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戾太子爆改绿茶,哭包她怂了》 第1章 姜氏有女 佛殿中,菩萨金身巍峨直立,眉眼慈善的俯看着它的信徒。 莲花蒲团上,身姿玲珑娇小的粉衣少女双手合十,眉眼虔诚的跪在下首,口中念念有词。 “菩萨菩萨,信女姜云茵诚心跪拜,希望菩萨可以保佑信女今年可以吃到更多的樱桃酥、蟹粉酥、凤梨酥、杏仁酥、榛子酥、云片糕、广寒糕、糯米糕、马蹄糕……要是再能隔几日就能吃到一顿八宝鸭就更好了,菩萨一定要保佑信女如愿以偿啊!” 说着,少女舔了舔嘴角,一副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的馋猫模样。 站在她身后的婢女擦擦额角的冷汗,直为菩萨抱不平。 她家姑娘的要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就是有点怪难为情的。 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求姻缘求子嗣,求荣华富贵,她家小姐倒好,为了一口吃的,膝盖都快黏在蒲团上了。 少女念念叨叨的说完,又对着金身认真的磕了三个实心响头,在她即将起身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噗通一下跪下来,补充般的描绘了几句。 “哦,对了对了,菩萨,若是信女有什么遗漏的点心吃食,还望菩萨能帮信女补上,就当菩萨送给信女的惊喜了,若来年信女手中宽裕,必为菩萨再塑金身!” “……”婢女简直没眼看。 等婢女扶着粉衣少女离去后,殿后站立的一行人才缓缓走出来。 “倒是个有趣的孩子,可知这是谁家姑娘?”衣着朴素大气周身颇具天家威严的美妇人扶着嬷嬷的手背挪到殿前,望着粉衣少女的背影微微一笑。 听她报菜名的时候,她差点都没忍住笑出声。 真是活宝儿! 落后妇人半步的贴身嬷嬷微微摇头,对身后一个女官使了个眼神,又转而对美妇低声轻语,“老奴这就派人去打听打听。 不过听名字,兴许是姜侍郎家的姑娘,可看年龄又小了点,估摸着可能是其他几房的姑娘。” 她方才在庙外,好像看到了姜家的马车。 姜侍郎?哦,听说是个办实事的。 妇人思索片刻,脑海中大概有了个印象。 “去打听打听也好,若是身家清白,便将名字报与钦天监,正好要开始大选了。” “喏!” 提到大选,妇人心中叹了口气,轻移莲步来到菩萨面前,双膝沉重的跪了下去。 嬷嬷陪着跪下来,瞥见自家娘娘愁容满面,她连忙小声抚慰道。 “娘娘宽心,殿下福泽深厚,自有诸天神佛和圣祖高宗庇佑,定会安稳度过此劫!” 晶莹的眼泪顺着妇人面颊缓缓滚落,咸涩液体沾唇,她内心戚戚,犹如刀绞,“只愿菩萨庇佑了!” 她苦命的皇儿啊! 万望菩萨垂怜,助我皇儿顺利度过此劫。 佛寺外,姜云茵看着马车旁冷脸等待的母亲,连忙加快脚步,提着裙子一路小跑。 “娘!” 惨了,惨了! 姜二夫人真想掩面而逃,她看着眼前仪容粗鄙的女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声呵斥起来。 “去哪儿了?怎么这会儿才出来,你大伯母她们都等急了! 一点规矩都没有,当着外人,怎能如此不注重仪态,快将你的裙子给我放下来!” 姜云茵咬着嘴角,沮丧垂头,眼中泪花闪烁,几欲崩塌。 她明明就是算着时间出来的,谁知… “对不起,娘!” “哭哭哭,就知道哭,怎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丫头。 你大堂姐得了高僧批命,身负半凤命格。 你呢,什么也不是,连个富贵命都没有。”姜二夫人本就因为批命一事火大,现在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更是糟心不已。 姜云茵轻压嘴角,眼泪唰唰往下掉,心里委屈得不行。 明明就是龙生龙,凤生凤,大伯母出生名门,世族贵女,她的女儿自然是好的,可又不是人人都好命,怎么能怪她呢。 况且为何要做比较,她年幼时父亲外放,一家子生活艰苦,不比大堂姐生在京城可得名家大师指点。 再说,她才不觉得自己差在哪里呢。 见她落泪,姜二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环顾四周,伸手戳向她脑袋,“说不得你,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 话音未落,一旁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张恍若银盘般和气沉稳的姣好妇人脸庞露出来,对着姜二夫人好声劝说道,“好了,弟妹,别再说云茵了,快上车。” “茵儿也莫哭,你姐姐们在后面车上等你呢。” 姜二夫人不敢在自家大嫂面前耍横,只得瞪了眼前不中用的女儿一眼,捂着胸口闷哼一声。 姜云茵感激的对姜大夫人屈膝行礼后,擦擦眼角的残泪,这才提着裙子走上马车。 掀起帘子,香风扑面,她抿着嘴角,尽量不让自己露怯。 “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五妹妹!让你们久等了!” 马车里已经坐着四位容貌各有千秋的锦衣少女,姜云茵腼腆的开口问安。 虽人多,但马车宽敞,倒也不打挤。 坐在中间的姜云卿抬起头来,对自己这个眼睛红红的小哭包堂妹招招手,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笑意,“茵儿,快进来!” 姜云茵刚坐下,对面的蓝衣娇美少女就轻哼一声,明目张胆的对她排斥道,“有些人真是不自觉,净知道耽误大家时间。” 姜云卿柳眉轻蹙,嗔了自家妹妹一眼。 姜云茵自知理亏,不敢出声反驳,只能懦懦的低下头,眼睛盯着桌上的点心转移注意力,以防自己再次落泪。 毕竟她的眼泪实在是不受控制。 每次都这样,一拳打在棉花上,姜云馨只觉乏味,拿起手绢在跟前甩了甩,转头看向旁边的少女。 “大姐姐,听说今年大选马上要开始了,你说我能入选吗?” 听到大选,姜家另外两位姑娘饶有兴趣的抬起头来。 “不知道!”姜云卿抚摸着手腕上的菩提串,微微摇头,朱唇张合,“皇后娘娘负责大选,却并未对外告知需要何等条件才能参加大选,你就不用猜测了。” 猜了也是白猜。 姜家三姑娘,也就是姜云馨微微努嘴,眉眼间稍显不满。 要是她能入宫选秀,那怕是当个皇子妃也是好的。 眼看她马上就要到嫁人的年纪,娘给她相看的公子哥,都是些低不成高不就的。 想她姜云馨容貌出众,才华横溢,可不能只当个寻常主母,蹉跎一生。 若是能嫁入皇室的话…… 瞧见姜云馨一副痴想模样,姜云茵身边坐着的绿衣少女嗤笑一声,讥诮道,“我说三妹妹,你该不会是觉得你能入选? 要我说,咱们府中,唯一能入选的,只可能有大姐姐一人,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大伯父虽官居三品侍郎,但姜家在京中根基浅薄,就算选秀,那也不可能同时入选两位姑娘。 没脑子的蠢货。 “姜云柔,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怎么就不能入选了。 论琴棋书画,针黹女工,我样样精通,论容貌身材,我也不输京中贵女半分。 倒是你,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姜云馨打小就跟三房的姜云柔不对付,听见她嘲讽自己,立马火力全开的怼了回去。 想她父亲好歹也是三品官员,万一皇后娘娘就看中她了呢。 姜云柔嘴角一歪,愕然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你,你屋子里没镜子吗?也敢称好看?” 她这三妹妹顶多算清秀,五官尚可,若非她皮肤白,恐怕府中的婢女都能将她比过去。 姜云茵无视她们争执的话题,朝着桌上的点心伸出白胖小手。 拜了一上午的菩萨,她都快饿晕了。 可不等她碰到点心,姜云馨就举起这叠点心,尽数倒在了姜云柔新做的衣裙上。 “啊!”一声尖叫传来,差点吓得赶路的马儿都惊了神。 “姜云馨,我跟你拼了!”姜云柔一看自己心爱的衣裙被毁,她愤怒不已,抓起面前的茶杯直接泼向了姜云馨。 “两位妹妹……” 姜云卿阻拦不及,连带自己的衣裙都被弄脏了,眼神中顿时染上几分无奈。 只有姜云茵,看着浪费的点心叹了口气。 多么无辜的点心啊~ 四房的姜云萝年纪小,又刚回京没多久,她张了张樱桃小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心情跌宕起伏,难以平息。 娘啊,京城的姐姐们都这么泼辣蛮横吗? 还有,为什么四姐姐一直盯着地上的点心看,还露出一副很想捡起来吃掉的表情。 真是奇怪! 从嬷嬷口中得知女儿和侄女又在后头闹事,姜大夫人头疼不已。 这两个冤家,何时才能消停一些。 早知今日就该把她们分开搭乘。 可现在摆在她眼前的难题是,如何处置她们俩。 云馨是她大房嫡次女,云柔是三房唯一的嫡女,身份堪堪相平,姜大夫人不好偏颇谁,又不能不罚。 她们年龄小,尚有可改进的地方,不然以后嫁人了,跟婆家妯娌姐妹发生这样的冲突,那可真是丢尽姜家的脸面啊。 等回到姜家,姜云馨和姜云柔还是同前次一样,各自被罚抄写一百遍家规,打扫三日祠堂,这场闹剧才得以落幕。 归了家,各自散去。 姜云茵默不作声的跟在自家亲娘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坠着。 回到东院,姜二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脚下一个顿步,身后的姜云茵便径直撞了上去。 姜二夫人被撞的不轻,往前踉跄几步,险些一个狗啃泥摔倒在地。 还好婢女及时扶住了她,这才避免出丑。 姜云茵缩回想要搀扶的手,无助的眨眨眼睛。 “姜云茵!”孽障,走路不长眼睛的是吗? 不知道自己力气大,轻轻一撞就能要人命啊。 姜二夫人气的胸脯起伏不定,面色酡红,伸手就要往她脑门上敲。 第2章 惊闻选秀 还好一道青竹般隽秀颀长的身影及时出现,拦住了吴氏的手。 “娘,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可有替儿子求一道平安符!” 来者是姜二夫人长子,姜云茵的亲哥哥姜承安。 少年带着一身书卷气,声音温润如玉,轻而易举就抚平吴氏心中的怒火,又对姜云茵偷偷眨眼安慰。 “当然有了,娘还给你求了高中符呢,保佑我儿今年定能一举高中!”吴氏立马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儿子身上,面上亲切的不行,眉开眼笑的拉着他交谈起来。 “女儿告退!”姜云茵得了解救,对哥哥偷摸一笑,转身就往自己院子里溜去。 又过了几日,时值京中桃花盛开,盈盈浮浮的香气将整座城池笼罩,连带街头的行人都快被薰入味儿了。 片片纷飞的花瓣被风吹落,惹得屋顶酣睡的狸奴连接好几个喷嚏,无奈往屋子里躲去。 姜云茵此刻也犹如一只狸猫般悠闲的躲在自家哥哥书房中。 只见她手拿点心,满脸含笑的翻阅着聚贤斋最新出品的话本子,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耐人寻味。 写完夫子布置的策论,姜承安缓缓搁下手中毛笔,活动了下酸软的手腕,转头看向一旁安静的少女。 “妹妹,春日光景不可辜负,你就这么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姜云茵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话本子,声音绵软,“又没人约我出去游玩,不如在家多吃两口点心呢。” 对她而言,不可辜负的只有美食。 姜承安无奈一笑,刚想说带她出去走走,却听见窗边传来一道响声。 扭头一瞧。 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猫窜了进来,正在窗边徘徊。 见它高高耸立的猫尾只有突兀半截,姜承安便不忍呵斥。 “咪咪咪!”姜云茵眼前一亮,连忙坐起来,对着窗边皮毛黄白相间的大橘呼唤道,“汤圆,快来,快来,你真聪明,居然知道我在这儿!” 大橘高兴的晃了晃尾巴,警惕的看了姜承安一眼后,从窗边跳下来,哒哒哒的跑到姜云茵脚边,围着她绕来绕去的蹭腿撒娇。 “喵~” “我就说最近些时日,总看到这小猫在我院子里出没,原来是你养的。”姜承安揉揉眼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呵呵的看着她跟大橘互动。 姜云茵抱起大橘,揉捏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叹口气,可怜巴巴的解释道。 “我倒是想养呢。 可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脾性。 她不让我跟猫玩儿。 汤圆虽是我在喂养,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带回院子去。” 汤圆也是个聪明鬼儿,似乎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她,就只在府中活动,从不去她的院子。 “哥哥,你可别赶它走啊,汤圆很乖的,它还能帮你抓书房里的老鼠呢!” 姜云茵抱起大橘对自家哥哥撒娇道,两双如出一辙的圆瞳看起来都可可爱爱,一双无辜,一双灵动。 “好好好,我知道了!!”姜承安哪有不答应的份儿。 他又不是容不下小猫的人,况且自家妹妹向来甚少对他提什么要求,难得一求,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谢谢哥哥。”姜云茵喜笑颜开,又抱着汤圆对姜承安作揖,“汤圆,快,说谢谢。” 汤圆立马配合的叫了一声。 “喵呜~”谢谢清汤大老爷! 姜承安哑然失笑,但紧绷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屋门就被人敲响。 兄妹二人同时抬头望去。 “姑娘,姑娘,快,快去前厅接旨!”樱桃一路小跑,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皇后娘娘的懿旨到了……嗬…” “什么?”姜云茵愣住,巴掌大的清纯小脸上满是茫然。 接什么旨?跟她有关? 在她怀里的汤圆依旧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滚儿。 姜承安略微思索一下后,立马就猜到了大概,他虽心中一咯噔,但也赶紧起身催促道,“茵茵,别愣着了,快把猫放下跟着樱桃去前厅!” 怎么会呢? “哦哦!”姜云茵傻乎乎的站起来,把汤圆轻轻放在地上后,跟着樱桃往外走。 “猫毛,茵茵…”姜承安往前追了两步,不放心极了。 “啊!”姜云茵低头一瞧,裙边满是猫毛。 她顿时慌张起来,急得小脸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惨样。 呜呜呜,撸猫一时爽,猫毛少不了。 等处理好猫毛。 姜云茵一路小跑,慌慌张张来到前厅。 家中女眷都已经在等着了,就她出现得最晚,且一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姜二夫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去,揪着手帕,强撑笑脸。 若非碍于宫中使者在,她真想好好训斥她一顿。 一天天的,要规矩没规矩,要仪容没仪容,她的头风都快被这个逆女气出来了。 姜大夫人满脸温和的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快过来站好。 不敢耽搁,姜云茵咬着嘴角站到姐妹中间,默默低下头。 传旨的女官见姜大夫人点头,随即从身后的托盘中拿出属于姜家的这道懿旨。 「承皇后娘娘懿旨,今特允户部侍郎姜宗海之女姜云卿,姜云馨; 京城通判姜宗河之女姜云茵; 松州守备姜宗山之女姜云柔。 于下月初五入宫,参加太子与诸位亲王皇子正妃大选!」 原本还漫不经心聆听旨意的姜二夫人忽然一惊。 她好像听到了自家逆女的名字? 大选?什么大选? 太子和亲王?哦哦! 等等,是正妃大选? 啥!她女儿能进宫参加大选? 当头一棒直接把姜二夫人给敲懵了。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喜悦和激动。 一旁的姜云馨和姜云柔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攥着帕子的手隐隐用力起来。 她们能进宫参加大选了? 中间身姿优雅稳重的姜云卿微抿唇角,唇畔染上些许无奈,眸色复杂。 她眼角余光扫过,见自家三个妹妹……哦不,是只有两个妹妹,四妹妹还在神游中。 见她们这般高兴,她垂眸,遮住眼底的唏嘘。 是了,她们一早就在说大选的事情,现今,也算如愿以偿了。 因着府中老夫人近日染了风寒病体欠佳,所以府中主事的便是姜大夫人。 她对这道懿旨的看法也很复杂,有喜有忧。 府中女眷屈膝谢恩后,姜大夫人缓缓上前双手接过懿旨。 身后嬷嬷掏出早已备好的荷包暗中递过。 女官动作熟练的接过荷包,手指一捻,就知里面是银票。 心里一喜,她态度恭敬的对着姜大夫人轻声道谢,“姜大夫人客气,奴婢先恭喜夫人及诸位姑娘了!” 她刚才瞧了瞧,姜家这几位姑娘都好生标致,以前倒是没听说过姜家有这么出色的几位姑娘呢。 还是娘娘眼光独到,一下子就看中了姜家这群姑娘。 姜府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宋女官抬举,可否借一步说话?”姜大夫人脸上挂着和善的浅笑,心中却是忐忑万分,小声与她交流道。 两人随后移到一旁。 “您请说!”宋女官客客气气的对她微笑,态度甚是诚恳。 姜大夫人手握懿旨,略微思索了一下,柔声问,“宋女官,敢问这懿旨……京中统共宣了几家?”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们家怎么一下子点了这么多位姑娘进宫? 宋女官立马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三十家? 那还好。 姜大夫人松了口气。 这说明姜家并不是很打眼。 只是…… “再请问女官,旁的府中,可也是同我姜府一样,宣了好几位姑娘进宫?” 宋女官微微摇头,眼里露出一抹敬畏,“这份殊荣,唯有姜府一家!” 不然她干嘛抢着来姜家传旨。 姜大夫人惶恐的捂着胸口,身子轻晃,心下一沉。 那这不是把她姜家放在火上炙烤吗? 她未出嫁时,与皇后娘娘也曾有过往来,勉强算得上手帕交。 她深知皇后娘娘不是那般心机厚重的女子,可今日,确实把她吓得不轻。 难道是因为云卿的命格? 可当日回府,她就立马召来了随行奴仆封口,并未让这消息传出去,这几日也未在外面听到什么风声。 送走传旨的女官,姜大夫人攥紧尤为沉重的懿旨,头皮都麻了。 耳边传来一道道笑声。 她转头一瞧,自己的两个弟妹已经高兴的快找不着北了。 尤其是姜二夫人,拉着一脸茫然的姜云茵就是好一通欢天喜地的夸赞奉承,好似刚才这懿旨是宣布她当上王妃了一样。 这些年,姜二夫人在府中过的可真是憋屈极了,今日就像终于能扬眉吐气一般,心情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云茵皱着一张白嫩小脸,绞着手帕十分无措,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能求助的人。 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那道懿旨和她相关? 进宫参加大选? 这道懿旨在她心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可对姜二夫人来说,那就叫喜从天降,菩萨开眼。 毕竟她夫君只是京城小小六品通判,丢京城一众高官中都砸不起水花的那种。 如今她女儿竟也能参加选秀,老天爷开眼了。 吾女云茵有王妃之姿。 第3章 慎语 至于没能入选的四房,母女二人都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站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姜大夫人将一众人等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揣摩着,一时有些惶惶不安。 “好了,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三位弟妹,随我去见见母亲。” 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挥散满脸欣喜的奴婢小厮,姜大夫人转身往后院走去。 姜老夫人居住的清徽院中,一股浓郁的药味缭绕着,哪怕点了熏香也遮盖不住半分。 “咳咳……” 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从内室走出来,脸色瞧着略微憔悴,但眉间的喜色却直接将病气驱散了大半。 “见过母亲!” “见过祖母!” 下首左右的女眷都纷纷站起来对她请安道。 “随意些,不用拘礼!”老夫人乐呵呵的坐下来,挥挥手,满头银丝不曾装点,只用一方素净刺绣抹额包裹,脸上虽已被岁月的痕迹侵蚀,可依然和气端方,不失明睿。 “一听到外头婢女传来的消息啊,我这病就好了大半。 难怪今早屋外喜鹊一直叫呢,竟是这般由头。呵呵呵~” 她瞧了瞧自家的几个孙女,嗯,满意,非常满意。 “那可不是,母亲,咱们家怕是要出贵人了!正好可以给您冲冲喜。”姜二夫人坐下来,一开口就毫无顾忌的往外说。 “弟妹!”姜大夫人蹙眉,忍不住提醒,“慎语!” 这话怎么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论呢。 况且现在都还没进宫呢。 姜二夫人不以为意,反正她现在可得瑟了,一想到自家女儿能进宫参选,她就觉得十拿九稳,连带对往常还有几分敬重的大嫂也不敬重了。 “大嫂,这又没外人,说说怎么了,难道大嫂不想让云卿当上王妃亦或者太子妃吗。 对,三弟妹?” 姜三夫人陈氏闻言,掩唇一笑,却不附和她的话,“二嫂说笑了。 我家柔儿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虽说她能进宫参选,但我可没指望她能当上什么贵人不贵人的。 主要是想着能进宫瞧瞧也好,开阔些眼界见识罢了。” 要是她女儿真当上什么贵人,她反倒是要怕了。 就她那急躁性子,日后她都要提心吊胆的过活,生怕哪天她就惹恼了夫君或者婆母。 姜二夫人悻悻一笑,心中暗暗啐了姜三夫人一口,只觉她口是心非。 这不,也没人给她解围,一时间气氛稍显尴尬。 姜老夫人倒是笑了笑。 她素来不喜这二儿媳,因着姜二爷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虽是记名嫡子,但母子间感情浅薄,对她也是尊敬有余,孝顺不足。 可今天她偏偏觉得她说的话很对。 她姜家怎么就不能出一个贵人了。 “老大媳妇,都是一家人,有何不能说的。 这些个下人也都是家生子,不敢出去胡言乱语。 今日难得高兴,这本就是我姜家的荣耀,说说也无妨。” “儿媳晓得了!”姜大夫人顿了顿,还是应了一声。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随意声张,她也不知婆母到底怎么想的。 罢了,随她去,到时她会约束好府中下人的。 老夫人又看向右手边依次坐着的几个孙女,开始叮嘱起来,“等日后进了宫,你们姐妹几人可要相互扶持。 我姜家在京城根基不深,若是你们谁能入主东宫或者当上王妃,那对我姜氏一族的发展前景来说,功不可没。 云卿啊,姜家最能指望的姑娘,就是你了,可别让祖母失望啊!” 她这大孙女儿哪哪儿都是好的,她最为看中。 被点到名的姜云卿起身,微微一笑,“祖母放心,孙女定然竭尽全力!” 保证让自己落选! 她心口不一的回应着,知道不能当众唱反调,暂且先让哄哄祖母高兴罢。 姜二夫人微微撇嘴,玩捏着手帕,心中不甚服气。 怎么就光指望大侄女儿,要她说啊,还得是她闺女运气好,必定能替她姜氏一族挣得满门荣光回来。 姜大夫人的视线掠过自家四侄女儿,见她只盯着桌上点心,丝毫没把注意力放在她们的交流上,心中不禁好笑。 看来这丫头对大选根本就不上心啊。 也是,以她这些年对她的了解,恐怕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她根本就不在意,只要有一口吃的,她便能安居一隅,怡然自乐。 性子是好的。 就是摊上了这么一位亲娘,后面这些时日,免不了挨批啊。 姜云馨坐在自家姐姐下首,她努努嘴,十足娇憨的开口,“祖母,您怎么不指望指望我呢,我觉得我也能行!” 她虽不妒忌大姐姐,可她也没觉得自己差在哪里。 姜云柔嗤笑,将手中瓜子壳丢出去后,暗中对她翻了个嫌弃的白眼。 送她三个字,脸真大! 老夫人却是听得开怀极了。 “好好好,最好你们姐妹都能如意!”那她可就更高兴了。 姜大夫人笑笑,心中感叹婆母不自量力。 一府又怎么可能出两位贵人呢。 除非祖坟冒青烟,还是十里外就能看到的那种。 一干人等说说笑笑,气氛便又和谐起来。 姜大夫人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润润喉,看向家中的几个娇客,“明日教导宫规的女官便要来家中,你们几个可就不能随意出门了。 今日若还想出去逛逛,买些衣裳首饰,就去账房支取银两。 我也要替你们准备进宫用的物件去了。” 别人府中一位姑娘入选也就罢了,她家这么多,想想都觉得忧愁。 还好这几年铺子的收益尚可,不然她都拿不出多余的银两来给她们傍身。 这家可真是不好当。 “多谢大伯母,不过我的那份就不用了,娘亲自会替我准备。”姜云柔嘻嘻一笑,直率开口。 她要是进宫的话,准备的物件肯定都得是顶好的,才不要跟姜云馨的一样呢。 姜三夫人羞臊掩面,只觉自家女儿可真是蠢,也不知是不是随了她爹。 “大嫂,您快别听这丫头瞎说,我哪儿懂准备什么入宫用的物件,还得拜托您费心才是。” 她出身商户之家,嫁的也是一个泥腿子将军,这些年既不曾掌管中馈,也不曾对外跟贵人们结交往来,真是两眼一抹黑,啥啥也不懂啊。 她可准备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丫头对她娘真是半点也不了解。 姜云柔被亲娘凶巴巴的瞪了两眼,讪讪的低下头,怪难为情的开口赔礼,“对不住,大伯母,柔儿有口无心,您别介怀!” 呜呜,丢人! 姜大夫人淡然一笑,语重心长的教诲道,“柔儿,在家中,大伯母绝不会跟晚辈计较。 但日后进了宫,万不能再这样心直口快了,凡事三思慢行。 宫中不比家里,天家威严不可轻易触犯,若稍有不慎,轻则打骂训斥,重则祸及家人族氏,你可要想明白了。” 宫中的那些个贵人们,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直率性子最是容易得罪人了。 姜云柔小脸一白,心中顿生愧疚,“我……” “记住你大伯母说的话,少学学你爹的直肠子,多动动脑子。”姜二夫人点点头,对自家大嫂的话甚是赞同。 “咳……”老夫人轻咳一声,眼神不虞。 直肠子怎么了?至少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儿子唯一的一点弯肠子可都用自己媳妇身上了,这么多年也不肯听她的话纳妾娶小,她竟还不知足? 姜三夫人连忙捂嘴,赧然赔笑。 她怎么把婆母给忘了。 瞧瞧,真是一家子待一起久了,她也被连带影响了。 “柔儿知道了,多谢大伯母提点!”姜云柔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有错就认,知错就改。 这事儿一揭过,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说到准备进宫用的物件,姜三夫人眼珠子一转,精光闪过,笑吟吟的开口,“大嫂,劳你费心。 这样,几位姑娘进宫所需的物件你给我列个单子,花费多少都从我私库出。 今年云萝没有能参选,总不好走公中支取银子,这样对四房不公平。 到时走我私库,就权当我这个做婶娘的,也为她们添添彩。” 姜三夫人有钱,但她不傻。 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银子,什么时候不该出银子。 她稍微一动脑子,就想到其中最关键一点。 这姜家出了四位姑娘参选,几率再怎么样,也比别人家的大,还不是大一星半点。 且不说她那蕙质兰心、知书识礼的大侄女,就拿三侄女云馨来说,那也是琴棋书画、针黹女工样样精通的小才女。 还有她那四侄女,平日里看着是个呆呆闷闷的,可相处这些年,她还是看出了些门道来。 抛开她家蠢丫头不谈,这三位,总该有一位能选中贵人之位。 退一万步来说,那怕她们没选中,可这能进宫的姑娘们也都是百里挑一,将来京城中的嫁娶首选。 不管如何,姜家这四位姑娘日后的嫁娶应该是不成问题了,都说高嫁低娶,以她们的容貌品行来说,将来所嫁之门户,也一定非富即贵。 届时她们不管是中选也好,不中选也罢,她出了这份银子,她们总该得记自己一份恩情。 她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就得了云柔一个女儿,就盼着有谁能跟她相互扶持支撑,百年之后,她才好放心闭眼。 第4章 撞晕媳妇 家中这几位姑娘性子都好,姐妹之间相处也不错,她也乐得出这笔银子。 姜大夫人一颦,正思考着怎么拒绝,却听自家婆母直接拍板就决定下来了。 “好,还是老三媳妇大气,那就这样决定了。” 家中就数老三媳妇最有钱,她出这份银子也是应该的。 姜家老小为官清廉,府中家产浅薄,按一位姑娘一千两银子傍身来算,那都得支取四千两银子。 姜府阖年上下收益才不过几千两,这就得花掉一半。 而且马上大孙子娶妻要置办聘礼,二孙子武考又要打点,三孙子秋闱也要费银子,家中那点薄产可经不起折腾啊。 老太太心疼银子,想了想,还是舍了面子要里子。 反正几千两银子对老三媳妇来说,九牛一毛。 也就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儿子有点眼光,娶了个金饽饽。 “……”姜大夫人失悔。 早知她就不该当众开口,私下准备便是。 她的想法其实也和自家弟妹差不多。 只是稍慢一步,就被人抢了先。 没钱没能力的姜二夫人坐立不安:忽然有点尿急怎么办? 看来在她女儿当上王妃之前,她还是要低调些,不能把人得罪了。 她们二房最穷了,让她出钱那可真是要她的命。 家中女眷坐着又闲聊了一会儿,姜云茵也总算是吃上了她手边的点心。 她坐在角落中,跟个仓鼠一样眯着眼睛啃啃啃,再啃啃啃。 姜二夫人顾着奉承老夫人和姜大夫人,也没多余精神管她。 姜云茵不仅自己吃,还要给身后自己的婢女递两块,没多时,一碟子点心就见底了。 坐在她对面的姜四夫人一直是个透明人,一身老气横秋的打扮,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也没用什么首饰装饰,手里还捏着一串佛珠,活像个不染俗世的修道之人。 她对姜云茵笑了笑,示意身后婢女将她桌上的点心给她一并端过去。 姜云茵眉眼弯弯,感激的对自家四叔母无声道谢。 ~~~ 好不容易熬到散值回府的姜侍郎眼下可慌张了,官服都来不及换,就急着满府找自家媳妇儿! 京中消息传播速度极快,传旨的女官一出姜府,姜府四位姑娘参加大选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彼时他还忙着处理手头公务呢,户部上下官员就跟约好了似的,一起出现在他桌案前,对他恭贺起来。 一会儿夸他高风亮节,一会儿夸他教女有方,搞得他是一头雾水。 可等他得知事情来由后,险些一屁股把板凳给坐碎了。 “娘,夫人!”得知家中女眷都在母亲院中,他一路狂奔,还未进门就嚷嚷起来,毫不见半点朝廷要员形象。 姜侍郎虽已过不惑之年两载有余,可还是个妻管严。 他对外处理君令案牍尚有一手,但要说交际往来,人情世故,还得是他媳妇儿出面才行。 他都有点怕明天当值了,不如找个借口向上司请假? 可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恃宠而骄,狂妄自大啊。 这……家中姑娘们还没入宫呢,他就这般作态,说不定会影响她们在一众娘娘心中的形象,还是算了。 可他真的好害怕…… 夫人,救命啊! 姜大夫人猛地站起来,听他这般慌张语态,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连忙走到门前迎接,结果和冲进来的男人正好撞在一起。 夫妻二人碰了个头响,在成亲二十载后,又堪堪拜了一次天地。 嗷~ 姜大夫人闷哼一声,被撞的头晕眼花,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姜云茵眼疾手快,及时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扶住了自家大伯母倒下的脑袋。 好险没有磕下去,不然这满头金簪玉钗,可不得把脑袋捅开花。 屋中众人见状,顿时慌乱起来。 “大嫂” “娘!” “爹,娘!” 姜云卿姐妹俩吓得惊呼一声,赶紧跑到姜大夫人身边搀扶她。 姜云茵看着自家大伯母华服上的两团油渍,默默的低下头,缩到一边。 呜呜,对不起,大伯母,没来得及擦手! 姜大夫人痛苦扶额,眼前天旋地转,看东西都带重影了,话也说不出来半句。 活像是魂儿都被撞掉了的模样。 “柳娘!”姜侍郎及时扶住门框,倒也没摔倒。 可一看自家夫人这模样,顿时懊悔不已,连爱称都都跑出来了。 “娘,您没事?”姜云卿手足无措,方寸大乱。 只见姜大夫人头顶直接冒出一个青紫大包,发髻也都凌乱了,耳坠更是缺失一侧,不知丢哪里去了。 姜云卿真怀疑她爹的骨头是铁打的,不然怎么……怎么能将她娘撞成这样呢?她就不明白了。 “娘!您说话,别吓女儿啊!” 姜云馨也是一脸惊慌,大声呼唤着。 姜三夫人拍拍胸口,赶紧指挥小厮出府,“瑞喜,跑快点,去请大夫来!” 他大伯哥也太莽撞了,瞧瞧都把大嫂给撞成什么样了,现在都没缓过来呢。 老夫人也是咬牙,暗戳戳的憎了儿子一眼。 她好好的儿媳妇都给撞晕了,这家伙几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点。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姜侍郎惊魂未定,愧疚得都快掉眼泪了,连忙抱着媳妇儿进了里屋等着大夫来诊治。 这下好了,夫人撞晕了,事情也没得商量了。 等大夫急忙赶来诊治了一番,确定姜大夫人并无大碍后,府中女眷这才一一退散。 老夫人耳提面命,对着姜侍郎好一通教训后,才将允许他带着妻女离开。 看着女儿焦头烂额的担忧模样,姜大夫人捂着额头,那叫一个气。 今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后面十几日本就是她最忙碌的时候,结果她这添倒忙的夫君给她一撞,她该不会要顶着额头上的大包去赴宴交际,外出会友? 她可丢不起这人。 越想越气,气的姜大夫人晚上都没睡着,直接一脚就把身边呼呼大睡的老东西给踢下了床。 次日,天还未亮,知时畜还未叫,姜云茵就被吵醒了。 “还睡,还睡?你瞧瞧都什么时辰了,赶紧给我起来梳妆打扮,一会儿宫里的女官都该进府了!”姜二夫人叉着腰站在床边,看着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女儿,脸色铁青。 姜云茵象征性的蠕动了一下。 训完小姐训丫鬟,姜二夫人扭头又指着旁边的婢女,戳着脑袋呵斥起来。 “樱桃,还不快点把你家小姐给我叫醒,夫人我昨天怎么交代你的。 说了今日要早起,早起,我都起了,这丫头还没起,不如我代替她进宫参选算了?” 没一个靠谱的东西。 樱桃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默默承受一切。 夫人啊,她从卯时一刻就开始叫小姐起床了,小姐不起,她难道还能把小姐拽起来吗? 只可惜,她也仅能在心里想想。 姜云茵抱着枕头,微撅屁股,嘟囔了一句,“好啊!” 反正她也不想去。 正好,等她娘去,如果她入选了,她就女凭母贵了。 姜二夫人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又气又恼,“好什么好,你个懒丫头,快点给我起来,没功夫跟你瞎扯!” 她要是能参选,那可绝对比她积极多了。 也不知她性子随了谁,懒懒散散,就跟活一天算一天似的。 “啊!”姜云茵揉揉屁股,痛的她头皮都麻了,酸涩的眼眶顿时盛满泪花,低声呜咽起来。 “哭哭哭,你再哭今早就别吃饭了。”姜二夫人额角青筋抖动,气的她直拧手帕,胸口发闷。 “呜呜呜……”姜云茵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祖宗,她这是生了个祖宗。 要不是想着后面还要指望她,她都想再给她几巴掌了。 最后,还是姜二夫人同意到进宫前每天给姜云茵加两碟点心,借此熄灭了母女间的硝烟。 “小姐,您可真出息!”两碟点心就哄好了。 樱桃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在她面前低声嘀咕道。 “那你帮我问问,再加一碟可以不?到时候我分你两块!”姜云茵用冷帕子敷着眼睛,期待的舔了舔嘴角。 樱桃微微撇嘴,“夫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姜二夫人站在一边,没好气的一甩手帕,“樱桃,你家夫人我还没聋呢!” 有本事说大点声,让她也听听。 一主一仆都是不省心的,这样下去,她能不能顺利进宫都还两说呢。 看来最近这段时日,她要把她盯紧一点了。 樱桃和姜云茵同时一缩脖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愁。 梳洗完,天仍旧没亮。 姜云茵很少这么早起来过,一想到往后都要起这么早,她顿时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 在桌旁坐下,姜云茵亲手盛了一碗粥递给姜二夫人。 “娘,您先吃!” 姜二夫人瞧她那股磨蹭劲儿,险些没有咬碎一口银牙,“你快吃,祖宗!” 这两年她光顾着盯儿子科考,没怎么关注过女儿,今日一看,她才发现问题太多了。 第5章 好活儿 但眼下不是说她的好时机,还是让她先把注意力放在大选上。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姜府花园中,四位俏生生的少女仪态端正的站在廊檐下,抬头看向面前穿着一袭宫中服制的教习女官。 这位教习女官身姿笔挺却又不失柔和优雅,她年龄瞧着也不大,二十出头,五官生的清秀,周身气质出众,端的仪态那叫一个大气沉稳。 “请几位姑娘安。 奴婢乃尚仪局女史金玲。 后十日,就由奴婢来教导几位姑娘宫规礼仪!” 女史举手投足间,光看着都觉赏心悦目,果然跟她们大不相同。 姜家四位姑娘轻颔首,对她屈膝行礼,“见过金女史!” 金玲柔柔一笑,双手放在胸下半掌位置,对着她们轻声指点道。 “错了,几位姑娘不应该对我行拜见礼。 奴婢虽是宫中女史,但宫内宫外身份有别。 几位姑娘都是臣女,不管令尊官阶高低,你们都只需对我行平礼即可。” 她又借此讲解起了最基本的礼仪规范。 平礼,便是只屈膝,不弯腰。 拜见礼,则是既要弯腰,又要屈膝。 大礼,一套复杂繁琐的跪拜叩首。 姜云柔听的咂舌,怎么这么复杂? 她都快绕晕了。 反观姜云馨则是兴致勃勃的学习起来,十足的认真。 而姜云卿和姜云茵,一个心不在焉,一个有心无力。 姜云卿早年间随母亲进宫拜见皇后娘娘时,就学过一段时间宫规,只是她这次无心参选,她虽表面认真学习,但想的是不连累家人,到时通过第一关后淘汰即可。 姜云茵也不想参选,但她明白现在不能敷衍了事,可是她笨啊,这什么劳什子的宫规她根本记不住。 原本她是打算让自己小病一场,借此逃过大选的。 但听樱桃说,宫中点心别有风情,甚是美味,她就想着,要不进宫尝尝。 为了那一口点心,她忍! 前几日都是由金女史给她们讲解示范,需要用到书籍的时候比较多。 姜云茵除了看话本子不头晕,看啥书都头晕。 好不容易等她记住了宫规,又要开始练习仪态。 结果同手同脚是她,一屁股坐碎椅子是她,夹菜溅汁是她,喝汤碰壁是她,酱汁粘筷是她。 相比起其他一学就会的姐妹们,她就跟个小废物一样,还搞得姜云馨对她冷嘲热讽一通,又偷摸哭了两场。 好在有姜云卿安慰,偷摸给她送了几碟子点心来安抚她受伤的小心灵,不然她都打算放弃了。 遇事不决就摆烂,是姜云茵的人生第一信条。 她本也没什么太大的志气。 可宫规礼仪都快学完了,现在放弃又有些不划算,为了宫中的点心,她拼了! 在第十五次看姜云茵布菜,夹飞碗中的丸子打到一边的姜云柔脸上后。 金女史不可思议的擦擦额角冷汗,一副如鲠在喉的难受模样,及时叫了她停下。 她开始有点怀疑人生了。 这要是姜四姑娘以后在贵人们面前布菜也这样,她都害怕贵人们控诉她有刺杀嫌疑。 四姑娘啊四姑娘,以后走出去,莫要提起奴婢名字,奴婢半点不曾教导过您什么劳什子的礼仪宫规。 您这一手规矩礼仪拿出去,完全可以使得奴婢宫中第一司仪女史的名声彻底扫地。 她有点慌了,亏得娘娘信任她,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现在看来,是她高兴得太早。 姜四姑娘,您就是奴婢这辈子命里的克星。 改明儿她回宫就让娘娘把她调去司膳局,她可能更适合当个烧火宫女。 不仅金女史茫然了,在暗中偷偷关注的姜二夫人更是气的脸都绿完了。 姜云柔抽出手绢擦擦脸,想说点什么来着,又瞧着她四妹妹那张红的快要滴血的自责模样,跟个蠢萌狸奴似的。 她还是硬生生把话头给憋住了。 “对…对不住,二姐姐!”姜云茵搁下筷子,红着一张如玉般无瑕的小脸,抱歉的对姜云柔赔礼道。 姜云馨在一旁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姜云茵,你能不能再蠢点。 我看啊,你还是别去参加什么大选了,待屋子里把你那手指头捋直了再说。” 金女史瞧了瞧姜云馨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微微蹙眉,随后又快速垂眸,一副不管事的模样。 “云馨!!” 不知怎的,姜云卿发现这位教导她们宫规的金女史似乎很关注她妹妹云馨。 她有些疑惑,也不知是不是她感知有误。 十日学习的期限结束,姜云茵以为自己总算可以歇口气了,但并没有。 仍旧是天不亮,姜二夫人就窜到她屋子里,叫她起床梳洗,背诵并练习宫规礼仪。 “……”姜云茵都傻眼了! 她很不情愿,但又碍于姜二夫人手中那根两指宽的板子,所以不得不认命的继续早起。 后两日,姜大夫人也陆续把她们进宫所需的新衣新鞋还有首饰都送来了。 这日,姜云茵练习完宫规礼仪后,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娘身边的张嬷嬷带着一个面容陌生的婢女从院外走进来。 “见过四姑娘!” 姜云茵立马将手背在身后,又对着角落处扑蝶的汤圆使了个眼色,转头看向来者,柔声问,“张嬷嬷,找我有事吗?” “是啊,四姑娘。”张嬷嬷对她一笑,指向身边的那个婢女,朗声介绍道,“这是夫人特意给您从外面买回来的婢女,叫容儿。 让我给您送过来。” “见过姑娘!”容儿五官尚可,身段窈窕,面上略施薄粉,瞧上倒是去比姜云茵大不了多少。 她上前半步盈盈福拜,声音听着甜腻娇柔,倒是有种说不出的江南小调韵味,怪让人想要怜惜的。 姜云茵颔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哦!嬷嬷替我多谢娘亲一声罢!” “奴婢知晓,姑娘且放心。”张嬷嬷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浅笑,见姜云茵不再追问,她不禁有些着急,上前两步,附在她耳边私语,“姑娘。这婢子出身江南大户人家,学的一手绝顶好活儿,若非主家突生变故,她也不会被卖到京中来。 夫人可是花了大价钱给姑娘您挑回来的,您后几日可要跟她多学学。” 好活儿? 姜云茵眼珠子提溜一转,嘴角微微上扬。 她娘怎么突然这么贴心,居然给她找买了一个厨艺好的奴婢回来。 前头不还说她腰身又粗了几分,不准让她吃宵夜了嘛。 真奇怪! 但她还是乖巧的点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娘亲的心意!” 必然物尽其用。 城门楼子和胯骨轴子破天荒的以为彼此都是一个意思。 张嬷嬷会心一笑,但这笑容在姜云茵看来,不禁有些猥琐,怪瘆人的。 交代好自家姑娘,张嬷嬷又转头看向容儿,出声敲打了两句,“你可得好好教教姑娘,不准藏私,若是日后姑娘得了大造化,夫人定少不了你的赏。” “奴婢明白!”容儿心中对姜二夫人已是千恩万谢,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要沦落到教坊司或者烟花柳巷之地呢。 现在能正经入府当个婢女已经很不错了,况且她还从张嬷嬷嘴中得知,自己这位新主儿马上要进宫参加大选。 这对她而言,可是天大的喜讯,若主子得了造化,她的身份不也会水涨船高吗? 张嬷嬷满意的离开了。 容儿看向眉眼稍显青涩无辜的姜云茵,恭敬福身,“还请姑娘给奴婢重新赐名!” 认了新主,自然就要有新的名字。 “容儿是你本名吗?”姜云茵目送张嬷嬷离开后,收回视线,打量了她一眼。 又把捏着小鱼干的手从背后拿出来,抛了一条给躲在暗处窥探的汤圆。 “不是!”容儿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轻轻摇头。 她叫过猫儿,狗儿,大丫,春花,好多个名字,至于她的本名啊,她已经记不清了。 姜云茵若有所思,随后轻声细语的对她开口,“那就叫新雁。” 新雁一声风又劲。她昨个儿刚好在书上看见过这句诗。 容儿,不,是新雁微微弯眉,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多谢主子赐名!” 姜云茵摆摆手,又对着在沏茶的樱桃招呼道,“樱桃,这几日你先带着新雁熟悉一下。” 对于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她没什么意见。 她院子偏僻,从小到大只有樱桃一个婢女照顾她,以前倒是还有个嬷嬷,后来嫌弃在她这儿捞不到什么油水,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前两天还想重新回来,可被樱桃骂了一通,灰溜溜的走了。 “喏!”樱桃不苟言笑的走过来。 院子里没人,汤圆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朝姜云茵奔来,嘴边挂着的油花都还没有舔干净,就又张嘴问她讨要起小鱼干儿来。 姜云茵伸手抚摸了一下它柔软的皮毛,戳戳它脑袋,一阵担心,“差点就被发现了,小东西,真是吓死我了。” 要是被她娘知道她养猫,肯定会骂她玩物丧志,心思不端。 唉~ 实在不行,就给汤圆找个新主子,这样她也能放心些。 下午,姜云茵就上街物色人选去了。 她虽是久居闺阁,可也还是有三两好友的。 出了府门,姜云茵带着樱桃一路往京城最繁华的大街走去。 因着不是重臣也不是皇亲国戚,姜府所在位置稍显偏僻。 姜云茵虽是二房嫡出小姐,可家中马车也不是她想用就用的。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走路出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走了约莫两刻钟,姜云茵就来到了她其中一位好友家中。 第6章 坟头长草 只是可惜,她这位好友同她一样,家中管的紧,根本无法养猫,抱歉的同她解释了一番。 告别好友,姜云茵在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眼睛盯着街边两侧散发着香味儿的各种美食摊,口水急剧分泌。 许久没有上街,她竟不知京中多了这么多好吃的。 不行,她得先把自己的五脏庙祭好了再说。 难得出来一趟,再过两日又要进宫去,可不得抓紧多吃点嘛。 樱桃跟在她身后,一副她就知道会这样的微妙表情,木讷着脸掏出银子付钱。 巷子口,几个淌着鼻涕,衣服脏兮兮的小孩儿手里拿着棍子正在逗小猫儿玩儿,不时还发出一阵嬉笑。 地上的小猫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中蓝膜尚且没有褪去,难以辨认方向。 身上杂乱的毛发有些斑秃,不像是天生,倒像是故意被谁拔掉了一般,皮毛上还裹着血渍血痂,瞧着十分可怜无助。 为了躲避这群戏耍它的小孩儿,它用力的往前攀爬着,短小的四肢绵软支撑着瘦弱的身体,一步三跌,踉跄往前。 几个小孩儿并没有打算放过这只小猫儿,他们手持棍子,不时戳戳它的肚子和背,力度不小,小猫儿几次都没忍住痛叫了出来,叫声虚弱无力。 他们还不时故意用棍子挡住它前进的脚步,当看到小猫儿跌倒爬不起来时,他们又嘻哈大笑着,被取悦了。 可小猫儿挣扎了几下一直爬不起来,其中一个小孩儿便伸出两根手指,揪住小猫儿背上的毛,将它拎起来。 原以为他只是想把猫扶起来,谁知他拎起小猫儿后,却像蹴鞠一般,将小猫儿当球直接踢飞了出去。 喵~小猫儿发出一声虚弱且凄惨的叫声,身子在空中翻滚两圈,啪嗒落地。 姜云茵低头,看着突然落在她鞋面上的东西,第一眼,她还以为是耗子呢,黑嗦嗦的一团,吓得她差点叫出了声。 可仔细一看,这竟然是只才一两个月大的小奶猫。 她的手比小孩儿的手快一步,抢先将小猫儿给捧了起来。 “你把猫还给我!”吸了吸鼻涕,半大小孩儿看着姜云茵,伸出自己脏兮兮的手,一脸理直气壮。 姜云茵根本没有搭理他,她先是摸了摸小猫儿的身体,温度很低,口中也有点点鲜血溢出,胸口处几乎是看不到什么起伏了。 小猫儿脑袋耷拉着,若非四肢动了动,她甚至都以为这猫儿已经死了。 所以,他们在把猫当球踢? 姜云茵扭头看向眼前邋遢的小孩儿,眉头一沉,“樱桃!” 樱桃轻点头,从腰间拿出两个铜板,哄着他们往巷子里面走,“来来来,姐姐拿钱给你们买糖吃!” 几个小孩儿眼前一亮,高兴极了,立马就放弃小猫儿跟上她。 等进入巷子深处,樱桃立马收了铜板,抢过一个小孩儿手中的棍子,使劲往他们身上抽去。 “小兔崽子不学好,今天你们踢猫,明年坟头长草!” 樱桃挥舞着手中棍子,脸色不改的朝他们屁股上使劲抽。 巷子里哭声震天。 姜云茵站在巷子外,视若无睹,只是拿出自己的手帕把小猫裹上,又将小猫儿放在怀中取暖,脚下步伐加快,往自己另一好友的住处走去。 善春堂 姜云茵蹲在小猫儿身边,手指轻抚它无力垂落的小尾巴,眼中氤氲一片,“怎么样啊?妙妙,还能行吗?” 同姜云茵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女抽回小猫身上的银针,无奈摇头,“不行了,救不了,肺腑出血!” 这么严重? 姜云茵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呼吸微弱的小猫儿,又转过头去扯扯少女衣袖,可怜兮兮的对她请求道,“你…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妙妙!” 让她眼睁睁瞧着小猫儿断气?这种事情,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郭妙心叹了口气,瞧着她这么伤心的模样,尽管她也很想救这猫,但她的医术却是不太行。 “我的好妹子,你就饶了我,我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猫看病的。 那人吃的药我能给猫吃吗? 这猫伤的太重,还是找个好地方埋了!” 郭妙心怜悯的看了一眼小猫崽儿后,遗憾摇头。 姜云茵咬着下唇,心里难受。 这猫儿太可怜了,刚出生,都还没有睁眼呢,就被那群小破孩儿虐待,早知道就该让樱桃多抽他们几棍子的。 眼泪滴落在小猫儿身上,姜云茵胡乱擦了擦。 像是在安慰姜云茵一般,小猫儿的尾巴动了动,在她手中扫了一下,难以睁开的眼睛有些湿润。 姜云茵伸手抚摸它小脑袋,喉间哽咽。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来瞧瞧!”醇厚的声音斜插进来,姜云茵猛地抬头看去,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从屋外走进来。 来人穿着一件简单的蓝色棉袍,挽着袖口,露出半截结实有力的手腕,一副很是干练的模样。 “哥,你前头忙完了?”郭妙心立马让开位置。 瞧她这脑子,怎么把她哥给忘了。 早知道就该叫他来给云茵的猫看看的。 “嗯。”郭仁修轻颔首,又瞧了眼双目泛红的姜云茵,径直蹲下来,专心替小猫诊治。 随着他的诊断,眉头也越蹙越紧,但好在,他没有一口断定小猫没救。 它先是给小猫重新施了针,又拿了一颗褐色药丸用水化开,小心灌进猫嘴中。 小猫呛咳起来,弱小的身子哆哆嗦嗦,刚喂进去的一小口药汁也吐了。 姜云茵抿着嘴角,心疼的看着小猫儿,“郭大哥,让我试试!” 郭仁修耳根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手里的勺子递过去。 他没喂过小动物,不知道应该怎么正确喂养。 姜云茵接过勺子,又让樱桃去院子里摘了一根细小的竹枝来。 等费劲的喂完一勺药,小猫胸前起伏稍微明显了些,姜云茵大喜,嘴角微微上扬。 郭妙心对自家哥哥竖起大拇指,佩服的赞叹道,“哥,改明你挂个牌子接诊小动物算了。” “别胡闹。”睨了自家妹妹一眼,郭仁修站起来,温声对她们俩开口,“行了,先瞧瞧,若是一会儿能吃下东西,再休息几天,应该就能活下去了。” “谢谢郭大哥!”姜云茵激动的对他道谢,眼中闪着细碎的微光,倒是比那夜里的星辰还要明亮些。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郭仁修面颊微红,神色略微扭捏的摆摆手。 姜云茵抹了把眼泪,又转头去看小猫。 郭仁修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转身往外走。 趁着小猫恢复的时间,郭妙心拿了张小凳子过来,八卦的跟她闲聊道,“欸,云茵,听说你要进宫参加大选?” “嗯!”姜云茵轻轻点头,拿自己的手绢帮小猫把肚子盖上。 “选秀好玩儿吗?”郭妙心撑着下颌,好奇的对她询问。 她出身杏林之家,身份嘛,高不到哪里去,这辈子也别想跟皇亲国戚沾上关系,更别提参加选秀了。 当然,她也志不在此。 只是今日瞧见自己好友,关心的问两句。 姜云茵摇摇头,又看看四周,小声对她开口,“不好玩儿,我就是想着宫里的点心好吃,才愿意进宫的。” “点心?什么点心?”郭妙心跟她一样是个吃货,姜云茵喜欢的点心她也喜欢。 两人最初相识,就是因为一包点心。 姜云茵捏着自己的裙角,微笑道,“樱桃说,宫中有很多点心,可好吃了。 要是到时候皇后娘娘能容许我带出来,我一定给你送来。” 听说皇后娘娘最是和善,她到时落选出宫,要两盘点心,她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 “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好姐妹,有你这句话,我可就等着了。”郭妙心舔了舔嘴角,激动的握住她的手。 宫里的点心肯定比外面的好吃,要是能让她吃上一口,少活片刻她也是愿意的。 好友两人就坐在屋中嘀咕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小猫有了些精神,能缓慢抬头了,姜云茵便要告辞。 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要是再不回去,被她娘知道,又得念叨她了。 用棉花把木盒子垫了几层后,姜云茵将小猫轻轻放进去,准备打包带走。 小猫昏睡着,任她摆弄,说不出的乖巧,又惹人怜爱。 “今日多谢你了,妙妙。”抱着盒子,姜云茵对她福身道谢,眉眼温柔。 “嗨,咱们可是好朋友,客气什么。”郭妙心爽朗一笑,周身气度洒脱,像极了闯荡江湖,不拘一格的侠客。 “那等我后面有空再来找你玩儿,最好是带着小猫一起。”姜云茵轻轻点头,跟她挥挥手。 郭妙心眼中含笑,大声道,“哈哈,好。 你到时候把另一只大猫给我一起送过来也行,正好药房老鼠多,损坏了不少药材。 养两只猫镇镇场子刚好。” 得知姜云茵家中不让她养猫后,郭妙心便拍拍胸脯,直爽的同意帮她饲养。 左右她家中都是爱猫之人,都能接纳它们。 姜云茵轻笑,杏眸纯粹干净,“嗯。” 送走姜云茵后,郭妙心回到屋中收拾用物,这时她才发现药盒子上多了一块碎银子。 肯定是云茵放的。 这丫头…… 她连忙拿起银子追出去,却和突然进来的郭仁修撞个正着。 “做什么这么急躁?”郭仁修捂着撞疼的胸口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享年弱冠。 第7章 相互提点 “哎呀,还不是云茵,这丫头太客气了,不就用了一颗药吗,还给我药钱。”郭妙心也撞的不轻,她揉了揉额头,郁闷的对自家哥哥开口。 估计想追上她已经来不及了,真是的。 “下次还给她就行了。”已经走了? 他还说再来问问看小猫情况如何的? 郭仁修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也只能这样了。”郭妙心叹了口气,捏着手里的碎银子,面露无奈。 “就是云茵马上要去参加大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什么大选?”郭仁修愣了一下。 郭妙心嫌弃的打量了自家哥哥一眼,低头把银子收进钱袋中,“就……宫中大选啊。 哥,你不知道吗? 云茵家里有好几位姐妹被皇后娘娘点名参加太子和几位王爷的正妃大选,街上都传遍了。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现在京城最轰动的消息莫过于此,姜家四位姑娘同时被选中进宫,大家都说姜家祖坟冒青烟了呢。 “是……是吗?”郭仁修心中大起大落,面色一时间有些绷不住,微微泛白。 参加选秀……云茵那样善良的小丫头,定能入贵人青眼。 郭妙心小嘴鼓鼓,转身往屋中走去,“可不是,再等两日她就进宫了。唉,下次见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郭仁修牵强一笑,不再开口。 从后门悄摸回到自己院子,姜云茵抱着怀中小猫,一路胆战心惊。 总算是没被人发现。 “姑娘!”新雁突然从屋外冒出来。 姜云茵吓得心中一咯噔,手里的盒子都差点掉落在地。 “什么事?”背对着新雁,姜云茵赶紧把小猫藏进被子里,手都在哆嗦。 “姑娘,奴婢休息好了,夫人说要奴婢早些教姑娘学…学那些活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新雁脸颊微红,低头站在门口。 姜云茵后怕的拍拍胸脯,转头看了她一眼,“哦哦,你说那个啊,你现在去厨房那边就行,先展示给我看看。” 也不知道新雁会做些什么好吃的? “啊?”新雁惊吓般抬起头。 什么?让她去厨房展示? 姑娘在说些什么呢? 片刻后,听完新雁解释后,姜云茵赤红着一张无瑕的玉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原来此活儿非彼活儿啊。 羞死个人。 不过……她娘可真行。 姜云茵婉拒了新雁的教导,找了个借口把她使唤走了。 关上房门,姜云茵小跑到床边,赶紧掀开被子。 还好,还好,小猫没事。 只是猫放在她屋中也不是个办法,要是它叫一声,被她娘发现了的话,恐怕她跟小猫儿都要被扫地出门了。 姜云茵懊恼。 小猫儿舒服的睡了一觉,在盒子里蹬腿晃尾,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然,睁开也没用,还是看不见人。 姜云茵忐忑归忐忑,还是选择把小猫儿养在了自己屋子。 她已经想过了,只要她小心些,早上她娘过来前,把小猫儿转移到樱桃的屋子,等她离开,又再把猫儿转移回来,这样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 若非它受伤严重,需要照料,她也不用这么紧张。 唉,今日她要是早一步发现,小猫儿也就不用受这一遭罪。 细心喂养了两日,姜云茵瞧着已经可以在腿上翻身的小猫儿,心情大好。 “姑娘!”新雁急匆匆走进来。 姜云茵条件反射的把猫藏进自己怀中,魂儿都快吓飞了,“什…什么事?” 樱桃怎么没替她关门呢,可不能被新雁发现啊。 她没注意,自己怀中的小猫儿像是难为情一般,僵硬的浑身都不敢动弹。 “夫人说,今晚大夫人在前厅设宴,让您务必提前些过去。”新雁声音甜美低顺的回禀。 “哦哦,好,我知道了。”姜云茵松了口气。 想来是明日就要进宫,晚上给她们几人饯行呢。 时间可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进宫的日子了。 “那奴婢进来替您梳妆?”新雁有些失落,入府这么几日,自己的新主子似乎很不愿意让她进屋。 这种排斥感让她心神不定。 难道她什么地方做错了? “等一下,现在时辰尚早,一会儿我叫你。”姜云茵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紧张。 “喏!”新雁一喜,乖乖的离开了。 好险! 姜云茵松开怀中小猫,捏捏它的粉色小爪子,拿起一旁的肉渣送到它嘴边,闷闷的说道,“明天只能把你和汤圆都送到妙妙家里去了。 你可得听话些,多吃饭,别调皮,等我从宫中出来,就把你们接回来。” 说着说着,姜云茵又不舍的哭了起来,情绪泛滥时,谁也阻拦不住她的眼泪。 呜呜呜…… 小猫儿抬起头,爪子动了动,想要安慰她,却只能发出一声虚弱的猫叫。 但它还是配合的把肉渣吞进了嘴里,又犹豫的舔了下她手指。 日落时分。 姜云茵收拾好心情,带着新雁出了院子,朝前厅走去。 路上,她遇到了一身华丽装扮的姜云馨,见她一脸傲然,目空一切,姜云茵下意识就想离她远点。 几日不见,她似乎张扬了不少。 姜云馨自然也不想跟她走在一起,免得白白瞎了自己这一身精心装扮。 姐妹各自见了一礼后,姜云馨就步伐轻快的先行一步,追上前头的白衣俊朗青年。 “大哥!” “馨儿!” 姜云柔这时从回廊转角处出来,看着慢悠悠走路的姜云茵,主动上前挽住她胳膊,嬉笑开口,“云茵妹妹!” “二姐姐!”姜云茵浅笑。 “乖!”姜云柔摸摸她脑袋,眼珠子提溜一转,看了眼前头的兄妹二人,低声跟她交谈起来,“明天咱们可就要进宫了,听说……宫里的点心很不错,我可以把我的那份儿都让给妹妹。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姜云茵气质淡然,额前的刘海被风微微吹动,眼中适时露出一丝好奇,“什么?” “到时候入了宫,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可得及时提醒我。”姜云柔听了自家娘亲的分析后,她觉得跟姜云茵组队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姐姐肯定忙着在贵人面前撑起姜家门风,无暇顾及其他人。 姜云馨又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还没进宫就跟自己的手帕交姐妹说三道四,进了宫肯定容易惹是生非。 虽说四妹妹,为人迟钝了些,倒也是个憨厚老实的性子。 她性子马虎,进了宫估计也免不了犯错,主要就怕犯了错,她又不能及时知晓,若是惹了宫中贵人不快,她怕娘亲在家担忧。 所以……有个四妹妹当帮手的话? “祖母说过,咱们姐妹几人在宫中要互帮互助,云茵知道。”姜云茵乖顺的点头,应下她的话。 “哎呀,四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姜云柔跺跺脚,小嘴一撇,无奈的盯着她。 “可二姐姐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姜云茵停下脚步,声音软乎的据理力争。 “不是,不是!”姜云柔急的发育良好的胸脯都有些起伏不定,她瞧着姜云茵娇憨的脸蛋儿,再次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对我要跟对大姐姐,三姐姐不一样,你要多照看我一些。” 姜云茵挠挠头皮,一脸茫然,“可我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你……”姜云柔要是再看不出来她在装傻充愣,她就真是个傻子。 哼! “我不管,四妹妹。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在宫中不照顾我一些,我就回来告诉二婶,说你欺负我。 到时候你说是让二婶罚你没有点心吃好呢,还是罚你只能吃素好?” 对于自家四妹妹的喜好弱点,她可都是一清二楚。 这么稍稍一提,她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二姐姐,你欺负我!”姜云茵闻言,顿时泫然欲泣,眼眶中包着一团晶莹的液体,似乎马上就要决堤。 !!!! “诶诶诶,你别哭,你别哭,我……我跟你开玩笑呢。”姜云柔瞬间慌了神,吓得手足无措。 啊啊啊,她怎么把四妹妹的哭包属性给忘了。 她不会哄人啊。 “娘,救命啊,四妹妹被我惹哭了,娘!” 姜云柔在赶来的姜三夫人呵斥中,苦着脸对姜云茵好一通赔礼道歉,周身气场都萎靡了。 她这四妹妹也太可怕了,动不动就哭。 还有这眼泪,真是说来就来,比老天爷打雷都快。 姜三夫人真想一脚把自己女儿踹到池子里去,成天就知道给她没事找事。 之前接旨时她有多么开心,眼下她就有多么煎熬。 安抚似的拍拍姜云茵单薄的背脊,姜三夫人拉着她的小手,好声好气的对她说道,“好侄女儿,别跟你姐姐见气,你也知道,她一贯没脑子的。 走走走,三叔母今日特意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松鼠鳜鱼和八宝金丝糕,咱们快过去瞧瞧上桌了没有。” 姜云茵吸啜两下鼻子,睫毛上悬挂的晶莹泪珠摇摇欲坠,鼻尖泛红,看起来就跟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似的。 可她还是乖顺的对姜三夫人点头。 姜三夫人笑容越发真诚了。 姜云柔跟在她们身后郁闷的撇撇嘴,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没脑子?没脑子能怪她吗?谁生的心里没点数啊。 早知道脑子这么重要,就该拿她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来交换一下。 唉,真愁人! 第8章 进宫前夕?上 华灯初上,姜府前厅中或站或坐或行,衣香鬓影与锦罗玉衣交织,笑语声声不断传来,气氛一派怡然。 主家高兴,一旁候着的下人仆妇脸上都免不得沾带笑意。 因着是姜家四位姑娘进宫前的饯行宴,又是眼下姜家最重要的头等大事,所以今日除了外放的姜四爷,几乎所有人都在。 原本还有旁支想要上门恭贺,但都被姜老爷找借口推掉了。 姜云茵跟着姜三夫人姗姗来迟,众人将视线转移到她们身上,屋中静了静。 “见过祖父,祖母,大伯父大伯母,三叔,四叔母,父亲,母亲,大堂兄,二堂兄,大姐姐,三姐姐,哥哥!”姜云茵看着这么多人就发怵,眼神都紧张了起来。 可也不得不上前规矩行礼。 “免了免了,云茵,快来,你祖父正说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呢。”老夫人虽不喜二房,但对孙女儿的态度一贯和善,赶紧抬抬手,招呼她到身边来。 姜云茵唇角上扬,顶着自家亲娘快要杀人般的视线,走到前头去。 姜老夫人身边坐着一位气度谦逊的霜发老者,满面含笑,目光精明又不失柔和的看向姜云茵。 “祖父!”姜云茵乖巧福身。 “好孩子!”姜老爷致仕多年,如今是个富贵闲人,一会儿东边访友,一会儿西边垂钓,十天有九天不在家中。 所以姜云茵也少有能见他的时候。 姜老爷对她慈爱一笑,刚要招呼她落座详聊,就听见自家三儿子那大嗓门猛地在屋中炸开。 “柔儿,老远就听到你在大呼小叫,做什么呢?”今日,姜家三爷,也就是姜云柔的亲爹特意从外地赶了回来。 他身为武将,周身气势磅礴,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摸了把自己整齐的短胡须,目光如炬,看向女儿和夫人。 他素日不在家,但对自己这个独苗苗可是关怀备至,生怕她在家中受到半点委屈。 刚才听她那声音,还以为她怎么了呢。 “没事,爹!碰到一只虫子,吓到了!”姜云柔可不敢说自己惹哭了妹妹,不然二婶铁定又要记仇了。 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姜三爷促狭一笑,豪迈开口,“虫子?吓你?莫不是那只虫子有三个脑袋八条腿,不然怎么能吓到你!” “哈哈哈!”了解姜云柔的一干人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府中胆子最大的姑娘就是她,别说区区一只虫子,就是恶犬她都敢跟其搏一搏。 打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跟大房的二公子姜承硕,有的一拼。 姜云柔臊的羞红了脸,恼怒的瞪了自家爹爹一眼,“爹!” 你可真是亲爹,半点面子都不给留。 得亏她的光辉时刻还不曾被外人知晓,不然真是要气的她脸色发绿了。 姜三夫人也是恨不得上前堵住他的臭嘴。 她好不容易才将这事儿揭过去,他又来横插一脚。 可别惹得云茵多心才是。 平白得了自家夫人一个白眼,姜三爷眉头一皱,根据这么多年自己的经验来看,立马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心虚的摸了摸胡须,尬笑两声,假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了,天色不早了,要不大家落座,边吃边聊。 父亲,母亲,你们先请!” 姜家女眷和男子分席而坐,却不必用屏风遮挡,大家都坐在一处天地,随时可以闲谈交流。 姜家两位长辈缓缓落座后,姜云茵也跟着入座。 瞧着满桌丰盛飘香的美味佳肴,她心情立马就愉悦起来。 大家先动了动筷子,吃得差不多半饱,才又继续之前的话题接着闲聊起来。 姜云茵云里雾里的听着他们说话,趁她娘不注意,筷子又悄悄伸了出去。 她还没吃饱呢。 姜云柔见状,小脑瓜子略微一思索,想着这不正好是个拉拢她的好时候嘛。 她赶紧拿起筷子,按照姜云茵的喜好,疯狂给她夹菜。 姜云茵胃口好,来者不拒,嘴里一直就没有停下来过,只能用眼神对姜云柔表示感谢,。 姜云馨端起酒杯浅抿一口,借着酒杯遮挡,眼神轻蔑的扫过对面姐妹俩。 八辈子没吃过饭是,又不是饿死鬼投胎,就知道吃吃吃。 看到姜老爷准备发表言论,姜云茵连忙停下筷子,揩拭嘴角油渍,端坐好身子。 虽她爱吃,可家中规矩不敢忘。 姜老爷手中捏着酒杯,微微混浊的眼神慢慢扫过屋中一干人等,沉了口气,“今日坐在这里,想必大家都知道所为何事。 大丫头,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 被叫到名字的四位姑娘赶紧站了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乖顺模样,笑盈盈的看向自家祖父。 “你们几个都是家中顶好的孩子,一眨眼功夫,你们就长这么大了,祖父甚是欣慰。” 姜老爷摸了一把自己胡须,慈爱的笑笑。 对于自家这几个从不惹是生非的孙女儿啊,他是真的打心底里喜爱。 更遑论她们被选中进宫,若非品行兼优,皇后娘娘也不可能看中她们。 姜老爷继续不急不缓的说着,面色和善。 “你们几个能有这样好的出路,祖父很高兴。 可你们也不要忘了,都是因为你们娘亲教导有方。 这些年,咱们家一团和气,欣欣向荣,也是辛苦几位儿媳妇了。” 大夫人等四位夫人也缓缓起身,对着姜老爷屈膝福身,面色隐隐有些激动的笑道,“父亲谬赞,儿媳愧不敢当。” 她们没想到公爹对她们的看法这样好,真是不容易。 姜大夫人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儿,眼眶氤氲,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姜二夫人今日则是无比高兴,跟颇有些伤感的姜大夫人和姜三夫人不同,她就是纯粹的高兴。 一想到自家女儿马上就能进宫,她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扬眉吐气啊! 可她还没高兴片刻,就听到自家公爹急转直下的严厉语气。 “但是今日,为父丑话说在前头, 若是家中谁敢借四位丫头的名声行悖逆狂妄之事,不管事大事小。 一旦被我得知,我定饶不了他。” 姜老爷锐利的视线扫过屋中一干人等,压迫感十足。 虽然四位姑娘进宫是姜家莫大的荣幸,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危险。 姜家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若是他们是世家大族也就罢了,可姜家不过才在京中立足几十年光景,毫无底蕴。 可以说不堪一击。 若是有人借此生出事端,姜家处理不善,后果可见一斑。 屋中一下子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姜家大爷站出来,背脊挺拔的对自家父亲拱手,朗声保证道,“还请父亲放心。 儿子定当谨记父亲教诲,时刻监督家中亲友弟侄,绝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乱我姜家门风清誉!” 老实巴交的姜二爷也跟着站起来,连声保证,“父亲所言有理,我定当听从父亲和大哥教诲,日后更加小心谨慎行事。” 姜家三爷喝了口酒,猛地站起来,声如洪钟一般开口,“父亲只管放心好了,我又不会乱来。” 他虽愚钝,但也知道父亲在暗示什么。 可他三房啥也不缺,没必要借她闺女大选的事情拉帮结派,牟取利益。 姜老夫人吓得揉了揉耳朵,对自己这个蛮牛一样的三儿子有些头疼,暗暗嗔了他一眼。 女眷一席中,有一人暗暗绞着手帕,眼神慌乱。 姜老爷轻颔首,尚且对他们的表现满意,“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眼下大选还没有开始,将来的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姜家现在的门第虽不高,可也是寻常人家几辈子难以匹敌的存在。 尔等眼界放开些,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喏!!”家中所有人齐声附和,都觉姜老爷言之有理。 “老大媳妇,后宅之中,你也多费费心,该管教的仆妇小厮一定要管教好,切莫对外多嘴多舌。”姜老爷又把视线落在自家大儿媳身上,郑重的嘱咐了一道。 “喏!谨遵父亲教诲!”姜大夫人屈膝,认真应承道。 很好,姜老爷脸上重新展现一道宽厚的笑容。 “另外,四位丫头,祖父再叮嘱你们两句。 进了宫,可就不比家中。 你们姐妹几人一定要相互扶持,小心行事。 祖父虽对你们寄予厚望,可也不是一定要你们挣得什么尊荣回来,一切皆以你们心中所想所愿规矩行事即可。 咱们姜家的姑娘都是好的,不管成与不成,只要安稳妥当回来,祖父都高兴。” 姜老爷混迹官场多年,对后宫之事也有所了解。 当今的后宫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他这几个孙女儿都是家中娇生惯养的,敦厚过了头,心计和智谋稍有欠缺。 若是跟其他家的贵女对上,极容易陷入困境。 他可不想自己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孙女儿折在宫中,为此,在明面上,他得直接摆出他的看法才行,莫让她们钻了牛角尖,带着满心忧愁入宫。 “喏!”姜家四位姑娘都感动的笑了笑。 第9章 进宫前夕?下 后半场,大家推杯换盏,玩着行酒令。 待酒足饭饱,一家子才欢快散场。 姜承安把自家妹妹送到她院子外,从袖口中掏出几张薄薄的纸递过去,“茵茵,进宫不准夹带多余物件,哥哥没什么赠予你的,只得匆匆准备了些银两,你收好,带进宫去。 另外,御前侍卫中有一个叫孙九彦的,他弟弟与我是同窗好友,我已经打点过,每隔三日,你就得让他替你送个口信回来,这样哥哥在家中才能安心。 知道吗?” 他妹妹胆子小,从小没有单独离开过家,也不知道进宫后,她能否适应。 姜云茵低头,小心捏着手中的银票,眼前雾蒙蒙一片,声音黏糊,“哥哥,你哪儿来的银子?” 两百两?这也太多了。 她们二房没有什么田产铺子,父亲俸禄又微薄,一应开销都是从公中支取,每月月银也是有限的。 家中所有银两都要供给哥哥科举使用,这些年下来,可以说根本没有多少家底。 这银子…… “嘘!快收好,免得被娘知道了。 银子来路清明,你不用担心,尽管用便是。 若是不够,再给我递信,我给你送去。 听话,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考虑太多事情,不然容易变瘦的。” 姜承安忍住想要摸她脑袋的手,温声催促她赶紧把银票藏好。 他今日见到大堂哥给了云卿云馨五百两银子防身,他能力有限,只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身为兄长,他实在愧疚。 姜云茵捏着烫手的银票,快速擦了擦眼泪,乖巧点头,“嗯!谢谢哥哥,够了!” 姜承安实在对自己这个哭包妹妹束手无策,又不能上手给她亲自擦眼泪,每每看到她落泪,他就颇为无奈。 “你我兄妹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快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还得进宫。 可别再哭了啊,省的眼睛肿了不好看。 哥哥等你回来,到时候请你去吃香满楼的烤鸡。” “好!”姜云茵咬着嘴唇,微微一笑,然后竖起两根手指头,“我要吃两只!” “好好好!都随你。”姜承安噗嗤一笑,被她逗乐了。 他妹妹胆子是小,心却挺大。 也好,总算有个长处了。 姜云茵收好银票进了院子,推开屋门,姜二夫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娘!”姜云茵瞳孔一缩,连忙扭头看向樱桃。 她的猫!! 樱桃给她使了个放心的小眼神。 姜二夫人站起来,面色微醺,眼中带着笑意,却在看到她时忍不住皱眉,“你哥哥跟你说什么了,这么久才进来。” “没,没说什么,哥哥就是让我在宫中的时候小心些!”姜云茵松了口气,嗓音绵绵软软的回应着。 “哦!是要小心些,别连累家里人才对。”姜二夫人挥挥帕子,一股酒味儿在空中挥散开。 她打量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揉揉发胀的额角,围着她转了一圈,“进宫所需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备齐了!”姜云茵讷讷点头,莫名有些心虚。 “嗯,那就好!”姜二夫人随和的点点头,心中却又有些不满,抱怨似的对她说道,“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想的,居然不让你们带婢女进宫,真是碍事儿!” “娘!”姜云茵轻轻蹙眉,上前扶着她,小声提醒道,“您喝多了,要不早些回去休息。” “你才喝多了呢,你娘我酒量好着呢。”姜二夫人挥开她的手,满屋子转悠,东看看西瞧瞧,步伐跌跌撞撞,显然是醉的不轻。 张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她。 姜云茵在后面跟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好吩咐新雁去煮碗醒酒汤过来。 半晌后,姜二夫人转悠够了,在妆奁前坐了下来。 透过清晰的镜面,她再次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儿,脸上露出一抹张扬的笑容,轻挑柳眉,伸手指向她,“云茵啊,咱们一家子可都指望着你了。 你父亲的官途,哥哥的前程,母亲的脸面,都维系于你一人身上。 进了宫,争点气,不说太子妃之位,皇子妃的位置,总该有你一席之地。 若是你不能坐上皇子妃的位置,侧妃之位也行。 无论如何,二房的荣光可都指着你了。 不要让娘失望啊,云茵。娘就是要让她们瞧瞧,我的女儿才是最出色的。 她们凭什么瞧不起我们二房,狗眼看人低。 呵呵呵呵~~” “等我的女儿成了皇子妃,王妃,我一定要大摆三天流水席,好好庆祝庆祝,哈哈哈…” “云茵,这可是你翻身的好机会,你一定要抓住啊,娘就靠你了。 娘累了,你不要让娘失望啊!” “云茵……” 姜二夫人趴在妆奁前,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傻笑,嘴里不断嚷嚷着,整间屋子都回荡着她高亢的声音。 姜云茵小脸憋的通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张嬷嬷,快扶着娘亲回去休息。” 这不是醉了,这是疯了! 一夜好眠。 清晨,鸟雀尚未睁眼,姜云茵就被叫醒了。 洗漱穿衣,等着早饭送来的时间,她趁机看了眼捡来的小猫。 小猫儿在盒子里酣睡着,姜云茵只是轻轻摸了摸。 她还没有来得及给猫取名,等它去了郭妙心那里,她来取。 “姑娘,早饭还没送来。 但是三夫人特意让人送来了银耳百合羹和糕点,说是每位姑娘院子里都送去了,您要尝尝吗?”新雁拎着食盒,步伐轻快的走进屋中。 姜云茵把小猫从窗口递给樱桃,对她眨眨眼,无声交代了两句,然后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还没送早饭来? 算了,有什么吃什么。 姜云茵让新雁把三夫人送来的食物摆上,顺势拿起勺子就要开动。 这时,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了新雁的指尖。 姜云茵一愣。 辰时刚到,姜府大门前便汇聚着姜家一众老小。 姜云卿和姜云馨都已经拜别好父母兄长,准备动身进宫。 只是…… “云茵呢?怎么还没有出来?”姜老夫人难得起了个早,打算亲自送几位孙女儿出门。 却不想在这儿等了半天,四位孙女儿只看到了三位。 姜二夫人今日也起的晚,昨晚酒喝得太多,起床的时候头还疼着,就没顾得上派人去盯着自己女儿。 面对婆母的质问,她羞愧的低下头,低声解释道。 “母亲,我已经派人去叫她了,时间来得及!” 她不禁在心中暗暗斥责姜云茵不省心,明知道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居然也敢不守时。 “时候不早了,要是云茵再不出来,就只能让其他三位姑娘先走!”姜三夫人揪着手帕,很是担心的皱眉。 眼看着对面宋府的车架都走了一会儿了,她这颗心都是悬着的。 也不知道云茵怎么回事,明知今日要进宫,也不知道准时些。 可她向来也不是任性的人,莫非出事了? 姜家众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忧色。 姜云馨轻哼一声,挽着姜大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娘,实在不行,我们先走呗,要是耽误了进宫的时辰,我可没地儿喊冤去。” 姜云茵那个讨债鬼,爱哭包,进了宫也是白进,还不如搁家里绣绣花,练练琴呢。 姜大夫人轻咳一声,暗示她端庄些。 姜承安刚要叫自己小厮再去看看,就见自家妹妹捂着刘海一路狂奔出而出的身影。 他唇瓣动了动,半抬手。 心中为此拘了一把冷汗。 小姑奶奶,可别跑那么快,昨晚刚下了雨,地面还湿着呢。 姜云茵可听不见他的心里话,一路飞奔,步伐急促,可算是赶来了。 其他人见到她的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姜云茵,你怎么回事?”姜二夫人忍不住对她呵斥起来,满脸责怪。 这么多人等她一个?她好大的脸。 要是耽误进宫,她非得狠狠抽她几顿。 姜二爷连忙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袖子,将她拉到身后,对女儿憨厚一笑,“云茵啊,你没事?” 丫头大了,面子薄,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说教她呢。 姜云茵使劲摇头,抱歉的对众人福身赔礼,小脸瞧着红扑扑的。 “对不起,爹娘,出门前不小心弄脏了衣裙,只好换了一身,我来迟了!” 她捂着微微不适的肚子,表情内疚不已。 姜大夫人瞧着她面色有些苍白,连忙出门询问,“云茵,你确定没事吗?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呢?” 姜二夫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大嫂,云茵这不好着呢。” 呸呸呸,什么不好。 “多谢大伯母关怀,云茵没事。”姜云茵抿着微微上扬的嘴角,声音糯糯。 “好了,好了!别说了,云茵,既然没事,快上马车,不能再耽搁了!” 姜老夫人打断她们喋喋不休的争论,面色凝重。 也不瞧瞧今天是什么日子,可别出什么差错,耽误进宫的时间。 姜云茵正了正面色,也来不及跟自家爹娘说什么,只能对姜家长辈们福身告别后,赶紧上了马车。 今日姜家一共是两辆马车,姜云茵自然是跟姜云柔坐一辆。 姜云柔坐稳后,掀开布帘,高兴的对家里人挥挥手,心中激动不已。 第10章 诸多秀女 “爹娘,等我给你们带好消息回来哦!” 姜三夫人狠狠嗔了她一眼,面上臊得厉害,赶紧把身子挪到自家夫君后头。 她怕不是生了一个儿子。 倒是姜三爷,一脸愁容,担心的都快哭出来了,“我的儿…” 她打小就没离开过家,也不知进宫后习不习惯。 若是他的官阶再高些,或许战功再多些,说不定他就可以直接向皇上请旨赐婚了,何必还要参加大选。 唉!两道叹气声同时响起。 姜二爷、姜三爷兄弟俩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愁绪。 四位姑娘乘坐的马车,在家里人期待和挂念的眼神中,缓缓驶向皇宫。 姜大夫人将手攥在胸前,眺望的视线许久才不舍的收回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也不知道她这两个丫头最后的结局又是如何。 她只希望她们安稳的度过大选即可。 姜府偏僻一角。 “她为何没事?”阴冷的声音带着一抹质疑,高位者看向低头盯着脚尖的婢女,眼神不虞。 “奴婢不知,奴婢是亲手把食盒送进院子里的,还看到四姑娘的奴婢摆上了桌。兴许是吃得少?”低着头的奴婢一脸惶恐,四月这般温和的天气中都忍不住冷汗直冒。 “废物,坏我大事!”高位者眼眸幽深,面上划过一抹阴毒,一脚踹在婢女腿上。 如今让她进了宫,要是运气好点儿,真选上了,那她可是要气的吐血。 婢女疼得闷哼,却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将头埋的更低了。 马车缓缓驶入第一道宫门,姜云柔面上的激动也变成了紧张。 她不安的掀起布帘一个小角,像个小偷一般窥视着眼前恢宏巍峨的皇宫,心中升起一片未知的忐忑。 她轻轻咬着嘴角,瞧着前面已经在陆续下车的秀女,见她们容貌昳丽,神采飞扬,身姿纤秾合度,气质非凡,她竟莫名生出一股怯意。 “四……”她扭过头,想在姜云茵身上寻求一点安慰,却见她抱着胳膊,靠在车壁上,正呼呼大睡。 这都能睡着? 姜云柔心累,连忙伸手推了推她,颇为无奈,“四妹妹,别睡了,醒醒!” 马上就要到她们下马车了。 “啊!!”姜云茵猛地惊醒,下意识摸了摸嘴角。 还好,没有流口水,她刚才做梦吃鸡腿呢。 “二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到皇宫了!”姜云柔长舒一口气,伸手戳戳她脑门,“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啊!” 真是小猪变得,又能吃又能睡。 难怪不得姜云馨看她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股轻蔑呢。 “哦哦!”到了? 这么快? 姜云茵连忙坐直身子,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做好下车的准备。 姜云卿在前头下了马车,还在观望中,就见原本糟闹的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无数双眼睛齐齐看向她…们,后面下车的姜云馨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来之前也没说有这么一遭啊,一直看她们做什么? 姜云茵下了车,转身去扶姜云柔,姐妹俩走到姜云卿身边,四张看似相似却又各有千秋、大不相同的娇艳面容惹得周围秀女心头微惊! 她们竟不知姜家女生的如此貌美,以前只听闻姜家大姑娘、二姑娘的才名在外,没想到容貌也这般出众。 难怪皇后娘娘会点名让姜家四位姑娘一起进宫。 看来这几位是她们的强敌啊。 姜云卿被如此灼热的视线盯着,心中暗道不好,却也没什么借口逃离,只能静静的站着,任她们打量。 姜云柔视线慌乱,紧拉着姜云茵的手,却发现她比自己还抖得厉害。 出息! 好在很快姜家后头又来了几辆马车,其中就有跟姜家女风头相差无几的另外三位京中贵女。 分别是出身太后母家的漪兰县主崔彩颦,丞相府嫡出千金路明月,忠勇侯府孙辈嫡长女宋妩筝。 她们三位也是才名在外,家世和名声更胜姜家女一筹的京中热门正妃人选。 得了解救,姜云卿带着三位妹妹挪到一边没那么显眼的地方去。 宫中太监和宫女正在帮着各家秀女把带进宫的物件清点检查后送到住处,眼下还要等东西搬完,女官才会前来宣读花名册。 或许是给时间让大家初步相识,女官们都还没有到来。 崔彩颦扶着宫女的手,身姿雍容的下了马车,因为自小养在宫中太后膝下,尽管她已经打扮低调,可那周身华贵气度也非寻常官家女子所能及。 她端站着,五官白净,明眸皓齿,面带浅笑,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感。 众多秀女纷纷对她福身行礼,她是有品阶的县主,跟她们这些普通臣女不同。 崔彩颦满面含羞的对大家轻抬皓腕,嗓音清甜的说道,“免礼免礼,今日进了宫,大家同为秀女,彼此姐妹相称即可。” 诸位秀女只是笑笑,却不过心。 谁又敢跟一位县主姐妹相称呢。 须臾,路丞相的千金下了马车,待看清她的容颜后,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美的女子,跟个天仙儿似的,根本就让人挪不开眼。 难怪叫路明月呢,人如其名,真如天边皓月一般,纯洁无瑕,又似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周身都散发着莹润柔和的光芒。 秀女们今日装扮都很素雅,路明月也是。 她今日穿着一袭浅黄色百蝶穿花宽袖襦裙,纤腰微束,瞧着盈盈不堪一握,一头乌黑柔发全部绾在脑后,用几支玉簪固定,再装点上一条同色系的发带,行走间,发带飘扬,再配上她那张明媚绝美的脸蛋,简直仙气十足。 路明月轻移莲步,来到崔彩颦面前福身行礼。 崔彩颦看呆了,连忙拿起团扇遮住自己的大红脸,伸手虚扶一把。 宋妩筝最后一个下马车,她虽美,却有珠玉在前,众人只是稍稍打量了她几眼,便还是把视线落在漪兰县主和路明月身上。 姜云卿莫名宽心了些,但隐约还是有几双饱含敌意的眼神飘过来,让她不得重新不提高警戒。 待宫女太监们搬完行李,皇后宫中的女官也到了。 姜云茵抬头一瞧,竟然金女史。 今日她一袭暗红束腰女官服制,气势十足,拿起名单就开始宣读。 被叫到名字的秀女挨个走上前站好,一共三十五位,一个不差。 三十五位秀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另外还有各州府的其他官员之女会在半个月后才进宫参选,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是有百来人。 珍妃站在宫墙上,看着徐徐从宫道穿行而过的一众秀女们,停下挥动团扇的手,仔细观察起来,“哟,皇后娘娘,今年的秀女未免也太出众了些,瞧着我都不知道选谁好了。” 珍妃膝下育有七皇子萧璟霖,年十七,今年也参加大选。 她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儿,一大早就跑到皇后宫中,央求皇后带她们先去瞧瞧秀女。 其他妃嫔也正有此意,就撺掇着皇后娘娘一起来了内宫的宫墙上,凭栏近望! “珍妃姐姐,不知道选谁就慢慢选。 不过先说好,路丞相家的千金我可是看中了,你们都不准同我们家璟昊抢啊!”一旁的惠妃掩唇一笑,眼巴巴的望着渐行渐远的秀女队伍,脑袋都快伸到城墙外去了。 惠妃膝下育有一子一女,五皇子和二公主,五皇子萧璟昊年十九,生的英俊潇洒,文武双全,是京城最受欢迎的皇子人选。 就是惠妃家世稍差些,她想着,若是她儿子能娶个妻族鼎盛的王妃,那将来日子也好过些。 “哟,不巧。本宫刚好和惠妃姐姐看上同一位儿媳人选,那可就得让孩子们争一争了。”高贵妃仪容傲然的轻抚头饰,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惠妃,眼尾的红色浓丽眼线上挑着,又媚又欲。 高贵妃也育有一子,现今的三王爷萧璟铖,年二十一,但三王爷府中妾室成群,她也在年前当上了祖母。 可正妃还未过门,妾室就先产子,这对王妃人选,就已经是很打脸的存在。 可高贵妃不觉得,她母族强盛,又深受皇上宠爱,任谁嫁到三王府都是个祖坟冒青烟的好去处。 路明月虽是丞相千金,可丞相一脉近年来已呈现衰败之势,听说路明月原本是有婚约的,还是硬生生退了婚,挤破脑袋想要进宫参选。 嫁给她儿子,不亏! 若不是路明月聪慧,有才能,她还瞧不上她呢。 惠妃呵呵娇笑,眼底掠过一抹得意之色。 高贵妃未免也太自信了些,三王爷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她们可是一清二楚。 一个正妃还未过门就允许妾室生了庶子的王爷,实在是有点拎不清啊。 第11章 分宫 而且这么多皇子中,就三王爷最是随心所欲,似乎根本不关心自己最重要的那件事。 罢了,不是她儿子,她也懒得操心。 穿着一袭精美宫装的淑妃端着一张温和的面容,在一旁轻笑,并未搭话。 在她身边的荣嫔见她一直沉默,不禁有些好奇,“淑妃姐姐,今个儿你怎么不说话呢?莫非你不想让我们知晓你选的哪位秀女不成?” 往常她可最健谈,今天倒是有些许不同。 她位份低,不敢在各位娘娘面前先开口也就罢了,淑妃姐姐怎么也学起沉默这套了。 “非也!”淑妃淡然一笑,风韵十足的面颊上闪过一抹无奈,轻启红唇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说了,他要自己选。 你们也知道的,我一向管不住他,他想自己挑选,就随他去。” 淑妃膝下只育有一子,四王爷萧璟誊(teng),今年刚满二十,是个性子狂野霸道的主。 四王爷虽洁身自好,却也是个武力值爆棚的黑脸煞神,性子直率过了头,惹得满京城贵女都避之不及,其恶名跟太子有的一拼。 众妃嫔听见她的话,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当今的后宫百花齐放,子嗣众多,光是成年的皇子就有七位,还是除去了失踪的前太子,未成年的皇子更是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皇后良善,心胸宽广,也不曾为难过哪位妃嫔,仁慈之名广为传颂。 如今听着这群姐妹间的絮叨,她也不禁跟着好笑。 “还是淑妃妹妹说的对,我们这些当娘的说了,难道他们就能听吗?” 萧家儿郎个个都是阳奉阴违的主,她早就领略过他们的手段了。 还是等他们自行做主。 穿过长长的宫道,围着亭台楼阁绕来绕去,两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金女史总算是停下脚步。 她转身面向诸位秀女,面带微笑,又对着身边端着盘子的宫女挥挥手。 “蒹葭宫和月霞宫到了,之后诸位小主们便居住在此。 还请诸位小主各自抽签决定居住的宫殿!” 姜云茵看了看两座外形相差无几的宫殿,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直接分配不行吗? 轮到她了,她随手拿起一支木签。 是月霞宫! 秀女们一边抽签,一边听金女史说话。 “皇后娘娘给每位小主都安排了一位宫女贴身伺候,另外每座宫殿还有两位掌殿女官,她们直接听命于皇后娘娘。 小主们若有急事要事,尽管对她们开口便是。” “接下来,就请诸位小主回宫休息,午后小主们领了手牌就可随意在宫中行走。 晚上皇后娘娘为大家在上下天光设了宴,奴婢会提前派人过来引领诸位小主的。” “喏!”整齐划一的声音。 进了月霞宫,姜云茵发现她家大姐姐也抽中这座宫殿,姜云柔和姜云馨倒是居住在了另一座宫殿。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由宫女带着走进各自的住处。 住处都一样,无需再格外挑选,按照进门的顺序安排就行。 趁着宫女替她搬东西的时候,姜云茵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月霞宫。 月霞宫很大,但内里不算奢华,只是别有一番格调,宫墙四角都种满了桃花,淡淡馨香扑鼻而来,风一吹,粉色花瓣便在树间优雅起舞。 而宫殿中庭则是摆放着九个并不对称的大缸,大缸里养着鱼,栽种了莲叶,只是尚未到开花的时候,只有点点绿意窜头。 崔彩颦和宋妩筝也分到了月霞宫,一个在她对面,一个在她大姐姐的隔壁,两人的行李之多,宫女都搬了好几趟都不曾搬完,让不少秀女心生羡慕。 姜云茵对她们俩无暇关注,因为她饿了。 早饭只匆匆垫了几口,后来又是跑又是走的,她肚子都快饿得咕咕叫了。 只是她居住的屋子中只有茶水,没有点心,带进宫中的,又全是死物,不能吃。 好饿啊! 姜云茵捂着肚子,转身回到屋中,咕咚咕咚灌了两杯茶水。 早知这么遭罪,她就不来了。 “奴婢冬儿,见过姜小主!”替姜云茵收拾完衣物首饰后,伺候她的宫女来到她面前规矩行礼。 宫女冬儿生的清秀,言行举止也是落落大方,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免礼!免礼!”姜云茵窘迫微笑,赶紧放下杯子,虚扶一把。 哦,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的从自己带来的首饰盒子中拿出一根没有做任何标记也并不起眼的素银簪子,递到冬儿面前。 “后面一段时日,就有劳冬儿你了!” 大伯母说,记得打点,嗯!她记得呢! 冬儿愣了一下,赶忙摇摇头,压低声音开口,“小主,皇后娘娘有令,奴婢们不能收受小主的钱财。 小主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即可,奴婢也会尽心照顾好小主的。” 姜云茵微微一笑,直接上前半步,替她把簪子戴在发间,“你看错了,这不是你自己掉在地上,我替你捡起来的吗?” 冬儿眼神恍惚,啊,这……有……有吗? 姜云茵微微一笑,感觉自己喝了水后,反而更饿了。 “我饿了,冬儿有吃的吗?” 好饿好饿,她好饿! 冬儿红了脸,根本找不到借口拒绝眼前这位过分通透的小主,赶紧点点脑袋瓜。 “有的,马上就要传午膳了,奴婢这就去替小主取来!” 冬儿恭恭敬敬的开口,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才走一步,就发现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她的袖子。 冬儿转头,就见姜云茵抓住她的手,又往她手指上套了个银戒指,然后扭捏的对她开口。 “那个,冬儿,我食量大,多拿些饭菜,要是有点心就更好了!” 姜云茵咬着嘴唇,羞涩的戳戳手指头,对自己的需求根本不掩藏。 如果进宫了吃不饱,那她真的一点劲头儿都没有。 冬儿着实被她整愣了,这位小主可真有意思。 “好,奴婢记住了!” 还好她在御膳房有认识的小厨子,不就是饭菜嘛,她保证让姜小主吃饱。 等冬儿离开后,姜云茵才转身去清点她带来的物件什么的,又把屋中犄角旮旯处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没过多久,月霞宫里外就飘荡着一股饭菜的香味。 唔,姜云茵吃的可开心了。 宫里的饭菜味道真不错,比家里的好吃,就连普通的馒头都比宫外的软糯许多。 还有点心,甜而不腻,她能吃一辈子。 好!姜云茵吃到饭,心情自然就好起来了。 姜云茵这边吃的欢,她不知道的是,别的秀女为了保持形象,宫女们送来的饭菜就吃了三分之一不到。 然后开口就是,饱了! 下午,领了手牌,姜云卿找了个借口将三个妹妹都叫到了她屋中闲聊。 看了一眼屋外,姜云卿敲了敲桌子,面色有些微妙的看向眼前三个妹妹。 “你们可打点了照顾的宫女?我给她银子,她却没敢收!你们呢?” 照顾她的宫女拒绝得干脆,她也不好强行让她收下,免得失了分寸。 “没收!”姜云柔、姜云馨同时摇头。 “收了!”姜云茵呆萌点头。 三人将视线转向她。 姜云茵揪着小手帕,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怎……怎么了?” “云茵,你怎么让她收下的?”姜云卿黛眉轻扬,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就…”姜云茵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给她们说,索性站起来演示了一遍。 “哈哈~”姜云柔用帕子捂着嘴,生怕自己的笑声太大,惹得旁边的秀女怀疑。 她真的没想到,四妹妹这个哭包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 不过可真是一个好办法,她记住了,回去就试试。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不打点一下身边的宫女,她还真不放心。 姜云卿嘴角微弯,招呼她坐下来,“云茵,你可真聪明!” 姜云茵傻不愣登的摇头,腼腆一笑,“娘给我说的。” 姜云馨眼尾上挑,冷不丁的斜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早说!” 二叔母也真是的,就知道钻营,钻营也就算了,还只顾着她女儿。 姜云茵一缩脖子,粉面一下子变得微白,害怕的低下头。 “姜云馨,四妹妹好心告诉我们,你不知道感谢她就算了,阴阳怪气做什么。”姜云柔顿时火冒三丈,不满的瞪向她,伶牙俐齿的压制道,“祖父交代的话,你都忘了是!”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姜云茵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轻蹙眉头,“二姐姐,没事!” “就你蠢,都是嫡女,你怕她做甚!”姜云柔轻哼一声,没好气的戳了下姜云茵脑门,暗斥她烂泥扶不上墙。 “好了,二妹妹!”姜云卿就知道,只要她们四个坐在一起,就不会有安宁。 可是现在是在宫内,不能发生争执,否则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说,传到各位娘娘耳朵里也不好。 “馨儿,给云茵道歉!” 姜云卿并不会偏袒谁,那怕姜云馨是她亲妹妹,可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云茵无辜,胆子又小,别给她惹哭了才是。 姜云馨气鼓鼓的抱着胳膊,把身子转向一边,“就不!” 道歉,道歉,她今后的脸面往哪儿搁! 姜云卿冷了脸,警告的盯着她。 “若你还想顺利参加大选,就管好你这张嘴,快向云茵道歉!” 姜云馨对自家姐姐还是有几分发怵。 不过道歉就道歉,以后她就在心里骂,铁定让她们谁也听不见。 “……对不住,四妹妹!”姜云馨撇嘴,声音小的跟蚊蝇一般。 “没关系的,三姐姐!”姜云茵害羞的笑笑。 虽道了歉,可气氛难再回到之前的平和,姜云卿本来还想给她们说说晚宴和之后的事情,可看样子,她们也是听不进去的。 走,走,各自回屋待着去。 姜云馨带着几分怒气离开了。 姜云柔一脸无所谓,反而想带着姜云茵一起去宫里转悠转悠。 姜云茵掰不过她,强行被她拉走了。 有宫女带路,即使她们不熟悉宫中地形,也不怕会走错。 姜云柔挽着姜云茵的胳膊,喜笑颜开的满宫乱窜。 只是碍于还有外人在,她不敢嚷嚷,只能偶尔凑到姜云茵耳中嘀咕几句。 走了半个时辰,听冬儿说还不到后宫的一半,姜云茵顿时气馁了。 “二姐姐,我走不动了,我们回去!” 不然她肚子里的小点心都要消化完了! 姜云柔一脸的兴奋,左右环顾这红墙绿瓦,诸多美景,“哎呀,还早着呢,我看着时辰的,不会耽误晚宴,你就再陪我转转。”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想走了啊。 姜云茵欲哭无泪,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挂在姜云柔身上。 她好累啊! “你这不中用的,这才走了多久。 大不了,我明日的点心都给你吃好,你就陪我再走走嘛!”姜云柔跺跺脚,娇嗔的看了她一眼,开始提条件! 好了,听到点心,姜云茵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立马活力四射。 “!!!”姜云柔磨磨牙。 好啊,她还没有一碟子点心重要。 臭丫头! 不过没关系,她有钱,可以买很多点心,总能让四妹妹一直陪她。 姜云柔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发间小拇指大的珍珠发钗散发着莹润温和的光芒,衬得她小脸粉白娇嫩。 她回过头,刚要说让随行的婢女再带她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就见身后空空如也。 “芷儿,再带我们去……” 嗯? 她那么大个婢女呢? “人呢?” 她的宫女哪去了?还有四妹妹的宫女也不见了。 姜云柔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那两个宫女的身影。 她不禁有些慌神,“芷儿?芷儿?” 姜云茵站在原地,一脸呆呆的模样,左右瞧了瞧,“别急,二姐姐,我们在这儿等等,说不定她们走岔路了。” 姜云柔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啊,不能急,不能急! 可明明刚才还在她们身边,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姜云柔心跳有些快,连忙拉住自家四妹妹的手,生怕她也不见了。 她出门不是坐轿就是马车,一点不识路,别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她可找不到蒹葭宫的位置。 第12章 晚宴进行中 可她们等了又等,一刻钟都快过去了,照顾她们俩的宫女都还是没能出现。 姜云柔急了,额角渗出丝丝冷汗,又环顾一圈周围,慌张呼唤了几句,“芷儿?” “芷儿?” 怎么办?没了宫女带路,她们怎么回去。 哎呀,早知道她不闹着出来了。 现在她们在什么位置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呀? 姜云柔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周围也没有其他宫人的身影,她不由得更急了。 “四妹妹,惨了,惨了,这下我们怎么回去啊?” 她抓着姜云茵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干巴巴的开口,脸色都变得黯淡了。 “二姐姐,我找得到路!”姜云茵被她晃的头晕眼花,赶紧开口安抚。 “哈!?”她找得到? 那她刚才着急半天,合着白着急了? “小丫头,看我笑话!”姜云柔抬手拍了她肩膀两下,气呼呼的瞪着她。 “你又没问我!”姜云茵大眼睛中泛着委屈的光芒,小声辩解道。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咱们快回去,一会儿错过晚宴时间,那可就糟透了!”姜云柔死死拽着她的手,后怕的对她开口。 她可不想刚进宫就出局啊。 等她们走后,两个宫女的身影从一棵树后面站出来,两人对视一眼,抓紧抄近路离开。 姜云柔在快看到蒹葭宫牌匾时,拍拍胸脯,狠狠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回来了! “这个芷儿,怎么这么不靠谱,把我们俩个丢下就不见了。 一会儿我可得好好说说她。” 还好她机智的拉上了四妹妹,不然半天找不来,错过晚宴,那可就完了。 “二姐姐,咱们不是回来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云茵伸手擦擦自己额角的汗水。 本来她不累的,被二姐姐拉着一路飞奔,可把她累的不轻。 姜云柔脑子虽愚钝,但她胜在清醒,别人一点她,她立马就是怎么回事。 “好,我听你的!” 也是,宫女都是皇后娘娘管教的,她怎么敢对她们大呼小叫呢。 还是四妹妹好,有良心,不枉她替她跟姜云馨对质。 嘿嘿! 明天她一定把点心都给她,还有后天,大后天,给她,给她,都给她。 回了宫,姜云茵刚要回屋休息,就见姜云卿脚步匆忙的朝她走来。 “云茵,你回来的时候有看到你三姐姐吗?” “没有啊!”姜云茵老实摇头。 见她面带愁容,又追问了一句。 “怎么了,大姐姐?” “你们刚才出去,是不是也被宫女单独留在外头了?”姜云卿推开她的房门,进入屋中后,才压低声音开口。 姜云茵眼眸一闪,困惑的看向她,轻轻点头,“大姐姐,你怎么知道?” 姜云卿看看屋外,眉眼间有些焦急的开口,“我也是,不过我识得宫中的路,自己回来的。 可云馨已经出去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她对宫里不熟悉,我怕她找不回来。” 本来她不想出门的,可身边的宫女说御花园开了一株桃花甚美,唆使她出去看看。 她看出其中的问题,虽怀疑,但也还是去了。 毕竟后宫在皇后娘娘的掌管下还是很安全的,多年不曾出现过任何意外。 谁知,她前脚到御花园,后脚身边的宫女就不见了。 她等了一会儿,思来想去觉得不妥,便赶紧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发现,两宫中大部分秀女都出去了。 云馨也不例外。 她问了云馨旁边的秀女,说她都已经出去一个时辰,她这才慌了神。 后来她静心一想,估计今日那些宫女是故意把大家都支使出去的。 保不齐对秀女们的考验已经开始了。 可这把人带出去,又把人丢掉,算哪门子考验? “大姐姐,你别急,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姜云茵抿着粉唇,一脸紧张的安抚道。 姜云卿颔首,她正有此意。 可……她们该往哪儿去找呢?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晚宴的时间了,宫中这么大,找人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不管了,还是先出去找找,若是实在找不到再说。 姜云卿带着姜云茵就往殿外走。 这会儿回来的秀女也不多,个个都是一脸愠怒,满头大汗,跟被狗撵了似的。 还有些正在对着照顾的宫女发脾气。 姜云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她眼神闪了闪,脚下步伐加快。 姐妹俩觉得按照姜云馨的性子,肯定会在御花园一带,所以打算去御花园周围找找。 可不等她们走完这条出去的宫道,就看到了姜云馨满面含笑的出现在了不远处。 姜云卿眼前一亮,快步来到她面前,“云馨,你可算回来了。” 姜云馨挑眉,满脸愉悦,好奇的看了看她,“姐姐,你们去哪儿?” 难道现在才出门去逛?可不是马上就到晚宴时间了吗? “找你啊!”姜云卿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很是无奈。 “找我?找我做什么,我不就是出去转悠转悠嘛。”姜云馨嬉笑着,一脸淡定。 姜云卿蹙眉,却觉得她这副模样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好好好,你回来就行。” 多的她也不想追问。 不用找姜云馨,姜云茵就能回屋休息了。 她回去的时候,冬儿已经在屋中。 “小主可还好?” 冬儿一脸浅笑,恭敬的问候道。 “嗯!帮我打盆热水来可以吗?我想洗洗脸!”姜云茵微微一笑,对她开口吩咐道。 “喏!”冬儿并不意外她这淡然的模样,笑着退出了房间。 姜云茵嘴角微勾,拿出袖子里的一张地图,又看了一遍后,放在烛火上,直接燃尽。 洗了脸,重新绾发,姜云茵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无聊的坐在屋中等着晚宴开始。 屋外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都是快接近晚宴开始,才被贴身宫女找回来的秀女们,她们个个都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宫里乱窜,小脸也被晒红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去赴宴,她们还这么狼狈,就气不打一处来。 宫女们的赔罪声接连响起,姜云茵撑着脑袋,打了个呵欠,恍若未闻。 好不容易等到晚宴开始,金女史派了女官来接引各位秀女。 姜云茵听见声音后,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外走。 再不开始,她都睡着了! 姜云茵出门前,冬儿提醒她穿件披风,她很是听话的接纳了这个意见。 出门时,些许是她身上的披风有些打眼,姜云卿一眼就注意到,随后她也让婢女给她找了一件披风出来。 其他秀女虽没注意到姜云茵,但她们可都暗暗关注着姜云卿,见她带了披风,好些秀女都立马回头去找披风! 冬儿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但是也有很多秀女没有理睬,径直穿着光鲜的出了门。 今天是第一次面见皇后娘娘,大家伙都想给皇后娘娘留下个完美的印象,这衣裳首饰都是她们精心挑选的,可不能被披风遮挡了。 况且现在已是四月,哪里会冷。 姜云柔可是一直盯着自家四妹妹,所以毫不意外,她也整上了一件披风。 月霞宫的大半秀女都穿了披风,蒹葭宫只有稀疏几位。 姜云卿想要叫人去通知自家妹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女官开始点名。 她不禁暗暗自责,早知道她就应该带两件的。 无奈! 上下天光。 湖边翠柳依依,随风飘荡,湖中莲叶摇曳,波光粼粼,偶有鱼群戏水声传来。 女官带着一众秀女穿过平桥,昏黄宫灯错落有致的衔接在平桥顶端,光影浮动,照耀出秀女们精致的容颜和光鲜华丽的衣裙。 姜云茵上了桥,这才知道为什么冬儿要提醒她带披风了。 上下天光靠湖而建,坐落在湖中心,白天景色宜人,但是到了晚间嘛,湖波荡漾,不免有些冷飕飕的。 依次落了座,姜云茵的位置竟然比较靠前。 左手边是漪兰县主,右手边是路丞相千金,她直呼造孽。 她一贯喜欢坐在角落中,很少居与人前显眼位置,这一落座,她就感觉屁股上跟生了钉子似的。 可又不能换位置,她只好低着头,盯着面前的点心发呆。 坐这么显眼的位置,桌上的点心恐怕都不能全吃掉了,唔,烦躁! 皇后娘娘还没到,秀女们打量着眼前金碧辉煌的楼阁,脸上满是憧憬之色。 不多时,太监嘹亮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到,贵妃娘娘、珍妃娘娘、淑妃娘娘、惠妃娘娘、贤妃娘娘、玉妃娘娘到!” 今夜,高位嫔妃似乎都来了。 众秀女惶恐,紧张的从位置上站起来,来到一边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珍妃娘娘、淑妃娘娘、惠妃娘娘、贤妃娘娘,娘娘金安!” 异口同声的娇俏女音响起,像是给死气沉沉的深宫注入了新鲜的活力,前来赴宴的几位妃嫔脸上笑容都加深了些。 好多娇花,真是美丽极了。 后宫也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皇后娘娘面容沉稳娴静,身着一袭正红色绣金凤华丽宫装,头戴精巧凤冠,扶着贴身宫女的手,缓缓朝高位走去! “免礼!”声音宽厚不失威严。 秀女们起身,还不能入座。 待到所有嫔妃都入座后,她们才慢悠悠的坐下。 高贵妃打量了一圈在坐的秀女后,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皇后娘娘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这些秀女她都很满意,个个仪容端正,外形出众。 皇后坐下来,慢悠悠的扫视一圈后,和蔼一笑,嗓音出奇的温柔,“尔等不必拘礼,今日就当家宴,都随意些。” “谢皇后娘娘!”众秀女又是一番感激。 皇后微微一笑,看了看落座的位置,示意身后宫女斟酒。 “今日见了你们,本宫心中欢喜,宫中也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想来你们拘束,不愿开口。 本宫就先敬你们一杯,暖暖场,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聊。” 位于秀女身后的宫女也端起酒壶给她们斟好酒。 姜云茵还沉浸在后宫佳丽个个绝美,皇上坐享齐人之福的感慨中,听见皇后的话,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举起酒杯闻了一下,一股子桃花香气飘散,直冲心尖! 不好,这酒度数可不低。 虽说京中贵女的酒量都好,可这酒下去,恐怕没有几杯就得倒。 姜云茵抬眸,在殿内搜寻起其他姐妹的身影,却见她们个个都没察觉,都是一脸仰慕的盯着皇后娘娘。 没想到皇后如此慈善,跟家中娘亲无二,众秀女心情不禁愉悦起来,连忙举杯。 姜云茵抿唇轻笑,将酒杯举高,“敬皇后娘娘!” 喝酒时,她只抿了抿,就在宽袖的遮挡下,将多余的酒都泼到了披风上。 她没想到披风竟还有这么个作用,冬儿可提醒的太好了。 放下酒杯,皇后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们,朗声开口,“今日的桃花醉可是贤妃亲手所酿,饮用后对女子大有裨益。 若不是托你们的福,本宫还喝不上这么珍贵的酒呢!” 皇后声音温柔宽厚,众秀女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很多,都附和着笑了笑。 坐在下首位置的贤妃是位长相清秀却气质温婉典雅的美妇人,她手持一方朴素团扇,面带无奈笑颜,“皇后娘娘贯会取笑嫔妾。 嫔妾愚笨,在琴棋书画上没什么天赋,就会酿些浊酒。 这不是您要设宴邀请各位秀女,让嫔妾出出力。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这去年所酿造的桃花醉拿的出手。 娘娘不嫌弃已经是万幸了,谈不上珍贵!” 贤妃入宫时间短,生下的一子一女都还小,所以她看上去还很年轻,但她周身那种慈爱神性的光辉却是格外明显。 就像守护一方天地的女神仙,心中有苍生和万民。 这也是她为何进宫短短几年就荣升妃位的原因。 “本宫怎么会嫌弃呢,高兴还来不及呢。都说美酒佳肴,若光有佳肴没有美酒,那就可不完美了!”皇后目光真挚,面带浅笑,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隐约还有一对酒窝。 “来,大家替本宫敬贤妃一杯。 听说贤妃宫中还有别的美酒,咱们下次设宴,可得让贤妃主动拿出来才是!” 贤妃娘娘被打趣得红了脸,秀女们也举起了酒杯。 “敬贤妃娘娘!”又是一杯下去。 姜云茵嘴里的点心都还没有咽下去,而美食也一盘盘被呈上来,她一时间都不知道吃什么好。 这时,下首有秀女开口了。 第13章 接连拒绝 “臣女听闻贤妃娘娘酿造的梅花泪入口醇厚清甜,若女子喝下去后,梅花香还会随着皮肤散发出来,要是下次能喝到娘娘酿造的梅花泪就好了,也好让臣女开开眼!” 坐在姜云茵身旁的漪兰县主端着一身大气矜贵的姿态,选择第一个与上首妃嫔交流。 贤妃笑盈盈的看着她,字正腔圆的解释道,“真是不巧,前年与去年冬日所酿造梅花泪啊,都被咱们惠妃娘娘包圆了,说是要等到五皇子成亲之日,与宾客共饮。 不过嘛……咱们这里,定是有人能喝到的。 彩颦你说是?” 崔彩颦常年在宫中居住,贤妃对她自然有印象,听到她第一个开口,倒是不意外。 听见贤妃娘娘的话,不少仰慕五皇子的秀女都羞涩的低下了头,使劲逮着酒杯抿了又抿,借此掩盖少女的隐秘心思。 崔彩颦莞尔一笑,并不失望,反而大大方方的说道,“娘娘说的对极了,看来我就只有在五皇子的婚宴上,才能得偿所愿了。” 姜云茵本想给其他姐妹使眼色的,可没有一个人看她,全盯着贤妃娘娘看。 心累! 倒是惠妃,嘴角笑容僵了一下。 崔氏女这么说,是没有看上她皇儿了? 哼,生气! 老娘也没看上你。 呜呜呜,你凭什么看不上本宫的五皇子? 我儿英俊潇洒,文武双全,迷倒京中一片贵女,本宫就问你,凭!什!么! 惠妃心里两个小人打架,气的她揪住了自己的小手帕,忍不住开口。 “那到时候彩颦可要多饮几杯。”其实喂狗都不想给你喝。 崔彩颦乖顺点头,没听出来惠妃那股咬牙切齿的滋味儿。 惠妃又立马把视线转移到路明月身上,慈爱关怀,“路姑娘,今日进宫可还适应?若有什么需要的物件,尽管遣人来告知本宫,本宫给你送去。” “多谢惠妃娘娘厚爱。皇后娘娘所备用物一应俱全,臣女暂时没有所需之物!”路明月温柔轻笑,不卑不亢,声音听着都格外悦耳。 惠妃嘴角笑容又僵了。 哼! 路氏女也没看上她皇儿? 她又是怎么个理儿? 本宫都当众给她示好了,她居然不接受? 气愤! 珍妃掩唇一笑,惹得惠妃立马瞪了她一眼。 她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高贵妃深知不能让气氛冻结,所以她在此时选择接着话题继续往下聊,“各位秀女在宫中,切记不要拘礼,皇后娘娘是宽厚之人,你们若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便是。” “刚才那一杯,是皇后娘娘敬你们,为你们接风洗尘。 这一杯嘛,本宫敬你们,祝尔等将来都能称心如意,觅得一位好夫君,白头偕老!” 高贵妃扬唇一笑,媚而不自知,说话也格外爽快,倒是惹来秀女们个个都红了脸。 “谢贵妃娘娘!” 贵妃的面子不能不给,秀女们已经是三四杯酒下肚,顿觉脸颊有些燥热,连忙夹了几筷菜肴压制醉意。 上首的妃嫔们注意着她们的举动,嘴角都在微微上扬。 玉妃是异域番邦敬献的美人,长相妖娆,蓝眼白皮,一身媚骨浑然天成,身姿丰腴高挑,却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 她坐在珍妃身边,看着眼前这些娇滴滴的小美人,嘴边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今日难得与各位秀女欢聚一堂,光有美酒佳肴,没有音律可不行。 正巧本宫近来学了一首新曲儿,便为大家演奏一番,就当抛玉引砖!一会儿你们也得给本宫演奏一首拿手乐曲才行!” “是抛砖引玉啊,玉妹妹!”珍妃扶额苦笑。 她都来大夏多少年,怎么还闹这种笑话呢。 玉妃连忙受惊掩嘴,灵动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羞涩,她又说错了? 好,好! 果然不该用成语的。 不过还好,她说错了,也没谁敢嘲笑她。 宫女这时也将她的琵琶抱来了。 玉妃红着耳朵,就当不知道,赶紧接过琵琶往宫殿中间走。 宫女端来椅子,玉妃走到中间坐下,调整了一番姿势后,就开始弹奏起来。 骨节分明的素手刚一触碰琴弦,欢快的旋律便犹如奔腾的浪潮一般,倾泻而出,曲风悠扬肆意,带着一股大漠儿女的洒脱与豪迈。 如听仙乐耳暂明啊,都说宫中玉妃娘娘弹的一手好琵琶,今日一闻,果真如此。 秀女们不免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玉妃弹琵琶的时候,宫女们又上前为各家小主斟了一杯酒。 姜云卿看着酒杯,感觉脑子有些沉闷,眼前画面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揉了揉额角,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结果放眼望去,看着坐姿已经开始扭曲的其他秀女,尚且清醒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贝齿轻咬下唇,心里一惊。 这酒,莫非有什么问题? 她刚才老老实实喝了三杯,味道的确不错,但她酒量一般,想着若是再喝下去的话,就要出丑了。 谁知就这三杯,都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可看样子,大家的酒似乎都不对劲儿? 姜云卿快速在殿中搜寻起自家三位妹妹的身影来,当她看着姜云柔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动作后,额角青筋有些突突的狂跳。 而且她们俩位于同一侧,她完全无法提醒她停止饮酒。 好在她这二妹妹跟三叔一样,有一身好酒量,她还不是很担心。 只是她有心提醒,位置又不对,糟心。 再看姜云馨,她跟殿中其他秀女一一样,都是是一脸粉色,眼含秋水,一副要醉不醉的模样。 好在她距离姜云馨比较近,她便用直勾勾的视线盯着她,强迫引起她注意。 姜云馨扭头,对上自家姐姐奇怪的目光,她刚要端起酒杯,就见自家姐姐指了指酒杯,对她摆摆手。 什么意思? 让她不要喝了? 姜云馨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颊,舌尖轻舔嘴角,却是当着自家姐姐的面,一口气把杯中美酒饮尽。 主要是她好冷啊,只有喝了点酒的时候,身子才是暖和的。 这个位置不好,四面都走风,她又穿的薄,不喝点酒,感觉都要冷死了。 姜云卿急得攥紧裙角,柳眉轻蹙,都想出声制止了。 可惜她不能。 姜云卿又去找姜云茵,却见她坐在前面,跟个没事人一样,脸也不红,眼神也尚且清明。 就是,桌上的食物似乎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她身旁宫女的眼神都有些错愕! 这时,恰巧姜云茵在四处眺望,姐妹俩视线碰撞,姜云卿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指指酒杯,让她别喝了。 姜云茵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大姐姐也发现了,那就好。 但姜云卿不知,她的一切举动都被身后的宫女尽收眼底,也不止是她,还有其他秀女。 一曲终了,殿中响起喝彩声,姜云茵手掌都快拍断了。 玉妃娘娘的琵琶弹的真好啊。 要是能多听几次就好了。 玉妃抱着琵琶身姿妖娆的站起来,盈盈一笑,身上的轻纱随着她挥手而摆动,流光溢彩显露出来,竟然贡品月光纱。 “接下来,可有哪位秀女愿意献上一曲? 不会琵琶也无妨,本宫今日让人备了所有乐器,你们尽管挑拿手的演奏!” 玉妃说完,迈着小步子就往上走。 秀女们相互对视一眼,气氛沉默下来,似乎大家都还在观望中。 这时,有一位长相秀丽端庄的秀女缓缓从席间走了出来。 “臣女罗倩愿意献丑,还望玉妃娘娘指点一二!” 罗倩?秀女们思索起她的身份来。 这位似乎是工部尚书家的孙女。 玉妃妩媚轻笑,对她招招手,“好,本宫今日可是准备了彩头的,你是第一个,到时你可以先挑选!” 她还就怕没人出来演奏,让她丢面子呢。 “谢玉妃娘娘!”罗倩挺直背脊走上前,对宫女说了自己所用的乐器后,便站在中间等待起来。 姜云卿打量着她,微微蹙眉。 她没有喝酒吗?怎么面色这么正常? 她满腹疑惑,脑中细思着,却有些想不通。 姜云茵也打量了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无她,因为旁边的崔彩颦正在对她比手势。 两桌间隔不远,稍微一凑近就能交头接耳,姜云茵侧身,却见崔彩颦端来一碟子点心递给她,笑眯眯的对她开口,“见你爱吃,喏,我的还没有动过,都给你,别嫌弃!” 姜云茵羞涩的摆摆手,纯净的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璀璨的柔光,“多谢崔姐姐,我已经饱了,不能再吃了。” 崔彩颦遗憾的轻撇嘴,把点心收了回去。 本来还想着她不够吃,特意给她留的呢。 “你是哪家的秀女?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崔彩颦趁机和她拉起了家常,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姜云茵见她一脸真挚微笑,便也只能自报家门,“我是姜家四姑娘姜云茵!” “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云卿的妹妹啊。”崔彩颦眼中闪过一抹晦暗的幽光,对她微微一笑。 “我与你姐姐在宫中见过多次,也算熟识,若有事,你也可以找我的。” 姜云茵可从来没听自家姐姐说起过她,但只得点头答应下来,“好,多谢崔姐姐!” 姜云茵的面容不算很白,但在灯光的加持下,却有种朦胧的美感,尤其是崔彩颦凑近时,甚至都看不见她脸上的毛孔,只觉她光彩照人。 “呵呵,云茵,你声音真好听。”崔彩颦嫣然一笑,目光深邃了几分。 姜云茵顿时红了脸,腼腆的笑笑。 两人聊了几句,就听见罗倩开始抚琴,琴声一出,便覆盖了殿中的所有声音。 上座的玉妃和皇后同时惊讶,这曲子……莫不是寒川赋… 小小年纪,竟能弹奏如此高难度的曲子,看来没少在琴技上下苦功夫啊。 倒是有意思。 玉妃脸上的笑容逐渐随着琴声变得灿烂。 一曲终了,玉妃激动站起来给她鼓掌,眼神明亮无比,“罗姑娘琴技了得,是本宫这么多年中见过最善琴者,堪称一绝啊,恐怕这么多秀女中,你的琴艺最佳。 后面本宫得了空,还得向你讨教一二呢。” 罗倩脸上的笑容得体,从凳子上起身,缓缓走到一旁行礼,“玉妃娘娘过誉了,臣女的琴技不及娘娘半分,献丑了!” 玉妃娇笑连连,似乎跟她看对了眼,心情十分愉悦。 “说你当得就当得。 来人,一会儿把皇上赐予本宫的那把焦尾琴送到罗姑娘屋中去,好琴配佳人,甚欢!” 这…… 罗倩这时才察觉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隐隐有些绷不住,因为四面八方的各种眼神像针尖一样刺过来,让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生疼。 玉妃娘娘的这番话,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了。 她当即就要拒绝。 “娘娘如此美意,臣女无功,受之有愧……” 玉妃径直打断她的话,宽慰的开口,“欸,别谦虚,别谦虚,本宫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罗姑娘安心收下便是。 本宫不擅琴艺,如此好琴,放在本宫手里也是堆灰,还是放在你这样的懂琴之人手中,最妥当。” “是啊,罗姑娘收下便是,玉妃的赏赐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珍妃又帮着说了一句。 罗倩都快笑不出来了。 她身形轻晃,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收了下来。 入座时,面对众人灼热滚烫的眼神,罗倩感觉自己浑身都要被点燃了。 她赶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慌乱。 她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有了罗倩第一个上场,得了娘娘青睐,又得了厚赏,接下来立马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秀女站出来献艺。 大夏国文化源远流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京中贵女人人都会的东西,所以大家为了一博上位者青睐,可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七十二般技艺轮番上场,就连姜云馨都上去表演了一番。 殿内一时间柳腰摇曳,歌舞升平,又伴随着阵阵四溢的酒香和女子的连连娇笑,堪称一副活色生香的绝美欢快场面。 只是,酒过三巡,大家似乎尽兴过了头。 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那些喝醉了的秀女们开始被酒精操控脑子,完全不顾是在皇后娘娘面前,直接开始放飞自我。 第14章 醉酒状态 有的撒泼,有的掀桌,还有的抱着柱子吟诗,趴在地上骑马,还有更甚者想要下湖戏水或者抓鱼。 皇后看着殿内的秀女,并不生气,只是大概记住了些脸庞,就带着后妃们离开了。 “……”姜云茵拽着自己非要下湖抓鱼的二姐姐,一脸无奈。 “二姐姐,走了,回去了。”得亏她力气大,不然还真抓不住姜云柔这头小蛮牛。 姜云柔面色潮红,云鬓松散,双手扒拉着围栏就要翻越过去,一边翻嘴里还一边念叨着,“放开……我,放开我,嗝儿~我要下去给云茵抓鱼。 抓大鱼……大鱼,一条红烧,一条清蒸,放开我呀!” 我谢谢你,现在她可吃不下半点东西了。 姜云茵死死拽着她腰带,生怕她真的翻出去了。 这酒到底多少度啊,连她二姐姐都喝醉了。 一旁的宫女想要上前帮忙,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怯怯的站在边上。 另一边,姜云卿费力的扶着走路都踉跄的姜云馨,在宫女的帮忙下,艰难往外走。 她其实也醉了,但是还没有彻底醉,加上又放心不下几个妹妹,愣是撑着最后一丝念头,想着赶紧回月霞宫才是。 当她看到那些放飞自我的秀女,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好她妹妹喝醉了只是说胡话,没有乱来,不然她绝对会崩溃的。 可她一扭头,又看到要下湖抓鱼的姜云柔时,面色还是肉眼可见的熟透了,因此差点没看清眼前的路,一个趔趄摔过去。 姜云茵见状,就让身边的宫女去帮忙。 宫女一离开,姜云茵就不装了,她一把抱住姜云柔的纤腰,就要将她从栏杆上拉下来。 谁知,她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 只听闻咔嚓一声,她手里的石头栏杆直接被她掰断了! !!!! 不!!! 这是什么泡沫工程,姜云茵抓着栏杆,欲哭无泪。 不行,不能被人发现这是她干的,宫里点心味道不错,她必须得再撑几天才行。 她拽着姜云柔的身体用来做遮挡,贼眉鼠眼的瞅了瞅周围后,赶紧把栏杆拼回去。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撞我手上的。 姜云茵皱着一张小脸将栏杆拼好后,直接将自家二姐姐扛过肩头,一溜儿小跑,出了平桥,来到宫道上。 此时的宫道上聚集了很多秀女,都是喝多了走不动的,宫女们又背不动她们,只能慢慢磨蹭着往回走。 “别拉我啊!我的鱼,我的大鱼……我是一条鱼,哦,不对,不对,我要吃鱼……我是猫,喵喵喵……”姜云柔手脚发软,在地上爬了两步后,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嚷嚷起来。 漆黑的夜里,她的声音无比嘹亮,不少秀女都被她吓了一大跳,并且跟着喵喵喵起来。 不对,是咪咪咪。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的狸奴集体走丢了呢。 姜云茵膝盖一软,差点就给她跪了。 她连忙捂住姜云柔的嘴,胆战心惊的环顾周围。 “二姐姐,求你了,别说了!” 她虽说不要脸也无所谓,但她明天还要见人呢。 早知道她不能喝,就该提醒她的。 明日还要早起呢,她都醉成这样了,可如何是好? 姜云卿好不容易才把姜云馨给挪到宫道上,她看着姜云茵一脸惶恐的模样,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辛苦你了,四妹妹。” 姜云卿此刻也是脚步虚浮,要不是想着还没有回到月霞宫,她也是想直接倒地就睡了。 好晕啊!! 都赖这两个丫头,明知是宫宴,不宜饮酒过量,还使劲喝,真是头疼。 姜云茵皮笑肉不笑,摆摆手,“不碍事,大姐姐,我们还是快回去。” 姜云卿苦笑,赶忙点点头。 可不是得回去了吗,现在都二更天了,再不回去,明早可就起不来了。 姜云茵连拖带拽,总算是在宫女''虚情假意''的帮助下,把姜云柔给带回了蒹葭宫。 一回屋子,姜云茵刚才她扔床上,就见姜云柔蹭的一下子坐起来,双眼迷离却又瞪的老大,“我的鱼…我的鱼呢……” 在床上摸索了两下,没有抓到鱼,她又抱着床栏,双手开始划水,“我是鱼,我会游泳,我是鱼……” 芷儿打了热水回来,见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真是一言难尽。 姜云茵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坐在一旁大喘气。 还鱼呢,鱼都要被你气死了。 对了,她记得大伯母准备的物件中,有解酒药来着,真是救了大命。 姜云茵在她带进宫的匣子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一个精致的药瓶子,上面写着解酒丸。 姜云柔还在床上扑腾,想给她擦脸的芷儿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 “小主,小主,您别动了,奴婢给您擦了脸好休息了。 小主…” 芷儿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看院子里的秀女都醉的七七八八,想来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可再开心也不能这样啊,自家小主是喝了多少啊? 姜云茵端着用温水化开的解酒药走过来,一把摁住姜云柔扑腾的''鱼鳍'',“二姐姐,来,喝下去!” “唔,鱼汤,好喝,我的鱼汤…” 好在解酒药并不难喝,姜云柔一口气就喝完了,然后又在床上翻滚起来,还死活要拉着芷儿的手。 “你是鱼,我是水,我扑腾……娘,你看,我扑腾的可好看了……” 这是半点都没清醒的痕迹啊。 姜云茵捏捏鼻梁,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酒味儿。 把剩下的事情交代给芷儿后,姜云茵抬脚就离开了。 她好困啊,真的好想睡觉。 姜云茵揉揉眼睛,凉风吹过,她身上沾了酒水的披风都沉重了不少。 她刚想离开蒹葭宫,又想到另一个喝醉酒的姜云馨。 原本她也不想多管,只是想着祖父的交代,不得不转变心态。 可她不知道姜云馨住哪里啊。 不过问问就知道了,为了避免她明早起不来,还是去给她说一声,让她把解酒药吃了。 还有大姐姐也是。 走进姜云馨屋中,她发现自家大姐姐也在这儿。 她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显然是酒精上头了。 而一旁,宫女正在给姜云馨擦洗更衣。 原以为她已经喝醉睡下了,没想到跟姜云柔一样,也在说胡话。 姜云馨趴在床边,玉面通红,挥舞着藕臂,嘴里不断嚷嚷着,“好冷,好冷啊,关窗啊,我好冷!” “我要冷死了,好冷啊!若若,我要喝水!” 姜云馨的声音都沙哑了,宫女看了看关闭严实的窗户,连忙安抚起来,“好好好,小主,奴婢马上去关,马上给您倒水。” 她连忙加快手中擦洗的速度,想着赶紧擦完了给她裹进被子里就不冷了。 姜云卿眼睛眯成一条缝,马上就要合上之际,她看到姜云茵走进来。 “云…云茵…” 是云茵吗?她头好晕啊。 今晚的酒太烈了。 姜云茵见状,赶紧把解酒丸翻出来,兑水后放在姜云卿面前,“大姐姐,快把解酒汤喝了,我去喂三姐姐。” 今晚真是一团糟啊。 姜云卿木愣愣的杵杵脑袋,闻着一股药香,脑子都清醒了些。 是啊,她怎么忘了手里有解酒药呢。 喝酒误事,以后她再也不喝了。 多亏了云茵。 “姜云……咕咚咕咚,你敢灌……我…咕咚咕咚……我打……咕咕咕……” 姜云馨一向不喜欢喝药,所以对解酒药也抗拒得很。 姜云茵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掐住她下巴就把药给她灌进嘴里。 别耽误她睡觉的时间,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姜云馨双手绵软的捶向姜云茵,就跟给她挠痒痒一样,姜云茵也不想跟她计较。 扶着脚步虚浮的少女,姐妹俩晃晃悠悠的往月霞宫走去。 “娘,我不想嫁…不想进宫…”姜云卿倚靠在姜云茵肩膀上,不知是不是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口中也开始说醉话,只是声音很小,只有贴近之人才能听清。 “我有喜欢的人……我要等他回来……娘……” 姜云茵轻挑柳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大姐姐有喜欢的人?她怎么不知道? 都没听她说过呢。 不过她也不关心这个。 总算是看到自己屋子的门了,姜云茵只想赶紧把姜云卿送回去后,倒床大睡! 冬儿也见到了她,连忙小跑过来帮忙。 “小主!” 砰! 躺在舒适的床上,姜云茵直接两眼放空,三秒入睡! 她真的太困了。 呼呼呼~~ 姜家。 春光明媚,枝头粉蝶停靠,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 屋外,洒扫的仆妇们动作认真麻利。 屋中,拨动算盘的声音猛地消失。 “你说什么?已经有秀女送回家了?”正在账房盘算收益的姜大夫人被小厮忽然传来的消息惊住。 这不才第一日呢? 她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惶惶。 小厮忙不迭的点头,面色凝重道,“小的不会看错,是宫中女官亲自送出来的。好几家呢。” 姜大夫人感觉口中茶味有些苦涩,她示意奴婢重新去给她泡一盏,而后又对小厮询问起来。 “可知道是那几家?有咱们家的姑娘没?” 昨个儿进宫,今天就被送出来,皇后娘娘这是要做甚? 真奇怪,她完全摸不清楚。 小厮一脸老练,躬着腰,声音平稳,“小的已经派人去打听。不过夫人放心,没有咱们家的姑娘。” 要是有他家的姑娘,都不用他回来传话,马车就先到了。 那便好,姜大夫人心神稳了稳,伸手抚平桌上账本处的褶皱,轻声问,“你可清楚是何原因?” 小厮惭愧摇头,摸了摸后脖颈,“有禁军在,小的不敢靠近,不过听路人说,车中哭声很是可怜,想来……是在宫中做错了什么事。” 她家姑娘知书达礼,定不会这么轻易被送出宫的。 好,现在确实也打听不出什么,只能等后面再说。 姜大夫人挥挥手,露出一笑,“去,领了赏钱继续在宫门口盯着,小心些。” “谢夫人,小的告退。”小厮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步伐都轻快了。 宫中。 清晨起床,梳洗妥当,秀女们吃过早饭后,按照掌殿女官的吩咐,她们来到两宫中间宫道处等候。 今日,应该开始正式的考核了。 不少秀女兴致勃勃,身上颇有一种要上阵杀敌的冲劲儿。 不多时,金女官带着两名宫女背着日光,身姿平稳优雅的从转角处缓缓走来。 “咳咳!”昨夜受了凉的秀女忍不住咳嗽起来,蒹葭宫的占了大半。 瞧着金女官过来时,她们连忙用袖口遮掩,颇有些窘迫。 昨夜湖风浩荡,她们一觉起来便觉身子多有不适,不是头疼就是胸口闷,醉酒加上着凉,现在各中滋味儿,不好受极了。 可当她们从金女官口里得知秀女中已经有五位被送出了宫去,众人都愣住了,连咳嗽声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什么? 难怪感觉今日的人数好像少了些,有几间屋中也一直没动静,还以为她们醉的厉害,起不来呢。 没成想,竟是被送出宫去了。 也就是说,其实考核,从昨天就已经开始了? 众秀女惊出一身冷汗。 姜云馨面色微白,激动的低咳两声。 她一想到自己昨夜的行为,就浑身颤了颤。 早知道,她就不该喝酒的。 还好有大姐姐帮着她。 庆幸! 金女史站在她们面前,将一切好的、坏的、紧张的、慌乱的、不安的情绪收入眼中,仍旧面色不改,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小主们不必惊慌,那五位小主都是得了皇后娘娘赏赐出宫,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对外只是说没有通过第一轮考核而已,不是犯了什么错,影响不了嫁娶的。 可她们怎么敢相信呢。 原来真正的考核,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众秀女面面相觑,身子肉眼可见的绷紧了。 见她们将自己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一般,金女史压了压嘴角,给时间让她们消化。 第15章 下达任务 片刻后,金女史拍拍手掌,将所有秀女的视线都拉拢到她身上。 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安排,不能耽搁。 看着情绪已经恢复的秀女,金女史随即脆声道,“好了,小主们,请听奴婢说,今日,你们有一项任务需要完成。” “在后宫各处的大树上,一共挂有三十五个锦囊,每位小主务必要在午时结束前找到一个锦囊,锦囊中有一人名字,对应南乐府的琴师,还有你们抽中的曲目。 小主们拿到锦囊后,就让宫女带领你们去南乐府,找到这位琴师学琴。 五日后,小主们将在凤藻宫接受各位娘娘的考核! 可听清楚了吗,小主们?” 说是任务,其实就是考核,众秀女也都心知肚明。 “喏!” 一股紧张之气席卷,争夺之战一触即发。 这时,有秀女提出疑问,打破开始有硝烟弥漫的氛围。 “敢问金女官,曲目是否有难易之分?” 金女官点头,很是随和的开口,“不错,不过请小主们放心,为了公平起见,这些曲目都是南乐府琴师谱的新曲。” 她当然知道她们在顾虑什么。 “那就好。”秀女们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最怕的就是万一有谁抽中熟识的曲目,这样来,可就不公平了。 金女官见大家都没其他问题后,连忙提醒道。 “小主们准备好后,就可以开始了。” 现在已经过了巳时,还剩两时辰不到,后宫又这么大,她们可得抓紧些呢。 秀女们赶紧一哄而散,朝着宫道外奔去。 毕竟后宫几千棵树,要找区区三十几个香囊可不是一件易事。 姜云柔激动归激动,可她现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 昨晚喝太多了,今早婢女叫了她好久才从床上爬起来。 起床的时候她甚至有种想放弃大选,回家好好睡一觉的冲动。 唉~ 捶捶脑袋,她脚步沉重的朝着姜云茵走去,声音都有些萎靡不振,“四妹妹,我们也快去。 昨夜多谢你带我回来,我这脑袋现在还晕着呢。” 得亏服了解酒药,不然今早她都起不来。 姜云卿也来到她们身边,不急不缓的商议道,“三位妹妹,我们分开找还是一起找?” “当然是分开找了,这样速度更快些。”姜云馨得知今日的任务后,立马就有了精神,人也不咳了,脸也不白了。 姜云柔也不想跟她一起,但她又怕自己拖了后腿,找不到锦囊。 所以为了将来,她只能忍忍了。 于是,三人的视线又齐齐落在姜云茵身上。 姜云茵被看的羞涩极了,赶忙举起小手,气势不足的开口,“那个……大姐姐,我早上还未出恭,现在肚子疼,我想回去上个茅房再说……” “快去,快去,我们等你便是。”姜云柔一脸无所谓,对她摆摆手。 姜云馨蹙眉,刚想说什么,就见姜云茵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她顿时转头瞪着姜云柔就是噼里啪啦一通说教。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等她上完茅房出来,都多久了,说不定别人早就找到锦囊去南乐府了。” 现在大家都争分夺秒,她早不上,晚不上,偏偏要这个节骨眼上。 真无语! 姜云柔嘿了一声,从头到脚打量了姜云馨一番后,双手叉腰的反驳,“人有三急,怎么?你不上茅房的吗? 你有本事就先走啊,大姐姐都没说什么,你急有用吗? 亏得昨夜云茵还对你多有关心,你就这样容不得她是。 信不信回去我就告诉祖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切,不是她说,没有云茵,姜云馨要是能找到锦囊,就把她名字倒过来念。 “你……” “谁容不得她了。”姜云馨词穷又理亏,脸色悻悻,干巴巴的辩解了一句。 姜云卿那叫一个头疼,她看着跟菜鸡互啄一样的两个妹妹,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一大半。 “又吵,又吵,让人听了多见笑。 好了,出恭能用多久,我们等等便是了,正好我去换件外袍,你们进来等着。” “哼!”两人对视一眼,嫌弃的背过身去。 屋外。 姜云馨等的急不可耐,在门口直跺脚,面色都扭曲了,“别磨蹭了,姜云茵,你快点行不行,其他人都走光了!” 眼看两宫秀女全部都已离开,就剩她们四个,而姜云茵还在慢条斯理整理她的衣裙,她就窝火。 “是啊,我的好妹妹,你快点,姐姐求你了。” 姜云柔也急得直抓手帕,小脸染上一层焦急的红晕。 她的小姑奶奶,能不能快点。 都过去一刻钟了,再不出门就真的来不及了。 姜云茵轻咬下唇,赶忙迈脚出了门,站在门口环顾左右,“她们都走了吗?” “不然呢?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个乌龟一样吗?”姜云馨急得快吐血了,怼了她一句后,就赶紧转身往外走。 要是她找不到锦囊,非得跟她拼了。 “快走,云茵。”姜云卿对自己躁脾气的妹妹无可奈何,只能对姜云茵和蔼一笑,招手示意她快出门。 她倒是不急,可也不能连累云馨云柔。 姜云茵努努嘴,刘海下的眼眸中星光闪烁,身形屹然不动,只是稍稍抬手指指角落中的一棵桃树。 姜云柔蹙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懊恼的抓抓头发,“不是,四妹妹,树上又没长桃子,你指它干嘛。 咱们还是快走,我真的好着急啊。你要是喜欢桃树,回家后姐姐立马叫人给你移栽过来。 现在正事要紧。” 姜云卿察觉出一丝异样,顺着视线看过去,却是愣住了。 那是…… “等等,云柔!”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不是,大姐姐也跟着犯傻不着急? 姜云柔微微抓狂,却见自家大姐姐快步走到角落的桃树下,踮脚张望了一番后,对她呼叫道,“云柔,快来!” “嗯?”姜云柔的脑子也在这时上线。 树?难不成…… 她脸上一喜,连忙拎着裙子小跑过去。 果然,在这棵桃树最繁茂的花叶间,一个巴掌大的粉色锦囊正挂在树枝上。 真隐蔽! 可惜有点高,她们垫脚也拿不到。 姜云馨也听到声音,驻足扭头看去。 姜云柔蹦哒几下拿不到后,按捺住欣喜的情绪,赶忙左右找找。 墙角处有一根竹竿,她拿过竹竿,对着树枝戳弄起来。 姜云卿接到了落下来的锦囊,还不等她打开,就被姜云馨直接抢走。 姜云馨急忙拆开锦囊,里面果然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琴师的名字和曲目。 “是锦囊,你们怎么找到的?” 啊啊啊啊,姜云馨满面红光,一扫刚才的郁闷,激动起来。 没想到她们居住的宫殿中竟也藏了一个锦囊。 姜云柔却是把竹竿一丢,赶紧从她手里夺过锦囊,凶巴巴的说道,“这是云茵发现的,跟你没关。” 她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你给我!”姜云馨咬牙,伸手就要去夺锦囊。 姜云卿及时拦住她,面色正经的吩咐道,“别闹了,快去蒹葭宫找找,说不定蒹葭宫也有锦囊。” 既然月霞宫的没有被发现,那说明很大可能,蒹葭宫的那个也在。 是哦! 姜云馨立马就反应过来,雀跃的往对面蒹葭宫奔去。 姜云柔也不甘示弱,把锦囊丢给姜云茵后,就提着裙子追上去。 锦囊一定是她的,姜云馨想都别想。 姜云茵手忙脚乱的接住锦囊,仔细瞧了瞧锦囊上绣着的图案后,把锦囊递出去,乖巧的说道,“大姐姐,这个锦囊还是先给你。” “给我做什么,这是你发现的,你收着就是。”姜云卿浅笑着摇头拒绝,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不已。 她……一点也不想拿呢。 “可大姐姐你是最需要锦囊的人……”姜云茵纳闷拧眉,话语踌躇,却也真切。 “这不时辰还早嘛,别急,咱们一会儿再说。” “走,云茵,我们也去帮她们找找。” 姜云卿知道她性子绵软,没成想,她还能把属于自己的机会也交给别人,这样不好。 其实云茵很聪明的,她都知道。 “哦,好!”姜云茵只好攥着锦囊,笑着的往外走。 只是希望蒹葭宫也有一个锦囊,这样一来,她们就集齐两个了。 还不等她们踏进蒹葭宫,就见一道身影欢快的窜出来。 “神了,大姐姐,你快看,我们还真找到了另一个。”姜云柔喜笑颜开的跑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绿色的锦囊,跟第一个发现的锦囊除了颜色外,一模一样。 哈哈哈! 大姐姐真聪明,提醒得太及时啦。 姜云馨不服气的在后面跟出来,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壶了,眼睛也快要把姜云柔给戳穿。 可恶,大姐姐明明是对她说的,反而被姜云柔先找到了。 这下好了,她最不喜欢的俩人都有了锦囊,可以不用再费心寻找。 都怪姜云茵,耽误她时间,怎么不掉进茅坑里死了算了。 姜云卿温和一笑,捏了捏这个绿色锦囊后,对两个妹妹开口交代道,“既然你们俩已经找到锦囊,那就不用找了,先去南乐府。” “好!”姜云柔迫不及待的点头。 她一定是第一个找到锦囊的秀女。 “不!”姜云茵摇晃小脑袋,捏着手里的锦囊,一板一眼说道,“我们既然已经拿到了两个锦囊,那就更要继续找了。 眼下只差两个,我们分头找,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其他两个锦囊。” 姜云柔脸上的笑一僵。 姜云茵以为她不愿意,又赶忙改口,“要不二姐姐你先去南乐府?我留下帮忙找也行。” 她倒是忘了,二姐姐肯定急着想去南乐府。 姜云柔甩手,一脸无所谓的笑笑,“不不不,我可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找就找,反正琴师在那儿,又跑不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高兴过头了。 确实应该留下帮着大姐姐她们一起找的。 差点忘记祖父交代的话了。 姜云馨身上的怨气消散了些,“算你们识相,既然要找就给我好好找。” 丢下这句话,她就甩着帕子往外冲了。 姜云卿感激的看看她们俩,捏着一番婉转动听的嗓音,快速安排道,“那这样,不管能不能找到,巳时末我们在御花园东面凉亭集合,倒时你们也好有时间去南乐府!” “嗯,好!”姜云茵乖巧点头。 姜云卿说完就去追姜云柔了。 于是,姐妹四人兵分两路,从不同的地方开始搜寻起来。 姜云柔一边找,一边跟姜云茵吐槽,小嘴叭叭就没有听过,“你说姜云馨怎么敢对我甩脸子,就她那丑不拉几的鬼样子,还想成为皇妃王妃,真是痴人说梦。 明明是求着我们给她找锦囊,还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要不是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谁稀罕给她找什么锦囊。 要是一会儿只找到一个锦囊,我就给大姐姐,然后看着姜云馨被送出宫,气死她。” 姜云茵抬头搜寻着每一棵大树小树,眼睛都快看花了,没功夫跟她交流,“二姐姐,别盯着地上啊,看树!” 她是不是忘了锦囊都在树上了。 “哎呀,我知道,可是你刚才没看见这儿已经被人找过了吗?她们都没有发现,那肯定是没有啊。”姜云柔满脸无所谓。 反正她有锦囊了,随便找找得了,那么认真做什么。 听着她理直气壮的语气,姜云茵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点道理,但不多。 片刻后。 “是分岔路,走哪边啊,四妹妹?”姜云柔站在分叉的宫道前,选择困难症犯了,踌躇不前。 姜云茵抬头看了看,指向其中的窄道,“这边,我们去偏僻的地方找找。” 有人结伴,她也才敢往这儿走。 “嗯!”姜云柔很是听从的点头。 可这一路姜云柔的嘴就没有停下来过,一边走,一边念叨,“无敌,是多么寂寞啊。 四妹妹,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跟着你,我感觉我能走到大选最后一关呢。 今天我还在担心,万一找不到锦囊怎么办?结果你一下子就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哈哈哈,我就知道,跟你组队最好了。” 第16章 一时情急 姜云茵就在她身后嗯嗯啊啊的答应着,手挽着她胳膊,眼睛盯着经过的每一棵树,仔细搜索着。 说起来,锦囊的颜色做的跟树的颜色差不多,这要是没点眼力,还真不好找啊。 约莫过了半刻钟,就在姜云茵眼睛都开始酸涩之际,她总算在树上发现了惊喜。 “快看,二姐姐,有锦囊!”姜云茵压低声音,拍拍姜云柔的胳膊,开心的指向一棵枝叶枯败的大树,枝头上挂着一个褐色的锦囊。 这做锦囊的人真有意思,锦囊的颜色跟树的颜色都快融为一体了,稍不注意,就会错过。 “哪里,哪里?”姜云柔惊呼起来,左顾右盼,最后锁定了目标。 哈哈哈,她们运气真好。 这样一来,她们就有三个了。 “就是太高了!”姜云茵皱起眉头,看着那个锦囊的位置,叹了口气。 “二姐姐,你等着,我去找竹竿来!” 这么高,她搭着梯子估计都拿不到,而且这边人烟稀少,估计也借不到梯子。 姜云柔连忙拉住她,对她打了个响指,娇俏一笑。 “别去,用不着!” “这才多高,看我的!” 不就是爬树吗?她最在行了。 姜云柔看看周围,把外袍脱了丢给姜云茵,然后对着双手呸了一口,看准大树的位置,退后几步,一个冲刺,就纵身上了树。 “……你慢点啊,二姐姐。”姜云茵心都错漏了一拍,担忧的看着她,紧紧咬着嘴角。 虽说姜云柔打小就开始爬树,可她不免还是悬着心。 真吓人,还不如她去找竹竿来呢。 “放心!”姜云柔已经抓住一根树干,爬到了半树腰位置,距离锦囊越来越近了。 她踩着树干,小心的避开枯枝,又往上爬了几下,将手伸向锦囊。 “瞧,我拿到了!” 姜云柔灿烂一笑,挥舞着手里的锦囊,得意极了,“一会儿姜云馨不叫我三声姐姐,我是不可能把锦囊给她的。” 嘿嘿,一想到那个场面,她就热血沸腾啊。 “接着!” 把锦囊扔给姜云茵,她扶着树干慢慢往下爬。 “小心啊,二姐姐!”姜云茵恐高,看着她的动作,她冷汗直冒。 不远处,有两个结伴的秀女朝着这边走来。 她们两人手上空空,显然是还没有找到锦囊的。 当她们看到姜云茵手上的锦囊时,眼神都火热了。 不过她们也趁机看清了锦囊长什么样。 “你们俩运气真好,这么快就找到一个了。 我们要不要一起找,这样说不定更快些呢?”其中一个秀女羡慕的盯着她们,试图拉近关系,让她们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 姜云柔从树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碎屑,满面春风的说道,“不了,你们赶紧找,我们已经找到三……嗷!” “云茵,你踩我做什么?”痛痛痛,她忘了自己的力气是有多大了是吗。 她的脚……呜呜呜……好疼…… 姜云柔抱着脚丫子,倒吸了口凉气,眼泪花都飙出来了。 “你鞋上有虫子,二姐姐!”姜云茵转身时,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继续假装在她脚边踩来踩去。 “啊,虫子?哪里来的虫子?”姜云柔惊吓的跳开,脸都吓白了。 “诶,怎么不见了,我刚才还看到一条大青虫在你鞋上呢。”姜云茵低头找了找,指着刚才她站的地方一脸认真的说道。 “啊啊啊啊,你别吓我。”姜云柔又赶紧一窜三步远,躲在一旁去,抱紧了自己娇弱的身躯。 她最怕的……可不是虫子。 不过云茵要演戏,她就得配合。 姜云柔啊啊啊的叫起来,一脸恐慌,就跟抽疯了似的。 一旁的两个秀女对视一眼,知道她们是没兴趣结伴了,只好匆匆离去。 等她们离开,姜云柔才抱着自己疼得不行的脚丫子原地转悠,嗔怪的盯着自家四妹妹,“斯哈,我的脚丫子,云茵,我恨你!” 感觉她的骨头都碎了。 小丫头,人不大,力气不小,跟她爹那个莽汉有得一拼了。 姜云茵赶忙扶着她,愧疚的红了脸,眼泪花都急出来了,“对不住,对不住,二姐姐,我刚才一时情急。” 谁让她要说的后面半句那么容易招仇恨,她也是没办法,才想着赶紧转移注意力。 姜云柔哭笑不得,又拿她没办法,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哎呀,你别哭啊,我没怪你。 我知道你是想提醒我,只是咱们下次换个友善一点的方式行不行,我的脚都快被你踩碎了!” 呜呜呜,她可不想当个瘸腿王妃啊。 老天爷! 姜云茵更加愧疚了,微微点头,“我,我没用多大力。二姐姐,你的脚没事,那咱们歇歇再走。” 姜云柔在石头上坐下来,活动了一下脚丫子,“好多了!”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让她觉得自己脚断了而已。 “是我不该在她们面前乱说,被你踩一脚也是应该的,下次我就记住了。” 她就是拿到三个锦囊,高兴过头了,忘了娘说过,在宫中要低调,不能在人前炫耀。 还好有云茵在,她提醒的真及时,就是代价有点大。 姜云茵讪笑,戳戳手指头,抱歉的开口,“没有,是我太激动了。” 她又伸手摸了摸被自己挂在腰后的另外两个锦囊,应该没有被发现。 她二姐姐这张嘴,一开口就要让她害怕。 实在是对不住,她也不是有意的。 姜云柔不怪她,摸摸自己的腿,扶着她的手站起来,“没事,咱们姐妹俩说那么见外的话干嘛! 走,我们继续找,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第四个呢,到时候我也要踩姜云馨一脚才行。” 姜云茵闻言扑哧一笑,白净的小脸蛋儿瞧着就跟刚出锅的大肉包一样,可爱极了。 “刚才那两个秀女是谁?”姜云柔不常在京中走动,对京中贵女认识的也不多,所以认人不太行。 那两人,瞧着不大眼熟的样子,她都不认识。 “我也不知道。”姜云茵笑笑,继续满树枝的搜索。 她能分清每一个糕点的名字,但是记不住人。 “不知道就算了。”姜云柔鼓鼓嘴,玩着腰间的玉佩,跟散步似的往前走。 “可是她们也在这儿找,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这里都被找过了,应该没有了。 “也行!”姜云茵赞同的点头。 于是,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她们便往其他地方而去,跟她们背道而驰。 “诶,这里好像是惠妃娘娘的宫殿诶,真气派。”在绕过一座宫殿时,姜云柔抬头看了一眼,瞧着宫殿牌匾,她微微有些好奇的对姜云茵嘀咕起来。 听说惠妃娘娘宫中种满了奇花异草,风景肯定很美。 “是吗?”姜云茵并不在乎,又不是她住。 好,见到姜云茵兴致不高,姜云柔也没了兴趣。 反正她们又进不去。 况且她家里的奇花异草也不少,说不定都是同一个娘生的呢。 她们刚走,惠妃宫中就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出来。 他盯着姜家姐妹离去的背影看了又看,眼神微亮。 “她们在做什么?” 指着姜家姐妹的身影,长相英俊不凡,墨发高束,头戴皇子品阶金冠的男子对身边太监询问道。 “回殿下,今日皇后娘娘给秀女们出了考题,说是要在宫中寻找一个锦囊,然后再去南乐府找琴师学琴来着。”小黄门恭敬的回答道。 “那她们怎么两手空空?”男子面露讶异。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们姐妹俩是一个锦囊都没有找到? “兴许是还没有找到。”年轻太监瞧了瞧主子的神色,微微摇头,也不敢笃定。 男子轻哼一声,“真笨!” 看来他得帮帮忙了。 “去,叫人,跟本殿下一块儿找锦囊!”他一挥衣袖,身姿潇洒的往后宫走去。 小小锦囊而已,还不是随便找。 可当他得知是在后宫几千棵树上找锦囊时,面上一噎。 这是皇后娘娘能出的考题?他不大相信。 接近御花园的湖边。 姜云茵指着转角处,两棵交叉生长的繁茂大树中间,半眯起眼眸瞧了瞧后,连忙晃了晃旁边人的胳膊,“二姐姐,那儿,你看,是不是?” 不过这个锦囊不是绿色的,颜色还挺显眼,就是隐蔽了些。 如果不是阳光照上去,根本就察觉不了。 “啧,我的天啊,这么隐蔽都被你发现了。 云茵,你眼神真好!”姜云柔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直接给姜云茵竖起大拇指。 她说着就要上去爬树,被姜云茵给拦住了。 “不行,不行,我去找竹竿来就是,二姐姐,你别爬了。” 姜云茵是真的害怕她了。 而且这棵树更高,看起来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她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她真的会自责死。 说什么,她也不会让她爬树的。 “哎呀,哪用那么麻烦,你也太小瞧我了。”姜云柔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转动眼睛,瞧瞧周围,快速脱了外袍,直接一把窜上树。 哎呀! 来不及阻拦,姜云茵捡起她的外袍后,站在树下使劲跺脚,小脸急得通红。 “二……二姐姐,你小心些,千万踩稳!” 真的好危险。 “嘘,我知道,别说话让我分心。”姜云馨淡定的往上爬,表示这都不叫事儿。 只是,这次的锦囊在树梢中间,还要踩着树干往中间走点儿,光是伸手,姜云柔一时间还触碰不了。 她扶着树干,小心的往中间走去,忽然,脚下踩着青苔滑了一下,身子前后摇晃起来。 “二姐姐!”姜云茵惊呼,脸色大变,眼泪快速蓄积在了眼眶中。 好在,姜云柔及时抓住了另一根树干,这才没让自己从树上掉下来。 “没事,没事!”姜云柔拍拍胸口,低头对她笑笑。 “你快下来,别拿了!”姜云茵紧张极了,心中不安。 索性这个锦囊不要也罢。 她们已经有三个了。 “马上,马上就拿到了。”姜云柔可不会放弃,万一她们就差这一个呢。 能四姐妹一起通过考核也不错。 到时候看姜云馨还敢不敢跟她叫板。 姜云茵见她不听话,急得脖子以上皮肤全红了,眼泪要掉不掉的悬挂在眼尾,一副蠢萌无辜的可怜模样。 不远处,身着一袭靛蓝色长袍的俊朗青年带着几个太监缓缓朝这边走来。 姜云茵余光注意到有人过来,暗道不妙,连忙抬头看了一眼,退到一边,屈膝行礼。 一双深色皂靴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中,然后驻足。 “???” 姜云茵困惑,以为是自己没有出声,赶忙补充道,“见过贵人!” 她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有个统称就行。 而树上的姜云柔听到声音,低头一看,正好和底下青年疑惑的目光对上。 有人来了? 还是个男的? 能在后宫中行走的,肯定只有宗亲皇嗣,那她现在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她瞬间心里一凉,刚抓住锦囊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正想着要不要问安,却不想忘了自己还在树上,不等她开口,虚浮的脚底又是一滑,身影便直接从树上掉了下去。 “啊!” 姜云柔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神难以聚焦,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二姐姐!”姜云茵心都要不跳了,眼神惊恐之际,一道身着禁军衣袍的男子快速从隐蔽处窜出来,接住了姜云柔下坠的身子。 平稳落地。 姜云茵深吸一口气,连忙拍拍胸口,脸色都白了。 姜云柔则是满脸惊慌,双目紧闭,小手还死死攥着救她那人的衣袍,迟迟不敢睁开眼。 “小主,没事了,还请松开卑职!”略微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浑厚低沉。 姜云柔急剧加速的心脏莫名被安抚了,她先是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了一下头顶。 一张不算帅气但端正方毅的陌生男子面容映入眼帘,再一细看,她正拽着人家的衣领,将大半的身子都缩进了他怀里。 有点汗味儿,说实话,不过肌肉挺硬的,从被她扯开的衣领处就能看到一部分。 啊! 姜云柔反应过来后,连忙害羞的撒开手! 砰! 没有任何支撑的她,又径直摔在了地上。 嗷,她的屁股! 第17章 不准落选 本来从树上掉下来不痛的,结果这一摔,反倒是把她摔疼了。 救人的禁军小哥伸了伸手,没抓住,眼底闪过一抹歉意。 姜云茵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愧疚的看着她,“二姐姐,你还好。” 不知何时爬上来的红霞遍布少女娇柔面颊,姜云柔站起来,看了眼面前的救她的男人,爽朗开口,“多谢禁军大哥救命之恩!” 看见这身穿着,她自然就能知晓他的身份。 “不敢当,卑职听从皇后娘娘安排,暗中保护小主安全,既已无事,卑职告退。”禁军小哥面色不冷不热,态度还算和善的对她点点头。 说完这话后,他又转身对身后青年行礼,“见过五皇子!” “免礼,忙去!”萧璟昊颔首,很是随和的挥挥手。 姜云柔脸上的红霞还未退散,就听到另一个让她心碎的声音,她脚下顿时一个趔趄。 什么?这是五皇子? 那她刚才不是丢脸丢到了皇子面前。 啊,老天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她的心好痛。 姜云柔笑不出来了,连忙上前半步,扯着嘴角,屈膝福身,“臣女见过五皇子。” 呜呜呜,她再也无法直视五皇子了。 “不必多礼!”萧璟昊看了看这两个灰头土脸的姐妹俩,忍不住好笑,“你们找到几个锦囊了?” 问锦囊?姜云柔懵了。 她犹豫了一下,颤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头,磕巴道,“就……就一个!” 五皇子怎么知道她们在找什么?难不成想要抢她们的锦囊? “看来还不错,不至于一个都没有找到。”萧璟昊唇边含笑,态度很是真挚的夸奖道。 姜云柔咬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她察觉五皇子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背后之人身上。 背后?那不就是云茵? 只见五皇子对身后随从轻抬下颌,一个小黄门就走出来,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颜色不一样的锦囊,满脸假笑,恭敬有加的递到姜云茵面前。 姜云茵一头雾水,小脸上满是茫然。 给她?给她干嘛? “还不快收下,难道你不想通过考核?”见她这般呆愣,萧璟昊不悦起来,急忙催促道。 笨死了,这小木头。 姜云柔愣了,她妹妹什么时候跟五皇子这么熟了? 听语气,五皇子像是故意给云茵送锦囊来的。 可姜云茵也愣了,她伸手指指自己,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给我的?” “那不然呢。”萧璟昊背着手,快被她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搞得没脾气了。 都递到她面前了,不是给她的,还能是给谁的。 她满脑子都装的是点心是不是,能不能用来思考思考。 姜云茵回过神,连忙摇摇头,退后半步,一脸惭愧的说道,“还请五皇子见谅,臣女不能收。” 虽然她也不知道五皇子为什么要帮她,但她定然是不能收下这两个锦囊的。 他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难不成认错人了?又或者是一种考验。 “为何不能收?”萧璟昊蹙眉,眼神费解的盯着她。 姜云茵抬起头,小脸在阳光下好似刚从河中淘濯出来的玉石一般莹润洁净,声音却绵柔得像刚出锅的糯米团,“臣女为何要收?这是皇后娘娘交代给臣女们的任务,若是臣女收了您的锦囊,岂不是对其他秀女不公平。” 萧璟昊剑眉飞扬,忍不住埋怨,“公平算什么,这马上就要到午时了,你们才找到一个锦囊,难道你情愿落选?” 蠢丫头,真是蠢的没办法了。 可谁知。 姜云茵在他不虞的眼神中认真的点了点头。 萧璟昊少见的冷了脸,浑身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厉声道,“不行,你不准落选!” “!!!”啊,姜云茵挠挠下巴,一脸匪夷所思的盯着他。 咳……萧璟昊被她蠢萌的小眼神看得红了脸,别扭的转向一旁,“总之,你把锦囊收下,赶紧去南乐府找琴师,其他的你不用管,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再不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她要是落选,那他还得麻烦母妃一通折腾,不如帮她顺利通过大选呢。 姜云茵还是摇头。 萧璟昊眼神都快把她戳穿了,漆黑的眼眸中蕴着不满,“你再摇头信不信本皇子把你绑去……” 姜云柔赶紧插进来,打断他的话,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五皇子息怒,多谢您的好意,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两个锦囊了。” 岂止两个,都四个了。 但她听出来了,五皇子是想帮云茵作弊来着。 只要不是想抢她们的锦囊都好。 “……”萧璟昊咽下嘴里的话,看了眼姜云柔,迟疑道,“果真?” 那她刚才说只有一个。 姜云柔使劲点头,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只想赶紧闪人,“我们正准备拿了这个锦囊就去南乐府的,惊扰殿下了,臣女惶恐。” “那就好。”萧璟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满意点头。 “既然如此,你们就快去。” 这样他就放心了嘛。 “嗯嗯。臣女告退。”姜云柔皮笑肉不笑,拉着自己傻不拉叽的四妹妹就赶紧从一旁开溜。 姜云茵只觉身后的视线过分灼热,都快把她给看穿了。 可……他们认识吗?从来没有见过呢。 才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一道坚定的嘱咐。 “姜云茵,好好学,本皇子会去看你的。” 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姜云茵腿一软,差点没给跪了。 什么东西? 看她?别了啊,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而且五皇子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出息! 萧璟昊睨了她一眼,知道她在害怕,但还是忍不住腹诽。 胆子真是太小了。 怕什么嘛,他会护着她的。 一离开五皇子的视线,姜云柔狠狠松了口气,激动的挽着姜云茵胳膊蹦哒起来,“我没看错,那可是五皇子,长的真帅,云茵,你踩狗屎运了啊!” 她最想嫁的一位皇子就是五皇子啊。 之前马球会的时候,她远远见过一面五皇子的英姿,那可真是,龙章凤姿,气宇轩昂啊。 京中最受贵女们倾慕的人选就是五皇子了。 今日近看,更是感觉五皇子性情和善,平易近人,说话声音也好听。 不行了,她有点……没感觉。 等等,她怎么会对五皇子没感觉呢? 她变心了?这么快?不能。 她猛地想起刚才救她那位禁军大哥的面容,哎呀,糟了,她都没来得及问他名字,之后怎么感谢他呢? 姜云茵揪着手帕,一脸不安,胆战心惊的说道,“我不认识五皇子啊,二姐姐。” 姜云柔一副我都懂的眼神瞄了她一眼,拍拍她肩膀,姐俩好的往前走,“哎呀,在我面前就别不好意思了。 就是认识,熟识,又如何。 放心,若是五皇子心仪你,姐姐我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总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连姐妹情分都不要了。 她虽处事愚钝,可她还没瞎呢,五皇子刚才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明明就是对云茵有意思。 “不不不!”姜云茵慌了,急忙摆手,脸上血色尽退,强忍眼泪道,“我不想跟任何皇子扯上关系,我只是进宫吃点心的。” 她已经打算好了,通过这关考验后,她下一轮,就要做好淘汰的准备。 姜云柔总是喜欢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自己想想,若是你成了皇子妃,你不就能想吃多少点心就吃多少点心了嘛。” 真笨,账都不会算。 姜云茵垂眸,畏缩摇头,“不能,门第之差,犹如天埑。” 她只需要嫁得一位普通富裕人家的公子便可,皇室宗亲,她高攀不上。 姜云柔跺跺脚,不以为然的跟她探讨起来,“有时我觉得你聪明,有时我又觉得你傻。 若是五皇子足够爱重你,什么门第不门第的,根本就不重要。” 况且姜家的门第也没多差。 姜云茵张了张嘴,刚要解释,一道讥讽的女音就从她们对面传来,“山鸡就是山鸡,不要轻易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否则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姐妹俩同时抬头,看向来人。 对面,穿着华丽,气势逼人,满头朱翠的美貌少女面露讥讽之色,上下打量着姜云茵姐妹俩,很是高傲的模样。 “呵呵呵~”随行的秀女都附和的笑了起来。 姜云柔认得她,是她太子少师张忠之女,张湘。 她爹官职不高,却是太子近臣,母家亦是名门望族,亲姐姐前几年进宫,近来位份已至嫔位,且身怀龙裔,不日就要产子。 可据她所知,张湘不是喜欢太子吗?她们说的是五皇子,跟她有何关系。 姜云柔虽对她有所顾忌,可也不会平白无故受气。 她立马指向张湘的脸,无辜的眨眨眼,很是真诚的说道,“张姑娘,我看你还是赶紧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这新买的脂粉瞧着不大好用呢,怎么一笑就唰唰往下掉呢。” 张湘怔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连忙掏出荷包里的小镜子,左右瞧了瞧自己的脸,可并未有任何异常。 她看着姜云柔玩味的眼神,顿时反应过来。 “你敢耍我!” 她的脸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 姜云柔抱着胳膊,轻笑一声,“不好意思啊,我看错了而已。” 张湘在京中颇有才名,却是个满脸长着麻子,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每日都要用脂粉使劲遮盖脸上的雀斑才出来见人。 姜云柔跟她不熟,之所以知道她的事情,是有一次同好友在牧场跑马,恰巧遇到张湘也同她好友在骑马,可谁知这一出汗,她脸上脂粉被冲刷,便露出一张满是麻子的脸。 跟她同行的公子一见到她的真容,直接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又羞又恼的甩了张湘离去。 对此,张湘气的在家把自己关了十几日呢。 之后,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提她的脸,私下却还是会不时被当做笑料讨论。 张湘的脸变得一阵青一阵红,气愤的瞪了姜云柔一眼,“年纪轻轻就眼瞎,怕是要找太医瞧了瞧。 哦,不过我想起来了,真可惜,你爹只是个四品武将,还没资格请太医呢。” “张姑娘这么清楚,想必家中时常请太医。”姜云柔脑子清醒的时候,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 能哔哔,绝不噤声。 “你……”张湘气的咬牙,怒不可遏的盯着姜云柔,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敢咒她家人,姜云柔,你简直恶毒。 姜云柔满意的勾勾嘴角,拿起帕子掩了掩,“张姑娘,玩笑话而已嘛,别这么生气,小心你脸上的粉啊,又掉了!” 杀人诛心。 姜云茵感觉对面女子要吃人了,她连忙扯扯姜云柔的袖子,示意她注意时间。 马上就要到午时,她们得赶去和大姐姐汇合了。 “二姐姐,别玩儿了,咱们走。” 再说下去,对面就要动手啦。 张湘气的脸色铁青,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正经的打量了一番姜云柔,觉得似乎有些小瞧了她。 不过也无妨,她的对手又不是她。 刚才她只是听到她的狂妄之语,一时没忍住罢了,但事已至此,她不能输了阵。 她可不怕姜云柔这个商贾之女。 “姜云柔,我警告你,五皇子妃的位置,只有妩筝才能坐,你们俩个丑八怪就别想了。” “尤其是你妹妹,区区六品小官之女,怎能跟妩筝侯府嫡女相比。 识相的,就离五皇子远点。”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奢望高门显贵之前,也该掂量一番自己的斤两。 姜云柔气笑了。 “我倒是不知道,张姑娘何时成了宋姑娘传话的仆人,亦或者,你能决定大选的结局。 莫不是你比皇后娘娘都厉害?”姜云柔正了正面色,目露精光的嘲讽道。 “你少血口喷人,我没有。”张湘并不慌张,只是气急败坏的跟姜云柔对峙,眼神幽深。 “我与妩筝情同姐妹,她喜欢五皇子,我必定要帮她争一争,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 五皇子是何等高贵的身份,他的正妻只能是名门千金,世家贵女。 第18章 腿软 姜云柔都快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了。 张湘这人,比她还没脑子。 也不知道她是在给宋妩筝立威,还是在给她树敌,这番话一出,宋妩筝估计立马就能成为秀女中的眼中钉。 莫非…… 她脑中瞬间出现一个奇怪的想法。 她从头到脚扫了张湘一眼,轻蔑一笑,“她喜欢?恐怕你也喜欢,少拿宋姑娘当借口了,张姑娘。 就跟你那点儿小心思谁看不穿一样,说着喜欢太子殿下,却一口一个五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当五皇子妃呢。” 人家宋妩筝都没开口,她倒是先跳出来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 胡言乱语,满嘴喷粪,姜云柔,你休要侮辱我。” 她喜欢的可是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是五皇子。 姜云柔这个恶毒的女人,主要挑拨她跟妩筝的情谊。 张湘气的睁大了眼眸,不算丰满的胸脯亦是被气的起伏不定。 “你急什么,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哈哈哈~”姜云柔这下是真没忍住,看着张湘扭曲的脸,她痛快极了。 啊!张湘这下是真的被激怒了。 她才不喜欢五皇子,这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她还怎么成为太子妃。 她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扇姜云柔,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姜云柔一把抓住她高举的手腕,借力将她甩到一边,摔了个大马趴。 “张湘,我敬你三分,是看在大家同为秀女的份上,理应相互尊重。 但若你想跟我动手,那怕是要掂量一下自己了。” 不识好歹,说她两句就要动手,她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小女子。 还不是她自己要找事儿,嘴臭在先的。 姜云柔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一甩手帕,仿佛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贱人。 张湘丢了脸面,气的咬牙,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身边的秀女都看呆了,赶紧上前扶着她起来,劝阻着她消气。 姜家的二姑娘未免也粗鲁了些,一言不合就动手。 看来她们要离她远些了。 姜云柔还想离她们远些呢。 “云茵,我们走!”姜云柔晃晃脑袋,也带着自家妹子大步离去。 懒得跟她们纠缠,一群狼狈为奸的应声虫罢了。 可等她们走出湖边,姜云柔立马变了脸色,吓得拍拍胸口,将自身大半重量都倚靠在旁边人身上,“云茵,快扶着我点。” 她腿软。 姜云茵汗颜,连忙扶着她,“二姐姐,你没事?” 她就知道姜云柔不是个沉稳的性子。 “呜呜呜,怎么没事,我害怕。 我居然惹了张湘,她爹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要是被她爹知道我针对她女儿,她爹针对我爹怎么办? 我爹老实巴交的,又不会为自己开脱,要是他受了气,我肯定要自责死了。 呜呜呜…”姜云柔后怕不已,刚才是爽了,但是事后她又担心得不行。 太鲁莽了她。 姜云柔越想越怕,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她再也不装腔作势了,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管好自己的嘴,她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姜云茵有点怪不好意思的,都是为了给她出头,姜云柔才会怼了张湘。 可姜云柔也没错,先撩者贱。 可见她越来越害怕,脚下都快走出s线了,她赶忙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不会的,二姐姐,张大人为人清正廉明,不会公报私仇的,而且我们女儿家私下的矛盾,他定然不会扩大到朝堂上去。”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姜云柔半信半疑,还是有点惶恐。 她察觉自己心跳似乎都快了不少。 唉! 姜云茵握住她的手,肯定的点点头,“我听爹说过张大人的事迹,你就别担心了。 况且你都是为了给我出头,下次咱们就离她远远的,不用搭理她就行了。” “你可是我姜家人,她贬低你,不就是等同在贬低我嘛。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意。”姜云柔一听她这话,稍微稳了稳心神,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但这会儿,她又不后悔了。 就张湘那样,不信她能当上太子妃。 娘说过,叫的越厉害的狗越不敢咬人,她就瞧着,看张湘能得意几时。 “不过我还是要给娘传个信,让她提防着一点,万一张大人没你说的那么好呢。” 绞着手帕,姜云柔难得顾虑周全的开口。 “嗯,对!”姜云茵认同的点点头。 姜云柔看了看头顶太阳方向,又着急起来,脚下步伐加快不少,“快走,我们耽误了一会儿,估计都过午时了,不知道大姐姐她们找到了几个。” 糟了糟了,差点忘了正事。 来到约好的地方,两道熟悉的身影果真已经在那儿。 只是瞧着她们脸色不大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一样。 姜云馨一脸的着急上火,在凉亭外来回踱步,不时看看四周,紧紧咬着嘴唇。 她此时内心无比烦闷,一股怒气在身体中横冲直撞,可又无处宣泄,只能强忍着。 可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对自家姐姐抱怨起来,“姜云柔她们怎么还没来?姐姐,要是她们没有找到锦囊怎么办? 都怪那姓周的,竟敢上手明抢,明明就是我们先发现的锦囊。 真是太过分了,等见了金女史,我一定要将她的恶行告知上去。” “是我们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辩解的,皇后娘娘又没说不能抢,只怪我们一时不察,被她抢先上了树。”姜云卿坐在凉亭中歇脚,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心中也很无奈。 不过柔儿尽管放心,她不会同她争的。 只是第一关就淘汰,她得赶紧想想怎么对家中长辈解释。 姜云柔瞧见她们后,赶忙一通小跑。 姜云馨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望去。 可当她看到姜云柔两手空空,一个锦囊都没有的时候,她不禁睁大了眼睛,慌张的开口质问,“锦囊呢?你没有找到锦囊?” 她冲上去,直接把姜云柔整个人转了一圈,检查了一番,又瞧着姜云茵也是两手空空,袖口飘逸的样子,顿时急不可耐。 “你猜!”姜云柔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饶有兴趣的逗乐起来。 “猜什么猜,赶紧说啊。”姜云馨急得不行,哪有心情跟她你猜我猜。 姜云柔被吼愣了,一脸错愕的盯着姜云馨,不知道她是不是吞了火药,怎么脾气变得这么狂躁,还喷她一脸唾沫星子。 生气的推了姜云馨一把,姜云柔也立马冲她吼了回去,“你这么凶做什么,就是我找到了锦囊也不会给你的。” 她本来也心情不好,都没想着跟她计较,怎么一上来她还先生气了。 可恶。 姜云茵先姜云卿一步,拉开姜云柔,软声解释道,“三姐姐,找到了,你不用急!” “真的?”姜云馨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姜云茵,气愤的面容稍稍缓和下来。 姜云茵赶紧点头,从自己后腰取下来四个锦囊,“你瞧,我们刚好一人一个。” 姜云馨一喜,正要伸手去拿,姜云柔立马拍开她的手,挡在姜云茵面前,伸手指着她,凶巴巴的低吼起来,“你做梦,本姑娘才不会把辛苦找来的锦囊给你。” 就冲她刚才那态度,她都嫌晦气。 早知道,她就是把锦囊扔水里,都绝对不会带回来。 气死她了。 姜云馨脸色悻悻,咬了咬嘴角,生硬的反驳,“你少得意,我们也找到了锦囊,用不着你给我。” 只是她们只找到了一个,第二个被人抢了去,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着急。 姜云卿站在一旁,很是不悦的看了眼自己的妹妹,“馨儿!” “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我们可是亲姐妹,你这样火急火燎的做什么,我说了我手里的锦囊可以给你,不用着急。 你怎么就不听了,每次都要和你二姐姐吵嘴。” “姐姐!”姜云馨跺脚,咬着红唇,一脸别扭的解释,“我还不是怕我们不能一起通过考核,要是你的锦囊给了我,你怎么办。我可不愿意你总是让给我。” 要是姐姐先被淘汰,她肯定撑不到最后,回去后,怕是祖父和爹娘都要对她失望。 毕竟她们更看好姐姐一些,说不定还会斥责迁怒她呢。 姜云柔笑了,被气的。 她看向姜云馨,没好气的对她指责道,“所以我就可以一直让给你吗?姜云馨,你马上给我道歉,不然我是不会把锦囊给你的。” 合着她跟云茵就是那个冤大头。 得亏找到了四个锦囊,不然她们进宫第二天就要翻脸了是。 姜云馨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底气不足的别了她一眼,“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姜云柔抱着胳膊,不爽极了。 她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当她好糊弄是。 这时,姜云茵瑟缩的举起了小手,声音细弱的请求,“二姐姐,三姐姐,我们可以一边走,一边争论吗?” 还要去南乐府呢,不然一会儿该来不及了。 “哼!”姜云柔瞥了姜云馨一眼,气冲冲的往前走了。 看着她都烦。 姜云卿推了推一动不动的姜云馨,无奈摇头,“去。” 去道歉。 云柔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这两个妹妹待一块就非的硬碰硬,从小到大都这样,谁也劝阻不了。 好在她们俩也就是小打小闹,知道分寸。 姜云馨气的脸都红了,不情不愿的上去道了歉,最后还答应每天给姜云柔端茶倒水直到出宫,还要在学琴的时候,给她保养琴弦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才获得了谅解。 姜云卿走在她们后面,幽幽的叹了口气,倒不像是见她们破冰了感到欣慰,反而是有点遗憾一样。 姜云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姜云卿发现自家四妹妹在看她,连忙对她笑笑,掩去眼底的异样。 “你们看,树上!”去往南乐府的途中,高兴的摇头晃脑的姜云柔不经意间的一瞥,让她发现了一个新的锦囊。 她连忙指着一棵树,对着身后姐妹呼叫起来。 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一个锦囊。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个还是比较显眼的嫩黄色锦囊正挂在鸟窝下面,随风飘荡。 “我们还要拿这个吗?”姜云柔有点激动,这可是她发现的第一个锦囊啊。 “不用了。”姜云馨想到她们都有五个锦囊了,一人一个也够了。 连带着之前被人抢了锦囊的郁闷都直接一扫而空,可见她也是很容易被满足的。 “我没问你。”姜云柔赤裸裸的白了她一眼,将视线落在姜云茵身上。 就她的脑子,还是拿回去过年的时候当鞭炮炸。 姜云茵犹疑几秒,微微点头。 “四妹妹,我们一人一个锦囊已经够了,你要是拿了这个,岂不是有人找不到锦囊了。”姜云馨皱眉,很是费解的看着她,但碍于姜云柔在一旁,她只能好声好气的询问。 姜云茵抿了下嘴角,看了眼已经准备上树的二姐姐,不急不缓的解释起来,“皇后娘娘并未明确规定每人只能拿一个,金女史不是说了吗,一共有三十五个锦囊,可咱们才三十个秀女,还多出来了五个。 咱们多拿两个,一并拿到南乐府去,万一其中有简单的曲目,咱们不就可以少费些功夫。” “好你个姜小四,脑瓜子真是够聪明的,我就说还得问你。”姜云柔一边爬树一边对她赞扬起来。 一听还能这样操作,她爬树的劲头儿都充足了。 姜云馨瞬间就反应过来,跟着露出一抹欣喜,而后,她又意味深长的盯着姜云茵看了看。 她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好直说,只是眼底适时掠过一抹精光。 姜云卿也没想到还能这样,不禁轻笑起来。 其实她想把这一轮参加了,就放弃的,便没有多加细想。 倒是云茵,给了她不少惊喜呢。 她们看向树上,姜云柔已经拿到了那个锦囊。 六个锦囊,这是姜云馨没有想到的。 要不是为了低调,她一会儿可得去姓周的那个女子面前好好炫耀炫耀。 姐妹四人一同来到南乐府时,还有两刻钟时间。 第19章 无事献殷勤 门口有引领她们进去的宫婢,姐妹四人对视一眼,姜云柔和姜云馨志得意满的抬脚先走了进去。 南乐府很大,是宫中乐师舞姬居住训练之所,别看她们只是九流之末,在宫中却也是有编制等级的。 姐妹四人进去时,台上,空地前都有舞姬在练功,她们个个腰肢柔软,容貌秀丽,偷摸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经过的秀女。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叫我们学舞!”姜云柔见状反倒是惆怅起来。 她的腰身比墙壁都硬,要是习舞,恐怕会把老师气死。 “兴许会。”姜云卿想了想,舞曲也是大夏的一大特色,世人对善舞者甚是追捧,宫中的舞姬个个能歌善舞,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啊……”姜云柔顿时沮丧起来,哭唧唧的靠在姜云茵身上。 别啊,她不喜欢的就是跳舞了。 姜云茵却是摸摸肚子,好饿啊。 能不能先吃饭,她快不行了。 宫婢脚步优雅,带着她们来到一处雅致宽敞的院子中。 院子里,其他秀女的身影也出没在此处,正在听对应琴师们的叮嘱。 姜云茵一眼望过去,发现这里坐着好些个琴师,有男有女,个个身姿清雅出尘,脸上却都是一副选我选我快选我的渴望模样。 莫名有种跟她们身份违和的别扭感,好像等待被主人挑选的猫猫狗狗似的。 姜云茵不知道的是,因为皇后说吩咐过,被选中的琴师此月三倍月俸,加上到时候考核时,成绩最优异的三位秀女的教导琴师,还能得到另外的奖赏,她们心中自己都升起了一股强烈的胜负欲。 见到又来了四个秀女后,她们立马端正了身姿,满面春风的盘腿坐在小桌前,只待徒弟上门。 姜云柔拿出锦囊开始拆看,将六张小纸条拿出来寻找对应的琴师时,空气莫名寂静了。 一旁引领的宫婢面色微怔,小声提醒道,“小主,一人只能用一个锦囊。” 她这是做什么呢? “我知道啊!”姜云柔嘻嘻一笑,顶着数道奇怪的视线,快速认识了乐师,拿到了曲谱,来到一边跟姐妹们商量起来。 六个对应的琴师面面相觑。 合着你们还挑上了? “这张曲谱最简单!”姜云卿看着手里的曲谱,仔细筛选出最简单的那份。 “那这个给云茵。”姜云柔二话不说就把这张塞到了姜云茵手中。 她最笨了,学啥都慢,还是将就一下她,左右今日她功劳最大。 “二姐姐,你真好。”太了解她了。 姜云茵感动的眼泪汪汪。 姜云馨遏制住嘴边的那句凭什么,还是同意下来。 不知道是她们运气好,还是所有的曲目都不难,姜云卿觉得这六张曲谱都还不算难,但凡是学过琴艺的人,两三天都能熟练上手。 剩下的五份只有一个稍微有些难度,被她排除了。 然后她按照两个妹妹的琴技熟练度,把第二简单的给了姜云柔,剩下的,她们姐妹俩随便选了一份。 姜云馨没啥意见,反正她琴艺很好,学的又快,就算难些也无妨。 只是为了求稳,她当然乐意要简单些的。 选好了曲谱,在另外两个没被选中琴师幽怨的目光中,她们站到对应的琴师面前。 突然,看完她们全程这番离谱操作的一个秀女激动起来,顶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神走到掌事姑姑面前,控诉道,“等等,掌事姑姑,这不公平,她们凭什么可以拿六个锦囊。” 姜云柔一听就知道是在说她们,她回头看了一眼,缓缓转身,面色荡漾道,“哪里不公平了,我们找着六个,自然就能六选四,皇后娘娘也没说不允许。” 哟,还告上状了。 不过,没用! 秀女眼神都快能刀人了,捏着手帕,愤愤不平的看着姜云柔,“这怎么行?明明规定一人只能拿一个的。” 她们这是作弊,是犯规的,她不服。 姜云柔挑挑眉,嬉皮笑脸的说道,“那你就只有去问问金女史,皇后娘娘规定了没有。” 这时,又有一个秀女站出来,拧紧眉头开口反驳道,“你们这是钻空子,若是按照你们这样说,我们岂不是也可以多拿几个锦囊过来挑选不成。” 锦囊都是按照秀女人数准备的,谁会像她们这样呢。 两个秀女都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她们身份不比姜家女低,所以也敢站出来提出自己的质疑。 姜云柔并不生气,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点点头,“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找得到,就算三十五个全拿了也不成问题呢。” 秀女娇躯一震,急忙寻求掌事姑姑帮助。 监管的掌事姑姑回过神来,一脸欣慰的点点头,对她们俩安慰道,“不错,姜小主她们是钻了空子,但尚在皇后娘娘允许范围内,两位小主无需惊讶。” 别说,这位掌事姑姑也没想到姜云柔她们会如此操作呢。 “……”什么!!! 最先开口的秀女呆愣住,攥着曲谱满脑子匪夷所思。 “原来还能这样?” 她讷讷的开口,仿佛三观被刷新了。 另一个秀女也是脸色难堪,不虞的瞥了一眼她们四个,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这下没有问题了。 姜云茵姐妹四人找到对应的琴师,约好每日来南乐府学琴的时辰后,就结伴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姜云柔想着想着就要笑几声,惹得姜云馨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还不忘离她远点。 回到月霞宫,姜云茵已经是饥肠辘辘,脚步虚浮。 好饿啊,都快饿出人命来了。 冬儿见状,赶紧脚下生风一般的跑出去给她提午膳。 还好,屋子里还有姜云茵昨个儿给自己留的一块点心,尚且可以填填肚子。 这会儿早就过了午膳的时间,但是因为她们身份不同,今日又有任务,所以御膳房都还给她们备着午膳。 冬儿跑的飞快,有种生怕姜云茵饿死了的迫切感,很快就把午膳领了回来。 宫中大半的秀女都已经回来了,可她们看起来比姜云茵的脚步还虚浮。 想来是后宫宽广,找锦囊费脚,这一圈折腾下来,这些秀女们都累的不行,加上还有一些昨夜着了凉的。 姜云茵觉得今夜恐怕不会太安生。 她还是早点睡的好,不对,一会儿吃完饭就得先补个觉。 姜云茵吃着饭,还没有吃完,姜云馨端着一碟子点心,笑呵呵的从门外径直走了进来。 “四妹妹,还没用完饭呢?” 难得姜云馨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姜云茵顿感来者不善。 “没呢。三姐姐,你怎么来了?” 姜云茵不动声色的坐着,将手伸向最后一个馒头,一脸娇憨的对她笑笑。 “来看看你呗。”姜云馨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她的屋子,把手中点心放在桌上,微笑着对她说道,“宫中点心味道不错,想着你肯定爱吃,就顺带给你送过来。” “哦,多谢三姐姐。”姜云茵确实爱吃。 就是点心数量有限,一碟子才几个不说,哪怕她每日出钱让冬儿给她多拿些点心也不行。 “要是喜欢吃,以后我的点心都给你,反正我怕胖,也不怎么吃点心。”姜云馨站起来,在屋中走了一圈,鼻子嗅了嗅,“你这屋子怎么没点熏香啊,全是一股木头味道,不怎么好闻,我那儿有上等的红蕊香,一会儿让婢女给你送些过来。” 看她这屋子里的布置,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好歹还要住那么久,怎么也不知道拾掇装点一番。 “三姐姐,我不喜欢点香,你留着自己用就行。”姜云茵摇晃脑袋,把碟子里最后一口菜扒拉到碗中后,婉拒道。 姜云馨也不勉强,傲然的笑笑,又在她面前坐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不等她开口,一道身影从屋外快步进来。 “哟,这是谁啊?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姜三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姜云柔皮笑肉不笑的走进来,一脸警惕的盯着姜云馨,好像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一般。 “姜云柔,你少阴阳怪气,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这又不是你的屋子。”姜云馨横了她一眼,把玩着胸前的一缕长发,声音有些冰冷。 “呵呵~”姜云柔都不想戳穿她。 她转身接过芷儿手中的点心,放在姜云茵面前的桌上,对她甜声道,“云茵,给,答应你的点心。” 姜云茵心中喜不自胜,腼腆一笑,“多谢二姐姐。” 啊啊啊,幸福来得太突然,她都要高兴的晕过去了。 今天居然能实现点心自由。 姜云馨放下扒拉头发的手,看着她们俩亲近的样子,心中升起一抹烦躁。 视线落在姜云茵身上,她嘴角微微上扬,态度很是诚恳的对她开口,“四妹妹,明日就要开始学琴,我知道你琴技有所欠缺,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我,我随时都可以指点你。” 姜云茵刚要开口,姜云柔就抢先一步,眸子轻垂,质疑的打量了她一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告诉你,我也可以指点云茵,你还是好好练你自己的琴。” 她算是看出来了,想跟她抢云茵是,不可能。 怪不得这又是送点心,又是送熏香,还主动指点琴艺的,不就是想拉近跟云茵的关系嘛。 以前怎么不见她这样,现在,未免太迟了些。 “就你那破琴技,也好意思指点别人?”姜云馨讥诮的睨了她一眼,端茶倒水归端茶倒水,可她这脾气是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要知道她的琴艺在京中可是排得上名号的,而姜云柔呢,不值一提。 “你以为你的琴技就很好了吗?再不济还有大姐姐呢,你算哪根葱。”姜云柔捏着手帕,满脸不屑的你来我往,也不是个吃亏的主。 “姐姐忙着练琴,哪有空指点别人,你可不要耽误她正事。”姜云馨拧眉,轻哼一声,原本无瑕的眼眸沾染上世俗杂念,失去了几分本色的纯净。 姜云柔嘴角扯了扯,俏生生的斜了她一眼,“懒得跟你说。” 姜云茵这时放下筷子,羞愧的说道,“二姐姐,三姐姐,你们别费心了,我琴技那么差劲,你们指点我也没用,我都想好了,落选就落选。” “不行!”姐妹俩立马异口同声的对她开口。 姜云茵娇躯一震,擦嘴的帕子都被吓掉了,小脸泛起一丝绯红,“怎么不行嘛。” “你要是现在落选,回去二婶肯定会扒了你的皮。”姜云柔蹙眉,轻声细语的对她分析道。 不就是学琴嘛,很简单的。 “是啊,而且你怎么就不行了,有我们指点,你的曲谱又简单,过这一关肯定没问题的。”姜云馨跟着点头,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盯着她。 她发现姐姐心思不在选秀上,要是姜云茵这一关就被淘汰,后面的考核她们可就难应付了。 姜云茵弯腰捡起手帕,放在一旁,摸了摸自己小巧精致的耳铛,一脸自卑,“可是我真的不行。” “不行也得行!”姜云柔咬牙,嘟着粉唇看向她,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 啊,不用这样强求。 姜云茵叹了口气,送走了两个非要让她过关的姐姐后,漱完口就上床躺着去了。 咳咳… 咳咳咳…… 入夜,蒹葭宫中听取咳嗽声一片。 好些屋子都亮了灯,宫女们忙前忙后,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等折腾完,都已经是后半夜时分。 月霞宫稍好一些,但也是好一番折腾,扰的整个宫殿的秀女都没休息好。 第二日,姜云馨顶着一双扑了脂粉都遮盖不住的大青眼圈出现时,姜云卿都吓了好一跳。 “馨儿,昨晚没休息好吗?” 怎么这么严重。 “别提了,大姐姐,你不知道,昨天晚上蒹葭宫病了好些人,婢女们来来去去,脚步声不断,扰人得很。”姜云柔搓了搓脸颊,叹口气,也是一副没怎么睡好的模样。 好在她听云茵的提醒,睡得早,被吵醒时都睡了一觉了。 姜云馨其实有些不愉,她虽说没生病,但感觉身子也不是很爽利。 她也是今早才想起来,她们前夜带披风都没有告知自己。 第20章 人选争议 若非她身子骨康健,前夜吹上一夜凉风,肯定也会跟那些秀女一样病倒的。 今日还有两个起不来床的秀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南乐府学琴呢。 姜云馨垂眸,遮盖眼底的不满,心里有了另一番计较。 “我没事,姐姐,今晚早些睡便是,快走,别耽误去南乐府练琴了。”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计较,而是抓紧练琴。 “走,走!”姜云柔以手掩口,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有些无精打采。 南乐府。 湖边,琴师们一袭淡雅风姿,正在教授秀女们新曲。 一个时辰后,姜云茵跟她的琴师大眼瞪小眼,最后她羞愧的耷拉下脑袋,讷讷道,“陈乐师,我真的只能弹成这样了。” “姜小主,不必自责,你年纪小,能弹成这般已经很不错了。”陈乐师咬紧一口银牙,脸色都快有些绷不住了,但还要强行对她夸赞一番,生怕打击了她的自信。 这一根弦一根弦生硬的拨动手法,她的琴法究竟师从何人? 真真是诲人不倦啊。 姜云茵有些怀疑,挠挠头,“真的吗?” 她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陈乐师硬撑着笑了起来,声线柔和,有种哄小孩子的感觉,“当然,姜小主尚有潜力,后面几日还请勤加练习。” 如果不是五皇子有交代,让他务必好好教授她琴艺,他都想撂挑子了。 这位姜小主的琴艺,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魔音绕耳。 昧着良心说这些话,都是看在五皇子的奖赏上。 为了银子,他忍! 姜云茵鼓鼓脸颊,抿着嘴角点头,“嗯。” 既然这么说,那她可就当真了。 练了一天的琴,姜云茵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距离抽筋只差一点点。 晚上,等她吃过饭,好不容易可以上床休息时,姜云馨和姜云柔来了。 她们把她从床上挖起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一把将琴塞进她手中,“走!” 走?去哪儿? 啊喂! 姜云茵看着眼前幽暗的环境,风一吹,竹叶沙沙,吓得她搓了搓胳膊,胆战心惊的询问道,“二姐姐,三姐姐,这是哪儿啊?” 姜云茵把手里的烛火放在桌上,四周猛然明亮起来,她指着桌子,让姜云茵把琴放上去,“特意给你找的练琴地方。” “……” 呜呜,她不想练琴了。 姜云茵缩着脖子,轻咬嘴角,“我觉得我今天练得挺好的。” 姜云馨赤裸裸的嫌弃眼神飘过来,“怎么?你没看到教授你琴艺的乐师耳中塞了棉花吗?亏得你还有脸说出这句话,你知不知道你的琴技有多差。” 她五岁的时候,都比她弹的好。 也不知道二叔母打哪儿给她请的琴师,太差劲了。 姜云茵耷拉下眸子,揉揉眼睛,可怜兮兮的说道,“可是……可是我想睡觉了~” “睡什么睡,你还有脸睡,这几日晚上我们都会轮流监督你多练一个小时的琴。”姜云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就差没拿鞭子抽她了。 照她这样下去,这一次的考核铁定通不过,绝对不能让她被淘汰。 “啊——”姜云茵的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状。 不要啊。 她心如死灰的趴在桌上,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 “啊什么啊,快点给我练。” 姜云柔捏着她后脖颈给她提起来,咬牙切齿的交代道。 片刻后,姜云柔和姜云馨捂着耳朵对视一眼,身子齐齐后退出凉亭,眼神惊恐。 救命啊! 长乐宫 清晨,惠妃刚起,就听到太监来报,五皇子请安来了。 惠妃轻抚云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么早?昨个儿才来了,怎么今日又来?” “殿下有心,一大早就来陪娘娘用膳,娘娘想必心中高兴着呢。”伺候她的贴身宫婢加快了手头梳妆的动作,声音柔美的说道。 “高兴什么,若他是带着皇子妃来给本宫请安,本宫自然是高兴的,可他一个人来,看着都烦。”惠妃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腿上,一脸的无奈。 宫婢低笑不语。 不过嫌弃归嫌弃,惠妃还是很心疼自家儿子的,赶忙梳洗完,就去了前殿。 饭桌上,惠妃夹起一块小菜放在萧璟昊面前的小碟子上,目光慈爱,“说,找母妃何事?” 她这儿子可不是粘人的主,不可能昨天进了宫,今天又进宫,想来应是有什么事情找她才是。 萧璟昊扬眉,俊朗非凡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声音轻快道,“都说母子连心,儿子还没有开口说话呢,母妃您就知道了。” “少油嘴滑舌。”惠妃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继续给他夹菜,“有事就说事。” “儿子的确有事同母妃商量。”萧璟昊放下筷子,端正身姿,有些紧张的对自家母妃开口道,“儿子看上了一位秀女,想娶她为妃。” “路明月还是崔彩颦?”惠妃见他一脸认真,连忙惊喜的挑眉,眼神都明亮了起来。 这是……突然开窍了? 啊,菩萨保佑,她的儿媳妇有盼头了。 “都不是。”萧璟昊摇头,想起那张可爱又娇气的小脸时,眉眼都舒展了。 “那是谁家的姑娘?”惠妃遗憾了片刻,追问道。 路明月和崔彩颦可都是她最看好的人选啊。 “是姜家的四姑娘,姜云茵。”萧璟昊薄唇微动,掷地有声的说道。 惠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些,又重新拿起了筷子给他夹菜,口中漫不经心的问,“姜四?她爹是通判那个?” “嗯,就是她,母妃知道?”萧璟昊重重点头,颇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家母妃。 惠妃当然知道,她还知道所有秀女的家世背景呢。 姜家女的风头大,她还刻意多关注了些。 没想到…… 惠妃没了好心情,恹恹的把筷子一放,拿起手帕轻拭嘴角。 抬眸瞧了眼还在等待回复的儿子,她心里烦躁极了,她的皇儿生的气宇轩昂,一表人才,是她的骄傲。 如今他要娶妻,她很欢喜,但是姜云茵嘛…… 她还是直白的开口。 “不行,她身份太低,你的皇子妃必然要出身高门世家,区区一个六品小官之女,给你当侧妃我都嫌丢人,我不会同意。” 若是姜侍郎的长女,她勉强还能认同,但是姜家二房的女儿,给不了璟昊半分助力。 况且在她收集的信息中,姜云茵就是个粗鄙愚笨之人,琴棋书画样样不精,才情品行都过于不堪。 这样的女子,万万不能跟她儿子沾上关系。 也不知皇后娘娘怎么就把她也给选进来了。 “母妃!”萧璟昊压低眉头,眼底掠过一丝慌张,急切的开口补充道,“你不知道,她是个极其善良又聪慧的女子,这次危机,还多亏了她帮助我。” 他喜欢那样毫无心机,品性善良的女子,他的正妃无需太过出众,她就很好。 惠妃跟着拧眉,见他生出一抹固执,也不想伤了母子情分,便又给了他另一个选项,“若你实在喜欢,我可以松口,纳为侧妃。” 侧妃总该不会委屈她了。 “不行,母妃,我喜欢的女子怎么能做妾。”萧璟昊一听这话,直接反驳道,面色凝重的摇头。 他这一辈子,只会有一个皇子妃,绝不纳妾。 他身上所经历的痛苦,不想再让他的孩子也去经历了。 惠妃目光凛冽起来,压着心头的不虞,声音带着些寒意,“璟昊,这么多皇子中,除了太子,你最有出息。 你的皇子妃也必然得是万里挑一的世家贵女,如此才算门当户对,这是祖宗们定下来的规矩,不是你不同意就可以的。” “如果你非要固执己见,就别怪母妃容不下她。” 一个小官之女,她有的是手段让她彻底消失。 萧璟昊眉头紧锁,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庞也变得阴沉,眼神中隐隐带着些伤感,“母妃,您难道忘了吗?我身上还背负着那样险峻的危机,如果我一直不能破解,那我的寿命就只有短短几年了。” 所以,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吗?他的正妃人选,不是非要高门贵女不可啊。 惠妃面色一僵,涂着丹蔻的手指捏着手帕,语重心长的对他诉说道,“爱慕你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那般多,其中也不乏有高门贵女的存在,你为何偏偏要选她? 母妃已经同你说过了,既然喜欢,那就纳做侧妃,这样也能解决问题。” “可她们爱的是我的身份地位,不是我!” 萧璟昊稍微有些激动的反驳道。 如果这样说,那三王叔,早就化解危机了。 可他的王妃和妾室侧妃,看似那样爱他,为他争风吃醋,寻死觅活,结果呢,没有一个是真心爱他的。 所以,三王叔最后…… “萧璟昊!”惠妃生气的看着他,语气凌厉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那是你三王叔自己不愿意付出真心,也看不透女人,只要你别像他那般愚蠢,就不会步他的后尘。” 这什么诅咒,什么真心的,有那么复杂吗? 女人想要的很简单,只要你满足她,她就能爱你,所以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严重。 萧璟昊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试图跟自家母妃分析掰扯,“母妃,我真心爱一个女子,又怎么可能让她为妾室?” “闭嘴!”惠妃猛地暴怒,面色铁青。 她还是妾室呢。 “你父皇指不定不日就要封你为王爷,堂堂亲王侧妃之位,她难道还不满意吗?” 萧璟昊无意触及自家母妃伤痛之处,可她的话,他并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 “母妃,儿子娶定她了,并且绝对是以正妃之位。” 他知道母妃在想些什么,可他不能。 他不会往上去争的,太子二哥德才兼备,是承继大统的不二人选。 母妃的野心太大,他宁愿做个闲散王爷,与自己心爱之人,逍遥一生即可。 太子二哥容得下他,他才不会去犯傻。 “嘭!” “萧璟昊,若是你非要娶她,除非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惠妃怒不可遏,大掌一拍桌子,面上因愤怒而染上一层赤色,直接对他威胁道。 今日,他怎么这般陌生了? 萧璟昊很冷静,一双跟惠妃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中掠过一抹苦涩和失意,“那母妃就宁可看着儿子死?” 娶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他还不是活不过二十五岁,母妃这样逼迫他,又有何意义。 “你……你……” 孽障!孽障!竟敢反过来威胁她。 惠妃一手指他,一手捂着胸口,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径直晕了过去。 “娘娘!” “母妃!” ———— 考核前一日,姜云茵出门时,发现今日周围秀女看她的眼神中带着点古怪,她有些说不上来。 像艳羡又像嫉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和不甘。 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垂眸,当做没瞧见,赶紧带着冬儿抱着琴往南乐府走去。 她这几日比秀女们出门都要早,因为自家二姐姐,三姐姐都要求她提前去练琴。 明日便是考核之期,她心里也慌张着呢。 刚跨出月霞宫的宫门,一道身影就直冲冲撞上来,姜云茵被迎面撞了个正着,踉跄的退后一步,后背撞在宫门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哎呀!” 撞人的宫女捂着脑袋低呼,连忙躬身赔礼道歉,一脸惶恐,“对不起,姜小主,奴婢一时情急不小心撞到您了,还请小主见谅,奴婢不是有意的。” 姜云茵被撞的不轻,眼前瞬间氤氲一片,下一秒,豆大的泪珠便顺着白嫩脸蛋儿往下滚落。 嘶,向来只有她撞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被其他人撞过。 今日真是运势不好,莫名其妙遭了这么一遭。 她泪盈盈的余光看了眼面前的宫女,见她虽有赔礼道歉,可嘴角那张狂的笑容却怎么也抵挡不住,心下便有了结论。 肯定是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还同她有关系。 冬儿扶着姜云茵,脸色不虞,瞪向那宫女,“这青天白日,你怎么走路的,也不知道看着点儿。” 第21章 砸墙救狗 宫女梗着脖子,神色有些桀骜的反驳起来,声音不大,气势不小,“都说了奴婢不是有意的,冬儿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奴婢还忙着替崔小主取物件儿呢。 再说,姜小主不也没事嘛。” 姜云茵疼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几口气才好些。 几道嘲笑声从身后传来,毫不遮掩。 穿着光鲜华贵的秀女们从姜云茵面前抬脚经过,打量了一番她这副狼狈的模样,用帕子掩着嘴角,眉眼满是得意的离开了。 冲撞她的宫女倒还是一直蹲着,面上已经有些许不耐烦。 姜云茵轻咬贝齿,汹涌的眼泪挡住眼底的幽光,带着一丝哭腔的开口,“起来,下次小心些。” 宫女小声道了喏,快步消失在她眼前。 冬儿看向姜云茵,见她脸上似乎像是在隐忍痛楚一般,不禁担忧起来,“小主,要不奴婢去替您请个太医来瞧瞧?” “我没事!”姜云茵动了动后背,擦点眼中的泪花儿,重新挺起胸膛,“走!” 冬儿唇瓣动了动,还是没有多说。 拐了个弯,迎面是空荡荡的宫道,两侧树木繁茂,藤蔓攀附宫墙而上,初升的太阳刚和琉璃瓦接壤,掀点绿波。 “冬儿,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姜云茵绷着小脸,满头雾水的往前走着,小手攥紧帕子,眼神不安。 冬儿纳闷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惊奇她竟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老实道来。 “小主,您不知,宫中传闻五皇子对您一见钟情,难以自拔,已经请示了惠妃娘娘,说是要许您正妃之位。” “……”姜云茵脚下猛地一顿,伸手指着自己,表情不可思议极了,“我?” 五皇子看上她了? 可她就跟五皇子见过一面,话都没说两句呢。 冬儿甚是真诚的点点头,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羡慕,“如今宫中都已经传遍了,听说惠妃娘娘也同意了,不日就会向皇上请旨赐婚。” 她家小主运气真好,竟被五皇子看上了。 这大选还没有过半呢。 “不可能!”姜云茵一口否定,柳眉一蹙。 “啊?小主您不高兴吗?”冬儿疑惑的盯着她,怎么感觉姜小主并不是很惊喜的样子呢。 五皇子可是京中姑娘们的夫婿第一人选啊。 高兴……不起来啊。 姜云茵瞬间垮了脸,眼神变得沮丧。 这究竟是谁传的谣言? 难怪今早出门时,秀女们对她那副表情呢。 可…… 不对,没关系,姜云茵转念一想,既然如此,她明日考核直接乱弹一通,淘汰出宫即可。 对了,就这么办。 姜云茵想通后,脸上立马有了笑容,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冬儿,今天不练琴了,你帮我把琴抱回去,我自己在宫里走走。” “小主……”冬儿忧愁着一张脸,耐心提醒,“可另外两位姜小主说过,让你必须抓紧练习的。” 明日可就是考核的日子了呀。 “我知道,不用管她们。”姜云茵挥挥手,无所谓的一笑。 她都觉得摆烂了,还练什么练。 “好!”冬儿自然也不敢对主子强求,径直抱着琴离开了。 姜云茵得了自由,便无所畏惧的伸了个懒腰。 好困啊,干脆找个地方打个盹,躲躲清闲。 左右最后一日了,怎么开心怎么来。 明日淘汰回家后,迎接她的……定然是她娘亲的手板子,想想都觉得郁闷。 春光明媚,顺着宫墙倾泻而下。 姜云茵思索了一番,朝着宫中偏僻的地方晃悠去。 偏僻地方不会有贵人出没,也不会有麻烦上门,最适合躲在那儿偷偷吃点心。 假山旁,姜云茵环顾左右,找了个角落把自己的身形藏起来。 她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光顾着练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感觉人都消瘦了。 盘腿坐着,毫无淑女仪态,姜云茵笑眯眯的从袖子里取出她藏好的两块点心,决定先吃了再睡。 哒哒哒~ 一阵非人的轻快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姜云茵愣了一下,探头看去。 下一秒,咬着点心的她便对上一双圆溜溜的茫然狗眼。 略带憨傻光芒的硕大狗眼在看到姜云茵的一瞬间变成了惊吓,前身立马压低,呈现一副防御状态,微微呲牙。 眼前大狗通体黑色,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被养的极好。 姜云茵眼前一亮,咽下口中美味的点心,舔舔手指头,对黑狗灿烂一笑,“啊,好帅!” 这么威武霸气的大黑狗,她之前怎么没有见过呢? 太帅了,这根根分明的毛发和昂首挺胸的健硕身躯,狗中极品啊。 黑狗警惕的眼神变得微妙,轻抬脖子,挺起了胸膛,像是有些意外她竟然不害怕自己。 当然,狗爷可是整座皇宫最帅的狗了。 见黑狗并没有想攻击她的行为,姜云茵连忙擦擦手,对黑狗嘬嘬嘬起来,试图把它召唤过来。 这么帅的狗,要是可以rua一rua就好了。 黑狗十分通人性的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淡淡的无语,大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欸?”姜云茵露出一抹失落,连忙蹭起身来,目光追随黑狗而去。 角落中,一个狗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姜云茵一笑。 原来这儿有个洞啊,怪不得它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这个洞可不像是被刨出来的,倒有点像是故意打造的。 黑狗熟练的往狗洞钻去,脑袋轻松穿过洞口。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它的屁股卡住了。 黑狗浑身一僵,不信邪的往前使劲钻,可它的屁股就是钻不过去,牢牢的卡在了洞口。 好,看来最近吃的太好,有点长胖了。 再试一下,黑狗呲牙,眼神中带着一股倔犟的往前钻了钻。 很可惜,还是没有。 唉,算了! 钻不过去,它退出来还不行嘛。 黑狗吐着舌头,双爪着地,又撅着屁股想要往后退。 可正是因为它刚才强行钻洞,它身形最圆润的位置正好被卡死了。 以至于它此刻进退两难。 撅着屁股,黑狗睁大了眼睛,使劲往后退,退,再退,还退。 嗷! 它疼得低咽一声,嗓子里发出一阵难受的喘鸣。 坏了,它不会就这样被卡在这儿。 它想开口狗叫,可又猛地想起自己屁股后面好像有个小姑娘来着。 看样子,不像是宫女。 它可不想在小姑娘面前丢脸,于是乎……他就只能保持这个尴尬的动作。 姜云茵深深拧眉,看着黑狗趴在狗洞那里,撅着屁股也不钻过去,她愣住。 这是……什么特殊爱好吗? 啧! 搞不懂! 姜云茵想了想,还是坐下来继续吃她的点心。 黑狗耳朵极其灵敏,它听着屁股后面吃东西的声音,郁闷的将脑袋藏在双爪间,心中催促她快离开。 可它等待了许久,身后的人还是没有离开的迹象。 它被卡得好难受,再这样下去,它会不会成为宫中第一条钻狗洞被卡死的狗。 “汪汪~” “汪~” 实在受不了,黑狗无助的吠了几声,试图求援。 它的屁股,感觉要肿了。 啊啊啊啊,救命啊! 可它叫了几声,也没有察觉任何太监出现。 糟了,它忘了,今日它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没人跟着它。 惨了惨了,它的小命难保啊。 黑狗萎靡不振的趴在地上,姿势奇葩,小声哼唧起来。 它的尊臀啊,感觉越来越肿了,它要被卡死了是不是。 “汪~” 救命啊,它还不想死呢。 黑狗可怜又无助的嚎叫了两声。 忽然,一双手,摸上了它的屁股。 “嗷!!” 非礼啊! 黑狗浑身一僵,犹如触电一般激战起来,撅着四肢开始挣扎。 它的屁股不干净了,啊啊啊啊! “别叫,别叫!我马上就救你出来。”姜云茵皱紧眉头,测量了一下洞口的宽度后,发现它真的是被卡住了。 傻狗! 她就说怎么一直不钻过去呢。 黑狗吐着舌头,冷静下来,眼中浮现出一抹羞涩。 啧啧啧,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它一定会好好感谢她的。 姜云茵折腾了一会儿,发现怎么也把狗给拉不出来。 黑狗难受的哼唧,感觉肚子被挤压得好不舒服。 它扭头,露出一抹绝望的表情,若是姜云茵能看到它的表情,肯定会直呼妖孽。 黑狗嘤嘤嘤起来,艰难的刨动四肢。 笨啊,你倒是去叫人啊,再这样下去,它小命难保。 可惜,姜云茵根本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好了,我知道你难受,我马上就救你出来。” 确定四周没有人后,姜云茵咬着嘴角,眼底闪过一抹紧张。 她敲了敲墙壁后,控制着力道,直接一拳砸向墙壁。 大狗的身子被死死卡住,想要把他拉出来是不可能了。 挖地?黑狗太胖,直接堵死了下手的地方。 没有办法,姜云茵只好想出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好主意。 砸墙救狗! 咔嚓。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黑狗抬头一看,就见它身上厚实无比的宫墙开始产生了裂痕。 “!!!” 啊,什么情况?这墙这么脆弱的吗?居然要塌了。 不是,它不会被砸死。 黑狗突兀的睁大了眼睛,舌头都来不及收回去。 “嗷嗷嗷!” 救命,救命啊! 黑狗瞬间剧烈挣扎起来,五官乱飞。 好在,姜云茵是一拳砸穿了墙壁,而不是砸塌了墙壁,黑狗挣扎时,发现屁股猛然一松。 诶!能动了。 它正要抓紧逃命,忽然感觉后腿被拽住。 它挣脱……再挣…… 完全挣不来。 黑狗回头,通过缝隙,就见刚才那小姑娘正在把它使劲往后拽。 “汪~” 撒手,撒手,扯着他的蛋了啊。 “没事,没事,别怕。”姜云茵把它拽了回来,然后顺势揉到了狗头,狠狠过了一把瘾,脸上笑开了花。 但是当她抬头看到宫墙上的几道裂缝时,小脸顿时一白,整个人仿佛被雷劈过一般,外焦里嫩。 啊!宫墙这么脆皮的吗?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暗骂自己用力过度。 不行,不行,这里不能再待了,万一这墙塌了…… “走你!”姜云茵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子,一把扛起还在迷茫中的大狗,撒丫子就往外跑。 赶紧撤! 黑狗被她扛在肩膀上,颠的都快吐了,“呜……” 救命,救命! 死丫头,你要带狗爷去哪儿? 不对,这死丫头怎么这么大的劲儿,它可是有一百来斤啊,怎么感觉她扛着自己还能跑的这么快,就跟它是一块不上称的小五花一样。 所以,刚才的墙之所以会裂开,都是因为她? 嚯! 死丫头这么厉害。 姜云茵扛着黑狗一路狂奔,换了个地方,来到了湖边的假山旁。 “呕……”黑狗晃晃悠悠的踩着地面,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云端一样,差点没把早上吃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干秽了几口,黑狗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望向天空,一副狗生无望的模样。 “对不住啊,大黑!!”姜云茵摸摸它狗头,蹲在一旁傻笑两下。 没办法,她们必须得逃啊。 要是被发现她砸碎了宫墙,那她全家都得脑袋搬家了啊。 “汪~”别摸爷的脑袋。 还有,叫谁大黑呢。 狗爷有名字的。 黑狗默默唾弃了姜云茵一眼,并不是很想搭理她。 不过湖边的风吹着真舒服。 “也不知道你是哪个宫的狗。”姜云茵歪歪小嘴,缩回手,好奇的盯着它看。 要是家里能让她养狗就好了。 黑狗当然不会回答她。 歇了口气,黑狗翻身坐起来,甩了甩脑袋,又恢复了刚才精神奕奕的模样。 真威风! 姜云茵又忍不住想要摸它,结果被它一个凶狠的眼神给吓了回来。 呜呜,好,她不摸了还不行嘛。 姜云茵悻悻一笑,把手缩进怀里。 湖中,一群肥硕的锦鲤慢吞吞的游着,瞧着悠闲极了,不时拨动尾巴,掀起一片涟漪。 黑狗走到湖边,舔了舔嘴角,露出一抹垂涎的表情。 咦?什么时候新买了鱼? 哼,居然没人通知它。 “你想吃鱼?”姜云茵瞧它目不转睛的看着湖面,连忙伸长脖子,也发现了湖里的那群锦鲤。 锦鲤啊?锦鲤不好吃。 黑狗扭头看向她,犹豫了一下,点头。 谁知姜云茵只是看了一眼它,就坐了回去,从怀里掏出之前没吃完的点心,“不行,这是皇上的地盘,这鱼可金贵着呢,我不敢给你抓!” 要是在外面,她倒是可以满足它的愿望,但这是宫里。 她不敢乱碰任何一个打着皇室标记的物件。 不抓说个屁啊? 黑狗鄙视了她一眼,然后在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中,径直跳进了湖里。 咚! 水花四溅! 零分! 姜云茵咬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郁闷的抿紧小嘴。 她低头一看,裙摆上满是泥点子,手里的点心也被水给淋湿完了,不能再吃。 可顾不得这么多,姜云茵趴在湖边,慌张低呼道,“你快给我上来,傻狗!” “这不能吃啊!” 啊啊啊,早知道不带它来湖边了。 要是它把锦鲤吃了,肯定小命难保。 姜云茵抓狂! 可黑狗已经一口咬住两条肥硕的锦鲤,从湖底钻了上来。 浑身湿透的黑狗纵身一跃,轻松跳上岸,把嘴里已经咬死的锦鲤一吐,使劲晃起了身上的水珠。 下雨了! 姜云茵躲到一旁,捂脸崩溃。 再一看地上躺着的那两条锦鲤,她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第22章 御犬何在 黑狗甩了水,傲娇的瞧了姜云茵一眼,很是得意的就要去吃鱼。 姜云茵咬紧后槽牙,抓起两条鱼就朝湖里丢去,然后压低声音抱怨道,“你个大蠢狗,不能吃啊。这不是你能吃的东西,会要你命的。” !! 黑狗傻眼了。 它辛苦咬死的大胖锦鲤。 刚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黑狗表示很生气,顿时就对着她开始呲牙。 它的鱼啊! 姜云茵一把捏住它狗嘴,伸手指着它,气鼓鼓的教训道,“坐好,不准叫。 你是不是想被人扒光狗牙。 以后不能抓这里的鱼,听见没有。” “嗷……”谁敢拔狗爷的牙,活的不耐烦了是。 黑狗暴躁甩头,伸出爪子去扒拉姜云茵的手。 要不是想着她是一个小姑娘,它铁定已经上嘴咬她了。 撒手!死丫头,力气这么大做什么。 它凭什么不能抓鱼,它就抓,就抓! 黑狗气急败坏的朝姜云茵扑去,装出凶狠的模样,想要吓唬她。 谁料,姜云茵一手直接将它轻松撂倒,死死压制住了它的命脉。 “蠢狗!” 想咬她,不可能。 黑狗不服气的嗷嗷低嚎,在她手中挣扎过来挣扎过去。 忽然,两道脚步声匆匆靠近。 黑狗立马安静了。 姜云茵刚要说话,就见一只狗爪子摁住了她的嘴。 嘘! 别吵吵! 黑狗竖起耳朵,表情格外富有灵性的偷听起来。 姜云茵不知道怎么形容,通过这只狗,她好像看到了姜府最八卦的厨娘林婶子。 如出一辙的神情。 就在她疑惑时,隔壁假山传来一道细弱的交谈声。 偏偏她们这个位置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黑狗还把脑袋使劲往前凑了凑。 姜云茵不禁拧眉,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听墙根,因为很容易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燕儿,娘娘交代你的事情,完成的如何?”先开口的女音很柔和,但听语气好像并不是在吩咐什么好事儿。 第二道女声很清脆,可语气也很讥诮,颇有些得意的开口道,“青竹姐姐放心,我都搞定了。 今早那人出门时,我就安排宫女撞了她,你都不知道,疼得她都哭了。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也不知道五皇子看上她哪里。 一会儿我还在她午膳中安排了好东西,保管她明日考核时,丢尽脸面。” 说着,女子还偷笑了两声。 “办的不错,记住,手脚干净些,别被人发现了。 哼,敢奢望咱们金尊玉贵的五殿下,她也配!” “明白,青竹姐姐,就是我……” “放心,办好这事,我就给娘娘说,把你调回咱们宫里去。”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还请姐姐在娘娘面前为我多多美言几句。” 姜云茵一脸怪异。 这是听八卦听到她自己脑袋上来了? 她倒是来了兴趣。 只是说完这几句话后,脚步声又匆忙离去,便也没听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黑狗皱眉,这什么跟什么啊? 一点都不让人惊讶。 无聊! 黑狗转头,却见姜云茵一脸晦气的模样。 就跟…… 该不会说的人就是她? 哟哟哟,小可怜。 但是…… 刺激啊! 它今日偷跑出来果然是对的。 来到八卦第一线了。 黑狗伸出爪子推了她一把,狗脸写满同情。 嗨,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些下三滥的小手段。 跟着狗爷,狗爷保你平安。 姜云茵拍开它的爪子,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微微努嘴思索起来。 中午的午膳? 不是,就不能在其他东西里对她下手吗?非的是吃的。 可恶! 姜云茵气的脸颊鼓鼓,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粉拳。 黑狗蹲在一旁,看了眼水里游荡的锦鲤,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有她在,它是抓不了鱼了。 姜云茵的气来得及去得也快,她见黑狗还在她身边待着,便又忘记了先前的教训,伸手去摸它脑袋。 “你快回去,以后钻狗洞的时候小心点。” 她也该回月霞宫了。 收回手,拍拍屁股站起来,姜云茵瞧着满湖春色,琉璃般闪耀的瞳孔中划过一抹异色。 这宫里啊,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算了算了,收拾收拾回家。 姜云茵刚要抬脚闪人,就见黑狗咬住了她的裙摆。 “???” “干嘛,不就摸你两下嘛,别把我裙子咬坏了。”姜云茵低头看着它,眼神紧张,并没有懂它的意思。 黑狗晃了晃尾巴,脑袋偏向一侧,抬起爪子指了个方向,示意她跟自己走。 “让我跟你走?”姜云茵要是这都看不明白,也白养那么多年的宠物了。 不过她很惊奇,没想到这狗这么有灵性。 黑狗点头。 还行,也不是特别笨,听得懂狗语。 想了想,反正这会儿还早,要不跟上它瞧瞧,正好看看它是那个宫的狗。 姜云茵脸上露出一道粲然的笑容,抬脚跟上它。 黑狗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大摇大摆在宫道上走着,肥硕的屁股扭来扭去,尾巴半耷着,阳光下,它的每一根毛发都散发着闪耀的光芒,看着好似一匹油亮的黑绸。 巡逻经过的禁军:…… “快,快去通知柳公公,说御犬找到了!” 浑身皮都绷紧了的禁军小队长在看到黑狗的一瞬间,脸上大喜,赶紧对身后的下属开口吩咐。 姜云茵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专注的跟在黑狗身后。 养心殿。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殿内宫人颤抖的伏拜于地砖上,人人自危。 身着玄色龙袍的中年帝王一拳砸在桌面上,压低眉头,赤红着双目怒喝道,“还未找到?朕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还找不到,直接提头来见!” 那么大一条狗,莫非他们是瞎子,不然怎么连半点儿踪影都没有发现。 这可是皇宫,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他那么大条狗怎么就不见了? “皇上息怒,末将这就加派人手寻找御犬!”禁军副统领额头冷汗涔涔,惶恐回应。 没用的东西。 萧帝森然的眼神扫过他僵硬的身躯,眼尾的皱纹都带着一丝凛冽,“去,传朕的旨意,直接挨个搜宫。” 还找什么找,他的好大儿又不会无缘无故跑出去,定是些什么下作的玩意儿哄骗着它离开的。 “喏!”君威如灼日烈焰,不可与之对抗。 副统领内心翻涌,赶紧接旨。 谁不知道御犬是皇上的命根子,究竟是什么人吃饱了撑的把御犬给带走了,若是被他找到,不等皇上下旨,他都要将他痛扁一顿。 出了宫门,身上的那股威压消散,副统领擦擦冷汗,正要点兵搜宫。 一个禁军瞧见他后,小跑着朝他奔来,急吼吼的对他开口道,“孙统领,找到了,找到御犬了!” 若是往日,他肯定一脚就踹上去了,并严厉警告他噤声,可今日不同。 “在哪儿?”孙统领眼前一亮,一把揪住他衣领。 他的脑袋,看来是有希望保住的。 前来禀报的禁军喘了口粗气,也如释重负一般,赶紧开口,“御犬自己往养心殿侧门回来了,跟随保护的禁军发现御犬进了厨房,哦,御犬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太好了! 孙统领一个大老爷们儿都快忍不住落泪。 御犬没事就好。 对对对,他得赶紧去禀告皇上。 日头不断上升,姜云茵走了好一阵儿,七拐八拐的,就在她怀疑这狗是不是在溜她玩儿的时候,转角处,眼前的黑狗忽然钻进了一个狗洞。 它这下倒是钻的快,身躯直接过去了,连个屁股都没有留给她。 “……” 姜云茵愣在原地,眼角抖动了两下。 得,铁定这狗是在逗她玩儿,总不能让她也钻狗洞。 环顾了下四周,她发现这里自己并没有来过。 周围有些压抑,好像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似的。 刚钻过狗洞的黑狗也愣了一下。 嗬,当狗当习惯,忘记走大门了。 它又连忙钻出去。 姜云茵正要离开,黑狗唰的钻出来,又咬住了她的裙子。 走走走,这边! 诶诶诶!姜云茵被它拽住裙子,不得不跟上它。 这下是大门了。 只是宫门大开,里面并没有宫女或者太监的身影,门头也没有挂牌匾。 姜云茵有些抗拒的停下脚步,不想往里走了。 这里一看就知道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虽然她笨了点,但还是很有眼力的。 这宫殿中的亭台楼阁,盆栽花卉,比起她大伯母院子里的都还要精致,她害怕。 姜云茵蹲下来,抓住黑狗的爪子,小脸泛着紧张带来的绯红,“不行,我不进去了。” 黑狗晃了晃脑袋,使劲拽着她往里走。 马上就到了啊。 一间屋子外,黑狗熟练的用脑袋撞开门,扑面而来的香味让姜云茵娇躯一震。 好香啊! 这是……厨房…… 黑狗得意的对她歪了下狗嘴,撒开咬着她的裙子,径直冲向灶台。 一盘盘美味佳肴摆放在灶台上,黑狗直接忽视,目光看向了中间那盘油亮亮的大鸡腿。 “嗷呜~” 黑狗踩上板凳,张嘴咬过大鸡腿,叼到自己面前,美滋滋的啃起来。 姜云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大变,连忙冲过去阻止,“不行,不行,不能吃。” 这蠢狗,竟然敢带着她闯进宫中的厨房来。 说来这宫里也奇怪,怎么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她越害怕。 姜云茵上前抓住黑狗的两只前爪,打算狗嘴夺食。 快,快放回去,她们得出去了。 不然一会儿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呜呜呜……”不是,这里这么多吃的,她怎么非就得抢他嘴里的呢。 他是不会让给她的。 黑狗紧紧咬着鸡腿,嘴里低声呜咽着,根本没打算松口。 姜云茵则是使劲往外拽,压着嗓子赤急白脸的开口,“你快别吃了,这不是你能吃的,蠢狗,你这样我也保不住你啊,听话,快吐出来!” 黑狗死死扞卫自己嘴里的大鸡腿,眼神鄙视。 嗷!这是他的厨房啊,他可以吃的。 死丫头,牛劲儿这么大,早知道不把她带回来了。 她就是饿上三天三夜估计也死不了。 “撒嘴,你给我撒嘴。”姜云茵急得直跺脚,都快哭出来了。 她没发现,她这一跺脚,地面的砖都产生了裂缝。 她只顾着掰狗嘴,抢鸡腿。 可这大狗护食厉害,根本不松口。 实在不行,她扛着这狗赶紧逃。 她扯着狗爪,狗子囫囵吃了一个鸡腿后,还想去咬第二个。 姜云茵拽着它,偏不让。 一人一狗都有自己的想法,只得人眼对狗眼,相互僵持不下。 这时,几道身影缓缓走进这还算宽敞的厨房,立马就瞧见了这滑稽的一幕。 萧帝眼神错愕,旁边韩公公手里的藤条都掉落在了地上。 姜云茵听见声音,猛地转头过来,一脸惊吓。 她愣住,耳边传来一道凌厉的质问。 “你是何人?见到皇上,还不行礼?” 啊?皇……皇上… 姜云茵脸上血色褪去,连忙撒开狗爪,上前半步恭敬行礼,声音颤抖的开口道,“臣女拜见皇上,皇上金安!” 惨了,九族大礼包发放中。 黑狗从板凳上跳了下来,默默躲在了姜云茵身后。 萧帝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瑟缩的小姑娘,压着怒气挥挥袖子,“你是何人?” 锐利且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她头顶,姜云茵把脑袋埋的更低了,跟个鹌鹑一般。 “…回皇上,臣女姜云茵,是刚进宫的秀女!” 臭狗!居然把她带到了皇上的厨房来。 她的小命难保啊。 啊啊啊,她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它的。 呜呜呜,她的点心,还没有吃够呢。 空气沉默了一阵。 秀女? 萧帝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这一身又是泥点子又是狗爪印的,属实有点不太雅观。 肯定是他这好儿子干的。 “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看了眼地上掉落的鸡腿,萧帝负手而立,视线落在黑狗身上。 黑狗低头,不敢跟他对视。 姜云茵绷着眼泪,连忙跪下来,紧紧咬着嘴唇,胆战心惊的请罪,“回……回皇上,臣女……臣女一时不察,走错了路,误入此屋,慌乱间不小心打翻了一些饭食,还望陛下恕罪。” 可千万不要以为她在投毒啊。 “紧张什么,朕又不吃人,起来。” 萧帝收回自己探究的目光,长袍一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旁的韩公公偷摸擦擦下巴上的冷汗。 皇上,您敢不敢摸着良心再说一遍,御犬……哦不,大公子回来之前,您是不是想吃人来着,不仅想吃人,还想杀人呢。 姜云茵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盯着地面,丝毫不敢乱瞄。 “过来!” 萧帝看向黑狗,冷着脸。 啊!姜云茵猛地抬头,叫谁过去? 她? 她不敢。 看着面前一个蠢萌一个憨傻的两双眼睛,萧帝气的心口疼。 “元康,你给我过来!” 竟敢私自跑出养心殿,越发的没规矩了。 元康?元康是谁? 姜云茵正思索呢。 就见黑狗磨磨蹭蹭的从她身后站出来,夹着尾巴,垂头丧气的走向萧帝。 第23章 人狗殊途 萧帝一把捏住他狗耳朵,犹如训子一般,接过韩公公递来的藤条,愤怒咆哮,“萧元康,谁许你私自偷跑出去的。” 差点没把他吓出毛病来。 萧帝挥舞着藤条,就是始终落不到他身上。 “嗷!”黑狗不服气(;`o′)o的挣扎着,试图摆脱他爹的魔爪。 能不能给他留点面子,这里还有其他人呢。 他还不是想试试凭借自己的能力能不能逃出去嘛,谁知道这么轻松。 况且他也不傻,不会跑出去宫的。 萧帝从鼻间发出一声重哼,指着地上洒落的鸡腿,声音严厉,“还敢偷吃?你知不知道你最近胖了多少,兽医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不许再吃鸡腿。 打今个儿起,你一根鸡腿都别想再吃到。” 黑狗瞪大眼睛,生气的盯着萧帝,浑身泛着一股倔劲儿,“汪汪汪~” 老头儿,说两句得了,怎么还登鼻子上脸呢。 不吃鸡腿他吃什么?不让他活了是。 而且,他哪里胖了。 黑狗下意识缩了缩肚子。 窝嚯,他发现肚子好像有点缩不回去了。 他低头一看,好像是胖了……不少。 黑狗耳朵立马就耷拉下来,眼中泛着一丝茫然。 啊啊啊,他的腹肌呢? 他那么大一块腹肌去哪儿了? 黑狗急得团团转。 萧帝嗤笑,眼中带着一抹慈爱,但丝毫不影响他出声讥讽,“看你还敢不敢吃。” 姜云茵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幕,心中微微有些迷惑。 这人跟狗之间的相处,似乎一点屏障都没有,过于通达了。 狗再聪明,也做不到这样。 就像…… 可她觉得不可太能。 除非这世界玄幻了。 萧帝察觉她惊讶的目光,眼中顿时一闪而过的杀意,递给身边太监一个眼神。 韩公公收到示意,心中对姜云茵升起一抹怜悯。 可惜,谁叫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怪不了谁。 姜云茵惊慌的后退一步,两个禁军立马上前扣住她的肩膀,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姜云茵心生惊惧,脸色苍白无比。 她……她还不想死啊…… 救命啊。 “汪~”黑狗不满的斜了他爹一眼,跑到姜云茵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 不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意思的伙伴儿,怎么能对她下手呢。 又来这套,总是用自己的帝王心术去制衡所有人。 她这么笨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 萧帝抿着唇,像是在思量一般,深邃如寒潭的眼神盯着被吓哭的小姑娘,最后还是挥挥手。 暂且放过她,派人盯着便是。 “要不把她调过来陪你玩儿?”萧帝看了眼自己的狗儿子,心头的怒火显然消失得差不多。 在他狗儿子面前,他总是无下限的包容着。 萧元康还等着看热闹呢,要是把她调过来,那岂不是没得看了。 他晃晃脑袋。 玩儿可以,但是不用调过来。 哎呀,他爹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了。 他自己会安排的。 萧元康蹦哒了两下前爪后,看了眼韩公公,又抬爪指了一下姜云茵那身皱巴的衣裙。 韩公公敦厚的脸上挂着仁爱的笑容,忙不迭点头,立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来人,把姜姑娘带下去梳洗一番。” 看来大公子有话要对皇上说。 姜云茵眼泪汪汪,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连忙用手帕擦擦脸,对萧帝行了礼后,跟着小太监离开。 只是,她的脚步有些软,速度磨蹭得跟蜗牛一样。 待她身影彻底消失,萧帝皱眉,“弱成这样,风都能吹倒,留着做什么?” 这小丫头瞧着太过羸弱了点,不好。 弱?她那是装的好嘛。 她一拳,你就得粉身碎骨了。 萧元康吐了下舌头,心中暗自得意只有他看穿一切。 “汪汪汪…”你别管。 他抬头看向自家老爹,圆溜溜的狗眼睛中满是精光。 可落在萧帝眼中,这就是喜爱。 萧帝生的俊朗,即使人过中年,依旧顶着一张无可挑剔的美男面容,比起年轻男子,更有一番历经风霜打磨后的沉稳霸气,而多年的皇位浸染,也教他身上生出些许孤寂和傲然。 尽管他坐着,可从直挺的背脊和宽厚的身姿也能看出他非凡的王者气质,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忍不住想要臣服于他脚下的弱势。 他睥睨众生的双目在面对自己的狗儿子时,却总是显得无比惭愧,没有一丝一毫帝王的威严。 见他喜欢一个黄毛丫头,老父亲般眉头一皱,又开始说教起来,“让你早日成亲你不肯,现在变狗了,倒是喜欢靠近小姑娘了。 萧元康,人狗殊途!” 他以前也不是没往他身边塞过女子,各式各样的都有,也没见他对那个多瞧上一眼呢。 至于眼下这个,似乎也寡淡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儿子的眼光真不好。 什么人狗殊途!!! “汪汪汪……”他喜欢个屁。 他才不要成亲呢,变狗就变狗,他乐意。 “汪汪……”他只是把那死丫头当小弟看而已。 萧元康微微暴躁的蹦跳起来,用脑袋去顶萧帝。 萧帝嘴角绷紧,一把揪住他命运的后脖颈,把他往后一甩,嫌弃的拍拍衣摆。 也不知道去哪儿钻了狗洞,爪子上全是灰,昨天才给他洗的澡,今天又变得臭烘烘的。 萧元康在地上翻滚两圈,呲牙咧嘴的盯着他爹,夹着尾巴,不满极了。 萧帝站起身,视线淡淡的扫过他,理了理衣袖,“若你日后再敢偷跑出去,被我抓回来后,我就给你找一窝母狗……” 养一个狗儿子也是养,养一群狗孙子也是养,他又不是养不起。 到时候就打断他的腿,让他只能在这院子里带孩子。 “汪——”后爹! 萧元康瞬间觉得蛋疼,扯着嗓子嗷嗷狂啸。 他才不要和母狗……那个啥呢。 他爹真是蛮不讲理。 臭老头儿! 萧元康生气,直接冲他蹦起来,用身子去撞他。 萧帝被撞了一个踉跄,还好他有些武功底子,及时稳住了身子。 他回头,瞪着自己蠢出生天的狗儿子。 “没大没小,萧元康,中午不准吃饭了。” 没见过这么糟心的儿子,愁的他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了。 哼! 萧帝说完就赶紧一挥袖子离开。 萧元康做了个鬼脸,无所谓的吐吐舌头。 他都成狗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姜云茵换了身干净的衣裙,顶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回到厨房。 厨房里眼下只有一人一狗,姜云茵磨蹭的抬脚走进去,想起刚才的场景都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帝王的威压太盛,她吓得腿都在哆嗦。 呜呜~她以后再也不在宫里逗猫惹狗了。 真可怕。 萧元康看见她这副模样后,连忙哒哒哒跑过来,用屁股对着她叫了一声,“汪~” 装,继续装! 姜云茵低头,正要开口时,一旁的小太监走过来,笑眯眯对她说道,“姜姑娘,您随御犬去玩儿,一会儿饭食好了,奴才给你们端过去。” 姜云茵一听,就跟见了鬼似的,恨不得脚下生风赶紧开溜,怎么会想留下来。 “啊,不不不,公公。我……我可不可以离开了啊?” 还玩儿什么,她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住太大的风险。 “汪…”走什么走,回去吃被人下料的饭菜啊。 笨死了。 萧元康歪着脑袋,眼里满是质疑的盯着她。 “姜姑娘,您瞧,御犬也不想让您走,您还是陪着御犬多待一会儿。 皇上刚才已经发话了,说您以后可以随意进出养心殿后院。”小太监看上去年纪不大,生的圆润,有种大胖猫的憨态感,说起话来也是一团和气。 姜云茵低着头,看向黑狗。 御犬就了不起了是? 呵~ 院子里,姜云茵悠闲的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五彩缤纷的花园。 说是花园,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游乐园,四面八方都架着木头桥梁,各种木头玩具堆积在角落,还有玩偶什么的。 姜云茵撑着下颌,扭头看向身边坐着的大黑狗,想让他给自己展示一下,“大黑……” “汪!”是狗爷。 什么大黑。 萧元康低吠了一声,抬爪就要扒拉她。 “大黑哥……”姜云茵看出他眼中的唾弃,连忙换了一个称呼。 “汪…”难听死了。 黑狗就差没给她翻白眼了,只是他的教养不允许。 没品位的死丫头,取个名字都这么难听。 “黑哥?” “汪…”他又不是地痞流氓。 也不行?姜云茵眼神幽怨的盯着他。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叫啥?难道继续嘬嘬嘬? 可她也不敢跟着皇上叫他萧元康呢。 说起来,皇上真是疼爱他啊,居然给他起了一个人名。 啧,还让他住这么大一间宫殿,还有自己单独的游乐场和厨房。 御犬就是御犬。 投胎真是一项技术活。 姜云茵叹了口气,捂着饥饿的肚子,心中只想赶紧回月霞宫去。 再不回去,冬儿该着急了。 萧元康看了她一眼,见她闷闷不乐,便使劲扒拉她。 “在想了,在想了!”姜云茵被他扰的烦不胜烦,可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她总不能跟一条狗计较。 “那…要不叫你狗哥?” 姜云茵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不错的名字,然后伸手就要去揉他脑袋。 萧元康眼疾爪快,拍掉她的小手,故作高傲的觑了她一眼,十分勉强的点点头。 狗哥也行,比大黑好听多了。 “你听得懂人话?太神奇了。”姜云茵缩回爪子,眼睛发光的盯着他,咬着嘴角,猥琐的笑了笑,“你什么时候配种,送一只小狗给我行不行?我保管把他养的好好的。” 她看这大黑狗应该才一岁左右,但这身形和品相,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 要是她也能养一只这样的狗就好了。 “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萧元康气的面红耳赤,要不是脸上都是狗毛挡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老脸往哪儿搁。 这话是她一个小姑娘能说的吗,口无遮拦。 而且她们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在打他的主意,可恶。 “汪汪汪~”萧元康眼睛睁得老大,生气的对着她一通狂叫,恨不得用尾巴直接拍死她。 “我错了,我错了,狗哥,我不要你儿子了。”姜云茵见状,小嘴一撇,连忙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瑟缩着脖子跟他赔礼道歉。 看来他是真的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啊。 萧元康嗷呜几声,转头去用屁股对着她,根本不想搭理她。 梁上的暗卫: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有这么生气吗?她就是开个玩笑嘛。 “狗哥,我知道错了,你大狗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我再也不打你的主意了。” 姜云茵扯着他一条爪子,一脸狗腿的讨好道,谄媚程度她自己都唾弃。 但是没办法,她还打算好好抱住这条金狗腿,之后全身而退呢。 可不能惹着它了。 撒手,撒手,死丫头,他的爪子都要被她扯断了。 她存心的是。 “汪汪汪…”原谅你还不行嘛。 萧元康傲娇的睨了她一眼,原地伸了个懒腰。 等等? 他……怎么发现,这死丫头就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试探她一下。 毕竟他能变狗,说不定这世上也有听得懂狗语的人。 “汪汪汪!”你是狗。 萧元康朝她叫了两声。 “啥?”姜云茵挠挠头,迷惑的盯着他。 萧元康收起舌头,暗戳戳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难道他猜错了? 嗬,好,无趣,他还说要是有个人能听懂他狗叫就好了。 姜云茵指着院子里的玩具,转移起话题来,“狗哥,你想玩哪个?” 萧元康摇头,不想玩,马上吃饭了。 午膳时间。 姜云茵坐在凳子上,瞧着面前的美味饭菜,眼珠子都快从眼睛里跳出来了。 这……不太好,她一个人吃这么多样菜? 是不太好。 “汪汪汪…”萧元康在椅子上急得直跺脚,狗爪一拍桌子,把自己面前的两碟水煮菜推出去,生气的望向一旁太监。 凭什么她吃那么好,他就只能吃绿叶子? 他的肉呢? 第24章 再生争执 小柳子站在一旁憨厚赔笑,凑过来小声开口道,“皇上说,您该减肥了,往后几日,您只能吃水煮青菜。” 他也不想让自家主子吃的这么寒酸,可皇上都发话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听命行事啊。 萧元康一听,瞬间瞪大了狗眼。 什么?让他吃水煮青菜,那还不如让他去死呢(;`o′)o 他不就胖了一点儿吗,大不了早上不睡懒觉,下午多跑几步就瘦下去了。 用得着吃这? “汪汪汪……”快给我换成肉。 萧元康看着对面的姜云茵都开始动筷子了,那香味馋的他口水直流。 小柳子默默把青菜给他挪到了面前。 真不行啊,主子。 他只能吃青菜。 “汪汪…”岂有此理,他的肉。 他要吃肉。 姜云茵,你个死丫头,快住口,那都是他的饭菜。 好好好,今天他算引狼入室了。 嗝儿—— 姜云茵捂着圆滚滚的肚子被萧元康赶出了养心殿。 但她没有一点难过,反而笑呵呵的隔着高墙对他愉快告别。 “狗哥,我走了啊!空了再来找你……蹭饭。” 不过应该是没空了,她明个儿就要出宫。 舔了舔嘴角,姜云茵觉得今天中午这顿是她在宫里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皇宫里的御厨水平这么高呢。 真舍不得。 “汪……”滚!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了,他的肉啊。 萧元康气的把脑袋埋进双腿间,差点没原地抽疯。 姜云茵晃晃悠悠的回到月霞宫,冬儿站在宫门前东张西望,好不容易瞧见她的身影后,急忙拎着裙子朝她跑去。 “小主,小主,您去哪里了?” 再不回来,她都要禀告掌殿姑姑帮忙寻人了。 姜云茵惭愧的绞着小手帕,小声开口,“我……我不小心在湖边睡着了。” “啊?”冬儿焦急的脸色变成了惊奇。 不过…… “还好,小主您没事就行。” 睡就睡,反正人回来她就不担心了。 “小主,您先回去休息,奴婢去给您拎午膳。”冬儿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午膳? 她都吃撑了。 可一想到之前在假山旁边听到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寒。 抬眸看向面前的冬儿,姜云茵微微点头,“嗯,不过今日少拿些饭菜,我还不太饿。” 不领午膳是不可能的,这样反而会引起暗中那人的怀疑。 等冬儿把午膳拿回来了再说。 “好,奴婢记住了。”冬儿沉稳点头,快步朝着御膳房而去。 回到月霞宫,推开房门,姜云茵吓了一大跳。 “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你们……你们怎么都在我屋里?” 三人齐齐回头看向她。 姜云柔最为激动,她站起来,一把将她拉进屋中,左右瞧了瞧后,关上房门。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今日怎么没去南乐府练琴?” 姜云柔瞧她一脸懒散,不禁蹙眉,急忙询问道。 “我……我今日不想练琴。”姜云茵垂眸,实话实说。 “怎么?你觉得你能当上五皇子妃,就可以任意妄为了?”姜云馨唰的一下站起来,按捺不住的对她嘲讽起来,手里帕子都快被她扯断了,“你知不知道,今日因为你,大姐姐还和其他秀女发生了冲突,险些伤了手。” 姜四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被五皇子看上,她想了许久都没想通。 明明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怎么突然入了五皇子的眼呢。 姜云茵害怕的后退一步,眼睛忍不住泛酸,微微委屈的解释起来。 “我没有啊,三姐姐。那都是谣传,五皇子怎么可能看上我。” 她真是冤枉啊。 “大姐姐,你的手没事。” 姜云卿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她温柔摇头。 “没事!” 回答完她,姜云卿转头盯着自家妹妹,细声细气的劝慰道,“馨儿,你能不能冷静些,我们是来问事,不是来审犯人。 你为什么总要和四妹妹这么急躁呢。” 搞得云茵就好是像她天生的仇敌一般。 再这样下去,姐妹情分都该被她耗尽了。 姜云馨咬着后槽牙,眉尾压低,甚是不服气的狡辩,“我说错什么了,姐姐,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 难道不是因为她害的你差点受伤吗?” 莫非姐姐也觉得她能成为五皇子妃,开始讨好她了? 姜云馨满肚子的怨气无法发泄,只好瞪着姜云茵。 姜云柔拍拍姜云茵微弯的背脊,帮着她开始回怼,“姜云馨,嫉妒两个字都快刻你脸上了。 你不就是见四妹妹得到五皇子青睐,你气不过吗?可惜,五皇子就是瞧不上你,你急也没用。” 碍于此时的情形,姜云柔的声音不大,但屋中就她们几人,所以姜云馨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好似被烈焰灼烧过一般。 “姜云柔,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才不喜欢五皇子呢,我喜欢的是太子殿下。” 五皇子是好,可太子殿下气宇非凡,俊美无俦,谁也越不过他的风姿。 她只是……见不得姜云茵得势,率先被选中而已。 听到太子二字,姜云卿的手不经意间抖了下,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阴云。 姜云柔轻嗤,用余光看着她,“你倒是挺会选。既然这样,你还怪云茵做什么。” 她脑子没问题。 人人都对太子那个玉面煞神避之不及,她竟上赶着说喜欢。 勇气可嘉。 姜云馨暗怪自己口误,说出了心里话。 可事已至此,她又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 她憎着姜云茵,柳眉倒竖,很是生气,“可若不是她隐瞒跟五皇子的事情,大姐姐和我们也不会被针对了。” 今日一去南乐府,她们就被张湘和吴玉燕围住,明里暗里的讽刺她们,说的话可难听了。 她们还围住她们不让她们去练琴,若非大姐姐机智,及时让若若叫来了掌事姑姑,不然她们都没办法脱困。 可即便这样,张湘还气不过推了大姐姐一把,差点害得大姐姐抱着琴的手撞在柱子上。 张湘那个蠢货,她明日一定要在皇后娘娘面前检举她动手伤人。 “可是我与五皇子什么事都没有。”姜云茵坦言道,巴掌大的小脸上充斥着无奈之色。 “你听见没有,云茵都说跟五皇子没关系了。”姜云柔说归说,其实心中不太信。 毕竟五皇子都主动帮云茵找锦囊了,要说没什么关系,那无异于掩耳盗铃。 可是云茵为什么要隐瞒呢。 “她说没有就没有,这宫里头都传遍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别拿我们当白痴。”姜云馨愤愤的跺脚,气鼓鼓的坐下来,不虞开口。 好个姜四,在她们面前装乖卖傻,转身就勾搭上五皇子,真有一套啊。 姜云茵鼻头一酸,带着些许哭腔开口道,“有没有可能,五皇子喜欢的是别人,只是拿我当挡箭牌。 我一个小官之女,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得到皇子的青睐。 我都已经打算好了,明日考核敷衍了事,这样我明日就能出宫,到时候大家就会相信我跟五皇子没什么了。”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这怎么行?”听到这话,姜云柔第一个炸毛。 “这五皇子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不管怎么样,明天你都得好好考,不准轻易放弃。” 凭什么因为宫里的这些风言风语就要放弃大选,那些秀女也顶多只是说说,不敢做什么的。 再说,她们姐妹四人都在宫中,不信比不过其他人。 姜云卿皱着眉头,也出声劝慰,“云茵,别哭别哭。你也别想太多,既然你都说跟五皇子没有关系了,说不定这事只是一个谣传。 安心等着明日考核便是。” 流言误人啊。 姜云茵摇摇脑袋,揪着手帕,可怜兮兮的说道,“我本来就笨,琴也弹不好,留在宫里也没什么用。 今日出门还有宫女莫名其妙的撞我,我还是不留在宫里当靶子了。” “什么?有人故意撞你,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呢?是谁,告诉我。”姜云柔咬牙,气的小脸阴沉,挽起袖子就要去给她报仇。 当今皇后娘娘掌管的后宫可不会有这么莽撞的宫女,肯定是故意为之。 姜云茵赶紧拉住她,小声劝说道,“算啦,二姐姐,我也没什么事。 你别生气,等明日过后事情就解决了。” 等到明日她落选出宫,一切就都会明了,届时那些流言蜚语便与她再不相干。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姜云馨嘀咕了一句。 她虽爱慕太子,可她也不是全然昏了头,太子妃之位凭她的身份,肯定是坐不上的。 但是当侧妃,姜家有祖训,姜氏女不可为妾,即使是庶女也不行。 她既然进宫,那肯定是为了当正妃,既然太子妃不行,其他王爷皇子的正妃之位,她必然还是要争一争的。 五皇子嘛,人中龙凤,秀女中爱慕他的不在少数。 想要从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姜云馨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云卿对这种事情也没个什么特殊的看法,她性子淡泊,学过掌家却没学过与人争斗。 她只能左右劝说,想着自家妹妹们都没事便好。 “既然事情说开了,你们也别较劲了。 云茵,你不要妄自菲薄,明日可一定得好好考。 谁说你就一定比不过别人了。 若之后再有人找你不痛快,一定要告诉我们,不要一人承担,姜家虽权势不盛,却也不是任人随意拿捏磋磨的。” 她祖父好歹是两朝元老,外祖父也是世家显贵,姜家只是低调,并不是真的怕谁。 姜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应同气连枝。 姜云茵牵强的笑笑,心里还是感激的,“知道了,大姐姐。” 她也不会想太多,左右都已经打定主意落选,她没什么好解释的。 姜云馨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可一看她这眼角带泪,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搞得跟谁欺负了她似的,就知道哭哭啼啼,没用! 又说了几句话后,姜家三姐妹结伴离去。 窗边,一个身影快速掠过。 姜云茵余光一凛,唇角轻扬。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裙,还好没被她们发现,不然又得浪费不少口舌了。 换回自己的衣裳,姜云茵坐在屋中等着冬儿提午膳回来。 “砰!” 不多时,她听见院子里传来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随后一道刺耳的女音便猛然响起。 “你怎么走路的?我这可是用浮云锦做的新裙子,你是那个秀女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了是?” 女子声音高亢,带着怒气,整座月霞宫都能听见她的呵斥。 “对不住,小主,都是冬儿撞……啊,小主别打,奴婢不是故意的。” 姜云茵刚要起身查看,就见冬儿拎着食盒推门走进来。 “小主!” 姜云茵讶异挑眉。 “外面是谁啊?” 她还以为被骂的是冬儿呢。 冬儿把食盒放在桌上后,咬着嘴角蹲下,神色惶恐的对姜云茵开口,“是宋小主的婢女。 小主,奴婢…… 刚才宋小主身边的宫女想要故意撞奴婢,奴婢便引着她撞在了另一位小主身上。 小主,奴婢不是故意的。” 今早之事引起了她的防范,没想到她们中午还敢故技重施,她有些气不过,就想着教训她一下。 只是她气昏了头,擅自做主,小主并不知情。 她很怕给小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云茵眼里露出一抹遗憾,多好的机会啊。 要是把她的食盒撞掉就好了。 但瞧外面那秀女的气势,应该是个脾气火爆的主,没撞到她也是好事,不然冬儿被牵连,她都没能力出手相帮。 “不碍事,你快起来,下次别这样了,躲着她们些便是。 你是宫女,在宫中需得小心谨慎,不用为我出头。” 左右这些年她受气包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她也习惯了受点委屈,不打紧。 冬儿见状,感激的看向姜云茵,可随后脸上又挂起一抹欲言又止的神色。 “多谢小主,只是……” 只是什么?姜云茵蹙眉。 冬儿咬咬牙,起身把房门关上,再次对姜云茵行礼,“小主,奴婢还有一事需向您禀告。” 第25章 考核至 姜云茵攥着手帕,压低声音,“何事?” 这么严肃。 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冬儿先是给姜云茵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跪在地上,挺直背脊,顶着一双明亮的眼神对她说道,“奴婢刚才去御膳房取您的午膳时,御膳房与奴婢交好的宫女偷偷告诉奴婢,说您……说您的膳食中好像被人下了什么药。 奴婢已经给您替换掉了膳食……还望小主莫怪。 奴婢想着,她们定然是见您得了五殿下的青睐,想要对您下手。 小主,奴婢知您心有城府,绝非旁人所能及,此次大选也必有您的一番天地。 只要小主您吩咐,冬儿甘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是投诚? 姜云茵很懵。 她瞧了瞧四周,赶紧把冬儿扶起来。 见她面露紧张,双手冰凉,却一副誓死想要效忠她的模样,姜云茵咬着嘴唇,心里叹了口气。 “你能帮我,我很感激。” 扶起冬儿,姜云茵走到自己妆奁前,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银镯子,亲手给她戴上,“可我生性愚笨,并无什么鸿鹄之志,你看错了人。 我已经做好准备,明日考核,必然落选。 你是个机灵的,今日的话,就当从没提起过。 愿你以后在宫中好好的,别再搅和进这些事情中。” “小主……”冬儿眼底闪过一抹茫然,不解的盯着她,“可五皇子那边不是已经……” “风言风语而已,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什么五皇子妃,都是谣言,你也别当真。” 姜云茵笑笑,笑容柔和真挚。 冬儿抿着嘴角,小心翼翼的对她探问,“难道小主就这样放弃了?奴婢可以帮您的。” 姜云茵摇头,打开食盒把饭菜端出来,笑呵呵的对她明示,“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 我当初想进宫,就是念着宫里的点心好吃,可不是来跟她们争什么正妃之位的。 我与五皇子更是不熟,完全没印象。” “好冬儿,求人不如求己,凭你的聪明劲儿,肯定很快就能升任掌事姑姑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当好你的差事便可。” 冬儿顿时沉默下来,攥着手站在一旁,眼神复杂。 姜云茵现在倒是没多饿,可她是真能吃。 既然冬儿带回来的饭菜没问题,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好歹是宫里御厨做的饭菜,味道十分可口,比她家里的饭菜好吃多了。 估计也是最后两顿了。 吃过第二顿午饭,姜云茵仔细刷牙后,就躺床上休息去了。 下午也不用练琴,真好。 翌日。 第一轮,准确来说是第二轮考核,如期而至。 凤藻宫。 一应茶水点心,桌子椅子已经在院子里摆放妥当。 这会儿是宫妃们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大家一团和气的坐在宫殿中都已经闲聊了一会儿,一身锦衣玉冠,容貌出众却有些憔悴的张嫔才乘坐步辇姗姗来迟。 挺着微凸的肚子,张嫔低眉顺眼的扶着宫女的手走进凤藻宫,声音娇柔,“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至于其他妃嫔,稍稍福身就算带过了。 “免礼,张嫔!”皇后坐在上头,盈盈浅笑,对她颔首。 张嫔刚要落座,高贵妃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在屋中升起,“哟,张嫔这是睡昏头了,昨夜皇上也没宿在你宫中,今个儿来的这么迟?” 张嫔犹如受惊的小鹿,脸色很是惶恐,赶忙福身赔罪,“贵妃娘娘见谅。嫔妾身子重,晨起不免迟缓了些。” 她这一胎坐的并不好,夜间睡得不安稳,晨起时贴身婢女想着让她多睡一会儿,谁知就睡过头了。 高贵妃轻嗤,以往满是风情的眼角眉梢此刻挂上一抹讥诮,声音媚而不娇,“说的就跟谁没怀过孩子一样,本宫当年怀三王爷的时候,不也一样准时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风雨无阻嘛。” 就她娇气?哼。 “咳…”皇后见张嫔脸色腾的一下就变红,连忙出声劝阻,“贵妃,张嫔年纪小,脸皮薄,你别吓着她。” 高贵妃嘴角扯出一抹傲慢,视线落在张嫔微凸的肚子上,“皇后娘娘,您如今是越发慈善了,就不怕下头的人恃宠生娇,坏了后宫的规矩?” “嫔妾不敢!都是嫔妾的错,还望贵妃娘娘宽宥。”张嫔瑟缩着身子,双手捧着肚子,一副极度紧张的模样,声音都细弱了。 皇后最是见不得后宫不宁,况且今日还有事,这样吵吵下去有什么意思。 高贵妃……真是…一日不敲打都不行。 皇后轻叹口气,端着一张雍容华贵的面容,忍不住对高贵妃开口,“最坏规矩的人你是头一个。 