闻言，王技师放下手中的试剂管，拿起证物袋看了一眼，眉头微挑：“这是手机？” “是的，在一个竹鼠洞里发现的。”叶离回答道。 “竹鼠洞？难怪这么脏！”王技师将手机放在操作台上，如考古学家对待珍贵文物般，用毛刷和棉签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手机表面的泥土和动物粪便一点点清理掉。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部手机逐渐露出真容。 它整体呈现黑色，机身高度为125厘米，宽6厘米，厚约 12 厘米。 为触屏款，屏幕顶端有一个“ada”的标识，这是国内赫赫有名的智能手机品牌。该品牌在12年前横空出世，推出了国内首款平价智能手机，上线仅三个小时就售出40 万台，此后更是凭借高性价比迅速占领国内手机的中低端市场，成为最受年轻群体青睐的国产手机品牌。 王技师将手机翻面，仔细观察后说道：“哟，这还是可拆卸式电池啊，现在已经很难看到这种手机了，型号挺老的呀。” 叶离点头表示同意：“对，我怀疑这部手机可能在洞里埋了好些年了。”接着她又问道：“不知道里面的储存芯片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啧，不好说。”王技师皱着眉头，边说边取下已经严重腐蚀的电池，“得全部拆解后才知道，如果里面的部件也像这样腐蚀严重的话，就很难修复了。” 叶离说：“行，王哥，那就拜托你了，大概需要多久能有消息？” “三天，三天后我给你消息。” 三天后。 玉麦村芳嬢小食店。 罗琴芳坐在柜台后，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儿，突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将她从瞌睡中惊醒。 她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本阴沉了数日的脸，瞬间如春花绽放般露出欣喜的神色，她迫不及待地按下接听键： “喂？君君啊，怎么给阿妈打电话啦？” 打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罗琴芳的独生女罗岚君。罗岚君大学毕业后，便一直在外地工作，每年通常只有过年时才回家一次。 罗琴芳虽然对女儿思念至极，但深知女儿工作繁忙，平时不敢随便打扰她，如今见女儿主动来电，自然喜不自胜。 “……真的？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你们什么时候到？我好提前准备一下……不麻烦……好好好，我知道啦，拜拜！” 挂断电话后，罗琴芳喜笑颜开地走出柜台，朝厨房高声喊道：“小张，小张！” “啊，老板，您叫我？”正在厨房偷玩手机的小张，听到老板的呼喊，如惊弓之鸟般迅速将手机塞进裤兜，高声应道。 罗琴芳吩咐道：“快去咱家自用的那个小地窖，取一坛十年陈酿的葛根酒来。” “十年陈酿？”小张闻言，不由向窗外看去，心中纳闷，难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然自己那平日里吝啬至极的老板怎会突然舍得喝好酒了？ 小张这般想着，便也这般问了出来：“老板，您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那可不，遇到好事了！”罗琴芳喜笑颜开地回道：“我女儿要带男朋友回来了，明天就到！” “哟，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啊。恭喜恭喜！” “行了，别在那磨蹭了，赶快去！” “好嘞！” …… 几分钟后，地窖中传来小张的惊叫声： “我的妈呀！地窖里怎么有这么多死老鼠？” “什么死老鼠？”罗琴芳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想到，小张又咋咋呼呼地喊道：“老板，你快来看呐，咱们地窖出大事了！” 一下到地窖，罗琴芳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这……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的尸体啊？”等她看清老鼠死尸附近的酒坛碎片后，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哎哟，我的酒啊，是谁打翻了我的好酒！” 接着，她转头怒视小张，厉声喝问道：“张晓阳！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不是我，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小张吓得连连摆手，恨不得对天发誓以证明清白。 罗琴芳狐疑地凝视他片刻，见他神色坦然，确实不似撒谎。 罗琴芳家的小食店与自家住宅相连，属于前店后院的布局。 由于家中开着餐馆且兼营酒水生意，所以挖了两个地窖，一大一小。 大的地窖专用于储存店里的货物和对外销售的酒水，地窖钥匙罗琴芳和小张各持一把。 而小的地窖则是自家所用，钥匙仅罗琴芳有，里面除了几坛陈酿老酒，余下皆是不值钱的杂物，小张的确没有本事也没有理由擅自闯入。 恰在此时，小张似乎在那破裂的酒坛中瞧出了些许端倪，惊呼道：“老板，这酒貌似有些不对劲！” 什么？！ “你瞧，这些看着并不像葛根。”小张在破碎的酒坛底部扒拉了几下，捡出一块黑色的根茎状物体。 不是葛根？闻听此言，罗琴芳心中猛然一沉。 她不由想起前不久的那起中毒事件—— 不会？！ 她赶忙俯身，从小张手中接过那黑色块状物，仔细端详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思量片刻，她又将那东西放至嘴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味苦，麻舌。 罗琴芳瞬间脸色剧变，忙不迭“呸呸呸”地吐了几口。 “这东西不是葛根，是大草乌！” “草乌？怎会又是草乌？”小张一脸惊愕，显然他也忆起了前段日子害死新郎罗定的那坛酒，“不会是有人想要毒害我们？” “走，查监控！我倒要瞧瞧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害老娘！”罗琴芳恨声道。 第104章 认尸 罗琴芳家的监控安装没多久，起初，她并不想花这笔钱。 然而，随着玉麦村游客日益增多，村里的人员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人一多，是非就多。尤其对于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家，东西损坏丢失是常有的事。若店里没有监控，索赔便无从谈起，毕竟无凭无据。 在吃过几次亏后，罗琴芳一狠心，从网上购买了一些监控设备，在自家后院和门店内安装了几个摄像头。 原本她还为花出去的那两千多块钱心疼，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大用场！ 监控安装不久，她并未对外声张。那个偷偷潜入她家地窖的家伙，或许并不知道有监控这回事，这次十有八九能将此人揪出来！ “老板，我们从哪里开始查呀？”小曾敲击着键盘，转头问道。 罗琴芳深思熟虑后，回答道：“就从这个月5号开始，为了提高效率，先重点排查夜间时段的监控。” 为何要从本月5号查起呢？ 原因很简单，那天她家的钥匙串丢过一次，几天后才在门口外的下水道里发现？当时，她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掉的。 可这件事却不太经得住推敲。 但凡外出，她都习惯把钥匙放在随身的手提包里，怎么会莫名其妙掉进下水道呢？而且那么一大串钥匙掉进去，肯定会有声响，自己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呢？ 如今细细想来，搞不好地窖钥匙就是5号那天被偷走的！ 而对于偷换毒酒的人，罗琴芳心中其实已有怀疑对象。 那便是罗材栋。 罗定命丧于罗材栋家自酿的草乌酒，这是人尽皆知，且警方已经盖棺定论的事实。 那天婚礼上，当罗材栋承认那坛草乌酒来自他家以后，罗琴芳心中就生出了些许怀疑。 罗材栋用草乌酿酒，这件事本身并不稀奇，用她家的酒坛装药酒，也不足为怪。 但奇怪的是，那坛酒的密封方式，居然与她家的葛根酒如出一辙，无论是密封用的油纸、封泥，还是密封的顺序和手法，都极其相似！ 要知道，她家酒坛的密封手法是祖传的，并未向外人透露过。如果没有潜心研究过，很难达到如此以假乱真的地步——就算是让罗琴芳自己来判断，她也难以辨认出来真假来。 密封酒坛的方法有很多。然而，即便是相同的密封方式，由于每个人的习惯和喜好不同，也会存在差异。 况且，罗材栋家并不卖酒，何必煞费苦心地模仿她的封坛手法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和罗材栋两人私下有些龃龉…… 罗琴芳正沉思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哪位？”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只听罗琴芳的声音陡然增高： “什么？你说谁？你们找到了我丈夫罗良清的遗骨了？！” 见老板挂断电话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小张不禁担忧地问： “老板，出什么事了？” 小张这一问，罗琴芳总算回过神来，只见她忽地站起身，急匆匆地跑向卧室，将身份证和丈夫的死亡证明装进手提包，然后向一脸茫然的小张嘱咐道： “我有事要去趟警察局，你在这儿看着店，继续查监控，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 言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刚走到村口，“滴滴滴”的汽车喇叭声便从身后传来。 罗琴芳回头望去，原来是李兰芬家的面包车。车窗缓缓摇下，李兰芬的二儿子罗熙探出脑袋，朝着她喊道： “琴芳婶，您这是要去城里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 “真巧，我们也是！快上车，我送您一程。” 罗琴芳本打算去村口坐中巴车，没成想竟碰到了罗熙。从玉麦村到县城的中巴车整点发车，每小时一班，此时距离下一班车出发还有近半小时。若是能搭上罗熙家的顺风车，可就省事多了。 罗琴芳欣然同意，“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了，小熙。” 快步走到车门前，“哗”的一声将车门拉开，却惊讶地发现，车里除了罗熙，竟然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村委会的吴干事，另一个是方婶。 “咦，你们也是去城里？”罗琴芳诧异地问。 “我们不去县城，是要去芜市。”吴干事回答道。 “啊？我也是去芜市！”罗琴芳一脸惊愕。 “你也去芜市？”方婶一听，也有些诧异，“难道是去芜市警察局？” “可不是嘛。”罗琴芳叹了口气，“刚刚接到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是可能找到良清的遗骨了，让我去认一认。” “真巧，我也是。我刚接到通知，让我去认领我儿子自强的遗骨呢！”方婶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还有我爸的。”罗熙点头附和道，“我也接到电话了。” “那吴干事呢？”罗琴芳转头又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吴干事。 吴干事是外地人，应该没有亲戚的遗骨需要认领，他去警察局做什么？ 闻听此言，吴干事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他支支吾吾道： “呃，我……我是代罗村长去的，听说僰王山上挖到了一批疑似咱村村民的骸骨，需要村里派负责人去确认。本来该罗村长去的，但他……他不是被羁押了嘛……所以就只能我去了。”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骸骨是在僰王山发现的？！”罗琴芳大惊失色。 “唉，可不就是嘛，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和你一模一样如！”方婶接过话头，眉头紧皱着说道： “当年我丈夫他们明明是被山洪冲走了，都不知道被冲进了哪条河里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僰王山上了？” 罗琴芳心想：若是只发现一两具骨骸，或许还能用巧合来解释，但同时发现这么多的骨骸，就绝非巧合那么简单了。 “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呐！” 第105章 自首 芜市警察局，办案接待室。 接待室中央的长桌上，静静地摆放着三张人像图。 “这，这便是我的丈夫罗良清！”罗琴芳双手颤抖着拿起桌上的一张人像图，眼眸中似有泪光闪烁。 “那这另外两张呢，你可认得图片上的人？”叶离问道。 罗琴芳侧过头，仔细端详起另外两张图片，少顷，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左边这一位是大庆，右边那一位应该是阿杰。” “罗大庆和罗杰？”叶离看了她一眼，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 “没错。”罗琴芳肯定地颔首。 叶离不动声色地与身侧的万旭对视了一眼，两人悬了一上午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根据此前的推测，百人坑中埋藏时间最早的那58具尸骨，极有可能是10年前命丧于“山洪”事故的玉麦村村民。 为了查清他们的身份，技术部门的同事从众多无名颅骨中，随机挑选了三个保存较好的，借助三维颅面重建技术，还原出了三张颅面图。 经过大数据的精细筛查与对比，一个惊人的事实浮出水面——这三张图像与玉麦村的三位村民的面容十分酷似！ 他们分别是罗良清，罗琴芳的丈夫；罗大庆，李兰芬的丈夫；以及罗杰，方婶的儿子。而这三人，皆在10年前的那场“山洪”中不幸遇难。 但为了以防万一，叶离等人特意将罗琴芳几人请到局里做辨认——甚至连因纵火而被收押在看守所的李兰芬也被带来确认过。 所有人的证词都一致，如此，三具遗骸的身份算是基本可以确定了。 他们此前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那么，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问题来了—— 这五十八位村民死亡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叶警官！”罗琴芳激动地向前迈了两步，一把抓住叶离的手，“你们真的找到我丈夫的尸骨了？” 叶离见状，赶忙安慰她道：“你先别激动，坐下来喝口水。” 过了一会儿，待罗琴芳的情绪平复下来，叶离才继续解释： “尸骨是在僰王山后山腰上发现的，和罗良清一起被发现的，还有罗杰等五十七名死者。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都是十年前遇难的玉麦村村民。” “怎么会这样？”罗琴芳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应该，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万旭挑了挑眉，问道。 罗琴芳缓缓回忆道： “出事那天，包括我丈夫在内的许多村民都去修路了。那天晌午，我还给我丈夫送过饭，所以记得很清楚，他们当时正在给张家湾水库前面的那段路基进行加固，可是，水库和僰王山明明处于两个不同的方向啊。” “张家湾水库，你确定？”万旭立即追问。 “我肯定没记错，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村里其他人。”罗琴芳笃定地回答。 正如罗琴芳所讲的那样，张家湾水库与僰王山处于一东一西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而且，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至少有八九百米，水库位于山谷中，而百人坑位于半山腰上，其海拔比水库要高出三四百米。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山洪爆发，都是从高到低顺势而下，席卷沿途的人畜、树木和建筑。 如果罗良清他们是被山洪冲走的，他们的尸骨就应该出现于低洼地带，而不是山上。 罗琴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不停地念叨着“不应该”。 这确实不应该。 叶离追问：“那天真的爆发了山洪吗？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罗良清他们被山洪卷走的？” 罗琴芳回忆着，声音哽咽：“那段时间正值雨季，修路时断时续。出事那天上午天晴，大家才去施工，谁知下午暴雨倾盆。我当时就担心会出事，没想到……”她的眼眶湿润了。 稍稍平复情绪，罗琴芳继续道：“暴雨下了好几个小时，大家都很担心，想去看看情况。还没出发，就听到水库那边传来几声可怕的巨响。 村里虽然只剩下些老幼妇孺，但事态紧急，我们还是组织起人手准备去救援，然而刚出村，就发现前往水库的那条路塌方了，过不去！ 那天夜里我不敢睡，一直在店里守着，深怕错过良清他们的消息，可惜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 第二天清晨，雨终于停了。没过多久，村长就通知大家去打场集合，然后我们就被告知张家湾水库被山洪冲垮、58名修路村民全部失联的消息。 大约一周后，通往张家湾水库的塌方路段，在县救援队的帮助下终于得以疏通。但良清他们却始终不见身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到这里，罗琴芳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叶离抽出几张纸巾，递与罗琴芳，柔声问道：“除了张家湾水库附近，其他地方是否也受到了山洪的波及？” 罗琴芳拭去泪水，略作思索道：“有不少地方都发生了塌方和泥石流。” 叶离又问：“这些地方之中，有没有僰王山？” “僰王山？”罗琴芳稍作迟疑，“我依稀记得，好像村里有人提起过，说是僰王山也发生了滑坡。但那边并没有人居住，也没有田产。更何况当时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张家湾水库那头，所以没有怎么关注僰王山。不过——” “不过什么？” “僰王山植被繁茂，几乎没有被开垦过，很少发生泥石流滑坡一类的灾害。事实上，除了良清出事那年，那里就没再发生过泥石流。现在细细想来，这件事确实有点不对劲。” 叶离与万旭相视一眼，遂又问起另外一件事： “修路那天，罗卫斌和罗材栋两人似乎不在施工队伍中？” 罗琴芳点点头：“本来全村的青壮力都应该去修路的，就算是村长也不例外。但那天他们俩好像有事要去城里一趟，所以就没有去水库那边了。” …… 问讯结束后，叶离将罗琴芳送到警局大门口，然后递上一张名片：“感谢你的配合。如果后面你还想起什么，请务必联系我们。” 罗琴芳接过名片，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后，道：“叶警官，请问，我现在可以带走我丈夫的尸骨吗？” 叶离：“抱歉，暂时还不行。案件还在侦查中，等结案后我们会通知你的。” 罗琴芳死死地看着叶离的眼睛，沉声问道：“你能告诉我一句实话吗？良清他们的死，是不是并非意外？” 叶离面露难色：“对不起，有关案件的细节，我们暂时还无法透露。” 罗琴芳还欲开口，她的手机却在此刻响起，“喂，……有结果了？”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胸口起伏不定，似是在压抑着怒火。 挂断电话后，罗琴芳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猛地抬眼看向叶离，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决然道： “叶警官，我要自首！” 第106章 敲诈 市局审讯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罗琴芳，你要自首？”叶离表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诧异。 “是的。”罗琴芳毫不犹豫地答道。 “你犯了什么罪？”叶离继续发问。 “敲诈勒索。”罗琴芳抿了抿唇，回道。 “受害者是谁？”叶离追问。 “是我们同村的村民，罗材栋。” 又是罗材栋？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叶离不由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为何大大小小的案件都能与这人扯上关系？ “请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头到尾叙述一遍。” 罗琴芳思忖了一番，斟酌着开口道：“上个月15号的后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急促的地方狗叫。 我们村里的狗晚上通常很乖的，很少出现半夜狂吠的情况，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担心是不是进小偷了。 所以就跑到门店二楼往外看，结果还真瞧见了一道人影正往村口这边跑来。” “你有看清对方的样子吗？”叶离问。 罗琴芳摇摇头，“没有，你也知道的，我们村只有一条主街，一到晚上11点，街道两侧的路灯就自动关掉了。凭着那点微弱的月光，我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不过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叶离挑眉。 “对，身形十分瘦弱，而且还披头散发的，十有八九就是个女的。” “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啊……”罗琴芳稍作停顿，才缓缓说道：“我正考虑要不要叫醒左邻右舍，看看是不是哪家进贼了。然而，转瞬之间，另一个身影出现了。 看身形似乎是个男子，他手中握着一根长棍，急匆匆地朝着前面的女子追去，瞧他那架势，那女的如果被他追上，肯定讨不了好去！” 叶离：“那你呢？你也跟上去了？” “那可不嘛！”罗琴芳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琢磨着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再加上被这两人一闹腾，我的瞌睡虫全被赶跑了，哪里还能睡得着？干脆就跟了上去！” 罗琴芳这一跟，就跟进了僰王山里。 眼看前面两人越跑越深，越跑越偏。罗琴芳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悔意。但她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不跟到底似乎更亏。 于是咬咬牙，又继续跟着那两人往深山老林里钻。 没想到，最后他们居然跑到了老屋岭的断崖上。 听到这个名字，叶离心下一动，立刻就想到了在老屋岭坠崖的孟冬雨。 时间、地点全都对上了。 难道，罗琴芳半夜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孟冬雨？ “当时，我一见这两人朝断崖的方向跑去，就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女人肯定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因为在我们村，就算是三岁小孩也清楚，那个方向是悬崖，无路可走，往那里逃，不就是把自己逼入绝境嘛！” 说到这里，罗琴芳“啧”了两声，似乎在为那个女人感到惋惜，“果不其然，那女的发现自己跑到悬崖边上后，直接吓软了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到男人追上来，自己已无路可逃后，就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苦苦哀求那男的放她一条生路。 因为悬崖上没树，我怕被他们发觉我跟在后面，所以躲得有点远，没太听得清两人说了什么，隐隐约约听到‘放过我’、‘我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不报警’之类的话语。 可惜，那男的不为所动，他拿起木棍狠狠地在女人的背上抽了几下，似乎觉得不够解气，又朝着她的肚子踹了几脚。然后一把拉住女人的胳膊，想把她拽起来。 嘿，你猜怎么着？！原本瘫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女人，突然抬头在男人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男人吃痛地松了手，女人便迅速爬起来跑向悬崖边，还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就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罗琴芳心有余悸地轻拍着胸口，稍稍镇定后，继续说道：“我当时直接被吓傻了，一看闹出了人命，哪还敢继续留在那儿？等那个男人离开悬崖后，我没再跟随，直接回家了。” “所以，那个男人就是罗材栋？”叶离问。 “没错。”罗琴芳忙不迭点头，“身形和声音都像极了。但那晚光线昏暗，我也不敢完全确定。所以第二天我特意去他家试探了一下，果然发现他右手手腕上有两道非常新鲜的牙印，他还谎称是被儿子罗宇咬的。” “切～骗谁呢！”罗琴芳满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没养过孩子，小孩的牙印明显比他手上的要小一圈，当我看不出来啊？” “既然发现闹出了人命，你为什么不报警？”叶离猛拍一下桌子，怒声呵斥。 “我，我……”罗琴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找不出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只好羞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叶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所以你就以此为把柄，敲诈勒索罗材栋？” 罗琴芳默默点头。 “对于那个坠崖的女子，你后来知道她的身份了吗？”叶离又问。 罗琴芳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不过，罗材栋害死了人，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句句属实！” 叶离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凡事都要讲证据，无凭无据，让我们如何相信你？时间过去这么久，现场痕迹恐怕都已被毁，找不到物证，光凭你的一面之词，我们难以给罗材栋定罪。” 罗琴芳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还要查什么啊，我都已经认罪了，这还不行吗？而且，谁说我没有证据的？！” “哦？”叶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有什么证据？” 罗琴芳咬咬嘴唇，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在我手机里，存了一段录音。” 第107章 两份证据 “不行，说了20万就20万，一分都不能少！” 手机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叶离抬头看了眼罗琴芳的表情，心中瞬间明了，说话的女人正是她本人。 很快，另一道声音响起： “我现在手头真的紧，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两人说的都是当地的土话，叶离听不太懂，但好在局里有会说土话的同事，叶离便将他请来做实时翻译。 “呸，少来这一套！你一个单身汉，小宇又还在读小学，你们家平时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区区20万怎么可能拿不出来？” 又是单身汉，又是小宇的，叶离心里立刻有了判断——音频里的另外一个人，应该就是罗材栋了。 “没有就是没有，最多就8万，不能再多了。” “嘿，我说，你难道不怕我去警察那里告发你吗？” “好啊，你去啊。有本事你就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我告诉你，你在悬崖边打人和逼人跳崖的整个过程，我可都拍下来了！” “哐啷啷！”突然，音频中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x！”罗材栋气急败坏地咒骂道，“你他妈的居然还录视频了？” “怎样？我想录就录了，你管得着吗？”罗琴芳得意地回道。 “艹！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嗬嗬嗬——放，放手！”罗琴芳的说话声忽然变得异常艰难，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脖颈。几秒过后，她咳嗽了几声，大口喘了几口气，这才沙哑着嗓子说道： “我今天要是不能平安到家，那段视频明天就会自动上传到各大视频网站上！” “你！”罗材栋怒不可遏，“好啊，居然给我玩儿这一手。行，你有种！” 罗琴芳冷哼一声，“最后再问你一次，20万给还是不给？” “我给了钱，视频就必须删掉，如果你敢跟我耍花招——”罗材栋正准备撂下几句狠话，此时，音频里忽地出现了一道“嘎吱”的开门声。 “叶警官，您回来了！” 紧接着“滴”的一声，音频戛然而止。 罗材栋最后喊的这一句，不用同事翻译，叶离也能听懂，只因罗材栋说的是普通话。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件事： 李珊珊直播出事后的第二天上午，她从县里做完笔录返回民宿时，尚未进门，便听到院子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可当她推开门走进院子，争吵声瞬间消失。 后来罗琴芳看见她，还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她当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此刻听到这段录音，总算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是直播事故的次日上午发生的事？”叶离关掉录音，目光如炬，直直地刺向罗琴芳，她的语气虽是疑问，但内心其实已有了肯定的答案。 果不其然，罗琴芳点头承认了。 “你真的录了视频？”叶离又问。 罗琴芳面露尴尬之色，干笑两声，“没有，我是骗罗材栋的。那晚我出去得急，根本来不及回卧室取手机。” 话锋一转，她又连忙强调，“但我有录音啊！这段录音里，罗材栋默认了他害人坠崖的事，不是吗？不然，他怎会同意给我20万，您说对？” “钱你拿到了吗？” “还没呢，后来村里不是接二连三地出事了嘛。尤其是罗材栋家，被烧得精光，我哪还敢去触他的霉头，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他要钱呢。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罗材栋？他可不是好惹的。” 说到这儿，她停顿片刻，然后看向叶离，满脸谄媚道：“叶警官，既然我没收到钱，应该算是敲诈勒索未遂？再加上我主动自首，这罪名应该能轻判一些？” “呵！”叶离冷笑一声，“你还挺清楚。” “行了，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她接着问道。 罗琴芳咬了咬牙，“除了自首，我还想报案！” “报案？”叶离一脸疑惑。 “我怀疑罗材栋想害我！”罗琴芳恨意十足，“而且我有证据！” 什么？又有证据了？在审讯室里做记录的小警察直接听愣了，心里暗暗嘀咕：这大娘开餐馆真是屈才了，就该加入他们刑侦队嘛！ …… “……尽管罗琴芳那晚未能辨认出那名跳崖的女子是谁，但依据她的描述，再结合当前所掌握的线索，上个月16号凌晨坠崖身亡的应当就是孟冬雨。罗材栋虽未亲手将她推下悬崖，但受害人是在他的逼迫下才选择跳崖的，因此，罗材栋至少构成了过失致死罪。” 会议室里，叶离立于玻璃白板前，向刑侦一队的众人汇报此次审讯的情况。 “而罗琴芳之所以选择自首，并非因为她突然悔悟，而是她发觉自己差点就被罗材栋灭口！” “灭口？”万旭不禁失声问道，“罗材栋做了什么？” “大家可还记得玉麦村婚礼毒酒案？”叶离先是卖了个关子。 “当然记得，我可是记忆犹新，毕竟亲眼目睹了一场喜事变丧事，这种小概率事件，这辈子恐怕都难遇第二次了。”万旭一脸慨叹。 叶离：“根据现场证据，警方只能将其初步定性为意外，因为毒酒是罗材栋的儿子罗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调换的，他一个未满12周岁的孩子，难以因此被定罪，李兰芬一家最多只能要求罗家进行民事赔偿。” “对啊。”徐达长叹一声，“谁也没想到，此事竟导致了李兰芬的疯狂报复。” “难道那起毒酒案并非意外？”何祎看向叶离，问道。 “是，也不是。”叶离稍作停顿，接着说道：“罗琴芳提供了一段监控录像，请看大屏幕……” 须臾，会议室正前方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为11月6日凌晨4点46分50秒。 镜头对着一个农家小院，此时正值深夜，万籁俱寂，院子里一片宁静。 时间来到4点48分03秒时，院墙之上骤然出现一道黑影！ 黑影如鬼魅般轻松翻过院墙，警惕地环视四周一圈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墙一侧——那里有一扇双开门的木门。 或许是为了方便，主人家并没有在门上装锁，只是插了一道传统的木制门栓，却不想为黑影行了方便。 只见那道黑影很轻易就将木门从里打开，然后探出半个身子，弯腰从门外抬进一个酒坛，接着就快速朝左侧的两层小楼走去。 镜头一换，视频中的场景就变成了一个餐馆大堂的地方。 但见刚才那道黑影从大堂里侧开门进来，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抬头朝四周扫了一眼，也就是这个动作，让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了他的模样。 这道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罗材栋。 接下来，就见罗材栋小心翼翼地抱着酒坛走向楼梯口，沿着台阶往负一楼走去。 5点03分26秒，罗材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一楼大堂里，手上仍然捧着一个酒坛——其外观大小和之前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很快，他便回到院子里，通过木门把酒坛转移到院外，然后将门栓恢复原样，最后翻墙而出，消失在镜头中，小院重归平静…… 叶离按下暂停键，说道：“这是罗琴芳家里安装的监控拍下的画面。昨天，她发现自家地窖里珍藏的一坛陈酿葛根酒被人调换成了草乌酒，便去查看监控，结果发现了这两段视频。” 万旭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也就是说，罗材栋不甘心被罗琴芳威胁，所以先假意答应给对方20万，实则暗地计划借草乌酒将罗琴芳毒死？” “没错。”叶离点头道，“根据罗琴芳的证词，为了以假乱真 ，他还选用了与罗氏葛根酒相同的外包装与封坛手法。而罗琴芳家地窖里的陈酿酒共有5坛。为确保尽快灭口，罗材栋应该不止酿了一坛草乌酒，只是还没来得及全部调换，却因儿子的顽皮，导致罗定被误杀。 接下来的事大家都清楚了，一连串变故下，罗材栋的灭口计划终致夭折。” 第108章 年前的雨夜 散会后，叶离一行人正准备去食堂用餐，刚走到楼梯口，就与从楼上下来的王技师不期而遇。 王技师看到他们，双眼顿时闪过一丝光亮，喜出望外地说道：“哎呀，太好了，大家都在啊，我正想去找你们呢！” 见他如此兴致高昂，叶离不禁心中一动：“王哥，手机修复的事情有结果了？” “没错！你们现在方便吗？”王技师紧接着问道。 “啊，我们正准备去……”吃饭二字还未说出口，万旭就被身旁的伍天霖暗暗掐了一下，他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道：“没，当然方便！” “咳！”何祎轻咳一声，顺势接过话头，“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看看手机里都有些什么。” …… “这是手机里的原装电池和si卡。”王技师指着实验台上两个已被拆解出来、一大一小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黑色不明物体说道，“都已完全朽烂了，无法修复。” “幸运的是，储存芯片还有救。”说着，王技师打开身侧的电脑，“我已经把里面可以修复的数据都导出来了，虽然无法全部还原，但应该有你们用得到的信息。” 众人闻言，立即围到电脑前，心情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王技师操作。 “喏，我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这是一段视频？”看着屏幕中出现的动态画面，叶离问道。 “对。”王技师点点头，“拍摄时间是2013年8月18日。时长大约有10分钟，不过由于芯片存在部分不可逆的损毁，所以我能修复出来的只是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2013年8月18日？”叶离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追问道，“王哥，这个时间你确定无误吗？” “那是当然！”王技师技师斩钉截铁地回答，“这是手机自带的拍摄时间，不可能出错！” “怎么了？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何祎疑惑地看向叶离。 “玉麦村张家湾水库发生泥石流的时间，恰好也是2013年8月18日。”叶离若有所思道。 百人坑、手机、泥石流、滑坡…… 她隐约感觉到，这一连串事件之间的关联点即将浮出水面。 而关键线索，或许就在这个视频之中。 见大家不再提问，王技师随即点击了播放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树林，光线很暗，估计是夜晚拍摄的。 镜头有些摇晃，画面中的树木不断后移，拍摄者想必是边走边拍。 “怎么这么安静？”万旭满脸不解，“视频中没有声音吗？” 王技师无奈地摊了摊手，“音质受损严重，我实在无能为力。” 须臾，播放画面骤然被一段花屏占据，约莫持续2分钟，正常的视频画面才重新显现出来。 画面中出现一个土坡，从周边环境判断，应是置身于某片山林。 此时镜头不再移动，拍摄者或许处于静止状态。 大约过了三四秒，两道黑影如闪电般从画面右侧掠过，迅速朝土坡下方飞奔而去。 镜头距离较远，难以看清两人的面容，但从身形判断，应当是两名男子。 他们步履匆忙，似乎有些惊慌失措。 紧接着，又有几道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画面中，他们手持棍棒等器械，朝山坡下狂奔而去，似乎正在追赶前面的两人。 “这些人是谁啊？”万旭挠挠头，低声呢喃，随后转头询问王技师：“王哥，这几个人的头像能放大吗？或者把整个画面的分辨率调高一些？” “我回头试试，不知道行不行。”王技师应道。 接下来，屏幕上又是一段模糊不清的花屏。 1分多钟后，清晰的拍摄画面终于重新出现。 此时的拍摄地点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的山坡，而是一个山洞附近。 从画面中露出的岩石一角和拍摄角度推测，拍摄者此时应该正藏身于洞口下方不远处的某块岩石后。 “叶离，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山洞很眼熟？”伍天霖凝视着画面，眉头紧蹙。 叶离颔了颔首，“看起来有点像硝石矿洞的出口，就是僰王山后山的那个。” 话音刚落，镜头前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正往山洞外搬运着什么。 此时山间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使得镜头画面愈发模糊了，拍摄者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离开了原本逗留的地方，悄悄地跟了上去。 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既希望对方能拍到一些重要的画面，又担心他\/她跟得太近被发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画面又花屏了。 “我去，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万旭忍不住吐槽。 “放心。后面还是拍到些东西的。”王技师安抚道。 果然，20几秒后，一个约莫持续了3秒的镜头闪现出来。 为了大家能看清镜头里的内容，王技师选择了025倍速慢放。 “这，这是矿用气动装药器？”林益阳忽然出声道。 “你认识那些人手上抬着的东西？”徐达诧异地问。 “嗯。”林益阳肯定道，“罗材栋的案子里不是涉及到了工程炸药嘛，我就特意关注几个科普爆破知识博主，他们的科普视频里就提过这种装置。” 矿用装药器的外壳一般是用铝合金制成，即使身处雨夜，仍依稀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芒，再加上其外形十分特殊——上宽下尖，如同一个倒置的巨型子弹头，因此林益阳很轻易就分辨出来。 “牛！”万旭佩服地朝他竖起大拇指。 须臾之间，画面骤然消失，随后便是漫长的花屏。 为避免浪费大家的时间，王技师将时间条快进到了9分20秒处。 此刻的镜头晃动得愈发剧烈，从画面判断，拍摄者似乎正在朝下狂奔。 蓦地，镜头前的树木、山石剧烈颤动起来，有的石头甚至开始偏离原位，朝下方滚动。 紧接着，镜头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停在一个奇怪的角度——视频画面由树林切换为下着雨的夜空。 “这是手机掉到地上了？”万旭低声呢喃道。 两秒后，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蓦然出现在画面中。 “按下暂停键！”叶离当机立断。 王技师依言照做。 画面停止了。 一张占据了视频画面近2\/3的人脸，清晰地出现在镜头前。 “孟冬雨？！”刑侦一队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呼道。 第109章 真相浮现 虽然画面中的女人一脸憔悴，脸上还粘了不少泥水，但早已把孟冬雨的面容深深刻在脑海中的大家，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孟冬雨一脸紧张地把手机捡起来，翻来转去捣鼓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检查手机有没损坏。 接着，镜头前的画面开始快速移动。 显然，孟冬雨在奔跑。 从画面中的景色变化推断，她应该正从高处朝低洼地带跑去。 过了十几秒。 孟冬雨突然停了下来。 镜头一转，视频中出现了令在场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一幕。 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一股惊天动地的泥沙洪流如同凶猛的巨兽一般，裹挟着沿途的石块和树木，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山下汹涌而去。 尽管隔着镜头，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那种令人心悸的震动，以及它那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你们看！山下好像有人！”万旭忽然惊叫道。 叶离等人急忙看向万旭所指的方向，只见视频画面的左下方，果然有一些正在移动的小黑点，再仔细一瞧，这些黑点的确像是一群人。 孟冬雨想必也看到了这些小黑点。因为下一秒，镜头向左急转，对准黑点的方向后，镜头被迅速拉近—— 万旭没有看错，那些黑点果真是人，一群正在朝山下拼命逃窜的人！ 可惜的是，受手机像素和光线太暗的影响，画面太过模糊，难以辨认出这些人的具体样貌。 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他们在狂奔，在逃离，逃离身后如饿虎扑食般越来越近的噬人泥石！ 然而，他们跑错了方向。 对逃生知识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遇到山体崩滑时要朝垂直于滚石前进的方向跑，也就是朝左右两侧跑，这样才有机会逃过一劫。 最忌讳的是顺着滑坡的方向逃离。 如果实在逃不过，应迅速抱住大树等固定物以稳住身体。 然而，没有一个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很快，有人摔倒了，立刻被泥石淹没，消失在了滚滚的泥流之中。其他人则继续拼命地向前跑，希望能逃离这可怕的灾难。 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终究无法逃脱被泥石吞噬的命运。 泥流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无情地追逐着每一个人。 最终，所有人都被无情的泥石完全掩埋，无一幸免…… 画面又一次出现花屏。 这一回，没有人说话。 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毕竟，眼睁睁看着一群活生生的人被泥石活埋——即使这已经是10年前发生的事了，众人的心情仍然十分沉重。 半晌，何祎才率先出声，打破了此刻的沉寂：“王哥，后面还有修复好的画面吗？” “……还有一段。”王技师轻声回道，“马上就到了。” 果然，当时间来到10分23秒时，正常的拍摄画面重新出现了。 镜头仍处于拉近放大的状态。 看得出孟冬雨没有受到滑坡的波及，但她依旧不敢距离滑坡现场太近。 前不久那阵骇人的灾难似乎已经结束，雨停了，月亮也出来了，山林恢复了平静，但眼前的景象却很难让人的心平静下来—— 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土石泥沙。 曾经美丽的山峦如今变得丑陋不堪，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怪兽肆虐过。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还不等叶离等人继续感慨，镜头中忽地冒出几道人影，如幽灵般突兀。 “1、2、3……” 一共 4 个人！ 紧接着镜头被拉到最近，加上山坡上已无树木遮挡月光，这一伙人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镜头前。 除了一个较为眼生以外，另外三个人刑侦一队的人都再熟悉不过，他们分别是—— 罗材栋、程建国，以及罗卫斌！ 但见这4人朝滑坡现场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罗卫斌和那个不明身份的男子低声交谈了几句，罗材栋两人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瞧他们对那男子毕恭毕敬的样子，推测对方的身份地位应该在三人之上。 但见男子先是眉头紧蹙，不知听到罗卫斌说了些什么，眉头渐渐舒展，接着点了点头，朝泥石堆积的滑坡地带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挥了挥手，便转身朝山上走去。 罗卫斌几人亦步亦趋，正要转身离开。 忽然，罗材栋的身形一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径直朝镜头的方向看了过来！ 被发现了？！ 下一秒，就见镜头剧烈地晃动起来，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画面瞬间变得漆黑，视频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万旭咋咋呼呼地叫道，“后面呢？” “没了。”王技师无奈地摊了摊手，“这已经是这段视频的最后一段了。” “孟冬雨该不会被发现了？”林益阳满脸忧虑地问。 “八九不离十，否则又怎么解释她十年前突然被宣告难产而死，而真相却是她一直被罗材栋囚禁在地下室里呢。”叶离面色凝重，沉声道。 何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朝王技师问道：“王哥，手机里还有其他恢复出来的数据吗？” “能恢复的数据不多，目前除了这个视频，就还有一部分通讯录里的信息。”王技师答道。 何祎颔首：“全都调出来看看。” 很快，4 组人名及其联系方式出现在电脑上。 “只恢复出来4组？”万旭满脸失望。 王技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你知道这手机损坏得多严重，能找出这点信息已经是烧高香了！” “虽然信息不多，但也够用了。”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徐达突然出声道。 “徐叔说的没错！”叶离也点头附和道，“你们看，第三组联系人是【丁海笙】，号码【1371256】，这不正是孟冬雨的舅舅的名字和手机号吗？” “还有这个【高老师】”，叶离指着第二个联系人，向徐达求证道，“徐叔，会不会是孟冬雨高中班主任？” 徐达翻出自己的手机通讯录，找出上次去孟冬雨老家调查时存的一个号码，然后与【高老师】后面的一串数字一一比对，点点头，“是同一个手机号。” “啊，我知道了！”万旭很快也反应过来，“第一组的联系人【罗姐】，是不是罗子玉？” “是她的号码没错。”林益阳点点头，所有嫌疑人的相关信息他早已记在脑子里了。 伍天霖：“如此看来，这只手机的主人应当就是孟冬雨无疑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最后一个叫【梅梅】的联系人，又是谁？” 第110章 罗静现身 一周后，镇南县警察局。 “叶离，这边这边。”叶离刚一下车，就看到办公大楼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挥动着手臂朝她打招呼。 “嗨，白珏！”叶离嘴角含笑，快步走过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办公室在哪儿，怎么还特意出来迎我了？” “这不是有些话电话里不好讲，所以想趁你还没见着人之前，先跟你通下气。”白珏压低声音道。 闻言，叶离心中的疑惑更甚了，“我以为我只是来接个孩子的，难道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今天一大早，叶离就接到上级的通知，让她去镇南县警局出趟任务。 一开始，她还以为又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发生了呢，谁知道，任务内容居然只是去见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她也认识，正是被罗子玉带走的罗静。 说实话，罗静突然出现在镇南县警局，这确实让她倍感意外，但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罗静竟然点名要见自己。 “这孩子是昨晚被一位货车司机送到派出所的，派出所的同事查出她的身份后，又连夜通知我们把她接过来的。”白珏说道。 “货车司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离眉心微蹙，满脸疑惑。 “按照货车司机王伟达的说法，他是在送货回来的途中发现罗静的。”为了让叶离了解事情的全貌，白珏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昨天夜里11点多，王伟达开车行至云泉公路中段时，公路中间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幸亏他车速不快，刹车及时，这才避免了一场大祸。 王伟达差点撞到的那个人就是罗静。 小姑娘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仿佛是从泥地里打滚出来的一般。即便差点被撞到，她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既不哭也不闹，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问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家里大人在哪里？小姑娘却始终一言不发，王伟达无奈之下，只能把她送到了县里的派出所。 原以为见到了警察，罗静的情况会好一些，没想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罗静不管见了谁，都是一副木木的样子，无论白珏等人如何尝试，她都不愿意开口说话，也不愿意离开警局。 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但是，等谁呢？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人们的心头。 直到白珏与同事闲聊时，无意间提到了叶离的名字，这时，人们惊奇地发现小姑娘的表情竟然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随后，她终于开口说出了来到警局后的第一句话—— “1592316。” “这是我的手机号？”叶离一脸讶异，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见到罗静时，自己对这个女孩的处境心生怜悯，便留了一张纸条给她，纸条上写的正是自己的手机号。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小小的举动竟然带来了意外的收获——罗静悄悄地打电话通知她，罗子玉夫妇打算潜逃。 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小姑娘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号码。 “对啊，所以才把你叫过来。”白珏颔首应道，而后轻拍叶离的肩膀，“总之，让她开口说话也好，送她回家也罢，叶离同志，一切就都指望你啦！” “家？”听到这个字，叶离不禁露出一抹苦笑，“罗静现在哪里还有家啊。” 白珏听后先是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明白了叶离话中的深意。 可不是嘛，这小姑娘的家人，一个（生母孟冬雨）已不在人世，两个（生父罗材栋和姨父程建国）身陷囹圄，还有两个（姨妈罗子玉和哥哥罗宇）在逃途中，真可谓家破人亡，又何来家可回呢？ “对了，罗材栋他们全都招了吗？”白珏问。 “关于盗墓、倒卖文物以及害死孟冬雨一事，证据确凿，即使再不愿意，他们也只能招。”说到这里，叶离顿了顿，然后叹息一声，道： “但对于10年前人为制造山体滑坡，致58名村民死亡一事，他们至今仍不松口。虽说有视频，但也只能证明他们到过现场，无法直接证明他们引爆了山体这件事。 更让我在意的，还是这三个人对于视频中的那名男子，讳莫如深，三缄其口，虽然是分开审讯，但他们却像是早就约好了一般，对于这个人以及僰王山矿洞中的拐卖据点，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 “看来此事背后，牵连甚广啊！”白珏眉头紧蹙。 “是啊。”叶离颔首，表示认同白珏的看法，紧接着，她又说道：“好了，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罗静。”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小姑娘的一刹那，叶离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惊。 真不知道这段时间罗静到底经历了什么，原本就清瘦的她，如今更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罗静，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叶离。”叶离蹲下身来，与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平视，然后轻声开口说道。 闻言，罗静慢慢地抬起头来，认真看向叶离，似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罗静突然身子前倾，迅速地凑近叶离的耳朵，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说得非常快，声音也很低，以至于除了叶离之外，其他人几乎都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叶离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和迷茫。她完全不明白罗静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心中充满了疑问。 于是，她忍不住开口追问：“小静，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能再说得具体一些吗？” 然而，说完话后的罗静，却再次回到了原本的状态，迅速地收回身体，重新低下头去，紧闭双唇，不再多说一个字。 第111章 赠汪伦 金乌西坠，暮色渐浓。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在蜿蜒曲折的云泉公路上，一辆黑色 suv缓缓前行，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处理完罗静的事宜后，叶离并没有过多地停留。她匆匆向白珏等人道别，随后便驾车离开了镇南县。 雨刷不断地刮擦着挡风玻璃，发出“唰唰唰”的声响，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叶离的心情，反而让她的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有了些许放松。 虽然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罗静想要见她一面，似乎就是为了传达那句让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奇怪诗句。 没错，罗静告诉她的是一句诗，而且是诗仙李白所写的那首千古名句——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赠汪伦》这首七言绝句，但凡上过小学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但它又与罗静有什么关系呢？ 有警察分析，这句诗会不会其实并不具有另一层意思？只是这孩子顺口说的？ 叶离并不赞同这个说法，在她看来，罗静并不是一个轻易开玩笑的孩子。 而且，对于叶离而言，是否能解开古诗背后的暗藏玄机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罗静平安无事，这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毕竟自从上次偷偷告知他们罗子玉的动向后，罗静就失去了联系，叶离总担心女孩报警一事被发现，然后因此遇险。 现在，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小姑娘虽然比之前变得黑瘦了一些，但精神状态还算可以，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更没有被侵犯过的迹象。 至于小姑娘不喜欢与人交流，总是喜欢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情况在她此前送罗静去医院时就已经发现了。 当时，她也询问过医生，医生告诉她女孩可能患有轻度自闭的症状，但最好还是送到专科医生那里去确诊一下。 目前罗静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监护人，警方只好先将她送到福利院交由专业的护工照顾，至于女孩心理方面的问题，她今天也和福利院沟通了，后面会尽快安排心理医生给她问诊的。 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叶里正沉思着，车内的胎压监测系统忽然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 下车检查后，叶离发现左后轮不知何时扎进了一根长铁钉，车胎已经瘪了下去。 自己没有备用轮胎，而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更别提修车厂了。 看来只能向拖车救援公司求助了，叶离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搜索距离自己最近的拖车公司电话，拨了过去…… “当初让你别买这款suv，你偏不听，现在后悔了？连换个轮胎都要回厂调货，啧啧……要不是我今天刚好不用值夜班，你是不是还得麻烦袁姨半夜三更跑来接你呀？”江晟一边开车，一边喋喋不休地吐槽着。 “好了好了，下次如果换新车，我一定听你的，总行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叶离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换个轮胎会这么麻烦啊。”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问：“还有多久才能到市里啊？” “差不多还有40分钟的路呢。”江晟瞥了她一眼，“困了？困了你就先睡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ok，那我先眯一会儿。”说罢，叶离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舒适的位置，然后靠着u型枕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当叶离从一个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悠悠转醒时，她便知晓自己又一次在睡梦中穿越了。 这房间逼仄狭窄，大约只有五平米，四周皆是墙壁，密不透风，没有窗户，唯有一扇门紧紧闭着，叶离通过意念尝试着转动门把手。 纹丝不动，这道门显然是从外面被牢牢锁住了。 “咳咳——”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叶离心中一动，立刻放出一抹意识，如灵蛇般朝那个角落探去。 那里有一个人。 确切地说，那是一个孩子。 一个紧闭双眼，蜷缩在地上的女孩。 看身形，年纪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女孩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若非那道咳嗽声，叶离恐怕还不能这么快就发现她的存在。 叶离试了试她的体温——有点烫，发低烧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叶离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踏、踏、踏”，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在门口戛然而止。 “咔哒！”门被推开了，一丝亮光如箭般透过门缝照射进来，叶离定睛一看，一名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背对光源而立，脸庞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嘴角分明噙着一丝狞笑，宛如恶魔降临…… 第112章 新技能“鬼上身” 男人的目光缓缓移向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女孩身上，他的嘴角扬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容，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后，又向着房间内部迈出几步。 接着随意一甩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便被紧紧地锁住了。 “嗝！”伴随着响亮的酒嗝声响起，男子摇晃着站直身体，他仰起头，高举着手中已经见底的酒瓶，试图再往口中倾倒一些酒水，但却发现瓶内早已空空如也。 于是，他便毫不在意地将空酒瓶随手扔到一边，然后迈着踉跄的步伐，一步三晃地向女孩靠近。 此时，角落里的女孩仿佛听到了声响，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缓缓睁开，迷茫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岂料，她的意识刚刚清醒，便瞥见一个黑影俯身朝自己扑来！ 女孩惊恐万分，几乎要尖叫出声，本能地扬起手，朝对方猛力挥去。 然而，这一击却被对方轻易抓住，反手一拧，刺骨的剧痛让女孩不禁失声痛呼。 “哼！就凭你，还想动手打我？！”男人怒目圆睁，满脸狰狞，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女孩一巴掌，恶狠狠地威胁道：“给我老实点！你要是乖乖听话，等会儿我就让你少受点苦头，不然的话——” 话未说完，他便撕扯起女孩的衣衫，饿狼般扑向她。 靠，这个畜牲！！ 目睹了这一幕的叶离，心急如焚，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去将男人碎尸万段，然而自己现在只是一抹意识，无法对男人造成任何实际性的伤害。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行凶！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 这房间里空无一物…… 等等，不对！叶离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想起来了，地上有个玻璃酒瓶！ 她可以操控那个玻璃酒瓶！ “啪！” 然而，还没等叶离动手，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嗷！”男人不禁痛呼出声。 原来，女孩在慌乱之中，摸到了不知何时滚到她身边的酒瓶，她想都没想就抡起来砸向了男人。 可惜，她的力气太小，没能成功将男人砸晕，只是让他破了点皮，而她的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了对方。 “小杂种，你竟然敢砸我？！”男人一只手捂着额头，鲜血从中指缝中渗了出来，另一只手则像铁钳一样紧紧掐着女孩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然后像扔一块破布一样，把她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本就发着低烧，身体十分虚弱的女孩，这么一甩，让她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雪上加霜，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软软地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她那苍白的脸颊上此时已无一丝血色，嘴唇也干裂得厉害，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 眼看男人再度向她扑来，她心中的不甘与恨意在此刻达到了顶点，如同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仿佛要化为利剑，狠狠地刺向对方！ 与此同时，叶离的意识猛然堕入黑暗。 再次睁眼，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离颤抖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慌乱地检查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我的身体怎么缩小了？！ 紧接着，各种感觉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夹杂着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她脑海中翻涌。 叶离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并非身体缩水，而是附身到了小女孩的身上。 而这个女孩，正是他们苦寻已久的莫小琪——那个在僰王山矿洞地牢中留下摩斯密码的孩子。 莫小琪的记忆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她确实是在与母亲和弟弟逛商场时，被人贩子迷晕带走的，然后几经辗转被送到了僰王山矿洞中关押。 与她一同被关押在矿洞中的还有 7 个孩子，有男有女，最小的只有5岁，最大的12 岁。 不知道在地牢中被关了多久，有一天莫小琪发现，洞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往外搬运东西，似乎打算撤离。 那些人对他们的看守也因此松懈了一些，莫小琪便趁机在地牢的砖墙上留下了求救信息。 果不其然，他们不久后便被转移到了新的关押点。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们没有被关在一起，而是分开关押。 在转移的过程中，莫小琪被喂了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等她醒来时，已经身处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了。 所以，根据莫小琪的记忆，叶离现在很难判断她们目前具体身处何地。 眼前这个醉醺醺的男人，叫强哥，应该是这个组织的一个小头目。此人荤素不忌，手段残忍，是一个十足的恶棍。 莫小琪曾亲眼目睹过一个试图逃跑却最终失败的姐姐被强哥残忍虐杀。 因此，莫小琪一直不敢惹怒他，更不敢露出任何试图逃跑的迹象。再加上为了将他们这些“货物”卖个好价钱，强哥等人一般也不会碰他们，这是该拐卖组织里默认的规矩。 然而，不知为何，今天强哥却一反常态地对莫小琪下手了。 将莫小琪的所有记忆完全消化后，叶离瞬间感觉到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度有了质的提升——别看她在脑海中思考了这么多，实际上时间只过去了短短一秒。 眼看着强哥捏起拳头，就要朝莫小琪砸来，叶离闪身一避，动作行云流水，顺利躲了过去。 “小杂种，你还敢躲？！真是不知死活！”强哥发现到嘴的猎物居然躲开了，顿时怒不可遏，随即一个转身，再次挥拳而来。 叶离顺势往侧面一个翻滚，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碎玻璃瓶，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接着，就将玻璃瓶的尖锐端往斜上方狠狠一扎。 “啊！！！”下一秒，强哥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双手捂住下面的子孙根跌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第113章 梅若楠 就是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叶离抓住时机，趁对方痛得死去活来、无暇顾及自己之际，猛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其后颈。 强哥瞬间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紧接着，叶离迅速将他的裤腰带解下，反捆缚其双手。