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清欢》 第1章 引子 青牛 青牛镇在夏国的最西南角。 青牛镇再往南便是茫茫南海,往西则是騩山,十万大山一望无际。 传说很久以前有海妖作乱,眼看小镇倾覆在即,騩山之中奔出一头青背金角大牛,身长百丈,气吞万里,吼若雷霆。海妖不敢造次,逃回南海,从此小镇得名青牛镇。镇上民众多以打渔为生,民风淳朴,与世无争。 几声马蹄声猛地打破了小镇清晨的寂静。 一行十余人,正骑马风驰电掣而来。小镇唯一一条青石板路在马蹄下瑟瑟颤抖。当先一人黑袍玉冠,双眼布满血丝,面色坚毅,是个中年男人。他眉宇紧皱,怀中似抱着一个婴儿。骑马飞奔本就颠簸,但看那抱婴孩的左手竟是纹丝不动。男人旁边是一女子,亦是黑袍劲装。她面容清丽,头发略显凌乱。正一边御马飞驰一边时不时望向男子怀中婴儿,面带忧色。身后十数骑皆是一身劲装,面色凝重却一脸坚毅,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些许伤痕。 一行人从镇中呼啸而过。顷刻间,便来到镇子西门。入眼一片郁郁葱葱,出西门往西再走三里便是入了这騩山。 行至此处,怀抱婴儿的中年男子表情微松,在官道尽头一声低吼,刹住骏马,翻身而下。 他身后诸人也都翻身下马,女子急切上前接过婴儿,满脸关切。 中年男子转身上前对着身后诸人双手抱拳微微欠身道:“诸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各位护我夫妻孩儿至此,慕某感激不尽!各位虽入我神教,拥我为尊,奈何慕某力不从心,以至大难临头。各位本可各自谋得生路,却舍下性命,护我一家至此。大恩不言谢!请受慕某一拜!此时已到这騩山脚下!想来已是无碍!各位还请各自散去。他日若有重逢日定当报答!” 在他一拜之际,随行人众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抢步上前一把抬起他双手道:“教主切莫如此,我等既奉你为主!何来感激一说,教主宅心仁厚,才让那欺世盗名的所谓正派有机可乘!以教主大才,他日必将重振旗鼓,东山再起!何必说此丧气话!” 那自称慕某的中年男子正要再说,空中却传来一阵大笑,中气十足,却不见人影:“我倒要看看残兵败将,邪魔歪道如何还能东山再起!” 忽的话音刚落,那人便像凭空出现一般,一身黑衣犹如夜枭从天而降,黑袍中银光一闪刺向那白发老者。老者仿似头顶长眼,也不抬头,竟是用双臂交叉举过头顶,只听得“钉咛”一声,老者后退三步方才站稳,双臂竟是毫发无伤! 空中那人借力往后滑行数米,这才站稳身形。 只见此人四十上下,一身墨衣,面容清瘦蜡黄!调笑道:“无极殿护法铁臂麒麟楚印雄果然名不虚传!一双肉臂就敢接我杀招,佩服佩服!” 那老者却不搭话,满脸急切转头向中年男子道:“墨家一脉,明鬼宗主幽陌已到。教主快走!我等垫后!” 中年男子心中一声长叹,心知今日再难逃出生天。 墨家一共分三脉,第一脉非命宗,第二脉明鬼宗,第三脉天志宗。非命宗善斗,功法一流,虽是善斗,却是出名的以守为攻。天志宗善占卜天相之术,风水阵法一流。而明鬼宗则擅长机关术追踪术刺杀,并且可请鬼上身,神出鬼没,也是墨家最神秘的一宗。三宗各自为阵但又同受墨家巨子节制,言必行,行必果! 即便此刻先走,但行踪已漏,实难逃脱。并且他已感知四周杀机四伏,宗主级别高手也已近在咫尺!念及此刻看看身后母子二人,不禁悲从中来! 他们一行十骑已经鏖战月余,疲惫至极。入得騩山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却不料在此还是在劫难逃!事已至此只得下定决心与那群雄一战!即便身死也要保全身后母子! 他心中虽存必死之志,面容却毫无波澜,微微一笑道:“明鬼宗追踪天下第一,马前卒即到,我们又何必要逃,儒释道三派主力也该已到此地,还请出来相见!”他功力深厚这几句又是刻意为之,直震得山间鸟兽四散。 偏这一句挑拨也极为高明,墨家天卿教千百年来斗争不断世人皆知。他言下之意只有天下三大派才够资格与我相争,墨家一脉只是其他教派马前卒。 果然,他话音刚落,幽陌一声冷笑道:“都说无极殿主慕凌云年纪轻轻就天下难敌,今日让我先打头阵!”言语间腾空而起,青光剑快如闪电刺向慕凌云,一宗之主含怒而发,剑未到,气先至! 慕凌云面色如常,右手将妻儿护在身后,左手运掌成爪,竟一把抓住那三尺青锋。幽陌连剑带人竟被甩出三丈有余! 慕凌云头也不回对着山林道:“要取我性命,他还不够,诸位现身!” 正此时,无极殿众之中闪出一人凌空飞起直奔幽陌而去,眼见便要得手! 幽陌闷哼一声,双腿一蹬向后连退数步,已退到树林边缘,往左一闪,其身后闪出一朵青芒接住无极殿众一剑,反手在刺逼退无极殿众! 那教众刚要再次上前,起身间,仿似被人拽住硬生生往后拖回两仗,跌入众教徒中。 便在此刻,一声佛号响彻天际:“阿弥陀佛,正邪之争已逾时千百年,今日终可了断,施主切莫再造杀孽”是佛教神通。 一袭僧衣显现,是佛教少林天相大师和一众僧人。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接话:“大师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慕教主何不自行了断,免得再动干戈?”正是天卿教众人也到了。说话的正是天下第一大教派天卿教去恶堂堂主段天涯。 天卿教分两堂,一曰为善堂,一曰去恶堂。为善堂信奉人性本善,而去恶堂则深信人性本恶,如不加以约束必出祸端。因此天卿教内部为善堂主责:教书育人,文韬武略无不涉猎。培养人才,经营人脉,其教徒多为各国政要,大商。而去恶堂主责法治,赏善罚恶,制定规则其严苛之甚不足与外人道。 又一人接话道:“贫道也是此意!今日三大派齐至,慕教主虽是修为通天,想必也再难有逃脱之理。”青云山玄真教玄清道人也到了。 除了儒释道墨家,陆陆续续各教各派接踪而至,还有各个别门小派旁支,三教九流络绎不绝,凡是自诩名门正派的都来了,顷刻间将慕凌云一众人围的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慕凌云面色不变,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眼中尽是淡漠。 最后他望向天相一众僧人,好似要着重说给少林寺众人听,拱手抱拳道:“各位都是名门正派,泰山北斗。自慕某人记事以来便知道无极殿被各位称作魔教异类,但为何如此直到成年才明白,我等功法怪异支派众多,良莠不齐却是事实,祖辈有争雄之意也是事实,功过是非善恶更是无从说起。然则,数十年来在我手上未有枉死之人,慕某人也从未做过鸡鸣狗盗,为非作歹之事。今日劳烦天下各派为我大动干戈,聚集这边陲小镇,实在受宠若惊!我一人身死是小,妇人无辜,稚子无辜,这些教众即便有过也是奉命行事,罪不至死。各位都是正派翘楚,更有慈悲为怀的天相大师在此,我若身死,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过无辜之人,在下死而无憾!若天相大师答应所请,慕某即可一死以谢天下!” 说罢他目光如炬,一动不动看向天相大师! 此乃不得已而为之,他聪明绝顶当然知道,天相老和尚是众教众人当中最有可能答应他要求之人。今日在场众人论单打独斗,即便各大教派掌教亲至,也未必是他对手,奈何自己脱身易,妻儿随从却又割舍不下,还是难逃一死。若天相答应,他便可放心一死,妻儿及一众兄弟便可得救。 哪知天相尚未答话,天卿教去恶堂众人中一声大啸,腾空飞起一人手持戒棍直取慕凌云身后女子:“将死之人,也敢讲条件,看我先杀魔种!” 说话间棍风已至。 慕凌云大怒,大喝一声“卑鄙!”却知此刻断不可先开杀戒,单拳化掌迎上棍风。 那人功力远不及慕凌云,慕凌云也未下杀手,饶是如此那人依旧被掀翻在地三丈之外。 几乎同时,人群中又有十余人跃出与无极殿众战在一处, 无极殿众人也都是高手一时间天上地下,直斗的天昏地暗,双方各有损伤。 随着各大派众人更多加入战团,无极殿众渐落下风! 段天涯,幽陌,玄清道人及各个宗派领头人一众高手则与慕凌云战在一处。天相老和尚却未参战。 虽是五六人围攻,这五六人都是当世好手,饶是如此,慕凌云也未落下风。但还需护住妻儿,未得施展开来。 战团越斗越激,半注香时间,无极殿众十余人已剩下五人还在勉力支撑,其余众人已然倒下生死不知,各大派众人则倒下数十人。 困兽之斗,威力无穷! 那边慕凌云已击伤幽陌,段天涯。他自身也受伤不轻,精疲力尽,心中悲愤之情顿生。他逃亡月余,与各大派宗主都有交锋,拼的两败俱伤,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既不能保全挚爱,一身本领又有何用!心念所至,又逢迎面长剑刺到,是道家支脉天罡剑派掌门天罡剑李惊鸿! 李惊鸿功力深厚,天罡剑气霸道之极! 剑锋眼看已逼至面门,慕凌云侧身躲过,心神激荡之际,分寸顿失,反手一掌全力印在李惊鸿胸口! 李惊鸿顿如断线风筝飞出十几丈远,重重落地大口喷血,眼看不活了! 人群中顿时破口大骂声不绝于耳,但忌惮这一掌之威,一时间竟无人在上前缠斗。 无极殿众也只剩下铁臂麒麟还勉强站得住,其他人都已倒下身死不知。 女子依然怀抱婴儿,身上尽是剑伤,脸色煞白,却又目光坚定。她修为不高,若不是慕凌云护住,早已香消玉殒,此刻也只是勉力站定。 慕凌云面色苍白,双目赤红,仰天长啸道:“何以至此!名门正派便是如此对待老幼妇孺,慕某人今日算是见识了! 事已至此,我又有何惧之!今日你们要赶尽杀绝,慕某奉陪到底!” 他一生待人宽厚,但也是血性十足的一代枭雄。无极殿与各大门派争斗已有千年,各有输赢,到他这一代更是少有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勾当。他继任以来,强加管理部署,不可为非作歹,对于正派挑衅针对,也是处处避让,却不想千年积怨并非他一人能解,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他接着道:“今日左右不过一死”转身看向妻子孩子,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温柔,轻声对妻子道:“婉茹,对不起!今日只怕再无力保你周全,是我无能。” 婉茹双眼含泪,语气却无比坚定:“只盼生时同衿,死亦同穴!” 慕凌云闻言道:“你放心,我死之前定先杀你,免得你受辱,你死之后我必不独活!” 婉茹重重点头,眼里满是欣慰。 说罢他转向楚印雄抱拳,也不搭话。楚印雄亦抱拳回礼。 二人回头面向众人。 他接着说道:“来,让我来领教诸位高招!你们一起上!” 这一吼声若雷鸣,修为不够的,直震得头晕眼花双腿发颤! 看这架势这才是真正拼命的时候到了! 正僵持不下之时,青牛镇方向外围各大派众人忽的一阵喧闹。竟是一只牛儿竟穿过众人包围信步奔入场中! 这牛儿青背独角,体态强健。这里本是青牛镇入山最近山路,清晨这番打斗,本欲进山采药或谋生的村民早已望风而逃亦或改道,怎会有头青牛到此?且不说这牛儿怎会到此,就说为了剿灭无极殿来的众人也都不是无名之辈,各个修为高深, 这牛儿是如何穿过包围来到场中的?再看这青牛背上还有坐席,必然有主。 众人往后看去只见一老叟步履蹒跚挤入人群追着青牛来到场中,口中还振振有词:“你这牛儿,叫你往东你偏往西,此事要管你管,我不管!”满嘴胡言乱语。 这老头身穿灰色麻衣,一双赤脚满是老茧,须发全白,腰间挂着葫芦,手中一根竹竿,双目浑浊,仿佛看不见也感受不到这里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一触即发,只顾追他的牛儿。 天相和尚一声佛号对着师弟天嗔道:“你去将老人家和那牛儿送出此地,不可伤及无辜。” 天嗔领命先迎向青牛。他是密宗宗主师弟,一身龙象般若功已臻化境,单手便可发千钧之力。 青牛转瞬便到,天嗔顺势抓起缰绳,单手发力。 他本以为这青牛必定被他拽得吃疼停下,哪知青牛竟丝毫没有停顿,天嗔反倒竟被拽得双脚不稳,眼看就要跌倒,亏得他反应灵敏,双脚顺势腾空而起,空中一个翻滚,竟然稳稳立于牛背之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尴尬。 在场众人都是慧眼如珠,哪里看不出天嗔在吃了暗亏,心下都是一惊。 这天嗔是密宗一人之下的修为。单手就是举起十头大牛也不在话下,天相百招之内也休想讨得好处。要知道天相可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怎的这山野之处撞出的一头牛儿,就叫他吃了鳖。 此时天嗔还立于牛背之上,只见他左手抓紧缰绳,右手运气显然是想扳回一局,千斤坠双腿微曲,试图将这牛儿压垮在地。 哪知这牛儿仿似未觉,自顾自的继续奔跑,速度竟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四踢所踏之处,“砰砰”作响,真个是奔若惊雷,地面开裂。要知这南方山间都是青石山,地面也是青石,牛蹄所致,当真开山裂石。五米之内,修为不够者当场被震翻在地,可知这千斤坠实属非同小可! 天嗔见状已是无奈,自己这千斤坠已是用尽全力,险些憋出屁来,竟也奈何这牛儿不得。 他放开缰绳翻身下牛,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臊得慌还是用力过猛,站定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真乃神牛也~”这一声像是自言自语的感叹,也着实化解了不少尴尬。 众人又是一惊,心道这牛儿莫不是精钢铁骨?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见多识广,没料到在这边陲小镇竟遇奇事,但也都明白这青牛和老人绝对不简单,反倒安静下来,静观其变。 此刻,那牛身后的老人站定,对着青牛大声道:“牛儿停下,这事儿我管了!” 说来也怪,这青牛仿似听懂人话,即可停下脚步缓步走向老人身边站定,丝毫看不出刚才的神威。 老人摸着牛儿头仿佛自顾自道:“天道本就循环往复,今日他杀你,明日自然你杀他。今日他们种的因 ,明日自然食其果。人生下来便注定要死,早死晚死都要死。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死!”说到此竟是自顾自的一声哈哈大笑。 他这几句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天道,一会因果,自己还怡然自得。 他也不拖沓,说管就管,扭头看向四周,依旧是双眼浑浊,对着众人道:“都散了,这牛儿叫太平牛,不喜争端,专管不平事。你们都回去。” 他这声音不大,却不知怎的在场每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就好似在说家常一般,慕凌云的视死如归,豪气干云,各大派的杀气腾腾,势在必得,他全然无视,无感。 他站在那里又仿佛不在那里,他说的是救人性命,解决争端的大事,这口气倒像是叫人回家吃饭一样自然,仿佛此刻散了天经地义。 天卿教是天下第一大派,自然先开口。 开口的的还是段天涯,恭敬上前双手施礼道:“在下天卿教去恶堂段天涯,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这一问算是给足了这老者面子,他段天涯轮修为地位皆是世间屈指可数,施礼下拜算是天卿教尚礼,可言语态度竟也是毕恭毕敬。刚才青牛大显神威,段天涯也知道这老者未必好惹,今日来此已是势在必得,多树敌只会更加坏事。他行事一向老辣,江湖上早有传闻。 老者见有人问话,微微一笑,双眼浑浊的看向段天涯,回答道:“叫什么我给忘了。太久了,不记得了。”说罢哈哈一笑,毫无做作之态。 接着继续道:“我是谁并不打紧,你们退了!我入了这段因果,今日你们便杀不得人了!”老者这说的朴实无华,却又充满力量。 话音刚落,天卿教旁支泰山剑派掌教林英华接话道:“老人家虽是前辈,却也不能坏了规矩,自古正邪不两立我等兴师前来,只为斩妖除魔,前辈一句散了我等就要前功尽弃,这事好不讲理。前辈若是有意要救那魔教之主,也可直说,即便前辈修为通天,泰山派自是微不足道,但今日武林泰斗齐至,我们也说不得要斗上一斗!” 林英华五十上下,面容清瘦,说话是个公鸭嗓,他这一番话明里说的慷慨陈词,可话中之意已将儒释道三大派推在最前面,势成骑虎。 老头听了这话头都没抬,也不看他道:“我要带他们走了,你们也都走。”说罢就往慕凌云处走去。 此刻慕凌云三人都已盘坐在地,调息养伤。 慕凌云知道,这生死之斗多一分力气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所以那牛儿进场之际,他便率先盘坐开始调息。 林英华见无人搭理,一拳打出去犹如泥牛入海,仿佛对着空气打了一拳,还把自己震得不轻,老脸一红,自顾自的公鸭嗓再度喊起:“既然前辈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我等无理!”方说罢他已经拔地而起! 他不敢大意,知道这老头定是修为深厚,身在空中青光一闪,出手便是泰山剑诀的杀招岱宗斩。他功力深厚,速度极快,竟有破空之声,但身形飞往的方向却十分狡猾,他不攻老者,直取慕凌云! 慕凌云虽双眼紧闭,却也感受到剑气已至,正要起身迎敌,就听公鸭嗓一声怪叫,猛的剑气尽退,压力顿失。 原来那林英华身形尚在空中之时,本离他尚有十余丈的老者低声道”呱噪!”朝着他的方向大袖一挥! 林英华只觉得连剑带人一起撞上了一道气墙之上,功力崩溃,剑气顿消,撞了个鼻青脸肿,跌倒在地,怪叫连连。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林英华虽不是顶尖高手,但即便与慕凌云这样的绝世强者,虽不胜,也可抵挡百招,这一招他蓄力而发,威力惊人,这挥挥衣裳便被挡了下来,已然颠覆了众人认知。 老者与牛儿已走到慕凌云身前道:“走!”说完当先便走向入山山口。 慕凌云正要跪谢老者救命之恩,却发现起身后却尤如被人托住,心中惊诧,却也不再矫情,口中说道:“多谢前辈!”转身搀扶妻儿,与楚印雄一起跟在老者身后便向騩山山口走去。 天相和尚、段天涯、玄清道人三人在此地位最高,心里都暗暗叫苦。他们劳师动众,眼看胜利在望,正邪两派千百年的争斗将在他们这一代终结,这事如果能办成,他们足以傲视群雄,名利双收。 三人都不愿功败垂成,互换眼色后,便欲起身发难。哪知不动还好,一动便满头冷汗直冒。功力半点无法调动不说,刚要运力,便四肢僵硬,动弹不得,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显然都一样,心下骇到极点。顿时冷汗直冒! 此时,那走在最前的老者没有回头却开口了,声音依旧不大,却人人听的真真切切。他道:“天道本就循环往复,哪有什么善恶,什么正邪?他那被杀死的随从,哪个不是一心护主?忠义双全,恶在何处?他不愿抛妻弃子独子偷生,重情重义,他又魔在哪里?我方才所见,都是尔等咄咄逼人,赶尽杀绝,这不是恶又是什么?你们有学儒的,有修道的,也有念佛的,这三样都是有大智慧的。各位还需潜心修炼,少动枉念。当下作恶便是恶,当下为善便是善,你们当知,一瞬便是永恒,杀人者无论谁杀,都是作恶,为善者无论是谁,都是行善。切记: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顷,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若说这世间真有恶,那这善便是根源!