当年你怀着龙裔,给本宫请了三天安就说肚子不适,之后再也没来过,这事儿你忘了? 如今张嫔不过稍稍来迟了一会儿而已,你就呛得人家面红耳赤,实在有损你贵妃风范。” 扑哧!殿内的宫妃们没忍住笑出了声,个个眼神戏谑的盯着高贵妃,像是在她看笑话一般。 高贵妃此刻面上青紫交加,犹如调色盘一般,难堪极了。 她倒是忘了,皇后是心善不假,但脾气可不怎么好,向来心直口快。 可谁让人家背靠柱国公府,横行霸道惯了呢。 她气的低头悄悄白了皇后一眼,抚摸着手上的护甲,幽幽说道,“皇后娘娘可真不给臣妾留情面,到底是老人比不得新人,您愿意护着她就护着。 张嫔,还不快谢谢皇后娘娘。” 张嫔纯澈的眼眸中,倒映出皇后霸气的风姿,忙不迭的开口,“是嫔妾失礼在先,惹得贵妃娘娘不快,嫔妾日后定当恪守宫规,再不出错。 皇后娘娘仁慈,嫔妾感激不尽。” 皇后凤眸明亮,面容沉稳,“快坐下,你的身子如今也快四个月了,别折腾这些虚礼。 若实在起不来,本宫便免了你的请安,好好在宫中歇着就是。” 张嫔一脸感激的坐下,却不敢恃宠生娇,“谢娘娘关怀,嫔妾只是昨夜没休息好,不碍事的。” 张嫔旁边,外貌稍逊一筹但气质出众,活力四射的安嫔放下手里的花茶,孩子气的对皇后撒娇道,“皇后娘娘怎这般偏心,嫔妾也怀了龙裔,也没见有张嫔这般娇气,还不是准时来给您请安。” 安嫔摸了一下自己比张嫔还大的肚子,面上带着些许郁闷和娇纵。 皇后扶额,嗔了她一笑,揶揄道,“你一顿能吃两个蹄膀,健步如飞,怀着龙裔还敢陪皇上骑马射箭。 张嫔身子没有你一半健壮,她若能同你一样,本宫倒是不担心了。” 皇后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是皇后,倒像是她们的老妈子一样,这个要哄,那个要诓,还必须得一碗水端平。 安嫔顿时被说的红了脸,借着茶杯遮挡自己的窘态。 可她身子就是健康,没办法啊。 张嫔这般柔弱,一阵风都能吹倒,要是放在她的母国,估计给人当奴婢都会被嫌弃呢。 其他嫔妃跟着笑了笑。 眼下宫中怀孕的就只有张嫔和安嫔,她们俩的待遇其实差不多,只是皇上明显要偏爱安嫔一些,哪怕她身怀六甲,都要宿在她宫中。 张嫔扭头看了安嫔一眼,见她大大方方的展示着自己的肚子,内心不安极了,默默咬着嘴角。 她不知道安嫔是怎么这样心大,明知自己有孕在身,还丝毫不顾及自身及龙裔安危。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心症所在,她只是担心怕有人害她的皇儿罢了。 可她眼下肚中孩儿已有四个月,除了她自己忧思过重差点导致流产以外,没有任何嫔妃对她下过手。 这就是她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明明这些妃子整日里针尖对麦芒,相互下毒算计也是有的,可她们好像都集体忽略了她怀着龙裔的事实一般,除了讽刺她几句之外,反倒是对她的肚子关心不已。 就像,她们巴不得自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就奇了怪。 难道是因为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严谨,没人敢对她下手吗? 张嫔惴惴不安的思索着,却听见屋中响起珍妃雀跃的声音。 “恭喜惠妃姐姐了,听说老五那孩子已经选定了正妃人选?看来好事将近啊。” 惠妃拿着团扇的手一僵,脸色不怎么好看。 珍妃确定不是在讽刺她吗?一个六品小官之女,怎么可能成为她皇儿的正妃。 “若有好消息,定第一时间和妹妹们分享。” 意思就是没有。 珍妃轻挑远山眉,有些惊讶。 可宫里不都传遍了吗? 她还想问点什么,这时,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走进来。 “禀娘娘,秀女们都在宫外候着了。” 皇后正了正面色,余光扫过惠妃,气势浑厚的开口,“好了,各位妹妹们,一会儿秀女们就要开始考核,若你们想留下观看,就随本宫出去,不想留下的,就回宫歇息去。” 也不知,今日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后宫无聊,难得有看热闹的机会,大家当然都想留下,除了张嫔和零星几个不爱凑热闹的嫔妃外,其他嫔妃都选择留下来。 宫人为她们在回廊上摆好椅子茶水,掌事姑姑带着秀女们走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南乐府的五位乐师。 他们今日负考核秀女们的琴艺,做出甲乙丙丁四等评级。 另外还有一位考核官,则是玉妃。 玉妃精通各种乐器,又没有皇子需要选妃,所以老早就求着皇后娘娘让她参与秀女的考核,皇后也同意了。 姜云茵站在人群后面,瞧着眼前花团锦簇,金碧辉煌的凤藻宫,心中升起一抹怅然。 最后一日了。 秀女们给宫妃见礼后,就来到一旁听候指示。 掌事姑姑从盘子里抓了一个纸条后,对着秀女们开口。 “第一位考核者,宋妩筝小主!” 被点到名的宋妩筝不慌不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宫婢将她的琴摆放好,她对着皇后娘娘一福身后,净手落座。 素手芊芊,拨弄琴弦,娓娓琴音,悦耳动听。 考核只需要弹奏一段曲子即可,大概有三分钟左右。 宋妩筝弹奏完,五位乐师和玉妃放下笔。 掌事姑姑拿起指向,径直对宋妩筝开口,“宋小主,四甲二乙!” 考核当场出成绩?姜云茵有些懵了。 不用这么社死。 宋妩筝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意,眼神黯淡的行礼后,并入秀女队伍中。 “下一位,张湘小主!” “张小主,四甲一乙一丙!” “下一位,姜云柔小主!” “姜小主,三甲三乙!” “下一位,路明月小主!” 听到路明月这个名字,所有宫妃来了兴致,瞬间精神百倍的坐直了身躯。 路明月啊,京中第一才女,久闻大名。 路明月今日穿着低调,并不出彩,但配上她那张清冷绝色的面容,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估计也阻拦不了她的风采。 路明月面带浅笑,缓缓落座。 清越悠扬的琴声响起,犹如山涧清泉流淌,丛林呦呦鹿鸣,当她的指尖挑过琴弦,清冽的琴音仿佛将众人带入了一幅悠然纯粹的古朴画卷中,她琴声中所描绘的景色,都在众人眼前一点点展现。 不得不说,路明月这个京城第一才女名不虚传。 玉妃眼神亮了又亮,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甲字。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琴技,了不得。 摁住琴弦,路明月的曲子结束。 “路小主,六甲!” 掌事姑姑当场宣布她的考核结果。 秀女们震惊不已,第一个六甲诶,不过震惊归震惊,大家还是很认可的。 路明月淡然一笑,退回秀女队伍中。 她的结果是眼下最好的,秀女们对她投以各种情绪的视线。 瞧着路明月出尘绝艳的身姿,惠妃眼中闪过一抹狂热。 路家女,才该是她皇儿的绝配。 “下一位,姜云茵小主!” 哦,轮到她献丑了? 姜云茵抿了下唇角,面带浅笑的走上前。 罢了,死就死呗。 反正她都熬过第一关了。 无数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姜云茵顶着铺天盖地的灼热眼神,身姿有些僵硬的坐下。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咬着后槽牙,姜云茵皮笑肉不笑,已经快有些绷不住。 稳住,稳住! 铮—— 姜云茵刚拨动第一根弦,手下的琴弦就应声而断。 第26章 看穿 她本不慌张,想着断了一根就断了,左右弹完这首曲子就要被淘汰的,弹得不堪些也没什么。 谁知,她刚拨动第二根,第二根琴弦也断了。 然后第三根…… 窝嚯,被人算计了。 “……” 姜云茵笑不出来了,秀女队伍里,姜云卿和姜云柔瞬间也慌张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嫔妃们也是一愣。 只有秀女中,有人暗暗得意。 姜云茵怔了一下后,连忙站起来,小脸上满是羞愧的赔罪道,“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女疏于保养琴弦,以至琴弦断裂,今日恐无法完成考核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帮她这忙的。 皇后张嘴,刚想说话,就见崔彩颦站出来,笑盈盈的开口,“皇后娘娘,臣女的琴可以借给姜秀女一用。” “准了!”皇后点头。 小丫头,想逃过这一关? 就算崔彩颦不开口,她也是有应对之策的。 姜云茵欲哭无泪,小脸都扭曲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接过崔彩颦的琴,重新弹奏起来。 她虽不知道是谁划断了她的琴,可她不想再弹啊。 崔姑娘,你可以不用这么好心的。 可她刚重新开始弹奏,嫔妃们瞬间变了脸色。 玉妃听着姜云茵的琴声,顿时捂住了耳朵,面目稍显狰狞。 这……一句话形容这位秀女的琴声。 呕哑嘲哳难为听。 但是……她竟然在这琴声中听出了一种很纯粹的感觉。 不是纯粹的难听,而是对乐曲本质的纯粹,没有掺杂任何感情,只想着把琴弹好的那种感觉。 对,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返璞归真。 而且,她的手法怎么这么别扭呢? 就像……故意避开了正确的手法,刻意扭曲自己的弹琴习惯。 若不是她已经练了十几年的琴,估计也看不出来。 玉妃红唇微扬,眼底掠过一抹精光。 惠妃则是眼神晦暗的盯着她,哪哪儿都看她不顺眼。 按理说,她今日明明应该无法来参加琴艺考核才对。 哼,算她运气好。 崔彩颦的小脸更扭曲,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琴竟然还能弹成这副鬼样子。 唉~ 一曲终了。 四周寂静无声。 “噗!” 珍妃总算把口中压着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咳咳咳……” 好……一个姜氏女,这琴技,绝了。 她的耳朵,今天真是遭了罪。 皇后嘴角肉眼可见的抽了一下,拿起袖子挡了挡,“珍妃!” 不用这么激动。 珍妃呵呵尬笑,连忙拿着帕子擦擦嘴角的水渍。 抱歉,实在没忍住。 宣布结果的掌事姑姑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手。 “姜小主,一甲五丁!” 什么? 还能有甲? 谁给的甲? 五位乐师惊愕的扭头看向玉妃。 玉妃温婉一笑,仿佛巍峨雪山中绽放的娇花,脆生生的说道,“本宫就是觉得姜秀女的琴,弹的对胃口而已。” 姜云茵惶恐,对着玉妃福身后,默默回到了队伍中。 五丁,回家稳了。 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的睡觉了。 “下一位,罗倩小主。” “罗小主,四甲二乙。” “下一位……” “下一位,姜云馨小主。” “姜小主,五甲一乙。” ……… 一个时辰后,考核结束。 日头升至斜上方,凤藻宫院子里种植的茉莉花散发着一阵一阵的馨香,格外清新。 可姜云茵站得眼前发黑,双腿都快麻木了,没有半点欣赏之意。 为了避免出恭,所以今早她吃的不多,这会儿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她好饿啊。 低位嫔妃和乐师离开了,只剩有皇子需要选妃的宫妃留下。 皇后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她们的考核成绩,眼中含笑。 “尔等近日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 皇后没有直接切入正题,反而关心起她们来。 秀女们都点点头,没人有异议。 “住的惯就好。 接下来,你们还要在宫中住一段时间,若有什么需要的物件,尽管给家里人写信,让他们送进宫来便是。”皇后俯视她们,笑容温婉大气。 “谢皇后娘娘。”秀女们感激的回应。 皇后勾唇,气势收敛了两分后,徐徐开口道,“好了,今日考核结果已出,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自己的成绩。可有什么异议?” 底下寂静无声,秀女们左右环顾,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皇后娘娘这么说,肯定就是到淘汰的环节了。 可这次考核公平公正,谁又有异议呢。 不知道这次又会淘汰多少人了。 没人开口,那想来就是并无异议。 皇后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既如此,那金玲,你来宣布下一轮考核的要求。” 下……下一轮…… “???”秀女们集体懵了。 怎么就直接开始下一轮考核了?这一轮没有人被淘汰吗? 最懵的当属姜云茵。 啥?下一轮,她没听错。 绞着手帕,姜云茵微微抬头,正巧上头皇后的眼神扫过,跟她懵懂的视线相撞,皇后似乎还对她笑了笑。 姜云茵连忙低头,装聋作哑。 秀女们迷惑归迷惑,但也不敢此时提出疑问。 有几个觉得自己成绩不好的秀女反而高兴的笑了起来。 原本她们以为自己要被淘汰了呢,没想到这一轮,居然通过了。 金玲从皇后身侧走出来,依旧是一副气度沉稳,身姿优雅的模样。 她对着秀女们一福身,面上挂着得体浅笑,朗声宣布道,“各位小主,下一轮的考核是刺绣。 太安湖荷花开的正盛,小主们便以荷花为题,绣上一副荷花图。 此轮考核,为期十日,考验的是小主们的针法和构思,荷花图越精致富贵越好。 明日为考核第一日,小主们所需的针线和金银丝、宝石珍珠,告知贴身婢女去尚服局领取即可。” 刺绣?听起来还挺简单,可若想自己的作品别出心裁,十日未免又太短了些。 “小主们可听清楚了?” 听倒是听清楚了,可就是她们还在纠结上一轮考核的事情呢。 明明第一轮考核,那五位秀女次日就被送出了宫,怎么第二轮,就不淘汰人了呢? 可纠结又有什么用呢。 秀女们相互对视一眼,只得同声道,“喏!” 金玲布置完任务后,又看了看秀女们,重点瞧了下姜云茵,“若无其他事,小主们便可自行回去了。” 兴许是皇后娘娘仁慈之名在外,张湘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困惑,往前一步走出队伍。 先行了一礼,张湘抬起头来,声音干脆的问,“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事不明,还望娘娘解惑。” 皇后微笑,红唇张合,“何事?” 张湘余光扫了一眼秀女队伍中的某人,甚是不解的开口,“臣女想问,此轮考核,算所有人都通过吗?无一人淘汰?” 那姜四的琴技就跟噪音一样,得了最多的丁,她竟不被淘汰? 这是什么理。 皇后许是看出她的困惑之处,微微点头,然后声音沉稳的对她以及诸位秀女解释起来,“正妃人选,不能光从一项考核上做出抉择,五根手指尚且有长短,更何况秀女们自幼所接受的教导也不同,有人擅琴有人擅画。 所以本宫跟其他几位娘娘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四轮考核中,选出得甲评次数最多的秀女,届时以总数决定最后的人选。” 其他高位嫔妃都附和的点头。 这样一说,倒是有些道理。 张湘明白了。 可她并没有退回队伍中。 她明目张胆的回头看了一眼姜氏姐妹,鼓起勇气再次说道,“皇后娘娘,臣女还有一事所求,望娘娘应允!” “说来听听?”皇后不急不躁,允她继续开口。 这张大人家的姑娘性子,可跟她爹大相径庭啊。 不过也无妨,年轻人总是毛毛躁躁,经历多了,也就稳重了。 张湘身姿清瘦,一袭绿裙倒也衬得她有几分高雅,只见她目光如炬,掷地有声,“皇后娘娘明鉴,姜家四位秀女参选,此轮考核中,她们姐妹不仅相互结伴同行,还钻空子多拿了两个锦囊,以至于在选曲时可以择优而选。 而我们这些秀女却只能单打独斗,这对我们来说并不公平。” “请娘娘允许她们接下来的考核中都不准再碰头。” 此话一出,不少秀女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啊,张姑娘说的对,就该制止姜氏女相互帮助。 张姑娘大义啊。 “皇后娘娘,臣女不服,她这是嫉妒。 我们姐妹关系好又怎么了,你们也可以相互结伴,凭什么不许让我们碰头。”姜云柔急了,连忙走出来辩解道。 好你个张湘,竟然还先向皇后娘娘检举她们,岂有此理。 姜云馨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礼,然后对张湘声讨道,“二姐姐说的没错,况且据臣女所知,咱们秀女中,也有另外结队之人,她们也在相互帮助,你怎么不把她们一起告发了!” 张湘皱眉,立刻反驳道,“可是,你们乃亲姐妹,秀女们即使结伴,也只是一时之举动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结伴的秀女随时都有相互捅刀子的可能,但是她们不一样。 亲姐妹,即使为了家门考虑,都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名声、相互陷害的事情。 这样一来,后面的考核她们再相互协助,岂不是就对其他秀女太不公平了。 虽说她也知道,姜家一门不可能出两个正妃,可万一呢…… 如今姜云茵已经入了五皇子的眼,姜云卿还没有落定,她也是秀女中风头最盛的一位,保不齐哪位娘娘就看上了她呢。 别说两位,光是一位正妃就够她郁闷的了,要是姜家出了两位,她估计要怄得吐血。 “皇后娘娘,张秀女说的在理,大选本就是为了公平起见,才设下考核一事。 若姜氏姐妹继续这般行径,以四人之力联手对抗我们,这对我们而言,难免有些不公了。”宋妩筝这时也站出来,周身气势中带着点点将门之女的威压,声音十分明朗的说道。 “是啊,皇后娘娘,还请您明察,不许姜氏姐妹再碰头商议。” “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接二连三的附和声响起,秀女们纷纷站出来。 “你们……”姜云柔气的脸都红了。 可此刻她们寡不敌众,有一半的秀女都站了出来,共同讨伐她们。 姜云馨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别动怒,现在只能看皇后娘娘怎么说了。 这群女人,真是虚伪。 姜云茵垂眸,一言不发的站在秀女堆中。 余光里,她瞧见没有站出来的路明月和崔彩颦、罗倩,她们三人也跟她似的,仿佛丝毫不关心这事儿一般,静静的站着。 高位嫔妃们在上方交头接耳,眉头微蹙,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她们其实也不知道为何皇后娘娘会召姜家四女同时进宫,按理说,姜二和姜四顶多只配侧妃之位,为何让她们参与大选,她们也搞不懂。 对啊,她们急什么,让皇后娘娘做决定不就行了。 嫔妃们陆续把视线望向皇后。 皇后依旧面带浅笑,将底下嘈杂的声音尽收于耳。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手,压住她们怨气,沉声明示。 “这一轮考核,是本宫设置的考题有问题,跟姜氏姐妹没关系。 她们是多得了两个锦囊不假,可这只能说明她们脑子灵活,想到了常人所没有想到的问题罢了。 至于抽中的考题,也说明不了什么,考题的难易程度其实都相差无几,无论她们怎么选,可最终的考核结果,还是与自身的努力和对琴艺的熟练有关系。 姜三姑娘说的对,其他秀女亦在组队,并无什么不同,不能因为她们是亲姐妹,为了避嫌就让她们疏离。 后面的三轮考核,大家尽管放心,本宫保证,绝对一视同仁,不会有半点偏颇。” 这……秀女们闻言,面面相觑。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她们息事宁人? “可……”张湘不甘,但触及皇后威严的面容,她还是生生忍住了嘴边的话。 她一个小小的秀女,总不能去怪罪皇后。 就当姜氏女运气好,接下来,她可不会相让了。 第27章 与我同悲 “臣女明白。” 张湘压着怨气,退了回去。 她不傻,不会只顾着出头而忘了大局。 姜云馨和姜云柔顿时喜出望外,高兴的拉了拉手,然后下一秒又嫌弃的甩开彼此。 不过照皇后娘娘所言,这是鼓励她们继续互相帮助啊。 太好了。 随后,秀女们有序离开。 惠妃收回视线,扯着团扇,稍稍纳闷的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为何这般看重姜氏姐妹?” 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明说的缘故。 “死水无趣。”皇后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许久没有说过那么长的话了,口渴。 珍妃机灵一笑,拈起一块点心送到嘴边,“嫔妾明白娘娘的用意了。 不过今日那姜四的琴声,真真是不堪入耳啊。” 她的耳朵差点就要聋了。 淑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皇后轻笑,拂了拂衣袖,柔声细语,“不过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罢了。” 惠妃闻言嗤笑,大喇喇的讽刺道,“娘娘未免太高估她了? 嫔妾瞧着,也不过是一摊烂泥罢了,无论如何也是扶不上墙的。” 容貌一般,资质一般,毫无长处,便是做个寻常官家主母,都是要惹人嫌弃的。 可她偏偏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自己皇儿给迷的死死的,铁了心想要娶她为妃。 皇后瞄了她一眼,放下茶杯,提醒了一句,“惠妃妹妹,你对她未免芥蒂太深了些,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看重的好。” 宫里的那些传闻,她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不想管罢了。 正好借着这个传闻,仔细瞧瞧那些秀女真实的性子。 “皇后娘娘,您一向不喜欢为谁说话,今日倒是奇了,竟三两回的护着姜氏女。 莫非,您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不如现在同我们说说?”珍妃呵呵一笑,眼底带着些探究,心直口快的询问起来。 皇后手一顿,嘴角微微上扬,“没有。” “嫔妾可不信。”珍妃娇笑一声,即便她已经三十出头大半,可瞧着还是跟二十左右的美妇人一样,风韵犹存,笑起来也还带着少女般的娇俏。 高贵妃坐在一边思索着,无心跟她们搭话,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儿媳妇人选。 路明月今日算是出了风头,那她是不是得给她送点什么去,好恭贺她一番,顺带给她暗示一下自己的想法。 这些个秀女中,她最看重的就是路明月,今日她的表现也足够出彩。 就是她皇儿太不争气,说了不许他纵容妾室在主母进门前生子,他偏不听。 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 皇后接过婢女手中的团扇,挥退宫殿中多余宫女后,轻飘飘的询问道,“对了,这个月孩子们的危机都过去了?可有哪位皇儿已经破解劫难了?” 她昨个儿派人去了东宫,得到的结果依旧令她难过。 所以,她不开心,这些人也别想如意。 众妃闻言,顿时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巴脑。 “一个都没有?”皇后忍不住拧眉。 眼看着这些孩子越来越大,年龄也是越来越往上走,好歹七位皇子呢,一个都没有破解的? 切——她当然知道一个都没有,不然也不会故意惹她们难过了。 淑妃眼皮子浅,已经用手绢捂着面庞低啜起来。 皇后叹了口气,用团扇挡住自己眼中的怨恨,深深的感慨道,“这都是命啊!” 上一辈的皇上运气好,不到二十就遇到了自己的真爱,诅咒得以顺利破解。 可是后来,身为太子顺位人选的三王爷却是苦苦不得真爱,最后落了个短命的下场。 当今虽继承了皇位,但被迫与其真爱分离。 如今,他那位真爱所生的儿子都已经…… 罢了,她只恐自己的孩儿也落得那般下场,想想心里就难受。 “娘娘,璟誊的年岁也是越发的接近…… 嫔妾是一想就心如刀割,可嫔妾又不愿意逼迫他。 您说的对,都是命!”淑妃啜泣着,声音都痛苦起来。 楚嫔,也就是六皇子萧璟川的生母,也跟着无奈落泪,戚戚的开口,“怎么他们几兄弟这么命苦,身为皇室宗亲,天潢贵胄一般的人物竟无一人真心与其相爱。” 皇后眼眶氤氲,却碍于宫妃面前,不好落泪。 可这些个场景,每随着她们的皇儿年长一岁,她年年都能见个七八回,倒也习惯了。 她暗地里哭的次数更多。 可又有什么用。 她的皇儿能文能武,容貌非凡,可偏偏没有一个能与之真心相爱的女子。 这漫天神佛她都求了个遍,也不见有半点作用。 若她的皇儿不能顺利破解诅咒,这些个女人的孩子,也别想独活。 惠妃此时心中也稍稍有些动容,可一想到以后之事,她还是狠下了心肠。 凭借她皇儿的模样和手腕,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以前是他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事儿上,日后,她一定会盯紧他,让他先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说不定,太子也会跟从前的三王爷和前太子一样,落得个短命的结果。 到时候…… 出了凤藻宫,秀女们四散开去。 姜云卿眼神复杂的盯着那些秀女背影,站立在原地等候。 姜云柔拉着姜云茵走到宫墙角下,姐妹四人又聚在一团。 “四妹妹,今天怎么回事,你的琴弦怎么无缘无故全断了!!” 姜云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并不正常,所以急急忙忙的询问起来。 姜云馨捂着胸口,心有余悸,还好她早晨出门时,亲自检查了一番所用的琴。 姜云茵鼓鼓嘴,对她们摇头,“我也不知道。” 姜云卿攥着手帕,轻蹙柳眉,“怎么会呢,你的琴不是一直都放在屋中吗?今日拿出来的时候你没有检查?” 还好刚刚崔姑娘及时开口,解了云茵的困局,她现在都还庆幸呢。 到底是脑子不好用,比不过别人,她都没想到把琴借给云茵一用。 姜云茵羞愧的低头,小声解释,“我想着左右今日要被淘汰,就没太把注意力放在琴上,没想到有人会借机割断我的琴弦。” 按理说,应该没人会碰到她的琴才对啊,她从昨天回来一直到今早,都在屋中。 冬儿? 不可能。 姜云茵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 “那今早出门的时候,可遇到了什么人?”姜云卿再傻也知道这不可能是巧合。 一根琴弦断了还说的过去,所有琴弦全断了,肯定是有谁故意为之。 但她想,那人对琴弦应该很熟悉,不然怎么会恰好把琴弦割断到看不出来的样子。 如此心计的人,不得不防。 姜云茵仔细回想了一下,“倒是遇到了两个秀女。 可我的琴一直都在冬儿手里抱着的,我也没在意,只有回去问问冬儿才知道。” 唉,她今早起来都让冬儿给她收拾衣物了,没想到竟又留了下来。 “无论如何,你留下来了就是件好事儿!”姜云柔开心的拍拍她肩膀。 姜云茵被她拍的沉肩,牵强一笑,“二姐姐,你也瞧见了,我还没走就这样,要是留下,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姜云柔啧了一声,满脸嗔怪的拉着她的手,跟个老古板一样念叨起来,“呸呸呸,瞎说什么。经历了今日的事儿,你后面肯定一帆风顺,绝不会再生事端。 快把你刚才说的话呸掉!” “呸!”姜云茵学着她赶忙呸了一口,面上不由得笑了起来。 姜云卿跟着一笑,还不忘叮嘱道,“回去记得问问冬儿,看看是否有人接触过你的琴。” 后面她们也得防范一些了。 娘说的对,后宫果然不会太安生。 姜云茵乖乖点头。 回到月霞宫,得知姜云茵留下来继续参加大选后,冬儿喜笑颜开,“小主,太好了,奴婢能继续伺候您了。 那奴婢赶紧去把您的衣服重新收拾一番。” 姜云茵盯着她雀跃的身影,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对了,冬儿,最近一日,有谁接触过我的琴没有?” 冬儿停下手头的动作,惊慌转身,连忙蹲下赔罪,“小主明察,您的琴不是奴婢弄断的。” 她差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姜云茵感觉肚子没那么饥饿后,伸手将她扶起来,声音柔顺,“我没有怀疑你,只是问一问。” 冬儿抿着嘴角端站着,思索了一下,垂眸开口,“有,隔壁的程小主昨个儿晚上在您去蒹葭宫后,进过您屋子,她进来的时候奴婢正好给您打水去了。 奴婢回来后,瞧见她好像站在您的琴边,奴婢问她做什么,她也不说,急急忙忙就离开了。” 程小主? 哪位?姜云茵想不起来,毕竟她跟院子里的秀女没有半点接触。 但是人不可能蠢到实名制下手。 可是…… “你昨晚怎么不告诉我?”有人进了她屋子可不是小事儿。 姜云茵难得冷了脸,眉头轻皱。 冬儿吓得脸色发白,自责的跪下,“对不起小主,奴婢……怕您责怪,不过奴婢当时就检查了屋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才……” 冬儿悻悻的看了看姜云茵,谨小慎微的跪在地上,紧紧抿着嘴角,心里害怕极了。 罢了,到底不是打小跟着自己的婢女,她想管教也没办法,换人更不可能。 “起来,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一定要告知我。” “另外还有人吗?”姜云茵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追问。 “奴婢记住了。”冬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还有就是今早出门时,奴婢不小心和宋小主的婢女撞在了一起,但琴当时没有摔到的。” 宋妩筝啊? 怎么又是她? 她与宋妩筝无冤无仇,今日在凤藻宫她就有些想与她们姐妹对立的意思,可她……明明在秀女堆中不显眼,进宫来也是格外低调。 只有今日…… 姜云茵沉浸思索之际,冬儿又补充了一句。 “还好当时崔小主的婢女扶了奴婢一把。” “……”姜云茵指尖抬离桌面,神色微怔,忽然间联想到了什么,“冬儿,你知道宋妩筝和崔彩颦的婢女叫什么名字吗?” 冬儿老实点头,“知道,一个叫燕儿,一个叫小秋!” 燕儿? “燕儿是谁的婢女?”她那日在假山旁边听到的名字不就是这个吗? 姜云茵瞬间来了精神。 “是宋小主的婢女。”冬儿不假思索的说道。 嗯? 奇怪了,难道不是崔彩颦……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意思,这次割断她琴弦的人估计也是抓不住的。 “没事了,你下去!” 姜云茵吃了点心就躺在床上,等着冬儿去给她提午膳。 下午一会儿还要去太安湖呢。 刺绣啊!! 姜云茵在床上翻了个身,闷闷不乐的抓抓头皮。 怎么绣呢?还要精致富贵。 另一头,崔彩颦用过午膳后坐在自己屋子里,像是在盼望谁一般,不时看向门外。 小秋手脚麻利的收拾完碗筷后,端来一杯漱口的清茶,“小主,您要午休一会儿再去太安湖吗?” “嗯。”崔彩颦漫不经心的点头,脑子里却是想着去什么太安湖啊,那里的荷花,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了。 见小秋转身就要走,崔彩颦忙不迭的叫住她。 “小秋,你路过姜小主屋子的时候,可有瞧见她在做什么?” 小秋回头,恭敬应答,“您是说姜四小主吗?奴婢没有瞧见她,不过听她的婢女说,她吃过午膳就睡下了。” 睡下了? 崔彩颦摸摸自己的脸蛋儿,哂笑一下,端起茶杯挡住自己无语的面容。 她难道不应该来上门感谢自己吗? 得,帮了个白眼狼。 “知道了。” 下午 阳光灿烂。 姜云茵被姜云柔叫起来时,一脸惺忪睡眼,迷糊的起床穿衣,跟着她们出了门。 直到太阳的温度穿过衣物浸透她的皮肤,鼻尖满是盈盈花香之际,她才清醒过来。 坐在湖边,婢女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姜云卿坐在桌案旁,一边观察荷花,一边动手描绘。 这是给接下来的刺绣绘制图样,可姜云卿怎么画都觉得差点意思。 荷花清幽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根本就不与富贵沾边。 第28章 三轮考核中 丹青中的荷花也都是轻描淡写,怎么清雅怎么画,几乎很少浓墨重彩。 姜云卿犯了难,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画笔。 但她不着急,反而颇有耐心的欣赏起眼前的风景来。 她是不急,可姜云馨和姜云柔急啊。 周遭,也不妨有其他秀女个个抓耳挠腮的思索。 姜云茵拿起一块点心,刚要送到嘴里,就被姜云柔抢了去。 她咬了一口空气,呆傻不解的转头。 “二姐姐?” 抢她点心做什么。 姜云柔不争气的剜了她一眼,嗔责道,“还吃呢,都快天黑了,你的花样描好了?” 明日可就要开始刺绣了啊。 姜云茵从她手里把点心夺过来,一脸乖顺,“我边吃边想不行吗?” “那你点心都快吃完了,想出了个什么没有?”姜云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宣纸,上面只有几处漆黑的墨团。 她着急,就想向姜云茵求助。 姜云茵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随便画个花样子不就好啦。” “这怎么行?”姜云柔摊手。 她的目光顺势落在不远处。 不远处是张湘,她单独一个人坐在湖边描绘,还让婢女打了伞,一副不让让人窥视佳作的模样。 姜云柔隐约瞧见她快要完成了,心里有些懊恼。 她绝不承认自己不如张湘。 可她左画右画,都觉得自己的图样平平无奇。 “四妹妹,你帮我指点一下,该怎么画?” 姜云柔并不觉得朝自己妹妹求助是一件很可耻的事。 皇后娘娘都说了她们可以相互帮助,她当然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好机会。 姜云茵撑着脑袋,小嘴里嚼着点心,眼神放空,“二姐姐,我也不知道啊。” “你少哄我。”姜云柔凑过来,嬉笑着跟她咬耳朵,眼神祈求,“你快给我想想,我应该绣什么图案? 好妹妹,你就帮帮我。不然我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姜云馨咳嗽两声,姜云柔刚要动气,眼角余光就瞥见几个站在她身后偷听的身影。 姜云柔瞬间坐直了身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坐回自己桌案前。 无耻,竟然偷听。 几个秀女寻了个没趣,慢悠悠的离开了。 姜云柔这才又凑了过去,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偷听的呢。 姜云馨对自己的绣技十分有把握,所以也用不着问谁,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图样,只待回了蒹葭宫画出来便可。 姜云卿也大概想好了自己的图样,只有姜云柔磨磨蹭蹭,非要让姜云茵给她想图案。 好一番口舌纠缠下来,姜云茵总算是被她烦的没了耐心,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姜云柔眼中光芒大盛,拍了拍姜云茵的肩膀,感激不已,“四妹妹,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 你放心,回家后,你一整年的点心,我都给你包了。” 她怎么就没云茵这样的观察力呢,这样出彩的画面都能被她注意到。 得了提点,姜云柔看向湖中央,夕阳的赤霞洒落在粉白的荷花上,将一湖的荷花都镀上了一层鎏金色的光芒。 晚风吹拂,一湖荷花像振翅的金蝶火凤,翩然欲飞,圣洁华贵。 姜云柔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晚上,姜云茵坐在屋中,绣棚已经架起来了,她正在和冬儿一起劈线。 打了个呵欠,姜云茵困顿的放下丝线揉揉眼睛,如瀑般柔顺的青丝披散在脑后,整个身形看起来娇小娴静,少女的俏皮单纯在她身上展示的活灵活现。 “小主,您若是困了就去睡,奴婢今晚一定将这些丝线都劈好。”冬儿有些不忍她这样煎熬,连忙开口劝道。 “这本就是我的事儿,你偷偷帮我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干活呢。”姜云茵摇头,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又继续埋头劈线。 还好她的图样不复杂,用的丝线颜色不多,不然她铁定没这耐心。 冬儿抿唇,站起来去拨了下烛火,屋中的光芒又明亮了几分。 不止是她,还有其他秀女屋中,也跟她一样忙碌着。 次日,熬了夜的姜云茵起不来床(?o︵o?),在床上抱着枕头酣睡到了午时,若非肚子饿了,她都还不一定能起。 月霞宫此时安静极了,除了宫女们走动的声音外,几乎听不到任何交谈声。 也是,大家都忙于绣活,哪有时间闲聊。 皇后娘娘给的十日时间确实短促了些,大家也都心急。 仔细擦了手后,姜云茵坐在绣棚前,也开始动工了。 只是刚拿起针,她就犹豫了,该用哪种绣法呢? 堪堪坐了一下午,姜云茵站起来活动自己快要僵硬的身子,毫无形象的拍拍屁股,倚在窗台看向院子里的桃花。 “冬儿,可以帮我折几枝桃花进来吗?” 宫里的桃花养护得真好,枝繁叶茂不说,花瓣的颜色也柔亮娇艳,层层叠叠堆积,像极了一团粉色的云雾。 “奴婢这就去。”冬儿看了看屋外,应了一声。 冬儿慢吞吞的摘了桃花回来,院子里忽然间嘈杂起来,姜云茵还发现几个对面宫里的秀女都窜了过来。 “她们干嘛呢?”姜云茵接过桃花,正考虑往哪儿放,就见外面越发喧闹,忍不住询问。 冬儿自然知道起因,浅笑着对姜云茵开口,“是张湘小主,她去找张嫔娘娘借了一副十三娘子的绣品回来观摩,被对面的几位小主发现了,正在找掌事姑姑掰扯呢。” 姜云茵轻敛柳眉,拿起手中的花走到了门口。 瞧着被秀女们团团包围的掌殿女官,她轻笑了一声,疑惑开口,“不就是一副绣品吗,犯得着这样?皇后娘娘也没说不许。” 观摩而已,这在刺绣上,好像也不算怎么个事儿,毕竟绣技是练出来的,你再怎么观摩,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绣技。 冬儿摇摇头,站在姜云茵身后,目光颇有些崇拜的感慨道,“小主莫非不知十三娘子的名号? 要是一般绣娘的绣品也就算了,可十三娘子是咱们夏国第一绣娘,她的绣品千金难求。 而且就连奴婢都知道十三娘子绣技极为特殊,绣品构思也甚是巧妙出奇。 张小主要是观摩借鉴她的绣品,其他小主不同意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冬儿即使身处宫中,也是知晓那十三娘子大名的。 十三娘子的绣品色彩艳丽多娇,却又不庸俗失和,其绣品纹理细腻真实,绣法多种多样,极为独特。 她的绣品可是近年京城里的抢手货,两三个月都出不了一幅,王公贵族为了抢得一副绣品,还曾大打出手过。 若不曾亲眼见过十三娘子绣品的人,肯定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但真正见过绣品的人,只会觉得此乃人间珍品,独一无二。 最珍贵的当属两年前的一幅千里江山图,明明只是锦帛上的咫尺之地,却能展现出大夏千里江山的风光,正所谓江山如画,山峦烟波浩瀚,丝光流转,那幅千里江山图在气势上谈不上恢宏,却给人一种无尽的遐想和精美绝伦。 最主要的是那种巧妙的构思立意,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绣娘竟也有这般宽阔的胸怀,用江山为绣。 便是那时,十三娘子一绣成名,连带着她的东家玉春楼也声名大噪。 最后这幅江山图是由京城第一首富以万金购下,献给了皇上当做寿诞贺礼,至今都还摆放在御书房中,甚得皇上喜爱。 听说就连太后娘娘想要皇上都没舍得割爱。 姜云茵听完冬儿的话后,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这时,她瞧见自家大姐姐也从屋中走了出来,眉眼满是疑惑,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云柔和姜云馨风风火火的跟在一堆秀女身后从蒹葭宫跑来。 她们得知张湘的事后,也有些许愠怒。 张湘这样做,跟公然舞弊有什么不同。 此时,张湘的脸色难堪极了,她不知道自己拿绣品的事情是怎么被发现的,明明她还用布巾裹着带回来的。 可眼下她已然成了众矢之的,被一众秀女们怼的满脸唾沫,嗓子都辩解哑了。 但她的绣技属实一般,所以才特意找自家姐姐借了十三娘子的绣品观摩。 让她送回去?她舍不得。 掌殿女官也是被吵得身心俱疲,连忙劝住她们,派人前去禀告了皇后娘娘。 等候皇后娘娘命令期间,张湘护着自己手里的绣品,眼神愤愤的盯着这群秀女,郁闷无比。 但她又很得意的昂着脖子。 毕竟十三娘子的绣品,宫中只有两幅,一幅在皇上的御书房,一幅在她姐姐宫中。 姐姐得宠,怀上龙裔后夜间时常惊梦,皇上便派人在宫外重金购得这一幅送子观音绣品,特意送给姐姐安胎。 别说,这绣品的作用还真不错,姐姐将其摆放在寝宫中后,便不怎么惊梦了。 她今日也是求了姐姐许久,姐姐才答应让她带回来观摩两日。 要知道,十三娘子的绣品,皇后娘娘宫里都不曾有过呢。 罗倩瞧着张湘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用帕子掩着嘴角,假意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 看来张湘不足为患。 没多会儿,前去禀告皇后娘娘的宫女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额角满是细密汗珠,都来不及擦拭。 “钟女官,皇后娘娘说了,此乃小事儿,既然张湘小主借到了十三娘子的绣品,便摆在她房中,正好也让其他小主常去观摩一二。” “什么?”张湘愣住了,面上有些挂不住。 皇后娘娘这样说?让别人也来看? 要是被她姐姐知道了,她肯定会被斥责的。 “这……可这是皇上单独赏赐给我姐姐……”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 掌殿女官气势凌冽的端视了她一眼,语气质问,“张小主是在质疑皇后娘娘的吩咐?” “我……我没有。”张湘吓得手抖,委屈的退了半步。 可是…… 这简直欺人太甚啊。 她自己借来的绣品,竟然要供给大家观摩,凭什么? 其他秀女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她们老早就听说过十三娘子绣品的大名,一直苦于没机会也没财力购买,只能耳闻,不曾亲自一观。 没想到今日倒是有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张湘就跟雨中最凄惨的落汤鸡一般,拿着手里的绣品脚步沉重的回到自己屋子。 秀女们听从皇后娘娘的指示,一窝蜂的拥进她屋中,七嘴八舌的指着被摆在桌上的绣品交谈起来,目光中满是惊奇赞叹。 这副送子观音图可真活灵活现,极度富有仙家之气呢。 被挤到一旁角落的张湘暗暗咬着银牙,攥紧粉拳,硬生生忍下了这口郁气。 赶明儿她就直接闭门不见客,让她们想看也看不了。 姜云馨原以为自己的绣技已经算得是上乘,可眼下瞧见了十三娘子的绣品后,她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 尤其是凑近了详细端看这丝线针脚,细腻得就好像神仙自己飞到绣布上去的一样,根本就不像是绣出来的。 她不禁羞得面颊发烫。 一个面带惊叹的秀女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碰绣布,张湘彻底暴怒,直接一把将她推开,“谁准你上手的!!!” “你们到底看够了没有?”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她们的东西。 秀女被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还好其他秀女扶了她一把,才让她不至于出丑摔跤。 秀女面红耳赤的站好后,眼底闪过愧疚之色,大大方方的对张湘赔不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一时没忍住,想摸摸这绣品的手感而已。 “御赐之物,你摸什么摸。”张湘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的呵斥起她来。 孟萍心被她吼的一愣,可她也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主,毕竟她的家世说起来,可比张湘尊贵多了。 “你……我都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凶什么?你以为就你姐姐有御赐之物吗?我祖父乃骠骑大将军,满屋子的御赐之物,你这绣品有什么稀罕的。” 是她失礼在先,她忍了。 可张湘怎么能这样跋扈,况且她也没摸到呢。 至于这般生气吗? 张湘伸手指着她,眼神过分锐利逼迫,掐着嗓子大叫,“你懂什么,无知女娘,这副绣品乃是在国寺开了光的圣品,我姐姐腹中龙裔还靠着这绣品庇护,跟你家的普通御赐之物有什么可比的。 要是碰坏了这绣品,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以为呢。” 第29章 莫名赏赐 孟萍心打小还没被谁这样当众指责过,况且张湘的话根本就站不住理,她也气的不行,“你……不看就不看,有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吗?” 张湘正在气头上,还想呛孟萍心。 宋妩筝及时站出来拉住了张湘,对她摇摇头。 别再说了,这么多人盯着呢。 宋妩筝转头,一脸微笑的看向孟萍心,语气柔和的劝慰,“孟妹妹,湘儿她性子直率了些,说话一贯没个把门的,并不是有意为难你。 大家同为秀女,本应和气些,不该这般动怒,也免得让女官听了去,说我们不尊宫规。 孟妹妹,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你别跟她计较,省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孟萍心本也不想跟她过多攀扯,免得被人当做笑话,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后,对宋妩筝福了福身,转身就往外走。 祖母说的对,她不适合深宫,还是回去找个心思单纯的人嫁了。 “妩筝,你瞧她……”张湘还是有些不满,瞪了孟萍心的背影一眼,气呼呼的。 宋妩筝拉住她手,捏了捏,语重心长的说道,“好了,湘儿,今日这事就揭过去,你快把绣品放好,别磕着碰着了。” 众秀女也都对视一眼,一窝蜂的散去。 她们以前听闻张湘才高八斗,师承父亲张老大人,性子坦率纯真。 可这近距离接触后才发现,传闻不可信啊。 姜云柔心里轻哼一声,抬脚离开了张湘的屋子。 姜云茵没去凑热闹,早就催冬儿去提晚膳,等她们散场,她都已经快吃完了。 晚上,各个屋子里都亮着灯。 姜云茵泡着脚,悠闲的捏着绣花针,不时在织锦上戳两下。 冬儿探头一瞧,好奇的吱声,“小主,您绣的蛤蟆也太瘦了?” “……” 姜云茵低头一瞧,指着自己绣的图案,小脸腾的一下红透半边天,“这是鱼,鱼,什么蛤蟆。” 冬儿连忙捂嘴,缩了缩脖子。 啊,鱼? 可她瞧着明明就是…… 冬儿不敢说,赶紧转身去剪烛芯。 翌日清晨,官道上。 长乐宫和永安宫的两位一等宫女迎面撞上。 “魏姐姐,你这是去哪儿啊?”惠妃的贴身宫女青羽退后一步,微微福身,给对面先让行。 “蒹葭宫!”高贵妃的贴身宫女魏兰对她轻笑,回了一礼后,身姿端庄的顺势往前走。 “那可真是巧了,我去月霞宫,咱们顺路呢。”青羽柔和一笑,快步走上去跟她并肩。 两人身后都跟着一队捧着托盘的宫婢,看样子,目的也是相同。 魏兰心中升起一丝好奇,小声打探道,“惠妃娘娘这是赏给谁的?” 莫非跟她们娘娘看中的是同一人? 青羽面目柔和,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是姜四小主,咱们娘娘看重她,这不,一大早就让奴婢带着宫人去给她送首饰呢。” 姜四小主?魏兰心中一时还没想起来是谁。 “姐姐呢?”青羽又瞄了下她身后。 魏兰舒了口气,瞧着不远处蒹葭宫的门头,“路小主!” !!! 青羽捏了捏袖子里的手,脸色微变,嘴角却不得不带着笑,“是吗?贵妃娘娘慧眼独到啊,路小主那般明艳出众的人物,听说好几位娘娘都看中她了呢。” 魏兰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说不好,只是娘娘觉得路小主出众,比较欣赏罢了。” 现在大选都还没有结束,说肯定话也为时尚早。 娘娘今天也是让她先来打探一下路小主的态度。 两人并肩行走,仪态沉稳,很快就到了两宫门口。 “魏姐姐,那我们就回见了。”青羽福了福身,迈脚进了月霞宫。 魏兰站在门口目送她进去,也不急着办事,想先瞧瞧那位姜四小主是何人。 姜云茵洗漱好,吃过早饭,刚准备干活。 屋外突然响起冬儿给人请安的声音。 随即,她的屋门就被冬儿推开。 “小主,惠妃娘娘宫里来人了。” 姜云茵才拿起的针,又不得不放了下去。 “奴婢见过姜小主。”青羽在掌殿女官的带领下走进来,瞧了瞧这一排虚掩着的屋门,声音清脆的对姜云茵请安行礼。 姜云茵急忙回礼,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并未直接开口。 青羽打量着眼前有些平平无奇的少女,面带和善笑容,态度热络,“小主有礼,奴婢奉惠妃娘娘口谕,给您送些女儿家用的首饰脂粉来,还请您笑纳。” 姜云茵神色一怔。 这时,听见青羽声音和惠妃娘娘几个字眼的其他秀女纷纷从自己屋中走了出来,站在各自的门口,将视线落在她们身上。 张湘不可置信,惠妃娘娘怎么会派人送首饰给姜云茵?难道宫中的传闻是真的。 “无功不受禄,这位姐姐,还请您禀告惠妃娘娘,恕臣女万万不能收。”姜云茵快速反应过来后,对青羽浅笑婉拒。 “小主放心,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些精巧的玩意儿,姑娘家把玩最适合不过了。 娘娘喜欢小主,特意命人开了私库取出来的,一早就让奴婢送过来。 小主可不要辜负了娘娘的美意。”青羽巧笑嫣然,回答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偏半座月霞宫的人都听见了。 “可我与娘娘素不相识,毫无干系,娘娘有什么理由送我礼物呢?这位姐姐,别是搞错了,劳烦你再回去问问。”姜云茵揪着手帕,挡在屋门口,不让她迈进去半步。 惠妃娘娘送她礼物?还专挑人多的时候? 姜云茵眨了下眸子,眼底快速掠过一丝微光,表情惶恐。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即使现在没有关系,以后也有关系了。 小主收下便是,奴婢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青羽一把抓住姜云茵的手,将她从屋门前拉开,脸上的笑容无比殷切,却给了她身后宫女进屋的机会。 这番模棱两可的话,直接让姜云茵心里一沉,暗道不好。 她知道来者不善。 这不,宫女们刚把礼物端进屋子里,她就察觉自己身上落下了好几道带着敌意的视线。 姜云茵垂眸,可眼下宫女已经把礼物都放桌子上,她想再推辞,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舌尖碰了碰腮帮子,她一脸无辜的红了脸,对着青竹福身,“如此,便有劳姐姐替我感谢惠妃娘娘了。” 青竹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原来是欲拒还迎啊,她还以为多有骨气呢。 果真如娘娘所料,有着攀龙附凤的阴暗心思。 青羽就当没发现周遭的视线,继续笑眯眯的对她关怀了两句,“小主客气了,若是小主闲来有空,娘娘还说盼着您去长乐宫坐坐,陪她说说话呢。” 姜云茵羞涩的低下头,声音轻柔,“娘娘抬爱,只是我眼下还在考核期间,若往后有时间,定然会去拜访娘娘的。” 青羽展颜一笑,微微颔首,对她福身后,翩然离去。 姜云茵目送了青羽两秒,便快速回到屋中,把门关上,隔绝一切视线。 冬儿眼巴巴的瞧着桌面上摆放的几个精美礼盒,欣喜道,“哇,小主,您瞧,惠妃娘娘送的礼物真漂亮!” “检查一下,没问题就收起来。”姜云茵淡淡的扫了一眼,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理了下自己的衣袖。 冬儿不解,抬眸看向她,“您平日不戴着吗?” “贵人所赐,理应妥善存放。”姜云茵摇摇头,坐回绣架前,接着忙活。 没多会儿。 砰! 姜云柔大大咧咧的推门进来,双眼放光,还未见到人就开始嚷嚷,“四妹妹,四妹妹,快让我瞧瞧惠妃娘娘赏了你什么?” 姜云茵稍显头疼。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二姐姐,你小声些,那些东西我已经让冬儿收起来了。” “收起来了再拿出来呗,让我看两眼!”姜云柔压低了些声音,径直坐下来,一副好奇无比的模样。 姜云茵给了冬儿一个眼神,让她去拿。 只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姜云柔如何看不出来这些赏赐华而不实,根本就不符合少女喜好。 赏赐之人一看就没用心。 把金钗放回去,姜云柔摆摆手,没了兴趣。 “冬儿,芷儿,你们先出去。” 挥退两个婢女,她端起凳子坐到姜云茵身边。 “云茵,你老实告诉我,你跟五皇子究竟怎么回事?” 这惠妃娘娘的赏赐都下来了,总不能再说她跟五皇子没关系了。 姜云茵摇头,目光澄澈的看向她,一五一十说道,“我也实话告诉二姐姐,那日,是我第一次见五皇子。 不瞒二姐姐,我从未设想过自己会嫁入皇室,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是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起风了,她得想办法加件衣裳啊。 “你我亲姐妹间,都不愿意说实话吗?”姜云柔蹙眉,眼神有些埋怨的瞧了瞧她,觉得她们俩之间生分了。 “句句属实!”姜云茵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 她的夫君,只会是个一心一意顺从她,对她好的普通人,不会是皇室宗亲。 姜云柔挠挠脑瓜,有些想不明白,“那现在惠妃娘娘看上你了,你不嫁也得嫁啊?” 今个儿这事,摆明了就是惠妃娘娘看中她,给大家明示呢。 “那可未必。”姜云茵低头继续戳她的针,淡淡的回了一句。 “所以,你怀疑惠妃娘娘是在捧杀你?”姜云柔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姜云茵手上一顿,轻挑眉头,惊讶的望向她,“二姐姐,你偷吃太上老君的仙丹了?” 怎么一下子跟打通任督二脉了似的? 姜云柔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虎着小脸,“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明里暗里说我愚钝是。” 她是迟钝,不是愚钝。 她这个四妹妹,气人真有一套。 不过看来她是猜对了。 “我可没有,二姐姐一向聪慧。”姜云茵笑笑,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惠妃娘娘是怎么想的,只能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在姜云柔面前,她也无需过多伪装,反正她内心纯澈,除了心直口快些外,这些年对她还是蛮好的。 “怕什么,兵来将挡嘛。”她爹说过,一切难题都是有解决办法的。 这是宫中,有皇后娘娘坐镇,惠妃娘娘也不敢任意妄为。 想通了后,姜云柔不由得爽朗一笑,又低头看了眼姜云茵绣布上的图案,顿时目露别扭,“不过,四妹妹,你这绣的鸳鸯怎么这么奇怪呢?” 鸳……鸳鸯? “这是鱼,鱼!”姜云茵一听,气的差点吐血。 她的绣技有这么差吗? 啊?这是鱼? 姜云柔眼角抽搐了两下,站起来拍拍她肩膀,“好好好,你慢慢绣你的鱼——,我回去了。 有事记得找我啊。” 谁家鱼长这样啊?啧! 走了两步,姜云柔又转身过来,“哦,对了,你知道吗?路明月也得到了贵妃娘娘赏赐呢。” 姜云茵缓缓摇头。 “好,你现在知道啦。 眼下看来七位皇子正妃已经定了两位,估计其他人心里要开始急了。”姜云柔也不是真傻,还是能看清几分形势的。 “我不算!”姜云茵一袭清雅襦裙坐在绣架前,屋外春光疏斜,落在她秀丽的眉眼间。 “可在她们眼里,你就算。”姜云柔坏坏一笑,蹦哒着离开了。 她也是进宫这些日子,才发现自家四妹妹有多聪明的。 接下来,就让她看看她的能耐。 “……”姜云茵张了张嘴,最后都化为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是了,她也算啊。 局中人! 失策! 姜云柔离开后,就陆续有秀女想来拜访姜云茵,姜云茵一概都推了。 这一推不打紧,她高傲自满,目中无人的性格立马就被传扬了出去。 嗯,挺好! 姜云茵听见冬儿传回来的话后,依旧一脸平静。 “啊——” 清晨,伴随着水盆摔落在地的声音,一道尖叫突然打破蒹葭宫的宁静。 姜云茵这会儿正在屋中梳洗。 听到这一声惊恐的尖叫后,她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向屋外。 不只是她,还有其他的秀女都纷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莫名其妙的拍拍胸口。 显然有些被吓到了。 第30章 冲撞小产 张湘刚掀开被子下床,就听见这突兀的一声尖叫,她心肝儿都哆嗦了下,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惶惶不安。 “发生了什么?” 刚刚是她婢女的声音。 她套了件外套匆忙走出来,结果就看到眼前令人胆颤的一幕。 “啊——” “谁干的?谁啊!我的观音送子图!!” 张湘扑到桌边,难以置信的看着桌上的绣品,血气倒逆,再度发出一声惊天的怒吼。 众人连忙汇聚到她屋前,正好她的门是打开的。 只见她往常摆放在屋中的观音送子绣品图此刻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分为二,残破不堪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啊……”秀女中有人惊呼出声。 这……这是谁干的…… 要知道,这可是皇上御赐的送子图啊。 而张湘,浑身颤抖的站在桌旁,目光愤恨慌乱。 她伸手想要去触碰眼前撕裂的绣品,那原本圣洁的图案变得残缺破烂,再无一分美感。 这可是姐姐的…… 要是姐姐知道送子图变成这样,她该怎么解释? 是谁?谁干的,谁毁了她的绣品? 张湘气的四肢麻木,脑瓜嗡嗡。 随后,她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张湘的婢女大叫起来,掌殿女官闻言赶来,看到被毁的绣品后,也是大为震惊,慌得后退半步。 身为掌殿女官,御赐之物在她的管辖范围被毁,她也是有责任的。 可她不禁埋怨起了张湘,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御赐之物带回月霞宫来。 “来人,快传太医,叫人去禀告皇后娘娘。” 御赐之物被毁,非同小可。 张湘一晕,也就罢了。 可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传到了张嫔宫中,正在用早膳的张嫔猛地打翻了手中碗勺,面色微微扭曲,下一秒就捂着肚子叫疼起来。 “娘娘……” “啊,有血,有血,娘娘流血了!”贴身宫女刚扶住她,就见她裙角边缘渗出了点点猩红,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张嫔的送子观音图一毁,她就惊了心神,腹痛不止,还流了血。 宫女前来禀告时,萧帝正在陪皇后用膳,闻言大怒。 皇后劝慰了两句后,又连忙跟他一起去了张嫔宫中。 “啊,太医,救救我的孩儿……” “皇上,嫔妾好疼啊!”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怎么回事?太医……保住我的皇儿啊…” 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隔着房门,张嫔有些凄惨的叫喊传来,萧帝拨动着手中的菩提珠,眼神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余光里,他瞧见身边打了个呵欠的大黑狗,随即吩咐道,“来人,送御犬回去!” “汪汪汪~”他不走。 萧元康立马抗拒的躲在椅子后面。 等下估计有场大戏呢,他可不得留下来凑凑热闹。 说不定还能遇到那个一身牛劲儿的小丫头,正好看看是不是跟她有关。 太监为难的看向萧帝。 萧帝挥挥手,让他们先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满手鲜血、额头遍布汗珠的太医走了出来,接过帕子擦擦手。 “如何?刘太医,张嫔腹中皇子没事?”皇后站起来,关切询问。 花甲之年的太医请罪一般跪下来,声音惶惶,“恕臣无能,皇上,娘娘,张嫔腹中皇子没有保住,已经落下来了!” 皇后拧眉,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居于高位的萧帝一拍膝盖,冷着脸,气势深沉的对太医开口问,“刘太医,张嫔的胎不是已经四个月了吗?怎么会这般轻易就没了?” 宫中已经许久不曾发生过这般不幸的事情。 刘太医感受着背后的粘腻,放低姿态,恭敬道,“张嫔娘娘过往一直有些心气郁结,之前还时常夜间惊梦,前段时间好转了一些,可今日又突遭惊吓,这一来二去冲撞太过,便引发了小产。” 砰! 萧帝猛地拍了下桌子,脸色阴沉。 “皇后,把今日引发此事的一干人等都带过来!” 他倒是要瞧瞧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无缘无故毁了他赏赐的送子图也就罢了,还害的张嫔小产。 其心险恶,其罪当诛! “喏!”皇后给了身边掌事姑姑一个眼神,让她赶紧去月霞宫提人。 “皇上,我要见皇上,肯定是有人害我,皇上……”屋中又传来张嫔带着哭腔的惊恐叫喊。 萧帝无奈,“皇后,朕进去瞧瞧张嫔,一会儿人到齐了叫朕。” 张嫔年幼,突遭变故,心里肯定难受。 皇后甚是理解。 很快,月霞宫的一干人等都被叫了过来,顺带那幅破碎的绣品也被带了上来。 被带到张嫔宫中的秀女们站在院子里,大气都不敢出,鹌鹑似的缩着脑袋,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 瞧着这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秀女们个个心神不宁,尤其是张湘。 张湘披头散发,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一场了。 她已经从传话的女官口中得知姐姐腹中皇子没有保住,当场便吓得瘫软,心神俱裂,这一路都是被人扶着过来的。 皇后命人搬来两把椅子,等萧帝出来后,帝后便坐在台阶上,面色严厉的望着下方的一干人等。 “臣女(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事情因张湘而起,她也站在最前头。 萧帝一眼就看到了她,周身气压极低,带着浓重的威压,“说说,朕赠予张嫔的绣品为何为在你那儿?又为何无端被毁?” 张湘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上前行礼后,声音沙哑的解释道,“皇上恕罪,臣女只是从姐姐那儿借了绣品回来观摩,本来今日就要送回去的,可谁知今早一起来,臣女就发现绣品被人恶意损毁,消息还传到了姐姐耳中。” “张嫔是你姐姐?”萧帝绕了个圈子才明白张湘的身份。 难怪看着和张嫔有几分相似。 如此说来,此事与她无关喽? 张湘微尬,擦了擦眼泪。 皇上竟然不知道她的身份。 “是!还请皇上明察,还我姐姐一个公道,姐姐对送子图无比珍爱,今日送子图被毁,姐姐也……” 张湘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自己借走了送子图,姐姐腹中龙胎便没了。 若她知道会这样,当初就算打死自己也不会去找姐姐借送子图。 她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对姐姐? 萧帝语气冷厉,锐眼如刀,直指张湘,“既然知道你姐姐珍爱送子图,你还把它借走做甚? 你保管不善,还惹得你姐姐伤心,引发小产,你也有罪。” 萧帝的话语极其霸道,君威铺天盖地一般袭来,令人无比胆寒。 张湘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来,刚止住的眼泪又瞬间如决堤的河道一般,奔涌直下。 “臣女……臣女明白,臣女有错,可送子图并非臣女损毁。 皇上,毁掉送子图的人心思何其歹毒,她肯定知道这送子图是我姐姐的珍爱之物,却故意损毁。 不仅让臣女得了一个损毁御赐之物的罪名,还让姐姐落了胎。 臣女一想到这等阴诡小人就在身边隐藏,便难以心安。 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察,揪出这幕后小人,还姐姐和臣女一个公道。” 张湘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眼泪浸透地面,形成一道小小的水洼。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 怎么会这样,姐姐对腹中的龙胎可是盼望了许久呢。 萧帝盯着她弯下的背脊看了一眼,将手里的菩提串戴在黑狗脖子上后,沉声道,“查,当然要查,朕的后宫也绝不允许有此等阴险之人存在。 皇后,人都带到了吗?” 皇后在一旁坐着,眼神淡淡,“回皇上,都带到了。” 萧帝端坐着,周身气势冷凝,居高临下的横扫院子里一干人等,“送子图是你们谁毁的,现在站出来,朕可以饶其死罪,从轻发落。” 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的沙沙作响。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一时间竟无一人站出来认罪。 也是,损毁御赐之物本就是死罪,现在还导致皇嗣受损,恐怕诛其三族也不为过。 萧帝见状嗤笑一声,语气凌厉,“看来是不见不棺材不落泪啊。” “那便一个一个来,今日是谁最先发现送子图被毁的?” “回…回皇上,是奴婢。”张湘的贴身婢女红儿颤颤巍巍的站出来,连忙跪拜在地。 “说,你看到了什么?”萧帝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视线也在不断掠过院子里的其他人。 “今晨,奴婢照常打了水去到小主屋子,谁知……谁知,进到屋中后就发现绣品被毁了,可小主昨夜睡前绣品还是好好的。 皇上明鉴,娘娘明鉴,这跟奴婢没有关系,奴婢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损毁过绣品。”红儿满脸惊恐的跪在地上回话,身子抖如筛糠,唯恐自己被牵连。 皇后闻言,轻轻点头,“想来贼人有可能是半夜进到屋中的。” “钟女官,昨夜是谁值夜?可有什么发现?” 秀女身边不用守夜,但宫中照常应有一个值夜的宫女,通常情况下,有谁走动,她应该知晓。 钟女官绷着颌角,面色紧张的站出来应答,“回娘娘的话,昨夜是宫女鸣星值夜!” “鸣星何在?”皇后扫了一眼底下的宫女们。 “奴婢在!”宫女队伍中,身着宫女服的鸣星站出来,硬着头皮上前。 皇后甚是平静的开口,“昨夜可有异常走动之人?” 宫中戒备森严,能走动的也就无非是宫女和秀女,只要她有印象,想找出贼人,再简单不过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昨晚值夜时,上夜有一名秀女和两名宫女起床如厕。 异常之人……娘娘恕罪,奴婢昨晚下夜迷迷糊糊……睡着了。”鸣星一脸惊恐的伏拜在地,身子紧绷起来,没忍住哭出了声。 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眯了一小会儿,就发生了这样大的错漏。 她这下肯定完了。 皇后睨了她一眼,神色如常,“先把你上夜看到的三个人指出来!” 不待鸣星开口,上夜如厕的三人自己就站了出来。 “娘娘明察,臣女只是去了一趟茅厕,并未经过张小主门前。”秀女甲稳了稳心神,声音干脆的回禀。 “鸣星,你说。”皇后瞧着她坚定的眼神,倒是不太怀疑她。 鸣星抹了把眼泪,抬起头仔细端详了她一眼后,轻点头,“是,这位小主住在张小主对面,没有经过张小主屋前。” 秀女甲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另外两名宫女经过审问,更是没有经过张湘门口,是从后围房去的茅厕,只是被鸣星巡夜时瞧见了而已。 事态陷入僵局,鸣星失职却已是定论。 皇后看着鸣星,先对她做出处决,“宫女鸣星玩忽职守,扣除半年月例,杖责二十!带下去。” “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鸣星哭着被拖走了。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蝉,叫了几声,萧帝闷燥的挥了挥衣袖。 他看着跪倒在地,额头通红的张湘,有些不快。 “张湘,你昨夜就没有听到一丝异响?” 不对啊,秀女屋子的门不是都可以从屋中扣住吗? 有谁能不知不觉的潜入,又不被听见,都是秀女,又不是大内高手,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湘哭丧着脸,窘迫摇头,再次伏倒在地。 “……臣女没有听见!” 蠢货! 萧帝看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眼下可如何是好? 难道就只能这样草草盖棺定论,惩罚一个宫女便罢了? 张嫔肯定是不依的,他也不想宫中有这样阴险的人存在,而且说不定这人就混在秀女中,日后还有成为皇子妃的可能。 这样的人,一日不查出来,他就膈应一日。 皇后盯着太阳底下晒着的秀女,转头看向萧帝,“皇上,不若请刑部的大人前来帮助勘验审问?” 秀女们身娇体弱,再站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萧帝摇头,拍了拍膝盖,压着声音开口,“不妥。这事关系秀女,又不可能对她们用刑,况且毁坏的绣品上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被普通剪子损坏,他们来了也查不出什么。” 反倒是会让这后宫之事闹到前朝,影响时局。 “皇上,娘娘,臣女……臣女有内情禀告。”就在局势僵持之际,一位秀女紧张的站了出来,眼神中微光闪闪,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第31章 指认 “上前来说!”萧帝眼前一亮。 雁过留痕,做坏事的人老天爷都不会偏帮于她。 秀女李悦在众人探究的视线中,上前两步,声音清越道,“臣女打小就有起夜的习惯,昨夜闷燥,臣女半夜起来喝水时,听见隔壁张小主屋子里有走动的声音,臣女当时以为是张小主起来如厕,如今想来,却应是贼人的声音。” 真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哦,你可看见了贼人的身影?”萧帝连忙追问。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她身上了。 李悦垂眸,摇了摇头,“臣女并未看见!” 就在众人不免失望之时,她又急忙补充道,“但是臣女听见了一道声音。 那人路经我窗边时,正巧宫外巡逻的禁军经过,她慌乱中,好像踩到了自己的衣裙,发出了锦帛撕裂的声音。 臣女想,若是秀女或宫女中有谁的衣物……” 剩下的话,不说大家也能明白。 萧帝欣慰点头。 不错,是个好消息。 他对李悦轻抬手,示意她先站回去。 须臾,萧帝身体前倾,目光幽然锐利的扫过众人,沉声道,“这下你们听明白了,是等朕搜宫,还是你自己站出来? 现在证据确凿,搜宫繁琐,但必定能有所发现,朕也不想兴师动众,搜宫后,可就要罪加一等,从重……” 不等萧帝说完,院子里一个面容清秀的宫女就猛然瘫坐在地,额角冷汗顺着她面颊滚滚流淌,在其脸上脂粉间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两个掌事姑姑见状,赶紧将她拖到了萧帝面前。 “皇上,娘娘,此人乃月霞宫二等宫女柳叶!”钟女官失望的看了她一眼,道出她的身份。 如今看来,她也免不了要被其牵连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没想过会害了龙嗣啊! 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过片刻,宫女柳叶身上的冷汗便浸透了她背后的衣裳。 她一个劲的对着萧帝磕头,嘴里大叫着,眼泪潸然。 皇后看着面白如纸的柳叶,重重一拍椅背,“毁坏御赐之物,该当何罪?身为宫女,宫中律令本宫相信你应该记得很清楚。 你跟张小主有何仇怨,竟然这般不顾宫规律令,半夜潜入她房中损毁绣品,本宫看你的胆子不小啊! 背后可还有人指使你?” 若要说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敢行此胆大包天的祸事,她是不信的。 柳叶哭泣声顿了一下,额头间沁出丝丝鲜血,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随即满脸愧疚的磕了一个响头,“娘娘饶命,奴婢……只是奴婢一时怨念…心有不甘才犯下这等大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如此说来,就是没人指使了。 皇后沉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后,“来人,将这罪人拖下去,杖毙!”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后宫中,容不下这等心肠歹毒的罪人。 柳叶心头一震,听见杖毙两个字就慌了神,“不要,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没有想过残害皇嗣啊。” “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真的知错了。” 她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娘娘……” 眼看禁军就要上前堵上她的嘴,柳叶惊恐的面容总算皲裂开来,顾不得规矩礼仪,转身朝不远处的秀女们扑去,“姜小主,救救奴婢,您不是说,只要奴婢替您办成这事儿,就保奴婢一世荣华富贵吗? 你快替奴婢求求情,奴婢不想死!” 柳叶径直扑到了姜云茵面前,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抱着她的脚,激动的哇哇大叫起来,仿佛她就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瞬间,姜云茵身边就空出一个圆来,秀女们纷纷惊慌的躲避到一旁,不可思议的盯着她。 姜云茵傻了。 “我?……我指示你……你你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我不认识你!”她连忙把脚从她手里挣脱开,慌张的站在一旁,不可置信的摆摆手。 这,怎么就跟她扯上关系了呢。 姜云卿此刻也是极为震惊,但她明白,自家四妹妹肯定是被冤枉的。 这一遭阴谋,竟是冲她来的。 台阶上,趴着的萧元康抬起头来,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狗嘴微妙的咧开一条缝。 果然,他猜对了呢。 “姜小主,事到如今,您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奴婢送死吗? 奴婢可都是听了您的话,才会对张小主的绣品下手,您快救救奴婢。” 柳叶死死攀咬住姜云茵,双目赤红,声嘶力竭的冲她吼着。单薄的身形看起来凄凉不已。 若非掌事姑姑阻拦,她估计都要跳到姜云茵身上扒着她咬上几口了。 姜云茵吓得脸色发白,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只能使出自己最大的声音,对她娇喝道,“你胡说,我没有!” 柳叶像是彻底对她失望了一般,猛地转头看向台阶上的帝后二人,面带绝望的大叫起来,“皇上,娘娘,奴婢不甘,奴婢要告发姜小主,这一切都是她指使奴婢的。 奴婢本本分分在月霞宫当差,与张小主无仇无怨,若非姜小主指使,奴婢也不敢这般胆大包天,损毁御赐之物啊。” 姜云茵小脸一垮,紧跟着跪了下来,言辞凿凿,“皇上,娘娘,臣女冤枉,臣女从未指使过任何人损毁御赐之物,更不与这宫女相识,还请皇上和娘娘明察秋毫!” 事态发展至今,一波三折,萧帝皱眉,看着眼前慌乱的一幕。 院子中,惟余柳叶咬牙切齿的喘息声。 忽然,一道阴狠的视线飘到姜云茵身上。 张湘突然站起身,双眼快要喷出火来,愤怒的朝姜云茵冲去,“姜云茵,没想到是你。 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我跟你何仇何怨,你竟对我这般算计,我打死你!” “云茵小心!”姜云卿惊呼一声。 姜云茵又不是傻子,她身形灵活的躲开了张湘飞来的一脚。而后揪着手帕,连连后退,语气却是无比坚定,“我说了不是我,她不过随口诬赖,无凭无据!” “有!奴婢有证据!”柳叶大吼一声,哭哭啼啼的望着姜云茵,双眼中满是对她的失望,随即高声道,“昨夜的计划,就是姜小主写在纸条上塞给奴婢的,如今那纸条,就在奴婢床下暗格里压着。 皇上派人去取来,一看便知。 另外还有姜小主赠予我的十两银元宝,也在暗格中。” 萧帝拧眉,看向皇后,皇后立马又派人去了月霞宫。 张湘被掌事姑姑拦住,状若疯癫,口中唾沫横飞,“姜云茵,我看你一会儿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若真是你,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有本事就冲她来,为什么要牵连无辜,她姐姐腹中龙裔都已经四个月了,竟也被她牵扯进来,白白葬送了性命。 她好恨! “张湘,皇上面前,休要造次。”皇后不悦的目光看来,出声提醒。 张湘面色一僵,又咬着后槽牙,瞪了姜云茵一眼后,默默的跪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如果真是姜云茵,她定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姜云茵被众多诡异的目光盯着,怯弱的红了脸,也跪了下来。 不多时,派去的女官拿着一张纸条急匆匆的回来。 “回皇上,娘娘,奴婢在柳叶的床下确实发现了一张纸条以及两锭银子!” “先念纸条上的内容!”萧帝眉头紧锁。 女官打开纸条,将内容公之于众,“上面写着,让柳叶在下夜四更时分,大家都熟睡之时动手,这样不易被察觉,且一定要毁去张小主屋中的那幅送子图。 并许诺,事成之后,如她所愿!” 如此一来,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皇后视线落在姜云茵身上,却见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怯怯的跪在地上,不时擦擦眼泪,委屈得跟个抢食失败的小狸奴似的。 “姜氏,你还有何话说?” 皇后的询问声很淡,可众人都听出了内里的怒气。 “娘娘,臣女从未做过此事。不知可否让臣女看看这纸条?”姜云茵眼中含着泪,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活像一个受气包。 皇后允了! 女官将纸条递到她面前,容她详看。 姜云茵仔细看了一眼后,轻撇粉唇,仪容端正的伏拜了帝后二人,再抬头时,一口否定,“回娘娘,这不是臣女的字迹!” “不可能!”柳叶微微蹙眉,声音尖锐,“这可是您亲手递给奴婢的纸条。” “姜小主,事到如今,您就不要狡辩了。 明明就是您告诉奴婢,您对张小主辱骂你之事怀恨在心,只要婢女替您报了仇,待您成为五皇子妃后,就将奴婢召到身旁伺候。 若非为了您的一时之诺,奴婢也不会鬼迷心窍,钻进您设下的圈套之中,毁了绣品,又害了皇嗣。 奴婢不甘心,就是死,也要拉上您一块儿!” 姜云茵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明明绵软得过分,却又有种不容置喙的坚定,“一派胡言。 既如此,我为何不让我的奴婢去动手?还要费劲心思的找上你。 娘娘,臣女冤枉,这字迹真的不是出自臣女之手。 柳叶的话也全是诬赖,臣女根本就没有对她说过此言,更没有对张小主怀恨在心。” “不,奴婢没有诬赖您。 娘娘,请您相信奴婢,奴婢也不知姜小主为何会找上奴婢,可这纸条是她亲自交给奴婢的啊!”柳叶声嘶力竭的辩解着,嗓子都沙哑了。 萧帝拧眉,分辨不出眼下谁真谁假。 这时,姜云茵身边拿着字条的女官面向萧帝和皇后,眼神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皇上,娘娘,奴婢派人去取纸条时,正好也让她们拿了一本姜小主的手札。 这纸条是否出自姜小主之手,一比对便能得知!” 皇后轻点头,收回落在姜云茵身上的视线,“善!本宫身边恰巧有一位擅长比对字迹的女官,将物件呈上来。” 柳叶阴恻恻的看了姜云茵一眼,愤恨的对她小声说道,“姜小主,奴婢虽为蝼蚁,可您也不该随意将奴婢弃如敝履。” 现在,报应来了。 姜云茵只是垂眸,细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没有言语。 一干的秀女见事情发展至此,也算大开眼界。 片刻后,比对字迹的女官放下手中的纸条和手札,对帝后摇了摇头,“回皇上,娘娘,字迹并不一致!” 柳叶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之色,随即又大叫起来,“这怎么可能,这是姜小主亲自塞给奴婢的纸条。 姑姑,你再好好看看,你再好好看看啊。 或者,或者这是她身边宫女的字…… 总之,奴婢没有撒谎,若奴婢撒谎,便叫老天爷天打雷劈。 娘娘明鉴啊!” 柳叶说得真切,单薄的身形瞧着也格外引人怜惜,这一声声,一字字的叫喊,带着无尽的凄厉,仿佛杜鹃泣血一般。 “……娘娘。奴婢已经仔细比对了好几次,确实不一致。”比对字迹的女官胸有成竹道。 这两种字体差异明显,一看便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更遑论笔力和字迹走向完全不同。 冬儿顺势站出来,红着小脸跪下回禀,“回皇上,娘娘,奴婢便是照顾姜小主的宫女。 奴婢出身寒苦人家,进宫后虽有心识字,却无从机会动笔,故而不会写字,这一点,围房的宫女们都能作证!” “不可能,不可能!”柳叶尖叫起来,却失了众人的信任,只能一个劲儿的重复之前说过的话语,“皇上,娘娘,这纸条真的是姜小主交给奴婢的啊!” “是姜小主说的,她跟张小主有仇,见不惯张小主仗势欺人,又仗着她姐姐是宫中嫔妃耀武扬威,多次对她出言羞辱。 是她一直对奴婢吐苦水,又用银子收买奴婢,奴婢这才无端做了她杀人的利刃啊! 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温热的阳光落在姜云茵身上,她微微抬眸,看着已然有些癫狂的柳叶,忍不住质问起来,“那你说,我何时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这几日,她出行都有冬儿在身边,她想污蔑她也绝无可能。 柳叶瞥了她一眼,信誓旦旦的说道,“就在五日前的上午,你月霞宫夹道旁的假山处对奴婢亲口所言。 您说您马上就是五皇子妃了,见不惯张小主那般张扬跋扈,让奴婢一定帮帮您。 只是那时张小主毫无错处,您没有找到机会罢了。” 第32章 如实招供 说的还挺有逻辑。 就是时间久远了些。 姜云茵眼眶红红,并不理会她的这些话,只问关键。 “五日前的何时?” 柳叶想了一下才回答,眼眶里已满是红血丝,“约莫巳时一刻左右!” 姜云茵低头思索起来。 上首,萧元康扒拉了一下自家老头子的腿。 五天前那个时候,这丫头不是正跟自己在湖边掐架呢嘛。 萧帝低头看了他一眼。 懂了!轮到爹上场了是!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沉默的姜云茵身上,神色不一。 突然,萧帝一拍桌子,将手中杯子砸向柳叶跟前,气愤指责,“一派胡言,那个时辰,姜氏在朕的养心殿,何时去见了你。” 柳叶被砸中肩膀,来不及叫喊,脸上血色尽数褪去。 什……什么,在养心殿? 就连皇后脸上都有几分怪异之色。 秀女们更是错愕异常! 啊??! 姜云茵瞬间感觉院子里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顿时,她脸色发白,刚止住的泪水又瞬间决堤。 皇上,你不会说话大可以不必说的。 她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呜呜……救命,她刚想说要不要扯御犬当借口,可眼下皇上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能让众人误解啊。 “对,你撒谎,那个时候我明明跟御犬在一起玩儿,怎么可能跟你扯上关系。 养心殿的宫人可以为我作证。” 姜云茵索性就顺着这话,开始为自己辩解起来。 对不住了,狗哥,还是借用你的名头。 “汪…”对! 死丫头,刚才不看他一眼,现在知道拿她当借口了。 哟哟哟,咋还哭了呢? 怕什么,狗爷给你撑腰。 萧元康从台阶上跳下来,走到姜云茵身边,伸出爪子扒拉了她两下,哥俩好的站在她身边。 又对着那柳叶汪了一声,傲气十足的抬了抬下巴。 身后,姜云卿的视线落在它脖颈间的菩提珠上,瞳孔不由得震颤起来。 她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却又生生忍住了。 杯盏破碎,发出一声巨响, 柳叶跌坐在地,又无可避免的被溅起的瓷片划伤了手背,血珠翻涌。 可她此刻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只有无尽的恐慌,将她迅速淹没。 她慌了神,眼神疯狂打转,停歇的冷汗再度往外冒。 怎么会这样?跟她们所说的完全不同。 可皇上绝不会为一个秀女做假证,她…她该怎么办? “这……这……” 柳叶脑中大乱,像是被浆糊粘住了一样,根本想不到任何解释的话语。 “又许……许是奴婢记岔了,是前日……对,是前一日上午……”柳叶脑瓜子嗡嗡,感觉自己已经黔驴技穷,可她没有退路了。 冬儿气愤的瞪着她,柳眉倒竖,“前一日的上午小主一直都和奴婢在南乐府练琴呢。 柳叶,你想好了再说,还是说,这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诬陷我家小主!!” 柳叶疯狂眨眼睛,死死攥着手指,连指甲陷进肉中了都不知。 “我没……” “砰!”萧帝又是一拍桌子,双目炯炯,周身气势骇人,直接打断她苍白的反驳之语。 “说,背后指使你之人究竟是谁?” 他的耐心已经耗的差不多,今个儿一上午的好时光,就都白白浪费在了这小宫女身上。 无趣至极! 柳叶见状,沉默下来。 像是看透了什么一般,她自嘲一笑,抹掉了脸上滚落的眼泪, “没人指示,只是奴婢心仪五殿下,恨不过五殿下看上姜小主这样的女子,便想出此计,栽赃嫁祸她罢了。 奴婢甘愿认罪。” 柳叶笑了起来,以头点地,身躯匍匐在了地上,做出认罪状。 张湘不可思议极了,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一个宫女对姜云茵无端的嫉妒,便莫名其妙将她也卷了进去? 那她姐姐,简直无辜到了极点。 萧帝不由得嗤笑,浑厚的声音传遍整座院子,“满口胡言,一会儿攀扯秀女,一会儿攀扯五皇子,来人,先将其杖责五十!” 看来不给她点真颜色瞧瞧,她还以为宫中可以让她开染房呢。 绣着龙头的长袍一挥,两个黑脸禁军立马走上前来。 看着禁军手里的棍子,柳叶吓得魂不附体,慌张的叫喊道,腿都软了。 “不要,不要。 皇上,奴婢知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损坏绣品,不该污蔑姜小主! 奴婢认罪了,皇上处死奴婢即可啊!” 就不能直接赐她一死吗? 当然是不能,萧帝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皇后也没有说要劝阻萧帝的意思。 连凳子都用不上,两个禁军直接把柳叶摁住,踩着她双手,径直就举起了手中婴儿手臂粗的大棍子。 “啊!”一棍子下去,毫无准备的柳叶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会这么疼!! 秀女们瑟缩了下身子,相互依靠在一起,对于这一幕,有些不忍直视,胆小者,甚至都背过了身去。 “啊!”又一棍子落下,柳叶疼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她想起了那个人的警告。 “……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啊,皇上,您相信奴婢……” 她不能供出来,左右都是一个死,千万不能连累家里人。 萧帝谙知这类人群弱点所在,看着她逐渐苍白的面容,神色平淡的靠着椅背,“宫女柳叶,损毁御赐之物,冲撞张嫔以至其小产,罪行昭昭。 皇后,你说是夷三族好,还是夷五族好,总要给这些下头的宫人们一个警示才行。 朕的后宫,绝不允许宵小之辈横行无忌。” 皇后刚要开口,萧帝又摆了摆手。 “皇后良善,肯定觉得夷三族就够了,不如就听皇后你的,夷她三族!” 皇后问号脸:我说什么了!!! 柳叶一听此话,瞬间目眦欲裂,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不要,啊……奴婢…都是奴婢一人所为……跟奴婢家人无关啊,皇上……啊……” 可萧帝丝毫不为所动,一脸的肃穆的放空自己。 又是一棍子落下来,柳叶呜咽两声,喘了口粗气,鬓角已被汗水浸透。 她真的……就这样让家人跟着她去死吗? 犹豫了片刻,感觉自己屁股已经快成八瓣的柳叶还是没忍住。 “奴婢招,奴婢招,请皇上饶恕罪人一家,请……啊……皇上饶了奴婢的家人……” 萧帝又抬了抬手,禁军停下挥舞的棍子,却没有放开踩着柳叶的脚。 “只要你如实招来,朕可以酌情饶恕你的家人。” 嘴硬之人,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柳叶张了张嘴,被咬破的嘴角处渗出斑斑殷红之色,她缓缓抬头,迫于无奈,还是说出来幕后真正的指使者。 “是……是宋小主身边宫女燕儿……指示奴婢的,银子是她让奴婢趁着小主们考核那日偷的,纸条是她伪造的。 皇上……奴婢此言,绝对属实…请皇上高抬贵手,饶了奴婢的家人……” 此话一出,萧帝脸色又古怪起来。 怎么又来一个燕儿?他这后宫的宫女个个都不简单啊。 安静站在后头充当背景板的燕儿身形晃了晃,如遭雷劈。 贱人,竟把她供出来了。 宋妩筝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她的婢女…… 不会跟她扯上关系。 萧帝看着沉默的院子,眉头充斥着不耐烦。 “燕儿是何人?” 莫非不在这宫女当中? 燕儿周边的宫女瞬间跟她拉开距离,眼神警惕的防着她。 燕儿呆呆的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脸上血色缓缓褪去,“奴……奴婢在!” “皇上叫你,别磨蹭!”掌事姑姑拎着一脸阴郁的燕儿上前去。 顶着萧帝威严的视线,燕儿自知此次小命难保,眼珠子转了又转。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姜云茵。 她在得意是吗? 燕儿嘴边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索性,她一把抽出自己头上的簪子,朝姜云茵猛地刺去。 “你凭什么被五皇子看上,姜氏,你蠢钝如猪,愚不可及,怎么配得上五皇子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你去死。” 燕儿呲牙,面目狰狞的吼叫着,手中簪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番晃眼的光芒。 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五殿下就不会背负那些不好的流言了。 殿下的妻子合该是位家世显赫的贵女,决不能是她这样的废物。 她是娘娘的眼中钉,她死之前,也要拖她垫背。 萧元康见状,一个鲤鱼打挺从姜云茵身边跳起来,再来一记铁熊撞树,燕儿一个不察,就被撞翻在地。 “狗哥!” “元康!”萧帝唰得一下站起来,惊慌的看向自己的御犬。 “护驾!护驾!” 赶来的禁军立马就要拿下燕儿。 却见这时,燕儿一个翻滚,捡起掉落的簪子,阴狠怒吼道,“姜氏,我诅咒你,永远都别想成为五皇子的正妃,你不得好死!” 说完,她就将簪子朝着自己脖子狠狠戳去。 鲜血飙溅,燕儿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倒在了一众秀女面前,双腿还抽搐了两下。 秀女们吓得尖叫不止,皇后也是心中一凸,女官赶紧挡在她面前。 姜云茵浑身一哆嗦,抱着萧元康,连连后退,躲到了禁军身后。 看着燕儿的死状,秀女中有人没忍住,干呕了两声,又有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现场乱作一团。 姜云茵鼻头一酸,盈润的杏眸中泛起水雾,却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只有浅薄的怜悯。 姜云卿则是赶紧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没事了,云茵!别看,别看!” 禁军把燕儿的尸首给蒙上白布。 萧帝吸了一口凉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他想这个燕儿也定不是幕后主使之人。 “抬走!” 线索已断,估计也查不出个什么了。 就是可惜了张嫔肚子里的孩子,罢了,没有缘分。 她还年轻,孩子总还会有的。 萧帝感慨完,转头看向身边人。 “皇后,接下来就交由你处置了。 萧元康,走!” 逆子,明知道自己现在是狗了,还逞什么威风。 早知那日在养心殿,就该处决了这丫头。 萧帝袖口一挥,脚下生风的往外走去,看那背影,像是有些愠怒的模样。 萧元康可没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姜云茵,开心的吠了两声。 “汪汪……”狗爷救了你,记得有空来养心殿陪我玩。 姜云茵抬起脑袋,对上一双干净明亮的狗眼,下意识伸手就要摸他。 萧元康拍掉她的爪子,呲着牙叫了两声,“汪……汪汪……” 听见没有,又给他装傻是。 姜云茵确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连蒙带猜的想了一下,她连忙点点头,“我知道,找你玩儿是?” 她现在吓得背后都是冷汗,可没有半点玩耍的心思。 而且皇上走的时候,看她的那个眼神,她总得有点阴冷阴冷,怪可怕的。 萧元康这才傲娇的点点头,又嫌弃的斜了她一眼。 真狼狈,还是她旁边的这位姑娘稳重…… 嘶,不过这姑娘瞧着有点眼熟,她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汪……”漂亮姑娘,比这死丫头好看多了。 “汪……嗷……”萧元康还在磨蹭,萧帝气的去而复返,一把揪住他的狗耳朵就将他往外拖。 “嗷…”老头儿,你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过分了嗷,撒手! 萧元康疼得嗷嗷叫了几声,死活不愿意跟他走,爪子都快在地上擦出火花了。 最后……他是被两个禁军扛走的。 “汪汪汪……”做人了不起啊,就知道欺负狗。 姜云卿收回探究的视线,把自家妹妹扶起来。 今日之事让她狠狠捏了把汗。 姜家一派清流,家中几房从不曾发生过龃龉,就算下人嚼弄舌根偷窃钱财,也都是发卖了事,从不曾动用过私刑。 今日真真是开眼了。 姜云茵还有些腿软,半倚靠在自家大姐姐怀里,她身段玲珑娇小,倒是不太重。 她现在就想赶紧回去休息。背上全是冷汗,粘糊得不行,难受。 可眼下皇后娘娘还未发话,除了晕倒的两位秀女被送回去了以外,其他秀女都还在等着皇后娘娘的指示。 第33章 尘埃落定 皇后看着还跪在地上,一脸茫然无措的张湘,快速做出最后的决断,“宫女柳叶受人指使损毁御赐之物,念其迷途知返,指认有功,赐白绫一条! 秀女张湘,保管绣品不善,即刻……送出宫去。” “皇后娘娘……”张湘神色一惊,猛地抬起头。 送她出宫?这不就意味着剥夺了她接下来参加大选的机会? 不要啊,她不想出宫。 她还没有参加完大选呢。 可皇后的口谕谁敢不遵,她的去留已经定下。 倒是还剩一口气的柳叶露出一抹解脱,感激的看了一眼皇后。 没有连累她的家人就好,她死不足惜。 长乐宫。 咔嚓—— 惠妃表情讶异,手中剪刀不受控制的剪断了一朵本该保留的花骨朵。 “死了?” “是,娘娘!”青竹低着头,眼神古井无波,像是死了一只小猫小狗一般淡定。 惠妃浅浅一吸气,看着掉落在绣鞋边的花骨朵,眼神晦暗,轻轻将其踢开。 “她擅作主张,嫁祸姜氏,差点就毁了本宫的计划,死有余辜!” 这样不听指令的人,活着也是麻烦。 死了好,免得她还要费力的去封口。 惠妃继续修剪起院子里的枝丫,“派人去扫尾了没有?” 不过应该没留下什么证据,燕儿是最近才动用起来的。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清扫过了。”青竹捡起地上的花骨朵,语态端正的回答。 惠妃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真是浪费本宫的筹算。” 要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安插一个眼线多不容易,还是月霞宫那样重要的地方。 这个燕儿……老鼠屎… 青竹恭敬的站在她身后,静默不语。 惠妃又往前走了几步,选了一盆叶片过分繁茂的绿植,“张嫔如何?” 去掉了张嫔肚子里的孩子,倒是个意外之喜。 张家在前朝逐渐势大,若是张嫔再诞下一位皇子,晋升妃位那是必然。 如今嘛……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了。 青竹声音淡淡,“太医说没什么,张嫔身子骨还算康健,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恢复?”惠妃微微一笑,笑容瞧着和善至极,手中却是直接利落的剪断了一根可以保留的分枝,“何不趁此机会,永绝后患。” 青羽咬唇,犹豫了一下,“可是娘娘,万一被皇后娘娘发现……” 皇后娘娘的手段,不容小觑,她们这么多年都安分守己,如若现在动手的话,会不会太危险了些。 “她?她现在的精神都放在太子身上呢,不然张嫔也不会小产。”惠妃盯着这满园子的春色,脸上露出一抹不满来。 她养了这么多花,可偏偏就是没有牡丹,有点可惜了。 百花已至,这一朵,她也势在必得。 “太医院刘太医负责张嫔的脉案,他的徒弟是我们的人,去,让他做的干净些。” 宫中皇子已经够多了,她能不能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反而是帮她,省得还要遭受生育之痛。 “诺!”青竹颔首,领命离去。 另一头。 秀女们神色不安的回到月霞宫,一回来,大家都把自己给关在了屋子里。 就连对面蒹葭宫的秀女派人来打探,也没能得到任何消息。 大家皆是闭口不言。 姜云茵挽着姜云卿的胳膊踏进月霞宫时,张湘正好已经收拾完自己的所有物,由两个掌事姑姑带着往外走。 看到姜云茵的身影,张湘眼中生出一簇火焰,快步走过来,气愤的对她警告道,“姜云茵,你别得意,除非你真的当上了五皇子妃,不然我跟你之间,不死不休。” 都是因为她,才害得姐姐落胎,害的她被逐出宫去。 她们之间,可是隔着她侄儿的一条命呢。 而她,脱离了大选,又该如何才能嫁与太子殿下。 都怪她! 姜云卿柳眉紧锁,握住自家妹妹冰冷的小手,“张姑娘,何必这般执拗,这事儿云茵也是受害者。” 她未免太霸道了些。 姜云茵眼睫轻颤,声音柔弱的对姜云卿开口,“大姐姐,我想跟她单独说两句。” 姜云卿虽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提起裙子离开,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要跟我说什么?”张湘昂着下巴,眼睛红肿,周身狼狈,没有脂粉的脸颊上,每一个雀斑都清晰可见。 可她仍旧是一副傲慢大小姐的模样,只是她看向姜云茵的眼神中,已经开始凝聚了恨意。 “你恨我?”姜云茵歪了歪头,不甚直白的问。 张湘瞳孔微张,愠怒道,“我不该恨你?” 就算不是她指使宫女下得手,可所有事情皆因她而起。 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 姜云茵从她幽深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平静的面容,她身子微微前倾,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对她点拨了一下。 “那你,不如想想最初是谁怂恿你去借送子图的?” 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只是被人陷害,而张湘,被人利用还要被蒙在鼓里,她可不会当这个背锅的冤种。 还是谁的孽债,就要还在谁的头上。 姜云茵说完,就跟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张湘身形一僵,瞳孔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微光。 “你说什么?” 她怎么知道的。 她回头,姜云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湘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木愣了,然后随着她仔细一思索,整个人便豁然开朗。 是她…… 哈哈哈,怎么会是她。 原来从始至终隐藏最深的人,竟然是她。 张湘握紧拳头,转身就想要去找那人对峙,身后的掌事姑姑便不耐烦的推了她两下。 “快走!” 别碍事,娘娘说了让她即刻出宫,不能耽搁。 张湘咬紧牙关,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的暗芒,步伐虚浮的往前走着。 没关系,她还有机会报仇。 宫里不行,那就宫外见。 入夜,凤藻宫。 皇后铅华褪尽,一身素衣的坐在案桌旁,纤长手指拿过香炉,开始准备打香篆。 冬儿站在下方,一五一十的回禀着这些天月霞宫所发生的一切事宜,包括今日张湘这件事。 皇后一边听,一边慢条斯理的压着香灰。 等冬儿说到一处时,她淡然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外,抬了下手。 “你是说,她提前把自己屋中的字迹都更改过?” 此时的冬儿跟白日里的温和形象截然不同,她板着脸,眉眼冷峻,话调都有些硬邦邦的,“是,按照娘娘您的吩咐,奴婢一直仔细关注着姜小主的动静。 她更改字迹时,奴婢不在屋中。 可她烧毁纸张的灰烬没有及时处理,奴婢瞧着不大对,便检查了一下她的手札,发现上面的墨迹都变成了新的。” 并且字体完全不同。 皇后俏丽清冷的眉眼微微转动,眼尾的几丝细纹为她平添几分睿智,并不显老。 “有点意思!” 这么说,她知道有人故意模仿她的字迹了,还提前做出了防范。 不过说她聪明,又没有彻底销毁证据。 还是说她很信任冬儿? 可她至今也没接受冬儿的投诚。 皇后眼中流露出一抹趣味来,唇角微微上扬,继续压香灰,“那她对大选一事是如何看待的?” 冬儿板着脸,继续说道,“奴婢不好说,不过姜小主总是念叨,她是为了吃宫中的点心才会进宫来的,结果翻来覆去就是那两种口味,她都吃腻了。 姜小主也不跟秀女们扎堆。 从这些天她的表现来看,怕是没有半点心思放在大选上。” 尤其是此番的绣品,可以跟之前的琴技,并称双''绝''。 皇后轻笑,将手中炉壁上的灰扫去。 那就且走一步看一步,如若她真有这般心计绸缪,她反倒是欣慰的。 前提是,她们在一个阵营。 目前还看不出什么。 “回去。明日你给她说,让她想吃什么点心直接吩咐御膳房做就是。”不如,她也火上浇浇油,看看她会怎么处理。 如若惠妃不喜欢她,她不介意把她拉拢过来。 只要她能撑到最后。 “诺!”冬儿躬身后,快速离去,身影瞬间被浓稠的夜色包裹。 冬儿离开,皇后的贴身宫女无霜走进来。 皇后抬眸看了看她,轻声问,“柳叶如何?” 无霜面上含笑,从容道,“已经给足银两送出宫去了,身上的伤也不碍事。” 皇后放好香篆后叹了口气,“难为她了,今天挨了这么多棍子。” 还好最开始禁军没有下死手。 “能为娘娘分忧,是她的福分。”无霜笑了笑。 “挨打可不算什么福分。”皇后摇摇头,用小勺舀起香粉轻轻填充在香篆空隙处。 “柳叶也到了出宫的年纪,娘娘对她不薄,她自己都说了,心甘情愿,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为娘娘做事了。”无霜轻声安慰着自家主子,给她倒了一杯养生茶。 皇后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的寥寥星辰,浅笑一声,“真快,这丫头都到出宫的年纪了。 本宫也老了。” 无霜红唇微张,刚要劝慰,就被自家主子打断。 “不用说我不老,是个人都会老去,本宫又不是不能接受。 本宫只是在想,璟聿该怎么办?” 她老了,也就意味着璟聿一天天长大,越发的接近最后时间了。 她的孩子啊。 皇后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又快速隐去。 无霜也不由得忧心起来,神情低落。 一夜安眠。 姜云茵睡姿豪放的醒来,揉了揉还有些酸涩的眼睛,刚睁开眼,就被吓了一大跳。 “啊!” “二姐姐…” “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屋子里…”姜云茵抱着被子,吓得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差点魂儿都要飞了。 姜云柔坐在床边凳子上,托着下颌盯着她,面上颇有些无语,“四妹妹,你真的太能睡了,我都来两刻钟了,不如你改名叫姜小猪算了。” 她都还是吃过早膳,动了一会儿针才过来的。 没想到这丫头还在睡。 姜云茵讪讪一笑,摸摸耳朵,翻身坐起来,“二姐姐,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她昨晚一直睡不着,所以今个儿就起得迟了些。 当然有事,没事她大清早过来干什么。 姜云柔一屁股在她床旁坐下,扯着她袖子,眼神中窜起八卦的小火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张湘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离开了呢?” 昨天一上午,月霞宫静的跟鬼宅一样,加上清早张湘的惨叫,大家猜测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无论她们怎么打听,都没有一个人肯吱声,大家都格外有默契的闭口不言。 这不,姜云柔好奇得抓心挠肝,又不好意思去问自家大姐姐,就只好来找她了。 她肯定也是知道内情的。 姜云茵跪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她想一想,皇后娘娘有没有说不准告诉别人来着。 “就是什么啊?别卖关子了。”姜云柔晃了晃她的胳膊,急得不行,恨不得此时成为她肚子里的蛔虫,第一时间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姜云茵看了眼关着的大门,凑到姜云柔耳边,小声的跟她嘀咕起来。 “啊!”姜云柔听完,突兀惊呼。 姜云茵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胆战心惊的对她摇摇头。 别叫啊,要不是知道她那股不知道真相就不会善罢甘休的劲儿,她才懒得说呢。 姜云柔瞪着圆溜溜大眼睛,忙不迭的使劲点头。 她就是太震惊了,没忍住。 原来昨天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那你最后没事?”姜云柔压着声音,打量了她一圈,眉头下意识拢紧。 “没事,就是把我膝盖给我跪疼了。”姜云茵撇撇小嘴,一脸可怜的说道。 “行了,人没事就行。”膝盖养两天不就好了。 姜云柔这才舒了口气。 不过张湘这就淘汰出局了?她一时半会儿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平日里就她趾高气扬,叫嚣得最厉害,没想到嘛,她先送了人头。 啧啧啧! 姜云茵看着自家二姐姐脸上露出来的反派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弱弱的说道,“二姐姐,还有事儿没?” 没事还是赶紧走,她得起床了。 她的绣品还有几针就戳完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去找狗哥玩儿了。 第34章 百密一疏 “没了没了,我回去刺绣了。”姜云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当然就没事儿了。 她灿烂一笑,摸摸姜云茵的小脸,蹦哒着走出了屋子。 冬儿端着热水推门进来,对她浅浅福身。 姜云茵洗漱完,还没落座就开始惊讶起来。 “哇呀,今日的早膳怎么这么丰盛?” 一、二、三、四、五,五碟小菜,两碟糕点,比家中过年吃的还丰盛,瞧着桌上满满当当的早膳,姜云茵惊住了。 冬儿挑眉,开心的对她说道,“嘿嘿,小主,这是皇后娘娘单独赏赐给您的。” “娘娘说您被冤枉,肯定心中难受,所以还赏了您随时可以去御膳房拿点心的特权,说您不管想吃什么都,可以直接让御厨给您做。” “啊!”姜云茵瞬间欣喜得眼睛都在冒光。 真的吗?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姜云茵轻轻舔了下嘴角,连忙坐下来,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状。 早知道早膳这么丰盛,她就早些起床了。 啊,竟然有她最爱的红豆糯米糍。 真的不能再客气了,赶紧开吃。 早餐虽说丰盛,份量也足,可对姜云茵来说,这都不叫事儿。 她可是把最后一口点心都给吃干净了,连渣都不剩。 冬儿唇边溢出一抹欣慰的笑,主子吃完了就好。 她还怕自己拿的糕点她不喜欢呢。 吃饱喝足,净了手在窗边坐下,姜云茵又要开始了她今日的刺绣大业。 扣扣—— 不多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冬儿不在,姜云茵只得自己去开门。 “大姐姐?” 这屋外站着的少女,一袭清浅绣花长裙,云鬓斜梳,眉眼如画,端的是一副清丽出尘。 姜云卿对她温柔一笑,樱唇动了动,并不急着进去,“云茵,在忙吗?” “不忙,不忙,大姐姐,快进来。”姜云茵甜美微笑,赶紧侧身让她进屋说话。 姜云卿来过她屋子几次,没那么拘束,她站在屋中,目不斜视,直接开口进入正题。 “云茵,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思来想去,她昨夜一整夜都未曾睡好,干脆今日鼓起勇气来找她一趟。 姜云茵关上门,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色茶,乖巧的点点头,“大姐姐,你说啊!” 怎么整的神神秘秘的。 “就是……”姜云卿忽然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明明来之前,她还反复斟酌过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 她接过姜云茵递来的杯子,缓缓坐下,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就是脸色瞧着没有往日那般红润。 姜云茵盯着她,见她半晌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话不能说,“大姐姐,有什么话很难说吗?那不去你写给我看?” 姜云卿展颜,被她逗乐了,“那倒没有。” 可……可这事儿……事关她内心深处的隐秘情愫,若是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那她也不会纠结这么半天了。 但她想,或许这是自己唯一能抓住的线索了。 那个人…… 姜云卿垂眸,盯着茶杯中升起的飘渺水雾,心下愁肠百转千回。 如果再得不到那人的消息,此次出了宫,她就要开始议亲了。 就当,就当了断自己的一个念想也好啊。 “我就是想问问,你跟御犬关系很好吗?” 姜云卿缓缓抬头,声音有些紧张的开了口。 御犬?怎么跑到御犬身上去了。 姜云茵摸不着头脑,但也乖乖回应,“也不是很好,将就。” 她也不敢跟他太熟,毕竟那是皇上的御犬。 这样啊。 姜云卿不禁犯了难,眉间染上一抹惆怅。 姜云茵也跟着犯了难,她在姜云卿身边坐下来,摇摇她手臂,“大姐姐,你想问什么就问,我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 咋还沉默上了呢。 好,那她就直接问了。 “你知不知道御犬脖子上的菩提珠是谁的?”姜云卿的询问还是显得小心翼翼,眼中泛着姜云茵看不懂的期盼光芒。 “这个……”姜云茵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超题了,她哪儿知道。 她还以为自家大姐姐要问御犬是香的臭的呢,结果给她来一这…… 她也没注意狗哥脖子上有什么菩提串儿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有些尴尬,“大姐姐,我不知道啊。” 姜云卿顿时失落下来,心中难受极了。 是了,云茵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知道御犬身上的东西。 是她想太多了。 “不过我过两日应该会去找御犬玩儿。大姐姐,如果有机会,我就帮你问问?”姜云茵见她有些失神,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开口道。 “你怎么帮我问,御犬又不会开口说话。”姜云卿希望落空,心里难受归难受,但也不愿为难她人。 “那可不一定,这御犬可聪明了,皇上还给他起了一个人名,我觉得说不定他知道呢。”姜云茵努努嘴,娇憨的开口道。 狗哥完全就能听懂人话嘛,到时候她连蒙带猜,说不定也能知道。 姜云卿摇摇头,微笑道,“没关系,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也只是问问罢了。” “你的绣品完成的如何?” 她转头看向窗边支着的绣架,起身欲看。 姜云茵羞赧捂脸,想拦着她又觉没必要,“大姐姐,你还是别看了。” 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绣品。 左右能完成就很不错了,反正也是在宫中混日子而已。 姜云卿走近,视线落在绣架上,刚看了两眼,便忽觉心中发闷。 她不是因为绣品不好看,而是…… 她转身过来,拉住姜云茵的小手,唇角微抿,“难为你了。” “大姐姐,你说什么呢?”姜云茵不解她为何会这样说,柳眉疑惑的动了动。 姜云卿勾唇,目光瞧了瞧屋外后,轻笑着对她开口,“我见过你替三哥在袖口上补的那只喜鹊,活灵活现,便是绣技一流的绣娘都绣不出那样鲜活的图案。 再瞧瞧你如今绣的……是鱼,我便只能这般感慨一二了。” 她想,云茵也是不愿留在宫中的。 她该是自由的鸟儿。 “大姐姐……”姜云茵眼神闪了闪,抿着嘴角轻叹一声,请求的开口,“还请大姐姐替我保密。” 果然,百密一疏,总有她没察觉的地方。 姜云卿莞尔,伸手点点她鼻尖,眼神温和,“放心,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昨日出了张湘那事儿后,我便觉得宫中越发的不平静了。 今后,你要小心些。” 距离大选结束还有一个多月呢,她心中总是忧着的。 姜云茵郑重的点点头,乖顺一笑,“大姐姐,我明白。” 毕竟她现在也算其中一只出头鸟。 送走姜云卿,姜云茵坐下来,继续绣她的鱼。 原本以为可以趁今日把绣品绣完,不曾想,又有访客到来。 瞧着眼前妆容浓艳,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姜云茵扭头看向一眼的冬儿,小脸染上一层疑问。 这人谁啊?怎么直接就进她屋子了? 冬儿也不知,甚是莫名其妙。 她对姜云茵微微摇头,然后看向那女子,高声询问,“姑娘,你是何人? 月霞宫是秀女们居住的地方,你莫不是走错了!” 看衣着打扮,倒是不逊于她家小主,可她并不认识这人,也不是宫中的妃嫔打扮。 难道是进宫的官家小姐走错路了? 年轻女子不算漂亮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姜云茵,声音娇媚,“没走错,我乃五皇子府中女使薛晚娘,特意来寻姜姑娘的!” 她说着,对姜云茵行了一礼,身后另一个奴婢装束的女子也跟着行礼。 五皇子的人? 冬儿不喜她的眼神,那赤裸裸的打量,眼底的傲慢,浑身丝毫没有身为奴婢的谦卑恭敬。 女使?女使不也还是奴婢吗?她在高贵什么。 “找我何事?”姜云茵轻颔首,算是了解了她的身份。 就是她此来何意? 薛晚娘盈盈一笑,收回一直打量她的目光,态度友善道,“殿下得知昨日姜姑娘在宫中受了委屈,今日特此吩咐奴婢进宫,来给姑娘送些礼物。 殿下让姑娘宽心,若是日后有人再为难您,尽管去向惠妃娘娘开口便是,或者去五皇子府也行,切莫委屈了自己。” 她招招手,身后捧着红木托盘的婢女上前来,将手中物件递给冬儿。 冬儿没有得到姜云茵应允,不敢接收,可那婢女就跟没长眼睛似的,使劲把托盘往她怀里怼。 “砰!” 推脱间,婢女手中托盘落地,各种精致的瓶瓶罐罐从盘子里摔了出来,粉尘四溢,溅落得满地都是。 “哎呀!”薛晚娘脸色一变,掩嘴惊呼,瞧着地上散落的物件儿,露出一抹心疼之色。 可心疼了没两秒,她就责怪的看向冬儿。 “你这奴婢怎么也不拿稳?这可是紫云楼最新的胭脂水粉呢,一罐子都要几十两银子,殿下派人守了整整两日才买到的呢。 这下可如何是好?” “奴婢没有。”冬儿怔了怔。 东西还没过手怎么就怪起她来了。 谁家送礼不得主人点头应允才接受啊,况且为何要给她,放在桌上不是更妥当吗? 姜云茵不由得蹙眉,闻着空气中的脂粉气息,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微光,蹲下来拾捡破碎的罐子。 冬儿惶恐,连忙拉住姜云茵的手,急得满脸通红,“小主,奴婢不是有意的,明明就是她们递过来的时候故意松了手。” 这满地瓷片,小主还是别碰了,万一伤了手…… 薛晚娘拧眉,做出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愠怒的对冬儿呵斥起来,“你这奴婢胡说什么,分明就是你没有接稳,还敢狡辩! 这些脂粉用你十年的月银都买不起,况且还是殿下赠予姜姑娘的心意,何等珍贵。” 姜云茵余光瞧见她脸上的得意之色,喉头一哽噎。 她该不会以为冬儿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奴婢? 冬儿急得红了脸,不知如何开口。 姜云茵放下手中沾满脂粉的瓶子,缓缓站起身,气势沉稳,与她对视起来,“这位姐姐,我瞧着你在五皇子府中应该很受宠信,脸上竟也用的是紫云楼的胭脂水粉。”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亮,吐字尤为清晰。薛晚娘面色微僵,连忙摸了下自己的脸,惊慌的望向姜云茵。 她…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用得是紫云楼的…… 薛晚娘心虚了两秒,刚要开口解释,就见姜云茵转身走到自己妆奁前,抽出了两张银票。 “我年纪小,脂粉用的少,五皇子的礼物,我怕是也用不上。 刚才是我婢女一时手滑,打翻了这些脂粉,她并非有意。 这银票劳烦你拿回去,替我转交给五皇子,就当是我买下五皇子这些脂粉的钱。 另外再替我转述一句,多谢五皇子厚爱,姜氏云茵福薄,恐受之有愧,还请殿下日后将其珍贵的心意赠与她人!” 姜云茵说完,径直把银票塞到了她手里。 “这……”薛晚娘脸色大变,只觉怀中银票格外烫手。 她眼睛滴溜一转,脸上笑容诚挚了些,巴巴的开口解释,“姜小主,奴婢……奴婢可不敢这样讲与殿下听,今日这事,想来都是误会。 奴婢马上重新派人给您买了紫云楼的脂粉再送来,殿下的心意您也知道的,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别与奴婢计较才是。” 要是她敢回去这样告诉五皇子,五皇子估计能把她劈成两半。 若非五皇子这两日不便出门,这差事也是落不到她头上的。 可现在…… 没想到这姜姑娘吃软不吃硬,也是一根难啃的骨头。 她轻敌了些。 “冬儿,送客。”姜云茵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后,坐回绣架前,不再看她。 薛晚娘慌了起来,往前两步,“姜姑娘,您看咱们能不能……” 冬儿打断她,目光凌厉,“薛女使,没听见我家小主的话吗? 你再不走,奴婢可就要叫禁军来将你请出去了。” 冬儿挡住她的去路,逼迫着她步步往后退。 薛晚娘咬牙,看着满地狼藉,心中拔凉拔凉。 “你……” “姜姑娘,我们再商量商量。” 她真不能这样回去啊。 “砰!” 回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薛晚娘气恼的在门外跺了跺脚,身后的奴婢脸色也极其不好。 第35章 找个人嫁了吧 “薛姐姐,这下咱们怎么办?” 办坏了差事,她回去可是要挨板子的。 殿下那般看重姜姑娘,早知道她就不该听薛姐姐的话,现在摔坏了脂粉,可如何是好。 薛晚娘咬牙,看着紧闭的大门,低声呵斥,“怕什么,先回去再说!” 左右殿下现在也见不到姜姑娘,事情怎么圆回来,也就她几句话的功夫。 要不她就说姜氏女嫌弃这些礼物,不愿意收。 对了,就这么办。 薛晚娘想到主意后,又恢复了之前来时的神气,趾高气昂的带着奴婢往宫外走。 因此,她也没注意到身后婢女眼神的变化。 五皇子府的书房中。 “什么?你说她没收?” 萧璟昊正在作画,听见婢女的回禀,手中画笔一顿,墨水滴落,直接落在画中间,将好好的一整幅画给毁了去。 他手忙脚乱的放下笔去抢救,可也于事无补,污渍已经成形。 他懊恼,低头看向桌上的这幅画。 画中,抱着一只小猫的女子笑靥如花,坐在花藤下,纷飞的花瓣落在她和小猫身上,为她俩平添了几分柔和,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只是他刚才突兀的那一滴墨水,将小猫的整张脸全都毁掉了。 这可是他最近画的最有成就的一幅画,唉…… 不过他也顾不上画了,抬头看向薛晚娘,急切追问,“那她说了其他的什么没有?” 不应该啊。 他之前就注意到她屋中没有什么好的胭脂水粉,小姑娘家家的,不都喜欢这些嘛。 怎么会没收。 已经换上素净女使服的薛晚娘顶着一张妆容浓艳的脸,尽管心中忐忑,但也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没有!” “不过殿下不用着急,兴许是姜姑娘觉得自己小,用不上这些脂粉。” 这样说,殿下铁定不会起疑心了。 “倒也是。”萧璟昊一拍脑门,被她点醒了。 那小丫头脸白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哪里用得着什么脂粉。 是他失策,送错了礼物,难怪她不喜欢。 “不收就不收,我再重新想想给她送什么礼物好。” 萧璟昊盯着手里的画,默默的收了起来。 薛晚娘眼底闪过一抹得意,悄悄的松了口气,“那殿下,这些脂粉?” 萧璟昊随意的挥挥手,都不带给她半个眼神。 “送你们了,拿下去分了,她不要的东西留着有什么意思。” 那架势,就跟这几十两一罐的脂粉是烂菜叶子一般。 薛晚娘气的胸口憋闷,眼底无端生出一抹怨怼。 萧璟昊已经开始思索起来。 既然不喜欢脂粉,那再送她点什么好呢? 他抬眸,又看了一眼还杵在他面前的婢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今日怎么是你进宫去送的礼物?” 不是应该…… 薛晚娘咬唇,水灵灵的大眼睛中迸发出一丝媚态,声音娇柔的开口,“娘……童嬷嬷身子有些不适,奴婢闲着也是闲着,就领了这趟差事。” 萧璟昊眉头一蹙,甚是不满她的回答,“下次这种事记得提前告知与我,我好重新安排别人,免得误事儿!” 这童嬷嬷也是,既然身子不适,那就应该提前告诉他啊。 府中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老嬷嬷,大不了他还可以安排身边的小黄门进宫去送礼。 “奴婢记住了。”薛晚娘脸色讪讪,眼神郁闷无比,“不过奴婢绝不会误事儿的。” 萧璟昊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俊朗的脸庞上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审视,随后又快速消失。 “你去时她在做什么?” 薛晚娘这下可以如实回答了,“姜姑娘像是坐在绣架前忙着针线。” 也就是说这一轮的考核是刺绣了。 就她?一只猫都能绣出三只眼睛的笨蛋,那不是考核拿不到高分了。 这可不行。 萧璟昊又焦虑了。 那丫头的绣技,不是他吹,他这双舞刀弄枪的手去绣花,估计都比她绣得好。 可事已至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谁叫他喜欢呢。 他想了一下,抬眸看向面前的婢女,快速做出安排,“你叫小何子速去打探一下这轮考核是绣什么东西,然后去玉春楼请两位绣技好的绣娘过府来。” 看看得帮她一下。 薛晚娘暗暗咬牙,攥紧袖子里的手,“诺!” 得了吩咐,薛晚娘准备退出书房,萧璟昊又忽然叫住她。 “对了!” 薛晚娘眼前一亮,笑盈盈的抬起头来,娇声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璟昊察觉她欢快的语气,眼神微妙的张口,“你把这事儿办完之后,就让管家把你调去外面铺子当管事,别在府中办差了,省的日后让那笨丫头误会什么。” 说罢,萧璟昊便重新拿出一卷干净的宣纸,打算再多画几幅画。 薛晚娘身形微僵,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了一般。 “殿下……” 她张了张口,只觉眼前有些发黑。 殿下竟然为了讨好姜氏,这般无情就将她打发出去? 她可是同殿下打小一起长大的呢。 薛晚娘不甘心,她抬眸,一双微微勾人的眼睛盯着萧璟昊,放低了姿态,柔媚道,“殿下,以往都是奴婢在身边伺候,要是婢女走了,照顾您的人不尽心怎么办? 殿下,您还是让奴婢留在府中。” 萧璟昊拿起画笔,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无非就给我书房的花草浇浇水,又不是什么难事,谁都可以做。 你年纪大了,若是不想去当管事也行,赶紧找个人嫁了。” 薛晚娘差点没被气的吐血。 “殿下……” 她才不要嫁给别人呢。 她急了,上前两步,眼泪汪汪的啜泣起来,声音柔肠百转,“殿下,奴婢不走,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难道……难道殿下还不明白奴婢的心意吗? 奴婢想一辈子跟在殿下身边,还望殿下垂怜,那怕是做妾,奴婢也要和殿下在一起。” 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萧璟昊手一抖,脸色变得跟宣纸上的墨一样黑。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美目含泪,姿态卑微柔弱的薛晚娘,剑眉压低,“一起?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一起? 我饿了有厨娘给我做饭,渴了有小何子给我倒水,冷了有火盆,热了有冰桶,没钱了有父皇母妃,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无非就是贪图我的地位权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也是你可以妄想的吗? 若非念在童嬷嬷幼年对我的悉心照顾下,你这懒散无形,啥也不会的婢女就连去厨房烧火,估计都要被柳婶骂死。” 还做妾?她连做婢女都还没做明白呢。 薛晚娘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心中顿时羞愧到了极点,面色赤红。 “殿下,奴婢没有。 奴婢只是一心爱慕于您,绝无半点攀龙附凤之心。 您就是此刻要奴婢为您去死奴婢也是无怨无悔的。” 殿下,殿下怎么能这样说她呢?分明就是半点不给她留情面。 萧璟昊笑了,十分认真的对她点头。 “行啊,那你去。”省的在他面前看着碍眼。 嘎! 薛晚娘一惊,不敢置信的瞧着萧璟昊,仿佛以为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殿下竟然让她去死? “殿下……” 萧璟昊心中有数,知道她在想什么。 “怎么,不敢了? 你也拿不出什么别的本事,只有一死这可怕的念头支撑,可惜,你手无缚鸡之力,还不如本殿下的侍卫中用。” “行了行了,我看你也是脑子糊涂。 一日内,收拾好包袱,到城外庄子里去。” 这样的人,还是别留在他府中的好。 万一日后那丫头嫁进来,被她在中间挑拨离间,那他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薛晚娘哭的可怜至极,眼眶红红,“不,殿下,奴婢没有,奴婢是真心爱慕您的啊。” 萧璟昊哂笑,可惜,你的真心也不值钱。 至于爱慕,爱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他都要给她们一个名分不成。 笑话! 薛晚娘要疯了,她要去去了庄子,怕是一年半载都难以见到殿下了,这可不行。 “殿下,您不是说让奴婢去店里当管事吗?奴婢去还不行吗!” 店铺好歹还在京中,她可以借着议事和看望爹娘的理由回府来,要是去了庄子,那就完了。 “不行,你这么糊涂,管不好铺子。本殿下还急着赚聘礼呢,这铺子落你手里,不得亏死!”萧璟昊一本正经的对她开口。 “!!!!”薛晚娘气的睁大了眼睛。 “殿下!您不能这么对我。” 她今日真是撞了鬼了,怎么会这样。 “来人!”萧璟昊可不想跟她多费口舌。 两个侍卫推门而出,拎小鸡仔一般就把薛晚娘给提溜出去了。 总算是安静了。 萧璟昊耳根子一净。 别说,那丫头一哭他就心疼,这人哭了半天,他也不知道她在哭个啥。 宫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姜云茵也在四日内完成了她的绣品,当属秀女中速度最快的一个。 尽管绣品惨不忍睹,但她只要结果,无所谓好坏。 姜云茵换了身衣服,打算出门去找萧元康玩儿。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两宫中秀女对她不满的声音格外的多,但自从上次张湘那事儿,皇上帮她说了一句话后,她就再也没听到过任何非议她的言论。 她们见了自己反倒多是客客气气的。 “小主,要奴婢陪着您一块儿去吗?”冬儿帮她系好腰带,打了个漂亮的结后,浅笑着问。 姜云茵往手上戴了两只素净的银镯子,理了理裙角,穿上轻盈的绣花外衫,“不用,不过要麻烦你去侍卫营帮我走一趟,再送个信。” 又过了三日,她可是严格按照她哥哥的要求,三日就往家里报个信,都不敢间断。 “没问题,奴婢知道了!”冬儿已经帮她送过两次口信,自然知道该找谁。 姜云茵把写好的字条装进信封里递给她。 信里没什么,就六个字,一切安好,勿念! 她还是当着冬儿的面写的。 冬儿接过信封放进怀中,又把准备好的食盒递过来,仔细叮嘱道,“小主在宫中行走慢着些。” “嗯!”姜云茵笑笑,提起食盒就往外走。 出了月霞宫,姜云茵顺着宫道走着。 一个背影有些熟悉的人在她眼前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是谁啊? 正巧姜云茵跟她顺路,便跟了上去。 最后,那人在女官的带领下进了凤藻宫。 姜云茵也只是远远儿的望了一眼,就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转身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跟凤藻宫距离不远,约莫走了一刻钟,姜云茵就到了养心殿侧门。 进入四月中,日头越发的大了,她走了不多会儿,额角都微微有些冒汗。 御书房中,萧元康咬着笔杆子趴在自己的专属小桌上,眉毛都要愁白了。 在他面前,是一沓接一沓厚厚奏折,堆积如山。 批不完,根本批不完。 萧元康狗爪一动,面前的小柳子就心领神会,将奏折翻了一页。 待他仔细阅读完毕后,举起爪子在特制的沙盘上比比划划,小柳子就拿起笔在奏折上照着批写起来。 嗯,处理完又一份儿奏折,萧元康觉得自己无聊得头上都要冒烟了。 这些个官员,连州府下不下雨都要递个奏折上来,真是脑子有包。 好想把他们的官帽都给摘喽。 萧元康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头看向在一旁龙椅上看军报的老头儿,“汪汪……” 不想批了,想出去玩儿。 “批完!”萧帝头也不抬的盯着手中的军报,换了个舒坦的姿势,散漫的靠着椅子,对他这种行为熟视无睹的说道。 “汪……” 有没有天理啊,他当人的时候批奏折也就算了,为什么当了狗还要批奏折。 不知道他现在是狗,只有十来的寿命啊。 他要及时行乐。 再说… “汪汪汪……”老二那家伙呢? 他不是在京中吗?为什么不让他来处理国事。 萧帝端起手边温度恰到好处的龙井茶喝了一口,身心愉悦,“他忙着和路丞相一起考核国子监的学生,还要处理刑部的案件,以及找媳妇儿,没时间。” 跟他好大儿相处久了,不用看他的表情,光听他狗叫的语气,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第36章 焦急等待 “嗷嗷……”萧元康垂头,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嘴角缓缓咧开。 嘿嘿,就老二那黑脸煞神、不近女色的样子,找媳妇儿是不可能的,还是等着后头跟他一起当狗。 哦,还有老四,也是一样。 想想他就好笑。 萧元康顿时就有了批奏折的精神头儿,又一鼓作气的批了好几本。 御书房安静,除了小柳子和屋顶的暗卫,就在没有其他人。 韩公公低着头,脸上挂着慈爱笑容,一溜烟儿的走进来,“大公子,姜姑娘来找您玩儿了,在养心殿后头的院子里呢!” 啥!找他玩儿,总算是来了,再不来他都要去找她了。 萧元康立马把嘴里的毛笔一吐,从奏折堆里抬起脑袋,一脸容光焕发。 “汪~” “汪汪汪~” 老头儿,你自己慢慢批,我要去玩儿了。 萧元康身形敏捷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御书房。 “萧元康!”萧帝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你还没干完活儿呢!” 没良心的狗东西。 他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能稍微歇两天吗? 真是气人! 大黑狗一路狂奔,身后的禁军都追不上他的速度,好在养心殿和御书房也相距不远。 熟练的从狗洞钻进去,萧元康一眼就看到坐在屋中等他的小丫头。 “汪~”小老妹儿,算你有点良心。 姜云茵扭头,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黝黑大眼睛,连忙起身相迎,“狗哥!” 她灿烂一笑,发自内心的高兴。 萧元康抬起前爪,潇洒的一甩脑袋,表示别被哥的帅气迷晕过去。 姜云茵瞧着他臭屁的样子,嘻嘻一笑,伸手就往他脑袋上摸。 萧元康作势就要呲牙,还好她缩的快,浅摸了一把后,就及时收回手。 “汪汪汪…”萧元康瞪着大眼睛,气呼呼的对她叫了两声。 不准摸,不准摸,死丫头,不讲武德。 “好好好,我下次不摸了。”姜云茵憨笑,敷衍的回应着他。 不摸才怪,摸摸狗头,感觉心情都要美丽许多。 “汪~”屁!她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再摸他的话,他就要咬人了。 哼! 萧元康对她翻了个嫌弃的白眼,慢悠悠的摇晃着尾巴走进来。 空气中传来一丝丝香甜的气息,萧元康鼻头耸动,眼珠子提溜一转。 咦?什么东西,这么香? 这也没到做午膳的时候。 他左右闻了两下,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桌面的食盒上。 姜云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微微上扬,“狗哥,你鼻子真灵欸!” 她还没有拿出来就闻到了。 这是她特意给他带的火腿饼,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汪~”所以,是什么好吃的? 口水有些不受控制的滴落,萧元康顿觉失态,但作为一条狗,他也无法控制自己口水的分泌,谁让他就馋这一口呢。 舔了一圈嘴边的毛,他伸出爪子扒拉了她一下,让她赶紧拿出来。 姜云茵对他笑笑,蹲在地上,跟他平视道,“想吃吗?那你再让我摸两下。” 嘿嘿,狗哥的毛摸着实在太舒服了,顺滑柔软,跟上等的缎子一模一样。 呵~萧元康人性化的斜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自己的贴身太监。 他又不是只能指挥她,身边有的是帮手呢。 斯啰~又吸了吸口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了。 不过算她还有点良心,知道带吃的来看他。 小柳子低笑,拿起桌上的食盒径直打开,一碟精致的点心露出来。 但他并没有着急放在自家主子面前,而是拿出袖子里常备的银针,挨个试毒。 姜云茵并不稀奇,这宫中之人,行事自然要谨慎一些,她反而觉得是好事。 等小柳子试毒完成,确定没有问题后,他才拿来专供自家主子吃饭用的玉盘,用筷子夹起一个点心放好后,递到萧元康面前。 “主子,皇上说了,您瘦身还没成功,今日只能吃一块点心啊。” 小柳子也没有直接把玉盘放在地上,而是拿来一块雕着花纹的木头垫子之后,才把盘子给轻轻放上去。 “汪~”凭啥? 他都瘦好几斤了,怎么还不能多吃块点心。 没必要对一条狗这么严苛。 萧元康瞪着眼睛,不满的低叫了一声。 但是一闻到这块点心的香味,他就忍不住还是先吃了起来。 点心不大不小,一般人三四口刚好,但是这一块儿却还不够他塞牙缝。 嚼了两下,囫囵的吞进肚子里,萧元康咂咂嘴。 别说,味道是真的不错,鲜香诱人,不,诱狗。 “汪汪汪~”吃完一块,萧元康口水分泌得更快了,嘀嗒嘀嗒的落在地上,险些形成瀑布。 他也管不着那么多,反正做狗嘛,开心要紧。 可他根本没尽兴啊,看碟子里还有五六块呢,给他再来一块儿。 他冲小柳子急吼吼的叫了起来。 小柳子一脸为难的摇头。 他不敢啊,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他怕是要挨板子的。 挨板子是其次,主要是对自家主子身子不好,他真的不能纵容主子乱吃东西了。 萧元康急得直跺脚,甩了甩脑袋,耳朵都竖起来了,“汪~” 小柳子,枉费你主子从前对你的信赖了。 啊啊,他还想吃啊。 小柳子瑟缩脖子,卑微低头,纯当没听见。 萧元康气的呲牙,扭头看向在一边偷笑的姜云茵。 他上去就是一脑袋给她顶翻在地,“汪~” 还笑,这饼子是她拿来的,倒是直接喂他嘴里啊。 烦死了,快喂他,喂他啊。 姜云茵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没摔疼,就是语气听着比小柳子更卑微,“狗哥,你别看我,我也不敢。” 她可没忘记皇上那天的眼神,太可怕了,她还想多活两天呢。 小柳子连忙把姜云茵扶起来,给了她一个赞叹的小眼神。 萧元康差点没被她们俩气死。 要不是不想吃落在地上的食物,他直接跳起来把碟子打翻就是了。 “汪汪汪~”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就知道欺负狗。 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主子,别气了,今个儿天气好,要不咱们去钓会儿鱼?”小柳子想了想,还是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一边收点心,一边征求的对萧元康询问起来。 钓鱼?烦躁中的萧元康眉头一蹙,眼睛灵性十足的动了动。 也行,正好最近太安池和碧康池的鱼长大了,他老早就想跳进去抓两条起来吃。 就是一直苦于没机会。 “汪汪…”去,去,准备两根鱼竿。 他闲着也是闲着,有小柳子在,肯定不会让他跳进湖里抓鱼的。 那不如正好和这丫头比试比试,看谁钓鱼最厉害。 小柳子拎着食盒离开了。 空气中的香味儿一散,萧元康不满的哼唧了两声。 一只手又伸了过来。 萧元康警告的眼神飘了过去。 姜云茵悻悻的缩回手,谄媚一笑,“狗哥,我就是看你头上有脏东西,想帮你拿掉而已。”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怎么这么聪明,她严重怀疑他已经成精了。 萧元康睨了她一眼,狗爷看你才像脏东西。 他有这么好糊弄吗? 萧元康高傲的吠了两声,甩着尾巴往屋外走去。 凤藻宫。 一室茶香。 姜云馨已经在正殿中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双目不敢斜视,挺拔的背脊微酸。 她手边的茶水都快凉透了,眼中也不由升起些许疑虑来。 皇后娘娘把她叫来半天了,却也没个人影。 不知是何意? 姜云馨余光打量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升起一抹遐想,嘴角微微上扬。 不愧是皇后娘娘居住的地方,真气派。 若是她能…… 算了,还是别乱想,她觉得自己也不够格。 她的家世始终差了些,比起路明月和罗倩等人,她觉得自己还是求稳不求险。 又过了一小会儿,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姜云馨转头,就见皇后娘娘身着一袭素净的牡丹宫装,笑容可掬的带着嬷嬷走进来。 姜云馨起身行礼。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皇后温婉悦耳的声音传来,缀着珍珠的绣鞋从她面前掠过。 “让你久等了,坐。” “谢娘娘!”姜云馨礼数周全的福了福身,等皇后落座,这才缓缓坐下。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接过宫女递来的扇子,拿在手中把玩起来,“姜三姑娘,本宫今日召你来,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天,你也不用太拘谨!” “是,娘娘!”姜云馨低垂脑袋,倒也谦卑。 只是她心中忐忑和欣喜各自参半,一时间也没搞懂皇后娘娘把她单独叫来所为何事,反正不可能单纯闲聊。 “本宫记得你是姜侍郎家的小女儿,今年多大了?”皇后笑盈盈的看着她,正大光明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回娘娘,臣女今年虚岁十五!”姜云馨声音清甜,略显紧张的回答。 也就是说才十四岁? 皇后怔了一下,这么小。 那她皇儿岂不是要等上个一年半载才行? 不妥不妥,太迟了。 不过十四岁也不是很小,她也不急着让她生孩子,倒是可以先成婚,把感情培养起来再说。 皇后微微颔首,笑起来时脸颊两侧的酒窝有些明显,“十五岁,是个极好的年岁。 本宫在上一轮的考核中,便对你多有留意,你的琴技不错,想来是下过苦功夫的。” “娘娘谬赞,臣女进宫见识了路姑娘她们的琴技后,方知自己愚笨,不敢托大。”姜云馨背后有些冷汗涔涔,她从来没有一个人面见过皇后娘娘,即使她父亲已经身为三品要员,可周身气势也不及皇后娘娘半分。 她面对时,还是有些许吃力,只能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极度清醒。 “各花自有各花香,不必太过谦。”皇后笑笑,安抚了一句。 眼下看来,这位姜家的三姑娘品性倒也还不错,就是容貌差了一点,但是她一贯不以貌取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端端正正就行。 姜云馨对皇后投以一记感动的目光,嘴角勾着得体恰当的弧度,“娘娘说的是。” 皇后抬了抬下巴,素手捏着手中扇柄,态度说不上来的和善,“在宫中住的可习惯?最近你们忙着刺绣,本宫把你召来,可有打扰到你?” “谢娘娘关怀,臣女住得极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娘娘也没有打扰到臣女,您今日叫臣女来凤藻宫,反倒是让臣女受宠若惊。”姜云馨面上笑着,心里却是想,还好皇后问的问题不复杂,她能回答得上来。 呼~ 皇后展颜,继续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了解起来,旁敲侧击的询问着有关她的一些细致情况。 一通了解下来,皇后的心情属实有点复杂。 这姑娘怎么越聊越感觉不太聪明呢。 罢了,罢了,不聪明也没什么,天下总不能全是聪明人。 只要能解她皇儿危机,就算是傻子她也能接受。 况且她年岁小,以后她还可以带在身边多加教导。 轻轻放下茶盏,皇后收起心中所想,和煦的眼神落在姜云馨身上,正式切入主题,“姜姑娘,本宫宫中的点心可还合胃口?” 姜云馨生的清秀,不算多漂亮,但一张桃腮带着少女的灵动,比起一般普通姑娘,倒也有几分独特的韵味。 她浅笑起来,对皇后乖巧点头,“娘娘宫中的点心精致美味,臣女甚是喜欢。” 但她觉得太甜了些,吃着有点腻。 要是姜小四在的话,肯定很喜欢。 “喜欢就好!”皇后笑着说道,说完却又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副惆怅极了的模样,“太子最喜欢本宫这里的点心,可他最近一直忙于政务,无暇分身。” “本宫瞧着姜姑娘蕙质兰心,天资聪颖,是个乖巧伶俐的,心中对你颇有好感。” “所以本宫想请你一会儿替本宫送一些点心去东宫,顺带帮本宫瞧瞧太子近况,可好?” 她那皇儿不喜进后宫,整日除了忙于政务就是忙于政务,连带她这个亲娘都是隔三差五才能见他一面。 但眼下,她非得让他见到姜三姑娘不可。 这可是他的……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姜云馨心中大喜,养气功夫也不是特别到家,眉眼间瞬时染上一层欣悦。 “臣女愿意为娘娘效劳。” 太子殿下…… 第37章 一级戒备 皇后娘娘竟然对她评价这么高?还肯让她去见太子殿下? 她心中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皇后眼睛眯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轻笑了起来。 看来姜三姑娘对她皇儿竟是有些许好感的,也好,这样一来还减少了她的一层忧虑。 “好,本宫便叫无霜陪你一块儿去。” 等姜云馨翩然离去,皇后撑着脑袋沉闷的吸了口气,眼神幽幽,“本宫总觉得她好像……会令本宫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绪很强烈。 “娘娘莫急,咱们先看看再说。国师大人不也说了,虽是命定之人,可也会有变数发生呢。”一旁的嬷嬷走上前,接过扇子轻轻给自家主子扇起风来,嘴里宽慰着。 “变数?”皇后头疼,说不上来的糟心。 这变数二字,她最不愿意听见。 碧康湖 风吹柳叶,花香扑鼻。 啊嚏—— 萧元康坐在湖边,狠狠打了个喷嚏。 好痒啊鼻子。 湖里的鱼被他惊吓到,忙不迭的游窜走了,溅起一片水花和涟漪。 啊,他的鱼! 萧元康见状,连忙站起来,尾巴都不动了。 他踩着脚下的钓鱼竿,郁闷的耷拉着耳朵。 旁边,另一根鱼竿也是毫无动静。 姜云茵撑着下颌坐在树下昏昏欲睡,春日困乏,微风不燥,是个睡觉的好时候。 钓了半天,鱼没钓上来一条,她倒是困得不行。 “汪~”萧元康气馁,冲着姜云茵叫了一声,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真想把她丢下去喂鱼。 姜云茵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左顾右盼,“有鱼了?有鱼了?” “汪~汪~”鱼在我脸上呢。 鱼鱼鱼,他瞧她才像条大笨鱼。 萧元康愁的都想往水里跳了。 只是旁边的小柳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就防着他往下跳呢。 郁闷! 萧元康挪开脚丫子,望着一池碧绿的春水,眉头都快打结了。 这鱼今天怎么这么难钓? 不行,他今天非得钓几条鱼上来不可。 既然碧康池钓不到鱼,那他就换个地方好了。 哼! “汪汪汪…”萧元康看向小柳子,示意他收鱼竿儿。 “欸,去哪儿啊?狗哥!”姜云茵瞧着身旁的大黑狗站起来,甩了甩身子后,一骨碌的钻进草丛中。 空中飘来几朵黑色的蒲公英,姜云茵掩着口鼻,不解蹙眉。 小柳子微微一笑,小声解释道,“姜姑娘别急,主子这是出恭去了。” “!!!”姜云茵脸皮薄,一下子就红了。 不是害羞,是尴尬。 很快,萧元康又钻了出来,精神抖擞。 “汪~”走,他刚才出恭的时候想到一个好地方,那里肯定有很多鱼,随随便便都能钓上来几条。 要不是再钓不上来,他就直接让小柳子抄网算了。 姜云茵这下是听懂了他的话,连忙拿着鱼竿跟上他的脚步。 “去哪儿啊,狗哥?” 快午时了,钓不到鱼就算了呗。 她还有事儿想问他呢。 可碍于小柳子一直在旁边,她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汪~”别废话,跟上! 萧元康虎虎生风的在前头奔跑起来,这是一条姜云茵没走过的路。 抬头望见东宫两个漆金大字,姜云馨莫名紧张起来,心跳如雷,掌心微微冒汗。 拎着食盒的无霜对门口禁军通传后,回头给了姜云馨一个笑脸。 “姜姑娘,到了,咱们进去,这会儿太子殿下正好在宫中呢。” “嗯!”姜云馨稳了稳心神,抬脚跟上她的步伐。 从巍峨开阔的宫门经过时,姜云馨有种内心被看穿的紧绷和冷冽。 诚然,她是想过攀附于皇室,可此刻,她莫名又生出一丝怯意。 不知为何。 她觉得这宫墙,好高,隔绝了一切外在的风景,斑驳的墙壁,每一道划痕都显得尤为苍凉。 一块块闷青色的砖头好像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它们在向她叫嚣,让她不要走进来,不要走进来。 姜云馨步伐放缓了一瞬,却又加快起来,抬头挺胸,像是在跟谁较劲儿一般,大步往前。 不,她不能这样想。 她可是这么多位秀女中,第一个受到皇后娘娘青睐,又进入到东宫的。 她为什么就不能往好处想呢。 太子殿下的名声在京中确实不大好,可说不定都是谣传呢。 她一会儿见了不就知道了嘛。 对,不要瞎想,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那便不要回头了。 东宫风景甚是秀丽,亭台廊阁穿插其间,假山石塑造型别致,花草精美树木葳蕤,但相比起后宫中,东宫的守卫就显得十分森严。 姜云茵低着头,脸色红的可以滴血。 她感受到无数热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种不适感,让她内心不安。 完全无法抬头。 若光是她这样也就罢了,旁边的小柳子也是一脸羞愧的低着头,不敢挺起胸膛。 仿佛他不是宫里的太监总管,而是误入别家的小偷一样。 姜云茵咬了下嘴唇,心中忐忑极了,忍不住小声的对大黑狗询问起来,“狗哥,狗哥,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看我们?” 萧元康吹着口哨,昂首阔步的往前走着,就跟在自家似的。 听见姜云茵的询问,他抬头看向周围的禁军,却见他们一脸肃穆,直视前方,根本就没有看他们。 这丫头未免有些自恋了。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等她们仨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后,东宫的禁军队长突然冒出来,“快,去通知孔侍卫,就说东宫进入一级戒备。” 妈耶,这祖宗今天怎么想着跑到东宫来了。 禁军队长面色紧绷,就跟天塌下来了似的,着急忙慌的对身边下属开口。 “诺!”禁军小哥十分理解自家队长的心思,赶紧脚下生风的朝着主殿奔去。 他记得上一次御犬来的时候,东宫所有的花草和厨房都遭了殃,这一次…… 怕也是来者不善啊。 可偏偏他们又不敢对其动手驱赶。 国子监的学子考核时,出了两个作弊之人,路丞相和太子商议完如何处置此事后,步态沉重的往东宫外走去。 无霜带着姜云馨和他迎面遇上。 “见过路丞相!”无霜微微屈膝,姿态端正的问安。 路丞相面色忽而和善起来,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无霜女使多礼了,你这是来给太子殿下送吃食?” 他看到了她手上提着的食盒,以及身后的娇俏少女。 无霜直视于他,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娘娘记挂殿下,亲手做了些点心,叫奴婢送过来。” “娘娘果真疼爱殿下,那本官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路丞相视线悄无声息的扫过她身后站立的少女脸庞,并未多言,宽厚笑着和无霜道别。 无霜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恭敬的送他离去,“丞相慢走!” 姜云馨跟在无霜身侧,余光打量着东宫的一切事务,心中的紧张越发明显。 演武场中,身姿修长的黑衣男子手持长弓,从箭篓中抽出一支铁箭后,搭弓屈肘。 男子一身黑色圆领箭袖长袍,衣角点缀着祥云纹,脚踩黑缎皂靴,通身没有一点其他色彩。 就连头上的玉冠都是墨色。 他抬眸,疏朗的眉眼间满是沉稳冷酷,剑眉微动,高挺的鼻梁透出一股坚毅,风吹过,衣袂翻飞,周身缭绕着的孤寂却无法散开。 随着利箭铮鸣的破空声,一支铁箭死死钉在百米开外的墙壁上,沙砾滑落,一分为二的苍蝇尸体跟着掉下来。 男子重新拿起一支铁箭,对准另一只乱飞的苍蝇,松开颇具力量的骨感指节。 坑洼的墙壁再遭暴击。 “殿下这是怎么了?连着几日都不大高兴的样子。”黑衣男子身后不远处,两个侍卫装束模样的青年肩靠肩,正在小声儿蛐蛐。 “还能怎么,国子监出了那样的事情,加之最近月初,你也知道的。 近几年来,每逢月初,殿下的心情就没好过。”绿衣侍卫抱着佩剑,微微皱眉,一副跟着惆怅的模样。 就在两个年轻侍卫随意嘀咕时,东宫的管事太监一溜儿小跑过来。 “孔侍卫,无霜姑姑来给殿下送吃食,身边还带着一位姑娘。”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直呼不妙。 可不等他们知会自家主子,他们就看见两道身影从廊下走来。 无霜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女使,又自小看着太子长大,所以进出东宫没什么顾忌。 想着娘娘给她安排的任务,她愣是硬着头皮也把姜云馨给带到了太子殿下面前。 “太子殿下!” 无霜站在廊下,瞧着那抹屹立的孤傲身影,嘴角缓缓上扬,朗声问安。 姜云馨微张红唇,直勾勾的盯着回头看来的黑衣男子,胸膛中的心脏像是快要跳出来一般,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她以前也曾远远的见过太子殿下一面,可惜没能看清正脸,今日,上天却是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太子殿下真是好看极了,面若冠玉,眉眼清俊,真是朗月清风一般的存在。 唰! 下一秒,一支利箭飞来,钉在了她身旁的柱子上。 “啊!”姜云馨吓得脸色一白,没忍住低呼一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肝发颤的频率跟箭尾翎羽同步。 好吓人! 无霜倒是一脸……见怪不怪。 许久不见,太子殿下还是这般……这般…呃,不太客气。 “没事,没事,姜姑娘,殿下在同咱们打招呼呢。” 她忙不迭的转身去安慰姜云馨。 打招呼?姜云馨觉得自己魂儿都要吓飞了。 “无霜姑姑!”萧璟聿周身气势凛冽,脸色有些淡漠的走过来,对无霜问安。 姜云馨又怕又怯。 她瞧着他俊美面容间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刚才还萌动的春心愣是生生被摁了回去。 “见过太子殿下。” 萧璟聿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免礼!” 这又是…… 无霜算准了自家小主子的疑惑,她赶忙笑着开口,“殿下,这位是大选进来的秀女姜家三姑娘姜云馨,娘娘说今日天气不错,就让奴婢带着姜姑娘来给您送些点心。 殿下若不忙,不如同姜姑娘坐下尝尝这点心,娘娘亲手做的呢。” 萧璟聿明净的眼神中染上烦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母后怎么不来?” “娘娘忙着选秀的事情,不过既然殿下问了,奴婢一定回去告诉娘娘,说您思念娘娘,改明儿让娘娘来东宫坐坐。”无霜莞尔,眼神柔和道。 萧璟聿生得高大,身上的黑色锦袍衬得他宽肩窄腰,身形挺拔,比起旁边的两个侍卫都要高不少。 他听见无霜的话,对她摆摆手,“不用,孤不是这个意思,明日孤去给母后请安即可。” “孔凡,把点心接下。” 无霜甚是欣慰的笑起来,把食盒递给旁边的侍卫,“那奴婢去给您泡茶来。您带着姜姑娘去凉亭……” “不!”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萧璟聿打断无霜的话,看向姜云馨,见她微微低头,主动开口问道,“姜姑娘,可曾学过箭术?” 姜云馨抬起头,露出一张微红的白净脸蛋,微微摇头,“回殿下,不曾!” 好像殿下也没传闻中那般冷戾啊。 她忐忑的心情平稳了些。 萧璟聿话语平淡,琉璃色的眼眸中无悲无喜,也无任何情绪,“正好孤今日有空,不如教教你,有兴趣吗?” 无霜心中欢喜起来,这命定之人就是不一样,殿下何时这般温柔的同姑娘家说过话,还打算教其箭术。 有门! 但很快,无霜就知道她高兴得太早。 “啊?”姜云馨惊讶了一下。 太子殿下说什么?教她箭术? 她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呢。 当然愿意。 “臣女愿意的。” 这不就是和太子殿下相处的好时机吗? 她想,殿下竟也还挺随和。 传闻真是不可信啊。 姜云馨喜出望外,在萧璟聿的带领下,站上演武台。 萧璟聿站在台上,对着凉亭里的太监轻抬下巴,“给孤扔个苹果过来。” 小太监立马拿起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小跑着送过来。 “殿下,奴才给您洗洗去。” 萧璟聿接过苹果,对他挥挥手。 洗什么洗,浪费水。 他转身把苹果递给姜云馨。 “殿下…,臣女不渴。”姜云馨脸上带着温婉的笑,眼中划过一抹不解,微微摆手。 她羞怯的看了萧璟聿一眼,咬了下嘴角,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尤其是两人距离贴近时,她感受着眼前高大男子身上馥郁的檀木香,脸红得厉害。 “谁让你吃了!”萧璟聿声音冰冷,抬手将苹果放在她头上。 第38章 初见误会 “不是要学箭术吗?孤教你的第一招,就是如何当好一个合格的靶子。” 瞧着她身无二两肉的柔弱模样,就知道是个连弓都拉不开的,还学箭术。 对自己毫无了解啊。 “什……什么?”姜云馨脸色突变,眼神恍惚起来。 当,当靶子?谁?她啊? 当她感受到头上的苹果时,她有些难以置信。 萧璟聿面不改色,目光冰冷。 他看着姜云馨逐渐慌张的神情,从箭篓里抽出一支箭,轻挑眉,“别动,站好,孤的箭术很好的,你放心!” “……”不不不。 姜云馨慌了神。 她从不知太子殿下还有如此恶劣的一面,让活人当靶子。 她双腿有些发软,一动不动的顶着苹果,眼神求助的看向无霜。 救命啊,她,她害怕。 早知,早知如此,她绝不会踏入东宫半步。 无霜的脸庞寸寸皲裂开来,急忙制止,“殿下,不可啊,殿下!” 她的祖宗,这是选妃,不是审问刺客贪官,这是干嘛呢。 她就说殿下今日怎么会这么好心…… “无霜姑姑,殿下知道分寸。”孔凡拦住她,十分有礼貌的开口。 “小兔崽子,你给我让开,殿下要是有分寸,就不会这样对人家了。让开!” 姜姑娘年纪小,瞧着也不是个胆大的。 尽管她知道太子殿下是在用他的方式筛选感兴趣的姑娘家,可这样不行啊,小姑娘面皮薄,太伤人了。 无霜也不敢让姜云馨在东宫有什么损伤。 孔武凑过来,两个侍卫一起,把无霜给架到了一旁。 “你们,你们……”无霜又气又笑,想要摆脱他们又不会武功,只能被迫站到一边。 “殿下,不行啊,殿下!” 无奈,她只好对着萧璟聿的背影大叫起来。 祖宗,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嘛,不要这么折腾人啊。 这可是官员之女啊。 萧璟聿恍若未闻,开始往后退,弓箭也搭好了。 “姜姑娘,站好别动。” 姜云馨咽了咽口水,看着已经对准她的箭头,脸色煞白,话语都结巴了。 “殿……殿下,臣女不学箭术了,臣女可以陪着您做别的。” 她也不是特别胆小,不至于被他吓到惊慌失措,可她还是很紧张。 但她忘了,在她还未进宫之前,京城对太子的传闻中就说过,他是个极其狠戾又不按常理出牌之人,性格时而暴躁,时而阴郁,喜怒无常,对待犯人的手段更是狠辣。 “孤是武夫,最喜欢的便是箭术!”萧璟聿声音冷清,低头时,剑眉斜飞入鬓,俊朗的五官在日光的照射下,异常蛊惑。 “殿下……殿下莫要同臣女开玩笑……” 一滴汗珠从姜云馨额角滚落,她牵强一笑,双腿软得厉害,身形晃了晃,声音都虚弱了不少。 她不敢动,生怕萧璟聿的箭射歪了位置。 可就这一颗小小的苹果,殿下……殿下真的要拿她当靶子吗? 难道她的命在他眼里,就是拿来取乐的玩物? 姜云馨背后渗出冷汗,眼神格外惊惧。 萧璟聿眉眼间满是冷漠,缓缓拉弓,对准她头上的苹果,“孤从不开玩笑!” 咻! 箭矢射出的同时,姜云馨吓得闭紧眼睛,急忙蹲了下来。 头上的苹果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姜云馨浑身大汗淋漓,心跳加剧,揪着衣角,嘴唇颤抖得厉害。 太子……太子殿下竟然动真格。 这样的性情,简直就跟京中传闻一模一样。 她错了,她错了。 太子殿下就是恶魔,什么龙章凤姿,丰神俊朗,都是他伪装的表皮,其实他内心阴暗无比。 姜云馨一脸惶惶,不安的蹲在地上发抖。 萧璟聿收起手里的弓箭,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又抽出了一支箭,直接射到姜云馨跟前。 “啊!”姜云馨吓得屁股着地,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姜姑娘,胆子似乎有点小了,下次再来东宫的时候,孤希望能看到你胆大一点!”萧璟聿飘渺的声音传来,但也不像是开玩笑。 不不不,她不要来了。 她再也不来了。 姜云馨往后缩了缩,大口呼吸着,面色微微扭曲。 她怕极了,也不敢直视萧璟聿,只知此刻,她的心崩溃到了极点。 无霜终于摆脱了两个难缠的小子,朝姜云馨跑来。 “殿下!” 她嗔怪的看了一眼萧璟聿,连忙跑过去把颤抖的姜云馨扶起来,“没事,姜姑娘?” 她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开口了。 瞧她家殿下把人给吓得,脸上毫无血色。 到底只是小姑娘,殿下太过分了。 “姑姑,姑……姑,我……我们走,我不要……不想待在这儿了,姑姑,你带我走。”姜云馨瑟缩在无霜怀里,手心满是汗水,整个人的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好好好,奴婢马上就带您离开。”无霜真是气的不行,可她又能责怪谁呢。 下次,下次她绝不听信娘娘的吩咐,再带人来东宫了。 姜云馨扶着无霜的手,连退礼都没行,便头也不回的跑着离开了东宫。 那模样,就跟怕身后有狗追来似的。 萧璟聿拔出地上的箭羽,心情沉闷。 看来,他的名声还不够狠啊。 还有人赶着扑上来。 这时,一道惊呼传来。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御犬,御犬来咱们东宫了。” 萧璟聿猛地回头,脸色总算在这时有了明显的变化。 谁? 萧璟祚?他来东宫做什么? 又是皮痒了? 萧璟聿带着侍卫走到湖边,刚靠近就听到一阵哀嚎的狗叫,抬头望去,一眼就瞧见一个女子对着一条大黑狗举起了石头。 那凶狠的架势…… 容不得他多想。 他眼神一凛,都不带加以思索,就搭箭开弓,朝着那行凶的女子径直射去。 破空的箭矢带着不可挽回之势,旁边的小柳子惊慌的睁大了双眼。 不! 他眼疾手快,愣是推开了姜云茵。 箭矢直接钉在了旁边树干上,入木三分。 小柳子吓得生生提了一口气。 还好没伤到姜姑娘。 是谁啊?大白天放冷箭。 姜云茵看着近在咫尺的箭羽,呼吸猛然一窒,手里的砖头都吓掉了。 有刺客? “汪汪汪~” 哪个不要命的蠢货敢在宫里对他的人下手? 萧元康都顾不得咬住自己爪子的老鳖,急得眼睛一凸,猛地站起来,口吐芬芳。 “汪汪汪……” 吓死狗了,想谋杀啊。 “汪汪汪~”找死啊,还是嫌命长。 眼睛用来装饰,不看东西的是? 看把他小老妹儿和小柳子两个人吓成啥样了。 萧璟聿拧眉,冷着脸走过来,凌厉的眉峰微微上扬,看着暴躁的萧元康,“你怎么不躲,傻狗,石头都砸你脑袋上了!” 他真是不想说他什么,变成了狗也就算了,警惕性还变低了。 他看向旁边一脸呆滞的少女,大手一挥,“拿下!” “汪~”萧元康睁大了狗眼,恨不得一屁股把他撞进池子里去。 他在干嘛?骂他蠢狗?他还是蠢人呢。 能不能搞清楚他们在干嘛。 眉毛下面的那东西真是装饰啊。 小柳子拍拍胸口,后知后觉,连忙翘着兰花指赶紧解释,“误会,误会,太子殿下,这不是刺客,这位是……宫里的秀女,主子的朋友。” 吓得他还以为太子殿下真疯了呢,不管不顾的就对姜姑娘下手。 朋友?萧璟聿盯着她稚嫩的面容看了两眼,微微蹙眉。 “嗷!”萧元康这时惨叫一声,举起自己的爪子,一只圆润的老鳖正死死咬在他爪子,难以松口。 “……”萧璟聿半眯眼眸,将视线转移到他爪子上。 这是……被鳖咬了? 所以,刚才她是想砸这个鳖? 萧璟聿探知真相后,仍旧面不改色。 他走近一些,抽出旁边侍卫的剑,手起刀落,直接斩断了老鳖的脖子。 “!!!”萧元康连忙甩了甩手爪子,将那鳖头给甩掉。 总算是摆脱了这只死咬不放的臭鳖。 嘶! 疼死狗了,他的爪子感觉都肿了。 不过……这池子里怎么会有鳖呢? 萧元康疑惑抬起头,对着萧璟聿叫了起来,“汪~” 是不是你干的? 死老二,就知道搞这些阴险的玩意算计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萧璟聿收起剑,转身就走。 “汪汪汪~”萧元康一瘸一拐的跑到他面前拦住他,气势汹汹。 今天不给他说清楚,别想走。 除非他东宫又想重新装修了。 萧元康瞪着气鼓鼓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究竟来。 “主子,主子,咱们还是赶紧去太医院。” 小柳子这时跑过来,一脸着急的看着他,神色担忧。 他瞧着他爪子都在流血了,要是被皇上知道,他的屁股啊,又要开花了。 萧璟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萧元康,面无表情,“让开,好狗不挡道!” 是他自己来东宫的,被鳖咬了关他什么事儿。 什么? 萧元康瞳孔缩紧。 骂他是狗?看来他最近有点不太懂礼貌啊。 哼! 萧元康也不是吃素的,能动手从不动嘴。 他撅了下后爪,下一秒就朝着萧璟聿狠狠扑去。 庞大的身体展开,两只大爪子扑到萧璟聿身上,开始疯狂的扑腾起来。 让你算计狗爷,让你伤害他小老妹儿,让你不尊重大哥,让你没礼貌! 吃他一爪。 萧元康力气大,萧璟聿被他扑得一个趔趄,身体往后退。 他不是不敢对萧元康动手,只是他现在是狗非人,浑身那几根骨头都受不住他两拳,再加上他身份特殊,他要是还手,怕是父皇铁定饶不了他。 蠢狗! 萧璟聿额角划过一抹黑线,抓住他扑腾的两只肥硕爪子,警告的盯着他,“你再闹,信不信我把你丢池子里去。” 当人都打不过他,当狗还不知道收敛点。 “汪汪~”好你个老二,果然想谋害他。 萧元康抬起脑袋,朝他胸口狠狠撞去。 有本事就把他丢下去好了。 他狗命一条,指不定比他更赚。 萧璟聿压低眉头,将他连拖带拽的拉到池边,小柳子想要上前救助,却被东宫的侍卫拦住。 “太子殿下,您可千万不要胡来啊。” 主子肯定只是想跟他闹着玩儿。 萧元康看了一眼旁边没有栏杆的池子,里面还有几只老鳖正在游动,他咬着后槽牙,对萧璟聿咧嘴,“汪汪汪~” 撒手,死老二,快撒手。 他竟然放鳖咬他。 萧璟聿一双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幽光,下意识做出把他扔池子里的动作,想要吓住他。 这鳖,虽不是他让人找来的,可此时却是个好东西。 然而他低估了意外的出现。 姜云茵眼看着萧元康就要被人丢进池子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急切的朝他奔来,“狗哥!” 她一心想要把萧元康扯过来,就是冲过去的时候太用力,没控制住力气,然后…… 咚—— 好一道清脆的落水声。 姜云茵扯着一条狗腿站在岸边,茫然的眨了眨大眼睛,直到溅起的水花落在她衣裙上,她才反应过来。 姜云茵看了一眼池子里站起来的身影,脸上血色全无。 她……她她她好像把太子殿下……撞池子里去了。 哈哈哈~ 下一秒,萧元康乐不可支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死老二,让你得瑟,让你吓他。 惹谁不好,偏要惹他老妹儿这个一身牛劲儿的小丫头。 这下满意了,现成的洗澡水呢。 哈哈哈~ “殿下!” “太子殿下!” 东宫的侍卫和小柳子同时一惊,赶忙跑上前来,将一身泥泞浑身都湿透的萧璟聿从池子里拉起来。 小柳子为此有些不忍直视。 姜云茵僵硬的转动脖子,直接撞进一双充斥着怒火的黑眸,她顿时就给跪了。 “太……太子殿下…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殿下恕罪。” 她吓得脸庞通红,话语哆嗦,眼泪瞬间如同决堤一般,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萧元康立马挡在她面前,冲萧璟聿吠了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真的要被笑死了。 不过他肯定会护着自家小老妹儿的。 萧璟聿黑着脸,周身气息阴沉。 她敢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第39章 打回来煲汤 他可是习武之人,下盘稳固,非同等级别的武者出手,不然绝不可能把他撞下池子里去。 可她确实又没有内力,就是普通人,瞧着年纪也不大。 姜云茵听见拳头缩紧的声音,瑟缩了一下脖子,脑袋都要埋进胸口了,眼泪也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呜呜呜~”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汪~”萧元康横着脖子,挡在她面前,挑衅的看了一眼萧璟聿。 想动她,没门! 萧璟聿眸色中闪过一抹冷光,很是不屑的扫了他一眼。 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姜云茵身上,瞧着她缩成一团还没有这条狗身躯大的时候,又有些没劲儿。 哪里来的破小孩儿,明明这么一丁点大,力气倒是不小。 这么小,他难道能把她打一顿? 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径直大步离开了。 就是背影瞧着不再风度翩翩,有些……拖泥带水。 小柳子见状,默默松了口气,擦擦头上的冷汗。 “主子,姜姑娘,我们还是快走。” 他得赶紧带主子去看看爪子上的伤。 姜云茵当然想走了,她恨不得头也不回的赶快往外跑。 她站起来时,脚下还踉跄了一下,腿软得厉害。 萧元康咧开嘴,得意一笑。 “汪汪汪~”好丫头,干的漂亮。 他还从未见过老二吃瘪呢。 姜云茵可笑不出来。 太子殿下虽没说什么,但万一这事儿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她的小命,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呜呜呜,今天不是个适合出门的黄道吉日。 姜云茵坐在太医院里,看着太医给大黑狗包扎,面色有些担忧。 刚才有毛挡着,感觉没什么,现在给他剃了毛,发现肿得还不轻。 萧元康吐着舌头,眉毛都要打结了。 嘶,不行,他一会儿回去后,就让小柳子带人去把东宫池子里的老鳖全给他打回来煲汤。 正好给他补补。 疼死他了。 萧帝脚步匆忙的带着太监走进来。 “元康!!” 怎么回事?怎么才出门就受了伤? 萧元康一听这个声音,下意识就要缩回腿。 呀,老头儿怎么来了。 肯定是小柳子干的好事儿,他都说不要让他知道了。 太医手一抖,不免碰到了他的伤口。 “汪~”萧元康顿时疼得呲牙,嗷嗷大叫。 他的亲娘啊! 酸爽过头了。 姜云茵连忙退后两步,缩到一边儿,福身请安。 萧帝冲过来,看到他面目扭曲的模样,再一看他包扎得跟个粽子似的爪子,一股无名怒火顿时从胸中窜上来。 “这这这……” “怎么回事?小柳子,御犬怎么受伤了?” 看起来还伤的不轻。 这才出去没一个时辰呢。 萧帝眼神发狠,周身气势狂暴,太医吓得瑟瑟发抖,小柳子缩着脖子,胆战心惊的站出来。 “回陛下,御犬被池子里的鳖给咬了一口。” !!! 萧帝表情瞬间古怪起来。 “你说被什么?” 他是不是听错了。 被什么…… 萧元康没脸见人了。 默默的把脑袋埋进双腿间。 萧帝嘴角一扯,眼中半信半疑,“哪里的池子?哪儿来的鳖,你敢骗朕,小心你的脑袋。” 小柳子跪下来,声音卑微,“是东宫的池子,御犬……去抓鱼时,在岸边儿玩水儿,结果一个不察,就被一个老鳖给咬住了爪子。 皇上,奴才绝无半句谎言。” 其实他当时还纳闷呢,这鳖也是够眼尖的。 还是跳起来咬的。 “……”萧帝眸子耷拉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大儿。 见他躲躲闪闪的样子,就知道假不了。 难得见他这般羞愧的模样。 出息啊真是。 这种离谱的事情都能被他给撞上。 一挥袖子,萧帝坐下来,也不着急了,“太医,这狗爪没事?” “回皇上,御犬并无大碍,只需头三日每天换药即可。”包扎好伤口,浑身冷汗涔涔的太医转身回来回禀。 “那就好,此事就由你来负责。”萧帝手搭在膝盖上,食指轻轻敲击着,目光恢复正常。 “喏!”太医惶恐的站起来。 不多时,萧元康举着个粽子一样的爪子被抬上了轿子。 姜云茵站在后面,跟他挥挥手。 萧元康咧嘴,吐了下舌头。 “汪~”过几天狗爷再找你玩儿啊。 姜云茵没听懂,但就当她懂了,乖乖的点头。 萧帝把狗脑袋掰回来,吩咐起驾,“走!” 回去再好好收拾他。 你说没事儿跑东宫去干嘛,就为了抓鱼? 这下好了,鱼没抓到,还奉献出一只爪子。 “汪汪汪~”老头儿,快去把那一池子的老鳖给他打回来煲汤。 萧元康坐在轿辇上,昂着脑袋,气鼓鼓的大叫了两声。 萧帝皱眉,“你要干嘛?” 他这次没太听懂他说的什么。 萧元康睨了他一眼,连比带划,好一通描述后,萧帝点头。 “哦!” 要搞诛连九族是。 可惜,不等萧帝开口。 父子俩回到养心殿,东宫的奴才就抬着一筐翻肚皮的鳖前来交差。 “你说,太子让你们送来的?” 萧帝看了一眼这满当当的一筐老鳖,眼神复杂。 “是,皇上。”东宫的管事太监恭敬点头。 “汪~”萧元康眼神明亮,琥珀色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垂涎。 快,给他下锅炖了它。 还算老二聪明,知道他要干嘛,提前就给他报仇了。 萧帝让他们把鳖放下后就回去。 “汪汪~”快快快,小柳子,起锅烧油。 萧元康急不可耐的围着筐子转了两圈,尾巴都快甩飞了,看着小柳子,把筐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萧帝眼神微妙,摸了下萧元康的脑袋,嘱咐道,“以后尽量别去东宫。” 什么? 萧元康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头儿,面露不解。 “汪~”对了,还没给老头儿说老二落水的事情呢。 萧元康一瘸一拐的跑到沙盘边,开始比划起来。 萧帝疑惑,走到他身边,看他书写。 “……”太子掉水里了? 他们今日是在做什么? 一个被鳖咬了,一个掉水里? 难兄难弟啊。 “太子怎么会掉水里?”萧帝看向小柳子,示意萧元康别写了,好好歇歇脚。 小柳子简单的复述了一下上午发生的事情。 宫殿中安静了下来,萧帝拧眉,眼中划过一抹阴鸷。 “又是那小丫头?” 有些故意了。 萧元康见状,连忙扒拉了他两下,对他摇脑袋。 “汪汪汪~” 不要怪那小丫头,她不是故意的。 他今天看到老二吃瘪,可开心了。 万年难遇啊。 再说,谁让他一来就差点杀了那丫头,粗鲁。 活该掉水里。 而且是他带她去东宫的,跟她真的没关系。 萧帝垂眸,看着他毛茸茸的脸庞,又伸手摸了下他头顶,“你还小,不懂事,这世上心思不纯之人,太多了。” 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事儿,他要不…… 萧元康太了解自家老头儿了,急得不行,直接原地转圈。 “汪…”他哪里小了。 不要总把他当小孩儿。 而且咱们能不能和善一点,别动不动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汪~” “你为了她顶撞朕?”萧帝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呵~ 萧元康瞪着狗眼,猛地朝他大腿撞去。 这才是顶撞,知道不? 他只是见不得无辜之人被他牵连而已。 萧帝差点被他撞翻,气的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揪住他的狗耳朵,“萧元康!!” 信不信他立马让暗卫去把那丫头解决了。 “嗷嗷嗷!” 萧元康晃了晃尾巴,疼得呲牙,连忙举起受伤的爪子。 “汪汪汪~” 他看人才不会出错呢。 萧帝咬着后牙,一张俊朗大叔脸被他气的变了形,连忙撒手,“滚去休息,老子看见你就头疼!” “汪汪~”不准动我老妹儿。 “知道了,笨狗,跟你开玩笑呢。”萧帝斜了他一眼,面色缓和下来。 他虽为皇帝,可也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性格。 怀疑归怀疑,但也不至于连个确凿的证据都没有,就随便将她处置了。 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让暗卫去调查她了,这两日应该就有结果。 只要她没什么问题,那就可以跟他继续玩儿。 “汪~”你才笨。 他可是亲生的。 萧帝作势就要再揪他耳朵,谁知萧元康三条腿蹦哒着,也能跑的飞快。 唉~ 幽幽的叹了口气,萧帝无奈至极。 姜云茵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月霞宫,神色闷闷不乐。 她一想到自己把太子殿下撞到池子里去了,就开心不起来。 是她草率了。 要是忍忍就好了。 遭了,她怎么忘记问狗哥菩提手串的事情了呢。 哎呀!看来过两日还得去找他一下才行。 就这么忐忑的度过了两日,眼看着就要接近这一轮考核的最后期限,结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姜云茵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这一劫,心里宽慰了不少。 这几天她忧着这事儿,吃不好,睡不香,总算过去了。 可不知怎么,她心里还是有点慌乱。 好像……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姜云茵的绣品完成得早,后几日几乎都在屋子里睡大觉。 这日清晨,瞧着姜云茵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冬儿给她穿好外衣,笑呵呵的问道,“小主,您又要去找御犬啊?” 姜云茵摸了下头上的首饰,轻轻点头,“是啊,反正在屋子里也无聊,正好出去走走。” 她感觉这几日自己都胖了,可不能再继续躺着。 狗哥的脚丫子这两天也该好了。 “奴婢陪您一块儿去?”冬儿拿过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姜云茵笑了起来,接过帕子时,手指碰到冬儿的指尖,“好……” 话音未落,她眼皮子猛地一跳。 又立马改了口。 “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儿找二姐姐,先去一趟蒹葭宫,你在屋子里等我会儿!” “喏!”冬儿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乖巧的点头。 姜云茵攥着手帕,抬脚往对面的蒹葭宫走去。 她不是第一次进到蒹葭宫,也知道姜云柔住在哪间屋子,她看着安静的蒹葭宫,脚下步伐放慢了些。 姜云柔的门虚掩着。 她敲了敲门。 “二姐姐!” “云茵?”姜云柔走过来开门,一脸意外。 “进来,进来!” “是不是没点心吃了才跑过来的,你这丫头,难得来找我一趟呢。 不过我今天可没空陪你玩儿,我的绣品还没完成,估计今晚得熬夜了。”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姜云柔小嘴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姜云茵见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连忙把门关上。 姜云柔没有听到她回答,扭头一看,就见姜云茵直奔她床铺,在她床上一股脑的翻找起来,把她的被子枕头扔的到处都是。 “诶?”不是,拆她窝干嘛? 姜云柔愣了愣。 可瞧见姜云茵凝重的视线,她眉头一蹙,往前几步。 “四妹妹?”咋了这是。 发生什么事儿了。 姜云茵没空搭理她,她把床铺掀开,左敲敲右敲敲,在听到一个空鼓的声音传来时,她取下头顶的簪子,对着那块木头周围撬了起来。 一个暗格被找到。 姜云柔看到她翻找出来的东西时,吓得脸色呆滞,魂儿都要飞了。 她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巫蛊娃娃,定睛一看,上面布满银针,还贴了生辰八字。 “啊!”姜云柔低呼一声,手一抖,这娃娃就掉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姜云茵低头,看着床下暗格中还放着一个通体花纹奇怪的瓶子,眼神闪了闪。 “不是,不是我干的,四妹妹,我……不知道……”姜云柔紧张的不行,死死抓住姜云茵的胳膊,脸色苍白。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她房间里呢。 姜云茵抓住她的手,白嫩的脸蛋还是跟以往一样娇软,她重重点头,将手指放在唇边,“嘘!” 眼下可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姜云柔一屁股坐在乱糟糟的床上,眼神恍惚。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东西,大夏对巫蛊之术视为禁术,一旦沾染,不脱掉一层皮,是不可能解释清楚的。 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巫蛊娃娃上,一把冲过去捡起来,作势就要放在烛火上烧掉。 姜云茵赶紧拦住她。 姜云柔挣扎着,眼神惶恐,压着嗓子,“不行,不能把这东西留下。” 会害死她的,说不定还会牵连姜家满门。 第40章 狗哥异常 她还没活够呢。 姜云茵点头归点头,但还是强行摁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到角落里。 “二姐姐,你日日都在屋子里,你觉得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万一打草惊蛇……” 不止姜云柔害怕,她也害怕啊。 姜云柔脸色煞白,六神无主,“那,那怎么办?四妹妹……” 芷儿? 怎么会这样! 她攥着手里的娃娃,急得胸脯轮廓起伏都明显了。 姜云茵拉住她的胳膊,目光透彻,“二姐姐,冷静!” 她不会有事的。 等姜云柔平复下心绪后,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 姐妹俩不知道在屋中嘀咕了什么,反正姜云茵是端着点心,笑容满面离开的。 芷儿从姜云茵身边经过时,对她见礼,目光很是平静。 回到屋子,姜云茵看了下时辰,还是决定去找一趟狗哥。 她还没有完成大姐姐拜托给她的事情呢。 萧元康四脚朝天的躺在垫子上,和煦的阳光洒在他毛茸茸的身上,风一吹,舒坦得他直哼哼。 但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在发愁。 唉~ 好像出去玩儿! 他爹这几天死活不让他出去,他脚丫子都好了,还把他拘在养心殿里。 无聊死了。 狗生无趣啊。 一道阴影突然出现在他头顶,假寐中的萧元康想都没想,就冲其吠了两声。 烦死狗了,一边去。 “狗哥!”姜云茵猛地一叫,吓得萧元康浑身都哆嗦了。 “哈哈哈~”银铃般清甜的笑声传来,姜云茵站在小柳子身边,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太逗了,这傻狗! “汪~”稀客啊! 萧元康一点儿都没怪罪她,反而兴致勃勃的翻身爬起来,对她咧嘴一笑。 好好好,来的好,他正愁没人陪他玩儿呢。 “汪汪汪~”出去玩儿,出去玩儿! 走走走! 萧元康尾巴甩成了螺旋桨,大大的眼睛里肉眼可见的兴奋。 姜云茵猜到他在说什么后,为难的对他耸肩,“不行啊,狗哥,皇上说了不准我带你出去。” “不过我一会儿可以给你做好吃的。” 她把手里带来的食材递给小柳子,伸手又忍不住朝他脑袋摸了过去。 “汪…”不出去玩儿说什么。 害他白高兴了半天。 还有,不准摸他脑袋!!! 小丫头,再说一遍,就是记不住。 萧元康后退两步,顿时失了兴趣,倒在地上装死。 小柳子汗颜。 好,有姜姑娘在,他也可以休息片刻了。 拎着食材,小柳子一瘸一拐的往小厨房走去。 姜云茵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心疼。 估计是被皇上打板子了。 命苦啊! 不过…… 姜云茵眼珠子机灵一转,连忙蹲下去,用手扯了扯萧元康的爪子,低声开口,“狗哥,狗哥,快起来,我有事儿问你!” 萧元康睁开一只眼睛,觎了她一眼,就当回应她了。 说实话,他只想出去玩儿。 见他懒洋洋的样子,姜云茵也是没脾气。 “狗哥,你那天脖子上戴得菩提串儿呢?” 她瞥了眼身后,连比带划的给他形容了一下。 啥?有串儿? 什么串?鸡肉串还是牛肉串? 萧元康吐着舌头支起脑袋,口水差点就没有忍住。 姜云茵叹了口气,瞧着他双目茫然的样子,就知道是在对牛弹琴。 “好,差点都快把你当人了,也对,狗怎么能听得懂人话呢。 唉,这下可怎么办啊,大姐姐还让我问问那菩提串儿哪来的呢,她跟你居然有一串一样的。” 萧元康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只见他一骨碌翻身站起来,张嘴咬着姜云茵的裙角,将她往屋子里扯。 “??诶诶诶,我的新衣服!” “狗哥,松口!” 姜云茵差点被他扯得往前扑倒在地,还好及时稳住了平衡,心疼的看着被他咬着的裙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萧元康没理会她的抱怨,把她拖进屋子里后,开始在屋中乱翻起来,噼里啪啦的盒子散落一地。 这是干嘛呢。 姜云茵攥着自己破损的裙角,想拦也拦不住。 这时小柳子听见动静走进来。 “主子,找什么呢?” 萧元康回头,比划了两下,小柳子一下就懂了。 “奴才给您拿,那天您不是让奴才收进盒子里了吗。” 小柳子从一众红木盒子中翻找出最精致的那一个,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串菩提串。 “主子,是要戴上吗?” 萧元康摇晃脑袋,示意他把手串给姜云茵。 小柳子讶异了一下,还是照做。 姜云茵接过手串,也惊讶得不行,本就不睿智的眼神这下更迷糊了。 “给我?狗哥,我不要。” 她不喜欢这种清心寡欲的东西。 “汪汪汪~”呸呸呸,谁要给你了,是让你看啊。 是不是这串? 萧元康真想用屁股对着她。 “不是送给我?”姜云茵试探的开口。 萧元康点头。 那给她干嘛? 姜云茵纳闷,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串菩提珠子,又数了一下个数,她左看右看都觉得跟她大姐姐手里的那串很相似。 “感觉是挺像我大姐姐手里的那串珠子,狗哥,你这菩提串儿谁送的? 哦,不对,问你干嘛。 柳公公,您知道吗?” 小柳子一头雾水的摇头。 “汪汪汪…”你大姐姐是谁啊? 难怪他头一回见这丫头就有种面熟的感觉。 萧元康迈着步子走来走去,张了张嘴,但是只换来两声狗叫。 他不禁有些着急,耷拉着尾巴团团转。 “汪汪汪…”该死,让他说话啊。 他就说几句也行。 他太想问她一些东西了。 萧元康眼神焦灼,扒拉了两下姜云茵的裙子,恨不得让她变成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姜云茵不解,把菩提串儿还回来。 可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反而扒拉着串儿,又试图往外走。 小柳子也跟着着急,抓耳挠腮,“主子,您要做什么?不能出去啊。” 蠢死了,烦烦烦! 萧元康咬牙,吠了两声,急得不行,可谁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小柳子急中生智,把姜云茵暂时请出了屋子,拿来了他日常用的沙盘。 小柳子看着自家主子的狗爪在沙盘上快速书写的字体,眼神变得惶恐,“不行,不行,主子,万万不能告诉姜姑娘。” 皇上肯定不允许。 况且,这对姜姑娘也没有好处。 可主子究竟有何事这么着急呢。 萧元康气的一屁股把他撞翻,狗叫起来。 小柳子刚开花没多久的屁股摔在地上,闷哼一声,疼得他呲牙咧嘴。 萧元康眼底闪过一抹歉意,可仍旧坚持自己的念头。 他觉得说不定通过姜云茵能够找回他失去的那一段记忆呢。 他最后变成狗之前,他的记忆就停留在两串相同的菩提手串上,还有一只素白修长的手。 可具体画面和事情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为什么最后几天会冒着风险去华岩寺,见的人又是谁? 他的侍卫说发现他的时候,他摔下了悬崖,手里除了这串菩提珠,怀里还有一方女子的手帕。 只是后来手帕被太子府的下人弄丢了,就剩这一串珠子。 这事儿他爹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听那丫头提起来,他怕是也要忘记了。 小柳子爬起来,脸庞皱皱巴巴,“不行啊,主子,您想想,万一告诉了姜姑娘,皇上能放过她吗?” “您有什么事儿,不如写下来,奴才帮您转述?” 萧元康的心情一下子就冷静了。 是啊,如果这事儿被他父皇知道,这丫头的命恐怕难保。 可他心里的这事儿,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呢。 看了眼忠心耿耿的小柳子,萧元康咬咬牙,还是决定…… 去找自家老头儿。 这事儿根本就转述不清楚。 这是他近一年来,心里最困扰的一件事。 姜云茵一脸疑惑的被安排进了厨房。 小柳子则是带着萧元康去了御书房。 顶着满头雾水,姜云茵无奈,只好挽起袖子,在小太监的帮助下,开始做狗饭。 她之前两次跟狗哥吃饭,观察到厨子给他做的饭都太油腻了,而且还很咸,这样长期食用,他的身体根本吃不消,不仅缩短寿命,还有损健康。 她今天就是特意给他做狗饭的。 还是吃清淡点啊,好歹多活几年,瞅着皇上把他当命根子一样,估计在他身上寄托了不少的情感。 御书房。 萧璟聿正在汇报国子监以及各地州府的事务,萧元康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萧帝立马就把注意力挪到他身上。 “太子,先去喝口茶,一会儿再议!” 萧帝摆摆手,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狗儿子,目光奇怪。 萧璟聿早已对这种偏袒的行为视若无睹,只是默默的扫了一眼那条行为怪异的大黑狗,微微躬身,“喏!” 他转身去了偏殿等候。 片刻后,御书房传来他父皇暴怒的声音,萧璟聿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失忆了?你怎么不早说,逆子!” 听着声音格外愤怒,可里面浓厚的关切却是做不得假。 他稀松平常的自嘲一笑,垂眸抿了口茶水。 还是母后宫里的茶水合他口味。 又过了一会儿,韩公公一脸和善的走过来,“太子殿下,皇上有急事儿去了养心殿,让您不必在此等候,先去同皇后娘娘请安,吃过午膳再过来。” “知道了。”萧璟聿疏朗的眉眼间满是淡漠,径直拿起桌上的折子往外走。 萧元康垂头丧气的跟着萧帝回到养心殿,狗脸郁闷。 失忆了也不能怪他啊,他也是这最近才慢慢想起来的。 老头儿也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臭骂一顿。 进了后院,一股饭菜香味飘进来,萧帝拦住开口的太监,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瞧。 一抹娇小的身影穿着围裙正熟练的忙活着,脸上带着自得且娇俏的笑,比起她秀女的身份,她似乎更习惯当厨娘? 想到暗卫传回来的消息,萧帝负手而立,眼神幽幽。 狗饭还没做好,姜云茵一脸懵圈的被叫到了屋中。 看到坐在上首的萧帝,她脸色微惊,连忙放下袖子,上前请安,“臣女参见皇上!” “免礼,赐座!”萧帝的声音一如既往浑厚雄劲,但不知怎的,她听出了一丝生气的意味。 她……她她她……难道是她把太子殿下撞进水里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姜云茵顿时心跳加剧,一脸紧绷,“谢皇上!” 坐了半个屁股,小姑娘低着头,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萧帝看了眼身边急切的小兔崽子,摁住他的脑袋,沉了口气,“姜姑娘,跟元康相处得不错,你很喜欢狗?” 姜云茵揪着一小块儿衣角,缓缓点头,“回皇上,喜欢。” “有多喜欢?”萧帝盯着她堪比红苹果的脸庞,又想到暗卫查到的消息,知道她性子温软,喜欢掉眼泪,便缓缓收起了自身的威压,跟寻常闲话一般,跟她聊起来。 啊? 难道喜欢狗也要分等级吗? 姜云茵紧张的转了下眼珠子,“狗哥……不是,御犬聪慧可爱,招人喜欢。 臣女自然也不例外。” 萧帝挥了挥衣袖,眼神微动,“你是因为他是御犬而喜欢,还是因为他可爱而喜欢?” 他还是没忍住自己过于关心狗儿子的习惯,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姜云茵有时反应也挺迟钝,她偏了偏脑袋,一本正经的答道,“回皇上,喜欢就是喜欢,臣女喜欢狗,就算是无家可归的狗,臣女也喜欢。” 萧帝食指敲击膝盖,板着脸,“所以你还特意背着家里人,给无家可归的猫狗建了一处院子,将他们豢养起来?” 啥?萧元康一听,都惊了。 这丫头干啥了来着? 啊? 姜云茵一脸震惊,抬起头颅,再也抵挡不住的害怕,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怯生生的望着萧帝,眼中雾水弥漫,害怕极了,“皇上,不,不行吗? 臣女只是把他们收容起来,没有伤害它们。” 怎么皇上连这个事儿都知道? 那她的老底岂不是…… 萧帝叹了口气,大手一挥,示意小柳子把她扶起来,“朕没有追究你的意思,不必过于惊慌。” 他有这么吓人吗? 唉! 姜云茵惶恐,小心的坐回椅子上,低头赶紧擦了把眼泪花。 呜呜呜,爹娘,她想回家。 太吓人了! “朕问你一件事!”萧帝继续摁住蹦哒的狗儿子,脸色和善了起来,终于不严肃了。 第41章 得知原由 姜云茵原本还耷拉着脑袋,听见此话,立马抬起头,“请皇上明示!” “如若这世界上,有办法能让狗变成人,你会吃惊吗?”萧帝盯着她的脸,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姜云茵瞳孔扩散,呆呆的点头。 当然! 这又不是聊斋志异,狗变成人?那不就是成精。 她岂止吃惊啊,还怕的要命呢。 萧帝眼神微沉,尾音拖长。 “那人变成狗呢?” “……”姜云茵怔了一下,心想这皇上真奇怪。 一会儿狗变人,一会儿人变狗的,她也搞不懂在说什么啊。 她微微蹙眉,小心翼翼的探了下脖子,“皇上,这种事,是不是应该问国师大人,更为妥当。” 她一个小姑娘,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难不成要用她当诱饵,去吸引妖怪的注意力? 不成不成,她就只是胖了一丢丢而已,身上没多少肉的。 “汪~”萧元康这时迫不及待的叫了一声。 好不容易觉得她聪明了,现在又开始犯傻。 真是让狗都觉得憋闷了。 萧帝连忙捂住他的嘴,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小孩子不要插嘴。 不过这丫头还挺聪明的,知道找国师。 姜云茵眼神微闪,视线慢慢落在萧元康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点点缩紧。 该不会…… 萧元康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大声说出来。 对对对,没错,死丫头,就是你想的那样,说啊,快说出来。 萧元康的眼神太过人性化,姜云茵面露古怪,滋啦一声,手里的帕子顿时被她撕成两截。 萧帝朝她看来,就见她眼中通透的光芒。 所以,她猜到了对吗? “皇上见谅,臣女失仪。”姜云茵垂眸,蹲下请罪。 她只是太惊讶了。 不会,不会。 萧元康挣脱自家老头儿的魔掌,来到她身旁,“汪汪汪~” 哎呀,别装了,猜到了就猜到了嘛。 姜云茵缩着脖子,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他一遍,见他目光充满灵性,透着不凡。 一时间还不能接受他芯子里是个人的事实。 要不,她还是晕一下,表示自己的脆弱接受力。 她身形作势晃了晃。 萧元康耷拉下脸,察觉她的意图,警告的对她叫了一声,“汪~” 你敢晕试试! 姜云茵想晕得厉害,不仅想晕,她还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呢。 要死了,知道这么天大的秘密。 她不会活不过三天。 可又不是她想知道的。 姜云茵被气哭了,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悔啊,早知道说什么都不进宫了。 萧元康懵了,这又哭啥呢? 他抬起爪子扒拉了她两下,可她哭的越发厉害了。 没办法,他也不知道该咋办。 只能转头看向一脸淡定的亲爹。 向他求助! 萧帝靠着椅背,一切情况尽收于心,沉稳开口,“好了,小丫头,朕不会杀人灭口的。” 他想着,自己也不是暴君。 “可是……可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臣女明白这个道理。”呜呜呜,姜云茵悔不当初。 早知道,她就该把这狗从狗洞里救出来就不管了。 搞得现在自己小命难保。 “……”萧帝难得郁闷,拍了拍额头。 萧元康登时对她露出一副无言以对的表情,伸手扒拉了她两下,“汪汪…” 你放心,有狗爷在,你死不了的。 姜云茵瞥了他一眼,见他拍拍自己胸脯,气场十足的模样,眼泪倒是收了一些。 “有些秘密,你纵然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萧帝轻咳两声,目光放缓。 这倒也是! 那这么说,她可以不用死了。 “皇上放心,臣女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姜云茵就差没对天发誓了。 只要能活下去,让她以后少吃一口点心也行啊。 瞧着她身躯紧绷的样子,萧帝无声一笑,开始给她讲起了故事。 在几百年前,萧氏有一位先祖和一位巫女相爱了,可先祖的父母知道后,硬要拆散他们俩。 因为当时的巫地位低下,又是不祥之身,而先祖身份高贵,出身显赫。 先祖不愿跟爱人分离,两人就私奔去了巫的家乡,在那里,他们继续相爱。 可就在巫身怀六甲,即将产子之际,先祖带领官兵屠杀了巫的所有亲人和族人。 原来,先祖只是为了得到巫女家族世代供奉的宝藏,去救他真正的心爱之人,才故意接近巫女的。 巫女身受重伤,垂死之际,吞下藏起来的宝藏,巫术大增。 她恨眼前的爱人,却又不忍心杀他,便利用自身精血化为巫咒,诅咒先祖和他家所有的后代男子,必须经历重重磨难,找到真爱,才能延续寿命。 之后,诅咒奇迹般的开始应验,萧氏一族的男子,从十五岁开始,只要没有找到相爱之人,每逢月初,就会意识附身在各种动物身上,历经各种磨难,各种死法。 若他们没有在二十三岁之前,找到一位相爱之人,那就只能快速衰老死去。 萧帝说完,像是在怀念什么一般,深沉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边树梢上的鸟,眼中有微微水雾蓄积。 姜云茵挠挠脸,心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恋爱脑要不得。 并且她也暗暗唾弃了一把萧氏的先祖。 可…… 她看向萧元康。 不对,不是说每个月只有七天吗?那狗哥怎么一直都是狗?不应该早就变回人了。 难道他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那,不应该衰老死掉吗? “他有另外的机缘,所以阴差阳错用狗的身体活了下来。”看出姜云茵的疑惑,萧帝收回视线,声线平缓解释道。 但是,能活多久,就完全不受掌控了。 萧帝内心戚戚,莫名有些伤感。 毕竟狗的寿命太短了。 这样啊。 姜云茵懂了。 那狗哥的身份…… 她想了一下,算算年纪,就只有之前说无故失踪的前太子。 所以…… “狗哥,你难道是前太子殿下?” 萧元康蹲坐在她身边,微微点头,难得没有跟她嬉皮笑脸。 姜云茵惊讶得小嘴都合不上了。 一年前先太子失踪,现太子即位,当时还搞出了一波阴谋论,没想到内里竟然有这样一番原因啊。 可她还是不太相信。 啧! 会不会她现在是在做梦啊? 姜云茵悄悄掐了自己大腿内侧一把。 嗷嗷嗷! 疼疼疼! 太疼了! 萧元康嫌弃的挪了挪屁股,跟她拉开距离,生怕愚蠢也会传染。 好。 等姜云茵消化完眼前的故事,脸上的泪痕已经干得差不多。 她抬起头,在萧帝的示意下坐回椅子上。 姜云茵并不胆小,只是看在什么事情上。 “皇上,可臣女不知,您告诉臣女这个故事的用意?” 她很好奇,不知道萧帝为何会这么直白的将事情告诉她。 就因为她和狗哥,不是,前太子殿下的交情? 那也不太可能。 萧帝压住心头的异样,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后,平和的对她开口。 “你早晚也会知道的,朕听说五皇子心悦于你,待你二人成婚之后,也会知道此事。” 从暗卫调查到她的情况来看,这是个好丫头。 能嫁入皇室,也是缘分。 姜云茵眼中蓄起害怕的光芒,摆了摆手,慌张解释,“不不不,皇上,臣女跟五皇子素不相识,并无任何关系。” 她现在听到五皇子这三个字,都快应激了。 “???”萧帝疑惑了片刻。 姜云茵嗫着嘴角,小声低头回答,“臣女身份低微,并不想高攀,只愿嫁得一寻常人家即可。” 萧帝莫名有些感同身受,脸色舒缓开来,“此事以后再说,朕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用意。” 他不会插手那些个皇子的婚事,只要他们来请旨,不管身份高低,他都会应允。 姜云茵点点头。 “刚才你同元康提到的事情,他有话想问你。” 若不是为了这小子的事儿,他也不会浪费这么多口舌。 所以,他只是个传信的人。 另外,他也想知道元康怎么会失忆。 这小子早不知道跟他说,都过去一年了现在才提起来。 他刚才都气的想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了。 狗哥? 姜云茵转头看向他,就见小柳子把沙盘搬了过来。 看到大黑狗抬起爪子在沙盘上写字,姜云茵这下是真的彻底信了这个故事。 就是有点惊悚和匪夷所思。 “您问我,我大姐姐是谁?”姜云茵看着地上还挺好看的字,口述出来。 难道,他跟大姐姐认识? “大姐姐也是这次的秀女。” 得知萧元康的身份后,姜云茵自然而然的对他多了一层敬重,少了些随意。 “叫什么名字?”她默念地上的字,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她叫姜云卿!” 姜云卿? 萧元康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他皱起眉头。 难道跟她没关系? 他抬起爪子继续在沙盘上书写。 「她的菩提珠是哪里来的?」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去年在华岩寺求来的。”姜云茵摸摸眉毛,想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去年?华岩寺? 萧元康猛地挑眉,心里升起一抹异样。 「我想见她!」 见大姐姐? 姜云茵抿着嘴角,看向一旁旁观的萧帝。 只见他点点头。 “那我明天来的时候,把大姐姐带上一块儿?” 姜云茵想了一下,对着大黑狗开口。 萧元康点头,又在沙盘上划拉了几下。 「先别告诉她我的身份,就说我是前太子的爱犬!」 他只是想观察一下,看看她的反应。 不一定她就是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姜云茵顺应的说道,“臣女记住了。” “汪~”萧元康这时才反应过来,给了她一记责怪的眼神。 不要变得跟其他人一样啊,他后面还想找她玩儿呢。 他现在是狗,以后也是狗,她完全不用在意他的身份。 姜云茵不解的看向他。 唉,这变狗就变狗,为啥不能说人话呢。 没劲儿。 萧元康没好气的扒拉的她两下,又低头给她写了一句话。 「我已经不是太子,叫我狗哥,不要让别人察觉异常。」 姜云茵为难起来。 可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怎么还敢这样称呼他啊。 她这不是嫌命长吗? 萧元康冲她叫了两声,晃了晃尾巴,眼里闪耀着信任的光芒。 在沙盘上又写下一句话。 「我们是朋友!」 并非君臣。 萧帝想着,这一年多来,元康只能被他拘在宫里,也没什么人陪他玩儿,加上他没变成人之前的性子就格外活泼,在对待臣子和宫人时,态度和善有礼,是个无所谓身份阶层的人。 “姜姑娘,你就随性和元康往来,不用拘束。” 姜云茵惶恐,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高兴的,“喏!” 这还差不多,萧元康睨了她一眼,尾巴摇得更欢了。 气氛和谐起来后,萧帝想着也快午时了,干脆就让韩公公去传膳过来,正好就在养心殿陪自家好大儿用膳。 就是…… “姜姑娘,刚才你是在厨房做饭?”瞧着像是没做完的样子。 姜云茵端坐在凳子上,轻轻点头。 萧帝看了眼旁边皮毛油光水滑的狗儿子,脸上快速闪过一抹骄傲。 “他有御厨做饭,你不用亲自动手。”他家这兔崽子挑食得很,有些食物他是不想吃的。 为免她费劲的做出来后他不吃,还是算了。 姜云茵闻声,神色欲言又止。 萧帝善于注意周围所有人的表情,见她这样,不禁挑了下眉头,“是有什么问题吗?但说无妨。” 反正今天气氛都到这儿了,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姜云茵先是看了一眼体型庞大的萧元康后,才转头看向萧帝,小心翼翼的开口。 “回皇上,我们人吃的膳食,对犬来说太油腻,咸味太重,这样长期吃下去,会有损犬的身体健康,甚至会影响寿命。 所以臣女今日本来是想给狗哥做狗饭的。” “你说什么?”萧帝神色一凝。 他为何从来不知道人吃的膳食跟狗吃的膳食有区别。 “此话当真?” 姜云茵小心肝一颤,忙解释起来,“这只是臣女自己的推测,当不得真,皇上不要介意。” 萧帝面色凝重,抬了下手,让她别过谦。 “你养了那么多狗在别苑,个个健康得不行,朕当然是相信你的话。”他是害怕。 第42章 深夜遭遇 如果不是她今日提出这件事,或许他也不会注意到膳食中,竟还有这样的门道。 难怪元康的体型越来胖了,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喂养得好,现在想想,怕是发福了。 发福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宫中有专门的兽医,他之前问过,养狗也是要控制体重的。 庆幸,发现得还不算晚。 萧帝内心自责,看向姜云茵的眼神更加和善了,“那你便去做饭,到时再把菜单抄写一份给小柳子。” “喏!”姜云茵起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萧元康变了脸色,不要啊,老妹儿,你别害我。 他最近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再给不给他吃点荤腥,他会崩溃的。 “汪汪汪~”小柳子,拦住她啊,拦住她啊。 他可不想吃什么开水白菜! 小柳子默默低下头。 毕竟有皇上在,他不敢乱听主子的安排。 萧元康气的直跺脚,尾巴啪啪的拍打着桌子,就跟不知道疼一样。 “好了,萧元康,你今天该满意了。 你好歹为你爹我想想,要是你死的早,我怎么对得起你娘。” 萧帝深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决。 萧元康郁闷的低下头,走到他身边。 萧帝抬手摸了摸他脑袋,声音说不出的惆怅,“听话些,别叫你爹我早早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多活两年,他也能有些盼头。 不要让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萧元康抬头,瞥见自家老头儿眼里的泪光,他有些恍惚。 他没看错? 不过萧元康很快就开心起来了。 因为姜云茵做好的狗饭并不寡淡,有肉有菜,加上米饭和汤汁,色泽鲜艳,瞧着就让狗食欲大动。 就是吃起来挺清淡,比起以前的饭菜没那么油腻,肉量却是足够多的。 嗷呜! 萧元康蹲在萧帝身边,大口大口的吃着。 萧帝很是欣慰,感觉自己胃口都好了。 姜云茵却是觉得自己屁股下面就跟有钉子一样,让她总是想扭动身子。 毕竟,她还是头一次跟皇上同桌吃饭。 救命啊,以后她再也不午时过来了。 拎着萧帝赏的点心出了养心殿,冬儿迎上来,主动接过她手中的盒子。 “小主,今天玩得开心吗?” 姜云茵扬起一道笑脸,“还行!” 就是没吃饱。 冬儿笑了笑,垂眸遮住眼底的幽光,跟着她回到了月霞宫。 姜云茵回来后,换下自己被狗牙咬破的衣裳,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的新裙子啊。 “冬儿,劳烦你去帮我看看大姐姐在屋中没有?” 想到狗哥交代的事情,刚想躺下午睡的姜云茵,愣是生生忍住了。 冬儿退出屋中,去对面查看了一下。 很快她就回来了。 “小主,姜大姑娘的婢女说她不在屋中,去了蒹葭宫。” 去了对面? 好,姜云茵鼓鼓嘴,扑通一声倒在床上,骨碌骨碌把自己滚进被子里。 春天好啊,春天是个睡大觉的好日子。 姜云茵睡醒一觉,闲来没事,就坐在窗边赏花,一边赏花还一边啃点心。 一转眼的功夫,桃花已经快谢了,杏花又渐渐开放,就是稀稀疏疏的,瞧着不怎么好看。 “云茵,听说你找我?”过了一会儿,姜云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看着大打开的屋门,由于在思考事情,姜云卿也没来得及敲门,下意识就了走进来。 “大姐姐!”姜云茵扭头,清脆的叫了她一声,放下手里点心,“你回来了?” 姜云卿绕过纱幔走进来,脸上挂着柔和的浅笑,“是啊,听璋儿说你找我。” 擦擦嘴角,姜云茵站起来,看了一眼屋外,把她拉到角落中来,“大姐姐,我今天去问了你之前给我说的事情。 照顾御犬的柳公公说,那串菩提珠子是前太子殿下的东西,御犬是前太子殿下的爱犬,他失踪后,就接被皇上接到了宫里来。 可能那串菩提珠子就被一同带进了宫里。” 本来面色还算平稳的姜云卿一听到这个消息,眼神瞬间有些恍惚。 她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姜云卿攥着姜云茵的小手,声音都比往常压抑些,“那……那你可曾打听到前太子殿下是如何失踪的?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半点消息。” 都已经一年多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无缘无故失踪了呢。 姜云茵摇摇小脑袋,唇角微微耷拉,“大姐姐,这种事,柳公公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不过今天去给御犬做饭的时候,我给柳公公说你做饭更好吃,他同意我明日带你一起去呢。 大姐姐,你要去吗?” “要!”姜云卿握着她肉感十足的手腕,眼神顿时坚定了。 她想去看看,看看他的…… 眼睫颤动,姜云卿又察觉自己失态,连忙收敛了一下情绪。 “谢谢你,云茵。” 她本来都对这事儿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她竟然真帮自己问了。 姜云茵笑呵呵的看着她,乖巧十足,“不用谢的。”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入了夜,阖宫安静下来,除了巡逻的禁军外,再无一人走动。 蒹葭宫 起夜入厕的秀女拎着一盏灯笼,打了个呵欠,慢悠悠的朝茅房走去。 一股阴风吹过,灯笼里的烛火被吹得飘飘然,东摇西晃。 她想去护着烛火。 可身上披着的衣服也被吹落了。 凉风在她腿上打了个圈儿,让她通体哆嗦了一下。 还好不是冬日。 秀女放下灯笼去捡地上的衣服,余光中,一道白色的衣角飘过。 “谁?” 她一惊,抬头看向前方。 可前方什么都没有。 秀女疑惑的摸了摸头发,捡了衣服站起来。 她想回屋,可眼下又憋得慌。 拎着灯笼,她继续往前。 转角处,一道白影蹲在角落里,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传来,秀女脚步一顿,脸上生出一抹纳闷。 “谁啊?谁在哪儿?”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有人没睡,在外面吃东西呢。 没有得到回答,秀女微微蹙眉。 她就是起来如厕,不想多管闲事。 她想了想,默默和这道白影拉开距离,试图从旁边绕过去。 可随着她靠近,白影口中发出的咀嚼声似乎停了。 秀女听见一道僵硬的骨头转动声,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谁在哪儿?”恰巧这时值夜的掌事姑姑巡逻过来,瞧见秀女的身影后,出声询问道。 “哦,姑姑,我起来如厕。”秀女松了口气,将灯笼提到身前,回头应答。 还好这位姑姑走路有声音。 可本要上前查看的掌事姑姑身形一僵,瞳孔逐渐逐渐扩散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张着嘴角,却又不说话。 秀女一愣,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副表情。 又一股阴风吹来。 她余光扫到旁边靠近的白色身影,手指猛地攥紧了木柄。 她她她……她的脚……她的脚呢… 秀女艰难的转头,一张七窍流血的青紫恐怖面容突然映入眼帘,铜铃大眼,血盆大口,嘴边还不断有鲜血在往下滴落。 “还我命来~”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过后,秀女两眼一翻,吓得晕了过去。 掌事姑姑也是如此。 “啊!!”又一道尖叫紧随而至。 姜云茵看着床边飘动的白影,抱着被子大叫一声。 次日,月霞宫和蒹葭宫闹鬼的传言就在宫中不胫而走。 姜云卿和姜云柔分别坐在床边,看向抱着被子双眼无神的妹妹,面露忧愁和担心。 从一早上开始,云茵就是这副模样,不吃不喝,双目涣散,姜云卿可谓是担忧坏了。 姜云柔想要安抚姜云茵,刚伸手去拉她,还没碰到她衣角,就被她惊吓般躲开,“有鬼,有鬼,不要过来,不要找我。” 她连忙捂着脑袋藏进被子里,浑身瑟瑟发抖。 “没有鬼,没有鬼,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 四妹妹,你看看我们是谁?”姜云柔急得双眼发红,又不敢去拉扯她,只能耐心的劝慰道。 怎么会这样呢? 昨个儿还好好的人,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姜云柔糟心极了,也担心坏了。 金玲迈入屋中时,就看到这一幕。 “咳……两位秀女都在这儿陪着姜小主呢?” “见过金女官!” 姜云卿和姜云柔起身行礼。 金玲面色平和,看了床上瑟瑟发抖的姜云茵一眼,“不必多礼。太医可曾来了?说了什么没有?” “刚走。太医说云茵惊吓过度,心神不定,开了药,冬儿已经去熬药了。”姜云卿惴惴不安的揪着手帕,脸色瞧着都有些黯淡。 两个妹妹接连遇到事情,一个比一个严重,她的内心都快愁成一团乱麻了。 可偏偏现在又是在宫中,四下没有支撑,只能靠她们自己。 “皇后娘娘命奴婢前来询问一番,姜小主现在可能正常言语?”金玲蹙眉,先看了下光线昏暗窗户紧闭的屋子,又看看她们姐妹俩,最后把视线落在她们姜云柔脸上。 “这个……”姜云柔目露担忧,和自家大姐姐对视一眼,声音都是飘虚的,“看起来不大好,四妹妹连我们都快认不得了。” 这样啊! 金玲心头无奈,上前两步,站在床边,试探的扯了下被子。 姜云茵有些凌乱的小脑袋先露出来。 “啊,别动我!别动我!” “有鬼,有鬼啊!” 光线刺痛了姜云茵的眼睛,她挥舞双手,惊恐无状的尖叫起来,瑟缩着身子,面目有些扭曲。 金玲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眉头越发的皱紧了。 屋外看热闹的秀女探出头来,想要查看一二,可听见她这样凄厉的叫声,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金女官,我妹妹现在这样,后面可如何是好?能不能禀告皇后娘娘,送她回家休养啊。”姜云柔担心的攥着帕子,眼里满是不忍。 金玲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奇怪,但转瞬即逝,又变的正常,“奴婢会回去禀告皇后娘娘的,不过请姜小主放心,宫里有最好的太医和药材,能定让云茵小主恢复正常的。” “那就有劳金女官了。”姜云柔愁眉苦脸,端着一副不安的模样对她福了福身。 金玲转而又去了蒹葭宫。 趁着冬儿煎药,姜云柔鬼鬼祟祟的往外看了一眼后,猛地扑到床边,将躲在被子里的姜云茵拉出来,小声的抱怨,“好了,好了,四妹妹,你个坏丫头,别装了,差点没把我吓死。” 她今早得知消息的时候还真以为她撞鬼了呢。 本来还疯疯癫癫的姜云茵立马就正常了,她扒拉了两下头发,对姜云柔眨眨眼,“嘘!” 别瞎说,她可没装。 还得继续保持。 “……”一旁一脸茫然的姜云卿。 ……装的? 好啊,连她也给骗进去了。 她们俩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姜云柔这时才发现姜云卿的疑惑视线,抱歉的对她呲了下牙齿。 她不是故意的。 这丫头连她都蒙在鼓里呢。 姜云卿倒也不傻,一下子就察觉其中的异常,无奈的对她们俩笑笑。 她算是服了她们了,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不过,云茵没事就好。 她也能安心些。 姜云柔扯了下自家四妹妹的袖子,询问起接下来的计划,“后面是怎么样?你继续装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那人就为了装神弄鬼吓唬秀女? “嗯,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姜云茵把头发抓的越发毛躁起来,顶着一张蜡黄小脸蛋儿,小声开口,“我们身边的宫女都是有问题的,大姐姐,二姐姐,接下来你们还得多注意一下。” 她也不能全方位的照看到她们,只能对她们提个醒。 姜云柔使劲点头。 她知道。 姜云卿也跟着点头,可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云茵,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们俩在密谋什么。 这可是宫中,不要胡来。 昨天的事情现在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皇后娘娘都派金女官前来问询了,就说明她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玩弄这种小把戏,很容易被抓到的。 姜云茵目前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对她摇头。 “大姐姐,相信我,我们不是在做坏事。” 她也很无奈,这些事情都是被动搅和进去的。 不然她才不会横插一脚,多管闲事。 那幕后之人,分明就是要断送她们姜氏一族所有女子的名声。 第43章 血手印 姜云卿眼神微动,还是有些忧心。 可她见自家妹妹闭了嘴,不再多言,就只好偃旗息鼓。 姜云茵喝了太医开的药,又睡了一觉后,精神头好了不少。 姜云柔的绣品已经进入收尾部分,可她见姜云茵出了事儿,也没心思再管什么绣品不绣品的,一下午都待在姜云茵的屋子里陪着她。 当姜云茵从她口中得知昨晚蒹葭宫被吓晕的秀女是罗倩时,她眼底划过一抹微妙的光芒。 “小主,崔小主来探望您了。”冬儿端着药碗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姜云茵这会儿靠坐在床上,脸色有些憔悴,对于她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 姜云柔则是对她福了福身。 “县主见谅,云茵现在刚缓过来,可能有些失礼,您多包涵。” 她怎么来了? “欸,没关系,没关系。” “大家都是姐妹,不用多礼。”崔彩颦仍旧是一身华服,头上珠光宝翠,脸庞明媚动人。 她微微摇头,目光和善不已。 冬儿替她端来凳子。 “县主请坐。”姜云柔微笑着对她开口。 崔彩颦仪态优雅的坐下,看向床上的少女,“如何?姜四姑娘可有好些? 想必昨个儿晚上吓坏了。 我在宫中待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回遇见这种事呢。” “谢县主关心,云茵……现在没事了,就是还有些浑浑噩噩。”姜云柔坐回床边,给姜云茵理了理被子,悦耳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酸涩的感觉。 崔彩颦轻叹口气,瞧着无精打采的姜云柔,身子微微往前探,“不过我今日来,不光是为了探望姜四姑娘。 其实是五皇子托我给姜姑娘转赠件东西。”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美但边角已经有些褪色的荷包。 “五皇子说,这里面是他幼年惠妃娘娘给他求来的平安符,高僧开过光的,今日特意送来给姜四姑娘,让她千万要收下。” 崔彩颦说的真诚,双手将荷包递过去。 姜云柔看似佯装一惊,其实也真的被惊讶了。 五皇子对云茵竟然如此看重?连这么珍贵的东西都能赠予她? 啧!这丫头命好,福来运转了。 “可……”姜云柔看见了拼命给她使眼色的妹子,立马压住嘴角的笑意,“县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又不是给你的,五皇子说了,让我一定一定要交给姜四姑娘。”崔彩颦站起来,态度强硬的将荷包给挂在了床幔上。 姜云柔羞红了脸,想阻拦,可又怕伤了崔彩颦,她颇为无奈,“云茵现在神志混沌,我就想着替她决定而已。 这平安符既然是惠妃娘娘亲自所求,那肯定极为贵重,云茵同五皇子并不熟悉,这怎么能随意收下呢。” 姜云柔生的漂亮,五官英气又不失婉约,她这一赧然,倒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像极了迎风招展的艳丽山茶花。 崔彩颦握住她紧张的手,嫣红的唇瓣微微上扬,十分郑重的说道,“你就放心,这事儿没有别人知道。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等姜四姑娘好了以后,再把平安符还给五皇子不就行了。” 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对姜云茵的羡慕,也没有一丝对她的不喜,好像她就是为了特意完成嘱托才来的。 姜云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 “真的,莫非你觉得本县主是那种乱嚼舌根之人?”崔彩颦嗔了她一眼,满脸真诚的对她开口道。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云茵不想收啊。 姜云柔别扭得不行,可又不知还能怎么拒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让四妹妹好了以后,自己去找五皇子说。 崔彩颦拍拍她的手,一副关心十足的模样,“你也想姜四姑娘早点好起来! 所以,别推辞了。” 姜云柔蠢萌的眨眨眼。 好像……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不过她这脑子也想不明白,还是算了。 她抽回被崔彩颦握住的手,微微一笑,“那我替云茵谢过县主了。” 崔彩颦莞尔。 等她离开后,姜云柔坐回床边,摸了摸鬓边的珠花,趁着屋里没人,她疑惑喃语,“怎么感觉崔县主有些怪怪的。” 姜云茵:zzzz~~ 金玲去看望了姜云茵后,又去了罗倩的屋中。 相比起神志有些混沌的姜云茵,罗倩情况尚可,除了脸色有些泛白外,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记得一清二楚。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了金玲。 金玲本就不信什么鬼信之说,得知罗倩所描述的情况后,更是觉得有人装神弄鬼。 她遂回去禀告了皇后娘娘。 可她前脚刚走,后脚昨晚值夜的掌事姑姑就突然猝毙在了自己屋中。 面目狰狞,浑身没有一丝伤口,青天白日,骤然死亡,为昨夜的鬼神疑云凭添几分诡异之色。 当禁军把尸身蒙着白布的掌事姑姑从屋中抬出来时,两宫秀女一时间惶惶不安到了极点。 距离第二轮考核之日,还有两天。 秀女们心中蒙上了一片阴云,连带刺绣都没了心思,甫一入夜,大家便早早的躲进了屋中。 是夜。 无忧奉皇后之命看守蒹葭、月霞两宫,身边带着好些会拳脚功夫的小太监。 不仅如此,两宫周边的禁军防卫也增多了一倍。 烛光下,无忧坐在今日死了人的宫女屋中,静静擦拭着手中锋利的匕首。 铮亮的刀背折射出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眼,她抬起头,看向屋外,手中匕首入鞘,被她放进了短靴中。 该去巡夜了! 上夜甚是平静的度过,无忧坐在值夜的小屋子中,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一股凉风吹过,桌上的烛火骤然熄灭。 “谁?” 安嫔宫中,夜晚的一道敲门声将守夜的宫女惊醒。 她摇晃脑袋,看了眼静谧的屋中,自家主子还好好的躺在床上睡睡着。 宫女摸摸脖子,浑身酸软的从椅子上坐起来。 她本想吹熄屋中的烛火,可这时屋外又传来了一道敲门声。 她可没有幻听,就是有人敲门。 宫女愣了一下,恰巧这时一股凉风吹来,她脖子稍微缩了缩,小声的朝屋外叫了一声,“谁呀?” 谁在敲门? 可半天屋外都没人开口,倒是又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敲门声。 “……”宫女举着蜡烛,脸色有些紧张的朝着门口走去。 “谁啊?” 怎么也不说话?大晚上的这样敲门,不是影响主子休息吗? 嘭! 又一道敲门声传来。 宫女心头一颤,仔细辨认后,觉得这敲门声极为古怪。 她不禁害怕起来。 可这是皇宫,守卫森严,肯定不会有坏人进入。 敲门声还在继续,这时床上的安嫔翻了个身,微微皱眉,像是有些被惊扰到了。 宫女立马壮起胆子,她将蜡烛放在桌上,在屋中找了一个结实的花瓶,然后一把拉开了大门。 奇怪的是,屋外一个人都没有。 小宫女皱起眉头,掐了自己一把。 疼! 不是在做梦? 那刚才是谁在敲门,莫非是谁恶作剧? 可这是安嫔娘娘的寝宫,谁人这般大胆,不要命了? 明个儿一定要让姑姑查查。 她又抬脚往外走了两步,环顾两侧,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真是奇了怪了! 宫女面露茫然,将背后的花瓶拿出来,转身往回走。 但刚回头,她就一整个惊住。 血……血……好多血…… 砰! 花瓶脱手砸碎在地,宫女突兀的睁大眼睛,瞧着门上的血手印,惊吓般的倒在地上。 紧接着,几道刺耳的叫喊从各宫传来,在漆黑的夜里,尤为清晰。 血手印,鬼敲门。 皇后一大早就被吵醒,连妆发都没来得及打理,穿着素净的常服便从寝宫出来。 看着下头一脸惊慌的妃嫔们,她揉揉额角,只觉得有一百只鸭子在她耳边叫个没完。 “肃静,肃静!” 拍了下手边的桌子,皇后素面朝天,眼尾带着一丝愠怒,轻喝一声。 凤藻宫瞬间安静下来。 下头的嫔妃们也没比皇后好到哪里去,都是一袭简便宫装,头上堪堪挽了个发髻,不曾有珠钗妆点,而且个个眼底鸦青,都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十几双眼睛望过来,皇后略微蹙眉,已经回到凤藻宫的无忧俯身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 皇后露出一抹讶异的表情。 血手印? 还有这种怪诞之事。 她稳了稳心神,看向还站着的妃嫔们,“都坐下,一个一个说。” 高贵妃坐下来,一双俏丽勾魂的眼中满是惊惧,再无以往恣意淡然,“皇后娘娘,您不知道,昨个夜里嫔妾宫中大门整整响了半宿,太可怕了。” 她后半夜片刻都不曾闭眼,就跟宫里胆小的太监宫女们抱团取暖,愣是撑到了禁军前来解救她们,才稍微缓了口气。 惠妃心有余悸,抚着胸口,“是啊,娘娘,这事儿太可怕了。 您赶紧请国师大人进宫来做做法事,再这样下去,嫔妾会被吓死的。” 就连一向胆大的珍妃也是满脸恐惧,“娘娘,惠妃姐姐说的对,您赶紧请国师大人入宫驱鬼。 昨晚宫中定有妖邪作祟,所以才惊扰得满宫不安。” 对对对,惠妃聪明,请国师大人是最对的。 她真的受不了了,昨夜的敲门声差点没把她吓死。 剩下的嫔妃也都七嘴八舌的补充着,至于惊吓严重的张嫔和安嫔,则是彻底起不来床。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压着眉头,一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复杂之色。 就在还有嫔妃要开口之际,太后宫里来了一个小太监。 “启禀娘娘,慈宁宫中出现了血手印,太后娘娘受到惊吓,已经晕过去了。” “什么?”皇后猛地站起来,目光一凛。 “太医可去了?” “回娘娘,太医正在诊脉!”小太监低着头,如实回答。 皇后敛眉,周身气势骇人,“皇上这会儿还在早朝,你去告知一下韩总管,请皇上下朝后,立马前去慈宁宫。” “喏!”小太监退了出去。 屋中寂静一片,皇后俯视全场,目光深邃,“你们也听到了,太后有恙,本宫得去一趟慈宁宫。 尔等先各自回宫,待本宫回禀皇上,商议过后,再行处置。” 最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罢,她便一抚袖子转身回了寝宫梳洗,不管这些还在惊惶状态的妃嫔们。 整个后宫,除了皇后的凤藻宫,就连空置的宫殿都出现了血手印。 哦,不对,蒹葭宫和月霞宫却是并未出现这一迹象。 姜云茵坐在桌旁小口喝粥,听着冬儿给她说起这事时,她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冬儿看见她脸上的害怕,连忙小声安抚起来。 “皇后娘娘已经命几位女官在处理此事了,小主不用担心。” 姜云茵唇色还有些苍白,下意识的点点头,继续喝她的粥。 她不是担心,只是在想,那人会用什么样的契机将导火索放在她二姐姐身上。 说曹操曹操到。 “四妹妹!”姜云柔火急火燎的从屋外窜进来,眉头紧蹙,眼神慌乱。 “二姐姐?” 姜云茵在屋中休养了两日,精神瞧着已然大好。 她抬眸看向姜云柔,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着急。 “发生了何事?” 姜云柔拍拍胸口,一脸担忧的坐下来,抓着她的手大喘气,“出事了,对面的罗倩……殁了……” !!!! 什么意思? “二姐姐,你说什么?”姜云茵神色诧异,连忙放下手里的勺子。 她没听错。 姜云柔眼里满是凝重,声音都带着些颤意,“真的,适才有一个秀女说,她的尸体在太安湖被发现了。 你……不对,我们,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太可怕了,她好想回家。 她一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心里就堵得慌。 祖父说的对,她们不适合进宫。 姜云茵大为震惊,嗓音差点都劈叉了,“你没听错?二姐姐,大清早的,她去太安湖做什么?” 她对罗倩有些印象,是个性格开朗、才华横溢的小姑娘,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死了呢? 还这么突然。 “我也不清楚啊,听说今早她的婢女去叫她起床的时候,就没发现她的踪影。 然后就赶紧报了掌事姑姑去找人。” 谁知,后来却是在太安湖中发现了她的尸体。 第44章 人比鬼可怕 明明昨个儿她还碰见了她呢。 一股寒气从姜云柔的尾椎骨升起,她顿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四妹妹,我们怎么办啊?”姜云柔眼中闪过一抹焦虑,急得嘴角都快长燎泡了。 她有预感,罗倩的死不可能是单纯的意外。 她前两天遇鬼也就算了,结果今日突然离奇死亡…… 姜云茵也没了吃饭的心情,胡乱的擦了擦嘴角,起身去穿上外衫,“走,二姐姐,我们先去太安湖看看。” 也不知道她的尸首被挪走了没有? 兴许是秀女们都得了消息,她们姐妹俩出去时,另有三三两两的秀女也从屋中跟着出来,一同奔向了太安湖。 太安湖靠近御花园,距离蒹葭宫还是有一炷香的距离,说不上很近。 姜云柔紧紧握着姜云茵的手,掌心微微冒汗。 “四妹妹,你说,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一会儿觉得有鬼,一会儿觉得是意外,总之,没有一刻是正常思维。 姜云柔轻盈的柳眉被刘海遮挡了大半,小小的瓜子脸看着气色稍有欠佳,水润明净的杏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不会的。” 鬼?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再说,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但是眼下她心中一团乱麻,也没办法给姜云柔解释太多。 或许,最开始她就应该把巫蛊娃娃交上去,这样,幕后之人的计划说不定…… 姐妹俩脑海中各有所想,脚下步伐却是没有片刻停歇。 沿着宫道奔走,她们很快就来到了太安湖。 彼时,太安湖已经被禁军围了起来,宫人们经过也只得绕道。 有几个先到的秀女正躲在一旁偷偷观看,可视线不佳,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姜云茵想了想,拉着姜云柔绕到凉亭另一侧的假山位置。 在这里,可以勉强清楚的看见被包围中的情况。 这个位置,还是她之前跟狗哥蹲在这里偷听时候发现的。 对面,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平放在草地上,周围都是禁军的身影,其中有两名女官和一个类似禁军统领模样的人正在湖边探查。 旁边还站着一名太医和两个宫女。 其中一个宫女就是罗倩的贴身婢女,看起来像是在擦眼泪一样,另一个宫女瞧着像掌事姑姑,但姜云茵并不认识,猜测可能是太安湖这边的负责宫女。 姜云柔胆小的躲在姜云茵身后,紧紧攥着她的袖子,面露惧怕之色。 “四妹妹,那是不是罗姑娘啊?” 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一双穿着袜子的脚和半截裙摆。 明明昨个儿还活生生的人,今日就突遭不测,姜云柔内心前所未有的煎熬。 姜云茵也不清楚,微微摇头,“嘘,小声些!” 主要是她们也听不见对面在说些什么。 姜云柔看了两眼后,就有些后悔过来了。 “我们走,四妹妹。” 别看了,她心里慎得慌。 确实,这样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姜云茵刚要带着她离开,就见一名黑衣男子走进了被禁军包围的领域中。 “太子殿下!”禁军统领孟盏对来人恭敬行礼。 萧璟聿颔首,查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忽然,对面假山位置两个鬼鬼祟祟离开的身影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眼神凌厉,看了一眼孟盏,“把对面的两个宫女带过来!” 孟盏眺望过去,眼皮一跳,“喏!” 他竟没有发现对面有人。 太子殿下好眼力。 萧璟聿蹲下来,面无表情的揭开盖着的白布,一张安详但又说不出哪里古怪的清丽面容展现在他眼前。 少女的遗容很平和,跟正常尸体无二,但原本应该有些苍白的唇色却是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寻常有心疾的病患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可她不同,她是入宫待选的秀女,身体必定十足健康。 脖颈皮肤完好,没有骨折,双手也是正常状态。 拿起尸体的手,圆润洁净的指甲有些长,但保养得宜,尤为白皙细腻。 尸体泡水时间不久,没有发生肿胀情况,但皮肤已经有些皱褶。 另一只手……紧握成拳。 萧璟聿拿起这只手,强硬掰开,一根卷曲的琴弦掉落下来。 这时,身后响起孟盏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要的人带来了,不过她们不是宫女,同样也是秀女。” 萧璟聿看着这根极为普通的琴弦,断定这位秀女的落水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具体情况还等仵作验尸后决定。 他把白布盖上,缓缓起身。 姜云茵微张粉唇,有些意外的看着回身过来的男子,连忙扯了下旁边一脸茫然的姜云柔衣角。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怎么会在这儿? 什么?太子? 姜云柔错愕,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黑衣青年,对上他带着寒意的双眼,顿时吓得浑身紧绷。 她忙不迭的跟着福身行礼。 萧璟聿眼眸凝了凝,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个秀女是之前将他撞进池子里的罪魁祸首。 她今日仍旧跟之前那日一样,哪怕站着,也是娇小一团。 这么小就进宫参加选秀? 母后没搞错。 “你们刚才在对面做什么?”萧璟聿擦了擦手,声音冷清的询问道。 姜云柔余光看了一眼自家妹子,硬着头皮上前半步开口,“回殿下,我们只是不敢相信罗姑娘出事的消息,在对面……”偷看? 啧! “在对面远远的望了一眼而已。” 看两眼,应该没罪。 “你们同她关系如何?” 萧璟聿已经知道这位死去秀女的身份,她身为工部尚书的孙女,横死在宫中,此事肯定会移交刑部处置。 他正巧负责刑部,察觉异样,表先询问一番。 “泛泛之交,她与我同住一宫,偶尔会说上两句话。”姜云柔垂眸,紧张的站在一旁回答。 萧璟聿关注着她的神情变化,看向不远处偷窥的秀女们,继续问道。 “她最近有什么异样?” 姜云柔扯着帕子,气势不足的开口,“臣女不曾留意,但前两日罗姑娘发生了撞鬼一事,被吓得不轻。” 撞鬼一事,他也有听说,只是觉得荒谬。 世间从无鬼神一说,除非有谁故意装神弄鬼。 瞧她虽然紧张,却不害怕,眼神也还算坦荡,估计与此事并无干系。 “那你呢?同这位秀女有何交集没有?”萧璟聿转头看向姜云茵,见她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 她不害怕? 相比起旁边一脸紧绷的秀女,她倒是挺随性啊。 “回殿下,臣女与罗姑娘不熟,也从没有任何往来。”姜云茵半低头,盯着脚下的草地,声音尽量平和。 “你似乎不害怕?”萧璟聿识人无数,自然具有一双犀利的目光。 她很奇怪。 面前摆放的可是一具尸体啊。 “怕!”姜云茵小鸡啄米般点头,不敢看向白布盖着的位置。 可罗倩并非被她所害,所以,她也不怕。 萧璟聿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你们走。” 待查清楚死因后,再慢慢审问也来得及。 脱离萧璟聿的威压范围,姜云柔后怕的擦擦额角冷汗。 “四妹妹,这太子殿下不愧是玉面煞神,光是他看人的眼光,都让我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 她今日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果然跟传闻中的形容无异。 站在他旁边,都快紧张死了。 不过外貌却是没得挑。 “四妹妹?四妹妹?” 可她说了好一通,姜云茵也没有搭理她,只是心不在焉的往前走着。 “啊?”姜云茵回过神来,敲敲自己的脑袋瓜,“二姐姐,你说什么?” 姜云柔摇摇头,挽着她的胳膊,嗔怪的瞪着她,“我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总觉得罗倩的死跟你床下的……东西可能有关系。”四下无人,姜云茵靠近她,小声的开口,眉头染上一抹惆怅。 “……”姜云柔不寒而栗,小脸微微扭曲,“四妹妹,你别吓我啊。” 她胆子不大的啊。 该不会下一个出事的人就是她了? “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姜云茵抿着嘴角,眼神恍惚。 她们明明只是进宫选秀,怎么搞的跟深宫谍影一样,危机重重。 姜云柔环顾左右,缩着脖子,“那我们怎么办?” 这一刻,哪怕太阳已经照耀在她身上,她尤觉得通体发凉。 姜云茵面不改色的往前走,声线娇柔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我们是在明处。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只要她们不单独往外跑,那就应该没什么大碍。 选秀已经过了一半的时间,这轮考核结束,她们应该就剩最后一轮了。 希望可以早日出宫回家。 可是太子殿下掌管刑部,他出现在太安湖,那就说明罗倩的死绝非意外。 头疼! 回到月霞宫,一群不敢去太安池的秀女围上来,把姜云茵围的水泄不通。 “姜姑娘,消息是不是真的?罗姑娘真的出事了?” “姜姑娘,是意外还是谋害啊?你看到凶手没有?” “姜姑娘,你跟我们讲讲,罗姑娘会不会是被怨鬼索命了?” “你快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 七嘴八舌的追问声响起,姜云茵被她们围在中间,默默擦了擦脸上的唾沫。 “我什么事都不知道,不要问我了。”她使劲摇头,提高声音对众人说道。 她们今日怎么这么八卦?往常也不这样啊。 众人面面相觑,又一窝蜂的散去。 姜云卿站在人群后面,见状缓缓上前。 二人一同回了姜云茵的屋子。 姜云卿给她倒了一杯水,神色怅然道,“云茵,罗姑娘她真的……” 罗倩与她年纪相仿,往常在宫外宴会也时常能遇见,今日她得知此事后,竟觉有些不可置信。 她才十六岁呢,花一般的年纪。 何况她那样开朗明媚的一个姑娘,在京中也是贵女典范。 姜云茵接过水,小口抿着,重重点头。 姜云卿脸色稍微有些难堪,眼中水雾腾升,别开脸去。 世事无常,罗倩她…… 缓了缓情绪,姜云卿眼尾耷拉着,脸上挂着伤感之色,“那你可知她的后事如何处置?” 她总该是要去拜祭一番的。 姜云茵微微摇头,轻声道,“她的死可能是意外,所以后事估计要等到查清真相后才能安排。” 意外? 姜云卿再度震惊。 她狭长的灵动眸子中翻涌出一丝愕然,声音都变了味道,“所以,她并非失足落水?” 那她为何被人谋害? 可姜云卿问不出来,只觉内心戚戚。 她的身边还从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姜云茵绷着唇角,垂眸时,话语变得严谨。 “嗯,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真实情况还要待刑部核查后才可知。” 说不定也会被上位者抹去,随便安一个由头在她身上,就将她家里给打发了。 “我明白。”姜云卿忍不住掉泪。 她原以为只是一场意外,可不料…… 她这般年纪就遭遇不测,刑部一定要抓住幕后凶手才行。 姜云茵放下手中杯子,想起另外的一事,眼中盛着些许愧疚之色,“抱歉啊,大姐姐,因为我的事儿,前两日竟没带你去见御犬。” 她这两日也没联系狗哥,不知道他那边情况如何。 别说她和姜云柔了,她身上的事儿也多着呢。 莫名其妙背负了五皇子的喜欢不说,还搞得她极其被动。 姜云卿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心中一片复杂,对她宽慰的开口。 “这有什么,我不急的,你的身子重要。” “今日可好些了?” 姜云茵温顺眨眼,对她浅笑,“好多了!” 本来她也没病。 不过最近她怎么都没看到姜云馨呢? 算了,她管不着。 姜云卿跟她交谈了两句后起身离去,姜云茵坐在窗边,有些烦闷的搓了一把脸。 她隐隐觉得这次的选秀背后,好像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可她又完全看不穿。 一只无形的网,默默笼罩着她们。 她发愁。 冬儿这时突然推门进来。 “小主,宫中女官前来问话,让大家都待在屋子里,不要随意走动呢。” 第45章 中毒 “跟罗姑娘的事情有关?”姜云茵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小声的问。 “嗯。”冬儿轻轻应了一声。 “好!”姜云茵起身,坐到外面来。 罗倩死的离奇,皇后娘娘例行询问也是应当的。 不过她不跟罗倩住在一个宫中,所以也不知道她之前发生了什么。 女官进来询问时,她也如实应答。 半夜遇鬼,罗倩死亡,这两件大事就像是压在诸多秀女身上的沉重大山一般,不少秀女都怕的不行。 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再有心计城府,可跟死人扯上关系,她们的情绪也不怎么稳得住。 甚至有胆小者都直接在屋中哭了出来。 可紧接着,她们便又得知了宫中的血手印一事儿,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只敢躲在屋中。 皇后娘娘已经命人在详查,但她无暇分身安抚秀女。 因为太后病了,她要侍疾。 皇后与太后关系不怎么好,甚至称得上恶劣。 因着当年皇后夺走了原本属于太后侄女的凤位,以至于这些年太后对她横鼻子竖眼,左右挑剔。 皇后留在慈宁宫侍疾不假,可她并不曾亲自上手照料,无非就是动动嘴皮子,指挥宫女们伺候。 太后气的干瞪眼,嘴里不干不净的呵斥着她。 皇后仍旧当个没事人一样,留在慈宁宫该吃吃该喝喝,心态无比平和。 萧帝批完奏折,带着韩公公走进慈宁宫,刚进寝宫,就听见自家母后虚弱又强势的呵斥声。 “我说让你过来给哀家捶腿,你耳朵聋了?不敬尊长,目中无人,哀家看你真是越发的跋扈了,哪里还有一点身为中宫的大度宽厚。 哀家是让你来侍疾的,不是让你来吃喝玩乐的,真不知道先帝怎么看中的你,尊卑不分,放心哀家让皇上废了你。” 皇后坐在软榻上,默默的剥着松子,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却并未将眼神分给太后一丝一毫。 这让太后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想替自家主子说点什么,可余光瞧见门口的一角龙纹常服后,立马歇了心思。 “母后,您玉体欠佳,还是少生气为好。”萧帝缓了缓神色,大步走进寝宫。 “参见皇上!”屋中响起一干请安的声音。 皇后站起来,福了福身,然后一甩帕子就离开了。 满鬓青丝中参杂几缕银发,太后见状都快气的从床上蹦起来了。 她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看着萧帝,“你瞧瞧,你瞧瞧,真是哀家的好儿媳,当着你的面都敢甩脸色……” 萧帝在太后床边椅子上坐下来,一身帝王之气瞧着肃穆威严,并未收敛丝毫。 他皱了皱眉头,声音古井无波的说着,“皇后有要事在身,母后就体谅她一下。” 哼,皇后这下玩脱了。 不仅玩脱了,还把他给牵连进去。 罗氏女身亡,罗家老夫人和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罗尚书更是第一时间进宫,想要见一见他孙女的尸首。 他自然是允了。 可谁知,太子竟下令让仵作将其尸身解剖了。 不出所料,罗尚书也气晕了过去。 如今后宫不平,牵连前朝,他虽无责怪皇后之意,可她在秀女这事儿的处置上,着实欠妥。 只希望她和太子能够早日查清真相,给罗家一个交代。 不过他也在想,这凶手,究竟为何人?怎么能这般胆大妄为,敢在宫中公然行凶。 皇后脚步沉稳的出了慈宁宫,脸色尚且温和。 “去将太子请到凤藻宫来。” 无霜伸手过来扶着她。 “喏!” 皇后坐上轿辇,眼神幽幽的思索起来。 她好好的一场布局,怎么突然生出这么多变故。 要是让她查到是谁在暗中作梗,别怪她不客气。 就是可怜了罗家的小姑娘。 无端做了冤魂。 她一时间心里有点堵得慌。 凤藻宫,皇后梳洗了一番,换下带着药味儿的宫装,卸掉头上的钗环,总算松了口气。 “娘娘,太子殿下到了。”无忧这时走进寝宫,面带微笑的禀告。 “嗯。”皇后狭长精致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温情,起身往外走。 “儿臣见过母后!”一袭黑衣的萧璟聿站在殿内,背脊挺拔,形似青松,周身气势干练又孤傲。 皇后怜惜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坐。璟聿,可有查到什么?” 她知道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一来便直接切入正题。 现在急需找到真凶,以免再出现其他受害人。 萧璟聿利落入座,跟皇后如出一辙的明眸中,微光浮沉,“仵作说,罗氏虽是溺水身亡,但在溺水之前便中了毒。 此毒出自域外,可使人短暂的丧失神志,任人摆布,一般常用于暗娼馆,调教下头不听话的人。 是多年前的禁药,大夏官府早就禁止购买出售,根源不太好追查了。” 他查了坊市和黑市的药铺,这种药早就销声匿迹,能够拥有这种药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在人前显露。 至于罗氏身上其他的线索,就只有那根掉落的琴弦。 琴弦定然跟杀她之人有关,可派去的女官回来说,那琴弦是她自己的。 那是她在暗示什么吗? 中毒,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意外的挑了挑。 “然后呢?” 能将毒药带进宫中,此人的手段定然不凡。 可她为什么要杀秀女?这会不会太高调了? 还是说,罗倩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 “线索不多,但儿臣有信心,十日之内可查出真相。”萧璟聿话语老练沉稳,在自家母后面前,也如平常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皇后颔首,瑰丽的眉眼间泛起一丝倦怠,“此事便交与你。另外,罗氏出身名门,又是独女,家中对她爱护有加,此番出了这事,她家里人不太坐的住,你查案时,小心些。” “儿臣明白。”萧璟昊微微躬身,悉听尊长指点。 他知道母后担心的是什么。 待查出真相,就解剖罗氏女一事,他会亲自登门向罗尚书告罪的。 若是仵作不解剖,他又怎知她是中了毒呢。 皇后欣慰的看着他,趁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稍微润嗓。 “那你可知道宫中的血手印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她也奇怪。 明明后宫所有事情皆在她掌控中,可这血手印偏偏就跟莫名其妙出现在门上似的,她的那些眼线没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此诡异,倒是让她察觉几分异样。 萧璟聿转动脖子,头上的金冠精美非凡,跟他身份与之匹配。 他看了一眼自家母后,气势变得没那么凌厉。 “是鳝鱼血,有人故意在宫门上涂抹鳝鱼血,以吸引蝙蝠撞门。 但是……” 剩下的话,他不说皇后也明白。 但是宫中之人皆在他母后掌控中,是谁能大肆收买宫人,让她们协助完成此事呢。 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个人,是亲自动手。 然而能够在后宫来去自如,武功定然非比寻常,而且还十分熟悉宫中布局和禁军换防时间。 这个人,跟杀罗倩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呢? 皇后脸色微变,有些忌惮却并不害怕。 人为就好,她就怕不是人为。 “鳝鱼血不好找,腥味又重,若谁使用过,肯定会被发现。” 若不能发现,要么这个人身处偏僻,要么身份卑微无人察觉。 皇后在脑中快速思索一番,倒没想到有什么人选。 萧璟聿点头,“儿臣已经让刘女官去后宫查询了,可能还需些时间。” 那是新鲜鳝鱼血,量还不小,不可能进出宫中没有一点痕迹。 “好!”皇后嘴角微微上扬。 看到自家皇儿,她心情都好了许多。 只是,她又想到另外一事…… “璟聿啊!” 皇后眼神闪了闪,拿起手帕掩唇,岔开话题,“你觉得姜三姑娘如何? 若是忙完政事,你也该对自己的事上上心了。” 姜三虽笨了些,胆子小了些,性子浮躁了些,可她好歹人品尚可,才情卓绝,倒也勉强能入她的眼。 萧璟聿眼眸缓缓转动,声音平和道,“待儿臣忙完再说,母后。” 不是说正事吗?怎么无端又扯到他身上去了。 皇后斜了他一眼,根本就不信他的托词。 “忙完,忙完,你一天天的就跟陀螺似的,就不见你空歇过。 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你好歹也得歇口气,重视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我不管,若是你再不主动与女子接触,三个月后,我便强硬摁头让你成亲,到时候别说什么姜姑娘了,只要你东宫还有空屋子,都得给我住人。” “母后!”萧璟聿甚为苦恼,脸上总算有了点别样神色。 皇后可不管那么多,顿时眼中就蓄积起泪水来,一张温婉的脸颊失了光彩,“你三弟都当爹了,你府中连个妾室也没有。 我一想到你府中冷冷清清,这心里就万般不是滋味。 当娘的那里见得自家孩儿孤苦伶仃,我也不想逼你。 这么些年,我可一直都顺了你的心意,结果你却…… 唉~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嫁给你父皇,不嫁给你父皇,也不会把此般苦难延续到你身上。 都是我不好啊!” 皇后哭的伤心,真情流露,连带旁边的婢女都忍不住跟着难过。 萧璟聿软了心神,但心里无奈,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母后,您别伤心,儿臣尽量,尽量!” 他连忙站起来,躬身后告退。 有些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他从来不与天争。 欸? 皇后擦擦眼泪,刚想叫住他,结果就见自家儿子跑的比谁都快。 这小子…… 真是气煞人也。 让他找个媳妇儿怎么就这么难? 她从姜云馨身边的婢女口中得知,那日去了东宫,她被太子吓得不轻,回去后还有些神情恍惚。 本来她还想再把她叫到凤藻宫来说说话,宽慰她一番的,但谁知又发生了蒹葭宫闹鬼一事儿。 眼下可怎么办? 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她又不能硬凑。 就她家这小子的固执劲儿,硬凑的话也只能成就一对怨偶。 不过听说他好像前几日被一个女子撞池子里去了? 有意思,等处理完现在的事儿,她可得好好查查去。 “娘娘,奴婢想问,明日的考核怎么办?还是照常进行吗?”目送太子殿下走远,无霜收回担心的视线,替皇后杯中加了一些热水。 皇后放下手中的帕子,深深的叹口气,“去,通知她们,照常进行。”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值得更改的呢。 胆小之人,难以成人,皇家不需要一位软弱无能的儿媳妇。 “喏!”无霜感受到自家主子心中的无奈,恭敬垂首。 月霞宫。 姜云茵看着眼前态度和善的小黄门,脸上再生疑虑。 “不知这位公公,找我有何事?” 又是五皇子府上的人,他们府上的人都这么闲吗? 一天天的,没完没了。 兴许是看出姜云茵对自家主子的那种不热络,小太监心里微微有些吃惊。 坏了,这下成自家主子单相思了。 那他可千万得帮自家主子说说好话啊。 小太监手里捧着两个不怎么打眼的匣子,上前半步,弓着背,神色稍有谄媚的将手中物品放在桌上,“姜姑娘,殿下说,宫中不比家里,担心您住不惯,特意让奴才给您送些安神的香料供您安眠。” 五皇子是真有心啊。 姜云茵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心里多少有一点波澜起伏。 可她清楚,五皇子与她无缘。 “公公,东西还烦请您拿回去,我不能收。” 姜云茵拒绝得坦荡,并且她还示意冬儿把她收好的平安符拿过来,“这物,也请公公一并带回去,替我还给五皇子。” “!!!”小凌子一惊。 这这这……他可不敢收啊。 惨了,他还以为这趟差事儿能办的顺当么,没成想…… 那他得赶紧开溜。 小凌子稳住心神,笑呵呵的看向姜云茵,眼神给她示意了一下匣子里装着的东西。 “姜姑娘,您别急。” “殿下说了,这里有您需要的东西,让您务必留下才是。” 他说完这话,就跟身后有狗追来似的,一溜烟儿的往外跑,不带一丝犹豫的。 “公公……”姜云茵懵了。 他们五皇子府上就没个正常人? 哎呀,烦死了。 第46章 相送 这五皇子到底得了什么失心疯,非要往她身上划拉啊。 冬儿站在一旁,微微一笑,像是关心姜云茵一般,忍不住劝慰,“小主,五皇子一片真心,您又何必总是推辞呢。” 她都觉得五皇子极有诚意了,三天两头的给自家主子送东西。 姜云茵浅吸一气,抿着嘴角,目光颓废,“可不是人人都能接住这颗真心。” 真心,最不要紧。 她才不要跟皇家沾上关系呢。 罢了,等她之后出了宫,再将这些东西送还给五皇子。 可刚才那个小太监说,这里面有她需要的东西? 她需要什么? 姜云茵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打开了匣子。 第一个匣子里就是几种香料,一眼就能看到。 至于第二个匣子里,姜云茵小心翼翼的拿起里面的绢布,显示在自己面前。 这是……一幅锦鲤戏荷图的绣品? 针脚瞧着不怎么绵密,但绣法还是很成熟的,图样瞧着中规中矩,但胜在丝线色彩斑斓,颇有富贵之气。 可……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冬儿脸色变了又变,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小主,五殿下该不会是想让您用这副绣品代替您的绣品?” 那五皇子可真是心细如尘,连这种事情都能观察到。 正好,小主的绣品实在有些…… 若是能换成这一副绣品的话,那名气的考核,便有翻盘的机会了。 姜云茵余光睨了冬儿一眼,娇嫩的脸蛋上扬起一抹赤裸裸的不悦,佯装生气。 她走到绣架前,一把拿起剪刀,咔嚓一声。 “看不起谁呢,多管闲事。” 几刀下去,手里的绣品顿时变成碎片。 “小主??”冬儿惊讶。 姜云茵生气的握住剪刀,气鼓鼓的瞪着眼睛,“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想帮我,而是想害我。 若是我将绣品替换成他的这副,明日被人捅了出去,我在京中的名声也就毁的差不多了。 可恶!” 她的绣品怎么就拿不出手了,好歹她还费了几日功夫辛苦绣出来的呢。 “小主别气,说不定五殿下没有此意。”冬儿连忙安抚道,夺下她手里的剪子,生怕她误伤了自己。 姜云茵看了眼地上的碎片,霎那间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啜泣起来,“若他不是觉得我无能,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嘲讽我绣技不好? 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哪位姑娘,连这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冬儿无措,忙安慰起姜云茵。 她赶紧把地上的这堆碎片给清理走,又说去御膳房给她端点心,这才将人给堪堪哄好。 心累! 后窗边,一个身影悄悄离去。 姜云茵坐在妆奁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底浮现一抹泪光。 傍晚时分,罗倩屋中迎来了宫中的女官。 她们是来搜查线索的,顺带再询问一些秀女有关事宜。 姜云茵正好去找姜云柔,姐妹俩站在台阶上,看着进进出出的女官,都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四妹妹,你说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凶手啊?”姜云柔担忧的叹了口气,心里为罗倩惋惜着。 “不知道,希望尽快。”姜云茵眨了下眸子,一双明净憨厚的眼神中透出一抹光彩。 余光里,一道身影站在角落里,也在关注这些女官的行动。 她小心翼翼的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夕阳的余晖撒在红墙绿瓦上,为庄严肃穆的皇宫笼上一层暖色。 女官们把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只能作罢。 她们帮着把罗倩的物品收拾好后,放成一团。 这些东西是罗倩最后的遗物,等皇后娘娘查清事情真相后,就会送去罗家。 这是罗夫人唯一的请求。 大门被关上,女官们缓缓离去,脸上带着惋惜之色。 姜云茵随着姜云柔进到她的屋子,把门关上。 姐妹二人对坐,姜云柔端起茶杯,心神不安的给她倒了一杯茶,眼神忐忑的望着她。 “明天就要考核了,四妹妹,我……好想回家。”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提前回家啊?” 摸了摸脖子,姜云茵抿着嘴角摇摇头。 迟了! 她已经被卷入局中,脱身困难。 若是早一些,还有机会。 姜云柔顿时沮丧起来。 “好。” 她也不好为难她,那就熬,熬一天算一天。 可她好担心,万一她不能活着回去…… 呜呜,姜云柔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无助的感觉。 “二姐姐宽心,咱们都会好好回去的。”姜云茵稍稍抬眸,琥珀色的圆眸中汇聚一丝坚定。 姜云柔皱眉,她怎么感觉云茵的话这么奇怪呢。 但看到她安然的笑容,她又稍微放心了些。 很快,第二轮考核的日子如期到来。 考核地点这次不在凤藻宫,而是御花园。 秀女们陆续带着绣品前往御花园,看起来都很开心。 姜云茵因为出门前不小心打湿了衣裙,不得不最后才出门。 可临出门前,她又想出恭。 她交代冬儿留在屋中看好绣品后,急匆匆的往茅厕奔去。 月霞宫安静下来,掌殿女官这会儿正在用早饭,在围房中还没有出来。 姜云茵动作迅速的推开门,走进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她看着几乎一样的房屋布局,快步走到床边,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脖子上的痛感越发强烈,她看着手中的两件东西,摸了摸脖子后,将其放到床下面。 镂空的床架子下面有可以塞东西的位置,姜云茵抓紧把东西塞进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中。 她刚关上门,房梁上,一道身影悄然落地。 怀疑的眼眸看向门外,听着离去的脚步声,他快速钻进床底,拿出了姜云茵刚放进去的东西。 身影目光一凛,眼中杀气闪现,又将这些东西给放了回去,继而消失在屋中。 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 姹紫嫣红的御花园中,幽幽花香萦绕,周边鸟鸣声声,悦耳清脆。 穿着薄裙华衫的少女们一团,或独处一隅,静静的等待着皇后娘娘的到来。 姜云茵急匆匆的加入人群中,额角渗出点点薄汗。 还好,没迟到。 姜云卿刚要开口,就被一番洪亮的声音打断。 “皇上驾到~” 皇上怎么来了? 众秀女微惊,却也在一瞬间调整好脸上的笑容和心里的情绪,快速列队上前。 “臣女参见皇上!”齐刷刷的娇俏少女音听着都惹人欢喜。 “免礼!”萧帝带着一条招摇过市的拽狗走进御花园,浑厚的声音紧随而至。 大夏的御花园占地极广,有许多为设宴单独准备的园亭。 皇后娘娘今日便是将考核地点设在一处开阔的园亭中。 园亭周围点缀着许多春日盛放的花卉,偶有粉蝶嬉戏于花丛,清风吹过,绿叶舒展,枝头的莹露坠落,没入泥土中。 园亭前方已经备好许多把椅子,看来皇后今日还是打算带着其他妃嫔一同前来。 萧帝龙袍一挥,大喇喇的坐下,也没什么讲究。 哦,就是让人给他身边的御犬铺了一个软垫在地上,好供他趴着。 皇上先到,秀女们便不好再当着皇上的面,随意的在庭园外赏花,个个依次走进园子里,一言不发的站着。 姜云茵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看。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内心不免羞愧的了一下。 萧元康睁大了狗眼,左爪搭在右爪上,郁闷的看着下头当鹌鹑的小丫头。 说话不算话,下次不给她点心吃了。 果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他眼中划过一抹无奈,默默转移开视线,在秀女中搜寻起自己更想见到的身影。 无霜为萧帝奉上热茶。 虽不知皇上今个儿怎么有空亲临考核现场,但该有的礼节她是不会疏漏的。 同时,她也派人去给自家主子知会了一声。 “皇后娘娘到,高贵妃到………” 又一道传唱响起,只是前后脚的功夫,皇后娘娘就带着后宫嫔妃们和尚服局的尚宫及资深绣娘来到御花园。 秀女们整齐划一的行礼。 皇后也对萧帝福了福身,心中略微擦过一丝意外后,端着和善的笑脸坐到了萧帝身旁。 该来的人都来齐了,皇后便让秀女们依次落座,不必站着。 考核开始。 本轮考核还是跟上一轮的评选一样,六位考官,按甲乙丙丁打分。 除了四位尚服局的资深绣娘,还有尚服局最善针黹女工的尚宫大人和贤妃娘娘一同作为考官。 众秀女都没有意见。 金玲拿出袖子里的花名册,往前一步,脆声开口。 “第一位考核者,章圆圆小主!” 被叫到名字的秀女起身来到中间位置,将绣品递交给负责展示的宫女。 宫女则需先展开绣品,检查无污渍和损坏后,绕场一圈,让高位的贵人和下头的秀女们先看一遍,再交到考官面前。 第一位秀女的作品中规中矩,在妃嫔们眼前展示的时候,也没引起什么动静和夸赞。 至于萧帝,假寐中。 待考官仔细看过绣品,在纸上写下评价。 “章圆圆小主,一甲二乙三丙!” 章圆圆闻言失落不已,眼中神采都少了一半,福了身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上一轮考核的成绩不错,本以为这一轮也能有个好成绩的,谁知…… “下一位……”金玲继续念名字。 …… “下一位,宋妩筝小主!” 宋妩筝身姿优雅矜贵的起身,莲步轻移,双手呈上自己绣品。 她的绣品是一幅金荷映日,针脚细密,色调张扬又不失和谐,十分符合本次考核的主题。 但绣品从姜云柔眼前掠过的时候,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差点就失态了。 这……这怎么跟她的绣品这么相似? 姜云柔紧紧攥着衣角,眼睛差点就要把那副绣品给洞穿了。 不可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的绣品……除了云茵和大姐姐就没人看到过。 就连姜云馨她都没让她看上一眼,可宋妩筝的绣品跟她的绣品,微妙也太相似了。 万一…… 不等万一,考官们已经对宋妩筝的绣品做出评价。 “宋妩筝小主,六甲!” 秀女哗然,不少人被惊讶到。 但宋妩筝的绣品确实出彩,让人眼前一亮,且绣工真的不错。 姜云柔抿着嘴角,压住眼中翻涌的情绪,默默低下头。 “下一位,路明月小主!”金玲目不斜视的开口。 路明月仍旧一身仙气飘飘,绝美的脸庞上挂着淡然的笑容,不卑不亢的上前呈递绣品。 她的绣品是三朵用红宝石当花蕊,碧玉当枝干的荷花图,光是看着就倍感富贵,就是没什么特色,胜在绣工更出众。 所以同样得了六甲。 路明月有些意外,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只能勉强得个三甲的。 她微笑着落座,却对上高贵妃示好的眼神。 她心下一沉,原来是得了这位娘娘的帮助吗? 路明月上一轮考核成绩一马当先,所以这一轮得了个六甲秀女们也不稀奇,只觉得这是她该得的。 稍有几个感到疑惑的秀女欲言又止,想了想,既然考官都没说什么,她们也配不上指点。 少说两句,免得得罪丞相府。 考核继续。 “下一位,姜云卿小主!” 昏昏欲睡的萧元康猛地来了精神,连萧帝也掀开了眼皮子。 众人的视线都在绣品上,没人察觉他们爷俩的异样,除了皇后。 皇后一向心思细腻,看到他们爷俩的举动后,悄悄记在心中。 她拿着团扇的手动了一下,将打量的视线落在姜云卿身上,对她温温柔一笑。 是这孩子啊。 一年多没见了,听说一年前生了场病,一直在家中养着呢。 如今倒是出落得跟她娘亲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清丽美人呢。 上次考核她倒是没怎么注意到。 不过皇上怎么会注意到她? 皇后不解。 姜云卿的绣品已经开始展示。 路过她面前时,她还仔细看了两眼,却是让她猝不防及的讶异起来。 不对,她记得姜大夫人请了京中有名的绣娘教导家中女眷,尤其是姜云卿这个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女,绣技应当属一流才对。 怎么今日的绣品这么寡淡无奇? 萧元康卷着尾巴站起来,扒拉着椅子看了看。 忽然,他心中浮现一道羞怯的不完整声音。 “……香囊……待春日……赠予你……” 可他刚要细想,又觉得头有点疼。 为了避免被自家老头儿察觉异样,他还是打算撑着等回去之后慢慢想。 是谁的声音?陌生又熟悉。 他莫非忘了很多的事情。 第47章 作画 皇后收回视线,看着一脸娴静柔和的姜云卿,眼神稍有不解,但也只是一转瞬的功夫就想明白了。 她对皇室妃位无意。 也好! “姜云卿小主,二甲四乙。” 姜云卿得到结果后,心中满意的落了座。 但甫一落座,就得到几道轻蔑或不屑的视线。 毕竟她是妃位热门人选,这样的考核结果,可不让其他秀女隐隐兴奋。 在她们看来,姜云卿的威胁性已经小了许多,或多或少有些得意。 姜云卿当做没发现,自顾自的端坐着。 “下一位,孟萍心小主。” “下一位……” “下一位……” “下一位,姜云馨小主。” 姜云馨仪态大方的上前,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 待绣品转了一圈,来到考官面前时,很快就得到了评价。 “姜云馨小主,五甲一乙!” 差强人意。 姜云馨垂眸,跟她预料的差不多。 只是她没想到,大姐姐的绣品评分那么低? 退回自己位置,她听着下一位秀女的名字。 “……姜云茵小主!” 得,到那个蠢丫头了。 顶着热烈的视线,姜云茵咬紧后牙,皮笑肉不笑的上前。 惠妃拿着团扇的手一顿,眼眸微眯,晦暗一笑。 姜云茵的绣品就是两朵并蒂莲,缀了些珍珠点缀,寓意不错,也符合主题,就是绣工太差,跟个初学者没什么区别。 惠妃看着绣品,差点没嗤笑出声。 啧啧啧! 这就是她皇儿看中的女子? 罢了,帮帮她。 “姜秀女的并蒂荷花别具一格,本宫瞧着有些应景呢。 贤妃妹妹,温尚宫,可得给本宫几分薄面,高抬贵手啊!”惠妃笑盈盈的开口,脸色和善无比,又赞许的看了姜云茵一眼。 贤妃会心一笑。 温尚宫淡然处之。 拿到姜云茵的点评结果,面色沉稳的金玲眼角抽搐了两下,眨眨眼,以防自己看错了结果。 “姜云茵小主,六甲!” 她念完结果,还下意识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表情,结果皇后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波澜。 萧元康一脸的不忍直视。 这也行? “……”其他秀女们缄默,但表情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扭曲。 她们是该说话呢,还是不该说话呢。 六位考官,都因为惠妃娘娘的一句话,对她高抬贵手。 可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六甲…… 姜云茵心跳加剧,霎时间红了脸。 因为实在羞愧难当! 她忍着各方怪异的视线,低着头回到了座位上。 谁知这时萧帝火上浇油,又夸赞的补充了一句,“挺好挺好,这秀女知道是选秀,还特意绣了并蒂荷花,真有心。” 可不是嘛?若非他调查了她的事迹,差点就要被她的绣功给蒙骗过去了。 “……”皇后忍不住轻哼。 皇上,您没病? 她太了解枕边人,知道他这是说反话的语气。 人家小姑娘惹你了?这么针对她? 莫不是想让她被秀女们排挤得渣都不剩?还好她不是一个人进宫的。 果然,萧帝的话音刚落,不仅惠妃变了脸色,就连一半的秀女都恨不得直接眼神撕了她。 姜云茵看似宠辱不惊,实则大腿都要掐青了,这才勉勉强强止住了自己要掉不掉的眼泪。 皇上,您忒不讲武德。 姜云柔心中升起一抹担忧,可下一秒就叫到了她的名字。 她硬着头皮起身,将绣品呈递出去。 果然,她的绣品一经展示,众人看她的视线顿时就微妙起来。 这副绣品怎么跟宋妩筝的那么相似呢? 配色和图样九成九的重合度,除了荷花的绣法和大小外。 姜云柔紧张的红了脸,拘谨的站着。 珍妃愣了一下,毫无顾忌的指出问题,纳闷道,“这绣品……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难道她记错了? 