为防止他醒来后呼救引来同伙，叶离只得捏着鼻子将他脚上的臭袜子脱下，塞进他的嘴里。 最后，叶离快速搜了一遍身，可惜没发现手机，只找到一串钥匙。 将钥匙收好后，叶离便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走到门口时，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返回，将强哥身下插着的碎口酒瓶用力拔了出来，然后颇为嫌弃地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瓶口，将上面的血擦干净。 没办法，受江晟的影响，叶离多少也有些洁癖。 “唔！”强哥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如触电般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眼见对方的眼皮开始颤动，即将被疼醒，叶离眼疾手快，又在他的后颈上狠狠来了一下，后者很快又晕了过去。 叶离这才放心地走出房间，当然，她没有忘记关门反锁。 莫小琪被关押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再加上刚才的情况危急，叶离来不及观察里面的环境，等出了房间后，她才愕然发现，这个房间的墙壁竟然是由几块巨型的青石板砌成。 而房间之外，是一条幽深狭长的通道，大约只有一米宽，两侧还对称分布着七八间类似的石室，每间石室外都有一扇紧闭的铁门，门与门之间相隔约两米。 不知道这些石室里关着的是不是和莫小琪一样被拐来的人，但叶离不敢贸然上前试探，就怕弄出动静来，惊动了人贩子。 通道中部顶端位置处，悬挂着一盏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借着这点微弱的灯光，叶离这才发现，每个房间外的石壁上，都镌刻着不同的画像。这些画像刻工精丽古朴、线条纤劲流畅。 画像的内容丰富多样，有攻战、祭祀、出行、庖厨、宴享、乐舞、奇禽异兽等，从人物服饰和画像风格来看，应属于古代西南地区的某个土司文化。 再结合自己所处的空间与环境，叶离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自己很可能正处于一座地下古墓中！ 而这座古墓，极有可能已被拐卖组织改造成一个据点，就如当初他们发现的那个矿洞一样。 如此规模庞大的古墓，如果是被考古发掘出来的，至少也能成为一个4a级的旅游胜地，不可能至今依旧默默无闻。 因此，这只能是一个尚未被考古界发现的未知古墓。 连考古人员都未能踏足的地方，足见其位置是何等的偏僻隐蔽，而这个组织的头目竟能想到将其改造成自己的据点，其狡猾程度实在是令人咋舌！ 此刻，市局刑侦一队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般，没有丝毫要停歇下来的迹象。 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当中，整个场面繁忙异常却又井然有序。 “何队，我查到【梅梅】的身份了！”林益阳神色略带激动地朝何祎的方向高喊道。 闻言，办公室的所有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纷纷向林益阳围拢过来。 “你找到【梅梅】了，她是谁呀？”万旭迫不及待地问，声音中满是急切。 “我将孟冬雨的同学、亲友以及一同打工工友中，所有姓名里含‘梅’字的人全部筛查了一遍，最后，终于找到了这个叫梅若楠的人。”林益阳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操作着鼠标，很快，电脑显示屏上就弹出了一份个人档案： “梅若楠，女，江南人，与孟冬雨是同省老乡，但不是同一个县。现年 34 岁，于十年前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失踪了？也10年前？这么巧？！”伍天霖眉头紧蹙，疑惑道。 “没错。”林益阳颔首赞同，接着继续解释道：“更为巧合的是，她和孟冬雨曾在同一家工厂工作，而且还是舍友。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曾经使用的电话号码正是孟冬雨手机中保存的那个，不过，这个号码如今已是注销状态。” “她是在哪里失踪的？”何祎问。 “具体的地点无从知晓，至于失踪时间，应该是2013年的‘十一’期间。”林益阳回道。 “十一假期？”万旭脑中闪过一个猜测，“难道她是在旅游的途中失踪的？” 林益阳点头：“八九不离十！她的家人当年报警时，曾提供过一条线索，说梅若楠失踪前不久，和家里通过电话，告知自己计划在十一假期期间去朋友的家乡旅游。 结果收假后，她不仅没有返回工厂上班，手机、飞讯等所有通讯方式也均处于失联状态。于是，她的家人就报了警，但因为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旅游，而她口中的朋友姓甚名谁也不清楚，所以寻找她的难度，等同于大海捞针。” “等等！十年前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已经需要实名购票了？不能通过这条线索查到她具体去了哪里吗？”徐达不解地问。 “问题就出在这儿，警方并未查到梅若楠使用身份证购票的记录，怀疑她当时可能乘坐的是私家车，所以很难查到她的行踪。” “那孟冬雨呢？是与梅若楠一同失踪的吗？”何祎想又提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林益阳：“没错。两人都是十一期间失踪的，据她们的同事回忆，她俩好像是一同约着出去旅游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同伴，又去了哪里，就不清楚了。” 叶离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大约二十步后，便抵达了通道的尽头。 尽头处，一座精美的阙门映入眼帘，它是用整块石雕凿而成，犹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穿过阙门，叶离进入了一条较为宽敞的甬道。 甬道内没有照明设备，光线昏暗，静谧异常，仿佛整个空间只剩下叶离一个人一般，尽管如此，她还是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小心谨慎地向前移动。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强光如闪电般朝叶离的方向扫过来！ “谁在那里？！”一个声音犹如惊雷般，在甬道中炸响。 第114章 榷场 “啪！” 叶离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将从强哥身上摸来的那串钥匙，向甬道另一头扔去。 那人下意识地扭头，循着声音望去。 就在这一刹那，叶离飞扑而上，手中的酒瓶犹如一把锋利的短剑，直刺向男人的脖颈，动作快如闪电，准确无误，狠厉至极！ 惊愕之中，男人企图拔出那插入脖颈的破酒瓶，又想去拔腰间插着的枪进行反击，但叶离怎会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朝着他的膝盖窝猛力一踢，男人的双腿瞬间失去控制，屈膝跪地。 叶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左手如铁钳般紧紧捂住他的口鼻，右手继续发力一插。 “噗嗤！”随着这声闷响，一股温热而又黏腻的液体猛然喷涌而出。男人的气管被尖锐的玻璃刺穿，呼吸瞬间被阻断，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叫喊声，也被硬生生地截断。 短短几秒后，叶离感觉到男人的身体抽搐了几下，随后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叶离不是没有考虑过敲晕对方的方案，她也不想一上来就取人性命。 然而，考虑到莫小琪的身高、手劲以及当前昏暗的环境，她无法确保一击必中。 若是不能在男人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放倒，哪怕只是发出一点声响惊动其他人，她暴露的风险也会成倍增加。 以莫小琪现在的状况，她根本无法承受任何风险，所以叶离只能选择直接解决掉对方，而脆弱的颈动脉正是最易得手的部位。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男人的脉搏，确认对方已经断气，这才松开双手，开始擦拭脸上和身上的血迹。 清理完毕后，叶离捡回钥匙，又将男人别在腰间的枪解下。仔细检查了一番，里面有六发子弹，她略加思索，再次将破酒瓶拔出。 在当前的环境下，这破酒瓶显然比枪更好用——枪虽好，却不能轻易使用，毕竟一旦开枪，枪声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遗憾的是，在这个人身上，同样没有找到手机。 没过多久，叶离便走出了甬道。 来不及探索这座庞大的地下宫殿，凭借着小时候耳濡目染积累的考古知识，在七绕八绕之下，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地宫入口。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其他人。 那些看守的人都去哪里了？ 如此规模宏大的地宫，完全可以改建出大量的牢房，所关押的人数搞不好能有好几十个，怎么可能只派两个人看守呢？ 入口处的石门已被暴力拆除，断成数截，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现代防盗门。 防盗门紧闭着，门口无人看守，叶离走上前去，扭动门把手，却发现无法打开。 显然，此门同样被人从外面反锁了，无疑这是为了防止被囚之人逃跑，而设下的又一道屏障。 不过，对于自己人来说，自然不必担心无法出去。因为此门使用的是双开锁芯，如果有钥匙，即便外面反锁了，从里面也能轻易地开启这扇门。 幸运的是，叶离从强哥身上搜来的那串钥匙里，恰好有一把能够打开此门。 …… 正如叶离所料，这个依托古墓改建的巨大地牢，包括莫小琪在内，一共关押了27位被拐来的妇女儿童，负责看守他们的人贩子当然也不止两个，但此时，这些人却暂时离开了古墓。 因为“榷场”开启的时间到了。 除莫小琪以外的其余26名被拐者都被带到了榷场。 所谓“榷场”，原本指的是古代中原王朝与周边小国在边境开设的互市市场，现在却成了这帮人贩子的行内黑话，指代买卖双方进行交易的场所。［1］ 此时，在距离古墓直线大约 300 米开外的一处土坡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买家。 “奶奶的，每次都选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手机连个信号都接收不到！” “可不是嘛，这鬼地方也太难找了，居然连卫星导航都找不到路，要不是让他们派人给我带路，我估计现在还在山里瞎转悠呢。” “没办法啊，不这样怎么避开警方的视线，这年头可不比以前了，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还是小心点为妙。” “唉，希望这批货的质量能好一点，别让我白跑一趟。” “嘿嘿，李三哥，我听说这次你们会所急需一批上等货？” “哟，你这消息还挺灵通的啊，这回我老板确实催得紧，好兄弟，这次就让让哥哥我，行不？” “行啊，等你们会所上新了，记得给我留个不错的尝尝鲜就行。” “哈哈哈，好说好说！” “……” 这些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朝土坡顶上一座军绿色帐篷走去。 帐篷门口有四名配枪的黑衣守卫，每一位想要进入的买家都需要核验身份，并接受安检，任何带有录音摄像功能的设备都不允许带入帐篷。 26个被拐者，此刻正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分成了整齐的两排，双膝跪地，双手被紧紧地反绑在身后，眼睛也被那黑漆漆的布条蒙上，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失去视觉的他们，此刻的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起来。 那些买家的评头论足声，或高或低、或尖锐或低沉，言语中充满轻蔑与恶意，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切割着他们脆弱的神经。 更有甚者，竟然肆无忌惮地伸出魔爪，在他们身上乱摸乱掐……种种行径，无疑让他们心中的恐惧如决堤的洪水般愈发汹涌澎湃。 尤其是那几个年纪尚小的孩子，早已吓得哭出声来。然而，这悲惨的哭声并未唤起那些买家们丝毫的怜悯之心，在他们眼中，眼前这些人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货物罢了，和菜市场里的猪鸭牛羊毫无二致。 “对了，我记得你们老板说过，这次不是一共有27个人吗？怎么我数了数只有26个啊？”开会所的李三问向身旁的一名导购。 “对，原本是有27个的，但有一个提前退出了此次交易。因为她前几天就被预定出去了，有人需要她的心脏。”导购微笑道。 “原来如此！”李三恍然大悟，接着，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手串，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哎呀，她的运气可真不太好啊，要是卖给我，还能保住一条命不是？” “慎言！她的心脏能被那位看上，也是一种福气。”导购淡淡地说了一句。 “嘶，那位？不会是——”李三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数字。 导购点点头，回了他一个“知道就好，但不要说出去”的眼神。 李三心领神会，打算换个话题，就在这时，一名黑衣守卫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在导购身侧耳语了几句。 导购随即清了清嗓子，然后朝众人拍手示意： “诸位，梅姐到了，今天的买卖事宜由她负责，请随我来。” 第115章 追捕 出了帐篷，顺着土坡继续向北走大约三十多米，便能看到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犹如一头巨兽，静静地蛰伏在一片空地上。 走到近前，李三几人发现后车门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年轻健壮，身穿一套黑色西装，大腿和手臂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他站姿挺拔，神情严肃，犹如一尊门神般守护在车前。 与男人并肩而立的女人则年纪比较大。 她有着一张长满皱纹的容长脸，身材略显消瘦，肤色稍深，如果叶离此时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个女人正是已经失踪多日的罗子玉。 “阿华，玉婶。”导购率先朝着两人打招呼道。 那个被唤作阿华的男子并未给他回应，仍面无表情地现在车前，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罗子玉朝导购轻轻点了点头，问：“人都带来了？” “对，都到齐了。”导购颔首作答，随即便恭敬地朝着车内的人欠身行礼。 “嗯，梅姐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了。”言罢，她扭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众买家，朗声道：“老规矩，按照出价高低顺序，请各位贵宾依次到车内详谈，货物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售完即止。” 话音刚落，“滴滴滴滴——”，远处的树林里却骤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罗子玉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买家群中更是骚动不安。 “怎么回事，是什么在响？” “不会是警察来了？” “真的假的？！” “那还等什么？赶快撤！” “各位不必惊慌。”此时，车内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声，犹如一泓清泉，流淌进众人的心田，神奇般地抚平了他们焦躁慌乱的情绪。 “不是警察，我们在周围设置了红外警报器，应该是某个小动物误闯进来触发了。” 说到这里，声音的主人稍稍停顿，继而转头对车外的两个手下吩咐道： “玉婶，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也好让大家安心。阿华，交易可以开始了。” “是。”罗子玉两人齐声应道。 事实上，刚才触动警报器的不是什么小动物，而是叶离。 她逃出古墓后，便迅速选择了一条草木比较繁茂的方向逃离。 按照常理，想要离开山林，应该尽量找到那些野草侧向或向前倒伏的路，因为这种路一般都是被人踩踏过的，沿着它向前走，找到出路的几率更大；而没有人走过的路，则与之相反，草丛通常直立繁茂。 但现在的叶离却不能按照常理选择，因为这里是人贩子的地盘，被踩过的路大概率是人贩子经常走动的，沿着这些路走，等待她的极有可能不是逃出生天，而是自投罗网。 而且，草木繁盛的地方，毒蛇虫蚁比较多，人员守备自然也会松懈一些。 所以，叶离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未曾想，刚走了没多久，就触动了警报器。 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人贩子也会使用高科技这一可能！ 叶离心中懊恼极了。 想必用不了多久，古墓里一死一伤与莫小琪逃走的事就会被那些人发现，然后顺着警报声的方向追过来，以莫小琪现在的身体状况，她根本跑不了多远。 必须想一个办法摆脱人贩子的追踪才行！ …… 十分钟后，躺在地牢中的强哥悠悠转醒。他刚睁开眼，就再次感受到了下身伤口处那种撕裂般的疼痛。 “看看你干的好事！”罗子玉脸色阴沉地瞪了他一眼，怒声呵斥道。 强哥强忍着剧痛，“扑通”一声跪在罗子玉面前，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带着哭腔说道：“玉婶，我知道错了！那小杂种已经饿了几顿，肯定跑不远，我一定会亲手抓到她，将功抵过！” “呵，等你去抓，黄花菜都凉了！”罗子玉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至于将功抵过？恐怕你是抵不了了！” “为……为什么？”强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因为东子死了，被那小崽子杀死的！组织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赎罪吗？！” 听到这个消息，强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全身上下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像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 走出地牢，罗子玉随意点了两个随从，面无表情地吩咐道：“看好他，在老板发话前，别让他死了！” 接着，她朝其他人挥了挥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剩下的人，全都跟我来。记住，我要活捉那小崽子，伤残不论，只要给她留着一口气撑到手术台就行！” …… 不知道在山林中穿梭了多久，小女孩的脸上泛着一抹不自然的潮红，额头不断渗出虚汗。 叶离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随时可能倒下。 她停下脚步，背靠在一棵树上，想要稍微喘口气。 “哗啦啦，哗啦啦——”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清脆悦耳的水流声。 有溪流！ 叶离的精神不由一振，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因为有溪水就意味着有出路，人类习惯依水而居，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就极有可能遇到人类居住点，即使没有，至少也能走出这片深山。 然而，未等她走到溪边，就听到右后方的树林中有犬吠声，循声望去，只见几道手电光在树林中若隐若现。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并且还出动了猎犬！ 猎犬的嗅觉灵敏异常，找到她是早晚的事，必须要尽快解决身上的气味问题。 叶离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便有了主意。 她迅速脱下身上的外衣，用力一甩，“唰”的一声，衣服顺利挂到了斜上方的一根树枝上。 接着，她趟过溪水，来到对岸，然后将一些青草野花碾碎，挤出汁液，涂抹在自己身上。 担心这样仍无法掩盖自己的气味，她又在溪边挖了一些湿泥，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涂抹了一遍。 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混乱气味，干扰猎犬的追踪，为自己出逃争取一线生机。 做完这一切后，叶离不曾犹豫，正要继续向溪流的下游奔去。 半空中忽而传来“嗡嗡嗡”的异响，叶离猛地抬头，心中悚然一惊—— 头顶上方不远处，竟然有一架无人机在盘旋！ 这也太离谱了，又是猎犬又是无人机的，居然只为了抓一个8岁的小女孩？ 这还让人怎么逃？！ 与此同时，无人机上的摄像头将她的位置清晰地传输到了罗子玉的手机上。 “所有人注意，已发现目标，位置是……” 无奈之下，叶离只能放弃沿着水流向下逃跑的计划——因为溪流上方没有任何遮挡物，她很容易就会被无人机发现。 咬了咬牙，叶离当即转身，再次钻进了一片未知的山林之中。 第115章 追捕 出了帐篷，顺着土坡继续向北走大约三十多米，便能看到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犹如一头巨兽，静静地蛰伏在一片空地上。 走到近前，李三几人发现后车门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年轻健壮，身穿一套黑色西装，大腿和手臂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他站姿挺拔，神情严肃，犹如一尊门神般守护在车前。 与男人并肩而立的女人则年纪比较大。 她有着一张长满皱纹的容长脸，身材略显消瘦，肤色稍深，如果叶离此时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个女人正是已经失踪多日的罗子玉。 “阿华，玉婶。”导购率先朝着两人打招呼道。 那个被唤作阿华的男子并未给他回应，仍面无表情地现在车前，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罗子玉朝导购轻轻点了点头，问：“人都带来了？” “对，都到齐了。”导购颔首作答，随即便恭敬地朝着车内的人欠身行礼。 “嗯，梅姐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了。”言罢，她扭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众买家，朗声道：“老规矩，按照出价高低顺序，请各位贵宾依次到车内详谈，货物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售完即止。” 话音刚落，“滴滴滴滴——”，远处的树林里却骤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罗子玉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买家群中更是骚动不安。 “怎么回事，是什么在响？” “不会是警察来了？” “真的假的？！” “那还等什么？赶快撤！” “各位不必惊慌。”此时，车内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声，犹如一泓清泉，流淌进众人的心田，神奇般地抚平了他们焦躁慌乱的情绪。 “不是警察，我们在周围设置了红外警报器，应该是某个小动物误闯进来触发了。” 说到这里，声音的主人稍稍停顿，继而转头对车外的两个手下吩咐道： “玉婶，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也好让大家安心。阿华，交易可以开始了。” “是。”罗子玉两人齐声应道。 事实上，刚才触动警报器的不是什么小动物，而是叶离。 她逃出古墓后，便迅速选择了一条草木比较繁茂的方向逃离。 按照常理，想要离开山林，应该尽量找到那些野草侧向或向前倒伏的路，因为这种路一般都是被人踩踏过的，沿着它向前走，找到出路的几率更大；而没有人走过的路，则与之相反，草丛通常直立繁茂。 但现在的叶离却不能按照常理选择，因为这里是人贩子的地盘，被踩过的路大概率是人贩子经常走动的，沿着这些路走，等待她的极有可能不是逃出生天，而是自投罗网。 而且，草木繁盛的地方，毒蛇虫蚁比较多，人员守备自然也会松懈一些。 所以，叶离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未曾想，刚走了没多久，就触动了警报器。 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人贩子也会使用高科技这一可能！ 叶离心中懊恼极了。 想必用不了多久，古墓里一死一伤与莫小琪逃走的事就会被那些人发现，然后顺着警报声的方向追过来，以莫小琪现在的身体状况，她根本跑不了多远。 必须想一个办法摆脱人贩子的追踪才行！ …… 十分钟后，躺在地牢中的强哥悠悠转醒。他刚睁开眼，就再次感受到了下身伤口处那种撕裂般的疼痛。 “看看你干的好事！”罗子玉脸色阴沉地瞪了他一眼，怒声呵斥道。 强哥强忍着剧痛，“扑通”一声跪在罗子玉面前，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带着哭腔说道：“玉婶，我知道错了！那小杂种已经饿了几顿，肯定跑不远，我一定会亲手抓到她，将功抵过！” “呵，等你去抓，黄花菜都凉了！”罗子玉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至于将功抵过？恐怕你是抵不了了！” “为……为什么？”强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因为东子死了，被那小崽子杀死的！组织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赎罪吗？！” 听到这个消息，强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全身上下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像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 走出地牢，罗子玉随意点了两个随从，面无表情地吩咐道：“看好他，在老板发话前，别让他死了！” 接着，她朝其他人挥了挥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剩下的人，全都跟我来。记住，我要活捉那小崽子，伤残不论，只要给她留着一口气撑到手术台就行！” …… 不知道在山林中穿梭了多久，小女孩的脸上泛着一抹不自然的潮红，额头不断渗出虚汗。 叶离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随时可能倒下。 她停下脚步，背靠在一棵树上，想要稍微喘口气。 “哗啦啦，哗啦啦——”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清脆悦耳的水流声。 有溪流！ 叶离的精神不由一振，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因为有溪水就意味着有出路，人类习惯依水而居，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就极有可能遇到人类居住点，即使没有，至少也能走出这片深山。 然而，未等她走到溪边，就听到右后方的树林中有犬吠声，循声望去，只见几道手电光在树林中若隐若现。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并且还出动了猎犬！ 猎犬的嗅觉灵敏异常，找到她是早晚的事，必须要尽快解决身上的气味问题。 叶离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便有了主意。 她迅速脱下身上的外衣，用力一甩，“唰”的一声，衣服顺利挂到了斜上方的一根树枝上。 接着，她趟过溪水，来到对岸，然后将一些青草野花碾碎，挤出汁液，涂抹在自己身上。 担心这样仍无法掩盖自己的气味，她又在溪边挖了一些湿泥，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涂抹了一遍。 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混乱气味，干扰猎犬的追踪，为自己出逃争取一线生机。 做完这一切后，叶离不曾犹豫，正要继续向溪流的下游奔去。 半空中忽而传来“嗡嗡嗡”的异响，叶离猛地抬头，心中悚然一惊—— 头顶上方不远处，竟然有一架无人机在盘旋！ 这也太离谱了，又是猎犬又是无人机的，居然只为了抓一个8岁的小女孩？ 这还让人怎么逃？！ 与此同时，无人机上的摄像头将她的位置清晰地传输到了罗子玉的手机上。 “所有人注意，已发现目标，位置是……” 无奈之下，叶离只能放弃沿着水流向下逃跑的计划——因为溪流上方没有任何遮挡物，她很容易就会被无人机发现。 咬了咬牙，叶离当即转身，再次钻进了一片未知的山林之中。 第116章 绝路 “砰！” 叶离转身冲进树林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她立刻意识到了危险，本能的反应让她做出了瞬间闪避的动作，但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孱弱了，那颗子弹依旧从她的左臂贯穿而过。 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落在草丛中，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花。 而这颗子弹，原本瞄准的是她的心脏。 左臂鲜血淋漓，疼痛难忍，但叶离顾不上伤势，瞬间做出了决断。 她飞快地躲到最近的一棵树后，几乎在同一瞬间，又是一声“砰！”的枪响，一颗子弹射了过来，打到了树干上。 叶离抓住时机，犹如猎豹一般，听声辨位，迅速掏出腰间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朝着溪流对岸连开三枪。 “砰！砰！砰！” 两人应声倒地，其中一人的膝盖被击中。 被打中膝盖的人瞬间跪倒在地，满脸骇然地望着小女孩消失在树林中。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对讲机，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玉婶，我们……追上她了，可……又让她跑了。她手上有枪，打死了我们两个兄弟，我……我也受伤了。” “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抓不住！”对讲机里传来罗子玉怒不可遏的声音。 “……不，不是，这小丫头邪门得很！！” “什么邪不邪门的，赶紧给我追！” “是！ ” 逃入林中的叶离，见追兵暂时没有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如释重负地大口喘着气。 她强忍着伤痛，撕下上衣下摆包扎伤口，鲜血终于不再汩汩外流。 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莫小琪本就发烧，如今又有枪伤，若不及时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有两件：一是逃离人贩子的魔窟；二是通知何队他们，在这伙人转移之前将其一网打尽，抓它个人赃并获，解救所有受害者。 可问题是，她对于自己现在究竟身在何处，依然毫无头绪。 退一步讲，她手上也没有通讯设备，在这些人贩子身上也找不到手机，就算知道了具体位置，又该如何通知警方呢？ 就在此时，一阵更为激烈的犬吠声突然响起，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紧随其后的是众多凌乱的脚步声。 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叶离目光一冷，再次故技重施，将染血的左袖扯下，撕成几段，裹上石子，如箭矢般分别射向不同的方向。 然后抓起泥土涂抹在身上，接着便扭身钻入了密林更深处。 不过半分钟时间，罗子玉等人便来到了叶离方才停留的地方。 “汪汪汪！” “玉婶，这里有血迹！” “看来那小崽子也中枪了。” “这里发现一截衣袖！” “追！” 然而，罗子玉刚下完令，又听手下大喊道：“等等，我这里也发现了衣服布料，上面还有血！” “这边也有发现！” 四面八方都有血迹，都有布料，他们该往哪里追？！ 罗子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该死的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少，怪不得能逃出地牢！ 不过，他们手上的猎犬可不止一条！ “你，你，还有你，带上你们的人，以及阿大、阿二、阿三，分别朝这三个方向去追，一旦有发现，立刻通知我。 千万记住，手脚给我放轻些，那小崽子警觉得很，谁要弄出了声响，让她提前察觉逃了，我饶不了他！尤其是这几条狗，看好咯，别让它们乱叫！”罗子玉对几个小头目下令道。 接着，她又扭头看向其余人，“剩下的人，都跟我走！” “是！” …… “嗬——嗬——嗬——” 叶离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仿佛每一口都要将肺里的空气抽空。 她稍稍停歇，又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前行。 视线开始模糊，头脑也昏沉起来，失血过多让她本就苍白的脸如死灰般，又蒙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燥红。 小女孩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此刻只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如机械般僵硬地向前挪动而已。 “呜——呜——” 不知道走了多久，风声逐渐变大，眼前的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 叶离眯起眼睛，极目远眺。 然而，待看清前方的景象后，她却如坠冰窖，心里凉了半截—— 前方居然是一处断崖！ 我这是什么倒霉运气？！ 这，岂不是绝路？ 后有追兵，前有断崖，叶离顿时陷入了两难的绝境，该怎么办？ 未等她做出决断，一道黑影如饿虎扑食般猛然袭来。 这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 猝不及防的叶离瞬间被它扑倒在地，生死攸关之际，她立即地将手上一直舍不得扔的破酒瓶向上一插，将将插入它的口中，成功阻止了它咬向自己的脖子。 紧接着，叶离手脚并用，腰肢一扭，迅速翻身，将猎犬压在身下。 虽然小女孩个头矮，体重轻，但好在这头猎犬体型也不大，就算凶猛异常，力量也有限。 被她用尽全身力气压住后，竟一时无法挣脱。 然而，叶离刚松一口气，新的危机接踵而至—— “唰！” 一把砍刀如闪电般径直朝她的后背劈来，幸而她一直保持警惕，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及时躲开了。 而她身下的猎犬却躲闪不及，被这凌厉的一刀剖开了肚子，抽搐了几下后，便没了气息。 男人一击未中，毫不犹豫地拔出砍刀，再次劈向叶离。 后者一个侧滚躲过这一击，然后从腰间掏出枪朝对方迅速开枪。 “砰！” 命中心脏，男人毙命倒地。 “砰砰砰！” 下一秒，枪声便接连响起，这自然不是叶离开的，而是其他人追上来了，朝她开枪。 好在这些人贩子里并没有神枪手，开枪的命中率不高，这几枪并未打中她。 但叶离也不敢托大，一边将男人的尸体拽到身前挡枪，一边朝林中回击。 