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黎》 第1章 公墓 今年的雏菊开得格外热烈,洁白的花颜在公墓肆意绽放。 “又有人来了” 她坐在墓碑上晃悠着双腿,谁也看不见无形的她。 细雨绵绵如丝,清晨的薄雾模糊了人的双眼,墓碑隐没在薄雾之中。 山风簌簌穿过碑林,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打着伞,看不清面容。 他站在一墓碑前,手捧雏菊花束,而后单膝跪地,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指腹轻抚墓碑上的照片。 她有些好奇的飘到了男人身侧,蹲下来仔细得凑近看了看。 面容英俊,却面无表情,只有那双幽深的黑眸暗藏波动。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 “好无聊” 她戳着他的肩膀,露出了惊讶之色。 在这处公墓不知道待了多久,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 她也曾试着触碰那些人,却无疾而终。 可没想到却可以碰到这个男人,莫非他们有什么联系不成? 她跃跃欲试,又试着戳了戳男人的肩膀,兴奋的她一直戳,直到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抓住无法动弹,她才回过神来。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他站起身,连带着黎清也踉跄地站了起来。 “我没有恶意” 她站稳了,试着把手从他手中抽离,结果抽不出来,他也没有回应她。 脸上却突然传来温热,这个男人手指在她脸上滑动,最后收回手。 “你干嘛呢” 莫名其妙被摸了一通,这个男人还站在原地双眸幽深的看着她。 不由得身体一颤,想她也不知在这待了多久,很少会有这么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你说话啊” 她说了这么多,他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听不到她的声音? “傻逼?” 仍然没有反应,看来这个男人只能触碰到她,却无法听见她的声音。 叹了口气,她抓住沈顾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我不知道」 「你是谁呢?」 “沈顾” 男人冰冷的声音,在这细雨朦胧中,愈显冷酷。 这个名字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她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歪着头想,却没有任何头绪。 冰凉的触感不断传来,沈顾微缩手指,看不到她的存在。 手腕一松,她松开了他,飘到面前的墓碑上。 他垂眸凝视墓碑上的照片,转身离开了这里。 “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她坐在墓碑上,看着沈顾的背影在雨幕中渐远。 “怎么回事?” 背后突然有一堵无形的墙推着她往前,始终和沈顾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向沈顾飘去,鬼使神差的往后看了一眼刚才的墓碑,墓碑在烟雨中朦胧隐现,好似一场梦。 “别推了,我跑还不行吗” 飘落在地,她在公墓中奔跑,目标——沈顾。 “嘿嘿” 距离沈顾越来越近,她飘了起来,慢悠悠的飘到沈顾的身后。 “嘿,我又来了” 拍了一下沈顾的肩膀,她在他身边飘来飘去,神情悠闲。 她总算逃离了这里,幸福生活就在眼前。 「我要跟着你」 无形的手指在沈顾的背上滑动,沈顾停下脚步,感受背上的触感。 “嗯” 触感消失了,沈顾再度往前走,她趴在他的背上,手指无聊的戳着他的背部。 「给我取个名字」 她无姓无名,甚至没有模样,但她知道她以前是个人。 “黎清” 一个已逝之人的名字,也是内心深处埋藏的人。 「黎清?」 缓慢写下这两个字,有点难写,不过还挺好听的。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首诗,再一细想,却无影无踪。 “那我就叫黎清了” 身后的公墓完全被笼罩在白雾之中,黎清慢悠悠的飘在沈顾身后,雨点穿透她的身体,落在地上。 “你还在吗” 雨里一声清冷,始终只有风声,雨声和他的脚步声。 「在」 她只能跟在他的身边,只要他在,她就在。 “如果他死了,那又会如何” 陌生的想法,未知的事情让黎清一阵兴奋,她是会回到身后的墓地,还是会和他一起死去。 “准确来说,我已经死了,那我会消失吗” 垂眸看着身下的沈顾,黎清跃跃欲试,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不断收紧。 他的面色开始苍白,手指紧握黑伞,抿唇一言不发,任她为所欲为。 “奇怪” 正常人都会挣扎,他却面容平静,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 黎清松开了手,毕竟她才刚离开这里,还没好好享受一番呢,万一真没了,那她可就亏大发了。 「抱歉」 背上冰凉的寒意穿透衣服直达肌肤,沈顾继续往前走。 前面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沈顾上了车,驾驶汽车一路远去,就这样一路停在小区面前。 跟着沈顾上楼,黎清畅通无阻穿过他家门,先他一步进入房间。 墙上的壁纸都是黑色,包括天花板,一瞬之间黎清好像回到冰冷的墓地,周围只有墓碑相伴,乌鸦声鸣。 「我住哪」 虽然说黎清不需要睡眠,但是她也需要一个私人空间,她瞅瞅自己,啥都看不见。 撇撇嘴放下手,她好像也不需要私人空间。 “这一间” 沈顾打开门,入目是暖色调的黄,温馨舒适,驱散黎清周身寒意。 “不错不错” 黎清扑到床上,虽然无法真正触碰到,但想必应该和沈顾的肌肤一样柔软。 被子被压成人型凹陷形状,而后又变成各种奇形怪状,沈顾拉上门,房间只剩黎清。 许久未入眠,未有睡意的她,在此刻竟然涌起一丝困意。 打了个哈欠,黎清睡着了,做了一个久长的梦。 第2章 相撞 “眠眠,起床了” 苏清的声音很温柔,不但没能叫醒黎清,反而让她睡得更香了。 “眠眠,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闹钟声叮铃铃的声音和苏清温柔的叫声混合在一起,黎清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闹钟。 惊得蹦了起来,捞过身侧的校服迅速换了起来。 “妈,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哈” 背上书包,黎清揽着苏清来到客厅,随手抓了个面包,一路冲出门,踩着自行车一路出发。 黑色校服裙摆一路飞扬,两侧树荫投下幽幽树影,目送黎清远去。 一只黑色的狗紧跟在黎清身后,步伐不如年轻时的矫健,它叫了一声,黎清回头一看,停下自行车。 “大黑,你怎么来了” 大黑跑到黎清身边叫了几声,乌黑的毛发经过岁月的洗礼发了白,双眸还是如初见时一样,满眼都是她。 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一小段时间,黎清放慢速度向前行驶,大黑陪在她的身旁。 即使速度已经很慢了,但是架不住大黑年老体衰 ,跑了一段长路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回去,我放学就来看你” 黎清停下车走到大黑身旁摸摸它的头,大黑叫唤一声,双眼不舍的点头,看着黎清在它眼中逐渐变小。 “等我放学来看你啊!” 一声大喊悠远而来,黎清的身影消失在大黑眼前,它在原地待了一会,转身缓慢远去。 黎清一手拿着面包放在嘴里啃,一手握着自行车柄慢悠悠的行驶。 亏她那么着急的赶路,原来看错了时间,现在只能啃面包了。 含泪将面包通通塞进嘴里,黎清吹着口哨,眯着眼享受阳光。 砰的一声,两辆自行车撞在一起,倒向两边。 “抱歉啊,你没摔疼” 黎清撑着地面站起身就听见他的声音,抬头一看。 皮肤白净细腻,看起来二十多岁,如山间翠竹一样俊郎,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没事没事,我赶时间,我先走了” 想起第一节课是姜雪的课,黎清跨上自行车很快消失在年郁南眼前。 人走了,带走了风声,他扶起地上的自行车,看到地上的糖果,红色的糖纸上写着草莓两个字。 脑海几个画面飞速闪过,还未细想,很快就不见踪影。 似乎在他记忆里有个人很喜欢吃草莓味的东西。 捡起地上的糖果将它放在口袋后,他看了眼时间,赶紧骑着自行车踩着黎清走过的路向前行驶。 很快,一个的背影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只有一个小黑影,但是年郁南凭直觉认为就是黎清。 今天的阳光耀眼夺目,他加快速度向前,一辆汽车从路口开了出来,无奈减速,等汽车穿过时,面前已经没有任何背影 。 “fake” 一根中指向天竖起,年郁南发泄完,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樱花街。 此时花期已过,两侧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待来年春风吹,樱花摇树飞天。 自行车慢悠悠的行驶,阳光下的影子像是少年,夏鸣声悠远。 年年有人十七,十七岁的青春却只有那一年。 第3章 初见 “要迟到了,完蛋!” 黎清骑着自行车看了一眼时间,没想到就几分钟时间就害得她快迟到。 前面的保安正好关上大门,她绕了一个弯,将自行车停好,跑到学校墙边偏僻的地方。 这里有一棵大树,黎清将书包丢了过去,撸起袖子爬上了大树,两腿一蹬翻墙而过。 “小菜一碟” 站起身拍了拍手,拿起手上的书包挎在肩上,黎清吹着口哨吊儿郎当的向前走。 “谁?” 一声轻笑响起,黎清回顾四周没有发现人,看着身旁的大树,身体不过脑子抬头向上看,看到了身着白衣黑裤的少年。 绿树满枝头,他隐藏在绿叶之中,以仰视的视角却可以窥见他的全貌。 黎清一脸诧异:“你是谁?” 白安轻跃一跳无声落地,站在黎清面前笑得一脸肆意张扬:“我是白安,你呢” 皮肤白皙,模样俊俏,看起来像是个正直乖巧的好学生,一脸嬉皮笑脸看起来却不是很正经。 “不告诉你” 谁知道他要做什么,万一告诉老师被苏清知道了,她就完蛋了。 黎清径直抬脚越过白安向前走,手腕却被一双冰凉白皙的手握住。 “你的手好冰” 甩开白安的手,那股凉意似乎还停留在手腕,黎清用手搓了搓,没注意到白安怔愣的表情。 等手腕好了不少,黎清抬头瞄了眼白安,拔腿就往前面跑,清晰的脚步声惊醒了白安。 “跑什么” 三两步轻松追上黎清,伸手揪住黎清的衣领,对上黎清回头无语的神情,白安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友情提醒,快上课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僵持不下,白安看了眼时间,将手表在黎清面前扬了扬。 “黎清” 黎清戳戳发愣的白安,白安下意识松开手,黎清瞄了眼发愣的他,赶紧往前跑,小腿轮的胜似风火轮,要多快有多快。 抽空回头看了眼,他还站在原地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距离过远,黎清看不清他的神情。 下一秒,白安抬头朝着黎清露出微笑,朝她扬了扬手,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空中摇啊摇,黎清似乎听见了清脆的银铃声。 停下脚步看了眼书包,拉链上挂着的铃铛不见了,显而易见,它被白安拿走了。 “无赖” 已经快上课了,跑回去找白安拿显然不切实际,他肯定也不会给。 黎清化悲愤为为动力,低头闷气加快速度向前跑,很快跑到拐角。 “砰” 拐角前正好有人,黎清闷着头撞到了他的后背,一屁股坐到地上。 “妈的,有完没完了” 黎清生气朝天怒吼,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纤白有力的手出现在她面前,顺着手往上看,是一个冰冷少年。 英英玉立,肤若白玉,面无表情,古波无澜的眼睛深邃幽深,宛若千年不化的寒冰。 周身的气质散发阵阵寒意,手上却带着一串红绳。 “……” 黎清尴尬的低下头,红着脸将手放在沈顾手心,他握紧她的手,将她从地面拉起,手指略微蜷缩。 “抱歉” 虽然他看起来没受伤,但万一出了内伤呢,黎清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事” 沈顾嗓音冰凉似雪,让黎清感到一股凉意。 “高一五班黎清,你要是出事了就来找我” 上课铃响了,沈顾的身侧刮过一道风,黎清背着书包匆忙跑远,回头说出的话清晰传入沈顾耳朵里。 校园刮起了风,沈顾转身加快脚步沿着黎清跑过的足迹一路向前,他的身侧好似残留她跑过的风。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黎清飞快上楼跑到教室门口,一抬头,正对上姜雪锋利的双眼。 一时之间,黎清和姜雪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 “哈哈哈” 教室里的宁阳风率先笑出声,这样的场景自开学以来不知上演了几回,宁阳风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幕。 “黎清,你又迟到!” 姜雪带着黑色眼镜框扫视一眼全班,等笑声停止后,一脸严肃的看着门口的黎清。 “去走廊罚站!” 黎清撇了撇嘴,无奈的站在走廊里,这熟悉的场景真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聊的低着头用鞋尖在地上画圈圈,左圈圈,右圈圈,不知画了多少圈,一双白色鞋子从黎清眼前而过。 她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少年。 “咚咚” 沈顾敲响班级的门,略微偏头,余光看到黎清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沈顾啊,快进来” 课才刚上不久一连被打断两次,姜雪脸都黑了,转头一看,是她最宝贝的年级第一,瞬间眉开眼笑。 “老师,刚才我不小心撞到黎清同学,她受伤了,我可以先带她去校医室吗” 沈顾拉过一脸懵圈的黎清,将她的伤口暴露在姜雪面前,手臂和腿侧的擦伤看起来很可怕,渗出丝丝血迹。 “可以” 经过姜雪同意,沈顾牵着一脸诧异的黎清一路下楼。 “抱歉”温暖的触感从黎清手腕离去,沈顾垂眸看着羞涩尴尬的她。 “谢谢” 一开始轻微的疼痛黎清没当回事,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还别说,这一注意,她似乎感觉到了疼痛 。 “不客气” 秋光正好,见证他们一路前行,黎清走在沈顾身侧,不紧不慢,徐徐正好齐并行。 “与卿顾往,一如醉梦似花沈” 黎清慢悠悠向前走,回想刚才听到名字,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她曾经看过的一首诗。 “背离之行,岁岁年年借酒眠” 泛黄的纸页,写着如梦的诗句,早已忘了是何时所见,不经意间记在心间。 沈顾低头垂眸看向身侧的黎清,道出了最后两句。 “好巧” 不过大脑的脱口而出,没想到沈顾居然接得上,该说是巧合,还是缘分。 “对了,你之前没来吗?” 迟钝过后的黎清想起自己最初想问的问题,好歹也来了一月有余,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没见过沈顾。 没想到年级第一长得居然这样好看,人也很不错,居然细心的发现她受伤了。 虽然他居然撒谎了,不过这都是为了带她来看伤,黎清小心思开始活跃,不禁暗想猜测。 “我请假了” 走过一段秋光走廊,校医室的墙壁上落下树影,散有光斑。 “又受伤了?” 看到进门的沈顾,年郁南笑嘻嘻的转身拿药和绷带,对沈顾的到来的目的了然于心,可这次却是猜错了。 “咦?是你啊” 跟在沈顾身后进入校医室,这还是黎清第一次来,好奇的走出沈顾身后就看到熟悉的面孔,说起来黎清迟到还有年郁南的一份功劳。 “是我”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前脚街头相遇,后脚校医室相逢。 年郁南将东西放在桌上,视线往下,看到了黎清身上的擦伤。 想起先前在街头的那一撞,想必是那个时候引起的,年郁南表情有些懊恼,迅速拿出碘伏和药膏。 “谢谢,你回去上课” 从年郁南手中接过,黎清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去还可以听一些课,不至于浪费一整节课时间。 沈顾点头:“嗯” 校医室里很快只剩黎清和年郁南,沈顾的脚步声渐行远去,他回头望了一眼,窗里的黎清正在低头处理伤口,视线再一转,年郁南正看着黎清,嘴角抿笑。 抿唇回头快步离开这里,似乎多待一秒都是艰难,只有秋光看到他蜷缩的手指,见到他垂下的双眸。 “这个还你” 一颗草莓糖出现在黎清面前,黎清伸手往口袋一摸,果不其然,兜里的少掉的那一颗出现在年郁南手上。 “不用了,我还有” 手心里的三颗糖出现在年郁南眼前,绿的黄的蓝的,唯独少了粉的。 “那我先走了,年医生” 清理好伤口,黎清动了动胳膊和腿,冰冰凉凉的药膏覆盖疼意,已经没多少感觉。 背着秋光和窗前绿树,黎清离开校医室,身后传来一声鸟鸣,黎清回头一看,一只白鸟飞进校医室,落在桌子上。 一只手轻抚白鸟的头,视线往上,黎清对上年郁南含笑的双眸,不知是不是黎清的错觉,他好像看了她很久。 “再见” 白鸟飞出窗外,和另一只鸟飞远,年郁南朝黎清挥手,青春朝气不似他这个年纪。 影子在光里走远,年郁南坐在阴影里目送黎清远去,嘴里忽然有些馋,他剥开糖纸,草莓味的糖在口中化开。 “这糖真不错” 三十岁的年郁南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舌头搅动口中的糖,双眼眯起,享受秋光和秋风。 第4章 情书 “报告” 清脆的声音打断姜雪的讲课,黎清站在门口对上沈顾回头的双眼。 “进来” 被短暂的打断几秒,黎清伴着姜雪的讲课声低着头回到座位。 「原来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 在门口时,黎清一眼就注意到窗户旁边的沈顾,他的身旁没有人,那时他正偏头静静看着窗外。 黎清一手撑着下巴看着黑板,一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写写画画,一节课就这样接近尾声。 “叮铃铃” 姜雪踩着高跟鞋离开教室,大多是人趴在课桌上睡觉,补充睡眠。 一个女孩子擦过黎清身侧走向后方,黎清下意识回头看,那个女孩子停在沈顾桌前,将手中的信封放到沈顾桌上,羞涩的跑回座位上。 “哦~” “情书” 宁阳风不嫌事大的开口,睁着的几双眼睛几乎全部看向沈顾,包括黎清。 “抱歉” 面对好奇的看客,沈顾拿着信封起身来到女孩身旁,将它放在她的桌上,对上她泛红的双眼,沈顾冷漠的转身离开。 “哟,这小子挺有意思,一点都不给女孩子面子” 翘着二郎腿的宁阳风满眼戏谑的看着热闹,红色耳钉折射光芒。 沈顾偏头看向宁阳风,古波无澜的眼神让宁阳风尴尬的摸了鼻子,一手撑着偏开的头,胡乱摸着耳钉。 班级气氛尴尬沉默,沈顾在黎清桌前停顿了下,收回视线回到座位。 对上沈顾双眼的那刻,黎清立即低头看向桌面,当看到草稿纸中间密密麻麻的写着沈顾两个字时,手中的笔停顿在原地。 歪歪扭扭的黑色字迹占据白纸中央,畸形的爱心零零散散贯穿名字。 黎清慌乱的撕下这张草稿纸,将它塞进抽屉里,往后偷偷瞄了一眼沈顾,他正低头不知在做什么。 随手塞了颗糖含进嘴里,黎清心绪不定,一直在想沈顾有没有看到她草稿纸上的内容。 “黎清,你怎么了?” 上课铃声响了,苏以悠悠转醒,戳了戳正在发呆的黎清。 “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眼睛却很诚实的往后瞄,猝不及防得再次对上沈顾的双眼,这回黎清觉得有些奇怪,一次两次可以是巧合,那这第三次呢?总不可能还是巧合。 “上课了,还没醒的同桌叫一下” 苍老中气的声音在班级响起,杨宁一脸无奈的看着仍旧趴着睡觉的学生,还有一部分闹哄哄的,仅有几个看起来是进入状态,他摇了摇头掏出包里的秘密武器。 “咚咚锵,咚咚锵” “咚咚锵” 锣鼓声震耳欲聋,睡梦中的学生陆陆续续在敲锣声中醒了过来,抬头睁眼的一瞬间,无一例外都看到了站在讲台上一脸笑呵呵的老头子。 “睡饱了吗” 笑呵呵的表情让人心里发凉,别看杨宁面善,要是给他整什么幺蛾子,绝对没好果子吃,比如告家长。 想起自己有一回就因为上课睡觉被杨宁告家长,结果被扣了一个月的零花钱,宁阳风心里就一阵哀痛。 “既然上课了,就该回过神了,不要让魂在梦里面飘,当心回不来” 杨宁拿着锣又敲了一声,将宁阳风从悲伤里拉了回来。 “这老头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抱怨的嘟喃声很小,却还是躲不过杨宁的千里耳,宁阳风瞬间闭上嘴,嘻皮笑脸的和笑呵呵的杨宁对视。 而黎清在看到杨宁手中拿着锣的时候就有不祥的预感,刚才的操作直接让她嘴角一顿抽搐。 虽然知道他们的物理老师是个老顽童,但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画风新奇。 谁家老师带着锣上课啊,怕也是独此一份了。 “不错,我们班的精神面貌很好,继续保持” 杨宁看着整顿后的课堂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锣放在讲台上,以便随时可用。 这回全班几乎的人脸上都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好,今天我们来讲……” 杨宁拿着粉笔在讲台上独自美丽,语速缓慢的可以和乌龟媲美,简直像个催眠曲。 黎清打了一个哈欠,脑子不经过大脑的转头看向沈顾的方向。 腰杆挺直,坐姿端正,手上拿着黑笔在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黎清伸直身体探了探脑袋,被书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但不妨碍黎清认为他是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好学生拿着笔能干嘛,那绝对是在做题啊。 转回头看着黑板上的题目,黎清一阵头疼,别说做题目了,她连题目都看不懂,黑板上那一堆字母和汉字组合起来简直就像是外星语。 她都怀疑她是不是人了,为什么她会看不懂呢。 转头看了看四周,很好,蒙圈的不止她一个,虽然不多,但好歹给了她一点心理安慰。 又往后瞄了一眼沈顾,奋笔疾书,笔不离纸,她再看看自己的白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有的同学总是喜欢往后看呢 黎清看着杨宁将视线看向她,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黎清,你来说说是为什么” 心里咯噔一声,果不其然黎清被叫了起来,她缓慢站起身对着杨宁露出腼腆的笑容。 “老师,我觉得可能是晚上没睡好落枕了,脖子需要活动活动” 面对一众眼神,黎清淡定的起身,一脸真诚的胡说八道,手指紧掐着发抖的大腿。 “原来是这样” 杨宁笑呵呵的声音很是怪异,不对劲,一定不对劲。 “沈顾,你来说说这是为什么” 果不其然,杨宁将问题从黎清身上移到沈顾的身上,笑眯眯的一看就不安好心。 “我觉得黎同学说的有些道理” 放下手中的笔,沈顾收回视线,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腿不抖心不颤,说完就沉默的看着杨宁,没有再开口。 “都坐下,上课该听还是要听一些的” 杨宁敲了敲黑板继续讲课,黎清看了一眼沈顾,他侧目看着窗外,感受到她的视线转头看了她一眼,随之低头在纸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一瞬窗外鸟雀惊飞,乱了青树几许。 “怎么突然刮这么大的风,等下不会下雨” “好大的风啊!真他马爽!” “我的草稿纸飞了!” “我新买的笔啊!” 窗外忽如其来的大风席卷教室,教室阵阵喧嚣,有人欢喜有人忧。 此时一张草稿纸落到黎清的脚边,她捡起顺势翻了个面,纸上的画的人让她一愣。 “这是我?” 画上的女孩没有面容,仅是一个纤瘦的背影,长发披在身后,红色皮筋绑起身后一小撮头发,上有白色雏菊点缀。 她拿着草稿纸向后看了看,几乎都在收拾东西和抱怨,视线再一转,对上了沈顾幽深的双眸。 「这是你的?」 她脑子一抽,向他扬了扬手上的草稿纸,嘴唇微张。 敲锣声再次响起,打断黎清欲说出口的话,她转身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画,随后将它塞进抽屉里,叠在那张写着沈顾名字的草稿纸上。 “好了,继续上课” 风停了,杨宁放下锣,看着安分下来的学生照旧上课。 黎清难得一脸认真的看着黑板,是否在听课就不得而知,一节课就在杨宁的催眠声度过。 这个小插曲就这样无风无浪的结束。 “黎清你认识白安吗” 身侧的苏以突然开口,口中的名字有些熟悉,黎清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没事,我以为你认识他呢” 手机屏幕黑了,刚才的消息似乎只是错觉,苏以从兜里掏出两颗糖递给黎清。 “我也有” 口袋里还剩两颗糖,黎清拿走苏以手心的两颗糖,将口袋里的放在她手心。 “还有两节课呢” 苏以给的糖里正好有一颗是草莓味的,黎清将它丢在嘴里,淡淡的草莓味在唇齿间徘徊。 一颗糖一节课,等最后一颗糖在口里融化消失时,放学铃声响了。 黎清咂下嘴,嘴里甜味余味悠长,周身似乎都沾染上糖果的甜味。 苏以已经走了,当班级又一个人离开的时候,班级只剩黎清和沈顾。 回头瞄了眼低头整理书包的沈顾,黎清背好书包,从抽屉里抽出草稿纸将它放在沈顾的桌面。 没等沈顾反应,黎清拔腿就往门口跑,听到身后起身的动静,她回头看了眼,沈顾看着桌上的草稿神色不明。 “沈顾,你是不是喜欢我” 门口处的黎清转身看向沈顾,他抬步向她走来,黎清手扶着门框有些紧张,腿又开始发抖,一时有点懊恼脑子怎么又抽了。 “小可爱,你站在这干嘛呢” 刚发现东西忘拿的宁阳风一路走回教室,就看到站在门口发抖的黎清。 他嘴角挂起一抹恶意的笑,俯身凑到黎清耳边开口。 耳朵传来浅浅的呼吸,黎清条件反射的转头,额头险些擦过宁阳风的双唇。 黎清双眼愣愣的向上看,对上宁阳风怔愣的双眼,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弹。 教室里走动的脚步声惊醒黎清,她向前一跳和宁阳风拉开距离。 扭头看向沈顾的方向,他已经离开原地,白衬的衣角在后门滑过,沈顾消失在黎清眼前。 “别傻站着了,人家都走了” 拿好东西,宁阳风勾着黎清的脖子离开教室。 “你起开,重死了” 一八多的大个子直接压在黎清的肩膀上,黎清感觉都快喘不过气了,使劲扒拉宁阳风的胳膊。 “行行行,我起开” 背上突然一轻,黎清一下险些跌倒,宁阳风伸手揪住她的衣领。 “我谢谢你了” 后衣领被松开,黎清整理好褶皱的衣服,背好书包,抬头瞄了眼一口白牙的宁阳风,迅速抬脚踩了他的白鞋,一路冲刺下楼。 “拜拜您嘞” 黎清跑到楼下,对着二楼走廊的宁阳风挥舞右手,做了个鬼脸转身就往校门口跑。 常青树浓郁的青叶遮挡宁阳风的视线,黎清一路跑远,消失在他的眼里。 看着白鞋上的灰色鞋印,宁阳风无奈摇头下楼。 一手握着手心挂着熊猫挂饰的钥匙扣,一手挎着书包,吹着口哨,沿着黎清离开的方向一路而去。 第5章 放学 学生几乎走光了,学校空荡荡静悄悄,黎清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眼,没看见宁阳风。 她松了口气,放慢脚步一个人在校内行走,秋光将她的影子拉长。 “谁啊?” 黎清捂着被敲的脑袋转头,看到了一脸嬉笑的白安,他的身后是柔和的秋光,身体在光里虚幻。 “你干嘛” 前有宁阳风恶作剧,后脚又来了个白安,黎清没好气的踩了白安一脚,迅速向后撤离一脸防备。 “你踩脏了我的鞋,这笔账你打算怎么算” 白鞋上的灰印在柔和的光里若隐若现,白安双手交叉靠在树上。 “什么怎么算,先把我的铃铛还给我” 那串铃铛是苏清送她的生日礼物,这要是被白安拿走,她好像也不能怎样。 “行啊,你拿东西交换” 从兜里掏出铃铛拿在手中把玩,清脆的声音叮当作响,白安懒洋洋的走到黎清面前,拿着铃铛在她眼前晃荡。 “这是我的东西” 铃铛在黎清眼前一晃一摇,她盯着铃铛伸手去抓。 白安高举起手,黎清搭着他的手臂蹦跶,却怎么也够不着。 “换不换” 将手背在身后,白安俯身戳着黎清的额头,看她鼓着脸有些好奇的碰了下,软乎乎的,很有弹性。 “行” 叹了口气,黎清摸摸口袋,身上什么都没有,书包里也只有几本书,她好像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 “就这个好了” 头发微动,一个红色头绳出现在白安手里,红色和他白皙的皮肤相互映衬,隐隐泛着柔光。 “不用谢我” 将皮筋戴在自己手腕举起看了看,还有朵小雏菊做以装饰,白安满意的点点头。 这条头黎清都戴了十年有余年了,多年的感情终是喂了狗,黎清抹了抹不存在的泪。 “现在可以还给我了” 东西也给了,这下白安总不能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想发。 “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 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一丝幻想,黎清盯着白安口袋的小凸起,无奈的扶额。 “高一五班”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白安满意的将铃铛放在黎清手心。 黎清握着铃铛迅速转身朝校门口方向跑去,生怕慢一拍,又听到白大爷的声音。 白安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向前走。 看着前面奔跑的身影,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小雏菊轻声笑了。 “还真是可爱” 不知道说的是黎清,还是雏菊,亦或两者皆有。 “白安” 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落到宁阳风的眼里,等黎清完全不见踪影时,宁阳风从树后走了出来。 “今天你怎么这么晚” 脚步声靠近白安,一转头肩膀已经被宁阳风勾着往前走。 平常这时候宁阳风早就坐车回家了,稍微晚一点,苏凤仪都会担心。 宁阳风懒散道:“你不也是” 白安:“我记得你好像也是五班的” 虽然他没有和黎清同班,但是宁阳风是啊,这下可不愁该如何获知黎清的行踪了。 “怎么,有看上的女孩子?” 暗自瞥了白安手中的头绳,宁阳风没想到白安居然和黎清认识,貌似白安还对黎清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至于多大,又能维持多久,宁阳风收回眼神,目前尚未可知。 “帮我关注小矮子,她叫黎清” 两道背影远离教学楼,踏出校园,分别坐上两辆车绝尘而去。 宁阳风嘴角轻笑:“黎清” 另一个道路上的自行车在路上飞驰,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黎清的长发在空中凌乱:“再不回去,苏清该着急了” 照旧先去角落看了大黑,它还是无精打采的模样,见到黎清,双眸才闪烁些光亮。 “妈,我回来了” 往常这时的家里已经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可是如今家里空荡荡的,只有无声的寂静。 黎清去卧室看了眼,也没有苏清的身影。 “难道有事出去了?” 看了眼墙上时间,黎清走进厨房开始做饭,等苏清回来就可以直接吃饭了。 “叮铃” 口袋里传来消息提示音,黎清放下锅铲关了火,拿出手机看了眼,是苏清的消息。 「眠眠,午饭你自己解决哦」 熟悉的话语,最近苏清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回来很晚。 将手机放回兜里,看着一锅的排骨,最终还是黎清一个人的午餐。 起锅端上桌,嘴里的排骨都不甜了,米饭更是味同嚼蜡,没吃几口,黎清回到房间无聊的翻着手机。 「l:我今天不小心撞到了我们班的一个男孩子,他长得好帅,成绩也很好」 看到消息列表里的黑色头像,黎清趴在床上,手指敲打屏幕,很快屏幕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然后呢?」 一瞬间,黎清有好多的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黎清捂着脸道:“然后什么,当然是有点喜欢啊” 「l:咳咳咳,有点喜欢他,你说我追他会不会有希望啊?」 脑海里突然浮现沈顾的模样,心好像有一丝悸动,可当回想起放学时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有些落寞。 黎清托腮道:“这应该是喜欢” 「。:不用追」 黎清陷入沉思:“这什么意思,是在说我追不上吗?” 「l:你什么意思?」 对方回复的很快,黎清看着对话框里新鲜出炉的消息陷入二次沉默。 「。:没意思」 要不是和他聊过挺久,黎清八成会以为对方是在说她问的问题没有营养。 桌子上摆着盆小雏菊,花已经枯萎了,黎清有点困了。 「l:我先下线了」 「。:嗯」 “好冷漠”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黎清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对方讲自己的心里话,就好像对方是一个她认识了很久的熟人,可以信任的人。 中午的阳光很舒服,黎清定了个闹钟,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太阳向西滑落,客厅的门咔哒一声响了,苏清回来了。 轻轻打开房门看到黎清恬静的睡容,苏清悄悄关上门,无声无息回到房间。 腹部又开始疼痛,苏清熟练的吞下白色药片,疲惫的躺在床上。 她想黎景眠了,苏清缩在床上,嘴里无意识的呢喃。 第6章 喜欢 “叮铃” 闹钟响了,黎清伸手关掉声音,打着哈欠整理好着装,背着书包离开卧室。 无意间往旁边一看,门关了,苏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盯了一会房门,黎清走下楼,跨上自行车离开,熟悉的叫声却让她停下。 “大黑?” 黑中掺杂着发白的毛发,大黑缓慢的跑到黎清身边蹭着黎清的裤腿。 “乖,我要去上课了” 黎清摸摸大黑的头,踩着自行车走了。 大黑转身回到角落,扒开杂草,钻了出去,站在行人道上看着黎清向它而来。 黎清朝大黑挥手,彻底消失在它眼前。 它在原地站了会,慢吞吞的钻回洞里,趴在黎清买的小窝里睡着了。 “这下不会再撞车了” 黎清特意换了条路,就怕再发生早上的事,她可不想一天连迟到着两次。 哼着小曲一路向前,一切烦恼抛之脑后,一想到下午还要上课,又不禁胯起了脸。 “砰” 岔路相撞,一黑一白的自行车双双倒在地上,黎清捂着胳膊起身,还未完全好的伤口再度重创。 “抱歉” 一双温暖的手将黎清从地上拉起,抬头一看,入目是沈顾抿唇含歉的模样。 “没…没事” 手指在身后纠缠,黎清低着头不敢抬头,听到声音她暗戳戳的抬头一看,她的自行车已经被扶好。 沈顾已经跨上黑色自行车,偏头看着她。 “谢……谢谢”黎清有点尴尬,赶紧骑上自行车仓皇骑远。 身后毫无声响,仿佛这个街道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禁回头一看,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抿唇上扬,不缓不慢的跟在她后侧方,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你先走,我去校医室” 胳膊上还渗着血迹,说不疼那是假的,黎清走向旁边的路:“年医生,我又来了” 打开校医室的门,里面很安静,没有年郁南的身影。 “不在吗?” 胳膊还在隐隐作痛,黎清拉开帘子,病床上也没有人,叹了口气转身,正好碰见刚回来的年郁南。 “年医生,我胳膊又受伤了” 年郁南的手还捂着肚子,看到暴露在他眼前的伤口,年郁南放下手,拿来药品和纱布细心给她处理。 “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刚处理过,不说会那么快好,但总不可能更严重,这一看就是二次伤害造成的。 “不小心摔了” 看着面前皱眉的年郁南,黎清有些不好意思,下一秒就皱起眉头。 “忍着点,马上就好了” 咬咬牙,一阵疼痛过后是一股冰冷,白色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包上纱布,刚才的疼痛瞬间消失。 “吃颗糖” 手心里的糖出现在黎清眼前,黎清剥开糖纸,是她喜欢的草莓味。 “谢谢年医生,年医生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难道是闹肚子?毕竟刚才年郁南是捂着肚子出现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一声轻咳,年郁南不好意思的偏开头,他总不能说他吃坏肚子了,折腾了好久才缓过来,这也太丢脸了。 “那我先走了,年医生再见” 再不走等下连睡觉时间都不够了,还是赶紧补觉去,不然下午又犯困。 “小心点,别摔了” 肚子涌上一股冲动,年郁南艰难地维持微笑,等黎清走远了,立刻拔腿冲出校医室。 一只白鸟飞过黎清头顶飞往年郁南的方向,黎清顺势偏头,看到远去的白色大褂,不由得轻笑。 走过剩下一小段的走廊拐个弯,她撞上他的胸膛,他搂住了她。 “你怎么” 抬头看到是沈顾,他还搂着她,黎清戳戳他的胳膊,他触电般的松开。 “我去趟校医室” 清冷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哑音,沈顾掩嘴轻咳,越过黎清走向校医室。 “你的耳朵红了哦” 薄薄的红在白玉的肌肤上如此显眼,黎清不用刻意去看,就落入她眼里。 “年医生不在” 想起刚才年郁南一路匆匆忙忙跑远的背影,黎清就想笑。 “走走走,我们先回教室” 走到沈顾身旁,黎清轻扯他的衣角,站在原地的沈顾率先抬脚向前走,不急不缓踏上台阶。 衣角从黎清手中抽离,她慢吞吞的跟在沈顾身后,他们的距离在拉大。 台阶上的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台阶下的她。 光落在他的双眸,星星碎碎盛满一个世纪的星河。 没有只言片语,双眼化开浓墨,黎清看见了潜藏的温柔,踏上台阶,走到他身侧。 走到教室,黎清将书包放进抽屉,掏出书本摊开摆在桌面上,回头看了坐在窗边的沈顾。 单薄的衬衣遮掩清瘦的身躯,光驱散他周身的寒意,将他置身于温暖时光。 沈顾睫毛轻颤,抬头看向那股视线,冰冷锋利的眼神瞬间收敛。 黎清回头趴在课本上睡觉,安静的教室里,只有她和沈顾。 不知几时,窗外传来各种声音,一串串脚步进入教室,吵醒了睡眠中的黎清。 “困死了,大爷我还没睡饱呢” 宁阳风打了哈欠从门外走进来,教室的座位几乎坐满,热热闹闹,和最初的静谧完全不同。 “苏以,这节什么课啊” 黎清困倦的抬头,迷迷糊糊看向身侧不知何时到来的苏以。 “你认识白安吗” 毫无情绪的声音混合在喧哗的吵闹声中,黎清脑子一团浆糊,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都醒醒” 秦雪怡踩着高跟鞋从门外进来,锋利的眼神扫视一圈。 “咚咚” 奇怪的声音在黎清耳边响起,她揉着眼睛抬头一看,秦雪怡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吓得立马站起。 “醒了就好” 接下来几个还没醒的人都被秦雪怡敲了桌子,很快醒了过来。 午觉不管怎么睡都睡不够,即使是秦雪怡讲得如此激动人心,唾沫横飞,黎清的眼皮还是不听使唤的打颤。 “黎清!” “谁在叫我”脑子晕乎乎的,熟悉的地狱声由远及近,打了个哈欠,抬眸又是秦雪怡魔鬼的面庞。 黎清快速道:“老师,我这就出去” 秦雪怡卡壳了,没想到黎清直接抢了她的话,越过她离开教室,站在走廊里。 班级里秦雪怡的声音再次响起,黎清精神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困意早在刚才被秦雪怡再次吓跑了。 走廊有点冷,黎清低头看着脚尖画圈,身边却投下一道阴影。 瞅了眼教室里讲得激情四射的秦雪怡,黎清有点尴尬的不知所措,压根不敢看身侧的沈顾。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暗戳戳的抬眸看了眼,却发现他红了耳朵,她惊奇道:“你的耳朵红了诶” 听到这话的沈顾耳朵更红了,微微偏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这回连通红的脖子也暴露在她眼中。 顾七七憋着笑,一开始尴尬消失不见,她暗戳戳的靠近沈顾,小声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顾碎发随风凌乱,那双幽深的双眸此刻骤然看向她,无声似有声。 黎清不知为何,竟有些害怕他的双眼,她往旁边挪了挪,讪笑道:“我开玩笑的” 不料对方竟然回应了她,黎清有些晕乎乎的,凑近不确定的问:“你再说一遍” 沈顾垂眸凝视着她:“嗯” 教室里的声音飞到窗外,却无法打扰此处的安宁。 下课了,秦雪怡走了,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教室,黎清整个人还处于晕乎乎的状态,她只隐约记得他们好像在一起了。 回到座位的黎清拍拍脸颊看向苏以:“苏以,刚才你问我什么来着” 迷迷糊糊中苏以好像问了她一个问题,她好像没有回答。 “你认识白安吗” 这已经是苏以第三次问黎清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重要。 “不算认识,就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回想起白安威胁自己的欠揍模样,黎清嘴角一顿抽搐,和苏以吐槽了那些经历。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和沈顾” 苏以松了口气,正要询问她和沈顾的事却被黎清捂住嘴,只能懵懵的看着黎清。 “小声点”黎清将苏以的头按低,神情略有紧张,见她老实的点头,才松开道:“你应该也猜到了,那就不用我多说了” 主要是这进展也太快,太不真实了,连黎清自己也不敢相信。 苏以兴奋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黎清有点奇怪她的兴奋,狐疑的问道:“你想干嘛?” 苏以抱住黎清的胳膊:“我能干嘛呀,祝福你啊” “暂且相信你”黎清不经意间往后一瞥,沈顾正看着窗外,眼里是深邃的雪,感觉到视线回头一看,却化为一汪池水。 万雪尘埃落,尽显蓝颜,清冷绝姿落红尘,惊艳人间。 “你可真是个小花痴”苏以看着黎清呆愣的模样,将她的脑袋掰回来。 黎清撇撇嘴:“你就是嫉妒我” 苏以失笑,但她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些嫉妒,不过又很庆幸。 桌上突然出现一颗糖,苏以剥开粉红色外壳,和身侧的黎清一起享受甜甜的滋味。 “苏以,你是不是认识白安?” 一连三次从苏以口中听到白安的名字,黎清不得不多想,关键是,苏以为什么要问她认不认识呢,这就有点奇怪了。 “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就认识了” 说起白安,苏以的语气是止不住的甜蜜柔软。 “你喜欢他?” 搅动嘴里的糖,黎清偏头看到苏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一脸坏笑的凑近苏以,撩开她脸侧的头发,脸颊泛红。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认不认识啊” 难不成苏以怀疑她和白安有关系?事实上,黎清真相了。 “他向我打听你” 想起手机里躺着的消息,苏以藏着私心,当时没说实话。 黎清也没有在意:“行,记得不要泄露我的信息哦” “叮铃铃” 闲聊几句,耳语了了,短暂的下课时间过去了,一转眼上课时间又到了。 这节课并不枯燥,老师幽默风趣,不时蹦出笑话,黎清撑着脸颊,和班级一起笑,笑意持久,班级安静了,她抿着嘴暗自轻笑。 一节复一节,两节课时间就这样过去,平淡的喧闹和欢笑构成十七岁的青春。 第7章 醉酒 “你好慢啊” 远方天边的落日,赤红似火,树影摇曳疏影错落,黎清在一个路口停下,回头看向身后慢悠悠的沈顾。 沈顾目视前方,额角的发丝飞扬,手紧握自行车柄,骨节分明,加速向前。 “你靠近点” 柔软轻触脸颊,霎时间,世界暂停了一切,黎清朝沈顾挥了挥手,奔向红日。 繁多青丝在光影中飞舞,风在岁月中缠绵。 沈顾的眼前不止有晚霞与风,还有岁月和她。 他轻抚脸上那抹余温,转身驶向另一个方向。 白日已过,夜晚至,不知多时,深深如墨浓,月明正当头。 酒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白安靠坐在包厢的皮质沙发上,手拿一瓶琥珀色的酒水,仰起头,薄唇对准瓶口,喉结鼓动,酒水顺势而下。 少许晶莹的液体顺着脖子滑进衣领里,沾湿白衣,粉嫩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在灯光下迷离诱人。 “难得你肯出来一回” 身侧的宁阳风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摇晃着酒杯,不时浅抿一口,和白安的豪放不同,这样的他更为散漫。 手腕的头绳火红似烈阳,白色的小雏菊纯洁似雪。 当白安放学时看到黎清和别的男生走在一块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点闷闷的,但他又不知道为什么。 正好宁阳风喊他出来喝一杯,干脆就来了。 “光喝酒太无聊了” 很快几个各有姿色的男生走了进来,宁阳风扫视了眼,随意的选了几个,一会就在宁阳风的示意下跳起了舞。 灯光迷离,轻歌慢摇,白衬衫轻薄欲露肌肤,双手从胸前滑过,面若桃粉。 “下午下去” 扫了一眼,白安辣眼睛的偏开头,一脸不忍直视,翘着兰花指跟个娘们一样,若有若无的媚眼暗含秋波,简直辣眼睛。 “等等,你留下” 一名高个子男生在一众矮个子中鹤立鸡群,面容清俊柔和,狭长的眼尾坠点一黑痣,双眸含着笑意,嘴角微笑若有若无,像是邪魅狡猾的暗夜狐狸。 最为重要的是,他和黎清相似度高达七分,白安眼睛再瞎也不至于瞎到看不出来。 其实刚才那群男孩每个人的各个五官都有那么一处神似黎清,亦或是气质,只是相似度太低,白安没发现罢了。 “你叫什么” 起身走到黎宋面前,白安才发现自己比对方还矮一点,不爽的撇撇嘴,上下仔细打量。 “黎宋” 姓氏一样,又长得如此相像,该不会是黎清的哥哥,毕竟他看着像是二十出头的模样,总不可能是黎清弟弟。 “你认识黎清吗?” 白安双眸闪烁亮光,如果真是黎清的哥哥,他不就可以借此和黎清接触了。 “不认识” 黎宋略微垂眸看着一脸怀疑的白安,他想过叫他留下是看上他的脸,却没想到是因为他像一个人,听名字还是个女孩子。 “行了,你走” 坐回沙发,白安挥了挥手,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经过他一番观察,在发现黎宋没说谎以后,他瞬间没兴趣了。 “你爱看这个?” 黎宋走了,包间里只剩白安和宁阳风,瞥了眼身旁的宁阳风,发现看不出什么名堂,白安干脆继续喝酒。 “没有,只是看看” 宁阳风轻笑着摇晃手里的瓶子,想起刚才那名叫黎宋的男生,再看了眼闷头喝酒的白安,看来他对黎清的兴趣还真是很大。 “没了?” 本来不多的酒水几乎进了白安的嘴里,喝掉最后一口放下瓶子,桌上只剩空酒瓶。 “请问,您需要什么?” 双手张开瘫在沙发,不过一会,轻微的脚步声在包厢响起,白安微抬双眸,清冷的面容伴随如雪清寒的声音出现在他眼前。 眼前人面容好似寒雪之巅的仙人,寒霜冷冽的气质将他与世人隔绝,启唇微张,仿佛置身苍茫大雪中。 随意点了一些酒水,脚步声走远,可能是酒精上头,白安总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 “他叫沈顾,和我一个班” 在沈顾刚踏入包厢的那刻,宁阳风抬头看到他的脸就认出来了。 好歹是个年级第一,长相和气质又是万里挑一,再不济,早晨的信封事件也足以让宁阳风记住沈顾了。 “看好他,别让他和小矮子接触” 长得如此蓝颜祸水,如果去祸害黎小白,她估计就屁颠屁颠跟着人家跑了。 一想到此,白安脸都黑了,心里又开始不爽。 “难办哦,万一人家主动跟沈顾接触呢” 上午放学时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宁阳风的脑海里,尤其是当看到沈顾离开时,黎清失落的双眸,如此清晰的在脑海里放大。 这下连宁阳风也开始不爽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红色的酒水打湿白衬。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宁阳风掏出一看,果不其然又是苏凤仪打来的电话。 “小风你要回来了吗” 关切担忧的声音夹杂着催促,白安朝宁阳风挥手,宁阳风起身离开包厢,手机一直放在耳边:“嗯,现在回来” 看了眼手机,白安独自又闷头喝了不少,随后结账离开酒。 黑色长睫毛在淡粉的面容振翅欲飞,晶莹的液体残留在深红的嘴边。 随手一抹,白安穿过人群,双手插兜笔直的向前走,双眸却有些迷茫朦胧。 “小白” 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白安拐了个弯,避开人流,一路走到学校围墙旁。 熟练的爬上树,轻轻一跃,无声落地。 走出墙角阴影处,白安踩着树影,看着前面的光亮,目标明确的向前走。 晚自习下课了,多间教室熄了灯,校园里走动的人所剩无几。 白安在阴影里游走,穿过长廊,踩过台阶,脚步停在五班门口。 “小白” 沙哑委屈的声音在看到黎清的那刻骤然响起,趴着写作业的黎清疑惑抬头,看到了面若桃粉的白安。 “你怎么来了,还喝酒了” 一身酒气,不过不熏人,还带着一股甜味。 “我找小白” 香甜的气味将黎清笼罩,白安俯身搂着黎清的脖子,沙哑撒娇的语气不加雕琢,热气呼在黎清脸上。 “我不是小白,你给我起开” 滚烫的体温灼烧黎清的肌肤,黎清使劲扒拉白安的胳膊,这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你起来好不好” 微黄的灯光下,空旷的教室里,只有醉醺醺的白安和生无可恋的黎清。 早知道就带回去写了,鬼知道会发生这个情况。 “小白不要我了吗” 松开双手,白安凑到黎清眼前,双眼楚楚可怜含着泪花,还别说,这一招用的真是妙。 黎清瞬间卡壳,偏开头任由白安抱着她,就这样写完剩余的作业。 “该走了” 整座校园里的教室,只剩下五班亮着灯光,黎清戳戳白安的胳膊,撑着昏昏欲睡的他离开教室。 “白安?” 空荡的学校里没有人影,教室灯光都落了黑,周围有些漆黑,黎清有些害怕的摇晃白安搭在她肩上的手。 “小白怎么了” 得了,白安完全醉得不省人事了,不过还会说话就好,黎清松了口气。 “你起来点,我都快走不动了” 从走廊到楼梯再到外面,黎清这小身板能支撑这么久也是不容易,瞅了眼迷迷糊糊的白安,黎清一脸黑线。 “我抱小白” 肩膀一轻,黎清还没松气身子突然腾空,猝不及防的她反射性搂住白安的脖子,一抬头,白安上正低头笑得一脸傻样的看着她。 “放我下来” 一回过神,黎清挣扎着推拒白安,不停捶打他的胳膊,打累了待在白安怀里呼气。 等歇息够了恢复些力气,抬头一看,白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不出声,双眸泪光朦胧,一滴洁莹泪珠落在黎清脸颊。 “你怎么哭了” 黎清双眼复杂的看着白安,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哭了,不过她力气有那么大吗? “小白不要我了” 沙哑撒娇的声音和收紧的力道截然不同,朦胧双眼里满是欢喜和委屈。 “快点走” 感觉脸上涌起热意,黎清伸手一摸,惊人的温度低头埋在白安的怀里,似乎这样就能掩盖加速的心跳声。 “小白” 双眼微弯浮现笑意,两道身影走过阴影来到光里。 抬头看到门还开着,黎清的心总算是落到实处。 虽然门关了她可以翻墙出去,但是这个醉鬼要怎么办。 瞅了眼白安,乍然对上保安愕然的视线,黎清尴尬的笑笑,当即埋进白安的怀里。 “行了,快放我下来” 走到校门外的大树下,他们离开保安的视线,黎清拍拍白安的胳膊,白安反而抱得更紧了。 “乖,我要回家呢” 双脚轻触地面,黎清扶着白安稳定身子,转身离开。 “小白不要我了吗” 落寞的轻语悠悠而来,路灯下的影子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白安的神情隐没在阴影里。 “我不是小白,你认错人了” 此地无风无声,唯有灯光树影,银月碎星辰。 灼热的气息随距离荡然无存,残酷冰冷的话语刺穿白安的心脏。 “你就是小白” 如此熟悉的感觉,他怎么可能认错。 黎清:“……”有一句p当讲不当讲 发现讲不通,又不能把白安丢在这里,黎清叫了辆车,转身走回白安身边,头疼道:“你住哪” “小白不要我了”垂眸看向身侧,眼里闪烁星光,白安拉起黎清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抽了几次发现抽不出来,黎清瞥了眼一脸傻乐的白安,真没想到喝醉的他和之前反差这么大,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喝醉时这模样会有何感想。 “咔嚓” 醉醺迷离,露齿而笑的俊脸定格在手机屏幕上,黎清一脸得意的看着照片,改天白安又来骚扰威胁,她就拿出这张照片,看看谁怕谁。 一只胳膊忽然揽过黎清的肩膀,脸颊一热,咔嚓声响,亲密无间的瞬间定格于此。 照片中的黎清一脸呆愣,脸侧的白安笑容纯真张扬。 前面道路传来光亮,一辆出租车停在路旁。 身侧手指蜷缩,黎清抬眸看向白安,顷刻对上他清澈天真的双眸。 “还走不走了” 司机摇下车窗,粗狂的声音混着烟味,黎清回过神,拉着白安走到车旁,将他塞进车里:“你乖乖回家,不然我不要你了哦” 白安不满的挣扎,黎清按压白安躁动的身体,脱口而出的话成功让他停下动作,抓着黎清的手却未松开。 “小白亲我一下”白安指着自己的嘴唇,一脸期待的模样让黎清嘴角疯狂抽搐,最终在他额间落下一吻,一触即分。 虽然位置不太一样,难以压制的嘴角却飞快上扬,白安飞速起身亲了黎清脸颊,还想再亲时被她按回车里。 “师傅,开车” 将门砰的一声关上,黎清转身离开,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侧脸。 “小伙子别看了,人家小姑娘都骑远了” 司机叼着烟,浓重的烟味在车里蔓延,黎清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倒车镜里,白安回头皱着眉头抬眸看向后视镜。 “行行行,我不抽了” 司机掐灭烟头扔在烟灰缸里,实在是受不了白安冰冷渗人的眼神。 “枫海苑” 揉了揉额头,白安靠在后座阖眸假寐,黎清羞红的面庞浮现在脑海,唇角一勾,在昏暗的出租车里若隐若现。 “我家小白真可爱” 摇上车窗,轻声低语顺着窗间缝隙轻微传到车外,黎清踩着脚踏板一路冲回家,兜里震动的声音持续不断。 “妈,我回来了,刚才和朋友不小心聊太久了”未等苏清开口,黎清停好自行车赶忙开口,背着书包跑向楼道。 腿上一重,黎清停下脚步回头往下看,大黑正咬着她的裤脚,很快松开嘴,转而蹭黎清的裤腿,叫声低沉缓慢。 看了眼已经挂断的电话,黎清将手机往兜里一放,抱着暮年老矣的大黑走到角落。 “乖乖睡觉,明天见” 将大黑放在窝里,黎清亲了大黑的额头,大黑凑近黎清脸颊,轻轻碰了一下。 与另一侧先前的柔软不同,大黑的轻触几乎毫无感觉,它缩回身子趴在窝里,双眸静静看着黎清。 “晚安” 转身离开,一如既往的白衬黑裙,她的背影在瞳孔里缩小,拐个弯,消失不见。 「晚安」 大黑缩起身子阖上狗眸,尾巴轻轻一晃很快垂下。 第8章 晚安 空无一人的客厅亮堂明晃,黎清关上门,看着苏清关闭的房门,随意洗漱一番回到房间,捞过人偶抱在怀里。 最上面的对话截止在几个小时前,屏幕最末端的消息是沈顾留下的。 一想到沈顾要很晚才结束黎清就有些担心,都那么晚了,要是碰到乱七八糟的事怎么办。 黎清叹口气:“有些困了” 平常晚自习一下课她就早早回家洗洗睡了,结果今天作业太多耽搁了一小段时间,白安那个醉鬼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赖着她不走,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窗外绿树摇晃,像是巨大的鬼影向黎清招手,有些瘆得慌。 抱着机器人偶走到床边将窗帘拉上,暖黄的灯光照亮整个卧室,黎清瞬间心安了。 「l:晚安」 回到床上发完消息,黎清关上灯缩在被窝里闭上双眼,只能听见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抱紧怀里的人偶,温暖将她拉入困倦的范畴,还没反应过来时,呼吸声已然平稳悠长。 墙上指针滴答滴答绕圈,叮的一声,指针指向最上方。 人偶眨了下眼睛,脸上是熟悉的柔软,它静静待在黎清怀里,等到黎清松开胳膊翻身时,它动作流畅的滚到一旁,跳下床,熟练的来到书架前。 目光在一本本书中扫过,视线一顿,伸手抽出最角落的略有破旧的书籍。 翻到正面,书名为《秋风凉》,恰好现在正值秋季,时有风微凉。 它坐在地上,缓慢浏览,以度过漫长之夜。 书页翻动轻微沙沙响,泛黄纸页磨砂的质感,淡淡忧伤在字里行间微微蔓延。 「那年秋风,吹凉一捧骨灰」 下角全文完结的字眼落入眼中,故事很短,寥寥几笔却余味悠长。 年幼初识相遇,一见倾心,少年再遇重逢,未曾认出彼此,擦肩而过。 记忆套上枷锁,皮囊蒙蔽双眼,她化为一捧骨灰深埋地下,他不曾知晓。 那年秋风凉,承诺已离场,人间还在继续。 合上书本,手指滑过书名,这个故事有些悲凉。 他们的青春没有惊心动魄,没有跌宕起伏,只有平淡如水,轻薄寡淡。 记忆的白纸上没有浓墨重彩,仅些许部位色彩清浅斑斓。 “叮” 手机亮了,有消息发来,它将书放回书架里,翻身爬上床看了眼枕柜上的手机屏幕。 身体一痒,一只手在它身上摸索,转头一看,对上一双溜圆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它。 身上的手瞬间缩回,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团鼓起的被子。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它打开灯,走到瑟瑟发抖的被子前,冰冷机械的语调让黎清更加害怕了。 谁家人偶会自己动,还会和人说话,这怕不是碰到灵异事件了。 察觉到被子外面那玩意距离自己很近,逃也逃不掉,黎清身子颤颤巍巍往后缩:“你……你是什么东西” 想起自己抱着人偶睡觉这么长时间,还有其他一系列事情,黎清又气又恼又害怕。 “不知道” 拉开一小条缝隙,人偶将手机推进被子里,坐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发呆。 身边传来被子翻动声,它一转头,黎清裹着被子,只剩乌黑明亮的双眸好奇的盯着它:“你真的不会伤害我?” 一只手伸到它面前戳了戳它的身体,见人偶真的没有生气,黎清的胆子瞬间大了。 一根手指戳了它的额头,它向后倒在被子上,机器的双眼没有任何情绪:“不会” “抱歉”将它拉起来,黎清和它面对面相视而坐,脸上露出歉意之色。 “没事”应该是它的错,它刚才吓到她了。 机械的面孔只有冰冷,做不出任何表情,发出的声音只有机械,没有人类的腔调。 “你什么时候醒的” 回想她还没睡的时候一切正常,那只有可能是在她睡着后醒来的,如果它是装的话,细思恐怖,黎清不敢想象。 “12点” 一日复一日,它从一开始安静的待在她的怀里,再到后来探索这个房间,黎清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丝动静,没想到今天却出现意外。 向黎清说完一切,一人一偶陷入沉默的氛围。 “我困了,你继续” 人偶没有伤害她,何况它都陪她那么久了,她有些舍不得,还是决定将它继续留在家里。 身子一缩,被子一盖,黎清整个人窝在被子里。 微黄的灯光里,人偶念出刚才屏幕上的两个字:“晚安” 翻动的被子一顿,手机从手心滑落到床上,隔着一层被子,清脆的声音有些模糊沉闷。 她向它道了晚安。 人偶关上灯,被子里轻微透过的光亮消失,黎清缩起身子,再度握紧手机。 “别害怕”人偶后背隔着被子紧贴在黎清后背,熟悉的安全感让黎清放松身体,看了眼时间,早已过了凌晨两点,困倦的打个哈欠,头一沉就睡着了。 被子隔绝房间里唯一的呼吸声,却无法隔绝黎清传来的律动。 指针滴答,一秒被拉长,走得缓慢。 人偶抬眼看着秒针一圈又一圈快速走过,时针几乎静止不动,只有分针不紧不慢。 熟睡中的黎清又翻了个身,人偶的身体平躺在床上。 熟悉的下坠之感袭来,它眨了下眼睛,双眼平静的看着天花板,听着房间唯一的时钟声响。 滴答,秒针指向最上方,它走了。 第9章 奶茶店 昏暗的房间里闹钟响了,黎清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关了闹钟,揉着眼睛坐起。 瞄到一旁的人偶,瞬间想起昨晚的事,简直像做了一场梦。 “你还在吗?”戳戳人偶的冰冷脸颊,毫无反应,只是一具空壳,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偶。 给人偶盖上被子,黎清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刺人的光线直射双眼。 太阳正当头,此时已经中午,窗外鸟声鸣。 苏清的房门还是关着的,黎清径直走进厨房打开电饭煲。 粥还是热的,热气向上升腾,缕缕白烟。 打了些粥端到餐桌,黎清打开手机,屏幕上出现几条消息,舀粥的手顿时停下。 「妈妈:妈妈出差了,眠眠要照顾好自己哦」 凝视几秒,黎清点开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最后全部删除。 喝了一口粥,寡淡无味,味同嚼蜡,缓慢的咽下去,放下勺子又舀了一勺。 「l:一路安全」 消息发送成功,黎清退出对话框,切换到另一个软件。 「g:早安」 「g:我到了」 两条消息间隔两个小时,黎清将粥含进嘴里,甜甜的味道,盛放的花绽开在嘴角,零碎光点落在黑眸。 「l:我来找你」 飞速吃完全部的粥,穿上白裙,闷声一响,楼道间响起脚步声。 “大黑,我出去喽” 给大黑准备好午饭,黎清离开角落,走在小区外的道路。 身侧墙体发出声响,低头一看,是大黑钻了出来,黑色的毛发有些灰扑扑,还有星星点点的泥土。 “大黑可真粘人” 一人一狗在道上前行,到了公交站亭,黎清坐在椅子上,大黑缩在她的脚旁,尾巴一晃一晃。 “大黑,公交到了,等我回来哦” 215路公交车缓慢行驶而来,黎清摸摸大黑耷拉的耳朵,起身看向公交车。 公交车到了,黎清上了车,回头看着还未离开的大黑,无奈低头一笑。 车内几乎是空座,人数寥寥无几,黎清扫了眼,走向一侧靠窗位置。 公交车启动,晃荡一声,黎清不稳的倒向一旁,快要摔倒之时,一双灼热的手稳住她的身体。 “谢谢” 惊魂未定的黎清捂着胸口,红色心脏狂跳不止,她回头一看,那双手的主人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冰寒冷酷的双眸不含一丝情绪,宛若杀人机器。 他默不作声的扶着黎清坐下,松手走向靠后门的位置,无声坐下,偏头看向窗外。 公交车一路颠簸,窗外景色一瞬而过,黎清撩开发丝戴上耳机,回想起那双眼眸,她好像在哪见过。 “红枫街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下一站青石巷……” 机械女音字正腔圆的播报,公交车缓慢停靠站,黎清摘下耳机,起身离开。 “再见” 清脆嗓音在过道响起,他回头看到黎清跳下公交车,一缕黑发擦过,关上了车门。 这里常青树少,窗外阳光有些惹眼,公交车再次启程,他微眯眼看着窗外之景。 经过黎清身旁时,道路凉风一吹,她偏头对上他的双眼。 不过愣神一瞬,公交车向前远去,迎着光的黎清看不清窗内的他,很快公交车消失在她眼中。 黎清回神拐个弯继续走,穿过人流,面前出现一家奶茶店。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透过玻璃窗往内看,店内人气爆满,几乎每一桌都坐满了人。 推开玻璃门,里面几乎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好多双眼睛看向同一个地方。 顺着视线一看,沈顾身着白衬,戴着黑色围裙动作娴熟的制作奶茶。 “那边角落没人” 沈顾抬头看到黎清,扫视店内,只有角落靠窗位置有一个空桌。 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木色圆桌,柔和不刺眼,坐在那刚好,就是距离沈顾远了些。 “给我来杯草莓奶茶” 认真工作的沈顾很迷人,黎清抿唇而笑走向角落,坐在木藤椅看着他忙活着手里的事,一杯又一杯奶茶制作而成。 金光落下的碎金子偶尔落在他身上,清冷禁欲的气质变得柔和,他抬眸朝她浅笑,手上动作不慢。 人去人来,玻璃门反复推开,店内冷清了一些,空了几张桌子。 “咚” 身侧玻璃窗传来声响,黎清抬头一看,白安双眸含笑,嘴唇微张无声。 玻璃门被推开,白安走进店内,一个短发女生不小心被站起的女生撞到,白安顺势扶着她的胳膊。 “谢…谢谢” 她站稳后抬头一看,白安笑而露齿,眉间笑意四散,双眸似有星河,肆意张扬。 “没事” 见她站稳,白安收回手在一旁点了杯奶茶,越过女生走到黎清对面坐下。 “你怎么受伤了” 黎清胳膊上明显的白色纱布如此晃眼,上次见还没有的,这才几天居然受伤了。 “不小心的” 昨晚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原本黎清都忘了,一看到白安,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虽然说是白安认错人了,但是她一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莫名其妙被他亲了,虽然只是脸颊,但也够黎清害羞的了。 瞄了眼沈顾,正好对上他的双眼,黎清还未收回眼神,沈顾率先垂眸,手里的动作似乎又快了不少。 黎清心里一咯噔,沈顾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换她,她也会误会的啊。 她正想着怎么解释,沈顾抬步朝这里走来,手上拿着两杯奶茶,一杯放在白安面前,一杯放在她面前。 “我和他没关系,你别瞎想” 生怕沈顾胡思乱想,黎清握住沈顾手腕,柔软引起的酥酥麻麻让沈顾红了耳朵。 “嗯” 两眼相视,沈顾身体挡住看过来的眼神,俯身轻触黎清额头,面前的白安看得一清二楚,气得牙痒痒。 但是他不傻,从只言片语和这亲密的行为中察觉到两人关系的不一般。 原本向前递奶茶的手瞬间缩回,气恼的将吸管插入孔里,白安咕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双眼紧紧盯着黎清不放。 沈顾起身瞥了眼白安,揉了黎清的头发回到制作台,正好这时又有顾客光临。 “你们什么关系” 吸完最后一口,白安用纸巾擦了嘴唇,淡色薄唇染上一点淡红,嘴里蔓延草莓的味道,有些腻味。 “你想的那样” 和白安豪放粗狂的速度不同,黎清小口啜吸着草莓奶茶,樱唇泛着光泽,舌头不时舔一下嘴唇。 “你喝慢一点,别呛着了” 看到这一幕,白安偏头看向窗外轻咳,一手握拳掩饰性的放在嘴边。 黎清两眼一翻,还真不小心就呛着了,低头拍着胸口咳嗽,难受的皱起眉头。 “让你小心点了” 冰凉的手拍打着黎清的背部,丝丝凉意透过布料传递到肌肤,黎清打了一哆嗦。 “谢谢” 咳的差不多了,黎清拿过奶茶小喝一口,清脆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生理性的眼泪挂在眼尾欲坠不坠。 白安回到座位拿起纸巾轻轻擦过她的眼尾,那抹泪水消失不见,隐藏在纸巾里。 含着水雾的灵动双眼却暴露在白安面前,泛红的脸颊更是清晰入目。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黎清,脑海里浮现早晨看到的照片,她好像照片里他当时的状态,微醺诱人。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不停震动,嚣张燃火的音乐声在小范围响起。 “你到哪了,怎么这么慢” 电话里传来很大的风声,白安将手机拿远了点,才想起他要去找宁阳风来着。 “等着,一会就到” 想起和宁阳风约好了一起飙车,结果半路开到一半看到黎清,鬼使神差的停下车走进奶茶店在这待着。 如果宁阳风没给他打电话,他估计都忘了这一茬事。 “小矮子我走了,下次再见” 不顾身后沈顾凉嗖嗖的眼神,白安揉了黎清的头,在她一脸麻木的眼神下离开奶茶店。 透过前车镜看向玻璃窗坐着的黎清,白安开着白色跑车一路飞驰,绝尘而去。 第10章 奇怪的人 道路蜿蜒曲折,一侧是山,一侧是悬崖绝壁,水流奔腾不息,白色浪花卷起飞溅而起,似在与道路上的两辆车赛跑。 白色跑车跑在前头,白安得意的向后看了眼,一个漂移拐过弯道,吹着口哨好不自在。 不消片刻,一抹红擦车而过,宁阳风快一步抵达终点。 “你输了” 这条道路比较陡峭,平常很少有车经过,闲来无聊之时,宁阳风和白安就会来这飙车。 “你想要什么” 之前打了个赌约,既然白安输了,他也不会赖账。 回想起白安刚才来时心不在焉的状态,顺口一问,知道他偶遇黎清后,宁阳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白安:“你喜欢她?” “胡说!”白安当场炸了,这才见过几次,他怎么可能就莫名其妙的喜欢别人。 “死鸭子嘴硬”宁阳风鄙视的看了眼白安,这货还不知道他现在满眼慌乱,脸红脖子粗。 白色跑车速度减慢,宁阳风向后瞄了眼,白安正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神情竟有一丝落寞,他提醒道:“想什么呢,当心掉下去” 身侧就是悬崖,这要是掉下去就完了,九条命都未必拉得回来。 “我技术好着呢”方向盘一转,白安开到宁阳风车旁,想起奶茶店亲密的一幕:“她有对象” 他喜欢有个屁用,人家又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就算了,关键是她有对象,他能怎么办。 惊讶一瞬,宁阳风同情的看了眼哀怨的白安:“惨” 还未出师,身已先死,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黎清有对象这事是他没想到的,难不成是沈顾? 当时教室里的一幕宁阳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握紧拳头走得潇洒利落,一个神情落寞被他揪着衣领。 他还以为两人没成呢,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发生转变。 不愧是损友,只会落井下石,白安加快马力,留了车屁股给宁阳风,心情不爽的一路狂飙,很快消失在转弯处。 “等等我啊” 身侧水流声势浩大,宁阳风的声音不够大,白安瞥了眼身后,空无一人,很快宁阳风出现在眼前。 两人一路回到市区,宁阳风和白安打了招呼去了酒,白安开往僻静的地方悠然开着,有一下没一下打着方向盘。 鬼使神差的绕到了红枫路,路上车流比起之前拥挤不少,走得还不如一旁的行人,白安停在奶茶店旁边。 角落桌上的奶茶杯几乎见底,黎清的脸朝向玻璃窗,趴在书本上睡得香甜。 或许是睡饱了,也可能是视线凝视太久,黎清的头微微一动,睫毛微颤睁开双眸,透过玻璃窗正对上白安的双眼。 午后阳光撩人,散碎的金点印落在白安身上,他的脸上是无法克制的笑容。 黎清脑子迷迷糊糊,愣神的看着窗外,一声车鸣,身后的车催促白安向前行驶。 等脑子清醒时,白色跑车像是一场梦,化为泡沫消失不见踪影。 “这个梦好奇怪” 打了哈欠之后的双眼泛上水雾,低头一看还没写完的作业,黎清撇撇嘴,抬头看向沈顾。 到现在还在忙活,订单可真是不少,戳吸一口奶茶,冰凉的奶茶已经见底,黎清戴上耳机打开游戏,刚上线列表好友就邀请她组队。 对面有些吵闹,认真一听好像是音乐,还有玻璃碰撞的清脆声。 “姐姐,你那里有点吵” 吵闹的声音有些干扰黎清打游戏,抱怨的话脱口而出,在对方听来却像撒娇一样。 “娇气” 磁性低沉的御姐音让黎清耳朵有些发麻,她将音量调小了些,不过在对方说完话后,对面着实安静不少。 “姐姐真好” 说起来黎清和对方的认识也是因为一场游戏。 当时两人是敌对状态,黎清一直被对方砍,后面气得不轻,直接加了对方好友一顿语音抱怨输出。 对方脾气很好,没有回嘴,反倒是黎清不好意思了,没想到对方居然邀她打游戏。 一听声音,是个成熟性感的大姐姐,黎清直接红了耳朵,更加不好意思了。 平常只有黎清一个人打游戏,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兴奋的说了一连串的话,但是对方的话有些少,才回个一两句。 之后两人有时间就经常一起打游戏,对方的话也多了一些,有回必应。 “嗯” 对方一开口,黎清就一阵头皮发麻,酥酥麻麻的红了耳朵。 “姐姐你好厉害” 对方直接嘎嘎乱杀,黎清被秀的一脸,轻轻松松被飞躺赢的滋味不要太爽。 “一般” 经过长时间以来的相处,黎清发现姐姐很口里不一。 磁性嗓音中带着的笑意毫不掩饰,清晰可辨,嘴上却很低调。 “姐姐真的很厉害,就是队友太坑了点” 在黎清的真心吹捧下,两人又打了两局,无一例外都输了,黎清嘴角有些抽搐。 游戏界面停止,对面传来喝水的声音。 黎清感觉姐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不由得调高耳机音量,静静聆听对面的声音:“姐姐在生气吗” “没有” 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含着一丝小烦躁,突然那头又响起一道声音,有一丝丝熟悉。 “姐姐你在哪里啊” 对面的声音降低了许多,黎清将音量调到最大,只能隐约听到两道男声,对话却听不太清,黎清一瞬之间想了很多。 比如姐姐正在和男朋友约会,可是怎么会有两道不同男声。 “在外面碰到了朋友” 两道声音霎时间停止,姐姐声音放低温柔不少,可是黎清总感觉声音有点虚,没有刚才有力。 “好,姐姐我先下了” 黎清有些小失落的关了游戏,抬头看着周围,不知不觉中店里的顾客已经走光了,冷冷清清得只剩黎清这桌。 “无聊吗” 忙活完最后一单,沈顾走到黎清面前,她正带着耳机听歌,双手托腮的看着他。 “有点” 午觉睡饱了,游戏也打了,作业又不会,还真的挺无聊的。 “抱歉” 清冷语气含着一丝歉意,黎清注意力全跑到沈顾的脸上,听到他的话随意摆摆手,继续盯着他。 “我教你” 沈顾低头避开黎清的双眼,拿过作业扫视了眼放回黎清面前,俯身靠近黎清,指尖划过白纸黑字,语速不急不慢,娓娓道来。 冷清空荡的奶茶店里,只有这处小角落响起声音,沈顾垂下的双眸深邃如黑曜石,睫毛轻颤微抖。 黎清收回视线低头看向纸页,才发现沈顾的手指竟有些颤抖,声音却平稳如常,丝毫不见端倪。 乍一发现这一情况,黎清抬头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耳朵,微微泛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耳朵好像轻轻动了一下。 “专心” 两指微弯轻敲黎清的额头,看着她捂着额头愣愣看着他的模样,沈顾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微扬的嘴角。 “哦” 黎清低着头认真看着题目,嘴边的小鼓包如此显眼,软糯的圆脸带着肉感,像是粉嫩嫩的白团子。 久久没有听见沈顾的声音,黎清疑惑的抬头,沈顾近乎触碰到她侧脸的手指按压进她的软肉里。 又戳了一下,黎清呆滞的看着沈顾,她在等他讲题,他在戳她脸上的肉,还戳的起劲。 “抱歉” 有些消退颜色的耳朵再次泛上薄红,这次不是黎清的错觉,它又动了一下。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 轻笑声从唇齿间泄露而出,黎清瞄了眼不再颤抖的耳朵,捂着嘴低头看题。 “嗯” 两人各怀心事的看着摊开的书页,青春的声音穿过岁月抵达遥远的不知处。 光穿过玻璃碎撒星子,印染两人一身星河。 不知是谁手握黑笔在白纸上书写,墨字缠绵,洋洋洒洒落在纸上。 玻璃门响了,黎清沉浸在题海中,沈顾起身回到制作台,继续忙碌。 周而复始,店内空闲之时,沈顾来到角落给黎清讲题,有顾客之时,又只剩黎清一个人握笔书写。 岁月静美,他手握纸杯,身处阴影,奶茶缓缓流落。 闲暇时光,她手执一笔,布满星光,黑字泼墨而出。 店里随着时间昏黄,晚霞毫不吝惜它的柔色,遗留最后的微光。 在沈顾的帮助下,黎清完成了全部的作业,盖上封面,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的哼着歌,抬头一看,店里座无虚席,几乎都是女孩子,似曾相识的场景。 喝着沈顾做的奶茶,一如既往的草莓味,却比以往又甜了不少,起因是黎清喝第一杯的时候觉得不够甜,于是沈顾在这杯里又多加了一些糖。 既完成了作业,又可以喝着奶茶看帅哥,黎清心里那叫一个乐,简直美滋滋的。 快速喝完剩下一小点奶茶,肚子还是有些饥饿,回想起刚才沈顾说的话,黎清整理好东西离开角落。 “我走咯,明天见” 走到沈顾面前,黎清抬头朝沈顾挥手,黑色鸭舌帽在他额前投下阴影,将人禁锢沉沦其中。 “一路小心” 手上动作停顿一瞬,沈顾双眸浅笑,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一眼万年。 晚上街道繁华喧闹,灯火如明,亮了一座城。 车辆来回穿行流淌,行人擦肩缓缓而过,黎清混在人流四处张望,随意进了一家店铺。 饱腹过后的她眯着双眼,摸着肚子消食散步,正好附近有座红枫公园,深秋之时红枫满园,落叶袭地,秋季凉风来之时,枫叶间舞,红飞天。 此时还是初秋,绿叶向黄色过渡,半树淡绿掺黄叶,夏季早已过,却还保留着来时的痕迹,初秋抹不去。 夜幕深深不知许,色彩隐藏在黑夜里,只有在光的范围才得以绽放。 红枫公园有些大,路灯盏盏灯明,散布在公园各处。 一路蜿蜒踩着石子路,零零散散已有脆弱的枫叶零落在地。 头上突然有些微痒,黎清停下脚步,伸手往上轻触,薄薄的叶脉触感。 取下枫叶拿在眼前细瞧,旁边一盏路灯投下暖黄灯光,淡黄的枫叶明亮了些,似乎泛着柔和的光。 拿在手中随意转着,黎清抬头向前走,前面的人有些稀少,还有一盏路灯坏了,有一点黑,黎清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再往前走走。 “算了” 虽然前面有交谈声传过来,但奈何黎清是一个人。 “小馒头!” 抬脚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连串声音,黎清疑惑的回头一看,一只狗跑到她的脚边蹭着她的裙子。 看年纪和她家大黑一样已经暮年了,脸部松弛,耳朵耷拉,浑浊的双眼在路灯下泛着亮光,一直看着黎清。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家小馒头怎么了” 姗姗而来的成熟女人喘着气,拉起狗链想要把小馒头拉回来,可是它赖在黎清腿边不走了。 灯光下的白毛洁白无瑕,黎清鬼使神差的摸了它的头,它顺从的在她手心蹭,张嘴露齿笑,一瞬回到年轻时风采。 “它好乖” 和她家大黑一样乖顺听话,一笑便是人间春暖天。 “小馒头是很乖,就是经常闷闷不乐” 女人叹了口气,当初她第一眼就相中了小馒头,可是小馒头不肯跟她走,后面她又来了几次,小馒头不反抗了,她成功把它带回家。 只是它总是闷闷不乐,经常跑到外面,然后一脸失落的回来,哪怕在家的时候也是经常看着窗外,似乎在等着某个人。 看着笑得一脸开心的小馒头,女人正欲再开口,手机却响了。 “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 挂断电话,女人脸色有些匆忙,扯了扯狗链,小馒头一脸不舍的看着黎清。 “小馒头,听话” 看着女人不知所措的脸色,黎清俯身摸了小馒头的头,它咬着黎清的裙摆不松口。 黎清无奈扯了裙摆,出乎意料的很轻易从它口中抽出。 “你不听话的话,就见不到我了” 虽说这是黎清唬它的话,但这也是实话,未必有再见到的机会了。 小馒头哼哼唧唧出声,朝黎清点点头,不舍的跟着女人离开,进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它又回头看了黎清。 “小馒头,下次见” 它的笑隐藏在黑暗之中,黎清回身原路返回,手上的枫叶在刚才落到了地上。 饭后困意涌上心头,黎清揉了眼睛,一时没注意脚下,一不留神就被突出的石子绊了一跤。 正当黎清以为要摔倒时,一双手扶住她的身体,回头一看,冰冷寒彻的双眸如此熟悉,是公交车上的那个人。 “谢谢” 黎清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竟是如此巧合。 他只言不语,松开手向黎清相反的方向走去,沉默的一如之前。 见他如此,黎清只当他比较不爱说话,继续往回走,没注意到擦肩而过的人异样的眼光。 一路离开公园,坐在附近的公交亭等公交,车声由远及近,最后停下。 黎清抬起头一看是215路公交,收起手机上车,车内座无虚席,极为拥挤。 车内味道很难闻,黎清拉着把手,皱着眉头捂住口鼻。 晃荡一下,车启动了,黎清没站稳向后退了一步,撞在别人的身上。 “不好意思” 捂着口鼻闷声闷气的开口,黎清抬头一看,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她撞到人就是刚才又见到男生。 一天连着三次,这也太奇怪了,两次可以说是巧合,那么三次呢? 公交车颠簸不定,黎清身体摇来晃去,头都晕了,也没心思再想那些。 下一秒又撞进男生的怀里,黎清捂着后脑勺,突然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 黎清挣扎了几下,他顺从的松开手,公交车一个刹车,黎清又向前跌,被他的手揽了回来。 这回黎清老老实实待在他的怀里,身体稳住了,不再摇来晃去,只是觉得有些别扭。 “樱花十四路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下一站银北……” 公交车靠站停下,有一半的人在这里下车,跳下公交车的那刻,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黎清舒服的松了口气。 “再见” 黎清站在行人道挥手向他道别,他站在后门拉着杆,朝黎清点头。 公交车门关上,载着剩余一半的人开往银北,连带着他消失在黑夜里。 “小姑娘,你在和谁说话啊?” 身旁的中年女人看到黎清向车内打招呼,可是那个方向却没有人。 细听之下,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和害怕。 “靠后门的男生”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这个,但是看着对方面善,又没有恶意,黎清老老实实的回答对方的问题。 “可是” “老婆你快点,儿子到家了” 一个中年人拉着她离开,她叹了口气,和男人走了。 黎清摸不着头脑,转身走了一小段路,进入小区。 抬头看向窗户,窗内漆黑一片,灯未开。 角落的大黑闭着眼睛,黎清轻触它的头,转身离开,疲劳得坐着电梯上楼。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黎清回到家里打开电灯,小区里多了一盏亮起的灯。 「l:我到家了」 一身香喷喷的黎清穿着白色睡衣躺在床上,人偶躺在她的身边。 意料之中的没有消息,估计沈顾还在忙,黎清将手机放在枕边,关上灯,抱着人偶入眠。 路走得久了,黎清有些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小区的灯光暗了几盏,角落的大黑睁开双眸,鼻子耸动,嗅着残余的气味。 嘴里哼哼唧唧几声,蜷缩起身子,黎清的气味包裹它入眠。 第11章 意外 “今天周日了” 醒来的黎清看了眼日期和时间,国庆三天就这样去了一天,今天是第二天了。 身侧人偶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黎清照旧给它盖上被子,去厨房自己弄了点吃的。 “大黑?” 往常这时的大黑已经醒了,可现在居然还在睡觉,黎清凑近戳戳大黑的耳朵。 大黑微睁双眼,蹭蹭黎清的手指,很快又闭上。 黎清放下手,一路走到公交车亭,这一回黎清没有摔倒,车内也没有再出现那个男生。 下了车走了一段路,黎清穿过公园,一辆有些眼熟的白色跑车停在她眼前。 “小矮子,好巧啊” 车上坐着白安和一个陌生的男生,风度翩翩,如玉温润。 听到白安的称呼黎清直接朝他翻个白眼,瞥到后方男生的视线,若无其事的低头看着鞋尖。 手机铃声响了,黎清接通电话,眉目有些凝重。 一旁的白安对上温言的视线,一脸淡定的开车缓慢远去,前车镜里满是黎清的身影。 “需要我帮忙吗” 正当黎清有些慌张的着急打车时,白安开着车又出现在她眼前。 “能载我去第一医院吗” “上车” 白安也不多加废话,黎清赶忙坐上副驾驶,安全带一系,车一路飞奔抵达青沪第一医院。 推开病房门,黎清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苏清,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她苍白的脸还是心里一颤。 苏清一直在骗她,什么出差,明明是偷偷跑来做手术却不告诉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昏迷太久导致欠费太多,医院也不会联系她,她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阿姨会醒的” 刚才下车后,温言去看他的母亲了,白安陪着黎清来到这里。 “谢谢” 如果没有白安,那些费用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承担的。 摸摸黎清的头安抚她,白安关上窗户,带着凉意的风被隔绝在外,飘扬的裙摆缓慢落下。 白安站在黎清身后默不作声,病房内安静如斯。 “走” 待久了黎清心里闷得慌,双眼泛红嗓子有点不舒服。 “哭出来会好点” 从始至终黎清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白安以为她是强撑着,殊不知黎清真的哭不出来。 “没事” 黎清发了条短信,医院人很多,稍不留神就被行色匆匆的人撞到,肩膀一疼,手机摔落在地,她被白安揽在怀里。 “疼吗” 头顶上的声音有些担忧,黎清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像回到了那个夜晚,只是这时候的他是清醒的,没有喝醉。 “不疼” 接过白安递过来的手机,黎清低着头快步向前走,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柱子。 “小心点” 她被白安拉到一旁,踌躇的站在原地不敢抬头,脸上有些羞红。 “笨蛋” 白安心情很好的拉着黎清离开医院,载着她四处溜达。 缓慢穿过樱花街,没有一丝樱花的踪迹,道路两旁行人寥寥,鸟雀停靠枝头,偶尔三两声鸣,呼唤同伴,比翼飞翔。 “年医生?” 前面骑着自行车的背影有些眼熟,靠近一看是年郁南,他骑得很慢,树枝影子混合着光打在他的身上。 “好巧” 熟悉的清脆音在耳畔响起,年郁南无视白安不爽的表情,一脸带笑得和黎清打招呼。 “年医生再见” 跑车突然加速,黎清匆忙的和年郁南道别,纷飞发丝飘舞,在光里泛着亮光。 “他是谁?” 哪个医生长那么人模人样,一脸奸笑,一看就是个嚯嚯年轻少女的衣冠禽兽。 “校医” 年郁南那张脸见一面就难以忘记,更何况黎清已经去过几次医务室了,早就脸熟了。 “……” 白安身体倍儿好,就没去过校医室,自然不知道年郁南是校医,不过他未免也看着太年轻了。 “你身体不好?” 看刚才年郁南明显认识黎清的表情,黎清应该经常去校医室,都混脸熟了,路上打个招呼都认得出来。 “之前受伤去过几回” 听黎清这一说,看到她胳膊上还包着的纱布,白安了然的点头。 “你没事吗” 黎清突然反应过来,他一开始开车应该是要去别的地方,可是现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不会耽误。 “没事,只是出来逛逛而已” 原本只是随意的溜达,没想到又逛到红枫路,碰见了黎清。 那一刻,他有种说不上的愉悦感,好像看到她心里就踏实了,落到了实处,一路闲逛似乎有了理由。 “谢谢,钱我会想办法还你” 回到红枫公园的道路上,黎清下车不知向白安道谢了几回。 “不着急” 白安摆摆手,衣袖向下滑落,红色头绳在秋光下惹眼,她没想到白安居然把它戴在手腕,黎清一时有些心绪复杂。 “再见” 越过跑车走到道路对面,透过身侧的玻璃窗,黎清可以看到两抹白色仍旧停在原地。 她加快脚步向前,良久,她回头一看,他已经走了。 踩着方格缓慢向前走,手机响了,黎清打开一看是沈顾的消息。 “我到了” 伴随着语音消息发出,黎清抬头透过玻璃窗向内看,和向外看的沈顾对视。 扬了扬手,黎清走进奶茶店,店里没什么人,沈顾起身收起手机,拉开旁边的椅子让黎清坐下。 “你不问问我去做什么?” 凑近沈顾的面容,沈顾毫不闪躲,只是耳朵有些泛红,睫毛轻颤垂下双眸。 “不问” 黎清就喜欢沈顾害羞的模样,悄咪咪的碰了下他的耳朵,羞涩的抖了一下,在她指尖轻触。 “别闹” 握住黎清的手指,沈顾的脸有些薄红,黎清抽出手指,没有再戏弄他。 掏出包里的书本,沈顾开始给黎清讲题,恶补她知识的空缺和不理解的地方。 自从上了高中,黎清发现自己简直变成了白痴,哪还有当初的嘚瑟劲。 所以当沈顾提出要给她补习的时候,黎清虽然有些不太愿意,但是沈顾讲得真的很好,声音又好听,往常痛苦枯燥的学习瞬间变成享受之旅。 “舒服” 又学了不少知识的黎清舒坦的伸了个腰,从包里掏出糖塞进嘴里。 “你吃吗” 包里放了好多颗糖,黎清又拿出一颗剥开,强买强卖,沈顾就算不吃也得吃。 沈顾俯身就着黎清的手将糖含进嘴里,入口的第一瞬间,他感觉很甜。 抬眸一看,黎清红着脸偏开头,将糖纸扔进垃圾桶,低头看着课本。 “这题呢” 一缕浅笑在她耳畔响起,黎清拉过沈顾的胳膊,随意指了一道题。 这题刚才刚讲过,沈顾没有戳穿黎清的羞涩,慢条斯理的重复一遍,还是黎清回过神发现不对劲。 不过沈顾清清冷冷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如雪清冽降临人间。 黎清沉浸其中,闭上双眼,眼前是漫天飞雪。 “回神了” 久久未听见黎清疑问出声,沈顾抬头一看,她正双手托腮闭着双眼,嘴角浅笑。 “讲到哪了?” 草莓味在周身暗香浮动,黎清不好意思的吐了舌头,舔了下嘴唇。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抬头一看,黎清挥挥手,掏出手机,将耳机戴好打开了游戏。 一看列表,一个带着红色耳钉的耳朵头像正发着光,是姐姐又上线了。 不过姐姐正在双排,应该是和她男朋友,黎清也不好意思邀姐姐一起打游戏了。 黎清一个人开了一把,和姐姐双排打久了,现在一个人打觉得没什么意思。 沈顾看着也不像是会打游戏的,看来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不出黎清意外,这把输了,正要退掉,姐姐突然邀她。 条件反射的点了确定,房间里只有她和姐姐两个人。 “姐姐不和男朋友打了吗?” 虽然能和姐姐一起打游戏很开心,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他是我朋友” 停顿了一秒,幽幽的语气暗含嫌弃。 “他太菜了,不打了” 这下语气里的嫌弃不加掩饰,连黎清都听出来了。 对面一如既往的热闹,黎清又听到了上次熟悉的声音,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似乎带着些恼怒。 “姐姐你们在做什么呢?” 两道男声激烈的争吵,黎清一开口,声音瞬间停止。 “姐姐在教训弟弟” 说着,游戏界面发生变化,姐姐开了游戏,黎清也没有深问,沉浸在游戏里,不时和姐姐搭话,就是对面偶尔还会传来吵架声。 姐姐一直频频出错误,毫无意外的输了,黎清没什么感觉,她打得还是挺开心的。 “姐姐有点事,先下了” 话音刚落,对面再次传来拌嘴声,好像还有开酒瓶的声音。 过了一会姐姐退出了房间,黎清一脸纳闷的想着刚才听到的动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摘下耳机,周围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无论是店内,还是窗外的街道,到了下班的时候总是有很多人来来往往。 和沈顾打了招呼,黎清背着包走了,像昨天一样随意挑了个地方吃饭,等出来时已经天黑了。 想着时间还早,黎清打车去了医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可是回头看向周围一切又正常。 “有点冷” 电梯里只有黎清一个人,她缩了缩肩膀,很快就暖了一点。 “叮” 黎清离开电梯,走到走廊中间时打开病房门,里面很温暖。 “妈,别睡太久了” 明亮的灯光里,苏清还是没有醒,黎清坐在椅子上陪了一会,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她发生的事。 见她没反应,黎清叹了口气,给苏清盖好被子,关上又打开的窗。 离开病房,走廊有些昏暗,还有点阴凉,黎清回到电梯松了口气。 虽然电梯里也有一点冷,但是起码看起来没那么可怕。 电梯门开了,有人进了电梯,黎清原路离开。 医院里的有些树枯萎了一些树叶落在地上,黎清踩过发出吱吱声响。 常青树高大繁茂,绿叶随风招摇,一晃一晃的,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些唬人。 周围行人三三两两,晚上来探望的人并不多。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的脚步声让黎清有些心慌,她加快脚步想要摆脱这个声音。 没想到声音不远不近,保持和刚才一样的大小。 一开始没当回事,没想到真的是冲她来的。 黎清快步走到路灯下猛然一转头,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竟松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 见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日三见的那个陌生少年,他正站在阴影里看着她。 他指了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黎清明白了他的意思,难怪一直不见他说话,原来是他没法出声。 由于交流会有障碍,黎清也没有再问对方问题,虽然有些奇怪对方怎么会跟在她的身后,但是黎清只当他也来探望家人。 好歹对方帮助过他两回,要是对她图谋不轨不至于帮助她,更何况对方怎么会知道她来这里,难道一直监视她吗? 想到此,黎清停住脚步,抬头看了身侧的他。 一身全黑,只有鞋是白色的,见她停下,他也停下脚步低头看她,灯光下他的双眸泛着一抹幽蓝的光。 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细看,他的瞳孔其实是接近黑色的幽蓝色。 神秘深沉,毫无情绪的双眼让他看起来不近人情,却出乎意料的让黎清感到踏实。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更何况他们素不相识。 “你的眼睛很好看” 黎清收回心绪,真心实意的夸奖,她的眼睛是纯黑色,在灯光如此恍人惹眼。 他收回视线,陪着黎清走在这段有些昏黄的青石路。 突然他视线一凝,垂眸看着自己的消失的鞋尖,径直往前跑。 “你怎么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跑让黎清摸不着头脑,她愣了下紧追上去,拐过墙角的时候,前面居然有人。 黎清赶忙停下脚步,还是撞了上去,条件反射抱住前面人的腰不让自己摔倒,结果两人双双落地。 对方压在黎清身上,她痛呼出声,一把推开,胳膊上的绷带渗出血迹。 “抱歉” 伴随着温柔声音,对方将黎清拉起来,她红着眼眶抬头看,是白安车上的那个人。 温言注意到了黎清身上的血迹,白裙那处血迹还不少。 黎清试着迈了一步,疼的皱起秀眉,生理性的眼泪轻沾睫毛,眼尾挂着一抹莹莹如光的泪,轻颤一下,滑落在眼角的黑痣。 “失礼” 温言垂下眼眸,将黎清打横抱起走进普外科。 好不容易已经结痂的伤口直接崩溃,黎清不忍直视的移开双眼,不看还好,看了一眼她好像更疼了。 用温水清理都有一点疼,现在看到医生手上的消毒药水,黎清害怕的往后撤手:“可不可以轻点” 医生停下动作看向温言,默认他们是一对情侣。 温言揽着黎清,一手紧握她的手,另一只手横在她嘴前:“疼就咬我” “呜呜” 医生毫不犹豫的下手,剧烈的疼痛刺激黎清,她紧咬下唇,很快渗出鲜血。 “张嘴” 温柔的声音让黎清不自觉的松开嘴,医生这时也停下了动作。 还没等黎清松口气,看着再次沾满消毒水的棉签,她疯狂的抖动,连温言都快握不住她的手了。 “咬我” 棉签落下,黎清咬上温言的胳膊,眼泪哗哗直流,灼热的泪水打湿胳膊,呜咽的声音一瞬之间让他回到那个夜晚。 等包完纱布后,黎清还未回过神,实在是太疼了。 “这还只是碘伏” 医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温言,他的胳膊被黎清咬破落下深深齿印,红色血液破皮而出。 “谢谢,不用了” 她正要给他处理伤口,温言笑着拒绝,带着回过神后一脸歉意的黎清离开。 “抱歉,都怪我” 如果不是她追人太急,也不至于撞到人,不仅自己破了伤,还害对方受了伤,而且这个伤还是她咬出来的。 “没事” 看着黎清苍白的脸色和含泪的双眸,温言走到车旁拉开后门让她上车。 “谢谢”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黎清也不矫情,直接坐在后座,报了家门。 温言坐在她身侧,低调奢华的黑车很快离开医院。 车内安静舒适,疲惫的黎清双眼昏昏欲睡,头一歪倒在温言胳膊。 汽车在黑夜里走走停停,如今还未冬,无飞雪。 纵使秋去冬来,也未必有雪纷飞,那一年的雪满城是记忆中唯一下雪之年。 停在绿荫树下,黎清还未转醒,此处静谧似无人。 良久秋风吹,秋蝉一声鸣,委婉悠长和风奏,唤醒车内熟睡的人。 “到了吗?” 嘟嘟囔囔的模糊声混在自然之音,黎清揉着眼睛抬起头看向窗外。 “谢谢” 黎清打了哈欠,双眼蒙着水雾迷迷糊糊的下车,关上车门。 车门声响让黎清恢复些意识,她掏出包里的糖果打开车门凑到温言面前。 “给你的赔礼和答谢” 温言收下黎清的糖果,从兜里拿出一颗红色的糖放在手心递给她。 “不用了” 对方能送她回家已经很好了,还给她糖,黎清都不好意思了。 “吃颗糖,好的快些” 温言直接剥开糖纸放在黎清面前,熟悉的剧情在脑海浮现,黎清只当他开玩笑。 接过含进嘴里,双眸发亮,在夜里闪烁亮光:“我总感觉在哪吃过,你在哪买的啊” 洁莹剔透的红色有一丝丝熟悉,唇齿间的味道悠然蔓延。 搜寻脑海里的记忆,黎清可以确保她从没见过这种糖,更别说相似味道的了。 但是它确确实实让她感觉到熟悉,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自制的” 黎清眼眸滑过一抹失望,她还想去买来吃呢,这比草莓味的好吃多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的。 “我先上去了,再见” 朝车内摆摆手,温言笑着回应她,黎清关上车门走进小区。 秋蝉声不止,偶有鸟鸣,汽车启动离开阴影,绝尘入黑夜。 黎清搅动嘴里的糖果,大黑从角落出来蹭着她的裙摆,围着蹭了一圈,慢吞吞的走在黎清身侧。 “大黑想我了吗” 蹲下身和大黑平视,它点点头,嘴里缓慢无力的哼唧。 “真乖” 大黑年迈苍老,黎清带着溜了一小圈,走回角落,蹲在狗窝前陪了它一会,它双眼下沉,缩在窝里睡着了。 “晚安” 独特的呼噜声在月下独奏,黎清轻声开口怕惊扰了它。 静悄悄的离开角落,黎清回到家里,随意收拾一番就睡了。 夜晚十二点钟声响,人偶眨了下眼睛,看向身旁的黎清。 她睡得很熟,深眠无梦,它凑到她眼前拉开遮住下脸的被子,陷入沉思。 第12章 认错 房间昏暗,人偶仔细端详黎清的面容,它好像在哪见过。 “妈!” 梦里的苏清得癌症去世了,黎清吓得直接惊醒,一睁眼看到凑近的人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人偶:“……” 它淡定的收回手,从书架拿了本书,坐在床上翻阅。 一小时后,黎清悠悠转醒,模模糊糊看见身旁坐着的人偶,她睁开眼睛,伸手打开灯。 “你凑那么近干嘛,吓死我了” 房间亮堂堂的灯光给予黎清安全感,她心有余悸的把人偶拎到怀里,还别说,它身上的衣服摸着还挺舒服的。 看完最后一行,人偶合上书,抬头看向黎清:“看你” “看我做什么” 这个角度还挺渗人的,黎清将人偶的头掰回去,看了眼时间,她才睡了四五个小时左右,可是现在却很精神。 “眼熟” 人偶爬出黎清的怀抱,将书放回去,又拿了一本新的,待在黎清怀里安安静静看书。 “你见我这么多回了,眼熟不是很正常吗” 手机发来消息,黎清手指敲打回复,语气理所当然。 人偶沉默不答,翻开书页,一人一偶气氛倒也和谐。 黎清打开游戏,出乎意料的是熟悉的头像还亮着光,她没想到这么晚了,对方还在线。 “姐姐你怎么还没睡啊” 对面很吵闹,黎清说话不由得提高音量,怕对方听不到。 “我母亲去世了” 对面传来酒瓶声,还有灌酒的声音,浓重的沙哑音一听估计喝了不少。 “姐姐别难过” 听对方这样一说,黎清想起在医院昏迷未醒的苏清,安抚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忧愁。 “你能来陪陪我吗” 话音刚落,对方声音霎时消失,黎清听到对方轻轻嗤笑,咕噜咕噜的水声很响,这次她知道了对方是在酒。 “姐姐你在哪” 天真的黎清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对方都带她打了那么久的游戏,在她诉苦的时候也会安慰她,他也就没那么怕了。 何况对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待在酒也不安全,要是出事怎么办。 “银北夜魅” 静默良久,对方默默开口,声音听起来暗哑异常,有些中性,黎清只当对方喝多了,没有过多深究。 “姐姐你等我” 将人偶塞进被子里,黎清迅速换了一套黑色裙子,背着包正要出门,却被拽住了裙摆。 “太晚了” 人偶坐在黎清鞋面,两手抱住黎清的小腿,不让她离开。 “你跟我一起去” 黎清没那么多时间跟它耗,将它拎在手里火急火燎的坐电梯下楼。 门开了,黎清跑出去将人偶放在车篮里,脚一蹬,跟着导航一路骑到银北,溜了一圈总算找到夜魅。 看着酒门口被拦住的女孩子,黎清走到角落掏出化妆品一顿操作,又将头发盘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小,起码应该可以唬过保安。 当黎清抱着人偶进来的时候,保安怪异的视线让她差点以为泄露了。 后面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原来他在看人偶,黎清嘴角抽搐。 早知道就该强硬点不带他进来,现在走到哪都会有视线看过来。 “姐姐我到了,你在哪里” 舞池里各色身姿随着轰炸不止的音乐摇曳,酒杯的碰撞声混合流动的液体,纸醉金迷,喧哗吵闹,黎清拨打刚才对方给的号码,头都快炸开了。 “你站在门口等我” 砰的一声,酒瓶碎裂在地,对方语气着急,脚步慌乱的离开包厢。 “好的姐姐” 黎清挂断电话乖乖的走向门口,没想到在半路被一个中年大叔拦住了。 “小妹妹,第一次来吗” 清澈灵动的双眼一看就是涉世未深,发抖的身体像是无害的小绵羊,简直戳中他的喜好,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人玩起来一定很有趣。 黎清懒得搭理他,径直越过他走向门口,不料对方直接上手。 嫌恶的向后退一步,黎清恶心的拍着自己的肩膀,那股黏腻之感久久未散。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被黎清的表情刺激到,醉酒的他直接伸手去拽黎清的手,伸到一半却发现动不了了,他回头一看,一个少年眼神阴鸷的看着他。 “滚” 宁阳风将他踹倒在地,他捂着肚子起身正要发怒,却在看到宁阳风猩红的双眼时犯了怵,慌不留神的跑了。 “谢谢” 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虽然有些诧异,但是黎清很快反应过来,转身走到门口等待。 等了一会没见到对方过来,反倒是跟着她一路走到门口的宁阳风眼神怪异的看着她。 “小可爱?” 面前的人长得虽然很像黎清,却更为成熟妖艳,不像黎清那样清秀。 黎清翻了个白眼,这下宁阳风确定她就是黎清了,这无语的态度不是她还能是谁。 一身酒气的宁阳风直接压在黎清身上,醉醺醺的在她耳旁开口,熏红了黎清的耳朵。 灯光迷离昏暗,阴影隐藏黎清泛红的肌肤,她皱着眉头推拒宁阳风,一只手染上绯红。 发现推不开,气喘吁吁的抬头,视线一顿,紧紧凝视灯光里的某一处。 那里站着沈顾,一身白衬黑裤与往日相同,不同之处在于他穿了件黑马甲,清冷俊逸,身姿修长。 突然沈顾转头看向这里,黎清赶忙将头埋进宁阳风脖子里。 沈顾扫视了一眼,只当是一对小情侣,收回视线继续向里深入。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宁阳风脖子的肌肤上,原本泛红的肌肤愈加红润。 两颗心脏在疯狂跳动,怦然不觉,灼热的体温灼烧拥抱的彼此。 稍许,黎清悄咪咪的抬头扫视了眼周围,松了口气,迅速推动宁阳风,轻而易举的将他推离自己。 “你怎么了?” 宁阳风双眼发愣,黎清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很快回过神握住她的手腕。 双眸幽深暗藏野兽,黎清心慌的抽着自己的手,这样的宁阳风看起来有点可怕,她想要逃离。 “小可爱你来着做什么” 宁阳风朝黎清灿烂一笑,尖尖的虎牙在打过来的灯光里泛着亮光。 “我在等人” 懒得跟宁阳风废话,黎清瞥了眼有些发疼的胳膊,紧紧抱着人偶。 “他来了” 宁阳风眼神幽幽,不要脸的继续压在黎清身上,不爽的看了眼她怀里的机器人,恨不得取而代之。 黎清:“……” 她无语的又翻了个白眼,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等的人来了没有,宁阳风又怎么会知道。 “是我” 黎清没有把宁阳风的话当真,一个醉鬼讲得话十有八九是胡话。 “快回去,现在很晚了” 宁阳风起身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两点了,他现在真想给说那时候的他两巴掌,大半夜的害一个女孩子跑出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我先打个电话” 拿着手机迅速拨打号码,宁阳风的手机在此时响起,黎清惊讶的看着宁阳风,挂断电话,铃声停止了。 “你骗我” 原来她才是小丑,感情对方一直耍她玩呢,亏她还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黎清两边生气的鼓起腮帮子,抱着人偶转身就走。 “是我错了,别生气” 脚上一疼,白鞋上出现一个鞋印,宁阳风看着离开的黎清,匆忙追上去低头认错。 “你错哪了” 在踏出酒的那一刻黎清就有些害怕被宁阳风报复,算上上一次,她一共踩了他两回。 于是她飞快往前走,谁知道宁阳风还真追上来了,可是说出的话让她大跌眼镜。 黎清眼珠子一转,既然他主动揽了错误,那她不蹬鼻子上脸岂不是有些吃亏? 宁阳风:“……”我还真不知道 黎清飞速道:“行了,我也不要你认错了,我们一笔勾销” 宁阳风一脸沉思的看着黎清,她的心有些慌慌的,低头和人偶对视了一眼,当即决定不再牵扯。 “你说什么” 肩膀被宁阳风按在原地无法动弹,他黑沉沉的双眼紧盯着她,黎清慌乱的移开视线,只能抱紧人偶。 “你放开,我要回家” 周围逐渐有人聚集好奇的盯着他们,交头接耳的声音让黎清万分羞耻,她抬头看着宁阳风小声开口。 害怕的双眼浮上一层水雾,本就有点微醺的脸在光下泛红,像喝了酒一样。 肩膀一松,黎清趁着宁阳风愣神的功夫赶紧逃走,没有深究他为什么会放她离开。 “啧,看什么看” 回过神的宁阳风眼睁睁的看着黎清骑着自行车离开,不爽的抬眼环顾四周的人,红色耳钉泛着骇人光芒。 众人见他这样,也不敢跟醉鬼计较,很快各自离开。 宁阳风扶着额头走向酒,酒后的醉意和劲头一股涌了上来,让他有些难受。 这时兜里的手机发出声音,宁阳风看也不看直接接通。 “现在很晚了,你快点回去” 似曾相识的话从耳机里传出来,黎清的声音还带着颤抖和担忧。 跑都跑出来了,起码要把人劝回家,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 “好” 走向酒的脚步一停,转而走向不远处的红色跑车,暗哑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 还想再开口,电话却传来机械女音,宁阳风无奈一笑,慢悠悠的开车回家。 夜幕深沉,明月高挂枝头引路人,宁阳风双手插兜笔直的向前走。 前面那栋别墅客厅还亮着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 “混账!你妈都走了你还不让她省心!” 宁阳风刚进门面对的就是宁渊的一顿数落,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桌子上的骨灰盒明晃晃落入宁阳风眼中,他视线一顿,转身离开宁家。 “你给我回来!” 年过半百的宁渊一日之间苍老许多,不是冬飞雪,不是梨花落,仅剩一半的黑发尽数变白,满头银发苍耳,沧桑暮年老。 “有事快说” 另一头的白安困倦的打了哈欠,睡到半夜突然被人吵醒,他现在极度不爽。 “我来你家” 手里打着方向盘,宁阳风一路狂飙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 “行” 电话挂了,行驶不知多久,宁阳风开进打开的铁门。 “喝到这么晚,阿姨没催你?” 领着宁阳风进入别墅,杜雅和白松铭常年不在家,别墅里除了保姆之外只有白安。 “她走了” 宁阳风接过白安递过来的水灌了几口,手背抹掉嘴角的水,随意开口。 “节哀” 他就说宁阳风怎么这么晚跑来找他,估计又因为这件事不知怎的和他爸闹不愉快了。 洗漱一番,宁阳风穿着白安的睡衣躺在床上,身侧的白安在刚才已经躺下,呼吸平稳轻浅。 “我也喜欢她”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宁阳风睁着双眼看向天花板轻声开口。 久久未有回应,宁阳风无奈闭上双眼,眼前的黑暗透着一层薄薄的光亮。 “她喜欢别人” 良久,白安闭着眼睛淡淡出声,宁阳风没有回应。 或许,只有月光听见彼此诉出的话语。 第13章 车祸 “那棵枫树挺漂亮的” 餐桌上只有宁阳风和白安,他透过玻璃窗看到前面的红枫树,这是白家里唯一一棵红枫树,枫叶未红,却有秋意。 “确实” 小时候他还觉得奇怪,有红枫树不稀奇,关键是只有一棵。 问了一圈谁也不知道,他也就没有深究,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一会去哪” 嘴里的粥滚烫,一骨碌下肚酣畅舒爽,宁阳风又喝了一碗。 “红枫公园” 白安看着窗外的枫树,那座公园里的枫树估计有些已经红了,绿中带橙,橙中有红,当时一幅美景。 喝完最后一口粥,白安坐着宁阳风的车前往公园。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又经过樱花街,白安撑着下巴,手指轻敲车体。 “你” 正想问宁阳风什么时候回去的白安刚转头就看到了一辆汽车飞速行驶而来。 瞳孔猛然一缩,他只来得及护住宁阳风的身体,一声砰响,红色跑车撞到树上,玻璃碎裂,划破白安的头。 鲜红温热的血液滴落在宁阳风身上,他愣了一会,小心起身,白安倒在一旁。 “白安?” 宁阳风探了白安的呼吸,指尖颤抖的拨打电话,声音冷静的交代清楚后挂断电话看向一旁,那辆撞了他们的车已经跑了。 “砰” 车体上陷出一个凹印,宁阳风额头抵在方向盘,右手泛出血迹。 “呵” 神情阴鸷的抬头,让他知道是谁撞得,他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一声长鸣划破天际,鸣笛声高亢持久。 终于,救护车来了。 宁阳风坐在车里看着面目苍白的白安,垂下眼眸心绪复杂。 他没想到在生死关头白安会选择救他,如果是他的话,也许会。 车门开了,白安在他眼中远去,进了手术室。 宁阳风拨打了白安父母的电话,打了好久终于有人接通了。 “阿姨,白安出车祸了,您能赶回来吗” “我们这里走不开,我叫人来处理” 对方着急的说完迅速挂了电话,宁阳风看着手机嘴角轻嗤一笑,满是嘲讽。 手指飞快敲打,将位置发给了对方后,宁阳风靠着墙,抬头看向天花板。 这么一对比,他似乎比白安好那么一点。 走廊空荡的只有宁阳风,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发了不知多久呆,走廊响起脚步声,手术的门也开了。 推车从他眼前而过,宁阳风紧跟其后进入病房,早上还一起喝粥谈笑的人就这样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别睡太久了,说好去公园的呢” 早晨的光明媚如初,窗外的常青树摇晃枝丫,满树绿叶朝窗内招手。 照进屋里的光抵不过秋风的凉,看着略有浮动的被子,宁阳风起身走到窗前,正要关上窗户,注意到窗台摆放着一盆小雏菊。 它的花瓣萎蔫,手指轻触落到指腹,往窗外一吹,顺着风的轨迹越过树梢,穿过车流落到不知人的面前。 今天的风有点大,黎清看着一片蔫蔫的白色花瓣飘到她手机屏幕上。 “师傅,第一医院” 没有在意这片落地花瓣,黎清回了消息,关上车门坐着车来到医院。 看了眼手机,一条车祸新闻映入眼帘,她不禁想起坐公交时附近响起的碰撞声,车子冒出的烟气徐徐而升,似乎有些严重。 特地注意了地点和时间,就在红枫路口刚才前不久发生的。 黎清有些心慌,总感觉没什么好事,抬头看了天,云似乎密集了一些。 加快脚步上楼走进病房,又过去了两天,苏清还是没醒。 想起昨天做的梦,黎清有些慌了,如果苏清一直不醒她该怎么办。 “妈,你醒醒好不好” 窗外的天有些昏沉了,似乎在昭示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房间里稀碎的呢喃声响起,黎清猛然抬头一看,苏清嘴唇蠕动,在说着什么。 “景眠” 凑近一听,她正念着黎景眠的名字,黎清嘴角有些苦涩。 看来苏清一直想着黎景眠,只是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想起在她小时候就过世的黎景眠,黎清几乎忘了他长什么样,也忘了她曾有过父亲。 最后记得他的,也就只有苏清一个人。 哪怕昏迷了还在念叨他的名字。 苏清又恢复安静,刚才的一切好像错觉,黎清握着苏清的手,照旧在她耳边说了一些事情,相信再过不久她就会醒来。 “妈,我走了” 离开病房,黎清站在电梯前,叮的一声开了,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人。 “进来” 见黎清尴尬的站在原地,宁阳风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进了电梯,收回手垂眸看着她。 “你来医院做什么” 平淡的语气和之前判若两人,黎清有些害怕的退到角落。 “我妈住院了” 黎清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手指揪着两侧裙摆,明目张胆的害怕宁阳风看得出来。 “白安出车祸了” 很快电梯到了一楼,黎清慌不择路的离开电梯,可当听到宁阳风的话时,顿时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 转头看向有些疲惫的宁阳风,她瞬间想起今天的那场车祸。 “他在507” 她的脸上布满慌张和担忧,宁阳风走到她面前简单的解释一通,停顿了下,还是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看她这样,就算他不说,她也是会问的。 好像从始至终只有他才是跳梁的小丑,她心里也许是有白安的。 领着黎清来到病房,熟悉的蓝白条纹病服出现在白安身上,他像苏清一样静静躺在病床上,只是苏清有了一点反应,而白安未知。 “别睡太久了,不然我卷着你的钱跑路了” 面对如此安静的白安,黎清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到头来也只说出了这句话。 宁阳风像当时的白安一样站在黎清身后,可这次病床上躺着的人换成了白安。 “他会醒的” 似曾相识的话语从身后传来,白安和苏清都会醒的,都会好好的。 “我送你回去” 在病房待了一会,黎清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白安,关上门,和宁阳风离开了。 “谢谢” 黎清站在小区门口和宁阳风道别,倒也没了之前的尴尬。 “这个给你” 从包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宁阳风,黎清朝他挥手道别,进入小区。 宁阳风将糖含进嘴里,柠檬味的糖入口有些酸涩,抬头看了她的背影,糖化开了,甜味蔓延,取代酸味。 “大黑” 宁阳风走了,黎清走了一小段,看到大黑步履蹒跚的向她走来,浑浊的眼睛紧盯着她,它的眼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快步走到大黑身前蹲下,她轻抚它发白的毛发。 “这么想我吗” 大黑蹭了黎清的裤脚,迟钝无力的哼唧,缩起身子趴在黎清脚边不动了。 “在家等着我就好了” 黎清抚摸大黑的头,它真的很粘着她,却也很听话。 “好梦” 大黑睡着了,它的嘴角挂着一抹笑,黎清将它抱回窝里,笑着上楼走进厨房开始做饭,烟火气不止,只是可惜家里如今只有她一人。 看向窗外下起的雨,黎清打了些饭菜下楼,手执黑伞来到角落。 将盆子放在大黑面前,黎清拍拍大黑的身体,大黑紧闭双眼毫无一丝反应。 夜幕未将至,雨帘似乎被人扯断成雨珠,不间歇滚落,砸在万物身上。 黎清似有所觉,手指轻轻一探,伞掉了,她收手坐在地上,将大黑抱在怀里,轻抚它的毛发。 “你不要我了” 轻轻揪了揪大黑的耳朵,它不会再扑向她了。 硕大雨滴,她没有任何感觉,好像有个人正护着她,不让她淋湿。 “沈顾,你能过来一下吗” 拨打熟悉的电话,雨幕里,细小冷淡的声音昭示着黎清的不同寻常。 “好” 沈顾握紧手机,声音低沉,一路淌水而来,起伏的胸膛裸露肤色。 “我到了” 黎清捡起伞,抱着熟睡的大黑走了出去,看到了牵着自行车站在雨幕中的他,额前碎发遮掩双眸,一身雨水。 “去火化场” 坐在沈顾的后座上,黎清垂眸看着大黑。 一路无声,衣摆滴落的水渍随着脚步的停下在原地滴答。 火焰燃烧的星子在黎清眼中跳跃,她的大黑在火炉中燃烧殆尽,成了一捧骨灰。 “它只是睡着了” 黎清拿着抱着骨灰罐眼神迷茫,沈顾抱住了她,声音轻柔带着安抚。 “去海边” 海边的附近有一大簇雏菊,每年春天洁白如海浪,拂面而来的清新吹散人心尖的烦躁和忧郁。 “我会来看你的” 黎清将骨灰散在泥土上,化为养料滋养雏菊生长。 雨势渐大,砸在身上生疼。 沈顾载着黎清来到远处的凉亭,停车冲进雨里,过了会提着一杯奶茶回来。 “谢谢” 凉亭里,黎清垂眸看着已经插好的吸管,朝沈顾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 沈顾坐在黎清身边不再言语,安静的仿佛一尊雕像。 “我不需要” 看出黎清的疑惑,沈顾摇头解释,就像之前也是,他从来只买一杯,而那些也是为了黎清而买。 他的双眸清清冷冷,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这样的他就像冬月里的一场雪,又像一轮银色弦月。 无心无情,触不可及。 “喝一口呗,这和需不需要无关,只是我想和你分享我喜欢的东西” 黎清将奶茶放在沈顾面前,笑嘻嘻的模样似乎恢复了原样。 沈顾敲了一下黎清的头,笑似万树梨花开,惊鸿一眼。 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温暖入胃,四肢回暖舒畅,摇了摇头,没有再喝。 “不好喝吗?”黎清纳闷的喝了一口,甜甜的,挺好喝的啊。 “难道你不太能吃甜?” 沈顾无奈一笑,将黎清抵在柱子上,俯身亲吻,雨珠化成雨点,生怕惊扰了这对十七岁少年。 “闭上眼” 轻笑声传入黎清耳中,她情不自禁的闭上眼,感受唇齿相依之间那抹柔软。 他的唇,竟是不同面容的温热。 黎清的耳朵攀上温度,羞红得像是红润多汁的蜜桃。 沈顾瞳眸幽暗深邃,白皙的指尖轻轻触碰,竟开始害羞的抖动,似是含羞草淡红粉嫩的小花球。 “你害羞了” 浓墨几笔,清冷如玉的嗓音碎落零玉,暗哑磁性之声化蝶缭绕。 黎清刷的睁开眼,沈顾的指尖在她脸上轻抚。 自眉眼滑落下唇,从两鬓行至下颚。 他在描摹她的模样。 “肌肉记忆远比大脑记忆有效” “如果哪一天我看不见你了,但我的身体还记得” “当我轻抚你的脸,我会知道是你” 无需黎清开口,他的解释娓娓道来。 轻柔的声音混合细小的雨滴,清脆入耳,沈顾的话很少,他的纸短情长全部给了黎清。 “我怕认不出你” 十七年的岁月里,他从未怕过什么,可自从遇见了她,他才知道,他怕的太多了。 “那你可得多摸几遍,这样才记得更久” 黎清搭上沈顾的双手,歪头朝着他笑,清清脆脆的声音带着她独有的气息。 她握着沈顾的手一遍又一遍临摹自己的脸,沈顾俯身抱住了她,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雨停了” 须臾,黎清伸出手接住屋檐滴落的雨滴,冰冰凉凉,在她指缝间流动,又如雨雪蚕丝般纤细,延伸至泥土,消失无踪。 久积的浓云向四周消散,天空撕裂出一道口子,晴日辉光从中挥洒,还世界一片清明。 “我们回家” 沈顾手捧骨灰盒走出凉亭,站在自行车旁,身后是苍青古树,脚下是幽幽疏影。 “来了” 垃圾桶传来咚的一声,黎清回身朝着沈顾小跑而来,鞋子在青板石路踏踏作响。 她一手紧搂沈顾的腰,一手收紧骨灰盒。 侧耳贴在他的背上,发丝和白衬纠缠,沾湿的衬衣挡不住他身上的热度。 黎清低眸看向地上的四道影子,不自觉的笑了。 沈顾,她,大黑,还有一辆慢悠悠的自行车。 第14章 体育课 放假的日子结束,黎清打着哈欠趴在书桌上,睡眼惺忪。 朝后看了眼,沈顾正趴在桌子上还未醒,回头时门口出现人影,黎清抬头一看,苏以穿着粉嫩的鞋子走了进来。 看她一副天真快乐的模样,黎清在想要不要告诉她白安出车祸的事。 “怎么了?” 从进门开始,黎清就一直看着她,苏以纳闷的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她脸没洗干净? 拿出包里的镜子仔细看了看,光洁如睱,那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没事” 往嘴里丢了颗糖,黎清还是选择不说,说了对苏以没什么好处,还会让她担心。 一会,楼梯传来数道脚步声,看了眼时间,快上课了。 随意往门口看了眼,宁阳风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经过黎清身侧时往她桌上放了颗糖,也就一瞬的事,苏以正低头拿书,没有注意。 黎清往后看,沈顾刚好抬头晃了晃,余光注意到黎清正看向这里,朝她看去,她很快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糖塞进兜里。 往后瞄了眼,沈顾正偏头看向窗外,黎清松了口气。 这样子偷偷摸摸的,让黎清莫名其妙有股心虚的感觉。 “别看了,上体育课” 教室响起椅子拖动声的和走动的脚步声,苏以拉着黎清走向教室后方。 “吃了吗” 座位上的宁阳风突然出声,黎清停下脚步,看着一脸笑意的他,似乎变回了原样。 他很会伪装自己,不知是做给别人看的,还是为了欺骗自己。 “还没” 掏出兜里的糖,又指了口中的糖,没有注意到身旁苏以奇怪的眼神。 突然余光看到沈顾朝这里走来,黎清慌张的反拉着苏以走到柜子前拿起衣服。 教室空荡荡,只有四个人,沈顾拿着衣服走出教室,苏以姨母笑的推了黎清一把。 黎清回头看了眼苏以,追了上去。 脚步声悠远,教室里只剩下苏以和宁阳风以及落了一地的光。 “你和黎清认识?” 楼梯间响起脚步声,苏以和宁阳风一起离开教室。 “差不多” 走廊的风撩起苏以的肩头碎发,宁阳风看向站在树下的黎清。 碎光透过缝隙落在她身上,金色树叶在光里折射光芒。 她正朝着一个方向挥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顾站在台阶上和他一同看着光里的她。 法桐青叶泛黄,轻点身子在风间微微颤抖,无声落下似在悠舞。 漫天金色叶雨之间,沈顾踩着零碎之光,徐徐向黎清走来。 “别动” 黎清攀着沈顾的肩膀,踮起脚尖,拈起他发顶的一片黄叶。 “你看,它像不像枫叶” 形似巴掌的法桐黄叶在黎清手中旋转,折射金色光芒。 “枫叶更小一些” 沈顾俯身轻看,在黎清身上投下阴影,遮挡她眼前耀眼的光。 “叮铃铃” 预备铃声响起,走廊上的影子随脚步走进教室,此起彼伏的声音悠悠不绝。 黎清率先往前跑,法桐叶不慎脱落随风向后飘去,缓缓落在沈顾面前。 沈顾一愣,轻轻伸手接住了它。 “快点,要迟到了” 黎清回头看见停留在原地的沈顾,出声催促。 沈顾放下手,法桐叶落在地上和光融为一体。 他朝黎清的方向跑去,白鞋略过黄叶在光下奔跑。 走进更衣室,看着眼前的一片裸露的人,他进了浴室。 墙的隔音效果很好,更衣室内只有衣服的摩擦声和男生的吹哨声。 一墙之隔,黎清换下白衬黑裙,穿上宽松的蓝白运动服,披散的头发高高扎起,露出姣好清秀的面容。 “叮铃铃” “上课了,我们快出去” “等我一下,我好了” 女更衣室内没有了声音,黎清慢悠悠的走出去,正好碰见沈顾。 她怔愣原地,这样的沈顾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一身蓝白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春和朝气,如玉的面容挂着一丝浅笑。 十七岁的年纪,沈顾还是少年。 “上课了” 沈顾敲了黎清发愣的头,牵起她的手向前走。 红色跑道上,两个点由远及近化成两道身影。 黎清和沈顾一前一后跑到班级时,队伍整整齐齐,四个空位极其明显。 低头偷瞄了一眼严震方形的脸,原本就黝黑的脸现在更黑了,跟锅底一样。 身后传来放肆的笑声,回头一看,是宁阳风,他的身侧是苏以。 “宁阳风!” 严震人如其名,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和他锋利的眉眼相结合,端的就是威严,一发怒震耳欲聋。 “老师我不笑了” 嘴上说着不笑,嘴角却愈加上扬,露出的白牙在光里异常耀眼。 “罚跑五圈,限时六分钟” 一声冷笑,手指关节掰响,清脆的响声格外动听。 “跑就跑咯” 宁阳风耸耸肩,翻了个白眼,朝一脸呆滞的黎清咧嘴笑,抡着腿跑了起来。 “到队伍站好” 严震眉头一松,没有处罚他们。 “谢谢老师” 又一次目睹了严震发怒的模样,黎清松了口气,站在队伍里为宁阳风默哀,惹谁不好非要惹严震,两千米想想都可怕。 晃了晃头,偷瞄了一眼后侧方的沈顾。 和其他懒散的姿态相比,沈顾站得笔直如白杨,标准的军姿。 “乱动什么!全都站好了!” 严震声音一震,黎清吓得赶紧收回视线,立正站好,紧紧挨着身侧的苏以。 “这才一会就懒散成这样,这一副样子像话吗!” 沉眸扫视这群小崽子,吊儿郎当,没有一点精神气,像软骨头一样。 “你很不错” 严震走到沈顾身旁满意的点了点头,声音雄浑有力。 “先跑三圈” 一声令下,一群十七岁的崽子井然有序开始奔跑。 黑点连成线,宛若巨型黑蛇在血液上蜿蜒爬行。 “报告,跑完了” 宁阳风喘着气跑到严震近处,面色潮红,晶莹的汗滴打湿额前发丝,顺着脸侧滑落。 严震按下手中的秒表看了眼,抬头看向宁阳风,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没有再管他。 宁阳风用手拍了拍脸,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左手搭在膝盖,右手扇着风,身子微微前倾,薄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吹过的风直往里面灌。 “舒服” 喉结滚动,眯着眼抬起头,红发随风肆意后撩,纯红耳钉折射银色光亮。 偏头看向朝这里跑来的一群人,视线定格在黎清身上。 突然一道视线落在宁阳风的身上,他敏锐的向后方看,对上沈顾冰冷的双眼。 他朝对方灿烂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好累” 黎清弯腰扶着膝盖喘气,面色淡红,额头有薄汗浮现。 周围的女孩子也有不少和黎清一样,累得只想趴下。 男生却一点事没有,又是一副懒散的姿态,丝毫不知道等下会累得趴成狗。 黎清缓过了劲正大光明的转头看沈顾,却对上了宁阳风的视线,透过人间缝隙看到了宁阳风八颗明晃晃的大白牙。 八颗是她瞎猜的,她没事数人家牙齿干嘛,又不是变态。 不过这牙着实白,在光下还折射着光亮。 沈顾双眸幽深,顺着黎清的视线向后看,宁阳风的八颗大牙还在吹风,不过却转变成对着他。 眉头皱起,回头时对上黎清透亮的双眼,眉目霎时间舒展,周身散发愉悦的情绪。 第15章 轻吻 “老师,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宁阳风懒散开口,严震每一次都会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道这次又要搞什么。 “跑步” 严震瞥了宁阳风一眼,跟他哥哥一副德性。 “不可能这么简单” “严震良心发现了?” “以往不是累的要死,就是尬的要死,鬼才会信严震良心发现了” 看着严震黑脸的表情,宁阳风勾着身侧沈顾的肩膀大笑,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开。 “安静!” 严震一声令下,全班寂静无声。 “男生背着女生在操场跑一圈就行了” 整顿好躁动的兔崽子,严震再次开口,却让男生哀嚎,女生羞涩。 “老师这不太好” 有男生颤颤巍巍的开口,以他这瘦小的身体别说背着跑一圈了,他都怕他背不起来。 周围很多人听到他的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老师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 男性的尊严是不能被轻视的,他迅速改口,声音铿锵有力。 “全都竖起耳朵听我分配” “林雨,江雪” “宁阳风,黎清” …… 黎清听到自己和宁阳风一组,偷瞄了一眼沈顾。 很好,看不出什么反应。 “王二胖,李晓霞” “沈顾,苏以” 王二胖在听到和李晓霞一组的时候简直要哭出来。 李晓霞就是一个胖子,哪里是他瘦小的身躯可以背得动的。 什么男性的尊严,早知道不要了。 “不然我们跟老师说一下?” 苏以有些尴尬,他们小情侣她插什么腿啊,可是严震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算了,就这样” 四个人当中,黎清和苏以一脸尴尬,当属宁阳风春风得意的走到黎清面前。 瞄了眼宁阳风身后走来的沈顾,黎清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身旁的苏以。 “你的搭档在这呢” 宁阳风敲了黎清的头,转身做好姿势,黎清缓慢的趴了上去,虚搂着他的脖子。 趴在他的背上看着沈顾背着苏以,心里很不是滋味。 严震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看所有人都准备好后,一声口哨,所有人开始出发。 宁阳风和沈顾并肩齐驱遥遥领先,王二胖苦着脸艰难的走了几步就被压垮在地。 “老师!救我!” 宁阳风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嘴唇擦过黎清的侧脸。 “你” 黎清傻了,宁阳风愣了,沈顾抿着唇看着黎清,苏以在背上不忍直视。 “那个” 话还没说完,沈顾闷着头向前跑。 “我们是清白的啊!” 飞快拍着宁阳风的肩膀朝着前面大吼一声,宁阳风将黎清向上背稳,飞快的向前跑。 猝不及防的飞跑险些让黎清掉下来,她搂紧他的脖子,伸直脖子看向前方,她和沈顾的距离在逐渐变小。 跑到终点,宁阳风放下黎清,一个人坐到不远处的草坪上,手指轻触自己的嘴唇。 黎清看着坐在一旁的沈顾,踌躇的走到苏以身侧坐下,郁闷的拔着小草。 “你和宁阳风认识吗” 从宁阳风嘴里问不出什么,还是黎清比较好说话。 “打游戏认识的” 黎清心情不太好,没有过多解释。 “那你们呢” 突然想起最初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一幕,他们好像认识。 苏以:“我们是表姐弟” “瘦猴,你快点啊” 听到粗重的大嗓门,黎清抬头一看,险些笑喷。 李晓霞拍打王二胖的肩膀,王二胖吃痛的肩膀往下一沉,带着李晓霞摔在了地上。 “娘的” 王二胖压在李晓霞身上,李晓霞吃痛出声,将王二胖推到一旁站了起来。 “你能不能轻点啊” 王二胖刚爬起来就被李晓霞揪住耳朵。 黎清和苏以对视一眼,噗嗤一笑,这个画风太喜剧了。 “过来集合” 王二胖他们是最后到达终点的,严震刚说完,瞬间哀怨声一片。 “老师,让我们歇息会行不” 王二胖嘿嘿直笑,示意严震看眼周围的横七竖八尸体。 “解散” 想起之前自己怎么对他们的,严震难得大发慈心一回。 “芜湖~解散了” 王二胖飞快向小卖铺的方向跑去。 不远处坐着的沈顾也起身走了,只是在临走前看了黎清一眼。 “快去” 神助攻苏以再次上线,黎清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看着她,缓慢的跟在沈顾身后走远了,没有注意到宁阳风紧紧盯着她的后背。 “沈顾,你生我气了?” 角落里,黎清揪着沈顾的衣服。 “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垂眸看着黎清小心翼翼的面容,沈顾俯身抱住她,想起她亲了宁阳风,心里一阵不舒服。 “你吃醋了” 黎清笑了,沈顾会吃醋说明他是喜欢她的。 “我可以亲你吗” 未等黎清反应,沈顾亲吻黎清双唇,只是轻轻贴着,他的耳朵就开始泛红。 突然拐角传来一点声响,沈顾抬眸看了一眼,一抹白色衣角裸露在外。 他松开黎清,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随后牵着她离开。 紫藤长廊花未开,只有枝条垂下。 牵着手逛了一路,黎清走得有些累了,手心一松,疑惑抬头,沈顾清瘦的后背正在她的眼前。 “我背你” 说来神奇,黎清的伤口在昨天已经好了,她趴在沈顾背上,搂紧他的脖子,两只腿轻悠摇晃。 “年医生好啊” 走到教学楼走廊,不远处的年郁南躺在医务室前面大树旁边的椅子上晒太阳。 藤条椅一晃一晃,像极了沐浴在阳光下的暮年老人。 “你好啊” 年郁南笑眯眯的学着黎清说话,听起来有些不正经。 瞥了眼沈顾,他清冷寒眸正含着的不悦,年郁南笑得更欠揍了。 “我有东西给你” 朝着黎清招手,沈顾站在原地不动,双眸极度不悦 。 “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就走” 趴在背上都感觉到了沈顾的情绪,要是过去收了,他不得把自己闷炸。 谁料沈顾不按套路出牌,背着她走到年郁南面前。 年郁南从兜里拿出糖递给黎清,她瞄了眼沈顾的侧脸,戳戳他的胳膊,见他点头,黎清收下了糖果。 “谢谢年医生” 今天好多人给她糖果,先是宁阳风,后是年郁南,都把她当小孩子了。 “不客气” 年郁南躺回椅子闭上双眼,朝他们挥了挥手。 走廊里是他们离去的身影,听到身后传来的鸟鸣声,黎清下意识回头看,年郁南睁开双眼笑看着她,白鸟停在他肩头。 身旁的绿树泛了黄叶,光不刺眼,柔和他的存在。 黎清看着手心的糖,无一例外,皆是草莓味的。 往嘴里丢了一颗,又剥开糖纸递到沈顾嘴边,过了几秒,沈顾启唇将它含进口中。 走廊的阴影遮掩他的双眸,他背着黎清踏上台阶,窗外的光散不尽眼里的清冷,却化为温柔缠绵在眼眸深处。 “甜吗” 耳畔响起微小的声音,湿热的气体扑打他的耳朵,他摇头,向上颠了下,她搂紧他的脖子,滴滴浅笑。 到了二楼,沈顾放下黎清,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教室只有两个人,苏以趴在桌子上睡觉,宁阳风手拿一个红色挂件,黎清看不清它的模样。 反倒对上宁阳风的双眼,他收起挂件,不顾沈顾双眸里的寒意,肆无忌惮的朝黎清张嘴而笑。 这回连黎清都察觉到沈顾身上散发的浓重寒意,覆雪千层,连光也无法消融。 发丝遮掩沈顾的双眸,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在宁阳风的注视下抱住黎清。 “我头有些疼” 清冷的声音带着虚弱,黎清偏头一看,沈顾双眉微微蹙着,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白,不似往常的如玉透白,而是苍白。 “快去医务室看看” 黎清没有细想沈顾为什么会突然间头疼,拉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 消失在门口前,沈顾轻瞥嘴角僵硬的宁阳风,顺从的被黎清牵到医务室里。 “年医生你快醒醒” 藤条椅上的年郁南歪着头睡得正香,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嘴里轻声说着什么。 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沈顾,黎清一咬牙,上前摇晃年郁南的身体。 “轻轻……怎么了?” 这回黎清听到他刚才一直重复的话了,她松开年郁南,指向一旁的沈顾,和他往后退了几步。 脑子还没完全清醒的年郁南打着哈欠站起来,率先走进医务室。 “沈顾头疼,年医生你快看看怎么了” 灌了一口水的年郁南还没放下水杯就听见黎清着急的声音,放下杯子抬头看,她身后的沈顾正低头盯着她。 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而抬头看他,双眸毫无波动,无情无欲。 不过一秒,再度低头看着黎清。 年郁南嘴角一抽,除了脸色白是真的,其他的,他觉得对方八成是装的。 来自年郁南神的直觉,他也确实没感觉错,只是没猜完全。 “感觉怎么样” 端着水杯又喝一口,不太靠谱的行为引起黎清的不满,见黎清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年郁南擦了擦嘴,淡定的放下水杯询问。 “疼” “怎么疼” “头疼” “为什么头疼” “……” 毫无营养的废话让黎清一阵无语,她也不着急了,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实则在暗藏交锋。 终于在老油条年郁南的追问下,沈顾抿着嘴唇无话可说。 他总不能说是他装的,要是黎清知道的话,沈顾垂眸不加细想,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还嫩着呢」 再次端起水杯的年郁南看着沈顾身侧握紧的双手,嘴角的微笑隐藏在水杯之后,双眸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叮铃铃” 枝头站着的白鸟一惊,扑腾着翅膀飞了几下又落回枝头。 “你先上去,我帮他看看” 窗外有人经过,整栋教学楼尽是吵闹声,瞬间活了过来。 “我先走了,等下见” 松开沈顾的手,黎清朝年郁南点点头,离开医务室。 “她走远了” 目视黎清消失在拐角处,年郁南关上门,上下打量沈顾。 “淤青” 大腿处隐隐作痛,在年郁南肆无忌惮的注视下,沈顾脱口而出,却又引来对方的一阵怀疑。 “给你” 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年郁南收回视线,从药柜里拿出药膏递给沈顾。 “谢谢” 沈顾走到病床旁拉上窗帘和隔帘,褪去黑裤,大腿外侧已经发紫。 涂上冰凉的药膏,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等了一会,沈顾套上裤子拉开隔帘,看到年郁南抱着手机笑得一脸猥琐。 “她好的挺快” 听到声音,年郁南头也不抬的开口。 “她是我的” 总是有很多人觊觎他的东西,无论是白安,宁阳风,还是年郁南。 沈顾清冷的双眸开始晦暗不清,透过额前碎发直视年郁南。 “你这真是恩将仇报,亏我刚才还帮你” 年郁南气得破口大骂,完全忘了他刚才怎么噎得沈顾没法回嘴。 “小心,别噎着” 走到门口拉动门把,沈顾说完最后一句,离开校医室,顺带关上了门。 “娘的” 门外面无表情的脸简直是对他的嘲笑,年郁南拿起水杯喝了口,结果不小心倒太多给噎着了。 脸红脖子粗的将水咽下去,捂着脖子咳了好几声,年郁南中指朝天竖起,累得瘫在椅子上,在心骂爹。 回到教室,沈顾朝黎清点头示意他没事,经过她身侧时,手背一热,他停下脚步,手心被塞了一颗糖。 低头一看,黎清已经转头和苏以嬉嬉闹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沈顾抬头注意到宁阳风的视线,轻轻瞟了一眼,收回视线坐回位置。 先前嘴里的糖还未化尽,沈顾含着它度过一节课。 等到消化殆尽之时,拿出刚才黎清给的黄色柠檬糖塞入口中。 酸酸涩涩,后来的甜味不如草莓味的浓郁,换着吃倒也不腻。 他学着她,含着糖度过一上午。 等到放学铃声悠扬响起时,糖无声化尽,唇齿留香久不消。 第16章 小白 “沈顾你好慢啊” 黎清踩着自行车在沈顾前面行驶,看他久久没追上来,回头催促。 刚转回头,前方却突然跳出一只白色的狗。 黎清紧急刹车,停下的车轮距离狗只有一指。 “吓死我了” 下车拍了拍胸口,将狗狗抱到一侧,蹲下身好奇的看着它。 毛发蓬松沾染灰尘,晃动的黄色耳朵像招摇的黄色小雏菊,水灵灵的大眼睛让黎清心头一软。 “这是白土松犬” 沈顾牵着两辆自行车走到黎清身边,垂眸看了一眼小狗,淡淡出声。 “它好可爱” 黎清rua着它稍微干净的头,却被沈顾向后拉起。 “脏” 黎清看着它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忍心将它独自留在这里。 它好像也察觉到了,跌跌撞撞的朝黎清走了几步,肥肥小小的身子趴在黎清鞋子上,摇着尾巴看着黎清。 明亮清澈的眼睛让她想起了大黑,黎清动了恻隐之心。 沈顾垂眸看着地上的团子,手指略微蜷缩。 “你想养吗” 偏头看着黎清犹豫的神情,沈顾无奈一笑,抬手轻揉黎清的头。 黎清呆呆的抬头看着沈顾,他脸上的笑是对她的安抚和宠溺。 “小家伙,你有家咯” 弯腰蹲下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沈顾将小肥崽轻轻抱到了怀里,略微收紧双手,它牢牢倚靠在他的胸膛。 “你为什么?” 沈顾的动作让黎清有些怔愣,他不是说它脏吗,为什么还要抱它。 沈顾摇了摇头没有出声,怀里那团小肥崽反倒是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哼哼唧唧的出声,朝着黎清伸出它的爪子。 “它是不是不喜欢你?” 黎清试探着摸了它的头,它舒服的蹭了蹭,爪子搭上她的手,两后腿在沈顾怀里扑腾。 白净的衬衫瞬间凌乱,灰色的污渍遮掩白色,沈顾低头幽幽的看着怀里那只土狗。 “还是我来好了” 黎清捂着嘴偷笑,它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看着黎清,一脸呆滞懵逼。 “不用” 趁它现在安分,沈顾抬步走向自行车,将它固定在后座上。 它反应过来迅速挣扎,四只小短腿死命扑腾,瞪圆眼睛死死看着沈顾,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你惹到它了?” 看它一副要和沈顾同归于尽的模样,黎清一脸疑惑的看着沈顾。 “不知道” 沈顾双眉微蹙,低头整理衬衣,却还是捋不平上面的褶皱。 “那走,有点晚了” 黎清跨上自行车,双手握柄,偏头看着沈顾。 “嗯” 瞥了眼这只狗,它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黎清,爪子还在扑腾,一点也不嫌累。 沈顾骑上自行车快速行驶,黎清在他身侧一直偷笑。 “小家伙放你那” 听到黎清的话,它又开始挣扎,哼哼唧唧的拒绝,黎清看着它的模样朝着它笑。 它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尾巴在自行车上摇啊摇,摇到了黎清心上。 “听话” 它很小,却好像很有灵性,黎清不由自主的朝它开口。 之后的路,它很安静,没有再胡闹,只是一直看着她。 “沈顾,它睡着了” 它睡得好香,双眼弯弯,小舌头都露出来了。 黎清的声音很轻,她回头看向前方,没有再看它,越过沈顾将他们抛在身后,只身向前。 沈顾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土狗,哼哼唧唧的睡得真香。 回头抬眸,握紧把手加速向前。 “真慢,还是得我等你” 听到身后传来的锁链声响,黎清放缓了速度,自行车慢悠悠的踩着疏影边缘。 他在加速,她在减速。 他们踩着自行车,向彼此靠近,一起停在了宠物医院门前。 沈顾抱着熟睡的土狗进去,黎清跟在身侧。 可怜的小肥崽哼哼唧唧的挥动爪子,还不知道等下要遭遇什么。 直到它感受到一双手在他身上游走时,它睁开眼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它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这双手,两后腿在水里踢蹬,溅起了水花。 惊恐的表情让黎清一乐,她怼了怼沈顾的手臂,却发现沈顾嘴角极浅的上扬。 黎清迅速拿出手机朝沈顾对准,拍了一张照片。 快门的声音干脆利落,沈顾偏头看向黎清。 “你在幸灾乐祸哦” 黎清将照片放在沈顾面前,照片上是他的侧脸,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沈顾双眸一怔,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抬眸看着落水狗,它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着实让他有些愉悦。 人是有情感的,他会幸灾乐祸不足为奇。 “它在看着你诶” 黎清骤然发现它一副躺尸状态时还有些担心,可不过一会它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顾,前爪朝沈顾舞动。 “洗好了” 工作人员将它抱起全部清理好后将它交给了黎清。 “沈顾,它好白啊” 毛发纯白无杂毛,跟个小雪球一样。 “就叫它小白好了” 黎清弹了小白的鼻子,看着它呆愣的样子,傻傻的可爱。 她怀里抱着小白,沈顾走在她的身侧,倒真有点像是一家三口。 「小白?」 听到这个名字,它的头开始疼痛,索性趴在黎清肩头缓解。 狗的鼻子是很灵的,它嗅到了黎清身上的味道。 清淡自然,缓解了它的头疼。 “沈顾,小白是困了吗?” 黎清的声音再度传来,它脑子一通,封锁的记忆开始解开。 它是白安 现在是一只狗,还有了新的名字——小白 白安现在是真的傻了,他不就出个车祸,怎么就变成了狗。 看着镜子里的白色小狗,还怪可爱的。 「清清,我要抱抱」 白安伤心的将脸埋在黎清脖颈,爪子搭在她的两肩,嘴里哼哼唧唧。 「是谁,敢这么看小爷」 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它抬起脑袋晃动,两只大眼珠瞅到了沈顾。 「原来是你这个小白脸」 白安搭着黎清抬起身子,朝沈顾吐出粉嫩的小舌头。 沈顾朝着黎清走来,站在她的身后俯视白安,伸手掐住白安毛茸茸的脖子,轻轻按压。 「卧槽,好强的杀意」 「小白脸不会看出什么了」 白安缩起脖子,生怕自己的脖子被掐断,狗头不保。 “沈顾怎么了?” 听到小白虚弱的哼哼唧唧声,黎清偏头看向沈顾,他正抚摸着小白的头。 “有些乱” 沈顾轻轻揉搓着白安的头,嗓音不咸不淡。 “整理好了吗?快走” 黎清对沈顾的话深信不疑,掂了掂白安,抱的有些累了。 “好了” 沈顾轻轻拽起白安的耳朵,径直将它抱到自己的怀里,无视它不情愿挣扎,强势的将他禁锢在怀里。 “别乱动” 温暖的手再次攀上白安的脖子,状似威胁得捏了一下。 “它太重,你累了” 面对黎清疑惑的眼神,沈顾简短的解释。 “可是小白刚洗好的澡,不是又脏了” 黎清看着小白纯白的毛发粘上些许灰渍,而且小白似乎很不情愿。 “没事,回去我再洗一遍” 沈顾难得说这么长的话,他垂眸看向怀里缩着脖子的白安,瞳孔幽深暗藏杀意。 「小白脸绝对是发现了,还想搞死小爷」 白安颤抖着脑袋抬头看了一眼沈顾,面无表情像是无情的杀神。 「清清,快救我,小白脸要杀了我」 转过脑袋泪眼汪汪的看着黎清,探出的爪子被沈顾无情的抓住。 「狗日的小白脸,等小爷恢复一定要你好看!」 啪叽一声,白安的头被按回了沈顾的胸膛。 “小白是不是想要我抱它” 黎清看着小白有些抑郁的样子,再看着沈顾似乎清冷的脸,委婉小声的开口。 “你问问它” 沈顾暗中抓住了白安的尾巴,来回轻抚。 白安毛发炸起,蠢蠢欲动的头不再动弹,紧紧趴在沈顾胸膛似乎很喜欢沈顾。 “看来小白还是很喜欢你的” 看到小白依赖沈顾的样子,黎清轻笑出声。 沈顾不置可否,放开白安的尾巴,将他固定在后座上。 「吓死小爷了,不过小白脸的手还挺温暖的」 白安唧着狗嘴,眼皮逐渐变重,趴在后座上又睡着了。 “小白好爱睡觉哦” 黎清骑上自行车,沈顾和小白在她的身侧。 “正常,它还小” 生老病死亘古不变,它走了,它来了。 第17章 医院 “到了” 自行车缓慢停下,面前是一条巷子,两侧楼墙破旧,不知存在了多久。 沈顾下了车,牵着自行车向前走,黎清走在沈顾身侧。 这条巷子有些长,两侧不时会出现另一条巷子,交错杂乱毫无秩序。 两侧青苔几乎覆盖墙体的下半部分,缝隙染上青绿,一路延至尽头光亮处。 这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也许早已没有人居住。 黎清和沈顾穿过巷子,站在巷口处。 黎清看着面前的黑白楼房,和前面的没有什么差别,唯独多了声响。 厨房的白烟袅袅吹,锅铲相撞霹雳作响,炒菜声不断,破碎声不止。 黎清抱着白安在楼道间行走,灰尘沾染地面,扶手散发浓重的铁锈味,轻轻一触,手指染上褐色。 “贱人,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老伴,你怎么又睡着了” “今天播报的新闻是……” “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工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妈妈,我想要玩具汽车” “你别走好不好,我为你放弃了那么多,你不能这么对我” “狗肉真好吃” “宝宝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 每一层楼的声音各不相同,却合在一起掩盖楼道间的脚步声。 黎清垂眸抱紧了怀里的小白。 “这里的隔音效果好像不太好,我们这样不算侵犯他人隐私” 黎清感受到沈顾的视线,偏头向他笑了笑。 这是一座孤岛,白日嘈杂,夜晚死寂。 红线将孤岛割裂成多个空间,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色彩,没有灰白,只有纯粹的黑。 白安烦躁的动了动身子,狗脸皱起,很是不安。 黎清伸手遮住了白安的耳朵,它似乎安心了,不再动弹。 脚步声停止,老旧的锁孔发出声音,门打开了,黎清跟在身后进了门,有些累的掂了掂白安。 屋里几乎没有装饰品,只有家具和一台电视机。 “地板干净,直接放地上就好” 卫生间传来水声,沈顾的声音夹在其间传了出来。 黎清将白安放在地板上,沈顾端着水盆走了出来,肩上挂着毛巾。 “你这样有点像六七十岁的老头”黎清笑了,抱着白安走到沈顾身旁:“给你” 将白安放到沈顾手上后,黎清蹲下身子看着沈顾的动作,他手下的小白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是谁,居然想杀小爷」 白安梦到有一个人将他扔进海里,四周的海水涌向他,将他淹没。 他挣扎着向上游,终于浮出水面,睁开双眼,看到了沈顾。 「原来是你想杀我,看小爷不压死你」 白安扑腾着身子朝沈顾袭来,压在了沈顾身上。 “沈顾,你好惨啊” 一身是水的白安将沈顾打湿,连发丝也不能幸免,沾在了脸上。 白安四肢摊开趴在沈顾的身上,还在朝着沈顾的头挪动,一脸得意的看着沈顾,狗嘴撕咬着他的衣服,却怎么也咬不动。 沈顾本就褶皱的衣服彻底不成样子,他将白安推到一旁,俯视着看着他。 白安咬的累成狗,压根没有注意到沈顾的脸色,一旁的黎清看得清清楚。 “沈顾,它还小”黎清轻轻拽了沈顾的衣摆,一脸憋笑。 “我知道”沈顾蹲在白安面前,将他重新抱了起来,双眼幽幽的看着他:“老实点,我不介意把你阉了” 轻飘飘的声音让白安一惊,他害怕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弟。 「小白脸,你不道德,占着我是狗尽欺负我」 白安一脸幽怨的看着沈顾,听到笑声往后看。 「清清,小白脸欺负我」 委屈巴巴朝着黎清要抱抱,一股阴人的视线再次落到他的身上。 白安缩回爪子,将脸埋在沈顾肩膀瑟瑟发抖。 “小白怎么了?” 大黑之前从没有这样过,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是应该大差不差。 “可能是脑子出问题了” 双手因为时间变得冰凉,缓慢的抚摸白安身上沾湿的毛发,不经意间滑过脖子,顺势轻轻一捏,白安惊得又一抖。 “改天带小白去看看” 要是身上有毛病,晚了就不好了,就像苏清一样,想到此,黎清不由得心里一叹气。 “可以” 沈顾转身将老实的白安放进水里,这回白安是真的老实了,生无可恋的经受沈顾的洗礼。 它的身子都被沈顾摸光了,连小弟弟都不放过。 「清清,我不干净了」 白安趴着身子,大大的眼睛看着黎清,有些蔫蔫的。 「刚才居然没把这小白脸压死,等小爷长大了,看我压不死你」 又瞬间斗志昂扬,它现在还小打不过沈顾,但是等它长大了那绝对不在话下。 沈顾的手在白安的毛发间来回拨动,暖暖的风将他的毛发吹干,白安愉悦的尾巴在空中摇晃。 「清清你等着,等小爷把小白脸干掉,你就是我的了」 白安狗眼眯起,展望美好未来,丝毫没有想到一只狗和一个人怎么在一起。 “沈顾,小白该不是真傻了” 黎清看着小白抬起狗脸,哈喇子都快从张开的嘴里流了出来,有些痴傻。 「干什么,有本事别玩阴的,我们来打一场」 脖子被轻轻拿捏,白安像一团小雪球用力的往沈顾身上撞,没把沈顾撞疼,结果把自己撞傻了。 「清清我好疼,我要亲亲」 白安泪眼朦胧的看着黎清,脱离沈顾的手,奔向了黎清。 “小白,你好可爱” 白安趴在了黎清的腿上,小舌头轻轻舔着黎清的手腕,狗眼闪烁着亮光。 “沈顾我来,你先去洗澡” 黎清看着腿上的小白干干净净,沈顾却湿漉凌乱,笑着拿过了沈顾手里的吹风机。 “好” 沈顾的脚步声离开了客厅,浴室再度传来水声。 沈顾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浮现在磨砂玻璃门上,黎清收回视线,垂眸吹着小白的毛发。 「清清这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等小爷回到身体,小爷让你看个够」 白安看着黎清泛红的脸颊,不满的用爪子拍着黎清的大腿,嘴里哼哼唧唧不断。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黎清接通电话,脸上一阵惊喜。 “小白,我先走了” 将小白抱到一旁,不料却被它咬住裙摆,双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黎清心都要化了。 “小白听话” 黎清知道小白听得懂她的话,小白很有灵性的。 果不其然,小白松开牙齿,却一路跟在她脚边。 “沈顾,我先走了!” 浴室的水声很大,几乎淹没了黎清的声音,沈顾没有听见。 “乖,快回去” 一团小白球趴在黎清鞋面上,两只爪子抱着黎清小腿。 见黎清看向它,伸出一只爪子指着自己,又指了门外,很快又缩回去继续缠着黎清不放。 “真拿你没办法” 抱着笑的一脸得意的白安离开这里,楼梯间的声音这时小了许多。 踏下最后一级台阶,黎清松了口气,这楼道有些阴森昏暗,如果没有怀里的白安,黎清估计都不太敢一个人下来。 突然身后楼梯响起脚步声,黎清看到一个醉汉醉醺醺的下楼,赶紧骑上自行车走了。 骑远了一些黎清往后看了一眼,他摇摇晃晃的跟在她身后,手上还拎着空酒瓶,应该是买酒去。 前面的白安扒在车篮上张着嘴巴,尾巴一甩一甩,舌头吐露出来。 身后的黎清笑着加速,骑了一段时间来到医院。 停好车后,电梯还没下来,黎清抱着白安等着。 听到身后声音,黎清一转头,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上次也是在医院见到他,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白安住院了,你知道吗” 温言是白安的朋友,但是黎清不确定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看温言怔愣的表情,黎清就知道对方不知道这件事。 「别担心,小爷好好的」 怀里的白安哼哼唧唧,从黎清怀里探出头,伸爪子在温言胳膊拍了拍。 “小白?” 一声轻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黎清诧异的看着温言,不明白他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叮” 电梯下来了,黎清率先走进电梯,温言紧跟其后。 “它很像我曾经的伙伴”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温言柔声抱歉,双眸紧紧盯着白安。 “没事,不过它确实叫小白” 怀里的白安和温言对视良久,他缩缩身子移开视线,低头晃着两小短腿。 “白安在507” 电梯停了,黎清走了出去,在门关上之前报出白安的病房门号。 最后的视线里,是温言低头思索的模样。 黎清不知道他有没听见,转身向前走,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 “妈,我带了小白过来,你不会生气” 其实苏清一开始是很喜欢狗的,但是因为一场意外导致黎景眠死于狂犬病。 从此以后,不说讨厌,但也不再接触狗了,甚至不让她接触。 风有点冷,黎清将白安放在病床上,关上窗户走了过来。 白安趴在床上看着黎清,尾巴划过苏清的胳膊。 身子腾空,又趴在黎清腿上,一起看着病床上的苏清。 不过一会,苏清睁开双眼,茫然的看着天花板,轻微偏头,对上黎清惊喜的目光。 “妈,你醒了” 没想到苏清这么快就醒了,黎清伸手握住苏清的手,不料对上她疑惑的目光。 “请问你是谁?” 面前这个女孩子有些眼熟,长得有些像眠眠,但更像黎景眠,难道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妈,我是你女儿” 听到苏清的话,黎清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解释了一番。 “你爸爸呢,我有点想他” 苏清很好地接受了黎清,毕竟是她和黎景眠的结晶,只是她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她真得好想他。 “爸爸在外地工作还没回来,妈你先好好养身体” 担心苏清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黎景眠离开的事情,黎清决定先瞒着她,至于瞒多久,看苏清什么时候恢复记忆。 “嗯”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苏清也只能接受。 躲进被窝里听黎清讲她遗忘的那些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黎清给她盖好被子,抱着白安离开病房。 坐着电梯一路上楼,打开507的门,温言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周围壁纸暖黄,在窗外光的照射下,病房内一片柔和。 他坐在碎星光里,嘴角一抹笑,抬头看着她和小白。 「我兄弟长得真不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回头瞄了眼黎清,她呆呆的看着温言,被他迷了心神。 「清清别看他,我才是最帅的」 白安在黎清怀里蹦跶,脑袋不停蹭着她的胸口,软软的,白安享受的忘了自己的目的。 突然一双手将它抱起,一抬头,是他的好兄弟把他脱离温柔乡,回归冰冷的病床上。 “抱太久容易累,过来坐会” 面对白安幽怨的眼神,温言安抚它的头,拉开椅子让黎清坐下。 白安无视温言,从它手心滑过,趴在黎清腿上蹭蹭。 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一眼床上的自己。 “它们长得很像吗” 电梯上未完的对话,黎清对他们口中的小白产生了兴趣。 先是白安醉酒将她误认成小白,她以为小白是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孩子。 可经温言这一说,小白是一条和它腿上这只长得很像的小土松。 “很像,只是它更小一些” 那年风雪大,一身白毛的小白跑到他面前,救他于苦难。 温言轻弹白安的额头,它朝他翻了个白眼,偏头看向床上的自己。 这种以第三视角看自己的感觉很奇特,原来他真得长得这么帅。 白安陷入自恋当中,扒着黎清的手指着他自己,嘴里哼哼唧唧的声音很是骄傲。 突然门又开了,三双眼睛往门外一看,宁阳风脚步一顿,不过一瞬,走了进来。 病房瞬时间变得有些拥挤,黎清尴尬的抱着白安。 三个男生,外加一条公狗,只有黎清是女孩子,弱小无助的她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愣着干嘛,不欢迎我?” 宁阳风走到黎清身后,熟练的从兜里拿出黄色柠檬糖递给黎清。 一句谢谢还未说出口手心的糖就被白安叼走,它咬着糖果朝宁阳风翻白眼。 黎清和宁阳风面面相觑,最后是宁阳风趁白安不注意拿走糖果,将它丢进垃圾桶里。 “下次再给你” 轻轻捏了白安耷拉的耳朵,反被白安咬了一口,乳牙顿顿的,咬起来没感觉,只是有些湿润。 “小白” 黎清揪着白安尾巴,它一下就老实的松开嘴,却仍是不满的朝宁阳风叫了几声。 床上的白安安静的与世隔绝,黎清腿上的白安叫的和狗一样凶,只是年龄尚小,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刚才的话题再次被搁置,温言目睹这一幕,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黎清。 她身边好像有很多人围绕。 “小安什么时候出事的” 温言柔声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黎清摇头,看向宁阳风。 “昨天” 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经过,阴鸷的眼神被垂下的眼皮遮掩。 “肇事者呢” 温言的注意力转到了肇事者身上,事故逃逸,绝不能姑息。 “应该藏在某个角落” 唇边的微笑隐藏在阴影里,病房突然有些冷,白安打了个哆嗦,黎清将小白抱在怀里,身子暖了一些。 “我先走了” 在临走前温言摸了一把白安的头,在它的叫声中离开。 “它好像不太喜欢我” 试着伸出手指轻碰白安,还没碰到就张嘴要咬他,看来真不是他的错觉。 「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诱拐清清,看我不咬死你」 白安气得牙痒痒,哼哼叫不停,哪怕知道宁阳风也喜欢黎清,但是真见到这一幕他还是忍不住生气。 “小白安静点” 咚的一声,白安被黎清敲了额头,转头看黎清,她正看着床上的他。 白安心里顿时一阵舒畅,回头不再叫唤,可过了一会,见黎清一直不看它,心里又不舒服了。 在黎清怀里拱了拱,黎清的柔软随它波动。 它沉醉在温柔乡里,又一双手将它抱走,毫无疑问,绝对是宁阳风。 “抱太久了,你会累” 熟悉的说辞,不过黎清确实有些累,趴在病床上不留神就睡着了。 「好你个宁阳风,竟敢坏我美事」 白安在宁阳风手里挣扎,突然他将它放到眼前。 四目相对,白安停下动作,愣愣的看着宁阳风阴鸷的眼神。 “她是我的” 森冷的话音刚落,白安瞪大眼睛,一爪子呼了上去。 「我去你的,清清是小爷的!」 两爪子可劲拍打宁阳风的胳膊,两后腿蹬着空气,在宁阳风手里扑腾。 宁阳风一点感觉也没有,轻嗤一声,提溜着白安将它扔到病床上。 “啪叽” 白安屁股着床,毛茸茸的脑袋被宁阳风拍了拍,看着他脱下外套披在黎清身上。 虽然很想把披风给扔了,可是怕黎清会着凉,白安没有行动,而是趴在她身边看着她,挨着她的头睡觉。 病房内安静无声,宁阳风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没有再动手。 “快点醒来,她心里是有你的” 头脑昏沉的白安耳朵一动,蹭蹭黎清的头睡着了。 宁阳风悄无声息地离开病房,轻轻合上门,病房里只剩睡着的黎清和白安。 第18章 惩罚 红色跑车在道路上穿行,很快在一个僻静废弃的地方停下。 四处荒草丛生,前面是一个废弃仓库,宁阳风叼着烟走下跑车,随意弹了弹,火星子掉在地上。 踹开仓库大门,一个中年男人被绑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嘴里不停嘀咕着什么。 “饿……好饿”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滴水未进,饿的头晕眼花,声音也开始虚弱,远不如昨天叫得中气十足。 “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拽着他的头发往后,宁阳风将烟头印在他脸上,转了几圈收回手,他的脸上出现一个深印子,还有灼伤的痕迹。 他持续惨叫,直到宁阳风不耐烦的捡起地上的布塞进他的嘴里。 “鬼叫什么” 手上的烟也没法抽了,宁阳风将它扔到地上,抽出兜里的匕首,看着面前的吓尿的男人,嫌弃的后退一步。 他还没做什么,就吓成这样,真是废物。 “别叫,不然” 宁阳风把玩手里的匕首,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他慌不择乱的点头。 嘴里一松,脏布被拿开了,他缩着身子倒也真没开口。 他很识趣,昨晚叫了一晚上都没人回应,现在如果不听面前人的话,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你说你跑什么呢,要是好好道个歉,赔偿一下也就没这事” 要是早一点到医院白安也不至于耽误那么多抢救时间,也许就不会陷入昏迷。 如果他没肇事逃逸,而是开车带他们去医院的话,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我…我当时太……太害怕了” 他当时喝了点小酒,没想到真的会撞到别的车,情急之下就跑了。 最关键的是他也没有那么多钱赔偿,他心虚的看了眼宁阳风,对上他阴鸷的眼神,连忙低下头看着地面。 “我也不做什么,只是想让你付出一点代价而已” 话音刚落,他的一根手指掉到地上,叫声在仓库回响,宁阳风擦了擦匕首,白色手套出现红痕。 他抬眸看着面前尖叫的男人,抓住他的舌头,匕首一抹,一截舌头出现在他手上。 轻轻按压,柔软的触感让宁阳风一阵嫌弃,将它扔到地上用力碾压,血迹渗透而出,沾湿鞋底。 “别说出去哦,不然你的家人” 匕首在男人脖子轻轻一划,流出一点血迹,他满嘴鲜血惊恐的看着宁阳风,赶忙点头,生怕自己的妻儿因为他而被波及,可他没想到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 “擦擦” 解开男人身上的绳子,宁阳风掏出兜里的白布丢给他,转身走出仓库。 手上带血的白手套和匕首被他随意扔在荒草里,开着跑车一路远去。 仓库里的男人听到车声远去,悄悄的走了出来,探出头看了看。 周围都是杂草和些许小土包,远处青山连绵,些许黄色染了青。 仓库里的阴冷让他赶紧跑了出去,此时下午阳光明媚,他松了口气,捂着肚子顺着被碾压的杂草一路向前跑。 跑了一小段不小心被绊了一跤,他回头一看,是一个被碾碎一半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睛像是在看着他。 他吓得一激灵,惶然爬起赶忙向前跑,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道路。 等了很久都不见有车经过,他沿着路向前走,不时看一眼身侧,走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 身后传来一阵车声,他赶忙起来,还没等他惊喜就被捂住口鼻带上车。 等到醒来时他的四肢被锁链绑住,入目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晃动锁链,房间发出清脆声响,叮铃声入耳,张嘴呼救,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无法说话。 过了一会,他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铁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 四周的墙将房间封闭,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来自打开的铁门。 不过一会,按动声响,幽冷的灯光晃瞎他的双眼,他低头避开刺眼的光,再抬头时,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他眼前。 皮鞋往上,是穿错一身黑色的温言,黑色没能掩盖他身上温润的气质,反而多了一丝神秘。 “他挺仁慈的” 打量了一下被锁住的他,只有脸上被烫出一个伤口以及少了舌头和一根手指而已。 皮鞋声再次响起,在温言红色桌子旁停下。 手指在桌子上的刑具缓慢滑过,停在了两把相似的匕首上。 左侧把柄暗黑,右侧把柄暗红 均是通体银色的刀身和尾端散发阵阵寒气,尖锐刀尖似乎可以轻易刺破人的肌肤,折射的刀光昭示它的锋利和威力。 拿起手色匕首来到他的面前,毫不犹豫的刺穿他的眼睛,他凄厉的张大嘴巴,却无法惨叫,可悲可哀。 一瞬之间,匕首拔出,眼眶流下鲜血,刀身倒是滴血不沾,引起温言的注意。 很快又回神看向面前的中年的男人,温言伸手拽住他的头发向后仰,他的脸完全暴露在白色灯光之下。 眼睛旁边鲜红的红色胎记如此显眼,温言笑着用匕首在胎记上轻轻敲打,有一下没一下,胎记出现破洞,血液染上让胎记愈发耀眼。 “本来只是想略施惩罚,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冰冷的刀尖在他脸上游走,带起丝丝凉意。 “噗嗤” 刀尖刺入肌肤在肉里面游走,划破一道口子,挥动速度加快,划口撕扯裂开,皮肤里的血丝呈现而出。 匕首起起落落,噗嗤声间歇不断,刀痕交错纵横,凌虐的美感扑面而来,血液的花朵在阴暗的地下室里绽放。 一刀又一刀,轻轻薄薄的肉片滑落在地上,宛若嫩粉桃花瓣零散飘落,飘至黑色皮鞋上。 温言垂眸,游走的天然红色肌理缀染花瓣,他轻轻后退一步,抖落了桃花。 手握匕首在花间起舞,花瓣漫天肆意飘散,零落堆叠,宛若鲜红纱衣在夜幕起舞,漾起层层涟漪,彼岸花勾勒成画,翩然浮现。 倏忽,刀尖停在他脖颈大动脉处,他眼眶的鲜血早已和脸部血液融合,不知何时落下。 温言转身端起一杯盐水泼向他满是伤痕的脸,锁链声清脆悦耳,在幽暗的地下室里荡彻回响。 良久,房间里寂静无声,手里的杯子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温言拽起他的黑发又松开,房间里只有锁链晃动的声响,他没有再动弹。 “进去时小声点,他在睡觉” 匕首掉到地上发出叮咚声响,温言将手套扔到地上,走出房间,带笑的声音传入年郁南的耳朵里。 “好的好的” 年郁南点头哈腰,双眼不敢直视温言,全身颤抖不止,生怕自己的小命没了。 “叮” 电梯门开了,温言笑着走进电梯,还是来时模样,只是身上的黑色多了些许暗沉。 第19章 谣言 “真渗人” 年郁南看着温言走远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 走进了房间看到里面的景象,吓得后退,撞上了黑衣人。 年郁南转头抬眼看向黑衣人,双眼冷嗖嗖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快点” 黑衣人声音冰冷,年郁南不满的转头来到他的面前,放下医药箱打量。 “我去!这是人是鬼” 撩起他的头发,年郁南直接吓了一跳,响亮的声音让黑衣人再次眉头皱起。 一只眼球被挖了就算了,脸上的肉被切了也还好。 但居然被泼了盐水,整张脸直接溃烂腐败,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这踏马让我怎么治,让他等死” 年郁南拎起医药箱往外走,却被黑衣人堵在了门口。 “没治好不能走” 黑衣人俯视着面前的年郁南,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你自己看看他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让我怎么治” 年郁南生气的跳脚,可是面前的黑衣人只执行温言的命令,铁面无情。 “你打个电话给你老板,我来跟他说可以吗” 年郁南无奈出此下策,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和刚才的少年再有接触。 黑衣人沉默,似乎怕他耍花招。 “你再不快点,他要是死了,你也得遭殃” 年郁南知道刚才的少年是不会让这个人死的,不然也不会把他抓过来。 趁着黑衣人还在沉默的功夫,年郁南走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现在还有一口气,但说不定等下就咽气了” 年郁南转头看着黑衣人,满脸真诚。 黑衣人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将接通的电话递给他。 “那个,我治不好他,他伤得太重了,不然你换一个人来?”年郁南手捧着电话,小心翼翼的出声,电话里安静无声。 “不用治好,留一口气就够了” 温言轻飘飘的声音让年郁南浑身一抖:“可是他这伤要是不先治好,根本活不了” 年郁南赶紧解释,别说留一口气了,那个人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 “……” “喂?请问还在吗?” 年郁南颤巍巍的询问,生怕那个少年在想怎么弄死他。 “那就治好” 良久,温言的声音再度传来,却让年郁南有些无语。 「我踏妈刚说的我治不好,还让我治,这不是为难我吗」 “可是我治不好” 年郁南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诚惶诚恐的再次解释。 “是吗” 又是这个熟悉的语调,轻飘飘的像是来自地狱的吟唱。 “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治好他” “他叫黎宋,是青沪第一医院的医生” 年郁南话锋一转,迅速将黎宋给卖了,不带一丝犹豫。 “嗯” 温言声音轻轻柔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 “那可以放了我吗” 年郁南将耳朵紧贴在手机屏幕,屏住了呼吸。 “今天的事” “今天我没来过这里,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年郁南忙不迭的接过温言的话,保证他一定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黑一,带他回去” 温言的话让年郁南放下了心,他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对不起了师弟,你自求多福」 肩膀一松,年郁南将手机还给了黑衣人,内心满是对自己的谴责。 年郁南眉心重重,想起黎宋一脸轻笑的模样就有些害怕。 黑一挂断了电话,拿出黑布熟练得蒙上年郁南的双眼。 “你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吓我一跳” “不愧叫黑衣,和你这一身还有表情一模一样,乌漆嘛黑的” 视线骤然黑暗,年郁南吓了一跳,瞬间回神骂骂咧咧。 黑一无视年郁南的骂声,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你会不会带路啊,我差点被东西绊倒” 年郁南踉跄一下险些摔在地上,又开始新一轮的谩骂。 黑一揪着年郁南的衣领,没有让他摔倒。 听到年郁南的话,他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一把银光噌亮的匕首,把柄暗红。 他视线一转,桌子上赫然有一把相似的匕首,唯一不同的是,它的把柄呈暗黑色。 黑一垂眸捡起地上的匕首将它放回原位。 “喂,还走不走了” 年郁南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黑一走到医生身旁,重新拉起他的胳膊将他带出了房间。 门锁声响,这间房间里没有了人,只有一个半人半鬼。 “总算是回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医生赶紧跑回校医室,要是被抓到他脱岗了,他就完蛋了。 “年医生你去哪了,我在校医室都没看到你” 一名男生刚转过拐角,看到年郁南匆忙的跑过来,两个人险些撞上。 “我去卫生间了” 年郁南停下脚步,一脸镇定的解释。 “你不是要找我吗,正好我要回校医室了,一起走” 年郁南无视了男生想要张开的嘴,拉起男生的胳膊一路狂奔到了校医室。 “好了,你可以说了” 一杯水下肚,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的年郁南瘫在椅子上。 “没…没事,我突然觉得我的头好像不疼了” 男生颤颤巍巍的张口,脚步缓慢的向门口移动。 “年医生我先走了” 男生双腿挪到了门口,撒起脚丫子就往外跑,很快不见了踪影。 “什么毛病?” 年郁南疑惑的看着门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跑了,收回视线时,看到了白大褂上鲜红的血迹。 “这小子不会以为我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无奈的瘫在椅子上,脑子突然又浮现刚才地下室里的景象。 “去去去,别蹦出来烦我” 烦躁的揉了一下头发,甩了甩头,勉勉强强不再去想了。 “总算舒坦了” 年郁南舒服的眯起双眼,丝毫不知道他变成了谣言主人公。 刚才的男生一路跑回教室,脸上还带着后怕。 “你怎么了,脸都白成这样” “我跟你说,年医生的衣服沾着血迹” “沾着血迹怎么了,卧槽,你是说” “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 “校医杀人了?卧槽,校医杀人了!” “你他妈小声点,好了,完蛋了,这下全班人都知道了” 男生生无可恋的瘫在座位上,全班人都瞅着他这方向叽叽喳喳的讨论。 黎清和苏以对视一眼,怀疑的看着男生,感觉到一道视线看着她,视线向后移,是沈顾正看着她。 「真的假的」 那个男生就坐在沈顾前面,他应该听到了一些对话。 「大概率是假的」 看着沈顾的口型,黎清松了口气,她无法想象会给她糖果吃的年郁南是个杀人犯。 “咚咚” 门口传来声音,班级瞬间安静。 秦雪怡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铃声随后响了起,讲课声取代之前的讨论声。 只是这谣言已经通过网络迅速传递,班级的人各怀心思,没有多少人在认真听课。 于是昏昏欲睡的黎清被秦雪怡叫了起来,以儆效尤。 压根没怎么听课的黎清揪着裙摆蹦不出一个字,秦雪怡无奈的转而叫沈顾回答。 “都坐下” 敲了敲黑板,这回倒是大部分人抬头看着黑板,门口的敲门声却又转移了注意力。 “进来”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宁阳风,旷了一节课的他,在第二节课成功回来。 秦雪怡脾气比较好,也没有过多计较,继续讲课。 宁阳风大摇大摆的往座位走,经过黎清座位时悄咪咪的放了一颗糖果。 对上斜前方沈顾的视线,宁阳风咧嘴一笑,耸了耸肩,走回位置坐下。 秦雪怡本以为这样就算了,没想到才过一会,又有人敲门,她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她的课堂。 转头一看,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生站在门口,目光寒冷的看着她。 “你是我们班的吗?” 身形优越出挑,浑身透露冰冷寒雪的肃杀气质,顷刻间,银枪厮杀,万匹战马狂野奔驰,隐隐有股血腥之味。 林之渊点点头,径直走向班级后方,在宁阳风身侧停下,坐了下来。 “继续上课” 周围人好奇的看着林之渊,不乏有女生惊叹的目光,其中只有黎清的眼神里充满惊讶。 她认出了林之渊,他就是之前遇到好几次的那个陌生少年。 有心无力的上完课,秦雪怡一下课就离开教室,班级瞬间闹哄哄。 手机响了一声,打断宁阳风正欲开口的话,看了眼消息,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林之渊。 “你之前怎么没来” 当时开学报名时宁阳风没来,不知道林之渊是他的同桌,而之后林之渊又出了意外,也就没来上学。 林之渊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桌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宁阳风翻了个白眼,突然发觉不对劲,顺着林之渊的视线往前看,正是黎清。 “你认识她?” 双眸微微眯起,和刚才的吊儿郎当不同,现在的声音带着些冷意。 这回林之渊没有再无视宁阳风,毫无感情的双眸看着他,幽蓝色的瞳孔像是机械死板的机器人。 黎清混在班级里偷偷看着这一幕,觉得哪里怪怪的,很快就被苏以拉到教室后方拿衣服。 “这节体育课,我们快点” 打开柜子拿衣服的黎清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有点背脊发凉,转头一看,宁阳风和林之渊正看着她,视线再一转,沈顾也在看着她。 脑袋一激灵,黎清动作迅速的拿起衣服,关上柜子,拉起苏以的手一溜烟的跑下楼,总算感觉好点了。 “怎么了?” 苏以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一脸懵圈的看着黎清。 “这样够快了吗” 松开苏以的手,黎清抬起头朝她笑笑,如果苏以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黎清笑得有些不自然,莫名其妙的回头一看,走廊上的三个少年都在垂眸看着她。 宁阳风一脸笑嘻嘻的倒还好,林之渊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情,双眼还是木得感情,这也还行。 就是沈顾那清冷的目光竟然变得有些幽深,像是两股漩涡要将她搅入其中,黎清头皮开始发麻,这样的沈顾让她有一点害怕。 “快走快走” 不过一眼就让黎清慌了心神,再度拉起苏以的手一路向前跑,秋天的光没有多少温度,森森凉意在周身挥之不去。 直到跑到更衣室黎清才感觉身体回暖,松手摸了一把额头,才发现额头和手心竟然冒出一丝冷汗。 而远处的三个人在她远离视线那刻也离开走廊,先后下楼,楼梯间三道脚步声几乎无声无息,重叠在一起。 不细听的话,会误认为只有一个人在楼梯间里走。 “真可爱” 宁阳风吹着口哨,眯着双眼走在最前面,吊儿郎当的走下台阶。 向后瞥了一眼,沈顾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方的林之渊越过沈顾,很快超过了他,从始至终没有看宁阳风一眼。 想起刚才宁渊发来的消息,没想到林之渊是他表弟,只是这表弟好像也和黎清认识。 一想到此,宁阳风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不明白黎清怎么招惹了这么多人。 “真是拿你没办法” 宁阳风摇头晃脑的慢悠悠向前走,颇有点神棍的模样。 身后的沈顾抬眸看了前面的两人,又想起另外两个人,眉目微嘁。 第20章 风波 “我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 苏以往后瞄了眼眼,戳了戳前面黎清的后背。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黎清背后又开始发凉,压根不敢往后看,生怕对上三道视线。 “秋天到了,很正常” 黎清头也不回的开口,苏以看了眼上方刺眼的太阳,没再开口。 「还有完没完了」 全体跑回严震面前,黎清紧绷着身体,目不斜视看着正前方,内心哀怨。 “跳远” 严震率先走向沙坑,其他人零零散散的过去,按照号数一个一个上。 黎清蹲在地上喘气,刚才跑步还没缓过来,现在又要跳远,都快累成狗了。 倏而,一阵风声而过,黎清抬头一看,沈顾高高跳起,轻声落入沙坑。 惊叹的眼神还没收回,沈顾直直看向她的方向,走到她身旁。 黎清尴尬的缩着脚往旁边挪了挪,见沈顾看着前方没有移过来,停下脚步,就这样保持一小段距离。 还没等她松口气,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回头一看,宁阳风笑嘻嘻的面容陡然在她眼中放大。 黎清吓得一激灵直接往前面倒,被宁阳风揪着衣领捞了回来。 “宁阳风” 听到他的名字,宁阳风松开手走到跑道上,起跳,落地,位置和沈顾大差不差。 还没等他来到黎清身旁,就到她了。 黎清赶忙起身,却因为蹲的太久小腿一麻,直接抽搐。 还没等她摔到地面,沈顾就伸手扶住了她。 尴尬抽出手,黎清缓了一会走向不远处,林之渊站在后方的树下静静看着她,前方又有沈顾和宁阳风。 腹背受敌的黎清握紧双手向前跑,落地的时候脚底一滑摔在沙子上。 胳膊一疼,吃痛的抬起一看,被石子划开了一道口子。 伤口沾染沙子,沙子染上血迹,一旁的苏以惊呼出声,还没反应过来,身侧闪过一道人影。 沈顾将黎清打横抱起直接走向医务室,严震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清理一下沙坑,把那些尖锐的大石子和树枝翻一翻。 回过神来的苏以捂着嘴露出姨母笑,瞥到一旁宁阳风不虞的视线赶忙收敛嘴角,跑到沙坑帮忙。 之后严震也没再让人跳了,直接结束这个项目,进行下一个。 三人各怀心思的上着课,等到解散时不约而同的奔向同一个方向。 推开医务室的门,黎清悠闲的坐在病床上,沈顾站在一旁耳朵有些绯红。 “都有病?” 校医室前脚刚来了黎清和沈顾,后脚又来了三个人,年郁南瘫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没有起身。 宁阳风、苏以:“……” 苏以和宁阳风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来过校医室,没想到校医长得这么年轻,就是这嘴有点不太行。 身后林之渊难得皱眉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两个人,推开宁阳风,径直走了进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一颗糖果放在手心递到黎清面前。 “谢谢啊,不过不用了” 这是什么修罗场,感受到周围的视线,最炽热的一股当属苏以八卦的视线。 黎清尴尬的摇摇头,虽说有过几面之缘,但是还没熟到这种地步,何况沈顾还站在旁边呢。 年郁南不嫌事大的站在最佳位置观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手指有些发紧。 气氛沉静,苏以也发觉到事态不对,悄咪咪的溜走了,生怕殃及鱼池。 门口的宁阳风在这时走了过来,目光幽幽的看着她,黎清倍感压力。 最终是年郁南越过宁阳风走到林之渊旁边,光明正大的拿走手心的糖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 直接剥开糖纸塞入口中,苹果味的糖在口中化开,淡淡的苹果香。 面对年郁南无赖的做法,林之渊盯着他,两目相视,谁也不落下风。 “服了你们了” 黎清已经被他们奇奇怪怪的行为给整无语了 直接掏出兜里的糖果一人发一颗。 粉色糖果纸在手指折射光芒,沈顾将糖果含进嘴里,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刚才的绿色糖果这回出现在黎清手心,她没有接受林之渊的糖果,却给了他一颗一模一样的。 身旁的年郁南双眼期待的看着黎清,一只手已经伸到她的面前。 “你有了” 直接无视年郁南有些心碎的表情,黎清来到宁阳风面前,狐疑的看了眼他,然后拿出黄色柠檬糖递给他。 摩挲着兜里的柠檬糖,宁阳风伸手接过,还揉了一把她的头。 黎清赶紧往后跳,跑到沈顾身边勾着他的胳膊拉着他离开校医室。 一瞬之间,校医室里只有三个男的,宁阳风吹了口哨,插兜走了。 年郁南含着糖果笑着指向门口,林之渊握紧手心的糖果离开。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摘下口罩将糖含入口中,很快再次戴起口罩。 谁也不曾知道他将这颗糖含入口中,正如无人知晓他口罩下的模样。 秋分几时,黄叶知风一落,冰冷寒霜眸重影,走向她离去的方向。 “所以你要怎么做” 此时的黎清正揽着沈顾的胳膊解释,讲完一切前因后果松开手静静看着沈顾。 她心里已经做好沈顾要和她分手的准备,可他一言不发,原本淡定平和的心开始慌张起来。 “你不要我了吗” 良久,沈顾垂眸看着黎清轻声开口,带着一抹容易察觉的脆弱。 身侧的蜷缩的手指,轻颤的睫毛,双眸里的落寞尽数落入黎清的眼中。 她傻眼了,没想到沈顾到头来蹦出这样一句话。 “我知道了” 沈顾双唇紧抿转身就走,速度比平常慢了不少。 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没有脚步声,只有风声。 他的双眸逐渐幽深,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柔软的脸颊在他后背蹭了蹭。 “你知道个鬼,你什么都不知道” 黎清闷声闷气的开口,看不见沈顾双眸恢复清明,嘴角勾起。 “我知道你要我” 对视上不远处的一双寒眸,沈顾抹平嘴角,清冷之眼古波无澜。 隔着树影婆娑,林之渊没有再继续往前,他转身离开,没有打扰他们。 黎清不知道这里曾有一个名叫林之渊的口罩少年透过树影遥看着她和别人亲密无间。 含着糖看着前面的人度过一节课,身旁的宁阳风把玩着手里的挂件。 虽然是表兄弟,他们的关系却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身边有人了” 宁阳风收起挂件突然开口,感受到身旁林之渊的视线,他朝沈顾的方向微抬下巴。 “你和她没结果” 这话不仅是说给林之渊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明知如此却还是想要靠近,少年人的情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磨灭的。 不过现在也不错,起码还可以在她周围晃悠,偶尔逗逗她。 尤其是当着沈顾的面,宁阳风的不爽得到了极大缓解。 “放学和我宁家” 不知道老头又要搞什么鬼,不过细想应该是公司的事,不然宁阳风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必要将林之渊叫回去。 就这样一直等到放学,林之渊跟着宁阳风回到宁家,而沈顾和黎清骑着自行车在岔路分别。 打开房门,白安咻的跑到她面前伸着爪子要宝宝,阴差阳错之下,白安终究还是被黎清带回了家里。 “小白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哦” 肥肥的身子像团球,黎清挼了一把,将它放在沙发上,起身去厨房做些粥,一会还要给苏清送去。 「清清好厉害」 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白安又跑进厨房凑到黎清脚边,结果被黎清一脚踢倒在地。 「清清好疼」 一脸懵逼的白安坐在地上,溜圆的大眼睛浮上一层水雾,抽泣着小鼻子朝蹲下的黎清要抱抱。 “笨小白” 将委屈巴巴的白安抱在怀里,所幸粥也差不多好了。 关了火,把白安放在餐桌上,黎清端着粥出来,又拿了保温盒装了不少,才开始喝粥。 “小白张嘴” 吹凉勺里的粥,黎清反复动作,一口一口喂进白安嘴里,等白安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趴在桌上时,黎清随意解决了几碗。 安抚好闹着要一起出门的白安,提着保温盒,踩着自行车离开了。 “妈,我给你带了点粥” 病床上的苏清回头看向黎清,正想要起身下床,却被黎清按住。 “妈你还没好呢” 松手打开盖子,黎清拿出勺子喂苏清喝粥,一如之前对待白安那样。 “妈自己可以,眠眠去学校” 眼里划过一丝落寞,苏清拿过碗自己喝了起来。 “那你好好休息” 黎清离开病房,坐着电梯上楼。 病房很暗,还有些凉,打开灯之后才好了不少。 其实苏清想见的人是黎景眠,她眼里的落寞都被黎清看在眼里。 “你再不醒来的话,我就把我的东西拿走咯” 头绳在衣服下漏出一角,衬托如玉苍白的肌肤。 此时趴在沙发睡觉的白安晃了一下,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歪着头又陷入熟睡。 病床的身体动了一下,黎清惊喜的凑近看,然后一脸失望的收回眼神,却看见了白安脖子上挂着一条黑绳。 她好像被蛊惑了心神,莫名其妙的伸手轻轻抽出绳子,一团白色绒毛印入眼中。 “有点眼熟” 回过神的黎清尴尬的收回手,细细一看,才发现这绒毛和小白的毛发很像。 还没等她塞回去,手机发出叮的一声。 原来是闹钟响了,看了眼时间确实有些晚了,黎清将绒毛塞了回去,无法抑制的碰到白安的肌肤。 温热的,还活着。 轻轻合上门,黎清坐着电梯下去,门刚开,就看到门外的白色衬衫。 抬头一看,林之渊和宁阳风站在电梯前愣愣的看着她。 “真巧,正好你下来了,也省了时间” 宁阳风率先回过神拉着黎清的手腕朝外走,不一会林之渊握着她另一只手腕。 她就这样被拉着出了门。 “等等,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脑子上线的黎清挣开两人的手,狐疑的看着他们。 看他们的架势和宁阳风刚才说的话,摆明了就是知道她在这里,而且还没离开。 “表弟,问你呢” 宁阳风不嫌事大靠着墙双手环抱双臂凑热闹,其实一开始他也不知道林之渊要去哪里。 本着什么事都要掺一脚的原则,他跟在他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其实是林之渊根本没在意他。 之后的路有些熟悉,宁阳风双眼一眯大概知道他要去哪里了。 一开始还有点疑惑,而后想到黎清的母亲在第一医院里,那么林之渊的目的就很明了。 但是他最不解的地方和黎清一样,他是怎么知道黎清在这的,而且看他的架势,他敢肯定黎清还待在医院。 “我问你呢” 黎清翻了个白眼,不过想了想,宁阳风未必知道林之渊不能说话。 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收回翻到一半的白眼。 这还真被黎清盲猜对了,宁阳风还真不知道,确切的说只有黎清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心有灵犀” 宁阳风笑嘻嘻的随口一说,他怎么会知道,既然林之渊不说,黎清又将问题抛向他,那他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说。 只是这话又让黎清翻了白眼,一旁的林之渊倒是偏头看了宁阳风一眼,在他看过来之前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 “快走咯,不然可要迟到了” 宁阳风对黎清是一点脾气也没有,趁着林之渊不注意,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跑。 没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黎清回头一看,林之渊不急不缓的走在他们身后。 “别欺负他了” 拉着宁阳风停下,黎清转身等着林之渊走到身边,三人一起往前走。 身后三道影子,两侧长,中间矮,在路灯下悠长悠长。 “傻子” 瞥了眼林之渊,谁能欺负的了他,连他爹都把公司股份给了他不少。 宁渊已经年过半百,之前一直操劳于事业,身体落下很多病根,现在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很多事力不从心。 再加上前不久苏凤仪过世对他打击很大,估计再过不久也会随她而去。 宁阳风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平常做事不着调,可他心里门清着呢。 现在是林之渊的父亲林寒涧管理公司,想来也是为了他以后着想。 另一部分估计是因为愧对她的姑姑宁雪双。 “吃颗糖,别苦着脸,难看死了” 思绪发散到一半,黎清掏出兜里的草莓糖,伸手递到宁阳风面前。 垂眸看着面前细腻小巧的玉手,她正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不过一会,那只手垂下。 刚垂下一点就被他握住,他拿走那颗糖,在她尴尬前松手,将糖塞进嘴里。 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很快在听到一旁剥糖纸的声音时僵硬。 偏头一看,黎清将糖果塞进嘴里,疑惑的抬头看他。 她身侧的林之渊戴着口罩什么也看不出来。 无奈的揉了黎清的耳朵,他是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一下招惹了这么多人,偏偏还无知无觉的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真是傻的可爱。 “快点,要迟到了” 瞄了眼时间,黎清跑到自行车旁朝他们挥手。 “来了” 宁阳风舌头顶着上颚,张嘴一笑,拉着林之渊跑了过去。 看了眼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林之渊抽回袖子,先宁阳风一步到黎清身旁。 三个人骑着自行车一路行驶在灯光下,三道人影骑着自行车交叠倚靠,踩了树的影子和碎了一地的月光。 第21章 第一个梦 细雨纷飞,夜幕早已初上,雨点滴答滴答透过树叶间隙打落在黎清他们身上。 谁也没想到今夜会突然下起了雨,匆忙加速向前。 顷刻间,雨势毫无预兆的变大了,打湿身上的衬衣,肌肤裸露而出。 干燥的地面湿滑一片,浅浅的灰色变成深色,跑过的人影从水面越过,溅起水花,带走一些水痕。 骑了最后一小段路,总算到了校门口,黎清赶忙停好自行车,和身侧两人一同跑进学校。 不知是不是她最近运气不好,胳膊上的伤才刚好没多久,下午又添新伤,纱布沾满雨水。 踩上小水坑,鞋底一滑,直接摔了个底朝天,脑袋嗡嗡响。 身旁的两人都来不及拉住她。 距离最近的宁阳风将黎清打横抱起直接跑向校医室,林之渊收回手跑向教学楼。 而这边的宁阳风一脚踹开校医室的门,直接惊醒睡梦中的年郁南。 “有什么毛病!” 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年郁南分外不爽,揉着眼睛直接破口大骂。 在对上宁阳风怀里黎清的眼神时尴尬的放下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刚才摔了一跤,看一下头有受伤吗” 两人身上都是雨水,这时年郁南才注意到窗外下起了雨。 “你当我什么人啊,我只是个小小的校医” 话虽这么说,年郁南还是示意宁阳风将黎清放到病床上。 “等等,我站着就好” 要是直接躺下去,病床绝对会湿了,何况黎清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大事,也就刚才疼了一会。 年郁南掰着黎清的头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问题,大手一挥,直接给她倒了杯热水。 “没啥毛病,多喝点水就好,只是胳膊上的纱布要换一下,还有身上的衣服最好也换一下,不然容易感冒”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里没有干净的衣服,倒是教室有体育课穿的运动服。 “我去拿” 宁阳风转身往门外跑,正好碰见林之渊拿着运动服跑到了校医室门前。 “哟,还挺快” 挑眉看着林之渊,他没想到这个表弟想得倒是挺周到的。 蓝色运动服还未拆封,就这样被递到黎清面前。 “先擦擦” 年郁南拿来白色毛巾递给黎清,她拿着毛巾和衣服走到隔帘里面。 帘子外的三个人各怀心思的背身看向别处,身后传来的脱衣声是校医室里唯一的声音。 年郁南端着水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水,握紧的手指开始泛白。 靠近门口的宁阳风摸着红色耳钉,双手开始泛红,和脸上白皙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最靠近帘子的林之渊毫无反应,只是寒眸里的幽蓝愈加浓重,近乎像黑墨一样幽深,瞳孔表层还泛着一层幽幽蓝光。 煎熬的时间总算过去,身后传来帘子拉动声。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身,双眸里都露出怔愣的眼神。 和之前半散的发型不同,经过毛巾擦过的长发完全披散在身后,宽大的蓝白校服套在黎清身上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白净如玉的脸上如今有些许潮红,还带着点婴儿肥,像是糯米团子。 尤其是那双灵动溜圆的杏眼还泛着水雾,嘴唇润如红梅,脆弱得像瓷器娃娃。 “感觉怎么样” 对上黎清疑惑的眼神,年郁南灌了一大口水咽下肚,走近探了她的额头。 不信邪的又探了下,最后皱起眉头拿起柜子里的体温枪测了一下,已经开始发烧了。 又测了几次,无一例外。 年郁南一言难尽的收起体温枪,他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脆弱。 “叮铃铃” 该死的上课铃又响了,宁阳风和林之渊被黎清赶回教室自习去了。 他们能送她来医务室,还给她送衣服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还耽误别人学习,这可真是太不道德了。 实际上是黎清觉得很别扭,只是发个烧而已,还要那么多人陪着这也太奇怪了。 “吃个药,再睡会应该就没事了” 将药和水杯递到黎清手里,年郁南又去拿了药膏和纱布。 在黎清吃完药后,重新给她清理包扎了一遍。 “我就在这,你喊一声我就听见了” 窗外是雨的协奏曲,滴答清脆玉珠落盘声,催眠着黎清入眠。 给黎清盖好被子,年郁南坐在椅子上,刚才没睡饱的困意再次涌了上来。 头一点一点要歪不歪,正要倒下时手机响了。 皱着眉头看了眼屏幕,年郁南吓得直接惊起,不是别人,正是校长找他。 肯定没好事,来自年郁南神的直觉。 “你现在立刻来我办公室” 迅速接听电话,校长严肃的声音让年郁南浑身一抖。 “好的校长,我马上来”年郁南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这叫什么事啊,烦死了” 烦躁的喝了一口水,转身离开校医室,脚步匆忙,心里七陈八味的,更多的却是担心。 回头看了眼窗户,年郁南甩了甩头不再多想,脚底宛若生了风。 而校医室内的黎清睡得正香甜,满脸潮红的呢喃着什么,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不再出声。 “这是哪里?” 一睁开眼就看到周围陌生的场景,黎清直接吓了一跳。 随后一想刚才刚睡着,那么现在应该就是在做梦了。 她看了眼脚下,她正漂浮在空中,试着往其它方向飘,完全可以操控自己的行动轨迹,应该就是在做梦。 细看了周围,烟雾蒙蒙,像极了初晨的薄雾,原来这是一座被笼罩在雾里的医院。 黎清在医院外面飘荡,没有一个人影,寂静无声,安静的像座坟墓。 不远处的一个窗户正开着,窗台的雏菊有些恹恹的。 顺势穿过雏菊,来到病房里。 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子,双眸阖上,睡容恬静。 黎清脚尖轻触地面落到地上,伸手在她鼻下一探,又听了下心跳,可惜得摇了摇头。 倏而察觉到不对劲,她细看女孩的容貌,竟和她有一些像,尤其是眼角那颗黑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好神奇的梦” 不过说实在的,黎清自己一般都不会在意那颗痣,因为在她脸上,这颗泪痣无法体现它的魅力,导致她时常忽略,倒是在女孩脸上凸显她的清冷气质。 还在瞎想中的黎清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门把手转动,她只来得及看一眼,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轻轻,妈给你带了点粥,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年美玉提着保温盒进来,病床上的宋轻一动不动,她吓得赶紧按响呼叫铃。 “没事,睡着了而已” 等医生看了之后,年美玉放下心,安静的待了会就离开了。 病房内的时钟缓慢走动,不知不觉来到午夜。 一切寂静无声,病床上的她睁开眼,疑惑的起身打开灯,反射性的闭上双眼。 “我是谁?” 等适应了灯光,她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低头自语。 不一会就翻身下床,离开病房。 走廊昏暗,只有她的脚步声,身穿单薄病服的她沿着走廊向前走。 楼层不高,她顺着楼梯往下走了几层就到了一层。 大门是开着的,而一旁的保安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呼噜声盖过了她的脚步声。 她没有过多停留,直接离开住院部在医院里瞎逛,走得久了有些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春天的夜晚还是比较凉,她打了个喷嚏,却毫无困意。 想要回去,却忘了来时的路。 夜晚春风凉,露水重,树叶摇晃制造声响,投下影子朝她招手。 她走在暖黄路灯下,身子似乎暖了一点。 继续漫无目的的游走,突然眼前传来亮光,加快脚步走过去,原来前面是医院大门。 可是被伸缩铁门拦住了,她无法从这出去。 试着按压保安室的门把,门没锁,她就这样进到里面。 贴心的关上门,面前的保安也在趴着睡觉,只是没有呼噜声,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她放轻脚步来到另一扇门前,悄悄出去了。 这条路上很少有车经过,她沿着道路往前走,没碰到几辆车。 等到了另一条街,来往的车流和人流瞬间将她淹没。 一身病服的她和人群格格不入,苍白的脸色让周围人对她退避三尺。 她没有在意周围的声音,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 滴水未沾的她开始有些头晕,身子一晃,周围人吓得直接避开。 还是一位成熟女人上前扶住要晕倒的她,好心的将她带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吃颗糖,会好些” 想起自家低血糖的儿子,她的包里总是备着一些糖果。 “谢谢” 她将糖果含进嘴里,不知道是什么味的,但她却很喜欢。 “老婆,蛋糕买好了吗,儿子哭着要吃” 一个相貌普通却敦厚的成熟男人抱着一个小孩跑了过来。 “买好了” 成熟女人起身挥了挥手上的小蛋糕,在临走前往她的手里放了几颗糖果。 一家三口走远了,她将糖果放进兜里,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 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她的脚好像有意识一样带着她不停向前。 这里的樱花街很美,身侧的樱花树很在灯光里扑闪花瓣,周围行人专注眼前的美景,而她在樱花里穿梭,没有看一眼。 走太久了,身子有些吃不消,她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休息。 这回倒是注意到眼前的粉色樱海,波澜起伏,风吹粉浪涌,抖落花瓣。 休息好之后,又走了一段路,她进入一个小区,顺着楼梯往上走了几层,站在一扇门前。 “咚咚” 反复敲响了几次,一个小女孩打开房门,睡眼惺忪的看着她。 “姐姐快进来” 发现敲门的是位清秀漂亮的大姐姐,黎清早已忘了苏清交代的不要让陌生人进家里。 “谢谢”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的是装满热水的水杯。 “姐姐你脸好白,多喝点” 面前的大姐姐身上还带着寒意,脸上都被冻得苍白。 黎清不知道她这是生病了,等到多年以后明白时,她却早己忘记幼年发生的事。 “姐姐你怎么不回家啊” 起初的敲门声黎清没有听见,等到又响起时她以为是敲错门,可是之后又响了几次,她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起身开了门。 只是让她有些不明白的是这位姐姐为什么不回家呢? “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 就连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也不明白,只是顺从本心就这样一直走,就到了这里。 “那姐姐今晚就先和我睡一起,等明天妈妈回来我在问问妈妈能不能留下姐姐” 两只小腿在空中晃荡,稚嫩的声音带着天真与活泼。 她缓慢的喝了一口热水,偏头看向小巧可爱的她轻声应答。 桌子上的水杯里只剩一半的水上方些许烟雾缭绕,她被黎清拉着进入房间,躺在年幼的她身侧。 望着窗外皎洁银月,时钟滴答走着,身侧传来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她轻微转头看向黎清,软糯可爱像只小白团子,嘴里还嘟喃着什么。 凑近一听,她笑着回头闭上双眸。 困意来了,她和年幼的她睡着了。 第22章 年郁南 窗外传来鸟鸣声,白鸟从窗前越过,原来是它在不经意间留下声音,叫醒了床上熟睡的黎清。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体,往旁边一看,空无一人。 正当她以为昨晚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时,枕头柜上的糖果却映入眼帘。 “姐姐一定是天使,真的给我糖果了!” 瞬间清醒的黎清捧着糖果笑得一脸乐呵,塞了一颗草莓糖含进嘴里。 而被她当做天使的她正走在樱花道路上,嘴里含着仅剩的一颗糖。 周末的早晨行人略少,她一个人独享此处的暖阳。 慢悠悠的走在光里,身上染了些许花瓣。 身后传来的自行车声没能引起她的注意,直到她的胳膊被人拉住。 她疑惑的转头一看,是穿着白体恤的陌生少年。 双眉乌黑弯弯似被染上墨汁的弦月,眼眸清明澄澈似山涧一汪清泉池水,好似隐没山林里的青竹墨客。 “你怎么跑出来了” “抱紧了”他将她带到自行车后座坐下,转了个头原路返回。 “你是谁” 还没骑行一段的自行车霎时间停下,她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的后背,疼痛的嘁起秀眉。 “我是年郁南,你的舅舅” “你是宋轻,我的外甥女” 额头好些了,宋轻揽着他的腰被他带回别墅里。 “姐,宋轻跑出来了” 年美玉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年郁南的话顿时冲了出来。 “轻轻你醒了,太好了” 这一睡一醒毫无规律,年美玉可担心坏了,刚准备一会再去医院。 “不过轻轻你怎么跑出来了,要是丢了怎么办” 宋轻推开年美玉,躲到年郁南的身后,目光清冷的看着年郁南。 他不知怎么的竟然从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眸里看出了疑惑和茫然。 而面前的年美玉确实实打实显露出她的疑惑。 他将宋轻的的情况和她简单解释了一下,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宋轻失忆了。 还没等宋轻反应过来,她就被两人一路带到医院。 做了一系列检查,终于确定她是暂时性失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别太担心,起码宋轻身体没什么问题” 这倒是挺神奇的,宋轻因为心脏病的原因常年卧病在床,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这回检查倒是好了一些,就是不太能受刺激。 抚摸着宋轻的乌黑秀发,这回她倒是没再躲开,因为这是她的妈妈。 虽然也很陌生,但是她好像没有理由拒绝年美玉的触碰。 “轻轻,我们可以回家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们又回到别墅里。 年美玉在厨房里忙活,年郁南带着黎清上楼去她的房间。 “我住在那一间,有事可以来找我” 斜对面的一间房间静静伫立在那,而她的面前还有一扇关着的门。 “你先休息,一会跟你讲” 年郁南没有过多解释,一会餐桌上可以详细的给宋轻解释这些,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她先休息,她脸上的疲乏清晰可见。 “好” 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清清冷冷,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她拉动门把打开了门。 房间很冷清,最多的东西是书,满满一书架。 她走近一看,注意到书桌上一本摊开的书,书页已经泛黄,不知道被窗外的阳光照射了多久。 「碎裂的灵魂,让人遗忘自己」 宋轻手指轻划着这行字,白纸墨字在她指尖游走隐没。 抬头一看,春阳直射眼底,她顺势躺在床上,周身柔软的被子将她包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门外的敲门声却停止了,她起身打开门,正对上年郁南的胸膛。 抬头一看,他一身白衣,俊朗如竹,笑看着她:“吃饭了” 回头看了墙上时间,这一觉睡得也不是很久,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关门换了身衣服,面前的门还是关着的,等到了餐桌才发现多了一个小孩子。 说小孩子也不确切,因为他和她差不多高,面相却很稚嫩。 等到都落了座,年美玉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宋轻垂眸喝着粥静静听着。 年美玉和宋怀是她的父母,黎宋是她宋怀妹妹宋榆的儿子,因为宋榆去世,父亲未知,因此从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而她的父亲和祖父母早已去世,年珏和梅芳是她的外祖父母,不习惯在城市生活,仍旧居住在乡下。 至于年郁南,他是老来得子,在乡下养了段时间后送到城里上学,就这样和年美玉一家住在一起。 “叮铃” 手机的声音打断年美玉的说话声,她接通电话,原来是公司出了些事情。 “妈妈有事先走了,小南你照顾好轻轻和小黎” 餐桌上很快只剩下三个人,年美玉拎着包坐上汽车走远了。 “姐姐吃这个,这个好吃” 看着窗外消失的车影,黎宋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宋轻碗里。 虽然许久没见到宋轻有些陌生了,但她苍白的脸色还是让黎宋都忍不住心疼。 “谢谢” 这个排骨和糖果一样甜甜的,不知不觉宋轻就吃了很多。 注意到餐桌上两双眼睛,她顿了顿,还以为是自己吃了太多,转而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 “姐姐吃就好,我已经吃饱了” 拍着鼓鼓的肚子,黎宋跑到冰箱里拿出最喜欢的饮料开始喝。 年郁南倒是朝她笑笑,反手给她夹了些青菜,她却皱起眉头没有动筷。 “原来你不喜欢吃青菜” 一旁的黎宋抱着饮料喝的欢快,年郁南给她重新换了个碗。 “不用了,我吃饱了” 一碗米饭加一盘排骨已经够饱了,只是她的双眼却落到了黎宋抱着的饮料上。 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她也有些想喝。 “你的身体不如小黎,等会再喝” 她眼里的执着和渴望如此显眼,年郁南拿出冰箱里一瓶饮料走进厨房。 “谢谢” 别墅里很空荡,却充满了温情,她待着这里很舒服,开始融入这里。 她起身推开别墅的门,站在外面晒太阳,黎宋好奇的跟在她身旁。 “小心” 过于关注一个事物的情况下容易忽视自身所处环境。 正如黎宋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身侧的宋轻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了回来。 因为个头差不多高,黎宋又比她重了些,最终结果就是黎宋向后倒在宋轻身上。 “姐姐没事” 宋轻将饮料扔到一旁,赶忙扶起宋轻,她没有说话,只是摸着后脑勺,双眸浮现水雾。 “舅舅!” 惶然无措的黎宋大喊年郁南的名字,很快宋轻就被年郁南抱到沙发坐下。 人没什么事,就是胳膊破了点皮,小心处理伤口倒也没大碍。 黎宋认错的站在一旁,揪着手指红了眼眶。 “别哭鼻子了,当心姐姐笑你” 整理医药箱的年郁南注意到一旁低头认错黎宋,将他头发撩起一看,果不其然已经浮现泪花。 一遇到事情就爱哭的毛病怎么都改不掉,年郁南出声安抚,没想到他还真把眼泪憋回去了,这倒是有些稀奇。 “我没事,不会笑你” 正捂着胸口的宋轻听到年郁南的话放下手,一抬头,黎宋正憋着眼泪,憋得脸都涨红了。 瞥了眼年郁南,宋轻起身揉揉黎宋的头,小孩子哭点怎么了,更招人怜爱。 莫名其妙收到眼刀子的年郁南扶额一笑,没想到这场意外倒是让他收获了她不一样的眼神,他该说庆幸吗。 难得能看到她的眼里流露出情绪,而不是毫无情绪的清冷。 “可以喝了” 这边的宋轻还在安慰黎宋,一旁的年郁南拿出厨房的饮料擦干水珠拿给宋轻。 “谢谢” 吸管已经插好,宋轻顺势一喝,熟悉的味道让她看了眼包装盒,原来是草莓味的。 “舅舅,我要看电视” 这个年代的手机几乎只有通话和拍照功能,家里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电脑和电视。 年郁南还记着年美玉的话,坐在沙发上陪着他们看电视。 看得久了还是黎宋先熬不住睡着了,一旁的宋轻也是昏昏欲睡。 “困了就上去睡会” 年郁南抱起黎宋走上楼梯,宋轻关了电视缓慢跟在身后。 抬头看了眼身前的两人,她身形一晃,一手捂着心脏处,一手扶着把手,嘴里虚弱出声。 脚步声盖过她的声音,年郁南自顾自的向前走,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滚动声,他双眸一缩,回头看到宋轻毫无反应的躺在地上,一小摊血迹如此显眼。 “宋轻!” 他将黎宋抱回房间,快速拨打电话,抱着宋轻坐上私家车前往医院。 “姐,宋轻受伤了,我没照顾好她” 手术室的灯光还在闪烁,年郁南背靠着墙双眸尽是懊恼。 “怎么回事,算了,你先照顾好轻轻,我这边有事走不开” 手机挂了,灯暗了,宋轻回到了那间冰冷的病房。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身旁趴着一个穿着白衬的少年。 她偏头看着他,轻微的声响让他动了动,一抬头,四目相对,他松了口气。 “你是谁” 熟悉的话语在早晨刚刚出现,如今又再次重现。 “我是年郁南,你的舅舅” “你是宋轻,我的外甥女” 他的眼里满是歉意,宋轻没有在意,只是翻身下床,却被他按回床上。 “你还没好,过几天出院” 头上的纱布包裹着刚缝合过的针线,如今的脸上不只是苍白,更多的是惨白。 一日之间再受创伤,还是待在医院里安全些。 “我想一个人待着”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宋轻心里有些闷闷的,她归根于是房间里多一个人所产生的不适感。 “好” 年郁南很识趣的离开房间,没有了他,宋轻感觉好了一些。 她像昨晚一样离开房间,只是这回的天还是清明无云,不像昨晚黑沉沉。 白天的医院和晚上截然不同,周围还有些休闲的老人和孩子,其中也不乏年轻人。 只是个个身着蓝白条纹病服,身侧都有家人陪伴。 宋轻随意晃荡,二次重游,这一回却有不一样的收获。 一堆长长的杂草里有一个东西,虽然被掩藏的挺严实,架不住宋轻闲得无聊,仔仔细细的看着周围陌生之景。 扒开草堆,原来躺着的是一个人机器人。 将它抱在怀里,金属的冰凉透过衣服传到肌肤,她却没有松手,就这样抱着它回到病房。 这一趟出去还是有些收获的,她完全没有细想那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只当是别人不要了,扔在那里了而已。 看着它胸口上破损的金属块,如果它是个人,那里应当有颗心脏。 她拿起身侧的裙子,撕下纱网缠绕在它的身体上。 在身后打了个结,胸前的洞口消失不见,倒像是裹了层纱布。 轻轻抚摸它的胸口,手指轻微凹陷了进去,里面没有心脏,只有空洞。 宋轻收回手,抱着它窝在被窝里睡着了。 第23章 人偶 午夜十二点钟声响,怀里的人偶醒了。 窗外的风一吹,宋轻睫毛轻颤,缩缩身子,抱紧怀里的它睁开双眼。 四目相对那刻,它眨了下眼睛。 “你是活的” 平淡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或者说她对一切都没看在眼里,所以可以平静的接受一切。 “不知道” 它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信息。 “你困吗,我睡够了” 打开的灯照亮病房,冰冷的墙壁通体白色,房间里的颜色几乎都是冷色调,像是迎接亡人的地方。 “我不需要睡眠”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它并没有感到困意,看了自己的身体,它是一个机器人。 那么只要电量足够它就不会关机,也就是她口中的睡眠。 不过有一点它猜错了,即使没有电量,它仍旧不会关机。 因为它的本质不是一个机器人。 身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些饭菜,只是已经凉了。 宋轻也没在意,感觉到肚子的饥饿感随意吃了几口就饱了。 “带你去逛逛” 仍旧是一身单薄的病服,只是这回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人偶。 “有点冷” 楼梯里的风很大,光线也很暗,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不然很容易踩空。 “我感受不到” 它只是一个机器人,感受不到冷。 “正常” 走下最后一节台阶,宋轻拐过弯,只是今天的保安确实醒着的,看到宋轻的那刻,他朝她走过来。 “夜深了,快上去休息” 保安的态度很好,长得也是敦厚老实,宋轻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我想出去走走” 病房里很无聊,外面的世界她有很多没见过,她想多看看。 “不行” 这回保安的态度很强硬,要是她在外面出事的话,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宋轻抱着人偶趁保安松口气之时快速冲了出去。 没有一丝停顿,等到胸口一阵发闷时她才停脚步,缓慢走到椅子上坐下。 原本还跟在身后的保安没有了身影,估计没跑多久就回到岗位上了。 毕竟看守大门才是他的主要职责。 “你还好吗” 它能感受身后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然后逐渐衰弱,最后保持微小的频率。 “没事” 抱着它的手有些无力的松开,它跳到地上抬头看着她。 面色苍白的她在月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按在椅子上。 嘴上说着没事,其实很不好受。 “等我” 看到宋轻轻微的点了头它才转身离开,而目的地正是刚才来的地方。 机器人的身体不知疲倦,它用最快的速度跑回门口,当着保安的面一路跑上楼梯。 “我这是,出现幻觉了?” 保安坐在椅子上揉了眼睛,刚才一道黑影从他眼前跑过,再一细看又没了。 打了个哈欠没在意,他又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而它跑了十多层,穿过走廊,来到一扇门前。 奋力跳起然后下压按动把锁,门开了,入目是一只垂下的胳膊。 病房内很安静,床上人没有被它的动静吵醒。 它跑到桌子上拿了一个杯子放在床前,随后又拿着纸巾爬上床,往枕头下一摸,果不其然摸到一把小刀。 拿着小刀在床上人的手腕上用力一抹,黑暗里的血液缓慢流出。 滴答……滴答 一连串血液流落进下方的杯子里。 它擦干净小刀把它塞回枕头下,跳下床举着杯子接着流下的鲜血,接了一小会,上空的鲜血停止流动。 看了眼杯子里的血量,估量着应该够了,更重要的是它怕她坚持不了多久。 捂着杯口离开房间,这时的保安已经睡着了,谁也不知道它曾来过。 等它回到宋轻所在的地方时,她已经倒在了地上。 掐着她的嘴将血液倒进她的嘴里喝下,它又跑回保安所在的地方偷了一些水,最后擦干她嘴边的血迹。 将水杯扔到不远处,它睁着眼睛窝在她的怀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刚才所做的一连串行为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唯一知道是这个血可以救她。 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两个小时,它还睁着眼睛。 深夜的凉意它无法感觉,它只知道她还没醒。 倏而之间,背后紧靠的心脏处跳动声加重,它起身站在她的面前。 过了良久,宋轻醒了。 脸上有些红润的她起身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机器人偶。 在她将要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有人将她拉了回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它。 “我要睡觉了” 在失去意识前它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也许它要说的也只是这句话。 “下次见” 宋轻抱着它在这待了会,起身原路返回,保安的呼噜声仍旧震耳欲聋。 也算是昭示着这座寂静的医院还有人声。 原本温暖的被窝如今已经冰凉,宋轻关上窗户回到床上,抱着睡着的它一起睡着了。 第24章 宁随意 清晨的第一缕光洒在病床上,怀里的人偶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宋轻起身歪头一看,柜子上放了个保温盒。 旁边还放了一些糖果,底下压着张纸条。 「抱歉,是我没照顾好你——年郁南」 将纸条放入枕下,给人偶盖好被子,宋轻打开盖子,浓郁的粥香逸散而出。 吹了几口气,入口香甜,不自觉的多喝了一些,全部的粥就这样进到她的肚子里。 “我带你去外面看看” 捞起被窝里的人偶,一身病服的她揣着糖果,穿着拖鞋离开病房。 今天的她选择坐电梯,门刚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小男孩,他往后退了几步,给她留了些空间,她可以少走几步路。 “谢谢” 他身上的病服衬托他的瘦弱,碎发遮掩的双眸看不见光。 “没事” 电梯一路向下,门开了,他们一起走出去。 旁边的一股风吹动绿叶,撩起他侧脸的金发,她微微低头就看见侧脸上的一道浅浅的伤疤,而他的脖子上还包着纱布。 她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看见在拐角处的他和一个男人相撞。 面色慈善的男人拉起他,很快就拿起地上的东西走了。 和他擦肩而过的宋轻看见了他头上渗出血迹,往下一看,一块尖锐的石子上粘着血迹。 “头流血了” 看着还站在原地扶着头的他,宋轻走到他身侧拿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 “谢谢” 扶着他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他握着手里的纸巾,脸上那道疤重新遮掩。 而俯视他的宋轻却透过他宽大的衣领看到里面的纱布,一圈一圈,几乎将他整个上半身环绕。 “吃颗糖,会好些” 那个女人好像是这样说的,她凭着印象说出这句话。 见他不收宋轻也没强求,在椅子上放了几颗糖就走了。 “谢谢” 他拿起糖果握在手心,可是她已经走远了,听不见他的声音。 此时的宋轻抱着人偶离开医院,白天的人还是很多,小心穿梭而过,又来到其他街道。 这里绿树繁荫遮蔽阴凉,远处白鸟闻声而来红爪轻点绿茵清波,恰得长风一吹万里路,飞絮纷纷似雪漫天,洋洋洒洒落了枝条,碎了风。 林荫路清幽,宋轻随意的行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白絮纷纷,树荫凉凉,一路而来,擦肩而过的行人只剩三两,寥寥无几。 宋轻低着头,鞋踩白絮,鞋边白絮轻弹,似一团白色棉球跳进她的鞋子里,脚边有些痒痒的。 于是停下脚步低头抖落鞋里的白絮,还没等她抬头,一阵车声伴随尖叫声飞快传来。 “快让开!” 车子打滑的宁随缘握紧把手却控制不住,一路下坡东歪西扭,车旁的白絮阵阵飞起,身后白色满天。 在最后一刻他握紧把手往旁边一拐,砰的一声,自行车撞到树上倒在地上,而跳下车的宁随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当听到传来的脚步声时他耳朵动了动,在声音停止之时骤然翻身跃起。 “你还记得我吗”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宁随意凑近面容看着宋轻,过近的距离让她感到不适,向后退了几步才好些。 “我叫宁随意,下次再见” 面对宋轻陌生的目光,宁随意有些失落的扶起倒下的自行车。 没等她反应,发现快迟到的他跨上自行车就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热情似火的态度让宋轻记住了他的名字。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宋轻并没有在意他口中的下次再见,照旧向前走,怀里的人偶仍旧没有反应。 不知怎的,宋轻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脚步一拐,她又来到樱花街。 “还不醒吗” 睁着眼睛的它没有生机,看不到这如画樱花海。 她就这样抱着它走过城市的一小段路,最后停在一个小区前。 “咚咚” 在熟悉的房门前静静站了一会,宋轻还是敲了敲门,这一次门很快就打开了,探出的小脑袋满眼惊喜的看着她。 “姐姐快进来!” 苏清去上班了,家里只有黎清一个人无聊的看着电视。 听到敲门声她条件反射的认为是大姐姐来了,冲到房门打开,果不其然,宋轻抱着人偶站在门前。 “谢谢” 虽然今天的宋轻脸色好了不少,但是不妨碍黎清认为她身体不好。 “姐姐我可以摸一下吗” 宋轻腿上的机器人很新奇,它的身上裹着纱网。 看见宋轻点了头,黎清小心的抱到自己的身前,好奇的摸着它的身体,手指猝不及防的在胸前凹陷下去。 “它受伤了” 保护它心脏的外壳没了一部分,倘若没有东西裹着,它的心脏就会显露出来。 这时候的宋轻忘了它只是一个机器人,一个没有心脏,没有血肉的机器人。 “姐姐等一下” 黎清一溜烟的跑进房间翻箱倒柜,扒拉出了几套很小的衣服。 这都是她的衣服,只是有些小了不能穿了,就收拾了起来。 挑了一套最小的套在机器人的身上,这回它的伤口被遮得严严实实。 “谢谢” 它还没醒,她替它向年幼的黎清道歉。 想起她喜欢吃糖,她将兜里仅剩的糖果全都给了她。 而她起初在病房里含在嘴里的那颗糖也在此时融化殆尽。 没有刻意去搅动,自然而然的消失在口中,仅留一抹甜诉诸它曾经的存在。 “姐姐今天怎么又来看我啊” 黎清想不通姐姐作为一个天使为什么会来看自己,难道姐姐认识她吗? “想来就来了” 只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她的影子,还未反应过来,她就来了。 “姐姐我带你出去玩” 待在家里太无聊了,想起姐姐应该没怎么见过人间,黎清揣着钥匙,拉着宋轻就出门了。 “姐姐好看吗” 走了一大段路,虽然有些远,在身旁人的陪伴下也算是到了这一座小公园。 这处公园遍地雏菊,中间还有座小喷泉,在光下闪烁着彩虹,理所当然的来这里看花的人络绎不绝。 万里白云飘然,风吹雏菊浪涌,安静的祥和,宁静的美好。 他们躺在花里,泼墨长发铺撒白色雏菊之上。 黎清张嘴笑得欢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这片小区域回响。 一偏头看向安静的宋轻,原来她睡着了,却也不忘抱紧怀里的人偶。 黎清缩着身子靠近宋轻,他们的中间是睁着眼睛的人偶。 第25章 医院 午后阳光缠绵撩人,脚步声从身侧经过,黎清悠然转醒。 看着变了方位的太阳,黎清赶忙爬起,苏清应该回来了,她一定很担心。 “姐姐醒醒” 紧抱着人偶的宋轻睡得正熟,听到几次叫唤微睁双眼,眼前模模糊糊的是黎清的面庞。 “姐姐我得走了” 宋轻躺在花上轻轻点了点头,黎清匆忙跑远,她静静看着天空,等完全清醒了才起身,顺着黎清离开的方向走去。 “宋轻!” 走了挺长一段时间终于到医院,宋轻的胸口有点闷,抱紧人偶按压胸口,缓慢的向里面走,一声清朗的叫声让她停在原地。 看着前方周围的人,身着白衬的年郁南在人群穿梭,眉目担忧的向她跑来。 “抱歉抱歉” 周围人有些多,身子单薄的她向前走了几步,一不小心就被撞到一旁,男子面带着急的道歉,匆匆忙忙就走了。 宋轻没有在意男子,她的注意力全被包裹她的清淡竹香吸引。 “没事” 怀里的宋轻回过神来,原来她没有摔倒,年郁南抱住了她。 “疼吗” 面对宋轻的一言不发年郁南双眸有些慌张,仔细看了她的身体,发现看不出什么情况,牵着她的手腕就往里面走。 “我没事” 只是胳膊有点疼,不过看着年郁南脖颈间冒出的汗,宋轻没有说出口。 她不该给他添麻烦。 “真的吗” 撩开宋轻遮掩脸庞的黑发,原本有些红润的小脸隐隐发白,他直接将她抱起,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跑进医院里。 经过检查之后,宋轻的肩膀出现淤青,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极其惹眼,不过上了些药膏后,倒是遮住了青色。 “别逞强” 将宋轻放在床上,他打开抽屉拿出白色药片,端着水杯递到宋轻身前。 药片入口,宋轻眉头瞬间皱起,接过水杯艰难的咽了下去。 “咳咳……咳” 由于喝的太快,宋轻被呛得直捂着胸口咳嗽,年郁南拿过水杯放下,不轻不重的拍着她的背。 “吃颗糖就没那么苦了” 拿出早晨兜里遗留的一颗糖,宋轻吃下后觉得好了不少,眉头随着时间舒展,搅动嘴里的糖果,甜味几乎覆盖刚才的苦味 只是还有一抹苦藏匿其中。 看宋轻脸色好了点,年郁南看向已经凉了的饭菜,匆匆离开出去买了一份热的,等回来时额头的汗更多了。 “谢谢” 嘴里的糖已经吃完,宋轻躺在病床上喝着热乎的汤,虽然已是春天,却还有点凉,更别说宋轻穿的一身单薄。 “尝尝这个” 知道宋轻喜欢吃甜的,年郁南买了些甜的菜,比如这个排骨。 果不其然,宋轻一连着又吃了几个,可没过一会,绿色的青菜出现在碗里。 “荤素搭配,身体才好得快” 面对年郁南的关心,宋轻不好回绝他的好意,即使不喜欢,还是皱着眉头吃了一些。 “再喝些汤” 见宋轻的眉头都拧成麻花了,年郁南又打了碗汤,淡淡的玉米甜味让宋轻缓解不少。 “我吃饱了” 宋轻将人偶再次抱在怀里,可惜它没法品尝。 “你不走?” 语音微微上扬,宋轻记得今天的年郁南是要上学的。 “抱歉” 看了眼已经有些晚了的时间,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导致他没去上课,宋轻心里有点闷闷的,不太舒服。 “没事,你乖乖的就好” 当年郁南打开病房没有看见宋轻时,他很慌,他知道宋轻可能又跑出去了,但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揉着她的头发,她可能是因为愧疚而没有拒绝。 “困了就睡会” 走了很长一段路的宋轻脸上露出疲乏,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经过年郁南这么一说,她倒真的有些困了。 “我睡了” 宋轻窝在被子里,仍旧抱着人偶不松手,年郁南见状也没问什么,只是关上了窗户。 这风吹着对他正舒适,可对身体病弱的她来说着实有点凉。 年郁南坐在床边看着已经睡着的宋轻,双眸里的愧疚久久未散。 良久,无事可做的他拿出书包里的课本看了起来,一页两页,不知多少页,时间过去了,课本也没兴趣翻了。 干脆靠在柜子上看着宋轻,这才发现她的眼角有一颗黑痣,倒是让她本就清冷的气质愈发突出,像那触不可及的仙人,不带一丝情感。 看着看着,有些疲惫的年郁南睫毛微颤,双眼逐渐合上,他趴在床头,侧脸对着宋轻睡着了。 窗外枝头站着的白鸟发出鸟鸣,汽车穿过的喧嚣带着风而来。 绵绵绸丝雨敲响窗户,一滴一声响,唤醒了年郁南。 他睁开双眼,看见她正靠在床上望着窗外,窗台的一盆长势极好的小雏菊在雨里挣扎,接住雨点,顽强生存。 夜黑了,宋轻由于前不久刚吃过没觉得有多少饿,她转头看向肚子发出叫声的年郁南,难得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窘迫。 “你要吃些什么吗” 将视线从窗户移到宋轻脸上,幸好之前关了窗户,不然雨水打进来,室内估计有些凉嗖嗖,而不像现在这样温暖,年郁南心里不自觉的松了一下。 “糖” 她想吃糖。 “吃多了不好” 话音刚落,年郁南起身离开病房,等回来时一身雨水。 他打开沾满雨珠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最上层的盒子有些水珠,最下层的完好无损,而两个盒子的夹层中间放着一些糖果,五颜六色什么味道都有。 就像早晨那样,他们现在被放在床头柜上,一眼就看见了。 “喝点粥” 床上的宋轻慢条斯理,看了眼人偶,热乎的粥下胃感觉身体温热不少,很舒服。 而一旁的年郁南擦了擦头发,将毛巾放在沙发上,速度很快却吃相优雅的三两下就吃完饭菜。 窗外的雨势愈发大了,这样看下去估计回不去了。 年郁南打了个电话叫司机来接自己,而那辆黑色自行车就这样经受风吹雨打。 “我先走了,下雨天就别出去了,不安全” 担心宋轻又跑出去,年郁南又叮嘱了一番。 “我在这陪着你” 宋轻两次前车之鉴给年郁南留下深刻印象,在最后关头他想了想,还是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 下雨天出去很容易出大事的。 照例吃完药,宋轻无聊的躺在床上,今天睡得有些久,她现在很精神。 “要看书吗” 年郁南从包里拿出一本薄薄书籍递给宋轻,封面清新自然,层层绿叶相互堆叠裹了枝丫,一只白鸟凌空飞过,划出风的痕迹。 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泛舟采莲,无意间抬头一看,前方小城门前的河畔站着一位白衣少年,手指白扇以做伞,嘴角浅笑,看着的正是她的方向。 翻开封面,空白的页面写着几句诗。 「年有朝暮林似海,郁南向风笑情愁,宋人不识吾心许,轻舟采莲顾城头」 这诗的内容倒是让宋轻垂下双眸,遮掩眼里的困惑。 “这是你写的吗” 指尖滑过白纸黑字,纤细的手指伴随字迹在年郁南眼里呈现。 “不是” 看到这些字的那刻年郁南有些愣了,这书是他从书架里拿的,想着闲来无聊之时看看,却还没等他翻看,倒是先给宋轻看了。 仔细想想,这首诗应该是作者写的,年郁南有些好奇这个作者是谁,这首诗居然含着他和宋轻的名字,而诗的意思,年郁南垂下双眸,笑了笑不当一回事。 “年宋” 合上书本,封面上的笔名就这样跳跃在宋轻的眼中,不过她没在意,很快再度翻开书,一页一页在她指尖翻过。 而年郁南却若有所思,过了会,拿出课本继续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倒也和谐。 墙上时钟的针不知转了多少圈,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停止了,宋轻合上书页,听着窗外玉珠滴答滴答声。 “怎么了?” 微微偏头,年郁南正低头看着书,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朝她轻声询问,嘴角的那抹笑好像没有落下过。 突然想起下午在医院他那时的模样,他的嘴角没有微笑。 “吃糖” 剥开糖果纸递到年郁南身前,愣了一下的他嘴角又上扬了些,将它含进嘴里。 她想吃糖,他去买了很多糖,却没想到这糖是给他的。 “谢谢” 她翻身躲进被窝里,刚才的书在她枕边安安静静的躺着,年郁南将书本放回包里。 估摸着宋轻已经睡着了,走进浴室擦了擦身体。 电风吹小频率的吹着风,一下一下拂过沾湿的衣裤,温柔的响声催人入眠。 响声停了,病房里的灯暗了,穿着温暖衣服的年郁南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窗外的冷意透过缝隙溜了进来,他抖了一下越发清醒了。 干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就有些困了,宋轻的脸庞成为他睡着前的最后一幅画面。 到了十二点,醒来的人偶听到了房间里第二道呼吸声,顺着声音听,它转了个身,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年郁南。 它睁眼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身旁传来声响,一转头,睡眼惺忪的宋轻睁着眼看着它。 “下雨了” 窗外的雨小了些,却还是听得见它敲打窗户的声音。 “等着” 宋轻起身走向沙发,脚步很轻,正面朝上的年郁南没有反应。 拉开桌子上的书包拉链,宋轻抽出今天看的那本书,转身离开时看了眼年郁南,对上他睁着的双眼。 “抱歉,吵到你了” 年郁南摇摇头没说什么,睁着眼看向天花板,试图催眠自己再次入睡。 病床上却突然传来翻书声,偏头一看,原本待在宋轻怀里的人偶正坐在床上看书,而宋轻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却也被人偶遮住了大部分。 察觉到年郁南的视线,人偶抬头看向年郁南,月光之下,他的轮廓是如此清晰,包括微微睁大的眼眸。 它将手指竖在唇前,年郁南明白它的意思,收回视线,闭上双眼,脑子里却在疯狂转动,一直睡不着。 三点钟声响,床上传来轻微声响,年郁南再度睁眼看,人偶躺在宋轻怀里睡着了。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也许是窗外的雨声停了,他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第26章 奇怪的小孩 「我先走了,你身体不好,出去记得穿上外套,在沙发上」 纸条上是年郁南留下的字迹,旁边的粥还是热的,宋轻将纸条塞入枕头底下,看了眼沙发上的白色外套,低头缓慢喝粥。 看着怀里睁着眼睛的人偶,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喝完粥后,宋轻将苦涩的药片扔进嘴里,混着水咽下去,含了糖才好些。 她揣着糖果,抱着人偶离开病房,没把年郁南的话放在心上。 走进电梯,那个男孩也在,这次他向宋轻靠近了点。 离开电梯后,他一直跟在宋轻身后,脚步轻盈,悄咪咪的以为不会被发现。 “我知道你在身后” 宋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躲到树后的男孩,他正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迅速缩回。 “吃糖吗” 没有在在意他发抖的身子,宋轻直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一颗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红色糖果出现在她手心。 “谢谢” 他毫不犹豫的将它塞进口袋里,一头金发蓬蓬松松,虚掩双眸。 那是一双与宋轻深灰色双眸截然不同的金色眼眸,很美,却被掩藏。 这一下他没有在偷偷摸摸的跟在宋轻身后,他走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在医院里乱逛。 雨后有些潮湿,地板的湿水沾湿鞋底,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宋轻抱着人偶来不及抓住他。 “我没事” 他的头磕破了皮,流出点血,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不少,他朝宋轻笑笑,没等她反应,转身跑开了。 “奇怪的人” 宋轻收回原本要轻触他额头的手,转身继续向前走,面前的围树椅上坐着老人和小孩,有个小孩长得有些眼熟。 凑近细看,和昨日那个叫宁随意的少年有几分相似,只是目光呆滞,毫无生气。 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身旁有个人陪着他,应该是护工,只是她拿着手机不停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看起来不是很上心。 “轻……轻” 稚嫩沙哑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响起,宋轻凑的很近才听清,而面前的黑发小男孩目光虽然仍旧呆滞,却转向了她。 “你认识我” 宋轻坐在他的旁边,而这时护工也反应过来,警惕的将他拉到一边,生怕她对他做什么。 “先不说了,我正忙着呢” 娇嗔的说完这句话,她挂断了电话。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态度有些不是很好的于秀芳缓和了态度。 “没事” 宋轻摇摇头没有在意,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拉住了衣角,力道很轻,她轻轻一扯,就可以离开。 宋轻低头看着他,于秀芳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照顾这个少爷这么久从来没见他有什么反应,难道面前这个女孩和这个少爷认识? 想到此,她对宋轻的防备完全放下了,拉着宋轻在干燥的椅子上坐下,而他顺理成章的坐在宋轻身侧。 “你在这里多久了啊,我在这都照顾这个小少爷两年了,都快无聊死了” 于秀芳嘟嘟的抱怨,显然是个自来熟。 “应该很久了” 宋轻也不知道,所以她给了一个不确切的回答,不过于秀芳也不在意这些。 “我跟你讲哦,这个小少爷还真是有点惨,我照顾他这么久,也就只有他哥哥来看过他” 看了看周围,于秀芳凑到宋轻耳边开口,声音俨然低了不少。 “嗯” 他还抓着宋轻的衣角,见宋轻低头看着他,他呆呆的抬头,嘴角轻扯,要笑不笑的模样看起来极其诡异。 “张嘴” 他乖乖的张开嘴,一颗糖丢入他的口中,他闭上嘴巴,机械的含着糖果。 “少爷还挺听你话的” 于秀芳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往常让他吃饭都有些困难,她都怀疑他听不听的懂人话。 “是吗” 宋轻这回看着怀里的人偶,突发奇想的往它嘴里丢了一颗,它的身体发出清脆响声,带有包装纸的糖果就这样待在它的身体里。 她唇角浅浅一勾,而一旁的于秀芳还在不停叨叨叨,嘴里的话压根说不完。 “缓缓” 看她说了那么多,宋轻递了颗糖让她润润嗓子。 “你人还挺好的” 于秀芳不好意思的接过糖果,难得脸红的小声开口。 “我走了” 宋轻避开地上潮湿的雨水,离开繁盛绿树下,朝他们挥了挥手,他很乖,在她离开时松开了手,只是静静的目送她离去。 “下…下次……见” 他机械的抬起手,只是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他细小的声音。 树上一滴雨水滴落打湿一缕红发,顺着发丝从眼角滑落。 “少爷,我们进去了” 在这外面待的也够久了,于秀芳怕他身体受不住,带着他回到病房。 而这边的宋轻兜兜转转一圈又去找黎清了。 “姐姐!” 一听敲门声黎清就立马打开门,果不其然,正是宋轻站在门口。 宋轻给了黎清一些糖,可出乎意料黎清只是塞在兜里。 原来这段时间黎清有些牙疼,糖吃多了会更疼,就不敢吃了。 “姐姐你吃” 黎清剥开糖果纸,宋轻听话的张开嘴,草莓味的糖就这样落入口中。 雨后的彩虹在窗外横空,那一刻年幼的她逆着光朝她笑得灿烂。 “好吃吗姐姐” 明媚如风,灿烂如夏,她坐回沙发上摇晃着双腿。 “好吃” 可惜怀里的它尝不到这滋味,宋轻突然想到。 “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家里太闷了” 一个人的世界磨灭了世俗的欲望,一晃又一晃,度了日日月月,过了岁岁年年,剩下的只有孤寂。 “姐姐等一下哦” 黎清跑进房间翻出一件最大件的外套,虽然对宋轻来说有些小,但勉勉强强还可以。 她将外套披在宋轻身上,毕竟春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凉,一不留神就容易生病。 “姐姐我们走” 揪着宋轻的衣摆往下走,这时的她反而更像是小大人。 “姐姐你平时还是少出来,你身体这样不好,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年幼的她在这几次相处也明白了宋轻并非她所想的是一位天使,反而是比她还体弱的普通姐姐。 宋轻看着身旁小小的她沉默不语,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表态。 “如果姐姐真想出来的话,要记得穿外套哦” 一抬头看到宋轻紧抿的嘴唇,黎清就知道她肯定不听话。 “嗯” 听到这话的宋轻这时想起了沙发上的外套,她是应该将它放在心上的。 “妈妈很忙,家里经常只有我一个人” 黎清看着鞋子,说这话时的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却透露着落寞。 “不过现在有姐姐来陪我玩,我就不是只有一个人啦” 她穿着白色裙子,在宋轻前面转了个圈,裙摆飞扬,明媚灿烂。 天真活泼的她让宋轻露出微笑。 “姐姐你为什么来找我啊” 第一次见面时黎清就问了相似的问题,只是那时候的宋轻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姐姐我们走这里,这里有阳光” 黎清拉着陷入沉思的宋轻走到阳光底下,枝叶疏影落在一旁。 两人走了一段路,樱花街的樱花烂漫,闲情雅致的行人漫步,黎清松开宋轻的手,踩着地上的樱花向前跑。 “姐姐你看这朵樱花好不好看” 黎清摘下一片缠在发丝上的花瓣,跑向宋轻,身后的车声阵阵喧嚣。 人偶摔落在地上,宋轻抱着黎清转到一旁,车子停下,险些撞上两人。 “抱歉抱歉啊,这刹车突然失灵了” 中年男子擦了把冷汗,不好意思的向宋轻道歉。 怀里的黎清抬起头看着此时面无表情的宋轻,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神经病,这眼神怎么那么渗人” 男人见宋轻不开口,只是一直盯着他,瞬间改变刚才的态度,开着车走远了。 过了一会宋轻轻轻推开黎清,捡起地上的人偶仔细看了一番,有些破损了。 “姐姐我们还是回去” 黎清拉着宋轻的胳膊要往回走,却被宋轻拂开。 “你回家,我回医院” 忽略欲言又止的黎清,宋轻摸着人偶破损的头部一直向前走。 回到医院里,宋轻躺在病床上放空思绪,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年郁南来了,她仍旧没有动作。 “怎么了?” 排骨的香甜味道倒是让宋轻转头看向年郁南,只是眼里仍旧没有波澜。 “没事” 看了眼人偶,宋轻摇摇头开始吃饭,一旁的年郁南已经吃过,已经准备离开,只是在离开前又放了些糖果。 “我很无聊” 医院已经待腻了,外面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一个人真的很没意思。 而人偶又只在午夜时分才会醒过来,她好像真的无事可做。 “我想去你学校,可以吗” 看着年郁南身着的校服,宋轻也想去他学校看看。 “周末可以吗” 平常的时候人有些多,他还要上课可能没办法照看好宋轻,周末倒是可以。 “明天行吗” 宋轻难得如此执着一件事情,双眼静静看着年郁南。 “可以” 年郁南无奈一笑,揉了把宋轻的头发,离开病房。 “毛病” 宋轻微皱眉头伸手摸了自己的头发,刚才的触感似乎还存在,不过也没有不适感就是了。 “明天带你去学校” 人偶破损的头部贴着一个创口贴,将它的伤口遮掩住。 “吃颗糖,不疼了” 往它嘴里丢了一颗,内部发出清脆的声音,宋轻嘴角轻笑,缓缓吃完年郁南带来饭和排骨。 看着盒子里的青菜,犹豫了下,还是把青菜一口一口吃完。 宋轻看着窗外的明月,忽然想起了年郁南,此时的他应该在学校里了。 “晚安” 第27章 学校 “跟在我身边” 宋轻穿着白衬黑裙坐在自行车后座,伸手揽着年郁南的腰,耳边是年郁南不知道第几句叮嘱。 “知道了” 身上年郁南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身上,好像要被风吹跑了。 越靠近学校来往的车辆越多,不只有飞扬的自行车,还有奔驰的汽车。 “跟紧我” 停好自行车后,两人在些许注视下走进学校。 紫藤萝的花开了,虽然还未繁盛,枝叶却已下垂,紫色小花瓣簇拥缠绕,条条垂垂,宛若帘幕。 宋轻伸手轻触花瓣,轻轻捻下一小瓣,在两指尖轻捻,指尖染上一点点汁液,微微色彩。 一直向前,走了没多久面前的一棵树下放着一把躺椅,往旁边透过窗户往里看,校医正在里面低头忙碌。 “学校挺美” 身侧不时有人经过偷瞄两人,宋轻目不斜视,专注于周围的景色。 “快上课了,你先待在校医室里可以吗” 看了眼手表,再过不久铃声就要响了,果不其然,此时铃声响起,周围已经没人了,仓皇的脚步声从远奔向教学楼。 “好” 宋轻点点头,看着年郁南推开医务室的门,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王医生,我有个小朋友要寄存在这里” 年郁南熟稔的和王平和打招呼,也没解释原因。 “行,我还以为你小子又受伤了” 王平和是个看起来敦厚温和的中年人,看着他身侧的宋轻朝他挑了挑眉头。 “我下课就过来” 往宋轻手里塞几颗糖,年郁南着急的跑出校医室,像是一道风,很快就消失不见。 “在那坐会,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见宋轻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王平和指了那边的病床。 “谢谢” 宋轻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无鸟声鸣,无虫掠耳,无风过境。 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还有轻缓的呼吸声。 “王医生,我又受伤了” 张扬的男声打破这份校医室里的宁静,宋轻往门口一看,宁随意捂着胳膊,笑着靠在门口,发丝是金色的光。 “轻轻你怎么在这?” 或许是宋轻的视线停留过久,宁随意偏头一看,双眸惊喜的朝宋轻走过来。 “怎么受伤了” 胳膊上的血迹还在渗出,他的手指染上红色,嘴角仍是热烈的微笑。 “轻轻在关心我吗” 宁随意凑到宋轻面前,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表情,可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你小子还在调戏小姑娘,胳膊不要了?” 王平和一脸鄙夷的拉着宁随意的后衣领远离宋轻,熟练的给他处理伤口。 “轻轻别误会哦,我可不是不良学生,是有人看我不爽,我无奈之下才和人打起来的” 宁随意又凑到宋轻的身边,自顾自的解释。 “好疼” 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宁随意转头一看,王平和朝他笑了笑,再次收缩纱布,他痛的面部扭曲,和王平和大眼瞪小眼。 “切” 宁随意翻了个白眼,回头时一颗糖出现在眼前。 “轻轻喂我” 看着面前张开的嘴巴,宋轻停顿了下,剥开糖纸放在他嘴前。 “轻轻真好吃” 糖果被舌尖顶弄翻搅,王平和怼了下宁随意,绑好纱布,翻着白眼,迅速离开了这里。 “轻轻你受伤了吗” 宁随意仔细看了宋轻,没发现伤口 视线转而看向王平和。 “没受伤,被寄存在这里而已” 王平和头也不抬的开口,懒得管宁随意脸上的问号。 “我进来看看” 宁随意的视线过于热烈,宋轻抬眸看了一眼就收回,解释了一句相当于没解释的话。 “行了,一直骚扰人家小姑娘干嘛,还不快去上课” 一抬头就是宁随意的痴汉样,王平和嫌弃的拉着宁随意离开,手一推,门一关,校医室里没有了宁随意。 “总算安静了” 王平和掏了掏耳朵,舒心的伸了个腰,瘫在椅子上眯眼休息。 “咚咚” 窗户传来轻微声音,宋轻转头一看,宁随意嘴唇微张说了句话。 “轻轻,下课我来找你” “宁随意!你有完没完!” 王平和气冲冲的推开门,撵着宁随意抱头乱窜,仓皇跑远。 “等我哦!” 宁随意回头朝宋轻喊了一句,挨了王平和一个暴栗,回头跑远了。 “小兔崽子,尽不干人事” 王平和收回袖子,整了整衣服往回走,舒服的瘫在门口旁的藤条椅上,一晃一晃好不悠闲。 “很慢” 校医室里的时钟滴答滴答走得很慢,宋轻的心脏跳动声好像和它的重合,跳了几个春秋,转了多少轮回。 困倦的她靠在床头眯眼浅眠,而后陷入深眠。 窗户隔绝风声,知道此地有一个酣睡的宋轻,它拐了个弯,吹向远处的教室,声音惊扰了望向窗外的年郁南。 讲台上的老师激情澎湃,他皱着眉头回头。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面前的宁随意笑声过于放肆,以至于他耳朵有些聒噪。 “砰” 宁随意向后一靠,年郁南的课桌向后移了一些,动静虽不大,却让年郁南更加烦躁。 “抱歉哈” 知道自己不小心打扰了别人,宁随意往前挪了挪,回头道了个歉。 “没事” 年郁南点了点头,朝他温和一笑,这倒是让宁随意摸了摸胳膊,迅速收回头。 “你有没觉得有点冷” 宁随意怼了怼身侧的严震,见他摇头,疑惑的摸了自己头,甩甩头,又继续傻笑。 “叮铃铃” 下课铃声一响,宁随意噌的一下跑出教室,严震疑惑的看了眼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身后传来椅子响动声,回头一看,年郁南也离开教室。 “奇怪” 严震挠了挠头,觉得今天这两个人都很奇怪,奈何架不住困意,不然铁定要跟出去看看。 “轻轻,我来了” 宁随意一路跑下楼梯,穿过走廊,径直奔向校医室,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年郁南。 “轻轻有没想我啊” 哐当一声,王平和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正要骂人时就看见扑到宋轻身上的宁随意,嘴角抽搐时,就看见正朝这里跑来的年郁南。 “放手” 从窗户看到这一幕的年郁南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他跑到两人身旁,伸手拉开宁随意,拍了拍宋轻的衣服。 王平和端着杯水好笑的看着这一幕,翘着二郎腿不要太舒服。 “年郁南你干嘛” 宁随意很不满年郁南的行为,凑着脸上前抓住年郁南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 不像前面那样温和,年郁南的脸直接沉了下来。 “我找我媳妇儿,有问题?”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王平和端着水过来打圆场。 “坐下来好好聊,这样像什么话” 三道视线同时看向王平和,他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看我干嘛,看我又不能解决问题” 将水一饮而尽,王平和放下杯子,坐在椅子上看热闹。 “轻轻~” 宁随意伸出另一只爪子,还没碰到就被年郁南拦截,两人大眼瞪小眼,眼神大战了几百回合。 “他是我舅舅,我不认识你” 宋轻抱着人偶远离是非之地,向王平和靠近。 “原来是小舅子啊” 宁随意松开手,好哥俩的搭上年郁南的肩膀,被他毫不留情的挥开。 “轻轻,我疼~” 受伤的胳膊不小心被拍中,宁随意捂着伤口可怜兮兮的看着宋轻。 “装” 年郁南拍他时避开了伤口,无语的看了眼他,走到宋轻身旁。 “我们出去走走” 年郁南牵着宋轻离开,无视身后的宁随意。 “你为什么牵我” 宋轻的视线一直看着握着手腕的那只手,话音刚落,她的手腕瞬间被放开。 “抱歉” 年郁南刚松开,手腕又被另一只手握住,偏头一看,宁随意一脸笑嘻嘻的挤开年郁南。 “我牵轻轻就好,就不劳烦小舅子了” 谁料话还没说完,宋轻就拨开宁随意的手,自顾自的往前走,将两人抛在身后。 “可惜你没醒” 弹了人偶的脑门,宋轻往前走,前面的人有些多,她被年郁南拉住了手腕。 “前面人多,我们不过去好吗” 面对年郁南柔和的语气宋轻点点头,转而向另一个方向,不知不觉走到了角落,铃声也响了。 “你们去上课,我自己可以” 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宋轻慢慢向前走,硕大校园里,两道脚步声奔向教学楼,一道脚步声在校园里乱逛。 “我回医院,让他们别担心” 和王和平说完,宋轻将人偶塞回包里,回到刚才的角落,翻墙出去了。 而这边的宁随意扔了张小纸条到年郁南的桌上,立马又被扔了回来。 “小舅子,打开看看” 宁随意往后挪了挪身子,瞄着老师向年郁南开口,纸团又被扔回年郁南桌面。 「轻轻在哪一班啊」 年郁南嘴角轻笑,用力揉了纸团,朝宁随意后脑勺用劲一扔,看到他懵逼的表情,收回浅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老师,宁随意打扰我上课” 无视宁随意一脸震惊的表情,年郁南微笑着站起身打小报告。 “宁随意,出去站着!” 两人的成绩可以说得上是势均力敌,不是你第一就是我第一,奈何宁随意比较爱玩,老师更加偏爱年郁南一些。 “切,小心眼,你不告诉我我自己问” 经过年郁南身侧时宁随意揪了他的头发,见他皱着眉头,笑嘻嘻的走了出去。 “正好我可以去找轻轻” 宁随意猫着腰,缩在窗户底下穿过走廊,门口闪过一道影子,轻微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 “轻轻我回来了” 口哨声昭示着宁随意的好心情,可是校医室里却没了宋轻,他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 “轻轻呢” 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王平和,宁随意毫不留情的摇晃他的身子,将他从睡梦中摇醒。 “她回医院了” 王平和睡眼惺忪的挥开宁随意的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医院……” 宁随意这时想起了上次见到宋轻时她正穿着一身病服,大体猜到了是哪所医院,就是不知道在哪一间病房。 回到走廊里站着,无所事事的看着远方,转头看了眼教室里的年郁南,他也看向窗外。 “轻轻回医院了,小舅子,轻轻在哪一间病房,告诉我下呗” 拉住刚走出教室的年郁南,宁随意勾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回教室。 “小舅子别这么冷漠啊” 宁随意将年郁南死死按在桌位上,双眼微微眯起。 “你怎么认识……轻轻的” 年郁南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后面三个字,睫毛轻颤,避开了宁随意的视线。 “小舅子你脖子怎么红了?” 宁随意松开手,坐回位置上,入目就是年郁南泛红的脖子。 年郁南拉着脸用本子拍了宁随意,无语的低头随意翻开一本书不想搭理他。 “哎呀小舅子,别生气嘛” 宁随意岔开了话题,毕竟他说了,年郁南可未必会告诉他所想要知道的。 “别叫轻轻,她和你不熟” 年郁南将宁随意的头扭过去,拍了拍手低头翻书,忽略他的视线。 “啧” 宁随意翻了个白眼,偏头就看到严震诡异的眼神。 “你干嘛,觊觎我的美色?” 双手抱胸拖着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眼神警惕的看着严震。 “想什么呢,猪脑子” 严震伸手一抓,将宁随意抓了过去,瞅了眼身后低头的年郁南,又转回头将宁随意的头按到桌子底下。 “什么情况,你叫年郁南小舅子?我怎么都没听你叫过我舅舅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严震眼神充满了怨念,直接给了宁随意一个暴栗。 “你有啥毛病,你和人家能一样吗” “嘶…疼” 宁随意直接暴起挥了一拳,结果把自己给打疼了。 “该,让你不长记性” 严震拍了拍胳膊,一点屁事没有,简直跟挠痒痒差不多。 “快点快点,我们继续” 按着宁随意的头继续谈论刚才的问题,严震的八卦属性从未改变,再次冉冉升起。 “我喜欢他外甥女,这么震惊做什么,人家和我差不多年纪” 话还没说完的宁随意看到严震震惊的嘴巴赶紧说完剩下的话,生怕他脑补什么。 “我还以为你恋童癖呢,不过想想也是” 毕竟宁随意和他也是这样的关系,这样一想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 “咚咚” 严震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敲桌子的声音,和宁随意对视了一眼,他戳了戳宁随意的胳膊,心虚的不敢往后看。 “怂” 宁随意今天不知道翻了几个白眼,起身往后看了眼,年郁南正笑笑的看着他们两个。 “介意加我一个吗” 清俊平和的声音透着一股阴凉,宁随意揪起严震的头发,掰着他的头看向年郁南,自己若无其事的端正坐姿,吹着口哨掩饰自己的心虚。 虽然他们也没谈论什么,但是这种背着人说悄悄话的事情还是让宁随意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迟来的上课铃声解救了宁随意和严震两人,两节课堂就这样慢悠悠的过去。 严震先宁随意一步离开,宁随意挎着包不远不近的走在年郁南身后,脚步声几乎忽略没有。 “你跟着我做什么” 年郁南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宁随意。 “小舅子,你就告诉我呗” 被发现了宁随意也没有太多尴尬,反而顺势上前勾住年郁南的脖子,简直不要太自来熟。 年郁南瞥了眼笑嘻嘻的宁随意,笑着把他的胳膊往下一拽,一扭,疼得宁随意嗷嗷直叫。 “小舅子别走啊!” 趁着宁随意吃疼的功夫,年郁南骑上自行车走远了,对他的叫喊声不闻不问,全当做听不见。 “下手可真狠” 宁随意甩甩胳膊,后有余悸的开往相反的方向。 第28章 晚自习放学 “小风今天怎么样?” 纯白病房里,宁随意摸着宁阳风柔软的发丝,他仍旧像先前一般毫无反应,呆滞的瞳孔让他看起来像丢了魂。 “少爷和以前一样,不过昨天会有点反应了” 于秀芳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和宁随意讲了一遍,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毕竟宁阳风自出生到现在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却对一个女孩如此特殊,这说不定可以解决他的奇异之症。 “我先走了,你照顾好小风” 走廊上空荡荡的,宁随意晃晃悠悠的走进电梯,期间电梯停顿了一下,靠在一旁的他睁开眼,对上了年郁南诧异的目光。 他赶紧看了眼层数,眸里闪过一丝欣喜,越过年郁南就要往外走。 “你要做什么” 还没等宁随意跨出电梯,年郁南就伸出手握住他的胳膊,任凭他怎么使劲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在他眼前关闭。 “小舅子不带你这样玩的,我就看一眼轻轻,就一眼” 宁随意哀怨的看了眼年郁南,竖着食指在他眼前晃悠。 一直到电梯门开启年郁南都没再说过任何话,眼神也没看向宁随意,而是拽着他的胳膊走了出去。 宁随意不舍的看了眼身后,眼珠子咕噜一转,好脾气的没有再开口。 年郁南见状松开了手,只是眼神却一直盯着宁随意。 “小舅子别这样看我啊,难道你看上我了,那可不行,我的身和心都是轻轻的” 宁随意故作吃惊往后一跳,害怕的抱着自己的胳膊,顺带缩了缩脖子。 “正好在医院,去看看脑子” 年郁南无语的看了眼宁随意,说完也不等宁随意作何反应,骑着自行车留给他一道冷漠的背影。 “等的就是这时候” 宁随意拔腿就往回跑,想着刚才的层数按了下去,门一开迫不及待的在病房门口晃悠。 “抱歉,走错了” 一连开了几扇门里面都没有宋轻,宁随意叹了口气,按下把锁,探出头和正好回头的宋轻对上了视线。 “轻轻我想死你了!” 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宁随意大手一捞,像八爪鱼一样抱着宋轻不放手,还十分不要脸的将下巴靠在宋轻肩膀上蹭。 “松手” 宋轻轻皱眉头,推了推宁随意。 “不要,我就要抱着轻轻” 虽然胳膊没有松开,力道却放轻了不少,宋轻松开眉头,也没有再推拒。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年郁南沉着脸揪着宁随意的后衣领往后拉。 “小……小舅子,你怎么回来了” 宁随意心虚的松开宋轻,轻轻瞟了眼年郁南的脸色,又快速收回。 “你说呢” 年郁南靠近宋轻,鼻尖周围飘浮一股陌生的味道,他拍了拍宋轻的衣服,等到气味消散的差不多时候才松开不易察觉皱起的眉头。 纯白的被子有些快掉到地上,年郁南向上拉了拉,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窗户,将它关上。 年郁南做完这些事看向宋轻,她深灰色的眸子静静看着他,身后的宁随意觉得有些怪异。 “轻轻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去上课了” 不等宁随意开口,年郁南径直拉着他的胳膊离开,刚才升起的一点头绪顷刻间消失。 “轻轻我明天再来看你啊” 宁随意转头有些可惜的看着宋轻,语气满含不舍。 “嗯” 宋轻点点头,低声应答。 等两人离开病房后拿起一旁的书继续看了起来,人偶被她拉进怀里,头微低,视线落在黄纸黑字上。 而年郁南在关上门后就松开了宁随意的胳膊,眼神示意他往前走。 “我又没做什么事,干嘛这样看着我” 宁随意低着头小声嘟囔,在年郁南的眼神威胁下只得向前走。 年郁南看了眼身后的病房,无奈的摇摇头,回头看到身前的宁随意,他的眸子里有些许不虞的情绪。 他抬手按在胸口处,刚才看见那一幕时他有点闷得慌。 再一细想,好像每一次见到宋轻和宁随意在一起时他好像都不太对劲。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还没等他抓住就跑了。 他揉了一下额头,一只手突然拉着他跑了起来。 他踉跄的跑了几步,正要挣脱,那双手的主人已经放开了他。 “小舅子你也太慢了,都快迟到了” 电梯一路向下,很快就再次打开,宁随意正要拉着年郁南跑出电梯,却被他躲过。 “行,那我先跑了” 宁随意无所谓的耸耸肩,率先跑出电梯,跑了几步就停下慢悠悠的走。 往后看了眼,年郁南正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慢死了,都快迟到了” 宁随意眼珠子一转,跑回去推着年郁南向前。 果不其然,还没等手触碰到他的后背,他就加快脚步向前走了。 “啧,我就这么让你嫌弃?” 宁随意黯然神伤,讨好不了小舅子,那追轻轻估计就悬了。 “快迟到了” 前方的年郁南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宁随意,开口说完,不等他反应,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不过还是几步一回头,怕宁随意又搞个回马枪。 这回倒是真老实了,宁随意跑到自行车旁,看了眼身后某间病房,很快就追上了年郁南。 两人一路骑着自行车回到学校,年郁南打开作业写了一节课就有些心不在焉。 干脆拿出课外书开始看,却无心于此,转而看向窗外。 黑沉沉的天,微有碎星,以及学校的路灯,暖黄的光明明灭灭,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动。 他手拿起一根笔无意识的戳,感觉有些不对劲,回头低眸一看,摊开的书本上,落下一个黑点,那是他拿着黑笔不经意间落下的。 黑色的点在黄纸上有些突兀,他干脆画起了画,随手一画,一个潦草清冷的人影跃然浮现。 他看着画上的人愣了神,无他,画上的人正是宋轻,虽然画得比较随意,仍可辨认的出,更何况眼角还点缀着的一颗痣。 “小舅子,轻轻怎么住院的” 笔尖一顿,年郁南回神,合上书本塞进抽屉,拿出练习翻了翻。 宁随意察觉年郁南此时有些不对劲。 “小舅子你在想谁呢”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经过宁随意的细细观察,年郁南这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一定是在暗搓搓想念某个人。 年郁南抬头看了眼,没有搭理宁随意,转而开始做题。 “没意思” 宁随意无趣的转回头,结果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他一脸懵逼的眨着眼睛,用手揉了揉,再睁开一看,还是一片漆黑。 “停电了,你们有谁带灯吗” “想屁呢,谁没事带灯呢” “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没人带手机吗?” 话音刚落,门口一道亮光晃瞎了一众眼睛。 “学校因为一些原因晚上停电,今晚不用晚自习了” 值班老师说完就走了,带手机的人赶紧打开了手机收拾东西。 “我先走了” 宁随意张嘴一笑,随便收拾了一点东西,将包往背上一挎,拍拍严震的肩膀就跑了。 “哎,你等等我啊” 严震朝宁随意喊了一声,这时身后传来椅子移动声,还没等他回头看,一道黑影从他身旁飞速跑过。 他纳闷的回头看了眼,果不其然,年郁南已经不在了,几乎是在宁随意后脚离开的,他总觉得年郁南是去追宁随意。 “算了,还是快点收拾” 班级一阵阵翻动的声响,严震嘴上说着要快些,实际上还是慢吞吞的整理,等他走廊时,只能模糊看到两道黑影在不远处跑动,朝着的方向正是校门口 “奇怪,一个两个都这么赶得吗” 他摸摸头,忽然想到昨天宁随意跟他说的事,虎头瞬间一震。 “我说呢,原来是这样” 严震脑袋一转,摸着下巴猜到了宁随意是找年郁南外甥女去了,那年郁南肯定得急啊,于是来了场追逐赛。 这边的严震不紧不慢的走,而另一边的宁随意抡着双腿,目标明确的奔向医院。 刚停好自行车就听见身后传来的车轮声,回头一看,果然是年郁南。 宁随意朝他露出八颗大牙,转身跑进住院部。 “轻轻我又回来了” 宋轻抬起头,双眼略微睁大,又被宁随意抱了一个满怀。 “年郁南呢” 宋轻推开宁随意,看向没有反应的门,没有注意到他酸溜溜的表情。 “小舅子在后面,很快就到了” 室内有一点闷,宁随意走过去打开窗户,正好房门被打开了 后脚来的年郁南放下篮子,里面放了一些水果。 他径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任凭宁随意怎么挪,如何挤都一丝不动。 “轻轻等我哦” 两双眼睛一同看向宁随意,他自然的咳了两声,拿起一个苹果走向卫生间。 “学校停电,晚自习取消了” 宋轻缓慢翻动纸页,内容已经接近尾声,余下只剩薄薄几页。 听着年郁南的话,宋轻敛了敛神色,点头算作回答。 “你们在聊什么呢” 宁随意拿起不远处桌上的刀,一圈又一圈的苹果皮越拉越长,最后落到垃圾桶里,宁随意切成许多小块放在碗里,插上牙签端了过去。 “小舅子你也吃啊” 宁随意叉起一块放在宋轻嘴边,动作丝滑流畅,俨然是得心应手。 宋轻张嘴将它含入口中,一旁的年郁南双眸微敛,没有出声。 “轻轻好吃吗” 宁随意神经大条,没有注意到年郁南的不对劲,凑到宋轻面前,闪烁着眼睛求表扬。 “嗯,好吃” 似乎是觉得一个字太冷漠,宋轻沉吟了一瞬,又加了两个字。 宁随意嘿嘿直笑,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他面前晃过,宋轻唇前又出现一块。 “好吃多吃点,对身体好” 宋轻吞下口中的碎渣,乖乖的把这个也吃了进去,眼神却不时落在他和宁随意的身上。 她总觉得年郁南好像不太喜欢宁随意,具体体现在他嘴角的弧度没有了,不过现在倒是又挂了起来。 “我不吃了” 最后这碗苹果在年郁南和宁随意的轮流投喂下,有一大半进了宋轻的肚子,剩的一些,两人就着手中的牙签吃完了。 宋轻的肚子还是有些胀,她皱着眉头用手摸了一下,有些鼓起。 她不舒服的揉了揉,在两人的注视下打了个小嗝。 “轻轻好可爱” 话音刚落,手就摸上宋轻的肚子,还没揉两下就被打掉。 “我来就好” 宁随意敢怒不敢言,毕竟他刚才的举动确实不是很好,不过他总觉得哪里奇怪,就算是舅舅也不该这么亲密。 “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酸溜溜的话让年郁南动作一顿,他愣了一瞬,低头敛了神色,继续不缓不慢的揉动,谁也没有察觉到他一瞬的停顿。 “我是轻轻舅舅” 年郁南抬头朝宁随意笑了,只是力道不自觉大了一些。 “你怎么了” 宋轻感受到力度的不同,睁开眯着的双眼,正好看见他嘴角的微笑。 “笑得很丑” 他的嘴角有些僵硬,看起来不伦不类,远没有往日的清润。 宋轻皱着眉头对上他怔愣的双眼,看到他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嘴角,随之低头抹平。 “抱歉,我不笑了” 再次抬头时,他的嘴角果然没有微笑。 “轻轻我笑的好看嘛” 宁随意见状秀了一口自己的大白牙,明晃晃的在光下泛着光。 “傻” 八颗大牙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外,清澈的眼神透露着愚蠢,宋轻看了一眼就收回来了。 年郁南看到宁随意失落的表情,嘴角勾起,却注意到宋轻此时正看向他。 “抱歉” 他瞬间收敛微笑,可是宋轻的手指却抚上他的嘴角。 “很好看” 她轻扯着年郁南的嘴角往上,却做不出刚才的弧度,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起来极其怪异。 年郁南轻抚她的眉头,无奈一笑,不深不浅,正是刚才的弧度。 宋轻收回手,继续翻看仅剩的几页,两个少年静静陪伴了一会,宁随意率先打了个哈欠,开始犯困。 年郁南则是坐在远处的沙发上写作业,黑色的发丝遮住眼眸和些许鼻梁,落笔声和翻页声催促着宁随意入眠。 “轻轻我睡一会” 他眼皮子打颤,话音刚落,趴在床头没了反应。 宋轻垂眸看了眼,他的肩膀有些许发颤,再一转头看向年郁南处,他正因为宁随意的话抬头看向了这里。 「外套」 年郁南看懂了宋轻的口型,瞥向一旁宋轻的外套,他拿起披到宁随意的身上。 「还有书吗」 宋轻将看完的书递回给年郁南,他放进包里,将没看完的那本递给了宋轻。 她随手翻了一下,偶然看到一页上面的画,翻到那一页摊开,纸上的人影跃然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面对宋轻略有疑惑的眼神,年郁南没有解释,回到沙发上坐下,低头看着练习,笔尖却未动。 那恍人的视线一直凝聚在他的身上,他后背绷紧,手背青筋有些突兀,稍许,视线消失了。 他透过碎发往病床上一看,宋轻指尖翻动封面,拂过纸页,安安静静看起了书。 泛白的指尖松开纸页,此时的他才发现,这页纸有些皱褶了。 他抬手按压胸口,心脏隔着肋骨和皮肉在他手心里跳动,比往常剧烈了些。 手掌却有些冰凉,似乎想要让它恢复原来的频率。 他静悄悄的收好东西放进包里,靠在沙发上捂着胸口感受心跳。 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却在对上宋轻眼神的刹那怦然剧烈。 