人间清欢最难得,你们要是懂得了,这世间纷争不知道要少了多少!” 这话说完,早已不见老者一行人的踪影。但声音却丝毫不减,言犹在耳,字字清晰。 直至此刻,众人才觉浑身一松,恢复了自由。 段天涯三人赶忙运起功力,发现气息通畅,心中稍安,但依然骇的不轻。 众人心神激荡之际,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瞬时乌云密布,接着便是雷声滚滚,大雨倾盆。 再看那騩山入口,烟雨迷蒙,犹如巨兽之口!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退去。 第2章 天阙 楚国的皇都在楚国腹地,皇都名曰天阙。 传闻此城初建,天降暴雨洪水将城池西北角生生冲垮,恰逢一得道高人路过,便道:易经之中,西北位是乾位,乾为天,坤为地,即是乾位被毁,天赐残缺,永不盈,永不损,妙哉妙哉!此城可取名天阙,必将欣欣向荣,昌荣繁盛。 而后此地真的取名天阙。 那高人也一语中的,此地建成以来,地震山洪再无出现,历经历朝历代长盛不衰!虽是都城首选却极少战祸,楚国立国以来更是前所未有的昌盛繁荣。 此刻子时刚过,天阙城楚皇宫中议事厅灯火通明。 厅中自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厅中有三人,其中一人端坐于龙椅之上,脊梁笔直,正是楚国国君,楚阔。 他年纪六十上下,须发皆白,但目光神采奕奕。 楚阔位继位之前排行第三,自古都是立长立嫡,兄终弟及,然而楚阔在军中时间最长,军功赫赫,威震边关,那时谁不知道楚阔这个战马王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连血魔族都闻风丧胆。他自身又文韬武略,经天纬地,因此夺嫡之战脱颖而出,顺利继位。如今身形略显发福,因是久居高位,养尊处优之故。 皇案前还立着两人,都是锦衣华服,顶戴花翎的官服打扮。 左侧一人也是身形笔挺,虽是也上了年纪但气势不输,面容冷峻,高鼻厚唇,这便是楚王国当朝兵部第一人天威元帅世袭伯爵楚中堂。 右侧一人年纪和楚中堂相似,身形稍矮,微胖,乃是楚王朝虎贲上将军独孤信。 虽然王朝将军一共有八位,但这独孤信绝对是楚中堂之下第一人。 此刻楚阔正在问话:“二位对于近日军报有何看法?” 楚中堂略微思量,拱手回复到:“回君上,血魔族主动退兵,并且三月内无一处骚乱,实属罕见,我也已命人排查,并与其他各国互通有无,各国探子回复均无异常,确实令人费解,这帮血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我也是难以捉摸,只得提高警惕,以静制动。” 独孤信接到:“兄长所言极是,君上放心,我等必定步步为营,绝不叫那蛮夷有机可乘!” 这三人对话语气亲近,绝非寻常君臣同僚这么简单。 那是因为楚阔继位以前,三人在军中相识,意气相投,那时便亲如兄弟,楚阔参与夺嫡,凶险万分,楚中堂与独孤信殚精竭虑,鞠躬精粹为其谋划,独孤信年纪最小因此对楚中堂以兄长相称,但对于楚阔还是紧守君臣之礼。 其实那时候在军中共有四人亲如手足,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人叫做张怀安。可惜此人据说镇守边关,被血魔族灭门屠户,全家人竟然一个也没留下,叫人好生遗憾。 楚阔继位以后也不忘恩,两人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加之二人 确实乃将帅之才,东征血魔之地,屡立战功。 在楚阔继位不久,楚阔四弟靖王楚赢联合南面夏国和北面齐国里应外合准备夺权, 恰逢楚阔在楚国以西的狼牙山守猎,叛军将狼牙山团团围住,眼看是必死之局,插翅难逃,楚阔已然准备赴死。 千钧之际,楚中堂天降神兵,不仅保全了皇室一行,竟将叛军一网打尽,没有逃脱一兵一卒。从此以后,楚中堂声威大震。国君除了加官进爵,还与其联姻,将自己的堂妹许配给了楚中堂,可谓恩宠无双。 楚阔揉了揉眼睛,叹道:只得先如此了,不服老都不行,想当初行军三天三夜都不觉疲惫,如今可是大不如前喽,独孤信与楚中堂也都笑着称是。 刚要再说,侍卫在门口来报,太监匆匆进来后国君耳边低声几句,楚阔表情渐渐松弛,竟是渐露笑意。 待太监讲完,对着楚中堂一笑道:“找你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楚中堂一脸茫然无措,一拱手道:“君上还请明示。” 楚阔笑道:“明示到没有,你家公子在青楼与人斗殴,打伤了人还砸了人家招牌,现在人在京兆尹府关着呢。你家元帅夫人急得团团转,便找人来找你了。你不去看看么?” 楚中堂老脸一红,赶忙拱手请罪到:“君上恕罪,小儿无知,惊扰圣驾,若真为非作歹,我必不徇私,违法乱纪,还请君上宽心,臣这就先行告退!”说罢匆匆行礼告退。 楚阔与独孤信看他心急如焚,也是相视一笑。 这天下共有五大国,楚国雄踞正中,属中原腹地,除了楚国以外依次是北面齐国,南面夏国,东面晋国以及东南面的周国。 楚国再往西便是连绵山川,同属于夏国西面的騩山山脉,但也各自都有称号。 夏国以南便是南海了,有人驾船出海千里以内风平浪静,但凡行至千里之外便是狂风巨浪,妖怪成群,有去无回。 齐国以北是连绵雪山,常年极寒。 适才楚王口中血魔族指的是晋国以东草原之上的种族。外形与人无异,只是天生血瞳,不似人类,残忍好杀,据说可手撕虎豹。 血魔族与中原人相互争斗已有千万年,为防止血魔入侵,晋,周两国以东都筑起工事城墙。 此城墙北接雪山峭壁,南至南海深渊,延绵数数十万公里,十分壮观。 草原生存环境恶劣,血魔族体型健硕,高额阔鼻,双瞳散发血光,天生不能修炼元气,但各个都生的铜皮铁骨,力大无穷,加之常年与野兽搏斗,战斗力惊人。并懂得驯化野兽为骑,战场上往往攻无不克,即便武林之中修为不低的高手遇到也讨不到好处。 再说说这中原各国其实也是争斗不断,不过好在有外敌虎视眈眈,谁也不敢独自面对,因此千百年来这份默契和平衡都不曾打破。 虽说各国有别,但各大门派却都是盘根错节的栖息其中。 天下有七大教派。 第一大教派便是天卿教,以天地为友,纳天地为卿,可见这一教气魄。 天卿教便是信奉儒家思想的教派,天卿教所在地他们自称圣山,还有一处便是天麓山,是天卿教教书育人的地方。 两山临近,位置就在楚国齐国交界处,天下各国一大半的政要、富商都出至天卿教。信仰一致,也难以成战。可想而知天卿教的影响力。 另外便是青云山道家的玄真教与佛家的少林寺,虽不及天卿教声势,但也都是大派。 接下来便是久居昆仑墟信奉墨家的教派墨教,以及天剑山庄和南海之畔的神龙谷。 最后一派便是无极殿。无极殿教众甚多,因此这势力的确不容小觑。就因为部下庞杂,也难以管束,教众为非作歹之事确实没少做,因此一直被六大派视为魔教,两股势力也是争斗千年而不歇。 此刻楚国国之柱石天威元帅,正是满腔怒火。 出得宫城后,元帅府管家楚乔将来龙去脉说给了楚中堂。 说的是四公子楚清欢,去喝花酒为挣花魁拔得头筹,与人起了争执。这人也是硬茬,要知道天阙城所有的青楼,赌坊,酒楼茶社掌事,哪个不认识元帅府的四公子楚清欢。他在各大场所挥金如土,豪气得很。基本上以往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掌柜的都是暗自调解大事化小了,哪里能出现打斗一说。 偏偏今天遇到一位不识好歹,硬是与他作对,这才动起手来。 动起手来不打紧,楚四公子人多势众,却将人打的半死不活,对方只得报官。 京兆尹叫梁立学,天子脚下当父母管,本就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了解前因后果之后本想安抚为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抓人这事是绝不敢干的。哪知对方不依不饶,随后也亮出身份。原来此人也是来头不小,他名叫简玉珩,乃是夏国国舅爷简苍之子。来天阙城便是路过去到天卿教创办天麓书院求学的。 夏国在南,这天麓书院正是在楚国与北齐交界处,天阙城乃是必经之路。本想人不风流枉少年,哪知遇到个飞扬跋扈的被揍了个鼻青脸肿,他哪能善罢甘休。 那京兆尹梁立学见两边都开罪不起,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外交事件,赶忙上报丞相府。 同时将两个小祖宗请到了京兆尹府一边叫大夫查看双方伤势,一边好吃好喝的供着。虽都不是什么重伤,但也生怕出个什么意外。 楚国伯爵府,楚中堂端坐在偏厅,面色及不好看。 身旁站立着一位体态丰盈,容貌出众的中年妇人。不消多说,这便是楚四公子的母亲伯爵夫人。她并非楚中堂原配,楚中堂原配在生楚清欢时难产而死,只留下了楚清欢。楚中堂悲愤欲绝,三年后才又接受赐婚,与其成婚。 此刻,她正立在丈夫身旁眉头紧锁。 主位上则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的慈祥老人。此刻正是在抹着眼泪,边哭边道:“我那孙儿,哪里受过这等牢狱之苦,从小身子变弱,这倒春寒还没过去,那监牢哪里是能呆的了得,你堂堂元帅怎的连个二品京官都管不了,要是把我孙儿有个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 能如此斥责楚中堂的自然是他的娘亲,楚四公子的祖母。 楚中堂今年整六十,共有三子一女,四十四岁才生下楚清欢。 楚清欢的两位哥哥和姐姐早已成家立业,两位哥哥都是军中翘楚,姐姐则嫁给了当朝户部尚书之子。 这楚清欢出生的晚,从小便是祖母最喜欢的孙子,加上他本身乖巧伶俐,更是哄得祖母母亲疼爱无比,又有哥哥姐姐撑腰,从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父亲虽然也对他严厉,奈何军武繁忙,枕戈待旦,实在没有太多时间管教与他,送去书院,他不仅捉弄同学,连那教书的先生也被他折腾的苦不堪言,登门跪求楚中堂接小少爷回家。也请了练武师傅,开始还饶有兴趣,三天热情一过,便嫌东嫌西,又不肯下功夫吃苦,师傅实在教不下去,只得请辞。今年他才一十四岁整,便敢去青楼喝花酒,可想便知,纨绔浮夸是他,挥金败家也是他。 楚中堂起身拱手对母亲行礼道:“母亲且宽心,说是关进京兆尹府,实则高床暖被,我从宫里回来路上已经派人打探过了,那府尹并未为难欢儿。接他回家容易,双方互有损伤,即便对方有些来头,这普通纠纷依法也不会重罚,出了罚些银两以外应该关他几日就会放回来。可近些年欢儿越发不像话了,他才十四岁,便敢去青楼,这绝不是第一次。再这么宠溺下去,他必定前程尽毁。他已不是小孩,可还是这般顽劣不堪,此次就让他在那京兆尹府先待上几日,接他回来我在另做处罚,绝不能就如此作罢!” 老夫人深知儿子说得有理,也想确保安全的同时给他一些惩戒。但还是担心孙子,嘴里不由嘟囔着:“他不是孩子是什么?长大自然就好喽!你小的时候难道就好了?十岁还尿床!爬房上树哪样没有你?” 老夫人边说边走已然准备回房了,留下一脸无奈的楚中堂。 此刻的京兆尹府当真热闹非凡,告状的在东苑,被告的在西苑,楚四公子的随从则堵在梁立学的正厅前,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什么时候放了我家公子!” 梁立学实在苦恼,到现在为止也没人来给他支招。 丞相府就传来四个字:“秉公办理”。 秉公办理的话,先出手打人的楚四公子要赔偿对方医疗费用及打坏的现场桌椅板凳,在拘押十日便可了事。即便夏国有何异议,也无从说起,因为这有法可依。虽说这事不复杂可是他不敢干啊! 那可是元帅之子。 他来回踱步定下计来。 今日已晚,元帅也没有找上门来,现在若是去求见显得太过刻意,毕竟是父母官不可太丢了颜面,明日上朝定会遇见元帅,当面要个说法,也好办事,况且明日上朝丞相也在,想到此处心情大定,此刻便是要先稳住这两个祖宗一晚。 他心下边想着,人已走进东苑。 刚踏进东苑院门,便听见一个年轻的男声传来:“若是楚国人不给咱们个交代,严惩行凶者,我就去皇宫告御状,楚国虽是大国,也不能仗势欺人!”说话明显漏风,但是中气十足。 梁立学一阵心颤,陪着笑脸就进了厢房。 床上半躺着一位不大的男子。十七八的样子,长相嘛,看不太清,主要是青紫相间,沟壑纵横,着实不好辨认。 简玉珩见梁立学进来,更是来了精神道:“如何处置?如何惩治那恶人?若是不依法办事,我可不依,定要连你这府尹一起告了!” 其实他说这番话也是心里发虚,他家世显赫不假,可这青楼斗殴可不是光彩的事情,这要是让国舅爷知道,不用别人,国舅爷自己都会打断他的双腿,送他去念书,他去逛青楼,这还了得! 梁立学陪着笑脸道:“简公子稍安勿躁,此刻已是深夜,楚国乃是法治之国,绝不会偏袒任何人!今晚简公子好生休息,明日自然会给个说法!” 他好一阵安抚才得脱身往西苑去。 西苑倒是安静得很,梁立学心想可能是睡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轻轻叩门道:“楚公子可是歇息了?” 叩了三四下里面都没人应声,他心下不由一阵不安。用手轻轻一推,门竟开了! 他进门站定往床上一看,顿时呆立当场,冷汗直冒,骇然失声! 只见床铺之上一个少年笔直躺着,双目紧闭,面貌清秀,但是毫无血色,一把钢刀自上而下,插入少年胸膛! 梁立学愣了足足半晌,冷汗淋漓。 他一个文官,尸体本就少见,况且这还是官府,自己的京兆尹府衙,死的还是元帅之子。 想到此处,他猛地跌倒在地,肝胆俱裂,终于反应过来,口中喃喃道:“来人呐,杀人啦,来人呐,杀人啦!” 接着连滚带爬,跌出门去! 第3章 启蒙 衙役听到呼喊,还是自家大人的声音,自是不敢怠慢。 众人赶到到西苑后,梁立学惊魂稍定,往里指了指。 随即领着众人来到厢房门外推门而入。 哪知映入眼帘又让他大吃一惊! 眼前刚才还胸口插刀的少年,正站在窗前,手持羽扇。 只见那少年一袭白衣,锦带玉佩,生的两只卧蝉,一双丹凤,大耳高鼻,嘴角微微上扬,两只眼睛溜溜发光,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众人。 虽是只有十四岁,身高却已近六尺,脸庞却稍显稚嫩。 梁立学定了定魂儿,确定不是梦境后,心下已然明白,这楚大公子戏耍于他。 他能做到二品府尹,本就有非常之处,刚才失态,一是事发突然,二是实在没想到这个楚公子会来这么一出。 此刻心下大定之余也有些微怒。 不过他还是微笑拱手道:“楚公子起死回生的本事当真一流啊!” 楚清欢哈哈一笑道:“我还有其他本事你要不要也见识见识!不过今天很晚了,我要回家了,改日再和你玩!” 梁立学就怕他提这茬,赶紧接话道:“楚公子不必心急,今日天色已晚,你看就在这将就一晚,明日再回也不晚?” 楚清欢哪里会听他那一套,变脸如翻书,推搡着就要往门口走。 见有人拦他,涨红着脸道:“你们胆敢拦我,我叫我爹打你们板子!” 他毕竟只有十四岁,小孩心性。 梁立学见他气急败坏,嘿嘿一笑,倒也不急了。 慢慢悠悠道:“楚公子今晚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京城,连皇帝都知道了,相信元帅大人此刻也没时间来打我们的板子?” 他这话算是戳到楚清欢痛处,自己惹事被抓,家里人居然没来领他回家,这事有蹊跷。 若真如他所说闹得满城风雨,自己现在若是回去被老爹撞见,定是要一顿好打。 还是在这待几天让老爹消消气,再找祖母母亲求求情,省的这时候回去受那皮肉之苦。 想到此处,他变脸也是极快的冲着梁立学一声冷哼道:“本公子想清楚了,今晚就先在你这府衙住上一晚,夜已深了,回去叨扰了我祖母清梦!” 梁立学也不说破,只要你不走,我就不算失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日要来说法。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当下一拱手道:“楚公子当真孝顺,那就早点歇息 我等就不再叨扰了!”说罢就带着侍卫离开了。 楚清欢折腾一天,也是累了,倒头便睡。 次日清晨。 皇宫议事厅外,早朝刚刚结束。 梁立学便小步追上楚中堂,一拱手道:“见过楚大人。” 楚中堂回礼,看着梁立学,只见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满脸尴尬竟然没了下文。 楚中堂心中哪里猜不出他是想问自己的儿子如何处置,又觉得自己毕竟是二品大员,直接开口露怯着实丢人,所以才扭扭捏捏。 谢梁大人照顾小儿,梁大人是府尹,国君钦定,手持重器,切不可不可畏首畏尾,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我儿,大人不必多虑,依法办事即可!” 梁立学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大气,连忙抱拳道:“大人真乃深明大义,下官佩服!这事本就不大,奈何对方家世显赫弄不好便回同个大窟窿,大人放心,公子就住在府衙后厅西苑!我定好生照顾!”说完又是一礼。 楚中堂也不矫情回礼道:“那便多谢梁大人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梁立学回到府衙,两事主竟然都没起床,等到晌午时分才懒懒散散的相继起身。 梁立学先给简玉珩看了判决书,依法做了结案。 又告诉楚清欢要在这府衙关十天,也是他爹的意思。 正在楚清欢闹腾着要见他祖母和娘亲的时候,他老爹让人给他送了手书十六个个字:“认真反省,闭门思过!若敢再犯,定不轻饶!” 看到这十六个字,楚公子如泄气皮球一般只得认命。 十日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短。 他天生好动,小时候祖母故意以其最爱吃的榛子酥为饵,诱其不可出门在家静坐。哪知他宁可不吃也还是上蹿下跳,东跑西拉。 此时要关他十日,当真要了小命。 正沮丧之间见他猛地一挺身,一抹狡黠在眼底升起。 既然不让我走,小爷我就不走了。装死算什么,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公子的厉害! 自此之后的几天里京兆尹府着实经历一场浩劫。 装死撒泼果真只是小事,他聪明的很,梁立学在的时候他也不惹事,害怕他去跟父亲告状再关他十日。但上至师爷下至丫鬟,杂役都没有逃过魔掌。 丫鬟被他调戏轻薄,趁着杂役侍卫休息,剪头烧衣,还不知在哪里找来蜂窝扔进澡堂,弄得一众人等各个面目浮肿。 后厨的菜肴也被他下了巴豆,几十人一起闹肚拉稀,一度厕纸吃紧,好不壮观。 总而言之,都被他折磨的,苦不堪言。 师爷是个年逾六十的儒教大儒,满腹经纶,也一度想要出头好生教训这纨绔子,哪知谈经论道此子完全不接招,反被气的吹胡瞪眼,胡子还被烧了大半。 其实众人也不是制不住他,但事先府尹大人就有交代,务必迁就忍让,不可伤他,坚持十天送走这小魔头就是胜利,因此各位也都是忍气吞声,不和他一般见识。 还好,几天后,楚四公子花招玩遍,兴致索然,大家也跟着喘了一口气。 这天正在后院闲逛,所经之处丫鬟杂役远远看见已然逃之夭夭。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东苑门口,眼睛一亮,便往里走去。 简玉珩已经闭门养伤几天,面目已然恢复大半,隐约能看出生的剑眉星目,好生俊俏。 他这几天也是好吃好喝,心情也随之好转,准备再待两日便启程北上。 他此次去学院是开学参加春考,因为这事耽搁几天,此刻正在埋头苦读。 猛地一颗石子从窗户,砸在脑袋上简玉珩。 他吃疼哎呦一声抬头道:“谁?” 哪知抬眼便看见窗户外面,楚清欢正笑嘻嘻地盯着他。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的不在牢房,你们楚国便是这般惩治罪犯的?