可惜，任她枪法再准，也只剩下两颗子弹。 转眼，子弹便已用尽，而赶到的追兵却越来越多。 他们一步步将叶离逼向了断崖边。 “小丫头，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罗子玉从人群中走出，朝叶离道。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认出罗子玉的那一瞬间，叶离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一惊：此人果真是这个拐卖组织的成员，而且看她的样子，身份地位还不低！ “好，我不过来。其实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一命。”罗子玉一边安抚着叶离，一边劝道。 叶离：“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会放过我？” 罗子玉：“那些人死就死了，但你不同，你还有价值，你现在还不能死。” “是吗？”叶离摇了摇头，“我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叶离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用尽力气狠狠将身前的尸体往前一推，接着便一个转身，跳下了悬崖！ 第116章 绝路 “砰！” 叶离转身冲进树林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她立刻意识到了危险，本能的反应让她做出了瞬间闪避的动作，但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孱弱了，那颗子弹依旧从她的左臂贯穿而过。 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落在草丛中，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花。 而这颗子弹，原本瞄准的是她的心脏。 左臂鲜血淋漓，疼痛难忍，但叶离顾不上伤势，瞬间做出了决断。 她飞快地躲到最近的一棵树后，几乎在同一瞬间，又是一声“砰！”的枪响，一颗子弹射了过来，打到了树干上。 叶离抓住时机，犹如猎豹一般，听声辨位，迅速掏出腰间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朝着溪流对岸连开三枪。 “砰！砰！砰！” 两人应声倒地，其中一人的膝盖被击中。 被打中膝盖的人瞬间跪倒在地，满脸骇然地望着小女孩消失在树林中。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对讲机，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玉婶，我们……追上她了，可……又让她跑了。她手上有枪，打死了我们两个兄弟，我……我也受伤了。” “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抓不住！”对讲机里传来罗子玉怒不可遏的声音。 “……不，不是，这小丫头邪门得很！！” “什么邪不邪门的，赶紧给我追！” “是！ ” 逃入林中的叶离，见追兵暂时没有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如释重负地大口喘着气。 她强忍着伤痛，撕下上衣下摆包扎伤口，鲜血终于不再汩汩外流。 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莫小琪本就发烧，如今又有枪伤，若不及时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有两件：一是逃离人贩子的魔窟；二是通知何队他们，在这伙人转移之前将其一网打尽，抓它个人赃并获，解救所有受害者。 可问题是，她对于自己现在究竟身在何处，依然毫无头绪。 退一步讲，她手上也没有通讯设备，在这些人贩子身上也找不到手机，就算知道了具体位置，又该如何通知警方呢？ 就在此时，一阵更为激烈的犬吠声突然响起，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紧随其后的是众多凌乱的脚步声。 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叶离目光一冷，再次故技重施，将染血的左袖扯下，撕成几段，裹上石子，如箭矢般分别射向不同的方向。 然后抓起泥土涂抹在身上，接着便扭身钻入了密林更深处。 不过半分钟时间，罗子玉等人便来到了叶离方才停留的地方。 “汪汪汪！” “玉婶，这里有血迹！” “看来那小崽子也中枪了。” “这里发现一截衣袖！” “追！” 然而，罗子玉刚下完令，又听手下大喊道：“等等，我这里也发现了衣服布料，上面还有血！” “这边也有发现！” 四面八方都有血迹，都有布料，他们该往哪里追？！ 罗子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该死的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少，怪不得能逃出地牢！ 不过，他们手上的猎犬可不止一条！ “你，你，还有你，带上你们的人，以及阿大、阿二、阿三，分别朝这三个方向去追，一旦有发现，立刻通知我。 千万记住，手脚给我放轻些，那小崽子警觉得很，谁要弄出了声响，让她提前察觉逃了，我饶不了他！尤其是这几条狗，看好咯，别让它们乱叫！”罗子玉对几个小头目下令道。 接着，她又扭头看向其余人，“剩下的人，都跟我走！” “是！” …… “嗬——嗬——嗬——” 叶离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仿佛每一口都要将肺里的空气抽空。 她稍稍停歇，又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前行。 视线开始模糊，头脑也昏沉起来，失血过多让她本就苍白的脸如死灰般，又蒙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燥红。 小女孩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此刻只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如机械般僵硬地向前挪动而已。 “呜——呜——” 不知道走了多久，风声逐渐变大，眼前的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 叶离眯起眼睛，极目远眺。 然而，待看清前方的景象后，她却如坠冰窖，心里凉了半截—— 前方居然是一处断崖！ 我这是什么倒霉运气？！ 这，岂不是绝路？ 后有追兵，前有断崖，叶离顿时陷入了两难的绝境，该怎么办？ 未等她做出决断，一道黑影如饿虎扑食般猛然袭来。 这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 猝不及防的叶离瞬间被它扑倒在地，生死攸关之际，她立即地将手上一直舍不得扔的破酒瓶向上一插，将将插入它的口中，成功阻止了它咬向自己的脖子。 紧接着，叶离手脚并用，腰肢一扭，迅速翻身，将猎犬压在身下。 虽然小女孩个头矮，体重轻，但好在这头猎犬体型也不大，就算凶猛异常，力量也有限。 被她用尽全身力气压住后，竟一时无法挣脱。 然而，叶离刚松一口气，新的危机接踵而至—— “唰！” 一把砍刀如闪电般径直朝她的后背劈来，幸而她一直保持警惕，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及时躲开了。 而她身下的猎犬却躲闪不及，被这凌厉的一刀剖开了肚子，抽搐了几下后，便没了气息。 男人一击未中，毫不犹豫地拔出砍刀，再次劈向叶离。 后者一个侧滚躲过这一击，然后从腰间掏出枪朝对方迅速开枪。 “砰！” 命中心脏，男人毙命倒地。 “砰砰砰！” 下一秒，枪声便接连响起，这自然不是叶离开的，而是其他人追上来了，朝她开枪。 好在这些人贩子里并没有神枪手，开枪的命中率不高，这几枪并未打中她。 但叶离也不敢托大，一边将男人的尸体拽到身前挡枪，一边朝林中回击。 可惜，任她枪法再准，也只剩下两颗子弹。 转眼，子弹便已用尽，而赶到的追兵却越来越多。 他们一步步将叶离逼向了断崖边。 “小丫头，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罗子玉从人群中走出，朝叶离道。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认出罗子玉的那一瞬间，叶离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一惊：此人果真是这个拐卖组织的成员，而且看她的样子，身份地位还不低！ “好，我不过来。其实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一命。”罗子玉一边安抚着叶离，一边劝道。 叶离：“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会放过我？” 罗子玉：“那些人死就死了，但你不同，你还有价值，你现在还不能死。” “是吗？”叶离摇了摇头，“我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叶离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用尽力气狠狠将身前的尸体往前一推，接着便一个转身，跳下了悬崖！ 第117章 绝处逢生 叶离纵身一跃，当然不是想自寻短见，而是为了寻求一线生机。 “嘭！” 08秒后，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根探出崖壁的枝干上，定睛一瞧，这竟然是一棵黄山松。 她在悬崖边与罗子玉等人对峙时，故意拖延了时间，就是为了暗中寻找可能的逃生之路。 结果，她无意间瞥见了这棵生长在崖壁上的松树，它距离崖顶约有四五米高，而那根伸出来的枝干，宛如成年人的大腿一般粗。 莫小琪身材娇小，体重较轻，如果再使点巧劲，叶离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准确无误地落在上面且不受伤——毕竟，她不能拿人家小女孩的命冒险不是？ 至于跳下来后，该怎么离开这处悬崖，叶离当时无法考虑太多。 她只知道一旦被那些人抓回去，等待莫小琪的，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脱离人贩子的魔爪再做打算。 叶离往前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地爬到更为稳固的树干上，然后探出脑袋观察四周的环境。 很快便惊喜地发现，距离松树下方不远的崖壁上，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个山洞洞口。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而此时崖顶上的罗子玉，也从方才小女孩决然跳崖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 她不相信那个狡黠如狐、手段狠厉的小崽子会如此轻率地选择跳崖自杀。 犹豫片刻后，她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几名壮汉去崖边查探。 没过一会儿，就听一名属下喊道：“玉婶，下面有一棵树！” 罗子玉闻言，心中不禁暗叹：“果然如此！”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果断下令： “立刻派两架无人机下去，一架去崖底，一架去那棵树附近查看，一定要找到那小崽子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进入山洞后，叶离首先寻觅到几根较为结实的树枝，除去上面的枝叶，再用锋利的石片将其十字切开，接着在上面绑上干草、树叶、松果等易燃物，几根简易版的火把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随后，她又用石片割开这棵黄山松的树皮，将流出的松脂浇在火把上。 做完这一切后，叶离掏出之前从人贩子身上顺来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火把瞬间被点燃，炽热的火光驱散了眼前无尽的黑暗。 借着光亮，叶离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居然有一扇残存半边的钢板门，高约2米，残宽约06米。 门后是一条阴森幽暗的隧道，仿佛是大地裂开的一道狰狞巨口，透露出丝丝寒意。之所以称其为隧道，是因为它明显是人为精心开凿出来的，并非天然形成。 隧道内寒冷刺骨，霉味弥漫。两侧和顶部由坚固的水泥和钢筋混凝土浇铸而成，宽约12米、高2米，顶部呈拱形。 沿着隧道往里走了大约十几米，一个三岔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叶离站在路口观察了一会儿，最终决定选择中间的那个支洞。原因无他，这个支洞内的霉味稍淡，空气也相对通畅一些。 往里再走几米，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拾级而下，一个如同倒“t”型的交错走廊映入眼帘。 走廊两侧的墙壁同样用混凝土加固过，十分坚固。每侧墙壁上分别设有三个房间，房间外的钢门上悬挂着金属牌，上面写着的竟然是倭国文，字迹清晰可见。 众所周知，倭国文与夏国文字一脉相承，虽然读音各异，但许多文字无论在字形还是含义上都与夏国文如出一辙。 于是，在连蒙带猜下，叶离基本了解了这些门后的房间的用途，分别是“食品储备库”、“通讯室”、“弹药库”、“锅炉房”、“浴池”。 至此，叶离心中有了计较，这个隐藏在山体之中的神秘工程，想必是80多年前，倭国人入侵夏国时修建的一个秘密军用工事，显然早已被废弃。 或许是因为位置太过隐蔽，至今仍不为外界所知。 食品储备库和弹药库的门紧闭着，叶离无法打开，而通讯室的门却半开着，似乎里面的人离开得很匆忙。 通讯室内的空间不大，设备却很齐全。二战时倭军惯用的九二式野战电话和无线电台赫然在列。 除此以外，这里面还有一台手动曲柄发电机。 此时的叶离，无比庆幸大学时的自己因为一时心血来潮，选修了军事通信技术这门课程。 因而，眼前这些设备，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上前捣鼓了一番，叶离惊喜地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发电机和无线电台居然都还能运转。 有了这两样东西，她就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系了！ 如何联系呢？ 自然是发射无线电报了。 二战时期的军用无线电台，采用的是短波通信技术。 短波通信，是指利用频率在 3-30hz 之间的电磁波进行的通信方式。具有传播距离远、速度快、机动灵活等优点，而且不依赖于现代通信卫星和通信塔站。 这意味着，哪怕现在身处在山洞中，哪怕这个地方信号完全中断，她也能够通过眼前的这台机器，与外界建立联系。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眼前这台 86-3 型号的无线电发出的短波频率范围在 247-341hz 之间，通信距离可达数百公里，并且可以通过电键发射摩斯电码信息。［1］ 不过，一则电报可传递的信息有限，眼下她需要斟酌的是，该传递哪些信息出去。 第117章 绝处逢生 叶离纵身一跃，当然不是想自寻短见，而是为了寻求一线生机。 “嘭！” 08秒后，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根探出崖壁的枝干上，定睛一瞧，这竟然是一棵黄山松。 她在悬崖边与罗子玉等人对峙时，故意拖延了时间，就是为了暗中寻找可能的逃生之路。 结果，她无意间瞥见了这棵生长在崖壁上的松树，它距离崖顶约有四五米高，而那根伸出来的枝干，宛如成年人的大腿一般粗。 莫小琪身材娇小，体重较轻，如果再使点巧劲，叶离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准确无误地落在上面且不受伤——毕竟，她不能拿人家小女孩的命冒险不是？ 至于跳下来后，该怎么离开这处悬崖，叶离当时无法考虑太多。 她只知道一旦被那些人抓回去，等待莫小琪的，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脱离人贩子的魔爪再做打算。 叶离往前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地爬到更为稳固的树干上，然后探出脑袋观察四周的环境。 很快便惊喜地发现，距离松树下方不远的崖壁上，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个山洞洞口。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而此时崖顶上的罗子玉，也从方才小女孩决然跳崖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 她不相信那个狡黠如狐、手段狠厉的小崽子会如此轻率地选择跳崖自杀。 犹豫片刻后，她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几名壮汉去崖边查探。 没过一会儿，就听一名属下喊道：“玉婶，下面有一棵树！” 罗子玉闻言，心中不禁暗叹：“果然如此！”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果断下令： “立刻派两架无人机下去，一架去崖底，一架去那棵树附近查看，一定要找到那小崽子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进入山洞后，叶离首先寻觅到几根较为结实的树枝，除去上面的枝叶，再用锋利的石片将其十字切开，接着在上面绑上干草、树叶、松果等易燃物，几根简易版的火把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随后，她又用石片割开这棵黄山松的树皮，将流出的松脂浇在火把上。 做完这一切后，叶离掏出之前从人贩子身上顺来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火把瞬间被点燃，炽热的火光驱散了眼前无尽的黑暗。 借着光亮，叶离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居然有一扇残存半边的钢板门，高约2米，残宽约06米。 门后是一条阴森幽暗的隧道，仿佛是大地裂开的一道狰狞巨口，透露出丝丝寒意。之所以称其为隧道，是因为它明显是人为精心开凿出来的，并非天然形成。 隧道内寒冷刺骨，霉味弥漫。两侧和顶部由坚固的水泥和钢筋混凝土浇铸而成，宽约12米、高2米，顶部呈拱形。 沿着隧道往里走了大约十几米，一个三岔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叶离站在路口观察了一会儿，最终决定选择中间的那个支洞。原因无他，这个支洞内的霉味稍淡，空气也相对通畅一些。 往里再走几米，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拾级而下，一个如同倒“t”型的交错走廊映入眼帘。 走廊两侧的墙壁同样用混凝土加固过，十分坚固。每侧墙壁上分别设有三个房间，房间外的钢门上悬挂着金属牌，上面写着的竟然是倭国文，字迹清晰可见。 众所周知，倭国文与夏国文字一脉相承，虽然读音各异，但许多文字无论在字形还是含义上都与夏国文如出一辙。 于是，在连蒙带猜下，叶离基本了解了这些门后的房间的用途，分别是“食品储备库”、“通讯室”、“弹药库”、“锅炉房”、“浴池”。 至此，叶离心中有了计较，这个隐藏在山体之中的神秘工程，想必是80多年前，倭国人入侵夏国时修建的一个秘密军用工事，显然早已被废弃。 或许是因为位置太过隐蔽，至今仍不为外界所知。 食品储备库和弹药库的门紧闭着，叶离无法打开，而通讯室的门却半开着，似乎里面的人离开得很匆忙。 通讯室内的空间不大，设备却很齐全。二战时倭军惯用的九二式野战电话和无线电台赫然在列。 除此以外，这里面还有一台手动曲柄发电机。 此时的叶离，无比庆幸大学时的自己因为一时心血来潮，选修了军事通信技术这门课程。 因而，眼前这些设备，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上前捣鼓了一番，叶离惊喜地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发电机和无线电台居然都还能运转。 有了这两样东西，她就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系了！ 如何联系呢？ 自然是发射无线电报了。 二战时期的军用无线电台，采用的是短波通信技术。 短波通信，是指利用频率在 3-30hz 之间的电磁波进行的通信方式。具有传播距离远、速度快、机动灵活等优点，而且不依赖于现代通信卫星和通信塔站。 这意味着，哪怕现在身处在山洞中，哪怕这个地方信号完全中断，她也能够通过眼前的这台机器，与外界建立联系。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眼前这台 86-3 型号的无线电发出的短波频率范围在 247-341hz 之间，通信距离可达数百公里，并且可以通过电键发射摩斯电码信息。［1］ 不过，一则电报可传递的信息有限，眼下她需要斟酌的是，该传递哪些信息出去。 第118章 HAM 晚上11:21，芜市某小区。 田坤轻拍着闺女，待她睡熟后，如往常一样，来到自己的工作间。 这间不足15平方米的房间，仿若图书馆一般，整齐地摆放着几排陈列架，然而架子上放着的并非书本，而是各式各样的无线电设备。 其中不仅有新款，还有老款，甚至不乏一些早已停产的古董设备，而这些设备不少都经田坤改装过。 在夏国，存在一个相对小众的社群，名为“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协会”，简称“ha”，因此也被称为“火腿”一族。 全国登记在册的成员约有19万，田坤正是其中的一员，而且是芜市业余无线电协会的会长，拥有合法的业余无线电操作证和电台执照。 这里的“业余”，并不是说他们的技术不够专业，而是其业务范围限定在民用领域，不涉及航空、航海、军事、广播等官方部门的业务。 田坤托人代购的一台短波收音机今日方才到货，此刻他正准备试机。 “滋滋滋——” 收音机中传来阵阵嘈杂之音，田坤一边调试着频率，一边认真听着。 当他无意间将频率调至 21hz 时，“滋滋”的杂音在响了两下之后，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极富规律的声响。 田坤心中陡然一惊—— 三短三长三短。 这是“s”！ 有人在求救！ 作为一名资深的业余无线电爱好者，田坤对国际通用的摩斯电码了如指掌。有时，无线电爱好者们会通过电台，相互发送摩斯电码信息。 当然，他们所使用的频率波段，都是事先向有关部门申请过的，决不会占用公用广播的频率，或是官方规定的其他特殊通讯频率。 而21hz，正是夏国规定的6个应急通讯频率之一，在重大自然灾害、恐怖袭击或其他危及生命的突发事件发生，且公众电信、道路交通等设施受阻时，受困人员便可通过这几个无线电应急通讯频率向外求救。 通常情况下，若非紧急事态，无人敢轻易使用这些频率，否则很可能会被追责。 故而，尽管这是田坤头一回收到摩斯求救信号，但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绝非恶作剧。 “滴滴滴，哒哒哒……”收音机内持续传来信号声，对方连续发出三次“s”。 田坤当即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功能，实时录下收音机里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取来纸和笔，将听到的信息一一记录并翻译出来： “……我是粤省中市的莫小琪，8 岁，于今年1月被拐，现被困于南省某深山中，此山海拔约1600 米，山中有一土司墓，被改造成了地牢，我与多名被拐者一同被关在里面。 今晚疑似交易日，我趁守卫松懈逃出地牢，却遭人贩子追捕，他们组织严密、人数众多，且持有枪支。我无法找到手机求救，幸而躲入一座二战时的倭军基地，找到无线电呼救。 若你收到这条信息，请马上报警！” 拐卖、枪支、追杀当田坤看到这些被翻译出来的求救信息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深知这些词汇背后所隐藏的危险和紧迫，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事实上，这个夜晚意外地收听到这则求救信息的，并不只有田坤一个人。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包括芜市在内的多个地区的报警中心也陆续接到了数量不等但内容完全一致的报警电话。 这些地方无一例外，都处在那台无线电台信号所能覆盖的范围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叶离每隔几分钟就会重复发送一次求救信息，竭尽全力让更多的人能够接收到。 结果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的何祎等一众警察，也收到了同样的讯息。 与这则消息同时抵达的，还有来自局里的紧急调令。 何祎神情一肃：“各位，请暂停手中的工作。准备一下，5分钟后出发！” “是！” …… \"嗡嗡嗡——\" 一阵急促的震动声从叶离的裤兜中传出。 原本正躺在座椅沉睡的她，像是被惊扰了一般，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然而下一秒，只见她猛然坐直了身子，双眼骤然睁开。 与此同时，位于通讯室的莫小琪，却宛如失去了全身力气似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瘫软下去，晕倒在地。 \"呼！\" 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叶离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此刻，手机振动仍在继续，她急忙将其掏出，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知道了。我这边离目的地更近一些，就不赶回局里集合了，直接过去！\" 挂掉电话后，叶离稍稍定了定神，转头对江晟说道：\"有紧急任务，我们暂时不回市里了。\" \"去哪儿？\" 江晟并没有过多打听，只问了一句。 \"镇南县大荔乡桃花沟。\" 叶离言简意赅地回答道，随后补充了一句：\"速度越快越好！\" \"没问题，坐好了！\" 江晟应了一声，随即迅速调转车头，朝着镇南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荔乡的桃花沟，便是莫小琪此刻受困之地，警方通过追踪她发出的无线电信号，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这个地方。 从卫星导航地图上看，此地距离僰王山，居然只有30分钟的车程。 叶离原以为，人贩子从僰王山矿洞转移后，会逃到更远的地方藏匿，没想到这些人贩子竟与警方玩了一招“灯下黑”。 无论如何，今晚都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 叶离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回，她绝对不会让这伙人再次逃脱！ 第118章 HAM 晚上11:21，芜市某小区。 田坤轻拍着闺女，待她睡熟后，如往常一样，来到自己的工作间。 这间不足15平方米的房间，仿若图书馆一般，整齐地摆放着几排陈列架，然而架子上放着的并非书本，而是各式各样的无线电设备。 其中不仅有新款，还有老款，甚至不乏一些早已停产的古董设备，而这些设备不少都经田坤改装过。 在夏国，存在一个相对小众的社群，名为“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协会”，简称“ha”，因此也被称为“火腿”一族。 全国登记在册的成员约有19万，田坤正是其中的一员，而且是芜市业余无线电协会的会长，拥有合法的业余无线电操作证和电台执照。 这里的“业余”，并不是说他们的技术不够专业，而是其业务范围限定在民用领域，不涉及航空、航海、军事、广播等官方部门的业务。 田坤托人代购的一台短波收音机今日方才到货，此刻他正准备试机。 “滋滋滋——” 收音机中传来阵阵嘈杂之音，田坤一边调试着频率，一边认真听着。 当他无意间将频率调至 21hz 时，“滋滋”的杂音在响了两下之后，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极富规律的声响。 田坤心中陡然一惊—— 三短三长三短。 这是“s”！ 有人在求救！ 作为一名资深的业余无线电爱好者，田坤对国际通用的摩斯电码了如指掌。有时，无线电爱好者们会通过电台，相互发送摩斯电码信息。 当然，他们所使用的频率波段，都是事先向有关部门申请过的，决不会占用公用广播的频率，或是官方规定的其他特殊通讯频率。 而21hz，正是夏国规定的6个应急通讯频率之一，在重大自然灾害、恐怖袭击或其他危及生命的突发事件发生，且公众电信、道路交通等设施受阻时，受困人员便可通过这几个无线电应急通讯频率向外求救。 通常情况下，若非紧急事态，无人敢轻易使用这些频率，否则很可能会被追责。 故而，尽管这是田坤头一回收到摩斯求救信号，但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绝非恶作剧。 “滴滴滴，哒哒哒……”收音机内持续传来信号声，对方连续发出三次“s”。 田坤当即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功能，实时录下收音机里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取来纸和笔，将听到的信息一一记录并翻译出来： “……我是粤省中市的莫小琪，8 岁，于今年1月被拐，现被困于南省某深山中，此山海拔约1600 米，山中有一土司墓，被改造成了地牢，我与多名被拐者一同被关在里面。 今晚疑似交易日，我趁守卫松懈逃出地牢，却遭人贩子追捕，他们组织严密、人数众多，且持有枪支。我无法找到手机求救，幸而躲入一座二战时的倭军基地，找到无线电呼救。 若你收到这条信息，请马上报警！” 拐卖、枪支、追杀当田坤看到这些被翻译出来的求救信息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深知这些词汇背后所隐藏的危险和紧迫，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事实上，这个夜晚意外地收听到这则求救信息的，并不只有田坤一个人。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包括芜市在内的多个地区的报警中心也陆续接到了数量不等但内容完全一致的报警电话。 这些地方无一例外，都处在那台无线电台信号所能覆盖的范围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叶离每隔几分钟就会重复发送一次求救信息，竭尽全力让更多的人能够接收到。 结果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的何祎等一众警察，也收到了同样的讯息。 与这则消息同时抵达的，还有来自局里的紧急调令。 何祎神情一肃：“各位，请暂停手中的工作。准备一下，5分钟后出发！” “是！” …… \"嗡嗡嗡——\" 一阵急促的震动声从叶离的裤兜中传出。 原本正躺在座椅沉睡的她，像是被惊扰了一般，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然而下一秒，只见她猛然坐直了身子，双眼骤然睁开。 与此同时，位于通讯室的莫小琪，却宛如失去了全身力气似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瘫软下去，晕倒在地。 \"呼！\" 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叶离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此刻，手机振动仍在继续，她急忙将其掏出，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知道了。我这边离目的地更近一些，就不赶回局里集合了，直接过去！\" 挂掉电话后，叶离稍稍定了定神，转头对江晟说道：\"有紧急任务，我们暂时不回市里了。\" \"去哪儿？\" 江晟并没有过多打听，只问了一句。 \"镇南县大荔乡桃花沟。\" 叶离言简意赅地回答道，随后补充了一句：\"速度越快越好！\" \"没问题，坐好了！\" 江晟应了一声，随即迅速调转车头，朝着镇南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荔乡的桃花沟，便是莫小琪此刻受困之地，警方通过追踪她发出的无线电信号，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这个地方。 从卫星导航地图上看，此地距离僰王山，居然只有30分钟的车程。 叶离原以为，人贩子从僰王山矿洞转移后，会逃到更远的地方藏匿，没想到这些人贩子竟与警方玩了一招“灯下黑”。 无论如何，今晚都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 叶离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回，她绝对不会让这伙人再次逃脱！ 第119章 暗河 “叮——” 叶离收到了一则新的飞讯，她迫不及待地点开一看，双眸顿时一亮！ 这是林益阳发来的消息，仅仅过了几分钟，他就将叶离急需的桃花沟卫星地图传送过来了。 小林哥的效率果然从不叫人失望！叶离禁不住暗自赞叹了一句。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民用版本地图，而是官方使用的特殊版本。相较民用版，具有更高的精度和更详细的数据，可以为各种军事、科研等领域提供重要支持。 而现在，叶离需要利用它确认那个倭军基地所在位置，以及规划可能的出逃路线。 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后，一个想法渐渐在叶离的脑中成型。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询问江晟： “这个地方，你估计开车过去要多久？” 后者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地图，思考了几秒后，在车载导航的搜索栏里输入一个地址，很快，导航结果就出来了，“唔，大概需要45分钟，如果开快点的话，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半个小时应该也够了。”叶离低声呢喃着，随即便一脸严肃地看向江晟，叮嘱道：“我睡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务必要把我叫醒！但在此之前，除非发生紧急事件，否则千万不要唤醒我。” 察觉到叶离的语气有些异常，江晟眉头紧皱，追问道：“为什么？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即便江晟不问，叶离本也不打算对他隐瞒。很快，她就简明扼要地将自己刚才睡着后，意识附身到莫小琪身上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接着又解释道，虽然在她醒过来前，她已成功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警察也正赶往桃花沟，但此时的莫小琪，处境仍十分危险，而这份危险，有一半是她带给小姑娘的。 因此，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将小姑娘救出魔窟。 现在她想再试一把，看是否能再次穿到小姑娘的身上，然后设法将对方带到她所选定的那个地址附近，躲藏起来。 从小姑娘的脚程来看，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能到达那个地方了。 如果一切顺利，她就能抢在人贩子之前，找到莫小琪，让江晟带小姑娘先行离开。 而叶离自己，则可以顺着莫小琪的出逃路线悄然潜入桃花沟，寻找其他受害者的下落—— 正如她在那条以莫小琪名义发出的求救信息中提及的，从今晚人贩子的动向来推测，除莫小琪以外的其余被拐者，极有可能即将被转移或者卖掉。 