宋轻低头看久了,脖子有些酸涩,抬头转了一下,就看到年郁南看着天花板,双眼没有实处,好像在发呆。 「你怎么了」 只是他的手却捂着胸口,她静静看了会,发现他一直捂着,在他看过来那刻,不自觉的开口。 没有声音,但是年郁南却看清楚了。 「没事」 他摇摇头,朝宋轻笑了笑。 第29章 梦里的过去 “你个孙子,说好的一对一呢,还带帮手,你要不要脸” 在某个不知名角落,宁随意被四个人围攻,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围着的人手上都拿了一根木棍。 “你自己蠢,别废话,兄弟们上!” 黄毛吐了一口唾沫,拎着木棍就打。 宁随意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讲武德,说打就打,四棍乱杀。 他看准一个最为瘦弱的瘦猴,将他胳膊一扭,拿走他手上的木棍。 不过背部挨了几棍,还真是下了死手那种,他的胳膊差点废了。 “嘶,真疼” 他甩甩胳膊,提着木棍嘎嘎乱杀。 左一棍,右一腿,一个侧身躲袭击。 再来一个下腰让他们挥个空,最后一个回旋踢,黄毛整个人在地上滑行了几米。 最后伸着手指颤悠悠的指着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哼,还想跟我斗” 看着还剩下的两个人不停抖着的双腿,宁随意用木棍拍着手掌。 不屑的将木棍搭在肩上,吹着口哨得意洋洋的往回走。 丝毫没想到那两个人居然还敢上。 听到脑后动静,他灵敏的偏头,躲过这一棍。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扔了木棍,双手使劲的抱紧他。 “卧槽,你这是干嘛” 宁随意傻眼了,没想到对方这么赖皮,更让他没想到是另一个人居然带了刀子。 于是他就被噶了好几刀。 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劲才挣脱抱着他不放的胖子。 “你们” 砰的一声,宁随意话还没说完,脑门被敲了一棒,直接倒地不起。 “要不要再噶他几刀?” “噶个屁,先救老大要紧” “也是,反正这家伙这个样子估计也得没了半条命” 宁随意最后意识里只听到这三两句话,然后就陷入昏迷。 等到醒来时,他正躺在一个小诊所里。 “嘶,好疼” 他动了一下身体,痛的整个人都不是自己了。 “你醒了” 身旁传来清冷的声音,宁随意一转头,呲牙的动作瞬间停下。 “谢谢啊,是你送我来的吗” 宁随意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明晃晃的笑容在宋轻面前绽放。 “嗯,我走了” 宋轻穿着白衬搭配红色格子短裙,看起来清冷不可攀。 只是可惜衬衫上多了些许污渍,脸颊上还带着一点红痕。 “等等” 脑子还未反应,宁随意已经出声叫住宋轻。 看着她询问的眼神,他挠着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想来想去,宁随意才憋出了这一句。 “宋轻” 风吹响了门口挂着风铃,她逆光站在门口,嘴唇微张。 “我叫宁随意,你能过来下吗” 等到对方站在他的面前,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痕迹。 “这里脏了” 要说不要脸还得是宁随意,初次见面就对女孩子动手。 得亏他遇到的是宋轻,不然腿都给他打骨折。 “我暂时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颗糖收下呗” 宁随意从兜里掏出一颗有些丑巴巴的糖果。 “算了,它太丑了” 糖果有些碎裂,糖果纸变的皱巴巴,宁随意尴尬的收回手,自己都嫌弃。 “我不介意” 对方的指尖与他的掌心相触,他身子抖了一下,手掌迅速染上一层绯红。 “不……不介意就好” 宁随意赧赧说完,看着宋轻离开,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撩起了些许。 他躺在病床上傻笑,眼睛瞥到自己红色的裤子,脑子灵光一闪。 “哎呀,还是同一个学校的,这不巧了吗” 他如鱼跃出水般瞬间坐起拍了自己的大腿,痛感瞬间让他呲牙咧嘴。 等好了些,他带着一身伤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吹着口哨好不惬意。 学校距离别墅还是有段距离,他拖着伤到家时已经有些晚了。 “哎呦小意,你怎么伤成这样” 久久不见宁随意回来,刘玉清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直望着门口。 见门打开,原本惊喜的眼神在看到他身上的伤时瞬间变成担忧。 “奶奶我没事,我饿了,可以吃饭了吗” 宁随意已经初三了,个子却也有一米八,高了刘玉清一个头。 “早就可以吃了,奶奶去热一下啊” 饭菜早已冰凉,刘玉清听到孙子说饿了,赶忙去厨房热菜。 之后又是一顿安慰,宁随意看着刘玉清离开后,迅速扒拉饭菜。 随便吃了点,回到房间小心擦拭身体。 舒服得睡了一觉后,背着包,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要说他和宋轻还真有缘分,上午刚相遇,下午又见着了。 也不知该不该说是巧合。 “嘿,还记得我吗” 宁随意停好自行车,快步走到宋轻身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在她看过来时,迅速挪到另一侧。 “不疼了吗” 他愣在原地,眼眸里闪过一瞬复杂的情绪。 “不疼” 头上的纱布如此晃眼,吸引校园里一众目光。 他提了一下肩带,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往如常,仿佛没有什么苦恼和疼痛。 可下一瞬他的脸瞬间扭曲,疼痛席卷大脑。 他没想到她居然锤了他的胳膊,锤的地方那处还是木棍击打过的地方, “撒谎” 宁随意捂着胳膊,嘴角却不经意勾起,盛夏的暖阳缩进他的眼眸。 温暖而明亮。 “好疼,下次轻点呗” 绿树繁荫下的两道影子隐隐现现,时而露出一角在零碎的光里。 宁随意凑到宋轻身旁,嘴角不时倾泻三两声笑意。 聒噪的蝉鸣变得柔和,为他一路伴奏,知了知了叫了一整个夏季。 宁随意趴在课桌上,枯燥的课堂让他分心。 他起身看向窗外,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不远处的观众席上。 隐隐错错的树梢挡住她的脸庞,也只有风吹开烦人的枝叶,他才得以窥见她的容颜。 “咚” 桌面上突然出现一个纸飞机,他看向周围,他的舅子正猥琐的缩着身子看向他这里。 “给我,快点” 害怕心虚的声音很小,宁随意看着口型倒也明白他的意思。 “不给” 宁随意翻了个白眼,在严震瞪大的眼睛中,哈了口气,扔向窗外。 它跌跌撞撞的往前飞,一路飞向她的方向,最后停在了宋轻面前。 他看着她捡起鞋边的纸飞机,拿在手中端详。 在风吹的那刻,他对上树叶下的双眸。 周遭满是青绿,天上白云缀蓝天,她手拿纸飞机,隔着绿梢满帘与他相视。 宁随意醉了,怔怔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以至于整个下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昏黄的橘色像是渲染他的心事,愈发浓稠,落日的红在他身后铺展。 影子拉得很长,比他人还高了不少。 他一手插兜,一手拉着肩带,低着头踢地上的石子。 它滚啊滚,滚到前面人群之中,任人践踏。 宁随意无趣的抬头,身高优势让他得以看到更多的人。 他一眼看到前方露出半侧身子的宋轻。 “好巧啊” 世界上总有些人兜兜转转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相碰多次。 可只有在意了之后,才会发觉。 之后的相遇便觉得是缘分,可是早在这之前,其实已经遇见了不知几次。 “好巧” 得到回应的宁随意咧嘴而笑,挪了身子,更加靠近对方。 “明天见” 这短暂的路程在校门口停止,宁随意挥着手,看着宋轻离开。 头上还包着纱布的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得亏有那张脸。 在些许悄咪咪的注视下,宁随意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时间再快点就好了” 宁随意将书包挎在背上,吊儿郎当的向前走。 一辆车飞速的从他身侧经过,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裤脚。 他皱着眉头抖抖裤子,加快速度向前走。 走了一小段距离,身后传来碰撞声,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一辆车撞在树上,还冒着烟气。 他还没看清,有些许人围了过去挡住他的视线。 惊呼声掩盖了蝉鸣和偶尔途经的轰鸣声。 他没当一回事,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满面春风,唇角的笑是对明天的期待。 可是自那一分别起,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在夏光满盈的午后遇见她,又在橘色如虹的黄昏与她分别。 这短短的时间还未有一日光阴。 第30章 偷吻 一觉睡饱后,宁随意伸了懒腰,顺带打了个哈欠。 正要开口说话,却看见宋轻熟睡的面庞。 他悄悄往后看了沙发,年郁南侧躺在沙发睡着了,发丝遮掩住他的容貌,只有隐隐可见的薄唇。 他转过头悄悄靠近宋轻,投下的阴影将宋轻笼罩,温热的唇就这样轻轻贴上宋轻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让宁随意一阵心神荡漾。 但他只是贴了一会就起身了,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宋轻,唇角不意勾起。 年郁南醒来注视到这一幕,拿起背包静悄悄走到宁随意身后,拍了宁随意的肩膀,手指着门外。 宁随意看了眼时间,有点晚了,和年郁南一同起身离开。 门轻轻地掩上,那本书躺在床头等着下一个阅读者。 宁随意没有和年郁南一同离开,而是乘电梯上楼。 某间病房的灯已经熄灭了,他悄悄进去看了眼,宁阳风正躺在病床上歇息,躺姿很端正,面庞朝上,双脚并立,双手放在腹部。 纯白的被子将他的身躯遮掩,只有头部和脖子裸露在外,像极了一具尸体。宁随意像以前一样轻轻探向他的额头,冰凉的触感一往如前。 他像来时一样悄悄的离开,只有关门时不经意制造出一点声音。 而在他离开后许久,床上的人却睁开呆滞无神的双眼,翻身而起,离开房间。 他无意识的向前走,坐着电梯向下,打开某间病房,脱掉鞋子钻进被窝里,抱着被窝里唯一的人,再度合上眼眸。 宋轻身子抖了一下,猛然睁开双眼,一低头看到自己怀里多了一个人。 她扒着腰上的着实有点冰凉的手,可是他不放手,她沉思的看着面前人的头顶,伸手掐了他的脸,见他没醒便加大力度,直到他睁开双眼。 腰上的力道也轻了不少,她拉开他的手,起身将灯打开,似曾相识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她在宁阳风眼前挥了挥手,他懵懵懂懂的看向宋轻,有些冷的缩着身子向宋轻靠近。 宋轻看了会,将他揽进怀里,他闭上眼睛,环绕她的腰身,温热的体温令他不自觉的抱得更紧,将身体紧紧贴着她。 一旁传来纸页翻动声,宋轻才想起好像少了什么,一转头,原本该待在她怀里的人偶正低头看书。 墙上的时指已经过了十二点,宋轻看着面前的人偶,有种久违相见之感。要说的话,其实也就昨日晚上没能见到它苏醒之后的模样。 “关灯睡,我看得见”人偶小声开口,宋轻有些困倦的点头,关上灯背对人偶,抱着宁阳风继续睡了。 虽然刚开始有些冰冷,在被窝里抱了会也就暖了些,没什么感觉了。 房间里两道平和悠长的呼吸声混合沙沙声在夜里蔓延,书页翻了一部分,在看到画上人影那刻,人偶视线定格于此,久久未再次翻动。 身旁的少女轻微动了动,它看不见她的面容,只能看见她乌黑的秀发,它却知道画上的人是她。 秒针转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放大,它忽然不想看书了。 时针停留在一点处,它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它合上书放在一旁,额头轻轻抵着宋轻的背部。 黑暗的被窝里,它感受到宋轻有一瞬间抖动,注意到她胳膊收紧,抱紧怀里的人。 它闭上眼睛毫无困意,脑海里却放着一个人。 等到黑暗来临的那刻,只剩虚无。 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着了。 窗外车声偶鸣,远处闹巷街市喧嚣,这块小小区域宁静平和。 不知多久,漆黑如潮涌来时而退,一线天光平铺成天。 黎明的曙光取代黑幕,天亮了,昨天的故事已经过去,新的情节开始发展。 门吱呀一声响,一个人影走进病房。年郁南停下脚步,面对病床上多出的一个人有些怔愣。他看了周围,确定自己没有走错病房。 但也知道现在是没办法搞明白这个问题,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骑着自行车,速度比平常慢了不少,直到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小舅子,你想啥呢,我在后面叫你你都没反应” 宁随意目光狐疑的在年郁南身上打量,可是没得到回应。 “轻轻出事了?” 他鬼使神差蹦出的话让他自己吓了一跳,神色着急的看着年郁南,这倒是让年郁南分了个眼神看向他。 “没有,别瞎说” 脑中突然浮现几天前的一幕,年郁南握紧把手加速向前,将宁随意抛在身后。 “奇奇怪怪的” 宁随意被年郁南突然加重的语气吓了一跳,他丈二摸不着头脑,嘴里嘟喃了句就追了上去。 一直到第一节课结束,年郁南才恢复正常。 “这节体育课,快点去换衣服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在班级响起,年郁南看了眼课表,拿起自己的衣服独自走了。 宁随意正要跟上,无意瞥到还在熟睡的严震,直接一掌呼到他的脑袋上。 “卧槽!谁袭击我?” 严震懵了一瞬,拍着桌子就是一喊,对上宁随意看傻子的眼神,一巴掌呼了回去,直打的他肩膀疼。 “你有病啊,我要不叫你,你不知道要睡多久,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打我” 宁随意揉着肩膀不满开口,生理性的眼泪都被刺激了出来。 “哪有你这么叫人的,行了,我错了” 严震抽张纸递给宁随意,他随便擦了擦,起身捞着衣服就走了。 路程有点长,严震快速追上他,勾着他的肩膀就到了更衣室。 “我好久没去看你弟弟了,放学一起去怎么样?” 更衣室内,寥寥几个男生在玩闹,宁随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背对他的严震突然开口。 “我自己去就行了” 毕竟他还要去看轻轻呢,有严震在不方便他和轻轻卿卿我我。 他提拉上裤子,鬼使神差的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刚从浴室出来的年郁南。 裤子才提到小腿处,他顺着对方视线一看,小腿处的红色印记有些晃眼。 等他提好裤子时,年郁南已经离开了。 “你在看什么呢” 换好衣服的严震转身拍宁随意,力道不大,刚好让他回神。 “没什么,走了,快上课了” 宁随意甩甩头,他总觉得刚才年郁南的眼神有些奇怪,可能是他多心了。 第31章 万琳 更衣室大门口,万琳正和旁边的程梦聊天,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一时不察,脚底一滑,抬头是一片清明蓝天。 程梦一时间傻了,呆愣在原地。 就在万琳以为自己要摔倒时,一双手扶稳了她。 她心有余悸的站好身体,那双手很合时宜的撤离,那短暂的接触好像梦过一场。 “谢…谢谢” 她抬头一看,有些羞涩的向身后人道谢。 “没事,下次小心点” 年郁南朝万琳笑了一下,在两人的注视中离开了。 操场上,这个体育老师比较划水,让他们跑了几圈也就不管了,完全消失了踪影。 几个男生商量着打篮球,发现人不够,视线瞄到了年郁南身上。 “年郁南,一块打篮球呗,正好缺个人” 年郁南正好在附近,林风干脆走过去问了问,虽说是问,已经勾着他的肩膀往篮球场走了。 “打篮球怎么能不叫我呢” 身后突然窜出个宁随意,他刚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本来要回教室休息,正巧看见了这幕。 “行啊,严震也一起呗” 林风很爽快的同意,人多打起来好玩点。 “我不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技术,我上去睡觉去了” 严震瞥了眼林风,见他不好意思的挠了后脑勺也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走走走,我们快点过去,不然都下课了” 宁随意催着两个人跑到球场,一场硝烟就此拉响。 林风带着球被拦截,眼神搜索,瞄着前方笑嘻嘻的宁随意。 反正这球在他手里也没啥用了,他干脆往最近的一个队员那里一投,结果力太大不小心丢太远了。 “完了” 林风喘着粗气有些懊恼,却见年郁南跑了几步,稳稳接住篮球,身姿一跃,篮球入框。 “咚咚” 篮球落地声打破沉静,一群人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 “我去,年郁南你行啊,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学霸应该不擅长这些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林风啧啧称奇,前面几局年郁南都没冒出什么水花,结果这一整,直接整出个巨浪,惊掉他的下巴。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啊,我难道不厉害吗” 宁随意走过来搭在年郁南肩膀上,这话倒是说得林风有些尴尬。 “厉害厉害,都厉害” 好歹也是和宁随意打过不少球的人,林风当然知道宁随意打球有多厉害,只是从没和年郁南打过,有些吃惊。 “快下课了,我先走了” 年郁南拉开宁随意的胳膊,和林风说完,转身走向更衣室。 “我也不打了,你们继续哈” 宁随意追上年郁南进了更衣室,无聊坐在椅子上等着年郁南出来。 浴室里水声哗哗,年郁南随意冲了下身体,瞥向自己小腿处,收回视线。 擦干身体,换回原来的校服,打开门出去。 “小舅子等等我呗” 宁随意捞着衣服和年郁南擦肩而过,见他没有理会自己,耸耸肩进了浴室。 年郁南拿着衣服一路回到教室,班级里的人几乎都回来了。 吵闹的像一锅乱粥,什么声音都有,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手执黑笔在白纸上随意勾勒,在喧嚣中独享安宁。 万琳悄咪咪的回头看着年郁南,当他抬头时,她慌乱的回头,引起身旁程梦的注意。 “万琳你脸怎么红红的?” 披肩的短发遮住万琳一半的脸颊,程梦凑近戳了一下,发现她的眼神有些慌乱。 “刚才不是体育课吗,我有点热” 万琳拿起薄薄的本子开始扇风,原本不热的,刚才那一下着实让她热了起来。 程梦也没继续在意,点了点头,忙着赶作业。 万琳松了口气,偷偷摸摸的又往后看了眼,只能看到少年的侧脸和晃动的手指。 实际上年郁南只是脖子有些累了,抬头活动下。 隔着生性贪玩的几个少年人,那时的他无法看见她悄咪咪的双眼。 从昨天无意间在纸上作画开始,他有点喜欢绘画了。 根据脑海里的画面,他将她绘诸笔下。 长发半掩侧脸,黑痣一如前,点在眼角处,身上宽松的病服让她看起来有些脆弱,而那只清冷眼眸就这样直直望向他。 铃声响了又响,身侧不时有人经过,吵闹和安静轮流交替。 年郁南时而看向窗外,时而记录笔记,而更多的时候却是看着那张画。 下课了,老师走了,教室里逐渐没了人气,他将画夹在书本里,背着包走了。 由于今天他走的有些晚,他买了两份饭,打算去医院里和宋轻一起吃。 停好自行车,年郁南提着饭盒走进住医院。 踏出电梯门,走廊的尽头在他眼中变短,越靠近那扇门,声音在耳边越发清晰。 里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他推开门一看,正对上宋轻看向这里的双眼。 一个陌生的女人却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喂着一个小孩吃饭。 而那个小孩,正坐在宋轻身旁,和她盖着同一张被子。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保温盒,于秀芳转过头和年郁南面面相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默默的起身,回头看向宋轻。 “你来了” 宋轻视线下移,落到他手中的饭菜,泛白的手指。 “我饿了” 她没有解释,年郁南也没问,收回看向宁阳风的视线。 最后还是于秀芳讲了事情经过。 原来早上她来医院的时候发现宁阳风不在病房里,调了监控才知道他进了另一间,她找来的时候发现正好是宋轻。 而宁阳风又有些黏着宋轻,于秀芳也觉得和宋轻聊天挺不错的,虽然几乎都是她在说。 于是一上午她们几乎都待在这间病房里。 “行,既然给你送饭的人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碗里的饭已经见底,于秀芳整理好东西,拉开被子一角,给宁阳风穿上鞋子。 在临走前,宋轻往宁阳风手里塞了几颗糖,朝他笑了一下。 他嘴角轻扯,被于秀芳抱着离开了。 “抱歉,今天来了晚些” 年郁南拉好被子,打开饭盒,热腾腾的气体有些模糊了他的脸庞,他的手指还有些发白,甚至隐隐有些发抖。 “别笑了” 不知从哪一刻起,年郁南的脸色有些难看,要笑不笑的模样属实让宋轻看不过去。 “抱歉” 年郁南手指一顿,收敛嘴角。 “这排骨挺甜的,你应该喜欢”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饭盒和筷子递给宋轻。 垂涎欲滴的排骨放在米饭上面,酱汁淋湿了些饭,更加可口。 “你也吃” 宋轻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的饭盒里,然后自己的大米饭上面又多了些绿油油的青菜。 她默默的把青菜扒到一边,等到排骨吃完,她又默默的扒回来,沉默了两秒,将它放入口中。 窗外清明,树梢轻轻摇晃,风无声来到房间里,撩起窗帘一角,偷听清朗如玉的笑声。 “很好看” 宋轻听到身旁泄露的笑声,抬头一看,少年明媚如光,身姿如竹,清泉朗朗声叮咚入耳,当是青春音籁。 “是吗” 唇角的笑凹陷了一个梨涡,很浅,很淡。 也许是宋轻这回看得足够细,足够久,她发现了这个小小的梨涡。 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手指微微陷了进去,些许柔软包围。 他愣了,就这样静静感受脸颊的微凉之感,小梨涡消失不见。 眼里的笑意消散转移,跑到名为宋轻的眼眸里。 “先吃饭,不是饿了吗” 浅浅笑意再次浮现,逐渐深邃,嘴角上扬,小梨涡在指腹浮现。 只是被指腹按压,看不出痕迹。 “是” 宋轻收回手,将饭盒里的青菜混着饭一同送入口中,她没有说,其实她已经饱了。 这一声回答很轻,就像她的名字。 稍不留神,就会从耳畔跑走,年郁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才想起,她是在回答他刚才的话。 他没想到她真的会回答,毕竟,他只是随口一说,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藏着一丝窃喜。 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正如他不知道现在他的心脏为什么会加速跳动。 “我想出院” 饭盒里一干二净,年郁南拿起纸张自然的擦去宋轻唇边的油脂。 “你感觉好多了吗” 隔着一层薄纸,年郁南可以感受到指腹下的柔软,他收回手,将纸扔进垃圾桶里。 面前人的嘴唇因为刚才一番擦拭有些红润,他避开视线,收拾残局。 “嗯,好多了” 宋轻点点头,将人偶捞进怀里,年郁南看到如今一动不动的人偶,骤然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 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出现了幻觉。 “年郁南” 他正陷入自我怀疑中,而宋轻见他一直盯着人偶不开口,淡淡开口唤醒了他。 “明天中午可以吗” 年郁南回过神,明天是周五,中午时间也比较充裕。 “可以” 宋轻有些困倦的点头,吃完饭就困了,准确来说,她也的确比较容易犯困。 “吃完药再睡,可以吗” 年郁南烧了些水,将水杯和药片递给宋轻,等她吃完,剥了壳糖果递到她唇前。 她含进嘴里,窝进被子里,不消片刻就入眠了。 年郁南不想离开,在嘴里塞了颗糖,正好看到床边躺着那本他还未看完的书,轻轻拿起来,翻到画着画像的那页。 嘴角轻易的勾起,泄出笑意。 看了有一会,才将视线移至白纸黑字上。 可能是被无形的困意感染,翻了几页,头脑有些昏沉。 年郁南合上书本放在一旁,枕着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午后鸟鸣声细微,生怕惊扰了谁。 一声吱呀,惊飞偶然停在窗台的鸟儿,扑闪着翅膀一瞬没了踪影。 宁随意看着房间里熟睡的两人,静悄悄的合上门。 他本来想看看宋轻的,虽然想到年郁南会在这里,却没想到两个人都在睡觉。 闲来无聊,他又不想离开,正好看见床边的那本书。 他拿起随手翻了一下,瞥到一团黑影,重新翻到某一页。 在看到上面的人影时,他认出了是谁,心里顿时有股异样。 他悄悄将书放回原处,满腹心事的离开。 这间病房没有留下一丝他的痕迹。 鸟雀溜回了窗台,嗅着雏菊的芬芳,它开的很旺盛,丝毫不减最初的萎蔫。 年郁南悠然醒来,看了眼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最后这间病房只剩一人一偶。 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学校,难得面前的座位不是空的。 由于刚才在医院里睡过了,他现在没有困意,却仍带着午后的慵懒。 直到一道声音打破这份午后惬意。 “你刚才说什么” 年郁南直视宁随意的双眼,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宁随意看了看周围,身旁的严震正在呼呼大睡,他压低声音凑近年郁南开口“你是不是喜欢轻轻” “难道你不喜欢?” 年郁南收敛神色,平静的合上本子,放下黑笔,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当然喜欢啊” 宁随意理所当然的回答,见年郁南一往如常,顿时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 “小舅子你在做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他尴尬的转移话题,视线移到他的本子上。 “没什么,快上课了” 年郁南将本子收进抽屉,拿出第一节课所需要的课本,低头翻看起来。 宁随意转过身,没有注意到课本的纸已经被年郁南捏的发皱。 眼眸里暗藏着诸多复杂情绪,年郁南按压胸口,往嘴里灌了几口水才好些。 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他敛了心神,逼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课堂里。 一整节课,笔记记得一塌糊涂,水杯里的水也寥寥无几。 他走到教室前的角落装水,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你还好吗” 水撒了,沾湿了地面,年郁南低头看着万琳,面含歉意。 “没…没事” 万琳局促的拿着水杯,小声开口。 “擦擦,这里湿了一些” 衬衫上有一小块水渍,年郁南拿出兜里的纸巾递给万琳,四四方方很是规整。 万琳抬头一看,少年清润的面庞在眼中放大,她慌张低头接过,嘴唇蠕动却没有出声。 年郁南越过她走向教室后排,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发生过程很短暂,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宁随意看着这一幕松了口气,嘲笑自己的暗自多想。 “小舅子你这里湿了” 眼尖的宁随意发现衣摆处的湿痕,指了指,见他拿纸巾擦拭,也没再和对方搭话。 第32章 梨涡 红日西移,暖黄之色染了天际,下午时分昏昏沉沉,枯燥的课就这样结束。 年郁南早已收拾好自己的心绪,早早离开教室。 班级的人陆续走光,窗边的鸟声唤醒熟睡的宁随意。 他伸了个腰,转头看向身旁的严震,大掌一拍,严震捂着头醒了过来。 “下课了啊?”严震掩着嘴打哈欠,班级里只剩他们两人。 “你才发现啊,现在都有点晚了”宁随意收拾书包,背着包起身往后门走:“我在外面随便吃点,你要一起吗” 身上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很快一只胳膊揽上他的肩头。 “不了,我妈肯定做好了” 黄昏的影子将两道影子拉长,严震调整姿势,将手搭在宁随意肩膀上,只是很快就被拍开。 宁随意有些沉默,良久才缓缓出声:“也是” “也是个屁也是,好歹是你外婆,你都多久没去看她了,今天跟我一起回去” 严震站稳身体,锤了他的胳膊。 “行,是挺久没去看的了” 校园里的绿树染了黄,碎了一地的黄昏,两个少年走出校门,骑着自行车去往另一个地方。 途经医院的时候,宁随意放慢速度,抬头看,只能看到染黄的树梢和天边的一抹云。 “快点啊,等下都凉了” 今天的车子格外的多,轰鸣声不绝,前面的严震扭头朝宁随意大喊,前方落日恢宏,影子参差不齐。 “来了” 他握紧把手追了上去,很快超过严震。 嬉嬉笑笑的追闹声掩藏在车鸣声里,那扇掩藏在树梢后的窗户悄悄关上,隔绝外面的喧嚣。 “现在好多了吗” 宋轻放松眉头,耳边的嘈杂虽然还有,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谢谢” 饭盒里还剩不少饭,她却已经有些吃不下了。 “胃口不好吗?”年郁南傍晚没什么胃口,不是很想吃东西,只打包了一份,没想到宋轻也是。 “嗯,可能中午吃多了”宋轻想了想,中午确实吃了不少。 “一会要吃药,再吃一点可以吗”看着剩的量,估计只吃了几口,等晚点估计就饿了,年郁南试着劝她。 宋轻也知道自己吃的真的很少,又扒拉了几口,顺带把新添的青菜吃了。 “轻轻好乖”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宋轻停下筷子,抬头看向年郁南。 他愣了一下,笑了笑:“我去烧水,等会吃药” 他起身走向桌子,烧水声开始响起,冷水翻涌,水汽升起,他敛了神色,若无其事的回到病床边收拾。 “没糖了”抽屉里的糖果已经吃完了,宋轻有点嘴馋,双眼平静的看着年郁南。 “我去买,等我”无端看出了她眼底的渴望,他轻笑着拿起垃圾袋。 宋轻乖乖点头,坐在床上发呆,余光瞥见旁边看完的书,她起身走到沙发处,自然的打开年郁南的书包,里面放着一本课外书籍。 她拿出随手翻了翻,看到里面夹着的一张白纸时,她抽出一看,静默不语。 不多时,它被塞回书页间,她回到病床上坐着发呆,一直持续到年郁南回来。 “先吃药可以吗” 年郁南将药拿出来,宋轻回神静静地看着他,点头没有作声。 “画的挺好看的” 年郁南拿着水杯过来时就听到这一句话,脚步瞬间停止。 “是吗” 他笑了笑,倒出药粒递给宋轻,她混着水咽了下去,一颗糖递到嘴边,她顺势含进嘴里,唇瓣轻触他的手指。 年郁南手指轻颤,收回背在身后不自觉的摩挲。 “你也吃”宋轻学着他,将晶莹的糖果递到他的唇前,他微低头,碎发遮掩双眸。 她只看到他睫毛微颤,一抹柔软擦过指尖,温热的让她心漏了一拍。 “好吃吗”年郁南问道。 她缓缓收回手,面对他的笑容,心脏有点不舒服,不受控制砰砰跳动:“好吃” 他的梨涡很浅,却足以醉人。 暧昧的昏黄迷了时间,这一刻的短暂似乎成了永恒。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她喜欢看他嘴角微笑。 他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无法言说。 “我想出去走走” 在床上躺了一天的宋轻看着窗外飘过的一抹云霞,再看着房间里的纯白,扭过头看向年郁南。 “我陪你”快入夜了,气温有些微凉,年郁南拿过沙发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书包”见他没有拿书包,宋轻出声提醒。 “一会送你上来我再走” 他打开窗户通风,走到宋轻身边,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可以” 宋轻执着的看着年郁南,他无奈笑笑,将包背上。 宋轻照旧捞起床上的人偶,她去哪都带着它,即使现在的它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偶。 附近的人很少,隔着一堵墙后,却嘈噪声不断。 静谧的氛围藏着人间的热闹,他们静默不语,走了一小段路。 路灯还未亮起,风却不期而来,衣裤晃动,捋平些许皱褶。 “风有些大,上去” 年郁南站在自行车旁,头一低,宋轻安静的面庞定格在视线里。 “路上小心,记得想我” 脑海里闪过之前看到过的一幅画面,宋轻学着那个女孩子,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摸着宋轻秀发的手一顿,他低头垂眸,她抬头仰望,两人相视。 “你快看,好甜啊” “我去,在医院都碰到小情侣虐狗”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了过来,夹着兴奋和激动。 “你会想我吗” 年郁南收回手,弯腰和宋轻平视,眼眸里的温柔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想” 宋轻嘴角下拉了一点,微微扭头不看年郁南。 “嗯?” 年郁南一愣,敏锐的察觉到宋轻情绪有些不对劲。 “可是我想” 年郁南轻轻刮了她的鼻子,眼眸划过一丝笑意。 他转身抬脚跨上自行车,正要走的时候听到旁边微弱的声音。 他没听清,转头看向宋轻。 也许是声音放大了些,也许是此时没有风声干扰,他清清楚楚听见对方的话。 “我会想你” 他凝视她的双眼,可以窥见里面藏着发愣的他,下一刻笑如春风:“我走了” 不远处的两个女孩子已经叽叽喳喳走远了,年郁南停在原地目送宋轻离开。 她的身影渐隐在昏黄之后,拉长的影子有些摇晃,在触手不可及的距离。 他走了,带走了风,和她背道而驰。 远处的她停下脚步,回头不见他,收回眼神,踩着碎石缓慢的走。 拐角旁的石椅上坐着一个男孩,金发金眸如此晃眼,脸上的伤割裂了美好。 他很安静,一动不动的坐着,好像没有看到她,视线一直看着天边。 宋轻有些累了,坐在他旁边休息。 周围几乎没有人,几乎都在白色的楼房里。 她看着远处发呆,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却忽然闪过一张面孔。 “你笑了” 一道很轻的声音唤醒了她,她低头看他,他早已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是吗” 她轻触嘴角,看不见自己微弯的眉眼和唇角。 “吃吗” 她的衣兜里随时放着一些糖果,想吃的时候很方便,拿了几颗放在手心,递到他的面前。 “谢谢”他拿了一颗放在口袋里:“你喜欢吃糖” 宋轻点头:“我上去了,你要一起吗” 他很小,脖子上的纱布还在,脸上的伤却好了很多,脸庞沾染一点血迹,只有当他抬头时,才会完全显露。 “一起” 他跳下石椅,脚不小心崴了,一屁股墩坐在地上,有点懵了。 直到一只手递到他面前,他将手拍了拍,递了上去。 听到她的笑声,脸色微微泛红。 “疼吗” 宋轻贝齿微露,收回手,看着他低下的头颅,金色的蓬松头发。 “不疼”他拍掉裤子上的灰尘,顺带将手也拍了拍。 似乎是在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向宋轻靠近,脚脖子肿成了大馒头。 “我背你”宋轻转过身蹲下。 金色眼眸在昏暗的光里闪烁,他圈住她的脖子,只是虚虚一搂:“谢谢” 他很轻,宋轻很轻易的将他背起。 他们走向衰败的落日,石椅上的人偶看着高高竖立的白墙,视线不相交。 病房的风格差不多,只是床头柜上放着一把带血的小刀。 宋轻视线没有过多停留,仿佛只是随意扫视一眼。 他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眼里的惊慌慢慢消散。 “好好休息” 宋轻按了响铃,下楼去找人偶了。 电梯不断向下,门开了,外面站着个宁随意。 “轻轻” 他的手上拿着人偶,昏暗的视线里,他的眉眼如画。 宋轻退后一步,他走了进来,将人偶递给宋轻。 封闭的空间,气味有点难闻,身旁的淡淡橘香悄悄凑到她的鼻尖。 她挪动脚步,向宁随意靠近了点。 近的距离,不止她闻到对方身上的橘香,他也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清淡之味。 他的手悄悄红了,偷偷将手藏在身后,送她到病房里,不知多少次偷看她的侧脸。 “谢谢,你该去学校了” 夜晚将至,宋轻递给宁随意一颗糖,他握在手中,猝不及防的亲了她的侧脸。 身后的手握紧,他有些紧张,眼神却直直看向对方。 “你在做什么” 平静的双眸没有波澜,淡漠的语气好似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 她略微动动胳膊,手指轻颤,人偶和她的距离愈加亲密。 怦然的心跳声从心底放大。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有些不舒服。 “亲…轻轻啊” 宁随意这下破了胆,眼神乱飘,只是最终都会看向面前的少女。 “低头” 宁随意心里产生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弯腰低头,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软,情不自禁抱住宋轻。 夹在中间的人偶像是一个幼孩,从远处看,宛若一家三口。 第33章 找事 “什么感觉” 宋轻的下巴靠在宁随意的肩膀上,轻微蹭了蹭,腰间的手陡然收紧。 “心跳得很快” 宁随意还真得认真想了,只是想来想去,也只干巴巴的憋出这一句。 “你该去学校了” 看似漫长的停留,也只不过是短暂的瞬间。 岁月不饶人,时间不等人。 宋轻推拒他的怀抱,看向时钟的目光早已收回。 “轻轻等我哦,放学来看轻轻” 轻轻长,轻轻短,他满心眼里都是她。 宋轻没有深究为什么,很少事情可以影响她的情绪波动。 “嗯” 宁随意走了,宋轻躺在病床上发呆,眼神落在窗外。 天黑了,病房里唯一的光没有亮起,她的脸隐没在黑暗之中。 窗外灯火通明,隐约泄出一点光到里面。 这里安静如斯,远处却发生了个小故事。 宁随意踩着铃声走进乱哄哄的教室,余光瞥见一抹粉色。 他坐在位置凑近一看,伸手将它抽了出来。 “小舅子,有人给你写情书诶” 粉嫩的信封上印着爱心,在宁随意手中晃动。 “嗯?” 年郁南抬起头,接过宁随意手中的信封,打开看了几眼,看到寄信者的名字时,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 “小舅子,是谁啊” 年郁南将它放进抽屉里,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宁随意。 “老师来了” 班级瞬间安静,宁随意转回身体,随手掏出一本作业,拿起笔装模作样盯着黑字。 “总算走了” 宁随意将笔一丢,翘着二郎腿,姿态放松。 过了好一会,才拾笔认真写作业。 今天作业有些多,等到快放学时才写完。 他无聊的靠在后桌扫视班级,察觉到有一个女生看向了这里。 两眼相视的瞬间,她飞速扭头,再也没有回头过。 “有点眼熟” 宁随意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不就是和年郁南撞在一起的女生吗。 “快走快走,我赶着吃夜宵呢” 放学了,严震的声音混杂在乒乒乓乓的吵闹声里。 宁随意起身让严震出去,他咻的一下就跑远了。 等教室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个和朝着门口走去的万琳。 “万同学” 年郁南不顾宁随意看热闹的眼神,抬步走向万琳。 她紧张的揪着裙摆,低着头看到一双白鞋在她面前停下。 “抱歉,我不能收” 粉色的信封静静夹在他的两指之间,万琳红了眼眶,将它拿在手中。 “对……对不起” 她嘴唇蠕动,小声说了这一句,转身跑了。 年郁南收回手,拉着书包肩带走出教室。 宁随意正要追上去,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上面的人称,等到铃声快消失时才接通。 “妈” 他笑着关上教室的灯,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他走出教室,关上门,慢悠悠的走在楼梯间。 “小意,妈妈在医院看小风呢” 苏凤仪是个女强人,一年到头很多时间都忙于工作上的事情,出差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而她的丈夫宁渊更是工作狂,宁随意从小到大见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 “好的妈,我现在就来医院” 电话挂了,宁随意看着手机有些发愣。 楼梯间里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那飞奔下来的男生跑得很快,撞到了宁随意的肩膀。 “抱歉兄弟” 他拿着手机,朝宁随意歉意一笑。 “没事” 宁随意捡起地上的手机,对方听罢,踩着楼梯跑得很快。 “妈,我还没出学校呢” 人影消失了,声音却传了过来。 宁随意将手机揣进兜里,像他一样,飞奔校门而去。 自行车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不少,没多久,医院到了。 他打开房门,苏凤仪坐在床边抚摸宁阳风的脸庞,眼眸里充满了心疼。 听到声音,她回头看向门口,愣了一下。 “小意长这么大了啊” 她很快调整表情,语气中却透露着些许陌生。 “妈你怎么回来了” 宁随意露齿而笑,站在她的身旁。 “妈妈马上就要走了” 苏凤仪起身看着面前青涩的面孔,叹了一声。 一路无话,宁随意送苏凤仪走到车旁。 “您注意身体,一路小心” 车窗关上,苏凤仪的脸在他眼中模糊,他挥了挥手,目送她远去。 他踢了脚下的石头,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按下电梯键,门开了,他和里面的人两眼相对。 “小舅子你要回去了?” 宁随意走进电梯,年郁南却没有出去。 和他一起上楼,再次进入宋轻所在的病房里。 “轻轻我好想你” 宁随意不顾身后的年郁南,一把抱住宋轻,任凭他怎么拉都拉不动,堪比强力胶。 “疼” 他抱的很紧,勒的宋轻有些疼。 “对不起轻轻” 宁随意瞬间松开手,年郁南一时没收住力道,惯性向后摔倒在地。 宋轻看到这一幕笑出了声,年郁南抬头一看,愣了神,一时间忘了动作。 “轻轻笑得好好看” 宁随意忍不住捧起宋轻的脸傻笑,坐在地上的年郁南收敛眼神,撑着地站起,上前拉着他的后衣领向后。 宁随意回过头,拍着郁南的手。 宋轻恢复成原本波澜不惊的模样,看着两人打闹。 “你们继续” 话音刚落,两人瞬间触电般的松开手。 “轻轻要睡了吗” 宁随意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眼眶有些红红的。 “我想出去” 夜色正浓,她似乎看到了隔墙之外的繁闹。 宁随意有些迟疑的转头看向年郁南。 “好” 思考良久,还是抵不过宋轻渴望的眼神,虽然只是年郁南的脑补罢了。 于是一个身着病服,披着外套的女孩在两个身着校服的少年簇拥下,走进了夜市。 “我想吃那个” 香香辣辣的味道促进唾液的分泌,但是考虑到宋轻的身体,两个人这时候倒是达成一致。 “轻轻,我们吃些别的好不好,你看那边的小蛋糕,我们吃那个好不好” 宁随意凑到她的身前,借此挡住烤肉的模样,奈何香飘十里。 堵眼不堵鼻,香味还是可劲钻进宋轻的鼻子里。 “明天要出院,吃坏了身体,可能要多待上几天才能走” 年郁南的话让宋轻陷入沉思,最终她点了点头。 有些可惜的回头看了香喷喷的烤肉,在两人的左右夹击下买了些甜点。 分量不多,但是卖相精致小巧。 宋轻胃口小,吃了些就饱了。 三人坐在休闲椅上,宋轻看着灯火如明的夜市发呆。 他们两个一人一个小蛋糕,看似吃的专注,实则一直注意中间的女孩。 “你快看,有帅哥诶” 这里的阴影处很安静,背靠大树,无灯火,少有人经过。 有人恰好经过,无意一瞥,看到了宁随意和年郁南。 “看什么,是我不好看吗” 男生掰过长发女生的头,勾着她的下巴就是一亲。 宁随意一抬头,看到这一幕立刻丢了手中的空盒子,转身捂住宋轻的眼睛。 等到男生搂着迷迷糊糊的女生走了,他还看了两眼,确保两人走远了,才放下手。 “怎么了” 面前空无一人,宋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刚才余光瞥见有两个人走过来。 “没事,刚才有不干净的东西” 年郁南淡定的叉起一块小蛋糕往宋轻嘴里送,她反射性的张开嘴,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宁随意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目光盯着那只叉子有些不能回神。 “怎么了” 身旁人难得如此安静,宋轻有一点不习惯。 “没事,我也想吃小蛋糕” 宁随意拿起叉子在两人的注视下把最后一块蛋糕吃进肚子里。 这回换年郁南盯着他手中的叉子不放。 “我用过的” 宋轻淡淡开口。 “啊?这里有些黑,一不小心就拿错了” 宁随意无辜的看着宋轻,叉子还拿在手里。 “我想去那边走走” 肚子有点涨,正好坐久了有些不舒服,这里还有一点吵闹,远处那边树影重重,路灯闪烁其华,路人寥寥。 “小舅子你带轻轻先走,我去扔个垃圾” 宁随意拿过年郁南手上和刚才自己扔在椅子上的空盒子,起身跑到后面垃圾桶处。 他看了眼身后,阴影隐隐错错,他们背对着他向前走。 他将盒子扔进桶里,掏出纸巾擦干净叉子,迅速用干净的纸包裹起来塞进兜里。 一脸傻笑的跑到他们身边。 “你在笑什么” 宋轻有些奇怪的看着宁随意。 “有吗,可能是太开心了,可以和轻轻待在一起” 宁随意在宋轻面前向来是有话直说,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当然还有小舅子” 注意到年郁南的视线,宁随意随后又补了这一句。 “宝宝,我有点冷” 走得有些远了,周围寂静无声,前面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三双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男生哭唧唧的向身旁的女孩子求抱抱。 女孩子直接一拳挥在对方的肩膀上,看他弯腰捂着肩膀,神情开始慌张。 “哎哎,你干什么” 谁料男生瞬间起身将女孩打横抱起,女孩又气又笑的捶打他的胸口。 “嘻嘻,宝宝不抱我,那我自己来好了” 男生贱兮兮的开口,低头亲了女孩一口。 三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路打情骂俏,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年郁南和宁随意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宋轻。 “轻轻你冷吗” 宁随意鬼使神差的开口。 “不冷” 宋轻淡淡开口。 宁随意有些可惜的摇摇头,追上身前的两人。 走了一小段,他放慢脚步,耳朵微动,转头一看,身后一个披着外套的矮个子男人拿着铁棍懵逼的和他对视。 大树旁边地上的影子还在晃动,手上拿着形状不一的东西。 “快跑,身后有人找事” 他眉目一凝,迅速朝前面喊了一声,年郁南反应很快,直接抱起宋轻就往前面跑,没有回头看一眼。 “艹,被发现了,兄弟们上” 躲在大树后的刀疤男拿着棍子,一声令下,五六个人拿着武器冲了上来。 跑了一小段,前面出现岔路口,中间是密集繁多的青竹,在黑夜里招手。 两侧是枫树,还未秋天,枫叶未红,削弱路灯照射的光亮。 年郁南跑向左侧,随后而来的宁随意跑向右侧。 “老大,我们追这里” 绿头带着两兄弟往右边跑,刀疤男带着两兄弟往左边跑。 绿色的枫叶摇晃着尾巴,在一簇簇风风的抚摸下悄悄落地。 这座公园很大,枫树错落,阴影重重,道路交错繁多。 有出路,也有死路。 前方的尽头是灰色的墙面,墙前的泥土里还有几根翠竹。 细尖而长的竹叶在风间打颤,年郁南被迫停下脚步。 关键时刻总掉链子,手机放在包里没带出来。 “这小崽子怎么跑的这么快” 听到身后传来的谩骂声,年郁南放下宋轻,拉着她走进枫林。 里面很黑,只有外围靠着路灯可以看清一些。 “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年郁南将她塞在一棵枫树后面,她缩着身子蹲在树下,身侧是冰凉凉的墙面。 这里很黑,黑到几乎看不见年郁南。 她抱着人偶,听到好几道脚步声向她靠近,唯独他的离她而去。 “跑了那么多回,这回看你怎么跑” 杂乱的脚步声停了,刀疤男甩着手中的棍子,上前就是一挥。 棍子击中墙体发出砰的一声,可躲得了一棍,难躲三棍齐下。 年郁南扛着两棍,掰过一个小弟的手腕,在他凄厉的惨叫声中夺过木棍,一个转身将他踢向墙壁。 他捂着头起身,坐在地上甩了甩头,站起身,背对着年郁南。 悄咪咪的拿出手机,打开灯光往里面走。 刀疤男嘴角一咧,一口黄牙暴露在外。 年郁南察觉到事态不对,一个干净利落转身,棍子直接挥在面前人的脖子上,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手上的银色手机就这样哐的一声,无情的掉落在地。 “妈的,老子的手机” 刀疤男吐了一口唾沫,双眼一眯,直接丢了木棍,掏出兜里的刀。 双管齐下,一棍一刀左右夹击,你挥我砍。 年郁南双拳难敌四手,没有刀疤男有经验,一不留神就中了几刀几棍。 不过倒是把对面两个都撂倒了。 他一腿支起,一腿盘着,白色衬衫染了血渍和尘土。 泛黄的灯光暖不了他苍白的面色。 他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眼前的缺月有些模糊。 身后墙前竹叶抖动,风来风去,扬起尘土。 胸膛疯狂起伏,他听不到风声,不知道有人正跌跌撞撞向他靠近。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他迟缓的转头,眼睛染上些许红色。 视线里的宋轻抱着破碎的人偶,他们之间躺着一个昏死的人。 宋轻捡起一旁的木棍,捅了捅倒地的三个人。 见他们真的没反应后,扔掉手中的棍子,拿起地上的手机按了按,没有任何反应。 她随意丢在一旁,抱着人偶来到年郁南面前。 “你还好吗” 她蹲下身,手指轻触他的额头,染上些许红色。 “好像不太好” 夜色微凉,虽然是春,晚了时辰凉意慢慢浸透薄衣,渗入肌肤。 年郁南嘴角轻扯,衬衫下的少年身躯轻轻颤抖。 清润的嗓音染上沙哑,虚弱的宋轻快听不见。 她将人偶放在一旁,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它披在年郁南的身上。 “你披着,别着凉了” 年郁南艰难的扯着嘴角,撑着地板起身,刚才被木棍打中的腿瞬间传来刺痛。 还没等他反应,已经狼狈的跌落在地。 本就沾了泥土的外套彻底脏了,染上了不少灰尘。 宋轻放下人偶,捡起外套拍了几下,披在自己身上。 双膝跪地,将年郁南抱在怀里。 “暖点了吗”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心脏骄傲的张扬它的存在。 他将耳朵贴在她的脖颈处,脉搏跳动的频率和他心脏的跳动频率逐渐逼近。 在某一刻,他好像听到了两颗心脏跳动的韵律达到一致,发出强烈的共鸣。 “很温暖” 这时的他才发觉,春天早已到来,只是他没注意。 他贪恋她的温暖,在她怀里逗留了一会,轻轻推开她,朝她一笑。 嘴角的青紫有些狰狞,嘴角扯到一半,疼痛的下压。 “别说话,疼” 宋轻往他嘴里塞了颗糖,扶着他起身,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颈上。 宽松的外套披在两人身上,她弯着腰,扶着瘸腿的他走向出路。 路灯下的影子一长一短相贴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身后的人偶坐在地上,机制的瞳孔里反射月光。 两个影子变成黑点,它的周围一片狼藉。 它不孤单,身旁有三个人陪着它。 再不济,还有周身的月光,前方暖黄的灯光。 第34章 住院 安静,宛若沉入深渊巨海,死一般的寂静。 年郁南头昏昏沉沉,身体下压了许多,宋轻额头冒汗,差点摔倒。 “轻轻!小舅子!” 他们走了有些许的路程,意外的碰到了宁随意。 他看起来状况挺好,很快就跑到他们面前。 “轻轻你休息,我背小舅子” 宁随意一眼就看出年郁南腿出现了问题。 宋轻点头,没有逞强。 从这一刻起,碰到他好像不是意外,而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你们先走,别跟过来” 看到宁随意稳稳当当的背起年郁南,宋轻将外套披在年郁南身上。 留下这句话,转身朝里面走。 宁随意陷入两难之地,一边是背上伤痕累累,要死不死的小舅子。 一边是娇小体弱,柳若扶风,可能陷入危险的老婆。 “再不走,我不回来了” 宋轻停下脚步,回头的那一眼,两人清楚的看见她眼里的冷漠。 她的影子在年郁南眼前晃荡,飘忽不定,他终究抵不过困乏,头倒在宁随意的背上。 宁随意咬咬牙,转身跑了,他跑得很快,背的很牢,外套却落在了地上。 被棍棒打过的地方在看到她的那刻没了感觉,心里却涌上一股酸痛。 他背着年郁南离开公园,坐着出租车回到那家熟悉的医院。 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怪异的言语和眼神,连司机都有些害怕。 若不是钱给的够多,恐怕也搭载不成。 午夜的医院很冷清,宁随意有些疲惫。 “请问您的伤口需要处理吗” 年郁南已经送进去救治,护士小姐姐看到他脑后的伤口还渗着血迹,好心问了一句。 “谢谢,不用了” 他回到那辆出租车上,有些疲乏,眼皮子一掉,倒在了后座。 司机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也没有再收钱,只是默默捻灭了烟头。 车窗将内部和外界隔离,安静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就像此处,一侧是漆黑的枫林,一侧是密集的竹林。 前后有路,外界的声音却不达此处。 宋轻捂着胸口闷咳,夜色越发凉薄,空气吐露湿意。 她没有测量时间的工具,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有些久了,月亮悄悄隐藏起身子,脚下的光暗淡了些。 只有路灯的光了。 她背靠着路灯蹲下,影子缩成一团。 轻微的声音在向她靠近,她捂着胸口没有抬头。 路灯下,她的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单薄的身子在颤抖。 有人拍了她的手臂,她抬起头,戳了它的额头。 它扑通一声,向后坐在地上。 “疼吗” 裸露在外的金属和她隔着衣服接触,她摸着它破损的头部。 动作很轻,双眼却看的很深,看到它内部的空洞和漆黑。 “不疼” 仿佛是证明自己真的不疼,它挣扎着跳到地上走了几步。 “你累了,再坐会” 苍白的面孔,急骤的心跳,都在昭示着她犯病了。 “等我” 人偶跑得很快,在灯光和黑暗中反复跳跃。 宋轻蹲在地上,似乎好了一点。 她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无聊的画着圈圈,指腹染上灰色。 她不知道时间,不知道人偶说的等是多久。 她数着一圈又一圈,数到自己都忘了多少圈。 不过那不重要,因为它回来了,手上拖着一件外套。 “谢谢” 宋轻将它披在身上,抱起小小的人偶向出路走去。 “它有些重,回来慢了些” 她的心跳声在它耳中放大,扑通扑通,平缓了些。 她走得很慢,听到它的话,只是轻微点了头。 “嗯” 脑子迟钝过后,她才想起它看不见。 “我困了” 头昏昏沉沉的,好想双眼一闭,没有凉意。 宋轻走累了,紧紧抱着人偶。 许多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最后只有几张面孔。 “轻轻!” 远处的灯光里站着一个人,隐隐约约的声音有些熟悉。 可惜她看不清人,也听不清声音。 身上的外套不够暖和,不足以抵挡午夜的寒凉。 她强撑着双眼,身体快没了知觉。 忽然之间,一股温暖将她包围,她睫毛颤了颤,闭上眼睛蹭了蹭。 淡淡的橘香在她鼻尖徘徊,挥之不去。 “对不起” 宁随意松开她,在她茫然的眼神里扔掉她身上的外套,套上属于她的那件。 将她打横抱起,快步稳当的向前走。 宋轻原本快睡着了,只是一滴水珠点醒了她。 她抬头一看,宁随意的下巴在路灯下泛着光泽。 人偶躺在她的怀里眨了下眼睛,宋轻笑了下,拿出纸张轻轻擦拭汗水。 “湿了” 她收回纸巾,将手缩在袖子里。 “轻轻真好” 宁随意心揪了下,不为其他,宋轻的脸好苍白,好像随时会消失不见。 宋轻戳着人偶头部的小洞口,有一下没一下,散去的睡意再次袭来。 她好像听见了他开口说了什么,可惜没听清,趴在他怀里就睡着了。 等到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医院那间熟悉的病房里。 窗外的月光洒进窗子里,她看见少年凌乱的黑发围了几层纱布。 她低眸戳戳人偶,它已经不动了。 “轻轻,怎么了?” 宁随意揉着眼睛醒过来,打开灯的一瞬间,两个人都闭上了眼。 “上来” 宋轻睁开眼,往旁边挪了挪,这张床挺大,两个人睡得下。 “这……这怎么可以” 宁随意慌乱的起身,眼神无意识的乱瞟,尴尬的将手背在身后。 宋轻静静地看着他,熟悉的眼神让宁随意瞬间怂了。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庆幸自己擦了身体,没有臭烘烘的味道。 在宋轻的注视下,他局促的爬上床,和宋轻保持着一定距离。 “轻轻我关灯了哦” 灯黑了,宁随意却没了困意,正儿八经的平躺着,视线不敢看向身侧。 宋轻倒是睡不够似的,没过一会就传来悠长的呼吸声。 宁随意放松了身体,这回倒是有胆子看向身旁。 他的视力很好,隐约可以窥见灰暗里宋轻的半面容颜。 他调整姿势,一手枕着头,侧躺着看向宋轻。 他没想做什么,能静静看着她已经很好了。 可是她主动送上门来,钻进他的怀抱。 不安分的乱动,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停止。 宁随意是个正儿八经的少年,火气正旺时,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他憋着气抱着宋轻,将脸埋进她的脖子里,身上的橘香和淡淡的不知名香混合在一起。 火气更加上头,可他不想松手。 硬生生等着自家兄弟睡着了,他松了口气,蹭蹭宋轻的发丝。 闻着她的味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抱着她,她抱着它,一室的和谐与宁静。 这一刻仿佛已经凝固,只有墙上还在转动的指针诉说着时间的无情。 宁随意醒来时发现怀里有个人的时候还有些懵,一看是宋轻,昨晚的事情回笼。 他傻笑着戳了怀里小人的脸蛋,她动了动,他心虚的收回手。 不舍的松开她,下床洗漱。 “轻轻你醒了啊”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时,宋轻正打着哈欠,双眼有些迷蒙的看着他的方向。 他忍不住上前亲了她的脸蛋,这倒是把宋轻的困意全都赶跑了。 “嗯” 宋轻翻身下床,走到卫生间里,将门关上。 宁随意坐在沙发无聊的拿出手机按了按,没有任何反应,干脆拿在手中把玩。 他没想到只是那么一摔,滚了几个台阶就坏了。 心中还在无限遐想,卫生间的门就开了。 走出来的宋轻带着些水汽,脸熏得红扑扑的,宁随意动作一顿,手机掉到了地上。 直到宋轻站在他面前,将手机递给他时,他才反应过来。 “轻轻真好看” 少女未施粉黛,清新脱俗的仿佛自带滤镜,宁随意接过手机,目光却未移开。 “还疼吗” 头部围着的纱布和他的黑发形成强烈对比,宋轻盯着纱布,手指轻轻碰了下。 “很疼” 宁随意起身,绝对的身高优势将宋轻笼罩在内,面上却委屈巴巴。 她转身走到床边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两颗粉色糖果。 她手指一顿,一颗放进口袋,一颗拿在手心。 “吃了,不疼” 手心的糖给了宁随意,她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轻轻喂我好不好” 宁随意弯着腰傻笑,脸皮厚的一逼,得寸进尺倒是被他学了个明白。 宋轻剥开糖纸,扔进他的嘴里。 在落入他怀抱的瞬间,她闻到了一抹橘香,很快藏匿在草莓味里。 “年郁南呢” 合适的时机,恰到好处的氛围,宋轻煞风景的提起另一个男的,虽然这人是他的小舅子。 宁随意撇撇嘴,不想说话,将脸死死埋在她的脖子里,就像昨晚那样。 “在楼上,我带轻轻去” 短暂的欢愉总会过去,偷的了一时已是难得。 他拉着宋轻离开病房,嘴里的糖在舌尖反复抵弄,握着手腕的手泛了薄红。 白色的门关了,窗户仍开着,风撩起窗帘,吹不起被子。 人偶窝在被子里,头上的缺口没有修补。 内部的漆黑和周围的黑暗相融,目光所及,再无其它。 第35章 幼稚 深邃的黑,没有一丝杂质,年郁南摸着黑漫无目的,茫然四顾。 一只鸟闯进他的世界,浑身透着金色光,他跟着它往前走。 走得久了,也便见到了门。 那是一扇白色的大门,鸟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化作一道金色流光飞了出去。 他眼睛一晃,一只鸟正站在窗台,身后是无云的天。 他坐起身,身上有轻微的疼痛感。 看着自己身上的病服,昨晚发生的事情突然涌现。 立刻翻身下床,一个踉跄直接跪在地上。 咔嚓一声,有人进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轻轻你怎么不走了?” 门口传来宁随意的声音,上前扶着年郁南躺回床上。 “别乱动” 面前的他看起来很脆弱,易碎。 虽然她也只是看起来比他好一些,只是头上和身体少了几层纱布。 “轻轻说的对” 头上围着几层纱布的宁随意搬着椅子放到床边,顺手泡了壶水。 “我和老师请假了” 宁随意站在宋轻身后,好像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把玩着手里的破手机。 “还有那些人我报警处理了” 说到这里,他将手机揣进兜里。 “抱歉,是我带来的麻烦” 年郁南声音好多了,只是还有些沙哑,薄唇干裂。 “嗯?” 宁随意有些诧异的看着年郁南。 “你也惹上他们了?” 昨晚看到绿毛的时候,他知道是之前惹得麻烦再次找上门来了,没想到年郁南也是。 年郁南反应很快,瞬间明白宁随意的意思。 “嗯,之前坏了他们的事,被记恨上了” 宋轻看着宁随意的目光瞬间投向年郁南,他本不欲多说,却不自觉多说了两句。 “什么事啊小舅子” 宁随意一脸坏笑,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做了什么事” 他嘴角瞬间一僵,正想跳过话题,低头就是宋轻软软的面容。 “我也坏了他们的事,被记恨上了” 宁随意收起笑脸,捏了宋轻的脸蛋,一脸认真的回答。 宋轻撇开脸,肚子发出声音。 “我去买些粥” 两个人都愣了,只有宋轻一脸平静,好像不是从她肚子里发出的。 宁随意乐呵着脸离开,只剩两个人的空间格外安静。 “我想洗漱” 宋轻点头,扶着年郁南走进卫生间。 “我可以” 狭小的空间总是容易生出奇怪的想法,何况是在卫生间这样隐私的地方。 “你不行” 年郁南扶着洗手台,宋轻将牙膏抹在牙刷递给他。 末了,递上牙杯,拧好毛巾帮他擦拭脸面。 年郁南闭着眼睛,滚烫的毛巾有些粗糙,她的动作却很小心。 做完一系列事情,宋轻视线瞥向马桶。 “咳,不用了” 扶着台面的手指瞬间收紧,他扭过头,声音仍是沙哑。 宋轻收回视线,将他扶回病床上。 “疼吗” 她注意到刚才他皱起的眉头,一瞬间又想起昨晚的事。 她躲在角落,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声音很杂,唯独他的声音很清楚,闷哼声一听便是他。 等到尘埃落定,外无声响,她出来看到就是那个混子手拿棍子跌跌撞撞走向年郁南的一幕。 她没有武器,手上只有人偶。 她将它当做武器,将他砸晕在地,而它的头部又破了一道口子,和年郁南额头的伤口倒也相映衬。 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破了会疼。 一个由金属堆砌而成,没有痛觉。 “不疼” 年郁南接过水杯吹了吹,没想到还是被烫着了。 “咳咳” 他仓皇的拍着胸口咳嗽,水撒了些,纯白的被子湿了一块。 宋轻拿过水杯,拍他的后背,两人的姿势很亲密。 过了会,年郁南好了不少,偏头所见,便是心里所想之人。 “我好多了” 面容因为咳嗽红润不止,耳朵也宛如熟透的红桃,眼尾似乎染上艳色。 宋轻拿起水杯吹了吹,摸着不烫手了,递给年郁南。 “谢谢” 沙哑的声音有些撩人,他将一杯水灌到底,薄唇水润光泽。 “我的包可以帮我拿上来吗” 宋轻起身去楼下拿包,一个两个暂时都走了,他坐在床上发呆。 “给你” 房门没关,宋轻将书包放在床边,手上抱着熟悉的人偶。 头上贴着两个创口贴,一左一右,倒也对称。 年郁南拿出手机打了电话,瞬间还未接通。 宋轻走到桌子旁自己倒了点水喝,没有打扰。 她小心啜了几口水,很烫,吹不凉似的。 “姐,我没事” “好,我知道了”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年郁南拿着手机抬头,恰好对上宋轻回头的视线。 “抱歉,说好今天中午带你出院的” 年郁南将手机放进包里,嘴角露出一丝无奈。 “没事” 宋轻因为昨晚身体又差了些,也不急着出院了。 何况,这回医院里还多了年郁南和宁随意,出院好像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了。 两人捧着水杯,走廊传来脚步声。 不出意外,是宁随意回来了。 “等久了不,热腾的,快些吃” 粥香弥漫,室内一片飘香,窗台早已飞走的鸟也经不住诱惑,飞了回来。 滚烫的粥在勺中流动,一口,便是人间享受。 又一口,人间极致也不为过。 宋轻的肚子享受的呼气,一点一点鼓了出来。 她放下空碗,有些不舒服的摸着肚子。 宁随意放下粥,轻揉她的肚子。 这回他成了旁观者,置身在冰冷的病床上,看着别人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 他以碗掩面,眼神却落向他们的方向。 “轻轻好些了吗” 宁随意嘿嘿直笑,像个二楞子。 “谢谢” 宋轻声音有些哑,清冷散了不少,在宁随意听来却是娇软可爱。 年郁南将碗放下,清脆的碰撞声仿佛自带冷静buff。 宁随意荡漾的心瞬间收回,在那一刻,无欲无情,清心寡欲。 手上的动作收敛不少,表情严肃得像是上了战场。 “困,下去了” 宋轻半阖着双眼,十分无情地拿开宁随意的手,往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退了回来,在口袋里摸了下,将糖果塞到年郁南的手上。 “糖,不疼” 她掀起眼皮,困倦的说完,迷迷糊糊的走了。 “小舅子你好好休息哈” 宁随意将东西收拾好,打了个招呼,追了出去。 “不疼” 年郁南将糖含进嘴里,熟悉的草莓味,轻声的呢喃。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疼呢” 手掌按压下的胸口传来刺痛,里面藏着一颗炽热滚烫的心脏。 窗台那只鸟久久未离去,探着小脑袋,飞到了他面前。 年郁南伸手探向它,指尖轻抚它纯白的羽翼。 当手掌包裹住它的脑袋时,它乖巧的蹭了蹭,有些发痒。 窗外传来鸣叫声,它扑腾着翅膀,猝不及防得从他手中飞走。 他望了过去,两只白鸟钻进满绿树梢,穿过棕色枝丫,扑哧扑哧不见踪影。 这一刻,他好像变成了曾经的她。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孤单的望着窗外,周围满目苍白。 天上云卷云舒时有,偶尔不见踪影,有点闲情时,拖家带口的在他眼前晃悠。 车轮撵着马路而过,不耐烦时传来一两声鸣笛,伴随着叫骂。 这个世界的确有些聒噪,只是他从未在意。 他看了很久,也坐了很久,喉咙有些干燥,水杯正好出现在余光里。 低头一看,两个玻璃杯挨得有些近,一杯几乎见底,一杯装了一半。 似乎不需要犹豫就可以轻易做出抉择。 可他手指抖了一下,才慢慢将它握在手中,冰冰凉凉的,早已没了热度。 他仰起头一饮而尽,将两个空杯子靠在一起。 很幼稚,很有病。 “小南” 房门猝不及防的被打开,年郁南抬头一看,梅芳拎着东西进来了。 梅芳的头发半白了,皱纹也多了不少。 毕竟已经过了半百,再美的容颜也经不起岁月的雕刻。 “妈,您怎么来了” 年郁南有些愣神,没想到年美玉打电话和梅芳说了这事。 “这不是担心你吗,你也真是的,都不告诉妈” 梅芳嘴里唠叨着打开保温盒,鲜香的鸡汤扑鼻而来。 她打了碗鸡汤舀了舀往年郁南嘴边送。 “妈我自己来就行” 梅芳也没执着,将碗直接递给年郁南,坐在椅子上,双眸尽是心疼。 “多喝点汤补补身子,自家养的,可好了” 梅芳笑呵呵的开口,心疼和慈爱尽在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眼里。 “轻轻喝了吗” 年郁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间病房,更何况年美玉。 但他很聪明,明白了怎么回事。 年郁南吹了吹,喝了一口,确实不错。 “轻轻我看着挺好的,不需要” 梅芳愣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回答。 “轻轻身体不好” 年郁南放下勺子,低眉看着苍老的梅芳,心里有些闷。 “妈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老头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梅芳起身又看了年郁南几眼,手机响了,匆匆忙忙的走了。 年郁南一个人将它们吃完,看着手里的油渍皱起了眉头。 用纸巾擦了擦,黏腻的感觉还在。 突然门把发出按动时才会有的声音,他张嘴正想问梅芳怎么又回来了,看到来人收住了声。 “怎么了” 他没想到宋轻会在这时候上来。 “外祖母让我上来照顾你” 宋轻去卫生间接了盆水,拧干热毛巾将他的油渍擦拭干净。 “谢谢,麻烦你了” 年郁南不着痕迹的看了自己的腿,没有逞强。 “不麻烦” 宋轻将水倒了,收拾鸡的残骸,将它们全都扫进垃圾桶里。 鼻子不经意间耸动了下,身侧传来轻吟浅笑。 “回去我做给你吃” 他的厨艺说不上好,但也大差不差,毕竟之前待在乡下,没少帮忙做饭。 只是和年美玉他们住在一起后几乎没在下厨过了,也不知道厨艺有没有衰退。 “好” 窗外绿梢挡不住热烈的春阳,丝丝缕缕缠绵的和风钻进窗子,带走耳畔的嘈杂。 轰鸣声小了,渐渐掩藏在带着困倦的时光里。 宁随意拎着从自家带来的饭菜,一脸乐呵的打开年郁南的房门。 “吃饭咯” 年郁南受伤了,带饭的大任自主落到了宁随意的头上。 只是他没想到年郁南已经吃饱了,有些可惜的看了他一眼。 “轻轻太瘦了,要多吃点” 宁随意往她饭盒里夹了好多肉,自己捧着个碗一口未动。 “你也吃” 米饭上多了几块肉和一些青菜,宁随意泪眼汪汪的扒着饭。 恨不得抱着宋轻的脑袋狠狠亲几口。 年郁南坐在床上翻着书页,正是之前夹着画纸的那本。 零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进窗户里,落在指尖翻过的纸页上。 泛黄纸上画着的人似乎在发着光,眼角的痣熠熠生辉。 他轻微转头,床边低着头的两人身披春天的光辉。 “你想吃吗” 在一刹那间,宋轻抬头看向他。 视线相触那一瞬,他仿佛被烫着了似的,低头将肉含进嘴里。 “我也要轻轻喂我” 看到这一幕的宁随意不干了,张嘴凑到宋轻面前。 宋轻没多大所谓,顺手夹了一块送到宁随意嘴边。 看着那块肉进到宁随意嘴里,年郁南撇开眼,手指握紧。 “不对啊” 宁随意嚼着肉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筷子虽说是宋轻的,但刚才年郁南用过。 而现在宋轻用这双筷子喂他,那不就等于他和年郁南间接接吻了吗。 咀嚼的嘴瞬间停止,一时之间,宁随意不知道该咽还是不咽。 低头注视正在吃饭的宋轻,突然嘿嘿一笑,没有再纠结。 三个人的时光一晃又一晃,度过撩人的午后,聆听夜的声音。 宁随意已经回去了,宋轻还待在这里,晚上和年郁南同床共眠。 毕竟比较方便。 比如现在,年郁南有了上厕所的冲动,宋轻扶着他到卫生间。 年郁南一手扶着墙,一手脱裤子。 病裤很宽松,扯一扯也就掉了,只是裤衩子比较贴身,一只手不好脱。 “咳,那个” 年郁南不知道怎么开口,抓着裤衩子的手收紧,视线落在身旁人的黑发上。 面前的瓷砖有些反光,隐隐约约可以窥见身后的景象。 宋轻转身迅雷不及掩耳的脱了年郁南的裤衩子,侧过的耳垂泛着羞赧。 面上仍是清冷镇静,看不出一丝表情起伏,只是嘴唇有些微抿。 “好了” 她很快就转过身,倒是年郁南的手悬在半空,愣了一会才回神,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红着耳朵解决人生小事,滋滋的水声让他心有些浮躁。 “好了” 年郁南抖了抖自家兄弟,声音有些暗哑,喉咙干涩的滚了滚。 宋轻挪动脚步,避开视线给他穿上裤衩子。 穿不比脱容易,他的兄弟被裤头勒的有些酸爽。 而它的主人正在体验冰火双重奏。 冰冷的手指在他滚烫的皮肤上摩擦,自家兄弟的感受反应到他身上,顿时热血上涌。 掩藏在病服下的青筋暴起,按压墙壁的指腹泛着绯红。 年郁南闷哼一声,身侧的手握紧成拳。 嘁皱的浓眉落入宋轻眼中,她手指缩了下,视线下移对准裤衩子。 手指快速扩张裤腰带,往上一提一松,发出啪的清脆响声。 她看不见病服下的腰部泛了一圈的红印,但是听声音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 解决完上厕所的事,两个人洗漱一番,躺在床上。 宋轻累了,抱着人偶一秒入睡,年郁南还有些不能回神。 直到胳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一低头,宋轻缩成一团窝在他旁边。 原来是窗户没关,风卷起窗帘飘啊飘,外面的冷气涌了进来。 年郁南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侧身将宋轻揽进怀里。 她一骨碌缩了起来,小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灼热的体温将她温暖。 皱起的秀眉在这时得以舒缓,嘴角不经易勾起。 悠长的呼吸声宛若催眠曲引诱年郁南入眠。 他压制着双眸里的欲色,心里默背古诗词,一遍复一遍,也算有些效果。 可怀里香香软软的小人有些不老实,不时蹭一下他的胸膛,手碰一下他的胳膊。 原本降下的火气再次升腾,愈演愈烈。 他无奈的抱紧宋轻,继续默背。 好在这回总算老实了,他手指往额头一触,果不其然,额头冒了一层薄汗。 今夜月光很亮,那些隐蔽阴暗的心思似乎无所遁形,在这夜放肆而出。 年郁南鬼使神差的亲了怀里人的发丝,若不是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估计亲的就不只是发丝了。 “晚安” 安静时分,瞌睡虫苏醒,催促年郁南入眠。 他挣扎了一下,只为多看她几眼。 他不再挣扎,只为与她梦里相见。 第36章 新同学 “我们班要来一个新同学,这事你知道吗” 严震揪着宁随意的衣领,凑到他耳边开口,将他从梦中拽醒。 “不知道,别烦我睡觉” 宁随意烦躁的抬头,将严震推到一边,继续埋头酣睡。 “快看!来了” 严震使劲拍宁随意的背部,宁随意不耐烦的抬头看向门口,表情瞬间转为欣喜。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宋轻。 “这是新同学,宋轻” 江雨晴没有过多的介绍,但是单单这一句就引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不是,怎么临时有人插到我们班来” “长得还怪好看的,你说是不是” 许多男生在看到宋轻的长相那一刻瞬间亮了眼睛,有些则是脑袋上充满了问号。 “你坐年郁南旁边可以吗” 班级的位置已经满了,也放不下空桌,只有年郁南身旁有空位。 江雨晴知道年郁南和宋轻的关系,虽然坐的后排了些,但也只能如此了。 “可以” 宋轻点点头,背着白色帆布包向后排走去。 “好了,该上课了” 姜雨晴敲了敲黑板,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开始上课。 宋轻放下书包,桌子上空荡荡的,课本还没拿来。 “这节数学课” 年郁南将课本放在中间,修长的指腹按压课本。 “轻轻你怎么来了” 宁随意瞅了还在书写黑板的江雨晴,迅速转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宋轻。 此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宁随意因为伤得比较轻,半个月前就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年郁南比他晚了十天左右。 在几天前,年美玉也出差回来了,宋轻跟她说想来学校。 手续办好后,就有了今天的场面。 “宁随意,你在做什么” 宋轻还没回答,江雨晴的声音先一步到来。 霎时间,班级全部的眼睛都看向宁随意,他尴尬的转头,双眼饱含幽怨。 “别骚扰新同学,再有下一次,直接出去站着” 江雨晴说完没有再给宁随意多余的眼光,班级某些蠢蠢欲动的眼光也暂时歇息。 宁随意撇撇嘴,剥了颗糖塞进嘴里,撑着下巴看着黑板,耳朵却竖起,仔细聆听身后的动向。 “跟得上吗” 宋轻有半年没有接触学习了,很多时间都在睡觉,不知道大脑有没有退化。 “跟不上” 她听得头有点昏, 脑袋轻微摆了摆,将书移回年郁南面前。 年郁南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 “轻轻我教你啊” 宁随意耐不住寂寞,趁着江雨晴不注意再次扭头。 可他的运气实在是背,他刚转头,话音刚落,江雨晴就转身看到了他那显眼的后脑勺。 她扶了眼镜,踩着恨天高走到宁随意桌旁。 “老师,我正和宋轻同学探讨问题呢” 有了第一次,这次宁随意很淡定的回答,只是翘着二郎腿的脚悄悄放下。 “呵,出去站着” 甭管什么狗屁理由,她刚才已经说了,下次就该出去站着。 “行” 宁随意无奈的起身,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站在瑟瑟风啸的走廊。 慵懒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长。 他侧目看向窗内的那个小人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垂,不禁噗嗤一笑。 也许是他视线过于炽热久长,宋轻突然转头看向窗外。 视线相触那刻,宁随意朝她眨了下眼睛,在江雨晴看过来时迅速摆头看向云天。 嘴里的糖引起唾液分泌,不时喉结滚动,将甜味下咽。 这样的时间看似很长,实则短暂。 一颗糖融化消尽,一堂课也上的差不多了。 他咬碎仅剩一点点的碎粒,抬步走向座位。 “轻轻,吃糖不” 宁随意手心躺着一颗糖,笑嘻嘻的放到宋轻的桌上。 一只手揽过他的胳膊,两颗头一不小心撞到一块。 “这就是你那啥?” 当着宋轻的面,严震声音压的很低,也不敢明说什么,生怕后面听到。 “嗯哼” 宁随意挥开严震的手,得意的翘着腿晃悠。 严震小心瞥了身后,只能看到宋轻趴着的头。 眼神像有自我意识一样,突然瞥向年郁南的方向,他正低头看着身旁的人,眼神是他说不上来的奇怪。 “有事吗” 年郁南收回眼神,朝严震温和一笑。 “没事没事” 严震讪讪一笑,一转头,发现宁随意正柔情似水的趴在后桌。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吗,恶心死人了” 那陌陌含情的双眸看得严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声点你,轻轻在睡觉呢” 宁随意不耐烦得推开严震凑过来的头,再一回头,宋轻的头上盖了件外套。 年郁南抓着外套的手还未收回,见状,也只是淡定的比了姿势让宁随意不要说话。 中午第一节课总是犯困,一下课,班级倒了大半,只有个别活跃的精神分子在叽叽喳喳和其他一些做着自己事情的人。 宁随意点头,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严震无趣的趴在桌子上睡觉,宁随意我行我素,趴在桌子上看宋轻。 指尖翻过一页纸,白鸟落窗前,好奇的瞅了两眼,没意思的飞走了。 年郁南笔直的脊梁像极了林间挺立的青竹,敛眸不见眼里的些许暗沉。 “上课了,等下再打” 一个男生推开另一个男生,迅速翻腾着抽屉,手忙脚乱的翻找课本。 年郁南握着笔头,敲醒不知不觉睡着的宁随意。 “我睡着了吗?” 宁随意打着哈欠,困倦的转身又趴着了。 而外套笼罩下的宋轻抖了一下,睁开迷茫的双眸,对视线里的昏暗有些搞不清情况。 缓了会,她拿开外套,才意识到这是年郁南的。 “谢谢” 刚睡醒时的声音有些娇软,不复往日的清冷。 “不客气” 年郁南将外套叠好放进抽屉里,拿出纸巾自然的擦拭她的唇边。 “水渍” 看着宋轻呆愣的表情,年郁南心情很好。 “咚” 一个空塑料瓶扔到垃圾桶里,两人看向投掷者,他还保持着扔的动作,有些傻眼的和他们对视。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停顿片刻,他迟疑地开口。 “没有” 年郁南淡定的将纸巾扔进桶里,面上微笑的表情看不出破绽。 “噢噢” 他尴尬的回头,下意识的拉住同桌,想要缓解尴尬。 “别抓着我胳膊,我书还没找到” 同桌烦躁的挣开他的手,他无语的看了焦躁的人,尴尬顿时没了。 介于刚才看到的一幕,他好奇的偷瞄教室角落,两个人背部挺直,距离也是中规中矩,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暧昧。 “我找到了!” 同桌突然一叫,打断他的胡思乱想,他有些可惜的看了眼宋轻。 “哎,狼豺女貌啊” 他酸溜溜的脱口而出。 “蠢货,是郎才女貌” 同桌拿课本无语地拍了他的头,两个人又开始新一轮的打闹。 别说天王老子来了,老师从他们身边经过,都挡不住他们暗地里较量的心。 宋轻看了他们一眼,两个人脸色通红,像是极力憋住笑意。 她拿出本子和铅笔,无聊得涂涂画画,潦草的两个男生出现在纸上。 画还未完成,纸上投下一道阴影。 笔尖一顿,宋轻抬头看向身侧靠过来的年郁南。 他正敛眉垂眸看着纸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什么学术问题。 “怎么了” 被他这样看着,宋轻觉得哪里怪怪的,笔尖一滑,整幅画毁了。 “画的挺好的,有些可惜” 年郁南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声线都是止不住的笑。 宋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将纸撕下来揉成团扔到了垃圾桶。 “哈哈哈哈别挠了,好……痒哈哈哈” “你……嘻嘻嘻先…嘻嘻嘻松手” 两道惊天地泣鬼神的魔性笑声霎时间笼罩班级,杨宁眉毛一挑,背着手向他们走来。 “哐” 两个人憋的脸通红,活像西红柿。 一齐摔在地上,揉着屁股一抬头,杨宁食指敲响桌面,双眼咪咪的看着他们。 “玩的可真开心,跳段双人舞给大家助助兴怎么样?” 杨宁一笑,生死难料。 两个男生支支吾吾的捂着屁股蛋子,麻溜的跑到门外站着。 “有谁想跳舞的可以学学他们” 别看杨宁面上和蔼,真的想要整人保证让人出糗。 宋轻和杨宁对视了眼,默默将本子塞进抽屉里。 “同学们也不必太害怕我哈,老师我人还是很好的” 看着战战兢兢的一圈崽子,杨宁浅说了两句。 讲台下的宋轻听此,小手伸向抽屉将本子摆在桌面上。 握着笔一时间没有动作。 “同学们,看这道题……” 杨宁陷入了自我陶醉当中,叭叭叭的嘴巴一张一合,宋轻看晕了神。 此时身旁传来沙沙的落笔声,一转头,少年俯身握笔,绿树的枝丫悄悄溜进开了缝的窗子,挑逗桌上的白纸。 在不经意间,她将他绘之笔下,顺带偶然飞过的白鸟,携之而过的清风。 她放下手中的笔端详了会,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侧的少年身体侧了过来。 垂眸看向她的画作,眉眼间俱是碎散的星光。 皓齿浅浅而露,唇角微微勾起,似那竹间拂面而过的林风,清雅而自然。 讲台上的杨宁讲得有些口干舌燥,停下叭叭叭的嘴,端着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宁随意趁这时往后看,正好瞥见桌上的画,还没看清,脑袋被严震掰了回来。 “专心点,老宁上课你还敢开小差” 严震怼了宁随意的胳膊,声音嗡嗡的可以和蚊子媲美。 宁随意臭着脸靠在后桌,不满又无可奈何,只得翘着二郎腿等着下课。 “轻轻,你刚才在画什么啊” 一下课,宁随意迫不及待的转身,只是本子早已被宋轻塞进抽屉。 “没什么” 宋轻含着糖果,声音有些许含糊。 “儿贼,这节是体育课,跟爸爸走” 严震瞄了眼课表,一见是体育课,兴奋的拍打宁随意的肩膀。 “你才是我儿子” 当着宋轻的面宁随意不好意思还手,只好用大大的白眼来表达他内心的不满。 “切,你就装,迟早把自己装成孙子” 严震挤着宁随意的身体出去,嘴里嘟嘟喃喃的话,气的宁随意想打他。 “轻轻,糖果好吃嘛” 宁随意趁宋轻不注意,踹了严震一脚,当真是下了力道,严震嗷的一声差点跪在地上。 “你还好吗” 在宋轻看过来时,他装无辜的看着严震,看得严震直恶心。 “恶心死了,活该你单身” 严震嫌弃的抖了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溜烟拿着衣服就跑了。 宁随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严震这么说自己。 “轻轻,我恶心吗” 他硬生生挤出眼泪,双眼泪眶满盈,清澈而愚蠢的眸子倒映宋轻的身影。 “嗯” 宁随意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变成蔫打的酸菜,一滴眼泪挂在眼尾摇摇欲坠。 “不恶心,嗯,有点可爱” 宋轻接上没说完的话,顿了下,又补了一句。 “真的吗” 宁随意低垂的头颅瞬间支楞起来,连带着眼泪从眼尾滑落。 “快上课了” 班级的人寥寥无几,宋轻的双眸落到教室前方的时钟上。 “要下去吗,累了就上来” 久久未出声的年郁南在此时插了一嘴。 宋轻想了下,点点头,在两人左右夹击下出了教室。 在离开后门时她突然转头,正好和一个女生对视。 对方慌乱的移开视线,拉着身旁的女生消失在拐角处。 “轻轻怎么了?” 宁随意顺着宋轻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年郁南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也在询问。 “没事” 这只不过是平常小事,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那股注视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何况这嘈杂的人声也无法让她生出心思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临近上课时间,走廊上还是人满为患。 他们三人显得尤为瞩目,看到的人不自觉退让,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哎,你看,那是年级第一和第二诶,真人比照片还帅” “干嘛,哎?还真的是诶,不过我喜欢中间的女生,她长得好好看” “卧槽卧槽,长得好帅,这不就是我的梦中情郎吗” “这是什么玛丽苏桥段,还是小说照进现实了吗” “苏培盛!一分钟内我要这两个男的全部信息!” “嘻嘻嘻,3p,嘿嘿嘿嘿” “什么3p?那是什么?你快说啊,别傻笑了” “小屁孩一边去,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嘻嘻嘻,3p” 认识和不认识他们的人各自凑到一起小声八卦。 惊叹声溢于言表,猥琐之心浅浅而露,痴汉属性暂时没发现。 三个人淡定的走下楼,一直到他们背影消失,还有人回不过神来,在课堂上痴痴遐想,白日做梦。 第37章 在一起了 篮球场上,一群少年驰骋。 两个长相夺目的少年吸引女生的目光,矫健的身姿宛若草原之豹。 宋轻坐在观众席占据绝佳位置,可以很好的看清全部,只是看不太清人脸。 树梢下兴味阑珊的她摘下一片绿叶,拿在手中转动。 “年郁南进球了,好厉害” “我觉得宁随意更厉害” 视线下的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讨论,漏了两句钻进宋轻的耳朵里。 她抬眸看了眼,球场上的人再次轮作一团,她的眼睛却自动精准定位到年郁南的位置。 看他们打得如此热血,宋轻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早” 话毕,她收起手机,拍拍裙子,在学校里游逛。 走过熟悉的路,经过校医室,穿过满是紫藤的长廊,她来到一个阴郁的角落。 也算不上阴郁,只是这里被教学楼挡着,阳光偏少。 宋轻小心攀上这里的一棵树,坐在粗壮的枝干上抱着树干。 风亲吻她晃悠的双腿,缠绕她的腰间,一丝一缕带着缠绵之意。 她扶着树干起身,腿一跨,绕到了另一边,顺着枝干走,直到黑鞋踩在灰墙顶上。 小心坐下,双手撑着墙顶,敛了敛神,往下一跳。 在地上缓了下,她起身随便往了一个方向走。 路上人少,倒是有几辆车经过,带起了洋洋灰尘,为静谧的树荫和鸣。 走了可能有一会,陌生的路开始变得熟悉。 宋轻看不到一个人影,一个人顺着路直直往前走。 路旁的树年岁已久,重重树荫遮蔽阳光,宋轻觉得有一点冷。 “狗?” 不远处有一只白色的狗,宋轻凑近一看,奄奄一息,快断气了。 它的毛发有些脏乱,宋轻指腹轻碰,它的身体开始颤抖。 宋轻小心轻柔的抱起它,原路返回,找了一家宠物医院给它治病,办完手续之后来到它的面前。 “待在这,不会有人欺负你” 宋轻轻抚它柔顺的毛发,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坐在树荫的石凳上休息,无聊的看着周围的景象。 杨柳依依垂湖畔,飞絮纷纷似年华。 长风一掠万里路,白鸟闻声云里藏。 白絮悠悠飘洒,随风扬,零零星星落在宋轻青丝墨发之上,远处遥望,少年一瞬白头。 宋轻抬头一望,发丝柳絮随风去,穿过了青苍古树,掠过了十里红墙,飘向了远方。 长风终有尽,缓缓落归迟。 她无聊的看了眼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通未接电话,均来自年郁南。 “你在哪,我来找你” 刚一回拨,对面立刻接通,年郁南焦急的声音有些模糊。 “这里有很多柳絮” 宋轻不知道这里叫什么,只能描述周围的环境。 “你别动,我来找你” 年郁南跑向校园墙角,衬衣在风中划过弧度,来到一棵树下。 熟练的爬上树,两脚一蹬越过白墙,轻盈落地。 长荫一路,白衬少年踏碎了时间,肆意奔向白絮飘来处。 手里的电话一直未挂断,宋轻听到仓惶脚步声和喘气声。 她将手机放在石椅上,无聊的看着鞋子。 白絮在她鞋面停留,她轻轻一抖,落了满地白。 “宋轻!” 清润的声音穿过林荫路悠远而来,宋轻偏头一望。 柳絮纷飞,染了青丝墨发,吻了古树清风,落了少年一身白痕。 红墙点点白,年郁南携揽少年之风来到宋轻身前。 “你怎么了” 宋轻歪了歪头,不理解年郁南为何如此焦急。 “我以为你不见了” 年郁南双目有些泛红,失控得将宋轻拉进怀里。 “我迷路了” 宋轻拍落年郁南身上的白絮,心里有些不舒服,连带着声音有点闷。 “再快点,你这速度太慢了” “你说喜欢我,我就快点” 远处由远及近的两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一路而来。 “切,我喜欢你,这下行了” “抱紧我哦,不然哼哼” 下坡总比上坡走得快,自行车卷起千堆白,一遛弯就没了影。 “喜欢?” 宋轻待在年郁南的怀抱里,咀嚼着这两个字,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她抬头看着他下巴轮廓的线条,看着他喉结滚动,嘴唇蠕动。 “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年郁南捂住宋轻的眼睛,清浅的话如风一般,很柔很容易让人忽略。 “嗯” 宋轻点头,扑闪的睫毛挠的年郁南手心发痒。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年郁南放下手,按住她的肩膀,声音轻柔却不容忽视。 “不知道” 宋轻摇摇头,身侧的手指揉着一小团白絮。 “笨蛋” 年郁南轻叹,双眼含着一丝无奈。 “我不是” 脚步声轻轻的走了,惊起地上的白絮轻轻飘起。 年郁南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垂下的眼皮遮盖复杂的情绪,黯淡的双眸。 “我真是病了” 他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放在椅子上的手握紧,苍白如雪。 胸膛下心脏揪的疼,哪怕用手捂着,也无法缓解。 “笨蛋,不是说在一起吗” 宋轻蹲在年郁南身前,手指戳戳他的胳膊。 他松开捂着胸膛的手,垂眸看着眼神平静的她,不禁掩面而笑,心一颤一颤。 他以为她走了,不会再理他了。 “嗯,在一起” 角色互换,他像极了曾经的她。 他握紧她的手往回走,满地白絮在鞋边轻颤。 青春仅此一回,他允许自己放肆。 漫天白絮恰似雪的季节,一瞬光阴,来时青丝发,去时两白头。 “找到轻轻了吗” 年郁南刚按下接听键,宁随意焦急的声音瞬间而出,扰了林荫路。 “嗯,我带她回家” 简洁的话让宁随意松了口气,他擦了把额头的汗,直接原地坐下。 他仰面朝天,额头流下汗擦过喉结,渗进衬衫里。 “没事就好” 电话挂了,对面听不到他的低语。 他拍拍屁股的杂草,将手机揣回兜里,晃悠悠的回到教室。 “你小子去哪了,居然敢翘课,得亏这节课老师请假没来,不然你完了” 宁随意刚坐到位置上,严震粗大的嗓门让他嫌弃的挪了挪椅子。 “闭嘴” 宁随意抽了几张纸巾擦汗,随手将纸团扔进抽屉里,疲惫的趴在桌子上。 “跟个娘们一样” 严震不屑的翻了白眼,对他虚弱的声音表示鄙视。 宁随意不想说话,趴了会,起身看着窗外发呆。 起风了,他的碎发在风里凌乱,有那么一两根刺激眼里。 他闭上眼睛,有些疼痛的撩开头发揉了几下。 风停了,一小团白絮飘进窗户里,颤悠悠的亲吻他的手。 一触即分,在他反应过来时落在蓝色书桌上,白毛毛的小团球在此停留。 它离开了她,来到他身边。 “这是什么?” 宁随意好多了,眼神一瞥,拿起桌上的小白球,往窗外看去,只有两只白鸟比翼双飞。 他无聊得把玩着小白球,有一下没一下,很快就不成球形。 “走你” 他将它放在手心,往窗外一吹,它继续漂泊,等待下一次停留。 “我睡会,放学叫我” 那一吹很轻,却好像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他趴在桌上,周围热闹簇拥。 “不回学校吗” 两人走了一路回到学校附近,宋轻看着面前的大树正想往上爬。 却见年郁南推着自行车出来,腿一跨,手拍着后座,示意她坐上来。 “嗯,回家” 腰间被环绕的感觉很奇妙,年郁南耳朵一热,自行车晃了一下。 “我困了” 柔软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没有任何暧昧之意,却让年郁南心跳加速。 他放慢了速度,这条路比往常似乎长了许多。 可也只是似乎,实际距离没有变。 年郁南推开门,房子里空荡荡的,安静的仿佛没有人。 “我正要去做饭呢,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快回来” 年美玉穿着睡袍下楼,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难得可以休息,她这几天可是睡得天昏地暗。 “出了些意外” 年郁南没有多说,只是笑笑。 “行,你们上去休息会” 年美玉和他们擦肩而过,懒散的走进厨房捣鼓。 “去睡会,等下我叫你” 本就困的宋轻在听到年郁南轻柔的声音愈加困了,点点头,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年郁南无奈的替她关上门,也不知该不该说她心大。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有些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极了梦,像极了虚影。 “是真的吗” 他伸手向上一触,抓到了一团空气。 无可否认,他没有安全感,触碰不到,心落不到实处。 于是在他自身都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离开房间,悄悄来到宋轻的房间。 她整个身子缩在被窝里,脸颊紧紧贴着枕头,肉肉挤了些许出来。 年郁南指尖轻触,心落到了实处。 却仿佛不够似的,指腹在她脸上游走,玩弄。 一戳一戳,指尖陷入肉里,被包裹的感觉很美妙,很新奇。 他俯下身,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冰凉的薄唇和温热的肌肤相触的一瞬,宋轻瞬间睁开眼。 视线下是如此近距离的白色衬衫,不过很快它就远离了。 “抱歉” 年郁南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过来” 年郁南顺从的过去,身侧的手转为背在身后。 宋轻坐在床上看着高她一截的年郁南,皱着眉头让他低头。 他似乎是知道她想做什么,没有任何反抗,还贴心的附身让她够得着自己。 宋轻学着年郁南的样子,双唇触碰它的脸颊。 她的唇是温的,不似他那样冰凉。 不过,他脸颊的温度似乎更高,宋轻有些贪恋他的温度。 直到脖子酸了,才离开。 “笨蛋” 十七岁的少年火力旺盛,年郁南这回放纵自己,放肆亲吻她的双唇。 黑发泼墨染在白丝被上,宋轻被年郁南禁锢,无法逃离,无法挣脱。 被动的承受他的浴火。 他吻得持久却温柔,不舍得伤她一分。 她闭上水雾蒙蒙的眼睛,往日的平静冷淡被打破,像极了娇养的花儿。 而非冰山上的雪莲,极地里的寒冰。 看着她绯红的面容,年郁南起身用纸巾轻柔的擦拭她的唇边。 将她揽进怀里,鼻尖是她的芬芳。 “我困了” 闷闷的声音引起他胸腔共鸣,他喉咙滚动,低声闷闷一笑。 “抱歉,是我过分了” 年郁南抱紧宋轻,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清雅的声音变得沙哑,他脱下伪装,化身为狼。 却仍是一头不舍得伤她的狼。 第38章 牛奶 早晨的鸟叫的比谁都欢,啾啾啾的吵得年美玉烦躁的拉上窗帘。 年郁南跨上自行车,回头看向宋轻,脸上荡漾着笑意。 宋轻坐在后座上,双手揪着年郁南的衬衣,轻轻拽了下,年郁南脚一蹬,自行车向前行驶,离开了别墅。 “抓紧了” 走的远些了,路旁的青树成为天然的遮蔽物。 年郁南加快速度,在林荫路飞驰。 宋轻环住年郁南的腰,将耳朵轻轻贴在他的背上,风好像那么凉了。 清清润润的笑声顺着林荫路延伸,穿过嘈杂的马路,停下了车。 宋轻松开手,跳下自行车,在原地等着年郁南。 “走” 距离上课时间还早,校园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走向教学楼。 两人走在一起,路过的人不自觉瞄了一眼,打着哈欠继续懒散的向前走。 年郁南和宋轻目不斜视,没有在意看过来的目光。 “困吗” 宋轻打了一个哈欠,脸上有一点困倦,年郁南偏头,低眸看着宋轻。 “有一点” 她点点头,眼睛浮上一层水雾,拉着年郁南的胳膊,加快脚步向教学楼走去。 教室内空无一人,他们来的太早了。 宋轻走到位置松开年郁南的手,拿出昨晚没写完的作业,手握着笔,眉目皱起。 偏头看了一眼年郁南,他仿佛下笔如有神,不带一丝停顿,在草稿纸演算的沙沙声成了教室唯一的声音 。 宋轻回头,有些郁闷的放下手中的笔。 “我教你” 年郁南拿起宋轻身旁的笔,在她耳边娓娓道来,细致的讲述了几题。 宋轻回头看着题目,年郁南的讲题声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她的脑袋豁然开朗,不自觉的跟着点点头。 “现在再试试” 年郁南揉着宋轻的头发,她乖乖的点点头,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最后得出一个黑色数字。 “1” 宋轻确定的说出答案,抬头看向年郁南。 “还有0” 宋轻应到年郁南的话,回头仔细的看了一眼,这题有两个解,她漏了一个。 “谢谢” 宋轻朝年郁南道谢,尽管他不需要,但是她还是想说。 年郁南笑着回到座位,握笔继续做题。 两只笔下的沙沙声在教室响起,夹杂着翻页声,祥和的美好。 时间在指尖划过,声音开始多了起来,脚步声和说话声逐渐来到了教室。 宋轻在写完作业时,趴在摊开的书上睡着了,听到教室声响,悠悠转醒。 “轻轻,我给你带了一瓶牛奶,是草莓味的哟” 宁随意走进教室,清脆响亮的声音向宋轻靠近。 宋轻还有点懵懵的,下意识回头看年郁南。 “小舅子,轻轻还在长身体呢,一瓶牛奶而已,你不能这也拒绝” 宁随意将牛奶放下,谄媚的笑容像极了太监。 “轻轻是你能叫的?” 年郁南抬眸,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语气中的冷冽毫不掩饰。 “行行行,小舅子,我不说轻轻行了” 别看年郁南看起来挺温和一个人,打起架来可不含糊。 “那牛奶” 宁随意一脸期待的看着年郁南,鬼知道明明是要送给宋轻东西,却还要经过年郁南同意。 要讨好宋轻还得先过年郁南这关啊,宁随意脸上笑嘻嘻,背地妈卖批。 本来就机会渺茫,又有年郁南这座大山,难度直接飙升地狱级。 “可以” 年郁南同意不是因为宁随意,而是因为宋轻。 宋轻一向喜欢甜的,看着她的神情,他怎么也拒绝不出口。 宁随意转身,看见宋轻正看着这里,立刻朝宋轻眉飞色舞。 他坐在座位上,吹着口哨,翘着二郎腿,满心眼里都是宋轻。 宋轻刚醒来,确实有一点点饿了,她抱着牛奶瓶,小口的喝了起来,很快一瓶牛奶就见底了。 “谢谢” 她转头朝宁随意开口,看着他一脸嬉笑,又转回了头。 无聊的画着圈圈,耳边是纸页翻动声,还有笔尖沙沙声,偶尔几句话掺杂其间,但大多数人都趴在课桌上睡觉。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有人悠悠转醒,有人堵着耳朵装睡,还有的一动不动睡得很死。 “上课了,没醒的快醒醒,醒的叫叫没醒的” 杨宁迈着步子慢悠悠的走进来,脸上还挂着一副眼镜,手上拿着一颗洋葱,水灵灵的,卖相极好。 零零散散有一些人打着哈欠醒了过来,还有几个正想继续睡,却在瞄到杨宁手中的洋葱那刻立即清醒过来。 「杨宁这回居然要用洋葱,幸亏我没睡」 宁随意松了口气,挑起眉头看着那群还没醒的,有好戏看了。 杨宁视线一扫,低头用小刀切了两小块洋葱,朝宁随意的方向走去。 宁随意重重的拍了拍同桌的肩膀,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噜打的贼响,宁随意一头黑线。 「我已经试图拯救你了,是你自己不醒的」 宁随意翘着二郎腿,两手枕在脑后,椅子晃呀晃,一副看戏的表情。 果不其然,杨宁带着他的两个小宝贝停在了宁随意桌前,将他们塞进了他的两个鼻孔。 “哪个孙子要暗杀我!” 严震感觉鼻子憋的很,睁开了双眼,大喝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这一声叫醒了班级全部的人。 “舒服吗” 杨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镜光片折射一道锋利的光芒。 “老,老师” 他尴尬踌躇的站在原地,突然两个紫色的东西从他鼻子里掉了出来。 宁随意看到这一幕低头闷笑,抬头又瞅了他一眼。 “老师,你往我鼻子里塞的是什么啊,我怎么那么想哭啊” 严震抽噎着声音,眼角流下晶莹的眼泪。 “洋葱啊” 杨宁笑眯眯的转过身看了看周围,他们立刻端正好坐姿,一点也不想尝试被洋葱堵住鼻孔的感觉。 “既然都醒了,那就上课了” 杨宁走回讲台上,突然眼睛有点痒,习惯性的用手抹了抹,他的手陡然顿住。 「我应该不是用这只手碰的洋葱」 心里不确定的想,眼睛却开始发酸,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落了下来。 宁随意笑得肚子都抽了,全班里的笑声里,就属宁随意的最大声,最响亮。 “继续笑” 杨宁嘴角一笑,拿着洋葱径直来到宁随意面前,将洋葱放在他眼睛前面,语气阴森森的,面上却泪眼汪汪。 “老师…老师我错了” 宁随意两眼泪千行,语气抽噎的不行,红红的眼眶,看起来跟兔子一样。 杨宁心情不太好,整节课语气异常严肃。 看着抽屉里的本子,再抬头看向黑板,宋轻果断拿出本子。 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画些什么,迷茫的拿笔戳着本子。 “怎么了” 年郁南一心二用,在听课的同时注意着宋轻。 发现她心不在焉的晃悠着笔,不禁低声询问。 “没事,你听课” 她摇摇头,却没想到自己的手突然被年郁南握住。 “回家我给你补课” 不正经的动作配上他正经的话,宋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回握他的手。 右手执笔,画下隐秘处两只纠缠紧握的手。 第39章 发现 “轻轻,这节体育课,你要下去吗” 憋了一节课,宁随意迫不及待的转头和宋轻搭话。 严震翻了白眼,抱着胳膊眼不见为净。 “不去”听了一整节的天文,纵使有开小差,宋轻还是染上了困意。 她动了动手,正要把手挣脱出来,反而被握的更紧了。 力道不大,不会弄疼她,可是这样子她没办法睡觉。 宁随意感觉两个人气氛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咚” 突然教室后排传来声音,三人同时看了过去。 “不……不好意思” 一个女生仓皇的捡起衣服跑远了。 年郁南垂眸看了两人紧握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我困了”宋轻的双眼带着一丝困倦。 这回年郁南主动松开手,拿出抽屉里的衣服,叠好放在她的桌面上:“这样睡舒服” 宋轻点头,将脸埋在衣服里,舒服得蹭了一下。 年郁南轻抚她的发丝,轻手轻脚的离开座位,拿起柜子里的衣服走了。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一脸懵逼的宁随意和憨憨大睡的严震。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宁随意摸着下巴思索,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上课铃声打断他的思绪,暂时放弃思考,他猛地一拍严震:“孙子,上课了” 两人走了,此时的教室鸦雀无声,只有宋轻在趴着睡觉。 她睡得不久,醒来时才过了半节课。 门口传来隔壁班级老师的声音,她拿出包里的人偶,抱着它来到操场。 操场上分成几群人,她坐在观众席上摇晃着腿。 不经意间看到了宁随意吃痛的表情。 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对上了年郁南的视线。 远处紫色花瓣纷纷绽开,花穗垂挂枝头,随着枝条微微下垂,满树紫花垂帘,形成紫色花帘瀑布。 长风一吹,零零散散落于地,幽静无声。 宋轻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偶,周围的一切,不时就发呆盯着一处看了很久。 也许是风太大了,吹的太久了,一小朵紫藤花瓣久久不落地。 宋轻看着它幽幽向她飘来,缓缓停落在她的鞋面上,轻轻颤抖小身子,不再飘远。 她弯腰拈起花瓣,放在手心,看向年郁南的方向。 往外一吹,它飘落在年郁南的发丝上,宛若一只紫色小蝴蝶在他发上轻颤欲飞。 年郁南毫无所觉,宋轻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体育课提前结束,年郁南向宋轻走来,走路的风吹落花瓣,宁随意经过,无意碾碎了它。 “小舅子,找轻轻怎么能不叫我” 宁随意早早注意到了宋轻,只是碍于还没解散没发过去。 他朝那看了好几眼,可惜宋轻没看见。 年郁南学着严震刚才的动作,在宁随意腰间掐了一把,趁他吃痛,毫不犹豫的抛下他。 宋轻站起身,却因为坐了太久有些麻了,不稳的晃了下,年郁南快速上前扶住宋轻:“慢点” “没事”她想要继续走,却被年郁南按回了位置上,小心缓慢的按压她的小腿。 她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看起来好了很多。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一幕落在宁随意的眼里,宋轻和年郁南的相处模式让他觉得像是一对情侣。 同样是舅舅和外甥子女的关系,抛开性别不说,严震都没对他这样好,还时不时的鄙夷他,就像刚才一样。 宁随意的拳头又硬了,正好看见不远处的拿着水走过来的严震,咻得直接跑向他,抬手就给他一拳,却被他轻松躲过。 他不甘心,挥拳速度加快,还用上了腿,无一都被严震避开。 严震轻轻一捏宁随意的软肉,宁随意瞬间没力气了,捂着腰咯咯直笑。 “你又耍赖” 宁随意很不满,径直拿过严震手中的矿泉水喝了起来,严震嘴角抽搐,没有跟他一般见识。 他喝了半瓶,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宋轻和年郁南的身影,至于刚才的想法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别看了,他们回教室了” 严震拍了宁随意的头,勾着他的肩膀直接往教室走去。 “你走开,难怪我没你高,全是你给压矮的” 宁随意扒开了严震的胳膊,踢了他一脚,径直朝教室跑去。 “狗屁,哎,你等等我啊” 严震话还没骂完,加快速度跑向宁随意,谁知道宁随意跑的更快了,一溜烟就跑到了教室。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他跑到教室,喘着气踢了宁随意一脚,示意他要进去。 宁随意也累了,身子一让就让严震进去了。 拿起桌上的水猛灌几口,舒畅的回头找宋轻搭话。 却见到他们亲密的一幕。 宋轻将年郁南的衣服推回他的桌面,年郁南揉揉她的头发。 衣服里还残留她的味道,伴随他入眠。 宁随意将扭到一半的头扭回来,抱着水瓶愣神。 “不可能” 他将水倒在头上,冰凉的水流过面庞,沾湿衣襟,慌乱的心冷静了些。 “宁随意你干什么” 严震一把夺过矿泉水瓶,低吼声引来侧目。 “没事,有点热” 宁随意拉开衣领往里面扇风,裸露的肌肤起了些许疙瘩。 “有病” 严震无语的骂了一句,趴下不再管他。 身后的宋轻拿出包里的纸巾,拍了宁随意的肩膀。 “擦” 她将纸巾递给他,他却看着她发愣。 对方久久不接过,宋轻沉吟了下,替他擦干脸上的水渍。 “好了” 宋轻收回手,没有再管宁随意。 “谢谢” 他说完这句话没再主动找宋轻说话,一直到放学,他也挎着包直接离开教室。 宋轻没有多想,倒是年郁南看了几眼。 无人的教室里,年郁南低头在宋轻的脸侧落下一吻,却没想到这一幕落在了后门口的宁随意眼里。 他震惊的往旁边一躲,快速跑下楼梯,靠在墙上喘气。 “他们居然是那种关系” 他喃喃自语,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是对外甥女也不用那样好,何况男女有别。 宁随意烦躁的揉着头发,这下别说追宋轻了,他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他知道这件事的事实。 突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年郁南的声音传进他耳朵,宁随意赶紧躲在楼梯下面。 一直到脚步声走远,宁随意探出头看了眼,两个人手牵手走远了。 校园里安静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等到完全看不见了,宁随意松了口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宁随意的脑子还有点懵,这个事实太炸裂了,以至于走路都不专心,一不小心就撞墙上了。 他吃痛的捂着头,站起来却看见年郁南正看着他。 “你,你怎么在这” 宁随意惊得往后退了几步,眼色闪躲不敢看年郁南。 “你又怎么在这” 年郁南双眸平淡,似乎看透了他。 “我在等人” 宁随意抬起头看着年郁南,身后的手在颤抖,突然年郁南身后不远处有人走过。 “我等的人来了,我先走了” 他立马跑向那个人,年郁南看着他仓皇跑开的背影,嘴角一笑。 “哎你来了,我们快走” 那边,宁随意勾着男生的肩膀,捂着他的嘴快速走远,像是仓皇而逃的兔子。 “你在看什么” 宋轻拿好东西,走到年郁南身边。 顺着他的视线看,没认错的话,其中一个是宁随意。 年郁南笑了笑,牵着宋轻的手走远了。 到家后,年美玉却没有在家。 “太太出差了” 许久不见的保姆摆好饭菜,对进门的两人开口。 “知道了,刘姨” 年郁南点头,年美玉这突如其来的出差不是一次两次,他已经习惯了。 简单的结束午餐,宋轻在房间里做题。 “年郁南,这题我不会” 前面写的很顺,可是到了后面就卡壳了。 身旁的年郁南放下书本,侧目看向宋轻手指着的题目。 经过耐心细心的讲解,再凭借她自身还不算笨的脑袋,宋轻也算是听懂了。 “年郁南,我困了” 解决完了数学作业还剩下点时间,宋轻放下笔,声音有些柔软。 “我抱着轻轻睡可以吗” 嘴上是这么问,实际上双手已经环住宋轻的腰,将她带向柔软的大床。 “嗯” 宋轻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架不住困意。 她醒来时,年郁南还在睡,她动动胳膊,被抱得更紧。 “年郁南” 宋轻不介意被这样抱着,只是再不走,恐怕会迟到。 “嗯,我再抱会” 年郁南磨蹭了会,才慢悠悠起床,等两人到学校时,刚好踩点进教室。 聒噪的人声和各种声音混杂,平凡的日子和往常没什么差别。 只是耳边少了熟悉的声音。 宋轻一开始还没感觉,可是时间久了,她才发觉,身边好像少了什么。 “我想吃冰淇淋” 两人手牵着手,站在拥挤的人群里。 游乐场里的人异常的多,年郁南牵着宋轻买了一根冰淇淋。 “好吃吗” 年郁南用指腹刮掉宋轻嘴边的奶白色。 “你尝尝” 宋轻舔了唇边,将冰淇淋递到年郁南嘴边。 他咬了一口,低头吻住她的淡唇。 冰凉的细腻在口中蔓延,宋轻缩了一下舌头,想要后退。 “味道不错” 纸巾轻柔的擦拭宋轻的唇部,淡色变成了红色,有如梨花变红梅。 宋轻抿了下唇,脸色绯红。 她错开年郁南看过来的视线,无意间看到了熟悉的人。 对方慌乱的移开双眸,混入人群里。 “怎么了” 年郁南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大批人群。 “我想坐摩天轮” 熬了几天好不容易到周末,年郁南带着宋轻在青沪游玩了一番。 说是游玩,其实就是约会。 白天找了个奶茶店坐着写作业,喝喝奶茶,偶尔亲几下。 写完了,骑着自行车在青沪兜风。 途经海边看了海,戏了水,躺在雏菊花上共赏晴天白云,海浪袭岸。 休息够了,在人群簇拥下,骑着车到了另一个人群拥挤的地方。 玩过了一系列娱乐设施,终于等到夜晚华灯初上时。 年郁南握着宋轻的手朝着摩天轮走去,他握的很紧,生怕弄丢了她。 “年郁南” 宋轻戳戳他的胳膊,透过玻璃窗可以隐约看到他们的倒影。 “怎么了” 年郁南揽着宋轻,下巴放在她的下巴摩挲。 “有烟花” 宋轻指着天空燃放的烟火,那是璀璨的蓝色,由内向外而放。 “嗯,有烟花” 年郁南捧住宋轻的脸,透过她的瞳孔看到玻璃窗外的烟火。 满目星火,误了时光。 双唇相触,一瞬变成了永恒。 年郁南将宋轻抵在玻璃窗,克制而热烈的吻是这场烟火的结尾。 第40章 绑架 “年郁南,我还想吃糖葫芦” 两人下了摩天轮,宋轻有些累得坐在椅子上。 远处的糖葫芦棍子隐隐现现,年郁南摸摸宋轻的发丝,帮她系上外套扣子。 “乖乖等我” 年郁南的身影很快混迹在人流当中,宋轻迷迷糊糊的靠在后背,没发觉有人正朝着她靠近。 “唔” 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偷瞄四周,趁别人不注意,用手巾捂住宋轻的口鼻。 宋轻晕了,只能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很快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来时,她的手脚被绳子捆绑,嘴里还塞着一团布。 四周很暗,她只能隐隐看见房子外泄出的光。 她挣扎着坐起,意外碰到东西制造出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醒了?” 帽子下的脸旁横着一道疤痕,有些眼熟,但宋轻想不起来是谁。 “嗤,老子这回非让那小子付出代价” 上次在公园袭击不成反被送进监狱,若不是有些关系,他怕是要折在里面。 只是他出来了,他的兄弟却还被关在里面。 经过他一段时间观察,总算逮到了机会。 “什么声音” 外面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刀疤男警惕的起身往门外走,手里的刀噌亮。 “吱呀” 他推开门走出去,灯光下的影子像极了潜伏的野兽。 宋轻坐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能听见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你踏马去死!竟敢坏我好事!” 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她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宋轻心脏猛烈收缩,有一刻甚至停止跳动。 她挪动身子向门口靠近,越着急越挣扎,行动越缓慢。 突然大门被推开,一个人站在光影处跌跌撞撞的向她走来,蹲下身给她解绑绳子。 “轻轻别怕” 他的嘴角有一点红色,白衬衫上也有很多。 唯独灯光下的脸是苍白无色,仿佛易碎的瓷器,碰一下,就碎了。 “疼吗”嘴上的布被拿下那刻,宋轻不自觉问出口,声音轻的像是一缕风,怕吹散了他。 “不疼”宁随意手指在衬衫上擦了擦,将宋轻碎散的发丝撩到耳后。 “撒谎”宋轻拂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就这样摔倒在地,狼狈的几乎跌进尘埃。 “我疼” 他双眸泛红,唇瓣咬出一丝血痕,撑着手坐起,血色蔓延,染了余下白衫。 “笨蛋”宋轻抱着宁随意,他背后插着的刀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 “别担心,警察很快就来”虚弱的声音在光里明明灭灭,苍白虚晃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宋轻的后背。 “轻轻我好疼” 他的下巴紧紧靠在宋轻的肩上,很沉,仿佛有千斤重。 可是声音却很轻,宛若一片羽毛。 宋轻心揪的疼,刺痛的几乎窒息,以至于眼前的世界开始晃荡。 她闭上眼睛,只能感受到些许光亮,耳边的细微呼吸,背上的轻触。 可是很快,他的手垂下了,不再安抚她,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她睁开眼,耳朵向下贴近他的胸膛。 砰,砰,砰 还有心跳声,只是不再热烈,逐渐向她的心脏靠拢,缓慢衰竭。 她有些晕,以至于眼睁睁看着他被送到救护车上时,也只是伸手一触,甚至没有起身。 “抱歉,我没有照顾好你” 迟来的年郁南来不及擦拭额头的汗,仓皇的将宋轻拉进怀里。 远处的红色晃了眼,硬生生被塞进白色的空间里。 她来不及摇头,下一秒就晕倒在年郁南的怀里。 再一次醒来时,周围是熟悉的景象。 这是她曾住过的病房,时隔一段时间,她又回到了这里。 身上的白裙变回了蓝白病服。 只是这次,趴在床边的人换成了年郁南。 而她的身边也没有人偶。 “它在这” 年郁南醒过来看见宋轻张望的神情,拿出包里的人偶递给宋轻。 “他怎么样了” 怀里的人偶让她安心许多,只是想到宁随意,她的心又开始闷了。 “手术很成功,明天应该会醒” 病房的灯没有打开,四周昏暗,年郁南无需遮掩眸子里复杂的情绪。 “嗯”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中蔓延,直到宋轻捂着胸口低声咳了两句。 年郁南起身倒了杯水,水有些凉,宋轻喝了些许就不喝了。 “病情又严重了,吃颗药好吗” 年郁南拿出柜子里的药罐,往手心倒了一粒。 “好” 纯白的药片伴随凉水下肚,解不了它的苦涩。 她熟练的将唇边递来的糖含进嘴里,甜意缓慢得化解苦涩:“我想去看他” 年郁南还未有反应,宋轻直接下床走向门口,在打开房门时突然停顿。 她不知道他在哪一间病房。 “我带你去” 白天隐藏的凉意在晚上显现。 走廊早已熄灯,黑漆漆一片,年郁南为她披上外套,抱着她来到另一间熟悉的房间。 这是年郁南曾经待过的病房。 只是这次,病床上的人换成了宁随意。 “你回家,明天再来” 感受到怀里的动静,宋轻知道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年郁南默默离开病房,背靠着走廊墙壁闭上双眼,四周是无尽的黑暗。 “你能救他吗,就像上次救我一样” 应该是个不确切的词,也就是说,宁随意明天可能醒不过来。 他伤得很严重,宋轻也不敢保证。 “等我”人偶跳到地上,打开门,一溜烟跑了出去,又一溜烟的跑了会回来,手上什么也没有:“抱歉” 它没想到病房已经换了一个病患,还差点惊醒患者。 “没事”宋轻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只是眼神暗淡了点。 “他会好的”人偶缩在宋轻怀里如是安慰。 它不会安慰人,绞尽脑汁也只能憋出这一句话。 “嗯,会好的” 就像它受了伤,到了特定时间还是会苏醒,他也会的。 宋轻抵不过困意,在这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时,床上的人正专注的看着她。 “轻轻” 他的声音嘶哑,仍旧执着地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别说话” 宋轻倒了杯水,扶着宁随意起身,将水喂到他嘴里。 “轻轻真好”轻扬的嘴角牵扯到伤口,疼痛却只有一瞬。 他还来不及诉说他对宋轻的想念,门不合时宜的被打开了。 “我带了粥” 两个都是病患,只适合吃清淡的东西,年郁南在家煮了粥,早早的来到医院。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醒了。 “挺好喝的,就是有些烫”宁随意刚吃了一口,就被烫的呲牙咧嘴。 “喝水” 水杯递到他的唇边,宁随意顺势喝了些:“轻轻真好” 宁随意手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颤抖,他无法想象,如果他当时没有在她身边,她会变成什么样。 “他这次出不来了” 年郁南敛眉,这件事是他的错,他不该离开她的。 “都怪我之前没处理好,不然也不会出这事”宁随意气愤的捶了床板,疼的嗷嗷直叫。 “别折腾,疼” 宋轻笑出了声,往兜里揣,才想起身上空无一物。 突然身旁一只手掠过她,将糖递给了宁随意。 “谢谢”宁随意没说什么,剥开糖纸直接含进嘴里。 “我也要”宋轻话音刚落,一颗糖如愿递到她的嘴边。 “你不吃吗” 年郁南朝宋轻摇头,他的兜里只剩两颗,现在一颗都没了:“我先走了” 看着两个人吃饱喝足,年郁南离开病房。 如果宋轻不在乎他,他会成全。 “你怎么来了” 昨晚的那一眼她以为是巧合,可是在他出现在她面前那刻,她就知道,那不是巧合。 “轻轻猜啊” 宁随意眼神毫不闪躲。 宋轻撇开眼,起身离开病房,顺带给他又倒了杯水。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轻时常上来看宁随意,多数时间都是他在讲话,她默默听着。 年郁南化身为送饭小哥,一日三餐按时送达。 三个人的气氛异常和谐,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轻轻我看一下嘛” 宋轻坐在床边,握着笔在纸上画画。 宁随意醒来时,好奇地凑过去看,可是却被挡着,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个人。 “不行” 宋轻将本子塞进包里,无视宁随意失望的眼神。 “怎么了” 年郁南一如往常来到病房,只是身上穿的不是校服。 白色宽松的运动服套在他的身上,宋轻和宁随意都愣了。 他额头还冒着汗,笑着放下手里的袋子。 “这几天是运动会” 年郁南从兜里拿出一块金牌,将它戴在宋轻脖子上。 宋轻抽出纸巾擦拭他额头的汗,去一旁倒了杯水过来。 “可惜我没法参加,不然我也要送轻轻一块” 宁随意在一旁可惜的摇头晃脑,引得床前的两人发笑。 “你伤还没好” 宋轻可以出院了,可是宁随意却还要再待上一阵子。 “轻轻不要我了吗”看着宋轻身穿的白裙,宁随意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双目饱含泪水。 “她有我就够了” 年郁南放下水杯,将宋轻揽进怀里,眼里的情绪昭然若揭。 “你可真是” 宁随意嘴角苦笑,无论他内心如何劝说自己,在看到他们亲密举动时,内心还是会泛起苦涩。 他将被子往头上一闷“走走,我怕我忍不住暴起,胖揍你一顿” “记得吃饭”宋轻牵着年郁南的手离开病房。 久违的新鲜空气让人舒畅,他们在离开医院时,宋轻碰到了宁阳风。 他仍旧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身后粗壮的大树衬托他的瘦弱。 宋轻往他手里塞了糖,却被他拉住手。 “怎么了”她半蹲身子和他平视,拂去他发丝上的树叶。 “别不要我”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开口,手指却抓着她不放。 “下次来看你,乖” 平静和呆滞相视,他当真听懂了,乖乖松开手。 年郁南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打扰。 “回家”医院里的人流还是有些多,宋轻握紧年郁南的手轻扯。 “嗯,回家”年郁南握紧她的手。 第41章 转变 “姐姐你们回来啦” 宋轻刚进门,黎宋从沙发上冲了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姐姐我想你了” 黎宋的学校距离这里很远,平常住在学校里,只有周末才回来。 上一次见到宋轻还是半个月前,这一见竟有些恍如隔世。 但是他一小屁孩暂时没那么多文采,只能抱着她以表达他如今的情绪。 “姐姐要休息,我们先上去了” 年郁南扒开八爪鱼黎宋,拉着宋轻回到房间。 “我去洗澡,轻轻乖乖待在房间” 年郁南将东西放下,亲了宋轻额头,很快离开房间。 毕竟一身汗味,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要是她嫌弃就不好了。 宋轻不知道年郁南的心理活动,拿出包里的人偶和书本,就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在医院时,年郁南给她带了些书缓解无聊。 除此之外,他还带来了她的本子。 偶尔画一张画,在医院的日子也不是那么无聊。 想到此,宋轻放下书,拿出本子。 指尖一页一页翻过,白纸染上黑色,笔尖勾勒成画。 她画得不多,只有寥寥几张。 她拿起桌上的笔,在等待的时间里,又画了一张。 “像吗” 纸张在人偶面前展开,宋轻歪着头,又添上几笔。 那是一颗心脏,人偶双手捧着它。 “不画我吗” 一双手抱住宋轻的腰,她一偏头,嘴唇就擦过年郁南的脸颊。 “下次” 宋轻收起本子,将它放在书桌上。 “轻轻” 年郁南将宋轻抱到床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迷恋她身上的味道。 “怎么了” 宋轻怕痒的向后缩,可是年郁南的手紧紧禁锢着她。 脸上开始升温,脖子处早已染上粉色。 年郁南欲望不高,遇到宋轻却总是能到达极致。 他克制的亲吻她,在她身上打上自己的烙印,这样她就属于自己了。 “别闹” 宋轻双眼有些迷蒙,推拒的力道更像是欲拒还迎。 年郁南当真停下,只是把她抱在怀里。 宋轻皱着眉头,主动亲他的脖子,鼻尖不时擦过,引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年郁南喉咙发出轻笑,双手收紧,看着怀里的人绯红着脸,他伸手戳了戳。 凹陷的小洞像极了他的小梨涡。 宋轻累的睡着了,年郁南蹭着她的发丝,意识昏沉,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可以吃饭时,餐桌的气氛很安静,一向爱说话的黎宋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轻轻吃点这个,这个好吃” 宋轻的碗里多了一筷子青菜,她看向年美玉,随意往嘴里塞了一点。 “好吃吗”年美玉期待的看着宋轻。 宋轻点头,没想到碗里又多了许多,这一餐对她来说,可以算是酷刑。 硬生生吃了几乎一整碗的青菜,宋轻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她回到房间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年郁南骑着自行车走了。 一瞬间,她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轻轻,我想你了” 手机响了,宋轻接通电话,宁随意委屈巴巴的面容似乎就在眼前。 “等我”宋轻收起手机,带着人偶出门。 “我好想你”宋轻才离开不过几个小时,宁随意就想她想的快疯了。 “吃饭” 桌上的饭菜丝毫未动,早已经凉透,宋轻在来的路上买了一份新的。 宁随意松开宋轻,在她的注视下,将饭菜全都吃完。 “轻轻我想出院了” 身上的伤虽然没完全好,但是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也是没有问题的。 “再休息几天” 医院的生活着实无趣,宋轻尚且感觉如此,更何况本就爱闹腾的宁随意。 宋轻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道宁随意为什么要问她。 “轻轻我困了,我先睡会” 饱腹后的满足感容易让人产生困意,何况现在还是阳光盛大的午后。 宁随意面朝着宋轻,朝她眨眨眼睛,勾着嘴角闭上眼。 宋轻拿出包里的本子,熟练的画下这一幕。 只是这一次画的是带着笑意的正脸,而非侧脸。 画完了这幅,她的脑海闪过好多画面。 有穿着运动服的年郁南,有他亲吻她的模样,无一不是他。 她画了一幅又一幅,画到日落西山,宁随意醒来。 “我回去了” 年美玉打了电话过来,宋轻应了声,和宁随意说完就走了。 平静的生活似乎没有改变,可是宋轻发现年郁南突然远离她了,就像曾经的宁随意。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默默地配合他。 在吃完晚饭后,她又回到医院,连宁随意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三个人默契的不开口,年郁南似乎从宋轻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离开了班级,转到另一个班。 她的旁边没有了他,只有一套空桌椅。 平静的校园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改变,可是今天发生了裂痕。 “宋同学,年郁南为什么转班了” 班级里,一个有些面熟的女生站在宋轻面前,旁边还有一个女生站在她身旁。 她想了想,好像是叫万琳,唯一一个给她留下两面之缘的女生。 “不知道” 她目光平静,心里的一丝波澜被她强硬压了下去。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万琳语气激动,她唯一可以经常见到年郁南的地方就是在班级。 现在他转班了,她几乎见不到他了。 “万琳,你冷静点” 程梦拉着万琳的胳膊,怕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宁随意呢,他为什么没有来学校,我不信跟你没关系” 万琳知道宁随意也喜欢宋轻,傻子才看不出来。 当时他们两个还是同一时间没来学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梦在此时停下动作,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宋轻。 “你闹什么,随意他只是单纯住院,跟宋轻有什么关系” 刚醒来就听到耳边的质问声,严震不耐烦的解释了宁随意没来学校的原因。 他原本以为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没想到万琳不依不饶。 “住院,他为什么住院,肯定是因为你” 气急的女生总是口不择言,万琳误打误撞的猜对了一部分。 宋轻无法反驳,摸着人偶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下。 “你个害人精,活该年郁南不要你了” 万琳抢过人偶摔在地上,它的头部裂了,又碎了一块。 “你什么意思?” 宋轻沉默地蹲在地上捡起人偶,万琳正要过去踩几脚,却被严震拽住了胳膊。 “你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吗” 万琳吃痛的出声,丝毫没有了以前腼腆羞涩的模样。 “狗屁,他们是一家人” 严震暴躁的松开万琳的胳膊,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引来轩然大波。 “你…你真恶心” 万琳瞬间睁大眼睛,指着宋轻说不出话来。 “万琳,我们走,你说的有点过分了” 程梦拉着万琳走了,严震再傻也知道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班级只剩下严震和宋轻,他眼神复杂向她道歉。 “没事” 宋轻抱着人偶离开,背影寂寥。 路旁的树年岁已久,重重树荫遮蔽余晖,她踩着白线往相反的方向走。 “我送你” 严震骑着自行车停在她身边,他报了地名,一路平稳到了医院。 宋轻道了谢,没有注意到严震摇了摇头。 她买了饭菜提到病房,正在看书的宁随意惊喜的放下书。 每一次她的到来,对他而言都是惊喜,无论多少回。 “饿了吗” 宋轻看他吃的如此香甜,肚子自然而然的叫了一声。 “轻轻居然没吃饭,那和我一起吃咯” 香甜的排骨递到宋轻嘴边,她瞬间有了胃口,一人一口,将饭菜全都解决完。 “我不想回去”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宋轻在宁随意面前向来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不用有丝毫顾忌。 也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想法。 “那轻轻和我回家好吗” 宁随意不知道宋轻怎么了,心疼的抱住她。 “好” 年美玉又走了,黎宋也几乎不在,而她和年郁南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他飞走了,缥缈无踪。 她是那条白色的细线,垂落在地,只能看着他离开。 宋轻的耳朵紧紧贴在宁随意的胸膛,怦怦的心跳掩盖走廊的脚步声。 这个夜晚,宋轻没有回去,她窝在宁随意的被窝里待了一晚。 两人相拥而眠,谁也不知道一墙之隔的走廊曾有人焦急而来,默默离去。 第42章 购物狂魔 今天万琳没有来学校,宋轻清闲的坐在位置上画画。 她占据原先年郁南的位置,身旁缕缕清风袭人,倒也乐得自在。 画快完成了,突如其来的水却将它打湿。 宋轻低着头没有回应,身体在颤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程梦慌不择路的捡起地上的杯子,将它放回桌面上。 没等宋轻说什么,一溜烟回到座位。 过了会,宋轻垂眸拿出纸巾放在纸面上吸水,随后将本子放在窗台晾干。 风吹起页角,带走水分,纸面变得有些皱巴,勉勉强强可以认出这是谁。 她看着窗外发呆,一只白鸟停在纸面上轻啄,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纸面。 宋轻深灰色的瞳孔倒映白鸟的身影,它噗嗤噗嗤的飞走,留下了一根羽毛。 “轻轻在看什么呢”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一转头,陷入他的胸膛,清甜的橘香将她包裹。 她后退了些,一抬头,看见他含笑的双眼瞬间充满惊慌。 “轻轻你怎么哭了” 宁随意捧着宋轻满是泪痕的脸,用指腹小心擦拭。 “我疼” 宋轻伸手撩开宁随意的发丝,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怎么回事,这是谁弄的” 白皙如玉的手背红了一大片,甚至有些脱皮,一看就是被开水烫的。 宁随意话音刚落,当着班级人的面将宋轻打横抱起,一路跑到校医室。 “轻轻告诉我,这是谁做的” 看着宋轻手上的纱布,宁随意眼里闪过一瞬冷意。 “我不知道” 宋轻摇头,班级里的人她只知道宁随意,严震,以及万琳。 何况她刚才没有看到对方的脸,更加无从知晓。 “轻轻受了委屈要跟我说,我帮你揍他们” 宁随意挥舞着拳头,下一刻突然张开手,一颗糖出现在他手心。 “我变了一颗糖出来,轻轻吃掉就不疼了” 粉色的外壳和从前那颗皱巴巴的不同,它很新,就连糖果也很完整。 和最初那颗碎裂的糖天差地别。 “骗人,我还疼” 宋轻含着嘴里的糖浅笑,被温暖包裹的手感受不到疼痛。 “我给轻轻呼呼” 微凉的风吹拂她的手背,她的手下意识的颤抖。 “不疼了” 窗外的王平和瞅了窗户里腻歪的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没有年轻过呢” 王平和感叹的望着天,椅子一晃一晃,时间也就这样过去。 此时快下课了,在操场的人些许回到班级趴着休息,等待下一节课的摧残。 “轻轻我出去下,有人欺负你的话,等我回来你告诉我” 宁随意牵着宋轻回到班级,话说完正要走,突然瞥见窗台的本子。 他好奇的凑过去瞅了眼,顿时眉开眼笑。 “轻轻画得是我们吗” 他拿过本子细细端详,越看越像是昨晚他们相拥的模样。 “嗯” 宁随意得到肯定,乐得往前翻了几页,嘴角慢慢抹平,最后艰难的扬了扬。 “轻轻画得真好” 隐秘的角落,很少有人关注。 宋轻抬头亲吻宁随意的喉结,只是轻轻一触,相触即分。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吻就消失了。 “等我回来” 宋轻感觉鼻尖一热,只是来自宁随意的吻。 她接过本子,看着他离开教室。 突然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引得她有些不舒服,她往前看,对上了一双饱含恶意的眼睛。 这双眼睛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重要” 宋轻低头拿出人偶,它的头贴着三个创口贴。 手指一戳,就出现了凹陷。 “在玩什么呢” 宋轻戳着创口贴的手被宁随意捂在手里,不时被捏两三下。 “戳” 她将人偶放进抽屉,手指戳宁随意的嘴角旁,好像在按压着小梨涡。 “轻轻真可爱” 宁随意双手轻捏宋轻的脸,白白润润的手感很好,像是面团子。 等到上课了,他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座位。 “我昨天不是刚跟你说了那事吗,结果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严震悄咪咪压低宁随意的头,偷偷摸摸的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嗯?” 昨天知道宋轻发生了那样的事,他简直想把那个女的碎尸万段。 可惜杀人犯法,不然,宁随意眼神冷了下来。 “她居然转学了” 严震还是忍不住大声了些,毕竟昨天刚发生了那事,今天就转学。 他才不信这里面没有人暗箱操作。 “转学了?” 这倒是让宁随意愣了一下,如果她转学了,那也就不会再对宋轻做什么。 “这不是你做的?” 严震狐疑的看了宁随意一眼,毕竟学校都是他家开的,他要是想让人转学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 “要是我,直接让她连书都读不成” 他倒是想,不过昨天知道的时间太晚,还来不及暗箱操作。 这件事是谁做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他能猜到,宋轻自然而然也能够猜到。 她抱着水杯喝了口水,温度刚刚好,是宁随意刚才帮她接的。 她收敛心神,不去想那些多余的事。 可生活总是不如所愿,总有些人和事想要摧毁她。 “轻轻,晚上想吃什么” 宁随意载着宋轻回宁家,乐得人间烟火一路尾随。 “鸡汤” 自行车的速度很快,宋轻抱紧宁随意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后背。 “好咯,还有什么吗” 宁随意抖了一下,自行车差点翻了。 握着自行车柄的手迅速染上鲜艳欲汁的绯红。 “排骨” 宋轻不知道宁随意现在害羞的和煮熟的虾子一样,自顾自自的戳了一下他的腰。 “轻轻别闹” 宁随意整个人仿佛被电触了一般,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 宋轻乖乖的收回手,老老实实的坐了一路的顺风车。 到了宁家,宁随意拉着宋轻来到他的房间。 装饰很简约,四周都是黑色,倒是和她的房间有些相似。 “轻轻,我们去买衣服” 宋轻房间里有挺多衣服的,那是年美玉后来给她买的,只是全都在别墅里。 “好” 于是宋轻就被宁随意带到了商场。 “轻轻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看,轻轻你试试这一件” “轻轻你看看这一件,我觉得这一件也很适合轻轻” 都说女性是购物狂魔,此时的宁随意更是过犹而不及。 带着宋轻逛了好多家,买了一件又一件。 “宁随意”宋轻很累,停下脚步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果不其然,宁随意瞬间停下脚步。 她眼眸闪过一丝懊恼,抿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随意:“轻轻再叫一声好不好” 宋轻看着宁随意闪烁的双眸愣了神,她以为他会生气的。 在她愣神期间,宁随意软着声音继续诱哄:“轻轻再叫一声还不好,就一声好不好” 宋轻抱住宁随意,在他耳边轻唤低语:“宁随意” “轻轻” 宁随意情不自禁的捧住宋轻的脸亲了好几口。 “宁随意,有人” 宋轻撇开脸,她做不到像宁随意那样厚脸皮。 只是这几下,脸就烧了起来。 “回家亲” 宁随意牵着宋轻继续逛,没一下要进店的时候都被宋轻拉住了胳膊。 “够了,穿不完”宋轻难得强势的拉着宁随意离开。 一开始还很顺,可经过某家店的时候怎么拽都拽不动了。 “轻轻没有贴身衣物哦” 宋轻耳边传来浅笑,被他拉进了店里。 “轻轻你觉得这个好看吗,我觉得这个还不错” “这套也好看” 宁随意看中的两套都带有蕾丝边,款式很相似,只是一套是黑的,一套是白的。 “轻轻我们买这两套好不好,那套也不错,再加上那套怎么样” 宋轻看得有些眼花,觉得都差不多,随意的点了点头。 到了最后两个人是打车回去的,至于那辆孤苦伶仃的自行车,宁随意后面找人拉了回去。 “轻轻快喝” 回来时,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做好。 宁随意打了汤放在宋轻面前,却被她推了回来。 “你喝,对身体好” 上次梅芳来的时候她知道了鸡汤的效果,宁随意喝了估计会好的快一些。 “轻轻真好” 宁随意也不矫情,吹了吹,喝了几口。 宋轻笑了笑,在他喝完后又打了鸡肉,一整只小母鸡最后全进了宁随意的肚子。 “轻轻我好撑” 宁随意撑着下巴看着宋轻吃饭,嘴巴一张一合,还沾上些许汁。 “轻轻觉得好吃吗” 宋轻正吃的专心,嘴角莫名其妙被舔了一口。 “好吃” 甜甜的酱汁进入宁随意的嘴里,他笑着替宋轻回答。 “这肉有点厚” 宋轻静静的看着宁随意,筷子上的排骨几乎都是肉。 “轻轻嫌弃我吗” 宁随意凑到宋轻面前,在她的视线下直接亲了下去。 宋轻筷子一松,排骨落回盘子,她被宁随意按在椅子上亲吻。 “疼” 她的嘴唇破了一点皮,宁随意伸出舌头舔了舔。 “轻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轻看着对方耷拉的脑袋,伸手摸了嘴唇,现在也不是那么疼了,只是在破的那一瞬疼痛。 “张嘴” 面前的大狗狗乖乖的张开嘴,宋轻凑近看,发现宁随意有一颗尖尖的虎牙。 她伸出手指摸了摸,有些新奇。 她摸了多久,宁随意嘴巴就张了多久。 “我吃饱了” 宋轻放下手,拿纸张擦了擦。 “轻轻累了吗” 宁随意擦干净宋轻的嘴唇,抱着她回到房间。 第43章 他们睡着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宋轻躺在床上画画。 浴室门可以隐隐窥见里面的肉色,只是被隐藏在水雾里。 宋轻寥寥几笔,一个裸着上身淋浴的少年缓慢浮现。 手指插进沾湿的发丝,头微抬,水顺着喉结流过胸膛,滑进隐私处。 “轻轻我洗好啦”宁随意下半身裹着浴巾,拿着白毛巾擦头发。 “轻轻头发都没干呢”一点水珠顺着发梢浸润白色睡袍,宁随意拿过吹手机耐心捣鼓宋轻的头发,手指拨弄宋轻的头发,突然亲了宋轻。 随后指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轻轻要不要帮我呢” 宋轻习惯了宁随意不时的突然袭击,接过吹风机开始捣鼓。 可是效果不怎么理想。 她看着宁随意原本酷酷的发型变成爆炸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轻轻笑我” 怀里钻进一只大狗狗,宋轻放下吹风机,将他抱紧:“嗯,笑你” 宋轻的话让宁随意直接炸毛,她被扑倒在床上,视线全被他占据。 “轻轻想笑就笑” 他只是将脸埋在她的脖子里,贪婪地汲取她的味道。 “不笑了”宋轻手指拨弄他的头发,当真没有笑了:“穿衣服,会着凉” 薄薄的布料阻挡不了对方灼热的体温,相接触的地方无法克制的开始变色。 宋轻感觉自己好像缺氧了,脑袋有些昏沉,直到身上的人离开才好了些。 宁随意当着宋轻的面套上衣物,优越的身体展现在她面前。 “轻轻我的身材是不是很棒” 宋轻看到他骄傲扑了回来,不过翻了个身,这次她趴在他的胸膛。 “嗯,很棒”她一向不说谎话,对他,也没必要撒谎。 “轻轻夸我了” 宁随意抱着宋轻亲了好几口,柔软的唇瓣擦过鼻尖,滑过侧脸,抵达脖颈。 炽热温度夹杂情意尽数藏在持久的亲吻里。 “睡”宁随意翻身坐起,将宋轻裹在被子里,起身去浴室,解决自身兄弟。 宋轻捂着被子,睁着灰溜溜的眼睛。 本想等宁随意出来,可没想到他进去的时间竟有些久。 她蹭了被子,将人偶塞进被窝,没等宁随意出来就睡着了。 “咔嚓” 宁随意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出来,窝进被子里抱着宋轻相拥而眠。 第二天醒来时宋轻睁开眼,脸下的胸膛平缓的起伏,她眨了眼睛,有些透不过气。 伸手推拒宁随意,他缓缓睁眼,神情迷糊。 “轻轻怎么了”他嘴里哑声嘟喃,手臂倒是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我喘不过气了” 宋轻皱着眉头,现在不仅喘不过气,还有些热。 获得解放后的她拉着宁随意走进浴室洗漱。 一大一小拿着同款牙刷,左刷刷,右刷刷,喝口水,咕噜咕噜吐光光。 两人洗漱好后,宋轻在浴室里换衣服,出去后看见宁随意正在穿衬衫。 后背的疤痕淡了许多,却无法磨灭它存在的事实。 “轻轻怎么了” 宁随意穿好衣服就看见宋轻站在浴室门口看着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没事” 宋轻坐在床上穿袜子,刚穿好,一双手拿过鞋子帮她穿上。 宁随意朝她灿烂一笑,迅速穿好鞋子,牵着宋轻到饭桌解决早饭。 “轻轻抱紧我,我要加速喽” 宁随意乐呵的蹬着自行车向学校出发,比往常还早到了一会。 两人走在紫藤长廊里,风轻轻摇晃紫藤树,一串串紫藤花星星点点落于地,一场紫色花雨沙沙奏响。 宋轻看着身旁的紫藤树,紫藤花开的似乎更加旺盛了,满树紫藤垂挂在宋轻和宁随意的头上,偶尔抖落几片花瓣。 这条路清幽,久长,从这里走,需要更长的时间到教学楼。 “轻轻我背你” 紫藤花飘落在宁随意肩头,地上是紫藤花海,他微微屈膝,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宋轻低垂着头,鞋尖在花地上随意画圈,花瓣碾碎,花痕四起。 她俯身趴了上去,虚搂着宁随意的脖子。 “走咯” 宁随意起身向前走,背着宋轻穿过紫藤长道。 她胳膊收紧,两人的背影在白鸟眼中化成了黑点。 宁随意侧目看向宋轻,此刻的他比那骄阳暖春更胜三分。 眉眼弯似月,唇角笑如钩。 清风一掠花千,紫藤飞,白鸟闻声,惊得雨里归。 紫藤花未散,满树招摇,正得春风意。 一路走到教室,时间还早,教室只有他们两人。 宁随意拂去宋轻发丝上的花瓣,它飘落在摊开的书上。 “低头” 宋轻摘下宁随意头上的两片紫花,随意放在桌上摊开的书本上,又拂去肩膀的残花,点了点头。 “轻轻真好” 宁随意俯身亲了宋轻的脸侧,轻轻浅浅的吻,似乎残留着紫藤的清淡甜香。 宋轻垂眸,随手翻着书本,三朵花瓣夹缝其间,被困在书缝里,不知何时,那一页会再次被翻起。 她靠坐着窗静静看书,宁随意正在睡觉。 时间过去了,教室里又来了人,脚步声打扰此处的安静。 宋轻不为所动,仍旧看着自己的书。 在上课时倒是听了些课,一下课又有宁随意这个粘人精缠着她。 “程梦退学了,这是你做的”严震压低声音询问宁随意,语气肯定。 “是我做的”宁随意搅着糖果,二郎腿翘得很是欢快。 严震一阵唏嘘,又单方面和宁随意唠了会嗑,见他一门心思在宋轻身上,不再自讨没趣,又做回自己的事情。 “轻轻,我们去看樱花怎么样,樱花街的樱花还开着呢” 这时很多地方的樱花早已尽数凋落,但是樱花街道那儿还开着。 严震刚才的话宁随意还是有听进去一点的,一放学,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宋轻。 “好” 宁随意载着宋轻穿过绿荫,骑了一段路程,拐了个弯,樱花街到了。 今年的樱花空前盛大,经久怒放,满树花瓣零落大半,将路遮掩,粉白色世界近在眼前,尽收眼底。 车来往行驶,悠悠晃晃,跑过的路掀起阵阵粉浪,误染擦肩而过的行人一身花尘。 宁随意牵着自行车走在宋轻身旁,侧目看着她,脸上的笑在风花里张扬。 宋轻偏头看了眼,继续低头戏弄鞋边的樱花,踩着樱花铺满的白线,满身樱雪。 “宁随意”宋轻刚刚开口,嘴唇还张着。 一瞬间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时,她正趴在宁随意的胸膛上。 他的手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将她保护得很好,她没有受到一点伤。 可他落了满地伤。 她的耳朵紧贴他的胸膛,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是心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她起身蹲在宁随意的旁边,心又开始疼了。 很疼,揪心的疼。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偶,垂眸伸手一探,他没有了鼻息。 街道长风吹,满城风雪,樱花纷飞。 十七岁的宁随意,在樱雪里长眠。 “他睡着了吗” 宋轻戳了戳宁随意的脸颊,柔软有温度。 “嗯” 人偶冰冷微小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在樱花街响起,一小片樱花瓣落在了它的头上。 “为什么” 宋轻没有心思纠结,她一向不在意这些事,只是帮人偶拂去头上的樱花,冰凉凉的,金属的触感。 “他困了” 人偶转头看向宋轻,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似那离人风雪中的一抹白。 “我也困了,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宋轻和人偶对视,肇事者早已仓皇跑远,樱花街只剩三人。 一个活人,一个死人,还有一个人偶。 宋轻躺在宁随意的胸膛,怀里紧抱人偶。 有人途经樱花街,不由得一叹。 “这樱花开得真漂亮” 樱花着染一点红,漫天洋洋洒洒轻飞舞,席卷满城。 杨宁背着手在樱花街缓慢行走,走的久了,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两人,还有一辆空车。 “什么情况!” 杨宁走近看到两个人的面孔,居然是宁随意和宋轻,立刻拨打电话。 “这里是樱花街,发生了车祸……” 杨宁挂断电话,站在原地等着救护车到来。 一瞬风起,樱花街的樱花近乎凋零,余留几朵摇摇欲坠。 风停了,花败了,生命落下了帷幕。 满城樱雪,悠长声鸣,埋葬十七岁青春。 樱花待来年又开,时间缓缓不停留,下午的课还是要上。 杨宁站在讲台上,看着宋轻和宁随意的座位,低头一叹气。 “宋轻和宁随意同学不幸去世了” 杨宁语气沉重,含着无限惋惜,原本还有些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 “老师,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严震艰难的扯着嘴角,杨宁最喜欢开玩笑了,这一定是他的玩笑。 杨宁摇摇头,翻开书开始讲课,讲的错洞百出,却没人笑出口。 严震看着窗外凋谢的紫藤,仍旧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今年的紫藤凋谢的好早啊” “对啊,不过真的很好看呢” 花痕零落,随风逝去。 一朵紫花瓣漫无目的的飘着,飘进了一个窗户里,落到了年郁南的身前。 年郁南清瘦苍白的手指拈起花瓣,抬手轻抚心脏处,心里有些堵得慌。 自从那天起,他的心生病了,不受他的控制。 “轻轻,我好想你” 年郁南碾碎指尖的花瓣,他似乎瘦了,衬衫在他身上竟有些宽大。 风一吹,似乎就倒了。 “叮” 年郁南打开手机,里面的内容让他心瞬间一紧。 他捂着胸口迅速拨通电话,花瓣被他捏的粉碎。 “我可没骗你啊,毕竟拿人钱财,我可不会虚报信息,还有,这是老宁告诉我们的,你可不能怀疑老宁” 对面男生说完话迅速挂断,丝毫不知道这对年郁南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轻轻” 年郁南手撑在桌子上,艰难的呼吸。 窗户吹来一股风,他偏头一看,弯着嘴角笑了。 第44章 遗忘 年郁南是在一阵抽泣声中醒来,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神疑惑。 “小南你怎么样了” 年美玉扶起年郁南的身子,让他靠在床头。 “姐,我怎么了?” 年郁南不明白,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到了医院里。 “小南你忘了?” 年美玉捂住嘴,双眼不可置信。 “小南,你还记得轻轻吗?” 她小声开口,仔细端详年郁南脸上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那是谁?” 年郁南疑惑的神情不似作假,年美玉捂着嘴,再度流下眼泪。 “轻轻是你外甥女,你是她舅舅” 年郁南惊讶的看着年美玉,很快恢复成原样,只有年美玉泪流不止。 “轻轻现在应该还在上学” 年郁南轻笑,有些想见见这个外甥女,她应该和他差不多大。 “轻轻走了” 年美玉擦擦眼泪,她已经接受了宋轻去世的事实。 “这样啊” 年郁南一愣,不知为何心有一点闷,可能是躺太久了。 “小南你等等,姐姐去找医生” 病房里骤然变得安静,却有些有些熟悉。 他看着窗外,窗台有盆花,看不清是什么品种。 他动了下身子,不经意间看到了枕头下露出的一小角纸张。 “这是什么?” 他好奇的抽出看了眼,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字让他愣了。 熟悉的是他的名字和字体,陌生的是他不记得自己写过这张纸条。 何况还出现在医院里。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的把纸条塞回枕头底下。 “刺激过大导致短暂性失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医生的话让年美玉放下心。 “小南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是轻轻的葬礼了” 年美玉疲惫的离开病房,徒留年郁南一个人。 “照顾谁呢” 他拿出纸条仔细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也就浑浑噩噩的待在医院里,直到宋轻葬礼那天,才离开医院。 墓地里,年郁南手捧雏菊站在墓碑前为宋轻哀悼,一身黑西装不复往日清润。 黎宋站在年郁南旁边默默地抹着眼泪,小声的抽泣声衬托气氛的安静。 一束束雏菊放在墓碑前,年郁南弯腰对上了墓碑上宋轻的照片。 他退至一旁,黎宋含着眼泪放下雏菊。 “走,别打扰轻轻了” 一瞬之间,年美玉苍老了不少。 年郁南回头看了一眼墓碑,它安安静静的扎根在那,没有热闹,没有喧哗。 「她喜欢安静」 年郁南莫名这样觉得,他抬手轻触胸口,心脏似乎又不舒服了。 灰蒙蒙的天,笼罩的阴霾,压得年郁南有些喘不过气,好在很快就回到别墅,逃离沉重的世界。 朝阳生,驱散了阴霾,今日一片光明。 年郁南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熟练的走向班级。 “年郁南你怎么回来了” 刚走到座位还没来得及坐下,看到他的严震疑惑的询问。 “嗯?” 年郁南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失忆了?” 虽然这种情况很小,但是宋轻和宁随意双双死亡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嗯,忘了一些事情” 年郁南点头,直接在位置上坐下。 “你还记得宁随意吗” 年郁南点了点头,毕竟是他前桌,同学大半年还是记得住的。 “宁随意也去世了” 听到他去世了,年郁南没什么反应。 不过听严震的话里的意思,他们班似乎还有一个人也去世了。 “也?” 这样想着,他也好奇的出声询问。 “你不知道吗” 严震愣了,年郁南是宋轻的舅舅,他怎么会不知道。 “宋轻,她和宁随意一起去世的” 年郁南摇摇头,严震也没有多问,直接向年郁南开口解释。 “这样啊” 他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窗边的风吹起他的额前碎发。 正欲收回视线,却见白鸟比翼双飞齐,树间夏风停。 铃声叮铃,刹那分别,长风一路吹,久久不归。 班级的老师见到他的那刻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 课堂枯燥无味,兜来兜去,也就过去。 年郁南挎着包正准备离开,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 他蹲下系好鞋带,起身的时候发现他身旁的空桌里面有一本本子。 “嗯?这是我落下的吗” 他随手将本子放进包里,踩着白鞋走了。 放学时分,黄昏斜阳照,他的影子在时光里悠长,浸染花瓣。 紫藤长道枝叶绿,满地遍紫花,延至尽头,似长眠。 年郁南的白衬一尘不染,鞋底碾碎不知多少零落花。 他悠悠向前走,看到一只白鸟,它在鸣叫,在盘旋。 一不小心被困在了藤条里,它在挣扎,无法挣脱。 年郁南走过去将它解救,它的翅膀受伤了,还在抬头呼唤伴侣。 “可怜的小家伙”他拿出来翻了翻。 年郁南轻抚它的翅膀,它被伴侣抛弃了,他在窗户转头的那一瞬看见了。 “我带你回家” 年郁南离开学校,将白鸟放在篮子里,长腿一跨,骑着白色自行车悠悠远去。 一路行驶,路边的树分外繁盛,叶叶声响迎接夏天的旋律。 年郁南捧着白鸟走进别墅,拿着医药箱回到房间,小心处理它的翅膀,最后打上漂亮的蝴蝶结。 家里没有鸟垫窝,年郁南看了周围,书柜上有一条红色的围巾。 他用毛巾围了一个鸟窝,将白鸟放在上面。 窗户是绿树繁荫,枝叶摇晃,路灯冒了一个头,躲在树叶之间。 年郁南手有点痒,想画下这幅场景。 他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刚一打开本子,人就愣住了。 他的本子居然被人画过,画上的居然还是他,虽然只是侧脸,但是他自己的脸他总不能认错。 他好奇的往下翻,下一页是两只紧握的手,一只手上有一颗痣。 余光瞥见自己虎口上的痣,这张也是他,就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了。 第三页是一个男生的睡着的侧脸,他想了下,才想起这是宁随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爽。 第四页是一个人偶,没印象,直接跳过。 第五页又是宁随意,不过这次是正脸,他现在心里极度不爽,很想揍他一顿。 不过鉴于他是死者,想想就行。 再下一页是身着运动服的他,这套衣服他还真有,就在柜子里。 他的神情开始严肃起来,干净利落的翻开下一页。 “这是” 画上的他正在亲吻一个女生,他心脏骤缩,头有些疼。 他攥紧手,想起了许多。 再下一页是他抱着她睡着的模样。 第九页是她和宁随意相拥。 最后一页,是宁随意裸着上半身淋浴的模样。 “轻轻” 本子掉落在地,年郁南的心很疼,他捂着胸口,手撑在桌上。 “我的轻轻,没了” 年郁南双眼一闭,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惊动了走廊上的黎宋。 “舅舅你怎么了!” 黎宋打开房门,轻轻推动年郁南,可是没有反应。 “舅妈,舅舅晕倒了!” 黎宋跑出去,喊来了年美玉。 不过几日,年郁南再次晕倒,年美玉连忙将年郁南送进医院。 “舅舅会好的” 手术室外,黎宋抱着年美玉,稚嫩的安慰她,自己早已红了眼睛。 “别让他再受刺激,他的心脏会承受不了” 手术结束后,年美玉在病房坐了许久,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舅妈,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看着就好” 年美玉疲惫的点头,却没有让黎宋一个人留在这里陪年郁南。 “走,你也累了” 两个人离开病房,关上的门宣告这场青春的结束。 日复日,紫藤花尽数凋落,过了花期。 春风走了,带走了十七岁的宋轻和宁随意 夏风来了,吹醒了十七岁的年郁南。 第45章 梦醒 “这满地的樱花真美啊” 黎清飘在空中,在樱花街随意飘着,没有了束缚,她很自由,却一时不知该去哪里。 脚尖轻点,黎清落在地上,穿过堆叠层层的樱花,没有实感。 “还是这样比较好看” 黎清悠悠飘起,俯视满地残花。 “不过我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还在医院里来着,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黎清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这里是青沪” 这条她上学来往的樱花街不知途经了多少次,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学校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毕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间点,黎清有些好奇的飘往学校。 学校树木青葱嫩绿,正处于夏天时节。 可黎清所在的时间已经入秋了,梧桐泛黄欲坠。 学校里很热闹,应该是下课时间。 黎清在学校里随处飘荡,途经紫藤树下,风吹紫藤摇,垂落心头。 “啾啾” 两只白色的鸟从她身旁飞过,她追了上去。 它们飞得很快,她追到一个窗户前就停下了。 “算了” 她叹了口气,正要飘下去,无意瞥见窗户里正趴着一个少年。 四目相对的那刻,她感觉他好像看见了她。 不过下一刻他就闭上了眼睛,侧脸的碎发遮掩苍白的面色。 她正要凑近看,窗内飞出一个纸飞机,它穿透她的身体,将她打散。 幽幽梦影,黎清缓慢睁开了双眼,身体滚烫灼热,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久到她几乎醒不过来,甘愿沉溺。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口干舌燥,起身去找水,无力的摔落在地。 “疼” 黎清缩在地板,秋天凉意已至,地板微凉,持续的高烧却让黎清感到一阵火热。 “什么情况” 咚的一声惊醒了年郁南,他赶紧跑过去将黎清扶回床上。 “水…水” 黎清声音沙哑,嘴唇一片干燥,年郁南倒了一杯水,喂进她的嘴里。 “呼,总算好了” 见黎清又睡了过去,年郁南扶着她躺下,换着敷冷毛巾,直到温度下降了些,他才停下。 他瘫在椅子上,随手抹了额头的汗。 一路狂奔来狂奔去,回来还没睡多久,又这样折腾,他感觉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 “幸好工作保住了,不然非得揪出那个兔崽子,拔了他的皮” 年郁南一头黑线,就为了这子虚乌有的事情害他忙活了这么久,要是再晚回来一步,黎清说不定脑子都烧坏了。 看着病床上睡眠安稳的黎清,年郁南缓缓吐出一口气。 直到黎清醒来之前,年郁南都不敢睡觉了,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叮铃一声,教学楼瞬间热闹,年郁南打开贴,那条帖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换成了另一条。 “……因为小说看多了,情不自禁就胡编乱造了这一条帖子,如果造成了误会,我很抱歉……” 年郁南打开手机浏览,笑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黎清怎么样了” 看着着急跑来的两个人,年郁南收起手机,示意他们自己去看。 “应该没什么问题” 宁阳风无语的看了眼不靠谱的年郁南,在确定黎清确实好些时才放下心。 要是会在意这点眼神他就不是年郁南了。 他当着他们的面直接瘫在椅子上睡了起来,更加坐实了他的不靠谱。 他醒醒睡睡了挺长时间,再次醒来时那两个崽子又不见了。 窗外很安静,没有人声,没有鸟鸣,甚至没有风声。 叶落了,飘进窗户里,落在白色被子上,发出一丝微响。 他过去看了下黎清,已经退烧了。 随手拈起落叶,此时他真真切切的意识到,秋天来了。 “来就来了呗,这一天一天的,总有忙不完的事” 他随手将落叶往外一扔,伸了下懒腰,烦躁的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一直忙活到快放学。 “年医生?” 放学铃声叫醒了睡了许久的黎清。 她还有些晕,迷迷糊糊的下床。 “你先坐会,一会有人会来找你” 年郁南放下手中的笔,语气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谢谢你啊” 黎清靠在床上等着他说的人,却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到再醒来时她正趴在一个人的背上,淡淡的橘香在她鼻尖徘徊。 她仔细一看,是宁阳风。 “醒了?” 感受到背上的动静,宁阳风微微偏头。 黎清点点头,走到灯光底下时才发现身旁还跟着一个人。 “我发烧了?” 她摸了自己的额头,还带着点高烧后的余温。 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烧傻,不然她这尊贵的小脑袋可要没了。 “还知道自己发烧,看来确实好多了” 黎清搂紧宁阳风的脖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阴阳自己。 不过如果没有他们,她估计得烧死在外头。 “怎么不走了” 走到校门口时他们就停下了脚步。 “等车”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他们面前。 黎清不知道这是什么车,不过看外观就很贵的样子。 “谢谢” 车上三个男的,只有她一个女孩子。 在如此封闭的空间里,黎清不可避免的拘束。 战战兢兢的坐了一路的车,一下车,黎清慌不择乱的跑回了家,还隐隐可以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 “我的宝,妈妈吓死了” 黎清打开房门,抱住冲过来的白安。 「清清怎么了」 面前人的温度比平常高了许多,脸色还有些潮红。 更重要的是,黎清身上的衣服偏大。 「天杀的,哪个登徒子欺负我家清清!」 白安心里拔凉拔凉的,那叫一个忧郁,心境凄凉。 “笨小白别担心,我只是发烧了” 黎清抱着白安洗漱好回到房间,逗弄了会它的狗尾巴。 「吓死我,我还以为清清没了」 白安耳朵抖了抖,松了口气。 “笨蛋” 看着白安咧开的小嘴,黎清弹了它的耳朵。 打开手机正想给沈顾发消息,不过想起他正在兼职,泄气的将打好的字删除。 “算了,就这样” 黑色长发在床上摊开,宋轻仰面看着天花板有些无奈。 白安在它身上为非作歹她也只是摸摸它的毛,没有理会。 “打游戏” 睡得太久的她一点困意也没有。 她突然坐起,趴在她身上的白安咕噜咕噜滚到了地板。 他懵懵的趴在地上,小兄弟有点疼。 “笨蛋” 黎清将它抱在怀里,打开手机游戏,熟悉的账号还未上线。 “小白你别乱动” 才刚开没多久,白安脑袋凑到了屏幕上,直接挡住黎清的视线。 她扒拉开白安,游戏里自己凄凉的身体正躺在地上,还被踩了几脚。 “……” “你给我一边去” 黎清将白安提溜出去,开开心心的才玩没多久,旁边的团球扒拉她的胳膊。 手一抖,她又死了。 她沉默了会,低头幽怨的看着罪魁祸首。 白安无辜的朝黎清咧嘴笑,松开爪子,默默耷拉下脑袋。 “算了,不准有下次” 黎清无奈的扶额,自己要养的,就得受得起它的作。 她憋着气难得在峡谷嘎嘎乱杀,心里顿时一阵舒畅。 “嘿嘿嘿,这不得五杀” 还差最后临门一脚,黎清提前享受五杀的喜悦。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又躺在地板上凄凉。 “啊啊啊,你给我出去!” 就差那么一下的时候,白安看黎清那么开心,不由得凑过来看,就不小心扒拉了下她的胳膊。 「清清好凶」 黎清生气的扔开手机,抓起往外跑的白安一顿猛搓。 白安委屈巴巴的看着黎清,下一刻整只狗都石化了。 “气死我了” 黎清拍着白安的屁股,拍着拍着手感还不错。 不自觉的捏了几下,感受到它的挣扎,直接一巴掌呼了下去。 “行了,这次就先饶了你” 黎清松开白安,把它踢到一边,继续峡谷之旅。 第46章 争宠 “什么情况” 刚结束游戏就有人拉她,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车上和她待在一起的宁阳风。 黎清想了想,不提之前他伪音装姐姐骗她的事,他的技术还是大大滴不错,何况刚才还帮了她。 这样想着,黎清就点了同意。 “看来好的不错” 刚进入组队界面,宁阳风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次不是伪御姐音,而是他本来的声音,虽然有那么点细微差别,但还是听的出来。 “还行” 黎清没有带耳机,就这样和宁阳风对话。 突然感觉到胳膊又被扒拉,她低头一看,白安正拼命往她怀里钻。 “小白你干嘛呢,一边去,别打扰我打有游戏” 游戏快开始了,黎清拎着白安的脖子和它圆溜溜的眼睛对视。 「我去你的宁阳风,居然背着我和清清打游戏!我要杀了你!」 白安气急败坏的扑腾着身子,扑通一声,掉到了床上,晕乎乎的坐在床上,脑门还被崩了个板栗。 “别闹,再闹我就把你丢出去” 黎清撸了把白安身上的毛发,用胳膊压住它的脖子。 狗头就这样动弹不得,身后的身子还在扑腾。 “小白是谁” 陌生的名字让宁阳风有一瞬警觉。 “一只捣蛋狗” 黎清瞥了眼白安,它肥胖的身子在床上扭动。 “你乖一点,我就放开你” 一直压着也不是个事,还不好打游戏。 黎清和白安打着商量,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一只狗打商量。 「我保证乖乖的」 白安眨巴着眼睛,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黎清试探性的移开胳膊,见它真的没有作闹,也就不再管它。 “你们到底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游戏里传来厮杀声,黎清思来想去,还是很纠结这个问题。 “心有灵犀啊,你不信我没办法咯” 对面欠揍的语气让黎清牙痒痒。 “小白,等你长大了些,帮我教训他” 黎清将白安抱在怀里,凑到它耳边气愤的开口。 可是难得它居然有些无精打采的,软趴趴的趴在她的怀里,很是忧郁。 “小白你怎么了” 黎清顺着它的毛发,把它抱在面前亲了一口。 「轻轻再亲亲好不好」 白安瞬间精神了,果然黎清最在意的还是他。 他撅着小嘴向黎清靠近,下一秒就被丢到了旁边。 他四脚朝天,不明白黎清怎么翻脸这么快。 “诶你等等我,我又复活了,等我一下” 黎清捧着手机着急的叫喊,白安又陷入自我怀疑当中,抑郁连连。 “刚才不是还要放狗咬我,我等你做什么” 对方欠揍的话让黎清一阵气急败坏。 “小气鬼” 两人游戏打的热切,聊天聊得火热,一旁的白安凄凉的窝在被子里。 “你说,白安什么时候会醒啊” 黎清突然话风一转,引出了沉重的话题。 “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看着游戏中死了的自己,躺在床上有些失神。 “小白你干嘛呢” 安静许久的白安爬到宋轻身上,郑重的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小白你占我便宜” 唇上的触感很奇妙,小白的毛发些许擦过唇瓣。 黎清回过神来将它抱在空中。 “你挂机了” 听到这话,黎清连忙坐起,将白安扔进怀里,拿起手机动了起来。 「清清好软」 白安陶醉的蹭着黎清的身体,还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我不打了,先下线了” 打了一个多小时黎清有些累了,直接退出游戏。 肚子饿了,又去厨房煮了碗面条。 “小白好吃吗” 她拿着筷子将面条喂进白安嘴里,看着它享受的模样,不由得发笑:“剩下是我的了” 黎清在白安渴望的目光吸溜吸溜的干完一整碗面条,连汤都不剩一点。 “别看了,能给你吃一点就不错了” 白安撑着后腿在厨房扒拉着黎清的裤子,她擦干手,提溜着它回到房间。 她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觉了,没想到白安又开始闹腾。 “这只是个人偶” 黎清双手刚抱上人偶,身旁的白安直接从被窝里一跃而起,将它挤了出去。 她扶额的看着这个捣蛋鬼,在它嘴上亲了一口才得以安生。 “睡觉,再闹把你丢出去” 黎清一手揽着白安,一手揽着人偶,总算可以安静的睡个好觉了。 「清清?」 白安用脑袋顶了黎清的身侧,见她没反应,呲溜呲溜的爬到她身上,趴在她胸口上睡觉。 余光瞥了眼丑不拉几的人偶,禁不住伸出爪子去打它。 奈何腿腿太短,压根够不着,还踢蹬了黎清几脚。 听到黎清的闷哼声,它停下动作,老老实实的枕着她胸口睡觉。 「给小爷滚!还我的清清!」 白安睡得正香,梦里他和黎清步入婚姻的殿堂,正要亲吻时,有人横插一脚,把黎清抢跑了。 它气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滚到了地板上,背上还有点重重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它扭着脖子往后看,结果脖子太短转不过去。 「什么东西」 白安翻了个身,四脚朝天看着天花板。 他晃着身子站好,抬起圆圆的脑袋和人偶对视。 「什么玩意,居然会动!」 白安震惊的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小声点,她在睡觉” 人偶坐在地上翻着书,听到动静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嘴。 白安摸摸鼻子,摇晃着尾巴凑到人偶身边。 瞅了眼摊开的书页,再瞅瞅人偶。 爪子啪叽一声按在书页上,撞了撞人偶。 见它看过来,爪子在书上圈出几个字,合起来是一个句子。 「她知道吗」 白安嘴里附和着哼唧,他本来想多圈几个字的,奈何这页字很少,他又懒得翻。 人偶点头,扒开它的爪子,翻到了下一页。 「你是谁」 在白安圈字的时候,人偶不停浏览内容。 “不知道” 白安狐疑的看着它,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 「你会害她吗」 见人偶摇了摇头,白安勉勉强强相信了它。 大发慈悲的移开爪子,朝人偶抬了抬下巴,用高傲的鼻孔看它。 人偶没理会白安,自顾自的看书,这让白安很不爽。 它一爪子将书本按下,一屁股坐在上面,得意的摇着尾巴。 “小白你在做什么” 啪的一声,电灯瞬间打开。 白安尾巴停在空中,转身蹦到床上朝黎清撒娇。 “你怎么欺负人呢” 黎清揪着白安的耳朵,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忍不下手打它。 “一边待着去” 就这样,白安被黎清丢到了角落,看着她将人偶抱在怀里。 「g:晚安」 黎清看着沈顾的回信傻笑,再瞥到扒拉她胳膊的白安,顿时又是一阵郁结。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一个闹腾的主,还会在背地里欺负人。 「清清我错了嘛,不要不理我」 白安扒着爪子摇晃黎清的胳膊,嘴巴往下撇,模样好不委屈。 “跟它道歉” 黎清放下手机,将白安放在被子上。 他和人偶大眼瞪小眼,闭着嘴不想开口。 “嗯?” 看着白安这不服气的小模样,黎清一巴掌呼在它的脑袋上。 「清清好凶」 白安捂着小脑袋,差点掉大珍珠。 「看我之后不怎么折腾你」 他捧着人偶的手哼哼唧唧直叫,黎清毕竟听不懂狗语。 看白安的动作也就以为它道歉了。 “行了,我要睡觉了,你们两个一边玩去” 黎清将两个小家伙提溜到一旁,关了灯,自己窝在被窝里睡觉。 白安蹬着小腿,从黎清身上翻过去,缩到她的怀里。 “乖” 她看着怀里冒出的小脑袋,亲了它的鼻尖。 「我要和清清一起睡觉」 白安糊了黎清一嘴口水,溜圆的眼睛在黑暗中尤为明亮。 “我也要” 往常成熟稳重的人偶在这一刻坐不住了。 翻过黎清这座小山,凑到她面前,顺带一不小心踩了白安几脚。 黎清愣了一下,无视白安杀猪般的哼唧声,扭动的肥胖小身子,亲了人偶额头。 “小白你可真霸道” 按住躁动的白安,她的手摸上人偶的头部。 它衣服下的躯体有很裂痕,有的部位碎裂的可以看见内部的空洞。 “无数的裂痕组合成伤痕累累的你” 这是某本书上的一句话,黎清觉得很适合人偶。 “是吗” 人偶看到过这句话,就在刚才的那本书里。 “我随便说的” 给了白安耳朵一个钢镚,她将人偶也搂在怀里。 看到黎清困倦的面容,白安也不再折腾。 勉勉强强忍受前后夹击的痛苦,实际上还挺暖和。 第47章 愿望 “小白我走了,你乖乖待在家里哦” 黎清回头继续整装待发,砰一声,拿起包就走了。 上课铃声响时,她刚好踩点进入教室。 “黎清你怎么来的那么晚” 早早到学校的苏以已经拿出课本摊在课桌上,人却悠哉的吃着小零食。 “睡过头了” 黎清刚放下书包,走廊就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不用想,绝对是戴着黑框眼镜的秦雪怡。 由于来得及,她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此时肚子饿的慌。 艰难的度过一节课,她拉着苏以想去买些东西吃,却被她以要睡觉的理由拒绝了。 “好,那我自己去了” 黎清松开手,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面包房,买了个大面包啃着,左手还拎着一根香肠。 “真香” 松松软软的面包口感极佳,她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只是吃得太多有些口渴了。 她转身往回走,打算再买瓶牛奶,却没想到在楼梯拐角处撞上了人。 抬头一看,这不是她的极品男友沈顾吗。 “沈顾你要去做什么啊” 黎清低头又啃了一口面包,脸上鼓鼓的像糯米团子,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找你” 她嚼面包的嘴听到这话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找我做什么?” 将面包咽下去后,她又啃了一口手边的香肠,好不神仙快活。 “没事” 黎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将面包放在他的嘴边,虽然是她啃过的,但对方应该不会介意。 “挺好吃的,来一口?” 果不其然,沈顾咬了一小口,不像她吃的那样凶悍。 “好吃,再来一口” 这面包挺大,黎清才吃完了三分之二就有些饱了,甚至有些吃不下。 看着面前的沈顾,她贱笑着想到了好主意。 沈顾没说什么,只是打开手中的牛奶瓶盖子递给黎清,在她欣喜的眼光中拿过面包。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牛奶,这也太及时了” 黎清咕噜咕噜一次性喝掉了半瓶牛奶,些许白色沾在嘴唇,还有一点面包屑。 她自己看不到,可是站在她面前的沈顾却看得见。 他抽出兜里叠好的纸巾擦拭她的唇角,顺手揣回了兜里。 清清冷冷的低眸看着愣了神的她,指腹不由得抚摸红了的唇角。 “好贴心” 回过神的黎清踮起脚尖,伸手勾住沈顾的脖子,压低他身子亲了他冰凉的薄唇。 嘴唇泛着光泽的油渍在他唇上摩擦,镀上一层晶亮的光泽,像是口感可人的果冻。 短暂的吻像是一瞬的风起,沈顾还没深入品尝就结束了。 黎清坏笑的往后退了几步,看到他有些低垂的头颅不禁发笑。 “下次下次” 她拉起停留在原地的他一起上楼,碎裂的光镀上金色的温柔,相连的双手泛着一丝光泽。 那条简朴的红绳闪着细碎零星的光芒,淡淡的红晕为相连的双手灼上一层缥缈。 黎清捧着牛奶瓶咕咕噜噜的干完全部,有些可惜的看着空玻璃瓶子,最后决定收藏起来。 “你在笑什么啊” 醒来的苏以瞥到一直傻笑的黎清,睁着好奇的眼睛凑到她身旁仔细瞧了瞧,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充其量只是一个瓶子。 “你不懂” 黎清推开苏以靠过来的脑袋,将瓶子郑重的放在桌子上。 “是是是,我不懂” 苏以扁着嘴怒拆一包零食,唧唧的吃了好多。 “我也要” 原本已经饱了的肚子开始闹腾,馋虫又在活跃了。 黎清毫不客气的伸手要了一些,吃下肚后肚子才满足了。 “看来我也得备点零食” 美食的诱惑极其之大,哪怕放学了黎清还在念叨着这事。 走出校门,旁边的巨树开满了绿叶和细小的不知名东西,哪怕已经秋天了,它仍旧支撑着夏季。 她站在树底下,身旁是粗壮的大树,上面的纹路曲曲折折。 沈顾牵着自行车,想起了之前里学校流传的话。 听说在树干上刻下五角星并且许愿,上面就会落下一颗小小的果实,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沈顾你快过来” 沈顾正牵着自行车朝她走来,她看了看周围,太阳的光影温暖了周围与秋凉。 她悄悄地拿出包里的小刀,偷偷摸摸的刻上一个五角星,一刀一划痕,粗壮的上树干多了一颗五角星。 突然她的头被敲了一下,她摸了摸脑瓜子,转身一看,沈顾的手还停在半空没来得及收回。 “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黎清失望的低头,突然脑瓜子又被崩了一下:“你怎么又敲我” 她低头一看,却见一颗很小的黑色果实躺在地上。 “诶沈顾你快看,真的掉了东西下来诶” 她惊奇的捡起果实,拉着沈顾的胳膊让他瞧。 “你也去画个五角星,快点快点,画完记得许愿” 手上被塞了一把小刀,沈顾被黎清拉到粗壮的树干前。 在她满眼期待下划了一个五角星,就在她的那颗旁边。 “快许愿快许愿” 他不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可若是她希望,讨她喜欢又何妨。 看着两颗紧紧挨着的星,他默默的许了一个愿。 愿望很简单,只要她安好。 黎清低头看着脚边,什么东西也没有。 “嗯,许完了” 在原地等了一下,只有风吹过衬衣的声音,她抬头看着满目绿叶,黑色小果实隐藏其间,只有些许露出身影。 “算了,是我想多了” 黎清将手上的果实扔到树干下,失望的转身骑上自行车。 下一刻,她的头顶被砸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一颗熟悉的果实躺在她的鞋边不远处。 “嘿,沈顾沈顾,你快看,它真的掉下来了” 手心的黑色小果实带着些温度,沈顾摸摸她的头,潜藏的温柔埋藏在眼眸里。 “你等等,我去把刚才那颗找回来” 黎清迫不及待的在刚才扔的地方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 “可能陷进土里了” 前天下过一场秋雨,哪怕满树梢已经不带一丝雨水,打湿的泥土却还带着湿意。 黎清叹了口气,也没多纠结,在沈顾的注视下掏出包里的瓶子将果实装了进去。 “嘿嘿,这是你送我的瓶子哦” 牛奶是送给她的,那装牛奶的瓶子自然也是她的了。 “怎么了吗” 少年眉目深邃如黑曜石,将人禁锢沉沦其中。 “没事,该走了” 鼻尖一凉,是少年落下的吻。 黎清摸摸鼻子,迷迷糊糊了骑了一路。 “好害羞哦” 沈顾在岔路口分别后,黎清轮着自行车回到家,浑身都在冒着粉红色的爱心。 “笨小白,早上有没有乖乖的” 熟悉的小肥崽冲到她面前,她回过神,熟练的将它抱在怀里。 「清清我好饿」 一早上没吃东西的小白扭着身子哼唧,毛发下的肚皮都瘪了些。 “啊,我都忘了小白你还没吃饭呢” 感觉到手感有一点点不对劲的黎清拍拍它的肚子,这时才想起来狗粮什么的都在沈顾那里,她这里可是没有的。 看着白安奶呼呼的牙齿,又想着昨天它吃了面条身体也没出现毛病,干脆煮了一锅面。 “小白先委屈你吃面条了,等下就有狗粮吃了” 白安张嘴的动作一顿,耳朵瞬间竖起。 香喷喷的面条多好吃,还是黎清亲手做的,哪里是狗粮比得上的,何况他又不是真的狗,怎么能吃狗粮。 此时的他丝毫忘记了之前自己吃狗粮吃的多么欢快。 「我不要」 白安在桌子上撒泼滚打,只可惜听不懂狗语的黎清并不能领会它的意思。 “好啦,现在就带你去吃狗粮哦” 将白安喂饱后,黎清自己扒拉了几碗,收拾好后就带着一脸幽怨的白安出门。 第48章 受伤 这次没有沈顾在身旁,黎清脑中回想着上次来的路线走了一段,在岔路口时有些犹豫的不知往哪里走。 “应该是这里,你说对,小白” 黎清揪着白安的小耳朵,看它气呼呼的样子不禁发笑。 虽然事先没告诉它是来找沈顾是她的错,但她也没想到它反应这么大,气了一路。 「哼,我才不要去他那」 白安虽然很生气,但是这脾气却没有发在黎清身上。 只是自顾自的趴在篮子里郁闷。 现在黎清主动摸他的耳朵,他不由自主的蹭了蹭。 “走咯” 对自己迷之自信的黎清往左边行驶。 一开始黎清还骄傲自己聪明的脑瓜,可随着路的渐远,人影越来越少,周围的景象陌生,她对自己开始产生怀疑。 “我不会真走错了” 黎清放慢车速,摸摸白安的小脑瓜。 “算了,打个电话问一下” 路边的一排青树缀染秋色,途经的别墅隐藏在清苍的绿树之后。 黎清牵着自行车慢慢向前走,拨出的电话还未有人接听。 “算了” 她收起手机往回走,身旁的黑色铁门突然打开。 她好奇的偏头看了眼,意外看到了身着白衬黑裤的年郁南。 还别说,他这样穿看起来还挺人模人样,混入高中都毫无违和感。 “好巧啊年医生” 身后的别墅幽静淡雅,中间的泉水喷出汩汩清泉。 黎清回收视线,朝着年郁南打招呼。 “是挺巧” 年郁南牵着自行车走到黎清身侧,车篮里还放着一个保温盒。 “给我外甥送饭” 注意到黎清的视线,年郁南简单的解释了一嘴,说完自己都愣了。 毕竟严格来说他们并不算熟,没必要向她解释,但是这话很自然就说出了口。 “这样啊,那年医生的外甥还挺幸福的” 两人没有骑自行车,而是牵着缓慢的向前走。 车篮里的白安翻了个身,揉着肚皮睡得香甜,小小的呼噜声穿插在黎清的声音里。 “谁说得准呢” 年郁南瞅了眼都快掉到车篮外的白安,也不知道它怎么睡得。 虽然狗不需要形象,但是像它这样毫无形象的也不多见。 “这是小白” 黎清将白安扒拉回车篮里,撸了把它毛茸茸的毛发。 “你要摸一下吗” 极佳的手感让黎清情不自禁多摸了会,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冷落了身旁的年郁南,她抬头朝他询问。 “不用了” 年郁南对它有股莫名其妙的不喜,光是看着尚且如此,和它接触他不是在自虐吗。 “可惜了” 黎清摇了摇头,她也看出了年郁南不喜欢小白,也可能是单纯不喜欢狗。 迟来的电话被回拨了过来,黎清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沈顾。 “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黎清的错觉,对方的语速似乎比平常快了些,甚至有点慌张。 “哦,没什么事,就是去你家那条路不是有个岔路口嘛,是往左拐吗” 其实黎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死心,想要再确认下。 “右拐,你在哪,我来找你”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黎清将耳朵贴近电话,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 “行趴,先挂了哦” 黎清低头挂断了电话。 “年医生,我先走了,拜拜” 她骑着自行车从他身旁离去,带来的风撩起他的衣角。 “不等我吗” 年郁南追了上去,很快就到黎清身侧。 “没有没有,那就一起咯” 自行车的风吹了一路,年郁南一瞬之间想起了年少。 那时的他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穿过四季荏苒的幽静之路,偶尔有车鸣喧嚣而过,带起看不见的灰尘。 匆匆而过的青春在一个又一个季节里缓慢逝去,在每一段重复的路程里不经意间的结束, 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也没有悄悄潜藏的暗恋。 枯燥乏味的高中里只有一只白鸟陪伴,可是后来它也走了。 死在某个樱花盛放的午后。 红色的围巾像极了浓稠的鲜血,将它全身包裹在内。 它吃饱喝足了,走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他的心里好像缺了什么,是缺了陪伴,还是他忘却的过去,这些连他自己也无从得知。 细数从指尖流过的沙砾,就那么零星几粒,寥寥无几。 没有值得回忆的往事,更没有值得期待的明天。 索然无味的生活反复上演,似乎将他磨得粉碎,心如止水。 “年医生,我走咯” 身旁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出,他朝她挥挥手,心情很好的吹着口哨。 黎清奇怪的回头看了年郁南一眼,不明白他心情怎么变好了。 刚才还看着有些郁郁寡欢,死气沉沉的。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她蹬着车轮子加速,长发随风飞舞。 “小白你睡得可真香” 身旁的风声有些大,白安却还睡的死沉死沉的。 黎清低头嘟喃了句,放慢了些速度。 车篮里的白安似乎听到黎清的声音,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她。 “哟,醒了?” 黎清挑着眉看着半睁着眼的白安。 「清清,我睡饱了」 白安打着哈欠挥挥爪子,黑溜溜的眼睛蒙上多层水雾。 “哎,沈顾!” 听到黎清的话,白安瞬间惊起,扭头搜寻沈顾的身影。 “嘿,又见面啦” 本来说的下午见是去学校,不过现在也是下午,也没差别。 黎清笑眯眯的看着沈顾,直把他看得移开视线。 “沈顾,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等沈顾靠近了些,黎清鼻子耸动,凑近了他嗅嗅。 “你怎么来了” 沈顾敛了眉眼,车柄上的手有些薄红,也许是它天生的颜色。 “小白想吃狗粮,而且它太闹了,晚上我没法睡觉,在你这应该会听话些” 黎清一五一十将内心想法说了出来,说到后面瞅了眼又开始闹腾的肥崽。 “还有,我早晨起的晚,怕会饿着小白” 说到这黎清就有点心虚,毕竟今天已经饿了白安一早上。 如果是她,早就暴起,翻身为主把歌唱,哪里还会乖乖的窝在怀里。 “所以” 黎清眨巴着眼睛看着沈顾,何况本来小白就是放在沈顾那的。 只是她一个不忍心就把它带走了。 想到这,黎清瞬间有了底气,哪还有刚才的心虚。 “嗯,它放在我这” 沈顾再傻,听到黎清后面的话也盖特到了她的想法。 何况他不傻,脑瓜子贼啦聪明,转的那叫一个无敌风火轮的快。 “沈顾,就是那个,你刚才怎么没接电话呀” 骑了一路,黎清有些纠结的问出这个问题 。 “洗澡” 沈顾停下脚步,黑色眼睛似乎有淡淡的红色浮现,看着黎清清冷的吐出两个字。 “噢噢” 黎清抱着白安尴尬的跟着沈顾进了门,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在沈顾倒狗粮的时候,她将蔫蔫的白安放在地上,转身走进浴室。 “沈顾,这是什么” 沈顾刚倒好狗粮就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声音。 他敛了眼眸,若无其事的走进浴室,抱起地上湿漉漉的白安。 “你受伤了” 带血的毛巾出现在黎清的手上,脸盆里还丢着一件沾了血的白衬,正是沈顾早上穿的那件。 “说话” 黎清泛红的双眸含着泪,声音颤抖的几乎不成线。 沈顾将白安放进盆子里,拉着黎清离开浴室,在白安震惊的目光下关上了门。 第49章 苏清走了 客厅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黎清一把扔掉毛巾,直接上手解沈顾的衬衣扣子。 沈顾也没反抗,就这么垂眸看着黎清从上至下将扣子解得一干二净。 在最后甚至抬手为了方便她脱去他身上的白衬。 少年清瘦白净的躯体缠绕着层层纱布,几乎将整个躯体覆盖。 手臂上带着的淤青还来不及上药,有的部位已经变成了紫色。 黎清不敢想象纱布下的躯体该是受了多么严重的伤。 “药箱在哪” 沈顾拿出桌子下的药箱,里面的物品很简单,大多还用了不少。 她抖着手指不敢触碰,生怕弄疼了他:“可能有点疼,我轻点” 她心情很复杂,颤抖的手都快拿不住棉签。 看着沈顾波澜不惊的面庞,此时才发现他的脸和唇比平常淡了不少。 只是因为本就白皙如玉,唇色淡薄才没有特别的明显,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 她不敢想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伤。 而他还在她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个事实让她又心疼又生气。 “可以和我说这伤怎么来的吗” 处理好伤口后,黎清穿戴整齐的看着面前裸着上身的沈顾。 至于浴室里传来的不痛不痒的声音,两人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母亲走了,父亲欠债死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昭示了沈顾处境的艰难,生活的不易。 可想而知,父债子还,他还未成年,却要担负起他父亲的债务。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顾人生里的搅屎棍。 一开头就把他的人生搅的稀巴烂。 看看他现在住的房子就知道,他过得简直是举步维艰。 黎清两眼泪汪汪,心疼的想要抱抱沈顾,可是看着他满躯体的纱布,只好改成握住他的双手。 “没事的小顾顾,你还有我” 寂静的房子里,只有黎清的抽泣声。 她怜爱的摸摸沈顾的头,发现还挺好摸的,不由得多摸了几下。 浴室里咚咚咚的声音不间歇的传来,黎清瞥了眼,再回头时无意撞上沈顾沉静深邃的双眸。 “咳,那什么,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发觉自己好像有点神经的黎清端正好坐姿,规规矩矩的将手放在膝盖上。 “嗯” 沈顾附身给了黎清一个灼热又紧固的拥抱。 她眨着眼睛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口。 黎清被抱的有些窒息,她小心避开伤口扒拉了下沈顾的胳膊。 “别担心,快结束了” 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安静下来就有点不自然了。 “那个,我有点热,可以先松开不” 黎清红着脸小声开口,颇有些不好意思。 “好” 沈顾刚松开手,黎清落荒而逃,跑到浴室将白安解救出来,抱着它回到沙发。 本来还很气愤的白安在看到沈顾身上的纱布时面目一停,愣愣的转头看向黎清。 “小白乖乖待在这里哦” 愣神的白安不明白什么意思,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黎清这是要把他放在沈顾家里。 「好清清,你不能不要我」 白安蹭着黎清的胸口,企图卖萌博得黎清的怜爱,然后顺理成章的带它回家。 “沈顾,我有些事,小白就放在这了” 中午还没去看苏清,不知道她状况怎么样了。 “好” 见白安在沈顾怀里挣扎,黎清只是摸摸她的头。 “乖一点” 见白安真的安分下来,黎清转身离开这里。 可到了医院病房她却没有看到苏清。 “于姨,我妈妈呢” 黎清刚出病房正好碰见请来照顾苏清的于秀梅。 “她在手术室里” 于秀梅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黎清。 原来下午的时候她看天气不错,就带苏清下来透透气。 毕竟老待在病房里对身体也不好。 苏清也同意了,她们就在医院里随处逛悠。 可是后面不知怎么的,苏清上前抓着一个医生不放,然后就晕倒了。 “事情就是这样” 看黎清如此着急,于秀芳带她到手术室前,过了一会,一辆手推车被推了出来,上面还盖着一层布。 黎清愣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远离她的视线,有些茫然的对上了一双凤尾眼眸。 “我妈妈怎么了” 她哀求的目光看着面前高大的青年。 “节哀” 口罩下的脸和黎清有很像,如果是外人看的话,说不定会认为他们是兄妹。 “嗯,我知道了” 黎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没有留意身后凝视她的视线。 “于姨你先走,我在待一会” 于秀芳不忍心的拍拍黎清的肩膀。 世事无常,她也没想到这次的工作这么短就结束了。 黎清艰难的朝她笑了笑,在她离开后,最后再看了这间病房。 没有一件属于苏清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尘归尘,土归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一个生命就这样突兀的离去,让人猝不及防。 黎清没有回去,而是来到另一间病房。 周围暖黄的墙纸像是落日的余晖,我们却误以为是黎明前的曙光。 她坐在温言身旁,两人之间无话可说。 毕竟本质上来说两人算是陌生人。 “多谢你的糖” 在温言临走前,黎清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只是回礼罢了,无须在意” 温言停下脚步,再度走到黎清面前。 “吃一颗,心情会好些” 手心里的糖流光夺目,关上的门将他们隔绝。 “喂,你怎么还不醒来啊“ “你再不醒来我就把我的东西拿回去咯” “快点醒来呗,不然我就卷着你的钱跑路,让你吃大亏” 黎清含着糖果嬉皮笑脸的出声,声音却带着一丝哭腔。 十七岁的青春是她苦难,她失去了大黑,失去了苏清。 “唔,你是想把白安吵醒吗,小可爱” 宁阳风靠在门框上不知看了多久,黎清居然一点也没发觉。 “你什么时候来的” 黎清别扭的转过头看着宁阳风,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就在你说要卷钱跑路的时候” 宁阳风走路很轻,简直跟猫一样,无声无息。 他掏出纸巾擦拭黎清眼尾溢出的眼泪,泛红的眼眶像小兔子一样,却泪含雨雾。 “谢谢哦” 宁阳风骤然靠近的面庞让黎清不自觉的往后躲。 发现他没什么恶意,只是帮她擦眼泪时,她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 “行了,哭的跟个花猫一样,现在顺眼多了” 宁阳风颤着手起身,将纸巾随意扔进垃圾桶里。 黎清奇怪的盯着他的手,盯得他不自然的将手背在身后。 “怎么了” 他轻咳一声,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你的手红红的” 黎清老老实实的说出内心想法,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到他的手上。 她记得前面好像还是白色的,怎么突然间变红了呢? “这太阳太晒了不行吗” 宁阳风站在阳光里,本就薄红的手再度上一层红。 黎清看破不说破,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第50章 罚跑 “行了,你这样看人也不会醒” 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宁阳风拉着黎清离开。 她幽怨的看着宁阳风哪题不开提哪壶,本就沉闷的心情却也因此好了许多。 “他应该会醒” 黎清看着地上自行车歪歪扭扭的影子,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 苏清的突然死亡让她意识到了世事无常。 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向好的方面发展,好的坏都是常态。 只是心里难免会有落差,当事情朝向坏的一面。 “会的” 纯红的耳钉和红色的头发遥相呼应,宁阳风的身影像是秋天里的太阳,温暖而耀眼。 到了学校,黎清趴在桌位上发呆,今天发生的事让她一点听课的兴趣也没有了。 “黎清走了,体育课诶” 苏以在黎清面前挥了挥手,将她游离的神拉了回来。 “哦,我知道了” 她放下手中笔,和苏以离开教室。 桌面上摊开的纸页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沈顾二字。 字迹潦草,一看就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写出的。 宁阳风沉默的看了那一页纸,转头看了沈顾的座位。 “难搞” 他捏了下耳钉,慢悠悠的离开教室。 速度看似慢,实则不然,很快就和黎清的距离拉近。 “黎清我跟你说,那个牌子的薯片真的超好吃” “是吗,那我下次买” 黎清的语气不如平常活跃,苏以这个大神经一点也没发觉到不对劲。 “要分我吃吗” 宁阳风上前几步凑到黎清身边。 耳旁突然冒出的脑袋和声音吓了黎清和苏以一跳。 苏以奇怪的看着宁阳风,后面恍然大悟,明白了宁阳风的小心思。 “那个,你们聊,我先走了” 她和宁阳风不太熟,站在这里很拘束,虽然就这样抛下黎清有些不道德。 但是嘞,塑料姐妹情不就这样吗。 黎清眼睁睁的看着苏以一溜烟的跑走,伸出的尔康手就这样停在半空。 “怎么了,和我待在一起不开心吗” 宁阳风按下黎清的手,笑得贼灿烂,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牙。 “你不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附身了” 黎清睁开宁阳风的手,向前跑了一段距离,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想什么呢你,我正常着” 宁阳风翻了个白眼,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脑抽。 “有病趁早去治,我可以给你资助你一点钱” 黎清跑到宁阳风身前,从兜里掏出一个钢镚塞到他的手里。 “别客气,都是同学” 在宁阳风惊诧的目光中,黎清怜爱的摸摸他的毛发,一溜烟跑没了影。 “你们没发生什么事” 跑圈的时候苏以凑到黎清身边。 “没事啊” 黎清奇怪的看了苏以一眼,不知道她怎么这么问。 “这样啊” 苏以退了下去没有再说什么。 “好累” 黎清扶着膝盖喘气,转头向后看,熟悉的位置没有熟悉的身影。 “哎” 沈顾因为受伤请假没来学校,黎清感觉少了什么,没精打采的在体育课上划水。 “黎清,宁阳风” 突然威严的声音吓得黎清一激灵,原本正在练习跳远姿势的她直接跳了出去,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真疼” 黎清捂着屁股起来,一抬头,严震五大三粗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老师,叫我做什么呢” 宁阳风上前拉着黎清往后退,笑嘻嘻的看着严震。 “你说呢” 黎清感觉严震问的不止宁阳风,还有她。 她尴尬的摸摸鼻子,红着脸不敢抬头,一股脑的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 “你们两个去操场跑十圈,没跑完不要回来” 黎清瞅了眼严震身后的跑道,一圈四百米,十圈四千米,这不是要死吗。 虽然他也没说要跑的多快,但是四千米诶,跑到下课都跑不完。 “老师,我替她跑可以吗” 严震瞥了眼突然出声的宁阳风,摇了摇头。 “没得商量,还不快去” 听到宁阳风的话,黎清说不感动是假的。 就算严震同意,她也不可能真的让他替自己跑。 她又不是没良心,才不干这种缺德事。 “走了走了,再不跑等下就下课了” 黎清反手拉着宁阳风到操场,撸起袖子跑了起来。 “严震可真狠” “十圈,别说十圈了,一圈我都不想跑” 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黎清听到严震一声怒吼,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摸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回头看了眼,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毕竟对着严震那张黑脸她还是挺沭得慌,整个人浑身不自在。 “别看了,专心跑步” 宁阳风几步追上黎清,神情悠闲的跑在她的身侧。 “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 黎清迈大步子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可是宁阳风腿长,压根拉不开距离。 “你跟在我身边干嘛,你先跑啊,不是跑的挺快的吗你” 跑了几圈黎清已经有些累了,速度放慢了些。 身旁的宁阳风脸不红气不喘,跟个没事人一样紧紧跟在她身边。 看她减速他也跟着减速,像死皮膏药一样死死黏在她身边。 黎清有些烦躁,语气都有些不耐烦,不明白他这样是想干嘛。 嘲笑她吗。 “我这不是为了在你跑不动的时候可以拉你一把吗,你居然这样不识好人心” 宁阳风捂着胸口装作伤心的模样,引来黎清大大的白眼。 “离我三米远,” 黎清表示她一点也不信他的鬼话,白眼一翻,提速向前跑了一小段。 “人呢?” 没听到身旁传来脚步声,黎清狐疑的转头一看。 宁阳风朝她眨了下眼睛,不多不少,正好卡着三米的距离。 她无语的回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他听话,让他先跑他不,说他不听话,还真就卡着三米的距离,只是在她身后而已。 “算了,关我屁事” 黎清稳住心神,不再为外界所动。 凝神静气,按她现在的状态,得道成仙都不成问题。 “不行,好累啊” 跑到后面的黎清直喘气,脸上泛着潮红,脚步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两只手还极其碍事,没啥用不说还给她增加负担。 她恨不得把自己两只手都剁了。 又热又累,黎清从来没受过这种摧残,好想躺下来休息。 “撑住,继续” 严震好死不死下的死命令差点让黎清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好热” 她累得连气都生不出来了,只能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好累好困好热。 “笨蛋”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黎清舒了一口气,感觉好了一点,也没去计较宁阳风骂她的事。 “你刚才做了什么” 被宁阳风拉着跑黎清轻松了不少,正享受扑面而来的风,宁阳风突然开口问她。 “也没做什么,就是不太专心” 黎清含含糊糊的解释,她总不可能说是担心沈顾。 在一个男生的面前提另外一个男生,黎清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你呢,你做了什么” 怕宁阳风细问,黎清急急忙忙的反问他。 “我也是” 宁阳风的低头看向黎清,滚烫灼热的视线让黎清有些不自在。 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如果不是的话,肯定要被宁阳风嘲笑一番。 想到此,黎清内心顿时一片清明。 “解散” 痛苦的体育课结束了,那群小崽子丧着脸涌向各处。 一时之间,操场上只剩宁阳风和黎清,还有站在草地上的严震。 黎清真的是大无语了,没想到严震这个老六居然还不走。 看这情形估计是要看着他们跑完。 “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黎清脑袋开始发晕,脚步虚浮,甚至出现了耳鸣。 可惜她想晕晕不倒,想死死不了。 沙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 “上来” 宁阳风拉着黎清停下,在她面前蹲下身。 跑了这么久,他体力再好也有些消耗,悦朗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 黎清来不及客套,想都没想直接直接趴了上去。 少年的背部有些湿润,汗液浸透衬衫。 可是黎清却觉得很舒服,尤其是当风拂过面庞,那叫一个清爽。 身上的热意很快消减了些,开始泛起了困意。 她不由自主的在宁阳风脖子间蹭了蹭,冰凉的皮肤贴上少年灼热的肌肤,燥热的温度像极了盛夏。 “宁阳风,我困了” 浅浅的呼吸声拍打宁阳风的脖颈,他微微偏头,耳尖擦过她的发丝。 他泛红的手像是白鸟轻点水面般不由自主颤了颤,内心却生出一股慌乱。 第51章 第二个梦 苏以醒来时发现自己自己正躺在岸边,身上黏腻的触感让她不由得看了自己身上。 湿漉漉的,应该是落到了水里。 正好她的面前是一小片湖,杨柳依依拂面而来的清新令人心旷神怡,身旁柳树垂下的些许柳条拨弄她的脸颊,白絮在她脸上蹭弄。 她坐起身疑惑的看着周围,四季的风吹到了春天,此时春季正葱郁。 “以以,你怎么了” 一道熟悉又惊慌的女音从身后传来,随之她的身体腾空,被女人抱到了屋子里。 “姑姑?” 苏以歪着头看着苏凤仪担心的眸子,一瞬间有些恍惚。 “哎,以以真乖” 苏凤仪慈爱的摸摸苏以的头,给她换了身衣服。 “是姑姑的错,姑姑应该看好你的” 没想到苏以今天刚来就落了水,她内心有些自责。 “对了,小风应该还在楼上睡觉呢,等他下来了,你要叫他表哥哦” 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小男孩揉着眼睛出现在楼梯口,怀里还抱着一个玩偶熊。 “妈妈我饿了” 宁阳风打着哈欠下楼,掀开眼皮瞅着苏凤仪身旁白白糯糯的苏以。 “这是你的表哥” 苏凤仪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很快就收起眼里的情绪,介绍他们认识。 “你好啊,我叫宁阳风” 面前的女孩很安静,宁阳风凑到她面前挥了挥手,稚嫩的声音带着好奇。 “你好啊,我叫苏以” 苏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粉嫩的裙子套在她身上更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块甜糯的蛋糕。 苏凤仪看他们相处良好,转身进了厨房。 “你的脸好软哦” 宁阳风伸手掐了一把苏以的脸,感觉比他吃的还软。 “你干嘛,很痛诶” 苏以伸手拍掉宁阳风的手,看到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红了的手背,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对,对不起” 她低着头揪着自己的小裙子,她也慌了神,只会小声的道歉。 “哇,你居然打我” 宁阳风佯装生气的看着苏以,脸上鼓着两个大包子。 “我就打了怎么着,你先捏我的诶” 看着他生气的模样,不知怎的,她也来了气。 而且本来就是他先捏她的,她的脸还痛痛的。 “好好,是我有错在先” 宁阳风无奈的看着比他矮了一点的苏以,又伸手在她另一侧脸上捏了一把。 “反正我也错了,那再捏一把也很正常” 他笑嘻嘻的捏了一把又一把,即使手被拍的通红仍是执着。 苏以累了,不想跟这个小屁孩较劲。 虽然脸疼了点,可是手拍的更疼,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手,内心是一阵憋屈与无奈。 “你好幼稚哦” 奶呼呼的声音让宁阳风动作一顿,他垂眸看着女童水汪汪的眼睛浮上水雾,不知何时已经发红。 “疼吗” 他鬼使神差的开口,柔软温热的指腹浅浅擦过她肉嘟嘟的脸。 “你觉得嘞,当然疼啊” 苏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下一刻吃痛的尖叫。 “你干嘛,真的很痛诶” 她真的怒了,又委屈又生气的不停掉眼泪。 “别哭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宁阳风慌了神,看着面前无声哭泣的苏以,他将自己的人偶熊塞进她的怀里。 “这个给你,不然你捏我也行” 见苏以没有反应,只是默默的看着人偶熊,眼泪仍旧不要钱的流,他将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 “来,就在这” 他握着苏以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边打边看她的神情。 “你有病啊,哪有你这样的人” 一下,两下,三下 苏以终于憋不住笑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细碎的哭腔和笑声在客厅里荡漾,连湖面的白鸟都不禁闻声而来,在窗外盘旋。 “还要再打吗” 宁阳风在她的笑脸里愣了神,不禁抚摸上她眼角的一颗小痣。 它很普通,很不起眼,却因为是她的一部分而特别,成为她的标志。 他笑嘻嘻的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双眼却含着心疼。 看着面前温柔又坏里坏气的男孩子,苏以不争气的红了脸颊。 “不打,手疼” 她吸溜下鼻子,很是傲娇的撇开头,不承认自己是被他吸引到了。 “小风,以以,来吃饭喽” 苏凤仪含笑看着他们相处和谐的一幕,在凑近时却看见苏以通红的脸庞和眼眶。 “小风你欺负以以了?” 她转头看向自己有些心虚的小儿子,叹了口气,却没打算指责他。 “姑姑没有,我们刚才在玩呢,你看,表哥还给我他的熊呢” 苏以扯扯苏凤仪的衣角,向她展示手中的玩偶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向宁阳风使了眼色 “对啊妈妈,我玩的手都红了” 宁阳风眨了眨眼睛,将通红的手伸到苏凤仪眼前,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没有就好,妹妹是用来疼的,小风可不能欺负妹妹” 苏凤仪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将他们带到饭桌上。 “来尝尝糖醋鱼” “哇,妈妈做的好好吃,以以你尝尝” 苏以的碗里出现一块鱼肉,酱汁淋在上面一看就很有食欲。 苏以尝了一口,甜甜软软,瞬间征服了她的胃。 “谢谢风风” 吃了甜食的苏以心情极好,朝宁阳风露出甜甜的笑容。 苏凤仪停下嘴边的筷子,内心里生出极大的愧疚感,嘴角的微笑开始艰难的牵扯。 她匆匆放下筷子,在两人疑惑地眼神里跑上了楼。 “姑姑怎么了?” 苏以扒了一口鱼肉,声音有些含糊。 “想我哥了” 宁阳风戳戳碗里的鱼肉,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咳,宁,鱼刺” 苏以才刚开口,一根鱼刺却卡到了她喉咙里。 她艰难地出声,闷咳着用手拍了宁阳风的胳膊。 胳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宁阳风疑惑的转头一看。 面前的人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停的闷咳。 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起身不轻不重的拍打苏以的背。 拍了一会,鱼刺总算是咳出来了。 他松了口气,在听到她持续不断的咳嗽声时,打了碗汤喂她喝下。 “哥,我差点死了” 苏以伸手抱住宁阳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声不大,却持续不断。 “有哥在呢,不会让你死的” 尚年幼的也不知道什么死。 也许是像他哥哥那样,去到一个他们暂时无法到达的地方。 宁阳风轻轻拍打苏以瘦小的背,思来想去,最后笨拙的憋出这句话。 苏以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哭泣,经久的哭声却不会让宁阳风感到厌烦。 “哥哥说到做到,以以不相信哥哥吗” 宁阳风翘着鼻子很是骄傲,说到后一句时声音温柔不少。 “哼哼” 苏以轻哼了两声,浓重的哭腔让宁阳风心里闷闷的。 “哼哼” 他学着苏以哼了两声,稚嫩悦朗的声音引诱苏以入眠。 苏以抱了他多久,宁阳风就拍了多久的背。 拍的手都有些酸了,他正想问苏以还要抱多久,浅浅的呼吸声就这样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无奈的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她的睡颜不自觉笑了。 床上瘦小的人窝在他的被窝里,肉呼呼的脸挤压枕头,小嘴不自觉的张开,还发出哼哼的声音。 宁阳风躺在苏以身侧,手又开始痒了。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她的肉肉,又轻轻捏了捏。 力道不大,不会弄疼了,也不会把她弄醒。 她的脸上还泛着刚才闷咳时的红,连鼻尖也是红色的。 宁阳风良心发现的收回手,打算等她脸上的红色退下去再继续玩弄。 第52章 玩泥巴 “唔,哥哥?” 苏以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小哈欠,整个人挂在了宁阳风的身上。 见他睡得香喷喷的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苏以放下自己挂在他腿上的脚,伸手玩弄他的脸蛋。 “嘿嘿嘿” 她趴在他身上嘿嘿直笑,嘴里流出的口水落到了他的脸上。 宁阳风眉头一皱,慢悠悠的睁开眼睛,伸手一碰刚才冰凉的部位,摸到了一嘴口水。 “苏以!” 宁阳风震惊又生气的声音让她一愣,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就这样和他对视。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虚的从他身上爬了下去,爬到一半,她的腿就被抓住。 她颤悠悠的回头一看,宁阳风黑着脸擦掉脸上的口水,将她一点一点拽了回去。 “好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苏以被宁阳风拽到身下,他的脸上还带着她的口水。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不停的求饶。 久久不没听见什么动静,她缓慢的睁开一点眼睛,露出眼缝悄咪咪一看,宁阳风正盯着她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见他没有要揍她的意思,她将眼睛全部睁开,好奇的看着他。 下一看,她的脸蛋被戳了戳。 “笨蛋,你把脸都睡红了” 苏以脸上有一条红色的印子,想来应该是睡觉时压出的红痕。 宁阳风轻咳着从她身上下去,撇开脑袋不看她。 他才不会承认他刚才被她求饶的样子给可爱到了。 “哥哥,你手怎么红红的” 苏以凑到宁阳风身边,握着他的手仔细看,还真是红红的,她没有看错。 “睡红的” 宁阳风烦躁的抽出自己的手,不争气的看着它,想把它剁了。 “以以你睡饱了没” 介于这个想法不太切合实际,宁阳风想想就算了。 他低头看着软乎乎的苏以,骤然发现她低着头不吭声。 他疑惑的蹲下身子,撩开她的头发一看。 好家伙,苏以居然哭了。 他说她怎么突然间不说话了,原来在偷偷掉眼泪。 “以以怎么了,哥哥也没欺负你啊” 宁阳风回想了下刚才自己的行为,她把口水滴在他脸上他都没有生气,也没有骂她,也更没有打她,怎么就哭了呢。 “哥哥不让我握你的手” 苏以皱起小脸控诉宁阳风,直把宁阳风看无语了。 “行行行,给你握” 宁阳风将自己的手往苏以手上一塞,好多只草泥马从心里一阵跑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更让他无语的是苏以居然又不握了。 果真是女生的心思你别猜,一猜一个不知声。 “我现在不想握了” 苏以霸气的抓起他的手往下一扔,傲娇的扭开头。 “不握就不握,想握的时候跟哥哥说就好,不然哥哥怎么知道你想握哥哥的手呢” 宁阳风难得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感觉口水都要干涸了,不自觉咳了几声。 “哥哥喝水” 苏以见状,屁颠屁颠的爬到椅子上倒了杯水,殷勤的递给宁阳风。 “以以真好” 宁阳风摸摸苏以的头,收回刚才觉得苏以是麻烦精的想法。 “哥哥我错了,我不该把口水滴到你脸上” 苏以本质上还是纯正善良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虽然还小,但是她也知道宁阳风对她很好。 刚才居然没有揍她,甚至没有说她。 她两眼泪汪汪的向他承认错误,却险些让他喷了水。 真是哪题不开提哪壶,脸上似乎还带着刚才粘腻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好家伙,自己的手上还沾着一些口水,另一些转移到了别处。 他默默看了眼苏以头上亮晶晶的液体,轻咳着放下杯子。 抽了两张纸擦拭自己的手,又抽了两张擦苏以的头发。 “头发脏了” 见苏以疑惑的看着他,他只是淡定又自然将口水尽量擦干净。 随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在她的注视下端起水杯淡淡的喝了一口。 “嗯,这水挺好喝的” 他揽着苏以离开房间,却不成被她拉住胳膊。 “哥哥,你是不是把口水沾我头发上了” 苏以软乎乎的声音很平淡,几乎没有情绪起伏。 宁阳风默默抬头看了天花板,没有吭声。 解释就是掩饰,沉默就是默认。 苏以非常生气,想要把自己的口水也沾到宁阳风的头发,可是她不想碰自己的口水。 她低着头沉思了下,伸手拽拽宁阳风的胳膊。 “哥哥低头” 心虚的宁阳风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默默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然后他被糊了一脸口水。 “完美” 苏以松开抓着宁阳风衣服的头手,笑嘻嘻的看着他的脸上沾满了自己的口水,噔噔噔的跑到了前面。 “你这小机灵鬼,还怪聪明的” 宁阳风默默翻了个白眼,只是掏出纸巾将脸擦干净,结果还是受不了这触感。 跑去洗了一把脸才神清气爽起来。 “走,哥哥带你玩” 宁阳风拉着苏以的手跑到后院,这里有一小片湖,苏以想起来她刚醒来时就在这里。 “哥哥我们玩什么啊?” 苏以四处张望,也没看到有什么好玩的。 “玩泥巴啊” 宁阳风拉着苏以走到了一个角落,这里的草皮都秃噜了,湿漉漉的泥土裸露地表。 “看好咯,哥哥教你怎么玩” 宁阳风拉着苏以蹲下,开始扒泥土,将扒出的泥土在手里搓搓搓,勉勉强强做成一个球型。 “看哥哥做的球,哥哥厉害” 宁阳风挺起胸膛,骄傲的小眼神看向苏以。 “哥哥好厉害” 苏以拍拍手,露出崇拜的眼神,看得宁阳风那叫一个心神荡漾。 “以以快来玩,真的好玩” 宁阳风放下手里坑坑洼洼,歪七扭八的球,伸手又扒了些泥土放在苏以手上。 湿湿黏黏的触感有些奇怪,苏以看了会,笨拙的拿在手里按压。 “哥哥你看,这是我做的” 苏以手上的球体比宁阳风做得要好太多,他瞅了眼自己脚边不入眼的球,转眼将苏以手上的球拿到自己手上。 “以以做得没有哥哥的好看” 宁阳风睁眼说瞎话,还将自己鞋边丑不拉几的怪东西放到苏以手里。 “哥哥跟你交换,看哥哥对你好” 苏以无语的看着手里的丑东西,还是没有告诉宁阳风她刚才是昧着良心吹捧他的。 “哥哥,你骗我的话我就不跟你玩了哦” 她幽幽的目光看向宁阳风,手上还扬了扬丑东西。 “看来你也没那么好骗” 宁阳风小声嘟喃,脸上却没有一丝羞愧。 “行,是哥哥骗你了,以以做得比哥哥好看” 宁阳风笑嘻嘻的刮了苏以的鼻子,冰凉凉的泥土沾到她的鼻子上。 他眼睛咕噜一转,在她脸上又画上几条横。 “以以变成小花猫了哟~” 宁阳风乐得在地上打滚,身上的睡衣染了泥土和草屑。 “哥哥好坏” 苏以很生气,扑到他身上在他脸上为非作歹。 两人一阵折腾,全身都脏兮兮的,像是野孩子,垃圾堆里捡来的。 第53章 笨蛋 “哥哥,我们这样会被姑姑骂吗” 苏以脏兮兮的小手揪着宁阳风的衣摆,皱着包子脸小声询问宁阳风。 “不会,妈妈人很好的” 宁阳风拍拍胸脯,拉着苏以回到客厅,泥土沾满的鞋底印下深深鞋印。 “走,哥哥带你去洗澡” 他拉着苏以来到浴室,突然想起没有她的衣物。 “以以会自己洗澡吗” 她低头看着小萝卜头,满脸的泥渍愈发衬托眼睛的明亮。 “会的哥哥” 宁阳风点点头,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新的衣物放在浴室里。 “以以洗好叫哥哥哦” 虽然苏以说她自己会洗澡,可是宁阳风还是放心不下。 他站在浴室门前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看着窗外发呆。 “哥哥,我洗好喽” 宁阳风的睡衣对苏以来说有点偏大,不过奶黄色的黄鸭睡衣倒是衬得苏以愈加可爱。 “以以坐在床上等哥哥,哥哥很快就出来” 宁阳风浴室里探出头,再三嘱咐好苏以后才关上门。 等待的时间异常的漫长,苏以在床上坐一会就坐不住了。 她起身好奇的打量宁阳风的房间,墙纸是纯黑的,就连地板和天花板也是黑色的。 房间很简朴,只是角落堆着玩具。 苏以凑过去看,一眼就看到玩具堆里破烂的人偶。 她将它扒出来,用手戳了戳,手指陷进了它的衣服里。 扒开衣服一看,它的身上围绕着纱布,而纱布之下有一个破碎的洞口。 苏以给它穿好衣服,摸摸它的头。 “以以,你在做什么呢” 宁阳风擦着头发出来就看见苏以没有好好待在床上,而是跑到角落,不知道蹲在那里做什么。 “哥哥,它好可怜” 苏以噔噔噔的跑到宁阳风面前,将人偶举给他看。 “嗯?这个好像是我从杂物堆里翻出来的” 宁阳风拿过人偶瞧了几眼。 记得那时他玩腻了他所有的玩具,心血来潮跑到杂物间里想翻出一些新鲜玩意,最后只翻出这个人偶。 反正也闲着无聊,他就把它带回房间玩了一会。 它不会动,不会说话,看起来还破破烂烂的,很快他就玩腻了,随手把它丢在玩具堆里。 “哥哥可以送给我吗” 苏以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人偶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正如它混在玩具堆里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它。 “以以喜欢就送给以以咯” 宁阳风将人偶递给苏以,拉着她到床铺坐下,给她吹头发。 “小风你在里面吗” 吹干了苏以的头发后,宁阳风随手拨弄了自己的头发。 还没放下电风吹,房门就被敲响。 “妈妈进来” 苏凤仪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房间里的泥渍。 “妈妈不是说过不要玩的脏兮兮进家里吗” 她俯身轻抚宁阳风的发丝,还在尽力维持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难看。 “姑姑” 一旁的苏以有些害怕的凑到宁阳风的身后,伸手拉住他的小手。 苏凤仪看着他们两个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以以,你是要和姑姑睡,还是一个人睡” 看着他们两个穿着的睡衣,她转移了话题,语气比刚才柔和不少。 “唔,可以和哥哥睡吗” 苏以小声的开口。 她觉得和宁阳风睡挺舒服的,还可以挂在他身上,软乎乎的。 “也行”苏凤仪点头,扶着额头糟心的离开。 “哥哥!晚上以以可以跟你睡了哦”苏以放下人偶,开心的抱住宁阳风。 “笨蛋以以”宁阳风没想到苏以居然会想要跟他睡,不过这感觉真不赖。 “走,哥哥带你再去玩”宁阳风精神十足的拉着苏以再次来到后院。 “以以荡秋千,哥哥推你好不好” 后院的满墙花前有一个秋千架子,由藤条编织的摇椅由麻绳拉着被挂在白色架子上。 苏以哒哒哒的抱着人偶坐在秋千上,一上一下的摇晃。 前方清澈的湖面波澜粼粼,碧水映蓝天流云,垂柳戏清波游鱼。 各种不知名的花将他们环绕簇拥,万般色彩的蝶影摇曳舞姿,在乌黑的瞳孔里时隐时现。 幼年的他们好像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目标。 这是多数人一生中值得怀念,想要回去的时光。 可是这样的日子极为短暂,随着年龄增加,烦恼也就多了。 “小风,你在学校里要照顾好以以哦” 上学时间扼杀了周末,两个小包子的快乐时间结束,只得苦哈哈的去学校。 “我知道了妈妈” 车子里,两人朝苏凤仪挥了挥手,很快就启车走了。 “以以放学等哥哥来找你哦” 到了学校后,宁阳风将苏以送到班级门口,还未张开的稚嫩脸庞吸引了一些女生关注。 “我会的哥哥” 苏以任由宁阳风摸她的头,随后转身进了班级。 学校里的课桌都是双人双桌,苏以走到位置坐下时她的同桌已经来了,但是她们并不是很熟。 准确来说,苏以和全班人都不熟,哪怕已经同班过一个学期了。 苏以放下书包,掏出包里的薯片嘎吱嘎吱的吃了起来。 “你要吃吗” 她的同桌任雪回来了,她顺口问了一嘴。 “谢谢苏以,我不客气啦” 骤然听到苏以的话,任雪愣了一下才出声道谢。 毕竟他们几乎没有交集,也就只有在她收作业的时候才会和苏以说上一嘴。 “别客气” 苏以将薯片袋子往她前面递,嘎吱嘎吱吃得蹦嘣脆。 “苏以你好像变了诶” 任雪看她这副模样不禁脱口而出。 “是吗,还要再来点吗” 苏以没当一回事,一心一意只有薯片,却没想到就这小小的举动让她在班级有了第一个朋友。 对方甚至主动和她八卦唠嗑,那嘴跟机关枪一样叭叭叭个不停。 苏以倒也是听的津津有味,抱着零食不时来一嘴。 “来,喝点饮料” 看任雪讲那么久,苏以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绝对不承认是自己瓜子嗑得太多。 她掏出从家里带的草莓饮料,舒畅的喝了一口,又递给任雪一瓶。 “哇,谢谢” 任雪一声惊叹,没想到苏以居然还给了她一瓶,虽然她想喝也可以自己买。 但是这是别人送的,意义完全不同好。 “对了,你知道我们班有一个奇怪的男生吗” 任雪打开饮料喝了一口,看了教室门口的角落一眼,随之凑到苏以耳旁低声开口。 “谁啊?” 苏以有点好奇的四处张望,视线突然定格在某一处。 “对对对,就是他” 由于苏以视线停留太久,任雪发觉不对劲,顺着视线看过去,激动的叫了出来,没想到对方突然看了过来,她尴尬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 而苏以就拿着饮料愣愣的和他幽深无波的双眸对视。 任雪悄咪咪的抬起头一看,苏以还呆呆的不知所措,傻傻的看着人家。 她无奈的扶额,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服。 苏以被这么一拽,条件反射的回头疑惑的看着任雪。 “我知道白安是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至于看这么久” 任雪眼神复杂的看着苏以,却见她只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只是没反应过来好吗,你还说,这不都赖你” 苏以无奈的解释,说到后面,放下手中的饮料,佯装生气的挠任雪痒痒。 “痒,别,别挠了……哈哈,我真得错了” 苏以挠的任雪连连求饶,见她如此,她也停了手,反正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也不至于一直折腾人家。 一旁的任雪正拍着胸口喘气,苏以拿起饮料又喝了几口,眼神不自觉瞄向角落的白安。 他坐在位置上安静的看书,和班级许多闹腾的显眼包有着极大差别。 他安静的仿佛存在于自己的世界,将外界与之隔绝。 第54章 装哭 “他怎么奇怪了” 苏以觉得白安挺正常的,就是很安静,安静的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班级里几乎没人听他讲过话,这难道不奇怪吗,还有还有,他一直都是一个人,都没人和他玩” 要说起八卦,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个模样。 “说不定是人家比较不爱说话呢” 苏以拆了一包qq糖,往嘴里丢了几颗,顺带往任雪的嘴里也丢了几颗。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任雪嚼着qq糖,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个吃瓜的,周围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咯,当听个热闹。 聊了一整个上午,任雪和苏以的关系直线飞升,当然这少不了苏以的投喂。 “苏以下午见啊,我先走了” 刚一下课,任雪背着包匆匆忙忙的就跑了,苏以将桌上剩余的饮料喝完,慢悠悠的收拾东西。 “以以” 苏以刚拉上书包拉链,宁阳风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哥哥” 她一路小跑过去,仰着脸看宁阳风。 “以以好慢啊,让哥哥等这么久” 宁阳风咚的敲了苏以的头,在她捂住脑袋的时候牵起她的手往楼梯走。 “哥哥骗人” 苏以才不相信宁阳风的鬼话,而他只是笑笑,也没有解释。 到家之后,苏以直接瘫在沙发上,随后起身从包里拿出巧克力啃了起来。 “以以零食少吃点,不然吃不下饭哦” 苏以看着才啃了一口的巧克力,又看看自己微鼓的肚子。 她捏了一把自己肚子上的肉肉,内心很是纠结。 下一刻,自己的肚子居然被掐了。 她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宁阳风,他为非作歹的手还在掐。 虽然不疼,但是感觉很奇怪。 “宁阳风你干嘛” 她生气一把拍开宁阳风的手,直呼他的大名,丝毫没意识到不对劲。 “以以居然不喊我哥哥了” 宁阳风伤心的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垂下眼眸,语气凄凉。 苏以狐疑的看着宁阳风,不晓得他是不是装的。 她将头凑到宁阳风脸下,抬起头看,他双眼含着的笑意还没收回,就这样直直闯进她的眼里。 “你装哭” 苏以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叉着腰生气的指责宁阳风。 “哥哥没有装” 宁阳风这样说着,眼睛已经浮上一层水雾,一时之间,苏以分不清刚才她是不是看错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几秒,苏以眼睛酸了,眨了下眼睛。 宁阳风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红了眼眶,笑出了眼泪。 “好啦,哥哥是装的”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这副模样还真像是哭了一样。 苏以把手中的巧克力递到宁阳风嘴边,另一只手笨拙的擦拭他脸上的水痕。 “小风,以以,吃饭了” 宁阳风将巧克力装好塞进兜里,拉着苏以来到餐桌。 “小风,告诉你个好消息,爸爸等下就回来了” 苏凤仪笑着从厨房里端出鱼汤,眼角的皱纹微微泛起。 “什么时候,快了吗” 宁阳风猛的抬头看苏凤仪,握着苏以的手收紧了些。 她有些吃痛的皱起脸,却没有出声。 “等一下估计就到了” 宁渊是工作狂魔,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工作,宁阳风就没见过他几回。 而苏凤仪自他有意识开始就是全职太太,几乎都在家里陪着他,虽然大多数时间还是他一个人玩耍。 现在听到宁渊回来了,他心里又激动又有些紧张。 毕竟自己和他几乎没有相处过,少数的相处也是吃一顿饭的时间。 他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望向大门,过了许久也不见开门的声音。 “爸爸可能堵车了” 苏凤仪皱起眉头,随后手机响了。 她接通电话后,表情变得不太好,最后沉默着挂了电话。 “爸爸临时有事就不回来了” 宁阳风失望的低着头,早该知如此的,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哥哥喝汤” 苏以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他的空碗里装着奶白色的鱼汤,一看就很有食欲。 “以以别担心,哥哥没事” 宁阳风揉了苏以的头,给她也打一碗,细心的挑掉了鱼刺。 在短暂的午餐之后,两人相拥睡了一个午觉,打着哈欠又去了学校。 苏以困倦的趴在桌子上,身旁突然传来香味。 “苏以,吃辣条不,很好吃哦” 苏以一个鱼打挺起身,鼻子凑到辣条前嗅,勾的她馋虫都出来了。 “吃,必须吃” 她很好意思的拿过任雪递给她的辣条,吸溜吸溜吃了起来。 满嘴都是辣条的香臭味,唇上还沾着油渍。 “好吃,就是有点辣” 苏以眼睛有些泛红,甚至开始湿润。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一瓶饮料递到她面前。 “喝点就不辣了” 苏以也没客气,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酸酸的味道让她咂了下嘴。 她看了眼包装,柠檬汁三个字尤为粗大的字体印刷在包装显眼处。 她有些失望,居然不是草莓味的,不过有的解辣就算不错的了。 上课期间,他们两人默契的达成共识,偷偷摸摸的偷吃小零食,嘎吱嘎吱的声音很清脆。 她们一包薯片还没偷吃完就被老师拎到了走廊。 “砰” 教室的门被大力合上,苏以往旁边一看,和任雪一对视,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走廊刮着不经意的风,两个人捂着嘴不知道傻笑了多久。 苏以不经意往窗户一瞥,余光里的白安正看着窗外。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他眼眸一转看向了她。 不消片刻,她看着窗户里的他站起身,嘴唇翻动,应该是在回答问题。 “白安成绩很好吗” 苏以回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嘴。 “苏以你忘了?他可是年级前三嘞” 任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怎么了?他在学校很出名吗?” 苏以有些郁闷,自从上次醒来她的记忆就有些模糊。 何况又不是谁都了解学校的那些事,关心吃吃喝喝不好吗? “挺出名的,毕竟他成绩很好,长得又好看,就是性格怪了点” 见苏以真不知道,任雪戳了戳她的小脑瓜,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过也老老实实的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苏以瞅了眼窗内,观看还真看不出他性格怎么奇怪。 第55章 解围 “苏以,你在想什么呢” 薯片还没放进嘴里的苏以回头看了眼任雪,她的手还放在她的薯片袋里没出来。 “就是……嘎吱……有点…嘎吱……好奇他” 苏以吃着薯片,顺手将袋子递到任雪的面前,让她可以方便一点拿。 “你不会…嘎吱……喜欢上…嘎吱……白安了” 任雪不停吃着薯片,速度嘎嘎快,等苏以摸到袋子里只剩一片碎渣时才反应过来。 她震惊的看着任雪,她那么大一包薯片居然就这样没了。 “那啥,我请你吃辣条” 任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辣条,两人抱着辣条就这样啃了起来。 顺便唠会嗑,不过几乎都是任雪在讲,苏以在听。 “苏以明天见” 一日光阴过去大半,转到黄昏时。 苏以快速收拾好书包等着宁阳风,等到班级几乎走光了,也没有见到他来。 这时班级后面传来几个男生的声音,她好奇的往后看。 好家伙,班级里几个比较高大的男生正围着角落。 “把钱交出来,听到没” 李飞因为打架被父母知道之后,他的零花钱就被克扣了。 本想找他的好兄弟借点钱花花,但他的好兄弟也是,于是几个人合计着挑个人劫点钱。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苏以背着包跑了过去,被围绕着的白安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你是谁?” 李飞愣了下,没想起他们班有这号人。 “……” 虽然苏以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很低,但没想到低到这种地步。 “一边去,不然我连你一块揍” 李飞把苏以拨到一边,苏以噗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傻眼的看着自己的手,他好像没用多大的力。 可是要是她真出事了那他就玩完了,他爸估计会揍死他。 “不关我的事啊” 李飞慌张的跑了,两兄弟见状也跑了。 嚣张的来,仓皇的去。 苏以动动耳朵,见没声了,睁开眼睛一看,三个大块人影已经没了。 她松了口气,毕竟她可打不过他们三个人,一想起李飞凶神恶煞的脸她就心有余悸,却没想到他这么容易被吓住。 “谢谢” 骤然听到陌生的声音,苏以还有些发愣。 然后才想起这应该是白安说的,语调波澜不惊,不像是小孩子。 嗯?说的我好像是大人似的。 白安也不是个没良心的崽,知道是苏以替他解了围,他走过去附身要拉她起来。 “你做了什么!” 刚握住苏以的手,他的身体就被人推开,撞到墙壁上。 他疼痛的捂着头蹲下身,脑袋晕晕的,有些耳鸣。 “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宁阳风拉着苏以起身,挥起拳头就要揍白安,却被苏以抱住腰无法动。 “宁阳风!” 见他仍旧执着的要揍白安,苏以只得大声喊了他的名字。 果不其然,宁阳风停下手,转头震惊的看着她。 “以以你居然为了这瘦不拉几的小子凶哥哥” 苏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看到宁阳风红了的眼眶还是细细解释。 “咳,不好意思啊” 经过苏以一番解释之后,宁阳风不好意思的向白安道歉。 白安挥开宁阳风的手,闷不吭声的背着包走了。 “以以,我们也走” 宁阳风没有在意,可是苏以却有些魂不守舍。 她刚才好像看见他的头发有一点红红的,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以以,你还在想他?” 宁阳风很不满,苏以眼里居然不是只有他了,刚才还凶他。 “没有呢,我在想哥哥怎么这么晚才下来” 被戳中想法的苏以心虚了一下,很快转移了话题。 不过她也确实好奇宁阳风怎么这么晚才来。 “哥哥最后一节体育课” 宁阳风含糊的解释,有些不自然的动动手腕,却没想到被苏以捕捉到了。 “哥,你和人打架了?” 苏以抓起他的手,将袖子往上面拉,手臂上有一个很深的牙印,甚至冒血了。 “也不算打架” 宁阳风有些心虚,实际上他把对方打的满地找牙,揍得跟猪头一样,估计他爸妈都认不出他了。 “哥!” 苏以生气了,松开手站在原地不走了。 “有人要打哥哥,哥哥这不得打回去嘛” 宁阳风摊手浅浅解释,虽然他混了点,但是他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干,没事找事。 “笨蛋以以,我还没说你呢,你刚才要是把自己给摔伤了怎么办” 宁阳风转移话题,不想让苏以多纠结他打架这件事。 可是他不知道苏以不是在纠结他打架,而是他因为打架受伤。 苏以挥开宁阳风伸过来的手,闷着头一个人往前走。 宁阳风很是无奈,隔着一点距离跟在她身后,生怕惹恼了她。 回家的路上两人难得没有说话,回到家还是宁阳风先憋不住了。 “以以,是哥哥错了,哥哥以后不打架,以以不要生哥哥的气” 宁阳风软着声音凑到苏以身边,手上还拿着甜甜的巧克力。 “我没生气,就是看到哥哥受伤心里不舒服” 苏以手撑在沙发上荡着两条腿,看起来闷闷不乐。 “以以是在担心哥哥啊” 宁阳风笑得那叫一个阳光无敌霹雳灿烂,简直乐开了花。 抱起苏以就来了个转圈圈,可怜苏以还搞不清情况,等被放下时,脑袋晕乎乎的,差点摔倒。 不过及时被宁阳风拉进怀里,软乎乎的胸膛很舒服,苏以蹭了蹭,闻到一股淡淡的橘香。 “哥哥好香” 苏以鼻子在宁阳风脖子间耸动,像是一只小狗不停嗅着心爱的骨头。 哪怕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凑到宁阳风身边,不过味道好像消失了。 苏以失望的解决完晚饭,回到房间洗完澡时又忍不住凑过去闻。 “以以怎么了?” 宁阳风被苏以扑倒在床上,睡衣被她折腾的不成样子。 感受着脖子间的痒意,他还是憋不住笑,噗嗤笑了好几声。 他伸手抓住苏以,将她从身上挪下去,整理了下自己的睡衣。 “哥哥你不香了” 苏以郁闷的瞅了眼宁阳风,默默的转过身子悲伤春秋。 “哥哥刚洗完澡怎么就不香了” 宁阳风掰过苏以的身体,将她按在自己的脖子里闻。 “就是不香了” 苏以推开宁阳风,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别想咯,本来就笨笨的脑袋更笨了” 宁阳风捏住苏以的鼻子摇来摇去,玩得很是上头。 “宁阳风!” 苏以扑倒宁阳风,和他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以她的无赖取胜。 “以以,能别压着哥哥吗” 苏以坐在宁阳风身上,手上揪着他的头发玩弄,充耳不闻。 “以以,哥哥手疼” 苏以瞥了眼自己压住的手,想起宁阳风还受着伤,还是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哥哥疼吗” 宁阳风翻了一个面,苏以凑过去看着他胳膊上的牙印。 “哥哥好疼” 他苦着脸哀叫,然后身上出现了一团小白球。 苏以趴在宁阳风身上,伸手戳戳他的脸,一点也不相信他的鬼话。 “哥哥骗人” 她抓着宁阳风的脸各种揉搓,力道不大,不会弄疼他,只是他的脸红了许多。 宁阳风双手枕在脑后没有反抗,一直到苏以趴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将她塞进被窝里。 “晚安” 他亲了苏以软糯的包子脸,乐不可支的闷笑。 第56章 雪糕 体育课提前结束了,苏以和任雪捧着雪糕坐在大树底下乘凉。 “这雪糕真好吃,就是有点冰” 冰冰凉凉的雪糕在嘴里化开,苏以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冰掉了。 “苏以你看,是宁阳风诶” 操场上有一群萝卜头在跑步,苏以顺着任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是宁阳风那家伙。 他的个子很高,在一众萝卜头里鹤立鸡群。 “他怎么了?” 不过看任雪这激动劲,宁阳风估计在年级里也挺出名的。 “他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就是性格有些恶劣,谁惹到他就会被他揍” 苏以附和的点点头,觉得任雪说得还挺对的。 “哎苏以,他是不是看了我们一眼” 任雪瞟了那群萝卜头,凑到苏以耳边小声开口。 “没” 苏以舔着雪糕抬头,不远处的宁阳风正在跳沙坑,噗咚一声坐在了沙子上。 她咧着嘴无情的嘲笑,却见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距离有些远,苏以看不太清楚他是什么表情。 不过她却是乐不可支,甚至举起雪糕扬了扬。 一旁的任雪狐疑的看着两人,心里有个猜想。 “苏以,你和宁阳风认识?” 心里这样想着,任雪也就问出了口。 “他是我表哥” 苏以将剩下的雪糕全都吃进肚子里,舒畅的打了一个嗝。 “你的雪糕快化了哦” 瞥见一旁还在震惊中的任雪,她伸手指了指雪糕。 “我的雪糕!” 苏以拿出纸巾优雅的擦嘴,顺带给了任雪几张。 “谢谢苏以” 接下来时间任雪没有再讲话,专心致志的啃着雪糕。 等啃完雪糕又要开口时,一抬头就看见宁阳风往这里走了过来。 “你哥找你,那我先走了” 她很有眼见的拍了苏以的肩膀,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苏以不明白任雪为什么要跑,当然这种无厘头的事情她是不会去思考的。 “以以,你刚才是不是笑哥哥” 宁阳风额头冒着汗,身上的燥热扑了苏以一脸。 她起身给他擦拭额头,脸颊泛上了薄红。 “对呀,我就是笑哥哥了” 她拉着宁阳风往小卖铺的方向走,这一路阴凉相伴,倒也不会多热。 “哥哥雪糕” 苏以买了两条雪糕,一条给宁阳风,一条给自己。 “以以真贪吃” 刚目睹苏以吃完一根雪糕,看她又给自己买了一根,宁阳风刮着她的鼻子取笑。 “能吃是福” 苏以才不在意宁阳风怎么说,反正她吃得开心就行。 “宁阳风!” 远处传来陌生的声音,苏以抬头一看,一个小肥崽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老,老师找你有事” 小肥崽一手扶着膝盖喘气,另一只手指向他跑来的方向。 “以以,哥哥先走了” 宁阳风眉头一皱,显然心情很不爽。 他叹了口气,摸摸苏以的头,转身跑了,小肥崽呼哧呼哧的跟在他身后。 苏以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雪糕,她就算再能吃,一次性也吃不了三根啊。 她无奈的抬头望天,扔了有很可惜,可是她真的要吃三根吗,会不会拉肚子啊。 纠结着咬了一口雪糕,她一边走一边忧愁的走到垃圾桶前。 正在犹豫要不要扔掉,正好瞥见一旁树下坐着一个男生。 凑近一看,正是白安。 “你在这干嘛呢” 她灵机一动,背着手走到白安身旁。 白安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吭声。 “我请你吃雪糕” 苏以也没觉得尴尬,毕竟她的目的不是和他唠嗑聊天,而是以不浪费的手段解决掉手里的雪糕。 白安盯了一会,在苏以期待的眼光中接过。 “谢谢” 处于兴奋中的苏以摆了摆手,直接在他身旁坐下啃雪糕。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雪糕的冰凉和甜味在发酵。 “我走了” 苏以快速解决完雪糕,将棍棒扔进桶里,朝白安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苏以,你好慢啊” 正在和别人聊天的任雪见苏以回来了,咻的一声跑回座位。 “吃薯片吗” 她拆开一包薯片递到苏以面前,自己砸砸吃了起来。 “吃,唯有零食不可辜负” 本来肚子有点饱的苏以禁不起薯片的诱惑,当即决定敞开肚皮吃。 她吃的很欢乐,连上课都在偷偷摸摸的吃东西。 幸亏这节课的老师有些耳背,不然早就被拎到走廊罚站去了。 苏以吹着口哨,逗弄从窗外伸进来的树叶,在不知不觉间竟逗弄了一月光阴。 这天风清白云飘,乌鸦挂树梢。 苏凤仪带着他们两个来游乐场玩,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热血。 各种措施几乎来了个遍,最后三人停在鬼屋门前。 “以以害怕吗” 苏凤仪还未开口,宁阳风就先低头询问苏以。 “不害怕” 苏以摇摇头,坚定的目光看着宁阳风,最后一行三人手牵着手走进了鬼屋。 这里面很昏暗,脚下的木板嘎吱嘎吱响,苏以摇晃着苏凤仪的手,神情没有丝毫害怕。 倒是另一边的宁阳风吞咽了下口水,紧紧握着苏凤仪的手不放。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握住,无法动弹。 他低头一看,不知哪来的骷髅正笑嘻嘻的看着他,骷髅手紧紧抓着他的脚踝不放。 他捂着嘴害怕的不敢出声,还是苏凤仪发现拉不动了才看了眼。 “小风别怕,这是假的” 苏凤仪踢开那只手,轻声安慰宁阳风。 他点点头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哭出来,那可太丢脸了。 好在有苏凤仪在,他也算战战兢兢的走了一路,只是眼睛丝毫不敢乱瞟。 可他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把他们分开。 他茫然无措的被吓的四处逃窜,等反应过来时自己正站在一个房间里。 这是一间手术室,手术台上还躺着一个假人,不远处还有病床。 也算是一应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 他害怕的走出门想要去找苏凤仪和苏以,门口突然掉下一个假头吓了他一跳。 现在别说出去找他们了,他连动都不敢动,赶紧缩在病床底下抽泣。 听到有脚步声,他更是捂着嘴连声音都不敢出。 “哥哥别怕,以以在呢” 宁阳风跑了之后,苏以挣开苏凤仪的手追了上去。 只是她的腿比较短,又没有宁阳风跑得快,追了一段就跟丢了。 她一个人在鬼屋里四处游走,走到这里时听到哭泣声。 顺着声音往床底下一看,正是哭唧唧的宁阳风。 “以以” 宁阳风哇的一声哭了,死死抱住苏以不放。 两个人在床底下待了多久,宁阳风就抱了多久,哭了多久。 “我牵着哥哥” 苏以用纸张擦掉宁阳风的眼泪,握着他的手寻找路口。 期间几乎没有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是看他们太小,怕把他们吓死。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现在一个画着死人妆的小姐姐趴在地上歪着头死死盯着宁阳风,一点一点向他爬过来。 宁阳风瞳孔瞬间放大,拔腿就跑,速度很快。 “哥,那是假的” 苏以死死拽着宁阳风的手,被他拖着跑了一路,嘶喊的声音逐渐变小。 宁阳风像没听见一样,死命往前跑,跟不要命了一样。 “哥,我疼” 苏以抓不住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疼得哭了起来。 细碎的声音带着哭腔,远比刚才的嘶喊声小,却让宁阳风停止了脚步。 “对不起以以,是哥哥不好” 宁阳风跑回苏以面前,昏暗的环境下他看见她胳膊破了皮。 “哥哥别丢下我” 苏以趴在宁阳风背上,刚才那种被抛弃的恐惧还未消散。 整个昏暗的空间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想到此,她害怕得搂紧宁阳风的脖子,生怕再次被他抛下。 “哥哥保证,永远不会抛下你” 第57章 棕熊挂件 从鬼屋里出来后,苏凤仪早已慌得几批,妆都差点哭花了。 “妈妈只有小风了” 她俯身抱住宁阳风,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苏以握着宁阳风的手,不明白苏凤仪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得疑惑的看向宁阳风,向他寻求答案,可是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她感觉到对方的手动了动,垂下的眼眸也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但她莫名觉得他现在情绪很低落。 而宁阳风一直到家里仍是保持着这种状态。 “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房间里,苏以从兜里掏出一个棕熊挂件,全新的外表一看就是新买的。 这是她在游乐场的时候偷偷买的,就是为了逗宁阳风开心。 不要问为什么不在游乐场的时候就拿出来,问就是她想要单独给他一个惊喜。 而宁阳风也确实被惊喜到了。 可他没有第一时间将它拿在手里,而是俯身抱住了苏以。 “以以真好” 苏以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宁阳风怎么这么大反应,连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 可是她明白宁阳风喜欢她送的东西,她不禁咧嘴一笑。 “哥哥,我想玩秋千” 宁阳风松开苏以,牵着她到后院,将她一次又一次的送向高峰。 而这个挂件一直被他带在身边,就好像她一直陪着他。 在这个万物生长的春季,柳树迎风招摇,白絮浮点清波。 玩乐时间结束,苦逼的上学时间又到了。 苏以踩着万恶的校园铃声进了教室,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可吓坏了任雪。 “苏以你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苏以发生了什么,但任雪还是第一时间掏出抽屉里的辣条递给她提提精气神。 没错,经过两人长时间的发现,只要苏以一吃辣条,整个人就会满血复活。 只是辣条吃多了也不好,所以任雪也很少买。 而苏凤仪也很少让苏以吃这些玩意儿,怕吃出了毛病。 “别提了,还不是今天要上学,结果我昨晚就失眠了” 这回连辣条也拯救不了苏以,但她还是扒拉了几口,顺带着全部扒拉完。 说到失眠,她又想起来昨晚是怎么折腾宁阳风,结果反被揍的事情。 昨晚她睡不着,可是宁阳风却睡得贼啦香,那小呼噜都快打出来了。 她有些不爽,突然脑瓜子灵机一动,拿起彩笔就在他脸上画了几笔。 结果画的太上头,一不小心张嘴傻笑,口水又滴到他脸上。 鬼知道为什么画画时他不醒,口水一滴到他脸上时就醒了。 再然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脸沉默良久,洗干净之后也没有说话。 原本躲在墙角的她好奇的凑过去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就被他抓到床上揍了一顿。 “我不就是在他脸上画了几笔吗,至于吗,我的屁股都快痛死了” 苏以郁闷的和任雪吐槽了一嘴,有些心疼的摸了下自己的屁股。 “他对你真好,如果是我,早就揍得你哇哇叫” 苏以的脑袋被戳了戳,她正想生气的反驳,突然想到如果是自己睡觉时被打扰,那她估计揍得更狠。 这样一想,她也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 何况宁阳风也没打的很重,只是她比较怕疼。 她思考着等下要怎么补偿他,想到放学也没想出来。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可是门口仍不见宁阳风的影子。 苏以背着包去他班级看了,空无一人。 “奇怪” 她正疑惑的在学校里四处走,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宁阳风。 快走到校园角落的时候她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从那块大石头后面传来的。 她凑过去一看,一个高大的男生正在殴打另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被打的是谁,但苏以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被打死。 她瞅了瞅四周,捡起地上不知道被谁丢在这里的扫把悄悄靠近殴打男。 “我打” 她挥起扫把就是猛虎一击,精准的打中他的脑袋。 只见他身体一顿,机械般的转过头。 在他看到她的脸前,苏以又是一击,这次成功把他ko。 “晕了?” 她用扫把戳了戳他的脑袋,见他没反应,松了一口气。 将扫把丢到一边,她拍了拍手,看向被殴打的人。 好家伙,不是别人,正是白安。 他可能知道自己这张脸长得不错,几乎用胳膊挡着脸,所以脸受到的伤害没那么严重。 但是他这胳膊和其他地方估计青青紫紫一大片。 “你还好” 白安没有说话,更没有一点反应。 “喂,你不会死了” 苏以有些慌了,伸手摇了摇他的瘦小身体。 他眼珠子动了一下,幽深漆黑的瞳孔像是巨大的深渊。 里面暗沉的空无一物,一片死寂。 可是苏以的脸却清晰的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还有反应就好” 见他眼珠子还会转动,苏以直接将他拉了起来。 “看你这么弱,我觉得你可以养一只狗,谁欺负你,你就放狗咬他” 苏以双手枕在脑后,吹着泡泡糖瞥了眼身旁沉默狼狈的白安。 “问你话呢” 虽然他这副模样让人很心疼,但是他这个态度也让人极其不爽。 该不会这就是他挨揍的原因? 苏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不禁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 书包的带子已经被扯坏了一根,单肩背着包的白安看起来很是弱小无助。 苏以叹了口气,从包里翻出一颗糖塞到白安的手里。 “吃了心情会好,也不会那么疼了” 她吐出一个粉红色的泡泡,啪的一声,泡泡承受不住破了,又被她嚼回嘴里。 “哎你觉得你养的狗要叫什么好,小安?还是小白?小白比较好听,还是叫小白比较好,你说呢?” 苏以一个人自言自语,嘴里的口香糖不知道吐出了多少个泡泡。 “以以!” 一道慌张的声音传到了这里。 苏以认出了是宁阳风的声音,她一激灵,才想起来她原本是要找他的。 结果因为拔刀相助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哥!我在这里!” 她来不及向白安道别,匆匆忙忙的跑了,书包的带子慌不溜秋的滑到了胳膊。 温煦的春阳随着苏以的脚步移动,途经白安,最后来到宁阳风的身边。 “以以你去哪里了,哥哥找不到你” 宁阳风红着眼眶抱住苏以,声音竟有些嘶哑。 “哥哥不哭,笑一个” 苏以往宁阳风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扯着他的嘴角上扬。 “丑死了” 她嫌弃的撇开头,这让本来还在伤心的宁阳风瞬间笑了。 “哎对,哥哥这样笑就很好看” 苏以拉着宁阳风的手晃啊晃,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模样在他眼中也很好看。 “哥哥,我们的影子在一起诶” 苏以向宁阳风靠近,两颗头一高一低的挨在一起,连带着他们的影子彼此不分离。 “哥哥,我要你背我” 两道影子逐渐合成一道影子。 苏以的小脑袋趴在宁阳风的肩头,双腿在空中晃悠。 “哥哥,我困了” 葱郁的树荫里混杂着一道影子,支离破碎的他正孤独的看着他们远去。 第58章 明天见 这是一个平凡的下午,校园里的树葱葱郁郁了整个春季,向着灼热如火的夏季继续蔓延。 “哥哥会想以以的,以以也要想哥哥” 在这住了一月有余,苏以的老爸苏清扬出差回来了。 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宝贝女儿苏以接回家。 之前把她送过来也是因为他老婆去世了,她担心苏以会受到影响,于是让苏凤仪带几天。 而刚好又碰上他要出差,就这样苏以就多待了段时间。 “我会的哦,哥哥再见” 苏以坐上了车,隔着一层车皮和宁阳风挥手道别。 她的怀里正抱着宁阳风送她的人偶,而他的手里正拿着她送的挂件。 看着车一路走远,宁阳风心有点闷,又有些慌。 干脆掏出苏以给的棒棒糖,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好受了些。 “这味道还挺好吃的” 他瞅了眼黄色包装,柠檬味的,不是她平常吃的草莓。 而被他念叨的苏以正看着窗外发呆,偶然看到一家宠物店,莫名想起她和白安的对话。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宠物店里,而身旁的刘叔是苏清扬派来接苏以的司机。 她没来过宠物店,好奇的打量四周,有好多品种的狗。 不远处有一个女孩正抱着一只狗往门外走,见状,她往旁边扭了几步。 却没想到女孩身上的狗突然叫了起来,还一直扑腾着身子。 女孩没法,只得先把它放下来。 而那只狗凑到她身边欢快的摇尾巴,张着舌头专注的看着她。 她好奇的摸它的头,它很温顺,也很黏人。 苏以看了一旁的女孩,她的眼里有些失落,但是也没有阻止。 “快回去,有机会再见哦” 她将这只狗拨弄回了女孩的身边,看着它依依不舍的趴在女孩肩头,双眸低落的注视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只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不过想想作罢,她又看了几眼,兴致不高的离开宠物店。 今天的人流很多,经过斑马线时她和刘叔被人群冲散,她站在原地寻找他的身影。 等周围没什么人了,她才发现刘叔已经过了斑马线,正站在那头挥着手招呼她。 红灯亮了,她一路小跑,却没想到有一辆失控的车朝一个方向撞去。 周围满是惊呼声,她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她伤得应该不是很严重,还有余力朝怀里的白安微笑。 而那个残破的人偶咕噜噜的滚到一个女孩的脚下。 她趁别人不注意,将它抱在怀里,和前来找她的大人走了。 “我好疼” 苏以轻声开口,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庆幸白安很瘦小,不然她可能护不住他。 下一刻,她的嘴里被塞了一颗糖,好像是草莓味的,迷迷糊糊的她有些分辨不清楚。 “明天见” 她最后只来得说出这一句废话,无尽的黑暗将她包裹其中。 “明天见” 白安垂下眉眼,冷静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只是反手死死的抱住苏以,等到救护车来了,他们才被生拉硬拽的分开。 他空洞的任由护士给她检查,最后没检查出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些轻微擦伤而已。 窗外灼热的太阳晃人眼,他挪了挪位置,将自己挪进阴影里。 第二天照常去上学,只是好像缺了什么。 “苏以怎么还没来?” 任雪吃着薯片有些郁闷,环顾四周也没看见苏以,倒是对上一双空洞死寂的双眸。 原来是缺了她。 白安收回视线,过着一往如常枯燥无聊的生活。 放学了,他背着空荡荡的书包正要走,却被一个人揍了一顿。 “都是你,不然以以怎么会出车祸” 宁阳风红着眼睛一拳又一拳的打在白安身上。 空荡的教室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白安没有丝毫反抗,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这模样太惨,还是停了手。 宁阳风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安,转身去了医院。 “以以,哥哥错了,哥哥不打架了” 其实那一次苏以之所以找不到宁阳风,是因为他正在和别人打架。 “以以醒来好不好,哥哥真的不打架了” 他固执的认为是因为苏以不喜欢他打架,所以才不愿醒来。 自那以后,宁阳风当真没有再打过架。 哪怕别人找事,他也只是防御,即使被揍得遍体鳞伤。 又是一个很好的天气,却无端下了小雨。 宁阳风拖着一身伤来到医院,不是为了处理伤口,而是为了看她。 身旁的苏凤仪拗不过他,只能答应先去看苏以。 推开门的一瞬,原本看向窗外的苏以看向了这里。 “以以你醒了” 宁阳风惊喜的跑到病床前,却发现她有些胆小的往后缩。 他愣了,有些无助的看向苏凤仪。 苏凤仪也搞不清楚状况,叫了医生来看看。 “头部受伤有些严重,记忆可能混乱不清” 苏以听到医生这么说,理了一下脑海里记得的事情。 她记得之前她和妈妈在国外生活,后来妈妈没了,她被爸爸送到了姑姑家。 只是这一段时间的记忆有些记不清了。 “你不是以以” 宁阳风突然说的话让病房里的人都愣了,一时间,全都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包括苏以自己。 “小风你不要乱说” 苏凤仪正要摸宁阳风的头,却被他躲过。 “以以这里有颗痣,可是她没有” 宁阳风指着苏以的眼角,这里的原本的黑痣已经消失,好像从未存在过。 “以以这里一直没有痣” 苏凤仪只当他记错了,毕竟在她看来,宁阳风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记错也是正常的事。 “你们都不相信我!” 宁阳风生气的跑了出去,一个人躲在角落哭。 他掏出兜里的小熊挂件,在这里哭了很久,甚至哭累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 他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觉,也许一觉醒来,他的以以就回来了。 可是没有。 后来他转学了,他们也几乎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而发现苏以变得不一样的人不只有他。 “苏以,你病好了吗” 任雪担心的看着苏以,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嗯,差不多了” 苏以声音有些小,任雪只当她是生病所致,也没有多在意。 “喏,吃辣条” 看她这副蔫蔫的模样,任雪习惯性的递给她一包辣条,却被拒绝了。 “我不太能吃辣的” 苏以的话让任雪一愣,不过想了想,苏以的病估计还没完全好,确实不太能吃辣的。 神经大条的她没有丝毫怀疑,仍是像从前一样和苏以相处。 而这一幕却被白安看在了眼里。 “苏以明天见啊” 放学时分,教室里的人匆匆忙忙的离开,只剩下收拾东西的苏以和刚起身的白安。 苏以正收拾着东西,一道阴影落了下来。 她一抬头,看到了黄昏下的白安正垂眸看着她。 “你不是她” 她只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就转身走了。 一头雾水的她也没有多想,只是开始期待明天。 第59章 打架 “我怎么在医院里?” 黎清醒来时又飘在空中,只是是在一间病房里面。 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很快就睁开了眼。 她凑靠近看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发现她了。 不过那小女孩只是翻身坐起,静静看着窗外,眼神充满了疑惑。 再过了会,病房里来了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最后又来了一位医生。 黎清听不到他们再在说什么,最后只看见那个小男孩跑了出去。 她闲着没事干也就追了出去,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她。 她就这样慢悠悠的飘在他身后,然后来到一个角落。 哪个小屁孩正躲在这里哭,手上还拿着一个挂件,有一点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小屁孩,你哭啥” 虽然知道他听不见她的声音,也看不见她,但她就是这样情不自禁的开了口。 果不其然,他没有任何反应。 黎清就在这里陪了他很久,最后蹲在他面前,伸手安慰他。 “别哭咯” 她本没想到可以碰到他的,可是就是这么神奇,她居然摸到他了。 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在看着这人烟稀少的角落,她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到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 当然有特意避开人群,不然这不得被当成灵异事件,那就完蛋了。 “ok,大功告成” 黎清得意的飘在空中翘着二郎腿,鞋尖一点一点,相当悠闲。 “等等,我干嘛不回家去看一下呢” 说干就干,黎清往自个家的方向飘去。 结果还没飘到,一只傻鸟朝她飞了过来,噗咚一声,她还没来得及翻白眼就没了。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听到的是沙哑的喘息声。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吓得黎清一激灵,发觉身下有些不对劲,随后才想起来是什么状况。 “你跑完了?” 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原本很好的天气硬生生变的阴沉。 黎清身上有一些雨水,想来是刚才淋到的。 “你这睡的也太死了,现在才醒” 宁阳风嫌弃的颠了颠黎清,手却紧紧抓着她的腿不放,显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可是黎清又不知道,在她听来,宁阳风就是在阴阳她。 “那说明我睡眠质量好,能睡是福你知不知道” 黎清翻了个白眼,双手收紧,勒的宁阳风差点原地去世。 “你真是,哎” 宁阳风摇了摇头,未尽之意更是让人觉得阴阳。 黎清不爽了,极度不爽,嘴巴一张,就是一咬。 咬的宁阳风哇哇乱叫,哭爹喊娘,以头抢地尔。 其实这只是黎清的幻想。 事实上宁阳风只是闷哼了一声,也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骂她。 这倒是让她觉得很羞愧,于是她蹦跶着跳下了宁阳风的背。 “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但是我认错了,认错态度还良好,所以你能原谅我不” 黎清眨巴着眼睛看着宁阳风,视线不自觉瞄向他的肩膀。 “可以啊” 宁阳风揉了下肩膀,笑得很是和蔼可亲。 “不过你的零食要分我一半” 原本罪恶感少了不少的黎清在听到这话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不可置信的用手指着宁阳风,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同意了,好了,一会该上课了” 宁阳风拉着黎清的手就往前走,嬉皮笑脸的模样很是欠揍。 “我揍你,你信不信” 黎清甩开宁阳风的手,在他愣神的时候一脚踩了上去,转身就跑,却被揪住了衣领。 “踩了一次不够是吗” 原本在宁阳风的手里扑腾的黎清听到这话停了下来。 “我不就踩了这一次” 反正也跑不了,黎清干脆不折腾了,不仅是无用功,还贼扒拉累。 “笨蛋” 宁阳风很是无奈的笑着敲黎清的头,拎着她回到班级。 黎清也不是没良心的人,还记得刚才宁阳风背着她跑步的事情。 回到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书包挑零食给他。 “这个好呢,还是这个呢?可是我都很喜欢吃,好烦” 这一整包的零食都是黎清喜欢吃的,思来想去她直接提着整个书包来到宁阳风的面前。 “啪” 正趴在桌子上的宁阳风烦躁的抬头,皱起的眉头瞬间上挑。 “喏,你是说要分你一半,我思来想去干脆你自己选一半” 黎清很大方的抬了抬下巴,没有注意到一旁林之渊看过来的视线。 “你舍得?” 宁阳风翘着二郎腿,椅子一上一下的晃动,制造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有什么不舍得” 黎清肉疼的将零食全都倒在桌面上,甚至蔓延到林之渊的桌子上。 他冰冷的眼神极具压迫感,犹如寒冰一样冰冷。 黎清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我逗你的,你拿回去” 看着黎清肉疼的表情,宁阳风很是愉悦,甚至捏了一把她的脸。 “手感不错” 在黎清震惊的目光下,他淡定的又捏了一把,顺便点评了一嘴。 “我日你大爷宁阳风,你踏马要不要脸!” 黎清怒了,生气的后果很可怕。 她甩手将书包扔在地板上,双手捏住宁阳风的脸使劲揉搓。 宁阳风震惊了,懵逼了,他英俊伟岸的脸居然被人碰了,还被这样对待。 他也怒了,双手捏着黎清的脸不肯放手,却又不舍得用力。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一碰就疼。 而黎清的脸就多了两个红印子,但是也一碰就疼。 “宁阳风你给我放手” 黎清很生气,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动手。 “你唔先送,松手” 宁阳风苦不堪言,感觉脸都要被黎清扯下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黎清看着矮矮小小的,力气却堪比霸王龙。 黎清在宁阳风的脸上使劲掐了一把,痛快的松开手,转而揉自己的脸颊。 本想骂宁阳风居然下这么狠的手,可是当看到他的脸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的脸跟猴屁股一样” 黎清尽力憋住笑,笑的太厉害脸上会疼 可是憋笑憋不住。 于是她的面部表情极度扭曲。 “这还不是你做的” 宁阳风轻轻碰了自己的脸,疼的呲牙咧嘴,瞬间更疼了。 “咳,这事还是你先挑起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介于宁阳风这副惨样是自己造成的。 她还是很好心的送宁阳风去医务室看看,毕竟这么一张俊脸要是毁了那可就遭了。 黎清才不会承认是她怕被宁阳风讹上。 “嘶,这脸怎么肿的跟猪头一样” 年郁南毫不留情的嘲笑,下手也是不出意外的重,疼的宁阳风差点原地去世。 下一刻他的嘴里被塞进了一根棒棒糖。 他舔了一口,柠檬味的的,味道还不错。 他抬头看向黎清,此时的她也叼着一根棒棒糖,嬉皮笑脸的模样很是欠揍。 “年医生,他的脸没事” 黎清担心的语气不似作假,这倒是让宁阳风心情分外愉悦,脸也不是那么疼了。 “嘶” 年郁南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很不爽,下手又重了几分。 “年医生你轻点,宁阳风都要哭了” 黎清在一旁不嫌事大的说真话,宁阳风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这是生理性的眼泪,什么叫哭” 宁阳风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年郁南手里的棉签。 “你来,你做的事不得你负责?” 他很不爽黎清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还嬉皮笑脸的贱笑。 “行咯,我来就我来,别怕我阴你就行” 黎清叼着棒棒糖接过棉签,嘴上虽然这么说,下手却是很轻柔。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宁阳风都感觉到了黎清的呼吸。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他撇开脸不去看她,最后还是受不了的伸手去夺棉签。 一旁的年郁南沉默的离开校医室,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分外惆怅。 