我要去找梁大人告你越狱,罪加一等!” 楚清欢笑答道:”你才罪犯呢,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又想讨打,小爷我不介意再揍你一顿。“ 两个都是少年心性,简玉珩也忘记要去告状,当下便是翻窗而出道:”上次是你人多,有本事就一对一,看我不打到你跪地求饶!” 楚清欢笑道:”我才不上你得当,在这打起来万一把你再打伤又要关我十日,这地方实在无趣,我还是早走为妙!“ 顿了一下,不等简玉珩开口反驳,眼珠一转又抢话道:”除非我们算是一对一的公平比试武艺,先立下约定不得告状,我便可以放手揍你了,你要是没胆,也便算了,小爷我再去找别的乐子。” 简玉珩被他一激,哪里还会不答应。 双方立下约定一对一公平比试。 其实简玉珩今年16岁整,七岁便已入了天麓学院。 天麓学院是中原最好的儒家兴办学院,当然儒家的宗旨是有教无类,各国都有儒家兴办的私塾,学院 ,学堂。 然而天麓山的天麓书院则是专门培养国之栋梁的地方,学生十有八九都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之后。 学院有文科武科之分,儒家的招牌不管文武都是金字招牌。 儒家学派流传千年不说,天下七圣,儒家教派便占了两个。 大名鼎鼎的文圣韩非墨,剑圣白泽可都是儒家学派祖师,现如今具体几岁无人可知。 超凡入圣后仿佛可逃脱这世间生死之劫,具体寿命据传言可至千年。 圣人以上就更不得而知了,那边是真的破碎虚空,化羽成仙了! 两位圣人现如今早已不问世事,但存在也足以威慑天下。 简玉珩虽说是学的文科,但也只是偏重文科。 儒家早已提倡文武全休,因此七岁进入学院到今日练武已有九年,在青楼若不是楚清欢的随从之中都是高手,以他不学无术的体格,鼻青脸肿的必定是他。 这也要感谢他祖母,知道他爱惹是生非,因此要求他娘应聘些高手保驾护航,免得在外吃亏,救援不急,酿成大祸。 楚清欢之所以有这信心,一来觉得对方和他年纪相仿,二来上次觉得揍得很轻松,于是信心爆棚。 两人将衣服一卷便划下道来。 打斗自是不用多说,楚清欢就跟着拳脚师傅师傅练了两年的基本功,还尽是偷懒逃学。 两人十回合不到,楚清欢便被一脚踹翻在地,完全不是对手。 气急败坏的楚清欢满脸张红,怕怕屁股站起来道:“不算不算,我还没准备好你就出招,胜之不武!” 简玉珩此刻已经知道对方几斤几两也不着急,笑道:“那你慢慢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如此往复几次,每次不出意外都是楚清欢被打翻在地,身上摔得生疼。 “啪”的一声,楚清欢腹部重拳,蜗卷在地,双手捂住肚子一脸痛苦,哇哇大叫。 简玉珩见他不似作假,怕真的出了人命,那就当真不好交代了。 赶忙上前弯腰查探,哪知道眼前一黑,下巴传来巨疼。 原来是楚清欢趁其不备在地上抓起一把细灰,先迷住眼睛,又是一记提膝击中下巴,再一脚将人踹开,转身就跑。 这一串动作当真行云流水,熟练他非常。 边跑边大声道:\\\"小爷今日身体不适,明日再来找你切磋,定要你好看!“ 待简玉珩能看清之时,人早已跑的不见踪影。 次日,楚公子倒是没有失约,继续来东苑和简玉珩比试。 原来这楚公子别的本事不行,记忆力却是极好,过目不忘。 他昨晚回屋,招来随从,将简玉珩的招式练给随从看,然后再一招一招的破,第二天自然信心满满前来挑战。 哪知道他底子太差,拳脚无力,加之破解之法是死的。而简玉珩使的是儒家的太祖长拳,招招都有变化,虽然偶尔能破个一招半式,但最终还是他一次次打倒在地。 他也不气馁,屡败屡战,一是反正也出不去实在无聊,二是他心下总是不服,何以年纪相仿,我就不如他! 在家之时家人爱他,对他百依百顺,随从户外拿人钱财,肯定对他处处忍让,亲戚朋友,哪个不知他家世显赫,也不敢开罪与他。 恰逢此次,两人家世相当,年纪相当,他从来自视甚高,当然会心下不服。 于是这两天楚公子从不失约,每晚苦思招数,白天再去挑战,一来二去,两人少年心性,打打闹闹,也算不打不相识,渐渐无话不谈,变得亲密无间了。 又过两天,简玉珩要告辞北上,竟被楚清欢苦苦挽留,于是答应陪他再练几天直到解封。 原告被告关押期间和解,成为密友,也算是一段佳话。 这些天和简玉珩除了比武打斗,也谈天说地,从七大圣人说到东夷蛮族,从江湖轶事说到家国情仇。 又说到天麓书院,风景如何秀丽,美女如何婀娜,还有世间各种传说故事,有的豪气干云,有的肝肠寸断,有的跌宕起伏,听得楚公子是如痴如醉,心痒难耐,一脸向往。 当初只觉得要去读书便是受管制,早知道便应该去这天麓学院走一遭。 最让他泄气的是,大家年纪相仿,可自己除了上房揭瓦,下水摸鱼,逛青楼,下馆子,捉弄下人,调戏丫鬟,竟然都是半点都上不得台面。 反观这简玉珩,虽然也逛青楼,可是人家武艺高强,至少在他看来是武艺高强,出口成章,最难得的是这份眼界。 和他相比,楚公子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怎能不泄气! 楚公子在京兆尹府的最后几日,府里分外太平,全要拜简玉珩所赐。 简玉珩离开之时,算算时日,竟然已经是楚公子被关押的第十二天。足足多了两天。 简玉珩与楚清欢也是依依惜别。 刚送走了简玉珩,正准备回家,在京兆尹府门口一个明媚皓齿的女孩和他撞了个满怀。 女孩年纪约摸十一二岁,满脸惊喜道:“清欢哥哥!” 楚清欢见到女孩也是喜笑颜开,拍拍她的小脑袋道:“你怎么来了?” 女孩道:“我去你家,可是伯伯说你犯了错,在这里关押着,我都急哭了。忙着要来找你,可是伯伯和我爹不让,说十天以后就可以来接你回去,我就等到现在了。” 楚清欢满脸宠溺道:“放心,我没事。你清欢哥哥什么时候怕过事?走,咱们回去再说!” 接着拉起女孩就走。 第4章 血瞳 这女孩名叫独孤音落,是独孤信最小的女儿。 因为两家交好,因此楚清欢和独孤音落从小便是一起一起长大,当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家人也都看好两人这门亲事,早在他们出生之际,便已经定下了亲事! 楚清欢跟音落一起坐车到了元帅府门前。 此时刚好快到晌午,楚公子怕老爹下朝在家,万一还没见着祖母就先碰到老爹,那可就惨了! 于是摆摆手,示意车夫走偏门。 他拉着音落进了元帅府,直奔祖母厢房。 楚老夫人见到孙子,又是一阵心疼,摸着头道:“看把我尘儿都饿瘦了!你先去洗洗,中午全是你爱吃的菜!” 楚清欢笑嘻嘻道:“奶奶,我可想你了,怕您为我操心,您看您也瘦了!孙儿给您捶捶背!”说罢转身到祖母身后开始推背按摩,手法尚算熟练! 老太太顿时更是乐开了花! 忽然楚清欢眉头一锁,问道:奶奶,我爹中午回来了么?” 老太太哪里不知道他害怕他爹责罚!接话道:“没说不回,孙儿不怕,奶奶在这,你爹不敢责罚你!你都在府衙关了这么许久,该惩罚的都惩罚了,你爹不会再惩罚你了! 可这次你确实不像话,那青楼以后不可再去,你还没长大,那不是小孩该去的地方!” 旁边音落忽闪忽闪的眨着大眼睛道:“是啊 是啊 清欢哥哥别怕,伯伯要责罚你,我给你求情,但是青楼为什么小孩子不能去?” 楚清欢尴尬得看她一眼,接着又满脸委屈道:“知道了奶奶,我以后一定听话,不让您操心了!” 老太太又是一阵欢喜,和两个孩子闲谈一会,便叫楚清欢去拜见母亲,洗漱干净准备吃饭! 音落也一起留下用午膳,他两家关系甚好,自小便是两家孩子在哪都如在自己家一般! 偏厅膳堂,除了老太太坐在正位,其他人都站着。 楚清欢站在她母亲身边,惴惴不安。 伯爵夫人正给楚清欢整理着衣领子,边整边道:“一会父亲两个哥哥就回来了,要诚心悔过,认真的给父亲认错。” 正说着,楚中堂,楚炎恩,楚奕铭走进膳堂。 下人上前接过众人披风马具。 楚炎恩是老大,年纪三十上下,生的皮肤黝黑,豹头环眼,全身肌肉盘根,一眼就是个铁血军人。 楚奕铭是老二,虽不及大哥魁伟,却也行如风,身如剑,阔眼高鼻。 楚中堂先见过母亲,就坐下准备吃饭。 大哥楚炎恩赶忙跟楚清欢使眼色,伯爵夫人也是将他往前推,示意他主动认错。 楚清欢见状立即会意,上前面向父亲先是一拜道:“父亲大人,孩儿知错了,还请父亲原谅!” 楚中堂眼都没抬,对着众人道:“都坐下吃饭啊!” 接着才对他道:“错在何处?” 楚清欢见父亲接话,立刻回道:“孩儿不该任意妄为,不学无术,到处惹是生非!败坏家风,以后一定痛改前非,请父亲原谅!” 他这几句说的无比顺溜,显然是这些话也不知说了千百万遍! 但此次有一点不同,他紧接着道:孩儿深知父亲母亲,祖母为我操心,兄长们也担心我不能有好的前程,所以孩儿有一事相求父亲,还请父亲应允!” 不等楚中堂接话,他有接着道:“孩儿想去天麓书院修学,孩儿必定能有一番作为,还请父亲母亲兄长成全!” 说完就是一拜! 楚中堂以及众人听到这话,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也不能怪他们,为了让他去私塾,书院,他老爹当初是恩威并施,祖母母亲说尽好话,兄长姐姐极力劝导都没有用,怎的去京兆尹府住了几天回来就想通了? 竟然主动要去书院修学! 莫不是病了? 这怎能让众人不惊,伯爵夫人上前摸摸额头,见体温正常,放下心来。 楚中堂及众人足足愣了半晌,回过神来。 还是楚中堂先问话:“你可是想好了?是要去修学?不是去捣乱?” “天麓书院可不是说进就进,说走就走之地,也不是你可以戏耍的地方。天麓学院院长便是儒家天卿教的大长老司南衣,儒家教派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天麓山也是儒教仅次于圣山最大的分教处。除了三个长老在此驻守,为善堂总堂就在此处,七十二贤人也有部分在此修炼传授。“” 他不说还好,一说更是叫楚清欢欲罢不能,更是向往。 忙接住话头道:“父亲放心,只要能去天麓山修学,我定当好好的听老师话,绝不会胡作非为!” 众人听他说的诚挚,倒不似作假。 祖母开口道:“想修学在家附近也有地方上学,叫你父亲请些先生回家来教也可以,干甚非要去那天麓山,路途遥远,有个什么事也照顾不及啊!” 楚清欢忙接到:“奶奶,孙儿想去开开眼界,这些个附近的教书练武的先生都是半桶水,哪里教的好我,奶奶放心我能照顾我自己,我已经长大了!绝对不会在惹事了!” 楚中堂道:“先坐下吃饭,修学一事,晚些再议!” 但楚清欢为表决心,又道:“孩儿此次下定决心,定要去天麓书院,还请父亲母亲祖母务必要成全!” 说罢便坐下开始狼吞虎咽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三天后,楚中堂答应了楚清欢去天麓山,这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这天麓书院也不是说进就进的,他虽贵为一国之元帅,但是在天卿教那其实没那么大分量。即便是一国之君,皇子公主也要按照规矩来!因为楚清欢确实已过了入学年纪,因此他也是废了好一番周折才弄出一个名额,春季便可入学。 黄昏之时,天阙城将军府门前异常热闹。 今日便是独孤音落十二岁诞辰。 独孤信十分宠爱这个女儿,十二岁也叫整轮,因此必须得大办。 将军府建在天阙城的最西北角,也就是当初洪水冲垮地基塌陷之处。 这是独孤信受封将军之时自己挑选的风水宝地。 据说找了当今道家龙虎山掌教关门弟子来此勘察风水,整个天阙城此地最适合他。并且不靠近城央复地,可用的面积自然还能大些,于是皇恩浩荡就将此处划给了他建府邸。 楚清欢早早就来了独孤府,和音落以及几个官家子弟在一块谈天说地,又把从简玉珩那听来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只听得几个小孩心驰神往。 今天来到独孤府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当朝太子楚禹辰也到了,皇子一共九个来个四个,丞相,元帅,但凡能叫的上的基本都到齐了。 将军府地方大,院内大红灯笼高高挂,居然摆下了五十余桌酒席。 这可是京城天阙,寸土寸金啊,当真豪横! 正席开始前,国君虽然人未到但也差人送来了贺礼。这可不是谁都有的恩宠,独孤信满脸堆笑跪拜谢恩! 接过礼物,立即安排送礼太监们入席。 宴席自是不用多说,热闹非凡,宾主尽欢。 一顿饭直吃了两个时辰,宾客们才慢慢散去。 主桌上也只剩下楚中堂与独孤信以及各自家人。他们两家人关系最近,还在继续喝着。 早在一个时辰前,楚清欢就溜下了席位。 他吃饱了也喝饱了,见音落忙着敬酒施礼,也没打扰她,沿着将军府院侧门就进了后院。 这地方他熟得很,小时候不是在这玩就是在自己家玩,于是轻车熟路来到后院。 这将军府修的着实霸气,除了刚才能摆下五十余席的前院,这后院也是居然还有个湖,足有十亩大小。小时候楚清欢在这玩耍,跑一圈下来都要气喘吁吁。 他来到湖边见岸边垂柳刚发新芽,于是跳着就摘下几条,正待再往前走,眼神扫过湖心,居然发现湖心亭中间好似站着个人,背对着自己,因为距离尚远,也不怎么看得清楚。 这时候下人都在忙乎,宾客都在前厅,谁会跑到后院湖中央站着呢? 此刻天色已黑,工人都在前院忙碌,后院路灯也无人掌灯,黑灯瞎火的。 他心下一阵胆怯。 再一看,湖心那人好似动弹了一下。 一是少年心性好奇心,二是,前院这么多人呢,自己都长大了,是个男子汉,怎的还能被这场景吓到,实属窝囊。于是他便从岸边上了浮桥,朝那湖中央凉亭走去。 哪知离那湖心之人还有十丈之时,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扭头便往反方向快步走去。 楚清欢见状,更不能放弃,心道莫不是今天热闹,这后院进贼了? 要是我能抓住他,祖母他们就更加相信我的本事了。 想到此处他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边跑边喊:“站住!再跑,小爷我抓住你定叫你吃吃苦头!” 不喊还罢了,越喊那人跑得越快。 楚公子此刻信心大震,觉得这贼人定是怕了他。 不一会那人就跑到了湖对岸,上岸后一头钻进湖对岸的 竹林之中。 楚清欢紧紧跟着,上岸后,毫不犹豫,也一头跟了进去。 前院酒席还在继续。 此时,只听到楚中堂道:“今日就不在饮了,天色已晚,也差不多了。” 说话间已然舌头打结。 独孤信却兴致正高,道:“兄长你可别闹,你的酒量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再来再来,今日定要尽兴!” 伯爵夫人也是跟着劝道:“好了好了,都上年纪了,少饮为妙,酒后伤身。” 正在一劝一推之际,见音落坐回席间,一脸无措道:“清欢哥哥呢?已经好一阵没见他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是回去了么?怎的也不跟我说。” 伯爵夫人回答道:“音落不着急,应该不会如此,每次这样的热闹他都是闹到最后,闹无可闹,最后一个走。” 楚中堂就这话接下去道:“天色不早了,贤弟你我都已年逾花甲,今日已然尽兴了,这欢儿顽皮,又不知道在哪里胡闹,我们一起寻他后就该告辞了。” 独孤信也不再劝酒,大家离席开始寻找楚清欢。 哪知道前院后院厢房,喊了一圈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 楚中堂赶忙让随从回元帅府查看,临行交代轻声查探即可,不可惊动母亲。 哪知随从查探完,竟然回报没有回家。 这可着实惊奇,这可是将军府,别说毛贼,就是江湖高手也休想进来绑人而没有动静。 怎么可能凭空失踪呢?太过蹊跷! 楚中堂找回到前厅,没见到独孤信,便安排侍卫去楚清欢常去的赌坊,青楼,茶馆等地寻找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此刻伯爵夫人与音落也也找回来,明显没找到,两人一脸焦急,都快急出眼泪来。 楚中堂见状安慰道:“不要心急,只要在这将军府,断然不会出什么事情。我已命人出去寻找,我们再去前院后院找一次,兴许在哪个亭子睡着了。” 说这话他心里也没底,就算睡着了这么多人寻他早已惊醒。 但此刻只得再找一遍。 一行人走进后院。 走过湖心亭,就听见前面侍卫传来声音:“公子找到了,公子在这!” 楚中堂即刻飞奔而至。 他武将出身,本就修为不弱。此刻心急如焚,一个闪身竟有十几丈远,当真了得。 走近一看,果然是楚清欢,像是昏迷了。 楚中堂第一时间出手探住鼻腔,知他呼吸正常,心下放下一块大石。接着将他抱起来到厢房。 此刻独孤信一行人等也都赶到。 大夫诊脉后,告知众人不必惊慌,只是晕过去了。 几针下去,楚清欢即刻转醒。 睁开双眼,楚清欢明显惊魂未定。 伯爵夫人上前将他搂住,音落也上前握住他双手。 楚中堂先问大夫道:“小儿可是已无大碍?” 大夫点头称是。 楚中堂这才转向楚清欢,问到:“欢儿别怕,爹爹和你独孤伯伯都在,你为何会晕倒在后院竹林,是否还记得?” 独孤信也是一脸关切道:“是啊,欢儿你是跌倒亦或是撞着了?” 楚清欢此刻仍旧惊魂稍定,满脸惊慌道:“我早就吃饱了,见到有人从侧门往后院去,我便跟了上去,进到后院又没见那人,便自顾自的想着逛逛,哪知道看见湖中央有人—” 说到此处,他打了个激灵。 “于是我就追过去看。哪知道那人越追越跑,我便跟进了竹林。进竹林后,那人就像消失了一般。我正找他不到,感觉背后有人出气,我便回头,接着我便看见,看见” 说到此处,他更是抖得厉害,但还是坚持说道:”一张脸!像是人的脸也不像人脸!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已经在这了!” 楚中堂听完一脸思索,独孤信也是一脸不解。 正要再问,楚清欢突然大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晕倒前看见,看见到那人双眼泛着红光,是一双血瞳!” 第5章 赤霞 次日,清晨。 楚清欢在自己床上醒来,回忆昨夜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昨晚当他说出那人眼发红光之时,父亲和独孤叔叔脸色都不太好看,父亲还斥责他满口胡言,独孤信也笑斥不可能! 而后两人凑近他一闻,发现满身酒气,最后定性为,喝酒误事眼花了,要不就是又在搞什么名堂,怕父亲责罚,故意胡编乱造! 其实楚中堂心中也有怀疑是否真的有血魔族混入将军府意图不轨,可是随后又打消了这份念头! 天阙城是皇城,城墙内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苍蝇都飞不进去! 城内城防更是严密,发现血魔即刻抓走或当场格杀! 另外这天阙城内距离皇城不远,还有一处别苑,这别苑里住着的便是儒家教派二长老顾修。 儒家共八位长老,前四位可都是亚圣修为,已臻化境,距离超凡入圣就差一步了! 这顾修之所以在这是因为他本就是楚国人,还因为他是皇帝的舅舅。这样的天阙城哪有人敢来闹事呢?何况是血魔! 但为何又不伤欢儿呢? 楚中堂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昨晚离开之前,他还与独孤信交代要小心,务必彻查将军府,以防万一。 独孤信连连称是! 其实也怪楚清欢平日口中为避免责罚便是谎话不断,所以难以取信于人。 其实楚清欢心里直犯嘀咕,这次他是真没说谎啊。 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这事最后只得作罢。 天麓书院每年开院时间是清明过后,学生们都是入冬休学,清明进院。 一年中最重要的两个节日春节与清明节就都可在家度过。 春节普天同庆,清明祭拜先人。这就是当时风俗最重要的两个民俗节日。 这些日子楚清欢尚算老实,因为要去书院,父亲告诉他,若是品行不端,书院是不会收他的。 这招果然管用,他这几日再也没敢惹是生非。 