惠妃轻笑一声,声音柔和婉转,“珍妃妹妹,你没有看错,不过是相似了些而已。 真是巧了,两位秀女莫不是提前商量过,怎么绣品图样如此接近。” 珍妃若有所思,摇了摇头。 姜云柔听见惠妃的询问,早就有了腹稿,“禀惠妃娘娘,臣女们都是在太安湖取得景,构思略有相似之处,也是可能的。” 尽管她这样说,可她小腿肚都在打颤了。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肯定,云茵不会骗她的。 “略有?”惠妃似笑非笑,用团扇遮住口鼻,眼神虽笑,但更像是讥讽。 “皇后娘娘,您说呢?” 这事儿她说了不算,还是让皇后娘娘决定。 皇后面容宽厚仁慈,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随意的挥了挥手,“还是有些不同之处,姜秀女说的对,都是一个地方取景,相似也正常。 继续。” 秀女们颇为意外,忽然感觉皇后娘娘在和稀泥。 可她们怎敢置喙。 “姜云柔小主,一甲二乙二丙一丁!” 嗯?秀女们愣了一下。 这成绩不对? 宋妩筝刚才那幅绣品可是得了六甲呢,怎么跟这幅差那么多? 虽说有点区别,可就是绣工上多了些瑕疵。 按理说,不应该有很大才对。 姜云柔咬了咬唇,盈盈福身,没有任何不满的回到位置上。 她反而是松了口气。 皇后这时却提出疑议,出声询问,“贤妃妹妹,这位秀女的评分……是不是太低了些?” 贤妃嫣然一笑,公正不阿解释道,“回娘娘,这位秀女的绣品针脚差了许多。 且有些许地方用错了丝线的颜色,还有绣品稍有污渍,应该是没有净手碰了绣布,所以嫔妾觉得评分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其他几位绣娘跟着点头。 好,皇后没了意见,示意金玲继续。 然而这时,一个小太监脚步微慌张的走到韩公公耳边,对他说了两句。 韩公公面色不改,对他挥手,又来到萧帝和皇后身旁,对他们小声告知道。 皇后微惊,眉头紧蹙。 琳贵人吐血了?莫非连今年都熬不过去。 她眼中升出一抹担忧,看向萧帝,低声道,“皇上,您要不先去琳贵人宫中瞧瞧?” 琳贵人虽之前犯了错,被贬为贵人,可好歹也是八皇子生母,其母又掌管大夏最大的漕帮,最后的体面还是要给她的。 萧帝神色不改,脸上没有一丝难过的意思,但点了点头,“那朕先行一步。” 他今天可是还有别的事儿呢,看来只能放一放了。 皇上突然离开,秀女们起身相送。 考核还没有结束,接近尾声。 十日之内完成一幅绣品到底是匆忙了些,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后还算满意。 秀女们也都聪慧,知道绣小一些,缩短时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所有绣品展示完毕。 俯视众秀女,皇后端坐上首,面色和蔼,“第二轮考核已然结束,点评结果尔等也都知晓了,可有异议?” 有! 可没人敢站出来声张。 就路明月和姜云茵的虚假成绩,她们肯定是不甘心的。 但是…… 彼此对视一眼,秀女们沉默不语,以表无异议。 很好,皇后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们一眼。 有些时候,为人还是要圆滑一些。 第三轮的考核题目,是皇后娘娘亲自开口宣布的。 “第三轮的考核,乃是作画。 时逢太后娘娘半月后寿诞,本宫欲带尔等赴宴,以添喜气,共庆佳期。 可届时有他国使臣会借太后贺寿之喜,当场比拼画技。 本宫打算从你们当中,选出三位画技高超的秀女,与他们比试。 尔等,可愿意?” 秀女们懵归懵,但还是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 “臣女愿意!” 她们才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再说,她们的画技也并非拿不出手。 这种能够出风头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她们一定要抓住才行。 皇后欣慰一笑,红唇张合,“都是好孩子,本宫也相信你们没问题。” 京城贵女,不会画技的少之又少,只要家里有官身的,琴棋书画必定都会一些。 “所以,本宫接下来要说便是,十日为期,尔等拿出自己最好的画技,画出一幅最擅长的丹青,不限题目,任意发挥。 十日后,参加第三轮考核。 考核中最优秀的三位秀女将代表大夏迎战,无论输赢,本宫和皇上都有厚赏。” 缓了口气,皇后看着开始隐隐激动起来的秀女,又继续道。 “另外,第三轮考核结束到时还会剩余几日,本宫可以允许你们回家一趟,待太后娘娘寿诞之日,再进宫来。” 能回家? 姜云柔眼睛顿时就亮了。 她太想家了,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爹娘这么久。 “喏!”秀女们立马跟着开心起来,氛围雀跃。 能不按照家世进宫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简直是她们此生莫大的荣幸啊。 若非参加选秀,估计有些人一辈子也得不到这个机会。 皇后娘娘真是仁善。 喜悦冲淡了众人心里的不安和惶恐,大家眼下只想把精力放在下一轮的考核上。 可等秀女们回到两宫,还没进门,便被外围驻守的禁军气势所震慑。 这是……发生了什么? 秀女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紧接着便交头接耳起来。 两宫的掌殿女官站在宫道中,示意众人安静。 她们也不太清楚里面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一群人赶到。 是原本要去琳贵人宫中的皇后和一干嫔妃。 她们的神色也很茫然。 姜云茵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妙,眼皮一直狂跳。 她抬手压住眉尾,迫使自己冷静。 她趁着低头时,余光在秀女中搜寻起来。 可她还没找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便打断了她。 “皇后娘娘,诸位贵主,小主们,太子殿下请大家移步月霞宫。”禁军统领孟盏迈步从月霞宫走出来,身上的盔甲随着他豪迈的步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高大威猛的身影颇具压迫感,连地上的影子瞧着都要比让人宽厚些。 皇后柔了柔眼神,扶着婢女的手率先走近月霞宫中。 庭园中,一道英挺的身姿转过头来,冰冷的眉眼和皇后娘娘有些许相似。 萧璟聿负手而立,周身气势凛冽霜寒,在看到第一个进来的人时,稍有收敛。 “母后!” 青年面如冠玉,眉眼清冷,双目深邃。 远远看去,其身姿犹如巍峨挺拔的高山,给自己平添几分神秘危险的吸引感。 这是许多秀女第一次见到太子萧璟聿,一时间竟也被他迷的神志不清。 皇后明白,定然是秀女宫中搜出了什么,所以太子才会这般兴师动众。 她不得不站出来,脸色稍显严肃,“诸位秀女必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宫便也对尔等直说。 秀女罗氏溺亡,本宫怀疑和尔等有干系。 便私下让太子和禁军统领搜寻你们的住处,得罪之处,还望尔等见谅。” 一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一方是微不足道的秀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这番话,只是为了宽慰她们,压住她们的不满而已。 只是搜宫这事儿,她们万万没想到。 “臣女不敢!”秀女们呼吸一紧,连忙齐声回应。 翻找东西不打紧,可她们好奇的是为什么会跟罗倩的死有关系,亦或者搜出了什么? 难道凶手就在她们这群人之中? 秀女们神色谦卑,内心惶惶。 皇后见状,示意禁军统领明说。 孟盏接到指令,微微颔首。 他大手一挥。 几个禁军便端着一些东西走上前来。 “皇后娘娘,卑职在几位秀女的房间里,分别找到了一些东西,您请看。” 扫了一眼几个托盘上的东西,皇后镇定的站在原地,倒是她身后的高贵妃和爱凑热闹的珍妃、玉妃忍不住上前几步,探出好奇的脑袋来。 比起探视要死的琳贵人,她们还是对这些事情更感兴趣。 孟盏看向第一个托盘,声音不高不低道。 “这瓶痒痒粉,是在吕瑶小主房间里找到的,属于宫中禁药。” 秀女中的吕瑶瞳孔震颤,猛地跪下,“娘娘恕罪。” 她脸色只是在一瞬间就变得煞白,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带禁药入宫,后果可想而知。 孟盏看了她一眼,接着往下说,指着第二个托盘。 只是看到这个托盘里的物品时,他眼中划过一抹无奈。 “这把未开刃的匕首,是在……孟萍心小主房间里找到的,属于宫中禁物。” 第48章 绵软的硬茬 他的好侄女儿是想连累全家啊,还好只是未开刃的匕首。 只是也免不了要连累家里人了。 孟萍心一惊,眼神憎恶的看向自家小叔,手握成拳,扑通一声跪下来。 “皇后娘娘明鉴,臣女带这把未开刃的匕首进宫,只是为了缓解思家之情,绝无任何不臣之心。” 孟萍心高声辩解着,脸色如常,但不断眨眼的动作,还是凸现出了她内心的紧张。 皇后轻飘飘的扫过她们俩,暂时没有做出处决,“继续说,孟统领。” 她想要的不是这些,是杀害罗倩的罪证啊。 这小子在搞什么呢。 孟盏恭敬颔首,收回看着孟萍心的视线,步伐往前一步,鹰眸锐利了两分。 “这两封密信,是冯娇小主房间里发现的,经查,乃是与他国暗探往往来的罪证。 里面不仅记录了禁军换防时间,还有皇宫的地势图。” 什么? 秀女们大惊失色,感情还有细作混在秀女中? 她们之前还没有多震惊,可现在…… 通敌叛国,孟萍心的罪过跟此相比,简直不足为道。 冯娇早在看到信件的时候就浑身发凉了,只是她不敢异动,只能赌他们没有查看信中的内容。 可怎料…… 闭了闭眼睛,只是一瞬,她眼中爆发一抹绝望的光芒,一把匕首从袖子里滑到她掌心。 她站在第一排,抛开这些不能成为她保障的秀女,最近的一个人便是高贵妃 仅需一秒,她思考完成,一个纵步飞跃,朝着高贵妃扑去。 她要挟持高位主子,才好顺利离开皇宫。 “啊!”高贵妃美眸眦裂,尖叫一声,双腿吓得犹如灌铅一般,根本无法挪动丝毫。 太子眼疾手快,抽出身后侍卫腰间的佩刀,手起刀落,银光闪现,一只臂膀就被削断。 “啊!”凄厉的叫声响起。 看着飞出去的一条臂膀,冯娇痛苦的面容扭曲起来,鲜血溅了她一身。 高贵妃也无从幸免,当鲜血飞溅在她脸上时,她的身子瞬时瘫软下来,跌坐在地,大口喘息着。 失了手臂,再无进攻之力。 禁军摁住冯娇的身躯,孟盏一拳砸在她两侧脸颊上,打掉大牙,以防止她服毒自尽,然后才慢悠悠的给她止血。 冯娇晕死过去,鲜血流淌了一地。 秀女们捂着眼睛,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胆小者,更是紧紧咬着手背,生怕自己叫出声。 好可怕的场景。 尤其是人群中的姜云馨,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迎面有一支箭矢朝她射来,令她胆寒。 太子果真不是良善之人,心狠手辣。 不止是她,今日领略了太子手段的秀女们,顿时将脑海中对太子的旖旎幻想打破。 皇后稳了稳心神,“来人,送贵妃回宫!” 看来高贵妃是吓坏了。 地上的鲜血还未干涸,孟盏对太子投以感激的目光。 他没想到冯娇会武功,险些就害了贵妃娘娘。 还有最后一个托盘里的东西没有介绍。 孟盏看向皇后,皇后拧眉点头,脸色微变。 因为她这时才看清托盘里的两件物品。 冯娇是细作的事情,她大概也知道一些,可眼下摆放在她面前的东西,却让她心中无端生出一抹恨意。 孟盏指着最后的两样东西,坚毅的眉眼冷了些许。 “最后两件物品,是从姜云茵小主房间里搜出来的,一个巫蛊娃娃,一瓶毒药。 瓶中毒药跟罗小主死前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至于巫蛊娃娃,则是贴着皇上的生辰八字,碍于场面和人多耳杂,他不好直说。 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两个人同时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 一个是姜云茵,另一个…… 另一个人袖子里的手缩紧,眼中精光闪现,又惊又怪。 怎么会是在她的屋子里发现的? 姜云茵周围瞬间空出一片,只有靠近一些的姜云柔一动不动,脸色同样惊诧。 四妹妹她…… “我?”姜云茵指向自己,傻了眼。 这…… 孟盏从容不迫的点头,眼中威压十足,“巫蛊娃娃和毒药都是宫中禁物,姜小主应当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臣女冤枉,这些东西不是我的。”姜云茵站出来,拎着裙子缓缓跪下,眼睛刹那间就红了。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 她的小心脏都要不跳了。 姜云柔愣了愣神,嘴边的话欲言又止,刚想为她辩解,就被姜云馨一把拽回人群中。 惠妃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充斥着一丝丝得意。 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姜云茵身上,太子手里还没有收起来的佩刀架到了她脖子上,冷声开口,“人证物证俱在,何谈冤枉?” 嘀嗒! 鲜血沿着刀尖滚落,整个庭园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璟聿!”皇后看着一脸惨白的少女,轻声提醒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儿不是她做的。 毕竟,冬儿一直在她身边,从未发现什么异常。 哐当!! 姜云茵看着条件简陋,老鼠都不带多看一眼的天牢,欲哭无泪的走进去。 谁知道,有朝一日,她还能喜提天牢游啊。 唉! 一屁股坐在发霉的稻草上,姜云茵抱着膝盖,背靠墙壁,对着空空如也的大牢发呆。 颇有肉感的手指摸着衣角,姜云茵抹了一把眼泪,脑中一片混沌。 明明她把东西放在了…… 怎么会回到她屋子里呢?莫非,被发现了? 还是她在宫中另有帮手。 姜云茵脑袋往墙上撞了几下,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砖头开裂的声音,她猛地惊住,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 她差点忘了自己的巨力了。 得亏没有把天牢撞毁,不然就要罪加一等了。 无助的靠着墙壁,姜云茵默默闭上眼睛,不再费劲思考。 姜府 姜二夫人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脸色惊变,声音止不住的尖锐,“你说什么?怎么会突然被下了天牢?” 她站起来,身形晃了晃,对于刚得知的这个消息,她简直快吓得魂魄离体了。 身旁的张嬷嬷连忙扶住她,神色也有些恍惚。 这怎么可能呢?她家小姐最是乖巧温顺,怎么会突然进天牢? 那可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啊。 婢女微微摇头,面带焦虑,“二夫人,奴婢也不知,好像是跟罗家大姑娘的死扯上了关系。 您赶紧去前厅,大夫人和大爷都在等您过去商量呢。” 商量?商量什么? 那丫头竟然敢杀人? 她一想到会连累她儿子的科举,眼前便一阵一阵的发晕。 孽障! 姜二夫人气的脸色铁青,一怒之下丢下一句她不是我女儿的重话,转身踉跄的回了内室。 婢女愣住,这…… 二夫人怎么这样啊? 大夫人还等着她去议事儿呢,而且她不是说了吗,只是可能,可能,还没有完全给四姑娘定罪啊。 姜大夫人得到奴婢的回复后,面色紧绷。 弟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云茵不是她的亲闺女吗? 看来只能等二弟回来再说了。 可云茵她…… 姜大夫人始终不信自家侄女会杀人。 天牢。 姜云茵一觉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 透过巴掌大的窗户,她发现天色还未黑,想来应该才下午时分。 她还没吃中午饭呢。 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姜云茵挪到门口,晃了晃柱子,“有没有人啊?” 半晌没人回应。 “有没有人啊?”她提高嗓音又叫了一声。 她好饿啊。 进来的时候搜身,把她身上的点心都给拿走完了。 早知道,她就不兵行险招了。 把自己弄进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天牢,她都可以想到家里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多么慌张。 “有没有人……” “叫什么叫?”过了一会儿,一个膀大腰圆的女狱卒不耐烦的走过来,冷眼相对。 “敢问大姐,什么时候开饭啊?” 姜云茵靠着柱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本就虚无的气势越发低微。 “开饭?”女狱卒用一副你脑子有问题的眼神看着她,十分无语的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没有!” 天牢的罪犯都是每天早上给口米汤续命,想吃饭? 门都没有。 姜云茵睁大了兔子眼,伸出白嫩小手,冲她背影气鼓鼓的大叫。 “我又不是罪犯,只是嫌犯,凭什么不给我吃饭。” 她还没被定罪呢,怎么就没有吃的了。 屈打成招? 还是饿死她直接认罪? 哎( ̄ ̄)。 “怎么,身为嫌犯你还挺自豪?”将自己嫌犯的身份说的理直气壮,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光彩呢。 天牢的女监里就她一个人,她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吗? 一道突兀的声音斜插进来。 姜云茵吓得一咯噔,谁啊? 她扭头一看,一张还算熟悉的冰块脸进入视野中。 “…见过太子殿下!” 敷衍的福了福身,姜云茵靠着墙壁,蔫头巴脑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起来。 萧璟聿见她这副模样,往前走了两步,隔着围栏,同她对峙,“孤看在你年幼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坦白交代,可以不祸及你家人。” 坦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姜云茵擦擦眼泪,闷声开口。 看到他,就想到上午的场景,她心里那叫一个怄得慌。 她在委屈什么? 若不是他的侍卫亲眼所见她放的那两样东西,他差点就信了。 本来他丝毫没有怀疑她的,可谁让她自己送上门来。 那瓶毒药已经验过,跟罗氏女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萧璟聿起初有些怀疑宋妩筝,因为罗氏手里的琴弦,可能是她对凶手身份的指示。 然而与弦有关的东西,他思来想去,一时间没有任何头绪。 原以为是跟宋妩筝的名字有关系,直到听金玲说起之前一轮考核,姜云茵的琴弦被人尽数割断的事情。 断弦? 加上她自己主动送上门,这凶手的身份,她嫌疑最大。 萧璟聿面色微变,眉尾轻挑,“欲加之罪?别忘了,那两样东西是从你屋子里找到的。” 罪证都在,她有何可狡辩的。 早早认罪,省的他动刑。 姜云茵撇撇嘴,半抬眸子,看着他腰间的玉佩,泪水模糊了视线。 “可若臣女不认呢,您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两样东西就是从臣女屋子里搜出来的? 您没当面搜查,谁知那东西究竟是不是从臣女屋子里搜出来的还两说呢。 万一是您栽赃陷害臣女,故意想把罗姑娘的死,扣在臣女身上呢。” 她真是太冤枉了。 他栽赃她? 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萧璟聿冷笑,黑眸森然,“搜捕的禁军皆可作证!” “可您是太子殿下。”他的话,谁敢不听。 姜云茵揪着衣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跟决堤的洪水有的一拼。 她像是要把自己心里委屈都给哭出来一样,泪珠子一串接一串,瞧着可怜又无辜。 萧璟聿破天荒的沉默了。 “孤不屑做栽赃之事。” 半晌后,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但他莫名有些惭愧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东西确实不是从她屋子里搜出来的。 可那也是她放在别人屋子里,试图栽赃别人的啊。 她手脚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差点就被她绕了进去。 “那臣女说了,这东西不是臣女的,太子殿下又不信。” “再说,臣女有何动机去杀人? 我与罗姑娘一无往来,二不住在一宫。 既然太子殿下怀疑臣女,那就该拿出更加确凿的证据来,而不是空口白牙的随便指控!”姜云茵理不直气也不壮的小声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身子也连带着抽动,没有帕子,便随意的拉过袖子擦着眼泪。 “你是疑犯,你不辩解,让孤给你找证据?”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样的理论他还真的是头一回听见呢。 萧璟聿冷漠的脸庞有些皲裂,眼底稍微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难道不该吗? 是太子殿下您认为臣女有罪,自然要有佐证不是吗? 那巫蛊娃娃和毒药说不定是谁放在臣女屋子里陷害臣女的呢,上面又没写臣女的名字。 这种证据不充分,不能拿来定罪。”姜云茵哭的更惨了,眼睛泛红,小脸皱成一团,全然没个大家闺秀模样。 胡搅蛮缠! 萧璟聿眉眼蒙上一层薄霜,怔愣的看着她。 说她软,她嘴巴比谁都厉害,说她硬气,好像又只会耍嘴皮子。 就像一个……绵软的硬茬。 第49章 暗夜来访 可面前的硬茬就知道哭。 他伸手捏了一下眉心,索性跟她透了个底。 “今早,你去了宋妩筝的屋子,将这两样东西放在她床底。” “是不是事实?” 是个诡辩的人才,可惜了,心思不纯。 “!!!!”姜云茵的哭声顿时就消失了。 萧璟聿眉眼冷峻,周身气势压迫,“这样你可以死心了。” 再狡辩,就有些欲盖弥彰了。 姜云茵悻悻一笑,连忙低头擦了下眼泪。 萧璟聿心中冷哼,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已经足够有耐心跟她沟通了。 若非看在她年纪尚小,怕刑提司用重刑拷问,他才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说,为什么要杀罗氏女?又为什么要构陷她人?” 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杀人。 罗氏虽中了毒,可也不是变成傻子,落水时竟然没呼救? 这点也是他最为疑惑的地方。 姜云茵吸了吸鼻尖,眼角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悔过和懊恼,情绪平静的不像话。 她无辜的抬起头来。 “可以先吃了饭再说吗?太子殿下。” “……”他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萧璟聿险些就要被她气笑了。 但他却对姜云茵有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因为她的心态实在太好了,好到他刑讯审问过的所有罪犯中,她排得上前三。 最后,姜云茵还是如愿吃上了美味的晚饭。 当然,不是萧璟聿给的,而是姜云茵的大哥到了。 萧元康蹲在姜云茵对面,尾巴晃了晃,眼神却是倨傲的打量着周围环境。 啧,不是他说,老二也太不靠谱了。 人家一个小姑娘,直接下天牢,这对她的名声打击太大了。 万一她不是罪犯,以后可怎么办啊? 姜云卿也来了。 她半坐在姜云茵面前,不停给她夹菜,轻声嘱咐着,“慢慢吃,云茵。” 姜云卿一脸心疼加愧疚,还好看到完好无损的姜云茵,不然她都要担心死了。 敞开的牢门旁,小柳子站在浑身散发寒意的萧璟聿身后,默默擦了下冷汗。 抱着碗,姜云茵吃的不亦乐乎,丝毫不受环境影响。 一口红烧肉塞进嘴里,小嘴鼓鼓,瓜子脸也因为咀嚼变成了小圆脸。 尽管有一双愠怒的视线盯着她,她也吃的格外香。 姜云卿给她倒了一杯水,刚要开口说点什么,余光又瞥见门口站着的太子殿下,最后只得默默闭上嘴。 吃过饭,小柳子进来收拾碗筷。 姜云卿不敢劳他帮忙,快速把碗筷收拾妥当,谦卑的站起来往外走。 她实在是没想到,靠着皇上身边的御犬,她就能公然进入天牢内。 冬儿给她纸条让她去找御犬的时候,她还以为云茵在跟她开玩笑呢。 姜云茵擦擦嘴角的油渍,看着门外的一人一狗,对着他们挥了下手绢,哭红的双眼还有些浮肿。 “大姐姐!” “狗哥,慢走!” 别把她交代的正事儿给忘了啊。 “汪~”萧元康臭屁的叫了一声,迈着大摇大摆的步伐离开了。 随行的禁军也跟着撤退。 萧元康他们一走,天牢又冷清下来。 萧璟聿从来没在一个小丫头身上耗费过这么久的功夫。 也许久不曾这么生气过。 “你以为,靠着父皇就能逃过此事?”萧璟聿脸色冰冷,周身气压低沉。 难怪她刚才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在等着靠山来救她。 只可惜,她落在了自己手里。 想要逃脱罪责,绝然不可能。 姜云茵坐在杂草上,微微摇头。 不能! 但他不是要证据吗?她还没拿到呢。 扯了根杂草捏在手里,她盯着地砖上的缝隙,不再言语。 嘭! 狱卒瞪了她一眼,重重的关上大门。 萧璟聿的身形也消失在天牢中。 一连好几日,宫中都风平浪静。 没了血手印,也没了鬼魂,一切好像又恢复到了原样。 只有饱受欺凌的姜氏三姐妹…… 她们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瞬间就被孤立了起来。 这一日傍晚,灿烈的夕阳将皇宫笼罩得如同烧起来了一般,就连墙头的绿瓦都变得火红。 姜云柔提着裙子,急急忙忙的冲进月霞宫。 她推开姜云卿所居住的屋门,高亢的声音传出来,“大姐姐,云茵……云茵不认罪……被打断了双腿…怎么办啊?云茵不能出事啊!” 啼哭的声音传来,姜云柔抱着姜云卿的胳膊,脸上满是惊慌。 “怎么会这样?”姜云卿捂着胸口,身形微微一晃,眼神难以置信。 姜云柔哭着,眼泪汪汪,都顾不得有没有关门,十分担忧的说道,“大姐姐,你去求求皇后娘娘,大伯母同皇后娘娘那般要好,救救云茵好不好,她还那么小,她肯定不会杀人的!” “我,我去试试。”姜云卿眼中升起一抹希冀,赶紧拉着姜云柔出了门,往凤藻宫而去。 “切,求皇后娘娘有什么用,早点认罪多好,还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看着她们姐妹匆忙离去的背影,隔壁屋中坐着交流画技的几个秀女忍不住嘲讽起来。 秀女甲一脸惊奇,“那姜氏也是个能撑的,都这么多天了,居然还没有认罪? 不是说天牢的刑具很多吗?倒是给她用上啊!” 她攥着粉拳,心中满是愤恨。 好像觉得刚才听见的应该是姜云茵的死讯才对。 “哎! 你们有所不知,姜四好歹朝臣之女,又年幼,要是屈打成招肯定有损太子殿下威名,估计不敢用重刑。 不过我瞧着太子殿下应该是等不及了,没听姜二说吗,腿都给打断了。”秀女乙玩着手里的帕子,漫不经心道。 秀女丁皱眉,咬牙切齿,“腿打断有什么用?她还不是没认罪,只要她一天没认罪,这罗倩的死就不能算在她头上。” 秀女丙跟着点头,都是一脸厌恶模样,“是了,是了,而且我听我娘说过,姜家的大夫人同皇后娘娘在闺中时很要好,万一皇后娘娘偏帮姜四,到时候太子殿下估计也不敢说什么。 还不是把人给放了。” “还能这样?可她不是杀了人吗?罗家能同意吗?”秀女甲眼露不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愤慨。 “罗家再厉害,能比得上皇后娘娘吗?人家背后可是有柱国公呢。 反正姜四也没认罪,大不了随便拉个人抵罪也行。”秀女丁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秀女乙和秀女甲对视一眼,“咦~啧啧啧,话说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同意。” 姜云茵可是杀了人啊,不是开玩笑的。 秀女戊耸肩,一脸神神秘秘的开口,“谁知道呢?再说,不还有五皇子在吗?我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见几位娘娘说,五皇子为了保住姜四,差点就跟太子殿下打起来了。 若非惠妃娘娘及时压下此事,五皇子估计早就把人强行救出来了。 这五皇子倒是对姜四一往情深啊,真是搞不懂看上了她什么。 要是看上路姑娘,宋姑娘也就罢了,可偏偏看上一个那哪儿都不出彩的姜四。” 几个秀女闻言大吃一惊。 没想到就连五皇子也要保住姜云茵。 “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没有,没有,你们纯当我瞎说的,可不能随便往外流传啊。” “知道,知道!” 秀女们悉悉索索的交谈声很快又消失了下去,开始忙起了正事。 可过了没多久。 得知皇后娘娘同意把姜云茵从天牢挪到太医院去休养的消息后,众秀女的心情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与罗倩最为交好的一个秀女忍不住,气的眼睛都红了。 可再气又有什么办法? 她也不能为罗倩做些什么。 但她决定了,明日哪怕顶着被杖责的风险,她都要去皇后娘娘宫中,为罗倩争取一番。 姜云茵可是杀人凶手啊。 证据确凿! 入了夜,宫门落锁,四周安静下来。 没有烛火,漆黑狭小的屋子里,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腐臭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虽还未入夏,但这个气味已经足够难闻。 “咳咳……”纱幔都是破烂的床上,虚弱的咳嗽声响起。 惨淡的月光照进屋子,少女的脸色形同枯槁,一副受尽折磨的凄惨模样。 没有盖被子的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包扎得有些粗糙,不少地方都又开始渗血了。 此时,少女闭着眼,唇瓣起皮,面颊凹陷,但并未睡着。 些许是双腿有些过于疼痛,她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 “咳咳……水……” 少女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沙哑的嗓音听着犹如破铜锣一般刺耳。 被夜色笼罩的角落中,一抹黑影悄悄出现,又悄悄上前。 借着月光,黑影看了眼床上的人,凌厉的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黑影缓缓靠近床旁,还没动手,少女忽然幽幽的睁开眼。 四目相对。 少女猛地咳嗽起来,瞳孔扩散,吓得魂不附体,“…来……”人啊… 一根簪子对准她眼睛,面色苍白的姜云茵瞬间哑了声音,紧闭唇瓣。 冰冷尖锐的簪子从姜云茵的脸上划过,最后来到她的脖子上。 姜云茵喘息着,虚弱的身体哆嗦起来,也看清了面前之人的容貌,“怎么……是你…” 她震惊的张了张口,不敢大声言语,被子下的身躯仿佛都在颤抖。 黑影冷着脸,没有搭理她,只是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来。 看着姜云茵惊恐的模样,黑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子往前探,轻蔑的拍了拍她的脸。 可笑,这样胆小庸俗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五皇子。 正好,适合当她的替罪羔羊。 黑衣人拿起药丸就要往她嘴里塞。 姜云茵眼中泛起惊恐之色,脑袋不断往后退缩,紧闭唇瓣。 警告的盯着姜云茵,黑衣人幽深的眼神晦暗不已。 别不识好歹。 若非不能在她身上留下外伤,她直接一刀结果了她,省的还浪费她的药。 “唔……”姜云茵极度不配合,为此惹恼了黑影。 她拿着簪子的手改为掐着姜云茵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是强行将药丸往她嘴里塞。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姜云茵抄起被子里藏着的砖头,冲黑影脑袋就是一砸。 王八蛋! 要不是怕把她砸死,她还能更用力一些。 嘭! 猝不防及,黑影被砸了个正着,脑瓜子嗡嗡的往外摔去,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她捂着脑袋,掌心满是粘腻的鲜血,心中一惊,刚要站起来,就见屋外亮起了火把。 不好,有诈! 黑影的脸色大变。 床上,姜云茵抱着被子缩在角落中,一脸怯懦的低着头。 黑影气的咬破舌尖,感受到口中的腥咸后,手中簪子朝着她的面门掷过去,想要将她击杀。 该死的贱人! 居然给她设套。 那就跟她一起死。 一枚珠子从房梁上飞过来,打落攻向姜云茵的武器。 与此同时,禁军破门而入。 火光照耀在黑影明媚俏丽的面容上,倒是衬得她光艳逼人。 尤其是她额角划落的鲜血,更是让她身上多出两分哀婉凄凉的美感。 孟盏从房梁上跳下来,意外的看向她,“宋姑娘!!” 竟然是她。 她的身手这么好,她刚才潜入时,他都险些没发现。 可她一个侯府千金,为什么要杀人呢? 萧璟聿和萧元康这时也迈步从屋外走进来。 抓到了真凶,萧元康高兴的晃动尾巴。 不错,不错,他小老妹儿还算有脑子。 宋妩筝一脸灰白的坐在地上,咬紧后槽牙,抬头看向孟盏,“你们……故意是给我下套…… 姜云茵根本就没事儿……” 还给了她一砖头,差点没把她砸死。 一念地狱,她现在就身在地狱,自然痛恨将她拉扯进去的人。 孟盏和萧璟聿同时看向床上的少女。 姜云茵:zzz~~zzz~~ 这都能睡着?她心是有多大。 萧璟聿面色稍微扭曲了一下,眉头一皱。 孟盏赶紧让禁军去把她叫醒。 “啊?啊?天亮了吗?”姜云茵一脸茫然的睁开眼,被四周的火光晃的眼睛疼,连忙用袖子挡住刺目的光线。 她刚才都睡着了。 太困了,白天喝了那么多茶也不顶用。 宋妩筝再不来,她都要真睡着了。 可怜她的腿,又被掐青了不少呢。 “汪汪~”哈哈哈。 萧元康乐不可支。 “姜云茵!”宋妩筝目露凶狠,气的脸色铁青。 “你还真是装傻充愣的好手!” 她败在这样的人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本以为可以一箭三雕,倒是算错了她这个意外。 第50章 真凶 可惜,成王败寇。 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对她下手。 太不甘心了。 姜云茵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挠挠脑瓜,“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一拳打在棉花上,宋妩筝怒气上涌,生生呕了口鲜血出来。 是真的吐血了。 “带走!”无视她的痛苦,萧璟聿一声令下,禁军便一拥而上。 先给宋妩筝手脚架上镣铐,然后才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粗暴的拉着她往外走。 屋子静下来,孟盏对萧璟聿行礼告退,准备亲自押送宋妩筝去天牢。 而萧元康也急着回去睡觉,冲姜云茵吠了一声后,就慢悠悠的离开了。 没劲儿,只能等老二审问过后,他再细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走?莫不是想留在这儿再睡一觉?”看着床上只冒出一个脑袋瓜的少女,萧璟聿压着的眉头舒展开。 主要是她脸上的妆容有些搞笑,不知道她抹了什么,把自己的脸弄得跟个重病缠身的人一样。 不在灯下细看,都察觉不了她的破绽。 姜云茵咬唇,小声嘟囔,“臣女还没穿衣服!” 做戏做全套,她身上就穿了两件里衣。 刚才这里全是外人,她怎么好当众更衣。 “……”萧璟聿微怔,眼神立马移向别处,还是冷着个脸,“一会儿让太医院的宫女送你回去。” 说罢,他转身大步往外走,耳尖悄悄泛起一抹淡粉色。 姜云茵歪着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她怎么感觉太子殿下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呢。 她又不吃人。 次日。 一桌丰盛的早饭摆放在姜云茵面前。 在天牢饿了好几日,姜云茵一副誓要把这些天遗漏的饭食都给吃回来的模样,挽着袖子,气势汹汹的拿起筷子。 可她吃相并不粗俗,也不狼狈,反而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开怀。 “慢点吃,慢点吃!”姜云卿面色柔和的坐在她旁边,赶紧给她递了一碗鸡汤过去。 这几日在天牢云茵受苦了,脸蛋儿都瘦了,腰也细了。 为了抓住幕后凶手,她真是煞费苦心。 可怜见的。 姜云茵点点脑袋瓜,往嘴里送了一口粥。 她真的好饿啊。 为了做戏做全套,她都不敢麻烦狗哥给她送吃的了。 这些天在牢中,一顿就两个馒头一碗凉水,她差点没给饿得头晕眼花。 屋外,一群秀女不可思议的探头盯着姜云茵,小声嘀咕着。 “她真不是凶手?” “废话,人都放回来了。” “万一宋妩筝是替她顶罪的呢?” “你脑子没问题,拿侯府千金顶罪,太子殿下虎还是你虎。”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宋妩筝瞧着娇娇弱弱,竟然敢杀人,亏的我之前还想跟她交好呢。” “算你命大,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好想知道内情。” “别说你了,我也很想知道呢。” “不是说她腿断了吗?怎么人还好好的。” “……”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小,冬儿询问姜云茵要不要关门。 姜云茵背对着她们,一脸无所谓。 “咳,让开让开!看什么看!” 姜云柔昂首挺胸的端着点心走过来,扒拉开挡路的众人,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她四妹妹不是凶手了。 她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 不过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凶手居然是宋妩筝。 候府千金,名门闺秀啊。 她哪儿来的胆子在皇宫里下手。 “大姐姐,四妹妹!”姜云柔一进入屋中就变了脸色,开心的对两人打招呼。 姜云茵忙不迭抬起头,擦擦嘴角,“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啦。”姜云柔对她一笑,放下手里的点心。 屋外声音还在继续,没完没了。 姜云柔比了个手势,示意冬儿关门。 这些人,瞧着都烦。 大门一关,屋中瞬间安静了。 “四妹妹,你还好? 在天牢受苦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握住姜云茵的小手,姜云柔满是内疚的瞧着她,紧着粉唇,眼中氤氲。 如果不是她粗心,屋中就不会被人放了巫蛊娃娃,还连累云茵替她受过。 别看她大大咧咧,实际上心里都要难受死了。 “没事的,二姐姐,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屋中还有外人,姜云茵不便多说,只得对她乖顺一笑。 她也没受什么苦,就是挨了几顿饿而已。 “不过你这丫头给宋妩筝设套怎么也不知道提前告诉我一声,害的我白白担心那么多天,还真以为你的腿……” 殊丽的容颜不施粉黛,明媚清纯,姜云柔眼底泛着青色,一脸嗔怪的盯着姜云茵,吸了吸鼻尖。 最初的计划她知道,但自从云茵进了天牢后,她就两眼一抹黑了。 这些天,她夜夜失眠,辗转反侧,吃也吃不好,就怕她在牢里遭罪。 她甚至还想过站出来顶替她,要不是大姐姐的提醒,她都要忍不下去了。 姜云卿继续布菜,眼中流露出一抹无奈,语气温和的解释起来,“云茵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你一贯不擅长伪装,怕在外人面前露馅而已。” 她也是后来得了御犬身边柳公公的提醒,才知道接下来她该做什么。 起初她也是懵的。 姜云柔摸摸自己的脸,郁闷的撅了撅嘴,“有吗?我觉得我挺能伪装的啊?” 姜云茵噗嗤一笑,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轻声劝解,“好啦,二姐姐,现在我们都没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姜云柔撇撇嘴,倒也不再继续说这事儿,而是转移起话题。 “说起来,都怪那宋妩筝,她平日里柔柔弱弱,风都能吹倒。 结果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还好把她抓住了,真可恶。 她什么时候行刑,我一定要去丢她烂菜叶子。” 不仅陷害她,还杀了罗倩,她的心思深的就跟无底洞一样。 啧,可怕。 姜云卿也没想到,幽幽的叹了口气。 “是啊,谁也没想到会是宋姑……宋妩筝。” 毕竟她才名在外,又生的花容月貌,家世还出众,在这一届的秀女中,可是拔尖的存在呢。 但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宋妩筝在这群秀女中,竟然一点都不出风头,可她的成绩并不差。 若非这次被抓,她的存在感简直低的离谱。 明明进宫前,她还是京中正妃热门人选呢。 她要的,是稳坐正妃之位。 所以,她最初只是坐山观虎斗。 至于后来为什么突然出手,她就不知道了。 姜云茵面上波澜不惊,又夹起一块蒸饺喂进嘴里。 这些她都不关心,只是有些后悔进宫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还装个病或者早点选好人家定亲。 现在的她,又是众矢之的。 轻灵的睫毛垂落,遮住姜云茵心头的惆怅。 希望接下来一切顺遂。 扣扣—— 适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冬儿端着和善的面容打开门。 “不知公公是……” 穿着太监服制的年轻公公对她一笑,声音平稳道,“奴才乃东宫的小知子,敢问姜小主在吗? 太子殿下命奴才来通传一声,请姜小主空了去东宫一趟,殿下还有些许关于宋氏一案的详情询问姜小主。” “在的,在的。”冬儿连忙点头,惶恐的将门全部打开。 姜云茵也听到了声音,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公公,我听到了,一会儿吃了饭便去东宫。” 啊!她还说带着大姐姐去找狗哥玩儿的。 啧,太子殿下找她…… 莫名有些不安呢。 “好的,奴才这就回去告知殿下。”太监行了个礼,又不急不缓的离开了。 姜云茵沉了下肩膀,回过头来,闷闷道,“大姐姐,咱们今天还能去养心殿吗?” 她一点都不想看见太子殿下啊。 冷着个脸,性子又凶残(╬  ̄?皿 ̄? ╬)。 姜云卿温柔的伸手拍拍她的后背,眼中充满安慰之色,“正事要紧。” 她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了。 太子殿下让云茵过去,难道还能不去吗? 姜云柔庆幸的拍了下胸口,得亏不是让她去见太子殿下,不然她话都要说不出来。 磨蹭了一会儿,换好衣服后,姜云茵带着冬儿去往东宫。 今日阳光依旧明媚。 顺利到了东宫,姜云茵目不斜视,慢悠悠的往里走着。 回廊转角处,姜云茵低着头,思考一会儿下午要做的事情,稍微有些走神。 忽然,前头的冬儿扯了下她的裙摆,自己率先半蹲下去。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姜云茵反应过来,瞧见前头的那一抹晃眼的金色凤冠后,福身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少女没来得及伪装的声音轻柔动听,恰似世间最轻灵的那一抹琴音,带着令人愉悦的韵律。 皇后微微诧异的停下脚步。 这位秀女她好像有点印象。 叫什么来着。 “起来,你是……” 可喜可贺啊,东宫头一次出现了其他女子。 皇后的面色差点没绷住,眼神瞬间和善到极致。 姜云茵垂眸,盯着地面,恭敬道,“臣女姜云茵。” “噢!是你呀。”皇后想起来了,浅浅微笑,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她来,“本宫记得你,上次张湘的事,差点冤枉你了。 这次也让你受连累了。 好孩子。 你是来找太子的?那便随本宫一块儿进去如何?” 皇后亲切的跟她谈笑起来,先往前走了一步。 “喏!”姜云茵老实巴交的跟在她身后,尽量避免自己多嘴。 皇后面带柔色,甚是随意的跟她闲聊起来,“好孩子,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 本宫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吃点心? 最近御膳房新出了两样点心,你要是喜欢,尽管让照顾你的婢女去领便是。” 姜云茵诚惶诚恐,黑眸闪过一抹怪异,“多谢娘娘关心。” 皇后余光瞧了她一眼,抿了下微扬的红唇。 嗯,她想起来了,她们之前在华岩寺的时候就好像见过一次。 等等!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姓姜…… 坏了,这不是老五选好的那个秀女吗? 皇后心头瞬间百转千回,暗暗皱了下眉。 她今早听无忧说起了她协助太子抓获宋妩筝一事,还觉得她挺聪明的。 可现在…… 这样的人留给惠妃… 皇后心中快速谋划着,脸上笑容依旧,但是没再开口。 她打算仔细打探一番后再说。 一行人走进太子书房所在的院子里,门口的小太监赶紧进去通报。 一身着黑色蟒袍的萧璟聿迎出来,眼神意外又不意外,周身气势平和的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姜云茵在后头吱了一声。 一眼扫过,萧璟聿面无表情的嗯了一下。 又想到自家母后还在,他顿了一下,补充道。 “你在外稍候片刻。” 皇后拉住萧璟聿的胳膊,盈盈浅笑,格外通情达理的开口,“不用,母后就是来看看你,你们说你们的,别耽搁了正事。” 她正好也想听听具体是怎么回事。 前些天皇上传信让她帮忙演场戏的时候,她还惊了一下。 毕竟皇上从不在这种事儿上费过心。 萧璟聿敛眉,一双深邃的明眸中不含任何情绪,只是略微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下来。 啊! 姜云茵袖子里的手握紧,端着假笑跟着进了书房,浑身皮都紧绷起来。 她不想又要对着太子又要对着皇后啊。 救命,救命! 太子书房干净整洁,格局开阔,视线亮堂,姜云茵没有来得及细看,只是虚虚的扫了一眼,就毕恭毕敬的站在边角上。 皇后笑了笑,这孩子。 她跟太子很可怕吗? 若是姜云茵知道皇后心中所想,肯定会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嗯,可怕! 皇城最厉害的四个人,这里就有俩,能不可怕吗? 萧璟聿见她站得那般远,再退一步都能直接离开书房了,不由得冷了脸。 “上前来!” 语气一如既往的严厉,皇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抖。 “喏!”姜云茵惶恐的往前走了几步。 够前了不? 萧璟聿薄唇轻扯,剑眉压低,在桌后坐下来,“昨日多有不便,没来得及细问。 你是如何知道凶手是宋妩筝的?” 没有客套,直接进入主题。 第51章 母债子偿 “……回殿下,猜的。”姜云茵缩着身子,鹌鹑似的站在他面前,声音有些细弱。 妈呀,太子殿下的气势太厚重了,跟皇上有的一拼。 “大点声!”萧璟聿冷厉的呵斥了一句,面若寒霜。 昨晚砸人的时候,倒是胆子大,怎么今天又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他又没怪罪她什么。 “回殿下,猜的。”姜云茵浑身一哆嗦,连忙提高声音重复了一句。 呜呜,绷不住了,有点想哭。 咬着嘴皮,姜云茵死死忍耐住自己落泪的冲动。 萧璟聿低头看着桌上的供词,清隽的五官在他低头时,没有了那么强的攻击性,“宋妩筝说,她本来是把巫蛊娃娃放在你姐姐屋中的,怎么会又跑到你手里了?” 这是刑部连夜审问出来的。 其中还有些疑点,他有些想不通,便把她叫了过来。 “是臣女在二姐姐屋中玩耍时,意外发现的。 二姐姐害怕,就把这两样东西交给臣女处置了。”姜云茵默默绷着眼角,总算是把眼泪给憋住了。 萧璟聿抬手放在桌上,目光锐利的盯着她,“那你怎么想着又把东西放到宋妩筝房中?” 莫非她知道宋妩筝就是幕后凶手。 可宋妩筝说,这东西,早在罗倩死之前,就已经被她放到了姜云柔屋中。 她发现这巫蛊娃娃,不及时毁掉,还一直留着? 难道她也有栽赃陷害她人的意图? 姜云茵被盯的浑身不得劲,拎着裙子缓缓跪下,气势不足道,“臣女对气味敏感,察觉巫蛊娃娃身上有宋妩筝才用的香料气息。 但臣女只是有些怀疑,……本来想将巫蛊娃娃焚毁的,但是臣女又发现,宋妩筝杀了罗姑娘……”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咬着嘴角,一副羞愧的模样? 萧璟聿眼神变幻了几分,森然晦暗,“你怎么知道是宋妩筝杀的罗倩,之前问你怎么不说?” 他没记错的话,在太安池旁边,他就问过她。 她当时说的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姜云茵吓得一抖,默默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臣女,臣女那日清晨,在宋妩筝身上闻到了罗姑娘使用的香粉味道。 可臣女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证。 所以不敢告知殿下。” 逻辑似乎没有问题。 可萧璟聿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供词。 再抬头看看姜云茵。 “所以,你把巫蛊娃娃放回宋妩筝的屋中? 是想做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孤和母后要搜宫?” 此女年纪不大,心机倒是颇为深沉,比起宋妩筝,怕是也不遑多让。 好像每一步,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然她怎么会突然又把巫蛊娃娃放到宋妩筝屋子里。 姜云茵低着头,娇嫩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惶恐,“臣女不知。 但是太子殿下不搜宫,臣女也会禀明皇上,让皇上下旨搜宫的。” 届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落到宋妩筝身上。 不管她是不是被陷害,负责的人总会详查。 以皇上的手段,总能在宋妩筝身上查到点什么。 当然,这话是假的。 其实她等的就是皇后和太子搜宫。 皇后眼神微变,疑惑的询问,“你就不怕得罪本宫?” 祸水东引?她也不怕引火烧身。 毕竟后宫是她的地盘,姜云茵这样做,就跟在打她的脸一样。 若是在宋妩筝屋子里搜出巫蛊娃娃,岂不是证明她这个皇后掌管后宫出现了纰漏。 “娘娘素来仁善,想来不会介意此事,况且娘娘若是被坏人蒙蔽,也只能怪罪在坏人身上。”姜云茵垂眸,讨好的好张口就来。 “臣女此番也是无奈之举,宋妩筝在宫中一日,臣女便要担惊受怕一日。 臣女绝无害人之心,还请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谅解。 若有冒犯宫规之处,臣女愿一力承担罪责。” 好烦好烦,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姜云茵忍着眼中的泪水,对着皇后和太子行了个伏拜大礼。 皇后呷了口清茶,轻笑起来,并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 “本宫明白你的心思,没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下次遇见这事儿,记得及时告知本宫,本宫可比皇上靠谱多了。” 皇后语气中明晃晃的对皇上嫌弃起来,莫名有几分诙谐。 “多谢娘娘宽恕。”姜云茵感激的开口,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可萧璟聿对她的话始终半信半疑,有种她在给自己演戏的感觉。 重点他没发现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观。 瞧了眼一脸庆幸的少女,萧璟聿右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挲着,仔细盯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只是她太真诚,脸上除了眼泪花就是紧张,似乎她把该说的一切都说了。 “母后宽恕你,可孤还没说你无罪?”萧璟聿很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她肯定没说实话。 啊? 姜云茵怔了怔,刚放下的心又悬挂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探着脖子,颇为沉重的开口,“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萧璟聿见她认罪这般痛快,心中更是不虞起来,声音冰冷道,“你明知有人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却知情不报,依照大夏律法,至少要杖责五十。” “虽然你检举有功,可顶多算戴罪立功,功过不能全部相抵。” “算起来,你还该被杖责二十才对。” 或者,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 姜云茵苦着脸,多云转暴雨,心都凉透了。 可她也没什么好狡辩的,无奈之下,只好咬紧牙关认了,“臣女领罚!” 萧璟聿神色阴沉下来。 关键时候,还是皇后发话了。 “何至于此。” 她发现自家儿子在她面前都说不了这么多话,今天可真是稀奇。 她连忙放下手中茶杯调和起来,“姜姑娘还年幼,遇事一时胆怯害怕,没能及时上报也情有可原。 依本宫看,这次便算了,告诫一番即可,不必惩罚了。” 杖责二十,她这皇儿果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小姑娘身娇肉贵,别说二十,估计五杖都不一定受的住。 萧璟聿顿时生出几分讶异,自家母后不是最重规矩的吗? 今天怎么三番两次偏袒她。 “母后,律法如此。” 他也没有特意针对她,确实是姜云茵有错在先。 皇后眼神闪烁,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嘴边的弧度越发明显,“律法也得通情理。 姜姑娘不仅帮你抓住了杀人真凶,还帮本宫解决了血手印一事,本宫欠她一个人情。 母债子偿,你就当帮本宫还这个人情。” “???” 萧璟聿转头看向自家母后,略带怀疑的扬了扬眉。 这话出自母后之口,他都有些惊奇了。 母债子偿也不是这么个偿法。 母后,您动机不纯。 当事人一脸无辜的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心都要跳出来了,结果给她来句无罪释放。 “起来,下不为例。” 最后,萧璟聿还是同意了皇后的决定。 “谢皇后娘娘,谢太子殿下。”姜云茵内心嘻嘻,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所以,她可以走了吗? 皇后笑了笑,拿过团扇把玩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要放她离开的意思。 “姜姑娘,本宫记得你绣技不错,临近浴兰节,你可否帮本宫做一些香囊?” 别怪她乱拉煤,无非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等她理清这丫头跟五皇子惠妃之间的关系,她再想想应该怎么拉拢她。 若非国师所言有误,她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浴兰节不就是端午节,姜云茵怔松了一下,半抬眸子,硬着头皮同意下来。 “娘娘吩咐,臣女自当勉力而为。” 明明还有一个多月才浴兰节呢,到时候她都出宫了,还做什么香囊啊。 可她根本不敢拒绝。 皇后宽厚一笑,余光瞥了眼一旁稳坐的太子,红唇微微张合,语气甚是温和的说道,“正好本宫瞧着东宫花园里的芍药今年花苞多,待花开之时,你便来东宫采了芍药回去做其中一味香料。” 萧璟聿面无表情的婉拒,将桌上供词收拢到一处,“母后,儿臣正打算重新翻修花园,恐怕这些芍药开不到下月了。” 母后糊涂,跟着心眼子多的小丫头交代这事儿做甚。 皇后拿着团扇的手一顿,压住眼中的慈爱,轻哼一声。 “翻修?那可真是不巧,最近宫中匠人大多抽调去修缮皇陵了,你的花园等到浴兰节后再翻修。” “何况那些芍药都是本宫亲手栽培的,你可不准随便铲除。” 萧璟聿脸上划过一抹无可奈何之色,想反驳又觉没必要。 不就是采花吗?采便是。 他都瞧见姜四脸上的抗拒了,可惜她不敢言明。 “母后随意。” 敷衍的回应了一句,萧璟聿对姜云茵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臣女告退。”姜云茵福了福身,步态沉稳的往外走去。 看了眼自家冷脸的皇儿,再看白白嫩嫩面容稍显稚气的姜云茵,皇后隐隐有种她们俩差辈的感觉。 糟糕。 她又忘了,姜四姑娘的年纪有点小呢。 啧,头有点疼了。 出了东宫,姜云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提袖挡住刺眼的光线。 世间唯烈日和人心不可与之对视。 宋妩筝狠毒有余,聪慧不足,给了她反击的空间。 其实最初的巫蛊娃娃和毒药早就被她毁了。 这一个…… 是她后来重新做的。 至于毒药,是从皇上那儿抠来的。 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脖子,姜云茵笑着抬脚往前走。 下午还得去一趟养心殿谢恩呢。 离开东宫范围,姜云茵身上沉重的压力自然而然的松懈下来,面色都红润了些许。 绕过宫道,姜云茵带着冬儿正欲回后宫。 “姜姑娘!”一道干脆的叫喊从身后传来。 姜云茵回头,微微挑眉,连忙福身行礼,姿态谦卑,“见过五殿下!” 是他! 萧璟昊急走两步,来到她面前,眉眼带着些许担忧,“你没事?我听说你腿断了,这……” 见她俏生生的端站在自己面前,他才发现这宫中传言也太离谱了。 害的他得知消息后就急忙往宫里跑,结果却在这儿遇到完好无损的她。 她没事就好。 “臣女无事。”姜云茵腼腆摇头,退后半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也不知是什么人吓传,害的我真以为你……” 郁闷的嘟囔了两句,萧璟昊挠挠头,心里把胡乱传言之人狠狠骂了一遍。 瞥见她娴静的容颜,萧璟昊轻咳一声,正了下神色,“对了,姜姑娘你现在可还空闲?我有事想对你说。” “殿下想说何事?”姜云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正好,她也有事跟他说。 萧璟昊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凉亭,面上有些赧然的邀请她过去。 冬儿和萧璟昊带着的随从退到几步之外去,凉亭中只有她们俩的身影。 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萧璟昊余光瞧了瞧她,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扭捏,没有往日那般洒脱,“姜姑娘,请用茶!” 怎么感觉她好像瘦了,得想个办法给她补补才行啊。 可母妃不愿意帮他,他在后宫也无熟悉的宫人,总不能每日都让他府中的太监进宫去给她送吃食。 这样又太高调了,他怕惹得母妃对姜姑娘不喜。 “多谢五殿下!”姜云茵碰了碰茶杯,没有饮用。 少女匀称白皙的手指握着茶杯,修剪得宜的圆润指甲呈现健康的嫩粉色,一截皓腕微微显露,简单素净的衣裙衬得她娇小的身姿灵动婉丽,不出彩却也不逊色。 轻盈的刘海下,一双剪水秋眸莹润且富有柔光,但外人通常情况下是见不到她无辜纯澈的眸子。 她一贯喜欢隐藏自己的魅力,只有在她独自一人时,偶尔才会彰显。 微风吹拂,景色宜人。 只是姜云茵没有赏景的兴致,可对面之人,没有打算要开口的意思,她只得率先打破沉默。 “不知殿下有何事想告知臣女?” 萧璟昊回过神来,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挡住自己的窘态。 “是有一事!” 就是他有点羞涩,不太好直白的开口。 “你……此次大选,你可有看中的皇子?” 第52章 如愿以偿 为了自己的幸福,他豁出去了。 问完这话,萧璟昊察觉自己的脸庞骤然滚烫起来。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面容现在定然红的可怕。 毕竟,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子这样直白的表明心意。 姜云茵触及他紧张的神色,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 “没有。” 她如实开口。 萧璟昊又抿了口茶水,只觉心中泛酸,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难道他这些天的表现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那……那你觉得本皇子如何?” 毛遂自荐之人红着脸,还是说出了心头最紧张的话语。 不知不觉,他的手都放了下去,紧紧掐着大腿,笑容稍显局促。 姜云茵心神微颤,缓缓垂眸。 “殿下天人之姿,自然不凡。 只是……臣女恐要让殿下失望了。” 没有委婉之意,少女清润的声音在风中飘洒开来。 萧璟昊猛地一惊,视线落在她白净的面容上,“你……你说什么?” 她难道不喜欢自己吗? 姜云茵噙着嘴角,淡定的冲他笑笑,眉眼清明,“之前住在宫中,无法回应殿下,今日,臣女就直说了。” “殿下很好,可臣女无法回应殿下的情谊。” 她们不是一路人。 “为何?”萧璟昊知道她此刻没有伪装,甚是正经。 可他的心不由得一痛,好似被人捅了一刀一般。 皱起眉头,萧璟昊俊美非凡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不解。 说起正事,姜云茵还是挺正常的,她双手拢在腹部,眼神中不含一丝杂质。 “不知殿下为何会选中臣女,但是臣女自知与殿下并非良配。 臣女学识浅陋,琴棋书画无一精通,殿下的正妃,定不上臣女这样的人能够匹配的。 之前殿下所赠之物,待臣女出宫后,会一并送到殿下府中,还请殿下见谅。” “就因为这些?”萧璟昊脸色变得微妙,稍微缓了口气。 挺起胸膛,少年羞赧的神色变得沉稳,气势坚定道。 “若你担心这些,我也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我的皇子妃,只要我看中就好,家世和才情都不重要。 况且你不会的东西我也可以教你的。” 姜云茵神色顿了一下,依旧摇头。 萧璟昊又皱起了眉头,“你还有所顾虑是吗?” 少女微微点头,香腮晕染,多了份敬重,“那惠妃娘娘呢?” 萧璟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迟疑了一会儿,他瞧了瞧姜云茵清浅的神色,薄唇上下触碰,道,“你若担心我母妃,那不如我去求父皇,早日给我划分封地,待我成婚后,就去封地居住好了,像大皇姐一样。” 姜云茵心中感慨了一下,绸缎般松软的乌发拂过她手背,“早听闻五皇子您聪慧过人,性情纯真,臣女今日一见,多有佩服。” 是个好人,嗯,可不是她的良人。 “那臣女便同殿下直说了,臣女未来的夫君,最好是个有些家底但又不出众的普通人即可。” 姜云茵羞涩了两秒,很是明了的对他言明心中所想。 其实她还没想过自己成亲的事情,毕竟她还未及笄。 若非进宫来,她还真没仔细想过将来的事情。 她有清晰的自知之明,她不能嫁与皇室中人,拘束太多。 萧璟昊握紧拳头,意外的看向她,不甘心的挣扎道,“既然你能选择普通人,为何不能选择我?” 莫非他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男子? 微微吸气,姜云茵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殿下,这是臣女自己的选择,没有为什么。” 她应该解释得很清楚了。 是吗? 她宁可选择普通人?萧璟昊有点愕然,但同时也印证了他的猜想,她不是一个愿意攀附权势之人。 “姜四姑娘,若到最后,你被选中,可会有怨言?” 他本想去求父皇圣旨,让父皇直接赐婚于他们的,但是母妃不允准,说除非她通过母后大选,不然绝对过不了她那一关,他才无奈作罢。 可若他非要坚持下去呢。他不信自己还比不过寻常男子。 姜云茵怔了一下,浅咬唇角,小心翼翼道,“或许会有。” 她随性惯了,不想被约束。 而且,她之前从未见过五皇子,他怎么对自己这么执着呢? 萧璟昊释然一笑,俊朗面容上满是真挚,“那便罢了,遥祝姜四姑娘将来得偿所愿。” 救命之恩,或许不用以身相报。 换个方式,待她大婚之时,送上一份厚礼也行。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骤然空空的。 “殿下宽厚,臣女在此谢过。”姜云茵站起来,恭敬的福身感谢道。 说通了这事,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能落地了。 萧璟昊好想伸手抚摸她柔软的发髻,就像她轻哄自己吃药的时候一般,温暖的小手落在他的毛发上,轻软宽厚。 他明知她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可她若不能喜欢自己,又能如何。 她的眼里没有他。 抬了抬手,萧璟昊生生忍住了,“告辞!” 姜云茵目送了他一截后,收回视线。 “走,冬儿!” 回去干活儿了。 距离第三轮考核的期限还有五日,她还没动过笔呢。 作画呀,画点什么好呢。 姜云茵回到月霞宫,忽然察觉宫中气氛有些怪异。 秀女们三三两两的从屋中探头看向其中一间屋子,竖起耳朵像是在偷听什么人说话。 正巧她家大姐姐站在她屋前等她,她便大步走过去,小声问道。 “发生了何事?大姐姐。” 姜云卿一脸柔和的看向她,替她扶了一下头上歪掉的簪子,“回来了?” “也没什么,就是皇后娘娘下令,让吕瑶和孟萍心两人出宫去,不再参加大选,吕瑶在哭呢。” 可是她自己触犯宫规,哭也没用啊。 姜云茵挠挠下巴,跟小猫儿思考时的情形一样,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这两人…… 哦,她想起来了,不就是另外两个发现携带了禁物入宫的秀女吗? 她悻悻一笑,皇后娘娘居然没有让她也挪出宫。 推开门,姜云茵让自家大姐姐进去说话。 她也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 “她们俩一走,秀女就又少了两人,其他秀女估计高兴坏了。” 给自家大姐姐倒了一杯热茶,姜云茵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送。 在东宫给她吓出一身冷汗,需要补充能量了。 “谁知道呢?”姜云卿接过茶杯,神色稀松平常,对这事儿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对了,云茵,太子殿下没有为难你?” 她还是比较关心自家妹妹的事情。 “没事啊!”姜云茵粲然一笑,擦擦嘴角的残渣,喝了口茶。 姜云卿缓和了紧绷的情绪,对她点点头,“既然没事,你就得抓紧时间作画了,眼看着考核之期已过五日,不知道你来得及不?” 提到这事儿,她又替自家妹妹忧愁起来。 好在,云茵对大选没想法,随便画一幅应付一下考核也能行。 “来得及。”姜云茵莞尔,理了理自己的刘海,感觉需要修剪了。 “大姐姐,你下午有空吗?咱们去一趟养心殿,我还没去感谢狗哥呢。” 三块点心下肚,姜云茵捂着嘴,小声的打了个嗝儿,羞赧低头。 姜云卿给她添了茶水,眼中光芒汇聚,水色潋滟,“有空的。” “你呀,慢慢吃,点心多的是。” “另外,空了给家里写封信,我已经给母亲写信说明了原因,但是三哥估计还在担心你,你记得给他也解释一下。” “嗯嗯,我知道啦。”姜云茵鼓腮,乖巧答应。 她一会儿就写。 吃过午饭,小憩了一会儿。 等醒来,姜云茵换好衣服,坐在桌前提笔写了封简短的家书。 拜托冬儿帮她送到熟人手中后,姜云茵朝着自家大姐姐的屋子走去,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姐妹二人聊了两句,便一同去了养心殿。 姜云卿破天荒的带上了那串菩提珠。 进宫后,她怕损坏或者遗失此物,就将其收在了妆盒中,今日还是第一次戴出来。 姜云茵拿着把玩了两下,好奇开口,“大姐姐,此物是何人赠予你的啊?” 真的跟狗哥的那串一模一样欸。 “一位故人!”姜云卿眼神落寞了两分,怅然若失。 “是不是就是你屋中画像里的那位男子?”姜云茵戏谑的眼神飘过来,小声点破道。 她也是在牢里突然想起来这事儿,那画中人的面容她有些记不清了。 但连同狗哥和大姐姐的反应,她多少猜到了一些。 这其中,必然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姜云卿神色一僵,脸上浮现两朵可疑的红晕,羞怯不已,“你……你偷看我的画?” 她不是都收起来了吗? “才没有,是你去年生辰时,喝醉了酒,非要让我看的。”姜云茵俏皮一笑,把菩提珠小心的放回她手上。 “那画中人,我瞧着怎么有几分……” 拖曳的声音中夹杂几分探究,姜云茵大眼睛转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大姐姐,表情玩味。 “嘘!”姜云卿连忙捂住她的嘴,慌乱的对她摇头,娇嗔道,“不许说!” 小丫头,莫名其妙。 “好,本来人家还说一会儿帮你问问他的去处,看看你不是很想知道呢?”姜云茵故作惋惜的咂咂嘴,摸着自己面前的辫子,仰头看看天空,幽幽的感叹了一声。 “……”姜云卿咬唇,粉面含羞,没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小丫头,连我都敢打趣了。” 只是她都已经派了许多人去打探,都不曾得到过只言片语。 他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世间查无此人。 可她这时心中又升起一抹希冀,万一……万一宫中有人又知道呢…… “真不问?”姜云茵捂着脑袋,呆萌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调侃。 “……要不……还是问问。”姜云卿难得扭捏,姿容艳丽的脸庞仿绽放的娇花,魅力四射。 她心中还是想得到一个答案的。 至少让她这些年的寄托有个放下的理由。 “不过,不过不要太明显,毕竟身份特殊,我怕连累你。” 姜云茵展颜,拍拍胸口,“放心,大姐姐,包在我身上。” 她也很想知道自家大姐姐跟狗……前太子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站在养心殿后院入口等待通传,姜云卿紧张起来,眼神略微慌乱。 姜云茵摁住她的手背,冲她甜美一笑,“大姐姐,都到这儿了你才紧张。 放松放松!” 没事的,狗哥又不吃人。 姜云卿抿着莹润的唇珠,心里有些躁动。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又不是见那人,还这般紧张。 吱嘎,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迫不及待的钻出来。 “汪~”老妹儿,来的真及时。 老头子刚要叫他去御书房批奏折呢。 犬吠响起,姜云茵抬头看去,憨憨一笑,“狗哥!” “汪汪汪…”见她这般活力四射,也就知道她没事了。 萧元康晃了晃尾巴,视线忽然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少女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 他猛地看见她手腕上垂着的菩提珠,瞳孔一缩。 小丫头说他们俩的菩提珠是一样的,可他惊觉,她的那串菩提珠中多了一物。 那是父皇在他弱冠之年送给他的随侯珠,他那时在沙场受了伤,需要休养,父皇便将一颗具有温养经络的随侯珠送给了他。 可……可竟然在她的那串菩提珠上… 随侯珠珍贵异常,价值连城,是世间少有的宝物,以姜家人的身份,应该还接触不了这种东西。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狗哥?”姜云茵伸出爪子,在他失神的眼前晃了晃,奇怪的勾了下嘴角。 “狗哥!” 在想什么呢。 萧元康忽然头痛起来,歪歪倒倒的晃了下身子。 小柳子及时抱住了他,神色慌乱,“主子,主子!” 姜云卿在看到小柳子的时候神情也出现了异样。 这个公公好眼熟?不是阿祚的贴身侍从吗? 他怎么会在这儿? 可眼下不是问话的时候,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御犬身上。 头好痛啊! 第53章 记忆恢复 萧元康呲牙,吐着舌头,几番隐忍都不太管用。 好痛好痛,好想撞墙啊。 他这是怎么了? 小柳子要多焦急有多焦急,还是姜云卿反应过来,赶紧询问可不可以请太医。 她对御犬不了解,也不好直说让人家去请太医,只能从旁提醒。 小柳子忙不迭点头,派人去叫御医,又在姜云茵的帮助下,抱着反常无比的御犬回到屋中。 萧元康肉眼可见的白了脸色,要死不活的趴在床上,浑身略微哆嗦着。 比太医先来的是萧帝。 火急火燎的模样,看上去有些许动怒,身边的太监个个都缩着脖子。 “元康,元康!” 怎么回事? 萧元康已经吐了一回,蔫头耷脑的趴在床边,脑子昏昏沉沉,连一根爪子都不想动。 虚弱的吠了一声,萧元康又干呕起来,双爪抱着脑袋,呲牙咧嘴的吐着舌头。 姜云茵蹙眉,心中也有些担忧。 好在太医及时赶到了。 不仅太医到了,百兽园的兽医也到了。 两人着急忙慌的上前看诊,萧帝退到身后,凌厉的目光扫过身后多出来的两人。 “姜四,你做了什么?”暴躁的低喝传来,姜云茵收回视线,触及一双猩红凶狠的眼睛,就像护崽的狮王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回皇上,臣女什么都没做啊。”姜云茵又苦哈哈的跪下来。 心神恍惚的姜云卿跟着跪下,面色紧绷,但身躯下意识的护在了自家妹妹跟前。 小柳子也忙在一旁开口解释,“皇上,是御犬突然出现不适的。” 无他,因为他瞧见姜云卿后也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忽然,萧帝看到了什么,视线一凛。 他一拂袖子,大步来到姜云卿面前,夺过她手里的菩提珠,“此物怎在你这里?” 他定定的看着那颗随侯珠,骇人的目光中染上几分困惑。 姜云卿想要护着那菩提珠,可对面之人是帝王,她没有反抗的权利,只是不解的抬起头来。 什么东西? 萧帝拿起那颗随侯珠,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他所赠予元康的成年礼。 这颗珠子? 姜云卿美目染上一层薄雾,恭敬回答,“回皇上,此物乃是故人所赠!” 萧帝追着不放,紧紧攥着手里的珠子,目光落在姜云卿身上。 “故人是谁?” 该不会是他那没出息的臭小子? 姜云卿怕那个名字触怒萧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回避,“还请皇上谅解,故人之名,不便告知。” “是先太子对吗?”萧帝却是十分直接的点明了身份。 姜云卿抿着嘴角,眼泪摇摇欲坠,是姜云茵从没见过的脆弱模样。 “是!” 皇上猜到了是吗? “此物何时赠予你的?”萧帝暴躁的气息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摩挲着手里的珠子,声音深沉道。 姜云卿垂眸,双手端放在面前,轻声答道,“一年半之前。” 一滴晶莹的眼泪悄无声息的顺着脸颊滚落,少女的声音沙哑了两分。 只是一息间,她又做出了一个决定,鼓起勇气对萧帝询问道。 “皇上,恕臣女冒犯,臣女可否知道……前太子殿下的行踪。”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可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与其心中揪着不放,让她人代劳,还不如自己豁出这一次,对这位一定知道内情的帝王索要答案。 萧帝吸了口凉气,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 他忽然瞥见姜云茵好奇的小眼神,又回头看向床上的大黑狗,脚步有些踉跄。 所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看这女子对元康似乎有情。 韩公公担心的扶着萧帝,让一旁没眼力见的太监去搬张椅子来。 萧帝咬牙,手撑着椅背,神色略显沉重。 萧元康,你这个逆子,有喜欢的姑娘居然不直说,隐瞒到现在他才知道。 如果他早点知晓,早早的给他们赐婚,是不是…… “还望皇上告知臣女。”姜云卿鼓起勇气,再次恳求道。 娇小的身躯匍匐在地上,那一连串的眼泪就跟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落。 姜云茵攥着袖子,颇为愧疚的闭嘴不言。 她都快忍不住想要说出来了。 萧帝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 姜云茵默默低头,抠着掌心。 “此事……”萧帝身躯有些佝偻的坐在椅子上,伤感的视线落在大黑狗身上。 国师的话犹在耳侧,让他生出几分无力来。 没有机会了。 他的儿子只能这样下去。 “汪…” 床上传来一声虚弱的狗叫,萧元康忽然扭头,眼神祈求的盯着萧帝,对他摇了摇脑袋。 一行清泪顺着他的双目落下,以往鲜活的模样变得颓废低沉。 他都想起来了。 原来,原来他竟然忘了那样重要的一件事。 可事已至此,结局已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不想再让她伤心了。 都是他的错。 萧帝有些看不懂他的眼神,只是老父亲泪眼婆娑,握着菩提珠,痛彻心扉。 他的孩子… 心不在焉的走在宫道上,姜云卿握住手中的珠子,唇色微白。 泛红的眼眶中还蕴藏着泪水,她脚步拖沓,娇弱的身躯在天地间格外渺小。 姜云茵担心的搀扶着她,眼神无奈。 她不能说,也不会说。 长痛不如短痛,皇上都没说,她更是不敢开口。 一处水榭中,姜云茵扶着难受的姜云卿坐下,递过去自己的手帕。 姜云卿又哭又笑,倚靠着围栏,潸然泪下。 “云茵!” 怎么办,她好难受啊。 姜云茵连忙握住她的手,心里不是滋味,“大姐姐……” “我就是只想再见他一面,问问他为什么罢了……”姜云卿捏着手里的帕子,双目无神,卷翘的睫毛无助的颤动着。 娇艳的容颜变得枯败,姜云卿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中苦水泛滥。 明明她们都说好永不分离了。 为什么? “大姐姐,别伤心了。 前太子对你不告而别,那他就是一个坏蛋,你不能因为这种人难过的。”姜云茵小声的劝慰着,试图以其他角度平息她心中的怨念。 不过她也没说错,既然她们都已经相互送了定情信物,为何一直没有公布呢? 前太子一无正妃,二无顾虑的。 看来空了还得去问问狗哥。 都怪他,惹得大姐姐这样伤心。 姜云卿耷拉着唇角,牵强一笑,嗓音沙哑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一定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没能及时告知她。 可天大地大,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好。 姜云茵耸耸肩,闭上多话的小嘴。 她其实就是想让大姐姐不那么伤心而已,好人坏人都跟她没关系。 就是……大姐姐情根深种,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都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 没进宫之前,大伯母就开始在张罗此事。 难怪大姐姐每次听大伯母提到议亲,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云卿心里难受,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向水池。 一群肥硕的锦鲤结伴游过,惊起的波澜就如同她怎么也平静不下去的内心。 她还是无法放下她们的那段过往。 姜云卿她们一走,萧元康就躲在被子里嗷嗷哭,那叫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 也哭的萧帝心烦。 萧帝在床边来回踱步,面色阴沉,不时看看那条哭的难以自拔的蠢狗,心乱如麻。 “哭有什么用,这下是真的人狗殊途了,有这哭劲儿,怎么不早点让朕给你赐婚呢? 萧元康,你个蠢东西,出去别说是朕的儿子。” 他就说之前有段时间他神神秘秘的在搞什么,原来是有了心上人,忙着幽会呢。 可惜,唯一的机会竟被他生生错过。 他想想都来火。 明明…… 小柳子惴惴不安的站在一旁擦汗,到嘴边的话又止住了。 他心疼自家主子啊,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打破诅咒了。 看姜姑娘今天仍旧在寻找主子的下落,就知道姜姑娘心里也是有主子的。 萧帝察觉小柳子的异样,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道,“小柳子,你在想什么? 说,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朕?” 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知道有鬼。 小柳子胆战心惊,唯恐惹得萧帝不悦,赶忙摆手,“皇上,奴才不敢。 奴才只是今日才想起来,姜姑娘跟主子之间的过往。” 主子醒来变成狗后失去了记忆,从未提起过这事儿,他以为是主子不愿意提起,所以也没敢在他面前多嘴。 “你知道?”萧帝眼神危险起来,拽着他衣襟,迫切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他们这主仆两个都是没脑子的东西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小柳子瞧了眼还在嗷嗷哭的主子,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起那段往事。 “皇上有所不知,事情还要从主子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说起。” “主子受伤后在府中修养,因太医说主子的腿可能落下残疾,便有些自暴自弃。 后来四王爷为了让主子开心,重整旗鼓,便送来了一些信鸽,借此传递战场和军营的一些事情。 有一日,一只颜色不一样的信鸽落在了府上,奴才刚要驱赶,主子见那信鸽腿受了伤,便心软的将起留了下来。 这只信鸽恰巧就是姜姑娘兄长送给姜姑娘的生辰礼,往后,主子跟姜姑娘便意外的有了信件往来。 再后来,主子在姜姑娘的鼓励下坚持训练,能够正常走路后,就约了姜姑娘见面。 奴才帮着送了几次信,一来二去,主子对姜姑娘有了好感,姜姑娘那边奴才不知道,但是姜姑娘也不时会送些东西给主子,两人还时常约着骑马和去华岩寺上香。 但是那时主子的年龄越发接近最后时限,主子就担心会拖累姜姑娘,所以……” “便不敢向您请旨。 主子最后想在华岩寺约见姜姑娘,但是那次出行遇到了刺客,马车翻下山崖,主子昏迷不醒,醒来后又彻底断绝了和姜姑娘的往来。” 信鸽后来也被主子吞进了肚子里。 唉! 卑微小柳子在线解惑。 萧帝一听,气的脑瓜子嗡嗡嗡。 他好想把那些刺客抓起来鞭尸。 坏他儿子大好姻缘。 气煞他也! 丢开小柳子,萧帝急得团团转,拍着脑门直叹气。 萧元康趴在床上,一心的哭着。 呜呜呜,卿卿! 他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难怪之前见到姜云茵第一眼觉得她有些眼熟呢。 呜呜呜~ 他的意中人要是知道他变成了狗,肯定接受不了。 月霞宫。 姜云茵回到自己屋中,颇为倦怠的揉了揉额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呆。 好累啊,感觉今日十分漫长,发生了好多事情。 不行,不行,一会儿吃了晚饭得早点上床睡觉。 屋外的杏花半开半败,姜云茵撑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坐在窗边。 快了,距离回家又近了一步。 翌日。 姜云茵站在桌前对着画纸发呆,手中的画笔都捏了老半天了,她还不知道该画什么。 不限主题啊,真为难她。 咬着笔头,姜云茵抱着胳膊,小脸堆满惆怅。 画花?画人?画树?画房屋? 啧! 忽然,她瞧见自己妆奁边上摆放的烧瓷小猫。 有了,还是画她最擅长的动物。 作画可比前头的两项考核简单多了。 瞧她信手拈来。 一旁磨墨的冬儿探了个脑袋过来,嬉笑着夸赞道,“主子,您画的猪可真肥。” “!!!”猪?哪里来的猪? 明明是猫好吗? 冬儿的眼神莫非有问题? 姜云茵呲牙,那叫一个伤心。 她这猫咪戏蝶图如此活灵活现,她居然说这是猪? 再说,谁家好人没事画猪啊。 她又不是神笔马良,不然她天天画些大肥猪出来,大夏都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 可恶!竟然说咱们汤圆是猪。 重画! 在废了好些纸张后,临近考核前一日,姜云茵的猫咪戏蝶图总算是完成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了宋妩筝那件事,最近两宫中氛围和谐得可怕,连个争执声都没有了。 大家的画似乎也画得差不多了,还三三两两约着出去游玩散心。 跟姜云卿的消沉萎靡不同,最近的姜云馨容光焕发,红光满面,像极了沉浸在情爱中的怀春少女。 第54章 第三轮考核 姜云柔为此还跑来问了一下姜云茵知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姜三就跟孤魂野鬼附体一样,近些日子温柔的可怕,纯纯变了副模样。 就连她开口怼她,也都不在乎了。 姜云茵当然不知道了,她们俩才是住一个宫的人,她又没千里眼顺风耳,怎么会知道姜云馨的事情。 况且,她对她完全不感兴趣。 养心殿后院。 萧元康蔫蔫的趴在回廊下,一会儿叹口气一会儿叹口气,把一旁的小姑娘都快给叹自闭了。 头靠着柱子,姜云茵一脸麻木的听着耳边的叹气声,悄悄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点心。 把她叫来半天,就为了听他叹气? 萧元康换了个姿势,仰头看着屋檐,舌头吐得老长,一点儿精神气都没有。 鼻尖传来一股点心的香味儿,若是之前,他肯定都要跟姜云茵争抢了,可是现在的他,心如死灰。 失恋太痛苦了。 “狗哥,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争点气呢!”咬着点心,姜云茵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叹息着,双眼放空。 “汪~”滚! 死丫头,就知道把刀往他心窝子里戳,之前白帮她了。 是他不想吗?是他不愿意吗? 要怪就只能怪上天捉弄。 真是气恼。 萧元康眼睛都睁痛了,一行清泪滚滚而下,有气无力的呜咽起来。 他这几天流的泪加起来都可以把他淹没了。 他的卿卿…… 嗷嗷嗷~~ 姜云茵咂咂嘴,喝了一口小柳子递来的茶,感谢的看了他一眼。 余光瞥了一眼默默泪流的大黑狗,她有些不忍直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变成人了吗?” 既然可以变成狗,那自然就可以变成人啊。 萧元康僵硬的摇头,身子一抽一抽的啜泣着,“汪~汪汪汪~” 先祖都已经研究这件事几百年了,依然没有得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所以,他也没有指望能有其他办法。 父皇去年也召集了很多术士,可依旧不行。 命运就是这么无情,强迫人接受,却不允许人反抗。 “唉!”姜云茵屈膝,撑着腮帮子,眼中盛着些许愧疚,“大姐姐最近瞧着也很不开心,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 萧元康双眼无神,无奈的将自己盘成一团,又心疼起姜云卿来。 卿卿肯定不能接受自己不告而别,她对自己应该很失望。 可他也不想啊。 他一想到姜云卿失望的眼神,就心如刀割。 他总算是明白父皇为什么有时会在他耳边说,宁可不生在帝王家了。 小柳子默默蹲在一旁,不好意思,天阉之人,不懂情爱。 “汪~”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枝头的凝露被风吹落,姹紫嫣红的娇花竞相苏醒,缓缓绽放花蕊。 暖阳照耀在巍峨古老的皇城上,巡逻的禁军开始换班,铮亮的盔甲映出一张张肃穆威严的脸庞。 朝臣们从玄武门鱼贯而入,手持笏板,快速步入大殿中。 众多朝臣低着头,感受到萧帝周身散发的寒意后,默默的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也不知皇上这几日是怎么了? 好像特别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皇上。 “臣刑部侍郎章平有本启奏!”身着朝服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 “准奏!” 萧帝想着今日是秀女们第三轮考核的日子,那逆子吵着要亲临现场,他还说早些退朝的。 但国事要紧。 帝王浑厚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刑部侍郎走到前方,肃穆着一张脸,朗声道,“启禀皇上,罗尚书孙女被害一案今已查明,证据确凿,嫌犯宋氏女也已伏法。 可忠勇侯昨日公然行贿微臣,试图以死囚将其孙女替换出刑部大牢。 这是忠勇侯贿赂微臣时所赠银票,微臣不敢替其隐瞒,还请皇上明查,治忠勇侯府徇私枉法、贿赂官员之罪。” 他就说忠勇侯疯了,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都敢让他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不要命,他还要呢。 若是他敢这样做,太子殿下都得先把他劈成两截。 工部尚书罗成一脸难以置信,面色悲伤的站出来,沙哑着嗓音痛斥道,“皇上,忠勇侯府教女无方,可怜臣的孙女二八年华便和臣阴阳相隔,如今还胆敢行贿官员,试图逃过死罪。 皇上,臣斗胆,请您重责忠勇侯府,以儆效尤。” 如今他孙女儿尸骨未寒,忠勇侯府未免欺人太甚。 死囚?亏忠勇侯想的出来。 不少朝臣跟着点头,都觉得忠勇侯府可恨。 瞧着两鬓斑白的工部尚书,萧帝沉默,脑海中思索起来。 忠勇侯到了这一辈已然没落,把宋妩筝送进宫参选就是为了能够维持家族荣光。 如果不出这件凶案的话,以宋妩筝的品行才情,是有很大几率成为某一位皇子妃的。 幸而出了这事。 不是他不同情人命,只是他们萧家特殊的体质决定了正妃必然得是心地良善之人,否则宋妩筝无论嫁给他哪一个皇儿,最后的结果都会很残忍。 微不可察的慈父心肠被勾动,萧帝手掌摩挲着大腿,凌厉深沉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波澜。 “忠勇侯胆大妄为,教导不力,又视大夏律法于无物,不忠不悌,今着将其爵位将为三等伯,改忠义伯,后代子嗣不再袭爵。 念在忠勇侯年迈糊涂的份上,免于杖责,罚俸两年,禁闭半载,赔偿被害者家中白银五千两。” 忠勇侯倒是好大的胆子,难怪能养出一个在宫里杀人的孙女儿。 哼! “皇上圣明!”众朝臣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算是直接削爵了,但没有剥夺其后代子孙的科举机会,皇上也是法外开恩了。 罗成老泪纵横,唉,可怜他那无辜的小孙女儿。 都怪祖父无用,若是权势再大些,他都想压着忠勇侯府全部人去她坟前磕三个响头了。 不过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忠勇侯……哦,不对,是忠义伯府的。 辰时初,天光大亮。 所有秀女在宫中女官的带领下,抱着自己的画卷按时来到了凤藻宫。 相比起第一次考核时的拘谨,秀女们这会儿已经自如沉稳了许多。 步入凤藻宫。 后妃们高坐明堂,人比花娇,含笑嫣然的盯着她们,目光或和善或好奇。 今日大半个后宫的妃嫔都来了,没来的也在路上了。 就因为听说皇上一会儿要来,她们便巴巴的换上新衣梳起新妆,紧赶慢赶的到了凤藻宫。 皇后暗暗无语,倒也没说什么。 还好她的凤藻宫够宽敞,不然这些莺莺燕燕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 秀女们见过礼后,便在皇后的吩咐下落座。 此番考核,同前两轮考核一样,还是采取评分制,由六位考官现场评出等级。 略有不同的地方是,其中四位考官乃是由太子、三王爷、五皇子、六皇子担任。 其中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画技在京中也是极富盛名的,两人都曾在绘画大家门下潜心研学过。 另外两位考官则是寻常宫廷画师。 因为事关之后与他国对决,所以皇后娘娘行事不得不稳重些,又特意将七皇子、八皇子都给请来从旁协助。 顺带还有另一层含义,想着让几位皇子跟秀女们见见面,趁机接触一番,稍作了解。 得知诸位皇子即将到来的消息,秀女们隐隐激动起来,赶紧整理衣裙,轻抚云鬓,只恨自己今日没有打扮的隆重些。 鉴赏画作不比其他,耗费时间长,皇后担心秀女们站不住,还特意在院子里设了桌椅和茶水。 四四方方的院子,清新的茉莉花香气萦绕其间,一方坐着宫妃,一方坐着秀女,另一方空旷的场地则是用来鉴赏画作,顺带给考官摆了几把椅子。 此时皇上还没来,皇后便让众人先吃吃喝喝,稍等一会儿。 下朝后,萧帝带着急吼吼的萧元康及太子、三王爷、五皇子径直来到凤藻宫。 “臣女(嫔妾)参见皇上!” 看着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五皇子,秀女们都激动坏了,灼热的视线纷纷落在他身上,好似要把他洞穿一般。 她们直接忽略掉糟老头子萧帝和玉面煞神太子、风流纨绔三王爷,满心满眼都是五皇子。 惠妃骄傲的挥了挥手中团扇,轻昂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还得是她的皇儿最优秀,瞧瞧,瞧瞧,多少秀女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待萧帝落座,茶水奉上后,六七八皇子也带着一堆小萝卜头从宫外走来。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母妃!” 小皇子小公主们一进来,凤藻宫顿时就热闹得如同菜市场一样。 尽管这些皇子公主已经足够乖巧,但孩子天性,看着父母兄长都在,他们的小嘴可就不受控制了。 姜云茵嘴角微微扯了扯,感觉当今皇上是真能生。 后宫中的皇子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只是,她见萧帝的目光无悲无喜,好似跟陌生人的小孩儿打招呼一样,毫无父子温情。 皇后面带微笑,和善的看着这群小家伙,让各自的生母嫔妃们将她们抱下去坐好。 可别打扰今日的正事。 楚嫔欣慰的对六皇子一笑,满心欢喜。 她就等着今日见自家皇儿一面呢。 她的位份低,一个月才能和自家孩儿见上一面,今日难得有机会,从自家孩儿一进来,目光便一直追随着他。 六皇子文质彬彬,虽不及五皇子俊美,但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颇具读书人的儒雅才气。 在看到自家母亲关怀的眼神后,他嘴角微微上扬,抱着折扇行了一礼,举止大方,暗藏贵气。 他这一番举动,引得不少秀女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颇有倾心之意。 可姜云茵总觉得他的容貌过于阴柔,有种怪怪的感觉。 六皇子身边是七皇子,兄弟二人气质天差地别,长相也格外不同。 七皇子翩翩少年郎,周身气势洒脱,身形挺拔,一身蜜色肌肤格外醒目,加上他身着颜色靓丽的大红色箭袖长袍,头上同色发带飘扬,衬得他在诸位皇子中如同傲娇的大公鸡一般。 他对自家父皇母后行过礼后,就开始寻找自家母妃的身影,见自家母妃忙着和旁边的淑母妃闲聊,都不带看他这边的,顿时让他的眼神幽怨起来。 珍妃忽有察觉,扭头过来,就见自家那活宝对他咧嘴大笑。 珍妃没眼看,赶紧拿起团扇遮住面容,对着一旁的淑妃直摇头。 “要是小七能有景誊一般稳重,我就放心了。” 可惜,生了个皮猴子,成天的气她。 淑妃莞尔,柔和轻笑,打趣道,“各有各的好罢了。珍妃妹妹,虽说你表面嫌弃璟霖,可刚才是谁对着大门望眼欲穿的?” 她家老四在桂城练兵,不能回来,她也颇为遗憾呢。 不像璟霖,三天两头的进宫,不是给珍妃带些新奇玩意儿就是送民间的各种吃食点心,阖宫里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孝顺的孩子了。 若她说和珍妃互换一下,估计她还不愿意呢。 珍妃有种被戳破真相的窘迫,但她并不羞怯,只是娇笑着嗔了淑妃一眼,“当娘的就是这样,看到了又烦,看不到又念。” 她放下团扇,看了眼已经入座的孩子,眼中蕴着温情和慈爱,嘴角微微上扬。 臭小子! 淑妃把玩着手中的玛瑙珠串,怜悯的看了一眼老七旁边的八皇子,“还好琳贵人撑住了,不然她一走,八皇子怕是三年内都不能成婚了。” 珍妃微微点头,视线落在通身清新俊逸的八皇子身上,感慨道,“说来也是运气好,我听说八皇子耗费万金寻来了百年太岁,琳贵人服下后,竟然奇迹般的挺过来了。” 所以由此可见,生个有用的孩儿是多么重要。 不像她那逆子,整天就知道气她。 萧璟轩似乎有所感应,稍稍侧目,就见到两位对他投以怜惜之情的宫妃,他浅笑着收回视线,心中波澜不惊,目光落在面前徐徐展开的画卷上。 考官已至,考核开始。 画卷照着流程,还是宫妃和秀女们先粗略观看,再由考官仔细鉴赏。 萧璟轩雍容闲雅的起身,来到桌前,开始今日的任务。 第55章 不可借鉴 他虽从旁协助几位兄长,可也是要亲自鉴赏画作的。 他的画技说不上好,但鉴赏水平还是有的,毕竟经商之人,对古往今来的画作也需有一定的了解。 三王爷萧璟铖一掀衣袍,自认为潇洒帅气的来到需要鉴赏的画卷前,粗糙的扫了一眼就开始观察起对面的秀女。 他在找人。 路明月! 路家明珠果然熠熠生辉,三王爷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精光。 还是母妃有眼光,这样美貌的王妃娶回家,他怕是要多活好几年。 被挡住视线的萧璟聿暗中踩住他脚背,冷着脸无情碾压,“三弟!” 让他来是赏画的,不是看人的,收收那色迷心窍的丑样子。 还堂堂亲王呢,跟秦楼楚馆的嫖客有什么两样。 三王爷吃痛,面目扭曲了一瞬,却不敢对自家这煞神一般性格的二哥生气,赶忙收回视线,悻悻一笑。 他看他未来王妃而已,不用这么对他。 七皇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王爷顿时瞪了他一眼,浮肿的眼袋衬得他还算帅气的面容都有些老态。 他不能打哥哥,难道还不能打弟弟吗? 七皇子赶紧往五皇子身后躲去,撇了撇嘴角。 第一副画鉴赏完毕。 依旧是金玲主持今日的考核之事,拿到六位考官给出的等级评价后,脆声传唱道。 “李悦小主,二甲三乙一丙!” 李悦睁大了眼睛,她的等级怎么如此拉胯,不至于? 她的画技连书院的山长都夸赞过的,这…… 可看几位皇子淡然的神色,她咬了咬唇,心中的不自信将她要说的话给淹没。 兴许是时间仓促了些,所以画得不好。 金玲手持名单,垂眸看了一眼,念唱,“下一位,路明月小主!” 路明月优雅矜贵的起身,将桌上画卷呈递上去,耐心等候着。 画卷展开,一幅精美异常的百花图呈现在众人眼前,大胆的用色,流畅的线条,栩栩如生的花朵,连枝叶都显得格外灵动,尤其是花丛中的蜜蜂,点睛之笔。 秀女们见到此画,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心中充满危机感。 李悦顿时泄了气,面带郁闷的揪着手帕。 难怪呢,她的画赶路姑娘的画差一大截,评级低也正常。 这一轮,她认了。 “甚好,甚好!”三王爷喜上眉梢,忍不住出声夸赞。 高贵妃见状,露出一笑。 这路家的才情果真一绝,这画儿…真不错。 虽然她看不大懂。 八皇子见到此画,不由得怔愣了一下,余光看向秀女中。 五皇子和六皇子则是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怀疑。 萧璟聿注意到他们的异常,暂时没有写下评级,默默等待着。 虽他画工不错,但没有五弟六弟那么精于此道,有些东西,他也不太清楚。 六皇子抬头看向路明月,虚心请教道,柔和温润的嗓音让众人有种耳朵都酥麻的感觉,“敢问路姑娘,此画可是你自己所作?” 他和五哥都觉得这画莫名有些熟悉。 如果没记错的话…… 路明月猛地咬唇,缓缓站起身,迟疑了片刻,轻声道,“…非也,乃是借鉴了临渊公子的采花图。” 她以为不会被看出来的。 糟糕。 她是没联想到皇后娘娘会请五皇子六皇子当考官,若是只是宫廷画师,他们见过采花图的几率很小,但是他们两位皇子…… 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借鉴?都快复刻原版了。 六皇子收回视线,冲她点点头。 可惜了,这画工还算不错的…… 只是母后说了,不能借鉴。 那她的画再好,他们能给出的等级也会太高。 三王爷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直率的性子让他将疑问脱口而出,“六弟,你问这做什么?本王觉得路姑娘的画堪称一绝啊。” 画的这么好,借不借鉴又有什么关系。 五皇子摇摇头,耐着性子对他解释道。 “三哥,母后说了,此次考核需得自己拟题,不能复刻他人画作,借鉴也不行。” 到时跟他国对决,可是当堂出题,上场之人必须才思敏捷,方能胜任。 要是像路姑娘这样借鉴,定然不妥。 三王爷皱眉,啊? 这样啊。 挠挠头,他有些为难的看着路明月。 “路明月小主,一甲二乙三丙!”金玲当众宣布了路明月的等级。 众人又哗然,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嘲讽。 路明月小脸微白,咬着粉唇,眼中酝酿起盈盈水光,羞臊的垂眸。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三王爷感觉自己的心都被牵动了。 等一会儿考核结束,他就要告诉路明月,那一甲可是他给的,他是欣赏她的,绝没有看轻她的意思。 “下一位,姜云馨小主!”金玲可不管这些,又直接宣布下一位上场的人员名字。 姜云馨递出画卷,又抬眸望向场中的六皇子,大胆的对他暗送秋波。 六皇子和煦的对她挑眉,两人之间似乎弥漫着某种若有若无的牵扯感。 两位宫女手持画柄,一幅天鹅浴水图徐徐展开。 秀女们定睛一看,倒也没说什么。 画卷经过宫妃和帝后跟前,再平铺在桌上,由六位考官开始鉴赏。 几位皇子认真的模样,倒是又引得秀女们屁股下面跟长了钉子似的。 姜云茵喝了口茶水润喉,忽然瞧见上头萧元康的眼神。 只见他没有顾忌的盯着自家大姐姐,有些痴汉的傻笑着。 猥琐! 但是,谁会关注一条狗的眼神呢。 “姜云馨小主,四甲一乙一丙!” 金玲得到结果后,又宣唱起来。 姜云馨的画技算是比较有水平,但是因为此轮考核事关重大,所以今日点评的结果都很严格。 四甲,已经算是这些画卷中不错的存在了。 尽管有些不太如意,姜云馨也只能接受。 目前,她的成绩算出众的了。 六皇子对她投以一个安抚的眼神,姜云馨又开心不已。 “下一位……” “下一位……” “下一位……” 日头渐渐上升,好在目前才四月底,不算太热,宫妃们有屋檐遮阳,秀女们有大树乘凉,至于考官,都是男子,不拘小节。 “下一位,崔彩颦小主!” 只剩最后几位秀女,金玲额角已有细密的汗珠,还好不时就有一阵凉风吹来,她才得以舒缓。 崔彩颦一身华衣,面色红润俏丽,目光大胆的扫过几位皇子,微微一笑,伸手将桌上的画卷递过去。 她画了一幅美人眠花图,在众多山水风景中也算独一份。 萧璟聿若有所思的视线从她脸上带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崔彩颦出身世家贵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名气堪比路明月,只是她低调些,此次大选也不怎么爱出风头。 三王爷瞧着她艳丽无双的娇媚容颜,心尖一颤。 咦,漪兰县主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居然能和路家明珠不相上下。 只是想到和她有关的传言,他又只能按下脑海中的想法。 “崔彩颦小主,四甲二乙!” 崔彩颦闻言,轻笑着坐下。 这样的成绩够让姑祖母满意了。 七日后的对决,她一定要上场,代替大夏赢下一局。 “下一位,姜云卿小主!” 姜云卿今日穿的素雅,脸色有些憔悴,眼下浮现些许青色,但仪态气度还是很稳重的。 萧元康听到这个名字立马就来劲了,直接踩着萧帝的大腿抬高视线往下面看。 萧帝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不轻不重,颇有几分纵容的意味。 皇后眼神微暗,嘴角的笑容有些讽刺,但转瞬即逝。 姜云卿画的是一幅映日夏荷图,色调清雅,画工出彩,画卷瞧着却是不和谐,有多处改动。 原来应该盛放的荷花要么枯萎要么耷拉,太阳的光辉也显得黯淡,整幅画体现了落笔之人忧愁的心境。 萧元康心痛不已,自责的视线落在姜云卿身上。 巧的是,姜云卿正好看出来,视线略微一顿,又快速移开。 她眉眼间像是笼上一层愁云惨雾,瞧着有些伤感之意,肩膀低垂,心不在焉。 “姜云卿小主,四乙,二丙!” 这个成绩…… 无视秀女们惊诧的视线,姜云卿满不在乎的坐下,面上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 就连姜云馨都忍不住侧目,频频看向她。 姐姐这是怎么了? 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成绩啊。 可不知为何,她心中又有一种诡异的得意感,好像姐姐终于比不过她了。 以往京中提起姜家的女儿,却只知大姐姐,永远都要忽略她的存在。 这次大选,姐姐的成绩,还不如她。 尽管她知道姐姐有几分故意落选的意思,可外人并不知情,在她们看来,她的成绩比起姐姐,就是要好。 心中有了这个认知,她周身的气势竟然隐隐多出一丝傲然。 “下一位……” “下一位……” 姜云茵都要打瞌睡了,怎么还没有叫到她。 好家伙,屁股都要坐痛了。 算了,忍不住了,吃块点心。 下午就要回家,也不知道冬儿记住她吩咐的事情没有。 “下一位,夏飞烟小主!” 听到夏飞烟三个字,珍妃来了兴趣,抬头看向秀女中站起来的高挑身影。 这位可是她家臭小子青梅竹马的姑娘,就是,她不大喜欢她的性格。 强势! 家世也平平,只是无权无势的御史之女。 可谁让她皇儿单相思喜欢人家,非她不娶。 这不,她再看自家小子,眼珠子都快贴人家身上去了。 出息! 八皇子起身时,揶揄的看了一眼七皇子。 似乎大家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七皇子脸颊发烫,又悄悄瞄了一眼心上人。 夏飞烟呈上的是一幅老牛耕耘图,意境朴实,情景交融,老牛那双纯真又沧桑的眼睛似乎已经要从画卷中浮现出来了一般,还有肌肉线条走向,身后错落的田地沟壑,每一处都那么真实。 连萧帝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记得,夏飞烟的外祖父是大夏写实派画师中最富盛名的一位,不错,没有辱没先祖才名。 金玲拿到结果,嘴角含笑宣布,“夏飞烟小主,五甲一乙!” 七皇子呲牙,跟个失去控制的小狼狗一样,眼露凶光。 谁给的乙?眼瞎啊。 站出来!看他不咬死他。 夏飞烟隔空虚虚瞥了他一眼,七皇子瞬间就老实了,乖宝宝似的坐回椅子上。 六皇子手持折扇,敲打掌心,小声调侃,“夫纲不振啊,七弟!” “我这是让着她。”七皇子摸摸耳朵,嘴角根本压不住。 八皇子轻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挺好!” 身为男子,就是要有容人之量,何必争那些无所谓的面子里子。 “八弟,上道啊,改明哥成婚,你就不用送礼了。”七皇子露出一口大白牙,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 他自己未来的皇子妃,可不得自己宠着嘛。 八皇子差点没呛到,眼角抽抽了两下。 他的哥,他在喝茶呢。 夏飞烟的考核结果,成了目前最好的一位。 异军突起,大家这时才注意到秀女中还有这样一位画技一流的竞争者。 夏飞烟家世不出众,父兄凭借一张嘴,在朝中树敌无数。 秀女们有一半家中亲友被她父兄得罪过,所以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她打一开始进宫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藏拙,不争不抢。 因为她知道,她不必去争抢,那二愣子自然也会求娶她。 只是上一轮考核结束后,皇后娘娘单独召集了她,让她这轮考核务必要拿出全部的实力来。 没办法,她就只能听从皇后娘娘安排。 她懂,她自三岁起就开始跟着外祖父学作画,十岁后随便一幅画就能被外祖父夸赞灵气逼人,祖师爷赏饭吃。 十五岁后更是借着表号出战各大书画鉴赏大会,打遍京城无敌手,除了那一位以外,目前还没有遇到对手。 就连五皇子、六皇子都曾是她的手下败将。 估计是因为这次考核关系到两国邦交,所以皇后娘娘才让她全力以赴的。 罢了,幸好今天这轮考核过后,后面就没什么竞争环节了。 不然她还真不愿让人知道她的真实水平。 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抬了抬眼皮子,夏飞烟看向对面傻笑的二愣子,额角划过一抹黑线。 别笑了,她还想多安生安生呢。 宫女们收好桌上的画卷,整齐的放在一堆。 金玲看向最后两个名字,挑了挑眉,“下一位,姜云茵小主!” 可算到她了。 姜云茵连忙拿起手边的画卷递过去。 见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上首的萧帝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第56章 慧眼如炬 看着桌上展开的狸奴戏蝶图,萧璟昊眼神忽然黯淡了些许。 一旁的三王爷皱眉,仔细的看了又看,怎么看都觉得这画不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出现在他的茅坑里。 好粗糙的画风,除了讨巧有些可爱之外,他五岁时画的都比这好。 萧璟聿面色淡漠的仔细扫过,转身回来写下点评等级,心中对姜云茵升起一抹探究之意。 两位宫廷画师对视一眼,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给出自己的评级。 七皇子和八皇子微微摇头,这画…实在不咋地。 六份结果被宫女收起来统计。 金玲拿到点评结果后,又愣住了,还好她心理素质强大,快速回过神来,险些破音的宣布,“姜云茵小主,六甲!” 平地惊雷。 炸锅了! “!!!!!” 皇后眉心微蹙,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少? 再说一遍。 金玲看错了。 后妃们也是不由得一怔,就更别说秀女们了。 都没有遮掩,大家震惊的震惊,纳闷的纳闷,质疑的质疑。 六甲?太子和几位皇子莫不是有什么把柄捏在姜云茵手中,否则怎么能这样昧着良心。 她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姜云茵的画作,粗糙不堪,水平一般,街头卖画的都比她画的好。 这样的水平,给六甲!!! 秀女们交头接耳,喧闹的声音瞬间盖过了树上的蝉鸣。 被四面八方疑惑的视线盯着,姜云茵手一抖,满脸稀奇。 什么东西?她?六甲? 世界魔幻了,还是她魔怔了? 她赶忙站起来,把手里点心藏在身后,憋红了脸,“还请几位考官仔细再看看,臣女的画作……应该……或许……很可能没到六甲的水准。” 苍天! 这是要干嘛?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啊,父皇让他们这样做的。 萧璟聿瞧着一脸惶恐,仿佛丝毫不知情的当事人,眼中划过一抹幽光。 摩挲了下手指,他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 她真不知道? 可这小丫头的演技炉火纯青,之前他都被骗过去了。 秀女们脸上的质疑都快掩盖不住了,要不是对面的几位皇子都没有出声,她们怕是再也按捺不住,都想跳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了。 皇后看了一眼萧帝,表情微妙,萧帝让她稍安勿躁。 “朕瞧着画得蛮不错的,这猫有鼻子有眼,四条腿都在,尾巴还挺有特色,蝴蝶也不错,又大又漂亮。 这六甲,当得!” 萧帝拊掌称妙,仿佛是在看一幅不可多得的绝世画作一般。 同时,也代表他认可了姜云茵的水平。 皇后眼角抽了抽,仿佛在看知道瞎子说话。 “????”姜云茵的表情那叫一个怪异。 皇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实在不会夸你可以不夸的。 她抬起头,对上萧帝看穿一切的视线,喉头一哽,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心虚。 坏了,她忘了皇上调查过她。 让她上去参加比试? 可是,这种事能不能先问问当事人啊。 她没同意呢。 萧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她敢不同意就要把她拖出去砍头一样,可怕! 姜云茵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攥着粉拳,脸色差点就要绷不住了。 “皇上慧眼如炬……”啊啊啊啊啊! “臣女深—感—荣—幸—!” 天杀的,她好想去撞墙。 气的她都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这下轮到秀女们表情怪异起来了。 皇上都这样昧着良心夸姜云茵了,她们还敢说什么?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帮着她? 心中憋着一口气,秀女们的脸色要不是碍于还有诸多皇子在,肯定早就青一块紫一块了。 第三轮考核结束。 皇上和诸位皇子先行离去,后妃们也紧随其后。 皇后身着深蓝色华美宫装,气势温和,俯首看着院子里的秀女们,朱唇张合,“考核结果已出,尔等也知晓了。 太后寿诞,便由崔彩颦、夏飞烟、姜云茵三位秀女代替大夏参加比试。 尔等下午收拾好行装即可归家去,不必来向本宫辞行。 七日后,记得早些入宫便可。” 这次她没敢再问谁有意见。 就怕她们问起来,她解释不了。 但聪慧如皇后,她已经猜到了些许。 “另外,出了宫,尔等……” 她该怎么描述呢? 毕竟还有七天时间,秀女们放在宫外,她其实是有些不放心的。 大选结果未定,在宫里宋妩筝都敢杀人栽赃,要是出了宫,某些不安分的秀女会不会蠢蠢欲动? 正面的反击争夺她可以允许,但是背后捅刀子这种行为,她不想见到。 “尔等出了宫,也务必谨言慎行,不得向家中透露太多宫中事宜。大选还未结束,许多事情本宫不提醒你们也该明白。 身为女子,自当修身养性,德行如一,切莫做出有违人和、伤天害理之事。 若被本宫知晓谁人有不安之心,不轨之举,想想你们的家族和亲人。” 想了想,皇后还是决定严厉一些提醒,免得有些人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喏!”秀女们娇躯一震,满脸诚惶诚恐的应答。 本来可以回家是很开心的一件事,结果现在。 靠着车壁,姜云茵生无可恋。 姜云柔也是一脸愁苦,玩弄着手中的帕子,语气纳闷,“四妹妹,皇上什么意思?让你去参加比试,这不是想让你当众丢脸吗?” 就她四妹妹那画技,不是她贬低她,实在是…… 哎! 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姜云茵闭上眼,一点好心情都没有了。 她倒是想当众丢脸啊,可她不敢。 皇上摆明了就是要让她…… 算了,算了,不想说。 头疼。 姜云馨不屑的冷哼,粉唇讥讽的上扬,“装模作样!姜云茵,你现在心里比谁都高兴。” 仗着皇上的宠信,凭借一幅糟糕透顶的破画,竟然得了六甲,还能代替大夏出战? 刚才在宫里她都不反驳,现在都快到家了,她倒是装上了。 若不是姜云茵顶了那个名额,能够去参加比试的人就是她了。 到时候她赢得比试,也能为嫁给六皇子增添一分底气。 都怪她! 每每遇到她就觉得晦气得很。 姜云茵都不稀得搭理她,脑中现在一片混沌,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一想到自己七天后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亮相,她就害怕啊。 皇上,你怎么敢的啊? 这种事都干的出来。 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咬着菱唇,姜云茵愣是左右都想不到一个妥帖的解决办法。 逃避?九族大礼包。 不敢,不敢,惹不起。 迎难而上?约等于名声扫地。 !!!! 姜云柔抱胸,斜着姜云馨,脸上是跟她如出一辙的讥讽神色,弯酸道,“姜云馨,我看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四妹妹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啊?她胆子那么小,怎么敢反驳皇上。 你不服气,你倒是去找皇上和皇后娘娘说啊,跟四妹妹在这儿横什么。” 她最见不得姜云馨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真以为自己是盘菜啊。 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跟阴沟里见不得人的灰老鼠成精了一样,见谁发光发热都想来挨边。 “姜云柔,你是她的狗吗?这么维护她。”姜云馨来气,不管不顾的质问起来,半点都不带客气的。 瞧着她扭曲的小脸,姜云柔出乎意料的没有暴怒,只是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我要是狗,就先把你的喉咙给咬破,省的你天天没事找事。” 四妹妹现在可是她的救命恩人,维护她怎么呢。 不该吗? 倒是她,装了两天温柔贤淑的样子,这一出宫又露出了真面目,看着都反感。 “你……”姜云馨捂着自己脖子,气愤的瞪着她。 她跟姜云茵就是她的克星是,她日后一定要离她们远远的。 难得今天姜云卿没有出来打圆场,实在是心里也难受,没有这个心思关注她们。 爱吵就吵,反正马上到家了,是动家法也好,跪祠堂也罢,她们也都习惯了。 姜府。 姜大夫人、姜二夫人、姜三夫人和姜云萝站在门口台阶上,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四人和身后的婢女们脸上皆扬起一抹笑容来。 “可算是回来了。”姜三夫人摸了摸发髻,理理衣裙,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娘!”姜云柔率先跳下来,眼神亮晶晶的扫过面前的一干人等,找准目标,往自家娘亲香软温暖的怀里扑。 没个正形。 姜三夫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察觉自家女儿的身躯在颤抖。 再一看,都开始哭了。 满怀不解,姜三夫人立马变了脸色,心疼的搂住她,“咋了?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姜云柔摇头,一言不发,就是抱着她哭。 呜呜呜,好险啊,她差点就要见不到娘亲了。 姜云馨第二个下来,身姿优雅端庄,嗓音柔和婉转,“娘,二叔母,三叔母,云萝妹妹!” 不屑的睨了姜云柔一眼,她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举止大方得体。 姜大夫人欣慰的拍拍她手背,拉着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回来就好,娘瞧瞧瘦了没有?” “没有,娘,女儿挺好的。”姜云馨回以一笑,面容娇俏灵动。 姜云茵踩着凳子下了马车,转身去扶姜云卿。 姜云卿对她微微一笑,眼神温柔。 “娘!大伯母,三叔母,五妹妹!”姜云茵甜甜开口,先是挨个打招呼,然后才看向后边儿的婢女樱桃。 姜大夫人轻颔首,笑着看了看她后,又忙把视线落到自家大女儿身上。 可瞧自家大女儿这副略微苍白憔悴的面容,她心中一沉,柳眉轻蹙。 这是发生了何事? 姜二夫人看了一眼自己全须全尾的女儿,面色有些尴尬,不知怎地,她开心不起来,“回来就好!” 她差点以为这个女儿要连累全家了。 所幸…… 不过也怪她自己不小心,都说进宫了要谨慎谨慎,怎么会莫名其妙跟凶案扯上关系呢。 姜云茵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疏离和别扭,但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姜云萝蹦哒着上前挽住姜云茵的胳膊,俏皮的询问,“四姐姐,宫里好玩儿吗?” 姜云茵抿着嘴角,轻声回答,“我觉得不好玩儿!” 姜云萝鼓鼓嘴,半信半疑,黑黝黝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纯真的光芒,“真的吗?可是她们都说皇宫很大很漂亮呢,学院中的同学听说你们进了宫,可羡慕了。” 姜云茵捏捏她的脸,摇摇头。 也就是吃的勉强算不错,别的? 不提也罢。 “好了,好了,大家先回府再说,你们祖父祖母还等着呢。”姜大夫人握住大女儿泛凉的小手,心中不是滋味,赶紧招呼众人进去。 外面站着说话也不方便,再说,她也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四位丫头。 还有云柔,怎么回来就哭啊。 一行人听从姜大夫人的安排,回了府,径直去往清徽院。 两位长辈知道她们今天回来的消息后,可是一大早就派人在门口等着了。 姜云柔擦擦眼泪,跟着自家母亲进了祖母院子,回到熟悉的地方,她内心的浮躁竟然悄无声息的平和下去。 如果再来一次,她绝不会因为能进宫而感到高兴。 清徽院 姜老爷子站在屋中踱步,神情平和,可眼中闪烁的光芒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宁。 “老爷,老夫人,姑娘们回来了。”门外婢女飞扬的声音传入屋中,老夫人闻声连忙扶着嬷嬷的手从屋内走出来,欣喜的往屋外看了一眼。 姜老爷子看了一眼老妻,缓了一口气,“瞧,我就说她们能平安回来。” 老夫人觎了他一眼,挥挥袖子,拎着衣角坐到上首位置中去,“也不知道是谁比我还紧张,天不见亮就醒了。” 明明给他说了孙女们下午才归家,这老家伙,连跟别人约好的早茶都给推了,巴巴的在家等着。 不见得比她好哪儿去。 姜老爷笑了笑,宽厚的脸上带着一抹窘迫,随她怎么说。 反正只要他的几个孙女儿能平安回来就行。 “孙女儿见过祖父祖母!” 四朵娇花明媚的绽放在跟前,姜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乖乖乖,快坐快坐,你们祖父念叨半天了。 回来的路上可还顺利?” 好孩子,她们不在府中这些日子,她院子都冷清了不少。 今个儿可得好好摆上一桌,热闹热闹才行。 “回祖母,一切顺利。”姜云馨抢先一步开口,笑眯眯的来到老夫人身旁,拉住她的手便开始撒娇,“祖母,孙女可想你了。” 第57章 见证 老夫人笑容满怀,拍拍她手背,亲切的打趣道,“好,祖母也想你呢。这丫头,进了趟宫,小嘴还变甜了。 春雨,给三小姐把椅子搬过来,挨着我坐。” 姜云馨娇俏的笑了笑,缓缓在老夫人身边坐下。 其余人行了礼,也按照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落座,姜云茵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点心,被姜二夫人瞪了一眼。 没规矩。 老夫人正好瞥见这一幕,顿时瞪了回去。 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真小家子气,她院子里的东西有毒不成,四丫头吃块点心都要管着? 姜二夫人讪讪一笑,收回视线,低头不语。 老夫人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看向微窘的姜云茵,慈爱道。 “四丫头,祖母特意给你准备的点心,快尝尝,这么些天在宫里待着,怕是都忘了家里的味道了。” “谢祖母!”姜云茵眼睛明亮,微尖的下巴显得她脸颊越发的娇小。 姜云馨悄悄白了她一眼,不喜自己身上的关注被夺去,便又抢先一步开口,“祖父,祖母,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呢。 七日后,四妹妹要代替大夏对战邻国,比试画技,可不得多吃点嘛。 到时候输了比试,丢了列祖列宗的脸,想吃点心估计都没得吃了。” 姜云馨在家一向散漫,看着自家祖母关心姜四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揭穿她的丑恶面目。 吃,吃,到时候输了比试,看你还能吃什么。 “馨儿,你说什么?”老夫人愣神之际,姜老爷子锐利的视线看过来,带着三分疑惑。 “馨儿,不得无礼。”姜大夫人略有不满,吃惊的时候也不忘呵斥她一句。 前头还觉得她性子软和了些,怎么又开始乖张起来。 姜云馨缩了下脖子,扯着手帕不满道,“娘,女儿又没说错。” “今日是大选第三轮考核,皇后娘娘说了,成绩最好的三位秀女,七日后将代替大夏跟他国比试。 四妹妹啊,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来,云茵成绩最好?”姜老爷子摸着短胡须,惊讶的笑了起来,面色和蔼。 他倒是知道太后寿诞有他国使臣进宫祝贺,商量和亲,顺带比试一事。 就是不知道,自家孙女竟也要去参加比试? 姜云馨拧眉,跺跺脚,脸色极为别扭,“祖父,您老人家莫不是没有看过四妹妹的画作?” 不然祖父怎么能说出这话来? “……”那还真没有。 他喜欢钓鱼逗鸟,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 姜老爷子不解,难道云茵丫头的画作特别精湛? 不然怎么会夺得比试名额呢。 莫不是他们家要出一位绘画大师了? “祖父!”姜云馨险些破功,气呼呼的开口,“四妹妹的画,我十岁时都比她画的好,您说呢。” 说?他说什么? “什么意思,是云茵现在比你画的好?还是你此次画岔了?”姜老爷子''嘶''了一声,老脸满是茫然。 “祖父!”姜云馨握着粉拳,差点没气哭。 倒是把自己憋了大红脸。 姜云柔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祖父可真幽默。 看把姜云馨那蠢货给气的。 哼,活该。 姜老爷子没功夫跟她猜谜语,转头看向姜云柔。 “云柔丫头啊,你来说!”都快把他老头子给弄迷糊了。 究竟怎么个事儿啊? “祖父,是四妹妹的画,画的不太好,但是皇上硬要夸她画的好,让她七日后代替大夏参加比试而已!”姜云柔老老实实解释,三句话概括。 比起你猜我猜大家猜的姜云馨,简直不要爽快太多。 姜老爷子又''嘶''了一声,看向跟个小仓鼠一般啃点心的孙女儿,微微皱眉,“云茵啊,那这……这可如何是好…你有把握吗?” 看来等老大回来后,得跟他商量一下。 赶紧请个大师入府?或者怎么着?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情。 “……”她没有把握,但是有把柄。 可惜,是别人有她的把柄。 “孙女儿不知道。” 姜云茵放下点心,摇摇头,十分诚实。 “那皇上为什么会夸你的画作好呢?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挺好?”姜老爷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脖子都快伸出两倍长了。 皇上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届时比试,丢的可是大夏的面子。 “孙女不知道啊!”姜云茵还是那句话。 问,就是不知道。 这糟心丫头,咋啥啥都不知道。 姜老爷子一拍额头,坐在椅子上叹气。 这下轮到姜云馨得瑟了,若是她屁股后面有尾巴的话,估计都能翘到天上去。 可姜云卿这时开口了,看了腼腆的姜云茵一眼,浅笑着对自家祖父安慰道。 “祖父不必忧心,我想四妹妹定然是有把握的。” 这丫头,老底藏得深着呢。 皇上,怕是看出来什么,不然也不会这般草率。 姜云茵一顿,眼眸睁的老大,不可思议的看了自家大姐姐一眼。 却见她对自己狡黠一笑,眼中满是信任。 姜老爷子摆摆手,好好好,这句话能听。 “那就不管此事了,说说之前的罗氏,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茵儿会被下狱?” 说道这事,一家子神色纷纷凝重起来。 众人扭头看向唯一的当事人。 姜云茵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自在极了。 可她知道,今日肯定是要说的。 清了清嗓子,她便小声的从头开始说起。 当得知那巫蛊娃娃是在自家蠢闺女房中发现的,姜三夫人顿时惊呼起来。 “啊!” 她神色巨变,紧紧攥着姜云柔的手,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难怪这丫头回来就哭呢。 “这……柔儿,你没事?” 她缓了缓,连忙站起来把姜云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中的心疼和自责都要溢出来了。 她的女儿,竟然在宫中遭受了这样大的事情。 太可怕了。 “娘,我没事。是四妹妹帮了我。”姜云柔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她反握住自家娘亲的手,感激的看向姜云茵,又忍不住落泪,“若不是四妹妹察觉异样,及时发现了那巫蛊娃娃,帮我解决了后患,我……” 她怕是没有机会活着出宫的。 本来大夏就极其厌恶巫蛊之风,再加上事出宫中,若是这事儿落在她身上,恐怕她是不能顺利脱身的。 即使不死,那也得脱层皮。 姜三夫人闻言,眼泪浸润,又走到姜云茵面前,不拘小节的抓住她那油汪汪的小手,“好孩子,你这份恩情,三叔母一定记在心里,永生难忘。” 柔儿是她唯一的女儿,眼珠子命根子。可她知道柔儿脑子不怎么灵光,如果这事儿落在她身上,肯定不会轻松解决。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进宫前就觉得云茵是个有本事的人。 多亏了她啊,不然今日见不见得到柔儿都还两说呢。 姜三夫人庆幸的同时,姜二夫人不满的皱紧眉头,扯着手帕抱怨起来,声音还不小,“我怎生了一个如此蠢的女儿,竟为别人做嫁衣。”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下了大狱,以后的亲事可怎么办啊。 三弟妹,你一句轻飘飘的感谢就能把事实抹脱吗?遭难的可是我女儿。” 瞪着那没出息的女儿,姜二夫人气的牙疼,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明知自己贵为秀女,身上不能有污点,这下了天牢,以后可怎么办。 姜三夫人胡乱擦擦眼泪,还握着姜云茵的小手,脸上陪着笑,“是是是,二嫂你说的对。光是口头感谢有什么用。” 救了柔儿就是救了她。 她自然会另外感谢云茵,可现在这不还没回自己院子嘛,好东西她还得翻箱倒柜的找找。 可既然二嫂这样说了,她也觉得自己不能小气。 姜三夫人扭头看向在座的所有人,无论是一脸担忧的公婆还是眼神紧张的大嫂,她都置之一笑,话语敞亮道。 “今个儿当着咱们家中两位长辈和大嫂这个当家人的面。 还请大家伙儿帮我做个见证。 我陈玉娇把话放这儿,若茵儿日后的婚事有影响,我就养她一辈子,我死了就让柔儿的孩子接着养,总不会让人家觉得我们三房白占便宜的。” 或者给云茵招赘,养面首,都行! 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大夏在男大女防的方面并不是特别看中,寡妇再嫁、和离二嫁三嫁也是常有的事,只要有她在,谁都别想看轻她侄女儿。 姜云柔也跟着郑重其事的点头。 虽说四妹妹吃的多,但是她保证,有她一口汤喝,就有四妹妹一碗饭吃。 绝不会做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姜三夫人气势铿锵,颇有种一口唾沫一口钉的霸气。 姜二夫人脸上青紫交加,嘴唇嚅了嚅,想说什么,又不好明说。 老三家的都撂出这番话了,她还能怎么说。 可她就是气不过,她好好的女儿,竟然没脑子的跑去帮姜云柔顶罪。 本以为能成为皇子妃…… 可如今…… 心中哀叹连连,她险些没咬碎一口银牙。 姜老爷子看着她们这剑拔弩张又僵持不下的氛围,赶忙出声劝慰道。 “好了,怎么会有影响呢。 四丫头又不是真的杀人犯。 皇后娘娘都让四丫头继续选秀了,就说明一切都没问题。” 若日后谁敢用这个话来说四丫头的是非,直接搬出皇后娘娘就行。” 天牢也是男女监分开的,女监里也是女牢卒,这还是太子殿下特意调整过的。 毕竟之前被太子殿下请去天牢喝茶的富贵女眷也不少,那不也没事儿嘛。 “再说,我姜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女儿,咱们云茵是个好姑娘,把祖父的话听进了心里面儿。” 进宫之前让她们姐妹互相扶持,如今看来,也只有云茵这个实心人,知道顾全大局,能够牺牲自己。 他颇感欣慰。 只是这份心意,定然不能让她白白牺牲。 “老二媳妇,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云茵的婚事,只管包在老夫身上。 到时,陪嫁上,老夫也一定按照最高规格给她准备。 怎么样?” 他也明白老二媳妇的担忧,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只要有他在,定不会让四丫头受委屈的。 “这……”姜二夫人瞬间转忧为喜,欲拒还迎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缓声答应下来。 “如此,儿媳便多谢爹费心了!” 有公爹这番保证,她确实能够舒心不少。 生个女儿比儿子都费神,她真是不想说这丫头。 姜二夫人扫了一眼被姜三夫人护在身后的女儿,眼神略微凉薄。 姜三夫人跟着欣喜,连忙给姜云茵擦擦小手,又让她坐下慢慢说。 后面的事情,她也还好奇着呢。 姜云茵接收到自家娘亲嫌弃的眼神后,微微垂眸,挡住眼底的异样,嘴角扯了扯。 大家还等着她开口,她便把后面的事情揉杂了一下,隐去某些细节处,快速说了说。 众人的神情随着她跌宕起伏的情节描述,一会儿震惊、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忐忑、一会儿惊恐的,就跟戏法变脸似的。 最后,尘埃落定时,大家都整齐划一的长舒一口气。 姜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胡须,晦暗眼眸中透出一抹幽光,他就知道秀女进了宫后不会太平。 好险,差点把姜家都给拖下水去。 他就不懂了,这荣养长大的世家嫡女,放着光明正道不走,偏要去玩弄阴诡手段,以至于玩火自焚。 倒是老侯爷舐犊情深,竟也愿意赌上前程去博她一线生机。 虽最后落得个削爵幽闭的下场。 但那也实属活该。 “还是咱们云茵聪明,得亏没有让那姓宋的得逞。”姜三夫人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心里气的发闷。 恨不得把那宋妩筝拖出来打一顿才解气。 “哼,还不是太子殿下英勇,及时抓获了宋妩筝。”姜云馨愤愤不平的在一旁嘀咕道。 老夫人嗔怪的睨了她一眼,不许她胡说。 家中姐妹兄弟,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云茵运气好,能得太子殿下相助也算是大幸。 不然她这会儿都没地方说这话了。 姜云馨咬着下唇闭上嘴,眼中隐约还可见一截不满。 姜大夫人没有留意她,也就没听见她说的话。 看着一家子就跟紧绷的弓弦一样,她眉头舒展开,柔声道。 “既无事,那便最好,咱们一家人也许久不曾一起用饭,正好晚上承彰和承安也要从书院回来。 爹,娘,咱们晚上不如在院子里摆上两桌,也好一家子聚一聚。” 第58章 归家时日 糟心的事情已经过去,眼下所有人都平安无恙,她也不愿多想。 难得几个丫头离家这么久,家中长辈兄弟都念着她们,不如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省得几日后她们又要进宫,还得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呢。 姜老爷子颔首,对大儿媳的安排十分满意,“甚好。你母亲也正有此意呢。” 不过他还是忧着云茵那事儿。 算了,酒足饭饱再慢慢找老大老二商量。 他瞧那丫头也一贯没心没肺的,估计自己都不见得有多担心。 姜大夫人柔和轻笑,举止高雅的缓缓起身告退,“那儿媳便先去安排着,爹娘再和几个丫头们好好聊聊。” “去,去。” 连吃带拿的离开清徽院后,姜云茵跟在姜二夫人身后,慢悠悠的走着。 两侧,樱桃给她扇着风,新雁拎着食盒。 快到分岔路口的时候,姜云茵看着步伐放缓的娘亲,脚步收了收。 姜二夫人停下脚步,扶着张嬷嬷的手回过头来,神情寡淡,“日后不许在宫中掐尖冒进了,知道吗?” 语气只有警告,没有关心,连张嬷嬷都忍不住蹙眉,侧目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喏!”姜云茵也不反驳,反正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二夫人瞧她乖顺的模样,心中火气半消,“还有,不许跟三房走的近,一身铜臭,有什么好的。” 瞧今日三弟妹那傲慢的样子,明明是她女儿给云柔挡了灾,却搞得跟她们反而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喏!”姜云茵还是乖乖点头,目不斜视。 姜二夫人秀眉拢了拢,真不知道她这副柔弱拘谨的模样,是怎么敢替别人出头的。 性子绵软也就算了,耳根子也软,也不知随了谁。 罢了,左右再过一年就要嫁人了,她也不想操这份心。 “另外,你大伯母此前为你奔走打点,空了记得去感谢她。” 之前她说不管这丫头后,被大嫂狠狠骂了一顿,搞得全家都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可她区区一介小妇人,能有什么办法? 还不是怕那丫头拖累了家里。 她只是一时情急而已,没想那么多。 姜云茵脸上这才有了不一样的色彩,眉间染上一层讶异,“喏!” 说完这只言片语,姜二夫人便甩甩帕子,扭着腰肢离开了。 樱桃估摸自家姑娘心情不好,赶忙凑到她面前,笑得跟朵花似的,“姑娘,您带回来的点心奴婢都让人搬到屋子里了,您看该怎么安排?” 姜云茵收回视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院子里,掰着手指头分配起来,“祖父祖母那儿两盒,各房两盒,哥哥单独两盒,你一盒,新雁一盒,剩下的两盒明天给妙妙带去。” 她不仅在祖母那儿连吃带拿,在宫中更是。 本来她还有点心虚带了这么多点心出宫,但是一想到被皇上''暗算''那事儿,她就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损失费。 樱桃听清安排后,笑着点点头,“姑娘,您真好。” 还给她留了一盒。 姜云茵歪歪脑袋,甜美的笑了笑。 新雁也跟着惊喜的道谢。 这可是宫里的点心,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跟着主子享福呢。 姜云茵回到屋中,看着熟悉的摆设和一尘不染的桌椅,赶紧让樱桃伺候她上床睡觉。 她好困啊,今日未曾午睡,刚才坐着都快睡着了。 晚上还有家宴呢。 要是汤圆还在就好了,抱着汤圆吸两口,她就能恢复活力。 傍晚时分,彩霞晕染,日头西斜。 姜云茵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梳洗打扮,换了身素净清爽的衣服。 马上步入五月,这天气也越发的热了。 不知道府中今年几时可以供冰,她怕热喜凉,难熬的夏日又来了。 绿竹青青,有匪君子。 推开屋门,姜云茵揉着眼睛往外走,一道疏长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她开心的一挑眉。 “哥哥!” 脸上的倦怠一扫而空,姜云茵一路小跑,雀跃的来到青衫少年面前,粲然一笑。 姜承安青衣玉冠,眉眼如画,如墨般深沉而明亮的眼中染上笑意,“茵儿!” 许久不见,这丫头倒是没亏待自己。 摸摸妹妹的脑袋瓜,姜承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掐着自己正处于变音期的公鸭嗓,笑眯眯的说道,“今年新珍珠料子做的耳坠,给!” 姜云茵脸上笑容明媚,毫不客气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瞧,一对小拇指大小、色泽温润的纯白珍珠耳坠安静的躺在布帛中。 “真好看!”嘻嘻,她喜欢。 姜承安温和一笑,周身书卷气衬得他儒雅清隽,“想着你会喜欢,就买了。好了,一会儿晚上回去再慢慢看,先去清徽院。” 家里长辈们应该都去了,他们可不能迟到。 姜云茵温顺点头,步伐欢快了几分。 家宴归来。 姜云卿一个人坐在自己屋中,飘摇灯火下,一张半旧不新的画卷在桌上铺开,画中人的面容在她的泪水晕染下,逐渐变得模糊。 就这样静静的守着画中人坐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婢女前来提醒她该休息了,她才稍稍回拢视线。 素白细长的指节轻抚画中人的面颊,看着那双狭长温情的凤眼,眼中泪水汹涌澎湃,再次崩塌落下。 “阿祚……” 她该怎么办? 还能等到你回来吗? 与此同时,皇宫里也有条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次日。 姜云茵睡了个懒觉,等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幸好家中自由,不用请安,没有约束,也没谁管她。 吃过早午饭,姜云茵在院子里活动了一番,打了一套五禽戏后,这才开始干正事儿。 就是少了熟悉的猫叫,她还有点不习惯。 还好下午她就能去找妙妙了。 虽不能把汤圆接回来,但也能好好聚一下,暂时缓解缓解自己的手痒。 就是不知那只小奶猫如何了? 吃过午饭,都没有休息,姜云茵催着樱桃赶紧把点心装上,准备出门去。 只是不巧,前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天色,后一秒就忽然变了脸。 噼里啪啦的雨点跟地面有仇似的,冰冷无情的拍打下来。 无奈困住脚步,姜云茵只能待在屋中,祈求这场雨快些停下来。 可她的祈求似乎没太有用,直到傍晚、入夜、深夜、她入睡时,这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都没有半点要减弱的形势。 带着困顿,姜云茵听着催眠的雨声,一夜好梦。 清晨。 寂静的屋中,遮盖严实的轻纱帐里伸出一只白嫩小手,然后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樱桃!” “姑娘。”门口坐着剥瓜子的樱桃连忙走进来。 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的姜云茵一脸懵,看着屋内灰蒙蒙的光线,柳眉紧锁,“我没听错,还在下雨?” 那她岂不是今日也不能出门了? “是啊。”樱桃点点头,来到床边,把自家姑娘的爪子放回被子里,“要起了吗,姑娘?” 扣扣眼角,姜云茵窝进被子里,打了个滚儿,瓮声道,“起。” 她今个儿还有其他事儿要忙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雨停,再不停,她的点心都要送不出去了。 这都过了初春,怎么还下这么大雨的啊。 连着降了两日大雨,好不容易放晴,姜云茵迫不及待的钻出家门,往善春堂奔去。 初夏的雨来势汹汹,被打个措手不及的百姓淋了个透彻,又没及时加衣,很快就引起了头疼脑热。 姜云茵踏入善春堂时,就见略显拥挤的医馆前厅,不少病患呻吟着,不是捂着脑袋就是捂着肚子,一脸菜色。 浓郁的药味儿窜上鼻尖,姜云茵狠狠打了个喷嚏。 店里的伙计认得她,赶紧忙中抽空上前问了安,将她请进后院中。 正在看诊的郭仁修抬起头,正好撞上她的视线,对她微微一笑。 姜云茵礼貌回以一笑。 进入后院,煎药的伙计个个都忙的脚打脚,偏偏有一个小家伙正悠闲。 屋檐下无聊甩尾的白色团子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立马站了起来,先慵懒的伸个腰,然后才蹦上高处,兴奋的叫了起来。 喵呜~喵喵~ 姜云茵听见猫叫,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快步来到小肥猫跟前,摸了摸它可爱的脑袋瓜,然后是小下巴,“汤圆儿!” 快来,快来,让姐姐稀罕稀罕。 汤圆在她手上蹭啊蹭,蹭啊蹭,又伸出前掌踩着少女洁净的衣裳就要往她怀里跳。 看着衣服上的灰色小脚印,姜云茵笑着摇头晃脑,将它抱进怀里,戳戳它脑袋,“坏猫,瞧瞧你的脏爪子。” 说归说,可她还是不嫌弃的将肥猫抱在怀里掂了又掂,跟哄小孩儿一样,动作熟络。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太久没有见到铲屎的,有些激动罢了。 这不,铲屎的戳它捏它,它都十分配合。 抱到了猫,姜云茵转头看向店里的伙计,柔声询问道,“你们小东家呢?怎么也没见着她人?” 伙计擦擦头顶的汗水,微笑着开口,“小东家不在店里,前几日去郊外山上采药去了。” “啊?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姜云茵眼中划过一抹惆怅,摸着汤圆肥滚滚的肚子,接着问道。 “小的也不知,应该快了,小东家采药一般三四日就回来了。”伙计脸庞青涩,挠挠头,抱歉的对姜云茵开口。 扁扁嘴,姜云茵抱着汤圆表情遗憾,“好,那你帮她把点心收下,等她回来告诉她我来过。 若是她回来,记得去姜府给我送个口信,我好来找她玩儿。” 身后的樱桃把食盒递过去,空出的手又赶紧伸向了汤圆。 “好好,小的一定记住。”伙计忙不迭点头,恭敬的接过盒子。 姜云茵环顾一圈周围,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低头揉揉汤圆毛茸茸的脑袋瓜,“汤圆,在你妙妙姐这里再待一阵儿啊,等我空了就来接你。” “姑娘,你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樱桃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瞧见那肥猫得意又傲娇的小表情,嘴角疯狂上扬。 “它就是小孩儿嘛。”姜云茵温柔的笑起来,又摸摸它顺滑的尾巴,揉揉小肚子。 对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几块肉干来,在汤圆面前晃了晃。 汤圆眼睛一亮,伸出爪子一下子就抓住了。 “好宝!” 姜云茵把肉干喂给它,又陪它玩了一会儿。 “好了,姐姐要走了。” 主要是郭妙心不在,她不好一直待着。 去,把汤圆放回地上,姜云茵拍拍衣裙上的毛,准备离开。 “喵呜~” 汤圆跟上她,在她脚边蹭来蹭去,尾巴勾着她裙子,不解的抬头望向她。 为什么不抱它了? 它不乖吗? 被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姜云茵忍不住蹲下摸摸它,心中多有不舍,“汤圆,自己去玩儿!别跟着我。” 喵喵喵~ 为什么不能跟? 姐姐不带它回家吗? 虽然这里也很好,可这里不是它的家。 姐姐是不要它了吗? “喵喵~”小猫撒起娇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露出雪白柔软的肚皮,期待的看着姜云茵。 它很听话的。 姜云茵揉揉它可爱的小脑袋,神情柔和,“听话,在这里多待几天,姐姐还没忙完。” 唉,真舍不得。 要是能把汤圆带在身边就好了。 快了,快了,还有一个月大选就结束了。 “喵喵~喵喵~”不要,不要。 汤圆勾住姜云茵的裙摆,身子躺在地上,一副不想让她走的赖皮样子。 “喵喵~” 姐姐又要出去狩猎吗?? 它可以少吃一点的。 不要走,陪汤圆玩会儿。 汤圆小表情呆萌可怜,琉璃般纯净的眼眸中透出一抹不舍,巴巴的望着她。 姜云茵心软无比,又抱起汤圆好一顿磋磨,最后还是狠心的离它而去。 “喵~” 汤圆在伙计怀中挣扎起来。 不香不香,要姐姐抱啊。 出了善春堂,时间尚早,姜云茵还不想回家,便打算在街上转悠转悠。 玩着胸前的小辫子,姜云茵偏着脑袋思索起来。 六月是大堂哥成亲的日子,她想想,送点什么好呢? 第59章 不如活埋 总得表示表示。 在樱桃的建议下,姜云茵转道去了玉春楼……旁边的彩月阁。 彩月阁是京中专门售卖陶瓷摆件的老字号了,价格公道实惠,瓷器精美别致,姜云茵觉得樱桃的建议非常好。 主要是她也就现在有时间,不然等大选结束后再来挑礼物有可能会来不及。 “哟,二位贵客,您里面请!” 伙计看到有客人上门,连忙上前恭维迎接。 姜云茵一进来就被这些精美的瓷器晃花了眼,真漂亮啊。 不过她预算有限,太精美的也买不起。 就在姜云茵挑选好瓷器时,忽然瞧见一个伙计急吼吼的从后院跑出来。 “掌柜,李掌柜,我想告个假,我们村儿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 正在结账的掌柜送别客人后,拧着眉毛轻声呵斥,“什么事儿啊? 毛毛躁躁,要是撞翻了店里的瓷器怎么办!” 还大呼小叫,没看见店里有客人啊,又不是第一天上工了,这点儿规矩都不懂。 伙计焦急的面容染上一抹羞愧,攥着手慌张道,“对不住,对不住,掌柜的。 可我听隔壁何大娘说,郊外梨花村旁边有一座山塌了,半个村子都被埋了。 我家就在那附近,我老娘还在家里呢,我不放心,得回去瞧瞧。” “如此,你还不快些回去,磨蹭什么呢。”掌柜大手一挥,立马爽快准了他的假。 姜云茵拿着瓷器的手顿住。 刚才他说什么村? 梨花村……附近的山塌了? “怎么了,姑娘?”樱桃见自家主子眼神恍惚,连忙接过她手里的瓷器,扶上她胳膊。 “樱桃!”姜云茵心中莫名不安起来,她扭头抓住樱桃的手,神情紧张道,“妙妙……妙妙每次采药是不是就在梨花村附近的山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妙心之前说过,给她送的梨花糕,就是在她采药山脚下的农户家中买的。 樱桃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是的。” 坏了! 山塌了,妙妙不会有事儿? 姜云茵神色一变,咬着唇角思索起来。 妙心身上有点功夫,可是不多,但她脑子没问题,应该知道下雨往家跑。 都怪这场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姑娘,不会有事的,郭姑娘又不是头一回上山了,说不定这会儿她都回家了呢。”樱桃瞧着她不安的模样,又连忙出声安抚道。 姜云茵扯了扯手帕,压住自己心中杂乱的思绪,轻呼一口气。 但愿如此。 把选好的瓷器拿上,姜云茵结了账,神色还是有些不宁的往外走去。 途径玉春楼,她顺势往里瞧了瞧,忽然想起自己的绣线好像快用完了。 只是眼下店中人多眼杂,她不想这个时候进去。 算了,还是等空了让樱桃单独来拿。 姜云茵停留了片刻,刚要继续往前走,一辆不算低调的马车驶过来。 樱桃拉着自家主子避让,恰巧这时一条野狗从巷子里窜了出来,猛地撞在车架上,发出一道凄惨的叫喊。 “嗷——” 马车前面的马惊了一下! “吁~吁吁~”车夫也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大跳,好在他经验丰厚,使劲攥紧手中缰绳快速控制住马匹,这才使得马车顺利停下。 “对不住,姑娘,有条野狗突然窜出来撞到了马车,您没事?” 他略微回头,面色惶恐的对车里主家赔罪。 而地上,受伤的野狗抽搐着,嘴角冒着鲜血,两条前爪呈现诡异的弯曲程度,显然是断了。 但它还没死,就是痛苦的喘着气,腹部起伏明显。 周边的百姓们也是一惊,扭头看向这边。 姜云茵看着地上瘦骨嶙峋的野狗,眉间划过一抹不忍。 她刚要上前,马车厢门打开,一道仙气飘飘的婀娜身姿从车上走出来。 周边百姓忍不住惊呼,好美啊! 路明月捂着被碰撞的额头,扶着婢女下了马车,对车夫温柔的摇摇头。 “没事!先去把马车停好。” “喏!”车夫庆幸的赔笑,驱赶马车到旁边的空地去。 这时,地上苟延残喘的野狗不受控制的呜咽了两下,可能是身体太难受,也有可能是它费力的想往路边爬造成的。 野狗尚且能够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可腹中五脏六腑就跟移了位一般绞痛无力。 它本是想直接寻死,不曾想这狗骨头硬朗,撞在马车上都没有死掉。 姜云茵见状,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路明月身上时,快速出手。 她来到路中间,一把揪住野狗后脖颈,将其拎到路边,伸手检查起来。 不等检查完,她叹口气,活不了了。 骨头全都碎了。 野狗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着姜云茵,复杂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异样。 “姑娘,这狗好可怜啊。”路明月的婢女看着姜云茵在狗身上摁来摁去,一脸不忍的开口。 这姑娘干嘛呢? 路明月轻移莲步,来到姜云茵面前,脸上多有怜悯,“姜四姑娘,这狗受了伤…… ……要不咱们把它送到兽医馆去?” “路姑娘!”姜云茵站起身,行了个礼,脸色随和,“可我瞧这狗伤的太重,活不了多久,找个地方埋了就行。” 顶多一刻钟。 “埋……埋了?”路明月一脸惊恐,忍不住低呼,像是看杀人凶手一般看着姜云茵,身形哆嗦,“你要活埋了它?” “这……这会不会有点太残忍了?” 纵然她声音不大,可也有凑热闹的百姓听见了她的话,纷纷指责的看向姜云茵。 大夏有律令,不得虐待猫狗及其他一切弱小动物。 姜云茵被她们看的红了脸,连忙出声解释道,“当然是死了再埋,这狗顶多还有一刻钟可活。 我只是怕他曝尸街上,被其他野狗蚕食,所以打算等他死后再把它埋了。” 百姓这边又恢复了正常状态,觉得她说的在理。 “你……可是它还没死呢?”路明月十分震惊的看着姜云茵,绞着手帕,不解的开口,“你与其盼着它死,为什么救它一命呢。 难道它只是一条狗,就不值得相救吗? 菩萨说,众生平等,狗命也是命啊。” 路明月伤感的拢着黛眉,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就像救世的菩萨一般,通身散发着慈悲和善的光芒。 姜云茵舌尖舔了舔后槽牙,眼中满是无奈的说道,“因为他伤的太重,救不了。” 五脏六腑大概率碎了,两条前爪也断了,救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如果有救,她早就扛着这条狗去了兽医馆了。 “可它还没死,你怎么能盼着它死呢。 你不救算了,我来救。” 路明月皱紧眉头,十分不赞同姜云茵的话,一张盛颜仙姿的面容都变得伤心,蹲下来伸手抚摸着野狗的皮毛。 “狗儿,别怕,我带你去医馆,你撑着些。” 仙女一般的人物这样轻言细语的说话,周围的男子见状魂儿都快要飞了。 恨不得立马变成地上的那条狗,代替其享受仙女的爱抚。 真是的。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羡慕一条狗。 突然,野狗吐了口血,喷洒在了路明月的衣裙上。 她没有挪动,也没有嫌弃,反而越发的担忧起来,轻柔的抱起野狗的身躯,焦急道,“霓裳,快,带路,我们去兽医馆。” 萧璟聿浑浑噩噩间,感觉自己被女子温柔的双手托起,一滴眼泪落在他痛到麻木的身上,他愣了愣。 路明月为狗都能落泪?似乎还挺善良的。 至于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姜云茵,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她脸上的无奈,他咬了咬牙。 姜四,你等着。 孤就要活给你看。 一刻钟是,孤活一天给你看。 “路家姑娘真是心善!” “果然是天仙般的人物,对一条狗都这么关爱有加。” “路家明月啊,啧啧,真乃贵女典范。” “我去年就见过路姑娘救过一只猫,今年又救了一条狗,可谓心怀大善之人啊。” 周边的百姓夸赞声不断,还有好事者,跟上了路明月的脚步,想要去查看究竟。 看着被抱走的野狗,姜云茵拧着眉头,面露忧愁。 还好这狗不多时就要死了,不然活着落在路明月手中…… “姑娘,咱们要跟上去吗?”樱桃抿着嘴角询问道。 “不用。”姜云茵轻轻摇头,看了眼地上的鲜血,心中憋闷,“走。” 路明月家世比她好,她不能得罪,尽自己该尽的力就好。 兽医馆。 得知可怜的野狗真的没救,路明月伤心的哭了起来,惹得几位兽医都多有怜惜之意,接连出声安抚。 可梨花带雨的哭过后,路明月又坚强起来,说是要带着这条狗回家,明日将它的尸首带上华岩寺,将其好生超度,求它来世顺遂。 众人直呼路明月心善,还跟着落了几滴怜悯的泪水。 路明月的追随者将其送进丞相府后,还在感叹她漂亮,美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子。 丞相府。 抱着一息尚存的野狗,刚进了家门,路明月的脸色就变了。 可周围的奴仆们还看着,路明月又忍了忍,直到抱着这条野狗进了自己院子。 萧璟聿一路上诸多隐忍,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能忍到这个时候不断气,全凭他坚强的意志,但他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一股幽香袭来,他眼睛勉强还能睁开一条缝,看着眼前装潢精致的女子闺房,刚看了一眼…… 扑通! 野狗猛地被路明月丢在了地上。 唔… 萧璟聿摔得头晕眼花,神志不清,感觉马上就要断气了。 他在想。 莫不是路明月抱久了它,不小心失手将他摔了下来。 嘶~ 也是,为难她一个娇弱女子了,一路上都抱着他,连在马车上都没有将他放下来。 噗… 他又吐出一口鲜血,溅落在精美华丽的地毯上。 抱歉,他之后会补偿她的。 可萧璟聿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随之而来的愤怒一脚,踢断了他的思绪。 不是他想象中的安抚,是结结实实的一脚,他思绪猛然一僵。 耳边响起女子尖锐刺耳的喝骂。 “死狗,杂种,谁让你吐在我房间里的。 恶心死了。” 路明月看着她衣裙上的血渍和地上的鲜血,气的脑子都要炸了,感觉屋子里的空气都染上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于是,这条没了利用价值的野狗,随即成了她发泄的工具。 她抬脚狠狠踩在野狗身上,目光阴鸷,绝色的面容也因此失了仙气,“该死的贱种,臭狗,去死,去死。 弄得本姑娘身上全是你的脏血,千两的月光纱啊,满京城就这一匹,全被你给毁了。” “死狗,走路不长眼睛,敢撞在本姑娘的马车上,怎么不直接把你撞死。 害的本姑娘还要忍着恶心把你带回来。” “……” 一旁的婢女赶紧关上门,对此情况早已熟视无睹。 嘭! 看着又弄脏了的绣鞋,路明月神色越发狂躁,对着野狗猛踹起来,一边踹一边口吐芬芳。 萧璟聿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这辈子没听过这么脏的骂人词汇,这还是从一个被誉为京中贵女典范,刚被他圈进可考察范围的路明月身上。 她以往的高贵典雅,和善仁慈,在一刻通通破碎。 眼前面目狰狞,宛若疯妇的样子,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姜四把他活埋了呢,至少有个痛快。 唔……蜷缩着瘦弱的身躯,地上的野狗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虐待,一边吐血一边阖上了双眼。 或许死不瞑目应该更好一些。 但他实在不想见到路明月那张丑陋的脸庞。 “姑……姑娘,这狗已经死了,仔细别再污了您的脚!”旁边的婢女胆战心惊的提醒了一句,心中那叫一个刺激。 “死了?”路明月看着一动不动的野狗,气的又是一脚踹上去,口中骂骂咧咧,“没用的废物,连这点痛都受不了。 死了好,死了就把它的皮剥下来,丢进花园当做花肥。” “这种没用的东西,也就这一点价值了。” 萧璟聿能感受到自己是死了,只是最后还听见了她的这句话。 很好,花肥是。 希望你别落在孤手中,不然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花肥。 第60章 山中寻人 傍晚。 姜云茵正坐在屋中刺绣。 嘶~ 针尖刺破了她的手指,一滴殷红的鲜血冒了出来。 还好她缩得快,没有污染这幅即将完成的绣品。 “怎么了,姑娘?”端着食盒的樱桃走进来,急忙放下手中东西上前询问道。 把手指放进口中,姜云茵摇摇头。 “没事!” 不知为何,她这心中总是想着下午听到的那话。 “樱桃,你派个人去问问妙心回来了没有?” 她这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恐怕还是跟这事儿有关系。 不得到答案,她心里平静不了。 樱桃乖顺点头,赶紧给她摆好饭菜,“行,姑娘您先用饭,奴婢马上找人去问。” 姜云茵幽幽的叹了口气。 过了半个时辰,前去善春堂问话的小厮回来把消息递给了樱桃。 得知郭妙心还未回家,一晚上,姜云茵都睡的不好,翻来覆去醒了好几次。 天蒙蒙亮,她就起来了。 一早派去善春堂的家丁回来说,郭妙心仍旧没回来,姜云茵彻底坐不住了。 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她亲自奔向善春堂。 此时尚早,善春堂还没有开门。 好在,郭仁修已经起来了。 得知姜云茵的来意,郭仁修脸色羞愧。 他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担忧的攥紧了衣袖。 瞧他都干了什么,爹娘出门时把妙心付托给他,结果她这么久都没回家,他还未曾察觉。 在从姜云茵口中得知,自家妹妹很可能上了那座崩塌的大山时,郭仁修彻底慌了,六神无主的在屋中团团转。 姜云茵被他转得头晕,跺跺脚,表情焦灼,“郭大哥,你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找妙妙啊!” 难不成她们在家等着,妙妙就能回来了吗? 少女眉头紧锁,一脸郁闷的盯着郭仁修。 “对,你说的对。”郭仁修一拍额头,神志清醒了许多。 他稳了稳心神,连忙把店里的伙计叫上,又换了一身方便在山间行走的衣服。 姜云茵也想去,被他拦住。 “姜四姑娘,我们去就行了,你赶紧回府,有了妙妙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的。”郭仁修见她也要跟去,不是很赞同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主要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要是跑去山上,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如何向她爹娘交代。 姜云茵可不管那么多,郭仁修是个不靠谱的,妹妹不归家这么多日,他也不关注。 等他去找到人,估计早就凉透了。 她知道妙妙被困在哪里,若是她不去,这群人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她说什么都要跟上。 郭仁修左右都犟不过她,只得把她也给带上。 姜云茵也不是傻子,她今早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两个府中的嬷嬷,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 到时去了山上,也不至于连累他们的行动。 一行人不再耽搁,赶紧套马的套马,牵驴的牵驴,一同奔赴梨花村。 姜云茵坐在摇晃剧烈的马车上昏昏欲睡,樱桃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让她能够睡的舒服些。 可姜云茵并没有睡着,只是满脑子思索着昨夜透过樱桃,看到的画面。 不错,姜云茵是有金手指的。 有时候,她可以透过触碰身边人的皮肤,得知不久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但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围绕着她发生的。 昨夜临睡前,她碰到了樱桃的手,看到了郭妙心出殡时的画面,脑瓜子当时就懵了。 她也因此得知郭妙心是在山上被困太久,导致意外惨死。 她没有死于山体塌陷,反而是被困在了山中。 听说是被困在一个山洞中活活饿死的…… 姜云茵当然不会让她死掉,果断选择了出手干涉。 对她来讲,每一次干涉因果,都不会对她造成伤害,这是她最为庆幸的一点。 郭妙心是她相识多年的好友,她自然不会选择坐视不理。 只是山上山洞多,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达了梨花村。 姜宗洲穿着满是泥泞的官袍在梨花村村口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坐着歇气,他一边喝水,一边担忧的望着被泥石流淹没的半个村落。 距离村子被淹没,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挖出来的村民,没有一个存活,皆是口鼻灌泥活活窒息的。 唉! 并且到现在,都才清理了不到一半的淤泥,他已经向上面请派人手,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 余光中,一道娇俏的身影忽然进入他视线。 他回头一看,眼神恍惚了一瞬。 这是一夜没睡,梦见自家闺女儿给他送饭菜来了是? 嘶! 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哟,不是在做梦呢。 “云茵!”他连忙丢下茶碗起身,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去。 “爹?”刚下马车的姜云茵一愣,颇为意外的摸了摸鼻尖,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您怎么在这儿啊?” 看着她爹满身泥泞,一脸疲倦的狼狈模样,她连忙拿起手帕帮他擦擦脸。 “哎呀,别擦了,别把你的帕子弄脏了,爹一会儿还得去帮忙呢。”姜宗洲宽厚一笑,满眼慈爱。 但是转瞬,他又察觉不对劲,对着她严厉询问起来。 “不是,你这丫头不在家好好待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这里刚发生了山体滑坡,危险着呢,出来玩儿也不知道选个好地方。 姜宗洲眼神一变,又瞪着旁边的樱桃,“是不是你把姑娘瞎带出来的?” 樱桃一噎,连忙摆手,“二爷……” 姜云茵打断他的询问,看着旁边正在救治的村民,面露讨好,“爹啊,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比我大点儿的,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她来这儿附近采药,好几日都没回去。” “那是我朋友,她家里都快急坏了。” 当然,她这只是虚晃一枪,做足表面功夫。 姜宗洲摇头,小声的对她说道,“没有没有,这村子里的村民被埋了大半,跑出来的,都是带着家里的儿子,别说什么大姑娘了,小姑娘也没有。” 他在这儿待了两日,村子里什么情况一清二楚。 身后郭仁修一听,脸上血色尽褪,神色更是不安起来。 姜云茵捂着胸口,一脸焦急,“那好,爹,您忙着,注意身体,我们上山找找去。” 说完她就往旁边上山的小道走去,根本不敢回头看。 “诶诶诶,不是,你要去哪儿啊?云茵,云茵?” “你给我回来,回来!” 刚下了一场大雨,山路松软,十分危险,这丫头要上山? 姜宗洲气的捂着脑门直跳脚。 “来人,来人!” 可眼下他身边的衙役都在忙碌中,没一个听见他叫喊的。 姜宗洲就只能看着自家那小丫头不管不顾的往山上窜。 他的小祖宗啊,你就等着回去你祖父剥了我的皮。 嗨呀,真是让人焦灼。 郭仁修大为震惊的跟上姜云茵,小心翼翼的开口,“姜姑娘,刚才县令大人叫你呢……” 姜云茵接过嬷嬷给她寻到的一根木头棍子,赶紧往山上走,一脸无所谓。 “没听见就当不知道。” 谁也拦不住她啊。 郭仁修感动,为自家妹妹有这么好的朋友而欣慰,但也有点替姜云茵担心,毕竟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这山上蛇虫鼠蚁杂多不说,道路崎岖,她如何能坚持下去。 可他没料到的是,姜云茵的体力比他们几个大男人都还要好,他们累的直喘气了,她还仅仅只是冒了一点汗。 太阳升起来,四野开阔无比,姜云茵环顾一圈周围,装模作样的喊起来,“妙妙!” “郭妙心!” “妙心……” 山上只回荡着众人的喊叫,并没有传来半点应答。 嘀嗒! 嘀嗒!嘀嗒! 漆黑的空间里难以视物,耳边是沉闷的岩石水滴落声。 郭妙心想要动一动快要僵硬的身体,可四肢疲乏得紧,根本使不上力。 “小狐狸,小狐狸,醒醒,别睡,天亮了。” 郭妙心沙哑的嗓子听着格外刺耳,她伸手在怀里摸了摸,试图得到回应。 柔软的小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掌心,郭妙心微微一笑,但笑起来又扯到脸上的伤口,让她倒一口凉气。 好饿啊! 又饿又冷。 她的火折子已经用光了,身上衣物湿漉漉的贴着皮肤,格外不适。 被困在这个狭小的山洞已经有两三日了,她也有点记不清时间,毕竟这里连一丝光线都没有,白天黑夜难以分辨。 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狐狸脑袋,这是她此次在山中采药时,从捕兽夹中救下来的。 本来瞧它受了伤,说打算下山时,把它一起带回去。 只是那日山体坍塌时,没来及把它丢出去,倒是让它跟着自己遭罪了,一起被困在了阴森寒冷的山洞中。 拿起怀中最后半块点心,郭妙心犹豫了一下,送到自己口中,轻抿一口,然后喂到小狐狸嘴里,“快吃,等我们出去了,我给你买大鸡腿。” “云茵肯定知道京中哪家的鸡腿最好吃,我有很多银子,保管让你吃个够。 这会儿,将就一下……” 都是她连累了这只小狐狸,害的它只能跟自己在这里等死。 咳咳… 女子的声音虚弱且怄哑,怀里断了一条腿的狐狸微微动了动,充满灵性的眼睛勉强能看清眼前的食物。 黑暗中,它的眼睛是唯一的光芒,看着眼前的食物,它张口咬了咬,又舔舔郭妙心的手指,呜咽一声,有些嫌弃的别开小脑袋。 “娇气!”郭妙心见它不吃,咳嗽了两声,感觉自己像是有些发热,用手戳了它两下,“听话,吃点!” 坚持坚持,他们会活下去的。 这是她身上唯一的食物了。 小狐狸还是不吃,因为它知道,它吃了,郭妙心就没得吃了。 反正它也活不过几日,早晚都是早死的,她不一样,她要好好活下去。 “咳咳咳……”一缕凉风微微的吹过,郭妙心咳嗽起来,手里的点心滚落在地,她有些撑不住了。 小狐狸这时才发现,搭在它身上的手掌温度似乎不太对劲。 她发热了! 郭妙心咳到晕了过去,小狐狸有些着急,尾巴晃了晃,从她怀里跳下来。 费劲的撕下她的一片衣服,他一瘸一拐的来到旁边岩壁滴水处,将衣角沾湿,然后把浸透了凉水的衣服盖在她额头上。 周而复始! 山间,找了大半日,所有人都累的不行。 姜云茵坐在一个石头上歇气,樱桃找到了山中可食用的野果,在衣服上擦擦后,递给自家主子。 其他的,被她分了下去。 大家口干舌燥,满头大汗,能有个充饥解渴的果子,都高兴不已,对着樱桃谢了又谢。 郭仁修一脸沉闷的摆摆手,拒绝了伙计递来的果子。 这么久了还没找到妙心,他十分担心,根本不想吃东西。 姜云茵不拘小节的咬了一口果子,装模作样的站起来望了望四周,提示性说道,“郭大哥,这附近有没有山洞啊? 你说妙妙会不会躲在哪个山洞里呢?” 郭仁修抬起头,看着她额角滚落的晶莹汗珠和裙摆上沾染的草屑,满眼抱歉。 可听到她的话时,他猛地想起来了什么。 “附近倒是有几个山洞,我们采药时时常在山洞中躲雨,你说的对,妙妙说不定在哪个山洞里呢。” 会不会妙妙受了伤,躲在山洞中无法行走? 或者遇到了什么凶猛的野兽? 郭仁修焦灼的眨眨眼,清俊的面容沾着泥巴,有些狼狈。 他连忙站起来,按照记忆中去过的山洞方向,劲头十足的奔走起来。 尽管树枝刮破了他的衣服,但这一刻,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找到妹妹。 是他不好,不该让妙妙自己一个人上山采药的。 众人又顶着大太阳继续寻找起来。 突然。 “东家,东家,我找到一只靴子!”草丛中,一个伙计用棍子戳起一只泥泞不堪的女子短靴,激动的呼叫起来。 看着有点像小东家出门时穿的鞋子。 郭仁修快步过来,拿起鞋子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是妙妙的,是妙妙的鞋,她肯定就在这附近。” 第61章 挨打 找到这只鞋子,也就找到了一丝希望。 这里距离坍塌的山体已经有些距离,鞋子在这儿,人估摸着也在这儿。 郭仁修扯着嗓子大喊,眼中的茫然变成了坚定。 “妙妙~” “妙妙…” “东家……” “郭姑娘……” 众人赶紧在附近搜寻起来,口中大叫着。 “四姑娘,那好像有个山洞……” 气喘吁吁的中年嬷嬷叉着腰,指着不远处被齐人高野草笼盖的一个山洞口,眼前一亮。 但随即又黯淡下来,那山洞口似乎被一块大石给堵住了,半点不像是能有人的样子。 姜云茵眼中一喜,压着心头的激动,脸上冷静道,“过去瞧瞧。” 说不定就是这个山洞。 站在山洞外面,她朝山洞里叫了几声,到除了风吹过的沙沙声外,再无一点其他动静。 “姑娘,堵死了!”樱桃站在山洞口,检查了一番后,对自家主子摇头。 严丝合缝,不可能有人能进去。 但是看周边的碎石,好像是最近才堵上的啊。 姜云茵攥着脏兮兮的手帕,心中升起一抹微妙的感觉。 好像郭妙心就在这里面。 冥冥之中的指引,让她越无法挪动脚步。 可这山洞里都被堵死了,妙妙她…… 不不不,妙妙一定会没事的。 深吸一口气,姜云茵让两个嬷嬷和樱桃躲开,“你们站到一边去。” 樱桃呲牙,欲言又止,“姑娘,别……” “没事!” 姜云茵可顾不得那么多,反正只是使点力气,她必须确定一下这山洞里有人没。 万一错过了,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郭仁修这时也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他刚抬脚往这边来,身躯便猛然一僵。 只见那身形娇小玲珑的小姑娘拎着裙子,径直一脚踹在那块有小山般大小的巨石上。 坚固的巨石被她轻松踹到一边,至少挪移了十几尺…… 半个洞口都裸露了出来。 “……000……” 郭仁修惊诧的张大了嘴,久久不能闭合。 他没看错。 她她她……那可是一块十几人合力才能推开的大石啊。 她轻松一踹……就…… 呃……心中的震撼还未消失,紧接着,他就听见樱桃的尖叫! “郭姑娘!!!” 灰尘飞扬,姜云茵捂着口鼻退后两步,忽然,山洞里的情况映入眼帘,她浑身血流在一瞬间就跟冻结了一般。 啊—— 她来迟了? 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姜云茵听见樱桃的大叫,脚下有些发软。 妙妙…… 她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晕过去,连忙跌撞的跑进山洞中。 只见一道身影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口边也满是鲜血。 “妙妙—妙妙——” 姜云茵扑过去,眼泪瞬间蕴起水雾,颤抖的手试探了一下郭妙心的呼吸,顿时泪如雨下。 还好,还有气! 只是她有些绷不住,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 郭仁修大惊失色的跑进来,对此情形也是心都漏跳了一拍。 不! “妙心…” 他连滚带爬的来到郭妙心身边,神色惊愕,双手比姜云茵还要颤抖。 还好,他赶紧检查了一番,确定她只是昏迷过去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他拿出随身带着的药丸,一股脑的喂进她口中,又取了水囊给她喂了些水,这才抱起她往外走。 啪嗒! 郭妙心怀里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软绵绵的身子可怜的摔在地上。 郭仁修没有注意,只有姜云茵,看见了那东西…… 那是一只接近成年期的灰皮狐狸,只是早已没了气息,安静的闭着双眼,四肢无力耷拉着。 但姜云茵看到了它爪子上的伤口,皮毛都被撕扯掉了,露出森然白骨。 可那伤口不像是被人划出来的,更像是自己咬成那样的。 再联想到妙妙嘴边沾染的血渍。 这狐狸不会把自己的血喂给了妙妙? 姜云柔擦了一把眼泪,伸手抚摸了一下它逐渐僵硬的身躯,犹豫再三,还是脱下外袍,将其裹起来后,带着它一起离开了山洞。 “啪!” “啪!” 鞭笞声沉闷的落在皮肉上,门口跪着的新雁每听见一次响声就要揪心一下。 她想进去阻拦,却又被张嬷嬷拦住。 祠堂里。 “娘……”姜云茵跪在地上,哆嗦着伸出双手,一下一下被藤条抽打着,细嫩的皮肉很快便见了红。 “别叫我,谁是你娘! 一个姑娘家,恬不知耻,毫无规矩,竟然跟着外男跑到山上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谁许你上山去的?”姜二夫人怒不可遏,手中的藤条横竖都精准的落在那已然泛红发肿小手上。 空气中是横飞的唾沫,妇人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剧烈。 姜云茵咬紧牙关,顿时沉默下来。 是,她是不该上山,可她不后悔。 打,她受着便是。 只是眼中的泪水总是那么脆弱,刹那间就要掉落,晶莹的泪珠顺着少女娇嫩的面容滚滚而下,带起一阵苦涩。 “啪!”细软的藤条又落在少女手掌中,引得皮肤颤栗。 “哭,有脸哭,姜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姜二夫人气的脸庞通红,挥起手中的藤条又是一下。 “啪!” “先下了天牢,又私自跟着他人上山,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了。 姜云茵,你不是男子,不要给我行男子做派,丢人现眼!” 越说越气,姜二夫人尚算清秀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扭曲,这段时间在府中因为她这个不孝女遭遇的白眼和冷待都在她的一次次抽打中,逐渐涌上脑海。 都是因为她! 姜二夫人下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手中的藤条竟然见了残影。 “你还敢躲,把手给我伸出来……” “住手!”一声大吼传来。 “住手,住手!”姜宗洲刚回府,从樱桃那儿得知消息后,就紧赶慢赶的跑到祠堂。 看着那高举的藤条,一把推开阻拦的下人,他冲进屋中,拉住还要对女儿下手的夫人,眼神焦急。 “夫人,夫人,不要再打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打云茵做什么。” “她还小,哪能这样教训啊。” 姜宗洲气的直瞪眼,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他觉得妻子实在过于莽撞。 紧跟着,姜大夫人扶着老夫人从院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这是要翻天了? 吴氏,你在做什么?”老夫人见状,眼带愠怒,用力的杵了杵拐棍,十分不解。 通风报信的姜云柔来到姜云茵身边,一把拉过她的手腕,看着血淋淋的小手,吓得惊呼,“啊!” “祖母,大伯母,四妹妹的手都被打流血了,这……” 她都不敢相信,二婶竟然舍得下如此狠手。 “二婶,您这是做什么?您难道忘了四妹妹几日后还要参加比试呢? 这手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全家岂不是都要被您连累了???” 姜云柔做作的大喊大叫起来,抱着姜云茵扯出手帕就就开始掩面痛哭。 虽哭的有点假,但她说的话不假。 老夫人虽不管家中庶物,可也知道时局和轻重,她指着吴氏,紧绷面容。 “你……吴氏……你好歹毒!” “自己的亲女儿都能这样下手,你还有没有点慈母心肠! 你自己瞧瞧,四丫头的手都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 难得她这般动怒,姜二夫人神情一僵,踉跄的后退两步,这才从失智中缓了过来。 她捂着胸口,看着众人指责的眼神,口齿不清,“我……我只是……” 瞧她这脑子,她怎么把云茵要参加比试的事情给忘了? 她净顾着生气去了。 我了半天,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姗姗来迟的姜云卿和姜三夫人见状皆是一脸震惊。 “啊,这……”姜三夫人快步来到自家侄女面前,看着那双肿得不成样子的小手,牙关都咬紧了,“云茵,痛不痛?” 天爷啊,怎么打成这样啊。 “二嫂,你疯了?云茵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姜三夫人扭头不可思议的瞪着姜二夫人,气势汹汹。 “三……三叔母,是我的错,不关娘的事。”姜云茵微微蜷缩着手,眼神隐忍,额角冷汗清晰可见。 姜宗洲也是急了,心疼的看了一眼女儿,一把夺过姜二夫人手中的藤条丢在地上,语气严肃,“夫人,您就算要处置,也得先问清事实由来,云茵上山是我同意的,你干什么要这样打她。” 他不觉得云茵做错了什么,她身边还带着两个嬷嬷一个婢女,怎么能叫做是跟外男私自上山呢。 女儿这么小,有些道理她还不懂,难道就不能好好教教吗? “你……”姜二夫人瞪大了眼睛,脸色铁青的说道,“你同意,你同意什么。 你既然看到她要上山去,怎么不多加阻拦。 她可是姑娘家,跑到那么偏僻的山上能有什么好事。 要不是张嬷嬷告诉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凭什么怪我,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 她今日去找她的时候屋中没人,询问下人才得知她一早就出了门,还带了两个婆子一块儿。 本来她也不生气,可张嬷嬷后来跟她说,这丫头竟然带了两个婆子跟外男上了山,她一听便怒不可遏,一时情急被冲昏了脑袋,这才将她拎到了祠堂来教训。 她哪儿有错了? 还不是怪她自己不知礼节的随意乱跑。 她现在还是秀女之身,不在家中好好待着,没事乱跑什么。 姜二爷面色发冷,看着理直气壮的夫人,心中那叫一个憋闷,“你问都不问,怎么就知道她没做好事儿了。 你的性子,听风就是雨,上次就这样,这次难道还想错怪女儿。 那两个婆子不是人啊?樱桃不是人啊? 若非你闹得满府上下都知道,这事儿悄悄也就了了。” 云茵下山的时候还给他打过招呼,让他千万不要往外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狗东西,这般不知死活。 敢编排他女儿,这府中断断是容不下她的。 “爹……”姜云茵看着屋中剑拔弩张的氛围,娇弱的声音横插进来,“我没事,您不要再吵了。 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跟娘说清楚的。” 别因为她的一点小事,闹得家中不安宁。 而且还是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吵吵嚷嚷实在不妥。 可她纳闷,她明明给那两个嬷嬷吩咐过,让她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今日去了哪里,她们怎么会告诉她娘的。 姜云茵苦恼,手疼心里也郁闷。 “闭嘴,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姜二夫人攥紧帕子,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的对她就是一通怒骂。 “你这惹祸精,给你说了多少次,安分,安分,你没事不在家里待着,非要往外跑什么跑。 丢人现眼,还要连累你娘我被你爹责问,这下你就高兴了?” “吴氏!” “老二媳妇!” 老夫人和姜宗洲同时喝止她,怒目相对。 姜宗洲气的不轻,看着口无遮拦的妻子,心里忍不住的失望。 姜云茵被吼的一愣,圆溜溜的杏眸中泛起一抹委屈,堪堪止住的眼泪,刹那间又如同江河决堤似的,汹涌掉落。 她从小到大,都没被这样凶狠的教训过,她娘…… 呜呜呜~~ 老夫人见自己二儿媳如此疯魔,不管不顾的惩罚女儿,心里也来气。 怎么会有这样当娘的? 之前她就三番两次的警告过她,结果她仍是不听是。 “吴氏,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云茵这般小,你也好对她狠下心肠。 你别忘了柔儿说的话,五日后,若是云茵比试时拿不了笔,你就给我一辈子关在祠堂里悔过!” 冷厉的话语掷地有声,老夫人气势浑厚,目光如尖针,犀利的刺向她。 可恶! 她莫不是想把自己的女儿逼上绝路? 云茵虽不是她亲孙女儿,可也是温顺乖巧的性子,怎么到了她口中,就成了如此不堪的模样。 “娘!”姜二夫人错愕,吓得脸色发白,脚下绵软。 有人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姜宗洲气愤的撒开姜二夫人的手,拎着官袍来到自家女儿身边。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手掌,姜宗洲气的咬紧后槽牙,本不想再动怒的他,也忍不住再次对自家妻子暴喝道,“吴氏,你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气的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第62章 忌口 他一把揪住吴氏的胳膊,将她带到女儿跟前,指着那双隐隐渗着血丝的手,暴怒不已。 “你来,你自己瞧,女儿的手都被你打烂了,你何等冷硬的心肠。 你对庶子庶女下手也就罢了,云茵可是你的亲闺女,你十月怀胎亲自生下来的,这你都舍得下手!” 说到最后,他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推开吴氏,又把女儿从地上扶起来。 他可怜的女儿啊,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真是心疼死他了。 吴氏这个恶妇,不堪为人母。 姜三夫人也忍不住偏过头去,默默掉泪。 “二嫂,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女儿就是她的命,柔儿打小上窜下跳,做的错事儿不少,她也不敢这样教训啊。 柔儿犯了错,她打柔儿一下,就要打自己十下,通常都是一边教训女儿,一边跟着掉泪。 那能这样下死手啊。 “四妹妹,疼不疼啊?”姜云柔也是个感性的,小心翼翼的捧着姜云茵的手,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天啊,她二婶也真舍得下手。 太造孽了,太造孽了。 不知怎么,姜大夫人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揪心得紧,眉头都拢到一块儿去了。 姜二夫人千夫所指,脑子懵了片刻。 可当她目光触及自己女儿鲜红开绽的手掌时,神情顿时变得惊悚,像是不可思议一般,急忙来到姜云茵身边,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茵儿……” “不可能,这不是我打的,茵儿,娘怎么可能舍得打你呢? 从小到大,娘从来没有打过你啊。” 怎么会这样? 她的茵儿,不可能是她打的。 她颤抖的想要触碰女儿的手,被姜二爷用力推开,指着鼻子骂道,“吴氏,你别以为装模作样的哭两下,就能解决这事儿。 你给我等着,要是女儿的手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猫哭耗子,假慈悲。刚才怎么不见她这样心软,现在知道哭了? 姜二夫人被推的一个趔趄,麻木的跌坐在地,满眼茫然的举起自己的手。 她……是她打的? 这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女儿动手呢? “娘……”姜云茵看着她被推倒,想要去搀扶,可又被她爹拦着。 “茵儿……”姜二夫人如梦初醒,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家女儿,无助极了,“不是娘,不是娘!” 可在场没人信她,毕竟大家亲眼所见。 姜二爷带着自家女儿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暴躁吩咐道,“何忠,赶紧去请大夫来,要最好的大夫!” 走到门口,他又抱歉的行了个礼,羞臊的看着两人。 “娘,大嫂,惊扰你们了,我先带云茵瞧瞧手去,改日再给你们赔不是。” 还好接替他的官员来的快,不然他晚回家一步,女儿的手怕是都要被吴氏给打废了。 老夫人对这个记名的儿子没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嫌弃,在她身边养了那么些年,临老了,还是生了几许情义。 见他身上的官袍沾满泥泞,脸色憔悴,自己都一身狼狈,还要操心这后宅之事,心肠也软了不少。 “去,去,让大夫用最好的药,可千万别留疤啊!” 她余光瞥了吴氏一眼,心中那才叫一个憎恶。 姜大夫人也摇摇头,表示无碍。 一家人,不必多礼。 父女二人一走,老夫人转头看向还在自我怀疑中的姜二夫人,握紧手中拐棍,蹙进眉头呵斥道,“吴氏,你就在祠堂给我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这样的妇人,当初是如何进了她家的门,简直要把她气死了。 “不是我,不是我……”众人相继离去,姜二夫人还坐在原地,口中喃喃道。 “夫人,您快起来!”张嬷嬷这时才敢走进祠堂,心酸的扶起她,眼神略微闪烁,微不可察的愧疚划过。 出了祠堂,老夫人头疼了叹了口气。 “老大媳妇。” “娘?”姜大夫人端庄有礼的站在她身旁,侧耳倾听。 老夫人目光晦暗,纵然年老,可周身气势不减,“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今日这事,她瞧着不大对劲,吴氏是个没脑子的,但不代表府中没有清醒的人。 姜大夫人也有此意,微微颔首,“喏!” 她也觉得今日古怪,二弟妹性子是有些不堪,但动手打人还是头一遭,云柔派人来说时,她还有些不大相信。 送走老夫人,姜大夫人心神不宁的揪着帕子,总觉得心中憋闷。 一口郁气不上不下,正正好卡在胸间,又压的她四肢酸涩乏力,像是自己亲近之人发生了什么变故一般。 她冷静的想了想一下,侧目看向身边的嬷嬷,“馨儿呢?” 她就说少了个谁。 “三姑娘出府去了,说是同好友游湖。”身边婢女面色平和的回应道。 “去把她给我找回来。”姜大夫人眼中隐隐带着担忧,立马对婢女吩咐道。 “喏!”婢女转身离开,姜大夫人又继续吩咐道。 “祝嬷嬷,去我屋子取那玉肌散给云茵送去。” 可怜她那侄女,唉~ “嘶~”姜云茵左右手被姜云柔和姜云卿分别摁住,细细的药粉撒上去,疼得她神经抽抽,眼泪直冒。 好疼! 太疼了! 姜云茵疼得脚趾头都抓紧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眼睛红的跟兔子眼睛没两样。 “忍忍啊,茵儿,忍忍!”姜宗洲站在一旁,也是揪心不已,恨不得替女儿遭罪。 樱桃帮自家姑娘擦了擦眼泪,抿着嘴角,一脸心疼。 她家姑娘何时这样遭罪过。 看得她都想哭了。 “坚持住,四妹妹。”姜云柔微微呲牙,虽按住了姜云茵的手,可她也是偏着脑袋,不敢看大夫救治的过程。 姜云茵紧咬贝齿,感觉掌心火辣辣的痛,背后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好想站起来甩手,太疼了,太疼了。 呜呜呜… 姜云卿眼中几次三番露出不忍,抿着嘴角,也在安抚着自家堂妹,“没事的,云茵。 马上就好了,再忍忍,咱们得把手包扎好才行啊。” 瞧那小手,本来白白嫩嫩多漂亮的,结果今日愣是被打的鲜血淋漓。 二叔母她……未免太过激了些。 “大夫,我女儿的手如何?不会留疤?什么时候能好?不影响她日后动笔?”看着女儿包扎得跟粽子似的小手,姜二爷险些没绷住,几欲落泪。 看诊的老大夫见他如此紧张,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想必对女儿心疼的厉害,也难免动容,便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一番。 “姜大人,令千金伤的略重,庆幸的是未伤及经络。 虽不影响日后动笔,但短时间是好不了的,得养一段时日才行。 至于留不留疤,那就得看后期休养,千万不能沾水,还得忌口。 倒时若能购得玉肌散外敷,兴许还有可能不留疤。” “明日我会再来府上换药的。” 老大夫包扎结束后,擦了擦手,略微松了松筋骨。 是个能忍的姑娘,这伤口看着真吓人。 “好,好好。”姜二爷擦擦脑门上的汗,庆幸的松了口气,只要手能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玉肌散他也听说过,买就是了。 “留步,姜大人!”老大夫收拾好药箱,带着徒弟往外走去。 姜二爷感谢的点头,吩咐门外的小厮去送客。 “有劳大夫了。 何忠,替我送送大夫!” 举着粽子一样的手,姜云茵哭的跟小花猫一样,心中还隐隐泛酸。 挨了打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忌口? 一想到那些清汤寡水的白粥小菜,她就恨不得给自己来颗后悔药。 早知道不带那两个嬷嬷就好了。 呜呜~~ 她的大鸡腿、八宝糕、糖醋里脊、金丝豆腐、碳烤乳鸽、香酥饵饼…… “呜呜呜…”姜云茵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动静还不小。 她这一哭,可就吓坏了屋中的几人。 “怎么了,云茵?别怕,大夫说了,你的手不会有事的。”姜云卿拿起帕子给她擦擦眼泪,紧张的盯着她,柔声安抚道。 “是啊,是啊,四妹妹,你就放心。 咱们好好养着,顶多过几日就好了。”姜云柔也在帮她顺气,轻抚她背脊,怜惜不已。 可怜见的,她都被二婶给吓坏了。 更别说四妹妹了。 姜二爷那叫一个心痛,忙不迭的保证道,“乖女儿,你别哭,爹一定会让你的手恢复如初的。” 大夫都说了,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这几日她就在家好好休养,他马上就让人去买那什么玉肌散,保管不会留疤。 姜云茵抽抽噎噎,卷翘浓密的睫毛泛着点点泪珠,巴掌大的白净小脸瞧着只有那么无辜。 她委屈的张了张嘴,“爹,可以不忌口吗?” 她不是担心手,只是不想喝粥啊。 呜呜呜(┯_┯)…… 姜二爷眼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两下,轻抚额头,差点没被她气笑。 他还以为这丫头是在担心她的手呢,结果是在担心她的嘴。 “不行!” 他一口拒绝,语气倒也不凌厉,只是显得无奈,“听话啊,乖女儿,忍忍,就忌口几日。 等你伤好了,想吃什么爹都给你买。” 他女儿就从没亏待过她这张嘴。 可现在不比平日,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交代过的事情,他绝不会由着她乱来。 “呜呜……”姜云茵眨眨堆满水花的大眼,小嘴一撇,又哭了起来。 她的鸡腿…… 姜二爷安抚了好一阵,等安抚完走出后院,他扯了扯衣领,感觉背后都被汗水浸透了。 “二爷,您是先用饭还是先休息?”身边的小厮给他扇了扇风,贴心的问道。 “休息什么休息,快随我回去换件衣裳,去找父亲。”姜宗洲没了刚才在女儿面前的和颜悦色,脸色懊恼又焦急。 碍于女儿受了伤,他没敢在她面前提比试的事情,可这事儿不是不提就能解决的。 比试就在五日后,事关大夏颜面,他女儿如今吃饭都成问题,如何拿得起笔来。 他还得赶紧找父亲和大哥商议一下,看看怎么禀告陛下才是。 书房中,姜老爷子大掌一拍,桌面都震动了两下,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指着眼前的儿子,语气严肃,“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儿,这都干的什么蠢事儿,” “父亲大人息怒,这事儿都是儿子的错。” 不过说起来……他的婚事,似乎是父亲给他定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哎呀,总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赶紧解决问题。 姜二爷一脸苦大仇深,也没个主意。 姜家大爷背着手,站在旁边,瞧着自家二弟的忧愁模样,轻叹口气,“如今,也只能据实上报了。 不用担心,到时候皇上重新指派一人参加比试就行。” 知道他是个没主意的,他也只能赶紧帮他稳住心神。 “云茵还好?” 他怎么听柳娘说,伤的不轻呢。 “没事,大夫说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姜二爷埋着脑袋,想想都来气。 他那般乖巧的一个女儿,怎么就挨了打呢? 吴氏越发的莫名其妙了。 “那赶紧给皇上递折子。”姜侍郎微微点头,回到正事上。 “好,我这就去写。”姜二爷哀怨不已,又累又饿。 入夜,宫里的太医敲开了姜府的大门。 姜二爷刚睡下,听说太医来了,披上外袍就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说来不堪,他这个七品小官在京中可算是最低的品级了。 平时都是轻易见不了太医的。 所以,对于太医大半夜来他家这事儿,他也一头雾水。 “啊……疼疼疼……”姜云茵看着被太医重新拆开上药的手,当药粉再次落下,她的眼泪也跟着滚落。 “呜呜呜……” 救命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的手明明都包扎好了。 樱桃连忙捂着自家姑娘的脑袋,不让她看眼前的画面。 屋中灯火明亮,太医手法熟练老道,虽专注于治疗,可也在出声宽慰着她。 “姜姑娘,忍住,您的手伤的不算重,待我给你重新用上这宫里的秘药,明日就能好个七八成了。” 这九陵散何其贵重,宫中妃嫔受了伤都不一定能用上这药,结果皇上一开口,就让他用在一个小官之女身上。 他颇感惊讶呢。 第63章 喂饭 姜宗洲匆匆忙忙的赶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姜侍郎。 姜侍郎走进屋中,看见太医面容后,没记起来他是哪位,但也客气的打了照面。 “姜大人有礼,是皇上命微臣过来给姜姑娘诊治的。 已经包扎好了,这几日不要用劲儿,好好养着,不出三日,应该能好。”看诊的太医收拾好药箱,来去匆匆,一个字儿没多说。 姜侍郎挠挠头,转身看着自己快哭岔气的侄女儿,踢了一脚自家二弟。 “你怎么在折子上写的?” 怎么太医都来了? 姜二爷摸摸屁股,站在门口皱眉道,“大哥,别有辱斯文。我不就是照着你说的话,如实上报吗?” 他就说云茵不小心伤到了手,无法动笔,让皇上重新找个代替她参加比试的人啊,其他的一概没说。 姜侍郎压着眉头,纳闷了,“那真是怪了!” 次日。 姜云茵窝在床上,举起自己已经不疼的小手看了又看。 别说,那太医用的药似乎是要好一些,前头包扎完,她都还疼的睡不着,后面太医给她重新上了药以后,基本上就不疼了。 今早起来,连那种火辣辣的感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姑娘,起身吗?该用早饭了。”樱桃拨开轻纱,笑盈盈的对她开口询问。 姜云茵坐起来,这下真的是享受了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啊。 樱桃给她喂着饭,姜二夫人神色不自然的走进来,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连忙扬起一道关切的笑容,“醒了,茵儿。 怎么不多睡会儿?” 瞧着自家娘亲和颜悦色的模样,姜云茵咽下口中的白粥后,小声道,“娘!” 姜二夫人接过樱桃手里的碗和勺子,缓缓坐下来,“来,娘喂你。” 可怜的女儿,她昨个儿真是失心疯了不成,怎么会动手打她呢? 唉。 姜二夫人惭愧不已,有心缓和母女之间的关系,一坐下来,就温柔的开始喂饭。 “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喜欢缠着让我喂饭,每次比你哥哥吃的还多。 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娘也许久没喂过你。 茵儿啊,不要怪娘,娘昨日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姜二夫人替她擦擦嘴,言语柔和,身段都放低了不少。 姜云茵星眸闪烁,微微一笑,“嗯。” 见女儿并不生气,姜二夫人呵呵一笑,眼中泛起欣慰的光芒来,又接着说。 “你要听话,这几日就乖乖待在家中,不要出去了。 你还是秀女之身,还是有希望选为正妃的,娘昨个儿只是一时情急,没有怪你的意思。 但你也要让娘省心点,你哥哥马上就要参加秋闱了,娘又要顾你又要顾你哥哥,还要顾你爹的后院儿,实在是力不从心。 你一向乖顺,这两次之事,你全当长个教训,以后再也别犯这种错了。 知道吗?” 姜二夫人只顾自己低头说话,全然没有注意自己女儿的神色,唠唠叨叨说了一堆,却没得个应声,不禁皱起眉头。 她抬起眸子,忽然愣住。 “老爷……” 门口站着,一脸寒霜的人不是她夫君是谁。 姜二爷穿着常服,身形有些纤弱,虽已过中年,却不显老,英俊不减当年,通身气势沉稳。 此刻。他浓黑的眉毛压的极低,尤其是听着吴氏把所有的错都怪在女儿身上时,眼中所射出的精光都要将其洞穿了。 “我让你来给女儿赔不是,你倒好,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怪罪她。” 姜二夫人一怔,眼中冒出一抹不可理喻之色,猛地把手里的碗给搁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哪里怪罪茵儿了? 不过是让她在家安心养伤罢了。” 昨天打女儿是不对,可她这不已经来赔罪了吗? 姜二爷面带不悦,跨步进来,“养伤就养伤,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还有,哪有你这样喂饭的,饭都喂完了,菜还没动,你不想喂就别打扰茵儿吃饭。” 她也知道她许久没有给女儿喂饭了呢,这几年光顾着承安,心里何时还有女儿的位置。 姜二夫人扭头一看,果然,桌上摆着的小菜整整齐齐,她一筷子都没动过,不禁面带悻色,“你这孩子,又不是没长嘴,怎么也不知道提醒娘一下啊。” “她倒是想提醒你啊,可你喂的比谁都快,吞都来不及,哪有空说话。”姜二爷一拂袖子,把桌上的碗递给樱桃,示意她赶紧接着喂。 “走!”他一把拉过吴氏,将她拽出屋门。 出去吵,别打扰女儿休息。 姜云茵嘴角微不可察的扯了一下,汗颜无比。 吃过饭,她又躺回床上去。 因为伤了手,所有的事情都做不了,姜云茵就只好盯着床幔发呆。 姜四夫人带着姜云萝进来时,她正迷糊睡着,听见新雁请安的声音,她又醒了。 樱桃把她扶起来。 “四姐姐!”姜云萝走上前,噘嘴抱住她手臂,关怀询问,“你怎么受伤了啊??” 她显然并不知道姜云茵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小心的,没事。”姜云茵轻笑一声,又看向姜四夫人,微微福身,“四叔母。” “云茵!”姜四夫人清冷浅笑,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声音永远都那么舒缓,“听说你受了伤,我带着萝儿来瞧瞧你。 这是我做的凉糕和一些点心,都是你能吃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别嫌弃。” “谢谢四叔母,有劳您费心了,快坐,快坐。”姜云茵粲然一笑,感激的看着她。 姜四夫人坐下来,轻轻拨动手中佛珠,一袭深色的衣服,将她衬得苍老了许多。 她平时本就不食荤腥,身形单薄,如今这么一近看,倒是有种风都能吹走的感觉。 她看着两个说话的孩子,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接过新雁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坐了没多久,姜四夫人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砰—— 姜二夫人被自家夫君教训一通后,气冲冲的回到自己院子,刚进屋,她拿过桌上的杯子就朝地面砸去。 “我是什么狠心的亲娘吗,用得着他教我怎么对待女儿吗,还怪我?凭什么怪我?” 一边低吼一边砸,姜二夫人脸色阴沉,眼中怒气翻涌,肺都快炸了。 砸了一个还不解气,还要砸第二个,第三个。 跟着进门的张嬷嬷躲避不及,被飞溅的瓷片划伤了手,却也是不敢出声的。 她用帕子摁住伤口,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待姜二夫人把所有的杯盏都给砸的稀烂后,她才端着劝慰的老脸上前,“夫人啊,您消消气。气大伤身,仔心您的身子。” 姜二夫人胸脯起伏不定,额角青筋迸发,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烂了。 她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的对张嬷嬷询问道,“张嬷嬷,你说,我有什么错?我连教训自己女儿都不行了吗?”茵儿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她不过是教训了一下,至于这么兴师问罪的吗? 可恶。 张嬷嬷给她抚背顺气,好声好气的分析道,“当然没错了,夫人。四姑娘是您的女儿,您教育她也是为她着想不是吗? 只是您出手太重了,又选在了祠堂,叫底下的奴婢们都看见了。 老爷只是怕事情闹大了,影响您和四姑娘的名声而已。 以后,咱们私下把姑娘叫过劝导就好了,不必大动干戈。” 姜二夫人脸色稍有缓和,觉得张嬷嬷说的在理。 可她就是气不过。 现在家里人都怪她,没有一个对她有脸色的,也不知道她是犯了多大的错处,至于如此吗? 踢了一脚桌子,她愤愤的坐下来,“竟还让我反思己身,我反思个屁啊。 真是气人。” 想想都觉得头疼。 她伸手扶住额角,露出不虞之色。 “夫人,您头又疼了?这天气燥热,可不要再动怒了。 咱们这二房都靠您撑着,要是您有个什么好歹,公子和姑娘岂不是没了依靠。”张嬷嬷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之色,走到姜二夫人身后,动作熟练的给她揉摁起太阳穴来。 “左右这次的事情已经翻篇了,奴婢瞧着四姑娘也没有怨怼您的地方,您就不必再置气了。” “她还敢怨怼我?”姜二夫人挑眉,又要动怒。 张嬷嬷赶紧改口,压住她的火气,继续揉摁,“是是是,不敢不敢。” 姜二夫人这才慢慢放松下来,脸皮也没那么紧绷了。 唉,都是一群靠不住的,也就张嬷嬷好一些,知道心疼她。 拍了拍张嬷嬷的手背,姜二夫人叹了口气,“幸好有你在。” 张嬷嬷嘴角不屑上扬,但话语确实温温和和,教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奴婢打小就跟着夫人您,夫人真心待奴婢,奴婢也会一直陪在夫人身边的。” “夫人,奴婢瞧您最近火气重,嘴角都起泡了,一会儿奴婢给您熬些凉茶去去火。” 姜二夫人心中帖熨,脸色舒坦了不少,轻轻点头,“谢谢你啊,淑芬。” 还好身边有这么个贴身的奴婢在,不然她估计要被气死了。 婢女进来清扫地上的瓷片,忽然一愣,这不是姑娘送给夫人的生辰礼物吗?上好的汝窑茶具啊。 噫,婢女脸上露出一抹心疼。 姜二夫人见她这样,目光往地上扫了一眼。 不就是一套茶具吗?有什么好可惜的。 就是十套八套她也摔得起。 哼! 等她儿子中了举人,中了进士,她也就不用在府中看人脸色了。 今年秋闱,承安可一定得高中啊。 张嬷嬷端着一碗凉茶进来,满脸关切的将凉茶放在她面前,“夫人,喝了凉茶去歇息会儿,昨个儿晚上您就没睡好,今日难得空闲,您好好睡上一觉,也好养养精气。” 凉茶已经冷却,气味芬芳,入口甘甜。 姜二夫人喝下凉茶后,擦擦嘴角,舒服的叹慰,“多亏了你替我搜罗来的这凉茶方子,夏季燥热,喝上一碗,我觉得通身都舒畅了,觉也好睡多了。” 张嬷嬷谄媚轻笑,扶着她往寝屋走去,“夫人客气了,奴婢就是心疼您操劳,只要能帮到您,奴婢也就放心了。” 喝,喝,多喝点,你会更喜欢,以至于再也离不开此物的。 在家休养期间,姜云茵躺的骨头疼,整日无所事事。 还好每日有那么一两个时辰,姜云卿、姜云柔还有姜云萝会来看她,陪她说会儿话。 不然她真是闲的要发霉了。 好在第四日太医来看过后,说她的手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沾水也可以活动了后,她才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劲儿。 动了一下双手,没有丝毫不适感,连精细动作也全然不受影响。 若非掌心还有点印记以外,都看不出她曾挨过一顿不轻的打。 姜云茵再次感叹宫中太医的医术精湛。 同时她也遗憾,比试那一劫,她是怎么也逃不过去的了。 樱桃送太医去了,姜云柔坐在她屋中嗑瓜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中散发着微妙的精光。 “二姐姐,你想说什么就说?” 看她这欲言又止、欲擒故纵、欲语还休、欲罢不能的扭捏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憋着事儿。 姜云茵喝了口茶,又往她杯中添了点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姜云柔嘻嘻一笑,翘着二郎腿,姿势豪放的坐在椅子上,神神秘秘的开口,“你猜猜,我昨个儿上街,碰到谁了?” 这怎么猜?大海捞针也不是这么个捞法啊。 “???” “张姑娘?李姑娘?王姑娘?” 姜云茵拿起桌上的点心,幸福的咬了一口,配合的猜了猜。 “不是。”姜云柔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上隐隐散发出一股亢奋的意味。 “二姐姐,你倒是给个提示啊,难不成想让我把全京城的人都说一遍?” 姜云茵吃着点心,郁闷的看向她。 卖关子也不能这样啊,她不聪明的。 姜云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范围有些大了。 好,她给点提示。 “最近你是不是没有见过姜云馨?” 对于姜云馨,私下里,姜云柔也是直呼其名,从不客气的。 姜云茵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没事见她干嘛。” 她们俩只要不碰面,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更不会过问彼此的去向。 姜云柔委婉的斜了她一眼,无奈换了个正经的语气,“我是说,你猜猜我在街上碰到她跟谁在一起了?” 第64章 上门探望 “谁啊?男的?”姜云茵细眉弯弯,粉嫩莹润的脸蛋挂着一抹满不在乎,眼睛眨了眨。 “啪!”姜云柔一拍手,眼中光芒四射。 “你猜猜那男的是谁?” 重点来了。 “可以不猜吗?”很无聊诶。 姜云茵撇撇嘴,又拿起一块点心。 “不行!”姜云柔实在是不知道跟谁分享,特意来找她的。 要是她不猜,那还有什么乐趣。 这秘密在她心里一直憋着是会憋出毛病的。 “……”姜云茵偏了偏小脑袋,秀挺的琼鼻轻皱,“嗯———王公贵族?” 姜云柔咧嘴,眉头飞扬,“继续?” 云茵果然聪明,她没找错人。 瞧着自家二姐姐脸上逐渐猥琐的笑容,姜云茵半眯眼眸,心中嘀咕起来。 到底是谁啊?这么神神秘秘? “太子殿下?” 她想了想,抛出一个选项。 “!!”姜云柔翻了个小白眼,摇摇头。 怎么可能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从来就没跟那个女人一起上过街。 “三王爷?”姜云茵再猜。 姜云柔再摇头,压着唇角示意她继续。 “四王爷?”姜云茵使劲猜。 姜云柔还是摇头,但有种接近真相的激动。 “五皇子?”姜云茵挑挑眉,总不能是五皇子。 姜云柔摇晃手指头,嘴角缓缓咧到最大。 “六皇子?”姜云茵觉得大概率就是在这几位皇子当中了。 “啪!”姜云柔激动的脸都红了,猛地站起来,踩着椅子欢呼。 姜云茵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扶着她,生怕她摔倒了。 “你小心点啊,二姐姐。”要这么激动吗? 不过姜云馨怎么会跟六皇子扯上关系呢? 姜云柔拍拍手,眼中满是八卦的意味,脑袋凑到她面前,表情玩味,“你不知道,昨天我跟着她们,见她们又是游街,又是吃饭,还去戏院听了戏,又去游了湖,晃荡了一天呢。” “……”合着你居然跟了她们一天。 有这功夫,拿来睡觉不香吗? 姜云茵逐渐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摊摊手,“所以呢?” “所以,我猜想,她们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关系。”姜云柔嘴角一歪,有种霸道狂狷的意味在身上,像是看穿了真相的智者一般。 姜云茵眼角抖动,这不用猜她也知道啊。 浪费她表情。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了啊,她们就各自回家了啊。”姜云柔捏捏下巴,一屁股坐下来,可惜的摇头。 她就说最近府中怎么这么祥和,原来是少了姜云馨那个臭乌鸦。 只是,六皇子在诸位皇子中风评不错,姜云馨要是搭上六皇子,以后岂不是要尾巴翘上天了。 啧,郁闷。 姜云茵不以为然,喝了口茶,“这有什么,反正她们男未婚女未嫁,相约游玩也正常嘛。” 姜云柔撑着脑袋,抓过一把瓜子继续嗑,幽幽的感叹道,“她运气怎么这么好呢。” 说归说,可她的眼神清明,没有丝毫怨恨或者嫉妒,就是有点不服气。 姜云茵更是不清楚姜云馨的事情,只是针对姜云柔现在,她随便劝了劝,“二姐姐,日子都是各过各的,无所谓的啦。” 顶多就是姜云馨说她的时候,她再忍着点儿。 其他的,还不是同以前一样。 姜云柔吐出瓜子壳,眼神幽怨,“你不懂!” 她和姜云馨斗了十几年了,她要是成为六皇子妃后,肯定会公报私仇的。 要是姜云馨让她给她端茶递水,赔礼道歉,她会气死的。 唉!她怎么就跟六皇子好上了呢? 姜云柔兴致冲冲的来,唉声叹气的离开,姜云茵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刚要准备去花园摘点花回来装点屋子,就听见门口响起樱桃轻快的声音。 “姑娘,郭姑娘来看您了。” “谁?”姜云茵一怔,快步走出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茵!”郭妙心看到她后,眼睛弯成月牙状,小跑到她面前,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姜云茵喜上眉梢,嘴角咧开,露出一截贝齿,“妙妙,你怎么来了?” 郭妙心握住她的手,飒爽的对她眨眨眼,“当然是来感谢你啦。” 云茵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呐。 “你怎么戴着面纱啊?”姜云茵开心归开心,可是看到她脸上的面纱后,不禁感到疑惑。 她伸手就要去揭她的面纱,郭妙心退了半步,挡住脸,眼神一怔。 “对不起,我只是……”姜云茵连忙缩回去,抱歉的开口。 郭妙心怎么会怪她呢,对她亲切笑笑,微微摇头,“没事,就是脸上的伤没好,见不了风,所以才特意带了面纱。” 她也没说过谎,确实是没好,不过就是永远好不了。 姜云茵娇笑着嗔了她一眼,拉着她往屋子里去,“吓我一跳,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郭小神医治不好的伤呢。” 郭妙心被她逗乐了,挽着她的胳膊戳戳她的脸,“瞧你这张嘴,得亏没被外人听见,我算哪门子神医,差的远呢。” 可郭妙心一进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儿,眉心微蹙。 刚才她问樱桃云茵有事儿没,她就遮遮掩掩,这会儿她闻到一股类似金疮药的气味后,不禁疑虑起来。 云茵受伤了? 可以走路,腿是好的,可以倒茶,手是好的,脸上也没伤,气色红润,瞧着挺正常的。 那她用金疮药做什么? “快坐快坐,我还准备明日去瞧瞧你的,没想到,你倒先上门来了。”姜云茵拿过干净的杯盏,给她倒了茶水,笑容纯粹,带着少女的天真无邪,活泼俏皮。 她递茶过来时,郭妙心瞧见了她掌心的红痕,连忙抓住她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 姜云茵放下茶杯,摊开手,镇定道,“没怎么啊,不小心掐到了。” 她不想让妙心觉得自己连累了她。 不然她又要自责了。 “你能骗得了我?”郭妙心皱眉,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这红痕是在表皮之下,顿时紧张起来,“你挨打了?” 急得她声音都变了。 “没有!”姜云茵矢口否认。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没有?”郭妙心质疑的盯着她的脸,见她眼神虽平静,但气势明显有点不足。 肯定有什么事儿瞒着她。 “要是没有的话,你前两日就会去我家探望我了。” 她又抓过她另外一只手,见掌心还是有红痕后,又在她手上嗅了嗅,“一股药味儿,还说没有。” “……”这是狗鼻子吗?她明明洗了手了。 姜云茵挠挠脑瓜,无奈的缩回手,坦然道,“哎呀,就是挨了两下而已,没什么的。” 还好有太医的治疗,这伤几乎都看不出来了。 郭妙心抿着唇角,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了,变得忧心,“伯母打你了?是不是因为你上山的事儿?” “就说了我两句罢了。”姜云茵笑笑,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转移起话题来。 “对了,你身子恢复好了没有?其实不用特意来看我的。”那日见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可把她吓坏了。 这才几日,她不多休养休养吗? 郭妙心对上她关怀的眼神,声音清脆,“早好了,要不是我哥拘着我,昨日就来看你了。” “我哥说,这次能找到我,多亏了你帮忙。 他还说你力大无穷,一脚就踹开了那山洞的巨石,把他惊讶到了。 呵呵,我以前给他说,他还不信,这下总不会怀疑了。” 郭妙心都不想说她大哥了,一点都不靠谱。 她这条小命,还是多亏了云茵。 姜云茵好笑,白嫩的脸蛋如玉无瑕,笑容清浅灵动,“我当时着急嘛,就……” 她踢了踢脚,稍加演示。 郭妙心乐不可支,拍拍她的脑袋瓜,“真是多谢你了,我还以为我这次要死了呢。 你瞧,我给你带了好些点心,还有首饰钗环,权当我的一点谢礼,你可千万要收下。 不准拒绝。” 大热天的,陪着她哥翻山越岭,又是出人又是出力,她都没想到,她会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就是她当时昏迷了,不然高低得给她行个大礼。 姜云茵压眉,不赞同的盯着她,表情怪怪的,“我救你又不是图你的感谢,点心可以留下,首饰你得带回去。” 前两日,她三叔母还给她送了一大箱子的值钱首饰过来,她戴到八十岁都戴不完,可把她给震惊坏了。 郭妙心捂着胸口,眼神愧疚又坚定。 “那可不行,我挑了好半天才给你选好的呢。都是你喜欢的颜色和款式,你要是不收,我可过意不去。” 救了她,还要承受家里的惩罚,想想她都难受。 这大家族啊,就是事多。 姜云茵摇头,拉着她的手,诚挚到,“真不用,我就是出了点力而已。”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你不收,我以后都没脸见你。 我家里有钱的,你别把我看的就跟买点首饰就要倾家荡产一样。”郭妙心看出她的顾虑,微微打趣的说道。 她家虽在京城只有两个铺子,可那是为了低调,其他州府还有许许多多的铺子呢。 这丫头,小小年纪,还替她操心起来了。 第65章 寿诞至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云茵小脸一红,眼中水润一片,略显无奈。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收下。”郭妙心气势足足的,神情开朗大方。 “我也不是为了奉承你,只是我想着你这样帮我,若光是口头感谢,那未免也太寡淡无情了些。” “恩情归恩情,感谢归感谢,我的小命还是比这些首饰值钱的。” 姜云茵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怎么感觉她性子跟三叔母一样呢,直率坦荡。 “好,好。” 她还是答应了收下来,不想纠缠。 大不了等妙心生辰的时候,她送份厚礼还回去。 “云茵……”郭妙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她说一说那事儿。 “怎么了?”姜云茵微微疑惑,不懂她怎么一下子就跟做错事儿了一样。 “那个……我对不住你,有件事,还是想让你知道。”郭妙心垂眸,气势蔫头耷脑起来,颇有几分懊恼的感觉。 “什么事儿啊?”姜云茵迷惑。 怎么搞的跟犯了很大的错一样? “你托我养的小黑……” “死了!” 小黑就是那只姜云茵救回来的小奶猫。 郭妙心养着它,前两日还好好的,都能在窝里打滚了,后面一日突然就死了,没有摔着也没有磕着碰着,她都吓了一跳。 “!!!”什么? 死了? “……怎么……怎么死的?”姜云茵咬着下唇,眼神恍惚了一瞬,磕巴道。 郭妙心迎上她带着难过的视线,神情惭愧,紧紧攥着手指,“突然就死了,我保证,我有好好照顾它的。 它……它……它真的就是一下子就死了,我检查过,身上没有新伤,也没有磕着碰着。 我早上起来去喂它的时候还好好的,等我再去看它的时候,都已经不行了。” 真是太奇怪了。 姜云茵听见这话,表情略显古怪。 并不是在怀疑她的话。 而是想到了萧帝之前对她说的事情。 难道那只猫…… 她连忙摁住郭妙心的手,对她微微摇头。 “不怪你,妙妙。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它的。” 毕竟汤圆都被她养的胖了一圈。 小黑,可能也只是意外。 郭妙心沮丧了两秒,“对不起啊,云茵。” 她真的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姜云茵对她温柔说道,“不用说对不起,你肯帮我照顾小猫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那只猫当时伤的那么重,她本就以为活不下去的。 只要不是人为的虐待,那就只能说是自己的命。 “你放心,我有将那只小猫好好埋葬的。”郭妙心叹了口气,语气忧郁。 她没能完成后云茵托付给她的事情,心里愧疚着呢。 “谢谢你啊,妙妙。”姜云茵一听,放心多了。 她就是怕郭妙心随手将小猫的尸身给丢掉了。 还好。 郭妙心握着姜云茵的手,眼中氤氲一片,声音惆怅的说道。 “谢我做什么,我还得谢谢你呢。 ……那只小狐狸,得亏你帮我带回来了。 在山中的两日,还好有它陪着我。 不然我都坚持不下去。 它的尸体我就埋在小黑身边的,希望它们来世,可以活的长久些。” 她也总算懂了云茵为什么那么喜欢猫猫狗狗,实在是有些小动物太有灵性了,招人喜欢。 它将自己纯粹的爱意捧到你面前,没有任何目的,又不求回报。 她想好了,她打算试着钻研一下兽医医术,若是以后有小动物需要她,她也能帮得上忙。 姜云茵对她浅浅一笑,“我也是这样希望的。” 若有来生,希望它们可以变成人,安稳顺遂的度过一辈子,别再流浪了。 时间转瞬就往前推了两三日。 太后寿诞前夕,秀女们陆续进了宫。 虽然太后此次不是大寿,可因为有他国使臣前来祝贺,未尝没有打探大夏实力之意,所以她们进宫时,就瞧着各宫都装点一新,御花园和各处亭台楼阁都是张灯结彩,红绸飘扬。 连宫女太监们都换上了新衣裙。 冬儿接到姜云茵后,送她回到月霞宫。 这次进宫没有带什么东西,就是几套衣服和首饰,姜云茵扇着风,看着冬儿在给她收拾。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冬儿收拾完后,就去了御膳房。 姜云柔蹦哒进来,说是要跟她一起吃晚饭。 姜云茵没有拒绝。 次日一早。 秀女们就在金玲的带领下,先去凤藻宫给皇后请安,再由皇后娘娘带着去给太后请安贺寿。 太后的宫殿……嗯,有些小,还有些偏。 殿内倒是装潢金碧辉煌,就是不大仔细看得清具体。 没办法,谁叫她们都只是秀女,还没资格进殿内。 太后的慈宁宫内被一众妃嫔占据,还有小公主小皇子们也在其中。 萧帝一早过来请了安,就去上朝了。 今日事务繁多,他还得抓紧些。 “嫔妾(孙儿、孙女)等恭贺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干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身着华丽凤袍的太后雍容闲雅的高坐上首,正接受后妃晚辈们的朝贺。 太后年逾六十,头发花白,周身气度华贵端庄,面容和蔼可亲。 她眉梢带着喜色,抬起手来,“免礼,免礼。” 今日晴空万里,真是个好日子啊。 皇后先落座,然后让人将她的礼物呈上来。 一座通体碧绿的玉石观音像,既不出头,也不跌份,中规中矩。 可是太后看着心里来气啊。 去年,前年,大前年,前几年,皇后送的都是观音像,连着送了这么多年,除了外观有些许不同之外,连半点新意都没有。 真真是敷衍到了极致。 可她又不好在今日给皇后甩脸色,还是装着开心的样子,捏着鼻子收了下来。 皇后盈盈一笑,眼帘半耷拉了一下,声音清脆道,“其他妹妹们的礼物也呈上来。” 哼,她才不会费心的讨太后喜欢呢。 后妃们献完礼,太后的心情好了不少。 紧接着又是成年的皇子公主们献礼,还有几岁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们给太后表演贺寿词曲。 太后本来还挺高兴,可是听多了就觉得脑瓜子嗡嗡,仿佛一千只苍蝇在耳边打转一般。 可她只能忍着。 接下来又是秀女们的献礼。 不过皇后娘娘吩咐了,秀女们只需每人替太后绣一个荷包表示心意就行,所以太后又得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荷包。 还都不一定是秀女们自己绣的。 “……”太后险些咬碎一口老牙,真想拿起手边的凤头拐敲在皇后头上。 皇后淡然一笑。 临近巳时末,尚食局的尚宫来到慈宁宫,说是宫宴已经备妥,他国使臣即将入宫,皇上请诸位贵人挪步九州清晏。 一行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往外走去。 姜云茵早已站的脚疼,庆幸时间过得快的同时,又要头顶大太阳,跟在队伍中,缓缓挪步。 唉,太后寿宴,她们遭罪。 也不知道一会儿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此九州清晏非彼九州清晏,不临水,临近一方宫墙,高台上首华盖龙椅、金色凤座,太后宝座,三足鼎立。 略下首一方,是太子之位。 然后下首左侧是后妃皇子公主,右侧是大臣宗亲。 至于秀女们,则是坐在皇子公主的身后,权当充人头。 还有一方空着的,应该就是给其他国家使臣预留的位置。 九州清晏所处位置很是开阔,四周是翻飞的红绸,张扬的彩灯,富贵喜庆的花卉穿插其间,一来可以装点场地,二来可以用作位置与位置之间的隔断。 结实的红木桌子摆放规整,琼浆玉露先行呈上,玉碟金盏相互辉映,就连装点心的托盘都是玉制的。 姜云茵知道大夏朝富有四海,今日一见,更加具象化。 太后喜欢南音曲,所以她还有幸见到了极其稀有的编钟。 角落中,乐师和伎人们准备妥当,宫廷画师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个重要的场合。 代表着皇室和大夏朝标志性的旗帜在风中飞扬飘荡,猎猎作响,皇后扶着太后缓缓落座。 萧帝带着太子和一只大黑狗,身后跟着今日赴宴的大臣宗亲,也从入口处走了进来。 丝竹之音徐徐升起,姜云茵惊奇的发现,九州清晏这里竟然听得见回音。 难怪会选在这里,原来是自带喇叭音效呢。 姜云茵跟着其他秀女们一同落座,只是她的座位明显要靠前一些,前方是打打闹闹的小皇子小公主们,看她们嬉笑玩耍,一时间也不无聊。 就是无比感慨,皇上是真能生啊。 小柳子从后面绕到姜云茵桌边,小声嘀咕道,“姜姑娘,皇上让奴才问问您,手上的伤可好全了?” 姜云茵顶着一干炙热的眼神,轻轻点头,“柳公公,放心,都好了。” 她真是服了。 小柳子微笑着离去。 一旁的夏飞烟扭头看向她,主动攀谈起来,“姜姑娘,你手受伤了?” 她也受伤了,真是巧了,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姜云茵对她甜美微笑,友好道,“已经好了。” “好的这么快?你瞧我,刚结痂呢。”夏飞烟伸出自己的手指头,给她看了看,一道不浅的伤口浮现在她食指上。 但幸好,不影响作画。 “你这是怎么弄的?”姜云茵盯着她伤口,仔细看了看,感觉也挺严重的。 “……被一只狗给咬了。”夏飞烟耳尖泛点粉色,咬牙切齿回答道。 第66章 两国比试 “别是疯狗,仔细染上疯病。”崔彩颦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脑袋来,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后,打趣的说道。 夏飞烟咬唇,脸色微妙,“不会的。” 谁知,她一抬头就对上崔彩颦戏谑的眼神,好似看穿一般。 她顿时羞得面红耳赤。 姜云茵一头雾水,这是……咋了…… 她真的不明白。 萧元康光明正大的踩在龙椅上,占据了一半位置,抬起狗头往秀女那方看去。 在找到自己想看的人后,嘴角大大咧开。 萧帝纯当他不存在,大手一挥,宣布开宴。 第一轮,先是由他和皇后举杯恭贺太后寿大喜,然后是太子带领弟弟妹妹祝贺。 一番敬酒祝贺下来,总算进入今日重要环节。 韩公公走到高台边缘,拂尘一扫,朗声道,“宣梁国使节、卫国使节、北祁国使节、西琊国使节觐见!” 众人的视线齐齐往入口处看去。 只见四国使节队伍分列两排,手持代表其国君的符节,身姿昂扬的走上前来。 “见过大夏皇上!” 四国使节行了抱胸礼。 身形高大威猛的是梁国使节;身形瘦弱文气的是卫国使节;外形粗犷不羁的是北祁国使节;高鼻梁蓝眼睛、异域风情的是西琊国使节。 “诸国使节远道而来,不必多礼,赐座!”萧帝头戴冠冕,气势恢宏,身着明黄色宽袖龙袍,浑身都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一双深沉的眼眸隐隐虽含着笑,却也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可轻触。 “谢大夏皇上。”四国使节团人数不少,整齐道谢时,气势如虹。 萧帝淡定的瞧着他们,没有主动开口。 随即,穿着靓丽清凉的舞姬们上场,伴随着悠扬的乐器声,缓缓扭动腰肢,跳起了贺寿舞来。 太后乐的自在,这一刻,心中无比开怀。 她的笑容真诚,不时端起酒杯,同敬酒的后妃皇孙们隔空碰撞。 一曲终了,舞姬步伐袅袅的退场,梁国使臣带头鼓掌,欣喜的赞扬,“好,跳的好啊。” “大夏真是人才济济,连舞姬的身姿都如此出众独特,今日能亲眼目睹,实乃小王之大幸。”梁国使节团是由其国五王爷公孙显带队,其模样憨厚,面容沉稳,约莫不惑之年左右,一身低调不失奢华的衣袍包裹着他结实的腱子肉,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就让人颇有好感。 萧帝爽朗一笑,“五王爷谬赞,若论说舞蹈乐曲,还是卫国中人更擅此道。” 不过,卫国纵然擅长歌舞,却也只是大夏的附属国。 近几年,卫国势大,又出了一个什么纵横家,吞并周边几座小城郡府后,便对大夏隐隐有不臣之心。 此番提出比试的,就是卫国使节团。 公孙显拊掌,但面露遗憾,“这倒是,小王听闻卫国人,擅音律舞蹈更擅书法画作,只是今日,怕是无缘领会了。” 他说完,举起酒杯,对旁边的卫国使节团礼貌的笑了笑。 “五王爷怎知今日无缘领会呢。”卫国使节代表,丞相诸葛襄站起来,眼露倨傲,面色倒也礼敬。 诸葛章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对上首的萧帝拱了拱手,眼神精明道,“大夏皇上,使节团在抵京之后,便给您呈上国书。 国书上说到,卫国此番前来朝贺,一来是为太后娘娘送上贺礼,二来嘛,我卫国去年得了一位文曲星,才高八斗,博古通今。 只是天上星辰下凡,供养上难免要奢华精细些,可若是供养了这位文曲星,便又没了足够的朝贡送到夏国。 国君心中惶恐,既怕触怒天上神仙,又怕得罪夏国皇上,所以臣此番来到大夏。 还带着国君的一个嘱托。” 萧帝还得给他搭台子,想想都无语,“哦,朕知道。 是说比试一事是?” “不错,不错。”卫国使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两撇滑稽的小胡须像是贴在脸上一般,高低不齐。 “国君说,未免惹怒两端敬重之人,特此让臣带着这位文曲星的徒弟,远赴夏国,希望能与夏国的能者决一高下。 若是夏国输了,便要减掉卫国九成的朝贡,让卫国用于供奉文曲星。” 九成? 大夏官员们忍不住侧目。 真敢开口啊。 “那若是你们输了呢?”萧帝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开口。 供奉?死人才享受供奉呢。 这拙劣的借口,萧帝都不想多云。 若非边境安稳不易,他就该给他们展示一下真刀真枪的。 诸葛襄摸了摸胡须,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若是卫国输了,也就证明那位文曲星徒有其表,不供奉也罢。 我国还是照旧给大夏国每岁朝贡。” 呸,想的美。 大夏官员只想往他脸上吐两口唾沫。 合着便宜都让你占了。 萧帝自然也不会同意,先撩者贱,不出点血,怎么能让他们长记性呢。 “不妥,朕觉得有些吃亏。 若是你们卫国输了,那便再加三成的朝贡才行,届时,这些朝贡,朕也好用在本国的文曲星身上。对不对?” 他不是那种好面子的皇帝,为了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他可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 卫国此举,明显就是挑衅,他可不会放纵其野心。 三成,也算是合理范围内的一个赔偿。 “……”诸葛襄愣了一下。 加三成? “这……大夏皇上,不好。” 他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萧帝轻笑,深邃的眼眸中散发着威严的之意,也没有绕弯子。 “你若不同意的话,朕的边境军也会些拳脚功夫。 再说,文曲星,文曲星,你既然这般肯定他是文曲星降世,那自然是有真本领在身上的。 诸葛丞相难不成对这位文曲星没把握。” “那当然不会。”他有把握得很。 诸葛襄志得意满的挺起胸膛,“好,便如大夏皇上所言,三成就三成。” 来的时候,国君就说过,大夏这边恐要追加条件,给了他权利,让他看着。 三成而已,他们卫国还是拿的出来。 只是他想,大夏肯定没机会加这三成。 萧帝点头,没有在意他的得意,沉声询问道,“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说说怎么比试。” 诸葛襄正了正衣冠,气势傲然道,“卫国之人,精通琴棋书画、音律歌舞等高雅艺学,夏国泱泱大国,想必也是如此。 此番比试,就从棋和画上着手,此二艺最容易区分高低。 三局两胜,棋局和画局皆是如此。” “大夏皇上认为如何?” “可以。”萧帝爽快的答应下来,“棋局和画局可是同时进行?” 诸葛襄看了一眼周围,大声道,“是,只是画局惟恐不公,臣下以为,让大夏和我卫国使臣各自拟订五个题目为妙。” 萧帝颔首,同意此举。 不用想他也知道卫国的那五个题目他们事先肯定告知给了比试之人。 这一举动,就是看谁运气好了。 狡诈之人,必输无疑。 三个棋盘先由宫人们抬上来,因为事先约定好了参加比试之人都必须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所以大夏这边派出的三位比试者都是年轻男子。 一位是五皇子萧璟昊,一位是国子监祭酒之子,另一位是上一届的科举榜眼。 卫国这边派出的也是三位年轻男子,但他们的名头可就比大夏这边的要威风多了。 一位棋圣之子,一位棋神之徒,一位棋怪。 棋局率先开始,除了三张小棋盘,萧帝还特意让人做了大棋盘,展示在场给所有人看。 画局这边也开始了。 姜云茵三人在宫婢的带领下上了场。 姜侍郎伸长脖子望着自家侄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今天他也是沾了她的光才能来参加这场宫宴,可得在心里给她好好加把劲。 姜云茵今日穿着一席水蓝色刺绣软烟罗如意纹长裙,乌发挽成百合髻,发饰精美,但并不夺目,通身瞧着清雅婉约,灵动大方,也不枉她大伯母特意给她搭配的这一身。 崔彩颦就不用说了,怎么华贵怎么来,一袭红色广袖流仙裙衬得她肤白如雪,发髻高挽,玉簪妆点,妖而不媚,独具贵女仪态。 夏飞烟身形高挑瘦削,一袭宝石绿云锦长裙,轻纱半挽,妆容精美,像极了独立山涧之中的一株幽兰。 倒是有人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贴在她身上。 宫人们把作画所需的笔墨颜料和桌椅准备妥当后,就进入抽签环节。 姜云茵看着对面两女一男,见她们个个得意张扬,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就微微皱眉。 这是有多大把握啊。 轮到抽签环节,三个题目,皆是由宫女蒙着眼睛随手拿的一个,全然没有作弊可能。 三个题目被依次展示出来,第一个题目是画一幅人像,越相似越出彩。 第二个题目是画一幅禅意图。 第三个题目是比试在一柱香内谁画的马最多。 崔彩颦拢眉,提出自己的疑惑,“题目选出来了,怎么比呢?” 第一个和第三个题目倒是好说,这第二个? 禅意? 她又不是和尚,根本不懂禅啊。 而且她想,姜四姑娘和夏姑娘估计也不懂。 这可如何是好。 第67章 一胜 诸葛襄看着她们,面带笑容,“一个一个的比!” 也就是说,她们实际上是三对三,每个人都要参加三场比试,择其最优为胜。 夏飞烟抱臂,唇角微抿。 这样啊,那可有点费工夫。 时间耗费也久。 这卫国人真是……多此一举。 既然如此,那还不赶紧开始。 棋局那边已经进行到三分之一,画局这边才刚开始。 第一场,比谁画的人像更出众。 模特由梁国五王爷公孙显热情担任。 太监端来一张椅子,公孙显一屁股坐下去,面朝画师们。 姜云茵铺开纸张,对着公孙显看了又看。 先是确定他的三庭五眼,再是骨骼走向,再说发型和衣着。 仔细看了一遍后,她才拿起笔,但又觉得不对。 她挠挠头,放下笔,开始调试颜料。 等颜料根据公孙显的衣服颜色外貌特征重新调配好后,她才又拿起笔,精准落下第一笔。 崔彩颦眉头微蹙,落笔时有些拿捏不定,但大致感觉尚可。 再看卫国这边,个个飞龙走凤,气势熊熊…… 三刻钟后,姜云茵甩甩手,活动了一下脖子,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像。 成了,就这样,反正她就这水平。 把笔一搁,她余光环视了一下周围,但是身高有点不够。 她悄悄踮起脚,眼睛往旁边看了看。 萧璟聿的视线从棋盘上挪开,忽然瞧见姜云茵踮脚偷瞄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两分可爱。 等等,可爱…… 孤是疯了才觉得这个矮冬瓜可爱。 她画完了吗,就东瞧西看? 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 夏飞烟这时也放下笔,盯着桌面上的画卷瞧了瞧,确定没什么问题后,等到墨迹晾干。 第一轮画局比试结束。 卫国那边的三人个个信心满满、倨傲无比的等待着宫女们过来收起画作。 画作并未署名,六幅画混合在一起呈递上去,由梁帝请来的京中名画师点评。 如此一来,便不存在偏颇,诸葛襄也同意。 崔彩颦甩了甩手腕,退到一旁,跟姜云茵她们两个站一块儿。 “怎么样?夏姑娘,姜姑娘?” 她们有信心吗? 反正她有点担忧,毕竟人像不是她的强项,而且她的画技水平……忽高忽低,她没什么把握。 夏飞烟面色甚是凝重,“卫国这三人的名号我曾听说过… 想要赢过他们,不是易事,只能看运气了。” 她侧目,对上七皇子萧璟霖激励的视线,心中的忐忑又平复了些许。 嗯? 崔彩颦看向姜云茵,却见她不停擦着手上的墨迹,蛾眉轻拢,注意力并不在比试上。 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一点墨迹吗? 一会儿再擦。 好像点评结果出来了。 棋局仍在继续,进入双方僵持环节,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结束。 第一轮画局结果倒是已经出来了。 公孙显拿着手里的这幅画卷,爽朗大笑,“哈哈哈,好好好,这幅画本王觉得最出众,真是像极了本王,连本王眼睛里的光亮都画出来了。” “一会儿诸位点评完,这幅画本王可要带回去的。” 公孙显的笑声回荡在九州清晏的园子里,感觉就跟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欢喜。 不少人好奇的看向他…手中的画卷,不知是画的多么出彩,竟然令他如此开怀。 萧帝微微皱眉,想知道他手里的画出自谁之手。 诸葛襄也不例外,但他信心十足,摸着胡子,仿佛听见胜利吹响的号角了一般。 三位点评的画师大家相继鉴赏完六幅画卷后,很快便筛选出最出色的一卷。 主要是这一卷真的尤为独特,一眼出奇,放在桌上,其余五幅就跟黯然失色了一般,完全让人注意不到。 这一幅,也确实是公孙显最看重的一幅,眼巴巴的盯着,就怕有谁跟他抢。 “启禀皇上,第一轮作画比试结果已定,这一幅,便是草民们鉴赏出最佳的。 皇上和诸葛丞相可要过目?”点评的画师大家虽是个糟老头子,但在京中名气出众,一手妙笔丹青深受追捧,价值百金。 但他格外佩服今日画出这一幅画的人,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啊。 若是出自大夏的话,那就更好了。 萧帝颔首,打算一观。 太监小心的拿着这幅画走上台阶,呈递在他眼前。 萧帝讶异挑眉,看看公孙显,又看看这画,就感觉画中人是第二个他一样,活灵活现。 真是绝了。 有两把…多把刷子,当得最佳。 皇后也探头过来瞧了一眼,这…… 好精妙的画技啊。 可她熟悉崔彩颦和夏飞烟的画技,这明显不是她们俩的画风。 至于姜四姑娘,她觉得也不大可能。 皇后心中一沉,暗道不妙。 这一局,莫非她们输了? 萧璟聿也不经意间瞧到了这幅画,微微扬眉。 他视力绝佳,以至于他都看见了画上公孙显脸上的小痣。 这画的细节,纤毫毕现,短时间内就能画到这般地步,此人的画技定然浑厚扎实。 若是可以去刑部帮忙就好了,那些个画师画的逃犯脸,鬼都认不出来。 诸葛襄看到了萧帝惊讶的神色,嘴角轻扬,高兴的摸着胡须。 可等这幅画传到他跟前时,他愣住了。 这是? 这不是。 这不是他们卫国画师的风格,他打小就熟知卫国百家画风,绝对没有见过如此精妙的画技。 诸葛襄忽而皱眉,眼神泛冷。 小太监被他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心中亲切的问候了一遍他祖宗十八代。 画卷又回到点评的名家手里。 只见他笑着问道,目光落在面前的六人身上,“此画当为最佳,不知出自谁人之手?” 画卷展开,卫国三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夏飞烟眼冒精光。 这画不是她的,但这画的风格,有点熟悉啊。 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摇摇头。 崔彩颦蹙眉,面色紧绷的摇头,这画也不是出自她的手。 姜云茵抬起头,看了一眼,咬着后槽牙,默默上前一步。 啊啊啊啊啊! 她的早节不保啦。 皇上,我恨你! 太监高亢的声音瞬间响起。 “第一局,夏国姜云茵胜!” 秀女们闻言,瞬间沸腾了。 什么?是她。 后妃和宗亲们不知缘故,但听到这话,纷纷欢喜起来,一扫之前的担忧的心思。 开门红,大喜啊。 萧帝跟自家狗儿子对视一眼,深藏功与名,但也格外开心。 倒是萧璟聿吃了一惊,手中动作顿了顿。 这画,竟然会出自一个他从没想过的人之手,意外,意外。 看来是孤小瞧了她。 一旁的大臣席上,姜侍郎猛地一拍大腿,咧嘴大笑,“哎呀,是我侄女儿赢了。” “对对对,是我家的姑娘,是我家的。” “低调低调,那孩子一向低调。” 周围的官员见他脸上都笑开花了,不禁羡慕起来。 不过夏国赢了就好。 崔彩颦意外的看向姜云茵,笑容浅浅,眼眸明亮,“姜姑娘,祝贺。” 原来她是在藏拙啊。 姜云茵抿着嘴角轻笑,“当不得县主夸赞。” 她倒是不想这么出众呢。 可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想反悔也没用了。 诸葛襄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随即宣布进入画局第二轮比试。 比谁画的马匹多。 自来画马就难,还要比谁画的多,卫国的三位画师也没再像之前一样,立马就落笔。 姜云茵看着空白的宣纸,沉思了一会儿,缓缓拿起笔。 棋局这时也迎来一个个结果。 夏国输了一局。 刚才还开心的众人,脸色变了又变,不免又紧张起来。 萧璟昊看着凌乱的棋局,手持黑子,难以落定。 卫国这边的一位女画师下笔速度忽然快了些,像是找到了灵感一般,眼神坚毅的跟要上战场似的。 其实也对,纸上就是她的战场。 姜云茵心无旁骛,落笔平稳。 而专注于画作时的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令人安然的气度,引人频频侧目。 四王爷萧璟誊盯着她,一双虎目睁的老大,轻轻握着手中的杯子。 “姜云茵……云茵…” 巧了不是。 今日的宫宴让他有了意外收获。 而趁她们作画时,第一轮获胜的佳作也被太监拿在手中,呈现给参加宴会的众人观赏。 姜云馨看着从眼前经过的画作,柳眉轻挑。 这是姜云茵画的?离谱了。 她的画作水平,狗都比她画的好,如今…… 要不是亲眼看着她画的,她肯定会觉得她是找了人代笔。 第二轮画局比试结束了,与此同时,棋局也结束了一局。 棋局第二盘的比拼结果为平局。 萧璟昊跟对方相互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能打成平局,他已经竭尽所能。 前探花郎顿时觉得压力倍增。 如今,棋局这边就指望着他了,要是他输了或者平局,卫国就行了。 头大。 公孙显把展示完的第一轮作品快速又小心的收入自己袖子里,一副直接占为己有的霸道模样。 没人敢说他,也没必要。 就是那三个点评的画作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毕竟,他们还想把这画带回去研究研究呢。 第二轮画局比试的画卷被宫女收走,三个老头儿开始点评起来。 棋局那边的形势,也一点点变得严峻。 很快,第二轮作画比试也结果就出来了。 还是之前宣布结果的那个老头儿,他面色和蔼,声音确实洪亮得出奇,一看就知道身体不错。 “此画,我等觉得最佳,是何人所画?” 一副大山走马图被展示出来。 高山,流水,驮着行囊的马,一笔一画,精妙又出彩。 夏飞烟看了看那画,攥着袖子的手缩紧。 她画的马匹图是万马奔腾图,不是这幅。 崔彩颦也跟着摇头,细眉紧蹙。 她画的马只有脑袋,毕竟要比数量多,又要比时间,她来不及画一头完整的马,所以全部以马头代替。 卫国的三人又愣住了。 外貌娇俏的女画师站出来,指着画卷提出自己的疑问。 “等等,这画怎么能当最佳呢?我们比试的是谁画的马多,她这画也才几匹马,我觉得还没有我画的马多。” 这一轮,可不是比什么画技。 诸葛襄从自己的位置上走过来,盯着这幅画卷看了看,“是啊,三位老画师莫不是没有听清楚比试要求?” 可别想当着他的面乱来。 三位点评的老画师对视一眼,只见其中一位从桌上剩余的五幅画卷中抽出另外一张。 “想必这幅,应该是卫国画师所画的马匹图?” 一个老画师将一幅母马孕子图展示出来,画中的几匹马外形健壮,肚大如箩,或站或卧的在吃草,马匹线条也是非常流畅的,寥寥几笔,就将马匹的外形画出了关键。 画功相当不错。 卫国女画师昂着下巴,傲然的点点头。 她以为,是这三人没有看出她画里的含义,所以才把她剔除了出去。 对于这种不公平的事,她当然要据理相争了。 “是我画的,我画的马匹都怀了小马,虽然都在肚子里,但也算马,只是数量嘛,不好说。” 所以,她的画中马自然应该是最多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母马能生多少头小马出来。 她这算是取巧,但也没有犯规。 女画师的声音清脆,不大不小,所有人都能听见。 席面上交头接耳起来,为她的投机取巧方式感到惊讶。 萧帝敲打着膝盖,若有所思。 这卫国人的想法还真是独特呢,这样的方式都能想到。 他抬手,想摸摸自己身边坐着的大黑狗,却摸了个空。 嗯?他那么大条狗呢? 姜云卿目不转睛的盯着比试台上,忽然察觉有什么东西在扒拉她的裙摆,她低头一瞧,对上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 是御犬啊。 姜云卿莞尔,伸手摸了过去,轻轻的揉起它脑袋来。 大黑狗颇为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尾巴在屁股后面扫来扫去。 萧帝扯着嘴角收回视线,心里啐了他一口,又继续看向台上。 台上。 老画师点点头,没有否认卫国女画师的疑问。 “姑娘说的不错,我们也觉得如此。” 他们也画了大半辈子的画了,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画里的意图。 只是…… 第68章 比试中 “可你看这幅画。 此画中,山野延绵,马匹身影时而出现在山脚下,时而出现在半山腰,看样子,应该是游商队伍的马。 此画跟你的画一样,都使用了取巧的手段,但我们认为此画更胜一筹。 马队延绵不绝,根本不知具体数目,或许是上百,或许是上千,也说不得其中有怀孕的母马。 所以……我们认为,你的画比起这画来,构思略逊一筹。” 毕竟她的母马孕子图,就画了五六匹马,这马再能生,就算一胎生二十头,那也比不过这幅大山走马图。 他们又不是傻子,难道还分不清谁好谁坏吗? 说起来,想出这大山走马图的人,脑子也是足够活跃的。 有种老天爷喂饭的感觉。 女画师一下子卡壳了,小脸微红。 什么?有人跟她构思一样。 马匹数目图是卫国想出来的题目,她之前就有多次演练,本来以为可以取胜的。 谁知…… 老画师声音不小,众人也都听见了。 不少人好奇的看着台上的两幅画卷,尽管有些看不清,但他们还是很想知道,究竟谁的更胜一筹。 萧璟昊已经比试完棋局,坐回自己位置上。 他看着台上的大山走马图,熟悉的画技风格让他眼前一亮。 他知道了,是姜四姑娘的。 “五哥,你有没有觉得那幅大山走马图画风有些眼熟啊?”六皇子萧璟川把玩着手中折扇,视线从台上收回来,微微侧身,皱眉和萧璟昊嘀咕起来。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萧璟昊轻轻点头,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适时出现一抹迷茫。 他虽知道这画出自姜四姑娘之手,但这风格……他莫名有些眼熟啊。 可他想不起来。 萧璟川看向台上,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抹幽光,声音柔和,“我虽是第一次见这画,但是好似之前在什么地方也见过一样。” “难道此画出自夏姑娘之手?” 台上他稍微熟悉一些的画师,就只有夏飞烟。 可也不像是她的啊。 夏飞烟画风偏写实派,而这幅画,更加豪放大气一些。 萧璟川擅诗词歌赋,交集过的文人墨客不下上千,可这幅画,他愣是看不出具体名堂来。 纳闷了。 心里跟猫抓似的。 八皇子萧璟轩背靠椅子,手指敲击着桌面,桌上酒杯中的酒水微微晃起波澜。 一双黑眸中盛着复杂的情绪,有担忧也有愉悦。 他像是也看穿了什么一般,目光落在台上的蓝衣少女身上,唇角轻勾。 他早就说过,总有一日,她会绽放出属于自己的荣光。 只是她一向低调,若非父皇强行让她参加比试,估计她能低调一辈子呢。 萧璟轩的视线又落在棋局那边。 见前探花郎已经满头大汗,心中微紧。 对于画局这边,他倒是放心的,就是棋局这边…… 如果输了…… 西琊国使节这边,两位带着粉色面纱的少女正盯着对面的一群皇子王爷,视线大胆炽热。 穿着性感清凉的西琊国小郡主借着敬酒,靠近身侧的另一位紫衣少女,眼中波光流转。 “薇姐姐,难怪舅舅说大夏的男子英俊不凡呢,我看对面的几位皇子都很出色,比咱们国家的男子强壮,又没有北祁那么粗鲁。 你看上谁了?我觉得四王爷和五皇子、七皇子都不错呢。” “能嫁给他们也不错,听说他们都还没有娶妻,府中也没有妾室。” 也不知道大夏的民风怎么这般淳朴,她们途经各州府时,一夫一妻的家庭最为常见,哪怕是官员贵族,也有不少没妾室的。 她最喜欢大夏这一点,跟西琊国不同。 本来还有些抵触和亲的她,心态平复了不少。 东方薇有一双勾魂夺魄的魅惑眼眸,额头饱满,眉眼如画,青丝如瀑,光看周身气质,就知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她微微一笑,视线落在最前头,话语笃定,“要嫁,自然是嫁给大夏最尊贵的男子。” 她觉得太子殿下似乎更入她的眼呢。 一袭玄衣,尊贵不凡,外形清俊,气势内敛,一看就是个疼爱妻子的。 正好这时萧璟聿的目光扫过她们这边,她大胆的对他抛去一个娇媚勾魂的眼神。 谁知,下一秒她就感受到萧璟聿寒气四射的冷眼,仿佛一把无形长剑,穿透她的娇躯。 东方薇手抖了一下,心都错漏了一拍。 好可怕的眼神。 面巾下的红唇微微上扬,她举起手里的酒杯,隔空对他敬了一杯。 她就喜欢征服这样高傲的男子,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欠缺了一丝刺激感呢。 听说太子殿下也未曾娶妻,她未尝不能一试。 画面转回比试台上。 “卫国画师可还有异议?”老画师摸摸胡须,笑着对卫国女画师开口问道。 女画师咬着后槽牙退了一步,“没有。” 她就是有点不服气。 并且这一局她们卫国输了的话,那画局这边,哪怕她们下一轮赢回来,也是输的。 毕竟三局两胜。 可输了跟夏国的比试,她就再无颜面回卫国了。 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就跟随使节团出使夏国了。 糟心。 “没有就好。”老画师花白的发髻在阳光下散发着油亮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头油用多了。 但这不重要。 他把女画师的画随手丢在桌上,拿起那一幅大山走马图,朗声愉悦询问。 “此画出自何人之手?” 询问一出,场上便又寂静下来。 顶着众人热切的视线,姜云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挠挠手中,往前一步。 勇敢茵茵,不怕出名。 冲了! 呜呜呜,才怪呢。 她想回家。 “第二句,夏国姜云茵,胜!” 好丫头,画的真不错。 老画师一边公布头名,一边将夸赞的眼神落在姜云茵身上。 瞧着这丫头模样还有些青涩,没想到画技如此成熟稳重,又极具巧思。 不错,就是不知师从何人。 萧帝惊喜挑眉,脸上洋溢出一丝轻快的笑容,拊掌称赞,“好!” 这样一来,画局这边算是稳了。 萧帝声音不大,也不算激动,但下首的后妃大臣们,紧随其后,跟着鼓掌欢呼起来。 赢了,赢了,又赢了一局。 大夏不愧是泱泱大国,人才济济,绝不会输给一个小国的。 姜云馨拧眉,绞着手中帕子,心情复杂。 怎么又是她赢了? 夏飞烟跟崔彩颦搞什么呢?她们俩陪跑不成?怎么连着让她出了两次风头。 她希望夏国胜出不假,但是不希望是姜云茵赢啊。 臭丫头,以前怎么没见她画技这么厉害。 真是气人。 姜云卿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狗头,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云茵真厉害,赢了赢了。 这丫头,深藏不露啊。 诸葛襄脸上的笑容顿时又少了一大半,心中愠怒。 废物,废物。 来之前给他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失败,结果现在两连败,机会大减。 幸好还有机会,若是棋局那边能够赢过最后一轮的话,卫国这边就还有翻盘的余地。 要是输了,他都不敢想,回到卫国应该怎么面对国君的质问。 萧帝的视线这时落在他身上,诸葛襄连忙扬起一个客气的笑容,实则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深吸一口气,诸葛襄转头看向比试台上。 没事,稳住,还有机会,只要棋局这边…… 恰好这时棋局最后一轮结束。 众人又忙把最后的视线移到棋盘这边来。 夏国前探花郎狠狠松了一口气,朝面前的对手拱了拱手,笑容踏实,“承让!” 赢了半子。 也算没辱没先师的名号。 卫国棋手,棋圣之子一脸颓败,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之色。 输了?输了? 他竟然输了? 诸葛襄脸色隐隐可见怒意,袖子里的拳头攥紧,胸膛起伏弧度逐渐变大。 可恶! 废物,都是废物。 来之前都是信誓旦旦给他保证的不会输,现在可如何收场? 不过,棋局这边算是打平的,一输一赢,一平。 诸葛襄不服的接受这个结果,眼珠子滴溜一转,脑中飞速思考起来。 等会儿,平局? 那他可以要求加赛一场。 棋局和画局都赢了,才算胜出。 对,就这么定了。 诸葛襄稳住心神,看向正在进行第三场的作画比试。 这一次的主题是禅意。 禅意,是卫国出的题,老天爷都这么眷顾卫国了,她们要是再输,那就别怪他回去之后对她们不客气。 萧帝笑容和蔼的对前探花郎挥挥手,示意他先回去落座。 他此时心情大好,奖赏肯定少不了他们的,只是现在没比试完呢。 台上,六道身形皆呈站立姿势,手腕悬空,安静作画中。 阳光下,少女头上的珍珠首饰散发着温润的柔光,一缕碎发散落,白净耳垂上的珍珠耳珰衬得她纯真无瑕的面容越发柔和。 光晕穿过她的发丝,疏斜的照在桌面宣纸上,手中的笔毫起落间,素白的手指好似掌控着万物一般,有种说不出的灵韵。 意境! 笔画合一,无相出形。 六皇子眼眸半眯,惊奇于自己的发现,心情激荡起来。 不会,他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意境。 嘶~ “五…”他连忙转头看向旁边的萧璟昊,想要告诉他这一发现,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少女,眼神沦陷。 好想成为她手中的笔啊。 萧璟昊比萧璟川先发现台上的奥妙,心绪早就飘飞出去了。 他后悔了。 本来就没有剔除干净的情绪再次滋生,在心中疯狂蔓延。 他想,他要违背自己的承诺了。 他就是喜欢姜四姑娘。 萧璟川的话头卡住了,嘴角微微上扬,手中折扇甩开,自诩潇洒。 好啊,原来五哥看上的人竟然是她。 不过挺相配的啊。 不止萧璟川,还有台上点评的三位老画师,他们也都察觉到了这一幕,心中掀起波澜来。 小小年纪,竟然能够领略画之意境,可惊可叹啊。 往后的造化,绝非一般。 他们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京中还有这号人物。 萧璟聿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脊挺拔,孤傲的气势在阳光下稍有减弱,一双形似深渊的黑眸中透出别样的光彩。 他对作画不怎么感兴趣,对棋术倒是有所钻研。 但棋局这边结束后,他就只能看向画局这边。 视线落在最不起眼的蓝裙少女身上,见她半垂的眉眼、飘逸的长发,风吹过她轻薄的刘海,露出一张白净又略带稚气的瓜子脸。 少女并非第一眼美女,容貌不算上乘,但却有种越看越惊艳的悖逆感。 无形中,他的视线被锁定。 少女皓腕轻抬,手中笔走龙蛇,作画速度有些出奇的快。 不知道她在画什么,但她坚定沉稳的淡然模样,格外引人注目。 萧璟聿盯着她微抿的唇角,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表情跟着在变化。 姜云茵抬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感觉站得腿疼腰酸。 不管了。 她捏着毛笔,身姿不端的往旁一歪,活动了一下腿脚。 累死了。 可她坐着作画不好。 唉。 脖子也不舒服。 喝了口水,姜云茵继续作画。 最后一局的题目,应该是算最难的。 禅意无形,无形的东西最难勾勒。 一抹墨迹趁机贴上少女的脸颊,为她本就不稳重的面容上增添几分滑稽,萧璟聿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 卫国这边已经有人停笔。 崔彩颦看着自己画出来的菩萨像,黛眉轻蹙。 哎呀,她怎么觉得太过普通了呢。 禅意?到底什么是禅意啊。 这题目哪个家伙出的,拉出去五马分尸算了。 夏飞烟更是一筹莫展了许久才开始动笔。 她知道风之意,雨之意,农家写实意,就是不知道禅意。 郁闷! 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两位比试者了。 今日一比,她受益匪浅,但也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太多。 毛笔搁置的声音陆续响起,姜云茵还在作画。 所幸,第三局没有时间限制,她就打算慢慢发挥。 落下最后一笔,姜云茵咬了下唇瓣,看着桌上的画卷,眼神中满是平静。 无论结果如何,她该做的已经做到了,做好了。 就这样。 放下笔,姜云茵退后半步,等待画卷干透。 第69章 三连胜 擦擦汗,姜云茵看着宫女收走画卷。 终于要结束了。 崔彩颦走到她和夏飞烟身边,脸色隐隐有些难堪,“怎么办?姜姑娘,夏姑娘,你们有把握吗?” 一连三局,她一局都没有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飞烟轻叹一声,微微摇头,“我根基尚浅,没有领悟透禅意。” 她不喜欢烧香拜佛,也从没有跟僧人一起辩过经文,所以连一星半点的禅意都不懂啊。 不过无所谓,画局这边有姜姑娘,她们已经赢了两轮了,三局两胜,画局这边已经是赢了。 姜云茵摇头,杏眸中闪耀着细碎的光芒,“我也不知道,只能随心所画。” 崔彩颦盯着她,噗嗤一声轻笑出来,连忙拿起自己的手帕给她擦脸,“让你在纸上作画,怎么脸也画上了。” 啊? 姜云茵摸了下自己的脸,结果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墨迹。 脸上肯定是不小心碰到的。 囧! 忽然,崔彩颦有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好像被什么凶狠野兽盯上了一般,她手中动作一僵。 回头一看,高台上,黑衣锦袍的男子冷着脸,目光如同利刃,朝她直射而来。 不仅如此,旁边的席面上,五皇子萧璟昊看向她的目光中,也隐约带上一丝不虞,像是警告一般。 “……” “我自己来。”姜云茵对她微微一笑,后退一小步,拿起自己的手帕使劲擦着脸。 借着杯中水的倒影,她擦掉了脸上的墨迹,就是皮肤因此有些泛红。 崔彩颦看着太子凌厉的眼神,有种被看穿内心深处的感觉,她眼角抽了一下,心中紧张不已。 她对姜云茵笑笑,收回手,不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第三轮作画结果出来了。 卫国的三名画师此刻已经收敛心中的轻视,眼神泛着紧张。 他们总不能一局都不能胜。 点评的老画师将列为最佳的一幅画从桌上拿起来。 卫国三名画师的脸色瞬间骤变,有种道心不稳的崩溃感。 这画…不是他们的。 但是其中一个男画师黑眉蹙紧,瞪大的眼眸盯着老画师手中的这幅画,表情微妙。 “此画,当为最佳!”老画师举起手中的一幅山水图,脸色红润气势平稳的开口宣布道。 他握着手中的画卷,丝毫不给另外两名画师机会。 这画,他要定了。 好一幅山水图,宁静致远,淡泊空灵,对意境的追求已经登峰造极。 山水之间所呈现出来的禅意和佛性都十分独特,大开大合的之间又迂回婉转,细腻的抒发了内心深处的平静。 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出自夏飞烟之手,跟她祖父的画技有相似之处。 不错,此女的画技已经远超同人,他都觉得自己没有了点评的资格,只是碍于皇上所托,不得不做出评价而已。 再说夏飞烟,她盯着老画师手中的山水图,眼底掠过一抹幽光,心中有些惊奇。 她没预料错的话,此画应该同样出自姜姑娘之手。 就是这画风……她越看越眼熟。 她之前应该见过同种风格的画作,是在哪里呢? 容她仔细想想。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她想起来自己进宫前一直在钻研的一幅画。 是了,临渊公子。 这副画无限接近临渊公子的画风,虽没有署名,可这巍峨大山山、空灵景致、潺潺流水,每一个细节都神秘且充满魅力。 画面看似寡淡轻飘,实则深沉静谧,没有作画的天赋和绝佳的画技,是描绘不出来的。 夏飞烟仔细看了又看,心中隐隐激动起来。 她应该不会看错,作为同阶段画师,她在京中的对手,就只剩临渊公子一人,她可是对着她仅有的几幅画钻研了许久。 难道,姜姑娘同临渊公子有什么关系? 夏飞烟扭头看向姜云茵,却见她不骄不躁,缄默的站着,周身在日光下,娇弱又充满生气,像极了一株不折的翠竹,哦,不,应该说是一株即将成为翠绿的嫩芽,毕竟她年纪还小。 她瞥见她光洁的侧脸,眼中升起一抹疑问。 一会儿比试完她得问问。 “此画出自何人之手?”老画师打断夏飞烟的思绪,高举手中之画,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他颇具赞叹的视线落在夏飞烟身上,嘴边的胡须都快翘了起来,足以见得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与夏飞烟的祖父相识多年,一想到他拥有这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孙女儿,心里就发酸。 若得此女,何愁百年后画技不兴。 真是运气好哇。 只是可惜,夏飞烟没有站出来,她旁边的姜云茵倒是缓缓向前一步。 老画师一怔,摸着胡须的手猛地用力往下扯了扯,两根断须飘散落地。 什么?还是她! 老画师的眼睛突兀睁大,夏国这边也是不由得一片寂静,然后才响起喧闹的交接声。 三场,一人连胜。 不可思议。 皇后余光看了一眼淡定的萧帝,左手搭在右手上,摸了摸手指上的宝石戒。 难怪他之前串通几个皇子和宫廷画师为她作弊呢,原来是看出她的非凡之处了。 这姑娘,不就是上次在东宫出现的那位吗? 真好,她的眼光就是好。 她记得,自己还给她嘱托了一件事情,希望她不要忘记了。 老画师快速收起手中的震惊,正当他要宣布获胜者的时候,卫国的画师又提出自己的疑问。 “等等!” “敢问大夏名师,此画哪里来的禅意?” 卫国画师周献站出来,余光瞥了一眼姜云茵,愤愤不平的开口质问。 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禅意吗?拿一幅山水画就想糊弄过去。 夏国莫要欺人太甚。 老画师微微皱眉,但也不生气,反而有理有据的跟他解释起来。 “禅者,静心也。 卫国画师,并非一定要用菩萨或者僧人庙宇才能体显禅意。 你若是觉得老夫评判得有所不妥,可以自己上前鉴证。 姜姑娘的山水画可谓宁静致远,超凡脱俗,仔细一观,便有种使人心静平和之意。 说句实话,老夫作画几十余载,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心境和画功。” 他们钻研作画几十年,禅意,不外乎就是这种感觉,平和静心,引景入心,冥想其意,他在这幅画中看到的心境就是如此,所以,当得头名。 本来他还以为这画出自夏飞烟之手,没想到竟然是姜四姑娘的。 人不可貌相。 她的画功,实在了不得。 若非是她在自己跟前亲手所作,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但,他们的评判一向公平公正。 绝不会偏私,况且他之前也不知道这是何人所画。 周献紧紧拧眉,抬脚走上前,仔细端详起这幅山水图。 诸葛襄也有些稳不住,拎着袍子上了比试台,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只是可惜,他觉得这画……嗯……勉勉强强……也算过得去。 可一跟其他的画对比,其中的奥妙又径直展现在了他眼前。 好画! 佳作! 可惜了,就是作此画者,没有生在卫国,不然又将成为一代名师啊。 周献见诸葛襄不说话,眼神有些闪烁,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袖子里的拳头攥紧,颇有些气恼。 “如何?诸葛丞相?”老画师负手而立,身姿如鹤,精神矍铄的盯着他们俩。 看就看,别动手啊,这画他可是要你带回去仔细观摩的。 别给他弄坏了。 萧帝俯看他们,心中大定。 两局比试已经完成,一平一胜,应该没问题了。 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姜四了,居然能三连胜。 一会儿想想赏她点儿什么好呢。 诸葛襄和周献各自憋着一口郁气回到位置上,脸色讪讪。 宫女拿起姜云茵的画,开始给贵人们鉴赏。 老画师目光跟随画走,紧张的捏了一把冷汗。 身后另一名画师轻咳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宣布获胜者呢。 “第三局,夏国姜云茵胜!” 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姜侍郎盯着自家侄女儿,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了。 今日他的惊喜程度,不亚于自己升官那一刻。 她这侄女平日一向低调惯了,今日认真起来,竟也能如此出彩。 啧,小丫头藏的还挺深。 姜云茵回到自己位置上,屁股落座那一刻,她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在上面站了一个多时辰,她腿都发酸了。 唔,别光盯着她看啊,她脸上也没什么东西。 姜云茵不自在的别开视线,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坦然的开始动筷子。 她好饿啊。 可她刚吃了两口,就听见诸葛襄站起来说,“且慢!” “???”姜云茵抬眸,筷子夹起肉片往嘴里送,视线落在诸葛襄身上。 夏国的路丞相刚要宣布夏国获胜,诸葛襄开始诡辩起来,非说得两胜才行,平局不妥。 除非夏国再与卫国一战,若是卫国赢了,附加的三成朝贡就要取缔,卫国输了,则彻底心服口服,诚心上贡。 萧帝额角青筋绷紧,目光中的和气少了些许,拨动手中扳指,气势凛冽的看向诸葛襄。 四目相对,诸葛襄眼中的精光尤为明显,萧帝摩挲着手指和大拇指。 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无非加赛一场,卫国气势已经输了大半,再比估计也是一样的。 他只是没想到卫国之人,脸皮如此厚。 要他说,他们最擅长的东西估计不是琴棋书画,应该是不要脸才对。 加赛就加赛,萧帝随即和路丞相商量起夏国这边的参赛选手。 同样三局两胜,但今日前来赴宴之人,擅长棋艺的不多,最擅长的三位,有一位是输了的,道心可能不稳,不宜再战。 那这样一来,就还差一位。 找谁呢? 萧帝目光扫视一圈,余光瞥见一侧的太子,眼神一动。 去,太子! 他依稀听老五提起来过,太子的棋艺也不错,跟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就这样。 萧璟聿接到太监的告知后,眉心微敛。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出战了。 萧璟昊对他一笑,在他身旁的棋局边坐下,眼神有些无奈。 他刚才平了一局,已经知道卫国棋手的厉害,再比,他有些惶恐啊。 可是没办法,父皇非要让他上。 幽幽的叹口气,萧璟昊挺直背脊,拿出气势,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率先落下一子。 因为两场比试耗费时间过长,众宾客有些坐不住,于是趁此机会,纷纷起身四散开来,更衣的更衣,出恭的出恭,一时间,宴会上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姜云柔捂着肚子,面色微僵。 坏了,她有点憋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她的肠胃一向康泰,甚少出过毛病,今日不知怎的,茅厕都去了两趟了。 之前还好,可现在,一窝蜂的贵人女眷拥向茅厕,她见这个茅厕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她,便快速转身奔向更远的一处茅厕。 可怜她的腿都在打颤了。 宴会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她也不知道撑得住不。 出了茅厕,姜云柔净了手,捂着还有些不适的肚子,坐在竹林石凳上叹气。 嘶,她的肚子啊,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抬头看着天,耳边传来微风吹拂竹叶的沙沙声,望着眼前的竹海,她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 “死鬼,拉我来这儿做什么? 这会儿宫宴还没有结束,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忽然,两道脚步声传来,姜云柔恍惚中听见一道矫揉造作的……男音。 嗯? 男的? 说话怎么骚里骚气的,就跟…… 不等她多想,她又听见了他们后面的对话。 一道略微沉稳的男音紧接着响起,并且伴随着衣物摩挲声。 “管他什么宫宴不宫宴,先让我香一口,我最近想死你了。 我爹拘着我读书不让我出门,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你在宫里碰面,可不得同你亲热亲热吗?” 最初的柔弱男音轻笑一声,有种欲拒还迎的娇媚感,“哎呀,不行,不行,别亲我脖子,一会儿让人瞧见了。” “好好好,那爷亲你别地儿,总得让我香两口。 你今天穿的这么花枝招展,可不就是勾引爷的嘛。” “胡说……” 两个男人? 姜云柔猛地捂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嘴,心神澎湃起来,有种头发丝过电的感觉。 稳了稳心神,她循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去,又快速缩回来。 两道只看得见背影的身形在她不远处的假山里面依偎着,姿势亲密,地上已经丢了两件外套。 还好这边有竹叶遮挡,不然她就要被发现了。 可有一道身影穿的衣服,她好像有点熟悉…… 他们也是来参加宫宴的? 姜云柔听着不远处的口水交换声,以及衣物摩挲声,直呼他们胆大包天。 光天化日就敢在宫里偷情? 而且还是两个男的!!! 她的亲娘啊。 第70章 杀人现场 她见不惯这种场面,可是……唯一的出路要经过假山旁边,她要是直接冲过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那她怎么办?就在这儿待着? 咕咕咕~ 肚子里传来一阵蠕动声,姜云柔赶紧捂着肚子,蹲在墙边,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形。 她咬着后槽牙,听着不远处的淫糜之音,脸上泛起古怪的绯红。 虽说她看的话本子里有两个男人相爱的故事,但这不代表她在现实中就能接受这种事儿啊。 不远处的动静不小,就跟他们全然不怕被外人听见一般,姜云柔跟着遭了罪。 口水交换声暂停,又响起两人说话的声音。 “你跟那姜府三姑娘怎么回事?她都摸你手了。 你只是找她当挡箭牌,不是真的喜欢她,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跟她亲近,小心爷让你下不了床!” “唔……你轻点啊! 讨厌,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跟她逢场作戏呢。 你竟然还怪我,有没有良心了。” “我的心,不是在你身上吗? 你不准给她碰,也不准碰她,不然爷的棍子,可是要敲在你身上的。” “你烦不烦,快点的,一会儿比试完了还得敬酒去呢。 嗷,你别咬我啊。” “爷这是让你长个记性,记住,你是爷的人,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不然……” “不然怎么?就让我下不了床吗? 真是冤家。 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去碰她,不过那姜三姑娘可真有意思,勾勾手指头就觉得本皇子心仪她,真是恬不知耻,贱骨头一样。” “那还不是爷的小川长的好看,那些个女子都肤浅至极,只能看到你的气囊。 唯有小爷我,方知你内心深处的美妙……” “讨厌,花言巧语,唔……” 姜云柔皱紧眉头,面目扭曲无比。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啊,怎么还牵扯到了姜府? 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恰巧她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痛起来,一股屎意直窜天灵盖,她脚趾头都抠紧了。 茅厕在后面,她要是绕过去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嘶,她肚子好疼啊。 该死的两个臭男人,没事儿在茅厕门口偷什么情,他们两个有病啊。 骂了半晌,那两人还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姜云柔捂着肚子,憋的脸色铁青。 呼~呼~ 深呼吸,深呼吸,说不定他们马上就要结束了。 啊啊啊啊,她快憋不住了。 就在姜云柔考虑要不要偷摸绕过去的时候,一声惊呼骤然响起。 她下意识往外看,就见假山另一头,一位贵妇人睁大眼睛,慌乱又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神中满是复杂神色,随后变得轻蔑和恶心。 “武陵候世子……你们……” 贵妇约莫四十岁左右,身着紫色华服,周身富贵天成,但保养得宜的脸庞却是一寸寸皲裂开。 实在是因为她看到的这个画面太惊悚,她不敢置信。 两个男人…… 趴在假山上的萧璟川衣衫不整,瞬间慌了神,脸上的欲色变成了惊吓,直往身后男人怀里躲。 贵妇急得羞愤不已,转身就要往外走。 这时,一块不小的石头猛地朝她后背飞去,只听闷哼一声,贵妇被砸中背心,猛地扑倒在地,嘴角渗出鲜血。 “唔……” 贵妇害怕的回头,双手在地上扒拉着往前爬去,眼神惊恐。 “来人啊……” 砰! 又一块石头砸在她头顶上,血洞森然,贵妇顿时没了生息,身躯瘫软的趴在地上。 “你杀了她?”萧璟川颌角紧绷,捂着胸口,面露惧色。 一脸络腮胡的男人眼光冷了冷,拍拍身前男子的后背,金枪归位,整理起衣服来。 “不然呢,等着我们俩的事情被她宣扬出去吗?” “!!!!”姜云柔清晰的看见了这一幕,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惊吓的眸子睁得老大。 他要杀人灭口? 这时,她也看见了那动手之人的脸。 而且站在他身边的人,居然是六皇子。 偷情的是武陵世子和六皇子。 得知这一事实后,她有种分为荒诞的感觉。 姜云柔的内心在此刻遭受严重创伤。 除去惊恐,她更多的是无助茫然。 怎么办?武陵候世子他们杀了人? 她虽没来得及看清那贵妇是谁,却也为她悲戚了一下。 明明是他们两个狗男男在宫中莫名其妙的偷情,却要让人为他们白白葬送了性命。 一行清泪顺着姜云柔惶恐的面颊落下,她努力瑟缩着自己的身躯,视线继续看向那处。 萧璟川整理好自己的衣袍,看着地上没了生息的贵妇人,又看看一旁的爱人,脸色焦灼道,“这下怎么办?” 这是皇宫,在宫中杀人…… 父皇对待这种事,一向严苛至极,要是被人发现了…… 他们俩个都会没命的。 “别怕,人是我杀的,跟你没关系,我来处理就行。”武陵侯世子萧羡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头,一边安抚他,一边蹲下来查看妇人情况。 可他刚看清妇人的面容,得知了她的身份后,倒吸口凉气。 “……小川,她……她是安平王妃……” 刚才下手太快,他还没看清这人的脸,但此刻,他心中却是掀起好一通滔天波澜来。 这人竟然是安平王妃,皇上的亲弟媳。 萧羡猛然一惊,额角已经遍布冷汗。 这下闹大了。 他颤抖着伸手去探妇人的鼻息,却丝毫感受不到妇人的生机。 萧璟川也是骇然,他慌张的环顾左右,浑身如坠冰窟,竟一屁股跌坐在地。 三皇婶……怎么会是三皇婶呢…… 咽了咽唾沫,萧璟川看着僵住身躯的萧羡,在凉风的吹拂下,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这不怪你。” “阿羡,如果我们的事被三皇婶说出去,死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他拽住爱人的袖子,眼中一闪而逝的狠厉。 “没关系的,反正她都死了,我们想个办法把她的尸体藏起来好了。” 反正现在安平王府空有虚名,三皇婶只有一女,她就算死了,也不会引发多大的轰动。 只要没人发现她的尸体,那么一切都还像以前一样。 萧羡摸了把脸,眼神从惊慌变得平静,他扭头,对萧璟川点点头,“你说的对。” 他拉住萧璟川的手,“放心,我不会让人查到你身上的。 交给我。” 他可以处理好这一切的。 旁边就是水渠,只要把安平王妃的尸体绑上石头沉入池底,一切痕迹就都会被掩埋得干干净净。 后续,他再收买两个太监顶罪便是。 萧璟川抿着嘴角,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风情万种和喜悦欢心,眼下,他已经麻木一片。 萧羡把安平王妃的尸体拖到一旁角落中去,开始扒她的衣裙钗环,“小川,你去周围瞧瞧,看看有其他人没有。” 他们这事儿必须做的隐蔽,绝不能被人发现了。 萧璟川忙不迭点头,扶着腿从地上站起来。 姜云柔闻言,立马慌了神。 她她她……怎么办?怎么办? 她怎么躲起来? 这里已是死角。 看看周围,再看看这湛蓝明亮的天空,姜云柔急得直跺脚,脑子都已经糊成一片。 要是六皇子走过来,她肯定会被发现的。 姜云柔退到墙角,死死咬着嘴角,眼睛泛红一片。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大声呼救之际,墙头上忽然冒出来半边身子。 “啊!”姜云柔吓得魂飞魄散,没忍住叫出了声。 “谁?”萧璟川和萧羡同时一惊,朝着竹林角落冲去。 可等他们来到角落中时,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面面相觑,阴暗丛生。 空气中还有一股香气没有散去,由此证明,这里之前确实有人。 还是个女子。 可她人呢。 萧羡看了一眼不算高的墙头,立马纵身一跃,翻上墙头,四处环顾。 第71章 认出 转角处,被一只灼热大掌捂住口鼻的姜云柔心跳如雷,紧紧攥着身后之人的衣襟,身子半软的靠在他怀里,眼泪唰唰往下掉。 她并非胆小之人,可眼下的事情发展已经超出她的预期,这已经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压力范围。 急促的呼吸和战栗的身躯都足以证明她此时的慌乱。 无论是撞见武陵候世子和六皇子偷情,还是瞧见武陵候失手杀了安平王妃,随便一件事说出去,都会让她跌落深渊。 主要是,她的身份太低,在他们眼中,就是随手可以掐死的小蚂蚁。 一时间,她唯一能流露出去的情绪就是害怕。 身后之人的呼吸很浅,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身躯高大威猛,在此时,给足她安全感。 姜云柔不敢乱动,两人就这样躲在转角,好一阵,直到她的腿都僵了,身后之人才慢慢松开她。 “先别说话,跟我走!”磁性的声音低低从头顶响起。 姜云柔心境稍微平复了一下,微微点头,脸上的泪痕已经干透。 帮她的,自然是好人。 姜云柔回头,稍稍抬眸,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 眼前的年轻男子穿着寻常服饰,一脸刚毅正气,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想必是因为刚才那件事。 姜云柔跟上他的脚步,捂着胸口,快速消失在危机四伏的宫墙边。 荒凉的冷宫中,姜云柔坐在台阶上直喘气,脸色绯红,汗珠顺着鬓角一直滚落。 不行了,她跑不动了。 年轻男子确定没人跟来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两人视线相撞,一个复杂一个害怕。 姜云柔攥着手帕……嗯?她手帕呢? 她立马浑身上下摸了一遍,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她的手帕怎么不见了?刚才还拿在手里的? “怎么了?”男子看着她慌乱的神色,一张小脸失了色彩,不禁感到疑惑。 “我……我的手帕不见了……”姜云柔满心慌乱,话语磕巴,“该不会丢在……” 凶案现场了…… 要是被发现了,那可就糟糕了。 她可不想被杀人灭口啊。 如果知道会这样,她刚才绝不会在竹林那里停留的。 倒霉倒霉。 下一秒,一方嫩黄色的手绢就出现在她面前。 “欸?”原来没掉啊? 姜云柔脸色瞬间阴雨转晴,高兴的接过自己的手帕。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掉在那儿了呢。”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若非他及时伸出援手,她的小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可是…… 她抬眸盯着他,表情微妙,“你也看见了对吗?我们……怎么办啊?” 少女并非怯懦胆小之辈,这会儿已经平复好心情,就是一双明亮的眼眸微微泛红,还带着些许茫然和惊吓。 孟毅抱着胳膊,站在她面前,眉头紧锁。 “他们应该没有看见你的样子,但是肯定能问出来的。” “啊?!”姜云柔慌了神。 “可是…可是又不是我要看的,明明是他们自己在宫里……” 后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来,赧然的红了脸,气的直跺脚。 她的耳朵不仅遭了殃,现在连小命也要保不住了吗? 姜云柔揪着手帕,捂脸哀叹。 孟毅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来他都已经散值准备出宫回家了,谁知路过那偏苑的时候忽然听见阵阵香艳之音。 本来他以为只是一对野鸳鸯,刚想捡起石头扔进去吓吓他们的,可又瞧见安平王妃走了进去。 他怕出什么事,就翻上墙头往里看,这一看不打紧,正好就看到武陵候世子和六皇子搂搂抱抱的亲热画面,以及后面发现奸情时被杀的安平王妃…… 并且,还在墙旁边发现了另一个偷窥者。 孟毅思索着,忽觉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姜云柔直勾勾的盯着他,美目中的微光渐渐绽放开。 她一拍手,隐隐激动起来。 “我记得你,你不就是之前在御花园救过我一次的那位禁军小哥吗?” 难怪她瞧着有些许眼熟呢。 她记性好,见过一面的人也能记得许久,所以刚才一直在观望他。 孟毅怔了一下,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不过他也趁机打量了一下姜云柔,确实看她有两分眼熟。 就是…… 孟毅眼神落在她脸上,身躯缓缓靠近。 姜云柔身子往后仰,眼神警惕起来,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你……你你你……做什么……” 别以为救了她就可以乱来啊。 她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小女子。 孟毅拧眉,脸上生出露出一抹凝重,“卑职冒犯,敢问小主头上的簪子是不是少了一支?” 他瞧着她发间的簪子有些不对称,想来应该是两支才对。 什么? 姜云柔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首饰,努力回想自己今日出门时的装扮。 然而……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小脸瞬间就垮了下去。 怎么办??簪子真的少了一支。 她哭丧着一张脸,无助的看向眼前之人,“我……大概是留在……竹林那边了…” 翻墙时的动作那么大,掉了簪子什么的也无可厚非。 但是她的运气微妙也太衰了。 起初以为掉了手帕,后来又掉了簪子…… 孟毅抿紧嘴角,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也生不出什么责怪之意,“没事,说不定没有掉在那边。” “万一呢……”姜云柔的心高高悬挂着。 她真是恨死皇宫了,感觉皇宫和她就是相冲。 之前是陷害,现在又遇到这档子事。 抱着膝盖,姜云柔眼神慌乱起来,声音颤颤,“要是被他们捡去了,他们不就知道是我了。” “他们杀了安平王妃,肯定也不会放过我的。” 武陵候世子的胆子太大了,连安平王妃都敢杀,她一个小小四品武官之女,更不是他的对手。 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还有六皇子,明明身具龙阳之好,结果还勾着姜云馨。 这要是成婚了以后再发现,那可就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姜云馨那个笨蛋……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把她择出去啊。 还有安平王妃,难道就这样看着她白白丧命吗? 孟毅也不是个聪明的人,对此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同情的看向她。 姜云柔急得都快崩溃了,提心吊胆的思索着,奈何她脑瓜子笨拙,本来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咕咕~ 她的肚子又开始闹腾起来。 少女猛地红了脸,晶莹剔透的眼眸盛上一抹羞怯,“那个……附近有恭房吗……” 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才离席的了。 就是,问一个陌生男子,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好在她们也有过命的交情,应该也没啥。 孟毅看看周围,点点头。 只是茅厕蹲到一半,姜云柔发现自己没有带纸…… 呜呜呜……她今天是水逆吗? 最后,她小脸红的滴血,无奈的召唤起禁军小哥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宴席上的,反正硬着头皮也回来了。 她在赌,赌六皇子和武陵候世子不敢大声张扬,赌他们想息事宁人。 她刚才已经把头上的另一根簪子取了下来,但她的头面都是一套,外形和花纹色泽很是相近,被看出来的几率不小。 可没办法,她还能怎么办呢? 一直不现身也不行,至于求助和告发,他不敢。 她落座时,六皇子已经回来了,至于武陵候世子,她还没有发现他的位置在哪里。 为了避免他们起疑心,她只能装模作样的欣赏起台上的歌舞来,不时再和周围的秀女说笑几句。 她心态好,这都取决于在家中为了应付她娘,总是惹祸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云柔,你瞧见你四妹妹了吗?”一位有些熟识的秀女探过头来,对她开口询问。 姜云柔对她浅笑,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没有啊,她没有同我一起出去。怎么了?” “皇上正找她呢。”秀女挑了挑眉,看了眼高台上的帝王,小声嘀咕道。 “为什么要找我四妹妹?”姜云柔不解,她是错过了什么吗? 秀女盈盈一笑,对她解释道,“棋局又平了,那卫国的使节死活不承认他们输了,还要接着比试。”真不要脸。 姜云柔喝了口茶,掌心的汗水还没有消失,眼神疑惑。 可这跟她四妹妹有什么关系? 台上的歌舞仍在继续,只有卫国使节臭着一张脸,无暇欣赏。 西琊国的东方薇蠢蠢欲动,眼中流露出一抹轻视之色。 她的舞可比台上舞姬们跳的好,要是自己能上去献上一舞,说不得会吸引大夏太子的注意呢。 东方薇看向身侧的堂哥,给他使了个眼色。 这会儿等着大夏皇上找人应对棋局,她正好有机会上场。 舞姬们跳完这一曲退场后,西琊国的使节代表,西琊大皇子站起来,对萧帝提出让东方薇献舞的请求。 萧帝干脆的点点头,眼神又扫了一眼秀女那边还空空如也的座位,心想怎么还没有找到人。 他也是方才第二轮棋局结束,再找人出战的时候,才猛地想起姜云茵来。 她似乎也擅长下棋,只是他之前思维局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可以找女子。 就是这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许久不见踪影。 不过他已经派宫女太监们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 东方薇手持琵琶身姿飘逸的上场了,一支胡旋舞惊艳四座,场内弥漫着对她的夸赞之声。 被几个宫女簇拥着,姜云茵不情不愿的回到九州清晏。 萧璟聿看着她郁闷的脸色,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抗拒的气息,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兽。 也不知道她在气啥?谁惹她了不成。 这还是他在她身上头回见到其他情绪呢。 敲击着桌面,萧璟聿心情大好的盯着她,以至于东方薇给他抛了无数个媚眼,暗送许多秋波,他都没有接收到。 第72章 回禀 姜云茵刚回到自己座位上,屁股还没坐稳呢,萧帝就开口了。 “姜云茵!” “臣女在!”姜云茵咬着后槽牙站起来,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把萧帝问候了个遍。 不要往下说啦,她会疯的。 她辛辛苦苦隐藏这么多年,他今日直接给她戳穿了一大半。 再这样下去,她就别想安生的度过宁日了。 “朕听闻你棋艺精湛,去,代替大夏与卫国再战一局!”萧帝和蔼的笑着,声音洪亮道。 !!! “启禀皇上,臣女不会下棋。”姜云茵娇柔的笑笑,一脸坦然。 捏着她把柄了不起啊,她就是不想上。 “你会!”瞎说! 别想在他这儿蒙混过关。 她的老底他可是一清二楚。 萧帝大掌撑着膝盖,浑身霸气侧漏,眼神中散发着睿智的光芒。 姜云茵腼腆轻语,娇羞假笑,“臣女不会!” 再说一遍,她在抗议。 她不要上去。 “朕说你会你就会!” 萧帝盯着她,琢磨了一下,“无论输赢,朕可以允诺你一个条件。” 他也不是才让她干活的。 那还不是强摁驴喝水。 姜云茵都要气笑了,可她有什么办法,皇权在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么敢反抗呢。 “是!”姜云茵谦卑一笑,算是答应下来。 倦了!心累! 萧帝怎么光逮着她一个人薅,这不公平。 旁观者瞥见这云里雾里的一番对话,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要知道萧帝是明君,却不是仁君。 就算在朝堂上,语气都从没这么仁慈宽厚过。 姜家这位,怕是真的入了他的眼了。 诸葛襄打量着拎着裙摆上场的少女,眼中波折几转,最后化为深深的疑惑。 对于刚刚才碾压了卫国画师三局的人,他还是有很深刻印象的。 可这怎么又轮到她对战棋局了? 棋盘摆好后,姜云茵朝对面的年轻男子福了福身,然后缓缓坐下。 光洁的棋盘上纵横交错,对面先落下一子。 姜云茵伸手去拿棋子,眼神认真起来。 事已至此,她是真的不想说什么了。 左右还得了个萧帝的允诺,也算是不白嫖。 但她好饿啊,今日宫宴的菜品大多符合她口味。 要不是之前怕萧帝叫到她,她特意躲了出去,她这会儿应该吃的差不多了。 早知道不如不躲。 眼下,还是速战速决。 姜云茵落子的速度快了起来,几乎是对面刚落定一子,她都不用犹豫的,就直接出招。 大棋盘上,两人间的你来我往被逐一展示出来。 夏国会下棋的人不在少数,她们盯着大棋盘,心神动荡,逐渐沉迷在这一局的交战中。 萧璟聿看看大棋盘,又看看姜云茵,眼中的好奇色彩越发浓郁。 她的这一手棋,堪称毫无章法,却又每次都能下对地方。 主打一个快准狠。 可眼下她似乎被对方包围了。 但事实相反,场上,坐在姜云茵对面的棋手已经满头大汗,持子的手犹豫不决,久久不能落定。 无论他思索多久,姜云茵总是一秒敲定自己的棋子,那种浓稠逼仄的压迫感,在棋盘之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萧帝饶有趣味的盯着棋盘,心中轻笑起来。 京城果真有许多卧虎藏龙之辈,眼前的娇柔少女就是其一。 她看似平庸,实则胸有沟壑、腹有锦绣,那厚重的刘海下,被遮住的,不仅是她的容貌,还有她的才华。 对于把她拎到人前来的举动,他是有些许愧疚的,但也仅仅是些许。 身在大夏,为国效力,乃是每一个百姓义不容辞之事。 一旁端坐的皇后脸上,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容,和善的目光落在姜云茵身上,唇角轻扬。 她发现,太子待她似乎真有些许不同。 这是好事。 不过她暂时不打算去干扰,随他们发展。 她的这个儿子,一向吃软不吃硬。 哦,有些时候,软的也不吃。 姜云茵手持黑子,轻轻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她周身气度清淡随和,趋近于无,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可她对面的棋手已经冷汗涔涔,背后都已湿透,明明是五月艳阳天,他却觉得浑身都冷透了。 自打他拜师学艺十几年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包括他的师父,都夸奖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棋手。 今日,天才棋手,算是遇到克星了。 青年眼神中开始充满怀疑,神志有些混沌,一时惶惶不安,进而乱了下棋的思绪。 对面的攻势太猛,他已落了下风,出路皆被围堵,棋势堪称风雨飘摇,像极了一艘即将沉陷于大海的小船。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会输的。 他可是天才,卫国将来的棋圣啊。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棋子,久久不能落定,抬眸盯着对面一片云淡风轻的少女,咬紧牙齿,眼神逐渐赤红起来。 他的内心……已经破洞漏风。 不该是这样的啊。 姜云茵还在等着他出子,但其实没这个必要了,他已经输的很彻底。 黑子连纵,步步为营,先弱后强,一举击破,片甲不留。 青年手中的棋子掉落在地,一滴冷汗也跟着坠落在他了无生机的棋局上。 “啊!”青年抱着脑袋,使劲撕扯自己的头发,然后疯癫的大吼一声,猛地站起来,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盘。 姜云茵连忙举起袖子挡脸。 “不可能,不可能! 我不会输的,我没有输!” 他纵横棋盘十几年,打他成年后,就再无败绩,如今却输给一个黄毛丫头。 青年恶狠狠的盯着姜云茵,双目猩红一片,满脸狂愤。 “你是不是作弊,你根本不懂棋。我没有输,我没有输。” 萧璟聿察觉异样,已经挥手让太监上前安抚他的情绪。 但是青年尤为暴躁,下一秒便捡起地上的棋盘,用力的朝姜云茵砸去。 姜云茵当然不傻,立马起身闪躲,青年追着她不放,跟一头狂暴的野兽没什么区别,两个小太监都摁不住他。 萧璟聿见状,挥起手中酒杯,就朝他面门击去。 金杯落地的同时,青年也噗通一声的倒在地上,额头高高肿起一个大包。 姜云茵舒了口气,拍拍小胸脯,看向出手相助者。 呃……居然是太子殿下。 她站直身子后,对他福身道谢。 与此同时,萧帝大怒,一拍桌面,“来人,把这无法无天的歹徒给朕拖下去,关进天牢。” 岂有此理。 自己技不如人,输了还要犯浑。 好险伤到这丫头。 诸葛襄阻拦不及,脸色一僵,转而变得铁青。 他也不知事态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这下好了,他们不仅输的彻底,他还要面对萧帝的怒火。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卫国也会被连累。 这群沽名钓誉的废物,井底之蛙,没本事也就算了,动什么手啊。 他的老脸都被丢尽了。 唉。 姜云茵下了比试台,姜云柔和其他夏飞烟就凑过来关心她。 她摇摇头。 就是被棋子砸到了,没事。 “汪汪汪…”萧元康哒哒哒的窜过来,脚踩着她的椅子,拍拍胸口,表示别害怕,哥给你报仇。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弱女子动手,他不会让老头儿放过他的。 姜云茵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姜云卿也紧随其后的来到她身边,大狗顺势趴在她脚下,乖巧的蹭了蹭她膝盖。 嘿嘿!香香! 姜云茵顿时眼神一变,警告的盯着他。 不要靠近她大姐姐,臭狗! 萧元康纯当没看见。 太后在上首打了个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坐了这么久,坐得她腰酸腿疼,不孝子,不孝媳妇,没一个关心她的。 “皇帝,哀家累了,先回宫休息了。” 人老了,精神头也不怎么好,经不起这么折腾。 太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萧帝目送太后走远后,才开始对迁怒诸葛襄。 在夏国的地盘伤害他的子民,莫不是头上脑袋想分家了。 后续的处置,姜云茵不太清楚,因为她们也被安排离席了。 回到月霞宫,饥肠辘辘的姜云茵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啃点心。 造孽啊,她今天什么都没有吃到就结束了。 砰! 她虚掩的屋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巨大的声响吓了她一跳,手中点心都被她一把子捏碎了。 这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上门寻仇了。 “二姐姐?”姜云茵看向逆着光走进来的少女,额角划过两根黑线,把手里的点心渣子给放下来。 这是干嘛呢? 姜云柔见到她,立马就红了眼眶,三步并作两步,上来就将她抱住。 “呜呜呜,云茵,快救我!” 不待姜云茵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她扯着嗓子便开始嚎啕大哭。 “????” 姜云茵今日都要郁闷死了。 这小姑奶奶又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拎着食盒进来的冬儿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姜云茵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先把东西放下出去。 姜云柔哭的凄惨,就跟受了多大冤屈一样,还一直哭个不停。 为此,姜云茵只好把她拖到床上,给她蒙上被子,让她慢慢哭,哭够了再说。 主要是周围都住着秀女,多少有点影响不好,免得别人以为她把姜云柔怎么了呢。 姜云柔头发凌乱的趴在床上,脸庞通红,眼里包着泪水,可怜又无助的看向姜云茵,“呜呜呜,四妹妹,你想闷死我吗?” 滋溜! 吸了吸鼻子,姜云柔咧着小嘴,就跟一条毫无形象的蛆虫一般裹在被子里。 姜云茵脸色微僵,看着她鼻尖的两行水晶吊坠,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的床啊…… 她的洁癖犯了。 “………”她现在倒是真的有点想闷死她了。 过了良久,姜云柔平复好心态后,坐在床上,接过姜云茵递来的冷帕子擦脸,然后抽抽噎噎的将自己所遇到的事情如数告知给了她。 姜云茵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遗憾的是,她的金手指没有及时给她提示,也就没能让姜云柔避过这一劫。 “怎么办啊,四妹妹,你快……你快替我想想办法……”坐在床边,小手扯着姜云茵的袖子,姜云柔满眼通红,话语可怜无比,又怂又怕的。 姜云茵把手里的帕子丢进水盆中,阴沉着脸,一把拽过她就往外走。 “走!” “去哪里啊?”姜云柔浑浑噩噩,被迫跟上她的脚步。 去哪里,当然是去找皇后娘娘了。 这会儿宴席应该已经结束了。 她们得赶紧去找皇后娘娘做主,将这事儿趁早说出去。 若不然,等到后面东窗事发,无论是她怎么辩解,她一个知情不报、刻意隐瞒的罪总是逃不了的。 安平王妃的身份终归摆在那儿的。 她是宗亲皇室,死在宫里,皇上要是彻查下来,绝对够她喝一壶了。 皇后刚回宫,卸了钗环,正躺在软榻上用热帕子敷脸。 贴身宫女无霜走进来内殿,神色柔和道,“禀娘娘,秀女姜云茵、姜云柔有急事想要求见您,说是跟安平王妃有关。”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的无霜又提高声音唤了一句。 “娘娘?” 莫非娘娘睡着了。 皇后确实有些疲倦,加上热帕子一敷,浑身都舒缓下来,所以靠着软榻都已然入眠。 到底没睡熟。 听见无霜的声音后,她还有些恍惚,眉头微皱。 “……你方才说什么?” 皇后缓了缓,从软榻上坐起来,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她。 无霜又只得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站在凤藻宫外,姜云柔紧张的拉着姜云茵的袖子,美目泛起焦灼,神情惶惶。 她……她真的要把事情说出去吗? 可不可以不说啊? 她害怕。 “两位小主,娘娘请你们进去。”无霜端着得体态度,从宫中出来,对她们相迎道。 姜云茵捏了捏自家二姐姐的手,对她比了个别怕的口形。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是那种是非不辨之人。 她们只是说出实情,又没有平白诬陷谁,不会有事儿的。 主位上,皇后穿着素净常服,头上只戴了两根玉钗稍加点缀。 卸下华丽的妆容,皇后面容越发显得平易近人,周身气势也无比随和。 看见姜云茵的那一刻,她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不少,眼神闪了闪。 可不等她开口让她们免礼,就见两人在她面前,一脸凝重的跪下了。 半炷香后,凤藻宫一室寂静。 无霜和无忧匪夷所思的对视一眼,素茹本要递过茶杯的手,就这么僵住。 她们皆是一脸震惊的消化着刚才听见的消息。 第73章 事发 皇后朱唇紧抿,有些难以置信般盯着哭的惨兮兮的姜云柔,缓缓倒吸了口凉气。 眼前微微晕眩,她抚着额,靠在软枕上,呼吸憋闷。 她就说散席之时怎么不见三皇嫂的身影,原来竟是…… “姜云柔,你……你要是欺骗本宫…… 后果你应该知道的……” 皇后头脑昏沉,一时间有点哽咽,锐利的视线落在姜云柔身上,话语像是从牙齿缝间挤出来似的。 她与三嫂的交情不浅,如果她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臣女不敢,臣女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同娘娘说笑。 臣女用自己的性命发誓,全都是臣女亲眼所见。”姜云柔跪在地上,哭肿了眼睛,连带声音都沙哑了。 她也不想重复的说这件事,可脑子里全都是自己亲眼所见的惊惧画面。 皇后摁着额角疯狂跳动的青筋,再也忍不住慌张起来。 “来人,来人。” “带着她去偏苑,去找,去找到安平王妃的……” 尸首二字太沉重,她根本无法说出口。 “再派人去安平王府问问,安平王妃可有归家?” 安平王府的郡主嫁人多年,如今府中就只有安平王妃一人独居,今日安平王妃进宫为太后贺寿,若不能平稳归家…… 皇后有些急切,赶忙发了一连串的命令下去。 “娘娘莫急,您先稳稳。”素茹赶紧把手中的茶杯递过去,又连忙替皇后抚胸顺气。 安平王妃同娘娘交好,伤心动怒是必然。 只是娘娘已不年轻,身体不比以往那般康健,过分伤心难免会牵扯身子。 皇后的手有些发抖,所以连素茹递来的茶杯都没有接住。 一杯香浓的茶水就在她手上打翻,还好水温不烫,没有伤着她,只是衣裙被打湿了大半。 她入住中宫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可没有一次是这么六神无主的。 素茹连声道歉,又带着眼角开始泛红的皇后进屋更衣。 姜云柔被带走了,宫殿中就剩姜云茵一人,无霜扶她起来,让她先坐着等等。 一缕缕檀香在空气中飘散开,姜云茵端坐在椅子上,小手扯着袖子,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低垂着眼眸,神情淡淡。 萧璟聿一进来就看到她专注发呆、过分乖觉的模样,以至于他都走到跟前了,她还没有回神。 无霜轻咳两声,笑着上前来,“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怎么有空过来?” 听见突兀的请安声,姜云茵回过神来,甫一抬头,就撞进萧璟聿冰冷的黑眸中。 她连忙起身,心里一紧,“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萧璟聿随意抬了抬下巴,掀起衣袍在她对面坐下,难得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臣女有事求见皇后娘娘,所以便来了。”姜云茵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一贯的稀松平常加一点恭敬。 “母后呢?”萧璟聿颔首,侧目看向无霜。 “娘娘她……”无霜不知道怎么开口,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看了一眼姜云茵,她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数告知给了太子殿下。 毕竟皇后娘娘有事从不瞒着殿下。 萧璟聿俊眉压低,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武陵候世子在宫中杀了三皇婶? 等等,武陵侯世子? 萧璟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甚是微妙。 皇后换了衣裙出来,看到萧璟聿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我儿怎么来了?” 萧璟聿站起来行了礼后,对她开口道,“听闻您调了禁军,儿臣过来瞧瞧。” 他以为是母后宫中有事,恰好他带着父皇的口信过来,便撞在了一块儿。 “你都知道了?”皇后像是沧桑了许多,扶着素茹的手坐下来,唇角微微耷拉着。 “是。” 萧璟聿一手握拳置于胸前,一手背在背后,一整个古板老夫子模样,姜云茵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不看白不看,毕竟太子的脸还是极其出众的。 萧璟聿察觉姜云茵''狂热''的视线,忽觉浑身紧绷,略显不自在。 她…她这样看着孤做什么? 丝毫也不遮掩。 小姑娘家家的,不知羞。 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抬手压了压,神色哀愁,“先坐,等禁军发现了安平王妃再说。” 她现在没有对外告知就是因为还没有发现安平王妃的尸首,万一是假的呢。 万一安平王妃没事呢? 她心中总还保留有一丝希冀。 萧璟聿扶着她坐下,薄唇微翕,但什么都没说,也安静的陪着坐下。 很快,带队搜查的禁军队长前来回禀,水渠中发现了一绑着石头的女尸,浑身被扒得只剩中衣,巧的是,安平王妃的贴身嬷嬷也正在宫中寻人,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具女尸的身份。 正是安平王妃本人。 皇后悲痛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滚落。 “母后节哀。”萧璟聿上前扶着她,轻声安抚道,心中也不免痛惜。 三皇婶打小就对他关怀备至,也算是他比较亲近的一位长辈,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了。 “皇后娘娘节哀。”姜云茵同宫婢们也连声宽慰。 “派人去告诉皇上,太后那里先瞒着。” “告诉禁军统领,再去将武陵候世子和六皇子召进宫来。 还有武陵候和楚嫔,也一并叫来罢。” 皇后捂脸,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却也还要一边伤心一边安排后续事宜。 不多时。 安平王妃的尸体被抬到了凤藻宫中来,尸身已然盖上白布。 她的贴身嬷嬷趴在尸体上哭的稀里哗啦,极为悲伤。 在看到皇后的身影出来后,嬷嬷连滚带爬的来到她脚边,撕心裂肺的开口,“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为我们主子做主啊。 她是被人杀害的,她是被人杀害的啊!” 她看见了安平王妃脑袋上的血洞,所以自然知道她并非死于意外。 都怪她不好,王妃说自己喝醉了想出去透透气,她让宫女去煮个醒酒汤的功夫就和王妃走散了。 如果她一直跟着王妃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可怜的王妃啊。 皇后身形晃了晃,还好有宫女扶着她。 无霜赶忙拉住老嬷嬷,一脸深沉的开口,“嬷嬷放心,娘娘已经派人前去缉拿凶手了。” “凶手?你知道凶手是谁?”老嬷嬷抓住无霜的胳膊,泪如雨下,激愤的瞪着眼睛。 “您别激动,皇后娘娘自会有判定。”真相待定,无霜也不敢随意透露。 老嬷嬷怎么可能不激动,她可怜的王妃啊,怎么就抛下她去了呢? 王府怎么办?郡主和小公子怎么办?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好人不能善终。 她一转身,又去抱着安平王妃的尸体哀恸大哭起来。 返回凤藻宫的姜云柔抱着胳膊站在姜云茵身后,也觉哭得不能自已,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姜云茵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偌大的凤藻宫中,一时间只闻老嬷嬷伤痛哀哉的哭声。 最先来的人是萧帝,听闻安平王妃出了事,他立马丢下手中朝政要事,紧赶慢赶的来到了凤藻宫。 地上的白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一只苍白的手。 萧帝愣住,眼神变了又变,也显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走到尸体面前,小心翼翼的揭开白布,一张熟悉又惨白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他顿时痛心的捂着脸。 怎会如此? 午宴时人还好好的,怎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这样了呢? “皇嫂……” 韩公公一惊,瞧着安平王妃的尸体,心中不甚惋惜。 萧帝猛地站起来,看向默默垂泪的皇后,脸色阴沉,“凶手抓到了吗?”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宫中行凶!! 萧璟聿站出来,冷肃着一张俊脸,眉头皱紧,“父皇稍安,事态还未落定,嫌犯倒是已有一人。” “是谁?”萧帝握紧拳头,阴冷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溢出来那般,周身气势冷冽,怒火直冲脑门。 萧璟聿眼神凝重,沉声回禀,“疑是武陵侯世子。” 武陵侯是皇室宗亲,也是近几年才崛起的新贵,此前一直戍守边境,劳苦功高,受封爵位也不过才短短几载。 武陵候世子一身的好功夫,也曾随其父征战沙场,就是年近而立还未娶妻,京中纷纷谣传他有断袖之癖,名声不怎么好。 萧璟聿想,这下怕是要坐实了。 楚嫔一头雾水的从自己宫中赶来,见到地上盖着白布的尸首时,吓得花容失色,不明所以的看向众人。 她…她她她…她没有杀人。 发生了何事? “嫔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楚嫔一贯是个软弱的性子,在宫中不争不抢,安分守己,唯一众人熟悉的就是她有个还算出色的儿子。 萧帝冷眼扫过她,长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脑袋隐隐作疼。 楚嫔被萧帝看的浑身哆嗦,害怕的垂着脑袋,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随便开口询问,只好怯懦的站在一旁。 紧接着,武陵候和武陵候世子,以及六皇子萧璟川被相继带进了凤藻宫。 在看到地上尸首的那一瞬间,萧羡就知道他们的事情败露了。 果真被人看见了。 事实上,萧羡并未发现姜云柔的簪子,但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处理好安平王妃的尸体后,原本打算带着萧璟川远走高飞的。 可是禁军比他更快一步。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武陵候跟萧帝平辈,虽是宗亲,但也不敢托大,恭敬的见了礼后,等待帝王的指示。 武陵侯接近耳顺之年,头发花白,面容上沟壑交纵,一脸的稳重之相,可面上稍有疑虑。 他也不清楚自己此时为何会站在这里,但他猜测,可能是跟他的儿子有关系。 地上的尸首是谁的?为何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伤心? 不等他思考结束,他身边的儿子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皇上,臣……有罪!” 萧羡不想狡辩,也没什么好狡辩的,尸体沉入水渠都能被发现,那就说明确实有人看见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与其欺瞒狡辩,还不如爽快认罪,求的一个宽大处理的好。 只求别拖累小川,连累武陵侯府才是。 空气寂静了片刻。 “啪!”萧帝气极反笑,大步过来,重重的一巴掌甩在萧羡的脸上。 “孽障,胆大妄为!” 认了? 他倒是轻飘飘的认罪了,可皇嫂呢……再也醒不过来了。 究竟是多大的仇怨,以至于让他痛下杀手,安平王妃也是他的长辈啊。 噗通,武陵候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后,惶恐的跪下来。 他显然已经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璟川站在楚嫔身边,咬着唇角,眼中满是挣扎和痛苦。 楚嫔一直关注着他,见他这副牵肠挂肚的模样,再一想京中的传闻,心中顿时浮现一抹绝望的猜想。 不会的,不会的,她的孩儿不会是…… 楚嫔死死攥着宫婢的胳膊,身形微微晃了晃。 “啪!”萧帝又是一巴掌扇在萧羡脸上,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怒不可遏,“萧羡,朕问你,为何要痛下杀手?” “安平王妃不过一介弱女子,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怎么你了?” 萧帝也是习武之人,连着两巴掌便把萧羡打的眼冒金星,嘴角开裂。 可这根本不足以表达他此刻心中的愤恨和怒意,又抬脚对准萧羡就是猛地一踹,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伟岸形象,一心只想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 鲜血顺着萧羡的嘴角滑落,他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认! 都是他的错。 是他不该缠着小川在宫中胡来,是他一时情急误杀安平王妃。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罢了。 萧帝对此气的脸色铁青,又转头看向萧璟川,恶狠狠的大喝道,“还有你,给朕滚过来!” 为何此事还跟他沾上关系了。 萧璟川知道自家母妃在看着他,可他只能在心中忏悔,恕他再也不能侍奉在膝下了。 他缓缓走到自家父皇面前,掀起衣袍跪下,面露悔意,“父皇… 儿臣…” 阿羡说,让他不要认罪,全然当做不知道。 可他没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一人抵罪呢,三皇婶身份高贵,父皇母后怪罪下来,不止阿羡,说不得武陵侯府都被会抄家。 他们都是无辜的。 “儿臣失悔,没有拦住阿…武陵侯世子……” “啪!”萧帝一巴掌打的萧璟川口鼻出血,身子猛地倒在地上。 第74章 邀约 “皇上!!皇上不要……”楚嫔惊骇,连忙跪着来到他面前,试图为自己的孩儿求情。 萧帝一个冰冷的眼神过去,楚嫔就吓得浑身激颤,宫人们赶紧把她拖开。 楚嫔哭哭啼啼的看向皇后,“娘娘……” 呜呜,她的璟川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不可能的。 皇后捂着胸口,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安静。 “说,你又干了什么?为什么会跟萧羡搅在一起,为什么会让他杀了你三皇婶……”萧帝一把攥住萧璟川的衣襟,口中唾沫横飞,双目瞪的犹如铜铃一般。 萧羡死寂的眼中这才又有了一点光芒,赶紧拦住萧帝,“皇上,此事皆因臣而起,与六皇子无关。 安平王妃也是微臣所杀,臣认罪!” “不……”萧璟川小声嘤咛道,抬着骄傲的头颅,对上萧帝审视暴怒的眼神,“我不要你死。” “父皇……” “啪!”萧帝太清楚这种眼神的来由,他年少时,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向一人。 所以……这两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 没有犹豫,又是一巴掌扇过去,萧帝气的手都在颤抖,“你们……” 武陵侯这时也已经反应过来,瞳孔震颤,背后惊起一片冷汗。 逆子,逆子! 武陵候的脸瞬间犹如调色盘一样,青紫交加,变幻莫测。 他跪在地上,心生绝望,“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啊。” 孽障,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的老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可他的老脸不要紧,重要的是武陵侯府可怎么办啊。 皇后这时也赶紧扶住萧帝,眼神复杂,柔声劝慰,“皇上息怒。 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既然武陵候世子已经认罪,您就让太子来接手。” 她看了一眼萧璟川,心中无奈叹息。 事到如今,连她也看出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这下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没想到,六皇子明知自己身负诅咒,也还甘愿同武陵候世子…… 咳!! 皇后神情晦暗,拉住萧帝的胳膊,试图劝住他。 但萧帝此刻尤为暴怒,根本不顾皇后的劝阻,抓过韩公公手里的拂尘,换了一头后,对着萧璟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孽障,孽障!”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身为皇室,你怎么跟一个男子搅弄在一起。” “行为卑劣,简直不堪为皇子,孽障!” 清脆的抽打声响起,萧帝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手下力道也是越发蛮横。 “皇上,求求你手下留情啊!” “皇上!”楚嫔跪得膝盖都痛了,可她不敢起身,只能苦苦哀求,眼睛也渐渐哭肿起来。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啊! 萧璟川被打的皮开肉绽,却也不敢吭声,默默忍受着。 萧璟聿刚要阻拦,就见萧羡扑倒在萧璟川身上,替他挡住萧帝的怒火。 两人抱成一团,一个落泪一个隐忍,明明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姜云茵却从他们身上看到一抹炽热和释然。 他们犯了错,愿意一同承担,谁也不抛下谁。 姜云茵微微摇头,用别人的性命去成全你们的爱情,可真是高尚啊。 还有,六皇子既然有断袖之癖,为何又要来招惹她三姐姐。 三姐姐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也会难过的。 庆幸他们接触不久,还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就是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但这些,就与她们无关了。 回到蒹葭宫,夜里,姜云柔发起了高热,浑浑噩噩的躺在在床上说胡话,浑身烫的可以烙饼。 姜云茵披着衣裳坐在旁边,脸色担忧的看着太医前来给她看诊。 喝了药,折腾大半宿,姜云柔总算是安稳睡去。 站在台阶上,看着初升的晨曦,姜云茵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三日后,武陵候世子被流放,六皇子贬为庶人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姜云馨知道后,发了疯,直接把自己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彻底。 当然,她不敢在宫里发疯,而是在家里。 因为安平王妃骤然离世,府中没有当家人,郡主又远嫁外地,所以只得皇后亲自出面替安平王妃料理后事。 为此,选秀又只能耽搁些时日,便把秀女们暂时送回了家。 姜三夫人得知事情起因经过后,又给姜云茵送了好些谢礼,光是各色真丝和细绸的布匹都送了一大堆。 姜云茵最近两月好像拔高了些,开春新做的衣服袖口都短了点,她正说要上街买衣服呢,没想到这么巧,她三叔母竟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她没收,毕竟她也没做什么。 她二姐姐能够全身而退也是她运气好。 时值盛夏,树上蝉鸣阵阵,风中都带着燥热之意。 姜云茵独自坐在屋子里刺绣,樱桃大大咧咧的推门进来。 “姑娘,您的帖子!” “谁送的?”姜云茵头也不抬的问。 “奴婢瞧瞧。”樱桃打开散发着墨香的拜帖,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是夏飞烟姑娘,说是邀请您明日上午在云鹤楼喝茶,有事询问,让您务必赏脸前去。” “知道了。”姜云茵疑惑,夏飞烟跟她又不熟悉,忽然请她喝茶? 翌日。 姜云茵算着时辰,准备出门赴约。 但她先去了玉春楼送货,又裁了几身衣裳后,才带着樱桃慢悠悠的前往云鹤楼。 清竹居厢房。 门口守着的婢女替她推开屋门。 夏飞烟迎上来,面带微笑,“姜姑娘,好久不见。” 姜云茵福身见礼,往前两步,发现屋中还有两名陌生男子。 其中一位有些眼熟,另一位则是陌生脸。 但他们都生的好,个顶个的英武帅气,眉眼间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夏飞烟对上她不解的视线,唇角勾着,替她介绍起来,“这位是四王爷,这位是七皇子。” “见过四王爷,七皇子!”姜云茵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浑身不适的站在原地,有种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 夏飞烟不是约她喝茶吗?带他们来是何意? 四王爷萧璟誊和七皇子萧璟霖也都跟着起身回礼,除开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态度倒也显得随和。 夏飞烟拉着浑身僵硬的姜云茵坐下,语气无奈,“姜姑娘,多有冒犯,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我本来今日只是想单纯的约你品茗,但是谁让表哥说找你有事儿相商,我就只好把他们俩也带上来。” 姜云茵这才得知,四王爷竟然是夏飞烟的表哥。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她淡然的笑了笑,身躯依然紧绷,“无妨。” 夏飞烟给她倒了一杯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拿着个空杯子,她嘴角轻扯,给他也满上了。 “姜姑娘,今日借着表妹之口,邀你赴约,确有冒昧,你多海涵。” 四王爷萧璟誊五官生的大气俊朗,鼻梁高挺,轮廓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因着成日里泡在军营,风吹日晒,所以皮肤呈现过分健康的浅古铜色,一身质朴到花纹刺绣都没有的蓝色长袍穿在他身上,胸口和胳膊处被挤的鼓鼓囊囊,一看就知内里肌肉有多紧实。 他看向姜云茵的目光分外平和,丝毫没有给人不适感。 姜云茵见他堂堂王爷都把姿态放的这般低,她也没什么好在扭捏的。 “王爷客气,您找我……莫不是有什么事?” 萧璟誊外冷内热,一双不同于常人的锐眼透着一丝生硬的笑,实在是因为他没有同女子怎么接触过,若非还有他表妹在旁协助,他都不知怎么开口。 他点头,提出自己期待许久的问题,“敢问姜姑娘,你是不是有一位好友?是一名采药女。” 采药女? 姜云茵眼中顿时蒙上一层警惕,上扬的唇角拉平,疏离的看向他。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萧璟誊瞧见她眼中的冷意后,忙不迭解释起来,脸颊腾然红成一片,“之前我在山上受了伤,幸蒙一位采药女相救,只是不知她的名字,无法报答。 但从交谈中得知,她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跟姜姑娘同名,所以我想问问你,从而找到她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姜云茵若有所思,打量了他一眼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点头,“她不是采药女,是善春堂的东家,一名女大夫。”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四王爷应该是那日同妙妙一起困在山洞里的那只狐狸。 只是,他自己没有看清妙妙的模样吗? 姜云茵猜对了,萧璟誊确实是那只狐狸,也确实看见了郭妙心的长相。 只是,他偏偏有脸盲症,根本记不得郭妙心的具体长相。 另外,东山上的采药女不止郭妙心一个,他一边派人在东山守着,一边派人在京城及周边找人,可一连几日过去,都还一无所获。 重点是他一不知道郭妙心名字,二记不住她的长相,想要从茫茫人海找到他的救命恩人,何其困难。 直到在那日在宫宴上,听见了熟悉的名字,这才想到了从她这里入手。 正好他去找老七给他想办法的时候,听见他跟夏表妹在说什么临渊公子什么姜四姑娘的,他一问,这不巧了嘛。 萧璟誊轻扬浓眉,略显激动,大掌都快把手中的茶杯给捏碎了,“对,看来我果真没找错人。 她年纪不大,但是医术应该不错,个子瘦瘦高高的,长相嘛,我没太记住。 姜姑娘,你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她?” 夏国对男女之事,风气豪放,并无太多拘束和条条框框,只要遵守礼节,婚前无逾矩行径即可。 所以,萧璟誊提出的这个问题,并没什么不妥。 姜云茵抬眸,脸上适时出现一抹感叹,“只是我这朋友前不久上山采药时受了伤,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人。” “受了伤?伤的重吗?”萧璟誊面露急切,差点按捺不住想要立马见到她。 萧璟轩抱着胳膊,眼神玩味的打量起自家四哥来。 看这模样,怎么有点春心萌动的感觉呢。 但这是好事,对于他们来说。 姜云茵摇头,粉唇张合,欲言又止,“……” 她也不知道啊。 后面她就进宫了,还没有空去问她脸上的伤好了没有呢。 “我…我最近光顾着选秀之事,没怎么关心她,但她是伤在脸上,身体倒是没什么事。 王爷,您若是要见的话,我得提前征求妙妙的意见才行。” 她可不会莫名其妙的把他带到郭妙心面前,她性子虽爽朗,但也是个懂礼节的好姑娘。 不可随意。 萧璟誊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对姜云茵抱拳感谢,“可以,可以,那就有劳姜四姑娘了。” 能找到人就行。 反正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他也可以先去偷瞧一下。 善春堂……女大夫…… 果然瞎找是不行的。 “不敢当,王爷客气了。”姜云茵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清明前的毛尖,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姜云茵连着喝了几口,这才放下来。 “我一会儿正好打算一趟善春堂,如果妙妙同意的话,我会派人给王爷您递口信的。” 萧璟誊颔首,目露谢意。 姜云茵扬眉,她怎么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太子的影子,奇怪了。 不过也不奇怪,他们是亲兄弟,可能气质方面多少也有些相似。 说完萧璟誊的事情,姜云茵又看向夏飞烟。 她今日不也有事找她吗?不知道是何事? 夏飞烟抽回被人握住的手,香腮泛粉,清眸中波光流转,咬着贝齿踩了旁边的人一脚。 萧璟霖瞳孔微缩,痛的脖子上青筋都冒起来了,却还是要保持笑嘻嘻的脸色。 他磨牙,悄悄抓住夏飞烟的手,揪了一把她胳膊上的嫩肉。 来啊,相互伤害啊。 他才不怕呢。 “咳……”萧璟誊握拳在唇边轻咳一下,看着他们两个斗鸡似的幼稚行为,颇为无奈。 这还有其他人呢,他们能不能收敛一些。 夏飞烟吸了口凉气,撒开脚丫子,斜了萧璟霖一眼后,对姜云茵柔美轻笑,“姜四姑娘,那日比试时,我瞧着你的画风有些熟悉,有些像临渊公子的风格。 不知,你可认识临渊公子?” 夏飞烟的话都不是问询,而是笃定的语气。 第75章 翻车 俗话说,最熟悉的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自三年前临渊公子横空出世,一画成名后,夏飞烟就陷入了自我怀疑的世界中。 临渊公子的画作不多,但是每一幅她都精心钻研过,也复刻过,可就是做不到比他更出色。 如今,临渊公子都快成她的心魔了。 无奈,临渊公子行踪不定,神秘非凡,她想找到临渊公子,跟其探讨画技都没有办法。 那日比试时,她瞧见姜云茵的画作后,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她就想,姜云茵肯定是认识临渊公子的,或者多少跟他有些关系。 姜云茵神色不变,对她笑了笑,“抱歉,夏姑娘,我并不认识临渊公子。 不过我平日里素来喜欢临摹他的画作,倒也对其十分仰慕。” 她没有错过夏飞烟眼中的打探之色,可她早已做好准备和借口,保管让人看不出什么意外来。 “……”啊! 夏飞烟骤然失落,幽幽的叹了口气。 居然不认识? 不应该啊。 唉! 萧璟霖见状,脸庞浮现一抹醋意,阴阳怪气道,“不就是一个画师嘛。 你瞧着,我一定会找到他,亲自将他带到你面前来的。” 不就是会画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哼! 夏飞烟警告似的盯着他,“你不准乱来。” 萧璟霖这下醋的更凶了,抱着胳膊,背对着她,“不识好人心。” 他还不是为她考虑,怎么就乱来了。 他就是在琢磨,他得先找到临渊公子,要是这临渊公子长的好看,那他就将他扔的远远的,这辈子都别想出现在烟烟面前。 姜云茵看着他们俩,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青梅竹马就是好磕。 坐了一会儿,又同他们闲聊了几句,姜云茵便打算离开。 她还要去一趟善春堂,看望朋友总不好空着手去,还得想想给妙妙买点什么才是。 离开云鹤楼,姜云茵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行在街道上。 京城繁荣,各式商铺鳞次栉比,贩夫走卒接踵摩肩,叫卖声此起彼伏,大小食肆飘出来的食物香味儿一个劲儿的往路人鼻子里钻。 街道才走了半截,姜云茵手里都已经拿着好几样吃食了。 樱桃还在排队给她买牡蛎煎。 喂了一颗蜜枣给樱桃,主仆俩就这样恣意的站在摊位前吃着。 因为衣着没多华贵,两人倒也不打眼。 等待牡蛎煎时,樱桃接过自家姑娘手里的吃食,好让她更方便进食。 “姑娘,你瞧,好可爱的娃娃。”樱桃努努嘴,目光看向街道上站着的一个女童,跟自家姑娘闲聊起来。 小女娃约莫四五岁左右,衣着朴素,目光呆呆的看向周围,但她生的好看,粉雕玉琢,跟菩萨坐下的玉女似的,眼睛又大又圆,五官精致,扎着包包头,左右各挂着两朵粉色的珠花,衬得小人自带仙气。 姜云茵嚼着虾丸转头望去,脸颊微鼓,目光落在小人身上。 “唔,确实漂亮。 以后跟你的长远哥哥也生一个这样的。”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呢。 不过……她是不是跟自家父母走散了?怎么站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呢? “姑娘真讨厌,我还没打算嫁人呢。”樱桃在外面时,跟自家姑娘一向是没规没矩,形同姐妹一般。 听见自家姑娘打趣的话,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啐了她一口,又将一个虾丸塞进她嘴里。 “唔,唔还没吃完呢……”姜云茵瓮声道,抬手拍了她一下,差点没噎得翻白眼。 樱桃吓了一跳,赶紧给她拍背。 两人打闹间,远处传来马车快速奔腾及路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京城没有不能纵马的规矩,但是这条街上人多,摊位也多,一般熟悉京城道路的马夫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瞧着惊慌的路人,姜云茵看着还呆站在道路中间的小女娃,眼皮惊跳。 眼看着马车越发的靠近,她还是一动不动,攥着小手指站在路中间,也没个大人将她抱走,周围的人也都是只催促,没有人上前,姜云茵拧着柳眉,赶紧跑过来。 一把将小人抱开,疾驰的马车从旁边掠过,凶神恶煞的马夫瞪了她们一眼,继续往前冲。 忽然,一阵巨响传来,却见马车车轱辘径直撞上一块大石头,朝着一侧翻了过去。 马儿也跟着倒地,嘶叫一声,翻身起来,又拽着马车往前拖了一段,掀翻了不少摊位。 车里的尖叫混杂着摊主们的惊呼哀嚎,整条街道瞬间更热闹了。 姜云茵搂了搂怀里的小人,低头一瞧,正好她也在打量自己。 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又黑又亮。 好干净的眼神,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就像琉璃珠子一般。 姜云茵挑眉,走到一旁,试图把她放下来,“小妹妹,你家里大人呢?” 小丫头不说话,也不撒手,就搂着姜云茵的肩膀,轻轻眨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小妹妹?” “小妹妹?” 难道被吓到了? 姜云茵看她也没打算哭啊,应该不是被吓到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她又只得耐心询问。 小人盯着她,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酥软的叫了一声,“娘!” 姜云茵雷的不轻⊙﹏⊙。 不不不,这可不兴乱叫啊。 “我不是你娘啊!” “娘!”小人又对着她叫了一声。 “!!!” “小妹妹,你知道你娘叫什么吗?你家住哪里啊?姐姐送你回去。”姜云茵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脸,笑盈盈的对她开口。 “娘!”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姜云茵麻了,额角划过一抹黑线。 她未婚先当娘了是? 不过她要是能生出这么乖巧可人的小姑娘,那倒也不是不行。 就是要找个好看的夫君才行。 樱桃走过来,听见小丫头的话,噗嗤一声笑了。 不远处突然又爆发出一声大吼。 “赔钱?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你活腻了。” “要不是你们挡路,我们的马车怎么可能会翻,老子没跟你们要修车的钱就不错了。” 姜云茵抱起小人,放眼望去。 刚才凶神恶煞的马夫此刻正捂着流血的额头,挥舞着手中马鞭,气势汹汹的冲周围对他索要赔偿的摊主大叫。 “你横什么横,明明是你的马撞翻了我们的摊位,你不赔偿谁赔偿。” “就是,就是,你别想耍赖,我们不会让你走的。” “对,赔钱,赔钱!” “我这刚出锅的蒸糕,还没有开始卖呢,心疼死我了。你不赔钱别想走!” 摊主们可不怕他,继续嚷嚷着要赔偿。 京城是什么地,在太子殿下的治理下,王公贵族都得老实盘着,更遑论地痞流氓了。 瞧着他衣服穿的也不差,要真是富贵人家的下人,那他们更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把他们告到衙门去,说不定还可以领到三倍赏钱呢。 太子殿下说了,要是官员地绅敢仗势欺人,必定会遭到更加严峻的惩罚。 而且这两年也的确如此。 马夫被他们吼的一愣一愣的。 许久没有回京,他怎么不知道京城的风气这般恶劣了。 他可是公主府的下人啊。 他们难道看不见车上挂着的牌子? 就在这时,翻倒的车厢里,一位穿着精美衣裙、发髻松散不堪的年轻貌美女子在婢女搀扶下狼狈的钻出来。 她捂着腰,妆容花乱,神情气愤,尤其是在听见周围摊主的话后,更是怒气上涌。 嘶! 贱民,一群贱民。 被各种稀奇古怪的视线打量着,女子一把推开身旁的婢女,夺过马夫手里的鞭子,对着他们就是劈头盖脸的乱抽,嘴里还叫嚣着,“本公主给你们脸了,赔钱,没要你们的小命就不错了。” “知道本公主是谁吗?你们这群贱民,蝼蚁,还敢问本公主要赔偿!” 公主? 刚要奋起反抗的摊主们顿时蔫了,赶紧给她赔罪,心里直呼晦气。 公主啊,那他们可得罪不起。 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妹妹,他们也没觉得太子殿下能铁面无私到自己妹妹都一视同仁。 还是赶紧赔不是,装孙子。 只是可惜今日的收入又没了,心都在滴血。 周围围观的人群也瞬间化作鸟兽散去,生怕殃及自身。 女子虽然狼狈,可周身气质出众,衣裙精美华贵,拇指大的宝石做成的头面戴在发间,一看就很符合她的身份。 摊主们被她抽打着,低伏做小,捂着脸告罪,胆小者都吓尿了,一整个苦不堪言。 街道上只闻鞭子挥舞的声音,围观百姓的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苍蝇了,纷纷躲在一旁,周边自然空出一大片来,谁也不敢上前。 “坏蛋!!”姜云茵怀里的小人忽然指着那年轻女子,脆声开口。 打的正起劲的年轻女子半眯眼眸,眼底掠过一抹凶光,猛然停手,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 姜云茵瞳孔一缩,暗道不好,赶紧捂住小人的嘴就要往后撤! 她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个事儿。 可别乱说啊。 “站住!”女子大喝。 傻子才站住呢。 姜云茵脚下生风,扭头就跑。 反正也没人认识她,跑了再说。 年轻女子气急败坏,挥舞着鞭子追上来,眼神凶恶,“本公主叫你站住,你找死是不是。” 姜云茵抱着小人跑不快,樱桃扶着她,一脸紧张。 年轻女子体力不错,快步追上她,手中鞭子舞得猎猎作响,抽在身上肯定疼得不行。 姜云茵回头,眼看这鞭子就要落在她背上,她不禁瞳孔微缩。 樱桃见状,立马护在自家姑娘身后,正紧绷着身躯呢。 忽然,一只大手从旁伸过来,轻而易举的拽住了半空中的鞭子。 “贱人,还敢……”年轻女子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眼看鞭子就要落在姜云茵身上,她神色得意,可…… 仅仅得意了两秒,她望着眼前半路杀出来的人,口中所有不干净的话都被尽数堵了回去,还吓得打了个嗝儿! 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不不不……不是…… 来不及收敛的面容狰狞扭曲,惊恐涌上脸颊,年轻女子两股战战,眼都不眨的盯着眼前之人,猛地丢开手里的鞭子,颤声道,“太……太子哥哥……” 姜云茵回头看去,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逆着光,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有了色彩。 萧璟聿冷脸垂眸,面覆寒霜的盯着面前偃旗息鼓的乖顺女子,仿佛刚才飞扬跋扈,追了某人半条街的凶残模样都是假象。 被如此锐利的眼神盯着,年轻女子咽了咽唾沫,悻悻的退后半步。 “太子哥哥……” “萧宁楚!天子脚下,皇城之中,你身为公主,带头扰乱民生,欺压百姓,真是好样的。”萧璟聿审视着她花红柳绿的衣裳,声音森严,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如今还是三皇婶的悼期,她这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本……我,我没有,皇兄。”二公主萧宁楚使劲摇头,害怕的后退半步,眼中满是对自家兄长的惧意。 “啪!”萧璟聿面色一沉,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在她身上。 “啊,皇兄!”萧宁楚捂着胳膊惨叫一声,眼泪花顿时冒了出来。 一年多没见,皇兄的气势越发骇人了。 可她堂堂公主,被几个贱民堵在街上,这也不能怪她发火啊。 还有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还骂她。 萧璟聿眼睫微眨,看了一眼不服气的萧宁楚,冷声道,“孔凡,巡防营到了吗?” “到了,殿下。在旁边候着呢。”孔凡抱拳,恭敬开口。 萧璟聿薄唇张合,快速做出对此事的处决,“把她们仨都给孤关进大牢去。摊位受损者,一会儿自行去衙门领取赔偿金和诊疗费。” “是,殿下!”孔凡点头,对旁边的巡防营将士挥手,直接将萧宁楚拿下。 萧宁楚一听要把她关进牢里,抗拒的躲闪起来,气急败坏,“滚开,我是公主,你们休要动我。 皇兄,我不去大牢,我是公主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没错,你们放开本公主。” 萧宁楚看着面无表情的哥哥,口中大喊大叫着,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不过就是打了几个贱民,她就要下大蓝牢?皇兄疯了不成。 她可是公主,他的妹妹啊。 第76章 互殴 都不用萧璟聿再强调,孔凡迅速抓住萧宁楚,二话不说就将她的手反绞在身后,拿绳子捆住。 管你什么公主不公主,殿下可不吃这套。 “放肆!我是公主,你们快给本公主松开。 不然本公主告诉父皇,铁定要了你们的脑袋。”萧宁楚气的小脸发白,抬脚就往身边将士身上踹,气度蛮横嚣张。 萧璟聿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给了孔凡一个眼神。 孔凡立马拿出自己充满汗味儿的手帕,一把塞进萧宁楚口中,“得罪了,二公主!”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京城这样耀武扬威了,二公主也算是头铁。 等她进牢里走一遭,估计就会想明白了。 萧宁楚瞪着骇人的眼珠子,扭着身子不甘心的被孔凡带走了,马夫吓得胆颤,黄水顺着裤子往下流淌,也被巡防营将士捏着鼻子拎走了。 周遭百姓敬重的看向萧璟聿,巡防营将士们赶紧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顺带将碍事儿的马车残骸也一并拖离了现场。 街道重新恢复之前的热闹,就是以萧璟聿为中心点,周围一圈还是空着的。 萧璟聿一袭黑袍,身姿昂扬,他回头看向身后抱着孩子的少女,眼中微惊。 怎么是她? 他还以为是寻常百姓呢。 忽然。 “娘!”小人扯扯姜云茵的衣领,指着萧璟聿咯咯笑。 “爹,棒!” “!!!!”爹什么爹。 “对不住,对不住,太子殿下,童言无忌!” 姜云茵真是服了这小人的嘴,总是语出惊人。 她连忙捂着小人的嘴,羞赧又无奈的对萧璟聿福身赔礼,脸颊微微泛红。 通透的碧玉耳坠挂在少女白嫩的耳垂上,无瑕润泽的肌肤因为羞涩染着一层薄红,阳光撒下,澄澈的眸子泛着星星点点的柔光,一时不察,竟被晃乱了心神。 萧璟聿微怔,看看她,又赶忙错开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她怀里鼓着大眼睛盯着他的小丫头,“无妨” “这是谁家孩子?” 他怎么觉得这小丫头瞧着有几分熟悉呢? “臣女捡的!”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呢。 姜云茵抱着乐呵的小人,柔声解释。 萧璟聿舒展眉头,低沉着嗓音嘱咐道,“捡了小孩儿就赶紧送到衙门去,省得她父母担心。” “臣女正要去呢。”姜云茵点点头。 这么久了,都大人来寻她,她正说要给她送衙门去呢。 萧璟聿颔首,视线从这个冰雪可爱的小丫头身上收回来,看向姜云茵,“去。” 姜云茵把小人往怀里搂了搂,对他福了福身,背过身去。 抬脚欲走,而后又反应过来,她好像还没有给他道谢,又回头对萧璟聿道谢,“方才多谢殿下。” “嗯!”萧璟聿盯着她粉白的小脸,袖子里的手指摩挲了两下。 “谢,爹!”小人也跟着笑眯眯的吐出两个字。 姜云茵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稳住自己的身形。 苍天,这小人的嘴可真是让她害怕,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张口的。 耳尖泛红,姜云茵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往衙门奔去。 瞧着她急匆匆的步伐,萧璟聿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衙门中,姜云茵抱着小人径直进去了。 衙门的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自家大人的掌上明珠,便热情的接待起来。 只是这会儿衙门有事,姜二爷还没空见她,只能让她在厅堂里坐着等会儿。 小人窝在姜云茵怀里就是不肯松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服,一副十分依恋她的模样。 姜云茵拍着她肩膀哄睡,瞧着她卷翘的睫毛,精致的脸蛋,心想她家里人估计都急坏了。 樱桃和衙门里的捕头交待好事情后,来到姜云茵身边,轻声道,“姑娘,都交待清楚了,你把孩子放下咱们就可以走了。” “嗯,等她睡着了来。”姜云茵脸上挂着浅笑,看向怀里快要睡着的小人,继续哄着。 哄睡了小丫头,姜云茵小心翼翼的掰开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将她递给衙门里的人。 别说,这小家伙还挺重,她的腿都要麻了。 出了衙门,姜云茵带着樱桃去往善春堂。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人火急火燎的来衙门报官。 只是已经不关她的事儿。 医馆后院,郭妙心正熟练的处理药材,她没有戴面纱,脸上狰狞的伤口就这样大喇喇的展示出来。 郭妙心毫不在乎,自顾自的忙着。 在她看来,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就已经算是老天爷眷顾了。 突然,她手一顿,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侧目看去,眼泪汪汪的小哭包出现在她视野中。 “……云茵!”她捂着脸,慌张的看向她,大步朝她走去。 “你怎么来了?” 姜云茵看着她的脸,一道弯曲的伤口浮现其上,直接毁了她清丽的容颜。 少女眼泪唰唰往下掉,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帕子,难过不已。 她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哎呀,别哭别哭。”郭妙心拉过她的手,胡乱给她擦了把眼泪,笑嘻嘻的开口,“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 姜云茵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可看着她脸上的伤,她就忍不住心头发酸。 郭妙心比她大几岁,可也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伤在脸上,又这么严重,她…… 呜呜呜! 姜云茵自责极了。 如果当初早点找到她,是不是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郭妙心瞧着她傻乎乎的模样,轻笑一声,拉着她往屋子里去,“好啦,好啦,真没事,你可别哭了,小心眼睛肿成核桃了。 我这伤啊,能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真的吗?”姜云茵半信半疑,带着哭腔询问道,一双水眸中泪光闪闪。 “真的,真的。”郭妙心给她擦擦眼泪,唇角勾勒出一抹粲然的笑,“只是我爹还在给我找药,等把药材找齐了,配成药膏抹上就能好。” 就是其中两味药比较难寻,目前还没有找到。 不过她也不担心,好不好都无所谓。 反正她对容貌也并不看中。 倒是这丫头,自责什么呢,瞧瞧,脸都哭花了。 姜云茵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再三问道,“真没骗我?” 郭妙心使劲点点头,摸摸她脑袋瓜,“当然了。” “快别哭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傻丫头,水做的,这么能哭。 姜云茵忍不住扁嘴,赶紧擦擦眼泪,平复自己的心态。 郭妙心给她倒了杯热茶,又把点心挪到她面前,疑惑的询问道,“云茵,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还是你找我有事?” 少女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珠,巴掌大的小脸瞧着白嫩诱人,跟刚出炉的雪山糕似的,浑身也散发着香香软软的气息,真是好看极了。 郭妙心眨眨眼,声音中没有半点难过的意思,亲昵的跟她交流着。 “宫里有事,秀女就暂时出宫来了。”姜云茵乖巧的捧着茶杯,粉润的唇瓣张张合合,嗓音甜美轻柔,如同羽毛划过心尖。 “哦,这样啊。”郭妙心笑着点头,眉眼弯弯。 “快晌午了,你吃饭没?走,我请你吃饭去。 隔壁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食肆,热炒一绝,你肯定喜欢。 我本来打算等你后头出宫了。在邀请你一块儿去的,正好今天有空,咱们现在就去。” 听到有好吃的,姜云茵心里的惆怅稍微消减了一些,立马点点头。 食肆中,饭菜香气飘浮,衣影重重,人来人往,大堂中如同沸腾的锅子一般,险些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还好她们来的早,抢到了最后一个空桌,只待小二上菜。 趁还没上菜,姜云茵同郭妙心说起萧璟誊的事情来。 “救人?我没有在山上救过人啊,狐狸鸟雀倒是救了不少。”郭妙心戴着面纱,在喧闹的环境下,声音拔高了不少。 姜云茵就知道会这样。 “那可能是他记错了。” 看来这个主意行不通,得另外想办法才行。 “救命恩人都能记错,什么脑子。”郭妙心撇嘴,打趣的跟她闲聊着。 姜云茵轻笑,眼珠子灵动一转,试探开口,“万一他是山间精怪变成人来报恩的呢。” “你呀,少看点话本子。”郭妙心戳戳她脑袋瓜,似笑非笑的斜了她一眼,“还山间精怪,你怎么不说神仙下凡呢。” 姜云茵挑挑眉,抿着嘴角,窃笑起来,“好嘛,好嘛,我逗你玩儿的。” 算了,她还是别操心了,等四王爷自己上门。 她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点到为止。 “客官,菜齐了!慢用。” 用过午膳,跟郭妙心分道扬镳后,姜云茵让樱桃去四王爷府给他送个口信。 她答应的事情已经办到了,剩下的,还是他自己想办法。 回到府中,气氛尤为怪异。 姜云茵敏锐的察觉到异样,抓住一个下人询问起来。 “四姑娘,是二姑娘和三姑娘打起来了,眼下几位夫人和姑娘都在老太太院子里呢,您去了便知道。”伶俐的奴婢三两句就给她回答清楚了。 姜云茵对她挥挥手,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去自家祖母院子里瞧瞧。 清徽院。 姜云茵迈进院子里时,正好和带着大夫的二堂哥姜承硕撞上。 “二哥!” “四妹妹,你没在屋中?”姜承硕生的魁梧,五官端正憨厚,皮肤黝黑,一袭铜山纹绿色劲装衬得他跟刷了绿漆的老槐树似的,将自己的优点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姜云茵是真搞不懂她二堂哥的审美,能不能把他的丑衣服都丢掉啊。 但她也只能在心里犯嘀咕。 “我刚才回来。” 姜承硕摸摸后脑勺,对她憨笑一声,“是吗?那走,跟我一块儿进去,你正好帮忙劝劝馨儿。” 姜云茵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抬脚跟上他的步伐,进入屋子里。 屋中气氛僵持,老夫人怒气冲冲,大夫人一脸惭愧,二夫人幸灾乐祸,三夫人眼眶通红。 姜云馨跪在地上,脸上带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头发散乱不堪,毫无大家闺秀形象。 姜云柔坐在椅子上,捂着脖子,虚弱又烦躁的抿着嘴角,发髻微微有些凌乱。 姜三夫人半搂着她,眼神隐忍又担心。 进了屋中,姜承硕抱拳行礼,大大咧咧的开口,好像并未察觉屋中诡异的气氛,“祖母,三叔母,大夫请来了!” 姜云茵跟着行礼后,默不作声的站到一旁。 老夫人拨动佛珠的手一顿,聚拢的眉头松了松,忙不迭的吩咐道,“快,快让大夫给柔儿瞧瞧。” 二姐姐受伤了? 姜云茵抬头看向捂着脖子,面露不虞的姜云柔。 见她松开手,露出鲜血淋漓的脖子,几道深长的血痕浮现在她细腻白嫩的肌肤上,看着尤为可怖。 姜三夫人再度落泪,别来脑袋不忍直视。 姜云馨余光瞥了一眼,紧紧抿着唇瓣,气愤的收回视线。 老大夫一番检查上药,微微摇头,“伤的有些深,恐要留疤了。” 老大夫还是上次给姜云茵看诊的那一位,说话直接明了,眼神略显古怪。 这姜府清流文人之家,怎么府里的姑娘三天两头就受伤呢,又不是比武行。 怪哉! 姜云柔顿时急得哭了,拉着姜三夫人的袖子,眼泪跟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 “啊,我不要留疤,娘!” 她才不要变丑呢。 姜三夫人也急了,心如刀绞,但得先安慰自家女儿,“不会的,不会的,柔儿别怕! 娘给你买玉肌散啊,肯定不会留疤。” 她真是恨死姜云馨了,莫名其妙的对她女儿动手也就算了,还抓伤了她的脖子,害的她女儿要留疤。 往日里,她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也没少往大房送,怎么就喂出一个白眼狼来了呢。 她发誓,她今后再也不这样对她了。 气死了,气的她心口疼。 老大夫一怔,猛地反应过来,惭愧的摸着胡须,“哦,对对对,可以用玉肌散,老夫年纪大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用了玉肌散应该可以恢复如常的。” “柔儿,你听见了吗?没事了,没事了。”姜三夫人狠狠松了口气,伸手轻抚自家女儿散乱的发髻,声音庆幸无比。 能恢复就好,女儿家,不止脸重要,脖子也重要。 这些血痕她瞧着都害怕,所幸,还能恢复。 第77章 好男风 姜云柔摸着包扎好的脖子,喜极而泣,激动开口,“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她以后再也不和姜云馨那个疯子动手了。 真是倒霉。 嘶~好疼。 要不是她生了病,没什么力气,她铁定把姜云馨打的脑袋开花。 可恶。 老大夫微微一笑,收拾好药箱后,被下人送了出去。 屋中只闻姜三夫人擦眼泪的声音,气氛又渐渐冻结。 姜二夫人看了姜云茵一眼,语气埋怨道,“云茵,你一上午跑哪儿去了?浑身又弄得脏兮兮的,你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儿,能不能循规蹈矩些。” 就不能在家安分的绣花读书吗?非要往外跑什么。 天气又这么热,晒黑了可怎么好? “出去见了一个朋友。”姜云茵公式化一笑,乖巧回答道。 姜二夫人剜了她一眼,高昂脖子傲然道,“记住你的身份,你可是秀女,万一你被选中了呢。 以后不要再和你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混在一起了,听见了没。” 以她的眼光来说,她女儿被选中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她还等着她光耀门楣,给她长脸呢。 “哦!”听见了……才怪! 反正她主打一个阳奉阴违,谁也不知道。 姜云茵佯装沮丧的低下脑袋。 姜二夫人见她这样就来气,胸口憋闷,刚要开口再教导,便听见自家婆母拍桌子的声音。 姜老夫人把佛珠往桌上一贯,发出清脆的响声,慈祥的面容参杂着几分严肃,眉头微蹙,“行了。 说说,二丫头,三丫头,为何要打架?” 她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竟然在府里互殴,成何体统。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她们府里没规矩呢。 姜云馨听见询问,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袖子里的手握紧,一副不甘又气愤的模样。 她还有脸生气?姜云柔横着她,捂着胸口差点没忍住又想捶她一顿。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为了一个男人跟自家姐妹动手,她真是瞧不上她。 不过这会儿怎么不嚷嚷了啊?继续啊,胆小鬼。 姜云柔轻哼一声,神色不悦,“三妹妹不说,那就我替她说。 不就是她以为自己入了六皇子的眼,觉得自个儿能当上皇子妃,结果六皇子被贬为庶人,她不甘心吗?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六皇子犯错的。” 姜云柔这会儿也在生气中,说话自然阴阳怪气,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姜云馨感觉一股怒火窜上胸口,转头瞪着姜云柔,咬牙切齿道。 “要不是你见不得我好,向皇上告状,六皇子能被贬为庶人吗?” 说完姜云柔,她又转头盯着姜云茵,语气不善。 “还有你,姜云茵,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恶心。 人仗狗势,以为自己跟御犬关系好,就可以为所欲为,故意针对我了吗? 要不是你们两个构陷六皇子,他怎么可能被贬为庶人。” 六皇子都许她正妃之位了,这事儿她谁都没说,结果她们俩还是要来横插一脚。 如果没有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她可就是未来的六皇子妃,名正言顺。 都怪她们。 “???”姜云茵猛地抬手,对上姜云柔错愕又可笑的视线。 姐妹二人都懵了。 她在说什么? 姜云柔回神,微微嗤笑,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水就朝姜云馨泼去,“洗洗脑子你。” 就这脑子和脸蛋,还想当正妃,什么玩意儿。 亏的她之前还怕她伤心,没打算把事情真相告诉她,结果就换来她这泼脏水的行为。 她可真是后悔极了。 “啊!”姜云馨被满满当当的一杯茶水从头淋了下去,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身撒落的茶叶片儿。 “馨儿!”姜承硕惊诧脸,赶紧走过去挡在她面前,老实巴交道,“柔儿,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虽说今日之事是馨儿挑起来的,可她们亲姐妹之间,怎么能这样大动干戈呢,太伤和气了。 “柔儿!”老夫人也立马眼神愠怒的朝她喝止道。 但她心想,馨儿怎么会跟六皇子扯上关系呢? 姜三夫人也不赞同的盯着她,但眼底实际还是替她高兴的。 泼的好。 姜大夫人正叹气呢,姜云馨忽然暴起,又朝姜云柔恶狠狠的扑过去,“姜云柔,你敢泼我?你是不是找死啊。 我今天非得让你好看。” 好在,姜承硕及时拉住了自家妹妹,将她的爪子牢牢抓住,“馨儿,馨儿,你冷静点啊。” “别冲动,你倒是先等我们把事情听完啊。” 姜云馨咬牙,挣扎着自己的身躯,眼中像是快要喷出火来,“二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跟她拼了。 要不是她,我早就是六皇子妃了。 她就是嫉妒我,她们两个就是故意为难我的。 放开我,让我跟她拼了!” 瞧着姜云馨疯疯癫癫的模样,姜云柔站起来,毫不胆怯的啐了她一口,“嫉妒?呸!” “你当个屁的六皇子妃,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嘶! 姜云柔捂着脖子,吸了口凉气。 不行,不行,不能说话太快,容易扯到伤口。 砰! 老夫人眉头皱成一团,用力一拍桌子,心绪凌乱,“安静点,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你们这两个丫头,打小就不对付,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咱们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赶紧各自回去,别再吵了!” 老夫人说完,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她视线一扫,又落在一脸古怪的姜云茵身上。 瞧瞧,瞧瞧,她什么脑子,倒是忘了,还有一个当事人在屋子里呢。 “云茵,你来说,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二姐姐三姐姐她们到底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姜云茵站起来,扯着裙子,一副无奈的模样。 但她不想再听她们继续争吵,便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姜三夫人望着她,眼光温和下来。 对于宫里的事情,她完全是抓瞎的,究竟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打听都打听不到。 只知道自家女儿又出了事,多亏四侄女儿照料,但她问柔儿的时候,她又绝口不提,一脸害怕。 但今日听三丫头这么一说,她也就明白了些许,恐怕是跟六皇子突然被贬为庶人有关。 姜云馨也冷静下来,回头给了姜云茵一个凶恶的眼神,好像在说,她要是敢乱说,她就跟她也拼了的感觉。 姜云茵并怵她,只是在组织语言,耽搁了片刻。 “我想问三姐姐,是谁告诉你我跟二姐姐构陷了六皇子的?” 开口第一句,她让众人把注意力先放在姜云馨身上。 来不及收敛,姜云馨凶狠的眼神被众人抓个正着。 姜大夫人头疼的不行,心中幽幽叹口气。 她发现,自从参加选秀开始,馨儿的性子就越发暴躁无常,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如此行径,六皇子怎么可能看上她? 唉! 姜云馨头顶着茶叶片,周身狼狈的靠在自家哥哥怀里,深吸一口气,仇视的盯着姜云茵,“你还有脸问我? 宫里都传遍了,就是你们诬陷六皇子跟安平王妃的死有关系,所以他才会被皇上迁怒的。” “你敢说不是吗?” 虚伪,做作! “敢!”她怎么不敢? 姜云茵语气坚定。 姜云馨一怔。 “皇上何等聪慧,怎么可能因为我和二姐姐的三言两语就给自己的儿子定罪。 当时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如果不是实情,六皇子自己也能解释。 可他没有,他认罪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谣言,完全是无稽之谈。”少女音色干脆,掷地有声,一双清浅的眸子中盛着被质疑、被曲解的难过,但依旧正正经经的解释着。 “你放屁。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那你说,六皇子怎么可能会被贬为庶人?”姜云馨嚷嚷着,额前的刘海紧贴在皮肤上,秀丽的脸蛋微微扭曲。 姜云茵刚要开口,姜云柔抢先一步,嘲讽的话语脱口而出。 “可你不是喜欢六皇子吗?就算他被贬为庶人,你不也一样可以嫁给他。” 姜云馨小脸骤然泛白,激动的情绪被按压下来,嘴唇翕动,“我…” 她……六皇子都是庶人了,难不成让她嫁过去当平头百姓,磋磨一生? 不,她才不要呢。 “你少给我狡辩,不管我嫁不嫁,可你们诬赖他,是不是事实?” 姜云馨眼眸一转,漆黑的眼神泛着幽幽的光芒,恨意森然,“六皇子在太后寿诞前就说了,要娶我为正妃。 如果不是你们两个捣乱,姜府就可以出一位皇子妃了。 都怪你们。” 老夫人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前因。 原来是这样啊,馨儿跟六皇子竟然…… 姜大夫人皱眉,眼底横生波澜,“馨儿,你说六皇子要娶你?” 姜云馨高傲的抬起下巴,黛眉飞扬,“是啊,娘。” “不过现在……都被她们两个给毁了。” 说到这里,她就来气。 她们两个是怎么知道她跟六皇子之事儿的。 为了不让她嫁给六皇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拜她们所赐,她嫁不了六皇子,她们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安生。 姜二夫人捏着手帕挡在嘴角,遮住自己得意的笑容。 啧啧啧,那三丫头可真是运气不好啊。 白白丢了一个皇子妃的位置,太可惜了。 姜云柔捂着脖子,径直对她翻了个白眼,讥讽道,“姜云馨,你个不长脑子的蠢货,你以为六皇子是真想娶你啊。 他早就有了心爱之人,娶你,不过是暗渡陈仓的幌子罢了。 不然就凭你这要脑子没脑子,要脸蛋没脸蛋的样子,他为什么要娶你。” “你撒谎!”姜云馨瞪大了眼珠子。 姜大夫人额角青筋蹦哒了几下,周身气息平复下来,恢复了以往的精干状态。 “够了,馨儿,柔儿她们没有撒谎。” “娘?”姜云馨扭头,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姜大夫人抬头,声音满是冷静,“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柔儿她们说的对,她们没有那么多大的本事去陷害一个皇子。 也没有那个必要。” 联想到安平王妃恶疾去世,武陵候世子突然流放,六皇子被贬为庶人,她已经从中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馨儿没有跟六皇子过多接触,那才是正确的。 老夫人云里雾里,抓起桌上的佛珠继续盘着,稀疏的眉毛还紧巴巴的皱着,“老大媳妇,怎么回事?话还没有说清楚呢,怎么就算了。” 这两个丫头如今越发的大胆了,今日可不得评出个高低对错来,各自惩戒一番嘛。 不然以后不得上房揭瓦啊。 姜大夫人捏捏眉心,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娘,柔儿说的对,六皇子……应该是心有所属的。” 只是馨儿没有一早就告诉她自己在与六皇子接触,不然她肯定会阻拦的。 难怪之前馨儿三两天的往外跑,原来是跟六皇子…… 孽缘。 “娘?您胡说什么呢,六皇子喜欢的人明明是我。”姜云馨挺起胸膛,言语尖锐道。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亲娘口中说出来的。 姜承硕在一旁直挠头,完全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 姜大夫人满腹愁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端起旁边的茶杯浅抿一口,润了润嗓子后,才缓缓道,“京中传闻,不可尽信,也不能不信。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今日这里也没外人,我便告诉你。 那六皇子只恐……好男风。” 这事儿,还是她一位手帕交私下里跟她说的小道消息。 她素来不喜背后八卦别人,但今日,为了女儿,她也不得不说出来。 所以,六皇子跟武陵候世子之间,肯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关联。 “不可能!!”姜云馨愣住,随后捂着脑袋尖叫一声,身子瘫软的靠在自家哥哥怀里,眼神愕然。 太离谱了。 六皇子他怎么可能好男风呢? 姜云柔捂着耳朵,轻哼一声,附和道,“大伯母所言极是。” 皇上和皇后娘娘虽不准她对外开口,可这是大伯母自己猜到了,应该也不算在她头上。 “……”姜云馨心梗,浑身都麻木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低低的念叨着,眼神慌乱无主,整个人就像脆弱的浮萍一般,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她才不信呢。 第78章 借银子 姜大夫人曲眉,见此情形,心里也很是酸涩。 可柔儿都肯定了,那就证明这事儿绝对是真的。 并且,六皇子跟安平王妃的死也脱不了干系。 好在,并没有谁知道馨儿和六皇子的关系,只需切断这份联系即可。 姜云馨捂着胸口,摇摇头,踉跄着站起来,滚滚热泪顺着面颊往下掉,“不会的,娘。 你肯定也是跟她们一起在骗我的。 对不对?” 她宁可自己不知道这个事实。 她跟六皇子明明被看添香,谈情说爱的来往了那么久,她怎么能接受呢。 姜大夫人起身扶住她的手,敛着眉头语重心长道,“馨儿,娘怎么可能会骗你呢。 你从未与我说过你在和六皇子往来,若不然,娘早就阻拦你了。” 她也很痛心女儿的遭遇,可这孩子…… 罢了,这一次,也不能全怪她。 姜云馨摇摇头,咬着嘴角,一脸无措,“不,娘,你说这不是真的。 你快说啊。” 她拉着姜大夫人的手,身子都蹦哒起来了,一副死活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姜大夫人想安慰她,又被她这副激动的样子弄得无可奈何,“馨儿啊……” 老夫人为此也在头疼,怎么……怎么堂堂皇子还好男风呢? 不过也是,六皇子才情外貌都算出众,追求者也不少,馨儿虽也不差,但终究是身份欠缺了些。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 姜云馨正在屋中吵闹,门房小厮一脸欢欣的蹦哒进来。 “启禀各位主子,宫里的赏赐到了。” 什么? 老夫人眼中生出一抹意外,扶着嬷嬷的手站起来,“赏赐?可有说是谁的?” “说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说,是赏给咱们四姑娘的。”小厮看向姜云茵,嘴角的弧度都快压制不住了。 姜府在京中并不起眼,宫中的赏赐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一回。 这次他瞧着赏赐还不少呢。 “真的?”姜二夫人激动的嗷叫一声,猛地窜起来,眼冒精光。 吾儿出息了。 姜二夫人赶紧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脚下生风的往外奔去,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陡然站定不动,转头看向上首的婆母,悻悻一笑。 “娘,快走啊!” 她差点忘了,婆母还在呢。 老夫人眼中的愁容被喜悦一扫而空,都懒得瞧她这副得瑟劲儿,连忙让嬷嬷把她的外袍拿来。 走,谢恩去。 姜大夫人看看老夫人,又看看一脸失魂落魄的小女儿,感觉自己精神都快萎靡了,“承硕,先带你妹妹回去休息。” “三弟妹,你也带着柔儿回去,今日这事,嫂子给你赔个不是。 玉肌散我一会儿便叫人给柔儿送去。” “大嫂客气了!”姜三夫人一心只有自己女儿,赏赐什么的,她根本不在乎,至于赔偿,她也不是买不起。 姜云柔想跟着出去看热闹来着,被姜三夫人牢牢摁住肩膀。 脖子都这样了,还跑什么跑,回去躺着。 这丫头。 姜云馨一脸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抠住扶手,眼泪决堤。 笑话,她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姜承硕心疼自家妹子,笨手笨脚的给她整理好头发,然后拍着胸脯保证道。 “妹妹,没事,别哭!不就是男人吗,等哥哥我考上武状元,保管给你拉一排过来,让你慢慢选。” 噗! 姜云馨没笑,姜云柔先笑了。 可笑了过后的代价就是伤口扯着疼。 嗷!好疼啊。 “柔儿,你小心点啊。”姜承硕挠挠头,一脸囧样的皱着眉,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 他说的都是真的。 到时候再给二妹妹也拉一排过来,保管让她们开心。 姜云馨却是不领情,一把拍开姜承硕的爪子,怒气冲冲的对他吼起来,“谁稀罕你的那群臭老爷们儿,满身汗味儿。” 他们知道怎么作诗吗?知道颜料有几种色彩吗?听得懂她琴音里的旋律吗? 她才不要见那群臭男人。 姜云馨哭的更厉害了。 姜承硕虎了唧的叉着腰,也不生气,“嘿!不稀罕就不稀罕嘛。 你别哭啊。 要不让大哥给你相看也行! 诶诶诶,慢点,你去哪儿啊……” 姜云馨这边怒气冲冲的回到院子,正好撞上领了赏赐大摇大摆的姜二夫人,她看着她得瑟骄傲的模样,憋闷的直跺脚。 她认为,姜云茵是踩在她头上才得了赏,所以怒火直冲脑门,脸都气红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有六皇子,还有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她一定可以坐上自己想要的位置。 然后,将这群人通通踩在脚下的。 就在她目露怨愤,握紧粉拳之际,一道熟悉又清冷的声音斜插进来。 她转头看去。 姜云茵院子里。 姜二夫人在一堆珠光宝气的首饰中挑挑拣拣,一边选一边郁闷的抱怨起来,“怎么都是这么嫩的颜色,也没个我能用的上的。” 皇上也不知道赏赐些她这年纪能用的首饰。 看来她是沾不了自家女儿的光了。 唉~ 但她看着这些精致独特的首饰,眼珠子溜溜一转,又打起别的主意来。 “不过正好可以挑两件给你表姐送去。” 她口中所说的表姐,是她娘家大哥的女儿。 最近听闻她哥从县丞升到了县令,总得送点什么去庆贺一下。 姜云茵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弄着手里的帕子,声音浅而动听,“娘,御赐之物,怎么可能随意赠送给她人呢,若是被宫中贵人知道,是要挨板子的。” “……”这么可怕吗? 姜二夫人撇嘴,嫌弃的一甩帕子,眉头紧蹙,“不送就不送,真是的。” “对了,你进宫你祖父和大伯母给你的银子用了多少? 还有剩余的没? 给娘一些,你舅舅啊,最近升了官儿,写信给我,说是需要打点。 娘手头不宽裕,你把你的银子暂时借给娘用用,等你舅舅还了钱,我就把银子给你。” 姜云茵蹙眉,纳闷了,“娘,您手头的银子呢?” 姜二夫人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你哥哥秋试要用银子,我总得先顾着你哥哥。 可你舅舅那边要的急,我就想……” “真的吗?娘!”姜云茵打断她的话,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你没有把银子挪到不该挪的地方去?” 她怎么有些不信她娘的话呢。 “你这什么语气,我可是你娘,难道我会骗你吗?”姜二夫人脸色微变,色荏厉荏的梗着脖子道,颇有些被看穿真相后的强词夺理。 “好。”姜云茵沉肩,叹了口气,坦白道。 “不过大伯母给的银子都用的差不多了,选秀还没有结束,我总得留些防身。” 她怎么可能把钱借出去呢,就她舅舅那不成器的性子,这钱要是给了,无疑是肉包子打狗。 “什么?你用光了?”姜二夫人一听她这话,立马拔高声音,有些恼怒道,“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啊,你花什么地方了?” 散财童女啊?这么能花。 也没见她买什么东西啊。 姜云茵噘嘴,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掰着手指头开始给她详细盘算起来,“宫里上下打点,那哪儿都需要银子啊,娘。 而且我最近长高了,又新做了两身衣裳,还有大哥哥成亲,我给他买了贺礼,还有……” “够了,够了。”姜二夫人呲牙,嫌弃的扫了她一眼,拍着桌子教训道,“你就不能省着点花啊。 这般大手大脚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谁的女儿。” 姜云茵沉默,忽然指指她背后。 姜二夫人越说越起劲,根本没有注意身后来人,连张嬷嬷的提醒也没有察觉,只顾着唾沫横飞的埋怨。 “指什么指,就是你爹和你哥哥在,我也是要说你的。 我们二房一年的收益还没有一千两呢,你怎么就不知道节俭些呢。 你明知道你爹俸禄微薄,公中一个月也才给我们二三十两,你倒好,一千两银子眼都不眨就给花出去了。 真是气死我了。 等你爹回来,我非得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教训什么?”一道冷淡的声音冒了出来。 “当然是教训她把银子留着……”留…… 姜二夫人忽觉背脊发凉,口中的话说到一半便打了住,猛地回过头去。 “………”妇人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猛地窜起来,紧紧捏着手中帕子,脸色悻悻。 “留什么?留给你补贴娘家?”姜二爷穿着常服,负手而立,周身积压着淡淡的阴云,目光不悦的盯着自家夫人。 “老爷,我没……”姜二夫人赶紧摆摆手,讨好的笑笑。 但他在洞穿一切的视线中,还是默默低下了头。 老夫老妻多年,她解释的话语他估计都听腻了。 “要是我知道你敢动茵儿手里的银子,我便叫你知道休书两个字怎么写。”姜二爷没跟她废话,一来就直入主题,告诫的对她开口。 “你……”姜二夫人脸色发白,不甘的盯着他,辩解道,“我都说了,是借,是借。” 她也才第一次问着女儿借钱而已,搞得她跟不还了似的。 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他怎么敢说的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气煞她也。 姜二爷似笑非笑,嘴边胡须动了动,阴阳怪气道。 “借?这么多年,你借给你哥哥的银子他还了吗? 你送银子过去的时候,估计半个借字都没敢提过!” 要是孝敬岳父岳母也就罢了,可岳父岳母已然仙逝,根本用不着。 他看在从前她跟着自己外放时吃了不少苦头的份上,对她一忍再忍,但若要是波及他的儿子女儿,那就没得让步。 是,他俸禄是微薄,可不还把几间铺子给了她管着吗? 每年少说也有一两千的进账。 他也从未过问她银子的事情。 怎么就要问着女儿借钱了? “这些年,除了承安拜师读书的费用,近年家里也没什么大的开支,你手里的银子应该也不少。 你为什么要问茵儿借银子?” 茵儿才多少岁,手里的银子都是大人给的,花在自己身上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这个当娘的难道就不知道多心疼心疼她吗? 姜二夫人说不出来,别扭的低着头,“我哥他……他要的多……” 姜二爷拉着脸,“难道他要多少你就给多少吗? 去,写信去,让他把这些年你给的银子都吐出来。” “这怎么行!”姜二夫人一急,声音都险些劈岔。 姜二爷察觉异样,眼神冷了三分,“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我没有。”姜二夫人矢口否认。 姜二爷眼神中蓄起凝重,眉头不由自主的合拢,“没有?那我给你七天,把这些年的账本整理出来,我要看看。” 账……账本! 姜二夫人慌了神,眼神左右乱飘,咬着后牙道,“我…老爷,我没有啊,你好好的查什么账本。 那银子我都放在钱庄里了。” 听着自家夫人顾左右而言他,姜二爷眼神越发幽深,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我没找你要银子,我只是要看账本。” 要是她真做出了什么不法之事,他一定不会客气的。 “………”姜二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语气生硬,“给就给,不过你又看不懂。” “我看不懂,自然会请看得懂的人帮我看。”姜二爷神色稍缓,转头看向自家女儿,“茵儿啊,把这些首饰造册好好收着,谁借也不许给。” 他回府的时候听说女儿得了赏赐,正高兴呢,结果一进来就听见他夫人''胡言乱语'',好好的心情都被弄得糟糕了。 “……你……”姜二夫人气了个仰倒。 这不就是在说她嘛。 哼!! 斜了自家夫君一眼,姜二夫人带着张嬷嬷气冲冲的离开了。 姜云茵扒拉两下刘海,一句嘴也没有插。 反正她爹娘一直都这样,她都习惯了。 姜二爷走进女儿屋子,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从袖子里抽出两张银票递给她,“茵儿,别搭理你娘,自己的银子一定要拿好。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爹这儿还有些私房钱,都给你。” 姜云茵开心一笑,把银票推回去,乖巧道,“爹,您留着用,我有银子,刚才都是骗娘的。” 她爹身为京官,手里多少得留点周转的银子。 大伯母她们给的银子她基本上没怎么动,那些只是说来骗她娘的借口。 第79章 落水 “聪明,不愧是爹的女儿。”姜二爷呵呵一笑,扫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首饰,将银票一把塞到她手中,“拿着,爹爹的银子给你花也是应该的。” 姜云茵也没客气,低头把银子收好,又继续跟她爹说话,“爹,您今天怎么散值这么早啊?” 平时这个点儿应该还没到家呢。 姜二爷摆手,微微一笑。 “嗨,正要给你说呢。” “你今天不是往衙门送了个小丫头嘛,你知道她是谁吗?” 姜云茵不解的摇摇头。 不就是个普通小姑娘吗?莫非是被人贩子拐带的? 姜二爷坐下来,新雁赶紧看茶,樱桃则是把桌上的首饰都收了起来,“她啊,竟然是大公主的女儿。 姒绯小郡主。” 姜云茵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眸泛着微光,“爹,大公主不是不在京中吗?” 她记得自己回京那年,大公主正好成亲,然后带着驸马去了封地。 姜二爷咂咂嘴,身姿端坐着,眼光清明,“回京吊唁,我估摸着。 也不知道小郡主是怎么跑出来的,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得亏你碰着了,把她送回来。 听说皇后娘娘急得都要让巡防营封城了。 不过我觉得那小郡主好像脑子有些不灵光,傻乎乎的。” 睡醒一觉,连自己亲生爹娘都不认,一个劲儿的哭,要不是长着跟大公主相似的脸,他都要怀疑她们是不是找错孩子了。 姜云茵想着那小丫头的模样,轻叹一声,“还好是生在了皇室中。” 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怕是活不下来的。 姜二爷颔首,摸了把自己的短胡须,“可不是。” 不过这跟她爹散值早有什么关系? 姜云茵还不是很明白,眼中弥漫着淡淡的好奇。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不激动呢?”姜二爷放下茶杯,笑眯眯的盯着自家闺女。 “激动什么?”姜云茵黛眉如远山,漂亮的小脸蛋平静如常。 姜二爷摸着胡须,一脸欣慰,“没什么,没什么。” “但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大公主赏了两百两银子,明日送到府衙,爹到时候给你带回来。” “还有银子?”姜云茵眼神亮了亮,然后又撇撇嘴,“不过,爹啊,举手之劳,没必要。” 姜二爷和蔼一笑,抬手摸摸她小脑袋,话语骄傲,“这可不是我要的,人家大公主要给把小郡主送到衙门的人,我也不能拒绝。” 只是他没说那人就是他女儿而已。 知道他女儿低调惯了,不想招呼应酬,他就隐了去。 这样啊,姜云茵挑眉,没有再多问。 父女俩闲聊了几句,就准备去吃晚饭。 二房就她们三人,所以晚饭也就一起吃了。 次日。 姜云茵在屋子里忙活,新雁快步走进来,脸上挂着急切之色,“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二姑娘掉池子里了。” “谁?”姜云茵一惊,手中毛笔在宣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划痕,眼眸圆睁。 她没听错。 “是二姑娘。”新雁赶忙重复了一遍。 “怎么回事?”姜云茵把笔一丢,拎着裙子就往外走,神情微慌,“二姐姐掉哪儿的池子里了?” “就咱们府上的池子里。”新雁道。 姜云茵脚下一顿,府中的池子里? 她思绪一转,脑中灵光一闪,忐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二姐姐会凫水,府中池子又不深,莫非…… 姜云茵来不及多想,还是赶紧去到姜云柔屋子里。 她来的早,这会儿屋中只有姜三夫人在,姜云柔双目紧闭、脸色泛白的躺在床上,婢女刚把她湿透的衣裳换下来,在给她擦头发。 姜三夫人坐在旁边伤心的啜泣着,拉着姜云柔的手,脸上满是担忧。 可姜云茵都看见她嘴角压不住的笑容了。 这…… 怕是跟她想的一样啊。 姜云茵心中大概有了个底,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火急火燎的上前询问道。 “三叔母,二姐姐怎么样了?” “云茵!”姜三夫人听见她声音,赶紧把熏了洋葱的手帕往眼皮上面擦。 只是一瞬,她的泪花就泛滥成灾。 “你二姐姐她还没醒呢,在等大夫来。” 哎哟,好辣眼睛,谁给她搞得洋葱汁,太多了。 眼泪根本止不住。 嘶~ 受不了。 很快,姜大夫人和姜云卿也赶到了,姜云馨没来,姜四夫人带着姜云萝紧随其后。 屋子里顿时拥挤起来,老夫人也拄着拐杖,急匆匆的来了。 “老三媳妇,怎么回事?柔儿怎么好端端的掉池子里了呢?” 家里这是怎么了?三天两头起事端。 赶明儿她得去华岩寺拜拜菩萨才行啊。 姜三夫人顶着泛红的眼眶,神情自责的说道,“娘,婢女说,柔儿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水里。” 唉,为了演这一出戏,她可是瞒着所有人,千万别怪她啊。 她是真的不打算让女儿进宫了。 姜大夫人看着她伤心的模样,心头产生了一抹疑虑。 她记得…… “夫人,夫人,大夫来了!” 婢女拉着快要跑断气的大夫,着急忙慌的进了屋子,嘴里嚷嚷着。 屋中姜云柔的面色又苍白了两分,浑身瑟瑟发抖。 姜云茵退到一边,让开位置来。 大夫喘着粗气坐下,手搭在姜云柔腕上,眼角余光飘向屋中众人,正要说出自己跟姜三夫人商量好的话,忽觉指尖传来的脉相不大对。 他微微变脸,赶紧翻开姜云柔的眼皮,心中大惊。 这是? 这是真的溺水了啊。 哎呀,不是说伪装一下就行吗?搞这么真? 还好他没有敷衍了事。 不过这事儿,姜三夫人知道吗? 她昨个儿明明说只是演戏的啊。 大夫着急起来,赶紧一通急救,把姜云柔浑身都扎满了银针。 姜三夫人眼神古怪,想要问询,又想着还有其他人在,愣是生生稳住了。 她不是叮嘱过吗?装模作样扎两针就行了。 现在都快把她女儿给扎成筛子了。 这大夫怎么搞的…… 抿紧唇角,姜三夫人拧着眉头,差点没把袖子里的帕子给撕成两截。 姜云萝牵着姜四夫人的手,可爱的圆脸上挂着浓浓的担忧,两条眉头皱得跟毛毛虫一样,“娘,二姐姐不会有事的,对吗?” 可是,二姐姐怎么还不醒过来呢。 姜四夫人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话语柔和道的安慰道,“当然了。你二姐姐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 她看向床上躺着的少女,心生怜悯。 菩萨庇佑! 大夫忙活一通,脸色越发凝重,对着姜云柔的人中又是一针。 “咳咳…”姜云柔剧烈咳嗽起来,就像终于得以获救的窒息之人,苍白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些许。 “娘……” 嘶哑的声音传来,姜云柔眼泪滚滚而下,感觉浑身都没劲儿。 “先别乱动,二姑娘。”大夫还在收针,忙制止道。 “醒了,醒了!谢天谢地啊。”姜三夫人又开始演戏,双手合十的对着外头的天空拜了拜,眼睛都快哭肿了。 老夫人呼出一口浊气,缓缓走到床旁,慈祥的面容上带着浓厚的关心之意,“怎么样啊?柔儿,没事。” 家中她最喜爱的孙女儿便是云柔,活泼开朗,内心纯粹。 今日见她遭了难,她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并且这事儿还不能让老三那混不吝知道,不然他得连夜把府里的池子填平不可。 姜云柔扭头,看向屋中神色关切的亲友,到嘴的话顿住,扯了扯嘴角,“…没…事!” 她的嗓子……好疼啊。 姜三夫人还在感叹她演的好,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众人对她又是好一番嘘寒问暖,姜云柔是既愧疚又疑惑。 但没人能通过她微妙的眼神触及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等姜三夫人把屋中的众人送走,一脸窃喜的回到屋子里后,拍拍胸口,“行了,柔儿,起来。” 没事了,演完啦。 “娘…”姜云柔摸着脖子,眼神复杂的盯着床幔,缓缓道,“娘,我觉得有……人害我。” 每说一个字儿,她的喉咙就痛的不行,犹如烈火灼烧着一般。 但她还是要说。 不然她娘都不知道怎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三夫人一怔,眼神瞬间变了变,来到姜云柔身旁,伸手摸了下她额头,“呀,柔儿,你发热了。” 不然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呢。 她立马焦急起来,看向一旁的大夫,“程大夫,快,快给柔儿瞧瞧,她怎么发热了呢?” 程大夫是姜三夫人陪嫁药铺里的大夫,跟姜三夫人也来往多年,看着她马大哈的样子,嘴角抽搐,连忙拱拱手,“夫人啊,姑娘是真的溺水了。” “我已经把药方开好,婢女都下去熬药了。” 等他家夫人察觉不对劲,恐怕二姑娘都要烧的昏昏沉沉了。 “什么?真的溺水!!”姜三夫人惊呼一声,眼珠子都瞪大了。 “咳咳……”姜云柔又呛咳起来,旁边的婢女松烟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姑娘,快喝口水。” “您说什么?怎么会有人害您呢?” 松烟脸色急切,紧张的询问着。 姜云柔眼中浸出泪花,望着自家亲娘,情绪稍显激动,“真的,娘…… 你相信我……” 姜三夫人脑海中思绪乱飞,眼中的柔光不复存在,变得冷冽,坐在床上,用手轻抚她发梢,“柔儿,你慢慢说。” 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了。 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敢动她女儿,她定然要将其挫骨扬灰。 姜云柔吸吸鼻子,缓了口气,感觉嗓子稍好一些后,慢慢说道,“我……今天跳进水里后……就觉得浑身没力气。 我…想……让松烟拉我起来,结果呛了几口水,根本没办法……说话。” “就像……中了迷药一样… 特别奇怪。” 她明明按照昨天晚上跟她娘商量好的计划进行着。 但是…… 她喝了几口水后,意识也不怎么清楚了,好在她娘带人来得及时,将她拖上岸,不然她小命都要交待在池子中了。 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是她身子出了问题。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要害她。 姜云柔不傻,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京中风云起伏,她也听闻了不少肮脏故事,所以她怀疑… 她在府中唯一有仇的就是姜云馨,但她还没那个脑子给她下毒。 可是,真的很奇怪。 姜三夫人眼神幽深,收起手中的帕子,“没事,柔儿,别怕。 交给娘来处理。” 她倒是要瞧瞧,是哪路牛鬼蛇神,敢在她女儿头上蹦哒。 “程大夫,麻烦你再给柔儿诊治一番,看看她是不是中药了。” “松烟,今日姑娘吃了什么?给我一一报上来。 还有,院子里有什么奇怪的人没有?” 姜三夫人宠女儿,她院子里的下人是最多的,可这些都是她娘家送来的,要么捏着死契,要么是多年家生子,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常。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女儿在府中连磕着碰着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今日,倒是让她开眼了。 姜云柔听着她娘的声音,昏昏欲睡起来,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程大夫慢悠悠的诊着脉,脸上一会儿阴云密布,一会儿扭曲古怪,看的姜三夫人捏着一口气,心神不宁。 “程大夫,柔儿怎么样了啊?” 她实在等不及,径直开口询问。 程大夫摇头晃脑,片刻后,收回手,惭愧道,“姑娘体内有中药的痕迹,但具体是什么药,我还看不出来。” 恕他道行浅,这药完全不在他的已知范围内。 姜三夫人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眼神晦暗,“好啊,敢欺负到老娘头上。” 惹到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她一拂袖子,低喝一声,“瑞喜,进来。” “主子!”年轻小厮猴似的蹦哒进来,浑身冒着机灵劲儿。 姜三夫人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儿,压低声音,冷冽道。 “拿着我的信物回老家去,把我干娘赵老夫人请来,就说我身子不适。” 她干娘赵老夫人是宫里出来的女医官,对各种宫廷禁药和秘药,知之甚广,加之其本身也是医药世家出身,医术精湛,比起普通大夫,更胜一筹又一筹。 若她来,应该能知道柔儿中了什么药。 “是,主子!”瑞喜得了令,又快速奔出去。 等处理好屋中的事情,姜三夫人又把姜云柔院子里的所有奴仆叫到跟前来一一询问。 过了两日,姜府向宫中呈递了姜云柔生病的消息,请求让她免除选秀。 第80章 截杀 宫中同意了。 安平王府停灵十日,王妃的棺椁明日就要送往皇陵下葬。 与此同时,杖责五十棍的萧羡也即将被流放。 天蒙蒙亮。 安平王妃之女抱着母亲牌位,一路啼哭着出了城,丧仪队伍在禁军的护送下,慢悠悠的朝着皇陵方向而去。 城门口。 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新升的太阳,萧羡抿着干裂的唇瓣,脚步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凌乱的头发夹着几根杂草,皱皱巴巴的囚服套在身上,脚上的锁链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周围的百姓对他指指点点,皆是投以厌恶的眼光。 押送的官差骑着马,挥舞手中鞭子,朝他大喝,“快点走!” 别磨磨蹭蹭的了,老实点,赶紧走。 这一路啊,还远着呢。 想他堂堂武陵侯世子,竟会落到这般田地,真是唏嘘。 萧羡踉跄了一下,扯到臀部的伤口,痛的他闷哼一声。 忍着痛意,他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 京城。 他生长的地方,如今,应该是永别了。 就让他再看最后一眼。 毕竟这里还有他最思念的…… 等等,那是谁? 在萧羡逐渐扩散的瞳孔中,一道憔悴消瘦的身影朝他奔来,身上裹着两个沉重的包裹,衬得他身形笨拙的像个企鹅一般。 “阿羡!”萧璟川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粗喘着气,顶着一双黑眼圈,来的萧羡面前,露出一抹笑来。 呼,还好赶上了。 正要催促的官差见状,皱起眉头,相互对视一眼。 “六……萧公子,您这是……” 六皇子虽被贬为庶人,可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原由,还是只能恭敬对待。 可这是干嘛啊? 萧璟川看了他们一眼,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把银子递过去,“辛苦你们了,前面有茶摊,你们先去坐着喝口茶。” “这……萧公子,不要为难我们,我们这是奉命行事。”官差看到银子,眼神乍亮,却不敢收下,摆了摆手。 要是押送途中出了意外,他们的小命也会被赔进去的。 萧璟川把银子塞过去,一脸和善的说道。 “我知道,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跑不了的,何况他身上还带着枷锁呢。” 官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拿着银子在旁边喝茶去了,但眼睛一直盯着萧羡,生怕他们跑了。 官差一走,萧羡打量了一眼萧璟川,焦急的开口,“小川,还好吗?你怎么来了?” 萧璟川笑笑,扶着他来到旁边,拿出食物和水,“快吃,我带了你最喜欢的那家烧鹅。 饿坏了。 二哥太严厉了,你在天牢的时候,我没办法给你送东西进去,你别怪我。” 萧羡也是饿坏了,连忙拿起食物和水往嘴里塞。 这半个多月,他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萧璟川给他擦擦脸,眼中蓄满泪水,不忍道,“慢点吃,不急。” 阿羡在牢里应该吃了不少苦。 他看着都心疼。 萧羡点点头,对他咧嘴一笑。 “咳咳……” “慢点,慢点,来,喝口水。” 萧璟川不顾周围路人异样的眼神,贴心的照顾着萧羡,跟个贤惠的小媳妇似的。 等萧羡吃完饭,他渐渐有了些力气,脸色也缓和了些,笑着看向自己眼前的俊美男子,“行了,小川,快回去,我得走了。” 萧璟川眼前氤氲一片,微微一笑,上前拥住他,“好!” 萧羡浑身一僵,连忙推开他,“别!”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呢,现在又是进城的高峰阶段,他的名声不要了。 萧璟川才不在乎,他反而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嘴角。 “世俗的眼光又杀不死我。” 他才不怕呢。 萧羡泪目了一瞬,握紧拳头,心中满是慰籍。 “不要这样。” 他还年轻,还有美好的人生,不要因为他,毁了一切。 萧璟川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官差前来催促,萧羡后退着,望着他的身影,心里仿佛缺了一大块。 再见,璟川! 他不后悔。 萧羡转身,泪洒当场。 可当他走了一截,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人竟然跟了上来。 萧璟川因着安平王妃之事,也挨了打。 好在板子挨得不多,状态比起萧羡又要好一些,加上他在外面,有大夫诊治,几乎已经恢复。 可这些天,他吃不好睡不好,心中除了担心还是担心,以至于半个月下来,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袱,萧璟川步伐坚定的跟在押送队伍后面走着,一身朴素的棉衣套在他身上,略显宽松。 即使没了以往华贵的衣裳,也还能看出他清贵出众的气质,在路上行走的寻常百姓中,依然鹤立鸡群。 萧羡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朝他大喝,“萧璟川,回去!” 他在做什么。 疯了不成。 萧璟川气息稍乱,双眼透着固执,“我不!” 他要跟他一起走。 他去流放,把他一个人丢在京城算怎么回事。 他们说好,黄泉碧落都要一起的。 “萧璟川,不要胡闹。”萧羡瞪大了眼睛,生气的盯着他,声音听着格外沙哑。 萧璟川摇头,步伐不停。 “我没有胡闹,我要跟你一起。”他在他的审判决定下来的那一刻,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不是胡闹。 萧羡咬着牙齿,怒目而视,“萧璟川!” 他是流放,不是去游山玩水,路途遥远,就他这小身板,怎么承受的住。 萧璟川还是摇头。 他不会回去了。 反正他现在也是孑然一身,母妃那边自有宫人照顾,就当他不孝了。 反正他就是母妃用来争宠的工具,遇见萧羡,他才知道原来人的一生,还可以活的这般精彩。 如果没有萧羡,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萧璟川,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回去。”萧羡都快被他气吐血了。 这个傻子。 可萧璟川骂不走也赶不走,他只好向两个官差求助。 两个官差,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无语望天。 他们也管不着谁跟来不跟来啊。 萧公子又不是他们押送的犯人。 萧羡气笑了,脑瓜子嗡嗡,铁青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的对他呵斥道,“萧璟川,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刚说完,就见身后的人跑到了他前头,然后回过头来,“我走你前面行了,这样就是你跟着我了,我可不会赶你。 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萧羡愣了一下,嘴唇翕动,眼眸中的情愫越发荡漾,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滚,最后…… 他还是默许了。 相依为命就相依为命,走到哪儿算哪儿。 萧璟川见状,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脚下步伐都轻快了。 萧羡无奈的笑笑,缓缓跟了上去。 京郊小道,人烟稀少,树木茂盛。 萧羡拖着艰难的步伐往前走着,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他抬头看着前面带路的两个官差,又看了看身侧的萧璟川,见他玩着狗尾巴草,一脸愉悦的模样,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怪异来。 前头官差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忽然间,猛地丢下手中绳子,一甩长鞭,御马扬长而去,徒留一地尘埃。 咻—— 箭矢划破青空,一声鸣响,萧羡推开一旁的萧璟川,冲他大叫一声,“快走!” 一道寒光没入身躯,萧羡骨头缝都疼得裂开了,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尾端的箭羽震颤着,鲜血顺着他口角往外溢出,身姿摇晃两下,跪倒在地。 林中鸟雀惊飞。 “阿羡!!”萧璟川目眦欲裂,尖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接住他倒下的身躯。 “阿羡,你别吓我。” “阿羡……” 萧璟川大惊失色,捂着他受伤的位置,唇瓣哆嗦着,整个人慌做一团。 “没…事……”萧羡脸色扭曲了一瞬,疼得倒一口凉气,靠在萧璟川的肩上,咧嘴一笑,然后看向不远处,目光深长,“多年…不见……大公主…的箭术……越发……越发精湛了……” “我……我有罪…还望……放过……璟川…” 谁? 萧璟川哗哗落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神震惊。 草丛中传来脚步声,一双白靴出现在两人视线中,抬头望去。 来者一袭白色骑装,手持弓箭,眼神锐沉,高高的马尾利落的束在脑后,一张充满无辜之色的漂亮脸庞泛着冷意。 “萧羡,你该死!”萧宁昭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对落难鸳鸯,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 他敢杀三皇婶,那就要承受她的怒火。 无关审判,只为私仇。 “大皇姐?”萧璟川瞳孔微缩,难以置信的盯着她,侧身挡在萧羡身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快救救他……” 怎么会是大皇姐呢,记忆中的姐姐明明温柔善良,根本不可能做出半路劫杀之事。 萧宁昭嗤笑,站在不远处,深邃的眼眸透着杀气,“救他?萧璟川,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她是要杀他。 蠢货! “皇姐……”萧璟川气的脸都红了。 只可惜,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救不了萧羡。 这时,萧羡又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咳咳……” “阿羡!”萧璟川大呼,脸上失了血色,不顾一切的扶着他就要往回走,“走,我带你去找大夫,撑住,阿羡!” 别丢下他。 “站住!”萧宁昭举起手里的箭矢,语气冷硬,“今日,这里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萧璟川,你跟一个杀了你皇婶的人在一块儿,你的心,不会痛吗?” 为了情爱,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都还叫不醒他的良知,他也该死。 “不要!”萧璟川挡在萧羡面前,直面萧宁昭手里的弓箭,恳求道,“皇姐,放过他。 父皇和二哥都已经对他做出惩戒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阿羡已经知道错了,他也在赎罪啊。 为什么就不能留他一命呢。 萧宁昭搭弓曲肘,锋利的箭矢对准萧羡,冷笑着,“那你怎么不问他为什么要杀三皇婶呢。” 三皇婶又有什么错。 以前母后跟那些后妃斗得水火不容时,是三皇婶把她接到王府悉心照料,视她为亲子。 她一想到已经连三皇婶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便痛苦得难以自拔。 所以这仇,她要亲手报了才算善罢甘休。 她不知道璟聿为什么会放过他们这两个毫无良知的东西,但她,不会手软。 “皇姐,不要。 你要是想杀他,那就先杀我。”萧璟川脸色发白,紧紧护着萧羡,一脸无助。 “不……”萧羡靠在萧璟川身后,艰难的发出一声叹息,试图推开他。 “好啊!正好让你们黄泉路上做个伴。”萧宁昭嘴角轻扬,眼神冰冷无情,就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随即,她毫不犹豫的拉开了弓箭。 萧璟川决绝的昂着脑袋,淡然赴死。 “不要……”萧羡大惊失色,伸手就要推开萧璟川。 萧宁昭松开手,箭矢疾空划过,对准萧璟川的胸口…… 咫尺之际,一把剑柄飞过,击飞空中的箭矢。 三人齐齐扭头看去,只见萧璟聿带着两个护卫,及时赶到,并且出手拦住了萧宁昭的这一箭。 “吁~~” “皇姐!”勒紧缰绳,萧璟聿拧眉,眸色深邃的看着萧宁昭,“你不该出手。” 萧宁昭眉宇间的阴鸷在看到来人后化为乌有,却还是很生气,英气十足的绝美五官泛着冷意,“你不要拦我,今日,萧羡必须死。” 她必须替三皇婶报仇。 仅仅只是流放,她可不满意。 “皇姐!!”萧璟聿身姿挺拔的骑在马背上,跟萧宁昭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上满是稳重,“你已经给他一箭,够报你心中愁怨了。 若你杀了他,便是触犯律法。” 他得到消息后,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还好拦住了。 “……”萧宁昭瞪了他一眼,朱唇动了动,吐出三个字,“老古板!” 萧璟川看着他们对峙的场景,心中焦急,忍不住插话,“二哥,你快救救阿羡。” 阿羡都已经晕过去了,再这样下去,他小命不保。 萧璟聿给了身后护卫孔武一个手势,让他上前帮忙。 第81章 偶遇 萧宁昭略有不甘,但最后还是收起手中的弓箭,愠怒的开口,“萧璟聿,三皇婶对你不好吗? 你为何处置萧羡时,不将他直接绳之以法。” 杀害皇亲,足以死罪。 以前处置这种人的时候,不见他手软,怎么偏偏这次… 萧璟聿垂着眼睫,视线落在昏迷的萧羡身上,沉声解释道,“武陵侯用自己的侯位保他一命,父皇同意。” “更何况……” “何况什么?”萧宁昭朝自家弟弟走去。 “回去再说。”萧璟聿看了眼文弱的六弟,眸色中蕴藏着一抹意外的色彩。 他没想到,萧璟川和男子相爱,也能解开身上的诅咒,成为他们这一辈中,第一个破解诅咒之人。 父皇之所以留萧羡一命,除了武陵侯的因素,这也是其一。 对于他们这些非真爱所生之子,父皇心中唯有一丝愧疚,是这些愧疚,让他保住了萧羡。 荒诞可笑,却又合情合理。 回去的路上,萧宁昭骑着一匹枣红的大马,听完自家弟弟所言后,脸色依旧阴沉。 不过已经不是对萧璟川他们,而是对她的父皇。 真是可笑啊。 萧璟聿控制着缰绳,耳边是哒哒的马蹄声,清风吹拂,他带有一丝惆怅的声音飘散在空中。 “而且,我已经从大堂姐那里得知,三皇婶参加宫宴前,便查出身患恶疾,时日无多。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轻饶萧羡。” 三皇婶年轻时太苦,二十出头便死了夫君,还要受皇祖母的磋磨,身体本就不怎么康健。 没想到,才年逾四十,便染上恶疾。 三皇婶一直瞒着所有人,还是停灵时,她身边嬷嬷告诉堂姐的。 萧宁昭手一僵,脸色变得难堪,自责又内疚。 自从去了封地,她除了逢年过节,也没有怎么询问过三皇婶的情况,她也有过失。 可她想到三皇婶连最后的时日都没有安稳度过,心中更是酸楚万分。 她没有婶婶了。 心中憋闷,萧宁昭环顾四周,手中长鞭猛地甩在马背上,“驾…” 一骑绝尘,萧宁昭纵马狂奔,泪眼婆娑。 好大的尘埃,都飞进她眼睛里了。 萧璟聿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并未加以安慰。 一来他不会,二来他觉得他姐姐自己可以平复好情绪。 毕竟,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快要进城的时候,萧宁昭就已经调整好大部分心态,勒住缰绳,放慢骑马的速度。 为了避免伤害城中百姓,京城是不允许纵马的。 萧宁昭自然也会遵守这个规矩。 她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萧璟聿跟上来,她才继续往前走。 “听说城西有家羊肉汤粉不错,陪姐姐去尝尝?”女子清亮明媚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萧璟聿刚要拒绝。 他今日还有政务没有处理,若不是怕她做事过火,他也没必要跑这一趟。 只需陪她用膳……他是抗拒的。 兴许可以等中午去母后宫中一起用膳。 萧宁昭抢先一步打断他的话,嘴角微微上扬,“不准拒绝啊,你我姐弟两个都有好几年没一起吃过饭了。 你要是不陪我吃这一顿,我就把你那两个侄儿丢到东宫去,让你尝尝不得安宁的滋味。” 她大清早饿着肚子出了城,这会儿早就饿得不行了。 再说,也没让他给钱不是。 “嗯。”萧璟聿同意了,可沉稳的脸上仍没有一丝变化。 萧宁昭撇撇嘴,带着他进了城。 “我不在京城这几年,你就没想着给我找个弟媳妇儿?”慢悠悠的骑着马,萧宁昭侧目,看了一眼落后于她半步之距的弟弟,声音玩味。 风吹动萧璟聿的衣袍,他清冷的眉眼中不带一丝情感,就如同他的音色,“姐姐,我的时间不多了。” 还有一年半,他就要步萧璟祚的后尘,感情之事,对他而言,便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 与其把精力用在这种杂事上,还不如想想怎么帮姐姐最后一把。 “……”萧宁昭浑身一僵。 她总是忘记这事儿。 萧宁昭攥紧缰绳,眼中流露出愤恨之色。 “不会的,璟聿。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破解诅咒。” 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所谓的诅咒,带走她的亲人。 父皇啊,为何明知萧氏皇族身负诅咒,还要延续子嗣呢。 诅咒之事,打她记事起,便像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压在她心上。 萧璟聿没有回应她的话。 与他而言,生与死,都没有特殊的意义。 命运如此,他们争不过的。 一路上,姐弟二人默不作声,气氛不免有些沉寂。 总算到城西的汤粉铺子了。 侍卫把马拉走。 汤粉铺子前,人潮鼎沸,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都是为这一口汤粉而来。 大家嗦着粉,脸上满是幸福和满足。 只是眼下看来,已无多余的位置可以落座。 萧宁昭闻着香味儿,遗憾的扫了下周围,“看来得等等了。” 生意真好啊,都快辰时了还是满座。 “非得吃这个?”萧璟聿一袭玄衣,鹤立鸡群,顶着众人打量的眼神,不解问。 京城的吃食明明那么多。 “你不懂。”萧宁昭莞尔,神色柔和道,“兕儿喜欢吃汤粉,我得尝尝这家好不好吃,到时候也好带她来。” 提到自家外甥女,萧璟聿脸色稍有动容。 “孔武!” 没有位置那就变出位置来。 孔武从胸前掏出银子,刚要找人买座,就被萧宁昭挥手拦住。 “不用了,我们可以拼桌。” 巧了不是,看到熟人了。 萧璟聿拧眉,拼桌? 可不等他拒绝,自家姐姐便拽着他胳膊,将他拖到了角落中的一方桌子前。 “老四!”萧宁昭扬起温和的笑容,看着正在埋头嗦粉的四弟,眼里带上笑意。 萧璟誊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大姐,二哥?”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他急忙站起来,又有些意外。 “不介意我们一起吃?”萧宁昭点点头,笑着询问起来。 好个老四,吃粉也不叫上他们一块。 不过由此来看,这家店的汤粉确实不错。 “当然……可以!”犹豫了一下,萧璟誊答应下来。 只是,他不知道二哥会不会介意啊。 毕竟他从未出现在如此吵闹不堪的市井当中。 萧宁昭率先坐下,也没什么讲究,萧璟聿看看周围嘈杂的环境,慢吞吞的刚要落座,却被拦住。 “二哥,坐这边来,那儿有人。” 萧璟誊跟萧璟聿感情甚好,也是少有不怕他冷脸的弟弟。 他指了指左侧的空位,示意他挪一挪。 萧璟聿这才看见面前放着一碗吃了一半的汤粉和一张素色手帕。 明显是个姑娘家的。 萧璟聿默默起身,刚要换位置,一道温软身躯就撞进他怀里。 他闷哼一声,来不及躲避,感觉骨头都要被撞断了。 刺客? 一缕清香飘散,萧璟聿刚要推开怀里之人,就瞧见了那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容。 “嘶…” 坚硬的胸膛撞的姜云茵脑瓜子嗡嗡,为了避免摔倒,她下意识攥紧身旁人的腰带,整个身子都挂了上去。 天杀的,谁撞她啊。 “你还要靠多久?”头顶传来一声冷厉的质问,姜云茵晕晕乎乎的在旁边人身上摸索了两下,又被猛地拽住了爪子,从怀里拎了起来。 “姜四!” 狗爪子不要了是。 萧璟聿沉着脸,目光森然,不懂她想做什么? 姜云茵晃了晃脑袋瓜,眼前情景逐渐清明。 她怎么听到了太子殿下的声音? 咦,还看到了太子殿下的脸。 “……”姜云茵奇怪的揉了揉眼睛,一看二盯三瞧,然后伸手戳了一下面前人的衣服,骤然间瞪大了眼珠子。 是活的。 “太……” 她连忙就要福身行礼,却被萧璟聿拎住肩膀衣服,提了起来。 “闭嘴!” 在这里行什么礼。 姜云茵挠挠脑瓜,憨憨一笑,轻声道,“对不住啊,太子殿下,我刚刚不是有意的。” 萧璟聿看她跟木头桩子似的挡在他面前,让他进退不得,眼神不由得冷了冷。 她故意的是,怎么不去马路中间挡着呢。 “姜四姑娘,你没事?”萧璟誊这时赶紧开口询问,打破他们之间尴尬的局面。 “你们认识?”萧宁昭眼眸中泛着奇怪的光芒,目光扫过姜云茵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轻挑雾眉,嘴角微微上扬。 “认识啊。”萧璟誊顶着刚毅的面容,憨厚点头,然后又转向萧璟聿。 “二哥,你挡着人家了,让一让!” “……”他在说什么。 萧璟聿冰冷的面色面临崩塌,仿佛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挡着谁了? 余光扫到桌上的手帕,他心头一哽。 所以,这个位置是她的? 她跟老四一起吃饭? “不不不,不碍事,太子殿下您坐,您坐!”姜云茵狗腿一笑,连忙转移方向,自己乖乖去了另一边,然后把自己的碗筷给挪了过去。 她刚才还有点晕乎,忘记了面前人的身份,还等着他让开位置。 真是猪脑子。 萧璟誊感觉气氛又有些凝固,奇怪的拍了拍腿,有些迷惑。 他向来心思不够细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只得开口先做介绍。 “姜四姑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姐。” 姜四姑娘认识二哥,应该就不用介绍了。 他大姐? 四王爷的大姐不就是,大公主? 姜云茵看向旁边正打量着她的貌美女子,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见过大公主。” 她声音很小,是为了避免让旁边人听到。 她没想到,太子殿下和大公主竟然会到这小小的汤粉铺子来。 所以刚才真的狠狠惊讶了一番。 萧宁昭和善勾唇,收回自己探究的视线,“不必多礼,快坐。” 她说完,又一扯自己木头桩子的弟弟,让他也坐下。 愣着做什么,板凳太小还是屁股太大啊。 人家都把位置让给他了。 萧璟聿抿唇,气质清幽的坐下来,看了眼旁边的萧璟誊,再看姜云茵,怎么看怎么烦。 他们俩怎么会在一块儿? 还约着吃早饭? 这汤粉就这么好吃? 萧宁昭志不在此,只想赶紧填饱肚子,可她看着那一排挂着的汤粉口味,愣是半天选不出来,“老四,给我推荐一下这家铺子的汤粉。” 萧璟誊重新拿起筷子,刚要继续进食,听见这话,只得停下,“姜四姑娘推,她常来这家。” 他今日也是第一次来呢。 萧宁昭看向姜云茵。 姜云茵把手头的蒜放在桌上,也不扭捏,声音柔婉的介绍道,“大公主,第三个和第四个都是这家的特色汤粉,您随意挑一个都行。” “哦!”萧宁昭点头,立马从中选了一个,又转头问萧璟聿,“你要哪一个?” “我要第五个!”萧璟聿面不改色道。 姜云茵抬了抬眸子,眼底泛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萧璟聿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也包括这一个眼神。 怎么?他就非得选她推荐的吗? 他偏不。 萧宁昭灵动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也没多说,让侍卫按照要求去帮忙叫了两碗汤粉。 汤粉出锅快,店家步伐轻快的端着两碗汤粉送到桌上。 萧璟聿看着面前冒着白烟的汤粉,眼眸微眯,微微愕然。 只见他面前放着的汤粉上,红彤彤的辣椒洒了一层又一层,瞧着就让人食欲大增……才怪。 这么多辣椒? 辣椒不要钱吗? 桌上,萧宁昭的三鲜羊肉汤粉和萧璟聿的麻辣辣辣辣辣辣羊肉汤粉形成鲜明对比。 “快吃,弟弟。”萧宁昭也是个腹黑的性子,见状,嘴角疯狂上扬,还亲自给他递了筷子过去。 这一碗汤粉下去,怕是胃里要翻江倒海了呢。 “!!”萧璟聿捏着筷子,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小丫头眼神的含义。 可他又不好再重新点过,不然他姐姐要笑死他。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吃。 好在,他能够吃辣。 萧宁昭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嗦了一口粉,眼睛乍亮。 “唔,京中食物越来越美味了。” 味道真好,鲜香四溢,入口惊艳。 “姜姑娘,有品味啊。” 第82章 口是心非 “大公主谬赞。”姜云茵这会儿也在嗦粉,脸颊因为包着食物,从瓜子脸都变成了小圆脸。 等她咽下这一口,才腼腆的回答了一句。 萧宁昭笑笑,大口吃起来。 萧璟誊吃到一半了,他的碗很大,是店里最大的碗。 毕竟他行伍出身,胃口大,巴掌大的一碗粉,可不够他一口吃的呢。 拿起桌上的蒜,萧璟誊看了又看,“姜四姑娘,你没骗我,汤粉还能拌蒜吃?” 这是她特意给他拿的蒜,说是郭妙心就喜欢一口蒜一口粉,因此,为了让他们口味相近,他也想尝试一下。 在萧璟誊的''阴谋诡计''和姜云茵的侧面助攻下,郭妙心已经开始和萧璟誊有了初步接触,彼此步入熟悉阶段。 姜云茵点头,用帕子给自己擦擦额角的汗珠,“能啊!” 没瞧见周围客人都这样吃吗? 不过,天气热了,她这两个月都不要来吃粉了。 要不是萧璟誊再三恳求她帮忙,她可不会大热天的出来吃汤粉。 萧璟誊不再犹豫,剥了两瓣蒜,一口粉一口蒜的吃起来。 别说,挺不错的。 赶明儿军中吃汤粉的时候,也可以顺带配点蒜。 萧宁昭被这种新奇的吃法勾的心痒痒,径直伸出手,大大咧咧的索要,“老四,给我来两个。” 萧璟誊立马给她剥了两个,爽快道,“大姐,两个够不!” “够了!”她得先尝尝,万一吃不惯呢。 “你要不要?”萧宁昭又捅了下旁边的弟弟,见他吃的满头大汗,就忍不住发笑。 萧璟聿攥紧筷子,声音都快嘶哑了,“不要!” 不行,太辣了。 要是再吃蒜,他得燃起来。 只是汤粉铺子并没有配茶水,他这才吃到三分之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早知道,他就不陪着大姐来了。 还有,姜四什么时候跟四弟这么熟络了? 姜云茵瞧着对面那人都快辣出烟火气息了,嚼着汤粉的嘴角扯了扯,忙不迭的回头,冲店里叫了一声,“老姚,来四碗红糖凉粉!” “好勒!”店家高声回应。 姜云茵拨动着手里的汤粉,乐呵呵的对萧宁昭开口,“大公主,尝尝这家的凉粉,也很好吃。” 萧宁昭愉悦采纳这个建议。 “不过我怎么瞧着,姜姑娘跟店家很熟呢?” 萧宁昭向来不拘小节,一边吃一边和姜云茵闲聊起来。 能跟她们坐在一起吃饭的,都是家中有为官之人,贵女们注重形象,除了武将之女,少有见到她这样开朗大方的性子。 很对她胃口呢。 “吃的多了,自然就熟了!”姜云茵小脸挂着笑,拿起帕子擦擦嘴角,又感觉一颗汗珠在顺着她脸颊滚动。 好热好热。 她回去就要洗澡。 店家端着四碗红糖凉粉上来,轻手轻脚的放下,“几位客人,慢用啊!” 萧璟聿看着眼前的凉粉,眼中掠过一丝异样,抬头看向对面,却见她只顾着吃,根本没空搭理其他。 兴许是他的错觉。 不过他倒是觉得,某些人在宫里跟宫外是两副面孔呢。 宫里谨小慎微,拘束隐忍,宫外大方明朗,真诚可亲。 究竟哪副才是她的真面孔。 对面的小姑娘吃的倒是开心,满头汗涔涔的,连鼻尖都冒着晶莹的小汗珠,白玉般的脸颊带着些许粉色,和耳垂上的粉色珍珠交相辉映。 她就这样坐在自己对面,沾染了汤汁的樱唇泛着点点油润的光泽,可并不令人生厌,反倒是让人觉得她吃的香。 姜云茵平时不拘谨,今日碍于有不熟悉的人在,所以吃的就要斯文些。 她这会儿总觉得有谁在盯着她看,可等她抬头,那道目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怪了! 萧璟聿为自己的窥探行为捏了把汗,还好没被发现。 他也是疯魔了,盯着一个黄毛丫头看什么看。 她好像才…… 才多大来着。 忘了! 在他心里,他们都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或许,他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有了这么一个认知,萧璟聿的背也挺了,眼神也光明正大了。 瞧着自家弟弟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萧宁昭疑惑了。 他在做什么? 搞不懂。 吃过饭,萧璟聿就要先行离开,萧宁昭想着顺道她要进宫,就跟他一块儿了。 “多谢款待,老四,空了去找我玩儿!”萧宁昭潇洒的翻身上马,对萧璟誊真诚一笑,攥着缰绳掉了头。 “好嘞!”萧璟誊摸摸后脑勺,咧嘴一笑。 不过他可没空,他还忙着追媳妇儿呢。 萧璟聿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站在原地的两人一眼,微微皱眉。 怎么看怎么别扭。 算了,眼不见为净。 她是个聪明的,没坏心就行,反正老四心眼子也多。 萧宁昭看出他的异常,跟着回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讨论道。 “璟聿,刚才的凉粉不错,你觉得呢?” “甜唧唧的。”萧璟聿垂眸,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萧宁昭轻笑,英气的雾眉微扬,“那你还不是吃完了。” 口是心非。 这么多年了,她也就见着一个女子冒犯了他,他还不生气。 就是可惜,某些人太迟钝,送到跟前的姻缘都不知道抓住。 但她也不会插手。 如果璟聿身上的诅咒仍旧不能解除,那无论谁嫁给他,都会不幸。 她不愿见到任何一个女子被困在泥泞中。 那怕受益者是她的亲人。 萧璟聿抿唇,不再作答。 吃了早饭,姜云茵又带着萧璟誊在京中转悠起来,将郭妙心和她常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等她下午回了家,感觉自己皮肤都要被晒伤了。 唉~再也不要夏天出门了。 泡在浴桶中,姜云茵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想到还有两日又要进宫去,她就高兴不起来。 如今,她二姐姐倒是免了选秀,可以在家里''兴风作浪''了,她呢,还要进宫遭罪呢。 还好,最后一轮考验了。 再有一个月,她就能彻底远离皇宫。 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她大哥哥成亲,因着安平王妃的葬礼,选秀都已经推后小半个月了。 希望之后一切顺利。 姜云茵洗完澡,昏昏沉沉的翻身上床了。 一觉天明! 临近进宫前一天,手头的绣品绣完后,姜云茵让樱桃送去了玉春楼。 然后又去吃了一顿香满楼,这才做好最后一次进宫前的准备。 夏季,天亮的早。 姜府的马车在天光大亮之际,便将三位姑娘准时送到了宫门口。 马车摇摇晃晃,三姐妹安静的坐在车中,谁也没说话。 姜云馨瞧着倒是瘦了许多,精神萎靡,眼底带着淡淡的乌青,身上的少女感都削弱了许多。 她这小半个月都被姜大夫人摁在屋中抄写佛经,修身养性,昂扬的棱角都被磨平了许多,尤其是在经历了六皇子之事后,她仿佛对选秀都已经看淡了。 姜大夫人本想递牌子给皇后,让她也免除姜云馨选秀的,但是皇后出乎意料的没有同意。 主要是她们一家子连着两个秀女都被免除选秀,总归会引起没必要的风波,但是皇后也给姜大夫人承诺,她会安排人照顾好姜云馨的。 姜云卿先下了马车,姜云馨紧随其后,她本想扶着自己妹妹下来的,谁知她竟无视她伸出来的胳膊,眼神平静的自己走了下来。 姜云卿眼中掠过一抹疑云。 这丫头气性怎么还这么大。 罢了,随她去。 她又伸手去接姜云茵。 姜云茵下了马车,跟姜云卿道了谢,姐妹仨便往集合点走去。 这次进宫,堪称轻车熟路。 大家也都没带什么东西,很快便通过嬷嬷的检查,回到各自的宫中。 冬儿许久不见姜云茵,上来就对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见过姜小主!” 姜云茵含笑,微微点头,扶了她一把。 上午进宫,下午就要接受下一轮考核任务,速度拉满。 百兽园。 秀女们站在一处空地前,目光聚拢,望向站在台阶上正准备开口的金玲女官。 皇后今日并未现身,这轮考核全程由金玲负责。 “见过各位小主!”金玲一袭绯红色女官锦袍,气度高雅谦卑的站在台阶上,对众秀女先行见礼。 “见过金女官。”秀女们优雅的回以一礼。 金玲柔雅轻笑,朱唇张合,话语清脆悦耳,“今日,乃是此次选秀最后一轮考核,考核无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众所周知,我大夏国生态繁荣,动物品种远胜各国,尤其是狸猫和犬只,深得贵人和百姓们喜爱。 所以此轮考核,便是跟犬只有关。” 在金玲面前,二十四个罩着黑布的笼子里,小狗的嘤嘤叫不绝于耳。 她素手一挥,宫人们便把笼子上方的黑布揭开,露出内里或睡或叫或撕咬笼子的幼年期犬只。 白的、黑的、褐色、棕色、斑点,各种毛色的幼犬都有,这些幼犬的品种都比较温驯,除了个别顽皮的以外。 幼犬个个身形圆润,毛发旺盛,黑黝黝的大眼睛好奇的探索着忽然变亮的世界,嘤嘤嘤的叫起来,像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秀女们脑袋上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叫跟犬只有关? 不会是让她们养狗? 啊啊啊,太好了。 不少喜欢犬只的秀女已经开始激动起来,看着奶乎乎的幼犬,脸上露出痴汉笑,无形的魔爪早就伸向了笼子里。 嗷呜! 好可爱,好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呢。 好想摸摸。 只是碍于金玲女官还没有宣布考核具体内容,她们必须克制些。 嘤嘤嘤,绷不住了,好想抱着亲上几口。 但也有不喜者,厌恶者。 路明月站在第一排,瞧着前头的小狗,她鼻尖耸动,感觉一股异味飘散了过来,令她作呕。 好难闻的味道。 皇后娘娘疯了不是,让她们养狗。 她最不喜欢狗了,敢靠近她的狗,要不就是被她剥了皮,要不就是被她当做了花肥。 让她养狗?她一脚就能踩死。 真烦! 可现在不是在家中,她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喜爱幼犬的模样,眼眸泛着柔光。 好在这是最后一关了,只要她忍住,那她就能嫁进皇室了。 为了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她能忍。 崔彩颦也跟着皱眉,她是真的不喜犬只啊。 咦?一想到一会儿要靠近这种生物,她就浑身冒鸡皮疙瘩。 金玲唇角微微上扬,头上的头带随风飞扬,朗声道,“诸位小主请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 “此轮考核,题目为驯犬!” “小主们也瞧见了,这些幼犬都是从百兽园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统共二十四只。 无论是体重、身形、年龄皆是相仿,并无任何差距。 一会儿小主们便抽签决定自己所要领养的犬只。” “至于任务,则是在一个月内,小主们亲自教导幼犬学习指令。 百兽园的训犬师一会儿会向大家演示指令,统共二十种指令,若是哪位小主的犬只所习指令最多,便当为第一。 此轮,幼犬学会一个指令,小主们便得一甲,还望诸位小主全力以赴。” 哈?训犬? 听着挺有意思的。 秀女们笑呵呵的交头接耳起来,不少人已然成竹在胸。 姜云茵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她没想到,还能在宫中撸狗。 这算不算俸旨撸狗啊?真好。 “另外,本官需再提醒各位小主一句,除了学习指令,幼犬们需要同小主们同吃同住。”金玲看着底下的秀女们,又忙不迭的补充了一句。 什么? 这时,不少秀女变了脸色。 还要同吃同住? “…金女官。”一只白嫩的手从人群中举起来。 外貌出众的程秀女哆嗦着嘴唇,有些窘迫的开口,“若我怕狗,可以不同吃同住吗?” 金玲冷了脸色,眼神古怪,“小主你说什么? 选秀开始前,皇后娘娘便遣人问过小主们家里,得不怕猫狗者才能进宫,难道小主家里虚报了事实?” “……”程秀女脸色苍白,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她那个时候也没想到要跟狗同吃同住啊。 她打小就怕狗,三岁被狗咬,五岁被狗追,七岁被狗扑的,她真的接受不了跟狗同处一屋。 可,可若她现在回答是的话,岂不是犯了欺瞒之罪? 这…… 第83章 训犬 她咬着后槽牙,连忙摇摇头,“没,没有,金女官,我就是问问而已。” 还好,这些幼犬都比较小,只要她平日里离它远着便是。 只需驯养,她是不敢的。 金玲收回视线,淡淡一笑,“好了,小主们上前抽签。” 经过三轮考核,除开生病、死亡、携带违禁品、下黑手的事情后,此轮剩余的秀女便只有二十四位了。 二十四位,却只有六个正妃之位,可以说,这一轮,是秀女们竞争最激烈的角逐赛了。 感受着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姜云茵从容不迫的在面前的托盘中抽了一支木签。 她翻过来一看,贰。 也就是说她的小狗是第二个笼子里的那只。 姜云茵美滋滋的朝第二个笼子走去。 此轮考核的幼犬每只都是三个月左右的年龄,瞧着精神抖擞,活泼可爱。 她的狗是一只四眼铁包金,大眼睛大耳朵,傻乎乎的蹲在笼子里,憨态可掬,怎么看怎么可爱。 一旁,不少没有经验的秀女率先打开了笼子,结果小狗猛地从笼子里窜了出来,撞飞了自己的主人后,开始满院子疯跑。 三个月的小狗已经浑身是劲儿,被撞翻的秀女们捂着胸口爬起来,着急忙慌的追狗去。 “啊,我的狗!” “哎呀,李小主,你快让你的狗住嘴啊,它在咬我的狗呢。” “别跑,别跑,你给我回笼子里去。” “啊啊啊,别舔我的脸啊,我的妆!” “回去,回去,快别跑了。” 七八只精力旺盛的小狗在院子里上窜下跳,砰,花盆倒了! 哗! 笼子翻了! 汪! 两狗相撞,相互对叫。 拿着狗绳正说帮忙套脖子上的训犬师傻眼了。 这满院子的狗,谁还分的清那只是谁的啊。 头大! 小主们不听招呼的打开笼子,这下可怎么办? 姜云茵护着自己的小四眼,蹲在狗笼子前对它微微一笑。 小狗歪了歪脑袋,软乎乎的耳朵半耷拉着,疑惑又好奇的打量着姜云茵。 “嘤嘤嘤!” 香香的四脚兽。 小狗伸出前掌,试图扒拉姜云茵的裙摆,可它还被关着,爪子不够长,根本碰不着她。 姜云茵抬手,捏住小狗肉乎乎的爪子,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你好,你好,小狗!”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没狗的野人了。 哈哈哈~ “啊!”一只乱窜的狗从她头上跳了过去,差点弄乱了她的发型。 “????”姜云茵捂着脑袋,看向肇事者的主人,眼神幽怨! 吴小主羞愧一笑,对她赔了个不是后,又连忙追狗去了。 院子里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金玲嘴角抽搐,这些便是训犬师口中所说,比较温驯的幼犬? 她看不是。 “咳咳……”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帮着抓狗。” 一声令下,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也加入了追逐的行列中。 好在就七八只,一会儿便抓住了。 把狗一一套好狗绳后,训犬师才将狗送到各自的主人身边,然后每人分发了一个小册子。 小册子里记载着幼犬的食谱和驯养注意事项。 秀女们接过狗绳后,开始看着训犬师演示所谓的指令。 训犬师把自己的大狗牵出来,开始给她们演示。 “跳!” “卧!” “坐!” “转圈!” “咬尾巴!” “……” 哇! 秀女们惊讶的看着训犬师身旁的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好听话的狗啊! 太棒了,怎么什么都会。 姜云茵这时的注意力却不在训犬师身上。 她低头,看着趴在她鞋上的小狗,发现它的后腿好像有些不对劲。 震颤的频率有些过于高了,难道它的腿有问题? 二十道指令演示完毕,秀女们鼓掌,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演示的那条大白狗高傲的挺起胸膛,浑身泛着一股得瑟的气息,好似打了胜仗后的小兵,喜不自胜。 它望着这群只会嘤嘤嘤的小狗,昂起下巴。 瞧,它果真是最厉害的。 小子们,你们还嫩了点。 嘤嘤嘤… 小狗们别开脑袋,根本看不下去。 任务发布完,那就一个月后再见了。 金玲带着宫女扬长而去。 秀女们在百兽园领取了狗窝狗盆和磨牙的骨头后,也带着各自的小狗离开了。 姜云茵轻松抱起已有十来斤的小黑,走到训犬师面前,描述起小狗后腿的情况,询问应该怎么办? 她估摸着是缺钙,但不太肯定。 训犬师摸了摸小狗的后腿,脸色微变,“是软骨症,这只小狗是早产,生下来差点没能养活。 小主要是介意,我禀告金女官,给您重新调换一只。” 这位小主的手气不太好,竟然抽到了一只有问题的狗。 软骨症?那不就是缺钙。 缺钙而已,小毛病。 姜云茵婉拒了,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狗离开了百兽园。 训犬师摸摸脑袋,有些不解。 难道她不在乎吗? 训犬师望着她的背影,还是打算上报一下。 他瞧着小狗的腿部已经开始出现异常,很快就会出现全身症状,可不能让这位小主把狗养死了。 这些狗都是他一手接生的,他可不舍得让它们出现一丁点毛病。 姜云茵一路抱着小肥狗回到自己屋子,冬儿都惊呆了。 姜小主的力气可真不小。 这狗十来斤呢,她抱一路都得手酸,且不说她一个娇小的姑娘家。 “你说你,长的这么胖,怎么就缺钙了呢。”姜云茵把狗放在自己膝盖上,上下检查了一番后,揉揉它肥嘟嘟的小脑瓜,纳闷道。 小狗不知道,小狗只会汪汪叫。 小黑睁开水雾朦胧的大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舒服的睡醒一觉。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姜云茵的手,然后在她怀里嗅来嗅去,四肢刨动着。 姜云茵被它舔的手中痒痒,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小狗见状,舔的更起劲儿了。 舔舔舔~我使劲舔… 姜云茵忍俊不禁,连忙摁住它乱窜的脑袋瓜,又检查了一下它的性别。 是只小母狗。 难怪瞧着眉清目秀。 姜云茵摸摸它的脑袋,面带喜色,“给你取个名字,叫……” “……雅虎!” 希望你茁壮成长,跟老虎一般凶猛强壮。 但是,不准拆家。 小狗歪着脑袋,并不能理解名字的含义。 但姜云茵并不介意,只是把它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它的名字。 闻了闻小狗身上的味道,姜云茵顿生嫌弃。 咦,该洗澡了。 趁着天气好,姜云茵让冬儿帮她烧水去,她则是先抱着雅虎,给它制定后面的饮食计划。 至于训练,根本不需要。 指令是要教的,但是雅虎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缺钙,还是先把它的身体养好了,再训练。 养狗不比琴棋书画,大家的狗都不一样,你养你的,我养我的,也没有什么可竞争的。 但是,养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蒹葭宫中。 路明月皎若云月的绝色脸庞显得十分僵硬,一滩黄尿横在她和自己的小狗面前。 呲牙的小狗冲她狂吠着,尾巴夹紧,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汪…” 还带着奶气的叫声只是瞧着凶,有种虚张声势的味道,但这并不妨碍路明月的反感和恶心。 这贱种刚进屋就乱尿,她只是呵斥了一句,便见它冲自己狂吠不止。 趁着伺候的宫女没在屋中,路明月清澈的眼眸中恶意横生,举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朝小狗挥去。 在她眼中,不听话的东西,便打得听话就是。 人是这样,狗也是这样。 她才不会在一条傻狗身上浪费自己的精力。 小狗被打了一棍子,疼的呲牙,继续狂吠,然后一边吠一边挣脱了脖子上的绳子。 “嗷!” 路明月尚有一丝理智,只敢打两下就不打了,可幼犬年幼,在百兽园中也是承欢父母膝下,四脚兽哄着,吃喝不愁的主,从来没有挨过打。 大夏的犬只都是本土犬只,虽经过世代驯养,成了护家犬,可身体里仍旧保留有一丝野性。 小狗猛地用力,强行挣脱了自己脖子上的绳索后,朝着路明月大叫两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屋外。 呜呜呜,它要回家,它要找它爹给它报仇。 “回来,你回来!”路明月眼睫泛动,气的脸色发青。 她没想到这狗还能挣脱绳索,一个不察,就被它溜走了。 要是狗不见了,那她的考核肯定就算失败了。 这可不行! 路明月拎着裙子追了出去,屋檐下,浑身漆黑的暗卫翻了个白眼,手中一颗小石子扔出去,精准的击打在路明月膝盖上。 “啊!!”路明月膝盖一软,猛地朝前扑去,顺着台阶,咕噜咕噜的滚到了院子里,发出凄惨的哀叫。 女暗卫邪气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得罪了她们太子殿下,你的苦难还在后头呢。 今日,不过只是一碟小小的开胃菜。 事了拂衣去,女暗卫目睹路明月捂着膝盖惨叫后,悄无声息的润了。 洗了澡,香喷喷的雅虎裹在毛巾里,被姜云茵放在它跳不出来的竹筐中晒太阳。 嘤嘤嘤~ 好舒服。 本想折腾的雅虎伸了个懒腰,咂咂嘴,沐浴着温暖的太阳,香甜睡去。 入了夜。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响彻两宫。 你叫我也叫,你不叫我也叫。 幼年期的犬只叫声穿透力不怎么强,但耐不住每个屋子里都养了狗,几乎是连续不断的叫着。 大概是因为离了父母的原因,幼犬们的叫声中带着浓浓的不安。 随着狗叫不断,秀女们又不得不起来安抚。 性子温和的小狗被安抚好了,乖乖睡去,性格暴躁的小狗则是一直叫个不停,好像拥有金嗓子似的。 路明月躺在床上,半边脸颊肿得老高,膝盖上也缠着布条,看起来可怜极了。 本该好好的休息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狗叫,没完没了,扰得她睡意全无。 咬着嘴角,路明月扭头看向满屋子乱窜的小狗,抬起手边的枕头就丢了出去。 贱种,叫什么叫,吵死了! 她想好好休息都不成。 下午那一跤摔得太惨,她不仅摔到了脸,还摔伤了腿。 心中本就蕴藏着怒火,再被小狗这一叫,感觉火焰都快窜上屋顶了。 可小狗并不听劝,在屋中乱窜,一会儿撞着椅子,一会儿撞到桌子,噼里啪啦响个没完,好似在报复路明月一般。 啊啊啊啊啊! 路明月几近崩溃。 姜云茵沉沉的睡着,梦里满是美食,大鸡腿和卤猪蹄都吃不完。 嗯?脚丫子好痒。 谁在咬她脚丫? 天色初亮时,姜云茵被小狗咬着脚丫惊醒。 雅虎迈着奶萌奶萌的步伐,踩着粉白脚丫,在床上巡视着。 因为天热,姜云茵都没盖被子了,一双白嫩的脚丫子露在外头。 雅虎张口就咬。 嗷呜! 拎着雅虎后脖颈,姜云茵迷迷糊糊的醒来,将它精准的投放进狗窝中。 嗯,合格的主人这个时候该起床陪小狗拉粑粑了。 吃着主人精心调配的狗饭,雅虎把盆底都快舔干净了。 好吃,太好吃了。 吃得不过瘾,它又去缠着姜云茵,嘤嘤的叫着。 好像知道了姜云茵是它主人似的,围着她脚边转来转去,早就没有了昨日的不安和拘谨。 姜云茵摸着它圆滚滚的肚子,并没有再给它继续喂食。 小狗是不知道饱的,很容易把自己撑坏,她做的狗饭都是根据雅虎体重来的。 吃过饭,姜云茵带着雅虎往外走,打算找个清净地儿晒太阳。 补钙第一步,晒太阳。 这时,冬儿叫住她。 “姜小主,皇后娘娘嘱咐的事情,你可别忘了!” 事情? 什么事? 姜云茵一手抱狗,一手挠头,苦思冥想了半天,才从记忆角落中想起皇后娘娘安排的事情。 做香囊! “哦,明天。”她今天没空。 “那奴婢先去尚宫局给您拿料子和针线?”冬儿恭敬的问着。 心想,再不抓紧时间,东宫的芍药都要开完了。 她是没料到,姜云茵如此不伤心。 其实她也忘了,还是无霜姑姑提醒她才想起来的。 “好。”姜云茵乖巧点头。 出了门,正好迎面撞上带狗去百兽园的姜云卿。 姜云卿顶着一双黑眼圈,牵着狗绳,略显疲倦的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大姐姐!”姜云茵站在原地等她过来,打了声招呼。 “云茵,你也去百兽园吗?”姜云卿莞尔,轻移莲步,带着自己的小狗来到她面前。 第84章 挨巴掌 姜云茵甜甜微笑,如实回答,“我不去,我带雅虎晒太阳去。” “雅虎?”姜云卿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小胖狗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你还给小狗取了名字啊。” 她都只是狗儿狗儿的叫着。 毕竟她不是小狗的主人,没这个想法。 姜云茵揉揉雅虎的脑袋,“嗯呐。反正它也没名字,取一个好叫些。” “那我也得给我的狗儿取一个才是。”姜云卿低头,看向乖巧待在自己脚边的卷毛小白狗,嫣然一笑。 可谁又能看出来,如此乖巧的小狗昨夜折磨了她一晚上。 好困呐。 若不是要去百兽园学习指令,她都打算睡个回笼觉的。 姜云茵颔首,乐呵呵的笑着,“当然可以了。” “不过大姐姐,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她瞧着她眼底都泛青色了。 姜云卿无奈的揉着额角,疑惑的看向自家四妹妹,“难道你昨晚没有听到宫中的犬吠吗?太吵了,我睡不着。” 啊?吵吗? 她怎么觉得就跟催眠曲似的,反而让她睡得更香了呢。 而且雅虎也没叫啊,乖乖的睡在她脚那边。 姜云茵摸摸后脑勺,羞涩一笑,“可能是我睡得太熟了,没怎么听见。” 姜云卿那叫一个羡慕啊。 聊了一会儿,姐妹二人又各自去往各自该去的地方,互不干扰。 树荫下,姜云茵背靠大树偷睡着。 雅虎被姜云茵拴在太阳直射的小树上晒太阳。 上午的太阳不毒辣,正适合补钙。 雅虎趴在地上,也呼呼睡着。 远处,一道如玉的身影躲在转角处,目光盯着露出来的一道衣角,眼神有些迷恋。 可他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长乐宫。 惠妃得到宫人的回禀后,气的脸色铁青,抬手就把桌上茶杯给砸到地上。 萧璟昊走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微皱眉头。 “母妃,发生了何事?” 惠妃胸脯起伏不定,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还能有什么事,你妹妹现在还被关在大牢中,我低三下四的去求太子放人,他竟然拒绝了我。” “堂堂公主,进了大牢,这叫什么事儿!” 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惠妃擦着额角因气愤生出来的汗珠,眼睛里满是怒火。 “母妃,您消消火!”萧璟昊见状,连忙安抚道。 正巧,惠妃看到他进来,眼神一变,“璟昊,你同太子关系好,快帮母妃去说说情,赶紧把你二妹放出来,这都关了小半月了。” 太子实在欺人太甚。 连她的面子都扫。 宁楚好歹也算太子的亲妹妹。 可恶。 萧璟昊一拂袖子坐下,淡然道,“就算我去求二哥,他也不会同意放人的。 况且二妹妹这次本就做错了事,关她几日也无妨。” “那可是你亲妹妹!”惠妃拧眉,大为不满。 萧璟昊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杯,气度沉稳,又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无奈开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本身二妹妹就不该仗势欺人。您肯定也去父皇那边求情了,父皇是否也没同意。” 惠妃气的站起来,指着他鼻子,不悦道,“你……你你你…你想气死我啊。” “你二妹妹年底就要成婚了,这事传出去,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萧璟昊挑眉,从容的呷了一口茶水。 “若她还顾惜名声,就不该当街纵马,殴打百姓。 是她先目无王法的,谁知又正巧撞在二哥手里,牢里走一遭,也好让她反思反思。” 反正刑部大牢也是分了男女监的,二妹妹在牢里也吃不了什么苦头,无非就是环境差些。 他已经偷摸派人给她送食物去了,不碍事。 “你……”孽障,孽障。 惠妃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气死她算了。 “你去不去?” “今天你不把你妹妹给我带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她也是没办法,求皇上,皇上不同意;求皇后,皇后说她不能干扰朝政;求太子,就两个字,不行! 她的宁楚啊,怎么这么命苦。 萧璟昊撇了撇杯子里的茶沫,无畏她的威胁,半耷拉着眸子,“母妃,还有三天了,关够半个月,二哥自然会把妹妹放出来的。” 这都要惩戒完了,早放跟晚放又有什么区别。 这丫头,就是在外面玩野了,肆无忌惮过了头,可不得吃点苦头嘛。 惠妃握紧拳头,直觉一股汹涌的血气直冲脑门,“你…… 好好好。 到时候等你妹妹回来,我看你怎么跟她解释。 亲兄长都不帮她,你还让不让她活了!” “随您!”萧璟昊剑眉上挑,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宁楚若是出来了,他还得好好告诫一番呢。 惠妃真想掐死自己这混账儿子。 可她又舍不得,真是又气又无奈。 僵持了片刻,萧璟昊放下茶杯,拿起扇子给她扇风,主动开口缓和气氛,“行了,母妃,您就歇会儿。” “您叫我来,还有事吗?没事我得回吏部去当差了。” “当然有事!”凉风吹过,惠妃脑子清醒了些许,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 她这是养了一双什么儿女,啥啥都要她操心。 真是上辈子欠她们的。 “昨个路家大姑娘在宫中摔了一跤,听说摔得不轻,你赶紧送些礼物去关心她一下。” “儿子不去!”萧璟昊抗拒的睁大眼睛,退后几步,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他跟路明月又不熟悉,去看她做什么。 要看也是看…… 惠妃瞪着他,保养得宜的脸庞都快扭曲了,固执道,“你不去也得去。 现在正是博她好感的时候,高贵妃都已经派人去了,要不是你忙着当差,三请四请的才把你请过来,我早就比高贵妃快一步了。” 快又怎么样?他又不喜欢路明月。 萧璟昊摇头,“母妃,我不会去的。” “路明月有哪里不好?”惠妃咬着贝齿,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他,眼眸中充满探究之色,“你该不会还没对姜四死心,我可告诉你,她永远都不过了我这一关。” 她绝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娶她的。 萧璟昊摸摸鼻尖,理直气壮道,“少年慕艾,我为什么要死心。 你把路明月说的那般厉害,也没见她比姜四姑娘优秀多少啊。 她选秀考核还作弊呢。 是,路明月家世是好,可是母妃,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需要借助谁的家世。 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二哥说了,再过两年,我也可以封亲王,您怎么就非要让我去贴丞相府呢。” 他明白母妃的筹划,可他根本不需要。 只要二哥以后继承大统,他安分守己,那他就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所以,他不过是想找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而已,母妃怎么就不允许呢。 惠妃又火冒三丈,“你懂什么。 是不是太子给你说了什么?” “太子他还背靠柱国公府呢,当然可以高枕无忧。 你跟他不一样。 如果我们不趁早谋划,你将来怎么办? 你是我儿子,我不会害你的。” 就比如宁楚这件事,如果她儿子是太子的话,也就一句话的事。 宁楚便不用遭罪了。 “母妃!”萧璟昊失望的看着自家母亲,噌的一下站起来。 “难道你以为路明月那种人,能真心为谁吗?”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他不需要谋划。 若是母妃帮他把姜四姑娘娶回来,他能天天给她磕头。 “啪!”惠妃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萧璟昊被打得头偏向一侧,双眼失神了一瞬,然后猛地回过头来,难过道,“从小到大,您都没有打过我。” 今日…… 难道权势比他的死活还重要吗? 惠妃眼神闪烁,硬着心肠道,“谁让你不听我的安排。”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将来。 萧璟昊轻扯嘴角,似笑非笑,“母妃,我不是你手里的牵线木偶!” 他可不是那种愚孝之人,能分清对错。 “孩儿告退!” “站住!”惠妃震怒,大喝道。 萧璟昊并不听她的话,迈着潇洒又伤心的步伐快步离开了长乐宫。 “你给我站住!”惠妃气的额角青筋都暴起了,往前追了两步。 可留给她的,只有一道越走越快的背影。 惠妃身形摇晃,扶着桌子,失望的坐下来。 “娘娘!您还好?”贴身宫女担心的上前询问。 惠妃单手扶额,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去,把小童子给本宫叫来。” 既然他不听话,那就别怪她这个母妃心狠了。 喜欢是,那就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 姜四,区区蝼蚁,死不足惜。 “娘娘?”宫女迟疑了一瞬。 小童子是娘娘早前安插在御膳房的心腹,朱姑姑说,非一般情况下,不能动这枚棋子。 若是皇后娘娘查起来…… 惠妃侧目,斜了她一眼,阴郁道,“怎么,本宫现在连你也使唤不动了吗?” “没没,奴婢这就去。”宫女打了个寒颤,赶紧行礼后退了出去。 惠妃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灿烂的烈阳,眼神中充满势在必得。 另一头,姜云茵带着雅虎悠闲的晒了几天太阳后,雅虎缺钙情况有所缓解。 再配上她精心调制的狗饭,想必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汪~”雅虎兴奋的摇着尾巴,前爪搭在床边,冲呼呼大睡的主人汪汪叫。 该起床啦,主人! 耳边传来雅虎的夹子音,姜云茵揉揉头发,淡定的翻了个身。 冬儿端着热水推门进来。 雅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一下子蹦上床,更加热情的对姜云茵呼唤起来。 姜云茵扯过薄被,一把将调皮的雅虎盖住,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冬儿来到床旁,柔声细语的说道,“小主,起床了,您今日还要去东宫呢。” 什么? 去东宫? 姜云茵猛地坐起来,双目茫然。 “为什么要去东宫?” 冬儿无奈摇头,轻声解释道,“小主,您怎么又忘了,您要做香囊啊,皇后娘娘都派人来催了。” 小主都推脱多少天,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天气热,后天又说下雨,借口都快被她用完了。 她也实在无奈,再不去,芍药真的要开完了。 到时候便辜负了娘娘的心意,这多不好。 “!!!”哈? 姜云茵怔愣着一张脸,被钻出被子里的雅虎扑倒,狂舔手心。 等她站在东宫花园里时,她都还是懵的。 眼前繁盛的芍药散发着馥郁的清香,冬儿把篮子递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她,“小主,咱们开始。” “估计采满两篮子花瓣就够了。” “哦!”姜云茵把怀里的雅虎放下来,接过篮子,开始抓紧时间采摘。 雅虎不满自己被放下来,轻扯姜云茵的裙摆,还想让她抱自己。 “嘤嘤嘤~”主人,抱! 它还是个宝宝呢。 姜云茵低头,温柔喝道,“别扯了,雅虎。” 夏天的裙子可不结实。 雅虎郁闷的松开牙齿,开始在她脚边打滚,露出松软的肚皮。 摸摸,摸摸。 主人,快摸摸宝宝啊。 雅虎应了它名字,虎头虎脑的,看着就跟个憨憨一样。 姜云茵摘了两朵花后,又偷摸蹲下来rua雅虎的脑袋瓜。 采摘花瓣也是有要求的,开放的太盛的那种,香味已经挥散得差不多了,所以不能采,还是花苞的那种也不行。 姜云茵走进花丛中,魔爪伸向几朵刚绽放的芍药。 别说,这东宫的芍药开的真好,还挺香,而且品种多样,竟然还有绿色的。 舔了舔嘴角,姜云茵环顾左右,偷摸的摘了两片最嫩的花瓣往自己嘴里塞。 唔,嚼嚼嚼! 雅虎歪着自己不协调的大脑袋,舌头吐出来,巴巴的望着自己的主人。 啊,主人偷吃! 宝宝也想吃。 雅虎扑进花丛中,扯着姜云茵的裙子,嘤嘤叫着。 姜云茵拍拍它脑袋瓜,嬉笑着,又扯了两朵花瓣往自己嘴里塞,“你不能吃,雅虎。” 不不不!能吃! 雅虎汪了一声,双爪刨着姜云茵的裙子,一副求投喂的可爱表情。 嘤嘤嘤! 主人不爱它,居然吃独食。 姜云茵的养的小狗自然跟她一样贪吃,雅虎使劲扒拉着她的腿,都快把她的腿扒出火星子了。 “小坏蛋!”姜云茵蹲下来,将它压倒在地,使劲蹂躏着它的肚子,瞪大明亮的眼珠子,佯装凶狠的模样。 哈哈~好玩儿! 雅虎在地上翻了个身,缠着姜云茵跟它一起玩儿。 有了可爱的小狗,姜云茵把自己的任务抛诸脑后,蹲在地上,嬉笑的陪雅虎玩耍。 第85章 别样受伤 花枝摇曳,粉色的花瓣落在少女乌黑的发间,化作最别致的点缀。 姜云茵开心的举起雅虎,呲着大牙嘎嘎乐,忽然间,她察觉空气寂静的有些可怕。 甫一回头,对上一双深邃而平静的黑眸。 几步之遥,身长如玉、眉眼冷峻的玄衣青年面露疑色,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汪~”一声狗叫打破对峙的局面。 “咳……”姜云茵呛着自己的口水,脸色一僵,反应过来后,急忙从花丛中走出来。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娘呀! 太子殿下怎么在这儿?冬儿不是说太子今日不在东宫吗? “你怎么在这儿?” 还把这里当自己家似的,玩的这么开心,大老远就听见她的笑声了。 萧璟聿拧眉,语气略带冷意,像是质问一般。 抱着雅虎,姜云茵尴尬一笑,收敛了自己的其他情绪,安分道,“回殿下,臣女听从皇后娘娘吩咐,来东宫采花来着。” 嘶,怎么忽然感觉冷飕飕的。 “就你一个人?”萧璟聿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小狗,语气放缓了些。 “没,还有一名宫女。”姜云茵使劲摇头,转过身去寻找冬儿,却不见她的半点身影。 “!!!”人呢? 脚趾头抠地,姜云茵尴尬的笑笑,往后退了退,“……刚才还在的。 太子殿下,真的,我没有一个人过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感情冬儿又在骗她呢。 见她又乌龟似的缩进自己壳里,萧璟聿眸色深沉了几分,转头看向旁边的芍药。 “摘完了就赶紧走,知道吗?” 他这里的芍药都要开败了,她早些时候怎么不来。 姜云茵恭敬点头,不带一丝反驳的,“是是是!!” 她恨不得现在走。 他很吓人吗? 萧璟聿扫了她紧绷的面容一眼,心中轻哼一声。 虚伪! 明明不怕他,还要装模作样。 擦肩而过,一股清幽的花香被风吹散,萧璟聿觉得鼻尖有些发痒。 “汪!”雅虎冲她叫了一声,有些不安的刨动四肢。 快走,快走! 它不要待在这里。 姜云茵不解,低头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瓜,将它放在地上。 “怎么了?雅虎。” 轻柔的声音带着一股足以抚平心尖褶皱的魅力,萧璟聿敏锐的将这一声音捕捉,稍稍侧目回身。 少女蹲在地上,清新的裙摆素净晕染,身姿过分娇小的缩成一团,白嫩的侧脸在阳光下,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耳朵上的银色蝴蝶坠子轻轻摇晃,折射出一道亮光,沐浴着浅浅的光辉,鲜花围绕,整个场景如同一幅妙不可言的画卷,如梦似幻,却又格外真实。 她似乎总站在阳光中。 雅虎在她怀里躁动不安,冲花丛中大叫起来。 姜云茵扭头看去,一条黑色长蛇缓缓从地上爬到花枝上,眼神冰冷的吐着信子,做出攻击状态。 黑蛇距离她不过一步之距,姜云茵瞳孔微缩,看着呈现三角形的蛇头,浑身都僵了。 啊啊啊啊! 有毒蛇! 雅虎还在冲毒蛇狂吠着,然而这明显是在挑衅毒蛇的举动。 姜云茵小心翼翼捂住雅虎的嘴,缓缓后退,只是下一秒,毒蛇弹射起步,冲着雅虎的身躯窜去,露出一对尖牙。 害怕的闭紧眼,似乎有一道银光闪过,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姜云茵缓缓睁开一只眼,只见刚才那条凶狠的毒蛇已经被一分为二,头身离断。 尾巴还在挣扎,鲜血四溅,雅虎的叫声莫名消失了下去。 抬头望去,高大的身影正在擦拭自己佩剑上的鲜血,逆着光,这一刻,他恍若神只。 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波澜四起。 “看什么,还不起来!”冰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萧璟聿见她呆傻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将佩剑收入剑鞘。 哦! 姜云茵咬着下唇,垂着脑袋,猛的从地上站起来。 但因为她蹲得太久,下肢血流不畅,刚一站起来,身体便一个不稳的栽向一旁。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及时伸出来,捏住她的肩膀,帮她将身形稳住,而后快速收了回去,“站好!” 弱不禁风的,也不知道多吃点。 姜云茵羞愧的眨眨眼,将头埋的更低了,但微红的耳垂证明她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多谢殿下!”低声道了句谢,姜云茵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冬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面前人没有多言,转身离去,似乎并不需要她的谢语。 姜云茵突兀的睁大了眼睛,伸出尔康手。 “等等!” 萧璟聿不解回头。 姜云茵咧嘴,表情怪异,“殿下,您没事?” 萧璟聿皱眉,睨了她一眼。 他为什么要有事? “孤没事!” 她最好也别有事。 可是…… 姜云茵小脸皱成一团,伸手指指他脚下,艰难的咽了咽唾沫,神色渐渐惶恐。 什么? 萧璟聿纳闷低头。 只见他刚才斩断的那条毒蛇的蛇头,不知何时咬在了他小腿上,并且还在扭动。 夏日衣衫薄,他今日也并未穿长靴,尖锐的毒牙轻松穿破衣物,刺入他皮肤。 ???? 萧璟聿脸色微微发青,感觉整条腿都麻木了,而他的唇色也在短时间内覆上一层不正常的紫。 呃…… 他一时间竟也有些无语。 眼前微微发黑,萧璟聿身形晃了晃,竟有些站不稳。 姜云茵暗道不妙,急忙惊呼,又上前扶住他,“来人,来人啊!” “汪汪汪…” 救命! “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穿透力极强,估计东宫所有角落都能听见。 皇后笑得直擦眼泪,根本止不住。 萧宁昭笑笑弯了腰,怀里的小人也对自家舅舅露出一道傻乎乎的笑。 “好笑吗?”萧璟聿刚解了毒,唇色还泛着些许苍白,但这并不影响他俊朗的面容。 只是此刻他沉着脸,额角直跳。 “不好笑吗!”萧宁昭直言不讳,用力的点头,腮帮子都要笑酸了。 她真的没想到,自家弟弟会在这种情况下受伤。 皇后缓了口气,笑得脸色泛红,“哎哟,哎哟,笑死我了。” 她急急忙忙的赶来,还以为这小子怎么了呢。 结果,结果竟然只是被断头蛇咬了一口。 这样滑稽的事情,她还是头一遭遇见。 萧璟聿坐在床上,握紧拳头,强忍着自己听她们犹如屈辱般的耻笑,眼角抽搐。 可一个是他亲娘,一个是他亲姐姐,他也不敢呵斥她们。 不过…… 这么具有侮辱性的伤,他还是头一次。 扶额叹息,他感觉自己心情都沉重了。 萧宁昭又看看周围,好奇道,“欸?怎么不见你英雄救美的小姑娘呢?” 她可是听说了,这小姑娘不仅可以出入东宫,还得他以身相救,护的不像话。 要不是了解自己的弟弟,她差点都信了。 不过她弟弟英雄救美这事儿,让她看出些许不寻常的味道来。 不知是不是之前遇见的那个小丫头。 萧璟聿嘴角扯了一下。 “让她回去了。” 那姜四实在没出息,见他被蛇咬了也能吓哭,他看不下去,就让人送她回去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英雄救美了。”萧宁昭抱着胳膊,眼神戏谑。 萧璟聿脸色微僵,别开视线,“她是秀女,前头才有秀女出事,她再出事,母后就要难做了。” 皇后笑而不语,摸摸自己快要笑僵的脸。 还真是那天那位小姑娘啊。 萧宁昭轻笑,幽幽的感叹了一句,“真是难得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家弟弟也会说假话了。 她把怀里的孩子放下来,摸摸她可爱的包包头,调笑道,“兕儿,你以后可别学你舅舅,口是心非。” 小姑娘转头看向自家舅舅,露齿一笑,甜甜道,“爹!不乖!” “什么爹,叫舅……” 等等,刚才说话的是她女儿? “!!”萧宁昭瞳孔震颤,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儿,“兕儿,你会说话了?” 她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儿! 国师说这是她女儿六识不全,缺少一魄才导致的,并且还有些痴傻。 刚刚… 刚刚她没听错! “???”萧璟聿疑惑自家姐姐的表情,他外甥女怎么就不会说话了,那天跟姜四在一块儿的时候,不还说了好两句吗? 但这时,萧璟聿反应过来,从自家外甥女回京开始,她就一直没说过话。 皇后脸庞覆上一层激动,连忙走到小孙女儿面前,摸摸她肉乎乎的小脸,眼前薄雾四起,“兕儿?你再叫一遍,祖母没听错?” 萧兕儿歪着小脑袋,伸手指向萧璟聿,“爹!” 清脆的小奶音听上去甜滋滋的,叫人心生喜爱,可皇后却忍不住落泪。 她的孙女儿啊…… 萧宁昭激动起来,不可思议的把女儿抱在怀里,眼神复杂。 国师说,等兕儿什么时候开始说话了,那就证明她的痴傻症在渐渐好转。 这些年她日盼夜盼,就盼着她什么时候能开口说句话。 太好了,她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萧兕儿被自家祖母和娘亲搂在怀里,仍旧傻乎乎的笑着,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萧宁昭搂着女儿,大手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期许道,“兕儿,叫娘,叫娘啊!” 萧兕儿又开始发呆。 萧宁昭心头酸涩,不停抚摸着女儿的脑袋,不叫就不叫,能够开口说话就行。 萧璟聿眼底划过一抹古怪,冲自家外甥女招招手。 萧兕儿眼睛亮了亮,从自家娘亲怀里挣脱,哒哒哒的跑到萧璟聿床边,伸出双手。 萧璟聿一把将她抱起来,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迷惑道,“大姐,我之前遇到兕儿的时候,她就会说话了啊。” 他以为兕儿的毛病早就好了的。 就说今日他姐姐怎么这么激动。 原来她还不知道兕儿能说话呢。 “什么时候?”萧宁昭扶着自家母后起身,意外的挑眉,惊讶道。 萧璟聿生硬的搂住怀里的小人,不假思索道,“兕儿刚回京走丢的那一次。 姜四带着她去衙门的时候,我正好撞上。” 他之后还自责呢,居然没有把自家外甥女一眼认出来。 “谁?”萧宁昭红着眼尾,胡乱擦了擦眼角,疑惑不已。 姜四? 那不就是今天和之前在汤粉铺子遇到的那位小姑娘吗? 是她找到了兕儿? “娘!”萧兕儿窝在自家舅舅怀里,忽然又开口了,软乎乎的吐出一个字。 萧宁昭欣喜,刚收敛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快步来到床边。 “诶!” 兕儿!她的乖女儿! 可算是开口叫她了。 要是她儿子和夫君知道了,肯定更加激动。 萧璟聿神色微妙,他觉得,这小丫头这一声,可不是叫的他姐姐。 不过他也不会解释。 本身他姐姐才是兕儿的亲娘,这小丫头之前乱叫一通,还让人怪尴尬的。 皇后见状,欣慰的笑了起来。 等萧兕儿坐回萧宁昭腿上,她看向自家弟弟,嗔怪道,“你那时怎么不说姜四姑娘是兕儿的救命恩人呢。” 她也好当场道声谢啊。 萧璟聿喝了口茶水润喉,面色逐渐恢复红润,“衙门没说吗?” 他也是后来和兕儿见面才想起来的啊。 萧宁昭摇头,哄着女儿睡觉,“衙门只说是一位姑娘把兕儿送来的,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我也只让人送了赏银。” 她还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当做寻常热心人士。 现在看来,真是缘分啊。 “明日你把她请到东宫来,正好我亲自向她道谢。” 萧璟聿一听,沉声拒绝。 “不行!去母后的凤藻宫不是更近。” 他一遇见姜四就准没好事。 头一次给他撞进池子里,这一次又让他被蛇咬,这样的福气,他可要不起。 你个榆木脑袋。 萧宁昭嘴角一扯,正儿八经的解释道,“我想这位姜四姑娘一贯是个低调的性子,若是把她请到凤藻宫,岂不是惹人注目。 还是让她来东宫,这边也没其他人的眼线!” 皇后得到自家女儿的眼神示意后,轻咳两声,“我觉得你姐姐说的对。 就算她不开口,我也想说让姜四姑娘来你东宫躲几日的。 那惠妃,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竟欲杀人灭口。” 第86章 讨要 “杀谁?”杀姜四? 萧璟聿眼神凝重起来,俊眉微皱。 皇后点头,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的神情,唇角微抿,“是啊。 你五弟看上了姜四姑娘,惠妃不同意,非要让他娶路大姑娘。 你五弟不肯,惠妃就打算出手索命。” 在宫中待久了,一贯和善的惠妃也生出了肮脏心思,变得恶毒起来。 只是,她的布局要早她们许久,所以轻而易举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本来是打算让冬儿替姜云茵防范些的,现在看来,还有更好的一个办法。 五弟看上了姜四?有眼光。 就是他觉得这两人不太配。 具体哪里不配,他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太配。 萧璟聿烦闷,看向自家亲娘,“母后不能出手制止?” 皇后掩唇,声音轻柔的诉说着,“事情还未发生,制止了一次还能有第二次,我又没抓到惠妃明面上的证据。” “所以啊,还是让姜四姑娘来你这儿躲躲。 说不定等选秀结束后,惠妃就死心了呢。” 到时候,惠妃一定会想方设法让皇上给五皇子和路明月赐婚,这样一来,姜云茵也就跟五皇子无缘了。 选秀结束? 那还有大半个月呢。 萧璟聿虽不关注选秀,但也知道一些。 他神色抗拒,试图再找理由拒绝,“不行,母后。 还是让她去你的凤藻宫,或者你派人护着她一些。 再过几日又是月初了,她留在东宫不方便。” 皇后柔和浅笑,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气势决断道,“无所谓啊,你不在东宫的时候,你姐姐还在。 行了,就这样说定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希望,别又给她胡乱推脱。 她来时听璟聿的护卫说,两人在花园里都拉上手了,她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恨不得马上给她们俩赐婚,拜堂成亲算了。 可她不能,只能循序渐进。 毕竟她儿子跟老四、老五差不多,一身的反骨。 所以,她只能不断创造机会。 只是……云茵才十四啊,她不会嫌弃她儿子太老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 她还得回去琢磨琢磨呢。 萧璟聿一噎,不是,怎么就说定了,他没同意。 可看他母后那架势,估计他要不同意,她能在东宫隔壁立马修座屋子起来。 不过……小丫头确实挺可怜的,什么都没做呢,就要被人索命。 那就勉强让她在这儿待几日,反正东宫这么大,她们又不会碰面。 月霞宫 姜云茵捏着绣花针,慢吞吞的绣着香囊上的图案,表情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 雅虎趴在她鞋子上,呼呼大睡着。 冬儿把烘干的芍药从司珍房取回来后,放在桌子上。 崔彩颦扭着小蛮腰,轻移莲步,笑呵呵的走进来,“姜妹妹,忙着呢。” 冬儿回头,微微皱眉,“见过崔小主。” 这人怎么不敲门啊? 地上的雅虎快速睁开眼睛,护在姜云茵面前,冲崔彩颦汪汪叫。 崔彩颦吓得脸色一僵,急忙后退,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 “雅虎!”姜云茵放下手中的针线,拽着雅虎的耳朵,把它揪到自己面前。 “对不住啊,崔姑娘!”她又抱歉的冲崔彩颦一笑。 崔彩颦摸摸鬓边的粉海棠,笑容重回脸上,娇媚道,“不妨事,知道护主的狗才好呢。” 不像她驯养的那只,除了吃就是睡,指令也老半天学不会。 姜云茵揉揉雅虎的脑袋,拿过狗绳把它拴在床边,让它趴着睡觉去。 雅虎嘤嘤两声,乖巧的把尾巴盘好,假睡起来。 “崔姑娘,请坐。” 姜云茵走过来,客气的邀请崔彩颦落座。 崔彩颦视线从香囊上挪开,笑呵呵的看向姜云茵,“这是在绣沐兰节的香囊? 姜姑娘好雅致。” “绣着玩玩儿的。”姜云茵淡然轻笑,主动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崔姑娘找我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崔彩颦柔和微笑,接过茶水后,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一张密封的纸条,“有人啊,托我转交东西给你。” 嗯? 姜云茵素白的指尖微顿,疑惑的看向她,并未伸手去接。 崔彩颦轻挑柳眉,抓住她的手,将信纸放上去,“拿着啊!” 缩回手时,她还趁机摸了一把女子细腻的手背。 好滑! 崔彩颦心头一紧,她从未摸过如此柔若无骨,细腻水嫩的肌肤,就跟刚出生的婴儿皮肤一般。 啧。 早知道…… 姜云茵忽觉心头发毛,快速缩回手,当着崔彩颦的面,直接撕开了手中的纸封。 崔彩颦一怔,这么直接?都不用背着她的吗? 姜云茵抽出里面的纸条。 「明日辰时,盼泗水渠一见。」 落款是萧璟昊。 冬儿趁机偷看了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姜云茵脸上浮现一抹疑云,五皇子见她做什么? 不去! 崔彩颦看不懂她的神色,又闻见屋中清幽的花香,以及备好的香料,舔舔嘴角,询问起来,“姜姑娘,你这香囊若是绣得多,可否赠一枚给我?” 好清爽的香,就跟她的人一样。 姜云茵把纸条塞回去,和善点头,“可以啊。若崔姑娘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崔彩颦莞尔,灵动清澈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我看姜妹妹你做的香囊还挺多,这是替谁做的吗?” 如今御花园的芍药都开败了,她上哪儿去摘得花瓣回来? 姜云茵闻言,羞涩低头,“没有,这些都是我打算做好了拿回家送给家里人的。 宫中待着无聊,就随手做来打发时间而已。” 崔彩颦半信半疑,面上却是展开一道瑰丽的笑,“好,那姜妹妹可要记住我那一份才是。” 她不太信她的话。 因为那些香料一嗅便知不同寻常,都是尚宫局顶珍贵的料,寻常秀女怎么可能拿到。 “当然!”姜云茵笑盈盈的答应。 崔彩颦还没有说完,她看了看旁边木头桩子似的冬儿,给她使了个眼色。 冬儿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才不会出去呢。 崔小主不安好心,大概率是要撬墙角,她一定要秉持娘娘的嘱托,守卫姜小主。 嘶~这宫女怎么回事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崔彩颦拿起胸口的一缕青丝,爽快开口道,“我有话要对你们小主单独说,你先下去。” 冬儿无奈,只能退出去,“喏!” 但她也没走远,就站在门口。 姜云茵面上依旧带着浅笑,乖巧无比的端坐着喝茶,崔彩颦看的手痒痒,真想上手摸摸她的脸。 “咳……”清清嗓子,崔彩颦身子前倾,距离她靠近了些,“姜妹妹,你……对五皇子的感观如何?” 姜云茵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脂粉味儿,鼻子有些不舒服,拿起手帕揉了揉鼻头,“崔姑娘此话何意,我对五皇子又不熟悉。” 崔彩颦勾唇,盯着她裸露在外的精巧锁骨,眼神泛着波澜,“可五皇子对你可是颇为爱慕……” “崔姑娘慎言。”姜云茵打断她的话,小脸紧绷,露出一派惶恐之色,“我无意攀附权贵,早先便回了五皇子的话,不知今日崔姑娘为何要这样说。” “非也!”崔彩颦水蛇似的依靠在桌边,镶着珍珠的绣花鞋一尘不染,一双修长的美腿重叠搭放,浅笑着看向姜云茵,蛊惑道,“姜妹妹,我觉得,权势可是好东西。” “你说,若你成了皇子正妃,你的家族,你的亲人,岂不都跟着你受益。” “况且五皇子文武双全,容貌不凡,又对你一片赤诚,这何不算是一桩好姻缘呢?” 姜云茵吸了口气,身子后仰,无视崔彩颦妩媚勾人的眼神,“崔姑娘,满夏全席和清粥小菜皆各有所爱,不是吗?” 她想要的生活很简单,远离京城,远离纷争。 绝不会上赶着往不属于自己的圈子里钻。 崔彩颦眸中波光流转,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捏住茶杯,眼尾泛着撩人的韵色,“这么说,姜妹妹明日不打算赴约了。” 她真是没想到,五皇子竟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啧啧啧! 姜云茵抿着嘴角,直言不讳,“正是!” 她确实没打算赴约。 也没这个必要。 “看来五皇子定然要伤心了。”崔彩颦直勾勾盯着她清纯的面容,浅抿一口茶水,幽幽的感叹了一声。 她其实也拿不定姜云茵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 想要成为五皇子妃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偏偏就她独树一帜。 莫非,这样更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力? 崔彩颦猜测着真假,红唇轻扬。 按理说,五皇子真真是一个完美的夫君人选,性子比太子和四王爷和善,家世和才情也一骑绝尘,还洁身自好。 姜云茵竟然不喜欢?除非她瞎了眼。 听见崔彩颦的感叹,姜云茵只是笑笑。 伤心不伤心都与她无关。 崔彩颦还想和姜云茵聊聊的,结果冬儿走进来,大咧咧道,“小主,到雅虎散步的时间了,咱们要出门吗?” “要的!” “崔姑娘,今日就先这样,改日咱们再坐下闲聊。”姜云茵心里默默给冬儿竖起大拇指。 不知为什么,跟崔彩颦待在一块儿,她总觉得别扭。 崔彩颦也识趣的离开了。 次日。 吃完早饭,姜云茵刚要带着雅虎出去晒太阳,就被冬儿拦住。 “啊?还要去东宫?” 她昨天害的太子被蛇咬,今天再去东宫,那不是给他送人头吗? 不不不,她不去。 冬儿一手拽着狗绳,一手拉着她,表情严峻,“小主,不去不行啊,大公主要见您,咱们必须得去啊。” 姜云茵手脚并用的扒拉着桌子,黛眉拧紧,“大公主见我怎么可能在东宫呢?是不是太子殿下想要我的命,我不去!” 冬儿哭笑不得,认真开口,“不会的,小主。 同太子殿下没有半点关系。” “我不信,你骗我。”昨天就骗她,把她一个人丢在东宫,今日又来? 打死她都不去。 姜云茵使劲摇头,都快摇出残影来了。 冬儿的力气没有她的大,根本就拉扯不过她,所以强行把她带走是不可能的。 雅虎在旁边兴奋的蹦来蹦去,试图加入其中。 冬儿气馁,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还是想其他办法。 最后,姜云茵还是''被迫''答应了。 因为皇后派了身边的姑姑来,她不去也不行。 东宫一如既往的戒备森严,姜云茵牵着雅虎,慢悠悠的往里走。 可冬儿愣是从她的神色中看出来慷慨就义的感觉。 汗颜! 姜小主也不必这么害怕,虽说太子殿下是威严了些、冷厉了些,但… 冬儿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来太子殿下的优点,心中愧疚万分。 也不怪姜小主害怕了,朝野上下就没有谁是不怕的。 算了,反正有大公主和皇后娘娘在,太子殿下也不能把姜小主如何。 凉亭中,茶香飘渺,竹帘摇曳。 皇后一袭浅色宫装,雍容闲雅的端坐在凳子上,正亲手沏着茶。 凉亭外,萧兕儿跟着宫婢跑来跑去的抓蝴蝶,黑黝黝的大眼珠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 萧宁昭此时还没来,这里就只有她们祖孙二人。 姜云茵在无忧的带领下,来到此处。 “娘娘,姜小主到了!”无忧走进凉亭,轻声开口。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姜云茵早已换了副面孔,诚惶诚恐的福身请安。 “免礼,免礼。”皇后和蔼微笑,放下手中的镊子,起身主动扶她。 “来的时候热吗?快进来坐。” “回娘娘,不热。”虽步入夏季,可早晚间,还是很清爽的。 姜云茵微笑,轻声应答。 皇后呵呵一笑,拉着她走进凉亭中,“来,正好尝尝本宫刚泡的茶。” 通透的玉盏放在她面前,散发着花果清香的茶水汤色澄澈,韵味悠长,一看就是今年的新茶。 “多谢娘娘。”姜云茵略显拘谨的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碧螺春的鲜爽口感在口中晕开,微微回甘。 “娘娘泡的茶真好喝。” 皇后在她对面坐下,唇边溢出一抹笑容,不疾不徐的开口,“本宫的茶艺功夫只能说凑合。 要真论起来,璟聿倒是泡的一手好茶。若日后得空,让他泡给你尝尝!” 谁?太子? 让太子给她泡茶?她活腻了。 姜云茵腼腆的摆摆手,惶恐道,“不敢,不敢,哪能劳烦太子殿下。” 这时,抓不到蝴蝶的萧兕儿顶着一脑门儿的汗跑过来,眼神在触及姜云茵的身影后,光芒乍亮。 “娘!”她猛地扑进姜云茵怀中,甜蜜的叫了一声。 “噗!”皇后一口茶水尽数喷了出来。 “咳咳咳……” “娘娘!”无忧嘴角一抽,连忙上前帮自家主子擦拭衣袖。 小郡主这一声,把她也惊得不轻呢。 第87章 道谢 姜云茵微囧,看着怀里乖巧的小人,脚趾头都抠紧了。 “小郡主,您不能这样叫我。” 萧兕儿听不太懂她的话,双手抱着她胳膊,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娘,玩!” 姜云茵咬着后槽牙,伸手就想捂她的嘴,可又碍于还有皇后在,她不敢做出不敬的动作。 “娘娘…”姜云茵尴尬的转头看向皇后。 皇后忍俊不禁,对她摆摆手,“没事,兕儿就是喜欢你。” “不过,兕儿,你得叫姨姨!” 她可不想云茵和璟聿差一辈。 啊!她有这么老吗? 不是应该叫她为姐姐吗?姜云茵微微咧嘴。 萧兕儿拧着稀疏的眉毛,趴在姜云茵身上,歪头看着她,大眼睛眨啊眨。 “娘…” 姜云茵认了,叫姨也比叫娘强啊。 “小郡主,是姨姨!” “姨……”萧兕儿咬着手指头,不是很明白的转换了称呼。 “对啦!”她就勉强占郡主的便宜。 皇后欣慰,兕儿竟然真的能听懂她的话。 加上这个字,她如今也能说上十个字了。 姜云茵见小姑娘脸上都是汗水,连忙拿起手帕给她擦擦汗。 萧兕儿的注意力被冬儿手里牵着的雅虎吸引,“玩,玩……汪…” “汪~”雅虎汪了一声,优雅的端坐在冬儿身边,耳朵已经可以半立,就是瞧着有些别扭。 “汪…”萧兕儿也跟着汪汪叫,从姜云茵怀里钻出来,伸手就要去抓雅虎的耳朵。 雅虎赶紧躲开,姜云茵也拉住了萧兕儿的小手,以免她被雅虎误伤。 “姨……玩……”萧兕儿想要和狗玩,软萌软萌的脸上有了别样的色彩,不再单调。 皇后心中隐隐泛着激动,笑着开口,“姜姑娘,若不然,你陪兕儿玩会儿,她可喜欢你了。” 姜云茵不假思索的点头。 行啊,反正也比坐在凉亭里跟皇后娘娘大眼瞪小眼的好。 萧宁昭处理完事情过来,大老远就听见自家女儿咯咯咯的娇笑声,沉闷的心情在瞬间一扫而空。 院子里,萧兕儿站在花丛中,摊开小手,穿着粉衣的少女将一只蝴蝶放在她掌心。 蝴蝶停留在掌心,轻轻煽动着美丽的翅膀,萧兕儿看呆了,惊奇的张着小嘴,眼中光芒璀璨。 “蝴蝶漂亮吗?小郡主。”姜云茵蹲在她面前,笑吟吟的询问道。 萧兕儿一动不动,生怕手中的蝴蝶飞走了。 漂亮是什么? 她不懂,只是觉得眼前世界色彩斑斓,有了不一样的生机。 她可爱的点头,露出一口小白牙,“蝴……蝶……” “漂亮!” “姨……漂亮…”就跟蝴蝶一样。 小豆丁学会了联想,指指姜云茵又指指蝴蝶,眼睛弯弯。 姜云茵展颜,心情美丽,“小郡主也漂亮。” 小郡主是谁? 萧兕儿又不懂了,小脑袋歪向一侧,湿漉漉的琥珀眼看向姜云茵,一副求知的模样。 姜云茵拿起她的手,指向她自己,声音绵软道,“小郡主就是兕儿,兕儿就是你自己。” 啊!是她自己。 “兕儿…漂亮…” 萧兕儿笑了,嘴角咧开,手中的蝴蝶也因为她的笑惊得振翅高飞,离开了她的掌心。 “飞……飞……” 她的蝴蝶。 萧兕儿急了,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蝴蝶飞到她抓不到的高度。 “姨……” “姨……” 忽然,一只手抓住那只飞走蝴蝶,在萧兕儿焦急的眼神中,送到她面前。 萧宁昭蹲下来,将蝴蝶放在她手里,宠溺道,“兕儿,瞧,娘给你抓住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蝴蝶,萧兕儿脸色一僵,猛地哭了出来。 “哇~”她的蝴蝶。 这不是她的蝴蝶。 萧宁昭如临大敌,赶忙挠挠头,手无所措,“别哭啊,兕儿。 娘不是故意的,娘给你重新抓过。” 她不过轻轻一捏,蝴蝶怎么这么脆弱。 姜云茵抬头,看着熟悉的面容,立马行礼,“见过大公主。” 萧宁昭摆摆手,一脸不必多礼,老娘烦着呢的表情。 突然,她灵机一动,把伤心哭泣的女儿往姜云茵怀里一塞,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的,走开了。 走开了…… 皇后瞧见这一幕,额角划过一抹黑线,抬手就往过来的萧宁昭身上拍,“瞧你干的好事儿!” 明明兕儿玩的好好的,她非要凑上去。 这下好了,把她孙女儿惹哭了。 萧宁昭抱头一闪,嬉笑着开口,“母后,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看兕儿想要那只蝴蝶才出手的,谁知道…… 改明儿给兕儿用竹编做几只蝴蝶。 皇后嗔怪的摇头,“你啊! 还不快去哄女儿,哪有让人家帮你哄的。” 不过云茵确实有带孩子的天赋,兕儿跟她玩的可开心了。 姜云茵抱着哭唧唧的萧兕儿,哭笑不得。 大公主这是做什么? 无奈,她只好摘下旁边的月季,转移萧兕儿的注意力。 等哄好小姑娘,萧宁昭从她怀里把人抱走,对她明媚一笑,“姜四姑娘哄小孩儿可真有一手,多谢多谢。” 她就是个甩手掌柜,平时在家里,都是她夫君照顾孩子多些,所以并不擅长哄小孩儿。 姜云茵浅笑,杏眸如同一汪春水,平和静谧,抚慰人心。 “大公主言重了。” 坐回凉亭,萧宁昭端起手边茶杯,一饮而尽。 “母后,这碧螺春怎么没味儿啊?” 喝着跟白水也没啥区别。 “牛嚼牡丹。”皇后睨了她一眼,端起茶壶重新给她斟上。 萧宁昭轻撇嘴,捏着茶杯,转头看向姜云茵,“姜四姑娘,今日打扰你了。 我也是昨日才从璟聿口中得知,是你在街上遇到兕儿,将她送去了衙门。 救助之恩,我却没能加以感谢,今日,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说完,她就干了一杯茶水,气势潇洒不已。 姜云茵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人,摆摆手,浅抿樱唇,“别别别,大公主,说什么谢不谢的,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再说,我还收了大公主的银子,已经算是谢过了。” “哈哈哈~”萧宁昭爽朗一笑,摸着怀里女儿的头发,后怕道,“那日确实多亏了你。 兕儿调皮,竟趁我去安庆王府吊唁之时,偷偷从公主府的狗洞中钻了出去,差点没把我吓死。” 京城那么大,就算找一天一夜也很难找完,况且还是个有些痴傻的小孩子。 她就怕兕儿遇上坏人,又或者磕着碰着。 还好,京中好人还是挺多的。 至于差点驾马车撞到她女儿的萧宁楚,自然有她好果子吃。 兕儿感受着母亲的情绪,乖乖的待在她怀里,跟个精致的玩偶娃娃一样。 姜云茵看过来时,又对她甜甜一笑。 “你还有脸说,要是兕儿不见了,我就把你丢太安池里喂鱼。”皇后冷肃的眼神飘过来,没好气的看着自家女儿,只觉她不靠谱极了。 明知兕儿的情况,那就该多派些人照看她才对,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偷跑出去了呢。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她魂儿都要吓飞了。 萧宁昭悻悻的摸摸鼻子,惭愧到不敢反驳。 姜云茵瞧着眼前温情的一幕,端起手中茶杯,浅抿了一口。 相比起孤家寡人的萧帝,皇后娘娘她们确实更具真情一些。 “让你见笑了,姜姑娘!”皇后瞥见姜云茵微笑而公式化的神色,连忙把视线转回来,轻柔的对她开口。 姜云茵笑笑,微微摇头。 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完杂事,又回归正事。 皇后正了正面容,神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带着淡淡威压的凤眸落在姜云茵身上,缓缓开口,“云茵啊,今日叫你来东宫,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 “娘娘请明示!”姜云茵迷惑的眨眨眼。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皇后一脸凝重,故作担忧的问。 有啊! 太子! 可她不敢说。 少女无辜的摇摇头。 皇后眼底掠过一抹笑意,端正面色道,“本宫前两日得到消息,说是有人欲对你图谋不轨。 所以,为了你的安危,本宫打算把你挪出月霞宫。 你可有异议?” 姜云茵害怕的站起来,惶恐道,“一切仅凭娘娘安排!” 对她下手?谁啊? 她想不到。 皇后神色微缓,声音疏朗道,“本宫瞧着兕儿挺喜欢跟你在一块儿的,所以……” 所以? 打算把她挪去大公主府? 第88章 接腹 顿了顿,瞧着小姑娘单纯乖巧的模样,皇后继续说道,“所以打算把你挪到东宫来。” “哦!” “啊???” 姜云茵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嗓音都劈叉了。 挪哪儿去?东宫!! 别了,婉拒。 “……娘娘,臣女要不还是回家。” 她才不要住到东宫来,而且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怎么能跟太子殿下住一块儿呢。 皇后高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声好气道,“别急,别急,你先听本宫说完。 本宫知道你的顾虑,所以你只需白日里来东宫就行。 到时候大公主和兕儿也会在东宫陪着你的。” 相当于吃喝都在东宫,月霞宫就是个休息地儿。 她还是知道男大女防,不会那么丧心病狂的。 姜云茵便秘脸,脑海中飞速运转,小心翼翼的瞄了皇后一眼,“可是娘娘,这不好。 若不然,您就把臣女剔除出选秀之列,臣女回家去也是可以的。” 皇后摇头,满脸不赞同的劝解,“难道你觉得你回了家,要伤害你的人就会停手了吗? 在宫里,还有本宫和太子护着你。 要是回了家,说不得还要连累家里人呢。” 她的话也不全然是假话,反正,想保护她是真的,顺道给自己那蠢儿子创造机会也是真的。 姜云茵咬唇凝思,这倒是。 她有自保的能力,但若是殃及她家人的话,她还真有点分身乏术。 可是…待在东宫,她感觉自己的小命好像也不是很安全呢。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 没办法,姜云茵还是选择了答应。 “那……臣女便听娘娘的安排。” 住,一住一个不吱声。 皇后按捺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威严十足道,“你放心,本宫会尽快将那幕后之人抓起来的。” 其实也不止惠妃一个。 近些年,成年的皇子逐渐增多,不少人生了不臣之心。 可他们以为,太子之位是那么好坐的吗? “臣女相信皇后娘娘。”姜云茵腼腆又感激的笑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被裹挟的命运,终究还是得不到妥善安放。 再等等,选秀就快结束了。 少女心中自我安慰着。 快到月初了,皇宫又将展开一轮严格的搜查。 京城外。 某处隐蔽民宅中。 长桌旁,十几个穿着打扮极其朴素,外貌也毫不起眼的黑衣男围成一团。 为首的黑衣男人眼神古井无波,正对下属说着话,“宫里传来消息,正如我们所料,萧氏一族的男子,皆身负诅咒。 每逢月初之时,他们就要消失一段时间,躲进了皇宫中避险。” “探子说,他们的灵魂附身在了某些动物身上。 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但是巫师给了我们魂石,可以检测到他们的灵魂所在。” “头儿,我们应该怎么做?”旁边的下属激动道,攥紧拳头。 “马上就是月初了,这是抓住他们的好机会,大家各自拿好魂石,全城搜捕。 遇到可疑的动物就抓回来,然后送到巫师那边处理。”黑衣男嘴角歪着,视线落在桌面的油灯上,眼神一点点变得阴鸷。 “我要萧氏江山,后继无人。” 萧氏传承几百年,就欺压了他们几百年,这一次,他一定要报仇雪恨,夺回他们的领地。 “喏!” 天色蔚蓝,又一个晴空展开。 吃过早饭,姜云茵便拿着香囊针线,牵着狗,垂头丧气的朝东宫走去。 姜云卿刚想叫住她,问她这几日在做什么的,可她走的快,不等她开口便已拉开老长的距离。 笑着摇摇头,姜云卿带着自己的小狗儿,进了蒹葭宫。 她这两日也没怎么瞧见自家妹妹,想着今日尚早,便去瞧瞧。 姜云馨神色倦怠的坐在屋中,周身暮气沉沉,面前摆放的餐食浅浅动了几下,早已冷却。 脚边趴着一只外形可爱的白色卷毛小狗,表情跟主人如出一辙的哀愁。 姜云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蹙眉。 “馨儿,怎么才用早膳?” 她上前摸了一下盘子,冷冰冰的,更让她担忧,“凉的?谁欺负你了不是?” 姜云馨抬起头来,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姐姐,没谁欺负我。” 只是不想吃。 她没胃口。 “那你这是怎么了?”姜云卿又抬手摸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怕她有哪里不适。 “要是有事,就给姐姐说。” 瞧着进宫这些日子,她还越来越瘦了。 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姜云馨身形一顿,摇摇头,唇色有些黯淡,“我没事。 就是最近天气热,宫里的饭菜不合胃口,有些吃不进去而已。” 这些珍馐玉食本不该属于她的,让她如何消化。 姜云卿戳戳她脑门,声音清越婉转,带着浓浓的担忧,“真的吗?” “你自己瞧瞧镜子,最近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风都能吹走。” 姜云馨抿着嘴角,眼神闪烁,询问的话呼之欲出,却又生生卡在喉咙里。 不,不能告诉姐姐。 姐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偏袒她的。 若是追究起来,可能还会露馅。 可是,她真的还要继续…… 晃了晃脑袋,姜云馨站起来,挽着她的胳膊,俏丽微笑,“那姐姐陪我出去走走,说不定心情会好些。” 还是不要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她在宫里,那人也联系不上她。 姜云卿笑着点点头,“好啊。” 别成日闷在屋子里了,不然心情永远好不了。 姐妹二人高兴的带着自己的小狗往外走,一路说说笑笑。 御花园中,一道落寞的身影捂着肚子站在池边,面色尤为憔悴,弱柳扶风一般的身姿更是和旁边人形成鲜明反差。 身边宫婢捧着鱼食,面露愁色,“娘娘,您身子还未好透,别在风口站久了。” 张嫔苦涩的扯着嘴角,又往水里丢了一把鱼食,淡淡道,“好不好又有什么意思呢。 反正我再也没办法孕育皇嗣了。” 安嫔前头虽只产下一位小公主,可她好歹有了依靠,而她呢,痛失皇儿,身子受损。 太医诊断,她再也无法受孕。 这让她如何能安。 皇上也已经许久未曾来过她宫里了。 这宫中,不受宠的妃嫔,日子不好过啊。 “娘娘看开些。”宫婢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一句。 张嫔心中哀叹了一声,神色落寞的站在原地,直到一声银铃般的雀跃欢笑出来,这才打破她周身的沉寂。 是谁? 她放眼望去。 “这是谁?”张嫔轻抬下颌,询问身边的宫女。 “奴婢瞧着像是秀女。”宫女打量了一下不远处两人的穿着,机灵道。 秀女?张嫔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珠钗,眼神闪了闪。 如今后宫已无她的一席之地,朝堂上,父亲又举步维艰,她原本靠着肚子的孩子是可以打破这个局面的。 但不曾想,孩子没了。 如果,她再有一个孩子的话…… 她也想过抱养其他低位妃嫔的孩子,可都不合适。 秀女的话,自然都是些想着攀高枝的女子,皇子妃的位置,又哪能比后妃的位置诱人呢。 况且皇上还正值壮年,龙精虎猛。 她要是从秀女中选一个好拿捏的,帮她产子的话,似乎也能行。 就是选谁呢?家世还不能太高。 她得仔细斟酌斟酌。 半开的窗外,隔着稀疏竹影,隐约能瞧见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哦,还有条狗。 案牍处理完后,萧璟聿端起手中的茶杯,刚要入口,就听到侧边传来的稚童笑。 他捕捉到这一声音后,转身看去,隔着青翠的天然围栏,他瞧见了不远处和谐安宁的一幕。 “对,把香料放进去……慢一点……” 萧兕儿坐在姜云茵腿上,两只小手拿着镊子,在姜云茵的帮助下夹取好香料后,塞进还没有缝合的布包中。 “真棒,小郡主!” “咯咯咯~”萧兕儿开心的笑起来,又乐此不疲的去做下一个香囊。 萧璟聿收回视线,拧紧眉头,冲门口叫了一声,“孔武!” “殿下有何吩咐!”身形精壮的侍卫推门而入,抱拳。 “谁让她们靠书房这么近的?”萧璟聿起身,来到窗边,冷声问。 孔武上前,顺着窗外看去。 近? 这不隔着一条沟渠呢。 “殿下,是大公主吩咐的。” “……”萧璟聿额角青筋跳动,脸色尤为冷肃。 他谁都不怕,就怕他这个大姐的叨叨。 要是他开口撵人的话,估计他姐姐能把他劈了。 “让人盯紧点,别出纰漏。” 萧璟聿最后也只能这样吩咐下去。 “喏!”孔武应答后,又利落退出屋子。 萧璟聿刚要关窗,这时,一股凉爽的大风猛然吹过,竹叶被吹来倒向一侧,眼前视野陡然开阔。 第89章 不对劲 院子里尘土飞扬,萧兕儿啊了一声,捂着脸,躲在姜云茵怀里。 风吹的人睁不开眼,姜云茵一手护着萧兕儿,一手摁住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收成一团,然后一手抱娃,一手牵狗,胳肢窝下还夹着一包香料,快速撤离此地。 萧璟聿见状下意识笑出了声。 而后,他嘴角一僵。 默默关了窗,坐回了椅子上。 在东宫待了两日,姜云茵忐忑的心态逐渐放缓。 她一次都没有和太子遇到过,又有萧兕儿和雅虎陪着,所以日子也算过得去。 迎着清晨微风轻柔的抚摸,姜云茵抬脚走进东宫,熟练的去到萧兕儿居住的院子。 小家伙今天起的早,没有睡懒觉,姜云茵去的时候,她刚好吃完早膳。 “姨姨,走!”穿着绯红色轻薄纱裙,梳着两个包包头的萧兕儿怎么看怎么可爱,高鼻梁大眼睛,五官深邃精致,每一处都像是造物主精心雕琢过的一般。 尤其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纯净澄澈,灵动出彩。 看到姜云茵的身影,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小炮仗似的冲进她怀里,扬起一道灿烂的笑。 若不是姜云茵力气大,估计就要被她这一抱给撞飞了。 “去哪儿啊?”姜云茵不嫌热的抱起她,捏捏她小脸蛋,有些肆无忌惮。 歪着脑袋,大眼睛盯着姜云茵,微微笑的开口。 “舅……舅舅……”去找舅舅。 她不去啊。 姜云茵脚下一顿,摇摇头,赶紧表示拒绝,“小郡主,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哪儿!” “兕儿……知道……”萧兕儿抱着她脖子,甜甜的说道。 啊!这…… 可以不去吗? 姜云茵皮笑肉不笑,内心不安极了。 她想,太子肯定是不愿意见到她的。 可萧兕儿非要去找萧璟聿,她也拦不住啊。 日光穿透淡薄的云层,洒在开阔的场地中。 清风徐来,锋利的闪着寒芒的长剑在空中挽了朵剑花,然后带着残影挥向另一处。 光影交错,霜剑当空,铮鸣声不断。 演武场上,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赤着上身在演练剑法,惊龙出海,白虹贯日,说不出的凌厉和疾速,风都被一切为二。 “殿下最近这几日怎么了?每天都加练。”演武场旁边,孔武靠着柱子,猜疑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如问殿下。”孔凡昂首挺胸的站在旁边,身姿端正,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半分疑惑。 孔武对他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拿出黄瓜啃了一口,余光中,忽然扫到一抹裙角。 “诶诶诶,姜姑娘带着小郡主来了,怎么办?” “那你还不快去拦住!”孔凡斜了自家兄弟一眼,转身看去。 转角处,听着长剑的喧嚣,姜云茵往前一步,便精准锁定了正在演武场练剑的那抹身影。 晶莹的汗珠流淌过线条分明的肌肉分割处,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清晰光洁,腰肢劲瘦有力,平直的肩角随着不断变化的动作而变化,充血的长臂仿佛能轻松举起一块巨石,颇具暴力美学,魅力四射。 姜云茵紧紧抿着嘴角,压住自己正要上扬的嘴角,眼神乍亮。 咦! 想不到太子殿下身材这么好,她今日也算是走大运了,得以一观。 萧兕儿还没看到人,正在东张西望。 孔武大步走过来,一脸正气的拦住她,“姜姑娘,您不能来此处,快些回去。” 姜云茵收回视线,对孔武友好一笑,解释道,“孔护卫,不是我要来的,是小郡主要找太子殿下。” 唔,让她再看两眼。 如今这样大方的男人不多了。 孔武看向她怀里的小姑娘,有些紧张的背着手,平和开口,“姜姑娘,那……那你们就站在这里等会儿行吗?不能靠近了,殿下会生气的。” 此处距离远,殿下应该不会发现。 姜云茵点头如啄米,哪有不答应的。 反正她也不乐意往太子面前凑。 这个距离刚刚好。 她把怀里的萧兕儿放下来,指指演武场上的那抹身影,商量道,“小郡主,咱们就在这里等会儿好吗?” 萧兕儿扒着围栏,点点头。 孔武离开。 萧兕儿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演武场上的人,羡慕的眼睛都在冒光。 好厉害。 她也想刷刷刷! 姜云茵为了避免自己被发现,所以她也一直蹲着。 只是她没发现萧兕儿一直在往旁边挪动,她脚下跟着也在往前挪。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瓜趴在围栏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潇洒的身影,各自眼中光芒不同。 一个羡慕,一个欣赏。 本来萧璟聿是没有发现他们的,因为他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加上又有护卫在,所以一直不曾注意到角落的两道身影。 直到他练完一段,一道脆生生的娇嫩嗓音冒然冒出来,他才发现…… “舅舅……棒……” 萧璟聿微惊,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一大一小,各自闪耀着明媚的光芒。 “!!!” 本来高高兴兴欣赏帅哥腹肌的姜云茵猛地一愣,表情大变,赶紧捂住萧兕儿的小嘴,将脑袋压低下去。 可萧璟聿已经看清了她们俩。 挑起一旁的里衣,快速套在身上,萧璟聿脸色铁青的大喝,“姜四!!” 偷偷摸摸的窥视他,成何体统。 惨了,惨了! 姜云茵心头一颤,直呼不妙,一把抱起萧兕儿,撒腿就跑,雅虎咧着嘴角傻呼呼的跟上。 萧璟聿追过来,就只看到她消失在墙角的衣裙。 那两条不长的腿,倒腾的还挺快。 哼! 待他咬着后槽牙回头,只见他的两个护卫,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看地,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萧璟聿气的攥紧手中的剑,心中恼怒。 那姜四干什么不好,竟然学那登徒子行径,偷窥他。 偷窥也就算了,还带着兕儿。 也不知道她们在这儿看了多久,他总有种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憋闷感。 “你们俩,各自领二十板子去!” 养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连两个小丫头都盯不住。 萧璟聿扫了孔武、孔凡一眼,语气森然道。 孔武打了个寒颤,背心发凉,苦哈哈的点头,“喏!” 不过二十大板嘛,权当给他松松筋骨了。 萧璟聿心头不悦,郁闷的拎着剑往自己寝殿走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耳尖已染上一抹不正常的淡红。 泡在冷水中,劲瘦有力的胳膊搭在浴桶边缘,萧璟聿面无表情的抬头望向房梁,眼神微微失焦。 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尤其是每次看到姜四,他的视线都会被她的身影所牵动。 不行,他要把姜四赶出去。 可惠妃那边…… 嘭! 大掌砸在水面上,激起一抹巨大的水花,萧璟聿猛然起身,水珠顺着腹部的人鱼线滚落,没入深处。 穿戴完,萧璟聿前往书房,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护卫吩咐道。 “去把姜四叫来见孤!” 不能让她继续待在东宫了,去凤藻宫也好,去大姐府上也好,只要别在他眼前晃悠,都行! 孔凡凝神,朗声回应,“姜姑娘去了凤藻宫,殿下,要去凤藻宫通传吗?” 凤藻宫? 她可真会跑啊。 “等她回来后,再叫她来见孤。” 跑的了初一,她还跑的过十五吗? “喏!”孔凡垂首。 姜云茵也不是真的去了凤藻宫,就是随便说了一个借口而已。 她带着萧兕儿偷摸去了养心殿,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狗哥了,她得瞧瞧去。 见到萧元康第一眼,姜云茵愣住,围着它绕了两圈后,询问道。 “哇,狗哥,你怎么瘦了真的多?辟谷呢?” 感觉他身上的腱子肉都少了一半。 萧元康垂头丧气的趴在屋檐下,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叹口气。 辟什么谷啊,他这是相思病。 只是她还小,不懂。 萧兕儿看到萧元康也惊呆了,惊奇的张大小嘴,激动拍手,“狗……大狗……”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狗。 说着,她就要从姜云茵怀里挣脱下来,去摸萧元康。 姜云茵没有阻拦,一来萧元康是人,不会乱咬,二来他也算是小家伙的舅舅,应该能容忍她摸摸。 萧兕儿一下子扑到萧元康背上,满足的抚摸起来,咯咯的笑。 “狗……大汪汪……” 萧元康也知道这小家伙是谁,所以没摆脱她,反而晃动起尾巴在逗她玩儿。 就是这摇晃尾巴的幅度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姜云茵得了空,坐在旁边,小柳子给她端来茶水。 “姜姑娘,您快劝劝主子,最近他吃不好也睡不安,奴才瞧着着急啊。”小柳子悄咪咪的跟姜云茵嘀咕,眼神担忧。 “为啥?”姜云茵撑着下巴,轻挑黛眉。 小柳子一脸无奈,“自打太后娘娘寿诞完没多久,主子就这样了。 估计是跟姜大姑娘有关。” “细说!”姜云茵不是很明白。 小柳子瞥了一眼带孩子的大黑狗,小声解答,“相思病呗。” 姜云茵笑了。 这……这她就没办法了啊。 相思病她又不会治。 “那他怎么不去找我大姐姐。” “去啊,怎么没去。 最近姜大姑娘在百兽园训犬,主子每天都要去偶遇呢。”小柳子替自家主子难过。 可去了又有什么用,并不能缓解相思之意,反而让主子更加痛苦了。 姜云茵皱眉,看向周身寂寥的某狗,挠挠头。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好歹这话是建立在双方都是人的前提下。 狗哥现在都变成狗了,她还能怎么办? 物种都不一样了。 难搞! 不想搞! 她也很无奈啊。 萧兕儿极其喜欢萧元康,逮着他就不松手,一个劲儿的顺毛,神色飞扬,开心极了。 萧元康也乐的纵容她,暂时抛开了心里的惆怅。 姜云茵不想回东宫,就厚着脸皮在这里蹭了顿午饭。 傍晚,她把萧兕儿交给前来接她的人后,就拎着萧元康让她带给自家姐姐的点心回月霞宫了。 又是完美的一天。 院中传来几声犬吠。 “大姐姐!”姜云茵进门的时候,姜云卿正在屋中教导她的小狗练习指令,可练过去练过来都只有坐和站两个指令。 姜云茵知道,她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已经开始敷衍了事了。 “云茵啊,快进来。”姜云卿站起来,擦擦手,笑着看向她。 姜云茵抬脚走进来,轻轻的把点心放在桌上,娇俏微笑,“大姐姐,我给你带了点心回来。” 姜云卿觉得自家妹妹好像又长高了些,抽条了,连带身姿都逐渐丰盈,尤其是配上刚才的那道笑容,差点让她晃花了眼。 “好,谢谢云茵。” 也是,云茵年底便及笈了,时间真快。 姐妹俩的小狗都很熟悉,彼此也能玩成一团,雅虎一进来便东嗅西嗅,然后跟姜云卿的小狗滚在一起,蹬腿甩头的玩耍起来,吐着粉粉的舌头。 姜云卿洗了手过来,关心的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没呢,冬儿去提了。”姜云茵坐下,看着两只小狗玩耍。 “那正好可以和我一块儿吃,知琴也去提膳食了。”姜云卿笑了笑,笑容如同春风拂面一般,轻柔温和。 “好啊!”姜云茵没有拒绝。 姜云卿给她倒了一杯茶,想着膳食拿过来还有些时间,便打开她带来的盒子,想把里面的点心拿出来。 她一边开盒子,一边对姜云茵柔声问道。 “云茵,我想问问,你最近去哪里了?怎么百兽园也不见你的人,月霞宫也找不见你?” 姜云卿一向不喜欢遮遮掩掩,所以有什么也就问什么。 虽说已经进入选秀最后阶段,可她尽心的关照着自家妹妹们。 姜云茵狡黠的眼珠子一转,甜笑着开口,“哦,我没去哪儿。就是在宫里随便找个地方待着。” 她不能说东宫,只能这样回答。 姜云卿忽然愣住,没了声音。 她葱白的指节端着最后一碟拿出来的点心,视线落在桌上的几碟点心上,眉心微拢。 这些点心……怎么都是她喜欢的? 而且还有两种点心,分明是…… 一颗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她不动声色的放下点心,浅笑着看向自家四妹妹。 “云茵,这点心你在哪儿拿的?瞧着还挺可口。” 第90章 试探 姜云茵思索了两下,缓缓开口,“就……御膳房啊。” 大姐姐也知道皇后娘娘赏了她特权,可以随便拿点心,应该不会猜到什么。 狗哥说让她保密,她也只得照办。 瞧着她闪烁的眼神,姜云卿按捺住自己复杂的心情,嘴角微僵,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递给她,“膳食还没来,你先垫垫。” “谢谢大姐姐。”姜云茵随即开心的品尝起来,晃着小脚丫,专注于进食。 “御犬最近还好吗?”姜云卿给她倒了杯茶,忽然问。 “挺好的啊。”姜云茵不假思索的点头。 “就是瘦了些。” 她又补充道。 “狗哥不是说,它在百兽园碰到你了吗?”大姐姐难道没有发现狗哥变瘦了。 “什么?谁?”姜云卿清楚听见了她的话。 姜云茵瞳孔一颤,猛地捂住小嘴,“没有,没有。” 她怎么能说这话呢。 瞧她这嘴啊。 姜云卿眼中多了份疑惑。 姜云茵擦擦嘴角,嘻嘻一笑,婉转道,“我是说,柳公公不是带着御犬在百兽园碰到你了吗?” 姜云卿蹙眉,轻摇头,“没有。” 她什么时候在百兽园碰到过御犬? 这……尴尬……难道狗哥是去偷窥的? 姜云茵舔了舔嘴角,心虚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好险就要说漏嘴了。 “我也许久没有见到御犬了。云茵,你明日有空吗?陪我去看看御犬。”姜云卿莞尔,也没怎么在乎,只是顺着话往下接。 “……应该有空的。”姜云茵心中为难,有些不知所措。 去养心殿的话,那她就去不了东宫了,去不了东宫,皇后娘娘不会责怪她? 可大姐姐这边也不好办啊? 啧,难搞。 但是想到今日惹太子殿下生气了,那她应该躲躲,去养心殿似乎也不错。 对了,明天她可以先去把萧兕儿偷出来,然后再带着她一块儿去养心殿。 好好好,好计划。 一同用过晚膳,姜云茵回到了自己屋子。 雅虎乖巧的趴在房间里,憨憨的打了个哈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随着姜云茵的动作而来回自动。 姜云茵洗漱完出来,看到雅虎这可爱的模样,心中趣味横生,立马铺了张宣纸,调试颜料,开始作画。 相较于画人,她更喜欢画动物。 烛火袅袅,月影疏斜,毛笔划过洁白的宣纸,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在画废了两张纸后,姜云茵总算是作出了一幅比较满意的小狗酣睡图。 只待笔墨干透,她才打着呵欠,翻身上了床。 翌日。 天空不作美,竟下了蒙蒙细雨。 姜云茵本来以为她大姐姐不会再去养心殿的,谁知她反而主动过来找她。 没法子,她只能跟随出门。 就是没有带雅虎。 下着雨,她可不想小狗被淋湿。 顺便也遣冬儿去东宫走一趟,告诉萧兕儿,她今日就不过去了。 宫道上,红墙绿瓦,映出两道撑着伞的婀娜身姿。 一浅蓝一嫩黄,清新的像雨后彩虹。 屋檐水滴落,毛色油亮光滑的大黑狗趴在门口,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睛倾听世界的声音。 幽幽的叹口气。 人生乏味,哦,不,狗生乏味,竟让他生不出半点力气来,有种想要纵身一跃就解脱的诡异感。 小柳子把一旁冷掉的食物端下去,又重新放了一份过来,轻声劝说道,“主子,咱吃点,您昨晚就没怎么吃了。 若是皇上知道了,又要让奴才强行喂您了。” 他知道自家主子心头不快,可有什么办法呢? 萧元康甩了甩自己蓬松的尾巴,连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他,只是默默闭上眼睛。 小柳子焦灼不已,瞧着身形也憔悴了不少。 这时,门口的太监进来同传。 “柳公公,姜四姑娘和姜大姑娘来了。” 这两位是除了皇上以外,养心殿的常客。 所以小太监们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进来通报能否入内。 谁! 萧元康的耳朵一下子就竖立了起来。 姜云卿一走进来,一头庞大的黑影就朝着她扑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两只布满雨水的肥厚爪子就在她裙摆上印出了湿漉漉的梅花。 萧元康只是虚虚的扑了一下,就放下爪子,生怕把她扑倒了似的。 姜云卿勾唇,大手落在他脑袋顶上,轻柔的抚摸起来。 “汪~汪汪汪~”萧元康咧嘴一笑,疯狂扫尾,围着姜云卿转来转去,肉眼可见的热情。 姜云茵把伞放在一旁,略过她们俩,先进了屋子。 雨下大了! 小柳子见状,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偷摸来到姜云茵身边,跟她嘀咕道,“姜姑娘,是不是你……” “不是,大姐姐自己要来的。” 两人躲在一边小声蛐蛐道。 萧元康看到姜云卿的时候,要多高兴有多高兴,眼中一下便生出了绚烂的光彩。 他没察觉,姜云卿的目光逐渐变得怪异。 屋外雨下个不停,姜云卿陪着萧元康在屋子里玩耍,余光观察着屋子里的一切。 开心中的萧元康仍旧没有发觉。 快到午时,姜云卿自告奋勇的提出去给萧元康做狗饭。 小柳子同意了。 厨房中,萧元康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一双蕴含笑意的大眼睛跟随着她的动作。 姜云卿挽起袖子,动作不怎么熟练的开始洗菜备菜。 本来厨房的宫人想帮忙,但被姜云卿拒绝了。 拿起锋利的菜刀,姜云卿在菜板上比划了两下后,笨拙的开始切菜。 她做点心药膳还行,但是做饭,有些勉强。 “啊—”一抹鲜血顺着翻滚的皮肉汹涌的往外流淌。 锋利的刀口划破了姜云卿白嫩的手指,殷红的血液瞬间就冒了出来。 喜滋滋等待的萧元康猛地一惊,慌了神,连忙跳上灶台。 “汪…” 卿卿!! 怎么会这样? “汪汪汪~”小柳子,小柳子! 快来啊,他的卿卿受伤了!! 萧元康急得尾巴都不动了,担心的盯着姜云卿流血的手指,关切和愧疚溢于言表,却又无法表达。 他第二次觉得,这个身份,禁锢他良多。 姜云茵和小柳子闻声跑进来。 “大姐姐~” 姜云卿唯美落泪,医女在旁边给她包扎,萧元康在旁边团团转,一脸焦灼和痛心。 眼睛,是内心世界的窗户。 即使,有些人变成了狗,眼中流露出的情绪还是那般明显炽热。 姜云卿故作害怕的别开头,视线却一直盯着萧元康。 将他所有的情绪和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当她瞧见他眼中过分人性化的情绪时。 她的内心是荒诞的,诡异的。 不敢置信。 脑子一片空白。 医女包扎完离开,姜云卿接过自家妹妹递来的湿帕子,擦了下脸,然后抱歉的对柳公公笑笑。 姜云卿受了伤,狗饭自然只能由御厨接手完成。 但打她受伤起,她便有些心不在焉。 就跟进宫前头姜云馨相似。 姜云茵拧眉,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家大姐姐,微抿嘴角。 她觉得,大姐姐肯定发现了什么。 今日,不该带她来的。 可是,有些真相知道,比不知道要好。 离开了养心殿,姜云卿跌跌撞撞的朝着月霞宫走去,倾斜的雨伞没能替她遮住飘飞的雨,以至于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又混成一团。 细雨绵绵,下个没完没了。 第二日姜云茵起床时,都还没停。 抱着雅虎,姜云茵步伐轻盈的朝着东宫走去。 雅虎最喜欢自己的主人抱着它,温暖的怀抱让它有种幸福的感觉。 而且它觉得自己的主人好厉害,一只手就可以将它抱起来。 站在东宫门口跺跺脚,拂去裙摆的水珠,姜云茵刚要往里走,一道黝黑高大的身影便顶着细雨,一脸无畏的踏上台阶! 惊讶的声音响起,“姜四姑娘!” 姜云茵回头看去,露出一抹浅笑,福身请安,“见过四王爷!” 萧璟誊摆手,声音洪亮道,“好巧,你也来找二哥吗?” “哦,不是,不是。我来找小郡主的。”姜云茵摇头,轻声回答。 “是吗?”萧璟誊爽朗一笑,又看了眼她怀里的狗,像是想到了什么,微怔了一下。 “那你同我一块儿进去。 正好我还有事儿想请教你呢。” 太巧了! “好!”姜云茵没有拒绝。 浅而宽大的油纸伞下,萧璟聿一袭暗色蟒袍,身如山岳,眉眼清冷的望向前头那碍眼的一对身影。 他刚从御书房回来,正好就瞧见站在东宫门口,那朵肆意张扬的花朵,淋了雨,反而让她更加鲜活。 就是现在,他有点不爽。 袖子里的手指摩挲着,他抬脚继续往前走,神色晦暗不明。 前头,姜云茵跟萧璟誊并肩同行,两人极为熟络的说着话,小姑娘脸上笑容不断,怀里的狗都跟着在咧嘴。 萧璟聿冷着脸,但因为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他也没办法生气。 书房中。 萧璟聿看着桌上的奏章,撑着桌面的大掌青筋勃发,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还是生生压制住了。 萧璟誊走进来,大大咧咧的开口,“二哥!”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书房,不仅中气十足,还有种要把屋顶都掀翻的感觉。 “你怎么还没回桂城?”萧璟聿睨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奏章,埋头处理起来。 萧璟誊挠头,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我特意休了假的。” 怎么感觉今天二哥怪怪的呢? “有事?”萧璟聿头也不抬的问。 “当然有事了。”萧璟誊一愣,神色怪异的瞧了自家二哥一眼,又羞赧了一下,压着声音扭捏道。 “我想请母后给我赐婚,二哥到时候帮我说一下呗。” 赐婚?谁! 不会是姜四。 萧璟聿猛的把手里奏折一拍,抬起头来,目光犀利,“你看上谁家姑娘了?” 萧璟誊莫名从自家二哥话语中听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就跟他有仇似的。 他最近也没惹他。 奇了怪了! “就……是谁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过是提前做准备,好让她安心而已。” 毕竟,他还在追求中呢。 只是提前说,是为了避免母后在选秀结束,给他莫名赐婚而已。 “老牛吃嫩草,你也好意思?”萧璟聿抬眸,浓密的眼睫颤动,声音中带着一股不虞,冷声道。 老牛?? 嘶~ 他也才二十一啊,怎么就老了呢? 虽说郭姑娘是挺嫩的,可她也及笈两年了,也到可以婚嫁的年纪了。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二哥。”萧璟誊甩头,疑惑的看向自家二哥,见他眉间布着一丝阴郁,反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他总算是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萧璟聿直视于他,捏着毛笔的手缩紧,沉声道,“还能有谁,刚才你不是见过了。” “!!!!”萧璟誊突兀的睁大眼睛,猛地站起来,疯狂摆手。 “不不不!” “二哥,你可别弄错了。” “姜四姑娘只是我们俩的媒人而已。” 老天爷,他二哥也真敢乱说话。 得亏姜四姑娘不在,不然多尴尬。 萧璟誊急红了脸,无语的看着自家二哥。 萧璟聿一怔,什么?不是! 他眼中覆盖的冷意瞬间褪去,脸色都柔和了。 “哦!看来是我弄错了。” 萧璟誊拍拍自己结实的胸脯,又径直坐下,嘀咕道,“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有本事大声点。 萧璟聿剑眉微挑,冷笑一声。 “没!”萧璟誊嘿嘿一笑,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我喜欢的姑娘是姜四姑娘的好朋友,二哥你不用担心,我不喜欢姜四姑娘的。” “用得着你喜欢?”萧璟聿薄唇微张,一记锐利的眼刀朝他扔来,警告道。 萧璟誊可不傻,到底是萧璟聿亲手教出来的,一看他这别扭的样子,就隐约猜到了什么,调笑着说道,“是是是,你喜欢,你喜欢!” 他对姜四姑娘那可是尊重,毕竟多亏了她,自己才能跟郭姑娘搭上线。 所以,怎么会对她有什么不敬的想法。 倒是他二哥,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就说嘛,素来没有一个女子能随意出入东宫,不然他今天看到姜四姑娘时,也不会那么惊讶了。 萧璟聿身形一顿,眼神冷厉的射向他。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喜欢什么喜欢。 瘦巴巴的,性子又温吞,胆子也小,还喜欢藏拙,真不知道她有哪点好。 萧璟誊早就习惯了自家二哥的冷性子,全然不在乎,他浓密的眉头微拧,担忧道,“二哥,说起来,你也该抓紧了。 你比我大一岁,还有一年多就到最后期限了。 你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步大哥的后尘?” 萧璟聿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敲击着桌面,缓声道,“难道你是为了活下去才娶妻的吗?” 第91章 伤心泪 萧璟誊点头又摇头,坦诚道,“是也不是,为什么就不能两者兼顾呢。” 如果,他娶的妻子,是他真心相爱之人,那不就完美的解决了他们身上的问题了。 而且,他也不会娶他不喜欢之人。 萧璟聿早已看淡,难得对他有了笑容,“既然这样,你抓紧便是。” 对他来说,还有比破解诅咒更重要的事情。 萧璟誊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反正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听的。对?” 萧璟聿不置可否。 萧璟誊还是想再叨叨两句,“可是二哥,难道你舍得让母后和大皇姐担心吗? 不如顺其自然,若能寻得所爱之人,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他也是遇到郭姑娘之后,才懂得什么是世界明亮。 或许,这便是缘分天注定。 萧璟聿扯了扯嘴角,见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就心头不爽,“说完没有?说完快滚,明日记得早点进宫去。” 明日又是初一了,希望下一个初一,老四可以不再经历煎熬。 但是,短短几月,真的能爱上一个人吗? 萧璟誊拢眉,举起茶杯赶紧又喝了两口,无奈道,“刚泡的茶,我还没喝两口呢。” 急什么,难道被他说中了? 嘿嘿! 萧璟聿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索性不再搭理他,低头处理起政务来。 待萧璟誊离开,桌上茶水凉透后,萧璟聿直其身,叫来门口的孔武,“姜四在做什么?” 孔武弓腰,瞥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情,缓缓道,“姜姑娘吗? 她好像在南苑的小厨房给小郡主做吃食呢。” 看来她是闲的没事干。 萧璟聿颔首,眼神中泛起一抹微光,“去,拿一本金刚经给她,让她给孤抄两遍。” “??”孔武怔了一下。 “喏!” 姜姑娘这是得罪殿下了? 这时,屋外传来婢女询问的声音。 萧璟聿冷了脸,“去看看是谁?” 他一向不喜欢谁靠近他的书房。 孔武连忙走了出去,然后又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殿下,姜姑娘身边的奴婢,来送浴兰节香囊的。” “您看,要给您挂屋子里吗?” “不如挂你脖子上!”萧璟聿粗粗扫了一眼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绣工粗糙的香囊,也不知道是绣的什么,花红柳绿,看上去毫无美感。 她这绣工也太差劲了,母后竟然还夸她绣工了得。 孔武埋低头,微撇嘴角,大声道,“可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万一娘娘问起来……” 殿下今日火气怎么这么重,约莫是夏日天气燥热的原因。 那一会儿中午让厨子炖个苦瓜汤,再清炒个苦瓜算了。 萧璟聿收回视线,将处理好的奏折往旁边一放,随意道,“检查一番,然后找个不起眼的角落挂起来。” “是!”孔武眼神中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 南苑。 听见孔护卫说的话,姜云茵脸上笑容一僵。 “让我抄经?”怎么不让她去出家当尼姑呢。 孔武面无表情的点头。 真够离谱的。 但姜云茵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番,然后便皮笑肉不笑的接过了经书,咬牙道,“是!” 她抄,她抄还不行嘛。 谁叫人家是太子殿下呢。 姜云茵因为腹肌对萧璟聿建立起来的那层浅薄滤镜,瞬间碎的一干二净。 孔武离开。 她身边的萧兕儿举起手里粉糯糯的小点心,乖巧道,“好吃,姨姨……送……舅舅!” 姜云茵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蹲下来,摸摸她发髻,小声道,“小郡主,你舅舅不喜欢吃这些,你慢慢吃。” 送给太子,他配吗? 哼! 萧兕儿嘟着小嘴,乖乖点头。 下午时分,姜云茵坐下,拿起桌上的经书翻了翻,郁闷的撑着脑袋叹气。 还好只是抄两遍,不然她手都得废了。 不过,太子是不是没给她规定时间,那她慢慢抄也行啊。 傍晚,雨停了,天空竟然出现了一道彩虹。 姜云茵踩着平稳的脚步,溜达着从东宫出来。 行至御花园转角处时,一道身影出现,拦住她的去路。 “姜小主,我们家娘娘想请您过宫一叙,您且随奴婢来。” 姜云茵看着眼前眉眼中充满算计的宫女,疑惑的退后一步。 冬儿上前护住她,轻声问,“敢问姐姐是哪宫的?” “素染宫!”年轻宫女微微一笑。 冬儿一下子便想起这宫里住的是哪位主子,扭头看向姜云茵,“小主,是张嫔娘娘。” 姜云茵并不想去,一脸平静的问道,“张嫔娘娘找我何事?” “小主去了便知。”年轻宫女主打一个神秘。 “如此,劳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我有事在身,不方便去。”姜云茵抿着嘴角,言语柔和的拒绝道。 她都要饿死了,哪还有力气跑那么远的素染宫去。 况且,她又不认识张嫔。 不去。 “??”宫女讶异,随即变了脸色,呵斥道,“姜小主,您说什么呢?我家娘娘请你过去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不识好歹。” 怎么?现在都觉得娘娘失了宠,想将她家娘娘踩进泥泞中吗? 姜云茵眼神平稳的将眼前宫女上下打量了一番,淡淡道,“我没有不识好歹,我说了,有事在身,去不了。” “可你分明没事。”年轻宫女拧眉,还算俏丽的瞳孔生出一抹不悦来。 姜云茵绞着手里的帕子,嘴角微抿,“你家娘娘只是邀请我,我当然可以拒绝。 再说,你怎知我没事。” 她还忙着回去抄经呢。 丢下这句,她便带着冬儿扬长而去。 “……”年轻宫女险些咬碎一口大白牙,愤愤不平盯着她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 她家娘娘本欲将荣华富贵捧送于她,她竟然这般不识好歹。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活该没有富贵命! 呸! 入夜后,宫中戒备森严了一倍。 姜云茵梳洗完,坐在窗边歇凉,和雅虎玩着丢球捡球的小游戏。 雅虎累的气喘吁吁,但依旧乐此不疲。 只是屋子太小,雅虎已经有些跑不开。 “去喝口水,雅虎。” 姜云茵把球拿在手中,没有再抛出去,而是指着屋中的水盆,让雅虎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小主,您今日还要抄经吗?”冬儿正在收拾书桌,瞧见面上摆着的那本金刚经后,柔声问道。 姜云茵轻轻努嘴,转过头去,“不抄!” 空了再说。 她现在只想跟雅虎一起玩会儿。 “云茵!”虚掩的屋门口传来姜云卿沙哑的声音。 “大姐姐?”姜云茵从软榻上翻坐起来,哒哒哒的跑去开门。 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美目映入眼帘,她惊讶的张了张嘴,连忙握住姜云卿的手,却是一片冰凉。 这是怎么了? 她拉着姜云卿进屋,让她坐在软榻上,扯过薄毯给她盖上。 “大姐姐,你没事?” 姜云卿肩角低沉,周身说不出的落寞,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冬儿颇具眼力见的离开了屋子。 雅虎也乖宝宝似的回到自己窝里。 姜云茵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送进她冰凉的手中里,眼中泪浸浸的,“大姐姐,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姜云卿抬手,摸了一下她乌黑的发髻,看着她柔软白嫩的脸蛋,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趴在她肩头,压抑的啼哭起来。 姜云茵慌了一下,从来没有见过她大姐姐这般伤心的模样。 可不等她开口劝说,姜云卿难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云茵,你说……” “世上真有神佛精怪吗?” “!!!!”姜云茵恍惚的愣住。 啊?咋回事,难道她大姐姐晚上遇到鬼了? 不能。 姜云茵咬唇,眼中泪水一下子就收了回去,抬起小手拍拍她大姐姐因哭泣而颤动的身躯,“大姐姐,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姜云卿闭着眼睛,脸上泪痕涟涟,心情颇为复杂,“我是说,如果有人……突然变成了小动物…… 有没有这种可能?” 姜云卿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才会想到这个可能。 可她一面觉得荒唐,又一面期待这件事情。 她脑子太乱了。 “……”姜云茵唇瓣翕动,竟不知如何开口。 她小心翼翼的侧头去看姜云卿的表情,试探道,“大姐姐,你想说什么?” “我……”任凭眼泪流淌,姜云卿也只是靠在姜云茵的肩膀上,满脸惆怅。 她该怎么说? 云茵……会告诉她吗? 她觉得云茵肯定知道什么。 可是……可是……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想,都是假的,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云茵!”姜云卿吸吸鼻尖,抓住自家四妹妹的手,眼中泪水翻涌,“我知道,你比我聪慧。 所以,你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对吗?” 祈求的眼神看过来,姜云卿把希望寄托在眼前人身上,像是等待闸刀落下的那一刻,心跳都快停止了。 姜云茵握着她的手一顿,稍稍垂眸,小脸半隐在烛火亮光中,“大姐姐,我……” 她不能说,皇上说了,她只有知情权,决不能告诉别人。 姜云卿眼睫泛动,一闭眼,眼泪便成串一般滚落。 再一睁眼,她的眼眶边缘都红透了。 “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竟然是真的。 太离奇了,这根本就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 现实中,怎么会出现…… 姜云卿一下子攥紧自己胸口的衣服,哭的不能自已。 她的阿祚…… “大姐姐!”姜云茵自责,连忙拿过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压着声音开口,“你别难过了,好吗?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可不是她的说的啊,是她大姐姐自己猜的。 但是,人狗殊途,这跟阴阳相隔有什么区别。 难道,她姐姐能一辈子守着一条狗吗? 况且,狗命才短短十来年。 “云茵!”姜云卿无法宣泄自己内心的酸楚,只能抱住她,痛苦的哭泣起来。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吗?” “他是人啊,他怎么会成这样呢?”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少女无助而悲戚的落泪,沙哑的嗓音足以证明她此刻的难过。 姜云茵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蹭了蹭,声音微弱道,“可他至少还活着。” “大姐姐,他也很想你,只是他没办法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在暗处,也已经望向你,千千万万遍。 姜云卿听到这番话,内心犹如处在冰窟火海当中一般,来回煎熬,痛不欲生。 她紧紧握住姜云茵的手,试图用眼泪来遮掩她此刻的失态。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牵着小狗,姜云茵走在戒备森严的宫道上,眼底浮过一抹疑云。 怎么了,今日宫中戒备如此森严? 比太后寿诞那日都还要严峻几分。 莫非…… 她脑海中掠过一抹灵光。 随即便平静下来。 迎面,穿着繁复宫装,面色红润,容貌清丽出尘的年轻女子,扶着宫女的手,朝这边徐徐走来。 姜云茵退到旁边,福身问安后,又继续往前走。 “站住!”女子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 “本宫有叫你起身吗?” 姜云茵莫名打了个冷颤,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礼敬道,“不知贵人有何事?” 张嫔轻移莲步,扶着宫婢的手走到她面前,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抬手就要将巴掌落在她白嫩的脸上。 姜云茵眼疾手快,立马退后一步。 张嫔用力的手落空,身子也由于惯性,往侧边踉跄了一下,若非有宫女扶着,她就险些摔倒过去。 可即便如此,她的里子面子也当中丢了个一干二净。 雅虎猛地呲牙,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姜云茵赶紧抱起它,捂住它的嘴。 张嫔身边的宫女扶着主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姜云茵,高声质问道,“姜小主,你差点害的我家娘娘摔倒,你是何居心?” 姜云茵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们俩,默默又后退半步,“分明是你家娘娘自己摔倒的。” 想讹人啊? 没门。 “你要是不躲,我家娘娘怎会摔倒?”年轻宫女正是昨日拦截姜云茵的那一个,此刻,她一脸的阴郁不满,脸蛋儿都快扭曲了。 “!!”姜云茵气乐了。 谁规定的她不能躲。 真是莫名其妙。 “那不知,张嫔娘娘为何要掌掴于我?” 不会就因为昨天的事儿? 心眼子真小。 张嫔看到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面带悻色,气愤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一甩长袖,“姜四姑娘,你家中父母可曾教过你什么是尊卑。” 她要打她,她就该把脸凑过来, 第92章 娘俩 而不是躲闪。 姜云茵神色淡淡,捂着狗嘴,疑虑道,“教过。 可与娘娘无缘无故动手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 你在宫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女,本宫身居嫔位,一宫之主,难道还教训不了你?”张嫔眼中生出怒意,娴静的面容染上几丝刻薄,甚是不悦的指责着她。 姜云茵不解,乖巧的站在原地,粉唇张合,声音清脆道,“娘娘,臣女又不曾冲撞您,您为何要如此对待臣女。 况且,臣女虽是秀女,却也不是后宫之人,娘娘没有管教和惩戒的权利。 若臣女有冒犯之处,您只管把臣女带到皇后娘娘面前,由皇后娘娘来定夺。” 张嫔被她说的羞愧难当,攥紧了拳头,对身边的贴身宫女指挥道,“牙尖嘴利。 珍珠,给我掌嘴。” 没规矩的东西,该打! 姜云茵眼角抽搐,也就是今日冬儿去凤藻宫送香囊了,没有跟来,否则哪有她们得瑟的份。 可她也不是吃亏的主,当她瞧见张嫔身边宫女,挽起袖子朝她恶狠狠的走来时,她抱着雅虎,拔腿就跑。 张嫔傻了眼。 珍珠也愣在原地。 “娘娘,这……”珍珠懵圈的回过头来,尴尬的收回半空中的手掌,一脸错愕。 追还是不追啊? 张嫔气的半死,脑海中的理智被愤怒冲昏,大喝道,“还不赶紧给我追。” “喏!”珍珠连忙追上去。 可姜云茵跑的极快,哪怕抱着一只不轻的小狗,她也身姿矫健,飞速消失在了宫道转角处。 珍珠根本就追不上她,还差点把自己累得半死。 “啪!” “啪!”“啪!” 凤藻宫院子里,素茹姑姑手持竹板,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张嫔白净细嫩的手上。 三十板结束,张嫔的手已经彻底溃烂,皮肉边缘翻飞,惨不忍睹。 张嫔痛的浑身大汗淋漓,刚晕过去,就被一盆热水泼醒。 “啊!”加了盐的热水碰到伤口,刺激的张嫔痛不欲生。 她惨叫一声,发髻狼狈的贴在脸颊上,面目狰狞,毫无今日出门时的端庄典雅。 她不懂,她不过是教训一个小小的秀女,皇后娘娘怎么会如此生气? 说她什么以下犯上,扰乱宫规,不知礼数为何物。 还说她没有权利去管教秀女。 真是冤枉啊。 张嫔跪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掌心不断有鲜血渗出,完全无法蜷缩和动弹。 素茹收起竹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声音平稳道,“张嫔娘娘,您记住,但逢月初,任何一宫的主子和奴才,都不能在宫中大喊大叫,干扰国师祈福!” “这一次,皇后娘娘对您手下留情,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张嫔红肿着一双眼睛,不甘的咬紧牙关,点点头,“嫔妾……嫔妾谨记。” 她的情况还算好,再看她旁边的宫女,都已经被打晕过去,生死不明。 主仆二人在凤藻宫可谓是脱了一层皮才勉强活下来。 可张嫔刚在回到宫中,比太医先来的,是她的降位懿旨,直接被降到了美人。 连降三级,这下张嫔……张美人是彻底晕过去了。 这些姜云茵的都不知,因为她走错了路。 走到百兽园这边来了。 就因为一时跑太快,慌不择路,莫名其妙的就走岔口了。 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跟上来后,姜云茵放下怀里的雅虎,揉揉它脑袋,牵着它开始找去东宫的路。 她对这一面不熟悉,只能循着大概方向找。 今天宫里行走的宫人也少了许多,老半天她都没有遇见一个人。 问禁军,她又不好意思。 算了,慢慢找。 “喵~”草丛中隐约传来一声猫叫。 姜云茵听不真切,停下脚步,正准备仔细听听时,雅虎猛地发动四肢引擎,把她往一个角落里拖。 “喵~”麻麻,麻麻。 “喵~”闭嘴! “喵喵~”好饿,好饿! “喵!”闭嘴,孤不是你妈! 角落猫棚里,一只生无可恋的橘色大猫正护着沉甸甸的胸口,抗拒的用一只爪子抵住试图靠近他的小奶猫。 圆溜溜的瞳孔里折射出小猫饿狠了的模样,因为迫切的想要吃奶,所以小猫叫的堪称撕心裂肺。 可他……他是男人啊,怎么喂奶? 一爪把小猫拍到一边,母性十足的橘猫站起来,警惕环顾左右。 怎么瞧着有点像是在宫里呢? 