第60章 零食 “说好的我来的,你别乱动”黎清手往上升,避开了宁阳风的手。 瞥见宁阳风放下的手,黎清坏笑着看着他:“你该不会害羞了” “没有,我没事害什么羞” 看着宁阳风越加红润的手,黎清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只是那眼神,宁阳风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可是越解释越显得他心虚。 最后干脆保持沉默。 “好了” 黎清丢了棉签,将宁阳风拉到镜子看了看。 “还是有些红,不过没刚才那么红了” 黎清说了两句废话,扔下他一口人就往门外走。 “你不等我” 宁阳风三两步追上黎清,她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自己那么慢,还要我等你” 黎清的手腕被宁阳风抓在手里,她挣了挣,没挣脱,也就不再管他了。 “对了,那个零食你分林之渊一半” 话音刚落,宁阳风的停止了脚步,黎清也被迫停下,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 他的神情黎清有些捉摸不透,只是觉得他很奇怪。 “他之前帮过我,算作答谢” 黎清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之前忘记了,正好这会一起补偿。 “原来如此” 看着宁阳风瞬间笑容满面,变脸的速度让黎清惊叹连连。 等回到教室的时候,她的书包已经干干净净的躺在抽屉里。 他惊奇的拿出来看,甚至一粒灰尘也没有,干净的出奇。 “这是林之渊帮你捡的” 一旁的苏以适时的解释,只是眼神有些奇怪。 似乎不明白黎清怎么和林之渊也扯上关系。 黎清没有注意到苏以的眼神,只是回头看了林之渊。 对上他的目光时,她朝他友好的笑了笑。 没了零食的黎清还是有些小难过的,这意味着她上课不能吃零食打发时间了。 她郁闷的度过一下午,等放学要走的时候,林之渊提着他的书包来到她面前。 “这是给你的,毕竟你之前帮了我几回” 黎清没有接过包里的零食,毕竟零食是小事,她还可以再买。 林之渊沉默着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直接塞到了黎清手里。 没看还好,一看黎清就犹豫了。 这巧克力很贵的,但是又很好吃,味道极好。 她一个月就买那么一回,买来还时常舍不得吃,因为她心疼。 每次吃的时候都是一种肉疼,但是那味道却又让她飘飘如仙。 就在这犹豫的功夫,林之渊已经松开手走了。 “可能她不喜欢吃巧克力呢” 黎清这样安慰自己,好让自己良心好受些。 她拆开盒子,拿出一颗珍贵的巧克力,剥开它华贵的外套,捏着指尖就要往嘴里送。 下一刻,有人横刀夺爱,将它抢走。 黎清眼睁睁的看着那颗心爱的巧克力就这样落入无情的大嘴里。 “还挺好吃的” 宁阳风嚼着巧克力,不时用舌头搅弄一下,不甜不腻,口感丝滑,味道那叫一个绝。 “再来一颗” 他毫不犹豫的朝黎清伸手,然后他的手心就被重重的打了一下。 “不要脸” 黎清将巧克力护在怀里,怒目瞪着宁阳风,黑溜溜的眼睛因为过于气愤泛上了红。 “你别哭啊” 宁阳风没想到黎清这么容易就哭了。 “啧” 他从包里掏出棒棒糖,啪的直接堵住黎清的嘴。 “不就是一颗巧克力吗,你要多少盒我给你多少盒” 虽然说黎清这副模样有一点可怜,但让宁阳风更想捉弄她了。 又鉴于怕黎清哭出来,只得按耐住躁动的小手。 黎清无语的翻白眼,转身走了。 宁阳风摸摸耳钉,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开。 秋雨绵绵,多雨的季节。 黎清回到家时,没有小白扑过来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个人解决寂寞的晚餐,黎清又去医院看白安了。 正骑着自行车的她突然被丝丝缕缕的雨滴打中。 不疼,却有些凉。 所幸这里的树梢茂盛,雨也不是很大。 她正想要加速,可没想到雨势骤然变大,只好仓惶的停下车,找了一个地方躲雨。 正当她忧愁这什么时候才能停时,一把伞突然隔绝了雨滴,将她保护在内。 “年医生?” 黎清抬头看向面前的年郁南,他的裤脚有些湿。 除此以外,整个人干净清爽的出奇。 “你去哪呢” 年郁南点点头,他的自行车还在他的身旁。 “医院” 听到黎清的话,年郁南二话不说的将伞塞到她手里。 “拿着,别生病了” 可能是怕她不收,他很快骑上自行车走了。 黎清有些出神的看着年郁南的背影,总觉得他对她有些特别。 也许是她想多了。 她骑着自行车跟在年郁南的身后,发现他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这时她才想起来,年郁南的车篮里好像放着一个盒子。 “要送什么好呢” 对此,黎清有些愧疚,心里正在想着要送礼物给年郁南以作报答。 突然一个成熟女人撞到了她,幸亏有人扶稳她的身体,不然她就要摔倒了。 “谢谢” 她抬头一看,正是年郁南。 而那个女人站在一旁正想道歉,在看到年郁南的脸时竟有些恐慌。 本就苍白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双眸里的愧疚更是让两人莫名其妙。 “她认识你吗?” 看着她跌跌撞撞跑远的步伐,黎清好奇的询问年郁南。 “不知道” 那个女人的脸有一点熟悉,但是细想又没印象。 “那我先走了,年医生再见” 黎清站稳身体,朝住院部跑去,没有细想在他前面的年郁南怎么会及时的过来帮她。 病房里的白安还是没有醒,睡得很香甜,不舍得醒来。 沾了些雨水的黎清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几口,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趴在床头睡着了。 这一睡,天老地荒,久违的梦境再度到来。 黎清一如既往的飘在空中,她无心留意四周。 随处飘,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小白?” 远处的白色小狗像极了小白,黎清快速的飘过去。 “原来不是啊” 这只狗比小白还要大一些,一动不动蜷缩在那。 伸手一探,果然没了呼吸。 幽雪深深不知许尺,点点白徐徐而落。 它在雪里长眠。 身后传来脚步声,黎清抬头看去。 骤然白光一闪,她还未看清他的面容,虚晃一过,失去了意识。 第61章 第三个梦 「你好啊」 它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小孩子朝它靠近,它不害怕,反而虚弱出声。 白安踩着厚厚的雪走到它的面前,将它抱进怀里,拍掉它身上的雪,抱着它坐在树下。 入目银装素裹,漫天雪飘,染白世间。 它颤抖身子,紧紧缩在白安的怀里,雪白的毛发近乎和周围融为一体。 白安拉开拉链,将它塞在衣服里,他的怀里很温暖,它舒服的蹭了蹭,不再发抖。 “就叫你小白好了” 白安垂眸抚摸它的毛发,很漂亮,很舒服。 一身白毛似雪,干净柔顺,就是太瘦了点。 小白轻轻摇了下尾巴,哼哼唧唧出声,缩在白安怀里睡着了。 “雪似乎更大了” 白雪洋洋洒洒落了树梢,叠叠厚积掉落下来。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放学铃声在雪里悠扬,淡淡忧伤弥漫。 白安抱着小白走出树下,鞋印深深烙在雪里。 走出校门,门外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车。 红二看到出来的白安,拉开后车门,白安不吭声,径直坐上后座。 车里很温暖,小白似乎觉得有些热,略微脱离了白安的怀抱。 白安抿着唇,强硬的将小白抱在怀里。 “先生和太太不在” 红二照例开口,有些心疼的看了眼后座的白安。 前面白雪茫茫,轮胎行驶的轨迹,留下深深车印,虽然速度慢了些,终归是安稳回到白家。 白安跳下车,抱着小白迎着风雪向前走。 外面很冷,小白主动缩在白安的怀里,白安低头一笑,加快脚步。 “小白,我们到家了” 屋子里很暖和,白安将小白抱到房间,放在床上。 「饿」 小白精神恍惚,它好像饿了很久,它好想吃东西。 “小白你醒了” 白安脱下外套,听到虚弱的叫声,转身走到小白身边。 “小白你等等” 听到小白的肚子发出的叫声,白安下楼拿了一些饭菜。 小白闻到香味瞬间睁开眼,将脸埋在碗里迅速地吃了起来。 “小白好可爱” 小白吃得太急,狗脸上沾了些许饭粒。 窗外纷飞雪,白安在今天捡到了一条狗,他给它取名为小白。 「谢谢你」 小白吃饱了,温顺得在白安手心下蹭了蹭。 小白担忧自责的圆眼看着白安,白安抱起小白走出房门。 “小白你还吃吗” 白安夹起一筷子放在小白嘴边,小白摇摇头,拱了拱白安,突然朝着门外哼哼唧唧的出声。 白安停下筷子看向大门,脚步声从无到有。 很快门开了,是杜雅和白松铭回来了。 “小安,爸爸妈妈回来了,你开不开心啊” 杜雅脱下外套,走向白安,一身的寒意将白安包围。 “小安,这狗从哪来的” 杜雅皱着眉头看着白安腿上的小白,站在原地出声。 “捡来的” 白安实话实说,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小安你要是想养狗,妈妈再给你买一只好不好,这只我们就不要了” 杜雅站在原地,踌躇的伸出手,又缩回来。 “我只要小白” 白安抱着小白越过杜雅,径直走向楼梯。 “小安” 杜雅站在原地,白松铭朝她摇摇头。 “如果狗没什么问题,小安想养就让他养” 白松铭揽着杜雅上楼,身上还沾染着雪,杜雅无奈,只能先同意了。 “小白” 白安害怕的抱住小白,他不想要小白离开。 他只有小白一个伙伴,如果小白走了,他又只有一个人了。 「我不会走的」 小白拍拍白安的胳膊,双眸里满是笃定。 “小白你困了吗?” 白安双眼有些疲惫,小白摇摇头,它刚睡了一路,一点都不困。 “小白你乖乖待着,不要跑出去” 白安放下小白,钻进舒适的被窝里,被窝很暖,白安还未反应过来,就睡着了。 小白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单调的黑白色,让它有点压抑。 跳上书桌,窗外的飞雪近乎遮掩玻璃,风似乎很大。 「什么东西?」 小白挪开爪子看了眼,是一个小挂件。 「好丑」 低头凑近看,歪七扭八的针线,看得出手法很稚嫩。 小白用爪子碰了碰,软乎乎的,直接把爪子放了上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按。 “你是谁” 白安呢喃出声,无意识的摇晃着头。 小白耳朵一动,隐约听到白安的声音,迅速跳上床走到白安身前。 「怎么了?」 小白俯视着白安,用爪子拍拍他的脸。 “你是谁” 白安反复呢喃,小白凑到白安嘴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是小白」 小白尾巴在被子上滑动,雪白的毛发和被子颜色几乎无差。 突然白安翻了个身,小白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经过这一滚,晕乎乎的小白染上了困意。 跌跌撞撞的走到白安下巴处,将头抵在他的脖颈里。 过了许久,白安在一阵痒意中醒来。 小白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舌头不停舔舐他的下巴,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白安就这样垂眸看着它,一直到它迷迷瞪瞪的醒来,张嘴嗷呜一口,咬了他下巴。 它的牙齿很小,不尖,一点也不疼。 只是这样不停的啃,倒是糊了他一下巴口水。 「鸡腿,大大的鸡腿」 小白梦到自己正在啃一个超级无敌巨想型鸡腿,可是不管它怎么啃都啃不下来。 它甚至用出了吃奶的劲,最后委屈的哭了起来。 “小白怎么了” 白安擦掉小白冒出的超大珍珠,捧着它的脸和它圆溜溜的大黑眼睛对视。 「我要吃鸡腿」 小白哼哼唧唧的话白安自然听不懂,但是他听到了房间里小声的咕咕声。 他将耳朵贴在小白的肚子上,肚子一颤一颤的,显然是饿急了。 “小白饿了” 白安带着想要吃大鸡腿的小白下楼觅食,好巧不巧,正好是小白想要吃的鸡腿,只是没有梦里面那么大个。 「我咬不动」 小白泪眼汪汪的看着白安,张着嘴让他看清自己的小小牙,一点也没有啃食力。 白安摸摸它的头,带上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的撕成条,喂进小白的嘴里。 「好吃」 小白耳朵瞬间竖起,嘿嘿直笑。 “小白脏了” 吃完鸡腿的小白毛发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了一些油渍。 白安将它抱到浴室洗澡,它很抗拒,企图卖萌让白安放过它。 “小白乖” 听到这话的小白耷拉着脑袋主动跳进了浴缸里,溅的白安一身水。 他没有在意,耐心的给小白洗澡,当手摸向下体时,小白出乎意料的往后躲。 “小白过来” 白安静静地看着它,没有任何动作。 小白却怂唧唧的主动过来,虽然还有些害羞,但是它更怕白安不要它。 虽然它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白是女孩” 白安没有过多的停留,好像只是单纯为了清洗它的身子。 “小白香香的” 它被抱在毛巾里,身上的毛发被轻柔的擦拭。 吹干毛发后的它像极了一团毛球,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懵逼。 白安将它放在床上,进浴室随意清洗了一番。 出来时,小白正困倦的趴在床上。 听到声音,抬头迷迷糊糊的朝他挥了挥爪子。 白安将它放在腿上,轻微的风拂过他的发丝。 看着睡着的它,白安亲了它的鼻尖,有些湿湿的,冰凉凉。 他给小白盖好被窝,它一扭一扭的挪进了被窝,只留一双耷拉的耳朵在外。 白安向下扯了扯被子,它又钻了进去。 无法,他也没有再强求。 只是坐在椅子上写作业的他会不时看向身后。 第62章 雪人 “少爷,到了” 今天的雪比前几天的小,零零星星的飘落,地上却积雪深厚。 白安走下车,书包鼓鼓的,藏着一条叫做小白的狗。 红二开车远去,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保安陈铭生和白安。 “今天又来得这么早啊” 陈铭生是个和蔼的大叔,白安每天都来得很早,他已经脸熟白安了。 “快进去” 白安朝陈铭生点点头,陈铭生塞给白安一颗糖果。 “谢谢陈叔叔” 白安将它收紧兜里,背着小包走进校园。 “小白乖,等下放你出来” 白安感受到书包里的震动,伴随着小白哼哼唧唧的声音。 小白安静了,在书包里无声无响的等待。 又来到熟悉的角落,白安打开书包,小白探出头亮晶晶的看着白安。 两周是白墙,头上是青树绿叶,遮挡飘散的雪,雪覆盖地面不深。 小白钻出书包,在雪地里行走,留下自己的足迹。 一不留神,脚底一滑摔在雪里。 小白站起来甩甩头,抖抖身子,身上的雪些许甩到白安的身上。 「你为什么看着我」 白安一直看着小白,从未离开过视线。 小白走到白安面前,仰视白安。 白安虽然小,但是对于小白来说他还是太高了。 「你在笑什么」 从刚才开始白安一直在笑,双眸含笑,嘴角含笑。 看着哼哼唧唧的小白,白安蹲下身,轻轻一戳它的额头。 小白一时不察,向后跌在雪里,仰着头愣愣的看着白安。 “我太用力了吗” 白安抱起小白,拂去它身上的白雪。 小白尾巴一甩,滑过白安的手臂,跳出他的怀抱。 用爪子滚着雪球,左滚滚,右滚滚,很快出现了一个小雪球。 又继续努力滚出了一个大雪球。 它直起身用狗爪子捧着小雪球搭在大雪球上面。 瞅了眼白安,跑到树下狗刨,刨出了几块石头。 挑挑拣拣,挑了两块差不多大的石头把它们顶到了白安脚边。 它抬头仰望白安,眼眸里的他好像很孤独。 白安看了小白一会,蹲下捡起几块石头,将它们放在雪人的脸上。 雪人有了眼睛和鼻子,还差嘴巴。 他折下不远处低矮的灌木树枝,v字形的微笑出现在雪人脸上。 小白兴奋的在雪里打滚,白安又在雪人的头上堆出了两只耳朵。 “这是小白” 白安抱起小白,让它看看它的雪人。 「那你呢」 小白扭过头,双眸疑惑的看着白安。 白安听不懂小白在哼哼唧唧什么,小白却又再度跳出他的怀抱。 白安静静看着小白的动作,小白看起来很开心,滚雪球滚得不亦乐乎。 又滚出两个更大的雪球,小白跑到白安脚边,指了远处的雪球,又指了他。 “这是我” 小白点点头,头顶在白安的后腿,推着他往前走。 走到雪球旁,白安堆好了他自己。 两个雪人笑着靠在一起,小白在白安的身旁,白安在小白的身旁。 一瞬风起,再度大雪纷纷,小白在雪里缩着身子。 “冷了就来我怀里” 白安将小白抱进怀里,手指拂去它身上的落雪。 “叮铃铃” 预备铃响了,快上课了。 “小白你待在这里,别乱跑” 白安走到树下,将小白放进包里,包里有放着温暖的毛巾,小白待在里面很暖和。 “小白吃” 白安拿出刚才那颗糖,剥开纸壳,放在手心。 「甜甜的」 小白舌头一舔,滑过白安的手心,含入口中。 「我等你」 白安起身,小白不舍得蹭了白安的小手,向他挥了挥爪子。 “等我” 白安在小白额头落下一吻,转身走进风雪。 「冬时笑吻一抹别,斜影无声雪里藏」 铃声间歇的响起,起起停停,停停响响。 小白缩在包里睡了一觉,这一觉很长,却不足以等到白安。 看着天上雪,似乎小了许多。 小白钻出书包,追随白安的足印。 深深鞋印在先前飘扬大雪下浅了不少,小白嗅着雪里潜藏的气味,一路向前。 四周无人,小白的毛发将它隐藏在白雪里。 小白眼睛一亮,兴奋的跑上楼梯,瘦小的身子在楼梯间飞跑。 「快到了」 小白的身子在教室门口一闪而过,在走廊里无声奔跑。 很快停下脚步,钻进一间教室的后门,在教室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停下。 用身子蹭着白安的小腿,教室的温暖让它舒服的眯起双眼。 “小白你怎么来了?” 白安低下头看到了小白,抬头看了一眼老师,见他没注意到这边,揉了一下小白的头。 “小白不要出声,也不要乱动” “如果有人过来你就跑掉,知道吗” 小白点点头,乖巧的趴在白安脚边。 白安抬头继续看着黑板,思绪却完全落在小白的身上。 课堂很枯燥,小白听不懂那个男人在说什么,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在白安腿边蹭蹭,尾巴轻滑过他的小腿,缩着身子睡着了。 “白安,你从这张图里看到了什么” 白雪纷飞落,银月挂枝头,一女子红唇勾笑,立于红梅墙角。 “月影疏梅墙角幽,红唇绛雪点霜白” 白安缓缓出声,心里有些异样。 “能用诗来表达你所看到的,很不错” 白安点头坐下,小白睡得香甜,一动不动。 “叮铃铃” 下课了,老师走了,同学走了,班级空了。 小白还在睡觉,白安低头用手指轻触小白的鼻子。 看它动了动鼻子,用爪子挥开他的手,白安勾唇一笑。 「可以走了?」 小白睁开双眼,睡眼惺忪,突然一双稚嫩的手将它抱起。 “可以回家了” 白安抱着小白走回那个角落,拿起地上的书包,将小白放进包里,背着它在雪里行走。 悠扬的钢琴声在校园里回响,点点哀伤,丝丝不可言说之情寄托于琴声,在雪里缥缈,送着白安和小白离去。 第63章 苏以 “小白安静” 小白哼哼唧唧的声音混杂在闹腾的教室里。 「我也想和他们一起玩」 小白失落的垂下狗眸,在书包里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白安。 它无聊的趴在书包里,突然屁股被戳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小白转回身子,一条牛肉干出现在它眼前。 它张口咬住牛肉干,白安松开手,它捧着牛肉干吃得很起劲。 “小白不要出声” 下课时间总是如此短暂,闲聊几句也就过去,转眼间就上课了。 小白点点头,钻进书包深处,白安贴着桌子,将小白严严实实的遮掩在内。 「我还想吃」 小白啃完了牛肉干,意犹未尽的戳戳白安的身子。 白安看了眼杜雪,小白正眼巴巴的看着它,用爪子指着自己的肚子。 他趁杜雪不注意,又拿了一条牛肉干放到小白嘴前。 小白咬着牛肉干飞快啃食,肚子有些微鼓。 “谁在吃东西” 杜雪突然出声,班级瞬间安静,吃东西的声音仿佛被放大好多倍,在教室清晰入耳。 她顺着声音走到白安面前,白安端正坐姿没有吃东西。 “小安,你抽屉里有什么” 白安幽深的瞳孔对准杜雪。 对视了一会,他默默起身走到一旁,杜雪弯腰,对上了书包里小白的视线。 小白爪子捂着嘴,情不自禁又打了一个嗝,双眼溜圆的看着杜雪。 “是小狗诶,好可爱” “我也想看” 教室又热闹起来,杜雪摸了一下小白的头,脸色有些泛红。 “安静” “不许有下次” 等教室安静后,杜雪对着白安开口,小白一脸疑惑的探出头,被白安塞回进去。 白安没有说话,回到座位刮了下小白的鼻子。 “我们继续上课” 讲课声再次响起,却没多少人认真听,白安已经感受到好几道视线往他这里看,不过关他何事。 杜雪无奈正要开口,恰好下课铃声响了。 “小安,你跟我去办公室” 白安看了眼在书包呼呼大睡的小白,杜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弹了一下小白的脑门,白安起身离开教室。 “姐姐知道你养狗吗” 杜雪也就是白安的小姨温和的看着白安,白安点点头。 “下次别带来了,要是出事了就很难办” 之前学校就发生过一例,学生带狗来上课,结果狗咬伤人。 之后学校就禁止带狗上学。 白安仍旧不吭声,看着杜雪的眼神竟让她有些害怕。 “没事了,你回去” 杜雪撇开头,挥手让他回去了。 白安回到班级时,发现一大群人围在他的桌前。 “你们在做什么”他沉着脸走过去,那群人瞬间散开。 “我能摸一下吗”苏以小声开口,期待的看着白安。 白安原本拒绝的话在看见小白渴望的神情时转为同意。 “谢谢你”苏以走到白安面前,抚摸小白身上的毛发,小白主动的在苏以手下蹭。 “可以了”白安皱眉,将小白紧紧抱在怀里。 「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苏以收回手,小白却探出头朝苏以哼哼唧唧出声。 她愣愣的看着白安,她听不懂小白在说什么。 白安将小白塞到书包里,没有搭理苏以。 “我下次可以找小白玩吗” 苏以声音温温柔柔,小白听着很舒服,眯着眼又想睡觉了。 没有得到回应,苏以失落的回到位置,不舍的回头看了白安一眼。 “你是我的” 小白没心没肺的睡觉,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身子开始往前探,两爪子捧住白安的脸,张嘴咬了一口。 「好好吃,我还要鸡腿」 小白嘿嘿直笑,又咬了一口,顺带舔了一下。 “上课了,把课本拿出来” 讲台上的声音让白安回神,他直起身子,将快掉下来的小白往里塞了塞。 垂眸抿唇,唇上的触感还未消失。 “同学们齐声读一遍课本上这首诗” “唇齿一抹笑,醉梦一经年” “雾里一花月,窗台一楼前” 清脆稚嫩的朗读声在教室响起,白安翻开课本,一字一句念念出声。 “哼唧哼,哼唧哼哼” 小白在听到耳边隐约声音,不自觉的的哼唧出声。 朗读声停,小白的哼唧声随之消失,只有讲台上的声音在教室响亮。 “同学们看课本这两张图,用自己的话描述一下” 白安看了一眼老师,她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果不其然,白安又被叫了起来。 “白山墙头瓦,候鸟万千,少年叹无愁” “黎水柳岸堤,虫鸣三两,老来笑言酒” 白安扫了一眼两张图,稚嫩的声音惊飞窗外鸟。 天空划开一道口子,泄出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打在白安身上。 苏以双眼怔愣,白安嘴角勾笑,好像纯白的天使。 这一刻惊艳,一眼便是一生。 小白睡觉很不老实,头顶在白安的腹部,白安嘴角轻扯,双眸似有光。 第64章 救人 “白安,再见” 放学了,苏以主动走到白安桌前跟他告别。 白安点点头,没有表情。 苏以一脸开心的离开这里,白安还在等待小白醒来。 不知多久,包里的小白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到了凑近的白安。 一爪子拍在白安脸上,力道很轻,不疼。 “我们回家” 白安将书包背在胸前,小白探出头,两爪扒着书包边缘。 一路走到楼下,放眼望去只有白色,雪飘落在他们的身上。 小白抬头,一些雪落在它的鼻子上,它打了个喷嚏,缩回书包里。 白安将书包合上一些,打开伞,走进大雪里。 鼻子好多了,小白再次探出头,白安呼出的气体喷洒在它的毛发上。 小白回头一看,白安脸色有一点苍白。 它两爪子拍在白安的两侧脸颊,白安脸上的肉在它爪子下来回揉搓,泛起红晕。 白安垂眸,小白清澈的双眸满眼尽是他。 “今天又这么晚走啊” 陈铭生笑呵呵的看着白安,又给了他一颗糖。 “谢谢” 白安道谢,小白探出头对上了陈铭生的双眼。 陈铭生一愣,笑了笑没说什么。 白安一如既往的坐上车回家,小白钻出书包,在后座上走来走去。 “当心摔着了” 小白似乎觉得无聊了,在后座上跳来跳去。 「不会」 小白哼哼唧唧,又跳了一下。 “啪叽” 小白摔在了地上,晕乎乎的起身,眼冒金星,又跌在地上。 “轮胎陷进去了” 白安抱起地上可怜巴巴的小白,红二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 车门声响,红二下车看着陷进去的一个轮胎,从后备箱拿出铲子开始铲雪。 小白跳出白安的怀抱,从未关的车门出去,跑到红二身旁。 看到红二铲雪的动作,小白眼睛一亮,学着红二在旁边一个车轮用爪子刨雪。 “小白?” 红二看到小白在旁边帮忙愣了一下,小白抬起头朝红二吐舌头,又继续刨雪。 红二失笑的回头,车门声却响起。 他回头一看,白安拿了另一把铲子铲后面的雪。 经过两人一狗的不懈努力,四周平坦不少。 “车好了” 红二上车启动车子试了一下,示意白安和小白上车。 可小白跳到地上,看着白安,爪子指着前面,开始向前跑。 白安明白小白的意思,和下车的红二一起跟随小白往前跑,跑进旁边的巷子里。 「你还好吗」 小白用爪子戳戳地上的小白人,他紧闭双眸,脸色苍白。 地上的人略微睁开眼,看到了凑到他眼前的小白。 小白被白安抱起,他眼睛向上看,白安正将小白塞在怀里。 小白见他看过来,朝他挥了挥爪子。 “救我” 他嘴唇发抖,轻轻扯了白安的裤脚,声音虚弱无力。 白安只看到他嘴唇微张,小白却听清了他的话。 小白扯着白安的衣服,指了指地上的人,又指了巷子口。 “带他上车” 白安垂眸抚摸小白的毛发,身后的红二抱起了他。 「我带你回家」 他在昏迷前,看到小白对着他笑,哼哼唧唧声是雪间唯一的声响。 白安瞥了眼身旁的人,小白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注意力都不在白安身上。 「哪有」 小白回头蹭着白安,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成功把白安逗笑。 “你是我的” 白安死死抱着小白,小白被抱得有些紧,爪子拍拍白安。 他摸着小白眼旁的黑痣,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小白又跳出他怀里,跳上车前平台,眼珠子随着雨刮器转来转去。 狗尾巴在身后慢悠悠的摇晃,他睁眼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你醒了」 小白听到后座的声音,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跳回后座,凑到他的身边。 “你好啊,谢谢你” 他朝小白挥手,苍白的脸上在车内浮现红晕。 「你好啊」 小白挥动爪子,身体腾空,被白安抱回怀里。 “谢谢” 他坐起身子,朝身侧的白安道谢,声音冻得沙哑。 白安抱回叛逃的小白,没有看他。 “我叫温言,你叫什么” 温言浅浅一笑,小白又觉得晕乎乎了。 「我叫小白」 小白哼哼唧唧的声音响起,让温言一愣。 “我叫白安” 小白看着白安抿着唇,爪子拍了他的胳膊,白安缓缓开口。 “白鹤上九霄,安风破万里” 润润如玉之声从温言口出传出,温言浅笑看着白安。 “温酒青灯盏,言笑玉子盘” 白安转头看向温言,纯黑的眸子倒映对方如玉的面庞。 “红尘时杏雨,二霞不归途” 红二听到他们的话,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白安抬头看向红二,没想到他会开口。 “少爷别笑话我,我只会那么一两句” 红二笑笑,看气氛如此活跃,他也忍不住参与进去。 白安摇摇头,小白在此时拍了拍白安的胳膊。 “怎么了?” 白安疑惑,看了眼身旁的温言,温言摇头。 “哼唧哼唧哼,哼哼唧唧哼” 小白咳了几声,哼哼唧唧出声,得意的摇着尾巴。 “小白这是在作诗吗” 温言看着小白开口,小白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狗鼻子翘得很高。 “小白好可爱” 透过后视镜,红二看到小白得意的神情,情不自禁笑出声。 “确实” 温言点点头,白安转过小白的身子,笑着在它鼻子上亲了一口。 “小白厉害” 白安剥开糖果纸放在手心,小白将糖果含入口中,愉悦的摇着尾巴。 “你住哪” 白安看向温言,温言低头沉默,似乎不想回答。 “御林宫” 小白疑惑的看着温言,温言看着窗外缓缓吐出三个字。 红二一愣,没想他居然是温家的,温家可比白家更高一等。 “我先送你回去” 白家位于枫海苑,先送温言回去可以减少时间。 “谢谢” 温言回头朝红二笑,笑容腼腆纯真。 车子拐了个弯,绕进一旁的道路,行驶了一段时间停下。 “再见” 温言下车站在银色大门前,朝他们挥手告别。 「再见」 小白直起身挥动爪子,嘴里哼哼唧唧。 “小白别看了” 车子远去,白安揪着小白的尾巴,将它拉回神。 「房子好大」 小白转身趴在白安怀里,尾巴在他手上轻滑。 “别想别人” 白安将小白发呆的神情看在眼里,将它抱在空中和它平视。 下一刻,一人一狗鼻尖相贴。 「不会」 小白扑腾着身子,两爪子搭在白安胸前,抬头用舌头舔舔白安的下巴。 又觉得不够,扑腾着爪子想要抱白安,却够不着。 失落的垂着尾巴,狗眸看着身下,不再动弹。 “笨小白” 白安将小白放在腿上,捧着它肉肉的脸,在它额头亲了一口。 “少爷你很喜欢小白” 红二看到白安和小白的相处,感叹出声。 “嗯” 小白是他捡回来的珍宝,他很喜欢它。 “小白只喜欢我” 白安凑近小白,他的面容缩在小白溜圆的眼睛里。 「小白喜欢」 小白亲了白安,轻轻的触感,似曾相识。 “你是我的” 白安将小白紧紧抱在怀里,不让它有一丝逃离的可能。 第65章 眉间落雪 “白安” 某一天,温言下车看到了前面的白安,走到了他身边。 白安无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突然感受到书包的晃动,他将书包背至胸前,拉开拉链。 小叛徒小白从包里探出头,扒着书包,朝温言挥爪子。 “小白早啊” 白安在一旁看他们的互动,将小白往书包塞了塞。 「怎么了」 小白察觉的白安情绪不对劲,舌头舔了白安的手心,狗眸担忧。 “你是我的” 白安瞥了身旁的温言,弹了小白的额头,看它捂着额头,用手揉了它的头。 温言一脸无辜,他好像什么也没做。 不过这种身边有人的感觉还挺不赖。 「不会」 小白伸出两只爪子,扑腾着往上跳,白安弯腰。 它亲了白安的下巴。 “跟上” 白安看着温言顺眼了一些,虽然语气还是没有波澜。 “二年五班” 今天无风雪,周身似乎暖和不少,温言的声音温润中带着笑意。 “二年十班” 白安淡淡回复,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脸上有一道划痕,昨天还没有的。 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倒是小白转身在书包里翻腾,随后用爪子拍拍白安。 白安低头,看到小白咬着的创口贴。 他弹了小白的脑门,将它递给温言。 “谢谢” 温言接过,将它放在口袋里,对上白安的视线,他笑笑不说话。 “是小白” 白安难得解释一嘴。 “谢谢小白” 四行脚印在雪里蔓延,一路延至教学楼,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响。 “我先走了” 白安点头,温言转身进了教室,而他继续向上。 “白安你来了” 往常都是白安第一个到教室的,今天却不同,当他进教室时,苏以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白安没有在意,照旧回到座位,放出包里的小白。 “今天我可以摸小白吗” 苏以走到白安桌前,叛逃的小白已经凑到苏以身边。 白安瞥了眼小白。 这家伙倒是知道要先经过白安的同意,将尾巴送到他手里玩弄。 见他轻微点头,小白才跳到苏以身上。 苏以下意识伸手接住小白,没接好,噗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小白站在苏以的身上,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伸出舌头舔舔苏以的下巴。 “脏” 白安面色阴沉的将小白抱到桌子上。 「怎么了?」 小白疑惑的看着白安,却没有得到回应。 白安弹了它的耳朵,转身拉苏以起身。 等她站好,迅速收回手,从书包拿出创口贴,将它贴在苏以胳膊的擦伤处。 白安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温柔让苏以忘却了疼痛。 原本滴答滴答往下落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停止。 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苏以羞红着脸跑回座位,将脸埋在胳膊里。 “小白乖” 白安回身把一脸懵逼的小白藏进书包里,又抽出几张纸擦拭右手。 “快上课了,你快点” “不要着急,第一节体育课” “那岂不是又可以打雪仗了” “对啊,难得今年下雪,还下的那么大” “快点,我们先下去玩会儿” 「别担心,一会我溜出去」 小白探出头,爪子指着自己,又指向门口。 “小白聪明” 白安虽然听不懂小白在说什么,但是大体猜到了一些。 和小白逗弄一番后,白安离开教室。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小白跳下抽屉,探出头在门框看了看。 走廊里空无一人,小白跑出教室,在走廊里飞跑,一路跑下楼,顺着白安的气味,跑到了操场。 老师不在,一堆小团子在雪地里打雪仗。 小白张望着四周,看到了不远处出坐在树下的白安和温言。 小白在雪中穿行,窜过一个个灌木丛,跑到了白安脚下。 白安低头往下看,将小白抱到腿上。 “小白很聪明” 小白得意的摇着尾巴,朝温言张嘴笑。 温言掏出兜里的糖,放在小白面前,小白瞅了一眼白安,见白安点头,将糖含入口中。 “你要吗” 温言掏出另一颗糖,白安点头接过。 “谢谢” 和小白嘴里的那颗糖一模一样。 他拆开含进嘴里,仿佛他们吃的是同一颗。 “不客气” 温言笑笑,脸上的笑温暖了冬日。 “挺多” 白安看温言一连从兜里拿出了两颗,随口一说。 “不多” 温言将手放进口袋里,摸着兜里的最后一颗糖。 “不吃?” 「你不吃吗」 白安和小白转头看向温言,一人一狗各含一颗糖,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 “砰” 温言的头被雪球打中了,温言伸手一摸,冰凉的雪在他手里缓慢化开。 “抱歉啊” 远处一道男声传来,又继续和别人打雪仗。 白安的话被打断,小白伸头往后看,狗眼一亮。 跳到雪地上,狗爪子滚出一个小雪球,一路滚到白安脚下,又滚了一个到温言脚下。 “小白想打雪仗?” 温言捡起地上的雪球,深灰色的眼眸倒映着满地白雪。 “啪” 温言率先将雪球扔到白安脸上,抱着地上的小白跑远。 白安皱着眉抹掉脸上的雪追了上去,将雪球往温言的方向扔。 温言躲过雪球,将小白放在地上,迅速滚出一个雪球,扔到白安额头上,额前碎发霎时沾上白雪。 「小白也来」 小白滚出一个雪球,爪子捧着雪球向前扔,就扔出一点点距离。 转而沮丧的趴在雪上,耷拉着耳朵,狗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雪球。 “我抱小白,小白扔” 走过来的白安戳了小白的脑门,说的话让它一细 于是它狗爪子捧着雪球,被白安抱在空中。 小白将雪球往前一丢,扔在白安的脸上,一脸得意。 白安将小白放在地上,抹掉脸上的雪。 而温言看到这一幕停下了脚步。 一人一狗的世界,似乎不允许其他人插足。 “啪” 白安抱着小白走到他面前,小白将雪球扔在他脸上,温言愣了。 “玩吗” 白安的声音和小白的哼哼唧唧声惊醒了温言。 “玩” 温言张嘴笑了,从地上滚了雪球扔在白安脑门。 “卑鄙” “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温言抹掉白安碎发上的雪,点点白落到白安的睫毛,冰冻了时间。 “小白你说对不对” 小白的爪子触碰温言的手臂,温言低头揉着小白的头。 「对」 小白回头朝白安嘿嘿一笑,指着自己,又指了温言。 “小白?” 白安轻轻抚摸小白的毛发,它熟练的在他下巴亲了一口。 在它期待的目光中伸手递给了温言。 “我可以吗” 温言知道白安很喜欢小白,没想到他居然愿意让他抱小白。 白安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谢谢” 温热的小白趴在温言的怀里,很柔软,下巴突然一痒,是小白在舔他。 温言看了眼白安,他的目光专注的看着小白。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他视线转向了他。 见他眼中似有询问的意味,他只是朝白安一笑,感觉整个人很放松。 「别不开心」 小白回头朝白安哼哼唧唧,爪子指着白安的手,又指了自己的头。 白安将手放在小白的头上,小白熟练的蹭蹭。 “小白很好” 正对小白的温言看到了小白脸上愉悦的神情,他嘴角的微笑再无落下。 “嗯” 白安看了眼时间,快下课了,朝温言伸手,温言将小白还给了白安。 “走吗” 白安看了远处还在打雪仗的人,现在上去再好不过。 小白跳到雪地,慢悠悠的往前走。 “走” 温言走在白安身侧,前面的小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跑回了两人的脚下。 白安蹲下弹了小白的额头。 它向后倒在雪里,入目是蓝天,是白安和温言。 温言拍拍小白身上的雪,它舔舔温言的手,生气的踩着白安的鞋子。 “笨” 小白的面前出现一颗糖,小白开心的含入口中。 “留给小白” 温言知道白安眼眸里询问的问题,摸着小白的毛发解释。 小白听到温言的话朝温言笑,白安低头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小白。 从兜里掏出陈铭生给的糖,将它递给温言。 “谢谢” 温言一瞬愣神,很快将它握在手心,放进兜里。 “你很奇怪” 温言的行为和之前如出一辙,白安不由得出声道出自己的想法。 温言笑笑不说话,只是握紧了兜里的两样东西。 “我可以吗” 温言停下脚步,略微抬头看着白安。 白安继续向前走,却放慢了脚步。 而怀里的小叛徒小白探出狗头,狗眼明亮的看着白安。 “嗯” 温言松开身侧紧握的双手,走到白安面前,朝白安露出笑脸。 三道足印渐行远去,微弱的雪掩盖不了它们的痕迹。 第66章 龙游梅开了 今天的陈铭生躺在保安室里呼呼大睡,听到他的呼噜声,小白好奇的动了动耳朵。 “司机还没来吗” 等了稍许,门口始终只停着一辆红二开的车,白安皱眉。 “可能路上堵车了” 温言若无其事的朝白安笑了笑。 “昨天” 白安手执黑伞,白雪落在伞上,些许落在脚边,沾染黑裤。 “昨天司机有事,请假了” 白色的伞和雪融为一体,一身白衣的温言似雪中精灵,乌黑的头发更加衬托白皙的肌肤。 白安直接拉着温言上车,温言低着头不说话。 小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抬眸看着白安。 亲亲他的下巴,爪子指着温言。 见白安点头,小白走到了温言身边。 「别不开心」 小白在温言的怀里拱来拱去,将自己的尾巴塞到温言的手里。 “小白” 温言抚摸着小白的尾巴,将它抱在怀里,小白安静的蹭蹭温言。 白安看着窗外,雪似乎变小了,却也堆满了树梢。 温言松开小白,俯身靠近,小白习惯性的闭上眼睛,这一次,温言吻了它的眼尾。 「小白也要」 温言起身,小白直起身捧着温言的脸,在他鼻子上亲了一口,很轻很浅,还有一点湿润。 小白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安,不知为何,小白做完后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它松开爪子时,白安正好回头,它跑回白安身边。 爪子扒着白安的手放在中间,又扒着温言的的手叠在白安的手上。 「要好好的」 最后把自己的爪子搭在最上面。 “我可以来找你吗” 和白安和小白待在一起很舒服,很温暖,温言很喜欢这种感觉。 “嗯” 白安点头,而小白收回爪子,趴在白安怀里困倦的打哈欠。 在温言和白安的注视下睡着了。 “明天见” 一路无声到达御林宫,温言下了车,一手执白伞,一手挥动。 浅浅一笑,是雪间唯一的温柔。 白安隔着窗户点头,摇起车窗,一路风尘。 温言垂眸放下手,走进大门,握紧双手,无奈苦笑。 再度抬头,嘴角含笑,双眸里的温柔是冬日的律动。 脑海里的画面,成为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一步一雪深,一笑一永恒,他嘴角上扬,定格在最惊艳的瞬间。 温言手指微动,将兜里的两样东西紧紧握在手中。 伤痕尚未愈合,那一抹善意却修补了他的心。 “风似乎变大了” 雪随着风往一旁飘去,夹杂着几朵乳白梅花瓣,淡雅梅香若有若无。 温言偏头看向一侧,龙游梅开了。 在风的引领下,温言顺着风看向白安离去的方向。 一片白色花瓣飞得很高,藏在雪中,远离温言的视线,飞往不知处。 小白扒着车窗,风声在它耳中呼啸,一片花瓣在小白鼻尖擦过,消失在车尾,最终落于地。 轻轻浅浅的触碰让小白鼻子一动,打了个喷嚏。 白安将小白抱回来,摇上车窗,将风雪隔绝,车内温暖如初。 小白又打了几个喷嚏,用爪子揉揉鼻子,狗眼水润润的看着白安。 白安拉开衣服拉链,将小白塞在衣服里,小白四肢趴在白安身上,舒服的要晕了。 “少爷,到了” 一刻钟后,红二停好车,白安将书包背在身上,就这样抱着小白迎着风雪走了一小段路。 雪飘落在白安身上,一瞬青丝染白发,红二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不知是喜是忧。 “小白,到家了” 没有听到回应,白安垂眸一看,小白已经睡着了。 “少爷您要吃什么” 杜雅和白松铭今天又不在,家里又只有白安一个人。 小白奇特的呼噜声小声的在客厅响起,白安脑海浮现出几幅画面。 “做些甜的” 白安抱着小白上楼,擦拭干净小白的爪子,将它放在床上。 转身拍落发上的雪,脱掉外套,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隔着浴室门,水声模糊,小白动动耳朵,蹭着棉被,睡得更香了。 一刻钟后,白安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小白跳到白安脚边,鼻子耸动。 「很淡」 白安的味道被遮掩了许多,在幽浓的花香里,小白只能嗅到一缕隐藏其中的清雅。 “小白在做什么” 毛巾搭在肩上,白安将小白抱到床上,小白绕着白安闻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白安的颈部。 「要抱抱」 小白前爪搭在白安身上,两后腿往上蹦,白安笑着不动。 “啪叽” 小白脚一滑,白安接住小白的脑袋,小白四仰八叉的躺在白安的腿上。 “呜” 小白委屈了,垂下耳朵撇开头不看白安,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流。 “小白别哭” 白安抹掉小白的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抹不干净。 「要抱抱」 小白回头,哼哼唧唧伸出爪子朝白安要抱抱。 白安将小白抱起,它埋在白安的颈部,鼻子耸动,舌头不停舔舐,泪水沾湿肩头。 “小白饿了吗” 小白停下动作,吸溜鼻子,朝着白安点头。 “小白爱哭” 这眼泪怎么也流不尽似的,汪汪池水全都汇聚到小白的眼里了。 小白撇着嘴,转个身背对白安,尾巴和耳朵都垂落下来。 “给小白洗澡” 正好衣服也湿了,白安抱着蔫巴巴的小白走进浴室,熟练的给它洗澡。 小白在水里扑腾,溅了白安一身水,白安无奈按住躁动的小白。 「对不起」 小白将白安扑倒在地,白安疼痛的皱眉,小白从白安身上跳下去,一脸认错的站在旁边。 “不疼” 白安起身,将小白身上的泡沫冲干净,用毛巾擦拭,将它放在床上。 随便冲洗了一下身体,换了一套新衣服出来。 小白趴在床上,听到门开的声音双眼发亮的抬起头,又垂下狗眸,狗爪子无意识的画着圈。 “我没事” 温暖的风吹拂小白的毛发,白安的手在它发间穿梭。 「好舒服」 小白舒服的眯着眼,水分在风中蒸发,时光在指尖流逝。 “好了” 小白趴在白安怀里,白安随意吹着自己的头发,揉搓几下,抱着醉醺醺的小白下楼。 「好温暖」 白安的手很有温度,灼热滚烫,小白的背部隐隐发烫。 「好香」 甜甜的味道在空中缕缕飘进小白的鼻子里,小白拍着白安的胳膊,爪子指着楼下。 白安加快脚步,小白缩在白安怀里,安静的不可思议。 走到桌旁,饭桌上有粥和一些甜的菜品。 小白趴在桌子上,一直盯着白安的头,似乎在透过他,看他的后脑勺。 “小白吃” 白安舀粥轻轻吹凉一些放在小白嘴边,垂眸张开嘴巴,温热的粥顺滑到胃里。 白安笑着一口接着一口喂完了一碗粥,小白摇摇头指着白安。 又打了一碗粥,白安速度很快的吃完,些许沾到嘴边。 “小白?” 小白起身朝白安挥动爪子,白安俯身靠近,小白舌头舔白安的嘴角,将残留的米粒和粥汁尽数舔干净。 “小白真好” 小白舔干净后,继续趴在桌子上,白安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小白嘴里。 「好吃」 小白双眼发亮立刻起身,张开嘴等着白安投喂。 白安夹了一些其他甜的菜品,看着小白仍旧期待的眼神却停止了。 “吃太多不好” 白安将小白抱在腿上,随意吃了几口,又喝了一碗粥,起身离开餐桌。 小白却突然闻到一股香味,跳到地上跑进厨房。 地上有一小摊液体,小白伸舌头轻轻舔舐一口,被身后赶来的白安抱起。 “少爷” 保姆一惊,没想到小白和白安都进来了。 “清理干净” 白安抱着小白出去,保姆拿过不远处的拖把将其拖抹干净。 “小白?” 小白双眼有一点迷蒙,有些醉醺醺的。 “果然是酒” 白安将小白放在地上,跟在小白身后,看着小白跌跌撞撞的乱走,不时抬起爪子,摇着尾巴,嘴里哼哼唧唧。 “砰” 小白撞倒盆栽,树盆零碎一地,混着泥土的气息。 小白一屁股坐在地上,甩甩头,清醒了不少。 白安抱起小白,揉着小白的屁股蹲,肉乎乎的,白安不自觉捏了一把。 小白控诉的看着白安,白安收回手揉它的头。 「怎么办」 小白转头指着地上的树苗。 白安看了眼树苗,抬头看了窗外。 无风雪,暮色黄昏时。 他放下小白,垂眸捡起地上的树苗。 “种在外面” 小白率先跑到门口,白安紧跟其后打开门,和小白走进雪地里。 小白四处走走嗅嗅,最后在正对窗户的一块地方停下。 狗爪子飞快的刨雪,泥土裸露出来。 白安清理了周围的雪,拿着铲子将泥土挖深了些,小心的栽下树苗,和小白一起将土掩上。 白安呼着气,小白在雪地里打滚,全身染雪,隐藏在雪里,成为雪的一部分。 “脏了” 他起身去一旁将手冲洗干净,在身上擦了擦,抱起略微发抖的小白。 「好冰」 小白一激灵,跳出白安的怀里。 看到小白抖得厉害的身体,他才想起自己的手现在很凉。 他眸光一沉,径直向前走,小白却趴在他的鞋上不让他走了。 「抱抱」 见白安看过来,小白朝着白安伸出爪子,嘿嘿直笑。 白安眸光一闪,将它抱起,他的手在小白的毛发间开始变暖。 小白偏向一侧看着身后的树苗,它的叶子零落了几叶。 它在白安怀里哼哼唧唧,白色的衣服沾染泥土的痕迹。 第67章 “你流血了” 汽车鸣声响,此刻微风雪,小白跳到桌上,看到了停在雪地里的车。 一身白衣的温言手执白伞,两侧花枝轻摇,腊梅花瓣幽落,暗香与雪舞,点染白伞。 “我们下去接温言” 白安抱起小白看向窗外,温言在雪地里抬眸一笑,白安回之以浅笑。 脚步声响,窗前没有了白安和小白的身影。 温言继续向前走,稍许前方的门开了,白安抱着小白站在门口等他。 “久等了” 收起伞,温言站在白安的面前,笑脸泛红。 “没有” 白安带着温言一路走到他的房间,温言掏出一颗糖,小白熟练的含入口中。 “味道不错” 白安接过含入口中,这糖的味道很奇特,不甜腻,有股淡淡的花香和凉雪之清冽。 洁莹剔透的亮红中泛着光泽,球形状的糖在白安口中不停搅动。 “自制的” 温言笑笑,这糖是由野生的天山雪莲,以及各种奇珍药材和百卉花制作而成。 “还有吗” 白安逗弄着怀里的小白,随口一说。 “哪有那么多啊” 温言失笑,不过若是他想,就是多疼几次罢了。 白安点头,和小白在床上玩耍。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温言随意看看,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空白的地方写着清秀稚嫩的字——白安生日快乐 “一月七” 白安抬头顺着温言的视线看到那幅画,嘴角轻扯似讥讽。 「别这样」 小白看到白安此时的神情,它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白,我没事” 白安亲亲小白的眼尾,这里有一颗小痣,如若不是温言,他也不会去注意这个痣。 温言转头看到这一幕愣了愣,无奈摇头轻笑。 “你的” 白安抬眸看着温言,起身将墙上的画撕了,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 “二月二”小白跑到温言脚边,他将小白抱起:“小白呢” 小白深色迷离的狗眸和温言对视,两只黄黄的耳朵招摇抖动,温言轻轻摸了一下,耳朵就停下不动了。 「小白不知道」 小白摇摇头,扭头看向白安。 “一月十七” 在这一天,白安捡到了小白。 “下次我给你们补礼物” 温言可惜的摇头,如果再早一点遇见就好了。 「小白也有生日了,小白还会有礼物」 小白的注意点和温言不同,开心的摇着尾巴。 “给了” 温言难得不太明白,疑惑的看着白安。 “糖” 口中的糖化尽,余味犹存,唇齿留香。 “介意我们参加吗” 一头雾水的话,温言却听懂了。 “我不过生日”他垂眸逗弄小白,语气低了些许。 “我和小白给你过生日” 白安沉默了会,艰难地说出这一句长话。 “好” 温言笑了笑,将小白递给白安。 “看看这里吗” 白安偏头询问温言,不然好像没事可做。 “可以” 温言跟在白安身后,下了楼,来到别墅外面。 温言注意到了那一株树苗。 白安顺着温言视线看到了枫苗,比起昨天,今天少了一些叶子,落在泥土上。 绕过别墅,踩过白雪,一棵硕大的梨花树出现在温言眼前。 银雪覆盖梨树,满目梨花在雪中含羞着身,淡绿新叶半掩其间,点点染白。 “北风啸,霜华降,碎玉琼芳弄树梢” 温言行至满树招摇的梨花树下,纯洁如雪的花瓣为他更添一抹白。 “桃花醉,离人误,素琴一曲奏今宵” 白安抱着小白来到温言身旁,石凳和石桌上早已留下梨花的痕迹。 “缘似结,恨无解,泪雨红裳问苍天” 温言再度开口,手指轻拈梨花残瓣,手一松,落回桌面。 “郎有意,妾有情,慢马车摇归园田” 白安将小白放在石桌上,小白在石桌上走来走去,爪子踩过花瓣,尾巴扫落残花。 “这里很漂亮” 周围花团锦簇,冬日的花尽数开放,各有其姿其颜,唯中心梨树纯洁如雪,淡绿衬尔。 白安瞥了眼梨树,没有出声,只是拨弄小白的耳朵。 梨花之清香,将两人一狗包裹期间,小白跳到桌下,躺在梨花落雪之上。 风变化不停,此刻又刮起了小风。 小白看到他们起身,跳到白安的怀里,一起离开梨花树下。 温言回头一看,梨花在风里飘散,悠远而去,缓落于雪。 「堆雪人」 小白跳到地上,滚了两个雪球,做成一个雪人雏形。 两个人各自在雪人旁边又做了一个雪人,白安的最高,温言其次,中间的小白最矮。 白安找来枝条和石头,温言摘了几朵花,三个雪人赫然成型。 「这是我们」 小白哼哼唧唧,又滚了小雪球至温言脚边。 “啪” 温言捡起雪球扔中了白安的鼻子,白安愣了,很快反应过来在地上滚雪球。 直起身时,温言已经抱着小白跑了。 白安在后面追,手里的雪球砸向温言。 温言转头一笑,回头时却脚底一滑,瞳孔骤然一缩。 在倒地前温言将小白紧紧抱在怀里滚到一边。 他松开小白,看到它完好无恙松了口气,将它放到地上。 伸手摸了脑后,手指沾上一点血迹,一滴血飞溅而出。 白安跑到这里时,温言迅速坐起,双手翻腾身后,又拍落头上的雪。 白安见小白没事转而朝温言伸手,温言笑着将手放在白安的手心里。 白安握紧一拉,将温言拉了起来,温言扭头往后一看,雪地里还有一点点血迹没有被掩埋。 “你流血了” 白安看到雪地里的血迹,沉着脸拉着温言快步朝别墅走,小白亦趋亦步跟在身侧。 “没事” 温言加快脚步跟上白安的步子,朝身旁的小白笑了笑,安抚担忧的小白。 “没事个屁” 白安沉着脸,都流血了还没事,真当谁都跟他一样吗。 “白安,不信你看看” 温言停下脚步朝白安出声。 白安被迫停下,转身掰过温言的头一看,没有发现伤痕。 只有脖子后方有一道划痕,渗出一点血。 “我有点冷,我们快进去” 见白安还要再说些什么,温言快步拉着白安走了。 突然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小白停下脚步凑近看了看,是一块碎石子。 “小白” 白安的声音响起,小白停下爪子,转而向前奔跑。 带起的雪,掩盖碎石子。 第68章 放假 白安和温言向校园角落走去,那有大树遮掩,有白雪皑皑,还有小白。 这两天考试,白安将小白放在那里,等考完试就去找小白。 “怎么样” 拐个弯,再曲折一段路,在雪地里打滚的小白出现在两人面前。 “就那样” 白安随口一答,接住扑过来的小白。 “现在人很多,一会再走?” 白安被小白扑倒在地,温言笑着俯视他们。 “跟我来” 将小白递给温言,白安站起身走向一块大石头的后面。 这里的草木被雪堆积,只能隐约看到一抹绿。 白安用手扒着雪,雪少了,露出草木。 小白和温言见状一起来帮忙,很快雪被堆到身后,白安扒开草木,赫然是一个洞。 只是这个洞被外面的雪堵住了,小白飞快的刨洞口的雪,一路刨到墙的另一头。 又继续狗刨,清理了狗洞周围的雪,白安见状钻了出去。 “温言,快点” 白安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温言身子往洞口一钻,看到了俯视他的白安和小白。 白安拉着他站起身,将周围的雪往洞口堆,直到看不出这里的痕迹,才离开这里。 看到前面停的车,白安朝红二挥手,红二开着车来到他们面前。 “回枫海苑” 温言已经和家里说好了,寒假待在白安家里。 “太太回来了”红二的一句话让气氛降到冰点。 “有想问的吗”白安抱着小白下车,偏头看温言。 温言摇摇头,看白安上次的态度以及刚才的神情,温言或多或少可以猜到一点。 虽然原因不同,但他们的处境还是差不多的。 「不,他比我好多了」 温言苦笑,在内心否定自己刚才的想法。 “小安,这是?” 白安打开门,坐在沙发的杜雅起身,却看到了一旁的温言。 “可以吃饭了吗”白安看向饭桌,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正热着呢,你们去餐桌等着啊”杜雅转身进了厨房,白安和温言坐在椅子上,小白待在白安怀里。 “快尝尝”桌子上热气腾腾,难得今天没事,杜雅就做了一桌子菜。 白安夹了排骨放进小白的嘴里,小白享受的眯起双眼。 “还可以”白安又夹了几块,杜雅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放下筷子径直离开餐桌。 白安往温言碗里夹了一些菜,又继续喂小白,直到小白摇头,才停下筷子。 「长叶子了」 小白看着窗外,那一株树苗长了一片新叶,兴奋的凑到窗边,呼出的气喷洒在窗户。 白安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抱着小白走出别墅:“长绿叶了” 那一片绿叶很小,白安没想到它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长叶子。 “确实”温言神情有些异样,看来他得再小心些了。 万一哪一天被人发现,他估计会被当成怪物。 日落西沉,橙红的微光温暖冬雪,雪面似有一层红。 树苗上的红叶褪了些许红,是逆流时光,还是一跃未来。 走了几步路,在外面待了一会,消食消得差不多了。 “有琴吗” 温言突然有些弹琴了,这如画美景,若是有一曲,应当更美。 “跟我来” 白安带着温言来到杂物间,搬出一把琴,看样子有些陈旧古朴。 上面落满了灰尘,白安吹了下,灰尘弥漫,小白打了几个喷嚏。 “小白你脏了” 灰尘在小白纯白的毛发上如此显眼,小白抖抖身,将其甩掉。 走到楼下,白安拿布擦了擦,勉强干净些。 “应该能用” 这琴是他祖父的,白安曾听他弹过几回,可惜没过多久他就随祖母离开了。 温言抱着琴,白安抱着小白再度来到梨花树下。 温言席地而坐,古琴放于膝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余音绕梁梨花卷,幽谷空灵似山涧,缕缕不绝耳。 白安的心似乎很安宁平静,仿佛置身于山间幽林,清泉汩汩叮咚流淌不尽,竹风穿叶破万里,青竹雅香席卷一路风尘,潜藏喧嚣岁月。 一鸣声消,一曲归无,温言停下手指,身上不知何时落满梨霜。 “曲名” 小白已经睡着了,白安坐在石凳上垂眸看着温言,几许花瓣从发上飘落。 “无名” 一曲终了,周围无林无清泉,无风无竹香,一切好似大梦一场。 可白安却似乎闻到了万叶香,想来是梨霜香,毕竟正值梨花怒放时,不是它香是何香。 温言将古琴放在桌上,坐在白安身旁。 抬头看天,暖红消退时,夜幕不久将来。 今天无雪,微风时有,曲奏天清明。 过了几天,一行几人出去旅游。 温言率先下车,苍山负雪,不远处极致的蓝海一眼望不到边。 “这里挺冷的” 小白缩在白安怀里,看来穿的还是太少了些。 看温言略微抖着身子,白安给温言戴上帽子,能抵挡些风。 “谢谢” 远处的冰河湖蔚蓝纯净,洁莹剔透的冰川奇形怪状的分布在湖面,星罗棋布。 “少爷,好了” 红二过来带着白安他们进向酒店,腾腾热气在酒店后方升起,烟烟云雾缭绕,与他们所在的城市截然不同。 红二开了两间房,一间他住,另外一间住的就是白安他们。 “这里虽然冷了些,但是很美” 房间里很暖和,外面却很冰冷。 小白扒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的雪景,温言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白安看着手里的挂件,软软的,手感不错。 “我好了” 水声停止,温言换了一身睡衣出来,一路奔波有些疲劳,欣赏游玩还是等精力充足了再说。 白安看了眼窗边的小白,小白似乎感受到了白安的视线,转过头和白安对视,扭身跑到白安身边。 “给小白洗澡” 白安抱起小白,小白长大了一些,四肢开始抽长,眼睛变得有些狭长。 白安抱得有一点吃力,估计再过不久,就抱不动了。 水声响起,白安泡在浴缸里,周身都是泡沫,小白融进泡沫中,似乎变成了泡沫。 白安随手一捞,水从指缝间流下,残留泡沫于手心。 “小白?” 听到白安的声音,小白从水里钻出来,趴在温言的胸膛上,头顶泡沫,连鼻子也不能幸免。 唯独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在泡沫中清晰可见。 白安揉搓小白身上的毛,将泡沫抹掉些,踏出浴缸,在淋浴下冲洗。 浴室的温度逐渐上升,雾气袅袅,白安的脑子有些混乱。 面容在雾气中迷糊,小白看不清白安,直起身两爪子捧住白安的脸,凑近看,亲到了白安的嘴唇。 这好像是小白第二次主动亲他,虽然是无意之举。 白安冲掉小白身上最后一抹泡沫,起身将自己冲干净,却发现衣物忘带了。 “温言,帮我拿下衣服” 白安的声音透过浴室门传到温言的耳朵里。 温言往床上一看,将衣服上的挂件放进抽屉里,捞起衣服拿给浴室里的白安。 白安打开门走出来,用电风吹吹干小白的白毛,小白舒服的扑到床上。 窗外落日歇了一半身子,另一半带来映照冰川,冰川透蓝散发着光。 极北之地的夜晚总是来的早,稍不留神,悄然逼近。 白安钻进被窝里,温暖舒适,小白躺在了白安身侧。 温言将窗帘拉上,躺在小白身侧,手指轻按,灯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的环境总是容易浮想联翩,温言靠近小白,额头抵在了小白的头顶上,一阵心安。 很快小白翻了个身,钻进了白安的怀抱里,小声的呼噜声不绝耳。 他垂眸伸手握住小白的尾巴,手中的温暖被他浅浅握在手心。 可下一瞬,小白的尾巴从他手中滑走,那一抹温暖不过像是错觉。 突然白安伸手握住温言的手腕往这边轻扯。 温言愣了愣,身子凑近,被揽住了胳膊。 两抹温度让温言心醉,两抹柔软令温言沉溺。 眼皮子直往下坠,伴着小白的呼噜声,温言睡着了,嘴角无意识挂起一抹笑。 「瞎子」 白安看不见他们的面容,眼前是毫无止尽的黑,黑得纯粹,黑得心惊。 两道呼吸声在白安耳边放大,悠长平稳,经久不消。 白安握紧手里的挂件,闭上双眸,好像看见了光,却看不清她的面庞。 他悠悠入眠,似乎做了美梦,嘴角难得微扬。 卧室里三道不同呼吸声此起彼伏,极浅极淡,谱就夜之章。 窗外最后一抹红消失,万物寂静无风过,几丝浅浅条带在空中散开。 不知过了多久,刹那绿绸卷满天,深浅不一,虚幻天际。 小白的呼噜声消失了,窗外风声起,吹落散散白雪。 第69章 坠湖 黑暗的房间里,白安被一股冲动憋醒,摸到枕柜旁的手机,打开手机光灯,走向卫生间。 水声响起,白安打开门出来,看到了揉着眼睛的温言。 “睡饱了” 温言透过光亮隐隐看见白安的影子,窝里的小白却还在熟睡。 “外面有些热闹” 陌生的语言,酒杯的碰撞声些许传进房间里。 白安看了眼手机,拉开窗帘,按照往常来说天应该是黑的,可窗外却好像临近夜晚时的灰暗。 “你要再睡会吗” 温言翻身下床,给小白窝好被子,拿着衣服停在卫生间门口。 白安摇头,温言关上门,白安直接在房间里换了衣服。 听到嘻嘻索索的穿衣声,小白睁开眼睛,探出头看到了白安。 小白在床上滚了下,跳到地上,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看到了外面的天。 “小白要再睡吗” 白安换好衣服将地上的小白抱到床上,门声响起,温言出来了。 “你喜欢白色” 白安看到一身白衣的温言,他手上的睡衣也是全白。 “你喜欢黑色?” 温言从没见过白安穿过除黑以外的颜色,就像白安的从没见过温言穿除白色以外的颜色一样。 “耐脏” 白安随口一说,给小白套好保暖的衣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确实” 白安点头,尤其是血渍沾在上面,不细看的话也难以察觉。 “少爷,你们醒了” 穿着红色外套的红二打开门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安。 白安点点头抱着绿衣小白向前走,身后的温言紧跟出来,和红二走在白安后侧。 随意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温言坐在白安身侧,红二去点了些吃的。 一觉醒来,肚子的饥饿开始觉醒,尤其是小白,不停的用爪子摸着自己的肚子。 “好了” 红二走过来坐在对面,看向窗外汇集的人群,各种声音混杂到一起。 桌子和盘子的碰撞声吸引红二回神,菜品不多,分量也少。 「想吃肉」 小白吃得不过瘾,指着自己的嘴巴。 “带小白去吃肉” 白安揉着小白的脑袋,一行人离开酒店,踏入喧嚣的夜。 小白头搭在白安肩膀上,闻到香味,看到眼前远离的烤串,扑腾着身子,白安险些松开手。 “小白想吃这个?” 白安转身走到烤串面前,小白爪子搭在白安肩膀,看着烤串点头。 “这鱼肉味道很好” 红二咬了一口,味美鲜嫩,温言掰了一些油脂比较少的肉喂进小白嘴里,小白迫不及待又张开嘴巴。 「小白吃饱了」 温言喂的不少,见小白摇头,转而将肉串横在白安的嘴边。 “味道不错” 白安咬了一口,就着温言的手吃了一根。 身后的红二却吃了很多,拿过温言手上的串扔进垃圾桶,递给温言一张纸。 “谢谢” 温言擦了手,白安已经抱着小白经过酒桌,几个冰岛人坐在那喝酒吃肉,用古老的语言对话。 小白跳到桌子上,舔了桌子上的液体,一阵头晕目眩,歪歪斜斜的走到桌子边缘,掉到了雪上。 一只冰岛牧羊犬凑到小白身边,在它身上嗅了嗅,兴奋的扑到小白身上。 白安沉着脸将牧羊犬推到一旁,抱起地上的小白。 牧羊犬凑到白安脚边,眼睛紧盯着小白,嘴里不断发出声音,尾巴摇得欢快。 一个冰岛人摸了它的头,对白安开口讲了几句话。 “他说它叫摩卡,它很喜欢小白” 红二和温言走过来,正好听到冰岛人的话。 不过最后一句话红二没有说出口,要是让白安知道摩卡看上了小白,白安一定会气炸。 “小白只喜欢我” 白安阴沉出声,而温言只是轻笑着擦干净小白的爪子。 红二跟冰岛人聊了几句,最后被冰岛人拉住胳膊,坐在了椅子上。 “不用跟来” 白安说完抱着小白走远了,温言跟在白安身侧一同离去。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红二刚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一瓶酒,和冰岛人碰了下酒瓶喝了起来。 “小白,我就应该将你锁在身边” 身后的热闹在白安他们的耳中渐远,白安脸色不好的看着怀里狗脸泛红的小白。 温言噗嗤一声笑了,小白迷离着双眼舔舔白安的嘴唇,哼哼唧唧不成调子。 看到这一幕,温言愣在原地,很快回神追上白安的脚步。 一路上,温言注意到好多非本地人失落的神情,他抬头看天,还是没有极光。 辽云遮天,风声阵阵,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冰湖边缘,巨大的冰川像是潜伏的巨兽。 “我们能看到极光吗” 温言转头看向白安,白安俯视冰河湖,不置可否,转了个身。 他摇了摇头,正想转身,却被推到了一旁。 不明所以的他抬头一看,只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站在他身旁。 而白安已经不知所踪。 “杀人了!” 不远处传来惊呼,显然是有人看到了这一幕。 男人暗骂一声仓皇跑了,温言只看见他的脸上有一个红色胎记。 他赶忙起身去找红二,怕晚了一步,他们就没了。 而湖里的白安自身难保,厚重的衣服贪婪得吸收周围的水,将白安拉向深渊。 湖水夺取白安的呼吸,水流涌进白安的眼睛,白安艰难的睁着眼,伸出手在水中挥动,眼前是向他游来的小白。 他的双眸只剩一道缝隙,手无力地垂下,眼前是幽深的黑。 一阵水流声向白安靠近,白安嘴角轻扯,眼尾滚烫。 「别睡」 刺骨冰冷的水让小白清醒,它游到白安下方,全身顶着白安艰难得向上游,瞳孔逐渐开始扩散,游行速度减慢。 小白咬紧牙齿,闭上眼加快速度,距离湖面越来越近,黑暗逐渐被抛之于身后。 水面哗啦一声,白安浮出水面。 小白双眼疲惫的游出水面,咬紧白安的衣服,缓慢得向前游动。 丝丝血液从小白嘴边流出,沾染黑衣,融进幽蓝如墨的湖水,一路延至浮冰。 小白将白安拽到浮冰上,脚一滑,头磕在浮冰上,冰面染上一抹红。 「疼……疼」 小白缩在冰面,闭着双眸虚弱的呻吟,一阵头晕目眩,耳鸣声嗡嗡不停。 耳边隐约传来水声,小白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见白安正在滑落的身子。 「白安」 小白踉跄的站起身,甩甩头,不稳的向前走,死咬住白安的衣服,将白安完全拖到冰面上。 前腿用劲按压白安胸口,趴在白安胸前做人工呼吸。 一遍又一遍,白安的唇染上小白的血液。 小白耳朵一动,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它和白安,顺着声音扭头,满目皆红,一道深红虚影逐渐变大。 “小白!白安!” “少爷!” 温言和红二着急担忧的声音和其他陌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传到小白耳朵里。 「这……里」 小白甩头起身,站在虚影面前,虚弱出声。 浮冰游动,它无力的倒在冰面,又一抹红在冰面蔓延,血沿着缝隙深入冰川,流进冰湖。 赶来的红二将白安抱在怀里,他的少爷冰凉的像具尸体,嘴里无意识呢喃着冷。 缩在他的怀里怎么也捂不热。 第70章 生日 “小安还没醒吗” 杜雅坐在床边握着白安的手,白松铭看着杜雅憔悴的面容,揽着她离开。 自落湖事件后,他们回到青沪,白安被送进住院部,小白被温言带回了家。 杜雅和白松铭知道后,赶紧处理完手上的事回来,可已经过去一周了,白安丝毫没有动静。 “你回去,小白给我就好” 杜雅看到再度来到这里的温言,他的脸色和昨天相比,似乎又苍白不少。 温言沉默低着头,抱着怀里的小白转身离开。 杜雅伸出的手停在原地,叹了口气,和白松铭一同离开医院。 温言站在墙后对上红二的眼神,直到车走远了,才走出来原路返回。 小白趴在温言身上,虽然好了不少,却还是有些虚弱。 电梯门开开合合,温言穿过走廊,打开门,看到了纯白的病房。 关上门,他走近病床,白安身着蓝白竖纹病服,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睡得很沉。 他将小白放在沙发上,掏出兜里的小玻璃瓶,鲜红晶莹的颜色在冬日的光里光泽透亮。 小白奇怪的看着温言,却没有出声。 它没有从温言身上感受到恶意,与之相反,注意力全在温言手里的瓶子。 温言打开瓶盖,拿出注射器,吸取瓶内的液体,很快瓶子见底了。 随后收起瓶子,将液体注射进白安体内,拔下针管和注射器一同裹好放回兜里。 “小白又想喝了?”温言笑着走到小白面前刮了它的鼻子:“回去就给小白喝” 温言抱起小白走到床边,坐在椅子上看着沉睡的白安。 「你好啊」 小白蹭蹭温言,趴到床上,爪子放在白安的心脏处,平缓有节奏的跳动。 随后放在脸上轻轻揉动,温言摸着小白身上的毛笑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 小白在白安耳边嘤嘤出声,尾巴和耳朵无精打采的垂落,爪子抚摸皱着的眉头。 眉头舒展,白安嘴角轻扯,有一丝浅浅弧度。 小白直起身凑到白安面前,紧紧盯着闭上的双眸。 一秒,两秒……不知等了多少秒 白安没有睁眼,小白失落的趴在他身上。 “会压着白安”温言将它抱在腿上。 窗户没关,冰凉的冬风吹进窗子,带起丝丝凉意,小白趴在床边,爪子触碰白安的胳膊,很快又在睡着了。 温言静静看着他们,苍白的脸色似乎下一秒就不在了。 困意袭来,温言双眼下沉,靠在小白身上,很安心。 极天橙红一线,残阳斜挂,半隐山头。 风来风去,冬光掩藏自己,余晖绽放光彩。 窗户吱呀一声响,小白耳朵微动,睁开双眸,轻微的动静惊醒了温言,他的手指有些颤抖:“我们该走了,下次再带小白来” 关上窗户,温言抱着小白向门外走,两颗缓慢跳动的心隔着血肉相贴。 小白看着病床上的白安,垂下狗眸。 “不带上我吗” 开门声响起,白安坐起身子,看着门口的温言和小白。 “你醒了”温言转过身,话里的惊喜毫不掩饰。 “我好像睡了很久” 白安身处黑暗之中,无法入眠,五官封闭。 周围只有无尽的黑,什么也没有,也许有,但是一无所觉。 “不久”温言走到床边,将小白放到床上。 小白扑到白安身上,朝着它张嘴露齿笑,有些滑稽。 “小白你的牙呢” 小白一口白色可爱的牙齿缺了几颗,尤其是它可爱的小犬牙。 白安摸着几颗初露的牙齿,抿着淡色的薄唇。 「小白不知道」 小白摇头,亲了白安的嘴唇,软软的像果冻一样 “小白换牙了”温言垂眸拉开拉链,从内兜里拿出一颗尖尖的白牙,放在白安手心。 这是一颗小犬牙,来自小白下牙的缺口处。 “小白的牙齿真好看” 白安将牙齿握紧,他家小白就算牙齿全没了也是最可爱的,随后看向温言:“你脸色怎么了” 苍白的毫无血色,不像活人,倒像是尸体。 “外面太冷了” 温言看向窗外,风正呼呼地刮着,窗前的常青树瑟瑟发抖,抖落些许雪。 “今天几号了” 白安顺着视线看到窗外天色,他们应该回到青沪了,只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二月二” 温言打开手机一看,愣了下,抬头对上白安黑沉沉的双眸。 “可惜还在医院里” 白安垂眸看着一无所觉的小白,幸好它没受伤。 “等我”温言留下一句话,跑出房门,一路绝尘。 “叮铃” 风铃清脆一声响,温言跑进蛋糕店,视线飞快的横扫,落在一个小蛋糕上。 上表层画着一只小狗,周围草莓环绕。 “这个,谢谢” 温言拿好蛋糕一路冲回去,跑过的路带起寒风,溅起白雪,留下鞋印。 “我回来了”温言脸上红扑扑的,双眼明亮,提着蛋糕走上前。 “上来” 白安往旁边挪了位置,小白趴在他腿上,探出头看温言。 “我身上凉” 温言将蛋糕放在枕柜上,垂眸拆着蛋糕,丝带落下,打开盒子,一股甜甜的味道散发而出。 小白凑到蛋糕旁,眼睛却盯着温言。 “插蜡烛,许个愿” 外面天黑了,房间灯光明亮,白安凑到小白身边,一同看着温言。 “好” 温言插上蜡烛,一根,两根……一共插了17根。 “1+8+8” 小白一岁,白安和温言八岁。 今天他们一起过生日,弥补小白和白安未过的生日。 “一起许个愿” 关上灯,烛光的微黄带着暖心的温度,他们的脸庞在彼此眼中散发着光。 白安和温言闭上眼,在心里默想,小白跟着闭上眼,张嘴出声。 “说出来就不灵了” 温言摸小白的头,小白歪头不太理解。 “吹蜡烛” 白安睁眼,他不相信那些,他只相信自己。 “一起” 蜡烛灭了,温言打开灯,切下蛋糕。 “你想要什么礼物” 白安将叉子放进嘴里,温言喂着小白。 “你已经给了” 温言的话有些熟悉,白安回想,这不正是上次他说的,一字不差。 “你们” 看着嘴边粘上奶油的小白,温言用蛋糕摸了白安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白痕。 小白见他们没注意,赶紧低头啃蛋糕。 白安不肯吃亏,回敬温言,一人一侧脸,唯小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小白的两侧脸各多了一道白色痕迹。 它疑惑的抬头,鼻子上沾染奶油,温言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上来” 这一次温言没有拒绝,脱了外套和鞋,坐在小白身侧,两人将小白包围。 “小白看镜头” 听到温言的话,小白看向镜头露齿而笑,狗眸微眯,竖起黄色耳朵。 咔嚓一声,三张笑脸定格在屏幕上。 第71章 梨花糕 杜雅和白松铭又出差了,白安看身体好了许多,没过几天就出院了。 因为小白在温言这,干脆来到御林宫找他。 这里很大很冷清,温言的房间布满黑色,其他的颜色只有少数。 “谢谢” 白安接过温言给的糖,熟练得放入口中,淡淡的味道。 在床上的小白看到白安,兴奋的跳到他身上,扑倒在地。 地面铺满丝绒,摔在地上不疼,白安抱着小白起身。 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古琴,此琴名为幽竹,倒是与温言上次弹的曲子有些缘分。 与其落在杂物室落灰,还不如将其送给会弹古琴的人。 又透过温言身后看到一个古朴的盒子,上面落了锁。 “放着一些小东西” 温言顺着视线看到桌子上的盒子,笑了笑将它放在书柜上。 “我们走了” 白安点头,抱着小白转身走向门外,温言紧跟其后送他们下楼。 快走到门口时,一阵车声逐渐靠近,最后停下。 温言打开门,看到向门口走来的温世缘。 三十出头,金丝眼镜如玉翩然,风度有礼的走到门口。 “父亲” 温言拉着白安站在旁边,温世缘轻瞥旁边的两人一狗,没搭理温言,直接上了楼。 楼梯的脚步声消失,温言松口气,拉着白安走出大门。 大门声响,白安站在温言身旁,没有动弹。 “不走吗?” 温言疑惑,现在没有雪,这时候走正好,万一等下下雪了,就不太方便了。 “和我们住吗” 回想起刚才温世缘毫无温度的眼神,冰冷的好像温言不是他的孩子。 白安垂眸看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的温言,那个男人丝毫没有关心,没有过问,似乎不管温言的死活。 “我去拿衣服” 温言犹豫了下,刚转身却被白安握住手腕。 “我有” 白安话落,又一辆车向这边行驶而来。 一个美艳绝伦的成熟女性下车着急的往这边走来,面色却狰狞的可怕。 她没看身旁站立的两人,踩着高跟鞋一路上楼。 温言身子有些发抖,白安回头看向门内,只看到消失在楼梯拐角的一抹红裙摆。 白安牵着温言的手踩入雪里,刮起的风吹散些许梅花瓣,天空下起了微雪。 “你有我们” 雪白花瓣落在白安肩头,一片擦过温言的嘴唇,一触即分。 一路牵到车前,白安松开手,率先坐上车。 小白舒服的眯着眼,还是车里暖和。 温言上车后,红二载着他们一路回到白家。 白安看向小白,小白自刚才待在他怀里开始就很安静,刚才的热情好像是他的错觉。 它眼皮子直往下垂,似乎点了点头就会睡着。 再偏头看向温言,脸色比昨天好一天,但也仅是没有昨天那么苍白罢了。 心里思索一番,白安揽过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肩膀。 “谢谢” 温言小声开口,白安的肩膀温暖又柔软,温言脸颊蹭了一下,抵抗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路很长,坐着小车却也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白安从另一侧下车,红二抱起温言跟在白安身后上楼。 门关了,白安放下小白,给他们两个盖好被子,走到书柜前拿出上面放着的盒子。 开了锁,将口袋里的东西放进里面。 听到身后的动静,白安盖上盒盖落了锁放回书柜。 走到床边,他们还在熟睡,只是小白翻了个身,缩到温言旁边。 白安给他们拉好被子,转身离开卧室。 外面有些冷,白安一个人走到花园,采了些梨花,端着满盆的梨花回到别墅。 走进厨房清洗梨花,根据脑海里的步骤做起了梨花糕。 不知是不是身体全好了,揉了许久面团白安也不觉得累,反而精神十足。 想起楼上还在睡觉的小白和温言,白安将面团揉成一个个小球,捏成梨花造型,最后在中心戳一个小洞,形状做好了。 将它们一个个摆放在蒸笼里,盖上笼盖,静静等待时间。 二十分钟过去,白安关火打开笼盖,袅袅白烟升腾,白安脸上感到一阵湿热,退后了几步。 脸上没事,手却不小心被滚烫的水珠溅到,白安用冷水冲洗,有一点疼,手臂出现一点红印。 白安擦干手,等烟小了将梨花糕小心夹到盘子上,在表面淋上些许淡黄色的蜂蜜,一些流进洞口里。 清甜香味在厨房蔓延,香飘几里。 将盘子放在餐桌上,白安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小白流着哈喇子向这里跑来。 不过一会,温言的身影也出现在白安眼里。 “梨花糕” 白安拿来筷子和碗,晶莹洁白的梨花糕放在温言面前的碗里。 温言抬头看,白安正在喂小白,小白一口就将梨花糕咬进嘴里,结果噎住了。 白安倒水喂小白咕噜噜得喝下去,缓了些。 怕它又一口吞下,白安干脆拿着梨花糕放在小白嘴边。 温言笑着垂眸夹起轻咬一口,甜甜的,带着梨花的味道。 白安偏头看温言,这是他第一次做,他还没尝过。 “味道很好,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做这个” 白安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在看到桌子上的梨花糕时他还以为是保姆做的。 “电视” 白安随口一说,紧盯着小白。 温言一愣,脑海浮现一些画面,笑了笑将碗里的糕点吃完。 小白又吃完一个,白安不再给它吃了,它只好委屈巴巴的看着温言。 “小白乖” 小白委屈的低下头,趴在白安腿上,白安揉着它的头,小白的身体才是第一。 “吃” 梨花糕放进白安面前的碗里,小白抬起头瞅了一眼,继续耷拉着耳朵。 突然抬起头看向大门,门开了,白松铭走了进来。 “小安你怎么回来了” 白松铭走到餐桌旁,他看了眼,盘子里还剩下一个梨花糕。 “叔叔您尝尝,这是白安自己做的”温言看白松铭皱起眉头,夹了块放在他的手中。 白松铭怔愣,看向低头的白安,夹起最后一块咬了一口,一口一口将它吃完。 “小安很厉害”白松铭摸摸白安的头。 白安抬头嘴唇微张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对方的电话响了。 “快了”听到杜雅的催促声,白松铭说完挂断电话跑上楼。 “爸爸有事” 在下楼时看到白安,走过去伸手摸他的头,却被白安躲过。 白松铭无奈收回手,离开白家。 “冷了就不好吃了” 温言夹起白安碗中的梨花糕放在他嘴边,白安垂眸就着温言的手将它吃完。 “一般” 白安抱着小白上楼,背影是如此决绝冷漠,又是如此单薄。 “小白你又重了” 白安将小白放在床上,低头亲吻它的额头。 小白张嘴笑,白安摸着它又长了一点的牙齿,再过不久,小白就该成大白了。 「甜甜的」 小白亲上白安的嘴唇,掠夺残余的蜂蜜和梨花糕的清甜。 “笨小白” 小白往后退,一脸满足的吸溜一口,白安敲了它的头,俯身抱住它。 小白身上的味道让他心安,负面的情绪被抹平。 白安昏昏欲睡,爬上床缩在被窝里,无意识得睡着了。 小白睡饱了,扭头看着被窝里的白安,又看向窗外。 拍拍白安身上的被子,跳下床离开房间。 「温言」 窗外微雪,小白看到采花的温言,它要去找他。 “小白你怎么来了” 小白在雪地里奔跑,温言听到声响,转头看到了它。 「外面冷」 小白咬着温言的衣服往别墅走,他看了眼梅花瓣,冷香凝凝雪里浮。 一乍寒风逗雪,戏弄怀里梅,零散飞天,迎雪舞。 梅花没了,小白来了。 温言摸摸小白的头:“等我” 小白停下脚步看着温言,松开嘴乖乖站在原地。 温言笑着采梅,落了星点白与黄。 第72章 腊梅粥 桌子上滚烫的腊梅粥腾升缕缕薄烟,温言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吹起,估摸着不烫了放在小白嘴边。 温热的粥被送进口中,它迅速咽下去,再度张嘴。 “不叫上我?” 白安从楼梯走下来,淡淡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子里。 “快过来喝,正热着” 温言拿来新的碗勺,桌上的小白趁他不在,迅速低头舔舐碗里的粥。 随后皱着狗脸,舌头吐露在外。 “有些发红” 白安走近一看,没有什么大伤,敲了小白的头:“贪吃” 小白趴在桌子上转个身,屁股对着白安,严重表达它的不满。 温言打了碗粥递给白安,表层的腊梅花沉沉浮浮,清淡的梅花香,不如窗外的浓郁。 “怎么样”站在对面给小白喂粥的温言抬头笑看白安。 “不错” 没有幽香彻骨的香气,却有温暖心脾的芬芳与滋味。 “你多喝点,身体会暖”白安将粥喂进温言嘴里,一碗见底,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些。 “下次小心点”看到温言手背上的红点,白安转而低头看自己的手臂,那道红印已经消失了。 难怪他没有任何感觉,原来已经好了。 这伤似乎好的出奇的快,虽然只是浅浅一抹。 看着手背上的红点,温言抬头朝白安一笑。 手背上的红点再过不久就会消失,疼痛只是一时,他身上的伤痕终会抹平。 白安见温言不当回事,从客厅拿来一条药膏涂抹在他手背红点处。 冰冰凉凉的白色药膏,小白好奇舔了一口,皱着狗脸吐舌头。 刚涂好的药膏全进了小白舌头,温言手背湿漉漉,留下一层透明液体。 “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带小白去洗舌头”温言拿纸巾擦着手背。 看着他们走远才放下纸巾,上面的红点有些淡化。 涂上药膏,红点被掩藏其中,也许马上就消失了。 “想什么,那么入神” 白安抱着小白走到温言旁边坐下。 温言视线从手背移开:“没什么,再多喝点,这也是我第一次下厨” 他又打了两碗,一碗放在白安面前,一碗拿在手里:“小白张嘴” 粥已经凉了些,浅浅吹几下放进小白张开的嘴里,刚才的所想抛之脑后。 “你心里藏着事”白安察觉到了温言刚才眼神里的慌乱和犹豫。 “抱歉”温言身体一顿,勺子停在空中,缓慢垂眸放下。 “不用抱歉,我只是想说”白安停下摸着小白的手,抬头直视温言的双眼:“在我们的身边你不必有负担” 白安时常注意到温言双眼里含着犹豫和挣扎。 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没有负担” 负担何曾有,不过是害怕罢了。 揣着自己的秘密,游走在明暗交界线,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又要回到只有自己的黑暗之地。 “嗯” 白安将自己的粥喂进小白嘴里,小白疑惑的眼神转为欣喜。 一人一勺,两碗粥都进了小白的肚子。 它心满意足的打嗝,爪子拍拍鼓着的肚子。 两只不同的手触摸它鼓着的肚子,它两眼一眯,嘤嘤几声睡着了。 “像是怀了小宝宝” 小白的肚子有节奏的在温言手中律动,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毫无知觉的吐露而出。 “不像” 小白是他的,才不会怀上别人的孩子。 只要想到小白会和其他狗在一起,白安心里就很烦躁,小白是他捡回来的,怎么可以和别的狗在一起。 “抱歉” 对于白安的反应,温言感同身受,这么可爱的小白绝对不能和其他狗在一起,它是他们的。 “没事” 窗外雪微微下着,白安看着窗外,视线落到那株又添了不少新绿的树苗,红色逐渐被隐藏在绿叶之间。 等冬去春来时,想必绿叶满枝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许久不下雪的青沪,在今年下起了瓢泼大雪,难得一见惊人雪景,冰雪寒霜之美,刺骨冷冽的北风。 在那个无人踏足的巷子,温言遇到了两抹白。 “再不喝,粥凉了” 腊梅粥上的烟气稀薄不少,即使在室内也凉的有些快。 所幸粥没剩多少,三两下也就成空。 “你想做什么” 两人都睡饱了,一时之间好像无事可做,这就是他们如今的生活,枯燥乏味。 小白却似乎没有一点感觉,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和他们玩闹一番,无忧无虑。 “看会电视” 这个时间点的手机还没有如今智能发达,手机笨重较小,只有一些小游戏。 他们两个也是不爱玩游戏的人,电脑也就成了摆设。 白安将小白抱回房间,温言坐在沙发上手拿遥控器,画面不断变换。 “近日以来,大量别墅遭遇抢劫,贵重物品消失不见,宠物……” 屏幕上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不断传出,温言微皱眉头,转头看向楼上,白安正徐徐下楼。 “怎么了”白安坐在温言旁边,看向屏幕,新闻已经播报完毕,他什么也没听到。 “没事” 既然都过去了,好像也没必要再提起,而且应该不会那么巧合。 见温言摇头,白安也没再询问,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空旷的别墅里,暖黄灯光下,只有电视机里的声音,迟来的困意席卷而来,温言双眼打颤,倒在一旁睡着了。 窗外天色渐深,看了几个小时白安也有些累了,关上电视,抱起温言上楼。 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抱在怀里都没什么感觉。 白安丝毫没意识到不是温言太轻了,而是他的身体更强壮了。 打开房间,他将温言放在小白旁边盖好被子,自己爬到另一边,揽着温言的肩膀,蹭蹭小白,闭上双眼。 第73章 抢劫 夜晚的别墅格外含蓄,无风掠耳,无雪飘落,没有人气,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雪地里响起。 一身黑衣的男人全副武装,瘦小的身子融入黑夜。 他早就打听好了,这家别墅主人经常不在,保姆只有白天才来,现在只有一个孩子待在别墅里,这不是手到擒来吗。 贪婪的眼神在夜里泛着幽光,铁钩一甩,轻声一响,勾在二楼栏杆。 脚踩墙壁,握着绳子快速往上攀爬,轻巧一翻,无声无息落在阳台。 收起钩子,月光下的房间空无一人,他拉开滑动门,在房间搜索翻动。 “这么多好东西” 抽屉里满是珠宝首饰,金银玉制一应俱全,全都被他装进黑色布袋里。 翻箱倒柜一番,凌乱的衣物七零八落分布在地上,床上,还有被拉开的抽屉上。 被子被翻腾,枕头套被拆卸,他一脸失望的打开房门走出去,目光锁向前面走廊的房间。 细微的声音在走廊由远及近靠近前方的房间,握上把手轻轻向下压,咔哧一声门开了。 他走进去往旁边一看,白安他们睡得正香,他的视线却落到中间的小白身上。 贪婪的双眼陡然发亮,他舔着嘴唇伸手靠近白安横着的胳膊,冰凉阴冷的触感让睡梦中的白安皱眉。 “怎么那么紧” 黑衣人咬着牙掰开白安的胳膊,却对上了白安睁开的双眼。 “快醒醒” 一刹那间白安瞳孔紧缩,迅速甩开黑衣人的胳膊,摇晃温言和小白。 “怎么了?” 温言揉着眼睛醒过来,入目是黑衣人阴狠的双眼,和白安嘴角的血液。 黑衣人抽出刀,将白安扔到地上,砰的一声惊醒了小白。 小白看到黑衣人,起身咬住他的手腕,刀落到床上。 “妈的,给老子死” 另一只手死命掐住小白的脖子,小白瞳孔涣散,缓慢松开嘴。 白安睁开眼,爬过去抱住黑衣人的腿,张嘴使劲咬,黑衣人痛的踹开白安。 温言在此时靠近黑衣人,捡起床上的刀颤抖着手刺向黑衣人,黑衣人转头举起小白,刀刺中小白的身体。 扑通一声,黑衣人松开小白,它落到床上低低呻吟。 白安缩在墙边,眼前一片模糊。 “找死” 温言松手摇着头,不敢相信他伤了小白,整个人陷入魔怔,抱着头喃喃自语。 黑衣人可不管这些,他抽出小白身体里的刀刺向温言。 小白甩头站起,死咬住黑衣人拿着刀的胳膊。 黑衣人被激怒了,他行道偷窃这么久,从无败绩,从未受伤。 却被一只狗咬伤了两次,不弄死他都对不起他自己。 另一只手掐住小白的脖子将它扔到床上,一下又一下捅入小白的身体里,温热的血液溅到温言的身上。 「疼……疼」 小白最后的两道呻吟惊醒了温言,四周很黑,仅有月光,血液融入黑色被子,小白身上醒目的红色像是黑色。 他的小白脏了,被污染成了黑色。 温言扑向黑衣人,将他扑倒在地上。 黑衣人后脑勺一疼,很快反应过来握紧刀捅进温言的背部,以防万一又捅了几刀。 见他完全没反应,嫌弃得将他扔到一旁,缓慢靠近小白。 将它身上的毛全都扒光,白色毛发缕缕缓落在地。 看着小白身上肥肥的肉,他心情很好得哼着小曲。 将肉一片一片切下来,手上动作丝滑流畅,血肉逐渐消失,森然白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最后只剩一副骨架,他将骨头掰断,掏出两个黑布袋,一个装肉片,一个装骨架。 温言手指微动,嘴唇模糊不堪,浸染血液。 “还我…小……白” 血液森然冰凉,白安爬向黑衣人,再次被黑衣人踹到一边,不再动弹。 瞥了眼身旁的两具尸体,黑衣人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顺着绳子滑落下去,背着黑色大包离开别墅。 夜深了,整座别墅陷入死寂。 不知几时,窗外下起了大雪,刮起了寒风。 窗帘随风摇晃,张牙舞爪得要将人吞噬殆尽。 他踉跄爬起,跪在白安旁边,扒开他身上的衣服,咬破指尖,挤着血液滴在他的伤口处,和白安的血液相互交融。 伤口以人眼看不出的速度开始愈合,缓慢得缩小,不知多久将会消失不见,光洁如初。 温言收回手,再度咬破指尖,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宛若深夜男鬼,深灰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黯淡无光。 “应该够了” 伤口愈合的速度加快,温言已经不在乎白安醒来会如何看他,只要他能够活着就好。 风刮进窗子,一缕带血的白毛飘到温言面前。 温言起身关上窗户,捡起房间里的白毛,将它们全部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平静的整理好别墅的一切,温言将白安抱到床上,躺在他身侧闭上双眼。 今夜的大雪覆盖满城,近乎将人淹没,北风的寒烈割裂万物,徒留红色血痕,不知死了多少生灵。 一觉醒来,梦该碎了,一切都变了样。 黎明初晓,风停止怒号,雪忘记悲哀,房间洁净如初,仅有细微不同。 任谁睁眼看到身旁躺着一个陌生人都会觉得奇怪,包括白安。 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白色的墙壁让他感到冰冷。 “你醒了” 一夜都在噩梦里度过,温言睡得不安稳不踏实,身边的轻微声响都在他耳中放大。 “你是谁?” 白安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难道他失忆了? “我叫温言,是你的朋友” “你不小心摔倒昏迷,我就把你送回了房间” 一连串流利的话解开了白安心里的疑惑,他说他怎么不记得了,原来是不小心把自己摔昏迷了。 “原来是这样” 白安翻身下床,却看到枕柜缝里的一抹白色。 捡起一看,是一缕白毛,白安好奇的拿在手中把玩,将它塞进兜里。 “你不起床吗” 身后悄然无声,白安转头看见正低着头的温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的看着被子没有反应。 “温言,你在想什么呢” 白安凑近,温言抬头笑笑,抹掉白安眼尾的泪珠,翻身下床走进卫生间。 “奇奇怪怪的” 脱下衣服,白安光着屁股蛋子在衣柜里找衣服,嘴上嘟喃声不断。 而黎清飘过窗户,看到一个全身赤裸的小屁孩时,忍不住飘进去拍了他的屁股。 “谁打我” 白安扭头看到身后一脸诧异的黎清,脸红着捂着屁股躲到被子里。 “奇怪?” 为了证实心里的猜想,黎清向白安靠近,果不其然,白安吓得直接钻进被窝里。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被子鼓鼓的一团在黎清眼前抖动,她放轻声音缓缓靠近。 “你是谁?” 瑟瑟发抖的声音从被子里从被子里出来,黎清拉开被子,对上白安黑溜溜的眼睛。 他的样子有些可爱,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我是黎清,黎明的黎,清水的清” 她的手有温度,很温暖,白安忍不住蹭了蹭,抓住她的手,谁料这时对方抽回手,还说他的手很冰。 白安愣了,听到身后的动静,看着温言一脸委屈道:“温言,有人说我手很冰” “在哪?” 这里只有白安和他两个人,怎么会有第三个人。 “就在……奇怪,怎么没了?” 原先黎清所站的地方空无一人,一切好像都不过是白安的幻觉。 “等下去趟医院” 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白安,温言看向白安的头部。 白安拿过衣服,躲在被子里面换,看外套是黑色的,再一瞅自己身上的黑色。 将它扔到床上,跑回衣柜翻找,总算找到一件白色的外套。 套上外套,白安将白毛放进口袋里,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 “走了” 温言牵着白安离开房间,白安摸着口袋里的白毛,心里却有些空空的。 “温言,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走出别墅,腊梅花冷香幽浓,花瓣擦过白安嘴唇,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失忆了” 两道鞋印深浅不一,白安的手冰凉似寒雪,温言的手温暖如初阳。 “温言你看那是什么” 白安指着温言旁边不远处的一株树苗,挣开温言的手,跑了过去。 枫苗红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新绿,冬去春来,冬天快结束了,春天不久将来。 待万雪消融时,新绿吹满城,此地再无一抹白。 “我喜欢白色” 白安捧起一雪,洒落在新绿之上,满树银雪,招招摇摇,落了谁心。 第74章 承诺 黎清醒来时有些晕乎乎的,她好像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她打着哈欠看了眼时间,吓得拔腿往门外跑:“快迟到了,完蛋” 雨在睡梦中变小了,她将黑伞放在篮子里,载着它一路狂奔到学校。 “我速度还挺快的”顾七七瞅了眼时间,打着伞慢悠悠的往前走,绕了一条远路靠近校医室,她敲了敲门:“年医生在吗?” 没有声音,黎清干脆利落的推门而入,果然没有人,她将伞放在显眼的地方,转身就走了。 刚走进教室,一如既往没有沈顾,她托着下巴开始发呆。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苏清没了,她该怎么办? 她该继续上学?还是辍学打工养活自己? “你在想什么呢?”刚进教室门的宁阳风一眼就注意到发呆的黎清,他在她眼前挥手,企图吸引她得注意。 黎清拍开他的手,随口道:“想着怎么不让自己饿死” “这简单啊”宁阳风勾着顾七七的肩膀笑道:“我给你买吃的不就行了” 黎清无语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玩包养呢?” 宁阳风摸着下巴:“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 黎清将他的胳膊扒下来丢到一边,嫌弃道:“愿意你个大头鬼,我是那么没有节操的人吗?” 宁阳风叹气道:“你如果是就好了” “快走,不然我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黎清好脾气的扬了扬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宁阳风双手投降:“小的这就退下” 看他走了,顾七七趴在桌子上画圈圈:“不会真的要饿死” 苏以凑过来问道:“黎清你怎么了?” 黎清哪能跟对方说自己变成孤儿的事,太伤自尊了,只是郁闷道:“我可能要辍学了” 苏以一听,还以为黎清开玩笑,毕竟她平常没少跟她抱怨学习的事,她便笑道:“辍学去打工吗?” 黎清点头,思索道:“你说我能做什么呢” 苏以想了想:“你会做什么” 黎清一脸沮丧:“我什么也不会” 就连学习也不是很好,当初能考上这所学校完全是靠一半的运气。 苏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拍她的肩膀:“实在不行我养你” 黎清两眼泪汪汪,双手握住苏以的手,感动的说:“苏以你真好” 两人的姐妹情深才开始一半就被迫结束,这万恶的上课铃声响起,黎清又一脸丧样。 好不容易搞完作业,一看时间,原来她写作业写的那么认真,已经接近放学了。 剩下时间她翘着腿发呆,手中的笔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上的白纸。 “黎清,我先走了” 放学了,苏以的招呼声将黎清拉了回来,她茫然道:“啊?” 苏以笑着走出了教室,黎清才反应过来已经放学了,她收拾了下书包,发现没什么可带的,便起身打算直接离开。 这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立刻挣开,一回头便看见宁阳风愣神的模样,她警惕道:“你干嘛呢” 宁阳风笑笑,有意无意的将伤口暴露在顾七七眼前:“没事” 黎清皱起眉头,拉过他的手道:“这是我做的?” 宁阳风手挥手:“我不小心磕到的,和你无关” “你这人怎么那么奇怪”黎清拉着他的手往校医室走,恨铁不成钢道:“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你骗我干嘛” 宁阳风眼眸闪烁,耸耸肩道:“我这不是怕你自责吗?” 黎清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我谢谢你这么为我找想” 宁阳风摸摸黎清的头:“不客气” 黎清懒得跟他废话了,火速的奔向校医室,可惜里面灯已经暗了。 看着他手上的青紫,黎清也无奈了:“不然去校外诊所看看” 宁阳风:“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黎清:“不行,这要是变严重了怎么办” 少年皮肤白皙,青紫狰狞,破皮的伤口殷殷血迹。 最后宁阳风还是被黎清拉到诊所看手来了。 医生瞅了眼伤口:“得亏来得早,再晚点有你受的” 黎清:“听到没有” 宁阳风:“听到了,你肚子饿了” 黎清忍无可忍,真想一拳把他打死,她忍着拳头道:“我说的是医生的话” 宁阳风恍然大悟:“原来你说这个啊,刚才听到你肚子叫我还以为你在说你饿了” 黎清勒住宁阳风的脖子阴恻恻道:“我不介意世界上少一个叫宁阳风的人” 宁阳风非但不害怕,反而思索道:“如果你陪我一起的话,也不是不行” 黎清确认无疑,这货简直有病。 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是废话,她推门而出,淋着小雨走向自行车。 身后的宁阳风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道:“别生气,我不说了” 黎清甩开他的手,刚想骂他却瞥到他正在淋雨的伤口,更加生气了,拉着他回到诊所的屋檐下,骂道:“你是傻子吗?不能碰水你不知道吗!” 宁阳风轻咳道:“我这不是怕你生气着急吗” 对于他的话和行为,黎清呵呵一笑,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有病” 宁阳风不禁扶额:“你还是头一个骂我有病的” “哦”黎清仍旧面无表情:“可能平常你太会装了,以至于只有饱受苦难的我才深谙你的本质” 宁阳风被气笑了,他弹了黎清一脑门:“有病就有病,谁还没点病呢” 黎清沉默了,她想起了苏清。 面前的小人一身雨水,发丝垂下贴在脸颊 ,沉默可怜的让人心疼。 宁阳风不自觉抱住了她,也许是真的有些难过,黎清没有拒绝。 “走,一会说不定更大了”黎清推开宁阳风,独自走向自行车,他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骑行了一段路,顾七七朝他道别:“注意点伤口,别感染了” 她骑得很快,像是在躲避什么,此时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小心别摔着了!” 黎清扯了扯嘴角,大声道:“别乌鸦嘴!” 回到家里的黎清一打开门,条件反射的张开拥抱,许久她才放下手道:“小白在沈顾那呢,我怎么忘了呢” 她随便洗了个澡,撮着头发上了床,将毛巾挂在脖子上,打开手机照旧给沈顾发了消息,一如既往没有回应。 她带上耳机听着轻歌,打开游戏,熟悉的头像亮着光,她手指顿了顿,还是没有点邀请,却在屏幕骤然出现组队邀请时下意识点了同意。 她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头一回想要剁掉它。 宁阳风:“还能打游戏,看来没出毛病” 这家伙一开口就欠揍,本想着闭麦不开口的黎清忍不住反讽道:“托你的福,并没有摔倒” 宁阳风轻笑:“那我算是你的吉祥物?” 黎清语塞,闭口不言。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无语,宁阳风又道:“抱歉,我不说话了” 黎清随口道:“没事,我关听筒就好了,你继续说” 宁阳风发现黎清气人的本事还真是一流,让他又气又想笑,最后还是妥协道:“别关,你要是关了,我说话还有什么意思” 黎清:“我看你自言自语很有意思” 宁阳风无奈了:“那我就自言自语” 黎清心里略微升起一丝愧疚:“我不关了,但你不要气我” 宁阳风拨弄红色耳钉,笑道:“不气你” 两人和谐的度过了一段游戏时间,宁阳风当真没有再气她,说的话也只是有关游戏。 大部分时间两人保持着沉默,无声连麦连接彼此的心跳,寂静的空间只有窗外的雨声,黎清突然道:“你有爸爸吗?” 宁阳风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嘴巴却快速答道:“你没爸爸吗?” 黎清:“没有” 宁阳风笨拙的安慰:“没事,你还有妈” 黎清沉默后答道:“我没妈了” 宁阳风脑子宕机了:“没事,我也没妈” “等等”他骤然反应过来黎清的意思,他艰难的道:“阿姨已经” 他话还没说完,黎清就道:“嗯,没了” 宁阳风皱起眉头:“那你一个人怎么办” 黎清看着游戏界面上躺在地上的小乔:“凉拌” 宁阳风想起在学校时黎清随口而出的话,当时他以为是玩笑,现在看来,也许要变成真的了。 游戏里的声音顿时变得嘈杂,雨声让人心烦,唯有她浅浅的呼吸声让他心疼。 “我养你” 不是在学校里玩笑般的语气,他的坚定认真黎清感受得到。 夜晚果然是eo时刻,不然她为何泪流不止,就因为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也许是玩笑的话。 黎清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抽泣声还是难免泄露而出。 听到手机那头的声音,宁阳风低声道“哭出来会好点,我陪着你呢” 黎清松开手,却发现自己无法哭出声了,一场哑剧悄无声息的上演,观众只有一个叫做宁阳风的少年。 窗外的小雨逗弄树梢,暖黄灯光下的少年对着电话轻声道:“我的话没有保质期” 黎清抹掉眼泪笑道:“我复活了,别抢我兵线” 宁阳风轻笑:“我不白吃,我带你飞” “对了,我刚才漏了一句话”宁阳风手指一顿,鲜红的五连绝世横空出世,他缓缓道:“因为期限是永远,即使我不在” 音箱里放着一首名为ood and you的轻音乐,隔着屏幕传到另一头,迷茫的灵魂得到短暂停息。 第75章 二人世界 这几天黎清因为那晚的事有意无意的避开宁阳风。 他可能也看出了她的逃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再也没有上前打扰。 这天云淡风轻,黎清坐在红枫公园的古枫树下,对着手机那头的人道:“沈顾你快到了吗” 夏走秋凉,青绿枫叶染上橙色,几许橙叶缓缓落。 “到了” 一声话落,自行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黎清面前。 “小白怎么也来了”黎清抬头,惊喜的看着车篮子里的小白,手机还未挂,两道黎清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它闹着要来”沈顾挂断电话,看着车篮子里双眼睁大的土狗,弹了一下它的脑门。 「小白脸你有病」 白安愤恨的瞪着沈顾,好不容易可以见清清了,他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心里骂的不算。 实在是沈顾太可怕了,刚才他闹着要来的时候,沈顾掐着他的脖子,他差点都要窒息了。 终于,在他的不懈坚持下,沈顾勉强同意了,只是又被威胁了一番而已。 「清清抱抱」 白安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回头朝黎清伸出爪子,圆润的身子探出车篮子,险些掉在地上。 黎清将白安抱在怀里,几天不见,它似乎变大了一点,肉都变多了。 “上车” 沈顾将白安揪出来,放回车篮子,偏头看向黎清,四周的枫叶簌簌,似乎也在催促黎清上车。 “好的” 黎清无奈朝白安一笑,坐上后座,白安生气的将自己埋在篮子里,气鼓鼓的看着地面,尾巴低垂,缓慢的来回摆动。 白安的毛发随着枫叶向后飘,摇来晃去,一叶轻舞,遮住了白安的脑袋。 白安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摇晃头,将叶子甩落出去,趴在车篮里睡着了。 “明天我要去参加竞赛” 这件事杨宁在课上讲过了,黎清也知道,但是一想到一连几天都看不到沈顾,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加油哦” 黎清闷闷的,空气中却突然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很像呼噜声。 “沈顾你听到了吗,小白在打呼噜” 黎清探出脑袋,看到了前面睡得香甜的白安,它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动着。 也许是正在做梦,白安的爪子在空中挥动,一会张开嘴巴,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谁在打扰小爷睡觉」 黎清抱起白安,白安迷迷瞪瞪的醒来,张嘴打哈欠。 「原来是清清啊」 白安睁开眼,黎清的脸在他眼中模糊,白安在黎清怀里蹭了蹭,舒服的不想起来。 「不老实」 沈顾停好车,走向黎清,双眸幽深的看着白安 ,冰冷的寒意让白安如芒在背。 「切,你就嫉妒小爷」 白安一转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沈顾,朝他疯狂吐舌头,两只黑溜溜的狗眼向上翻,嚣张的不得了。 “小白进不去,这要怎么办” 黎清看到欢乐谷门口写着禁止携带宠物入内的几个大字,忧愁的看着僵硬身体的白安。 「清清,不要扔下我」 白安伤心的埋在黎清的胸口里,狗爪紧紧搭在黎清身上,不愿意和黎清分开。 “刚才有经过一家宠物医院,可以放在那寄养” 沈顾将白安从黎清怀里抱过来,和黎清走向自行车。 「老实点」 白安一直在沈顾怀里挣扎,沈顾强行将他按在怀里。 「我要清清,小白脸你走开」 沈顾寒冷的双眸带着杀意,这次白安丝毫不畏惧,他再不反抗,他们就要过二人世界了,还有他屁事。 白安哼哼唧唧的一直出声,吸引了黎清的注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沈顾和小白之间的气氛有一点怪怪的。 “小白,安静点,过几天沈顾就不在了,你别折腾他了” 黎清揪着白安的耳朵,沈顾身上的衣服又让它给弄皱了,它还一直扑腾。 黎清看着沈顾低垂眼眸沉默不语,看起来就像是受气包,或者说是没有一点脾气。 「清清,你居然这样说我,小白脸是装的啊!你不要被他给骗了」 白安生气的挥了一爪子,在沈顾的手臂落下一道红印。 所幸没有出现伤口,黎清松了口气。 “小白!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沈顾对你多好啊” 看着那道红印,以及沈顾抿起的嘴唇,黎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黎清抱过白安,重重的拍了它的屁股,将它塞进车篮里。 “小白真是太不听话了” 沈顾骑上自行车,黎清坐在后座生气地抱怨,它怎么可以伤害沈顾,如果沈顾受伤了,那该怎么办。 「不能太惯着小白了」 黎清有些害怕的抱紧沈顾,决定好好教训白安一顿。 「清清,你冤枉我了,明明是小白脸先揪我尾巴的」 白安难过的低头,狗脸皱巴巴的,看起来委屈极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扑腾的行为。 「小白脸,你居然还笑,人面兽心,你怎么这么会装」 沈顾在黎清看不见的角度扬起嘴角,双眼难得放松的眯起,秋天的风舒适正好,沈顾的心情极为愉悦。 “沈顾你还是看一下,要是出现其他毛病就不好了” 黎清抱着白安,看着沈顾手臂的红印丝毫没有消退一点,生怕出现意外。 “不用,等下就好了” 沈顾的皮肤白皙,红痕明显且不易消退,时间久一点,自然就会消失了。 “那好,你就是太惯着小白了,要对它凶一点” 黎清戳着白安,总觉得它的身体有一些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清清居然打我屁股」 白安整张狗脸还泛着红,埋在黎清怀里羞耻的不敢抬头。 直到黎清办理好手续,白安还陷在羞耻里,狗爪子捂着脸,肥小的身子扭来扭去,有些娇羞。 “小白,我们走咯” 黎清拉着沈顾的手,向白安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清清,你怎么能抛下我,我也要去,呜呜呜」 白安听到黎清的话,放下爪子,四脚一蹬,朝着黎清跑过去,却被工作人员抓住抱在怀里。 白安哼哼唧唧的声音微小,传不到走远的黎清耳朵里。 沈顾骑着自行车,载着黎清穿过青石街,途径青石后巷。 百年古树折弯了腰延至红墙粉瓦之外,一辆自行车悠悠行驶,两抹白点落青绿,缀染秋风。 一头银发的老爷爷坐在矮石凳上,缓慢转头看向红墙拐角处。 苍桑古朴的双眼浮现笑意,一滴滚烫的泪珠悄然落下,打湿褶皱的手背。 长风一路吹青树,红墙尽头两抹白。 年少肆意行幽远,老来浮笑泪轻潸。 青石后巷的苍树,年年四季,亘古长青。 黎清靠在沈顾后背,一路风吹扬,似有凉意,不似秋。 第76章 欢乐谷 “沈顾,前面有海洋馆,我们去看看” 黎清手上拿着古木游龙雪糕,牵着沈顾,双眼发亮看着前面的海洋馆。 上一次来欢乐谷还是和苏清一起来的,那时欢乐谷还没有推出海洋主题区。 周围来来往往的多数是亲子,像黎清和沈顾这样的小情侣不是很多。 沈顾脸色有些发白,点点头,牵着黎清走过去。 踏入海洋馆,光线骤然变暗,幽蓝色的世界将他们环绕。 两侧的蓝水波光粼粼,群鱼游动。 银色的鱼身摇摆着深蓝色的尾巴,尾巴似由轻薄花瓣编织而成的长裙,轻摇慢晃,宛若席地长裙摆,一幽舞。 偶有几只落单,慢悠悠的独自更似潇洒。 黎清抬头,一抹巨大黑影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魔鬼鱼宽大的翅膀缓慢扑闪,一悠一下,从他们头顶游过,黑而长的尾巴在水里划过一道黑线。 “这里好梦幻” 黎清手掌轻贴玻璃,冰凉的触感,她似乎触碰到了里面流动的蓝水。 此时她和沈顾仿佛真的置身于海里,幽蓝如水,沉浮不惊。 沈顾的双眸也变得幽深如墨蓝,清冷的容姿愈加绝尘,却添一丝深邃神秘。 一只小海豚突然游了过来,轻轻碰撞玻璃,隔着玻璃和黎清手掌相贴。 “沈顾你快看,它好可爱” 小海豚胸鳍上下摇摆,两只小黑眼好奇的看着黎清。 轻盈飘逸的海豚音悠扬缥缈,似乎在向黎清打招呼。 “你好啊” 黎清凑近面容,双眼和小海豚四目相视,小海豚兴奋的游来游去,又看向沈顾。 “沈顾,它在跟你打招呼” 黎清双眼倒映眼前的幽蓝之景,似有盈盈泪光。 沈顾偏头看向小海豚,它一瞬间就溜远了,黎清懵圈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顾拉着黎清向前,一路上遇到的情侣还不少。 看着角落抱在一起啃的小情侣,黎清抽了抽嘴角。 “沈顾你干嘛” 沈顾双眸幽深,脸色有些不好的拉着黎清离开。 “别生气嘛,我什么都没看到” 黎清踮脚亲了沈顾,拉着他的胳膊撒娇。 “我不喜欢” 沈顾抿着嘴唇,他不喜欢黎清用专注的眼神看别人。 黎清停下动作,看着沈顾的眼神宛若一潭死水。 沈顾慌了,摇晃黎清的肩膀,可是黎清没有一点反应。 “逗你的呢” 黎清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抱着沈顾,沈顾停顿,低头回抱黎清。 “沈顾,你好了吗,我们还有很多没玩的呢” 沈顾不知道又怎么了,与其傻站在这,还不如好好畅快玩一顿,将所有坏情绪抛之脑后。 沈顾起身,黎清拉着沈顾跑出去,双眼搜寻,看到了大摆锤。 “走走走,我们去玩那个” 沈顾脸色微变,跟在黎清身后,刚才的想法烟消云散。 “沈顾你害怕吗” 沈顾脸色发白,黎清坐在沈顾旁边,看的清清楚楚。 “害怕” 沈顾没有隐瞒,虽然不多,但确实有一些害怕。 “那不然” 黎清话还没说完,机器开始运作,忽高忽低,黎清握着沈顾的手,让沈顾不那么害怕。 “其实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大摆锤上升,黎清眯着双眼,很享受腾飞的感觉。 大摆锤下落,沈顾看着身下,他好像触碰到了死亡。 大摆锤停下,黎清和沈顾坐在休闲椅。 暮色微黄,此时秋意露出端倪,裹挟而来的风让黎清抖了一下。 “我有点冷,还有点饿” 黎清可怜巴巴的看着沈顾,玩了一天,别说黎清,沈顾也有些饿了。 “我背你” 沈顾蹲在黎清身前,黎清开心的趴上去,暖暖温温,没有那么冷了。 “你真好” 沈顾对她真的很好,也很了解她,她还没把话说完,沈顾就知道了。 黄昏时分,热闹的人间开始歇息了,只待夜幕来临,又是一轮喧嚣。 “沈顾,放我下来” 黎清饿的肚子都快受不了了,看到前面的餐厅——拾柒 “这名字取得挺不错,我们今年正好十七岁” 沈顾放下黎清,抬头看了一眼餐厅名字,点了点头,牵着黎清进去。 里面大多数都是小情侣,沈顾和黎清这样牵着手进来的不足为奇。 但是沈顾的容貌还是吸引了一些女生的目光。 “沈顾,我们快点上去” 黎清迅速点完菜,拉着沈顾走到二楼的角落,这里有屏风,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你这脸太招人了” 黎清不满的嘟喃,不由自主的摸了自己的脸,清秀有余,美貌不足。 “你喜欢吗” 黎清脸上的失落尽数落到沈顾眼里,沈顾抬眸,凝视黎清。 “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黎清凑到沈顾身边,把他往里面挤了挤,抬手抚摸他的脸,双眼深情款款。 “你只喜欢我的脸吗” 沈顾垂眸,说出的话让黎清意想不到。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吗” 黎清松开手,看着近在眼前的沈顾,一脸正直。 沈顾不说话,垂眸看着黎清,暖黄的灯光,似乎有些醉人。 黎清和沈顾的距离很近,她似乎有些微醺了,不自觉的凑了上去。 高端的猎人无需动手,猎物就会在无知无觉中自投罗网。 沈顾双眸里是黎清凑近的面容,他一动不动,静静等待。 一指刹那,脚步声响,清明了黎清。 黎清羞耻的看着沈顾,赶紧跑回原位,脸上热度不减,不敢直视沈顾。 沈顾双眸低垂,预设的走向总是会有意外出现。 “先吃点东西,你饿了” 黎清将脸埋在手里久久不抬,沈顾夹了排骨放在黎清碗里。 清脆声响,黎清拍拍脸,抬起头对上沈顾的视线,再度低头。 “再不吃就凉了” 沈顾无奈,他没想到黎清居然会害羞成这样。 黎清肚子传来叫声,忍受不了饥饿,黎清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很好吃诶,甜甜的” 桌子上的菜都是黎清点的,酸甜苦辣齐聚一桌,最显眼的一道苦瓜摆放在沈顾的面前。 黎清也不知道餐厅为什么会有苦瓜这道菜,想起上次沈顾说他不太喜欢吃甜的,黎清干脆都点了,尤其是这道苦瓜。 “沈顾你尝尝这个苦瓜你喜欢吗” 黎清夹起苦瓜丝放在沈顾碗里,一脸期待。 沈顾顿了一下,夹起苦瓜放进嘴里。 有一些苦,混合着甜,冰冰凉凉的,口感还不错。 “还可以,淡淡的甜” 沈顾点头,给黎清也夹了一些,面部表情不似作假。 黎清纠结着放进嘴里,苦得直皱眉,艰难得咽了下去。 “看来你是真的比较喜欢吃苦” 黎清喝了一大口柠檬水,又吃了好几块排骨,总算是没那么苦了。 咂下嘴,淡淡的苦味还在口齿间徘徊,久久不散。 最后桌上大半的菜都被扫荡进黎清的胃里,独独剩下那一盘苦瓜全都进了沈顾的嘴里。 “我这样好像怀了小宝宝” 黎清打了个嗝,原本平坦的小腹鼓起,黎清用手摸了摸,有些胀得慌。 “过来” 沈顾朝黎清出声,黎清乖乖的走过去,被沈顾抱在怀里。 温暖的手轻柔按摩黎清的腹部,黎清舒服的靠在沈顾身上,在他颈窝蹭了蹭。 一不留神,黎清就睡着了。 沈顾抱住黎清,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等到黎清呼吸平稳时,沈顾停下动作,在黎清脸颊落下一吻,带着淡淡的苦味和一缕隐匿其中的清甜。 似乎待在沈顾的怀里很有安全感,黎清一觉无梦,睡醒时分,清爽自然。 夜幕居上不知何时,黎清和沈顾离开餐厅,走在长廊里。 灯轮几许明,悬挂千千,流苏一瞬随风起,喧闹人间。 薄纸一轻触,浮光暗影现,鸳鸯一鸣蹄,灼火似流年。 沈顾和黎清离开长廊,万许明灯一如初。 “沈顾,我们还没坐摩天轮呢” 摩天楼悠悠旋转,吸引黎清的目光,黎清拉着沈顾的手远离灯火,奔向幽蓝之星。 坐在摩天轮里,玻璃几乎将他们和外界隔绝。 “沈顾,你喜欢我吗” 也许是心中不安,也许是今宵月夜正当时,黎清不自觉的问出口。 “砰” 一声刹那,漫天火树银花,星星点点吻落人间,醉了世间。 “喜欢” 摩天轮悠悠转到了最高处,人声鼎沸,人间喧嚣。 沈顾的声音在燃放的烟花声里清晰入耳,黎清情不自禁的搂住沈顾的脖颈,踮起双脚,轻吻他的双唇。 沈顾怔怔看着黎清紧闭的双眼,微颤的睫毛,轻笑自嗓间发出,阖上双眸。 他的深情与爱意随岁月浓厚,暗藏于阖上的双眸,诉说于克制的回吻。 第77章 破裂 黎清发觉今天的苏以格外沉默,连零食也不吃了,她忍不住询问:“苏以你怎么了?” 苏以好像没听见,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黎清有点纳闷,随后拿出包里的糖果放到苏以桌上:“吃颗糖,心情会好点” 苏以垂眸,没有吭声,将糖还给了黎清。 “你不喜欢吗?” 在黎清印象里,苏以挺喜欢吃甜的,经常兜里揣着几颗糖。 “不喜欢” 苏以冰冷的声音让黎清一愣,不明白苏以怎么突然间了变成这样。 “苏以你怎么了?” 黎清关切的行为在苏以看来就是惺惺作态,她轻嗤出声:“虚伪” 想起白安手腕的头绳,苏以眼神阴鸷,翻着书页的手指捏紧,泛起苍白。 黎清愣愣道:“苏以你” “闭嘴!”苏以打断黎清,周围的人转过头好奇的看着她们。 “苏以和黎清怎么了?她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黎清耳边环绕,黎清愣愣的看着苏以。 “别看我,恶心” 苏以毫不掩饰的厌恶态度让黎清收回目光。 桌子间的缝隙,宛若一条线,泾渭分明。 友谊于此时破裂,回不到从前,也许她们未曾是朋友,只不过是塑料姐妹情。 上课铃匆匆响起,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黎清心不在焉的听着杨宁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就被叫了起来。 “坐下,回过神了就好好听课” 看着黎清不在状态的样子明显是有什么心事,杨宁也没为难她。 “谢谢老师” 黎清点头坐下,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杨宁摇摇头没再说什么,直到上体育课黎清都未能缓过心情。 因为严震临时突然有事,课才上到一半,剩下时间就自由活动了。 坐在紫藤大树下的围树椅,黎清看着沈顾矫健的身姿在篮球场上穿梭。 薄汗挥洒,这场比赛很快就进入白热化状态。 林之渊在宁阳风身前,张开手臂阻挡宁阳风的前进路径。 宁阳风看着面前的林之渊,视线瞥到不远处的沈顾。 “沈顾,接球!” 篮球划过一道抛物线,稳稳落在沈顾手里,那一抹蓝白转身向前,停顿,起跳。 “叮” 篮球进框发出的声音,宛若一声银铃。 汩汩一声泉,叮叮串银铃。 沈顾碎发飞扬,逆光回眸望。 骤然对上沈顾的视线,黎清一瞬愣神,笑对沈顾。 “厉害啊沈顾” 比赛结束,宁阳风随手擦了额角的汗,走到沈顾身旁,怼了沈顾胳膊。 “别靠近我” 沈顾皱眉远离宁阳风,走向黎清,面色有些薄红。 “还挺傲” 宁阳风耸了耸肩,走向不远处的林之渊,林之渊一如既往地沉默。 “怎么,输了很不爽?” 勾着林之渊的脖颈,宁阳风嘴角的笑很是戏谑。 林之渊拉下宁阳风的胳膊,走向更衣室。 “你等等我啊” 林之渊走得很快,宁阳风加快脚步走在林之渊身侧。 双手枕于脑后,吹着不着调的口哨,姿态懒散得好像什么也不在意。 回头一看,沈顾和黎清走远了,紫藤叶在他们周围零落在地。 无声无息,一片紫藤叶落在沈顾肩头,绿中带黄,处于枯叶阶段。 一团小白球从常绿灌木钻出来,奔向黎清。 “小白,你怎么跑到学校来了?” 白安后脚站立,前脚两爪子扒着黎清的裤子,狗眼汪汪。 黎清将白安抱起,裤子上出现两个黑色狗爪印。 “小白你是怎么进来的?” 学校门除了在放学期间都是关着的,保安是不可能放小白进来的,那么小白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白安一只爪子揪着黎清的衣服,一只爪子指着他刚才跑来的方向,示意黎清往那里走。 跟着白安指着的方向走,左拐右拐,来到校园墙角。 白安狗爪指着大树,跳出黎清的怀抱,狗爪着地,噔噔噔的迅速爬上树,纵身一跃,稳稳落到墙上。 白安嘿嘿直笑,狗尾巴得意的摇来摇去,伸出一只狗爪招呼黎清。 “小白!” 黎清惊恐的看着白安的小身子往后倒,白安一无所觉,眼里最后是黎清向它跑来的身影。 “啪叽” 白安掉到了墙的另一边,狗脸着地,鼻子狠狠摔在地上。 黎清赶紧爬上树,二连跳,落在白安身边。 “小白你没事” 黎清抱起白安,白安疼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两只爪子捂着自己的狗鼻子。 「清清我好疼」 白安小声的哼哼唧唧,搭着黎清胳膊,狗脸在黎清怀里乱蹭。 黑黑的鼻子戳在黎清身上,黎清松了口气,还能动,伤的应该不是太严重。 “沈顾呢?” 周围没有人,只有黎清和白安。 “沈顾你快过来啊” 黎清刚才一着急直接翻墙而过,忘了沈顾还在墙的另一头。 听到黎清的声音,沈顾抬头爬上树,轻盈一跃,隔绝了秋光。 黎清站在阴影里,抬头一看,沈顾落在她的身前。 “你之前爬过?” 沈顾刚才的动作流畅,落地几乎无声无息,甚至比黎清还快上不少。 黎清是爬习惯了,毕竟她经常睡过头,那么沈顾呢。 “没有” 沈顾摇头,和黎清走向自行车。 黎清抱着白安坐在后座,沈顾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人一狗前往宠物医院。 由于黎清和沈顾来的频繁,工作人员已经眼熟了他们,直接走到他们面前熟练的询问。 “小白刚才摔倒了,你看看它有受伤吗” 白安被递到工作人员怀里,白安不安分的扭着身体,给了工作人员一爪子。 不疼不重,没有留下红痕。 “小白你干什么呢” 黎清揪着白安的耳朵,给它看伤还这么不老实。 「清清,他上次不让我去找你」 上回就是工作人员揪住白安,害得白安没能追上黎清,白安气得牙痒痒,只是轻轻拍了一爪子已经很好了。 “小白乖一点,你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看着白安可怜兮兮的表情,黎清心软了。 「清清,亲亲」 白安狗爪子指着自己的狗嘴,身体向黎清探去。 “我们去那边等着,你应该累了” 沈顾黑脸,拉着黎清走到一旁的休息区,无视白安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小白脸!你还我清清」 白安不安分的扑腾,哼哼唧唧的直叫个不停,工作人员不顾白安的挣扎,直接将他带离了这里。 第78章 我只有你 「清清,我要亲亲」 沈顾抱着白安走在楼道,黎清衣服上都是白安的狗爪印。 不知道是不是在狗的身体里待久了,白安现在很依赖黎清,很喜欢和黎清亲密接触。 “小白听话,别乱动” 白安的体型比之前大了不少,这一扑腾,沈顾都有点招架不住。 「清清凶我,清清不喜欢我」 白安耷拉着耳朵,狗眼低垂,趴在沈顾怀抱里看着地面。 “沈顾,我抱抱小白,它好像不开心了” 黎清仰头看着身侧的沈顾,白安听到黎清的话,狗耳朵瞬间支棱起来,狗眼发亮看着黎清,两只狗爪朝黎清伸出。 沈顾看着这一人一狗,将白安递给黎清,白安兴奋的扑在黎清怀里,舒服的窝了个姿势。 “沈顾你蹲下来点” 黎清凑近沈顾,在沈顾侧脸上亲了一口。 “别不开心了” 跟沈顾待了几天,只要他情绪一有不对劲,黎清就能感受出来。 “嗯” 沈顾起身,她总是能轻易化解他心里的不安。 “狗都这么聪明的吗” 看着打开的大门和靠近门口的椅子,黎清傻眼了。 这年头狗都会开门了,这让黎清怎么活。 非逼她承认她的智商还不如狗是。 “正常,有些狗比较聪明” 沈顾淡定得将椅子搬开,自然的拎起白安的脖子提到浴室。 “那你先给小白洗澡,我去做饭” 黎清俏皮一笑,没有注意到白安生无可恋的表情。 「小白脸你轻点,我的毛都没了」 脸盆上漂浮着白安的毛发,虽然不疼,但是白安心疼。 “你到了脱毛期” 沈顾凝眉,用毛巾随意揉搓白安,毛巾上粘上不少毛发。 「我的毛」 白安看着毛巾上的毛发,心疼的掉下眼泪。 “改天带你去看看” 白安掉毛这么严重是沈顾没想到的,只能改天再去宠物医院一趟了。 “沈顾,你们好了吗” 黎清随手煮了一锅面条,白安闻到香味,狗眼发光,从沈顾怀抱挣脱,跑到黎清脚边。 「清清我要吃,我要吃」 白安两后腿稳稳的站立,前爪扒着黎清的裤脚往上扑腾,沾湿了黎清的裤腿。 “小白你的毛呢!” 黎清震惊的抱起白安,湿漉漉的毛发让它更沉了。 「清清嫌弃我了」 白安身体一僵,想起一盆的毛发,伤心的捂着脸,尾巴低垂。 “他吃了太多人食” 刚才白安的一系列动作和神情落在沈顾眼中,他总算知道了白安为什么会掉发这么严重。 从带回来开始,沈顾试着给他吃狗粮,但是白安死都不吃。 反倒吃了沈顾做的饭菜,沈顾看他没出现什么毛病,就这样每天都给他吃人食。 “怪我” 沈顾抿着嘴唇走到黎清身前,垂眸看着没了好多毛发的白安,难得露出歉意的神色。 “没事,就是只能委屈小白吃狗粮了” 黎清心疼的摸着白安剩余的毛发,吹干之后还好,只是梳几下就掉一小撮。 「我不想吃狗粮」 黎清和沈顾坐在饭桌上吃饭,白安的面前只有一盆狗粮。 「清清,我想吃面」 面对白安撒泼滚打,黎清只能硬着心肠拒绝。 白安失魂落魄的看着狗粮,耐不住腹中饥饿,白安闭着狗眼吃了一口。 「嗯?还挺好吃的」 白安嚼了几口,是牛肉的味道,白安睁开眼,哼哧哼哧埋着狗脸迅速吃了起来。 「清清我还要」 白安狗嘴边还粘着狗粮,意犹未尽的拍拍黎清。 “看来小白挺喜欢的” 黎清又倒了一些,白安欢快的吃了起来,狗尾巴不停的摇来摇去。 “嗝~” 白安吃撑了,瘫在狗窝里,爪子拍着自己的肚子。 黎清收拾着碗筷,看到白安这放肆的姿势,不由得一笑。 浴室的水声哗哗作响,黎清在厨房刷碗,倒真有岁月静好之感。 水声停了,沈顾走了出来,看到围着围裙的黎清,动作一顿。 收回视线,看到四爪摊开的白安,无意间瞥到他的小兄弟,淡定的收回视线,走进卧室。 再出来时,白安已经打着小呼噜,狗爪挠了一下屁股,翻个身,睡得香甜。 黎清坐在沙发上朝沈顾招手,沈顾坐在沙发上,黎清拿着电风吹,手指在沈顾发间穿梭,温柔轻抚。 “抓疼你了吗?” 沈顾手指蜷缩,黎清看不到沈顾的神情,以为抓疼了沈顾。 “没有” 沈顾摇头,黎清还是放缓力道,怕弄疼了沈顾。 “好了” 持久的忍耐结束,沈顾暗自松了口气。 “走” 黎清看了眼熟睡的白安,拿好书包转身走向门口,沈顾跟在黎清身后。 关门声响,沈顾和黎清离开这里,一室安静。 “小白下午还会来吗” 黎清揪着沈顾的衣服,因为衣服脏,没敢抱沈顾,怕弄脏了。 沈顾想起白安对黎清的粘人程度,不来才有鬼。 “不过小白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的” 黎清戳了沈顾的腰,沈顾身体一僵,悄悄红了耳朵。 “小白真的好聪明,我都怀疑小白是不是成精了” 黎清随意戳着沈顾的腰,一轻一重,沈顾感觉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别戳了” 沈顾沙哑的声音传入黎清的耳朵,黎清抬头一看,沈顾的耳朵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不好意思哈” 黎清说着又戳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洋溢不止,沈顾回头看向黎清。 黎清收回手指,调皮一笑,乖乖的不再乱动手。 “到了到了,可以停车咯” 黎清拍着沈顾的腰,示意沈顾回头。 沈顾稳当停车,抿着唇牵着车走在黎清身旁。 “生闷气啦?” 黎清掩嘴轻笑,手指紧紧拽着沈顾的衣角。 “没有” 黎清手指的触感还在沈顾腰间徘徊,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未消散。 直到进了屋子,沈顾才好些了。 “你先坐会哦,我去洗个澡” 黎清拎着衣服走进浴室,沈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抬头看向阳台,那有一盆雏菊,花期过了,雏菊枯萎了。 沈顾走过去轻触,想起黎清头绳上就有雏菊,可是落到了白安手里。 黎清的身边有好多人,他却只有她一个。 浴室的水声将黎清和沈顾分割开,黎清听不到沈顾的喃喃自语,正心情悠然的哼着歌。 “爱情的都是最美的瞬间 ” “什么哒哒哒哒哒哒罗密欧跟朱丽叶” …… “不要对我说再见一句再见就结束这一切” 浴室的水声停了,黎清哼着歌走了出来,随意的擦着头。 “如果告别,能不能再见” 黎清穿着浴袍,唱的正兴奋,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沈顾。 走到客厅,沈顾站在阳台看着她,她的头发很是凌乱。 黎清拿着电风吹,可劲吹头发,结果把头发给弄打结了。 “沈顾~” 黎清可怜巴巴的看着沈顾,将电风吹递给了走到她面前的沈顾。 沈顾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黎清的秀发间穿梭,来回拨弄。 舒服得黎清不自觉的往上蹭了蹭,困意也涌上心头。 黎清眼皮子直往下坠,与周公开始梦游。 沈顾猝不及防被黎清撞了一满怀,他的鼻尖全是黎清的气息。 “我只有你” 沈顾垂眸看着黎清,呢喃声远。 第79章 未停的雨 「清清」 白安睡眼惺忪,客厅只有他一只狗。 「清清又偷偷跑了」 扭晃着肥肥的小身子,白安哼哧哼哧的将椅子推到门口,灵活地跳上椅子,两后腿站立, 狗爪按动门把锁。 “啪叽” 白安掉到了地上,甩了甩头,白安用头顶门 将门关好后,迅速跑下楼。 「清清我来了」 白安跑到楼下,在巷子里穿梭,迎面走来一个醉酒大汉。 脸上醉醺醺,手上还拿着一瓶酒,走路跌跌撞撞。 “狗?”醉汉嘿嘿一笑,朝着白安靠近。 白安浑然不觉,兴奋的摇着尾巴,哒哒哒的往前跑。 「嗯?怎么跑不了了」 白安身子腾空,被一双粗大的手抓住,白安回头一看,一双浑浊的眼睛和他相视。 “肉好多”醉汉凑近白安的狗脸,手下肉肉的触感让他发出喟叹。 「放开我,我要去找清清」 白安在醉汉手里扑腾,抬爪挥了一爪子,醉汉手臂出现几道爪痕。 “砰”白安被扔到墙上,骨头发出一声响,白安缩起身子,哼哼唧唧虚弱出声。 「清清我好疼」 醉汉拎起白安,往前面走去,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儿。 「放开我,我要找清清」 白安拼命挣扎,啪唧一声掉在地上,白安狗脸一喜。 “乱动什么”醉汉一脚踩在白安的后腿上,清脆的骨头声响。 「清清」 白安不再挣扎了,蜷缩身体,眼皮子直往下垂。 “真听话”醉汉吹着口哨,拎着白安走向尽头。 “不知道小白下午会不会来”黎清托着腮,手指无意识的画着圈。 眼神瞥到身侧的苏以,她叹了口气,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要说很难过,也没有多少。 可能是经历的多了一些,反倒可以心如止水了现在。 她一个人捧着薯片吃的嘎吱嘎吱响,看着黑板的眼神却是无神游离,突然间重物落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手里的袋子掉到地上。 被吵醒的瘦子不耐烦道:“胖子你干什么呢!” 胖子憨憨一笑:“不好意思哈,东西掉了” 见没什么事,黎清回过神弯腰捡薯片,却有人先她一步捡起。 宁阳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袋子放在桌面上,拿起角落的扫把帮她打扫洒落一地的薯片。 “你”黎清迟疑的开口,话还未说完,宁阳风就走了,一如之前保持着陌生的距离,刚才的举动好似不过是出于同学之情。 黎清有点闷闷的,莫名觉得这样的宁阳风有些卑微,都不像他了。 这样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放学,她抬眸看着身侧的沈顾发呆。 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他。 或许真如他所说的,她只是看上了他的脸,可能是看腻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沈顾很敏锐,想到在教室看到的那一幕,隐约察觉到了黎清的变化。 他手指动了动,轻轻圈住黎清的手腕,她听见他问:“你不要我了吗?” 黎清睫毛微颤,垂下眼帘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沈顾轻声道:“是吗?” 黎清抬头笑看着沈顾:“当然是真的了,我还怕你不要我呢” 秋天的风好凉,黎清不自觉的索瑟身子,沈顾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话,只是俯身抱住她,清冷的嗓音似乎带着破碎:“我只有你” 黎清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后拍着他的背开玩笑道:“小白要是听见了会伤心的” 沈顾淡淡垂眸,只是说了句:“别不要我” 黎清不回答,快步往前走,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 手心落空,沈顾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又看着她回头,跑过来牵着他往前走:“瞎想什么呢,我们快点回家,不然小白要闹了” 黎清内心哀叹,感觉自己真是个渣渣。 抬眸瞅了眼沈顾,干脆自暴自弃,顺其自然得了,反正现在一身轻。 两人骑车停在巷子前,秋风一吹,有些阴森,走过巷子,沈顾注意到地上有一小块血迹。 回到屋子里,里面没有小白的身影,黎清有些担忧道:“这家伙跑哪去了” 沈顾:“我去找找看,你先休息” “我和你一起去”黎清刚站起身,又被沈顾按回沙发上:“外面有些吵,家里清净些” 黎清看着他难得有些执着的眼眸,无奈道:“好,这家伙真顽皮” 看着沈顾离开家门,黎清还是有些坐立难安,不禁暗想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玩了。 楼道间的嘈杂从来没有变过,沈顾敲响了某一扇门,一个醉汉啃着肉打开门。 透过打开的门,沈顾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堆骨头,没啃干净,还带着残余的肉。 沈顾:“请问您见过一条白色的狗吗” “见过啊,在我的肚子里”醉汉嘿嘿一笑,拍了自己圆鼓鼓的肚皮。 沈顾径直进入醉汉的家,厨房里还有着拔下来的白色毛发。 “你干什么,出去”沈顾的行为引来了醉汉的不满。 沈顾却是看向桌子上的骨头:“这些我能带走吗” “不行,这骨头我还要啃呢”醉汉撵着沈顾,不料被沈顾揍了一拳。 “妈的,敢打老子”醉汉气得爆粗口,又被沈顾拿起一旁的酒瓶砸破了头。 “你”醉汉伸手一碰,沾上了血,惊恐的看着沈顾。 沈顾将骨头和带血的白毛装进一个袋子里离开了,他骑着自行车来到火葬场,最后来到那片大海,骨灰撒在泥土上,白色毛发深埋土里,只有他知道他偷偷埋藏了一只叫做小白的狗。 雨不合时宜的下了,他淋着雨回到那栋破旧的楼房时黎清已经睡着了,嘴里还在轻声嘟囔:“小白” 沈顾抱着她回到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后坐在床边凝视她的面容。 雨小了,黎清揉着眼睛醒过来,听见厨房里的声音她打着哈欠离开房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小白,她疑惑道:“小白呢” 沈顾将菜倒进盘子里:“走了” “走了?”黎清愣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白之前的领养人将它带了回去”沈顾一手端菜,一手牵着黎清到餐桌。 黎清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个领养人呢?” 沈顾盛了一碗米饭放在黎清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张寻狗启示,描述和小白完全符合,黎清见状也只能放弃:“这家伙,一声不吭就走了,要是让我再捡到,一定不会管它” 黎清闷闷不乐的吃了几口米饭,最后还是在沈顾的筷子攻势下又多吃了一些菜。 吃饱后的她瘫在沙发上,过了会看了眼时间才慢悠悠起身:“我先走了,明天见” 正在厨房里洗碗的沈顾擦了擦手走到黎清面前:“我明日要去了” 黎清一愣:“这么快吗?” 沈顾抹掉她嘴角的饭粒,用纸巾擦了擦唇边:“很快就回来” “那好咯”黎清勾住沈顾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等你” 黎清走了,沈顾指尖轻触侧脸,眼眸里的情绪不让人瞧见。 窗外的雨停了,他回到厨房继续洗碗,听着水声似乎雨声,这场雨好像从未断绝。 第80章 骨灰 沈顾走了,总觉得身边缺了什么。 黎清趴在桌子上,手肘越过两个桌子间的缝隙,身旁空无一人,苏以也走了,去了别的班级,这下她可真的是一个人了。 视线里出现一只手,一个巧克力出现在桌子上,她无需抬眸,便知道是谁放的。 她将巧克力放进一个小盒子里,里面还放着几颗,这都是他给她的,她没有吃,全都装在盒子里,打算找个时间一起还给他。 “叮” 上课了,课程还是那样百无聊赖,她偷偷往嘴里塞了一颗糖,看着窗外树梢,不知不觉入了神。 忽然什么东西从身旁飞过,落到脚边,那是一个纸飞机,她不明所以的四处张望,有人睁着眼睛打瞌睡,有人悄悄吃东西,也有人好奇的看向她这里。 一时间无法分辨来时的方向,她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个他。 他和刚才的她一样,侧目看着窗外,似有所觉,回头看了眼,似是不经意,很快低头不知在做什么,把玩黑笔的手泛了些红。 她收回视线,趁着老师不注意,拿起纸飞机哈了口气,隐隐间好像窥见了几个黑字,没有细瞧,朝窗外一扔,纸飞机飞向远方。 纸飞机带着不可明说的暗恋飞走了,兜兜转转回到暗恋者的手里。 看着桌上的纸飞机,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须臾,将它小心的放进抽屉,单手撑着下巴无所事事。 就这样浪费了一个上午的光阴,黎清照例去医院看望白白安,出乎意料的,他醒了。 “清清!”猛的被他抱进怀里,她有点懵,随后听到他道:“我好疼啊清清” “哪疼啊?”黎清有点担心,却推不开他,最后无奈道:“你先放开我” 禁锢解除,她被拉着坐在病床上,一身病服的他面色还有些苍白,眼眸闪烁,宛若孩童,竟有些像小白。 她甩甩头,真的是疯了,才会觉得一个人像狗。 “你什么时候醒的?”黎清询问。 “在你来之前的一小会”自它死后,便陷入黑暗之中,直到前不久才醒来,没想到就见到相见的人。 房门又出现一个人,两人一看,是温言。 “小安你醒了”他走了过来,面上含笑。 这几天黎清来看望白安的时候时常会碰见他,一来二去,加上之前的一些事,倒也可以熟稔的打招呼:“你也来了啊” 他像之前一样给了她一颗糖,红色的,很好看,味道也很好。 “那你们聊,我先走了”她放进口袋里,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白安拉住胳膊。 