出行前三天的晚上,楚中堂命人传话叫他来祭祖祠堂。 楚清欢到的时候,见父亲已经到了,正在跪拜上香。 他也跟着跪下,叩拜几下。 等上了炷香,父亲却一直没有开口。 过了半晌,父亲终于开口说话道:“我也是十四岁离开家里出外闯荡的,你不该比我差的。” 楚清欢印象中的父亲要么严厉,要么深沉,从未有过此类语气和他说过话。 那语气里含着期许,不舍,温柔,还有坚定,一时间懵了! 楚中堂接着道:“爹知道这些年来,其实真正教你的时间不多,棍棒相加倒是不少,对你过于严厉了些。但我心里也知道,你虽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却绝非大奸大恶之辈。因此我虽对你严厉,但却从来都坚信这一点,你本性善良,是个好孩子!你此次要出远门,我要你记住几个道理,无论何时都要牢记,你明白么?” 楚清欢听到父亲说我从来都坚信你是个好孩子的时候,眼眶已经湿润。 此刻,他重重点点头道:“孩儿知道父亲母亲祖母疼爱,这才敢胆大妄为,惹是生非,父亲您今日的教诲,孩儿逼定牢记于心,绝不敢忘!” 楚中堂听他说的坚决,接着道:“你要牢记第一:知敬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至高无上的,切不可自视甚高,目中无人。要敬天敬地敬人!第二,诸善奉行,诸恶莫作,父亲虽不是儒生,也非佛非道,但知道行善者,必得善报,作恶着必遭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可要牢记!举头三尺有神明,要慎独,即便是自己的时候也要品行端正!你可记住了?” “孩儿记住了,虽不甚明了,但是每句话都不会忘记!” 楚清欢说罢竟是一字不错的重复了一遍。 “好,你切记住慢慢体悟,天麓山据此千里之遥,你这些天就启程去,免得耽搁了时日,我让九斤叔叔跟着你去,路途遥远他跟着你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但你要切记,你虽是伯爵之子,但还未继承爵位,也无功名在身,因此沿途不可招摇身份,不可让沿途官员接待!不可因私废公!“ 楚清欢再次点头称是! 随后的三日,楚清欢各种采购,犹如搬家一般将车马装的满满当当,最后得知书院不让带过多行礼几套换洗衣服即可后,他才只得作罢。 临走时,母亲祖母兄长姐姐少不得一番叮嘱,独孤音落更是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磨蹭到快到晌午,两人两马才出的天阙城。 楚清欢出了城门便有种天高任鸟飞的开阔之感,心情甚好。 他骑着马,扭头看向跟在后面的赵九斤道:“九斤叔叔,你怎的出来了也是一脸严肃?” 楚中堂一共四个贴身侍卫,赵九斤便是其中之一。 自打楚清欢记事起,赵九斤就在父亲身旁。 据说父亲年轻的时候救了他性命,他便一直跟着父亲至今。 此刻,赵九斤一身便服,却是难以遮掩浑身肌肉盘根。 他四十上下,面色木讷,国字脸,关刀眉。 楚清欢都不记得见他笑过。 赵九斤回道:“公子且看路,莫要看我!” 楚清欢哈哈一笑显是心情极好,接着又问到:“九斤叔叔你是我爹侍卫里最厉害的吗?” 赵九斤依旧面无表情答到:“不是!” 楚清欢顿觉无趣,想着要和这人一路相伴真乃无聊也! 赵九斤的出身不如其他人都是三大教派,他师承墨家,擅长用刀,修为高绝,功法善守,为人稳健,又深谙奇门遁甲机关之道,因此楚中堂才让赵九斤陪楚清欢一起上路。 天下武者共七品,七品之下便不入流。 一品为凡人最高,一品之上便是半个圣人,半圣之上自然是超凡入圣者,但天下只有七人做到此等修为。 赵九斤的修为便是三品武者之中的顶尖,距离二品只差一步。 天阙城一直往北走便可以到达天麓山。 按照他们的速度不停下来的话约摸要走20天,时间绰绰有余。二十天的路程他们提前了三十天就出发了,生怕误了入院时间。 途中大半是在楚国境内,要穿过九个楚国城池就能到达边境。 出了楚国再穿过不周山便能到天麓山。 他们二人日常也没有多的话。 楚清欢虽是顽劣,但也不敢造次。 第一毕竟第一次出门在外,第二,他害怕干了坏事天麓山不收他。所以一路上都还算老实。 走了第十三天,他们已经到了楚国边境的赤霞城。 这里是楚国的北边界,因此也是一座军事重镇。 两人来到城门前,抬眼望去,城门上“赤霞城”三个大字苍劲有力的刻在石板之上,城门右边还刻着一首诗:朝餐赤霞吸其英,慕餐黄霞咀其华,日傲烟霞为洞府,不踏尘寰寸泥沙!” 正是铁画银钩,笔力苍劲!也不知道是哪位仙师所留。 原来这赤霞城遍地都是红土地,南门外三里地便是一条河名字叫做黑河。 只要晴天有太阳,从早到晚,赤霞城阳光照射下,黑水映着红土地,满城都是霞光普照,煞是好看,赤霞城也因此得名。 二人进入城内。 此刻他二人已经不是刚出发的状态了,特别是楚清欢。皮肤晒黑了不少,衣着也没那么讲究了,一身便衣,俨然一副赶路的模样。 两人进城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这已经是他们问的第五家客栈,看前厅饭桌都是满座,本以为又是客满,没想到居然还有最后两间房,他们赶忙定下。 稍微梳洗一下二人便来前厅吃饭。 坐定往四周一看,这客栈前厅基本一直都是满座,打听入住的一波接一波。 便是在天阙城,客栈也没有这么好的生意。 怎的这边陲小城,弄得人声鼎沸。 再看这满屋子的客人都是江湖打扮,看行头各门各派的都有。 这时恰逢小二来上茶,楚清欢便问他是何故。 小二忙的不可开交,只告诉他们说这些江湖人都是来抢彩头的。至于什么彩头没时间细说。倒是临走前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赵九斤此刻开口道:“江湖人聚众绝非好事,公子还是莫要打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用完饭回房歇息,明日早点赶路为妙!” 他处事向来谨慎,眼看这些江湖人士都不是同一门派,必定各有所求,难免有争斗,还是早走为妙。 饭后二人各自回房,楚清欢倒是听话没有乱跑,可按耐不住好奇心,到底是什么彩头,吸引了这么多人到此。 于是趁小二上楼来送茶之际,拽住他问道:“刚才你说那么些个江湖门派都来这是为了彩头,到底是什么彩头,你告诉我呗?” 小二年纪和他相当可能略大一点,见他问的真切,手里又塞给他一个银锭子的份上,便耐下心来跟他说起城中最近发生的事。 那小二道:“ 这城里原来可没有这么热闹。半年前,城里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失踪,都是少年男女,最后都在城外不远的不周山里被发现。这失踪的人死像极惨,全身被抓的不像人样不说,内脏都被掏空了。城里的府衙大人们说是这不周山有妖兽吃人,让大家尽量不要再单独出城或者不出城,渐渐的就没人再往那山里去了。哪知道在城里也不安全,每过一段时日,还是会出事,这一死就是死一家,孩子失踪不见,剩下的便死在家里,也是像被什么抓死咬死的一样,最后那孩子的尸体也是一样,在那不周山里找到,内脏全空,死状极惨!” “城守大人叫容云鹤,也算是封疆大吏了。他本人是道教一脉出生,修为高深,又一直从军,军功卓绝才得到封赏在此做个封疆大吏。此事他见自己解决不了,派军队进山搜寻妖兽,基本都是又去无回,近些日子便开始求助悬赏,若有人或者哪派能够进山擒拿妖兽,为民除害,便可得炽炎珠以及黄金万两。” “这炽炎珠可是宝贝,通体通红,散发着赤焰,经久不衰,对于修炼元力有很大帮助,善于聚气藏风,传说是火龙王的内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对于修炼确实有好处。此宝,天下也没几颗,不想竟然在此地竟有一颗!” “此地界是儒家的地界,儒教的几个支脉门派早已闻风赶来,附近其他门派也都闻讯赶来,这万两黄金可能不在话下,但这炽炎珠可是好东西,能增加修炼速度,足以成为奇宝。” 楚清欢听的仔细,插话道:“抓住那妖兽了吗?” 小二撇他一眼道:“当然没有,到现在为止都没人看见过妖兽长什么样子,就这又死了不少人了。你可要小心些,你我这样的年纪正是那妖兽最爱吃的年纪,我如今都住在地下,上面用石门封着,这样稍微安全些。” 说完小二就告辞走了。 楚清欢听完觉得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己若在天阙城,绝对遇到不这些奇事。这妖兽自己还真没见过,不过现在还是不见为妙,否则小命不保。不过想想以后等自己有本事了,也可以斗妖兽就很兴奋! 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两人正准备结账走人。 掌柜的看了看他们道:”我劝二位还是再住一晚。若是现在退房,到了晚上可就找不到地方住了,城守大人今日已经下令封城。妖兽太过猖狂,城守找的高手已到,一会就要在在城北给他们誓师壮行,争取今日就把那妖兽斩杀!为避免伤亡,今日暂且封城待除掉妖兽明日再开城门! ” 赵九斤眉头一皱,他昨晚没有听到小二的话,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清欢将他拉到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明白。 赵九斤听完眉头皱的更紧。 不周山相传乃是神山,传说是天地连接之处,确实相传住的有灵兽。但那是灵兽,祥兽,怎的冒出个妖兽还到处杀人?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思忖着。 要走其实也能走,从城南绕过北门便可进山。但是若是这山里真有古怪那岂不是自投罗网。自己倒是不要紧,主要担心小公子出了意外,那可就万死难辞了! 最后决定再住一晚,静观其变,反正时日尚早,耽误不了入院。 主意打定,他便和楚清欢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晚还是住这,明日再说,但是此事透着古怪,公子且不可乱跑,就在客栈歇息!” 这最后一句一说,楚清欢便一副苦瓜脸,哀求着想去城北门看看这进山的英雄,凑凑热闹。 赵九斤看他多日来未曾惹事,便随他一起前往。 他们到的时候,北城门口的行军台上面已然已经站上了人,周围也是密密麻麻。 赵九斤带着楚清欢挤到了靠前能看得见的位置。 只见台中间一人云顶高冠,身材很瘦,看面相才三十左右,据说这就是城主大人,年纪已经五十好几了当真是驻颜有术。 他两边分别站着四五个人,都是武者打扮,看装束各个教派的都有。 只见城守大人接过酒杯,跟几位武者一一碰杯,大声道:“祝各位英雄凯旋而归,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饮而尽,砰的一声将酒碗砸碎,当真个是豪气干云。 赵九斤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拉着楚清欢就回客栈,并且告诉他从此刻开始就在客栈不得离开半步。 楚清欢一脸哀怨,但也不敢反抗,对于这个一直跟随父亲的人,他还是心存敬畏的。 吃过晚饭,楚清欢实在觉得无趣,便拿出一本杂谈开始翻看着,不知不觉便已到子时。 他合上书本正准备睡觉,突然从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6章 生死 夜幕下的赤霞城显得格外安静。 今晚没有月亮,没有风,甚至连鸟叫都听不见,异样的安静。 然而几声惨叫划破长空。 楚清欢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惨叫声。 他浑身一颤,正要开窗看个究竟。 哪知道窗户砰的一声炸裂开来,他眼前一花,双肩一阵巨疼传来,人便已经被抛出窗外的空中。 抛他的力道正要用尽,双腿又是一阵巨疼,被一团黑影在空中抓住,如接力一般再次抛飞,犹如物品一般,两次已被扔出百米之遥,可见这力道之大。 又要下坠之时,被一身黑衣之人在房顶接住还没看清是什么便已经被塞入麻袋。 装袋之人动作娴熟,令人咋舌。 楚清欢只觉得双肩和双腿钻心的疼,用手一摸两处竟都是血肉模糊,顿时魂飞魄散,晕了过去! 刚才就在楚清欢听见叫声要起身开窗看个究竟之时,隔壁赵九斤听见惨叫声第一时间便欲开门去保护楚清欢。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窗外有两团黑影如炮弹一般一颗射入赵九斤的房间,另一颗则射入楚清欢房间。 楚清欢便是被那黑影抓住双肩,生生的扔出窗外。这样的力道,双肩自然要留下几个血窟窿! 另一个黑衣人,飞入赵九斤房间后,见他正要开门,便单手成爪就往后心抓去。 赵九斤正欲开门,无奈身后破空之声已到,只得抽刀回身就是一刀。 赵九斤修为高超,以前还在墨家之时便可和儒家那去恶堂主过百招不败。 去恶堂主的修为在儒家可是仅次于长老而已。 哪知那人也不变招,依然空手入白刃,刀掌相交,深夜里竟是碰出火星!原来是手上带了金刚爪。 那人元力修为不如赵九斤,被震得往后飞了三米远,靠在窗户之上。 但他双脚一蹬,人又凭空飞出,抓向赵九斤。 赵九斤实在不想和他缠斗。但是无奈之下只得接招,一挡一劈,又将他逼退。 本想上去快速解决战斗,再去查看楚清欢情况,但往窗外一看,楚清欢已被抛出百米之外!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这刚出门不到一月,要是将公子弄出个三长两短,他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情急之下,提刀便要飞出窗外去追赶。 哪知这这黑衣人虽元力修为不如赵九斤,但至少也有四品的修为加之身法极为怪异,电光火石间又过百招。 虽是伤了那人,却是一时脱身不开。 那人见窗外得手,双脚一蹬,反身飞出窗外遁去。 赵九斤哪里肯让他逃走,也飞身跃出,紧跟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时而御空而行,时而在屋顶奔走。 赵九斤惊奇的发现,这黑夜之下竟远不止他二人,十几条黑影若影若现。 当下也不敢分神,转眼间便到了北城门。 那黑影一跃而出,反身抬手射出一物直奔赵九斤而去! 赵九斤见这人要逃出城,一跃飞上城门,见暗器已飞至面门,抽刀一挡,暗器被劈开后竟然“砰”的一声,烟雾四起。 赵九斤身在空中去势被阻,只得飞身落地。 再看那黑衣人已然远遁,不见踪影! 赵九斤面色沉寂,运起元力看看刚才的烟雾是否有毒,发现元力运转并无阻滞,心下稍安。 此刻楚清欢生死不知,若是自己再中了毒,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他不再耽搁,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飞身追去。 墨家的追踪术独步天下,赵九斤并不怕跟丢。大约追了十里,便追到了不周山。抬眼望去,一片漆黑,山风一吹,鬼哭狼嚎。 赵九斤追到此处,稍作查探,已然心中有数。这地方刚才可不止一人入山。心中笃定便飞身入山继续追踪。 登了十里山路,见一偌大岩石挡在身前,一跃而上,竟是一片空旷平坦之地。 又走二里,追至一片树林。所有痕迹在此竟突然消失。 他飞身登高站在树顶,四处查看。竟发现西南方向不远有微弱亮光,索性也不再走平地,在林中踏枝而行! 他奔向那亮光,走近一看竟是一扇竹院门。 门前挂着两盏黄纸灯笼。 这院里一间茅草屋,屋内也亮着黄灯。 这不周山从未听过有人居住,最近又闹妖兽吃人,这深更半夜怎会有这样一间茅屋,着实诡异。 但赵九斤此刻顾不得这许多,距离楚清欢被抓已然一个时辰,再不找到他恐怕凶多吉少。龙潭虎穴也要一闯,闪身就入了那院门! 楚清欢是被巨痛疼醒的,此时血已经不流了,就是疼得厉害。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鼻中却闻到一股恶臭,当即便一阵作呕,吐得自己一身都是。自己还被装在袋子里,动弹不得。 他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份苦楚,因为害怕又不敢乱叫,眼泪止不住就往下流。 突然听见外面有两人在说话。 一人道:“把那袋子都解开,莫要把人憋死,辛辛苦苦抓来的,还没喂药就给憋死了,可不划算!” 说话间便听见脚步声朝他走来。 他害怕至极,大气不敢喘,心脏跳的犹如打雷一般! 突然头顶一松。 他又是一阵恶心,因为实在太臭。 他将脑袋伸出口袋,外面倒是火光明亮,眼睛一时难以看清。 揉了揉眼,定眼一看,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这次看清楚了。 他看见了店小二,那个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店小二。 此刻那店小二躺在案板之上,一丝不挂,头和四肢还算完整,可是胸腔被人刨开,里面竟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堆血肉,内脏都已不翼而飞。 而案板前站着一个活人,手里正拿着钢爪,正在店小二的身上刨着。店小二的头半耷拉在案板边缘,双目圆睁,眼白已然是紫红色,好似正在看着他! 楚清欢无数次想象过人死了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第一次看见尸体竟是这样的情景之下。 他忘了呼喊,忘了恐惧,忘了疼痛,眼睛里只有店小二的那张血色尽失的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人,此刻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接着便是发抖。他躺倒在地上,抖得厉害,吐得蜷缩在一起,吐无可吐。他想喊却怎么都喊不出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到了祖母跟他讲的十八层地狱! 此刻另外几个袋子也都打开了,无一例外,哭喊声一片,都被这眼前一幕吓得撕心裂肺,吐的吐,哭的哭! 这是一个石窟。空间不算太大,但也不小。山壁没有任何装饰,就是掏出了一个山洞而已。 过了好一阵。 楚清欢稍微缓神,往山壁上退了退,靠了上去,吸了吸鼻子,用手把眼泪擦干。他知道自己今日是要在劫难逃了!当真有些后悔,不是后悔去求学,而是后悔没有早日求学。此刻他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他定眼看了周围,这洞里一共三个人。 一个屠夫在解剖,满脸横肉。光是看着这张脸,他就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另外两人还是黑袍打扮,应该便是刚才抓他的黑衣人。他更是无力反抗。 这时候楚清欢才看了看和他一起被抓来的人,一共五个,三男两女。和他靠进的是一个女孩,也伤得不轻,年纪大概十五六岁,长相清秀,甚至倔强。刚才其他人三人哭喊不止,她却只是吐了一会,不哭不喊,只是眼中含泪的瞪着两个黑衣人。其他三人,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到二十,应该有一对是兄妹。 楚清欢心下佩服,这女孩都不怕,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哭喊,亏得刚才没有喊出声,不然该多丢人!反正都是要死,那还不要问个明白。 于是开口道:“你们是何人?为什么要抓我们?若是能放了我们,我可以让我父亲给你们钱,我爹是元帅,你们若是敢杀我,他一定会杀了你们!” 