这时,后爪牵扯一疼,他回头看去,一条猫腿像是受了什么外伤,已经破溃流脓,一动就疼。 忽然,橘猫身形一僵,眼睛疯狂抽搐的回过头来。 一只小橘正咬住他一侧肿胀的咪咪,大口吮吸着,脸上也终于露出满足的神色。 啊! 橘猫眼神癫狂了两秒,仅仅是两秒,便飞起前爪,直接将正在喝奶的小橘给拍开。 小橘发出一声不满的惨叫。 “喵!!”滚! 大橘嘶吼一声,感觉自己身心都受到了凌辱。 重创他精神八百年。 他怎么又变成了一只母猫? 苍天无眼,不如直接掐死他算了。 小橘已经有两个月大小,身形比较大,步态也很矫捷。 刚被亲妈拍飞的时候,它愣了两秒,然后又不管不顾的朝她爬去。 纤细的四肢有些不稳,但因为饥饿,它的速度极快。 “喵~喵喵喵~”饿饿,麻麻,饭饭! 小橘疯狂扑过去,大橘嫌弃的咧嘴,一瘸一拐的往后退。 “喵~”滚呐! 不要过来。 大橘想跑来着,可后腿的伤很严重,完全无法支撑他挪动。 拉锯战就此展开。 一个要喝奶,一个不想喂。 就在母子二猫关系即将破裂之际,一只硕大的狗头从草丛中探了出来! “喵呜!!!”小橘吓了一大跳,炸毛的往亲妈怀里躲,小奶音都吓快劈叉了。 大橘也吓了一大跳,瞳孔猛缩,心中母爱爆棚,下意识搂住了小橘。 狗头在他们上方嗅来嗅去,母子二猫也一动不动,六目相对,雅虎眼神瞬间放亮,张嘴就要去咬她们。 “哈!”大橘哈气,眼中杀机四起。 雅虎被吓得缩回了脑袋。 这时,一双颇为白皙的手扒开了草丛,揪住狗耳朵,把狗拽开。 “嗯?”姜云茵看着躲在角落的娘俩儿,意外的挑了下眉,自言自语道,“居然是两只猫。” 宫里有猫存在她是知道的,晴天的时候,各宫屋顶上都长了猫。 姜云茵不想打扰她们母子,看了几眼后,就准备离开。 雅虎呲牙,还想冲过去扒拉它们,姜云茵上来就给它一个大比兜。 “雅虎!不要当坏狗哦。” 雅虎顿时歇了菜,可怜兮兮的在姜云茵脚边蹭来蹭去。 冤枉啊,主人,它只是觉得小猫可爱而已。 “汪~” 雅虎在空气中嗅了嗅,闻到了一丝腐烂的气味,十分上头。 小猫受伤了! 它机灵的大眼睛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大橘母子,又抬头对自家主人叫了一声。 “汪汪汪~” 雅虎活灵活现的抬起自己的后脚,给自家主人展示了一下。 姜云茵挑眉,顺着雅虎的视线看过去,她这才发现那只大橘的后腿竟然掉着一块腐肉,在破溃流脓。 感情她错怪雅虎了。 揉揉雅虎的脑袋,姜云茵对它抱歉一笑,“雅虎真棒。” 不过得带这只大橘去处理一下了。 好在百兽园就在附近,里面有专职的兽医。 姜云茵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娘俩,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身形,就跟复制的一样。 小橘害怕的缩在大橘怀里,还未探索过世界的猫瞳中满是澄澈,十分惹人怜爱。 大橘眼神虽警惕,但并未哈气,一看就是性格比较好的猫。 姜云茵对大橘扬起一道和善的笑容,缓缓靠近,伸出爪子,“别害怕,姐姐不是坏人,你受伤了,姐姐带你去看看兽医。” “喵~”小橘已经能睁眼,所以看到姜云茵那硕大的身形时,她有些害怕,小身板哆嗦起来,使劲往自家麻麻怀里靠。 大橘眼神有些微妙,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哈气呢,肉乎乎的大手便落在他脑袋上,在他脑袋上摸了摸,轻柔温和,带着深沉的喜爱。 大橘身形一僵,身体本能的竖起尾巴,有种讨好的意味。 !!! 他知道猫科动物没骨气,可没想到,这也太没骨气了。 无奈的蹲在地上,忽然身子一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姜云茵脱了外衫把大橘小橘一块儿抱住,脚步都放慢了,朝着百兽园而去。 “走,雅虎!” 兽医院中。 年轻兽医把受伤的大橘放在桌上,仔细检查了一番大橘的伤势后,对姜云茵开口,“应该是和其他猫打架导致的,没什么大毛病,我马上就给它包扎。” “好!”姜云茵怀抱小橘,坐在旁边,温柔点头。 小橘有些饿了,确认姜云茵无害后,竟然开始啃她的手指头。 另一个兽医见状,热情的端来一小碗羊奶,小橘立马吨吨吨的喝了起来,屁股都快翘上天了。 姜云茵忍俊不禁,伸手戳戳小橘的脑袋瓜,浑身洋溢着清浅的柔光。 嘶~ 大橘咧嘴,闷哼一声,感觉后腿瞬间没了知觉。 这兽医的医术……未免有些……太粗糙了些。 到底是猫不是他的身体,承受能力太弱,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喵—” 叫声有些凄惨,兽医下意识以为猫要抓他,身子都做出躲闪反应了,结果人家就真的是叫一声而已。 姜云茵转头看去,立马来到大橘身边,轻声安慰道,“忍住,大橘。 要给你包扎好了,你以后才能继续跟猫打架呢,坚持坚持。” 大橘嘴角微微抽搐,头一次听到有这么安慰人…猫的。 但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他都没有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你真厉害啊,大橘。”治疗结束,姜云茵揉揉大橘的耳朵,笑眯眯的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肉条。 这是刚才兽医给她的。 大橘还没来的及抵触,肉干就已经在他嘴里了,他一脸懵傻的模样。 咕咕咕~ 肚子发出饥饿的号角,大橘想了想,还是面无表情的把嘴里的肉干给吃了下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不例外。 兽医又检查了一下小橘,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认真的给姜云茵交待道。“好了,姜姑娘,大猫的伤口不要沾水,后面三天带过来换药,若无意外,腿应该能保住的。” “多谢,多谢!要付诊金吗?”姜云茵道了谢,抱起大橘小橘,微囧的笑笑。 她在宫里时,身上从来都不带银子的。 “当然不用,您客气了,治疗宫中的动物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长相清秀、气质儒雅的年轻兽医对她微微一笑,又给她拿了两颗薄荷球回去逗猫玩儿。 “喵!!”大橘烦躁的叫了一声,在姜云茵怀里扭动身躯。 治病就治病,笑什么笑。 “别乱动啊,大橘!”姜云茵小心翼翼的捧着它,还以为碰到了它的伤口。 “喵!”就动! 姜云茵无奈,大手抚上它的脑袋,强行制动。 “唔,喵!”小丫头,把你的猪蹄拿开。 不要摸他脑袋。 姜云茵瞧见它那傲娇劲儿,偏偏就要继续摸。 狠狠摸了几下后,她带着一狗两猫离开了兽医院。 站在分岔路口,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她在想,要不要把大橘小橘给送回去。 可是明天大橘还要换药,它要是藏起来了怎么办? 犹豫了一下,看着酣睡的小橘,眼神冷淡的大橘,她还是选择先把它们带在身边几天。 快到东宫的时候,姜云茵摸着大橘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一会儿进去了可不能乱跑啊,哪儿不是我的地盘。 里面住着一个很凶的人,要是你们被他抓住,估计就只能做成猫饼了。 听见没有?千万不要乱跑。” “………”大橘抬头瞄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诡异。 做成猫饼是? 改日就让她试试。 进入东宫,姜云茵径直去往南苑。 “姨…姨!”院子里玩泥巴的萧兕儿欣喜的叫了她一声,丢下手里的工具,就朝她跑去。 姜云茵抱着猫,没有多余的手再抱她,只能对她开心的笑笑,蹲在她面前,“小郡主。 你看,我抱的是什么?” “咪咪~”萧兕儿眼前一亮,琥珀珠子似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光芒。 “咪咪…” 她伸手就要摸。 身后照顾的婢女拦住她,轻声劝说道,“小心些,小主子,咱们只能看,不能摸哦!” 第93章 绿茶狗 姜云茵跟着点点头,然后让宫女帮她找了个窝,将怀里的母子俩给放下来。 骤然脱离温暖的怀抱,昏昏欲睡的大橘一下子惊醒,伸展身躯,爪子一下子勾住了姜云茵的衣服。 呃…… 是意外。 它只是想动弹动弹而已。 没谁会注意到一只小猫的心思。 姜云茵把它的爪子拿下来,轻轻捏了捏,然后将它放进窝里,“快睡,快睡,睡醒了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你是谁姐姐,小丫头。 大橘打了个哈欠,瞥了她漂亮的侧脸一眼,还是选择接受她的安排。 主要是这只大猫身子太虚弱了,连带着他的意志力也不受控制。 旁边小橘闻到麻麻的气息后,脑袋蹭了过来。 大橘抬脚就把它蹬到一边去。 他虽不是头一次成为母的动物,但是在育崽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小橘不满的嘤咛一声,睁开一条眼睛瞪缝隙,看着眼前的麻麻嫌弃它的神色,它表情一下子就委屈起来。 “喵~”麻! 小橘挣扎着往它麻身上爬,结果大橘拖着一条受伤的腿,都崩到了一边去,愣是不想让它靠近。 “喵???”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吗。 姜云茵陪着萧兕儿在院子里玩耍,没多时,萧宁昭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娘……”萧兕儿哒哒哒的飞扑向她,有些圆润的脸蛋粉嘟嘟的,随着她的奔跑而抖动,像极了一锅嫩豆腐。 萧宁昭一把将她轻松搂住,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唔唔…”不要,讨厌! 萧兕儿推开她,小脸皱成一团。 “见过大公主!”姜云茵放下手中物品走过来。 萧宁昭爽快的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一张跟萧兕儿有五分相似的美人面上,满是和善,“免礼免礼,都和你说了,不用多礼的。” 姜云茵当然不敢得意忘形。 毕竟一时放纵惯了,日后就难以改掉这个坏毛病了。 她也仅仅只是对大公主浅笑。 萧宁昭掂了掂怀里的女儿,又摸摸她小肚子,“兕儿最近重了,看来有好好吃饭呢。”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儿,只要她安好,她也就放心了。 萧兕儿笑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举起自己的小爪子,指指姜云茵,“糕糕……吃……香……漂亮……” 萧兕儿把自己目前能想到的形容词都给说出来了,借此形容她这两日所吃到的美味点心。 萧宁昭惊喜不已,察觉自家女儿的情况大有好转后,又在她脑门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是姨姨给你做了糕点吗?” 她抱着萧兕儿往屋中走去,笑容满面的问。 萧兕儿乖巧的点头,舔了下嘴角。 屋中,桌面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五颜六色,形状独特,大小刚好是萧兕儿一手能拿住的大小。 “姜姑娘,这些都是你做的?”萧宁昭挑眉,拿起一块点心仔细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 姜云茵轻点头,连忙解释道,“公主,都是用小孩子能吃的食物做的。” 萧宁昭对她摇头,直爽的夸赞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姜姑娘心灵手巧罢了。 你有心了,难怪兕儿这么喜欢你。” “大公主谬赞,我也只会这些逗小孩子的东西。”姜云茵莞尔,腼腆的垂眸。 “我可以尝尝吗?”萧宁昭闻着点心的味道,声音柔和道。 “当然!”姜云茵笑了笑。 对于萧兕儿来说需要好几口的点心,萧宁昭一口就能吃进嘴里。 萧兕儿也拿起一块,乖乖的啃起来。 “味道真不错。”萧宁昭中肯的评价道。 甜而不腻,果香浓郁,吃完口中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清新之气。 好手艺啊。 “好…”萧兕儿配合的小奶音响起。 萧宁昭笑了。 “对了,我瞧这点心味道挺不错的。 我记得璟聿就挺喜欢吃甜食,姜姑娘,若你得空,能否也送一份给他尝尝,省得他说我有好吃的,没想着他。” 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旁边柜子上的大橘耳朵动了动,因为听到熟悉的声音,刚睡没一会儿的他,被迫睁开了眼睛。 甜食? 他从不吃甜食啊。 大姐真是莫名其妙,说这些做什么。 谁稀罕尝她的点心了。 姜云茵嘴角一僵,甚是抱歉的看着大公主,温声解释道,“公主,做这点心的其中一份材料是用的花园里的花,只是现在……已经没有花了。” 所以,她可送不了。 大橘瞧见她垂眸时眼中闪烁的微光,心中嗤笑一声。 什么送不了,瞧她根本就是不想送。 谁说她胆子小的,分明大得很嘛。 摘他的花,还不乐意给他送份点心,她的良心估计都被狗吃了。 萧宁昭遗憾的耸肩,感叹道,“好,看来那小子没口福了。” 她说着,低头给萧兕儿擦了擦脸上沾着的残渣。 这时,她瞧见了屋中的猫窝,里面躺着一只肚皮圆滚滚的小橘。 “嗯?哪来的猫?”萧宁昭走过去看了一眼,好奇道。 “哦,是臣女在宫里遇到的。大猫受了伤,臣女就把它们母子暂时安放在此处。” 母子? 萧宁昭也喜欢猫,她唇角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蹲下来摸了摸小橘猫,“怎么这才一只?” 什么? 姜云茵走过来一看,果然,窝里只有一只小猫。 她愣了一下,立马在屋中搜寻起来。 柜子上,大橘趴着,眼神淡淡的望着她们。 姜云茵一笑,朝大橘走来,“这儿呢,大公主。” 她戳戳大橘的鼻子,嗔责道,“调皮,不要乱跑。” 吓她一跳。 温热的指腹戳着柔软的鼻尖,大橘眼神忽然不自然起来,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太香了! 小丫头抹那么多香粉做什么。 萧宁昭也跟着走过来,瞧了瞧大橘的后腿,顺手摸了一把,“还挺漂亮。” 大橘歪了下嘴角,皱着鼻尖趴在柜子上,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 只是,他怎么感觉胸口胀的慌呢? 低头一看,明晃晃的几个奶袋子都要溢出来了。 !!!! 他想死。 不行,得赶紧死掉,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喂奶呢。 姜云茵这时也发现了大橘的异样,她温柔的笑了笑,“大橘,你该喂奶了,我抱你过去。” 什么?喂奶,他不要。 大橘立马站起来,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就往旁边窜。 但不巧,姜云茵的手快他一步,一把揪住他后脖颈的软肉,将他捞进怀里,强行抱到小橘面前。 “喵——”死丫头,放手! 啊啊啊啊啊!他是男人,他是男人,喂什么奶啊。 大橘激动的在她怀里挣扎着,手脚并用的想要逃离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可惜,姜云茵把他摁的稳稳的。 “喵呜……”撒手啊,你放开孤。 下一秒,姜云茵把半睡半醒的小橘塞到了大橘怀里。 小橘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粮袋后,张口就吸! “喵———” 大橘眼睛瞪成铜铃,难以置信的僵住身体。 该死的姜四,你给孤等着。 孤跟你没完! 啊,他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萧宁昭回头,瞥见大橘眼里那抹人性化的生无可恋时,讶异的皱了皱眉。 这该不会……是… 因为只有一个独生子,小橘根本就喝不完这么多奶,把自己肚皮撑的溜圆后,它还意犹未尽。 姜云茵见它不知饱,赶紧把它拿开,放回窝里去。 大橘躺在姜云茵膝盖上,见她伸手过来,愤愤的抬起脑袋,张嘴就往她手上咬。 辱我之仇,不共戴天。 嘶… 姜云茵低呼一声,连忙捏住大橘的脑袋,试图让它撒嘴。 大橘这一下咬的可不轻,但她感觉没有破皮。 怎么突然生气了? 姜云茵不解。 可大橘并不想松口,而是咬着她手指在嘴里反复咀嚼,一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憨批模样。 姜云茵哭笑不得,揉揉大橘的脑袋,也就随它去了。 嚼着嚼着大橘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是不是在吃这丫头的手…… 呸呸呸! 啊啊啊,他的嘴也不干净了。 怎么变成猫给他带来的伤害这么大呢? 大橘作呕,这下是彻底生无可恋了,麻木的将自己瘫倒下去。 姜云茵好笑,捏捏他耳朵,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你太可爱了,大橘!” “!!!” 两只被毛发覆盖的猫耳,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红色,一张圆乎乎的猫猫脸,拼命散发着身体里的热气,差点就有种要把他蒸熟的感觉。 她居然敢非礼孤! 她她她……简直有辱斯文…… 大橘头顶冒烟,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抓姜云茵。 结果白白的山竹爪子被少女一把握住,轻柔的捏了捏,“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去给你做饭吃。” 清扬的声音泛着些许宠溺,犹如一池可以溺死人的无边春水。 这下好了,猫耳朵更红了! 不要以为给他做饭,可以抵消她对他做出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等他恢复成人,看他怎么报复回去。 一刻钟后。 雅虎和大橘面前各自放了一盆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的饭食。 “吃!”姜云茵揉揉大橘和雅虎的脑袋,退开一些,让它们进食。 大橘甩了甩被她摸过的脑袋,刚要哈气,就发现姜云茵已经走开了。 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顶,大橘盘腿坐在地上,姿态高傲,根本不去吃放在地上的饭食。 即便这味道很香。 雅虎可没那么多想法,它每天就盼着吃自己主人亲手给它做的美味狗饭呢。 大口,大口,再大口。 雅虎在大橘旁边,毫无形象的进食中,每一口都恨不得把嘴张到最大。 有这么好吃吗? 大橘掀了掀眼皮,察觉到肚子里的饥饿感后,默默咽了下口水。 哼,他才不会这么没骨气。 嫌弃的退后两步,大橘看向屋外。 院子里,三道身影开心的说说笑笑,小小姑娘趴在小姑娘膝盖上,两人玩着翻花绳,笨拙的小丫头很快就把花绳给绞成了一团。 旁边的年轻女子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就像小时候嘲笑他不会握剑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 大橘专心的看着屋外的情况,没有注意,旁边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悄悄探了过来。 雅虎看着旁边一口没动的美味饭食后,鬼鬼祟祟的挪了挪屁股,然后,把头埋了进去。 小猫肯定不爱吃,它来帮它吃。 等大橘听到耳边传来唧唧的响亮咂嘴声,再回过头来时,他面前的饭食已经快被雅虎给吃得见底了。 见状,大橘阴暗一笑,挥起爪子,迅猛的朝雅虎头上拍去。 蠢狗,敢抢他的饭,欠收拾。 “嗷呜!”雅虎被打个正着,惨叫一声,尾巴瞬间都耷拉了。 “汪~” 好疼,好疼! 它的脑袋要开花了。 姜云茵听到动静后,快步走进来。 气势汹汹的大橘和可怜兮兮的雅虎形成鲜明对比。 “汪~”雅虎可怜的来到姜云茵脚边,委屈的晃了晃尾巴,嘴边还挂着一颗没有吃进去的小米粒。 姜云茵蹲下,揉揉雅虎的脑袋,看向大橘,不高兴的告诫道,“大橘,不可以欺负雅虎。” “????”她哪只眼睛看见他欺负这蠢狗了。 分明是这狗抢他的饭在先。 死绿茶,没想到有一天狗也能装模作样。 大橘气的半死,伸出爪子又要去敲它的狗头。 姜云茵及时拦住了她。 雅虎对大橘挑衅的眨眨眼,然后舔了舔姜云茵的手背,嘤嘤嘤的趴在地上,做出一副无比委屈,饱受欺凌的弱小模样。 捏住大橘的前爪,姜云茵既害怕弄到它的后腿的伤,又怕他伤害雅虎。 “大橘,警告你,不要乱来,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猫。” 谁要你喜欢了。 大橘张嘴就要去咬她,爪子飞舞,在她手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没见过这么偏心的人,她难道看不见它的饭都这蠢狗偷吃了吗? 姜云茵生气,捏住猫嘴,又往饭盆里看了看。 “既然你吃饱了,那就……” 关进笼子里。 啪! 出口合上,大橘被姜云茵狠心的关进了笼子里,禁闭思过。 “喵……”小丫头,你疯了,放孤出去。 他不要待在这里。 第94章 捕捉 大橘在狭窄的笼子里挣扎大叫,不满的瞪着姜云茵。 姜云茵可不管他要干嘛,只是给他添了一点水后,就离开了。 把手背上的伤口冲洗了一下,冬儿给姜云茵抹药。 “小主,宫里的猫儿性子野,您多少还是注意些。” 冬儿看着她手背上的几条血痕,关切的开口叮嘱道。 “我下次会注意的。”姜云茵乖巧的笑笑。 她没想到大橘会突然抓她,没来得及躲开而已。 在南苑吃过午饭。 萧兕儿要午睡了。 姜云茵也有一间供她休息的屋子。 只是近来天气热了,她中午不怎么睡得着,又不喜欢用冰,也就没午睡。 躺在软榻上,她拿出带来的针线,安静的开始绣东西。 雅虎趴在她脚边,呼呼大睡着。 大橘和小橘也挪进了她的房间。 咕咕咕~ 肚子饿的不行。 大橘有气无力的趴在笼子里,心情烦闷,不时用余光瞥一眼软榻上的人。 好饿! 小丫头虐待动物啊。 旁边是一碟清澈的水。 用干净的白碟装着。 大橘犹豫了一下,伸出舌尖试探的舔了舔。 姜云茵听到小猫喝水的声音,抬头看去。 瞧着大橘绵软似云朵一样的身躯,她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放下手里的针线,来到笼子边。 笼子被打开,大橘被人抱了起来。 “喵……”别碰他! 姜云茵揉揉它脑袋,将它抱进怀里,“好了,姐姐给你加餐,以后不准打架,听见没有。” 她从自己随身的小荷包里,取出几根美味的肉条,然后抱着大橘坐下来,慢悠悠的喂着。 加什么餐,他一口没吃呢。 大橘别开脑袋,四肢踩在她腿上,鼻尖传来浅浅的馨香,让人心神动荡。 肉条直接塞到他嘴边,大橘挣扎的晃了下脑袋,最后还是…… 吃了! 唔! 这是她自己强行投喂的,可不是他自己要吃的。 吃了肉干,大橘伸了个懒腰,后腿已经没那么痛了。 他眼神有些不自然,想要从她怀里跳来,毕竟他不喜欢跟人靠的太近。 姜云茵也就随他去了。 繁闹的街市。 一只断尾的老鼠正在街上疯狂逃窜。 灰色老鼠不大,但跑的挺快,身后追赶的人差点就把它跟丢了。 要死了,要死了。 他的屁股好痛,哦,不对,是他的尾巴好疼。 灰鼠拼命奔跑,转了个急弯,然后闯进一条荒凉的夹道。 身后追赶的人跟着跑进来,狠狠松了口气。 “小老鼠,跑啊,你继续跑啊!” 为首的大众脸得意一笑,手腕上的一块白色晶石闪了闪。 吱吱吱~ 灰鼠急得哇哇叫,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它。 他只是一只老鼠而已。 他们不至于饿到这个程度了。 大众脸步步逼近,阴险一笑,“让我猜猜,你是几皇子呢!” 什么? 灰鼠瞳孔一缩,豆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撼。 他……他们…他们是谁? “堂堂大夏皇子,犹如过街老鼠一般逃窜,真是解气啊。”大众脸猥琐的笑了起来,朝灰鼠伸出手。 灰鼠处于一个死角中,躲无可躲,绝望的睁着眼睛。 不行,他不能被这群人抓住。 他宁可死,对…… 赶紧死,赶紧死。 死了就能回去了。 灰鼠立马朝墙壁撞去。 但是大众脸更快一步,一把抓住了他,“哈哈哈~” 刺耳的笑容回荡在小道中,大众脸开心无比,正要从腰间扯出口袋,将灰鼠装进去。 忽然,耳边传来数不清的叽叽吱吱声。 “老……老李……头……头上”身后的几人双腿顿时就软了,面白如纸。 什么? 大众脸抬头看去,只见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老鼠,灰的,白的,黑的,密密麻麻,至少好几百只。 所有老鼠的视线都盯着他们手里的那只小灰鼠,森幽的目光让他们不寒而栗。 “别慌,慢慢退出去!” 大众脸害怕的咽了咽口水,但还是被迫稳住心神,脚下慢慢往后退,警惕的盯着四周。 “吱吱吱~”救命啊! 小灰鼠猛地大叫一声。 霎时间,犹如捅了马蜂窝一样,成群的老鼠从墙壁上纵身一跃,飞扑到这几人身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路过的百姓探头一看,整条夹道就如同老鼠窝一样,全是老鼠。 “啊!” 灰鼠咬断大众脸手上的绳子后,衔着晶石,跟着自己的同伴先跑了。 他没想到,自己一这次的身份真的高,竟然是老鼠王的小儿子。 嘿嘿嘿! 果然,爱笑的少年运气不会太差。 衔着晶石,灰鼠通过地道,朝着皇宫方向奔去。 另一条街上。 一条黑色长蛇盘在树上,打量着不远处的一直跟着他的几个中年男人。 他一眼就认出那几人来自南疆,非大夏人士。 可他们神色怪异,目光犀利,一看就不是寻常南疆百姓。 “快找,就在这附近。” 他们在找谁? 找他? 不可能。 大黑蛇吐了吐信子,眼神严峻。 中年男人在四处搜寻起来。 大黑蛇完美的隐蔽在树梢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 “别光盯着地上,看看树上、屋顶有没有。”为首的男人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小声吩咐道。 “还在周围,找仔细点。” 这里地处偏僻,到处都是杂物,几个中年人仔细的找着,听到吩咐后,又连忙分配了区域,你找地上,我找树上。 其中一个男人抬起头,刚找了两秒,就正好和树上的幽深眼睛对上。 “在那儿!” 不好。 大黑蛇暗道不妙。 真的是在找他。 他们是什么人,都会武功欸,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顾不得过多思考,赶紧一个甩尾就消失在树梢上。 “快追!” 抓到一个可是有一千两赏银的。 隔壁那一支队伍都抓到一个了。 他们也不能落后啊。 黑蛇有些不适应的爬行着,所以,很快就被追上。 无奈,它只好钻进人群最多的街道上。 “啊!” “有蛇,有蛇!” “救命!有巨蟒啊!” “啊,快躲开,躲开啊!怎么会有蛇。” “好大的蛇!” 听闻街上有蛇出没,人群瞬间乱作一团,你挤我推的尖叫起来。 为此,也给黑蛇创造了绝佳的逃跑时机。 但,后面的人也穷追不舍,就跟携带了定位器似的,轻松就能跟上他大致的方向。 黑蛇吐了吐信子,要是可以流汗,他估计已经满头大汗了。 没有彩色的世界很是昏暗,一点都不习惯。 细长的身躯不停穿梭着,试图寻找一个可以爱护他的地方。 得躲起来先。 他心中有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抓住自己。 甩开他们一截后,黑蛇气喘吁吁的靠在墙角。 前方,拎着药的一位大婶从医馆里走出来。 黑蛇抬头看去。 咦,居然是善春堂。 巧了不是。 还是妙心居住的那一家。 他对周边不熟悉,但对这家医馆,熟悉至极,连有几个耗子窝都知道。 嘿嘿!说不定可以看到他的心心念念的那人呢。 顺着她给猫儿留出来的洞子快速钻进去,他潜入后院。 越过花丛杂草,一道灵秀的身影正在分拣药材,熟悉的背影让他有些开心。 忽然,一只断尾大白猫出现在他不远处,拦住他去路,冲他猛地哈气,做出攻击状。 走开,大白! 黑蛇不再前进,吐了吐信子,晃动尾巴。 别这么陌生啊。 昨天他还给它买了一条大鲤鱼呢。 “怎么了,汤圆?”郭妙心手一顿,回头过来一瞧,神色一惊。 嗯? 这哪儿来的蛇? 果然是靠近浴兰节,蛇虫鼠蚁都多了起来。 不过这条蛇…… 郭妙心缓缓靠近,摸了下汤圆的脑袋后,又朝着黑蛇走过来,嘴角带着笑。 黑蛇浑身冒着粉色泡泡,高兴的往前游了游,试图跟郭妙心亲近。 哎呀,头一次这么近的和…… 咦? 怎么有种命脉被捏住的感觉。 郭妙心眼疾手快,一把掐住黑蛇的七寸,将它拎起来后,得意一笑,“正好缺条乌梢蛇入药呢,结果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什么? 入药? 黑蛇浑身哆嗦了一下,被一只温暖的手举过头顶。 平时郭妙心含笑的眼眸,他还没开心过三秒。 腰的位置,哦,不是,胆的位置一疼,他低头一看,暗绿色的蛇胆被她从身体里剥落。 呃…… 论喜欢的姑娘太生猛是一种什么体验。 取他蛇胆都不带一丝犹豫的。 下一秒,黑蛇嘎屁! 蹲在墙头偷窥的两个中年男人伸出尔康手,可惜也没来得及阻止郭妙心的行为。 !!! 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默默从墙头跳了下去。 郭妙心下意识的往墙头看去,结果一切如常。 嗯?是她感觉错了吗? 算了,不管了。 先去处理手里的蛇。 汤圆原地躺下,伸了个懒腰。 入夜。 宫闱寂静,只有巡逻禁军铠甲发出的摩擦声。 珍妃散步完回来,站在镜子面前宽衣。 “小兰,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怎么腰肢越来越粗了?” 珍妃和身后的宫女说着话,脸上表情有些虎,还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腰。 “娘娘说什么话,您貌美如花,正值妙年呢。 奴婢瞧着啊,是您晚上吃多了。”身后宫女偷笑,手脚麻利的给她卸着钗环。 “讨厌。”珍妃回头戳了下她脑袋,嗔怪的瞥了她一眼,“还不是璟霖那个小滑头,昨日进宫的时候,给本宫带一堆的烤鸭和烧鹅,害的本宫想不多吃都难。” 她那缺心眼的儿子是怕她在宫里没有吃的吗? 隔三差五给她送吃食,她想不胖都难。 “娘娘,您就收收嘴角的笑。瞧您提起七皇子的时候,脸上都笑开花了。”年轻宫女神色羡慕的调笑道,“他们都说八皇子孝心可表,咱们七皇子可也不差呢。 娘娘是怕浪费了七皇子的心意,这才吃多了些,不碍事的。 您要是吃不下,尽管赏给奴婢们,奴婢们帮您分担。” “哈哈哈~”珍妃开怀一笑,宫殿中回荡着她的笑声,屋中忙活的宫人们都跟着开心起来。 头发上的珠钗卸完,她一边跟身后宫女说话,一边伸手去拿妆奁上的梳,“瞧你这张小嘴,真跟抹了蜜似的,本宫……啊!” 当她视线触及妆奁上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一只灰色小老鼠后,一声尖叫打她喉咙里发出来,整张保养得宜的脸都扭曲了。 “老鼠,老鼠!” “有老鼠啊!” 宫女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护着脸色苍白的珍妃往外走,“小豆子,快,快来抓老鼠啊。” 她家娘娘最怕的就是老鼠了。 这宫中驱虫药粉刚撒过,怎么会有老鼠呢? 灰鼠从桌上蹦下来,手脚并用的朝着珍妃爬去。 “吱吱…”母妃,是我啊! “吱吱吱…”别怕! “啊啊啊…”救命! 此起彼伏的高亢叫声回荡在珍妃的曲阳宫。 在女高音快要劈叉的时候,灰鼠爬到了珍妃的裙摆上,一晃一晃的勾住她的裙子。 “啊——” 珍妃吊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她恨不得立马晕过去。 可能是由于她晚上吃了一整只烤鸭的缘故,精神抖擞,根本就晕不过去。 想要抓老鼠的小太监们头冒冷汗,为自家娘娘担忧着,“娘娘,别动,别动,奴才马上就抓住它。” 珍妃已经吓得面色铁青,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两条腿也是哆嗦着,若非宫女扶着,她都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快点啊! 她的老命都要没了,别磨蹭了。 抓住它啊。 可是,灰鼠根本不怕,反而顺着她的衣裙继续往上爬。 “啊———”珍妃惊恐大叫。 萧璟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家母妃有怕老鼠的缺点。 内疚了两秒,他立马从自家母妃身上跳下去,躲开扑过来的太监后,熟练的抓住纱帐,爬上八仙桌。 “吱吱吱…” 小太监们接连扑过去抓老鼠。 宫女扶着珍妃躲到一旁,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安慰她。 “没事的,娘娘,马上就把老鼠抓到了!” “嘭!”老鼠掀翻了桌上的茶杯,摔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两个小太监为了抓到老鼠,脑袋径直撞在了一起。 珍妃捂着眩晕的脑袋,摆摆手,脸庞抽搐道,“不要了,不要了。这宫殿我不要了。” 第95章 小老鼠 她走,她走还不行吗? 她去淑妃宫里借住都行,宫殿让给这只小老鼠了。 她的亲娘啊。 吓死她算了。 萧璟霖听见自家母妃的话后,无奈至极。 他走,他走行了。 下一秒,老鼠顺着半掩的门窗,跳了出去。 宫女小兰狠狠松了口气,高声指挥道,“快,把窗户关上!” 总算是走了。 珍妃手脚瘫软的坐下来,捂着胸口,长叹一声。 等她缓和好情绪,沐浴完出来后,刚要让宫女熄灯的,结果一抬头,就对上桌上翘着二郎腿的灰色小老鼠。 那小老鼠抱着比他身子还粗的火腿,大口啃着,碎屑掉了一地。 “啊……”珍妃要疯了,抓起手边的毛巾就朝老鼠彭浦。 “住口啊,那是我儿子送我的火腿!” 这死老鼠打哪儿给她翻出来的。 啊啊啊,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盥洗室里的小兰哒哒哒的跑出来,一脸紧张的问,“怎么了,娘娘?” 珍妃欲哭无泪,害怕又气愤的指着那只老鼠,声音都在颤抖,“它偷本宫的火腿……” 小兰扭头一看,低呼一声。 这老鼠怎么又钻进来了?明明门窗都关严实了啊。 小兰胆子大,瞧着那只只顾着吃东西的老鼠,她挽起袖子,凶狠的朝老鼠走去。 刚靠近桌子,她还没伸手抓老鼠呢,就被老鼠接下来的举动给吓懵了。 天爷,是她脑子里进水了,还是她今天起猛了,她居然看到老鼠写字了?? 等等…… 小兰愣了一下,看着桌上逐渐成形的字,小嘴猛地张大,“娘娘,娘娘,您快过来看!” “不不不,本宫不过去,你快把老鼠抓住,本宫赏你银子。”珍妃捂着脸,缩在床边,魂儿都要吓飞了。 “不是啊,娘娘,您快看这老鼠写的什么字?”小兰拧眉,震惊无比。 珍妃露出一条手指缝,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兰,“小兰,你昏头了。老鼠怎么可能写……”字呢? 可当她看到那只小老鼠把爪子在杯子里沾水后,又拿出来在桌上写字的这一幕时,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 珍妃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怎么忘了最近是月初,有没有可能这只老鼠是某位皇子? 她顿时就不害怕了,缓缓上前,探出脑袋往桌面上看去。 主仆俩依偎着,神经兮兮的去看桌上的字。 “我……是……” 珍妃看着歪七扭八的水写字,还有点难以分辨,但依稀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来的。 “我是……你……儿子……” “吱吱吱……”对啦! 灰鼠叫了两声,点点头,拍拍自己的胸脯,又跑去抱着火腿啃。 太饿了。 珍妃愣了一下,和小兰对视一眼。 “你是我儿子?” 她才生不出老鼠来呢。 不对,不对。 “你是璟霖!!!”珍妃惊呼。 她儿子不就是璟霖吗? 灰鼠疯狂点头。 可算是母子相认了。 “……”珍妃半信半疑,嘴角抽了一下,缓缓又上前两步,顶着忐忑的心情询问。 “你真是我的璟霖?” 萧璟霖站起来,转过身,对自家母妃扭扭屁股。 “……”珍妃长舒一口气,丢脸的开口,“好了,好了,你快停下,母妃信了。” 这么滑稽的性格,也就只有她儿子才配得上。 萧璟霖叽叽叽的叫了几声,拍拍肚子,在桌上打滚。 “你饿了?”珍妃走过来,眼神一下子从害怕变成了喜爱,但心里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老鼠这种生物,这下好了,老天爷折磨她,让她儿子变成老鼠了。 “小兰,快去准备一点宵夜来。” “喏!” 珍妃坐着,一副想摸他又不敢的样子,“臭小子,你说你变成什么不好,变成老鼠。 老娘的魂儿都要被你吓飞了!” “吱吱!”他又不是故意的。 萧璟霖翻身起来,朝着自家母妃爬去,可一想到她害怕老鼠,也就只能在距离她还有些距离的位置停下。 “等着啊,你兰姑姑给你端吃的去了。” 珍妃心情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她这还是头一次以这种方式跟自家儿子见面,还挺新奇的。 如果他不是老鼠就更好了。 珍妃观察着小老鼠,似笑非笑,忽然触及他断掉的尾巴,“哎呀,璟霖,你的尾巴怎么了?” 她一把抓住老鼠,将他捧到自己面前来,心疼的盯着他尾巴。 尾巴上的毛发还带着点儿鲜血,伤口堪堪凝固,一看就是最近才受伤的。 “小木子,传太医!!哦不是,传兽医!” 她的好大儿啊,怎么会受伤呢。 “吱吱…”不要! 萧璟霖在她手掌心蹦哒起来,摇摇头。 尾巴断了就断了,无所谓的。 早就不疼了。 都是那帮人疯狂追他,害的他被一个屠夫宰断了一小截尾巴。 但是真的不用,他可不想在兄弟中出名。 当老鼠多不好听。 珍妃皱眉,纤细的手指摸摸他脑袋瓜,“不行,璟霖,必须看兽医。” 虽然他现在变成了一只小老鼠,可也是她的儿子。 她会心疼的。 萧璟霖还是很抗拒,珍妃拿他没有办法,也就只能随他心意。 很快,小兰把宵夜端上来。 珍妃亲自把肉块撕下来喂他,嘴角带着笑,一改之前对老鼠的排斥,“吃,吃。 打你长大后,母妃都许久没有这样喂过你了。” 萧璟霖大口吃着。 奔走了一天,他早就饿的不行。 珍妃一边喂他,一边对小兰吩咐道,“小兰,去把本宫库房里的那个金匣子拿出来,给璟霖做个窝。 一会儿他该困了!” 小兰笑笑,顺从的去了。 萧璟霖汗颜,打了个饱嗝儿,“叽叽叽~” 他也住上金屋子了? “慢慢吃!不着急!” 珍妃像是看穿他的想法,笑眯眯的开口,“虽然母妃不喜欢老鼠,但要是我儿子变成的老鼠,我就得造个金屋养起来。 让你吃好喝好,无忧无虑的。” “叽叽…”真感动! 吃饱喝足,萧璟聿还有正事需要处理。 他爬起来,又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去凤藻宫!” 找母后比找父皇靠谱。 他必须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告诉母后,让母后出手加以防备。 那群人,肯定不正常。 他还有其他十多个兄弟在经历诅咒,可不能出事。 也不知道其他哥哥弟弟们有谁醒了没有。 “去凤藻宫?”珍妃挠挠头皮,略显疑惑。 不过既然是她儿子的安排,她听从便是。 “小兰,快来替本宫更衣。” 这会儿去凤藻宫,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就寝了没有。 珍妃有些担心。 等她简单的穿戴完毕,她用垫着丝绸的匣子把自己的好大儿装上后,便一路朝着凤藻宫而去。 皇后此刻还未睡,在小佛堂给渡劫的儿子祈福。 宫婢来通报的时候,她手中拨动的佛珠晃了晃。 皇后一袭简略长袍,脸上未施粉黛,长发披肩,只用两只玉笄挽住,一派淡然模样的从内间走出来。 “珍妃,大晚上不睡,跑本宫这儿来,有什么紧要事儿吗?” “拜见娘娘,臣妾确实有事。”珍妃点头,见了礼后,上前半步,认真道,“只是这事儿,同璟霖他们有些关系,还请娘娘屏退不相干的一些人等。” 皇后扫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盒子,对殿内的宫女太监挥挥手。 宫殿中,很快便只剩皇后的两名贴身宫婢。 皇后坐下,也懒得叫人给她奉茶。 “别藏着掖着了,什么事?说!” 神神秘秘的。 珍妃点头,随即打开手里的匣子。 皇后纳闷的望去,一只灰老鼠从里面探出头来。 “????” “大晚上的,你就让本宫看老鼠?”皇后扶额,无语的看着珍妃。 而且珍妃不是最怕老鼠的吗? 怎么今日还宝贝似的把老鼠捧在怀里。 珍妃笑笑,连忙解释,“娘娘莫急,这是璟霖!” “嗯?”皇后眼中闪过一抹疑云。 “璟霖说要见您,臣妾便只好带他过来了。”珍妃补充道。 小老鼠也从匣子里爬出来,乖巧的作了个揖。 身为老鼠,想要给她们解释清楚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还真是一个大工程。 萧璟霖想着,赶紧朝自家母妃比划了一下。 “娘娘,璟霖说,他要墨和宣纸!” 珍妃不愧是萧璟霖的亲娘,三两下就理解了他在描述什么。 皇后点头,立马让人去准备。 待到萧璟霖把今日遇见的事情费劲的写下来后,皇后猛地一拍椅背,脸色大变。 一旁的珍妃也是脸色泛白。 “娘娘,这……怎么会如此……” 她很害怕,还好璟霖没有被抓住。 皇后就不一样了。 她今日去一趟地宫,目前一个醒来的皇子都没有。 毕竟才第一日,没有也正常。 但是要按照璟霖的话来说,那她的皇儿就危险了啊。 “启禀娘娘,四王爷在宫门口求见!”无霜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温柔禀告道。 老四醒了? 皇后一扭头,晦暗的眼神中酝酿着风暴,“快请进来。” 老四不会无缘无故大晚上的来找她。 肯定也是出事了。 皇后心中一片阴云,紧紧抓着椅背。 萧璟誊快步走进来,面色凝重,“见过母后……珍母妃!” 珍妃娘娘怎么也在这儿? 萧璟誊意外了两秒。 “免礼!”皇后抬了抬手,平稳道,“璟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府休息?” “母后,儿臣有要事向您禀告!”萧璟誊摇头,往常恢宏的气势被压制,眉眼带着焦灼。 桌上,萧璟霖爬过来,爪子上还沾着墨水,“吱吱吱~” 四哥! 萧璟誊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只异常的小老鼠。 珍妃对他牵强的笑笑,介绍道,“你七弟。” 萧璟誊挑眉,看了两眼后就不管他了,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 果然! 等他把要禀告的事情说出来后,皇后肩头一沉,心慌起来。 南疆人? 南疆跟大夏有世仇,他们公然追捕老四老七他们,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只是,他们怎么能知道那些动物是萧氏子弟附身的呢? 皇后掌心渗出汗水,快速分析完后,做出决策,“本宫知道了,这就派人出去保护其他皇子。 你们先回去,不要声张。 此事重大,本宫还得去养心殿一趟!” “老四,明日你带着巡防营在街上加强戒备,但有异常者,直接抓起来。” “是,母后!”萧璟誊也正有此意。 风云涌动,平静的京城局面撕开了一个缺口。 晨曦来临,一抹旭阳穿破厚重的云层,犹如圣光一般笼罩在大地上。 紧闭的屋中,大橘烦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 小橘还睡着,睡在雅虎身上的。 雅虎也睡着,一脸安详,四仰八叉。 床上,姜云茵毫无形象的翻了个身,一只雪白的脚丫子伸出床幔。 大橘拖着涨奶的身体,气的直想嗷嗷叫。 太难受了,当什么不好,当一只母猫。 他要疯了! 可他并不想喂奶,有损他的威严形象,可外憋下去,他感觉自己身体都要炸了。 !!! 于是,他绝望的仰头喵了一声。 让他去死。 顶着凌乱的头发,姜云茵扒开床幔,探出脑袋瓜。 尚未全部睁开的眼睛,四处搜寻了一下,“大橘?” 大橘扭头看去,就见她赤着脚,从床上下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夏日薄衫遮挡不住的姣好身材若隐若现,大橘赶紧低下头,耳朵微微动了动。 他从不评价女子的身材,但这一刻,他脑海中满是自己能想到的旖旎词汇。 呸呸呸,他瞎想什么呢。 她一个黄毛丫头,都还没他胸口高呢,怎么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罪过! 看来他也要抄金刚经了。 胡思乱想的下一秒,他被揽入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 姜云茵打了个哈欠,把大橘抱进怀里,揉揉它脑袋,“是不是脚痛啊?还是饿了?” 她差点忘了屋子里多了两只猫。 柔软的云团压下来,大橘瞬间身体一僵,别扭的挣扎起来。 小丫头,毛毛躁躁,怎么能随便抱人啊。 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碰啊,她怎么可以这样…… “啊,大橘,你怎么流鼻血了!!” 姜云茵看着怀里大橘鼻孔流出来的一行鲜血,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清醒了。 第96章 吹捧 什么? 谁流鼻血了? 他? 不可能! 只是,一股血腥味在他身上散开,他低头一看,两滴殷红的鼻血正好落下。 呃…… 可能是上火。 姜云茵急得不行,连忙用手绢给他擦拭,又紧张的思索起来该怎么办。 穿好衣裳,她顾不得吃早饭,抱着大橘小橘,牵上雅虎,就快速往兽医院奔去。 谁能想到有一日,一只猫也喝上了中药呢。 大橘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皱着眉刚要躲开,就被姜云茵一把抓住后脖颈。 “喵~”撒手! 他没病,不喝药。 姜云茵一手摁猫,一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药,在嘴边吹了吹,“过来,大橘,不准跑。 必须把药喝了,这样对你身体好。” 谁家小猫好好的会流鼻血啊。 兽医都震惊了。 “喵~”不要! 大橘伸出爪子,抵住汤匙,脑袋往后仰。 他又没病,喝什么药。 “大橘!”姜云茵担心的拧眉,对他诓哄着,“又不烫,可以喝了。 听话些,把这药喝了,姐姐喂你吃肉干!” 都是当妈的猫了,大气些行不行。 “喵……”不… 打死他也不好。 他只是单纯的上火,用不着喝药的。 这小丫头纯粹就是浪费药材。 姜云茵可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只以为他鼻子敏锐,闻到了药的气味,所以才抗拒的。 她放下勺子,把大橘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耐心的抚摸道。 “汪~~”一旁的雅虎叫了一声,掀起眼皮子,嫉妒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它的主人… 臭猫,早知道不救它了。 大橘斜了雅虎一眼,神色甚是得意。 雅虎嘤嘤两声,对他翻了个白眼。 姜云茵并没有注意到它俩之间的互动,一心想着喂药。 “大橘!!听话,听话,快喝两口。” 再不喝,她可就要强行灌了。 “……” 既然你哄孤,孤就勉强喝两口。 不过没有下次了嗷! 大橘伸头,在勺子里舔了两口。 yue! 真难喝。 姜云茵眼前一亮。 “大橘,你好棒,再喝两口,你就是皇宫里最棒的猫了!” “对对对,再喝,再喝!” “哎呀,你好厉害啊,大橘,第二勺都喝完了!” …… 一通彩虹屁下来,看着已然见底的药碗,大橘憨憨的打了个饱嗝儿,感觉装了一肚子的水。 “嗝儿——” 怎么回事,他居然不知不觉把一碗药都给喝完了。 虽然药不多…… 待他抬起头,看见姜云茵眼底狡黠的光芒后,顿感无语,刚要伸出爪子给她表达一下自己的凶狠时,一块肉干及时塞进了它嘴里。 “唔…”别以为这样,孤就可以原谅你(嚼嚼嚼)。 “乖!”姜云茵抱起它,脑袋在他它脸上蹭了蹭,然后轻轻的把他放进窝里,“在窝里好好待着,姐姐给你们做饭去。” 香香的味道糊了一脸,咀嚼中的大橘浑身僵硬,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 “……”怎么又非礼他,都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了。 动了动微烫的耳朵,大橘刚趴下,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神。 “喵~”麻麻,饿饿! “喵……”滚啊! 他才不要喂奶。 吃过早午饭,姜云茵这才带着猫猫狗狗去到东宫。 今日东宫安静极了。 姜云茵抱着大橘小橘畅通无阻的走进去,径直前往南苑。 她今日说好了要教萧兕儿学画画,要不是因为大橘耽误了,这会儿估计都画完了。 不过她还得在东宫待多久啊,这最后一轮考核都要过半了。 郁闷啊!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姜云茵发现宫里的戒备似乎更严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后宫都是处于一派低气压中。 这一日,她照常来到东宫。 中午是和大公主一起吃的饭,吃过饭,她回到偏殿,躺在软榻上小憩。 大橘窝在她怀里,慵懒的闭着眼睛,身上放着一只温暖的小手。 哈~ 大橘缓缓睁开双瞳,看着已然进入沉睡状态的少女,打了个哈欠。 可不是他主动要跟她一起睡的,是她非要拉着自己一起睡的。 他是被迫的。 要不是知道宫里的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抓起来强制洗澡的话,他也不会让自己靠近她。 醒着的姜云茵十分无害,就更别说睡着时的她了。 但睡着时的她,才是真正放下自己的伪装,一脸纯真。 窗口有风微微吹进来,不经意间掀起少女轻薄的刘海,露出一张无暇清透,堪称绝色的脸庞。 “???”大橘额头冒出一排问号。 这是什么情况? 女子爱美,但凡有容色的女子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漂亮脸蛋显示出来,怎么她好像还反其道而行之呢? 莫非,有谁欺负她? 嗯,很有可能。 等明日他回到自己身体中后,就派人去查查。 哈!好困啊! 还是赶紧睡一觉,毕竟明日又要做回他自己了。 到时就再难有机会跟她这样安静独处。 说起来,这几日他都喜欢待在她身边了,除了那讨厌的小橘叫个不停外,别的时候,都很舒心。 他竟一次主动赴死的想法都没有。 只是,她的年龄终究太小…… 大橘在她怀里换了个姿势,怀着异样的心情睡去。 窗边,一道迷香幽幽的飘进来。 过了片刻,虚掩的屋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当他看到睡着的姜云茵和大猫小狗时,脸上露出一抹邪气的笑。 他靠近软榻,腰间挂着的白色晶石闪了闪。 瞥了一眼姜云茵后,他伸手抓向她怀里的大猫。 大橘猛地睁开一双锐利的眼,翻身起来,在他脸上用力一抓,三道血痕浮现。 “喵——” 总算是等到这人动手了。 小太监低呼一声,没敢惨叫,只是在心中咒骂了一句。 该死的小畜生。 可他必须抓住它,机会难得。 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混进南苑来。 小太监看着弓着腰的大橘,从袖子里掏出一抹迷药,快速撒向它。 这种专门针对动物的迷药,只要他吸一口,绝对立马就晕。 大橘想要屏气。 但他忘了自己现在是一只猫,根本不能屏气,所以吸了一口迷药后,它脑子就开始发晕。 遭了! 大橘一下子从姜云茵怀里掉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小太监得意一笑,摸摸脸上的伤疤,朝大橘伸出手。 下一秒,一个花瓶砸在他脑袋上。 “砰!” 花瓶四碎分裂,小太监愣了一下,一抹鲜血顺着他的耳后滚落,眼前微微发黑。 可他并没有晕过去,只是眼神变得幽暗,看向从软榻上坐起来的少女,立马又掏出靴子里的匕首。 身为死士,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帮南疆复仇,他便在所不惜。 姜云茵心跳如雷,害怕的身子后仰。 地上,大橘还有一丝清醒,但他现在只是一只猫,根本就做不出什么防备来。 “喵…” 她刚才怎么不跑呢。 这人,果真是笨啊。 小太监握着手里的匕首,阴恻恻一笑,逼近姜云茵。 既然她想死,那就成全她。 太监手里的匕首朝着她的脖颈挥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关键时候,一支箭矢从屋门射出。 “咻——” 利箭贯穿小太监的胸膛,他甚至来不及收割姜云茵的性命,便软塌塌的倒向一旁,口冒鲜血。 姜云茵怔住,许久后,待萧宁昭走到她跟前来时,她才长舒一口气。 “没事,姜姑娘?”萧宁昭看了她一眼,一边询问,一边踢了踢地上的尸体,眉头紧蹙。 姜云茵捂着胸口,微微摇头,死里逃生的她脸色有些泛白。 她看向地上的尸体,又看到晕过去的大橘,赶忙把大橘抱起来。 哦,还有小橘和雅虎。 “没,没事,多谢公主。” 缓过神来,姜云茵抱着自己的两猫一狗,挪到门口,远离屋中面目狰狞的尸体。 萧宁昭知道她吓到了,连忙让宫女将她带出去。 她刚才就在隔壁陪女儿,一听到花瓶碎裂的声音后,就拿上弓箭冲了过来。 还好她随身带着弓箭的,不然她都来不及阻止。 她的视线又落在地上的尸体中。 她弟弟怎么搞的,东宫都被人渗进来了。 就是没留下活口,问不出什么来了。 等一下! 萧宁昭看见了尸体腰间挂着的白色晶石。 她蹲下来,用袖子抱着把晶石拽下来,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是什么玩意儿?她怎么从未见过。 秉着好奇的态度,她把这块石头收了起来。 至于尸体,孔凡他们会处理的。 她得出去瞧瞧姜云茵如何了。 小丫头怕是吓坏了。 台阶上,姜云茵怀里抱着大橘小橘,脚边躺着雅虎,脸色微微有些黯然。 冬儿走过来,紧张的安慰起她来。 萧宁昭还不能让她走,还得问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这个小太监,也不知道是何方势力,都公然敢在东宫行凶了。 真是奇怪! 孔武和孔凡得知消息赶过来时,神情凝重。 可等他们一看到地上尸体的面容后,又稍微松了口气。 “你们认识?”萧宁昭站在一旁,不解的问。 孔凡耐心解释起来,“回大公主,此人乃是南疆的探子,殿下之前就发现了,只是想要追查他身后的指使者,便一直没有动他。” “既然知道他有问题,为何不盯紧些。刚才他差点就杀了姜姑娘。”萧宁昭埋怨的斜了他们一眼。 “此人……今日不该出现在东宫才对。”孔凡拧眉,蹲下来检查起他身体。 若非如此,东宫的暗卫肯定会盯着他的。 萧宁昭抱臂,捏着下巴疑惑道,“可他为什么会对姜姑娘出手呢?” 这一点就很说不通了。 不对,他不是要对姜姑娘动手。 他是要……对大橘下手吗? 萧宁昭这才想起母后之前对她所说的事情。 坏了! 她弟弟…… 姜四姑娘手里的大橘,很有可能她的某一位皇弟。 但据她观察,感觉不像是璟聿啊。 这已经是第七日,璟聿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萧宁昭心乱如麻,急匆匆的丢下他们,往外走去。 三个动物,一个都没醒。 萧宁昭让人叫来兽医,一查才知道它们中了药。 闻了闻配置的解药后,大橘慢悠悠的有了意识。 看到醒来后,自己还处于东宫,也没有受伤,它略微有些惊讶。 他晕的太快,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当他抬起头,对上姜云茵关切的眼眸时,掐着嗓子,喵了一声。 “喵~”她没事? 呼~ 姜云茵伸手,揉揉它脑袋瓜,将他抱在怀里,温柔一笑,“没事了,没事了!” 大橘在她怀里蹭了蹭,像是突破了她们之间所具有的隔阂,对她产生了特殊的依赖感。 还好,她也没事。 凤藻宫。 薄雾泛滥,气氛压抑的宫殿中,皇后容色憔悴了不少。 她手里捏着一串碧绿色的珠子,轻轻拨动着,半低垂的眸中满是担忧。 萧宁昭一袭火红劲装,在宫殿中走来走去,手中拳头紧握着,神色惆怅。 今日,已经是所有萧氏子弟渡劫的最后一日,卯时已过,她弟弟怎么还没有醒来。 千万不要啊! 如今,醒来的皇子只有老四、老七、老八、十二、十六、还有一大半的皇子和萧氏子弟未曾醒来。 别说她了,估计宗亲和父皇也该陷入一片慌乱中了。 “娘娘,惠妃,高贵妃求见!”素茹步伐从容的走进来,端正身姿道。 皇后换了个姿势,粗粗的看了素茹一眼,用手扶额,疲倦道,“让她们给我滚!” 她现在可没功夫安慰她们。 璟聿至今都没醒来,她心乱如麻,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 如果璟聿醒不来,她就把她们一并活剐了他。 而且到现在都没找到那群南疆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何阴谋。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合过眼了。 “喏!”素茹感同身受着自家娘娘的担忧,赶紧迈步出去。 养心殿,刚下朝的萧帝也是被一干宗亲围堵,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他们的孩子大多都未归家。 萧帝也很是无奈。 他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已经派了许多暗卫出去,只是没那么快得以解决。 第97章 动手 但这些事,萧元康并不知道。 一来萧帝没有告诉他,二来宫中没有走露半点消息。 反倒是因为此事,抓了不少可疑的宫女太监。 萧元康这会儿正跟姜云卿一起散步呢,然后再去百兽园溜达一圈,陪着她的小狗练习指令。 日子简直不要太开心。 清晨,一起床,姜云茵便发现大橘的身体僵硬的躺在窝中。 小橘还在雅虎怀里睡着,大橘却是早已没了气息。 明明那么安稳的酣睡模样,可一等姜云茵摸过去,它的小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再厚实的毛发都温暖不了它冰冷的身躯。 姜云茵蹲在猫窝旁边,伸手摸着大橘的尸体,泪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大橘还好好的。 姜云茵无声哭泣,眼泪不要钱的往地下掉,娇小的身姿微微颤动,缓缓将大橘的身体给抱起来。 都是她不好,没有及时发现大橘出了事。 这下,小橘怎么办啊? 姜云茵心酸不已,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十分自责。 确认大橘真的死了后,她哭了一场,冬儿进来时,她已经把大橘的尸体包好,打算带到宫中荒凉地埋起来。 没了吃早饭的心思,姜云茵先去处理大橘的尸体,又让冬儿替她去东宫说了一声,今日她就不过去了。 埋葬好大橘,姜云茵蔫嗒嗒的回到月霞宫。 听着小橘可怜兮兮的叫声,她又忍不住落泪。 萧璟聿醒来后,先是去了一趟凤藻宫报平安,然后才回到东宫中。 一进东宫,他眼睛便下意识的搜寻起那道身影来,只是一直没有寻到。 也对,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用早膳,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去了。 一回到书房,萧璟聿又开始忙碌起来。 “孔武,去把老四、老七、老八叫来。” 他去了凤藻宫,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那个小太监,应该是为了抓他才挺而走险的。 南疆……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喏!”孔武应声离去。 东宫的太监送来早膳,萧璟聿扫了一眼,让他放下。 看着碟子里的点心,他不禁想到了某人。 别看她娇娇弱弱,饭量还挺大。 就是吃的多,也不见长肉。 真奇怪!! 他净了手,坐下来用膳,刚吃两口,又对身边护卫吩咐下去,“对了,今日让厨房多送几碟点心去南苑。” “属下一会儿便去安排。”孔凡面色沉稳到道。 临近午时,萧璟聿和三个兄弟商量完事情后,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近来东宫可没这么安静过。 尤其是上午时分,南苑那边的笑声就没断过。 他的书房距离南苑近,随时都能听到一连串的笑声,或大或小。 可今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像是想到了什么,萧璟聿站在窗边,扯掉一片竹叶后,微皱剑眉,看向门口的属下,“孔武,今日姜四没来东宫?” “对啊,殿下。”孔武一脸爽直的点头,洞悉全局的解释道,“一大早,姜姑娘身边的宫女就来了,去趟了南苑给照顾小郡主的姑姑说,姜姑娘今日抱恙在身,留在月霞宫休息了。” 萧璟聿捏着手里的竹叶,眼中划过一抹紧张,“她怎么了?” 抱恙? 难不成她昨夜踢被子着凉了,就说让她多穿些衣物。 孔武惊奇的睁大眼睛。 今日太阳也没有打西边出来啊,他家殿下竟然会关心其他人了。 “回殿下,听冬儿说,是姜姑娘养的一只猫出了事,姜姑娘有些伤心。” 还好他八卦,多问了冬儿一嘴。 萧璟聿脸色微怔,心中泛起一抹愧疚。 他倒是差点忘了,他们七日的诅咒期一过,附身的动物就会因此受到牵连死去。 她肯定也是因为这事…… 但这是他们无法控制的。 “派个太医去给她看看,别说是孤吩咐的,就……以大公主的名义。” “喏!”孔武眼里八卦的光芒闪了闪。 另一边。 姜云茵埋完大橘后才想起来之前萧帝给她讲的事情。 所以,这只大橘也极有可能是其中一个萧氏子弟? 看来以后她每逢月初都不能乱捡猫狗了。 可为什么要无辜的猫狗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这个诅咒……也不知道是在惩罚谁。 叹了口气。 姜云茵抱着怀里的小橘,坐在屋中,沉默望天。 次日。 前往东宫的路上。 姜云茵抱着小橘,牵着雅虎,走到一半,忽然就不想去了。 “冬儿,我在泗水渠那边等你,你去东宫帮我把小郡主接过来。”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婢女,轻声吩咐道。 今日,她想在外面吹吹风。 “喏!”冬儿眼神微妙的看了她一眼后,应声离开。 姜云茵摸摸怀里小橘的脑袋,带着兴致勃勃的雅虎,转身往泗水渠走去。 泗水渠有一处供歇息的水榭,周边风景秀丽,水面荷花摇曳生姿,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把雅虎拴在门口,小橘放进窝里,姜云茵看了看四周,依靠着雕花栏杆,望向水里的鱼儿。 旁边就有鱼食,她抓了一大把,丢向水中。 鱼儿们争先恐后的游过来抢食,鱼尾掀起波澜,水花四溅。 “姨姨!”萧兕儿软萌的声音传来,姜云茵侧目看去,连忙扬起一道笑脸。 两人在水榭这边玩耍起来。 随着日头上升,身处水榭中,竟也不热。 姜云茵让人摘了莲蓬回来,给萧兕儿剥莲子,顺带就地取材做荷花糕和莲子羹。 萧兕儿如今也能说上百来个字,清晰表达自己的需求。 跟她亲娘一样,她也喜欢猫猫狗狗。 姜云茵剥莲子的时候,她就在地毯上和雅虎玩抢球。 雅虎性子确实温和,被萧兕儿踩着爪子都还能面不改色。 就是…… 姜云茵一边清洗一边观察着玩耍的小人儿,她发现,萧兕儿的穿着真的极其朴素。 头上只有发带和小红绳,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整齐,但却是最粗糙的料子。 她观察许久了,发现萧兕儿一直都是这样的穿着。 可按照大公主对她的疼爱程度,不至于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甚至脚下踩着的小鞋子都是破布拼接起来的。 真让她纳闷。 但兴许是有什么原因。 姜云茵的荷花糕做好了,冬儿也带着两名婢女,把午膳送了过来。 萧兕儿净了手,乖乖坐下来,拿起自己独属的小筷子。 “姨姨,吃!” 她筷子指向香喷喷的荷花糕,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姜云茵给她夹了一块荷花糕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谢谢,姨姨!”萧兕儿可爱的对她道了一声谢后,开心的吃起来。 两人赏着夏日荷花,吹着凉风,开始慢悠悠的吃饭。 东宫。 萧宁昭坐在桌边,看向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弟弟,手中筷子顿了一下,玩味道,“怎么?你姐姐我都陪你吃饭了,你还不高兴?” 萧璟聿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去跟兕儿吃饭?” “兕儿自然是跟姜姑娘一块儿玩去了。 用不着我操心。”萧宁昭意味深长的睨了他一眼,浅笑着说道。 别说,她觉得姜四姑娘特别适合带娃,兕儿最近这半个月,肉眼可见的有了精神,越来越清醒了。 萧璟聿拧眉,冷峻的眉眼略显老成,“她又不是兕儿的婢女,你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她。” 萧宁昭耸肩,大口咬着排骨,“我又不是白麻烦。等到时候选秀结束,姜姑娘想要嫁给谁,我还能在母后耳边替她说话,这样的感谢她肯定喜欢。” “……” 萧璟聿捏着筷子的手缩紧,面无表情的张合薄唇,“你看她像是打算嫁人的样子吗?” 说了让训狗,这几日,她除了让她的狗吃饭睡觉玩耍以外,一个指令都没学。 成日的逗猫遛狗,一看就不是要争当正妃的样子。 “啧!” 萧宁昭喝了一口汤,神色舒然的轻笑,“你观察倒挺仔细啊,弟弟!” “不过没关系,这承诺留着以后用也行。” 反正姜姑娘还小,也不必急于一时。 倒是有些人,她看该着急了。 萧璟聿垂眸,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他总觉得嫁人这个词,跟姜四这个小丫头好像差之甚远。 可仔细想想,她也就今明两年该定亲了。 只是,他…… 这时,一名女护卫脚步匆忙的走进来,神色凝重道。 “主子,二公主和姜姑娘打起来了。” 什么? 萧宁昭神色微变,当即丢下筷子往外走。 萧璟聿迟疑了一下,起身跟上。 水中,萧宁楚和另一个少女拉扯着姜云茵的衣裙,把她使劲往水里按。 岸上,保护萧兕儿的护卫和萧宁楚的护卫打成一团。 赶到的禁军赶紧分开混战的两拨人,又派人下去救水里的三人。 只是萧宁楚蛮横,不准让他们下水,否则就要砍他们脑袋。 一时间,岸边的禁军为难不已。 冬儿不会凫水,抱着萧兕儿在岸边慌张的冲萧宁楚求饶。 二公主她们两个人欺负小主一个,未免太过分了些。 萧宁昭一来,便看到水中这拉拉扯扯的一幕。 “萧宁楚!”她暴喝一声,抄起禁军手里的竹竿就朝她揪着姜云茵衣服的爪子拍去。 岂有此理,刚从牢里放出来没几日,她就又不安分了。 “啊!”萧宁楚大叫一声,捂着爪子看向岸边的大姐,心里发毛。 大皇姐怎么来了? 姜云茵见状,趁机抱着旁边狗刨的雅虎就往岸边游去。 可她旁边的另一个少女,像是突然脚抽筋了一般,紧紧拽住她的裙摆,将她当做救命稻草一般,使劲往下拽。 “咳咳……”猝不及防,姜云茵呛了两口水,脸色忽然就变得通红,剧烈咳嗽起来。 该死! 她抬起一脚就踹在少女身上,一下子便把障碍物踢开。 可她呛的有些厉害,手脚绵软的拍打着水面,无法再往前游动。 萧宁昭注意到她的异常,刚要跳下水救她,旁边一道黑色身影比她更快一步,一个跃身跳进了水中。 “咳咳…”腰肢被托起,姜云茵下意识搂住身边人的肩膀,吸了口新鲜空气。 “汪…” “狗……” 她的狗。 萧璟聿搂着她的腰,回头看了一眼在她身边乱游的小狗,额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她都快被淹死了,还管什么狗。 还好泗水渠的水不算太深。 不然她今日都得交待在这儿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姜云茵扭头,差点吻上男子光洁的侧脸。 当她看清身边人是谁后,吓得她猛地松开手。 “咳咳…太子殿下……” 肯定是她眼花了。 若非一只大手还搂着她的腰,她肯定又要沉入水中了。 萧璟聿看了她一眼,脸庞微热,一手抓狗,一手搂她,快速往岸边游去。 萧宁昭伸手,先把姜云茵拎起来,然后再去捞狗。 根本就没理还在水里的弟弟。 萧璟聿无语! 只能自己上岸。 “咳咳咳…”跌坐在地上,姜云茵浑身湿透,发髻都在滴水。 她抱着受到惊吓、瑟瑟发抖的雅虎,有些难受的咳嗽着。 一件外袍落在她身上。 抬头看去,是一张冷漠的俊脸,浑身同她一样,都滴着水。 “多谢……多谢太子殿下……咳咳咳……”姜云茵眨了眨眼,狼狈的道谢,通红的小脸覆上一层不正常的绯色。 “璟聿,你先派人送姜姑娘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萧宁昭见她没事后,转头看向另外两个刚被救上来的人。 萧宁楚捂着胸口,瑟瑟发抖。 不是冷的,是吓的。 毕竟把大皇姐一个人招来也就算了,可连二哥也来了,她有些无法预料之后的结果。 那人是谁啊,二哥竟然亲自跳下水救她。 看着脸色阴沉和冷漠的大姐、二哥,她忽然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还不如不把她们救上来呢。 冬儿把萧兕儿交给其他人后,来到姜云茵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来。 姜云茵看了一眼萧宁楚,扶着冬儿的手,慢慢离开了。 萧宁楚看着逼近的萧宁昭,脸色悻悻,带着一丝恐惧,“大皇姐,你听我说,跟我没关系,是……” 她看了一眼旁边倒死不活的落水少女,连忙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对了,这都是薛敏儿引起的事啊。” 如果她知道那人有她们当靠山,她一定不会出手动她的。 说起来,都怪她这个未来小姑子,如果不是她今日非要进宫,她也不会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儿了。 萧宁昭可不信她的话,召来自己女儿身边的女护卫。 “慕禾,你来说究竟怎么回事?” 第98章 爬床失败 女护卫一五一十的解释道,“回殿下,小郡主同姜姑娘用完午膳后,在渠边牵着小狗玩耍,但不小心撞上了这位薛姑娘。 她以为小郡主是普通宫女,便出言辱骂。 小郡主生气,便咬了她一口。 薛姑娘恼怒,向后来的二公主添油加醋的拱火。 二公主要打小郡主,小狗护着小郡主,咬了二公主一口,二公主摔进了水里。 薛姑娘又把小狗踢进了水里,还想推小郡主进水。 姜姑娘见状,为了救小郡主,被薛姑娘推进了水里,然后薛姑娘也被拉扯进了水里。” 总之,一切确实是因为薛姑娘引起的。 但是,若没有二公主一味的偏袒,不听她们解释,还想殴打姜姑娘的话…… 萧宁昭愠怒,看了一眼自己被吓得眼泪汪汪的女儿,一把抓起萧宁楚的衣服,就把她又丢进了水里。 咚的一声,水花四溅。 “啊!”纵然萧宁楚会水,可也被吓得惊慌失措,脸色难堪。 “大姐,跟我没关系啊……” 凭什么,她们都是公主,她凭什么这样对她? 她又不知道那是大姐的女儿。 谁让她穿的那么破烂。 萧宁昭拍拍手,眉眼冷冽,甚是不爽的开口,“你就在这儿给我泡着,什么时候我说可以了,你再给我起来。” 至于地上这个晕过去的,等她醒来再做惩罚。 “皇姐……”萧宁楚泡在水中,一脸难以置信。 她堂堂公主,怎么可以这样不要面子呢? 萧宁昭一个眼神斜过来,警告道,“或者,你还想去牢里待几日。” 她行事越发的跋扈,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学来的。 一点公主模样都没有。 也就今日姜姑娘没什么大事,要是她出了事,别说泡冷水了,估计她得被母后丢进滚锅里。 “咳咳咳……” 捧着一碗散发着苦味的药,姜云茵被冬儿裹进被子里,热的满头大汗。 冬儿把晒干毛发的雅虎抱进来,见她还未喝药,连忙劝说道,“小主,快把药喝了躺会儿!” “雅虎怎么样了?”姜云茵抿了一口手里的汤药,沙哑着嗓子询问道。 “兽医说没什么,一点外伤。”冬儿把雅虎放到床上,微笑着解释道。 雅虎嘤嘤两声,趴在姜云茵腿边,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 姜云茵伸手,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唇边带着一丝比汤药还重的苦涩。 小狗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受到了牵连,她怎么过意得去。 想着想着。 一滴眼泪砸进手里的汤药中,圈起一层层涟漪。 冬儿担忧不已,急忙问道,“小主,您没事?” “汪汪?”雅虎歪着脑袋,也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一下子就变得难过起来。 它把脑袋放在姜云茵腿上,乖巧的趴着。 “没事!”姜云茵用手背擦擦眼泪,一口饮尽手中的汤药后,把碗递给冬儿。 她只是觉得,自己太无能了。 躺下后,雅虎趴在她身边,耷拉着小耳朵,乖乖的陪着她。 姜云茵笑笑,又咳嗽了几声,沉沉睡去。 夜里醒来,她发了热。 泗水渠的水不太干净,她呛了两口后就感觉浑身不舒服极了。 想来发热也正常。 太医又来了一趟,重新给她开了退热的药。 姜云卿披着外衫,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烧的通红的小脸蛋儿,眼中泛着无奈和心疼,又给她换了张额头上的冷帕子。 “大姐姐,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已经很晚了!咳咳……” 姜云茵嗓子有些喑哑,看着担心的姜云卿,她摇摇头,微微一笑。 她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不用在这儿陪着她的。 姜云卿颔首,温柔的安抚着她,“我知道,你别管,快些睡。” 她没有照顾好云柔,也没有照顾好云茵,说起来,她是惭愧的。 姜云茵脑子有些昏沉,兴许是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喝了药没一会儿,她便有了睡意。 连着好几日,姜云茵都在发热,时高时低,忽好忽坏,总之就是断断续续,一直不见好转。 眼看距离最后考核只剩两三日,她也没怎么好。 药倒是已经吃了不少。 一碗苦涩浓稠的汤药,姜云茵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姜云卿将蜜饯和点心挪到她面前来,看着她微尖的下巴,心疼道,“瘦了!” 要是二叔和二叔母知道,估计又得担心了。 “云茵,若不是,我去求皇后娘娘,让她把你送回家去。” 吃了颗蜜枣,姜云茵靠坐在床边,怀里抱着玩她长发的小橘,微微摇头,“不必,大姐姐。 只剩最后两日,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叹了口气,姜云卿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哪有不明白的。 “好。” 说的也是,还有两日,她们的最后一轮考核就要结束了。 出了宫,那她也再没办法陪着阿祚了。 之前她只盼着快些离宫,现在,却又盼着留下。 “大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姜云茵在她面前晃了晃小手,疑惑的眨眨眼睛。 姜云卿抿着唇角,回头看了一眼只剩她们俩的屋子,“我在想,应该怎么留下来。” 只有云茵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姜云茵盘腿坐起来,揉着怀里的小橘,担忧道,“大姐姐,留下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俩……再也没办法……”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毕竟,人狗殊途。 她们其实已经背道而驰许久了。 留下也只是徒增烦恼罢。 姜云卿神色落寞,闷声道,“我只想再多陪陪他。”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别的,她也奢求不来。 但目前似乎没有什么办法让她留下来啊。 姜云茵也爱莫能助。 姐妹俩聊了一会儿,姜云卿便离开了。 她的抓紧最后这几日,多陪陪萧元康。 姜云卿一走,冬儿拎着两个食盒进来。 “小主,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给您送了补品和点心来,您要尝尝吗?” 听到有吃的,雅虎比姜云茵反应更快,一下子就从地上翻身起来,双眼放光。 姜云茵咳了两声,抱着小橘下了床,来到桌旁。 最近她胃口不怎么好,所以吃的不多。 但是雅虎这个月进入生长迅猛期,吃的多,她投喂它的时候居多。 雅虎在她脚边蹲下,不停挪动爪子,吐着舌头,口水泛滥的往下流淌。 太没出息了。 姜云茵拍拍它的脑袋瓜,打开食盒。 说到太子殿下,他救了自己两次,但她还没怎么对他好好道过谢呢。 可她又不想面对他,总觉得跟太子殿下相处的时候,有些怪怪的。 唉! 叹了口气。 姜云茵刚要伸手拿出食盒里的盘子,就发现食盒里还夹带了一张纸条。 嗯? 她拿起纸条,一行挺劲流利的字迹映入眼帘。 她眼角微僵,意外不已。 “冬儿,这一盒是谁送的?” 谁会让她不要再装病了呢。 她心里有些惊讶。 “小主,是太子殿下送的。”冬儿不卑不亢的笑道。 啊?太子殿下?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在装病? 姜云茵郁闷的把纸条揉成一团,丢到一旁。 门口,一道白色的裙摆快速收了起来。 姜云茵让冬儿把补品装起来,至于点心,一大半都进了雅虎的嘴。 考核最后一日,身子大有好转的姜云茵无聊的在屋中写写画画,旁边一会儿猫叫,一会儿狗吠,院子里也满是众多秀女训练指令的声音。 大家似乎都想抓紧最后机会,让自己的狗多练习练习指令。 雅虎懒散的躺在自己主人身边,啃着比他身体还大的牛骨头,一脸幸福。 又一幅猫狗双全图画好,姜云茵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喝了口茶。 “小主!”冬儿大跨步走进来,眼神略显焦灼。 “怎么了?”姜云茵端着茶杯,淡然的站在窗边,日光朦胧洒下,呈现出一幅绝佳的仕女图。 “不好了,奴婢听说姜三姑娘触怒天颜,被皇上惩戒,马上就要被赶出宫去了。”冬儿着急的开口。 “????”姜云茵一脸愕然,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压压惊。 怎么回事? 这么突然。 “你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吗?”姜云茵有些恍惚,压着声音对冬儿询问起来。 她肯定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冬儿回头看了一眼,走到姜云茵身边,小声嘀咕道,“奴婢听御前的一位公公说,昨夜姜三姑娘在张美人的协助下,偷梁换柱,进了养心殿。 不过皇上昨夜并没有叫水,只是一早醒来发现床上的人不是张美人后,大动肝火。 张美人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姜三姑娘就…… 总之皇上没有打算把姜三姑娘留下的意思,而且打了十板子,勒令她即刻出宫。 刚才嬷嬷们已经把人送到蒹葭宫了。” 蒹葭宫都轰动了。 姜云茵漂亮的小脸蛋都快扭曲了,姜云馨这是什么操作? 她疯了吗? 偷梁换柱?勾引皇上? 她口味挺重啊,皇上的年龄可比大伯父都还大两岁呢。 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还好皇上没有把事情张扬出去。 可是,经此一事,蒹葭宫的秀女们肯定会把这事儿传回家里去的。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要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那她们姜氏的名声…… 姜云茵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要是因为姜云馨的事情,影响到她以后选夫婿,她非得跟她拼了不可。 不过冬儿这情报系统相当不错啊,前因后果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眼下,她是不是该去探望一下姜云馨呢? 可她不想去。 她生病这些日子,姜云馨连一声问候都没有,显然是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 她也不稀得上门去当她的受气包。 搓搓脚尖,姜云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找大姐姐碰个头,到时候跟着她一起行动。 十个板子,不多不少,却打散了姜云馨身上所有的傲气。 她此刻正趴在床上,攥着床单,泪流满面,内心羞愤交加。 身上,单薄裸露的小衣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看得出是从小精心养护的,散发着香气的青丝被汗水浸染,从头到脚,可谓没有一处不精致。 只是眼下,这份精致成了她登高失败的证据。 她的贴身宫婢默默给她收拾着衣物用品,准备送她出宫。 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正等候着,横眉竖目的瞪着外面想要看热闹的其他秀女。 掌殿女官已经被皇后娘娘叫去责罚,因为没有及时看顾好宫里的秀女,所以她也有责任。 屋外七嘴八舌的声音传入耳中,姜云馨气的险些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 姜云卿拎着裙摆,急急忙忙的进了蒹葭宫,脸色凝重。 两个嬷嬷拦住她的去路,待她解释清楚后,又才放了她进去。 门一关,姜云卿看着躺在床上,一身单薄衣物的妹妹,身子晃了晃。 所以,云茵说的都是真的? 她竟然…… 可……这是为何…… 姜云卿想不明白,大步上前,没有先质问,而是耐心的询问。 可是姜云馨又怎么会告诉她呢。 她对昨夜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言,只是一脸固执和不甘。 姜云卿这才有了些许怒气,可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她除了掉泪,也没有任何办法。 姜云卿被气哭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被送出了宫。 她这一出事,外面怕是又要生出许多流言蜚语了。 祖父祖母年迈,若是惹得她们生气…… 姜云卿头疼不已。 姜云馨一离宫,不少秀女还是开心的,这样一来,就代表她们的对手又少了一位。 养心殿。 低沉的气氛弥漫,姜云茵站在萧帝不远处,看着他眉头紧皱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好半晌,萧帝才抬起头来开口说话。 “知道叫你来为了什么是吗?” 姜云茵茫然的摇头,“回皇上,臣女不知。” 呜呜呜,都要吃午饭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叫来。 她的脆皮烤鸭、清蒸大黄鸡啊,肯定都不好吃了。 “不知?”萧帝绷紧的嘴角动了动,扫了她一眼后,将手里的笔随意丢在桌上,帝王威严尽显,有种让人无路可逃的压迫感。 “那朕来问你。” “你帮了元康一次,又在之前太后的寿诞上替大夏赢得颜面,朕说了,欠你两个条件。” “你姐姐的事情,你听说了?” “朕看在元康的面子上,没有将她的罪过大肆宣扬,也没有将她留在后宫。 你觉得,这算不算还你一个条件了。” 第99章 亲自过来 “???”啊? 她姐姐犯的错,关她什么事。 姜云茵有些懵,挠了挠下巴,眼神闪烁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萧帝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看来她脑瓜子是还差了点。 “还是说,你希望朕将你姐姐收入后宫?” 她姐姐入了后宫,可元康跟姜大姑娘,还有她同太子…… 明显关系就有些别扭了。 他为了保住姜氏一门的颜面,也看在她们两个孩子的份上,并没有没有对姜云馨多加惩戒。 他还纳闷呢,一家子姐妹,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 姜云茵搞不懂,摇摇头。 “皇上,这一切,自然是由您决策即可。” 她说了又不算。 反正最终解释权都在他手中。 萧帝笑了,已然生出白发的两鬓预示着他不再年轻英朗。 可是,多年的帝王生涯,还是给他身上加诸了不少深厚独特的魅力。 “算了,跟你也说不出什么好歹来。” “还有一事,明日选秀便结束了,你可有看好的皇子? 你只管说出来,朕可以给你赐婚!” 赶紧把欠她的债都给还清,省得日后忘了,她在背后骂自己。 姜云茵觉得今日萧帝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虽然表面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但心里恰恰相反。 不然他怎么有空,问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回皇上,臣女……暂时无嫁人的打算。” 赐婚,大可不必。 她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只想着赶紧出宫就行了。 嗯?她不想让自己赐婚给她和太子吗? 那她前段时间经常去东宫做什么。 萧帝纳闷了一下,掀了掀眼眸,看着她诚挚的面容皱起眉头。 “你不必害羞,哪怕是要嫁给太子做正妃,朕也是可以允诺你的。” 别人不知道她的底细,或许会觉得不配,但他可是对她的过往一清二楚。 是个好孩子,尽管擅于藏拙,可她心系家国,有大义又有小爱,除了为人处世的圆滑之道差了些,其他方面,简直无可挑剔。 “???”这下,姜云茵更是一头雾水了。 哈?嫁给谁? “回皇上,臣女并无此志,也未敢高攀。” 她真的要被萧帝吓死了。 萧帝挑明问,“你不喜欢太子?” 虽说他与太子父子情分不多,但太子是个正直的,值得托付的 姜云茵想到那日水中结实的臂膀,脸颊微热,但脑子里很清醒。 她反问起萧帝来。 “难道皇上您找到破解诅咒的法子了?” “……”那倒没有。 萧帝喉头一哽。 哦,原来这丫头是担心这个啊。 也对,也对,她不提,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算了。 太子的性子终归是冷淡了些,心中没有儿女情长。 罢了,罢了,那他就不管这事儿了。 “那朕就随你去,欠你的两个条件,你尽快想好,需要什么,朕都赐给你。” 这小丫头,就是缺少点志气。 但他也不是那种强迫别人的性子,她不愿意就算了。 等等。 她倒真有一件事,需要征得萧帝同意呢。 “皇上!”姜云茵躬身,诚挚道,“臣女确实有一事,需要您点头。” “嗯?说来听听?”萧帝扬眉,神色平静道。 姜云茵本来也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她看大姐姐这两日无精打采的样子,她也不好受,“臣女是替大姐姐所求。明日考核结束,秀女们便要离宫。 大姐姐想留在宫中,多陪陪狗哥。”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也幸好家中对她们没什么联姻的要求。 所以,她想替大姐姐,求一求。 萧帝沉默,手搭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片刻后,他眼神复杂道。 “其实你不说,朕也会把你大姐姐留下来。” 为了元康,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即便是人狗殊途,他也会让元康尽可能的开心。 前段时间,他意志消沉,把他吓坏了。 后来,姜家大姑娘…… “!!!” 萧帝忽然反应过来,眼眸低垂,周身威仪尽显,“你姐姐知道了?” 像是质问,又像是惊诧,萧帝盯着姜云茵的脸,眼神逐渐晦暗。 姜云茵急忙摆摆手,解释道,“皇上,这可不关臣女的事儿,是大姐姐自己猜到的。” 萧帝叹了口气。 “行了,朕不是怪你。” 只是觉得命运捉弄,他的孩子明明差一点就能破解诅咒了。 “你放心,朕会想办法把她留在宫里的。” 就当成全她的一片痴情之心。 “多谢皇上!”姜云茵这才笑着点点头。 如此,她也就没什么请求了。 东宫。 冬儿拎着食盒,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书房。 孔凡拦下她,在看到她衣物上的花纹后,神色稍缓,“书房重地,来此何事?” 他知道但凡衣物上有此花纹的宫女,都是皇后娘娘的人。 他也识得这位跟在姜姑娘身边的宫女,只是无论怎样,未经殿下准许,都不能轻易放她进去。 “孔护卫,是姜姑娘命奴婢来给殿下送点心的,说是感谢殿下之前的相救之恩。”冬儿面色柔和,恭敬的解释道。 “稍等!”听到姜姑娘这个三个字,孔凡眼中有了异样的光芒。 他进去禀告后,冬儿得到准许,进入书房中。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萧璟聿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她身后,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就你一个人来的?” 他心中有些不虞,因为姜云茵在养心殿拒了父皇赐婚的事情,他已经得知了。 纵然他没有点明此事,可她竟然毫不留恋太子妃之位,说拒就拒。 冬儿感受到上位者冷厉的询问后,轻轻点头,“回殿下,姜姑娘没来,只是托奴婢把点心送过来。” 她把手里的点心转交给旁边的小黄门。 “她在做什么?”萧璟聿脸色沉了三分。 有她这样道谢的吗? 自己不来,让一个宫女来。 可耻! 冬儿埋低脑袋,不懂太子殿下怎么一下子就恼怒了,“姜姑娘在月霞宫,尚未出门。” “她身子好了?”萧璟聿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食盒。 估计是从御膳房拿的。 顺水人情,她可真会做。 给兕儿吃就亲自动手,给他送,就随便从御膳房拎两样过来。 她怎么敢啊。 而且区区一盒点心就想打发他,美的她呢。 “已然大好。”冬儿如实道。 萧璟聿摩挲着手指,气势低沉,目光深邃,“那你让她亲自来谢孤!” “??”冬儿愣了一下,又快速回过神来。 “喏!” 太子殿下莫不是对姜姑娘有意见。 冬儿带着不安退了出去,快速奔向月霞宫。 姜云茵从冬儿口中得知这事儿,整个人恍若雷劈。 什么?还让她亲自去东宫? 她就想着这是最后一日了,赶紧给太子殿下道个谢,后面出宫了,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结果现在?? 憋着一口气,姜云茵一路苦思冥想,愣是想不通太子殿下让她去东宫干嘛? 望着东宫的大门,姜云茵觉得这仿佛是一张吃人的血盆大口,就待她这只小绵羊自投罗网了。 打了个寒颤,她还是拎着裙摆,赴死一般往里走去。 萧璟聿正独自生闷气呢,屋外这时传来护卫通报的声音。 “殿下,姜姑娘来了!” 整理了一下衣襟,萧璟聿快速收敛脸色,端正身姿,“让她进来!” 怎么来这么快? 屋门被打开,姜云茵悄悄的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瞧着她磨磨蹭蹭走进来的样子,他心中的不满莫名就堆积起来。 他会吃人吗?她在害怕什么。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虽不是头一次进去东宫的书房,可清冷宽敞的环境还是透着一种强烈的疏离感。 姜云茵福身,不敢抬头,一个劲儿的盯着脚下明亮到可以映出倒影的地砖。 “免礼!”萧璟聿压着眉头,尽量让自己平静。 她怎么瘦了这么多?几日不见,她这小身板估计一阵风都能吹散了。 姜云茵起身,但仍旧不敢直视面前之人,略低眉眼的站着。 萧璟聿不喜欢她沉默的模样,失了往日的鲜活,像死板的木鱼一样。 还是说,在他面前,她永远都只会是这种拘谨的模样。 “坐!” “知道孤叫你来做什么吗?” “臣女不知。”姜云茵坐下来,憨憨的摇头。 他是在审犯人吗?语气这么严重。 不知才怪。 萧璟聿冷冽的眉目像是要结霜一般,屋中气势都低沉了。 姜云茵抬眸,悄悄的瞄了他一眼。 这咋不说话了呢。 真奇怪。 她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怎么能猜到。 萧璟聿瞥见她的小动作,心里掠过一抹异样。 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爱憎一向分明,对自己,估计也就是个陌生人。 这样也好,待明日离了宫,他们就再也不相交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变了。 他承认,可他必须得隐藏。 今日,其实也不该叫她过来的。 萧璟聿陡然起身,周身气势破竹,变得平稳,“陪孤下两局棋。” 早就想领略她的棋艺了。 今日正好跟她切磋一番。 “……喏!” 就…叫她来下棋? 真纳闷。 姜云茵收起眼里的疑惑,跟着他来到窗边的矮榻上。 萧璟聿摆好棋盘,盘腿坐好。 旁边是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炉子,淡淡的茶香飘散,清冷的屋子被轻松填充。 窗户大开,翠绿的竹叶层层叠叠,葳蕤繁茂,幽幽的花香混着屋中的墨香,令人神志清明。 棋盘上纵横交错,姜云茵手持黑棋,先落下一子。 少女手指葱白圆润,根根分明,因着要绣花劈线的缘故,指甲修剪的并不短,但胜在干净透亮,仿佛上好的玉石上侵染了一抹粉色。 萧璟聿跟着落子。 黑白的棋子各有各的气韵。 他还一心二用,一边落子,一边沏茶。 姜云茵扫了一眼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眼神中的温度提升,紧绷的面部也稍有缓和。 萧帝和皇后外貌不俗,继承了父母优秀基因的萧璟聿更是丰神俊朗,集各种优点于一身。 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这一斑,也足够了。 若非他恶名在外,估计这个年龄都该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失神间,一杯汤色柔润的茶送到面前。 “小心烫!” 姜云茵双手接过,“多谢殿下!” 杯子不大,接过来时,姜云茵的手难免会触碰到他的指节。 她没在意,倒是对面,眼神暗了暗。 她的手,果然柔软细腻,之前他变成猫时,只能感受到柔软和温暖,今日,倒是让他感觉更加完整了。 温热的指腹上残留着余香,他知道,她一向不爱用什么香料,但一靠近她,就能闻到一股浅浅的馨香。 之前他还以为她是用了香粉一类的,后面跟她待了几日才知道,她根本就不用香和脂粉。 是他愚昧了。 姜云茵喝了一口温度适宜的茶水,樱花色的唇瓣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显然这茶水的味道她很喜欢。 素手落下一子,安静的屋中,只能听见棋子落下的清脆声音。 “不要让孤!” 这明显不是她的水准,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自己。 姜云茵抬了抬眼眸,微抿唇角,继续落下一子。 棋盘上,局势突变。 萧璟聿脸色从平静变得凝重。 让你别让,你也不能一下子就把他往死里打? 这样会显得他很弱。 萧璟聿摇头,嘴角微动,捏着一枚棋子,认真思考起来。 姜云茵又抿了一口茶水,趁他思考时,转头看向窗外。 翠绿的竹叶被风吹动,头顶偶尔掠过几只鸟雀,如此舒适的氛围,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对面落下一子,姜云茵收回视线,随手拿起一枚棋子,匆匆扫了一眼棋盘,略一思索,棋子便落定。 对面又伤脑思考起来,皱着眉头,仿佛陷入僵局。 姜云茵给他时间慢慢思考。 反正他输定了! 就是思考的时间过得慢,她很是无聊,大部分的目光不是落在棋盘上,就只能落在他身上。 萧璟聿生的好看,面部折叠度高,一半侧脸在日光中犹如美玉,一半侧脸在阴影下,立体英挺。 墨发从肩头垂下一缕,跟他身上的玄衣融为一体,但也衬得他的面色柔和了几分。 姜云茵发现,太子似乎很喜爱玄衣,就没见他有过其他颜色的衣服。 第100章 选秀结束 她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有多直白,尤其是对萧璟聿这种五感敏锐的习武之人。 她的眼神堪称炙热了。 萧璟聿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脑中思绪都乱了,心思也快不在下棋上。 他幽幽的叹息一声。 说她胆小,她能一直盯着自己看,半天都不带挪动的,说她胆大,往日里又对自己避如洪水猛兽。 她的想法,实在不好琢磨。 见她还一直盯着自己。 忽然,萧璟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好看吗?” 低沉悦耳的男音猛地响起。 姜云茵没有反应过来,径直脱口而出,“好看。” 呃……不对! 后知后觉,对上萧璟聿戏谑的眼神,姜云茵连忙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臣女是说棋盘的棋好看。” 萧璟聿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眉目清冷的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棋好看,那你怎么一直盯着孤?” !!! 姜云茵小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啊,有这么明显吗? 她也没看多久啊。 不过……看看也不犯法。 但她很是爽快的承认了。 “殿下绝世荣光,臣女难得一观,实属荣幸,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万望殿下莫怪!” 什么光…… “……” 这一下,轮到对面的人害羞了。 她怎么能这样夸他呢。 太……太羞耻了。 萧璟聿的手猛然缩紧,直接捏碎了掌心的棋子,耳尖透出一抹显眼的红。 这下不仅浑身不自在,连心尖都开始泛着酥麻。 为了避免被她看出异样,他赶紧匆忙落下一子,借此遮掩。 “到你了!” 早知道就不逗她了。 姜云茵低头,看着棋盘上的白子,手中黑子落定,“殿下输了!” 太子殿下似乎下错位置了。 这么快?萧璟聿朝棋盘看去,他这一方的白子,确实已经无处可逃。 “再来一局!” 不信邪的他决定重新来过。 姜云茵只能奉陪。 一连七八局,萧璟聿一局都没胜过。 每一局都被打得落花流水,若非姜云茵还有心让子,他估计输的更惨。 这棋没法下了。 萧璟聿眼角抽搐,抬起头,看着对面依旧云淡风轻的小姑娘,抬手往她茶杯里斟了些热水。 “有劳殿下。”姜云茵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萧璟聿捡着棋盘上的白子,看了她一眼,“还下吗?孤的棋艺确不如你。” 抿了一口茶水,被水雾晕染后的清澈眼眸越发纯粹,姜云茵微微一笑,“殿下的棋艺已经算是万里挑一,十分难得了。” “不及你万分之一。”萧璟聿惭愧的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坦然道。 “孤很好奇,你的棋艺是怎么练成这样的?” 她才十几岁,这般精湛的棋艺可不是短时间能练成的。 姜云茵秀眉轻挑,厚着脸皮道,“或许臣女有一点点的天赋!” 棋道,是练不出来的。 萧璟聿笑了,冷峻的眉眼染上凡尘烟火,似冬日冰雪消融。 姜云茵险些被晃花了眼。 太子殿下真是帅到犯规啊。 她似乎也还是头一次见到太子殿下露出笑脸呢。 萧璟聿薄唇微扬,看着对面有两分傻气的小姑娘,朗声道。 “好了,天色渐晚,孤派人送你回去。” 今日,他已经很满意了。 “臣女告退!”姜云茵自然没有意见。 目光追随她的背影消失,萧璟聿低头看着面前的棋盘,拿起其中一颗黑子,眼中浮现许多别样的情绪。 若她所向往的是荣华富贵,兴许他还不会有太多顾虑。 可她明显不是。 况且,除开他太子的身份,他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长处。 说不定等到她成亲之年,他早已是一坯黄土。 磨着手中的棋子,萧璟聿看向窗外,冷漠之色重回眉间。 翌日。 穿戴整齐的秀女们牵着自己的小狗,在女官的带领下,兴致勃勃的来到百兽园。 狗吠声不绝于耳,大家有了小狗后,都不敢站得太近,生怕彼此的狗撕咬起来。 近来天气炎热,所以今日大家出门早,这会儿太阳都还没升起来呢。 “皇后娘娘到。”一道高声响起,皇后雍容华贵的身姿出现在百兽园门口。 秀女们福拜恭迎。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皇后缓缓走近,轻抬手臂。 宫人们搬来椅子,供皇后落座,秀女们也得到了一张凳子。 大家坐下后,不等寒暄,皇后娘娘便宣布直接进入正题。 “第一位考核者,崔彩颦小主!” 崔彩颦起身,牵着手中的小狗,走到前头,在训犬师的监督下,开始表演起来。 姜云茵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脚边的雅虎,脸色稍显松快。 终于要出宫了。 上首,皇后娘娘的神色略微有些憔悴,眼下是脂粉都遮不住的深深青色,看起来像是过度操劳后的模样。 她抿了口茶水,面上端着得体笑容,尽可能不让谁察觉异样。 一番考核下来,崔彩颦的狗一共会十二个指令,秀女们都惊呆了。 她们的狗顶多才学会七八个指令呢。 十二个指令,也就代表十二个甲。 崔彩颦的成绩本就在前头,这下子……秀女们觉得压力山大。 “下一位,李悦小主!” “下一位,程秀秀小主!” “……” “下一位,路明月小主!” 到了路明月这儿,众人翘首以盼。 当然,不是对她的期待,而是对她的嘲讽。 听说她跟她的小狗相处很差,一个指令都要学好几日,翻来覆去的练习也无济于事。 果然,路明月一上场,她的狗就摆烂了。 无论她怎么哄,怎么安抚,这狗就是不肯听话的练习指令。 路明月顿时急得脸庞通红,最后却也只能束手无策。 所以,这一轮考核,她一个甲都没有得到。 秀女们看她的眼神都得意了不少。 原本以为路明月是个劲敌的,没想到,她现在成倒数了。 真是高估了她。 姜云茵对此,没什么表情。 下一个,念到了她的名字。 她连忙站起来,走到前头。 和路明月擦肩而过时,她察觉路明月眼中阴冷的光芒,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皇后看到姜云茵出场时,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些许,唇角微微上扬。 姜云茵蹲下,摸摸雅虎的脑袋瓜,然后开始她们的表演。 “雅虎,坐!” 小狗摇摇尾巴,乖巧的坐下来,用自己亮晶晶的眼神盯着她。 好狗! 姜云茵对它笑笑,继续开口,“雅虎,趴下!” 雅虎开心的趴下,十分配合。 姜云茵莞尔,眼神鼓励了它一番。 不过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就只教了雅虎三个指令,坐,趴,转圈,其他的,就当雅虎学不会。 “转圈,雅虎!”姜云茵淡定的发出指令,没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雅虎顺从的转了一圈,尾巴高高翘起,格外乖巧的模样。 “跳!”姜云茵又在训犬师的辅助下,发出下一个指令。 雅虎并没有学过这个指令,所以它并不能理解。 可接下来的场景让姜云茵大跌眼镜。 雅虎居然跳过了不高的栏杆,然后尾巴摇成了陀螺状。 ???? 姜云茵懵了一下,雅虎什么时候会跳的? 她没教过啊。 她愣在原地,接受着众人的打量,直到金玲女官提醒她继续下一个指令,她才反应过来。 纳闷的皱着眉头,姜云茵大为震惊,不得已发出下一个指令,“捡过来,雅虎!” 她把手里的藤球丢出去。 雅虎立马迅猛的窜出去,将球叼了回来,然后用期待夸奖的眼神看着她,摇晃尾巴。 姜云茵彻底呆住,疑惑的瞪大了眼睛。 她的雅虎,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又一个指令。 雅虎顺利完成。 第五个。 第六个。 第七个。 …… 第十五个。 第十六个! 姜云茵都快麻了,好想钻进雅虎的肚子里看看它究竟怎么回事? 整整二十个指令,雅虎全部顺利又出色的完成。 不仅姜云茵吃惊,连其他秀女也都呆住了。 考核结束,姜云茵蹲下来,面无表情狠狠蹂躏着雅虎的脑袋,心都在滴血。 你干嘛了啊,雅虎。 什么时候偷学的指令? 雅虎还以为姜云茵是在跟她玩,连忙用舌头舔舔她的手,高兴的蹦哒了两下。 !!!! 姜云茵感受到众人炙热的视线后,一声不吭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皇后笑了。 也不枉费她让冬儿私下帮她训狗。 最后一轮考核仍在继续。 一个时辰后,太阳慢吞吞的爬到半空。 所有秀女考核结束。 大家也都拿到了各自的成绩。 皇后扶着素茹的手,慢慢站起来,俯视众人,“尔等这两个月的辛劳,本宫都看在眼中。 今日,选秀就算正式结束。 秀女们的成绩也都出来了。 不过,本宫想要告知尔等一句,成绩的排名并不能代表接下来的赐婚人选。 除开考核的成绩,各王爷皇子们的赐婚还要涉及他们本人的意见。 赐婚圣旨在秋闱前会陆续宣告出来。 尔等稍安勿躁,回家静待消息即可。” 秋闱前?九月。 也就是说大家还要等三个月才知道谁会被选中? 秀女们高悬的小心脏顿时就扑通掉了下来。 三个月啊,真久! 她们还以为今日或者明日便能出结果的呢。 “臣女明白!” 着急归着急,可谁又敢顶撞皇后娘娘呢。 秀女们浅笑安然,表示明白。 皇后颔首,温和一笑,“好了,大家拿好赏赐,按序出宫。” 训犬师上前来把秀女们的小狗收走,姜云茵看着嗷嗷叫,一脸抗拒不愿意跟她分开的的雅虎,转头跟上皇后娘娘离去的身影。 宫道上,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的无忧敏锐察觉一道脚步声在靠近。 “皇后娘娘,后面姜姑娘跟上来了。” 皇后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姜云茵小跑着,来到皇后面前,恭敬福身。 “免礼,免礼。姜姑娘,可是有事同本宫说?”皇后笑吟吟的瞧着她,面色无比和善。 她现在啊,看到这丫头心情就能好不少。 姜云茵抬起头,拘谨的请求道,“回娘娘,臣女想将此轮考核的小狗带回家去,不知娘娘可否应允?” 皇后黛眉轻挑,红唇张合,爽快应允,“如此小事,本宫自然不会拒绝。 你且带回去。 不过,得好生照料。” “是,多谢娘娘!”姜云茵开心的笑了起来。 望着她雀跃的背影,皇后轻笑一声,唇角荡漾着柔色。 她果真没有看错人。 这么多秀女,只有她一人提出要把狗带回去。 她对小狗的喜爱,真是深厚。 这样好的姑娘,她想,谁都会喜欢的。 宫门外,日头炎热,各府的马车却是早早的就过来候着了。 姜云茵和姜云卿并肩而行。 雅虎哒哒哒的跟在姜云茵身边,开心的吐着舌头。 姜云茵抱着乖巧的小橘,一股凉风吹来从旁边吹来。 姜云卿不停给她扇着风,唇角带着柔和的笑,轻声道,“你把它们俩带回去,二叔母能同意吗?” 姜云茵努努嘴,俏皮道,“我就说这是皇后娘娘让我养的,娘总归不好干涉。” 姜云卿噗嗤一声笑了,“你啊,鬼灵精。” 就是看准了二叔母无法进宫,探寻不了真假是。 姜云茵眉眼含笑,摸摸小橘的脑袋。 那她总不能把它们抛下,都养出感情来了。 姜府的马车旁,车夫看到自家姑娘后,连忙敲敲车厢,自己也跳下马车,“大姑娘,四姑娘!” “宋叔!”姜云卿温柔的同他打了个招呼。 突然,一个大脑袋从车厢里探出来。 “嘿嘿,卿儿,茵儿!” “二哥?你怎么来了?”姜云卿意外的看向来人,嫣然一笑。 “专程来接你们啊。”姜承硕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从车里跳下来,把车厢里的位置让给她们俩。 “二哥哥!”姜云茵也礼貌的问候了一声。 姜承硕摸摸脑袋,对姜云茵灿烂大笑,“茵儿!” 姜云茵却是顺着他的视线,往一旁花红柳绿处看去,轻声打趣道,“二哥哥,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承硕猛地红了脸,虎了唧的瞪着姜云茵,“茵儿,不许乱说。” 姜云茵俏皮的耸耸肩,闭上了自己的小嘴。 这边,宫女太监们帮忙把秀女们的箱笼搬上车。 姜承硕扶着姜云卿先上了马车。 姜云茵抱着小橘,转身看向给她撑伞的冬儿,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香囊来。 “冬儿姐姐,多谢这段时间的照拂。 明日便是浴兰节,我没给你准备什么东西,这是我自己做的辟毒香囊,一点心意,送给你。” 第101章 归家后 若是别的东西,冬儿自然是不能收下,不过一个香囊,加上姜云茵这般诚恳的话语,她心头一暖,笑着双手接过。 “小主……姜姑娘哪里话,您太客气了。 照顾您是奴婢应该的,用不着道谢!” 姜云茵莞尔,声音甜美婉约,“还是要多谢你才是。 那冬儿姐姐,我走了啊,你赶紧回去!” “好,姑娘保重!”冬儿笑了笑。 姜府的马车离开后,冬儿捏着手里的香囊,嘴角微弯的转身往回走。 忽然,她感觉香囊的手感有些不太对。 怎么里面像是有纸条一样? 她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些药材外,还夹带了一张纸。 把纸条拿出来,展开,竟然是一张薄薄的银票。 冬儿怔了一下。 她想起姜姑娘同她闲聊时说的话,她们这些宫女在宫里生活不易,一定要多多存着体己银子,到时候出宫了,才有傍身的资本。 一滴眼泪落在银票上,冬儿快速收起来,擦擦眼泪,又大步走进宫闱中。 马车上。 姜云卿掀起帘子,看了一眼身后不断缩小的宫墙,周身弥漫着些许感伤。 今日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阿祚,保重! 姜府门口,婢女们给主子撑着伞,扇着风,伸头探脑的望向街道转角处。 “来了,来了!”姜云柔松开挽着自家娘亲的手,喜滋滋的挥舞手绢。 马车缓缓靠近,两夜未眠的姜大夫人打起精神,露出一道轻快的笑脸,忙拎着裙角走下台阶。 姜二夫人不甘落后,心情愉悦的跟上。 也不知道她女儿成了几皇子的正妃,真是令人心绪澎湃,万分期待呢。 想着想着,她不仅挺直腰杆,气势十足。 去时的四人,变成了回来时的两人。 尽管如此,姜家人还是很高兴。 毕竟,另外两个也是全须全尾的回家了。 姐妹二人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樱桃赶紧把伞遮到自家姑娘头上,对她开心一笑。 小橘缩在姜云茵怀里,紧张的看着这群人脑袋,吱声都不敢。 姜二夫人扫到女儿怀里的猫,脸色登时就变了。 要不是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她能直接把这猫给扔出去。 脏兮兮的,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哪儿弄来的,还抱在怀里跟个宝贝儿似的。 姜三夫人擅于察言观色,立马就注意到自家二嫂的异样,赶紧挡在她面前,热络的对自己两个侄女开口,“走走走,日头太热,咱们有话进去慢慢说。” 还是老夫人的清徽院。 屋中混着檀香和花果香,令人神清气爽。 原本安静的屋子,因为一群人的造访,瞬间热闹起来。 角落里摆放着的冰盆散发着幽幽的凉意,婢女端着冰酪上来,每位主子面前都搁上一碗。 姜承硕牛饮一般,一口下去,满满一碗冰酪就见了底。 老夫人再喜爱孙子,可也不会纵着他多吃这凉物。 姜云茵捧起泛着寒气的碗,小口尝着,酸甜的感觉一下肚,眼睛立马弯成了月牙状。 好久没吃冰酪了,好舒服啊。 姜二夫人使劲绞着帕子,给自家女儿使眼色。 可对面就跟完全没注意到一样,自顾自的吃着。 “咳咳……”气的姜二夫人直咳嗽。 “二嫂,你怎么了?嗓子不适吗?”姜三夫人搅着手里的冰酪,轻飘飘的说道,眼中划过一抹戏谑的微光。 她知道自己二嫂在急什么,可也不用这么急。 姜云茵这才抬头看去,眨眨关心的大眼睛。 “没事!”姜二夫人撇撇嘴。 姜大夫人看了看自家一切如常的大女儿,又看看姜云茵,关切的开口,“云茵,听说你在宫里落了水,身子好些了吗? 少吃些凉的,大伯母瞧你瘦了不少。” 她虽不喜自家二弟妹,但对这个乖巧的侄女儿还是很关心的。 姜云茵可爱的摇摇头,护着手里的碗,“大伯母,我已经好了!” 谁也不能拦着她吃冰。 姜二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忘了关心女儿的身体,眼中适时闪过一抹淡淡的愧疚,立马开口阻止。 “你大伯母说的对,快别吃了。” “对了,快给娘说说,选秀的结果如何?” 她现在等结果,可是等的抓心挠肝啊。 众人一听她这话,顿时精神大震。 就连老夫人都竖起了耳朵。 姜云茵舀了一口冰牛乳送进嘴里,还是摇头,“女儿不知道。” 结果都没出来,她能知道什么。 “什么叫不知道?你没被选中吗?”姜二夫人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带着浓浓的失望和质问。 姜云茵的手一顿,垂眸遮住眼底的异色,却听见她大姐姐开口解围。 “二叔母,选秀虽然结束了,但皇后娘娘尚未公布结果。 说是要等到秋闱时才公布出来。” 姜云卿不喜冰酪,所以只吃了两口就把碗放下了,赶紧解释道。 “那么久啊!”姜云柔嘴巴鼓鼓,含糊不清道。 姜二夫人拧眉,瞬间没了气势,嘟囔道,“怎么不早点公布啊。” 寒暄了一会儿,众人各自散去。 姜云茵回到自己院子时,樱桃已经帮雅虎和小橘洗好了澡,正带着它们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雅虎看到姜云茵,半长的四肢一动,跳出围栏,哒哒哒的朝她奔来。 姜云茵蹲下来,嬉笑着和它玩耍。 姜二夫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背后,阴沉的管教道,“云茵,把这猫狗都给我丢出去,不准养在院子里。” “不要!”姜云茵护着雅虎,一脸抗议,“娘,这是皇后娘娘让我养的,您不能把它们丢出去。” 姜二夫人一哽。 她这种小人物,连皇后娘娘的面都见不到,怎知此话真假呢。 “府中谁人养这些东西,你真是没事找事。”甩了甩帕子,她嫌弃的扫了这猫狗一眼,转身离去。 大房这边。 姜云卿换了身清爽的衣物,准备前去看望自家妹妹。 她从屏风后面出来,就见到自家娘亲一筹莫展的忧郁脸色。 “娘!” 姜大夫人撑着脑袋,转头看向她,面露倦色,“卿儿,你要出去?” “不是,女儿打算去看看馨儿。”姜云卿微微摇头,在她身边坐下,柔声开口。 “娘,你近来没有休息好吗?怎么脸色这般憔悴。” 不是没有休息好,是根本没有休息好。 还有几日就是大儿子成亲的时候,又偏偏遇上小女儿犯了错被逐出宫。 她多方打听,都不知道馨儿犯了什么错。 馨儿也不给她说,就知道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蹶不振,茶饭不思。 这不,还好卿儿回来了,她总该知道馨儿犯了什么错。 所以她赶紧过来问问,也好对症下药啊。 姜大夫人叹口气,抓住她的小手,示意婢女们先出去。 她伸手摸了摸大女儿白嫩的脸蛋,心中一片柔软,“卿儿,你告诉娘,你妹妹究竟在宫里犯了什么错?” 馨儿虽然性子急躁,可也不是那种胡来的人啊。 姜云卿神色怔愣,抿着嫣红的唇瓣,眼眸中满是深沉之色,“娘不知道?” 她还以为娘亲她们已经知道了呢。 怪不得回来时,府中一切如常。 “很严重?”姜大夫人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馨儿犯的错不小,一颗心立马便悬吊起来。 “你快告诉娘!” 姜云卿面露羞愧之色,难以启齿。 姜大夫人紧张不已,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连忙摇了摇她的手臂,“卿儿?” 莫非,是什么特殊的罪名? “你别替她藏着。卿儿,若是关系到姜府的罪名,娘得赶紧想办法遮掩啊。” 姜云卿眼神别扭,“馨儿她……” 哎! 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娘亲说的对,这事儿得赶紧解决,一旦其他秀女回家,这事儿肯定会被捅出来的。 咬咬牙,她闭着眼睛,羞愧道。 “我也是听云茵说的。馨儿被张美人骗了去,李代桃僵,爬上龙床,试图勾引皇上,结果被皇上发现后,就遭到责罚,遣送出了宫!” 什……什么? 姜大夫人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感觉耳边全是鸣响。 之前送馨儿回来的嬷嬷也只说她犯了错,具体什么错,死活不愿意告知。 那时,她从她们眼中看到了轻视,也没太在意。 不成想… 姜大夫人眼前眩晕,伸手摁住额头,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娘,您没事?”姜云卿担心不已,连忙扶住她。 她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怎么会这样? 姜大夫人只觉难以置信。 下一秒,她还是没稳住,径直晕了过去。 “娘!!”姜云卿吓得不轻,脸色大变。 姜侍郎背着手,在外间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显然,她已经知道小女儿勾引皇上不成的事情了。 但这事儿,他还没有告诉父亲母亲,全然憋在心中。 送走大夫后,婢女端着汤药走进来,姜云卿坐在床边,眼眶泛红。 姜侍郎走进来,看着脸色苍白的爱妻,只觉脑门突突,心绪狂躁。 可他没法对妻女动怒,他也有错。 子不教,父之过。 馨儿变成如今这样,他也无法逃脱责任。 压住心里的怒火,姜侍郎接过婢女手中的药碗,在床边坐下来,劝慰道,“夫人,快快把药喝了,安心睡一觉,其他的,都交给为夫来处置。” 姜大夫人僵着脸,泛白的唇色翕动,别开头去,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她不想喝药。 “夫人!”姜侍郎无奈不已,好声好气的劝慰,“这不关你的事,你没错,是馨儿糊涂。” “只是,事已至此,大错铸成,我们再难受也得赶紧把事情处理了,不能让馨儿拖累了姜府其他姑娘啊。” 还有姜家旁系的姑娘们,生死荣辱都是系在一根绳子上的。 他眼下,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这种事,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要想好好处理,还得询问自家妻子的意见呢。 姜云卿见状,在旁边默默垂泪,帕子都湿了一大半。 姜大夫人闭上眼,心如刀绞。 摇摇头,她再度睁开眼时,望着头顶的床幔,声音沙哑道,“如今,只有赶紧给馨儿找户人家,将她嫁过去了。” 她耗尽心血培养的女儿,怎么就脑子糊涂,行差踏错了呢。 她完全想不通。 “娘!”姜大公子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着急忙慌的跑进屋子,一脸紧张。 “娘,您没事?” 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姜承硕也紧随其后,黝黑的脸上写满担忧。 “娘!” “小声点,没看到你娘累了吗?”姜侍郎端着碗,轻斥道。 姜承彰擦擦额角的汗,又恢复到儒雅公子的端方模样,大步上前来,“爹,娘怎么了?” 他今早出门的时候,娘还好好的。 怎么傍晚一回来,就听说娘出事了。 姜侍郎头疼,转头看向自家夫人,“卿儿,把你娘扶起来,先把药喝了再说。” 他也没打算瞒着家里的儿女,他们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姜承硕瞧见自家妹妹通红的眼眸,眉头紧锁,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咳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姜大夫人勉强坐起来,撑着病体喝了药。 姜云卿替她擦擦嘴角的残汁,又扶着她躺下,“娘,您别担心,好好睡一觉。 有爹和大哥在呢。” 再不济,还有祖父祖母。 姜大夫人眼神空洞,再无往日的灵光。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只能顺从的躺下。 姜侍郎替她盖好被子,把儿女们叫到了外间。 眼看大儿子不日就要娶妻,突然横生枝节,他也没料到。 重点是,此事处理不妥的话,姜府姑娘们的名声也都毁了啊。 馨儿啊,馨儿,你真是糊涂。 屋中光线昏暗,姜云馨趴在床上,整个人浑浑噩噩。 睡了两日,她思绪却是更加紊乱了。 她一闭眼,便满脑子都是皇上把她从床上拖下来的画面。 明明,富贵与她,触手可及。 她的容貌也不差,身子前凸后翘,为什么皇上就是不愿意碰她呢?? 婢女端着饭菜,推门进来。 “姑娘,您醒了吗?好歹吃点东西,您都两三日没吃了。” 姜云馨别开头,冷声道,“拿出去!” 她哪里吃的进去。 “姑娘!!”婢女关切的看着她,刚想把饭菜送过去,就被一只大掌钳住肩膀。 “她不吃,便随她去。”姜侍郎冷着脸,神色阴沉。 第102章 二夫人抱怨 “爹?”姜云馨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却见她的哥哥姐姐也都来了。 大姐姐回来了? 那不是说明选秀已经结束? 姜云馨瞬间慌了神,眼神躲闪飘忽。 她从自家亲爹口中听出了几分震怒的味道,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姜云馨羞愧,死死咬着红唇,眼泪翻涌而下。 婢女被勒令离开。 姜侍郎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气的胸口都疼了。 打小她就最不省心,家中兄弟姐妹都让着他,他也只当做是跟他一样,性子顽劣,待她长大后,定然就能改过来的。 可谁知,现如今,她做出的事,这般荒唐无状,连她娘都被她气晕了过去。 “给你两个选择,出家或者嫁人!” 姜侍郎站在屋中,声音冷厉,不容置喙的丢出两个选项。 大夏虽不注重男大女防,可女子该有的矜持和名声还是格外重要的。 她的行为,已经不是普通的背德。 姜家不能出现这样的女儿。 姜承彰皱眉,犹豫不决,试图替自家妹妹求情,“爹?” “闭嘴!”姜侍郎十分生气,连带着对这个儿子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的女儿,他也不求让她攀龙附凤,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姜家其他女子的名声怎么办? 他虽也心疼,可严厉处置是必须的。 姜云馨摇摇头,祈求的看向他,可怜道,“爹,我知道错了……” 她不要出家,也不要嫁人。 她不要啊。 她只是一时糊涂而已,真的。 次日一早。 七皇子同夏飞烟的赐婚圣旨便下来了,街头巷尾全是议论此事的声音。 姜云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角抖了抖。 皇后娘娘,您认真的吗? 不是说要等三个月才宣告吗? 这…… 摇摇头,往嘴里抛了一颗松子,姜云茵继续低头完成她的事情。 进宫两个月,她堆积的债务可不少。 得抓紧时间,赶紧绣好才是。 新雁端着新鲜的果子走进屋中,从横躺的雅虎身边绕过,对着姜云茵轻声道,“姑娘,三姑娘刚刚被送走了。” 姜云茵头也不抬的开口,“送走?去哪里?” 新雁抿着嘴角,走过来给她继续剥松子,“说是病得厉害,去庄子里养病去了。” 姜云茵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窗外热烈的阳光,心中轻叹一声。 什么病倒了。 估计是大伯母她们知道事情真相了。 但,她眼中闪过一抹黯淡。 哒哒哒! 一道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姜云柔咚的一声跳进屋子中,高声惊呼,“云茵!” 姜云茵嘴角微扯,不动声色的遮住眼前的绣品,缓缓起身。 “二姐姐!” 姜云柔嘴角疯狂上扬,大步来到她面前,拉着她胳膊,八卦道,“你快告诉我,姜云馨在宫里犯了什么错。 怎么大伯父要把她送到庄子里去休养呢。 听我娘说,祖母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户了,不过都是些寒门矮户。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想到姜云馨遭罪的模样,她就兴奋到无以复加。 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很想知道。 姜云茵就知道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这不,一来就直奔主题,还都不带跟她先寒暄的。 “二姐姐,你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收收。”姜云茵无奈的摇头,拿起桌上的绿豆糕,一下子塞进她嘴里。 姜云馨出了这事儿,对姜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笑得太早了。 “咳咳……”姜云柔拍着胸脯,把嘴里的点心给咽了下去。 “你要谋杀啊,云茵!” 差点没把她噎死。 姜云茵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赔罪道。 “我没有啊,二姐姐!” 姜云柔咕咚咕咚喝了口茶水,一屁股坐下来,擦擦嘴角的渣子,继续对她撒娇,“你别藏着掖着了,快告诉我,不然我这心里跟猫抓一样。” 姜云茵闭口不谈,“二姐姐,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件事,她绝对不能告诉她。 “哎呀,好云茵,乖云茵,你就告诉我。”姜云柔是个磨人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副死活都要缠着她的模样。 姜云茵揉额,拿起一块点心送到自己嘴边,劝说道,“二姐姐,你就听我的,别打听这事儿了。” “!!!”姜云柔不服气,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盯着她。 “我偏要知道,你说不说?” 姜云茵挑眉,叹了口气,“二姐姐,其实我不说,你再过几日也能知道的。” 就姜云馨这种秀女爬床的八卦消息,估计马上就会在京中传开了。 她不说,她也会知道的。 到时候,她肯定笑不出来。 听说三叔母也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但愿她不受牵连。 “???”姜云柔挠挠头,一脸不解。 “难道你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她最讨厌拐弯抹角的人了。 姜云茵点头,确实不能说。 姜云柔气馁的趴在桌上,小眼神瞪着她,不死心的问,“真不能?” “不能。”姜云茵嘴角含笑,肯定道。 姜云柔气呼呼的离开了,还不忘狠狠揉了一把雅虎的脑袋瓜。 嘤嘤嘤~ 雅虎委屈的看向自家主人。 姜云茵耸肩,蹲下来,抱歉的对它笑笑,摸摸它小脑袋。 又过了几日,姜府开始张灯结彩,装点起来。 因着府中大公子娶妻,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期待的盼着这一日早早到来。 姜承彰是小辈中第一个成家的人,所以姜府上下尤为重视。 哪怕是一向低调惯了的姜府,也不得不隆重的布置一番,好迎接新妇进门。 姜承彰的妻子并不是京城人士,但也是官员之女,乃容州刺史白家的小女儿。 当年姜家大爷外放做官时,两家定下这门亲事,如今,也到履约之时。 姜家在京城稳扎稳打,与白家门当户对,共同缔结两姓之好。 这门婚事,从开年起,便一直在准备了。 过了大半年,总算是接近成亲的日子。 白家姑娘也在家中亲友的护送下,一路乘船,从容州来到京城。 姜家早早就收拾了另一处别院供他们在京中暂居。 成婚前一日,白家姑娘的嫁妆和聘礼先由白府的管家送进了姜府。 原本应该由姜大夫人亲自过手的,但她病得厉害,只能由姜三夫人带领姜云卿一同接手。 白家得知姜大夫人生病,还特意寻了上好的药材和北地的百年山参送过来。 看到白家这个态度,老夫人沉闷的心情才算缓解了些。 无他,因为自家孙女儿的丑事已经扩散到满京城都知道了。 就连皇子们的婚事,都没压过她家的风波。 她唯恐白家觉得她们治家不严,疏于管教,门风不正。 还好,白家应该明白,她们不是故意的。 可老夫人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按理说,这种丑事,不会闹到明面上来才对。 受到此事影响,姜云柔刚相看好的人家,立马就托媒人退还了庚帖,气的姜三夫人差点没在屋中破口大骂。 姜云柔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四妹妹不愿意告诉她这事的原因了。 与此同时,姜二夫人也气的不轻,就差没冲到庄子里去,把姜云馨给大卸八块。 她有一点脑子,知道姜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后,她的女儿便与皇子妃之位无缘,所以怎能不叫她气恼。 姜承彰成婚前一日是浴兰节。 可家中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谁的心情都不好。 原本应该一家子团圆欢乐的节日,也变得乏味起来。 姜三爷特意休了假,从守地回来,准备迎接自家侄儿的喜事。 没成想,一回来,先得知自家女儿的婚事黄了。 他气的脸色发青,可也不敢发火。 姜云馨是他嫡亲哥哥的女儿,也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 怎么偏偏就…… 老夫人也是急得昏头涨脑,若非想着还有孙儿的大事,她估计也得倒下。 花厅里,两桌人,各自默不作声的用着饭,没一人开口说话。 偶尔可听见清脆的碗筷碰撞声。 姜云卿和姜侍郎食难下咽,姜承彰坐在一旁,心里既要担忧亲娘,又要担心明日成亲的事情。 一时间也是烦恼无比。 姜承安坐在自家妹妹身边,不停替她夹菜。 “慢慢吃,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也是昨日才从书院请假回来。 看到自家妹妹进宫一个月大变模样,他就心疼得不行。 虽然今日家里气氛怪异,可他也不能让她饿着。 姜云茵小仓鼠一样嚼嚼嚼,乖乖吃着饭,对他摇摇头,“我这是长高了。” 姜承安欣慰的笑了笑,点点头,“哥哥瞧着也是。” 好像是高了些。 兄妹俩小声嘀咕着,偏生有人看不惯这样的场景。 “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怎么还吃得下。”姜二夫人突然把筷子一搁,阴阳怪气的对着姜云茵指责起来,“你看看家中,因为你三姐姐的事都成什么样了,就你还不当回事儿。” “……”姜云茵茫然的抬起头。 “夫人!”姜二爷愠怒。 “娘!”姜承安错愕。 花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二夫人身上。 老夫人脸色难看,毫不留情的呵斥道,“吴氏,你又发什么疯!” 一天天,净给她找不痛快。 明知明日是承彰的喜事,她还口无遮拦。 “娘,儿媳没有。这不……这不是一时想不通嘛。”姜二夫人就是不满,恨不得直接掀了这桌子。 她一想到儿女的前程因此断了一大半,心里这怒火啊,就忍不住往外窜。 “您瞧瞧,如今满城都把我们家传成什么样了。 咱们二房还好,可怜我这二侄女儿,好好的婚事儿都被搅和了。 我这不也是心里难受嘛。”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姜承硕握拳,一旁的姜承彰赶紧按住他的手。 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不妥的行为。 “你……”老夫人气的胸脯起伏不定,伸手颤抖得指着她,咬紧牙关。 “弟妹!”姜侍郎面色惭愧的站起来。 “我知你心里不痛快,此事确实是由馨儿引起的。 我无话可说。 我在这儿给你赔罪了!” 姜侍郎因着这事儿,也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知道,二房三房对此多有不满,加上他没有从重处置云馨,所以他也不占理。 只能向她们赔罪。 姜二爷赶紧站起来,惶恐摆手,“大哥,这怎么使得。” 他说罢,转头对姜二夫人大喝道。 “吴氏,你给我回你的院子去。” 家里人本就不安,她在这儿放什么屁呢。 安身立世,总要遇到些波折坎坷,哪能一直平顺呢。 姜二夫人饮了些酒,脸颊酡红,神志懵懂,听见他对自己的呵斥,连忙一甩筷子站起来,尖声反驳道,“你吼什么吼,我又没说错什么。 我们茵儿在选秀中可是头名,我都打听清楚了。 头名啊! 如果没有馨儿这事儿,她的前途不知道多辉煌呢。” 她没想到自己女儿这么中用,头名啊。 可现在全毁了。 皇子妃,要是她女儿成了皇子妃,她就再也不用在府中屈于人下,看人脸色了。 “娘!您别说了。”姜承安连忙站起来劝阻。 “对不住,大伯父,祖母,娘她喝多了,我这就扶她回去休息。” 他每次都要被他娘吓死了。 家中祖父祖母都没说什么,娘真是…真是胡来。 “撒手,谁喝多了!”姜二夫人烦躁的推开他,开始耍酒疯。 “我没有喝多。”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可怜的茵儿。 我的心血,都被毁了啊!” 姜三夫人看着她发疯的模样,倒是有一丝羡慕她。 自打出了这事儿,她女儿被退婚后,她心里也有一个疙瘩。 要不是她家那口子好说歹说,说他马上就要升官,一定能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后,她也是要被气死的。 不过,二嫂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们谁也没料到,云茵能在选秀中,成为头名。 唉! 姜二夫人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姜侍郎无奈承受,姜二爷看着自家夫人像个疯子一样,谁都靠近不得,脸上就羞臊的厉害。 “啪!” 老夫人一拍桌子,充斥着气愤的眼神看着她,冷静道,“吴氏,事已至此,你想要怎样?”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实在不行,咱就分家!” 第103章 大房喜事 老夫人两手一摊,把筷子放在桌上,撂下决绝的话。 她再闹下去,全家都要不得安宁了。 “娘!”姜家四兄弟齐齐看向她。 哪有父母健在就分家的道理,他们不同意。 姜老爷子也是不赞同的皱眉,扯了下她袖子。 也不用闹到分家的地步。 外人知晓,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们家呢。 姜二夫人听到分家这两个字,愣是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分家,这可不行。 但她又找不到话辩解,憋的脸颊通红,索性,两眼一翻,就晕在了自家儿子怀里。 “娘!”姜承安低呼。 好好的一场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八角灯盏辉耀,夜风吹拂,掀起少女轻薄曼妙的裙摆。 樱桃拎着灯笼,叽叽喳喳的给姜云茵说着近期府中发生的事情。 “云茵!”姜云卿柔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云茵停下脚步回头,面色温宁的看向来人,“大姐姐?” 姜云卿追上她,轻抿朱唇,瑰丽的眼眸中透出深深的歉意,“对不住啊,云茵。 馨儿做出那事,连累了你和二叔母了。” 她知道,馨儿这次铸成大错,不仅连累了姜府,更是连累了她。 所以二叔母的那番话,让她险些无地自容。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向自家妹妹道歉。 姜云茵无所谓的一笑,“大姐姐,你不必自责,这事又与你无关。 不过你放心好了,事情很快就能迎刃而解,你告诉大伯母大伯父,让他们宽心便是。” “嗯?”姜云卿有些不懂她的话,脸上适时出现一抹疑色。 什么意思? 怎么解? “云茵……” “大姐姐安心就好。”姜云茵故作神秘,没有直接告诉她原因。 反正过两日,她就会知道的。 姜云卿站在院子里,目送她娇小娉婷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带着疑惑,姜云卿抬脚往自家母亲院子里走去。 烛火透过窗纱,灯影朦胧。 明日便是长子的成亲大喜,姜大夫人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面容,伸手轻拂发丝,几根白发露出来,她本就耷拉的嘴角,越发低垂。 眉间的忧愁也越来越重。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连忙把头发扒拉两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缓缓坐到床边去。 翌日。 大红鞭炮放了十二挂,姜府大开正门,喜迎宾客亲友。 姜家的门第在京城并不打眼,结交的官员也不多,但姜承彰这次大婚,前来道贺的官员富绅很多,但凡沾亲带故的,都来送礼,没发请帖的人也有来的。 除开姜云馨那事,大家私下唾弃也就算了。 可他们听说姜家大爷明年就要高升户部尚书,在京中,六部尚书的职位可不低,已经进入正三品大员,朝廷重臣的行列。 所以,姜家女引起的那点风波,根本就不算得什么。 反正他们不让家里子弟娶姜家女儿就行。 姜侍郎今天穿着铜钱纹八宝福禄长褂,笑容可亲的在大门口迎客。 姜大夫人也硬撑着病体,穿上早已裁剪好的衣裳,笑容满面的在内宅待客。 只是短短几日,她仿佛就消瘦了一大半,衣服套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时辰到,姜承彰叫上兄弟,带上迎亲队伍,准备出发。 姜云茵今日没什么事,只需吃吃喝喝,和二姐姐一起招待好旁系的姐妹们即可。 姜云卿则是和姜大夫人、姜三夫人一起,负责招呼今日的官员女眷。 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响起,迎亲队伍顺利接到新娘子归家,马上就要举行拜堂仪式。 姜云萝赶紧拉着她找了个观礼的绝佳位置,期待的看向门口。 人群中,一道灼热的眼神落在姜云茵身上。 她放眼望去,仔细搜寻,却是对上一双含情的深邃眼眸。 姜云茵轻敛眉,仓惶收回视线。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她肩膀。 回头一看,一个脸庞跟白面包子似的大高个儿少年对她露出一道灿烂笑容,“小姜!” “……”姜云茵怔了一下,微微偏头,“你是……” 能够叫她这个名字的人,也就只有她小时的玩伴。 “……”想了半天,姜云茵还是没想起来,微囧的看着他,抱歉一笑。 高个少年气馁的睨了她一眼,埋怨道,“还说自己过目不忘呢。 我潘颂文啊! 你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才多少年没见,你就不记得我了。” 听着少年幽怨的语气,姜云茵眼神乍亮,高兴的惊呼,“是你啊!胖胖!” “!!!本公子哪里胖了。”少年努力吸气,眼神哀怨的盯着她。 他现在顶多算壮。 姜云茵笑了笑,一双杏眸盈盈似水,带着些许久别重逢的喜悦,粉润的唇角微微上扬。 “你怎么来京城了?” 眼前的少年是她爹外放为官时,居住地旁边邻居家的儿子,跟她哥哥在同一私塾读书,长此以往,便有了交际。 只是,她回京已有三四年,都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忽然红了脸,羞涩的挠挠头,瓮声道,“我爹把生意做到京城来了,我们一家也搬迁到了京城。”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今日,他怎么进来的? 姜云茵微微一笑,又听见耳边传来喜婆的声音,赶紧回头去看自家大哥哥拜堂的场景。 一对新人牵着红绸步入正厅,姜侍郎和姜大夫人高座上首,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们,心中愉悦不已。 “一拜,天地!” 喜婆高亢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手持孔雀翎喜扇遮面的新娘子忽而红了脸,余光看了一眼身旁身姿如松如竹的俊朗青年,眼神羞怯了几分。 “二拜,高堂!” “……” “礼成,送入洞房!!” 布置妥帖精致的新房中,新娘子扶着自家夫君的手,坐在床榻上。 姜承彰替她接过手中的喜扇,轻手轻脚的放在一旁,含蓄道,“夫人,你在屋中随意些,不必拘礼。 我叫了大妹妹她们一会儿来陪你,给你送些吃食。 我得出去应酬宾客了。” 大夏没有闹洞房的习俗,屋中此时也只有白采薇和她的两名贴身婢女在。 大红的喜烛燃烧着,光芒四射。 听到自家夫君清脆温和的嘱咐话语,她抬起头,一张明媚的小脸带着轻快的笑,“夫君去,记得少饮些酒。” 姜承彰被晃花了眼,嘴角疯狂上扬,老老实实的点头。 待他离开,白采薇猛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瞬间松懈下来,急急忙忙道,“快来,快来,帮本姑娘把这头上的冠子去了。” 重死她了,头皮都要裂开了。 早知道就选一顶轻些的冠子了。 “姑娘,仪态,仪态!”婢女笑着上前来,嘴里说着,手上却是麻利的帮她把冠子给取下来。 “什么姑娘,打今个儿起,得叫夫人了。”另一名年龄偏大的稳重婢女摇摇头,看着她们主仆二人,赶紧往门外看了看。 白采薇撇撇小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揉着僵硬的腰肢,在屋中打量起来。 不错,还蛮用心的。 前院。 姜云茵正跟潘颂文说着话,姜云柔找到她,笑嘻嘻的开口,“走啦,云茵,大哥哥让咱们陪嫂嫂去,你怎么忘了。” “哦哦!”姜云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上。 她抱歉的看着潘颂文,温柔开口,“潘公子,那我先失陪了。” 听到她生疏的称谓,潘颂文郁闷不已,但他们确实已经许久未见,早年间的青梅竹马之情,估计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 “无妨,你去忙。 对了,小姜,我现在跟承安哥在一个书院里,有空来找我玩儿啊。” “好。”姜云茵随口答应,并回以一个粲然的笑。 潘颂文站在原地,目送她进了后院,一脸痴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转角处,萧璟昊一脸焦虑。 这人谁啊?怎么跟姜姑娘这般亲近? 他不禁有些懊恼。 早知道,上次就不该那么快答应姜姑娘的。 现在他想找机会和她攀谈都不行。 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 新房中,白采薇看着眼前三位妹妹,嘴角险些咧到耳根去了。 好多漂亮妹妹,一想到自己以后能与这么多妹妹共处一府,她就高兴得不行。 她原本以为自家夫君已经够俊美了,但是现在一看这三位妹妹,顿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一下子便被她抛诸脑后。 美味的饭菜和点心摆了一桌,因为怕白采薇吃不惯京城的饭菜,姜府还特意请了一个容州的厨娘。 所以今日的吃食,一半是京城菜一半是容州菜。 白采薇早上出门前就已经吃了不少,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但如今有三个漂亮妹妹做伴,她顿时食欲大动。 陪好了新娘子,午饭也用过后,姜云茵也累了,带着樱桃到厨房里去打劫了一碗肉食,就回到自己院子。 雅虎和小橘开心的吃着,姜云茵散漫的往软榻上一躺,眼皮子逐渐沉重。 今日起的早,她得补补觉。 新婚已过,次日,姜承彰带着新妇给家中长辈敬茶,顺道给新妇介绍家中亲友。 姜府人丁不算兴旺,因着姜大爷、姜三爷都没有妾室通房的缘故,所以家中亲眷就那么些,很是轻松就能记住。 白采薇很喜欢姜家的氛围,没有妾室通房,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 她乖巧的同夫君一起敬过茶,领了长辈给的礼物后,她又让婢女把她给姜家众人带来的礼物,逐一亲手奉上。 姜大夫人气色好了些许,身姿端正的坐在自家夫君身边,看着相处温馨的儿子和儿媳,脸上有了笑意。 姜云茵拿到的礼物是一只玉镯,看成色,价格不低。 她笑吟吟的道了谢,把镯子放回盒中,递给樱桃。 因为姜承彰要参加今年秋闱的缘故,他原来应该多抽些时间陪新婚妻子的,但学业繁重,秋闱在即,他只在家中待了三日,便又要回到国子监继续上课。 白采薇有些不高兴,她不想刚成亲就和夫君分开,可又怕打扰他学业。 好在姜大夫人想了个主意,在国子监旁边给小两口买了座小院子,这样一来,她们也就不用分开了。 白采薇高兴的收拾东西搬了过去,姜承彰也很欣喜。 六月过半,天气越发炎热,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扰得人心烦。 “砰!”姜三夫人把手里册子一丢,脸色铁青的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媒人,忍不住抱怨道,“这都是些什么破烂货色,祝媒婆,我银子可没少给你,你怎么能拿这些货色来打发我呢。” 眼看姜云柔快到十六,姜三夫人不得不为她的婚事着急起来。 可因为姜云馨的事情,原本说定的亲事被退后,她就一直没有挑选到好的儿郎。 尤其是今日媒人带来的册子里,连瘸子都有了。 好歹她家夫君也是四品武将呢,简直欺人太甚。 “哎哟,我的夫人呐。 你以为是奴家不想给你介绍好人家吗?你可真真是冤枉我了。 我祝媒婆的名声在京中也是值钱的。 实在是,您看好的那些人家,我一提是姜府,人家就不愿意啊。 姜夫人,为了您姑娘的婚事,奴家的腿都快跑瘸了。 实在不成,您就只有在京城外找找了!”穿着素雅的媒人皱起眉头,唉声叹气的解释道,神色无奈至极。 她可没说假话。 看在姜三夫人一千两酬金的份上,她可谓是尽心尽力,满京城给她搜罗好儿郎。 可……可姜府发生的那事,风波还没过去。 人家一听是姜府,根本就不愿意结亲。 京城外?当然不行了。 她的女儿,她可是要留在身边的。 否则被人欺负了,她都不知道。 可如今… 姜三夫人扶额,头疼不已。 她真的,太生气了。 姜云馨这个祸害,她心中怎么一个恨字了得。 “罢了,不选了。” 左右她又不是养不起女儿。 大不了翻了今年再选,实在不行就招赘。 要真是给女儿选到一个瘸子,她后半辈子睡觉都要不香了。 真是气死她了。 姜三夫人这边愁云惨雾,另一头,姜云柔就跟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似的,整日的放飞自我。 不是约好友赏花游湖,就是约姜云茵听曲吃饭。 第104章 路见不平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姜云柔逛完街,成果颇丰,准备找家酒楼吃饭。 “云茵,快点,饿死我了!” 姜云茵扇着扇子,鼻尖带着点点晶莹细汗,脚步不停的跟上她。 天呐,她二姐姐的战斗力太强了,这都转悠一下午了,她还精神抖擞。 她都困了。 打了个哈欠,姜云茵懒洋洋的揉揉眼睛。 忽然,一道娇小的身影撞过来,险些将她给撞翻在地。 还好樱桃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姜云茵看向撞她那人,却见是个穿着朴素,十来岁左右的小姑娘,背着包袱。 她一脸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惶恐的对姜云茵赔罪,“对不住,姐姐,对不住!” 姜云茵摆摆手,拍拍身上的尘埃,“没事!” 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她疑惑的回头看去。 正巧,一对满脸尖酸刻薄的夫妇追上来,一把就拽住这小丫头的衣服,恶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贱丫头,谁准你跑的。给老子回去。” “啊!”小姑娘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个巴掌,嘴角顿时就流出血来。 可她眼中满是不桀,死命挣扎着,对眼前男人吐了一口唾沫,“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来人啊,救命啊,有拍花子抓小孩儿了。” 小姑娘大喊起来,中年男人害怕的环顾左右,抓着她就要离开。 前头的姜云柔和周围的百姓被动静吸引,伸头探脑的看过来。 姜云柔走过来,扯扯姜云茵的衣服,疑惑道,“云茵,怎么了?” 姜云茵摇头,满眼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可是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小姑娘,姜云柔可不能忍,随即朝那男人大喝一声。 “喂,你们放开她。” “关你屁事!”身形还算强壮的中年人瞪了姜云柔一眼,拽着手里的小姑娘就继续往回走。 姜云柔不屑又傲娇的撇嘴,拍拍小手,四五个块头健硕的护卫从她身后站出来,“今日,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把这小丫头带走的。” 真当她好欺负是。 护卫立马上前把她们仨团团围住。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用正眼瞧了下姜云柔,见她穿金戴银,衣裙精致华美,又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偏他刚才嘴贱,没有跟她好好说话,得罪了她。 中年男人脸色讪笑,低伏做小的赔罪,老实巴交的说道,“这位姑娘,误会,都是误会。 这丫头是我女儿,她从家里偷跑出来跟人私奔,为了找她,我们追了一路。 这好不容易找到她,就急躁了些。 打扰您了,实在对不住。” “呸!”被他拉住衣服的小姑娘啐了她一口,脾气暴躁道。 “谁是你女儿,你长这么丑,能生出我这么漂亮的女儿吗? 救命啊,你个拍花子,唔唔唔……”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中年妇人捂住了嘴。 妇人对姜云柔赔笑,“都怪我们平日里娇惯了这丫头,如今,她为了一个野男人,连家中父母都要诬陷,我们实在是难受啊。” 说着,妇人还挤出两滴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姜云柔拧眉,看向她怀里瞪大眼睛,踢腿跺脚的小姑娘,“我看未必。” 当她没脑子呢。 “李二,把她们给我带到巡防营去。 问清楚了再说。” “喏!”牛高马大的护卫抱拳点头,立马就要上前抓住她们俩。 中年夫妇一听巡防营这三个字,顿时眼生恐惧,惊慌的对视一眼。 然后,丢开小姑娘,撒丫子就往人群里钻。 “呸呸呸!”小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一脸气结。 酒楼中。 姜云柔同姜云茵坐在一侧,姐妹俩看着对面大口吃饭、毫无形象的小丫头,脑袋上冒出一串隐形问号。 姜云柔刚才帮了这丫头后,她非说要感谢她们,把她们领到这酒楼来吃饭。 可一进来,这丫头就跟土大款一样,把酒楼中的特色菜都给点了一遍。 姜云柔捏着筷子,轻咬唇瓣,觉得内里有些古怪。 她们不会被仙人跳了。 这一桌的饭菜,没有十几二十两银子可下不来。 况且这丫头一身衣裳这么朴素,瞧着也不像是有钱人啊。 难道,她们是酒楼专门找的骗子? 姜云柔眼神不对劲起来,清清嗓子,直白询问道,“小姑娘,你点这么多?有银子结账吗?” 脑袋都快埋进美食里的小姑娘猛地抬起头来,青紫的嘴角带着油渍,咽下口中食物后,咧嘴一笑,“当然有啦!” “欸?两位姐姐,你们怎么不吃啊?” “啊,是不是我吃的太多,吓到你们了,嘿嘿,不好意思,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京城的饭菜真好吃。” 她说着,放下手里的猪蹄,胡乱擦擦手,从自己鞋子里掏出一张带味儿的银票,往桌上一拍,动作豪爽至极。 “???”姜云柔扫了一眼,便知银票真假,但她更加疑惑了。 “你不是京城人士吗?刚才那两人是谁啊?” 听她的口音,确实不像是京城人。 “她们啊,她们是我半道遇上的。说是也要去京城寻亲。 我就跟她们一块儿了,谁知道,到了京城,她们就要把我卖进花楼,还好我跑得快,及时溜了出来。” 小姑娘又拿起筷子,美滋滋的吃起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一路上对自己还挺不错,结果谁知道是个烂心肝儿的。 还好她保持着警惕心,没有吃她们给的食物。 “你从哪里来的京城?”姜云柔好奇的问,心中的戒备松懈下来,端起面前的鸡汤喝了一口。 “我从华州来的!”小姑娘小嘴不停,一边吃一边叭叭,瞧着也是个爽快的性子。 “华州?那么远!!”姜云柔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才多大?你一个人从家里出来的吗?你家里人得担心坏了。” 吐出嘴里的骨头,小姑娘叹了口气,眼神忧郁起来,“我今年十二了。 不过我不怕,反正大夏这么安全,我一个人上路也没人敢欺负我。 我家里……我亲爹娶了后娘,后娘趁我爹出门做买卖的时候欺负我,不让我去书院,也不准我给爹和哥哥写信,还让我吃馊臭的饭菜。 我没忍住,给她下了泻药,拿着家里所有银子就跑出来了。” 姜云柔和姜云茵对视一眼,眼中除了惊奇还是惊奇。 这小姑娘真乃奇人也,勇气可嘉。 华州到京城少说几千里路,她竟真的靠自己就来了。 得亏大夏安全,不然她在半道估计就得遭殃。 姜云柔又问,“你来京城,是有家人在这儿吗?” 小姑娘点点头,开心的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对啊,我哥哥在京城,我就是来投奔他的。”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苦恼挠头,“我记不得我哥哥在京城的住址。” 京城这么大,她怎么找啊? 姜云柔感觉她挺有趣的,便想着帮她一帮,“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若是做生意的,她可以让家里铺子帮忙留意一下。 小姑娘摇摇头,无奈的开口,“我哥哥……我也不知道,他给我写信从来不说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知道他在京城。” “……”这可不好找。 姜云柔嘴角扯了扯。 这么不靠谱的哥哥,她投奔估计也是白投奔。 “万一他不在京城你怎么办?” 她岂不是要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亦或者回家去? “不在就不在呗。”小姑娘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反正我有银子,到时候我就在京城住下来,再找个书院读书,然后等我哥哥来找我。” 她在路上的时候,就给她哥哥写了封信,说她来了京城。 这会儿,她哥哥估计也收到了的。 姜云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叮嘱道,“京城房子可不便宜了,你的银子还是得省着点花。” 小姑娘努努嘴,脸上带着俏皮和坦然,无所顾忌道,“怕什么,我把家里老头子的银子和私房钱都带出来了。 用他的话说,可以在京城买好几座大宅子了。” 而且,她记得她有一个表叔在京城中当官儿来着,实在不行,她打听一下,总能有个容身之处的。 姜云柔哭笑不得,赶紧示意她小声些,“嘘!这种事不要声张,免得叫人听了去,觊觎你的钱财。 对谁都都不可以说,包括我们。” 到底是小孩子,不知人心险恶,把世界想像得太简单了。 小姑娘点点头,眼中光芒璀璨,小声解释道,“我可不傻,都放钱庄里的。而且你们比我有钱,肯定不会算计我的。” 她们的衣裳真漂亮,等她找到哥哥后,也得做几身慢慢穿。 姜云柔见她年龄不大,心智倒是十分成熟,跟个大人没什么区别,不禁好笑。 “好了,好了,你快吃。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去客栈,天色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在外头也不妥当,京中也是有宵禁的。” 这小嘴,可真能叭叭,比她都厉害。 小姑娘嘿嘿一笑,浑身泛着灵动的气息,像只雀跃的鸟儿一样,“唔,好啊。多谢姐姐。 我叫华明书,还没请教姐姐的名字呢?” 她就说嘛,世上还是好人多。 姜云柔莞尔,嗓音清脆的开口,“我叫姜云柔,这是我妹妹姜云茵。” 华明书满眼欢愉,大口咬着猪蹄,心情美妙不少,“我记住了,等我在京中安顿好后,就请你们到我家去玩儿!” 姜云柔点点头,也没把她的话当真。 吃过晚饭,姜云柔派了一个婢女和一个护卫送华明书去找客栈居住,她则是带着姜云茵往夜市奔去。 “啊,二姐姐,咱们还不回家吗?”她好困啊。 姜云茵就差没原地躺下睡觉了。 不过,在夜市中,她意外的看到了一对熟悉的身影。 灯火繁华,浮光流转,穿着一身素净淡紫色长裙,脸上带着白色面纱的郭妙心拎着一盏花灯,在身旁高大男子的庇护下,安稳的行走在热闹拥挤的街道上。 两人不时说说笑笑,周身气氛温馨和谐,远远看去,真是一对默契十足的璧人。 姜云茵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并没有凑过去打扰他们。 这两人进展还挺快。 啧! “姜四姑娘!”一声温润清越的声音在鬼鬼祟祟的姜云茵身后响起。 她吓了一大跳,拍拍胸脯回头看去,又忙不迭的行礼,“……见过五皇子!” 萧璟昊赶忙扶住她,将她带到一边,和蔼的笑了笑,“姜姑娘不必多礼,出门在外,你叫我名字便可。” 萧璟昊生得一张贵气十足,又非凡俊逸的脸,一笑起来,便犹如早春明媚的旭日,沐浴其中,总是令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姜云茵无感,后退半步,保持疏离又恭敬的态度,“礼不可废,臣女不敢冒犯!” 一旁买东西的姜云柔见状,眼前一亮,耳朵竖起来偷听着,脸上带着姨母笑。 萧璟昊眼神落寞了一瞬,又快速恢复正常,温声道,“姜四姑娘,你在外面点明我的身份,岂不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这样难免会对我造成麻烦。 你叫我萧公子也行。” 慢慢来,他又不急。 姜云茵微微点头,“萧公子!” 萧璟昊笑了一下,又看向她身后,热情的邀约,“姜四姑娘,不知可有空陪我在市集中走走?” 姜云茵婉拒,装模作样的看了下周围,抱歉福身,“天色太晚了,五……萧公子见谅,臣女得归家了。” 萧璟昊嘴角的笑容微僵,眼睫沉重的颤了颤,“姜四姑娘,其实……” 他酝酿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曼妙的身影从人群中跑过来,一把挤开姜云茵,含羞带怯的看向他,“五皇子,好巧啊,人家没想到能在集市上碰到你。” 姜云茵见状,趁机消失在人群中。 “欸……”萧璟昊眼神急切,望着她的背影,刚要追过去,却被身边人拽住袖子。 “五皇子,你别走啊,臣女还想同您再聊聊呢。”拉住他的女子眼神灼热起来,明媚的笑了笑。 第105章 绝配 “还请姑娘撒手!”萧璟昊拧眉,一拂袖子,眼神无奈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碰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还没跟她说上几句话呢,就被她打断了。 真烦! 甩开女子,他正欲追上去,却又被另一群拎着花灯的年轻女子所围住,叽叽喳喳的在他耳边说个不停,拦住了他的脚步。 有时,太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好事。 姜云柔把玩着手里的玉钗,回头看了看,撞了下姜云茵的肩膀,戏谑一笑,“诶,云茵,那可是五皇子啊,你就半点不动心。” 姜云茵轻扬眉,平淡道,“并不!”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会轻易改变。 姜云柔努努嘴,脸上带着花痴的笑容,略显猥琐的开口,“要是五皇子追求的是我就好啦。” 她肯定做梦都要笑醒。 “呃…”姜云茵很是词乏的睨了她一眼。 爱慕五皇子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若谁成了五皇子妃,指不定被撕成什么样呢。 这福气,她可要不起。 姜云柔被她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嘻嘻一笑,“嘿嘿,开个玩笑。” 她虽然很欣赏五皇子的姿色,但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还是喜欢比较强壮一些的。 姜云茵无所谓的摇摇头,跟着她漫步在夜市中。 清晨。 小橘喵喵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舔了舔主人的头发,小橘趴在她枕边,打了个滚,调皮的玩着被子一角,动静不小。 姜云茵没有盖被子,姿势狂放的躺在床上,眼皮动了动。 她迷迷糊糊的在枕边摸索了两下,抓住小橘后,把它丢下床,“去找雅虎玩儿!” 别打扰她睡觉。 姜府没有养狗,雅虎已经成功凭借自己憨头憨脑的可爱模样,一跃成为府中的团宠。 所以,白日里,他不是在厨房被投喂,就是满院子的撒欢乱跑。 小橘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它。 还是樱桃走进来,把小橘抱了出去,擦脸喂饭。 姜云茵今日还有事儿,所以也没敢赖床太久,过了一会儿也起身了。 坐在妆奁前,新雁手脚麻利的给她挽发簪头,小橘则是在她脚边滚来滚去,试图去勾她的裙子。 “姑娘,宫里来人了!”樱桃拎着食盒进来,一边摆放饭菜,一边对姜云茵开口。 伸了个懒腰,姜云茵点点头,挪到饭桌前坐下,“是不是跟大姐姐有关系?” 樱桃惊讶的挑眉,把筷子递到她手中,“姑娘知道?” “猜的!”姜云茵开始用早饭。 “说了什么?” 樱桃笑笑,缓缓道来,“宫里来人说,皇后娘娘看重大姑娘,封了她五品女官的身份,让她进宫掌管尚仪局。” 姜云茵嚼着嘴里的肉包,眼中若有所思,随即又化为宁静。 “说了让大姐姐什么时候入宫没有?” “说了,三日后。”樱桃沉稳道。 喝了一口软糯的八宝芙蓉羹,姜云茵看着院子里明媚的阳光,微微点头。 前院。 接了口谕,堪堪病愈的姜大夫人松了口气,又觉得很诧异。 皇后娘娘怎么会让卿儿进宫当女官呢? 她有些意外。 姜云卿也分外吃惊,但她忽然想到前不久自家四妹妹对她说的话,心里又稳了稳。 所以,四妹妹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送走传话的宫人后,姜云卿按捺不住,对姜大夫人柔声道,“娘,我去找一下云茵。” “去。”姜大夫人原本还想问问她的,可看她这般从容的模样,也就知道她心中自有成算。 何况,看在她同皇后娘娘多年的交情上,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刻意为难她。 姜云卿带着满腔疑惑,步伐匆忙的来到姜云茵的院子。 “见过大姑娘!”正在扫地的新雁看见来人,上前问安。 “云茵在不在?”姜云卿颔首,沉着询问。 “我家姑娘出门去了。”新雁如实道。 嗯?云茵没在府中? 姜云卿柳眉微拢,咬了下嘴角。 看来只能等等了。 善春堂。 姜云茵抱着壮实了许多的粘糊大汤圆,坐在郭妙心闺房中,脸上带着开心的笑。 “么么么!”在汤圆脑门上亲了好几下,又狠狠蹂躏了一番,这才解了姜云茵的猫瘾。 汤圆乖巧的窝在她怀里,猫眼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尾巴却是一直晃个不停,足以见得内心十分愉悦。 郭妙心把茶杯放在她面前,笑着坐下来,“汤圆还是跟你亲,瞧它那黏糊样。” 姜云茵摸摸它干净柔亮的皮毛,不嫌热的将它搂住,娇憨的笑笑,“谢谢你帮我照顾汤圆啊,妙妙。” “跟我还客气什么。 不过汤圆可厉害了,每天都能从药房抓到一只大老鼠,帮医馆减少了许多药材损耗呢。”郭妙心轻笑,伸手摸摸汤圆的脑袋,眼中满是喜爱。 她说罢,又看向姜云茵,见她一脑门薄汗,就知道她有些热。 “喝口凉茶,天气这么热,你怎么不晚些出门,或者让我把汤圆给你送到府上也行!” 姜云茵眼中闪过一抹促狭,娇声娇气的打趣道,“哪敢劳烦你啊,万一耽误你跟郎君联络感情,我不就成罪人了。” 郭妙心顿时脸色微红,讨伐的嗔了她一眼,“少贫嘴!” “我就说昨晚瞧着有个身影像你,果然没看错。” 姜云茵得意的笑了笑,“我都没敢打扰你。” 郭妙心戳戳她脑门,眼中坦坦荡荡,“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她起身,找来扇子,给姜云茵扇着风,脸上露出一抹惆怅,“不过,我总觉得有些配不上他。” 在自己的好友面前,她的脆弱展露得轻而易举。 姜云茵别了下脑袋,摸着汤圆的皮门毛,傲娇道,“哪里不配了。” “你配他八百个来回都不带转弯的。” 俊男靓女诶,可配了。 但前提是,四王爷只喜欢妙妙一人。 郭妙心嘴角扯了一下,嗔笑着看向她,“你这是偏私。 可平心而论,四王爷的家世跟我的家世比起来,相差太多了。” 尽管萧璟誊给她说过无数次,他不看重家世,可她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 也不知道他们该不该继续接触下去。 而且,她的脸…… 姜云茵拿起杯子里的凉茶,一饮而尽,“那我给你直说,无论是四王爷还是他母妃淑妃娘娘,他们都不看重门第。 况且你忘了吗?大夏可是出了不少平民王妃和皇后呢。 你尚且都不算平民。 你人又漂亮,心地善良,还是京城有名的小神医,配四王爷绰绰有余。” 郭家本身除了行医,还是北地有名的药材商,只是低调,不被世人所知而已。 郭妙心被她逗乐了,捏捏她白嫩的脸蛋,“我就是想着你好歹进过宫,知道些宫里的情况,所以才向你说这些的。 可你……可你也不能这样夸我。” “我只是会一点医术而已,琴棋书画样样不行。” 她听云茵讲过选秀的事情,那些姑娘都很厉害,才华出众,容貌鼎盛,她呢,平平无奇。 所以,她也不明白,萧璟誊为何不选那些秀女,反而选择她。 姜云茵咬了一口果子,笑眯眯的摆摆手,“你放心,四王爷也没功夫跟你讨论琴棋书画。” 听冬儿说,四王爷一心想做将军王,驰骋沙场,征战四方,所以,大概率他是不喜欢风花雪月的。 “……” “你跟他很熟吗?”郭妙心疑惑起来,表情似笑非笑。 姜云茵手微顿,赶紧解释道,“只是在宫里见过几面而已。 不算熟。” 郭妙心不信,她抓起姜云茵的小手,搭在她脉上,“你再说一遍熟不熟?” 这丫头一说谎话,心跳就会变快,她若是在自己面前说假话,那肯定会无所遁形。 姜云茵扁扁嘴,立马投降,讨好的对她笑笑,“真的不熟,只是他知道我是你的好友,向我问过你的情况。” “不对,我总觉得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郭妙心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点,眼眸中满是探究。 姜云茵咬着果子,身子往后仰,漂亮的眼珠子灵动一转,轻耸肩,“哎!还是被你发现了。” 所以,她还十分聪明,怎么就不配四王爷了。 “快说!”郭妙心一笑,给她又倒了杯凉茶。 姜云茵摇摇头,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的开口,“这事儿说来复杂,不过同我和四王爷的关系不相干。 但是我答应了另外一个人,不能轻易说出来,否则会惹来危险。 妙妙,你相信我,就以平常心去对待和四王爷的感情就行。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 “只是之前,四王爷说想认识你,我就给他出了个接近你的小主意而已。” 别的,她可一概都没说呢。 她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除非特别情况。 郭妙心一听她最后那句话,神色一变,双手叉腰,气呼呼的看着她。 “好哇,我就说,他怎么堂堂王爷,受了伤不请御医,反而请我过府。 你这丫头,未免太过分了些,竟然胳膊肘向着外人。” 她还纳闷呢,一般请她过府看诊的,都是京中女眷居多,怎么突然四王爷府上请她看病,还点名指姓非得她去。 结果去了一看,还只是旧伤复发,根本没什么大碍。 没想到,竟是这丫头''从中作梗''。 姜云茵赶紧赔礼道歉,拉着她的袖子晃荡着撒娇,“我错了,我错了,妙妙,你别生气。” “我第一时间也没同意,还打听了许久,确定他是个靠得住的人后,才给他出的主意。 我怎么可能向着外人呢,还不是你给我说,你将来要嫁个盖世大英雄的。 我想着,四王爷保家卫国,一身好功夫,容貌也极其出色,我这不才给你们拉个红线嘛。” “有好男儿,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够义气了。” 她若不是摸她的手,看到了她们成婚的画面,她也不会横插一脚的。 郭妙心眼中意味幽深,啐了她一口,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呸,你个促狭鬼,黑的都要被你说成白的了。 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害我被你们俩蒙在鼓里。” 听她这么说,倒成了她不该起疑了。 姜云茵咬唇,杏眼中闪烁着水光,可怜兮兮的伸出自己的小手,“人家忘了,你也知道,我被娘打了一顿……” 郭妙心哪里见得她这么可怜的样子,又是因为自己,心肠立马就软了,“好好好,看在你为我遭罪的份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 不过要是有下次……” “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十分坚定的拍着胸脯。 郭妙心看着她鼓鼓的小胸脯都快被拍平了,觎了她一眼,“哼哼,但是我不开心,罚你今天午饭把烤鸭都给我吃。” 姜云茵顿时如遭雷劈,扑进她怀里,哀嚎连天,“啊?不要啊。 让我吃一口行吗?” 她心心念念的烤鸭啊,就等着这一口了。 郭妙心身子都快被她的大力给晃翻了,还好她下盘稳,不然铁定得被她掀翻。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 “瞧你那出息!擦擦口水。 跟你开玩笑呢,我什么时候少过你吃的。” 从她嘴里抢一口吃的,可真难。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妙妙。”姜云茵感动的抓住她的袖子,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牙花子差点都要笑出来了。 郭妙心哭笑不得,拍拍她小手,“快坐好,汤圆都要被你挤扁了。” “我马上就让人去醉香楼订位置,保证让你吃个够。” 她啊,真是小孩子心性。 不过也是,云茵比她小两岁多,还没及笄,幼稚些也并无不可。 姜云茵连忙看向怀里瘫软的汤圆,微微呲牙,摸摸它小脑袋瓜。 还好,还好,没有扁,还是圆滚滚的大汤圆。 “喵~”汤圆晃了晃断尾,在她怀里嘤了两声,乖巧无比。 说了半天,姜云茵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凉茶就是牛饮。 “唔,妙妙,还是你配的凉茶好喝。” 宫中的凉茶都苦苦的,她向来不怎么爱喝。 郭妙心微微一笑,又给她满上,“我给你也配了几包,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带走。” 她也不知道她何时出宫,所以没直接送到府上,怕找不到人接收。 “嘿嘿,这连吃带拿,不太好。”姜云茵俏皮的笑笑,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那你要不要?”郭妙心玩味的看着她,浅抿一口茶水。 “当然要了。”姜云茵使劲点头,为连吃带拿的坚固友谊点赞。 不过… 她看着郭妙心笑起来时,脸上横跨的疤痕,又忍不住皱眉,“妙妙,你不是说你脸上的伤会好的吗? 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好呢?” 她不知道该不该问,可她又有些担忧。 万一她需要自己的帮助…… 郭妙心抬起手,摸了下脸上的伤痕,淡然道,“有一味药,一直没找到。 我爹让我等等,他让其他药商在帮忙找。” 第106章 不信 没找到? 姜云茵眼中染上愁色,握住她的手,“什么药?你告诉我,我也帮你找找。” 郭妙心也没同她客气,知道她还是有几分藏私本事的,便把药名告诉了她,“二十年份的筑枯草。” 她本身之前也不急的,但自从遇到萧璟誊后,她又对自己的容貌略感焦灼。 如果能够早日恢复,也挺好的。 “好,我记住了。”姜云茵在心中默念三遍,记住她所需的药材后,点点头。 她一会儿回去就让人去找。 吃过午饭,姜云茵便抱着汤圆回府了。 郭妙心刚准备要出门复诊的,结果某人又出现在墙头,手里还举着一捧紫色小花。 她吓得不轻,赶紧环顾左右,生怕被自家哥哥发现。 选秀结束后,姜云茵的生活也恢复到和往常一样,继续在府中保持自己的低调形象。 姜云卿进宫了。 得知她进宫所为何事后,京中不少女眷又惊了惊。 因着之前宫里来人传达的是口谕,不是懿旨,所以此事并未引起太大动静。 只有少许知情者,将事情在自己的圈子中传播起来。 但等到姜云卿进宫后,这事儿便瞒不住了。 皇后娘娘看重姜云卿,也就是看重姜府,并未对其生出厌恶之意。 这让之前很多拒了姜三夫人的夫人们生出悔意。 当她们探听到姜云柔还未定亲时,又连忙差媒人带着重礼上门说亲。 可这下,轮到姜三夫人不着急了,稳坐高台。 她近些天憋着的一口气,可算是消了些。 至于那些拒了她女儿的人家,她肯定不会再与之结亲。 姜大夫人也受邀参加了许多宴会,但她以自己养病为由,都给拒了。 二来,她还要忙着给小女儿相看人家。 门第不能高,家世不能出众,但又要品行兼优,家中和睦的人家。 京中这种人家虽多,可她女儿到底名声不好,她看重的几家,都找借口推辞了。 也是,但凡拎得清的人家,肯定不愿意娶这样品性的女子,她自己心里也明白。 至于那种主动上门提亲的,大多又是看重姜家的权势,想要攀炎附势,她又不能选择这样的人家。 万一以后姜家失势,护不住女儿,指不定要遭遇怎样的磋磨呢。 为此,她刚好起来的身体,又清减了不少。 京中不能选,就只能选择京城外的。 她想着,若不然就找个家境殷实的寻常人家,把嫁妆给女儿添够,也能让她安稳一生。 等她敲定好人选后,已经是六月底。 姜云馨的婚期定在秋闱后,她十月才及笄,姜大夫人费尽心思才找了那么一个勉强算得上好的人家。 姜云馨不愿意接受这桩婚事,在庄子里发疯,可没谁搭理她。 姜大夫人已经算是为她周全考虑,若她实在不能接受,便要将她送去尼姑庵,最后,姜云馨还是只能点头同意。 七月流火,热气消减。 姜云茵在家中,紧赶慢赶,总算是把自己欠下的债务给完成了。 看着自家姑娘熬出来的熊猫眼,樱桃心疼不已,又是给她热敷又是给她按摩的,可也不见消失半分。 捧着一碗西瓜,姜云茵坐在自己屋子的门槛上,看着在院子里疯玩的两只猫,不时来上一口冰爽的西瓜,日子惬意无比。 小橘已经四个月大,秉承着祖先血脉,已经初见圆润体态,身躯比起刚到府中,大了一倍不止。 姜云茵给小橘取了新名字,叫元宵,和汤圆的名字相衬。 白猫和橘猫性子有差异,两个小家伙也是一会儿亲如姐妹,一会儿视若仇敌。 但汤圆明显要让着元宵一些,元宵惹它的时候,它就往树上躲。 元宵现在还不会上树,所以只能在树下喵喵叫。 两只猫玩得正起劲儿,新雁捧着洗好的衣服,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走进院子,“姑娘!” “大夫人请您到花厅去,说是宫里来人了,找您的。” 西瓜甘甜爽口的汁液在口中炸开,姜云茵视线落在新雁脸上,“找我?” 宫里的? 她想不到是谁。 放下手里的盘子,她看了看自己的衣裙,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赶紧往前院走去。 花厅中,金玲正和姜大夫人交流着,神色寻常平和。 听见缓缓靠近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向回廊处,穿着蓝色绣花长裙、身姿轻盈的娇俏少女出现在她视野中。 姜大夫人对她招招手,温和一笑。 “见过金女官,大伯母。”姜云茵沉稳行礼,半垂眼眸,声音轻缓。 大夫人颔首,捏着帕子柔声道,“云茵,金女官说皇后娘娘召见你,你且随金女官入宫一趟。”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时,姜云茵都还是晕晕乎乎,一头雾水。 皇后娘娘召见她做什么? 她悄悄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金玲女官,抿着唇角,腰间的玉坠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晃动。 金玲眼底掠过一抹异样,在她目光看过来时,对她安抚的笑笑,但并未开口说话。 两人一同行至凤藻宫。 不经通传,金玲直接把她带进了殿内。 袅袅沉香气味挥散在空气中,装潢精致大气的宫殿内,面容略显倦怠的中年美妇倚靠着凤座,撑头闭目的冥想着。 听见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凤目中瞬间染上一抹喜色。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姜云茵福身,恭敬行礼。 “快快免礼!”皇后展颜,眼角的细纹有些堆积,但这并不影响她雅丽的容颜和周身气韵。 她主动起身,来到少女面前,亲切的扶起她。 姜云茵身子微僵,心生惶恐。 “快坐,好孩子!”皇后拉着她坐下,招招手,宫女送来茶水点心,而后又退了出去。 殿内只有两名贴身伺候皇后的宫人,素茹和无霜。 看见自家主子的手势后,她们也退到了门口守着去,目不斜视。 “多谢娘娘!”姜云茵盯着脚下光亮富贵的地砖,舌尖抵了下腮,总觉得有何处不对劲。 皇后也在她身旁椅子上坐下了,并未回到自己的凤座上。 不知是何原由,姜云茵愣是生出了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太亲近了,她格外不适。 忍着奇怪的思绪,她先开了口。 “娘娘,您今日召臣女进宫,可是有事?” 皇后本来还想和她寒暄两句的,见她一脸乖顺,却是直奔主题,她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将桌上的点心推到她面前后,如实道出了原因。 姜云茵听完,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太子受了伤,神志颠倒,竟以为她是太子妃? 而皇后则是让她假扮太子妃,陪在太子身侧,等太子伤好后再离开。 “???”姜云茵只觉头上一排乌鸦飞过,整个人都凌乱了。 “娘娘,臣女冒昧一问,难道没人同太子殿下解释吗?” 总不能这样离谱。 皇后捏着手串,缓缓拨动,神色无奈,“怎么没说。 可他非不信,还说是本宫把你藏起来了,这几日,本宫的凤藻宫都被他搅得翻天覆地,就差没掘地三尺了。 若非实在没法,本宫也不愿想出这个法子。” 以前的太子稳重老成,从不用她操心半点。 可就在前段时间,他去救那些兄弟和宗亲之子时,同南疆之人发生冲突,中了蛊毒后,心智大变。 睁眼就要找他的太子妃,无论她和宁昭怎么解释,他的护卫怎么安抚,他都不听。 并且,他的记忆还发生了错乱,她成了拆散他跟太子妃的恶婆婆,孔武变成了孔凡,孔凡变成了孔武,宁昭变成了他妹妹,四皇子变成了他侄儿。 那叫一个乱,她差点没急死。 太子本身脾气就犟,他们解释了半天,他还是固执己见。 然后,为了找他的太子妃,多次带人突袭凤藻宫,总觉得是她把人藏起来了。 导致她这些天寝食难安,皱纹都多生了好几条。 她也觉得离谱,之前给他和云茵赐婚,他不同意。 现在云茵出宫了,他还死活要找她。 不过,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趁机撮合自家儿子和云茵,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打算让她们俩独处试试。 姜云茵沉默了片刻,单薄的背脊微弯,起身跪在皇后面前,面色毅然道,“娘娘,请恕臣女难以从命!” 她不能答应。 且不说这样有违礼法,而且她跟太子殿下本就不该牵扯上关系。 病了,找大夫就是,找她有什么用。 皇后脸上升起一抹愕然,红唇微僵,赶忙要扶她,“云茵,你听本宫说,就三个月。 本宫已经让人快马加鞭的去南疆寻找解药,你且帮帮本宫,将太子稳住即可。” 她之所以这样做,其实还有另外原因,一来她怕太子中毒之事宣扬出去,惹来更坏的结果。 二来她担心太子反应过来后,直接去姜府找人,到时事情闹大,又不好收场。 她私下找姜云茵过来,就是为了避免这些事情发生。 也不全然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姜云茵抿着嘴角,眼神复杂,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皇后娘娘,请恕臣女……冒犯之罪,臣女还是无法答应娘娘。” “云茵啊……”皇后苦恼,刚要继续说服她,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道气愤的声音。 人未道,声先至。 “母后,我就知道你把太子妃藏在了你的宫中。” 随后,一袭玄衣、身姿挺拔的俊逸青年迈着势不可挡的步伐,快速走进殿内,目光幽深如海。 门口的宫人根本就拦不住他,也不敢拦他。 皇后抬头看去,微微惊讶。 这小子怎么来了? 速度太快了,她才把云茵请进宫没一炷香时间呢。 萧璟聿走进来,先将姜云茵从地上扶起来,护在身后,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肃,眼神带着怨怼,看向皇后,“母后,事到如今,您还想骗我到何时。” 他就说他有太子妃。 皇后扶额,欲言又止。 她……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看在他中了蛊毒的份上,他再怎么不正常,她都忍了。 “璟聿,母后没有……” 萧璟聿不听,转头看向姜云茵,拉着她的手,面色说不出的和煦温柔,“茵儿,别怕,孤会护着你的。” 姜云茵一脸错愕,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赶紧使劲抽回手。 “见过太子殿下!” 萧璟聿怔了一下,看着忽然空了的手心,残留的余温让他心里也跟着空了一截。 “茵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在生我的气?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吗? 你放心,从今儿起,孤把你栓裤腰带上,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母后也不行!” 皇后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有些没眼看。 逆子! “呃……” 倒也不用把她栓裤腰带上,不熟,勿cue。 姜云茵退后两步,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殿下,您有话好好说。” 不要给她动手动脚的。 萧璟聿则是一脸受伤,眼神忧郁的盯着她,“茵儿……” 太子妃今日怎么跟他这般生疏? 萧璟聿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丰富表情,愧疚和温情糅合,跟之前冷若冰霜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云茵咽了咽唾沫,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她连忙转头看向皇后,磕磕巴巴的开口,“皇后……娘娘,臣女……臣女还是先出宫去。” 此地不宜久留,她可不想留在宫里,看太子发癫。 现在她心里都毛毛的。 萧璟聿拦住她的去路,神色忧郁,“茵儿,你出宫做什么?你别走!” “母后,是不是你对茵儿说了什么?她怎么不理睬我了。” 皇后忍着笑,憋的痛苦。 她还真没见过自家儿子这副模样,若非情势不对,她都要笑出声了。 但是,她也不愿让姜云茵为难,随即郑重的对自家儿子道。 “璟聿,母后再给你说一遍。 你没有成婚,云茵也不是你的太子妃。 你是病了!” 萧璟聿拧着剑眉,轮廓优越的五官布上一层寒霜,眼生排斥,“母后,如今你为了拆散我和茵儿,连这样的借口都能想出来。 您太过分了。” 茵儿怎么就不是他的太子妃了? 呀! 好想动手打他一顿啊。 皇后咬牙,皮笑肉不笑。 正巧,这时萧宁昭追着过来了。 来的正好。 皇后捏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求助的看向女儿,“好,你不信母后,难道连你姐姐的话也不信吗?” “不信!”萧璟聿赤城点头。 他只相信自己。 还有,宁昭明明就是他妹妹。 第107章 犟种 “……”皇后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只觉脑瓜嗡嗡。 萧宁昭也猜到了些许,表情变得古怪。 这小子又抽哪门子的风? 皇后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那你去问问其他人,总不能大家都骗你。” 逆子啊,早让你娶媳妇儿你不娶,现在好了,空口白牙就知道胡说。 萧璟聿警惕的看着自家母后,声音低沉道,“怎么不可能。 母后,这一切肯定都是您指使的。 儿臣不信。 儿臣书房中还有茵儿给我绣的香囊,还有茵儿的画像,还有你给我和茵儿赐婚的懿旨。 您不要再骗我了。” “??”皇后怔了一下,眼皮子狂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没法跟这个生病的逆子沟通了。 萧宁昭拧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并未开口。 她倒是要瞧瞧,这家伙想干嘛? 见他母后不再说话。 萧璟聿侧目,看着柔弱的少女,神色又立马软了下来,“走,茵儿,我带你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 她不去啊。 姜云茵摇摇头,抗拒的退后,“不……” 她要回家。 谁知,她拒绝的话音还未落下,萧璟聿便大步朝她走过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姜云茵害怕的低呼,被他的行为给震惊住了。 苍天啊,这是在演什么狗血剧情? 她连忙挣扎起来,想要从萧璟聿怀里下去。 可萧璟聿是习武之人,知道怎么轻松禁锢一个人,所以轻而易举就抱着怀里少女往外走去。 皇后猛地站起来,也是一脸慌张,“璟聿,璟聿,你把云茵放下来!” 萧璟聿不听,反而抱着怀里佳人走的更快了。 如若不是宫城中不准用轻功,估计他能抱着人飞起来。 “哎呀,来人,快拦住他啊!” 皇后额角青筋凸起,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场景。 萧宁昭也看呆了。 这……这真是她弟弟? 姜云茵求助的视线消失在转角处,皇后劝阻的声音立马消失,“都回来,都回来!别管了!” 让他自己折腾去。 反正她是管不了了。 萧宁昭追了两步后,停下来,转身不赞同的看向自家母后,“母后,您这是做什么?万一璟聿胡来,冒犯了姜姑娘怎么办?” 皇后乐见其成,并不觉得有什么,慢悠悠的坐下来,“你弟弟的命和他人比起来,不值一提。” 主要云茵是个聪明人,肯定有法子应对的。 再者,如果他们真发生了什么,她下旨封姜云茵为太子妃不就好了。 “母后!”萧宁昭拧眉,心中生出一股郁气,“您别忘了,璟聿没出事之前,可是拒了您的赐婚旨意。 纵然他现在病了,可您也不能纵着他胡来啊。” 再说,姜姑娘也不稀罕这什么太子妃之位。 璟聿是懂她的。 可要是现在事情闹下去,局面不受控制了怎么办? 姜姑娘的性子,外柔内刚,也不是那种轻易被操控的性格。 皇后捏着手串,神色倦怠又无奈,幽幽道,“他病了,也能记得姜姑娘,这说明他心里认定的人就是她。 我这也不算乱点鸳鸯谱。 只是给她们创造机会罢了。” “母后!!”萧宁昭还是无法理解。 索性,她转身就走,赶紧往东宫而去。 另一头,萧璟聿抱着姜云茵,一路疾走回到东宫。 别说宫中的宫人了,就连东宫的护卫们都惊呆了。 姜云茵死活挣脱不了,只好以袖掩面,紧紧咬着后槽牙,险些没一拳砸在萧璟聿脸上。 她能感受到无数双好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让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的一世清名啊,全毁在今日了。 太子寝宫。 室内清光明亮,所有物品摆放整齐有序,日光顺着窗纱透入室内,空气中只有一丝清冽,再无其他气息。 萧璟聿一脚踹开屋门,大步走进去。 身后跟来的孔武和孔凡都震惊了,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诧异。 主子不会真把姜姑娘劫来了? 两人刚要进屋,就听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 青天白日,殿下应该不会乱来? 两人也不敢贸然闯入,孔武在门口急得抓耳挠腮,贴着门缝仔细偷听起来。 孔凡斜了他一眼,但也不敢轻视,脑中快速思索着,随后低声吩咐道,“来人,快去请大公主过来。” 如今能劝说殿下的,估计只有大公主了。 把怀中少女放在屋中软榻上,萧璟聿气息平缓的蹲下来,拉住她的手,眼神柔情似水,正欲开口,“茵儿……” 姜云茵立马就把他推开,面色惶恐的站起来,“太子殿下,您真的误会了,臣女……” 她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萧璟聿被她眼中的疏离所刺痛,薄唇微抿,内疚不已,“茵儿,你别生气了。 都是我的错。 以后,我都不让你离开我身边,谁也别想伤害你。” 好可怕的表情,姜云茵都要被吓死了。 “太子殿下,您醒醒好吗?臣女同您没有任何关系。”姜云茵心累,打量了一眼屋中陈设后,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朝门口走去。 萧璟聿眼神脆弱的盯着她,感觉周身都弥漫着一股快要破碎的气息,“茵儿,怎么连你也骗我呢。” 啊啊啊!姜云茵麻了,虚伪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小碎步的挪挪挪,“太子殿下,您自己瞧瞧,您这屋中可有女子的物品,您这东宫,可有属于我的痕迹。 皇后娘娘没有骗您,您前不久生了病,认错了人,臣女同您,毫无关系啊!” 萧璟聿眉头紧锁,认真在屋中打量了一圈后,不以为意道,“你别想蒙我。 我知道,是母后清除了和你有关的所有痕迹。 不过没关系的,你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我重新给你置办过便好。 很快的,我保证!” 他懂了,一定是茵儿还在生气,觉得母后干涉他们太多。 他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姜云茵喉头一噎,深吸一口气,“不不不,殿下,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的头好疼啊。 完全跟他说不通。 可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不得不放低姿态,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殿下,您再仔细想想,您的记忆中,可曾有我们……成婚的画面?可有我们相处的画面?” 他总不能连这些记忆都有。 “有啊!”萧璟聿一脸理直气壮。 “……啊?”什么,他说有? 哪里有了?他真是病得不轻。 姜云茵瞠目结舌。 或许是被她蠢萌的样子逗乐,萧璟聿一扫脸上的愁绪,走到她身边,声音温和的开口道,“好了,茵儿,你不要戏弄我了。 你在此好好休息,我马上让人把你所需的物件给送来。” 姜云茵嘴角一抽,余光看着不远处的大门,她一个箭步奔过去,刚要拉开门。 一只大手瞬间就把门给合上,完全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萧璟聿转身,深邃的眼眸晦暗了两分,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偏执,沉声对她说道,“茵儿,不要想着离开我。” 姜云茵捂着胸口,一脸难受,“太子殿下,您……” “吓到了你了?”萧璟聿一步步逼近,脸色并不阴郁,只是有些让她别扭的柔情。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表情能出现在被称为玉面阎罗的太子殿下脸上。 姜云茵后退,萧璟聿逐步靠近,空气中尤为压抑。 等她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萧璟聿俯身,伸手勾住她一缕秀发,神色坚定道,“别怕,茵儿。 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哪怕是母后,也别想从他身边带走她。 姜云茵拍开他的爪子,身子使劲后仰,小脸微微扭曲。 可萧璟聿并不介意她的无礼,反而摸摸她脑袋,露出一抹和煦的笑。 他会拿出自己的态度,让茵儿原谅他的。 但是为了避免姜云茵离开他,他直接叫来护卫,将寝宫重重围住。 姜云茵被变相的软禁了。 萧宁昭找了过来,开口就是好一通劝说,可萧璟聿根本就不信她的话。 他才不会让茵儿离开自己呢。 深知这个办法行不通后,萧宁昭打听到姜云茵所处位置后,又想了另一个办法。 她悄悄摸到寝宫,打开窗户,在孔武他们的协助下,准备把人偷出去。 拎着裙子,姜云茵踩着窗户,赶紧翻房间,“谢谢你啊,大公主。” 她觉得太子殿下真的该被绑起来抽一顿。 可恶,竟还软禁她。 “嘘,别说那么多,快走!”萧宁昭面露紧张,对她摇摇头,拉着她就往东宫侧门方向而去。 姜云茵不再说话,赶紧跟在她身后,一路小跑。 护卫都被孔武他们支开了,所以这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东宫的侧门。 萧宁昭一边开门,一边对她叮嘱道,“我的马车在宫门外候着,云茵,你带上我的令牌,一路顺着这条宫道往外走就行。” “回了家,你赶紧想办法到城外去避一避……” “大公主……”门一开,姜云茵突然抓住她的胳膊,脚下发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外面那道身影,心都凉了半截。 这下怕是走不了了。 萧璟聿手持一柄铮亮长剑,气势磅礴的站在侧门外,眼中压迫感十足。 像是特意在这儿候着她们自投罗网似的,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他看着面前鬼鬼祟祟的两人,轻嗤一声,“妹妹,你想带我的太子妃去哪儿?” 萧宁昭额角青筋连续蹦了两下。 妹妹? 她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挺直背脊,萧宁昭护着姜云茵,神色坚毅,“璟聿,你别胡闹了,云茵可不是你的太子妃。” 萧璟聿上前一步,视线越过她,落在她身后娇小的那道身影上,眼底有些难过,但面上不显,反而有些桀骜。 他道。 “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 “谁许你将她从我身边带走的,萧宁昭,不要以为你是我亲妹妹,我就不敢对你怎样? 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又如何? 萧宁昭生气,冷哼一声,抽出腰上软剑,就朝他面门攻去。 姐姐打弟弟,天经地义。 萧璟聿眉头下压,丝毫不怵的迎战。 两把宝剑发出铿锵的铮鸣,互不相让。 姜云茵半眯眼眸,伸头探脑的看了看周围,趁她们姐弟二人动手的时机,她拎着裙子,赶紧往外狂奔。 反正令牌都在她手中了,她们慢慢打,她先溜了! “茵儿,回来!” 萧璟聿余光看着她盈蓝色的裙角消失在眼中,不由得惊喝一声,赶紧使出全力,一剑击飞萧宁昭的软剑后,纵身一跃,朝姜云茵追去。 “拦住他!”萧宁昭甩了甩麻木的手腕,对自己的护卫着急道。 她的娘啊,这小子受了伤还这么厉害? 可她不能让他接近云茵。 姜云茵卯足了劲,大步朝前奔跑,眼看宫门近在咫尺,身后,一只大掌揽上她的腰,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啊!”双脚腾空,姜云茵只觉天旋地转。 一个不察,她竟被人扛在了肩上。 “你放开我!” 萧璟聿先萧宁昭的护卫一步,截下偷跑的少女,随即眼中生出一抹气愤。 他扛着挣扎的姜云茵,回到宫门前,凌厉的眉眼夹杂一丝寒意,“萧宁昭,以后不准再踏进东宫一步。” “你……”萧宁昭气到失语。 啊啊啊啊,她要抓狂了。 她弟弟的脑子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啊。 太不习惯了。 砰,眼看着大门被关上,萧宁昭急得直想踹门,却被东宫的暗卫拦住。 这下好了,她帮不了云茵,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回到寝宫,萧璟聿把姜云茵扔在床上,见她晕晕乎乎的扶额,心中还是憋着一口郁气。 扣住她肩膀,萧璟聿眸中墨色翻涌,说不出的深幽浓稠,“茵儿,你不爱我了,对不对? 为什么要跑??” 姜云茵还想问他为什么呢。 只是她被晃的头晕,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这动作落在萧璟聿眼中,便是承认了她不爱自己了。 萧璟聿脑中紧绷的弦瞬间崩断,抓住她的手扣紧了几分,“为什么?茵儿,我哪里做错了?” 第108章 约法3章 他把头埋在姜云茵怀中,双手改为环住她的腰,竟然委屈的哭了。 姜云茵低头,看着他光洁侧脸上的明晃晃的泪痕,脑子都懵了。 太子究竟在脑补什么东西? 她此刻如坐针毡,无措的举着双手,一脸不可思议。 萧璟聿在她怀里哭的伤心,眼泪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裙,让她肌肤生出一丝异样。 见她满不在乎,根本不哄自己,萧璟聿破防了。 太子妃真的不爱他了吗? 他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 “茵儿……”萧璟聿趴在她膝盖上,慢慢抬起头,一张矜贵十足,丰神俊朗的脸庞布满泪痕,眼中泪光闪烁,充斥着说不出的可怜意味,“你说,你凭什么不爱我?” 差点就被这张脸给迷住了。 姜云茵失神了一瞬,然后快速反应过来。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她现在必须得自救啊。 小脑瓜子一转,姜云茵决定改变策略,拖! 拖到皇后娘娘找到解药。 不然按照太子殿下现在这个疯魔程度,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看着萧璟聿清朗的面容,她稍一思索,就有了主意。 “是的,我不爱你了。”姜云茵冷着脸,用力的把他推开。 “茵儿……”萧璟聿被推倒在地,听见她的话后,瞳孔一缩,满是错愕的看向她。 她她她……她说什么? 姜云茵眨了眨眼睫,看着他呆滞的模样,继续表演。 “你年纪比我大,穿衣服不好看,又不会做饭,又不会绣花,又不会疼人,还保护不了我。” “我不要喜欢你了。” 呜呜呜,她虽然嘴上说的硬气,但她心里虚着呢。 尤其她怕等太子殿下恢复记忆后,若他还记得这段,那她可就小命难保了。 萧璟聿听着她的审判,如遭雷劈,眼神慌乱,脸上竟生出一抹少年人的无辜,“怎么会呢?茵儿,我可以改的。” 这些都不是问题。 姜云茵咬着下唇,黛眉微挑,端着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子,“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在你通过我的考验前,你不准再靠近我,也不准限制我的自由。” 萧璟聿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悄摸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委屈的看着她,“可……可我们不是夫妻吗……” 夫你个头啊。 姜云茵立马抽回手,冰冷道,“那就和离!” 萧璟聿急了,蹲在她身边,没有丝毫犹豫的脱口而出,“不要,我都听你的!” 莫名觉得他有几分雅虎似的乖巧感是怎么回事。 姜云茵强行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同时为自己以后未知的命运拘了一把汗。 不过她也管不了以后了,还是先说眼前。 她让萧璟聿坐好,然后跟他约法三章。 “第一,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能靠近我,不能摸我,不能抱我!” 萧璟聿光听这一个条件,眉头就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不……” 不行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看到对面的少女变了脸色,眼神再度冷漠起来。 “可以!”顶着险些咬碎银牙的蛮劲儿,他还是生生忍住了,点头答应。 姜云茵眨眨眼,声音清脆的继续补充,“第二,在你没有得到我的原谅之前,我们不能住在一起,我要回姜家去住!” 她为自己的机灵点了个赞。 用这个借口,拖上三个月,应该也不成问题。 “……”萧璟聿握拳,脸庞蒙上一层阴云,反驳道,“这个不行,我不同意。” “为何?”姜云茵被他骇人的气势所吓到,小声反问。 萧璟聿忍住想要捏她脸蛋的冲动,好声好气的解释起来,“茵儿,你可是我的太子妃,哪有太子妃回娘家去住的,不妥。 你必须留在东宫,陪我一起!” 他一天不看到茵儿就心里发慌,她要是回家了,他就成孤家寡人了,还有什么意思? 姜云茵想了想,退了一步,“那我们得分开住。” “……”萧璟聿不满,为什么要分开? 他们可是才新婚没多久呢。 哪有她这样的啊。 可他不敢再得寸进尺,万一把茵儿惹急了,她反悔了怎么办。 “好!” 姜云茵瞧着他变幻的脸色,心里那叫一个惊奇。 她有点好奇太子殿下是中了什么毒,性子怎么一下子会变成这样呢。 好奇归好奇,但她不会多问。 “第三,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不准限制我的自由。” 她可不想成日被关在宫殿中呢。 萧璟聿盯着她娇俏的小脸,视线落在她粉润饱满的唇瓣上,忽觉心尖发痒。 他想亲一下! 好烦,茵儿都不许他接近。 叹了口气,耳边的话音落下后,他略微一沉思,询问道,“……那我派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行吗?” 万一再发生她被母后劫走的事情怎么办。 总得派人跟在她身边才行。 不然他不放心。 姜云茵点头,“可以!” 他想的还挺周全。 不过她也不会在宫里乱跑的。 至于其他方面,她暂时没想到。 就这样。 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萧璟聿看着桌上的纸张,嘴角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 还真是茵儿的风格。 姜云茵趁他不注意,擦擦额角的冷汗。 虽然太子性子大变,可周身气势还是那么强烈浑厚,让人有种无形的逼仄感。 商量完后,姜云茵就想让他把自己安排到南苑去。 可萧璟聿不同意,非得让她住在他的寝宫里。 而且,他让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善了。 东宫的管事太监带着一干宫人端着女子的衣物、珠钗、脂粉,还有各种所需所用的物件儿走进来,快速的安置在屋中。 原本风格有些单调的屋子,一下子便绚烂丰盈起来。 “……”姜云茵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进进出出,沉重的摸了摸额头。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放置好衣物用具,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规规矩矩的站成两排,出现在院子中,等着听候差遣。 萧璟聿示意她出来看看。 “茵儿,以后她们便是照顾你的人,你瞧瞧,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没?” 若不喜欢,他马上就换掉。 姜云茵诚惶诚恐的站在台阶上,只觉心虚得厉害,“殿下,我不习惯这么多人照顾,留一个便可。” 她可不是真的太子妃,无福消受这些啊。 萧璟聿迟疑了一下,跟她并肩站在台阶上,轻颔首,“一个就一个,其余人就先在院子里当洒扫。” “喏!”宫人们整齐划一的回应。 等他们离开,萧璟聿伸手揽住身边娇娇的肩膀,语调拉长,“茵儿,你怎么还叫我殿下呢。 太生疏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 他们明明都成亲了。 姜云茵浑身一僵,赶忙侧身躲开他的接触,“那殿下想让我怎么叫你?” “唤我夫君便好!”萧璟聿期待道。 姜云茵立马垮脸。 她可叫不出口。 “殿下,这称呼太过寻常了,等我想一个新奇些的称呼,再唤你如何?” 太荒唐了,她都开始哄男人了。 萧璟聿眼中映出她温婉的身影,开心点头,“好,那你可要快些想。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么唤我的名字,要么唤我夫君,不准唤我殿下。” 随便一个人都能唤他殿下,可他不希望茵儿也这样唤他。 就像她说的,太寻常了,显示不出他们的感情。 好家伙,感情说了跟白说一样。 姜云茵感觉胸口一噎,有些无可奈何。 大不了她就不带前称。 凤藻宫。 皇后午睡起来,正在更衣。 她身侧,站着一个东宫的小太监,在同她汇报东宫此刻的情况。 得知她儿子真把人家强行留下后,她眼中掠过一抹幽光,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姜四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么快就想到了应付太子的办法。 她知道,她是在拖时间,可她没想到,璟聿竟这样听她的话。 她欣慰的同时,又觉得自家那逆子活该。 若他同意自己赐婚的懿旨,那她也不用再帮他擦屁股了。 现在好了,姜四被他不管不顾的留在宫中,她还得想办法给姜家一个交代。 “无霜,让金玲再去一趟姜家,告诉姜家人,云茵被我留在宫中小住几日,不用担心。 另外,让人把她的衣物首饰收拾些送进宫来。” 想了想,皇后决定暂时用这个借口安抚姜家人,后面再想其他主意。 “喏!”无霜收到吩咐后,转身离开。 穿戴好,皇后慢悠悠的从寝宫出来,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水浅啜了一口,又吩咐道。 “无忧,去一趟东宫,告诉孔武他们,保护好云茵,另外不要让她在东宫的消息传扬出去。” 年轻人做事就是冲动。 这小子今日抱着人家大摇大摆的穿行宫道,宫里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呢。 她明日还得敲打她们一番。 “对了,素茹。 你干脆把冬儿送去东宫,她照顾云茵许久,知晓她的爱好习性,这样也方便些。” 她怕小姑娘一个人在东宫人生地不熟的,待得不舒服,还是找个熟悉的人去伺候她。 “娘娘思量周全,奴婢这就安排去。”素茹姑姑笑了笑,许久没有看到自家娘娘这般放松了。 傍晚时分,彩霞红透半边天。 姜云茵看着换了一身蓝色长袍的萧璟聿出现在她眼前,用袖掩口,打了个哈欠。 她中午没休息,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了。 也不知道他又过来干嘛。 “见过太子殿下!” “茵儿!!”萧璟聿用力的大掌扶住她,眉间染上一抹淡淡的惆怅,郁闷道,“你我夫妻间,不用行礼。 还有,我都说了,你不要叫我殿下。” 她忘了! 但是……她不敢不行礼啊。 唉!苦恼。 她缩回被他又偷摸握住的手,拢在袖子里,抱歉的笑了一下,又继续装模作样,“我记住了!” 但是你能不能记住,不要随便碰她啊。 姜云茵心累。 萧璟聿摩挲着手指站在她身旁,视线落在她清透的脸颊上,眼中略有不满。 他又被嫌弃了? 姜云茵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连忙开口转移注意力,“你怎么来了?” 萧璟聿面色平和,剑眉微扬,优越的五官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来陪你用晚膳啊。” 不能随便靠近她,但吃饭没问题。 “……”姜云茵沉默,红唇动了动,“你不忙吗?” 呜呜,放过她。 萧璟聿摇头,对门口的小太监挥了下手,从容道,“政务又忙不完,陪你吃过饭再去忙也行。” 他太想见到她了,一下午没看到她,心里就不得劲。 母后她们也太过分了,他明明对太子妃这般喜欢,她们却要想尽办法让他们分离。 他以后一定要把茵儿看的紧紧的。 说话间,宫人们将饭菜呈送上来,摆放好后,又等在一旁听候差遣。 姜云茵格外不习惯,这么多人看着她吃饭,让她有种自己是百兽园里被关起来的动物一样。 萧璟聿拉着她的手坐下来。 姜云茵想要抽回来,却被他牢牢握住。 她转头瞪去,“你别犯规!” 才定好约法三章,他就乱摸自己,不要脸! 萧璟聿一脸哀怨,紧紧握住她肉乎乎的绵软小手,“茵儿,那你打我好啦!” “咳咳咳……”门口的孔武和孔凡呛的不轻,压着嗓子剧烈咳嗽起来,眼神就跟活见鬼一样。 这真是他们那个冷酷无情的殿下? 太可怕了。 萧璟聿立马斜了他们一眼,眼神泛着冷意和幽光。 两人赶紧站到旁边去,生怕自己看到或听到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看来殿下还是那个殿下,只是对特定的人,才会改变性子。 姜云茵咬牙,心中气恼不已,“你先松开我!” 这人怎么这样啊?半点不讲信用。 再这样,她还得想办法偷跑。 萧璟聿这下倒是听话的松开了她。 毕竟他怕把自家太子妃惹急了,万一她又给自己签订什么苛刻的条件,他可就没地哭去了。 “我就是想牵牵你的手而已,别生气!” 萧璟聿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肥瘦相宜的红烧肉,“你最喜欢的红烧肉,茵儿。”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姜云茵咬唇,气馁的看了他一眼后,把视线转移到自己碗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是真不习惯太子这样,让她如坐针毡。 “好!”萧璟聿点头,然后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蔬菜。 第109章 出逃失败 “???”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姜云茵迷惑的看着他。 萧璟聿一脸无辜的盯着她,话语柔和,“怎么了?茵儿,快吃啊! 是不是不合胃口?” 又怎么了? 虽然他生得好看,但也不用这样一直看着他。 或者可以等吃了饭,慢慢看。 姜云茵面无表情的摇头,拿起筷子,小口吃起来。 她要化悲愤为食欲,不跟他多计较。 可她吃一口,他就给自己夹一口,根本不给她自己夹菜的机会。 他自己倒是没吃几口。 随便了,饿死他活该。 姜云茵也不想搭理他,埋头闷声吃着。 萧璟聿感受到了投喂的快乐,看着身边人吃的满足,他心情也愉悦起来,不停的给她布菜。 不知道为什么,姜云茵看着桌上的饭菜,心底有些疑惑。 怎么都是她喜欢的菜? 而且份量也很大,完全不是两个人的份。 萧璟聿就算再能吃,也未必能吃下这么多饭菜。 难道是谁特意准备的? 姜云茵嚼着嘴里的肉,脑子有些迟钝的思索着。 吃过一顿艰难又美味的晚饭后,姜云茵看着身边坐着的人,黛眉微压。 他怎么还不走? 他不走她走! 她起身往外走。 “茵儿,你去哪儿?”萧璟聿黏糊的跟上来。 姜云茵脚下步伐加快,面无表情道,“散步!” 她就不信了,他能一直跟着自己。 但她确实没想到,萧璟聿会陪她一直转悠到天黑。 亲眼看着她进了寝宫后,萧璟聿才放心的转身,他看了眼身边的孔凡,“孔武,派几个女暗卫过来保护太子妃。” “喏!不过殿下,属下是孔凡!”孔凡抱拳,小声嘀咕道。 “!”萧璟聿莫名其妙的睨了他一眼。 他发什么神经呢,这张脸他看了十几年,难道会认错? 算了,反正最近东宫的人哪哪儿不正常,他也没空跟他们掰扯这些不重要的东西。 寝宫中,姜云茵站在宽敞的屋子里,环视一圈后,有气无力的坐在软榻上。 还好,太子没有跟进来,不然她真得发疯了。 “见过姜姑娘!”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姜云茵猛地抬起头,眼神骤然发光,“冬儿姐姐? 你怎么来了?” 冬儿含笑,对她福身,“姑娘,是皇后娘娘派奴婢过来照看姑娘的。” 她没想到,自己还会跟姜姑娘产生接触。 姜云茵难得开心起来,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总算有个脸熟的了。 冬儿对东宫不熟,但院子里有熟悉东宫的太监,在太监的帮助下,她很快便上手了。 夜深人静,姜云茵沐浴完走出来,把手中擦头发的布巾递给冬儿,“好了,冬儿,你下去休息。” 冬儿接过她递来的布巾,点点头,温柔道,“奴婢今晚守夜,姑娘有事叫奴婢一声就行。” “嗯。”姜云茵甩了甩自己的长发,对她一笑。 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对冬儿补充道。 “哦,对了,冬儿,帮我找一床没用过的被子来。” 她可不想用太子殿下的被子。 “好的,姑娘!”冬儿应答了一声。 等冬儿把被子送来后,姜云茵看着整齐的床衾,又看看旁边的软榻,她抱起被子,走向软榻。 她到底还是有些顾忌,不想沾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太子的床,还是留给他自己睡去。 次日。 腰酸背痛的姜云茵坐在镜子前,一边揉腰一边打哈欠。 冬儿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手上给她梳着头,疑惑问,“姑娘,昨夜没休息好?” 那可不是。 那软榻又硬又窄,她睡姿一向豪放,好几次都差点摔下来。 而且她不习惯这么宽敞的屋子,总觉得空荡荡的,一个人睡着心慌,所以昨夜翻来覆去的醒。 但她不好跟冬儿说这些。 摇摇头,姜云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倒也不是很严重。 只是,她未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小太监将她捶腰捏颈的动作暗戳戳的记了下来。 冬儿给姜云茵戴好珠钗,镜中忽然多出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冬儿回头,“见过殿下!” “嗯。” 萧璟聿也是眼下泛青,像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他扫了冬儿一眼,视线快速锁定在姜云茵身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 殿内所有人都跟着冬儿出去了,只剩他们俩。 姜云茵起身,看了眼已经收拾妥帖的床铺,刚要给他行礼,就被他扶住。 微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子,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萧璟聿眼生委屈,一把捏住她纤细的手腕,祈求道,“茵儿,我可以回来跟你一起睡吗?” 他一个人,孤枕难眠。 一想到不能跟自家太子妃共眠,他就满脑子愁绪,完全睡不着。 “咳咳咳……”姜云茵吓得呛了一口口水,剧烈咳嗽起来。 他他他……他在说什么? “茵儿?”萧璟聿赶紧给她拍背,担心的看着她,“你没事。” 当然有事了。 姜云茵都快被他给吓死了。 她推开身旁过分贴近的人,拍拍胸口,硬气道,“不行!” “我还没有原谅你。” 看样子她还得跑,她实在习惯不了。 “好。”萧璟聿服软,脸色堪忧的点点头,周身说不出的可怜。 姜云茵全然无视,脸色不悦道,“殿下,你再这样犯规,我可就生气了。” 或者,她要不直接把萧璟聿惹怒,然后让他把自己打入''冷宫''? 也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萧璟聿抬眸,浓密如鸦羽般的睫毛轻颤,高挺的鼻梁微皱,眼中生出一丝紧张,“茵儿,我都听你的。” 姜云茵耳尖发麻,被他这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所迷惑,神色有些不自然,“咳,知道就好。” 唉,果然,帅哥就是容易被原谅。 不对,不对,她怎么这么轻易就宽恕了他呢。 真是的。 姜云茵别开脸,不再看他,坐下来用早膳。 萧璟聿自然也是跟她一块儿吃饭。 饭桌上,安静无言,但萧璟聿不时会给她夹些小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一如既往的体贴。 但是姜云茵并不需要,反而瘆得慌。 她真怕太子记忆恢复后,把她给杀喽。 但到时候她拼死也要说一句,这都是你自愿的,她可半点没敢使唤啊。 愁眉苦脸的吃过早饭,姜云茵打算补个觉,可萧璟聿不同意,直接把她带去了书房。 姜云茵倒也不是第一次来他的书房,可是看着大变样的书房,她还是愣了一下。 书房一侧倒也还是原来的模样,是他处理政事的书案和博古架,至于另一侧,完全给改了。 不仅添置了一张矮几,还加了一张软榻,得亏他书房宽敞,不然还真摆不下。 而矮几上,茶水点心,果子蜜饯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有几本杂记,软榻也铺上了绢丝竹席和软枕,完全是另一方悠闲小天地。 跟另一侧的风格形成鲜明对比。 哦,矮几旁还放了盆栽的鲜花绿植,那叫一个雅致独特。 “茵儿,你就在这儿陪我。”萧璟聿指着那一处,对她笑着开口道,“你瞧瞧还需要什么物件,就让小纯子给你添置。” 姜云茵嘴角微微抽了两下,转头看向他。 他是真的打算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啊? “可这是书房,人来人往,叫人瞧见多不好。 我还是回屋子待着。” 她可不想跟他同处一室,做什么都不方便。 这难道不算限制她的自由吗? 萧璟聿又想握住她的手,但愣是忍住了。 他对姜云茵解释着,神色诚挚,“不会。 哪儿不还有屏风吗,到时候遮掩一二就行。 茵儿,你待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我看你是没安好心。 姜云茵表情扭曲,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非得这样吗?” 萧璟聿拧眉,沮丧的盯着她,蔫蔫的说道,“茵儿,难道你不想陪着我吗? 还是说,你对我的感情已经变淡了,连瞧见我都不愿意了。” 盯着一张冠绝京城的脸,对她说这些话,谁能顶得住。 姜云茵捂着心口,讪笑两下,无奈点头。 好浓的茶味儿,她心都跟着漂浮了。 唉,真是不争气。 萧璟聿笑了起来,艳若灿阳的笑又直击她的内心,惹得她平静的小心脏又惊跳起来。 她赶紧转移视线,不再看他。 在矮几前坐下,姜云茵闻见了旁边栀子花的芬芳,心中郁气消散了一些。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手撑着脸颊,垂眸思索起来。 她不想在他身边久待,得想个办法离开东宫才行啊。 萧璟聿拿起笔,看了对面乖巧坐成一团的少女,心中果真安定了许多。 书房寂静,只有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姜云茵撑着桌子想事情,还没想一会儿呢就睡着了。 实在是困得厉害,加上环境安静,又有花果香萦绕,脑子一放松,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接近午时,日头顺着窗户缝隙溜进来,落在她手边,将她唤醒。 她伸了个懒腰,晕乎的脑袋反应过来后,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她连忙缩回了手。 一声轻笑传来,她抬起头,对上一双纯粹深邃的眼,有些让人移不开视线。 肩上披着的衣服滑落,姜云茵回头一瞧,一件天青色的男子外袍跟她身上的天蓝衣裙几乎混为一体。 这不是……他的衣服? 她惶恐,暗自咬牙。 她怎么能睡着呢。 下次,下次一定要清醒一点。 姜云茵起身,把外袍放在软榻上,往外走。 萧璟聿视线追随着她,连忙问,“茵儿,你去哪儿?” 姜云茵头也不回的说道,“如厕!” 烦! 有本事你也跟来啊。 坐在花园台阶上,姜云茵看着满院子的鲜花,撑着下巴,面露惆怅。 她看向那高耸的围墙,旁边,一棵结实的大树映入眼帘。 没记错的话,翻过围墙,就是东宫外了。 好机会啊。 姜云茵眼前一亮,拍拍屁股站起来。 冬儿跟在她身后,见她一副想要爬树的模样,眼角颤抖,“姑娘不可,您别乱来啊。” 姜云茵摆摆手,一脸倔强。 她还就要翻了。 把外袍脱下丢给冬儿,她抬头,看着眼前茂盛的大树,“冬儿,咱们有缘再见。” 冬儿瞳孔地震,“别啊,姑娘。” 别个鬼啊,她才不想留在东宫呢。 姜云茵说完,立马就开始爬树。 她不似姜云柔一样有些许拳脚功夫,但她身子灵活啊,打小就喜欢上窜下跳。 所以爬树而已,对她来说,不成问题。 爬上第一截枝干后,姜云茵回头看了一眼树下紧张的冬儿,对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心里壮志昂扬,然后丈量着树干跟墙壁之间的距离,准备彻底离开这里。 “姑娘,请您回去。” 忽然,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出现在头顶。 姜云茵扶着树干的手一僵,差点没从树上摔下去。 她皱着眉,抬头看去,和树上蹲着的几个灰衣人视线相撞。 呃……这是…… 冬儿在下头呲牙,她想对姜姑娘说,树上有暗卫来着。 太子殿下肯定不会轻易让姑娘离开东宫的呀。 “姑娘,您快下来。” 姜云茵顿时脸色一变,不死心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墙头,心中啜泣起来。 她的自由啊。 “茵儿!!!”一道急喝传来,姜云茵低头一看,只见萧璟聿脚下生风的朝这边奔来。 啊啊啊,惨了,怎么被萧璟聿给发现了。 前有狼,后有虎,她这只小弱鸡可怎么办啊? 姜云茵进退两难,也就是这时,萧璟聿来到树下,一个纵身,脚尖轻点,便来到树上,将她带了下来。 身子晃了晃,姜云茵踩着脚下的地面,有些失衡。 萧璟聿抓住她的肩膀,眉宇染上焦躁,周身气势有些骇人,“茵儿,你爬树做什么?是不是又想离开我?” 姜云茵咽了咽唾沫。 她有种她敢点头,萧璟聿就要拔剑给她两下的后背发凉感。 于是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连忙摇摇头,眼睛四下搜索了一番,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 “没没没!” “我,我就是看树上这片叶子挺独特的,打算摘下来送给你。” 这一刻,她把自己知道的菩萨和佛祖都在心中拜了一遍,只求自己能蒙混过关。 第110章 咬舌 丑不拉几的,果真挺独特。 萧璟聿接过叶子,看着她凌乱的裙角,伸手帮她抚平,又如同老父亲一般,语气宽厚的嘱咐道,“你让护卫去摘便好。 怎么能自己涉险呢?太危险了。” 他拉着她的手,将她带离这危险的环境中。 仿佛刚才要发疯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树上的暗卫个个内心遭到重创。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姜云茵跟在他身后,暗戳戳的松了口气。 不过……她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中,清晰的体感温度经过皮肤,传达至掌心。 他的手好凉。 晚上。 姜云茵躺在软榻上,盯着自己的爪子,一脸懊恼。 她气鼓鼓的拿起左手拍打右手,一副烦躁不安的模样。 她明天,明天一定要离太子远着,绝对不能让他再牵自己的手。 扯过被子,姜云茵面色郁闷的睡去。 嘶~ 清晨,姜云茵扶着酸痛的腰肢坐起来。 她的腰啊,感觉要废了。 一想到自己还得睡两三个月的软榻,她就心头不爽。 她看了眼宽敞的大床,最后还是默默叹口气。 冬儿端着水盆进来时,就见穿着一子袭单薄白裙的少女坐在软榻上,双手撑着软榻,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女乌黑的秀发柔亮顺直,没有因为睡觉变得毛躁。 她坐着时,长发披散,给人一种娴静温婉的感觉,即使不看脸,也能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姑娘,怎么不穿鞋?小心着凉了。” 冬儿心里有些无奈,她能看出姜姑娘不想待在这里,可她又没办法离开。 她太懂这种感觉了。 “没事!”姜云茵揉揉眼睛,准备起来梳洗。 萧璟聿踩着点走进来,姜云茵刚好梳洗完。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匣子,笑着递到她手中,“早啊,茵儿。 这个给你!” “什么?”姜云茵拧眉,低头一看。 她随手打开,匣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珍珠,紫色清贵、粉色柔润,颗颗都有成人拇指大小。 一看便知是极品珍珠,价格不菲。 姜云茵立马塞回他手中,“我不要。” 萧璟聿怔了一下,眉尾轻挑,眼中露出一抹茫然,“茵儿,你不是最喜欢珍珠吗?” 姜云茵没有看他,只是转身走向饭桌,“太贵重了。” “怎么会?”萧璟聿拉住她,将她带回到自己怀里,郑重道,“我觉得再好的珍珠也配不上茵儿。 这些珍珠能戴在茵儿身上,才算得上珍贵。” 姜云茵浑身一僵,眉心皱成一团,想要逃离他的怀抱,“我不需要,殿下,你带回去。” 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眉心,轻轻抚过,萧璟聿眼中生出一丝怜爱,“茵儿,不要皱眉。 你若不喜欢,我送你其他的。” 他发现,最近这两日,茵儿真爱皱眉。 “别,我什么都不需要。”姜云茵僵着身子,摇摇头。 她不想欠他什么,所以连他给自己的准备的衣裙她都没有穿过,身上的衣物首饰都是从家中带来的。 怕的就是他和自己秋后算账。 冬儿悄无声息的离开,屋中又只剩他们俩。 萧璟聿眼露受伤,不解的盯着她,“茵儿,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对你不好?” “我一定会改的。” “那我一会儿便叫人把东宫的账本和库房钥匙都给你送过来。” 姜云茵从他怀中脱离,眼神震惊,“!!!” “不!” 他到底在脑补什么? 苍天啊,饶过她。 无声叹了口气,她赶紧夺过他手里的匣子,牵强一笑,“好了,我收了,多谢殿下。 至于账本和库房钥匙就不用了。” 收了这东西也无所谓,后面还回去便是。 但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事情做。 萧璟聿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又看,心中有些难受,很是直白的开口,“茵儿,你别同我这么生疏好吗?” 怎么又叫他殿下。 姜云茵咬唇,竟从他眼中看出一丝脆弱来。 可她觉得,她才该是最脆弱的。 救命啊! 萧璟聿上前一步,伸手撩过她脸颊上的碎发,呼吸加重道,“茵儿,你不是说,要给我换一个称呼吗? 你可想好了?” 眼中的脆弱变成了强烈的占有欲,灼热的目光看得姜云茵心尖一颤,她赶忙后退。 可萧璟聿抓住了她的胳膊,丝毫不给她退缩的余地。 姜云茵木讷的摇头,有些不知所措。 萧璟聿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不然,你唤我的表字也行! ——穆策!”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姜云茵身子稍稍后仰,心神大乱,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 别再靠近了,她心慌啊。 “那你叫我一声。”萧璟聿勾唇,视线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有种想要落下一吻的冲动。 姜云茵脸庞发烫,心中翻江倒海,脑子都快糊住了。 沉默片刻,看着他希冀的眼神,她还是声音细弱的叫了一遍,“……穆策!” “诶!”真是好听极了。 眼前人满面春风的笑了起来。 姜云茵则是心如潮涌。 两人又一同用过早饭,前往书房。 萧璟聿坐下后,就开始着手处理堆积的案牍。 尽管大夏近来风调雨顺,民生安稳,但每个州府仍旧有处理不完的政务要呈递上来。 除开需要萧帝做决策的要事,其他的,都是由东宫负责。 姜云茵坐下来,看看左右,没一会儿便想偷溜。 她不喜欢待在这儿。 仿佛是一个陪衬的花瓶。 可她刚捏着裙子准备离开,就感受到一束充满疑问的视线飘过来。 “咳……去哪儿,茵儿?” 他不是在处理事情吗?怎么还一心二用啊。 姜云茵又一屁股坐下来,皮笑肉不笑,“换个姿势。” 萧璟聿满意的收回视线。 姜云茵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腹诽了两句,目光落在桌面的一碟瓜子上。 于是,她拿起桌上的杂记翻阅起来,一边翻还一边嗑瓜子。 嗑瓜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尤为响亮,门口站着的两个护卫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萧璟聿仍旧不为所动。 姜云茵偷摸打量了他一下,见他面色不改,一派淡定,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的模样。 她便把瓜子磕的更响了。 “嘶……”她的舌头。 咬到舌头了! 姜云茵捂着脸蛋,表情扭曲,舌尖的酸爽传来,让她脚趾头都蜷缩在了一起。 萧璟聿丢下手中折子,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紧张的看向她,“怎么了?茵儿。” 姜云茵疼得说不出话来,眼中蓄着薄雾,对他摆摆手。 萧璟聿捧起她的脸,担心的看着她,“是不是咬到舌头了?我瞧瞧!” 他骤然靠近,高大的身形极具安全感,在他说话时,颀长的脖颈肌理绷紧,一条青色经络若隐若现,让人想要忍不住触碰。 姜云茵呼吸一窒,摇摇脑袋,试图把自己的脸从他掌心剥离,却被他捏住脸颊,强行张开了嘴。 羞耻! “唔……”她没事啊。 脸都要被捏成河豚了。 少女肌肤细嫩,但也并非一碰就红的那种,可萧璟聿手心遍布薄茧,捏她脸蛋时,又没轻没重,等他检查完,才发现她的脸都被自己捏红了。 他赶忙替她揉了揉,可越揉越红,一张豆腐似的小脸都被他揉成了猴屁股。 “咳咳……”他真不是故意的。 接过护卫递来的药,萧璟聿神色微窘,不敢正视她郁闷的眼神。 原来,自家太子妃这样娇弱,他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来,茵儿,我给你上点药,舌头伸出来。” 取了些药粉,萧璟聿坐在她面前,话语轻柔温和,眼中满是关怀的看过去。 “不……”嘶… “不用!” 一个小口子,上什么药,过会儿就好了。 只是被咬的当时有些疼而已。 姜云茵摇头,眼神抗拒,身子往后缩了缩。 “听话!”萧璟聿也对她摇头,为自己不听话的太子妃操碎了心。 “我自己来!”姜云茵眨眨眼,捏着衣角,试图讨价还价。 毕竟她们也不熟。 “你看不到,还是我来!”萧璟聿抓住她的肩膀,对她微微一笑,态度不容拒绝。 “……” 姜云茵被迫接受了他的服务。 只是结束后,小脸羞得通红。 上药就上药,干嘛凑得这么近,他都差点亲上来了, 咬到舌头,姜云茵没了吃东西的兴趣,只好趴在桌上无聊的翻书。 屋中归于寂静,萧璟聿处理完一本折子后,又不时看她一眼。 看着看着,她又困了,趴在桌上倒头就睡。 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 若不是闻着空气中的食物气息,姜云茵估计能一觉睡到傍晚。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手撑着脑袋,让自己慢慢醒神。 旁边一个脑袋凑过来,拨了下她压塌的刘海,宠溺笑道,“醒了?刚要叫你用饭呢。” 姜云茵已经接受了他随时出没在自己左右,一点也不惊奇。 反正她接受能力,一向绝佳。 桌上,色泽鲜亮的菜品摆放整齐,姜云茵净了手坐下,摸摸自己饥饿的肚子,口中唾液开始加速分泌。 住这儿唯一的一个好处就是,吃得好。 要不是有这些美味的饭菜撑着,她铁定心情更糟糕。 萧璟聿在她身旁坐下,率先给她夹了一块浇满料汁的鱼腹肉。 “茵儿,多吃些,你太瘦了。” 姜云茵侧目,看了他一眼。 嗯,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指得他这种人。 她哪里瘦了?只是身量小而已。 “谢谢,你别管我了,我自己来。” 萧璟聿摇头,又给她盛了一碗汤,“不行,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不然你又该说我对你不上心了。” 门口的护卫掏了掏耳朵,无语望天。 他们主子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么贴心的话,也能随便说出口。 姜云茵嘴角扯了下,还是十分不习惯他这副模样。 但她没多说,省得他又做出什么惊吓她的事情来。 她吃着饭,丝毫不知,旁边的人记下了她的喜好。 下午时分,姜云茵看完了一本手里的游记后,准备起身出去走走。 她见萧璟聿还在专心致志的处理政务,心里升起一抹对他的佩服。 虽然脑子有点毛病,但在正事上还是很用功的。 但,她刚站起身,对面专心致志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 “我出去走会儿!”姜云茵立马出声解释道。 萧璟聿唇角上扬,对她轻轻点头,声音磁性低沉,满是关怀,“太热了,记得带上扇子,少走一会儿!” “我让厨房给你做了冰酪,记得早点回来吃。” “哦!”姜云茵捏捏耳朵,眼神慌乱了一瞬,又乖乖点头。 她觉得,自己的防线有必要提升一些。 不过屋外确实热,姜云茵才转了两圈就出了一身薄汗。 好在回来后,可以捧着冰酪降降温。 姜府虽也算大户人家,但每年夏季用冰时,还是尤为节俭。 一来冰贵,二来京城用冰的人家太多,供不应求。 所以,姜府也只有最热的时候,才会日夜不断供冰,还只是短短几日。 其余时候,一天只得一桶冰,不到下午时分就化得差不多了。 而东宫不同,她睡觉的地方,随时都有冰供着。 除开这书房。 书房凉快,是因为引了地下凉气的缘故,所以不用供冰也很凉快。 吃着玫瑰味的冰酪,姜云茵靠在椅子上,感觉浑身暑气都消散了不少。 她这边慢悠悠的吃着,对面之人眉眼含笑的盯着。 “叩叩——” “主子,尚服局的人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通传声。 萧璟聿缓缓放下笔,将桌上折子合上,“让她们在寝宫外候着。” 茵儿还没吃完,来的真不是时候。 “喏!” 姜云茵放下碗,擦擦嘴角。 萧璟聿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走,茵儿!” “去哪儿?”姜云茵屁股都不带动一下的,只是微抬小脸,面露疑问。 萧璟聿霸道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口中解释道,“你不是说我的衣服不好看吗?我今日让尚服局的人过来裁制新衣,你帮我选选颜色。” 顺带帮她也做些衣裳。 另外,她的首饰太少了,他也让人送了些过来供她挑选。 姜云茵蹙眉,但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又牵自己的手了。 明明约法三章,可他就是不遵守。 “说了不准牵我!” 她也是有脾气的。 萧璟聿回头,眼神瞬间幽怨起来,“为何?” “你别忘了,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姜云茵梗着脖子,不满的说道。 “你只说不准靠近你。 我这是不是怕你摔了,所以才牵着你吗?”萧璟聿嘴角上扬,理直气壮的辩解道。 说罢,他还将手握的更紧了。 她又不是智障?这话能行? “不行,我才不会摔。你松手,不许牵我。” 姜云茵轻哼,使劲甩了甩他的手,可惜,还是没甩掉。 并且,下一秒她便脚下一个趔趄,身子朝前扑去。 第111章 试衣 还好旁边之人眼疾手快,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回来,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小心。”萧璟聿趁机搂了一下她的腰,心里正高兴呢,脸上却是一副你看,我就说会如此的正经表情。 他不舍的松开放在腰上的手,又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姜云茵一头雾水,回头看了一眼那比平地还平地的道路,表情怪异。 她怎么会摔呢? 挠挠头。 萧璟聿余光瞥见她的小表情,得意的笑了一下,使坏的手缩进袖子里。 寝宫外的屋檐下,两排端着成衣首饰的尚服局宫人低头站着,目不斜视。 为首的司衣、司饰两位女官气度淡然,妆容得体,面带微笑。 当她们瞧着太子殿下牵着一位小姑娘的手走过来时,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好在皇后娘娘已经提前提醒过她们,所以她们也只是心中惊叹,并不会提现出来。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两位女官及时行礼,态度恭敬。 姜云茵一听,眼睛瞪的老大,她们在说什么? “我……”她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 反观萧璟聿,心情大好,长袍一挥,推开了寝宫的大门。 宫人们跟在自家女官身后,鱼贯而入。 进了寝宫,萧璟聿还牵着她的手不放,两人并肩站立,一个高大一个娇小,虽神色各异,但瞧着倒也格外登对。 司衣女官先开口,她上前一步,拍拍手,几个宫人端着托盘走上前来,“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各色成衣先给您做了两套,您可要上身一试?” 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她也好带回去,让绣娘修改。 萧璟聿点头。 “等会儿,先将首饰拿上来。” 试衣服,不着急,一会儿她们走了他慢慢试。 他现在只想给茵儿选些合适的首饰。 他瞧她打扮太素净了,头上除了两对珠花和两根簪子,就是发带。 根本就不符合她的太子妃身份。 东宫又不是没银子,他的太子妃配得上世间最好的首饰。 姜云茵一听他的话,表情就变了。 他不会是给自己选的? 早上才送了珍珠,下午又要选首饰? 她该怎么拒绝才好。 司饰女官颔首,立马让端着首饰的宫人上前来。 各式各样的首饰呈递上来,都是符合姜云茵年纪的精致华美之物,每一件都是皇室匠人精心打造,看上去别致不凡。 “茵儿,快来选一选,看你喜欢什么首饰。”萧璟聿粗略扫了一眼后,对身边少女笑着开口道。 司饰女官心中那叫一个惊讶,太子殿下竟也会露出这般温柔的表情。 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首饰足够了,这些暂时不需要。”姜云茵看了一眼面前精致的首饰,对他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抵触,说话语气分外柔和。 萧璟聿敛眉,沉稳道,“既然你不选,那我便做主,这些都留下。” 少女清澈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愕然,被他握住的手动了动,无奈开口,“殿……穆……穆策,你别这般。 我真的不需要这些首饰。” 萧璟聿转身,眼神坚定的摇头,“不行!” “你的首饰太少了,我瞧着便心生愧疚。 这些首饰也不多,只是最近宫中匠人忙着给七弟的王妃打造凤冠,所以不得空。 待他们忙完后,我再让他们给你打造一批首饰送来。” “可是我……”姜云茵为难的看着他。 有时候她在怀疑,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中了毒,明明他对其他事清清楚楚。 萧璟聿见她又皱眉,忽然想到自家母后,以为她是担心母后会有什么质疑,所以赶紧解释起来。 “茵儿,这些都是用的东宫银子,母后也不会说你什么的,你且安心收着。” 姜云茵哭笑不得。 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啊。 这些首饰光是一件就能抵她所有的首饰造价了,太贵重。 即使她最后不带走,也觉得难为情。 萧璟聿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大手一挥,这些首饰就被放在了她的妆奁桌前。 桌上还险些都没放下。 司衣女官和司饰女官对视一眼,各自心中都极为震撼。 太子殿下不仅会笑了,还会哄人! 啧,百炼钢终成绕指柔啊。 不仅如此,萧璟聿还让司衣女官给姜云茵量了她的尺寸,让她再做一批衣裙送过来。 她被萧璟聿强行摁住肩膀,然后让尚服局的宫人给她测量。 姜云茵扶额,有些不忍直视。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担心之后。 万一他知道自己花了他很多银子,翻脸无情怎么办? 她可没有那么多银子赔给他。 测量完,萧璟聿又对司衣女官朗声吩咐起来。 “对了,再给太子妃做两套艳丽些的骑装。” 他打算待天气再凉快些,牧场草肥的时候,带茵儿去骑马。 这会儿把衣服先备着,省得到时候着急用,又做不出来。 “喏!”司衣女官点头应承。 骑装? 姜云茵挑眉,看向萧璟聿,“做骑装做什么?” 她又不骑马。 而且,她真的没银子给他啊。 宫里的布料都是顶珍贵的,没有千八百根本拿不下。 这要是多做几件衣服,她都要破产了。 萧璟聿伸手捏捏她的脸,动作十分自然。 “当然是骑马用。” “等过段时间,我便带你去草场散心,到时能用上。” 姜云茵身形微僵,仍旧抗拒他的这种触碰,立马瞪了他一眼。 萧璟聿不以为意的缩回手,笑意晏晏。 反正他已经摸到了。 待司服局的女官带着宫人离开,萧璟聿这才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开始慢条斯理的解起了自己的腰封。 “你干嘛?”姜云茵惊的声音都劈叉了,用一副看登徒子的眼神盯着他,哒哒哒的和他拉开距离。 光天化日,他竟竟做出如此行径。 她的拳头可不是面团捏的。 萧璟聿反而一脸不解的望着她,手中动作不停,径直褪去了身上的黑色锦袍。 “茵儿,你慌什么?” “我换衣服呀。 你不是说我衣服不好看吗?我得换几件你喜欢的衣服看看,这样你才能更快的原谅我,不是吗?” 那你换归换,也不用当着她的面。 “你就不能关上门自己换吗?” 她才不想看他换衣服呢。 她气恼的斜了他一眼,快速往门外走去。 “欸……” 萧璟聿伸手勾住她腰带,一把将她拽回自己怀里,根本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他处心积虑制造的相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后背撞上结实的胸膛,姜云茵微微呲牙,白玉般的脸颊染上一层绯色,不满的回头瞪他,“松手!” 流氓! 萧璟聿嘴角略弯,摸摸她脑袋顺毛,“那你别走!” “就走!”她也是有反骨的。 姜云茵别开脸,不去看他。 腰间攀上一只劲瘦有力大手,萧璟聿环住她,将脑袋搁在她肩上,声音委屈哀怨,“茵儿不看,我换来有什么意义。” 过分贴近的距离让她浑身汗毛竖立,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皮肤散发的热度。 “你……”姜云茵咬牙,忍无可忍,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肘击。 说了不要乱碰她,这可是他自找的。 “呃……”萧璟聿脸色一变,捂着腹部,当即疼得半跪在地。 姜云茵头也不回就要开溜。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嘤咛,“好疼……” 脚下一顿,姜云茵面色别扭的咬唇,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身形伟岸的男子半跪在地,额角带着薄汗,一脸隐忍的蜷缩着腰腹,身形摇摇欲坠,抬起眼眸,无助可怜的望着她。 她……她没用多大的力气。 不会把他打出毛病来了? 姜云茵拧眉,思索两秒,还是走了回来。 到底是身份有别,万一他有个什么差池,她觉得皇后娘娘能把自己千刀万剐。 “你……你没事?”姜云茵蹲下来,面露自责,想要扶他,“快起来。” 萧璟聿唇线上扬,面带痛苦之色,抓住她的手,顺势往她怀里一倒,“好疼,茵儿,你……你要谋杀亲夫啊!” 姜云茵差点没被他的重量给压翻,眼角狠狠抽搐了两下,一把推开他,“少装模作样,我就不该信你。” 她都看到他捂着肚子的位置变了。 明明就不是那儿。 萧璟聿摔在地上,姿势却并不狼狈,反而有种破碎的力量感。 他见自家太子妃如此质疑自己,索性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肌理分明的腹肌,委屈道,“你自己看。” 姜云茵刚要转过身去,就看见在他腹部有一团新鲜出炉的淤青,十分明显。 “!!!”姜云茵惊呆了。 真给打成这样了? 她顿时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蹲下来,惭愧的看着他,“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扶你起来。” 她自己都惊呆了。 萧璟聿嘴角耷拉着,臭着一张帅绝人寰的俊脸,身形靠在她怀中,被她扶起来,幽幽的说道,“你居然不相信我。” 姜云茵无奈,感受到他沉重的身躯后,微微撇嘴,“我没有。” “都说了让你别碰我了,挨打也是你自找的。” “你还怪我???”萧璟聿把头搁在她肩上,声音都气的变了调,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姜云茵将他扶来坐在椅子上,也不再反驳他的话,“好好好,我的错。 你坐着别动,我去让人给你请太医。” 他身娇肉贵,她可不敢马虎。 “别去!”萧璟聿拉住她的手腕,不想让她离开。 他这伤又不重,看什么太医。 有她陪着,立马就能好。 姜云茵还没站稳呢,就被他一把拽了回去,回身时,脚下晃了晃,径直栽倒在他怀中。 而挥舞的小手就这么直直的印在了他挺阔的胸肌上。 掌心温度灼热滚烫,触感绝佳,姜云茵呆愣住。 萧璟聿衣裳半敞,还没来得及整理,大半的胸肌和腹肌都裸露在外,以至于,就这么被她占了便宜。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气息。 当然,这只是姜云茵觉得。 在萧璟聿看来,自家太子妃能摸他的身体,简直就是他求之不得的荣幸。 若不是怕吓到她,他估计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只是,这样的姿势让他有些羞涩,胸口的小手柔软细腻,仅仅只是触碰,也让他浑身颤栗。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感受。 大脑有些兴奋,但为了避免自己做出什么不尊重她的行为,他只能主动开口打破这种暧昧的画面。 “茵儿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吓!姜云茵一惊,反应过来后,赶紧把手放下,只是慌乱起身间,她又把手摁在了他大腿上。 萧璟聿闷哼,眉宇微怔,耳尖瞬时就红透了。 “茵儿,你……” 姜云茵赶紧站起来,羞愧捂脸。 她真不是故意的啊。 “你,你快把衣服穿好!” “哦!”他还以为自家太子妃想多看会儿呢。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萧璟聿整理好自己的衣袍后,扯了下她的袖子,“好了,茵儿!” 姜云茵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感觉脑袋都要冒烟了,热气一股接一股的。 她虽不是第一次见萧璟聿的身子,可之前隔的远,只能看个大概,今日却……隔的这么近。 不对,还伸手摸到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胸肌,嘴角歪了歪,暗自唾弃自己一点也不中用。 听到他说话后,姜云茵呼出一口浊气,压住内心的慌乱,转过身去,“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道歉道歉,赶紧道歉,不然怕他秋后算账。 萧璟聿眼底阴沉了一瞬,精光闪过,拉着她袖子,茶里茶气的开口,“茵儿,你为何要向我道歉。 我们是夫妻,我的身心都属于你,摸一下也没关系的。” 他就不信,这还勾引不了她。 姜云茵感觉他说话语气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这事儿还是赶紧揭过去的好。 她敷衍的笑了笑,点点头。 “好了,你没事就行。” 她一点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太尴尬了。 谁知,萧璟聿立马变了神色,捂着腹部,身躯往旁边一歪,“怎么没事。 茵儿,我好疼。 换不了衣服了,你得帮我。” 姜云茵看着他做作的模样就头大,“换不了衣服就后面再换。” 又不是非得现在换。 萧璟聿眼角抖了一下,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第112章 移情别恋 但他不服输,继续卖乖,“可是,我想现在换给茵儿看。” 谢谢,她并不想看。 姜云茵扶额,假笑两下,虚情假意的夸赞起来,“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用换了,直接收下。” 萧璟聿一听,脸上乐开了花,刹那间,阴雨转晴,“茵儿,你还是头一次夸我呢。” 姜云茵被他纯粹又灿烂的笑容所影响,嘴角微微翘起。 是吗? 屋中气氛莫名其妙好了起来,萧璟聿也不喊痛了,非要换衣服给她看。 姜云茵被他摁来坐在椅子上,然后看着他跟个花孔雀似的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脸都要笑僵了。 可是说实话,他的身形真的很完美,宽肩窄腰,长颈猿臂,天生的衣架子,确实穿什么都好看。 只是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时,要显得他没那么老成,气质高贵矜骄些,更符合他的年纪。 时间一晃而过,姜云茵也在东宫待了小半月。 这半月中,她同萧璟聿倒是相安无事,除了他费尽心思想要黏着她,她费尽心思想要远离他以外。 其他一切正常。 两人每日就是吃吃喝喝,散步闲聊,下棋品茶,日子竟也生出几分美好之意。 姜云茵现在的心态十分平稳,就是把他当做一个饭搭子看待,只要他别靠近自己,她就能忍受他的一切。 上午时分。 姜云茵坐在寝宫中刺绣。 冬儿面带浅笑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捧着托盘的宫人。 “姑娘,尚服局来给您送衣服了。” 姜云茵抬起头,当她看到托盘里的衣物时,她不禁有些怅然。 就说自己忘记了什么,原来是这事儿。 “收起来就行。”姜玉茵没太在意,继续低头绣她的东西。 她得赶紧让萧璟聿给她立个字据才行。 这些衣服都是他主动给自己做的,到时候他恢复正常,要找她赔钱可是不能的。 她得让他写下来,一切物品皆是自愿赠予,绝不收她的银子,也不准为难她。 虽说这些东西她不带走,但保险起见,她必须得这么做。 只是最近几日,萧璟聿都处于刑部,在她眼前晃悠的时间少了许多,没机会让他立字据。 她也懒得主动去找他。 姜云茵活动了一下手指。 她看着手中已然完成的绣品,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最近几日萧璟聿不在东宫,她也才有时间重拾针线。 一想到等自己回去后,堆积如山的债务,她就心中不爽。 在东宫固然吃喝不愁,可她也是有正事的人。 还有她的猫猫狗狗,也不知道樱桃给她照顾好没有。 就在她忧愁间,头上忽而笼上一层阴影,姜云茵抬眸,意外的挑眉。 “这是送给我的吗?”萧璟聿一袭月白锦袍,气质出尘高洁,身长如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不是。”想的美。 姜云茵睨了他一眼,把东西收起来。 萧璟聿轻轻蹙眉,伸手就要抢夺。 姜云茵连忙把东西藏在身后,疑惑的看着他,“都说了不是给你的。” 萧璟聿薄唇微抿,眉间染上妒色,表情尤为生动,“你绣的鸳鸯,不是给我的,还能给谁。” 他绕过姜云茵,非要把这东西给抢到手。 姜云茵躲来躲去,又怕弄坏了绣品,只能将他推开。 萧璟聿拢眉,一把将姜云茵抱了个满怀,然后顺利从她手中抢到了绣品。 “你还给我!”姜云茵甚至没来得及害羞,一把就要去抢被他拿走的绣品,在他怀里蹦哒起来。 萧璟聿不给,抓住她两只挥舞的爪子,另一手拿起绣品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真不是给我的?” 这么好看的东西,他家太子妃竟然要送给别人。 他都没有呢。 “不是,不是,不是。”姜云茵气鼓鼓的盯着他,眼神犀利的像是要将他望穿一般。 这人真讨厌。 萧璟聿发出一声轻哼的鼻音,旋身坐在椅子上,将她抱来放在自己腿上,语气质问,“那你给我说是,你绣鸳鸯给谁!!!!” 屁股下是结实的大腿,隔着布料,肌肉的硬度清晰无比,姜云茵身子微僵,憋红着脸,一头朝他脑袋撞去。 萧璟聿猝不防及,直接被她撞的头晕眼花,然后手中绣品就被她顺利抢了回去。 他捂着脑袋,看着怀里的少女逃似的离开了寝宫,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完了,太子妃好像要移情别恋了。 萧璟聿心中生出一抹危机感。 他在想,是谁,敢勾引他的太子妃。 最好别叫他知道,不然铁定将其千刀万剐。 嘶,头晕。 茵儿的力气太大了。 姜云茵躲到花园里的凉亭中休息,冬儿端来茶叶和新鲜果子,正准备给她泡茶。 萧璟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凉亭外,对冬儿挥了挥手。 冬儿犹豫了一下,放下东西离开。 姜云茵立马坐起来,眼神紧张的望着他,粉唇微抿。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萧璟聿盘腿坐在她对面,一派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拿起了桌上沏茶的工具。 “茵儿还未喝过我泡的茶,今日正好尝尝?” 他不生气? 姜云茵打量了他平静的面色一番,心里摸不准他什么想法。 反正她从来没把他看透过。 她没吱声。 萧璟聿却是已经开始动手沏茶。 到底生得一副好容貌,做起任何事来,都是这样赏心悦目。 姜云茵撇撇小嘴,视线不经意落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上,略微停顿,手心不禁有些发痒。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啊,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什么都给他了。 少女微微垂眸,小脸粉白红润,清透无暇,院子里的风一吹来,发丝起舞飞扬,身上的粉色衣裙更是衬得她如娇花一般。 满园春色都不及她一分惊艳。 而她懒洋洋的姿势比起之前抗拒又警惕的模样,不知道有多乖巧可人。 就像是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小甜点。 萧璟聿眼神渐深,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时光,心尖的悸动越发明了。 皇后站在远处,看着凉亭中对坐的男女,唇角微微上扬,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儿,“你瞧,这不好好的吗?” 萧宁昭抱臂,啧啧两声,“真是开了眼了。” 她以前想喝他泡的茶,还得三催四请,拿出姐姐的威严多次逼迫。 可现在,人家也没说要喝茶啊,他倒是主动凑上去。 真是爱情使人盲目。 就是不知道,待他之后记忆恢复正常,他又该如何决策。 “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说了会保护好云茵的。 等拿到解药后,我想,东宫中确定会多一位女主人。”皇后欣慰的笑了起来,多日的焦躁在看到这幅宁静的画面时,消减不少。 未必。 萧宁昭摇摇头,劝阻道,“别,母后,您可不要擅作主张。” 她知道母后心急,可她有种感觉,云茵那边始终会出现问题。 未必能顺着她们预料的方向而去。 还是等以后再说。 皇后挑眉,继续转头去看向凉亭。 萧璟聿察觉她们的视线,侧目看去,剑眉一扬。 皇后和萧宁昭连忙离开。 凉亭中,茶香四溢,忽浓忽淡。 已经快七月底,天气略微闷燥,这茶香飘过,倒也有几分沁人心脾的滋味。 “尝尝,不烫了。”萧璟聿双手将茶杯捧到少女面前,对她温柔一笑。 姜云茵抵了下腮帮子,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该不会茶水里有毒? 她还不想英年早逝呢。 “我不渴!” 萧璟聿面不改色,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浅饮一口,“喝一口,喝完有奖励。” 她心中这下更是警铃大作。 真有毒? 奖励她去死? “我不。” 姜云茵目光抗拒,身子后仰,一副不信任他的模样。 萧璟聿轻笑,无奈又纵容的看着她,“难道茵儿觉得我舍得给你下毒?” 这谁知道。姜云茵心中嘀咕两下,没有否认。 “唉!”萧璟聿幽幽的叹口气,睨了她一眼,嗔啧道,“没良心。” 他举起她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仰头时,凸起的喉结滚动,带着一番别样的魅力。 少女心里蓦地一跳,眼神黏在他身上,一时间难以自拔。 萧璟聿放下茶杯,对远处回廊下的护卫一招手,“带过来。” 什么? 姜云茵顺着他的手扭头看去。 只见原本应该待在她家中的三个小家伙,被关在笼子里,送到了她跟前。 雅虎还好,被人牵着,加上又来过东宫,倒也没那么躁动。 但是汤圆和元宵,就有些不安了,瞳孔竖立,紧张的盯着四周,在笼子里缩成一团。 “雅虎,汤圆,元宵??”姜云茵赶紧站起来,一脸不可思议。 护卫把两只猫从笼子里放出来。 姜云茵上前,将它们抱进怀里,安抚的抚摸着。 雅虎蹦哒起来,用爪子刨着她的腿,汪汪大叫。 “喵…”汤圆蹭了蹭姜云茵的手背,闻到熟悉的气味后,身子放松下来。 元宵也是如此。 姜云茵又蹲下揉揉雅虎的脑袋,脸上笑容尽显。 萧璟聿走过来,挥退护卫后,看了一眼被她摸着脑袋的小狗,“这下开心了。” 姜云茵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你怎么把它们带来了?” 这下她铁定不会无聊了。 萧璟聿勾唇,拉着她站起来,回到凉亭中,“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小家伙了吗?我瞧着你前几日老往百兽园跑,就想到了。” 姜云茵盘腿坐下,将元宵和汤圆放在她怀中,挨个抱着亲了一口,脸都要笑烂了。 旁边关注她的男子忽而有些吃味。 太子妃都还没有亲过他呢。 早知道就不把这三个家伙带来了。 “好,谢谢你!”姜云茵展颜大笑,搂着汤圆和元宵,感觉心尖满满的,都是兴奋。 “若你想谢我,不如亲我一下?”旁边幽怨的眼神看过来,萧璟聿坐在她身边,两人距离靠的极近。 只是她忙着撸猫,忽视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听见他这样冒昧的话,姜云茵神志懵了懵,转头看着他。 萧璟聿凑过来,刚要亲到她脸上,就被她无情的爪子隔开。 他直接亲到了她的手背上。 少女眉头一皱,给了他一不轻的后肘击,声音冷了下来,“不守约定,我可就生气了。” 她在衣裙上擦擦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和他拉开距离。 萧璟聿摸摸被她撞痛的胸口,眉头下压,明亮的黑眸忽然黯淡了几分,哀怨道,“你光口头感谢,我可不要。” 姜云茵侧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施恩莫忘报!” 萧璟聿气的半死,一把将她拉过来,不爽道,“我马上就让人将它们送回去。” 他何苦把它们仨找来,让它们霸占自家太子妃。 “你敢!”姜云茵瞪大杏眸,柳眉倒竖。 “那你亲我一下。”萧璟聿厚着脸皮讨要自己的谢礼,晦暗的眼底划过一抹得意的微光。 “!!”姜云茵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他凑过来的一侧脸颊上,“不要脸。” 她也不敢打的太重,只是下意识就想这样做。 等她动完手,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瞬间如临深渊。 啊啊啊,她竟然打了萧璟聿。 完了,完了,她的小命不保了。 而萧璟聿,也是怔愣了一下,脸上的触感如此清晰,不轻不重,倒也不没伤到他,就是…… 有点奇怪! 怪爽的。 他掀起眼帘,黑眸泛着涟漪,盯着眼前脸色微白的少女,薄唇张合,语气森然,像是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你打我?” “我……”姜云茵脑中一片空白,紧紧咬着下唇,绝望的看着他,嘴角都在哆嗦,“要不然,你打回来?”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控制不住。 就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打太子啊。 “好啊,那你把脸伸过来。”萧璟聿佯装生气的模样,冷着脸对她开口。 但他眼底,却是划过一抹狡黠。 姜云茵咬牙,小心翼翼的把脸凑到他面前,闭上了眼睛。 轻点啊,她的脸还有用呢。 萧璟聿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但他忍着,没敢笑出声。 姜云茵闭着眼,微缩脖颈。 可预料中的疼痛一直没有下来,她正纳闷呢,唇上忽然一热。 第113章 亲哭了 比打脸更震惊的表情出现了,姜云茵猛地睁开眼,看着贴近她眼前的俊脸,见他浓密的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啊! 她在心中发出土拨鼠尖叫,待身体反应回正,她一把就要推开面前的人。 萧璟聿没给她推开自己的机会,伸手握住她的小爪子,另一手扶住她后脑勺,禁锢住她的退路,加深了这道青涩的吻。 怀中的两只猫一动不动,一如自家主人一般。 姜云茵羞愤的睁着眼,感受着眼前人笨拙的掠夺,唇齿间的茶香,让她心跳如雷,又浑身僵硬。 被笼罩的身形挣扎起来,紊乱的呼吸尤为明显。 微凉的薄唇染上少女香甜的口脂,灼热的粉唇被一碾再碾,蹂躏得犹如破碎的花瓣一般。 “唔……” 决堤的眼泪滚滚而下,娇嫩的面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绯色一片。 原本只是想浅吻一下,博得一份谢礼,却不知少女的唇如此柔软甜美,充满沦陷的欲望,让他脑海中的理智尽数化为灰烬。 手背一凉,男子猛地惊觉过来,看着她充满泪痕的脸颊,立马停下了自己的行为。 “哇~~”姜云茵气哭了,微肿的唇瓣娇艳欲滴,春色无边。 可脸上的泪水就跟断弦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掉落。 萧璟聿心神一震,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拭起眼泪,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连忙安抚起来。 可是,姜云茵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心里气的发麻,又不敢对他动手。 那叫一个凄惨无助。 姜云茵哭了一下午,萧璟聿便哄了一下午。 直到她哭累了,精疲力尽睡着后,才彻底止了动静。 萧璟聿抱着她回到寝宫,将她放在床上,脱了鞋袜,盖上被子。 冬儿端着冷水走进来,准备给她敷眼睛,被萧璟聿拦住。 “孤自己来,你去将太子妃的猫狗找个地方安置好。” 萧璟聿拿起帕子打湿,轻手轻脚的拧得半干后,小心的给睡着的少女敷上。 那双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正控诉着他的罪行,额前的刘海也被汗水浸透,一整个小可怜模样。 冬儿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皇后娘娘还让她保护姜姑娘,这可怎么保护。 太子殿下太过分了。 冬儿略显不满的离开。 萧璟聿看着床上沉睡的少女,幽幽的叹了口气,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愣是想不通。 他不就亲了自家太子妃一口吗? 她竟哭的这般伤心。 给她换了张帕子后,手指在她脸上蹭了蹭,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是不喜欢自己,还是喜欢上了别人? 清晨。 姜云茵是被两个小家伙给舔醒的。 朦胧的光透进屋中,她伸了个懒腰,抓住脑袋两边的猫猫头捏了捏,然后从床上蹭起来。 汤圆跳到她怀里,喵了两声。 元宵玩着她的头发,在床上打滚。 咕咕咕~ 肚子发出饥饿的信号,姜云茵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可就在她捏住被子的时候,脑瓜子忽然懵了一下,回头看了看。 等等,她怎么会睡在床上? 嘶……她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懊恼的敲了敲自己脑袋。 该死,她怎么让萧璟聿占了便宜呢。 这下如何是好,她都没脸见人了。 好饿啊。 她揉了下肚子,不情不愿的起身,脑海中思绪一片混乱。 待她梳洗完,宫人把早膳呈上来时,萧璟聿笔挺从容的身姿也跟着出现。 “早啊,茵儿!” 他来到她身边,伸手揉揉她脑袋,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姜云茵立马拍开他的手,气鼓鼓的仰头瞪着他,耳尖泛红,“你还敢来!” 臭不要脸的家伙。 流氓! 萧璟聿眉峰微扬,深沉的眸光里带着笑,不以为意的解释道,“不来怎么给你赔罪。” “别生气了,快坐下吃饭。 我今早让厨房给你做了许多你爱吃的糕点,就当给你赔礼道歉。” 他拉着生气的小姑娘来到桌前坐下,指着一整桌的美食,态度格外端正。 姜云茵本来不想跟他一块儿吃早饭的,可一看到这桌上的各式点心小菜,饥饿的肚子就越发明显。 微撅的小嘴动了动,她头偏向一侧,尽量让自己显得有骨气些。 萧璟聿扯扯她的袖子,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白玉糕,笑意晏晏,“再不吃,我可就拿走了。” 拿走就拿走,她才不稀罕呢。 下一秒,白玉糕被塞进她口中。 唔,味道真好。 嚼嚼嚼! 姜云茵还是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把嘴里的蒸糕咽下去后,自己拿起了筷子。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好好好。 咱们吃完饭再说。”萧璟聿笑得迁就,又给她夹了一块蟹黄包。 姜云茵咬了一口,油脂和蟹黄的鲜香在口中炸开。 真好吃。 她郁闷的情绪顿时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吃到一半,姜云茵忽而蹙了蹙眉。 今天有些点心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跟她之前吃的味道,好像有点差异。 “怎么了,茵儿!”萧璟聿拿起手帕擦擦嘴角,放下筷子疑惑的看向她。 “厨房换厨子了?”姜云茵咬了一口水晶饺,嫣红的唇瓣沾着点点油渍,又被她灵活的舌尖扫去。 萧璟聿眼眸微暗,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是啊,这都被你吃出来了。” “味道不好吗?” 姜云茵摇头,嚼着口中的食物,“没有。” 她又不挑,只是觉得味道有点变化而已。 她不再说话,专心的吃着饭。 吃过早饭,萧璟聿又要去刑部。 目送他离开后,姜云茵拍拍胸口,庆幸的松了口气。 幸好他今日不在东宫中,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真是尴尬。 闲来无事,姜云茵便窝在宫中绣花、溜猫狗。 正好今日天气晴朗,她打算给三个小家伙洗洗澡。 昨天她抱着的时候,闻着都有味儿了。 只是她给元宵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被它抓了两下,伤到了手。 她也没太在意。 毕竟只是一点小伤。 傍晚,逆着夕阳的余晖,萧璟聿一回来,就往寝宫这边走。 “太子妃今日在做什么?” 他脚下步伐轻快,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目光直视前方,声音低沉的对管事太监询问起来。 小纯子跟在他身后,一溜儿小跑才堪堪追上他的脚步,嘴里如实回答着,“姜………太子妃今日就待在寝宫中,没去哪儿。 下午给猫狗洗了澡,别的就没什么了。” 萧璟聿颔首,一转身就进了寝宫的院子。 姜云茵这会儿正坐在台阶上,抱着西瓜看汤圆和元宵打架,雅虎劝架的精彩画面呢。 夕阳金灿灿的光辉洒进院子里,空闲的宫人也跟她一块儿看着这有趣的画面,不时跟着笑上几声。 以往冷清肃穆的宫廷有了温度,萧璟聿看着眼前鲜活明媚的少女,眼中浸着笑意,心尖柔软触动。 他抬脚走过去,院子里的宫人赶忙收了笑容,端正的问安。 姜云茵转头,看着朝她走来的男子,一身石绿的箭绣云纹锦袍衬出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长腿走动间,衣袂飘扬,周身气势更是孤傲不凡。 只是在看到她时,气势一变,温润了许多。 原本觉得西瓜凉爽的姜云茵,顿时心中暑气上窜。 啧,也就是他这张脸,不然她对他的容忍度,堪称为零。 萧璟聿很是随意的在她身旁坐下,长腿一伸便横跨三个台阶。 小纯子见状,连忙对周围的宫人挥挥手,开始驱赶。 能不能有点眼力,没看到太子殿下要跟姜姑娘独处吗? 姜云茵收回视线,咬了一口手里的西瓜,没有说话。 “还生气呢?”萧璟聿扯扯她袖子,低醇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将身子往她那边侧了侧。 两人衣服颜色相近,坐在一起时,颜色交汇,难以分辨。 姜云茵挪了挪屁股,黛眉微皱,嫌弃之意十分明显,“离我远点。” 萧璟聿笑着摇头,捏了一把她粉嫩的小脸,“生气做什么,有本事往我身上招呼。” 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抓住她的手,取出一只色泽柔润、通体青绿的玉镯,套进她手中。 姜云茵刚要推开他,就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给惊讶到了。 “回来路上买的,喜欢吗?”举起她的小手看了看,萧璟聿目光柔和缱绻,暗藏情愫。 真好看,衬得她小手白白嫩嫩的。 怎么办,有点想亲呢。 “不喜欢,快取下来。”姜云茵看了两眼,使劲摇头,说着就要把镯子从手上摘下来。 “不许摘!”萧璟聿拦住她,将她的小手尽数握住,目露哀怨,“你若是摘了,我就……我就亲你了。” 明明就很喜欢,为什么要摘。 口是心非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可爱。 “你敢!”少女清澈的眼珠子一瞪,警告似的看着他,一点也没有威胁力,反而让他觉得可爱至极。 他当然敢。 萧璟聿立马捏住她下巴,在她嘴角轻啄了一下,满足了她的请求。 “你……你……”姜云茵气急败坏,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中泪花立马就堆了起来。 “你又亲我!!” 她语气凶巴巴的控诉着他,泪珠子当即就不受控制往下掉。 “呜呜……” “你个臭流氓,呜呜,你凭什么亲我。” 呜呜呜,她不干净了,她被狗啃了。 不要脸的老男人,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萧璟聿心神大乱,赶紧手足无措的哄她。 “好,我不亲了,不亲了!茵儿别哭。”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能被她嫌弃成这样。 姜云茵根本就不听他的话,嗷嗷哭着,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呜呜呜……” 他是个骗子。 她再也不相信他的话了。 萧璟聿心疼的搂着她,拿起手帕给她擦着眼泪,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转移她注意力,“好茵儿,快别哭了,我保证今天再也不亲你了。” “欸,你看,雅虎在偷吃你的西瓜了。”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的错,下次亲你之前,我一定告诉你。” 什么狗屁,他还想再亲她? 姜云茵气的脸都绿了,直接拿起他的手,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让你亲,让你亲。 嗷,牙疼!怎么这么硬? 呜呜呜,她的嘴。 萧璟聿闷笑一声,揉揉她头发,“傻子,你咬到护腕了,快松口。” 他的茵儿真是太傻了,就不能看清楚一点再咬吗? 啥?护腕? 姜云茵低头一看,赶紧松口,呸呸呸。 呜呜呜,丢脸。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她梗着脖子,娇蛮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犯规,一个月都不准再见我!!!!” “茵儿!!!!”什么? 一个月? 她在说什么。 萧璟聿如遭雷劈,表情都快扭曲了。 他怎么就犯规了。 “不是,茵儿,明明是你让我亲你的。 你不能这样啊。” 什么她让的?扭曲事实,罪加一等。 “两个月!!!”姜云茵嚯得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霸气道。 太好了,她真是一个大聪明。 这样一来,也差不多快到他解毒的时候了。 “别,茵儿。”萧璟聿抓住她的手,面露震惊。 