故而，留给警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就算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这个魔窟也必须闯一闯！ 得知叶离接下来的计划，江晟心中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深知叶离的个性执拗，一旦决定了的事，便如离弦之箭，难以回头。 此时此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协助她，尽可能降低她遭遇危险的风险。 “好，我知道了。你安心睡，一切有我。”江晟郑重承诺道。 此时的桃花沟，罗子玉一行已通过无人机，确认了断崖底下没有坠崖的痕迹，同时，也发现了那个开凿在崖壁之上的隐蔽洞口。 “你们去准备绳索，然后挑几个身手敏捷的，进洞探查！我看那小崽子，十有八九是躲进洞里了，这一回一定要抓住她，绝对不能再让她逃脱了！”罗子玉阴沉着脸，朝左右发号施令道。 就在这时，她的腰间传来了“嗡嗡嗡”的蜂鸣声。 罗子玉嘴唇微抿，转身走进不远处的树林，语气恭敬地接起了电话： “梅姐，您有什么指示？……是，我在鸽子岭的断崖处，有一个b级货跑了。……抱歉，是我看管不周，等回去后我一定领罚！我正在带人追赶，放心，她逃不掉的！” 挂断电话后，罗子玉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分，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呸，小贱人！不过是老板身边的一个玩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居然敢骑到老娘头上来！给我等着，迟早要你好看！” 可能真的是气急了，手中的卫星电话显示屏几乎要被她捏碎——没错，罗子玉刚才用来通话的，并非手机，而是卫星电话。 这片山区的地面信号被他们屏蔽得严严实实，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无论是买家、被拐者，还是人贩子的内部人员，一旦踏入这片山区，就如同陷入了与世隔绝的孤岛，无法通过手机与外界取得联系。 只有像她这样的核心高层，才被允许通过卫星电话相互通信。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每一个通话都被严密监听着，以防他们之中出现叛徒，或者被别的什么人拿到电话，传递出不该传递的消息。 而电话的另一头，那个被所有人尊称为梅姐的女人，在与罗子玉的结束通话后，那张如玉般的脸庞上却十分平静，仿佛刚才通话中的恼怒与斥责只是一场幻觉。 她垂眸思索片刻后，出声示意等候在附近的榷场负责人走上前来。 “梅姐，您有什么吩咐？”榷场负责人，也就是那位带着买家过来谈生意的导购，毕恭毕敬地小跑到车前，弯腰询问。 “今天的买卖已经基本谈妥，接下来的具体收款和交货事宜，就由你全权负责！”梅姐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导购立刻应道，“不知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玉婶那边出了点小麻烦，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需要安排几个兄弟跟着您过去吗？” “不用，我有阿华就够了。” …… “呼、呼！” 叶离气喘吁吁地在洞中穿梭着，五分钟前，她顺利在莫小琪的身体中醒来。 不敢有丝毫耽搁，她火速抹去了自己进入过的痕迹，随即离开通讯室，继续往支洞深处跑去。 根据林益阳提供的卫星地图，在此处断崖的背后，也就是这个山洞的另一端崖壁上，有一个天然的瀑布。 此前她进入这个支洞时，就隐隐约约闻到空气中有水汽，她原以为是这个军事基地年久失修，出现了渗水现象，所以湿气较重。 现在看来应该是支洞的另一端存在出口，使得瀑布的水汽顺着它进入洞中。 瀑布下方有一个深水潭，水潭下其实隐藏有一个出水口，与一条地下暗河相连。 暗河处于一个长型的喀斯特洞穴中，里面的空间并不小，而现在是枯水季，地下暗河中的水流并不深，即便是莫小琪1米25的身高，也不用担心被河水没过头。 她只要沿着河道顺流而下大约500米，就能走出暗河与洞穴，再往西穿过一片竹林，即可抵达g326国道，而江晟会在那里接应她。 关于这个地下暗河的信息，其实是一个地质考察队于去年意外发现的，相关消息并未向外界公开，她有七八成的把握这个拐卖组织并不知晓这一点。 而这个信息差，就是她的机会！ 第119章 暗河 “叮——” 叶离收到了一则新的飞讯，她迫不及待地点开一看，双眸顿时一亮！ 这是林益阳发来的消息，仅仅过了几分钟，他就将叶离急需的桃花沟卫星地图传送过来了。 小林哥的效率果然从不叫人失望！叶离禁不住暗自赞叹了一句。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民用版本地图，而是官方使用的特殊版本。相较民用版，具有更高的精度和更详细的数据，可以为各种军事、科研等领域提供重要支持。 而现在，叶离需要利用它确认那个倭军基地所在位置，以及规划可能的出逃路线。 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后，一个想法渐渐在叶离的脑中成型。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询问江晟： “这个地方，你估计开车过去要多久？” 后者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地图，思考了几秒后，在车载导航的搜索栏里输入一个地址，很快，导航结果就出来了，“唔，大概需要45分钟，如果开快点的话，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半个小时应该也够了。”叶离低声呢喃着，随即便一脸严肃地看向江晟，叮嘱道：“我睡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务必要把我叫醒！但在此之前，除非发生紧急事件，否则千万不要唤醒我。” 察觉到叶离的语气有些异常，江晟眉头紧皱，追问道：“为什么？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即便江晟不问，叶离本也不打算对他隐瞒。很快，她就简明扼要地将自己刚才睡着后，意识附身到莫小琪身上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接着又解释道，虽然在她醒过来前，她已成功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警察也正赶往桃花沟，但此时的莫小琪，处境仍十分危险，而这份危险，有一半是她带给小姑娘的。 因此，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将小姑娘救出魔窟。 现在她想再试一把，看是否能再次穿到小姑娘的身上，然后设法将对方带到她所选定的那个地址附近，躲藏起来。 从小姑娘的脚程来看，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能到达那个地方了。 如果一切顺利，她就能抢在人贩子之前，找到莫小琪，让江晟带小姑娘先行离开。 而叶离自己，则可以顺着莫小琪的出逃路线悄然潜入桃花沟，寻找其他受害者的下落—— 正如她在那条以莫小琪名义发出的求救信息中提及的，从今晚人贩子的动向来推测，除莫小琪以外的其余被拐者，极有可能即将被转移或者卖掉。 故而，留给警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就算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这个魔窟也必须闯一闯！ 得知叶离接下来的计划，江晟心中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深知叶离的个性执拗，一旦决定了的事，便如离弦之箭，难以回头。 此时此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协助她，尽可能降低她遭遇危险的风险。 “好，我知道了。你安心睡，一切有我。”江晟郑重承诺道。 此时的桃花沟，罗子玉一行已通过无人机，确认了断崖底下没有坠崖的痕迹，同时，也发现了那个开凿在崖壁之上的隐蔽洞口。 “你们去准备绳索，然后挑几个身手敏捷的，进洞探查！我看那小崽子，十有八九是躲进洞里了，这一回一定要抓住她，绝对不能再让她逃脱了！”罗子玉阴沉着脸，朝左右发号施令道。 就在这时，她的腰间传来了“嗡嗡嗡”的蜂鸣声。 罗子玉嘴唇微抿，转身走进不远处的树林，语气恭敬地接起了电话： “梅姐，您有什么指示？……是，我在鸽子岭的断崖处，有一个b级货跑了。……抱歉，是我看管不周，等回去后我一定领罚！我正在带人追赶，放心，她逃不掉的！” 挂断电话后，罗子玉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分，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呸，小贱人！不过是老板身边的一个玩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居然敢骑到老娘头上来！给我等着，迟早要你好看！” 可能真的是气急了，手中的卫星电话显示屏几乎要被她捏碎——没错，罗子玉刚才用来通话的，并非手机，而是卫星电话。 这片山区的地面信号被他们屏蔽得严严实实，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无论是买家、被拐者，还是人贩子的内部人员，一旦踏入这片山区，就如同陷入了与世隔绝的孤岛，无法通过手机与外界取得联系。 只有像她这样的核心高层，才被允许通过卫星电话相互通信。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每一个通话都被严密监听着，以防他们之中出现叛徒，或者被别的什么人拿到电话，传递出不该传递的消息。 而电话的另一头，那个被所有人尊称为梅姐的女人，在与罗子玉的结束通话后，那张如玉般的脸庞上却十分平静，仿佛刚才通话中的恼怒与斥责只是一场幻觉。 她垂眸思索片刻后，出声示意等候在附近的榷场负责人走上前来。 “梅姐，您有什么吩咐？”榷场负责人，也就是那位带着买家过来谈生意的导购，毕恭毕敬地小跑到车前，弯腰询问。 “今天的买卖已经基本谈妥，接下来的具体收款和交货事宜，就由你全权负责！”梅姐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导购立刻应道，“不知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玉婶那边出了点小麻烦，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需要安排几个兄弟跟着您过去吗？” “不用，我有阿华就够了。” …… “呼、呼！” 叶离气喘吁吁地在洞中穿梭着，五分钟前，她顺利在莫小琪的身体中醒来。 不敢有丝毫耽搁，她火速抹去了自己进入过的痕迹，随即离开通讯室，继续往支洞深处跑去。 根据林益阳提供的卫星地图，在此处断崖的背后，也就是这个山洞的另一端崖壁上，有一个天然的瀑布。 此前她进入这个支洞时，就隐隐约约闻到空气中有水汽，她原以为是这个军事基地年久失修，出现了渗水现象，所以湿气较重。 现在看来应该是支洞的另一端存在出口，使得瀑布的水汽顺着它进入洞中。 瀑布下方有一个深水潭，水潭下其实隐藏有一个出水口，与一条地下暗河相连。 暗河处于一个长型的喀斯特洞穴中，里面的空间并不小，而现在是枯水季，地下暗河中的水流并不深，即便是莫小琪1米25的身高，也不用担心被河水没过头。 她只要沿着河道顺流而下大约500米，就能走出暗河与洞穴，再往西穿过一片竹林，即可抵达g326国道，而江晟会在那里接应她。 关于这个地下暗河的信息，其实是一个地质考察队于去年意外发现的，相关消息并未向外界公开，她有七八成的把握这个拐卖组织并不知晓这一点。 而这个信息差，就是她的机会！ 第120章 三连杀 \"轰轰轰——\"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一片死寂的山洞里，渐渐传来一阵阵轰鸣声。 瀑布，这是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巨大的水流狠狠地撞击在岩石上所发出的声响！ 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前方真的有一个出口，而且正是通向那道瀑布。 叶离顿时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也似乎重新注入了力量，她毫不犹豫地加快了脚步。 随着不断靠近，前方的光线越来越亮，终于，在穿过一段幽暗的隧道后，一道耀眼的光亮在眼前。那是出口！ 月光透过洞口洒下，形成一片银白色的光晕。 叶离迫不及待地冲向前去！ 近了，更近了！ 出口近在咫尺。 “砰！” 一道突兀的枪声响起！ 叶离迅速扑倒在地，子弹从她头顶掠过，打在石壁上，瞬间火花四溅。 若她的反应再迟滞001秒，这颗子弹便会击中她的脑袋！ 她眼疾手快地熄灭手中的火，然后闪身躲在一块凸起的石壁后面。 与此同时，几道清晰而缓慢的脚步声传来，距离她躲藏之处越来越近。 叶离屏气凝神，竖耳倾听，“一、二、三……” 竟然有三个追兵！ “出来，别躲了！只要你放弃抵抗，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一声粗哑的喊叫传来。 呵，把她当三岁小孩呢！ 这些人的话，她半句都不信。 可是，对方有三个人，手里还有枪，该如何破局呢？ 叶离环顾四周，突然，目光停在洞壁上的一个圆形凸起上。 这是……她心头一动，抬头望去—— 果然看到一个特殊的装置。 而此时，那些人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叶离眼神一凛，管不了那么多了，赌一把！ 下一秒，女孩怯怯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你们……你们真的不会伤害我吗？” “当然，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那个粗哑的声音斩钉截铁地保证道。 叶离：“好，那……那你们把枪放下，我就信你们。” “靠！飞哥，你不会真听她的？”另一个人急了。 “闭嘴！”粗哑嗓音的主人，也就是被称为飞哥的人，低吼了一声，显然他的地位在另外两人之上。 “……可以。”飞哥答应了叶离的要求，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叶离问。 “骨碌碌——”话声刚落，就见飞哥朝她所在的方向扔来一物。 那东西着地后，滚了几圈，最终停在叶离脚边。 她弯腰捡起，发现是一个强光手电。 飞哥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只需双手握住手电，打开它，照向自己。毕竟我们放下枪后，也要确定你手中没有武器，对？” 叶离应道：“好，成交。那我数三声，数到三时，你们必须把枪放在地上，然后双手举起，慢慢走过来。若敢耍花招，我就撞死在这里！” 事已至此，叶离早就看出来了，这些人想要活捉莫小琪。 在他们眼中，莫小琪不过是个8岁的孩子，即便再聪慧，面对三个成年男子，也毫无还手之力。即使不依赖枪械，他们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捉住女孩。 果然，对方答应了：“可以，我答应你，你别冲动！” “一、二、……三！”刚一数完，叶离便迅速打开手电，直直地向前照去。 那三人果真老老实实地将手中的枪放在地上，然后缓缓举起手，朝她走来。 为首的男子想必就是飞哥，他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人，一高一矮，借助手电光，叶离看到他们的腰间还别着东西，从形状上看，应该是短刀或匕首之类的冷兵器。 见叶离将手电光射向他们，飞哥右边的那个矮子面露不满：“嘿，你怎么不讲信用？不是说好手电光照向你自己吗？” 叶离并未答话，只是顺从地双手握住手电筒，将光源照向自己。 “嗯，很好，真是个听话的孩子。”飞哥见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他们靠近。 飞哥三人见状，心中的警惕逐渐放松。当 双方距离仅剩一米时，叶离飞快抬手，朝洞壁上的圆形凸起重重按下！ “滴滴滴滴——”顿时，山洞中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什么鬼？！”飞哥三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抬头望向警报声传来的方向。 就是现在！ 叶离猛地将手中的电筒往前一掷，精准地命中那个矮子的额头，对方吃痛地后退一步。 三人尚未从这惊变中回过神来，叶离已如猎豹般跃起，瞄准飞哥下面的要害狠狠踢去。后者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痛处跪地不起。 也就在这时，剩下那个完好无损的大高个终于反应过来，“小杂种，你找死？！”他怒骂了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就向叶离刺来。 叶离敏捷地弯腰躲过这一击，然后灵活地闪身到大高个身后，拔腿狂奔。 赶在三人追上她之前，俯身捡起地上的枪。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大高个的眉心被精准命中，应声倒下。 转眼间，攻守之势逆转，飞哥和矮子吓得不敢再追，转身逃跑。 然而，他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又是几声枪响，两人最终也步了大高个的后尘，倒地而亡。 方才情况危急，她不得已才一枪结果了大高个，可剩下这两人，她却不想再暴露自己的枪法——毕竟，莫小琪一个普通孩子，此前从未接触过枪械，现在开枪勉强可以用天赋异禀解释，可再怎么天才，也不能百发百中？ 所以，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故意打偏了几枪。 危机解除，叶离那紧绷多时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双腿像被抽去筋骨般，霎时酸软无力，她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稍作休憩后，叶离起身捡起大高个遗落的匕首，别在腰间，又点检了三把枪中的子弹，共计四发，将子弹装入其中一把枪，然后拾起强光手电，朝洞口走去。 出洞后叶离才发现，原来这个倭军基地的出入口，隐藏在瀑布后的一个天然山洞里，从山下看，很难察觉。 在洞口外找了一圈，叶离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山路。 真是天助我也！ 看来今晚运气着实不错，沿着这条路下去，应该不久就能抵达水潭。 第120章 三连杀 \"轰轰轰——\"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一片死寂的山洞里，渐渐传来一阵阵轰鸣声。 瀑布，这是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巨大的水流狠狠地撞击在岩石上所发出的声响！ 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前方真的有一个出口，而且正是通向那道瀑布。 叶离顿时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也似乎重新注入了力量，她毫不犹豫地加快了脚步。 随着不断靠近，前方的光线越来越亮，终于，在穿过一段幽暗的隧道后，一道耀眼的光亮在眼前。那是出口！ 月光透过洞口洒下，形成一片银白色的光晕。 叶离迫不及待地冲向前去！ 近了，更近了！ 出口近在咫尺。 “砰！” 一道突兀的枪声响起！ 叶离迅速扑倒在地，子弹从她头顶掠过，打在石壁上，瞬间火花四溅。 若她的反应再迟滞001秒，这颗子弹便会击中她的脑袋！ 她眼疾手快地熄灭手中的火，然后闪身躲在一块凸起的石壁后面。 与此同时，几道清晰而缓慢的脚步声传来，距离她躲藏之处越来越近。 叶离屏气凝神，竖耳倾听，“一、二、三……” 竟然有三个追兵！ “出来，别躲了！只要你放弃抵抗，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一声粗哑的喊叫传来。 呵，把她当三岁小孩呢！ 这些人的话，她半句都不信。 可是，对方有三个人，手里还有枪，该如何破局呢？ 叶离环顾四周，突然，目光停在洞壁上的一个圆形凸起上。 这是……她心头一动，抬头望去—— 果然看到一个特殊的装置。 而此时，那些人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叶离眼神一凛，管不了那么多了，赌一把！ 下一秒，女孩怯怯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你们……你们真的不会伤害我吗？” “当然，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那个粗哑的声音斩钉截铁地保证道。 叶离：“好，那……那你们把枪放下，我就信你们。” “靠！飞哥，你不会真听她的？”另一个人急了。 “闭嘴！”粗哑嗓音的主人，也就是被称为飞哥的人，低吼了一声，显然他的地位在另外两人之上。 “……可以。”飞哥答应了叶离的要求，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叶离问。 “骨碌碌——”话声刚落，就见飞哥朝她所在的方向扔来一物。 那东西着地后，滚了几圈，最终停在叶离脚边。 她弯腰捡起，发现是一个强光手电。 飞哥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只需双手握住手电，打开它，照向自己。毕竟我们放下枪后，也要确定你手中没有武器，对？” 叶离应道：“好，成交。那我数三声，数到三时，你们必须把枪放在地上，然后双手举起，慢慢走过来。若敢耍花招，我就撞死在这里！” 事已至此，叶离早就看出来了，这些人想要活捉莫小琪。 在他们眼中，莫小琪不过是个8岁的孩子，即便再聪慧，面对三个成年男子，也毫无还手之力。即使不依赖枪械，他们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捉住女孩。 果然，对方答应了：“可以，我答应你，你别冲动！” “一、二、……三！”刚一数完，叶离便迅速打开手电，直直地向前照去。 那三人果真老老实实地将手中的枪放在地上，然后缓缓举起手，朝她走来。 为首的男子想必就是飞哥，他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人，一高一矮，借助手电光，叶离看到他们的腰间还别着东西，从形状上看，应该是短刀或匕首之类的冷兵器。 见叶离将手电光射向他们，飞哥右边的那个矮子面露不满：“嘿，你怎么不讲信用？不是说好手电光照向你自己吗？” 叶离并未答话，只是顺从地双手握住手电筒，将光源照向自己。 “嗯，很好，真是个听话的孩子。”飞哥见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他们靠近。 飞哥三人见状，心中的警惕逐渐放松。当 双方距离仅剩一米时，叶离飞快抬手，朝洞壁上的圆形凸起重重按下！ “滴滴滴滴——”顿时，山洞中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什么鬼？！”飞哥三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抬头望向警报声传来的方向。 就是现在！ 叶离猛地将手中的电筒往前一掷，精准地命中那个矮子的额头，对方吃痛地后退一步。 三人尚未从这惊变中回过神来，叶离已如猎豹般跃起，瞄准飞哥下面的要害狠狠踢去。后者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痛处跪地不起。 也就在这时，剩下那个完好无损的大高个终于反应过来，“小杂种，你找死？！”他怒骂了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就向叶离刺来。 叶离敏捷地弯腰躲过这一击，然后灵活地闪身到大高个身后，拔腿狂奔。 赶在三人追上她之前，俯身捡起地上的枪。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大高个的眉心被精准命中，应声倒下。 转眼间，攻守之势逆转，飞哥和矮子吓得不敢再追，转身逃跑。 然而，他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又是几声枪响，两人最终也步了大高个的后尘，倒地而亡。 方才情况危急，她不得已才一枪结果了大高个，可剩下这两人，她却不想再暴露自己的枪法——毕竟，莫小琪一个普通孩子，此前从未接触过枪械，现在开枪勉强可以用天赋异禀解释，可再怎么天才，也不能百发百中？ 所以，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故意打偏了几枪。 危机解除，叶离那紧绷多时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双腿像被抽去筋骨般，霎时酸软无力，她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稍作休憩后，叶离起身捡起大高个遗落的匕首，别在腰间，又点检了三把枪中的子弹，共计四发，将子弹装入其中一把枪，然后拾起强光手电，朝洞口走去。 出洞后叶离才发现，原来这个倭军基地的出入口，隐藏在瀑布后的一个天然山洞里，从山下看，很难察觉。 在洞口外找了一圈，叶离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山路。 真是天助我也！ 看来今晚运气着实不错，沿着这条路下去，应该不久就能抵达水潭。 第121章 命悬一线 叶离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向崖底狂奔。 距离她第二次在莫小琪身体中苏醒，估计至少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刚才在洞中，为了摆脱那三人，耗费了太多时间。 她和江晟约定好，半个小时一到，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唤醒，所以她必须加速才行。 “呼哧、呼哧、呼哧——” 叶离一边跑，一边大口喘息，胸口仿佛要炸裂开来，双腿的肌肉也如筛糠般颤抖。 小姑娘此刻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身上的伤病与疲惫，令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可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又是枪声，又是警报声，其他人就算再迟钝，也会察觉不对劲，迟早会追上来。 至少，至少要让她进入暗河溶洞内才安全。 耳畔瀑布的轰鸣声愈发震耳欲聋，脚下的泥土也更加松软湿滑，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谁料，眼看着水潭近在咫尺，却变故突生！ 她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猛地一滑，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右侧摔去，而这一边恰好是一处陡坡。 叶离暗叫不好，慌忙伸手去抓周围的物体，想要阻止身体下落，却只是徒劳。 身体失控地顺着斜坡滚落了几圈后，突然，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拦住了，滚动总算停了下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卡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中间，树干粗糙的表面摩擦着她的身体，疼痛难忍。 她大口喘着粗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就在这时，斜坡上方传来一声突兀的“嘎吱”声。 这分明是树枝被裁断声音！ 有人！ 叶离心头一跳，立刻止住了动作。 这个人的脚步很轻，若不是刚刚不慎踩到树枝，加之瀑布声的遮掩，叶离未必能够察觉。 此刻她全神贯注于斜坡之上，屏息凝神，方才捕捉到对方的动静。 “踏、踏、踏。”对方离她跌落之处越来越近。叶离屏住呼吸，心中不停祈祷，只求这人不要察觉异样，赶快继续前行。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对方经过斜坡上方的刹那，那细微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停下脚步，借着月光，俯身查探起来。 叶离顿感不妙，右手慢慢伸向腰间，准备取枪，先发制人！ 怎料，下一秒，她的脸色骤然一变——手枪不见了。 想必是刚才滚落时掉落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恰在此时，叶离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一道刺眼的手电光如利剑般朝她所在的位置扫来。 说时迟那时快，叶离捡起一枚石子，朝斜前方扔去！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到了她方才躲避的位置处。 对方果然没有上当。 自己刚才那招声东击西被识破了，并借此精准地估算到了叶离所躲藏的位置，开了枪。 但幸好叶离也留了一招，在扔出石子的同时，往树后一躲，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但凡她慢了一步，就会被打中。 这是一个高手！ 而且是一个颇为冷静的高手！ 和之前遭遇的那些乌合之众判若云泥，叶离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枪没了，身上只剩一把匕首，她要如何搏出一条生路？ 若是自己的身体，即便赤手空拳，也丝毫不惧。 可这是莫小琪的身体，别说现在小女孩的状况非常糟，就算是换成一个健康的莫小琪，近身搏斗也毫无胜算。 “砰！”这人根本不给叶离喘息的空间，稍微调整了角度，再一次开枪，幸好这回的子弹被大树挡住了。 女孩的身体娇小，整个人完全被粗壮的树干挡住，只要她不往外探身，子弹很难打中。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大树的存在，顿时明白过来从坡顶往下开枪，命中率太低。 于是不再浪费子弹，而是将枪收起，两腿一曲，便顺着土坡滑下。 叶离悄然拔出匕首，在男人即将来到她的面前时，刀尖瞄准他的心脏位置，奋力一掷！ 然而，她的这招虽然出其不意，但男人的反应更快。只见他手臂一挥，疾驰而去的匕首瞬间失去力道，颓然落地。 眼看一击未中，叶离想要立即转身躲避，此刻男人目光如鹰隼，死死盯住她，扣动扳机！ 叶离避无可避。 非死即伤。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咻”的一声破空之音，男人的身体忽地抖了一下，持枪之手瞬间僵直，随后那壮硕的身躯轰然倒下。 叶离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情况？？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刹那间，她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男人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支弩箭。 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这弩箭究竟从何而来？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迅速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立于土坡之上，手中举着一架小型机弩。 见叶离望来，便开口询问：“死了没？” 女子的声音清冷，如潺潺流水，十分悦耳。 叶离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颈动脉，随后低声回应：“……死了。” “需要我拉你上来吗？”女人再次发问。 叶离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待她重新爬上土坡，见女子依然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她。叶离主动开口：“这位阿姨……不，漂亮姐姐，谢谢你救了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用谢。不可以。” 见对方神情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叶离虽然对她的突然出现有许多疑惑，却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她在心中默算了一会儿，很快脸色一变—— 不好，半小时之约快到了！ 她必须立刻进入暗河。 想到这里，她连忙朝女子鞠了一躬，诚恳道：“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但后面有坏人在追我，我得先走一步，漂亮姐姐，你也赶紧躲一躲！” 说完，叶离也不等女子回答，拔腿就要跑，哪知，却被女子伸手拦了下来。 “你等一下！”她将手中的机弩递给她。 叶离满脸惊诧地接过机弩，不解地看向对方。 女子开口道：“这个给你，知道怎么用吗？” 见叶离点头，便收回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叶离再次鞠躬施礼，然后抬头深深看了女子一眼，旋即转身，朝不远处的水潭狂奔而去。 待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女子深吸一口气，缓缓下到尸体已经凉掉的男人身边，微微叹气： “抱歉，阿华，不要怪我。怪就怪你认贼作父！” 说罢，她俯身捡起地上的那把枪，放在男人的右手中，然后握住他的手，将枪口对向自己的左肩，毅然扣动扳机。 “砰！”女子闷哼一声，昏厥过去。 第121章 命悬一线 叶离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向崖底狂奔。 距离她第二次在莫小琪身体中苏醒，估计至少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刚才在洞中，为了摆脱那三人，耗费了太多时间。 她和江晟约定好，半个小时一到，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唤醒，所以她必须加速才行。 “呼哧、呼哧、呼哧——” 叶离一边跑，一边大口喘息，胸口仿佛要炸裂开来，双腿的肌肉也如筛糠般颤抖。 小姑娘此刻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身上的伤病与疲惫，令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可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又是枪声，又是警报声，其他人就算再迟钝，也会察觉不对劲，迟早会追上来。 至少，至少要让她进入暗河溶洞内才安全。 耳畔瀑布的轰鸣声愈发震耳欲聋，脚下的泥土也更加松软湿滑，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谁料，眼看着水潭近在咫尺，却变故突生！ 她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猛地一滑，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右侧摔去，而这一边恰好是一处陡坡。 叶离暗叫不好，慌忙伸手去抓周围的物体，想要阻止身体下落，却只是徒劳。 身体失控地顺着斜坡滚落了几圈后，突然，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拦住了，滚动总算停了下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卡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中间，树干粗糙的表面摩擦着她的身体，疼痛难忍。 