他十几年最为奏效的招数便是他爹是元帅,此刻毫不犹豫使出来。 哪知一个黑袍人听到后哈哈大笑:“你信不信,昨天我们刚杀了一个自称是皇子的小子!哈哈哈~” 他听到这个回答又是心头一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此刻两个黑衣人走到他们身边,撬开他们的嘴,每个人分别喂了一颗丹药。楚清欢只觉得一股清香入鼻,入口便是沁入心脾,便吞了下去。 喂完药,那黑衣人也不再说话就转身离开去了洞口。 楚清欢问那屠夫给他们吃的是什么,结果发现屠夫完没反应,应该是个聋子。这才看见,这山洞里除了案板 还有一座炼丹炉,难道是要把我们扔进去炼丹不成?又喂我们吃的什么药呢?一头雾水,他天生坐不住,即便是危险临头也是一样。 其他四人,有三个还在抽泣,他身边那女孩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他问到:“你是在赤霞城被抓的嘛?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抬头看了看他道:“你又叫什么?我是华汐玥。”他答道:“我叫楚清欢,你怎会被抓?你可知道他们抓我们来是干什么的?” 叫汐玥的女孩白了他一眼:“我和你一样都是刚来,我也不比你早,我哪里知道,但是看样子我们是跑不掉了!我是天麓书院的学生,来自周国,此次是去书院的!哪知道遇此大难,恐怕在劫难逃了!” 楚清欢一听是天麓书院的,马上就来了兴奋头,赶忙道:“我也是,不过我今年刚去报道,师姐可否讲一些天麓书院的事情给我听,我死而无憾!” 他说的一本正经,女孩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哪有人听故事就不怕死的。” 她这一笑,顿时把这紧张的氛围冲淡不少。于是两人竟真的聊起了天。 奇怪的是两个黑衣人一直不进来,屠夫自顾自的在一遍坐着,好似什么也听不见。 店小二的尸体也被黑衣人带走,他们也适应了这刺鼻的臭味,此刻与刚才相比,算是好了很多。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楚清欢只觉得五脏六腑微微发热,特别是丹田之处,也没在意,继续和华汐玥谈天说地。 山洞门口当先进来两人,身后还跟了两人。当先两人也是黑衣蒙面,但衣着明显华丽,应该是头目。身后那两人便是刚才从山洞出的。 那当先两人进来后,个高的一人便低声吩咐黑袍人道:”速度要快,今日事毙,要将此处掩埋干净。阵法恐怕是困不了多久那墨家人,黑袍人点头称是。”说完四人竟在山洞内开始打坐调息。 楚清欢等也不明就里,但此刻却感觉越来越热。全身已然开始发烫,由内而外的发热!转眼间已然抵抗不住,通体开始变红,犹如被火烤一般。 这等症状,五人中有三人都有。 除了楚清欢,华汐玥此刻也蜷缩在地上,但不是热,而是哆嗦个不停,显然是如身坠冰窟!除他二人外,还有一男子也是和楚清欢一般无二。剩下一男一女毫无感觉在旁看着他三人,手足无措! 此刻那两个黑袍人走到他们跟前,其中一人嘴里嘟囔着:“真倒霉,抓了五个只有三个能用。”说罢竟也不废话,抽出刀来,一刀一个,将豪无症状的两人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那屠夫哑巴,动作麻利,将这两人尸体用铁钩勾住,拖上案板,开始解剖! 楚清欢等人虽是难受,看到此景又是一阵呕吐。 楚清欢离他二人最近,看得真切,虽是五脏具焚,却也赶不上内心巨震。 他此内心居然升起无尽的愤怒,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便开始破口大骂:“你们是畜生么? 你们是畜生吗?那是人命,你们说杀就杀,你们是魔鬼!是魔鬼!”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去形容这等行径! 黑袍人嫌他聒噪,一手掐住他脖子。他喉咙只能咔咔作响,黑衣人随手一扔,把他重重摔在地上!他浑身如在火窑,但是也比不上内心愤怒与无助,毫无抵抗之力,如死猪一般任人宰割! 那屠夫剖完这两具尸体,还在调息的黑袍人头目开口道:“差不多了,开始!”说完顺手抓起离他最近的男子,扔到刚才的案板之上。 屠夫一刀下去,将肚子剖开,但此刻那人还是活着的,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楚清欢和华汐玥已然自顾不暇。因为楚清欢是越来越烫,华汐玥是越来越冷,两人此刻蜷缩在一起,还能勉强互补,一个取暖,一个取热! 只见那屠夫,熟练的将男子五脏取出。和之前不同,此次他小心翼翼将脏器放在器皿之中交给黑袍人。那黑袍人头目,此刻也睁开双眼,看着这些脏器,眼神里竟是贪婪! 那男子尸体和之前一样,被屠夫刨的血肉模糊,随手扔下案板。 眼见这一幕,楚清欢知道轮到他们了。 黑衣人离他们最近,正要去抓华汐玥。楚清欢竟是拖抱着华汐玥往后退了一寸,躲开这一抓。随后竟是转身挡在华汐玥之前,对那黑袍人道:“要杀你就先杀我!”黑袍人也懒得理他,拽着他就往案板走! 华汐玥眼中含泪,不解的看着楚清欢。 楚清欢转身对她坚定道:“男子汉大丈夫,反正都是要死,还是我先死,谢谢师姐给我说的故事,若有来生我必定好好修炼。我奶奶说,死了还有魂魄,你不要害怕!” 华汐玥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此刻楚清欢已经被扔在案板上了,他喘着粗气,全身通红,犹如烧透的铁一般! 那屠夫举起猪肉刀,便往下砍去! 正是此刻一阵剧颤! 接着便是一声震天的吼声! 第7章 感悟 说回之前,赵九斤见院门内竟是一间茅草屋,不由分说便走了进去。哪知道双脚刚踏入院内,走了不到五十步,正要叫门,眼前一花,茅草屋、小院子、院门、灯笼竟是凭空消失,脚下一滑,竟成了白雪皑皑的雪山! 赵九斤怔住了,这雪山竟是如此熟悉。 雪山脚下有两间石屋。 他朝着石屋快步走去,石屋外竟是有人影。 他走近一看顿时热泪盈眶。他向来不苟言笑,此刻竟是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只因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双亲。 他生在齐国北边境,家就住在这大雪山脚下。出生时母亲难产,最后上天庇佑才顺利生下他,一称竟有九斤多重,于是给他起名赵九斤。 七岁那年,这雪山的格木峰突发雪崩,他全家被埋。父亲为救他在深雪中将母亲举过头顶,母亲又将他举过头顶,这才救了他一条小命。但父母却因为无人救援缺氧而死。也是他心中最深之痛! 在他最无助之时,楚中堂救了他,并挖出他父母遗体下葬,又送他去墨家学艺,这才有了今日的赵九斤。因此他乍见双亲还是他七岁时候的模样,恍如隔世,双膝跪地,低声哽咽,不能自已!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便在此时,一只铁手竟如破碎虚空一般,凭空出现,抓向赵九斤头顶,眼看便要血溅当场。 怎知这赵九斤,不知何时已手握钢刀,架在头顶,挡下这一击,头也不回对着身后就是一刀,又是如划破虚空。 赵九斤眼前场景又变,成了在墨家学艺的地方。 他站定大声道:“我进得那院门便已知有诈,你布的这穿魂迷幻阵当我不知吗?只是管他是真是假,让我再见双亲,我也是愿意的!” 接着语气又变得严厉无比道:“我知这阵法有三十六种变化,我要破阵并非难事,还没有墨家人破不了的阵法,尔等抓了我家公子,我劝你们切莫伤他,否则我破阵之时,便活剐了你们!”说罢便往前掠去开始破阵。 所有奇门阵法都来自易经,无论是换阵还是杀阵,只要找到生门便可破阵。赵九斤在阵中穿梭身形,巧妙躲过一次次的杀招。约莫半个时辰,只听得“叮铃”一声,他一刀劈在生门收魂幡的铃铛之上,眼前又恢复一片漆黑,赵九斤出得阵来。 只见这一片空地四周堆满了尸体,甚是骇人。看这尸体的打扮各路各派都有,还有那今日白天入山的英雄,此刻都葬身在这幻阵当中。这幻阵并非大杀阵,他之所以能制住这些人无非是只要入得阵里,所见所闻皆为毕生憾事或毕生之痛,激荡人心。此时再去偷袭,便一个也跑不了。但是若遇到阵法高手如赵九斤这般便是不灵了。 赵九斤简单查探完正要再往前追。 突然“嗷~”的一声虎吼,震人心魄! 难道真有妖兽吃人? 赵九斤当下辨认吼声来源,正是东北向的半山之处,也不耽搁,飞身而起,往山上掠去! 再说楚清欢躺在案板之上,正要等死。 一声虎吼,震的山洞内壁山石崩裂! 那屠夫和众人顿了一顿,往门口看去,只见门口一只长约三丈,一人多高的白虎傲然而立。只见那白虎,缟身如雪,无一丝杂毛,怒目短耳、四脚五爪、手臂般粗细的长尾,直立而起。正对着山洞里的众人,吐着气。 洞内众人顿时被一股无形压力笼罩。 楚清欢看那杀人的凶刀距他不过两寸,再看那门口白虎,心下竟有几分快意! 两个黑衣人头目,艰难站起身来,依旧摇摇晃晃,心下骇然,在这不周山都已经半年了,怎会今日蹦出一只白虎。看这白虎兽气场,绝非凡品,这可如何是好。但想到即将大功告成也顾不得许多,决定拼一拼。 随即对着屠夫与黑衣人道:“快取脏器,我等拖住这畜生!”说罢竟是率先拔出腰间锯齿刀,与另两人一起扑向白虎。 那屠夫与另一黑衣人闻言,就要手起刀落。眼前一花,连人带刀竟被那白虎叼在口中,撕扯两下,便从腰间断成两节。那要对华汐玥下手的黑衣人见状,哐当一声,钢刀掉落,瘫倒在地,身下一摊水渍,竟是活生生吓尿了! 黑衣人头目三人扑了个空,转身回来,又向白虎攻来。其实此刻他们离山洞口很近,若是就此逃走,说不得这白虎不会追赶,还能逃的性命。然则,贪欲如深渊,眼看只差一步,他们怎肯放弃,当真是偏向虎山行! 白虎一声低吼,尾巴一卷,将当先一个黑衣人,又是懒腰绞断,瞬间毙命!接着又是一掌一个两个黑衣头目被虎掌拍到山壁之上口喷鲜血,调不起元力,身受重伤,这一掌可是震得山石崩裂。 此刻两人已然知道今日讨不到好,留的青山在还是最重要的。互相使了眼色便准备往山洞口挪去,准备逃之夭夭。 洞口又闪进一个人影,一身劲装,不是赵九斤是谁? 他一眼望去,一只白虎威风领领,矗立山洞,浑身浩然之气,绝无半点戾气。黑衣人死的死,瘫的瘫,再看楚清欢,离那白虎不远,浑身通红,表情痛苦。地上女孩也尚有气息,便推测这白虎绝非凶兽,不然最早死的一定是楚清欢! 他一拱手竟然对着白虎道:“多谢虎兄,杀退恶人,救人性命!” 没想到那白虎竟然低吼一声像是回应。 赵九斤更是笃定,但还是不敢现在上前去查探楚清欢,于是便看向准备逃跑的两人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深夜抓人,害人性命?” 如今这两人真气元力已被白虎拍散,形同废人。本欲逃命,一看赵九斤又赶到,便知道今日大势已去。 其中一人缓缓拉下面罩。 赵九斤一看,面色一沉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城守大人。早上见你给各路英雄践行我便知事有蹊跷。这进山杀兽之人的修为,还没有你身边站的护卫修为高,这太不合常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身边这位就是早上壮行台上在你身边的侍卫?” 那人闻言苦笑一声拉下面罩,不是那侍卫又是谁。 赵九斤正要再说,却见那白虎,对着众人一声虎吼,震的他们七晕八素,随后直奔山洞门口,见众人被他震的歪七扭八,还咧了咧嘴,竟像是在笑话一般!随后转眼消失不见。 赵九斤对着洞口拱手一拜,口中道:“多谢虎兄!” 他也不慌盘问荣云鹤,赶忙上前去查探楚清欢的情况。 哪知手碰到楚清欢他竟然被烫的一震,再看那女孩全身已然冒出寒气,眼看就要冻死,他先将两人挨在一块,互取阴阳。 转向容云鹤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如何才能治好他们?快说,不然我活剐了你们!” 容云鹤知道事请已然瞒他不住,便将事情讲与他听。 原来容云鹤是道教出身,一直对于炼丹之术颇有研究,被封做封疆大吏之后,更是醉心于此道,一心寻求炼制仙丹,寻求长生不老丹。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名叫南宫契,是神鼎教的掌教,神鼎教是无极殿的支脉,这神鼎教特长便是制鼎炼丹。 半年多前,南宫契找到一方炼制丹药的秘方,是他神鼎教前辈所留。此丹名曰“五脏回春丹”,需将未婚男女不得超过二十,活人喂下生元丹,待五脏六腑吸收殆尽,再以活体取出为药引炼制而成。七七四十九日内隔日服用阴丹阳丹各一枚,便可以返老还童,起死回生。这生元丹就是刚才楚清欢他们吃的丹药,生元丹有阴阳两种,若是一次服用阴阳两丹,则是大补,不仅可以固元生精,还可以洗经伐髓。但若是如楚清欢和华汐玥只服一粒,并且修为不够,那便是他们这等结果。楚清欢是被阳丹催动全身,五脏六腑阳气充盛,恰好用来炼制阳丹。女子则是相反,须是处子,如若已然破身,则就如被杀那一男一女服下生元丹后毫无反应,也不具备入药引的条件。 半年前容云鹤遇到南宫契,南宫契正是按照秘法到处杀人炼丹。但是居无定所,需求量又巨大,被各国各城,高手追的无处藏身。当他将此法与容云鹤一讲,容云鹤大喜,稍作尝试,服下那五脏回春丹立刻觉得龙精虎猛。渐渐两人便勾结在一起,他是一城之守,要营造妖兽吃人 还不简单,又找来一个布阵高手在那不周山摆下穿魂迷幻阵,故意悬赏赤火珠,引得各门派入阵送死。今日各大派已有察觉事有蹊跷,他知道高手即将到来,于是不得已封城,准备一次抓够,干完这一票便偃旗息鼓,神不知鬼不觉!眼看这今日便是最后一炉,却被那白虎坏了好事! 赵九斤听他讲完,问他拿来生元丹的阴丹和阳丹,分别再给他二人喂下。他二人顿觉好转,这药果真神奇。 楚清欢,浑浑噩噩中知道是一只白虎救下了他们,又听那容云鹤讲述他们卑劣龌蹉的行径,心中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到底谁是禽兽,谁是人?他们用活人入药,可谓畜生不如,可为何又与我们一般披着人皮,那白虎虽是禽兽,却一身正气,浩然无匹!当真的人不如兽!”想当此处,心神竟是有些激荡,扭头便晕了过去! 赵九斤那日驮着他与那女孩,手里还牵着三个罪人,进了城,亮明身份后,加急快报到天阙城。 国君震怒,下令彻查,参与此案者通通杀无赦。 楚中堂知道此事后,知道楚清欢定然安全,因此也没有跟母亲与夫人讲省得她们担心。 楚清欢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奇怪的是他伤口全无,竟然都愈合了,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跑去问赵九斤,赵九斤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可能是生元丹的功效。当真神奇,本以为要在修养十日都未必能好,没想到一日便已然痊愈。 那女孩也已无大碍,回来看他无大碍,便跟着家人先走一步。走之前她留下一只玉佩说到了学院玉佩当信物,也好相见。 这客栈的掌柜在当日赵九斤回来就被当场格杀。因为这人必定与那城守是同伙,不然抓楚清欢那晚怎会知道,一人拖住赵九斤,一人进屋抓人,连房间都知道的准确无误,不是他还能有谁?果然杀他之时,他一身邪功展漏无疑。不可思议的是这城里竟抓出同党三十余人都是城守眼线,或者是神鼎教徒。 楚清欢醒来后,心里空空荡荡。 他反复回忆起那店小二的眼睛,那手起刀落反复在他眼前如刀刻一般,挥之不去。他从未想过生死是什么,从未感觉到自己也离死亡那样近过。就算此刻,他心里虽是后怕,但仍有愤怒,这愤怒发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但他打定主意,此次去书院,必要修那武科,要认真修炼,那种无力感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连愤怒都要压制,都要憋回去的那种恐慌,他再也不要有。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自己足够强大!父亲母亲,就连身边的九斤叔叔又能怎样,谁也帮不了你,关键时刻只能靠自己! 想到此他看了一眼睡在椅子上的赵九斤。那天回来后赵九斤再也不敢和他分房睡,可谓寸步不离的跟着,睡觉就在凳子上将就。 又过了一日,事情处理停当,两人两马从北门出城,直奔不周山。 出了城门,楚清欢骑在马上,回身眺望,正午的阳光下“赤霞城”三个大字分外清晰。 他也说不清在看什么,但这赤霞城,或许是他出生到现在唯一活的有感受的地方。 又走了一周,终于出了这不周山。 这几日楚清欢已然不再胡闹,虽然也爱调笑,但这眼睛里总是多了一点什么。 这天行至一片竹林外,透过竹林往后看远远望去,便是天麓山了。三座山山峰远看挺拔雄峻,直入云霄,当真壮阔无匹。他二人都心情激荡,总算到了。也不耽搁,二人赶忙驱马,进了竹林。哪知道行了三个时辰还没走到尽头。赵九斤本身就是阵法高手,他已然奇怪,这竹林一眼能看到尽头,但是只要你朝一个方向走,却是望山跑死马的感觉,如论如何都走不到尽头。赵九斤沿途也详细勘察过,不是阵法没有阵眼。 于是两人顿住缰绳,正在四处查勘。 突然狂风大作,竹叶横飞! 第8章 竹林 这怪风刮得甚大,楚清欢连人带马,都被吹翻在地。 赵九斤也下了马,勉力还能站得住,正要上前去救楚清欢,哪知迎面一阵劲风袭来,他竟被吹的倒飞出去。 再看楚清欢双手蒙眼,根本看不清楚,在地上乱滚乱爬。说也奇怪,这怪风说来便来,说走就走,不一会,又风平浪静了。 楚清欢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揉揉眼睛,往四周一看,还是在那竹林里。可除了他自己,赵九斤和那两匹马都已然不见了踪迹。 他心道:“哎,又落单了!” 随即张开嘴大声呼喊赵九斤,但哪里有会有回音。喊了十来声都没有任何反应,只得自己往前走。他已经失了方向,因此此刻是随便找了方向往前走。边走还在边喊着,看看能否找到赵九斤。经历了上次事情,他性子谨慎了许多,知道在这世道,要是想要他的小命易如反掌。于是走得很慢,很谨慎,很专心。 就这样走了约摸四个时辰,从早到现在,天都快黑了依然没有出路。此刻他早已饥肠辘辘,精疲力尽。 哪知就在精神涣散之时,竟然隐隐看见一间竹屋。 他心下大喜,摸索着上前找去。 竹屋外是一圈篱笆,篱笆院里,一张方凳,一个磨盘,几件农器。 楚清欢也顾不得许多,走进院子,便找到水井一阵猛灌,水一下肚顿时生了几分气力。刚才没仔细看这院子,只顾着奔着水井去了,这时候往四周一瞄,见那院子里竟然坐着一位老者! 此刻已是黄昏,那老者正坐在院子西头。夕照之下,那老者银发竟是闪闪发光,犹如神仙般。 楚清欢尴尬的对着老者,拱手一笑道:”实在对不起,还请老爷爷您原谅。我走了四个时辰,没喝一滴水,实在渴得发慌,便到您这来借点水。我这就走,绝不再打扰。” 那老者开口道:“你要去哪里?” 楚清欢一时语塞,“是啊,我都不知道往哪走。”随即又是一喜,这老爷子自然知道路怎么走,于是便又拱手问道:“老爷爷,我与我叔叔进这竹林后便走散了。我已经走了四个时辰,此刻确实不知道该往哪走。请问老爷爷,能否指条明路,晚辈感激不尽!”这番话说的倒是极为老练。 老人家微笑看着他道:“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告诉你怎么出了这林子。” 楚清欢高兴地回道:“前辈请问!” “你听好了。第一个问题,你从哪来? 第二个问题,你是谁?第三个问题嘛,便是你要到哪去?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答错了可就出不去了!” 