黎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么了?” “再多待一会可以吗?”白安眼眸下垂,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她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说罢看向温言:“他的脑子有出问题吗?” “清清你怀疑我脑子有病”白安静静看着黎清,双眸里满是不可置信,她扯了扯嘴角:“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忘了你之前威胁我的模样了吗?” 不过这副样子倒是有些像醉酒的他,有点黏,还有些傻,纯粹的天真。 手机这时候响了,她接了之后面色突然沉重,挂了电话后陷入沉默。 “清清你怎么了?”白安有些担忧的询问 “没事,我先走了”她摇摇头,强硬的拨开白安的手,脚步匆忙的走了。 她接了个电话,得知苏清的遗体化为了骨灰,急匆匆的跑下楼,骑着自行车奔向火葬场,手捧着她的骨灰盒有些愣神。 这是苏清,她的母亲,最后的血缘至亲。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它回家,推开门的一瞬,好安静,没有人,她小声的说了句:“妈,我回来了” “不,应该是我们回来了”她抱着它坐在沙发,窗台的小雏菊有些枯萎,那是苏清给她买的,只不过在途经花店时多看了一眼,她便买下,带回了家。 枯萎的花像是苏清生命的终结,是否也在昭示她的命运? 她拨通了手机电话,电话那头是秦雪怡,她的班主任:“秦老师,我是黎清,我的母亲过世了,我想请假几天” 秦雪怡沉默了,黎清这孩子她知道,上课不认真,还爱开小差,在班级里算是小透明的存在,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种事。 她放缓语气,安慰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太伤心了” 黎清低低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拖着身子进入苏清的房间,将骨灰盒放在窗前的木桌上前,她看到上面放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 【致眠眠】 她将骨灰盒放在桌子上,沉重的闷声在她心里敲了一声,她垂眸拿起信封,它有些重,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不只有信,还有一张银行卡。 她打开信一看,上面清秀娟丽的字体一如温婉贤淑的她。 【眠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是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看着你继续长大。 妈妈得了癌症,已经晚期了,活不久了,但是医生说还有一点机会,我不想让你担心,便偷偷去做手术。 怕手术不成功,便写下这封信,愿你不要担心,妈妈只是去找爸爸了。 对不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将你遗弃。 …… 】 信的内容很短,还有些不合逻辑,黎清却想到了她坐在桌前俯首写下这封信的温柔模样。 苏清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黎景眠。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又有谁呢? 第81章 一场烟雨 沈顾回来了,站在她的身旁。 面前是苏清的墓碑,再旁边是她的父亲黎景眠。 手中的花束是一朵朵白色雏菊,摆放在墓碑前时,指尖忍不住触碰那张温婉恬静的照片。 那是年轻时的苏清,美好的好像还存在。 “走” 黎清拉着沈顾快步离开,眼眸里无喜无悲,仿佛看透生死。 今天的天气不好,天空雾蒙蒙,下起了小雨。 细雨朦胧的灰暗天空,和天气预报说的一点也不准。 两人没有伞,沈顾脱下外套罩在两人头上,离开墓园。 雨水打湿裤脚,余光里的亮光伴随着轰鸣声直直而来,她在第一时刻推开他。 外套落在泥土,白衬黑裤的他染了泥土,头磕破了皮,淋湿的发丝遮挡侧脸。 抬头看向这里时,双眸幽深的可怕,宛若黑夜。 司机逃逸了,墓园外身着校服的少女倒在血泊,双眸无神的看着天空。 沈顾爬起身,跪在她的身边,冷静的拨打电话,手指的颤抖昭示他内心的慌张。 对话结束,手机摔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想要触碰受伤的她,却怕害了她。 “沈顾,能抱我一下吗” 黎清虚弱的开口,如愿的待在他的怀里,抬手抹去额角的血渍。 一场烟雨,一场意外。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抱着她的少年静静聆听,直到怀里的人没了声音,头歪在一侧,手垂落在地。 今日是苏清的葬礼,也是黎清的逝去的日子。 雨很凉,淋了他们一身。 怀里的尸体凉透了,带着他的心一块死去。 救护车来了,得到的结果没有意外发生,她的的确确没了生命特征,成为一个死人。 离开医院后他上了一辆车,奢华低调,谁也想不到后座上的人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沈听君。 “节哀”沈听君年不过四十,身材高大,模样冷厉,沉淀着岁月的魅力。 沈顾应了一声,看着窗外,双眸无喜无悲,面色苍白的像是纸人一般。 沈听君,他的父亲,曾和他的母亲有过露水情缘。 前些日子不知如何找到他,让他回归沈家,成为他的继承人。 他拒绝了,一个从未出现在生命里的陌生人,不要也罢。 只要有她就够了。 可如今他需要钱,很多钱,能给他的只有沈听君。 反正孑身一人,成为谁又有何妨。 “我会安排好她的后事”沈听君说完就闭上眼。 这天的雨很大,沈顾没了回应,跟着沈听君回到沈宅。 他的身上还穿着刚回来时的那套衣服,裤兜里的常青藤奖牌发了凉。 洗完澡后,他随手擦了头发,手心里躺着那枚奖牌。 其实他该早点送给她的。 他倒在柔软舒适的大床,发丝还在滴着水,流过闭上的眼睛,像是一行清泪。 第二天醒来时不出意外的生病了,面色泛红,眼神却深邃的可怕。 动作麻利的穿上校服,坐上车一路回到学校。 刚进门视线和宁阳风相撞,他收回视线,在路过她的桌位时停顿了下。 桌面上还残留着她的痕迹,凌乱的书页还有干涸的口水渍,露出一角的草稿纸密密麻麻写着他的名字。 无声诉说对他的爱意。 走廊的高跟鞋由远及近,他回到座位时秦雪怡来了。 视线在触及仍是空荡的座位,她愣了一下,没想到黎清还没来。 她出去打了好几个电话,手机一直显示无法接通,心里不妙的感觉逐渐放大。 “你们谁能联系到黎清同学”秦雪怡语气有些慌张,这可是难得一见,底下的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却没有人给予回应。 这时看着窗外的沈顾抬眸,视线落在那个座位一秒,轻描淡写的声音脱众而出:“她去世了” 教室瞬间安静,最后方的宁阳风骤然道:“不可能” 就连一向待沈顾和善的秦雪怡也皱眉道:“沈顾,这话不能乱说” 对此,他只说了一句:“青沪第一医院” 她的尸体还在停尸房,那是死亡的领域。 宁阳风听此,连桌子上的外套也没拿,飞速离开教室。 “宁阳风!”秦雪怡大喊,可是没有用,宁阳风跑的很快,一下就没影了。 课堂照常继续,沈顾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做着从前一模一样的动作。 看黑板,记笔记,随手在草稿纸解题,潦草的写下答案后便放下笔,拿出抽屉里的画本,想要画些什么。 可想要画的人已经消失,似乎没有继续的必要。 台上的秦雪怡讲的错洞百出,教室气氛低迷,没有人开小差,也没有人听课。 笔尖在画纸上勾勒,她死在那场黑色烟雨。 窗外的白鸟飞了进来,落在纸上好奇的张望,突然在他手指啄了一下,鲜红的血滴落在她的身上。 红的刺眼,晃人。 它飞走了,振翅声带起下课铃。 恍恍惚惚没了时间,其实岁月很快,不经间消失。 教室里的人走光了,耀眼的金光撒了一地,刺痛双眼。 她的桌位没有光,只有一个白色玻璃瓶,里面的黑色小果实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要走的时候,抽屉里熟悉的白纸映入眼帘,那是一张画着她的画。 “清清走了?”白安挎着书包站在门口,教室里没有想见的人,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温言。 沈顾没有搭理他,在前门和他擦肩而过。 白安本来也不是问他,见黎清不在,随后和温言也走了。 直到在半路接了一个电话,他才知道黎清去世了。 “宁阳风,你开玩笑要有个限度”白安竭力掩饰话里的慌张。 “青沪第一医院”对方说了和沈顾一模一样的话。 白安当即挂断电话,蹬着自行车前往医院,身后的温言紧追其后。 可是病人的隐私无法透露,还是动用了关系才得知宁阳风所说的是事实。 停尸房里白安艰难的扯着嘴角,谁曾想命运弄人。 他活了,她死了。 可悲的戏剧,打的人措手不及。 内心复杂的他不知道是如何离开医院,又是如何照常回到学校上课。 这个事情在学校里传开了,校园论坛里都在吃这个瓜。 【悲伤章鱼哥:我记得好像是五班的,怎么突然就。。。】 【一个莱克蛙亲亲:对,她就是五班的,之前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妹妹大比熊:我听别人说,她母亲好像死了那几天,而且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不学习去挖矿:不是,这么惨的吗?】 【学习是猪:对了,她好像人品有问题,就她的同桌苏以你们知道,公认的好人,她好像就是因为这个谁转班级的】 【飞猪喜欢考场:不会,这个谁我接触过,我感觉人挺好的啊】 【世界喧嚣与肉肠:谁知道呢,说不定知人知面不知心,伪装也说不定】 众多繁杂的评论里,突然一条评论浮现: 【年少倾心自永恒:她脚踏很多船,是个海王】 【非洲酋长:真的假的?这么渣】 【新华大街里跳舞: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不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小孩子娇气点怎么了:我只想吃瓜,快说说】 【众多网友:……+1】 可这个网友没再发过任何评论,这条评论的赞却达到了最高。 第82章 论坛 “你知道学校论坛的事吗?” 两个少年站在教学楼楼顶的阳台,靠着栏杆的宁阳风望着远方,微风撩起额前碎发。 心情烦躁的白安抽着烟,嘴里吐出一股白烟,闻言,两指夹着烟,随口道:“不知道” 他从不关心这些,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宁阳风打开手机递到他的面前,白安扫视一眼,夺过手机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作怪” 只是一个学生的死亡引起如此热议实属不正常,何况负面评论还如此之多。 翩然还是在她死后,死无对证,无法辩解。 生前无人知,死后身败名裂为人知。 经过一番查看,发现是有人在诱导。 只是对方的技术很高超,难以找到那人的所在地。 宁阳风解释了一番,其实可以强行禁止此事的讨论,可事情已经发酵,几乎整个学校都在传她的事。 辱骂,嘲笑,只有些许为之说话的声音。 “一群蠢货”白安讥讽的骂道,随后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站在他身旁的宁阳风将信息内容尽收眼底,在他收起手机后意味不明道:“苏以?” 白安点头:“她计算机破译很厉害” 之前有段时间很迷游戏,他们三人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被坑了,他气得要死,扬言要是找到那个人非把他揍一顿。 他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苏以还真找到对方的位置。 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他却还记得。 宁阳风垂眸思索,看他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还是没有问他是否知道苏以和黎清决裂的事实。 上课铃声响了,两人也没有回教室。 在天台又吹了会儿风,白安将抽完的烟扔进垃圾桶,叉着兜就走了。 宁阳风兀自凭栏,视线落在对面教室里的一个女生身上。 视线在空中接触,女生回过头起身回答问题,看不清神情,只能隐隐窥见面容。 “苏以”宁阳风微眯双眼,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含在嘴里,酸涩的柠檬味有些难以入口,他把玩着手里的挂件,晃晃悠悠的离开天台。 楼道间很安静,只有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他绕到门后直接走了进去。 讲台上的杨宁也没说什么,缓慢的强调催生困意。 趴在桌子上的他握紧挂件,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视线落在抽屉里的纸飞机,动作一顿,将它往里面塞了一些。 起身撑着下巴看着前方,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空荡桌位里的小盒子。 那里面装着许多巧克力,她从未吃过。 他一直都知道。 她想要和他划清界限,他也知道。 可知道有何用,他做不到。 宁阳风心里想了很多,余光瞥向那道清瘦的身影。 他倒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她的死对他来说好像无足轻重。 倏然前方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幽深不见底。 宁阳风扯了扯嘴角,无趣的回眸等着下课。 沈顾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机的评论,手指快速往下翻动,迅速精准的定位几个昵称。 “沈顾,你上来解这道题” 闻言,他镇定自若的抬眸看向杨宁,清瘦的手指按压手机键,随手往包里一放,起身上前,眼神扫视黑板,拿着粉笔利落的写下一长串公式。 垂眸思索一瞬,答案紧随其后。 少年挺直的背一如压不弯的脊梁,波澜不惊的死气如一潭死水。 这是沈顾,死气毫无生机,何曾有少年青春的意气风发。 “写的很好”杨宁叹气道:“下去” 沈顾应了一声,回到座位时没有再打开手机,可也没有听课。 就这样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杨宁见状也只是摇了摇头,对方足够优秀,待在这其实也有些委屈他了。 沈顾不知道杨宁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也只会静静看着他默不作声。 寡言少语,沉闷孤独。 放学后他没有直接离开,等所有人走后,才起身朝门外走。 路过她的桌位时脚步还是忍不住停留,片刻,他拿起桌子上的瓶子,还未放到包里时走廊传来脚步声。 “你究竟把她当做什么”宁阳风站在门口平静的询问。 面前的少年沉静的可怕,从始至终,他从未见对方流露出情绪。 不,只有在她身上。 可也只有轻微波动,片刻恢复原样。 沈顾没有搭理他,将瓶子放进书包后便走了。 这一走,便再也没回来。 带走的不仅是他,还有她的痕迹。 青藤一高的学神沈顾转学了,这在高一年级里传开了。 “是那个长得高高瘦瘦,皮肤白净的那个” “他长得可帅了,就是太冷了,都没几个女生敢表白” “对呀,之前我们班的陈怡给他写的表白信被当众退回来了” “沈顾为什么转学啊,难不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听说他是沈氏集团老总刚找回来的继承人” “什么继承人?我也要听” 走廊上几个女生的谈话声很大,宁阳风皱着眉头看向她们的方向,捞起椅子上的外套转身离开教室。 走廊很吵,人潮拥挤,高挑痞帅的宁阳风面含戾气,周围人声音低了不少,自觉给他让道。 打开天台铁门的一瞬,空气都清新不少,带走沉闷的气息。 “你也来了” 白安头也不回道,手里夹着一根烟,耳朵上的黑色耳钉泛着幽光。 宁阳风按压太阳穴,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吵” 吵的他头疼,很烦躁,想飙车。 白安从兜里掏出烟盒,随手拿了一根递给他。 “不抽”宁阳风往嘴里塞糖,烦躁的感觉消散些许,但还是不够。 翻出手机查看校园论坛,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条道歉的帖子。 “陈怡?”宁阳风细细回想了好一番,才从角落里扒拉出一道影子。 正是当初和沈顾表白的那位,当时他还在看戏起哄。 “你知道这事吗?”宁阳风和白安讲了这事,他随意瞥了一眼,继续抽着烟,淡淡的烟气从口中而出:“知道” 宁阳风若有所思,继续翻看评论: 【飞天大野猪:不是,这女的怎么这恶心,居然造死人的谣】 【猛虎下山捉鳖:都是女生,何苦为难,真不搞懂你们女生】 【秀儿吃饭了吗:我去,那个死去的女孩子居然和学神在一起过,这是什么小众消息,居然现在才爆出来】 【柠檬味的软糖:女生的嫉妒心真可怕,幸亏我是男生】 【还得看我飞飞公主:学神转学该不会就是因为他女朋友,这爱情我羡慕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年少倾心自永恒:苍蝇不叮无缝蛋】 【泼天的富贵我接不住:楼上这位怎么恶意这么大,该不会和死去的那个女孩子有仇】 【学习是猪:不知道瞎说什么,难怪泼天的富贵接不住,就你这样能接住才怪】 【泼天的富贵我接不住:???】 【吃瓜看戏人间事:我记得她不是和sy关系很要好吗?这事不会和sy也有点关系,毕竟sy和lq闹掰了】 【好雨知时节:我同意楼上的话,上次sy和lq闹的可凶了,可我记得lq好像什么也没做啊,倒是sy突然就发脾气了,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都吓到我了当时】 【飞猪喜欢考场:其实我觉得lq挺好的,之前我低血糖晕倒的时候还是她带我去校医室的,就是存在感低了些】 【世界喧嚣与肉肠:装的而已】 【飞猪喜欢考场:你和lq是不是有仇啊,上次你也这样说】 【吃瓜网友:坐等看戏】 【众网友:……+】 宁阳风收起手机,想起刚才的几个昵称和头像,事情没这么简单。 苏以估计和此事也有关系。 “你在想什么” 从刚才开始宁阳风就一直看手机,现在一副思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研究什么大事。 “没什么”宁阳风收起手机,伸手夺走他嘴里的烟,掐断后扔进垃圾桶:“你刚好没多久,少抽” “多事”白安瞥了他一眼,掏出手机看时间,目光一顿,停在锁屏上久久不能移开。 那是一张双人合照,他偷了一个吻,笑得像个傻子。 照片里的她一脸茫然,双眸略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昏黄的灯光下,这是他们唯一的合照。 是他偷来的。 就像手腕处的皮筋,皆是以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 他们之间早已没了羁绊,早在几天前,那些钱也由别人还给了他。 那个别人正是沈顾,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如今的沈氏集团董事长的继承人。 第83章 老陈 “飙车吗?”宁阳风收起手机,勾着白安的肩膀往外走,随后有些奇怪道:“最近怎么没见你和温言待在一起?” “他最近有事”白安随口道,前几日开始温言就请假,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问他也不说。 见他如此,白安也没多管闲事。 两人直接翻墙离开学校,落地的一瞬白安抬头看那棵树,不过一瞬就收回视线。 余光瞥到树干上的黑色五角星,想起学校里的传言,忍不住嗤笑:“这都信” “怎么了?”宁阳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明白他在嗤笑什么,话不经意脱口而出:“她刻过” 白安沉默了,良久,沉吟道:“其实我也信” 宁阳风噗嗤一声笑了,没见过这么快变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戏谑道:“去刻一个?” 白安斜看着他,当真往回走,站在刻了许多五角星的树干前,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思考要刻在哪里。 “你来真的啊”宁阳风靠在树干低笑,指了指映入眼中的两颗五角星旁边:“这里还有位置” “你走开”白安将他踹到一边,语气不耐烦道:“碍事” 宁阳风耸耸肩,看着裤子上的鞋印有些无奈,慢悠悠的靠在树干后,背对着白安,抬头看向学校里的教学楼。 “你好了没” 正要下手的白安被这一催动作一顿,随后就在宁阳风刚才指的位置迅速刻上五角星,一脸烦躁的将他拽到身前,小刀抵着他的脖子,阴森森道:“再催做了你” “来呗,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宁阳风也不动,一脸无所谓。 白安古怪的收回手,上下打量一番,随后丢下他,把玩着小刀往前走,暗骂的声音混合秋风:“神经病” 刚说完,头就被砸了一下,地上传来轻微声响。 低头一看,是一颗小果实。 他蹲下身,小刀拨弄黑色果实,随后捏在指尖,起身抬眸看向树梢,语气古怪:“真的假的” 宁阳风走到他身边,低眸打量果实,随后问道:“你刚才许愿了?” 白安沉默片刻道:“许了又怎么样,不切实际” 嘴上虽然如此说,那颗黑色小果实却被他塞进兜里。 宁阳风隐隐猜到他许了什么愿望,一定和她有关。 “你是蜗牛吗?”白安不耐烦的回头朝宁阳风道,手里的小刀挥舞,在自己的脖间作势一划:“当心我真做了你” 宁阳风敛眸一瞬,收起所有情绪,再次抬眸时盛满笑意,无所谓的耸肩朝白安走去:“那就来呗” 门口的保安看到走来的两人已经见怪不怪,顺口说了一嘴:“我还以为你们从良了” 白安塞了一根烟给他:“老陈,当心我让宁阳风开了你” 老陈熟练的接过烟点燃,吞吐了一口:“你也就这点出息,对了,你和那女孩子怎么样了?” “什么女孩子?” 把玩小刀的动作一顿,白安看向宁阳风,对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还装”老陈斜了白安一眼,不过还是解释道:“就那个晚上,你跟个醉鬼一样缠着人家女孩子不放……好像叫什么小白” 老陈夹着烟往嘴里塞,双眼往上翻,想了想,随后肯定道:“对,你一直叫人家小白,人家不爱搭理你,你还往上贴,跟狗皮膏药似的,贴的死死的,甩都甩不掉” 白安双眸一愣,语气有些古怪的重复:“小白?” 宁阳风这时候突然道:“你曾经养了一只狗你还记得吗?” “什么时候的事?”白安皱着眉头回想,一无所获。 “小学一二年级好像” 时间有些久远,宁阳风也有些忘了。 当时因为苏以的事情他转学了,内心却还很不甘,暗地里监视了白安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随着年龄渐长,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怪他。 碰巧后来成为同学,一来二去,倒也成了朋友,意外的合得来。 视线不经意落到他胸前挂着的白毛,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这个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便一直带在身上,你还记得怎么来的吗?” 白安垂眸看着项链,脑海里模糊闪过几个画面。 还没想起,老陈就开始催他们了:“你们要走快走,一会被抓到担责任的是我” 被打断的白安很不爽,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老陈抽烟的照片,威胁道:“看我怎么举报你,怎么着也能扣你的工资” “你这兔崽子也就这点出息” 老陈丝毫不怕,不就扣点工资吗?他工资高,压根儿不怕。 “是吗?”白安手指按压键盘,手机显示拨电话界面,联系人写着陈姨。 “嘟……嘟……”电话正在等人接听,老陈吓得瞬间掐断烟头,结果把自己烫的龇牙咧嘴,怒骂道:“你这不要脸的本事跟谁学的,你要是敢……” 电话接通,老陈瞬间闭嘴,电话那头传来慈祥的声音:“小安?是你吗?” 在老陈眼神威胁下的白安挑眉看着对方,乖巧礼貌的问答:“陈姨,我是小安” “小安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电话那头又叹息道:“哎,你好久没来陈姨这吃饭了,都忘了徐姨” “哪有,我可想陈姨的饭菜了”白安笑着道:“改天我就来徐姨那蹭饭” “好嘞,徐陈姨等着啊”电话那头传来蒸汽的声音,慈祥的声音又道:“不然就中午,正好也快饭点了” 白安看向宁阳风,他耸耸肩,没有任何异议。 见状,白安回了对方:“那陈姨等着我们,宁阳风也一起来” “好,陈姨等着你们”对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繁忙,沉闷的切菜声、缓慢的脚步声,忙忙碌碌中带着慈祥的笑意。 “那陈姨我先挂了” 对面应了一声之后,白安挂断电话,看着松了一口气的老陈,朝他比了一个中指,学着对方的腔调:“你也就这点出息” 老陈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以前瘦瘦小小的多礼貌,给你糖吃还会说谢谢,现在跟个泼皮无赖一样……” 白安装作听不见,在他说的嗓子冒烟之时,朝水杯抬了抬下巴:“老陈,没事多喝点水,少抽点烟” 说着,扬了扬手机:“不然我一个不小心发给陈姨,看你怎么和她解释” “呸!无赖”老陈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喝了几口,糟心的朝他们摆手,一副不想看见他们的模样,嫌弃道:“快走快走,糟心玩意儿” 白安勾着宁阳风的脖子笑得直乐,眼尾挂了些许泪花,抹了抹眼尾,揽着宁阳风的肩膀转身就走,朝后摆了摆手:“那老陈我们就先走了,你慢慢看大门” “小兔崽子”老陈笑骂道,捧着水杯缓慢喝水,想起白安曾经的模样,心疼的叹息道:“总比那时候好啊” 余光瞥到地上的烟,忒了一口气:“小兔崽子,让我老婆给你做饭,也是你的福气” 第84章 台风 “看来没法飙车了”电梯里的白安叉着裤兜道。 “叮” 电梯门开了,白安抬头正要出去,面前的人却让他愣在原地,等人进来后才仓惶出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太像她了,简直像是亲兄妹。 “等等”白安停下脚步,突然出声询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那个人?” 正在思索的宁阳风应了一声:“酒,黎宋” 当时酒昏暗,加上酒精作用,只觉得像,却没有刚才那么强烈的感觉到那个人和她是如此的像。 两人各怀心思走到一扇门前,白安按了门铃。 等了会,门开了,陈姨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去:“快进来,饭菜差不多好了” 两人洗了个手帮忙端菜,两荤一素一汤,三个人也够了。 陈姨打了三碗饭,往两人碗里添菜:“多吃点,瞧你们瘦的” 白安笑着摆手道:“陈姨,菜都堆成山了,我要怎么下嘴啊” “多吃点,长身体”陈姨反手给宁阳风又夹了一些:“小风你也是” “陈姨你也多吃点,你都瘦了”宁阳风给她打了碗汤,浓郁的蘑菇汤泛着烟雾。 “乖孩子”陈姨笑得时候眼角泛起皱纹,那是岁月的沧桑。 温热的汤下肚,她有些可惜道:“小宋要是刚才没走,应当会更热闹些……人多好啊” 两人吃饭的动作一顿,对视一眼,白安好奇问道:“陈姨你说的是谁啊?” 陈姨的视线落在白安身后柜子上的照片,双眸慈祥泛着爱意。 白安回头一看,那是一张三人合照,中间的女孩子看起来比他们大一些,一身碎花裙,眼角缀一黑痣。 这是陈姨的女儿——陈轻淮。 之前来的时候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现在细看,竟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 这时陈姨缓慢的开口:“小宋是小淮的男朋友,在小淮去世后仍然会来看望我和老陈,也是个好孩子啊” 陈姨摇了摇头,心情有些低落,要是小淮还在就好了。 “陈姨”白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向宁阳风使了使眼色,陈姨见状又笑了起来:“都过去了,快吃饭” 白安扒了几口饭菜,抬头笑道:“陈姨做得饭菜还是这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陈姨又给他添了些菜。 宁阳风舀着汤,余光瞥向那张照片,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风?” 宁阳风抬头:“怎么了,陈姨?” “再不吃要凉了”陈姨道:“凉的对胃不好” “我知道了,陈姨”宁阳风喝了几口汤后开始吃饭。 陈姨没吃一会就有些吃不下了,起身朝卧室走去,慈祥的声音里带着困倦:“我有些累了,先去歇息会儿” “您好好休息”宁阳风回了一句。 陈姨应了一声,进了卧室后,餐桌上只有碗筷的碰撞声。 白安一个人解决了大半,筷子戳着空碗,声音轻缓:“他们长得很像” 喝完最后一口汤的宁阳风点头:“确实很像” 可他之前调查过,黎清是独生女,并不存在兄弟。 “算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白安端起碗,一口闷完,不出意外被呛到了。 “慢点喝”宁阳风抽了张纸递给他,对方随意往嘴上一抹,又咳了几声,皱着眉头道:“衣服湿了” “回去换一件就好了” 宁阳风起身收拾碗筷,一旁的白安见状收拾另一边:“下午还去上课吗?” “不上”宁阳风毫不犹豫道,随后端着碗筷往厨房走。 “好久没旷课了”白安打开水龙头,带着手套开始刷碗,熟练又自然。 宁阳风拧了抹布擦桌子,回了一句:“确实有点久了,不然下午去飙车怎么样?” 桌子收拾的挺干净,擦了几遍就够了。 宁阳风洗干净手,擦干后靠着冰箱看向窗台角落处的小蘑菇,随后落到白安身上。 “你忘了一些记忆” 最初遇见的白安沉默寡言,阴郁的就像那朵小蘑菇,终日待在阴暗处,死气沉沉。 白安垂眸看着脖子上的挂坠,好一会才道:“好像是的” 十年左右的时间,记忆早已遗忘的差不多,只有些许伶仃模糊的碎片。 也许他该找回那段被他遗忘的记忆,有些事情才能得到答案。 水龙头的水哗哗不停,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有几次落到眼睛,白安眨了眨,双眸有些泛红。 他想她了,好想吃她做的面。 心里控制不住的想,手下的动作有些凌乱,比之前多耗了一些时间才处理好。 两人下了楼,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往前开。 秋天有点凉,对他们来说却刚刚好。 腰间围着外套,白衬黑裤青春正好,一前一后没有追逐。 自行车踩着白线晃晃悠悠,白安往后方看了一眼:“你不回去你爸不会揍你?” “我不回去不就揍不到我了”宁阳风眯着眼,随后又道:“而且他现在也没空管我,正忙着将我那表弟培养成继承人呢”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他心里也知道老头绝对不会把公司交给林之渊,只不过是想让对方辅佐他罢了。 毕竟在老头眼里,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其他样样不精通。 对此,白安只回了一句:“别又大晚上打电话说我没地方去” 宁阳风骑到白安旁边撞了他一下:“你这是夸大其词” 白安毫不客气的撞回去:“我说的是事实” 两人骑着自行车在路上戏弄起来,结果双双摔在草堆边。 白安吃痛的皱着眉,瞥到红色耳钉,随后放进兜里,一会再还给对方也不迟。 起身扶起自行车时,恍然觉得周围的景色有些熟悉,半响,才想起这是她将它捡回家的地方。 “你在想什么?”宁阳风捂着额头揉了揉,一抬头,刚才还在嬉笑的白安不知怎的又陷入沉默。 “没什么”白安摇摇头,率先挎上自行车,双眸沉静的可怕:“我先走了,下午电话联系” 单薄的背影在秋光里有些寂寥,少年的脊背在自行车上弯了不少。 这雨下的有些不是时候,透过树叶的缝隙,淋落在没有伞的人身上。 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兀自孤单,宁阳风牵起自行车,握着把柄的手收紧,缓慢的踩着脚踏板在雨里尾随其后。 不过拐了个弯,渐大的雨模糊了世界,碎发带着雨水刺进眼里。 有些难受的宁阳风忍不住眯起双眼,看着前方的人消失在雨雾里。 江边的浪潮翻涌,道旁的树凌乱,狂风挟着暴雨肆意作乱,卷起苍茫的阴霾。 车鸣声惊心动魄,持久不衰。 身下的自行车难以控制,即使宁阳风握紧了把柄还是打滑,偏离原有的道路。 视线里的汽车像是黑色的野兽毫不留情的向他撞来,车灯闪烁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将他吞噬。 他像断了线的风筝,连人带着自行车落在江边的凭栏旁。 黑色的水混着鲜红的血液,暴雨击打残破的躯体,狂风将他吹向江水。 凭栏是镂空的,无法阻拦他的身体。 砰的巨响,那辆小汽车撞在不远处的凭栏,熄了火,不明情况。 宁阳风脑袋发晕,双手抱着栏杆柱,伤口处的血向下流淌,和上涌的江水与之相反。 江水翻涌,已经蔓延到他的脚踝,沉重的潮湿将他往下拽。 失血过多的症状也越来越明显,抱着栏杆柱的手不自觉的开始松开,眼前只有黑天,耳畔的声音微不可听。 几乎松开手的时候,有人攥紧他的手腕将他往上拽,耳边不知是谁的怒吼。 “宁阳风!撑住!” 道路上两辆自行车孤单的分开,倒在地上任雨淋,任风拖拽。 白安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攥着宁阳风的手腕,自己的身体也在下滑。 狂风暴雨将他们与外界隔绝,逃难的人无人关注此地。 宁阳风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白安的眼睛很红,头发湿溻溻的,像是一个流浪的乞丐 可事实上他才是乞丐,没人要的乞丐。 可这个没人要的乞丐正被这个“乞丐”延迟死亡时间。 代价是“乞丐”的生命。 “宁阳风!你想做什么!” 漆黑的双眸倒映白安睁大的瞳孔,他笑着挤出一丝微笑,尖尖的虎牙冒出了头。 毫无束缚的手掰开对方的手指,可奈何失血过多,比不上对方的力道。 眼前一片黑暗,脑海里的容颜一如夏季的初始,虚弱他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她曾喜欢你” 她曾喜欢你,只是后来仍旧选择了沈顾。 作为暗恋者的他只能看着她喜欢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无能为力,也没有理由去干涉。 白安双眸浮现怔愣,手中的力道下意识松了些许。 还未等他收紧,那个他想要拯救的人却甩开他的手,脸上的笑定格在这场风雨。 一命换一命,我宁阳风不欠任何人。 “宁阳风!你混蛋!” 白安朝着江面嘶吼,灰扑扑的白衬衣浸满雨水,凌乱不堪。 江水还在潮涌,吞噬了宁阳风,等待下一个送入江口之人。 “乞丐”没能拯救乞丐,乞丐却救了“乞丐” “小伙子!你别动!我来救你啊!” 刚从车上爬下来的胖子顶着风雨,蠕动着向白安靠近。 多亏有一身肥肉,不然早被吹飞了此刻的胖子忍不住感慨:“看来我这一身肉还是有点用” 随后来到白安身后扶着他起身,挡在他身后,护着他找了个地方躲避这场风雨。 “呼,总算得救了” 空心的大石球内,胖子瘫在地上累个半死,半响,从兜里掏出手机,信号断断续续。 手机里的新闻女音也是如此,还有电流的滋滋声。 “今日台风过境……请外出的人……遇到危险请找……等待救援……滋滋………滋” 胖子坐起身,生气的摇着手机,没有一点用:“妈的!真想把你给砸了” 为免让自己更生气,胖子收起手机,转而看向毫无动静的白安。 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他有些担忧挥了挥手:“你没事?” 白安静静看着他额头上的血,语气平静的可怕:“你撞了他” 胖子想了想,刚才汽车不受控制,他好像是撞到了人,也没有否认,坦然的点头:“我也不会抵赖,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白安将手放进湿漉漉的兜里,历经风雨,东西还在。 手心里的纯红耳钉仍旧泛着光,张扬明媚,旁边是泡烂的黑色果实。 他们在这等了几个小时也不见暴雨有消退的痕迹。 胖子生无可恋的瘫在地上,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求救:“黑一,我回不去了,这雨一直不停” “等我”对面的男声沉稳内敛,说完也没有挂断。 胖子“哦”了一声就挂了,朝白安道:“别担心,一会就得救了” 白安从身上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没有一点反应,估计是泡水太久了。 外面风雨交加,里面困倦的胖子打起哈欠,不消片刻呼噜声竟盖过外面的雨声。 白安抱着自己,身体冷的发抖,嘴唇白的吓人,脑袋有些昏厥。 “冷……好冷……” 意识不清的他本能靠近热源,缩在胖子的身边呢喃。 骤然被凉到的胖子瞬间清醒,将白安揽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咂下嘴又睡了过去。 少年的身体清瘦修长,缩着的模样像是雏鸟,等待父母的呵护。 第85章 遗忘的记忆 车窗外的风雨活像夺命的刀,在外呼喊也难以听见声音。 白安枕着温言的腿,灼热的温度像是置身火焰山。 温言抬手探向额头,很热。 前方的黑一注意到他的脸色,加快了速度,一路飙车,险些翻车。 胖子拉着把手,有些犯恶心,干呕着说道:“实在不行我来,你这技术烂得一批” 黑一没有搭话,倒是温言从兜里拿出一颗话梅糖。 胖子接过吃下,好了一些。 回到御林宫后,温言一手打伞,背着白安进门。 “少爷今天心情不好?”胖子坐在车上,车镜里的两道人影隐藏在雨雾里。 黑一想起温言要做的事,沉默片刻道:“你怎么会和少爷的朋友待在一起” 胖子含着嘴里的糖如实道:“我接了个打车单,结果突然刮了台风,路上不小心撞了人,正好是那个小屁孩的朋友,然后就这样那样,你懂的” “我不在的时候少出去”黑一道:“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胖子摆摆手:“你别担心过头了,这次不是突然事件吗?” “红二”黑一沉声道:“听话” “知道了,跟个老大妈一样,我听的耳朵都起茧了”红二看向窗外,摸着肉肉的下巴道:“我没钱赔给人家怎么办?” “我来处理,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黑一道。 红二应了一声,随后疑惑的问道:“你和少爷最近在做什么事吗?” 黑一不擅长撒谎,就算撒谎红二也看得出来,干脆点头道:“我回来会比较晚,你少熬夜” 红二心虚的移开脸,黑一不在的时候,他几乎天天熬夜。 这脸都快成蔫白菜了,得亏平常吃的好。 他转移话题道:“你们在做什么?介意带我一个吗?” 见黑一不吭声,他总感觉他们在做什么大事。 这边的温言刚进门,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视线从报纸上移开,落到他的身上:“医院丢了几具尸体” 温言停下脚步,轻轻应了一声:“最近感兴趣” 温世缘也没说什么,视线落回报纸,在他上楼时再度开口:“沈家继承人沈顾之前也在青藤,名声挺大” 温言踩上楼梯,丝毫不感兴趣。 片刻,温世缘缓慢开口:“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可别影响到温沈两家的合作” “我是你的继承人,不是吗?” 他要做的事温世缘并不清楚,如果知晓的话估计早就让他停手,或者将他抛弃,另外找继承人。 毕竟他的私生子可当真不少。 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角落的琴一尘不染,可以看出主人有多么爱护。 “少爷” 李医生进了门,小心翼翼的看着温言。 在他示意后,视线落在白安身上,查看他的情况。 温言站在窗边打电话,很简短,就一两句。 挂断电话后的他又拨打另一通电话,响了一会对面才接通。 “进展如何” 对面沉默了片刻道:“和之前一样” 台风刮得迅猛,山雨已来,风吹满楼,席卷天地之势。 游龙梅枝丫凌乱,若是开了花,必定漫天飞扬。 温言握紧手机,回眸看了眼床上呢喃不止的白安,声音低了许多:“尽快” 对面似乎有些无奈:“这实验本就几乎不可能成功,岂是短时间能够成功” “我一会过来”温言道。 “你过来也于事无补,何况外面正刮着台风,若你不怕死,当我没说” “做好你自己的事”温言话音刚落,对面传来另一道声音:“有进展了” “等我” 他挂断电话,交代李医生一番后就离开了。 楼下的温世缘还在喝茶看报,温言下了楼,手刚握上门把,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她疯了” “关我何事”温言回头静静看着他,又听对方道:“看来你当真恨她” 闻言,温言嘴角挂起一抹微笑:“我和她并无关系,不是吗?” “你知道了”温世缘放下报纸,嘴角的弧度和温言一般:“虽然你我也无血缘关系,可你的倒当真像我” “那可真是不幸”温言按压门把手,门外的风吹动沙发上的报纸。 他打着黑伞走进雨里,门瞬间哐的关上,震得心惊,楼上的李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 温世缘摘下眼镜放在一边,单手按压鼻梁,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语气似乎有些头疼,又带着无奈:“在别人面前倒是装得人模人样,一和我说话就夹枪带棒” 走远的温言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就算听见,也只会说一句拜您所赐。 走了一小段路,黑一开着车向他靠近,后座上的红二已经离开。 温言身上的衣服沾着雨水,黑一看了一眼没有多话,安安静静驾驶到一个地下室。 停好车后,温言睁开眼。 两人走进熟悉的电梯,闷闷的运作声持续不停,转眼到了地点。 温言踏出电梯,两边站着一些身着黑衣的大汉,高大威猛,面色冷峻,腰间配着枪支,站立在门前不动。 在他靠近其中一扇门前,壮汉输入密码,很复杂,他的速度却很快、又精准。 厚重的门向上打开,里面很大,白色的空间布满各种仪器。 玻璃墙另一头寒气缭绕,几具惨白的尸体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四肢和颈部套着粗壮沉重的锁链。 其中一具尸体在滴入红色液体后开始抽搐,不消片刻,突然睁开禁闭的双眼,呆滞漆黑,没有光泽。 黎宋按压肌肤,隔着一层布料仍能感受到僵硬的肌肤逐渐柔软。 过了一会,皮肤又开始僵硬,双眼闭上,变回了尸体。 温言沉默片刻道:“这就是你说的进展?” 黎宋点头:“尸体有了反应,虽然只是片刻” 两人离开停放尸体的地方,另一旁的年郁南摘下口罩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瓶带着标签的小玻璃瓶:“经过几日的观察,这几瓶血液里都含有一种再生、修复能力极强的细胞” 他将玻璃瓶摆在桌子上,指着标签:“越接近心脏,这种细胞的含量越多” 黎宋将手中的瓶子递给温言:“这瓶液体便是利用心脏处的血液制作而成” 经过几天几夜的研究,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两人都是医学专业,只是方向有些不同,可论精通,很少有人比得上他们。 在母校时,教授便说他们定会在医学领域做出一番成就。 只是两人都不缺钱,也无心名利。 一个回母校做了校医,一个在私人医院当医生。 “没有办法了吗”温言垂眸看着手中的瓶子。 黎宋看了眼年郁南,他正看着门外,像是在发呆。 “有”他将目光落在温言的胸膛,缓慢道:“若是换上你的心脏,说不定可以” 他不蠢,这血液是谁的,一猜便知。 “可以”温言直接了当道。 年郁南这时候突然道:“昨日你晕倒了,我们发现你没有生命特征” 意思就是,那时的他是一具尸体。 温言垂眸思索,随后道:“时间” 年郁南没注意,倒是黎宋当时看了眼时间:“午夜十二点至三点” 知道此事后的温言也没多在意,反正他死不了。 接了一通电话后,他便往外走。 年郁南这时候道:“我想见她” 温言停顿一瞬,保镖已经打开大门。 “跟上” 两人跟着他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粉嫩的很温馨,却很冷。 尸体躺在冰棺里,皮肤苍白,额头的伤疤还在。 第一见到尸体时她盖着白布。 他有些震惊对方居然让他救活一具尸体,说什么他也不肯做。 直到白布掀开,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后面黎宋也进来了,和他被绑来的不同,他是和温言一同进来的。 在见了尸体后,他便也被关在这里。 两人通讯设备只有一台温言给的手机,一直处于监听状态。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不知多少个监控盯着他们。 再加上重重措施,这里连只苍蝇都进不来,出不去。 没日没夜的研究不知道多久,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也许下一秒就会多一具他的尸体。 离开房间后,除了黑就是白,视觉疲劳的好像出现了幻觉。 面前的少年人影在重叠,好多个虚影。 当他眼前一黑的刹那,他才明白,原来是他病了。 黎宋接住他的身体,抱着他回到刚才的白色房间。 这里没有其他活人,只有几具尸体。 躺在白床上的年郁南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他看着桌上的液体,喂他服下些许,面色显而易见的变好了。 车上,温言撑着额头,手中的屏幕里正是那间房间。 年郁南还躺在床上,黎宋穿着白大褂埋头研究,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无法逃过他的耳朵。 回到温宅时,温世缘已经不在了。 房间里的白安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这里面装着什么?” “一些小东西”温言抬手触碰他的额头:“好像不烧了” 白安应了一声,随后道:“我养过一只狗,名叫小白” 手中的盒子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声响,他取下脖子上的项链,抬眸看着温言:“你应该知道” 桌子上有一条白色围巾,白安伸手抚摸,很柔软,温暖。 第一次来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可奇怪的是,它就好像一个装饰品,从未在温言身上出现过。 手中的白毛挂件和围巾很像,现在他好像知道他的挂件是从哪里来的了。 “小白和她什么关系” 对方不开口,他就主动寻求答案。 “你还记得你曾经画的那幅画吗?”温言终于开口,随后拿起桌子上的盒子,掏出脖子间的黑绳。 黑色的钥匙古朴,插进钥匙孔转动,咔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东西确实很小,却很多、很杂。 从未拆封的糖、陈旧的创口贴、可爱的犬齿、两张照片、一张折叠的泛黄白纸……还有他送的一些小东西。 有的随手送的,还有对方生日时精心挑选的。 盒子不大,几乎塞满了这些东西。 白安的视线落在两张照片上,白色可爱的狗和它附身的那只狗很像。 都叫小白,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另一张照片上的他们尚在年幼,中间的小白笑得憨态可爱。 原来他的生日不是只有温言参与,还有一只叫做小白的狗。 温言拿出那张白纸,摊开放在桌上。 泛黄的白纸里画着一个人,画的很拙劣,眼角挂着一颗黑痣,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身着简单的校服。 衣服上的标志是几条扭曲的藤蔓,画的像是泥鳅一般。 旁边还写着两个清秀稚嫩的字,那便是她的名字。 白安摸着画上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你醒来便忘了所有事,却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之后便画下了这幅画”温言继续道:“你忘了这件事,见我看的入神,便随手送了我” 他讲的很清楚,因为这些都映在他的脑海里。 拿着那张纸的手垂下,白安捂着脸开始笑,肩膀颤抖不止。 他想起来了。 那一年冬天,他捡了一只狗,命名为小白。 它死了,在月黑风高的夜晚。 本该也死的他却活了下来,醒来便遇见了身着校服的她。 这一年夏天,她捡了一只狗,命名为小白。 它死了,在幽深阴暗的巷子。 可她为什么最后还是死了,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白安笑得像个疯子,灼热的眼泪在冰凉的手心流淌。 泛黄的纸经不过岁月侵蚀,纸上的人和字晕染而开,逐渐模糊。 终究还是成了空。 他捂着胸口,从喉咙上涌的鲜血吐在桌面。 窗前的风雨不停,他伸出手,希望她能像小时候那样,忽然从窗边出现。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妄想成为不了现实。 他握紧手中的挂件,这一次,不想再醒了。 第86章 手术 两人的天台只剩一人。 白安靠着栏杆,鞋边的烟头堆了不知多少。 星河滚烫的双眸黯淡无光,他抽完手中的烟,随手掐灭丢在地上,打开手机翻了翻。 滑动的手指倏然停顿,拨打电话,等待对面接通。 “帖子是真的吗”白安的手在颤抖,险些掉在地上。 对面沉默良久,应了一声。 “为什么?”白安怒吼道:“她和你有仇吗?你要这样让她身败名裂!” 手机里传来笑声,哭泣的嗓音带着自嘲:“谁让你喜欢她呢” 手机落在地上,屏幕裂开了。 他慌张的捡起手机按了好久,可无论如何也没有反应。 拿到手机店修理,对方也只是摇摇头。 这一回是真的坏了,他们的合照没了。 白安的脊梁在一瞬间弯了,拿着手机颓废的上了车。 台风走了,却还残留它来过的痕迹。 空气沉闷潮湿,道路的雨水混着风的气息。 秋天的风很凉,他的外套丢在了天台,连带着最后一丝情绪。 “咚” 手机躺在脏乱的垃圾桶,它的主人没有多看一眼,拖着疲惫的步伐坐上了车。 手中的方向盘随意打着圈,漫无目的的来到一个山头。 这里几乎没有车经过,很适合兜风飙车。 白安没想到兜兜转转会来到这里。 双手打着方向盘,他好像听见身后的车声,不自觉的加快速度。 越来越快,几乎看不见轨迹。 山路十八弯,身侧就是悬崖,掉下去便是尸骨无存。 河水流淌的声音浩然之大,台风之时上涨的水还未完全退却。 汹涌的奔腾,耳畔的风声。 他好像回到那天,一个无人救赎之日。 车镜里的后方没有车,经过一个拐角后,车镜里冒出一抹红色车头。 白安下意识加速,车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湿滑的地面车轮开始打滑。 手中的方向盘不再是掌控车的主宰。 “砰!” 栏杆扭曲的变形,车的轨迹却未停止,撞翻栏杆坠入悬崖。 这秋光有些刺眼,他忍不住抬手遮住双眸。 入目却是一串手链。 台风前,车祸带走了黎清,她是否疼痛? 台风过境,江水带走宁阳风,坠落之时,可爱的虎牙冒出了头。 台风后,河流终将吞噬他的尸体,去往不知名的远方。 “我的技术好像不是很好”白安呢喃着:“我来找你们了” 水很凉、很冰、也很重,压的他喘不过气,刺痛双眸。 他松开手,双眸涣散,张扬的发丝在水中凌乱,白色耳钉折射光芒。 一身校服的少年带着遗物死在十七岁那年。 目睹现场的人赶紧拨打手机报警,捂着脸蹲在地上,惊慌失措,说话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 “对、对……就在平安路……你们快来” 这件事上了热搜,流言蜚语在网上传开了。 富家子弟逃课,飙车坠落悬崖 平安路坠崖事件,死者为青藤一高学生 台风过后,青沪死亡人数竟高达…… 温言瞥了眼热搜标题,没有在意,下了车后回到那间白色房间。 “你确定吗”黎宋最后问了一遍。 “可以开始了”温言不答反说。 年郁南自那日以后再也没醒过,身体特征某日忽然变为零,像是手机恢复出产设置,清除所有数据。 后面各项指标又在逐渐向好的方面发展,就像是……关机的机器人正在重新启动。 他们来到另一个房间,温言躺在手术台上,周围是换上手术服的医生。 瞥了眼黎宋手中的麻醉针,他看着刺眼的白色:“不用” 黎宋放下麻醉针,直接开始手术。 冰凉的手术刀从胸膛滑过,开了一道口子,肌肤在颤栗,手术台上的他一脸平和,眉眼间没有疼痛的痕迹。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无聊的他转头看向皮肤惨白的少女。 喝过改良的药液后,她的尸体恢复生前的柔软,虽然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 她很安静,即使喝了药液也没有反应,当真如一具尸体。 一双手从她的体内取出心脏,她也不会喊疼。 黎宋敛眸,狭长的凤眸中倒映的心脏有力的鼓动,富有生机。 在手中时甚至能听到跳动声,活跃的不正常。 除了他以外,其他几个人双眸吃惊,却不敢多言,继续手上的动作。 地下室里没有昼夜之分,几人的面上有些疲惫。 将心脏成功移植进尸体的体内后,他们将目光移向闭上双眸的少年。 “继续”温言睁开双眸,目光落在黎宋手中的心脏。 几人摇了摇头,又继续忙碌。 原来她的心脏是冰的。 针线将心脏埋葬在他的体内,冰凉一瞬间袭向四肢百骸。 大脑好像被冻住了,好一会才开始运作。 “好了”黎宋起身道。 温言试着动身体,和以前有些不同,僵硬了许多。 “怪、怪物!”其中一个人惊恐的人指着温言颤抖出声。 另一个看起来比较老的人捂住他的嘴,朝他摇头。 温言随手套上病病服,光着脚走到大门,输入复杂的密码后,大门开启。 站在门边的黑一进来后,在一众警惕害怕的目光中,迅速掏出黑色的枪,瞄准一个人开了火。 倒在地上的尸体死不瞑目,却点燃其他人心中的恐惧和逃生的欲望。 枪声里,温言走到少女的身旁捂住她的耳朵,不在意他们的逃亡。 手术室里倒着几具尸体,存活的幸运儿离开手术室,倒在走廊。 黎宋一直站在原地,本以为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 “你是她哥哥”温言开口。 “魔鬼”黎宋望着身侧的尸体,惊恐的面色定格在死时的刹那,手中的戒指折射白光。 抱着少女的温言停在门口,回眸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温润又虚假:“多谢夸奖” 走廊上的保镖站的笔直,带着墨镜谁也看不清他们面下的神情。 “小声点,他们在睡觉呢” 拖动尸体的保镖闻言,动作瞬间轻柔,地下室里没有了声音。 黎宋回到白色房间时,原本躺着的人已经醒了,站在桌子前摇晃手中的玻璃瓶。 “身体怎么样”他问。 对方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把玩手中的玻璃瓶,两个玻璃瓶碰撞,叮的声音清脆的有些刺耳。 良久,黎宋听到对方开口:“我想起来了” 黎宋愣了一下,双眸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年郁南笑了,本就清俊的长相在岁月的沉淀下更加有韵味,眉眼间好像还是那个十七岁少年。 为什么见到黎清的第一眼会有熟悉的感觉,为什么会对她产生别样情愫。 一切都在醒来的那刻有了答案。 他的青春也曾热烈过,只是结局有些悲凉。 “你还记得曾问我为什么学医吗?”他笑着抚摸自己微弱的心脏:“我知道答案了” “因为……我的轻轻死于心脏病” 黎宋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时间太久远了,嘴唇张了张,只是吐出两个字:“姐姐?” “啪” 瓶子落在地上碎了。 年郁南捂着胸口,单手撑着桌面,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本就苍白的脸憔悴的不成模样,像是易碎的白瓷。 黎宋拿过一瓶血液喂他喝下脸色才好上一些。 “够了”年郁南推开黎宋,讽刺的笑了:“原来我也有病啊” 难怪黎宋总是让着他,家里也从未有人和他发过脾气。 还有好多好多,那些被他忽略的事一一涌上心头。 他推开黎宋,闷咳几声走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温言:“我要离开” 他比温言高一些,俯视的面容苍白,和上一回见到的不同。 “你跟我来” 年郁南跟了上去,黎宋却停在原地。 冰冷的大门隔绝了生与死,白色空间里只有他一个活物。 对方放了年郁南,却将他囚禁在这里,期限未知。 白光笼罩的空间,他躺在那张纯白的床上,面色露出疲惫。 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87章 逃离 “小南,你怎么回来了?” 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年美玉面色惊喜的看着年郁南,在看到他的面色时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轻轻房间的钥匙给我”年郁南朝伸手。 年美玉神情慌张了一瞬,最后叹了口气,从房间里拿出钥匙递给他。 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生怕他又出现意外。 她的房间没有被动过,时隔多年,桌上的书还是摊开的状态。 泛黄的纸页停留在某一页,空白的地方写着熟悉的名字。 那是他的名字。 年郁南支撑了一路,在看见这个名字的瞬间忍不住笑了。 嘴边的小梨涡一如十七岁那年醉人。 “小南!”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年美玉慌里慌张的将他送到医院了。 一旁的宋怀安抚她:“医生说了,小南没什么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两人在这待了一会,年郁南一直没醒。 直到他们离开后许久,他才悠然转醒,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很久。 起身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夜景,面色平静。 医院里很安静,秋蝉偶尔叫两声,有些聒噪、烦人。 他离开医院在街上游荡,路过的车辆不多,行人也有几个。 公交车已经停了,两侧的樱花树枯枝残败,樱花还未开。 他坐在长椅上,捂着胸口闷咳。 迟来的病,发作起来倒真有报复的意味。 再次睁眼时,余光一个小人向他这里靠近。 定睛一看,是宋轻的人偶。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倒是穿上了新衣,模样却没有改变。 当它走到身前时,年郁南将它抱起:“还记得我吗?” 人偶摇头:“你是谁?” “不重要”年郁南抱着它起身:“你要去哪?” “你认识黎清吗?”人偶的声音低了些:“她不见了” 年郁南垂眸看着它,说出话和他的脸色一般苍白无力:“你找不到她了” “我找得到”人偶跳下年郁南的怀抱,两条小短腿在地上快速的行走。 年郁南张了张嘴,快走了几步将它抱在怀里:“我送你” 在人偶的指引下,他走了很久的路,累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面前的景象有些陌生,是个昏暗的地下室,摄像头泛着红光,监视内部的一举一动。 他出乎意料的能隐约看见周围的景象,视力好的不像正常人。 人偶带着他来到电梯前,机械的手按着密码,按键声很熟悉。 他隐隐明白了什么。 “叮” 电梯门开了,密码正确。 电梯的运作声还是沉闷,视线里几乎是模糊的,只有些许微弱的绿光。 走廊上的保镖已经消失,没有光,漆黑的心惊。 不过一瞬,打开的大门发出亮光,接着是走廊,连带着几个穿着睡衣的壮汉。 上膛的枪口对准他,轻轻一扣,他就会命丧当场。 几个保镖眼神交流,最靠近的一个收起枪,将他送进白色房间。 另一个拨打电话,对面却无人接听。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认命的叹气:“看来今晚没得睡了” 于是几个壮汉就这样穿着睡衣,蹲在走廊玩手机。 被迫进来的年郁南看了眼人偶,又将目光移到床上的人。 睡得很安稳,像具尸体。 在他靠近时,骤然睁开眼,有些惺忪的眼眸里浮现怔愣,没有想到他会再次回来。 “它带我来的”年郁南示意他看人偶。 黎宋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会动的人偶?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这比那家伙还要让人不可思议。 “你和黎清什么关系?”人偶忽然道。 黎宋沉默的回答:“我是她哥哥” 年郁南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几日前他便隐约猜到什么。 门外的一号忽然放下手机,面色迟疑的开口:“我好像听到里面有三个人在说话” 二号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里面不是只有两个人?” “你忘了吗?”三号语气幽幽道:“里面还有几具尸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亮堂的走廊突然有些瘆得慌,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 “别乱想”一号搓着手臂,一看,鸡皮疙瘩起来不少。 “你让开,我听一下里面的动静”二号推开一号,将耳朵贴在门上,隐隐约约确实有人在说话。 一号退到一边,看着屏幕上躺着的尸体,默默熄灭屏幕,大晚上看这个有些不吉利,有些渗人。 早知道下载一些温馨治愈的小视频了,还能安慰安慰自己。 三号靠着墙,闭眸假寐:“你这耳朵不行” “你耳朵好,你来”二号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继续打单机小游戏,走廊里的声音很大,全是突突突的枪声。 三号刚靠近,门唰的一下打开。 几双眼睛面面相觑,年郁南抬眸看着三号:“让开” 三号挑眉,当真让开了身,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 黎宋经过时瞥了他一眼,三号不易察觉的眨了眨眼,狭长的眼尾莫名带着一股子撩人。 三人寸步不离的跟在两人身后,年郁南侧着身,黎宋有意无意阻挡他们的视线,方便人偶行动。 门后的顾七七躺在床上,气色很好,白里透红,只是一头黑发变了颜色。 耀眼的金色长发,恬静的睡容,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疑惑。 回到白色房间后,年郁南抱着人偶坐在床上:“她体内的基因变了” 人死后的基因并不会全部消失,有些反而在死后才会被激活。 研究者称为“僵尸基因”。 “僵尸基因”在主体死后被激活,促使主体内已死的细胞重新发育,可光靠它们不足以使主体复活。 可是温言的心脏却做到了这点,虽然人还没醒来,可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人水准。 现在的她不是一具尸体,更像是植物人。 “她怎么了?”人偶问道。 年郁南双眸有些复杂,将它放在床上:“她在睡觉” 人偶动了动身子,这话有些熟悉。 半响,它从破碎的记忆里抓住一个面孔,吐出一个名字:“宋轻呢?” 年郁南心脏剧烈跳动,张了张嘴,什么也来不及说,就这样倒在它的身旁。 黎宋喂他服下液体,惨白的面色没有一点改善,生命体征逐渐趋于零。 药液已经延缓他的生命,却赶不上心脏崩溃的速度。 支离破碎的心脏得不到救赎。 三十岁秋凉,死在十七岁那年的年郁南陷入长眠。 人偶机械的声音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无端竟有些茫然:“为什么都睡着了呢” 黎宋沉默的给年郁南盖好被子:“他累了,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这段时间不休不眠的研究连他都险些昏厥,何况本就有心脏病的年郁南。 其实他一直不知道年郁南有心脏病,年美玉他们瞒的很好,在他们面前也几乎不提病和死之类的字眼。 无意提及时总会看年郁南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有些不正常。 心大的年郁南没有感觉,可经常被忽视的他却敏锐的察觉到这点,却只当他们很关心这个大他几岁的舅舅。 直到前几日对方昏迷,他才明白。 “砰!” 忽如其来的枪声打断他的回想。 走廊枪林弹雨,掩盖他的脚步声,靠近门口时,一道慵懒的声音隐约传了进来:“我投降” 须臾,门向上打开。 三号的身后站着两个黑衣人,他指了指黎宋:“他知道” 面前的少年一脸冰冷,幽深的双眸在门内扫视,一言不发。 “除了你,其他人不要跟来”黎宋抱起人偶,带着少年进了房间。 他很高,身形清瘦,挺直的脊梁像是青竹,抱着少女的双手很有力、也很稳。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三号除了小熊睡衣上的血迹,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戴着手铐还饶有兴致的朝黎宋眨了眨眼,一点也不害怕。 黎宋瞥了他一眼,带着年郁南和人偶离开。 第88章 小沈顾 沈顾站在窗边,刘妈这时敲响了门:“少爷,可以吃饭了” 回来的少爷沉默寡言,模样俊俏。 周身的气质带着疏离的寒意,和先生很像,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 深秋有些凉,沈顾拿过红色外套穿上,胸口处的标识是一片羽毛,不再是青藤。 楼下用餐的沈听君抬眸看了他一眼:“学的如何?” 沈顾拉开椅子,视线落在对方袖扣:“旧了” 袖扣上雕刻的狐狸有些磨损,沈听君用纸巾擦嘴,好一会才道:“学校的那些对你来说只是小儿科,明日便和我到公司学习” 沈顾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吃着早餐。 其实沈听君对他不错,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也不干涉他做什么。 只是给他安排各种繁杂的学业,毕竟他需要一个足够优秀的继承人。 他上楼换了身衣服,白衬黑裤,略长的头发遮掩双眸,有些像阴郁的世家公子。 开车的男人打着方向盘,手指头摩挲:“交易完成” “不会少你”沈顾的声音沙哑了些,玻璃窗倒映眼底深藏的倦意。 车开进一个小区,沈顾下了车后独自上楼。 入目的装潢非黑即白,打开其中一个房间,暖黄的色调明媚如春,尸体好像温暖不少。 躺在床上的她身着黄色睡衣,金发披撒,手腕的红绳鲜红似血。 沈顾躺在她身侧,将她揽在怀里。 这一闭眼,疲惫的灵魂得以停息,一梦当年。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久到他快忘了生命里曾出现一个她。 …… “沈顾?” 身后传来陌生的女声,站在凳子上做饭的小孩没有任何反应。 炒菜的声音噼里啪啦,油烟飞往破旧的窗外,染了途经的白鸟一些灰尘。 他将做好饭菜摆在桌上,伸手敲了一扇关闭的门,转身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酒瓶往嘴里灌,很快就见了底。 醉醺醺的他皱起眉头,满脸烦躁的将酒瓶扔在地上后,他转身踹了门:“给我买酒去!” 衣衫有些破旧的小孩打开门,眼眸深邃的漆黑,稚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没钱” 男人骂骂咧咧的回到房间拿了几张票子,生气的踹了他一脚:“费钱的崽子,赔钱货” 小孩攥着手里的钱,一声不吭的爬起身,离开满是酒气的出租屋。 巷子很黑,手电筒的光有些弱,他却没有一丝害怕。 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淡淡开口:“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是我男朋友,我不跟你跟谁?” 眼前的少女白衬黑裙,手腕的红绳泛着淡淡的光晕。 “我不是”小孩转身继续走,要是晚了,那男人又该找事。 “你叫沈顾对”黎清飘到他身后,手有点痒,想摸他的头。 脑袋猝不及防被挼了一把的小孩抬头,正好看见她眼里的惊诧。 黎清将他抱在怀里,心情很好的往前走:“你指路,我带你去” “我是沈顾”小孩没有拒绝陌生人的接触,只是在出巷子后一言不发的跳到地上,理所当然的崴脚了。 “有人”小沈顾关上手电筒,速度慢了不少。 慢吞吞到了一个小卖铺,熟练的买了酒,老板娘给了他几颗糖:“吃饭了吗?在陈姨这吃一点再回去” 小沈顾摇摇头:“谢谢陈姨,家里已经做好了” “路上小心点”陈清芬望着他的背影开口。 小沈顾走的很慢,比来时还慢,旁边经过的老头走的都比他快。 脱离陈清芬的视线后,他速度快上不少,一直回到巷子,身体再次突然腾空。 “小沈顾真懂事”黎清笑着在他脸蛋亲了一口,语气有些酸涩。 “脏”小沈顾脸皱成包子,像是一个小老头,面上却没有嫌弃。 黎清又亲了一口:“香香软软的小包子,一点也不脏” 小沈顾不说话了,只是握紧手中的酒瓶和手电筒。 出巷子后,黎清主动放下小沈顾,若是两只脚都崴了,那可真的走不动路了。 “小老头” 慢吞吞行走的小沈顾装作没听见,回到家后留了一条缝隙。 他的个头很小,头发却有些长,遮住了双眸,像是阴郁的小蘑菇。 餐桌上很乱,饭菜却还剩很多。 男人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满地的空瓶子七零八落,夹杂着烟头和废纸。 小沈顾将手中的酒瓶放在他身旁,吃起了残羹剩饭。 房子里很安静,咀嚼声也很小。 男人迷迷糊糊的坐起身,随手捞过酒瓶徒手打开,瓶盖叮的一声落在黎清鞋边。 没喝几口,有些头疼的放下酒瓶。 小沈顾跳下椅子,撑着他起身回房间,中途男人吐了他一身。 熟练的清理好男人臭烘烘的身体,他转身进了厨房熬醒酒汤。 糯米团子好小一只,站在椅子上做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该做的事。 原来这是他的童年。 “你去洗澡,我来就好”黎清凑到他身后揉了揉他的发丝。 小沈顾抿着唇,听话的离开厨房。 走进浴室前回头看了眼厨房的身影,鼻尖徘徊腐臭的味道。 又臭又脏,像是腐败的烂泥。 就和这脏乱的屋子一样。 角落的纸箱里堆了好多酒瓶,小沈顾又翻出几个箱子,收拾好客厅和餐桌后,拎着小黄鸭睡衣进了浴室。 水声短暂的响了一会,他出来时头发还带着水珠,毛巾揉搓脑袋。 厨房里的人不见了,他的动作微不可察的停顿一瞬。 回到狭小的房间里,她正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脖颈露出些许。 “你洗好了?”黎清回头,过去抱起小沈顾亲了他的脸颊,似乎不认为对一个陌生人来说算是猥亵的行为。 小沈顾点点头,算是回应,安静的待在黎清怀里看书。 他的房间里有很多书,几乎堆满了整个房间。 只是一看就是二手的,新的几乎没有。 “这个字怎么念?”小沈顾指着一行字,他的手有些伤疤,像是烫伤。 那行字有些眼熟,她愣了一瞬念道:“卿” 沈顾不出声了,继续安安静静看书,只有碰到不认识的字时才会开口。 “从前你碰到不认识的字会怎么办?”黎清小声开口,生怕惊扰了他。 “张大爷识字”小沈顾翻了一页:“白天的时候问他” 这个张大爷人应该不错。 黎清将毛巾放在一旁,俯身抱着小沈顾:“你还不睡觉吗?” 书页在房间里翻动,小沈顾将整本书看完时身后已经没了动静。 他将书本放回桌上,窝在她的怀里。 关灯后的房间有些昏暗,小沈顾有了睡意,双眼逐渐阖上。 听到一墙之隔的动静,倏然睁开眼,给黎清盖好被子后,轻声出了房间。 醒酒汤有些凉了,热了会,他才端进男人的房间。 “呕”男人扣着嗓子呕吐,房间里的臭味久消不散。 他看了眼紧闭的窗户,打开的一瞬凉嗖嗖的风吹了进来。 通风了一会,臭味才消散的差不多。 醉醺醺的男人满脸通红:“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小沈顾熟练的喂他喝下醒酒汤,其间又吐了几次,呕吐物几乎沾在小黄鸭睡衣上。 折腾了好一番的男人总算安分了,酣睡声有些大,呼噜飞出了窗。 在房间里又待了一会,男人睡得像具尸体,翻身抓痒的动作证明他是活人。 小沈顾正拿着抹布清理地面,一抬头就看见门框旁的少女。 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随后关上门。 清理好房间后,他站在窗边吹着凉风,等气味几乎没有时才关上窗户。 男人睡觉很不老实,被子踢到了地上,还在抱着胳膊无意识抱怨。 直到被子盖好后才安然熟睡,不再动弹。 浴室里的小沈顾蹲在水盆面前搓衣服,黎清沉默的站在他身后,转身回到房间。 回来时,手中拿着一颗糖:“累了就吃颗糖” “你吃”小沈顾摇头道。 他习惯了,一点也不觉得累。 劝了几句的黎清将糖塞进自己嘴里:“我才发现,你是如此的倔” 小沈顾对此表示你说你的,我做我的,能听进去算我输。 回到床上的黎清抱着小奶包亲了好几口:“小男朋友,你好香” 小沈顾沉默道:“普通的肥皂” 说完就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听不见,你说了也没用,耳朵却悄悄的红了。 “晚安,小沈顾” 第89章 陈果 多雨的季节,蒙蒙亮的天依旧有些凉。 沉闷的空气里残留昨夜下雨时潮湿的气息,有些黏腻,不舒服。 小沈顾习惯性的睁开眼,墙上破旧的钟指向熟悉的位置。 视线里的胳膊柔软,带着人的温度。 他翻身下床,门关上的声音很轻,比那掠过树梢的风声还要轻。 客厅里很安静,另一扇房间的大门还是关着的,熟悉的酣睡声隔着墙传到了这里。 厨房有个破旧的小冰箱,里面的东西几乎空了,角落的米缸倒还有不少米,只是多了些虫子。 潮湿的天气,难免多虫。 醉醺醺的男人比清醒的时候要好,昨日给钱的时候没有细数,多给了些。 他攥着钱,跑到市场买菜。 这段路好远,习惯了也没什么。 “又来了啊,真是乖孩子”卖菜的王大伯乐呵呵的笑着,往袋子多装了一些菜:“昨天晚上下了雨,地上有些滑,路上小心点” “谢谢王大伯”小沈顾经常来着买菜,有的时候脸上带着伤疤,王大伯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摇了摇头,继续卖菜。 早市的人流还是有些大,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杂乱,空气更闷了。 熏臭、黏腻,腐烂的气息。 手上拎着的袋子有些重,勒的手心发红,快要掉到地上。 小沈顾提了提,将它抱在怀里,长长的绿色叶子有些阻挡视线。 泥泞的土里有些小水坑,踩下去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脚,洗得发白的鞋子又脏了不少。 小沈顾的个头很小,周围几乎都是大人,部分带着小孩。 小孩很调皮,不安分的四处乱窜,撞倒了小沈顾就心虚的跑远,乖巧的回到大人的身边,随后继续乱跑。 袋子里的马铃薯咕噜咕噜滚了出来,个头大的还能看见,小的混迹在人群,藏着不让人发现。 小沈顾爬起身,黑色衣服上的泥土很湿,浸透到肌肤有些凉。 他没有时间抹掉身上的泥土,快速精准的捡起掉落的马铃薯,些许踩踏成烂泥的,只能和在泥土里腐烂。 市场里很吵,安安静静的小沈顾一身泥土,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徘徊在鼻尖的泥土味挥散不去,随着时间干涸成土块,负担倒是少了些。 “小顾起得真早” 破旧的楼下有几棵常青树,很大,枝叶茂盛的遮天蔽日。 树梢下还有几个石桌,坐在石椅上的张大爷拿着蒲扇慈祥的看着他,面前还摆着一副棋盘。 “张大爷也是” 普普通通的对话,简短的温情,小沈顾走进有些昏暗的楼道。 打开家门里面还是很安静,沙发上却坐着一个人,很安静,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小沈顾垂下双眸,长长的头发刺进眼睛,拨了拨头发,转身走进厨房。 冰箱里稍微满了些,他却有些空荡,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人能够告诉他。 浴室里的水声很短暂,揉搓衣服的声音有些大,窗外的天完全亮了,照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他的衣服很多、很旧,大的长到膝盖,小的露肚脐。 能穿就好,他没那么讲究。 阳台的衣服还在滴着水,支撑衣架的是几条粗绳子。 绳子上挂着的衣服长长一排,五颜六色,款式五花八门,男款、女款都有。 手中的撑衣杆生了锈,握在手里难免会沾上味道,有些难闻。 小沈顾身上穿着的短袖有些大,仰头挂衣杆时,袖子总会往一边滑。 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头,水珠打湿粉红色的肩膀。 他的脸很红,漆黑的双眸泛着一点水雾,握着撑衣杆有些使不上力了。 在原地站了好久,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是生病了。 身体很沉重,困意拖着他闭上眼,抱着他的手很温暖,他突然有些委屈,却不知道在委屈什么,只能张着嘴胡言乱语:“妈……别走” “我不走”黎清很心酸,她的小男友太能逞强了,只有在生病时才会露出孩子的一面。 医药箱还在熟悉的位置,他却是小小的一只,嘴里喊着妈妈,却不折腾。 这场发烧持续了很久,黎清忙完后疲惫的抱着小沈顾睡着了。 睡得不安稳,梦里总有人在喧哗,迷迷糊糊的醒来时门正在疯狂抖动,男人的谩骂声很大,许久才消停。 怀里的小团子睁开眼,在黎清的哀求的视线里离开房间。 客厅里的男人很生气,拳打脚踢丝毫不心软,却没什么力道。 酒精已经掏空他的身体,能殴打这么长时间已经不错了。 有些疲惫的男人瘫在地上:“给我拿酒去” 小沈顾很听话,爬起身就往男人的屋内走,身形有些踉跄。 昨日的酒还没喝完,也不知道他够不够喝。 好在经过一番体力消耗,男人只是喝了几口就回了房间:“快点做饭,饿死了” 小沈顾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厨房,沉默了许久的黎清将他抱在沙发上,好不容易退烧了,又多了疤痕。 医药箱里的药品所剩无几了,再多来几次就没了。 黎清走进厨房做了些饭菜,正要敲男人的门时小沈顾出声了:“他会生气” 男人最讨厌有人打扰他睡觉,等他醒来就好。 小沈顾回到房间里,剥了颗糖递到她的唇边:“吃” 黎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去的,太苦了、又很酸,苦涩的像是没熟的果子。 “你该吃饭了” “他会生气”小沈顾重复刚才的话。 说完,安安静静的待在黎清怀里看书,看了许久,客厅里传来动静。 消失了之后他合上书:“可以了” 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今天剩的很少,不够他填饱肚子。 “好吃吗?”黎清站在桌边问道。 小沈顾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字字清晰:“好吃” 黎清尝了一口,为什么她觉得不好吃,一点味道也没有。 可她不怀疑,因为男人没发脾气。 将残羹剩饭扫荡一空后,黎清将小沈顾赶回房间里。 他也没多说什么,乖乖的待在房间里看书。 黎清从背后抱住他,香香软软的小团子已经不烧了,身体还残留着高烧后的余温。 “别看了,都成书呆子了”她毫不客气的将书放到一边,翻出本子和笔后,在上面画了个小人:“我们来画画” 小沈顾垂眸看着画上的人:“这是谁?” “这是我的小男朋友”黎清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小沈顾” 她握着小沈顾的手,画下了许多小人,生气的、大笑的、调皮的,还有面无表情,那个熟悉的模样。 “长大后的我是什么样子?”小沈顾忽然道。 黎清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很好看,是我第一次见到就喜欢的模样” 白纸上的小人很可爱,旁边空白的部分在铅笔的勾勒下出现一个面色清冷的少年,手腕带着一条绳子。 小沈顾心里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将纸翻了一页:“我想看书了” 阳光有些大,洒在黄纸上泛着金光。 “我出去一会”小沈顾抱着书离开,待在房间里的黎清有些无聊,暗戳戳的跟在他身后。 被发现了也不心虚,凑到他身边一起下了楼。 树梢下的张大爷还在下棋,一个人的博弈,手上的扇子不停扇着风,衣服倒是规规矩矩的穿着。 小沈顾凑到张大爷身边,静静等他下完棋,抱着书本向他询问。 张大爷人很好,知识相比同龄人多上不少,只是因为一些变故只能辍学,随后娶了张大妈,窝在这座城市的破旧一角。 风有些凉,带走沉闷的气息,他的头发有些长,黎清撑着下巴,忍不住伸手拨弄他的头发:“不难受吗?” 小沈顾停顿一瞬,张大爷发觉了:“是这里不明白吗?” 无意干了坏事的黎清有些心虚的收回手,小沈顾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张大爷讲得很耐心、细致,可比她以前的老师好上不少。 听的久了,难免又泛起困意。 石桌子冰冰凉凉,黎清刚趴下去时抖了一下,习惯了也就没什么。 树梢很绿、盛大,上面长满了许多不知名果子,却也挡不住稀碎的光,零零碎碎的泼洒。 一颗小红果砸了下来,小沈顾有些茫然的抬头,树枝不知何时挂了许多小红果,悄然落到他的头上,滚到石桌上。 张大爷拿起小红果擦了擦:“今年的陈果长得真快,一眨眼就这么多了” 小沈顾咬了一口,酸酸的,还有些涩,汁水却挺多。 “就是有点酸涩,吃久了就会觉得甜了”张大爷的脸写满了沧桑,闲着的时候无意识描摹什么。 小沈顾知道,他是在描摹张大妈的样子。 前几年张大妈得了一种病,慢慢的看不见了,脸上仍带着慈祥。 经过树下的他经常看见张大爷牵着张大妈坐在这里,互相描摹双方的面庞。 前年,张大妈走了,张大爷只有一个人了。 绵绵的雨丝滴落在树梢,打的小红果四处乱窜,挣扎着跳了下来。 张大爷扇着风上去了,小沈顾合上书,晃荡着双腿跳到地上,捡起陈果放到桌面。 有很多,吃多了,肚子就饱了。 不知道吃了几个,趴在桌子上的少女醒了,一睁眼,小奶包乖巧的啃着果子,垂眸翻阅桌子上的书本。 第90章 下雨了 夏季的雨总是捉摸不透,昨夜才下过,现在又下了起来。 透过缝隙,砸落在石桌上。 小沈顾看了好久的书,一点雨丝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黎清将他抱上了楼:“生病就不好了” 楼道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要好上一些,扶手的铁锈味很淡,蜘蛛网却有点多。 眼前的铁门很干净,只是有些破损陈旧,打开时的嘎吱声像是乌鸦的嘶哑。 客厅仍旧安静,没有人影,靠近沙发的地上却残留一些带着火星的烟头。 那个男人出来过,又进去了。 空荡的酒瓶子倒在明暗交界处,对准他们的瓶口有些黑,枪口好像就是这样的。 “你坐着,我来收拾” 强硬的把小沈顾塞进房间,黎清背靠着门,良久,才开始收拾。 只是一点烟灰,三两下就清理好了。 她握着门把手,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随手向下按压门把。 房间里空无一人,男人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了眼另一扇关着的门,她悄悄合上门,在房间里搜索。 房间比小沈顾的房间大一些,很简单,东西并不复杂。 桌子倒扣着一个相框,翻了个面,玻璃的裂缝四分五裂,将三人的合照割裂。 抽屉里的东西也很少,烟倒是挺多,还有一份血缘鉴定报告。 拿在手中扫视了眼后,她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打开另一个抽屉。 结婚证、黄皮本、还有一张女人的照片,有些破损,像那种经常摩挲才会有的痕迹。 黄皮本很厚,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像是一块砖。 解开缠绕的黑线,纸上的字体有些丑陋,错别字也很多,夹杂着拼音。 这是男人的日记。 从初中辍学一直到现在,几乎每天都会记录,少则一两句,多则一两页。 内容很多、很杂,在看到其中一行字的时候她顿住了。 手指有些颤抖,好一会才将剩余的内容看完。 男人名叫沈笑,父亲在工地死了,得到的补偿全用来给母亲治病。 病没治成,只是残喘了几年。 才刚上初中没多久的他谁都不要这个拖油瓶,几经周折,最后连福利院也不要他。 孤身一人的他卖了家里的房子,带着存款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 很累、无依无靠。 黄皮本里的情绪很压抑,短暂的快乐是在和小沈顾的母亲相遇之后,直到得知小沈顾不是他的孩子。 矛盾、痛苦,又纠结……负面情绪压的黎清有些喘不过气。 客厅里传来开门声,很大,脚步声也是,却在向她靠近。 手中的黄皮本有些烫手,黎清稳住心神,将黄皮本放了回去。 刚好关上抽屉的刹那,门打开了,男人站在门口打量房间,双眸是不沾酒气的清醒。 其实男人年纪不大,只是常年疲劳,以及纵酒、抽烟过度,光看面相,谁知道他才二十出头。 可这不是他虐待小沈顾的理由。 窗边的雨打了一些进来,有些湿,沈笑走过去将窗户关上,折断伸进来的树枝。 双眸含着倦态,躺在床上捂着额头,须臾,起身朝黎清的方向走去。 她侧过身,碰到柜子弄出声响。 沈笑看了眼衣柜,打开一看,只有一些衣服。 随后拉开抽屉,手指头摩挲那张破损的照片,将它放在胸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黎清沉默的站在衣柜前,看着自己有些虚晃的身体。 男人碰不到她,却可以破坏她。 房间的门悄悄打开,小沈顾走了进来,将她拉了出去。 男人睡得很熟,没有一点察觉。 “你怎么了?”小沈顾问,握着的手很凉,没有温度,比那窗外的雨还要凉上不少。 黎清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不说了。 怀里的小奶包貌似生气了,一个人跑到床的角落坐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许久,他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张纸,画上的人很拙劣。 “我们来画画”小沈顾的眼睛很大,也很黑,几乎没有什么亮光,有点像瞎子。 “这是谁?”黎清接过铅笔,将他抱在怀里。 心知肚明,明知故问。 小沈顾低着头,闷不吭声,耳朵有点红红的,可爱的像小粉包。 “这是你的大女朋友”黎清拨弄他柔软的发丝:“黎清” 她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正是她的名字。 小沈顾在纸上写了很多遍,一直写到熟练于心,甚至字迹也大差不差。 抱着他的人忽然亲了他一口:“小男朋友,刮风了” 窗边的树枝乱晃,伸了一点进来,拍打玻璃窗,有些嘈杂、渗人。 桌面摊开的书页乱翻,小沈顾听出她的困倦,走到桌边关上窗户。 雨下的有些大了,刮着的风吹落很多小红果,树枝不停击打玻璃窗,在阴霾沉沉的天气里像是鬼手,索要他的性命。 多雨的天变得很快,太阳才这么一会就消失了。 小沈顾转过身,床上的人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比来的时候还不礼貌。 突如其然的来,又匆匆离去。 就像这个季节,变得很快,雨说来就来,不给人一点反应,措手不及。 第91章 橘子 男人变了,找了份工作,也不再喝酒了,家里的烟全都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沈顾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双眸望着厨房里的男人。 他有些瘦,像那种少年的纤长身影,还未完全成长。 “饿了吗?”沈笑端着菜,脸上的皱纹少了些,笑起来眉眼弯弯,细看,其实他们的眉眼有些相似。 小沈顾不吭声,将装好的饭推到他身前。 自己的碗里多了些菜,他低着头,默默吃完碗里的东西,男人又给他添了些,双眸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愧疚。 良久,小沈顾总算有了回应,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 沈笑愣了很久,试探性的摸小沈顾的头发。 很软,就像他一样,很乖、很听话,从未有过反抗。 “你不是我的儿子”沈笑突然开口,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到了最后,沉默的张口:“……对不起” 小沈顾没有回应,只是给他打了碗汤,白色的骨头汤浓稠,绿色的葱在上面铺洒,很有食欲。 汤很好喝,味道也浓郁。 就是有些烫,烫到了心里,捧着碗的手忍不住颤抖,眼泪顺着脸颊落到汤里。 他捧着碗许久,直到厨房传来水声才放下。 小沈顾回来了,手上拿着纸巾,放到桌子后又回到厨房。 “你去看书,这些我来”沈笑将它抱在怀里,一瞬间有些恍惚,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的房间却很小,也许某一天就睡不下了。 门的隔音效果很差,厨房里的水声很大,却吵无法干扰房间里的小沈顾。 “我下楼了”小沈顾抱着书,站在门口开口。 “路上小心”沈笑回头道:“对了,桌子上的橘子送一些给张大爷” 橘子很大,清香很好闻,小沈顾拿袋子装了一些,拎着橘子下楼。 最近没什么雨,阳光盛大,空气里的潮湿没了,却很闷热。 张大爷坐在树下,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黑色大裤衩,手上的拿着蒲扇不停扇风。 视线里突然闯进白糯糯的小包子,乐呵呵的张嘴笑:“小书呆子又来了” “这是给您的”小沈顾将袋子递给张大爷,他也没客气,沧桑的语气有些叹息:“你也算是苦尽甘来” 说罢,将他抱在椅子上:“你也是学不腻,有前途” 居住在这栋破旧的大楼的人没几个有出息的,要是有一个出息啊,那肯定是面前这孩子了。 张大爷将自己所学的知识倾囊相授,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这橘子真甜”张大爷剥了个橘子,他的手写满苍老,刻着岁月的痕迹,掰了一瓣递给小沈顾:“尝尝,甜的嘞” 小沈顾张唇含进嘴里,咬了几下,手中的笔停了,张大爷摇着头:“老人家吃不了这么甜的,你一会儿拿回去” 他随手捡起地上零落的陈果,擦了擦丢进嘴里,最后那个橘子他只吃了一瓣,其余全都进了小沈顾的肚子。 桌上的橘子皮有些厚,颜色也很好看,像是落日的余晖。 张大爷伸了个懒腰,黄昏下的背影有些蹒跚,慢吞吞的走进昏暗的楼道。 小沈顾捧着书本孜孜不倦,久而久之,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鼻尖徘徊的橘香很甜,将它包裹在蜜罐里。 长长的头发披散在书页,昏黄的小人影藏在树影里,悄悄的不让人看见。 楼前的人影纤长而立,混进树影里,带走小人影。 余晖存在了很久,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聆听橘子的碰撞声。 袋子在空中晃动,男人的脚步却很稳,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当。 迟来的道歉是否应该原谅? “爸爸……”小沈顾窝在男人的怀里,说出的话让他停下脚步。 “……对不起”男人笨拙的只会说这句话,他看着怀里的人,双眸里的愧疚含着痛苦、自责,可是于事无补。 过去的伤疤已经酿成,他只能尽力修修补补。 开门的声音很大,小沈顾睁开眼就看到了男人,这段时间以来,气色好了不少。 其实男人长得不错,模样清秀,只是从前白皙的皮肤黑了不少。 这栋楼里的人很无聊,总有人说他们不像,喜欢在背后议论纷纷。 “我去做饭,你吃个橘子”沈笑蹲下身,他的瞳孔很深,眼珠子很黑,笑起来很好看。 小沈顾刚才吃了个大橘子,张大爷剥的,很甜、很好吃。 桌面上的橘子都没有那个大,他随手拿了一个,橘子不大,也不甜、还有些酸酸的。 他从兜里拿出陈果,擦了擦塞进嘴里,酸涩、一点也不甜。 又吃了几个,好像是有一点甜味、不像大橘子那样甜的发腻。 只有一股藏在酸涩里,细细品才能尝到的清甜。 肚子有些饱了的他突然停下动作,抱着刚才剥的橘子走到男人旁边:“我有些饱了” 沈笑正在洗菜,听到这话愣了,擦干净手摸了下他的肚子,有些鼓鼓的,忍不住笑了:“那这橘子怎么办?” 小沈顾沉默了,掰下一瓣:“你吃” 男人在小沈顾的投喂下将整个橘子全都吃完,摸了摸他的头:“下次我给你剥一个甜的” 说完,将小沈顾抱回沙发:“少吃点,我煮个面条” 旁边挂在墙上的镜子有些模糊,镜子里的小沈顾晃着双腿,抱着橘子皮看着厨房里的男人。 忙碌的背影、飞向窗外的油烟,还有阳台摇晃的衣服。 “小包子,吃面咯” 窗户里的桌前,一大一小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白雾模糊了玻璃窗。 飞过的鸟停在树梢,歪着脑袋停留了好久,直到下雨了才飞走了。 狭小的房间里,小沈顾穿着小黄鸭睡衣,头发有些湿漉漉。 正坐在桌前看书,倏然眼前一黑,一条白色毛巾罩着他的脑袋。 男人揉搓他的脑袋:“你继续看,我一会就出去” 小沈顾拿过一张白纸,铅笔在上面勾勾画画,那是男人和他,还有一袋摇晃的橘子。 旁边的树很大、树梢的下的石桌摆着一副棋盘,椅子上的张大爷拿着蒲扇,扇出的风吹不灭夏季的燥热。 窗外的雨好大,他又画了一个人。 趴在石桌上的少女看不清面容,纤瘦的身影半遮掩在树荫里,露出的半截胳膊也很瘦,手腕带着一串手绳。 不知何时,突然进来的男人又出去了,这个房间又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季节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闷热、盛大的阳光,还有突如其来的雨。 第92章 张大爷 有了工作后的男人忙碌很多,小沈顾经常等不到他。 桌上的饭菜有些凉了,男人还没回来。 墙上的时钟走了好久,嘀嗒的转动,丝毫不考虑归家的人是否会耽搁。 又是一个人的午餐,小沈顾将剩菜放进冰箱后,抱着书跑下了楼。 今天的张大爷很安静,手中的蒲扇消失了,双眸有些倦态。 看到他来了,还是笑呵呵的朝他招手:“小书呆子,你到底有多少书啊” 小沈顾爬到椅子上,想起房间里几句都看过的书,将书本摊开:“不多” 张大爷看了眼书上的字,咳嗽了几声,好一会才道:“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你还是等到了年纪就找个学上,他们懂得可比我多” 树上的陈果少了许多,过了时间就开始掉落、腐烂。 小沈顾捧着书,今天难得没有看,就这样陪在张大爷的身边。 “你会下棋吗?”张大爷忽然看着棋盘开口。 小沈顾点头,张大爷人很好,不仅传授他知识,还教他下棋。 “好,我们来比一比”张大爷摸着胡子,笑的乐呵,眼尾的皱纹凹陷的很深。 小沈顾将书放在石桌,一大一小下起了棋。 这个季节快要过去了,可是空气还是那样燥热,空气黏在皮肤有些不舒服。 张大爷捂着胸口咳了很久,棋盘上的棋子逐渐减少。 毫不意外,小沈顾输了。 石桌上的博弈持续了很久,一次次落败,小沈顾的面色没有变化。 即使赢了一次,也只是默默的恢复棋盘,等待下一局。 可张大爷却摆了摆手:“不下了” 原来已经很晚了,暮色将至,石桌上的书页泛了黄,零落的陈果汁水干涸,褶皱的痕迹像是皱纹。 过了季节,迎来生命的结尾,等待来年。 张大爷的背影矮了些,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晃动影子。 小沈顾在树下待了很久,肚子有些饿了,就爬上树挑几个残留的陈果吃。 男人还没回来,就像之前一样,没有任何规律。 天已经快黑了,小沈顾抱着书走进楼道。 头顶的灯是白色的,却不够亮,有种惨白的冰凉,忽明忽暗。 他吃了几个橘子就回了房间,照例看了一会书后上床睡了。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起身走进男人的房间。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被子也不盖好,身体呈蜷缩状态,像是冷了。 窗户还开着,风有些凉,吹久了容易着凉。 小沈顾像之前一样给他吹干头发,将被子盖好后,缩在他的怀里。 在他醒来前,走进厨房准备早餐。 窗外的天只有若隐若现的朦胧,温热的粥香已经飘出窗外。 男人出来时,小沈顾正捧着书坐在沙发上。 “小包子又起这么早”沈笑有些困倦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快速洗漱完,喝完粥就走了。 小沈顾抱着书跟在他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一直到巷子的出口才停下脚步。 男人的皮肤又黑了不少,身形也不再纤瘦,胳膊粗壮不少。 男人说,这叫男子气概。 可以更好地保护他,支撑起这个家。 眼前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变得很短,随后只剩一个点,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小沈顾往回走,这条巷子他走了很久、很长一段时间。 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这是是他回家的路,也是送男人离去的路。 这段时间的雨又来了,短促迅疾,下的却很多。 石桌周围的泥土很湿,楼道里满是泥泞。 好不容易有个晴天,万里无云,满头的树梢也无法遮挡热情的光。 小沈顾抱着书下楼,树下的张大爷却不在。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喜欢在树下扇风的张大爷消失了。 楼梯间的脚印却还在,很凌乱,分不清是谁的。 小沈顾敲了张大爷家的门,他敲了很久,久到手麻木了。 “敲什么敲!吵死了!”对门的女人烦躁的打开门,她的口红很劣质,颜色浓的像血:“这老头死了,你就算把门敲烂也没用” 门哐的一声关上了,声音很大,比他敲门的声音好大,震得地上的灰尘抖了抖。 小沈顾有些茫然的抱着书,随后下楼坐在石椅上。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了天黑,趴在石桌上睡着了,也没有等到张大爷。 从巷子里出来的疲惫男人一身脏乱,余光瞥见石桌上的小人,将它抱回家里。 刚洗完澡的男人走进房间正要睡觉时,小人穿着小黄鸭睡衣走了进来,手上拿着电风吹。 “死了,是不是消失了” 睡眼惺忪的男人听到这话当即睁开眼,又听小人说:“张大爷不见了,消失了好久” 沈笑转了个面,想了想道:“你看到楼下那些果子了吗?” 小沈顾知道,陈果,酸涩的红色小红果。 见他点头,沈笑继续道:“张大爷就像那些果子,到了季节就会离开” “所以,张大爷还会回来吗”小沈顾读了很多书,却唯独没有说死是什么。 张大爷教了他很多,却忘了教他什么是死。 沈笑发现,他这个解释有些不好,绞尽脑汁想了好久:“张大爷会回来,只是换了个身份”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叶子”小沈顾忽然道,他看过这句话。 张大爷会回来,只是变了模样,换了身份。 可这样,他还是那个张大爷吗? 困到不行的沈笑直接将他抱在怀里:“会回来的,只是要过很久很久” 刚说完,男人就睡着了。 这个问题小沈顾想了很久,一直到睡着也没有答案。 第93章 雨季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不骄不躁,微风正好。 小沈顾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翻身下床,速度很快、也很急,脚步在看到沙发上的男人时缓慢停下。 “小包子赖床咯” 男人很爱笑,就像他的名字,沈笑,没有一点苦涩,笑得很爽朗。 皮肤的颜色像是田里的麦子,牙齿却很白,眼睛也很亮。 很有男子气概,却不失清爽和少年的气息。 “小包子先去喝粥,一会我们出门” 男人的手里拿着几张票子,桌上也堆着一些,还有零碎的硬币。 小沈顾喝完粥,随意换了身衣服走到沈笑面前。 白色短袖破了几个小洞,黑色裤子发了白,脚踩的白鞋有些破旧,却很干净。 和沈笑穿的像是亲子装。 “头发有些长了” 小沈顾的头发长到肩头,还有淡淡的肥皂香。 沈笑从家里拿出一条陈旧的皮筋,红色的,看起来有些破损,上面还有朵小雏菊。 手里的发丝的很柔软,他扎了一个小揪揪,露出小沈顾饱满的额头,那双漆黑的双眸。 小沈顾略微抬眸,眼睛眨了眨,有些不适应亮光,过了一会,才好了许多。 “走咯” 男人的笑声也很好听,小沈顾趴在他的怀里,听到门落锁的声音,还有男人下楼的脚步声。 兜里的硬币随着步伐晃动,男人带他去了欢乐谷,玩了一些小孩可以玩的项目。 小沈顾坐在旋转木马上,背后是男人结实的胸膛。 男人的气息有些重,男人说,那是男人味。 旋转木马一上一下晃得很慢,走得也很慢,一直转着圈,不知何时才会停下。 尽头的终点是,它停了,在最初的位置。 沈笑抱着他走在人潮里,繁多的亲子里,他们也算是其中之一。 “小包子有什么想要的吗?” 周围的东西很多,有气球、甜甜的吃食,还有女孩子喜欢的蝴蝶结,以及男孩子喜欢的模型玩具…… 小沈顾抬眸看了看,视线落在一串手绳,红色的,有些眼熟。 沈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买下那串手绳,有点小贵,不过戴在小沈顾手腕上很好看。 “小包子好小,长大点我们就可以坐过山车了” 刺激的项目里传来尖叫声,沈笑买了两个甜筒,咬了一口,嘴唇泛着水润的光泽。 小沈顾倒是没什么反应,捧着甜筒咬了口,有些冰,眉头皱起了些许。 尖叫声有些刺耳,阳光有些大,坐在树荫下的小沈顾忽然开口:“你替我玩” 沈笑有些不明所以,倏尔刮了他的鼻子,语气有些无奈:“你要是丢了怎么办?” “我就在这等你,哪也不去”小沈顾的眼眸很认真,他从不说谎话,也没必要骗谁,过了会,看着男人的面容他又补了句:“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沈笑忽然亲了他一口,弯弯的眼眸里含着希冀:“小包子,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小沈顾闷不吭声,低头小幅度的舔舐甜筒,冰冰凉凉的,可以缓解一些热意。 身旁坐着的人离开了,背影很高大,肩膀也很宽厚,背部挺得很直,像是赴死的英雄上了战场。 阳光很大,晒得有些晃眼,地上的影子很多,男人的影子不见了,藏在其他影子里,不让小沈顾发现。 树荫下很凉,小沈顾吃着甜筒,嘴里更凉了。 不远处的过山车像是巨蛇蜿蜒盘绕,有些高,仿佛触碰到了云端,直穿云霄。 车子的飞的很快,一眨眼就消失,又倏地出现。 像是某个季节的雨,捉摸不透。 尖叫声很大、很尖锐,也许有男人的声音,也可能没有。 男人叫沈笑,小沈顾想,他应该在笑,而不是尖叫。 坐在椅子上的小沈顾吃完了甜筒,车子不知开了几辆。 他抬眸看了一会,脖子有些累了,低下头晃荡着双腿,腿上红色的印记有些晃眼。 眼前飞过一只白色的蝴蝶,他抬头追寻,却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尖叫声持续高昂,穿透了烈阳,久久没有停息。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待在树下等着男人,带他回家。 欢乐谷的人变少了,中途还来了很多穿着制服的男人,面色严肃。 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一直等着男人。 等着,等着,等来了某个季节的雨,却等不到男人。 雨很冰,比甜筒还冰,穿着短袖的他有些冷,心里也有些凉凉的。 尤其当雨水打湿发丝,刺到眼睛里时,真的很冰,四肢百骸好像被冻住了。 直到一个男人走到他面前,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好像在笑,上扬的嘴角却不伦不类。 他打着一把伞,遮在他们的头顶,伞很新,一看就是新买的。 家里的东西都有些破旧,唯一的伞破了好多个小洞。 就像这个男人身上的伤疤,密密麻麻、大的有一条蚯蚓那么长,小的也有指头般大小。 “小包子,是不是等久了”男人的眼睛很疲惫,却很亮,装满了这个雨季的所有雨,明亮清澈,一池汪水。 可身上的衣服好破,比他的还破旧不堪,脏兮兮的泥土抹了他一身白衣。 男人很脏,即使打着伞,还是沾了一身红色雨水。 小沈顾抬眸,伸手摸了男人的眼角:“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手下的皮肤很冰,小沈顾想,男人应该淋了很久的雨。 男人揉了他的脑袋,力道很轻,就像他的声音:“我怎么会不要你” 苍白的嘴唇说话的时候幅度很小,干涩的唇皮还是裂开了。 红色的雨又冒出了头。 小沈顾沉默了很久,正要开口的时候,黑色的伞突然砸在地上,就像某个季节的雨。 就像……这个男人。 男人很怕冷的,房间里的窗户总是关着,沉闷的味道很难散去。 可眼前的男人一点也不怕,躺在冰凉的雨里睡觉,没有被子,也没有沉闷的空气。 小沈顾跳下椅子,捡起地上的伞,撑在两人的头上。 雨很吵,就像尖叫声一样,聒噪、烦人。 男人最讨厌有人打扰他睡觉,小沈顾想,醒来的他会生气的,还会揍他。 可男人好久没发脾气了,也舍不得揍他。 小沈顾蹲在男人身边,有点茫然的捂着他的耳朵。 男人不会生气了,也会揍他了,那么,男人还会醒来吗? 这场雨很烦人,可雨天里的男人很喜欢睡觉。 小沈顾也困了,他想,原来多雨的季节真的很适合睡觉。 第94章 糖 男人变了,变回了原样。 客厅里堆了很多烟头,空酒瓶七零八落,有的藏在不知名的角落。 小沈顾窝在房间里看书,门是反锁的,男人进不来。 “小兔崽子!还不滚出来做饭!”男人的叫骂声很大,像是有使不完的力。 刚打开门的小沈顾就被他揍了一顿,很有力道,骨头碎裂的声音掺杂在谩骂声里。 小沈顾的眼睛一直很黑,现在更黑了,像是深渊,没有一点光。 打累的男人甩了甩胳膊,拎着酒瓶进了房间,手臂上多了一些纹身。 小沈顾动了动身体,只有手指轻微颤抖。 良久,他才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厨房,踩着椅子摔了下来,磕破了头。 没有男人打的疼,那就不疼。 小沈顾跌跌撞撞的起身,炒菜时冒出的油烟飞出了窗,一些熏到他的眼睛。 有点疼,熏得眼泪冒出了头。 他往锅里加盐,无意混入了几滴带着咸味的水。 这道菜可能要更咸一些。 小沈顾做好饭菜,端上桌后没多久有人敲了门,很大声,没有一点礼貌。 门前站着的几个人很非主流,染着个发,还有纹身。 小沈顾默默站到一边,几人一进门就敲了男人的门:“笑哥,我们来了” 男人打开门,穿的和他们很像,印着骷髅的衣服,破洞的裤子,脖子还带着沉重的项链。 几人在餐桌上吃的乐呵,称兄道弟的,不知道还以为感情有多好。 小沈顾坐在椅子上,伤口有些疼,看了会书就没感觉了。 客厅里的动静消失了,等了一会,小沈顾离开房间。 男人和他们出去了,这段时间都这样,有时候身上带着伤疤,血腥味很重,还有浓重的烟味和酒气。 男人味消失了,只有作呕的味道。 桌上的饭菜扫荡一空,没有残羹剩饭,只有烟头和酒瓶。 小沈顾默默收拾完,给自己煮了碗面条。 青菜挂面,加了一个鸡蛋。 男人不会发现,他现在只顾着在外,有的时候甚至不回家吃饭。 小沈顾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吃完面的他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有一袋橘子,是刚才的人带来的。 橘子很大,闻起来甜甜的清香。 小沈顾挑了一个大的,尝了一瓣,味道酸酸涩涩,一点也不甜。 没有张大爷剥的橘子甜,也没有男人后来剥的小橘子甜。 也许不是橘子不甜,是他剥的不甜。 小沈顾吃完酸涩的橘子就不吃了,回到房间里画画。 他画了很多男人,都是笑着的,唯独没有画他自己。 男人又回来了,一身烟酒气,门关上的声音很响,男人的呼噜声也是。 小沈顾打开房间,窗户还是关着,空气不流通,作呕的味道存在了很久。 男人睡觉很不老实,睡姿张狂,被子掀翻在地,身上多了一些淤青。 处理好一切的小沈顾在床边坐了很久,男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烦躁的将他挥到一边:“滚,别来吵我睡觉”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小沈顾关上窗户。 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喜欢在雨天里睡觉,打扰他睡觉就会发脾气。 小沈顾穿着小黄鸭睡衣,头一回如此厌烦一个事物。 他讨厌雨,尤其是某个季节的雨。 好在快要过去了,这个漫长、捉摸不透的雨季。 之后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那几个杀马特人经常来家里,脸上的笑容虚伪阴险。 男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身形瘦弱不少,皮肤逐渐变回从前久不见天日的颜色。 小沈顾待在房间里,破旧的门挡住客厅的声音。 “什么时候还钱,笑哥”红毛嬉笑着拿出一张字据,拎着男人的衣领将他摔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骨头好像碎了。 “很快、很快,这些钱你先拿着,等过段时间我有钱了再还你”男人身体蜷缩,在对方停止殴打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票子,颤颤巍巍的递给对方。 红毛一把抢过票子数了数,脸上露出嫌弃之色,踹了他一脚,随手将票子塞进兜里,拍了拍他的脸:“记住啊,不然下次就不只是这么简单了” “知、知道了”男人慌不择乱的点头,在人走了之后扭着门锁,就像之前一样打不开:“长本事了你,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男人拖着手受伤的身体骂了一番就回了房间,吃痛声有些大,一会又消失了。 小沈顾看着书,没有一点反应。 直到某一日那个红毛又来了,直接闯进男人的房间。 男人的叫声很尖锐,撕心裂肺,好像承受巨大的痛苦。 可过了许久,声音变了,很奇怪的腔调,甜腻的有些恶心。 正站在椅子上做饭的小沈顾停下动作,小心翼翼的走到男人的门前。 门没关好,还有一条缝隙。 他蹲下身往里面看,床上的两个人浑身赤裸。 “滚、滚啊……恶心”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哭腔,话里的厌恶很浓,刺激到了红毛。 小沈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人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场折磨持续了很久,红毛离开的时候小沈顾正已经回到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又回到男人的房间。 床上很乱,还有红色的血,粘稠的白色不知名液体。 男人面色憔悴,双眸紧闭。 沉闷的味道里多了一股腥臭、浓重的发酵,比腐烂的臭味还要难闻。 小沈顾看了眼关上的窗户,默默离开房间。 天很黑,他的肚子有些饿。 过了季节,天气凉的有些渗人,秋风吹的人都要倒了。 楼下的树上没有果子,只有满树的叶子,虫子很爱吃,却不能填饱他的肚子。 有男人在,他不敢偷吃冰箱里的东西,会被打的。 回到房间的小沈顾打开抽屉,里面的糖有好多个,都是陈姨给的。 他一个都没有吃,现在正好拿来填肚子。 淡淡的奶香味很好闻,味道也很好,只是有些硬,磕坏了他的牙齿。 手心里的牙齿小小的,还有点黑黑的,这是一颗坏牙。 小沈顾将它扔出窗外,扔的很远,藏进树里不见了踪影。 张大爷说,上面的牙掉了,扔在地上就会长回来。 牙齿没了,空洞的有些漏风。 秋风吹了进来,一张嘴,缺了的那个口很凉,一股子凉到了心里。 小沈顾困了,含着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很乱,画纸飞的到处都是,始作俑者却消失了。 天还是蒙蒙亮,手里的画纸越来越多,小沈顾不厌其烦。 床上的那张画纸有些眼熟,上面写满了两个字,熟悉的他都快忘了。 他将那张画纸放在最上面,压在书本的一角。 只要往桌子上一看,就能看见。 房间里的男人醒了,又开始敲他的门,力道很轻,应该是被折腾坏了,声音也是有气无力,敲了几下就停了。 小沈顾打开门,男人面色潮红,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 他沉默了很久,从床上抱来被子盖在男人身上,摸了摸额头,很烫,发烧了,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 “…水……苏水……” 正在给他降温的小沈顾倒了杯水喂他喝下,半晌,他顿住了,才明白男人不是要喝水,是在呢喃一个人的名字。 他的妈妈——苏水。 还记得某一天他醒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他和男人。 她消失了,男人变了。 小沈顾问他,妈妈怎么不见了。 男人看了他很久,第一次打了他,打得很凶,他哭了好久。 哭到嗓子哑了,眼泪流干了,男人才停手,告诉他那个女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男人烧了很久,断断续续,一下烧、一下不烧,小沈顾忙活了很久,双眸多了些困倦。 撑着身体将房间清理干净,他窝在男人旁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男人还在睡着,他煮了青菜粥,加了个鸡蛋。 冰箱里仅剩的菜也没有了,他沉默了会,转身走进男人的房间,从衣服里掏出几张票子。 出来时男人已经醒了,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额头,抬眸看到他手里的票子,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人还没靠近,倒是自己先摔倒在地。 “啪” 小沈顾的脸有些红,伸出的手颤了颤,默默收了回来。 “白眼狼,趁我生病居然偷钱……真是白养你这么久,我就该把你掐死……狼心狗肺的东西” 男人很生气,说出的话没什么力,却很尖锐刺耳。 小沈顾躺在地上任他殴打,绵绵无力的拳头一点也不疼,像是在挠痒痒。 “给我做饭去”男人踹了他一脚,虚脱的躺在沙发上,快要睡着的时候鼻尖徘徊着香味。 一碗粥端到他面前,不会很烫,温热的正好。 喝完粥后洞外他又睡着了,狭小的沙发倒是容纳得了他。 小沈顾洗了碗,剩余的粥全进了他的肚子。 他吃饱了,不需要糖来填肚子。 第95章 村庄 男人的脾气比以前还差,很易怒,不过经常早出晚归,两人很少碰面。 小沈顾提着菜回家的时候,干净的门上都是红色的污渍,一看就是泼上去的颜料。 颜色很红,也很脏。 进门的时候男人坐在沙发剥橘子,身体瘦削的不成人样。 不知是被红毛折磨的,还是生活的刀太锋利。 男人将橘子全给了他,桌子上的橘子皮很厚、也很大,可以看出橘子很大个。 很甜,一点也不酸、不涩。 就是甜的过头了,像是藏匿苦涩,有些腻人。 男人今天很奇怪,没有发一点脾气,给他剥了橘子,主动做了面条。 青菜挂面,加了一点肉,还有一个鸡蛋。 味道一般,却是大餐。 小沈顾吃的很干净,汤底也不剩。 男人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说要带他去欢乐谷。 小沈顾很乖,任由男人牵着他离开。 这条巷子一直都很长,也很绕,陌生人走很容易迷路。 这一回他不用再看着男人的背影了。 深秋的光没什么温度,男人的手很冰,就像迎面而来的风。 宽大的衣服四处逃窜,长长的头发过了肩头,像是个小姑娘。 男人带着他来到一个地方,周围人很少,经过的车子也是。 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他们面前,驾驶人戴着一副墨镜,挡住了眼睛,却挡不住打量的视线。 “这位叔叔带你去”男人关上门,隔着窗户开口。 小沈顾很安静,漆黑的眼睛直视男人心虚的双眸:“你不要我了吗?” “哟,还真的很听话”墨镜男下拉眼镜,替男人回答了问题:“他把你卖给我了,你说呢?” 车子已经开了,男人的身影在镜子里远去。 道路逐渐狭窄,山路弯曲,四周的杂草比坟头还要高上不少。 车轮子撵着草,压过湿漉漉的泥土,将他带到一个偏僻的村庄,转手卖给了一户人家。 这对夫妻有点老,却没有孩子,小沈顾成为他们唯一的孩子。 几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养个几年估计就忘了亲生父母是谁。 小沈顾安然的在这里扎了根,很乖巧、很听话,当真如墨镜男说的那样。 这对老夫妇很满意,对小沈顾也很好。 “小宝,今儿的大饼可香了”张梅笑呵呵的拿出新鲜出炉的大饼,里面裹着肉,闻着就很香。 吃进嘴里也是,香喷喷的,还有些烫手,小沈顾的手红了些许,却不肯放手。 “好吃再多吃几个”张梅的手有很多褶子,那是常年干粗活才会有的痕迹。 脸上的皱纹也不少,但是没有张大爷那么多,头发也没有张大爷那么白。 “你也吃”小沈顾将手中的饼递到她嘴边,其乐融融,好像是真的母子。 张梅虽然有点老,但笑起来也挺好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入冬了,外面都下雪了”李强推开门,手上拎着一只兔子,面上冻得通红。 洗了个手,水很冰,外面的水龙头结了冰柱。 “吃个大饼,热乎着哩”张梅从厨房里又拿出几个大饼。 厨房的水声咕噜,浓郁的蘑菇野菜汤味道很浓,端出来的时候冒着热气。 小沈顾不需要动手,面前就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烫着哩,小宝慢点喝” 正好被烫到的小沈顾停顿了下:“你也是” “你这小子跟这兔子一样,声音咋这么小”李强拍了小沈顾的背,手劲很大。 刚喝了一口汤的小沈顾呛着了,捂着胸口闷咳,脸上憋出了红晕。 “小宝疼不“张梅拍着小沈顾的背,埋怨了李强一句:“你收着点,打坏小宝咋成哩” 李强以打猎为生,身体健朗,一点也看不出年过半百,精神气十足。 “俺也没想到这崽子这么不经打”李强摸着头,好在小沈顾没什么事,好多了之后喝了一口汤:“不疼,只是呛着了” 李强皱着眉,突然面色严肃:“你这身体弱的比这兔崽还不如,等冬天过了,你跟俺一起打猎去,锻炼锻炼你这身体” 小沈顾闷不吭声,李强拍了他的脑袋:“俺跟你说话呢” “小宝不想去就不去,你囔囔什么劲儿”张梅瞪了他一眼,伸手拍开他的手,紧张的查看小沈顾的脑袋。 发现没问题后松了口气:“小宝我们继续吃” 李强摸摸鼻子,吃了好几个大饼,又一连喝了几碗汤后就进屋了。 厨房里的张梅正在洗碗,小沈顾躺在床上,窗外的天很黑,看不清方向。 冬天很冷,身上的被子却很温暖,这是张梅亲手做的。 起初刚到这里还有些失眠,可是现在,脑袋一沾床上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在这里,有人为他做好所有的事,他什么也不用做。 这个季节没什么雨,但是有很多雪,冻坏了不少张梅中的蔬菜。 好在之前收了不少,还有之前李强打的猎物。 吃完饭的小沈顾穿着红色棉袄,头上带着头套,全副武装,像是可爱的洋娃娃。 他蹲在院子里戳着一株小草,张梅正在招待串门的村民。 村庄不大,彼此都很熟悉。 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彼此串门,送点吃的,唠唠家常什么的都是常事。 “婶儿啊,你买来的那个小孩可真懂事,模样也俊” “小宝很乖,还主动帮我洗碗哩” “我家那兔崽子,天天跑山里,跟猴儿一样四处乱窜,找都找不到” …… 妇女的声音很大,小沈顾好像没听见,一直拨弄小草。 小草突然暗了,面前的墙壁多了些阴影,小沈顾抬头,看到篱笆外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的皮肤很苍白,光着脚站在雪地里,身上只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裙子,一点也不冷似的。 “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朝他伸手,想要爬进来抓他,可篱笆很高、也很密集,顶端很尖锐。 红色的血落在地上,女人的表情很癫狂,披萨的头发很毛躁,嘴里一直呢喃着孩子。 小沈顾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呼救,也有没有阻止女人的行为。 “婶儿!你家闺女在这呢!”壮汉的声音很大,一下聚集了好几个人。 女人听到声音跑了,没跑多久,一个村民抓住了她。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走到女人面前打了她一巴掌:“丢人现眼,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她脸上的皱纹和张大爷一样多,双眼浑浊,打女人的手毫不手软。 村民见惯了这一幕,抓到了后就散了,壮汉押着女人和老婆婆走了,像是押送刑犯。 女人拼命挣扎,力道大的壮汉都快压制不住,双眼含着泪光,希冀的看着小沈顾。 第96章 打猎 几人走后,屋里的张梅和女人也唠完了嗑,看到院子里一直站着的小沈顾,将他带回了屋内。 刚才的动静不小,张梅倒了碗热水:“那是刘姐家的闺女,也是有些可怜” 小沈顾接过热水捂着手,一旁的张梅絮絮叨叨说了那户人家的事。 女人叫苏二弟,二十多年前被许配给隔壁村的大傻子,知道这件事后逃离了村子。 本来将她许配给那个大傻子就是看他家有钱,给的聘礼不少,可以给她弟弟苏大将来娶媳妇用。 结果人跑了,谈好的事情只能黄了。 村子里议论纷纷,一个耳光打的颜面无存,很长一段时间许苏两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过去了几年,这事村里也没什么人议论了。 谁知苏二弟竟然回来了,肚子里还怀着不知道是谁的种。 这下可真是颜面无存,耳光打的啪啪响,都传到隔壁村去了。 苏许两家一合计,打算把胎打了,苏二小还年轻,估计也嫁得出去,只是价格肯定没那么高了。 可这苏二小就是头犟驴,谁要她孩子就跟谁急。 苏家没办法,总不能把人打死,还指望卖了她攒苏大娶媳妇的钱呢。 等苏二弟生下孩子后,苏家一看是女娃就更嫌弃了,险些把她们掐死,得亏有苏二弟护着。 后来某一天,苏家人趁着苏二弟不在,把两个孩子给卖了,卖的价格不错,比苏二弟之前的聘礼还高上不少。 苏二弟得知此事后就疯了,一没看严实就跑出来找孩子。 张梅将的口有些干了,小沈顾将水递给她,喝了几口好上不少。 “小宝真孝顺”张梅说完,从兜里拿出几颗糖:“这是糖,吃着甜哩” 张梅回到房间缝补衣服去了,李强常年打猎,衣服坏是常有的事。 现在又多了个小沈顾,衣服不多点,冬天可没得换。 小沈顾捧着碗喝水,窗外有脚步声,也有小孩的嬉戏声,还有训斥的怒吼。 他很安静的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不吵不闹,和这个村子里的孩子格格不入,理所当然的被孩子群排斥,却深得大人的喜爱。 见过他的都说很乖、很听话,一看就很好养。 听到这些话的张梅笑得合不拢嘴,总是会热情的给他们送一些吃食。 某日,刚送人出去的张梅一关门就看见小沈顾站在窗边,不出去玩,也不玩家里那些破旧的玩具。 雪还在下着,张梅回到房间,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上面盖着一层布,落满了灰。 “咳……咳”灰尘有些呛人,张梅咳嗽了几声,打开盖子。 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书,还有泛黄的纸……不像这个村庄里的人应该有的。 里面的东西有些年代了,上面多了很多虫眼,还有灰尘。 “小宝”张梅换了声小沈顾。 小沈顾进了房间,看到箱子里的书后,垂眸看向张梅。 “在这里很无聊”张梅拿出其中一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无聊就看看书,有不懂的就问我” 她的双眼很深邃,那是岁月的痕迹,沧桑中含着回忆,悠长的叹息:“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谢谢”小沈顾抱着书,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珠。 张梅乐呵呵的将箱子移到小沈顾的房间,端了碗水放在桌上:“渴了喝,放了一些白糖,喝着甜哩” 说完后她就出去了,静悄悄的,关门的声音也几乎听不见。 小沈顾喝了一口,确实甜甜的。 张梅对他很好,懂得也很多,他问的问题在她那几乎都可以得到答案。 在出租屋的时候,树下的张大爷也是这样。 笑的很慈祥,不厌其烦的解答他的疑惑,知识渊博的不像那栋楼里的人。 蜡烛的火焰暖暖的,小沈顾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摊开的书上,火焰的影子摇摇晃晃。 另一道影子将它遮住,带走小沈顾的影子。 张梅给他盖好被子,吹灭桌子上的蜡烛,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去。 小沈顾翻了个身,身体缩着,长长的头发遮住半张脸。 …… 这个季节持续了很久,地上的雪堆得很厚、很深,一个踩空就掉到坑里。 最近天气不错,不是很冷,李强带着小沈顾上山打猎。 一个没注意,小沈顾就不见了,回身照了一会儿,李强才发现坑里的小沈顾。 身上沾了些泥土,有些脏兮兮的,坐在坑里抬头看着他。 坑有些深,小沈顾的头发很长,看不清神情。 “都让你跟紧了,你这兔崽子,真是麻烦……”李强嘴里一直囔囔,找了好几条藤蔓,拽了拽,很结实。 看长度应该够后,他将藤蔓扔到坑里:“兔崽子,绑在自己腰上,懂得不?” 小沈顾站起身,拍了拍手,将地上的小箩筐背在身上,捡起地上的藤蔓绕了很多圈,随后打了个结,抬头看着李强。 经过一段时间的投喂,小沈顾重了不少,李强拽着藤蔓往上拉。 雪地有些滑,还没将人拉上来,他自个儿倒先摔倒了。 “娘的,麻烦死了,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李强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大,一屁股摔回坑里的小沈顾垂下双眸。 “兔崽子,摔疼了没”李强朝坑里张望:“赶快起来,要是下大雪就麻烦了” 小沈顾爬起身,双手紧紧拉着藤蔓,这一回成功离开坑里。 “痛死俺了”李强扶着腰揉了揉,看了眼脏兮兮的小沈顾,将他放进大箩筐里:“就该把你拴在裤腰带上,省的一下就没了……” 李强的话很多,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撑着往前走,背弯了不少,步伐却很稳。 走的深了些,周围有了些动物活动的踪迹。 他将小沈顾放了出来:“别离得太远,碰到危险我可救不了你” 小沈顾抱着把锋利的柴刀,紧紧跟在李强身边。 “有兔子,嘘,小点声” 李强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朝不远处的一棵树靠近。 那只兔子很肥,耳朵在空中耸动,没注意到身后两个虎视眈眈的人。 “啪” 兔子听到迅速跑开,耳朵从李强的手心滑过,咻的不见踪影。 小沈顾刚爬起身就被李强拎在手上,吹胡子瞪眼的生气道:“兔崽子诚心搞事啊你,兔子都被吓跑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瞥了眼地上的柴刀,更生气了,揪着他的耳朵:“走路都走不好,这刀要是砸到身上,我看你是不是要嗷嗷叫” 李强训了小沈顾很久,见他闷不吭声,一直低着头,叹了口气,从旁边折了根草,编了一只兔子塞到他手上:“等我回来,别瞎跑” “要是回来没看到你,回去把你皮都扒了” “我跟你说话呢,兔崽子你听到没有?” “你这又是什么毛病,说句话,这愣不吭声,跟个哑巴一样” 良久,小沈顾抬起头,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摆,眼睛很黑,透过发丝缝隙露出些许:“我不” “你说什么!”李强瞪大眼睛,揪着他的衣领:“你个兔崽子,不好好待在这你想干嘛,净给我捣蛋是” “你说要我和你一起打猎”小沈顾执着道:“你不能骗人” 李强很生气,一拳打在树上,甩了甩,拎着地上的大箩筐子就往前走:“跟上!” 他的嗓门很大,树梢的雪砸在小沈顾的头上,一眨眼对方就离他很远。 小沈顾捡起地上的柴刀跑了上去,对方的步子很大、很急,沉默的背影像是在生闷气。 “糟心玩意儿,可把俺气坏了……”李强嘴里叨叨着,在看到树上的鸟瞬间噤声。 瞥了眼身后的小沈顾,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那只肥鸟。 伸手拉弓瞄准,双眼微眯,一箭风息而出,肥鸟插着弓箭掉了下来。 “可真肥”李强拎着肥鸟走到小沈顾面前:“一会儿给你做烤鸟吃” 将鸟扔到箩筐里后,李强又继续搜寻猎物。 发现自己毫无用处的小沈顾看了看四周,发现一朵小蘑菇,摘了丢进小箩筐里。 山里的蘑菇还挺多,种类也不少,小沈顾一路也采了不少。 又猎到一些猎物的李强有些累的坐在树下,掏出水壶灌了些热水,看着小沈顾在森林里跑来跑去。 “当心碰到蛇”李强提醒了一句,不过冬天的蛇很少,几乎都在冬眠。 第97章 雪 听到这话的小沈顾转过脑袋,手里的蘑菇小小的,在他的手里却有些勉强。 他将蘑菇扔到背后的小箩筐里,娴熟、熟练。 “回去了,一会该下雪了”李强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少了些,天又开始有些阴沉。 小沈顾抱着柴刀跟在他身后,看到蘑菇就采,背后的小箩筐里满满当当的,有些重,他走得慢了些。 前面的李强速度很快,背着猎物不减速度,步伐很稳,手上的弓箭很大,却也牢牢在他的手里。 小沈顾跑了上去,没追上,反而摔了一跤,埋进雪里。 背上的蘑菇掉了出来,手中的柴刀丢了出去,落到地上的声音很轻。 李强耳朵动了动,一转头就看到摔在雪里的小沈顾,脸上沾了雪。 “路都走不好,怎么那么多事……”李强骂起人来毫不嘴软,气势十足,小沈顾爬起身,抹了抹脸,默默捡着地上的蘑菇。 “一旁待着去”李强将小沈顾赶到一边,语气还是很凶。 地上掉了很多蘑菇,小沈顾走到一旁的树下,看着弯腰捡蘑菇的李强,忍不住抿了抿唇,还是走了过去。 “你这兔崽子怎么就是不听话”李强扶着腰起身,瞪着小沈顾,大半白的胡子气得吹了起来。 小沈顾装作听不见,将手里的蘑菇扔进小箩筐里,又继续捡。 捡蘑菇的小娃娃看起来很乖,就是话很少,小小的背影有些让人心疼。 李强也不再说什么,手掌用力的揉了一把小沈顾的脑袋。 蘑菇很多,小沈顾的手很小,抓不住多少。 抬眸看揉他脑袋的李强,他的手很大,比他脑袋还大,另一只手里抓了很多蘑菇。 他长得也很高大,肩膀很宽,肤色比黑黑的男人还要黑。 两条眉毛也很黑,浓密的像是黑色的蚯蚓,生气的时候总是皱起,眼睛却瞪得很大,看起来很有气势、也很凶。 不凶的时候总是板着脸,很严肃,他曾从书上看到过,古板的教书者就是这样。 可他只是一个村民,以打猎为生、土生土长的山里人。 山里人捡蘑菇的速度也很快,一眨眼就捡完了。 小箩筐很大,足足有半个小沈顾那么大,在山里人手里却只是小小一个。 他将小箩筐放进大箩筐,抱起地上的小沈顾就走了。 背后的胸膛很结实,也很热,待在这里一点也不冷,很安全。 没走多久,灰蒙蒙的天下起了雪,李强拿着树枝撑着下坡。 雪面湿滑,坡还有些陡峭,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 要是磕到了藏在雪里面的石头,严重点可是会要命。 李强走惯了,很快就下了坡。 小沈顾抱着他的脖子,张望着渺小的村庄,缥缈的白烟袅袅吹,从烟囱的口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那是村庄家家户户的油烟,在雪天升腾的烟火气息。 山里和城里差别很大,一抬头就是山,树也很多,还有各种野生动植物,不需要花钱就可以获得,只是也需要代价。 这时候的小沈顾不知道代价是什么,正张望着眼里可视的一切。 村庄很小,覆盖上白雪后更小了。 这段路很长,曲折的没有尽头,就像这雪,变得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李强取下腰间挂着的斗笠戴在头上,搂紧小沈顾。 斗笠很大,小沈顾很小,在李强的保护下,倒也没淋到多少雪。 一路平安,顺利到家。 屋内的张梅还在厨房里忙活,李强放下小沈顾,拎着大箩筐走到院子里处理猎物。 猎物不多,小沈顾凑了过去,目光落在肥鸟身上。 “你去屋里等着,好了叫你”李强干净利落的处理手上的肥鸟,将小沈顾赶进屋。 小沈顾站在门框,看不清李强的动作,只能看到他手里的刀挥啊挥,地上的雪多了些红色,他的手也是。 忙活了一会的李强擦了擦额头,回头看到小沈顾,骂骂咧咧的起身过去:“看啥看,晚上睡不着有你受得,糟心玩意儿……” 木门哐的关上了,旁边的窗户有点高,小沈顾搬来椅子,扒着窗沿继续看。 地上有血,还有动物的尸体。 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流了一地,肠子很长,比菜市场里的还要长。 它们的眼睛还在,一直睁着,看向各个方向。 李强又看了过来,小沈顾脑袋一缩,听到水声后才起身。 水声很大,李强也很高大,遮挡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很多的血,流了一地。 “小宝,快过来喝兔子汤,鲜着哩”张梅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慈祥的面容在白烟里有些模糊。 小沈顾走了过去,汤很烫,可真的很香,也很好喝。 厨房里还在炖着菜,张梅又进去了。 小沈顾晃着双腿,捧着碗看向窗外忙活的李强。 他忙活了好久,张梅端着菜出来了,可他还在院子里待着。 “你忙活什么,可以吃饭哩”张梅站在窗边朝外面喊。 “来了”李强拎了一只肥鸟进来了,金黄色的,毛全没了,屁股露在了外面,有些滑稽,但是闻着很香。 “小宝想吃鸟了啊”张梅笑着打了碗汤递给李强。 他接过,咕噜噜的下肚,大舒一口气,将鸟放到小沈顾面前:“俺的手艺好着呢,全都吃完,不许浪费” 鸟对小沈顾来说有点大,他啃了好久,脸上、手上都是油渍,但不得不说,李强的手艺真的很好。 胃口也很大,桌子上的菜全被他扫荡一空,一点也没剩。 张梅饭量小,吃了一些就回到房里继续缝衣服。 餐桌上只剩啃着烤鸟的小沈顾,他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默默放下鸟,抱着碗进了厨房。 锅很大,小心的他一不留神就容易掉进去,上回就是,所以现在的他很小心。 热气朦胧了窗外的雪,房间里传来闷咳声,还有夫妻俩的说话声。 小沈顾忙完一切跑到了院子里,那些尸体不见了,血也消失了。 可雪还在,好多的雪堆的很深,小沈顾堆了三个雪人。 这个季节快过了,它们存在的时间很短,消失的时间却很长。 第98章 夏日 “小宝,西瓜好吃吗?” 院子里的张梅正在弄着菜,小沈顾捧着西瓜坐在门槛上点点头。 他还是那样安静,脸上却多了些笑容。 吃完西瓜的小沈顾跑到菜地一起帮张梅摘菜,新鲜的绿叶子上还有虫子,贪婪的啃着菜叶,啃出了几个小洞。 小沈顾揪着虫子扔到一边,肉乎乎的手拔着菜,沾了一些泥土。 这个季节的雨喜欢捉弄人,也喜欢欺负菜叶子。 昨日下的很大,打蔫了一些菜叶子,也淋了小沈顾一身雨,湿漉漉的,打了些喷嚏。 李强见了,说他身体弱,比野外的鸟都不如,明日不带他山上打猎。 结果他自己也没去,就待在屋里睡大觉。 他的呼噜声很响,窗边飞过的鸟儿都被吓跑了好几次,噗嗤噗嗤飞走了。 太阳很晒,脚边的桶装满了菜,小沈顾抱着盆跟在张梅身后进了屋。 水凉凉的,哗啦啦流进盆里,他将手伸进盆里,很凉爽,比吃西瓜还舒服。 “小宝好玩吗?”张梅掰着菜,笑得乐呵,转头看向小沈顾。 他穿着宽松的白背心,风一吹就开始晃动。 光着的脚丫子在刚才沾满了泥土,肉乎乎的,白里透红。 小沈顾洗着盆里的菜,点了点头,手腕的红绳在水里晃来晃去。 夏天的空气很闷,外面的太阳很大,烈的要将人烤焦了。 屋里却很凉,小沈顾洗的很快,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又坐在门槛上啃西瓜。 门槛上照不到太阳,吹面而来的夏风清爽。 吹的小沈顾头上的小揪揪摇来晃去,有些溜进宽大的裤口,带起一阵凉意。 院子里有几棵树,不是很高,却枝繁叶茂,这段时间长了不少果子。 个头很小,红色的,味道甜甜的。 小沈顾一抓可以抓五六个,比抓的蘑菇还多。 手里的西瓜很快没了红色,只剩白色的内部,还有绿色的瓜皮。 西瓜很大片,小沈顾吃完这个就饱了。 将瓜皮扔到桶里后,他跑到张梅身边,抬头扯了扯她的衣摆:“我吃饱了” 宽大的背心也遮不住小沈顾圆鼓鼓的肚子,张梅笑的乐呵,脸上的皱纹深了些:“瓜消化的快,溜达下就好了” 小沈顾走到院子里溜达,热了,就爬上树,靠在树干上乘凉。 树很大,风吹时的沙沙声很小,还有一两声蝉鸣,喧嚣了这个季节。 小沈顾在上面躺的很安心,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咚” 果子禁不起风的吹打,脱离了枝干,砸到小沈顾的额头。 额头有些红肿,却不疼,已经被砸习惯的小沈顾揉了揉,看了眼肚子,又变回扁扁的,还有点饿。 看着满树梢的小红果,小沈顾摘了一兜,干净利落的往下跳,风带起身后的长发,稍许,稳稳落在地上,果子掉了几个。 兜着果子进屋的时候张梅和李强已经在房间里待着了,桌子上的菜凉了些。 小沈顾将果子倒在盆里,将饭菜吃了个干净。 要是被李强看见没吃干净,准会揪着他的耳朵骂他。 上回就是,洗了个碗出来,就看见李强拎着吃剩的烤鸟瞪着他。 其实他只是想先消化一下再吃,可李强不知道,训斥了他好久。 小沈顾站在椅子上洗碗,他长高了一些,手也大了,却还是没有手中的碗大。 可他速度不慢,很快就洗完了。 无所事事的他回到房间里,窗外的山很绿,一眼望去,层峦叠嶂,阳光也很大。 桌子上摊开的书还停留在某一页,他爬上椅子,坐在窗前看书。 看累了,抬头看着远方的风景,漆黑的瞳孔里映着这个季节独有的色彩。 翻完了这本书,小沈顾将它放回箱子里,动作小心翼翼,怕磕着碰着了。 里面的书他已经看完了,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 小沈顾抽出一本红皮书,里面有很多字迹,清秀娟丽,是一本日记。 没有署名,他却知道是谁。 红皮本很厚,在手里沉甸甸的,小沈顾没有打开,将它放了回去。 随后盖上盖子,所有的书籍都被封在这个箱子里,藏着一本不见天日的红皮本。 天有些热,小沈顾躺在凉席上,被子很薄,其实就是一个毯子。 躺了半天没能入睡的他又跑到院子里,爬上了树,取下腰间挂着的蒲扇。 只有风和蝉鸣,惬意的清凉。 蒲扇的风逐渐停熄,落在小沈顾的怀里,藏着几颗小红果。 与世隔绝的村庄很安宁,只是院子里的鸡鸭有些聒噪。 张梅家的鸡鸭在去年已经杀光了,很多都送了人,只留了几只自己吃。 李强打猎很厉害,家里从来不缺肉,加上院子里的蔬菜,荤素得当,小沈顾被养的更好了,白糯糯的像是汤圆小团子。 肉多了,也耐摔,掉在地上也不会那么疼。 小沈顾揉着屁股爬起身,别家院子里的鸡鸭还在叫嚣,不知叫了多久。 “小宝,吃西瓜了”屋子里的张梅捧着一个大西瓜,那是前段时间阿秀送来的。 她家瓜田里长了很多瓜,个头很大,里面红红的果肉裹着很多西瓜子,汁水饱满,味道甜的刚刚好,一点也不腻。 小沈顾摸着肚子,扁扁的,撒开脚丫子跑进屋,小揪揪在空中晃动。 他的头发又长了不少,披在身后有些热,出了一层汗,弄湿了背心。 “小宝像个女娃娃哩” 小沈顾捧着半个西瓜,勺子一挖,塞进嘴里,嘴边沾着红色的汁水。 站在他身后的张梅给他绑头发,两条小辫子,绑着两条红丝带,还真有些女孩子。 一旁的李强瞅了眼,细皮嫩肉的,还真跟个女娃娃一样。 