两个月不见她,他还活不活了。 这太可怕了。 但姜云茵可不管那么多,好不容易抓住他的错处,那不得好好利用一番。 她使劲甩了甩他的手,泛红的眼睛还含着泪,“谁让你犯规的,都说了不准亲我。 你再不撒手,那就三个月。” 谁怕谁。 萧璟聿欲哭无泪,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语来。 “唔唔唔……”姜云茵不满的瞪着他,想要掰开他的臭爪子,却被他轻易搂着小腰,带进了寝宫中。 啊啊啊啊,他要干嘛。 姜云茵慌张起来,手脚并用的去扒拉他。 孤男寡女,怎么能够共处一室呢。 “别动,茵儿!”萧璟聿差点没掰过她的牛劲。 他只是想好好跟她谈论谈论而已。 萧璟聿坐下,将她摁来坐在自己腿上,让她面朝自己,“茵儿,看着我。” “你太不讲道理了,我为什么不可以亲你。 我们明明就是夫妻。” 姜云茵被他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望着,眼中情绪像委屈又像疑问,她不禁心跳都错漏了一拍,浑身微微发麻。 可她脑子很清楚。 “明明是你违反约定。”姜云茵磨牙,愤愤的指责道,结果刚站起来又被他摁下去。 她再站,他再摁。 萧璟聿强势搂住她的腰,微皱剑眉,语气坚决,“那就让你的约定见鬼去,我亲我自己的太子妃怎么就不行了。” 第114章 爱心汤 她其他约定,他也就忍了,可是这一条,他真的忍不了。 自从他昨日感受了一番自家太子妃的香吻后,他心中情愫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如今,更是恨不得天天跟她黏在一起。 他又没做别的,就是亲一口而已。 姜云茵瞪着大眼珠子,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他吃拆入腹一般。 她恼羞成怒,炸毛了,对着他的脸就一顿狂喷,“和离,你自己过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出家当尼姑了。 萧璟聿恼怒,被她气的脸红脖子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自古以来,从没有太子和太子妃和离的先例。 我不同意。” 和离,休想! 姜云茵猛地站起来,用劲儿扒拉他的手,巴掌大的小脸蛋上布满羞愤,一双温柔又无情的琉璃杏眸快要喷出火来,“用得着你同意吗?我说和离就和离,你管不着。” “我马上就收拾东西回家。” 回个屁,萧璟聿都想用军中呵斥下属的嗓门跟她说话了。 但要不是想着自家太子妃年纪小,心智不成熟,又怕她真的生气过头了,导致后面他进退两难,他都要疯了。 轻呵一声,萧璟聿眼眸转动,浓密的墨眉上扬,搂着她的小身板,“收拾什么收拾。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总行了?” 男子汉大丈夫,他就吃点亏行了。 “???” 呸! 姜云茵暗戳戳的啐了他一口,抬手就朝他身上锤去,全然忘了顾忌,“做梦你。” 萧璟聿还就喜欢她这尾巴翘上天,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被她捶了一拳还乐不可支。 他连忙握住她攥紧的拳头,温润一笑,语气柔软道,“一点力都没有,看来茵儿是饿了,走,咱们吃饭去。” 姜云茵被气笑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我不去,你放开我。” 吃什么吃,她现在就想回家,就是让她吃龙肝凤胆她都没兴趣。 王八蛋。 萧璟聿站起来,看着刚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凉薄的唇角微勾,声音拉长,“你确定?我今晚让人做了鹿肉锅子和鸡丝凉面、蜜炙乳鸽,还有你喜欢的蟹肉碧玉羹。” 这么多? “……” 姜云茵压着快要流口水的嘴角,烦躁的看着他。 别以为用这些东西就可以打动她。 她不吃这一套。 可是,这些她都没有吃过…… 要不……要不就尝两口…… 不好吃的话,再跟她算账。 饭桌上。 萧璟聿给她涮着鹿肉,涮好后,给她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服务十分到位。 “慢慢吃,别急。” 姜云茵头也不抬的和口中的乳鸽奋斗着,随意的嗯嗯了一句。 萧璟聿得意的笑了。 第二日。 姜云茵又想跟他一拍两散。 然后她就吃上了烤全羊。 第三日。 都不用她开口,豉汁鸡和鲜鹅烩也安排上了。 第四日。 油焖大虾和红烧羊蹄也挺不错的。 第五日。 东坡肉、咸水鸭、油麻鸡丁配上白米饭也可以来两碗。 第六日… 第七日… 第八日。 “啊啊啊啊,我不吃了!”姜云茵站在镜子前,伸手掐了掐自己快速上涨的腰围,小脸上欲哭无泪。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脸蛋儿也圆润了一圈不止。 她的瓜子脸都快成包子脸了。 呜呜~ 冬儿微微一笑,给她穿上外袍,柔声道,“姑娘哪里胖了,明明这衣裙还是这么合身。 奴婢还觉得您瘦了呢。” 姜云茵将头摇成拨浪鼓,她不信。 不能再这样吃下去了,否则过年就该她上桌了。 早饭时,萧璟聿照常过来陪她一起吃。 当他看到姜云茵蔫头耷脑,对食物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怎么了,茵儿,是不是今日的早膳不合胃口?” 昨天明明还吃的那么开心呢。 姜云茵慢吞吞嚼着口中的食物,掀起眼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可萧璟聿怎么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呢。 他看向姜云茵身后的宫女。 冬儿指了指自己的腰,稍作提醒。 哦,他懂了。 早饭后,姜云茵随萧璟聿去了书房。 萧璟聿刚把她安顿来坐下,自己就出去了。 她不解,但没多问。 只是拿起桌上新的杂记和话本子翻看起来,顺带思考一下自己还要在东宫待多久。 不多时,空气中冒出丝丝甜味儿,萧璟聿拎着一个小食盒,大步走进来。 他来到矮几旁蹲下,将食盒打开,在姜云茵迷惑的眼神中,拿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羹。 什么?这么快就加餐? 她可不吃。 萧璟聿把勺子放进去,推到她面前,小声叮嘱道。 “茵儿,来,把这碗汤喝了,你就不会肚子疼了。” 肚子疼?谁? 她? 姜云茵表情古怪,偏头看向他,见她他耳根微红,一脸纯情羞涩,头上浮现三条黑线。 “这是什么?” 她又看了眼桌上的……好像是红糖醪糟鸡蛋汤? 萧璟聿扭捏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不符合他气质的绯红,“就……就是……” 咳,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冬儿不是说你小日子来了吗,我特意给……让厨房给你做的红糖水。” 他听说,女子每月这几日都会精神困乏,身子不适,更甚者还会痛到晕厥,他看今早茵儿就有些蔫蔫的,就想着给她做一道补气血的汤羹暖暖身子。 姜云茵伸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尽量蚌埠,“真是谢谢你呢。” 咳,好重的力道。 他的肩膀都要塌了。 不过,这是不是第一次茵儿主动靠近他。 好像是的。 “不谢,这是我身为夫君应该的。”萧璟聿脸红得更厉害了。 嘴角扯了扯,姜云茵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粉唇动了动,“但是我小日子没来。” 他上哪儿瞎打听的。 “啊?”啊?什么! 萧璟聿刺挠的抿着嘴角,一脸微窘,“可是……” “那冬儿怎么说你肚子不舒服呢?” 难道他理解错了。 姜云茵被他逗笑,清丽的眉眼间泛着无奈,幽幽的解释道,“我想,冬儿说的是我胖了!” 萧璟聿背脊挺了挺,表情一震。 “胖了?哪里胖?” “我一只手都可以把你抱起来,谁说你胖了。” 他家茵儿瘦的都快皮包骨头了,好不容易被他养出一点肉来,谁敢乱嚼舌根。 活腻了是。 姜云茵郁闷的看着他,捏捏自己腰上的肉,“你没发现吗?” 多亏了他每天不辞辛劳的投喂,不然她也不会胖的这么快了。 萧璟聿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后,极其郑重的说道,“我只看出了美丽。” “!!!”呃。 姜云茵真想翻他两个小白眼。 但还是有些上头的红了脸,脸色促狭。 “去去去,赶紧忙你的事儿去。” 烦的很。 至于那碗大补汤,则是送给了冬儿。 自从发现自己胖了后,姜云茵对食量便有所控制。 可耐不住萧璟聿成日搜罗好吃好喝的往她面前送,她那浅薄的自制力,根本就抵抗不住这些美食。 但她不想看着自己继续胖下去,便打算晚上那顿不吃了。 萧璟聿一听,这还了得。 前往演武场的路上,姜云茵顶着众人微妙的眼神,把自己被萧璟聿攥着的手往回抽了抽。 可萧璟聿捏得紧,十指交握,她想挣脱,简直难如登天。 磨牙! 硬着头皮往前走,姜云茵感受着紧贴在掌心的温热肌肤,从头到脚,都不自在极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可别说,要带她出去。 “到了!”萧璟聿捏捏她的小手,对她朗阔一笑。 姜云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嗯? 这不是他平时习武的地方嘛。 “来这儿做什么?” 不会要拿她当沙包。 萧璟聿牵着她的手,上了台阶,来到演武场上面,“你不是说自己胖了吗,我就想着教你练练箭术。” 又能防身又能锻炼身体。 说罢,旁边的孔武递来一把比较轻巧的弓。 姜云茵怔了一下,看着他手里的弓,挠挠头,眼中透出一抹担忧,“可是……” 她的手…… 萧璟聿看出她的担忧,抬手摸摸她脑袋瓜,笑意盎然,“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他低头,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双纯白色的薄手套。 姜云茵颇为意外的挑眉。 这都知道? 萧璟聿执起她的手,亲自给她戴上,声音清润的开口,“这样就不会伤到你的手了。” 姜云茵想要缩回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任凭他给自己戴上手套。 男子低头时,英挺俊逸的五官都变得柔和内敛,唇线清晰的薄唇微微上扬,面容放松,显得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戴好手套,萧璟聿对她温和一笑,将手中的弓递过去,“来,先试试这把弓的重量。” 姜云茵回神,晃了晃迷糊的脑袋,接过这把纯黑色的玄铁弓。 这把弓没有寻常弓箭那么长,似乎是特意按照她的身量所打造,但是重量不轻。 不过对她来说,再重也就那样,一只手轻松拿捏。 倒是,这弓让她想起了从前。 “如何?”萧璟聿抽了一根箭矢拿在手中,对她询问道。 她掂了两下,微微点头,露出一抹浅笑。 萧璟聿上前,同她一起握住这把弓,然后教她持弓时的姿态。 “对,侧身,两脚前后分开,稳住身形。” 腰上落下一只大掌,松懈的背脊瞬间绷紧,大掌一触即分,又落在她单薄的肩头,姜云茵抿唇,心跳忽然快了些许。 余光里瞥见的只有他靠近时,衣襟上的繁复花纹,根本看不见他的神情。 握弓的手同时也覆上一只手掌,将她的手完全盖住,两人周身缭绕的气息交汇。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她也知道萧璟聿是个不喜用香的人,所以他身上的气味永远只有干净的皂英气息。 只是,除开这一气息,还有种特别独特的味道,她说不上来,好像就是他自己本身所携带的清冽之气。 她正暗暗思索。 忽然,耳畔微热,一道低醇的声音凑过来,“专心些,茵儿!” 声音里带着调笑的味道,握弓的大掌缩紧,身后之人结实的胸膛贴近,一高一矮两道身形仿佛在日光中融为一体。 太近了,姜云茵神色恍惚了一瞬,掌心微微透着汗。 她刚要放弃,萧璟聿像是立马就正经了似的。 另一手拿起她的右手,把箭矢搭在了弓上。 “搭弓,看准对面的靶子,轻轻曲肘!” 萧璟聿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清越沉稳,就像自己只是在认真教她练箭一样。 但姜云茵不知道的是,他在贴近她时,脸上的笑容渐渐透出两分变态的味道,有些痴迷,又有些满足。 不同于他认知里的女子,他总觉得自家太子妃白白嫩嫩,又香又甜,不仅是诱人的小点心还是散发着芬芳的娇艳鲜花,每每靠近,他的自控力都会被打破,一心只想贴贴。 一箭射出,咻得一声,箭矢径直射向对面的靶子。 难得没有中途掉落,虽没有正中红心,却也入木三分。 萧璟聿眉峰微微一挑,一双明亮的眼眸生出惊奇的光彩,忍不住夸赞道,“茵儿,你真是天生的弓箭手!” 他知道她力气大,所以这把弓的重量并不轻,寻常男子能拉半弦就已经很不错了,可茵儿不仅能拉满,还能轻松射出。 “怎么了?”姜云茵放下弓,歪着脑袋,表示疑惑。 萧璟聿没忍住,在她粉白清透的脸上亲了一下,搂着她的腰,隐隐有些羡慕,“说你老天爷喂饭吃呢。” 姜云茵接受到他的夸赞,嘴角刚上扬,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僵在原地,“你……” 她气愤的跺脚,粉白的小脸骤然变红,杏眸圆瞪,“你怎么又随便亲我。” 萧璟聿赶紧顺毛,抬手擦擦她的小脸,开心的解释,“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 他!就!要!亲! 姜云茵眼中泛着水雾,比起那江南的烟雨时节还要朦胧几分,气恼的声音响起,“我不练了,你自己练。” 王八蛋,就知道占她便宜。 什么练箭,她看是欺负她还差不多。 她一把将弓箭拍在萧璟聿胸口,剜了他一眼后,任性的跑走了。 “诶,茵儿……”不要啊。 萧璟聿神色惊变,把弓丢给护卫,赶紧追上去。 他的祖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一口有毒呢,别总是避着他行不行。 第115章 警告 孔武接住飞过来的弓,一脸严肃的摇头晃脑,“孔凡,这世间万物果然是一物克一物啊。” 瞧他家主子看看姜姑娘生气时,脸都吓白了。 哎,不忍直视。 孔凡斜了他一眼,“瞎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 什么一物克一物,他看是殿下要被姜姑娘嫌弃死了。 不是他背叛自家主子,实在是他家主子现在行事大为轻浮,人家姜姑娘还没有及笄呢,天天就亲亲亲亲…… 也不知道等殿下恢复理智后,想起自己的行为,会是怎样一番心情。 “茵儿,你开门啊,让我进去给你赔罪啊!” 寝宫外,萧璟聿将紧闭的大门拍得啪啪作响,脸色瞧着有些焦灼。 只是,里面的人不出声也不开门。 他为此慌张不已。 对了,翻窗! 可一到窗边,窗户紧闭,连条缝隙也没有给他留。 真让人为难。 “茵儿,茵儿,你快开门,别让我担心。” “你打我骂我都行,先把门打开。” 屋檐下,萧璟聿双手叉腰,在门口来回走动,耳朵一直注意着屋中的动静,口中喋喋不休的说着。 院子里,下人们憋着笑,默默低下头。 他们还从没有见过太子殿下这般……放低身段求和的模样。 奇怪,莫名有股爽感是怎么回事。 屋中,姜云茵擦擦眼泪,趴在软榻上啜泣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屋中一角,一动不动。 哭了一会儿,因着天气原因,加上门窗紧闭,她额角冒了些薄汗。 门口晃动的身影还未离开,她也没去关注,耳边传来他念叨的话语,可她一点都不想听。 迷迷糊糊间,她竟趴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睡着时,她做了个梦。 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年幼时,她们一家随着父亲外放做官,离开了京城。 在外地之地,她家隔壁有一户武馆,认识潘颂文便是在那时。 他每天下学后,就要去武馆习武练箭。 后来她们熟悉了之后,潘颂文会带她去武馆认识他的师兄弟师姐妹们。 她很喜欢武馆的氛围,没多久便和他们打成一片。 有一次,潘颂文没有通过箭术师傅的考核,被留了下来,罚他练箭半个时辰。 小胖子觉得一个人不好意思,便央求她陪着自己,到时给她送家里的点心。 姜云茵为了一口吃的,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只是练着练着,她觉得潘颂文太弱鸡,十米远的靶子有一半的箭都射不准。 小胖子气不过,让她来。 她也没客气,抢过他的弓,就开始射箭。 虽然她的姿势不标准,但是一击即中,箭无虚发,小胖子都惊呆了。 然而,比潘颂文还惊讶的,是他的箭术师傅。 当他看见姜云茵所展现出来的天赋时,也跟萧璟聿今日一样,十分高兴的夸奖了她。 并且,第二日,他还单独指导了她一番,让她重新拿符合自己身量的弓箭来又演示了一遍。 那一日的箭术师傅,就跟喝了三天三夜的美酒一样,面色酡红,语无伦次,说她是天生的弓箭手,若是能一直练习箭术,待她长大,恐怕整个大夏都难有敌手。 她为此也很高兴。 箭术师傅想要收她为徒,让她去武馆跟着练习箭术。 姜云茵同意了。 可是,等到箭术师傅兴奋的去同她爹娘讲这事时。 她娘亲不但没有同意,还对箭术师傅破口大骂,说他们这些三教九流不要试图教坏她的女儿。 箭术师傅又羞又臊,最后是怎么走出她家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但她记得,他送的那把弓,被她娘亲冷漠的折断,丢进了膛灶中。 自此,她再未拿起过弓箭,也未再踏入隔壁武馆一步。 多年后,她的手养的白嫩,绣的一手精湛的绣品,却从未再拿起过一次弓箭。 今日,萧璟聿让她拿弓时,她心底深埋的记忆又一点点涌上来。 说不开心是假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触碰到弓箭。 只是……一想起当年,她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凉风袭来,周身堆沉的热气消减了不少,姜云茵无声的叹了口气,眼尾睫毛处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 不安的翻了个身,她渐渐脱离脑海中深沉的意识。 这时,一只大手落在她额头上,先是轻轻贴了贴,然后温柔的替她拂去紧贴在脸颊上的潮湿发丝,而后,竟慢慢描绘起她的脸部轮廓来。 像是感受到了这只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的手,姜云茵微微皱了皱眉头,抬手挥了挥这只厌烦的苍蝇。 大手顺势握住她的小爪子,轻轻的捏了捏,一点点攥紧,最后将其尽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好热! 姜云茵抽了抽手,朱唇微抿,又想变换睡姿。 只是,她的躺的软榻狭窄,她这么一翻,身子没了受力的位置,便径直朝着地上落去。 好在,一个宽厚安全的怀抱及时拥住了她掉落的身子。 将她搂进怀中后,男子抱着她一块儿躺在软榻上,大手轻捏她鼻尖,语气暗暗得意的说道,“这可是你自己掉到我怀里的。” 耳边尽是嗡嗡嗡的声音,姜云茵总觉得蚊子多了起来,好影响她睡觉。 她无意识的扇了扇,身边人立马安静下来,拿起扇子给她送风。 姜云茵微蹙的眉心舒展,乖巧的窝在软榻上,又继续睡着。 寂静的屋中传来一道轻微的笑声。 一觉睡到傍晚,摇曳的烛光中,两道依偎的身影显得尤为温宁。 姜云茵在软榻上拱了拱身子,感觉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 可等她睁开眼,这种感觉立马就没了。 近在咫尺的俊脸让她心中一咯噔,刚要尖叫,可理智回笼,她揉了揉额头,顿觉荒谬。 这人怎么在这里?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猛地坐起来,抬脚就往他身上踹。 萧璟聿本来就是装睡,见她要踹自己,连忙抬手抓住她的脚,露出委屈的表情,“茵儿,你这是做什么?” 嘶! 姜云茵刚要开口,忽觉唇瓣有些疼,她抬手一摸,触及自己微肿的唇瓣以及咬破的嘴皮。 她这是被狗啃了? 她抬眸。 眼中直接映出萧璟聿心虚的模样,姜云茵半眯眼眸,狠狠磨了磨牙,然后朝他扑去,一把掐住他脖子,彪悍的低吼,“你个混蛋,你还敢偷亲我。” 老牛吃嫩草,他怎么下得去嘴啊。 “咳咳……”萧璟聿搂着她的腰,被她掐的脸都红了,但一双黑眸中并无恐惧,“茵儿,我可是你夫君,你要谋杀我吗?” 他的命好苦。 狗屁夫君。 姜云茵气的不轻,但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可恶,要不是碍于他的身份,她肯定要邦邦给他两拳,打得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姜云茵松开掐住他脖子的手,转为攥着他的衣襟,杏眸圆瞪,“我警告你,你要再敢亲我,我对你不客气。” “碍于你现在严重犯规,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少女力大无穷,一把拽着他,将他拖到门口,然后打开门,将他扔了出去。 “茵儿……”萧璟聿刚要上前,大门砰得一声就被合上。 他摸了摸鼻尖,一脸无奈的朝里开口,“我可没答应你啊。” 一个月不见她?他得疯。 哼!姜云茵抱着胳膊,眼中泛着坚定的色彩。 你说不答应就不答应啊,凭什么。 不过她有得是办法。 打这天起,姜云茵就开始躲着萧璟聿。 他早上来的时候,她还在睡。 萧璟聿有政务在身,不可能一整日都等她起床。 他中午来的时候,她已经吃过饭午睡了。 他晚上来的时候,姜云茵则是带着雅虎他们出门遛弯儿了。 总之,一面都别想见她。 最近些时日,东宫的护卫们发现,自家主子周身的气质哀怨了许多。 估计是在姜姑娘那里吃了瘪,没有及时得到安抚的原因。 他们还好,但是可就苦了刑部的那群犯人。 因为没有得到自家太子妃的原谅,脾气日渐暴躁的萧璟聿脑子里多了不少审问罪犯的酷刑。 以至于,天牢中惨叫声比起之前都尖锐了不少。 连刑部官员当值时都夹紧了尾巴,生怕触到萧璟聿的霉头。 傍晚时分,霞光满天。 姜云茵坐在东宫池塘边的大树下钓鱼。 雅虎期待的窝在她脚边,一双大眼睛盯着水里的老鳖,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汤圆和元宵,一个趴在树上,一个趴在她膝盖上,两猫都是一副老态龙钟的养神模样。 “茵儿!”身后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 姜云茵握着鱼竿的手顿了一下,撇撇嘴,没有任何动作,自顾自的坐着。 一听说姜云茵在池塘这边钓鱼,萧璟聿立马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 只是,他家太子妃还在生气,连个好脸都没有给他。 “茵儿!”萧璟聿走到她身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扯扯她袖子,声音低沉又撩人,叫得人心里发麻。 “你瞧瞧我,茵儿。” 她都不见他好几日了,心都要碎完。 姜云茵轻飘飘的给了他一个眼神,仍旧没有说话。 看着他就来气,根本不想看。 萧璟聿勾唇,对身后的宫女护卫挥挥手,让她们都离开。 池塘边只剩她们俩,姜云茵默默和他拉开距离,心中警惕起来。 萧璟聿见状,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对她说道,“茵儿,你都罚我好几日了,够了。 这几日见不到你,我是寝食难安,人都消减了。 你别生气了行不行?我保证,我下次亲你之前,肯定征求你的意见。” 呵呵。姜云茵盯着水面的浮标,面色不改。 沉默了一会儿,她小声的说道。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见你。” 萧璟聿被她直白的话说愣了,薄唇微张,显得十分震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嫌弃你不可以吗?”姜云茵转头,看着他愕然的神色,淡淡的开口。 当然不可以! 萧璟聿气的脸色铁青,然而下一秒,他眼中就开始冒出了可怜的神色,“那你还要嫌弃多久?” 男人嘛,能屈能伸。 为了能跟自家太子妃每日相见,他还是硬生生忍下了自己满腹的委屈。 姜云茵纳闷的看着他,他居然不生气? 奇了怪了。 “不知道!” 她随口回了一句。 男子皱了下眉,小声嘟囔道,“咱们可是夫妻,你凭什么嫌弃我。” “什么?”姜云茵没有听清他的话。 萧璟聿抬起头,与她直视,眼神脆弱中又带着几分无辜,“我是说,我知道错了,我改!”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姜云茵拂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反驳道。 她要是再相信他,那她就是个傻子。 “我只是一时没忍住嘛。”萧璟聿偷偷伸手,去勾她的小拇指,表情可怜极了。 姜云茵一把拍在他手背上,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郁闷,“不信!” “茵儿……”萧璟聿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声音哼唧,跟雅虎对她撒娇时没什么两样。 “你就原谅我,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姜云茵浑身僵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你快放开我。” 可恶。 这家伙,又趁机占她便宜。 萧璟聿死死环住她的腰,在她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厚着脸皮道,“不放,除非你先原谅我。” 她想先掐死他啊。 姜云茵咬着贝齿,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攥紧拳头,就往他身上捶。 出乎意料的是,萧璟聿没有躲避。 她这有些份量的拳头直接砸在他身上,男人闷哼一声,身子直接往后仰,连带将他怀里的人也一并掀翻在地。 眼前天旋地转,姜云茵低呼一声,和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但她并没摔疼,身下还有垫背。 只是,她懵圈的抬头,看着身下男子露出痛苦的神色,嘴角隐隐还有血渍渗出,她心里慌了一下。 “萧璟聿,萧璟聿!”她赶紧翻身爬起来,懊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赶紧伸手去扶他。 她再也不对他动手了,瞧着如此强壮的一人,竟然连她一拳都扛不住。 萧璟聿苍白着面色躺在地上,在她伸手过来搀扶自己时,他握住她的小手,猛地将她拽到自己怀里,嬉笑一声,“茵儿不是不关心我了吗?” 姜云茵脑袋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而后听见了他戏谑的话语,表情狰狞了一瞬。 装的? 好好好。 她脸上立马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然后小手一把伸向他的腰,轻轻一拧,狠狠一转。 “嗷……”萧璟聿这下是真的受伤了。 他惨叫一声,眼泪花都给他疼出来了。 “我错了,茵儿,快松手。” 好疼。 听到自家主子惨叫的护卫赶紧奔过来,结果却只瞧见躺在地上仿佛在打情骂俏的两人。 呃…… 孔武持剑的手一顿,眼角抽了两下,又默默带领下属退了回去。 第116章 鬼使神差 姜云茵轻哼一声,手中又用力了两分,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你下次还敢跟我随便开玩笑不?” 她还真以为把他打出问题来了呢。 “……”敢啊。 萧璟聿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但是迫于自家太子妃的淫贼,他只能……疯狂点头。 “再也不敢了!” 姜云茵睨了他一眼,缓缓松开手,警告的对他说道,“要是再有下次,我就一拳把你打成肉泥。” 啊,真可怕。 他要被吓死了。 才怪呢。 萧璟聿看着还趴在他身上的少女,见她眉眼盈盈,表情灵动,一双泛着愠怒的黛眉微微上挑,润泽娇艳的唇瓣随着她的出声张张合合,看的他心里直痒痒。 于是,他看准时机,对她……的小腰伸出魔爪,直击痒痒肉。 姜云茵瞬间缩成一团,捂着自己的腰,大笑起来,“哈哈哈…” “萧璟聿,你……哈哈哈……住……哈哈……住手……” 混蛋,他在做什么。 姜云茵又笑又嗔,刚想起身躲开他的手,结果被他紧紧拽住,死活不松手,还在她腰上挠个不停。 “哈哈哈……” 太过分了,这人。 姜云茵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抬脚就往他身上踹,想借此反击。 可萧璟聿眼疾手快,一下抬腿压住她的脚,将她扑倒在地上,得意洋洋的开口,“茵儿,说你原谅我,不然我就一直挠你。” 幼稚! 姜云茵咬牙,杏眸水汪汪的瞪着他,“做梦!” “哈哈哈……” “你……你再这样……我跟你没完……哈哈哈……” 她挣扎了两下,看准时机,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抬手就往他脸上砸。 萧璟聿侧头一躲,一把抓住她的双手,交叉固定在胸前,俯身下压,“茵儿,你太弱了。” 是吗? 姜云茵微微呲牙,气愤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气。 她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头,对准他的脸,飞快的啄了一下。 萧璟聿猛地呆住,像是惊吓又像是惊喜,手中力道自然而然的放松。 见此机会,姜云茵赶紧挣脱他的束缚,一把将他推倒,翻身骑在他身上,对他举起了拳头。 她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个登徒子不可。 就算他是太子,他也得挨打。 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不了,大不了她找狗哥帮忙,总之,今日就是萧璟聿的死期。 啊打! 她攥紧拳头就朝他脸上挥去,萧璟聿眼中划过一抹凛冽,偏头躲开,又震惊的握住她手腕,“茵儿?” 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上一秒亲他,下一秒对他动手一样,满眼都是无辜和不解。 没关系,她还有一只手。 姜云茵没有过多解释,立马举起另一只手,又朝他脸砸去,一整个狂暴状态。 问,问就是你活该。 当然,她的这只手又被萧璟聿给及时抓住了。 抓着她两只手,萧璟聿将她身子往下一拉。 没来得及防范的姜云茵扑到他身上,由于惯性,脑袋跟他撞在一起,嘴唇亲到了他的嘴角。 嘶~ 两个脑袋撞在一起,发出砰得一声响,萧璟聿被磕的头晕眼花,但嘴唇上的柔软让他一惊,心尖都酥麻了。 他下意识舔了舔,却意外吻上少女柔软的唇瓣。 姜云茵也感觉脑袋晕乎,正要动怒时,唇上触觉让她怔了一下,低头一瞧,正好对上某人明亮又深邃的眼眸。 眼眸里清晰映出她的模样,这使得她本就不平静的内心,随即掀起一股汹涌的浪潮。 莫名的,她心中怒火消散了许多。 萧璟聿对她而言,最是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角色。 他对外的脸色向来疏离,少有笑颜。 仪态也并非世家公子的那般矜贵,更像是习武之人的随性洒脱,却更让人觉得气度不凡,威严天成。 他同寻常人之间,隔着天壑。 同她也一样。 但这是她之前的想法。 可现在,他在自己面前,喜怒哀乐常常表现得十分明显。 之前见他,他的眼中孤寂平静,生不出半分色彩,而现在……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空气变得寂静旖旎,连树上的蝉鸣都减弱了不少。 姜云茵恍惚间,看见他薄唇张合,对她小声的说道,“茵儿,可……可以亲你吗?” 眼神灼热又充满期待,并不会使人觉得反感,也没有任何下流猥琐之色。 她敏锐的神经在这一刻仿佛粘连在了一起,她听见自己鬼使神差的说了一个字。 “好……” 空气中散发着的,是两人最简单真挚的情感共鸣…… 萧璟聿内心的欢愉在一瞬间放大,他盯着少女白净无瑕的面容,小心翼翼的抬头,轻轻吻了上去。 旁边,雅虎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池子里游动的老鳖。 它的晚饭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 “喵…”树上的汤圆伸了个懒腰,断尾晃了晃,抬手就朝树上乱叫的知了扑了过去。 嘘,噤声! 别打扰它主人的好光景。 微凉的唇瓣忽轻忽重的碾磨着少女的粉唇,两道温热的鼻息浅浅交织,少女闭着眼眸,小手攥着男子的衣襟,心跳加剧到难以控制。 卷翘的睫毛疯狂颤动,天边的红霞转移到少女脸上,也覆盖在男子耳尖。 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般飘忽,仿佛不是同一个空间似的。 带着薄茧的指腹抚上少女娇嫩的脸颊,一只簪子从发梢滑落,掉在少女沾染杂草的裙摆上。 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原本只是正常颜色的唇瓣在男子霸道又热烈的攻势下,变得娇艳欲滴,殷红不堪。 风吹过,带来一汪清凉,姜云茵忽然睁开眼,瞧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心神一震。 她……她做了什么…… 萧璟聿还吻着她唇瓣,神色沉醉,试图一点点将她的一切都给吞噬。 “够……唔……够了…” 不能再继续了。 她刚才是脑子不清醒吗?怎么能答应他呢。 姜云茵暗自懊恼,连忙抬手推了推他,身子抗拒的分离。 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糊涂啊。 萧璟聿的手放在她腰上,感受着她呼吸的频率,意识沉沦间,忽然听见了她的说话声。 捂着胸口,姜云茵被他扶着坐起来,微微低头,凌乱的喘着气,脸上红潮泛滥,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惊艳几分。 大拇指抚过少女微肿的红唇,萧璟聿没忍住,又凑过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笑着问,“茵儿,还好吗?” 好不了! 姜云茵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一片凌乱。 她连忙推开他,起身站起来,连雅虎她们都顾不上,拎着裙子就朝寝宫跑去。 她居然和太子亲一块儿了。 啊啊啊啊啊! 光是想起来,她的脸颊都滚烫到可以烙饼。 乱了,乱了。 她的所有理智都乱了。 身后有人呼叫她,但她没有回头,只是闷头往前跑,脚步急促。 回到寝宫,她脑中一片空白,捂着脑袋趴在床上。 怎么办? 她要疯了。 她怎么可以和太子…… 哎呀! 捶了捶床,姜云茵心中憋闷极了。 她在想,萧璟聿最好后面能够忘了这一段记忆。 不然她就惨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小姑娘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麻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带着异样的唇瓣,眼神要多脆弱有多脆弱。 反正她是无法直视萧璟聿了。 于是,她又继续躲着他。 她躲,他追,她……羞愧难当。 之前姜云茵大吃大喝毫无负担。 可是现在,她是食难下咽,心神不定。 就连绣花都要扎到自己的手。 在姜云茵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后,冬儿端着小点心走进来,身后跟着昂首挺胸的雅虎。 “姑娘,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您都绣一上午了。” 眼看着姜云茵身形消瘦下去,冬儿有些担忧。 她隐约能猜到什么,但是她又不可能直接劝慰,只能乖乖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 姜云茵盯着手中稀烂的绣品走神。 冬儿又唤了两声。 “啊?哦!”她这才回过神来,抿着嘴角把手里的绣棚放下。 她确实有些饿了,早上就喝了两碗粥,吃了几块点心。 又加上为了躲开萧璟聿,一大早就出门转悠,这会儿还没到中午呢,她就已经饿得不行了。 拿起一块浅粉色的点心,姜云茵咬了一口,清香四溢的口感让她有些惊艳。 “厨房新出的点心吗?味道真好。” 接过冬儿递来的茶杯,她坐下来慢慢的品尝着。 冬儿笑着点点头,温柔的回应道,“姑娘喜欢就好,这可是殿下亲手……亲自吩咐厨房给您做的。” 姜云茵没有听漏她的话,以至于稍微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点心,讶异的挑眉。 谁做的? 她没听错。 冬儿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见她微微吃惊,就知道自己的表达被她接收到了。 她好歹也是奉了皇后娘娘命令来的,虽是为了保护姜姑娘,可她见到姜姑娘和殿下的感情越来越好,她也是很开心的。 于外人而言,太子殿下冷戾无情,手段残忍,可对她们这些从穷乡僻壤被卖进宫的普通人而言,太子殿下用雷霆手腕在近些年处理了不少贪官污吏,又出台了许多维护普通百姓的律例和法度,使得她家里人都得以安稳生活,所以,她更希望太子殿下也能长乐无极。 姜云茵拿起第二块点心,小口吃着,脑中思绪却是有些飘忽。 “萧……太子殿下现在在哪儿?” “在书房!”冬儿平和道。 “姑娘要过去吗?” 她……她不过去。 只是…… 姜云茵犹疑了一下。 等等。 今日不是初一吗?他怎么没有变成…… 奇怪!萧帝不是说他们每月初都会被诅咒吗? 难道他找到真爱了? 嘶,很有可能。 姜云茵这边的表情千变万化,而另一头的萧璟聿则是郁闷不已。 他处理完政务,靠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支极其普通的簪子,正垂眸仔细打量着。 可怜见的,他都又有好几日没见到自家太子妃了。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对? 可茵儿明明就不讨厌他啊。 幽幽的叹了口气,攥着手里的簪子,像是要透过这簪子窥探到什么似的,他紧紧盯着。 就是可惜,盯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盯出来。 “汪……” 一声狗叫打破屋中沉闷的气氛。 萧璟聿抬起头,只见雅虎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跳进来。 嗯?这小家伙怎么溜进来了? 他把手中簪子珍重的收起来,敲了敲桌子,对雅虎招招手,“过来!” 雅虎蹦哒着朝他走去,正处于尴尬期的小狗长得虎头虎脑,就是耳朵半垂,身上毛发有些奇怪。 萧璟聿摸了一下雅虎的脑袋瓜,脑回路清奇的询问道,“你主子在做什么?” 雅虎歪着脑袋,吐了下舌头,表示不解。 萧璟聿笑了,拍拍它小脑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 次日。 姜云茵照常待在寝宫看书、绣花、作画,因为这几日日头炎热,她都没怎么出过门。 元宵趴在汤圆怀里,四脚朝天的酣睡着,两人占据一个猫窝,汤圆格外圆润的体型都快有两三个元宵那么大了。 天气热,连猫都不爱出去溜达。 姜云茵啃着果子,坐在画板前,一手持毛笔,慢悠悠的画着两只和谐相处的小猫。 哒哒哒,雅虎吐着舌头从门外窜进来,正在打扫房间的冬儿随意的扫了一眼,却发现雅虎身上好像缠着什么东西。 她原以为是它调皮跑到哪里去钻狗洞惹了杂草,可没想到等她蹲下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小包袱。 小包袱挂在雅虎身上,还有些可爱。 冬儿刚要伸手去拿,可转眼间,她脑中灵光一闪,立马就缩回了手,微微一笑。 “姑娘,您快来瞧,雅虎身上是什么?” 什么?姜云茵一听这语气,还以为雅虎出了什么事儿,连忙把手中毛笔一丢,快步走过来。 猫窝里的两只猫也被她的动静惊醒,伸了个懒腰,嗖的一下跳出来,跟在她屁股后面。 姜云茵蹲下,看着一脸呆萌的雅虎,揉揉它脑袋瓜后,看向它背后背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略微一思索,就想到了。 她把小包袱取下来,打开一瞧。 里面放着一个红木做的长条小盒子。 雅虎趴在她脚边,冬儿则是继续做她手头上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姜云茵缓缓打开手中的盒子。 一支低调又不失精致的玫瑰雕花绯玉簪安静的躺在盒子里,她嘴角微微扬了扬。 欸?簪子下面似乎还有纸条。 第117章 吐血 她拿起来一看。 「常比翼,白头誓」 字体端庄大气,起笔张狂收笔内敛,可见写这几个字的人当时紧张的心境。 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常比翼,白头誓? 怕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太子的喜欢,只是基于他中毒情况下的''节外生枝''。 而并非真的对她有情意。 这样的喜欢,不回应才是最好的。 烦闷的眉头拧了又拧,姜云茵瞧着手中的纸条,又瞧了瞧盒子里的簪子。 她把纸条塞回盒子里,又将盒子同之前他送的礼物放在一起,等着之后一并归还。 如今才过去一个月,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解药。 她已经快不知道怎么办了。 算了,继续画她的画。 赚钱要紧。 只是第二日,这样的戏码又再次上演。 当雅虎屁颠屁颠的背着小包袱回来时,姜云茵莫名的乐了。 这是把雅虎当传话筒了? 她真是佩服。 无奈的摇摇头,姜云茵喂了雅虎一根大肉干,然后将她背上的包袱取下来。 雅虎趴在她脚边啃啃啃,两只小猫闻着味儿窜过来,都想抢雅虎口中的肉条。 姜云茵连忙又给它们各自喂了一块肉干,免得发生斗殴事件。 她打开包袱,今日里面放着一个方形的盒子,姜云茵拿起来掂了掂,猜测里面应该是一只镯子。 只是,她并没有打开。 她依旧把这件东西束之高阁。 冬儿瞧见后,心中无奈的叹口气。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可怜的殿下啊。 第三日,跑腿小狗又带着一个小包袱跳进来了。 姜云茵坐在窗边作画,听见声音后,头也不回的温柔吩咐道,“冬儿,帮雅虎把身上的东西取来收起来。” …… 空气尤为寂静。 姜云茵诧异回头,直接对上一双幽怨的眼眸。 “……” 萧璟聿长袖翻飞,脚步沉稳的朝她走来,一袭烟蓝色阔袖锦袍衬得他身姿笔挺,英武非凡。 “感情你都没看我送的是什么。” 他走过来,一脸生气的皱着眉,像是在质问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收敛了笑意的少女。 姜云茵回过头,继续做画,淡淡的开口,“看了!” 他怎么来了? 这会儿不是他处理公务的时辰吗? “那你说,我昨日送的什么?”萧璟聿拉了一张凳子,一屁股在她身侧坐下,孩子气的瞪着她。 “镯子!”少女伸手,用笔尖蘸了蘸颜料,继续为画作上色。 “哼!” “昨日我送的,分明就是耳珰!”萧璟聿盯着她被日光晕染到朦胧的脸颊,循着她清丽的眉眼往下,一张淡粉色的娇唇格外诱人。 他耳尖不禁有些发红。 姜云茵笔下一顿,依然淡定的开口,“是吗?那可能我记错了。” 萧璟聿不喜欢她的这个回答,眉心蹙了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将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茵儿!你到底躲我到什么时候?” 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以说出来跟他一块商议。 她这天天躲着自己,像什么样。 他们可是夫妻。 姜云茵看着宣纸上浓重的一笔,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一个淡定一个疑惑。 “殿下!”姜云茵放下笔,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但她真的不能再对他生起半点异样的心思。 她抬了抬眼眸,嘴边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缓缓道出事实来,“其实皇后娘娘她们没有说错。 我们真的不是夫妻。 你与我,陌路相逢,之前也不过堪堪见了几面而已。” 她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让他知道的好。 萧璟聿瞳孔一缩,攥着她的手蓦然一紧,薄唇也绷紧了,“不可能!” 茵儿肯定是在胡说。 他不会信的。 姜云茵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量后,微微有些吃痛,但见他抗拒的模样,她只能继续解释,“殿下,您只是中了毒,病了而已。 我也不想过多解释什么。 再等一段时日,你就会知道真相如何了。 我并非你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太子妃。” 听见这般刺耳的话,萧璟聿一整个震惊,他神色凝重起来,一把抱住姜云茵,声音拔高了不少,“怎么可能,茵儿,你就是我的太子妃。” “你别想骗我。” 姜云茵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她一抬头,撞进他隐隐有些躁动泛红的眼眸中,心里忽然有些发慌。 “殿下,您先放手!” 她头大的挣扎起来。 萧璟聿面色布着阴霾,紧紧搂住她,根本不给她脱离的机会,话语霸道的开口,“不许叫我殿下。” “茵儿看着我,叫我穆策,叫我璟聿,不许这样生疏的叫我。” 他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和念头。 姜云茵咬着下唇,一脸不安的看着他,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你松开我。” 男子怀里一空,他看着欲逃离他身边的少女,看着她的身影像只翩跹的蝴蝶一样飞走,他内心不由得一痛。 “茵儿!” 眉头紧锁,他抬脚快速追上去。 姜云茵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道吐血的声音。 她都已经离开寝宫的身形立马愣住。 ……这厮是吐血了? 不能。 难道又是像上次那样装模作样骗她的? 可… 就在她迟疑间,身后高大的身影猛地朝她扑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勾进怀中。 “别走……别走,茵儿!” “我……” 姜云茵刚要反击,就察觉有些不对劲。 搂着她的手有些绵软,力气也不大,她回头一看,便见萧璟聿脸色苍白,身姿摇摇欲坠,嘴角还带着一抹鲜红的血渍,是前所未有的虚弱模样。 “萧璟聿……” 这是怎么了? 她赶紧扶住他。 萧璟聿感觉五脏六腑就像是在烈火中灼烧一般痛苦,眼前少女的身影也有些晃悠,他伸手,试图抚上她的面容,可喉间一股腥咸涌上来…… 瞧着他嘴角渗出的血液,姜云茵惊恐的睁大了眼眸。 “萧璟聿,你没事?” 真吐血了? 他艰难的摇摇头,对她努力一笑。 “别走……茵儿,我都听你的……” 可话音刚落,萧璟聿便直接倒在了她怀里。 “欸!!” “来人,快来人!” 药香飘浮,烛火摇曳。 脸色苍白的男子安静的躺在床上,气息随着大夫的救治,逐渐平稳。 姜云茵局促不安的站在萧宁昭身后,微微探出脑袋,忧心的看着这一幕。 她也没想到,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就把他气到吐血了。 皇后攥着手,坐立难安的在一旁等候着,目光不断落在床上之人身上,嘴角紧绷着。 大夫并非宫中的太医,是由萧宁昭带进宫的,鹤发童颜,一看就感觉他医术很厉害的样子。 救治完,他回头对皇后点点头,接过帕子擦了手,沉声说道,“中毒加重了,但殿下以往身子十分康健,还能撑住。 只是日后断不能再受刺激。” 姜云茵一听,愧疚的抠抠小手。 “不怪你!”萧宁昭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小声安抚道。 她这一个月多月没进东宫,自然不知道东宫里发生了什么,但听母后那边的人说,气氛似乎有些异常。 姜云茵还是有些内疚,她明知萧璟聿中了毒,就不应该跟他置气的。 萧宁昭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后,转头看向大夫,“孙神医,我想问问,璟聿醒来后,错乱的记忆会不会恢复一些?” 她想着,要不然趁现在,把姜四姑娘送出去宫去算了。 后面他就算要发疯,也找不到人。 这会儿解药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个老夫说不清,或许有可能,或许还会更重!”老大夫摇摇头,眼神睿智清明,话语平和。 还会加重? 萧宁昭的心瞬间紧了些。 那……那她可不敢随便乱来。 大夫走后,萧璟聿还没有醒,皇后和萧宁昭也都没有离开。 姜云茵犹豫了一下,来到皇后面前,刚要跪下承认错误,就被皇后眼疾手快的扶住,“起来,起来,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皇后娘娘,都是臣女的错,臣女……口无遮拦,冲撞了太子殿下,才导致他昏迷的。”姜云茵低着头,眼中盈光闪烁,有些自责的开口道。 皇后摇摇头,声音平和亲切,“与你无关的。” “大夫都说没事了,你就不要自责了。 这些天,还多亏你陪在璟聿身边呢。 好孩子,本宫请你,一定一定要再帮帮璟聿。 再过一段时日,等拿到解药,本宫一定重重的感谢你。” “娘娘言重,只是臣女……”姜云茵强忍眼泪,欲言又止的看向她。 她本想说出自己内心的话语,可皇权巍巍,她一个小官家的女子,又如何能拒绝她的请求。 “母后,你怎么又在欺负茵儿?”一声低啸打破屋中微僵的局面。 萧璟聿不知听到了多少,可一看自家太子妃眼中噙泪的模样,心中就多格外难受。 他猛地掀开被子,都顾不得穿鞋,直接来到她们面前,一把拉过姜云茵护在身后,同皇后呈现对峙状态。 皇后还没从他醒来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瞧见他这护短的样子。 差点没戳着他脑门破口大骂。 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在为难他的茵儿了? 逆子! 哼! 皇后一拂袖子,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臭小子,要不是你突然晕倒,吓坏茵儿,本宫才懒得管你们。” “昭儿,走!” 赶紧走,省得在这儿看着他心烦。 萧宁昭轻笑,拍拍萧璟聿的肩膀,又给了姜云茵一个小眼神。 两人离去,寝宫中便只剩他们俩。 姜云茵瞧着皇后临走前牵绊的眼神,心中触动,扭头对萧璟聿解释,“殿下,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我,她只是想关心你而已。” “你叫我什么?”萧璟聿拉起她的手,本就苍白的脸颊又白了三分,眼中浮现一抹焦灼。 又生分了不是。 “……”姜云茵轻咳两下,别开脸,又触及他没穿鞋的脚丫子,“你怎么不穿鞋?快回床上躺着去。” 萧璟聿一动不动,就捏着她的手,满眼幽怨,好像她不念对名字,他就不上床似的。 僵持了片刻,姜云茵率先举旗投降,“好,穆策,快上床躺着。” 就跟哄小孩儿一样,她腹诽了一句。 这还差不多。 萧璟聿高兴的牵着她的手,乖乖躺回床上。 半靠在床上,他视线一动不动的盯着姜云茵,声音舒缓道,眼中带着歉意,“对不起,娘子,今日吓到你了吗?” “没有,你没事便好。”不然她就要成罪人了。 等会儿。 姜云茵刚说完,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下轮到她大惊小怪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娘子啊!”萧璟聿一脸淡定沉稳的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道,“怎么了,娘子?” “别这样叫我!”姜云茵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连头发丝都快跟着竖起来了。 好肉麻的称呼。 “可是娘子,夫妻之间就是这样称呼的啊。”萧璟聿的表情那叫一个无辜,一双深邃的眼仿佛蕴藏着说不尽的柔情。 姜云茵却莫名觉得他跟雅虎某些时候有些相似。 也是。说不得他也变成过狗呢。 她告诫的嗔了他一眼,“反正不许这样叫。” 他之前叫茵儿她都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这样叫,她怕是得晚上睁着眼睛睡觉。 萧璟聿失落,微撇嘴角,“好,夫人!” “!!!”姜云茵闭着眼,强忍心头酸胀,缓缓吸了一口气,“也不准这样叫。” 要不是看在他病患的份上,她真想给他一拳。 “爱妃?”萧璟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姜云茵差点没被他气的吐血,直接在他眼前晃了晃拳头。 “叫我云茵!” “不要!”萧璟聿摇头,表情微妙,“我不喜欢。” 真生疏。 谁都可以这样叫她,他才不喜欢这种疏离的叫法。 为什么不许他叫娘子? 明明就很亲热啊,别人一听就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好。 姜云茵直想给他翻白眼,面无表情道,“那就叫茵儿!” 萧璟聿拧眉,想了想,还是不喜欢,“不……” “再说不,你就离我远远的。”姜云茵斜着他,俏丽的眼眸带着不悦,声音都不客气了。 “茵儿!”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璟聿立马改了口。 姜云茵心里轻哼,算他识相。 萧璟聿环顾屋中,像是在找什么似的,可又没瞧见,于是便扯了下她的袖子,柔声问道,“对了,茵儿!” “我们的孩儿呢?” 第118章 茶里茶气 “咳咳咳!!!”姜云茵吓得剧烈呛咳,眼角抽搐的盯着他。 “你胡说什么呢?”他身上的毒窜到脑子里了? 他跟哪个女人生的野孩子? 萧璟聿紧张的拉着她的手,迷惑道,“就是我们的孩儿啊。” 姜云茵被他气笑了,无语的睨了他一眼,“我们哪有什么孩儿?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怎么会呢?”萧璟聿目露茫然,又不可思议的打量了她一眼,沉声道,“就是汤圆、雅虎、还有元宵啊。 你怎么连它们都不记得了,还是我病的太厉害,记错了?” 这难道不是他跟茵儿的孩儿吗? 他明明都记得的。 姜云茵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他把她的猫狗当成他的孩儿? 该不会后面还要跟她抢抚养权? 不过她现在也不好跟他讲明白,免得又刺激了他。 “它们在外面玩儿呢。” 但也从侧面证实,他确实病情加重了。 萧璟聿松了一口气,正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狗叫,又安心的躺了回去,一脸人夫的温厚模样,“天气这般热,让它们赶紧回屋休息。” “……这是晚上!”他都睡一下午了。 姜云茵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着。 她急忙缩回来。 可这人见状,直接将她两只手都握住了。 “茵儿,你靠近点。” 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热情相邀。 姜云茵嘴角动了动,婉拒。 萧璟聿皱眉,在床上挪动屁股,顺势就要往她怀里靠。 姜云茵想躲来着,但实力不允许,直接被他快速抱住了。 就是姿势有点奇葩。 人家是小鸟依人,这家伙是……一言难尽。 她刚想动手,又顾忌他还病着。 沉重的叹息一声,姜云茵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多了。 萧璟聿搂着她,闻见她身上的温宁气息,躁动的内心平稳下来。 他像个大型犬似的在姜云茵肩膀上蹭了蹭,小声请求道,“茵儿,我想亲你……” 距离这么近,他都能瞧见自家娘子脸上的细小绒毛,以及她细腻白净的皮肤。 软乎乎的,就跟刚出炉的小包子似的。 真想咬一口。 婉拒了哈。 姜云茵觉得他真是蹬鼻子上脸的典范,给他一点颜色就要开染房的勇士。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活腻了。 “萧璟聿,你不要太过分。”她能让他占便宜,且心平气和的共处一室,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放别人身上,她早就…… 也对,她不可能容忍其他人这样的。 “我哪里过分了?”男子俊逸非凡又带着三分虚弱苍白的面容顿时僵住,眼神探究的盯着姜云茵,薄唇紧抿。 他自我反省了两秒,愣是不知道从哪儿找自己的毛病。 长得丑?没有。 身材差?没有。 穷酸抠?没有。 不专一?也没有。 他就不明白了,茵儿怎么就不乐意跟他亲近。 她们才成婚多久。 就算七年之痒,可这也没到七年,茵儿喜新厌旧的太快了。 “茵儿,看着我。”他强势的将她脸蛋扭来与他面对面,脆弱的眼神带着几分委屈不解,极其郑重的询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这个。 距离太近,姜云茵连他眉尾的黑色小痣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男子温热的吐息有点重,轻轻的喷洒在她脸上,瞧着两人不过一拳之距,姜云茵怔了一下,拍开他的手。 她不自然的错开脸,“没有!” “我不信,除非你亲我一下。”萧璟聿又把她的脸掰回来,十分倔犟的说道。 “……”呵呵,男人。 姜云茵不喜欢他的靠近,她身形娇小,靠在他身边时,就如同被大山笼罩一样,逼仄的怀抱让她浑身不适。 “真的没有。”姜云茵身子后仰,嘴角无奈的上扬,试图转移话题,“你快躺下休息,别胡思乱想成吗?” 呆愣着脸,男子摇头,眼中呈现落寞之色,幽幽的开口。 “茵儿果真不爱我了。” 姜云茵头大,摁着额角。 她真想说一句,是的,不爱啦。 “嘶,我的心口好疼。”男子弱不禁风的往她怀中靠,一手捂着胸口,眼睫疯狂颤抖,周身都缭绕着一股孤寂颓废之气。 戏精也不过如此。 姜云茵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脸皮,没好气的开口,“好好说话,快起来。” 都快躺她腿上去了,他怎么不上天。 萧璟聿抓起她的另一只手,放在他胸口心脏位置,咬着嘴角,眼神隐隐作痛,“茵儿,真的好疼啊,不信你摸摸看。” 重点是他此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她的手甫一贴上去,就能触碰到他结实的胸肌和滚烫的体温。 姜云茵的手缩了缩,可还是紧贴着他的胸膛,这使得她眼神微惊。 神色窘迫的瞥了他一眼,少女郁闷又羞涩。 怎么?现在都开始用美男计勾引她了? 萧璟聿浑身乏力的勾了勾了唇,见她似乎无动于衷,不禁有些难过,“茵儿没有感受到吗?” 他说罢,直接抓住姜云茵小手,伸进了里衣中,对她微挑眉,乖张的问道,“这样呢?” “茵儿可有感受到?” 这下,她是连肌肤纹理都清楚感受到了。 不守男德,等着你以后的太子妃嫌弃你。 姜云茵脸色绯红,用力抽了抽手,啐了他一口,“不要脸!” 萧璟聿抿唇,握着她的小手,眼神幽怨,“茵儿,我只是想让你感受一番而已。 如何就不要脸了?” “若真要说起不要脸,我还有更让你惊讶的呢。” 别别别。她不需要。 姜云茵将头摇成拨浪鼓,微微呲牙,抗拒道,“不了,不了,你可不要再乱来。” 萧璟聿嘴角弧度上扬,捏捏她柔软的小手,调笑道。 “试一下,茵儿!” 说不定她就喜欢这种调调呢。 他总得把握她的喜好,这样才能精准拿捏她啊。 姜云茵看着他跟没骨头的大型动物一样窝在她身上,若非她力气大,铁定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淡淡的清香窜入脑海,她挣扎间,不小心扯开了萧璟聿的衣襟,露出一片带着陈旧伤痕的胸膛。 她正疑惑,以他的身份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时,脖颈间忽然攀上来一只手臂。 “唔……” 半靠在她怀中的男子抬头,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下她的粉唇。 一下,两下…… 姜云茵脸色一变,立马捂住他的嘴,眼眸圆瞪,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道,“你才同我保证过不乱亲我的。” 不要得寸进尺。 萧璟聿握住她手腕,眨了眨眼睛,在她震惊的表情中,亲了亲她的掌心,理直气壮道,“病了,不记得了!” 他勾勒精致的凤目带着笑意,又再度吻上她饱满的唇珠,黏黏糊糊的咕哝道,“这次不算,下次再说,茵儿。” “快亲亲我,不然我要疼死了。” 姜云茵心梗,还没来得及推开他,余光就见端着药碗,一脸惊悚站在门口的小纯子。 他完全是被自家主子的癫狂表现给吓到了。 主子现在想什么样子?居然屈尊降贵的同姜姑娘求爱?语气还这般卑微? 他记忆中,自家殿下巍峨高大的形象轰然倒塌,碎成了渣渣。 “……” 姜云茵慌张了一瞬,赶紧把怀里的人给推开,脸庞顿时就红透了。 啊啊啊啊,她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嘶~”萧璟聿懵了,背脊撞到床架,重重的闷哼一声。 姜云茵站起来,赶忙就要离开,却被萧璟聿一把抓住手。 他转头,看向门口的小黄门,眼神瞬间冷的可以冻死人。 小纯子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小碎步快速上前,“太子妃,药好了,还请您照顾殿下服用。” 他把药往床旁凳子上一搁,就跟火烧屁股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了出去。 呼~出了大门,那种如芒在背的压迫感顿时就消失了。 小纯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他看到了殿下这样……嗯哼的一面,他不会要被拖出去砍头。 要不赶紧把遗书写好? 他真是怕的够够的。 “茵儿,我疼!”一声虚弱的呼唤,召回失神中的姜云茵。 她回身,瞧着萧璟聿可怜兮兮捂着胸口,衣衫不整的脆弱模样,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捂脸,感觉自己色令智昏,完全要被他蛊惑了。 造孽啊。 她想走,萧璟聿又不让她走,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叫疼。 这矫揉造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谁家小倌馆里的头牌附体了呢。 看着旁边冒烟的汤药,浓郁的药味儿飘散出来,她沉了一口气,眼神闪烁了几下。 她又坐下,端起凳子上的药碗,递到他面前,“喝!” 喝了药,她也好走。 “烫!”这大白烟,茵儿可真是够心疼他的。 萧璟聿拢眉,身上有种强烈的猛男撒娇违和感。 姜云茵手一顿,把碗收回来,用勺子搅弄了一会儿。 摸摸碗壁,确定温度合适后,她又递过去。 萧璟聿撑着身子坐在她旁边,眼神直溜的看着她,就是不去接,“我要你喂我。” “!!!”姜云茵握紧了拳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你喝不喝?” 他是三岁小孩儿吗?还要人喂。 萧璟聿又露出委屈脸,眉宇布着愁云,语出惊人,“你不喂我,是不是盼着我早些死了,你好改嫁!” “!!”姜云茵太阳穴突突,一整个被他气笑了。 不对,被他气颠了。 如果他恢复记忆,还记得这一段,恐怕想把自己掐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这药珍贵,她都想泼他脸上了。 不是,就一碗药而已,他哪来这么多戏码。 忍着想要揍他的冲动,少女澄澈的眼眸弯了弯,似笑非笑的拿起勺子,“来,大郎……不是。 穆策,喝药。” 他病了,她忍!!! 萧璟聿顿时喜上眉梢,身子前倾,凑到勺边喝了起来。 不过下一秒,他就变了脸色。 好苦! 怎么会这么苦?这一碗药里怕不是加了半斤黄连。 见他吃瘪,姜云茵乐了。 她就说,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 她立马又舀了一勺喂过去,“快,趁热喝。” 苦不死你。 姜云茵心里偷笑。 萧璟聿瞧见她露出笑脸,就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这药就算再苦,只要是她喂的,他都能喝的干干净净。 喝完药,萧璟聿忍着口中苦楚美滋滋的感慨道。 “要是一直生病就好了,茵儿就能一直这么关心我。” 姜云茵皱眉,拿起手帕粗鲁的给他抹了下嘴,“闭嘴你。 你要是一直生病,我都不带多看你一眼的。” 说点好听的不行吗? 再说,谁愿意一直照顾他。 “哦!”萧璟聿一听,立马就乖了。 姜云茵睨了他一眼,还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漱口。 喝完药,萧璟聿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些许。 她缓了口气,让他躺下睡觉。 他睡了,她才好离开。 谁知萧璟聿扯着她袖子,眼神亮锃锃的望着她,“我睡不着,茵儿陪陪我。” 他一点也不想睡觉,睡着了茵儿肯定就不会陪在他身边了。 姜云茵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丝图谋不轨的痕迹。 可除了赤城还是赤城。 “你快睡,我不走!” 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萧璟聿躺在床上,墨发披散,周身棱角都圆润了几分,他摇摇头,往里挪了挪身子,“茵儿,你陪我一起睡。” 这怎么可能。 姜云茵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神色古怪,“不行。” 萧璟聿还要张口说些什么。 姜云茵直接扑过去,捂着他的眼睛和嘴,“快睡,我等你睡醒了起来用膳!” 她真机智,这样他就不会再哔哔了。 “唔,茵儿……”五感失了两感,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他早就一下把人掀翻两米远了。 可谁让动手的人是他娘子,他十分无奈。 但也挺受用。 姜云茵捂紧他的嘴,声音娇蛮,“不许说话,再说就是小狗!” 不是,他是想说让茵儿先用膳的。 唔唔唔…… 可他娘子一身牛劲,萧璟聿挣扎不得,最后还是放弃了。 第119章 绣花 萧璟聿因为生病,在东宫休养了两日。 这两日,为了让他好好休息,连政务都是萧宁昭来帮他处理的。 当然了,除了上朝。 清晨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正大光明的进入房间。 软榻上,姜云茵手持针线正在专心致志的绣花。 日光落在她发间的圆润珍珠上,为其蒙上一层清浅温润的光芒。 小巧白皙的耳垂上,精致的粉色碧玺穿花耳坠轻轻摇晃,不施粉黛的俏丽面容宁和温婉。 看到这一幕,正在旁边逗猫的萧璟聿脑海中浮现四个字,宜喜宜嗔。 汤圆和元宵保持跳高的动作愣在原地。 这四脚兽咋了,为什么手里的玩具不动了? 它们还没有玩够呢。 萧璟聿看了它们两眼,把逗猫棒交给门口小纯子,“陪它们继续玩儿!” “喏!” 他丢了手,朝姜云茵走去,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下,殷勤的给她倒茶,“茵儿,歇歇,你都绣好一会儿了。 喝口水。” 姜云茵看了一眼手里的绣品,犹豫一下,还是先放下了。 她伸了个懒腰,接过萧璟聿递来的茶杯,余光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不是该去书房了吗? 萧璟聿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笑吟吟的给她捏肩,“我不该在这儿吗?” 他的娘子和孩儿都在这儿,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闲下来,不得多陪陪她们啊。 清雅的皂角香被空气挥散到她鼻尖,她浅抿一口茶水,拍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随你!” 他爱在哪儿在哪儿。 她也管不着。 萧璟聿不满的缩回手,屁股往她身边挪了挪,扯着她袖子,声音醇厚道,“茵儿,我今日去刑部,好多大人都有家里夫人亲手绣的香囊。” 他都没有茵儿绣的香囊。 太可怜了。 姜云茵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嘴角微勾,又喝了一口茶水,“我明白了,你也想要香囊。” 只是,他今日什么时候去的刑部? 该不会又记错日子了? 这可不对劲。 她还得给大夫说说,多加几味药才行。 萧璟聿神采飞扬,英俊的面容染上一层喜色,点点头。 “茵儿真聪明。”没错,赶紧给他绣一个。 他也要让他们看到,他家茵儿对他的心意。 姜云茵并不接他的话,只是放下茶杯,轻描淡写的说,“那你明日记得给那位大人说,让他家里夫人给你也多做一个。” “????”萧璟聿眼眸沉了沉,伸手勾住她下巴,让她转头看向自己,轻拢剑眉,“我才不要别人的东西。” “我要你给我绣的。” 姜云茵对上他期待的眼神,淡淡的开口,“你怎么不给我绣?” 萧璟聿敛眉,“我不会!” 他他他……他从未触碰过针线这些啊。 让他拿针??? 他想象不出来那种画面。 “不会可以学啊。”姜云茵理直气壮道。 “……??” 萧璟聿低头看了一下他布满薄茧的大掌,他可以吗? 姜云茵憋笑,嘴角微微上扬,“你要是想要我给你绣的香囊,那你先给我绣一个。” 萧璟聿迟疑,“可是茵儿,我……” “我什么我,你是不是觉得针线只能由女子拿?那绣坊中还有男的绣郎呢。”姜云茵气势越发的昂然,还挺了挺小胸脯,眼中神采奕奕,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萧璟聿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被她说服了,“……好,那你想要什么样的香囊?” “什么样的?你绣的我都接受,随便你。”姜云茵挑眉,清澈的眼眸微微转动,笑盈盈的开口。 萧璟聿眼中掠过一抹笑意,充满侵蚀性的眼神落在她莹润的粉唇上,喉结活动,薄唇微张,“那我要你给我绣一对大雁。” 姜云茵睨了他一眼,眼中顾盼生辉,“你先把你的绣出来了再说。” “我肯定没问题。”萧璟聿凑到她面前,嘻嘻一笑,语气格外坚定。 姜云茵鼓了鼓腮帮子,推开他的脑袋,又继续忙活起来。 萧璟聿见状,拿过一本书在她身旁慢悠悠的翻阅起来,余光不时瞧她一眼,心中一派安稳。 几日后。 得知自家弟弟请了绣郎进宫请教绣技,正在凤藻宫陪自家母后和女儿的萧宁昭差点没笑到撅过去。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天啊,她弟弟到底要改变成什么样? 萧兕儿窝在自家外祖母怀中,一脸费解的看着自家娘亲,口中嚼着小点心,又抬头看了看。 “祖母……娘……” 娘怎么了? 皇后给她扇着风,又用帕子轻柔的替她擦去嘴角残渣,“你娘好着呢。” 倒是你舅舅,脑子真是……病得不轻。 她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很震惊。 但也没笑成这样啊。 萧宁昭大笑一通,宽敞的宫殿回荡着她豪爽的笑,眼泪都出来了。 “不是,母后。 你说等璟聿病好了以后,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儿,他会不会气的一头撞死。” 萧宁昭擦擦眼尾的泪花,漂亮的脸蛋泛着极度兴奋后的霞红,忍不住吐槽道。 皇后嘴角扯了扯,“管他呢。” 估计不会一头撞死,但保不准会迁怒姜四姑娘。 她到时候一定要提前把人送出宫去。 萧宁昭靠回椅背,捻了颗脆果丢进嘴里,眼神揶揄,“我倒是要瞧瞧,他最后能绣出朵什么花来。” 皇后无奈摇头,温婉轻笑,“人家可不是给你看的。” “啧!”萧宁昭手指敲着椅背,嘴角微微上扬,“我就看看,又不要他的东西。” 她到时候找云茵瞧瞧就行。 真是想不到啊。 她这弟弟……啧……竟然背着她,开始学绣花了。 缓了一会儿后,萧宁昭坐直身子,准备和自家母后说正事。 她让下人把女儿带出去,殿内就剩她们母女和两个心腹。 “对了,母后。” “你可知晓大哥那事儿了?” 皇后握着扇子的手一顿,抬起凤眸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轻颔首,“知道。” 听说国师替萧璟祚找到了还魂的办法,养心殿那位已经高兴得准备大赦天下了。 探子回来禀告时,她愣是差点没信。 “那璟聿那儿?”萧宁昭眼中生出一抹希冀的光芒。 也就是说这事是真的。 如果大哥可以变回来,那璟聿岂不是也能…… 皇后摇头,面容忧愁起来,“你可知,萧璟祚当年发生的事情?” 还魂和破解诅咒不是同一种情况。 她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萧宁昭困惑的摇摇头。 两年前她已经在封地,知道大哥出了事,但具体情况,母后和璟聿一直都未告诉过她。 皇后抿着嘴角,目光幽凉,缓缓解释起来。 两年前,萧璟祚出事后,皇上用自己十年寿命保住了萧璟祚的性命和尸身,但却让萧璟祚永远的困在了一条牲畜身躯中。 如今就算找到还魂的办法,可也不一定能成功啊。 萧宁昭攥着扶手,情绪激动道,“我可以用自己的寿命换给璟聿的。” 不就是十年寿命嘛,她想,这根本不算什么。 皇后仍旧摇头,“需要帝王之命。”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一条道路。 也询问过国师。 可哪怕她凤命在身,也不能保住璟聿。 萧宁昭猛地沉寂下来。 是啊,父皇是大哥一个人的父亲,而并非她们的父亲。 他对璟聿,更像是君臣,而非父子。 可若让她放弃帮助自家弟弟的唯一希望,那也是不行的。 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路。 萧宁昭眼中浮现一抹精光,红唇张合,“倘若我们逼宫……” 那不就有帝王之命了吗? 皇后听见她这大逆不道的话,也并不激动,只是用眼神安抚她,示意她稍安勿躁,“璟聿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就算我们成功了,夺得帝位,他也不会接受自己成为一条牲畜的。” 她的璟聿,不会接受的。 况且,璟聿心中有家国百姓,若是她们逼宫,生灵涂炭,他也会觉得这是他的过错。 所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姜姑娘那边能够有一线生机。 至于国师那儿,她也派人盯着的。 国师还未回京,只是给皇上送了封信,所以一切还得等他回京后再观望。 萧宁昭紧锁眉头,沉吟道,“也不知道国师找到的法子是什么?” 皇后无助的摇头,目光放空,用手撑着额角,“等他回来后,便知道了。” 国师还欠她们柱国公府好大一笔恩情,所以,他会把办法告诉她的。 现在猜测也没用。 萧宁昭深吸一口气,轻捻手指。 时间不多了,待到明年秋后,璟聿他…… 东宫。 姜云茵写了一封家书,让冬儿帮她送给禁军带回去给她哥哥。 冬儿离开后,她坐回椅子上,拿起了针线。 一眨眼,她也在宫中住了一个多月了,家里除了哥哥,倒是没人给她来信。 但三叔母托人给她送了些衣物首饰进来,她回家后,还得去道谢。 说起来,进宫这么久,她还没有去看望过大姐姐。 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呢。 要不就明日,她再做些点心带过去。 少女垂眸思索着,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身影,在她耳边突兀的叫了一声。 “茵儿!!” “嘶…”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得她心中一惊,手中的针也直接戳到手指上。 萧璟聿低头一看,殷红的血珠冒出来,他脸色顿时由晴转阴,连忙拉过她的小手,直接含进了自己口中。 瞧他这脑子,怎么没看见茵儿手中还拿着针呢。 是他疏忽大意了。 “别……”姜云茵阻止不及,他已经吮着手指,将血珠尽数吸走。 温热的唇瓣摩挲着手指,她咬着嘴角,一脸别扭,脸色悄无声息的红了起来。 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试图抽回手,可萧璟聿吮得认真,一点也不嫌弃她。 姜云茵微微咧嘴,尴尬又无奈,感觉浑身不自在,轻声道,“好了,没事了。” 只是被针扎了一下而已,完全不用在乎的。 可她一开口,这粘腻绵软的声音,差点让她觉得自己嗓子出了问题。 咳咳…… 萧璟聿放开她的手,确定不再流血后,眉头舒展开,内疚的看向她,“对不住,茵儿,我以后再也不突然吓你了。” “没事!”姜云茵忍着心头的异样,对他微微摇头,又看了看窗户高挂的太阳。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今日不是要去郊外查看今年农田的收成情况吗? 还说不回来陪她吃晚饭。 萧璟聿扬眉,拉着她坐下,将她抱在腿上,亲了亲她的手后,轻声解释起来,“父皇有事,改时间了。” 姜云茵身子微僵,想要站起来远离他,可又被他禁锢住了腰身。 唉,这人最近越来越不顾忌了,随时随地都要抱她。 “放开我,我去给你倒水!” 她可不想坐他腿上。 萧璟聿摇头,英武非凡的脸上挂着浅笑,“我不渴!” 茵儿都会关心他了,真好。 姜云茵气馁,尽量让自己不坐实,“那你不去处理政务?” 萧璟聿嗅了嗅空气中的芬芳,在她腰上的手指动了动,抬眸盯着她柔和的小脸,轻笑一声,“一会儿再去也来得及。” 说罢,他从怀里翻出一个浅粉色的香囊,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你瞧,茵儿。” 姜云茵低头,接过香囊一看,眼神闪了闪,略显惊讶。 这是…他绣的? 别说,还挺有模有样。 她看着香囊上的梅花,虽边角有些勾丝,针脚也不紧密,色彩生硬,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出绣得是何物。 萧璟聿脑袋搁在她肩上,紧张的关注着她的表情,“怎么样,茵儿,能入你的眼吗?” 灼热的吐息近在咫尺,姜云茵扭头,一侧脸颊撞在他薄唇上,被他亲了个结实。 她怔住,眼神躲闪,气鼓鼓的埋怨道,“你别靠我这么近!” 萧璟聿眼神幽怨,将她搂紧了两分,暗暗窃喜道,“明明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眼刀子飞过来,姜云茵娇怒的瞪着他,萧璟聿连忙投降服软,“好好好,我下次注意。” 哼!姜云茵俏生生的剜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过多计较。 她拿起手里的香囊,微微扁嘴,中肯道,“绣的也就马马虎虎。” 他难不成以前也绣过? 不然才短短几日,他就绣的有模有样。 重点是,他真的绣出来了。 “反正我是做到了。”萧璟聿眉峰轻扬,得意的笑笑,“茵儿,该你绣给我了?” 第120章 保证书 姜云茵有些不太情愿,可之前又答应了他,也不好反悔。 “知道了,过几天给你。” 他要什么?大雁是? 萧璟聿开心极了,握住她玩弄香囊的小手,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声音轻颤,“茵儿……” “干嘛,好好说话。”姜云茵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和他拉开距离,眼神警惕。 萧璟聿眼中哀怨起来,可怜兮兮的开口,“我想亲……” 姜云茵立马捂住他的嘴,眼中生出惊吓的光芒,“不,你不想!” “你该处理政务去了!” “…我想!”萧璟聿抓住她肉感十足的手腕,硬气道。 “你不要乱想!”姜云茵挑眉,拔高声音,比他气势还霸道。 噗嗤—— 萧璟聿被她可爱的模样逗乐了。 姜云茵无语的斜了他一眼。 就在她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突然,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就朝她亲过来。 “叭叭叭……” “啊!”姜云茵被他糊了一脸的口水,嫌弃的推搡着他,抓狂不已。 “萧璟聿,你住嘴啊……” 王八蛋,不要亲了。 就不,萧璟聿的反骨也不比她少,尤其还是最想跟她亲近的时候。 他一手束缚住她挥舞的小手,另一手捧着她的脸,用力的在她眉心还有眼睑鼻梁上吻着,毫无章法,又吻个不停。 姜云茵为此气的脑袋都快冒烟了。 “你滚蛋……放开我……” 看她一会儿怎么掐死他。 她口中骂骂咧咧,说着就要用脑袋去撞他。 但萧璟聿早有防备,及时躲开了不说,还将她顺势搂进怀中,低头吻住了她的粉唇。 “唔…” 姜云茵睁大了震惊的眼眸,下意识张开了紧闭的贝齿,被他有机可乘。 啊啊啊,当她感受到他得寸进尺的行为时,把她气的够呛。 男子的吻热烈张扬,侵占着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无法抗拒,又倍感心慌。 胸脯起伏不定,少女挣扎的手掐着他的胳膊,结果他都不带躲避的。 “唔…”姜云茵扭着身躯窝在他怀中,被他过度索取,口齿都快麻木了。 她气得不行,呼吸急促,面色透红,眼中秋水盈盈,实在有些可怜无助的紧。 忽然,萧璟聿的吻变得温柔,一点点碾磨着她红肿的小嘴,舌尖扫过她泛着水光的唇瓣,像是暴雨后的春风,勾动着她的神经。 姜云茵绝望的闭着眼睛,背后虽有大掌支撑着她的大部分重量,可她脖子都快仰僵了。 “茵儿,看看我……”沙哑的声音低沉厚重,泛着情动时的愉悦,又压抑着内心的躁狂。 萧璟聿吻着她嫣红的唇,将她抱在怀中,远远望去,她们好像快要融为一体一般,亲密无间。 凌乱的呼吸久久都未平复,姜云茵听见他的话后,睫毛颤动,无法直视于他。 若她睁眼,他肯定能瞧见自己眼中的羞怯和茫然。 她已经不再恐惧于他的吻。 而是害怕自己动摇的心。 “茵儿……”萧璟聿又在她脸颊和下巴上落下细密灼热的亲吻,试图唤醒她逃避的眼眸。 他想要的,除了亲吻,还有她的回应。 刚才他都快感受到了,可一瞬间又没了。 他想看着茵儿的眼睛,看看她眼中装着的,究竟是不是他。 姜云茵身体颤了颤,别开脸,感觉自己神志有些漂浮,“别……别亲我……” 她的掌心都已经出汗了。 萧璟聿轻笑,在她嘴角重重啄了一下,鼻尖碰了碰她渗着细汗的秀挺鼻尖,声色喑哑,“那你亲我。” 他的声音极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人紧紧相拥时才能听见。 男子声音韵味十足,带着媚惑和勾引,少女抿唇,忍着心中快速肆掠过的未知痕迹,无言以对。 待她呼吸缓过来后,萧璟聿勾唇,调笑道,“茵儿,你不说话,那我们就继续。” 姜云茵猛地睁开眼睛,漂亮的杏眸生出些许怅然,“别!!” 继续什么啊继续。 她都快被他亲迷糊了。 萧璟聿伸手,轻抚她的乌发,心情大好的吻了吻她的嘴角,“偏要!” 他的茵儿真好看,恨不得抱着一直亲下去。 她肯定不知道,他刚才也很慌乱,怕她又推开他。 好在,她似乎不再抗拒自己了。 “萧璟聿……”姜云茵咬牙,想要生气。 可她该生谁的气? 他现在病了,是他非他。 她倒是没病,可脑子糊涂了,被他带着随波逐流。 萧璟聿轻撇嘴角,玩弄着她的长发,不悦道,“你本该唤我夫君的。” “不过你喜欢怎么唤我都行。” “我都不介意的,茵儿。” 姜云茵总觉得他的话有些怪怪的。 抬手摸了摸自己微肿破皮的嘴角,姜云茵眼神暗了暗,气的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你属狗的吗?” 给她啃成这样,她一会儿怎么见人。 嗷!萧璟聿微吸了口凉气,差点没被她打成内伤。 姜云茵对他的装模作样视而不见,想要从他怀里坐起来。 但这人又不乐意撒手,“别动,茵儿!” 萧璟聿搂着她,额角青筋抽了两下。 姜云茵不明所以,皱着眉头,“你快让我起来。” 她的脖子酸啊。 萧璟聿攥着拳头,像是在隐忍什么,他舌尖抵了下后槽牙,眼神幽暗,“茵儿,你再动我就亲你了。” 若不是自家太子妃还小,他真想让她知道…… 姜云茵瑟缩了一下脑袋,轻咬嘴角,“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萧璟聿哂笑,薄唇上扬,眼神极具侵蚀性。 “……”姜云茵不敢保证,只好暗暗瞪了他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萧璟聿将她抱起来坐在腿上,给她理了理头发,视线落在她诱人的唇瓣上,理所应当的凑过去又啃了一口,“我要是属狗更好,天天都能被茵儿抱着。” 看看雅虎,都被她惯成什么样了。 好几十斤的狗,还天天搂着抱着,不时亲两口。 他看着都嫉妒。 姜云茵被他气的炸毛,一把揪住他的脸,凶巴巴的警告道,“你不许再亲我。” 她真想给他一巴掌。 亲亲亲,就知道亲,没完了是。 萧璟聿滑稽的咧嘴,俊颜不再,赶紧点头同意。 他要是敢不点头,估计茵儿能把他撕成两瓣。 哼,他的话,鬼都不信。 忽然间,姜玉茵想到了什么。 对了,她之前说让他签一个东西来着。 姜云茵撒手,推开他站起来,朝桌上走去。 小手一挥,笔下龙飞凤舞,很快就写满了几页纸。 萧璟聿整理好衣袍后,看着她认真书写的样子,略显疑惑。 茵儿做什么呢? 放下笔,姜云茵对他招手,虚伪一笑,“过来,把这些给我签了!” 萧璟聿大步流星的走过去,衣袖翻飞如流云,身姿潇洒,“什么东西?” 他往桌上一瞧。 认罪书? 免罪书? 保证书? 这都什么啊? 他拿起来仔细观看,眉头却是越皱越厉害。 “茵儿,什么叫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冒犯行为,都是因为无奈之举,是看在我生病的份上,你被迫实施的?” “还有不准威胁你,伤害你,我什么时候威胁过你?” “还有,还有这儿,什么我们俩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萧璟聿叨叨的说个不停,对于她所列出来的这些东西深感纳闷。 姜云茵叉腰,气势十足,娇喝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让你签卖身契。 快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她早就想好了。 等他恢复正常后,她肯定是要回家的。 但他万一要对自己下手怎么办? 所以,她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若到时候他敢对自己下手,她就让人把这些认罪书给拓出来,满京城的散播,让他声誉扫地。 姜云茵想着,把笔往他手里一塞,“签!” “我不签!”萧璟聿怎么看怎么觉得手里这几张纸像是要她们的关系给划分开一样。 什么一拍两散,互不相欠,就跟…… 对,整的就跟和离书似的。 他才不签。 原本喜悦的心情顿时被冲淡,他眼神阴郁起来。 姜云茵半眯眼眸,打量着他的神色,抱着胳膊质疑道,“你不是说,我说什么你都听吗?” “……” 他是说过。 可是…… 萧璟聿挥了挥手里的纸张,眉宇拢着愁绪,“这个不行,其他都行。” 姜云茵嘴角一撇,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幽幽的说道,“算了,反正我看你也是口头上说说,实则根本不喜欢我。 咱们还是别勉强,直接一拍两散。” 欸!什么? 谁要一拍两散了。 萧璟聿神色巨变,赶紧去抢她手里的纸,内心惊恐,“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别瞎想。” 姜云茵也不怕他抢,等他抢走后,她拿起桌上的笔,又开始慢吞吞的写起来。 “和离书,今我与太子萧璟聿感情破裂……” “别!!”萧璟聿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又连忙去夺她手里的笔。 姜云茵一个旋身,躲开他的爪子后,继续往下写着,一边写还一边念,表情耐人寻味,“……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茵儿!!”萧璟聿痛心疾首,差点又要吐血,赶紧举手服软,“好好好,我签,我签,你快别写了。” 谁要跟她和离了。 没有她,他怎么活啊。 茵儿对他,难道就没有一丝真情吗? 他的心好痛。 姜云茵狡黠一笑,把笔递给他,轻挑柳眉。 这不结了。 还浪费她口舌。 萧璟聿撕掉和离书后,不情不愿的拿起笔,一边签一边咕哝,“你还不如让我签卖身契呢。” 姜云茵站在他旁边,看他签好字后,轻笑一声,“我倒是想啊,可谁让你贵为太子,我惹不起呢。” “太子怎么了,太子还不是你的人。”萧璟聿把笔放下,郁闷开口。 姜云茵忽略他的这句话,把墨水吹干后,将这几张纸折叠好放进袖子里,对他莞尔一笑,开始赶人,“行了,忙去。” 萧璟聿见她变脸比翻书还看,眼角抖了抖,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戳着她白嫩的脸颊,轻哼一声,“没良心的茵儿!” “我可告诉你,就算我签了那几张纸,你这辈子也别想同我分开。” 姜云茵差点没站稳,但他有的是办法帮助她。 “是是是!”不离开,不离开,才怪! 她敷衍的点点头,心里已经嘚瑟起来。 只要有这几张纸,她的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萧璟聿盯着她越发明艳的小脸,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 姜云茵咬牙,抬手就要打他。 别太过分,她也不是一定要忍着的。 谁知,萧璟聿挡住了她的手,又在她嘴上狠狠啃了一口,眉眼含笑,“我先走了,一会儿回来陪你用晚膳!” “!!”啊啊啊! 姜云茵望着他窜出大门的背影,怄的直跺脚。 有本事别跑啊。 她磨了磨牙,有种想将他千刀万剐的冲动。 出了寝宫,萧璟聿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大半,幽深的凤目中闪过一抹冷冽,对着身旁空气吩咐道,“去,把太子妃藏起来的那几张纸给孤偷出来毁掉。” 想离开他,绝无可能。 “喏!”微不可察的回应声响起,带走一片黑色的衣角。 待傍晚时分,当他再来到寝宫时,迎接他的,是姜云茵笑里藏刀的乖巧面容。 然后,他就看着她掏出了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竹条,阴恻恻的对他挑了挑秀眉。 “……” 也没人告诉他,亲自己的娘子,还要挨揍。 萧璟聿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姜云茵拎着裙子追上去,眼神凶得都可以刀死人。 东宫的禁军和宫人们差点没绷住。 有生之年,他们竟然能看到太子殿下挨打的场景。 震惊! 东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姜云茵愣是追着萧璟聿跑了五六圈,连带着雅虎都跟她一块儿追着跑。 最后,要不是她肚子饿了,雅虎累了,她是肯定不会放过萧璟聿的。 饭桌下,萧璟聿夹住旁边没良心小姑娘踹向他的脚,殷勤的给她夹了一块麻辣羊排。 姜云茵攥紧手中筷子,不满的想要抽回脚,可又掰不过他。 没关系,她还有手。 她猛地朝萧璟聿腰上探去,想要给他点厉害尝尝。 但她的动作在萧璟聿这个习武之人看去,无异于慢动作送菜。 他拉住她袭来的手腕,唇角上扬,一把将她身躯拽到怀中,玩味开口,“我知茵儿秀色可餐,但也不用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 送你个头啊。 姜云茵羞愤得脸色扭曲,没好气的瞪着他,然后,在他逐渐消失的笑脸中,张嘴咬在他虎口上。 这下她可是看清楚了,不是护腕她才咬的。 萧璟聿疼得脸都青了。 第121章 被咬 他的茵儿啊,就差没置他于死地了。 可他也不会平白无故被她咬,得让小姑娘长点记性才行,不然她逮谁咬谁怎么办。 其他人有他这么干净吗? 他看了看自家娘子,想着她什么地方最适合下口。 姜云茵无故打了个寒颤,感觉不妙。 下一秒,萧璟聿学她的举动,一口咬在了她肩膀上。 “啊——”姜云茵瞳孔一缩,错愕的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幅度,疼得惨叫一声。 她感受到肩膀上还在用力的牙齿后,眼中泪水决堤了,噼里啪啦往下掉。 好痛! 萧璟聿果真是属狗的不成。 她感觉自己的肉都快被他咬掉了。 他想要她的命就直说。 “呜呜呜……”夹杂着痛楚的呜咽声响起,萧璟聿感觉不对劲,立马松了口。 他转头一瞧,自家太子妃疼得小脸都白了,脸上还布满泪痕。 “!!!” 他没这么用力。 萧璟聿慌张不已,连忙扯开她肩上的衣服,仔细一瞧。 夏日衣衫薄,破皮的青紫牙印深深刻进了少女白嫩细腻的肌肤中,看起来可怕狰狞,十分醒目。 这这这……怎么会如此? 萧璟聿万万没想到,他仅用了一点力气,就将她咬成这样。 如果他知道…… “啪!” 肩头一凉,姜云茵顶着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目扭头一看,顿时羞愤难当,抬手就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流氓!!” 巴掌不轻,萧璟聿没来得及躲开,生生受了一掌,脸上立马就浮现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他愣了一下,却并无半点计较之意,反而无比愧疚,心疼的看着她肩膀上的牙印。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冬儿,快去请医女来!” 他吩咐完,直接抱起姜云茵,往内室走去。 姜云茵哭的可怜兮兮,眼中含泪,在他怀中挣扎着,手指攥着衣襟,满脸通红,“你放开我,呜呜,我跟你拼了。” 萧璟聿紧紧搂着她,神色温和的安抚道,“好茵儿,快别乱动了。 是我的错,你一会儿打我骂我都行,咱们先让医女看了伤再说。” 他抱着姜云茵在贵妃榻上坐下,看着她紧张害怕的模样,眼中满是愧疚。 他……哎… 姜云茵当然不肯让他这样抱着自己,举止显得太亲密了些。 再者,她被他咬了一口,肩膀疼得厉害,她想看一下,又碍于他这个大活人还在这儿,没办法脱衣裳。 所以现在,怎么看他怎么碍眼。 但,她赶他,他也不走,骂他,他也不还口,只是抱着自己不撒手。 她拿他没办法,就只能一个劲儿的哭。 萧璟聿轻柔的替她擦去脸上泪珠,将她抱在怀中,不停的哄着她,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刚进来的医女都快惊呆了,赶紧低下头,跟着冬儿往里走。 “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快来给太子妃看看。”萧璟聿腰背笔挺的坐在榻上,姿势亲密的搂着怀中娇娇,抬眸时,独属一人的温情眼神变得淡漠。 医女都是皇后的人,提前告知萧璟聿的情况,所以对他的称谓并不惊讶。 她恭敬上前,熟练的打开药箱,拿出脉枕,“不知太子妃娘娘伤到了何处?” 萧璟聿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瑟缩身躯,攥紧衣襟的少女,“茵儿,听话,把衣裳脱了让医女替你瞧瞧。” 候在一旁的冬儿闻言,震惊的握紧了自己的手,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什么?太子殿下对姜姑娘做了什么? 禽兽啊! 姜云茵啜泣着,使劲摇头。 不,她才不会脱。 要是被人看到她肩膀上的牙印,她的脸也算是彻底丢完了。 她都说不要找医女了,这人根本就不听。 “听话,茵儿!”萧璟聿拍拍她的背脊,说着就要伸手去扒她衣裳。 姜云茵瞳孔震颤,连忙躲开他的手,嗓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红着眼睛道,“……你能不能先出去。” 他对她来说,只是陌生人。 萧璟聿拧眉,瞧她防备自己的模样,心头不悦,硬气拒绝,“我不走。” 他们是夫妻,有什么需要回避的。 冬儿不忍,站出来试探开口,“殿下,不如由奴婢来照顾太子妃。” 萧璟聿转头看向她,视线凌厉,声色冷冽,“用不着!” 他的娘子他自己会照顾的。 冬儿浑身颤了颤,觉得十分对不住姜姑娘。 姜云茵眼眶泛红,试图再次从他怀里坐起来,可谁知下一秒,他大掌直接挑落她肩头的衣物,露出那道青紫的牙印。 “……” 少女浑身紧绷,难以置信的揪着手帕,眼中堪堪收住的眼泪顿时又疯狂滚落。 若不是这里有外人在,她的第二个巴掌肯定又已经扇在他脸上了。 他怎么可以…… 萧璟聿抿着薄唇,递了一个眼神给旁边的医女,然后将她的手束缚住,脑袋转来偏向自己胸口。 医女心惊,看了一眼牙印,回过神来后,小心翼翼的开始动手上药。 啧,这牙印,这力度…… 羞愤二字,已经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姜云茵窝在他怀中,泪如雨下,紧咬粉唇,无助的闭着眼。 萧璟聿大掌拢着她的小脑袋,察觉她轻颤的身躯,还以为是医女动作太重,让她感到疼痛。 “动作轻些!” 他轻抚着她鬓角,搂紧她缩成一团的身子,神色内疚。 他盯着少女雪白的肩头,心里却只记挂她的伤,并未有任何心猿意马的念头,只是不断的责怪着自己。 医女敷药的手放轻,眨了眨眼眸,余光却瞥见他脸上十分醒目的巴掌印。 她手抖了一下,立马就接收到萧璟聿冰冷的眼刀子。 好在,上药已经完成。 她缩了缩脖子,一边开口一边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回殿下,太子妃娘娘的伤没什么大碍,今日伤口别沾水即可。 下官给您留一瓶药膏,每日敷上两次,定不会留疤的。” 嘤嘤嘤,太子殿下好可怕,她想溜了。 “嗯!”萧璟聿颔首,看了眼药膏后,又轻轻替少女拢好衣裳,拍了拍她的背。 医女还未离开,想着他脸上的伤,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询问,“殿下,您脸上的伤可要下官诊治一番?” 她感觉,太子殿下这一巴掌,也挨得不轻啊。 萧璟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不必!” 他不顶着这巴掌印,茵儿肯定不会消气的。 只是… 他扫了一眼态度恭敬的医女,沉声告诫道,“记住,今日之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要是母后知道茵儿打了他,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 他不想让茵儿受到半点委屈。 「皇后:你活该!」 “喏!”医女瑟缩了下身子,忙不迭应承。 等冬儿带着医女离开后,萧璟聿低头,放轻声音唤了一句,“茵儿,还疼不疼?” 似是而非的话实在有些不着调,萧璟聿没有察觉,姜云茵也并未开口。 嗯? 半晌没听见回应的声音,萧璟聿还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不禁有些懊恼。 可紧接着,当听见怀中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后,他有些哭笑不得。 茵儿竟然睡着了。 他轻抬起她的脑袋,还带着几分委屈的娇俏小脸格外惹人怜爱,她闭着眼眸,眼尾和睫毛上挂着点点细小泪珠,眉心微微蹙着,睡得不安。 萧璟聿伸手,轻轻替她抚平眉心的忧愁,抱歉的在她唇角吻了吻。 他从未和任何女子亲近过,身边不是男的就是公的。 方才他咬她时,也才用了三分力气,只想着逗逗她,可谁知她肌肤娇嫩成这般,一下子便留了印。 姜云茵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 她梦见萧璟聿恢复神志后,自己不是被他丢进大牢,受尽折磨,就是她成了他的小妾,艰苦求生,每日食不果腹,还要劈柴烧火。 肚中那强烈的饥饿感传来,她捧着手里硬的可以砸人的窝窝头,委屈的流着眼泪。 对她来说,仅次于生命的事情就是吃东西。 如今,她连吃东西都满足不了,简直要命。 可就在她捧着窝窝头流泪的时候,连这个唯一可以裹腹的东西也被人抢走了。 “不要……” “不要抢我吃的……” “还给我……” “不要跑……” 怀中,少女躁动摇晃着脑袋,额角冒出薄汗,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口中喃喃自语着。 “什么?”萧璟聿凑过去,想要听清她的话,可声音太小,他根本听不见。 窗外,月华浓稠。 萧璟聿就这么一直抱着她,从傍晚抱到了夜深,姿势都不带变动的。 姜云茵也是真的能睡,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 只是这会儿梦境中,她过的艰苦,连带现实世界都开始受到影响。 “我好饿……” “呜呜呜,别打我……” “别打我……” 萧璟聿这下清楚听见了她的话,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泛着阴冷的寒气。 谁敢打他娘子? 两行清泪顺着少女白嫩娇憨的面容滚落,萧璟聿眉头紧锁,连忙抬手,温柔的替她拭去,“茵儿?” “茵儿?” 莫不是做梦魇着了? 还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会儿让人去查查,看看是不是有人偷偷欺负她了。 他连着唤了几声,试图将她叫醒。 姜云茵皱着眉头,眼泪泛滥,迟迟没有醒来的痕迹。 萧璟聿担心,摸了下她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热后,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茵儿,醒醒!” “再不醒,我可就亲你了。” 怎么了,这是,别吓他啊。 困在梦中的姜云茵隐约听见谁在说话,什么亲她之类的。 不用猜,肯定是萧璟聿这个始作俑者。 他竟然敢虐待自己,跟他拼了。 呜呜呜…… 少女扭动身子,挥舞着拳头,脸色变得决绝,就跟要去和谁拼命似的。 萧璟聿猝不及防,被她砸了一拳,正好砸在眉骨上,险些把他脑子给砸迷糊喽。 他抓住姜云茵挥舞的小爪子,牢牢摁在怀中,无奈的摇头轻笑。 这小丫头是不是在故意报复啊。 “打死你,萧璟聿,你个坏蛋……” 姜云茵咬牙切齿的嘟囔着,面露愤怒之色。 只是她闭着眼,显然是在说梦话。 他是坏蛋? 萧璟聿气笑了,又觉得她格外可爱。 只是不知她梦到了些什么东西,竟把他归于坏人那一栏。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对他来说,她的认可尤为重要。 “醒醒,茵儿!” 再不醒,他就真坏给她看了。 梦里,姜云茵凭借自己一身蛮劲,成功把萧璟聿的脸踩在了脚下,看他憋屈愤怒的模样,她得意的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 刚还哭着的少女一转眼又傻笑起来,萧璟聿莫名觉得有些诡异,心中焦灼起来。 他拍拍她的小脸,眉宇泛着浓重愁色,喉咙隐隐发紧,“茵儿?娘子?” 快醒醒啊! “别吵……”姜云茵正高兴着呢,被他叫烦了,一把拍开他的手,又继续嘿嘿傻笑。 把萧璟聿摁在地上摩擦后,她就得到了一大桌的美食,呜呜,她最爱的鸭腿,还有烤猪猪…… 斯哈……斯哈…… “???” 这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装睡? 萧璟聿一时间分辨不出来,但他有其他办法可以帮他。 他捧起少女的小脸,瞧着她满脸傻乎乎的样子,视线落在她唇上。 少女润泽饱满的粉唇微扬,像极了一颗散发着香气的诱人草莓,在热情的邀请他品尝一般。 眼眸暗了暗,他俯身,捏住她下巴,薄唇毫不犹豫的覆了上去,定位精准。 唔…… 梦中,姜云茵觉得手中鸭腿味道似乎有些奇怪,于是皱着眉头,又使劲咬了一口。 薄唇猛地被少女咬住,反客为主的啃食,萧璟聿瞳孔震颤,不可思议的垂眸,手臂都抖了一下。 姜云茵依然没有醒,只是含着他的唇瓣,又是啃又是咬的,显然是把他的嘴当做了什么吃的。 他刚升起的爱情火焰,顿时就熄灭了。 他还以为茵儿喜欢他,愿意主动亲他了呢。 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嘶… 嘴唇被少女粗鲁的咬破了,轻微痛感让他回神,不知如何是好。 第122章 三个条件 但他并未推开她,反而往她面前凑了凑,极其享受的闭上眼,一副随她折腾的样子。 姜云茵越啃越觉得这鸭腿味道奇怪,怎么回事? 她舔了舔嘴角,丝丝咸腥的味道被她卷入口中。 这是……血的味道? 难道这鸭腿没有做熟?怪不得味道不对呢。 气死她了。 姜云茵愤怒的把鸭腿一丢,忽然就醒了过来。 入目,一张隐忍的熟悉俊脸出现在她面前。 低头一看。 两人唇齿相贴,呼吸交织,一整个难舍难分的模样。 “!!!” “啪——” 姜云茵记起了所有,心头羞愤交加,抬手又给了他一记响亮的巴掌,娇喝一声。 “无耻!” 萧璟聿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来脸偏向一侧,惊愕的睁开眼。 唇角处,一滴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在他被啃的不成样的薄唇上,尤为醒目。 男子唇瓣红肿绮靡,血丝泛滥,一看就是遭人凌虐过的。 原本他另一边的巴掌印还没有彻底消下去,现在这一边又挨了一下。 嗯, 对称了! 萧璟聿懵了,趁他发呆之际,姜云茵赶紧从他怀中坐起来,欲逃离此处。 无耻至极,竟然趁她睡觉,又占她便宜。 她要回家,她真的待不下去了。 萧璟聿及时拽住她手腕,将她拉了回来,扔在软榻上,当即俯身压上去。 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将她紧紧包围,姜云茵害怕的睁着眼眸,捂着胸口,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救命……” 他该不会恼羞成怒了? 可他只是压着自己,并未做出任何冒犯的举动。 萧璟聿摸了下自己火辣辣的脸,眼中蕴着风暴,紧紧摁住她的肩膀,然后……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姜云茵哑了嗓子,看傻了。 他……他在哭…… 冰凉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姜云茵不可思议的抬眸盯着他,见他顶着一张挨了打的脸,默默垂泪的样子,忽觉画面有些……惊悚…… 也算不上惊悚,就是挺让她震惊的。 男子还在哭,眼泪就跟止不住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她脸上、脖子上掉,这种感觉,新奇又怪异。 “萧……萧璟聿……” 姜云茵麻了,推了推他,表情略显唏嘘。 萧璟聿别开脸,将挨打的那一边露出在她视线中,眼眶泛红,神色凄凉,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姜云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咬了下唇角,气势莫名就弱了三分。 “萧璟聿,你说话啊,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跟你算账。” 谁让他又乱亲自己的。 没把他打成肉泥已经很给他脸了。 他怎么还有脸哭呢,她都还没哭呢。 男子清墨般的眼眸微微转动,脸上本就委屈的神色,越发委屈了。 他先是看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又缓缓收回视线,声音清幽的开口,“分明是你做梦时,将我的嘴当做了鸡腿,使劲的啃。 为夫想推开你都不行。 结果你一醒来,就打我!” 瞧这控诉的小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萧璟聿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嘴,将破皮处展示在她眼前。 “!!!”姜云茵惊恐的咬着手指。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啃鸡腿? “真……真的吗???”不能。 难不成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 萧璟聿吸吸鼻子,眼中水雾翻涌,又是一滴泪砸在她脸上,神色激动,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一边说,一边捂着脸,浑身萦绕着一股怨气,又埋怨道,“你竟然反怪在我身上,还动手打我?” 这席话让姜云茵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我……没有……”谁让她睁开眼就看到他在亲自己呢? 不对,是自己亲他? 可她觉得不可能,她虽然欣赏萧璟聿的脸,可她绝不是那种好色之徒,怎么可能亲他呢。 但他说的这么清楚明了,反倒是让她觉得心虚了。 “你有!”萧璟聿轻哼一声,泛着波光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语气坚定。 “……我……”姜云茵眼神躲闪,找不到说辞,只觉自己背后开始冒冷汗。 她非礼了萧璟聿? “可是……” 想了半天,她总算是找到一个反击的理由,“可是……可是你不抱我,我就不会亲你了啊。” 他非要往她身边凑,她有什么办法。 说起来,都得怪她。 萧璟聿气的胸脯都在扩张,他咬紧后槽牙,面色僵硬,“你还讲不讲理了。 这分明就是你的错,你别想轻易躲过去。” 姜云茵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追究道,“什么我的错,你少来这套。” 她错就错在被骗进了宫,还遇到他这个混蛋。 “我问你,是不是你先咬我的?” 她现在肩膀还痛呢,到底谁不讲理啊。 萧璟聿摇头否认,又指着自己的脸,语气哀怨,“可你先前已经打过我了。 你自己瞧瞧,这边还没消呢。 想我堂堂大夏太子,居然被太子妃在家中随意施暴,颜面何存。 不如洗手给你当奴做婢算了。” “……”那倒不用。 姜云茵越发的心虚了。 “你……我……不是。” “我没有。” 一切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 看着眼尾泛红,脸顶巴掌印,周身破碎感十足的萧璟聿,姜云茵咽了咽唾沫,终于觉得自己下手有些重了。 她气势挨了一截又一截,垂头丧气的抠着小手,惭愧不已,“…对不住!” “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你要打回来也可以。” 一想到自己今天扇了他两巴掌,她就心虚到了极致,还隐隐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可不就像他说的,他堂堂太子,被她这样欺负,确实有些…… 萧璟聿眼底掠过一抹精光,但面色依旧善解人意,“身为你的夫君,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也舍不得打你。” “不过,你得补偿我三个条件。” “三……三个?”姜云茵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还叫大人有大量? 她抬眸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萧璟聿不怕她看,反倒是气势汹汹的把脸往她面前凑了凑。 “……”好。 姜云茵一噎,没话说了。 “嗯!”萧璟聿一本正经的盯着她,口中罗列出她的罪行,“你打了我两个巴掌,还咬了我一口,又把我的嘴亲破了,难道还不值得三个条件。” 别说了,她知道错了。 她再也不跟他挨边了。 姜云茵抿唇,打量了他一眼后,很是不情愿的开口,“三个什么条件?” 她还是先听听再说。 免得他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萧璟聿轻咳两声,看着她心虚的模样,心中得意,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条件,“很简单,第一个,每天让我亲一下。” “……”你怎么不做梦的时候枕头垫高些。 姜云茵眼角抽搐两下,直接摇头拒绝。 这个肯定不行。 萧璟聿变脸,作势就掩面而泣,伤心不已。 “???”姜云茵觉得,他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一个大男人,学她爱哭是怎么回事。 脸不要了? 萧璟聿不仅哭,他还还一边哭一边叨叨,“早知茵儿不喜欢我,我就该默默祝福你,看着你嫁给别人,我独自孤苦伶仃一生便好。” “也好过现在,我们夫妻分寝而眠,我每晚只能看着你的画像表示思念,难以入眠。 天可怜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姜云茵大跌眼镜,看着他还在叭叭的嘴,赶紧伸手捂住,“别说了!” 她答应还不行吗。 不就是亲一下吗?亲哪儿不是亲,她就勉为其难的让他亲一下自己的爪子好了。 萧璟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眉宇泛着哀愁,嗓音夹了一下,“你也不用勉强自己的,茵儿。 我不愿让对你的情意,成为你的负担,这样我心里会很难受的。” 呸!她心里才难受。 姜云茵急忙对他安抚一笑,嘴角扯了扯,“没勉强,没勉强!” 她真的是自愿的。 萧璟聿顺势握住她的爪子,眼神中柔情越发浓郁,“茵儿,你可不许骗我。” 姜云茵浑身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忙不迭点头。 “第二条,我要搬过来和你同住!”萧璟聿含情脉脉的盯着她,声音低沉醇厚,尾音勾人。 姜云茵耳朵有些痒痒,轻挑秀眉,斜了他一眼。 她一猜就知道他有这个打算。 但是,根本不可能。 她拿起他的手,准备往自己脸上拍,“你要不然还是打回来。” 她还要嫁人的。 萧璟聿立马缩回手,嘴角下拉,质疑道,“怎么就不行了?” 那有夫妻一直分寝的。 他就要和自家娘子一起睡!!!! 姜云茵略一思索,淡定道,“你还未通过我的考核,不行!” 还好先前跟他约定了这事,不然她清白不保啊。 谁敢跟他睡一块儿,会要命的。 萧璟聿垂眸,浓密修长的睫毛微颤,心生不满,试图蒙混过去,“茵儿,你不同意,我肯定不碰你。” 姜云茵小脸一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首先,她是不信的。 其次,他们是不熟的。 再者,这是绝不可能的。 “不行就是不行。” 她毫无顾忌的拒绝。 萧璟聿心梗,脸色有些臭,显然为此很难过。 他玩弄着身下少女的青丝,眼中神采黯淡,又重新想了想,“那……那换一个,我要你……永远都不准同我和离。” 这个好,他真聪明。 还是得把茵儿捆在身边才行。 姜云茵一听,这算什么条件? 她们根本连婚约都没有,假夫妻,和离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她随即爽快点头同意,“没问题。” 到时候,她拍拍屁股就走,谁还管那么多。 萧璟聿笑了,就是脸上巴掌印有些明显,看着尤为滑稽。 姜云茵错开视线,心虚加重。 “第三条……”萧璟聿捏着她的小手,一直没想好第三个条件。 “第三条我还没想好,茵儿,以后再说可以吗?” 他得好好利用这三个条件才行。 别浪费。 姜云茵蹙眉,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行。 商量好补偿条件,萧璟聿心情大好,但他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反而眼露脆弱,神色忧郁,“茵儿,我的脸好疼!” 姜云茵咬唇,愧疚的看着他,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 她也是太着急,下手重了些。 得亏她早就学会了控制巨力,不然他的脸估计能肿上三天三夜。 哦,不,估计一巴掌能给他扇昏迷。 萧璟聿瞧见她眼中的心疼之色,嘴角弧度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连忙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茵儿,你摸摸,是不是肿了?” “…没有!”姜云茵忽然想到,他脸皮还挺厚,居然没肿。 到底他身份尊贵,她之前觉得无所谓,现在又心慌了些。 可打都打了,覆水难收,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尽力挽救。 她坐起来,冲门外吩咐了一声,让冬儿拿冰块来。 这时她才发现,外面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她睡了很久吗? 难怪肚子这么饿。 温热的小手贴在脸上,萧璟聿垂眸,不敢表现出一丝急切之色。 他得让茵儿抱着对他的愧疚,更加心疼他才行。 冬儿把冰块用毛巾包好,递给姜云茵,然后余光瞥见了萧璟聿脸上赤裸裸的巴掌印。 呃……太子殿下这是……又被打了? 姜姑娘勇猛啊。 难道太子殿下好的是这一口? 真是让人费劲。 姜云茵拿起裹了冰块的毛巾,轻柔的放在萧璟聿脸上被打的地方。 萧璟聿盯着她,心中窃喜,口中却是一脸无所谓,还说着关心她的话,“我没事的,茵儿,不用如此。 你饿了,咱们先去用膳。” “别动!”姜云茵睨了他一眼,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萧璟聿立马就安分了。 他压着疯狂上扬的嘴角,乖乖坐好。 姜云茵确实被他搞得越发愧疚。 想想也是,他堂堂太子,挨了自己两个巴掌后,还能面不改色的跟她相处,也是心胸宽广。 只是,他偷亲自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啊。 第123章 长命锁 心中叹了口气,她手上位置挪了挪,认真的给他敷着脸。 然而这不经意的一抬眸,使得她心神惊颤。 只见萧璟聿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滚烫且极具侵蚀性,笼罩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有种说不出的紧绷。 她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眼神,无法形容出内里的精髓,只知道,她像是被他锁定了一般,只要她敢稍有异动,他就能直接扑过来,精准咬住她的要害。 他眼中的占有欲越发赤裸,姜云茵看的心尖都在发抖。 可一眨眼,他这种眼神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温柔似水的神色。 她眼花了吗? 萧璟聿抬手,眼中带着笑意,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了,茵儿?是不是手酸了?” 吓到她了吗? 总会习惯的。 姜云茵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僵,赶忙摇了摇头,“没……” 他刚才的眼神,好似已经把她看透了一般,令人面红耳赤,又令人心生恐惧。 萧璟聿握住她给自己敷脸的手,掌心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背,声音缓和道,“好了,茵儿,可以不用再敷了。” 姜云茵放下手,看着他已经不再明显泛红的脸颊,松了口气。 她垂眸,捏着冰块,说出心中的实话。 “对不起,我今日不是有意想对你动手的。” 她知道,打人不对,并且他的身份在此,估计都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她觉得自己变浮躁了。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们之间的差距,虽不说云泥之别,但也是十分明显的。 为了彼此以后还能相安无事,她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说清楚。 “以后离我远些,省得再伤到你。” 前一句话,萧璟聿的神色还好好的,可听到后一句,他突兀的变了眼,眼神深幽似寒潭。 他心中升起不虞,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抱来坐在自己腿上,“茵儿说什么?让我离你远些?” 他心中嗤笑,大拇指抚上她粉嫩的唇瓣,周身气势变得深沉,“这怎么可能呢。 我这辈子,都要同你亲密无间。 知道吗?” 刚隐藏好的晦暗眼神外此刻展露无遗,带着热气的吐息就在耳边撩拨,姜云茵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就被他以吻封缄,堵上了小嘴。 还来? 她恼怒的瞪着他,唇瓣被碾磨蹂躏,大掌覆盖住她圆溜溜的水眸。 “茵儿……唔……别忘了,今日……欠我的吻……” 断断续续的磁性嗓音响起,男子过分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脸颊上,被吻住的樱唇又是好一番折腾。 “你……别……” “别什么,唔……再亲一下…” “别欠揍……” 屋内的嘤咛与屋外的缄默无法相通,而四周宫闱已经陷入一片寂静。 等姜云茵吃过晚饭,沐浴完躺上床,已经快凌晨时分。 可她并未直接入睡。 她望着头顶的床幔,鼻尖缭绕着熟悉的气息,头一次,失眠了。 深夜难熬,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把睡着的汤圆都给吵醒了。 汤圆跳上床,喵了一声,在她胸口盘着。 姜云茵打了个哈欠,就是无法入睡。 她摸了摸汤圆的脑袋,微撇小嘴,脑中十分清醒。 但也说不上很清醒,毕竟她的思绪已经陷入两难之地,不知该如何抉择。 可她想再多都是没用的。 萧璟聿此时的性情跟之前截然不同,她不能笃定他就不会改变。 算了,想不通就别想了,万一等待她的,是牢狱之灾也说不定。 她怕连累家人,但有皇后娘娘在,应该没什么。 快到天亮时分,姜云茵终于有了睡觉的念头,抱着汤圆沉沉睡去。 睡醒开心的一觉,结果得知自家太子妃还没起床,萧璟聿表示不开心。 不能和她一起吃早饭了。 孤枕难眠,孤筷难食啊。 临近午时,姜云茵终于睡醒了。 她穿戴好衣裳,梳洗妥当后走出寝宫,一眼就看到正在逗猫遛狗的萧璟聿。 他最近这么闲? “茵儿!”听到脚步声,萧璟聿回头,对她扬唇一笑。 姜云茵走过来,雅虎立马放弃萧璟聿,来到她脚边,尾巴甩个不停。 她面色柔和的将雅虎抱起来,摸着狗头,看向萧璟聿,“你正事忙完啦?” 萧璟聿把手中最后一块肉干喂给元宵,拍拍衣袍上的猫毛,站起身,“没有,但是大姐最近有空,就让她继续帮我处理政务了。” 好不容易和茵儿的感情加深些,他得趁热打铁,一举通过她的考核。 ……大公主? 他可真会找人。 姜云茵放下雅虎,又抱起汤圆。 忽然间,她看到汤圆脖子上挂着一块不小的金锁。 嗯?谁挂的…… 萧璟聿看出她的不解,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邀功道,“怎么样?我让司珍局给它们打造的长命锁,一猫一个,雅虎也有。” 姜云茵没拍开他的手,只是拿起汤圆脖子上的金锁看了看,轻蹙眉头,“这太贵重了。” 还挺沉。 万一有谁想要抢金锁,伤害了它们怎么办。 她不愿意让它们带着这东西招摇过市。 “这算什么,不贵重。”萧宁昭摸摸汤圆的小脑袋,眼中满是爱屋及乌的温柔。 她们的孩儿,自然值得。 姜云茵仍旧摇头,说出心中的担忧,“不行,万一金锁被抢了怎么办?” 金锁被抢都是小事,她怕汤圆它们受伤啊。 萧璟聿轻快一笑,捏了下她细腻的小手,又拿起汤圆脖子上的金锁给她瞧,“茵儿你看,这金锁上刻着东宫二字,只要长了眼的人,都不敢乱来的。” 他给汤圆它们打造金锁,除了喜欢之外,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认证它们的身份。 宫中野猫太多了,汤圆和元宵若是没个身份证明,很容易被宫人当做野猫对待的。 他怕有什么疏忽,就想着用这个办法证明它们的身份。 姜云茵微微撇嘴,低头摸了摸汤圆的脑袋,“汤圆,你喜欢吗?” “喵——”喜欢! 汤圆昂着小脑袋,开心的晃着尾巴。 “……”姜云茵吃味。 “是,你瞧,汤圆也喜欢,就等它们戴着。”萧璟聿搂着她的腰,笑吟吟的看着汤圆,又戳戳它鼻尖,“怎么样,汤圆,你爹的礼物不错。” 姜云茵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她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侧目看向萧璟聿,“你刚说什么?” 爹?汤圆的爹? 她都只是汤圆的姐姐,他就成它爹了,这不是占她便宜嘛。 “怎么了,汤圆不是咱们的孩儿吗?叫爹没错啊。”萧璟聿一脸认真的盯着她,薄唇张合,眼中含笑。 姜云茵眼角微抽,真想给他翻个白眼。 罢了,看在他病了的份上,不想与他争辩。 放下汤圆,她又抱起元宵,看它脖子上的金锁。 元宵体型小,脖子上的金锁自然而然要小些,但也十分精美,底部同样刻着东宫二字。 元宵舔了舔姜云茵的手,在她怀里调皮的扭动身子。 姜云茵抚摸着元宵的皮毛,看着它从小橘一点点的变成大橘,心中还是十分欣慰的。 看完元宵,又看雅虎。 就是,雅虎脖子上的金锁怎么这么大?都快赶上汤圆金锁的两三倍了。 还这么显眼,他是真不怕被人抢了去啊。 姜云茵揉揉雅虎脑袋瓜,站起来对身旁之人开口,表情夹杂着些许无奈,“你就不能给雅虎做个小些的吗?这么大,它脖子会累啊。” 萧璟聿正在掏袖子,听见她的话后,看了看雅虎脖子上的金锁,坦然道,“雅虎还要长大的,等他大些,金锁就不重了。”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 可按照雅虎的品种,以后体型还会变大许多呢,这金锁到时候就太小了,索性他一开始就给他打造了一个大的。 这不,小家伙也很喜欢呢。 雅虎跟着汪汪两声,好似在附和他的话一样,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姜云茵对此哭笑不得。 得,一把金锁就把它们收买了。 萧璟聿笑着,走到她身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姜云茵没有瞧见他的动作,刚要往前迈步,便被他摁住肩膀。 “别动!” “嗯?”干嘛? 姜云茵不解回头。 只见萧璟聿拿出一把属于她的小金锁,亲自给她挂到脖子上。 “这是……”姜云茵错愕的扬眉。 身形高大,极富安全感的男子笑了笑,嗓音清润的在她耳边开口道,“希望我的茵儿长命百岁,与我白头偕老!” 姜云茵茫然低头,看着胸前镌刻着福寿纹的精致长命锁,在这一瞬间,她平静的内心骤然狂风四起,叫嚣着,不断攻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抬手,摸了下这把金锁,表情有些别扭,“我…” “我就不用了。” 萧璟聿展颜轻笑,捏捏她白嫩的脸蛋,宠溺道,“要的,咱们孩儿都有,你肯定也不能落下。” “……”姜云茵手一顿,掀起眼帘瞧了他一眼,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但同时,眼中紧跟着泛起了薄淡的水雾。 她很喜欢,也有点感动。 可是,她不能收。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姜云茵说着就要将金锁从脖子上取下来,动作慌乱,还扯掉了自己的几根头发。 萧璟聿摁住她的手,轻敛剑眉,“茵儿不喜欢吗?” “……”喜欢啊。 但是…… 看着少女迟疑的神色,萧璟聿拉着她,坐下后,将她抱在腿上,轻声抚慰道,“在我心里,只要茵儿开心就好,什么功不功的,咱们是夫妻,又不是上司下属。” 只要是她想要,他都会竭尽一切满足她。 姜云茵心中酸胀,忍不住掉下泪来,恰巧砸在他手背上。 她脑中思绪凌乱,已然无法思考。 她想,这一刻的温柔,也是值得她留恋的了。 “莫哭,茵儿。” 怎还哭了呢? 萧璟聿眼神慌张,抬手用手指抹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声音低沉的哄道,“茵儿不喜欢的话,我重新让司珍局给你打造过便是。 女子眼泪向来珍贵,你一哭,我就觉得自己有罪。” 如若不喜欢金锁,司珍局还有很多宝物,他都给她寻来,一并送给她也行。 “我……没哭…”姜云茵揪着衣角,清澈的眼眸氤氲一片,她轻摇头,强行镇定下来。 少女嗓音婉转动听,带着江南雨乡的朦胧,却又不过分娇软。 萧璟聿捏捏她的小手,将她揽入怀中,好声好气的说道,“对对对,茵儿没哭,是我看错了。” 姜云茵本就没想哭的,只是这泪失禁体质作怪,没忍住罢了。 如今瞧着他睁眼说瞎话,这嘴角弧度又微微上扬了些许。 少女泪莹莹的眼眸泛着稀碎的微光,眼尾泪珠摇摇欲坠,秀挺的鼻梁从侧面看去,映衬出她精致的轮廓,粉色唇瓣上,泛着香气的口脂轻轻点缀其上,为樱桃小口蒙上一层浅淡的光泽。 萧璟聿大掌放在她腰上,胳膊稍稍缩紧,鼻尖萦绕的,满是少女独有的清雅芬芳。 他勾了勾唇,歪着脑袋俯身,替她吻掉了眼尾的那颗泪珠。 眼泪咸涩,沾染在薄唇上。 姜云茵身躯轻颤,微微转身看向他,无辜的眼神有些勾人。 可她明明就是在质问,却被他当做是情调。 萧璟聿舔了下嘴角,又在她委屈的眼神中,啄了口她的唇,声色喑哑道,“茵儿,别这样看着为夫!” 她虽还小,可他已过弱冠之年,男女之事,不精通,但也知之甚深。 自家小娘子不知自己的魅力,可他却是每日都能感知到,并且逐渐加深。 她像人间瑰宝,独一无二,又魅力四射。 这不,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撩动他的内心。 姜云茵被他看的心尖发麻,无意识咬紧嘴唇,眼神凝滞。 同时,她也没有抗拒萧璟聿的亲密接触,忘了她们俩此刻的距离。 “别咬自己,茵儿!” 咬他多好。 萧璟聿轻笑,内心张扬了两分,薄唇贴近她的脸颊,缓缓吻上她的唇,分开了她咬紧的唇瓣。 她竟然不抵触他的吻了。 少女眼中渐渐生出一抹怪异之色,神思不解起来。 第124章 主动亲吻 温热的大掌落在她脸颊上,使她仰头,更好的与他接触。 两人密不可分的唇瓣缠绕触碰,被碾压的,还是那娇软的粉唇。 旁边的三小只被冬儿用肉干吸引走了,偌大的宫殿中,唯有这一角,散发着人气。 换息时,萧璟聿舔了下她的唇珠,声音蛊惑,语调带着委屈,“茵儿,你都没主动亲过我…” “亲我一下好不好……亲我一下,安慰安慰我…” 姜云茵还处于思考状态,她一手搭在男人肩膀,一手捏着他的衣襟,小脸红润粉嫩,唇齿隐隐发麻。 “我……”他说什么?主动亲他…… 被吻的晕头转向的某人眼中一片茫然。 “娘子,好不好,你亲我一下……” “这样我才能听你的话…” 萧璟聿继续蛊惑道,恨不得变成狐狸精,给她来上一套媚术大法,好叫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少女半耷拉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疑惑,似乎并不是很想配合他。 可心里却是有一道声音,想让她满足一下他。 眼睫颤动,姜云茵缓缓抬眸,看了眼他唇线清晰充满诱惑色彩的薄唇,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明状态,不受内心声音控制。 亲他,可她们又不是真夫妻。 不亲他,美色当前,帅哥热情相邀。 她……亲还是不亲啊…… 姜云茵又凌乱了,情绪清楚的折射在脸上。 萧璟聿眨眨眼,眼中晦暗的色彩隐藏起来,变得可怜纯情,“茵儿,难道在你心中,我连汤圆都不如吗? 你亲它们都行,为何就是不能亲我?” 动摇了,动摇了。萧璟聿内心叫嚣着,声音却是格外柔弱,带着一股沉沉的落寞孤寂,好似荒野上唯一的小草,还是即将枯萎的那种,简直可怜极了。 姜云茵被他看的六神无主,思绪都打乱了。 “我…我们……” 我们这样对吗? 她记得,自己才说过要远离他的。 可他这么可怜,亲一下,应该也没什么。 是他主动邀请自己的。 “茵儿莫不是嫌弃我年龄大了……”萧璟聿继续添油加醋,声音说不出的幽怨。 少女拧眉,轻轻摇头,巴掌大的脸上闪过一抹凝重,而后又快速消失。 “我没……” 她还偏喜欢年龄大她一些的男子。 只是,只是他的身份…… 萧璟聿沮丧的耷拉着脑袋,学着雅虎闯祸时的模样,“还是说,茵儿觉得我……觉得我放浪形骸……将我当做花心之人……” “我除了你,连其他女子的手都没拉过。 茵儿,我可真是要委屈死了。” 委屈,确实委屈。 姜云茵咽了咽唾沫,盯着他俊逸沉稳的面孔,被他周身的脆弱所打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内心蠢蠢欲动。 亲一下,就一下,应该没什么的。 他都这么热情了,自己再拒绝的话,难保不会伤害他脆弱的内心。 “那……那就亲一下……”姜云茵红着脸,声音有些细弱,但胆子不小,已经开始思考该怎么下嘴了。 萧璟聿眼神乍亮,心中仿佛有一万束烟花同时绽放,耳朵微红,“我准备好了。” 快来。 瞧着他一副任卿采撷的模样,姜云茵又有点羞涩和退缩。 “茵儿,快点……”他已经等不及了。 萧璟聿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她,薄唇微微上扬,缓缓朝她靠近。 不是都答应他了吗,不许耍赖。 姜云茵觉得他莫名有些孩子气,但在他的催促中,她红了红脸,还是鼓起勇气…… 小手抚上他的侧脸,少女垂眸,轻颤眼睫,在对面隐忍期待的小眼神中,奉上了红唇。 连着几日,萧璟聿走路都是带风的,不时还盯着折子傻笑两下。 孔武和孔凡严重怀疑自己殿下中毒的情况加深了。 寝宫中,姜云茵正在慢条斯理的绣东西。 可近看便能察觉她心不在焉的神色。 每每想起前几日的事情,她的心就慌乱得厉害。 她也是昏了头了,怎就把持不住,主动亲上去了呢。 戳戳戳,姜云茵思绪回笼,看着手中快要绣好的大雁,用力的戳了几下。 啊啊啊! 烦躁! 姜云茵把手里的绣品丢在一旁,抱起熟睡的汤圆,把头埋在它身上,用力的吸了几口。 汤圆一脸懵圈的感受着自家主人对它的蹂躏,哼哼唧唧的喵了两声,又伸了个懒腰。 吸了猫,姜云茵的心情好了许多,就是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 她视线落在汤圆脖间的金锁上,伸手捏了捏。 她的那把已经收起来了,她不习惯戴那么金灿灿的首饰,萧璟聿今早还问她来着。 她找了个借口,说是太沉了,平时懒得带,他也没追究。 挠了挠头,她抱着汤圆往外走。 快出东宫大门的时候,她被拦下。 禁军说,没有萧璟聿的允许,她不能轻易出门。 看着仅几步之遥的东宫大门,姜云茵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宫墙,躁动的内心瞬间平静下来。 是了,她不是最喜欢自由的吗?怎么就因为一点点的心动和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动摇了呢。 这并非是她想要的。 正在她调和内心情绪之时,一道朗阔的声音打不远处传来。 “欸,姜四姑娘!” 姜云茵放眼望去,福了福身,微微一笑,“见过四王爷!” “别多礼。”萧璟誊一副爽快脸,大步走到她身边,虚扶一把。 “你怎么会在东宫?妙心还念叨许久没见到你了呢。” 姜云茵惭愧的笑笑,双手背在身后,轻声解释道,“我被皇后娘娘召进宫的。” 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东宫待很久了。 “这样啊。”萧璟誊没多想,点点头,周身气势外扬,带着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客气道,“我还要去见二哥,就不同你多聊了,等你出了宫,记得去找妙心啊。” 姜云茵莞尔,被他三句不离妙心的行为给逗笑了。 “王爷放心,我当然会去的。”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宫。 应该快了。 就在两人刚要错身分开的时候,萧璟聿急急忙忙的朝这边走来。 他穿着一身松绿色云纹长袍,头戴墨玉冠,行走间,衣摆如流云,腰身劲窄,只是原本应该沉稳的气势显得有些急躁。 “茵儿!”在看到自己想看到之人时,他攥着的手心稍稍松开。 姜云茵回头。 萧璟聿直接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心头的不安缓解了许多。 “茵儿,你要去哪儿?怎不叫我一起。” 他总怕她一个人出去,又被谁欺负,所以一听到她要出门,他就立马追出来了。 听到这样温柔的声音,萧璟誊虎躯一震,面露震惊的看向自家二哥,然后又转头看了看笑容生硬的姜云茵。 什么情况? 姜云茵无奈,想要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可他死活不松开。 她都感受到四王爷惊诧的目光了。 萧璟聿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别人人,扫了他一眼,语气嫌弃的开口,“老四,你来东宫做什么?” “二哥!!”萧璟誊睁大了虎目,匪夷所思的盯着他,“不是你叫我来商议西琊国和亲一事吗?” 他这么大个人,他竟然才注意到。 萧璟聿挑眉,略显疑惑的开口,“我让你下午来。” “我这不想着顺便在你这儿蹭顿饭吗?”萧璟誊理直气壮的开口。 但他现在不想蹭饭了,只想知道他二哥和姜四姑娘是怎么回事。 他要是把这个八卦告诉妙心,她肯定会很激动的。 “没饭!”谁稀罕跟他吃饭。 萧璟聿当即就要赶人。 “二哥!”萧璟誊声音震耳欲聋,纯当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嚷嚷道,“你也太小气了。 大不了我让人去醉香楼买来便是。” 这饭,他还非吃不可。 尤其是看到自家二哥都开始拉人家姜姑娘小手了。 他从中嗅到了非比寻常的气味。 难怪他每次来东宫都能遇见姜姑娘呢。 有意思! “醉香楼今日闭店!”萧璟聿握着自家娘子的小软手,轻飘飘的睨了萧璟誊一眼,转身带着姜云茵往回走。 “不是,二哥,醉香楼闭店那就吃别家啊……”萧璟誊伸出尔康手,试图做出商量的样子。 他一年到头难得在东宫吃顿饭,之前还让他常来,怎么现在这么嫌弃。 没天理了。 萧璟聿不稀的搭理他,牵着自家娘子的小手,笑容晏晏的往回走,“茵儿,我今天请了醉香楼的厨子来东宫给你做菜,有你最喜欢的烤鸭和酸菜鱼,走,咱们回去就应该差不多了。” “……”萧璟誊愣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醉香楼为什么闭店,居然是因为你这个老六。 他盯着前头十分登对的两人背影,赶紧追上去。 今日,谁也别想赶他走。 萧璟誊到底还是留下了。 就是这顿饭,吃的他五脏六腑都酸了,比桌上的酸菜鱼都酸。 这给人夹菜、给人擦嘴、给你端汤、吃人剩菜的,真是他二哥? 他怎么感觉他跟中邪了一样呢。 等会儿,他好像也是这样照顾妙心的,但……但但但…… 不愧是同一个祖宗生的,真没男子气概。 呵…自嘲了两句,他还是接受了现实。 吃过饭,萧璟聿带着姜云茵去到书房。 一踏进书房,萧璟誊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虽不常来东宫,但对他二哥的书房布局还是有些印象的,怎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打量着,视线落在一道屏风上。 好像就是多了这东西。 他瞥了一眼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二哥,悄悄窜过去。 他一看,脑瓜子当即嗡嗡。 这茶水点心果子蜜饯是怎么回事?还有杂书话本子?胭脂水粉?针线首饰? 这适合女子休憩的软榻……精致的花草…… “你做什么?”萧璟聿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萧璟誊张了张口,一时间竟不知该问点什么好。 慢着! 他看了看旁边淡定自若的姜云茵,又看看这屏风后的一切,很明显,这些东西都是为她准备的。 从前,连凤仪宫的掌事姑姑都不能轻易踏入的书房,现在竟成了姜姑娘的休憩之地。 “我……我找水喝。”萧璟誊骚骚头,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母后可知这事儿? 和大哥也才一个多月不见,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桌上不是有吗?”萧璟聿压低眉头,瞧了一眼桌上那么明显的茶水,怀疑他是不是眼睛出了毛病? 萧璟誊呵呵一笑,装模作样的拿起杯子倒水,实则暗戳戳的关注着眼前的两人。 并且他还发现,今日她们的衣服颜色也极其相似,都是绿色的。 他二哥以前不是只穿玄色吗? 啧! 萧璟聿警告的瞥了他一眼,牵着姜云茵在她的专属位置坐下,温柔叮嘱道,“茵儿,你休息会儿,等我处理完事情,傍晚带你出宫游玩。” 姜云茵因为有萧璟誊的存在,浑身极其不自然,她想了想,“我还是回寝宫休息,正好我的香囊要绣完了。” “也好!”萧璟聿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唇边漾开一道和煦的笑。 姜云茵眼神微顿,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萧璟誊没有瞧见他亲人的模样,但从他的声音和神色来看,他这二哥应该是动心了。 就是,她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奇怪了,也没听妙心和大姐说过啊。 傍晚。 萧璟聿来到寝宫时,姜云茵刚把手头的香囊给绣完。 她还没往里面放置香料呢,就被萧璟聿夺了去,爱不释手的翻看起来。 “等我放了香料再给你。”姜云茵跺跺脚,欲夺回他手中的香囊,重新给她绣一个。 她觉得不该答应给他绣什么大雁香囊的,有些不合乎情理。 还是改绣花花草草。 萧璟聿将她抱了个满怀,攥紧香囊,喜不自胜的开口,“谁说香囊里面要放香料了。” “嗯?”那放什么?放钱? 姜云茵不解的抬眸盯着他。 捏捏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萧璟聿拉着她来到她的妆奁前,眼睛扫过桌上她的首饰,然后在她肉疼的眼神中,拿起她最喜欢的一对珍珠耳珰,塞进了他的香囊中。 还能这样? 姜云茵唇瓣动了动,表情复杂,轻皱黛眉,“这是我最喜欢的耳珰……” 明确的说,不想送给他。 第125章 眼花 萧璟聿轻撇嘴角,把香囊挂在自己空荡荡的腰带上,珍重的拍了拍,“我才是茵儿最喜欢的。” 姜云茵正要开口讨回来呢,就见他手腕一翻,一对精美的红翡耳珰出现在他掌心,“给,还你一对,这不就公平了。” 眼前之人眉眼含笑,面容清柔似春水笼雾,精雕细琢的五官每一处都被上天赋予了偏爱,尤其是此刻潋滟多姿的含情眼。 所谓色与魂授,也不过如此。 姜云茵被他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等上了出宫的马车时,她才反应过来。 她的耳珰啊! 什么一对还一对,他就是胡搅蛮缠。 她有些郁闷,暗戳戳的磨牙。 萧璟聿坐在她身旁,瞧她从迷糊中反应过来后,不由得轻笑。 他握紧掌中柔荑,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马车停在安静的巷子口,萧璟聿扶着她下来,替她理了下发丝,“这段时间你在宫中闷坏了,一会儿好好玩玩。” 高大的身影将她轻易笼罩,姜云茵退了退,神色复杂的瞧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京城有宵禁,但在宵禁前,繁闹的夜市景色当为大夏一绝。 大夏正值鼎盛时期,众邦臣服,百姓安居乐业,入夜后,玩蛇的老者、跳舞的异域女子、玩杂耍的父子、喷火缩骨的技人像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忙碌一天的百姓也褪去疲劳,露出笑容,拖家带口的出来游玩。 坐在自家爹爹肩膀上的小孩儿舔着手里的糖人,目不暇接的望着眼前的美好光景,一边拍手,一边豁牙大笑,糖人都被甩飞了。 姜云茵看着落在脚边,裹着彩色布条的藤球,连忙捡起来,递给旁边找球的小姑娘。 “谢谢姐姐!”穿着旧裙,却没有补丁,衣着十分合身的小姑娘开心的接过球,对她甜甜的感谢了一声。 姜云茵笑着摇摇头,“不用谢!” 好久没有晚上出来,街上真热闹啊。 “茵儿,给!”萧璟聿换了身低调的黑色锦袍,收敛自身气势,看起来像一位英俊潇洒的富家公子。 他拿着一份裹满红糖汁的糯米糍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浅笑的将一颗糯米糍喂到她嘴边。 姜云茵被他喂习惯了,下意识便张口。 唔……好甜。 她眯了眯眼睛,小手捂口,挡住自己不雅的咀嚼状态。 “好吃吗?”萧璟聿还想喂她,被她拒绝了。 姜云茵心情大好,有了逗弄他的心思,指着糯米糍对他开口,“好吃,你也吃。” 萧璟聿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糯米糍对他来说,肯定难以下口。 她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吞下去。 “茵儿喂我。”萧璟聿无视周边打量的眼神,微微弯腰,对她索求道。 姜云茵当然能满足他,毕竟这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 她夹起一块糯米糍,蘸满糖汁后,投喂进他口中。 “……”好甜啊。 萧璟聿咬了一口,立马就体会到了这玩意儿的威力,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表情变了又变,像是在考虑吞下去还是吐出来似的。 姜云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睑微压,“不准吐。” 萧璟聿狭长的凤目转动,嗔了她一眼,薄唇张合,“坏茵儿!” 就知道欺负他。 但他还是把食物给咽下去了。 就算食物再难吃,只要没毒,他都能吃下去,毕竟他也是经历过食不果腹的沙场围困之乱,所以不敢浪费食物。 姜云茵挑挑眉,俏丽微笑,“好了,下次不逗你了。” 萧璟聿抿唇,拿起手帕给她擦擦嘴角,开心道,“没关系的。” 茵儿逗他,也就是说她在自己身上放了心思的,他愿意。 姜云茵神色微怔,眼神闪烁的接过他手里的糯米糍,转身走向热闹的街市中。 萧璟聿跟上她,护在她左右,音色愉悦道,“茵儿,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姜云茵摇头,中午吃的太撑,她这会儿还没太饿呢。 她看向光影交错的四周,“先走走,我还没饿!” “好!”萧璟聿自无不应。 “咦?”身后不远处,身着一袭靛青色窄袖圆领锦袍、头戴同色抹额的俊朗少年踮起脚,纳闷的看着不远处的身影,面露疑惑。 “怎么了?”夏飞烟咬着口中的梅干,又喂了他一颗后,好奇询问。 “我好像看到二哥了。”萧璟霖收回视线,挠挠头,面色微妙的开口。 “太子殿下?不能。”夏飞烟也立马踮起脚顺着他刚才看的方向望去。 太子殿下不是最讨厌这种人多喧闹的地方吗? “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萧璟霖觉得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什么女子能靠近他二哥那么近,就连大皇姐都得和二哥保持距离的。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夏飞烟灵动的眼眸轻转一圈,咬着口中的梅干,拉着萧璟霖就往前冲。 “慢点!”萧璟霖差点没被她给拽起飞。 姑奶奶,急什么。 人又跑不了。 很快,萧璟聿就察觉身后跟来的尾巴。 他眉头轻敛,看了眼旁边正在挑选专心发簪的少女,给了身后护卫一个手势。 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到他跟茵儿。 “真是二哥啊,活久见。不过他身边的女子有些眼熟呢?”萧璟霖看到他的举止,明亮的眼中光芒大绽,立马就认定了他。 “是有些脸熟。”夏飞烟躲在他身后,不时偷看两眼,脑中思索起来,“好像……欸,是姜四姑娘啊。” 自打选秀结束,她便再没有见过她,没想到,她竟然同太子殿下在一块儿。 莫非,皇后娘娘有意钦点她为太子妃? 也是,她在选秀中,可是第一名呢。 “哦,是她啊。”萧璟霖拨开云雾,了然一笑。 但马上,他又皱起了眉头,表示不赞同。 “等等,姜姑娘?那我二哥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姜姑娘配他,有些委屈了。” 夏飞烟认同的点点头,口中嚼嚼嚼,面露惋惜之色,“我也觉得,太子殿下恶名在外,姜姑娘那般柔弱,这怎么能凑成一对呢。” “瞧,你看我二哥那张脸,冷的都快冻死人了。”萧璟霖抱着胳膊,看你着不远处的两人,虽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情况,好像在发生争执呢。 果然不配,都不知道让让人家姜姑娘。 躲在摊位后猥琐偷窥的两人拿出瓜子正准备一边嗑一边八卦,面前忽然一道阴影覆盖,挡住他们的视线。 “见过七皇子,夏姑娘!”孔武面无表情的抱着怀中佩剑,恭敬又不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不过看到是他们后,孔武眼神显然没那般阴沉了。 “呵呵,孔……孔护卫……”萧璟霖自然认得他二哥身边的护卫,连忙站直身躯,扬起一道热情的笑容,“好巧啊,你也出来转悠吗?” 孔武摇头,看向她们俩,直言道,“殿下说,让你们不要跟着。” 萧璟霖撇嘴,护着夏飞烟,吐槽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二哥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再说,这条街又没写他的名字。” 他这是顺路,什么跟着。 孔武心中有成算,平静的看向他,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胳膊,“七皇子,您也不想殿下为难!” 如果他们不听,他也是会点拳脚功夫的。 一看孔武这表情,萧璟霖就怵得慌,气势也不由自主的降弱了许多,“好好好!我们走还不行嘛。” 真没劲儿,好不容易找到点有意思的事情。 他回头不甘心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拉着八卦感十足的夏飞烟慢吞吞的离开了。 另一边的摊位上,姜云茵死死攥着手里的碧玉绿竹发簪,看向面前跟她争夺的男子,声音清脆道,“这太便宜了,我觉得与你有些不配。” 这是她选给哥哥的,他怎么也要抢啊。 “我觉得挺好,礼物不在贵重与否,心意最要紧。”萧璟聿轻抬眉头,抓着她的手,目光盯着她手中的发簪,一副誓要拿到手的模样。 姜云茵不肯,眉眼俏丽中含着些无奈,“不行,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而且这簪子也不符合他的身份啊。 萧璟聿连簪子带手的攥紧,一脸坚定,“我就要这个。” 莫非,这簪子不是送给他的?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眸,暗中思索起来。 “……”姜云茵仰着脑袋,樱唇张合,“我说了,这个跟你不合适。” “怎么就不适合了。”萧璟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脸上浮现一抹委屈。 姜云茵心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簪子,朱唇微动,衍生出些许不该出现的情绪。 他…… 罢了,给他,大不了她再给哥哥重新买过。 “好好好,给你。”她把簪子递给他,准备付钱。 可她一摸自己的腰,才发现出门前换衣服竟把装钱的荷包给落下了。 尴尬。 她抬头,笑容僵了下,声音弱弱的开口,“我好像忘记带银子了。” 萧璟聿揉揉她脑袋,轻笑一声,从袖口中摸出银子递过去,“给!” “回去还你!”姜云茵抿着微弯的嘴角,把银子给摊主,内心一阵发笑。 她用他的银子买东西送给他?哈哈。 “不用还我,反正我的银子都是你的。”萧璟聿把玩着手中簪子,笑容真挚明朗,脸上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愉悦之色。 姜云茵最近见得多了也没什么,倒是旁边经过的小姑娘大婶子们直勾勾的盯着他在看。 萧璟聿生的俊美,身形也颀长挺拔,在一众人堆里鹤立鸡群,极其醒目。 加上他周身没有往日的那股寒意和孤傲,倒是格外平易近人。 萧璟聿瞥见快要围堵起来的人群,拉起姜云茵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借此宣示主权。 姜云茵勾唇,抬脚往前走。 另一头,萧璟霖被''赶''走后,打算带着夏飞烟去放河灯。 可中途,他又遇见了自家四哥,也带着个女子,只是那女子蒙着面,他并不能辨认她的身份。 真是奇了怪了,他那能徒手撕敌军、对女子退避三舍的四哥什么时候也……有了心仪的女子。 再说,今晚二哥和四哥是打算扎堆逛集市吗? 萧璟誊护着郭妙心,两人神色如出一辙的散漫悠闲,不慌不忙的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不时交谈两句,气氛融洽。 但从萧璟誊东张西望的神色上来看,他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郭妙心转头看了看他,神情自若,“萧公子,你若有事,便不必陪我,去忙。” “我没事啊!”萧璟誊收回视线,对她憨傻一笑,解释道,“我是在找人。” 找人?郭妙心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这怎么找? “要我帮你吗?” 萧璟誊点点头,开口对她说实话,“我找我二哥跟姜四姑娘,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太理想。” 人太多了,也不知道他们出门了没有,真有点像是大海捞针似的。 郭妙心果真开心了起来,“云茵?你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他不是说云茵进宫去了吗? “我听二哥说的。”萧璟誊如实告知。 他白日里在东宫就听到二哥说要出门,所以他才想约上郭妙心出来一并转悠转悠。 “他们俩今晚要来集市闲逛,我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他们。” “可是这么多条街,我们也不知道她们在哪一条街上啊。”郭妙心微微皱眉,面纱下的红唇动了动,声音干脆清越。 她也踮起脚开始前后寻找起来。 萧璟誊刚毅端正的面容露出一抹无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红莲花灯上,眼前一亮,“没关系,找不到就算了。” 好漂亮的花灯,买来送给郭姑娘刚好。 “郭姑娘,你在这儿稍等我,别走啊!” “嗯。”郭妙心看着他的背影,随口应了一声,退到旁边 然而这时,两个身上沾了点酒气,勾肩搭背的小白脸盯上了郭妙心。 瞧着女子曼妙婀娜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猥琐的笑笑,然后朝她走过去。 一人装作崴脚,拦住她去路,另一人则是趁机去扯她脸上的面纱,两人配合熟练无比。 郭妙心的注意力都在找人上,所以并未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以至于这小白脸很是轻松的就扯掉了她的面纱。 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装模作样的闻了闻手里的面纱,猛地一抬头,却瞧见她脸上狰狞的伤疤,顿时吓得浑身一颤,酒都醒了大半。 “呸,丑八怪,长的这么丑,学人家戴什么面纱,滚回家照照镜子行不行。 吓死小爷了。” 小白脸往地上啐了一口,将手中面纱丢到地上,用力的踩了两脚。 第126章 惹事 郭妙心恼怒,刚要破口大骂,可看见两人身上华贵的衣物后,又生出一抹退缩之意,不愿与之生口舌之争。 她不愿生出事端来,唯恐殃及自己和家人,但她的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暗中计算着应该送他们一件什么''礼物''好。 这时,男子旁边的同伴也借着明亮的烛火瞧见了郭妙心的脸,同样露出一副晦气的表情来,嫌弃的用袖子扇了扇风,暴躁大骂,“他爹的,还以为是个大美人,没想到居然这么丑。 一个丑八怪,也好站在街上搔首弄………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空中,只见两颗带血的牙齿飞了出去。 沙包大的拳头砸向小白脸,没有一丝阻滞感,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击飞了出去。 猥琐男脸上的嘲讽之色变成了难以言喻的痛苦,惨叫一声后,跟他的牙齿一样在空中飞舞两圈,砸向了地面。 重重的噗通一声,猥琐男抱着脑袋,身躯蜷缩成虾状,直接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啊……啊……”一声声惨叫划破喧闹安宁的集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人的惨叫吸引了过来,方圆百米顿时安静了不少。 萧璟誊平和的鹰眸变得狠戾,周身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威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惨叫的小白脸,手中筋骨握得咯咯作响。 郭妙心心跳如雷,拎着手中被突然塞来的花灯,红唇微张,震惊又欢喜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好厉害啊。 萧璟誊并不甘心只给这小白脸一拳,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人没有受到惩罚。 敢欺辱他的心仪之人,简直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他看向旁边两股战战,瞠目结舌的酒鬼,脚下一跨,来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衣襟,挥起一拳就往他脸上砸。 “你……你你你放开我……敢在京城里动手……”小白脸哆嗦着身躯,脸上血色尽褪,害怕的看着他。 谁不知道在京城里打架斗殴是会面临牢狱之灾的,他是不是疯了。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结实的一拳就朝他脸上挥去,“啊!” 萧璟誊控制着手中拳头的力度,接连几拳砸向小白脸,口中呵斥道,“我让你欺负女子,我让你满口喷粪,我让你喝二两马尿就脑子发晕。” 他就动手了怎么了。 人渣活该!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纨绔,养成这样,还不如直接废了呢。 两拳下去后,小白脸口吐血沫,两眼发晕的求饶,周围的百姓不禁对这一场面指指点点。 郭妙心看见不远处走来的巡防营士兵后,脸色微变,赶紧上去拦住萧璟誊,“萧公子,够了,别打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萧公子当街斗殴,可是要被巡防营抓起来的。 萧璟霖和夏飞烟也急忙扒开人群,来到萧璟誊身边,开始拉架。 “四哥,四哥! 别打了,够了!”萧璟霖抱着萧璟誊的胳膊,口中劝说着,脚下却是狠狠的踩了几脚鼻青脸肿的小白脸。 敢欺负他未来四嫂,踩死他也不为过。 河边,正在放河灯的姜云茵听见不远处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身体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踮起脚往那头看去。 “那边怎么了?” 萧璟聿没有回答她,只是偷看她在河灯上写的心愿。 见她写的只是平安喜乐四个寻常的字,他心中略有烦闷。 居然没写跟他长相厮守。 不过还好,他写了。 “别看了,茵儿,巡防营已经过去了,估计只是些口角之争罢了。”萧璟聿见她津津有味的看着,连忙把她脑袋掰回来,举着手里的河灯在她面前晃了晃。 姜云茵撇了下嘴角,抬头看着他,好奇道,“我觉得不是。” 那么多人围着,肯定有不一般的热闹看。 还是宫外好啊,到处都是新鲜事物。 萧璟聿轻笑,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宠溺道,“是与不是有何关系。 那快把河灯放了,我带你过去瞧瞧。” 姜云茵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兴奋的点点头,赶紧蹲下放河灯。 河中飘荡着许许多多的河灯,各色各样的都有。 河灯飘渺又柔和的灯火映照在少女白净的小脸上,萧璟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替她勾住散落的发丝,眼中满是笑意。 放了河灯,两人往街道上走去。 可等他们到来时,当事人已被巡防营士兵带走,连带人群都散开了。 迟了一步,姜云茵叉腰,有些后悔没有走快点。 她扁着嘴角,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萧璟聿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宽慰道,“没事,茵儿,明日我让孔武去巡防营打听打听,看看此处发生了何事,再让他回来讲给你听。” 那得见她这般生动的一面,还真是可爱极了。 “算了,懒得麻烦你。”姜云茵摇摇脑袋瓜,表示并不需要。 一个热闹而已,也没什么。 她随即转身继续向前走。 萧璟聿唇角勾笑,快步追上来,握住她的小手。 姜云茵眼睫轻颤,余光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掌,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扭捏的鼓了下脸颊,她头一次没有主动缩回手。 繁茂的街市不会落幕,二人转悠了一个时辰后,便准备回去了。 马车平稳的驶向夜色深处,姜云茵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整个人昏昏欲睡。 小手撑着下巴,她靠在车壁上,眼皮备感沉重。 晚风吹走空气中的最后一缕燥意,萧璟聿一直盯着她,手指摩挲着袖中的簪子,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天色。 姜云茵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得跟只犯困的猫儿似的,毫无防备。 萧璟聿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进怀中,开始给她卸头上的首饰,让她好睡得更安稳些。 马车到达东宫侧门,萧璟聿抱着怀中少女,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殿下……”孔武刚开口,就被萧璟聿打断。 “嘘!” 萧璟聿忙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睡颜恬淡的少女,对孔武拧了下眉。 没眼力,明天就把他发配出去挖矿。 次日。 萧璟聿下了早朝,原本是打算先回东宫陪人用膳的,结果刑部的官员拦住他,请他先去刑部一趟。 隔着结实的围栏,当萧璟聿和萧璟誊四目相对时,兄弟俩表情各异。 “老四?”这家伙怎么被关进刑部来了。 萧璟聿身着黑色太子蟒袍,气势内敛沉稳,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二哥,你可算是来了,快放我出去啊。”萧璟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捶着胳膊开口道。 萧璟聿皱眉,打量了他一番,并未直接将他放出来,“你做了什么?” 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进天牢了。 萧璟誊叹气,活动着筋骨,肚子咕咕作响,“我没干坏事,就是教训了两个纨绔而已,你快给我开门。” 他还得去给郭姑娘说一声呢,省得叫她一直挂记。 萧璟聿相信他,但也知道事情并没像他说的那般简单。 不过还是让旁边的狱卒给开了门。 萧璟誊出了门就要往外窜,被萧璟聿眼疾手快的拽住衣襟,“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萧璟誊无奈,自知他二哥的性子,所以长话短说,赶紧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事,那两个纨绔也不敢怪罪他的。 毕竟他们有错在先,他也只是揍了他们一顿,小命还是保住了的,所以,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后续纠葛。 萧璟聿听他说完后,轻扬剑眉,带着他往外走。 真是巧了,昨晚街市上闹事儿的人,竟然是他。 那他不就可以告诉茵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昨日萧璟誊被抓住,两个遭打得半死的纨绔送去了医馆,但时至今日,他们及家里人也没来报官,应该是知晓了他的身份。 处理完萧璟誊的事情后,萧璟聿也再没打算回东宫。 这会儿他家娘子早该吃过早膳,出门遛狗了。 罢了,中午早些回去就是。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萧璟聿欢喜的回东宫,却在东宫门口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大夏太子有礼!”一袭精美紫衣,容貌娇滴滴的西琊国公主东方薇屈了下脑袋,话语娇媚轻柔的对萧璟聿行礼。 她低头时,露出一抹颀长白净的天鹅颈,一缕青丝斜垂,落到她鼓鼓囊囊的胸脯上,整个人看上去风情万种,无限柔美。 萧璟聿退后半步,俊脸该冷硬还是照常冷硬,眼中也古井无波,“郡主有礼,找孤有事?” 东方薇眼神略显挫败,挺了挺胸脯,扭着腰肢上前一步,呵气如兰,“太子殿下,您可真是大忙人。 妾多次相邀,您都没有回应,所以只好来东宫找您了。” “郡主若有事,可以让贵国使臣代为转述给孤。”萧璟聿有些着急,他还想赶紧回去看自家娘子和孩儿,哪有功夫陪她在这儿闲扯。 东方薇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素长的手指轻抚眉梢,娇俏一笑,眼中波光流转,“是私事,不便让使臣转述。 殿下不若请妾进去坐下,慢慢说。” 如今,西琊国和大夏的和亲提上议程,只是她并不满意萧帝给出的那些人选,她喜欢的是太子这样高大俊美、威严天成的男人,那些个宗室子,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入不了她的眼。 可她知道,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成为大夏太子妃,所以,她愿意退让一步,成为侧妃。 但这事儿萧帝说,得让太子同意才行。 萧璟聿淡定的扫了她一眼,瞧着她充满算计和野心的眼神,直言道,“既是私事,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孤还有事在身,失陪了,郡主自便。” “诶……” 东方薇傻了,一下子呆愣在原地,看着萧璟聿的背影快速进入东宫大门,她表情有些古怪。 她急了,后知后觉的拎着裙摆追上去。 “等等妾身啊,太子殿下……妾身真的有事想要同您商议……” 门口的禁卫军拦住她去路,一副你别想轻易混进去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东方薇拧眉,气得一甩手帕,脸都红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风度都没有,好歹听她把话说完呀。 最近几日,萧璟聿发现自家太子妃又在躲着自己,比起之前的形势还更加严峻了。 他现在都进不了寝宫的门一步,更别提陪她用膳和散步遛狗了。 思前想后,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何处做的不对。 他想找人问清楚的,可姜云茵不见他,从冬儿那儿打听,她也不知道。 直到京中传闻,说他即将迎娶西琊国郡主后,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肯定是茵儿在吃醋,生他气了。 这可真是冤枉他了,他怎么可能会娶东方薇呢。 根本不可能。 他赶紧让人去找散播这一消息的人,同时也警告了西琊国使臣一番,让他们别多事。 要是茵儿为此跟他离了心,他就把他们捅成筛子。 还有这个东方薇,闲着没事干是,那就送到尚仪局去学礼仪,让她一天天的瞎搞。 可即便如此,处理完这一事儿后,姜云茵依旧避着他,不愿意跟他有任何往来。 萧璟聿那叫一个抓心挠肝,他都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自家娘子了,望眼欲穿啊。 入夜。 冬儿给姜云茵擦着头发,汤圆蹦上妆奁,伸出爪子扒拉盒子里放着的首饰,被姜云茵拍了两下。 抱着肥嘟嘟的汤圆,姜云茵狠狠揉了几下,余光瞧见旁边狗窝和猫窝中正在熟睡的另外两个小家伙,她戳戳汤圆的鼻子,“就你晚上最活泼。” 晚上不睡,白天不醒。 “瞄…”汤圆一脸无辜。 冬儿笑了笑,手中动作越发麻利。 忽然,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道婉转的笛声,姜云茵起初没听太真切,还以为自己听岔了,随着笛声越来越清晰,她撸猫的手不由得一顿。 这是……辛公的念妻曲。 谁没事大晚上的吹这曲子,这不是纪念亡妻的吗? 可也没听说东宫附近有人家户的妻子入世了啊。 还是说,谁闲的无事,随便吹吹。 冬儿放下毛巾,给她理好头发后,轻声说道,“姑娘,头发擦干了,您上床睡。” 第127章 亡妻纪念曲 “嗯。”姜云茵回神,对冬儿笑笑,抱起汤圆往床边走去。 只是耳畔的笛声越来越清晰,就像……是从她头顶传来的一般,将她从四面八方的围绕。 汤圆甩了甩耳朵,觉得这声音刺耳,它不喜欢。 “喵喵~”好难听啊。 它抬起脑袋瓜,看了看房梁。 姜云茵不以为意,反倒是觉得这曲子挺催眠,她往床上一躺,立马就有了睡意。 一曲终了,姜云茵也睡着了。 就是可怜某人在墙头吹了大半宿的冷风,连心上人的半片影子都没见到。 翌日晚上。 笛声又准时响起。 还是那个曲子,还是那个味道,姜云茵正在沐浴呢,就听见这悠悠扬扬,又暗带忧伤的笛声。 从浴桶中起身,姜云茵穿好里衣,随手披了件外袍,对屋子里逗狗的冬儿询问起来。 “冬儿,谁在吹笛子啊?” 她仿佛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冬儿是知情的。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姿越发婀娜动人的少女,神色微妙道,“姑娘,是太子殿下。” 姜云茵嘴角抽了两下,听着音色有些不够平稳的笛声,无奈摇头。 这办法他都能想到,也是绝了。 可他是在盼着自己死呢,还是盼着什么别的,她也一概不知。 一曲终了,本来以为就到此结束了的,谁知,第二遍的笛声又来了。 而且还跟怕她听不到一样,仅有一门之隔,寝宫外,烛火映出一道屹立的身影。 这下好了,就跟站她面前吹奏似的,近得不可思议。 姜云茵额角划过一抹黑线,只觉两眼发黑。 她还没死呢,吹什么亡妻回忆曲。 但是她并不想见他。 “冬儿。去让他走。” 姜云茵一甩袖子,转身躺到榻上,捞起酣睡的元宵,心烦意乱的蹂躏起来。 “喏!”冬儿小声应答。 不过她觉得,太子殿下肯定是不会走的。 这不,她出去了半天,这笛声仍旧在继续。 显然冬儿制止不了他。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笛声越发靠近,好像就在窗边似的。 她寻觅着抬头,透过窗户狭窄的缝隙,瞧见了院外烛火照在了一抹暗青色的衣角上。 “……”要不请他进来吹? 姜云茵都服气了。 可她今天睡得太久,现在一点也不困,所以这笛声是越听越清醒。 举起手里调皮的元宵,姜云茵窝在榻上,耳畔的笛声像一双无形的大手,轻抚过她的脸颊。 她眼神闪了闪,微抿嘴角,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可跟他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病患讲道理,也是讲不清楚的。 她太难了。 叹了口气,窗外的笛声也随即消失了。 姜云茵坐起来,打算到床上躺着酝酿睡意,可她还没走两步呢,这第三遍笛声又来了。 袅袅玉笛声,吹皱一池春水。 但姜云茵是真的忍不了了。 “萧璟聿!!” 她一把推开窗户,朝外头的身影低喝一声。 别吹了,她还没死呢。 “茵儿!”情绪酝酿十分到位的某人正靠在柱子上,一副惊喜十足的样子,笛声落下,他的眼中也充满熠熠生辉的色彩。 他赶紧把笛子放下,快步来到窗边,眼神含情脉脉,跟个激动的小狗似的,若有尾巴,肯定都摇成螺旋桨了。 他激动的看向屋中人,语气软下来,可怜道,“你总算愿意见我了。” “……”呸! 姜云茵憎了他一眼,双手抱臂,语气幽幽,“你能不能别吹了,我还没死呢。” “啊??”什么? 萧璟聿手撑在窗柩上,表情疑惑了两秒,不解的盯着她。 什么死不死的,胡说什么呢。 姜云茵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没有了解过这曲子的含义。 她垫脚,一把抓过他的衣襟,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你知不知道这念妻曲是吹给死人听的?” 萧璟聿瞳孔地震,神色错愕极了,他先去看看笛子,再看看她,微窘的低下头,“不……不能……” “这是不是辛公的念妻曲…”姜云茵眯了眯眼眸,声音清脆悦耳,明明是质问的语气,可落在萧璟聿耳中,就恍若天籁之音。 他乖乖点头,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她,“你知道呀!” 茵儿真聪明。 姜云茵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睨着他,“辛公的妻子早夭,他每年作曲有一半是纪念他亡妻的,尤其这一首,为当时之最。 我看你是想盼着我死。” “呸呸呸,才不是。我没有。绝不可能。” 萧璟聿三连否定,脸都急红了,赶紧握住她的手,紧张解释。 “我……我对乐理不精通,匆忙学的。 但我只是想见你而已嘛,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早知道,他就吹那首凤求凰了。可他当时觉得凤求凰太随众,还特意换了这首。 他还问过了乐师呢。 狗屁的乐师,居然敢坑他。 姜云茵真想对他翻白眼,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就准备关窗,“你闲的没事学什么笛子,别吹了听到没。 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要休息了,不想跟他多说。 “别!”萧璟聿伸手阻拦,挡住闭合的窗户。 姜云茵差点就夹住了他的手,赶紧松开,后怕的皱眉。 “你干嘛。” 手不想要了是,他这寝宫的窗户可不是寻常的木头窗户,沉着呢。 萧璟聿拍了拍手,对她灿烂一笑,“无碍。” 说罢,他就准备翻窗进屋。 看着他纵身跳上窗台,想要往屋子里翻时,姜云茵瞳孔微缩,连忙阻拦,“诶诶诶,你干嘛?” “不许进来,给我出去。” 干嘛呢,干嘛呢,没见过他这样脸皮厚的人,她没让他进屋的。 可萧璟聿身体灵活,躲开她的爪子后,轻松跳进屋中,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 “唔,茵儿!” 好想她啊,总算是抱上了。 沉重的大脑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跟个粘人的大型犬没什么两样。 姜云茵僵着脖子,试图跟他保持冷漠的距离。 “萧璟聿,你别给我撒娇,出去,我没说要见你。” 混蛋! 脸皮太厚了。 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就不!”萧璟聿抱着她,双手反而不断缩紧,有种试图将她跟自己融为一体的感觉。 姜云茵险些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都快翻白眼了,“咳咳…松手啊……” 混蛋(;≥皿≤)! 她的腰要断了。 萧璟聿急忙将她松开,悻悻一笑,给她拍拍背。 “你是不是真想我死给你看啊。”姜云茵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娇哼一声。 “当然不是了。”萧璟聿握住她爪子,嘴角上扬,露出一排大白牙,有些傻里傻气的,“我可盼着跟茵儿长命百岁呢。” 姜云茵甩开他的手,浑身鸡皮疙瘩往外冒,“别给我插杆打浑,你赶紧走。”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我不走!”萧璟聿郁闷的皱起剑眉,耍赖的往榻上一坐,吓得刚睡着的元宵都炸毛了,赶紧跳下软榻,跑自己窝里躲着去了。 姜云茵拧眉,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眼,揉揉眼睛,气势发生了转变,“你真是闲的。 你折子看完了吗?刑部的案件处理了吗? 北方的旱灾缓解了吗? 身为太子,如此注重儿女私情,你真是……不知所谓。” 萧璟聿睁大了凤目,震惊的看着她,好像觉得她被太傅附体了一样,说话这样古板老道。 但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想好了对策,他往软榻上一躺,身姿散漫却不失贵气,“太子也是人,怎么就不能够有儿女私情了。” “茵儿这话说的,我还是能分清公私的。” 白天处理公务,晚上就得陪着她啊。 瞧着他这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姜云茵双手叉腰,伸出手指指着他,开始胡搅蛮缠,“你出不出去!” “不!”萧璟聿将手枕在后脑勺处,倔犟摇头,眼神那叫一个坚定。 他还没跟她说上两句话呢,走什么走。 哼… 姜云茵气结,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一拂袖子,大步往外走。 他爱走不走,这东宫又不是没有客房,她随便找间屋子都可以住的。 反正就是不想跟他多说。 还没走两步呢,她忽然被人拦腰抱起,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躺在了铺着软垫的榻上。 脑瓜子嗡嗡,姜云茵看着眼前都有重影的人,脸色都变了,“你……” 她好想吐。 萧璟聿抓过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姿态暧昧且强势,另一手则是捏住她软乎乎的脸颊两侧,眼神变得危险,“我什么我。 茵儿,你今日不给我说出个合适的理由来,咱们就都别睡了。” 他又不是湿衣服,天天晾晾晾。 萧璟聿半压在她身上,透过单薄的衣衫,她甚至可以察觉他的体温,加上如此暧昧横生的姿势和环境,她羞恼的别开脸,抬脚就要踹他。 萧璟聿眼疾手快,抬手按住她的腿,轻松压制,得意的挑眉,倒是有种期待被夸奖的样子。 姜云茵气的磨牙,不信邪的往他脑袋上撞去。 狗东西,她可不是泥巴捏的。 但是这招,对萧璟聿来说,包不灵的,毕竟他已经吃了一次亏,第二次根本不可能再有用。 这不,她把脑袋撞过去的时候,他顺势就将她搂进怀里,反倒是成了她投怀送抱。 湿润的吻落在脸上,姜云茵咬着贝齿,抬头瞪向面前不要脸的臭男人。 “!!!” “你放开我!” 耍什么流氓(`Δ′)! 萧璟聿偷了个香,心情美丽了几分,面上却还是要装作生气的模样,“放开可以,除非茵儿告诉我,你为何又生我的气。 那东方薇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你怎么还不理我。” “东方薇?”东方薇谁啊? 姜云茵顿了下,满脸疑惑,好似全然不知道的模样。 萧璟聿将她双手交叉禁锢在腰上,搂着绵软的身躯,鼻尖传来沐浴后的淡淡栀子香,耳根骤然有些发红。 茵儿好香啊! 再亲一下,她应该也不会生气。 萧璟聿脑中思绪飘飞,没有注意到姜云茵疑问的视线,待他低头索吻时,被她猛地掐住手背上的肉,立马就清醒了。 “啊?你说什么?”萧璟聿呲牙,尽量保持自己英俊的面容不扭曲,以免被她多个嫌弃的理由。 姜云茵皮笑肉不笑,眼中带着淡淡的八卦之色,“我在问你,东方薇是谁!” 倒是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萧璟聿勾唇,被她呆呆的模样勾得心猿意马,口干舌燥,说着就要去亲她。 “别管她了,茵儿,快亲亲我,我最近好想你啊。” 亲你个头啊,姜云茵赶紧挣扎起来。 挣扎间,肩上的外袍滑脱,露出里面单薄透明的里衣,以及少女嫩黄色小衣的一角。 里衣领口宽大,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状态中,一抹无暇雪色撞进那清冽的凤目中。 呼吸骤然一深。 少女身形娇小,平常穿的衣服也稍宽松,并不显身材。 萧璟聿抱过她许多次,却没有做出任何非分之举,所以并不知,她随着年纪增长也成正比发育的身材。 胸前小衣被撑起一抹有些夸张的弧度,沟壑幽幽,雪色辉映。 一抹红梅…… “萧璟聿!”这人怎么突然流鼻血了啊。 姜云茵不懂,但大为震惊。 可她也不傻,等她低头一看,自己被半扯开的衣襟后,气的脸都绿了。 他他……他竟然对自己…… 臭流氓! 萧璟聿捂着又被扇了一巴掌的脸,可怜的蹲在角落中思过,模样囧得不像话。 他一手捂鼻子,一手捂脸,脑中检讨着自己的行为。 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 想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流鼻血呢。 还是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真是没出息。 旁边就是雅虎的窝,它吐着舌头,眼神无辜的盯着自家蠢''爹''。 这是咋了,怎么脸这么红。 重新套了两件衣服的姜云茵走过来,准备给他重新更换帕子,语气幽怨道,“还在流鼻血没有?” 萧璟聿羞愧又不羞愧的摇摇头。 他觉得姜云茵是他娘子,虽然流鼻血是有点丢人,但他这也是正常反应。 瞧他这副受气包的样子,姜云茵差点都心软了。 但前提,她不是当事人的话。 “起来坐着。” 她看着他的脸,刚才情急之中,她又没忍住。 第128章 赏月 萧璟聿乖顺的听从她的话,从地上站起来,坐在旁边。 他放下来的手,伸过去揪住她的衣角,抬眸时,目光不自然的掠过她胸前,又赶紧别开,脸上泛着热气。 姜云茵看了看他的脸,除了有点红,其他倒是没什么。 没肿就行,不然怕他明天没法见人。 “好了,没事了。” 姜云茵的眼神也有点闪烁,雾蒙蒙的眼眸中泛着羞涩而不自知。 “茵儿…”萧璟聿抿着嘴角,拿起她软乎乎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声音低沉,“可还是好疼!” 招不在新,管用就成。 萧璟聿知道她对自己一贯是心软的,所以,他要趁机夺回高地。 姜云茵担心的蹙眉,俯身摸了摸他的脸,觉得是有些烫,可他并未发烧,“我让人去给你请太医。” 他身份尊贵,可不能在她手里出事。 她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就把自己狠狠唾骂了一顿,怎么能又对他动手呢。 这个习惯要不得啊。 “不用!”萧璟聿连忙拉住她,扬起一道坚强的笑容,“用不着请太医,茵儿帮我吹几下就能好的。” 姜云茵知道自己上当,立马对他扬起巴掌。 萧璟聿也不躲,反而把脸往她手心方向凑了凑,一脸委屈,“茵儿要打便打。 反正也无人心疼我。” “……”姜云茵微微心梗,额角青筋蹦跳了两下,有些受不了他这样。 能不能好好说话。 最终,姜云茵的脸还是落在了他脸上。 使劲蹂躏了两把他的脸,直到把他的脸捏红,她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既然没事,那就回你屋去,别打扰我睡觉。” 看着他就来气,白瞎这一副好皮囊。 萧璟聿抬起头,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抱来坐在自己腿上,无辜的凤目眨个不停,脑袋在她肩头蹭了蹭,声音黏糊,“茵儿,我都许久没见你了。 你能不能正眼瞧瞧我,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东方薇西方薇啊。 你不许再不理我了。” 姜云茵赶紧抵着他脑袋瓜,浑身僵硬的抗拒着他的接触,神色复杂,“东方薇是谁?” 他怎么一直提这个名字。 有古怪。 萧璟聿嗅着空气中缭绕的栀子花香,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就是西琊国的郡主。” “别亲我!”姜云茵捂住他的嘴,恨不得一刀捅他身上去。 “唔唔唔……” 他就是想亲嘛。 谁叫茵儿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呢,他感觉自己就跟汤圆闻到了荆芥一样,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抓住她的小手,揣进怀里,对着她白嫩嫩的小脸就是一通狂亲。 姜云茵都被他亲急眼了,杏眸雾蒙蒙的泛着委屈,面目闪现扭曲的别开脑袋,真?可怜兮兮的反抗道,“你住嘴啊!!!” 混蛋!她刚洗完的脸。 他……不要太过分。 这人就差没把她的脸给再洗一遍了。 呜呜呜,她的脸不干净了。 萧璟聿搂着她,心情大好,可看她这楚楚可怜的愠怒模样,又连忙掏出手帕给她擦脸。 “嘿嘿…”傻笑一声,萧璟聿自觉理亏,话都不敢说。 他不过就是把这些天的亲吻一起给讨回来了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恼羞成怒的给了他一拳,姜云茵咬唇,使劲用袖子擦了擦脸,气鼓鼓瞪着他,“你——” “说了不准亲我,你还亲。” 萧璟聿疼得呲牙咧嘴,揉揉肩头,理直气壮的对她开口,“情难自禁嘛!” 亲都亲了,再打他几下也行。 姜云茵无言以对,他这脸皮太厚了,她都甘拜下风。 被她幽怨的小眼神盯着,萧璟聿感觉浑身都麻了。 他的茵儿怎么能这么可爱呢,连生气都这样好看,他的心都要化了。 于是,他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 这次是亲的唇,还不是蜻蜓点水。 突然覆上来的薄唇有些急切,但也很温柔,精准的落在少女粉唇上,立马生了根似的了,完全无法挪动。 青丝交汇,满室旖旎。 当然了。是从远处看去,倒也没什么,可从近处看,就能看到少女揪住了男子的大腿,手中稍稍这么一用力…… 可萧璟聿并未放开她,反而亲的更用力,更深入了。 屋顶。 一轮皎洁的圆月正当空。 白霜洒落大地,萧璟聿替怀中人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将她抱紧,在她耳畔轻语,“茵儿,你瞧,今夜的月色多美。” 吻了吻怀中少女散发着清香的发丝,萧璟聿抬头看向月亮,唇角微扬。 姜云茵郁闷的瞥了他一眼,摸摸红肿破皮的唇,把头别到一边去,懒得搭理他。 萧璟聿低头,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好声好气的哄着,“好茵儿,别生气了,都是为夫的错。 为夫保证下次亲你的时候,一定轻些。” 他的目光落在她尚且红肿的唇上,眼神幽幽,神色平静却又暗藏波澜,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移开了视线。 “闭嘴!”他还好意思说。 还有,什么夫不夫的,听着别扭死了。 姜云茵羞愤的抿着嘴角,磨磨牙,又有种想要咬他的冲动。 “哦!”萧璟聿赶紧闭口不言。 他将她搂在怀中,安静的让她欣赏月亮。 若不是太仓促,他们今夜或许可以坐在院子里,举杯小酌,对月当歌的。 不过也没浪费,在屋顶看月亮也是一样的。 只要她陪在自己身边,那就够了。 姜云茵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看向天边挂着的大月亮。 好快啊,还有几日便是中秋佳节了。 可惜她没能在宫外,不然还能吃上许多口味的月饼。 隔着衣物,男子结实的臂膀触感清晰,姜云茵垂眸,睫毛轻颤,看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眼神无奈。 余光瞥见他安静的面容,姜云茵动了动屁股,试图挪来离他远些。 这人真是霸道,以为自己会武功就了不起啊,就知道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可她刚挪了一点点,萧璟聿就察觉了,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让她紧靠自己胸膛。 两人姿势过分亲密,姜云茵又羞又气,脸上浮现一抹怪异的绯色,转头盯着他。 “萧璟聿!” 月色朦胧,为他笼上一层淡淡的华光,细看他眼底,还能察觉几分柔情。 萧璟聿扭住她的小脸蛋,略有不爽,“叫我什么?” “萧璟聿!”她就爱这样叫,而且…… 姜云茵眼眸轻轻转动,抬手拍了下他胳膊,调笑道,“我发现有一个名字更适合你,想知道吗?” 她的气,来得快也去的快,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接受现实了。 萧璟聿迫不及待的点头,剑眉飞扬,眉宇泛着红光,隐隐有些激动道,“想!” 莫非,茵儿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了?愿意叫他夫君? 姜云茵扯唇,眼神戏谑,捏住他下巴,红唇微张,“小金鱼!” 不错,还挺顺口。 萧璟聿一听,无奈又宠溺的摇头,顺势握住她的手,并不半分野怪,“你啊,就知道戏弄我。” 让他白高兴一场。 亏他还以为她良心发现了呢。 凉风习习,吹动两人衣物,姜云茵灿烂一笑,神色阴雨转晴,眼中光芒绽放,“怎么样,贴切。 而且还独一无二。” 萧璟聿轻哼,放在她腰上的大手警告性的挠了一下,“我更喜欢你唤我夫君。” 姜云茵嗔责的看向他,让他不准挠自己痒痒。 明知道她怕痒,他还乱挠自己。 萧璟聿眼神乍亮,像是拿捏住了她的软肋一般,大手在她腰间摩挲起来,“茵儿!” 姜云茵身体微僵,抓住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悦的盯着他,“有话快说。” 不准随便摸她。 萧璟聿把玩着她的小手,眉眼黯淡了两分,对她询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这几日究竟是为何同我置气? 置气也就罢了,你还不好好用膳。” 他抱着她,感觉她瘦了不少呢。 姜云茵没想到他会问这事儿,表示微怔愣,抬眸看向他。 四目相对,他的眼中除了关心和担忧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情绪,她描述不出,却让她心跳错乱。 “我没瘦!”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姜云茵无法与他直视,慌张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茵儿!”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萧璟聿捏住她的脸颊,强迫她把脑袋转回来,“你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姜云茵看了一眼脚下的高度,她觉得就算他放她走,她也走不了啊。 这么高的屋顶,她可下不去。 姜云茵叹了口气,盯着萧璟聿的俊脸,学他的气势,理直气壮道,“我就是喜欢生气,不需要什么理由。” 萧璟聿懵了两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理由。 他跟着叹气,满脸惆怅,“那你生气,总不能不见我。” 他又没做错事儿,无辜牵连不应该啊。 “可我不想见你。”姜云茵说这话时,都在默默给自己鼓气。 她觉得,以这人的心眼,很大可能会把她从屋顶上丢下去。 “!!!”萧璟聿无辜脸,眼神澄澈无比的盯着她,“我……我不听。” 这算什么理由,他不信。 姜云茵撇了下嘴角,抱着膝盖,淡定开口,“反正你不用管,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左右他也不听解释,她也不愿意多说,保持距离就好啦。 “???”萧璟聿越发迷惑。 怎么听她的语气,似乎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呢。 本来这个问题就未解决,现在倒好,又出现新的问题了。 “茵儿…”他手指动了动,下颌角绷紧,神色凝重起来,声音都紧张了,“你别同我如此生疏,咱们可是夫妻……” “不是!”姜云茵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 她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遍,“我们不是夫妻。” “真的。”她还特意补充了两个字,就差没有指天发誓了。 本来以为萧璟聿会动怒,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十分冷静,狭长的凤目里充斥着压抑的神色,“你又想说我病了是吗?” 姜云茵点头。 知道就好。 她转头,盈盈水眸映出月亮的光辉,声音婉约,“再等一个月,你的病就会彻底恢复,届时,你再来同我说这个问题。” “在此期间,我不会离开东宫,你放心。” 真不容易,他竟然能听她说完。 萧璟聿眉头紧锁,脑海中升起两道对峙的念头。 一道声音告诉他,这是真的,一道声音告诉他,这是假的。 其实,在与茵儿的相处中,他已经察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例如她的年龄,例如她的喜好,例如他缺失的,有关她们的许多记忆。 他们是如何认识的?是如何相爱的? 他都一概不知。 并且,这几日路丞相左右打探他太子妃的人选,他更加奇怪了。 或许,她说的都是对的。 但他也没打算全信。 萧璟聿握住她的小手,目光落在她越发精致的侧脸上,发干的喉结滚动,薄唇微微耷拉,声音飘然,“茵儿,你的话,我原本该相信的。 可我听着心中便升出许多苦楚来。” 他此刻真的好难受,像是被一块大石压在了胸口一般,呼吸都困难了。 掌中柔软的小手温暖异常,他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似她轻轻一动,就会逃离他的世界。 略带沙哑的音色很轻,姜云茵听得清清楚楚,面上保持着淡然之色,扭头看了他一眼。 她刚要张口说话,便被他捂住了嘴。 他显然还没有说完。 男子向来淡漠的眼眸中,装满她的身影,神色黯淡了些许,但没有消沉。 四目相对,他努力扯出一道笑容来,也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真诚坦荡,“茵儿。 我真的很喜欢你,恨不得日日与你在一起。 人的心不会作假。 每当我瞧见你时,便觉得心中欢喜,你的喜怒哀乐似乎都跟我紧密相关。 和你待在一起时,我心中也觉十分安宁。” “所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他拿起她的手,贴在胸口处,眼中泛着柔光和坚定的神色。 姜云茵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给打乱了思绪,她下意识抽了抽手,面色极其不自然。 第129章 信任与否 张了张口,她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呢,欲语还休。 抱歉,她向往的生活和他的未来,有些背道而驰了。 他们不会有以后的。 姜云茵看着被他紧握在胸前的手,抿了抿嘴角,错开话题,“时间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朝呢,别耽搁了。” “茵儿!”因为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萧璟聿眉宇染上急色,心中尤为紧张。 “我说了,等你病好了以后再说。”姜云茵面不改色,眼神中带着些超乎她年龄的成熟。 等他病好了,他就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离谱了。 她相信,那个高冷的太子殿下,不会为情所困,也不会像他这般不理智。 萧璟聿心中忐忑无比。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这样对自己的态度,太疏离,太冷淡了。 难道他真的病了? 萧璟聿耷拉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确定,自己心里难受。 赏月之夜,姜云茵觉得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可她不曾想,第二日,这人竟跟以前一样,照常来了她院子,好像昨晚的事情,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她十分不解。 带着疑惑吃过早膳,萧璟聿也没有急着离去。 装潢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屋中,两人面对面坐着,依旧是颜色相近的两套衣服,一深一浅,一看便知是有意而为之。 萧璟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然后从护卫手中接过一个不算小的紫檀木盒子。 盒子瞧着不算重,却是上了锁。 他让护卫和宫女都离开后,打开了面前的盒子。 姜云茵抱着猫,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用手拨弄了一下刘海。 盒子很快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都是些纸张和花花绿绿的东西,还有几块印章,她没太能看得清。 “茵儿!”萧璟聿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将盒子轻轻推到她面前,唤了她一声,“这是我所有的家当,除了几座码头的账本没有收回来和还没有整理好的田契外,所有的钱财都在这儿了。 今日,我便将这些东西都交到你手中。” 姜云茵的小脸笼上惊讶之色。 屋外,孔武和孔凡对视一眼,都在跟着震惊。 主子这是病得不轻啊,全部家当都给出去了。 偏偏他们阻拦都没用。 若非想着姜姑娘不会收下,他们肯定要急死了。 屋中寂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喵…”汤圆眨了一下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从姜云茵腿上蹦上桌,伸出爪子,开始玩那些房契地契和银票。 姜云茵反应过来后,连忙把汤圆捞回来。 这可不是给它玩的东西啊。 眼眸颤动,少女不可思议的盯着萧璟聿,使劲摇头,“给我做什么,我不要。” 他莫不是疯了。 “茵儿,你是我认定的妻子,这些东西本就该是你的。”萧璟聿目色温和,声音无比坚定,把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我知道你不喜欢打理宫务,所以东宫的事情都交给小纯子在管理,若你开口,我便一并交给你。” 她尚且天真无邪,不必沾染那些粗俗杂物,等他再培养些忠心的人手给她,替她管着这些庶物即可。 姜云茵被他掷地有声的话语惊得心颤,瞧他霸气又温柔的神情,她低着头,不好与他直视。 “我不要,你拿走!” 她是不会要这些东西的。 萧璟聿站起身,一步之遥,他走上前,将手中的钥匙递到她掌心,低声细语道,“茵儿信我,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也说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之所以将这些死物交给你,就是怕以后你没有立身之本。 我今日交给你的东西,没有任何牵绊你的意思,只是让你放心罢了。” 她所担心的事情,他都不会让其发生。 任何意外,都要被他提前斩断,包括他自己。 钥匙不重,却犹如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她手中,姜云茵蹙眉,巴掌大的白嫩小脸上生出一丝茫然。 他好坦诚。 可越是这样,她越害怕。 “萧璟聿……”她迟疑一番,仰起脑袋,将钥匙递回去,“我不需要这些外物,你不必给我。” 其实他说错了一句话。 就是,他是想用这些东西捆住她的。 只要他们之间有羁绊,那就永远都别想分开。 萧璟聿抬手,握紧她递出钥匙的手,另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深邃的眼中云酝酿着清晰的爱意,“茵儿,人再怎么变化,心也不会变的。 你要相信我。” 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少女的脸颊,动作轻柔,生怕碰疼了她,可又怕碰不到她。 姜云茵再度陷入茫然状态。 若是这时,她的预知能力能给她一丝提醒就好了。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宽厚的手掌裹着她的手,触感清晰温热,莫名有一丝安心。 她想了想,脑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来。 萧璟聿把他所有的家产都给她后,潇洒离去。 姜云茵坐在屋中,提笔落在纸上,却是晕染出一大片黑色。 书桌旁,放着许多作画的纸,上面画的都是雅虎它们,她还''从来没有画过人。 把桌上弄脏的纸拿掉,少女长舒一口气,换了只笔后,开始重新下笔。 她想到脑海中的高大身形,喜怒哀乐,爱恨嗔痴…… 立体的人物身形画出来后,脸部五官处还是一片空白,姜云茵看着桌上的画,缓缓放下手中笔。 都说画龙点睛,她这幅画也得过段时间再完成最后的点睛一笔。 或许,她又在动摇了。 抱着猫躺在软榻上,姜云茵揉着汤圆的小爪子,一边顺毛,一边走神,“汤圆儿,你在这儿待得无聊吗?” 汤圆趴在她身上,懒洋洋的睁着眼睛,喵了一声。 怎么会无聊呢,它天天出去欺负宫里的猫,地盘还在不断扩大呢。 等它成了这片区域的老大,它就天天给主人捕鱼抓老鼠吃。 “嗝…”雅虎趴在她脚下,打了个饱嗝儿,身姿瞧着又圆润了不少。 姜云茵眼眸微眯,看了它一眼后,又立马坐起来。 不行,今日还没有带雅虎出去遛弯儿,它最近真是越来越胖了。 ''冷战''氛围再次被打破,萧璟聿又成日往她这儿跑,一日三餐,散步遛弯儿,都没带落下的。 只是姜云茵还是压着情绪,没有过分搭理他,两个人就像吃饭搭子似的,陌生又熟悉。 当然,这只是从她的角度看去。 萧璟聿:娘子不说话的时候,也很吸引他呢。 中秋佳节即将到来,宫中要照常举行宴会,皇后派人来问她,是否要跟太子或者和她一起参加,她拒绝了。 一来,她不想惹人注目,二来,她的身份实在尴尬。 萧璟聿倒是十分热情的要带她出门,姜云茵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当天就''病''了。 什么病?哦,吃月饼吃撑了,积食。 而且这些月饼还是萧璟聿亲手、当面给她做的,用料足足的,她觉得味道不错,连吃了几个,结果就积食了。 无奈,萧璟聿只能自己出门赴宴,瞧他那不甘心的样子,姜云茵还推了他一把,撵人似的把他赶走了。 萧璟聿一走,姜云茵立马活蹦乱跳起来,继续吃她的大月饼。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积食呢。 冬儿哭笑不得,又赶紧把皇后和大公主送来的点心、小食一并端上来。 她知道姜云茵能吃,可也担心她吃坏肚子,所以还特意命厨房熬了酸梅汁和山楂水。 宫宴都是晚上,没了萧璟聿那个大苍蝇,姜云茵便拉着冬儿和其他照顾她的宫人们一同在院子里赏月玩乐。 这些宫人也不能在中秋佳节同家人们团聚,姜云茵便赏了她们不少银子,至少有个心理安慰。 反正银子也不是她出,她可一点没心疼。 十五当日的月亮并不怎么圆,但很亮,清楚的照耀着院子里的一切事物。 宫人们得了银子,心中感激姜云茵,便有擅舞者被怂恿着推出来,打算在院子里给她跳上一支家乡的舞。 只是光跳舞有些单调,冬儿便提出让人弹琴吹箫,可没人擅长。 喝了两杯果酒的姜云茵自告奋勇举起小手。 反正这会儿东宫的头头不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她今日都没能回家陪家里人团聚,心中暗戳戳憋着一口郁气呢,所以这会儿有些想发泄。 冬儿一听,赶紧哒哒哒的跑进屋中,取出那把快要落灰的焦尾琴来。 她还没听姜姑娘弹过琴呢,呃,也不对,当初选修考核的时候,她似乎听过,就是有些……难以入耳。 坏了! 她怎么把姜姑娘琴技不好的事情给忘了。 可琴都摆好了,再开口似乎有些不太好了。 冬儿心里那叫一个焦灼啊。 她只好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准备跳舞的宫女,默默后退两步。 罢了,大家有难同当而已,谁也逃不脱。 公平! 可等姜云茵坐下来拨动第一根琴弦,她就愣住了。 嗯? 颇为欢快的美妙曲调从琴弦中流淌出来,跳舞的宫女听着节奏,扬起笑脸,开心的扭动身姿。 其他宫人排排坐在台阶上,眼中兴奋不已,就连院子外的侍卫都悄悄探头进来偷看。 月华充盈庭院,女子灵动曼妙的身姿恍若山野的精灵,姜云茵欣赏着宫女的舞姿,脸上带着灿烂开怀的笑意,心中不快渐渐消散。 一旁的冬儿呆若木鸡。 呃,姜姑娘的琴技……怎么一下子这般惊艳了,太美妙、太好听了。 十分的舞蹈加上十分的琴音,那便是双倍享受。 树上的暗卫啃着月饼,一只眼用来放哨,一只眼用来观赏,觉得今日值守似乎也不错。 这样的热闹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际绽放焰火,姜云茵才停下玩乐的心思,开始坐在院子里观看焰火。 今年中秋竟然有焰火?早知道就该出门去近距离观赏的。 这焰火,应该是在皇宫门口燃放的,还挺近。 就是色调单一了些,但百姓们肯定会很开心的。 焰火燃放时间不长,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但宫人们对于能看到焰火,也很开心。 焰火难得,造价昂贵,除了太后每年的寿诞和祭祀仪式外,节俭的萧帝几乎不会下令燃放。 焰火结束,姜云茵放伺候的宫人们回去休息了。 冬儿则是继续陪她吃吃喝喝,赏花赏月。 小纯子拎着一个食盒笑眯眯的走进庭院中,欠身行礼,“姜姑娘,殿下让奴才给您送螃蟹来。” 螃蟹? 姜云茵瞬间被吸引,抬手摸摸肚子,感觉胃中还有螃蟹的一席之地。 吃! 散发着清香的大闸蟹刚出锅,热气腾腾,食盒里装了好几只,瞧上去又大又肥。 在京城,想要吃到大闸蟹并不难,京城有码头,外地的大闸蟹走水路,用小船,三日就能送过来,九成都还是活的。 螃蟹在京城算是抢手货,回京后,她每年就吃得少了。 倒是在东宫这段时间,她吃的还不少。 在东宫能吃到各种美食,也算是难得的优点了。 姜云茵让小纯子和冬儿跟她一起吃,毕竟吃独食不太香,两人推脱不了,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 姜云茵吃着螃蟹,看向小纯子,“中秋宴结束了吗?” 小纯子摇摇头,“奴才不知,不过也快了,往年也差不多是这时候。” 吃完一只螃蟹,姜云茵喝了一口搭配的黄酒,忽然想到一件事儿。 “厨房备着醒酒汤吗?” 小纯子眼珠子悄悄一转,脸上立马出现内疚之色,火急火燎的说道,“坏了,奴才差点给忘了,还是姜姑娘提醒得及时。 奴才这就去厨房让人煮上。” 告了罪,小纯子举着螃蟹钳,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姜云茵望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 急什么,她估计那家伙也不会喝多的,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冬儿给姜云茵倒了一杯茶,余光瞥见院门口伫立的身影后,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吃蟹的少女,放下手中东西,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 “螃蟹好吃吗?”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在少女旁边落座,兴致勃勃的观望着她。 听说他去赴宴时,她在东宫载歌载舞,一点也不像是个病着的人。 合着他就是那个大冤种,被她骗得团团转。 亏他赴宴的时候,还想着她呢。 姜云茵没注意他的到来,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一般!”黄太少了,再过几日应该会更肥些。 不过螃蟹太贵,她也不愿花别人的钱享受,吃这一次也足够了。 第130章 中秋 萧璟聿拿起一只螃蟹剥开,将蟹肉挑到碟子里,好供她取食。 待姜云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她脸上笑容定格,转头看去,颇为惊吓的开口,“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璟聿优雅的擦擦手,将蟹肉推到她面前,温和解释道,“宫宴向来无聊,后面都是父皇的嫔妃在献艺,我借着醉酒便提前回来了。” 参加宫宴,还不如同她在一起来的有趣。 姜云茵舔了下嘴角,倒是有些期待看嫔妃们唱歌跳舞的画面,肯定很美很出彩。 就是可惜了,以她的身份还不足以去观看。 喝了一口酒,姜云茵觉得脸庞有些发热,擦了擦嘴角后,她把面前的碟子推回去,“你吃,我喜欢自己动手。” 萧璟聿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周身幽怨起来,哼唧一声,“你嫌弃我?” 姜云茵闻着空气中的酒味,不是她的果酒,也不是黄酒,好像是其他酒。 她看向萧璟聿,估计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不是嫌弃你。” 是怕自己养成不好的习惯。 “那你快趁热吃。”萧璟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快动口,不然都凉掉了。 姜云茵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动,“你是不是还没吃?” “我不喜欢吃螃蟹!”萧璟聿如实说道。 但话音一转,他又笑着开口道,“若茵儿喂我的话,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尝尝。” 呵呵!姜云茵''不屑''的斜了他一眼,端起小碟子就往嘴里倒,同时还不忘分两口给汤圆和元宵。 喂他?做梦。 “慢些,慢些,我同你闹着玩儿呢,不抢你的。”萧璟聿纵容的笑了笑,又拿起帕子给她擦嘴,颇有一副长辈的关怀姿态。 姜云茵拍拍胸口,差点没被呛到,赶紧喝了一口冰镇的酸梅汁。 萧璟聿扫过她桌上的吃食,略微皱眉,怎么这么多寒凉之物。 又是西瓜又是冰饮,还有这螃蟹,放眼望去,搭配极其不合理。 她这一顿吃下去,明日别闹肚子才是。 想着,萧璟聿直接把她手里的螃蟹给夺走了。 “???”姜云茵眨巴眨巴眼神,表示迷惑。 说好不抢的呢。 萧璟聿合上她吃惊的下巴,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来,给她擦擦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自己想想今日都吃了些什么,再吃下去,你得肚子疼了。” 女子不比男子的身体,尽管她身体健康,可也不能瞎折腾啊。 姜云茵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使坏的用他袖子擦手,“也没什么,把螃蟹还我。” 她每年夏日都这样吃的。 萧璟聿瞥见她的小动作,不禁感到好笑,“今日别吃了,明日再吃。 最近京中蟹多,少不了你吃的。” 忽然,他鼻尖掠过一丝酒气,他嗅了嗅她肩头,在桌上搜寻起来,“你喝酒了?” 姜云茵一脸呆萌的点头,“对啊。” 螃蟹配酒嘛,很正常。 萧璟聿吸了口气,语气发酸,“难怪你有心思给别人弹琴。” 姜云茵站起来,不想被他抱着。 热! “你不也有人给你弹。” 宫廷乐师的琴音难道还能差了。 萧璟聿禁锢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死活要把她搂住才满意,“别人跟你能一样吗?” 他都还没听过茵儿弹琴呢,其他人倒是享受上了。 姜云茵被迫坐在他结实的腿上,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捏着自己的衣服,微微挑眉,“你别没事找事。 放开我,我要去睡了!” 他真是得寸进尺的好手,都说了多少次了,让他不要乱抱着自己,就是不听。 萧璟聿盯着她,眼神渐渐幽深起来,声音清浅的请求道,“茵儿也给我弹一曲,让我也听听。” 姜云茵摇摇手指头,表示不行。 “茵儿!”萧璟聿开始撒娇,脑袋在她肩上蹭了蹭,跟个不要脸的大型犬似的。 “半曲,半曲也行。” “别人都能听,为何我就不能听,难道不是我们俩的关系更亲近吗? 你这样厚此薄彼,良心何安?” 姜云茵被他撒娇的声音磨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脚趾头抠地,“你别这样行不行。” 谁家大男人这样没底线。 “那你答应我!”萧璟聿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将脑袋搁在她脸上,语气痴缠低沉。 “……”男人会撒娇,女人魂会飘。 姜云茵压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没好气的瞧着他,推开他脑袋,傲娇道,“这可是你说的,半曲啊!” 看在现在心情大好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一次。 萧璟聿开心点头,将她放开。 小纯子端着醒酒汤窜进院子,小声嘀咕道,“殿下,姜姑娘给您准备的醒酒汤,趁热喝。” 丢下这句话,他就赶紧溜出去。 萧璟聿更开心了,脸色肉眼可见的欢欣起来。 姜云茵坐下,端正身姿,思索着应该弹什么曲子。 萧璟聿美滋滋的端着醒酒汤坐在她身边,愣是占了凳子的一半,差点把她给挤下去。 姜云茵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粉唇微张,“你喝多了是。” 没看到这凳子这么小,还跟她挤什么。 萧璟聿委屈脸,只好重新端了一张凳子过来,跟她分开坐。 说是分开,其实也是挨着的,就隔一点距离,衣物都还交叠着。 姜云茵收回视线,盯着琴弦,手指落在第二根弦上,轻轻拨动。 唔,茵儿弹琴的时候真漂亮。 萧璟聿捧着醒酒汤发花痴,差点没把汤喂进鼻子里,趁没被发现,他赶紧把汤搁一边儿,专心聆听起来。 姜云茵弹了一首浮光曲,本来是打算弹半曲的,可弹着弹着就想把曲子弹完。 萧璟聿略懂音律,虽然自己不会弹琴,但欣赏水平还是有的。 他用手撑头,放在膝盖上,专心致志的听着,月色温柔,撒下一池浮光,倒是和她的曲子十分相映。 微勾嘴角,萧璟聿伸手玩弄着她背后吹拂着的青丝,眼中交汇着欣赏和喜爱之色,一整个沉浸其中,比酒还醉人。 少女小巧的耳垂上坠着精致的珍珠,流畅的脸型从侧面看上去轮廓明了完美,秀挺的鼻梁下,饱满的唇瓣泛着诱人的色泽。 庭院中,风中,心也动。 姜云茵抵住他情不自禁凑过来的脑袋,琴音戛然而止,俏丽的眼眸闪了闪,眼神微妙又充满警告,“萧璟聿………” 又给她玩装糊涂这套是。 圆润白嫩的手指抵着他脑袋,萧璟聿面目微妙扭曲,心中哀嚎一声,扑到她怀中,搂着她的腰开始犯浑,“你就让我亲一口。” “或者你亲我一口也行。” 这样好的月色和氛围,太适合她们俩交流感情了,可不能浪费掉。 姜云茵嘴角抽搐,试图捂住他的嘴,嗔愤道,“闭嘴你,恶心!” 他现在怎么越来越混蛋了,这种话也是随时挂在口中。 萧璟聿枕在她腿上,身形歪七扭八,毫无优雅贵气之姿。 听见她的话后,他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仿佛十分不敢相信似的,“你居然……说我恶心……” 姜云茵真受不了他这样,得亏身边没有其他人在,不然她都没脸见人了,“你快坐好,重死了。” “……那你亲我一下!”萧璟聿抱着她的腰,抬头盯着她,微微噘嘴索吻。 “……”他是不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姜云茵一拍额头,伸手揪住他的脸,羞耻道,“赶紧喝你的醒酒汤去。” 一言难尽。 他真是病的不轻。 姜云茵嫌弃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脆弱的心灵,萧璟聿眼含热泪,一脸''悲伤'',端起旁边的醒酒汤就是一口。 “唔……”酸涩的醒酒汤在口中弥漫开,姜云茵看着突然凑过来抱头强吻的人,差点没被他气死。 她又没喝多,这人真是…… 口中的醒酒汤分成了两份,萧璟聿吻着她,抓住她的拳头,将她摁在怀中,霸道又热烈的跟她纠缠在一起,姿势密不可分。 姜云茵睁大了朦胧的杏眸,气的肝儿疼,扭了扭腰肢,却被他抱得更紧。 清冷的月色一点点变得滚烫,云层翻涌,庭院深深,交织的衣角摩挲着,亦如两人此刻粘连的唇齿。 羞耻的轻咛有些破碎,闪烁着泪光的眼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无辜极了,绯红的脸庞上,覆盖着一只宽厚的手掌,高大的身影笼住怀中人,将自己滚烫的爱意一点点倾诉。 拇指拂去眼角的湿润,红肿的唇瓣被蹂躏得不像样,久违的热情被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 萧璟聿啃着怀中少女的唇,轻柔又缱绻,缠绵悱恻,求而得之。 剥开衣襟,露出一片禁地,少女的手被带着,强迫描绘着他的腰身和骨骼,手指划过之处,都打上了独属于一人的印记。 姜云茵羞得满脸通红,却又欲罢不能。 待她从诱惑中清醒过来时,发现月亮都钻进了云层中。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含住她耳垂的温热动了动,气息落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茵儿满意吗?” 姜云茵握紧小手,脸蛋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声音羞涩的指责道。 “你,你勾引我!” 他怎么这样啊。 舔了下她殷红的耳垂,萧璟聿理了理自己敞开的衣襟,看着怀中人脸上晕染的红霞,轻笑道。 “不然呢?”难不成他闲得慌,还去勾引别人? 姜云茵咬着下唇,快速瞧了他一眼后,故作凶狠的摆脱道,“我……我不吃这套。” 手指划过少女的眼尾,萧璟聿捏着她耳珠,轻轻拨动她耳坠,似笑非笑的蛊惑道,“不吃这套没关系,反正你得对我负责。 亲也亲了,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若是想转过身去就不认人,我就把你这坏丫头的行径传的满京城都是……” 想跟他划清关系,永远都不可能。 “你在同我开玩笑吗?”姜云茵不懂,但她大为震惊。 亲是他主动要亲的,摸是他强迫自己摸的,从头到脚跟她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要负责了。 虽然,虽然她也主动亲了两下,可那是意乱情迷时,无心之举,不作数的。 萧璟聿俊眉上挑,面上带着些许不羁和轻傲,玩着她的手指,坚定道。 “难道我会拿我的清誉跟你开玩笑?” 你现在不就是吗? 她果然不该放松警惕。 姜云茵愠怒的瞪着他,一时词乏,“你……你无耻!” 萧璟聿赞同的点点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说对了。” 无耻他也认了。 姜云茵气急败坏,眼睛都快喷火了。 “你没安好心。” 岂止是不要脸,还算计她呢。 萧璟聿傲娇的抬了抬下巴,也不反驳,开始给她顺毛,“对你,不用点小心思怎么行呢。” “好茵儿,刚才你明明也很欢喜,不许说假话。 咱们是天生一对。” 呸,谁要跟你天生一对。 姜云茵眼中染上幽怨之色,抬手就想捶他。 萧璟聿也不躲,她的手停在距离他的脸还有一丝距离的位置,默默的放下了。 “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人。” 她真怕把他给打爽了。 姜云茵哼唧两声,想要从他怀中坐起来。 萧璟聿一把将她抱起来,抬脚往寝宫里走去,步伐潇洒张狂。 姜云茵面露惊慌之色,话语都快磕巴了,紧紧攥着他衣襟,“你快放我下来。” 大晚上的,他可别发疯。 谁知,萧璟聿只是把她抱到书案边,将她摁来坐在椅子上,拿出毛笔塞到她手中,“写!” “???”写什么。 姜云茵懵了,神色古怪的看着他,表示迷惑。 萧璟聿铺开宣纸,抓住她的手,蘸了蘸墨水后,悬肘在纸上落下两个大字。 婚书…… 咳咳,姜云茵急得呛咳,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手中力道抗拒,慌张道,“你别……” 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婚书这东西可不是能随便写的。 萧璟聿当然知道婚书是不能乱写的,可这就是他想要的。 从来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想要让她的心放在自己身上,还是得用点激将法才行。 姜云茵死活不肯写,萧璟聿头一次没有依着她,一边亲她,一边强迫她动笔,最后还是歪七扭八的写完了这张不到百字的婚书,再落下两人的大名。 姜云茵欲哭无泪,可又抢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极其珍视的把婚书收起来放在胸口,她多看一眼都不行。 第131章 真相 有婚书为证,萧璟聿不安的内心多了一道砝码,至少能保证他没那么烦躁了。 但烦躁是会传染的,他是不烦躁了,可姜云茵又烦躁起来。 她为了拿回婚书,还主动去书房陪他处理公务。 可也不知道萧璟聿那家伙把婚书放在了什么地方,她怎么翻找都没用。 婚书这东西,实在鸡肋,可若是被外人瞧见,难免会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 她以后若还要挑选夫婿…… 那可真是对不住她未来的夫婿了。 姜云茵因为这事儿着急上火,食欲都下降了不少。 偏偏萧璟聿还给她找事儿,不是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嫁衣,就是问她凤冠要什么样的。 姜云茵烦不胜烦,就打算出去躲躲。 萧璟聿不同意她外出,只愿把她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可姜云茵不愿意。 她必须得出去走走。 最近的事情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神恍惚。 萧璟聿见她面色不善,情绪已经快要濒临动怒顶峰,犹豫一番,还是同意了。 但他给她配了足够多的护卫,才不情不愿的把她放出东宫。 姜云茵走在宫道上,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忧郁。 她捏着手里的帕子,深知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她太想离开了。 可看着身后跟着的一串人,她太阳穴微微跳动了几下。 “冬儿,你知道尚仪局怎么走吗?” 她打算去看看大姐姐和狗哥。 “奴婢知道。您想去尚仪局?”冬儿点点头,温柔的问。 “嗯。”姜云茵抠抠手心,看着周围的红墙绿瓦,琥珀般清透的眼眸蒙上一层微光。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皇宫还能产生这样深的羁绊。 果然是越想远离什么,就越容易陷进去。 一行人朝着尚仪局走去。 姜云卿正在处理手头的宫务。 在其位,谋其政。 尽管她是由萧帝下令,借着皇后的名义召进宫的,可她好歹还挂着尚仪的官职,该负责的事情,还是得由她负责。 只是,她身边椅子上趴着的,不是萧元康那个大黑狗是谁? 姜云茵由宫女带着走进去,一眼便瞧见她们俩。 “大姐姐!” 她站在门口,笑着呼唤道。 “云茵?”姜云卿从一堆东西中抬起头,表情那叫一个惊讶。 “汪?”萧元康也翻身坐起来。 咦?小老妹儿怎么在宫里? 对于姜云茵出现在宫中的情况,姜云卿表示十分意外。 拉着自家四妹妹的手,姜云卿表情疑惑,担心的打量了她一番,“茵儿,你怎么在宫里?” “皇后娘娘召我进宫的。”姜云茵不好对她说出真实情况,只能敷衍解释。 好在,姜云卿并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 “大姐姐,在宫里还好吗?”姜云茵看着她红润的面色,想着应该还不错。 姜云卿笑了起来,余光看了一眼偷听的大狗,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去,小声交流道,“云茵,是你让皇上将我宣进宫的,对不对?” 姜云茵点头,有些抱歉的开口,“大姐姐,你别怪我私自做决定便好。” 而且这么久了,她才头一次来看望她,真是愧疚。 “怎么会怪你呢。”姜云卿摸摸她的脑袋瓜,眼中盛满笑意和关怀之意。 她能进宫,她估计也付出了不少精力,她感谢还来不及呢。 何况,她进宫后,还解了姜家的困局,怎么看都是一桩幸事。 “不过,云茵,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姜云卿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瞧她面色并没往日那般鲜活灵动,不禁有些担心。 姜云茵摸摸自己的脸,无所谓的笑笑,“才没有,大姐姐,我只是没有休息好罢了。” 姜云卿蹙眉,捏捏她的小手,“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大姐姐也可以帮你的。” 到底相处了这么些年,她什么脾性她都知道。 若不是有烦心事,她一定不会这么愁眉不展。 姜云茵轻笑,眼眸亮闪闪,“真的没事,大姐姐。 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受了伤,需要用一份草药,可是一直没找到,我在替她担心呢。” 草药?这个她不太熟悉,那确实帮不了她什么。 好,姜云卿鼓了鼓脸,抱歉的看着她。 姜云茵无所谓的眨眨眼,看着旁边无聊到打哈欠的大黑狗,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碍事儿,就想着赶紧离开。 “好了,大姐姐,你忙,我有空又来找你。” 姜云卿美艳的面容上生出一丝迷惑,“云茵,你要在宫里待很久吗?” “……”坏了,口误。 不过她是已经在宫里待很久了。 “我也不太清楚,一切都得看皇后娘娘的意思。”姜云茵摇摇头,故作天真无知的模样。 “这样啊。 那你在宫中照顾好自己,有事就让人来给我传话。” 姜云卿猜测,莫不是皇后娘娘要将她同哪一位皇子赐婚,不然也不会把她召进宫来。 只是,云茵的念头,并不在这上面。 也不知是好是坏。 “好呢,大姐姐,你也是!”姜云茵乖巧的给她挥挥手,又给萧元康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慢悠悠的往外走。 这会儿时间尚早,姜云茵也不想回东宫去,只是天气炎热,外面…… 哦,对了,她想到一个地方。 之前她同萧兕儿待过的水榭那里就很适合躲懒。 总之,她不要回去看到萧璟聿。 去往水榭的路上,她们一行人途经长乐宫。 宫中像是在爆发什么争吵,闹的不可开交,又是砸杯子又是砸东西的。 姜云茵只是晃了一眼,也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 趴在雕花围栏上,姜云茵捻起一撮鱼食,慢悠悠的丢进水里。 水中的大肥鱼为了争夺吃食,尾巴都快拍烂了,故而水花高溅,还弄到了她的衣裙上。 姜云茵躲了躲,微微瘪嘴,不再喂食。 “你倒是悠闲!”旁边伸来一只手,抓了一大把鱼食往水中远处丢去。 鱼儿一窝蜂的离开,面前的水面恢复平静。 姜云茵转头,看了一眼来人,站起来敷衍的行礼,“见过八皇子!” “得了你,周围没人。”萧璟轩在她身旁坐下来,瞥了她一眼,继续喂鱼。 “你怎么还在宫里?” 这都多久了。 姜云茵幽幽的叹了口气,撑着脑袋,无奈道,“被抓进来容易,想出去就难喽。” 萧璟轩打开折扇,潇洒的挑起她下巴,邪魅一笑,“我就说,你参加选秀,无异于往火坑里跳。” 真油! 姜云茵笑笑,然后伸出爪子,一把揪在她大腿上,“八、皇、子…… 您真是马后炮呢。” 萧璟轩疼得呲牙咧嘴,敦厚的脸庞都变了颜色,手指哆嗦的指着她,“你……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是女子,你是什么?”姜云茵皮笑肉不笑,压着声音,玩味的盯着她。 可这姿势,从远处看去,就像她扑到了萧璟轩怀里一样,暧昧亲密。 偷摸盯着她们的小太监和冬儿都惊呆了。 姜姑娘和八皇子这是…… 难怪姜姑娘对殿下没什么心思…… 那自家殿下怎么办…… 萧璟轩咬着后槽牙,大腿都在哆嗦,赶紧拍开她的爪子,“姜小四,别逼本皇子对你动手嗷!” 哼! 姜云茵睨了她一眼,继续倚靠在围栏上,扔出一把鱼食,懒散的开口,“萧小八,你也不想……” 萧璟轩赶紧捂住她的嘴,左右环顾,跟做贼似的,周身清贵的气势一下子就变得猥琐,“够了,我说够了。” “你不多嘴,咱们还是好闺蜜。” 她可不想掉脑袋。 姜云茵嫌弃,抓住她的爪子,洁癖发作,“你别用你摸了鱼食的手摸我啊。” 萧璟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在她衣裙上擦了擦手,“就摸。” “幼稚!”姜云茵哂笑,同样白了她一眼。 “对了,帮我找味药材!” “求我!”萧璟轩欠欠的挑眉。 “求你!”姜云茵无语,但并不觉得难为情。 “嘿嘿,这还差不多。”萧璟轩得意的抱臂,靠在柱子上,吊儿郎当的开口,“怎么样?要不然我娶你,你就不用烦心了。” 姜云茵歪头,疑惑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在烦什么?” 萧璟轩打开手中折扇,嬉笑道,“本皇子当然知道了。” 她的情报系统,可不是吹的。 虽然,虽然只能在凤藻宫安插一个边角人物,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姜云茵盯着她雌雄莫辨的俊脸,摇了摇头,打趣道,“算了,你不是要娶崔彩颦?” 她可是直女,勿cue! 而且,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怎么知道?”对面的人突然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就差没往外凸了。 这下轮到她震惊了。 “摸到你的手了!亲!”姜云茵望着湖面的荷叶,浅浅勾唇。 萧璟轩摇头晃脑,凑到她面前,小声嘀咕道,“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 同样是胎穿,为何你就有金手指,而我就没有。” “那你让我当皇子!”姜云茵推开她脑袋,虚伪笑道。 她这算哪门子的金手指,时灵时不灵,连自己的未来也看不到。 没权没势,没被人当成妖怪就已经很好了。 萧璟轩撇嘴,坐直身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她们俩,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她也没什么好的啊,成日的女扮男装,还要装瘸子。 她在姜府好歹自由自在呢。 姜云茵趴在围栏上,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微风吹动她的长发衣裙,画面唯美惊艳,清新动人。 萧璟轩早已免疫,散漫的抛着鱼食,跟她交谈起来,“等我成婚后,我就打算去封地了,你真不跟我走?” 她可没打算一辈子留在京城中。 到时候带上她母妃和媳妇,赶紧溜才对。 姜云茵抿着粉唇,眼中闪着微光,“若我能自由,肯定去你封地找你。” 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好!”萧璟轩阖上扇子,同情她三秒,理了理衣袍站起来,“有事记得给我传信。” “放心!”姜云茵对她比了个手势。 傍晚的天空,就像一颗被捏碎的咸蛋黄,金灿灿的洒在云层上。 迈着轻快的步伐,姜云茵抬脚走进东宫中。 只是跟她出门时的氛围不同,此刻东宫的氛围尤为压抑,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萧瑟的凉意。 难道解药拿到了?萧璟聿恢复正常了? 姜云茵不由大喜,眼中精光迸发。 一旁的冬儿替她拘了一把汗。 她的傻姑娘,您怎么还乐的出来啊? 但是,看在姜姑娘对她不错的份上,冬儿顶着巨大的压力,扯扯她袖子,小声提醒道,“姑娘,您可别笑了。 您和八皇子的事儿,被太子殿下知道了。” “哈?”她和八皇子的什么事儿? 姜云茵讶异的挑眉,表示不解。 冬儿刚要继续开口解释,就见迎面那高大的护卫朝这边走来。 “姜姑娘,您回来了。 殿下在书房等你呢。”孔武舒了口气,姜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再不回来,殿下估计又要发疯了。 “我想回去休息了。”原来不是萧璟聿恢复正常了啊。 姜云茵惋惜了两秒,对孔武诉说道。 孔武提着一口气,劝说道,“姑娘,您还是先去趟书房。” 他感觉,今日殿下都快被姜姑娘气的恢复正常了。 姜云茵笑不出来了。 在萧璟聿捏断了书房的所有毛笔后,一道期盼的身影才磨蹭的走进来,但仅仅只是走进来,并未靠近他。 隔着老远的距离,他都感受到她身上的疏离之意。 这种感觉不禁让他暴躁。 “过来!” 萧璟聿端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如松,面色紧绷,薄唇动了动。 姜云茵背着手,犹豫了几秒,心里的草稿还没有打好,就见书桌前的男子霍然起身。 三步并作两步,他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眼中血丝尽显,“你怎么能看上老八呢? 他哪里比我好了?” 萧璟聿抓起她的手腕,像是控诉一般,声音嘶哑,泛着委屈。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茵儿不喜欢他是有原因的。 可是,她怎么能看上老八那个小瘸子呢? 又矮又丑的,除了有几个臭钱外,身无长物。 姜云茵摇头,头上步摇晃动,“你误会了,我没有。” 她缩了缩被他攥住的手,表情别扭。 他可真敢想啊。 “我哪里误会了。 你们,你们都搂在一起了。”萧璟聿黑着一张俊脸,深邃的眼中泛着难过,心尖像是被针扎过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真的没有,我只是和他说话时近了些罢了。”姜云茵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解释的这么清楚。 就,挺莫名其妙的。 第132章 暴躁 萧璟聿眼神稍有缓和,但仍带着质疑,“那你怎么和老八这么熟?” 小兔崽子,竟敢打他太子妃的主意。 活腻了。 “算熟识而已,请她帮个忙。”姜云茵挣了挣手腕,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那你怎么不找我。 我才是你夫君。”萧璟聿还是不信,胸口憋闷,气的眼睛都快红了。 明明他们前几日还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她怎么能一转眼,就移情别恋呢。 还是老八那个小白脸。 早知道今日就不该放她出门去。 姜云茵掏了掏耳朵,挺起胸膛,倒打一耙,“你吼什么,我就喜欢找她,怎么了?” 没见过他这么失智的模样,陌生得可怕。 要不是怕刺激到他的身体,她肯定跟他吼回去了。 “你……”萧璟聿气的脸色发青,剑眉紧锁,“不可以,你是我的太子妃,不准找他。 我这就让人去将他另一条腿打断。” 等他没了腿,看他还怎么勾引茵儿。 “你敢!”姜云茵震惊,仿佛第一日认识他似的,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你看我敢不敢。”萧璟聿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一个好人。 “孔凡!”他冲外面的护卫叫了一声。 孔凡应声进来,抱剑低头。 姜云茵受到惊吓,赶紧拦住他,脸色肉眼可见的绷着,“萧璟聿,你别乱来,我跟她没关系。 你清醒点。” 可别连累萧小八了。 他怎么脾气这么大,她都解释了啊。 “你为了他吼我?”萧璟聿错愕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脸受伤。 “!!!”姜云茵皱眉,被这招反击打懵了。 “我没有!” 这不是着急嘛。 谁让他这么蛮横残忍的,她怕阻拦不及而已。 瞧见她眼中的害怕,萧璟聿炸毛,开始发疯,“我不许你为别的男人说话。 孔凡,去,把老八的腿给我卸了。” “不行!”姜云茵猛地拔高声音,看向孔凡,着急忙慌的说道,“孔护卫,不要听他的。 你先出去。” 萧璟聿今天真是疯了,莫名其妙。 她本来还说…… 或许,这才是萧璟聿的本色? 孔凡看向萧璟聿,却见他眼神冷戾,没有同意。 姜云茵显然也发现了,当她看到孔凡转身欲离开时,她慌了一下,径直拔出旁边的长剑,放在自己脖子上。 “萧璟聿,你让孔护卫回来。” 他这阴晴不定的模样,也是让她心惊胆战。 “茵儿。别……”萧璟聿心如刀割,又担忧无比,眼睁睁看着她为了别的男人用命威胁自己,内心如坠深渊。 “把剑放下,小心伤到你。” 她竟然…… “那你按我说的做。”姜云茵跟他相处这么久,还是有些了解他的性子。 他发出去的命令,没有完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不能动萧小八,否则会影响很多事情的。 姜云茵后退两步,握紧手中的剑,跟他对峙着。 萧璟聿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鸷,强行隐藏住心里的邪恶后,对孔凡点了点头。 孔凡退了出去,屋中氛围僵持,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把剑给我。”萧璟聿上前一步,脸色柔和下来,语气也正常了。 姜云茵也没想死,直接放下剑,长舒一口气。 “萧璟聿,你能不能冷静点,你今天真的吓到我了。” 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萧璟聿把剑放回去后,眼神一变,将她压在墙壁间,语气鬼魅,“如果我说不呢。” 他阴冷一笑,抓住她的手后,再无顾忌,作势就要反悔。 姜云茵愕然的呆愣在原地,表情凝固,艰难的从喉间吐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萧璟聿吻了吻她的唇,眼神挑衅,“茵儿瞧着。” 任何人,都别想染指他的夫人。 亲兄弟也不行。 他转头看向外面,薄唇轻启,看口型,是在叫孔凡的名字,姜云茵急了,猛地撞向他,阻止他开口。 萧璟聿猝不防及,被她撞的一个趔趄,脸色瞬间难堪。 姜云茵盯着他,漂亮的小脸蛋布满愁色,无奈至极,“萧璟聿,做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我都说了我跟八皇子只是朋友关系,你非要妄加揣测,是不是真想我们俩发生什么你才满意。” 萧璟聿不服气,压着怒意质问道,“那你为何舍近求远,找他帮忙,还同他谈笑风生,比对我都亲近。” 他才是她夫君,她怎么能不信他呢。 “……”她只是习惯向萧小八求助而已。 姜云茵自觉理亏,眼神闪烁,挠了挠掌心,“我那也是碰巧遇见她,跟她多说了两句而已。 而且她是商人,在有些地方懂得比你多,找她更好一些。 你平时政务繁忙,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了。” 萧璟聿压着眉眼,显然还是很生气,姜云茵轻咳两声,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略微扭捏道,“对不住,我保证,以后只找你,行了。” 萧璟聿垂眸,视线落在她白嫩的小手上,反客为主,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目光阴郁道,“可你还为了他跟我发火!” 别以为这样就能敷衍过去。 “还不是你不听解释。”姜云茵仰头,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本来就是无辜之人,你若是把他牵扯进来,我岂不是要自责万分。” 说得在理,萧璟聿气消了些,就是心中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茵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姜云茵抬眸,撞进他充斥着委屈的黑眸中,心顿时就软了。 “真的,我没有骗你。” 萧璟聿偃旗息鼓,神色终于恢复如常。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盯着面前的少女,像是在提醒什么。 姜云茵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是她刚才把他撞疼了。 拉着他的手,姜云茵放低声音,关心起来,“坐下,我帮你看看。” 萧璟聿乖乖坐下,缓缓解开衣袍,露出胸口那一片。 不过并没有什么被撞的青紫的地方,倒是有一处有点红,姜云茵还是拿了药过来,给他处理了一下。 温热的指腹掠过肌肤,少女神色认真的将药膏抹上去,青丝顺着她低垂的肩头落下,颀长的白净脖颈展露出来,纤细得不堪一击。 萧璟聿放缓呼吸,眼中酝酿着什么,身子后仰,做作的闷哼一声,“疼~” 姜云茵放轻了动作,顺势给他吹了一下,“好了,好了。” 萧璟聿勾唇,眼中不是欢喜,而是阴暗。 为了萧小八,他家娘子都能对他这样温柔,真是不可思议。 他还是得把萧小八''请''过来,好好问问他才对。 把药放回原处,姜云茵看的桌上断成两截的毛笔,有些心疼。 这些笔可不便宜。 萧璟聿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物后,来到姜云茵身边,从背后拥住她,吻向她的耳垂,音色低醇,“茵儿,永远都不许骗我,不然我会伤心的,知道吗?” 耳尖酥麻,姜云茵娇躯轻颤,回头看了一眼,脸颊不经意擦到他温热的唇瓣,也不慌张,“你今日……有些奇怪。” 太暴躁了些。 难道他的病又加重了?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萧璟聿缩紧臂弯,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当中,他微弯背脊,同她亲密的面贴面,眼神幽深,“你同萧璟昊关系如何?” 姜云茵清了清嗓子,推开他的脸,看向窗外,黛眉压低,“萧璟昊……五皇子?” “他怎么了?” 她许久没看到五皇子了,能有什么关系。 萧璟聿又死皮赖脸的贴上去,嗅着她脖颈间淡淡的清香,眼中占有欲一点点变得浓稠,随即又浮现一抹不屑。 “他竟想让你当他的侧妃!” 没想到,惦记他家茵儿的人还不少。 只是他的茵儿,怎么可能去当一个小小的侧妃。 痴心妄想。 “什么?”姜云茵尤为吃惊,转过身来,盯着他的脸,神色凝重,“你弄错了?” 萧璟聿郑重的点点头,眼神清明,圈禁着怀中人的腰肢,解释道,“惠妃让他娶路明月,他不肯,求到我这儿来,我知道路明月蛇蝎心肠,就想着帮他一次。 谁知,他竟想请我为你跟她求一旨婚约,还是侧妃……” 最后一句,萧璟聿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谁知,刚打发走萧璟昊,暗卫又报她和老八在宫中私会一事。 气的他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姜云茵一脸纳闷,歪了下脑袋,担忧道,“我同他又不熟,他……” “那你没同意?” 想到这儿,姜云茵又着急起来。 她虽然在东宫,可跟萧璟聿也没什么关系,要是五皇子真求到了赐婚的旨意,那她岂不是完了。 而且她之前已经明确拒绝五皇子了啊。 萧璟聿嗤笑,捏了下她的脸蛋,傲娇的抬起下颌,“我是傻子吗?怎么会将自己的娘子拱手让人?” 就是他心中有些不爽,老五那家伙倒算有眼光,可惜,想和他抢人,门都没有,缝也不行。 姜云茵松了口气,庆幸了一番,但还是有些顾忌。 “那他万一去让皇上下旨……” 萧璟聿摇头轻笑,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不会的,父皇不管这事儿,皇子们赐婚都是母后商定后,转告父皇,再由父皇下旨而已。” 没他的同意,谁也别想打茵儿的主意。 还好,还好。 姜云茵拍拍胸脯,彻底安心下来。 瞧她这可爱俏皮的样子,萧璟聿嘴角弧度上扬,高兴的宽慰道,“茵儿不必担心。 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萧璟昊以后只有叫你嫂嫂的份儿。” “你……住嘴!”姜云茵顿时红了脸,恼怒的低斥。 他这话,未免说的也太早了些。 “难道我说错了吗?”萧璟聿盯着她,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姜云茵暗暗转了转眸子,娇哼一声,心中想法尚且摇摆不定,只能含糊其辞,“未来之事,未来再说。” “你快松开我,忙你的事情去。” 她都快被他挤成肉饼了。 “我要茵儿在这儿陪我。”萧璟聿摇摇头,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美滋滋的晃荡起身子来。 姜云茵犹豫不决。 萧璟聿见状,只好用他的办法来让她点头。 至于什么办法,姜四姑娘表示,不可明说,只可意会。 坐在软垫上,姜云茵晕晕乎乎的喝了口茶水,感觉口中无比干燥。 待她润了润喉,呼吸畅通后,她瞪了一眼对面案桌后的人,眼神有些想刀他。 萧璟聿隔空对她眨了下眼睛,充满侵略性的视线在安抚后变得温和平静,但一看着她,又变得灼热。 姜云茵赶忙低头,拿起桌上的绣棚,上面刚动了两针后就一直放在这儿了。 她重新穿针引线,慢悠悠的动手改起了图样子,打算绣个其他物品。 一室和谐,两人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互不打扰。 过了几日,姜云茵收到了她哥哥和她爹的家书。 她哥哥问她何日归家,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时间真快,姜云茵拿着手中的书信,略微沉思。 好快啊,她马上就十五岁了。 她转念间又想到她哥哥马上就要参加秋闱,她到时肯定是要送他去考场的。 就是不知道萧璟聿这边…… 也应该拿到解药了。 她哥哥三年前参加秋闱,家中厨娘不知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竟然害得他和大哥哥都在考场中拉肚子。 大哥哥带了药丸在身上,所幸勉强完成了考试,还中了举人,但她哥哥就没那么幸运了,考到一半便撑不住晕了过去,以至于成绩被作废。 她今年一定要亲自给他做吃食,决不能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 放下手中第一封信,她又拆开她爹给她写的信。 信中也是问她何时归家,还要在宫中待多久,缺不缺银子什么的,不过看后面的语气,有些像是她娘说的。 她娘说,给她选了几户还不错的人家,等她回来后,就要一一去相看,还说她大堂嫂已经怀有身孕,二姐姐也定好了人家,就只有她,一事无成,让她赶紧回去,不要在宫中招惹是非。 姜云茵心中并无半分酸涩,早就习以为常。 不过这信中有一件事,还是值得她高兴的,那便是她二姐姐定亲了。 她小心的把信收起来,铺开纸张,准备回信给他们。 “姑娘!姑娘!”这时,冬儿急急忙忙的走进来,神色有异。 姜云茵从书信中抬起头来,面带浅笑,“怎么了?” 冬儿皱着眉头,手指向书房方向,焦急不已,“您快去书房,殿下找了八皇子过来,两人不知为着何事,说着说着便动起了手,如今正打得不可开交呢。” 第133章 动怒 “哈?”怎么会这样? 姜云茵闻言脸色一变,噌的一下站起来,手中笔一放,立马往外走去。 书房外的庭院中,看起来一片狼藉,破碎的花盆和折断的竹枝无辜的躺在地上,地面砖瓦也呈现破裂之相。 面色铁青的萧璟聿压制着一脸不驯的萧璟轩,反绞着他手臂,紧紧扣住他的肩,不知道因何而动怒,声音冰冷,“你再给孤说一遍!” “咳咳……”萧璟轩半跪在地,难受的涨红了脸,但仍固执己见,异常倔犟的说道,“二哥,我说,你一把年纪,就别想着老牛吃嫩草了。” 他根本就配不上小姜。 居然还有脸把她叫过来质问。 呵~为了自家好友的幸福,她也是豁出去了。 反正母后那边已经定下她和彩颦的婚事,封地也划分好了,用不了多久就离京,她也不怕仗义执言。 小姜要的生活,他可给不起。 姜云茵匆忙赶到时,就听见这么响亮的一句话,她心头轻颤,立马看向萧璟聿。 只见某人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周身气势犹如雷霆汇聚,带着十足的威压,抬手就掐住萧璟轩的脖子,手指缩紧,阴冷道,“你活腻了是,萧璟轩!” “咳咳……”萧璟轩被掐的直翻白眼,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当即就后悔了。 擦,她错了,她不该这个时候多嘴的。 亏她还觉得自己和二哥关系不错,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 呃……救命…… 旁边的护卫根本不敢插手,也知道自家殿下手中有分寸。 但姜云茵不知,她面露惊悚,拎着裙子跑过来,赶紧抓住萧璟聿的手,迫使他放开,“萧璟聿,松手啊,你要掐死她了!” 她少有见到萧璟聿这般动怒的模样,脸色阴沉,气势骇人。 萧璟轩这臭嘴,真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萧璟聿见她的身影突然出现,有些担心,不甘的撒开手,刚要开口解释,生怕她误会自己。 但她并未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反而转身扶起了萧璟轩,担忧的查看他的脖子,眼神丝毫没有落在他身上过片刻。 那关切紧张的模样,他都未曾体会过分毫。 如今…… 男子眼底布上一层寒霜,握紧拳头,有些不可思议,“茵儿?” 她率先关心的,难道不该是他吗? 萧璟轩算什么东西。 得救后,萧璟轩咽了咽唾沫,深吸一口气,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靠在姜云茵的肩膀上,扶着她胳膊,剧烈咳嗽了几声,死里逃生的说道,“我……我总算知道你在东宫过的什么水深火热日子了。 二哥这脾气,也难怪你不能容忍,搁谁能跟他共处一室。 咳咳咳,我的娘啊……” 她的小命,差点不保。 得亏她还会些拳脚功夫,不然肯定被她二哥给一拳打死了。 太可怕了。 姜云茵大惊失色,赶紧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再乱说。 果不其然,萧璟轩的话音刚落,姜云茵就觉得有一道极其阴冷惊心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闭嘴!”她压着声音,对萧璟轩微微摇头,掐了下她的胳膊,就怕她再多说半句,萧璟聿连她一块儿杀喽。 萧璟轩当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自顾自的还在接着说,“本来就年纪大,脾气还如此古怪,你不喜欢也是对的。” “……”姜云茵冷汗涔涔,就差没给她跪了。 顷刻间,空气中飘过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意,看起来还挺风平浪静,实则有种大难临头、死无全尸的感觉。 姜云茵绝望的一拍额头,感觉萧璟聿的情绪已经在爆发边缘,她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小命也有点悬。 为了避免殃及萧璟轩这条蠢鱼,她觉得有必要让她赶紧离开。 “你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今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璟轩这时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她瞧着不远处浑身散发寒气的男人,表情一下子就扭曲了,“……可,可能……有点难了……”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了姜云茵面前。 可不挡还好,这一挡,萧璟聿更加破防了。 眼中的寒意被怒火冲破,他顺势抽出旁边护卫的剑,大步向前,朝萧璟轩刺去。 姜云茵一把推开萧璟轩,但也没有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剑,只是把她拽开了。 “跑啊!” 她冲萧璟轩低喝一声,示意她别在这儿待着了。 萧璟轩感动的呲牙,想拉着他一起跑,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可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啊。” 小姜这般柔弱,把她丢下,于心何忍。 她这行为无异于是捅了马蜂窝,萧璟聿瞳孔震颤,阴冷暗芒一闪,挥起长剑暴喝道,“萧璟轩,撒开你的手。” 岂有此理,他怎么能用猪蹄碰茵儿呢。 这可是他嫂子。 萧璟聿要气炸了。 姜云茵如临大敌,脸色微白,快速推开萧璟轩的同时,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真的?”萧璟轩震惊脸。 姜云茵疯狂点头,让她快跑,自己则是转身回去拦住了萧璟聿。 见萧璟聿没有动她半分,只是僵愣在原地,眼睛发红,恍若套上绳子的猛兽,瞬间失了野性。 萧璟轩也不再犹豫,赶紧一瘸一拐的溜之大吉。 噫!情况跟她想的,差距太大了。 难道云茵已经降服了她二哥? 姜云茵确定他离开后,堪堪松了口气,风一吹,背后都凉飕飕的。 刚才真把她吓得不轻。 等她缓过来后,这才有空去查看萧璟聿的状态。 仰起头,她对上一双布满淡淡血丝的眼睛,眼中怒怨交织,深不可测,在她看过来时,里面满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萧璟聿…”姜云茵试探的唤了他一声,有些担心。 而周围的禁军和护卫,也非常有眼色的退开了。 萧璟聿眉眼冷冽,眸中痛苦之色一闪而逝,阴阳怪气的开口。 “别叫我!” “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走,省得还要留在我这儿受罪,过水深火热的苦日子!” 她说之前是误会,他信,可今日,她不仅当着他的面护着那小子,还言语亲密,埋怨他苛怠她。 他何曾苛怠过她一丝一毫,这话说出来,他的心里难过极了。 “……”她可没这样觉得。 只是萧璟轩的手伸不进东宫,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何事,口误而已。 姜云茵面上带着歉色,放轻声音解释道,“我没有,你别信他胡说的话,他只是性子直白,有口无心的。” “你还维护于他!” 吭! 萧璟聿怒冲冲的把剑往地上一插,一拂衣袖,转身就往书房走去,显然气的不轻。 姜云茵迟疑了一下,神色难为,想了想,还是抬脚跟上去。 她真是头疼啊。 萧璟轩这家伙…… 唉! 书房中,萧璟聿面向窗户,负手而立,周身气势阴沉,有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姜云茵走进来,见到这一幕,把门关上后,没有径直走向他,而是去倒了杯水。 第一杯,她先自己喝了。 一路跑过来,她紧张得捏了一把汗,把她渴坏了。 等她喝完水,又重新倒了一杯,才端着走向他。 萧璟聿虽生气,可余光还是一直关注着她。 见她不慌不忙的走进来,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水,他心里就堵得慌。 她果真不爱自己,觉得这个地方不好。 刚才第一眼没有看他,现在一没有第一时间哄他。 越想越生气,萧璟聿耷拉着快要气变形的俊脸,狠狠咬牙,直接一拳砸在了墙上。 姜云茵被这突兀的一拳给吓到,手中杯子晃了晃,水都溢出来了。 可眼下最要紧的,是他的手。 她又把杯子放下,忙去查看他的手。 “你做什么,手不想要了!”她拉过他的手,见骨节处破皮严重,不由得拧起眉头。 萧璟聿猛地缩回手,忍不住反唇相讥,“我的手同你有何关系,反正你也不关心,不必这般惺惺作态。 还是赶紧去找萧璟轩,免得看着我心烦。” 姜云茵手中一空,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叹口气。 她转过身去,刚走一步,就被拽了回来。 “你真走啊?”萧璟聿拉着她手腕,愕然的睁大了眼睛,感觉头发丝都要燃起来了。 她就这般容不下自己? 那他们之前的时光算什么呢? 他付出的一腔真情都是自以为是吗? 姜云茵觉得萧璟聿都要哭了。 她赶紧反手握住他,眼神安抚着,声音轻柔道,“不走,我去给你拿药而已。” 萧璟聿一愣,看了一眼两人交叠的手,不情不愿的被她握着,“……用不着。” 他皮糙肉厚,一点皮外伤又何要紧。 如今,他最痛的,是他心里。 姜云茵抿着嘴角,无奈摇头,“要的。” 不然又说她不关心他了。 萧璟聿眼神闪了闪,面色依旧阴沉。 她拿药,他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姜云茵拿了药,让他坐下。 萧璟聿偏要站着,还背对着她,尽量显出自己生气的模样。 姜云茵嘴角轻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把将他拉来坐下。 “口是心非很好玩儿吗?”少女拿起他的手,看着破皮红肿的骨节处,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淡淡的询问道。 萧璟聿冷着脸,别开脑袋,欲言又止。 但他觉得自己好没骨气,她随便一句话,自己就忍不住回答。 “哼!”重重的哼了一声,已经是萧璟聿对待她最绝情的方式,借此表示他不想说话。 姜云茵轻笑一声,拿着他宽厚的手,轻柔的上药,然后开始解释。 “我跟萧璟轩的关系,并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们认识了很多年,算是结拜兄妹。 而且他喜欢的是男子。” 对不住了,萧小八,为了你我的小命,你的名声似乎也可以牺牲牺牲。 什么? 萧璟聿本来有些不太在意的模样立马就变了,他转过身,眼神惊诧,气立马就消了一半。 嘶,之前就觉得老八怪怪的。没想到…… 他喜欢男子?和老六一样? 真不愧是同一个爹的儿子,喜好独特感人啊。 可他也没全信,顶多算半信半疑。 “……你定是骗我的。” 她为了护着萧璟轩,都没正眼看自己,难保她不是为萧璟轩开脱,随意找的借口。 萧璟聿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怨气,姜云茵抬眸,瞄了他一眼,继续上药,“骗你有何用。 况且他丢下我一人自己跑了,难不成我还能喜欢这样的人。” 萧璟聿没有被她说服,声音冰冷道,“是你让他跑的。” 她就是偏私他。 “不然呢,我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你们就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兄弟阋墙?”姜云茵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可他说你过得不好,说我脾气怪?”萧璟聿又握紧了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上点什么来。 她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他刚才其实也自我反省了一下…… “并未!”姜云茵摇摇头,圆溜溜的杏眸中染上笑意,脆甜的声音犹如黄鹂一般婉转动听,“你对我很好,我也没觉得有何处不好。 他只是不了解事情缘由,担心我才随口瞎绉的。 你不用搭理他。” 萧璟聿垂眸,周身的气势还是带着刺,声音冰冷,“他还说我年纪大,说我们不般配?” 他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 他竟然比茵儿大了七岁不止。 姜云茵沉默了,只顾着给他上药,没有回答。 萧璟聿又红了眼,放在她腿上的手一缩,心中酸涩难忍,“所以你也这样觉得,对吗?” 萧璟轩果真更了解她,所以他的话,也不全然是假的。 她就是觉得自己年纪大,嫌弃自己。 可……可这是他没办法更改的,难道年龄还能作假吗? 姜云茵又把他的手拿回来,抿着嘴角,面色存疑。 萧璟聿心头慌乱,也不想上药了,连忙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求证。 “你说话啊,茵儿。 你怎么不解释了?” 七岁,七岁而已,只有七岁,他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可她怎么不点头了呢。 姜云茵咬了下唇,看着他的面色从生气变成了担忧,眉头紧锁,格外惶恐的样子,缓缓开口,“七岁在外人看来是有些大……” 萧璟聿猛地睁大眼睛,胸口犹如被巨石压迫着似的,呼吸困难。 “不……不是的……” 他摇摇头,面露祈求之色,让她别再说下去。 但是,姜云茵还是在继续往下补充。 第134章 认清内心 萧璟聿犹如聆听审判一般,害怕的竖着耳朵。 “可我觉得没什么。” 七岁,确实不算什么。 姜云茵笑着说道,抬手替他抚平眉间的皱褶。 没什么?没什么是什么? 萧璟聿怔了怔,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惊讶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女。 一把握住她的手,萧璟聿就差没喜极而泣了,惊讶的看向她,“茵儿,你再说一遍。” “我说,七岁而已,不算什么。”姜云茵觉得他真是要傻了。 她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 啊啊啊啊! 萧璟聿内心争鸣,仿佛百花齐放,枯木逢春,一下子就雨过天晴了。 “哈哈哈!” 他开心起来,连忙将她抱在怀中,鼻音都快冒出来了,“真的吗,茵儿,你别骗我。” 姜云茵点点头,再次确定。 “唔……”萧璟聿笑得灿烂,周身气势受到影响,也变得温和起来。 他将姜云茵抱起来,兴奋的抛了抛,像极了森林里突然有了媳妇的野猴子,“我就知道茵儿不会嫌弃我的。” 你知道个屁。 姜云茵搂着他脖子,害怕的闭着眼睛,就怕他把自己一个不小心扔出去了。 可是不嫌弃归不嫌弃,又不是…… 萧璟聿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雨过天晴,又突降冰雹? 他把姜云茵抱在腿上,面色极其凝重,“茵儿!” 姜云茵舒了口气后,不解的看着他,觉得他脾气有些阴晴不定,“嗯?” 萧璟聿盯着她清丽娇俏的小脸,心中忐忑,可无论如何,这个问题他也要问。 “萧璟轩说,你……不喜欢我?” 面前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担忧,声音颤颤巍巍的,跟即将被抛弃的大型犬一模一样。 姜云茵鼓了下脸,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小手放在面前,捋了下头发,像是在思索答案一般,故作高深。 萧璟聿大气都不敢喘,紧紧搂着她的腰,浓密的眉都要绞成麻花了。 呜呜呜,坏了,莫非茵儿真的不喜欢他? 那他怎么办? 强扭的瓜不甜,茵儿要是不喜欢他的话,他可就难了。 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萧璟聿等的煎熬,眼中情绪浮于表面,脸色都苍白了。 姜云茵一看,立马端正面色。 她不喜欢高人一等的不公平相处之道,也并非想刻意拿捏,只是有些难为情。 让她直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内心怪怪的。 但是不说,某人又都快急疯了。 于是,她只好用行动来证明。 坐在萧璟聿腿上,姜云茵勉强能和他齐平,如此近的距离,自然就更方便她行事。 羽蝶轻颤,带着真实的内心指引,像是下定重大决心一般,少女面带浅笑,眼眸亮如明月,粉唇缓缓朝面前人贴近。 咫尺之距,浅薄的呼吸顿了片刻,在温柔娇唇吻上来的过程中,男子的眼中的光芒也在一点点变得盛大、璀璨!无与伦比! 激动的内心犹如焰火一般炸响,萧璟聿浑身惊颤,四肢百骸都酥麻了,手都有些无措,不知该往哪儿放。 姜云茵吻上他的薄唇后,清透的肌肤开始透出霞红,害羞的闭上了眼睛,慢慢释放自己的欢喜。 是的,她喜欢上萧璟聿了。 这是她最近思索良久得出的结论。 或许有些仓促,有些叛离她本身的想法,或许结果不会让她如意,或许也会伤痕累累。 可她不怕。 选择迎难直上,那无论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人生寥寥几十载,总要离经叛道一场,才能体会到不一样的风景。 她也不是一味追求安居一隅的性子。 萧璟聿一手搂腰,一手捧脸,热烈虔诚的回吻着怀中人的唇,脸色肉眼可见的激动发红,喜不自胜。 此刻的他,早就忘了刚才的不快和愤怒,一心沉浸在从天而降的喜欢中,人都要乐傻了。 他能感觉到,喜欢和不喜欢时的亲吻,完全不一样。 但他心中还是掠过一丝不畅,感情茵儿以前都不喜欢他啊? 不过不重要,以后喜欢他就好了。 姜云茵本想适可而止,可这人不同意,缠着她一直亲,从里到外,从轻到重,都被他体验了个遍。 她觉得自己嘴皮都麻了。 “唔…” “好……好了……别……” 让她喘口气。 萧璟聿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啄着她的唇,她的脸,她的眉眼,欢喜得不像话。 “茵儿。”与她十指紧扣,萧璟聿抱紧她,轻唤她一声。 “嗯。”姜云茵迷糊的点头,脑子都还是晕的。 “茵儿!”他又唤了一声,柔情满满。 “……” 萧璟聿轻笑,贴着她的唇,咬了一下,沉声道,“说你喜欢我,心仪我。” “……不说……”姜云茵果断拒绝,把头埋低,理了下刘海。 萧璟聿伤心,郁闷的哼唧一声,缠着她死活要听,“不行,你说,就说一次!” 她不说出来,他有点不确定。 姜云茵摇头,眼尾泛着羞涩的韵味,脸上绯色还未褪去,“不!” 她都主动亲他了,说明她就是这个意思。 说不说都一样。 萧璟聿一口啃在她脸上,使劲嘬了一下,越发粘腻的缠着她,“茵儿,你不说,我今夜难以安眠啊!” 姜云茵嫌弃的推开他,擦了擦脸,“别,我还要见人呢。” 谁教他这样咬人的,无赖。 “你还说没有嫌弃我?”萧璟聿破大防,难过的眼神冒出来,声音都凄凉了几分。 这算哪门子的喜欢,亲她一下都不行。 姜云茵没好气的瞪着他,小模样看起来凶巴巴的,“你能不能正经些。 我嫌弃你会亲你吗?会跟你待在一起吗? 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如何不能得寸进尺,他不仅要得寸进尺,还要永无止境的缠着她。 “何为得寸进尺,你是我娘子,怎就不能亲近些。 我喜欢你,心悦你,爱慕你,我能说,你为何不能说。”萧璟聿骄矜的偏着脑袋,眼神明亮,声音中说不出的坚定。 “因为你脸皮厚啊。”姜云茵羞红了雪白的耳尖,嗔了他一眼,小手摸上他的脸,使劲蹂躏起来。 她都没他一半脸皮厚,怎么能跟他一样随性呢。 俊逸的脸庞被揉得变了形,有些奇奇怪怪,萧璟聿眉宇间带着纵容和笑意,眼都不眨的盯着她。 滚烫如岩浆般的眼神比起从前更加灼热,姜云茵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连忙放开他,起身去给他端水。 “喝口水。” 给他倒的,不能浪费。 萧璟聿却是没有接,只是就着她的手,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 就连喝水时,目光都还是看向她的。 喝完水,姜云茵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把杯子放在旁边桌上,睫毛微微颤动,眼神认真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今日叫萧璟轩来做什么呢?为什么要同她动手?” 刚才营造的温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萧璟聿心中一咯噔,直呼不妙,欲反客为主,“你为了他质问我?” 就是这气势有些外强中干,瞧着也不知道能唬住谁。 姜云茵坐在他腿上,双手抱臂,轻哼一声,“怎么能是质问呢。应该说,你是怀疑我……” “当然不是。”萧璟聿赶紧打断她的话,将她搂紧,故作沉稳道,“茵儿可别冤枉我。 他最近快要定亲,我身为兄长,只想关心他一番罢了。 谁知他不领情,还挑拨你我的关系,我一时气不过,就和他比试比试而已,没别的意思。” 他有理有据的说着,还暗戳戳的给萧璟轩上了一笔眼药。 姜云茵都快信了,前提是她不了解他的话,“你向来不会多管闲事,关心他?少给你找借口。” 萧璟聿忽然展颜,轻快一笑,心中欢愉,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神荡漾,“我竟不知,茵儿这样了解我。” “别打岔!”姜云茵盯着他,无视他的笑容,正经道,“你知道你先前有多吓人吗?差点没把萧璟轩给掐死。” 萧璟聿嘴角笑容一收,忐忑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吓到你了?” 当时他太生气,但并非真想杀老八,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 姜云茵没有掩饰的点头。 她确实被吓到了。 “对不起,茵儿!”萧璟聿心头一沉,抱歉的看向她,“我保证,日后一定理智行事,不轻易动怒。” 他没有想过在茵儿面前掩饰自己的全部性子,只展现好的一面,可若他因为自己的狠恶就厌弃了他,那他也是不愿的。 “气大伤身。 况且你同萧璟轩都是我亲近之人,如若你们二人发生争执,我想,最难过的人,应当是我。”姜云茵看着他,白净的脸上露出关心之色,又有些忧愁,声色都萎靡了。 但是说实话,在她们俩人之间,她肯定会选萧璟轩的。 到时候,伤了萧璟聿的心,也无可厚非,谁让他是后来者呢。 萧璟聿忙不迭点头,轻抚她背后青丝,沉稳道,“我知道,茵儿。 我定不会再让你为难的。” 姜云茵微微一笑,唇角轻上扬,淡淡的开口,“我并非有约束你之意,只是也不想让你受伤。” “我知道!茵儿当然也可以约束我。”茵儿定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关心他。 萧璟聿满心温暖,对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在她额角吻了吻。 “茵儿!” “我听你的话,但是以后,你能否第一眼就看向我。” “???”姜云茵抬眸,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并未理解他的话。 萧璟聿抬起手,帮她顺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声音低沉又委屈的说道。 “你都不知道,你先前光顾着萧璟轩时,我心中有多难过。 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他不喜欢被茵儿忽视的感觉,太痛苦了。 姜云茵神色微怔,意外他内心的细腻感知,忍不住轻挑秀眉,“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萧璟聿越说越委屈,肩膀都跟着沉了下来,脑袋搁在她耳边,声音萧瑟。 姜云茵回想了一下,也没觉得有这么严重,她心中轻叹一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我当时在想事情,并非故意忽略你的。 你别伤心,以后我也会改的。” 她今日还在想如何对待两人的关系,谁知意外来的这么突然,她都忘了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了。 萧璟聿好哄极了,她只需解释一番,都不用服软,他就选择了结束这个问题。 毕竟,之前发生的事情,再计较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向前看。 说完事情,姜云茵拿起他受伤的手,轻蹙眉头,“以后不许用手砸墙了,听见没?” 他也是年轻气盛,又是打架又是自我折磨的。 若是她没动心以前,她肯定会选择离他远远的。 她心中期待的未来夫婿,应当只是个儒雅随和的公子,没想到,偏偏遇到他这头凶狠的猛兽。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萧璟聿瞧了眼自己的手,无所谓的晃了晃,“不用担心,茵儿,我真的没事。” 姜云茵斜了他一眼,粉唇张合,幽幽的说道,“等肿成猪蹄你就知道有事没事了。” “反正你也会不嫌弃我,对,茵儿?”萧璟聿得瑟的在她面前举着手,灿烂一笑。 若真肿成猪蹄了,还能让她啃两口呢。 姜云茵睨了他一眼,表示真的有些嫌弃。 萧璟聿最喜欢她这样灵动的小表情,抬手捏住她肉肉的白嫩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继续,先前都还没有亲过瘾呢。 不对,应该说,感觉怎么亲都亲不够。 姜云茵想躲,毕竟今日他亲的已经够多了,再亲就有点不礼貌了。 可这人态度强硬得不行,打他骂他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但是让他住嘴,简直不可能。 于是,姜云茵就开始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煎熬日子。 自打她跟萧璟聿说开了以后,这人缠她的行为几乎可以说是令人发指。 