楚清欢一听这三个问题,险些笑出声来这也算问题吗, 还会答错?这不就是张口就来么。 正要开口不知怎的脑子一转,少年心性又起,故作高深道:“从该来处来,往该去处去,我便是我。” 说罢自己都想笑。 哪知道那老者竟是精神一震,双目炯炯发光,突然间站了起来,问到:“这答案可是有人说与你听?” 楚清欢差点被他吓到,赶忙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想如此回答的。” 老者闻言恢复如常,说道:“很好,很好!这问题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答了!你很好!很好!” 楚清欢一头雾水,正要开口问他如何出林,那老者却先开口道:“你出了院门便闭上眼睛,记住千万不可睁开,往左走十步,再往前十步,睁开眼睛便可知道怎么出林。去!” 楚清欢一听怒上心头,这老头不是耍人吗。说什么回答了问题便告诉他路怎么走,都是骗子,正要追问老者,眼前一花,那老者竟不知道去哪里了,就这样消失不见。难道遇到神仙了? 楚清欢赶忙按照老者的话闭上双眼,十步再十步,走完睁开眼睛,险些被阳光刺瞎他双眼。他心里奇怪,这不是已经晚上了啊,我已经走了四个时辰,看这太阳怎么也不像是傍晚啊。再一看他已经出了竹林,现在竹林就在他身后,若按照这个时辰他进这竹林还不到两个时辰,这竹林当真神奇! 这时,竹林里又响起那老者的声音:“少年听好,这里已然是天麓山地界,书院便在前方,你叔叔已被送出竹林,书院规则便是家属不得入内,你自前往即可!” 原来这竹林便已是天麓山山门第一道屏障,果然霸气! 原来赵九斤被乖风吹起落地后,已然发现竟然原路退回。正要再进竹林,竹林中传来话,“此地已然是天麓山书院,家属不可陪同。 ”赵九斤惊诧于这阵仗,同时也知道到这里就送到头了,于是便在天麓山脚下的镇子上找了客栈住了下来。 其实这片竹林,名曰七贤竹林。据说是为了纪念上古时期七位贤者。这七位都是好友,但竟出自儒家道家甚至墨家等各家学派,真正做到君子和而不同。 这竹林也是阵法,赵九斤找不到阵眼是因为此阵阵眼便是那老者,是活物,他自然闻所未闻。 在天麓山的各个入山口都有这七贤林。 这片竹林是用来测试入学者资质的,若是入学者入得竹林在六个时辰内能见到老者,那么就证明这后生杂念不深,能够心神专注合一,因为这世间最难的便是什么都不做。入定便是如此,修炼学习最难便是专注,无杂念。用此法可考察学生心神是否专一。老者的问题实际很多学生都是如实回答,如我来自周国,叫什么名字一一作答,但老者的问题实际上并无答案,只是看有没有学生能够有新颖的答案。结果楚清欢因为调皮,说了个答案正是当年掌教入门时回答的一般无二!所以那老者吃惊。也有学生无论怎么走都看不到老者的,最后便会被劝返。 楚清欢听完老者传音,再不犹豫,扭头往天麓山走去。 又走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山门。 这山门在两座山峰之间。山门旁有一座石碑,石碑之上青苔斑斑,石碑之上刻着“天麓”二字,下面署名是白泽。白泽就是当今七位圣人之一,剑圣白泽。 再看石门宽约二十丈,高约十丈。石门两侧一副对联,上联曰:“书卷狂风扬浩然正气”,下联曰:“剑荡四海治世间不平”,横批的位置四个大字“天麓书院” 。 楚清欢站在山门下,觉得自己如此渺小。再看这幅对联真的是荡人心神,激人奋进。这两句话,也就只有天卿教敢如此挂在山门前。 他整了整装容,走进了这千年书院。 沿着石阶一路朝上走,发现一眼竟望不到头。此时这石阶之上竟没有旁人,就他自己,更显得渺小孤独。他今天已经赶路一整天,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要不是一股新鲜劲撑着早就不想动了。此刻没有办法总不能在这石阶上过夜,而且这也没吃的。 又走了一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了,总算看到台阶尽头。 楚清欢拼着最后的力气冲上台阶,而后瘫坐在地上。稍作休息,站起身来,又被这番景致深深震撼! 这台阶尽头是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平台,原来天麓山有三座山峰,走上这台阶看得清清楚楚。 月光下,正对着台阶方向远处是一座主峰,最高,名曰天麓峰。是长老以及先生们的住所与修炼场所。台阶两侧分别还有两座山峰,左侧名曰青鸾峰,在天麓学院授课以文为主。右侧山峰最险峻,名曰荡剑峰,此峰的学生都以武为尊。三座山峰势成犄角。 此刻楚清欢站的平台便是被三座山峰包在中间,这平台也不是平台,因为碧波荡漾,竟是三座山峰只间怀抱一片天池,怎能不美?怎会不美? 这天池名曰碧云潭,说是潭,但是水面这方圆起码有三十里,一眼望不到边,月光晒在碧波之上,当真美轮美奂! 他正在发呆,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有人问话:“你可是天阙城的楚清欢师弟?” 楚清欢如梦初醒,连忙称是。 这人一身青衫,背吊长剑,剑眉星目。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苏星牧,是来接你入山的,且跟我走。” 因为报考之时已然说明主修武科,苏星牧便带着他往荡剑峰去了。 这一路都是山路,有的根本没路,都是悬崖峭壁,楚清欢根本上不去,见那苏星牧一把抓住楚清欢,身轻如燕,当真是飞檐走壁。楚清欢虽是惊的不轻,但更多还是羡慕,自己何时才能如此。 走了一阵便到了山腰,山腰处有一片别苑。 楚清欢背带至其中一间,苏星牧说此地便是他以后的住所,厨房已然关门,今日已晚明日再去参见师尊。叫他好生歇息,便告辞了。 楚清欢已是累的不轻,又饿又困。正要睡下,见窗前书桌之上有一本册子,古香古色,封面上就一个字:“儒” 。翻开一看原来是儒学门规。 儒教历史相当悠久,华夏第一次有关于文化的说法,便是由儒教兴起,祖师爷姓孔名丘,上古时期的人。他本人并没有创教,主要以收徒解惑,教学为主,立教之本便是仁爱。他一生教授了七十二个弟子,这些弟子都各有成就。其中有一人名叫子路,他跟随孔丘之前便是武艺高强,性子爆裂,但是却是侠义心肠。跟随孔丘之后,潜心修炼,化解戾气,虽是从文,但他本就在武学方面天赋异禀。儒家有十字真言:“温良恭俭让,忠孝礼仪信” ,他整日钻研,竟是以这十个字为基础,自创十字剑诀。再有他以字入意,温养浩然剑气,配合十字剑诀竟是威力无匹,无有敌手。随后创立儒家教派文武全修。时至今日,这十字剑诀仍然是儒家教派的最高剑诀。后人又在十字之上每个字衍化出六十四种变化,威力又再翻倍。那浩然剑气也是无坚不摧,据说只有长老以上才能习得。 楚清欢拿起那门规本想认真研读,谁知眼皮打架,实在扛不住倒头便沉沉睡去。 次日,天还没亮,他便被门外练武声吵醒。 他一阵恍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到天麓山。 这时苏星牧已经来到他门前,要带他去参加师尊。 这荡剑峰上一共六百多人,首座便是儒教八位长老排名第六的秦川柏。据传浩然剑气已臻化境,自然是一品顶端武者。其余便是七十二贤者中的十余名在此教授武艺。每位贤者带着十几二十名学生在这山中修炼,都有自己的住所。 楚清欢所住的位置便是荡剑峰凌波台,师尊是七十二贤人之中的苍术。苍术外号剑痴,在七十二贤人中修为排名至少前十,修为二品。但为人确实孤傲不群,一心练剑,年纪不大却修为极高。苍术一共有十几位徒弟。 凌波台在半山腰的位置,这凌波阁更是临涯而建,悬崖之下便是碧云潭。而凌波阁的演武台,是由一块巨石托起,悬空而立。站在演武台上往下看那碧云潭,更是美不胜收。 楚清欢一路往上,所过之处,十步一景,五步一色,再看这师兄师姐,在演武台对练,衣炔飘飘,迷雾茫茫,上天入地,剑气纵横,宛如仙境,一时竟是痴了! 走了约摸小半时辰,见一古朴大殿,门口牌匾两个字“剑阁”,当真处处不离剑。 跟着苏星牧进入大厅,发现这大厅竟是没有座椅,没有桌子。满屋四壁都挂着画。 楚清欢走上前一看,上面所画之人都在舞剑。招式各有不同。他也看不懂,这大厅本该摆放桌子椅子的地方也都摆放着各类宝剑。这会客厅生生改成了藏剑阁,果然不辱没仓术这剑痴的名号。 楚清欢看了一会,正要把持不住,想拿起一把来仔细看看,突听背后传来一声:“参见师尊!” 楚清欢赶忙回头,见苏星牧在给一个人行礼。这人四十上下,头发散乱,三角胡子,细长眼,吊角眉,清瘦身材,双臂修长。 楚清欢也赶忙跟着行礼。 苍术也不客套,直接开口道:“楚清欢,你便是我的第十六徒弟,从今日起,你先跟着星牧学些基本的练气功夫,先练出元力再说,”说罢就要抬脚离开。 楚清欢赶紧低头称是。 他二人随后离开剑阁,苏星牧道:“师傅就是如此,心里除了剑再也其他,你不要觉得奇怪,以后每日早课晚课不可迟到,剩下的便是我来教你。” 两人走到演武台,苏星牧突然一声大叫:“师弟小心!” 楚清欢回头一看,就有一人一剑直奔他面门而来! 顿时吓得呆立当场! 第9章 重逢 楚清欢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苏星牧单掌一拨,将他挡在身后,同时长剑出鞘。 “叮咛”一声,那人空中一个跟斗,又故意接一个纵云梯,缓缓落地。也是青衫飘飘,甚是潇洒,加之他故意卖弄,这一手立刻引来阵阵掌声。 苏星牧收回长剑,微怒道:“周元你不可胡闹!楚师弟今日刚刚入门,你这般胡闹,容易伤人!” 叫周元的就是这个偷袭楚清欢的公子哥,长得相貌堂堂,十七八岁上下年纪。 他哈哈一笑:“哦,我以为是来了高手想要讨教讨教,原来是个菜鸟哈哈哈,放心,楚师弟以后我们会好好教你的!”他说话轻佻浮躁,狂妄自大,哪里有半点儒家做派。 楚清欢定了定神,也明白了一二。合着是有人想欺生立威。他自个本就是个闹事的高手,哪里不知道欺负人是怎么回事,只是这次他变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随即眼珠一转,上前施礼道:“周元师兄好,小弟今日刚刚入得山门,还请各位师兄弟多多照顾!小弟先行告退,不打扰师兄们练武。”说罢飞也似的拉着苏星牧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嘘声! 苏星牧对楚清欢道:“师弟你莫要怕他,他仗着祖父是儒教长老,在这荡剑峰见谁惹谁。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楚清欢点点头也不搭话,苏星牧以为他害怕,又是好一阵安慰。 两人加快步伐往住处走,路过一处悬崖拐角。昨晚深夜楚清欢没有细看这凌波台,此刻看见,这山崖边对着的山体居然十分平整。 楚清欢上前去看了看,只见这上面还刻着字,但是这字已然看不清,明显是原来刻的字被后来的人用利器划掉,如今只能看见一大片划痕。他仔细看了看落款处,勉强可以看清三个字的名字,中间那个字是“千”。 他转头问苏星牧这是何故?为什么刻了字又不让人看? 苏星牧答道:“我也只知道这块石壁以前没有字,并且硬如精钢,又很平整。这本来是一处练拳法的好地方,但后来据说有个叛徒在上面刻了大逆不道的话,后被门人划去,就再也没人在这练功了,也就荒废了。” 楚清欢也不再追问,两人各自散去。 一连好几日,楚清欢循规蹈矩,早晚两课从不迟到,每天打坐修习元力,有空便去找苏星牧缠着学剑招。 直到七天以后,将这荡剑峰的里里外外都了解了的差不多了,他拿出华汐玥给他的玉佩,准备去找她。 他本来要去找简玉珩,但简玉珩修文,在青鸾峰,以他如今的修为,山都下不去,如何去寻人,于是只得先找华汐玥。 他问了苏星牧,这华汐玥早就入了儒门,不过以前是修文,也就今年刚上荡剑峰,拜在了紫薇阁钟素雪门下。于是打定主意,明日便去寻她。今晚嘛,要干一件大事!想到这脸上露出一抹久违的坏笑! 楚清欢以前都是欺负别人,怎么会被人欺负不还手呢?上次那叫周元的,咄咄逼人,当众挑衅,怎么也要给点颜色看看。 他安静了几天,这惹事的毛病却是憋不住了。 他这几天早就找好工具,打架他差得远了,可是自己一身本事,还收拾不了他一个周元么?这里肯定找不到蒙汗药或者巴豆,但是野生马蜂窝却是满山都是。他这掏蜂窝的手艺一点没退步,带着两个蜂窝就去了周元的院子。 他也是有耐心,一直蹲在窗外等到周元洗澡时,蒙上脸,慢慢开窗,两个蜂窝双管齐下,拔腿就跑。过了一会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次日,早课便看见满脸是包的周元包的像个粽子。众人都暗暗发笑。 上过早课楚清欢便往紫薇阁走去。紫薇阁离凌波台也就十里山路,楚清欢出了凌波台自己走在这山间,只觉得无比惬意。以前他身在闹市,从不曾体会过这层快乐。闻着花香,听着鸟叫,看着这烟雾弥漫,感受这天地灵气,不知不觉已然要到了。 远远望去已经可以看见几间精舍。 哪知道就这时楚清欢后脑一疼,是有石头砸中了他,一回头便看见两人向他走来。 其中一人便是周元,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另一个是十师兄范升。范升五短身材,长相实在不敢恭维。 扭头的功夫前面又来两人,是九师兄万萧,十二师兄宋玉。 看这架势定然不是来找他叙旧的! 他反应也算快,赶忙对着周元一拱手笑到:“原来是周元师兄,不知道师兄有何贵干?” 周元说话都说不清,呜呜呜的说的,楚清欢也没听明白。最后还是宋玉代劳,意思就是认定了马蜂窝是他放的,今天就是来教训他的。 楚清欢正要解释,这周元当真豪横,上去便是一脚,将楚清欢踹翻。楚清欢如虾米般窝卷在地上,口中大骂,“你个白痴!光屁股被咬的跟猪头一样,活该,有本事你今天便打死小爷,不然没你好日子过!” 他这话彻底激怒周元,四人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楚清欢根本无招架之力,毕竟就练了七天功夫,楚清欢抱着头,咬着牙就是不服软! 便是此刻,身后传来一声娇喝:“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在这紫薇阁行凶!” 众人停手一看,顿时眼冒星光,来的便是紫薇阁的三个姐妹。 因为钟素雪是女子,因此她门下多是女徒弟,长得又是极美。这些富家公子见了自然挪不动脚。几人赶忙上去搭讪说明身份,将楚清欢说成一个离经叛道,众叛亲离的歹人。 那当先一女子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在此伤人,要交于师尊处置。“ 众人连声称是,随即问清芳名后告辞。 楚清欢压力一轻,躺在地上揉了揉肚子,便抬起头来。 他此刻这卖相当真不好,鼻青脸肿,鼻子还流着鼻血! 哪知抬起头来便听见,一个女孩声音满声关切道:“楚清欢!怎的是你?你没事?” 楚清欢眯眼一看不是华汐玥是谁? 这妮子比上次不知道美多少倍,上次一脸脏污,这次飘飘欲仙,天壤之别。 楚清欢暗暗叫苦,这幅德行叫女孩看见真是丢死人了!只有一个办法了,本来已经站起来了,竟然又直挺挺倒了下去,不省人事!当然是装的。 等再睁开眼睛,他已经被抬到华汐玥的闺房里。真是满屋飘香,煞是好闻。 华汐玥正给他包扎额头,见他突然睁眼自下往上看着自己,手一松俏脸通红道:“你醒了?你没事了把?你怎的会被他们欺负?他们说你是坏人,但我知道你不是!” 楚清欢咧嘴一笑,道:“我来找你的,我已经在凌波台上修炼了,今日特地来找你的。” 华汐玥闻言一阵欣喜,她从未与男子这般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楚清欢躺着少女软枕,闻着体香,看着华汐玥羞涩可人,似笑非笑的,竟是痴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一阵沉默,气氛相当尴尬。 楚清欢干咳一声:“我是不是很没用,人家都是英雄救美,哎,我这还得被你救。真个丢死人了”说完假装一阵懊恼,还捶捶自己胸口。不时还偷偷抬眼看看华汐玥的反应。 华汐玥也看见楚清欢在偷瞄她,脸色更是通红,耳根都红透了,煞是好看。结结巴巴道:“你是英雄,已经救过我了,你忘记了,在那山洞,你还保护我,你忘了么?英雄不是好勇斗狠,我爹告诉我的,我爹说英雄是舍生取义者,为国为民者,勇于承担者,见义勇为者,这些才是英雄,你连死都不怕的保护我,他们欺负你,你也不求饶,这才是真英雄!”说完最后一句头都快埋到地上了,声音也细不可闻。 楚清欢深以为然,听的分外仔细。觉得这妮子在山洞里,坚强的很,这时候尽显小女儿心态,着实惹人怜爱。 两人又聊了一会甚是投机,只到快上晚课,楚清欢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回凌波台。 上完晚课,他开始打坐练功,深知自己还需努力,不然在这会一直受欺负。这几日他已然觉得丹田之处有元力波动,只是太小了,还需加紧修炼。他本来已经过了最好的修炼年纪,身体内杂质很多,但因祸得福,吃了生元丹阴阳调和,洗经伐髓,所以才会七天就有反应,已经算是很快了。 但这次和周元他们的梁子算是结上了。自那以后,双方摩擦不断,各自都使出绝招互有输赢。 楚清欢更是每隔几天就要去找华汐玥,二人有谈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这样的感觉跟音落在一起的时候是没有的。两个都是少年,两个都是懵懵懂懂!这便是世间最美的事! 转眼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楚清欢算是勤奋,元力已然能够周天运行无碍,但是想要入七品武者还差的远。十字剑诀已经开始练习,各类功法如轻功,阵法入门等也都有涉略,但是与周元对阵还是毫无悬念,毕竟人家已经练了十年,非一日之功可比。 这周元也是恨他入骨,别的师兄弟即便不攀附于他,至少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唯独这楚清欢完全无视他,让他无比抓狂,最让周元不能接受的,是见到华汐玥第一次便一直喜欢的紧,但这华汐玥不搭理他,竟是一天到晚跟楚清欢混在一起,他更是妒火中烧! 这三个月,最值得一提的是,剑痴竟也表扬楚清欢,说是可造之才,可以加把劲,年底的时候会有荡剑峰一年一度的会试,若是能进前三便可以面见荡剑峰首座,并且由首座亲传一门功法,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当然还要看修习年限,楚清欢参加的自然是和今年入门的徒弟一起比! 转眼中秋将至,不知不觉离家已有四个月,楚清欢已然不再是纤弱少年,长高不少不说,身材结实,脸上更是多了一份坚毅。楚清欢想起每年中秋在家度过之时何等热闹,不尽一番感叹! 荡剑峰的中秋则是要祭祖。儒家最重孝道,每逢中秋必要祭祖拜祭至圣先师,拜祭七十二圣徒。因为人数众多,本来是天麓山一起举办的 ,但这些年已经改为各峰自行举办。 今年也不例外,祭祖台在荡剑峰侧峰的一处背山面水处,台中央正是孔丘祖师爷雕像,四周正是七十二圣徒。每个雕像都栩栩如生,甚是精美。楚清欢被安排在祭祀当日,在仪式开始前将祭品用供桌与人一起抬至祭祀台前。每年的这些工作都是新入学的新人来干,主要是培养他们敬畏祖师之心。 九月十五当日早晨天还未亮,这祭台周围便已是人影耸动,站在最前排的当然是荡剑峰首座秦百川。 楚清欢在队伍靠后的两侧,祭奠还没开始,因此他和另一位师兄双脚跨立,立在祭品两侧。 等到天边升起一抹赤红,一声高唱:“祭祖大典开始!”顿时,古,笙,琴瑟齐奏! 秦百川大声宣读祭文,接着便是一声:“贡品起~!” 青石路众人退至两侧,楚清欢与那师兄一起将供桌扛在肩头,因为第一次见如此阵势,头上已是微微细汗。 