啃完了桌上的几片西瓜,他从房间里拿了一个水桶,拎着还在啃西瓜的小沈顾往外走:“俺带你去摸鱼” 门外太阳比起之前弱了一些,但也还是有些刺眼,张梅在屋里头喊道:“小心点哩!” 小沈顾抱着西瓜跟在李强身后,穿着草鞋,能感受到石子的颗粒感。 “李叔,钓鱼去啊”王大壮背着箩筐,皮肤黝黑,浑身都是汗味,擦了擦额头:“这天太晒了,这帽子也不管用” “下回晚点去,中暑可有你好受的”李强说了句,看了眼身后白白嫩嫩的小沈顾,突然皱起了眉头。 王大壮也看到了小沈顾,愣了一会,挠了挠后脑勺,语气有些迟疑:“李哥,你家不是男娃吗?难不成你又买了个?” 李强一巴掌呼到他头上:“瞎说什么呢,这就是俺家那男娃娃,你个没眼珠子” “叔,你别生气,这不是太像女娃子,俺一时看走了眼”王大壮捂着胳膊:“还有叔,您手劲儿真大,疼死俺了” 小沈顾啃着西瓜,默默走到李强的影子里,看了眼他粗壮有力的胳膊,啃着西瓜听他们唠嗑。 “叔,那我走了” 王大壮往村子里走了,李强看了眼太阳,转身抱起地上的小沈顾。 走了一段后眼前出现小河流,很清澈,可以看见里面游动的鱼。 河水不高,也就到李强的膝盖处,都不需要卷裤脚,一踩进去,水裹着皮肤,那叫一个舒畅。 小沈顾低头看了看自己,踩进去的时候险些摔倒,河水都快到他屁股了。 李强看了看,将他带到更浅一点的地方:“你就在这抓,别乱跑,有的地方水深,很容易就没了” 他讲了一些村庄里别家的例子,说的很唬人,小沈顾只是点点头。 “兔崽子” 李强走到深一点的地方抓鱼,小沈顾就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 鱼很狡猾,也很湿滑,一溜烟就从手中溜走。 小沈顾抓了好久也才抓到几条,鱼很小,桶里的都还没有他的手掌大。 脚边游过的鱼比刚才看到的都大,小沈顾盯着它,一点点向它靠近。 鱼摇着尾巴晃晃悠悠的往前游,引诱小沈顾走向深处,河水逐渐没过腰部。 小沈顾看准时机扑了过去,鱼没抓到,自己倒摔了一跤。 这里的河水很高,水流也湍急,小沈顾扭伤了脚,扑腾着身子,拍打河面。 河水夺走他的呼吸,眼前的太阳很刺眼,他很冷、好像回到了冬天。 “兔崽子!你乱跑什么!” 第99章 杨梅 李强拎着湿漉漉的小沈顾上了岸。 压胸排水,小沈顾断断续续的往外吐水,失焦的瞳孔逐渐回神,倒映着李强生气的面孔。 他很凶,嘴巴张着,喋喋不休好像在说些什么。 小沈顾知道,他一定是在说些骂人的话,骂的对象是他。 “……真是不省心,都让你好好待在那了,怎么又不听话了”李强扶着小沈顾站起,他身上的衣服很湿,头发也是。 他从自己身上撤了一块布,裹着小沈顾的头发揉搓,力道很大,带着残余的闷气。 太阳很大,李强的影子也很大,将小沈顾笼罩在影子里,一点也不晒。 “你就待在这,要是敢乱跑,下回非给你个教训” 小沈顾捂着脑袋上的白布,坐在滚烫的大石块,屁股好像着了火。 河里的李强还在抓鱼,一溜烟就抓了一条,他抓的很稳,手里的鱼比他抓的都大。 燥热的空气是天然的吹风机,头发干了许多,两个桶里也多了很多鱼。 有一条正是刚才没能抓到的那一条。 它在桶里蹦跶,溅起的水花打湿小沈顾的脚丫子,却怎么跳不出来。 “小兔崽子,还不快点,天都快黑了”前面的李强停下脚步,板着的面孔,在黄昏的落日下却一点也不凶。 他的影子也很长,从那一头窜到小沈顾的影子上。 遥远的距离在影子里缩短、触碰,就好像他背着他,走过漫长的草野。 脚边的草有些长,遮住了小沈顾的膝盖,他拎着水桶跑向那道比他还长的影子,奔向黄昏里的落日。 “啪” 水桶翻了,清澈的河水撒了一地,掉了许多条小鱼,小沈顾抬起头,入目便是朝他跑来的李强,以及盛大的红色天边。 小沈顾爬起身,那条鱼不见了,不知道跑哪去,藏在草里面找不到影子。 李强蹲在他面前,又皱起了眉头,眼睛瞪得很大,视线里是小沈顾破了皮的伤口。 小水桶里的鱼还剩一点,倒进大桶里后,他转了个身:“快上来,阿梅该着急了” 他的背很大,干燥的背心缺了一块,正绑在他的胳膊上。 夏季的风吹走了衣服上的水,他们的衣服早已经干了,只是小沈顾刚才摔了一跤,正好摔在小水坑里。 又湿了、也脏了,身上的背心沾了些泥,趴在李强的背上,将他的背心也弄脏了。 这一段路有些长,风吹草野,水桶里的鱼蹦跶着身子,还有李强喋喋不休的声音。 小沈顾搂住他的脖子,两条小辫子晃啊晃,晃来了这个季节的雨。 两人到家的时候身上都湿了,张梅烧了热水,洗了个热水澡的小沈顾打了个喷嚏,喝了热汤后好了不少。 吃完饭的他蹲在张梅的旁边,拿了个小红果扔进嘴里解解馋。 “这是酿果,酿的酒甜甜的哩”张梅捣着桶里的酿果,捣烂了后又加了一些进去,反反复复,有一小部分进了小沈顾的肚子。 张梅说,酿酒是个技术活,还需要时间沉淀。 小沈顾静静的看着张梅捣烂酿果,最后装进缸子里密封,存了起来。 “等入冬了,就可以喝了”张梅揉着小沈顾的头,手上的皱纹很深,还有些粗糙。 入冬时的总会下雪,可这个季节没有雪,只有断断续续的雨。 小沈顾在这待了也有小半年,不是待在家里头,就是跟着李强上山打猎、去河里摸鱼,几乎没怎么在村子里逛过。 这天,李强背着大箩筐又上山打猎去了,不让小沈顾跟着一起去。 小沈顾很倔,偷偷摸摸跟了上去,才走了一小段就被李强发现,给赶了回来。 前面的人走得很快,小沈顾追也追不上,在地上摔了个跟头,李强就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草有些长,刮得有些疼,小沈顾爬起身,踩着草鞋往回走,身上多了些细碎的伤痕,小小的,还有石子。 他走的不远,很快就到了村庄,路上偶尔碰到村民,很热情、有的会和他打招呼。 村里的小孩很调皮,四处乱窜,撞倒了小沈顾,做了个鬼脸,嬉笑着跑开了。 “李小瘦!你别跑!”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小沈顾,好奇的打量他:“你是谁?俺怎么没见过你” 地上的泥土有些湿,小沈顾爬起身拍了拍手,稚嫩的声音有些冰凉:“你又是谁” 小男孩拍着胸脯介绍自己:“俺是王小胖,俺爹是王大壮” 说完,等着对方介绍自己,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对方开口。 倒是他想起了什么,猛的睁大眼睛,胖乎乎的手指着小沈顾,随手猛地一拍手:“我知道了,你就是小宝,张婶儿买来的孩子,对不对?” 小沈顾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闷不吭声的就走了。 “真奇怪,怎么跟个哑巴一样”王小胖嘟囔着跑远了,村庄里一下安静很多。 正值午后,村民也变得懒洋洋的,躺在屋子里睡觉。 小沈顾在村子里逛了一圈,正要回去时听到一阵叫喊,嗓门很大、脚步声很急,是从身后传来的。 回头的时候有好几个村民在追赶一个人,是一个女人,跑得很匆慌,摔了几跤,身上的衣服都脏了。 旁边屋子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揉着眼睛,看到跑过来的人,越过小沈顾跑了过去,将她抓住不让她跑。 “多亏了张叔,要不还真让这贱蹄子跑了”跑到这里的男人抹了把汗,用绳子将女人捆了起来,往她嘴里塞块抹布,恶狠狠踹了她一脚:“还以为你真老实了,才过几年,居然又想跑,长本事了啊!” 女人的眼睛很黑,耀眼的光没能闯进她的眼里,反而刺激出泪水。 一滴、一滴藏在了草里。 张叔摆了摆手,瞥了眼小沈顾:“回家收拾你媳妇儿去,别打扰俺睡觉” 那些村民走了,张叔走进屋,出来时往小沈顾手里塞了颗糖:“小宝怎么没在家里睡觉” 小沈顾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又指了村里。 “外头太阳大,容易晒死人,快些回去”张叔拍了拍他的脑袋,推着他的背往前走。 小沈顾点头,朝着村里的方向走,不曾回头。 手心里的糖有些硬,很快就发软了,小沈顾剥开糖纸,白色的糖果掉进杂草里,不见了踪影。 找了好久,总算在泥土里发现了它。 又黑又脏,还有些臭臭的,就像那条消失不见的鱼,再次见到的时候,浑身散发腐烂的味道。 小沈顾丢了这颗糖,回家翻出抽屉里张梅给的糖,又白又干净,软软的,带着一股奶香。 “小宝,喝杨梅汁了” 院子里的杨梅成熟了,张梅摘了好多,一部分做成了杨梅汁,还有些弄成了杨梅酒。 小沈顾爬到椅子上,从水盆里端出碗,杨梅汁凉凉的,很好喝,淡淡的甜味。 水盆旁边的大碗里还放着刚洗过的杨梅,个头很大,红彤彤的,泛着水灵灵的光,看起来很好吃。 刚入口的时候很酸酸,小沈顾两边的腮帮子都酸麻了,后面慢慢就不酸了,变甜了,有些像陈果,只是不涩。 张大爷曾说,吃多了,就能尝出甜味了。 小沈顾吃着杨梅,吃着吃着,肚子又鼓了起来,还有些腻。 他突然有些想吃陈果了,酸酸涩涩的,很解腻。 院子里头的杨梅树不大,没有陈果树大,也没有酿果树大。 可是结出的果子比陈果、酿果还要甜,甜的发腻。 手中的杨梅汁还不错,没有那么甜,也许是加了水的缘故,冰冰凉凉的甜。 小沈顾坐在门槛上,杨梅汁一点点下肚,远方的身影也在归家。 第100章 离村 李强晕倒了,就倒在小沈顾面前。 身上有很多伤口,衣服破烂,布条包裹着伤口。 张梅找来了村里的医生,很老,都快走不动路了,村里人叫他陈医。 “敷个药,再吃点这些,过几日就好了”陈医的手哆哆嗦嗦从药箱里配着药,捆成几大包递给张梅。 拿着张梅给的肉就走了。 厨房里的药味很浓,张梅熬着药,止不住的叹息。 小沈顾凑了过去,熬药的炉子冒着热气,炉子底下的火很亮。 “小宝你去玩,一会吃饭了叫你啊”张梅的脸上还是带着笑,眼里多了些疲惫。 小沈顾离开厨房,来到李强身边,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李强瘦了,皮肤有些蜡黄,嘴唇很白,干燥的都脱皮了,紧紧窝在被子里,好像很冷。 窗外的风很凉爽,小沈顾关上窗户,房间里燥热不少。 等他出去的时候,屋子里全是药味,闻起来很苦,小沈顾跑到院子里,爬上酿果树,一连吃了好几个,甜味取代鼻尖徘徊的苦味。 一连多日都是这样,直到某一天屋子里的苦味没了,李强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瘦了很多,也不如之前有精神了。 “过段时间再去,你身子还没好哩”李强背着大箩筐子,手上拿着弓箭,正要去上山打猎。 “家里的肉快没了,小宝还在长身子,没肉怎么行”李强端起桌上的碗,咕噜咕噜的杨梅酒下肚,果酒的香气有些甜。 张梅知道他这顽固的性子,叹了口气,转而嘱咐小沈顾:“小宝小心点,这山里头的蛇可多着哩” 小沈顾看了眼杨梅酒,张梅不让他喝,说小孩喝了会醉。 他抱紧手里的柴刀,转身跟在李强身后上了山。 山里头的动物很多,李强打猎的速度却比之前慢了很多,歪了好几箭,到手的猎物又跑了。 小沈顾蹲在地上采蘑菇,已经满满当当采了一筐,起身的时候李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睛瞪大很大。 眨眼睛将他扑倒在地,小箩筐坏了,蘑菇掉了一地。 李强皱着眉,手里多了一条蛇,颜色很艳丽,很像之前摘的毒蘑菇。 “坏了,有毒” 蛇的尸体躺在地上,李强处理背上的伤口,带着小沈顾匆匆回家。 那个坏了的小箩筐和那些蘑菇都留在了山里头,和那条蛇的尸体。 还没到家,李强又晕了。 小沈顾望着前方的路,风吹草野,村庄的影子有些小,脚下泥路长了许多。 这条路他走了好多回,有时跟在李强身后,背着小箩筐,手里拿柴刀。 有时李强抱着他去摸鱼,回来背着他,手里拎着装满鱼的水桶。 落日黄昏盛大,一觉睡醒就到家了。 小沈顾拖了李强走了好久好久,可怎么也走不完这条路。 好在路上碰到了张叔,他背着李强回到家,顺带给了他一颗糖。 糖很甜,却驱不散屋子里的苦味。 这一回连陈医也没办法了,只能开些药,让李强再撑一段时间。 张梅在厨房里熬着药,背影瘦小了些。 桌子上的杨梅酒闻起来很甜,和熟悉的酒味不同,小沈顾沾了些在指尖舔了口,将碗里的残余的酒喝了个精光。 脑袋晕乎乎的,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原来这就是醉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只是凉了,饭桌上也没有李强和张梅。 吃完饭后不久,李强醒了,在房间里和张梅说着话。 声音很小,好像是在吵着什么。 小沈顾凑到门边的时候已经停了,原来是李强又昏迷了。 房间里叹息很长、比这个季节的沉闷还要沉重,压的人难以喘气。 还好有窗外的风,掠过重重山,飞越树梢,吹进屋子里,却吹不去忧愁与病痛。 …… 也许是有人祈祷,也或这个季节快要过去。 没有烈阳灼烧生命,也没有烦人的雨扰人心弦,只有微微凉的风送人出行。 张梅推着板车,两个车轱辘碾过野草,踩着泥土慢慢的走。 小沈顾抱着包袱,里面装着很多东西,有吃的、用的…… 他们离开村子,要去外面医治李强,等他好了,再回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身后的村庄就像眼前飞过的鸟,一眨眼快要没影了。 小沈顾回头张望,风很大,身上的短袖晃啊晃,替他招手,无声地向村庄告别。 “小宝,累了吗?” 山路崎岖,远离了草野,荒野连了天。 张梅停下车,拉着小沈顾坐在车板上,身后是昏迷的李强。 小沈顾摇头,他不累,累的应该是面色沧桑的张梅。 山里的风很舒服,天空也很美,果子也很好吃,只是鸡鸭的有些聒噪。 他们走了好久,黄昏的天落在河里,大石块上坐着小沈顾。 这里没有落脚的人家,他们就着夜晚的风睡了一晚。 张梅有些病了,断断续续的咳嗽,脚步慢了些,也不再那么爱笑了。 板车上的李强倒是醒过几次,吵着要回家,却被张梅给拦下了。 说是吵,在小沈顾看来却是虚弱的呻吟,耳边聒噪的虫声都比他的声音大。 今天的太阳很大,午后的人热衷于睡觉,就如车板上的李强,又睡着了。 倒是张梅勤勤恳恳的推着车,不喊累、不喊苦,就是单薄的身子颤了颤。 山路很崎岖,板车颠簸的晃动,没将李强晃出来,倒是把板车丢了。 斜陡的坡,碎石子藏在长长的草里,手中的板车一直往下跑,砸到了树上,哐的声音惊飞树上栖息的鸟。 可这足以惊飞鸟儿的声音却没能将李强惊醒。 小沈顾扶着张梅下坡,蹒跚的步伐,比之前又慢了些。 山里头的路不好走,没有专门的路,很多都是村民踩出来的。 踩得不精细,不够平坦,只能勉勉强强做条路。 山里头的虫子也多,小沈顾身上长了好多包,很痒、也很疼。 有时还会踩到潜伏的蛇,突然就被咬一口,好在没有毒,只是头有些晕,一些不太好、却不足以致死的症状。 “小宝,这条路不好走啊” 这条路很长,很艰难,张梅坐着休息会,起身又继续走。 夜里下起了雨,他们找了个地方躲雨,张梅坐在板车上咳嗽,很长的咳嗽声,遮盖了雨声。 “你啊,都说不要出来了”李强醒了,声音藏在雨声里:“死了就死了,有你陪着就够了” 张梅笑了,脸上的皱纹很深:“好多年了,我想再出去看看” 雨下的很大,打在李强身上,他却没有反应。 小沈顾抬起头,月亮又大又圆,像张梅做得大饼,只是碰不到、摸不着。 这个季节的雨真的很讨厌,冻得小沈顾有些难受,缩在李强的身边也感受不到温暖。 张梅躺在另一边,两人将李强夹在中间,就像筷子夹菜,夹得很近,这样才会落到碗里,吃进嘴里。 第101章 出山 抬头烈阳,光依旧刺眼,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树梢,不近人情。 小沈顾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张梅醒来,也没等到李强醒来。 他们睡得很香,做着一个长眠的梦,那里有村庄、有草野,还有水桶里的鱼。 包袱里的东西吃完了,板车上的人发出臭味。 小沈顾跑到树林里摘果子,兜了一大兜,足够三个人吃一餐。 他们没醒,小沈顾就自己吃,吃完了再去摘,果子的甜味混着腐臭的味道一起下肚。 “你们喜欢睡觉吗?” 班车上的人多了许多虫子,白白的,也很臭,熏臭了吹过的风。 小沈顾站在原地很久,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睡这么长的觉。 他爬上树,背靠树干,抬头看着灿烂的阳光,啃着果子。 肉乎乎的小手瘦了很多,皮肤苍白了些,树荫下的他们也很瘦,骨瘦如柴,白色的骨头暴露在空气中。 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人声,小沈顾在这里待了很久。 饿了吃果子,果子没了,就去其他地方找,找不到了,就吃虫子。 某一天抱着果子的小沈顾刚回来,看到一只老虎趴在板车上,咀嚼声很大。 兜里的果子掉了地上,回头的老虎看了它一眼,又继续吃。 小沈顾捡起地上的果子跑了,再次回来的时候老虎已经没了,板车上只剩下零零碎碎的骨头。 他们消失了,和张大爷一样。 树荫下的板车孤零零的,就像小沈顾。 张梅说,人消失了,就要埋到土里,山里的人都是这样。 小沈顾挖了个坑,将他们埋了进去,一个小土包,鼓鼓的,和他在山里头见到的一样,只是少了个木牌。 山里的树很多,树枝也是,小沈顾在林子里逛了好久,找了一颗开了花的树枝,折下插在小土包上。 学着村民的样子拜了拜,抱着小包袱走了。 他走了好久,旁边的树黄了落叶,风很凉,下起的雨很冰。 不明方向的他兜兜转转,在某一日碰到了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 下车的男人戴着墨镜,是那个将他带到这里的男人。 他蹲下身,拨开小沈顾长长的头打量,面露惊讶:“你怎么跑出来了?” 面前的小孩很瘦,面色苍白的不像人,衣服破的像烂布条,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袱 ,他看了好久才认出来。 “不管了,又可以大赚一笔了”男人将他拎上车,嘴角的笑止也止不住,吹着口哨带他离开了大山。 这条路好像也不是那么长,车子东绕西拐,越过荒野,踩过草野,四个车轱辘横穿林子,他们就这样离开了大山。 男人将他整理了一番,喂的圆润些,转手又卖给了别人。 这户人家是在城里,经济条件不错,只是缺个孩子,看小沈顾乖乖巧巧,模样精致可爱,就买了下来。 他们对他不错,吃穿不愁,还有零食玩具,只是陪他的时间有些少。 后来他们生了孩子,全部注意全都转到亲生孩子上,小沈顾成了这个家的保姆。 “还没带你去欢乐谷玩过,今天就带你去,怎么样?” 男人牵着小沈顾出门,这个季节的风很凉快,男人的声音也很凉。 小沈顾任由他拉着自己离开这个家,来到人山人海的欢乐谷。 过山车起起落落,尖叫声很刺耳,像是有人在挠他的耳膜。 小沈顾还是没能坐过山车,他太小了,站在人群里就看不见人了。 男人将他抱到椅子上,摸了摸他的头:“我去买根甜筒,你在这不要乱跑” 身后的蝉鸣有些聒噪,树荫下的小沈顾静静看着男人,看的他心虚的移开眼,起身就走了,没有一丝犹豫。 小沈顾坐在椅子上,面前的过山车飞过了好几次,汹涌人群换了一批又一批。 只有他坐在这里,一如当年。 只是手里没有甜筒,只有怀里的旧包袱。 他的模样长开许多,清冷的面庞少了些可爱,仍是那般精致。 大人总以为小孩年龄小,记不住事,便可以随意哄骗。 反正以后就忘了,又有什么关系? 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沈顾在这里坐了很久,天空又下起熟悉的雨,却再也没有人打着伞来到他面前,也没有人会再回头。 鞋子落到地上溅起了水花,天边黄昏盛大,却无草野风吹。 小沈顾走在朦胧的雨雾里,身影长了些许,影子修长的倒在水里。 他的记性很好,一直知道自己是谁,从未忘过自己的名字,也从未忘记那条回家的路。 巷子很长,雨也很长,他的头发却短了,长长的辫子变成一头碎发,微遮双眸,干净利落,谁也不会误认成女娃娃。 楼前的陈果树遮天蔽日,陈果挂满树梢,砸在树下的石桌。 张大爷还是不在,敲了门也没有反应。 小沈顾湿漉漉的走在楼道里,最后敲响熟悉的门。 门上的痕迹多了很多,涂鸦着差不多的字,像是一场霸凌。 屋子里很安静,像是没有人,可小沈顾知道,雨天的男人爱睡觉。 他在家里,只是睡的很熟,没能起来开门。 脖子上的绳子磨损了很多,有些生锈的钥匙冰凉的贴着肌肤。 小沈顾取下钥匙开了门,手腕的红绳纤尘不染,戴了很久也没多少磨损。 他打开男人的房间,窗户没开,里面臭的熏人,是腐烂的味道。 床上的人浑身赤裸,皮肤有些溃烂,睁着的眼睛的很大,直直看着天花板。 小沈顾知道,男人也快消失了。 他将窗户打开,拖着男人来到客厅,将他剁成碎骨装进袋子里,埋在那棵陈果树下。 处理好一切的小沈顾坐在沙发上,打开桌子上的旧包袱。 里面有一本红皮本,还有一叠厚厚的票子,可以用很久。 他又在男人的房间里搜刮到一些钱,以及一本黄皮本。 里面写了很多内容,小沈顾靠在窗边静静看着,看了很久,随后抬头望着远方。 伸手轻触伸进来的枝丫,眼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无尽的黑,以及窗外飞过的鸟。 男人骗了他,付出的代价是与苏水一样的死法。 “砰,你这两月房租还没交!再不交就赶你走了”门外的人叫的很大声,不停的拍着门。 小沈顾打开门,面前是熟悉的房东大妈,肥胖的身子像猪一样,嗓门很大,突然的开门吓了她一跳:“总算开门了,对了,还有上个月的也还没交” 伸手接过小沈顾递过来的钱后,房东大妈的脸色好了些:“你们租了也有几年,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就是这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说对,我家里就靠这点房租养活了” 房东大妈说了几句就走了,只剩小沈顾一个人站在门口。 这个家只剩他一个人了,很安静,也很舒心。 直到有一天红毛找上门讨债,拿走了小沈顾身上几乎所有的钱,坐在沙发上数着票子:“你还小,我也不为难你,只是父债子还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数完票子的红毛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烟:“等过几年我再来找你,到时候要是没有,你就别想在这混了” 小沈顾的眼睛很黑,看着人的时候有些瘆人,红毛动作一顿不自然的移开眼。 瞥到男人房间的门时迅速移开,迅速起身往门外走,语气有些心虚:“记住我说的话,不然有你好看” 小沈顾关上门,看着男人的房间,随后走进去。 里面很干净,窗户开着通风,没有男人的气息和燥热的味道。 小沈顾看着手中仅剩的票子,那是红毛仅剩的良心。 房间很大,他很小,可是个头在另外两个家里长高许多。 他的肩上背着债,很重,比装满蘑菇的小箩筐还重。 小箩筐坏了,丢在山里无人问津。 也许在某个季节的雨天,他也会像那个小箩筐,坏了,孤零零的陷入长眠。 只是没人将他埋进土里,一个人腐朽,在盛大的黄昏下。 第102章 心脏 这是一条路,不远处就是公墓。 黎清坐在路旁的树上,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眼神从穿过的车上扫过。 她做了一个梦,梦醒了,还是没能离开这里,这条葬送她的路。 时间不休不止,昼夜轮换交替。 秋天的风有些凉,跑过的车吹起风尘,一辆黑色车行驶而来,最后停在不远处。 黎清飘了过去,下车的人和她长着相似的脸,是那个医生,救治她母亲的医生。 旁边还有两个人,头发花白,面色苍老,手里捧着骨灰。 叹息声很长,他们走进墓园,一条有些长的泥路,长着青绿色的草。 碑林簌簌而立,乌鸦嘶哑着鸣叫盘旋。 面前的墓碑刻着熟悉的名字,照片上的人笑容清爽,是年轻时候的年郁南。 “小南,是我们对不起你”年美玉摸着墓碑:“更对不起轻轻” 面前的女人哭的很伤心,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倒在男人的怀里。 他们走了,只剩那个医生还站在原地,看了墓碑很久。 “小黎!该回去了!”宋怀背着年美玉,回头喊了一声,随后就走了。 雨有点大,黎宋打开伞,微遮墓碑前的花,临走前看了眼旁边的墓碑,那是宋轻的墓,他已经没印象了。 黎清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公墓,也离开了那条束缚她的路。 车子开往一条熟悉的路,道旁常青树仍旧葱郁,树梢遮挡秋阳,落了一地影子。 车停在黑色大门前,白色的别墅很美,黎清紧跟在黎宋身后,离不开三米远。 他的房间很简单,非黑即白,有很多的书。 黎清在房间里走动,指尖触摸桌面上摊开的书,是本医学书,书架上也有很多医学类书籍。 听到身后的动静,一回身,黎宋脱掉黑色的外套,拿手术刀的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医生的手。 他摘下身上的饰品,捞过浴巾走进浴室,放在桌子上的玉佩泛着绿光,上面刻着一个字——清。 有些眼熟,黎清却想不起在哪见过,思索的时候瞥到床上的人偶,不出意料的傻眼了,她的人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的身上多了几个缺口,残破的身体看起来像是流浪的乞丐。 “难不成是跑出来被他捡到了?” 喃喃自语的黎清暗自思考,没有注意到水声悄悄地停了,门咔嗒的打开,黎宋揉着头发,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 他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身上的线条流畅,隐没在浴巾里。 腿边还有个红色印记,那个印记像是在滴血,本就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更白了。 黎清摸着下巴,在他过来的时候习惯性的避开身,谁料身后就是衣柜,一只手穿过她的身体,拿出里面的裤衩子。 浴巾掉在地上,穿裤衩的声音有些大,黎清背过身,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几声。 悄咪咪的回头,对方已经穿好裤衩,拿了本书躺在被窝里,那枚玉佩又回到他的脖子上,和他倒是相称。 他好像在想些什么,摸着玉佩摩挲了很久,随后捞过人偶端详。 没看出什么,又放到一边,靠着床头看书,眼尾狭长,垂眸的时候有些像锐利的刀锋,极具攻击性。 黎清摸了摸床,没有凹陷。 她弯着腰,俯身凑过去看了看,里面专业术语很多,她看不懂,有些兴致缺缺。 想要出去看看,却离不开他的身边。 一直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凭着对方看不到她,黎清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入目便是黑色的墙纸。 身下的床很大,黎清翻来覆去也没问题,总归也摔不疼。 可真当摔到地上时,还是有些疼的,她爬起身,坐在床上捂着额头,没想到不是人还会疼,真的是做鬼也不容易。 床上那人还在看书,看的很快,一溜烟就扫了过去,黎清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倒是对他产生了些兴趣。 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他们像是两个时空里的人,只是看似在一个时空。 就像平行但不重合的两条线,在某个角度看却是重合的。 黎清无聊的在他脸上戳弄,突然听到他开口:“你是谁?” 这一声把黎清吓得够呛,赶紧收回手,和他的视线短暂交汇。 他看了黎清的方向,又开始张望四周,看来是没发现她。 黎清松了口气,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果然没反应。 不过他刚才怎么会突然说那话,就好像真的察觉到她的存在。 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浮现,黎清又开始戳他的脸,观察他的神色。 翻书的手指停了,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身旁,冷静的语气里带着笃定:“你在这里” “真聪明”黎清笑眯眯的看着他,可对方没有回应,想来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你是谁?”黎宋再次问了这个问题,可是没有声音,只有脸上的凉意,很快又消失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看不见,摸不着,也听不见声音,只有那抹淡淡的凉,可以证明有个东西跟在他身边。 “小黎,吃饭了”年美玉敲着门开口,随后又下去了。 黎宋静静等了一会,没有凉意,他掀开被子,随手套了身睡衣就下去了,眼神扫视四周,观察细微的变化。 被迫和他待在一起的黎清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想笑,飘在空中俯视着他,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头上一凉,黎宋抬起头,过了会脖子传来凉意,他伸手一抓,什么也没抓到,只有淡淡的凉意。 吃饭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想要抓到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可是没有什么办法。 它很喜欢做恶作剧,一直捣蛋,瞥了眼腰间,他又收回视线,草草吃了几口回了房间。 “饭量这么小”黎清嘀咕着上了楼,直接穿过门进入房间。 手机铃声响了,黎宋随手接听,等着对方先吭声。 “请问是黎医生吗?”对面的男生有些恭敬,黎宋随口回了句:“找我有什么事?” “董事长找你有事”对方又道:“地址发你了,记得准时到” 对方说完就挂了,也不在乎黎宋会不会同意。 “看来那家伙出事了”黎宋拿着手机,随后换了身衣服开着车来到御林宫。 刚进门便是正在喝茶的温世缘:“坐” 黎宋也没客气,端起茶抿了一口,等着对方开口。 “你的医术很好”温世缘放下茶盏:“请你看看小言出了什么问题” “前面那些人都说他的心脏出了问题,却找不到原因”温世缘带着黎宋来到一件白色房间,里面的温言皮肤苍白,恹恹的抬起头,金色的碎发很耀眼。 房间里的医疗器械很完备,全是新款,足以见得财力雄厚。 黎宋视线落在他的胸膛,耳听器下的心脏微弱鼓动,一颗活的心脏。 将他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番,黎宋走到温世缘面前:“心脏衰竭,需要换一颗心脏” “他们也说要换一颗心脏”带着金丝眼镜的温世缘和蔼的微笑:“可是小言心脏一直没问题,怎么会突然间心脏衰竭了呢” 温言抬头看了眼温世缘,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拿心脏做了实验”他走温世缘面前,微微抬头,指着自己的胸膛:“实验失败,心脏就变成这样了”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温世缘笑了笑:“还是……你在隐瞒什么?” 温言瞥了他一眼:“我如果再不说,岂不是又要多一个无辜枉死的人” 黎宋装作没听见,转身在房间里溜达,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抬头看着周围的机器。 “他曾救治过我的朋友,仅此而已……至于隐瞒什么,你自己去查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你是我的继承人,你若是病了,我会很头疼……” “呵,你的私生子可不少” “那些歪瓜裂枣不提也罢,我只有你一个继承人……心脏的事我会解决,你就在这好好养身体” 第103章 反常 黎清张望着谈话的两人,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黎宋也跟在身后离开。 窗边的人望着窗外,金色发丝微微缭乱,眼眸也是璀璨的金色,和之前大相径庭。 出了房间,温世缘和黎宋正在谈话,黎清无聊的趴在某人的背上,手指画着圈圈。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黎清抱着头哀嚎:“死都不安生” 自这以后黎宋在这里住下了,每天就是看看温言的身体,而黎清自然跟在他身边,每晚同床共枕。 身侧的胳膊有些凉,黎宋合上书,伸手探,还是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走到凌晨,枕边的人偶醒了,睁开双眼和他对视。 “又想起什么了吗?”黎宋垂下眼眸,在它要出门的时候制止了。 人偶悬在半空,伸手拍打黎宋的手:“我是温言” 他是温言,不是人偶。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黎宋眼里的兴味很浓,甚至带着几分戏谑:“报应” 温言坐在床上,和他隔着一定距离:“彼此” “你怎么会碰到他”黎宋收了些神色,语气淡了些,想到墓地里的他,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无聊。 人偶沉默了会,吐出两个字:“找人” 不出黎宋所料,果然是找她的。 “这是她的人偶?”黎宋的语气有些笃定。 “算是”人偶冰凉的声音莫名有些悠远:“曾经是我的,后来它丢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她身边” 黎宋突然说了一句:“我曾见过,在另一个人的手里” 在人偶的目光里,他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我的姐姐,宋轻” “我知道了” 记忆有些遥远,病弱的女孩在此时清晰,却又模糊,和另一张面孔重叠。 回想记忆里的种种,他好像发现了惊天秘密。 “你怎么变成这样的”黎宋又问道。 人偶不吭声了,望着窗外的雨,背影有些孤寂。 忽然有人抱住了他,不是这副躯壳,而是灵魂的相触,温暖的让人心悸。 “你是谁?”人偶说出和黎宋之前一模一样的话。 黎清像从前一样,摸了摸它的头,第一次对它说自己的名字:“我是黎清” 人偶听不到,便以为是错觉,这时黎宋开口了:“是一只小鬼” 玩笑般的语气,温言却当真了:“你认识?” 黎宋摇了摇头:“不认识” “确实不认识”黎清点了点头,有些心疼的摸着它身上的口子:“怎么又破了” “不疼”人偶好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鬼使神差的开口。 一个人偶对着一只看不见的小鬼自言自语,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黎宋饶有兴致,拎着人偶来到白色房间。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面色仍旧苍白,金色的头发铺洒。 无论看多少次,都有点没法习惯。 在另一副躯壳里看着自己,这个角度很奇妙,和照镜子不一样。 看久了,就觉得那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你活不了多久了”黎宋插着兜开口,背上还趴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正伸手越过他的肩膀,抚摸人偶的脑袋:“今年好像盛行离别,是为什么呢?” “她怎么样了”人偶问。 “我也不知道”无论他问多少遍,黎宋给出的都是这个答案:“她不在我这里,你知道的” “而且有个事实我之前就和你说了”黎宋道:“这是一场豪赌,她未必能活,而你一定会死” 他们找了很久,包括温世缘,都没能找到一颗与他适配的心脏。 如今他体内的心脏,能有微弱鼓动已是不可思议,可看它衰竭程度,也许几日就归于寂灭,变回一颗已死的心脏。 “死了便死了,人哪有不死的”人偶随口道,可如果他的心脏还在,说不定真的可能不老不死。 “若真是这样,你又为何来看自己”黎宋的话很锋利,居然还有留恋,又岂是真的甘于死亡。 人偶回头和他对视,机械的瞳孔映着人偶的模样,以及躺着的自己,它没有反驳黎宋的话,沉默道:“我只是……不想忘记自己” 他的记忆与日衰减,忘了很多事。 白日他拿起角落的琴,想要弹奏曾经的那首曲子,可当指尖触摸琴弦时,却无从下手。 那首他弹了无数遍的曲子,就这样被他遗忘,多么讽刺。 “也许有一条岔路可以挽救你”黎宋良久改口道:“事未成定局,也许他真的能找到一颗与你适配的心脏” 黎清听不懂他们说的“他”是谁,但大概听懂了,温言是因为救某个人才变成这样的。 用鲜活的心脏,换取一个未知。 人偶不再吭声,和他们回到房间里,到点了又沉沉睡去。 黎清抱着人偶缩在黎宋旁边,脑袋抵着他的胳膊,蜷缩的姿势是一种自我防御。 “你是谁呢?”黎宋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身侧的小鬼是否听见他的声音。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胳膊还是凉的,他在等小鬼醒来,好去洗个澡。 等它醒来的时候,外头太阳有些大,黎宋摸了摸胳膊,拎着浴巾进了浴室。 即使不知道小鬼是男是女、是老是小,他仍然像之前那样,裹了条浴巾出来,当着它的面直接穿衣服。 黎清脸皮已经练得够厚,完全没感觉了,趴在他的背上下了楼。 楼下的温言舀着粥,抬眸看向楼梯上的黎宋。 “今天这么反常?”黎宋挑眉:“平常你可是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要死了,自然反常了些”温言的话多了些:“粥味道不错” 黎宋喝了一口:“确实不错,就是偏甜了些,换阿姨了?” “我做的”温言看向窗外,游龙梅还未开,只能做了些别的,又尝了一口:“可能你不喜甜” 黎宋笑了笑,将他扶到椅子上,披了件外套,推着他在花园里逛:“今天太阳不错” 温言恹恹的抬眸,宽松的睡衣遮盖瘦弱的躯体,脖颈的苍白泛着淡淡的青色:“有些刺眼” 尸体在阳光下腐烂的快,埋在阴暗的土里反而存活的久些。 温言摸着怀里的人偶突然道:“那时我很小,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有个护士看我可怜,就送了我这个人偶” “后来我的母亲把它扔了,我找不到它,直到在她的手里看见,它成了她的人偶” “她很好,第一次见面就请我吃糖,那双灰色的眼眸很好看” “后来她的身边多了其他人,我们也几乎没有再见之时,可我不知道,一到夜里我就会附身在这具人偶上,默默在她身边待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樱花很美,阳光不错,我难得在白天醒来,可她睡着了,而我也忘记了附身在人偶时的记忆” “宋轻吗?”黎宋问了一句。 温言点头,脸上的笑很温暖:“再大了些我认识了白安,他养了一条狗,叫做小白,它救了我,在一个雪天里” “可是后来它也睡着了,只剩毛茸茸的白毛,转眼间陪着我的只有白安了” “那她呢?”黎宋问道:“你和她又是如何相处的?” “她啊”温言垂眸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你也知道我附身的时间,我醒来的时候她几乎还在睡着,睡得很香,经常说梦话,有的时候还打呼噜” “有一天她醒了,吓得缩进被窝里,也就那么一会,心可真大” “她还有一条叫做大黑的狗,它也睡着了,又养了一条叫做小白的狗,蠢兮兮的,和白安一样,结果还真的是他” 温言也不在乎他说的话黎宋信不信,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后来的后来,她,还有他都走了” “我找不到他的尸体,就算找到了,也救不回来了” “我能救得了他第一次,却救不了他第二次,迟来的离去晚了十年,也算多活了几年,就是不知他是否还怨我” 温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这是他有生以来话最多的一次。 “宋轻、小白,最后再到如今的黎清,他们的眼角都有一颗痣” “你说……这是巧合吗?” “你什么意思?”黎宋走到温言面前,可他没有回应,金色的瞳孔平和的睁开,嘴角上扬,没有任何伪装的弧度。 温言睡着了,在灿烂的阳光下。 他的皮肤很白,可以看见里面青色的血管。 黎清和他对视了很久很久,她看到他刚才开口了,无声的说着她的名字。 原来她曾是宋轻,遇见过小时候的他,给了他几颗糖。 也曾是小白,救了他,在一个雪天,身后跟着白安。 为什么她会忘了这么多? 她还忘了什么? 黎清走到温言身后,俯身抱住了他,就像抱人偶那样,紧紧抱着。 悲伤的灵魂没有眼泪,无法诉说别离。 黎宋沉默良久,拨打那通电话:“温言走了” “我知道了”温世缘应了一句,挂断电话,摘下眼镜拿到一边,伸手揉着额头:“你就那么想死吗,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第104章 许戛 温言死后,黎宋离开了御林宫,看不见的人趴在他的背上,脖子凉凉的,也许正搂着他。 白天里他去医院上班,小鬼也在他身边,有时打扰他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它很喜欢趴在他的背上,像是一个戒不掉的习惯。 黎清背靠着黎宋,脑袋抵在他的脑袋上,耳边是病患的声音。 等黎宋出声后她才起身,飘到他的背上,伸手去碰那枚玉佩。 在病患的眼中,黎医生脖子上的玉佩突然冒出了头,在空中摇晃,瞪大眼睛出声:“黎、黎医生,你的玉佩怎么在动?” 黎宋瞥了眼,自然的将玉佩塞了回去:“精神衰弱,给你开几副药,过段时间再来看看” 病患揉了揉眼睛,发现一切正常,真以为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导致出现幻觉。 “你能碰到东西了?” 患者走后,这里只剩黎宋和一个看不见的人。 脖子凉凉的,无形的手拨弄玉佩,倏然停下,随着小鬼走了。 手下的笔有千斤重,无论用多大力都没能拿起,黎清疑惑的回到黎宋背上,玉佩可以轻松拿起,可为什么其他的不行呢? 这玉佩他应该常年戴在身上,可那只笔看起来很新,应该没用多少时日。 所以关键在他。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黎清手指拨弄他内衬的扣子,轻而易举的解开,就像扯衣角一样,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也没有任何阻挠。 看着自己松了的扣子,黎宋有些沉默了,难不成这小鬼是只色鬼? 忍耐了这么久终于暴露本性,要对他下手了? 如果黎清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给离他八百米远,以证明自己真的对他的肉体不感兴趣,可惜她不知道。 正扒着他的外套,白大褂轻而易举的脱了下来。 黎宋穿好外套,瞥了眼监控:“别闹” 身上挂着的小鬼还是很听话的,当即收回手,懒懒散散的趴在他背上挑弄玉佩。 一直到下班,几乎没有离开他身上半步。 空荡的地下室里没有什么人,黎宋正要打开车门,玻璃窗倒映身后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身材高大。 只是那双眼眸含着笑意,眼尾狭长,见他看过来,靠在墙壁上,交叉着胳膊看着他,眉毛轻轻上挑:“要我绑你走,还是主动跟我走?” 黎宋瞥了他一眼:“我有的选?” “哎呀,小黎黎还是这么了解我”男人上前打晕毫不反抗的黎宋,将他塞进车里,吹着口哨走了。 黎清戳着黎宋的脸,看了眼驾驶位的男人,凑到他眼前细看,不认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后座上的黎宋晕了一路,到地点后,男人抱着他上楼。 这是一栋小区,比她住的小区高档很多。 男人按响门铃,开门的人竟然是沈顾,她的男朋友。 他变了些,面色更冷了。 黎清忍不住上前伸手碰了碰他:“你看起来过得很好” 双目相视的那刻,她笑着收回手,如今她已不是人,不该打扰他。 沈顾看了眼晃动的窗帘,过去关上窗户,随后指了其中一个房间。 黎清跟在男人身后进了房间,装饰简单,只有黑白。 这层楼很高,她看向窗外,没有熟悉的绿梢,倒是风有点大,不愧是秋天,多风的季节。 等到床上的人有动静时,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墙上的分针走了也就四分之一。 “你在吗?”黎宋伸手摸着空气,背上的凉意又回来了,脖子间的玉佩动了动,就像小鬼在说,它还在。 黎宋摸了摸肩头,虽然只能摸到凉凉的空气。 随后起身出去,沙发上坐着一个少年,正是地下室里见到的那位。 沈家下一位继承人,沈顾。 他的手上拿着一条红绳,和黎清手腕那条一模一样。 黎宋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床上的人一头金发,却一直没醒。 背上的凉意没了,不知道是不是好奇床上的人,可能正凑过去打量。 “她为什么不醒?” 这段时间他很忙,几乎都待在沈听君身边学习,要么就是在公司,眼底的多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给死人换上活人的心脏,这事史无前例,能这样已经很好了”黎宋沉默后开口:“我也希望她醒来” 沈顾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资料递给他,待他接过后,坐在床边提了提被子。 背后的凉意又回来了,也许小鬼对床上的人失了兴趣。 黎宋扫视资料,看的很快,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眼神很复杂,当看到最后的两份报告时,陷入了沉默。 胳膊很凉,小鬼不知怎的又跑到这里,估计正扒着他的胳膊看手里的资料。 黎宋却没心情想那么多,将资料随手放在桌上,语气有些复杂:“原来她不只有我一个亲人,还有你” 沈顾又拿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水字。 黎宋见状,取下脖子上的玉佩,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清字。 “她的母亲原来是我间接害死的”黎宋握紧手中的玉佩,倏然缓缓松手:“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有我就够了”沈顾淡淡道:“你也不必再打探她的下落” “论血缘关系,你和她只是旁系亲属”黎宋的神色淡了不少:“而我和她是直系亲属,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两人在谈话,黎清却在看桌面上的资料,字里行间,加上最后的两份报告,都在说明一个事实。 沈顾是她的表哥,他们是存在血缘关系的。 而这个叫做黎宋的医生,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苏清如此爱黎景眠,他怎么敢背着她在外面有别的孩子。 想到黎宋手中的玉佩,以及苏清出事的时候他也在场。 难不成苏清就是看到玉佩,一时情绪激动才会突然晕倒,最后没了? 她刚才还疑惑黎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一切清晰明了。 黎清跌在地上,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我救了沈顾而死,黎宋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们是做了什么孽啊” 看到床上的人,她的脑袋又浮现很多话,还有一头耀眼的金发,他的眼眸很好看,像是金色的光。 可最后却是为了救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在最后一刻仍在无声诉说她的名字。 她救了小温言,大温又选择救她。 一命还一命,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看时候罢了。 黎清起身,伸手去拿黎宋手里的玉佩,那是苏清的,她想起来了。 曾经在照片上看到过,只是照片年代已久,泛了黄,看了资料她才明白。 小鬼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他手的地方停留,好像握着他的手紧紧不放,黎宋却想到另一个可能。 张开了手,玉佩躺在手心,在两人的目光中,玉佩悬在空中,无形的人正拿着它一直移动。 黎清对两人的视线视若无睹,飘到床上,和睡着的自己面对面,指尖轻轻触碰眼角的黑痣,这感觉很奇妙。 也许她懂了温言的感觉,以另一种视角看着自己。 金色的头发像是阳光,陌生的熟悉感,她好像不是她了,只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很轻,黎清轻而易举的托起她的脑袋,将那枚玉佩戴在那段苍白修长的脖子上。 动作很轻,不会弄疼她,也不会吵醒她。 黎清飘在空中,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黎宋的表情很复杂,沈顾却很沉默,一如既往符合他的风格。 “哥哥,下次记得认出我哦”黎清趴在黎宋背上,凑到他耳边开口,笑得很灿烂。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能看出黎宋是一个好人,她一直跟在他身边,也没有找道士之类的消灭她。 也是一个好哥哥,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只是她并不知道找的人是她。 “男朋友,我救了你,你可要活得好好的啊”黎清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笑意盈盈,落下冰凉的吻,一触即分。 “是你吗?”沈顾伸手去抓那抹凉,可抓到的只是秋风的凉。 黎清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默默抱住自己,身体在下坠,手腕的红绳和被子里的红绳相撞,发出淡淡的红光。 “你在吗?” 空荡的房间里,黎宋的声音打破寂静,背上还是没有凉意。 小鬼走了,不要他了,又或许是去往去另一个地方。 床上的人仍旧没有醒来,黎宋被沈顾赶出了门,这一行,什么也没捞着,丢了玉佩,也丢了那只总爱趴在他背上的小鬼。 那个熟悉到让他心悸的妹妹——黎清。 “哟,被赶出来了”戴着口罩的男人还没走,下拉车窗,坐在驾驶位戏谑的看着黎宋。 黎宋懒得搭理他,拉开车门坐在后面:“给我根烟” “抽个屁,吃糖去”男人从兜里随后掏了颗糖丢给身后的黎宋,瞥到他不虞的眼神,毫不犹豫开口:“忘了上次咳成什么样了吗?” “你要是忘记了我帮你回忆一下”男人启动汽车,戏谑的声音混在闷声里:“当时你就抽了一口,咳的跟个肺痨鬼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你身怀绝症要死了” “许戛,你话太多”黎宋将糖丢进嘴里,凤眸微抬,锋利似刀出鞘,无声的威胁对方闭嘴。 “小黎黎居然凶我”许戛故作委屈,语气娇滴滴的直让黎宋恶心,跟吃了苍蝇似的夹紧眉头,嫌弃的打开窗户:“正经点,别恶心我” “这不是看你一副死人脸,想着逗你开心吗?”许戛语调懒散,说话有股不着调子的轻浮:“怎么样,开心点没?” 黎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舌头顶了顶上颚,说话却不留情面:“你要是能闭嘴,我就开心了” “那可不行”许戛嬉皮笑脸,打着方向盘看着镜子里散发冷气的他:“小黎黎话太少了,我如果不说话,就没人跟小黎黎说话了” 黎宋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把你养成这样的人也是有本事” 面对许戛疑惑的目光,黎宋眼神幽幽道:“没点本事能被你恶心死” 说罢,他又看向窗外,嘴角轻扯,语气意味不明:“小戛戛” 闻言,许戛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别这样,瘆得慌” “脸皮真厚”黎宋对他的双标行为嗤之以鼻,却也没再说什么。 第105章 沈清 可能是看出沈顾眼底的青色,沈听君难得放他休息一段时间,于是沈顾又回了学校。 只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金发女孩。 金色的眼睛璀璨夺目,刚进班级还以为是外国人,可看长相,是典型的东方人。 她长得和黎清很像,五官却略有不同,笑起来的时候没有那么清爽甜美,反而温润如玉,看起来很温柔。 不笑的时候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热情的金发也无法遮掩那抹清冷,倒有些像西方的神明。 “沈清别睡了,外面下雪了”陈思雨推了推同桌的胳膊,在她起身的时候架着她到走廊看雪。 沈清微微抬眸,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我好困,想进去了” “别进去啊,再看一会儿,已经好几年没见雪了,今年难得下雪”陈思雨架着沈清,不让她的身体往下滑,过了一会没听见她的声音,转头一看,已经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怎么那么喜欢睡觉”陈思雨嘴里嘀咕着,正要架着沈清往回走,已经有人揽过沈清,将她带回班级。 是她的哥哥,沈顾,沈家继承人。 刚来到青沪高中时凭借身份和长相为人熟知,没过多久便是他优异的成绩,是个十分优秀的人。 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没想到这次带来了他的妹妹,准确来说是远房表妹,毕竟沈家主只有他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沈家家族庞大,旁系有很多,沈老爷子死后就开始明争暗斗,终究还是让沈听君掌握了大权。 而那些暗地里搞小动作的旁系几乎都被沈听君一一处理干净,可他的身体却也因此一日不如一日,这些传闻上流社会都知道。 现在不仅是内部,外部也在等着沈听君垮台,好蚕食沈家。 尤其是温家,前些日子出了意外,股票下滑不少,据传闻正是沈顾做得,温世缘估计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陈思雨看着窗户里趴着睡觉的沈清,以及在窗边看书的沈顾,两人其实一点也不像,可细看之下,还是有股莫名的相似,说不上来。 今年的雪很大,飕飕的风很冷,陈思雨甩了甩头,抱着胳膊进去了:“看来得换一件厚点的外套” 刚坐到座位,窗边走过一个人,很高,面色冰冷,那是宁家继承人,宁家主妹妹宁雪双的孩子,前段时间也转来这里。 想起最近的那些新闻,陈思雨忍不住摇摇头,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死了那么多人。 “沈清,别睡啦,上课咯”陈思雨凑到沈清耳边开口。 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嘴里应了一声,背部挺得笔直,面上看似在认真听课,眼皮却一直在打颤,好不容易撑到放学,正要趴着睡觉,她的小表哥就站在桌边看着她。 “你背我”沈清嘴里嘟囔着起身,趴到沈顾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舒服的蹭了蹭,反而没什么困意了。 “沈顾,你说今天来接我们的是哥哥,还是你那个保镖啊”沈清晃着双腿,雪有点大,淋白了金发。 “清清”门口处的人穿着黑色外套,打着黑伞向他们走来,撑着他们进了车。 “哥哥,那个保镖嘞”沈清随口问了一句,旁边的沈顾正在给她擦脑袋。 刚说完没多久,车门就被打开了,口中的保镖迅速上了车,手里还拎着一袋烤地瓜。 “小清清想我没”许戛眨了眨眼睛,从袋子里拿出滚烫的烤地瓜递给她。 烤地瓜很烫,沈清差点丢到地上,好在沈顾及时拿过,手指红了不少。 “想你的烤地瓜”沈清双眼看着烤地瓜,就是不看许戛。 “小清清居然不想我”许戛有些伤心的啃了口地瓜,又听见对方说了句:“可以吃了吗?” 许戛无奈的笑了笑,又看向黎宋:“小黎黎吃地瓜吗?” “你自己留着吃”黎宋目不斜视,前方的雪有些大,稍不注意可能撞车追尾。 许戛啃着地瓜,懒懒散散的开口:“冷酷无情的男人” 黎宋瞥了他一眼:“再多嘴就下去” “行,我啃地瓜”许戛举着双手投降,倒真的安分了一路。 回到沈家的时候雪更大了,沈清趴在沈顾的背上,一进门就看到沈听君坐在沙发上喝茶,他喊了声:“舅舅” 沈听君放下报纸,咳嗽了几声:“你们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房子里很冷清,沈听君吃饭的时候又咳了几声,后面直接上去了,脸色有些疲惫。 “舅舅的身体还没好吗?”沈清张望着楼梯,他的背影弯了些,正扶着把手闷咳,客厅里都是他的声音。 沈顾往她碗里夹了些菜,也没瞒着她:“好不了,吃点这个,对身体好” “哦”沈清夹起一片菜叶子塞进嘴里,全都吃完后肚子有些饱了,摇了摇头:“我吃饱了,想要睡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如此嗜睡,怎么也睡不饱似的。 回到房间后连衣服也没换,趴在上面睡着了。 沈顾打开门,给她换了身衣服,将她塞进被窝里,回到房间后打了黎宋的电话:“她最近一直嗜睡,吃药也没用” “还有其他症状吗?”黎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打着方向盘。 “没有”沈顾看了眼床上的人:“身体也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可能冬天到了”黎宋瞥了眼旁边睡着的人:“嗜睡也正常……毕竟她本就不是正常人,不能以正常人看待” 手中的电话挂了,黎宋停下车:“到了,下车” 没有一点反应,睡得倒是香。 黎宋毫不客气掐了他的胳膊,在他醒来的时候毫不客气道:“下车” 许戛揉着胳膊,打开车门后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趁机揉了一把黎宋的头发才下车,关上车门,隔着玻璃窗笑得一脸欠揍。 黎宋顶着凌乱的头发走了,面上的表情活像有人欠他钱。 “今天吃点什么好呢”许戛心情不错的吹口哨,钥匙扣在手指晃荡,头上淋着雪也不在意,转身走进小区。 钥匙转动着,打开门的瞬间他侧身一躲,反手扭断对方的胳膊,夺过手里的刀,噗嗤一声,手里的刀滴着鲜血,袭击者倒在地上。 许戛望着监控,熟练的打了个电话:“又有人来了” 随后关上门,有些无奈的做了一桌子好菜,正吃着门铃就响了。 许戛将人放了进来:“你们大家族就是事多,明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小动作一个接着一个,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保护你这么危险,我还不如不干,我怕有钱没地方花” 黑衣人将尸体套进麻袋走了,沈顾站在原地:“随你加价” “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吗?”许戛笑眯眯的说了一个数,沈顾听了也没反应,转身走了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声音:“那家伙前几天要挖我,不过被我拒绝了” 沈顾打开门,回头看他的眼神没有波澜:“所以?” “所以我值得信赖”许戛走到沈顾面前,比他还高一点:“你值得信赖的小伙伴再待在这就要出事了,你难道不该给他换个住处吗?” “你想进沈家”沈顾抬眸:“可以,但是有条件” “你说”许戛笑得合不拢嘴,眼里冒着精光,一看就不安好心。 “不许动她”沈顾的眼睛好像看穿一切,许戛双眼微眯,猛的拍他的肩膀,狭长的眼尾弯了弯:“我怎么可能动小清清呢,她那么可爱,我疼她还来不及” 沈顾拍开他的手,转身离开这里。 第106章 搬进沈家 对于许戛搬进沈家一事,沈顾对沈听君说可以更好的保护他,毕竟许戛现在是他的保镖。 沈听君表面上同意了,只是暗地里不知道有没有派人监视。 “小清清今天难得不睡觉” 沈听君和沈顾去公司了,沈家只剩沈清和许戛。 琴房里的按键声停了,沈清回头惊喜的看着许戛:“保镖你醒了,快陪我玩” “要叫我叔叔”许戛揉了揉沈清的头发。 “可你是哥哥的保镖”沈清理所当然的说:“所以你就是保镖,我叫你保镖不行吗?” “行行行,小清清想叫什么叫什么”许戛弯腰和沈清平视,眼尾弯弯:“小清清想要保镖陪你玩什么” “跟我来”沈清拉着许戛跑到房间,拿出手机打开游戏,给他看了游戏界面:“保镖你会这个游戏吗?” “我玩的不好,一直被人打死,他们还说我,说的可难听了” 眼里的沈清一脸气鼓鼓,眼眸却含着失落,随后抬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你会吗?你会吗?快带我一起玩,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保镖当然会,而且玩得可好了”许戛掏出手机,在沈清兴奋的目光中迟疑地问:“这个游戏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清目光怀疑的看着他:“保镖你不会骗我?” “怎么可能,保镖骗谁都不会骗小清清”许戛满脸真诚。 “好,暂且信你一回”沈清将名字告诉他,之后抛下自己的手机,凑到他身边看他打得如何。 “哇,你还没死诶” “你杀人了诶,好厉害,五个了” “保镖你真的没骗我” 看着看着,沈清有点困了,拍了拍脸,摇了摇许戛的胳膊:“别玩了,我们出去晒太阳” 许戛看着屏幕里躺下的自己,收起手机,任由沈清将自己拉到花园晒太阳。 “保镖,我要荡秋千,你推我” 花园的白色秋千在东风里轻轻晃动,缠绕的常春藤四季不败,淋了许多雪,晃动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点从藤蔓上飘落。 沈清握着两边绳子,苍白的肌肤和身后的雪墙好似融为一体,催促着朝还站在原地的许戛:“保镖快推,不要发呆” 许戛站在沈清身后,她的背很凉,比这雪还凉,笑起来的声音带着温度,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保镖你也玩,我推你”沈清跳下藤椅,拉着许戛坐了上去,有些重,她推得有些吃力。 秋千晃啊晃,她的脑海闪过模糊的片段,头有些疼,忍不住扶着头,没注意到荡过来的秋千。 身后的墙很白,咚的一声,多了些红色,她的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很小,是个小男孩,长得很可爱,笑得很灿烂。 许戛抱起沈清回到屋里,好在没受很严重的伤,只是头破了点皮。 “保镖我没事”沈清的声音有些虚弱,脸色白了些:“只是有点疼” “是我的错,不会有下次了”许戛抱住沈清,眼里含着自责,沈清眨了眨眼睛,莫名觉得他好像很悲伤,拍了拍他的背:“我真的没事,已经不疼了” “我给你弹琴好不好”沈清起身,拉着许戛来到琴房,继续弹奏那首未完成的曲子。 修长的手在琴键上飞舞,忽的戛然而止,指尖在琴键上摸索,却怎么也无法继续:“我忘了接下来该如何弹了” “总会想起来的”许戛从兜里拿了一颗糖,剥开递到沈清嘴边。 “保镖,我想哥哥了”沈清含着糖果:“哥哥为什么不能住进来啊?” 头顶上的手忽然停顿,接着又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哥哥还有其他家人需要照顾,所以没办法” 沈清有些困惑:“哥哥的家人不也是我的家人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不是和哥哥他们住在一起,而是住在舅舅这里?” “因为舅舅家比较大,可以住得下小清清”许戛笑着开口,示意她看周围,硕大的空间里只有一架黑色钢琴,以及他们两人。 沈清似懂非懂的点头,这时门铃响了,她看了眼许戛,率先跑下楼,站在门口的正是她刚才叨念的哥哥。 “清清怎么受伤了?”黎宋的表情有些不虞,直直看向许戛。 “一不小心磕到墙了”沈清拉着黎宋进门:“哥哥我想你了” 黎宋有些愣神,不明所以的看向许戛,随后俯身刮了沈清的鼻子:“清清怎么想哥哥了?” “因为无聊了”沈清理直气壮的开口。 黎宋哭笑不得:“我们先做个检查,一会儿陪清清玩,好不好?” 前几日沈顾说的话他听了进去,和他说好了以后就来了沈家。 不是他不放心沈家的人,只是自己亲自查看一番才放心。 已经习惯时不时检查的沈清拉着黎宋上楼,安安静静躺在白色平板床上,周围是冰冷的医疗器械。 她闭上眼睛,听着机器运作的声音,即使经历了很多次,仍然有些排斥,也有些腻味,有种莫名的厌倦。 做完检查后,沈清坐在床上晃悠双腿,随后走到窗边,眼神凝视远方,好像在看着什么,其实是在发呆。 “看起来很正常,应该没什么问题”黎宋松了口气,毕竟这颗心脏是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出现毛病。 可救人,亦可杀人。 黎宋抬头,正好看见站在窗边的沈清,那模样很像另一个人。 无论是那头金色发丝,苍白的肌肤,还是和他逐渐相像的五官, 她身上有他的影子。 毕竟……她的身体里面藏着他的心脏。 “清清过来,窗户边上冷”黎宋朝沈清招手,给她裹上黄色的大棉外套,像只可爱的小黄鸭。 “哥哥我不冷”沈清眨了眨眼睛,露齿而笑,眉眼间的一抹温柔,是和那个人虚伪的温和截然不同。 许戛靠在墙上看着这一幕,欣慰的笑了:“兄妹感情真不错” “要你何用”黎宋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沈清不说,他就不知道脑袋上的伤和这个老男人有关。 退一步说,就算和他无关,可他没有保护好沈清,那也是他的问题。 莫名收到眼刀子的许戛不明所以的朝他笑了笑,成功收获对方不虞的表情,附带更多的眼刀子。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黎宋收回眼神,看向门口。 “沈顾你回来了!”沈清扭过头,满眼惊喜,还没等黎宋拉上拉链,转身扑到沈顾身上,抱着他不放。 “疼吗?”沈顾带着她下楼,桌子上放着一个蛋糕。 “沈顾我爱死你了”沈清狠狠亲了一口他的脸,随后拿起蛋糕吃了起来。 “慢点吃,小心噎着”对于身后渗人的视线,沈顾浑然不在意,全把他们当做空气,转身上楼拿了资料。 “你又要出去啊”沈清放下蛋糕:“我也想去” “外面雪大,不安全”沈顾打开大门:“回来给你做吃的” “好,一路小心”沈清虽然有点失望,但她也不是不懂事,看着窗外盛开的梅花:“我想喝腊梅粥,回来就做这个” “好” 沈顾走后不久黎宋也走了,他还要上班,再晚点就要迟到了。 转眼间又只剩下许戛和沈清,好在还有许戛陪着她。 房间里,沈清正在打游戏,许戛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按键声起起落落,随后停下。 “咳……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今后这沈家就交给你了,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你还在监视我” “旁系狼子野心,暗地里的动作不少,不派人保护你,咳……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再退一步讲,若是没有我,你觉得她还能活着吗?” “暗地里的保镖为了保护你和她已经死了一批又一批,如此看,你觉得还是监视吗?” “……我知道了” “还有……小心温世缘,他是个疯子,上回的事情已经和他结下梁子,只要温家不倒,必是不死不休……” “……行了,别忘了我说的话……咳咳” 耳机那头只剩闷咳声,以及一串信号不稳的滋滋声,许戛摘下耳机,眯着眼若有所思。 第107章 推论 手机上突然有人发来消息,刚打完游戏的沈清点开一看,不知道是谁发来的几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刹那,她的心脏倏然剧烈跳动,脑海里又开始浮现模糊的片段。 等好了些,她仔细看着照片里的人。 黑色的头发,以及黑色的瞳孔都和她截然不同,五官却很像,是一个和她长得相像的女孩子 【青沪江边,我等你】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一个人来,我会告诉你答案】 沈清握紧手机,想起最近一段时间脑海里总是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心里渴求那个人所说的答案。 可是沈顾让她不要出去,还有许戛在,她不可能一个人去,便回了条消息: 【改天行吗?】 对面可能无语了,好半响才回: 【那你说什么时候?】 最近沈顾很忙,学校也不怎么去,可放学的时候黎宋或者许戛肯定会准时来接她,根本没有时间。 除非……她逃课。 沈清脑海已经有想法,回了对方一个时间,看到对方的答复后,她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许戛。 关上手机,凑到电脑面前,密密麻麻的程序很复杂,她看不懂,好奇的拿起耳机戴在头上,里面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还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耳机就被许戛拿走了。 “保镖,这是在做什么啊?”沈清好奇的询问,手指在键盘上按了按。 “这是我的工作”许戛关上电脑,刮了她的鼻子。 “可你不是保镖吗?”沈清目光有些困惑:“不是只要保护沈顾就好了吗?” “保镖要做的事很多”许戛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比如让小清清开心” 沈清将糖含进嘴里,似懂非懂的点头,随后问道:“保镖会有危险吗?” “我看电视里的保镖都好危险,一眨眼就没了” “小清清觉得我和那些保镖一样吗?”许戛眨了眨眼睛,狭长的凤眸柔和的弯起,很好看,像是窗外鸟儿飞过的弯弯弧度。 他的脸也很白,白白净净的,就是眼尾多了一点皱纹,看起来和电视剧里的完全不一样。 沈清捏了捏他宽宽的的肩膀,以及胳膊,硬硬的,好像很结实,可是没有那些保镖那么夸张。 “保镖,我也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沈清扒开他的外套,黑色衬衫下的胸肌有些鼓起,身材比他们好很多:“所以你为什么做保镖呢?” 许戛像是在看顽皮的小孩,任由沈清扒着他的衬衫,笑着躺在床上,摸了摸她的头:“保镖可以挣很多钱” 沈清忽然抬头看了他很久,随后打开手机给他看了几张明星的照片:“保镖,我觉得你可以去当明星,你比他们都好看,而且明星也可以挣很多钱” “不然你去当明星,我可以当你的粉丝” “保镖,你觉得呢?” “保镖?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清揪了揪他的衬衫,好奇的凑到他眼前:“保镖?保镖?” 保镖不说话,只是把她按在怀里,笑着的声音莫名有些撩人:“小清清是笨蛋” “保镖你骂人”他的胸膛很热,沈清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怎么就是笨蛋了” 许戛松开她,刮了她的鼻子:“没有保镖,谁来保护小清清” 沈清有些呆愣:“可你是沈顾的保镖,为什么要保护我啊?” “因为你是小清清”许戛的话沈清不明白,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你在做什么”对面传来沈顾的声音,许戛愣了一下,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和沈清的姿势有些不妥。 他没有第一时间和沈清保持距离,反而将她抱在怀里:“我在和小清清培养感情” 久久未听见对面传来声音,许戛看了一下,电话还没挂断,无奈的松开沈清,却被她拿过手机:“沈顾?是你吗?” “是我”回的很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许戛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是个双标。 “你明天要去学校吗?”沈清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最近公司有事,过段时间再和你一起上学”沈顾没有多想,毕竟沈清经常问这个问题。 “那好,你快点回来哦”沈清捧着手机点头,手指在许戛胸膛上画着圈圈,金色发丝垂了下来,些许摩擦他的面庞。 “好” 得到沈顾回应后,沈清将手机还给许戛,跑到一边继续打游戏。 “没有下次”对面的声音很冷,许戛笑着说了一句:“小清清知道你在监视她吗?” “哎呀,我只是随口一问” “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小清清的,拿钱嘴软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毕竟……我是你的保镖” 沈顾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信没信,但许戛也不在意。 收起手机后无所事事,没过一会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安静了。 睡得很香,一点防备意识也没有。 “哪天被别人骗走怎么办”许戛有些无奈的将她塞进被窝里,在房间里又待了一会,随后离开房间。 沈清睡了好久,一觉醒来发现许戛不见了。 屋子里静悄悄,窗外的雪下的很大,一声车鸣,黑色的车缓缓闯进视线,最后停在纷飞的雪里。 她的意识有些恍惚,看到有人撑着黑色的伞向这里走来,着一身黑衣,身影修长,少年人的身段在此刻宛若青年。 可模糊的记忆里,她看见的好像是白色。 这雪很大,兴许是白色的雪染白了黑色,以至于她记成了白色。 沈清跑下楼,扑了沈顾一个满怀:“外面很冷吗?” “很冷,所以清清不要出去”沈顾收起伞,将外套放到一旁,随手解开衬衫上方的口子:“我去摘点梅花,清清乖乖待着屋子里” 刚回来的人拎着篮子又出去了,沈清站在门边可以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影,动作不紧不慢,从容优雅。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出去,抬眸看着沈顾,手指扯着他的衣袖:“外面冷” 篮子里的梅花还不够,沈顾快速又摘了些,领着沈清进屋。 “喝点热水,生病就不好了”沈顾将水杯递给沈清后就进了厨房,端出一盘新鲜切好的水果:“没那么快,清清要是饿了先吃些水果” 沈清愣愣的看着果盘,抬头一看,他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忙碌的身影好熟悉,可为什么是黑色的背影? 盘子上的水果在她心不在焉的时候缓慢消失,一直到有阴影投下来,她才回神:“做好了吗?” 不是沈顾,是许戛。 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小清清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清摇头,指了指果盘:“保镖要不要吃水果吗” “小清清喂我吗?”许戛凑了过去,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嘴。 沈清随手插了块苹果,嘴里小声嘀咕:“保镖真懒” “保镖不懒,只是想吃小清清给的”许戛笑着开口,背后莫名发凉,回头一看,某人正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铁勺。 “哟,少爷又下厨了”许戛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下,嘴角若有若无的笑着,戏谑出声:“小黄鸭围裙,口味真独特” 锅里的粥咕噜咕噜沸腾,沈顾回过身继续忙活,没多久就好了,只是餐桌上多了个不速之客。 “有些烫,一会再喝”沈顾打了碗放凉。 许戛很有自知之明,对方没邀请自己,于是主动给自己也打了碗,抿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 一碗粥快见底,桌上的那碗也凉了不少,沈清却看着他发呆,许戛不明所以:“小清清怎么不喝?” “啊?哦,喝,现在喝”沈清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好喝” “小清清你怎么了?”许戛面容严肃许多:“你在想什么?” 沈清的神情有些茫然,随后垂下眼眸,勺子随意舀着粥:“只是觉得这场景很熟悉” 闻言,许戛和沈顾对视一眼,随后拨打黎宋电话:“快过来” 随后挂断电话,凑到沈清身边:“小清清想起什么了吗?” 沈清摇头:“只是有时候会有模糊的影子” 许戛也没有失望,也许想不起来才是好事,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死去又复活的事实。 黎宋匆匆赶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在喝粥,啃地瓜,风尘仆仆的他有些格格不入。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理由?”黎宋眯起双眼,外面的雪很大,赶来的时候差点撞树上翻车,要真只是为了这事,他非给这老男人一个教训不可。 “小清清想你了”许戛笑眯眯的开口,见黎宋沉默,拉着他一块儿坐下:“一家人一起吃顿饭怎么了?你不乐意?” “谁跟你是一家人”黎宋拍掉他的手,霸占他刚才的位置:“和清清吃饭我当然乐意” 许戛耸了耸肩,给他打了碗粥:“热乎着,去去寒” “味道还行”黎宋尝了口。 四人围着粥和地瓜难得吃了一顿饭。 许戛也将刚才的事和黎宋说了,又给沈清做了检查后,他沉吟道:“清清的身体很正常,也没有任何损伤,按理来说不应该失忆” “可她不仅失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开始恢复,就像……机器重启” 沈顾忽然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清清的灵魂在完善” 两人听到他的话都愣了,这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想到之前那个小鬼,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沈清一脸茫然:“什么灵魂?” “他们在讲胡话呢,我们上楼打游戏好不好?”许戛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带着沈清离开。 有些困倦的沈清打了几个哈欠,任由许戛将自己带回房间。 “难不成之前她的灵魂有所缺失?”黎宋皱眉。 小鬼消失后没多久,黎清就醒了,却完全性失忆,只有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 沈顾将她改名换姓为沈清,毕竟她死的消息有不少人知道,即使换了所学校也难免会被熟人所知。 “我曾在小时候遇到她”沈顾沉默道:“如果没猜错,正是这个年纪的她” “只是后来她突然消失了” 黎宋也回想之前的事:“我遇到她的时候就在前段时间,从西园公墓回去以后” “西园公墓前的公路正是她出事的地方”沈顾忽然道,又一针见血的问出黎宋从未想过的问题:“她为什么会跟着你?” “不知道”黎宋思索道:“但是在那之后几乎都待在我身边,直到在你那才消失” “前面应该是有什么束缚不让她离开出事的地方,直到碰到我,束缚变了,活动范围只能在我周围” “而后碰见你,不,准确来说是她自己,她回到了身体,之后才醒了” “所以从她出事一直到回归身体这段时间,估计一直是以灵魂形式存在” 沈顾听着他的分析,说出自己的结论:“躯体还未适应灵魂,所以她失忆,等到躯体完全适应灵魂之时,也就是她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 黎宋点头:“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那颗不属于她的诡异心脏:“但愿如此” 第107章 推论 手机上突然有人发来消息,刚打完游戏的沈清点开一看,不知道是谁发来的几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刹那,她的心脏倏然剧烈跳动,脑海里又开始浮现模糊的片段。 等好了些,她仔细看着照片里的人。 黑色的头发,以及黑色的瞳孔都和她截然不同,五官却很像,是一个和她长得相像的女孩子 【青沪江边,我等你】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一个人来,我会告诉你答案】 沈清握紧手机,想起最近一段时间脑海里总是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心里渴求那个人所说的答案。 可是沈顾让她不要出去,还有许戛在,她不可能一个人去,便回了条消息: 【改天行吗?】 对面可能无语了,好半响才回: 【那你说什么时候?】 最近沈顾很忙,学校也不怎么去,可放学的时候黎宋或者许戛肯定会准时来接她,根本没有时间。 除非……她逃课。 沈清脑海已经有想法,回了对方一个时间,看到对方的答复后,她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许戛。 关上手机,凑到电脑面前,密密麻麻的程序很复杂,她看不懂,好奇的拿起耳机戴在头上,里面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还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耳机就被许戛拿走了。 “保镖,这是在做什么啊?”沈清好奇的询问,手指在键盘上按了按。 “这是我的工作”许戛关上电脑,刮了她的鼻子。 “可你不是保镖吗?”沈清目光有些困惑:“不是只要保护沈顾就好了吗?” “保镖要做的事很多”许戛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比如让小清清开心” 沈清将糖含进嘴里,似懂非懂的点头,随后问道:“保镖会有危险吗?” “我看电视里的保镖都好危险,一眨眼就没了” “小清清觉得我和那些保镖一样吗?”许戛眨了眨眼睛,狭长的凤眸柔和的弯起,很好看,像是窗外鸟儿飞过的弯弯弧度。 他的脸也很白,白白净净的,就是眼尾多了一点皱纹,看起来和电视剧里的完全不一样。 沈清捏了捏他宽宽的的肩膀,以及胳膊,硬硬的,好像很结实,可是没有那些保镖那么夸张。 “保镖,我也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沈清扒开他的外套,黑色衬衫下的胸肌有些鼓起,身材比他们好很多:“所以你为什么做保镖呢?” 许戛像是在看顽皮的小孩,任由沈清扒着他的衬衫,笑着躺在床上,摸了摸她的头:“保镖可以挣很多钱” 沈清忽然抬头看了他很久,随后打开手机给他看了几张明星的照片:“保镖,我觉得你可以去当明星,你比他们都好看,而且明星也可以挣很多钱” “不然你去当明星,我可以当你的粉丝” “保镖,你觉得呢?” “保镖?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清揪了揪他的衬衫,好奇的凑到他眼前:“保镖?保镖?” 保镖不说话,只是把她按在怀里,笑着的声音莫名有些撩人:“小清清是笨蛋” “保镖你骂人”他的胸膛很热,沈清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怎么就是笨蛋了” 许戛松开她,刮了她的鼻子:“没有保镖,谁来保护小清清” 沈清有些呆愣:“可你是沈顾的保镖,为什么要保护我啊?” “因为你是小清清”许戛的话沈清不明白,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你在做什么”对面传来沈顾的声音,许戛愣了一下,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和沈清的姿势有些不妥。 他没有第一时间和沈清保持距离,反而将她抱在怀里:“我在和小清清培养感情” 久久未听见对面传来声音,许戛看了一下,电话还没挂断,无奈的松开沈清,却被她拿过手机:“沈顾?是你吗?” “是我”回的很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许戛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是个双标。 “你明天要去学校吗?”沈清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最近公司有事,过段时间再和你一起上学”沈顾没有多想,毕竟沈清经常问这个问题。 “那好,你快点回来哦”沈清捧着手机点头,手指在许戛胸膛上画着圈圈,金色发丝垂了下来,些许摩擦他的面庞。 “好” 得到沈顾回应后,沈清将手机还给许戛,跑到一边继续打游戏。 “没有下次”对面的声音很冷,许戛笑着说了一句:“小清清知道你在监视她吗?” “哎呀,我只是随口一问” “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小清清的,拿钱嘴软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毕竟……我是你的保镖” 沈顾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信没信,但许戛也不在意。 收起手机后无所事事,没过一会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安静了。 睡得很香,一点防备意识也没有。 “哪天被别人骗走怎么办”许戛有些无奈的将她塞进被窝里,在房间里又待了一会,随后离开房间。 沈清睡了好久,一觉醒来发现许戛不见了。 屋子里静悄悄,窗外的雪下的很大,一声车鸣,黑色的车缓缓闯进视线,最后停在纷飞的雪里。 她的意识有些恍惚,看到有人撑着黑色的伞向这里走来,着一身黑衣,身影修长,少年人的身段在此刻宛若青年。 可模糊的记忆里,她看见的好像是白色。 这雪很大,兴许是白色的雪染白了黑色,以至于她记成了白色。 沈清跑下楼,扑了沈顾一个满怀:“外面很冷吗?” “很冷,所以清清不要出去”沈顾收起伞,将外套放到一旁,随手解开衬衫上方的口子:“我去摘点梅花,清清乖乖待着屋子里” 刚回来的人拎着篮子又出去了,沈清站在门边可以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影,动作不紧不慢,从容优雅。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出去,抬眸看着沈顾,手指扯着他的衣袖:“外面冷” 篮子里的梅花还不够,沈顾快速又摘了些,领着沈清进屋。 “喝点热水,生病就不好了”沈顾将水杯递给沈清后就进了厨房,端出一盘新鲜切好的水果:“没那么快,清清要是饿了先吃些水果” 沈清愣愣的看着果盘,抬头一看,他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忙碌的身影好熟悉,可为什么是黑色的背影? 盘子上的水果在她心不在焉的时候缓慢消失,一直到有阴影投下来,她才回神:“做好了吗?” 不是沈顾,是许戛。 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小清清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清摇头,指了指果盘:“保镖要不要吃水果吗” “小清清喂我吗?”许戛凑了过去,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嘴。 沈清随手插了块苹果,嘴里小声嘀咕:“保镖真懒” “保镖不懒,只是想吃小清清给的”许戛笑着开口,背后莫名发凉,回头一看,某人正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铁勺。 “哟,少爷又下厨了”许戛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下,嘴角若有若无的笑着,戏谑出声:“小黄鸭围裙,口味真独特” 锅里的粥咕噜咕噜沸腾,沈顾回过身继续忙活,没多久就好了,只是餐桌上多了个不速之客。 “有些烫,一会再喝”沈顾打了碗放凉。 许戛很有自知之明,对方没邀请自己,于是主动给自己也打了碗,抿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 一碗粥快见底,桌上的那碗也凉了不少,沈清却看着他发呆,许戛不明所以:“小清清怎么不喝?” “啊?哦,喝,现在喝”沈清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好喝” “小清清你怎么了?”许戛面容严肃许多:“你在想什么?” 沈清的神情有些茫然,随后垂下眼眸,勺子随意舀着粥:“只是觉得这场景很熟悉” 闻言,许戛和沈顾对视一眼,随后拨打黎宋电话:“快过来” 随后挂断电话,凑到沈清身边:“小清清想起什么了吗?” 沈清摇头:“只是有时候会有模糊的影子” 许戛也没有失望,也许想不起来才是好事,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死去又复活的事实。 黎宋匆匆赶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在喝粥,啃地瓜,风尘仆仆的他有些格格不入。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理由?”黎宋眯起双眼,外面的雪很大,赶来的时候差点撞树上翻车,要真只是为了这事,他非给这老男人一个教训不可。 “小清清想你了”许戛笑眯眯的开口,见黎宋沉默,拉着他一块儿坐下:“一家人一起吃顿饭怎么了?你不乐意?” “谁跟你是一家人”黎宋拍掉他的手,霸占他刚才的位置:“和清清吃饭我当然乐意” 许戛耸了耸肩,给他打了碗粥:“热乎着,去去寒” “味道还行”黎宋尝了口。 四人围着粥和地瓜难得吃了一顿饭。 许戛也将刚才的事和黎宋说了,又给沈清做了检查后,他沉吟道:“清清的身体很正常,也没有任何损伤,按理来说不应该失忆” “可她不仅失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开始恢复,就像……机器重启” 沈顾忽然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清清的灵魂在完善” 两人听到他的话都愣了,这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想到之前那个小鬼,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沈清一脸茫然:“什么灵魂?” “他们在讲胡话呢,我们上楼打游戏好不好?”许戛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带着沈清离开。 有些困倦的沈清打了几个哈欠,任由许戛将自己带回房间。 “难不成之前她的灵魂有所缺失?”黎宋皱眉。 小鬼消失后没多久,黎清就醒了,却完全性失忆,只有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 沈顾将她改名换姓为沈清,毕竟她死的消息有不少人知道,即使换了所学校也难免会被熟人所知。 “我曾在小时候遇到她”沈顾沉默道:“如果没猜错,正是这个年纪的她” “只是后来她突然消失了” 黎宋也回想之前的事:“我遇到她的时候就在前段时间,从西园公墓回去以后” “西园公墓前的公路正是她出事的地方”沈顾忽然道,又一针见血的问出黎宋从未想过的问题:“她为什么会跟着你?” “不知道”黎宋思索道:“但是在那之后几乎都待在我身边,直到在你那才消失” “前面应该是有什么束缚不让她离开出事的地方,直到碰到我,束缚变了,活动范围只能在我周围” “而后碰见你,不,准确来说是她自己,她回到了身体,之后才醒了” “所以从她出事一直到回归身体这段时间,估计一直是以灵魂形式存在” 沈顾听着他的分析,说出自己的结论:“躯体还未适应灵魂,所以她失忆,等到躯体完全适应灵魂之时,也就是她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 黎宋点头:“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那颗不属于她的诡异心脏:“但愿如此” 第108章 换心 许戛关上门,离开沈清的房间。 “她睡着了”许戛看了眼门,略微叹气:“下午才刚睡一回,现在又睡了” “小清清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 面对他的问题,两人都没有给他回答。 本质上来说,许戛和他们并无关系,虽然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可他只是沈顾的保镖,沈清的事和他无关。 “你是谁?”沈顾的眼睛黑的冰冷。 当时黎清消失,费了一番功夫才知道是温言带走了她,可找不到下落。 直到有人给他发了短信,说知道她的下落,报酬只是钱财。 沈顾只能选择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后,那个人给了他位置,以及密码。 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下室,建在繁华商场的底下,很深。 他带了很多人,出乎意料里面只有三个人,很轻松的解决。 之后发现这个人无论是密码破译还是身手都不错,他调查了一番,却找不到他过去的任何信息。 可他有用,还是雇佣他保护自己。 经过一段时间监视,发现他的目标和沈家有关,多余的信息也找不到。 “我是你的保镖,还能是什么?”许戛的笑毫无破绽,好像真的不知道沈顾在问什么,随后又补了句:“你重金聘请的保镖哦” 黎宋靠着墙,斜看了他一眼,这个老男人真会装,心眼子可多着呢。 “你和清清有什么关系?”沈顾又问。 这个人对黎清的态度很微妙,和黎宋又认识,如果说是因为黎宋对她如此关心倒也说得过去,可他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我和小清清能有什么关系”许戛往嘴里丢了颗糖:“又不是我的妹妹” “但她是小黎黎的妹妹”他忽然停下动作,挑眉看着沈顾,不着调的开口:“我可喜欢了” “许戛,你有种再说一遍”黎宋拎起对方的衣领,眼神锋利如刀。 “哎呀,小黎黎别生气”许戛顶了顶上颚,举着双手投降,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单纯无辜:“难道你不喜欢小清清吗?” 黎宋沉沉看了他许久,随后松开他:“看不懂你” “那是小黎黎太笨了”许戛整了整衣领,走向门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他走后不久,黎宋接了个电话,也匆匆离开。 沈顾回到沈清的房间,手下的触感冰凉,也许过段时间就有答案。 …… “小清清快来喝牛奶,喝了会长高哦” 楼梯上的沈清有些困倦,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喝了口牛奶,眉毛有些皱起:“味道好淡” “那就加点糖”许戛添了几勺糖,沈清又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总比没有好。 吃完早餐后,照例是许戛送她去上学。 沈家离学校有段距离,沈清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道路旁有的树枯了,空荡荡的树枝停着几只鸟。 还挂着绿叶的树顶着雪,车鸣经过,抖落了些许。 沈清又犯困了,靠着窗户睡了过去,直到许戛将她叫醒。 “小清清,要迟到了”许戛戳了戳她的脸,软软的,见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忍不住笑了:“不然今天别去了,我们回家?” “不行”沈清一听这话立马清醒,眼睛略微瞪大,看了眼时间,快要迟到了,匆匆打开车就往学校里面跑。 “笨蛋清清,书包还在车上呢”许戛拎着书包追上沈清,看她表情怔愣,以为她还没睡醒,揉了把她的头发:“快进去,外面冷” 好像也有人这样叫过她,沈清边走边想,正好碰到陈思雨,两人一起去了教室。 上了一节课后,沈清拉着陈思雨小声开口:“思雨,我有点事要离开学校,你能帮我瞒着老师吗?” 学校的老师就像监控,之前逃过几次课,都被沈顾抓了回来,从那以后她再也没逃过课。 “这……”陈思雨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头:“这节是体育课,我就和老师说你不舒服,待在教室里,不过你可要快点回来” “谢谢思雨”沈清抱住陈思雨,从口袋里拿了颗糖给她,这是许戛给的,他的兜里好像有很多糖,随时随地都有。 解决完这个问题,沈清熟练的往角落跑,路上不小心撞到人:“对不起哈,我有急事先走了” 角落的树开得茂盛,夏季的气息好像还没散,可现在已是冬季,周围堆了落雪。 沈清熟练的翻墙而过,就是地面有些滑,险些摔倒。 在旁边等了一会,一辆车开了过来。 “青沪江边”沈清上了车。 车里很安静,诡异的安静,司机戴着口罩和帽子,保暖措施做得很好。 她心绪不定的看着手机,心脏跳的很快,也没注意到路越来越偏。 “师傅,这是去青沪江边的路吗?”沈清没去过,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司机忽然停下车朝她喷了什么,沈清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白色房间,冰冷的医疗器械,窗外的梅花开的很美。 “你醒了”温世缘仍然戴着那副金丝眼镜,只是眼里多了些血丝。 有人爆出青沪医院做人体实验,舆论纷纷,公司股票大跌。 根源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是?”沈清对他本能有股排斥感,心脏跳的很快,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我是谁不重要”温世缘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她,还有一些照片。 沈清警惕的接过,表情逐渐发生变化,在看到照片上的那些人时,瞬间僵硬在原地。 颤抖的手拿不住照片,摔落在脚边。 脑海里闪过很多模糊的片段,她扶着墙,视线落在照片上的人,沉默了很久:“你想做什么” 温世缘拉开不远处的帘子,露出里面的玻璃墙,以及里面的冰棺。 “心脏” 冰棺里的人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苍白的肤色泛着淡淡的青色,那是温言。 他的身体里藏着她的心脏。 “好”黎清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点头同意了。 这般配合倒是出乎温世缘的意料,也没多说什么,转手叫来了人。 “你把他当什么”黎清在动刀前开口。 走到门口的温世缘回头看着她,眼底的青色挥之不去,却仍旧弯了弯眼睛,礼仪和温润仿佛刻在骨子里:“继承人” “他回不来了” 没有任何腔调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无所谓”温世缘转身离开房间,只要他完整就好。 今天的雪很大,关上窗户还能听见萧萧的风雪声。 “不用麻醉”黎清淡淡的开口。 刀子划过胸膛有些冰凉,却一点也不疼,她偏头看向少年,他们长得越发像了。 诡异的心脏将他们靠近,只要时间够久,也许她会变成他。 视线里的那颗心脏很有活力,怦然跳动,原来这是他的心脏。 手术结束后,黎清坐在床边摇晃着双腿,随后来到窗边,看风雪席卷满城。 第108章 换心 许戛关上门,离开沈清的房间。 “她睡着了”许戛看了眼门,略微叹气:“下午才刚睡一回,现在又睡了” “小清清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 面对他的问题,两人都没有给他回答。 本质上来说,许戛和他们并无关系,虽然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可他只是沈顾的保镖,沈清的事和他无关。 “你是谁?”沈顾的眼睛黑的冰冷。 当时黎清消失,费了一番功夫才知道是温言带走了她,可找不到下落。 直到有人给他发了短信,说知道她的下落,报酬只是钱财。 沈顾只能选择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后,那个人给了他位置,以及密码。 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下室,建在繁华商场的底下,很深。 他带了很多人,出乎意料里面只有三个人,很轻松的解决。 之后发现这个人无论是密码破译还是身手都不错,他调查了一番,却找不到他过去的任何信息。 可他有用,还是雇佣他保护自己。 经过一段时间监视,发现他的目标和沈家有关,多余的信息也找不到。 “我是你的保镖,还能是什么?”许戛的笑毫无破绽,好像真的不知道沈顾在问什么,随后又补了句:“你重金聘请的保镖哦” 黎宋靠着墙,斜看了他一眼,这个老男人真会装,心眼子可多着呢。 “你和清清有什么关系?”沈顾又问。 这个人对黎清的态度很微妙,和黎宋又认识,如果说是因为黎宋对她如此关心倒也说得过去,可他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我和小清清能有什么关系”许戛往嘴里丢了颗糖:“又不是我的妹妹” “但她是小黎黎的妹妹”他忽然停下动作,挑眉看着沈顾,不着调的开口:“我可喜欢了” “许戛,你有种再说一遍”黎宋拎起对方的衣领,眼神锋利如刀。 “哎呀,小黎黎别生气”许戛顶了顶上颚,举着双手投降,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单纯无辜:“难道你不喜欢小清清吗?” 黎宋沉沉看了他许久,随后松开他:“看不懂你” “那是小黎黎太笨了”许戛整了整衣领,走向门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他走后不久,黎宋接了个电话,也匆匆离开。 沈顾回到沈清的房间,手下的触感冰凉,也许过段时间就有答案。 …… “小清清快来喝牛奶,喝了会长高哦” 楼梯上的沈清有些困倦,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喝了口牛奶,眉毛有些皱起:“味道好淡” “那就加点糖”许戛添了几勺糖,沈清又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总比没有好。 吃完早餐后,照例是许戛送她去上学。 沈家离学校有段距离,沈清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道路旁有的树枯了,空荡荡的树枝停着几只鸟。 还挂着绿叶的树顶着雪,车鸣经过,抖落了些许。 沈清又犯困了,靠着窗户睡了过去,直到许戛将她叫醒。 “小清清,要迟到了”许戛戳了戳她的脸,软软的,见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忍不住笑了:“不然今天别去了,我们回家?” “不行”沈清一听这话立马清醒,眼睛略微瞪大,看了眼时间,快要迟到了,匆匆打开车就往学校里面跑。 “笨蛋清清,书包还在车上呢”许戛拎着书包追上沈清,看她表情怔愣,以为她还没睡醒,揉了把她的头发:“快进去,外面冷” 好像也有人这样叫过她,沈清边走边想,正好碰到陈思雨,两人一起去了教室。 上了一节课后,沈清拉着陈思雨小声开口:“思雨,我有点事要离开学校,你能帮我瞒着老师吗?” 学校的老师就像监控,之前逃过几次课,都被沈顾抓了回来,从那以后她再也没逃过课。 “这……”陈思雨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头:“这节是体育课,我就和老师说你不舒服,待在教室里,不过你可要快点回来” “谢谢思雨”沈清抱住陈思雨,从口袋里拿了颗糖给她,这是许戛给的,他的兜里好像有很多糖,随时随地都有。 解决完这个问题,沈清熟练的往角落跑,路上不小心撞到人:“对不起哈,我有急事先走了” 角落的树开得茂盛,夏季的气息好像还没散,可现在已是冬季,周围堆了落雪。 沈清熟练的翻墙而过,就是地面有些滑,险些摔倒。 在旁边等了一会,一辆车开了过来。 “青沪江边”沈清上了车。 车里很安静,诡异的安静,司机戴着口罩和帽子,保暖措施做得很好。 她心绪不定的看着手机,心脏跳的很快,也没注意到路越来越偏。 “师傅,这是去青沪江边的路吗?”沈清没去过,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司机忽然停下车朝她喷了什么,沈清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白色房间,冰冷的医疗器械,窗外的梅花开的很美。 “你醒了”温世缘仍然戴着那副金丝眼镜,只是眼里多了些血丝。 有人爆出青沪医院做人体实验,舆论纷纷,公司股票大跌。 根源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是?”沈清对他本能有股排斥感,心脏跳的很快,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我是谁不重要”温世缘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她,还有一些照片。 沈清警惕的接过,表情逐渐发生变化,在看到照片上的那些人时,瞬间僵硬在原地。 颤抖的手拿不住照片,摔落在脚边。 脑海里闪过很多模糊的片段,她扶着墙,视线落在照片上的人,沉默了很久:“你想做什么” 温世缘拉开不远处的帘子,露出里面的玻璃墙,以及里面的冰棺。 “心脏” 冰棺里的人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苍白的肤色泛着淡淡的青色,那是温言。 他的身体里藏着她的心脏。 “好”黎清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点头同意了。 这般配合倒是出乎温世缘的意料,也没多说什么,转手叫来了人。 “你把他当什么”黎清在动刀前开口。 走到门口的温世缘回头看着她,眼底的青色挥之不去,却仍旧弯了弯眼睛,礼仪和温润仿佛刻在骨子里:“继承人” “他回不来了” 没有任何腔调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无所谓”温世缘转身离开房间,只要他完整就好。 今天的雪很大,关上窗户还能听见萧萧的风雪声。 “不用麻醉”黎清淡淡的开口。 刀子划过胸膛有些冰凉,却一点也不疼,她偏头看向少年,他们长得越发像了。 诡异的心脏将他们靠近,只要时间够久,也许她会变成他。 视线里的那颗心脏很有活力,怦然跳动,原来这是他的心脏。 手术结束后,黎清坐在床边摇晃着双腿,随后来到窗边,看风雪席卷满城。 第109章 僵持 御林宫戒备森严,低头一看就有保镖。 黎清在这待了一小段时间,自由度很高,除了不能碰电子设备……以及离开这里。 “咚咚” 黎清离开房间,站在楼梯就看见餐桌上的温世缘,优雅从容,眼里却多了一层疲惫。 “今天醒得挺早”温世缘抬眸,面前的人苍白不少,肌肤泛着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命不久矣了。 “公司不忙吗?”淡淡的牛奶在嘴里索然无味,就像清水一样,黎清喝了些就放下,咬了口三明治,也是一样,没什么味道。 “拜你所赐,乱成一团”温世缘擦掉嘴边的水渍,越过黎清的时候撩起她的长发:“他们都在找你” “你若放了我,还可能有一线生路”黎清淡淡开口,回眸看着温世缘。 “自我将你带到身边的那刻就注定没有生路”温世缘摸了摸她的头:“我觉得你该剪头发了” 客厅的时钟走得很慢,他看了眼时间,还早,不着急去公司。 两人的气氛很微妙,黎清坐在藤条椅上,身后的温世缘正在打理她的头发。 说是打理,其实不过是随意拨弄些许。 “咔嚓” 花园的花残败不少,有些断了梗,藏在雪里,或者像这一头金色长发,落到雪面。 温世缘的技术很差,最后自己也看不过去了,叫来了保姆。 有些蓬松的长发在剪刀之下变短,略微遮盖一点耳朵,蓬松的凌乱,摸起来像小狗一样。 温世缘垂眸看着她:“这样好看多了” 镜子里的人雌雄莫辨,微卷的金色像是小狗蓬松的毛发,本该是该巧的模样,可那双眼眸的情绪很淡,便有些生人勿近。 “你快迟到了”黎清瞥了眼对方手腕上的表,金色的,倒是很符合他的气质。 “中午多吃点,厨子我已经换了一个”温世缘抱着黎清进屋:“饿死太窝囊了,起码吃饱点上路” 黎清沉默道:“没味道” “你就那么想死吗?”温世缘笑了笑,将她放在白色病床上,一旁就是躺在冰棺里的温言。 那场手术之后,离开冰棺后的温言在腐烂,散发淡淡的腐朽味道,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那颗诡异的心脏失去了作用,变成一颗死心脏。 真如她当时所说,他回不来了。 “我失去了味觉”黎清陈述事实:“感官在丧失” “你在骗我”温世缘的眼睛有些红,抓着肩膀的手收紧。 黎清没有喊一声疼,倒是温世缘发觉自己有些失态,缓慢松开手,沉默的看着她:“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快速的脚步掩盖仓皇,房间的门也没关上,一向风度翩翩的温世缘在她面前终于有了几分狼狈。 “温世缘”黎清站在窗边唤了声他的名字。 车旁的人身形一顿,扶着把手回头,又恢复人前的风光,哪有刚才的失态。 “你究竟把他当什么”平淡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还有一丝藏匿其中的希冀。 温世缘沉默良久,上车走了,这一回,他选择逃避这个问题。 车子的喧嚣声藏在风里,窗边的人目送他远去,随后走进玻璃墙的那头。 周围都是寒气,也许很冷,可她感觉不到。 “继承人” 这个词莫名有些冰冷,黎清的嘴角挂着一丝讽刺,随后回归平静。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躺在床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砰!” 一声枪鸣打破寂静,窗外枪林弹雨,鲜血染红了雪,却无法打扰房间里静谧。 直到某个陌生的人影出现在门口,黑色的口罩上是一双有些冰冷的寒眸。 见到她的那刻显然愣了一下,随后抱着她离开这里,身上染了些血。 御林宫地处偏僻,背靠山林,白色的雪晃人视线。 黎清搂着他的脖子,忽然开口:“林之渊?” 身后的追兵很多,枪声不断,某颗擦过黎清的腿边打中前方的树干,留下深刻的印记。 林之渊体力很好,背着她逃了好久。 山林地势复杂,东躲西逃也算勉强逃离追兵的视线。 山洞里,林之渊跪在地上,背后嵌入多颗子弹,他却一声不吭。 “你为什么救我?”黎清俯视林之渊,眼里没有感激。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个哑巴” “你不应该救我的,我活不了多久了” 黑色外套很沉重,压的林之渊难以起身,他蹭了蹭黎清的裤腿,倒在她的鞋边。 “林之渊?”黎清蹲下身,手指一顿,还是摘下他一直戴着的黑色口罩。 唇形很漂亮,就是有些凉薄,鼻子也高挺,当是俊俏冷峻的少年。 只是脸侧多了两个字——哑巴。 疤痕很深,挥之不去的烙印。 “对不起”黎清给他戴好口罩,抱着他靠在岩壁,莫名想起他刚才的动作,熟悉的让人心惊。 沉默良久,洞穴里传来一声轻叹:“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 “我的大黑” 他们在洞穴里待了很久,外面下起大雪,许久之后有人来到她面前。 “回去好好休息”温世缘抱着她离开,金色眼镜不知所踪,脸上的血迹抹过一条痕。 没走多久又响起枪声,周围的保镖一路倒下,到了最后只剩温世缘和一个黑衣保镖。 前方的沈顾和许戛手拿着枪指向这里,周围零星保镖的枪口是如此漆黑。 “要鱼死网破吗?”温世缘的枪抵着黎清的太阳穴,轻声笑了笑,没了眼镜遮挡,眼睛狡猾的像狐狸:“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快” 沈顾看了眼身后,山坡下的保镖抱着怀里的人出现在温世缘的视野。 “怎么?拿一个死人要挟我吗?”温世缘毫不在意周围的枪口,不慌不忙的向沈顾靠近。 “放了她”许戛开口:“我可以将沈氏核心资料给你” “交易时间已经结束”温世缘开口:“若是换个筹码我倒可以考虑” “你说”许戛毫不犹豫开口。 温世缘看向沈顾:“他的命” 许戛毫不犹豫将枪口对准沈顾的太阳穴,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周围的枪有一部分对准了他。 “为了防止你临时变卦,我还绑了一个人”温世缘瞥了眼保镖。 他掏出手机播放视频,里面的人是黎宋,旁边的人正拿枪指着他的太阳穴。 “疯子”黎清淡淡开口。 温世缘将她禁锢在胸膛,蹭了蹭她的发丝:“多谢夸奖” 三方僵持,谁也没有先动手。 突然黎清开口了:“温世缘,你把他当什么” 天空的雪落到白色外套,温世缘一如既往的沉默,选择逃避这个问题。 “那你知道他把你当什么吗?” 温世缘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你累了,需要休息” “他曾经把你当做父亲” 话音刚落,两声枪响划破天际,有人倒在地上。 第109章 僵持 御林宫戒备森严,低头一看就有保镖。 黎清在这待了一小段时间,自由度很高,除了不能碰电子设备……以及离开这里。 “咚咚” 黎清离开房间,站在楼梯就看见餐桌上的温世缘,优雅从容,眼里却多了一层疲惫。 “今天醒得挺早”温世缘抬眸,面前的人苍白不少,肌肤泛着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命不久矣了。 “公司不忙吗?”淡淡的牛奶在嘴里索然无味,就像清水一样,黎清喝了些就放下,咬了口三明治,也是一样,没什么味道。 “拜你所赐,乱成一团”温世缘擦掉嘴边的水渍,越过黎清的时候撩起她的长发:“他们都在找你” “你若放了我,还可能有一线生路”黎清淡淡开口,回眸看着温世缘。 “自我将你带到身边的那刻就注定没有生路”温世缘摸了摸她的头:“我觉得你该剪头发了” 客厅的时钟走得很慢,他看了眼时间,还早,不着急去公司。 两人的气氛很微妙,黎清坐在藤条椅上,身后的温世缘正在打理她的头发。 说是打理,其实不过是随意拨弄些许。 “咔嚓” 花园的花残败不少,有些断了梗,藏在雪里,或者像这一头金色长发,落到雪面。 温世缘的技术很差,最后自己也看不过去了,叫来了保姆。 有些蓬松的长发在剪刀之下变短,略微遮盖一点耳朵,蓬松的凌乱,摸起来像小狗一样。 温世缘垂眸看着她:“这样好看多了” 镜子里的人雌雄莫辨,微卷的金色像是小狗蓬松的毛发,本该是该巧的模样,可那双眼眸的情绪很淡,便有些生人勿近。 “你快迟到了”黎清瞥了眼对方手腕上的表,金色的,倒是很符合他的气质。 “中午多吃点,厨子我已经换了一个”温世缘抱着黎清进屋:“饿死太窝囊了,起码吃饱点上路” 黎清沉默道:“没味道” “你就那么想死吗?”温世缘笑了笑,将她放在白色病床上,一旁就是躺在冰棺里的温言。 那场手术之后,离开冰棺后的温言在腐烂,散发淡淡的腐朽味道,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那颗诡异的心脏失去了作用,变成一颗死心脏。 真如她当时所说,他回不来了。 “我失去了味觉”黎清陈述事实:“感官在丧失” “你在骗我”温世缘的眼睛有些红,抓着肩膀的手收紧。 黎清没有喊一声疼,倒是温世缘发觉自己有些失态,缓慢松开手,沉默的看着她:“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快速的脚步掩盖仓皇,房间的门也没关上,一向风度翩翩的温世缘在她面前终于有了几分狼狈。 “温世缘”黎清站在窗边唤了声他的名字。 车旁的人身形一顿,扶着把手回头,又恢复人前的风光,哪有刚才的失态。 “你究竟把他当什么”平淡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还有一丝藏匿其中的希冀。 温世缘沉默良久,上车走了,这一回,他选择逃避这个问题。 车子的喧嚣声藏在风里,窗边的人目送他远去,随后走进玻璃墙的那头。 周围都是寒气,也许很冷,可她感觉不到。 “继承人” 这个词莫名有些冰冷,黎清的嘴角挂着一丝讽刺,随后回归平静。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躺在床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砰!” 一声枪鸣打破寂静,窗外枪林弹雨,鲜血染红了雪,却无法打扰房间里静谧。 直到某个陌生的人影出现在门口,黑色的口罩上是一双有些冰冷的寒眸。 见到她的那刻显然愣了一下,随后抱着她离开这里,身上染了些血。 御林宫地处偏僻,背靠山林,白色的雪晃人视线。 黎清搂着他的脖子,忽然开口:“林之渊?” 身后的追兵很多,枪声不断,某颗擦过黎清的腿边打中前方的树干,留下深刻的印记。 林之渊体力很好,背着她逃了好久。 山林地势复杂,东躲西逃也算勉强逃离追兵的视线。 山洞里,林之渊跪在地上,背后嵌入多颗子弹,他却一声不吭。 “你为什么救我?”黎清俯视林之渊,眼里没有感激。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个哑巴” “你不应该救我的,我活不了多久了” 黑色外套很沉重,压的林之渊难以起身,他蹭了蹭黎清的裤腿,倒在她的鞋边。 “林之渊?”黎清蹲下身,手指一顿,还是摘下他一直戴着的黑色口罩。 唇形很漂亮,就是有些凉薄,鼻子也高挺,当是俊俏冷峻的少年。 只是脸侧多了两个字——哑巴。 疤痕很深,挥之不去的烙印。 “对不起”黎清给他戴好口罩,抱着他靠在岩壁,莫名想起他刚才的动作,熟悉的让人心惊。 沉默良久,洞穴里传来一声轻叹:“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 “我的大黑” 他们在洞穴里待了很久,外面下起大雪,许久之后有人来到她面前。 “回去好好休息”温世缘抱着她离开,金色眼镜不知所踪,脸上的血迹抹过一条痕。 没走多久又响起枪声,周围的保镖一路倒下,到了最后只剩温世缘和一个黑衣保镖。 前方的沈顾和许戛手拿着枪指向这里,周围零星保镖的枪口是如此漆黑。 “要鱼死网破吗?”温世缘的枪抵着黎清的太阳穴,轻声笑了笑,没了眼镜遮挡,眼睛狡猾的像狐狸:“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快” 沈顾看了眼身后,山坡下的保镖抱着怀里的人出现在温世缘的视野。 “怎么?拿一个死人要挟我吗?”温世缘毫不在意周围的枪口,不慌不忙的向沈顾靠近。 “放了她”许戛开口:“我可以将沈氏核心资料给你” “交易时间已经结束”温世缘开口:“若是换个筹码我倒可以考虑” “你说”许戛毫不犹豫开口。 温世缘看向沈顾:“他的命” 许戛毫不犹豫将枪口对准沈顾的太阳穴,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周围的枪有一部分对准了他。 “为了防止你临时变卦,我还绑了一个人”温世缘瞥了眼保镖。 他掏出手机播放视频,里面的人是黎宋,旁边的人正拿枪指着他的太阳穴。 “疯子”黎清淡淡开口。 温世缘将她禁锢在胸膛,蹭了蹭她的发丝:“多谢夸奖” 三方僵持,谁也没有先动手。 突然黎清开口了:“温世缘,你把他当什么” 天空的雪落到白色外套,温世缘一如既往的沉默,选择逃避这个问题。 “那你知道他把你当什么吗?” 温世缘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你累了,需要休息” “他曾经把你当做父亲” 话音刚落,两声枪响划破天际,有人倒在地上。 第110章 短信 温世缘跪在地上,黑色的枪口对准黎清,却没有冒烟,那是一支空枪。 “你骗不了自己”黎清俯视温世缘,随后走到沈顾身旁,和尸体相似的面容一时间让他有些恍惚。 “你很聪明”温世缘放下手中的枪,没有子弹的枪只能吓唬人罢了。 周围都是枪口,温世缘身边只有一个保镖,如何看都没有胜算。 “交易还没结束,你要如何选择呢?”温世缘笑看着许戛:“我死的话,你的侄儿可要陪着我一起去死呢” 黎清沉默的看向许戛:“保镖?” 许戛不敢看黎清,握着枪的手略微颤抖,开不了枪,也收不了枪,陷入两难之地。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温世缘已经在保镖的保护下离开。 “砰!” 不知道是谁开的枪,很响,许戛倒在地上,手中的枪砸在雪面。 黎清蹲在他旁边,蓬松的金发让她看起来像天使:“保镖,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如果你不是保镖,而是一个明星该有多好” 许戛抬手摸了摸她的金发,狭长的凤眸含着笑意“可我是保镖,不是明星” 人类的生命很脆弱,一个洞,一些血就足以让一个生命消逝。 许戛的眼睛很好看,眼尾的皱纹很深,泛着笑意看向一旁的枯树。 黎清揪着他的衣领:“保镖,你还没带我打游戏呢,你怎么睡着了” “保镖,我想起那首曲子怎么弹了,我回去弹给你听好不好” “叔叔,我错了,你不是保镖,是我的叔叔” 沈顾将黎清揽在怀里:“许叔叔累了,让他睡会” 真是荒唐的戏剧,一场闹剧。 刚才开枪的人自杀了,黎清也昏迷,该死的人没死成,不该死的却死了。 “处理干净” 地上的尸体横尸遍野,林之渊死了,许戛也死了,接下来又会是谁呢? 沈顾没有回沈家,而是回到那栋小区,随后拨打电话:“人是你安排的” “为了保护你……以及沈家”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过沈听君,比起他,沈顾经历的还是太少,像是没长成羽翼的雏鸟。 沈顾挂断电话,站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黎清醒来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办公,抬眸看向门口:“身体怎么样?” “黎宋呢?”黎清走到书桌面前:“还有许戛,以及温言呢?” “黎宋的下落还没找到”沈顾拿过外套披在她身上:“许戛和温言在医院” 停尸房里很冷,里面躺着很多尸体,黎清站在其中两具面前,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温世缘怎么样了” “身上受了不少伤,需要修养一阵”沈顾带着她离开医院,本来要回小区,中途接到沈听君的电话,转道回了沈家。 沈听君又瘦了些,面色带着病态,见他们回来,收起报纸:“饭菜好了” 他照旧吃了几口就上楼,餐桌只剩下沈顾和黎清。 “我知道是他做的”黎清忽然开口:“我不怪你,也不怪他,这是许戛自己的选择” 若他当时收手,也许不会有如此结局。 不,自他进入沈家就已经没了退路,就像温世缘。 “多吃点,瘦了”沈顾给她夹了糖醋排骨,她一向喜欢吃甜的。 “太多了”黎清将碗里的东西吃完,摇了摇头:“我困了” 楼梯的背影有些瘦弱,她变了很多,不像黎清,也不像沈清。 自那以后,黎清照旧上学,周围一堆保镖护着,倒也风平浪静。 只是沈顾几乎都待在公司里,学校很少才会来。 “沈清别睡了,这节体育课”陈思雨推了推黎清的胳膊,在她睡眼惺忪之时,架着她就往门外走。 “说起来上次你没回来可吓死我了”陈思雨嘴里嘟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黎清困倦的抬头,阳光好刺眼,耳边嗡嗡的,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 “思雨,你在说什么?”黎清停下脚步,见对方面色疑惑,嘴唇张张合合,一场无声的哑剧。 她看了好久,看懂了对方最后的几个口型。 “我没事,只是有点困”黎清笑了笑,抱着她的胳膊下楼,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耳朵悄悄失聪了。 操场上的雪薄了不少,雪也几乎不怎么下了,倒是太阳多了起来。 黎清理直气壮的请假,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操场上的那些红色小人。 青沪高中有很多梅花,到了冬天就开,梅花香四溢,梅花瓣飘落在各个角落。 黎清接过一瓣飘落的梅花,思绪回到那个春季,青藤一高的紫藤萝开的旺盛,少年身着蓝白运动服,一脸笑意张扬。 这时手机里发来一条短信: 【我知道黎宋在哪】 【青沪江边】 发信人仍旧没有署名,黎清想起上次的短信,以及正好碰到的绑架事件。 这个人和温世缘有关系。 明知道有危险,黎清还是要去,这是唯一可能知道黎宋消息的途径。 况且应该没有人会使用一模一样的话术骗人。 角落里潜伏的保镖在暗中保护她,黎清瞥了一眼,光明正大的翻墙离开。 对方只是保护她,不会对她多加阻挠,顶多告诉沈顾。 这次黎清谨慎了些,确保是真的司机后才上车,没有在意身旁坐着的人。 一路很顺利的到青沪江边,途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倒是有些诡异。 黎清下了车,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少量经过的车,以及不远处繁华的商场。 她扶着新修的栏杆,眼眸里的江水风平浪静,谁知道它曾吞噬一个少年。 【你在哪?】 黎清发送短信,听不见身后的车鸣,直到有人将她扑到一边。 “砰!” 一辆车从身旁飞过,撞到栏杆发出沉重的闷声。 救他的人戴着口罩,眼睛有些熟悉,黎清没时间多想,起身来到刚才的那辆车前。 撞她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可即使这样,黎清还是认出了对方。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黎清讽刺的笑了,随后拨打电话。 “嘟……嘟……” 手里的电话未接通,她看了眼车里的人,玻璃窗上,身后有人在不断靠近她,倏然捂住她的口鼻,接通的电话掉在地上。 对面还在说着什么,有人捡起手机淡定的回了句:“不好意思,打错了” 随后挂断电话,将黎清以及车上的人捆起来,开着车走了。 第110章 短信 温世缘跪在地上,黑色的枪口对准黎清,却没有冒烟,那是一支空枪。 “你骗不了自己”黎清俯视温世缘,随后走到沈顾身旁,和尸体相似的面容一时间让他有些恍惚。 “你很聪明”温世缘放下手中的枪,没有子弹的枪只能吓唬人罢了。 周围都是枪口,温世缘身边只有一个保镖,如何看都没有胜算。 “交易还没结束,你要如何选择呢?”温世缘笑看着许戛:“我死的话,你的侄儿可要陪着我一起去死呢” 黎清沉默的看向许戛:“保镖?” 许戛不敢看黎清,握着枪的手略微颤抖,开不了枪,也收不了枪,陷入两难之地。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温世缘已经在保镖的保护下离开。 “砰!” 不知道是谁开的枪,很响,许戛倒在地上,手中的枪砸在雪面。 黎清蹲在他旁边,蓬松的金发让她看起来像天使:“保镖,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如果你不是保镖,而是一个明星该有多好” 许戛抬手摸了摸她的金发,狭长的凤眸含着笑意“可我是保镖,不是明星” 人类的生命很脆弱,一个洞,一些血就足以让一个生命消逝。 许戛的眼睛很好看,眼尾的皱纹很深,泛着笑意看向一旁的枯树。 黎清揪着他的衣领:“保镖,你还没带我打游戏呢,你怎么睡着了” “保镖,我想起那首曲子怎么弹了,我回去弹给你听好不好” “叔叔,我错了,你不是保镖,是我的叔叔” 沈顾将黎清揽在怀里:“许叔叔累了,让他睡会” 真是荒唐的戏剧,一场闹剧。 刚才开枪的人自杀了,黎清也昏迷,该死的人没死成,不该死的却死了。 “处理干净” 地上的尸体横尸遍野,林之渊死了,许戛也死了,接下来又会是谁呢? 沈顾没有回沈家,而是回到那栋小区,随后拨打电话:“人是你安排的” “为了保护你……以及沈家”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过沈听君,比起他,沈顾经历的还是太少,像是没长成羽翼的雏鸟。 沈顾挂断电话,站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黎清醒来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办公,抬眸看向门口:“身体怎么样?” “黎宋呢?”黎清走到书桌面前:“还有许戛,以及温言呢?” “黎宋的下落还没找到”沈顾拿过外套披在她身上:“许戛和温言在医院” 停尸房里很冷,里面躺着很多尸体,黎清站在其中两具面前,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温世缘怎么样了” “身上受了不少伤,需要修养一阵”沈顾带着她离开医院,本来要回小区,中途接到沈听君的电话,转道回了沈家。 沈听君又瘦了些,面色带着病态,见他们回来,收起报纸:“饭菜好了” 他照旧吃了几口就上楼,餐桌只剩下沈顾和黎清。 “我知道是他做的”黎清忽然开口:“我不怪你,也不怪他,这是许戛自己的选择” 若他当时收手,也许不会有如此结局。 不,自他进入沈家就已经没了退路,就像温世缘。 “多吃点,瘦了”沈顾给她夹了糖醋排骨,她一向喜欢吃甜的。 “太多了”黎清将碗里的东西吃完,摇了摇头:“我困了” 楼梯的背影有些瘦弱,她变了很多,不像黎清,也不像沈清。 自那以后,黎清照旧上学,周围一堆保镖护着,倒也风平浪静。 只是沈顾几乎都待在公司里,学校很少才会来。 “沈清别睡了,这节体育课”陈思雨推了推黎清的胳膊,在她睡眼惺忪之时,架着她就往门外走。 “说起来上次你没回来可吓死我了”陈思雨嘴里嘟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黎清困倦的抬头,阳光好刺眼,耳边嗡嗡的,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 “思雨,你在说什么?”黎清停下脚步,见对方面色疑惑,嘴唇张张合合,一场无声的哑剧。 她看了好久,看懂了对方最后的几个口型。 “我没事,只是有点困”黎清笑了笑,抱着她的胳膊下楼,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耳朵悄悄失聪了。 操场上的雪薄了不少,雪也几乎不怎么下了,倒是太阳多了起来。 黎清理直气壮的请假,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操场上的那些红色小人。 青沪高中有很多梅花,到了冬天就开,梅花香四溢,梅花瓣飘落在各个角落。 黎清接过一瓣飘落的梅花,思绪回到那个春季,青藤一高的紫藤萝开的旺盛,少年身着蓝白运动服,一脸笑意张扬。 这时手机里发来一条短信: 【我知道黎宋在哪】 【青沪江边】 发信人仍旧没有署名,黎清想起上次的短信,以及正好碰到的绑架事件。 这个人和温世缘有关系。 明知道有危险,黎清还是要去,这是唯一可能知道黎宋消息的途径。 况且应该没有人会使用一模一样的话术骗人。 角落里潜伏的保镖在暗中保护她,黎清瞥了一眼,光明正大的翻墙离开。 对方只是保护她,不会对她多加阻挠,顶多告诉沈顾。 这次黎清谨慎了些,确保是真的司机后才上车,没有在意身旁坐着的人。 一路很顺利的到青沪江边,途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倒是有些诡异。 黎清下了车,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少量经过的车,以及不远处繁华的商场。 她扶着新修的栏杆,眼眸里的江水风平浪静,谁知道它曾吞噬一个少年。 【你在哪?】 黎清发送短信,听不见身后的车鸣,直到有人将她扑到一边。 “砰!” 一辆车从身旁飞过,撞到栏杆发出沉重的闷声。 救他的人戴着口罩,眼睛有些熟悉,黎清没时间多想,起身来到刚才的那辆车前。 撞她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可即使这样,黎清还是认出了对方。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黎清讽刺的笑了,随后拨打电话。 “嘟……嘟……” 手里的电话未接通,她看了眼车里的人,玻璃窗上,身后有人在不断靠近她,倏然捂住她的口鼻,接通的电话掉在地上。 对面还在说着什么,有人捡起手机淡定的回了句:“不好意思,打错了” 随后挂断电话,将黎清以及车上的人捆起来,开着车走了。 第111章 交易 “欢迎回来”温世缘也瘦了,眼底的青色多了一些,面对她还是笑着的模样。 还是那个白色房间,黎清坐在床上晃着双腿:“她和你什么关系?” 温世缘很聪明,知道她说的是谁,看向那边绳子捆住的人:“合作关系,她以为我要报复你,便主动找我合作” 角落的人面色有些慌张,随后恢复平静,只有身后的手在颤抖。 “不过,是谁给你的胆子擅作主张”温世缘脸上的金丝眼镜换了一副,笑得很温和,看不出当时狡猾的模样。 “苏以”黎清俯视角落的人,眼里死寂的可怕,蹲下身取掉对方口中的布,轻声询问:“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苏以道:“如果他从未认识你,也不会死,也不会全将心思放到你身上” “他就连车祸的时候,手上仍带着你那条破头绳” “自从你死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 “我好不容易得到他一条主动的消息,却也是因为你” “你说你怎么没死呢?他没了,你凭什么活着” 苏以平淡的说出这些话,抬眸直视黎清,一字一句道:“怪物” “啪” 黎清收回有些红肿的手,她不知道对方前面在说什么,但她看清了最后两个口型。 “我不想看见她”黎清回到病床上,角落的人被保镖带走了,她看着天花板开口:“他在红枫医院” “你还是如此聪明”温世缘揉了她的头发,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你和他倒是越发像了” “我想吃梨花糕”黎清突然开口。 “等我” 房间的门紧闭,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黎清站在窗边,这是二楼,楼层不高。 也不知是温世缘忘了,还是故意留给她的。 地下的雪还没融化,看起来很厚,黎清裹着被子跳了下去。 虽然不疼,但是也不想受伤,那太狼狈。 一楼的落地窗很大,一大团棉被摔在雪面,声音不大,厨房里的声音倒是动静不小。 “咚咚” 温世缘放下手中的刀,打开门看到裹着棉被的黎清,一脸平静的站在门口,视线却落到他的手上:“你受伤了” 手指上的刀痕有些深,黎清咬破指尖,将血涂抹在伤口,一会儿就消失了。 “你也不怕摔疼”温世缘打开棉被,让医生检查了一番,只是有点扭伤。 “做好了吗?”黎清不答反问。 “没那么快,再等一下”温世缘罕见地有些心虚,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手指上的白色沾到鼻子,一条白痕有些滑稽。 黎清看了他一眼,没有提醒,随后走进厨房一看,乱成一团,地上的白色粉末还印着脚印,桌台上也是一片狼藉。 “第一次下厨,难免糟糕了些”温世缘叫来保姆收拾残局。 黎清不慌不忙的在厨房里忙活,最后温世缘也只是帮忙捏了一些丑不拉几的造型。 “有点甜”温世缘尝了一个,随后想起对方失去味觉,应当是尝不出来的。 “我困了”尝了几口的黎清放下梨花糕,转身上了楼,却发现打不开门。 一转身就看见眼睛含笑的温世缘,也不知站了多久,眼尾的皱纹倒是深了不少。 “下次别跳窗,危险” 黎清越过他进了房间:“黎宋在哪?” “在你身后”温世缘关上窗户,按下墙上的一个小凸起,一小块墙壁翻转,露出里面的黎宋。 手脚拷着黑色锁链,可以活动,只是锁链的长度离不开这个密室。 “清清?”黎宋有些发愣,没想到她变成了这副模样,微卷的短发雌雄莫辨,一时有些认不出来。 “你还好吗?”黎清紧盯着他的嘴唇。 黎宋瞥了眼温世缘:“拜他所赐,过得还不错” “可以放了他吗?”黎清摸着锁链,有些沉重,在他身上留下红痕。 “当然可以”温世缘笑得像只狐狸,随后拨打电话,对面很快接通。 “做个交易”温世缘深深看了黎宋一眼:“黎宋换他” “他和她” 温世缘揉着黎清的头:“可以” “地点”对面沉默片刻道。 “御林宫”温世缘挂断电话,笑看着黎清:“可以走了,开心吗?” 见黎清沉默,他有些无奈的摇头:“怎么对我就爱搭不理的呢” 墙壁再次翻转,兄妹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面墙。 温世缘不知道去哪了,估计又在谋划什么。 黎清在房间里摩挲,另一面墙翻转,一个人突然倒了下来,是一个有点胖的胖子。 脸色有些黄,面部瘦削了些,碰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旁边的饭菜有些发臭,一口未动。 饿死,窝囊的死法。 黎清将他拖回密室,合上眼睛,沉默了很久才离开。 白色房间藏着三个人,一个活人,一个将死之人以及一个死人。 黎清困了,躺在床上睡觉,等她醒来时窗外的昏黄盛大,映染雪天。 墙后面的黎宋不见了,门也打不开,她像之前一样,裹着棉被跳窗。 抬头便是落地窗那头的温世缘,正拿着梨花糕朝她笑。 “真不听话”温世缘的周围都是保镖,挟持黎宋的是那个黑衣保镖。 温世缘抱着她往前走,远处的游龙梅开的很美,那道修长的身影也是。 他有些瘦了,身旁的保镖看起来像巨人。 两方人马对峙,风平浪静的和谐,倒也有几分唯美。 沈顾的保镖接过黎宋,之后只剩下温言和黎清还在双方的手上。 两人身上都没携带枪,在交换的时候,温世缘诡异的笑了:“可以走了,开心吗?” “砰!” 有人倒在地上,成为这场血腥的开端。 黎清站在沈顾身旁,一旁的黎宋躺在雪面,狭长的凤眸看着黄昏。 光线柔和,却也有几分刺眼,就像白色里掺杂的红,雪里混杂的血。 枪声不断,地上的尸体无人问津。 沈顾身上中了一些枪,面色毫无波澜,看不出痕迹。 凌乱的子弹在空中横飞,其中一颗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向这里飞来。 温世缘举着枪微笑,金丝眼镜不知去了哪里,眼里的狡诈和奸滑暴露无遗。 下一刻却愣了,有人替沈顾挡了那颗子弹,胸膛开出了血花。 黎清夺过沈顾手里的枪,目光直视温世缘,枪口冒出了烟。 “砰!” 毫无预兆的子弹飞向温世缘,黑衣保镖将他扑到一边,怀里的温言摔在地上。 黎清推开沈顾,手拿着枪向温世缘靠近,面对周围的枪口视若无睹,踉踉跄跄走到那具尸体面前。 “砰!” 又一声枪响,没有人死去,也没有人倒下。 那颗子弹打在地上那具有些腐烂的尸体,胸膛开出的花很美。 两颗心脏中了枪,开出了血花。 零零碎碎的雪白的纯洁,冰的刺骨,温世缘身上的伤口不比沈顾少。 “你在做什么”温世缘眼睛很红,黑色的枪转移方向,枪口对准黎清,另一把银色的枪对准他。 只要他开枪,必死无疑,但沈顾也会死,因为黑衣保镖手握红色枪柄,黑色枪口正对他的头部。 黎清跪在尸体旁边,枪从手中滑落,她抬眸看向黑衣保镖:“红二死了” 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对方是否听见。 黑衣保镖瞳孔猛地一缩,颤抖的手是破绽,子弹穿透手掌,一旁的保镖将掉落在地的枪踢到一边,将他禁锢。 “不可能”黑衣保镖冷静下来,心脏却在剧烈跳动。 黎清很困,眼里的困倦比往常还要浓烈:“黑一,红二是饿死的,真窝囊啊” 黑一不顾周围的枪口挣扎,湿润的眼眶泛着红:“温世缘!” 他很厉害,不然温言,以及温世缘也不会雇佣他。 撂倒禁锢他的保镖后,那把红色的枪又回到他的手上,毫不犹豫的开枪,正对温世缘的头部。 极近的距离,子弹瞬间打入头部,与此同时另一声枪响。 又是一支空枪,无形的子弹击中心脏。 黎清倒在尸体的胸膛,两具尸体在雪天相拥。 “你究竟是谁” 没人回答黑一的话,这场悲剧以温世缘死去结尾。 雇主死了,其他保镖放弃抵抗,黑一找到红二后也走了。 沈顾抱着黎清回到沈家,客厅里没有沈听君的身影,也不会再有。 第111章 交易 “欢迎回来”温世缘也瘦了,眼底的青色多了一些,面对她还是笑着的模样。 还是那个白色房间,黎清坐在床上晃着双腿:“她和你什么关系?” 温世缘很聪明,知道她说的是谁,看向那边绳子捆住的人:“合作关系,她以为我要报复你,便主动找我合作” 角落的人面色有些慌张,随后恢复平静,只有身后的手在颤抖。 “不过,是谁给你的胆子擅作主张”温世缘脸上的金丝眼镜换了一副,笑得很温和,看不出当时狡猾的模样。 “苏以”黎清俯视角落的人,眼里死寂的可怕,蹲下身取掉对方口中的布,轻声询问:“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苏以道:“如果他从未认识你,也不会死,也不会全将心思放到你身上” “他就连车祸的时候,手上仍带着你那条破头绳” “自从你死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 “我好不容易得到他一条主动的消息,却也是因为你” “你说你怎么没死呢?