她大口喘着粗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就在这时，斜坡上方传来一声突兀的“嘎吱”声。 这分明是树枝被裁断声音！ 有人！ 叶离心头一跳，立刻止住了动作。 这个人的脚步很轻，若不是刚刚不慎踩到树枝，加之瀑布声的遮掩，叶离未必能够察觉。 此刻她全神贯注于斜坡之上，屏息凝神，方才捕捉到对方的动静。 “踏、踏、踏。”对方离她跌落之处越来越近。叶离屏住呼吸，心中不停祈祷，只求这人不要察觉异样，赶快继续前行。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对方经过斜坡上方的刹那，那细微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停下脚步，借着月光，俯身查探起来。 叶离顿感不妙，右手慢慢伸向腰间，准备取枪，先发制人！ 怎料，下一秒，她的脸色骤然一变——手枪不见了。 想必是刚才滚落时掉落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恰在此时，叶离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一道刺眼的手电光如利剑般朝她所在的位置扫来。 说时迟那时快，叶离捡起一枚石子，朝斜前方扔去！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到了她方才躲避的位置处。 对方果然没有上当。 自己刚才那招声东击西被识破了，并借此精准地估算到了叶离所躲藏的位置，开了枪。 但幸好叶离也留了一招，在扔出石子的同时，往树后一躲，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但凡她慢了一步，就会被打中。 这是一个高手！ 而且是一个颇为冷静的高手！ 和之前遭遇的那些乌合之众判若云泥，叶离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枪没了，身上只剩一把匕首，她要如何搏出一条生路？ 若是自己的身体，即便赤手空拳，也丝毫不惧。 可这是莫小琪的身体，别说现在小女孩的状况非常糟，就算是换成一个健康的莫小琪，近身搏斗也毫无胜算。 “砰！”这人根本不给叶离喘息的空间，稍微调整了角度，再一次开枪，幸好这回的子弹被大树挡住了。 女孩的身体娇小，整个人完全被粗壮的树干挡住，只要她不往外探身，子弹很难打中。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大树的存在，顿时明白过来从坡顶往下开枪，命中率太低。 于是不再浪费子弹，而是将枪收起，两腿一曲，便顺着土坡滑下。 叶离悄然拔出匕首，在男人即将来到她的面前时，刀尖瞄准他的心脏位置，奋力一掷！ 然而，她的这招虽然出其不意，但男人的反应更快。只见他手臂一挥，疾驰而去的匕首瞬间失去力道，颓然落地。 眼看一击未中，叶离想要立即转身躲避，此刻男人目光如鹰隼，死死盯住她，扣动扳机！ 叶离避无可避。 非死即伤。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咻”的一声破空之音，男人的身体忽地抖了一下，持枪之手瞬间僵直，随后那壮硕的身躯轰然倒下。 叶离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情况？？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刹那间，她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男人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支弩箭。 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这弩箭究竟从何而来？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迅速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立于土坡之上，手中举着一架小型机弩。 见叶离望来，便开口询问：“死了没？” 女子的声音清冷，如潺潺流水，十分悦耳。 叶离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颈动脉，随后低声回应：“……死了。” “需要我拉你上来吗？”女人再次发问。 叶离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待她重新爬上土坡，见女子依然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她。叶离主动开口：“这位阿姨……不，漂亮姐姐，谢谢你救了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用谢。不可以。” 见对方神情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叶离虽然对她的突然出现有许多疑惑，却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她在心中默算了一会儿，很快脸色一变—— 不好，半小时之约快到了！ 她必须立刻进入暗河。 想到这里，她连忙朝女子鞠了一躬，诚恳道：“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但后面有坏人在追我，我得先走一步，漂亮姐姐，你也赶紧躲一躲！” 说完，叶离也不等女子回答，拔腿就要跑，哪知，却被女子伸手拦了下来。 “你等一下！”她将手中的机弩递给她。 叶离满脸惊诧地接过机弩，不解地看向对方。 女子开口道：“这个给你，知道怎么用吗？” 见叶离点头，便收回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叶离再次鞠躬施礼，然后抬头深深看了女子一眼，旋即转身，朝不远处的水潭狂奔而去。 待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女子深吸一口气，缓缓下到尸体已经凉掉的男人身边，微微叹气： “抱歉，阿华，不要怪我。怪就怪你认贼作父！” 说罢，她俯身捡起地上的那把枪，放在男人的右手中，然后握住他的手，将枪口对向自己的左肩，毅然扣动扳机。 “砰！”女子闷哼一声，昏厥过去。 第122章 机弩的秘密 水潭里的温度比想象中的还要低，叶离刚一下水，就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水底一片漆黑，宛如无尽的深渊。但幸运的是，从人贩子身上顺来的强光手电是防水材质。 借着手电射出的光，叶离勉强分辨出了方位，然后径直朝卫星地图中所标识的出水口位置游去。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隐约可见潭底有一股水流正缓缓朝洞里流去。 找到了！ 叶离精神不由大振，奋力挥动双臂，飞快地朝洞口游去。 …… “叶离，醒醒！” 半梦半醒间，叶离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那声音听着有几分似曾相识。 是谁在叫我？ “叶离，时间到了，快醒醒！” 好累啊，让我再睡一会儿。 叶离双眼紧闭，眉心微蹙，额头上还渗出细密的汗珠。 江晟连叫了好几声，她却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难道是病了？ 江晟连忙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很快便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可怎么就叫不醒呢？ 他想了想，并未将手抽回，而是顺势往下移动了几厘米，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她的鼻翼。 叶离顿时觉得呼吸不畅，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唔！” 刚刚还怎么都叫不醒的人，下一秒便倏地睁开了眼睛。 江晟眼疾手快地缩回手，装出一脸惊喜的模样，“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叶离揉了揉脸，坐直身子，问道：“我这一觉睡得很沉吗？” “可不是嘛，你还出了一头的汗。”江晟倾身帮她调整座椅靠背，担忧地说，“是不是今晚‘穿越’太多次，身体吃不消了？” “可能。”叶离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摆了摆手，“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接着，她环顾四周，发现车子已停靠在公路边，右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我们现在到目的地了？” “幸不辱命！”江晟回答道，“紧赶慢赶，总算准时到达你指定的地点。” 闻言，叶离不禁松了一口气。 虽然莫小琪那边状况频发，但好在江晟这边没有出现意外。 至于此时的莫小琪，尽管未能按照原计划赶到目的地与江晟“巧遇”，但也成功躲进了暗河溶洞中，暂时不用担心被人贩子找到了。 叶离仔细检查了手机电量和手枪中的子弹，确认没问题后，她扭头看向江晟，叮嘱道：“我现在就去把莫小琪带出来。” 接着看了一眼手机，“我们核对一下时间，现在是凌晨1点45分。” 江晟也核对了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回应道：“嗯，我们的时间一样。” “ok。如果不出意外的话，2点15分之前，我会带着莫小琪回到这里。”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略微停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才继续道：“如果到时我们没有出现，你立刻把情况告知何队，我把他的手机号发你了。” “行，我记住了。”江晟认真地点点头，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说罢，叶离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在她即将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江晟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 “怎么了？”叶离疑惑地回头，目光落在江晟身上。 后者抿了抿唇，轻声说：“我想了一下，还是让我和你一起过去！” “不行，这太危险了！”叶离想都没想，立刻拒绝道。 “你先别急着拒绝。”江晟连忙说道： “一来，你不是说犯罪分子并不知晓暗河这条路吗？我和你一同进入溶洞，遇上他们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危险性很低。二来，我是医生，车上还有常备医药箱，我和你一起去找莫小琪，可以尽早给孩子进行救治，然后由我将她带回，而你，则可以直接返回桃花沟，寻找其他被拐者的下落，这样一来，就能节省很多时间。毕竟现在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好，你说服我了。”叶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江晟的提议，“不过，找到莫小琪后你必须立刻返回，不能再继续深入了！” “ok，没问题。” 说罢，他旋即走到汽车后备箱，取出医药箱，“好了，出发。” 岂料，叶离却蓦然抬手，止住了他关闭后备箱门的动作：“等一下！” 江晟顺着叶离的视线，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购物袋上，不禁疑惑地挑了挑眉，“这是我昨晚去超市买的一些食材和调料，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那袋是不是面粉？”叶离指着购物袋里的一包东西，问道。 “没错。”江晟打开购物袋，将面粉取出，递给她，“25kg的小麦粉。” 叶离一手接过面粉，一手轻拍江晟的肩膀，“孺子可教也！行了，这袋我拿走了，回头把钱转给你。” …… “嘶！这河水冷得刺骨！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江晟在河水中艰难跋涉，忍不住出声问道，“你确定没走错地方？” “啧，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叶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道，“暗河只有一条，竹林后的溶洞口也只有一个，怎么可能走错！”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机电筒往前方照去，“小晟子，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找到莫小琪了？”江晟闻言，精神一振，原先的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哪儿呢？我看看！” 他顺着叶离的手电光望去，果然，五六米开外的河岸边，躺着一个人。 两人快速跑过去一看—— “就是莫小琪！”叶离兴奋地喊道。 几分钟后，江晟收起听诊器，轻轻叹了一口气。 叶离连忙问：“怎么样，这孩子的情况严重吗？” 江晟皱着眉头，语气沉重地说： “这孩子现在身体非常虚弱，已经烧到 385°了。另外，身上有多处淤青和擦伤，看上去应该是被人殴打过，但好在没伤到骨头。手臂上的枪伤我会先帮她处理一下，然后给她吃点退烧药和消炎药。不过，我手边的器材和药品有限，还是需要尽快将她送到医院去，做更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行，我明白了。”叶离点点头，随即叮嘱江晟道：“你先带她出去，也不用在竹林外等我了，直接送孩子去医院。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警察。” 江晟屈膝蹲下，轻声说道：“时间紧迫，你把她放我背上。” 叶离刚扶起莫小琪，就听到“啪哒”一声，清脆的声响在黑夜中异常突兀。 她低头看去，原来是神秘女子给自己的微型弩掉在了地上。 捡起弩，递给江晟，“你没有防身的武器，刚好这个给你用。” 江晟接过弩，端详片刻，惊讶道：“这是连发弩？从哪儿来的？” 叶离随口回道：“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给的，她还救了莫小琪一命呢，你会用？” “当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江晟一边摆弄着这副由合金制成的弩，一边感叹：“这东西要是放在冷兵器时代，绝对是一件大杀器。这件瞧着应该是精简版，杀伤力比大型连弩小一些，但胜在携带方便。” “咦？”他的手忽然停住，“这是什么？” 此时，正将莫小琪身上的匕首和强光手电装进背包的叶离，循声看了过来，“你发现什么了？” “这里好像可以按进去！”江晟发现弩托底端有一个小凹槽，他试着用手指一按，“啪”的一声，一根细长的金属条瞬间弹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属条抽出，然后放在手电光下仔细观察，发现金属条的一端有个小孔，顺着孔洞看去，里面是空心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两人想办法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发现是一张卷成圆筒状的纸。 摊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竟然是一张地图！ 第122章 机弩的秘密 水潭里的温度比想象中的还要低，叶离刚一下水，就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水底一片漆黑，宛如无尽的深渊。但幸运的是，从人贩子身上顺来的强光手电是防水材质。 借着手电射出的光，叶离勉强分辨出了方位，然后径直朝卫星地图中所标识的出水口位置游去。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隐约可见潭底有一股水流正缓缓朝洞里流去。 找到了！ 叶离精神不由大振，奋力挥动双臂，飞快地朝洞口游去。 …… “叶离，醒醒！” 半梦半醒间，叶离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那声音听着有几分似曾相识。 是谁在叫我？ “叶离，时间到了，快醒醒！” 好累啊，让我再睡一会儿。 叶离双眼紧闭，眉心微蹙，额头上还渗出细密的汗珠。 江晟连叫了好几声，她却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难道是病了？ 江晟连忙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很快便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可怎么就叫不醒呢？ 他想了想，并未将手抽回，而是顺势往下移动了几厘米，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她的鼻翼。 叶离顿时觉得呼吸不畅，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唔！” 刚刚还怎么都叫不醒的人，下一秒便倏地睁开了眼睛。 江晟眼疾手快地缩回手，装出一脸惊喜的模样，“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叶离揉了揉脸，坐直身子，问道：“我这一觉睡得很沉吗？” “可不是嘛，你还出了一头的汗。”江晟倾身帮她调整座椅靠背，担忧地说，“是不是今晚‘穿越’太多次，身体吃不消了？” “可能。”叶离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摆了摆手，“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接着，她环顾四周，发现车子已停靠在公路边，右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我们现在到目的地了？” “幸不辱命！”江晟回答道，“紧赶慢赶，总算准时到达你指定的地点。” 闻言，叶离不禁松了一口气。 虽然莫小琪那边状况频发，但好在江晟这边没有出现意外。 至于此时的莫小琪，尽管未能按照原计划赶到目的地与江晟“巧遇”，但也成功躲进了暗河溶洞中，暂时不用担心被人贩子找到了。 叶离仔细检查了手机电量和手枪中的子弹，确认没问题后，她扭头看向江晟，叮嘱道：“我现在就去把莫小琪带出来。” 接着看了一眼手机，“我们核对一下时间，现在是凌晨1点45分。” 江晟也核对了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回应道：“嗯，我们的时间一样。” “ok。如果不出意外的话，2点15分之前，我会带着莫小琪回到这里。”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略微停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才继续道：“如果到时我们没有出现，你立刻把情况告知何队，我把他的手机号发你了。” “行，我记住了。”江晟认真地点点头，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说罢，叶离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在她即将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江晟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 “怎么了？”叶离疑惑地回头，目光落在江晟身上。 后者抿了抿唇，轻声说：“我想了一下，还是让我和你一起过去！” “不行，这太危险了！”叶离想都没想，立刻拒绝道。 “你先别急着拒绝。”江晟连忙说道： “一来，你不是说犯罪分子并不知晓暗河这条路吗？我和你一同进入溶洞，遇上他们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危险性很低。二来，我是医生，车上还有常备医药箱，我和你一起去找莫小琪，可以尽早给孩子进行救治，然后由我将她带回，而你，则可以直接返回桃花沟，寻找其他被拐者的下落，这样一来，就能节省很多时间。毕竟现在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好，你说服我了。”叶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江晟的提议，“不过，找到莫小琪后你必须立刻返回，不能再继续深入了！” “ok，没问题。” 说罢，他旋即走到汽车后备箱，取出医药箱，“好了，出发。” 岂料，叶离却蓦然抬手，止住了他关闭后备箱门的动作：“等一下！” 江晟顺着叶离的视线，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购物袋上，不禁疑惑地挑了挑眉，“这是我昨晚去超市买的一些食材和调料，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那袋是不是面粉？”叶离指着购物袋里的一包东西，问道。 “没错。”江晟打开购物袋，将面粉取出，递给她，“25kg的小麦粉。” 叶离一手接过面粉，一手轻拍江晟的肩膀，“孺子可教也！行了，这袋我拿走了，回头把钱转给你。” …… “嘶！这河水冷得刺骨！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江晟在河水中艰难跋涉，忍不住出声问道，“你确定没走错地方？” “啧，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叶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道，“暗河只有一条，竹林后的溶洞口也只有一个，怎么可能走错！”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机电筒往前方照去，“小晟子，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找到莫小琪了？”江晟闻言，精神一振，原先的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哪儿呢？我看看！” 他顺着叶离的手电光望去，果然，五六米开外的河岸边，躺着一个人。 两人快速跑过去一看—— “就是莫小琪！”叶离兴奋地喊道。 几分钟后，江晟收起听诊器，轻轻叹了一口气。 叶离连忙问：“怎么样，这孩子的情况严重吗？” 江晟皱着眉头，语气沉重地说： “这孩子现在身体非常虚弱，已经烧到 385°了。另外，身上有多处淤青和擦伤，看上去应该是被人殴打过，但好在没伤到骨头。手臂上的枪伤我会先帮她处理一下，然后给她吃点退烧药和消炎药。不过，我手边的器材和药品有限，还是需要尽快将她送到医院去，做更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行，我明白了。”叶离点点头，随即叮嘱江晟道：“你先带她出去，也不用在竹林外等我了，直接送孩子去医院。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警察。” 江晟屈膝蹲下，轻声说道：“时间紧迫，你把她放我背上。” 叶离刚扶起莫小琪，就听到“啪哒”一声，清脆的声响在黑夜中异常突兀。 她低头看去，原来是神秘女子给自己的微型弩掉在了地上。 捡起弩，递给江晟，“你没有防身的武器，刚好这个给你用。” 江晟接过弩，端详片刻，惊讶道：“这是连发弩？从哪儿来的？” 叶离随口回道：“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给的，她还救了莫小琪一命呢，你会用？” “当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江晟一边摆弄着这副由合金制成的弩，一边感叹：“这东西要是放在冷兵器时代，绝对是一件大杀器。这件瞧着应该是精简版，杀伤力比大型连弩小一些，但胜在携带方便。” “咦？”他的手忽然停住，“这是什么？” 此时，正将莫小琪身上的匕首和强光手电装进背包的叶离，循声看了过来，“你发现什么了？” “这里好像可以按进去！”江晟发现弩托底端有一个小凹槽，他试着用手指一按，“啪”的一声，一根细长的金属条瞬间弹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属条抽出，然后放在手电光下仔细观察，发现金属条的一端有个小孔，顺着孔洞看去，里面是空心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两人想办法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发现是一张卷成圆筒状的纸。 摊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竟然是一张地图！ 第123章 闯虎穴 “这……这不就是桃花沟吗？” 早已将林益阳发来的卫星地图烂熟于心的叶离，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份图纸上所描绘的，正是桃花沟的地形地貌。 当然，其精细度远比不上官方地图，不过，这份地图的特殊之处在于，某些地方被人为地作了标记。 比如水潭所处区域内，画了一个“笑脸”。类似的笑脸标记大多画在桃花沟的边缘区域，叶离推测，这应该是代表“此处安全”的意思。 而在桃花沟的核心地带，尤其是山林和河谷位置，几乎都标记有“哭脸”，有两个地方还额外画了“五角星”——其中一个应是土司墓所在地，而那里显然是拐卖组织的主要据点之一。 如此看来，哭脸+五角星的图形组合代表的应该是“此处危险”且属于“重点区域”之意。 “这是有人想给警方传递情报吗？”看着这份地图，叶离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上面的标记会不会有诈？”江晟提出了另一种可能，“这份地图有没有可能是假的，目的是给警方传递错误消息，将你们引入陷阱？” “可能性不大。”叶离想了想，否定了这个猜测，“你别忘了莫小琪这个变数，她的逃跑，以及后面误入倭军基地，成功与外界取得联系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事先没有人能预料到的。” “也是。”江晟点了点头。 “行了，上面的信息到底是真是假，待会儿我亲自去探一探就知道了。”说着，她瞥了一眼手机，“这里没有信号，地图我先带走，你用手机拍一张照，出去后，立刻把照片发给何队，如果他们问起地图的来历，只需隐掉我附身一事，其它的你照实说就行。” “好的，我明白了。”江晟点点头，“你多加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照顾好自己，不能受伤，否则我——” 叶离“噗嗤”一下笑了，“否则你能怎样？” “严肃点，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江晟皱起眉头。 “行，我答应你，安全第一，可以了？” 将所有物资用塑料袋密封装好，确保待会进入水潭不会受潮后，叶离便告别江晟，重新潜回桃花谷中。 半个小时后，根据地图上的标记，她巧妙地避开了沿途可能有守卫的位置，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一座小山包的背后。 如果那个女人提供的信息无误，那么山包之上，应该就是该组织在桃花沟中除古墓外的另一个重要据点。 古墓既然是关押被拐者的地牢，那这座山包，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用来交易的地方。 此山虽然不高，但地理位置却极具优势。 它的东、北、西三面被一片平坦的河谷包围，视野非常开阔，站在山上，山下的情景可以尽收眼底。 而它的背后，也就是南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一旦出事，山上的人可以迅速退入密林中，从这里逃走。 所以，这片密林的防御级别恐怕不会低。 果不其然，进入林中没多久，叶离便遭遇了两拨巡逻的人。 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人，朝着密林深处继续潜行一段距离之后，一座高约15米的了望塔很快便映入眼帘，一名持枪男子正站在上面，手持望远镜，扫视着四周的情况，直到确认没有异常，他才放下望远镜。 了望塔正后方不远处，便是通往山上的入口。 入口处有两人守着，此时他们正无精打采地靠在树干上抽着烟。 看来，要想上山，必须先想办法解决掉这几个人。 思考片刻后，叶离小心翼翼地来到一个离了望塔稍远，但仍在塔顶视野范围内的地方，轻轻地将手电筒放在一个缓坡上，然后返回了望塔附近藏好。 接着，她挑了一枚大小适中的石子，用两根手指夹住，用力朝手电筒上的开关位置扔去。 只听“啪”的一声，手电筒亮了起来，并在石子的作用力下，顺着缓坡滚了下去。 瞬间，漆黑的树林中出现了一道快速移动的光。 了望塔上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道异常的光亮。 “老三，那边有人！”他立刻向下面的人发出警报。 守在入口处的一名中年男人迅速掐灭烟头，与同伴对视一眼，“走，过去看看！” 待两人渐行渐远，叶离飞速冲向塔下，纵身一跃，双手紧紧抓住绳梯，两脚一蹬，身如飞燕般迅速爬上了塔顶。 接着，她一个闪身来到塔顶的匪徒身后，手掌如刀，切在他的后颈上，那名匪徒即刻昏倒在地。 将对方的嘴巴堵住，绑起来藏好后，叶离俯身捡起地上的望远镜，快速下到地面，在那两名守卫回来的必经之地埋伏好。 没过多久，那两人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真特么晦气！大半夜的遇到鬼了，除了一只手电筒，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行了，少说两句，赶紧回去！” 下一刻，叶离如幽灵般从树后闪了出来，一人一个手刀，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将两人拖进树林藏好后，她换上其中一人的衣服，拿走他的短刀、打火机和枪，大摇大摆地朝入口处走去。 …… 榷场，交易帐篷里。 “兄弟，钱都在这里了，你数数对不对。”李三朝着身侧的属下微微颔首，对方拎过一个手提箱，轻轻放在桌上，“咔嗒”一声，锁扣弹开，满满一箱红票子露了出来。 导购的目光在箱子里的钱上快速扫过，并未真的伸手去清点数目，而是露出和气的笑容：“哈哈哈，有什么好清点的，李三哥，您可是我们的老主顾，别人信不过还能信不过您吗？” 说完，导购挥了挥手，五个女孩被推搡到李三面前。 导购开口道：“这是您要的货。” 李三扫了几个女孩一眼，她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嘴里塞着破布，尽管模样狼狈，但仍能看出她们长相清丽、皮肤白皙。 最令李三满意的是，她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过18岁。 随即，他朝着导购点了点头，“行了，交易结束，我就先走一步了？” “好嘞，您慢走！” 导购将李三送出帐篷后，并未急着转身回去，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朝着山下停车区走去，直到确认对方一行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方才放心地返回帐篷，对身边人吩咐道： “去把下一位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方才的这一切，全被另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叶离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心中暗道：我此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里就是交易地点。 而她来的也算及时，看样子第一批交易应该刚刚结束。 待第二批买家进入帐篷后，叶离便从一片灌木中站起身来，如猫一般，悄悄地朝着李三一行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123章 闯虎穴 “这……这不就是桃花沟吗？” 早已将林益阳发来的卫星地图烂熟于心的叶离，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份图纸上所描绘的，正是桃花沟的地形地貌。 当然，其精细度远比不上官方地图，不过，这份地图的特殊之处在于，某些地方被人为地作了标记。 比如水潭所处区域内，画了一个“笑脸”。类似的笑脸标记大多画在桃花沟的边缘区域，叶离推测，这应该是代表“此处安全”的意思。 而在桃花沟的核心地带，尤其是山林和河谷位置，几乎都标记有“哭脸”，有两个地方还额外画了“五角星”——其中一个应是土司墓所在地，而那里显然是拐卖组织的主要据点之一。 如此看来，哭脸+五角星的图形组合代表的应该是“此处危险”且属于“重点区域”之意。 “这是有人想给警方传递情报吗？”看着这份地图，叶离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上面的标记会不会有诈？”江晟提出了另一种可能，“这份地图有没有可能是假的，目的是给警方传递错误消息，将你们引入陷阱？” “可能性不大。”叶离想了想，否定了这个猜测，“你别忘了莫小琪这个变数，她的逃跑，以及后面误入倭军基地，成功与外界取得联系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事先没有人能预料到的。” “也是。”江晟点了点头。 “行了，上面的信息到底是真是假，待会儿我亲自去探一探就知道了。”说着，她瞥了一眼手机，“这里没有信号，地图我先带走，你用手机拍一张照，出去后，立刻把照片发给何队，如果他们问起地图的来历，只需隐掉我附身一事，其它的你照实说就行。” “好的，我明白了。”江晟点点头，“你多加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照顾好自己，不能受伤，否则我——” 叶离“噗嗤”一下笑了，“否则你能怎样？” “严肃点，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江晟皱起眉头。 “行，我答应你，安全第一，可以了？” 将所有物资用塑料袋密封装好，确保待会进入水潭不会受潮后，叶离便告别江晟，重新潜回桃花谷中。 半个小时后，根据地图上的标记，她巧妙地避开了沿途可能有守卫的位置，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一座小山包的背后。 如果那个女人提供的信息无误，那么山包之上，应该就是该组织在桃花沟中除古墓外的另一个重要据点。 古墓既然是关押被拐者的地牢，那这座山包，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用来交易的地方。 此山虽然不高，但地理位置却极具优势。 它的东、北、西三面被一片平坦的河谷包围，视野非常开阔，站在山上，山下的情景可以尽收眼底。 而它的背后，也就是南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一旦出事，山上的人可以迅速退入密林中，从这里逃走。 所以，这片密林的防御级别恐怕不会低。 果不其然，进入林中没多久，叶离便遭遇了两拨巡逻的人。 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人，朝着密林深处继续潜行一段距离之后，一座高约15米的了望塔很快便映入眼帘，一名持枪男子正站在上面，手持望远镜，扫视着四周的情况，直到确认没有异常，他才放下望远镜。 了望塔正后方不远处，便是通往山上的入口。 入口处有两人守着，此时他们正无精打采地靠在树干上抽着烟。 看来，要想上山，必须先想办法解决掉这几个人。 思考片刻后，叶离小心翼翼地来到一个离了望塔稍远，但仍在塔顶视野范围内的地方，轻轻地将手电筒放在一个缓坡上，然后返回了望塔附近藏好。 接着，她挑了一枚大小适中的石子，用两根手指夹住，用力朝手电筒上的开关位置扔去。 只听“啪”的一声，手电筒亮了起来，并在石子的作用力下，顺着缓坡滚了下去。 瞬间，漆黑的树林中出现了一道快速移动的光。 