早膳前要亲,晚膳后要亲,没人的时候要亲,有人的时候偷亲,处理政务到一半,都要跑到她身边缠着她索要一个吻。 都说古人纯情害羞,姜云茵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变态。 平日忙碌就尚且如此,更别说私下里陪她的时候。 她的板凳变成了他的大腿,只要有他在,她甭想有凳子坐,也别想远离他。 她亲一口汤圆它们,就要亲两口他,借此证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更高一等。 第135章 情定 她作画的模特,也从汤圆雅虎,强制变成了他。 白日里,萧璟聿忙于政务,除了基本的陪伴外,几乎是看不到人影的,但到了傍晚,他得空后,就要求姜云茵为他作画。 一副还不满意,还得三百六十度,各处风景为辅,都给他画满才行。 姜云茵可不会惯着他,这些天下来,就给他画了一两幅,倒是其他的,还给他绣了个金鱼荷包。 随着萧璟聿送她的礼物越来越多,堆成了小山,寝宫都没地方放了。 冬儿告诉给皇后听时,皇后脸都要笑烂了。 有希望,真好,但愿她没有看错人。 不过这样看来,她是不是也得准备起来了。 进入八月底,京城发生了几件大事儿。 先是五皇子同西琊国郡主东方薇的赐婚圣旨下达,然后是八皇子同崔彩颦的赐婚圣旨跟着出来。 紧接着,又是三王爷和路明月的赐婚圣旨。 一下子就赐婚了三位皇子,而且他们的婚期也都接近,都是明年开春。 这下,成年皇子中,便只有太子和四王爷的婚事还未敲定。 东宫凉亭中。 萧璟轩身姿散漫的倚靠着凭几,嘴里咬着果脯没个空闲,脸上喜气洋洋。 姜云茵给她倒了一杯茶,笑盈盈的开口,“恭喜你啦。” “同喜同喜。”萧璟轩咧嘴一笑,毫无儒雅公子的清隽之风。 “啊?”姜云茵挑眉,被她弄得一愣,不解道,“我喜什么?” 萧璟轩喝了一口茶,神色欢喜的说道,“怎么不喜,你跟二哥难道离成亲还远吗?” “……” “…确实还远!”姜云茵摇摇头,笑容浅淡,带着一丝犹疑。 她们? 未来的事情还有些说不清呢。 她都没有考虑过此事。 “嗨,也就是明年的事儿。”萧璟轩大大咧咧的啃着瓜子,仍旧没个正形。 “对了,你让我找的草药找到了,过些日子就送能到京城。” “真的?”姜云茵击了一下拳,面上喜不自胜,“太好了。” 这样一来,妙心的脸就能恢复了。 “多谢你啊。” 还得是她的人脉广阔,这才多少天,便给她找到了。 如此一来,她心中也算少了个牵挂。 萧璟轩爽快一笑,雌雄莫辨的脸庞带着亲近之色,“小意思,咱俩谁跟谁。” 但话头一转,他眼中冒出一抹精光。 “不过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劳您大驾,给我媳妇儿绣个红盖头。” 姜云茵觎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水送进口中,“难道宫中绣娘的手艺能有差?” 萧璟轩坐起身子,隐隐有些激动,口中恭维着,“普通绣娘的手艺怎么能跟你比。 你之前绣的二手盖头都能卖上二千两,还有价无市,没谁愿意轻易出手呢。” 十三娘子的名头可不是吹的。 京中传闻,能用上十三娘子所绣的盖头,婚姻必定能幸福美满,重点是这个传闻还挺准确。 所以很多世家小姐,为了一张十三娘子的红盖头,都能争破脑袋,甚至不惜高价收购二手盖头。 可即便如此,也没多少人能买到,因为十三娘子一年才绣几张盖头,所以能抢到的人,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他也是想到这儿,才提出这个请求的。 姜云茵提眉,随和的笑了笑,答应下来,“行,我答应你。” “嘿嘿,这还差不多!”萧璟轩满意的笑了笑,打开折扇,潇洒的看着周围,继续唠嗑。 “你这还得在东宫待多久啊?” 姜云茵摇摇头,浅笑一声,“应当快了。” 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送药的人已经快到京城了。 一转眼她也在东宫待了两个月了。 萧璟轩点点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一抹担忧,“说起来,我还挺纳闷。 这西琊国的郡主怎么会赐给五哥呢?” 惠妃一直中意的人,可是路明月啊。 这赐婚的圣旨一出,她都吃惊了。 “我如何能知。”姜云茵给他斟茶后,拿起一块点心慢悠悠的吃着。 萧璟轩皱眉,压着声音跟她说道,“你能不知道?那西琊国郡主想嫁的人可是我二哥,二哥没告诉你?” 姜云茵也蹙眉,微微摇头,但并未在意,“他自然不会同我说这些。 不过他应当对西琊国郡主没什么心思。” 再说,现在尘埃落定,婚都赐下来了,想更改也是不能的。 萧璟轩的心可没她这么大,她瞧着姜云茵淡然的态度,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你就不怕我二哥以后三宫六院……” 虽然她是个小蕾丝,但小姜身为她的好友,她也是很担心的。 她可是经历过现代婚姻观念的人,骨子里还是很清傲的,如何能跟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姜云茵笑了起来,笑容温婉明媚,带着十足的平稳,轻声提醒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萧璟轩恍然大悟,一拍额头。 “啧,瞧我这脑子。” 她怎么把萧氏皇族诅咒一事给忘了吗? 如若二哥爱她,那必然不会有其他人,若二哥不爱她,那死的早,当个富有的寡妇也不错。 但……萧璟轩还是不放心。 “可是父皇不也还……” 父皇也有真爱,最后不也还是三宫六院,妻妾成群嘛。 男人,永远是靠不住的。 姜云茵垂眸,端起旁边翻滚的水壶,缓缓倒进茶壶中,声音柔和道,“那就山高路远,全凭良心了。” 就算她嫁到普通人家,也会有这些问题存在,她无法阻拦。 萧璟轩怔了一下,抿着嘴角,有些不痛快。 她自然也是希望小姜幸福的。 可这万恶的古代,对女子真是太严苛了。 “不过你放心,要是二哥敢辜负你,我就是拼上一切,也要把你带走。” 她到了封地,一定把封地给治理得好好的,这样才有本钱和二哥抗衡。 “你要把谁带走?”萧璟聿怨怼的声音从凉亭外传来,萧璟轩立马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被什么野兽给盯上了。 他回头一看,顿时跟蔫了的小鸡仔似的,忙不迭的站起来行礼,“见过二哥。” 萧璟聿挑起竹帘走进来,径直奔向姜云茵,余光很是冰冷的削了萧璟轩一眼,“你一来东宫就挑拨离间,上次就不该轻易放过你。” 姜云茵捏了下他的手心,对他送去一个打住的眼神。 怎么她们俩一见面就掐架呢。 萧璟轩撇嘴,挺了挺胸脯,输人不输阵,“我哪有!” “行了,我吃也吃饱了,就先走了。 回见啊,云茵。” 目送萧璟轩离开,她的手忽然被捏紧。 转头一看,就见面露委屈的男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姜云茵无奈一笑,拉着他坐下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想你了。”萧璟聿跪坐在她身旁,拿起她用过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家伙找你有事?” 早知道就该让门口的禁军拦着他,不让他进东宫的。 一来就在茵儿面前抹黑他,真烦。 “托她找的东西找到了,来告诉我一声。”姜云茵又给他斟满茶水,见他额角布满细汗,连忙拿起手帕给他擦擦。 萧璟聿心中暖流淌过,握住她的小爪子,幽怨道,“以后不许听他胡说。” 还想带他的茵儿离开?痴心妄想呢。 姜云茵轻笑,嘴角微微上扬,“她闹着玩儿的,你别当真。” “闹着玩儿也不行,也不知道他哪里看出我会辜负你了。”萧璟聿气不过,紧紧拉着她的手,脸上布满怨气。 死老八,真想把他的嘴给缝上。 “行了,你可别生气了。 尝尝我做的栗子糕。”姜云茵被他抱怨的样子逗笑,收回擦汗的手,将桌上的一碟点心推至他面前。 “我要你喂我。”萧璟聿凑到她面前,亲昵的环住她的腰,坦然索求道。 姜云茵不想跟他计较,拿起一块点心喂到他口中,清澈的杏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咸的?”萧璟聿惊讶的扬眉,品尝着口中的味道。 少女点头,甜美一笑,“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他又不喜欢吃甜的,所以就做的咸口。 栗子糕咸口味道甚是独特,他应该能吃的惯。 当然。萧璟聿开心的点头,又喝了一口水,眼神温和的说道,“真好吃。” “不过茵儿不必将就我,甜的我也喜欢吃。” “偶尔换换口味也挺不错的。”姜云茵也拿起一块点心送进口中,声音温柔道。 她不怎么下厨,主要是得保护好手,所以他就是想吃,也没什么机会。 萧璟聿点头,面色说不出的柔和,在袖口中掏了掏,摸出两根红绳。 他拿起姜云茵的手,将其中一根红绳系在她白净的手腕上,见她手腕上光秃秃的,不由得好奇,“茵儿,你今天没戴镯子吗?” “做点心的时候取了。”他对自己未免也观察得太仔细了。 她解释完,看了一眼手上的红绳。 “这是什么?” 他又打哪儿淘来的什么东西。 萧璟聿认真系着绳子,唇线清晰的嘴角扬了扬,“华岩寺的姻缘绳!” “你去华岩寺了?”姜云茵举起手,看了看腕上嵌着一颗红豆的绳子,扭头盯着他。 “今日路过的时候,进去求的。”萧璟聿把另一根红绳递给她。 没想到他还相信这些。 姜云茵拿起绳子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问,“你确定要戴?” 他这一伸手出去,不就被人看到了。 萧璟聿把手伸到她面前,理所应当的点头,“当然!” 他为何不确定。 华岩寺的姻缘绳最是灵验,他以往也不信这些,但今日途径华岩崖寺时,孔武多嘴说了一句,他莫名就想进去求一求。 虽说事在人为,可若能多一份神仙庇佑,自然更好不过。 姜云茵低头一笑,把红绳给他系上。 瞧着少女低头时娴静温和的面容,萧璟聿心中一动,紧紧盯着她,眼珠子都不带转动的。 好了。 姜云茵给他系好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真的有些奇怪。” 他一个大男人,戴这个……嗯,一言难尽。 “哪里奇怪了。”萧璟聿看了一眼手腕,神色淡定无比,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觉得特别好。” “随你。”姜云茵戳戳他的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跟他提起别的事情。 “过些日子,我想回家。” 距离她哥哥秋闱只有不到一个月了,秋闱后,又是姜云馨出嫁,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先给他说说。 萧璟聿一听,立马紧张起来,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抗拒,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回去做什么? 我陪你一块回去。” 姜云茵抬眸,对他微微笑,无奈道,“我许久没有回去了,家中两个哥哥都要参加秋闱,我到时想送他们去考场。” “还有三姐姐要成亲了,我肯定也得回去啊。” 就知道他要激动。 成亲? 萧璟聿狭长的凤目中划过一抹幽光,俊朗非凡的脸庞上升起一抹希冀,握紧她的手,认真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你……想起来了……”姜云茵一惊,不免有些紧张。 萧璟聿摇头,将她搂到怀中,神色郁闷道,“茵儿不是说我们并未成亲吗?我最近确实想到之前的一些事,知道自己是中了毒,所以…… 可是一想到我没有真的同茵儿成亲,就很失望。” 要是同茵儿成亲了,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爬床,跟茵儿增进感情了。 真可惜。 姜云茵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成亲一事,不着急。 等你解了毒以后再说。” 她听到这话,也很紧张。 怎么一下子就到成亲的地步了?太快了,她害怕。 她虚岁才十五呢,就成亲?? “茵儿别怕。”萧璟聿看穿她的逞强,拿起她的手贴在胸口,声音宠溺又温柔,“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茵儿都会是我的妻子。 等我解了毒,我们便先定亲,好吗,茵儿?” 老四老五他们都要成亲了,他身为哥哥,总不能落后太多。 茵儿十月及笄时,就是定亲的大好日子。 来年开春,或许也就可以举行昏礼了。 粉唇无声的张了张,瞧着萧璟聿期待的眼神,姜云茵迟疑了片刻,眨眨眼,轻轻点头。 罢了,早晚也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她就随性些。 萧璟聿欣喜极了,脸上荡漾着前所未有的欢笑,捧起她的小脸,激动的亲个不停。 又来?姜云茵闭着眼,有些招架不住。 “汪汪汪~”旁边玩耍的雅虎窜进凉亭,有些嫉妒的冲萧璟聿叫起来。 不准亲它的主人。 第136章 解毒 姜云茵忽而红了脸,赶紧捂着他的嘴,安抚的看向雅虎,“好啦,不要在外面……” 雅虎都冲他叫成什么样子了。 这人真是的…… 萧璟聿脸一黑,转头盯着雅虎,露出老父亲''慈祥''的笑容来。 “嘤嘤……”雅虎尾巴下垂,害怕的退后两步。 坏蛋,不要想着以大欺小。 姜云茵见状,拍了萧璟聿两下,又对雅虎招招手,将雅虎搂在怀里蹂躏起来。 雅虎嬉皮笑脸的对萧璟聿晃着尾巴,嘚瑟不已。 萧璟聿轻哼,伸手揉了一把狗头,无语的看着它。 小东西,白给他吃香喝辣了。 不过他现在心情好,就不同它计较了。 “茵儿什么时候回家去,我送你。” 姜云茵抱着雅虎,思索了一下,“再等等,还有些时日。” 但她并不想让萧璟聿送她。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若是公布同他的关系,自己在家人眼中的存在感,就会变得突兀。 萧璟聿点头,当着雅虎的面亲了她一下,眉眼温润如玉,面上的焦躁也消散得无影无踪,“我还说过些日子空了,带你去郊外骑马的。 那还是等你从家中回来后再说。” 骑马?姜云茵眉尾轻扬,开心的对他说道,“好啊,只是我许久都未骑马,骑术估计早已生疏了。” “不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觉得生疏。”萧璟聿揽着她的肩膀,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目光落在院子外。 夕阳西下,能同自己的心上人坐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九月。 秋闱在即,姜云茵算着时间,去寻了一趟姜云卿后,开始动手收拾回去所需的东西。 椅子上,萧璟聿身姿端正的坐着,手拿一张绣到一半的喜鹊登枝红盖头,开心的看向在清点物品的少女,“茵儿,这么早你就绣红盖头了?” 莫非茵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他? 那他得赶紧去让礼部准备着啊。 姜云茵回头一看,连忙走上前,从他手里夺回红盖头,“哎呀,你洗手了没有?别动这盖头。” 萧璟聿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站起身,表情略显扭曲,“你又嫌弃我?” 他凑到姜云茵面前,一把抱住她,张口就啃在她脸上,比雅虎还赖皮。 姜云茵折叠好盖头,推了他一把,“你快别闹了。 这是给萧璟轩王妃绣的,你笨手笨脚的,给我弄坏了怎么办?” 萧璟聿了然,哼唧两声,吻了吻她耳畔,郁闷道,“我还以为你是给咱们婚礼准备的呢。” 白高兴了。 姜云茵睨了他一眼,轻笑道,“你未免想太多。 不过……若真到咱们成亲的时候,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萧璟聿闻着她发间的芳香,抱着她坐下来,开启黏人模式。 少女灵动的眼眸轻轻转动,细碎的微光闪烁,将手搭在他肩上,温柔道,“到时候,你来给我绣红盖头,怎么样?” 萧璟聿猝不防及的变了脸色,惊诧极了,“我?” 他哪儿会绣红盖头啊。 不行不行,到时候绣的太丑,茵儿盖着丢人。 姜云茵笑眯眯的点头。 他连忙摇摇头。 “你不同意?”姜云茵睁了睁眼眸,带着淡淡的胁迫感,尾音拉长。 “不是,是我手拙,绣来肯定不好看。”冤枉啊,他什么时候拒绝过她。 只是这真不行,他上次绣个香囊就险些让他伤透脑筋,要是绣盖头的话,那不得要他的命啊。 萧璟聿抓住姜云茵的手,一脸为难的盯着她,眼中带着求放过的光芒。 “那我不管。”姜云茵傲娇轻哼,将头扭到一旁,故作生气状,“人家七皇子还给王妃绣嫁衣呢,你不绣,说明你对我啊……” 话还未说完,萧璟聿急忙打断,将她脑袋小心掰回来,认栽道,“好好好,我绣我绣。” 不就是绣盖头嘛,他豁出去了。 他就说老七那家伙最近都没怎么出门,感情是躲在家里偷偷绣嫁衣呢。 真有他的。 怎么不干脆把宫中的绣活全包了算了。 不过,他是不是可以向老七请教请教? 姜云茵把玩着自己的长发,调侃道,“我可没逼你。” 萧璟聿都快被她可爱的模样迷的神魂颠倒了,哪有说她不是的份儿。 “对对对,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若能与茵儿共结连理,别说绣一张盖头了,就是让他绣一千张盖头,他也是愿意的。 姜云茵忍不住笑出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眉眼俏丽清纯,明亮的眼睛盛满他的身影,“逗你玩儿呢。” “……”萧璟聿搂着她的腰,微撇嘴角,嗔着她,“就知道逗我,谁能坏得过你呀。” 他虽抱怨着,可眼中还是带着笑意和柔情,又捏了捏她的小脸,“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既答应了你,定然会做到的。” 这时候知道自己是君子了,姜云茵拍掉他吃自己豆腐的手,娇嗔他一眼,“好,那你就去绣。” 眼波流转间,爱意似薄雾轻笼,又似江潮澎湃,浓淡交错,萧璟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眼睛,心中缩紧,轻轻吻了上去。 “茵儿…” 还好你出现在了他的世界中。 “主子!” 就在两人躲在寝宫卿卿我我时,屋外传来孔凡洪亮的声音。 萧璟聿脸顿时黑了,抱着怀中偷笑的少女,惩罚般的咬了一口她的红唇,惹来她的一个白眼后,这才悻悻的冲外面问道,“何事?” 孔凡回禀,“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来了,请您和姜姑娘过去一趟。” “嗯!”萧璟聿揉捏着少女的小手,应答一声,又低头吻了上去。 “别亲了,叫你呢。”姜云茵抵着她胸膛,将头扭到一旁,微喘大气。 随着萧璟聿的吻技越发娴熟,加上他性子本就霸道,现在同他吻上一次,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虐待,呼吸都变得困难。 “再亲一下,就一下。”萧璟聿脸皮也越发的厚,捏住她的下巴,又将薄唇覆上。 “……”一会儿还要见人呢。 他有点欠揍呀。 待两人一同出现在花厅时,皇后眼前一亮,脸上扬起了笑意,起身朝他们走去。 “见过皇后娘娘、大公主!”姜云茵恭敬行礼,声音悦耳无比。 皇后眉眼温柔亲切,伸手扶了她一把,嘴角弧度拉满,“好孩子,别多礼。 来,快坐着说话。” “母后……”萧璟聿看着自家母后直接略过他抢人的行为,心中不快起来。 这是他的茵儿。 皇后都没搭理他,直接拉着姜云茵坐下。 一旁的萧宁昭瞥见少女娇艳欲滴的唇色,心中有了思量,脸上不动声色的笑着,然后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朝自家弟弟警告挑眉。 好家伙,不当人了是。 萧璟聿不懂她的眼神,怎么?嫉妒他跟茵儿感情好啊? 萧宁昭差点没吐血,瞪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母后,妹妹,你们所来何事?”萧璟聿在姜云茵身边坐下,体态端庄卓然,一举一动都带着清贵优雅之气。 “是姐姐!”萧宁昭不甘心的咬牙。 “哦!”萧璟聿不以为然脸。 皇后轻笑,在上首随性的坐下后,看向偷偷在她眼皮子底下牵手的两人,面上含笑,“璟聿,你姐姐已经替你找到解毒之药,明日孙大夫就要来东宫替你配药解毒,我们先来知会你一声。” 终于等到解药回来了。 “母后何须亲自前来,派人告知儿臣即可。”萧璟聿握着自家小姑娘的手,心中才算有了一丝安稳平和。 他想,若是母后她们不来,也就不会打扰他同茵儿亲近了不是。 找到解药了? 姜云茵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来。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有些突兀,莫名生出一道不安的情绪。 她只把这种情绪当做对萧璟聿的担心,并未在意。 皇后见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缓缓道,“这只是其一,本宫想着顺道来看看云茵,免得你让人家受了什么委屈,又没地方说去。” 萧璟聿肖似皇后的凤目中划过一抹凛然,对自家母后的话表示不满。 他让谁受委屈,也不可能让茵儿受委屈啊。 母后太不了解他。 姜云茵在旁边轻笑,开口打破即将僵持的气氛,“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云茵在东宫一切都好。” 皇后慈爱一笑,红唇上扬,“如此本宫也算放心了。 璟聿性子霸道,若他对你有何薄怠,你只管打骂回去,本宫替你在后头撑着腰呢。” 这话说的,怎么有种婆婆指点儿媳妇的感觉。 姜云茵红了小脸,垂眸不知如何回答。 萧璟聿轻咳两声,看向皇后,出声接过话题,“母后无需多虑,我自然不会让茵儿受委屈的。” 皇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莫名有种别扭的喜感。 以前让他同女子接触他不肯,现在倒好,张口闭口就是茵儿,瞧他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之前的儿子是假的呢。 但对此,她是乐见其成的。 待璟聿解了毒,两个孩子的婚事也得提上议程了才对。 听说惠妃因为老五的婚事,又气的卧床不起,母子生了嫌隙,彻底疏远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未来太子妃能一心一意对她儿子,那便足够了。 次日。 因为解毒需要两三日,萧璟聿向萧帝告了假,直接在东宫闭门不出。 屋中弥漫着古怪的药物气味,姜云茵坐在寝宫外,心中紧张不已,时不时转头看向里屋,扯着自己的袖子,眉头紧锁。 隔着紧闭的大门,她无法得知萧璟聿的情况,只能靠胡思乱想来消磨时间。 本来她想进去陪着萧璟聿的,但是孙大夫不让,怕她进去之后,两人都会分心。 孙大夫已经进去多时,皇后和萧宁昭都在此处,两人看上去也是一个比一个紧张。 皇后拨动手中佛珠,闭目诵经,尽量让自己惶恐的内心安宁下来,萧宁昭则是数着屋中的地砖,一遍又一遍。 日头升至头顶时分,屋中大门总算是打开了,孙大夫一脸疲惫的走出来,眼神却是明亮异常。 他举起手里装着蛊虫的琉璃瓶,冲外面的几人点点头,声音干脆,“蛊虫已经取出来了,只是余毒未清,不能起身,只能静卧。 今夜太子殿下可能会引发高热,身边不能离人照顾,千万小心。” 皇后绷着的眼泪在一瞬间便流淌下来,对着孙大夫千恩万谢,没有半点皇后的架子,全然只是一个担心孩子的母亲模样。 萧宁昭也格外激动,眼含热泪,又连忙吩咐下人送孙大夫去偏殿休息。 姜云茵扶着激动的皇后走进屋中,萧璟聿已经醒了,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小纯子惊恐的上前拦着他。 “殿下不可,您快躺下。” 孙神医刚交代过他不能让殿下离床啊。 萧璟聿心神不宁,他有种错觉,总觉得这什么劳什子的解毒,是母后和皇妹一起合起伙来骗他的,然后再趁机把茵儿从他身边带走。 这种情绪,随着解毒的进行,越发的加深起来。 以至于他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姜云茵。 “让开!” 他冰冷的眼眸犹如利剑一般射向抱着他大腿的小纯子,唇色泛白,瞧着十分虚弱。 “璟聿!!”皇后花容失色,赶紧也上前拦着他,“你做甚?快别动。” 萧璟聿披散着墨发,一身白色里衣,浑身抗拒的抬起头,“茵儿呢……” 逆子! 皇后无语的咬牙,把旁边的少女往他身边推,急切道,“在这儿,在这儿,你快躺下好。” 这又是怎么了?脑子还没清醒是。 握住熟悉的小手,萧璟聿抬起头,眼神脆弱又担忧,“茵儿,别离开我!” 姜云茵点点头,不解他这是怎么了,“我没走,你先躺着,大夫说你不能乱动。” “嗯。”萧璟聿抿紧唇角,周身气势卸了大半,顺从的躺下。 就是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分毫。 姜云茵略显窘迫,但皇后也没什么,只是长舒一口气,替他盖好被子。 萧宁昭随后也走进来,见此情况,眉头轻挑,不解的问,“萧璟聿,你睁着眼睛做什么,还不快睡。” 他如何能睡? 万一他闭上眼,茵儿就不见了呢。 萧璟聿没有开口,只是侧躺着,眼睛直勾勾的盯向一处。 姜云茵咬了下嘴角,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睡,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 第137章 记忆重合 皇后见他除了面色稍微有些苍白外,一切都没问题,心中的巨石便落地了,她伸手,抚上姜云茵的肩头,轻声嘱咐道,“那就麻烦你照顾璟聿了,云茵。” 她瞧着那小子的眼神不对劲,估计又犯病了,怀疑她们呢。 反正他也没事儿了,那她们还是先离开。 晚会儿再来也行。 “娘娘放心。”姜云茵想行礼,但姿势不允许,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恭敬。 萧璟聿仍旧一脸警惕。 皇后笑了笑,站起身,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后,带着萧宁昭离开了。 萧璟聿还是不闭眼休息,姜云茵坐在床边,伸手捂着他的眼,轻声细语的说道,“做什么?赶紧睡,说了我不走。” 萧璟聿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她掌心,缓缓开口,“茵儿,我不放心。 总觉得你会离开我。 你说,这是不是母后她们的阴谋?你千万不能离开我身边,知道吗?” “!!!”姜云茵差点没呛到自己,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笑了起来,“胡说什么呢。” “皇后娘娘和大公主都很关心你,也不会害我的。” 得亏皇后娘娘她们不在,不然不知道多伤心呢。 这什么蛊毒,也太离谱了些。 萧璟聿拿开她的手,面色柔和中又充满攻击性,两相交替,眉头皱得死死的,“茵儿,不要轻易相信她们。” 姜云茵真想为皇后和大公主叫冤,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她也不想惹他着急上火,只能随着他的话语,轻轻点头,“好,我知道。 那你可以好好睡觉了吗?” 她见过萧璟聿各种时候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他这样苍白的脸,她很是担心。 萧璟聿摇摇头,薄唇微动,“不,我睡不着。” 他必须盯着。 “我在这儿陪着你呢。”姜云茵握着他的手,笑容看上去甜美柔软,让人心安。 萧璟聿垂眸,忽然想到一个办法,转头看向旁边的小纯子,“去,拿一根绳子过来。” 小纯子露出惊讶的神色,但还是听从的出去找绳子了。 “哈?”姜云茵则是一脸讶异,不解的看向他,“你找绳子做什么?” 别是她想的那样。 “我不放心,所以,我要将茵儿同我绑在一起。”萧璟聿很是认真的同她解释道。 姜云茵都想上手捶他了,也确实动手了,她伸手拍了一下萧璟聿的额头,嗔怪道,“你能不能正常些,别瞎想。” 她才不同意呢。 这人约莫是疯了,怎么解了毒,比没解毒还不正常。 萧璟聿拉住她的手,眉头蹙紧,神思不安,“茵儿,切不可疏忽大意,万一真是这样,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他只相信他自己。 瞧着他动容伤怀的神色,姜云茵也不由得软了心肠,生怕他想太多,“好好好,你快别说话了,我答应你。” 小纯子找来绳子,萧璟聿让他帮忙把她们的手捆在一起。 小纯子大惊失色,一脸的不理解。 这是什么新花样?是他可以知道的吗? 姜云茵无奈的冲他点头。 最后,还是遂了萧璟聿的心愿,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小纯子离开后,萧璟聿觉得眼皮颇为沉重,睡意犹如浪潮,一阵接一阵的席卷而来。 他抿着嘴角,抬头望去,旁边,姜云茵倚靠在床头,正盯着他看。 “茵儿……”低沉声音带着些许虚弱,他握紧同少女绑在一起的手,晃了晃脑袋,像是在抵抗这睡意一般,迫使自己清醒。 姜云茵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拍了拍,温柔的哄着,“睡,阿策!” “不……”萧璟聿咬紧牙关,依旧抗拒。 他望着眼前人的面容,脑海越发昏沉,心中的不安也在疯狂扩张,“茵儿,别让我睡着。” 他很害怕。 若是一觉醒来,没有看到她,他该如何是好。 姜云茵担心的看着他,小手被他捏得生疼,由此可见他此刻的心里状况是多么紧绷。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脱了鞋子上床,在他身边合衣躺下,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同你一起睡,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实在没办法了,大夫让他务必好好休息,可照他这样,估计天黑都闭不上眼睛。 怎么会不担心,只是比起之前,好了一点。 萧璟聿端正一张俊朗非凡的脸,深邃的眼眸盛着满满的担忧,他伸手搂住姜云茵,将她拥入怀中,磁声道,“茵儿,亲亲我。” 姜云茵身体微僵,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心跳加剧,片刻后才放松下来。 她搭在萧璟聿肩上的手指动了动,耳朵泛着点点粉色,心中叹了口气,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可以了吗?” 若非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她是绝对不会纵容他的。 罢了,就这一次而已。 萧璟聿眼中的阴云缓缓散开,他搂紧她,将脑袋埋在她颈窝处,又与她十指相扣,嘟囔道,“茵儿,千万别离开我。” 姜云茵勾了下唇,忍着些许别扭的不适,抬手拍着他宽厚的肩膀,“好。” 太磨人了,他再不睡,她都要睡了。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姜云茵扭头看了一眼,确定他睡着后,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也困了。 嗯,还有点饿,中午都只是随意对付了两口。 算了,等他睡醒了一起吃,干脆她也睡会儿。 安静的屋中,唯余两道绵长交织的呼吸。 待姜云茵睡着后,萧璟聿缓缓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 他换了个姿势,手脚并用的将怀中少女重新搂住后,才真正放心的睡去。 月上柳梢头。 姜云茵是被热醒的,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火炉,马上就要被烤干了。 好热! 迷迷糊糊中,她挥舞的手摸到了什么东西,感觉温度更烫了。 哈! 她打了个呵欠,缓缓睁开眼,昏沉的脑袋逐渐清醒,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猛地扭头,借着明亮的烛火,她察觉到旁边人的异样,再仔细一看,萧璟聿已经满脸潮红,浑身是汗。 坏了! 她还记得大夫的话,知道他是发热了。 姜云茵急忙坐起来,推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看了一眼两人捆在一起的手,稍微一用力,便将绳子扯断。 “来人,来人!” 她不该睡着的,连他发热了也未曾察觉。 安静的屋子立马变得嘈杂纷呈。 好在,孙大夫早就备好了药,宫人也熬好了,一碗药下去,萧璟聿发热情况大为好转。 期间,皇后和大公主也来了一趟,萧璟聿受毒素影响,睡得沉,没有醒来的痕迹,她们守了一会儿,问过孙大夫后,放心的把人交给了姜云茵。 摸了摸他温热的额头,姜云茵松了一口气,眼中的自责减轻了许多。 还好没事。 等宫人重新为萧璟聿更换了被汗水浸透的衣物后,姜云茵端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不敢合眼。 随着夜色逐渐浓郁,姜云茵吹灭了几盏刺眼的烛火,坐在床边,盯着萧璟聿看了又看。 她每隔一会儿就会去摸摸他的额头,以确保他没有再发热。 夜半时分,屋外寂静一片,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和夏末残余的知了声。 半垂的花朵渐渐舒展绽放,露水落下,惊飞地面爬行的蜗牛,草丛中,虫鸣随着天色晴明渐渐消失不见。 额头上的手一遍遍落下,或轻或重,都甚为温暖熟悉。 萧璟聿睁开眼,凌厉的黑眸不带一丝柔色,触及头顶熟悉的床幔,鼻尖传来的,却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 这香味熟悉异常,让他莫名欢喜。 花香?他寝宫里何时摆放了花束? 可他一向不喜有气味的草木出现在寝宫中,谁敢擅作主张。 只是片刻后,脑海中的记忆如同潮水涌动,快速掠过,他摁着额角,面上露出一丝恍惚。 窗外日光透过窗纱朦胧的洒进来,当他转头时,一缕柔顺的青丝映入眼帘,再缓缓往上,一张白净娇俏的面容和记忆中的脸庞完美重合,甚至更胜一筹。 只是眼下,少女靠在床边,用手撑头,眉心蹙拢,显然睡得并不安宁。 她的发髻有些歪斜凌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别扭的睡姿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下意识伸手就要抚平她眉心,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顿住。 日光如雾,轻拢她单薄的身躯,昨夜的记忆犹在眼前,先前被暗算的记忆也清晰起来,两两相冲,让他不得不缓缓。 嘶~ 空中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萧璟聿轻手轻脚的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脖颈,看了眼大变样的寝宫,又看看早已换了颜色的被褥,面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笑意。 “姜……”张了张口,萧璟聿欲唤她的名字,心中却觉十分别扭。 他似乎更喜欢叫她茵儿。 最后,他还是没说话,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后,浅吸一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来,试图放在床上。 姜云茵睡得浅,虽困得厉害,但她心中牵挂着事情,便没敢睡太深。 睡姿一变,她就隐约有了些感觉,嘤咛一声,动了动眼睛,迷糊的瞧见一张俊颜。 “唔,你…醒了,我怎么睡着了……” 绵软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和担忧,她抬手,在他怀里蹭了蹭,勾住脖颈的动作仿佛演练了千万遍,让他眸色深沉再深沉。 姜云茵困的厉害,又想睁开眼,正挣扎呢,就听见耳边说话的声音。 “无碍。”放在她背上的手轻拍了两下,萧璟聿抱着她,用自己都不可思议的语气轻声说道,“再睡会儿,时辰尚早。” 他占了她的床,反倒让她坐了一夜冷板凳,他想着就心里难受。 姜云茵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愣了一下,随即又摇头,咕哝道,“不行……喝药……” 她还是试图让自己清醒。 萧璟聿勾唇,熟练取下她发间的珠钗首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我自己会喝的,茵儿睡。” 都困成什么样了,还管他呢。 姜云茵本不想睡,可迷迷糊糊间,不知听了他的什么话,竟然睡了过去。 打开衣柜,萧璟聿沉默了,他的衣服……竟真全成了浅色的? 不对,这还能有他衣物的一席之地已经很不错了。 他随手取了一套蓝色,穿戴好后,退出房间。 刺眼的阳光照在头顶,萧璟聿一身蔚蓝色织金滚边福纹锦袍,身形挺拔屹立,目光深邃的看向院子各处隐匿的暗卫,正要唤小纯子,就见萧宁昭飘逸的身影大步走进来。 “欸?孙大夫不是让你躺着吗?起来做什么?”萧宁昭担心,下意识加快了步伐,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大姐!”萧璟聿皱眉,唤了她一声。 “……”刚刚,是在叫她姐姐,她没听错。 萧宁昭瞳孔一缩,脸上瞬间布满喜色,一拍双手,使劲晃荡着他的肩膀,“你小子可算是正常了。” 萧璟聿点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大姐,小声些。 云茵还在睡觉,会被吵醒的!” “???”萧宁昭迷惑的偏了下头,又越过他,看了眼寝宫里面,指着他的脸,眯了眯眼眸,“你别说你……” 这小子该不会…… “大姐!”萧璟聿正了正面色,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制止她的幻想行为。 他是那种不顾礼法的人吗? 萧宁昭这才有了好脸色,又抬手拍了下他胳膊,揶揄道,“如今,你倒是学会心疼人了。” 萧璟聿并不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选秀结束前,他就想过…… 咳,不过现在看来,他同云茵就是有缘分的。 不过一想到这两月发生的事情,他还有些难为情。 也不知自己怎就变得那般黏人和无赖。 萧璟聿本想外出的,被萧宁昭拦住。 喝了药,把完脉,萧璟聿被孙大夫禁止走动,只能待在寝宫范围中。 皇后也不疾不徐的赶来,确定萧璟聿恢复如常后,心中笼罩的阴云才算彻底清除。 这一连两个多月,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总算能放心了。 萧璟聿对此惭愧不已,没想到他都成年了,还会惹得自家母后为他担忧牵挂。 皇后并不在意,俗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只要他能好好的,她也就知足了。 况且,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呢。 一家子坐在屋中说了许久的话,临近午时,姜云茵还未醒来,萧璟聿不忍心叫她,便先同皇后和萧宁昭吃了午膳,又叫厨房给她单独备着。 用过午膳,皇后离开时,叫住萧璟聿,笑盈盈的问,“璟聿,如今你同云茵的婚事,也当提上议程了。” 这孩子也算因祸得福,能够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实属老天爷眷顾。 她心甚慰。 第138章 商定婚事 所以,他们的婚事是不是…… 萧璟聿目色柔和,对自家母后点头,声音沉稳道,“母后,待我问过茵儿,再做决策。” 婚事肯定是要定下的。 可茵儿只说愿意同他定亲,婚事……她似乎还没确定。 他也不好擅作主张,还是先征得她的意见,再定下来。 皇后脸上扬起一抹灿烂又释然的笑容,轻拍他的胳膊,仔细嘱咐道,“云茵是个好姑娘,有她陪伴你左右,母后也放心多了。 既如此,母后还是先回去准备着,待你们两人商议妥当,便派人来告知母后。” 太好了,她的儿子可算出息了。 萧璟聿眸色微暖,感激的看向皇后,真挚道,“劳母后操心,儿臣知晓了。” 皇后展颜,感觉通体舒坦,连带离开时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姜云茵并未睡到完整的一觉,中途突然就惊醒了。 “阿策……” 她翻身一瞧,身边空空如也,屋中也不见萧璟聿的身影,心顿时就缩紧了,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略显慌张。 “阿策!” 冬儿正要推门而入,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直接越过她,嗖的一下就窜进了屋中。 她脚下一顿,默默退出房间,顺带贴心的关上门。 “茵儿。”萧璟聿大步进入屋中,张开手臂,抱住寻找他的少女,温柔的唤了一声。 姜云茵身子晃了晃,扑进他怀中,搂住他的腰,担心道,“你去哪儿了?” “无事,无事,我就在外面。”萧璟聿抚摸着她的长发,抱着她安慰道。 他就怕她醒来找不见人,所以不敢离开寝宫半步。 只是又怕打扰他,便没在屋中。 姜云茵狂跳的心脏渐渐放慢,舒了一口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拉着他的手,前后检查了一番,眉头蹙了蹙,“你怎么起来了,大夫不是说让你这两日都躺着休息吗?” 萧璟聿对此很是受用,连忙放低姿态解释,“大夫说我可以起来的。 别担心,我这不好好的嘛。” 倒是她,吓得小脸都白了。 他瞧着怪心疼的。 姜云茵歪了下头,抬眸盯着他,对上他睿智的双目,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怎么了?茵儿。”萧璟聿替她理了理脸颊两侧的碎发,神色淡定看向她,微微勾唇。 “……”姜云茵咬唇,面色有些不自然,脚下退缩了一点点。 他……怎么…… 萧璟聿一直注意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见她眼中生出一丝狐疑和探究,他顿时压低眉头,强势将她揽入怀中,“茵儿!!” 她这是做甚?怕他? 隔着衣物和血肉,姜云茵听见了他胸膛中跳动的节律,却紧张的攥紧了他的衣襟,不敢与他直视,心中备感突兀,“你……我……” 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我什么,难道茵儿觉得我不是我了吗?” 手指穿过她披散的青丝,萧璟聿盯着她看了又看,神色镇定无比。 随后,他弯下背脊,将头搁在她肩颈处,慢慢吻上她细腻的肌肤。 他就是他。 少女娇躯微微颤栗,有些羞涩的红了脸,眼睫疯狂泛动,摇摇头,声音喏喏,“没有。” 其实是有一点,但不是很明显。 不过这也说明,他确实是解毒了。 萧璟聿吻着她粉白娇嫩的脸颊,眼中柔情缱绻,声音轻柔,“别怕。 我说过,无论我如何,茵儿都是我的妻子,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很庆幸,庆幸自己中了毒后,与她重新有了牵绊。 若非如此,他们这一生,就再无交集。 姜云茵呼吸放缓,慢慢抬眸,温热的唇瓣又落在她眉心,吻遍她青涩的脸颊。 比起生病时的状态,此刻的萧璟聿显得更加霸道,一吻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要不是她肚子发出饥饿的信号,她估计都难以逃脱魔掌。 重新梳洗完,姜云茵坐在桌旁,接过萧璟聿递来的筷子,暗戳戳的瞪了他一眼。 他真是狗变的,又把她的嘴角咬破了。 萧璟聿坐在她旁边,捻着手指,赔了一个明知故犯的笑脸,拿起勺子给她盛汤。 他就是想知道,茵儿会不会因为他的变化拒绝他而已,谁知一时情难自禁,就有些用劲儿了。 他下次会收敛的。 两日后。 傍晚的夕阳将整座皇都笼罩在金红色光辉中,宫城里,红墙绿瓦都变得鲜明通透。 翠竹荡漾,晚风吹拂,湖面倒映出天空绚烂的颜色,萧璟聿一手搂猫,一手执棋,身姿端正的坐在姜云茵对面位置。 雅虎趴在地上咔咔咔的啃骨头,姜云茵用手撑着脑袋,散漫的倚着软枕,抬脚透过矮几下方空隙,踢了踢对面的人,催促他赶紧落子。 萧璟聿面带愁色,根本不知下一步该往哪儿落,大手抚摸着元宵的脑袋,都快把小猫给摸秃了。 无奈摇头,姜云茵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再给他片刻思索时间。 臭棋篓子,明知道自己棋艺差,还非要跟她下棋找虐,她都让他好几子了。 萧璟聿思索良久,看着对面佳人都快搂着猫睡着了,他皱紧的眉头舒展开,“不下了,不下了,我认输。” 今日下了七八局,他一局都没赢。 茵儿也不知多让让他。 姜云茵闻声,摸摸轻薄的刘海,睨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棋子精准投进棋篓中,“早认输不就好啦。” 可他要是认输,那不就中了她的计。 萧璟聿盘坐着,鹰眸犀利了两分,搭在腿上的双手动了动,直接把面前的桌子挪到一旁,朝笑容挑衅的少女扑过去。 “诶诶诶!”姜云茵花容失色,上扬的唇角绷紧,抵着他的胸膛,杏眸雾蒙蒙的看向他。 “啊……” “你干嘛,你别耍赖,说了赢过我才能亲我的。” “你犯规!” 怀中两猫被一只大手给提溜开,萧璟聿搂住怀中挣扎的少女,长腿一横,压住她乱动的双脚,脑袋凑到她面前,挑衅的笑容转移到他脸上,“犯规与否,还不都是茵儿说了算。 若我能让茵儿更改规则,那就不算。” “……”什么! 姜云茵还没来得及琢磨他的话,就被他宽厚健硕的身躯压住,被迫仰头,承接他不讲道理的狂热亲吻。 “唔……混蛋啊……不…不准呐……” 磕到她牙了,萧璟聿这个坏人。 被亲到头晕眼花,七荤八素的姜云茵已经不知天地日月为何物,所以,当萧璟聿问她来年五月适不适合嫁给他的时候,她毫无反抗意识的点了点头。 事后,她看着黄灿灿的赐婚圣旨,牙都快咬碎了。 这家伙分明是挖好了坑,就等着她跳呢。 好在,萧璟聿答应,圣旨会等到秋闱结束后再宣告出去,不然她铁定跟他没完。 秋闱在即,姜云茵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府去。 萧璟聿纵有万般不舍,可也只能忍着。 快了,快了,还有大半年的时日,他们就成亲了,届时,谁也别想分开他们。 萧璟聿腾出时间,帮她一起收拾着回家要带的东西,他什么都想让她带回去,生怕她在府中过的不顺心。 他知道,茵儿父亲并非姜府嫡子,空有嫡子之名,却无嫡子之实,官阶又小,所以她免不了跟着受委屈。 她在家中存在感不高,可不管是她自愿还是被迫,他都不愿看到她被忽视。 但姜云茵并不想带这些打眼的东西回府,家中祖母、大伯母、三叔母都眼尖的,被她们发现了不太好。 况且,他所赠的很多物品都是按照太子妃的规格铸造,她也不敢随意戴出去招摇。 所以她只打算把自己带来的衣物收拾走就行。 两人正为此事起争执呢,冬儿从屋外迈步进来,声音清脆道,“姑娘,姜尚仪在东宫外请见。” 姜云茵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姜尚仪?哦,是她大姐姐。 可大姐姐怎么知道她在东宫的。 “我去去就回,不准乱动我的包袱啊。”把手里的金镯子丢给萧璟聿,姜云茵警告的瞄了他一眼,抬脚往外走。 萧璟聿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转头就把没有打上印记的首饰和银票往她包袱里塞。 姜云茵刚离开,孔武又在门外通报。 “禀殿下,孙大夫前来给您复诊,现在可否宣进来?” “宣至偏殿!”萧璟聿放下手中物品,拿过架子上的外袍穿上,大步流星的走出寝宫。 孙大夫一手搭脉,一手放在膝上,面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凝重深沉。 萧璟聿疑惑,很是不解,“孙大夫,可是有何不妥?” 叹了口气,孙大夫收回手,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两分,“殿下,请恕草民斗胆直言了。” “但说无妨!”萧璟聿一脸淡定。 姜云茵拿着手里信件,表情微妙的回到寝宫,却没见到萧璟聿身影。 她把信件郑重收放好后,开始自顾自收拾起衣物,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眼都不眨的盯着她,袖中大掌一点点握紧,脑中回荡着刚才大夫的话,神色晦暗不明。 姜云茵余光瞥见他,回头看去,嗔怪开口,“你站门口做什么?你过来,我不是给你说了别给我装首饰吗?” 结果又偷偷给她塞一兜子。 萧璟聿收敛好眼中情绪,笑着走进来,“我哪有,可能是雅虎塞的。” 或许,他该多找些大夫看看再说。 不必急于一时。 “……”无辜中枪的雅虎歪了歪脑袋。 它? 姜云茵斜了他一眼,把首饰何银票拿出来,戳戳他胸口,“家中又不少我吃喝,我用不着这些东西的。” 萧璟聿握住她的小手,清俊的眉宇带着笑意,“不行,你带回去,若还所需什么,叫我给你送去。” 又来。 姜云茵懒得跟他掰扯,皱了皱鼻子,摇摇头,“一边待着去。” 萧璟聿才不,从身后抱着她,黏糊劲儿又犯了,“茵儿…” 姜云茵扭头,轻挑柳眉,“好好说话。” 从前要是告诉她,萧璟聿会变得这么黏人温柔,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啄了口她白净精致的脸蛋,萧璟聿心中有些忐忑,但面上不显,反而笑意晏晏,轻声问道,“你喜欢孩子吗?” 姜云茵满不在乎的折叠手中衣物,点点头,“喜欢啊。” 但前提不是让她生。 咦,他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她可不接受婚后催生啊。 萧璟聿眼眸一沉,内心如坠深渊,坚定的想法忽然有些许动摇。 见他抱着自己又不说话,还打扰她收拾衣物,姜云茵嫌弃的推开他,“别在这儿碍事了,忙你的去。” 她还有好些东西没收拾呢,明日一早可就要回府了。 萧璟聿缓缓松开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硬。 “……此毒凶猛……于子嗣和寿数有碍……” 一整夜,萧璟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这句话,未有片刻安宁。 “……有碍……兴许难以活过三十岁……” “……此毒凶猛……内力越深,毒性越重……” 送人出宫的马车上,萧璟聿把玩着腰间的香囊,里面的耳珰形状已经被他描绘过无数遍,每每触碰到耳珰,他都欣喜欢欣。 唯独近两日,他越触碰,越害怕。 他不敢想象失去茵儿的滋味,可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他脑海中思绪翻涌,试图找到一个妥善处置之法。 姜云茵坐在他腿上,掀起帘子看了一眼窗外的街景,又收回视线,捏捏他的脸,“我都说不用送我了,你瞧你这马车多醒目,一会儿把我送到后门就行。” “嗯?”萧璟聿回神,面露茫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姜云茵敛眉,盯着他的脸看了看,纳闷不已,“你今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早上用膳就有些不自然,这会儿又是这样。 难道出了什么事? 萧璟聿低头,吻上她的额头,轻声道,“昨晚蚊虫多,扰得我没有睡好而已,茵儿不必担心。” 姜云茵拍开他乱摸自己腰肢的爪子,嗔了他一眼,心中异样消失不见,“是吗?那你一会儿回去再休息下。” 萧璟聿听话点头。 马车行至姜府后门,因着位置偏僻,所以后门此刻行人不多,只有稀疏几人在攀谈闲聊,也未曾注意到这边。 望着低调隐蔽的后门,萧璟聿转身将姜云茵抱下了马车,语气说不出的幽怨,跟他周身气势半点不搭。 “我就这般见不得人是。” 第139章 关心 “才不是呢。”姜云茵站好,理了理衣裙,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轻哄道,“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家中长辈而已。 你再等等,等过些日子你爱走哪个门就走哪个门。” 她不想分心应对家里人的询问,所以这些日子只能让他委屈些了。 萧璟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摸摸她脑袋,“是,茵儿说的都对。” 他哪有不听从的,只是逗她玩儿而已,可一想到她回家这些日子,两人不能时常见面,他又心中泛酸。 原来牵绊的滋味,竟是如此难受。 “回家后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打断他准备像老父亲一般的唠叨话语,姜云茵握紧他的手,脸上挂着俏丽笑容,“每日给你写信嘛,我都记得的。” 萧璟聿抱住她,下颌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还有,每日都要想我。” “好!”她肯定会的。 姜云茵点点头。 两人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姜云茵又将马车上的两猫一狗拎下来,准备跟他告别。 吱嘎~ 后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道偷感十足的娇小身影带着一名婢女走出来。 踮起脚刚要亲萧璟聿的少女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回头望去。 “云茵!!”顺利溜出府中的姜云柔在看清眼前的画面后,猛地睁大了美目,不可置信的指着她们俩,“你……你们……太子殿下……” 她应当没看错,是太子殿下? 她们两人…… 嘶… 奇了怪了,她这是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眼前画面依旧存在,姜云柔心中一咯噔,连忙收起惊诧的脸色,上前行礼。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二姐姐怎么会在这儿? 姜云茵暗道不好,她费尽功夫才让阿策同意走后门送她的,结果竟然被二姐姐撞破了。 二姐姐的嘴,可是家中最不牢靠的,若她知道的事,不消半日,就能传得满府皆知。 完了! 全完了! 姜云茵心神狰狞,求助的看向萧璟聿,眼角抖了抖。 救命啊。 咳……茵儿真可爱。 萧璟聿在接收到她的信号后,周身气势一变,神色立马冷淡起来,“免礼。 姜四姑娘,皇姐委托孤将你送回家。 既已到府,孤便先回去了。” “多谢太子殿下。”姜云茵对他眨眨眼,赞叹他的机灵,脸上笑容娇憨,“太子殿下慢走。” 萧璟聿不甘心的睨了她一眼,在姜云柔看不到的角度,捏捏她的手,想着日后再跟她算账。 就是可惜,茵儿差点就要亲到他了。 马车快速离去,姜云茵转头看向呆滞中的姜云柔,率先打破沉默,“二姐姐,你要出门吗?” 姜云柔拍拍胸口站起来,脑子还有些混沌,探头张望了一眼街道尽头,这才收回视线,“可把我吓坏了。” “不是,云茵,你怎么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了?” 天知道刚才那画面对她有多大的冲击。 姜云茵抱着汤圆和元宵,开始装傻,淡定的摇头,“二姐姐,你误会了,太子殿下顺道送我回家而已。” 是吗? 姜云柔也算阅人无数,可她总觉得太子殿下同她四妹妹之间怪怪的。 而且刚才她们挨得也太近了些。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诶!”姜云柔忽然反应过来,拉着她上下左右看了看,“云茵,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派人送个口信,而且为什么要走后门啊。” “皇后娘娘见我思家心切,就同意我回家了。 主要是太子殿下送我,我怕被人误会,所以才选择走后门的。”姜云茵早就想好了措辞,所以被询问时,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姜云柔没瞧出什么异常,开心的点点头,挥了挥帕子,“太好了,你回来了,我也没那么无聊了。” 姜云馨还在庄子里,府中大姐姐、四妹妹也不在家,五妹妹又太小,她都找不到人一起玩儿,这两个月可把她无聊坏了。 这下好了,四妹妹回来,她也能多个伴儿。 身后的婢女扯了扯她袖子,姜云柔这才想到自己今日出府还有正事。 “哦,对了,我今日还有事儿,你先回去。 等我忙完再去找你。” “好。”姜云茵乖巧点头。 樱桃和新雁这时也来到后门接她。 回了府,先去给她娘和祖母请安,然后再去看望自家哥哥。 临近秋闱,姜承安也从书院回到府中备考,对于自家妹妹的到来,他很是开心。 姜云茵把自己给他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和发簪送上,又让汤圆和元宵陪他玩儿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回到自己院子。 两月半不见自家女儿,姜二夫人对她还是有些挂念,所以晚上备了一桌饭菜,一家子坐在一起吃起了团圆饭。 姜二爷许久不见自家宝贝女儿,所以思念不已,就在饭桌上使劲给她夹菜,“来来来,茵儿啊,快尝尝这鱼。” “鹅腿也不错,你大堂嫂怀孕后,府中新来了两个厨子,做饭手艺相当不错,你还未尝过,快尝尝。” “这汤也不错,是你二堂兄亲自狩来的鹿肉,一会儿多喝两碗,爹瞧你都瘦了。” 姜云茵看着堆尖的碗,幸福的笑容中带着一抹无奈,脆生生的开口,“爹,够了够了,我自己来,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哪里瘦了,萧璟聿都快把她喂成猪了。 她爹肯定眼神不好。 姜二爷嘿嘿一笑,抿了一口酒,开怀道,“茵儿在爹娘眼中,永远都是小孩子。” 姜承安跟着点头,妹妹在他眼中也是。 他许久没有感受到这般和谐温馨的氛围了,妹妹这次回来,娘的变化可真大。 若是今年科举,他再争气些,家中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姜二夫人给儿子盛了碗汤,又给女儿夹了筷鱼肉,跟着笑了起来。 “茵儿多吃些,娘瞧你也是瘦了。 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姜云茵觉得她娘有些奇怪,太关心她了些。 但她除此之外,也没瞧出些什么不同来,便也没太在意,所以只是笑着点点头,“挺好的。” 姜二夫人笑容越发灿烂,手中给她夹菜的动作就没停下过,“那就好,快,别停筷子。 多吃些,你还长身体呢。” 姜云茵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食物,哭笑不得,“娘,别夹了,我的碗放不下了。” 姜承安偷笑,让下人重新给她拿了一个空碗,“娘,您就放过妹妹,等她慢慢吃。” 姜二夫人闻言,温柔的笑了笑,不再给她夹菜。 次日,姜二夫人带着绣坊的管事过来时,姜云茵正坐在窗边绣红盖头。 对此情景,她眼神乍亮,嘴角的弧度不断攀高。 “姑娘,夫人来了。”樱桃不动声色挡住姜二夫人的视线,冲姜云茵小声开口提醒。 姜云茵连忙收起手中盖头,站起身,朝外面走去,“娘!您怎么来了?” 抬脚进入屋中,姜二夫人笑容就没断过,捏住女儿细嫩的小手,宽慰的拍了拍,“娘昨日瞧着你衣裳有些旧了,今个儿便叫了绣坊的人来给你裁几件新衣。 这不正好冬日也近了,顺带就把冬衣也做好备着。” 姜云茵抿着小嘴,摇摇头,笑容温婉柔和,“娘,给您自己做就行了,我有新衣裳,不用费心了。” 金鱼给她收拾了许多衣裙,根本就穿不完,无需再浪费银两。 姜二夫人闻言,先是打量了屋中一眼,又走到她衣柜旁,拉开柜子查看。 这一看,差点让她晃花了眼,五颜六色的精美衣裙将衣柜塞得满满当当,连个缝隙都没有,她眼睛一转,伸手摸了摸衣服的料子,心中有了思量。 “娘……” 姜云茵没想到她娘会直奔衣柜,所以便没来得及阻拦。 姜二夫人手中一顿,脸上笑容加深,轻手轻脚的关上柜子后,转身回来,并未生气,反而笑道,“茵儿有新衣便好,娘是怕自己疏忽了。 如此,便裁几件寝衣。” 意料之中的质问并未到来,姜云茵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眼底却是掠过一抹狐疑之色,“好的,娘。” 她娘怎么这么奇怪呢。 今日,姜二夫人不仅给姜云茵做了衣服,连带她的两个婢女都没落下,一人得了两套新衣裙。 姜云茵很是纳闷,让新雁赶紧去打听打听,她娘是不是发财了。 姜大夫人正陪着大儿媳妇在花园散步,婆媳二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樱桃揣着信封,等嬷嬷通报后上前,“奴婢见过大夫人,大少夫人。” 姜大夫人抬头看去,出于管家本领,一眼就认出她是自家四侄女儿的贴身婢女,“樱桃?来,有事吗?” 樱桃不卑不亢的呈上书信,“回大夫人,我家姑娘让奴婢将大姑娘写给您的信送过来。” 卿儿的信?姜大夫人一喜,连忙接过来,“回去帮我多谢你家姑娘。” 她也有些日子没收到女儿的信,正记挂着,想着要不要进宫去一趟的。 真是巧了。 “喏,奴婢告退。”樱桃颔首,后退两步,刚要离开,就被叫住。 “等等!”白采薇忽然开口叫住她,笑着说道,“樱桃,厨房新做了桂花酥,你给四妹妹拿几碟回去。” 不知为何,她在自家夫君的这些个妹妹里,就这位四妹妹最合她眼缘。 重要的是…… 她想着自家二表兄也快到弱冠之年,四妹妹又还没说亲,何不妨让他们相看相看。 她表兄虽是伯府嫡次子,可也有功名在身,一表人才,且洁身自好。 前些日子,姑母写信给她,让她和婆婆帮着在京中寻找几位好人家的姑娘,等二表兄今年来京城参加过秋闱后,正好可以相看一番。 可惜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有孕在身,无法操劳。婆婆也忙着打理府中庶物,准备云馨的婚事,无暇分身关注此事。 本想等姑母她们到京后去赔个不是的,但刚才她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她们姜府不就正好有个绝佳的娇娇儿嘛。 她虽和四妹妹接触不多,可府中都说她性子温和,才情横溢,那想来也是个顶好的姑娘。 若是能说动四妹妹和二表兄相看,不管成不成,总归也是好的。 “多谢大少夫人!”樱桃微微一笑,福身后告退。 姜大夫人闻言,拆信的手怔了一下,扭头看向自家儿媳妇,见她眼中闪着思量的光芒,她缓了口气,劝说道,“云茵是个好的,可你二叔母不好相与。 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她一下子便知自家儿媳在想什么。 可二弟妹一直想要自家女儿嫁得高门,这些日子也在京中左右搜罗人选,这事儿她也是知道的。 采薇祖母家虽然是伯府,可远在京外,又非权贵,估计她这二弟妹是看不上的。 “娘,试试才知道嘛。”白采薇抱着姜大夫人的手撒娇,满不在乎的笑道。 姜大夫人无奈摇头,语气温和无比,“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去办,你有孕在身,不要瞎操心。” “娘,您真好。”白采薇欢快惊呼。 姜大夫人莞尔,拆开手中的信,一字一句阅览起来。 卿儿让她进宫去? 那就去。 东宫。 夜色深沉,繁星高挂,月亮被乌云轻拢。 寂静的屋中,僵坐许久的身影动了动,摩挲着手中的簪子,眼中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昏黄的烛火照耀在他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周身弥漫的寂寥越发浓重。 无子早亡… 他不怕。 可茵儿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天所有大夫对他身体做出的判决,他浑身便寒意翻滚。 桌上,十二支精美绝伦的花卉簪子安静躺成一排,每一支都巧夺天工,且颜色和材质都不相同。 这是他原本要送给茵儿的及笄之礼,可也是因为这礼物,他才又生出一分退缩之意。 茵儿才及笄,还有大好年华,不该被他这个即将沉没的朽木所牵绊。 屋外寒鸦扯着嗓子叫了两声,等晨曦第一抹光亮照在琉璃瓦上时,屋中烛火已经燃尽。 枯坐一夜,萧璟聿心中有了抉择。 距离秋闱还有一日,姜府上下都忙碌起来。 姜二夫人清点着儿子要带进考场的物品,神情尤为焦灼。 为了避免再发生上一轮考试时吃坏肚子的情况,所有吃食和水都是她亲眼盯着准备,然后让人寸步不离的守着。 姜大夫人也不例外,交代姜承彰的同时,也里里外外的把一切物件亲自检查了一遍。 第140章 送考(双更) (为!此躺列车将开往无人区!宝子加更) 清晨,露水湿衣。 姜府两辆马车缓缓驶进贡院附近的小巷子,前面大道早已因为送考生而堵的水泄不通。 反正也不远,姜大夫人便让车把式将马车停在附近,到时由她们步行送到考场大门就行。 姜云柔大大咧咧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姜承彰吓了一跳,“二妹妹,你且慢些,昨夜下了雨,地面湿滑,小心摔倒了。” 姜云柔吐吐舌头,赶紧站好。 姜三夫人没好气的拍拍她脑袋瓜,摇摇头,懒得多说。 这性子,反正是随了她爹,改不了了。 姜云茵拎着裙子出了马车,对站在旁边的姜承安伸出手,“哥哥,扶我一下。” 姜承安快步上前,伸出手臂。 姜云茵踩着板凳,扶着他的胳膊下了马车,却在站好后,悄悄抬脚踩住了他的外袍。 姜承安听到大堂兄叫他,抬脚过去时。 刺啦—— 布帛破裂之声传来,众人一惊。 姜承安被这力道给拉扯得一个踉跄,差点往地上扑去,毫无形象,还好姜云柔及时用背接住了他。 “三哥!你好重啊!”姜云柔呲牙咧嘴的撑着身体,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 她的小腰啊。 众人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来扶她和姜承安。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快快快,扶着你家公子啊。” “柔儿没事?” 众人顺着视线望去,才发现是姜云茵踩住了姜承安的衣角,以至于造成刚才的意外。 姜云茵也发现了是自己的原因,羞怯咬唇,一脸愧疚的搅着手帕,“对不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无事,换一件外套就行了。”姜承安摇头,安慰的对她笑笑,又转头对姜云柔道谢,“多亏有你,二妹妹。 多谢多谢!” 姜云柔无所谓的摆摆手,明媚一笑。 “你这孩子……”姜二夫人也吓得一激灵,戳戳姜云茵的脑袋瓜,赶紧让下人重新找件外套出来。 都要进考场了,可别再生事端。 “咦?这是什么。”姜云柔突然发现地上无端多出来了一张纸条。 她捡起来打开一看,声音不小的开口,“……策论……是什么……” 姜承安脸色一变,夺过她手中的纸条,定睛一看,“策论?” 什么策论? 姜承彰也变了脸色,将脑袋凑过来。 这东西,很像小抄啊。 想到这儿,他不禁面露惊惧,“这是哪来的?” 还是说,这是三弟准备的? 可三弟也不是会作弊的人啊。 姜承安被他质疑的眼神看的憋红了脸,慌张摇头,险些破音,“不是我的,大哥。” “这是……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刚才还没有的。” 这是哪儿来的? 他连忙看了看周围,兴许是有人丢进巷子里的呢。 反正不是他的。 “可这是刚才从三哥袖子里掉出来的啊。”姜云柔皱眉,指着姜承安撕坏的衣服说道。 说罢,她表情不由得紧张起来,不可思议的低呼,“三哥,你想作弊啊!” “住嘴!”姜三夫人连忙捂着她的小嘴,脸都绿了。 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 姜承安吓得不轻,脸色瞬间惨白,“这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 “哥哥不可能作弊的。”姜云茵也站出来开口道。 “是啊,我儿真才实学,满腹经纶,怎么可能作弊呢。”姜二夫人急红了眼,拔高声音辩解道。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冒出小抄来。 但这绝不可能是她儿子的东西。 旁边的姜大夫人察觉不对,皱起眉头,“小声些。” 嚷嚷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是。 她看了一眼巷子外,又看向姜承安,见他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心中有了思量。 忽然,她脑中灵光闪现,转头看向自家儿子,喉咙发紧,“来人,快替大公子检查一下衣物。” 姜承彰一脸懵,啊? 检查他做甚?他又没作弊。 可当嬷嬷从他衣服夹层里搜出同样的纸条后,一家子全部沉默了。 “这……”姜三夫人惊讶的用帕子捂嘴,指着他手中的纸条,眉头紧锁。 怎么会? “不可能,昨晚入睡时,我还检查过彰儿的衣物。”姜大夫人心中一沉,矢口否认。 “娘,我没有作弊。”姜承彰惶惶不安,连连摇头。 这小抄要是在进贡院时被发现,那可是会被革除功名,遭人唾骂的。 他绝对不可能作弊。 “我知道。”姜大夫人攥紧手中帕子,眼神深沉的扫过在场所有人,“还好在你们进考场前发现了,无碍。” “快,把两位公子带进考场的东西再查验一遍。” 没有在进考场时才被发现,已经不幸中的万幸。 不然,姜府两位公子考场舞弊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她们姜府就没有声誉可言了。 但彰儿的衣物都是她亲手准备的啊,她也不可能往自己儿子衣服里塞小抄。 三年前……对了,三年前是吃坏东西,三年后是舞弊,她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只是眼下,进考场要紧,姜大夫人没多余的心思再琢磨,只能赶紧把他们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没什么别的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后,她才放心了些。 目送儿子顺利进了考场后,姜二夫人脚下一软,额角已经布满冷汗。 还好,还好进去了。 姜云茵扶着她,眼神闪了闪,柔声安慰道,“娘,别担心,哥哥已经进去了。” “嗯…”姜二夫人心有余悸的握着她的手。 旁边,姜大夫人眯了眯眼眸,眼底划过一抹凛然。 她从前竟不知,府中还有这样暗藏心思的歹人,真是好得很。 等她把人揪出来,非要打断此人的骨头不可。 只是此事不能太声张。 但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人。 大夏的科举同别国的不同。 举人的乡试和进士的第一轮会试,是在同一个考场的东西两侧同时进行的。 只是会试来年春日还有一场,而乡试考完秋闱的三日,便可结束。 姜承彰已是举人之身,此次考的是会试,姜承安则是秀才之身,此次考的是乡试,兄弟二人要在贡院待三日,期间所有生活都只能自理。 他们兄弟俩也并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人,所以在贡院,也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三日后。 姜家一行人等在贡院门口接人。 姜云茵翘首以盼,不停在出来的考生中搜寻她大堂兄和哥哥的身影。 而一旁,白采薇却是先发现了她家姑母。 两家人又凑在一起寻找各家公子。 “出来了,公子出来了。”姜承安的小厮高兴的咋呼一声,嗖的一下往大门窜去,动作敏捷的不像话。 姜云茵顺着视线望去,心中安稳不少。 姜承安是搀扶着潘颂文出来的,一路上把他累的不行。 “胖子,你能不能减减肥。” “……我在减啊,姜兄!”潘颂文羞愧的咬牙,费劲往外走。 他如何不知自己该减肥了。 尤其是在遇到小姜过后…… 只是他娘,每当看着他清减两分后,又是给他炖鸡又是给她烧鱼的,他怎么瘦得下来。 还好,现在考试完了,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减肥了。 出了贡院大门,两人的小厮迎上来,接东西的接东西,扶人的扶人。 “哥哥!”姜云茵逆着人群上前,连忙扶着她哥哥,担心的查看了一番。 “茵儿。”姜承安除了面色有些憔悴外,其他的,倒是看不出什么。 “哥哥没事,走,回家了。” 他回去得好好睡一觉,这次他运气不好,分到了一块……带味儿的座,差点没把他熏死。 所以他并不想让自家妹妹碰他。 “大哥哥还没出来呢。”姜云茵点点头,又踮脚往里面看了看。 “是吗?”姜承安回头看了一眼。 那就只能等等了。 一旁,潘家人迎上来,潘夫人刚要同姜承安道谢,就见自家儿子死命要拉着她离开。 这不,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面前的小姑娘叫了一声她儿子的小名。 “胖胖,你怎么也在这儿?” 潘颂文欲哭无泪,拿起衣服遮住自己憔悴狼狈的面容,嘿嘿一笑,“小姜,好巧啊。 我不是说,我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吗?” 啊啊啊啊,他怎么忘了小姜会来贡院接人啊。 潘夫人眼神微变,不着痕迹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面露慈爱微笑。 “胖……潘公子。”姜云茵忽觉称呼不对,连忙改了口,“那你先回去休息。” 潘颂文连忙点头,拉着自家母亲先溜了。 姜二夫人挤过来,眼神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潘家人的背影,微皱眉头,“茵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同他们多说什么呢。” 姜云茵疑惑的皱眉。 好在这时,姜承彰也跟着出来了。 身后不远处。 白家姑母拉着白采薇的手,对姜云茵的背影左看右看,面露好奇的打探道,“采薇,这位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你二叔家的女儿?” 白采薇笑吟吟的点头,“是啊,姑母。” “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可得替姑母多说说好话啊。”白家姑母赞同的点点头,对着那娇小玲珑,却又不失颜色的背影看了又看。 白采薇扁扁嘴嘴,一五一十的开口解释,“姑母别急,我婆母还没提这事儿呢,说是得等夫君秋闱结束后再议。” 她是新妇,不好掺和婆家的事情,只能提一提,让婆母从中帮忙。 白家姑母掩唇一笑,拍拍她的手,“好好好,反正你帮姑母多上心些。 你二表兄的婚事,可都指望着你呢。” 她看刚才那少年郎对这位姜姑娘也很有好感嘛。 听说这位姜家姑娘刚参加完选秀,还得了不错的评价,她心中更加欢喜了。 这样的姑娘,想必在京城也是极为抢手的,她不想错过。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月啊,她得定了。 等姜承彰出来后,白家姑母又叫来自家儿子,以科考为由,让自家儿子和姜府的两位公子都熟悉了一番。 姜二夫人奇怪的看了一眼白家姑母,暗戳戳的把自家女儿护在身后。 她怎么觉得这妇人的眼神总往她家茵儿身上窜呢。 最后,还是姜大夫人开口,借着考试完太累,让孩子们赶紧回家休息的借口,结束了两家的交谈。 街边的酒楼上,萧璟聿一袭蓝袍,抱着双臂,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楼下少女,近乎痛苦的眼神中泛着思念和愧疚。 他不该耽误茵儿了。 只要她能好好的,一切都不重要。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姜云茵抬头望去,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窗户。 嗯?真奇怪。 秋闱结束,转眼已至十月。 这时,姜云茵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来。 这么大半个月,萧璟聿一封信都没有给她送过。 起初两日还送点心和首饰,后面接着什么都没有送来过。 她送去的东西倒是收了,可也没个回信。 莫非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她每日都有写信送去,可他竟然一封回信都没有。 十月初十,是姜云茵十五岁的生辰,同样也是姜云馨的。 姜二夫人在儿子考试结束完后,就把心思放在了她身上,很是积极的给她准备及笄礼。 初十后五日,就是姜云馨出嫁的日子。 姜大夫人怜悯女儿,还是决定给她举行及笄礼,只是不请外人,只请姜氏和柳氏的宗亲。 如此一来,她就想着,干脆同姜云茵的及笄礼一起举办。 可姜二夫人不同意。 姜老夫人不解,试图从中调和。 毕竟两个姑娘同一天生辰,难道还要分开办不可。 姜二夫人说什么都不同意,并且还要求不准给姜云馨办。 “我家茵儿将来可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如何能跟一个不要脸的姐姐一起举办及笄礼,这不是侮辱人嘛。” 一句话,直接将府中众人给炸懵了。 姜老夫人赶紧差人去请姜云茵,可下人来报,她已不在府中,出去玩儿了。 秋风萧瑟,带着些许凉意席卷而过。 姜云茵一大早就避开家中人,趁机出了府。 东宫里,下人们正在清扫枯黄的落叶。 一道身影快速从他们面前掠过。 少女迈着急促的步伐,沿着熟悉的路线,径直奔向书房。 门口的护卫看了一眼,拦住她,进去通报。 时隔多日,进入书房,姜云茵倍感陌生。 第141章 婚事作废 旁边的屏风撤去,周遭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骤然宽敞起来。 “金鱼……” 姜云茵拎着裙子上前,疑惑的看了屋子一眼,来到他面前。 萧璟聿缓缓卷起手中的画,抬头看向她,眼神冷的吓人,声音里也仿佛淬了寒冰,“姜四姑娘,孤是太子,谁许你这样叫孤的。” “你叫我什么?”姜四姑娘? “你有病啊。” 姜云茵瞪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萧璟聿放在桌上的手一顿,伪装的面容险些绷不住。 她居然不生气。 萧璟聿敲了敲桌子,面色冷峻无比,尽可能稳住情绪,“找孤何事?” “你能不能正常点。”姜云茵皱眉,疑惑的将他打量了一番,质问道,“你说找你什么事,这半个多月,你为什么一封信都没回我。” “孤为何要回。”萧璟聿硬气的开口。 姜云茵深吸一口气,歪了歪头,朝他走去,一把抓住他衣襟,压着情绪,眼神认真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别给她装模作样,瞧着就别扭。 萧璟聿看着她的脸,愣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他原本想好的所有措辞,所有借口,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模糊。 “姜四姑娘……” 动了动喉结,瞧着姜云茵抓住他衣服的手,萧璟聿垂下眸子,用自己都快听不清的声音对她说道,“你来的正好,孤为有事同你说。” 什么毛病。 姜云茵撒开他的手,轻抬下颌,示意他直说。 她倒是要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萧璟聿咬了咬牙,忍着内心的煎熬,朗声开口,“孤不能娶你了。 之前我们的约定,也都不再作数。 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不能娶我?”姜云茵的脸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点点变得错愕。 “你再说一遍。” 他在发什么疯。 说要娶的是他,说不娶的也是他。 萧璟聿猛地站起来,抽出桌上的画卷,一一摊开,画中都是京城殷实清贵人家的未婚公子们,“是孤对不起你在先,所以孤替你寻了几户好人家。 只要你开口,选中谁,孤便让母后替你们赐婚。” 将画卷摊开后,他快速收起颤抖的手,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深深的疏离。 好半天,姜云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满眼古怪,咬牙切齿的开口,“倘若我说,就要你呢?” 他在说什么笑话。 “……” “不行!”萧璟聿心中一痛,赶紧否定。 “萧璟聿!”姜云茵炸毛了,杏眸睁的老大,声音都急躁了两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今日发疯啊,还是身体里的毒没有彻底清除。 “姜四!”萧璟聿一拍桌子,冰冷的目光射向她,“孤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让你觉得可以在此为所欲为。” “当然!”姜云茵挺了挺胸膛,握紧粉拳,比他声音还大的反驳道,“你也知道是你纵容出来的,我怎么就不能恃宠生娇了。” “怎么,你明天就要死了是吗?这么着急帮我找下家?”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说,发生什么事了。” 按照她的推测,肯定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这么突然变脸。 倒是他,装也不知道装像些。 “你……”萧璟聿又气又恼,没想到她这般固执,根本不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姜云茵比他更恼,可她并不想跟他置气,反而主动上前挽住他的手,轻撇嘴角,闷声道,“你什么你,你是太子就了不起吗? 你是太子就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吗?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别想安宁。” 最后这句,是姜云茵红着眼眶说出来的。 她实在忍不住了,他这副模样,让她难受极了。 茵儿…… 萧璟聿好想上前抱着她,告诉她,自己没有反悔。 可他不能啊。 萧璟聿站起来,一甩袖子,推开她,“不能就是不能。 孤用不着给你说理由。 别胡搅蛮缠,令人生厌。” “萧璟聿!”姜云茵恼怒,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掉,眼神执拗的盯着他,带着哭腔道,“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他发疯也得有个理由。 萧璟聿淡漠的睨了她一眼,仿佛就跟看陌生人一样,声音决绝,“你爱气就气。 不能就是不能,若你觉得你可以拿捏孤,那你想太多。 孤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太子妃不会是你,也不该是你。” 姜云茵抹了一把眼泪,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却还是很理智,她看着萧璟聿的侧脸,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萧璟聿,人变心是不会这么快的。 如果你遇到什么难事,你大可以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应对。 可你要是借此推开我,远离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在问一遍,你娶不娶我?” 他最好是同她在开玩笑,否则……她不会放过他的。 “不!”不能。 萧璟聿背对着她,无情的吐出一个字。 既使他很感动她所说的话,可结果是不会更改的。 她越善解人意,他就越不能耽误她。 前两日瞧见她鲜活明媚的模样,他就无比坚定这个念头。 若他不在了,她往后漫长几十载,又该怎么度过。 少女眼泪决堤,翻涌而下,砸在地上,也砸在萧璟聿心上。 可他无法回头,替她擦去泪水,拥她入怀。 就当他错了。 “若你有心仪的男子,尽管告诉孤,孤会替你安排妥当的。 你在东宫的消息,也不会有人知晓,只管安心嫁人。 另外,是孤对不住你,晚些时候,孤会让冬儿将一半产业都改到你名下。 日后,别再来东宫了。” 如此嫌弃冷淡的语气,令姜云茵心中酸胀。 “谁稀罕你的产业了。”哭腔明显,姜云茵盯着他的背影,吸了吸鼻尖,又擦擦断线的泪珠,上前拽过他的手,“我不信,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亲自对我说。” 她真的没有受过什么气,所以,她也没什么忍耐度。 他这样的语气已经让她很难堪了。 喜欢一个人也是有尊严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要变得这样无情。 萧璟聿手臂绷直,感受着她的力道后,缓缓转过身去,一双淡漠无情的眼眸看向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孤说,孤与你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你家世太低,无法成为孤的助力,只会拖孤的后腿,孤不能娶你。 从前种种,也只是因为孤中毒,心智不清,并非真的喜欢。 这理由,够了吗?” 闭了闭眼睛,姜云茵蓦然松开了他的手,眼泪竟出奇般停止掉落。 少女退后一步,神色寡淡,一把将桌上的所有画卷都拂到地上,眉眼沉静的说道,“你最好别反悔。” 当然不能。 萧璟聿心中锥痛,强忍悔恨,看着她娇小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屋内。 生气的回到家中,姜云茵直接把门关上,谁也不想见。 姜二夫人闻讯赶来,不停拍门,姜云茵仍旧不开。 但从新雁口中得知她去了东宫后,笑容又重回脸上,没有再打扰她。 汤圆舔了舔自家主人的脸,趴在她头顶位置,安静的陪着她。 泪水浸湿枕头,姜云茵唾弃了一番不争气的自己后,还是决定去找大公主问一问。 再给萧璟聿最后一次机会。 她绝不做胡搅蛮缠之人。 可她更希望萧璟聿对她明说理由,而不是这样找借口,惹她动怒,让她主动远离。 可她去公主府,又吃了闭门羹。 大公主根本不在府中,说是外出几日,暂时不会回来。 姜云茵无奈,只好先回家,然后又托萧璟轩帮她打探消息。 过了几日,冬儿带着萧璟聿送给她的房契、地契还有银票等等产业上门来。 姜云茵直接拒绝,可不巧的是,竟被她娘抓了个正着,发现她和萧璟聿之间有来往。 姜云茵极力解释,可她娘根本不听,一心觉得她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成为大夏的太子妃。 冬儿留下自家主子托付的东西就趁机离开了,姜云茵拦都拦不住。 瞧着送来的几大箱精致物件和数不清的地契,房契,姜二夫人脸上笑开了花。 这么厚的银票,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呢。 姜云茵夺过她手中的银票,径直塞回盒子中,对她财迷的样子感到不适,“娘,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我一会儿就让人送回去。” 她不会收这些东西的。 所谓的补偿,更像是对她的侮辱。 “什么?送回去?”姜二夫人声音一下子便尖锐起来,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不行,这是太子殿下送给你的,你为何要送回去,我不允许。” 这丫头疯了不成,装什么清高,她们家最缺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有了这些东西,她就可以在京城买座大宅子搬进去,风风光光做当家主母了。 她就指着她当上太子妃,好在家中扬眉吐气呢。 姜云茵皱眉,让樱桃把这几个箱子都给封上,她一会儿就派人送回去,“娘,我跟太子殿下没……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都快跟自己恩断义绝了,还能有什么关系。 姜二夫人瞪大眼睛,扯着手中帕子,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不是?不是人家给你送这么多好东西。” “莫非,太子是想让你做妾?” 也是哈,都没有过明路呢,就送这些东西,瞧着也不像是正妃的路子啊。 “……”姜云茵无奈的叹口气,忍着眼中泪花,无心解释。 “娘,您就别管了,我不会做妾,也不会收这些东西。 您还是忙去。” 姜二夫人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下,没好气的说道。 “忙什么忙,你赶紧给我说清楚,太子殿下对你是什么意思?” 做妾,那必然是不行的。 若是侧妃,倒也还说得过去。 她可是对大嫂和婆母都放了话,说太子一定会娶茵儿的。 这要是不成,那她可就得罪了她们。 姜云茵抿了下嘴角,遮住眼底的思虑,对樱桃招招手,“都送回去。” “不许送!”姜二夫人大喝,柳眉倒竖,一脸愠怒。 “我是你娘,你怎能不听我的话。” 这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还的。 姜云茵敛眉,微微有些红眼,固执道,“娘,这事,您做不了主。” 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个时候送,这下好了,有嘴难辩。 要是再晚几日也好过现在啊。 真麻烦。 姜云茵心中抱怨着萧璟聿。 “你个逆女……”姜二夫人拍了下桌子,气鼓鼓的瞪着她,抬手欲将巴掌落在她脸上。 可姜云茵躲得快,根本就没被她碰到。 姜二夫人扇了个空,差点没扭到自己的腰。 她抬起头,却对上姜云茵失望的眼神,她莫名有些心虚。 “你给我过来。” 她心虚什么心虚,她辛辛苦苦将这丫头抚养长大,还因为生她时大出血,伤了身子,难再有孕。 她不懂事,她还不能上手教导吗? 真是气煞她也。 姜云茵不肯上前,只是沉默不语。 樱桃挡在自家姑娘身上,一脸紧张。 就在母女二人僵持之际,老夫人房中的嬷嬷,火急火燎走进来,“二夫人,四姑娘,老夫人请你们二人赶紧去趟清徽院。” 婆子说着,还意味不明的瞧了姜云茵一眼。 姜二夫人冷哼一声,瞪着姜云茵,气愤道,“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丫头。” 一路上,姜二夫人都在念叨姜云茵,也没个好脸色。 姜云茵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微微蹙眉,想着刚才传话嬷嬷的眼神,觉得有些古怪。 母女二人进了清徽院,姜二夫人收起脸色,挤出笑容,昂首挺胸的往前走。 婢女打起帘子,还未进屋呢,姜二夫人便听见屋中传来哀恸的哭诉声。 “……都是我猪油蒙了心。 原是我的错,我不该将孩子掉包。 槐花是个好孩子,不该为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婆子操心劳神,她本该在京城享尽荣华富贵的。 这辈子是我对不住她,若有来生,我定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再来补偿她。 如今我已得到我的报应,可我只想在有生之年,见自己女儿一面。” 这声音,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让旁人都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 谁啊?哭的这么晦气。 她甩了甩帕子,不解的走进去。 而一同听见声音的姜云茵不由得僵住脚步,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疑惑来。 第142章 意料之外 屋中,听完全部事情起因的姜云柔咋舌,愕然的抵着腮帮子,看向跪在地上、一副倔犟不屈模样的妙龄少女,眼中充满探究。 “所以,她才是我二婶的女儿?” 不过……她跟二婶长得可真像,仿佛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一般。 这任谁见了,不得说是亲母女。 不对,不对,如此一来,云茵不就成了这农妇的孩子了? 可这农妇能生出云茵这样好看的女儿吗?不可能啊。 铁定其中有什么猫腻。 “什么女儿?”姜二夫人适时走进来,却在看到屋中坐着满满当当的一家子时,心里突兀一惊。 怎么大嫂还有三弟妹、四弟妹、大侄子、侄媳妇儿都在。 霍,好像家里人,除了大哥、老三老四和她家那口子,都在这屋了。 做什么?听到茵儿成为太子妃,都想来打探情况啊。 姜大夫人眼神复杂,却不是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紧跟着走进来的姜云茵身上。 这样离奇的事情,竟会发生在她家? 姜老夫人端着茶杯,还在消化刚才所听到的事情,神色恍惚。 一家子都没谁开口,屋中诡异的寂静中,偶尔传来两声啜泣。 白采薇和自家夫君面面相觑,但眼底却是泛着八卦之色。 姜承彰捏了捏了她的手,让她不许激动。 还有,这事非同小可,一会儿可别乱说话。 姜承硕在旁边靠着椅子昏昏欲睡,显然没把此事放在眼中。 因为在他心中,这两人就是个骗子。 姜二夫人一脸纳闷,敷衍的福了福身后,忍不住开口,“娘,发生了何事?这样着急的叫儿媳过来。” 怎么来了又不说话呢。 她看看四周,又瞧了眼跪在她脚边的两人,然后,便对上一张让她震惊的脸。 这谁啊?怎么长得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而地上的少女显然也在瞧她,眼中含泪,带着期许和孺慕。 姜二夫人抬手掩唇,疑惑的皱着眉头,心中骤然生出一抹异样来。 她…… 姜老夫人叹息一声,放下茶杯,目光在脸庞如此相似的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缓缓道,“先坐着。 等会儿,等老大老二和你父亲回来再说。” 这事……真是怪了。 说是荒唐也不为过。 都已经过去十五载,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人,说是抱错女儿了。 姜二夫人一头雾水,不懂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得听从安排坐下。 姜云茵上前,给自家长辈们福身行礼。 姜老夫人看着她熟悉的眉眼,圆了心中猜想。 这孩子分明长得跟姜家人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她姜家的孩子? 可那姑娘确实也跟老二媳妇长得如出一辙。 怪哉! “茵儿,且先坐。”姜老夫人对这个孙女还是很有好感的,事情尚未落定之前,她不会做出任何批判之事。 只是她家老头子和老大老二怎么还不回来?家中她不管事,脑子又不够灵活,加上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此刻还是有些六神无主。 “谢祖母。”姜云茵盈盈一笑,准备坐到姜云柔身旁去。 忽然,地上跪着的,浑身浮肿,一副病重模样,憔悴不堪的中年妇人,在看到姜云茵时,一脸激动的朝她扑过来,“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 啊! 姜云茵吓了一跳,脚下一闪,连忙错开她的手。 她这一躲,妇人不正常臃肿的身形趴在地上,脑袋还重重的磕了一下,发出不小的声音。 “娘!”旁边一身粗布麻衣也难掩清丽之姿的少女惊呼一声,急忙来到妇人身边,紧张的将她搀扶起来。 她扶着妇人,眼中心疼不似作假,着急的落下眼泪。 “娘,娘您没事,您别吓我。” 面容沧桑,看起来垂垂老矣的妇人撑着身子坐在地上,对少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没……没事,槐花,别怪她。 是娘吓到她了……咳咳……” 说罢,她又用希冀无助的眼神看向姜云茵,十分可怜。 李槐花义愤填膺,抬头瞪向姜云茵,声音高亢道,“你怎么能这样,她可是你娘啊,你就不能扶着她些吗?” 姜云茵直接忽视她。 她的身世她清楚着呢,用不着跟她解释。 “你……”李槐花被无视,盯着她身上精美的衣裙和首饰,急的脸色通红。 这些东西,原本该是她的才对。 鸠什么……巢来着,这样空有美貌毫无善心的女子,怎配得上这些好东西。 姜云茵略过她眼中的贪婪,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 若她没听错的话,这人是她娘的女儿? 可明明…… 屁股还没坐稳的姜二夫人张了张嘴,脑子有些懵傻的转不过弯来。 她刚才说什么?谁的女儿?谁的娘?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姜二夫人连忙扯着手帕站起来,三两步来到少女面前,表情诧异至极。 李槐花抬起头,热泪盈眶,心中复杂,不知该做何态度,只是抬手指着姜云茵,“这位夫人,我说,她不是你的女儿,我才是。” 姜三夫人扫过她激动的眼神,略微垂眸,端起桌上的茶杯挡住自己的嘴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姜二夫人偏着脑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口中的不可能三字,愣是硬生生的按捺住了。 她的女儿? 她转头看向姜云茵,也是一番仔细打量。 这时她才发现,在姜云茵身上,竟没有半点肖似她的地方。 姜二夫人捂着胸口,脚步有些虚浮,还好身后张嬷嬷及时扶住她。 坐回椅子上,她僵着面容,脑子一时半会儿有些糊涂。 她的女儿……不是云茵…… 这不可能…… 这时,出门钓鱼的父子三人也在得到消息后,紧赶慢赶的回到家中。 姜承安紧随其后。 他本来今日出门去给自家妹妹买及笄礼,谁知刚到家就听管家说家中出了大事,让他快去清徽院。 他正好撞上自家祖父他们,见他们一脸凝重的模样,心中不安至极。 好在,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妹妹和娘亲都安稳,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行礼后,走至旁边。 姜老爷子神色镇定的在上首坐下,接过婢女递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手,这才把目光落在堂下两人身上。 嘶~ 这小姑娘真像老二媳妇啊。 已经得知事情起因的姜二爷也顺着视线望去,不禁瞳孔震颤。 这……怎么会…… 他看着堂下面容倔犟的少女,又再看看自家女儿,袖子下的手都抖了抖。 可这不现实啊。 茵儿打小就跟他长得相似,他带她出门时,别人都说女儿长得跟他一样。 他脑子现在有些懵了。 姜老夫人踢了姜老爷子一脚,给了他一个赶紧说话的眼神。 别坐着了,快把事情弄清楚。 姜老爷子摸胡须的手一顿,别了老妻一眼,嘴角微抖。 他轻咳两声,犀利的目光落在堂下妇人身上,“这位…妇人,既然你说你女儿才是我姜府二房的嫡出姑娘,那你可有证据?” 身患重病的妇人重重的咳嗽几声,一脸苍白的倚靠着李槐花,声音虚弱道,“我…我没有。” “可……槐花真的才是姜府的姑娘。 当年,姜府两位妇人在我家生产时,我鬼迷心窍,起了糊涂心思,想让自家……自家女儿过上好日子。 就…就趁乱把两个孩子交换了。” 姜老爷子神色淡淡,话语倒也不冷厉,就是步步紧逼,试图探出妇人的漏洞,“如此,这么多年,你为何又突然冒出来挑明此事。 让你女儿一直在姜府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 眼看云茵就要定亲了,她这时站出来说抱错了?未免有些太巧了。 妇人缓了口气,撑起身子,慈爱又心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女后,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滚落,神色凄凄道,“是,我是有这个想法不假。 可老天爷不让啊。 兴许……兴许是我造了孽,早年丧夫,中年丧子。 如今我才三十多岁便已重病缠身,时日无多。 槐花是个好孩子,在我病着时,为我忙前忙后,为了我的药钱,天不见亮就出门为人浆洗缝补。 我不忍见她这般操劳,心中……愧疚……愧疚无比。 我想着,我死后,她无人庇佑,在村中,必然会受尽欺辱。 索性我也要死了……也就看开了。 槐花应该回到她原来的位置,孝顺她亲生爹娘。 而我…也想见见自己的亲生女儿。”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姜老爷子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悔意和真情,不免信了七分。 可若是说四丫头不是他姜家人?她是不会信的。 下首,姜二夫人讷讷的张嘴,捂着胸口,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看着堂下的妇人,妇人一身补丁衣服,身形臃肿,面容泛黑,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当年的记忆涌上脑海,她撑着额头,难以置信。 就是这样的人,抱走了她的女儿? 一屋子的人,神色各异,都没有做声。 妇人垂泪,浑浊的眼睛动了动,伸手将身边少女往前推,声音沙哑道,“槐花,是娘……是我对不起你。 去,去你亲生爹娘那儿。” 一切,都该归复原位了。 “不……娘……”李槐花不舍的摇摇头,抱着妇人的胳膊,哭腔明显。 妇人苦涩一笑,无力的推开她,“是我对不住你,孩子。 但我求你一件事,待我死后,善待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你要怪,就怪我。” 妇人抬头看向姜云茵所在的位置,慢慢伸出手,泪水浸透充满药味儿的衣裳,“孩子……” 她的女儿啊…… 李槐花痛心的点点头,搂着她不松手,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好,娘,我答应你。 我一定将她当亲妹妹对待。” 砰! 姜二爷猛地一拍桌子,打断这母女二人的话,神情激动道,“不可能。 一派胡言。 你这妇人,空口白牙胡说一通,我的女儿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尽管这女子同他夫人很相似,可……此事太荒诞。 他不信。 茵儿怎么可能不是他女儿。 姜承安神色恍惚,同样也是不可思议的状态。 所以,她们是说,茵儿不是他妹妹? 他妹妹另有其人? 妇人和李槐花被吓了一跳,哆嗦的看向他。 只见姜二爷怒目圆瞪,凶神恶煞,妇人回过神来,泪流满面,瑟缩着身躯朝他磕了一个响头。 “老爷明鉴……槐花真的才是您的女儿啊。 您瞧,她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有假的。” “不可能!”异口同声的三道否认响彻屋内。 众人转头看去。 姜家大爷站起来,指着妇人的脸,又看向自家侄女儿,一拂袖子,“你自己瞧瞧,我这侄女儿跟你长得可有半分相似之处? 你鼻子这么塌,单眼皮,肿眼睛,厚嘴唇,脸还这么宽,你能生出一个这么好看的女儿来?” “你再看看我们家其他孩子,茵儿是不是长得跟她们十分相似。 这怎么就不是我姜家的孩子了。” 倒是这下面这位,除了跟他弟妹十分相似外,他倒是没看出有哪里像他二弟。 姜云柔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大伯父说的对。” 姜家人别的不说,光是长相,在京城也是独一份的出色,不然选秀时,姜家怎么能有四位姑娘入选呢。 姜云茵攥着小手,小脸隐没在阴影中,微微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妇人剧烈的咳嗽几声,很是激动的说道,“女儿肖父,她长的跟她爹一样也是可能的啊。” 这就是她女儿啊。 她亲手掉包的,她能不知道吗? 她朝姜云茵伸出手,满怀期待,“孩子,你看看我,我真的是你娘啊。 你肯定是在怪娘对不对?可麻雀就是麻雀,你不属于这儿啊。 你放心,一切罪责……咳咳……娘来承担。 你大可以留在京城好好生活。” 姜云茵未开口,姜承彰又着急忙慌的跳出来,声音洪亮的反驳,“这位大婶,我承认你女儿跟我二叔母长得很相似。 但是,茵儿绝对是我姜家人,不可能是你女儿。 你可不知,我姜家祖上有位神将,天身巨力。 后辈中,也有不少人袭承先祖血脉。 这一辈中,恰好我跟四妹妹都有此血脉。” 甚至于,四妹妹的巨力比他还离谱,倒拔垂杨柳都轻易不在话下。 所以…… “你若说她是你的女儿,我可就要笑掉大牙了。” 是啊,是啊。 姜云柔继续点头。 第143章 滴血认亲 姜老爷子也认同自家孙儿的话,开心的摸了摸胡须。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般淡定的原因。 什么?还有这种血脉? 妇人惊诧的张大嘴,眼眶发红,使出最后的力气,拍着大腿说道,“不可能,这就是我的女儿。” 她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会认错吗? 可他们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承认呢? 高门大户,竟是这样冷血无情吗? “你们…你们怎么能不信呢。” “对了,对了,还有一个法子……滴血认亲……书上都这样说的。” “你们不信,可以根据这个办法验一验。” “不会有错的,我只想找回我的女儿啊。” 她后悔了,她不该掉包孩子的。 滴血认亲?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姜老夫人拧眉,看向自家老头子,冲他点点头。 这个法子可行,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好让府中安生些。 马上云馨就要出嫁了,要是再有个什么是非冒出来,姜家的名声可经受不住啊。 否认的三人中,最后一人是姜承安。 但他大伯父和二哥都说了他想说的话,所以他无话可说。 但他很确定,茵儿就是他的妹妹。 他跟茵儿一同出门,别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他跟茵儿十分相似。 他说,亲兄妹,当然相似了。 这不会有假的。 李槐花看着这些人的神情,挨个记在心中。 他们远比她想的冷漠,一点也不在意她。 她们高高在上,每句话都好似施舍一般,让她的窘迫无处可逃。 没关系的,她在心中安慰自己。 等真相水落石出,她身份恢复了就好了。 滴血认亲。 姜二爷和姜老爷子都不同意滴,姜二夫人却一口答应下来。 她信了这农妇的话,也有当年生产时的印象。 她生了女儿,抱出去后,许久才抱回来,她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还觉得孩子白了些,后面突然大出血,她也无心多想此事。 偏偏今日,又将十多年前的问题重新抛了出来。 她当然要滴血认亲了。 若云茵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她岂不是白白养了她这么多年,反倒是忽略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不公平。 主要二房是当事人,姜二夫人都开口要验明真相了,旁人也不好置喙。 其实验验也好,这是最快也是最妥当的办法。 很快,一碗清水就呈递了上来。 姜二爷看向安静坐着的女儿,心中叹了口气,起身来到她身边,“茵儿,爹没有怀疑你,咱们只是验给她看的。” 女儿今日怎么有些奇怪呢? 是不是吓着她了。 姜云茵抬起头,唇边扯出一抹浅笑。 滴血认亲根本就不准。 不过既然要验,她也就奉陪到底。 姜二夫人接过银针,咬牙刺向自己的手指。 一滴鲜血落入水中。 “去,槐花。”妇人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笑着对旁边少女开口道。 李槐花站起来,看了姜二夫人一眼,同她如出一辙的眼眸中泛着委屈和心酸,快速拿起银针刺向自己的手。 碗中多出一滴颜色稍浅的血。 众人围了过来,目光焦灼的落在水中。 下一刻,两滴鲜血竟然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众人哗然,姜二爷变了脸,赶紧取银针刺向自己的手,迫切的想要验证出真相。 毫无疑问,他的血也同少女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姜二爷震惊,看向眼前含泪的少女,心中多了道意味不明的情绪。 姜二夫人隐隐有些激动,神色复杂无比,她拉过姜云茵,举起她的手,快速扎向她。 一滴血安静的漂浮在水中,却被另外三滴血排斥在外。 显然,姜云茵的血,与她们不相融。 “……”姜二爷哑口无言,错愕至极。 这……这不可能。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摆摆手,眼神慌乱,还是有些不相信。 明明跟他长得如此相似,明明叫了他十多年的爹爹,明明就是她的女儿啊。 “我说了,槐花真的是你们的女儿。”地上半跪的妇人扯了一道笑脸出来,语气十分肯定的说道。 “事已至此,你们要送我去衙门还是要如何处置我,我都没意见。” “我只求再跟我女儿说说话,让我好好看看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紧紧盯着姜云茵,那渴求慈爱的眼神让人动容不已。 但是下一秒。 姜二夫人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发出极为响亮的一声。 “毒妇,你敢掉包我的女儿。 我打死你。 我岂止要将你送官,我还要让你生不如死。 啊啊啊啊!!” 姜二夫人双目赤红,扑上去对着妇人左右开弓,情绪激动到难以自控,根本就不管她是不是快死了。 她心中此刻愤恨滋生,郁气难消,恨不得直接将她剥皮抽筋。 她的女儿,她好好的女儿,竟然被她掉包,换成一个农妇之女。 怪不得打小就跟她不对付,怪不得不听从她的安排,怪不得事事与她作对呢。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啊! 贱妇,还她的女儿,还她的女儿。 “啪!”姜二夫人越想越气,巴掌也越来越重。 “夫人!” “二婶!” “别打了,别打了!” 众人被她疯狂的模样给惊住,后知后觉,赶紧上前来拉住她。 这妇人瞧着都要死了,要是把人打死在这儿,可是触犯律法的。 李槐花看着这一幕,又急又慌,不知该帮哪一头。 她对自家养母,其实是恨的,恨她蛇蝎心肠,将她从亲生母亲那儿偷走,恨她从小虐待自己,饱饭都吃不上,还试图将她卖给老鳏夫换药钱。 若不是她将自己掉包,她可就是官家之女,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每每她瞧着街上穿金戴银的大家闺秀,她就羡慕得不行。 她想,若她也有这样的身世就好了。 这下,她不仅梦想成真,还比她们身份都高贵。 父亲是京城通判,母亲是正室,还有亲哥哥,她也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姑娘,正儿八经的京城贵女。 当她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她一整夜都没睡着,全部用来想象自己今后的美好日子了。 可她好恨,恨她养母入骨,恨她毁了自己高贵的身份,富贵的生活,恨她让自己远离爹娘,或者穷困潦倒的艰苦日子。 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至于她的养母,死了最好,别拖累她。 被打的妇人懵了,接着又是两耳光打过来,痛的她脑瓜子嗡嗡,发出虚弱的惨叫。 “别打了,别打了,啊!” 屋中女眷都拉不住暴怒的姜二夫人,李槐花装模作样的护了她两下,一边哭一边虚伪相护,可当她瞧见抱着自己亲娘胳膊的姜云茵时,心中生出一个阴险念头。 她凭什么还站在这儿? 拉扯间,她趁众人不注意,偷偷下手推了她一把,旁边就是实木桌椅,让她也受一受自己遭过的罪。 她以前怎么挨的打,她以后就要怎么受一遍。 有句话不是说嘛,女债母偿。 猝不防及的被推开,姜云茵崴了下脚,撞向旁边的桌子,脑袋一疼,忽然晕了过去。 “茵儿!”好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屋中立马安静下来。 “啪!”看了一眼倒在自家三哥怀里的姜云茵,姜云柔上前,猛地抡起一巴掌,就朝李槐花扇去,柳眉倒竖,“你敢故意推我妹妹?” 别以为她没看见,这人是故意对云茵动手的。 好啊,敢动她护着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啊!”李槐花惊愕的捂着脸惨叫一声。 姜云柔力气不小,一巴掌就将她的脸给打肿了。 众人也都还没反应过来,却在听见姜云柔的话后,眼神跟着变了变。 “我没有!”李槐花眼泪唰唰,无辜的叫喊道,“你凭什么打我?” 她谁啊? 姜云柔气不过,还想动手,被姜三夫人拦住,戳戳她脑袋,嗔怪道,“好了,好了,快看你妹妹去,别打了。” 这样性子的姑娘进了府,还能有什么安宁。 姜三夫人轻蔑的瞥了李槐花一眼,赶紧拉着姜云柔去看晕过去的姜云茵。 姜承安心乱如麻,他其实也看见了李槐花动手的痕迹。 实在是她太高调,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但实则,不仅是他,还有三妹妹,大哥大嫂她们都看见了。 茵儿做错了什么?值得她刚见面就动手。 姜云茵晕过去后,姜二夫人才松开打人的手。 可妇人早已病重,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两眼一翻,也跟着晕过去了。 屋中乱成一团,姜老夫人一会儿扶额一会儿捂着胸口喘大气,差点没跟着急晕过去。 造孽,造孽! 早知道,不让她们来自己地盘上说事儿了。 吵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 暂时安置好进府的两人后,撇开家中小辈,姜家众人又重新坐在一起。 今日这事儿,还是得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呢。 那妇人怎么处置? 李槐花怎么安排? 姜云茵怎么办? 瞧了一眼周身还带着怒气的姜二夫人,姜三夫人坐在她对面,直白开口道,“我不管,爹,娘,茵儿不能走。 既然二嫂的女儿回来了,那就让她回二房。 茵儿以后就养在我们三房。” 反正三房有的是银子,不缺她那一口饭。 姜二爷当然不干,皱着眉头,“弟妹,茵儿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 就算茵儿不是他们的女儿,可也养了十几年,岂能说不要就不要。 大不了把茵儿认为义女,同样也是他姜家的女儿。 姜二夫人冷着脸,重重的哼了一声,盯着姜二爷,不满道,“她凭什么配当我的女儿。 她鸠占鹊巢,十多年来,享尽荣华富贵,可我的亲生女儿,却在乡下缺衣少食,饱受折磨。 你难道没有看到她胳膊上的伤痕吗?还有那双手糙的,比张嬷嬷还茧子都多。” “她娘做下这样恶毒的事情,保不齐她也是这样的性子,让她给我儿当丫鬟都是给她脸了,还让她继续当我的女儿,做梦。” 如今,她的亲生女儿回来了,她自然不会再认一个毒妇之女。 姜二爷皱眉,眼神锐利,“怎么?家里现在你说了算? 茵儿在你膝下养了十多年,对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从未惹你生气过。 再说,她又不知道自己不是姜家女,错误是她娘犯下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姜二夫人咬牙,语气愤恨,“根坏了,她能好到哪里去。 总之,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亲女儿不管,管别人家的女儿,你也是头一份。” “我就怎么没管了。咱们先说云茵的事情,至于咱们女儿,后面慢慢补偿便是。” “补偿?这么多年了,怎么补偿。她养的细皮嫩肉,我女儿呢,瘦的跟竹竿儿一样。” “………” “……” 夫妻两你一句我一句,不停斗嘴,听得姜三夫人头疼,赶紧制止她们。 “好了,二哥,二嫂,你们不要争了。 我说了,茵儿给我三房当义女,这样你们就都不用操心了。 那错事是她娘做的,又不是她做的,四丫头本来就是无辜的。” 只是姜三夫人说这话时,眼中带着一丝嘲讽。 荣华富贵? 云茵跟着二房吃苦受罪还差不多,她二嫂真有脸说这句话啊。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姜二夫人拍着桌子,坚决不同意。 姜云茵不是她的女儿,就不能留在姜府。 否则一看到她,她就会想到她恶毒的亲娘,让她如同吞了苍蝇一般。 “闹够了没有?”姜老爷子威压一出,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姜二夫人悻悻一笑,快速把手收了起来。 扫了一圈所有人,姜老爷子端着一张宽厚祥和的脸,声音平稳的吩咐道,“此事尚未查明,你们争什么。” “云茵一看就是我们姜家的姑娘,等我派人去那村子里查明情况后,再做决议。” “那妇人,先关在柴房中,派人守着。” “槐花,老二媳妇看着安排,但你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不准动云茵。” “可是……”姜二夫人想说,都已经滴血验亲了,难道还能有假? 可对上自家公爹威严的眼神,她也只能点头同意。 姜大夫人揉揉额角,脑中快速闪过一抹思绪。 可思绪有些太快了,她完全抓不住。 是什么呢? 众人刚要散去,姜二夫人忽然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嘴,慌张道,“坏了,太子殿下看上了姜云茵,万一要娶她怎么办?” 第144章 要求搬离 “你瞎说什么呢?”姜二爷白了她一眼,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嫌弃。 这青天白日就说梦话,也不知道动动脑子。 茵儿怎么可能同太子殿下有关系。 姜二夫人急了,咬紧银牙,十分肯定的说道,“我真没瞎说,张嬷嬷都看到了。 姜云茵回来那日,同太子殿下在后门搂搂抱抱,举止亲密。 今日还给她送了许多金银珠宝和房契地契来。 要是太子殿下要娶她怎么办?这可不行,这婚事不能落在她身上啊,她都不是我姜府的人了。” 这婚事,合该是她女儿的,怎么落到这个死丫头身上。 好险,她差点把这样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姜二爷瞪大了眼珠子,气的不轻。 这种事,她不先说出来跟自己商量,反而还藏着掖着,学老母鸡下蛋呢。 姜老爷子也跟着皱眉,眼神狐疑,“老二媳妇,话可不能乱说,你确定吗?” 也不是没可能,茵儿在皇宫待了那么久,莫非…… 姜二夫人跺跺脚,脸色说不出的焦灼,生怕这样的好事从手中溜走了,“媳妇肯定啊。 那马车上挂着东宫的牌子,怎么会有错。 而且今日来送东西的人,也是东宫的啊。 爹,您快想想办法,这跟太子殿下的婚事,决不能落到外人身上啊。”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 姜老爷子眉头越皱越紧,左右都思索不出什么应对的法子来。 而且云茵现在还晕着,没法问她啊。 “这样,先不急。 还是按照以往的规格照顾云茵。 等她醒了,我让你们母亲去问问。” 若是真的,那这事……可就麻烦了。 姜老爷子看了自家老二媳妇一眼,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 茵儿都回来这么久了,她才提起这事儿,也不知道在隐瞒个什么。 若他早点知晓,也好派人打听打听啊。 躺在床上休养了两日,姜云茵脸色仍有些苍白。 樱桃正在给她喂药,嘴里嚷嚷着最近府中的风言风语,一脸憋屈。 姜云茵刚要开口安抚她,就见张嬷嬷带着一身珠光宝气的李槐花,哦,不,是姜云澄上门来。 如今,李槐花已经回到家中,入了族谱,正式更名为姜云澄,是正儿八经的二房嫡出大姑娘了。 樱桃听见脚步声,喂完最后一口药,站起来,敷衍的给两人行了个礼。 好漂亮的房子,比她住的大多了。 就是这布局寡淡了些,不过这屋中的摆设她还是喜欢的。 姜云澄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屋中各处,心中一一做出点评,最后,她视线落在放置首饰的妆奁前。 这么多首饰?好漂亮,好精致,比她身上戴的都要漂亮呢。 娘怎么回事,给她买的首饰还没有姜云茵的一半漂亮。 她忍不住抬脚走过去,伸手就要挑选。 樱桃赶紧挡在她面前,“姑娘,这是我家姑娘的东西,您不能擅动。” “她的?”姜云澄手一顿,看了一眼樱桃防备的脸,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床上的少女,“这些,明明都是我的。” “李姑娘,你住得可还安心吗?” 她吃的用的,哪一件不是属于她的。 竟还有脸说她。 没让她给自己跪下赔礼道歉就已经是她大度了。 姜云茵咬着口中的梅子,随手拿过旁边还未绣完的红盖头,继续忙活起来,“若说到不安心,恐怕有人比我更不安心。” 姜云澄心中慌了一瞬,莫名有种被她看穿的不安,可她明明没有看着自己。 就权当她在装腔作势了,毕竟她顶着自己的身份在京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所有的见识和才情,肯定比她更好。 而且,这些本该都是她的,想着姜云澄都来气。 张嬷嬷给姜云澄端来板凳,让她坐下。 姜云澄看了一眼宽敞雅致的屋子,啧啧两声,清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嘲讽,搅着手中的帕子,缓缓开口,“这么多天了,你也不去瞧瞧你娘,果然是个白眼狼。 亏她还念着你呢。” 姜云茵头也不抬的忙碌着,声音甚是平静,“她没有给你说,那不是我娘吗?” “……”姜云澄懵了。 “什么?” 说什么? 她怎么知道她背后有人? 姜云澄瞬间慌乱起来,眼神紧张的盯着姜云茵,刚练了两天的气势顿时溃败不堪。 瞧着姜云澄明显不是姜云茵的对手,张嬷嬷笑了笑,站出来,看似恭敬的对姜云茵开口道,“夫人说,还烦请四姑娘……哦,现在是云茵姑娘,先搬到客房去暂住。 这屋子啊,夫人吩咐了,要腾给咱们家亲生的姑娘居住。” 闻言,姜云澄傲慢的挺起了脖子,眼神得意。 她再怎么装腔作势,可身份终究是比不过她了。 哼! 姜云茵捏着绣花针的手一顿,脑中算了算时间,微笑着说道,“也行,我一会儿就让樱桃收拾收拾,把地方腾出来。” 张嬷嬷挑眉,没想到她一点不抗拒,还算有自知之明。 “如此,便多谢云茵姑娘了。” “不过,夫人说,为了避免云茵姑娘拿错物件儿,所以得让老奴盯着点。 任何不属于您的东西,都不能带走。” 这话,就差没说把她当贼防着了。 “好啊。”姜云茵也没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樱桃,收拾。” “是,姑娘!”樱桃淡定的点头。 门口,两个年轻婢女紧跟着走进来,开始盯着樱桃和新雁收东西。 衣服是樱桃这两日就收好了的,冬衣在库房,到时候再来拿便是。 樱桃让红雁封箱子,她转身开始收起了首饰,身后的婢女连忙开口,尖声道,“等等,这簪子你不可以拿。” 姜云澄转头看去,瞧见那精美的簪子后,眼中露出一抹垂涎。 樱桃笑了,当着她的面把簪子收进盒子中,“这簪子,是我家姑娘十岁生辰,好友所赠,也不能拿吗?” 也就是说,这簪子,可不是姜家二房的东西。 婢女红了脸,又指着她手中的镯子,急切道,“那这镯子呢?” 樱桃面带微笑的解释着,“这镯子嘛,乃是三夫人送给我家姑娘的谢礼,怎么了,不能拿吗?” 奴婢这下说不出话了,姜云澄也黑了脸。 她就不信,这里所有的首饰都是别人送给她的。 可现实让她失望了。 樱桃一通收拾下来,所有能叫的出名字的首饰,还都不是姜家人给的。 姜云茵的每一件首饰,不是别人送的,就是自己绣花赚来的,加之她很少买首饰,都是今年妙心和三叔母赠予的多,所以还真没给她留几件像样的。 但姜承安送她的那几件,被樱桃胡乱给抹了过去。 她是不会把哥哥送的东西,留给这人的。 姜云澄看着妆奁前半旧不新的几根簪子耳环,脸色愕然。 合着这屋子里,除了这几根破旧的簪子,什么都没剩给她? 她又看向张嬷嬷,张嬷嬷一惊,羞愧的点头。 夫人从前好像还真没云茵姑娘买什么首饰。 但也不至于这么少……可她都不敢确定。 姜云澄险些气吐血,她猛地站起来,在屋中翻找,口中念叨着,“不对,太子殿下送给你的东西呢?” 娘说,她这儿还有好几箱太子殿下送的金银珠宝,怎么会没有了呢。 “……还回去了,不行吗?” 原来是在肖想那些啊。 可惜,她来迟了。 那些东西,她昨天就让人送到了萧璟轩府上暂放,怕的就是有人打它们的主意。 “什么?”姜云澄捂脸尖叫,转头指着她,凶巴巴的开口,“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那都该是她的啊。 姜云茵淡定的穿上衣服和鞋子,“送我的东西,我自然有权处置,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云澄急的跳脚,唾沫横飞的冲姜云茵大吼,“你放屁,如今我才是姜家四姑娘,与太子殿下的婚事是属于我的,所以那些东西都该是我的才对。” 太子啊,她这辈子都不敢肖想的权贵,跟她有婚事。 说不定她以后还可以成为太子妃。 还好她回来的及时,没有让姜云茵捡了便宜。 合着,姜二夫人就给她说这些呢。 婚事?她都快不要萧璟聿了,还有个屁的婚事。 可姜云茵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行啊,那你去找太子,让他娶你,把东西再给你不就完了。” 姜云澄睁大了眼睛,气不打一处来。 她又没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娶她? 可她不甘心,她的金银珠宝和首饰一件都没有? 姜云澄气的眼睛都红了,粗喘大气,伸手就要去抢夺樱桃手中的首饰盒,“不准拿,不准拿,这些都是我的。” “是你大爷的。”清脆的喝骂从门口斜插进来。 姜云茵抬头,只见姜云柔拎着裙子大步从门外走进来,眼神不悦的射向姜云澄,朝她挥了挥拳头。 姜云澄害怕的看向她,气势一下子就萎了,脸上隐隐作痛,赶紧躲到张嬷嬷身后。 张嬷嬷蹙眉,站出来询问,“二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姜云柔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气势桀骜,“本姑娘做什么,你一个婆子也管的着。” 她说着拍拍手,六七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嬷嬷走进来。 “来人,把这些东西都帮着搬到三房去。 打今个儿起啊,云茵就住在三房了。” “二姑娘,您……”张嬷嬷傻眼了。 这……这不行啊… 夫人只说让她们过来给云茵姑娘腾地方,没说要让他离开二房的院子呢。 “二姑娘,您快让他们住手,云茵姑娘是咱们二房的人,您不可以胡来啊。” 姜云柔呵呵一笑,让身边的嬷嬷拉住她,“你可管不着我。” 留在二房?留在二房继续受气吗?还是去住那小的不能再小的客房。 她呸! 娘都说了,让云茵过继到三房去,二婶还偏不同意。 结果背地里又这样对待人家。 还有姜云澄这个黑心肝的死丫头,刚回家没两日呢,就想着抢云茵的东西,也不知道脸皮是什么做的。 很快,七八个嬷嬷就帮忙收拾好了东西,直接往外抬。 张嬷嬷挣扎两下,被摁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没办法阻止。 姜云澄也不敢在姜云柔面前放肆。 因为她知道,这位堂姐的脾气,可是府中最大的。 “走了,云茵。”姜云柔心疼的看着姜云茵,见她脸色如此苍白,真恨不得把自己炖了给她补补。 气死她了。 等去了三房,她还得再找两个大夫给她看看身子才是。 姜云茵轻笑,微微点头,抬脚往外走。 见屋子都给她搬空了,姜云澄委实不爽,气的肚子疼,总想给她找点麻烦出来。 盯着她们俩的背影,她大喝一声,叫住她们。 “等等,这婢女是我二房的……总归不能带走。” 她盯着樱桃和新雁,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刚才这丫头还反驳她,等到了她手中,看她怎么收拾她。 姜云茵脚下一顿,停下步伐来。 没想到,她还有点小聪明,竟能想到这上面了。 只是,又可惜了。 樱桃扶着姜云茵,面无表情的回身道,“奴婢早已赎回卖身契,现在是自由之身。” 至于照顾她家姑娘,纯属她乐意。 姜云澄咬牙,不服气的挪动视线,看向新雁,“那她呢?” 新雁捧着盒子,羞涩的开口,“哦,回姑娘的话,奴婢的卖身契被姑娘转卖给了樱桃姐姐。 也就是说,奴婢其实是樱桃姐姐的人了,跟姜家没关系。” 所以,她们跟二房实际上,都没有半点关系。 “哈哈哈~”姜云柔听得神清气爽,拍着手大笑起来。 姜云澄气的脸色发青,狠狠跺了跺脚,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扬长而去。 “啊啊啊啊……” 她怄气不已,抓狂的捶着桌子,又将桌上所有的茶杯都给摔倒了地上才堪堪作罢。 张嬷嬷在一旁看的心惊,赶紧上前安抚。 这位姑娘的脾气……也难搞哦。 得知此事的姜二夫人刚要去三房找茬,就被姜老夫人叫过去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她爹才说让她好好对待云茵,结果她转头就让人去找她麻烦,真是猪脑子,拎不清。 第145章 生辰宴 如今家中形势乱作一团,云茵那儿还没有问清楚,她就在家里四处点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她真真是要少活两年。 姜二夫人被骂的狗血淋头,眼泪汪汪,连连保证不再生出事端后,才被放了回去。 但回去后,还没松口气,姜二爷也跟着回来骂她一通,还将姜云澄也拉过来一起教训了。 “你知不知道你祖父为什么要给你取澄字。 就是希望你心胸宽敞,为人澄澈无暇,而不是刚回家就惹是生非。” 之前她推茵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儿性子霸道,容易生事。 给她取名字的时候,他还特意提点过她。 姜云澄有些不服的低着头,心中念叨着,她受了那么多苦,也让姜云茵尝尝才对。 姜二爷暴躁的挠了挠头,对她耳提面命,“从今天起,你不许出门,不,是不许出院子。 就在家中好好读书识字,学学规矩,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人。” 他不能纵着她胡来。 “不要,爹。”她还没有见过京城的繁华呢,她才不要被关在家中。 姜云澄用抗拒的眼神盯着他。 “哼,没得商量,除非你不是我的女儿。”姜二爷看也不看她,又扭头去呵斥姜二夫人。 姜云茵暂且在三房这边住下,也没人敢来找她麻烦。 倒是姜承安经常偷摸过来看她,担心她过得不好。 不知为何,在他心中,云茵就是他的妹妹,这个念头很坚定。 姜云茵很是感激,同时也把姜承安交给她的银票还了回去。 姜云柔初秋定了亲,来年九月出嫁,已经开始考虑绣嫁衣。 正好姜云茵也在,她还能跟她请教请教。 日子一时间倒也过的快。 距离姜云茵十五岁生辰还有两日。 姜云馨从庄子里被接了回来。 姜老夫人先前亲自问过姜云茵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她都否认了。 没了这层关系,姜云茵就好似被放逐了一般,若非姜三夫人待她一如往昔,恐怕她在府中是过不下去的。 因着姜云澄认亲一事,后日的及笄礼取消了。 但也没完全取消,只是在家中给两人摆席面庆祝。 可自然就没姜云茵的份。 姜云柔说她会单独在三房这边给她庆祝,姜云茵拒绝了。 避开盯着她的那些眼线,姜云茵带着樱桃出了府。 她先是去了一趟八皇子府,转交萧璟轩要的盖头,然后又去了善春堂,和郭妙心聊了许久。 最后,她来到东宫。 只是她没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两眼,抽出手中的信封,让门口的禁军转交给萧璟聿。 走回家中,望着姜府门前的牌匾,姜云茵驻足看了许久。 久到脖子都酸了,她才慢慢收回视线。 回到家,她还去了一趟柴房。 东宫。 明亮的八角宫灯照耀着每一处寂静的角落。 萧璟聿将自己忙的昏天黑地才能制止脑海中思念的劲头。 残月高挂,夜色浓郁时分,他带着一身霜雾回到东宫。 一回来,他就径直去了寝宫。 这里,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小纯子捏着书信轻轻敲了敲门。 “进!”灯光昏暗的屋中,萧璟聿靠在软榻上,颀长的身形有些躺不下,别扭的横着。 可他并不在意。 小纯子钻进来,双手拿着信,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今日姜姑娘给您送了信来。” 萧璟聿蹭的一下坐起来,不待他走近,自己就大步来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信。 “怎么不早拿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打开了信封。 “您刚才回来呢。”小纯子委委屈屈的站在旁边。 “下去。”萧璟聿注意力都在信上,没功夫管他。 他坐回软榻上,打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一眼便能览尽。 「萧璟聿:月初之事,我早已知晓。 后日是我生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明日落日前,你要站在我面前说你娶我。 否则,这一生,就当从来不识。」 月初之事? 月初什么事?他稍加思索。 莫非是萧氏诅咒一事?茵儿怎么会知道?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震惊的,可…… 攥紧信纸,萧璟聿将这熟悉的字体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轻拢,可他始终下不定决心。 后日……生辰…… 好快,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二十五日,他都这么久没有见到茵儿了。 她的生辰,到时会有很多人来给她祝贺。 她及笄了,原本他最期待的这一日,却最让他难受。 他不能再靠近。 不识就不识,对不起,茵儿。 若不能护你一生平安喜乐,娶你只会害了你。 宁可陌路难相逢,也别为他伤心流泪。 秋风吹落一地的叶子。 姜云茵抱着怀里的汤圆,坐在台阶上,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地平线,视线一黑,眼前除了景色还是景色,盼望的那人并未到来。 他失约了。 姜云茵抿着唇角,眼中泛泪,摸摸小猫柔顺的毛,甜甜一笑,“汤圆,你爹真是胆小鬼。” 说罢,一颗晶莹的眼泪落在衣襟上,又快速浸透,消失不见。 既然他已经做出他的选择,那她也该清醒了。 清晨。 枝头鸟雀叽叽喳喳的交流着,暖阳缓缓升起,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天。 姜云柔一大早就亲自下厨煮了长寿面给姜云茵送来,可当她来到屋中时,屋内空空荡荡,冷清的像是从未有过居住之人。 人呢? 姜府花厅。 姜家所有人都聚集在此处,谈笑风生。 唯有一人,在角落中阴沉着脸。 “娘,您还好?”姜云柔抱着姜三夫人胳膊晃了晃,有些害怕她冷脸的样子。 “娘好着呢。”好的不能再好了。 为了今日,她可是下了许多功夫,当然很好了。 姜三夫人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一会儿别乱说话。” “哦!”她能跟谁说啊,云茵又没来,这两个人她都看不惯。 姜云澄今日穿着崭新衣裙,头上戴满了珠钗,像只花蝴蝶一般穿梭在屋中,开心的接受家人给她准备的及笄礼。 这样美好的时光,以后都是她的了。 想想她都要笑开花。 比起姜云澄,一旁的姜云馨就要沉稳的多。 在庄子里待了几个月,她急躁的性子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她笑着看向姜云澄,眼底却是泛着冷意。 突然,姜承安急急忙忙的走进花厅,慌张道,“爹,娘,云茵怎么不见了?” 他去给云茵送礼物,怎知发现屋中没人,问了一圈,也没人说见过她。 还有樱桃也不见了。 她们该不会被赶出去了? 姜二夫人将手中礼物递给女儿,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神色平淡道,“不见了就不见了,她难道还有脸待在姜家吗? 今天是你妹妹的生辰,大好日子,你别提那样晦气的人。” 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扫兴,这么多人看着呢。 姜三夫人突兀的嗤笑一声。 众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瞄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姜云馨,又看看一脸含笑的大哥大嫂,缓缓开口,“茵儿好着呢,只是出门去买东西了,承安放心。” 茵儿昨个儿就给她说,今日要出府一趟,晚些时候再回来。 她估摸着这丫头是伤心了,所以就同意了。 唉!本来今日还有出好戏想请她看的,可惜她没眼福了。 姜承安感激的看了姜三夫人一眼,红着脸退到一边去。 茵儿没事就好。 他把姜云澄的礼物送上去,听她叫了自己一声哥哥后,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姜云澄接完所有礼物坐下后,姜云馨缓缓起身,开始挨个拜谢家中长辈,收她们所赠之礼。 再怎么有错,也是亲生的孙女,姜老夫人还是一早就给她准备了及笄礼,是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水头十足,价值昂贵。 姜云馨笑容温柔的接过,甜甜的道了一声谢。 姜大夫人准备的是一对红翡镯子,姜云馨刚要伸手接过礼物,就见姜三夫人快速站起来,抢在她前头,夺过了这对镯子,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也配收这不属于你的东西。” 巴掌响亮,扇懵了所有人。 变故来的太突然。 花厅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云柔睁大了眼睛,这就是她娘要请她看的好戏? “三叔母!”姜承彰和姜承硕连忙走到姜云馨面前护着她,一脸震惊的看向姜三夫人。 姜大夫人先是怔住,随后也不解大怒,“三弟妹???” 这是干什么,为何要打她女儿? 姜家大爷脸色阴沉,可看着不像没事找事的三弟妹,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怒火,“弟妹,你无缘无故动手打馨儿做什么?” 姜二爷和姜二夫人对视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姜云馨捂着脸,被打来头偏向一侧,刚要生气质问,可当她听见自家三叔母的那句话时,身体打了个冷颤,眼神慌乱的盯着地面,惊恐不已。 姜三夫人把玩着手中镯子,神情挑衅又嚣张,并不急着开口。 她这态度惹怒了家中长辈。 姜老夫人猛地站起来,沟壑遍布的端庄面容横生怒气,“老三媳妇,看你像什么样子。 好好的,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莫名其妙就动手打人。 真当姜府的规矩是摆设呢。 姜老爷子也是皱紧眉头,一脸古怪。 然而就在这时,管家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叫喊,临近台阶,还摔了个趔趄,“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大爷,二爷,有一队陌生人马把咱们府邸给围起来了。” “什么?”姜老爷子大惊失色,嘴角胡须抖了抖。 可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稳住情绪,冲管家吩咐道,“何人所为?快去报官啊。” 家中其他人都还懵着,全然不知这一出接一出的戏码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京城,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光天化日把官员府邸给包围起来? 活腻了是。 就在众人慌乱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不必了,爹。是我干的。”威武高大的男人身影紧跟着走进来,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下属。 “不孝子,你做什么呢?”姜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气的吹胡子瞪眼。 姜老夫人也是愠怒,忍着火气,费解的看着他,“老三,你们两口子今日是要翻天了?” 就算再疼爱这个儿子,此刻也把她气够呛。 好好的日子,这两口子,一个打人一个包围府邸,真不愧是一个被窝睡出来的。 “三弟,你……这是何意?”姜家大爷护着妻女,一脸怔愣,十分不解。 老三不是在松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头都要想破了。 “爹,娘,大哥,二哥,别急。 儿子马上就会给你们说法的。”姜三爷嘿嘿一笑,立马没了凶狠的气势,随后,他看向管家,高声吩咐道。 “把府中所有下人都给我叫过来! 记住,是所有,车马夫都不能落下。” 姜云澄已经被吓傻了,怯懦的躲在姜二夫人身后,害怕的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人啊?好黑的脸,真吓人。 姜家小辈则是面面相觑。 姜承彰试图扶起自家妹妹,可他扶了两把都没能把她扶起来。 还是姜承硕帮忙,才把瘫软的姜云馨给扶到了椅子上。 姜承彰坐回自家妻子身边,摸摸她并不明显的肚子,又护着她,示意她别怕。 三叔肯定不会乱来的。 白采薇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自然不会害怕。 不过她隐约觉得府中今日要出大事儿。 得,这夫家没选错,经常让她有大戏看。 不过半盏茶功夫,姜府上下所有的奴仆都被叫到了前院。 姜府不大,主子也不算多,可下人们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还是有百来人,乌泱泱的站了好几排,院子都险些站不下。 管家擦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人数,转头对自家主子恭敬回复道,“三爷,除了云茵姑娘身边的两个婢女,府中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行,也够了。”那两个可以忽略。 话说,怎么回来没有看到云茵呢? 姜三爷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下人,点点头,然后拍拍屁股,找了张椅子就坐下来,转头看向姜三夫人。 “媳妇,该你了。” 第146章 拨乱反正 一家子被这两口子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没一个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的。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姜老爷子坐不住,纳闷的看向这两口子,端庄的脸色隐约有些绷不住。 就不能先说事情吗?急死人了。 “爹,娘,吃着喝着,别着急!”姜三爷捞过两个果子,先丢给自家闺女一个,又自顾自的剥起来。 渴死他了。 姜老爷子气的想吐血。 这种情况,他怎么吃,怎么喝? 逆子! 姜三夫人冲他点点头,把手中镯子交给贴身婢女,朝转角处叫了一声,“把人给我带上来。” 人?什么人。 众人视线转过去,就见几个护院押着被绳子捆住的四人走到花厅中间。 这四个人,有男有女,大家都很陌生。 也不是全都陌生,还有一个妇人,就是姜云澄的养母,大家倒是脸熟。 姜云澄眼神闪了闪,攥着自己袖子,有些紧张。 四个人此刻都被堵住了嘴,呜呜呜的挣扎着,脸上还挂了彩,瞧上去狼狈不堪。 姜府众人不解,神色迷惑的看着这一幕。 姜三夫人走到这四人面前,冷冷一笑,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朝众人说起了过往的事情。 “说起来,这事儿,有些久远了。” “十五年前,大嫂和二嫂同时怀有身孕。 你们俩快临产前,有个云游的道士经过姜府,说府中有喜事发生,但喜事中带着煞气,容易发生血光之灾。 他说让你们俩必须得去寺庙住上三日,抄写佛经方可化解。 那道士只讨了碗水喝,也没索要钱财就走了。 二嫂怕他说的是真的,便拉着大嫂去寺庙。 只是中途,马匹突然发狂,大嫂二嫂受到冲击,被迫早产。 而那附近只有一户人家,便是这陈氏一家原来居住的地方。 稳婆说大嫂二嫂不宜挪动,就只能向附近那家人借地产子。 四弟妹当年担心两位嫂子出事,还特意让大嫂带了稳婆一起去寺庙。 在当年两位稳婆的帮助下,大嫂的女儿和二嫂的女儿…… 就都被换了! 本来两位产婆只是想将你们彼此的孩子对换,谁知中途陈氏横叉一脚,又将她的孩子与大嫂的孩子换了。” 所以,地上跪着的人,分别是陈氏,两个稳婆和那个假道士。 姜三夫人一席话说的云淡风轻,姜大夫人和姜二夫人越听脸色越黑,连带屋中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味。 原来,被换了孩子的,不光是二房。 姜三夫人歇气时,姜家大爷好像脑子清醒了一点,着急忙慌的站出来质疑道。 “等等,三弟妹,你说,她换了谁的孩子?” 他没听错。 他的女儿也被换了—— “大嫂啊!”姜三夫人喝了口水,淡定道。 姜家大爷偏头,看了看姜云澄,手都有些哆嗦,“可云澄明明是你二嫂的孩子。” 前几日认亲的时候,可没说是他女儿。 而且不是已经滴血认亲了吗? 姜三夫人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裙,掀起眼皮扫视众人,讥笑道,“所以,大哥,你看姜云馨同这陈氏,相似吗?” 这才是她今日要说的重点。 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不仅发生在二嫂身上,其实大嫂的孩子…也被换了。 姜家大爷睁大眼睛,瞬间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浑身僵直。 姜大夫人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姜云馨。 姜云馨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其他人,也纷纷扭头看去。 姜三爷闻言,差点没噎住。 即使他媳妇已经写信提前给他大概说了一遍,可身临其境,他仍觉震惊。 他同情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咽下口中果肉,心中不免难过。 还好他家媳妇生柔儿时,他一直在屋外守着的。 姜家大爷稳了稳心神,连忙上前几步,看了看地上低着头颤抖的陈氏,又看了看自家脸色发白的二女儿。 像,太像了! 单看还不觉得,这仔细一瞧,她们的五官竟然如此相似。 尤其是两人都低着头的时候,这脸,简直一模一样。 不对,不对。 姜家大爷忽觉自己遗漏了什么,脑子有点发晕。 但家中还有清醒的人在。 “所以,云茵是我亲妹妹!!”姜承硕的声音震耳欲聋,毫不夸张的说,再大声点,隔壁府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着急忙慌的跳出来,看了看姜云澄,又看看陈氏,一拍额头,“所以,云茵的血跟二叔二叔母的血不融,因为她是我家的。” 他就说,他就说哪里不对。 云茵的长相明明跟他们有相似之处,又身负巨力,怎么可能不是姜家的孩子。 姜承彰也猛地站起来,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 “三叔母……” “您……你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馨儿不是他妹妹…茵儿才是…… 太荒唐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错愕。 姜承安更是抓紧了椅背,心跳如雷。 姜三夫人挑眉,神情冷静的点点头。 陈氏使劲摇头,因着姜三夫人给她用了几剂猛药的缘故,如今她身体看起来也比较正常。 她想否认,不是的,不是的。 她的女儿就是姜云茵才对。 可她被堵住了嘴,根本就无法说话。 姜大夫人有些站不稳,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 白采薇连忙扶着她,深知她的惊恐,“娘!” 姜家大爷赶紧回头查看她的情况,姜承彰和姜承硕也连忙走过来扶着她。 姜老爷子和姜老夫人呆愣的坐在椅子上,两两相望,唯余震惊。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姜老爷子历经两朝,大风大浪他自认为还是见惯了,可没想到自家的小船忽然说翻就翻了。 世界寂静了一瞬,随后又纷扰起来。 “老三媳妇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这下是彻底乱了。 乱了啊! “老大媳妇!你没事?”姜老夫人则是起身去查看两眼发愣的姜大夫人,担忧不已。 姜三夫人无奈,余光扫了一眼依然稳坐着的某人,“爹,我先前没抓到人,没有证据啊。” 姜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摇摇头,闭眼苦笑,“我就说,茵儿这孩子虽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可骨子里像极了姜家人。 没想到……” 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过还好没有把茵儿赶走,而是派人去调查。 “对了,茵儿,茵儿呢?”姜老爷子在屋中着急搜寻起来。 姜家大爷也着急不已,一边给自家夫人顺气,一边四处搜寻那道小小的身影。 他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 从前乖巧叫他大伯父的孩子,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 难怪呢,他见她第一面就觉得倍感亲切。 错了,都错了。 他的孩子啊。 “祖父,茵儿出府去了。”姜云柔合上自己吃惊的下巴,赶忙帮着解释。 啥……现在是四妹妹变三妹妹? 云茵成大伯母亲生的了? 那姜云馨……姜云馨是假的……哈哈哈…… 老天爷有眼啊。 “快,派人去把茵儿找回来。”姜老爷子拍拍桌子,急忙对管家开口吩咐。 管家忙不迭点头,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可他身子还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老爷,人都在这儿了,派谁去找啊?” 姜老爷子也是傻了。 他看向自家老三。 姜三爷看向自家夫人。 姜三夫人只得让自己的心腹带着两个信得过的护院出去找人。 姜大夫人缓了口气,眼神重新聚焦,用手撑头,难以置信的坐着。 可她胸口还是憋闷,像是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怎么会这样? 是了,她猛地想起来。 前几日她脑中一闪而逝的,不就是这事儿吗? 她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陈氏有些脸熟呢?就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今日被三弟妹揭穿后,她才突然发现,陈氏竟同馨儿的外貌十分相似。 白采薇担心的看着自家婆母,不停帮她顺气,“娘,您还好,喝口水缓缓。” 咦,她的亲娘啊,表小姑子变亲小姑子了。 这出戏,真是精彩绝伦。 姜大夫人没有吭声,一动不动的坐着,盯着姜云馨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云馨被盯得发怵,眼神闪躲,可怜的冲她摇头。 不,她就是娘的女儿。 哼,姜三夫人白了姜云馨一眼,轻移莲步,对众人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复杂,又继续补充道,“大嫂,这就受不了了,别急,还有更让你震惊的呢。” 什么? 众人都朝姜三夫人看去。 还有? 这还不算完? 姜大夫人僵硬的转动脖子,脸色阴沉的看向姜三夫人,神情茫然。 姜三夫人瞥了一眼僵坐着的姜云馨,往前两步,指着她,脸色骤然变得冷厉愤恨,“这丫头,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大嫂的女儿了。 不仅如此,她还给柔儿下毒,差点害死柔儿。 柔儿上次失足落水,就是她送柔儿的点心里下了药。” “恐怕,她勾引当今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我姜家人了,在给自己找后路呢。”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眼神各异。 下毒? 姜大夫人更是眼中噙泪,惊愕不止,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姜云馨手脚发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心都凉了半截,赶紧摇头否认,“不,我没有!” “我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是娘亲生的。” “我没有下毒,我没有。” 可倘若她和陈氏的脸不这么相似的话,恐怕更有说服力一点。 姜三夫人冷笑,走到陈氏面前,命人拿掉她口中的破布,“你不是想看你的亲生女儿吗?多看两眼,过了今日,你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她必定会让姜云馨付出惨重代价。 陈氏闭着眼,头埋得极低,讷讷道,“夫人瞎说什么,我不知道。” 以为装疯卖傻就有用? 姜三夫人冷冷的横了她一眼,转移视线。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姜云澄总知道。” 姜三夫人有种要将全家人都炸翻的感觉,她此话一出,大家又震惊了,纷纷看向姜云澄。 姜云澄被众人盯着,但明显她的抗压能力就没有那么好了,害怕的后退两步,慌张摆手,险些摔倒在地。 不,她不知道。 别看她,别看她。 可这模样,显然不对劲。 姜三夫人将她从人后拽出来,话语犀利,眼神唾弃,“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恢复了你的身份,那为什么不让云茵也恢复她的身份呢?” 姜二爷的脸骤然一黑。 女儿变成侄女儿? “姜云澄!!”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跟她有关系。 姜云澄摇头,缩着脖子,无辜的看着众人,怯怯道,“没有,我不知道三叔母你在说什么啊。” 她真的不知道。 什么情况,为什么姜云茵会忽然又变成姜家人。 那她之前岂不是…… 姜云澄此刻的脸也没比姜云馨好看到哪里去。 “你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是谁教你们上门寻亲的。”姜三夫人瞪着她,恨不得直接上头将她脑子给掏出来。 这样蠢的人,不愧是她二嫂的女儿。 姜云澄眼神闪烁,慌张不已,使劲后退,“没有,没有三叔母,是我养母自己要带我寻亲的。” 姜三夫人甩开她的手,啐了她一口,“没用! 你这养母能这么好心吗?骗谁呢。” 姜二夫人张了张嘴,敢怒不敢言。 今日这事,实在是把她给惊的不行,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姜云澄吓得啜泣,可屋中无人安慰她。 如今,这屋子成了姜三夫人的主场,众人就看着她气场全开的啦啦,那叫一个安静。 也不是安静,实在是他们插不了话。 大家懵得懵,惊得惊,脑子都不够用了。 他们并不知道姜三夫人是何时去调查的这些,毕竟以她以往的性子,是藏不住事的。 这不,姜三夫人的下一句话,又将她们给雷翻了。 “好了,事到如今,四弟妹,你还想稳坐到何时?” 姜三夫人捏着手帕,站直身躯,看向角落中坐着的,一身佛性,衣着老气的姜四夫人,对她冷漠的笑了笑。 姜四夫人面不改色的坐在椅子上,声音舒缓平和,似幽潭流水,“三嫂,我已许久不管俗事。” 意思是,都跟她无关。 第147章 罪孽 姜三夫人昂了下脑袋,气笑了,抓起桌边的茶杯就往她脚下砸去,咬牙切齿道。 “你不管?你就差没把手伸进我们全家的被窝里了。 你自己说,这府中上上下下你收买了多少人? 大嫂二嫂生产的稳婆是你收买的? 柔儿中毒是你怂恿姜云馨的? 承彰、承安两次科举出现问题是你下的手? 姜云澄上门认亲是你为了赶走茵儿搞出来的? 还有,收买二嫂的贴身嬷嬷,给她下毒一事,也是你干的?” “这府中所有下人,至少有一半的人被你收买过,你敢说,你是无辜的?” 她无辜?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桩桩件件,有哪一件冤枉了她。 为了查明这些事,这几个月以来,她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就为了找到证据。 只是她没想到,真相如此惊心。 十几年来,她四弟妹吃斋念佛,在府中仿佛是一个透明人般的存在,她根本就没把幕后黑手往她身上想。 但她拿到的证据,着实打了她的脸。 听见姜三夫人所说的话后,姜府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 她们甚至觉得姜三夫人说的不是大夏话。 怎么每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这么多事,都是姜四夫人所为? 姜老夫人嘴角抽搐,紧紧握着椅背,震怒的看向姜四夫人。 这背后之人,竟然是老四媳妇儿? 姜老爷子也是大失所望,但更多的还是心惊。 姜家小辈也惊呆了。 尤其是姜承彰、姜承安兄弟二人,他们连着两年科举时都出现了问题,原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 到底是后宅阴私,他们从未接触过,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阴暗面,兄弟俩已经目瞪口呆。 白采薇抓着自家夫君的袖子,护着自己肚子,一脸警惕。 她不会被殃及了? 四叔母的手段……未免太多了些。 噗通、噗通—— 院子里,有几个胆小的下人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跪下,浑身瑟瑟发抖,绝望的掉眼泪。 姜二夫人则是转头盯着慌张的张嬷嬷,满心震怒和不敢相信。 她的奶嬷嬷会给她下毒? 姜家大爷和姜二爷对视一眼,兄弟俩不寒而栗,倒是旁边的姜三爷,淡定的啃着桃子,恍若局外人。 姜云柔背靠椅子,抓了把瓜子偷偷啃起来,眼神一会儿看看她威武霸气的娘,一会儿看看她淡定从容的四叔母,一时间,她还真不敢确定谁对谁错。 她四叔母也太淡定了。 哎呀,可惜就是茵儿不在,没人给她指点迷津。 破碎的茶杯飞溅,茶水洒了一地,裙角被浸透,但在深色的布料上,并不显眼。 姜四夫人轻拢细长的柳眉,老气横秋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总算有了一丝生气,“三嫂,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 你说这些事是我做的,可有证据?” 跟屋中所有人的震惊脸不同,姜四夫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淡定,但更像一种死气沉沉的孤寂,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是不认? 姜三夫人按捺住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深吸一口气,目光晦暗道,“要证据是?你把你的库房打开,让我看看你的嫁妆还剩多少。 这些年,你为了收买府中下人,银子也该花的差不多了。 另外,张嬷嬷和院子里其他人都在,安哥儿和彰哥儿身边的小厮也能指认你身边的婢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先前伺候你,帮你布局的老嬷嬷,可还没死呢,就在柴房里等着的。 你可想要见见她?” 实质的人证就在眼前,她还想要什么证据。 “老四媳妇儿,你三嫂说的,都是真的?”姜老夫人瞧着她,经历风霜的眸子中满是不可思议,差点没气晕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姜四夫人身上,试图从她脸上瞧出些什么不一样的表情来。 可她尤为镇定,依旧没有慌乱。 姜四夫人拨动手中佛珠,幽幽的笑了笑,声音格外平淡,“三嫂,你何时候变得这般聪明了。” 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这么多年了啊,她还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的呢。 姜三夫人眼神阴鸷的盯着她,要不被自家男人拉着,她的巴掌铁定也扇在她脸上了,“要怪,就怪你不该动我女儿。” 她向来和善,可若谁敢动她的女儿,那就是找死。 姜四夫人轻昂下巴,身姿松懈的倚靠在椅子上,佛珠的流苏拂过她的手背,表情甚是淡漠的笑了笑,“是啊,你的拳拳爱子之心,真令人动容敬佩。 可我做这些,也都是为了我的孩子。 我又有什么错?” 众人不解。 姜三夫人皱眉,话语凌厉的质问,“你的孩子? 府中谁人苛怠过云萝吗?况且当年,云萝尚未出世,你休要拿她当借口。” 姜四夫人嘴角耷拉着,脸色骤然阴郁下来,“云萝?她又不是我的女儿。” 下等妾室所生的贱种,怎么能算是她的女儿呢。 “看来你们都忘了,当年我同大嫂二嫂一起怀的孩子啊,那可是一对双生子啊。 那才是我的孩子。” 姜三夫人拧眉,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番,好像已经没什么印象。 四弟妹的孩子…… 时间太久,她都已经记不得了。 倒是姜大夫人,脸色一变,撑着身子,嗓音沉闷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对那事耿耿于怀。” 姜家小辈都是一头雾水,唯有姜老夫人、姜大夫人、姜二夫人还有些许印象。 她们想起来了,当年,姜四夫人确实也怀了身孕,只是后来不小心没保住。 可若是为了那两个没保住的孩子就对姜家人下手的话,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我凭什么要忘记。” 姜四夫人低吼一声,猛地扯断手中佛珠,面色狰狞,再无往日淡然,“要不是当年你不肯将血参借给我父亲入药。 我怎么会因为我爹去世,惊惧早产,我可怜的孩子,都已经会动了啊。” 看,他们都已经忘记了。 她可怜的孩儿,真是无辜极了。 明明再隔两月就要呱呱坠地,可是呢……就因为这女人见死不救,她都给她跪下了啊。 她只要几片血参而已,又不是白拿,她竟然都不同意。 表面上同她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弟妹,可结果呢,能帮到她的时候,却直接拒绝了她。 姜大夫人痛心的闭上眼,心中说不出的愁苦。 就因为此事,所以她就换了她的孩子? 姜家其他人也不能理解。 但她们能感受到姜四夫人身上的绝望和悲凉。 哀从中来,姜大夫人神思不宁,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痛苦流泪,“我当年就给你解释过,那血参……是假的啊。 我如何能借给你。” 姜大夫人哽咽,揪着手中帕子,“血参虽是我的陪嫁,可我成婚后,我继母假借我祖母病重,需用血参吊命,将血参骗了去。 后来还了一半回来,可根本就不是血参,只是普通的红参。” 红参遍地都是,药效微薄,如何能入药。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借的原因。 可四弟妹竟以为她在撒谎? 她后来不也给她找了其他药材送过去吗? 姜大夫人低头,哭的不能自已,一边责怪自己当年的粗心,一边懊悔自己这些年对云茵的忽视。 如果,如果她再细心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发现这其中的异常。 姜四夫人面上有一瞬间的凝滞,可下一秒又转瞬即逝。 不可能。 她定是在找借口骗自己。 然而,姜大夫人性子沉稳,姜二夫人的性子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在她听完两人的对话后,直接暴起。 “贱人!”姜二夫人红着眼,冲上去抓着姜四夫人的衣服就是两个响亮的巴掌拍在她脸上。 她不仅恼怒姜四夫人对她造成的伤害,也恼怒自己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就得罪了姜云茵。 这些情绪,她只能朝着姜四夫人身上发泄。 “我如何得罪你了,这些年,咱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我跟你又没仇!!”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敢算计我的女儿。 王青语,你这个贱人,你佛口蛇心,坏事做尽,你不得好死。 你念的什么经,我看你是疯了。” 去她的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她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姜四夫人被这两巴掌给打愣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她的暴怒。 她看着面目狰狞的姜二夫人,直接伸出手就去薅她的头发,使劲拽着头发,另一手用力,疯狂朝她脸上扇去。 她一边扇也一边怒吼。 “你有脸说我?”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我新婚当日,你说我身份卑贱,不配嫁进姜家,只配为妾。 我新婚第二日,你给我的石榴簪竟是坏的。 我死了儿子你说我自己造孽,没本事护住孩子。 我爹新丧未过,你为庆祝二哥升官,在府中大摆筵席,强迫我喝酒。 我没把你女儿掐死,都算给你脸了。” 她是疯了,只是没疯的彻底,没有当初一把刀直接把她捅死。 姜二夫人被打懵了,疼得呲牙咧嘴,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心虚之色。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做过这样的事。 肯定是她记错了。 姜四夫人盛怒之中,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还在抓着她头发使劲往下拽,头皮都快给她扯下来了。 狰狞的面容配合她疯魔的状态,周围人惊呆了。 姜二夫人又挨了两巴掌,鼻青脸肿的惨叫一声。 两人撕扯起来,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娘!”反应过来的姜承安低呼,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帮忙拉扯。 姜二爷也不由得一惊,连忙慌张上前扶人,“快,快把人拉开啊。” 唯有姜云澄,害怕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姜承硕兄弟俩加入拉架行列,姜云柔想去的,被自家亲爹拽住。 “别打了,别打了。” “二嫂!”姜三夫人也是心中发慌,攥着手帕高呼,但眼底有些幸灾乐祸的光芒。 她没想到,柔弱的四弟妹竟也有这样的魄力,竟也敢动起手来。 原本她还想问问她为何要对柔儿动手的,见此情形,她还有什么不懂,无非就是她可能口头得罪了她罢。 只是,她的话让她揪心。 不过揪心归揪心,她犯下的错,却是事实。 两人被拉扯开时,地上已经掉了好几撮乌黑的发,偶尔有一撮还带着血,看着都令人头皮发麻。 姜四夫人被护院摁住,捆了手脚,坐在椅子上,眼神不甘的盯着在场所有人。 姜云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 完了,都完了。 屋中寂静了片刻,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姜二夫人鼻青脸肿,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撕扯破了,她瞪着姜四夫人,胸中怒火中烧。 然而这时,她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一件事。 “三弟妹,你说她给我下毒是怎么回事?我中毒了?我不会死?” 她的心忽然吊到了嗓子眼。 姜承安也紧张起来,转头看向姜三夫人。 姜三夫人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不会。只是让人脾气暴躁的药,但喝久了会上瘾。” 什么!!!难怪她觉得今年火气那么重呢。 姜二夫人握紧拳头,看了眼不断后退的张嬷嬷,眼中冷光闪现,怒吼道,“本夫人将你当自己人,你却暗中给本夫人下药,你可是我的奶嬷嬷啊。” 张嬷嬷羞愧得无地自容。 主要是四夫人给的银子太多,她又贪心了些。 再说,那又不是毒药。 姜二夫人大失所望,可看着她花白的头发,愣是硬生生忍住了想要冲过去对她动手的行为。 她从未有过这样生气的时候,可今日,她算是领教到了。 她咬紧牙关,生气的往椅子上一坐,指着姜四夫人,“报官,报官,我要让这个女人不得好死。” 报官?当然要报。 姜老爷子点点头,虽说家丑不可外扬,此事涉及太多陈年往事,可为了家里人的安危和姜家的名声,肯定是要送官府的。 大夏又不能动用私刑,只是…… 姜老爷子叹了口气,看了看众人,沉重的摇摇头,“先把人关起来,等你四弟回来了,再另行商议。” “不用,爹,您看着办。” 姜家四爷从阴暗处握着拳头走出来,脸色铁青。 他手边还牵着眼泪汪汪的姜云萝,父女二人都为姜四夫人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姜老爷子十分意外,没想到自家老四居然回来了。 姜四爷自然是姜三夫人请回来的。 第148章 不辞而别 这场戏,家里人都不能缺席。 如今,她的戏唱完了,自然也就可以歇息,姜三夫人坐下来,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 渴死她了。 姜三爷赶紧给她扇扇风,狗腿不已。 他夫人真是厉害啊。 姜四爷长叹一声,闭了闭眼,噗通一声跪下来,自责道,“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两位侄儿,云澄侄女。 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们了。” 家门不幸,娶了这样的女子回来,险些害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他有愧。 姜四夫人肿着脸,不屑的嗤笑一声,并未开口。 指望他这个废物,谁人还能记得她的孩子。 罢了,她输了,可也不算输的彻底。 毕竟大嫂这些年却是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二嫂的女儿也被别人养废了。 就是差一点,差一点就能让姜承彰和姜承安的功名毁于一旦了。 姜老爷子和姜老夫人对视一眼,两位老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心中的震惊还未来得及消化呢。 麻烦是一踵接着一踵,姜老爷子上了年纪,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老四媳妇儿,就送官去,如实告知罪名。 这四个人,也一并送去。 府中被收买的下人,该发卖发卖,该送官送官。 云馨的话………老大看着办……” 至于茵儿,得等她一会儿回来再说。 说起来,茵儿怎么还不回来? 有了姜老爷子安排的决策,姜家人纷纷点头同意。 姜三夫人扫了一眼姜云馨,眼神冰冷,“爹,姜云馨还是交给媳妇来处置。” 不扒她一层皮,她休想活着走出姜府。 “不……”姜云馨瑟瑟发抖,蜷缩着的身躯忽然放开,朝着姜大夫人爬去,“娘,救我。 我是你的女儿啊,娘!” “我没有下毒,都是四叔母威胁我的,娘!” 她只是一时糊涂,没有想过害谁啊。 姜云馨涕泗横流,早已没有了刚才沉稳的模样,妆容得体的脸庞也变得狼狈。 她不要落到三叔母手里,她会死的啊。 大房的人都沉默了。 姜大夫人还在流着泪,根本就不想多看她一眼。 她自认为待她,全心全意,比她哥哥姐姐都还要疼爱她,可谁料…… 若她最先得知此事之事就同她说出来,她绝不会责怪她半分,反而会替她寻得一门好亲事,送她安心出嫁。 罢了,是她迟钝,竟没看出她的心机来。 姜承彰看着姜云馨,毕竟兄妹多年,他实有不忍,可他更多的还是无奈和惋惜。 毕竟现在更需要他们安慰的,是云茵。 只是…… “三叔母,请您看在承彰的面子上,且饶了她,让官府查办。” 姜承硕皱眉,有些不赞同。 但想想,他也于心不忍。 这个妹妹可是他宠着长大的,这么些年来,感情也算不错。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愧对云茵。 娘肯定也难过坏了,辛苦教养出来的女儿不仅不是自己亲生的,还行迹恶劣,残害家中姐妹。 姜三夫人蹙眉,姜三爷也扯了扯她的袖子。 “娘,就听大哥哥的,我这不也没事吗。”姜云柔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被婢女拦住的姜云馨,叹了口气,劝慰道。 今日也算是让她开了眼了。 姜三夫人恨铁不成钢,伸手戳了戳她的脑子,“你啊,闭嘴。 她占着云茵的身份,娇宠十几年,你大伯母苦心教导,都没能让她走正道,你觉得她能是什么好人。 之前的药都白喝了是。” 记吃不记打的臭丫头,倘若真轻饶了她,那才是枉费她撒出去的银子。 况且,不为柔儿,也得为茵儿教训教训她。 姜云馨哭的脸都红了,无助的攥着衣裙,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落,转头对姜三夫人哭诉起来,“三叔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饶了我。 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你放过我,看在我叫了你这么多年三叔母的份上,我知错了。” 她又有什么错呢,都是她娘干的事情。 她是无辜的啊。 为什么她们之前可以放过姜云茵,却不能放过她呢。 姜三夫人气的磨牙,伸手指着她的脸,气势汹汹,“哼,你不说这句话还好,你一说我更来气。 你也配叫我三叔母,你叫我的时候,有一句是真心的吗? 白眼狼,既然知道我是你三叔母,你怎么还敢对柔儿下药的。” 她这些年来,可没亏待过她啊。 气死她了。 姜云馨被吼愣了,可怜兮兮的缩着身子,浑身泛着无力的感觉。 “爹,娘,大哥,二哥,帮帮我……我真的不敢了……呜呜呜……” 姜家大爷扶额,只觉得今天真是糟糕透了,好好的生辰宴,闹成这样。 他从未有过这样疲惫的感觉。 可闹剧总得解决,他还要等着茵儿回来,给她赔不是呢。 “三弟妹,你高抬贵手,且饶她一命。 我们大房不会再跟她有半点关系,以后,她也不再是姜家人。 我会同刑部的官员说,在她受刑后,将她驱赶出京,再也无法踏足京城半步。 至于柔儿受的罪,咱们私下里再慢慢商量如何补偿。” 姜三夫人迟疑了一下,眼眸转动,还是点头同意了。 一家子始终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是闹僵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她随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名单,递给管家,“这些,都是被收买的下人,何管家,将他们挨个拎出来。” 姜府可容不下有二心的奴才,她也没想过给其他房里安插过眼线。 不过想想此事,她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院子里,被拎出来的下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大声求饶。 这其中,有的是前院管事,有的是贴身婢女,贴身小厮,有的是花园花农,厨房烧火丫头,几乎府中所有处于关键位置的下人,都被姜四夫人收买了个遍。 稍微好些的,就是姜大夫人院子和姜三夫人院子。 姜二夫人的院子最漏风,几乎都被收买了,连贴身嬷嬷都没放过。 姜二夫人见状,脸上都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姜二爷也是郁闷的瞪了她一眼。 就这管家能力,还想单独出去开府,恐怕下人都踩她头上了,她还觉得是在给她梳头呢。 姜云澄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默默低着头,不让怒火蔓延到她头上。 好在,也没人稀罕搭理她。 下人捆得差不多了,花厅中的众人都还没有离开,一个都没有。 她们都有种不用言语的默契,那就是在等姜云茵回来。 如今距离午时,还有一会儿,她若是回来,正好可以赶上她的生辰宴。 姜大夫人去后面洗了把脸,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又回到厅中,红着眼眶往外张望。 姜四夫人还没被送走,瞧见一家子期待模样,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正好姜云柔瞧见,她搓了搓胳膊,纳闷的看着她,“四叔母,你笑什么?” “娘,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调查清楚啊?” 这都还笑得出来? 什么?姜三夫人抬头看去。 姜四夫人赶紧低头,垂眸遮住眼底的幽光,但嘴角却微微上扬。 姜三夫人顿觉不妙,脑中灵光一闪,站起来惊呼道,“茵儿还没回来,四弟妹,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毕竟这都出去大半日了,早就该找回来了。 闻言,厅中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紧了起来。 姜大夫人身子一晃,刚要开口质问时,就见着两个护院,带着姜云茵的贴身婢女回来了。 姜大夫人往前几步,心中竟无端生出一抹怯意,她张望了两眼,可并未看到那抹的身影。 她瞬间急了,连忙来到樱桃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慌张询问。 “樱桃,你家姑娘呢?” 她怎么没有看到茵儿。 樱桃面色平淡的福了福身,开口回应,“大夫人,我家姑娘已经走了。” “走了?”姜大夫人皱着眉头,十分困惑。 走了是什么意思? 姜三夫人察觉不对,和同样着急的姜家大爷快步来到樱桃左右,挂着担心的面容,“樱桃。你家姑娘走哪儿去了?是不是被人抓走了?” 是不是四弟妹还留了后手,把云茵给抓走了。 姜家大爷迫切的盯着樱桃,差点就要急哭了。 这丫头,倒是赶紧说话啊。 茵儿去哪儿了?人呢!人呢! 樱桃淡定的摇摇头,“没有,姑娘已经离开京城了。” 什么! 姜家众人都惊住了。 姜承彰和姜承硕也连忙围上来。 姜大夫人抓着樱桃的胳膊,神情激动道,“去哪儿了?茵儿去哪儿了?谁同她一路的?” 离开京城?不,不能。 她的孩子。 她忽视了十五年的孩子啊。 樱桃看着一张张紧张的面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还是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反正姑娘交代她怎么说,她就怎么说。 姜大夫人急得赤头白脸,头一次这么失态,声音都尖锐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你是她的贴身婢女啊,茵儿没有带着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怎么会离开京城了呢?她一个小姑娘,能去哪里。 “大嫂,冷静一点。”姜三夫人扶着她,生怕她太过激动。 姜承硕走过来,面色担忧道,“樱桃,你家姑娘从哪里走的?要去哪里,你总该知道。 娘,我去把妹妹追回来。” “对对对,追回来,一定要追回来。”姜二爷慌慌张张的点头,心乱如麻。 这都什么事儿啊,茵儿为什么要走。 樱桃仍旧一脸淡定,看的众人都焦灼不已。 “奴婢不能说。 不过二公子,即使您知道,也追不上了。” 说着,樱桃又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大夫人,“大夫人,这是姑娘给您留的信。” 姜大夫人冷静了些许,颤抖着接过信,不假思索的拆开。 给她留得? 茵儿为什么要给她留信。 众人把脑袋都凑过去,跟着阅览起来。 姜大夫人拿出信纸,定睛细瞧。 「大伯母,见字展颜。 或许这时我该唤您一声娘亲,三叔母应该都告诉你们了。 茵儿有错,其实茵儿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二叔母的女儿,只是那时我见您对姜云馨百般爱护,心中置气,不愿说出真相。 可我以为姜云馨就是二叔母的女儿,大家都是姜家的姑娘,换不换回来都一样。 不曾想,姜云澄出现了。 我知道我应该早些说出来,可我没有。 茵儿自觉无颜面对家中人,欲离京游览河山,归期不定。 请原谅茵儿不辞而别,但你们不用担心,我此刻很安全。 你们也不必找我。 云茵留!」 “………”姜大夫人无声落泪,难以置信的把纸上的字又看了一遍。 茵儿说什么?她早就知道了? 怎会如此? 这个傻孩子,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对她说出来呢,她肯定会相信她的啊。 姜家大爷拿过信,红着眼睛看了又看,始终不信她已经离开了京城。 那丫头胆子一向是最小的,她怎么敢一个人离京呢? 不过这算什么事,有什么好自责的,这孩子…… 姜三夫人挑眉,果然,茵儿的脑子最好使,连她在什么时候挑明事情都猜到了。 倒是姜二夫人愣了又愣,唇瓣翕动,脑海中不知该做何反应? 云茵早就知道? “哈哈哈!”这时,姜四夫人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众人还沉浸在姜云茵离京的慌乱中,猛地听到这笑声,差点被吓了一大跳。 “你笑什么?”姜大夫人眼中充斥着不满,对她质问道,也懒得称呼她了。 她原以为自己一生中所有的坎坷在嫁人后,都已经消失不见。 可不曾想,人至中年,竟得知自己的女儿又被人掉了包。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姜四夫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嘴角青紫,眼中闪着精光,高声道,“我果然没猜错,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那日姜云澄认亲时,她见她不哭不闹,也不回应,就觉得十分奇怪。 今日仔细一想,她那是完全不慌张啊,好像她已经暗中知道了一切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集体沉默。 姜四夫人看着这一家子,老气横秋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似笑非笑道,“她啊,看似愚笨胆小,实则比你们都聪明。” “我就说嘛,我给她下药,没一次会出现问题,我给她使绊子,她也不见得出事。 她不仅没事,这次还发现了我给你们衣服里放的小抄。 她才不傻呢,她比你们都聪明。” 她也被她骗了。 可她搞不懂,既然她这样聪明,为什么不一早揭穿她呢。 第149章 以牙还牙 姜承安和姜承彰对视一眼,兄弟二人心头发紧,愧疚难安。 原来,是茵儿暗地里在帮他们。 可他们呢,之前也不曾为茵儿辩驳一二。 尤其是姜承彰,他内心无比彷徨,一想到他亲妹妹所承受的那些压力,他就羞愧难当。 “她恐怕几年前就察觉自己不是二嫂的孩子了。” “只是可惜了啊,她被你们伤了心,再也不会回京了,哈哈哈~” “哈哈哈~” 姜四夫人狂妄的笑着,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痛快还是难过。 这么优秀的孩子,偏偏是别人家的。 但一想到她跟姜家人离了心,她还是十分乐见其成的。 姜大夫人闻言,头痛加剧,身子摇摇欲坠。 “不会的。不会的……”她口中喃喃,抓着自家夫君的胳膊,眼露忧伤,整个人像是要碎了一般。 茵儿肯定会回来的。 姜家大爷眼泪纵横,比自家夫人还激动,要不是碍于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他都要撑着嗓子吼了,“去追,承硕,不管你妹妹去了哪里,都要追回来。” 姜承硕点头,赶紧带人出门去。 姜四夫人笑着笑着就哭了,若是她的孩子能够顺利出生,恐怕也能维护她了。 而被捆起来的姜云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看向陈氏,即使被堵住了嘴,她仍旧在用眼神向家中众人求饶。 陈氏以头触地,心中哀凉悲痛。 如若她没有见钱眼开,如若没有带着李槐花进京,那她的女儿就还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她为何当初会鬼迷心窍啊。 随着下人们一个个被拎出来,姜四夫人和姜云馨相继被送走,一场持续了十五年的荒唐闹剧,终归是落幕了。 厅堂上,鸦雀无声。 姜大夫人捏着手中的信,眼神寂寥空虚,即使泪如雨下,也难抚她疮痍内心。 姜云澄在角落中站得腿疼,脸上满是无所谓的神色,微微郁闷的噘嘴。 今日可是她生辰,三叔母也真是的,就不能再等一日再说这事儿吗? 现在好了,连口热饭都没有,她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姜云澄躁动,踢了下旁边的柱子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樱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到姜云澄面前。 “四姑娘,我家姑娘说,让奴婢交给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姜云澄愣了愣,没有读懂她眼中的情绪。 樱桃面不改色,直接抬起一脚就踹在她腿上,将她踢倒,随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脆声道,“姑娘说,以牙还牙,上次您推她的事,这样才算抹平。” 姜云澄匪夷所思的趴在地上,脑子差点没有转过弯来,扭头目光凶狠的看向樱桃,“你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踹我?” 她可是姜家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姜家大爷见状,眉头一皱,“樱桃,谁允你这样做的,还不快下去醒醒脑子。” 樱桃低眉顺眼的福了福身,大步离去。 “你给我站住。”姜云澄激动的爬起来,冲她背后大叫。 姜二爷及时拦住她,看着她气红的小脸,面色僵硬,“言行无状,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姜云澄崩溃,挥舞着双手,脸色难堪的低吼,“凭什么?爹,她一个婢女,凭什么打我。 上次二姐姐为了姜云茵打我也就算了,这次连她的婢女也敢打我,我难道在府中连一个婢女都比不过吗?” 她凭什么要受这些气,她们不是说要补偿她的吗? 她可是姜家的嫡女,她爹糊涂了吗?为什么不给她做主? 姜二爷一拂袖子,生气的凝视着她,“姜家,决不允许出现手足相残的事情。 上次是你有错在先,该受着你就受着。” “我当初也不知道她是大伯母的女儿啊!”姜云澄跺脚,气愤不已,心中十分委屈。 “就算不知,你也不该动手伤人。”姜二爷目光深沉,负手而立,瞧着她生气时,跟她娘如出一辙的暴躁,心中无奈。 姜云澄流泪,委屈巴巴的盯着他,“可我过了十五年衣食不安的日子,我有什么错,你怪我干嘛。” 她就知道,这家中没人为她着想过。 哥哥和娘也没有维护她的意思。 “够了,住嘴!”姜老夫人冷不丁呵斥一声,神情充满倦怠,“云澄,此事就此揭过,不要再闹了。” 如今最要紧的,是把云茵找回来。 姜云澄欲言又止,可也知道不敢顶撞这位德高望重的祖母,最后只能咬牙生生咽下这口郁气。 次日。 萧璟聿下了朝,神情冷淡的回到东宫。 东宫门前,萧宁昭牵着萧兕儿,看到他的身影时,迎面朝他走去。 “舅舅!” 萧兕儿乖巧的叫了一声,嗓音甜美。 萧璟聿难得有了一丝笑容,蹲下来揉揉她脑袋,应了一声,欲将她抱起。 萧宁昭抓住他的胳膊,面上笑容浅淡,若有若无,快速说道,“璟聿,姜家出事了,你可知道?” “何时?”萧璟聿蹙眉,立马紧张起来。 萧宁昭叹了口气,抱起女儿,盯着他深邃的眼睛,颇有些稀奇的说道,“昨日,你不知道?说是姜家的四夫人掉包了姜大夫人和姜二夫人的女儿,被姜三夫人发现了。 此事已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我还听说云茵好像并非姜家女,马上就要被赶出姜家了。” 什么! 萧璟聿脸色忽变。 他猛地想起来前几日茵儿给他送的信…… 昨日便发生了,他怎么今日才知晓。 萧宁昭像是未曾察觉他的异样一般,继续往下说道,“你近来同云茵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忽然与她生疏了,赐婚的圣旨怎么还不宣告出去……” 话音未落,萧璟聿就已经转身朝宫外奔去。 “诶诶诶,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 萧宁昭看着他冲出去的身影,装模作样的呼喊了两下,嘴角缓缓勾起。 臭小子,让你不上心,急不死你。 不过姜家这事儿,还真是稀奇啊。 京城内不可纵马,萧璟聿一时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带着两个护卫,一路骑马来到姜府,未等管家通报,便公然闯了进去。 只是府上尤为安静,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气氛,他心下一沉。 管家一脸惶恐的跟在他身后,如今府中大夫人病倒了,三夫人出门看宅子打算搬家,二夫人养伤闭门不出,承硕公子和承安公子出门找三姑娘,年迈的老夫人早已不见客。 老爷和其他几位爷也都不在府中。 他该怎么办? 所以,当得知太子突然大驾光临,府中唯一能扛起大旗的姜承彰略显慌张的迎出来。 他尚未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沾染着淡淡的药味儿,脸色瞧着也不大安稳,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姜氏承彰拜见太子殿下,家母抱恙在身,未能迎接,万望殿下海涵。” 太子殿下怎会突然造访姜家? 姜承彰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但礼数方面,还是十分周到的。 一路狂奔至此,萧璟聿已经冷静了许多,他看着眼前之人,冷冽的眼中划过一抹微光,“无需多礼,是孤冒昧造访。 孤听闻京中传言,所以今日过府,是想询问一件事。 姜四姑娘可还安好?” 其实他应该派人来问询的,只是他太着急,没忍住。 可既然来都来了,便是问问也无妨。 姜四姑娘? 姜承彰站直身躯,青袖飘逸,面露疑惑。 太子殿下认识云澄? “回殿下,云澄在家中,一切安好,您可是要见她?” 云澄是谁?莫名其妙。 萧璟聿脸色骤然阴沉,袖中手指摩挲着,薄唇轻动,“孤问的是姜四!” 姜承彰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脸色微僵,但猛然间,又想起之前二叔母说太子殿下跟云茵…… 所以…… “殿下问茵儿吗?茵儿如今是我府中的三姑娘,她……” 顿了顿,姜承彰失落道。 “她昨日……不辞而别,已然离京了。” “你说什么?”萧璟聿声音冷厉了三分,眼中划过一抹不可思议之色,紧紧盯着姜承彰还算稳重的脸庞。 姜承彰被他周身气势所惊骇,吓得脸色都有些绷不住,赶紧伏低身姿,拱手拜道,“太子殿下明鉴,家父已经派人去寻找茵儿,必然会尽快将她带回来的。” 太子殿下这般生气是为何? 萧璟聿只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一般,心中忽而生出一股沉闷慌乱之感,赶紧对姜承彰询问,“姜大公子,你知道她往哪里去了吗?” 茵儿那般胆小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独自离京呢。 不过还好,他派有暗卫保护她。 只是,暗卫怎么没有给他递送茵儿离京的消息。 姜承彰面色茫然的摇头,“茵儿只说自己离京游历河山,不曾告知家中要去往何地。” 不然家中祖父和父亲、二叔、三叔也不会着急出门托人寻找了。 萧璟聿脸上升起一抹烦躁,心境忽变,有些不安,“若找到人,赶紧来知会孤一声。” 说罢,他便转身大步离去。 “喏!”姜承彰不解归不解,但还是应下。 大步出了姜府,萧璟聿快速翻身上马,正要去调人去追,两个灰头土脸的暗卫突然冒出来,如丧考批一般耷拉着脑袋。 质疑的目光扫过他们,萧璟聿攥着缰绳,一脸凝重。 “有人暗中协助姜姑娘,把属下们引开了。”暗卫甲羞愧开口。 姜姑娘离京前一日,有人扮做她的模样,带着他们俩满京城瞎转悠,最后又去了京郊爬山,导致他们俩没有及时传回消息。 萧璟聿眉头都险些能夹死苍蝇了,脸色瞧着也格外阴郁,“谁?”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像是……八皇子的人。” 老八?怎么又是他。 上次饶他一命,这次竟然还敢跟他对着干。 要是茵儿出了事,他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不知为何,他现在心慌得厉害。 就像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脱离他了一般。 他又想起了那封信。 莫非茵儿早已有离京的打算? 萧璟聿不得而知,只希望赶紧把她找回来。 一连找了好几日,水路、陆路都派了人出去,可就是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像她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且连萧璟轩都躲了出去。 就在他要亲自离京寻找时,萧帝忽然宣布南巡,由他和皇后监国。 五日后,萧帝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一干人等离了京,萧璟聿被迫留在京中,只能派人继续搜寻姜云茵的踪影。 萧帝南巡的船只经过离京千里外的一座码头时,船上悄悄多出了一道身影。 夜晚,月色洒在流淌缓慢的水面上,粼粼波光泛滥。 船舱中,烛火摇曳。 许久未见,姜云卿抱着姜云茵,眼睛都快哭红了。 比起姜云卿的激动自责,姜云茵就显得十分淡然,可也有些疑惑,“大姐姐,你怎么会在船上?” 她大姐姐此刻不是应该在京中吗?怎么会跟着萧帝一起离京了? 姜云卿趴在她肩头抽噎两声,听见询问后,赶忙擦擦眼泪,又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带着哭腔道,“皇上要带阿祚去南疆,我放心不下,就想跟他一起。 我同娘说,皇上让我跟着一起南巡,要离京些时日,又让皇后娘娘做保,然后就出来了。” “别说我了,茵儿。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家中为了找你,已经快急疯了。” 自打她从娘口中得知茵儿才是她亲妹妹后,就惊讶得不行。 十五年啊,整整十五年,她们一家子都被四叔母蒙在鼓里,以至于血亲分离。 可她更没想到的是,茵儿竟然突然离京,了无音讯。 姜云茵垂眸,视线落在姜云卿握着她的素白柔荑上,声音淡淡,“找我?可我已经写信给……娘说过,让他们别找我了。” 姜云卿并没怪她的意思,只是太担心她,毕竟她这般年幼,又孤身一人,“可你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家中如何能放心。” “还有,你怎么……” 怎么会同时也去往南疆,还跟皇上他们一起。 姜云茵明白她的欲言又止,微抿嘴角,轻声解释,“姐姐为了什么事离京,我就同样为了什么事离京。” 这么说…… 姜云卿眼神温柔,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朱唇染泪,“茵儿可是为了太子殿下……” 她在宫中,时常跟着阿祚出入御书房,所以前头竟意外知道茵儿和太子的事情。 后来,茵儿离京时,太子殿下为了找她,也欲请旨出京,亲自寻她。 可皇上先太子一步,告知南巡一事,太子殿下便只能留在京中。 听说,太子殿下还试图拿着赐婚圣旨让韩公公去宣告,可被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拦下了。 那时她才知,茵儿跟太子殿下连婚约都定下了。 只是,既然有了婚约,为什么茵儿不告诉太子,反倒是自己偷偷离开了京城呢。 “是,也不是。”姜云茵眼神淡然,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第150章 震惊出家 之前被姜云澄那一推,她磕到脑袋,却意外梦见了一部分关于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梦境中,萧璟聿在二十三岁死于诅咒,皇后悲恸病重,高贵妃和惠妃先后逼宫,萧帝中毒垂危,外忧内患。 大公主和四王爷、七皇子八皇子艰难扶持,又再度经历血亲相残,皇位之争。 待到多年后她们处理完叛军和敌军,大夏境内已经民不聊生。 重点是,她梦见了可以解除诅咒的办法。 国破家何在,她不仅是为萧璟聿,也是为自己。 其实她是打算告诉萧璟聿的,可萧璟聿并没有如约到来,她就绝了这个念头。 她知道他有苦衷,可她还是无法理解。 放弃就放弃,也没什么。 意外的是,她在萧璟轩的协助下离京后,却收到了来自萧帝的信。 信中指明她的目的地,以及她要寻找的东西,并且言明,他们顺路,可以同行。 犹豫一番,姜云茵还是同意了,然后给萧帝回信,说自己先去茂州,在茂州等他们。 但上船后看到自家姐姐时,她也尤为惊讶。 姜云卿看着她,眼中愁色变淡,对她一笑,“不管是不是,茵儿没事就好。 我得给家中写封信,告诉娘她们,你跟我在一起的。” “别,姐姐。”姜云茵拦住她,轻轻摇头,缓声道,“我不想被人知道我的行踪,而且我很安全。” 她其实并非孤身一人离京,还带着萧璟轩给她准备的护卫。 不然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敢冒着生命危险出门来。 纵然大夏治下已经算是相对安全,可她也没绝对的把握。 况且,萧璟聿的命尚不值得她这样冒险。 姜云卿拢眉,俏脸浮现为难之色,“可是茵儿,爹娘都很担心你啊。 你是不是觉得之前她们……” “不是。”姜云茵打断她的话,直白道。 “我并不在意之前的事,只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家中有姐姐和兄长陪在爹娘左右就已经足够了。” 正好,她也想借现在的时光,好好看看大夏的山河美景。 姜云卿咬唇,眼中含泪,心中轻轻叹息,只得答应下来。 但是,她表面答应,不代表心里答应。 她还是会写信回去告知爹娘,这样也好让她们安心一些,只是具体不写那么仔细而已。 随后,姐妹二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岸边传来打更的声音,两人方才各自歇下。 大夏七百六十三年,春。 三月,三王爷萧璟钺同丞相府嫡女路明月成亲,二公主萧宁楚出嫁。 四月,五皇子、七皇子成婚。 五月,八皇子成婚,婚后携王妃前往封地。 同月,姜家大少夫人白采薇诞下一子。 六月,皇后赐婚四王爷萧璟誊。 九月,姜云柔出嫁。 大夏七百六十四年,春末。 太子萧璟聿身染重疾,退让太子之位。 萧帝重立太子,封皇后之女,大公主萧宁昭为新太子。 同年三月,三王妃路明月产下一子,高贵妃之父以太子不贤无德为名,要求萧帝重立太子。 萧帝驳回。 高贵妃之父不认可这个结论,伙同高家和路家逼宫谋反,谋反失败。 路家、高家,皆夷九族。 高贵妃打入冷宫后,三王爷诅咒发作,暴毙身亡,三王妃悬梁自尽。 同年五月,四王爷大婚。 同月,第一任太子萧璟祚归京,封为逍遥王,赐婚户部尚书之女,姜家大姑娘姜云卿。 六月,惠妃以赏花宴为由,下毒谋害皇后、太子,被赐死,夷三族。 五皇子自断一指,请愿贬为庶人,力保惠妃。 七月,二公主萧宁楚婚后殴打婆母,辱骂大嫂,豢养男宠,被贬为县主,同意驸马和离之奏。 九月,逍遥王成婚,婚后离京游玩。 大夏第七百六十五年,初夏。 太后母家崔氏谋反未果,夷三族,太后病重仙逝。 同月,五皇子诅咒发作,暴毙,惠妃悲痛,撞柱身亡。 八月,萧帝禅位于太子萧宁昭。 萧宁昭封秦王萧璟聿为摄政王,皇后为圣母太后,长女萧兕儿为泰华公主,次子萧尘邑为大皇子,驸马宁玄晋为皇夫兼护国大将军。 各兄弟姐妹,成年的封公主亲王,赐封地,未成年者封郡王县主,暂留京城。 然,成年亲王中,除去逍遥王萧璟祚、摄政王萧璟聿、理亲王萧璟誊、裕亲王萧璟川、褔亲王萧璟轩,其他兄弟皆受诅咒身故,未成年的兄弟们,也在先前高家谋反时,死的死,伤的伤,幸存者所剩无几。 萧帝禅位后,后宫妃嫔有孩子者,可被接出宫去,无孩子者,移至京郊行宫养老,或归家另嫁。 自此,萧宁昭成为大夏第一任女帝,国号不变,尊称大昭女皇。 因太后仙逝,国丧未过,加之女皇有孕在身,登基大典只得暂定来年。 初冬的第一场小雪一点点淹没恢宏巍峨的宫城。 时间一晃,已过三年。 雪地里,萧兕儿同弟弟萧尘邑正在疯玩打闹,好不快乐。 彼时,已经贵为太后的宁安夏站在台阶上,捧着怀中暖手炉,一脸慈爱的盯着这两个孩子。 风雪飘摇间,一道颀长朗阔的身影打远处宫道走来,步伐沉稳。 “见过母后!” 宁太后转过身,看到自家儿子后,脸上笑容加深,但随即又皱了皱眉,“是璟聿啊,母后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怎么瞧着又清减了。” 她担心的上前两步,捏了捏他的胳膊,眉心紧了紧。 这孩子越发的瘦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母后放心,儿子没事。”萧璟聿笑着摇摇头,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看上去竟有两分空荡荡的感觉,丰神俊朗的面容也因过度清减,没了血肉支撑,棱角过分凸显,更具压迫感。 宁太后眨眨眼,转头看向飘着雪花的苍茫大地,呵出一口白气来,“去找她,京城有母后和你姐夫在,不会有事的。” 这孩子心事重重,始终也不是个事儿。 如今,大局已定,朝堂平稳,百姓安居,他也可以抽身了。 萧璟聿咳嗽了两声,唇色黯淡无光,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 他何尝不想。 可自从茵儿三年前甩开暗卫独自离京,后又出了大夏境内,便彻底失去踪迹。 虽说后来他的人查到她同父皇和萧璟祚一起出现在南疆过,可那时京中局势动荡,反贼逼宫,加之他距离诅咒之期也只余一月,不敢贸然离京。 再后来,就彻底失去她的消息了。 后面一年多以来,他派出去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可仍像石沉大海一般,未曾寻到她的踪迹。 或许,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此生难再相见。 但他也没有放弃,待皇姐登基大典一过,他就离开京城去寻她。 他太想见她了。 “舅舅,快来陪兕儿一起玩!”雪地中,满头纷纷白雪的萧兕儿露出一口豁牙,冲过来对萧璟聿开心邀请道。 已经七岁的萧兕儿早已恢复正常,只是性子纯真,喜好玩乐,今日也是带着弟弟偷溜出学堂的一天呢。 萧璟聿看向她,记忆中的某张画面涌上脑海,与此重合。 她叫他金鱼…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她还记得吗? 许久,萧璟聿的身影都未挪动,直挺挺的站着。 萧兕儿不解,有些郁闷,“祖母。舅舅怎么不理我。” 宁太后摸摸她的小脑袋,无奈解释道,“你舅舅啊,身在此处,心却早已不知飞往何方了。” 萧兕儿扁扁嘴,双手叉腰,一副小大人模样,“是因为姜姨吗?可是娘说,这是舅舅自找的。” 还说什么,舅舅自以为是,惹了自己喜欢之人生气,还让弟弟不准跟舅舅学…… 宁太后嘴角笑容一僵,看了旁边跟个木头人一样的儿子,随后又惆怅叹息,“是啊,谁叫你舅舅是个傻子呢。” “好。”萧兕儿瞄了自家傻舅舅一眼,耸耸肩,还是去跟弟弟玩去了。 宁太后也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心中暗责他当初不长嘴。 这时,无忧迈着平稳的步伐从远处走来,脸上挂着浅笑,温柔道,“娘娘,陛下收到太上皇亲信,说不日便要归京,且同逍遥王一起。” 逍遥王,就是前前太子萧璟祚。 宁太后不知萧帝用了什么手段令萧璟祚起死回生,但随着两年前,国师回京,带回圣灵珠,解了她儿子身上的诅咒后,她就不关心这事了。 回来便回来。 说起来,她还是要感谢萧帝的。 当初他禅位给宁昭时,爽快得令人心惊,不仅挡住了太后的施压,还拦住了众大臣的死谏。 或许那一刻,他是明白她们意图的。 若不是他出手,宁昭继位也不会这么容易。 禅位后,他不想待在京城,就跟着逍遥王夫妇一起出京游玩,此时回京,应是年节将至,要祭拜先祖。 想来他也是不会回宫的,逍遥王在京中有自己的府邸,他定然会居住在逍遥王府。 毕竟在他眼中,只有逍遥王才是他的儿子。 也罢,互不相扰就好。 萧璟聿听见无忧的声音后,回过神来,刚想离去。 一只肥硕的鸽子飞来,落在他肩头。 他瞧了一眼熟悉的鸽子,伸手取下鸽子脚上所携带的纸条,甫一打开,脸上瞬间蹦发出欣喜的神色。 瞧着自家儿子像一棵枯木在春天骤发芽了似的,周身生机盎然,一扫低沉,宁太后不禁有些恍惚,也猜到了些许。 “什么事这么开心?” 萧璟聿攥着信纸,眼中神采飞扬,极为珍重道。 “下面的人说,找到茵儿的踪迹了,她同父皇她们一路回京来了。” 太好了。 信上说,估计再有七八日就能抵京。 七八日,那也没多久了。 宁太后闻言,也跟着一喜,心中还暗暗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那岂不是…… 萧璟聿收起信,看向自家母后,脸上容光焕发,“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他得赶紧准备准备,见茵儿肯定不能是这副模样,她不喜欢自己穿这样深沉的衣服,也不喜欢自己冷脸的模样。 还有,还有茵儿喜欢的厨子,都得把厨艺再练练。 一颗冰冷沉寂的心,在冬日,竟像泡在温泉中一般,快速温热起来。 “去,去,下雪了,路滑,且慢些。”宁太后笑着点头,又不忘叮嘱两句。 萧璟聿是飞奔出宫的。 他现在不住在东宫,新的王府距离皇宫有些距离,和姜家的新宅子就在同一条街上。 回到府上,他马不停蹄的安排起来。 也是自这日起,城墙上便多了一道盼望的身影,早出晚归。 进入腊月,距离年节还有小半月。 街上多了许多采买年货的百姓,他们穿着新衣,喜气洋洋的结伴同行,即使下雪,也无法阻拦他们采买的热情。 下了一夜的雪,城墙上皑皑一片苍茫,守城官兵正在除雪。 萧璟聿来到城墙上,众人也早已习以为常,直接忽视他,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这会儿雪变小了,视线清晰了不少,但凡城门前经过一辆马车,他都会仔细辨认一番。 不远处,两辆行驶缓慢却格外庞大华丽的马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再一看,车架上挂着的,不正是逍遥王府的牌子嘛。 回来了! 萧璟聿眼神乍亮,又猛然间变得紧张起来,内心忐忑围绕。 三年未见到自己奢望的少女,不知她会是什么模样。 随着马车靠近城门,他心中莫名有些胆怯,脚步也像是僵住了一般,根本就挪动不了分毫。 然而这时,下面盯梢的孔武快速跑上来,略显慌张道,“主子,姜姑娘不在随行马车上。” 嗯? 不是说一起回来吗? “拦住他们。”萧璟聿一急,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下令拦人,自己也跟着冲下去。 马车猛地一晃,车里传来小心二字,语气格外温柔。 车门打开,一位身形劲瘦,外貌俊美又有几分痞气的青年钻出来,面带愠怒,在看清拦车的人后,瞥了他一眼,语气欠欠的开口,“萧璟聿,你疯了!” 差点吓到卿儿,他是不是有毛病。 萧璟聿没有搭理他,借着缝隙,看了一眼马车里面的情况,着急询问道,“茵儿呢,她没有同你们一路吗?” 难道传信有误? 萧璟祚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抱着胳膊,轻挑剑眉,“茵儿是谁?” 萧璟聿眼神微惊,不懂他的疑惑,声音迫切道,“萧璟祚,你说茵儿是谁,我没跟你说笑。” 萧璟祚蹲在马车头,拍了拍自家二弟的肩膀,摇摇头,叹口气,“啧,我说你性子怎么越发急躁了,要是别人,铁定不想搭理你。” 萧璟聿拧眉,刚要开口,又被萧璟祚打断,只听他继续说道。 “不过你说的茵儿,早就出家了,如今唤做清云道长。” 萧璟祚看着眼前这小子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僵硬后,心中嘚瑟不已。 哈哈哈。 小子,让你失望了。 不,是绝望了。 “……”萧璟聿呆愣住。 他刚才说什么? 出家?谁出家了? “不可能!” 茵儿怎么可能会出家。 第151章 往事如烟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结果。 萧璟祚就知道他不信,不过他可没有撒谎,每个字都是实话,毕竟他还要给自家孩子以身作则呢。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以为我会骗你? 不信你问你大嫂,卿儿总不会跟我一起撒谎的!” 说罢。 马车里另一道身影探出来,艳若桃李的精致面容上带着一丝感伤,她捂着微凸的小腹,同萧璟聿轻轻点头,“王爷,阿祚没有骗你,茵儿……早在两年前,便拜入道宗。” 她事后得知,差点没急晕过去。 表情比起现在的萧璟聿,也不遑多让。 天地苍茫,雪粒洒落。 喧闹的周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怎么会这样?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萧璟聿站在路边,眼神茫然无措。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府的,只是一回去,便病倒了。 病了三日,期间数次烧的迷迷糊糊,连水都咽不下。 茵儿,这便是你说的,此生宁可不识吗? 出家? 怎么会出家了呢。 床边,萧宁昭担心的看着他,大声在他耳边呼唤道。 “璟聿,醒醒,云茵回来了。” “璟聿!你不是想见她吗?她真的回来了。” 虽说她也很震惊云茵出家一事,可这人不好歹回京了吗? 再说,出家又不是削发为尼,也不是一辈子不能成婚,他怎么就急成这样呢? 萧璟聿啊萧璟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为什么要替人家做决定,而不是把选择权交给别人。 她又恼又无奈,但眼下,只希望他能顺利醒来。 国师府。 寒冬腊月,红梅绽放,淼淼茶香四散开,室内一片温暖。 窗边,猫儿四仰八叉的睡着,睡姿狂放。 旁边对坐的两人熟视无睹,自顾自的下着棋。 圆润的手指在棋盘上慢慢落下一子,对面捏着棋子,迟迟无法落定,愁得直抓耳挠腮。 “你就不能让让为师!”穿着青色道袍、已近耳顺之年,慈眉善目的女道士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嚷嚷道。 含着口中饴糖,身形清瘦的少女放下手中道经,瞄了棋盘一眼,“左右都是输定了,师父,别挣扎了。” 国师一拍大腿,面相变得赖皮,喝了口茶,飞速打乱棋盘,“嘿,你这逆徒,逆徒。” “不行,重开一局。” “累了,想睡觉。”把棋子挑出来丢进棋篓中,姜云茵摇摇头,打了个哈欠。 她今日还没有午睡呢。 “……” 怎么,看不起她的棋艺啊。 国师气的直哼哼,郁闷的往旁边一靠,性子看起来就跟老顽童一般。 “睡什么睡,一会儿她们就来请人了,我可不去。” 这么冷的天,她在府中窝着喝喝茶,看看经书不香吗? 根本不想出门啊。 “你不去我也不去。”姜云茵抬眸,嘴角一勾,语气随意至极。 国师挑眉,血气十足的脸上带着一抹理直气壮之色,“你不去?你不去谁去。 那可是你的老相好,又不是我的。” 姜云茵面不改色,将她面前的棋子也收进棋篓中,淡笑道,“师父,那之前是谁说,跟着你,就要不理俗世凡尘,抛下过往的。” 剥了个果子,国师看着面前气质清雅纯洁的徒弟,直率道,“你不懂,那都是故弄玄虚,当初为了忽悠你才瞎说的。” “……”姜云茵眼角抽搐,无法直视她。 扣扣—— 敲门声响起。 姜云茵起身开门。 国师府的小道童揉了揉发红的鼻头,对姜云茵嘻嘻一笑,“师姐,有人要见你,在茶室!” “你把人带进来了?”姜云茵眼神微闪,替他拂去肩膀上的雪。 “啊,师父说让带进来的。”小道童眼神清明,声音干脆利索的说道。 姜云茵回头看了一眼,屋中早已没了人影,她微不可察的撇了下嘴角,冲小道童点头,“走。” 拿起,放下,再拿起,茶室中,两道身影坐立不安,一会儿盯着茶杯看,一会儿盯着大门看,心中紧张的情绪全部彰显在脸上。 两道脚步声响起,屋中众人顿时端坐好身体,大气都不敢出。 茶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裹着宽松道袍的高挑身影迈步进入,身上的雪花瞬间被屋中热气消融掉。 姜大夫人抬起头,眼眶顿时泛红一片,赶紧拿手帕掩唇,生怕自己忍不住掉落。 她欲上前抱住她,可又怕唐突。 她的儿,长高了不少,就是瘦了,太瘦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 三年了,她日思夜想,总算是盼到了。 “茵儿!”姜宗海站起来,眼神关切的望着她,抹了一把纵横的老泪。 他的儿啊! 姜云茵看见屋中几人时,并不意外,施了一礼后,面上带着浅笑,“几位善人有礼,小道如今名唤清云!” 姜大夫人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上前来一把抱住她,“茵儿,娘错了!” 她这三年简直痛不欲生啊。 她的孩子,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她啊。 她太愧疚了。 后来得知她出家了消息,她更是险些晕过去。 她的女儿啊,究竟造了什么孽。 姜云茵急忙扶着她,旁边的姜云卿也用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泪花,上前帮忙扶着姜大夫人,“娘,您别难过,妹妹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璟祚瞥了一眼旁边擦泪的岳丈,又担心的看着自家王妃,只是他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 姜云茵抿唇,握着姜大夫人微凉的大手,声音平和的劝慰道,“娘,您别伤心,姐姐,你怀着孩子,也别哭。” 茵儿是在叫她? “茵儿,你叫我什么?”姜大夫人握着她的手,激动难耐,一边哭一边笑,神情感念。 她没有听错。 茵儿居然叫她娘了。 姜云茵扶着她坐下,微微一笑,解释道,“娘,我只是拜入道门,不是出家,也不用摒弃前尘往事。” 瞧她们的样子就知道想岔了。 “好,好好好。”姜大夫人吸吸鼻尖,赶紧调整了一下状况,“娘不哭,娘只是看到你太高兴了。” “爹也高兴。”旁边横插一句带着哭腔的话,姜宗海咧着嘴,眼睛通红,毫无半分朝廷重臣的沉稳威严。 姜云茵看向他,声音柔和的唤了一声,“爹!” “哎!”姜宗海高兴的难以自已,又觉得有些失态,连忙转过身去擦眼泪。 姜大夫人见状,破涕为笑,紧握着两个女儿的手,眼神万分柔和。 气氛融洽了些许。 “怎么瘦了这么多?”抚摸着姜云茵的小脸,姜大夫人唇瓣都在哆嗦,满是心疼的看着她。 “娘,我只是长高抽条了,没有瘦。”姜云茵勾了勾嘴唇,抬手给她们斟茶。 姜大夫人含泪点头,眼眸都不带转动的盯着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家里说一声。 娘给你准备新的屋子,咱们回家里去住。” 马上就要到年节了,她也许久没有同女儿一起吃过饭,就盼着她回京来,能一家子坐下吃顿饭呢。 姜云茵看着自家爹娘期待的神色,微微摇头,“娘,我住在国师府挺好的。 况且后面要准备皇室祭祀和陛下登基的事宜,就先不回去了。” 姜宗海皱眉,缓了口气,“茵儿如今拜在国师门下?” 他现在都还糊涂着呢。 对于女儿突然拜入道教,又同国师扯上关系,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十分迷惑。 “是啊。”说来话长,姜云茵也没有打算过多解释。 “爹,娘。你们不必为我忧心,我都好着呢。” “可是……”姜大夫人面露愧疚,忧心忡忡的说道,“爹娘觉得对不住你,想你十五岁的生辰连碗长寿面都没有给你做。 这一眨眼又是三年,你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茵儿,你就搬回家住,只是搬回家里,其他的,娘一概不约束你。” 她太想看着自己女儿了。 家中清冷,大儿子三年前中了进士,被外派做官,大儿媳跟着一块去的,只把孙子留在家中。 老二又成日里混在军营,几日都不回家,卿儿嫁了人,茵儿又一直不回来。 她一个人在家中,只觉得空荡荡的,好生孤寂。 姜云茵还是婉拒了,毕竟她答应了师父,要一直跟在她身边接受教导。 但她同意了每隔几日就回家吃饭的请求。 主要是不忍她娘的眼神,还有她头上冒出来的白发。 她们老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离开三年,她们也煎熬了三年。 不过还好,她后面应该不怎么离京了。 好歹可以时常看见女儿,姜大夫人笑了起来,心中郁气驱散了些许。 如果茵儿不同意,她都打算每日来国师府看望她了。 “对了,娘今日来,给你带了许多你喜欢的点心,都是娘亲手做的,你尝尝。” 姜大夫人忙拿起桌上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 精致的点心摆放出来,闻着熟悉的香气,姜云茵对她们一笑,“爹,娘,姐姐,姐夫,一起吃,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她早就戒了爱吃点心的喜好,胃口也小了。 说起来,姜云茵看了眼自家姐姐微显的小腹,想起一件事,“娘,二姐姐是不是快生了?” 妙心好像也快了。 她还得抽空去瞧瞧她们呢。 姜大夫人擦擦手,对她笑着开口,“是啊,约莫就这几日。 你三叔母说,估计会在生在大年的时候,那孩子也是个会挑日子的。” 姜云茵莞尔,拿起一块点心,先递给自家爹娘,“姐姐,最近雪大,你出门记得穿厚些。” 都快被裹成球的姜云卿扶额:妹妹,你要不要看看我再说话。 萧璟祚偷笑出了声,姜云茵的眼刀子立马飞过来,“姐夫,谁让你到处瞎说我出家了的。” 萧璟祚表情一僵,委屈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吃瘪道,“我没瞎说啊,你这跟出家有什么两样。” 主要是有些人笨,说什么信什么。 姜云茵懒得搭理他,都要当爹的人了,还是一副狗性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姜云茵将不舍的一家子送出府外。 上了马车,姜大夫人回头望了又望,不放心的叮嘱道,“茵儿,快回去,天太冷了,小心冻着。” “是啊,茵儿,快别送了。”姜宗海一脸牵绊,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担忧得不行。 看来明日得派人给女儿多送些衣物来才行。 “好。”姜云茵微笑点头,又对他们挥挥手,然后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所在的马车后,这才退到台阶上去。 姜云卿见她孤零零一人站在门口,不禁又红着眼。 旁边萧璟祚护着她的腰,挤眉弄眼冲她比划了一眼。 什么? 姜云卿不解的看过去。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转角处。 这是…… 她略一思索,立马就明白了。 姜云卿郁闷,越想越气,抬手就拍了他大腿上,压着声音怒气满满道,“你们萧家,没一个好东西,你不长脑子,他不长嘴。 都是因为他,才害的茵儿这样,他怎么还有脸出现。” 他们萧家不要欺人太甚。 萧璟祚赶紧拉着她的手,英俊潇洒的脸上露出一抹心疼,颇有些无助的劝慰道,“骂人归骂人,你别生气啊。 你瞧瞧你,这几天回来都哭多少次,再这样下去,眼睛都要肿了。” 姜云卿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又怕被自家妹妹察觉异样,赶紧放下帘子,“你赶紧让他走,不准出现在茵儿面前。” “我?”萧璟祚指着自己,表情惭愧,“不行啊,不行啊,卿儿,他杀人不眨眼的,你也不想明天就见不到我了。” 重点是他同萧璟聿不熟啊,他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哼!姜云卿一甩袖子,简直没眼看,“出息!”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她就不信,他敢动她一个大肚婆。 萧璟祚睁大眼睛,连忙拉着她,好声好气的安抚,“哎呀,卿儿啊,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好,你看咱妹妹是那般没主见的人吗? 你就瞧着,这家伙啊,有罪受的。” 他当初那是被人暗算,这家伙,纯粹自找的,那可不一样。 姜云卿气鼓鼓的皱着眉头,“我管他有没有罪受……唔唔唔……” 捂她嘴干嘛啊,她还没说完呢。 两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街道转角,姜云茵脸上的笑容变淡,收回视线,刚要进去。 空气中,两声虚弱的咳嗽传来,忽远忽近,有些飘渺。 姜云茵下意识抬眼望去,一双饱含复杂情绪的黑眸映入眼帘,她面不改色的移开视线,抬脚进入府中。 大门缓缓关闭。 第151章 往事如烟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结果。 萧璟祚就知道他不信,不过他可没有撒谎,每个字都是实话,毕竟他还要给自家孩子以身作则呢。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以为我会骗你? 不信你问你大嫂,卿儿总不会跟我一起撒谎的!” 说罢。 马车里另一道身影探出来,艳若桃李的精致面容上带着一丝感伤,她捂着微凸的小腹,同萧璟聿轻轻点头,“王爷,阿祚没有骗你,茵儿……早在两年前,便拜入道宗。” 她事后得知,差点没急晕过去。 表情比起现在的萧璟聿,也不遑多让。 天地苍茫,雪粒洒落。 喧闹的周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怎么会这样?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萧璟聿站在路边,眼神茫然无措。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府的,只是一回去,便病倒了。 病了三日,期间数次烧的迷迷糊糊,连水都咽不下。 茵儿,这便是你说的,此生宁可不识吗? 出家? 怎么会出家了呢。 床边,萧宁昭担心的看着他,大声在他耳边呼唤道。 “璟聿,醒醒,云茵回来了。” “璟聿!你不是想见她吗?她真的回来了。” 虽说她也很震惊云茵出家一事,可这人不好歹回京了吗? 再说,出家又不是削发为尼,也不是一辈子不能成婚,他怎么就急成这样呢? 萧璟聿啊萧璟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为什么要替人家做决定,而不是把选择权交给别人。 她又恼又无奈,但眼下,只希望他能顺利醒来。 国师府。 寒冬腊月,红梅绽放,淼淼茶香四散开,室内一片温暖。 窗边,猫儿四仰八叉的睡着,睡姿狂放。 旁边对坐的两人熟视无睹,自顾自的下着棋。 圆润的手指在棋盘上慢慢落下一子,对面捏着棋子,迟迟无法落定,愁得直抓耳挠腮。 “你就不能让让为师!”穿着青色道袍、已近耳顺之年,慈眉善目的女道士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嚷嚷道。 含着口中饴糖,身形清瘦的少女放下手中道经,瞄了棋盘一眼,“左右都是输定了,师父,别挣扎了。” 国师一拍大腿,面相变得赖皮,喝了口茶,飞速打乱棋盘,“嘿,你这逆徒,逆徒。” “不行,重开一局。” “累了,想睡觉。”把棋子挑出来丢进棋篓中,姜云茵摇摇头,打了个哈欠。 她今日还没有午睡呢。 “……” 怎么,看不起她的棋艺啊。 国师气的直哼哼,郁闷的往旁边一靠,性子看起来就跟老顽童一般。 “睡什么睡,一会儿她们就来请人了,我可不去。” 这么冷的天,她在府中窝着喝喝茶,看看经书不香吗? 根本不想出门啊。 “你不去我也不去。”姜云茵抬眸,嘴角一勾,语气随意至极。 国师挑眉,血气十足的脸上带着一抹理直气壮之色,“你不去?你不去谁去。 那可是你的老相好,又不是我的。” 姜云茵面不改色,将她面前的棋子也收进棋篓中,淡笑道,“师父,那之前是谁说,跟着你,就要不理俗世凡尘,抛下过往的。” 剥了个果子,国师看着面前气质清雅纯洁的徒弟,直率道,“你不懂,那都是故弄玄虚,当初为了忽悠你才瞎说的。” “……”姜云茵眼角抽搐,无法直视她。 扣扣—— 敲门声响起。 姜云茵起身开门。 国师府的小道童揉了揉发红的鼻头,对姜云茵嘻嘻一笑,“师姐,有人要见你,在茶室!” “你把人带进来了?”姜云茵眼神微闪,替他拂去肩膀上的雪。 “啊,师父说让带进来的。”小道童眼神清明,声音干脆利索的说道。 姜云茵回头看了一眼,屋中早已没了人影,她微不可察的撇了下嘴角,冲小道童点头,“走。” 拿起,放下,再拿起,茶室中,两道身影坐立不安,一会儿盯着茶杯看,一会儿盯着大门看,心中紧张的情绪全部彰显在脸上。 两道脚步声响起,屋中众人顿时端坐好身体,大气都不敢出。 茶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裹着宽松道袍的高挑身影迈步进入,身上的雪花瞬间被屋中热气消融掉。 姜大夫人抬起头,眼眶顿时泛红一片,赶紧拿手帕掩唇,生怕自己忍不住掉落。 她欲上前抱住她,可又怕唐突。 她的儿,长高了不少,就是瘦了,太瘦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 三年了,她日思夜想,总算是盼到了。 “茵儿!”姜宗海站起来,眼神关切的望着她,抹了一把纵横的老泪。 他的儿啊! 姜云茵看见屋中几人时,并不意外,施了一礼后,面上带着浅笑,“几位善人有礼,小道如今名唤清云!” 姜大夫人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上前来一把抱住她,“茵儿,娘错了!” 她这三年简直痛不欲生啊。 她的孩子,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她啊。 她太愧疚了。 后来得知她出家了消息,她更是险些晕过去。 她的女儿啊,究竟造了什么孽。 姜云茵急忙扶着她,旁边的姜云卿也用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泪花,上前帮忙扶着姜大夫人,“娘,您别难过,妹妹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璟祚瞥了一眼旁边擦泪的岳丈,又担心的看着自家王妃,只是他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 姜云茵抿唇,握着姜大夫人微凉的大手,声音平和的劝慰道,“娘,您别伤心,姐姐,你怀着孩子,也别哭。” 茵儿是在叫她? “茵儿,你叫我什么?”姜大夫人握着她的手,激动难耐,一边哭一边笑,神情感念。 她没有听错。 茵儿居然叫她娘了。 姜云茵扶着她坐下,微微一笑,解释道,“娘,我只是拜入道门,不是出家,也不用摒弃前尘往事。” 瞧她们的样子就知道想岔了。 “好,好好好。”姜大夫人吸吸鼻尖,赶紧调整了一下状况,“娘不哭,娘只是看到你太高兴了。” “爹也高兴。”旁边横插一句带着哭腔的话,姜宗海咧着嘴,眼睛通红,毫无半分朝廷重臣的沉稳威严。 姜云茵看向他,声音柔和的唤了一声,“爹!” “哎!”姜宗海高兴的难以自已,又觉得有些失态,连忙转过身去擦眼泪。 姜大夫人见状,破涕为笑,紧握着两个女儿的手,眼神万分柔和。 气氛融洽了些许。 “怎么瘦了这么多?”抚摸着姜云茵的小脸,姜大夫人唇瓣都在哆嗦,满是心疼的看着她。 “娘,我只是长高抽条了,没有瘦。”姜云茵勾了勾嘴唇,抬手给她们斟茶。 姜大夫人含泪点头,眼眸都不带转动的盯着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家里说一声。 娘给你准备新的屋子,咱们回家里去住。” 马上就要到年节了,她也许久没有同女儿一起吃过饭,就盼着她回京来,能一家子坐下吃顿饭呢。 姜云茵看着自家爹娘期待的神色,微微摇头,“娘,我住在国师府挺好的。 况且后面要准备皇室祭祀和陛下登基的事宜,就先不回去了。” 姜宗海皱眉,缓了口气,“茵儿如今拜在国师门下?” 他现在都还糊涂着呢。 对于女儿突然拜入道教,又同国师扯上关系,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十分迷惑。 “是啊。”说来话长,姜云茵也没有打算过多解释。 “爹,娘。你们不必为我忧心,我都好着呢。” “可是……”姜大夫人面露愧疚,忧心忡忡的说道,“爹娘觉得对不住你,想你十五岁的生辰连碗长寿面都没有给你做。 这一眨眼又是三年,你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茵儿,你就搬回家住,只是搬回家里,其他的,娘一概不约束你。” 她太想看着自己女儿了。 家中清冷,大儿子三年前中了进士,被外派做官,大儿媳跟着一块去的,只把孙子留在家中。 老二又成日里混在军营,几日都不回家,卿儿嫁了人,茵儿又一直不回来。 她一个人在家中,只觉得空荡荡的,好生孤寂。 姜云茵还是婉拒了,毕竟她答应了师父,要一直跟在她身边接受教导。 但她同意了每隔几日就回家吃饭的请求。 主要是不忍她娘的眼神,还有她头上冒出来的白发。 她们老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离开三年,她们也煎熬了三年。 不过还好,她后面应该不怎么离京了。 好歹可以时常看见女儿,姜大夫人笑了起来,心中郁气驱散了些许。 如果茵儿不同意,她都打算每日来国师府看望她了。 “对了,娘今日来,给你带了许多你喜欢的点心,都是娘亲手做的,你尝尝。” 姜大夫人忙拿起桌上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 精致的点心摆放出来,闻着熟悉的香气,姜云茵对她们一笑,“爹,娘,姐姐,姐夫,一起吃,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她早就戒了爱吃点心的喜好,胃口也小了。 说起来,姜云茵看了眼自家姐姐微显的小腹,想起一件事,“娘,二姐姐是不是快生了?” 妙心好像也快了。 她还得抽空去瞧瞧她们呢。 姜大夫人擦擦手,对她笑着开口,“是啊,约莫就这几日。 你三叔母说,估计会在生在大年的时候,那孩子也是个会挑日子的。” 姜云茵莞尔,拿起一块点心,先递给自家爹娘,“姐姐,最近雪大,你出门记得穿厚些。” 都快被裹成球的姜云卿扶额:妹妹,你要不要看看我再说话。 萧璟祚偷笑出了声,姜云茵的眼刀子立马飞过来,“姐夫,谁让你到处瞎说我出家了的。” 萧璟祚表情一僵,委屈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吃瘪道,“我没瞎说啊,你这跟出家有什么两样。” 主要是有些人笨,说什么信什么。 姜云茵懒得搭理他,都要当爹的人了,还是一副狗性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姜云茵将不舍的一家子送出府外。 上了马车,姜大夫人回头望了又望,不放心的叮嘱道,“茵儿,快回去,天太冷了,小心冻着。” “是啊,茵儿,快别送了。”姜宗海一脸牵绊,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担忧得不行。 看来明日得派人给女儿多送些衣物来才行。 “好。”姜云茵微笑点头,又对他们挥挥手,然后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所在的马车后,这才退到台阶上去。 姜云卿见她孤零零一人站在门口,不禁又红着眼。 旁边萧璟祚护着她的腰,挤眉弄眼冲她比划了一眼。 什么? 姜云卿不解的看过去。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转角处。 这是…… 她略一思索,立马就明白了。 姜云卿郁闷,越想越气,抬手就拍了他大腿上,压着声音怒气满满道,“你们萧家,没一个好东西,你不长脑子,他不长嘴。 都是因为他,才害的茵儿这样,他怎么还有脸出现。” 他们萧家不要欺人太甚。 萧璟祚赶紧拉着她的手,英俊潇洒的脸上露出一抹心疼,颇有些无助的劝慰道,“骂人归骂人,你别生气啊。 你瞧瞧你,这几天回来都哭多少次,再这样下去,眼睛都要肿了。” 姜云卿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又怕被自家妹妹察觉异样,赶紧放下帘子,“你赶紧让他走,不准出现在茵儿面前。” “我?”萧璟祚指着自己,表情惭愧,“不行啊,不行啊,卿儿,他杀人不眨眼的,你也不想明天就见不到我了。” 重点是他同萧璟聿不熟啊,他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哼!姜云卿一甩袖子,简直没眼看,“出息!”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她就不信,他敢动她一个大肚婆。 萧璟祚睁大眼睛,连忙拉着她,好声好气的安抚,“哎呀,卿儿啊,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好,你看咱妹妹是那般没主见的人吗? 你就瞧着,这家伙啊,有罪受的。” 他当初那是被人暗算,这家伙,纯粹自找的,那可不一样。 姜云卿气鼓鼓的皱着眉头,“我管他有没有罪受……唔唔唔……” 捂她嘴干嘛啊,她还没说完呢。 两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街道转角,姜云茵脸上的笑容变淡,收回视线,刚要进去。 空气中,两声虚弱的咳嗽传来,忽远忽近,有些飘渺。 姜云茵下意识抬眼望去,一双饱含复杂情绪的黑眸映入眼帘,她面不改色的移开视线,抬脚进入府中。 大门缓缓关闭。 第152章 与君重逢 难得一日天晴,早早的,姜云茵就起床收拾,准备进宫。 今日她要跟着师父进宫去同新帝商议登基大典的事情。 这事儿得赶在年节新帝封笔前商量,才好下定诏书。 马车停在宫外,姜云茵轻松跃下马车,看看周围,拢了拢身上素净厚实的斗篷,转身去扶自家师父。 穿着崭新紫色道袍,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国师手持拂尘走下来,丢给她一个暖手炉。 “走。” 又要干活儿了,真累。 御书房中,挺着大肚,一脸恣意啃苹果的萧宁昭正由皇夫扶着散步,而旁边,太后正在一脸认真的帮她批折子。 “嘶~”萧宁昭忽然弯腰闷哼一声。 旁边高大魁梧的男人变了脸,立马紧张起来,声音洪亮道,“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不是,她踢我来着。”摸了摸肚子,萧宁昭缓了一下,对自家夫君摇头。 这丫头太调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出生的原因,最近老喜欢踢她。 皇夫宁玄晋松了口气,扶着她继续走,“肯定是你吃东西惹了她。” 萧宁昭给了他一手肘,脾气不小,“你少胡说八道,分明是你闺女袭承了你的性子,调皮得紧。” 余光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旁若无人的走进来。 宁太后手中一顿,看向来人,担心道,“璟聿,你何时来的?怎么不好好在王府里休息着。” 他身子还没见好,大冷天的,出来做什么。 “咳咳!”忽冷忽热之下,萧璟聿咳嗽了两声,一脸无所谓的开口,“母后,我没事。” 萧宁昭当然知道他来做什么,她迈着嚣张的八字步走过来,讥诮道,“有些人啊,现在是命也不要了啊。” 如此这般是给谁看,又能如何。 萧璟聿垂眸,憔悴的面容格外苍白,身子也消瘦的厉害。 萧宁昭无奈,赶紧让人抬椅子来,“不过不是我这个姐姐说你,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样,跟鬼似的,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你觉得人家小姑娘见了,能对你……心软…” 说实话,这应该是她弟弟最丑的时候了,眼眶凹陷,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她要是云茵啊,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萧璟聿自然知道,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出现在她眼前。 萧宁昭话音刚落,掌殿女官就走进来禀告,“禀陛下,国师和清云道长求见。” 萧宁昭点头,看向旁边的纸片人,给了他一个眼神。 还不赶紧躲起来,愣着做什么。 时隔三年,当萧宁昭和宁太后再度见到姜云茵时,神色如出一辙的惊讶。 变化真大啊! 之前娇娇软软,身形玲珑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气质内敛,通身清冷围绕的大姑娘了。 而且从她眼中,她们看不到一丝半点的七情六欲之色。 完了! 母女二人心中一咯噔,真一心入教了。 “国师免礼,清云道长免礼!”萧宁昭回过神,赶紧抬抬手,又让人搬来椅子和茶水。 萧宁昭扶着肚子坐在姜云茵对面,对她开怀一笑,眼角瞥了她身后屏风处快要冒出来的人一眼,轻咳两声,“国师,清云道长,请喝茶。” 随后,几人商议起明年登基大典的事宜。 姜云茵端着茶杯,总觉得暗中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盯着她看,怪别扭的。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若无其事的坐着。 待商议完正事,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国师便要带着姜云茵离去。 萧宁昭瞧着暗处快要按耐不住的人,不争气的斜了他一眼,连忙开口。 “清云道长留步。 兕儿许久没有见到你,前些日子还跟我提到你,你今日可空吗? 不如趁这会儿,抽空去看看兕儿。” 若不是看在她那不争气弟弟快要碎掉的份上,她绝不可能出言相帮。 罢了,只此一回。 姜云茵迟疑了两秒,转头看向自家师父,见她点头后,才同意下来。 偌大的皇宫中,如今只住着几位主子。 宁太后嫌慈宁宫晦气,又偏僻,所以还住在以往的凤藻宫,而萧兕儿就住在她旁边的宫殿,距离极近。 行走在陌生的宫道上,前面带路的宫女不疾不徐,身姿平稳,下雪天都没有影响她半分。 姜云茵目不斜视,很快就来到萧兕儿的宫殿。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萧兕儿开心极了,丢下手里的笔就奔向她,“姜姨!” 她竟还记得她?当初她出京时,她才四岁呢。 姜云茵意外的笑了笑,对她行了个礼,“贫道不敢当,公主唤贫道清云即可。” 萧兕儿努努嘴,对她摇头,又围着她转了两圈,挠挠头,“姜姨,你怎么变成道士啦?” 那舅舅岂不是要当和尚啦? 姜云茵笑笑,眼中带着亲和之色,“公主,拜入道门,自然就成道士了。” “当道士好玩儿吗?”萧兕儿眼神发亮,又拉着她往宫殿里走。 “当道士不是用来玩儿的,但也颇有一番独特体验。”姜云茵坐下,心平气和的跟她解释着。 “姜姨,你怎么现在也文绉绉的,我听了头疼。 你给我说说其他的事儿,京城外面风景好吗?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没?”萧兕儿缠过来,挽着她的手,嬉皮笑脸的询问道。 于是,姜云茵就给她讲起京城外风光人文。 萧兕儿越听越入迷,眼睛也越发明亮。 她也想出京去玩儿,可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唉,这可就为难了。 只是……她瞄了一眼姜云茵,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古灵精怪,“可是,姜姨,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是因为舅舅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才离开了这么久吗?” 啊?姜云茵诧异的挑眉,看着她纯澈清明的眼睛,肖似某人的眼中带着些疑惑。 姜云茵摇摇头,微微一笑,“公主说的是何人,我不认识。” 萧兕儿扁扁小嘴,伸手指向门外,“姜姨,就是舅舅啊。” 怎么会不认识呢,都在门口站半天了。 姜云茵转头看去,脸上笑容一顿,嘴角弧度都收敛了。 她站起身,朝门口行了个礼。 “见过王爷!” 萧璟聿呆呆的望着她,见她已然梳起刘海,露出一张娇艳惊人的面容,然而过分清冷的眉眼又使得她多了一丝沉稳,并不会显得俗媚。 袖子下的手动了动,他嘴角上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茵……茵儿不必多礼。” 姜云茵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友善提醒道,“贫道清云,王爷莫要叫错了。” 萧璟聿脸色一僵,心中说不出的苦闷,“我…记得了…” 这几个字,几乎是他咬着后槽牙蹦出来的。 姜云茵礼貌点头。 然,两两相望,并无任何可以言谈的话语。 姜云茵还是转身,继续和萧兕儿说话。 萧璟聿连自己被忽视,心生委屈,默默走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这样看着她们俩说话。 许久未见,他贪婪的盯着她的身形,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却也没有侵略性,只是无尽的懊悔和内疚。 听着她温温柔柔的声音,他心中的不安也逐渐抚平。 萧璟聿来时,姜云茵已经和萧兕儿说的差不多了,所以没过多久,她便准备告辞。 出了萧兕儿居住的宫殿,姜云茵准备进宫去。 身后,萧璟聿快步追上来,与她并肩,侧目看向她,眼神忐忑。 “茵……清云道长,我送你回国师府。” 姜云茵脚步一顿,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寒风吹动她斗篷上的皮毛,淡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王爷请留步。” 说完,她又继续往前走。 萧璟聿亦步亦趋,声音沉闷道,“下雪了,路面湿冷,容易湿了鞋袜,加上京中年节人来人往,国师府又不在皇宫旁,还是我送你。” “不必了,王爷。 有人在宫门口接小道的。”姜云茵头也不回的说道。 师父可不会抛下她。 大雪模糊了眼前的景象,高挑的身影一步步,平平稳稳的走向前方,也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他就这样被留在了原地。 咳咳咳。 一阵无力的咳嗽传来,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理亲王府。 窗外风雪肆虐,屋中温暖如春。 饭桌上,郭妙心不停的给姜云茵夹菜、盛汤,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 姜云茵喝了一口她亲自熬制的药膳粥,眼尾带着些许无奈,摁住她还要给自己冒尖碗里夹菜的行为,“好了,妙妙,你歇歇,我有手,可以自己来的。” 让一个孕妇照顾自己,她怎么吃的安心。 郭妙心摸摸自己的肚子,伸手没好气的捏了一把她瘦消的脸蛋,“你快别说话,赶紧给我吃啊。” 怎么能瘦成这样呢。 她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没见过她这么瘦的样子。 心疼死她了。 京城外面难道食不果腹,没得吃吗? 太让她生气了。 这时,下人又端着两道菜送上来,姜云茵看着满满一大桌饭菜,微微蹙眉,“够了,我吃不完这么多的。” “倒是你,多吃点,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郭妙心睨了她一眼,“当初是谁说会照顾好自己的。” 姜云茵呵呵一笑,赶紧低头扒拉饭菜,余光又瞥见她过分隆起的肚子。 “妙妙,你这肚子……” “哦,是双胎。”郭妙心往口中送了一筷子青菜,说的云淡风轻极了。 咳咳…什么,双胞胎? 姜云茵眼睛亮了亮,“真的?到时候给我一个玩玩儿可以吗。” 郭妙心斜了她一眼,表情微妙,“给?你这脸皮哦。 自己生去。” 她倒是舍得,就是孩子爹估计不肯。 姜云茵伸手碰了碰她的肚子,又有些担心的皱眉,“可是……” 郭妙心捏捏她的手,展颜一笑,“我懂,不过我这俩都是女儿!” 她专门配的生女秘方,绝不会生出儿子来的。 她也不忍心生儿子出来,眼睁睁看着他受诅咒身亡。 不能,萧氏一族的诅咒仍没有得到破解。 这样啊,姜云茵表情淡定,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 但其实…… “妙妙,不用担心,师父已经找到了解除诅咒的办法。 再有年就能破解这个诅咒。 所以就算生儿子也没什么的。” 郭妙心喝了一口汤,跟她唠起家常,“无所谓,反正后面还要生的。” “啊?你还要生?”单身萌妹一脸震惊。 姜云茵歪了歪头,素净到只有一根簪子固定的发髻瞧着松松软软,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郭妙心挑眉,十分淡定的开口,“对啊,我哥又不成婚,我爹娘还指望着我肚子里的孩子继承家业呢。 然后我王府还需要继承人,我都给璟誊商量好了,若是身子好,就生他个三四胎。” 姜云茵暗戳戳的瞥了她一眼,抿着嘴角佯装生气,“那你生这么多,都不能送一个给我吗?” “……”郭妙心捂着肚子,警惕的看着她,匪夷所思道,“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了。 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怎么就扒拉着她一个人的孩子要。 “我哪会有什么孩子啊。”姜云茵一脸茫然的摊摊手,眨巴眨巴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 郭妙心嗔了她一眼,捏捏她的下巴,调侃道,“你又不是出家,我知道你可以成亲生子的。 再说,你跟摄政王不是……” 姜云茵一脸惊恐,赶紧打断她的话,“打住,你听谁说的,我跟他又不熟,不会往来了。 而且他现在又老又丑,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房顶的暗卫默默憋了口气,想着自家主子听到这话时,估计真的会碎。 郭妙心眼神乍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使劲摇晃起来,兴奋道,“不喜欢?不喜欢好啊。 你不知道,今年的探花郎,长得白白净净,可俊了。 我多看两眼,萧璟誊就瞪人家。 改天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你肯定会喜欢的。” 姜云茵莞尔,爽快答应下来。 好姐妹啊。 暗卫:……她就不该在屋顶的。 在理亲王府吃过午饭,陪郭妙心待了一下午,姜云茵又要往姜家而去。 她答应了今晚回去吃饭。 姜家早已不在之前居住的宅子,新的府邸倒也好找。 姜云茵撑着伞,一个人慢悠悠的行走在街上,身后不远处,绰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第152章 与君重逢 难得一日天晴,早早的,姜云茵就起床收拾,准备进宫。 今日她要跟着师父进宫去同新帝商议登基大典的事情。 这事儿得赶在年节新帝封笔前商量,才好下定诏书。 马车停在宫外,姜云茵轻松跃下马车,看看周围,拢了拢身上素净厚实的斗篷,转身去扶自家师父。 穿着崭新紫色道袍,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国师手持拂尘走下来,丢给她一个暖手炉。 “走。” 又要干活儿了,真累。 御书房中,挺着大肚,一脸恣意啃苹果的萧宁昭正由皇夫扶着散步,而旁边,太后正在一脸认真的帮她批折子。 “嘶~”萧宁昭忽然弯腰闷哼一声。 旁边高大魁梧的男人变了脸,立马紧张起来,声音洪亮道,“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不是,她踢我来着。”摸了摸肚子,萧宁昭缓了一下,对自家夫君摇头。 这丫头太调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出生的原因,最近老喜欢踢她。 皇夫宁玄晋松了口气,扶着她继续走,“肯定是你吃东西惹了她。” 萧宁昭给了他一手肘,脾气不小,“你少胡说八道,分明是你闺女袭承了你的性子,调皮得紧。” 余光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旁若无人的走进来。 宁太后手中一顿,看向来人,担心道,“璟聿,你何时来的?怎么不好好在王府里休息着。” 他身子还没见好,大冷天的,出来做什么。 “咳咳!”忽冷忽热之下,萧璟聿咳嗽了两声,一脸无所谓的开口,“母后,我没事。” 萧宁昭当然知道他来做什么,她迈着嚣张的八字步走过来,讥诮道,“有些人啊,现在是命也不要了啊。” 如此这般是给谁看,又能如何。 萧璟聿垂眸,憔悴的面容格外苍白,身子也消瘦的厉害。 萧宁昭无奈,赶紧让人抬椅子来,“不过不是我这个姐姐说你,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样,跟鬼似的,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你觉得人家小姑娘见了,能对你……心软…” 说实话,这应该是她弟弟最丑的时候了,眼眶凹陷,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她要是云茵啊,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萧璟聿自然知道,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出现在她眼前。 萧宁昭话音刚落,掌殿女官就走进来禀告,“禀陛下,国师和清云道长求见。” 萧宁昭点头,看向旁边的纸片人,给了他一个眼神。 还不赶紧躲起来,愣着做什么。 时隔三年,当萧宁昭和宁太后再度见到姜云茵时,神色如出一辙的惊讶。 变化真大啊! 之前娇娇软软,身形玲珑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气质内敛,通身清冷围绕的大姑娘了。 而且从她眼中,她们看不到一丝半点的七情六欲之色。 完了! 母女二人心中一咯噔,真一心入教了。 “国师免礼,清云道长免礼!”萧宁昭回过神,赶紧抬抬手,又让人搬来椅子和茶水。 萧宁昭扶着肚子坐在姜云茵对面,对她开怀一笑,眼角瞥了她身后屏风处快要冒出来的人一眼,轻咳两声,“国师,清云道长,请喝茶。” 随后,几人商议起明年登基大典的事宜。 姜云茵端着茶杯,总觉得暗中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盯着她看,怪别扭的。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若无其事的坐着。 待商议完正事,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国师便要带着姜云茵离去。 萧宁昭瞧着暗处快要按耐不住的人,不争气的斜了他一眼,连忙开口。 “清云道长留步。 兕儿许久没有见到你,前些日子还跟我提到你,你今日可空吗? 不如趁这会儿,抽空去看看兕儿。” 若不是看在她那不争气弟弟快要碎掉的份上,她绝不可能出言相帮。 罢了,只此一回。 姜云茵迟疑了两秒,转头看向自家师父,见她点头后,才同意下来。 偌大的皇宫中,如今只住着几位主子。 宁太后嫌慈宁宫晦气,又偏僻,所以还住在以往的凤藻宫,而萧兕儿就住在她旁边的宫殿,距离极近。 行走在陌生的宫道上,前面带路的宫女不疾不徐,身姿平稳,下雪天都没有影响她半分。 姜云茵目不斜视,很快就来到萧兕儿的宫殿。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萧兕儿开心极了,丢下手里的笔就奔向她,“姜姨!” 她竟还记得她?当初她出京时,她才四岁呢。 姜云茵意外的笑了笑,对她行了个礼,“贫道不敢当,公主唤贫道清云即可。” 萧兕儿努努嘴,对她摇头,又围着她转了两圈,挠挠头,“姜姨,你怎么变成道士啦?” 那舅舅岂不是要当和尚啦? 姜云茵笑笑,眼中带着亲和之色,“公主,拜入道门,自然就成道士了。” “当道士好玩儿吗?”萧兕儿眼神发亮,又拉着她往宫殿里走。 “当道士不是用来玩儿的,但也颇有一番独特体验。”姜云茵坐下,心平气和的跟她解释着。 “姜姨,你怎么现在也文绉绉的,我听了头疼。 你给我说说其他的事儿,京城外面风景好吗?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没?”萧兕儿缠过来,挽着她的手,嬉皮笑脸的询问道。 于是,姜云茵就给她讲起京城外风光人文。 萧兕儿越听越入迷,眼睛也越发明亮。 她也想出京去玩儿,可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唉,这可就为难了。 只是……她瞄了一眼姜云茵,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古灵精怪,“可是,姜姨,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是因为舅舅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才离开了这么久吗?” 啊?姜云茵诧异的挑眉,看着她纯澈清明的眼睛,肖似某人的眼中带着些疑惑。 姜云茵摇摇头,微微一笑,“公主说的是何人,我不认识。” 萧兕儿扁扁小嘴,伸手指向门外,“姜姨,就是舅舅啊。” 怎么会不认识呢,都在门口站半天了。 姜云茵转头看去,脸上笑容一顿,嘴角弧度都收敛了。 她站起身,朝门口行了个礼。 “见过王爷!” 萧璟聿呆呆的望着她,见她已然梳起刘海,露出一张娇艳惊人的面容,然而过分清冷的眉眼又使得她多了一丝沉稳,并不会显得俗媚。 袖子下的手动了动,他嘴角上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茵……茵儿不必多礼。” 姜云茵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友善提醒道,“贫道清云,王爷莫要叫错了。” 萧璟聿脸色一僵,心中说不出的苦闷,“我…记得了…” 这几个字,几乎是他咬着后槽牙蹦出来的。 姜云茵礼貌点头。 然,两两相望,并无任何可以言谈的话语。 姜云茵还是转身,继续和萧兕儿说话。 萧璟聿连自己被忽视,心生委屈,默默走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这样看着她们俩说话。 许久未见,他贪婪的盯着她的身形,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却也没有侵略性,只是无尽的懊悔和内疚。 听着她温温柔柔的声音,他心中的不安也逐渐抚平。 萧璟聿来时,姜云茵已经和萧兕儿说的差不多了,所以没过多久,她便准备告辞。 出了萧兕儿居住的宫殿,姜云茵准备进宫去。 身后,萧璟聿快步追上来,与她并肩,侧目看向她,眼神忐忑。 “茵……清云道长,我送你回国师府。” 姜云茵脚步一顿,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寒风吹动她斗篷上的皮毛,淡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王爷请留步。” 说完,她又继续往前走。 萧璟聿亦步亦趋,声音沉闷道,“下雪了,路面湿冷,容易湿了鞋袜,加上京中年节人来人往,国师府又不在皇宫旁,还是我送你。” “不必了,王爷。 有人在宫门口接小道的。”姜云茵头也不回的说道。 师父可不会抛下她。 大雪模糊了眼前的景象,高挑的身影一步步,平平稳稳的走向前方,也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他就这样被留在了原地。 咳咳咳。 一阵无力的咳嗽传来,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理亲王府。 窗外风雪肆虐,屋中温暖如春。 饭桌上,郭妙心不停的给姜云茵夹菜、盛汤,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 姜云茵喝了一口她亲自熬制的药膳粥,眼尾带着些许无奈,摁住她还要给自己冒尖碗里夹菜的行为,“好了,妙妙,你歇歇,我有手,可以自己来的。” 让一个孕妇照顾自己,她怎么吃的安心。 郭妙心摸摸自己的肚子,伸手没好气的捏了一把她瘦消的脸蛋,“你快别说话,赶紧给我吃啊。” 怎么能瘦成这样呢。 她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没见过她这么瘦的样子。 心疼死她了。 京城外面难道食不果腹,没得吃吗? 太让她生气了。 这时,下人又端着两道菜送上来,姜云茵看着满满一大桌饭菜,微微蹙眉,“够了,我吃不完这么多的。” “倒是你,多吃点,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郭妙心睨了她一眼,“当初是谁说会照顾好自己的。” 姜云茵呵呵一笑,赶紧低头扒拉饭菜,余光又瞥见她过分隆起的肚子。 “妙妙,你这肚子……” “哦,是双胎。”郭妙心往口中送了一筷子青菜,说的云淡风轻极了。 咳咳…什么,双胞胎? 姜云茵眼睛亮了亮,“真的?到时候给我一个玩玩儿可以吗。” 郭妙心斜了她一眼,表情微妙,“给?你这脸皮哦。 自己生去。” 她倒是舍得,就是孩子爹估计不肯。 姜云茵伸手碰了碰她的肚子,又有些担心的皱眉,“可是……” 郭妙心捏捏她的手,展颜一笑,“我懂,不过我这俩都是女儿!” 她专门配的生女秘方,绝不会生出儿子来的。 她也不忍心生儿子出来,眼睁睁看着他受诅咒身亡。 不能,萧氏一族的诅咒仍没有得到破解。 这样啊,姜云茵表情淡定,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 但其实…… “妙妙,不用担心,师父已经找到了解除诅咒的办法。 再有年就能破解这个诅咒。 所以就算生儿子也没什么的。” 郭妙心喝了一口汤,跟她唠起家常,“无所谓,反正后面还要生的。” “啊?你还要生?”单身萌妹一脸震惊。 姜云茵歪了歪头,素净到只有一根簪子固定的发髻瞧着松松软软,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郭妙心挑眉,十分淡定的开口,“对啊,我哥又不成婚,我爹娘还指望着我肚子里的孩子继承家业呢。 然后我王府还需要继承人,我都给璟誊商量好了,若是身子好,就生他个三四胎。” 姜云茵暗戳戳的瞥了她一眼,抿着嘴角佯装生气,“那你生这么多,都不能送一个给我吗?” “……”郭妙心捂着肚子,警惕的看着她,匪夷所思道,“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了。 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怎么就扒拉着她一个人的孩子要。 “我哪会有什么孩子啊。”姜云茵一脸茫然的摊摊手,眨巴眨巴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 郭妙心嗔了她一眼,捏捏她的下巴,调侃道,“你又不是出家,我知道你可以成亲生子的。 再说,你跟摄政王不是……” 姜云茵一脸惊恐,赶紧打断她的话,“打住,你听谁说的,我跟他又不熟,不会往来了。 而且他现在又老又丑,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房顶的暗卫默默憋了口气,想着自家主子听到这话时,估计真的会碎。 郭妙心眼神乍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使劲摇晃起来,兴奋道,“不喜欢?不喜欢好啊。 你不知道,今年的探花郎,长得白白净净,可俊了。 我多看两眼,萧璟誊就瞪人家。 改天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你肯定会喜欢的。” 姜云茵莞尔,爽快答应下来。 好姐妹啊。 暗卫:……她就不该在屋顶的。 在理亲王府吃过午饭,陪郭妙心待了一下午,姜云茵又要往姜家而去。 她答应了今晚回去吃饭。 姜家早已不在之前居住的宅子,新的府邸倒也好找。 姜云茵撑着伞,一个人慢悠悠的行走在街上,身后不远处,绰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第153章 归家团聚 街道有人除雪,倒也不难走,只是有些许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溜一脚。 姜云茵只顾着看左右的店铺,一不小心脚下就打滑了,她心里发紧,这时,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扶住她。 预料之中的屁股墩并未到来,她松了口气。 “……” “小姜,真的是你啊。” 她站直身体,转头看去。 来人身形瘦高,周身气质温润,外貌白净俊朗,头戴青玉冠,拢着狐皮斗篷,笑起来时嘴角还有两个不太明显的小梨涡。 少年意气风发,煊赫张扬,像世间所有信徒一般,对神明献上他的赤忱。 姜云茵晃了下神,意外挑眉,思索了一下,“……潘颂文?” 她差点没认出来,这小子,怎么变化这么大。 都说女大十八变,他这怕是有八十变了。 “是我啊。”潘颂文憨厚一笑,勾起嘴角,眼神中充满惊喜的光芒,“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不曾想,真的是你。 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去哪儿,我送你。” 姜云茵一笑,打量了他一眼,“方才多谢。 不过不用了,我去姜家,转角就到。” 哦!潘颂文遗憾的撇了撇嘴角,还是积极道,“那我陪你走过去。” 他说着,眼神落在她过分朴素的衣服上,略微皱眉,“小姜,你为何穿成这样?” 姜云茵领着他往前走,轻声解释道。 身后不远处,一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雪花飘来,融化在掌心。 萧璟聿慢慢缩回手,呵出一口浊气,微凉的眼神落在前面一高一矮两人身上。 真刺眼啊! 不过看着真配,年轻气盛的郎君和娇俏少女,确实要养眼得多。 握紧拳头,他眼中满是锐利的光芒。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会放弃的。 “去查查此人!” 这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姜府。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姜大夫人将亲自炖了汤,叮嘱好厨房的下人后,赶紧回屋换了身衣裳。 可不能带着一身烟熏火燎的味道去见茵儿。 姜承硕正在厅堂逗弄大侄子,姜云卿坐在旁边绣花,一脸含笑。 兄妹二人不时往门口望去,盼望的眼神如出一辙。 “来了,来了!”姜云卿的婢女冲进来,兴冲冲的蹦哒道,“三姑娘回来了。” 姜承硕立马抱起侄子,来到门口迎接。 姜宗海领着自家女儿进了前院,一边走一边同她介绍着,语气轻快不已。 “茵儿!” “姑姑!” 洪亮的声音和奶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姜云茵抬头看去,就见自家二哥抱着小侄子,一脸开心的站在门口迎接她。 “二哥!” 姜承硕爽朗一笑,仰头遮住眼底的感伤,对她点点头,“快进来,茵儿。” 三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姜承硕怀里的小男孩儿冲她伸出手,可爱的请求道,“姑姑抱!” 姜宗海瞧了一眼小孙子,伸手摸摸他脑袋,“嘿,这小子,从没这样黏糊过。” 今天头一次呢。 姜云茵莞尔,伸手将他抱过来,“小珩儿真聪明。” 姜立珩窝在自家姑姑怀中,呆萌的小肉脸泛起一丝羞涩,揪着她的衣襟,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 众人被他逗乐了。 听见笑声,姜大夫人迈步进入屋中,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眼神热切的看向自家小女儿。 “茵儿!” “娘!”姜云茵点点头。 一家子坐下来聊起家常,时间尚早,姜大夫人又带着姜云茵去给姜家二老请安。 过去的事情,谁也不愿提起,这三年来,难受的不止姜大夫人一人。 姜老夫人泪眼婆娑,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带着怜惜,拉着姜云茵就不肯松手。 她孙辈虽多,可亲孙女也才三个。 卿儿、柔儿都出嫁了,只剩这一个,孤零零的,想想就让人心疼。 姜云茵耐着性子陪自家祖母说了一会儿话,等到晚饭时,她又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二叔一家。 “二叔,二叔母,三哥,四妹妹!” 姜二夫人看着眼前气质高洁清冷的貌美少女,眼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之色,唇瓣嚅了嚅,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讪讪一笑。 从前的茵儿,早就变得陌生了。 姜承安很是开心,对她眨眨眼,一如往昔。 姜云澄如今还没出嫁,去年许了人家,但又碰上对方守孝,要迟一年出嫁,仍旧待字闺中。 她看着穿着过分朴素的姜云茵,眼中划过一抹轻视,可又有些害怕,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姐姐。 倒是姜二爷,性情中人,一见姜云茵就忍不住伤心,不停的给她赔礼道歉。 还是茵儿好啊,他从前感受到的父女之情,孺慕之爱,都是茵儿给予他的。 逢年过节的礼物,生辰时的寿面,夏日防蚊虫的香囊,冬日的手套护膝…… 现如今找回来的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没表示过。 她口口声声说着让她们补偿她,却从未对她们有过丝毫的侍奉孝敬。 唉!罢了,都是命啊。 饭桌上,姜老爷子和姜家大爷开心的多喝了两杯,姜云茵则是受到了自家娘和姐姐的特别关照,筷子都不用伸出去一下,眼睛所多看两秒的菜,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她碗中。 气氛融洽与否,她不太能感知,但她现在对这些东西也无需多关注。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二房起身离开。 姜大夫人又带着姜云茵去看给她准备的院子。 崭新的房屋一看便知重新修葺过,亭台楼阁,翠竹绿叶交相辉映,在冬日,倒也十分打眼。 屋中装潢还是同她以前的屋子一般低调,只是瞧着宽敞明亮了很多,细微之处透着布置者的细腻心思,而且竟然还有给猫狗准备的小屋。 姜大夫人站在屋中,瞧她也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心中有些忧虑,“茵儿,还有三日便是年节,你回家来住,家中一切都有的,无需你操心。” 姜云茵想了想,视线落在屋中妆奁上,看着那一排排摆放出来的首饰,她嘴角扬了扬,“娘,我还要陪师父修行,就不回来了。” 姜大夫人眼神落寞,无奈的揪着帕子。 若她早一步发现茵儿是她的女儿,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辞别父母,姜云茵扶着姜云卿一并往外走。 姜云卿今日也只是过来吃饭,不会在姜家住。 她提出送姜云茵回去。 姜云茵没有拒绝。 出了姜家,车夫驾车过来,姜云茵先扶着自家姐姐上了车。 她看着黑漆漆的周围,忽然,不远处转角,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撞入眼中。 身影一动不动的站着,五官隐匿在夜色下,忽明忽暗,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天蓝色锦袍,也不撑伞,以至肩上和发间落满了雪。 烛火昏黄的照在他身上,一张冻的青紫的脸露出来,唇色极其苍白。 姜云茵不解的望着他。 非要这样做吗? 有何意义。 她也只是多看了一眼,然后快速钻进马车中。 车门一关,视线隔绝。 马车行驶过,雪地中的身影再也撑不住,骤然倒塌。 次日。 姜府隔壁,姜家三房独居府邸中。 一盆盆热水被送进屋中,来往的下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耽误正事。 门口站着的几道身影个个面露焦灼担忧之色,尤其是扒在门缝处往里偷看的高大男人,额角冷汗不停往下滴。 孟毅掐着掌心,喉咙发干的冲里叫道,“阿柔,你别怕啊,我就在外面呢!” 姜三夫人在后面来回踱步,脸都急红了,口中念叨着,“这都进去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啊!” 祖宗保佑,柔儿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姜三爷搓着裤腿擦干,往日战场上都不发怵的男人如今腿都在哆嗦。 屋中,姜云柔满头大汗,紧紧攥着床单,痛苦的仰头大叫。 “孟毅,你给我死进来,我害怕,我生不下来。” “啊——” “娘,我好疼啊!我不生了!” 华明书见自家哥哥木头似的呆愣在原地,就跟被吓傻了似的,赶紧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直接把他踹进屋子里,“没听见我嫂嫂叫你吗,快进入啊。” 能不能有点用。 姜三夫人也想跟着进去,被赶来的姜大夫人拦住。 柔儿打小被宠着长大,生产不比旁事,若是三弟妹进去,见了那血腥场面又哭又喊的,柔儿不得分心吗。 有她那侄女婿在里面就够了。 “啊—”姜云柔的叫声接连传来,姜三夫人心肝儿都在发颤。 “不行啊,大嫂,我得进去,我得进去。” 她听不得柔儿这样遭罪的声音。 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两样。 姜大夫人正犹豫呢。 然而就在这时,屋中传来一道响亮的婴孩啼哭,差点没把房顶都给震破了。 “生了,生了!” 姜三夫人听到里面的声音,瞬间喜极而泣。 “柔儿,柔儿你没事?”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她的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姜云柔咬着自家男人的胳膊,感觉肚子一空,有什么东西滑出体内后,狠狠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中气十足的冲外面大叫,“没事,娘,我好着呢!” 刚才真是疼死她了。 唔,不对,现在也疼。 一滴接一滴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她以为屋顶漏雨了,忙抬眼看去。 往常在军中骨头断了都不带吭一声的男人此刻满眼含泪,抓着她的手,比她还哭的惨,“不生了,阿柔,我们再也不生了。” 简直没眼看。 不过……姜云柔心里甚是温暖,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别哭了,好丑,看你儿子去。” “啊,不对,不对,你别看。你不准看。 娘说了,孩子第一眼一定要让家中长得好看的人看,你让明书或者大伯母看。 茵儿来了没有,你让她看更好。” “……”他好歹还是亲爹呢。 抹了把眼泪,孟毅给她擦擦汗水,在她脑门响亮的亲了一大口,倒是一点不嫌弃。 姜云柔微微咧嘴,嗔了他一眼。 姜云茵来时,正好赶上孩子被抱出来,理所应当的就落在她手中。 六斤重的大胖小子抱着跟抱棉花似的,姜云茵小心翼翼的抱着,看着跟自家二姐姐相似的眉眼,眼神柔和万分。 咂咂嘴,包裹严实的大胖小子被众人挨个抱了一番后,回到亲娘怀中开始喝奶。 屋中还残留一丝血腥味,姜云柔脸色尚且红润,但也能瞧出她刚才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孩子生出来,嘴唇都咬破了。 姜云茵跟着自家娘和三叔母走进去,在看到自家二姐姐时,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姜云柔倒不是刚见到姜云茵,她回京那日,她还亲自去城门口接的她,又一起吃了饭。 所以这会儿并不激动,只是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着。 待姜云柔和孩子睡下,姜云茵她们才起身离开。 姜府门口点燃了炮竹,以庆祝自家添丁之喜,红鸡蛋也早就备下,往四邻八舍送去。 揣着怀里的鸡蛋,姜云茵回到国师府。 只是她前脚刚回府,后脚就被小道童叫住。 “师姐,师父让你去一趟摄政王府。”小师弟清环拿着书,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去哪儿?”