没走两步,路过在人群中的周元一伙,竟是在脸上看到一抹邪笑! 楚清欢抓住桌腿的双手不禁微微一紧,只听见“咯嘣”一声,心中已然暗叫不好,那桌腿手抓部位竟是应声而断,桌面向正前方塌陷。桌上贡品眼看就要砸到前人的头上,楚清欢反应极快,身体前倾一把托住桌盘,哪知前倾之时,左脚不被什么一绊,整个连人带桌砸在了前面抬桌之人,一时间,如骨牌一般,倒了一大片! 众人大惊失色,祭祖大典可是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楚清欢彻底傻眼,这次真是捅了马蜂窝了!狠狠看着周元,后者满脸笑意。 最后虽是祭祖大典继续完成了,但过了吉时,可谓失败至极。 楚清欢免不了被责罚,本是要他面壁思过一年,但好在剑痴师傅求情,改为西山面壁三个月,不得下山。这已然是格外开恩了! 祭祀过后第二天,楚清欢简单收拾行装,与华汐玥依依惜别,便上了西山。 西山实际上是荡剑峰的后山,因为朝西面有一座如山峰一般的山尖便叫做西山。 西山很险,除了背靠主峰,四面都是悬崖。西山之上的石壁上,远看如一个个大窟窿般,是人为掏出来的住所,荡剑峰所有犯错的弟子,就在这山洞住下,思过。 楚清欢中午便上了西山,四下一看一个人也没有,心里打鼓:“怎的犯错的就我一个么?” 其实,犯错的不是他一个,只是犯大错的就他一个! 他随意找了个山洞,铺好铺盖,看看四周,郁郁葱葱,但想到晚上要自己一人在这心里住就有些后怕,毕竟是荒郊野外,不知不觉中握了握手中长剑! 第10章 老人 在山中第一夜过得还算太平。 夜风萧萧,月朗星稀。 楚清欢坐在石窟口靠着青石壁,看着这天空,不由得痴了。这或许是他,出生至此最安静的夜晚。 他看着月亮,想着祖母在他小时候讲的故事,这月亮上,真有仙子么?想着想着竟是睡了。 第二天一早,华汐玥来看他,给他带了饭菜,干粮。这面壁之人是不能回去的,每隔五天便有人送饭过来,不过都是些肉干,干粮,一次给足五天的粮食。喝水嘛,这西山虽不大但也不小,山泉就有两处,因此这面壁的惩罚不可谓不重。 两人自然你侬我侬一番。华汐玥走后,楚清欢练了会剑,便开始在这后山闲逛,要在这里待上三个月,怎能不四处看看,去山泉处喝饱了水,便往后山深处走去。 一路行来,植被参天,各种动物叫声不绝于耳。 楚清欢心想吃腻了那肉干,便打两只兔子来换换口味。 再走了两三里,见一块石碑上书“黑龙脊“”。上前一看,原来前面是一处两侧都是斜坡绝壁只有中间一脚之地的通道可以走,形状如龙的脊梁一般,足有一两里之长。看对面山上有一瀑布,如天幕一般飞流直下。 楚清欢心痒难耐,想过去又害怕万一失足根本无人相救,最后还是按耐不住,走上了黑龙脊。 他练功几个月还是很有成效,虽是艰难,但还是过了这黑龙脊。又往里走了三里山路,便走到瀑布水潭,仰头望去,壮观绚丽。随即跳下这水潭,肆意戏水,入水一惊,浑身舒爽。游了一阵,上岸,躺在岸边大石之上晒着太阳。 便在此刻,突觉头顶有破风之声还伴着一声虎吼。 他练功几个月,反应还算快,一个鲤鱼打挺,便已站立,再往前一纵,先躲过攻击,再回头一看,竟是一只吊睛白额斑斓猛虎,正看着他低声嘶吼。 一击不中那老虎也不着急,慢慢踱步伺机而动。 这猛虎虽不及救他脱险那只白虎,却也威风凛凛! 楚清欢顿时一头冷汗,他虽习的些功夫,但要面对这比他大好几倍的猛虎却是千难万难。 他慢慢向后退去,一声暴喝拔腿就跑,老虎被他吼的一震,随即紧跟了上来。 山林之中,一人一虎,呼啸而过。 楚清欢拼了命往前跑,时不时被追上,便拿剑过上几招,结果被那老虎抓的全身是伤,每次都是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约摸跑了一个时辰。 楚清欢知道今日若是再不想办法,这条小命就交代了。因为他越跑越发现,这山林里不止老虎,还有花豹,猿猴,狼等猛兽,还有些他根本不认识,但都是凶猛无匹,本都准备上前袭击他,看见他身后的老虎,又都暗自退去。无意间楚清欢竟是狐假虎威了一次! 正想着见前面有一山壁,山壁之上有一小洞,看样子应该装的下他。 一个转身,对着老虎就是一剑,随即身子一弹撞入那小山洞,撞得七荤八素。那老虎随后就到,奈何洞口太小,只能在洞口口水直流,阵阵嘶吼! 楚清欢见暂时安全,一口气松了下来,顿感全身如撕裂般疼痛,边将衣服撕下来包扎伤口,边骂道:“你这畜生,都是老虎差距怎的如此之大!” 包扎好后,见那猛虎还在外踱步,看样子是不吃他誓不罢休了!他身上有伤,又一路奔袭,又困又累,见它确实进不来,转头竟然睡去了! 睁开眼睛后已经天黑。他暗自叫苦,这可如何是好,白天尚且跑不掉,这夜晚更是难以逃脱,好好谋划一下如何才能跑到那黑龙脊。想到此刻才豁然开朗,知道那黑龙脊为何只有一脚之宽可以行走,若是没有平衡的功夫确实难以过去。原来那黑龙脊是防止野兽的去荡剑峰的。人都不好走何况是野兽,应该是早年荡剑峰的人将野兽驱赶至此地,再将山体削成悬崖,就成了今日的黑龙脊。当真鬼斧神工!难怪荡剑峰上一只猛兽都没有。也就是只要跑到黑龙脊便安全了。 想到此处他探出山洞,见那猛虎已然不在,决定一搏。他蹑手蹑脚的爬出山洞,发现并无异样,就朝着黑龙脊方向轻轻掠去,哪知刚跑出三里地,便见前方树林之中鬼火一般,几双眼睛幽幽的发着绿光! 楚清欢暗叫不好,是狼群! 扭头往山洞跑,眼看山洞就在前方,定眼一看,一颗心跌到谷底! 那山洞旁站的不是那猛虎又是谁?当真前有狼后有虎! 楚清欢只得继续往深处跑去,边跑边躲,黑夜中受伤更多。真在绝望之际,竟然看见前方不远有亮光!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一看确实有亮光,他一声大吼,脚下用力朝那亮光飞奔而去,眼看越来越近,哪知力道用尽,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他心道:“完蛋了,小命不保!”感觉到后方野兽呼啸而至,一把抱住头颅! 哪知道 ,竟是什么也没发生。回头一看,那猛虎和一群黑狼,站在离他身后不足一丈之地,看着前方,低声嘶吼,似乎不敢上前。 楚清欢回头往前看,看一蓬头垢面的的黑影在他身前不远处。 那身影站在那,对着猛虎和狼群,摆了摆手道:”都回去,不可伤人!”声音苍老,有气无力,又对着楚清欢道:”你过来!小子,他们不敢伤你。” 楚清欢回头看那猛兽摇摇头竟退去了,赶忙连滚带爬跟着老头。 那老头走路不知身上带着什么,哗哗作响。走到那亮光处,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山洞,这山洞里面立着两根石柱,每石柱上又分别拴着两根根铁链,大腿般粗细,这四根铁锁,另一头便铐在老头的四肢之上,原来是被锁在这。这是犯了什么过错,这样一个老人要被铁锁锁在此地与野兽为伍! 这时那老人已经坐在山洞里,低着头,也不言语。 楚清欢心神已定,看那老人,蓬头垢面,印着火光也看不清到底长啥样,双手双脚都带着镣铐,一身灰色麻衣,赤着双脚,他知道这老人定非常人,因为能与虎狼对话必有非凡之处。但又是谁将他锁在此地,与野兽相伴,受这苦痛! 当下先开口道:“晚辈天卿教荡剑峰楚清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说罢便是一拜! 他聪明得很,自报家门自己是儒教的人。 那老者看了看他回道:“哦,如今还是莫言歌是掌教么?” 楚清欢点头道:“是的。” 老者接着道:“你明早再走,白天那猫儿狗儿不太闹腾!”说罢自顾自的睡了。 楚清欢警惕的看看四周,确定没有野兽靠近,见那老者睡得又香,放下心来,又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楚清欢转醒,便闻到满鼻肉香。睁眼一看,那老者正在烤一只野兔,见他转醒,扔给他一只腿子腿,楚清欢虽看他手又黑又脏,奈何饥肠辘辘,还是狼吞虎咽起来。 他好生奇怪这老者双手双脚都被困住,在哪弄得野兔子?想到此,他站起身来,抽出长剑,对着老者身后铁锁用力一劈,顿时虎口破裂,拿剑不稳,宝剑竟然被弹飞。 老者道:“别白费力气了,吃饱了就走,这里离黑龙脊二十余里,也不算远。你跑快些,那猫儿便追你不到。”他说的猫儿就是那只大老虎。 楚清欢面露难色,回道:“多谢前辈,但昨天晚辈便是被他们追到此处的,敢问前辈可有其他出路,请前辈指教!” 哪知那老者听完一脸鄙夷不屑,撇嘴道:“啧啧啧,这天卿教一代不如一代,教出来的徒子徒孙都是些软蛋,软骨头,连几个畜生都怕!真是差劲呦!” 这老头一阵阴阳怪气,楚清欢本就心高气傲,又恰逢少年,肚子刚填饱有了几分力气,道:“谁说我不敢的?您不想救人就别救,何必救一半又把人推向虎口!”说完觉得有些过分,又道:“不过晚辈还是不敢忘恩,再次多谢前辈昨晚相救!我若能出去,定然带人来救前辈脱身!” 随即转身就走。哪知道话说的漂亮至极,却没走出二里地,林中各类野兽层出不穷,身上尽是新伤,昨晚那只大老虎,又出现在前面挡住去路,厮杀闪躲一番确实出不去,便又退回老人身边。 老人看他垂头丧气,也不理他。 他歇息一会,吃些干粮再次出发,结果又是一样。一天之内,七次出去,七次又被逼回来。第七次已经天都黑了。 楚清欢全身挂彩,精疲力竭,瘫倒在那老者身边。他艰难起身,对着老者拱手道:“前辈,晚辈并非软弱,只是这,这,算是技不如兽!”说完一阵唏嘘。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对着老者再次到:“前辈,我看那树林里的野兽都不敢靠近此地,前辈定是有什么驯兽之法,前辈您救人就到底,请您教我驯兽之法,叫我能逃出生天,我回山以后定叫我师傅来救您,我虽然修为低微,但是我师傅确实肯定能劈开这铁锁的,绝不让您再此受苦!” 那老者听完,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阵才道:“你要学驯兽的法门么?简单,你打得过它,他便怕你,你打不过,他自热要欺负你!想让我教你方法逃出去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情。” 楚清欢见那老者愿意教他,赶忙一拱手道:“前辈请讲,我定然答应。” 老者道:“好!你听好了。第一件事情,你记好了,我救你出去后,需得每日来来此一次,要连续四月,不可间断。第二件事,这四个月时间你要跟我修炼,不可偷懒。第三件事我还没想好,想好再告诉你!” “前辈,这第一件事没问题,即便我回到主峰也可每日来看您。可这第二件事情天卿门规上写明,不可在门派内修炼期间再拜其他人为师。前辈您不用担心,我定然救您出去,您不必担心,没人照料。” 老头又是哈哈哈一笑:“迂腐之极,谁说要你拜我为师了,我只说带你练功,你要拜师我还不收呢!” 楚清欢恍然大悟道:“前辈所言极是,是我迂腐。我都答应!” 这时候这老者接着道:“你即便离开此地,也不可跟任何人说见过我,你需发毒誓!” 楚清欢再次点头称是! 那老者见他应允便道:“你既答应,我先教你一套步法。你学会后明日再跑,那猫儿就追不上你了。这步法名曰扶摇。你看好了!” 当下楚清欢眼睛一花,那老者便已然不见了身影,但身边确是劲风扑面,铁锁呼啦啦的作响。他险些站不稳,十个呼吸间,那老者站回原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接着双掌向外一推,元力外放,一阵劲气扑面而来,再看山洞外的青石地上,劲气过后吹起浮灰,竟是一片脚印! 这竟是那老者刚才生生踩出来的?那青石地面在这老者脚下如豆腐一般!楚清欢呆立当场,心下震惊,怪不得这野兽不来找他麻烦,这般修为一脚下去不就是一个肉窟窿。 老者开口道:“这便是扶摇的步法,你去练,一共六十四步,却有千万种变化,但你只需练成一种变化,出步时配合元力运转,这招便是学成了。你去照着琢磨,不懂再来问我!”说完天色已晚,倒头就睡去了。 楚清欢来到这脚印处,开始练功。他本就聪明,照着老者的脚印一种一种试,一种一种练,不知不觉已然深夜。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只见一少年身姿飘飘,山洞前人影闪烁,所到之处,劲风扑面,虽比昨晚那老者速度要慢的多,但比起自己以前的轻功身法,简直天壤之别! 老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见他在演练步法,已然像模像样,眼中精光闪烁,如发现美玉一般!上前去指点他几下,已然大功告成! 只听“砰”的一声,楚清欢朝远处看去,一只灰兔已然毙命。他赶忙上前一看,竟是一块小石头已将灰兔头颅打碎,脑浆留了满地。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老者总能抓住野味,这兔子还在飞奔便被打中,这是何等眼里和修为!合着被绑住手脚完全不影响,这功夫这修为当真匪夷所思! 楚清欢拿着兔子回到老者身边,两人烤来吃的一干二净。 吃罢停当,楚清欢跪拜到:“多谢前辈教我功法,虽不能叫您师尊,但可否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笑道:“四个月后,我们便当做没见过,姓甚名谁有什么好问的!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的这么不洒脱!天下人,天下事,今日聚明日散,何必知名要号。” 楚清欢连连称是道:“我不问便是!就以前辈相称,前辈我叫楚清欢,我这便出了这林子,回去收拾些东西,明日再来。” 说罢拱手告别,一个健步,穿入树林之中,转眼没了身影! 第11章 逆转 楚清欢闪身入林,一路依旧是猛兽成堆,但却难伤他分毫。刚开始还有些生疏,半个时辰后,就得心应手。身影闪烁在这林间,犹如仙人,那只大虎,虽能追上他,可所有攻势都被他躲掉,气的老虎阵阵怒吼。这一人一虎又是另一番场景,犹如在玩躲猫猫一般。 约摸一个时辰,楚清欢上了黑龙脊,老虎站在崖边,声声低吼,看楚清欢走远,摇摇头,往林中走去! 楚清欢虽是离开两天却是死里逃生,恍如隔世。回到西山,算算今日的日子,该是送饭之日,今日便不打算去那老虎林,等到中午送饭的工人将干粮送到。楚清欢有些想念华汐玥,又怕她今日不来,让那工人带个话,说自己要闭关,若是今日不来,那就以后每隔五天来一次即可。 果然到了下午,华汐玥便来看他。好吃好喝的带了很多东西,见他一身的伤,还没好全,像是野兽抓的,他只是糊弄过去说是一只山狼而已,已经打死了。 入夜后又是他一人在西山度过,他越发好奇这老头到底是何许人也,修为又高,抓他之人岂不是修为更高!那该是圣人抓的他?莫不是剑圣白泽?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次日一早,楚清欢换洗得当,将干粮往身上一背,便往那老虎林走去。 一路都算顺畅,遇见那老虎,它仿佛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一人一虎又是一阵追赶,最后安全到达老者身边。 那老者又在吃烤肉,今日是只山鸡。 他一拱手道:“前辈我来了,我这五日便不走了。” 老者边吃边道:“我且问你,你在这荡剑峰都学了什么功夫?” 楚清欢老老实实道:“心法便是浩然元气诀,剑法练的正是十字剑诀。但晚辈只练了三个月,还没学成。” 老者道:“你练来看看。” 楚清欢当即拔出长剑,一套十字剑诀练的虎虎生风,配合着浩然元气颇有卖相。 老者看完他练的功法,阵阵摇头。 楚清欢停下问道:“晚辈修为低微,确实入不了您的法眼。” 见老者不搭话,又道:“是晚辈这一套十字剑诀打错了么?” 老者这次回道:“错是没错,你记忆力极好,刚才恭字诀有一处运剑成刀,劈砍往下时幅度过大,但你确是刻意为之,证明是教你剑招那人本就练错了,你依葫芦画瓢,也跟着练错了。” 楚清欢心中一惊,苏星牧教他练剑时曾说过自己这一招不对,让楚清欢不要照壶画瓢,可楚清欢过目不忘已经按照这个练了五天,再难改过了,一直便是这么练的。这细微之处那老者竟然说的丝毫不差!这眼力,当真匪夷所思! 楚清欢道:“前辈当真是神人,我确实强记而后练错,前辈也是天卿教的? 不然怎的对这十字剑诀的细枝末节也如此熟悉?” 老头也不答话自顾自的接着道:“我有一法门,能让你日后修炼速度十倍于前,让你这十字剑诀威力也比现在大上十倍,你可愿意学?”他说话之时声音竟是微微颤抖。 楚清欢闻言欣喜道:“当然愿意,这等好事怎会不愿意。” 老者听他回答,盯着楚清欢的眼睛,那眼神中有希望,又愧疚还有急切,接着道:“但是,但是”说的竟是结结巴巴,“但是在开启修炼之时有危险,不仅会痛苦万分,如万蚁噬心。还有可能会,会走火入魔的。一旦走火入魔,我也不知道会如何,你可还愿意一试?” 不等楚清欢回他,又抢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全力助你。” 楚清欢沉思片刻,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这老头来历不明,修为又高,必定是犯了错误被人锁在此地,要教我功夫却又吞吞吐吐,这里面是否有诈?但我又答应他要和他学功夫的,这可怎生是好!想来想去还是小命重要,打定主意便开口道:“多谢前辈抬爱,晚辈权衡利害,确实没那么着急着练功,家里还有高堂,实在不敢以身犯险,前辈是否有其他功法我愿追随前辈修炼。”说的甚是恭敬。 老者听他说话,眼神已有热切慢慢暗淡下去。 楚清欢也不敢说话,看着老者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如死灰一般。再下一刻,老者眼神又变,竟是愧疚与疯狂! 楚清欢已感觉不对,这老头疯了,正要后退遁走,已然来不及了。 老者一把抓住他的双手,将他生生提起,口中喊到:“你已允诺,怎能说反悔就反悔!”声音震聋发聩,震得山石崩裂,“你不守信用便怪不得我了!”接着将他成大字扔上天空,待他下落之际,单手顶住其丹田。 楚清欢被扔的七荤八素,正在下落突然被顶住丹田,这一惊非同小可,修炼元力全靠丹田周天运转,若是丹田气海被袭,小伤可能都是终身残废! 他赶忙运起元力要抵抗,元力在体内都是正转,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丹田也是自左往右循环往复,元力气海就可形成。哪知道他刚运起元力,正是丹田正转之时,身体一沉,一股大力,竟扯着丹田之内元力往反方向去,他若是没有运起元力,那股反力便会将他弄成练功常见的,静脉逆转,走火入魔!然则这股反力出现的力道时机刚刚好,他元力刚起,反力就到,这样两股力量在他丹田拉扯相互厮磨。他顿感觉疼痛无比,豆大的汗珠往下滴,不止丹田,整个胸腔要炸开一般,又如万千只蚂蚁在撕咬,一会又冷若冰霜,一会炽烈如火在烧!在这些感受之下,还有丹田腹部如有两个人在撕咬他的肉一般! 他正要晕厥,突然一阵凉意,原来老头一只手顶住他丹田,另一只手,如如苍龙吸水,将身边的井中之水浇在他头上,不让他晕厥,已然半个时辰了,这痛苦已不可用语言形容,他只知道若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剧痛已经传至全身,陡然间楚清欢只觉得腹部“砰”的一声,闭上双眼,他已到了冷水也浇不醒的地步,终是闭上了眼睛! 老者将他放在地上,单膝跪地。可见他也累的不轻。 老者探探楚清欢的鼻息,发现并无呼吸,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如死灰般瘫坐在楚清欢身旁,过了片刻,他喃喃对着楚清欢尸体道:“这辈子我从未做对过,又害了你性命,我欠你,下辈子我必定还你!”说罢就要挖坑埋了他。 哪知地上楚清欢竟一声咳嗽,老头顿时扭头满脸欣喜,兴奋道:“你没有死,你竟没死,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简直是癫狂至极! 