了望塔上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道异常的光亮。 “老三，那边有人！”他立刻向下面的人发出警报。 守在入口处的一名中年男人迅速掐灭烟头，与同伴对视一眼，“走，过去看看！” 待两人渐行渐远，叶离飞速冲向塔下，纵身一跃，双手紧紧抓住绳梯，两脚一蹬，身如飞燕般迅速爬上了塔顶。 接着，她一个闪身来到塔顶的匪徒身后，手掌如刀，切在他的后颈上，那名匪徒即刻昏倒在地。 将对方的嘴巴堵住，绑起来藏好后，叶离俯身捡起地上的望远镜，快速下到地面，在那两名守卫回来的必经之地埋伏好。 没过多久，那两人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真特么晦气！大半夜的遇到鬼了，除了一只手电筒，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行了，少说两句，赶紧回去！” 下一刻，叶离如幽灵般从树后闪了出来，一人一个手刀，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将两人拖进树林藏好后，她换上其中一人的衣服，拿走他的短刀、打火机和枪，大摇大摆地朝入口处走去。 …… 榷场，交易帐篷里。 “兄弟，钱都在这里了，你数数对不对。”李三朝着身侧的属下微微颔首，对方拎过一个手提箱，轻轻放在桌上，“咔嗒”一声，锁扣弹开，满满一箱红票子露了出来。 导购的目光在箱子里的钱上快速扫过，并未真的伸手去清点数目，而是露出和气的笑容：“哈哈哈，有什么好清点的，李三哥，您可是我们的老主顾，别人信不过还能信不过您吗？” 说完，导购挥了挥手，五个女孩被推搡到李三面前。 导购开口道：“这是您要的货。” 李三扫了几个女孩一眼，她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嘴里塞着破布，尽管模样狼狈，但仍能看出她们长相清丽、皮肤白皙。 最令李三满意的是，她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过18岁。 随即，他朝着导购点了点头，“行了，交易结束，我就先走一步了？” “好嘞，您慢走！” 导购将李三送出帐篷后，并未急着转身回去，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朝着山下停车区走去，直到确认对方一行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方才放心地返回帐篷，对身边人吩咐道： “去把下一位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方才的这一切，全被另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叶离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心中暗道：我此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里就是交易地点。 而她来的也算及时，看样子第一批交易应该刚刚结束。 待第二批买家进入帐篷后，叶离便从一片灌木中站起身来，如猫一般，悄悄地朝着李三一行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124章 请你们看烟火 “嘭！”随着一声闷响，又一个人被敲晕倒地。 叶离微微喘了几口气，确认躺在地上的李三和他的两个随从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后，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五个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 她朝她们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柔声说道：“你们别怕，我是警察。”说着，亮出证件，走到她们面前，“我是来救你们的，现在你们安全了。我接下来会给你们松绑，请不要出声，也不要跑，好吗？如果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女孩们相互看了一眼，像是在彼此传递勇气，然后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见状，叶离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迅速上前为她们松了绑。女孩们果然信守承诺，没有跑也没有乱叫。 看她独自搬运李三几人显得有些吃力，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主动上前，怯生生地问叶离：“需……需要帮忙吗？” 叶离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好啊，有你们帮忙，效率更快些。打绳结会吗？” 见女孩点头，叶离指了指地上的绳索，轻声说道：“那麻烦你把那些绳子拿过来，把这几个人反手捆好，绳结打得越紧越好，明白吗？” “我，我们也想帮忙。”这时，另外几个小姑娘也鼓起勇气，来到女孩身后。女孩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叶离，后者微笑着回应道：“当然可以。” 几个女孩的眼睛顿时一亮，立即小跑回去捡起那些刚才用来捆绑她们的绳子，学着叶离的样子把地上的几个男人反手捆好。 最后将他们通通扔进汽车后备箱中。 “你们当中有谁会开车吗？”叶离问。 “我会开车，两个月前刚拿到驾照！”最先出声帮叶离的女孩举手答道。 叶离挑了挑眉，“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郑悦悦，已经满18岁了。” “很好，郑悦悦，接下来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叶离说着，把从李三身上搜来的汽车钥匙和手机，交到女孩手中，接着取出身上的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位置，细心解释道： “我们现在在这里。待会儿你开着车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大约两公里后会遇到一个岔路口，往右边走，……最后，就能走出桃花沟了，这条线路虽然绕了点，但没有危险，只要出了这里，手机有了信号，就立即打电话通报警，把后面的那几个人交给警察，明白了吗？” “嗯，我都记住了。”女孩郑重地点点头，“不过，您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我还有其他任务，你们先走。” 目送女孩们离开后，叶离静静地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留在这里守株待兔，用同样的方法将剩下的被拐者一一救下。 可问题在于，需要解救的人实在太多了。 郑悦悦告诉她，今晚与她们一起被送到山上进行交易的被拐者少说也有20个，而且除了她们5人以外，剩下的都是平均年龄只有七八岁的孩童。 这就意味着，叶离至少还需要再救十几个孩子。人一多，不确定因素就会增多，成功的几率随之下降。退一步讲，即便她能顺利救下所有人，这里也没有能容纳下如此多人数的车将他们一起送走。 因此，目前她所能做的，就只有拖延时间这一件事了，即，在保证孩子们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将所有人贩子和买家拖在这里，等待大部队的抵达。 具体该怎么做呢？ 叶离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没过多久，一个主意在她的心中逐渐成型。 …… “王老板，这是您要的货，看看，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导购一边说，一边朝对面的白胖子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嗯哼。”王老板清了清嗓子，挺着个大肚腩，慢悠悠地走向“货品展示区”，随后在一个三岁男孩的身边停下。 此时男孩双眼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王老板踢了他一脚，见对方一动不动，随即皱眉道，“啧，他是怎么回事？不是快死了，你可别拿残次品糊弄我！” “怎么会？只是发了点低烧，待会儿吃点药就好了。”导购连忙解释道，“您放心，我保证——” 话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传来了“砰、砰”的两声枪响。 王老板顿时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怎么会有枪声！” 导购赶紧安抚道：“哈哈，我们最近刚训练出一批新人，可能是对枪械还不太熟练，不小心走火了。”接着，他朝身侧的亲信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随即出了帐篷，招呼了几个兄弟，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几人刚到停车区，便见一辆黑色吉普如脱缰野马般疾驰而去。 “咦，那不是王老板的车吗？他人还在山上呢，车怎么就被开走了？”一个寸头男认出了那辆车，满脸疑惑。 “你确定？”导购的亲信急忙追问。 “我确定。今天我亲眼看着他从这辆车上下来的。而且这种款式的车，现场就这一辆，我肯定不会弄错！” “不好！”亲信的脸色一变，“车上的人有问题！” “你赶快回去报告这里的情况。”他对寸头男吩咐完，又对剩下几人厉声道，“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追！” “是！”“是！” 然而，他很快便意识到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他们接连上了两辆车，却发现车胎全都瘪了，一检查，无一不是被人恶意扎破的。 这下别说追车了，待会儿桃花沟里的人恐怕都得徒步出去！ 妈的，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若是被我抓到，定要让他好看！ 亲信正无能狂怒着，一个随从突然高喊道：“你们快来看，这辆车没事，车上还插着钥匙呢！” 亲信心中顿时一喜，见那随从仍直愣愣地站在车门前，不由得怒喝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开车！” “车门锁上了，我，我打不开。”后者嗫嚅道。 “你不会强行开锁吗！”亲信无语。 “我，我不会。” “真是一群饭桶！”骂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驾驶座的车窗狠狠一砸，“哗啦啦”，车窗瞬间碎了一地，亲信走上前，把胳膊伸进去摸索了几秒，“咔嗒”一声，车门解锁了。 “好了，赶紧上车！” 说完，他便一把拉开车门。 刚准备坐进去，却感觉车门背后像是被什么牵扯住一般，让他拉门的动作迟疑了那么几秒。 他的感觉没错，只见车门与手刹之间连着一根绷直的细线，车门蓦地被拉开，线被扯动，中间系着的打火机盖瞬间被打开，蓝色的火焰顿时冒了出来，点燃了附近的衣物，更要命的是，这些衣物以及车座上还洒满了汽油。 咻的一下，火焰猛地窜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根连接着方向盘与驾驶座靠背的细线很快被烧断，架在细线与靠背顶端的一袋已开封的面粉，顿时掉了下来，里面的面粉随之倾泻而出。 汽油、火焰、再加上空中飞舞的面粉颗粒…… “轰！”一场猛烈的爆炸发生了。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数秒间。 亲信几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烈焰与爆炸吞没。 而这场爆炸，远远没有结束。 叶离不仅扎破了其他几辆汽车的轮胎，还毫不客气地沿着这些车洒了一路的汽油。 随着这辆车爆炸燃烧，火焰如同火龙一般，迅速沿着汽油蔓延至其他汽车上。 “轰！轰！轰！”没过多久，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接踵而至，冲天的火焰，仿佛要将整片天空都点燃。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山顶的导购一众目瞪口呆，就连还在瀑布附近搜寻莫小琪的罗子玉等人，也被惊住了。 “尽情欣赏，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此时，已潜入山顶交易区的叶离，看着山下的这场盛大“烟火”，在心中轻声说道。 第124章 请你们看烟火 “嘭！”随着一声闷响，又一个人被敲晕倒地。 叶离微微喘了几口气，确认躺在地上的李三和他的两个随从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后，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五个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 她朝她们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柔声说道：“你们别怕，我是警察。”说着，亮出证件，走到她们面前，“我是来救你们的，现在你们安全了。我接下来会给你们松绑，请不要出声，也不要跑，好吗？如果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女孩们相互看了一眼，像是在彼此传递勇气，然后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见状，叶离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迅速上前为她们松了绑。女孩们果然信守承诺，没有跑也没有乱叫。 看她独自搬运李三几人显得有些吃力，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主动上前，怯生生地问叶离：“需……需要帮忙吗？” 叶离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好啊，有你们帮忙，效率更快些。打绳结会吗？” 见女孩点头，叶离指了指地上的绳索，轻声说道：“那麻烦你把那些绳子拿过来，把这几个人反手捆好，绳结打得越紧越好，明白吗？” “我，我们也想帮忙。”这时，另外几个小姑娘也鼓起勇气，来到女孩身后。女孩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叶离，后者微笑着回应道：“当然可以。” 几个女孩的眼睛顿时一亮，立即小跑回去捡起那些刚才用来捆绑她们的绳子，学着叶离的样子把地上的几个男人反手捆好。 最后将他们通通扔进汽车后备箱中。 “你们当中有谁会开车吗？”叶离问。 “我会开车，两个月前刚拿到驾照！”最先出声帮叶离的女孩举手答道。 叶离挑了挑眉，“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郑悦悦，已经满18岁了。” “很好，郑悦悦，接下来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叶离说着，把从李三身上搜来的汽车钥匙和手机，交到女孩手中，接着取出身上的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位置，细心解释道： “我们现在在这里。待会儿你开着车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大约两公里后会遇到一个岔路口，往右边走，……最后，就能走出桃花沟了，这条线路虽然绕了点，但没有危险，只要出了这里，手机有了信号，就立即打电话通报警，把后面的那几个人交给警察，明白了吗？” “嗯，我都记住了。”女孩郑重地点点头，“不过，您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我还有其他任务，你们先走。” 目送女孩们离开后，叶离静静地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留在这里守株待兔，用同样的方法将剩下的被拐者一一救下。 可问题在于，需要解救的人实在太多了。 郑悦悦告诉她，今晚与她们一起被送到山上进行交易的被拐者少说也有20个，而且除了她们5人以外，剩下的都是平均年龄只有七八岁的孩童。 这就意味着，叶离至少还需要再救十几个孩子。人一多，不确定因素就会增多，成功的几率随之下降。退一步讲，即便她能顺利救下所有人，这里也没有能容纳下如此多人数的车将他们一起送走。 因此，目前她所能做的，就只有拖延时间这一件事了，即，在保证孩子们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将所有人贩子和买家拖在这里，等待大部队的抵达。 具体该怎么做呢？ 叶离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没过多久，一个主意在她的心中逐渐成型。 …… “王老板，这是您要的货，看看，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导购一边说，一边朝对面的白胖子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嗯哼。”王老板清了清嗓子，挺着个大肚腩，慢悠悠地走向“货品展示区”，随后在一个三岁男孩的身边停下。 此时男孩双眼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王老板踢了他一脚，见对方一动不动，随即皱眉道，“啧，他是怎么回事？不是快死了，你可别拿残次品糊弄我！” “怎么会？只是发了点低烧，待会儿吃点药就好了。”导购连忙解释道，“您放心，我保证——” 话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传来了“砰、砰”的两声枪响。 王老板顿时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怎么会有枪声！” 导购赶紧安抚道：“哈哈，我们最近刚训练出一批新人，可能是对枪械还不太熟练，不小心走火了。”接着，他朝身侧的亲信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随即出了帐篷，招呼了几个兄弟，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几人刚到停车区，便见一辆黑色吉普如脱缰野马般疾驰而去。 “咦，那不是王老板的车吗？他人还在山上呢，车怎么就被开走了？”一个寸头男认出了那辆车，满脸疑惑。 “你确定？”导购的亲信急忙追问。 “我确定。今天我亲眼看着他从这辆车上下来的。而且这种款式的车，现场就这一辆，我肯定不会弄错！” “不好！”亲信的脸色一变，“车上的人有问题！” “你赶快回去报告这里的情况。”他对寸头男吩咐完，又对剩下几人厉声道，“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追！” “是！”“是！” 然而，他很快便意识到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他们接连上了两辆车，却发现车胎全都瘪了，一检查，无一不是被人恶意扎破的。 这下别说追车了，待会儿桃花沟里的人恐怕都得徒步出去！ 妈的，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若是被我抓到，定要让他好看！ 亲信正无能狂怒着，一个随从突然高喊道：“你们快来看，这辆车没事，车上还插着钥匙呢！” 亲信心中顿时一喜，见那随从仍直愣愣地站在车门前，不由得怒喝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开车！” “车门锁上了，我，我打不开。”后者嗫嚅道。 “你不会强行开锁吗！”亲信无语。 “我，我不会。” “真是一群饭桶！”骂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驾驶座的车窗狠狠一砸，“哗啦啦”，车窗瞬间碎了一地，亲信走上前，把胳膊伸进去摸索了几秒，“咔嗒”一声，车门解锁了。 “好了，赶紧上车！” 说完，他便一把拉开车门。 刚准备坐进去，却感觉车门背后像是被什么牵扯住一般，让他拉门的动作迟疑了那么几秒。 他的感觉没错，只见车门与手刹之间连着一根绷直的细线，车门蓦地被拉开，线被扯动，中间系着的打火机盖瞬间被打开，蓝色的火焰顿时冒了出来，点燃了附近的衣物，更要命的是，这些衣物以及车座上还洒满了汽油。 咻的一下，火焰猛地窜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根连接着方向盘与驾驶座靠背的细线很快被烧断，架在细线与靠背顶端的一袋已开封的面粉，顿时掉了下来，里面的面粉随之倾泻而出。 汽油、火焰、再加上空中飞舞的面粉颗粒…… “轰！”一场猛烈的爆炸发生了。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数秒间。 亲信几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烈焰与爆炸吞没。 而这场爆炸，远远没有结束。 叶离不仅扎破了其他几辆汽车的轮胎，还毫不客气地沿着这些车洒了一路的汽油。 随着这辆车爆炸燃烧，火焰如同火龙一般，迅速沿着汽油蔓延至其他汽车上。 “轰！轰！轰！”没过多久，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接踵而至，冲天的火焰，仿佛要将整片天空都点燃。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山顶的导购一众目瞪口呆，就连还在瀑布附近搜寻莫小琪的罗子玉等人，也被惊住了。 “尽情欣赏，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此时，已潜入山顶交易区的叶离，看着山下的这场盛大“烟火”，在心中轻声说道。 第125章 内讧 “靠，山下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停车区那边炸了。” “什么？！老子的车还在那里呢！” “我的车也停在那儿！” “……” 山下突如其来的连环爆炸，让交易区瞬间炸开了锅，尤其是那几个买家，直接闹了起来直接炸开了锅，纷纷吵着要找导购讨个说法。 “万老三！你刚才不是说只是不小心枪走火了吗？”王老板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导购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道：“现在老子的车都没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对啊，你们不会是想黑吃黑？” “各位，各位，请稍安勿躁！山下的爆炸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各位的所有损失也由我们一律承担。但请相信，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跟各位做生意的。 大家想想，合作这么久了，从来没出过问题，对不对？做生意，讲究的是细水长流，黑吃黑那种目光短浅的事，我们绝对不会做，那是自毁招牌……” 在导购的竭力安抚下，众买家的情绪才勉强稳定下来，但导购心里却很清楚，山下的爆炸绝对是有人在故意搞他们，又是扎轮胎，又是炸车，就连自己的几个手下都折在了里面。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准备对兄弟们吩咐些什么，身上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玉婶，对，全都炸没了，我们死了四个人。……暂时安抚下来了，交易还要继续吗？” 这时，不知对面的罗子玉说了些什么，他脸色一变，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什么？连阿华也……真的要撤吗？好，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他便附耳对一名手下吩咐了几句，然后提步朝几位买家走去。 然而，另一头的罗子玉一行，却出现了严重的内部分歧。 时间倒回5分钟前。 停车区的爆炸发生之后，罗子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 今晚一出接一出的意外，让得她渐渐产生了一种事情正在脱离掌控的不安。凭借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她意识到桃花沟已不再安全，他们必须立即撤离！ 因此，才有了刚才那通电话。 就在她刚刚结束通话的瞬间，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那是一把手枪。 她周围的手下们也几乎同时做出反应，本能地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刷刷地瞄准了持枪之人。 \"梅姐，你这是干什么？\" 罗子玉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问道。 梅姐，也就是此刻正举着枪的那个女人，厉声道：\"谁允许你擅自决定撤走的？今晚的交易至关重要，难道你不清楚吗？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你竟然想要让所有人撤走？\" 罗子玉立刻皱眉，试图解释：\"梅姐，情况有变，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确保自身安全……\" \"少废话！\" 女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什么比完成这次交易更重要！\" 罗子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梅姐，相信我，我这么做是为了大家好。刚才的爆炸你也看到了，桃花沟肯定混进了老鼠，搞不好……是条子！” 这句话仿佛一颗炸弹，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有些犹豫不决的人，此刻更加紧张了。 “条子！” “不是，那还不赶快跑？！” “砰！”梅姐朝天开了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空中回荡，仿佛是她对罗子玉的回应。她再次用枪指着罗子玉，冰冷的视线扫过所有人，命令道： “闭嘴！别听她乱说，这里我是老大，你们必须听我的！谁要敢临阵退缩，我就嘣了他！” “梅若楠！”罗子玉见对方油盐不进，心中气极，“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傻子都能看出来桃花沟现在不安全了，速速离开才是上策，你百般阻挠，到底想干什么？！”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组织！”梅姐怒斥。 “到底谁在妖言惑众，相信大家心里很清楚。”罗子玉反将一军：“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平日里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居然主动帮我找人，好，找人可以，但结果人没找到，阿华却死了！ 以阿华的身手和枪法，居然会死在一个8岁小女孩的手上！这么离谱的谎言，你觉得我会信吗？” 梅姐：“我说过了，是有人突然出现，救走了那丫头，并打死了阿华，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受伤了。” “呵呵，有人？”罗子玉不禁冷笑出声，“这个人恐怕就是你自己？怎么，敢做不敢当么？！”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梅姐心里一紧，握枪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但她依旧保持镇定，反驳道：“少在这里攀咬我！你不就是眼红我深得老板信任吗？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今天所有交易达成之前，所有人都不许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罗子玉并没有被梅姐的威胁所吓倒，她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周围的一众手下，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一起上，把这个叛徒给我拿下？！” 她的眼神充满了威慑和压迫感，让那些原本有些犹豫不决的手下们纷纷行动起来，向着梅姐围拢过去。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之后，罗子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缓缓倒下。 “玉婶？！”“老大！” 随着她的倒地，罗子玉的一干小弟方才如梦初醒，一起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梅姐，“她，是她杀了老大！” 梅姐毫无惧色，义正词严地说道：“罗子玉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我已将她就地正法！谁敢违令，这就是下场！” 闻言，有些人开始退缩了。 “别听她的！她分明是在杀人灭口！”罗子玉的几个手下叫嚣道。 “砰！砰！砰！”梅姐二话不说，立刻朝这几人连开数枪，然后转身就跑。 其余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靠，这娘们儿真的有问题，赶紧追！” 梅姐没跑多远，就开始觉得体力不支了，脚步越来越沉重，肩上枪伤也因为剧烈的跑动开始渗出血来。 不知道那小女孩是否成功出逃，也不知道刚刚的那场爆炸是谁干的。她只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人逃出去！ 她已经尽力了，也不知道警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不过，能在临死前拉上罗子玉一起下地狱，也算不亏了。 眼看马上就要被追上，梅姐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砰！”又是一声枪响。 但倒下的不是梅姐，而是后面的追兵。 轰隆隆—— 螺旋桨发出的巨大轰鸣声由远及近。 梅姐不禁一怔，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见山林旷野与天空相接的水平线上，飞出了一架直升机。 此时此刻，它背后的天空，恰好迎来了一缕初阳，金色的阳光宛如一柄利剑，刺破了黎明的黑暗，照亮了整个世界。 当她看清直升机上那那个由盾牌和长城组成的标志时，鼻尖蓦地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滚下脸颊。 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第125章 内讧 “靠，山下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停车区那边炸了。” “什么？！老子的车还在那里呢！” “我的车也停在那儿！” “……” 山下突如其来的连环爆炸，让交易区瞬间炸开了锅，尤其是那几个买家，直接闹了起来直接炸开了锅，纷纷吵着要找导购讨个说法。 “万老三！你刚才不是说只是不小心枪走火了吗？”王老板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导购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道：“现在老子的车都没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对啊，你们不会是想黑吃黑？” “各位，各位，请稍安勿躁！山下的爆炸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各位的所有损失也由我们一律承担。但请相信，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跟各位做生意的。 大家想想，合作这么久了，从来没出过问题，对不对？做生意，讲究的是细水长流，黑吃黑那种目光短浅的事，我们绝对不会做，那是自毁招牌……” 在导购的竭力安抚下，众买家的情绪才勉强稳定下来，但导购心里却很清楚，山下的爆炸绝对是有人在故意搞他们，又是扎轮胎，又是炸车，就连自己的几个手下都折在了里面。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准备对兄弟们吩咐些什么，身上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玉婶，对，全都炸没了，我们死了四个人。……暂时安抚下来了，交易还要继续吗？” 这时，不知对面的罗子玉说了些什么，他脸色一变，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什么？连阿华也……真的要撤吗？好，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他便附耳对一名手下吩咐了几句，然后提步朝几位买家走去。 然而，另一头的罗子玉一行，却出现了严重的内部分歧。 时间倒回5分钟前。 停车区的爆炸发生之后，罗子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 今晚一出接一出的意外，让得她渐渐产生了一种事情正在脱离掌控的不安。凭借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她意识到桃花沟已不再安全，他们必须立即撤离！ 因此，才有了刚才那通电话。 就在她刚刚结束通话的瞬间，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那是一把手枪。 她周围的手下们也几乎同时做出反应，本能地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刷刷地瞄准了持枪之人。 \"梅姐，你这是干什么？\" 罗子玉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问道。 梅姐，也就是此刻正举着枪的那个女人，厉声道：\"谁允许你擅自决定撤走的？今晚的交易至关重要，难道你不清楚吗？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你竟然想要让所有人撤走？\" 罗子玉立刻皱眉，试图解释：\"梅姐，情况有变，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确保自身安全……\" \"少废话！\" 女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什么比完成这次交易更重要！\" 罗子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梅姐，相信我，我这么做是为了大家好。刚才的爆炸你也看到了，桃花沟肯定混进了老鼠，搞不好……是条子！” 这句话仿佛一颗炸弹，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有些犹豫不决的人，此刻更加紧张了。 “条子！” “不是，那还不赶快跑？！” “砰！”梅姐朝天开了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空中回荡，仿佛是她对罗子玉的回应。她再次用枪指着罗子玉，冰冷的视线扫过所有人，命令道： “闭嘴！别听她乱说，这里我是老大，你们必须听我的！谁要敢临阵退缩，我就嘣了他！” “梅若楠！”罗子玉见对方油盐不进，心中气极，“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傻子都能看出来桃花沟现在不安全了，速速离开才是上策，你百般阻挠，到底想干什么？！”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组织！”梅姐怒斥。 “到底谁在妖言惑众，相信大家心里很清楚。”