他没了,你凭什么活着” 苏以平淡的说出这些话,抬眸直视黎清,一字一句道:“怪物” “啪” 黎清收回有些红肿的手,她不知道对方前面在说什么,但她看清了最后两个口型。 “我不想看见她”黎清回到病床上,角落的人被保镖带走了,她看着天花板开口:“他在红枫医院” “你还是如此聪明”温世缘揉了她的头发,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你和他倒是越发像了” “我想吃梨花糕”黎清突然开口。 “等我” 房间的门紧闭,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黎清站在窗边,这是二楼,楼层不高。 也不知是温世缘忘了,还是故意留给她的。 地下的雪还没融化,看起来很厚,黎清裹着被子跳了下去。 虽然不疼,但是也不想受伤,那太狼狈。 一楼的落地窗很大,一大团棉被摔在雪面,声音不大,厨房里的声音倒是动静不小。 “咚咚” 温世缘放下手中的刀,打开门看到裹着棉被的黎清,一脸平静的站在门口,视线却落到他的手上:“你受伤了” 手指上的刀痕有些深,黎清咬破指尖,将血涂抹在伤口,一会儿就消失了。 “你也不怕摔疼”温世缘打开棉被,让医生检查了一番,只是有点扭伤。 “做好了吗?”黎清不答反问。 “没那么快,再等一下”温世缘罕见地有些心虚,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手指上的白色沾到鼻子,一条白痕有些滑稽。 黎清看了他一眼,没有提醒,随后走进厨房一看,乱成一团,地上的白色粉末还印着脚印,桌台上也是一片狼藉。 “第一次下厨,难免糟糕了些”温世缘叫来保姆收拾残局。 黎清不慌不忙的在厨房里忙活,最后温世缘也只是帮忙捏了一些丑不拉几的造型。 “有点甜”温世缘尝了一个,随后想起对方失去味觉,应当是尝不出来的。 “我困了”尝了几口的黎清放下梨花糕,转身上了楼,却发现打不开门。 一转身就看见眼睛含笑的温世缘,也不知站了多久,眼尾的皱纹倒是深了不少。 “下次别跳窗,危险” 黎清越过他进了房间:“黎宋在哪?” “在你身后”温世缘关上窗户,按下墙上的一个小凸起,一小块墙壁翻转,露出里面的黎宋。 手脚拷着黑色锁链,可以活动,只是锁链的长度离不开这个密室。 “清清?”黎宋有些发愣,没想到她变成了这副模样,微卷的短发雌雄莫辨,一时有些认不出来。 “你还好吗?”黎清紧盯着他的嘴唇。 黎宋瞥了眼温世缘:“拜他所赐,过得还不错” “可以放了他吗?”黎清摸着锁链,有些沉重,在他身上留下红痕。 “当然可以”温世缘笑得像只狐狸,随后拨打电话,对面很快接通。 “做个交易”温世缘深深看了黎宋一眼:“黎宋换他” “他和她” 温世缘揉着黎清的头:“可以” “地点”对面沉默片刻道。 “御林宫”温世缘挂断电话,笑看着黎清:“可以走了,开心吗?” 见黎清沉默,他有些无奈的摇头:“怎么对我就爱搭不理的呢” 墙壁再次翻转,兄妹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面墙。 温世缘不知道去哪了,估计又在谋划什么。 黎清在房间里摩挲,另一面墙翻转,一个人突然倒了下来,是一个有点胖的胖子。 脸色有些黄,面部瘦削了些,碰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旁边的饭菜有些发臭,一口未动。 饿死,窝囊的死法。 黎清将他拖回密室,合上眼睛,沉默了很久才离开。 白色房间藏着三个人,一个活人,一个将死之人以及一个死人。 黎清困了,躺在床上睡觉,等她醒来时窗外的昏黄盛大,映染雪天。 墙后面的黎宋不见了,门也打不开,她像之前一样,裹着棉被跳窗。 抬头便是落地窗那头的温世缘,正拿着梨花糕朝她笑。 “真不听话”温世缘的周围都是保镖,挟持黎宋的是那个黑衣保镖。 温世缘抱着她往前走,远处的游龙梅开的很美,那道修长的身影也是。 他有些瘦了,身旁的保镖看起来像巨人。 两方人马对峙,风平浪静的和谐,倒也有几分唯美。 沈顾的保镖接过黎宋,之后只剩下温言和黎清还在双方的手上。 两人身上都没携带枪,在交换的时候,温世缘诡异的笑了:“可以走了,开心吗?” “砰!” 有人倒在地上,成为这场血腥的开端。 黎清站在沈顾身旁,一旁的黎宋躺在雪面,狭长的凤眸看着黄昏。 光线柔和,却也有几分刺眼,就像白色里掺杂的红,雪里混杂的血。 枪声不断,地上的尸体无人问津。 沈顾身上中了一些枪,面色毫无波澜,看不出痕迹。 凌乱的子弹在空中横飞,其中一颗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向这里飞来。 温世缘举着枪微笑,金丝眼镜不知去了哪里,眼里的狡诈和奸滑暴露无遗。 下一刻却愣了,有人替沈顾挡了那颗子弹,胸膛开出了血花。 黎清夺过沈顾手里的枪,目光直视温世缘,枪口冒出了烟。 “砰!” 毫无预兆的子弹飞向温世缘,黑衣保镖将他扑到一边,怀里的温言摔在地上。 黎清推开沈顾,手拿着枪向温世缘靠近,面对周围的枪口视若无睹,踉踉跄跄走到那具尸体面前。 “砰!” 又一声枪响,没有人死去,也没有人倒下。 那颗子弹打在地上那具有些腐烂的尸体,胸膛开出的花很美。 两颗心脏中了枪,开出了血花。 零零碎碎的雪白的纯洁,冰的刺骨,温世缘身上的伤口不比沈顾少。 “你在做什么”温世缘眼睛很红,黑色的枪转移方向,枪口对准黎清,另一把银色的枪对准他。 只要他开枪,必死无疑,但沈顾也会死,因为黑衣保镖手握红色枪柄,黑色枪口正对他的头部。 黎清跪在尸体旁边,枪从手中滑落,她抬眸看向黑衣保镖:“红二死了” 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对方是否听见。 黑衣保镖瞳孔猛地一缩,颤抖的手是破绽,子弹穿透手掌,一旁的保镖将掉落在地的枪踢到一边,将他禁锢。 “不可能”黑衣保镖冷静下来,心脏却在剧烈跳动。 黎清很困,眼里的困倦比往常还要浓烈:“黑一,红二是饿死的,真窝囊啊” 黑一不顾周围的枪口挣扎,湿润的眼眶泛着红:“温世缘!” 他很厉害,不然温言,以及温世缘也不会雇佣他。 撂倒禁锢他的保镖后,那把红色的枪又回到他的手上,毫不犹豫的开枪,正对温世缘的头部。 极近的距离,子弹瞬间打入头部,与此同时另一声枪响。 又是一支空枪,无形的子弹击中心脏。 黎清倒在尸体的胸膛,两具尸体在雪天相拥。 “你究竟是谁” 没人回答黑一的话,这场悲剧以温世缘死去结尾。 雇主死了,其他保镖放弃抵抗,黑一找到红二后也走了。 沈顾抱着黎清回到沈家,客厅里没有沈听君的身影,也不会再有。 第112章 西园公墓 今年的西园公墓多了一些墓碑,却仍旧安静,除了几声乌鸦的嘶哑。 天空下着蒙蒙的雨,一捧小雏菊放在新鲜出炉的墓碑前,打着伞的少年面色冷硬了些,眉眼间的少年气荡然无存。 少年的他死在十七岁那年,十八岁的他肩上担着沈家家主的重任。 手腕的红绳仍是那般鲜红,苍白肌肤有些病态,肩膀却宽了不少。 修长的身影在雨里若隐若现,身后的墓碑寂静无声,零星的点点斑驳在雨里穿梭,无人可见,也无人知。 沈顾坐在车里,侧目看向车外的公墓,雨点模糊车窗,一切好像是场梦。 漫长的冬季将要结束,来年春天已有春意。 枯萎的树枝长了新叶,薄薄的雪不久将要消失,就像今年的生命,转瞬即逝。 沈家很安静,没有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沈听君,也没有她。 他们选择在另一个世界生活,无人要他。 沈顾沉默的转身离开,回到那条悠长的巷子。 季节还未到,陈果树只有满树梢的绿叶,以及微薄的雪。 桌子上没有棋盘,张大爷很久没有回来了。 楼梯间的灯还是昏暗,扶手的铁锈味很浓,乍一闻,竟有几分像血的滋味。 沈顾站在熟悉的门前,门后很吵闹,有婴儿的啼哭声。 在他搬离后,这里有了新住户,不再是他的家。 天空阴沉沉的,阴霾的天气有些压抑,他淋着雨,离开那条悠长的巷子。 这里的小卖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搬空,没有人再给他糖。 沈顾漫无目的走,兜兜转转来到青藤一高附近,在门口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陈清芬。 她还是老样子,笑呵呵的很慈祥,只是老了很多,正揪着门口保安的耳朵。 “都让你不要抽烟,你个老不死的,想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媳妇儿我疼,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 沈顾垂眸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保安的惊呼: “媳妇儿你别吓我,你快起来啊,媳妇儿!” 陈清芬不知道怎么了,倒在地上没有动静,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张名片:“我带她去医院” 那个少年带着陈清芬走了,陈铭生担忧的看着他们离开。 在保安室里等了许久,手机响了,是一通陌生电话。 对方三言两语说了陈清芬的情况以及所在地,陈铭生连连道谢,稍微放了一点心。 等他到医院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媳妇儿你吓死我了”陈铭生哆嗦着手打开盒盖,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 “我怎么了?”陈清芬眼里有些疲惫。 “没事,医生说你是太累了”陈铭生端出热粥,在她喝完后拿出一张名片:“刚才是一个小伙子送你来的” 陈清芬拿着名片看了好久,上面的名字很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某天人站在她面前,她有些迟疑的问:“你是不是住在向光区初阳楼?” “曾经是”沈顾将水果放到桌上:“好久不见,陈姨” “哎呦,还真的是小顾呀”陈姨乐呵呵的笑着:“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 “想当年你瘦瘦小小的,经常来我这儿买酒”陈清芬有些感慨:“如今看你这模样,也算是有出息了,真好啊” 病房里只有絮絮叨叨的陈清芬,以及安安静静的沈顾。 本来陈铭生想要辞掉工作陪着陈清芬的,却被她赶了回去。 虽说两人靠着多年攒下来的钱也够后半生,但是陈清芬说,要是出了些意外,光靠那点钱可不够用。 陈铭生一听这话,罕见的没有反驳,便继续当保安,有空的时候就来看陈清芬。 “小顾啊,我这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痛得慌”陈清芬眼前有些模糊:“人老了,不中用了” “陈姨你多休息”沈顾关了窗户,扶着她躺下:“过些日子就好了” “路上小心啊”陈清芬的眼睛浑浊不少,不舒服的眯起眼睛,随后闭上。 等到再一次睁开眼时却发现一片漆黑,耳边传来陈铭生的声音,她摸着黑询问:“老陈,你怎么不开灯啊?” “咚” 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有点大,陈清芬有些不明所以:“老陈你干什么呢?” “病房的灯坏了,要过段时间才好”陈铭生抹了抹眼泪,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擦了擦放回桌子上。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树梢的鸟儿吱呀乱叫,陈清芬也没多想:“那这天应该也不早了,黑漆漆的,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点” “好,那媳妇儿你接着休息”陈铭生关上窗户,朝着门口走去,打开门,又关上。 安静的坐在床边的椅子,双手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随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向床上的陈清芬。 她好像睡着了,眼皮耷拉着眼睛,脸上的皱纹有些深。 墙上的时钟缓慢地走着,陈铭生小声开口:“媳妇儿?” 一连叫了几声也没反应,陈铭生悄悄离开病房,习惯性的往口袋摸烟,动作忽然一顿,叹着气离开。 陈清芬病了,手术费用很高,抹个零他还勉勉强强凑的上钱。 “陈姨又严重了吗?”沈顾走到陈铭生面前开口。 陈铭生点了点头:“看不见了” “我说得话永远算数”沈顾道:“但是陈姨没那么多时间” 早在之前沈顾便说他可以承担所有费用,不需要他还。 可是陈铭生觉得他们非亲非故,最多也就在他小时候给了点帮助,这么大一笔钱让他承担有些受不住。 可是现在陈清芬已经变成这样了,陈铭生眼神复杂的鞠了一躬:“谢谢你救我媳妇儿” 沈顾早已安排好一切,等陈清芬睁开眼时,窗外春阳正当头,阳光有些刺眼,是春天的气息。 陈铭生刚拉上帘子,陈清芬就让他打开:“这阳光多好啊,舒服” “媳妇儿说的对,这阳光舒服”陈铭生的眼眶有些湿润,看的陈清芬忍不住骂他:“一个大男人哭什么鼻子,也不嫌丢人” “你说是不是,小顾”陈清芬转头,不由得一愣:“小顾你怎么了?” 沈顾的眼睛黑的没有情绪,十八岁的面容却有些冷硬,已经有了青年的模样。 “陈姨我没事”沈顾笑了笑,僵硬的弧度像是提线的木偶。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陈清芬叹了口气:“别委屈了自己” 沈顾沉默良久,目光看向窗外:“我知道了” 陈清芬吃着陈铭生递过来的苹果片:“小顾怕是吃了太多苦了” 窗外白鸟划过微笑的弧度,羽翼下的黑色汽车驶向远方。 海边的雏菊开了很多,一片连着一片,在海风的吹动下摇曳。 沈顾采了一束雏菊,抱着它来到西园公墓。 这个季节的雏菊很多,除了手上的这束,公墓附近的也开了不少。 面前的墓碑还带着斑驳雨水,湿漉漉的气息仿佛停留在那个冬季的雨天。 沈顾捧着花束抚摸墓碑上的照片,单膝跪地的模样像是在求婚。 墓碑上的小女孩歪着头,摇晃着双腿。 倏然露齿而笑,脸颊凹陷了个小梨涡,尖尖的虎牙向阳而生。 眉眼间的温润如那一池汪水,眼角的小痣坠染春风。 山风簌簌穿过碑林,仿佛是她在无声诉说: 我同意了。 第112章 西园公墓 今年的西园公墓多了一些墓碑,却仍旧安静,除了几声乌鸦的嘶哑。 天空下着蒙蒙的雨,一捧小雏菊放在新鲜出炉的墓碑前,打着伞的少年面色冷硬了些,眉眼间的少年气荡然无存。 少年的他死在十七岁那年,十八岁的他肩上担着沈家家主的重任。 手腕的红绳仍是那般鲜红,苍白肌肤有些病态,肩膀却宽了不少。 修长的身影在雨里若隐若现,身后的墓碑寂静无声,零星的点点斑驳在雨里穿梭,无人可见,也无人知。 沈顾坐在车里,侧目看向车外的公墓,雨点模糊车窗,一切好像是场梦。 漫长的冬季将要结束,来年春天已有春意。 枯萎的树枝长了新叶,薄薄的雪不久将要消失,就像今年的生命,转瞬即逝。 沈家很安静,没有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沈听君,也没有她。 他们选择在另一个世界生活,无人要他。 沈顾沉默的转身离开,回到那条悠长的巷子。 季节还未到,陈果树只有满树梢的绿叶,以及微薄的雪。 桌子上没有棋盘,张大爷很久没有回来了。 楼梯间的灯还是昏暗,扶手的铁锈味很浓,乍一闻,竟有几分像血的滋味。 沈顾站在熟悉的门前,门后很吵闹,有婴儿的啼哭声。 在他搬离后,这里有了新住户,不再是他的家。 天空阴沉沉的,阴霾的天气有些压抑,他淋着雨,离开那条悠长的巷子。 这里的小卖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搬空,没有人再给他糖。 沈顾漫无目的走,兜兜转转来到青藤一高附近,在门口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陈清芬。 她还是老样子,笑呵呵的很慈祥,只是老了很多,正揪着门口保安的耳朵。 “都让你不要抽烟,你个老不死的,想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媳妇儿我疼,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 沈顾垂眸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保安的惊呼: “媳妇儿你别吓我,你快起来啊,媳妇儿!” 陈清芬不知道怎么了,倒在地上没有动静,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张名片:“我带她去医院” 那个少年带着陈清芬走了,陈铭生担忧的看着他们离开。 在保安室里等了许久,手机响了,是一通陌生电话。 对方三言两语说了陈清芬的情况以及所在地,陈铭生连连道谢,稍微放了一点心。 等他到医院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媳妇儿你吓死我了”陈铭生哆嗦着手打开盒盖,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 “我怎么了?”陈清芬眼里有些疲惫。 “没事,医生说你是太累了”陈铭生端出热粥,在她喝完后拿出一张名片:“刚才是一个小伙子送你来的” 陈清芬拿着名片看了好久,上面的名字很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某天人站在她面前,她有些迟疑的问:“你是不是住在向光区初阳楼?” “曾经是”沈顾将水果放到桌上:“好久不见,陈姨” “哎呦,还真的是小顾呀”陈姨乐呵呵的笑着:“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 “想当年你瘦瘦小小的,经常来我这儿买酒”陈清芬有些感慨:“如今看你这模样,也算是有出息了,真好啊” 病房里只有絮絮叨叨的陈清芬,以及安安静静的沈顾。 本来陈铭生想要辞掉工作陪着陈清芬的,却被她赶了回去。 虽说两人靠着多年攒下来的钱也够后半生,但是陈清芬说,要是出了些意外,光靠那点钱可不够用。 陈铭生一听这话,罕见的没有反驳,便继续当保安,有空的时候就来看陈清芬。 “小顾啊,我这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痛得慌”陈清芬眼前有些模糊:“人老了,不中用了” “陈姨你多休息”沈顾关了窗户,扶着她躺下:“过些日子就好了” “路上小心啊”陈清芬的眼睛浑浊不少,不舒服的眯起眼睛,随后闭上。 等到再一次睁开眼时却发现一片漆黑,耳边传来陈铭生的声音,她摸着黑询问:“老陈,你怎么不开灯啊?” “咚” 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有点大,陈清芬有些不明所以:“老陈你干什么呢?” “病房的灯坏了,要过段时间才好”陈铭生抹了抹眼泪,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擦了擦放回桌子上。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树梢的鸟儿吱呀乱叫,陈清芬也没多想:“那这天应该也不早了,黑漆漆的,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点” “好,那媳妇儿你接着休息”陈铭生关上窗户,朝着门口走去,打开门,又关上。 安静的坐在床边的椅子,双手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随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向床上的陈清芬。 她好像睡着了,眼皮耷拉着眼睛,脸上的皱纹有些深。 墙上的时钟缓慢地走着,陈铭生小声开口:“媳妇儿?” 一连叫了几声也没反应,陈铭生悄悄离开病房,习惯性的往口袋摸烟,动作忽然一顿,叹着气离开。 陈清芬病了,手术费用很高,抹个零他还勉勉强强凑的上钱。 “陈姨又严重了吗?”沈顾走到陈铭生面前开口。 陈铭生点了点头:“看不见了” “我说得话永远算数”沈顾道:“但是陈姨没那么多时间” 早在之前沈顾便说他可以承担所有费用,不需要他还。 可是陈铭生觉得他们非亲非故,最多也就在他小时候给了点帮助,这么大一笔钱让他承担有些受不住。 可是现在陈清芬已经变成这样了,陈铭生眼神复杂的鞠了一躬:“谢谢你救我媳妇儿” 沈顾早已安排好一切,等陈清芬睁开眼时,窗外春阳正当头,阳光有些刺眼,是春天的气息。 陈铭生刚拉上帘子,陈清芬就让他打开:“这阳光多好啊,舒服” “媳妇儿说的对,这阳光舒服”陈铭生的眼眶有些湿润,看的陈清芬忍不住骂他:“一个大男人哭什么鼻子,也不嫌丢人” “你说是不是,小顾”陈清芬转头,不由得一愣:“小顾你怎么了?” 沈顾的眼睛黑的没有情绪,十八岁的面容却有些冷硬,已经有了青年的模样。 “陈姨我没事”沈顾笑了笑,僵硬的弧度像是提线的木偶。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陈清芬叹了口气:“别委屈了自己” 沈顾沉默良久,目光看向窗外:“我知道了” 陈清芬吃着陈铭生递过来的苹果片:“小顾怕是吃了太多苦了” 窗外白鸟划过微笑的弧度,羽翼下的黑色汽车驶向远方。 海边的雏菊开了很多,一片连着一片,在海风的吹动下摇曳。 沈顾采了一束雏菊,抱着它来到西园公墓。 这个季节的雏菊很多,除了手上的这束,公墓附近的也开了不少。 面前的墓碑还带着斑驳雨水,湿漉漉的气息仿佛停留在那个冬季的雨天。 沈顾捧着花束抚摸墓碑上的照片,单膝跪地的模样像是在求婚。 墓碑上的小女孩歪着头,摇晃着双腿。 倏然露齿而笑,脸颊凹陷了个小梨涡,尖尖的虎牙向阳而生。 眉眼间的温润如那一池汪水,眼角的小痣坠染春风。 山风簌簌穿过碑林,仿佛是她在无声诉说: 我同意了。 第113章 长梦将醒 这一觉睡得很久,黎清醒来的时候沈顾已经不在了。 在家里等了好久门口才传来钥匙的声音。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黎清趴在沈顾的背上,也不在乎他听不听得见。 沈顾拎着菜进了厨房,做了一桌吃的,可惜她吃不到。 “你的生活好无趣” 刚吃完饭就工作,没有一点娱乐生活。 “等等,我好像可以离开你了”黎清看着身下的沈顾,转身跑下楼,跑了很远都没有那面墙将她推回去。 没了束缚的黎清很自在,一个人在城市里游荡,转眼间天快黑了。 天空下起小雨,零零星星的行人穿过她的身体,黎清在原地站了好久,转身回到小区。 刚进房间就看见对方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很平静,莫名有些孤独。 黎清趴在他的背上:“你在想什么呢?” “你回来了”沈顾低眸看向肩膀的位置,伸出的手摸不到任何东西。 “对呀,我回来了”黎清蹭了蹭他的脖子,有些困倦的打哈欠,趴在他背上睡着了都不知道。 这样无聊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日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金色的长发微卷,略微遮掩幽蓝色的狭长凤眸和眼角的黑痣,咧嘴一笑,两侧的小梨涡配上尖尖的虎牙还有些可爱。 “沈顾!”黎清迫不及待的推开沈顾房间的门,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张扬的肆意,少女的模样。 “你怎么不说话?” 沈顾穿好外套,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黎清有些纳闷:“就像机器人,没有一点情感” 沈顾扯了扯嘴角:“习惯了” “你别笑了,很难看”黎清嫌弃的后退:“人偶笑得都比你好看” 说到这里,黎清突然顿住了,转身跑下楼,上来的时候抱着一个残破的人偶:“这个机器人偶待在垃圾桶好久了,我看没人要它,就拿回来了” “我们早上吃什么,我应该能吃了”黎清眼睛发亮:“毕竟我都可以碰东西了” 沈顾做了三明治,几乎都进了黎清的肚子。 “我饿了好久”黎清摸着肚子:“总算饱了” 变成人的黎清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好奇的跟在沈顾身边去了公司。 “哇,你的公司好大”黎清站在落地窗前:“也好高,掉下去就完蛋了” “你真的好忙,不是工作就是工作”在公司里逛够的黎清又趴在沈顾背上,忽然咧嘴一笑,朝着他耳朵吹气:“小沈顾~” “别闹”沈顾将她拉到怀里继续办公,握着的笔忽然停顿,目光看向偷亲他的黎清:“乖一点” “就不就不”黎清又亲了好几口,口水糊了沈顾一脸,在他怀里笑得乐不可支:“小花猫” 沈顾看了她很久,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揉着她的头发无奈的笑了。 “哇,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黎清瞪大眼睛出声,手指扯着抹平的嘴角:“再笑一个” 沈顾笑了,僵硬的嘴角,不伦不类。 “看来你要多练习才行”黎清摸着下巴思索,倒是安分了不少。 “可以吃饭了”沈顾放下手中的文件,领着她来到食堂,在一众奇怪的目光中点了几个菜,淡定的带着小人在安静的角落坐下。 黎清将菜尝了个遍:“你喜欢甜的?” “你喜欢”沈顾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她碗里。 “是吗?”黎清嚼着排骨,自顾自地回答:“可能是” 吃了没一会,她又忍不住开口:“你每天都这么忙吗?” “也可以不忙”沈顾拿纸巾擦了她嘴边的油渍:“你想去哪玩” “真聪明”黎清奖励的给他夹了条青菜:“我想去欢乐谷” “明天带你去” …… 沈顾说话算话,到了第二天当真领着黎清去欢乐谷。 “……”黎清有些沉默的看着身旁的小孩:“旋转木马?” 沈顾俯身在她脖子蹭了蹭:“安全” “我想玩过山车”黎清有些哀怨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沈顾对她很纵容,只是坐过山车的时候一直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黎清都差点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捏碎她的骨头。 过山车飞的很快,一眨眼飞出了天,又迅速下坠。 很刺激,周围都是尖叫声,唯有他们两人从容不迫,安静的与世隔绝。 “这甜筒有些冰”两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前方的人潮汹涌,从他们眼前换了一批又一批,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你是不是怕高啊?”黎清靠在沈顾肩头,抬眸时的眼睛有些圆,幽蓝色的眼睛像是神秘的海底。 “不怕”沈顾垂眸,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只是怕你出事” 黎清嘿嘿一笑,扬了扬两人交握的双手:“我们两个一起就不会了” “就算会,也算同生共死了” 人多了,声音就杂了,却无法打扰此处的幽静。 黎清含着嘴里的冰,随口问了一句:“如果我真的出事你会怎么办?” “是会陪我一起去死……还是存活于世?” 沈顾沉默了许久,忽然将她抱在怀里,抱的很紧,有些疼的黎清戳了戳他的后背:“我又不会撒腿跑了,你抱这么紧是想要勒死我吗?” “不”沈顾埋在她的脖子里,一向冰冷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是怕你消失” 跑了可以抓回来,可消失……就回不来了。 黎清眨着眼睛想了想:“还真有可能,毕竟我不算是人” “也许哪天我就消失了,可能回到墓地,也可能去别的地方” 话音刚落,抱着她的胳膊又收紧不少,像是真的怕她消失。 黎清狡猾的笑了:“如果我真的消失,你是抱不住我的” 对方久久没有回应,久到黎清有些后悔说这话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会等你回来” 沈顾松开她,漆黑的眼睛幽深的可怕:“等你回来找我” 甜筒上的冰淇淋化了些许,滴落在黎清的手心,有些凉,她看了对方很久才笑着开口:“那你要是等不到怎么办?” 沈顾好像生气了,抱着她亲个不停,亲的脑袋都有些晕呼呼的。 黎清忍不住反抗,胳膊突然一凉,抬眸一看,反抗的手瞬间停下。 “下雨了”沈顾抬眸,雨点透过树梢落在两人身上些许。 黎清晃神了好久,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眼尾:“你刚才……哭了吗?” 他的眼尾有一点红,还有些湿润,顺着脸颊往下,指腹滑过一条泪痕。 一直到家里沈顾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美其名曰让她补补身子。 镜子里的人有些苍白,肌肤泛着淡淡的青色,一看就常年不见光。 黎清撇了撇嘴,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吃的很撑,肚子胀了不少。 “我觉得你做太多了”黎清窝在沈顾怀里,肚子上的手有规律的揉动,上方传来有些低哑的声音:“不会,刚刚好” 手心里的小凸起像是怀了小宝宝,沈顾放下手中的资料,手指拨弄黎清的发丝:“多吃点,你太瘦了” “我快成小胖子了”小胖子黎清捏了捏有点肉肉的胳膊,当即称了下体重,看着上面的数字有些傻眼了:“怎么还轻了!?” 她不信邪的又称了几次,都是那个体重,没有变化一点点。 沈顾将她抱在怀里:“太瘦了” “肯定是这个称有问题”黎清一巴掌呼开沈顾,摸着下巴沉吟半响道:“你站上去看看” 上面的数字很正常,自认为胖了的黎清有些郁闷的捏着肚子上的肉肉:“这赖皮肉真讨厌” “不讨厌”沈顾揉了揉:“一会就没了” 黎清很不开心,窝在他怀里敷衍的回了声哦,心里暗下决心要减赖皮肉。 可是一闻到饭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胃,又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 “我好撑”黎清窝在沙发上,朝门口的沈顾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哦” “别出去,外面危险”沈顾在她鼻尖亲了一下,随后关上门走了。 黎清有些困倦的闭上眼,微卷的长发半掩容颜,嘴里嘟囔了一句:“外面能有什么危险” 窗外阳光灿烂,盛夏蝉鸣悠长不绝,风声簌簌而立。 滴答的小雨落在枝头,轻轻拍打窗户,熟睡中的黎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墙上的时间有些晚了。 “沈顾好像没有带伞”黎清打着伞出门,怀里的人偶残破不堪。 道路两旁的樱花败了,满树枯枝在头顶上方交叉,她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红枫还没到季节,还是青绿的叶子。 青石后巷的路很幽静,苍树长青,古旧的树枝越过红墙粉瓦绵延至另一头。 这条坡有些陡,还有些长,黎清走的有些犯困,听到身后传来车声,往旁边挪了一点。 “砰!” 车子突然停下,瘦子摸着脑门下车,眼神奇怪的在周围张望:“我怎么感觉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 青石后巷的树荫遮蔽这条长路,凉风一吹,树梢晃动着树影,瘦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开车跑了。 第113章 长梦将醒 这一觉睡得很久,黎清醒来的时候沈顾已经不在了。 在家里等了好久门口才传来钥匙的声音。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黎清趴在沈顾的背上,也不在乎他听不听得见。 沈顾拎着菜进了厨房,做了一桌吃的,可惜她吃不到。 “你的生活好无趣” 刚吃完饭就工作,没有一点娱乐生活。 “等等,我好像可以离开你了”黎清看着身下的沈顾,转身跑下楼,跑了很远都没有那面墙将她推回去。 没了束缚的黎清很自在,一个人在城市里游荡,转眼间天快黑了。 天空下起小雨,零零星星的行人穿过她的身体,黎清在原地站了好久,转身回到小区。 刚进房间就看见对方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很平静,莫名有些孤独。 黎清趴在他的背上:“你在想什么呢?” “你回来了”沈顾低眸看向肩膀的位置,伸出的手摸不到任何东西。 “对呀,我回来了”黎清蹭了蹭他的脖子,有些困倦的打哈欠,趴在他背上睡着了都不知道。 这样无聊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日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金色的长发微卷,略微遮掩幽蓝色的狭长凤眸和眼角的黑痣,咧嘴一笑,两侧的小梨涡配上尖尖的虎牙还有些可爱。 “沈顾!”黎清迫不及待的推开沈顾房间的门,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张扬的肆意,少女的模样。 “你怎么不说话?” 沈顾穿好外套,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黎清有些纳闷:“就像机器人,没有一点情感” 沈顾扯了扯嘴角:“习惯了” “你别笑了,很难看”黎清嫌弃的后退:“人偶笑得都比你好看” 说到这里,黎清突然顿住了,转身跑下楼,上来的时候抱着一个残破的人偶:“这个机器人偶待在垃圾桶好久了,我看没人要它,就拿回来了” “我们早上吃什么,我应该能吃了”黎清眼睛发亮:“毕竟我都可以碰东西了” 沈顾做了三明治,几乎都进了黎清的肚子。 “我饿了好久”黎清摸着肚子:“总算饱了” 变成人的黎清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好奇的跟在沈顾身边去了公司。 “哇,你的公司好大”黎清站在落地窗前:“也好高,掉下去就完蛋了” “你真的好忙,不是工作就是工作”在公司里逛够的黎清又趴在沈顾背上,忽然咧嘴一笑,朝着他耳朵吹气:“小沈顾~” “别闹”沈顾将她拉到怀里继续办公,握着的笔忽然停顿,目光看向偷亲他的黎清:“乖一点” “就不就不”黎清又亲了好几口,口水糊了沈顾一脸,在他怀里笑得乐不可支:“小花猫” 沈顾看了她很久,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揉着她的头发无奈的笑了。 “哇,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黎清瞪大眼睛出声,手指扯着抹平的嘴角:“再笑一个” 沈顾笑了,僵硬的嘴角,不伦不类。 “看来你要多练习才行”黎清摸着下巴思索,倒是安分了不少。 “可以吃饭了”沈顾放下手中的文件,领着她来到食堂,在一众奇怪的目光中点了几个菜,淡定的带着小人在安静的角落坐下。 黎清将菜尝了个遍:“你喜欢甜的?” “你喜欢”沈顾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她碗里。 “是吗?”黎清嚼着排骨,自顾自地回答:“可能是” 吃了没一会,她又忍不住开口:“你每天都这么忙吗?” “也可以不忙”沈顾拿纸巾擦了她嘴边的油渍:“你想去哪玩” “真聪明”黎清奖励的给他夹了条青菜:“我想去欢乐谷” “明天带你去” …… 沈顾说话算话,到了第二天当真领着黎清去欢乐谷。 “……”黎清有些沉默的看着身旁的小孩:“旋转木马?” 沈顾俯身在她脖子蹭了蹭:“安全” “我想玩过山车”黎清有些哀怨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沈顾对她很纵容,只是坐过山车的时候一直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黎清都差点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捏碎她的骨头。 过山车飞的很快,一眨眼飞出了天,又迅速下坠。 很刺激,周围都是尖叫声,唯有他们两人从容不迫,安静的与世隔绝。 “这甜筒有些冰”两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前方的人潮汹涌,从他们眼前换了一批又一批,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你是不是怕高啊?”黎清靠在沈顾肩头,抬眸时的眼睛有些圆,幽蓝色的眼睛像是神秘的海底。 “不怕”沈顾垂眸,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只是怕你出事” 黎清嘿嘿一笑,扬了扬两人交握的双手:“我们两个一起就不会了” “就算会,也算同生共死了” 人多了,声音就杂了,却无法打扰此处的幽静。 黎清含着嘴里的冰,随口问了一句:“如果我真的出事你会怎么办?” “是会陪我一起去死……还是存活于世?” 沈顾沉默了许久,忽然将她抱在怀里,抱的很紧,有些疼的黎清戳了戳他的后背:“我又不会撒腿跑了,你抱这么紧是想要勒死我吗?” “不”沈顾埋在她的脖子里,一向冰冷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是怕你消失” 跑了可以抓回来,可消失……就回不来了。 黎清眨着眼睛想了想:“还真有可能,毕竟我不算是人” “也许哪天我就消失了,可能回到墓地,也可能去别的地方” 话音刚落,抱着她的胳膊又收紧不少,像是真的怕她消失。 黎清狡猾的笑了:“如果我真的消失,你是抱不住我的” 对方久久没有回应,久到黎清有些后悔说这话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会等你回来” 沈顾松开她,漆黑的眼睛幽深的可怕:“等你回来找我” 甜筒上的冰淇淋化了些许,滴落在黎清的手心,有些凉,她看了对方很久才笑着开口:“那你要是等不到怎么办?” 沈顾好像生气了,抱着她亲个不停,亲的脑袋都有些晕呼呼的。 黎清忍不住反抗,胳膊突然一凉,抬眸一看,反抗的手瞬间停下。 “下雨了”沈顾抬眸,雨点透过树梢落在两人身上些许。 黎清晃神了好久,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眼尾:“你刚才……哭了吗?” 他的眼尾有一点红,还有些湿润,顺着脸颊往下,指腹滑过一条泪痕。 一直到家里沈顾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美其名曰让她补补身子。 镜子里的人有些苍白,肌肤泛着淡淡的青色,一看就常年不见光。 黎清撇了撇嘴,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吃的很撑,肚子胀了不少。 “我觉得你做太多了”黎清窝在沈顾怀里,肚子上的手有规律的揉动,上方传来有些低哑的声音:“不会,刚刚好” 手心里的小凸起像是怀了小宝宝,沈顾放下手中的资料,手指拨弄黎清的发丝:“多吃点,你太瘦了” “我快成小胖子了”小胖子黎清捏了捏有点肉肉的胳膊,当即称了下体重,看着上面的数字有些傻眼了:“怎么还轻了!?” 她不信邪的又称了几次,都是那个体重,没有变化一点点。 沈顾将她抱在怀里:“太瘦了” “肯定是这个称有问题”黎清一巴掌呼开沈顾,摸着下巴沉吟半响道:“你站上去看看” 上面的数字很正常,自认为胖了的黎清有些郁闷的捏着肚子上的肉肉:“这赖皮肉真讨厌” “不讨厌”沈顾揉了揉:“一会就没了” 黎清很不开心,窝在他怀里敷衍的回了声哦,心里暗下决心要减赖皮肉。 可是一闻到饭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胃,又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 “我好撑”黎清窝在沙发上,朝门口的沈顾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哦” “别出去,外面危险”沈顾在她鼻尖亲了一下,随后关上门走了。 黎清有些困倦的闭上眼,微卷的长发半掩容颜,嘴里嘟囔了一句:“外面能有什么危险” 窗外阳光灿烂,盛夏蝉鸣悠长不绝,风声簌簌而立。 滴答的小雨落在枝头,轻轻拍打窗户,熟睡中的黎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墙上的时间有些晚了。 “沈顾好像没有带伞”黎清打着伞出门,怀里的人偶残破不堪。 道路两旁的樱花败了,满树枯枝在头顶上方交叉,她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红枫还没到季节,还是青绿的叶子。 青石后巷的路很幽静,苍树长青,古旧的树枝越过红墙粉瓦绵延至另一头。 这条坡有些陡,还有些长,黎清走的有些犯困,听到身后传来车声,往旁边挪了一点。 “砰!” 车子突然停下,瘦子摸着脑门下车,眼神奇怪的在周围张望:“我怎么感觉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 青石后巷的树荫遮蔽这条长路,凉风一吹,树梢晃动着树影,瘦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开车跑了。 第114章 我抓到你了 家里很安静,没有人趴在他的背上,一切不过是场幻梦。 沈顾做了一桌子的菜,草草吃了几口,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将它们搜刮干净。 他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重复之前的生活。 在某天下雨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里的伞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打开监控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那把伞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不过是把伞,再买一把就是。 “哎,你发现没,最近沈总又变正常了” “好像是,前一段时间自言自语的吓死人,我还以为他精神出了毛病,那公司可就完蛋了” “你说会不会真的有个看不见的人在他身边?” “别讲了,瘆得慌” “小声点,当心沈总听见” 沈顾抖了抖雨伞,身上有些雨水,目不斜视的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的落地窗很大,这是青沪最高的一栋楼,他身在最高层,身边空无一人。 电脑里的监控一切正常,和家里的差不多,除了行为怪异的他。 自言自语,和身旁的空气亲昵。 就好像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他身边。 他好像病了,精神出了问题。 “初步判断精神衰弱”年轻医生拿给沈顾一张药单:“先回去吃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再来复查” 沈顾有些沉默的离开,吃了一段时间精神更差了,身体也出了毛病。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就算是机器也吃不消,何况是本就脆弱的人类。 书房里的高大男人蜷缩在地,捂着腹部颤抖,过了好久才撑着地面站起,熟练的掏出抽屉里的药,倒了几颗在手心一口吞了下去。 桌面上的文件还没处理完,他拿着笔,纸面上的黑字却像泥鳅一样扭动,看不清写了什么,无法下笔。 他放弃了,丢下手头的工作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还不晚,又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那是精神病类的药,你怎么能乱吃!”医生有些震惊,又气又无奈:“一天最多吃三片,你倒好,一次就吃了一天的量,一天还不只吃一次,你这精神不出毛病才怪” 医生又开了一些药:“别再乱吃,下一回要去的就是精神病院,看看谁救得了你” “还有要多休息,不然吃药也没用,迟早要完蛋” 被训了一顿的沈顾这回没再乱吃药,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又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第三次碰到他的医生瞪着面色苍白的他,又气又想笑:“是又乱吃药,还是没好好休息” 沈顾瞥了他一眼:“开药” “医院是你家的?”医生瞪着他,最后还是恶狠狠的开了药。 “我开,开不死你”医生看着沈顾离开的背影嘟囔:“哪有这样的人,不把命当一回事” 医院里的生离死别很多,他还年轻,没有经历太多的事,不知道有时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等到明白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刚步入社会的年轻医生,面对隔三差五就跑医院开药的沈顾也淡定不少,一来二去也算成了朋友。 “说你想死,三天两头跑我这里开药”医生干净利落的削了个苹果啃了起来:“说你不想死,药不好好吃,也不好好休息”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床上的人瘦了不少,手腕的青色血管冒出了头,手背插着针,药水缓慢流入体内,听到此话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窗外:“我在等人” 医生瞥了他手腕的红绳:“送你这个的人?” “嗯”虚弱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如墓地嘶哑的乌鸦。 “真看不出来”医生走到窗边,瓢泼的大雪现在只剩弱雪:“快停了” “我先走了”医生拿过椅子上的黑色外套,动作一顿,想起了什么:“你可不要像去年那样一声不吭就跑了,想死记得通知我,还可以送你一程” 沈顾看着窗外不吭声,医生有些无奈:“要是那人回来看到你不在,看你会不会后悔” “不对,你都不在了还后悔什么” 医生将苹果核扔在桶里,摇着头走了。 才走没多久就接到一个电话:“我要出院” “哟,挂着药水出院?”医生气笑了,转身上了楼梯,电话还未挂断,另一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大。 等到到房间的时候对方已经换好衣服坐在病床上,手上还拿着电话。 “你可真行” 带血的针头落在地上,医生将外套披在他身上,扶着他坐到车里。 “西园公墓”沈顾疲惫的闭上眼,头靠在窗户上。 西园公墓的雏菊还未开,落雪堆积一地。 沈顾捧着雏菊站在墓碑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积雪。 医生站在他身后,随后在公墓里逛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沈顾已经倒在地上。 “弱成这样还要来”医生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转身抱着沈顾回到车里。 开了一段路,后座有了动静,他瞥了眼身后:“你差点冻死在里面” 沈顾对此没有反应,闭上眼睛开口:“我每年都会来” “得,知道了”医生开车很稳,一路安全将沈顾送到小区:“你行吗?” 沈顾摆了摆手,下车的时候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逞强”医生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抱上楼:“你这个倔脾气跟谁学的” 怀里的人不吭声,眉眼间的病态很浓重,身体瘦了很多,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像雪一样。 “密码” “四个0” “有什么含义吗?”医生顺口问了一句,打开门也没听见对方回应,低头一看,又睡着了。 “真变成猪了” 猪沈顾听到这话睁开眼:“你很吵” “用完就丢,你可真行”医生作势松开手,下一秒又捞回来:“我生气起来我自己都怕,要是惹到我,直接把你往地上一扔,再用绳子捆起来,看你怎么办” “随你”沈顾挣扎着要下去,虽然轻了不少,可个子没有缩水,这一番折腾医生险些稳不住,连忙将他抱紧:“哥,哥,我错了,你别折腾行吗?摔在地上我还得来照顾你” 沈顾停下动作,恹恹的抬眸,薄唇吐出的话和声线一样冰冷:“不需要” “好好好,不需要就不需要,我倒贴上来行了”医生敷衍的将他放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有事打电话给我” 沈顾闭上眼眸,低低应了一声嗯算作回答。 自那以后,医生来小区的频率比以往更高了,有事没事就去沈顾公司溜达,三天两头胁迫他去医院做检查。 “已经几天没去了,今天必须去” 办公室很安静,沈顾正在低头办公,医生直接闯了进来,手撑在桌面直视他的双眸。 “等我忙完” “忙个屁”医生瞪着他,伸手夺走黑笔塞在裤兜里:“先去检查” 于是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医生拎着胜利品来到了医院。 “哟,恢复的还不错” 回去的路上,医生戏谑的撞了下身旁的沈顾,没撞到,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有些吃痛的爬起身:“遭天谴了” 对方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滑稽,沈顾微微弯腰:“上来” “这不好”嘴上虽然这样说,身体倒是很老实的趴上去。 夏季的温度很高,医生下半身只穿着薄薄的运动裤,当对方的手握在腿弯处时莫名更热了些。 他的两条腿在空中晃动,小腿处的红色印记在光下有些虚幻。 这条路不长,尽头就是树荫下的黑色小车。 医生趴在沈顾的背上,耳边是聒噪的蝉鸣,知了叫了几声,一晃就是数十年。 等再一次经过这条林荫路时,前方尽头没有黑色小车,沈顾的背也弯了些,背上却没有任何人。 他老了,黑色的头发花白,脸上是沧桑的皱纹,体力也不如从前。 不远处的石凳正好可以歇息,他坐了一会,眼前一晃,再睁眼时一辆自行车从眼前穿过,拐角处交叠的身影转瞬即逝。 十七岁的青春一跃之间跨过时空出现在眼前。 他抹掉手背上的水,撑着拐杖慢慢向前走,在经过拐角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顾,是不是等久了” 黎清站在前方笑看着老人,尖尖的虎牙冒出了头。 “我等到你了” 老人抱住少女,眼尾的皱纹很深,苍老的手无力垂下,却被对方握在手里。 两条红绳相碰的刹那,一瞬间天崩地裂,蝉鸣的聒噪声逐渐远去,林荫路的树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趴在桌子上的黎清有些困倦的抬头,窗外盛夏正值季节,蝉鸣喧嚣人间。 她打着哈欠进入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凤眸狭长,眼尾的小痣有些小巧。 “糟糕,快迟到了” 青藤一高的纪律严明,抓到必然严惩不贷。 虽然校门关了,可她还有别的路径,轻轻松松翻墙而过,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赶着上课呢” 黎清动了动手腕,示意对方松手,脸颊的小梨涡有些招摇,恍惚了一瞬光阴。 “我抓到你了” ——全文完—— 第114章 我抓到你了 家里很安静,没有人趴在他的背上,一切不过是场幻梦。 沈顾做了一桌子的菜,草草吃了几口,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将它们搜刮干净。 他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重复之前的生活。 在某天下雨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里的伞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打开监控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那把伞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不过是把伞,再买一把就是。 “哎,你发现没,最近沈总又变正常了” “好像是,前一段时间自言自语的吓死人,我还以为他精神出了毛病,那公司可就完蛋了” “你说会不会真的有个看不见的人在他身边?” “别讲了,瘆得慌” “小声点,当心沈总听见” 沈顾抖了抖雨伞,身上有些雨水,目不斜视的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的落地窗很大,这是青沪最高的一栋楼,他身在最高层,身边空无一人。 电脑里的监控一切正常,和家里的差不多,除了行为怪异的他。 自言自语,和身旁的空气亲昵。 就好像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他身边。 他好像病了,精神出了问题。 “初步判断精神衰弱”年轻医生拿给沈顾一张药单:“先回去吃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再来复查” 沈顾有些沉默的离开,吃了一段时间精神更差了,身体也出了毛病。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就算是机器也吃不消,何况是本就脆弱的人类。 书房里的高大男人蜷缩在地,捂着腹部颤抖,过了好久才撑着地面站起,熟练的掏出抽屉里的药,倒了几颗在手心一口吞了下去。 桌面上的文件还没处理完,他拿着笔,纸面上的黑字却像泥鳅一样扭动,看不清写了什么,无法下笔。 他放弃了,丢下手头的工作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还不晚,又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那是精神病类的药,你怎么能乱吃!”医生有些震惊,又气又无奈:“一天最多吃三片,你倒好,一次就吃了一天的量,一天还不只吃一次,你这精神不出毛病才怪” 医生又开了一些药:“别再乱吃,下一回要去的就是精神病院,看看谁救得了你” “还有要多休息,不然吃药也没用,迟早要完蛋” 被训了一顿的沈顾这回没再乱吃药,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又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第三次碰到他的医生瞪着面色苍白的他,又气又想笑:“是又乱吃药,还是没好好休息” 沈顾瞥了他一眼:“开药” “医院是你家的?”医生瞪着他,最后还是恶狠狠的开了药。 “我开,开不死你”医生看着沈顾离开的背影嘟囔:“哪有这样的人,不把命当一回事” 医院里的生离死别很多,他还年轻,没有经历太多的事,不知道有时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等到明白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刚步入社会的年轻医生,面对隔三差五就跑医院开药的沈顾也淡定不少,一来二去也算成了朋友。 “说你想死,三天两头跑我这里开药”医生干净利落的削了个苹果啃了起来:“说你不想死,药不好好吃,也不好好休息”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床上的人瘦了不少,手腕的青色血管冒出了头,手背插着针,药水缓慢流入体内,听到此话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窗外:“我在等人” 医生瞥了他手腕的红绳:“送你这个的人?” “嗯”虚弱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如墓地嘶哑的乌鸦。 “真看不出来”医生走到窗边,瓢泼的大雪现在只剩弱雪:“快停了” “我先走了”医生拿过椅子上的黑色外套,动作一顿,想起了什么:“你可不要像去年那样一声不吭就跑了,想死记得通知我,还可以送你一程” 沈顾看着窗外不吭声,医生有些无奈:“要是那人回来看到你不在,看你会不会后悔” “不对,你都不在了还后悔什么” 医生将苹果核扔在桶里,摇着头走了。 才走没多久就接到一个电话:“我要出院” “哟,挂着药水出院?”医生气笑了,转身上了楼梯,电话还未挂断,另一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大。 等到到房间的时候对方已经换好衣服坐在病床上,手上还拿着电话。 “你可真行” 带血的针头落在地上,医生将外套披在他身上,扶着他坐到车里。 “西园公墓”沈顾疲惫的闭上眼,头靠在窗户上。 西园公墓的雏菊还未开,落雪堆积一地。 沈顾捧着雏菊站在墓碑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积雪。 医生站在他身后,随后在公墓里逛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沈顾已经倒在地上。 “弱成这样还要来”医生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转身抱着沈顾回到车里。 开了一段路,后座有了动静,他瞥了眼身后:“你差点冻死在里面” 沈顾对此没有反应,闭上眼睛开口:“我每年都会来” “得,知道了”医生开车很稳,一路安全将沈顾送到小区:“你行吗?” 沈顾摆了摆手,下车的时候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逞强”医生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抱上楼:“你这个倔脾气跟谁学的” 怀里的人不吭声,眉眼间的病态很浓重,身体瘦了很多,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像雪一样。 “密码” “四个0” “有什么含义吗?”医生顺口问了一句,打开门也没听见对方回应,低头一看,又睡着了。 “真变成猪了” 猪沈顾听到这话睁开眼:“你很吵” “用完就丢,你可真行”医生作势松开手,下一秒又捞回来:“我生气起来我自己都怕,要是惹到我,直接把你往地上一扔,再用绳子捆起来,看你怎么办” “随你”沈顾挣扎着要下去,虽然轻了不少,可个子没有缩水,这一番折腾医生险些稳不住,连忙将他抱紧:“哥,哥,我错了,你别折腾行吗?摔在地上我还得来照顾你” 沈顾停下动作,恹恹的抬眸,薄唇吐出的话和声线一样冰冷:“不需要” “好好好,不需要就不需要,我倒贴上来行了”医生敷衍的将他放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有事打电话给我” 沈顾闭上眼眸,低低应了一声嗯算作回答。 自那以后,医生来小区的频率比以往更高了,有事没事就去沈顾公司溜达,三天两头胁迫他去医院做检查。 “已经几天没去了,今天必须去” 办公室很安静,沈顾正在低头办公,医生直接闯了进来,手撑在桌面直视他的双眸。 “等我忙完” “忙个屁”医生瞪着他,伸手夺走黑笔塞在裤兜里:“先去检查” 于是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医生拎着胜利品来到了医院。 “哟,恢复的还不错” 回去的路上,医生戏谑的撞了下身旁的沈顾,没撞到,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有些吃痛的爬起身:“遭天谴了” 对方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滑稽,沈顾微微弯腰:“上来” “这不好”嘴上虽然这样说,身体倒是很老实的趴上去。 夏季的温度很高,医生下半身只穿着薄薄的运动裤,当对方的手握在腿弯处时莫名更热了些。 他的两条腿在空中晃动,小腿处的红色印记在光下有些虚幻。 这条路不长,尽头就是树荫下的黑色小车。 医生趴在沈顾的背上,耳边是聒噪的蝉鸣,知了叫了几声,一晃就是数十年。 等再一次经过这条林荫路时,前方尽头没有黑色小车,沈顾的背也弯了些,背上却没有任何人。 他老了,黑色的头发花白,脸上是沧桑的皱纹,体力也不如从前。 不远处的石凳正好可以歇息,他坐了一会,眼前一晃,再睁眼时一辆自行车从眼前穿过,拐角处交叠的身影转瞬即逝。 十七岁的青春一跃之间跨过时空出现在眼前。 他抹掉手背上的水,撑着拐杖慢慢向前走,在经过拐角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顾,是不是等久了” 黎清站在前方笑看着老人,尖尖的虎牙冒出了头。 “我等到你了” 老人抱住少女,眼尾的皱纹很深,苍老的手无力垂下,却被对方握在手里。 两条红绳相碰的刹那,一瞬间天崩地裂,蝉鸣的聒噪声逐渐远去,林荫路的树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趴在桌子上的黎清有些困倦的抬头,窗外盛夏正值季节,蝉鸣喧嚣人间。 她打着哈欠进入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凤眸狭长,眼尾的小痣有些小巧。 “糟糕,快迟到了” 青藤一高的纪律严明,抓到必然严惩不贷。 虽然校门关了,可她还有别的路径,轻轻松松翻墙而过,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赶着上课呢” 黎清动了动手腕,示意对方松手,脸颊的小梨涡有些招摇,恍惚了一瞬光阴。 “我抓到你了” ——全文完—— 番外:镜子里的自己(1) 开学前黎清出了一场车祸,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实在没有办法的苏清找了一位道士。 “这孩子的灵魂碎了,戴上这个就好了,记住,一个月内千万别摘下,不然就很难办了” 道士说完就走了,不知道黎清正戳着他的胡子。 苏清照道士说的做,没过几天黎清就醒了,也当真是神奇。 “真的假的,这老头不会骗人”黎清看着手腕的红绳,自我感觉良好,不过当时灵魂出窍也确实是科学解释不清的。 而且她还发现一个诡异的事,她的身体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事件起因还要从浴室的那面镜子说起。 前几天她一如既往的走进浴室,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很久都没动过。 正当她有些害怕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又动了,和自己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接下来的几天看起来貌似也正常,只是一碰上镜子,里面的自己就有些不对劲。 久而久之,她的精神出了些问题,整天神经兮兮的,尤其害怕碰到镜子。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黎清走到小区的角落,那里只有一个空荡的狗窝,她才想起大黑前几日已经不在了。 她眨了眨眼睛,转身就上楼,家里也没有人,苏清出差去了。 “真没意思,要是有人能陪着我就好了”黎清躺在床上,想起在学校自己也是一个人,不免为自己都感到可怜。 这时候她莫名想起身体里的那个人,犹豫了下,还是跑到浴室,有些踌躇的站在那面镜子前。 “你在吗?”黎清挥了挥手,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镜像,只是一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人,不过被困在了里面。 见它没反应,黎清好奇的凑近了些,眨眼睛的时候它也跟着眨,这突然的动作吓了她一跳,差点摔在地上。 “你别这么突然袭击好不好”黎清有些生气的瞪圆眼睛:“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走了” 它眨了眨眼睛,嘴角轻微勾起,竟然张口说话了:“抱歉,吓到你了” “哇,你还会说话诶”黎清又凑近了些:“声音也和我一模一样” “因为我是你的一部分”它靠近镜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爬出来。 黎清呆愣在原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条手臂:“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灵魂碎了”它伸出手,却始终无法触及这端的黎清:“我是你的灵魂碎片” “真的假的?”黎清狐疑道,随后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觉得我很正常啊” “正常人的镜像是这样的吗?”它又道:“何况,你能看到我也是件不正常的事” 黎清想了想,竟然觉得它说的很有道理,鬼使神差地询问:“那还有其他碎片吗?” “有” “在其他时空里” 有些懵里懵懂的黎清摸着下巴:“那你为什么在我身边” 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因为我比较完整,而且……你在渴望我” “……”黎清罕见的沉默了:“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说的那么直白” “那你会一直这样吗?” 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好咯”黎清朝它挥了挥手:“我先去写作业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说是写作业,其实只是躺在床上发呆,刚才的事情有些超出她的认知,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要是别人知道一定会把她当神经病。 “算了,打把游戏”有些烦躁的黎清刚掏出手机,屏幕里的自己竟然在微笑,吓得她一哆嗦,魂差点飞了。 不对,她的灵魂本来就飞到了别的地方。 “你干嘛呢,想吓死我,好取代我的身体是吗?”黎清瞪着有些昏暗屏幕,突然打开相机,凑近屏幕:“来来来,看谁先吓死谁” “我认输”镜子里的自己笑着开口:“你不会死的” 黎清瞅了他一眼:“谁知道呢,我的其他灵魂碎片还不知道在哪待着呢” “哎,要是我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是会和我一起消失呢,还是取代我的身体?” “我选择把你抓回来”它的笑莫名有些渗人,黎清抖了抖胳膊:“你真的是我吗?怎么有点变态”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该休息了”说到这里,黎清有些迟疑的问:“你需要休息吗?” “需要”它凑近屏幕:“你亲我一口,我就去休息好不好” “你真的有点变态”黎清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哪有想亲自己的” “你想要亲别人?”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起,声音透着若有若无的寒意。 “那倒不是”黎清没有察觉到它的不对,调整了姿势,靠在床头:“只是觉得亲屏幕这个行为很奇怪” “如果有一天我出现在你面前,那是不是就可以亲了” 黎清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一阵恶寒,当机立断道:“不行,对着自己这张脸我下不去嘴” 若她自恋还好,可不仅不自恋,还有些厌烦自己。 金色的头发,以及幽蓝色的双眸和别人截然不同,就因为这个原因,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人愿意和她玩,还说她是怪物。 她试过戴美瞳,可是眼睛适应不来,刚染完的黑发也很快就会变回金色,前后时间不过一日。 就像她每次受伤一样,伤口总是好的很快。 “你喜欢什么模样”它的声音打断黎清的思绪,闻言,她还真的好好想了一番:“眼睛和头发要是黑色的,就像深渊那样黑,最好还要很有气势” 说到这里,她有些沮丧:“其实我一直想有个哥哥,可以和我一起上下学,还可以陪我玩,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保护我” 它想要伸手安慰黎清,可这个屏幕却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去休息了”它笑了笑:“别玩得太晚,不然明天又要迟到了” 本来还有些伤感的黎清摆了摆手:“你也要好好休息,虽然你不用上课” 屏幕里的人和自己做着一样的动作,黎清突然不想打游戏了。 一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竟有几分期待它做出和自己不一样的举动。 但很可惜,它真的说到做到,去休息了。 “好,那我也休息” 难得早睡的黎清在第二天破天荒的早起,毛毛躁躁的跑进浴室眨了眨眼睛。 “你也起的好早”黎清开始洗漱,镜子里的自己却只是看着镜子外的她。 洗漱好的黎清有几分不舍,回眸看着它,随后关上门。 手机就摆在桌面上,吃早餐的时候忍不住偷瞄,可屏幕昏暗,看不太清楚。 “我要走了”黎清对着手机屏幕开口,随后骑着自行车走了。 学校里很无聊,往常不怎么听课的她难得一直看着黑色大屏幕。 里面的自己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突然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做的黎清见状忍不住笑了,然后就被秦雪怡叫起来回答问题。 刚才压根没听课的黎清有些无措,正打算向之前一样出去罚站时,屏幕里传来自己的声音: “0” 黎清愣了一下,随后快速回答:“0” 秦雪怡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居然能答对,又指了另一题:“这题呢?” “0”镜子里的自己开口。 黎清跟着道:“0” “行,上课别发呆”秦雪怡示意她坐下,随后继续讲课。 黎清还有些回不过神,愣愣的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等到下课的时候赶紧拿出手机:“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你爱发呆,刚才看了题目” “你也太厉害了”黎清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你真的是我吗?为什么我不会?” “因为你不认真听课”说到这里,它语气严肃了些:“我要给你补课” “……”黎清沉默片刻:“一定要这样吗?” “万一我消失了,你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黎清二次沉默,片刻后开口:“你在开玩笑对” 它眨了眨眼睛:“谁知道呢,毕竟我只是你的灵魂碎片” “你不要学我说话”黎清的凤眸瞪得溜圆:“我同意了就是” 番外:镜子里的自己(1) 开学前黎清出了一场车祸,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实在没有办法的苏清找了一位道士。 “这孩子的灵魂碎了,戴上这个就好了,记住,一个月内千万别摘下,不然就很难办了” 道士说完就走了,不知道黎清正戳着他的胡子。 苏清照道士说的做,没过几天黎清就醒了,也当真是神奇。 “真的假的,这老头不会骗人”黎清看着手腕的红绳,自我感觉良好,不过当时灵魂出窍也确实是科学解释不清的。 而且她还发现一个诡异的事,她的身体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事件起因还要从浴室的那面镜子说起。 前几天她一如既往的走进浴室,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很久都没动过。 正当她有些害怕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又动了,和自己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接下来的几天看起来貌似也正常,只是一碰上镜子,里面的自己就有些不对劲。 久而久之,她的精神出了些问题,整天神经兮兮的,尤其害怕碰到镜子。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黎清走到小区的角落,那里只有一个空荡的狗窝,她才想起大黑前几日已经不在了。 她眨了眨眼睛,转身就上楼,家里也没有人,苏清出差去了。 “真没意思,要是有人能陪着我就好了”黎清躺在床上,想起在学校自己也是一个人,不免为自己都感到可怜。 这时候她莫名想起身体里的那个人,犹豫了下,还是跑到浴室,有些踌躇的站在那面镜子前。 “你在吗?”黎清挥了挥手,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镜像,只是一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人,不过被困在了里面。 见它没反应,黎清好奇的凑近了些,眨眼睛的时候它也跟着眨,这突然的动作吓了她一跳,差点摔在地上。 “你别这么突然袭击好不好”黎清有些生气的瞪圆眼睛:“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走了” 它眨了眨眼睛,嘴角轻微勾起,竟然张口说话了:“抱歉,吓到你了” “哇,你还会说话诶”黎清又凑近了些:“声音也和我一模一样” “因为我是你的一部分”它靠近镜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爬出来。 黎清呆愣在原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条手臂:“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灵魂碎了”它伸出手,却始终无法触及这端的黎清:“我是你的灵魂碎片” “真的假的?”黎清狐疑道,随后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觉得我很正常啊” “正常人的镜像是这样的吗?”它又道:“何况,你能看到我也是件不正常的事” 黎清想了想,竟然觉得它说的很有道理,鬼使神差地询问:“那还有其他碎片吗?” “有” “在其他时空里” 有些懵里懵懂的黎清摸着下巴:“那你为什么在我身边” 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因为我比较完整,而且……你在渴望我” “……”黎清罕见的沉默了:“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说的那么直白” “那你会一直这样吗?” 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好咯”黎清朝它挥了挥手:“我先去写作业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说是写作业,其实只是躺在床上发呆,刚才的事情有些超出她的认知,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要是别人知道一定会把她当神经病。 “算了,打把游戏”有些烦躁的黎清刚掏出手机,屏幕里的自己竟然在微笑,吓得她一哆嗦,魂差点飞了。 不对,她的灵魂本来就飞到了别的地方。 “你干嘛呢,想吓死我,好取代我的身体是吗?”黎清瞪着有些昏暗屏幕,突然打开相机,凑近屏幕:“来来来,看谁先吓死谁” “我认输”镜子里的自己笑着开口:“你不会死的” 黎清瞅了他一眼:“谁知道呢,我的其他灵魂碎片还不知道在哪待着呢” “哎,要是我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是会和我一起消失呢,还是取代我的身体?” “我选择把你抓回来”它的笑莫名有些渗人,黎清抖了抖胳膊:“你真的是我吗?怎么有点变态”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该休息了”说到这里,黎清有些迟疑的问:“你需要休息吗?” “需要”它凑近屏幕:“你亲我一口,我就去休息好不好” “你真的有点变态”黎清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哪有想亲自己的” “你想要亲别人?”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起,声音透着若有若无的寒意。 “那倒不是”黎清没有察觉到它的不对,调整了姿势,靠在床头:“只是觉得亲屏幕这个行为很奇怪” “如果有一天我出现在你面前,那是不是就可以亲了” 黎清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一阵恶寒,当机立断道:“不行,对着自己这张脸我下不去嘴” 若她自恋还好,可不仅不自恋,还有些厌烦自己。 金色的头发,以及幽蓝色的双眸和别人截然不同,就因为这个原因,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人愿意和她玩,还说她是怪物。 她试过戴美瞳,可是眼睛适应不来,刚染完的黑发也很快就会变回金色,前后时间不过一日。 就像她每次受伤一样,伤口总是好的很快。 “你喜欢什么模样”它的声音打断黎清的思绪,闻言,她还真的好好想了一番:“眼睛和头发要是黑色的,就像深渊那样黑,最好还要很有气势” 说到这里,她有些沮丧:“其实我一直想有个哥哥,可以和我一起上下学,还可以陪我玩,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保护我” 它想要伸手安慰黎清,可这个屏幕却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去休息了”它笑了笑:“别玩得太晚,不然明天又要迟到了” 本来还有些伤感的黎清摆了摆手:“你也要好好休息,虽然你不用上课” 屏幕里的人和自己做着一样的动作,黎清突然不想打游戏了。 一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竟有几分期待它做出和自己不一样的举动。 但很可惜,它真的说到做到,去休息了。 “好,那我也休息” 难得早睡的黎清在第二天破天荒的早起,毛毛躁躁的跑进浴室眨了眨眼睛。 “你也起的好早”黎清开始洗漱,镜子里的自己却只是看着镜子外的她。 洗漱好的黎清有几分不舍,回眸看着它,随后关上门。 手机就摆在桌面上,吃早餐的时候忍不住偷瞄,可屏幕昏暗,看不太清楚。 “我要走了”黎清对着手机屏幕开口,随后骑着自行车走了。 学校里很无聊,往常不怎么听课的她难得一直看着黑色大屏幕。 里面的自己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突然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做的黎清见状忍不住笑了,然后就被秦雪怡叫起来回答问题。 刚才压根没听课的黎清有些无措,正打算向之前一样出去罚站时,屏幕里传来自己的声音: “0” 黎清愣了一下,随后快速回答:“0” 秦雪怡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居然能答对,又指了另一题:“这题呢?” “0”镜子里的自己开口。 黎清跟着道:“0” “行,上课别发呆”秦雪怡示意她坐下,随后继续讲课。 黎清还有些回不过神,愣愣的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等到下课的时候赶紧拿出手机:“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你爱发呆,刚才看了题目” “你也太厉害了”黎清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你真的是我吗?为什么我不会?” “因为你不认真听课”说到这里,它语气严肃了些:“我要给你补课” “……”黎清沉默片刻:“一定要这样吗?” “万一我消失了,你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黎清二次沉默,片刻后开口:“你在开玩笑对” 它眨了眨眼睛:“谁知道呢,毕竟我只是你的灵魂碎片” “你不要学我说话”黎清的凤眸瞪得溜圆:“我同意了就是” 番外:镜子里的自己(2) “我们休息下,我都快学吐了”黎清趴在桌子上,面前的镜子映着自己的模样。 “抱歉”它垂下双眸,看起来有些自责。 黎清懊恼的揉着头发:“都怪我之前不好好学,不怪你” 一连学了几天,其实也没那么抗拒了,只是就想偷懒。 “对了,咱妈今天要回来了”黎清戳了戳镜子里的脸蛋:“你说她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会怎么样?” “也许会吓坏”它凑近黎清,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根手指:“你过来,我有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黎清好奇凑过去:“你快说” “再凑近点” “你不会在骗我?”黎清狐疑的将耳朵贴在镜子上,下一刻惊的往后缩,捂着耳朵不可置信:“你亲我!” “反感吗?” 闻言,黎清仔细想了想,好像只是有些震惊和意外。 “行,亲就亲了”黎清揉了揉耳朵:“反正是自己,有什么关系” 镜子里的它听到这话笑了,指着自己的脸颊:“那你亲我一下” 黎清动作一顿,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真要实践起来还是需要一些心理建设的。 尤其是对方还一直看着她,莫名有些羞耻。 本想说算了,可它的样子有些可怜,低垂的眼眸像是委屈的大狗狗,黎清内心叹气,闭眼亲了上去。 “眠眠,妈妈回来了”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黎清还维持着这个姿势,镜子里的苏清显然看到了这一幕。 “妈,你怎么也不敲门”黎清故作镇静的抬头看向门口,镜子里的自己做着相同的动作。 “妈妈这不是想要给你个惊喜吗”苏清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眠眠你刚才怎么贴镜子那么近?” 黎清瞥了镜子一眼,将它盖上:“我刚才眼睛进了睫毛,正想将它拿出来” “原来是这样”苏清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礼盒,有很多糖果:“眠眠快尝尝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妈妈再去买” “很好吃,甜甜的”黎清含着糖果笑了笑:“妈妈我还要写作业,你刚回来也累了,快去休息” “眠眠真乖”苏清说完就离开房间,没有注意到黎清暗自松了口气。 “吓死了”黎清锁上门,瞪着镜子里的自己:“要是被看到了,一定会以为我精神出了问题” 苏清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即使道士说的方法真的有用,可这事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难免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就像之前的黎清,不过说实话,她现在也不太相信自己的灵魂碎裂在其他地方。 “能再亲一下吗?” “不亲,我要睡觉了”黎清翻身上床,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面。 “会闷坏的”它从镜子里探出身,双手扒着镜子边缘,金色发丝垂落在桌面,一点一点爬了出来。 掀开被子的一瞬间,里面的人傻眼了,好半晌才出声:“你怎么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你亲了我” 肌肤相贴的一瞬间,它的凤眸微微眯起,双手紧搂黎清的腰身。 “那个、你能不能松开”黎清磕磕绊绊的开口,脸皱成了一个包子:“感觉好奇怪,而且你冰冰的” 像是一个大冰块,冻得她忍不住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不行呢” 脖子有些冰冰凉凉,湿漉漉的嘴唇印下一个又一个吻,黎清不舒服的偏开头,修长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对方眼中。 “你好讨厌”黎清有些委屈的开口:“你不是我吗?怎么可以欺负我” “抱歉”本来打算收手的它忍不住亲了黎清的鼻尖,随后才揉着她的头发安抚:“睡,明天还要上课” “你先松开”黎清瞅了它一眼,越看越别扭,干脆转过头,见不到就不会别扭了。 也不再管它松不松手,这么会其实已经有点习惯了,迷迷糊糊就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睡着,一点防备也没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对方还在,只是处在熟睡中,黎清戳了戳它的脸,小声开口:“你再不松开我就要迟到了” “咚咚” 门外的苏清敲了敲门:“眠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门锁的转动声惊的黎清直接推开它,在苏清进来前跑了出去,门哐的一声关上。 “妈,吃什么呀”黎清心有余悸的平缓呼吸。 苏清愣了愣:“三明治和牛奶” “哇,真不错,好久没吃妈妈做的早餐了”黎清拉着苏清往餐桌赶。 才刚喝一口牛奶,一抬眸差点被呛死,它居然出来了,如此光明正大。 苏清似乎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这倒是让黎清松了口气,草草吃了早餐就出门。 瞥了眼挨在她身边的自己,想起刚才的事就很想骂它:“要是看到你了怎么办?咱妈估计得找道士把你给灭了” “怎么办啊”它的嘴角诡异的勾起,语气缓慢道:“不告诉你” “一肚子坏水”黎清骑上自行车,载着自己出了小区。 到教室的时候刚好铃声响了,黎清趴在桌位上有些困,背上还趴着一个自己,指尖缠绕她的发丝。 “你能回到镜子里吗?” 教室里有些吵闹,黎清的声音不显突兀,也没人关注这里,就算看见了也只会以为她在自言自语。 “回不去了” “那你会一直这样吗?” “也许” “你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人?” “也许” “你在敷衍我,我不想理你了” 生气的黎清一连好几天对它视若无睹,再一次推开扒在自己身上的人后,她将自己裹在被窝里:“我说了不准碰我,你要是再碰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黄色的房间里,它看着自己虚幻的手指,隔着一层被子躺在她身侧:“我不碰你了,别闷着自己” “真的?”黎清冒出一个头,眼睛眨啊眨,有些纠结的开口:“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残缺的灵魂”它想要安慰黎清,伸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不必担心,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黎清这时想起那个老道士说的一个月,距离那时已经过了有半个多月。 “你会消失吗?”黎清主动抱着它的胳膊,内心有些不安以及害怕,如果它真的消失了,那该怎么办? “到了那天就知道了” “好了,快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黎清撇撇嘴,一个人裹着被子滚到角落,背对着它闷声开口:“不许碰我,也不许过来” 没听见身后的声音,黎清悄咪咪往后看,它已经闭上了眼,就是不知道睡着了没。 忽然它动了动,将后背对准她,像是不想看见她。 黎清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接下来的几天都不理它,去学校也不带它。 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那我也不想看见你。 本以为对方会像之前一样黏上来,可它却只是沉默的和她保持距离。 在某一天,黎清还是败下阵来,想要结束这场冷战。 可是它消失了,镜子里也没有,只有自己的镜像,不是它。 黎清坐在书桌前,窗外的树梢很绿,还长着一些小红果,内心有些彷徨和无措。 无意瞥到桌上的日历,以及手腕的红绳,今天是一月期限的结尾。 苏清还没回来,屋子里空荡安静,她取下手腕的红绳,脑海里涌现无数张面庞。 男女老少,是人非人,没有一个是自己。 “笨蛋” 背后有人抱住了她,回头一看,是接近虚无的它。 “你才是笨蛋”黎清的眼底都是困倦,扬唇笑了笑,零碎的浮光在空中散开,随后消失。 它将那颗最耀眼的浮光抓在手心,随它一同消失。 房间里很安静,白纸上的人在长风下晃动,拍打趴在桌上的人。 番外:镜子里的自己(2) “我们休息下,我都快学吐了”黎清趴在桌子上,面前的镜子映着自己的模样。 “抱歉”它垂下双眸,看起来有些自责。 黎清懊恼的揉着头发:“都怪我之前不好好学,不怪你” 一连学了几天,其实也没那么抗拒了,只是就想偷懒。 “对了,咱妈今天要回来了”黎清戳了戳镜子里的脸蛋:“你说她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会怎么样?” “也许会吓坏”它凑近黎清,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根手指:“你过来,我有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黎清好奇凑过去:“你快说” “再凑近点” “你不会在骗我?”黎清狐疑的将耳朵贴在镜子上,下一刻惊的往后缩,捂着耳朵不可置信:“你亲我!” “反感吗?” 闻言,黎清仔细想了想,好像只是有些震惊和意外。 “行,亲就亲了”黎清揉了揉耳朵:“反正是自己,有什么关系” 镜子里的它听到这话笑了,指着自己的脸颊:“那你亲我一下” 黎清动作一顿,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真要实践起来还是需要一些心理建设的。 尤其是对方还一直看着她,莫名有些羞耻。 本想说算了,可它的样子有些可怜,低垂的眼眸像是委屈的大狗狗,黎清内心叹气,闭眼亲了上去。 “眠眠,妈妈回来了”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黎清还维持着这个姿势,镜子里的苏清显然看到了这一幕。 “妈,你怎么也不敲门”黎清故作镇静的抬头看向门口,镜子里的自己做着相同的动作。 “妈妈这不是想要给你个惊喜吗”苏清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眠眠你刚才怎么贴镜子那么近?” 黎清瞥了镜子一眼,将它盖上:“我刚才眼睛进了睫毛,正想将它拿出来” “原来是这样”苏清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礼盒,有很多糖果:“眠眠快尝尝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妈妈再去买” “很好吃,甜甜的”黎清含着糖果笑了笑:“妈妈我还要写作业,你刚回来也累了,快去休息” “眠眠真乖”苏清说完就离开房间,没有注意到黎清暗自松了口气。 “吓死了”黎清锁上门,瞪着镜子里的自己:“要是被看到了,一定会以为我精神出了问题” 苏清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即使道士说的方法真的有用,可这事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难免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就像之前的黎清,不过说实话,她现在也不太相信自己的灵魂碎裂在其他地方。 “能再亲一下吗?” “不亲,我要睡觉了”黎清翻身上床,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面。 “会闷坏的”它从镜子里探出身,双手扒着镜子边缘,金色发丝垂落在桌面,一点一点爬了出来。 掀开被子的一瞬间,里面的人傻眼了,好半晌才出声:“你怎么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你亲了我” 肌肤相贴的一瞬间,它的凤眸微微眯起,双手紧搂黎清的腰身。 “那个、你能不能松开”黎清磕磕绊绊的开口,脸皱成了一个包子:“感觉好奇怪,而且你冰冰的” 像是一个大冰块,冻得她忍不住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不行呢” 脖子有些冰冰凉凉,湿漉漉的嘴唇印下一个又一个吻,黎清不舒服的偏开头,修长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对方眼中。 “你好讨厌”黎清有些委屈的开口:“你不是我吗?怎么可以欺负我” “抱歉”本来打算收手的它忍不住亲了黎清的鼻尖,随后才揉着她的头发安抚:“睡,明天还要上课” “你先松开”黎清瞅了它一眼,越看越别扭,干脆转过头,见不到就不会别扭了。 也不再管它松不松手,这么会其实已经有点习惯了,迷迷糊糊就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睡着,一点防备也没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对方还在,只是处在熟睡中,黎清戳了戳它的脸,小声开口:“你再不松开我就要迟到了” “咚咚” 门外的苏清敲了敲门:“眠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门锁的转动声惊的黎清直接推开它,在苏清进来前跑了出去,门哐的一声关上。 “妈,吃什么呀”黎清心有余悸的平缓呼吸。 苏清愣了愣:“三明治和牛奶” “哇,真不错,好久没吃妈妈做的早餐了”黎清拉着苏清往餐桌赶。 才刚喝一口牛奶,一抬眸差点被呛死,它居然出来了,如此光明正大。 苏清似乎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这倒是让黎清松了口气,草草吃了早餐就出门。 瞥了眼挨在她身边的自己,想起刚才的事就很想骂它:“要是看到你了怎么办?咱妈估计得找道士把你给灭了” “怎么办啊”它的嘴角诡异的勾起,语气缓慢道:“不告诉你” “一肚子坏水”黎清骑上自行车,载着自己出了小区。 到教室的时候刚好铃声响了,黎清趴在桌位上有些困,背上还趴着一个自己,指尖缠绕她的发丝。 “你能回到镜子里吗?” 教室里有些吵闹,黎清的声音不显突兀,也没人关注这里,就算看见了也只会以为她在自言自语。 “回不去了” “那你会一直这样吗?” “也许” “你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人?” “也许” “你在敷衍我,我不想理你了” 生气的黎清一连好几天对它视若无睹,再一次推开扒在自己身上的人后,她将自己裹在被窝里:“我说了不准碰我,你要是再碰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黄色的房间里,它看着自己虚幻的手指,隔着一层被子躺在她身侧:“我不碰你了,别闷着自己” “真的?”黎清冒出一个头,眼睛眨啊眨,有些纠结的开口:“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残缺的灵魂”它想要安慰黎清,伸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不必担心,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黎清这时想起那个老道士说的一个月,距离那时已经过了有半个多月。 “你会消失吗?”黎清主动抱着它的胳膊,内心有些不安以及害怕,如果它真的消失了,那该怎么办? “到了那天就知道了” “好了,快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黎清撇撇嘴,一个人裹着被子滚到角落,背对着它闷声开口:“不许碰我,也不许过来” 没听见身后的声音,黎清悄咪咪往后看,它已经闭上了眼,就是不知道睡着了没。 忽然它动了动,将后背对准她,像是不想看见她。 黎清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接下来的几天都不理它,去学校也不带它。 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那我也不想看见你。 本以为对方会像之前一样黏上来,可它却只是沉默的和她保持距离。 在某一天,黎清还是败下阵来,想要结束这场冷战。 可是它消失了,镜子里也没有,只有自己的镜像,不是它。 黎清坐在书桌前,窗外的树梢很绿,还长着一些小红果,内心有些彷徨和无措。 无意瞥到桌上的日历,以及手腕的红绳,今天是一月期限的结尾。 苏清还没回来,屋子里空荡安静,她取下手腕的红绳,脑海里涌现无数张面庞。 男女老少,是人非人,没有一个是自己。 “笨蛋” 背后有人抱住了她,回头一看,是接近虚无的它。 “你才是笨蛋”黎清的眼底都是困倦,扬唇笑了笑,零碎的浮光在空中散开,随后消失。 它将那颗最耀眼的浮光抓在手心,随它一同消失。 房间里很安静,白纸上的人在长风下晃动,拍打趴在桌上的人。 番外:大少爷 班级里来了个新同学,名叫沈顾,家里很有钱。 人长得不错,就是有种生人勿近的冷。 不过总是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有些诡异,以及……总能在身边看到他。 “我说你到底想干嘛”黎清骑着自行车向后瞥了眼:“大少爷,你不会还想跟着我回家” 大少爷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就是莫名让她瘆得慌,那双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像是深渊的凝视。 “神经病”黎清暗骂一声,也不再管他。 谁曾想他还真的跟着自己回家。 黎清站在门口和他大眼瞪小眼,直到苏清的声音响起:“眠眠,你和小顾怎么不进去?外面热着呢” “妈你认识他?”黎清有些发愣的看着楼梯口处的苏清,而且小顾?怎么叫的这么亲昵。 “这是你沈叔叔的儿子,你要叫他哥哥”苏清打开门,拎着菜走向厨房:“前段时间出了事,最近才醒,你沈叔叔忙,就托我照顾他一段时间” “说起来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只是这么多年没见都忘了” 黎清对此毫无印象,只是瞪圆了眼睛,指着突然多出来的哥哥:“所以他是要住在我们家?” “眠眠你可不要欺负小顾,他的身体还没好呢” 黎清上下打量了下,身影修长单薄,皮肤透着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还有一点淡淡的青色,确是有股恹恹的病态。 不过看面相就觉得有些危险,尤其是那双眼睛。 黎清勉勉强强接受家里多了个人的事实,和他开启了同居生活。 上学路上,两辆自行车晃晃悠悠,黎清靠了过去:“你怎么都不说话?” “你反感”沈顾远离了些,回答问题的时候目视前方,看起来他才是那个反感的人。 黎清生气了,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嘴里忍不住抱怨:“明明是你反感才对,我哪里有” 自这以后,两人冷淡不少,就连苏清也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眠眠,你们怎么了?” 旁边正在折菜叶的黎清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撇了撇嘴:“没怎么,单纯不熟” “小顾再过几天就要走了”苏清叹了口气:“他也不容易,你沈叔叔工作忙,陈阿姨早年也去世了,家里常年只有保姆在照顾他” 黎清莫名更烦躁了,哦了一声丢下菜叶就离开厨房,转身拉开房间的门:“听我妈说你要走了” 站在窗边的人回眸嗯了一声,冰冰冷冷的,看起来很不好接触。 黎清木着脸哦了一声就要往外走,房间里忽然传来咳嗽声。 回头看了一眼,沈顾正撑着桌子咳嗽,背部拱起的弧度让他看起来有些清瘦。 他的手指很好看,修长中带着骨感,很适合拿手术刀,只是苍白的过分,原本有些血色的指甲白了一些。 莫名有些可怜。 算了,就帮他一回。 这样想的黎清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走到他面前询问:“吃几颗” “三颗”沈顾恹恹的抬眸,声音有些沙哑,唇边还有一抹鲜艳的红。 看起来命不久矣,跟病秧子似的。 不对,他本来就是病秧子。 “我去给你倒杯水”黎清放下药瓶,进来的时候他手心里的药已经不见了,吃的很迅速,也不怕噎着。 “看来不需要”黎清嘟囔着正要出去,看了眼手中的水杯,还是放在桌子上,渴了也可以喝,也不枉费她走了一趟。 刚转身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握在手里,冰凉的像是冰块,在燥热的季节勉强可以接受,她有些疑惑的回头,动了动手腕:“你干嘛呢” “没事”沈顾摇了摇头,缓慢松开手,单薄的衬衣在窗边晃了晃,看他弱不禁风的模样,黎清毫不客气的关上窗户:“弱成这样吹什么风,一会又咳的跟肺痨一样” “你是在关心我吗?”沈顾忽然开口,嘴角轻微扬起,眉眼间的病态消散了些许。 黎清顿了一下,眼睛扫视了一番:“我是怕你死在这里” 嘴上虽然这样说,还是扶着他靠近床边,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瓷娃娃。 “你看着瘦,没想到这么重”黎清忍不住嘟囔,对方的身体向她倾斜,一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好在才几步路,不然肩膀得酸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忽然摔倒了,连带着她也摔在床上。 黎清闷哼一声,有些疼的皱起眉头,嘴唇磕破了皮,忍不住伸手一摸,已经流血了,有些生气的抬眸:“你怎么回事” 刚说完就呆滞了,对方的唇边沾着血迹,那是从她唇上磕出来的,没过一会又开始掩着嘴咳嗽,眉眼间的倦态有些浓重。 “抱歉”沈顾撑着床起身,踉跄一下,险些又要摔倒,好在黎清及时起身稳住了他。 看他这副命不久矣的模样,黎清的气也消了,和一个病秧子生什么气,哪天要是真没了估计还有她一份责任。 “真的是大少爷,被人伺候的命”黎清小声嘀咕,温热的毛巾在他嘴角小心擦拭,刚擦完就瞥到手心的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 沈顾嗯了一声,忽然掀起眼皮看她:“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这话有些吊胃口,正在擦拭手心的黎清毫不犹豫开口:“不想” 等了一会也没见对方开口,抬眸一看,不知何时靠在床头闭上了眼,清清冷冷的像是一捧雪,又像一层霜。 在这燥热的季节,也许很快就会融化成一汪池水,随后蒸发消失。 “大少爷,你睡着了吗?”黎清小声开口,戳了戳他的脸,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禁摩挲指腹,又戳了几下,见他没醒,静悄悄的出去了。 没有注意到在门缝消失的那刻,大少爷睁眼笑了,指尖轻触刚才她碰过的地方。 “妈,他是不是得了绝症”黎清凑到苏清身边,厨房的炒菜声噼里啪啦,锅里绿油油一片,又是她不喜欢的青菜。 “瞎说什么,而且要叫哥哥”苏清敲了黎清的头,又继续炒菜:“小顾前段时间出车祸,身体难免弱了些……说起这个,你前段时间不也是吗?好在那个道士也是有点本事” “我也没瞎说”黎清嘴里嘟喃,视线看向手腕的红绳,好奇地拨了拨:“妈,这一个月已经过了,我是不是可以摘下来了?” “戴着也没坏处,不过眠眠不想戴的话就不戴”苏清端着菜出去:“快去叫小顾吃饭,桌上的汤正热乎着,一会就凉了” 那扇门她才刚关上不久,也不知道对方醒了没,应该没有那么快,看他那副模样,一直不醒她都觉得很有可能。 不对,那不就是死了吗? 黎清瞪大眼睛,赶紧打开门一看,病秧子已经倒在床上,不知道死了没有。 “妈!他晕了” 晕了的人听到这话恹恹的睁开眼,撑着床坐起身,掀开眼皮静静看着有些傻眼的黎清,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等苏清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傻站在原地的黎清,以及靠在床头的沈顾。 黎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看他刚才一动不动,就以为他晕了” “大惊小怪”苏清在她脑门弹了一下,随后温和的看向沈顾:“小顾你没事,可以吃饭了” “苏姨我没事”沈顾摇了摇头,在她走后才起身,身形晃了一下,手撑在床头稳住身体,真是货真价实的病秧子。 黎清真的怕他没先病死,倒是先把自己摔死,叹了口气,过去扶着他向前走,速度慢的和乌龟差不了多少。 视线下的人勤勤恳恳,沈顾有些沉默道:“我还没弱成这样” 黎清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斜了他一眼:“病秧子不要说话,等下又该吐血了” 兴许是对方病恹恹的模样太过可怜,黎清对他倒是好了不少,也对他的身体很是上心,甚至超过了对自己。 具体表现在某日病秧子骑自行车摔倒之后,她很好心的提出要载他上下学,这样他就不会摔倒了。 “你病成这样干嘛不请假”黎清瞥了眼沈顾,很不理解这位大少爷的想法,难不成他很爱学习? 大少爷的下巴正搭在她的肩膀,听到这话也不吭声,只是收紧胳膊,冰凉的温度在燥热的空气很舒服。 “大少爷你要勒死我是吗?”黎清还是不习惯他突然间的动作,自行车差点撞到一旁的树干。 “要不是我技术好,我们都得撞树”黎清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病秧子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病秧子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阖上,面色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给黎清气笑了。 “你要是想死别拉着我”黎清愤愤的蹬着自行车:“真的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沈顾蹭了蹭金色发丝,沙哑的声音藏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担心个鬼”黎清打死不承认,凤眸瞪得圆溜,看起来有几分可爱,软软的像小团子,嘴上却说着硬话:“我是怕你死了,那我也要担责任” 大少爷好像生气了,抱着她的腰不撒手,一路捣乱,很完美的迟到了。 眼前的校门已经关闭,黎清眼神幽怨的看着大少爷:“这下好了,怎么进去” “翻墙”大少爷咳了几声,病恹恹的,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翻墙的样子。 黎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停好自行车后,干净利落的爬上树,坐在墙头晃荡着双腿,俯视下方身影单薄的大少爷,语气悠悠道:“大少爷快上来啊” 大少爷不愧是大少爷,爬树的动作比他还标准,身影在树间若隐若现,扶着树干掩唇咳嗽,略微抬眸,站在树上俯视墙头的她。 “还真有两下子”黎清张望四周,见没什么人,转身跳下墙头,朝树上的大少爷招手:“快点下来,有人就麻烦了” 白衬衫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大少爷露出精瘦的腰身,落地时不稳的晃了晃,还是那个病秧子。 “你还记得吗?”黎清突然开口:“你当时抓着我不放,成功害我迟到了” 大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淡淡的嗯了一声,反手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 角落很安静,略有风声晃动树梢,细碎的斑驳落在前方纯粹的黑发。 大少爷的身影修长清瘦,苍白的手指握得很紧,像是怕她跑了。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说: “我抓到你了” 番外:大少爷 班级里来了个新同学,名叫沈顾,家里很有钱。 人长得不错,就是有种生人勿近的冷。 不过总是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有些诡异,以及……总能在身边看到他。 “我说你到底想干嘛”黎清骑着自行车向后瞥了眼:“大少爷,你不会还想跟着我回家” 大少爷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就是莫名让她瘆得慌,那双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像是深渊的凝视。 “神经病”黎清暗骂一声,也不再管他。 谁曾想他还真的跟着自己回家。 黎清站在门口和他大眼瞪小眼,直到苏清的声音响起:“眠眠,你和小顾怎么不进去?外面热着呢” “妈你认识他?”黎清有些发愣的看着楼梯口处的苏清,而且小顾?怎么叫的这么亲昵。 “这是你沈叔叔的儿子,你要叫他哥哥”苏清打开门,拎着菜走向厨房:“前段时间出了事,最近才醒,你沈叔叔忙,就托我照顾他一段时间” “说起来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只是这么多年没见都忘了” 黎清对此毫无印象,只是瞪圆了眼睛,指着突然多出来的哥哥:“所以他是要住在我们家?” “眠眠你可不要欺负小顾,他的身体还没好呢” 黎清上下打量了下,身影修长单薄,皮肤透着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还有一点淡淡的青色,确是有股恹恹的病态。 不过看面相就觉得有些危险,尤其是那双眼睛。 黎清勉勉强强接受家里多了个人的事实,和他开启了同居生活。 上学路上,两辆自行车晃晃悠悠,黎清靠了过去:“你怎么都不说话?” “你反感”沈顾远离了些,回答问题的时候目视前方,看起来他才是那个反感的人。 黎清生气了,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嘴里忍不住抱怨:“明明是你反感才对,我哪里有” 自这以后,两人冷淡不少,就连苏清也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眠眠,你们怎么了?” 旁边正在折菜叶的黎清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撇了撇嘴:“没怎么,单纯不熟” “小顾再过几天就要走了”苏清叹了口气:“他也不容易,你沈叔叔工作忙,陈阿姨早年也去世了,家里常年只有保姆在照顾他” 黎清莫名更烦躁了,哦了一声丢下菜叶就离开厨房,转身拉开房间的门:“听我妈说你要走了” 站在窗边的人回眸嗯了一声,冰冰冷冷的,看起来很不好接触。 黎清木着脸哦了一声就要往外走,房间里忽然传来咳嗽声。 回头看了一眼,沈顾正撑着桌子咳嗽,背部拱起的弧度让他看起来有些清瘦。 他的手指很好看,修长中带着骨感,很适合拿手术刀,只是苍白的过分,原本有些血色的指甲白了一些。 莫名有些可怜。 算了,就帮他一回。 这样想的黎清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走到他面前询问:“吃几颗” “三颗”沈顾恹恹的抬眸,声音有些沙哑,唇边还有一抹鲜艳的红。 看起来命不久矣,跟病秧子似的。 不对,他本来就是病秧子。 “我去给你倒杯水”黎清放下药瓶,进来的时候他手心里的药已经不见了,吃的很迅速,也不怕噎着。 “看来不需要”黎清嘟囔着正要出去,看了眼手中的水杯,还是放在桌子上,渴了也可以喝,也不枉费她走了一趟。 刚转身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握在手里,冰凉的像是冰块,在燥热的季节勉强可以接受,她有些疑惑的回头,动了动手腕:“你干嘛呢” “没事”沈顾摇了摇头,缓慢松开手,单薄的衬衣在窗边晃了晃,看他弱不禁风的模样,黎清毫不客气的关上窗户:“弱成这样吹什么风,一会又咳的跟肺痨一样” “你是在关心我吗?”沈顾忽然开口,嘴角轻微扬起,眉眼间的病态消散了些许。 黎清顿了一下,眼睛扫视了一番:“我是怕你死在这里” 嘴上虽然这样说,还是扶着他靠近床边,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瓷娃娃。 “你看着瘦,没想到这么重”黎清忍不住嘟囔,对方的身体向她倾斜,一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好在才几步路,不然肩膀得酸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忽然摔倒了,连带着她也摔在床上。 黎清闷哼一声,有些疼的皱起眉头,嘴唇磕破了皮,忍不住伸手一摸,已经流血了,有些生气的抬眸:“你怎么回事” 刚说完就呆滞了,对方的唇边沾着血迹,那是从她唇上磕出来的,没过一会又开始掩着嘴咳嗽,眉眼间的倦态有些浓重。 “抱歉”沈顾撑着床起身,踉跄一下,险些又要摔倒,好在黎清及时起身稳住了他。 看他这副命不久矣的模样,黎清的气也消了,和一个病秧子生什么气,哪天要是真没了估计还有她一份责任。 “真的是大少爷,被人伺候的命”黎清小声嘀咕,温热的毛巾在他嘴角小心擦拭,刚擦完就瞥到手心的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 沈顾嗯了一声,忽然掀起眼皮看她:“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这话有些吊胃口,正在擦拭手心的黎清毫不犹豫开口:“不想” 等了一会也没见对方开口,抬眸一看,不知何时靠在床头闭上了眼,清清冷冷的像是一捧雪,又像一层霜。 在这燥热的季节,也许很快就会融化成一汪池水,随后蒸发消失。 “大少爷,你睡着了吗?”黎清小声开口,戳了戳他的脸,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禁摩挲指腹,又戳了几下,见他没醒,静悄悄的出去了。 没有注意到在门缝消失的那刻,大少爷睁眼笑了,指尖轻触刚才她碰过的地方。 “妈,他是不是得了绝症”黎清凑到苏清身边,厨房的炒菜声噼里啪啦,锅里绿油油一片,又是她不喜欢的青菜。 “瞎说什么,而且要叫哥哥”苏清敲了黎清的头,又继续炒菜:“小顾前段时间出车祸,身体难免弱了些……说起这个,你前段时间不也是吗?好在那个道士也是有点本事” “我也没瞎说”黎清嘴里嘟喃,视线看向手腕的红绳,好奇地拨了拨:“妈,这一个月已经过了,我是不是可以摘下来了?” “戴着也没坏处,不过眠眠不想戴的话就不戴”苏清端着菜出去:“快去叫小顾吃饭,桌上的汤正热乎着,一会就凉了” 那扇门她才刚关上不久,也不知道对方醒了没,应该没有那么快,看他那副模样,一直不醒她都觉得很有可能。 不对,那不就是死了吗? 黎清瞪大眼睛,赶紧打开门一看,病秧子已经倒在床上,不知道死了没有。 “妈!他晕了” 晕了的人听到这话恹恹的睁开眼,撑着床坐起身,掀开眼皮静静看着有些傻眼的黎清,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等苏清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傻站在原地的黎清,以及靠在床头的沈顾。 黎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看他刚才一动不动,就以为他晕了” “大惊小怪”苏清在她脑门弹了一下,随后温和的看向沈顾:“小顾你没事,可以吃饭了” “苏姨我没事”沈顾摇了摇头,在她走后才起身,身形晃了一下,手撑在床头稳住身体,真是货真价实的病秧子。 黎清真的怕他没先病死,倒是先把自己摔死,叹了口气,过去扶着他向前走,速度慢的和乌龟差不了多少。 视线下的人勤勤恳恳,沈顾有些沉默道:“我还没弱成这样” 黎清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斜了他一眼:“病秧子不要说话,等下又该吐血了” 兴许是对方病恹恹的模样太过可怜,黎清对他倒是好了不少,也对他的身体很是上心,甚至超过了对自己。 具体表现在某日病秧子骑自行车摔倒之后,她很好心的提出要载他上下学,这样他就不会摔倒了。 “你病成这样干嘛不请假”黎清瞥了眼沈顾,很不理解这位大少爷的想法,难不成他很爱学习? 大少爷的下巴正搭在她的肩膀,听到这话也不吭声,只是收紧胳膊,冰凉的温度在燥热的空气很舒服。 “大少爷你要勒死我是吗?”黎清还是不习惯他突然间的动作,自行车差点撞到一旁的树干。 “要不是我技术好,我们都得撞树”黎清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病秧子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病秧子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阖上,面色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给黎清气笑了。 “你要是想死别拉着我”黎清愤愤的蹬着自行车:“真的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沈顾蹭了蹭金色发丝,沙哑的声音藏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担心个鬼”黎清打死不承认,凤眸瞪得圆溜,看起来有几分可爱,软软的像小团子,嘴上却说着硬话:“我是怕你死了,那我也要担责任” 大少爷好像生气了,抱着她的腰不撒手,一路捣乱,很完美的迟到了。 眼前的校门已经关闭,黎清眼神幽怨的看着大少爷:“这下好了,怎么进去” “翻墙”大少爷咳了几声,病恹恹的,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翻墙的样子。 黎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停好自行车后,干净利落的爬上树,坐在墙头晃荡着双腿,俯视下方身影单薄的大少爷,语气悠悠道:“大少爷快上来啊” 大少爷不愧是大少爷,爬树的动作比他还标准,身影在树间若隐若现,扶着树干掩唇咳嗽,略微抬眸,站在树上俯视墙头的她。 “还真有两下子”黎清张望四周,见没什么人,转身跳下墙头,朝树上的大少爷招手:“快点下来,有人就麻烦了” 白衬衫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大少爷露出精瘦的腰身,落地时不稳的晃了晃,还是那个病秧子。 “你还记得吗?”黎清突然开口:“你当时抓着我不放,成功害我迟到了” 大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淡淡的嗯了一声,反手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 角落很安静,略有风声晃动树梢,细碎的斑驳落在前方纯粹的黑发。 大少爷的身影修长清瘦,苍白的手指握得很紧,像是怕她跑了。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说: “我抓到你了” 番外:大少爷 2.0 某天黎清起床的时候,发现一向待在房间的大少爷居然坐在客厅里,旁边还有行李。 “你要走了?”黎清明知故问,拿了片面包啃了几口,心里有几分空落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少爷不吭声,也不看他,苍白的面容有些忧郁,还有那股生人勿近的冷。 “大少爷?”黎清凑到他眼前挥了挥手,见他还是没反应,换了个称呼:“沈顾?” 不吭声的大少爷总算给了她一个眼神,很淡,还有浓重的倦怠,这时她才发现对方的眼底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 “你昨晚没睡好?”黎清面色有些古怪,本以为是认床,可是仔细一想,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这样,偏偏昨晚,这不科学。 “你该不会是不想走”黎清狐疑的开口,说实话,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可大少爷不走寻常路,还真的应了声。 “为什么?”黎清囫囵将面包吞下肚,凑到他身边坐下,挤眉弄眼的怼了怼身旁的胳膊:“难不成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少爷面色一顿,盯了她好久才缓慢开口:“如果我说是呢?” “嗯?”黎清没想到他这么诚实,看了四周一圈,也不知道他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啃着面包有些好奇的问:“什么秘密?” “你过来点”大少爷的低哑的声音有些好听,本就好奇的黎清还真的凑近了些,眨着眼睛看他:“可以说了” “秘密就是……”大少爷说到一半,忽然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开口:“……将你拐走” 手中的面包啪嗒掉到地上,耳边的温热有些躁得慌,黎清瞪圆了眼睛,迅速躲到一边,揉着耳朵恼羞成怒:“说话就说话,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好半响才缓过来的黎清面色忽然一顿,语气有些古怪:“你拐我做什么?又不能吃,你要说拐走我妈给你做饭我还信” 大少爷沉默无语,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拉着行李箱就往门外走。 那一眼看的黎清莫名其妙,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袖子:“到底什么意思啊?” “笨蛋”大少爷的手在她的发丝间拨弄,俯身凑近的时候吓了她一跳,那双漆黑的眼珠倒映放大的她。 嘴唇忽然一软,冰冰凉凉的有些像冰淇淋,还有一点甜,黎清瞪大了眼睛,就这样和大少爷大眼瞪小眼,直到他起身:“明白了吗?” “你不要脸!”黎清愤愤开口:“你竟然图我身子,还想白嫖” 大少爷没想到对方能迟钝成这样,像是天生缺根情感神经,又或者思维奇特,总是能偏离正常的道路。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黎清呵呵一笑,狠狠瞪了他一眼:“大猪蹄子,果然是图我身子” 莫名又多了大猪蹄子外号的沈顾拉上行李箱走了,车轮子的咕噜转啊转,跟着他进到电梯,消失在黎清眼中。 “什么嘛,话不说清楚就走了”黎清抱怨的关上门,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算了,走了就走了,我作业都还没写完的” 坐在书桌前的黎清叼着黑笔,吊儿郎当的晃悠椅子,心思跑到了窗外:“这病秧子路上不会出事” “不对,我怎么又想到他了” 沈顾这一走,家里经常又只剩黎清一个人,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某天,心不在焉的黎清再一次翻墙,正要往下跳,看到熟悉的身影时微微一愣。 一段时间没见,对方又瘦了些,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一手撑着墙咳嗽,地上多了一点血迹。 “你怎么回事?”黎清当即跳下墙头,抓着他的胳膊询问,语气带着自己不知道的慌张与无措。 沈顾淡淡抬眸,没有挣开,也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看得黎清心里有点毛毛的,半响,他拨开胳膊上的手走了,掩着唇断断续续的咳嗽,清瘦的身影颤了颤。 啪嗒,晕倒了。 黎清凑过去推了推,这次是真的晕倒了,顿时有些傻眼了。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虚弱成这样,万般无奈之下,她找来了老师,理所当然被训了三两句,匆匆忙忙的和对方将沈顾送往医院。 “医生说你很虚弱”黎清有些沉默的开口:“却看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床上人正打着点滴,针插在冒着青色血管的手背,看起来有些骇人。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黎清问道:“是得了无法救治的绝症?” “不是”沈顾的声音很轻,沙哑的可怕。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黎清摘下手腕上的红绳,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应该多多少少会有那么一点点。 将红绳戴在对方的手腕后,她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了。 这一走,两人足足有三年没见。 直到在那条林荫路的拐角处,黎清抱着一只白色小狗坐在石凳上休息,远处的黑色小车缓缓驶来,随后在她面前停下。 窗户落下的一瞬间,有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他的眼睛仍是那般漆黑,面部轮廓冷硬不少,眉眼间的病态也消失了,却还是那般看起来生人勿近。 三年的青春过去,本以为这次相遇会很陌生,可好像并没有。 “好久不见”黎清挥了挥小狗的爪子,浅浅的梨涡凹陷了些。 “好久不见”沈顾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却一点也不虚弱,还带着一点清冷,听起来很好听。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短暂的相遇,黎清没有放在心上,回家的时候顺口和苏清说了这件事。 “小顾回来了啊?”苏清有些惊讶:“不过回来也好,改天叫他来吃饭” “他之前不在吗?”黎清愣了一下,伸手抚摸小白的毛发。 “忘了和你说了,前几年你沈叔叔去世了,公司就交给小顾,去了国外几年也没什么消息” 黎清哦了一声就回房间,抱着小白躺在床上:“看来那条绳子还是有点用,不过病好了,爸爸没了,还是有点惨” 内心感慨了一番就不再多想。 苏清的动作很迅速,昨天刚说完,今天就把人叫来家里吃饭。 黎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顾,白衬黑裤,穿得倒是很青春,带着些十七岁的影子。 不过身上病恹恹的气质消失了,手腕处还带着那条红绳。 “你来的挺早”黎清打了个招呼,啃着面包坐在另一边的沙发,另一只手拨弄睡熟中的小白。 苏清出去买菜了,家里很安静。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黎清发着呆,视线落到沈顾身旁,才想起来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多了个行李箱,少了个小白。 说起三年前,那个问题的答案他还没告诉她,想着想着,不自觉问出了口:“所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家了”沈顾抬眸直视黎清。 黎清毫不犹豫开口:“你想来我家蹭饭?” 长久的沉默,就像三年前,看来她又说错话了。 她又垂眸思索好久,有些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想做我哥哥,进我家户口” “也不是不行,回头我问一下我妈,她人挺好的,看你这么可怜,应该会同意” 怀里的小白醒了,闻到肉的香味,当即抛下黎清,转身跑到饭碗处开饭。 沈顾微眯双眼,看起来有些危险,黎清瞬间闭上嘴,心里有点毛毛的。 好半晌,小声开口:“难不成我又说错了?” “你说句话呗”黎清凑到沈顾面前,戳了戳他的脸蛋:“沈顾?” 沈顾嗯了一声,忽然将人拉到怀里,在她嘴唇亲了一下,双手紧紧抱着纤瘦的腰,凑到她耳边低笑:“不过……我还想做你男朋友” 黎清瞬间瞪大眼睛,嘴唇张了张,还没开口,下巴有些沉。 恍恍惚惚好像回到十七岁那年,她骑自行车载着对方。 只是他的身体灼热不少,不像那时冰凉凉的,看来他的病真的好了。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很久,窗外细碎的金光落到沙发,黎清的眼里浮现困倦,搂着沈顾的脖子蹭了蹭:“你好重,都不像病秧子了” 沈顾将她抱回房间,树梢晃动的声音有些大,他的手指攀上窗户,在缝隙消失的那刻,房间里很安静。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在停下的时候,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困倦的呢喃: “我抓到你了” “也抓住了……我自己” 番外:大少爷 2.0 某天黎清起床的时候,发现一向待在房间的大少爷居然坐在客厅里,旁边还有行李。 “你要走了?”黎清明知故问,拿了片面包啃了几口,心里有几分空落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少爷不吭声,也不看他,苍白的面容有些忧郁,还有那股生人勿近的冷。 “大少爷?”黎清凑到他眼前挥了挥手,见他还是没反应,换了个称呼:“沈顾?” 不吭声的大少爷总算给了她一个眼神,很淡,还有浓重的倦怠,这时她才发现对方的眼底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 “你昨晚没睡好?”黎清面色有些古怪,本以为是认床,可是仔细一想,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这样,偏偏昨晚,这不科学。 “你该不会是不想走”黎清狐疑的开口,说实话,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可大少爷不走寻常路,还真的应了声。 “为什么?”黎清囫囵将面包吞下肚,凑到他身边坐下,挤眉弄眼的怼了怼身旁的胳膊:“难不成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少爷面色一顿,盯了她好久才缓慢开口:“如果我说是呢?” “嗯?”黎清没想到他这么诚实,看了四周一圈,也不知道他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啃着面包有些好奇的问:“什么秘密?” “你过来点”大少爷的低哑的声音有些好听,本就好奇的黎清还真的凑近了些,眨着眼睛看他:“可以说了” “秘密就是……”大少爷说到一半,忽然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开口:“……将你拐走” 手中的面包啪嗒掉到地上,耳边的温热有些躁得慌,黎清瞪圆了眼睛,迅速躲到一边,揉着耳朵恼羞成怒:“说话就说话,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好半响才缓过来的黎清面色忽然一顿,语气有些古怪:“你拐我做什么?又不能吃,你要说拐走我妈给你做饭我还信” 大少爷沉默无语,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拉着行李箱就往门外走。 那一眼看的黎清莫名其妙,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袖子:“到底什么意思啊?” “笨蛋”大少爷的手在她的发丝间拨弄,俯身凑近的时候吓了她一跳,那双漆黑的眼珠倒映放大的她。 嘴唇忽然一软,冰冰凉凉的有些像冰淇淋,还有一点甜,黎清瞪大了眼睛,就这样和大少爷大眼瞪小眼,直到他起身:“明白了吗?” “你不要脸!”黎清愤愤开口:“你竟然图我身子,还想白嫖” 大少爷没想到对方能迟钝成这样,像是天生缺根情感神经,又或者思维奇特,总是能偏离正常的道路。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黎清呵呵一笑,狠狠瞪了他一眼:“大猪蹄子,果然是图我身子” 莫名又多了大猪蹄子外号的沈顾拉上行李箱走了,车轮子的咕噜转啊转,跟着他进到电梯,消失在黎清眼中。 “什么嘛,话不说清楚就走了”黎清抱怨的关上门,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算了,走了就走了,我作业都还没写完的” 坐在书桌前的黎清叼着黑笔,吊儿郎当的晃悠椅子,心思跑到了窗外:“这病秧子路上不会出事” “不对,我怎么又想到他了” 沈顾这一走,家里经常又只剩黎清一个人,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某天,心不在焉的黎清再一次翻墙,正要往下跳,看到熟悉的身影时微微一愣。 一段时间没见,对方又瘦了些,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一手撑着墙咳嗽,地上多了一点血迹。 “你怎么回事?”黎清当即跳下墙头,抓着他的胳膊询问,语气带着自己不知道的慌张与无措。 沈顾淡淡抬眸,没有挣开,也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看得黎清心里有点毛毛的,半响,他拨开胳膊上的手走了,掩着唇断断续续的咳嗽,清瘦的身影颤了颤。 啪嗒,晕倒了。 黎清凑过去推了推,这次是真的晕倒了,顿时有些傻眼了。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虚弱成这样,万般无奈之下,她找来了老师,理所当然被训了三两句,匆匆忙忙的和对方将沈顾送往医院。 “医生说你很虚弱”黎清有些沉默的开口:“却看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床上人正打着点滴,针插在冒着青色血管的手背,看起来有些骇人。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黎清问道:“是得了无法救治的绝症?” “不是”沈顾的声音很轻,沙哑的可怕。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黎清摘下手腕上的红绳,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应该多多少少会有那么一点点。 将红绳戴在对方的手腕后,她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了。 这一走,两人足足有三年没见。 直到在那条林荫路的拐角处,黎清抱着一只白色小狗坐在石凳上休息,远处的黑色小车缓缓驶来,随后在她面前停下。 窗户落下的一瞬间,有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他的眼睛仍是那般漆黑,面部轮廓冷硬不少,眉眼间的病态也消失了,却还是那般看起来生人勿近。 三年的青春过去,本以为这次相遇会很陌生,可好像并没有。 “好久不见”黎清挥了挥小狗的爪子,浅浅的梨涡凹陷了些。 “好久不见”沈顾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却一点也不虚弱,还带着一点清冷,听起来很好听。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短暂的相遇,黎清没有放在心上,回家的时候顺口和苏清说了这件事。 “小顾回来了啊?”苏清有些惊讶:“不过回来也好,改天叫他来吃饭” “他之前不在吗?”黎清愣了一下,伸手抚摸小白的毛发。 “忘了和你说了,前几年你沈叔叔去世了,公司就交给小顾,去了国外几年也没什么消息” 黎清哦了一声就回房间,抱着小白躺在床上:“看来那条绳子还是有点用,不过病好了,爸爸没了,还是有点惨” 内心感慨了一番就不再多想。 苏清的动作很迅速,昨天刚说完,今天就把人叫来家里吃饭。 黎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顾,白衬黑裤,穿得倒是很青春,带着些十七岁的影子。 不过身上病恹恹的气质消失了,手腕处还带着那条红绳。 “你来的挺早”黎清打了个招呼,啃着面包坐在另一边的沙发,另一只手拨弄睡熟中的小白。 苏清出去买菜了,家里很安静。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黎清发着呆,视线落到沈顾身旁,才想起来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多了个行李箱,少了个小白。 说起三年前,那个问题的答案他还没告诉她,想着想着,不自觉问出了口:“所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家了”沈顾抬眸直视黎清。 黎清毫不犹豫开口:“你想来我家蹭饭?” 长久的沉默,就像三年前,看来她又说错话了。 她又垂眸思索好久,有些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想做我哥哥,进我家户口” “也不是不行,回头我问一下我妈,她人挺好的,看你这么可怜,应该会同意” 怀里的小白醒了,闻到肉的香味,当即抛下黎清,转身跑到饭碗处开饭。 沈顾微眯双眼,看起来有些危险,黎清瞬间闭上嘴,心里有点毛毛的。 好半晌,小声开口:“难不成我又说错了?” “你说句话呗”黎清凑到沈顾面前,戳了戳他的脸蛋:“沈顾?” 沈顾嗯了一声,忽然将人拉到怀里,在她嘴唇亲了一下,双手紧紧抱着纤瘦的腰,凑到她耳边低笑:“不过……我还想做你男朋友” 黎清瞬间瞪大眼睛,嘴唇张了张,还没开口,下巴有些沉。 恍恍惚惚好像回到十七岁那年,她骑自行车载着对方。 只是他的身体灼热不少,不像那时冰凉凉的,看来他的病真的好了。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很久,窗外细碎的金光落到沙发,黎清的眼里浮现困倦,搂着沈顾的脖子蹭了蹭:“你好重,都不像病秧子了” 沈顾将她抱回房间,树梢晃动的声音有些大,他的手指攀上窗户,在缝隙消失的那刻,房间里很安静。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在停下的时候,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困倦的呢喃: “我抓到你了” “也抓住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