姜云茵没听清,把怀里的鸡蛋递到他手上。 小师弟一笑,握着温热的鸡蛋,跟她解释道,“是摄政王府,师父先前已经过去了,让你也去。 我听来请的人说,是摄政王不太好,昏迷许久都不见醒。” 姜云茵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蹙眉,“师父也去了?” 小师弟一边剥蛋壳一边点头。 好。 姜云茵没办法,只得过去。 摄政王府的人就跟都认识她似的,她还没开口说明来意,就被引了进去。 要不是真瞧见了自家师父的身影,她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陷阱。 这会儿她师父不仅在,就连太后也在。 两人正在说话,看太后愁眉不展的模样,就知道事情棘手。 “小道见过太后娘娘!” 姜云茵礼貌行礼。 太后转过来,噙着泪的眸子中满是欲言又止的味道,她看向姜云茵,嘴角动了动,轻抬手。 第153章 归家团聚 街道有人除雪,倒也不难走,只是有些许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溜一脚。 姜云茵只顾着看左右的店铺,一不小心脚下就打滑了,她心里发紧,这时,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扶住她。 预料之中的屁股墩并未到来,她松了口气。 “……” “小姜,真的是你啊。” 她站直身体,转头看去。 来人身形瘦高,周身气质温润,外貌白净俊朗,头戴青玉冠,拢着狐皮斗篷,笑起来时嘴角还有两个不太明显的小梨涡。 少年意气风发,煊赫张扬,像世间所有信徒一般,对神明献上他的赤忱。 姜云茵晃了下神,意外挑眉,思索了一下,“……潘颂文?” 她差点没认出来,这小子,怎么变化这么大。 都说女大十八变,他这怕是有八十变了。 “是我啊。”潘颂文憨厚一笑,勾起嘴角,眼神中充满惊喜的光芒,“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不曾想,真的是你。 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去哪儿,我送你。” 姜云茵一笑,打量了他一眼,“方才多谢。 不过不用了,我去姜家,转角就到。” 哦!潘颂文遗憾的撇了撇嘴角,还是积极道,“那我陪你走过去。” 他说着,眼神落在她过分朴素的衣服上,略微皱眉,“小姜,你为何穿成这样?” 姜云茵领着他往前走,轻声解释道。 身后不远处,一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雪花飘来,融化在掌心。 萧璟聿慢慢缩回手,呵出一口浊气,微凉的眼神落在前面一高一矮两人身上。 真刺眼啊! 不过看着真配,年轻气盛的郎君和娇俏少女,确实要养眼得多。 握紧拳头,他眼中满是锐利的光芒。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会放弃的。 “去查查此人!” 这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姜府。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姜大夫人将亲自炖了汤,叮嘱好厨房的下人后,赶紧回屋换了身衣裳。 可不能带着一身烟熏火燎的味道去见茵儿。 姜承硕正在厅堂逗弄大侄子,姜云卿坐在旁边绣花,一脸含笑。 兄妹二人不时往门口望去,盼望的眼神如出一辙。 “来了,来了!”姜云卿的婢女冲进来,兴冲冲的蹦哒道,“三姑娘回来了。” 姜承硕立马抱起侄子,来到门口迎接。 姜宗海领着自家女儿进了前院,一边走一边同她介绍着,语气轻快不已。 “茵儿!” “姑姑!” 洪亮的声音和奶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姜云茵抬头看去,就见自家二哥抱着小侄子,一脸开心的站在门口迎接她。 “二哥!” 姜承硕爽朗一笑,仰头遮住眼底的感伤,对她点点头,“快进来,茵儿。” 三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姜承硕怀里的小男孩儿冲她伸出手,可爱的请求道,“姑姑抱!” 姜宗海瞧了一眼小孙子,伸手摸摸他脑袋,“嘿,这小子,从没这样黏糊过。” 今天头一次呢。 姜云茵莞尔,伸手将他抱过来,“小珩儿真聪明。” 姜立珩窝在自家姑姑怀中,呆萌的小肉脸泛起一丝羞涩,揪着她的衣襟,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 众人被他逗乐了。 听见笑声,姜大夫人迈步进入屋中,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眼神热切的看向自家小女儿。 “茵儿!” “娘!”姜云茵点点头。 一家子坐下来聊起家常,时间尚早,姜大夫人又带着姜云茵去给姜家二老请安。 过去的事情,谁也不愿提起,这三年来,难受的不止姜大夫人一人。 姜老夫人泪眼婆娑,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带着怜惜,拉着姜云茵就不肯松手。 她孙辈虽多,可亲孙女也才三个。 卿儿、柔儿都出嫁了,只剩这一个,孤零零的,想想就让人心疼。 姜云茵耐着性子陪自家祖母说了一会儿话,等到晚饭时,她又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二叔一家。 “二叔,二叔母,三哥,四妹妹!” 姜二夫人看着眼前气质高洁清冷的貌美少女,眼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之色,唇瓣嚅了嚅,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讪讪一笑。 从前的茵儿,早就变得陌生了。 姜承安很是开心,对她眨眨眼,一如往昔。 姜云澄如今还没出嫁,去年许了人家,但又碰上对方守孝,要迟一年出嫁,仍旧待字闺中。 她看着穿着过分朴素的姜云茵,眼中划过一抹轻视,可又有些害怕,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姐姐。 倒是姜二爷,性情中人,一见姜云茵就忍不住伤心,不停的给她赔礼道歉。 还是茵儿好啊,他从前感受到的父女之情,孺慕之爱,都是茵儿给予他的。 逢年过节的礼物,生辰时的寿面,夏日防蚊虫的香囊,冬日的手套护膝…… 现如今找回来的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没表示过。 她口口声声说着让她们补偿她,却从未对她们有过丝毫的侍奉孝敬。 唉!罢了,都是命啊。 饭桌上,姜老爷子和姜家大爷开心的多喝了两杯,姜云茵则是受到了自家娘和姐姐的特别关照,筷子都不用伸出去一下,眼睛所多看两秒的菜,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她碗中。 气氛融洽与否,她不太能感知,但她现在对这些东西也无需多关注。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二房起身离开。 姜大夫人又带着姜云茵去看给她准备的院子。 崭新的房屋一看便知重新修葺过,亭台楼阁,翠竹绿叶交相辉映,在冬日,倒也十分打眼。 屋中装潢还是同她以前的屋子一般低调,只是瞧着宽敞明亮了很多,细微之处透着布置者的细腻心思,而且竟然还有给猫狗准备的小屋。 姜大夫人站在屋中,瞧她也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心中有些忧虑,“茵儿,还有三日便是年节,你回家来住,家中一切都有的,无需你操心。” 姜云茵想了想,视线落在屋中妆奁上,看着那一排排摆放出来的首饰,她嘴角扬了扬,“娘,我还要陪师父修行,就不回来了。” 姜大夫人眼神落寞,无奈的揪着帕子。 若她早一步发现茵儿是她的女儿,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辞别父母,姜云茵扶着姜云卿一并往外走。 姜云卿今日也只是过来吃饭,不会在姜家住。 她提出送姜云茵回去。 姜云茵没有拒绝。 出了姜家,车夫驾车过来,姜云茵先扶着自家姐姐上了车。 她看着黑漆漆的周围,忽然,不远处转角,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撞入眼中。 身影一动不动的站着,五官隐匿在夜色下,忽明忽暗,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天蓝色锦袍,也不撑伞,以至肩上和发间落满了雪。 烛火昏黄的照在他身上,一张冻的青紫的脸露出来,唇色极其苍白。 姜云茵不解的望着他。 非要这样做吗? 有何意义。 她也只是多看了一眼,然后快速钻进马车中。 车门一关,视线隔绝。 马车行驶过,雪地中的身影再也撑不住,骤然倒塌。 次日。 姜府隔壁,姜家三房独居府邸中。 一盆盆热水被送进屋中,来往的下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耽误正事。 门口站着的几道身影个个面露焦灼担忧之色,尤其是扒在门缝处往里偷看的高大男人,额角冷汗不停往下滴。 孟毅掐着掌心,喉咙发干的冲里叫道,“阿柔,你别怕啊,我就在外面呢!” 姜三夫人在后面来回踱步,脸都急红了,口中念叨着,“这都进去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啊!” 祖宗保佑,柔儿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姜三爷搓着裤腿擦干,往日战场上都不发怵的男人如今腿都在哆嗦。 屋中,姜云柔满头大汗,紧紧攥着床单,痛苦的仰头大叫。 “孟毅,你给我死进来,我害怕,我生不下来。” “啊——” “娘,我好疼啊!我不生了!” 华明书见自家哥哥木头似的呆愣在原地,就跟被吓傻了似的,赶紧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直接把他踹进屋子里,“没听见我嫂嫂叫你吗,快进入啊。” 能不能有点用。 姜三夫人也想跟着进去,被赶来的姜大夫人拦住。 柔儿打小被宠着长大,生产不比旁事,若是三弟妹进去,见了那血腥场面又哭又喊的,柔儿不得分心吗。 有她那侄女婿在里面就够了。 “啊—”姜云柔的叫声接连传来,姜三夫人心肝儿都在发颤。 “不行啊,大嫂,我得进去,我得进去。” 她听不得柔儿这样遭罪的声音。 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两样。 姜大夫人正犹豫呢。 然而就在这时,屋中传来一道响亮的婴孩啼哭,差点没把房顶都给震破了。 “生了,生了!” 姜三夫人听到里面的声音,瞬间喜极而泣。 “柔儿,柔儿你没事?”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她的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姜云柔咬着自家男人的胳膊,感觉肚子一空,有什么东西滑出体内后,狠狠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中气十足的冲外面大叫,“没事,娘,我好着呢!” 刚才真是疼死她了。 唔,不对,现在也疼。 一滴接一滴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她以为屋顶漏雨了,忙抬眼看去。 往常在军中骨头断了都不带吭一声的男人此刻满眼含泪,抓着她的手,比她还哭的惨,“不生了,阿柔,我们再也不生了。” 简直没眼看。 不过……姜云柔心里甚是温暖,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别哭了,好丑,看你儿子去。” “啊,不对,不对,你别看。你不准看。 娘说了,孩子第一眼一定要让家中长得好看的人看,你让明书或者大伯母看。 茵儿来了没有,你让她看更好。” “……”他好歹还是亲爹呢。 抹了把眼泪,孟毅给她擦擦汗水,在她脑门响亮的亲了一大口,倒是一点不嫌弃。 姜云柔微微咧嘴,嗔了他一眼。 姜云茵来时,正好赶上孩子被抱出来,理所应当的就落在她手中。 六斤重的大胖小子抱着跟抱棉花似的,姜云茵小心翼翼的抱着,看着跟自家二姐姐相似的眉眼,眼神柔和万分。 咂咂嘴,包裹严实的大胖小子被众人挨个抱了一番后,回到亲娘怀中开始喝奶。 屋中还残留一丝血腥味,姜云柔脸色尚且红润,但也能瞧出她刚才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孩子生出来,嘴唇都咬破了。 姜云茵跟着自家娘和三叔母走进去,在看到自家二姐姐时,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姜云柔倒不是刚见到姜云茵,她回京那日,她还亲自去城门口接的她,又一起吃了饭。 所以这会儿并不激动,只是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着。 待姜云柔和孩子睡下,姜云茵她们才起身离开。 姜府门口点燃了炮竹,以庆祝自家添丁之喜,红鸡蛋也早就备下,往四邻八舍送去。 揣着怀里的鸡蛋,姜云茵回到国师府。 只是她前脚刚回府,后脚就被小道童叫住。 “师姐,师父让你去一趟摄政王府。”小师弟清环拿着书,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去哪儿?”姜云茵没听清,把怀里的鸡蛋递到他手上。 小师弟一笑,握着温热的鸡蛋,跟她解释道,“是摄政王府,师父先前已经过去了,让你也去。 我听来请的人说,是摄政王不太好,昏迷许久都不见醒。” 姜云茵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蹙眉,“师父也去了?” 小师弟一边剥蛋壳一边点头。 好。 姜云茵没办法,只得过去。 摄政王府的人就跟都认识她似的,她还没开口说明来意,就被引了进去。 要不是真瞧见了自家师父的身影,她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陷阱。 这会儿她师父不仅在,就连太后也在。 两人正在说话,看太后愁眉不展的模样,就知道事情棘手。 “小道见过太后娘娘!” 姜云茵礼貌行礼。 太后转过来,噙着泪的眸子中满是欲言又止的味道,她看向姜云茵,嘴角动了动,轻抬手。 第154章 止步于此(终章) 国师也转头看来,跟太后说了两句后,就带着她进了萧璟聿的卧房。 床上,男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屋中的炭火烧的极旺,可即便这样,他身上都还盖着三四张厚厚的被子。 浓密的剑眉下,双目紧闭,高挺的鼻梁宛若拔地而起的俊峰,薄唇上没有半分血色,若不是还有呼吸,恐怕都会被当做死人。 姜云茵看了看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秒就收回视线,“如何,师父?” 此时屋中没有外人在,国师端方飘渺的气质骤然褪去,变得散漫,好似街头八卦的妇人一般,斜了她一眼,“还能怎么样,要死不活的。” “???”那是要死还是要活啊? 姜云茵表情仍旧十分平淡,“他听不见。” “听不见,你就放心,跟个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国师挥挥袖子,坐在床边开始给萧璟聿察看身子情况。 她一边察看一边用眼角余光盯着自家徒弟,见她就跟陌生人似的杵着,眼神要多疏离淡然就有多疏离淡然,好似全然不认识床上这人一般,她不禁感到奇怪。 “不是……你就不担心?” “师父不会让他死的。”姜云茵转过身去,拿出袖子里的东西摆放出来,开始动手调制。 况且他还有圣灵珠在身上,死不了的。 国师一看看穿她的想法,嘴角扯了扯,开始睁眼说瞎话,“他想死难道我能拦得住,这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治,若不及时救治,就算有圣灵珠在,也无济于事。” 当然,也不全然是瞎话。 “那又怎样。”姜云茵把手中调制好的符水递过去,扬起一抹假笑,“师父,您就别瞎操心了好吗? 人各有命,生死自负。” 她又不是神。 国师纳闷,搔搔头,将手中符水不太优雅的给萧璟聿灌下去,“人各有命? 那你当初还费尽心思找圣灵珠救他做甚。 就知道嘴硬心软。” 不过这摄政王的身体也太虚了。 也不知是不是上年纪的原因,三天两头就晕。 如此看来,也并非良配。 姜云茵擦擦手,皱了下眉,不知该说什么好,“……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 她承认,她当初是想救他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时间会改变,人的内心也会改变。 现在的他,于自己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哦,或者算半个同事。 国师还是一脸八卦的样子,看了眼面色逐渐红润的人,站起身,走到水盆前净手,“三年之期即将结束,你确定不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难道命定之人也会分离? 不靠谱! “师父!”姜云茵略微郁闷的看着她,试图错开话题,“差不多就回去,我今日还没做功课呢。” 三年之期啊…… 这不禁让姜云茵的思绪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她们抵到南疆圣地,圣地中有可以令狗哥起死回生的神药,也有可以化解萧氏诅咒的圣灵珠。 意外的是,姜云茵在哪儿见到了一个人。 狗哥的娘亲。 她在南疆圣地苦修二十余载,终于成为圣地的长老,拿到了神药。 可她不同,无人帮她,她必须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圣灵珠。 那时她能想到的东西,便是她的预知能力和巨力。 没想到圣地的人同意了。 她们想让她用预知能力交换圣灵珠,就在她们准备抽取她能力的时候,师父出现了。 她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她修行,这样就可以免于被抽取预知力的交换行为。 只需跟着她修行三年,也可以拿到圣灵珠。 她不愿意欠谁人情,可狗哥的娘亲说,抽取预知力有可能会让她的神智变得紊乱,六亲不辨,五谷不分。 于是,她便同意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人是大夏的国师。 至于师父拿什么东西换取的圣灵珠,她一概不知,但萧璟聿确实是活了下来。 思绪回笼,姜云茵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忽又触及屋中摆设,熟悉的摆设和熟悉的物件让她下意识拢眉。 但是,没有意义。 退出房间,姜云茵听到了极轻的一声呼唤,她并未回头。 年节至,街道外传来炮仗肆掠的声响。 姜云茵翻了个身,从暖和的被窝里坐起来。 国师府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姜云茵梳洗完,坐在窗边借着日光做早课。 “喵~”摇晃着半截尾巴,雪地里多出几串梅花印子。 一只白猫跳上窗台,灵性十足的在窗户边的垫子上擦了擦脚,才蹦进屋中。 抖擞皮毛,白猫慵懒的伸个腰,然后跳进姜云茵怀中,精准的躺下。 “汪…汪……” 屋中的狗也起床了,嘤嘤嘤的撒娇叫了两声,可实在跟它庞大的体型不相符。 出去撒个欢,标记一下,然后再回来吃早饭。 小狗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幸福。 屋中温暖一片,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姜云茵挠挠汤圆的小下巴,“元宵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喵~”不知道。 姜云茵轻笑,抬头看向窗外。 她那不靠谱的师父,昨日忽然想起要去终南山访友,带着小师弟走了,把她一人丢在国师府。 她又不想回姜家去,索性就待在国师府,一个人安静的过几日也好。 窗外红梅探进屋中,寒风席卷,姜云茵却不怕冷,随手又翻了一页书。 身旁,炉子上的水壶开始沸腾,她放下书,取来茶叶,开始泡茶。 隔着院墙,街上小孩儿撒欢的声音传来,姜云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舒展开。 中午,姜家和逍遥王府、理亲王府都派人送了热菜和点心来,还有她的……压岁钱,也一并送了过来。 姜云茵一一收下,然后将自己给她们准备的平安符让下人帮忙带回去。 下午,她抽空贴了国师府的新年对联,然后又给猫猫狗狗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趁它们吃饭时,她铺开画纸,饶有兴趣的给它们作画。 落下最后一笔时,屋外天色渐暗,嬉笑声也逐渐远去,周围一点点变得寂静。 与此同时,清晰的敲门声传来。 国师府并不大,也不分前院后院,府中就住着姜云茵、国师、清环,以及三个下人。 今日府中只有姜云茵一人,开门之事无人代劳,她只能亲自前去。 这么晚了,谁还来国师府? 她披了件斗篷,打开门出去。 雅虎立马不吃饭了,哒哒哒的跟上来,昂首挺胸,做出一副恶犬模样。 姜云茵笑着看了它一眼。 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姜云茵意外的看向来人,街道上,灯火阑珊,眼前人的眼神倒是分在明亮。 “王爷有事?” “清云道长没回家?”萧璟聿站在门口,怀中不知抱着什么,对上她冷清的神色,亦明知故问。 “府中无人看顾,我留下看家。”姜云茵声音清浅道,面色极为平和,也没有要让他进来的意思。 这么晚了,他怎么在这儿。 “王爷若无事,便早些回家。” 她没功夫跟他闲聊。 说罢,她就要关门。 一只大手猛地撑住门框,骨节修长的手指用力,手背青筋都凸现出来了。 “道长且慢!” 他微微一笑,说着从怀里抱出一只肥硕的橘猫,“我在街头瞧见元宵被炮仗吓到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想着将它送回来。” 姜云茵看着躲在他怀里的元宵,担心的扫了一眼,“多谢王爷。” 她没有径直去抱,只是伸出手,想让他将猫递过来。 萧璟聿摸摸元宵柔软的毛,失落的眨眨眼,将它递过去,“元宵很乖巧,知道我是它爹,竟也没挠我。” 姜云茵抱过猫,身形犹如风中飘摇的绿竹,声音也清冷寥寥,“王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有些事,她不挑明,已经足够给他颜面了。 “难道不是吗?”萧璟聿推开门,堂而皇之的越过她走进去,“这是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我知道清云道长今日只有一人在府中,可今日年节,一个人太孤寂,我备了些薄酒和饭菜过来,陪清云道长一块守岁!” 姜云茵歪了歪头,不懂他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也不知他从哪儿看出自己孤寂。 “王爷,不请自来的,可不是客人!” 她有些不悦,抱着元宵跟上他的步伐。 萧璟聿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熟悉,大步向前,身后厨子和下人也跟着走进来。 姜云茵一人,当然无法阻拦他们。 萧璟聿顾左右而言他,话语恳求,“清云道长赏个脸,我已经三年不曾过年节了。” “而且我来时,同国师说过,她也同意了的。” 两日没见而已,他就精神抖擞,一扫病态,姜云茵站在院子里,抱着猫看向他。 灯火映照下,他的轮廓格外明显,当他转身时,背着烛火,昏暗的面容上透露出一丝脆弱之态。 但转瞬即逝。 天空纷纷扬扬的飘起了大雪,怀中肥猫动了动,喵喵两声。 她听见自己说,“王爷请自便,我就不陪您了。” 他爱在国师府干嘛就干嘛。 姜云茵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茵儿,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他说。 不知她还记得吗? “陪我用顿饭,就一顿!” 国师喜欢用矮几,所以国师府吃饭喝茶的桌子也都是矮的。 姜云茵放开怀里的猫,跪坐在萧璟聿对面,看着面前桌上一点点摆放满香味扑的饭菜,又摆放好碗筷。 饭菜量不多,但胜在丰富,大大小小的碗碟加起来有十几盘,全都是她爱吃的菜色。 屋中燃着炭火,萧璟聿褪了大氅坐下,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消瘦的面庞比之前几日还要清减几分,都快挂不住肉了。 若非他五官生的好,恐怕看起来就跟骷髅没什么两样。 面前的饭菜都是刚出锅,几步路就端了上来,所以热气腾腾,还冒着白烟。 萧璟聿勾唇,先动筷,给她夹了一只剥好的虾过去。 周围的下人都极有眼力的退了出去,屋中只剩她们两人。 桌上,刚折下来的红梅还散发着幽幽清香,借此点缀食物,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姜云茵理了理袖子,拿起筷子,在他殷切的眼神中,夹起碗中的虾,送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比起以往的味道,更胜一筹。 只是…… 她放下筷子,目光看向半掩的窗外,大雪纷飞而至。 “王爷,想说什么就说,” 萧璟聿捏着筷子的手一紧,轻笑道,“先吃饭,一会儿守岁时,我再同你说。” 姜云茵蹙了蹙眉。 萧璟聿倒是积极,不停的给她碗里夹菜。 “茵儿快吃,不然一会儿凉了。” 姜云茵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再动筷。 “你自己吃。” 南疆湿冷,在南疆三年,她的口味早已改变,从前喜欢的食物也不再那么能接受。 萧璟聿手一顿,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拒绝之意,试探的问,“茵儿不喜欢?” 姜云茵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太清淡了,不过我也不饿,无妨!” “我重新去回锅!”萧璟聿有些慌张的起身,没想到会这样。 是他想少了,只记着她从前的口味,忽略了现在。 不过没关系,重新做一份也可以。 姜云茵摁住他的胳膊,摇摇头,轻声道,“不必了,这些食物味道在此刻最佳,若是回锅,要么变老,要么混杂,就这样吃。” 萧璟聿身子微僵,视线落在她手上,惭愧不已。 “对不起,茵儿,是我没有打探好你如今的口味。” 他只是听暗卫说,那日她在理亲王府,四弟妹给她做的饭菜她都吃下去了,就选了些她最喜欢的。 姜云茵收回手,不在意的夹起一根青菜,“王爷,别叫我茵儿了。 您也不必如此! 不过一顿饭而已。” 萧璟聿笑容一僵,嘴角弧度耷拉下来,直白道,“可若唤你清云道长,那未免太生疏了。” “可我们本来就不熟!”姜云茵一脸平静。 “不熟?我们定下了婚约,写了婚书,只差一步就能成亲了。”萧璟聿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激动,以免吓到她。 可她怎么能说他们不熟呢? 明明……明明从前她们那样亲密… 姜云茵没有否认,可这又如何? 她盯着萧璟聿的眼睛,眼中风平浪静,就好像在讲述旁人的故事一样镇定,“王爷,信是亲自送到您手上的,选择也是你自己决定的。 熟与不熟不用我多说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今夜要给他说清楚的,她也没打算遮遮掩掩。 过去的事情,何不就让它过去。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璟聿按着桌角,隐隐有些激动,眼神惊乱的解释道。 “可我不知你会离京,也不知姜家发生的事情。 若我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当初那样,我一定不会推开你。 我后悔了。 我承认,我没办法接受失去你的痛苦,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以为自己可以的。 茵儿,是我糊涂,是我愚昧,都是我的错。 你别这样对我。” 姜云茵没有说话,甚是平静的盯着他。 许久后,她才想好自己应该说什么,“王爷,说完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 他还有好多话想同她说,想问问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想问问她经历了什么。 太多话太说了。 萧璟聿不安的心跳动着,隐约觉得后面茵儿说的话会令他更加无法接受,可他没办法逃离。 他已经让她失望过一次了。 不能有第二次。 姜云茵拨弄碗中的青菜,浑不在意的说道,“今日让你进府,是看在您摄政王的身份上,而并非我们俩的过往情分。 当初的话,若非有意遗忘,我也该想不起来了。 只是我没有忘,同样也希望您没有忘。 无论是谁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就要接受什么样的代价。 在您说出那番话之前,我想,您心中也应该做好了准备。 如今这样,又是做给谁看?” 她已经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剔除。 再没有重来一次的勇气。 他也不必如此。 “您从前性子果敢,何时变得这样优柔寡断。 若您信守承诺,我还能高看您几分。” 萧璟聿苦不堪言,撑着桌子直起身,身子往前探,激动道,“信守承诺的代价是失去你,高看低看又如何,我不在乎。” “三年前就失去了。”姜云茵抬起头,声音坚定的说道。 “……”什么。 萧璟聿心神一震,四肢百骸都开始发麻。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耳边嗡嗡作响。 姜云茵身姿端正的坐着,不卑不亢,不遮不掩的直视于他,足够清醒,也足够冷情。 “我信上所言,足够清晰明了。” “王爷,从今往后,我们都只会是陌路人。” …… 桌上的饭菜已然凉透,屋外燃放起了焰火。 萧璟聿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害怕的低下头颅,小声又无措道。 “你不在京城的三年,每晚的夜都格外的冷。” 冷到他无法入睡。 “我派出去找你的人,没一次能带给我好消息。” “我时常会想,若我没有推开你,我们肯定都成婚了。 你若不喜欢孩子,我们也可以养很多猫狗。 我若先你一步离世,也能给你留下安度后半生的保障。” “我引以为傲的身份让我失去了你,我并没有平等的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皇姐说的对,我自己活该。” “你离开时让人给我种下的驱蚊树长得很好,郁郁葱葱,东宫一只蚊子都没有过。” “你给我做的荷包我都放的好好的,我给你做的香囊肯定旧了,我重新给你做过。” “你十五岁生辰那年,我还有准备好的及笄礼没有给你呢,还有你十六岁的,十七岁,十八岁的。” “老八曾告诉我,当年我领兵出战,被困于边关粮草尽绝时,他送来的物资中,有你卖画换来的钱财买的粮食。 原来我们的缘分,很早就开始了。” “那年你将我撞下池子,我知道你是故意为之,我其实不想放过你的,因为又多了一个维护萧璟祚的人。 可不知为何,心里有道声音,让我别在意。 于是后来,你就成了维护我的人。” “茵儿!你让我绣的红盖头,我已经绣好了,每一次动针时我就在想,是不是我绣好盖头,你就会回来了。” 萧璟聿声音压抑的说着,撑着桌子的手越发用力。 “我也想遵守承诺,不打扰你,可我做不到。”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无论如何,你都别想甩开我。” 他还有很长的一生与她纠缠。 姜云茵听他说了这么多,内心依旧无动于衷。 她坐起身,笑容温柔却也疏离。 “王爷,往前看。” 她并不后悔救他的。 只是从前种种,都要止步于此了。 萧璟聿抬头,面容悲怆,眼中带着恳求,打翻碗碟,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茵儿!别……”别这样。 不要丢下他。 他已经尝过失去她的滋味,如何能再有一生与她装作不识。 那他,宁可自己真的死在两年前,死在宫廷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中。 他还病着,使不上全力,姜云茵轻松就掰开了他泛白的手指,在他一点点绝望沉寂的眼神中,起身离开。 …… 鱼向深渊,花开在春天。 那年,是你自己亲口出言决绝,在我最喜欢你的时候。 我也曾惧怕自己不够爱你,不能助你破除诅咒,所以我试图用另一种方式让你活下去。 我并不欠你。 只望你今后好好活着,守江山、护社稷,另觅佳偶,无我亦欢! 我亦,不再陪你赴下一个春天。 (正文完结,有番外) 【2024716】 第154章 止步于此(终章) 国师也转头看来,跟太后说了两句后,就带着她进了萧璟聿的卧房。 床上,男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屋中的炭火烧的极旺,可即便这样,他身上都还盖着三四张厚厚的被子。 浓密的剑眉下,双目紧闭,高挺的鼻梁宛若拔地而起的俊峰,薄唇上没有半分血色,若不是还有呼吸,恐怕都会被当做死人。 姜云茵看了看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秒就收回视线,“如何,师父?” 此时屋中没有外人在,国师端方飘渺的气质骤然褪去,变得散漫,好似街头八卦的妇人一般,斜了她一眼,“还能怎么样,要死不活的。” “???”那是要死还是要活啊? 姜云茵表情仍旧十分平淡,“他听不见。” “听不见,你就放心,跟个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国师挥挥袖子,坐在床边开始给萧璟聿察看身子情况。 她一边察看一边用眼角余光盯着自家徒弟,见她就跟陌生人似的杵着,眼神要多疏离淡然就有多疏离淡然,好似全然不认识床上这人一般,她不禁感到奇怪。 “不是……你就不担心?” “师父不会让他死的。”姜云茵转过身去,拿出袖子里的东西摆放出来,开始动手调制。 况且他还有圣灵珠在身上,死不了的。 国师一看看穿她的想法,嘴角扯了扯,开始睁眼说瞎话,“他想死难道我能拦得住,这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治,若不及时救治,就算有圣灵珠在,也无济于事。” 当然,也不全然是瞎话。 “那又怎样。”姜云茵把手中调制好的符水递过去,扬起一抹假笑,“师父,您就别瞎操心了好吗? 人各有命,生死自负。” 她又不是神。 国师纳闷,搔搔头,将手中符水不太优雅的给萧璟聿灌下去,“人各有命? 那你当初还费尽心思找圣灵珠救他做甚。 就知道嘴硬心软。” 不过这摄政王的身体也太虚了。 也不知是不是上年纪的原因,三天两头就晕。 如此看来,也并非良配。 姜云茵擦擦手,皱了下眉,不知该说什么好,“……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 她承认,她当初是想救他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时间会改变,人的内心也会改变。 现在的他,于自己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哦,或者算半个同事。 国师还是一脸八卦的样子,看了眼面色逐渐红润的人,站起身,走到水盆前净手,“三年之期即将结束,你确定不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难道命定之人也会分离? 不靠谱! “师父!”姜云茵略微郁闷的看着她,试图错开话题,“差不多就回去,我今日还没做功课呢。” 三年之期啊…… 这不禁让姜云茵的思绪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她们抵到南疆圣地,圣地中有可以令狗哥起死回生的神药,也有可以化解萧氏诅咒的圣灵珠。 意外的是,姜云茵在哪儿见到了一个人。 狗哥的娘亲。 她在南疆圣地苦修二十余载,终于成为圣地的长老,拿到了神药。 可她不同,无人帮她,她必须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圣灵珠。 那时她能想到的东西,便是她的预知能力和巨力。 没想到圣地的人同意了。 她们想让她用预知能力交换圣灵珠,就在她们准备抽取她能力的时候,师父出现了。 她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她修行,这样就可以免于被抽取预知力的交换行为。 只需跟着她修行三年,也可以拿到圣灵珠。 她不愿意欠谁人情,可狗哥的娘亲说,抽取预知力有可能会让她的神智变得紊乱,六亲不辨,五谷不分。 于是,她便同意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人是大夏的国师。 至于师父拿什么东西换取的圣灵珠,她一概不知,但萧璟聿确实是活了下来。 思绪回笼,姜云茵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忽又触及屋中摆设,熟悉的摆设和熟悉的物件让她下意识拢眉。 但是,没有意义。 退出房间,姜云茵听到了极轻的一声呼唤,她并未回头。 年节至,街道外传来炮仗肆掠的声响。 姜云茵翻了个身,从暖和的被窝里坐起来。 国师府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姜云茵梳洗完,坐在窗边借着日光做早课。 “喵~”摇晃着半截尾巴,雪地里多出几串梅花印子。 一只白猫跳上窗台,灵性十足的在窗户边的垫子上擦了擦脚,才蹦进屋中。 抖擞皮毛,白猫慵懒的伸个腰,然后跳进姜云茵怀中,精准的躺下。 “汪…汪……” 屋中的狗也起床了,嘤嘤嘤的撒娇叫了两声,可实在跟它庞大的体型不相符。 出去撒个欢,标记一下,然后再回来吃早饭。 小狗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幸福。 屋中温暖一片,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姜云茵挠挠汤圆的小下巴,“元宵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喵~”不知道。 姜云茵轻笑,抬头看向窗外。 她那不靠谱的师父,昨日忽然想起要去终南山访友,带着小师弟走了,把她一人丢在国师府。 她又不想回姜家去,索性就待在国师府,一个人安静的过几日也好。 窗外红梅探进屋中,寒风席卷,姜云茵却不怕冷,随手又翻了一页书。 身旁,炉子上的水壶开始沸腾,她放下书,取来茶叶,开始泡茶。 隔着院墙,街上小孩儿撒欢的声音传来,姜云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舒展开。 中午,姜家和逍遥王府、理亲王府都派人送了热菜和点心来,还有她的……压岁钱,也一并送了过来。 姜云茵一一收下,然后将自己给她们准备的平安符让下人帮忙带回去。 下午,她抽空贴了国师府的新年对联,然后又给猫猫狗狗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趁它们吃饭时,她铺开画纸,饶有兴趣的给它们作画。 落下最后一笔时,屋外天色渐暗,嬉笑声也逐渐远去,周围一点点变得寂静。 与此同时,清晰的敲门声传来。 国师府并不大,也不分前院后院,府中就住着姜云茵、国师、清环,以及三个下人。 今日府中只有姜云茵一人,开门之事无人代劳,她只能亲自前去。 这么晚了,谁还来国师府? 她披了件斗篷,打开门出去。 雅虎立马不吃饭了,哒哒哒的跟上来,昂首挺胸,做出一副恶犬模样。 姜云茵笑着看了它一眼。 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姜云茵意外的看向来人,街道上,灯火阑珊,眼前人的眼神倒是分在明亮。 “王爷有事?” “清云道长没回家?”萧璟聿站在门口,怀中不知抱着什么,对上她冷清的神色,亦明知故问。 “府中无人看顾,我留下看家。”姜云茵声音清浅道,面色极为平和,也没有要让他进来的意思。 这么晚了,他怎么在这儿。 “王爷若无事,便早些回家。” 她没功夫跟他闲聊。 说罢,她就要关门。 一只大手猛地撑住门框,骨节修长的手指用力,手背青筋都凸现出来了。 “道长且慢!” 他微微一笑,说着从怀里抱出一只肥硕的橘猫,“我在街头瞧见元宵被炮仗吓到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想着将它送回来。” 姜云茵看着躲在他怀里的元宵,担心的扫了一眼,“多谢王爷。” 她没有径直去抱,只是伸出手,想让他将猫递过来。 萧璟聿摸摸元宵柔软的毛,失落的眨眨眼,将它递过去,“元宵很乖巧,知道我是它爹,竟也没挠我。” 姜云茵抱过猫,身形犹如风中飘摇的绿竹,声音也清冷寥寥,“王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有些事,她不挑明,已经足够给他颜面了。 “难道不是吗?”萧璟聿推开门,堂而皇之的越过她走进去,“这是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我知道清云道长今日只有一人在府中,可今日年节,一个人太孤寂,我备了些薄酒和饭菜过来,陪清云道长一块守岁!” 姜云茵歪了歪头,不懂他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也不知他从哪儿看出自己孤寂。 “王爷,不请自来的,可不是客人!” 她有些不悦,抱着元宵跟上他的步伐。 萧璟聿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熟悉,大步向前,身后厨子和下人也跟着走进来。 姜云茵一人,当然无法阻拦他们。 萧璟聿顾左右而言他,话语恳求,“清云道长赏个脸,我已经三年不曾过年节了。” “而且我来时,同国师说过,她也同意了的。” 两日没见而已,他就精神抖擞,一扫病态,姜云茵站在院子里,抱着猫看向他。 灯火映照下,他的轮廓格外明显,当他转身时,背着烛火,昏暗的面容上透露出一丝脆弱之态。 但转瞬即逝。 天空纷纷扬扬的飘起了大雪,怀中肥猫动了动,喵喵两声。 她听见自己说,“王爷请自便,我就不陪您了。” 他爱在国师府干嘛就干嘛。 姜云茵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茵儿,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他说。 不知她还记得吗? “陪我用顿饭,就一顿!” 国师喜欢用矮几,所以国师府吃饭喝茶的桌子也都是矮的。 姜云茵放开怀里的猫,跪坐在萧璟聿对面,看着面前桌上一点点摆放满香味扑的饭菜,又摆放好碗筷。 饭菜量不多,但胜在丰富,大大小小的碗碟加起来有十几盘,全都是她爱吃的菜色。 屋中燃着炭火,萧璟聿褪了大氅坐下,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消瘦的面庞比之前几日还要清减几分,都快挂不住肉了。 若非他五官生的好,恐怕看起来就跟骷髅没什么两样。 面前的饭菜都是刚出锅,几步路就端了上来,所以热气腾腾,还冒着白烟。 萧璟聿勾唇,先动筷,给她夹了一只剥好的虾过去。 周围的下人都极有眼力的退了出去,屋中只剩她们两人。 桌上,刚折下来的红梅还散发着幽幽清香,借此点缀食物,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姜云茵理了理袖子,拿起筷子,在他殷切的眼神中,夹起碗中的虾,送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比起以往的味道,更胜一筹。 只是…… 她放下筷子,目光看向半掩的窗外,大雪纷飞而至。 “王爷,想说什么就说,” 萧璟聿捏着筷子的手一紧,轻笑道,“先吃饭,一会儿守岁时,我再同你说。” 姜云茵蹙了蹙眉。 萧璟聿倒是积极,不停的给她碗里夹菜。 “茵儿快吃,不然一会儿凉了。” 姜云茵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再动筷。 “你自己吃。” 南疆湿冷,在南疆三年,她的口味早已改变,从前喜欢的食物也不再那么能接受。 萧璟聿手一顿,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拒绝之意,试探的问,“茵儿不喜欢?” 姜云茵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太清淡了,不过我也不饿,无妨!” “我重新去回锅!”萧璟聿有些慌张的起身,没想到会这样。 是他想少了,只记着她从前的口味,忽略了现在。 不过没关系,重新做一份也可以。 姜云茵摁住他的胳膊,摇摇头,轻声道,“不必了,这些食物味道在此刻最佳,若是回锅,要么变老,要么混杂,就这样吃。” 萧璟聿身子微僵,视线落在她手上,惭愧不已。 “对不起,茵儿,是我没有打探好你如今的口味。” 他只是听暗卫说,那日她在理亲王府,四弟妹给她做的饭菜她都吃下去了,就选了些她最喜欢的。 姜云茵收回手,不在意的夹起一根青菜,“王爷,别叫我茵儿了。 您也不必如此! 不过一顿饭而已。” 萧璟聿笑容一僵,嘴角弧度耷拉下来,直白道,“可若唤你清云道长,那未免太生疏了。” “可我们本来就不熟!”姜云茵一脸平静。 “不熟?我们定下了婚约,写了婚书,只差一步就能成亲了。”萧璟聿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激动,以免吓到她。 可她怎么能说他们不熟呢? 明明……明明从前她们那样亲密… 姜云茵没有否认,可这又如何? 她盯着萧璟聿的眼睛,眼中风平浪静,就好像在讲述旁人的故事一样镇定,“王爷,信是亲自送到您手上的,选择也是你自己决定的。 熟与不熟不用我多说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今夜要给他说清楚的,她也没打算遮遮掩掩。 过去的事情,何不就让它过去。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璟聿按着桌角,隐隐有些激动,眼神惊乱的解释道。 “可我不知你会离京,也不知姜家发生的事情。 若我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当初那样,我一定不会推开你。 我后悔了。 我承认,我没办法接受失去你的痛苦,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以为自己可以的。 茵儿,是我糊涂,是我愚昧,都是我的错。 你别这样对我。” 姜云茵没有说话,甚是平静的盯着他。 许久后,她才想好自己应该说什么,“王爷,说完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 他还有好多话想同她说,想问问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想问问她经历了什么。 太多话太说了。 萧璟聿不安的心跳动着,隐约觉得后面茵儿说的话会令他更加无法接受,可他没办法逃离。 他已经让她失望过一次了。 不能有第二次。 姜云茵拨弄碗中的青菜,浑不在意的说道,“今日让你进府,是看在您摄政王的身份上,而并非我们俩的过往情分。 当初的话,若非有意遗忘,我也该想不起来了。 只是我没有忘,同样也希望您没有忘。 无论是谁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就要接受什么样的代价。 在您说出那番话之前,我想,您心中也应该做好了准备。 如今这样,又是做给谁看?” 她已经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剔除。 再没有重来一次的勇气。 他也不必如此。 “您从前性子果敢,何时变得这样优柔寡断。 若您信守承诺,我还能高看您几分。” 萧璟聿苦不堪言,撑着桌子直起身,身子往前探,激动道,“信守承诺的代价是失去你,高看低看又如何,我不在乎。” “三年前就失去了。”姜云茵抬起头,声音坚定的说道。 “……”什么。 萧璟聿心神一震,四肢百骸都开始发麻。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耳边嗡嗡作响。 姜云茵身姿端正的坐着,不卑不亢,不遮不掩的直视于他,足够清醒,也足够冷情。 “我信上所言,足够清晰明了。” “王爷,从今往后,我们都只会是陌路人。” …… 桌上的饭菜已然凉透,屋外燃放起了焰火。 萧璟聿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害怕的低下头颅,小声又无措道。 “你不在京城的三年,每晚的夜都格外的冷。” 冷到他无法入睡。 “我派出去找你的人,没一次能带给我好消息。” “我时常会想,若我没有推开你,我们肯定都成婚了。 你若不喜欢孩子,我们也可以养很多猫狗。 我若先你一步离世,也能给你留下安度后半生的保障。” “我引以为傲的身份让我失去了你,我并没有平等的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皇姐说的对,我自己活该。” “你离开时让人给我种下的驱蚊树长得很好,郁郁葱葱,东宫一只蚊子都没有过。” “你给我做的荷包我都放的好好的,我给你做的香囊肯定旧了,我重新给你做过。” “你十五岁生辰那年,我还有准备好的及笄礼没有给你呢,还有你十六岁的,十七岁,十八岁的。” “老八曾告诉我,当年我领兵出战,被困于边关粮草尽绝时,他送来的物资中,有你卖画换来的钱财买的粮食。 原来我们的缘分,很早就开始了。” “那年你将我撞下池子,我知道你是故意为之,我其实不想放过你的,因为又多了一个维护萧璟祚的人。 可不知为何,心里有道声音,让我别在意。 于是后来,你就成了维护我的人。” “茵儿!你让我绣的红盖头,我已经绣好了,每一次动针时我就在想,是不是我绣好盖头,你就会回来了。” 萧璟聿声音压抑的说着,撑着桌子的手越发用力。 “我也想遵守承诺,不打扰你,可我做不到。”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无论如何,你都别想甩开我。” 他还有很长的一生与她纠缠。 姜云茵听他说了这么多,内心依旧无动于衷。 她坐起身,笑容温柔却也疏离。 “王爷,往前看。” 她并不后悔救他的。 只是从前种种,都要止步于此了。 萧璟聿抬头,面容悲怆,眼中带着恳求,打翻碗碟,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茵儿!别……”别这样。 不要丢下他。 他已经尝过失去她的滋味,如何能再有一生与她装作不识。 那他,宁可自己真的死在两年前,死在宫廷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中。 他还病着,使不上全力,姜云茵轻松就掰开了他泛白的手指,在他一点点绝望沉寂的眼神中,起身离开。 …… 鱼向深渊,花开在春天。 那年,是你自己亲口出言决绝,在我最喜欢你的时候。 我也曾惧怕自己不够爱你,不能助你破除诅咒,所以我试图用另一种方式让你活下去。 我并不欠你。 只望你今后好好活着,守江山、护社稷,另觅佳偶,无我亦欢! 我亦,不再陪你赴下一个春天。 (正文完结,有番外) 【2024716】 第155章 番外一 四月,女皇登基大典后,姜云茵总算是闲了下来。 正好潘颂文约她商议婚事,她换了身衣裙,便出门赴约。 春和景明,明明是同一座京城所在,一处艳阳高照,一处风雨欲来。 风雨欲来之地,正是摄政王府。 孔武走进来,照常汇报姜云茵的日常,只是话到嘴边,他愣是不敢大声开口。 “回王爷,姜姑娘,今日……在相看人家!” 正在专注于打磨莲花冠的男人目光冷冽,强忍着怒气把手里的玉冠放好后,刚才还温和的气势陡然变得阴鸷。 “再说一遍!” 她在做何? 他定是听错了。 周身遍布冷寒之气,四肢骤然一凉,反倒不像是一个活人所能拥有的温度,萧璟聿内心风暴席卷,自制力马上就要跌破极限。 是,这半年,他都不敢再去见她一面,平日也都躲着她走,可这不代表他已经放弃了。 他知道茵儿并不是真的出家,也可以成亲,所以他一直阴暗的关注着她,制定自己的追妻计划。 但,前提是她没有跟别人相看。 这怎么可能!! 孔武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的状态,他就知道,他要是提起这事儿,主子肯定会发狂的,“王爷……” “把你的话再重复一遍!”萧璟聿遍体生寒,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跳都停顿了。 孔武暗暗心惊,无奈的重复了一遍,“姜姑娘,在相看人家。 听说是她小时候便认识的人,算得上青梅竹马。 两家已经在交换庚帖了。 今日又约了茶楼商议婚事。” 砰! 萧璟聿砸碎手边茶杯,眼神冒着凶光。 “去,杀了他!” 她怎么敢! 这才多久,她竟然就要定亲了。 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是特意为了避着他吗? 休想,休想! “王爷!?”孔武错愕的抬起头,愣了愣神,“您是说,要杀姜姑娘?” 他有些不敢相信。 萧璟聿阴冷的眼神看过来,唇线随着薄唇的张合而改变,声音压抑得可怕,“本王说,杀了和她定亲的人。” 他怎么可能杀茵儿。 孔武迟疑了一下,没有盲从,“王爷,您从不滥杀无辜,若开了这先例?” 萧璟聿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小姑娘的喜怒哀乐,还有半年前,她与自己决断的眼神,他受伤的心还在缩紧,像是要用疼痛惩罚自己的罪孽一般。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定不了亲。” 茵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可他又在想…… 这是茵儿的选择。 他应该尊重的。 或许,她也是喜欢那个男子的。 他有何理由去插手呢。 不,这不是,这都是那个男人一厢情愿。 他才是茵儿喜欢的人。 萧璟聿垂眸,盯着桌面的碎屑,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不过…… “相看者是何人?” 他想不到京中有谁,能配得上茵儿。 孔武当然已经调查清楚对面之人。 “此人名叫潘颂文,乃是去年的二甲进士。 父亲七品县令,母亲经商,家底倒是丰厚。” 是他。 上次雪地里扶茵儿的人。 不行。 此人不行。 生的贼眉鼠眼,家世又低,怎能为良配。 萧璟聿猛地站起来。 对,他没有打搅,只是不想茵儿被骗而已。 他抬脚往门外走去,“他们在哪个茶楼,还不快带路!” 一路上,孔武已经把潘颂文的家底透得干干净净,连他小时候的裤衩是什么颜色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萧璟聿越听心越沉,恨不得立马飞到茶楼去,直接将这人给丢出京城。 进了茶楼,抬脚往上,萧璟聿将手握在胸前,有些胆怯的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 万一茵儿不想看到他怎么办? 他摸了摸自己最近几月费心保养的脸,应当比年节时好许多了。 至少跟丑不沾边。 来到紧闭的门前,他眼中阴云一闪而逝。 缝隙处,男子温和的商量声传来,他听力极好,听得十分清楚。 “你觉得两只大雁如何?这京中大雁难寻,我得派人去北地……” 大雁?下聘时才用大雁,她们都商议到这一步了? 砰!萧璟聿急得直接破门而入。 “不如何。 大雁乃是忠贞之鸟,你的鸟不忠贞,如何能配得上茵儿!” 突兀的声音伴随着响亮的碰撞声,感觉房间都在震动一般。 潘颂文吓得不轻,捂着裤裆,惊悚的看向来人,脖颈生出一片绯红,“你……你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这等隐秘的话,怎能在姑娘家面前说起呢。 还有,这人是谁啊?怎么能这般无礼,非礼勿听他懂不懂。 姜云茵也吓了一跳,噌的一下站起来,额角冒出一排黑线。 “……摄政王?您这是……” 半年不见,又发癫呢。 什么?是摄政王。 潘颂文变了脸,赶紧行礼。 萧璟聿无视她,径直走到姜云茵面前,面色柔和下来,“你要和他成亲?这种人,后院妾室都有好几个了,这怎么能行!” 姜云茵狐疑的扫过他,“王爷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和潘颂文成亲。 “呵?我多管闲事。”萧璟聿气笑了,轻哼一声,攥紧拳头道,“我就是多管闲事又如何? 清云道长看人也有走眼的时候,他这样的男子,不堪为良配,你不准跟他成亲。” 跟这姓潘的成亲,还不如跟他成亲,至少她让她往东,他不会往西,她让他溜鸡,他绝不会撵狗。 姜云茵退后一步,跟他拉开距离,“王爷多虑了。” “你……”萧璟聿被她淡漠的态度气的心口疼,跟她理论道,“总之,我说不许就不许,你不是年前不还说喜欢去年的探花郎吗?人家好歹还是探花,这个算什么。” “算进士!”潘颂文在旁边暗戳戳的补充道。 萧璟聿眼刀子立马飘过去。 有种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感觉。 同为男人,潘颂文当然明白他这是在护人,可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这样。 不过他得赶紧解释解释,听说摄政王脾气不好,冷血无情,他可不想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今年还要娶亲呢。 “不不不,不是,王爷,您误会了。我没有和小姜……不是,清云道长成亲啊。 是我要成亲不错,不过不是跟清云道长,我们只是发小,发小。 我今日约她来茶楼,只是请她帮我看看吉日,顺带感谢一下她送我的桃花符而已。” 而且,他后院哪来的妾室,摄政王为了冤枉他,也真是张嘴就来。 他风评被害啊。 什……什么…… 萧璟聿脸上的杀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表情有些微妙,不自然极了,“你没撒谎?” 潘颂文老实巴交的点点头。 “看来,是本王误会了。”萧璟聿微窘迫,讪讪一笑,摸了下鼻尖,“那这顿本王做东,给你们赔罪!” 面子什么的,不重要,能和茵儿吃顿饭也挺好的。 姜云茵轻哼,没打算给他脸。 她收起桌上的东西,看向潘颂文,“胖子,我先回去了,吉日等我今晚算过,明日派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哦哦,也行!”潘颂文看出她们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忙不迭点头,主动站到自家发小这头。 “对了,我送你回去啊。” 他又突然想到她是走路来的,今日天气热,她走回去容易沾染暑气,正好他顺路,干脆送她一程。 一只手揪住他后脖颈的衣服。 “用不着你送。”他又不是死了。 萧璟聿将他往后一丢,快步追上去,跟着姜云茵下了楼。 至于孔武,则是忙着赔掌柜修门的钱。 姜云茵没急着回国师府,她还得去自家姐姐府上看看她。 她快要生产了,最近睡得不太好,她特意制作了安神香给她送去。 头顶的伞尽数倾斜在她身上,姜云茵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一言不发。 萧璟聿跟着停下,看出她的不满,连忙道,“茵儿当我不存在罢。” 姜云茵抿了抿嘴角,眼神一如既往的淡然,“王爷若是闲得慌,不如回去熬点绿豆汤败败火!” 萧璟聿眼神乍亮,重回巅峰颜值的俊朗面容带着一丝感动,“茵儿这是在关心我。” 姜云茵见状,如鲠在喉。 “茵儿放心,等我送了你,我回去立马熬汤喝。”萧璟聿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好似真的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姜云茵直接忽视。 可等这人看她进了理亲王府,他也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萧璟祚对于她们俩一同出现,十分惊奇,眼神在两人身上不断打转。 这是……和好如初了? 当然不可能,姜云茵跟他说了一句后,直接进了后院去找姐姐。 萧璟祚回了京后,也没闲着,被萧宁昭安排去了工部。 最近也是因为登基大典,才稍微得了空。 见萧璟聿还要跟上去,他脸一黑,急忙拦住他。 “我说,老二,你长脑子了没有? 这是后院啊。” 他疯了。 萧璟聿拍开他的手,巴巴的往里望了望。 等彻底见不到人影,他才转身过来,看向萧璟祚,“有事问你。” “叫大哥!”萧璟祚傲然抱臂。 “大哥!!”萧璟聿能屈能伸,根本不在怕的。 倒是萧璟祚,小小惊讶了一下。 这小子,从小就没跟他对付过。 “说,什么事儿?”萧璟祚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坐下来说话。 萧璟聿坐下来,手指敲击着椅背,声音低沉道,“茵儿去南疆做什么?” 萧璟祚去了一趟南疆,竟然从狗变成了人,可茵儿为什么要去南疆? 他隐约觉得这其中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璟祚一口茶水喷出来。 “噗——” “你不知道?” 他老妹儿没跟他说? 萧璟聿茫然,他该知道什么。 萧璟祚擦擦水,无所谓的摆手,“没事,没什么。” 他答应了云茵,不会说出去的。 “!??”萧璟聿眼神一寸寸冷漠的扫过他。 看来确实有事隐瞒他啊。 萧璟祚气势丝毫不输他,随他怎么盯,不说就是不说。 中午,萧璟祚留姜云茵吃饭,某人也愣是厚着脸皮蹭了一顿。 时隔三年半,他总算再次体会到和她同桌吃饭的幸福。 但他只敢规规矩矩的吃饭,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敢说。 吃过饭,姜云茵离开。 看着萧璟聿追上去的背影,姜云卿撑着肚子,半靠在自家夫君身上,好奇道,“这什么情况啊?” 茵儿和摄政王不是已经一刀两断了吗? 萧璟祚小心扶着她,撇了下嘴角,“谁知道呢。 这小子前半生平顺过头了,总要吃点爱情的苦。” 姜云卿被他逗笑了。 瞧着自家娇妻明媚的笑容,萧璟祚身后无形的尾巴疯狂晃动,连忙扶着她往后院走去,“走走走,别管她们,咱们该回屋做胎教去了。” 姜云卿羞红了脸,嗔着他,小声道,“大夫说了最后一月不行啊。” 萧璟祚一笑,摸摸她的腰,一本正经道,“卿儿想哪里去了,夫君说的是正经胎教。” “……”他什么时候正经过。 姜云卿被他的眼神看的脸皮发烫,又羞又臊,低头摸摸肚子,“你爹真无耻。” “无耻?”卿儿居然说他无耻。 萧璟祚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邪魅一笑,在她耳边喃语,“那就让夫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无耻。” “……”不不不,快放她下来啊。 街上,人潮鼎沸,摩肩擦踵。 姜云茵穿着一袭素净纱裙,步伐轻快平稳,若非她气质出众,面容清绝,也是极其容易泯然众人的。 在她身后,高大俊美的男人紧追不舍,行走间,英俊的侧脸和出众的身形引得街上少女沸腾,但他深邃的眼中唯有一道玲珑的倩影。 姜云茵走的好好的,一道身影忽然从斜前方冲出来,猝不防及的就要往她身上撞,她虽闪躲及时,没被撞到,但这人手里油腻腻的吃食却是尽数洒在她裙间。 她还没有开口,对面反倒先发制人,指责起她来,“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我的东西都被你撞掉了!” 不远处就是巡逻的巡防营士兵,姜云茵刚要开口呼叫,就见身后突然窜上来一人,直接掰上对面指责她之人的手指。 “你的手不想要了是。” 冰冷的声音充斥着怒意,对面长相歪瓜裂枣的男人一下子就蔫了,连连惨叫求饶,“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姜云茵看着裙子上的油渍,略微皱眉,连忙拿出帕子准备擦拭。 可她在袖子里摸了两下才发现,帕子好像忘在她姐姐那儿了。 第155章 番外一 四月,女皇登基大典后,姜云茵总算是闲了下来。 正好潘颂文约她商议婚事,她换了身衣裙,便出门赴约。 春和景明,明明是同一座京城所在,一处艳阳高照,一处风雨欲来。 风雨欲来之地,正是摄政王府。 孔武走进来,照常汇报姜云茵的日常,只是话到嘴边,他愣是不敢大声开口。 “回王爷,姜姑娘,今日……在相看人家!” 正在专注于打磨莲花冠的男人目光冷冽,强忍着怒气把手里的玉冠放好后,刚才还温和的气势陡然变得阴鸷。 “再说一遍!” 她在做何? 他定是听错了。 周身遍布冷寒之气,四肢骤然一凉,反倒不像是一个活人所能拥有的温度,萧璟聿内心风暴席卷,自制力马上就要跌破极限。 是,这半年,他都不敢再去见她一面,平日也都躲着她走,可这不代表他已经放弃了。 他知道茵儿并不是真的出家,也可以成亲,所以他一直阴暗的关注着她,制定自己的追妻计划。 但,前提是她没有跟别人相看。 这怎么可能!! 孔武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的状态,他就知道,他要是提起这事儿,主子肯定会发狂的,“王爷……” “把你的话再重复一遍!”萧璟聿遍体生寒,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跳都停顿了。 孔武暗暗心惊,无奈的重复了一遍,“姜姑娘,在相看人家。 听说是她小时候便认识的人,算得上青梅竹马。 两家已经在交换庚帖了。 今日又约了茶楼商议婚事。” 砰! 萧璟聿砸碎手边茶杯,眼神冒着凶光。 “去,杀了他!” 她怎么敢! 这才多久,她竟然就要定亲了。 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是特意为了避着他吗? 休想,休想! “王爷!?”孔武错愕的抬起头,愣了愣神,“您是说,要杀姜姑娘?” 他有些不敢相信。 萧璟聿阴冷的眼神看过来,唇线随着薄唇的张合而改变,声音压抑得可怕,“本王说,杀了和她定亲的人。” 他怎么可能杀茵儿。 孔武迟疑了一下,没有盲从,“王爷,您从不滥杀无辜,若开了这先例?” 萧璟聿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小姑娘的喜怒哀乐,还有半年前,她与自己决断的眼神,他受伤的心还在缩紧,像是要用疼痛惩罚自己的罪孽一般。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定不了亲。” 茵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可他又在想…… 这是茵儿的选择。 他应该尊重的。 或许,她也是喜欢那个男子的。 他有何理由去插手呢。 不,这不是,这都是那个男人一厢情愿。 他才是茵儿喜欢的人。 萧璟聿垂眸,盯着桌面的碎屑,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不过…… “相看者是何人?” 他想不到京中有谁,能配得上茵儿。 孔武当然已经调查清楚对面之人。 “此人名叫潘颂文,乃是去年的二甲进士。 父亲七品县令,母亲经商,家底倒是丰厚。” 是他。 上次雪地里扶茵儿的人。 不行。 此人不行。 生的贼眉鼠眼,家世又低,怎能为良配。 萧璟聿猛地站起来。 对,他没有打搅,只是不想茵儿被骗而已。 他抬脚往门外走去,“他们在哪个茶楼,还不快带路!” 一路上,孔武已经把潘颂文的家底透得干干净净,连他小时候的裤衩是什么颜色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萧璟聿越听心越沉,恨不得立马飞到茶楼去,直接将这人给丢出京城。 进了茶楼,抬脚往上,萧璟聿将手握在胸前,有些胆怯的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 万一茵儿不想看到他怎么办? 他摸了摸自己最近几月费心保养的脸,应当比年节时好许多了。 至少跟丑不沾边。 来到紧闭的门前,他眼中阴云一闪而逝。 缝隙处,男子温和的商量声传来,他听力极好,听得十分清楚。 “你觉得两只大雁如何?这京中大雁难寻,我得派人去北地……” 大雁?下聘时才用大雁,她们都商议到这一步了? 砰!萧璟聿急得直接破门而入。 “不如何。 大雁乃是忠贞之鸟,你的鸟不忠贞,如何能配得上茵儿!” 突兀的声音伴随着响亮的碰撞声,感觉房间都在震动一般。 潘颂文吓得不轻,捂着裤裆,惊悚的看向来人,脖颈生出一片绯红,“你……你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这等隐秘的话,怎能在姑娘家面前说起呢。 还有,这人是谁啊?怎么能这般无礼,非礼勿听他懂不懂。 姜云茵也吓了一跳,噌的一下站起来,额角冒出一排黑线。 “……摄政王?您这是……” 半年不见,又发癫呢。 什么?是摄政王。 潘颂文变了脸,赶紧行礼。 萧璟聿无视她,径直走到姜云茵面前,面色柔和下来,“你要和他成亲?这种人,后院妾室都有好几个了,这怎么能行!” 姜云茵狐疑的扫过他,“王爷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和潘颂文成亲。 “呵?我多管闲事。”萧璟聿气笑了,轻哼一声,攥紧拳头道,“我就是多管闲事又如何? 清云道长看人也有走眼的时候,他这样的男子,不堪为良配,你不准跟他成亲。” 跟这姓潘的成亲,还不如跟他成亲,至少她让她往东,他不会往西,她让他溜鸡,他绝不会撵狗。 姜云茵退后一步,跟他拉开距离,“王爷多虑了。” “你……”萧璟聿被她淡漠的态度气的心口疼,跟她理论道,“总之,我说不许就不许,你不是年前不还说喜欢去年的探花郎吗?人家好歹还是探花,这个算什么。” “算进士!”潘颂文在旁边暗戳戳的补充道。 萧璟聿眼刀子立马飘过去。 有种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感觉。 同为男人,潘颂文当然明白他这是在护人,可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这样。 不过他得赶紧解释解释,听说摄政王脾气不好,冷血无情,他可不想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今年还要娶亲呢。 “不不不,不是,王爷,您误会了。我没有和小姜……不是,清云道长成亲啊。 是我要成亲不错,不过不是跟清云道长,我们只是发小,发小。 我今日约她来茶楼,只是请她帮我看看吉日,顺带感谢一下她送我的桃花符而已。” 而且,他后院哪来的妾室,摄政王为了冤枉他,也真是张嘴就来。 他风评被害啊。 什……什么…… 萧璟聿脸上的杀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表情有些微妙,不自然极了,“你没撒谎?” 潘颂文老实巴交的点点头。 “看来,是本王误会了。”萧璟聿微窘迫,讪讪一笑,摸了下鼻尖,“那这顿本王做东,给你们赔罪!” 面子什么的,不重要,能和茵儿吃顿饭也挺好的。 姜云茵轻哼,没打算给他脸。 她收起桌上的东西,看向潘颂文,“胖子,我先回去了,吉日等我今晚算过,明日派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哦哦,也行!”潘颂文看出她们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忙不迭点头,主动站到自家发小这头。 “对了,我送你回去啊。” 他又突然想到她是走路来的,今日天气热,她走回去容易沾染暑气,正好他顺路,干脆送她一程。 一只手揪住他后脖颈的衣服。 “用不着你送。”他又不是死了。 萧璟聿将他往后一丢,快步追上去,跟着姜云茵下了楼。 至于孔武,则是忙着赔掌柜修门的钱。 姜云茵没急着回国师府,她还得去自家姐姐府上看看她。 她快要生产了,最近睡得不太好,她特意制作了安神香给她送去。 头顶的伞尽数倾斜在她身上,姜云茵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一言不发。 萧璟聿跟着停下,看出她的不满,连忙道,“茵儿当我不存在罢。” 姜云茵抿了抿嘴角,眼神一如既往的淡然,“王爷若是闲得慌,不如回去熬点绿豆汤败败火!” 萧璟聿眼神乍亮,重回巅峰颜值的俊朗面容带着一丝感动,“茵儿这是在关心我。” 姜云茵见状,如鲠在喉。 “茵儿放心,等我送了你,我回去立马熬汤喝。”萧璟聿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好似真的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姜云茵直接忽视。 可等这人看她进了理亲王府,他也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萧璟祚对于她们俩一同出现,十分惊奇,眼神在两人身上不断打转。 这是……和好如初了? 当然不可能,姜云茵跟他说了一句后,直接进了后院去找姐姐。 萧璟祚回了京后,也没闲着,被萧宁昭安排去了工部。 最近也是因为登基大典,才稍微得了空。 见萧璟聿还要跟上去,他脸一黑,急忙拦住他。 “我说,老二,你长脑子了没有? 这是后院啊。” 他疯了。 萧璟聿拍开他的手,巴巴的往里望了望。 等彻底见不到人影,他才转身过来,看向萧璟祚,“有事问你。” “叫大哥!”萧璟祚傲然抱臂。 “大哥!!”萧璟聿能屈能伸,根本不在怕的。 倒是萧璟祚,小小惊讶了一下。 这小子,从小就没跟他对付过。 “说,什么事儿?”萧璟祚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坐下来说话。 萧璟聿坐下来,手指敲击着椅背,声音低沉道,“茵儿去南疆做什么?” 萧璟祚去了一趟南疆,竟然从狗变成了人,可茵儿为什么要去南疆? 他隐约觉得这其中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璟祚一口茶水喷出来。 “噗——” “你不知道?” 他老妹儿没跟他说? 萧璟聿茫然,他该知道什么。 萧璟祚擦擦水,无所谓的摆手,“没事,没什么。” 他答应了云茵,不会说出去的。 “!??”萧璟聿眼神一寸寸冷漠的扫过他。 看来确实有事隐瞒他啊。 萧璟祚气势丝毫不输他,随他怎么盯,不说就是不说。 中午,萧璟祚留姜云茵吃饭,某人也愣是厚着脸皮蹭了一顿。 时隔三年半,他总算再次体会到和她同桌吃饭的幸福。 但他只敢规规矩矩的吃饭,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敢说。 吃过饭,姜云茵离开。 看着萧璟聿追上去的背影,姜云卿撑着肚子,半靠在自家夫君身上,好奇道,“这什么情况啊?” 茵儿和摄政王不是已经一刀两断了吗? 萧璟祚小心扶着她,撇了下嘴角,“谁知道呢。 这小子前半生平顺过头了,总要吃点爱情的苦。” 姜云卿被他逗笑了。 瞧着自家娇妻明媚的笑容,萧璟祚身后无形的尾巴疯狂晃动,连忙扶着她往后院走去,“走走走,别管她们,咱们该回屋做胎教去了。” 姜云卿羞红了脸,嗔着他,小声道,“大夫说了最后一月不行啊。” 萧璟祚一笑,摸摸她的腰,一本正经道,“卿儿想哪里去了,夫君说的是正经胎教。” “……”他什么时候正经过。 姜云卿被他的眼神看的脸皮发烫,又羞又臊,低头摸摸肚子,“你爹真无耻。” “无耻?”卿儿居然说他无耻。 萧璟祚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邪魅一笑,在她耳边喃语,“那就让夫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无耻。” “……”不不不,快放她下来啊。 街上,人潮鼎沸,摩肩擦踵。 姜云茵穿着一袭素净纱裙,步伐轻快平稳,若非她气质出众,面容清绝,也是极其容易泯然众人的。 在她身后,高大俊美的男人紧追不舍,行走间,英俊的侧脸和出众的身形引得街上少女沸腾,但他深邃的眼中唯有一道玲珑的倩影。 姜云茵走的好好的,一道身影忽然从斜前方冲出来,猝不防及的就要往她身上撞,她虽闪躲及时,没被撞到,但这人手里油腻腻的吃食却是尽数洒在她裙间。 她还没有开口,对面反倒先发制人,指责起她来,“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我的东西都被你撞掉了!” 不远处就是巡逻的巡防营士兵,姜云茵刚要开口呼叫,就见身后突然窜上来一人,直接掰上对面指责她之人的手指。 “你的手不想要了是。” 冰冷的声音充斥着怒意,对面长相歪瓜裂枣的男人一下子就蔫了,连连惨叫求饶,“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姜云茵看着裙子上的油渍,略微皱眉,连忙拿出帕子准备擦拭。 可她在袖子里摸了两下才发现,帕子好像忘在她姐姐那儿了。 第156章 番外二 ……她真是忍受不了半点这油渍啊。 一方折叠整齐的干净手帕递过来,“用我的擦。” 姜云茵皱眉,正要拒绝,就见他弯腰亲手给她擦拭起裙子上的油渍。 “不用!”她连忙后退一步,露出冷漠疏离之色。 萧璟聿的手顿住,眼神尚可,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的情绪。 他看向旁边被巡防营士兵扣住的男人,“带回去,好好招呼一番!” “是,王爷!”巡防营士兵恭敬的点头。 男人瞬间吓尿了,面色惨白,头一歪,晕了过去。 姜云茵看了一眼,没有阻拦,只是向萧璟聿轻声道了谢,“多谢王爷!” 说完,她又继续往前走。 她只想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萧璟聿再度追上来,直接拽住她的手,不顾她的错愕,将她拉到旁边无人的大树下,“茵儿,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的南疆,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前去。” 若他当时陪着茵儿就好了。 萧璟聿眼神动容,无尽的愧疚和自责翻涌,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你知道什么?”姜云茵眼神一闪,甩开他的手。 萧璟祚这狗姐夫,他在干什么。 他该不会给萧璟聿说了。 难怪吃饭时,瞧着他们的气氛不太对。 萧璟聿站在她面前,取出脖颈间带着的一颗珠子,深邃的眼中蓄积雾水,声音难过道,“我知道你去南疆,是为了我身上的诅咒,圣灵珠……其实是你替我找来的。” 只是由国师转交给他。 仔细一想,十分有道理。 萧璟祚当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这样说也只是为了诈她而已。 但他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 不然……茵儿去南疆做什么…… 她一定是为了自己。 他当初是有多蠢,才能亲手将她推开。 姜云茵冷着脸否认,“不是。” 她如今不想再同萧璟聿扯上任何关系。 而且,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就是。”萧璟聿激动的看着她,抓住她的肩膀,整个人看上去又喜又悲,恨不得将她搂进怀中,好好哭诉一番,“茵儿。 圣灵珠是你为我寻来的,为什么要让国师骗我。 明明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你爱我,却又要让我离开你,这是什么道理?” 她难道真的要冷待他一辈子吗? 他受不了的。 姜云茵的情绪比他稳定太多,即使听见他这样清楚的挑明,她也觉得没什么关系,“我说不是。 不管你信不信。 摄政王,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不要再来烦我。” 她挥开他的手,脸上露出些许烦躁。 萧璟祚真是不靠谱,怎么能跟他说这些呢。 现在好了,她好不容易才跟萧璟聿一刀两断,又缠上来。 麻烦! 萧璟聿不想让她走,可姜云茵看过来的眼神太冷,即使在四月,他也心里哇凉哇凉。 不过茵儿不承认没关系,他还可以去问国师。 顺便,他还要向国师讨几张桃花符。 四月底,姜云卿顺利产下一子。 姜云茵再次升级当姨母。 五月,她二哥也成亲了。 在郭妙心的两个孩子都能满地爬的时候,她与国师的三年之期,到了! 回家,还是继续修行,她选择了后者。 选择后者的结果就是,她师父丢下她跑了。 姜云茵聪慧,一点就通,三年来,国师的本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基本上的风水堪舆、观星演变,驱邪化凶还是可以独自操作的。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一个人管理国师府啊。 姜云茵郁闷的在国师府撸猫。 对了,小师弟倒是没跑,可还不如跑了呢。 两个小可怜自此开始在国师府相依为命。 女帝登基后。 如今民间的风气越发开放,女子招赘和豢养男宠已经是常态。 但成婚的女子是不允许豢养男宠的,男子偷腥亦要遭受重罚。 意外的是,风气一时间倒也格外清明。 女帝仁善,摄政王残暴,姐弟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还有太后从中安抚,朝堂上,那叫一个安稳。 然而过分安稳的后果就是,某人累病了。 姜云茵正在树荫下盯小师弟的课业,穿着帅气侍卫服的孔武大步走进来,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清云道长,我家王爷又梦魇了,王爷请您赶紧过府镇压邪祟。” “又? 你家王爷天天梦魇的吗?”这一个月,他都梦魇多少次了? 神经! 姜云茵哪有功夫跟他唱大戏。 原以为这半个多月他没打扰,是想清楚了,没想到,还越发的蹬鼻子上脸。 师父在的时候,师父还能帮她挡一挡,现在府中只有她在,她去? 她才不去。 孔武坚毅的面色不改,“兴许是王爷神思不定,心病难愈,积劳成疾……” 他强忍笑意,颇为担忧的说道。 姜云茵换了个坐姿,睨了他一眼,随手抽出一张符纸丢给他,“没空,你把这符纸带回去给他。” 孔武接过符纸,略显抱歉的蹙眉,开口道,“王爷说,道长若是不去,他就只好亲自登门了。” 威胁她?爱来不来。 姜云茵无动于衷。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真来了。 国师府唯一还空着的房间当天就被他霸占,堂而皇之的连人带物搬了进来。 姜云茵带着雅虎,黑着一张脸看着王府的下人进进出出,就跟搬家似的,什么都给搬来的,连锅碗瓢盆都没落下。 “???” 他是不是真的有点毛病。 “停下,谁让你们搬进来的。” 她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 他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做很有趣。 孔武站在门口,指向屋内,耸耸肩,“清云道长,不关属下的事儿,都是王爷吩咐的。” 姜云茵皱眉,看了眼外面还堆着的物品,这人现在是越发不要脸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站在门口踌躇不定,屋中这时传来一道清亮又虚弱的声音。 “咳咳,是清云道长来了吗?” “我昨夜邪风入体,忽感不适,恕不能起床相迎,请您见谅。” 大夏天的,邪风入体,他可真会玩儿。 前头不还说自己梦魇了吗? 姜云茵实在不爽,抬脚进入屋中。 “王爷,您这样不觉得有些……” 她的话未说完,愣是生生卡在了喉间,被屋中的景象所惊住。 床榻上,身着白色单衣,胸膛裸露,姿势妖娆的男子面色有些憔悴,因着没休息好的缘故,眼下带着些青色。 他一脸含笑的看着她,眉眼温润如画,倒跟他平日里的冷厉威迫大相径庭,“清云道长,您说什么?” 非礼勿视! 姜云茵连忙背过身去,抵了抵后槽牙,好声好气的开口,“王爷,这是国师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咳咳咳……” “没办法,我病的重,唯恐离了国师小命不保。 所以出此下策,方能稳妥一些。” 萧璟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真的就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他把肩膀上的衣服往下扯了扯,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解释。 姜云茵背对着他,十分无奈。 “我师父又不在府中。”他搬过来有什么用。 萧璟聿撑着脑袋,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道。 “所以只能靠清云道长了。 还望道长不要嫌弃推脱,我的小命都可捏在你手中呢。” 姜云茵无力仰头,望着屋顶,声音恢复往日平静,“王爷病了就赶紧请大夫,此地不宜久留。” 萧璟聿纯当没听见她的这句话,忽然捂着胸口,声音虚弱道。 “清云道长……不知怎么,我忽然心里发慌… 您快替我……瞧瞧。” 姜云茵皱眉,有些不喜。 他当这是什么地方,口出妄言,无耻。 没搭理他,姜云茵抬脚就往门外走。 噗通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从床上栽倒下来一般,发出一声巨响。 姜云茵脚下一顿,迟疑了两秒,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萧璟聿趴在地上,身姿蜷缩,脸色十分苍白病态,血色尽褪,大手紧紧扣着地面,向前伸出来,唇瓣翕动,“茵……茵儿……我难受……” 姜云茵眼神缩了一下,脚下欲往前,却还是生生止住了。 他用苦肉计也不是头一回了。 “来人,来人!” “你们王爷摔倒了!” 姜云茵在他睁大的眼神中,缓缓后退,口中呼喊着。 可刚才还嘈杂纷呈的院子像是格式化了一般,一个人的身影都没有,半点声音也无。 她又叫了好几声也没见任何人走进来。 萧璟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伸向她,额角青筋勃起,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面目稍显扭曲,无助道。 “茵儿……别走……救我……” 兴许是真的痛苦,他脸庞上很快就浮现出一层薄汗,脖颈间的青筋也格外明显。 姜云茵眼神恍惚,闪了闪,还是选择朝他走去。 要是他敢骗自己,那就给他下个倒霉咒,让他生不如死。 姜云茵轻松扶起他,伸手时触及他掌心的汗,又见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这才明白他没有骗自己。 “王爷……” 她想将他扶到床上去,可这人没有穿好的衣服骤然滑落,露出他精壮的身躯、劲瘦的窄腰,身子也径直往她怀里倒来。 “……”姜云茵顿时就有种想将他丢出去的冲动。 “好难受……心好慌……” 萧璟聿半闭双目,呼吸急促,抓着她的手臂,声音虚弱不堪,“我好疼,茵儿!” “可怜可怜我,茵儿…我真的难受……” 到底是疼还是心慌啊? 还有,不要把话说的这般模棱两可,她听了才是头疼。 姜云茵抗拒的和他拉开距离,可又因为他姿势僵着,十分不容易推开。 她只好保持这个姿势,又趁机搭了一下他的脉。她发现他的心跳这会儿确实很快,快得有些不正常。 又摸了下他的额头,发现额头温度也有点烫手。 见他几欲昏迷过去,她稍微拧了拧眉头。 “王爷,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叫大夫!” 他那群不靠谱的下属,关键时候跑什么跑。 “不…”萧璟聿薄唇微动,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另一手攥着她的衣服,将头靠在她肩上,依赖道,“别去……” “缓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要茵儿…陪着我……” “别走……” 姜云茵直想踹他两脚,可看他此刻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就跟在说胡话一般,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在这时,小师弟听到声音过来了。 姜云茵忙让他去请个大夫来。 鼻尖传来淡淡的檀香气味,甚是好闻,温热的怀抱有些僵硬,萧璟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她怀里动了动,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位置,“好难受啊,茵儿……”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姜云茵猛地抽回手,不悦的盯着他。 只是这人现在睁眼都困难,她就是瞪死他,他也不知道。 拎着他的两条胳膊,姜云茵把他丢到床上去,看了眼裸露的上身,无语的给他盖上被子。 大夫来了,可不是外面大夫,而是现在已经身为太医院院判的孙太医。 姜云茵扫了一眼守在床边的孔武,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准备离开。 萧璟聿虚虚的睁着眼,见她背影融入日光中,有种说不出的飘渺感,就像下一秒就要变成泡沫一般,他猛地叫了一声,“茵儿!!” 别走,别再离开他了! 萧璟聿心中锥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孔武刚要阻拦,可突然,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萧璟聿直挺挺的倒回了床上,呼吸骤然变弱。 孙太医吓了一跳,手里的针都在哆嗦。 “王爷!”孔武一惊,脸色突变。 姜云茵愣在当场,眼神有些茫然。 他这是…… 半个时辰后,孙太医收了吃饭的家伙,走出房间,脸色为难的对孔武开口。 “王爷方才急火攻心,加上最近忧思过重,安神汤喝太多,里面梦萦草引发了心悸,还有些着凉。 最近些时日都不能再吃安神汤了,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孔武瞳孔一缩,看了眼屋中躺着的主子,忧心道,“可孙太医,殿下没有安神汤根本就无法入睡。” 孙太医捻了捻手指,摸着胡须,眼神清明,“那你容我回去想想,看看能不能换个方子。” 但长期服用安神汤也不是个法子啊。 第156章 番外二 ……她真是忍受不了半点这油渍啊。 一方折叠整齐的干净手帕递过来,“用我的擦。” 姜云茵皱眉,正要拒绝,就见他弯腰亲手给她擦拭起裙子上的油渍。 “不用!”她连忙后退一步,露出冷漠疏离之色。 萧璟聿的手顿住,眼神尚可,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的情绪。 他看向旁边被巡防营士兵扣住的男人,“带回去,好好招呼一番!” “是,王爷!”巡防营士兵恭敬的点头。 男人瞬间吓尿了,面色惨白,头一歪,晕了过去。 姜云茵看了一眼,没有阻拦,只是向萧璟聿轻声道了谢,“多谢王爷!” 说完,她又继续往前走。 她只想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萧璟聿再度追上来,直接拽住她的手,不顾她的错愕,将她拉到旁边无人的大树下,“茵儿,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的南疆,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前去。” 若他当时陪着茵儿就好了。 萧璟聿眼神动容,无尽的愧疚和自责翻涌,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你知道什么?”姜云茵眼神一闪,甩开他的手。 萧璟祚这狗姐夫,他在干什么。 他该不会给萧璟聿说了。 难怪吃饭时,瞧着他们的气氛不太对。 萧璟聿站在她面前,取出脖颈间带着的一颗珠子,深邃的眼中蓄积雾水,声音难过道,“我知道你去南疆,是为了我身上的诅咒,圣灵珠……其实是你替我找来的。” 只是由国师转交给他。 仔细一想,十分有道理。 萧璟祚当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这样说也只是为了诈她而已。 但他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 不然……茵儿去南疆做什么…… 她一定是为了自己。 他当初是有多蠢,才能亲手将她推开。 姜云茵冷着脸否认,“不是。” 她如今不想再同萧璟聿扯上任何关系。 而且,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就是。”萧璟聿激动的看着她,抓住她的肩膀,整个人看上去又喜又悲,恨不得将她搂进怀中,好好哭诉一番,“茵儿。 圣灵珠是你为我寻来的,为什么要让国师骗我。 明明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你爱我,却又要让我离开你,这是什么道理?” 她难道真的要冷待他一辈子吗? 他受不了的。 姜云茵的情绪比他稳定太多,即使听见他这样清楚的挑明,她也觉得没什么关系,“我说不是。 不管你信不信。 摄政王,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不要再来烦我。” 她挥开他的手,脸上露出些许烦躁。 萧璟祚真是不靠谱,怎么能跟他说这些呢。 现在好了,她好不容易才跟萧璟聿一刀两断,又缠上来。 麻烦! 萧璟聿不想让她走,可姜云茵看过来的眼神太冷,即使在四月,他也心里哇凉哇凉。 不过茵儿不承认没关系,他还可以去问国师。 顺便,他还要向国师讨几张桃花符。 四月底,姜云卿顺利产下一子。 姜云茵再次升级当姨母。 五月,她二哥也成亲了。 在郭妙心的两个孩子都能满地爬的时候,她与国师的三年之期,到了! 回家,还是继续修行,她选择了后者。 选择后者的结果就是,她师父丢下她跑了。 姜云茵聪慧,一点就通,三年来,国师的本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基本上的风水堪舆、观星演变,驱邪化凶还是可以独自操作的。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一个人管理国师府啊。 姜云茵郁闷的在国师府撸猫。 对了,小师弟倒是没跑,可还不如跑了呢。 两个小可怜自此开始在国师府相依为命。 女帝登基后。 如今民间的风气越发开放,女子招赘和豢养男宠已经是常态。 但成婚的女子是不允许豢养男宠的,男子偷腥亦要遭受重罚。 意外的是,风气一时间倒也格外清明。 女帝仁善,摄政王残暴,姐弟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还有太后从中安抚,朝堂上,那叫一个安稳。 然而过分安稳的后果就是,某人累病了。 姜云茵正在树荫下盯小师弟的课业,穿着帅气侍卫服的孔武大步走进来,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清云道长,我家王爷又梦魇了,王爷请您赶紧过府镇压邪祟。” “又? 你家王爷天天梦魇的吗?”这一个月,他都梦魇多少次了? 神经! 姜云茵哪有功夫跟他唱大戏。 原以为这半个多月他没打扰,是想清楚了,没想到,还越发的蹬鼻子上脸。 师父在的时候,师父还能帮她挡一挡,现在府中只有她在,她去? 她才不去。 孔武坚毅的面色不改,“兴许是王爷神思不定,心病难愈,积劳成疾……” 他强忍笑意,颇为担忧的说道。 姜云茵换了个坐姿,睨了他一眼,随手抽出一张符纸丢给他,“没空,你把这符纸带回去给他。” 孔武接过符纸,略显抱歉的蹙眉,开口道,“王爷说,道长若是不去,他就只好亲自登门了。” 威胁她?爱来不来。 姜云茵无动于衷。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真来了。 国师府唯一还空着的房间当天就被他霸占,堂而皇之的连人带物搬了进来。 姜云茵带着雅虎,黑着一张脸看着王府的下人进进出出,就跟搬家似的,什么都给搬来的,连锅碗瓢盆都没落下。 “???” 他是不是真的有点毛病。 “停下,谁让你们搬进来的。” 她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 他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做很有趣。 孔武站在门口,指向屋内,耸耸肩,“清云道长,不关属下的事儿,都是王爷吩咐的。” 姜云茵皱眉,看了眼外面还堆着的物品,这人现在是越发不要脸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站在门口踌躇不定,屋中这时传来一道清亮又虚弱的声音。 “咳咳,是清云道长来了吗?” “我昨夜邪风入体,忽感不适,恕不能起床相迎,请您见谅。” 大夏天的,邪风入体,他可真会玩儿。 前头不还说自己梦魇了吗? 姜云茵实在不爽,抬脚进入屋中。 “王爷,您这样不觉得有些……” 她的话未说完,愣是生生卡在了喉间,被屋中的景象所惊住。 床榻上,身着白色单衣,胸膛裸露,姿势妖娆的男子面色有些憔悴,因着没休息好的缘故,眼下带着些青色。 他一脸含笑的看着她,眉眼温润如画,倒跟他平日里的冷厉威迫大相径庭,“清云道长,您说什么?” 非礼勿视! 姜云茵连忙背过身去,抵了抵后槽牙,好声好气的开口,“王爷,这是国师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咳咳咳……” “没办法,我病的重,唯恐离了国师小命不保。 所以出此下策,方能稳妥一些。” 萧璟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真的就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他把肩膀上的衣服往下扯了扯,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解释。 姜云茵背对着他,十分无奈。 “我师父又不在府中。”他搬过来有什么用。 萧璟聿撑着脑袋,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道。 “所以只能靠清云道长了。 还望道长不要嫌弃推脱,我的小命都可捏在你手中呢。” 姜云茵无力仰头,望着屋顶,声音恢复往日平静,“王爷病了就赶紧请大夫,此地不宜久留。” 萧璟聿纯当没听见她的这句话,忽然捂着胸口,声音虚弱道。 “清云道长……不知怎么,我忽然心里发慌… 您快替我……瞧瞧。” 姜云茵皱眉,有些不喜。 他当这是什么地方,口出妄言,无耻。 没搭理他,姜云茵抬脚就往门外走。 噗通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从床上栽倒下来一般,发出一声巨响。 姜云茵脚下一顿,迟疑了两秒,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萧璟聿趴在地上,身姿蜷缩,脸色十分苍白病态,血色尽褪,大手紧紧扣着地面,向前伸出来,唇瓣翕动,“茵……茵儿……我难受……” 姜云茵眼神缩了一下,脚下欲往前,却还是生生止住了。 他用苦肉计也不是头一回了。 “来人,来人!” “你们王爷摔倒了!” 姜云茵在他睁大的眼神中,缓缓后退,口中呼喊着。 可刚才还嘈杂纷呈的院子像是格式化了一般,一个人的身影都没有,半点声音也无。 她又叫了好几声也没见任何人走进来。 萧璟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伸向她,额角青筋勃起,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面目稍显扭曲,无助道。 “茵儿……别走……救我……” 兴许是真的痛苦,他脸庞上很快就浮现出一层薄汗,脖颈间的青筋也格外明显。 姜云茵眼神恍惚,闪了闪,还是选择朝他走去。 要是他敢骗自己,那就给他下个倒霉咒,让他生不如死。 姜云茵轻松扶起他,伸手时触及他掌心的汗,又见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这才明白他没有骗自己。 “王爷……” 她想将他扶到床上去,可这人没有穿好的衣服骤然滑落,露出他精壮的身躯、劲瘦的窄腰,身子也径直往她怀里倒来。 “……”姜云茵顿时就有种想将他丢出去的冲动。 “好难受……心好慌……” 萧璟聿半闭双目,呼吸急促,抓着她的手臂,声音虚弱不堪,“我好疼,茵儿!” “可怜可怜我,茵儿…我真的难受……” 到底是疼还是心慌啊? 还有,不要把话说的这般模棱两可,她听了才是头疼。 姜云茵抗拒的和他拉开距离,可又因为他姿势僵着,十分不容易推开。 她只好保持这个姿势,又趁机搭了一下他的脉。她发现他的心跳这会儿确实很快,快得有些不正常。 又摸了下他的额头,发现额头温度也有点烫手。 见他几欲昏迷过去,她稍微拧了拧眉头。 “王爷,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叫大夫!” 他那群不靠谱的下属,关键时候跑什么跑。 “不…”萧璟聿薄唇微动,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另一手攥着她的衣服,将头靠在她肩上,依赖道,“别去……” “缓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要茵儿…陪着我……” “别走……” 姜云茵直想踹他两脚,可看他此刻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就跟在说胡话一般,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在这时,小师弟听到声音过来了。 姜云茵忙让他去请个大夫来。 鼻尖传来淡淡的檀香气味,甚是好闻,温热的怀抱有些僵硬,萧璟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她怀里动了动,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位置,“好难受啊,茵儿……”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姜云茵猛地抽回手,不悦的盯着他。 只是这人现在睁眼都困难,她就是瞪死他,他也不知道。 拎着他的两条胳膊,姜云茵把他丢到床上去,看了眼裸露的上身,无语的给他盖上被子。 大夫来了,可不是外面大夫,而是现在已经身为太医院院判的孙太医。 姜云茵扫了一眼守在床边的孔武,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准备离开。 萧璟聿虚虚的睁着眼,见她背影融入日光中,有种说不出的飘渺感,就像下一秒就要变成泡沫一般,他猛地叫了一声,“茵儿!!” 别走,别再离开他了! 萧璟聿心中锥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孔武刚要阻拦,可突然,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萧璟聿直挺挺的倒回了床上,呼吸骤然变弱。 孙太医吓了一跳,手里的针都在哆嗦。 “王爷!”孔武一惊,脸色突变。 姜云茵愣在当场,眼神有些茫然。 他这是…… 半个时辰后,孙太医收了吃饭的家伙,走出房间,脸色为难的对孔武开口。 “王爷方才急火攻心,加上最近忧思过重,安神汤喝太多,里面梦萦草引发了心悸,还有些着凉。 最近些时日都不能再吃安神汤了,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孔武瞳孔一缩,看了眼屋中躺着的主子,忧心道,“可孙太医,殿下没有安神汤根本就无法入睡。” 孙太医捻了捻手指,摸着胡须,眼神清明,“那你容我回去想想,看看能不能换个方子。” 但长期服用安神汤也不是个法子啊。 第157章 番外三 他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少女,心生疑惑。 这位有点眼熟啊。 哦,他想起来,这不是之前在东宫时摄政王即将成婚的未婚妻吗?怎么这样冷静。 之前王爷在东宫的时候,她的眼神可是十足担忧啊。 真奇怪! 不过他从不多管闲事,只当不知道。 “好!”孔武忙不迭点头,亲自将大夫送出去。 屋中又只剩她们两人。 男子不太安稳的呼吸忽快忽慢,紧绷的身躯像是刻意而为之,看起来确实睡得不怎么好。 姜云茵站起来,看了他两眼后,转身离开,没再说让他离开的事情。 至此,萧璟聿便借着养病在国师府住了下来。 可他状态反倒是一天比一天差,眼底的青色也越发厚重。 姜云茵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他睡不着的缘故。 国师府不大,她的屋子和客房挨得也很近,几乎只隔一面墙,连窗户都是开向同一个方向。 萧璟聿每日入了夜就会咳嗽,虽他已经压下咳嗽声,可对耳聪目明的姜云茵来说,还是很清晰。 而空气中,也时常飘来一股药味儿。 尽管萧璟聿住进了国师府,可姜云茵依旧没有什么好同他交流的,每日两人也不怎么能碰头,大多时候她都在国师府的书房中待着,从不曾多过问分毫。 不过自从萧璟聿住进了国师府,府中的伙食明显要好上几分,原本厨房做饭的张娘子,如今也只是剥个蒜,切个葱,事情全被代劳了。 屋中,小师弟抱着个大碗,吃的满嘴流油,笑容不断。 “师姐,王府里厨子做的饭真好吃。 他们可以一直留在国师府吗?” 姜云茵夹了筷青菜,扫了他一眼,“你这样说,张娘子不会伤心吗?” 小师弟一愣,摸了摸头上的木头发簪,一边吃一边说道,“应该不会,我瞧她挺高兴的,她都快成国师府最闲的人了。” 姜云茵转动眼睛,摇摇头,无话可说。 空气中的药味儿越来越重,可就在某一日,忽然减轻了不少。 再后来,便越发的淡了。 姜云茵看着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某人,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带着那种大病初愈后的温宁,见到她时,还对她笑了起来。 夹杂几分虚弱的笑容十分真诚,闪耀着细碎光芒的凤目幽深如晦,复点灼热和占有欲。 姜云茵清楚的瞧见了,可那又怎样,她只觉得这人有病。 正好,她最近要回家几日,他就好好待在国师府。 姜云茵忽视他,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衣物。 但她在收拾时,发现自己好像少了条裙子。 不过她也记不清是不是带回家了,还是放在了箱子里,便没太在意。 收拾好东西,待接她的马车一到,她跟小师弟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国师府。 夜晚。 有人推开她关好的屋门,十分张狂的走了进去。 清冷气十足的屋子散发着幽幽的檀木清香,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萧璟聿深吸一口气,眼神狂热,然后大步朝床边走去。 脱了衣物,他躺进充斥着少女气息的被窝中,用脸颊蹭了蹭被子,满足的放松了紧绷的身躯。 就是这床太窄了些,他记得茵儿喜欢睡大床,改日给她换一张。 唔,好困啊,果然还是茵儿的味道能让他安宁。 闻着熟悉的香气,放松下来的萧璟聿渐渐陷入沉睡状态。 睡了几日的好觉,萧璟聿神清气爽,总算可以拿出最好的状态准备追妻。 但彼时,已经过去五六日了,姜云茵都还没有回府,萧璟聿心中不禁有些慌了神,找到小师弟询问。 小师弟表示爱莫能助,腿长在师姐身上,她要去哪儿,去多久,他怎么知道呢。 萧璟聿当即就派了人去姜府询问。 可姜府的人说,姜云茵是前几日回来过,可待了几日又独自出门去,至于去了哪儿,他们并不清楚。 萧璟聿这下彻底慌了。 怎么跟三年前茵儿离开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呢? 不,不会的,她一定不会离开的。 可他根本不敢肯定。 茵儿性子果断,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她要离开,谁也拦不住她。 而且,她下定某个决心时,从不会告诉任何人。 尤其是他这种\"无关紧要\"的人。 不。 铺天盖地的绝望快要将他淹没。 萧璟聿心头慌得不成样,赶紧派人去找她。 姜云茵的确没走,只是陪着郭妙心上山采药去了。 郭妙心虽然已是王妃之身,可她醉心医道,对什么应酬什么赏花宴会根本就不感兴趣。 加上她之前自己给自己配药,觉得可以生出两个女儿来,结果却是生了一对龙凤胎,因着这事儿,她还气哭了,认为自己医术退步严重,要跟萧璟誊和离,重新去当自己的大夫呢。 萧璟誊闻言,吓得魂不附体,好说歹说的劝慰安抚才让她冷静下来,打消这一念头。 并跟她商量,等她出了月子,孩子大些,没那么黏人的时候,她就可以继续行医去。 这不,孩子已经快半岁,她也开始重新捡起自己的医术,尽量不辜负自己半生所学。 她之道,在医。 打小她就立志做一名医术精湛的女大夫。 若非成亲生子耽搁了两年,她此刻应该在外游历山野了。 她倒是不后悔成亲生子,只是想想觉得可惜,还好她没有荒废自己的医术。 最近日头燥热,姜云茵又有些烦心,脸上为此还长了好几颗痘,郭妙心在街上碰到她,见状,就想着干脆带她一起上山来采药。 郭妙心直起腰,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将手中药草收进背篓里,望了一眼旁边的好友,抿着嘴角,忽然道。 “茵儿,过了浴兰节,我和景誊就打算带着孩子和母妃去桂城了。” 姜云茵正在挖草药的手一愣,脑中一时间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但略一沉默后,她笑了,点点头,“去。” 京城困不住她们夫妻俩。 现在朝堂看似平稳,可生起波澜也只是一朝一夕之事。 萧璟誊善战,之前一直驻守桂城,妙妙喜医,也经常外出看诊,她们或许更适合待在京城外。 反正桂城也不算远,她有空就可以去找她。 郭妙心跟着笑了,她知道,不用多言,她也懂自己。 “茵儿,你呢,要一直待在京中吗?” 姜云茵想了想,一边帮她挖草药,一边开口道,“或许,也不一定。 师父当了国师都经常云游四海,我觉得我后面也会如此。” 郭妙心爽快一笑,笑声穿打在山林间,惊起飞鸟无数,“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袭承国师的衣钵。” 只叹这世事无常,时移世易。 她家茵儿原本的梦想,怕是实现不了喽。 不过这样也挺好。 她说着,眼神搜寻了一番周围,“诶,找到一株黄连,正好可以给你炮制了熬水喝,败败火。” “不过喝药治标不治本。” “你其实可以找个男人阴阳调和一番。” 郭妙心理所应当的对她说着,手中开始挖掘黄连。 “……”姜云茵嘴角扯了一下,觉得自己又封建古板了。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荒谬。 可看郭妙心再正常不过的眼神,她沉默了。 找个男人……不太好找…… 不就是几颗痘吗?兴许过几日就恢复了。 姜云茵摇摇头,只当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两人挖了这片草药,又开始转移阵地。 等天色快要黑下来时,两人才准备下山去。 不算寂静的山林间,鸟兽雀跃鸣唱,枝节横生的从笼处,钻出来两个衣衫狼狈的女子。 姜云茵拍拍身上的草屑,跺跺脚,“可算是走出来了!” 郭妙心替她拿下头发上的树叶,忍不住发笑,“走! 许久没上山,野草长的快,我都怕把你带沟里去。” 还好还好,天黑之前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笑。 忽然,不远处亮起无数火把,熊熊火光照耀,周围天色顿时犹如白昼一般。 郭妙心眼中划过一抹警惕,拉着姜云茵就要躲起来。 可不等她反应,一声响亮的呼叫响起。 “心儿!” 萧璟誊一脸紧张的跑过来,在看到郭妙心后,松了口气,憨厚一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背篓。 他又转头给姜云茵打了声招呼。 “姜姑娘!” 郭妙心看着他,不解挑眉,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璟誊脸色微变,看向身后站在火光中的高大男子,伸手指了一下,轻咳两声,“见你天黑都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郭妙心凝目望去。 懂了! 不是他担心自己,是有些人担心云茵。 “那走,我们回去了。” 反正药也采的差不多了。 姜云茵抬脚跟上,只是在略过那人时,被紧紧抓住了手臂。 大手牢牢禁锢着她,难以抽动分毫。 姜云茵面无表情,“摄政王何意……” 萧璟聿缓缓转头看向她,漆黑的眼珠中也不知是折射的火光还是真的生气,眼底一片赤红。 何意?她马上就会知道了。 萧璟聿二话不说,当众扛起她,径直上了马车。 郭妙心见状要拦,被萧璟誊抓着手,对她摇摇头,“二哥不会伤害姜姑娘的,你就放心。” “你懂个屁,茵儿那么娇弱,胆子又小,二哥要是威胁她,她怎么办。”郭妙心睨了他一眼,脸上担心不已。 萧璟誊无奈,学着自家二哥的架势,也一把将人扛走了。 昏暗的马车角落中,姜云茵被宽厚的身躯压制着,被迫仰头。 “唔……”不! 冰冷的薄唇疯狂碾压,疾风骤雨一般落在她娇嫩柔软的唇瓣上。 反扣的双手让她挣扎不得,颀长的脖颈绷直,眼中满是慌张和气愤。 大舌长驱直入,不再只在意表面甘甜。 肺中呼吸难以维持,姜云茵憋红了脸,眼角浸出生理性泪珠,摇摇欲坠。 朴素的木簪掉在地上,一头秀丽如藻的青丝散落,清冷的面容越发娇艳。 萧璟聿共享着她的呼吸,眼神躁郁不安,紧紧桎梏着她,“茵儿,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抓回来!” 姜云茵扭动身躯,费劲的挣扎着。 她什么时候跑了? 毛病啊! 可这样下去不行,她看着萧璟聿越发疯狂的模样,有种马上就要被他亲断气的感觉。 眼眸闪了闪,她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抗拒,还尝试着回应了他一下。 萧璟聿一喜,果然平静了一些,手中也没有那么用力。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沧桑晦暗,带着无比害怕的情绪,小心翼翼的问道,“茵儿,别离开我好吗?” 他以为,她又不辞而别。 这样的事情谁能接受。 他太害怕了。 只要她不离开,什么都好说。 摸了下自己被咬破的嘴唇,姜云茵眼神泛着丝丝怒意,直接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 “冷静了吗?” 他在发什么疯。 响亮的巴掌连马车外的侍卫都听得一清二楚,个个一脸震惊。 歪了下头,萧璟聿毫不在意。 “当然没有。”不够,一个巴掌而已。 还不够让他冷静。 有本事就再打上十个,不,一百个,那样他或许才能冷静。 萧璟聿阴沉着脸,剑眉紧锁,抓着她的双手,怒极反笑,“生气好,省得你对我无欲无求!” 原来刚才都是骗他的。 姜云茵被他的眼神所震慑,心里微惊,别开脸,感觉掌心有些发麻,十分无语道,“我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萧璟聿眼神阴鸷的打断她的话,“若我偏要犯呢?” 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他才没答应。 姜云茵冷了脸,借着透进来的淡薄月光,看见了他布满阴云的脸,红肿的唇微动,“您是王爷,有权有势,我何能抵抗。 可若我想走,也没人拦得住我。”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走? 这个字深深刺痛了萧璟聿脆弱的内心,他瞳孔惊颤,咬紧后牙,“你休想!” 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他身边半步。 一寸也不行。 萧璟聿怒目,气的发慌,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她走不了。 不许说这话。 他捏住姜云茵的下巴,再度凶狠的吻了上去,“唔…” 这一次,他不再隐忍。 也不会上当受骗。 …… 最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时,姜云茵迷迷糊糊的想,她应该不是头一个被亲晕过去的人。 萧璟聿这个出尔反尔的狗东西,她要让他偿命! 第157章 番外三 他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少女,心生疑惑。 这位有点眼熟啊。 哦,他想起来,这不是之前在东宫时摄政王即将成婚的未婚妻吗?怎么这样冷静。 之前王爷在东宫的时候,她的眼神可是十足担忧啊。 真奇怪! 不过他从不多管闲事,只当不知道。 “好!”孔武忙不迭点头,亲自将大夫送出去。 屋中又只剩她们两人。 男子不太安稳的呼吸忽快忽慢,紧绷的身躯像是刻意而为之,看起来确实睡得不怎么好。 姜云茵站起来,看了他两眼后,转身离开,没再说让他离开的事情。 至此,萧璟聿便借着养病在国师府住了下来。 可他状态反倒是一天比一天差,眼底的青色也越发厚重。 姜云茵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他睡不着的缘故。 国师府不大,她的屋子和客房挨得也很近,几乎只隔一面墙,连窗户都是开向同一个方向。 萧璟聿每日入了夜就会咳嗽,虽他已经压下咳嗽声,可对耳聪目明的姜云茵来说,还是很清晰。 而空气中,也时常飘来一股药味儿。 尽管萧璟聿住进了国师府,可姜云茵依旧没有什么好同他交流的,每日两人也不怎么能碰头,大多时候她都在国师府的书房中待着,从不曾多过问分毫。 不过自从萧璟聿住进了国师府,府中的伙食明显要好上几分,原本厨房做饭的张娘子,如今也只是剥个蒜,切个葱,事情全被代劳了。 屋中,小师弟抱着个大碗,吃的满嘴流油,笑容不断。 “师姐,王府里厨子做的饭真好吃。 他们可以一直留在国师府吗?” 姜云茵夹了筷青菜,扫了他一眼,“你这样说,张娘子不会伤心吗?” 小师弟一愣,摸了摸头上的木头发簪,一边吃一边说道,“应该不会,我瞧她挺高兴的,她都快成国师府最闲的人了。” 姜云茵转动眼睛,摇摇头,无话可说。 空气中的药味儿越来越重,可就在某一日,忽然减轻了不少。 再后来,便越发的淡了。 姜云茵看着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某人,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带着那种大病初愈后的温宁,见到她时,还对她笑了起来。 夹杂几分虚弱的笑容十分真诚,闪耀着细碎光芒的凤目幽深如晦,复点灼热和占有欲。 姜云茵清楚的瞧见了,可那又怎样,她只觉得这人有病。 正好,她最近要回家几日,他就好好待在国师府。 姜云茵忽视他,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衣物。 但她在收拾时,发现自己好像少了条裙子。 不过她也记不清是不是带回家了,还是放在了箱子里,便没太在意。 收拾好东西,待接她的马车一到,她跟小师弟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国师府。 夜晚。 有人推开她关好的屋门,十分张狂的走了进去。 清冷气十足的屋子散发着幽幽的檀木清香,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萧璟聿深吸一口气,眼神狂热,然后大步朝床边走去。 脱了衣物,他躺进充斥着少女气息的被窝中,用脸颊蹭了蹭被子,满足的放松了紧绷的身躯。 就是这床太窄了些,他记得茵儿喜欢睡大床,改日给她换一张。 唔,好困啊,果然还是茵儿的味道能让他安宁。 闻着熟悉的香气,放松下来的萧璟聿渐渐陷入沉睡状态。 睡了几日的好觉,萧璟聿神清气爽,总算可以拿出最好的状态准备追妻。 但彼时,已经过去五六日了,姜云茵都还没有回府,萧璟聿心中不禁有些慌了神,找到小师弟询问。 小师弟表示爱莫能助,腿长在师姐身上,她要去哪儿,去多久,他怎么知道呢。 萧璟聿当即就派了人去姜府询问。 可姜府的人说,姜云茵是前几日回来过,可待了几日又独自出门去,至于去了哪儿,他们并不清楚。 萧璟聿这下彻底慌了。 怎么跟三年前茵儿离开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呢? 不,不会的,她一定不会离开的。 可他根本不敢肯定。 茵儿性子果断,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她要离开,谁也拦不住她。 而且,她下定某个决心时,从不会告诉任何人。 尤其是他这种\"无关紧要\"的人。 不。 铺天盖地的绝望快要将他淹没。 萧璟聿心头慌得不成样,赶紧派人去找她。 姜云茵的确没走,只是陪着郭妙心上山采药去了。 郭妙心虽然已是王妃之身,可她醉心医道,对什么应酬什么赏花宴会根本就不感兴趣。 加上她之前自己给自己配药,觉得可以生出两个女儿来,结果却是生了一对龙凤胎,因着这事儿,她还气哭了,认为自己医术退步严重,要跟萧璟誊和离,重新去当自己的大夫呢。 萧璟誊闻言,吓得魂不附体,好说歹说的劝慰安抚才让她冷静下来,打消这一念头。 并跟她商量,等她出了月子,孩子大些,没那么黏人的时候,她就可以继续行医去。 这不,孩子已经快半岁,她也开始重新捡起自己的医术,尽量不辜负自己半生所学。 她之道,在医。 打小她就立志做一名医术精湛的女大夫。 若非成亲生子耽搁了两年,她此刻应该在外游历山野了。 她倒是不后悔成亲生子,只是想想觉得可惜,还好她没有荒废自己的医术。 最近日头燥热,姜云茵又有些烦心,脸上为此还长了好几颗痘,郭妙心在街上碰到她,见状,就想着干脆带她一起上山来采药。 郭妙心直起腰,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将手中药草收进背篓里,望了一眼旁边的好友,抿着嘴角,忽然道。 “茵儿,过了浴兰节,我和景誊就打算带着孩子和母妃去桂城了。” 姜云茵正在挖草药的手一愣,脑中一时间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但略一沉默后,她笑了,点点头,“去。” 京城困不住她们夫妻俩。 现在朝堂看似平稳,可生起波澜也只是一朝一夕之事。 萧璟誊善战,之前一直驻守桂城,妙妙喜医,也经常外出看诊,她们或许更适合待在京城外。 反正桂城也不算远,她有空就可以去找她。 郭妙心跟着笑了,她知道,不用多言,她也懂自己。 “茵儿,你呢,要一直待在京中吗?” 姜云茵想了想,一边帮她挖草药,一边开口道,“或许,也不一定。 师父当了国师都经常云游四海,我觉得我后面也会如此。” 郭妙心爽快一笑,笑声穿打在山林间,惊起飞鸟无数,“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袭承国师的衣钵。” 只叹这世事无常,时移世易。 她家茵儿原本的梦想,怕是实现不了喽。 不过这样也挺好。 她说着,眼神搜寻了一番周围,“诶,找到一株黄连,正好可以给你炮制了熬水喝,败败火。” “不过喝药治标不治本。” “你其实可以找个男人阴阳调和一番。” 郭妙心理所应当的对她说着,手中开始挖掘黄连。 “……”姜云茵嘴角扯了一下,觉得自己又封建古板了。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荒谬。 可看郭妙心再正常不过的眼神,她沉默了。 找个男人……不太好找…… 不就是几颗痘吗?兴许过几日就恢复了。 姜云茵摇摇头,只当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两人挖了这片草药,又开始转移阵地。 等天色快要黑下来时,两人才准备下山去。 不算寂静的山林间,鸟兽雀跃鸣唱,枝节横生的从笼处,钻出来两个衣衫狼狈的女子。 姜云茵拍拍身上的草屑,跺跺脚,“可算是走出来了!” 郭妙心替她拿下头发上的树叶,忍不住发笑,“走! 许久没上山,野草长的快,我都怕把你带沟里去。” 还好还好,天黑之前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笑。 忽然,不远处亮起无数火把,熊熊火光照耀,周围天色顿时犹如白昼一般。 郭妙心眼中划过一抹警惕,拉着姜云茵就要躲起来。 可不等她反应,一声响亮的呼叫响起。 “心儿!” 萧璟誊一脸紧张的跑过来,在看到郭妙心后,松了口气,憨厚一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背篓。 他又转头给姜云茵打了声招呼。 “姜姑娘!” 郭妙心看着他,不解挑眉,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璟誊脸色微变,看向身后站在火光中的高大男子,伸手指了一下,轻咳两声,“见你天黑都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郭妙心凝目望去。 懂了! 不是他担心自己,是有些人担心云茵。 “那走,我们回去了。” 反正药也采的差不多了。 姜云茵抬脚跟上,只是在略过那人时,被紧紧抓住了手臂。 大手牢牢禁锢着她,难以抽动分毫。 姜云茵面无表情,“摄政王何意……” 萧璟聿缓缓转头看向她,漆黑的眼珠中也不知是折射的火光还是真的生气,眼底一片赤红。 何意?她马上就会知道了。 萧璟聿二话不说,当众扛起她,径直上了马车。 郭妙心见状要拦,被萧璟誊抓着手,对她摇摇头,“二哥不会伤害姜姑娘的,你就放心。” “你懂个屁,茵儿那么娇弱,胆子又小,二哥要是威胁她,她怎么办。”郭妙心睨了他一眼,脸上担心不已。 萧璟誊无奈,学着自家二哥的架势,也一把将人扛走了。 昏暗的马车角落中,姜云茵被宽厚的身躯压制着,被迫仰头。 “唔……”不! 冰冷的薄唇疯狂碾压,疾风骤雨一般落在她娇嫩柔软的唇瓣上。 反扣的双手让她挣扎不得,颀长的脖颈绷直,眼中满是慌张和气愤。 大舌长驱直入,不再只在意表面甘甜。 肺中呼吸难以维持,姜云茵憋红了脸,眼角浸出生理性泪珠,摇摇欲坠。 朴素的木簪掉在地上,一头秀丽如藻的青丝散落,清冷的面容越发娇艳。 萧璟聿共享着她的呼吸,眼神躁郁不安,紧紧桎梏着她,“茵儿,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抓回来!” 姜云茵扭动身躯,费劲的挣扎着。 她什么时候跑了? 毛病啊! 可这样下去不行,她看着萧璟聿越发疯狂的模样,有种马上就要被他亲断气的感觉。 眼眸闪了闪,她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抗拒,还尝试着回应了他一下。 萧璟聿一喜,果然平静了一些,手中也没有那么用力。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沧桑晦暗,带着无比害怕的情绪,小心翼翼的问道,“茵儿,别离开我好吗?” 他以为,她又不辞而别。 这样的事情谁能接受。 他太害怕了。 只要她不离开,什么都好说。 摸了下自己被咬破的嘴唇,姜云茵眼神泛着丝丝怒意,直接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 “冷静了吗?” 他在发什么疯。 响亮的巴掌连马车外的侍卫都听得一清二楚,个个一脸震惊。 歪了下头,萧璟聿毫不在意。 “当然没有。”不够,一个巴掌而已。 还不够让他冷静。 有本事就再打上十个,不,一百个,那样他或许才能冷静。 萧璟聿阴沉着脸,剑眉紧锁,抓着她的双手,怒极反笑,“生气好,省得你对我无欲无求!” 原来刚才都是骗他的。 姜云茵被他的眼神所震慑,心里微惊,别开脸,感觉掌心有些发麻,十分无语道,“我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萧璟聿眼神阴鸷的打断她的话,“若我偏要犯呢?” 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他才没答应。 姜云茵冷了脸,借着透进来的淡薄月光,看见了他布满阴云的脸,红肿的唇微动,“您是王爷,有权有势,我何能抵抗。 可若我想走,也没人拦得住我。”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走? 这个字深深刺痛了萧璟聿脆弱的内心,他瞳孔惊颤,咬紧后牙,“你休想!” 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他身边半步。 一寸也不行。 萧璟聿怒目,气的发慌,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她走不了。 不许说这话。 他捏住姜云茵的下巴,再度凶狠的吻了上去,“唔…” 这一次,他不再隐忍。 也不会上当受骗。 …… 最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时,姜云茵迷迷糊糊的想,她应该不是头一个被亲晕过去的人。 萧璟聿这个出尔反尔的狗东西,她要让他偿命! 第158章 番外四 抱着怀中轻飘飘的人回到国师府,萧璟聿熟门熟路的走进她房中,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 屋中没有点灯,他坐在床边,叹息一声,轻抚她恬淡的脸庞,一滴泪落下,声音幽魅且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他犯下的错,自然要让他来弥补。 给她盖上被子,想着陪她躺了一会儿,可萧璟聿闻着她身上的檀香气息,竟一闭眼就睡着了。 清晨。 几声猫叫响起,又被人驱逐。 姜云茵缓缓睁开眼,盯着头顶的青色绡纱,脸上露出一抹茫然。 这是国师府。 她怎么回来的?昨晚…… 记忆涌上脑海,她下意识蹙眉,懊悔的闭上眼睛,耳朵微微泛红。 萧璟聿!!! 真想将他生吞活剥了。 就在她咬牙切齿的郁闷时,余光瞥见屋中另一道身影。 屋中还有人?她连忙扭头一看。 衣柜旁,一只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碧绿色绣着莲花图案的精致小衣。 他先是放在手里揉了揉,然后送到鼻尖,轻嗅几下,嘴角随即微微上扬。 若是这套动作放在旁人身上,必定要么猥琐要么变态。 可放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之态,加上他滚动的喉结,痴迷的眼神,仿佛这件衣服给他带来了无上的满足感。 “……”姜云茵掀被子的手一顿。 他在干嘛? 像是察觉背后炙热的眼神,萧璟聿身形一顿,连忙用袖子将衣服盖住,转过身来,对她温柔一笑,“你醒了,茵儿!” 姜云茵警惕的盯着他,太阳穴突突,“你在做什么?” 她没看错的话,他刚才是在…… 萧璟聿把小衣悄悄收进袖子里,迈步向她走来,面色不改,“没什么,本来想给你找件衣服换的。” 姜云茵拧眉,“……出去!” 谁让他进来的。 萧璟聿挑眉,深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无奈往门口走去。 “等等!” 姜云茵看着还没有关上的衣柜门,连忙叫住他,从床上下来,脸色凝重的朝他走去。 萧璟聿心跳如雷,脸上不显,直到姜云茵的手伸了过来,他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他忙把手一缩,背在身后,微微一笑,“清云道长,非礼勿碰,不然我可是要你负责的。” 姜云茵抬眸,一双纯澈明亮的眼里带着些许探究,看了看他的袖子,抿紧朱唇,“给我!” 给……给什么? 萧璟聿不解的扬了下眉头,在她面前转了两圈,气度淡然道,“莫非道长以为我会偷你东西?” 姜云茵闭了闭眼,仰头盯着他,眼神复杂,“萧璟聿!”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别让我讨厌你。” 萧璟聿满不在乎,理了理衣袖,笑吟吟的开口,“茵儿,你说的不是我。” 他不承认,她也不可能搜他的身。 萧璟聿扬长而去,姜云茵盯着他的背影,愤愤磨牙。 兴许是知道姜云茵不敢拿他怎样,接下来的两日,她又先后丢了一件亵衣和两张手帕。 姜云茵脸都青了。 他这样的行为,简直无耻。 她要让他滚出国师府。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办法让他离开,新的亵衣和裙子送来了。 一并送来的,还有十几张绣着各种图案的素净手帕。 而萧璟聿也开始厚着脸皮步步紧逼。 她出门他要跟着,她吃饭他要陪着,她做早课他就在旁边撸猫,她教小师弟他就在旁边看书。 与此同时,他还一手包办了她的所有东西。 大到衣食住行,遛狗喂猫,小到笔墨纸砚,交际往来。 他就跟不用上朝,不用处理政务一般,把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花在了她身上。 随着他越来越多的东西霸占她的空间,小师弟和三个小家伙也被收买,姜云茵见状,火气越发的重了,脸上痘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不经意间,她想起了之前郭妙心的话。 或者……她可以尝试一下…… 趁没人盯着,她换了身衣服,偷偷出了府。 明明这是她的地盘,却搞得跟她才是贼人一样。 萧璟聿熬好了莲子羹,给她端过来时,发现屋中竟然没人。 他刚才去厨房前,人还在屋中的呢。 “茵儿?”他放下碗,轻唤了两声。 出去了吗? 他立马召来暗卫。 接下来的几日,萧璟聿发现姜云茵都在躲着他,还早出晚归的。 可他但凡跟上去,就看到她只是回姜府。 姜家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萧璟聿不解,开始琢磨。 他总觉得其中有点不对劲,直到有一日,他撞见京城的几个冰人笑呵呵的进了姜府,他才反应过来。 姜家有谁说亲吗? 可姜家除了茵儿,该成家的成家,该嫁人的嫁人,都没有…… 等等! 茵儿! 惊觉不对,他忙让人去查发生了什么。 随后,得知姜大夫人正在给姜云茵招婿,萧璟聿气的脸色发青。 夜深。 姜云茵坐在屋中整理被虫侵蚀过的旧书,烛火袅袅,映照在她淡然清冷的脸上,给她凭添几分暖意。 只是眼下已然步入夏季,无需再暖。 她穿着单薄的两件衣裙,盘腿坐在矮几前,仔细抄录着,神态专注。 屋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将地板踩得咯吱作响。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 姜云茵手抖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来人阴沉的面容,奇怪的装扮,又低下头继续做她事情。 “王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他现在不时的就要发点疯,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萧璟聿听见她的声音,忽然又冷静下来。 他似笑非笑的关上门,大步朝她走去,跪坐在她面前,目光卓然的盯着她。 “我有话同你说!” 姜云茵蘸了蘸墨汁,头也不抬的开口,继续书写,“明日再说!” 她马上就要睡觉了。 萧璟聿盯着她身上的衣裙,并非是他所绣,眼神又暗了两分,声音清冽道,“明日?明日你忙着相看,还有功夫搭理我?” 语气说不出的酸,还有点气愤? 姜云茵手中动作又顿了一下,但在她意料之中。 “王爷既然知道,那又何必再问呢。” 她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萧璟聿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不舍和犹豫,可并没有。 她仍旧对他无动于衷。 “你要招婿,那我呢?你置我于何地?” 她这是承认了。 承认了她要抛弃他,选择别人? 姜云茵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把抄录好的纸张放在旁边晾干,淡淡的说道,“王爷说笑了,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够明白了。 “……” 呵~ 好,好一个没有关系。 萧璟聿扶着桌子起身,来到她身侧,在姜云茵疑惑的眼神中,解开身上的黑色披风系带。 披风落地,掀起一阵风来,烛火颤巍,明亮了两分,照在男人敞开的蜜色胸膛上。 柔软的绸衣包裹着男子精壮的身躯,堪堪挂住,青绿的外衫薄的不能再薄,一撕就能碎裂,劲瘦的腰身和修长结实的双腿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展示着极富诱惑的一面。 他坐下来,面对着她,眼神犹如一簇簇跳动的火焰,在她身上四处寻找着陆点,“选他们,不如选我!” 没有谁能从他手里抢走茵儿。 “……” “自轻自贱!”姜云茵瞳孔抖了抖,送了他四个字后,便不再看他。 唔,其实她心里有点发慌。 萧璟聿竟然敢半夜三更跑来色诱她。 亏他从前那般高冷严厉,感情都是装出来的。 他赶紧走,她有点害怕。 萧璟聿脸上带着坦然的笑,膝盖跪在地上,一点点朝她逼近,声音低沉无比,“那又如何?我甘愿在我心爱之人面前轻贱,多少人还没这个觉悟呢。” 姜云茵盯着手里的书,白嫩的手指翻开新的一页,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你太老了!” 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屋中传来一声暧昧的轻笑。 “老?茵儿没试过怎么知道?”他的手搭上了她光洁的手腕,缓缓向上。 姜云茵恶寒的甩开他,冷着脸,大动肝火,“萧璟聿,我没有同你说笑,赶紧出去!” 他在做什么?还要不要脸了? 萧璟聿不动,有些受伤的看着她。 姜云茵恼怒,把书一放就要起身。 他不走算了,她走! 再待下去,她的下场可见一斑。 可某人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萧璟聿趁机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将头埋进她脖颈间,没有看向她的眼神布满阴翳之色,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道,“今日,就是你打死我,我都不会离开的。” “你要想和其他男人成亲,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让他看着她和其他男人成亲?绝不可能! 姜云茵一惊,连忙挣扎起来,压着声音呵斥道,“放开我,萧璟聿!”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别给我发疯! 当初我同你说的足够清楚了。” “你是说了,可那又怎样。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唯独此事,不行!” 萧璟聿吻着她绷紧的纤长脖颈,声音蛊惑感满满,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躁动,像极了渴求伴侣安抚的狂野凶兽,“茵儿,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图你的美貌,图你的权势地位。 他们的心太脏了,什么都想要。 但我只是单单为了你这个人。 他们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知道我们说了多少情话,吻过多少次吗? 他们不懂你的内心,也不懂你的喜怒,更不懂我们之间的羁绊。” 滚烫的大手游走在腰腹上,耳边的声音无比清楚,也令人无比羞耻。 “何况我们还有孩儿呢,茵儿。 你怎么忍心让它们看着爹娘不亲,家庭分离呢。” 灼热的吻从脖颈延伸到肩头,单薄的背脊紧贴在男子胸膛上,即使隔着衣物,彼此的体温也能清晰传递。 “滚!”姜云茵恼羞成怒,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回应后,脖颈间迅速腾升一片绯色。 “好,马上就滚!” 只是,此滚非彼滚。 萧璟聿一把抱起她,在她慌乱的神色中,朝床上走去。 开滚! …… 珠生于蚌,蚌在于海,每当月明宵静,蚌则向月张开,以养其珠,珠得月华,始极光莹。 …… 一晚上,萧璟聿也不知自己挨了多少巴掌,被咬了多少口,但越咬他越兴奋,属实跟姜云茵说的一样,贱的慌。 但他自己浑然不察,感觉特别享受。 少女肩头的牙印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十分浅淡,反倒是他身上新鲜出炉的牙印格外明显。 两人又打又骂的折腾了一宿,至天明时分,才云雨初歇。 绡纱虚掩,檀香萦绕。 床榻之上,疲累不堪的两人交颈而卧,十指紧扣。 安静的屋子中仅有两道交织的绵长呼吸。 门口,试图扒拉门的小猫被鱼干引诱走,就连原本树上停留的鸟雀都被驱赶到了别处。 屋内屋外如出一辙的静! 不知睡了多久,屋外适时传来几声猫叫。 汤圆在叫她……哦,该起床喂猫了。 姜云茵揉揉昏沉的脑子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横了条遒劲的手臂,手臂上是青青紫紫的牙印和抓痕。 等等。 她好像忘了什么。 转过头一看,旁边睡得正香的男人露出半张轮廓完美的脸,呼吸均匀,神态安宁! “……” 啊!! 她的表情堪称惊恐,咬着嘴角,片刻后又冷静下来。 若无其事的掀开被子下床,一脚下去,踩到地上破碎的衣物,她神色有些恍惚。 昨夜有这般狂野吗? 嘶~想着,她身上就有些隐隐作痛。 这下好了,想甩都难。 换了衣服,姜云茵看了眼床上还睡着的人,淡定的走出房门。 门口蹲着的汤圆和元宵一看见她,就喵喵喵个不停,围着她转来转去,尾巴疯狂摇晃。 就在姜云茵坐在厨房门口悠闲吃冰酪时,府中突然爆发一声惨叫,吓得她碗都差点扔了出去。旁边陪她的三个毛孩儿也是极限睁眼,警惕的看看四周。 姜云茵伸手摸摸它们的小脑瓜后,又继续吃起来,“别怕,你们爹发疯呢。” “汪~”雅虎叫了一声,趴下来嘤嘤嘤,不解的晃了晃尾巴。 为什么要发疯?可以换个不发疯的爹吗? 第158章 番外四 抱着怀中轻飘飘的人回到国师府,萧璟聿熟门熟路的走进她房中,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 屋中没有点灯,他坐在床边,叹息一声,轻抚她恬淡的脸庞,一滴泪落下,声音幽魅且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他犯下的错,自然要让他来弥补。 给她盖上被子,想着陪她躺了一会儿,可萧璟聿闻着她身上的檀香气息,竟一闭眼就睡着了。 清晨。 几声猫叫响起,又被人驱逐。 姜云茵缓缓睁开眼,盯着头顶的青色绡纱,脸上露出一抹茫然。 这是国师府。 她怎么回来的?昨晚…… 记忆涌上脑海,她下意识蹙眉,懊悔的闭上眼睛,耳朵微微泛红。 萧璟聿!!! 真想将他生吞活剥了。 就在她咬牙切齿的郁闷时,余光瞥见屋中另一道身影。 屋中还有人?她连忙扭头一看。 衣柜旁,一只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碧绿色绣着莲花图案的精致小衣。 他先是放在手里揉了揉,然后送到鼻尖,轻嗅几下,嘴角随即微微上扬。 若是这套动作放在旁人身上,必定要么猥琐要么变态。 可放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之态,加上他滚动的喉结,痴迷的眼神,仿佛这件衣服给他带来了无上的满足感。 “……”姜云茵掀被子的手一顿。 他在干嘛? 像是察觉背后炙热的眼神,萧璟聿身形一顿,连忙用袖子将衣服盖住,转过身来,对她温柔一笑,“你醒了,茵儿!” 姜云茵警惕的盯着他,太阳穴突突,“你在做什么?” 她没看错的话,他刚才是在…… 萧璟聿把小衣悄悄收进袖子里,迈步向她走来,面色不改,“没什么,本来想给你找件衣服换的。” 姜云茵拧眉,“……出去!” 谁让他进来的。 萧璟聿挑眉,深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无奈往门口走去。 “等等!” 姜云茵看着还没有关上的衣柜门,连忙叫住他,从床上下来,脸色凝重的朝他走去。 萧璟聿心跳如雷,脸上不显,直到姜云茵的手伸了过来,他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他忙把手一缩,背在身后,微微一笑,“清云道长,非礼勿碰,不然我可是要你负责的。” 姜云茵抬眸,一双纯澈明亮的眼里带着些许探究,看了看他的袖子,抿紧朱唇,“给我!” 给……给什么? 萧璟聿不解的扬了下眉头,在她面前转了两圈,气度淡然道,“莫非道长以为我会偷你东西?” 姜云茵闭了闭眼,仰头盯着他,眼神复杂,“萧璟聿!”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别让我讨厌你。” 萧璟聿满不在乎,理了理衣袖,笑吟吟的开口,“茵儿,你说的不是我。” 他不承认,她也不可能搜他的身。 萧璟聿扬长而去,姜云茵盯着他的背影,愤愤磨牙。 兴许是知道姜云茵不敢拿他怎样,接下来的两日,她又先后丢了一件亵衣和两张手帕。 姜云茵脸都青了。 他这样的行为,简直无耻。 她要让他滚出国师府。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办法让他离开,新的亵衣和裙子送来了。 一并送来的,还有十几张绣着各种图案的素净手帕。 而萧璟聿也开始厚着脸皮步步紧逼。 她出门他要跟着,她吃饭他要陪着,她做早课他就在旁边撸猫,她教小师弟他就在旁边看书。 与此同时,他还一手包办了她的所有东西。 大到衣食住行,遛狗喂猫,小到笔墨纸砚,交际往来。 他就跟不用上朝,不用处理政务一般,把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花在了她身上。 随着他越来越多的东西霸占她的空间,小师弟和三个小家伙也被收买,姜云茵见状,火气越发的重了,脸上痘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不经意间,她想起了之前郭妙心的话。 或者……她可以尝试一下…… 趁没人盯着,她换了身衣服,偷偷出了府。 明明这是她的地盘,却搞得跟她才是贼人一样。 萧璟聿熬好了莲子羹,给她端过来时,发现屋中竟然没人。 他刚才去厨房前,人还在屋中的呢。 “茵儿?”他放下碗,轻唤了两声。 出去了吗? 他立马召来暗卫。 接下来的几日,萧璟聿发现姜云茵都在躲着他,还早出晚归的。 可他但凡跟上去,就看到她只是回姜府。 姜家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萧璟聿不解,开始琢磨。 他总觉得其中有点不对劲,直到有一日,他撞见京城的几个冰人笑呵呵的进了姜府,他才反应过来。 姜家有谁说亲吗? 可姜家除了茵儿,该成家的成家,该嫁人的嫁人,都没有…… 等等! 茵儿! 惊觉不对,他忙让人去查发生了什么。 随后,得知姜大夫人正在给姜云茵招婿,萧璟聿气的脸色发青。 夜深。 姜云茵坐在屋中整理被虫侵蚀过的旧书,烛火袅袅,映照在她淡然清冷的脸上,给她凭添几分暖意。 只是眼下已然步入夏季,无需再暖。 她穿着单薄的两件衣裙,盘腿坐在矮几前,仔细抄录着,神态专注。 屋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将地板踩得咯吱作响。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 姜云茵手抖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来人阴沉的面容,奇怪的装扮,又低下头继续做她事情。 “王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他现在不时的就要发点疯,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萧璟聿听见她的声音,忽然又冷静下来。 他似笑非笑的关上门,大步朝她走去,跪坐在她面前,目光卓然的盯着她。 “我有话同你说!” 姜云茵蘸了蘸墨汁,头也不抬的开口,继续书写,“明日再说!” 她马上就要睡觉了。 萧璟聿盯着她身上的衣裙,并非是他所绣,眼神又暗了两分,声音清冽道,“明日?明日你忙着相看,还有功夫搭理我?” 语气说不出的酸,还有点气愤? 姜云茵手中动作又顿了一下,但在她意料之中。 “王爷既然知道,那又何必再问呢。” 她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萧璟聿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不舍和犹豫,可并没有。 她仍旧对他无动于衷。 “你要招婿,那我呢?你置我于何地?” 她这是承认了。 承认了她要抛弃他,选择别人? 姜云茵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把抄录好的纸张放在旁边晾干,淡淡的说道,“王爷说笑了,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够明白了。 “……” 呵~ 好,好一个没有关系。 萧璟聿扶着桌子起身,来到她身侧,在姜云茵疑惑的眼神中,解开身上的黑色披风系带。 披风落地,掀起一阵风来,烛火颤巍,明亮了两分,照在男人敞开的蜜色胸膛上。 柔软的绸衣包裹着男子精壮的身躯,堪堪挂住,青绿的外衫薄的不能再薄,一撕就能碎裂,劲瘦的腰身和修长结实的双腿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展示着极富诱惑的一面。 他坐下来,面对着她,眼神犹如一簇簇跳动的火焰,在她身上四处寻找着陆点,“选他们,不如选我!” 没有谁能从他手里抢走茵儿。 “……” “自轻自贱!”姜云茵瞳孔抖了抖,送了他四个字后,便不再看他。 唔,其实她心里有点发慌。 萧璟聿竟然敢半夜三更跑来色诱她。 亏他从前那般高冷严厉,感情都是装出来的。 他赶紧走,她有点害怕。 萧璟聿脸上带着坦然的笑,膝盖跪在地上,一点点朝她逼近,声音低沉无比,“那又如何?我甘愿在我心爱之人面前轻贱,多少人还没这个觉悟呢。” 姜云茵盯着手里的书,白嫩的手指翻开新的一页,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你太老了!” 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屋中传来一声暧昧的轻笑。 “老?茵儿没试过怎么知道?”他的手搭上了她光洁的手腕,缓缓向上。 姜云茵恶寒的甩开他,冷着脸,大动肝火,“萧璟聿,我没有同你说笑,赶紧出去!” 他在做什么?还要不要脸了? 萧璟聿不动,有些受伤的看着她。 姜云茵恼怒,把书一放就要起身。 他不走算了,她走! 再待下去,她的下场可见一斑。 可某人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萧璟聿趁机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将头埋进她脖颈间,没有看向她的眼神布满阴翳之色,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道,“今日,就是你打死我,我都不会离开的。” “你要想和其他男人成亲,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让他看着她和其他男人成亲?绝不可能! 姜云茵一惊,连忙挣扎起来,压着声音呵斥道,“放开我,萧璟聿!”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别给我发疯! 当初我同你说的足够清楚了。” “你是说了,可那又怎样。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唯独此事,不行!” 萧璟聿吻着她绷紧的纤长脖颈,声音蛊惑感满满,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躁动,像极了渴求伴侣安抚的狂野凶兽,“茵儿,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图你的美貌,图你的权势地位。 他们的心太脏了,什么都想要。 但我只是单单为了你这个人。 他们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知道我们说了多少情话,吻过多少次吗? 他们不懂你的内心,也不懂你的喜怒,更不懂我们之间的羁绊。” 滚烫的大手游走在腰腹上,耳边的声音无比清楚,也令人无比羞耻。 “何况我们还有孩儿呢,茵儿。 你怎么忍心让它们看着爹娘不亲,家庭分离呢。” 灼热的吻从脖颈延伸到肩头,单薄的背脊紧贴在男子胸膛上,即使隔着衣物,彼此的体温也能清晰传递。 “滚!”姜云茵恼羞成怒,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回应后,脖颈间迅速腾升一片绯色。 “好,马上就滚!” 只是,此滚非彼滚。 萧璟聿一把抱起她,在她慌乱的神色中,朝床上走去。 开滚! …… 珠生于蚌,蚌在于海,每当月明宵静,蚌则向月张开,以养其珠,珠得月华,始极光莹。 …… 一晚上,萧璟聿也不知自己挨了多少巴掌,被咬了多少口,但越咬他越兴奋,属实跟姜云茵说的一样,贱的慌。 但他自己浑然不察,感觉特别享受。 少女肩头的牙印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十分浅淡,反倒是他身上新鲜出炉的牙印格外明显。 两人又打又骂的折腾了一宿,至天明时分,才云雨初歇。 绡纱虚掩,檀香萦绕。 床榻之上,疲累不堪的两人交颈而卧,十指紧扣。 安静的屋子中仅有两道交织的绵长呼吸。 门口,试图扒拉门的小猫被鱼干引诱走,就连原本树上停留的鸟雀都被驱赶到了别处。 屋内屋外如出一辙的静! 不知睡了多久,屋外适时传来几声猫叫。 汤圆在叫她……哦,该起床喂猫了。 姜云茵揉揉昏沉的脑子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横了条遒劲的手臂,手臂上是青青紫紫的牙印和抓痕。 等等。 她好像忘了什么。 转过头一看,旁边睡得正香的男人露出半张轮廓完美的脸,呼吸均匀,神态安宁! “……” 啊!! 她的表情堪称惊恐,咬着嘴角,片刻后又冷静下来。 若无其事的掀开被子下床,一脚下去,踩到地上破碎的衣物,她神色有些恍惚。 昨夜有这般狂野吗? 嘶~想着,她身上就有些隐隐作痛。 这下好了,想甩都难。 换了衣服,姜云茵看了眼床上还睡着的人,淡定的走出房门。 门口蹲着的汤圆和元宵一看见她,就喵喵喵个不停,围着她转来转去,尾巴疯狂摇晃。 就在姜云茵坐在厨房门口悠闲吃冰酪时,府中突然爆发一声惨叫,吓得她碗都差点扔了出去。旁边陪她的三个毛孩儿也是极限睁眼,警惕的看看四周。 姜云茵伸手摸摸它们的小脑瓜后,又继续吃起来,“别怕,你们爹发疯呢。” “汪~”雅虎叫了一声,趴下来嘤嘤嘤,不解的晃了晃尾巴。 为什么要发疯?可以换个不发疯的爹吗? 第159章 番外五 得亏姜云茵听不懂,不然她肯定点头了。 也得亏国师府不大,萧璟聿转了两个弯就看到了坐在厨房门口的人。 他脸上惊惶无措的神色迅速褪去,狠狠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茵儿!!”吓死他了,还以为茵儿又不见了。 他快步朝姜云茵奔去,分外红润的脸上还带着点儿后怕的神情,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他起来没看到人,还以为昨夜只是一场梦境,多亏了他身上的印子,不然他铁定要发疯。 姜云茵用两根手指推开他,疑惑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淡淡道,“麻烦你回去把衣服穿上!” 萧璟聿挑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就套了件亵衣亵裤,连鞋子都没穿。 实在是太慌张,他六神无主,只顾着找人了。 不过国师府这会儿没什么人,不会被看到的。 可他刚这样一想,厨房里的张娘子就探出头来,笑呵呵的问,“清云道长,午饭给您做好了,送去房间吗?”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萧璟聿,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萧璟聿脸一黑,赶紧躲在姜云茵身后,无奈扶额。 为什么还会有人?孔武他们在干嘛!! “嗯,好。”姜云茵点点头。 待萧璟聿梳洗完,来到姜云茵身边坐下,脸色如沐春风,拉过她的手就亲起来,“茵儿。” 哥的幸福又回来了。 哥幸福了! 姜云茵斜了他一眼,抽回手,拿起筷子吃饭,“昨晚之事,不能有第三人知道。” 尤其是她家中和那些个好友。 萧璟聿笑容一凝,啊? 他急了,委屈的坐在她身侧,饭也吃不下。 “茵儿,你不都原谅我了吗?难道你不愿意同我成亲?”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她开金口,他就赶紧着手布置。 她们现在虽有夫妻之实,可无夫妻之名,他实在不算安心。 “我没有和你成婚的打算!”姜云茵直言不讳。 也不算原谅他。 只是觉得脸上的痘有点影响她的心情。 况且,她都在家人和好友面前斩钉截铁的放过话,说不会再同他有任何关系了。 难道她不要面子的吗? 萧璟聿变了脸,做作的抠抠手心,眼神闪烁,“莫非是我昨夜侍候的……” 姜云茵立马瞪着他,让他住嘴。 他现在是越发的荤素不忌了是。 萧璟聿委屈的神色越发加重,搂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耳畔,“茵儿。” “你总得同我说个原由。 而且咱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叫外人知道,岂不是要笑话我。” 知道叫人笑话他还敢送上门来。 姜云茵表示无法理解他的行径。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同意与否,都在你自己。” 他不同意也没什么,反正对她没影响。 萧璟聿眉头紧锁,恨她的无动于衷,“若是我不同意,你岂不是要把我赶出去?” 姜云茵点点头。 恭喜,答对了。 看着镜子里光洁白嫩的脸庞肌肤,姜云茵会心一笑。 看来妙妙说的不错,到底是医士,教的方法就是好。 不过…… 姜云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茬接一茬的斑驳痕迹,还有脖颈间的吻痕,这比起她脸上痘痘似乎更严重。 夏日衣衫本就轻薄,随便抬一下手都能看到身上的痕迹,她最近些时日都不敢出门了。 今晚再让萧璟聿上床,她就不姓姜! 明明平日里还算体贴贤良,可一到床上,就跟疯狗似的,横冲直撞,又啃又咬。 正好,她脸上痘痘消了,他也可以不用来了。 穿好衣袍从屏风后走来的萧璟聿感觉鼻尖有些发痒,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嫌弃的命运。 他眉眼温柔的看了一眼坐在镜子前梳妆的女子,拿起匣子里药膏朝她走去。 当他透过轻薄的衣物看见她身上的痕迹时,摸了下鼻尖,有些惭愧又有些甜蜜的将她抱来坐在腿上,“茵儿,我给你抹点药,保证不会留痕迹。” 姜云茵攥着衣襟,睨了他一眼,神色比起之前要鲜明许多,“用不着。 不过今晚你不许再进我屋。” 刚开始两日还知道温柔点,这两日,哼,真实面目露出来了,简直让她招架不住。 啊?萧璟聿压低眉心,脸上一闪而逝的迷茫,算了算日子,“为何?又未至你葵水时……” 凭什么不让他上床。 后面一句他没说那么清楚,纯粹在咕哝。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来葵水都知道? 姜云茵气的给了他两下,没好气的磨磨牙,“要你管!” 她说不行就不行。 不要啊!萧璟聿暗暗抓狂。 他们错过了三年,这……不得补回来吗? 况且在茵儿身边,他睡的无比安稳。 这不同睡一张床,他怎么活啊? 无情的女人,穿上裙子就不认人。 她可比自己狠心多了。 不行,得跟她好好理论一番才行。 他说着就要抱起她回床。 “你……你别……马上出门了……” 今日还有正事儿呢。 “来得及!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进屋……” 屋中喃语一变,成了低低的诉声。 竹影摇曳,蝴蝶蹁跹。 又一场夏日甘霖应声而至。 …… 今日,是萧璟誊夫妇邀请亲友团聚的宴会。 再过两日,她们便要准备离京。 所以今天特意宴请京中好友和亲人。 转角处,姜云茵丢下萧璟聿下了马车,无视他幽怨的眼神,就是要跟他分开走。 进入王府,郭妙心迎上来,给她扇扇风,“走路来的?我都说派马车去接你了!” “没事,几步路而已!”姜云茵温柔笑笑,将给她准备的礼物递过去,“一点心意。” 郭妙心接过礼物,忽然察觉她手臂上的痕迹,再看她水灵灵、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微眯眼眸,“嗯?你这丫头……” 不对劲! “怎么了?”姜云茵被她看的心虚,连忙收回手,不解的笑笑。 郭妙心眼神微妙,俏皮一笑,小声嘀咕道,“姐都懂。 不过看来这找个男子阴阳调和的效果是比吃药来的好。 对了,你看上的是谁家公子?我要不要现在给你准备一份成亲的礼物啊?” 这丫头还真够速度的。 姜云茵连忙摇摇头,微微脸红,“没有的事儿!” 有这么明显吗? 她理了下袖子,羞涩的睨了她一眼。 郭妙心似笑非笑,给了她一个揶揄的眼神。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姜云茵身后仅有几步之遥的男人,暗道不好。 “二哥!你来了!” 这话千万不能被他听到。 茵儿这事儿可得瞒住啊。 “四弟妹!”萧璟聿淡淡一笑,打了声招呼,视线又移到姜云茵身上,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郭妙心连忙挡在她面前,客气招呼道,“二哥,里面请,璟霖他们都来了!” 萧璟聿颔首,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呼~郭妙心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又继续跟好友嘀咕,“你说,要是你成亲,二哥得不得……” 她比了个抓狂的姿势。 她觉得很有可能。 “不会!”姜云茵轻耸肩,笑着开口。 “为何?难道他已经彻底放下了?”郭妙心挽着她往后院女眷待的院子走去。 “因为我不成婚!”姜云茵微微勾唇。 郭妙心眨眨眼,惊奇的低呼,“那你这是养面首了?” “!!!”姜云茵差点没被她清奇的脑回路给惊吓到。 不过算起来,好像也是同样的道理。 “可以这样说。” 郭妙心对她竖起大拇指。 茵儿真是紧跟京城风向。 “那你可得藏好点,不能被二哥发现啊。” 她还是莫名有点担忧。 万一二哥知道这事,发现自己还比不过一个面首,那岂不是要气死。 姜云茵摁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认真道,“他自己会藏好的。” 藏不好就挨打。 “挺有觉悟!”郭妙心表示非常不错。 今日宴会来的人还不少。 萧璟誊虽凶名在外,但人缘还是有的,除开皇室的兄弟姐妹,还有他母家的一些亲人,加上郭妙心的父母兄长。 满打满算,还是坐了七八桌,看上去格外热闹。 姜云茵自然没有跟萧璟聿坐一桌,虽然大夏可以男女不分席,但为了避嫌,她是坐在自家姐姐旁边的。 姜云卿假借着喝酒,正在和自家妹妹咬耳朵,眼神忧愁,“茵儿,我怎么觉得摄政王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呢。” 就跟饿极了要吃人一样。 “是不是知道你在相看的消息,想要对你不利……” 姜云茵摇摇头,立马给盯着她的萧璟聿回敬了一个安分些的眼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最好不要太明目张胆。 “没事,姐姐,他不会的。” 姜云茵说着,给自家姐姐夹了筷肉,又给自己夹了一筷青菜。 姜云卿心疼的看着她,捏捏她消瘦的手腕,“你怎么还是不能吃肉啊,我就说瞧着你越发的瘦了。 要不还是回家去,让娘给你补补……” 实在不行,她就搜罗几个厨子给她送去。 当年在南疆,她们遇到追杀躲藏时,被迫吃了一些虫子蛇鼠,茵儿便对肉食十分抗拒。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病还没好。 姜云茵无所谓的轻笑,喝了一口果酒,“能吃,只是不想吃。 姐姐,你就别管我了,一会儿我想跟你回家看看我侄子去。” “好!”姜云卿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她刚出月子,本不想来的,又怕摄政王为难茵儿,所以才特意过来陪她。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对极了。 下午,姜云茵甩开萧璟聿去了理亲王府,抱到了她可爱的小侄儿。 待她傍晚用过晚饭回国师府时,门口站着一道被烛光笼罩着的颀长身影,眼神幽暗的追随着她。 姜云茵走到他面前,“这是国师府大门口,以后别站在这儿!” 萧璟聿扫了一眼周围,做势牵起她的手,不悦道,“这里偏得鬼都没一个,谁瞧得见!” 再说,天都黑了,更不会有人发现。 “吃晚饭没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还不让他去接。 “吃了!”姜云茵随手就把大门关上。 “你呢?” “没有!”萧璟聿摇头,走在她身边,语气幽幽,“你不回来我如何吃得下!” 姜云茵扯了下嘴角,本想说他两句的,话到嘴边,还是变了,“以后不必等我。” 萧璟聿没说话。 入夜! 姜云茵沐浴完,坐在桌前看书。 烛火有些昏暗,她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准备睡觉。 结果她前脚刚睡着,后脚不请自来的人就把她亲醒。 光线昏暗的屋中,灼热呼吸洒在背后细腻的肌肤上,被摁在床上的小手挣扎不得,朵朵红梅一路绽放。 “你!……说了……不许进我屋子……别亲了……” 姜云茵睡眼惺忪,咬着贝齿,一脸郁闷的趴着。 能不能让她好好睡一觉。 萧璟聿吻着她的侧脸,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将手中衣物抛出去,“看清楚,茵儿,这是我屋!” 嗯? 姜云茵猛地睁开眼睛,努力看清了这间屋子的陈设。 这怎么是他的房间? 肯定是他把自己抱过来的。 可她并不想…… “谁屋也不行!” 唔! 别,他在干嘛! …… 热汗挥洒,第一番兴尽,纠缠的身躯又没入水中。 待三更天过,姜云茵已经困得不行。 迷迷糊糊的睁了下眼,她推了一把身上精力旺盛的猛兽,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节……制……些。” 她真的很累了! 她感觉这已经不是阴阳调和,而是被采阴补阳了。 长发落在她脸上,戳的她痒痒的,她摇了摇头,萧璟聿伏身,换了个姿势,替她拿开脸上的发丝,吻着她汗涔涔的小脸,声音低沉委婉,“我怕茵儿以后不让我进屋,所以今夜可不得……” 姜云茵憋着一口郁气,撑着快散架的小身板,苦笑一声,瓮声道,“让的……” 让他进还不行吗? 没必要这样折腾她啊。 她太困了,放过她。 她错了,妙妙也没说是这么个为难的补法啊。 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可还有第二个问题。 萧璟聿点了下她艳丽的唇,低垂眼眸,一边尽心尽力伺候着,一边非常不满的质问起来,“顺便我想问问,四弟妹说的找个男人阴阳调和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接受我,是为了调理身子……” 第159章 番外五 得亏姜云茵听不懂,不然她肯定点头了。 也得亏国师府不大,萧璟聿转了两个弯就看到了坐在厨房门口的人。 他脸上惊惶无措的神色迅速褪去,狠狠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茵儿!!”吓死他了,还以为茵儿又不见了。 他快步朝姜云茵奔去,分外红润的脸上还带着点儿后怕的神情,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他起来没看到人,还以为昨夜只是一场梦境,多亏了他身上的印子,不然他铁定要发疯。 姜云茵用两根手指推开他,疑惑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淡淡道,“麻烦你回去把衣服穿上!” 萧璟聿挑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就套了件亵衣亵裤,连鞋子都没穿。 实在是太慌张,他六神无主,只顾着找人了。 不过国师府这会儿没什么人,不会被看到的。 可他刚这样一想,厨房里的张娘子就探出头来,笑呵呵的问,“清云道长,午饭给您做好了,送去房间吗?”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萧璟聿,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萧璟聿脸一黑,赶紧躲在姜云茵身后,无奈扶额。 为什么还会有人?孔武他们在干嘛!! “嗯,好。”姜云茵点点头。 待萧璟聿梳洗完,来到姜云茵身边坐下,脸色如沐春风,拉过她的手就亲起来,“茵儿。” 哥的幸福又回来了。 哥幸福了! 姜云茵斜了他一眼,抽回手,拿起筷子吃饭,“昨晚之事,不能有第三人知道。” 尤其是她家中和那些个好友。 萧璟聿笑容一凝,啊? 他急了,委屈的坐在她身侧,饭也吃不下。 “茵儿,你不都原谅我了吗?难道你不愿意同我成亲?”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她开金口,他就赶紧着手布置。 她们现在虽有夫妻之实,可无夫妻之名,他实在不算安心。 “我没有和你成婚的打算!”姜云茵直言不讳。 也不算原谅他。 只是觉得脸上的痘有点影响她的心情。 况且,她都在家人和好友面前斩钉截铁的放过话,说不会再同他有任何关系了。 难道她不要面子的吗? 萧璟聿变了脸,做作的抠抠手心,眼神闪烁,“莫非是我昨夜侍候的……” 姜云茵立马瞪着他,让他住嘴。 他现在是越发的荤素不忌了是。 萧璟聿委屈的神色越发加重,搂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耳畔,“茵儿。” “你总得同我说个原由。 而且咱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叫外人知道,岂不是要笑话我。” 知道叫人笑话他还敢送上门来。 姜云茵表示无法理解他的行径。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同意与否,都在你自己。” 他不同意也没什么,反正对她没影响。 萧璟聿眉头紧锁,恨她的无动于衷,“若是我不同意,你岂不是要把我赶出去?” 姜云茵点点头。 恭喜,答对了。 看着镜子里光洁白嫩的脸庞肌肤,姜云茵会心一笑。 看来妙妙说的不错,到底是医士,教的方法就是好。 不过…… 姜云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茬接一茬的斑驳痕迹,还有脖颈间的吻痕,这比起她脸上痘痘似乎更严重。 夏日衣衫本就轻薄,随便抬一下手都能看到身上的痕迹,她最近些时日都不敢出门了。 今晚再让萧璟聿上床,她就不姓姜! 明明平日里还算体贴贤良,可一到床上,就跟疯狗似的,横冲直撞,又啃又咬。 正好,她脸上痘痘消了,他也可以不用来了。 穿好衣袍从屏风后走来的萧璟聿感觉鼻尖有些发痒,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嫌弃的命运。 他眉眼温柔的看了一眼坐在镜子前梳妆的女子,拿起匣子里药膏朝她走去。 当他透过轻薄的衣物看见她身上的痕迹时,摸了下鼻尖,有些惭愧又有些甜蜜的将她抱来坐在腿上,“茵儿,我给你抹点药,保证不会留痕迹。” 姜云茵攥着衣襟,睨了他一眼,神色比起之前要鲜明许多,“用不着。 不过今晚你不许再进我屋。” 刚开始两日还知道温柔点,这两日,哼,真实面目露出来了,简直让她招架不住。 啊?萧璟聿压低眉心,脸上一闪而逝的迷茫,算了算日子,“为何?又未至你葵水时……” 凭什么不让他上床。 后面一句他没说那么清楚,纯粹在咕哝。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来葵水都知道? 姜云茵气的给了他两下,没好气的磨磨牙,“要你管!” 她说不行就不行。 不要啊!萧璟聿暗暗抓狂。 他们错过了三年,这……不得补回来吗? 况且在茵儿身边,他睡的无比安稳。 这不同睡一张床,他怎么活啊? 无情的女人,穿上裙子就不认人。 她可比自己狠心多了。 不行,得跟她好好理论一番才行。 他说着就要抱起她回床。 “你……你别……马上出门了……” 今日还有正事儿呢。 “来得及!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进屋……” 屋中喃语一变,成了低低的诉声。 竹影摇曳,蝴蝶蹁跹。 又一场夏日甘霖应声而至。 …… 今日,是萧璟誊夫妇邀请亲友团聚的宴会。 再过两日,她们便要准备离京。 所以今天特意宴请京中好友和亲人。 转角处,姜云茵丢下萧璟聿下了马车,无视他幽怨的眼神,就是要跟他分开走。 进入王府,郭妙心迎上来,给她扇扇风,“走路来的?我都说派马车去接你了!” “没事,几步路而已!”姜云茵温柔笑笑,将给她准备的礼物递过去,“一点心意。” 郭妙心接过礼物,忽然察觉她手臂上的痕迹,再看她水灵灵、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微眯眼眸,“嗯?你这丫头……” 不对劲! “怎么了?”姜云茵被她看的心虚,连忙收回手,不解的笑笑。 郭妙心眼神微妙,俏皮一笑,小声嘀咕道,“姐都懂。 不过看来这找个男子阴阳调和的效果是比吃药来的好。 对了,你看上的是谁家公子?我要不要现在给你准备一份成亲的礼物啊?” 这丫头还真够速度的。 姜云茵连忙摇摇头,微微脸红,“没有的事儿!” 有这么明显吗? 她理了下袖子,羞涩的睨了她一眼。 郭妙心似笑非笑,给了她一个揶揄的眼神。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姜云茵身后仅有几步之遥的男人,暗道不好。 “二哥!你来了!” 这话千万不能被他听到。 茵儿这事儿可得瞒住啊。 “四弟妹!”萧璟聿淡淡一笑,打了声招呼,视线又移到姜云茵身上,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郭妙心连忙挡在她面前,客气招呼道,“二哥,里面请,璟霖他们都来了!” 萧璟聿颔首,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呼~郭妙心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又继续跟好友嘀咕,“你说,要是你成亲,二哥得不得……” 她比了个抓狂的姿势。 她觉得很有可能。 “不会!”姜云茵轻耸肩,笑着开口。 “为何?难道他已经彻底放下了?”郭妙心挽着她往后院女眷待的院子走去。 “因为我不成婚!”姜云茵微微勾唇。 郭妙心眨眨眼,惊奇的低呼,“那你这是养面首了?” “!!!”姜云茵差点没被她清奇的脑回路给惊吓到。 不过算起来,好像也是同样的道理。 “可以这样说。” 郭妙心对她竖起大拇指。 茵儿真是紧跟京城风向。 “那你可得藏好点,不能被二哥发现啊。” 她还是莫名有点担忧。 万一二哥知道这事,发现自己还比不过一个面首,那岂不是要气死。 姜云茵摁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认真道,“他自己会藏好的。” 藏不好就挨打。 “挺有觉悟!”郭妙心表示非常不错。 今日宴会来的人还不少。 萧璟誊虽凶名在外,但人缘还是有的,除开皇室的兄弟姐妹,还有他母家的一些亲人,加上郭妙心的父母兄长。 满打满算,还是坐了七八桌,看上去格外热闹。 姜云茵自然没有跟萧璟聿坐一桌,虽然大夏可以男女不分席,但为了避嫌,她是坐在自家姐姐旁边的。 姜云卿假借着喝酒,正在和自家妹妹咬耳朵,眼神忧愁,“茵儿,我怎么觉得摄政王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呢。” 就跟饿极了要吃人一样。 “是不是知道你在相看的消息,想要对你不利……” 姜云茵摇摇头,立马给盯着她的萧璟聿回敬了一个安分些的眼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最好不要太明目张胆。 “没事,姐姐,他不会的。” 姜云茵说着,给自家姐姐夹了筷肉,又给自己夹了一筷青菜。 姜云卿心疼的看着她,捏捏她消瘦的手腕,“你怎么还是不能吃肉啊,我就说瞧着你越发的瘦了。 要不还是回家去,让娘给你补补……” 实在不行,她就搜罗几个厨子给她送去。 当年在南疆,她们遇到追杀躲藏时,被迫吃了一些虫子蛇鼠,茵儿便对肉食十分抗拒。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病还没好。 姜云茵无所谓的轻笑,喝了一口果酒,“能吃,只是不想吃。 姐姐,你就别管我了,一会儿我想跟你回家看看我侄子去。” “好!”姜云卿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她刚出月子,本不想来的,又怕摄政王为难茵儿,所以才特意过来陪她。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对极了。 下午,姜云茵甩开萧璟聿去了理亲王府,抱到了她可爱的小侄儿。 待她傍晚用过晚饭回国师府时,门口站着一道被烛光笼罩着的颀长身影,眼神幽暗的追随着她。 姜云茵走到他面前,“这是国师府大门口,以后别站在这儿!” 萧璟聿扫了一眼周围,做势牵起她的手,不悦道,“这里偏得鬼都没一个,谁瞧得见!” 再说,天都黑了,更不会有人发现。 “吃晚饭没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还不让他去接。 “吃了!”姜云茵随手就把大门关上。 “你呢?” “没有!”萧璟聿摇头,走在她身边,语气幽幽,“你不回来我如何吃得下!” 姜云茵扯了下嘴角,本想说他两句的,话到嘴边,还是变了,“以后不必等我。” 萧璟聿没说话。 入夜! 姜云茵沐浴完,坐在桌前看书。 烛火有些昏暗,她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准备睡觉。 结果她前脚刚睡着,后脚不请自来的人就把她亲醒。 光线昏暗的屋中,灼热呼吸洒在背后细腻的肌肤上,被摁在床上的小手挣扎不得,朵朵红梅一路绽放。 “你!……说了……不许进我屋子……别亲了……” 姜云茵睡眼惺忪,咬着贝齿,一脸郁闷的趴着。 能不能让她好好睡一觉。 萧璟聿吻着她的侧脸,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将手中衣物抛出去,“看清楚,茵儿,这是我屋!” 嗯? 姜云茵猛地睁开眼睛,努力看清了这间屋子的陈设。 这怎么是他的房间? 肯定是他把自己抱过来的。 可她并不想…… “谁屋也不行!” 唔! 别,他在干嘛! …… 热汗挥洒,第一番兴尽,纠缠的身躯又没入水中。 待三更天过,姜云茵已经困得不行。 迷迷糊糊的睁了下眼,她推了一把身上精力旺盛的猛兽,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节……制……些。” 她真的很累了! 她感觉这已经不是阴阳调和,而是被采阴补阳了。 长发落在她脸上,戳的她痒痒的,她摇了摇头,萧璟聿伏身,换了个姿势,替她拿开脸上的发丝,吻着她汗涔涔的小脸,声音低沉委婉,“我怕茵儿以后不让我进屋,所以今夜可不得……” 姜云茵憋着一口郁气,撑着快散架的小身板,苦笑一声,瓮声道,“让的……” 让他进还不行吗? 没必要这样折腾她啊。 她太困了,放过她。 她错了,妙妙也没说是这么个为难的补法啊。 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可还有第二个问题。 萧璟聿点了下她艳丽的唇,低垂眼眸,一边尽心尽力伺候着,一边非常不满的质问起来,“顺便我想问问,四弟妹说的找个男人阴阳调和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接受我,是为了调理身子……” 第160章 番外六 “……”他听到了! 姜云茵立马就清醒了,睡意全无。 “没,不是的…” 可她的话如此苍白无力。 不是?萧璟聿胸膛轻震了两下,抚摸着她散落的青丝,眼神晦暗不明,“不过我不介意。 只是调理身子的时间地点,得由我来定。 你说是,茵儿?” “……”这有什么好定的。 姜云茵根本就没在意。 可接下来的几个月,她算是充分感受到了他所谓的时间地点是几个意思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最初的那个晚上,她绝不会因为他的眼泪而心软。 可时间无法重来,还在快速往前移。 一晃,又一年春日来临。 开春后不久,是萧璟聿二十六岁的生辰。 也是他和姜云茵纠缠的第四年。 四年,不算太长。 抛去三年的分离,她们实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在他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的伺候了大半年后,今年生辰前,他总得征得姜云茵同意,答应陪他去京郊的庄子里单独过生辰。 至于为什么要把她拉出京城,一来随着她小国师的名气越来越大,她陪自己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二来,她年龄小,家世好,容貌清绝,又不是真的出家人,这京城里登门求亲的人也越来越多。 气的他每晚都要多用几分力才能拯救自己阴暗膨胀的嫉妒心。 京城的公子们,除去家世,比他年轻的有,比他优秀的也有,比他好看的更是层出不穷。 眼看着他今年马上就到二十六岁生辰,还没有让姜云茵同意嫁给他,他的危机感就越发的强烈。 他得好好利用自己生辰这个机会,务必让她心软,同意与他成亲才行。 退一万步,就算不成亲,先定亲也行。 他如今二十六岁了,茵儿才十九岁,加上京城的公子们成天的在她眼前晃荡,万一……万一她有一日就嫌弃自己了…… 他都不敢想象他会变得多狂躁。 春寒料峭,骑在马上,还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孔武搓了搓胳膊,看着前面同乘一骑的两人,冷的也只会是他一人! 将斗篷给她裹好,萧璟聿摸了摸她还算温热的手,轻声询问道。 “冷吗,茵儿!” 姜云茵打了个呵欠,窝在他怀里,眼尾淡着点点泪光,“困!” “要到了吗?” 都怪他,明知道今天要出门,昨晚还不让她早睡。 “前面就是了!”萧璟聿手中马鞭指向不远处露出一角屋檐的位置。 姜云茵点点头,又靠着他闭上眼。 京郊的庄子,是萧璟聿的私产,这里不仅有温泉,还有极其开阔的狩猎场。 可当姜云茵问起来时,萧璟聿却说这庄子早已经转给她了。 她丝毫没有印象。 她的产业一半交给了萧璟轩在打理,另一半交给了她娘,但萧璟聿给她的庄子…… 虽然是送给她了,可还是他派人在帮她打理。 这样说,她就明白了。 到了庄子,碧柳垂青,杏花摇曳,半开的桃花缀在枝头,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让人神采焕发。 知道主家要来,管事早早就将庄子里外都布置了一番,带着下人在门口迎接。 把姜云茵抱下马,萧璟聿带着她往里走。 庄子不算小,不仅精致而且春色满园。 因为有温泉的缘故,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都能移栽进来,并且活的枝繁叶茂。 她们住的主苑外,更是姹紫嫣红一片,跟只有零星绿色的京城形成鲜明对比。 趁下人搬抬东西的时候,姜云茵找了张软榻,靠上去就睡着了。 萧璟聿进来时,见到这一幕,忙让下人都出去,再将她抱到床上,关了窗,让她好好休息。 午饭时分,她才闻着食物香气醒来。 只是,萧璟聿看着满桌的肉食,蔬菜少得可怜,不禁冷了脸。 他记得自己吩咐过这边的管事,让他尽量多烹制蔬菜,少弄些肉食,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趁屋中人还没醒,赶紧叫来管事询问。 跟随庄子管事一同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妙龄女子,穿着打扮很是清新淡雅。 萧璟聿一问,管事还未开口,就见那女子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来,娇滴滴的开口解释,“回王爷,是小女擅作主张,请您见谅。 因着庄子里的鸡鸭鱼都是最上等的食物,就想着先做肉食,将蔬菜放到晚上再烹制,这样不易佐了口感。 不然您先尝尝,这些肉菜都是用后山泉水烹制,是小女天不亮就派人去后山运回来的,烹制出来的食物最是鲜嫩,绝对合王爷您的口。” 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是大夏最尊贵之人,她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羞怯之色,声音也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萧璟聿面无表情,一双狭长的凤目聚着冷厉的光,听完她的废话后,薄唇微张,“你也知道自己在擅作主张,来人,拉下去!” 莫不是他最近太过温柔,让人生出错误的感觉,以为他很好说话了。 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耽误茵儿吃饭,该死! 女子脸上笑容一僵,没想到萧璟聿如此不近人情,立马就要跪下求饶。 可眼泪还没掉下来,膝盖还未着地,她就先被护卫给架走了。 连带被架走的,还有旁边冷汗直冒的管事。 萧璟聿不用思索,看他们相似的面容就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还好,庄子里并非只有一个管事,这个管事被拎走后,另一个管事赶紧顶替了他的位置。 萧璟聿瞧了眼屋内睡着的人,让下人把桌上的肉食撤下去一半,又换了身衣服,赶紧去到厨房,亲自动手做了几个素菜。 他至今都不知道茵儿为什么忽然就不喜欢吃肉了,但他会尊重她的口味。 看着萧璟聿熟练的炒菜动作,一旁搭手的厨子都惊呆了。 吃过饭,姜云茵精神抖擞,正好太阳也出来了,萧璟聿便提议,带着她去后山狩猎。 换上骑装,两人带着护卫出发。 姜云茵一袭海棠红骑装,眉眼清丽,英姿飒爽,比起往日安安静静的模样,眼下的她更加让人惊艳。 萧璟聿落后她半马,穿着跟她色系相同的枣红骑装,宽肩窄腰,气宇轩昂,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眼中满是她的倒影。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后山。 忙碌了一个下午,姜云茵一只猎物都没射中,倒是萧璟聿,收获满满,还给她抓了一窝活的兔子和两只灰狸。 姜云茵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灰狸,想了想,还是让萧璟聿把它们放生了。 狐狸身上气味大,国师府也没位置养它们,干脆还是放了。 萧璟聿点头,二话没说就让护卫将它们放回树林里。 两只狐狸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萧璟聿忽然指着天上的几只黑影,露出兴奋的笑容,“茵儿,这里竟有大雁,你等等,我带人去抓两只回来。” 抓大雁做什么? 姜云茵看他飞奔上马,带着一半的护卫去追大雁,略显疑惑。 “你慢些!” 她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又蹲下来看兔子吃草玩儿。 过了半个时辰,天都快黑的时候,萧璟聿总算回来了,也如愿抓到了他想要的大雁。 回去的马上,姜云茵跟他并排行走,攥着缰绳,见他脸上笑容就没淡下来过,表情越发迷惑,“抓两只大雁而已,你高兴成这样?” 萧璟聿转头看向她,神色肉眼可见的愉悦,轻扬眉,“当然! 大雁乃忠贞之鸟,下聘时,若有两只大雁,必然更能表明男方的心意。” 听到下聘二字,姜云茵顿时就没话说了。 是啊,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萧璟聿见她沉默不语,心里微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两人回到庄子,姜云茵下马时,险些踩空。 还好萧璟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还好,茵儿?”萧璟聿搂着她的腰,将她稳稳的放下来勾,担心问道。 “没事!”姜云茵摇摇头,微微一笑。 但他看的出,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袖中的手指动了动,萧璟聿不动声色的点头,揽着她往庄子里走去,“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姜云茵轻柔的声音传来,似羽毛一般抚过他躁动的内心。 看着面前的锦盒,姜云茵换了衣服坐在屋中,一脸茫然。 明日就是萧璟聿的生辰,她自然给他准备了贺礼。 只是她不知道,还有没有送出去的必要。 成亲啊,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她说过,不会跟他成亲的。 若他提起来,她该如何回应? 拒绝? 毕竟她对萧璟聿的身子和服务意识都还挺满意的,换掉了可惜。 想着事情,便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吃晚饭时,她都有些愁眉不展,吃的也少。 萧璟聿眼神黯淡,默默给她夹菜,没有多说。 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有坎过不去。 饭后,两人又去庄子外走了一会儿,消消食。 萧璟聿牵着她,慢悠悠的走在田间地头,两人犹如恩爱夫妻一般,步伐一致,身形依偎。 只是春日里的夜晚还有些寒意飘散,萧璟聿怕她吹了风着凉,没走多一会儿就带她回去了。 毕竟消食运动又不只一种。 铮亮的铜镜中闪过模糊的画面,虚虚暗暗的光影中,屋中蜡烛平稳持续的燃烧着。 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挂着一块精细打磨的无事牌,汗水浸润了木牌边角,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独特幽香。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过无事牌,喉间发出满意的伸银,笑声蛊惑低沉,“茵儿的礼物我很喜欢!” 青丝铺散,紧贴的身躯白与黑相驳,视线冲击。 ……(番茄不让写,你们自己想) “……咳……”姜云茵缓了口气,搭在他肩上的手有些绵软无力,费劲的睁了睁沉重的眼皮,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 喜欢还折腾她? 饶了她。 “你喜欢……就好……”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欲色未褪,又有几分雾蒙蒙的感觉,令人神思颠倒。 今晚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劲磋磨自己,她又不是小汤圆,真的不用这样对待她啊。 “当然喜欢!”抚摸无事牌的动作转移到了她身上,幽深的眼底透着一抹危险的光芒,侵略性十足。 姜云茵累的够呛,他尚且不满足,还在继续探索。 说来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叫连床笫之欢也十分契合。 娇躯轻颤,她难得羞赧,又恼怒的嗔了他一眼,声音断断续续,“……什么时辰了……” 吻上她艳丽的唇瓣,两人身上的气息融为一体,“尚早,还未三更呢!” 还没到三更? 姜云茵黛眉轻敛,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结果还没三更。 她还说撑到三更后,在第一时间祝他生辰欢愉的。 看来有点难… 见她分心,萧璟聿眼眸眯了眯,随后……屋中灯火尽数熄灭。 …… 半夜,一阵凉风吹来,萧璟聿微微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帮身边人把被子往上提,想拍拍她时,却摸了个空。 他无意识皱眉,又摸索了两下,旁边空荡荡的。 心中骤然一惊,立马醒了过来。 屋中黑洞洞的,像深不可测的漩涡一般,一不小心踩下去,就会令人粉身碎骨。 他曾经一个人面对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可自从跟茵儿在一起后,便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孤寂的氛围。 茵儿…… 身侧空空如也,萧璟聿急忙掀开被子下床,“茵儿?” 茵儿人呢? 屋里的门栓还是从里关上的,也就是说茵儿并未离开,那她去哪儿了? 对了,温泉…… 主卧有一扇小门,是专门通往温泉房的。 水雾翻涌,视线朦胧。 姜云茵披着昏暗中随意抓来的外袍,坐在池子里,脚伸进水中,撑着脑袋思索着。 她在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一晚上都心事重重,半夜睡不着,便起来坐坐。 “茵儿!”萧璟聿瞧见她的身影后,猛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姜云茵回头,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微讶的看着他,“你怎么醒了?” 他跟自己在一块儿时,雷打不动,从没见他半夜醒过。 怎们今日… 萧璟聿赤脚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担忧的将衣服披在她身上,“你不在,我如何睡得安稳。” 姜云茵唇角微抿,眼中蓄积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声音轻飘飘的,“真的吗?” 第160章 番外六 “……”他听到了! 姜云茵立马就清醒了,睡意全无。 “没,不是的…” 可她的话如此苍白无力。 不是?萧璟聿胸膛轻震了两下,抚摸着她散落的青丝,眼神晦暗不明,“不过我不介意。 只是调理身子的时间地点,得由我来定。 你说是,茵儿?” “……”这有什么好定的。 姜云茵根本就没在意。 可接下来的几个月,她算是充分感受到了他所谓的时间地点是几个意思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最初的那个晚上,她绝不会因为他的眼泪而心软。 可时间无法重来,还在快速往前移。 一晃,又一年春日来临。 开春后不久,是萧璟聿二十六岁的生辰。 也是他和姜云茵纠缠的第四年。 四年,不算太长。 抛去三年的分离,她们实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在他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的伺候了大半年后,今年生辰前,他总得征得姜云茵同意,答应陪他去京郊的庄子里单独过生辰。 至于为什么要把她拉出京城,一来随着她小国师的名气越来越大,她陪自己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二来,她年龄小,家世好,容貌清绝,又不是真的出家人,这京城里登门求亲的人也越来越多。 气的他每晚都要多用几分力才能拯救自己阴暗膨胀的嫉妒心。 京城的公子们,除去家世,比他年轻的有,比他优秀的也有,比他好看的更是层出不穷。 眼看着他今年马上就到二十六岁生辰,还没有让姜云茵同意嫁给他,他的危机感就越发的强烈。 他得好好利用自己生辰这个机会,务必让她心软,同意与他成亲才行。 退一万步,就算不成亲,先定亲也行。 他如今二十六岁了,茵儿才十九岁,加上京城的公子们成天的在她眼前晃荡,万一……万一她有一日就嫌弃自己了…… 他都不敢想象他会变得多狂躁。 春寒料峭,骑在马上,还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孔武搓了搓胳膊,看着前面同乘一骑的两人,冷的也只会是他一人! 将斗篷给她裹好,萧璟聿摸了摸她还算温热的手,轻声询问道。 “冷吗,茵儿!” 姜云茵打了个呵欠,窝在他怀里,眼尾淡着点点泪光,“困!” “要到了吗?” 都怪他,明知道今天要出门,昨晚还不让她早睡。 “前面就是了!”萧璟聿手中马鞭指向不远处露出一角屋檐的位置。 姜云茵点点头,又靠着他闭上眼。 京郊的庄子,是萧璟聿的私产,这里不仅有温泉,还有极其开阔的狩猎场。 可当姜云茵问起来时,萧璟聿却说这庄子早已经转给她了。 她丝毫没有印象。 她的产业一半交给了萧璟轩在打理,另一半交给了她娘,但萧璟聿给她的庄子…… 虽然是送给她了,可还是他派人在帮她打理。 这样说,她就明白了。 到了庄子,碧柳垂青,杏花摇曳,半开的桃花缀在枝头,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让人神采焕发。 知道主家要来,管事早早就将庄子里外都布置了一番,带着下人在门口迎接。 把姜云茵抱下马,萧璟聿带着她往里走。 庄子不算小,不仅精致而且春色满园。 因为有温泉的缘故,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都能移栽进来,并且活的枝繁叶茂。 她们住的主苑外,更是姹紫嫣红一片,跟只有零星绿色的京城形成鲜明对比。 趁下人搬抬东西的时候,姜云茵找了张软榻,靠上去就睡着了。 萧璟聿进来时,见到这一幕,忙让下人都出去,再将她抱到床上,关了窗,让她好好休息。 午饭时分,她才闻着食物香气醒来。 只是,萧璟聿看着满桌的肉食,蔬菜少得可怜,不禁冷了脸。 他记得自己吩咐过这边的管事,让他尽量多烹制蔬菜,少弄些肉食,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趁屋中人还没醒,赶紧叫来管事询问。 跟随庄子管事一同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妙龄女子,穿着打扮很是清新淡雅。 萧璟聿一问,管事还未开口,就见那女子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来,娇滴滴的开口解释,“回王爷,是小女擅作主张,请您见谅。 因着庄子里的鸡鸭鱼都是最上等的食物,就想着先做肉食,将蔬菜放到晚上再烹制,这样不易佐了口感。 不然您先尝尝,这些肉菜都是用后山泉水烹制,是小女天不亮就派人去后山运回来的,烹制出来的食物最是鲜嫩,绝对合王爷您的口。” 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是大夏最尊贵之人,她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羞怯之色,声音也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萧璟聿面无表情,一双狭长的凤目聚着冷厉的光,听完她的废话后,薄唇微张,“你也知道自己在擅作主张,来人,拉下去!” 莫不是他最近太过温柔,让人生出错误的感觉,以为他很好说话了。 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耽误茵儿吃饭,该死! 女子脸上笑容一僵,没想到萧璟聿如此不近人情,立马就要跪下求饶。 可眼泪还没掉下来,膝盖还未着地,她就先被护卫给架走了。 连带被架走的,还有旁边冷汗直冒的管事。 萧璟聿不用思索,看他们相似的面容就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还好,庄子里并非只有一个管事,这个管事被拎走后,另一个管事赶紧顶替了他的位置。 萧璟聿瞧了眼屋内睡着的人,让下人把桌上的肉食撤下去一半,又换了身衣服,赶紧去到厨房,亲自动手做了几个素菜。 他至今都不知道茵儿为什么忽然就不喜欢吃肉了,但他会尊重她的口味。 看着萧璟聿熟练的炒菜动作,一旁搭手的厨子都惊呆了。 吃过饭,姜云茵精神抖擞,正好太阳也出来了,萧璟聿便提议,带着她去后山狩猎。 换上骑装,两人带着护卫出发。 姜云茵一袭海棠红骑装,眉眼清丽,英姿飒爽,比起往日安安静静的模样,眼下的她更加让人惊艳。 萧璟聿落后她半马,穿着跟她色系相同的枣红骑装,宽肩窄腰,气宇轩昂,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眼中满是她的倒影。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后山。 忙碌了一个下午,姜云茵一只猎物都没射中,倒是萧璟聿,收获满满,还给她抓了一窝活的兔子和两只灰狸。 姜云茵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灰狸,想了想,还是让萧璟聿把它们放生了。 狐狸身上气味大,国师府也没位置养它们,干脆还是放了。 萧璟聿点头,二话没说就让护卫将它们放回树林里。 两只狐狸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萧璟聿忽然指着天上的几只黑影,露出兴奋的笑容,“茵儿,这里竟有大雁,你等等,我带人去抓两只回来。” 抓大雁做什么? 姜云茵看他飞奔上马,带着一半的护卫去追大雁,略显疑惑。 “你慢些!” 她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又蹲下来看兔子吃草玩儿。 过了半个时辰,天都快黑的时候,萧璟聿总算回来了,也如愿抓到了他想要的大雁。 回去的马上,姜云茵跟他并排行走,攥着缰绳,见他脸上笑容就没淡下来过,表情越发迷惑,“抓两只大雁而已,你高兴成这样?” 萧璟聿转头看向她,神色肉眼可见的愉悦,轻扬眉,“当然! 大雁乃忠贞之鸟,下聘时,若有两只大雁,必然更能表明男方的心意。” 听到下聘二字,姜云茵顿时就没话说了。 是啊,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萧璟聿见她沉默不语,心里微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两人回到庄子,姜云茵下马时,险些踩空。 还好萧璟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还好,茵儿?”萧璟聿搂着她的腰,将她稳稳的放下来勾,担心问道。 “没事!”姜云茵摇摇头,微微一笑。 但他看的出,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袖中的手指动了动,萧璟聿不动声色的点头,揽着她往庄子里走去,“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姜云茵轻柔的声音传来,似羽毛一般抚过他躁动的内心。 看着面前的锦盒,姜云茵换了衣服坐在屋中,一脸茫然。 明日就是萧璟聿的生辰,她自然给他准备了贺礼。 只是她不知道,还有没有送出去的必要。 成亲啊,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她说过,不会跟他成亲的。 若他提起来,她该如何回应? 拒绝? 毕竟她对萧璟聿的身子和服务意识都还挺满意的,换掉了可惜。 想着事情,便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吃晚饭时,她都有些愁眉不展,吃的也少。 萧璟聿眼神黯淡,默默给她夹菜,没有多说。 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有坎过不去。 饭后,两人又去庄子外走了一会儿,消消食。 萧璟聿牵着她,慢悠悠的走在田间地头,两人犹如恩爱夫妻一般,步伐一致,身形依偎。 只是春日里的夜晚还有些寒意飘散,萧璟聿怕她吹了风着凉,没走多一会儿就带她回去了。 毕竟消食运动又不只一种。 铮亮的铜镜中闪过模糊的画面,虚虚暗暗的光影中,屋中蜡烛平稳持续的燃烧着。 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挂着一块精细打磨的无事牌,汗水浸润了木牌边角,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独特幽香。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过无事牌,喉间发出满意的伸银,笑声蛊惑低沉,“茵儿的礼物我很喜欢!” 青丝铺散,紧贴的身躯白与黑相驳,视线冲击。 ……(番茄不让写,你们自己想) “……咳……”姜云茵缓了口气,搭在他肩上的手有些绵软无力,费劲的睁了睁沉重的眼皮,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 喜欢还折腾她? 饶了她。 “你喜欢……就好……”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欲色未褪,又有几分雾蒙蒙的感觉,令人神思颠倒。 今晚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劲磋磨自己,她又不是小汤圆,真的不用这样对待她啊。 “当然喜欢!”抚摸无事牌的动作转移到了她身上,幽深的眼底透着一抹危险的光芒,侵略性十足。 姜云茵累的够呛,他尚且不满足,还在继续探索。 说来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叫连床笫之欢也十分契合。 娇躯轻颤,她难得羞赧,又恼怒的嗔了他一眼,声音断断续续,“……什么时辰了……” 吻上她艳丽的唇瓣,两人身上的气息融为一体,“尚早,还未三更呢!” 还没到三更? 姜云茵黛眉轻敛,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结果还没三更。 她还说撑到三更后,在第一时间祝他生辰欢愉的。 看来有点难… 见她分心,萧璟聿眼眸眯了眯,随后……屋中灯火尽数熄灭。 …… 半夜,一阵凉风吹来,萧璟聿微微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帮身边人把被子往上提,想拍拍她时,却摸了个空。 他无意识皱眉,又摸索了两下,旁边空荡荡的。 心中骤然一惊,立马醒了过来。 屋中黑洞洞的,像深不可测的漩涡一般,一不小心踩下去,就会令人粉身碎骨。 他曾经一个人面对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可自从跟茵儿在一起后,便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孤寂的氛围。 茵儿…… 身侧空空如也,萧璟聿急忙掀开被子下床,“茵儿?” 茵儿人呢? 屋里的门栓还是从里关上的,也就是说茵儿并未离开,那她去哪儿了? 对了,温泉…… 主卧有一扇小门,是专门通往温泉房的。 水雾翻涌,视线朦胧。 姜云茵披着昏暗中随意抓来的外袍,坐在池子里,脚伸进水中,撑着脑袋思索着。 她在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一晚上都心事重重,半夜睡不着,便起来坐坐。 “茵儿!”萧璟聿瞧见她的身影后,猛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姜云茵回头,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微讶的看着他,“你怎么醒了?” 他跟自己在一块儿时,雷打不动,从没见他半夜醒过。 怎们今日… 萧璟聿赤脚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担忧的将衣服披在她身上,“你不在,我如何睡得安稳。” 姜云茵唇角微抿,眼中蓄积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声音轻飘飘的,“真的吗?” 第161章 番外七 萧璟聿搂住她,拍拍她的背,认真点头,“一想着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十分安心。” 他笑容晏晏,眼中满是依赖。 “你以前不也一个人睡!”姜云茵别开脸,视线落在水面,满不在乎的试探道。 萧璟聿心一缩,眼中快速略过一抹思量,觉得她今夜格外反常,顿觉不妙,“这如何能一样。 我们俩在一起后的时间,是我最幸福安稳的日子。 一想到一辈子都能这样,我便觉得上辈子烧了高香。” 姜云茵轻哂,眼眸中泛着点点涟漪,意有所指,“一辈子啊…… 太长了! 我都没有想过。” 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缩紧,萧璟聿笑容僵硬了许多,“那就别多想,咱们眼下日子不也挺好。” 姜云茵抬起头,盯着他,瞥见他眼中的紧张后,抬手摸摸这张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脸庞,神色迟疑,“可是我怕……耽误你!” 不…… 萧璟聿连忙握住她的手,声音都在颤抖,笑容牵强,“有什么可耽误?茵儿不要逗我。” 兴许是看出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萧璟聿低头吻住她,将她搂进怀中,余光看了眼旁边冒着水雾的温泉,心中有了计策。 …… 上下夜连着折腾两场,姜云茵这下是彻底累晕了,日上三竿都不带醒的。 萧璟聿紧紧抱着她,吻了吻她微拢的眉心,心里还是后怕。 他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只要茵儿愿意同他过一辈子,有没有名分都不要紧。 他只需抓住她的心就好。 三月桃花初绽放,春天的氛围陆续入侵。 两人在庄子里过了好几日没羞没臊的生活,差点舍不得离开。 直到离开,姜云茵都没再提那夜的事情,萧璟聿才算勉强放心了些。 四月,女帝要前往泰山祈福,姜云茵一路陪同,萧璟聿却是被迫留在了京城监国。 萧璟聿放心不下,不仅让自家姐姐帮他看住姜云茵,还加了许多暗卫严防死守,就跟生怕她跑了一样。 当然,这些姜云茵都不知道。 春乏秋困,一路往返耗费了近小两月,等再回京的时候,春天已经彻底过去。 可姜云茵总觉得自己春乏的症状还没有结束,最近些时日,一坐下她就想睡觉,多看会儿书都在犯困。 好几次早上起床她都觉得自己昨夜就跟没睡一样。 当然了,可能也跟萧璟聿那个狗东西有关。 连着两个月没有看到姜云茵,萧璟聿那叫一个担心,不仅每日要给她写信,还要让人将她的日常记录下来告知给自己。 以至于姜云茵回京时,看到萧璟聿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还以为他吃了什么违禁的药物,差点没把他丢进刑部严刑拷打。 可她小瞧了他,他的萎靡不振只是一时的,在见到她回京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立马生机勃勃。 所以……一个不小心,她就在床上过了好一阵腰酸腿软的休养生活。 至于为什么突然就放过她,她觉得可能是某人上了年纪,力不从心了。 ''力不从心''的某人下朝后,一手拎着新鲜出炉的点心,一手拿着一个盒子,神采飞扬的回到国师府。 从他龙行虎步的状态来看,丝毫没有力不从心的模样。 来到屋前,见大门还关着,他下意识放轻脚步。 屋中昏暗,透过朦胧的绡纱,床中人还在睡,他便轻手轻脚的把手中点心放下,又绕去了屏风后。 打开衣柜,他拿出盒子里的新月事带,准备放进去。 结果他打开柜子一看,里面月事带放的整整齐齐,根本就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嗯? 奇怪了。 茵儿的月事带一向都是他在准备,他算着时间,也该用的差不多了。 莫非上两个月没用。 不应该啊。 出门前,他亲自给她收拾的衣物和月事带…… 算了,等茵儿睡醒再问,兴许她又从别处买了些。 可他这一等就是大半日。 等他把政事都处理完了,姜云茵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伸了个手出来。 “金鱼……”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沙哑,萧璟聿连忙放下的笔,朝床边走去。 “在这儿呢!” “怎么了?起吗?” 男人驾轻就熟的捞起床幔,拿过床边备着的衣物,准备上手更衣,一派贤夫作态。 姜云茵趴在床上,撑着脑袋,脑袋一啄一啄的,模样困极了,“不想起,但是我好饿啊……” 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吃下一头牛。 萧璟聿被她逗笑了,低头在她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那咱们也得吃过午膳再继续睡。” 姜云茵眯着眼睛,被他摆弄着,早已习惯他的照顾。 只是…… 衣服穿到最后,系腰带时,姜云茵拍拍他的爪子,小脸微皱,“你别系那么紧,我快喘不上气了。” “???”萧璟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腰带,连忙松了松,口中还嘀咕着,“真好,又胖了,该给你重新做衣裳了!” 姜云茵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双手叉腰,转头瞪着他,“你说谁胖了?”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雅虎胖了!!”萧璟聿微微咧嘴,忙伏低做小、插杆打浑,但他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 “汪…”雅虎从门口伸出个脑袋来,狗脸疑惑。 梳洗好,姜云茵快饿得前胸贴后背。 还好午膳早已备好,坐下就能吃。 一碗汤色纯澈的鱼汤放到姜云茵面前,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表情立马古怪起来,“唔,什么味儿啊?怎么酸的?” 张娘子把醋坛子打翻了? “酸的?”萧璟聿给她夹菜的手一顿,忙拿过她手里的勺子,就着她碗里的汤尝了一小口。 “没有啊,不酸!” 这不是正常鱼汤味道吗? 自从知道姜云茵不喜欢吃肉后,为了让她长胖,他就想方设法的给她调理膳食,隔两日就要给她炖些鸡汤、鱼汤什么的。 这鱼,还是他早上特意交待张娘子现买的呢。 姜云茵疑惑的看着他,又尝了一口。 这一次,直接吐了。 萧璟聿见她作呕的模样,神色紧张不已,连忙给她抚背递茶,面露愧色。 “没事,茵儿。 都是我不好,别吃了!” 姜云茵摆摆手,想给他说不怪他的,可一张口就是刚才喝下去的鱼汤味儿,心里恶心,又要作呕。 只是她没吃早膳,午膳也才喝了两口汤,吐了半天也没吐出点儿什么来。 萧璟聿急坏了,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连喝了几杯茶漱口,胃里的油腻感才算压制住了些,可她胸口又开始憋闷得慌,以至于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许多。 “金鱼…”她头好晕。 姜云茵扶着柱子的手有些用力,唇色也白了两分,感觉自己脚下有些服虚浮,就跟……低血糖犯了似的。 “茵儿,别说话,我抱你回去躺着,大夫马上就来了。”萧璟聿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担忧的盯着她,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 姜云茵摇摇头,看了眼桌上,声音虚弱道,“点心……” 让她吃一口。 肯定是低血糖犯了。 然而萧璟聿没有听懂她说什么,其实也不是没听懂,只是想将她抱回床上后,再给她拿的。 谁知,他刚把人抱起来,姜云茵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茵儿!!!”萧璟聿就差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 …… 医女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一边诊脉,一边指挥萧璟聿给姜云茵喂糖水,不时还斜他两眼。 王爷好狠的心,竟把小国师活活饿晕过去了。 可恶,她回宫后,一定要禀告给太后娘娘。 可怜的小国师大人,都憔悴了。 唉! 萧璟聿给姜云茵喂了小半碗糖水后,见床中人还昏迷不醒,心中焦躁不已,又怕吵到她,只能压着声音跟医女说话。 “罗太医,茵儿怎么还没醒?真的只是饿晕了吗?” 他就差没把你到底行不行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罗太医是专门给太后看诊的医女,后被萧璟聿抓来给姜云茵调理身体,所以也算是国师府的常客了。 萧璟聿对她还算熟悉,知道她医术精湛,可今日……莫不是医术退步了? 他紧紧盯着姜云茵的脸,心中就跟刀割似的。 罗医女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想蔑视他,“王爷,下官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萧璟聿握拳,周身气势一变,眉头紧锁,“你的左腿和右腿,想留哪一个?” 他现在有空跟她开玩笑吗? 不要以为是他远房表姐就可以在这儿故弄玄虚。 他的刀剑可不长眼。 罗医女撇嘴,把姜云茵的手放回被子里后,缓缓站起来,“好,下官直说了。 坏消息是下官要去太后娘娘面前检举您虐待小国师。 好消息就是,小国师怀孕了!” 萧璟聿听到前半句还有点内疚,可听到后半句,一整个人都呆住了。 随后瞪了罗太医一眼。 “庸医!” 茵儿怀孕?那他的药岂不是白喝了。 萧璟聿冷漠的看着她,说完就要让人重新去找太医来。 要是她耽误了茵儿诊治的时间,他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罗太医昂着下巴,明亮的眼神中光芒四射,有些激动的解释道,“王爷,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你可以质疑下官的人品,但决不能质疑下官的医术啊。 小国师都怀孕三个月了,这滑脉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再过半年,您都能听到孩子叫您爹了。” “……”萧璟聿眼角抽搐,被她过分粗糙的话语给震惊道。 就算茵儿怀了孩子,谁家孩子一生下来就可以叫爹? 说她荒谬还真是荒谬。 算了,这个不靠谱,他得赶紧让人重新去请一个太医来。 可一连请了好几个太医,得出的结论都一样。 饿晕了! 怀孕了! 罗医女站在旁边,看着萧璟聿呆滞的模样,轻哼一声,拎起药箱就准备回宫,“另外,王爷,下官再叮嘱两句,小国师有孕在身,房事千万节制啊!” 她刚才检查的时候,还发现小国师身上…… 咳! 好在她是成了婚的女子,又是医者,也没那么顾忌,直接对他挑明了。 可萧璟聿此刻已经听不进她的话,满脑子都是几位大夫得出的诊断结论。 怀孕了! 茵儿怀孕了! 三个月了? 三个月…… 往前算,那不就是他生辰那几日…… 这孩子来的真是让他意外。 又惊又喜! 屋中人都被驱赶得干干净净。 萧璟聿坐在床边,握着姜云茵的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盯着她肚子看。 难怪茵儿腰身圆润了些,月事带也没动过。 他真是笨啊,竟没往这上面想过。 都怪他粗心大意。 萧璟聿抬手又扇了自己一下,做出深刻检讨。 姜云茵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他这令人费解的一幕。 这是怎么了? “咳……” 见到她醒来,萧璟聿脸色一喜,急忙凑过来,小心的扶着她,又往她背后塞了两个枕头,以方便她靠着。 “茵儿,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 姜云茵被他过分紧张的动作搞的莫名其妙,可他眼神亮晶晶的盯着自己时,又觉得他怪傻的,跟个大型犬一样。 “心慌!” 萧璟聿神色惊变,心中咯噔一下,“心慌?你等等,我马上让大夫回来再给你瞧瞧。” 太医应该还没有走远。 姜云茵拉住他,对他无语一笑,解释道,“我是说,我饿得心慌啊。” 给点吃的。 她都快饿扁了。 萧璟聿脚下一顿,立马又转身坐回床上,对她温柔开口,“好好好,我马上给你把饭菜端过来。” 他这脑子啊,怎么这么迟钝了呢。 吃饭时,姜云茵想下床,萧璟聿不让。 不仅不让,还要亲手喂她吃饭。 “我自己来!”姜云茵举手抗拒,不虞的瞥了他一眼。 萧璟聿紧张脸,愁眉苦脸的把饭菜送到她嘴边,“我喂你,你刚才晕倒了,我担心。” 姜云茵咬了下嘴角,总觉得他这会儿怪怪的。 要不是太饿,说话都费劲,她肯定还要跟他争论一番。 喂就喂,他最好祈祷他没把自己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 饭吃到一半,腹中饥饿感消失了大半,心里也不慌了。 姜云茵夺过他手里的筷子,开始自己吃。 他喂的太慢了。 只是… “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 她脸上有花啊? 姜云茵嚼着饭菜,抬眸不解的看向萧璟聿,见他一脸''姨母笑'',有点怪瘆人的。 他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一会儿吃了饭得给他驱驱邪。 大中午的,险些没把她汗毛给看得竖起来。 第161章 番外七 萧璟聿搂住她,拍拍她的背,认真点头,“一想着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十分安心。” 他笑容晏晏,眼中满是依赖。 “你以前不也一个人睡!”姜云茵别开脸,视线落在水面,满不在乎的试探道。 萧璟聿心一缩,眼中快速略过一抹思量,觉得她今夜格外反常,顿觉不妙,“这如何能一样。 我们俩在一起后的时间,是我最幸福安稳的日子。 一想到一辈子都能这样,我便觉得上辈子烧了高香。” 姜云茵轻哂,眼眸中泛着点点涟漪,意有所指,“一辈子啊…… 太长了! 我都没有想过。” 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缩紧,萧璟聿笑容僵硬了许多,“那就别多想,咱们眼下日子不也挺好。” 姜云茵抬起头,盯着他,瞥见他眼中的紧张后,抬手摸摸这张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脸庞,神色迟疑,“可是我怕……耽误你!” 不…… 萧璟聿连忙握住她的手,声音都在颤抖,笑容牵强,“有什么可耽误?茵儿不要逗我。” 兴许是看出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萧璟聿低头吻住她,将她搂进怀中,余光看了眼旁边冒着水雾的温泉,心中有了计策。 …… 上下夜连着折腾两场,姜云茵这下是彻底累晕了,日上三竿都不带醒的。 萧璟聿紧紧抱着她,吻了吻她微拢的眉心,心里还是后怕。 他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只要茵儿愿意同他过一辈子,有没有名分都不要紧。 他只需抓住她的心就好。 三月桃花初绽放,春天的氛围陆续入侵。 两人在庄子里过了好几日没羞没臊的生活,差点舍不得离开。 直到离开,姜云茵都没再提那夜的事情,萧璟聿才算勉强放心了些。 四月,女帝要前往泰山祈福,姜云茵一路陪同,萧璟聿却是被迫留在了京城监国。 萧璟聿放心不下,不仅让自家姐姐帮他看住姜云茵,还加了许多暗卫严防死守,就跟生怕她跑了一样。 当然,这些姜云茵都不知道。 春乏秋困,一路往返耗费了近小两月,等再回京的时候,春天已经彻底过去。 可姜云茵总觉得自己春乏的症状还没有结束,最近些时日,一坐下她就想睡觉,多看会儿书都在犯困。 好几次早上起床她都觉得自己昨夜就跟没睡一样。 当然了,可能也跟萧璟聿那个狗东西有关。 连着两个月没有看到姜云茵,萧璟聿那叫一个担心,不仅每日要给她写信,还要让人将她的日常记录下来告知给自己。 以至于姜云茵回京时,看到萧璟聿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还以为他吃了什么违禁的药物,差点没把他丢进刑部严刑拷打。 可她小瞧了他,他的萎靡不振只是一时的,在见到她回京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立马生机勃勃。 所以……一个不小心,她就在床上过了好一阵腰酸腿软的休养生活。 至于为什么突然就放过她,她觉得可能是某人上了年纪,力不从心了。 ''力不从心''的某人下朝后,一手拎着新鲜出炉的点心,一手拿着一个盒子,神采飞扬的回到国师府。 从他龙行虎步的状态来看,丝毫没有力不从心的模样。 来到屋前,见大门还关着,他下意识放轻脚步。 屋中昏暗,透过朦胧的绡纱,床中人还在睡,他便轻手轻脚的把手中点心放下,又绕去了屏风后。 打开衣柜,他拿出盒子里的新月事带,准备放进去。 结果他打开柜子一看,里面月事带放的整整齐齐,根本就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嗯? 奇怪了。 茵儿的月事带一向都是他在准备,他算着时间,也该用的差不多了。 莫非上两个月没用。 不应该啊。 出门前,他亲自给她收拾的衣物和月事带…… 算了,等茵儿睡醒再问,兴许她又从别处买了些。 可他这一等就是大半日。 等他把政事都处理完了,姜云茵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伸了个手出来。 “金鱼……”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沙哑,萧璟聿连忙放下的笔,朝床边走去。 “在这儿呢!” “怎么了?起吗?” 男人驾轻就熟的捞起床幔,拿过床边备着的衣物,准备上手更衣,一派贤夫作态。 姜云茵趴在床上,撑着脑袋,脑袋一啄一啄的,模样困极了,“不想起,但是我好饿啊……” 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吃下一头牛。 萧璟聿被她逗笑了,低头在她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那咱们也得吃过午膳再继续睡。” 姜云茵眯着眼睛,被他摆弄着,早已习惯他的照顾。 只是…… 衣服穿到最后,系腰带时,姜云茵拍拍他的爪子,小脸微皱,“你别系那么紧,我快喘不上气了。” “???”萧璟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腰带,连忙松了松,口中还嘀咕着,“真好,又胖了,该给你重新做衣裳了!” 姜云茵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双手叉腰,转头瞪着他,“你说谁胖了?”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雅虎胖了!!”萧璟聿微微咧嘴,忙伏低做小、插杆打浑,但他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 “汪…”雅虎从门口伸出个脑袋来,狗脸疑惑。 梳洗好,姜云茵快饿得前胸贴后背。 还好午膳早已备好,坐下就能吃。 一碗汤色纯澈的鱼汤放到姜云茵面前,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表情立马古怪起来,“唔,什么味儿啊?怎么酸的?” 张娘子把醋坛子打翻了? “酸的?”萧璟聿给她夹菜的手一顿,忙拿过她手里的勺子,就着她碗里的汤尝了一小口。 “没有啊,不酸!” 这不是正常鱼汤味道吗? 自从知道姜云茵不喜欢吃肉后,为了让她长胖,他就想方设法的给她调理膳食,隔两日就要给她炖些鸡汤、鱼汤什么的。 这鱼,还是他早上特意交待张娘子现买的呢。 姜云茵疑惑的看着他,又尝了一口。 这一次,直接吐了。 萧璟聿见她作呕的模样,神色紧张不已,连忙给她抚背递茶,面露愧色。 “没事,茵儿。 都是我不好,别吃了!” 姜云茵摆摆手,想给他说不怪他的,可一张口就是刚才喝下去的鱼汤味儿,心里恶心,又要作呕。 只是她没吃早膳,午膳也才喝了两口汤,吐了半天也没吐出点儿什么来。 萧璟聿急坏了,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连喝了几杯茶漱口,胃里的油腻感才算压制住了些,可她胸口又开始憋闷得慌,以至于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许多。 “金鱼…”她头好晕。 姜云茵扶着柱子的手有些用力,唇色也白了两分,感觉自己脚下有些服虚浮,就跟……低血糖犯了似的。 “茵儿,别说话,我抱你回去躺着,大夫马上就来了。”萧璟聿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担忧的盯着她,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 姜云茵摇摇头,看了眼桌上,声音虚弱道,“点心……” 让她吃一口。 肯定是低血糖犯了。 然而萧璟聿没有听懂她说什么,其实也不是没听懂,只是想将她抱回床上后,再给她拿的。 谁知,他刚把人抱起来,姜云茵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茵儿!!!”萧璟聿就差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 …… 医女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一边诊脉,一边指挥萧璟聿给姜云茵喂糖水,不时还斜他两眼。 王爷好狠的心,竟把小国师活活饿晕过去了。 可恶,她回宫后,一定要禀告给太后娘娘。 可怜的小国师大人,都憔悴了。 唉! 萧璟聿给姜云茵喂了小半碗糖水后,见床中人还昏迷不醒,心中焦躁不已,又怕吵到她,只能压着声音跟医女说话。 “罗太医,茵儿怎么还没醒?真的只是饿晕了吗?” 他就差没把你到底行不行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罗太医是专门给太后看诊的医女,后被萧璟聿抓来给姜云茵调理身体,所以也算是国师府的常客了。 萧璟聿对她还算熟悉,知道她医术精湛,可今日……莫不是医术退步了? 他紧紧盯着姜云茵的脸,心中就跟刀割似的。 罗医女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想蔑视他,“王爷,下官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萧璟聿握拳,周身气势一变,眉头紧锁,“你的左腿和右腿,想留哪一个?” 他现在有空跟她开玩笑吗? 不要以为是他远房表姐就可以在这儿故弄玄虚。 他的刀剑可不长眼。 罗医女撇嘴,把姜云茵的手放回被子里后,缓缓站起来,“好,下官直说了。 坏消息是下官要去太后娘娘面前检举您虐待小国师。 好消息就是,小国师怀孕了!” 萧璟聿听到前半句还有点内疚,可听到后半句,一整个人都呆住了。 随后瞪了罗太医一眼。 “庸医!” 茵儿怀孕?那他的药岂不是白喝了。 萧璟聿冷漠的看着她,说完就要让人重新去找太医来。 要是她耽误了茵儿诊治的时间,他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罗太医昂着下巴,明亮的眼神中光芒四射,有些激动的解释道,“王爷,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你可以质疑下官的人品,但决不能质疑下官的医术啊。 小国师都怀孕三个月了,这滑脉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再过半年,您都能听到孩子叫您爹了。” “……”萧璟聿眼角抽搐,被她过分粗糙的话语给震惊道。 就算茵儿怀了孩子,谁家孩子一生下来就可以叫爹? 说她荒谬还真是荒谬。 算了,这个不靠谱,他得赶紧让人重新去请一个太医来。 可一连请了好几个太医,得出的结论都一样。 饿晕了! 怀孕了! 罗医女站在旁边,看着萧璟聿呆滞的模样,轻哼一声,拎起药箱就准备回宫,“另外,王爷,下官再叮嘱两句,小国师有孕在身,房事千万节制啊!” 她刚才检查的时候,还发现小国师身上…… 咳! 好在她是成了婚的女子,又是医者,也没那么顾忌,直接对他挑明了。 可萧璟聿此刻已经听不进她的话,满脑子都是几位大夫得出的诊断结论。 怀孕了! 茵儿怀孕了! 三个月了? 三个月…… 往前算,那不就是他生辰那几日…… 这孩子来的真是让他意外。 又惊又喜! 屋中人都被驱赶得干干净净。 萧璟聿坐在床边,握着姜云茵的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盯着她肚子看。 难怪茵儿腰身圆润了些,月事带也没动过。 他真是笨啊,竟没往这上面想过。 都怪他粗心大意。 萧璟聿抬手又扇了自己一下,做出深刻检讨。 姜云茵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他这令人费解的一幕。 这是怎么了? “咳……” 见到她醒来,萧璟聿脸色一喜,急忙凑过来,小心的扶着她,又往她背后塞了两个枕头,以方便她靠着。 “茵儿,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 姜云茵被他过分紧张的动作搞的莫名其妙,可他眼神亮晶晶的盯着自己时,又觉得他怪傻的,跟个大型犬一样。 “心慌!” 萧璟聿神色惊变,心中咯噔一下,“心慌?你等等,我马上让大夫回来再给你瞧瞧。” 太医应该还没有走远。 姜云茵拉住他,对他无语一笑,解释道,“我是说,我饿得心慌啊。” 给点吃的。 她都快饿扁了。 萧璟聿脚下一顿,立马又转身坐回床上,对她温柔开口,“好好好,我马上给你把饭菜端过来。” 他这脑子啊,怎么这么迟钝了呢。 吃饭时,姜云茵想下床,萧璟聿不让。 不仅不让,还要亲手喂她吃饭。 “我自己来!”姜云茵举手抗拒,不虞的瞥了他一眼。 萧璟聿紧张脸,愁眉苦脸的把饭菜送到她嘴边,“我喂你,你刚才晕倒了,我担心。” 姜云茵咬了下嘴角,总觉得他这会儿怪怪的。 要不是太饿,说话都费劲,她肯定还要跟他争论一番。 喂就喂,他最好祈祷他没把自己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 饭吃到一半,腹中饥饿感消失了大半,心里也不慌了。 姜云茵夺过他手里的筷子,开始自己吃。 他喂的太慢了。 只是… “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 她脸上有花啊? 姜云茵嚼着饭菜,抬眸不解的看向萧璟聿,见他一脸''姨母笑'',有点怪瘆人的。 他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一会儿吃了饭得给他驱驱邪。 大中午的,险些没把她汗毛给看得竖起来。 第162章 番外八 萧璟聿笑着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等她吃完了饭再告诉她。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茵儿吃饭很香,我喜欢看!” 姜云茵无语的斜了他一眼,往他嘴里塞了一块不吃的肉,又看看桌上被她吃的差不多的饭菜,露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怎么办,我好像还没吃饱。” 萧璟聿一听,赶紧说道,“没事,茵儿,我让张娘子在给你重新做了。 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能吃就好,就怕她吃不下。 姜云茵摇摇头,又摸摸自己的肚子。 嗯?怎么这么圆润了,她的腰呢? 她低头一看,神色略微古怪,欲哭无泪,“金鱼,我看还是别吃了。” 她怎么胖成这样了? 萧璟聿追不上她的思绪,疑惑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动作极其温柔,“为何? 茵儿放心,就是你一天吃十顿,我也能养的起你们母子。” 别说十顿,一百顿也行啊。 啥? 姜云茵怔了一下。 母子? 是说她跟雅虎它们? 见她怔愣,萧璟聿又实在想知道她的态度,所以把床上的桌子撤下去后,捏着她的手指,神色隐隐有些忐忑的对她开口,“茵儿,你怀孕了,咱们有孩子了!” “……哦!”怀孕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不就是怀孕了吗,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等等,谁怀孕了来着? “我?”姜云茵猛然反应过来,指着自己,一脸惊诧。 “怀孕了?”她怀孕了!!! 什么时候? 姜云茵懵了,一脸怀疑。 萧璟聿认真的点点头,眼中有些自责,还带着浓浓的担忧,“是啊,茵儿。” “你怀孕了,三个月了已经!” 现在想到,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小家伙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了这么久,他却没能察觉,真是一个失职的父亲。 咔嚓—— 姜云茵徒手掰断了床架子,一脸匪夷所思的消化着这个消息。 然而,被她掰断的床架子断了一侧,另外三根架子有些不稳,径直塌了下来。 萧璟聿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及时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 床架子垮塌,轰的一声,响动召回姜云茵的思绪,她挠挠头,有些恍惚。 “你是说,我肚子里……” 她没管垮掉的床,坐在萧璟聿腿上,脸色稍稍回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有一个孩子?” 萧璟聿被她这大胆的行为给吓的背后冷汗直冒,又连忙抓住她的爪子,“没错,茵儿。” “是我们的孩子。” 嘶—— 好神奇啊。 她居然怀了个人。 姜云茵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转头盯着他,“不对。 你不是每次都吃了药?” 她没成亲的打算,自然也没怀孕的打算。 所以每次和萧璟聿云雨,他都会服避子药丸,怎么会…… 萧璟聿耳根泛红,小心翼翼搂着她的腰,温柔解释道,“我保证我都吃了的,茵儿。 我算了下日子,兴许是我生辰那日,咱们俩在温泉池子里那次……” 当时药不在身边,情况又比较特殊,他就忘了这茬。 没想到…… 姜云茵咬着手指,撇了下嘴,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当初是谁说,身体不好,不会有子嗣的。” 这下好了,打脸了。 萧璟聿勾唇,被她嗔怨的动作所迷惑,开心的笑笑,“这不还得多亏了茵儿替我寻来的圣灵珠吗?” 解除诅咒,只是圣灵珠最微不足道的功效,延年益寿,调理身体,才是圣灵珠的最大作用。 姜云茵恶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脸,有些无语。 她都没当娘的打算。 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 而且居然都三个月了。 顶着被她玩弄得歪七扭八的脸,萧璟聿抱着她,黑眸泛着柔光,忐忑之意再度涌上心头,“茵儿!” “嗯?”姜云茵靠在他怀里,呆呆的点头。 “这个孩子……要留下吗……”萧璟聿声音骤然放轻,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 他在害怕? 姜云茵抬起头,神色古怪的盯着他,“你不想要?” 萧璟聿剑眉飞扬,掷地有声,“要!” “当然要!” 他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只是他尊重茵儿的选择,不然之前也不会一直服用避子药了。 他还从未想过自己和茵儿会有孩子呢。 “小声些!”姜云茵掏掏耳朵,差点没被他的声音给震聋了。 萧璟聿轻笑两下,有些憨憨的,抬手给她揉揉耳朵,“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姜云茵拍开他的手,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有一丝心虚,“不过咱们先说好,我只负责生,其他的都得你来。” 像什么管教孩子,照顾孩子,她可不一定做的好,还是丢给他。 谁让这是他搞出来的呢。 萧璟聿那有不答应的,忙不迭同意下来,捣头如蒜。 “好好,没问题。” 他能照顾好茵儿,自然也能照顾好孩子。 姜云茵笑了笑,低头摸摸肚子,感慨不已。 萧璟聿的大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吻了下她的发梢,跟她说起悄悄话,“茵儿。你说,她会动了吗?” 姜云茵认真的想了想,歪着脑袋道,“兴许快了。” 都三个月了。 她这是有多笨才没察觉。 萧璟聿脸上展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意,眉眼舒展,满是欢愉。 幸得上天眷顾,让他也有栖息之所。 得知姜云茵有孕,宁太后急急忙忙的带人出了宫,流水一般的礼品和衣物料子、首饰玉器淌进国师府。 本就不大的国师府变得拥挤不堪,险些都没地儿堆放。 如此夸张的举动,让姜云茵汗颜不已。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总觉得奇怪。 毕竟她同萧璟聿并未成婚,太后这样,倒是叫她有些……怪为难的。 但宁太后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样,只字不提她们俩的婚事,只叫她安心休养,小心身子。 听说孩子已经三个月,再有半年就能出生,宁太后正高兴着呢。 但转念一想。 三个月…… 那岂不是四月的时候就有了。 可云茵前两个月还在外风餐露宿,爬山下坡,一路颠簸…… 对此,她把萧璟聿和萧宁昭都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宁昭不在,萧璟聿首当其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差点没把他骂成孙子。 不过他也知道是自己疏忽,所以没敢还嘴。 姜云茵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待宁太后离开,萧璟聿才悠悠的松了口气,朝姜云茵走去。 “茵儿,呜呜……” 他太惨了。 都当爹的人了,还被母后这样教训。 他黏糊的靠在姜云茵肩头,神色委屈可怜。 姜云茵莞尔,捏捏他的脸,“好啦,好啦,没事。” 萧璟聿搂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容重回脸上,“饿了没?我让人给你做饭去。” “……” 她也不是一天真要吃十顿啊。 姜云茵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萧璟聿嘻嘻一笑,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茵儿。 要给姜伯父、姜伯母她们说一声吗?” 茵儿怀孕这事儿,只有母后和皇姐知道,姜家那边,他还未派人去告知。 主要是他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说。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同茵儿早已是陌路。 姜云茵想了一下,点点头,“娘她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说。 “好!”萧璟聿立马就派人去姜府传话。 姜大夫人闻信,也是一路着急忙慌的赶到国师府。 小珩儿一见到姜云茵就想往她身上扑,还好萧璟聿手快,抢先将他抱了起来。 看到萧璟聿,姜大夫人先是一惊,随后又稳了稳心智,朝他客气行礼。 萧璟聿可不敢受这一礼,连忙将她扶起来,“伯母别多礼!” 姜大夫人脸上立马浮现一抹微妙的神色,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娘!”姜云茵唤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去,露出一抹牵挂的笑意,又拉着她仔细检查了一番,“茵儿。 你还好吗?” 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女儿了。 倒是不知……怎么会这般突然…… 姜云茵点点头,又把萧璟聿和小侄子都赶了出去,只留她娘在屋中。 人一走,姜大夫人变了脸色,拉着她着急询问,“茵儿,摄政王他……” 他怎么会在国师府? 而且看样子,他对自己似乎有些或许客套了。 还有看茵儿的眼神。 莫非这个孩子…… 姜大夫人无疑是聪明的。 姜云茵挠挠头发,对她惭愧一笑,点点头,“娘,就是你想的那样!” 砰! 姜大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扯着手帕咬牙切齿道,“可恶,欺人太甚!” “啊?”姜云茵懵了。 什么欺人太甚? “娘,你说什么呢?” 她大为不解,赶紧拦住她娘,给她倒了杯茶。 姜大夫人目露凶光,一副护崽母兽模样,压着嗓子,气愤的开口。 “你这都怀上孩子了,摄政王竟还不与你成婚,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他把我姜家的女儿当什么呢。” “……”姜云茵摸摸鼻尖,赶紧摇晃她娘的胳膊,小声解释道,“不是的,娘,是我不想跟他成婚的。” “什么?”姜大夫人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紧绷的唇角一下子就散开了。 茵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云茵喝了一口温水,面色复杂,“娘。 先前他给我说过成婚的事,我拒绝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只是觉得成不成婚都一样。 “你……你这孩子……这又是为何?”姜大夫人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嗔了她两眼,不解询问。 “就是不想成亲啊。”姜云茵坦然。 姜大夫人拍拍她的手,一脸纵容,可一看到她肚子,她又担忧起来,“如今怎么办? 孩子都有了,得抓紧成亲啊。” 姜云茵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挽着姜大夫人的胳膊,“不要。 娘,您别担心这个,我心里有数。 成不成亲对我来说,都没什么要紧的。” 孩子该生就生,她一个人又不是养不起。 至于成亲,还是算了。 姜大夫人一脸古怪,但也没在追问。 反正女儿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只需要照顾好她就行。 姜大夫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但见到女儿后,她又筹划起来。 什么照顾她的婢女,孩子的衣服,生产时的稳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需备好才行,免得临门一脚,慌了心神。 姜云茵扶额,赶紧制止她,“娘,您就不用操心了。 这些有人会准备的。” 何况她这还早着呢。 姜大夫人还是忧愁,她不太放心别人准备的。 当初老大媳妇和卿儿生孩子时,也是她准备的,她有经验。 见根本劝阻不了,姜云茵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晚上。 换了张床,姜云茵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而且总觉得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嗡嗡嗡的。 “嘿嘿……” 姜云茵皱眉,晃了晃脑袋。 “嘿嘿嘿……” 她再度皱眉,翻了个身。 “嘿嘿……嘿嘿……” 有病啊,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她耳边傻笑? “嘿嘿……” 姜云茵被吵醒,看着昏暗的屋子,耳边不时还传来两声惊悚的笑。 她揉揉眼睛,看了一眼身旁之人,明明已经睡着了,可还咧着大嘴在傻笑,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就没见过他这样傻的时候。 “嘿嘿……”又来! 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姜云茵揉揉额角,抬脚就把他给踹醒。 “怎么了,怎么了,茵儿?是不是我压着你肚子了?” 萧璟聿一秒惊醒,翻身爬起来,环顾四周,最后落到姜云茵幽怨的小脸上,有些慌张。 “……睡觉的时候,你傻笑什么?”姜云茵盯着他,小眼神在黑夜中带着幽幽的光芒。 他是不打算让自己睡了是。 “啊?有吗?”萧璟聿摸摸自己的脸,双目茫然。 姜云茵点头,重新躺下来,“你要是不好好睡,再给我傻笑,你就自己回你屋睡觉去。” 他会傻笑? 怎么可能。 不过……他还真觉得脸有些酸。 萧璟聿眼珠子一转,摇摇头,赶紧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小心避开她的肚子,“我才不要一个人睡。” 姜云茵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睡姿,手搭在他腰上,使坏的捏了两下,“那就不许笑!” “……”他现在没睡着都想笑了。 拍拍她的背,萧璟聿搂着她,心里美得冒泡,“那我要是再笑,你就把我踢醒!” 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自己没都感觉到啊。 “哼……”踢醒?直接给他踢到屋外去。 姜云茵打了个呵欠,在他的安抚下,缓缓闭上眼。 为了方便自己爬床,萧璟聿早在去年就重新在国师府旁边买了一座宅子。 以至于他现在给姜云茵准备下人和生产的物件儿时,都要感叹一番自己的先见之明。 国师府太小,根本就住不下多余的人。 生孩子又不是件小事儿,需要安排的人太多,要是都搁国师府里,恐怕一个屋得住六七个人,还嘈杂。 还好,有了这座宅子,可以把人都安排到旁边去。 姜云卿没两日也知道了这事儿,赶紧带着自己的大胖儿子登门来看望。 坐在亭子里,萧璟祚一边逗孩子,一边朝对面剥莲子的男子开口,“恭喜啊,二弟。老来得子了!” 萧璟聿手一顿,眯了眯眼眸,声音冷淡。 “……萧璟祚,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 他才二十六,哪里老了。 他们俩之间,好像他还要大一岁。 “做什么,哥哥也不叫了。”萧璟祚背着自家儿子,翻了个白眼,唾弃了他一句。 萧璟聿冷笑,手中动作不停,讥讽道,“你也知道你更老啊!” “……”扎心。 萧璟祚嘴角一撇,挺了挺胸膛,“我这是稳重,你算什么? 没名没分,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这下是在萧璟聿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了。 他脸色沉了沉,“你别没事找事!” 他近来心情甚好,不要惹他。 萧璟祚满不在乎,逗着自家大胖儿子,得瑟道,“别忘了,我不仅是你哥,还是你姐夫。 你要是以后想进姜家的门,还得靠我给你说好话呢。” 萧璟聿懒得搭理他,视线落在自家大外甥身上,扯出一道笑容来。 “夙儿,叫姨父!” 小家伙刚过周岁,能说几个字,可看他面色威严的模样,小嘴一撇,吓得直往亲爹怀里缩。 “哈哈哈!”萧璟祚毫不留情的嘲笑。 “我说老二,你赶紧练练你的笑容,不然等你孩子生下来,都不愿意搭理你。” 萧璟聿这下是真郁闷了。 他有这么凶吗? 也没见茵儿怕他啊。 晚上,他把这事儿告诉给了姜云茵。 谁知,她笑得前仆后仰,差点没把床板给拍穿了。 “好了,好了,茵儿,别笑了!” 注意些肚子。 萧璟聿无奈至极的搂着她。 姜云茵擦擦眼角的泪花,好笑的对他说道,“你别信他啊。谁带孩子,孩子就跟谁亲。” 而且孩子生下来也分不清谁是谁啊。 萧璟聿半信半疑,但私下里,他还是偷摸在练习笑容。 只是,他越发和善的笑容落在朝臣眼里,浑身的皮下意识都缩紧了。 摄政王这又是在干嘛呢,总有种头顶悬着刀,要掉不掉的感觉。 他们也没乱来不是。 还是喜欢摄政王冷酷无情的样子。 看着安心些。 元月伊始。 大雪纷飞之时,姜云茵发动了。 黎明前夕,紧绷的肚皮出现异样的感觉,没多久,一股暖流便浸透床铺。 天蒙蒙亮,国师府中所有人整齐有序的忙碌起来。 等宁太后和萧宁昭、姜大夫人、姜三夫人、姜云卿、姜云柔赶来时,一道过分嘹亮的啼哭打破周遭平静。 生了,生了个大胖丫头。 姜云茵躺在床上,面色红润。 萧璟聿蹲在床边,满眼动容。 然而……大胖丫头却是有些不对劲。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膀大腰圆的稳婆面露惊惶,差点没抱住她。 好大的力气,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这不,刚把她放在木盆里准备清洗,她乱蹬的一脚直接把木盆给踹裂了,一盆热水哗啦而下,水花飞溅。 稳婆吓了一大跳,怔愣的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小丫头作势就要掉到地上。 还好萧璟聿眼疾手快,及时兜住了她。 也顾不得她脏兮兮的小身子,赶紧抱在怀里,心都漏了一拍。 稳婆回过神,连忙跪下,满是慌张的开口,“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民妇不是故意的。” 这小丫头的力气未免太大了些,如此结实的木盆都给踢碎了。 萧璟聿刚要动怒,就被自己女儿一记小拳砸在了胸口上,“咳……” 小祖宗,他的骨头……好疼…… 姜云茵一拍额头,遭了,女儿肯定也继承了祖上的巨力。 当初她出生时也是如此,只是她是胎穿,有成人的智商,知道怎么控制。 但是现在女儿不一样啊,根本不会控制。 焦虑,以后可怎么办呐!! (番外完结) 撒花! 新书已发,喜欢的宝子们可以从主页点进去观看哦。 第162章 番外八 萧璟聿笑着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等她吃完了饭再告诉她。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茵儿吃饭很香,我喜欢看!” 姜云茵无语的斜了他一眼,往他嘴里塞了一块不吃的肉,又看看桌上被她吃的差不多的饭菜,露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怎么办,我好像还没吃饱。” 萧璟聿一听,赶紧说道,“没事,茵儿,我让张娘子在给你重新做了。 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能吃就好,就怕她吃不下。 姜云茵摇摇头,又摸摸自己的肚子。 嗯?怎么这么圆润了,她的腰呢? 她低头一看,神色略微古怪,欲哭无泪,“金鱼,我看还是别吃了。” 她怎么胖成这样了? 萧璟聿追不上她的思绪,疑惑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动作极其温柔,“为何? 茵儿放心,就是你一天吃十顿,我也能养的起你们母子。” 别说十顿,一百顿也行啊。 啥? 姜云茵怔了一下。 母子? 是说她跟雅虎它们? 见她怔愣,萧璟聿又实在想知道她的态度,所以把床上的桌子撤下去后,捏着她的手指,神色隐隐有些忐忑的对她开口,“茵儿,你怀孕了,咱们有孩子了!” “……哦!”怀孕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不就是怀孕了吗,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等等,谁怀孕了来着? “我?”姜云茵猛然反应过来,指着自己,一脸惊诧。 “怀孕了?”她怀孕了!!! 什么时候? 姜云茵懵了,一脸怀疑。 萧璟聿认真的点点头,眼中有些自责,还带着浓浓的担忧,“是啊,茵儿。” “你怀孕了,三个月了已经!” 现在想到,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小家伙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了这么久,他却没能察觉,真是一个失职的父亲。 咔嚓—— 姜云茵徒手掰断了床架子,一脸匪夷所思的消化着这个消息。 然而,被她掰断的床架子断了一侧,另外三根架子有些不稳,径直塌了下来。 萧璟聿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及时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 床架子垮塌,轰的一声,响动召回姜云茵的思绪,她挠挠头,有些恍惚。 “你是说,我肚子里……” 她没管垮掉的床,坐在萧璟聿腿上,脸色稍稍回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有一个孩子?” 萧璟聿被她这大胆的行为给吓的背后冷汗直冒,又连忙抓住她的爪子,“没错,茵儿。” “是我们的孩子。” 嘶—— 好神奇啊。 她居然怀了个人。 姜云茵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转头盯着他,“不对。 你不是每次都吃了药?” 她没成亲的打算,自然也没怀孕的打算。 所以每次和萧璟聿云雨,他都会服避子药丸,怎么会…… 萧璟聿耳根泛红,小心翼翼搂着她的腰,温柔解释道,“我保证我都吃了的,茵儿。 我算了下日子,兴许是我生辰那日,咱们俩在温泉池子里那次……” 当时药不在身边,情况又比较特殊,他就忘了这茬。 没想到…… 姜云茵咬着手指,撇了下嘴,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当初是谁说,身体不好,不会有子嗣的。” 这下好了,打脸了。 萧璟聿勾唇,被她嗔怨的动作所迷惑,开心的笑笑,“这不还得多亏了茵儿替我寻来的圣灵珠吗?” 解除诅咒,只是圣灵珠最微不足道的功效,延年益寿,调理身体,才是圣灵珠的最大作用。 姜云茵恶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脸,有些无语。 她都没当娘的打算。 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 而且居然都三个月了。 顶着被她玩弄得歪七扭八的脸,萧璟聿抱着她,黑眸泛着柔光,忐忑之意再度涌上心头,“茵儿!” “嗯?”姜云茵靠在他怀里,呆呆的点头。 “这个孩子……要留下吗……”萧璟聿声音骤然放轻,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 他在害怕? 姜云茵抬起头,神色古怪的盯着他,“你不想要?” 萧璟聿剑眉飞扬,掷地有声,“要!” “当然要!” 他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只是他尊重茵儿的选择,不然之前也不会一直服用避子药了。 他还从未想过自己和茵儿会有孩子呢。 “小声些!”姜云茵掏掏耳朵,差点没被他的声音给震聋了。 萧璟聿轻笑两下,有些憨憨的,抬手给她揉揉耳朵,“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姜云茵拍开他的手,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有一丝心虚,“不过咱们先说好,我只负责生,其他的都得你来。” 像什么管教孩子,照顾孩子,她可不一定做的好,还是丢给他。 谁让这是他搞出来的呢。 萧璟聿那有不答应的,忙不迭同意下来,捣头如蒜。 “好好,没问题。” 他能照顾好茵儿,自然也能照顾好孩子。 姜云茵笑了笑,低头摸摸肚子,感慨不已。 萧璟聿的大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吻了下她的发梢,跟她说起悄悄话,“茵儿。你说,她会动了吗?” 姜云茵认真的想了想,歪着脑袋道,“兴许快了。” 都三个月了。 她这是有多笨才没察觉。 萧璟聿脸上展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意,眉眼舒展,满是欢愉。 幸得上天眷顾,让他也有栖息之所。 得知姜云茵有孕,宁太后急急忙忙的带人出了宫,流水一般的礼品和衣物料子、首饰玉器淌进国师府。 本就不大的国师府变得拥挤不堪,险些都没地儿堆放。 如此夸张的举动,让姜云茵汗颜不已。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总觉得奇怪。 毕竟她同萧璟聿并未成婚,太后这样,倒是叫她有些……怪为难的。 但宁太后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样,只字不提她们俩的婚事,只叫她安心休养,小心身子。 听说孩子已经三个月,再有半年就能出生,宁太后正高兴着呢。 但转念一想。 三个月…… 那岂不是四月的时候就有了。 可云茵前两个月还在外风餐露宿,爬山下坡,一路颠簸…… 对此,她把萧璟聿和萧宁昭都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宁昭不在,萧璟聿首当其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差点没把他骂成孙子。 不过他也知道是自己疏忽,所以没敢还嘴。 姜云茵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待宁太后离开,萧璟聿才悠悠的松了口气,朝姜云茵走去。 “茵儿,呜呜……” 他太惨了。 都当爹的人了,还被母后这样教训。 他黏糊的靠在姜云茵肩头,神色委屈可怜。 姜云茵莞尔,捏捏他的脸,“好啦,好啦,没事。” 萧璟聿搂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容重回脸上,“饿了没?我让人给你做饭去。” “……” 她也不是一天真要吃十顿啊。 姜云茵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萧璟聿嘻嘻一笑,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茵儿。 要给姜伯父、姜伯母她们说一声吗?” 茵儿怀孕这事儿,只有母后和皇姐知道,姜家那边,他还未派人去告知。 主要是他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说。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同茵儿早已是陌路。 姜云茵想了一下,点点头,“娘她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说。 “好!”萧璟聿立马就派人去姜府传话。 姜大夫人闻信,也是一路着急忙慌的赶到国师府。 小珩儿一见到姜云茵就想往她身上扑,还好萧璟聿手快,抢先将他抱了起来。 看到萧璟聿,姜大夫人先是一惊,随后又稳了稳心智,朝他客气行礼。 萧璟聿可不敢受这一礼,连忙将她扶起来,“伯母别多礼!” 姜大夫人脸上立马浮现一抹微妙的神色,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娘!”姜云茵唤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去,露出一抹牵挂的笑意,又拉着她仔细检查了一番,“茵儿。 你还好吗?” 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女儿了。 倒是不知……怎么会这般突然…… 姜云茵点点头,又把萧璟聿和小侄子都赶了出去,只留她娘在屋中。 人一走,姜大夫人变了脸色,拉着她着急询问,“茵儿,摄政王他……” 他怎么会在国师府? 而且看样子,他对自己似乎有些或许客套了。 还有看茵儿的眼神。 莫非这个孩子…… 姜大夫人无疑是聪明的。 姜云茵挠挠头发,对她惭愧一笑,点点头,“娘,就是你想的那样!” 砰! 姜大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扯着手帕咬牙切齿道,“可恶,欺人太甚!” “啊?”姜云茵懵了。 什么欺人太甚? “娘,你说什么呢?” 她大为不解,赶紧拦住她娘,给她倒了杯茶。 姜大夫人目露凶光,一副护崽母兽模样,压着嗓子,气愤的开口。 “你这都怀上孩子了,摄政王竟还不与你成婚,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他把我姜家的女儿当什么呢。” “……”姜云茵摸摸鼻尖,赶紧摇晃她娘的胳膊,小声解释道,“不是的,娘,是我不想跟他成婚的。” “什么?”姜大夫人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紧绷的唇角一下子就散开了。 茵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云茵喝了一口温水,面色复杂,“娘。 先前他给我说过成婚的事,我拒绝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只是觉得成不成婚都一样。 “你……你这孩子……这又是为何?”姜大夫人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嗔了她两眼,不解询问。 “就是不想成亲啊。”姜云茵坦然。 姜大夫人拍拍她的手,一脸纵容,可一看到她肚子,她又担忧起来,“如今怎么办? 孩子都有了,得抓紧成亲啊。” 姜云茵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挽着姜大夫人的胳膊,“不要。 娘,您别担心这个,我心里有数。 成不成亲对我来说,都没什么要紧的。” 孩子该生就生,她一个人又不是养不起。 至于成亲,还是算了。 姜大夫人一脸古怪,但也没在追问。 反正女儿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只需要照顾好她就行。 姜大夫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但见到女儿后,她又筹划起来。 什么照顾她的婢女,孩子的衣服,生产时的稳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需备好才行,免得临门一脚,慌了心神。 姜云茵扶额,赶紧制止她,“娘,您就不用操心了。 这些有人会准备的。” 何况她这还早着呢。 姜大夫人还是忧愁,她不太放心别人准备的。 当初老大媳妇和卿儿生孩子时,也是她准备的,她有经验。 见根本劝阻不了,姜云茵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晚上。 换了张床,姜云茵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而且总觉得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嗡嗡嗡的。 “嘿嘿……” 姜云茵皱眉,晃了晃脑袋。 “嘿嘿嘿……” 她再度皱眉,翻了个身。 “嘿嘿……嘿嘿……” 有病啊,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她耳边傻笑? “嘿嘿……” 姜云茵被吵醒,看着昏暗的屋子,耳边不时还传来两声惊悚的笑。 她揉揉眼睛,看了一眼身旁之人,明明已经睡着了,可还咧着大嘴在傻笑,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就没见过他这样傻的时候。 “嘿嘿……”又来! 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姜云茵揉揉额角,抬脚就把他给踹醒。 “怎么了,怎么了,茵儿?是不是我压着你肚子了?” 萧璟聿一秒惊醒,翻身爬起来,环顾四周,最后落到姜云茵幽怨的小脸上,有些慌张。 “……睡觉的时候,你傻笑什么?”姜云茵盯着他,小眼神在黑夜中带着幽幽的光芒。 他是不打算让自己睡了是。 “啊?有吗?”萧璟聿摸摸自己的脸,双目茫然。 姜云茵点头,重新躺下来,“你要是不好好睡,再给我傻笑,你就自己回你屋睡觉去。” 他会傻笑? 怎么可能。 不过……他还真觉得脸有些酸。 萧璟聿眼珠子一转,摇摇头,赶紧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小心避开她的肚子,“我才不要一个人睡。” 姜云茵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睡姿,手搭在他腰上,使坏的捏了两下,“那就不许笑!” “……”他现在没睡着都想笑了。 拍拍她的背,萧璟聿搂着她,心里美得冒泡,“那我要是再笑,你就把我踢醒!” 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自己没都感觉到啊。 “哼……”踢醒?直接给他踢到屋外去。 姜云茵打了个呵欠,在他的安抚下,缓缓闭上眼。 为了方便自己爬床,萧璟聿早在去年就重新在国师府旁边买了一座宅子。 以至于他现在给姜云茵准备下人和生产的物件儿时,都要感叹一番自己的先见之明。 国师府太小,根本就住不下多余的人。 生孩子又不是件小事儿,需要安排的人太多,要是都搁国师府里,恐怕一个屋得住六七个人,还嘈杂。 还好,有了这座宅子,可以把人都安排到旁边去。 姜云卿没两日也知道了这事儿,赶紧带着自己的大胖儿子登门来看望。 坐在亭子里,萧璟祚一边逗孩子,一边朝对面剥莲子的男子开口,“恭喜啊,二弟。老来得子了!” 萧璟聿手一顿,眯了眯眼眸,声音冷淡。 “……萧璟祚,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 他才二十六,哪里老了。 他们俩之间,好像他还要大一岁。 “做什么,哥哥也不叫了。”萧璟祚背着自家儿子,翻了个白眼,唾弃了他一句。 萧璟聿冷笑,手中动作不停,讥讽道,“你也知道你更老啊!” “……”扎心。 萧璟祚嘴角一撇,挺了挺胸膛,“我这是稳重,你算什么? 没名没分,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这下是在萧璟聿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了。 他脸色沉了沉,“你别没事找事!” 他近来心情甚好,不要惹他。 萧璟祚满不在乎,逗着自家大胖儿子,得瑟道,“别忘了,我不仅是你哥,还是你姐夫。 你要是以后想进姜家的门,还得靠我给你说好话呢。” 萧璟聿懒得搭理他,视线落在自家大外甥身上,扯出一道笑容来。 “夙儿,叫姨父!” 小家伙刚过周岁,能说几个字,可看他面色威严的模样,小嘴一撇,吓得直往亲爹怀里缩。 “哈哈哈!”萧璟祚毫不留情的嘲笑。 “我说老二,你赶紧练练你的笑容,不然等你孩子生下来,都不愿意搭理你。” 萧璟聿这下是真郁闷了。 他有这么凶吗? 也没见茵儿怕他啊。 晚上,他把这事儿告诉给了姜云茵。 谁知,她笑得前仆后仰,差点没把床板给拍穿了。 “好了,好了,茵儿,别笑了!” 注意些肚子。 萧璟聿无奈至极的搂着她。 姜云茵擦擦眼角的泪花,好笑的对他说道,“你别信他啊。谁带孩子,孩子就跟谁亲。” 而且孩子生下来也分不清谁是谁啊。 萧璟聿半信半疑,但私下里,他还是偷摸在练习笑容。 只是,他越发和善的笑容落在朝臣眼里,浑身的皮下意识都缩紧了。 摄政王这又是在干嘛呢,总有种头顶悬着刀,要掉不掉的感觉。 他们也没乱来不是。 还是喜欢摄政王冷酷无情的样子。 看着安心些。 元月伊始。 大雪纷飞之时,姜云茵发动了。 黎明前夕,紧绷的肚皮出现异样的感觉,没多久,一股暖流便浸透床铺。 天蒙蒙亮,国师府中所有人整齐有序的忙碌起来。 等宁太后和萧宁昭、姜大夫人、姜三夫人、姜云卿、姜云柔赶来时,一道过分嘹亮的啼哭打破周遭平静。 生了,生了个大胖丫头。 姜云茵躺在床上,面色红润。 萧璟聿蹲在床边,满眼动容。 然而……大胖丫头却是有些不对劲。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膀大腰圆的稳婆面露惊惶,差点没抱住她。 好大的力气,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这不,刚把她放在木盆里准备清洗,她乱蹬的一脚直接把木盆给踹裂了,一盆热水哗啦而下,水花飞溅。 稳婆吓了一大跳,怔愣的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小丫头作势就要掉到地上。 还好萧璟聿眼疾手快,及时兜住了她。 也顾不得她脏兮兮的小身子,赶紧抱在怀里,心都漏了一拍。 稳婆回过神,连忙跪下,满是慌张的开口,“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民妇不是故意的。” 这小丫头的力气未免太大了些,如此结实的木盆都给踢碎了。 萧璟聿刚要动怒,就被自己女儿一记小拳砸在了胸口上,“咳……” 小祖宗,他的骨头……好疼…… 姜云茵一拍额头,遭了,女儿肯定也继承了祖上的巨力。 当初她出生时也是如此,只是她是胎穿,有成人的智商,知道怎么控制。 但是现在女儿不一样啊,根本不会控制。 焦虑,以后可怎么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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