罗子玉反将一军：“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平日里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居然主动帮我找人，好，找人可以，但结果人没找到，阿华却死了！ 以阿华的身手和枪法，居然会死在一个8岁小女孩的手上！这么离谱的谎言，你觉得我会信吗？” 梅姐：“我说过了，是有人突然出现，救走了那丫头，并打死了阿华，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受伤了。” “呵呵，有人？”罗子玉不禁冷笑出声，“这个人恐怕就是你自己？怎么，敢做不敢当么？！”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梅姐心里一紧，握枪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但她依旧保持镇定，反驳道：“少在这里攀咬我！你不就是眼红我深得老板信任吗？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今天所有交易达成之前，所有人都不许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罗子玉并没有被梅姐的威胁所吓倒，她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周围的一众手下，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一起上，把这个叛徒给我拿下？！” 她的眼神充满了威慑和压迫感，让那些原本有些犹豫不决的手下们纷纷行动起来，向着梅姐围拢过去。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之后，罗子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缓缓倒下。 “玉婶？！”“老大！” 随着她的倒地，罗子玉的一干小弟方才如梦初醒，一起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梅姐，“她，是她杀了老大！” 梅姐毫无惧色，义正词严地说道：“罗子玉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我已将她就地正法！谁敢违令，这就是下场！” 闻言，有些人开始退缩了。 “别听她的！她分明是在杀人灭口！”罗子玉的几个手下叫嚣道。 “砰！砰！砰！”梅姐二话不说，立刻朝这几人连开数枪，然后转身就跑。 其余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靠，这娘们儿真的有问题，赶紧追！” 梅姐没跑多远，就开始觉得体力不支了，脚步越来越沉重，肩上枪伤也因为剧烈的跑动开始渗出血来。 不知道那小女孩是否成功出逃，也不知道刚刚的那场爆炸是谁干的。她只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人逃出去！ 她已经尽力了，也不知道警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不过，能在临死前拉上罗子玉一起下地狱，也算不亏了。 眼看马上就要被追上，梅姐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砰！”又是一声枪响。 但倒下的不是梅姐，而是后面的追兵。 轰隆隆—— 螺旋桨发出的巨大轰鸣声由远及近。 梅姐不禁一怔，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见山林旷野与天空相接的水平线上，飞出了一架直升机。 此时此刻，它背后的天空，恰好迎来了一缕初阳，金色的阳光宛如一柄利剑，刺破了黎明的黑暗，照亮了整个世界。 当她看清直升机上那那个由盾牌和长城组成的标志时，鼻尖蓦地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滚下脸颊。 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第126章 一个都不少 山上榷场，正准备撤退的万老三等人，忽然听到山下传来警笛声。 众人顿时慌了起来。 “我好像听到了警笛声……” “不是好像，真的是警察来了！” “靠，那边来了好多警车！” “完了，我们暴露了。” “还等什么，赶快跑啊！” “……逃，往哪里逃啊？！车都没有了！” “万老三，你们在这里经营了多年，一定有退路的对不对？你可不能撇下我们自己跑！”王老板上前拦住了万老三，急切地问道。 万老三此时的脸色已十分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对，山后的密林内有暗道直通桃花沟外，各位不必惊慌，请随我来！” 说着，他就准备领着众人往后山撤离。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轰隆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 “快看！那是什么？”有人注意到了空中的动静，指着不远处的几个黑点喊道。 “妈的！那是直升机，这可怎么办？！”随着黑点的快速接近，其外形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只见四架直升机如雄鹰展翅，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朝山上众人直扑而来。 很快，飞机上传来警告声：“下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芜市警察，你们已被包围，放下武器，抱头蹲下！若有反抗，即刻击毙！” 许多人听到警告，脸都吓绿了，不敢再跑，胆子小的更是立即抱头蹲下。 王老板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咬咬牙，也扔掉身上的武器，抱头蹲好。 与此同时，特警部队也赶到了榷场，将所有人贩子和买家团团包围起来。 几乎所有人不敢再生出反抗的心思，全都乖乖地蹲下。 唯有万老三是一个例外。 他既未蹲下，也未试图逃走，而且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低头沉思着什么。 见状，警告声再次传来：“放下武器，抱头蹲下！反抗者，即刻击毙！” 话音刚落，就见万老三缓缓举起右手，亮出手中紧握的一个黑色方块物体。 瞬间，直升机上的狙击手和地面特警，全都齐刷刷地将枪口对准他。 “别激动！”万老三立刻大喊道，“我手上握着的可是遥控炸弹的引爆器，我这人胆子小，经不住吓，要是我手一抖，那我右手边的那顶帐篷以及里面的21个孩子，就会‘轰’的一声——被炸飞天了！” 警方听闻此话，立刻紧张起来。 “你们也别想着偷偷摸摸潜入帐篷救人。除了入口处，帐篷其余地方都安装有红外感应器，但凡有人闯入，警报就会响起，然后，我会立刻按下开关！你们要是不信，尽管试试！” 万老三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威胁着，他没有撒谎，这个杀招是玉婶早已设下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而他现在所站的方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选定的，以确保站在这里的人能最大限度地看到帐篷外面的动静，防止警察耍花招。 此时，直升机上的一名特警借助热成像夜视望远镜，朝万老三所说的那顶帐篷望去，果然发现里面有21个……不对，里面怎么会有22个人影？！ 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数了几遍。 没错，帐篷里确实有22个人，而不是万老三说的21个！其中有一个人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一名成年女性。 女人正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特警认真辨认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 那是他们独有的战术手语！ 【我是……警察。】 【这里有炸弹。】 女人不断重复比划着这两个信息。 他立刻将这一发现报告给了上级。 “她应该是我的同事，叶离。”很快，耳麦里传来一个声音，“先稳住匪徒，拖延时间。” 没错，帐篷中的女人正是叶离。 她先前趁着万老三等人因准备撤离而守卫松懈，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这个关押被拐孩子的帐篷里。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救走这些孩子，大部队就赶到了。 她正要松口气，外面却传来了异动，紧接着就听到了万老三的威胁。 叶离在帐篷里小心翼翼地搜了一圈后，果然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发现了炸弹——线路错综复杂，以她的水平根本无法拆除。 她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将所知的信息传出去，然后见机行事，设法救出这些孩子。 这时，直升机上传来了喊话声：“你有什么诉求？” 万老三想了想，说道：“我要跟你们的最高指挥官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穿警服的男子走到前面，“我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何祎，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万老三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要一辆加满油的越野车，还要带走一名孩子。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会放了这个孩子，销毁遥控装置。” “你这是在要挟我们！” “哼，你们可以选择不答应。”万老三威胁地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 何祎沉默了片刻，“我们需要请示一下。” 万老三：……不是总指挥吗，还要继续请示？这些当官的就是屁事多！ 但为了能顺利逃走，他忍了！ “可以，但你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就在这时，在他的视线死角，一道手电光射在了帐篷上，光束有规律地闪烁着，似乎在传递某种讯息。 这是摩斯密码！ 【信、息、已、收、到。】 叶离心中一喜，太好了！自己的手语果然被队友们看到了。 于是，她立刻朝着手电光射来的方向比起了手势。 【答应他。】 【把他引到帐篷。】 【我有办法。】 很快，另一边的何祎，也知道了叶离传达的信息，随即对万老三道： “我们答应你，我会安排人给你准备车辆，但是前提是，必须确认孩子们是否安全，然后才能放你走！” “你们要怎么确认？” “至少让我们派人进帐篷里确认？” “不行！”万老三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可以只派一人，且不带任何武器。”何祎继续劝说道。 “那也不行！”当老子是傻子吗，他们要派个拆弹专家的进去，不就完球了？！ “那你有其他提议吗？” 万老三思索片刻，回道：“给我一部手机，我进去把里面的景象拍下来给你们，同时带一名孩子出来！” “好。”何祎答应了。 万老三来到了帐篷门外后，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立在原地，环顾四周一圈，喊道：“你们所有人，退到射程范围外，别想耍花招，否则老子和你们同归于尽！” 何祎一声令下，所有特警果然全部往后退。见状，万老三得意地笑了笑，接着便掀开帘布，向帐篷内走去。 躲在门帘后的叶离如同幽灵一般闪身而出，她的脚猛地踢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万老三的膝盖关节处，伴随着一阵剧痛，万老三“啊”地惨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跪到了地上。 同时，叶离的右手快如闪电般迅速扣住万老三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万老三的右手已经被向后折断。而此时，原本紧握在对方手中的遥控器也顺势滑落，落入了叶离的左手掌心里。 这一切发生的飞快，从万老三进门，到被夺走遥控器，只不过短短5秒的时间就结束了。 至此，尘埃落定。 …… 一天后，在医院醒来的梅姐，迎来了她的第一拨访客。 “你好，我们是警察。”何祎和叶离相继亮出证件，表情严肃地对她说道。 “你们好。”梅姐轻轻地回了句。 “梅若楠，女，1989年出生于江南省，高中毕业后去鹏城打工，于2013年10月失踪，家人苦寻10年无果。”何祎紧紧地盯着梅姐的眼睛，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就是梅若楠，对吗？” “对。”梅姐，不，现在应该称她为梅若楠，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这10年里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不与家人联系？又与蓝蝎子（罗子玉等人所在的拐卖组织）有何关系？”何祎连珠炮似的发问，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警官，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梅若楠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们不急，你一个个来。”何祎提醒她：“请你务必如实回答，接下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梅若楠点点头，表示理解，“即使你们不问，我也会说的。因为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正如叶离等人所料，梅若楠和孟冬雨确实是十年前被同事罗子玉骗到了玉麦村。她们本以为是来旅游，却不料落入了贼窝。起初，她们也曾试图逃跑，但多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后来，梅若楠才得知，原来村长罗卫斌早就与罗子玉姐弟勾结在一起，村里到处都是村长的眼线，她们根本无法逃脱。 罗子玉和罗材栋姐弟从事人口拐卖已有多年。一开始，只是想给罗材栋找个老婆——罗材栋的第一任妻子就是罗子玉拐骗来的。后来，两人渐渐尝到了甜头，很快就被吸纳为蓝蝎子的成员。 接下来的几年里，罗子玉在鹏城四处寻找合适的外地姑娘，利用打工者的身份获取她们的信任，然后借机将她们拐卖到全国各地。 梅若楠和孟冬雨就是其中的两名受害者。当时，恰逢罗材栋的第一任妻子病死，于是罗子玉便作主将孟冬雨留下给弟弟做老婆，而梅若楠则因为外形条件过于出众，被两人当作礼物送到了一个小头目的床上，以此换取升迁的机会。 梅若楠不是没试过反抗，但换来却是一次比一次更狠的毒打，最终，她学乖了，她学会了隐忍和讨好，并用了八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赢得了大老板的信任，成为了他的情妇和得力助手之一。 “这个人，你认识吗？”叶离掏出一张相片，这是他们从孟冬雨的旧手机中修复的一段视频的截图，相片上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是罗材栋、程建国和罗卫斌，此刻，叶离想让梅若楠辨认的，正是第四人。 “他就是蓝蝎子的大老板，方永佳！”梅若楠的声音中充满了恨意。 叶离与何祎迅速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梅若楠没有撒谎，她的证词与万老三的说法完全一致。 “这些年，蓝蝎子的事务，你应该没少参与？”叶离继续追问。 “……对，我承认我有罪。”梅若楠缓缓地低下头，“我会向你们坦白所有的犯罪事实。不过——”她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叶离：“你们应该还没有抓到方永佳？此人经营多年，其背后的关系网远超你们的想象。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们很难将他定罪。” “你手上……有证据？”叶离迟疑地问道。 “没错。我有证据，这些证据足以将他和他背后的保护伞统统送上绞刑架！”梅若楠恨声道。 “证据在哪里？”叶离立即追问。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否可信？”梅若楠不答反问。 叶离沉默了，确实，他们无法自证。 见状，梅若楠不再言语，重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旁的何祎忽然开口道：“孟冬雨的女儿罗静，你见过她？” 梅若楠霍然睁眼，“什么意思？” “看来你真的见过她。”何祎笃定道，“前几日，罗静突然出现在警局，找到叶离，也就是我身边的这位警官。”何祎指着叶离，继续道，“跟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梅若楠追问。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叶离回答。 梅若楠凝视着叶离，许久才开口道：“……原来，你就是小静口中的那个警察。” “看来，这句话是你对罗静说的？”何祎问。 梅若楠颔首，“没错。一周前，我在罗子玉那里见到了小静，小姑娘和冬雨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一下就确认了她的身份。我遇到她时，她正准备逃走，便顺手帮了她一把，然后把这句话告诉了她，并叮嘱她，这句话只能告诉给最值得信任的人。” “证据就隐藏在这句话里？”何祎挑眉。 梅若楠轻笑，“你真的很敏锐。” “桃花潭，桃花潭……”叶离口中喃喃，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是不是桃花沟里的那个深水潭？” “你也不错！”梅若楠赞赏地看了叶离一眼，“证据就埋在那个水潭底部，那是一个金属箱，你们用金属探测仪一探，很快就能找到。” “谢谢。” 临走前，叶离轻声问了梅若楠一句，“那句诗中的‘汪伦’，是不是‘孟冬雨’？” 梅若楠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待病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 “最终的结果如何？那个大老板，以及他背后的那些大人物们，都落网了吗？” “当然，一个都不少，无论他们是谁，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真好啊。”江晟斜倚在阳台上，仰头凝视着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高高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干杯，敬叶女侠，也敬所有善良可爱的人！” “干杯，敬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也敬那股让我莫名穿越的神秘力量！” 两人相视一笑，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璀璨夺目的万家灯火，与星空交相辉映，散发出温暖而宁静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江晟才又开口道：“其实，有句话藏在心里很久，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对你说。” 叶离微微挑眉，笑意盈盈地看着江晟，“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要向我表白？”” “你……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你猜？” …… （全文完） 第126章 一个都不少 山上榷场，正准备撤退的万老三等人，忽然听到山下传来警笛声。 众人顿时慌了起来。 “我好像听到了警笛声……” “不是好像，真的是警察来了！” “靠，那边来了好多警车！” “完了，我们暴露了。” “还等什么，赶快跑啊！” “……逃，往哪里逃啊？！车都没有了！” “万老三，你们在这里经营了多年，一定有退路的对不对？你可不能撇下我们自己跑！”王老板上前拦住了万老三，急切地问道。 万老三此时的脸色已十分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对，山后的密林内有暗道直通桃花沟外，各位不必惊慌，请随我来！” 说着，他就准备领着众人往后山撤离。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轰隆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 “快看！那是什么？”有人注意到了空中的动静，指着不远处的几个黑点喊道。 “妈的！那是直升机，这可怎么办？！”随着黑点的快速接近，其外形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只见四架直升机如雄鹰展翅，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朝山上众人直扑而来。 很快，飞机上传来警告声：“下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芜市警察，你们已被包围，放下武器，抱头蹲下！若有反抗，即刻击毙！” 许多人听到警告，脸都吓绿了，不敢再跑，胆子小的更是立即抱头蹲下。 王老板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咬咬牙，也扔掉身上的武器，抱头蹲好。 与此同时，特警部队也赶到了榷场，将所有人贩子和买家团团包围起来。 几乎所有人不敢再生出反抗的心思，全都乖乖地蹲下。 唯有万老三是一个例外。 他既未蹲下，也未试图逃走，而且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低头沉思着什么。 见状，警告声再次传来：“放下武器，抱头蹲下！反抗者，即刻击毙！” 话音刚落，就见万老三缓缓举起右手，亮出手中紧握的一个黑色方块物体。 瞬间，直升机上的狙击手和地面特警，全都齐刷刷地将枪口对准他。 “别激动！”万老三立刻大喊道，“我手上握着的可是遥控炸弹的引爆器，我这人胆子小，经不住吓，要是我手一抖，那我右手边的那顶帐篷以及里面的21个孩子，就会‘轰’的一声——被炸飞天了！” 警方听闻此话，立刻紧张起来。 “你们也别想着偷偷摸摸潜入帐篷救人。除了入口处，帐篷其余地方都安装有红外感应器，但凡有人闯入，警报就会响起，然后，我会立刻按下开关！你们要是不信，尽管试试！” 万老三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威胁着，他没有撒谎，这个杀招是玉婶早已设下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而他现在所站的方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选定的，以确保站在这里的人能最大限度地看到帐篷外面的动静，防止警察耍花招。 此时，直升机上的一名特警借助热成像夜视望远镜，朝万老三所说的那顶帐篷望去，果然发现里面有21个……不对，里面怎么会有22个人影？！ 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数了几遍。 没错，帐篷里确实有22个人，而不是万老三说的21个！其中有一个人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一名成年女性。 女人正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特警认真辨认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 那是他们独有的战术手语！ 【我是……警察。】 【这里有炸弹。】 女人不断重复比划着这两个信息。 他立刻将这一发现报告给了上级。 “她应该是我的同事，叶离。”很快，耳麦里传来一个声音，“先稳住匪徒，拖延时间。” 没错，帐篷中的女人正是叶离。 她先前趁着万老三等人因准备撤离而守卫松懈，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这个关押被拐孩子的帐篷里。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救走这些孩子，大部队就赶到了。 她正要松口气，外面却传来了异动，紧接着就听到了万老三的威胁。 叶离在帐篷里小心翼翼地搜了一圈后，果然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发现了炸弹——线路错综复杂，以她的水平根本无法拆除。 她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将所知的信息传出去，然后见机行事，设法救出这些孩子。 这时，直升机上传来了喊话声：“你有什么诉求？” 万老三想了想，说道：“我要跟你们的最高指挥官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穿警服的男子走到前面，“我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何祎，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万老三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要一辆加满油的越野车，还要带走一名孩子。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会放了这个孩子，销毁遥控装置。” “你这是在要挟我们！” “哼，你们可以选择不答应。”万老三威胁地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 何祎沉默了片刻，“我们需要请示一下。” 万老三：……不是总指挥吗，还要继续请示？这些当官的就是屁事多！ 但为了能顺利逃走，他忍了！ “可以，但你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就在这时，在他的视线死角，一道手电光射在了帐篷上，光束有规律地闪烁着，似乎在传递某种讯息。 这是摩斯密码！ 【信、息、已、收、到。】 叶离心中一喜，太好了！自己的手语果然被队友们看到了。 于是，她立刻朝着手电光射来的方向比起了手势。 【答应他。】 【把他引到帐篷。】 【我有办法。】 很快，另一边的何祎，也知道了叶离传达的信息，随即对万老三道： “我们答应你，我会安排人给你准备车辆，但是前提是，必须确认孩子们是否安全，然后才能放你走！” “你们要怎么确认？” “至少让我们派人进帐篷里确认？” “不行！”万老三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可以只派一人，且不带任何武器。”何祎继续劝说道。 “那也不行！”当老子是傻子吗，他们要派个拆弹专家的进去，不就完球了？！ “那你有其他提议吗？” 万老三思索片刻，回道：“给我一部手机，我进去把里面的景象拍下来给你们，同时带一名孩子出来！” “好。”何祎答应了。 万老三来到了帐篷门外后，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立在原地，环顾四周一圈，喊道：“你们所有人，退到射程范围外，别想耍花招，否则老子和你们同归于尽！” 何祎一声令下，所有特警果然全部往后退。见状，万老三得意地笑了笑，接着便掀开帘布，向帐篷内走去。 躲在门帘后的叶离如同幽灵一般闪身而出，她的脚猛地踢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万老三的膝盖关节处，伴随着一阵剧痛，万老三“啊”地惨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跪到了地上。 同时，叶离的右手快如闪电般迅速扣住万老三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万老三的右手已经被向后折断。而此时，原本紧握在对方手中的遥控器也顺势滑落，落入了叶离的左手掌心里。 这一切发生的飞快，从万老三进门，到被夺走遥控器，只不过短短5秒的时间就结束了。 至此，尘埃落定。 …… 一天后，在医院醒来的梅姐，迎来了她的第一拨访客。 “你好，我们是警察。”何祎和叶离相继亮出证件，表情严肃地对她说道。 “你们好。”梅姐轻轻地回了句。 “梅若楠，女，1989年出生于江南省，高中毕业后去鹏城打工，于2013年10月失踪，家人苦寻10年无果。”何祎紧紧地盯着梅姐的眼睛，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就是梅若楠，对吗？” “对。”梅姐，不，现在应该称她为梅若楠，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这10年里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不与家人联系？又与蓝蝎子（罗子玉等人所在的拐卖组织）有何关系？”何祎连珠炮似的发问，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警官，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梅若楠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们不急，你一个个来。”何祎提醒她：“请你务必如实回答，接下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梅若楠点点头，表示理解，“即使你们不问，我也会说的。因为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正如叶离等人所料，梅若楠和孟冬雨确实是十年前被同事罗子玉骗到了玉麦村。她们本以为是来旅游，却不料落入了贼窝。起初，她们也曾试图逃跑，但多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后来，梅若楠才得知，原来村长罗卫斌早就与罗子玉姐弟勾结在一起，村里到处都是村长的眼线，她们根本无法逃脱。 罗子玉和罗材栋姐弟从事人口拐卖已有多年。一开始，只是想给罗材栋找个老婆——罗材栋的第一任妻子就是罗子玉拐骗来的。后来，两人渐渐尝到了甜头，很快就被吸纳为蓝蝎子的成员。 接下来的几年里，罗子玉在鹏城四处寻找合适的外地姑娘，利用打工者的身份获取她们的信任，然后借机将她们拐卖到全国各地。 梅若楠和孟冬雨就是其中的两名受害者。当时，恰逢罗材栋的第一任妻子病死，于是罗子玉便作主将孟冬雨留下给弟弟做老婆，而梅若楠则因为外形条件过于出众，被两人当作礼物送到了一个小头目的床上，以此换取升迁的机会。 梅若楠不是没试过反抗，但换来却是一次比一次更狠的毒打，最终，她学乖了，她学会了隐忍和讨好，并用了八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赢得了大老板的信任，成为了他的情妇和得力助手之一。 “这个人，你认识吗？”叶离掏出一张相片，这是他们从孟冬雨的旧手机中修复的一段视频的截图，相片上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是罗材栋、程建国和罗卫斌，此刻，叶离想让梅若楠辨认的，正是第四人。 “他就是蓝蝎子的大老板，方永佳！”梅若楠的声音中充满了恨意。 叶离与何祎迅速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梅若楠没有撒谎，她的证词与万老三的说法完全一致。 “这些年，蓝蝎子的事务，你应该没少参与？”叶离继续追问。 “……对，我承认我有罪。”梅若楠缓缓地低下头，“我会向你们坦白所有的犯罪事实。不过——”她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叶离：“你们应该还没有抓到方永佳？此人经营多年，其背后的关系网远超你们的想象。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们很难将他定罪。” “你手上……有证据？”叶离迟疑地问道。 “没错。我有证据，这些证据足以将他和他背后的保护伞统统送上绞刑架！”梅若楠恨声道。 “证据在哪里？”叶离立即追问。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否可信？”梅若楠不答反问。 叶离沉默了，确实，他们无法自证。 见状，梅若楠不再言语，重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旁的何祎忽然开口道：“孟冬雨的女儿罗静，你见过她？” 梅若楠霍然睁眼，“什么意思？” “看来你真的见过她。”何祎笃定道，“前几日，罗静突然出现在警局，找到叶离，也就是我身边的这位警官。”何祎指着叶离，继续道，“跟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梅若楠追问。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叶离回答。 梅若楠凝视着叶离，许久才开口道：“……原来，你就是小静口中的那个警察。” “看来，这句话是你对罗静说的？”何祎问。 梅若楠颔首，“没错。一周前，我在罗子玉那里见到了小静，小姑娘和冬雨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一下就确认了她的身份。我遇到她时，她正准备逃走，便顺手帮了她一把，然后把这句话告诉了她，并叮嘱她，这句话只能告诉给最值得信任的人。” “证据就隐藏在这句话里？”何祎挑眉。 梅若楠轻笑，“你真的很敏锐。” “桃花潭，桃花潭……”叶离口中喃喃，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是不是桃花沟里的那个深水潭？” “你也不错！”梅若楠赞赏地看了叶离一眼，“证据就埋在那个水潭底部，那是一个金属箱，你们用金属探测仪一探，很快就能找到。” “谢谢。” 临走前，叶离轻声问了梅若楠一句，“那句诗中的‘汪伦’，是不是‘孟冬雨’？” 梅若楠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待病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 “最终的结果如何？那个大老板，以及他背后的那些大人物们，都落网了吗？” “当然，一个都不少，无论他们是谁，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真好啊。”江晟斜倚在阳台上，仰头凝视着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高高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干杯，敬叶女侠，也敬所有善良可爱的人！” “干杯，敬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也敬那股让我莫名穿越的神秘力量！” 两人相视一笑，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璀璨夺目的万家灯火，与星空交相辉映，散发出温暖而宁静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江晟才又开口道：“其实，有句话藏在心里很久，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对你说。” 叶离微微挑眉，笑意盈盈地看着江晟，“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要向我表白？”” “你……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你猜？”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