他上前查探楚清欢脉搏,渐渐脸色越发潮红,口中喃喃道:“是了,是了便是这样,便是这样。” 楚清欢晕死过去后,模模糊糊还有感觉,丹田之中剧痛消失,呼吸也消失了,他觉得自己很轻,从未如此自由过,体内一切都停止后,丹田之处,两股刚才方向相反的元力仿佛相互吞噬,相互交融一般,从未有过的舒坦,接着渐渐回复呼吸。 他咳嗽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看见老头正在搭他的脉,他心中顿时怒火中烧,一个翻身,站起身来,破口骂到:“你这老头,你,你,你怎能如此,你险些伤我性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 哪知老者没有意思怒意,也不解释,笑道:“你看看你周身,满身污垢,你吃过生元丹,却没有认真吸收,那生元丹阴阳同吃,洗经伐髓,你周身的污垢便是你身体里面流出的脏污,此乃第一好;第二,你的丹田已可随意运转,你自行运功即可知道妙处!” 楚清欢云起元力,以往都是正转一周天,哪知此次,丹田之内竟感觉不到是正是反,只感觉一运力,丹田里便极速旋转,元力即刻到达四肢百骸。比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这可是让楚清欢吃了一惊,照这样的话,若要是修炼元力,岂不是比之前要快很多倍! 老者见他不说话,接着道:“你丹田之内和我一般模样,不用惊讶,你已经度过鬼门关,小命不仅捡了回来,日后通天大道,你必定海阔天空!” 楚清欢还是心有余悸对他道:“那你也不可强求,万一刚才要是,要是我没挺过去可怎生是好!” 老者也不解释继续道:“你练的十字剑诀,你是否都熟记在心?” 楚清欢回道:“我已倒背如流。” 老者道:“你答应我的第二件事跟着我练武,已经做了一半,接下来该做另一半了。” 楚清欢吓得一激灵,转身就跑。 那老者仿佛知道他有此一招,一把抓住衣领道:“你跑个甚,又不是刚才那般练,你已经将丹田融为一体,无论正反你都可运转自如,便不用再受刚才那苦楚与危险。” 楚清欢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这老头说翻脸就翻脸还是防着点好。 老者接着道:“你要记好我说的,你将你记得的十字剑诀元气正转之下全部练会,随后再将丹田元力逆转,将十字剑诀反过来练,比如这一剑是刺你便练成收。你按照此法去练!” 楚清欢将信将疑,试了几招,发现并未有何损伤,放下心来全心练剑去了。 接下来三天,楚清欢每晚静坐修炼元力,白天则练剑,那老者便从旁指导,他果真进步神速。 到第四天下午之时,楚清欢正在练剑,只见天空乌云密布,闪电伴着雷声划破长空,听到雷声,那老者突然睁开眼睛,对着楚清欢道:“你现在回西山去,莫要在这,快走!” 楚清欢莫名其妙,正要再问,老者脸上竟是显出痛苦状撕声道:“我叫你回去!”天上雷鸣阵阵,豆大的雨点飘落下来。 老者见他不走,双掌前推,楚清欢顿时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完全不可抵挡,人已经往后飞出十几丈远,跌在草丛中,再看那老者,神情已是癫狂,双目赤红,雨滴滴落在他身上竟如被气障隔开,如此大雨竟然连衣服都没湿,楚清欢看的连连咋舌! 那老者开始扭动身体,时而蜷缩,时而下跪,时而用头撞那铁锁,已然头破血流他浑然不觉,还是继续撞,那铁锁已经被他拉的弯掉,可想这力道。 又过一个时辰,雷雨散去,老者缓缓起身,喘着粗气,恢复正常。 这时楚清欢才敢上前去查探,也不敢多问,打了些水给老者递过去,又拿些碎布给老者包扎伤口,生怕他再发疯。 老者看看他道:“以后雷雨天你便先离开,免得我伤了你。” 楚清欢道:“伤了我倒不怕,我躲开就是,只是前辈您,似乎这雷雨并无特别,何以你如此痛苦?” 老者眼神我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沉声道:“不提也罢,你好生修炼!”说罢也不再理他了! 自此楚清欢的生活便是,每五天回去拿一次干粮与华汐玥见面,若有家书就收一下家书。其余时间都在那老者身边修炼。到了下雨天,楚清欢便躲得远远的,过一会再去照料一番。 楚清欢进步神速,他修炼元力比之前不知快了多少倍,功力大增,十字剑诀正反相印着练,居然威力奇大,练到最后居然每个字的每一招都没有固定的剑招,可进可退,可攻可守,他只将温字决练熟正反贯通的时候变已然威力大增。 一个月以后,他已经可以在林子里与那只欺负他的大虎一较高下,他都是以棍做剑,也不真正伤他,毕竟这样的对手不好找。 两个月后,那大虎见到他就只能逃之夭夭。这林中猛兽群起而攻之也难以伤他。 三个月后,已然没有野兽愿意攻击他,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老头没有野兽骚扰了。确如他所言,你打得过他他便不敢欺负你。如今的他竟然已经入了七品武者的门槛,简直匪夷所思。 三个月后他已然可以回山了,但他既然答应老者,便还要去足四月,并且三个月朝夕相处,和那老者也渐渐变得亲密,刚好再过一个月就是年终会试,就和师兄们说自己要闭关,为了会试那前三而做准备!。于是还与之前一般继续在那林子里修炼。 他此刻外貌已是大变,之前那瘦弱少年翩翩公子早已不在,此刻的楚清欢,身高又长高了一大截,肌肉线条如雕刻般,双眼炯炯有神,一身小麦色皮肤,身上尽是与猛兽厮杀留下的伤疤。十五岁的少年已然长成,这天楚清欢如往常一般正在练剑,身上突然飘落一物,拿手一沾,竟是下雪了!抬头一看,漫天白雪洒落而下!美得窒息! 老者也在看雪,看了一会,看向楚清欢,对他摆摆手道:“小子你来!你不是一直问我是谁吗?今日我便告诉你,只因我有一事相求,不告诉你我是谁,这第三件事你怕是做不得哦!” 楚清欢赶忙上前,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太久太久了! 老者见他坐下,眼睛看着远方,悠悠道:“我叫吕千秋,是儒家如今掌门人的师兄!” 第12章 下山 老者面色平静道:“我叫吕千秋,是儒家现任掌门的师兄。” 楚清欢呆住了,天卿教掌门在他心目中是无可比拟的存在,只差一步入圣的存在。自己居然遇到了他老人家的师兄!还学了功夫!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再有他心里突然想起那块石壁之上,被人划去的名字中间字便是“千”字。 没有理会他的变化,老者继续道:“七十年前我们都是师尊最好的徒弟,我和他并称双剑,在天卿教之内年轻一辈,早已无敌手,荡剑江湖,斩妖除魔,更是不在话下。”说到此处,他眼角上扬,满脸自豪,仿佛又回到那峥嵘岁月。 接着道:“时间长了,我们两人自己也要分高下,在一起切磋比试,已然司空见惯。加之师尊慢慢老去,传位于谁的问题,也慢慢显露,我和他二人谁也不挑破,但都在暗暗较劲。他性子沉稳刚毅,而我有些放荡不羁。两人之间,为争第一,渐渐产生很大隔阂。” 说到此处顿了顿,居然有一丝羞涩,是的,是羞涩。 他接着道:”其实最重要的还不是争掌门争修为高低,还因为,因为我们二人都钟情于师妹李清念。师妹她闭月羞花,秀外慧中。我们二人都很是喜欢,但,但我师妹她只钟情于我! “记得五十年前我为彻底赢他,便开始闭关,这经脉逆转的功法,便是我闭关最大的收获,我给它叫做逆气决,所有修行之人丹田气海只能正向运气,一旦经脉倒流便是走火入魔,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一次练功意外,我倒行逆施走火入魔,经脉逆转之下竟然没有死,醒来之后我发现我并未武功全失,身体也无异样。此后我竟如同打破了屏障一般,丹田之内的元力竟可以正反随意运气,且修炼之快匪夷所思,我细想之下其实这道理再很简单,任何事物皆有正反,一阴一阳是是为道,世人修炼要么孤阴不长,要么孤阳不生,只知正不知反?即便是那道家正统恐怕也不知其理,如此丹田之内正反相融,阴阳相生,修炼如何不快?” “我欣喜若狂,面见师尊和诸位长老,哪知师尊与长老并不认同,反指责我离经叛道。为证明给他们看,我将我弟子之中一人,经脉逆转,结果当场毙命!我不死心连试十人竟无一人生还,师尊与长老见我疯魔,连杀十人,说我已经入魔,要废我修为。那莫言歌竟是不顾情义,落井下石,我与他大打出手,他此刻已然不是我对手,他们围攻与我,我何惧之,那时我已经功力大涨,他们围攻我依然不是对手!他们迂腐教条,我偏要打破这规则!” 楚清欢听他讲到一人单挑儒家,当真热血沸腾,什么时候自己也有这等修为。 吕千秋接着道:“他们人多势众,我本来下手很有分寸,奈何已然斗了一天一夜,又被一个师弟背后偷袭,我分寸顿失,收力不及,竟然一掌将他拍死!我也十分后悔,但已然杀红了眼,记得那晚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我一共杀了十七位同门师兄弟,伤着更是不计其数!” 说到此处,吕千秋身体颤抖,语不能言,显是极度痛苦。 “最后他们,他们竟然让师妹来劝我,让我自行了断,我知道我与天卿教已然再无回头的可能,便带着师妹叛出天卿教!” “自那以后我更是争强好胜,他们说我是叛徒,歪门邪道,我天下无敌,怎会是邪道?我没日没夜的修炼,直到儒家教派没有人是我的对手。那一年我三十岁,师妹给我生了个儿子,那时我便已然圣者修为。孩子降生之后,我便再也没有主动去挑衅,十余年销声匿迹。但奈何仇家太多,还是被天卿教找到。我一怒之下,杀回圣山,剑指圣山金鼎,他们若然再来我便踏平圣山!” 听到此处,楚清欢已是满脸向往:“三十岁超凡入圣,四十岁一己之力单挑整个儒家教派,这简直匪夷所思!” 吕千秋接着道:“我说完正要离开,只觉得一股剑气从天而降,正对着我天顶,这剑气和我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样,我当时没当回事,一剑迎上,哪知就一招,这剑气竟是挡不住,挪不开,硬生生砸在我身上,我一招败北!这圣山唯有一人可做到,便是白泽!我负伤而逃,身体之伤,远不及内心受挫。我回去后性情大变,同是圣级修为,何以天差地别,我连人都没有见到就败了,对我那妻子儿子再无半点关心,我又开始疯狂修炼。直到有个雨夜,我气海未完全恢复,便强行修炼,走火入魔,发起疯来,当时恰逢,恰逢我师妹来找我,我,我错手将她,将她竟是打死了!” 说到此刻他已经面无人色,虽是冬天,但额头不自觉的汗珠直流。 又听他道:“我那孩儿,见我打死他母亲,便离我而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妻子被我杀死,我万念俱灰,什么天下第一,什么超凡入圣,什么剑圣白泽,那一刻已然与我无关,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万箭穿心!我恨不得活剐了我自己!珍惜二字,当真是说着容易,做就千难万难!往日种种都浮上心头,我才知道我错的厉害,我愧对天卿教,愧对妻子,愧对我的孩儿!本想一死了之,可是觉得太便宜自己,我修为已经散去大半,来到这后山将自己锁住赎罪,了此残生。如今几十年是有了,具体我也记不清了!我没想着再收徒,我知道我的大限将至,你来的那一天,我探你经脉便知道你资质上佳,虽然年纪大了但被那生元丹洗经伐髓尚算不错,我不想我这逆气决随我入土,便打算让你替我传承下去。我虽一招败给白泽,却不是因为我功法有误。白泽是我师尊的师叔,他入圣之后,已然又修炼了百年,这修为确实是唯有时间才能弥补。若是我与他同岁,结果便不好说了!”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身边不知不觉已然积雪。兴许是说的口渴了,拿起一把雪便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楚清欢此刻接话问道:“前辈,在凌波台有一块石壁,上面写了什么东西,最后又被划去,还有落款中间一个字是千字,是您的手笔?” 吕千秋擦擦嘴道:“那是我挑战天麓山众长老之时,他们说我歪门邪道,我一气之下在天麓山上将我那逆气决修炼法门刻在石壁之上,专门让人参看,最后我不知道他们将那石壁如何了。好了,你也知道我是谁了,我要你办的第三件事便是日后若是遇见我那孩儿,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他十岁之前我逼他练武,自己又为了修炼不顾他们的生死。我知道他恨我,若是你见到他,告诉他父亲只求他平安喜乐!他的名字叫做吕云深。”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此刻这叱咤风云,对阵白泽的一代狂人只是一个父亲而已! 楚清欢听完一阵唏嘘,他不能理解这世间的很多事,但是若让他为了练功夫去伤害挚爱,他做不到! 如此这般又过去一个月,吕千秋再也没有提过自己的事情,以往阴郁的脸上,这一个月也仿佛舒展开来,此时已入深冬,山上到处都是雪白,甚是好看。 楚清欢这天刚回去拿完衣服,拿着一很多菜肉准备与吕千秋共享。到了山洞,见吕千秋坐在地上,身上已然被雪堆积成白色,赶忙上去要将他叫醒,哪知一碰他的身子,便歪倒在地,竟是已经仙游了! 楚清欢看着吕千秋,见他面色如常,嘴角竟似挂着笑意。眼泪情不自禁就滴落下来。 四个月朝夕相处,传道受业,着实不易。楚清欢无法去掉铁锁,便将他连人带锁一起下葬。唯一区别便是这坟堆之上竟有四根铁锁从坟内伸出,挂在两根石柱之上! 他恭恭敬敬三叩九拜,对着新坟道:”前辈请放心,有一日我定用自己的本事,将这锁链劈开,绝不让您死后也不得自由!”说完转头便离开了。 他走上黑龙脊回身望去,一抹黄影一闪,只见一只,白额吊睛大虎,威风领领立于崖边,对着楚清欢朝天一吼!震得树上鸟兽四散,仿佛知道今日楚清欢走了就难在回来。楚清欢对他一笑,那大虎又是一声吼,像是回应,随后掉头回树林了。 他无法理解吕千秋为何如此对待自己,也无法理解天下第一到底为什么让人疯狂。他此刻收拾心情,已经回到凌波台的住所。说来可笑,一共来了天麓山九个月有四个月都在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 收拾停当,便去找到了华汐玥。 两人此刻正在山边散步,华汐玥见楚清欢沉默不语,便问道:“你怎么啦?怎的闭关出来后便闷闷不乐?是担心会试吗?” 楚清欢当然不是担心会试,他正在想着如何帮吕千秋找到他儿子,真如大海捞针。 华汐玥的问话打断他的思绪,对着她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想,为什么你这么美,说完一把搂住华汐玥便要亲她。”华汐玥哪里经过这般,浑身僵硬呆立当场,脸红如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吻住小嘴,浑身一阵酥软,脑子一阵眩晕差点晕倒,还好楚清欢将她搂在怀里! 良久唇分,华汐玥将头埋入楚清欢的胸膛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楚清欢随口便答:“当然会,等修学完了我便向你家提亲,娶你过门。”他说这话完全已然忘了家里还有一位未过门的娃娃亲。 两人正在耳磨私语,就听见一声讥讽:“我看这面壁思过还是没能让你改过自新,居然在这伤风败俗!” 这话里明显是酸气四溢,不是周元是谁。 华汐玥听见声音赶忙要和楚清欢拉开距离,哪知楚清欢一把搂住华汐玥,对着周元等人道:“哈哈哈哈,原来是周师兄,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怎么个伤风败俗了。倒是你周元周师兄,我们二人在这山间互诉衷肠,你带着各位是兄弟在旁偷看偷听,这癖好当真不是君子所为!不知道周师兄是不是心理有何怪癖呢?”这话言下之意把周元说成了变态。 周元听到此话,顿时火冒三丈:“你这小贼,满口胡言,只会嘴上快活,今日我便好好教训你!”一个跨步便飞身上前,单手成刀向,楚清欢劈来! 楚清欢此刻不愿和他纠缠,后天就是会试,考完了就该回家找老爹老妈了,在这跟这疯子较劲也真没意思。他搂着华汐玥,扶摇步几个残影便已经跑出百米远。 周元本来势在必得,哪知道一个劈空,人差点摔了个跟头,再看人都已经跑的没影了!惊异万分,这小子几个月功夫便进步这么快么?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转眼便是会试,这会试其实是由其他院的师尊来与徒弟过招,比如凌波台的剑阁阁主去考紫薇阁的徒弟,交叉会试以免徇私。会试过关便可以下山回家过年,否则不允许下山要在这山上继续修炼直到通过。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已然是慢慢演化成了一个形式。 之所以会有会试产生,是因为天卿教建立之初,名气不如如今鼎盛,教徒弟也没有统一标准,不看资质,学子徒弟们上山来学艺,有的毫无进步,有的只顾玩乐,到了年末下山之时与上山之前并无区别,回家过年之时,各处都在传这天卿教欺世盗名,交了学费去学艺,糊弄一番又给送回来了,此等事件直接导致次年生源紧张,于是天卿教立派之初的大能想出一招,必须通过年末会试才能下山,否则水平不够就别回老家丢人现眼,那可丢的是儒家教派的脸面,人言可畏啊!果然这一招一用上,口碑即可提升百倍!发展至今已然是形式而已,先不说上山之前的七贤竹林就会劝返一批,在山上早晚两课,师兄师弟盯着,哪有不进步的,现在的教育水平已然远远超过会试的评判标准,因此当楚清欢与紫薇阁主对上的时候,倍感轻松,就顺利过关! 腊月初十,离过年还有二十日,荡剑峰满山飘雪,美景如画。 楚清欢告别师傅师兄弟与华汐玥两人飞身往山下掠去。时隔近一年,楚清欢回想起当日上山的狼狈情景,历历在目,一阵唏嘘,此刻却如山魈一般,在这山间,辗转飞驰,再看华汐玥更如画中仙子,不一刻,便到了山下。 他两人已然商量好了,在赤霞城才分开,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在天麓山脚下的太平镇,见到了赵九斤。 赵九斤正在等他,见公子前来,上下一打量,面露惊讶之色。 只见楚清欢,身高已经比他还高,一身肌肉充满爆发力,英气勃勃,双目之中竟是犹如漩涡一般,又闪闪发光。 赵九斤突然出手单掌直取前胸,楚清欢知道这九斤叔叔试他修为,也不躲闪双手一架,顺势向前反守为攻,连消带打,两人便过起招来。五十招过后,赵九斤双掌一推将楚清欢推开,满脸不可置信道:“公子真乃奇才!不到一年便已有我五年之功,九斤佩服!” 短暂的停留,来接华汐玥马车也到了。她是周国文坛泰斗华盛文的孙女,家事显赫。哪知华汐玥也不坐车,说自己是习武之人,理应骑马,三人骑马而行,后面跟着马车,穿过那不舟山,便到了赤霞城北门外。他们在城内休息一晚。 次日一早,华汐玥与楚清欢在赤霞城南门外依依惜别。 赵九斤心里暗笑道:“公子家里的还没过门,外面便又有了,当真青出于蓝。” 话别华汐玥,两人正往南疾驰,官道之上远远看见一人迎面骑马飞奔而来。赵九斤定眼一看,竟然是与他一样元帅的近身侍卫秦冲,眼看越来越近,这次看的仔细,却是秦冲不错,但那秦冲竟是左臂已断,满脸血污,身子摇摇欲坠! 赵九斤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第13章 巨变 三个月前。 楚国天阙城皇城。 和往常一样议事厅里,国君正在与群臣商议国事。只是此刻已然完毕,国君楚阔正捏着眼睛坐在龙椅之上,厅里还站着独孤信,正在将近期边境调度事宜报给他听。 正在此刻,厅外一声通报,说是加急六百里密报,独孤信一听是密报便要告退,楚阔摆手道不必了,独孤信站住脚步。 不一会,太监将密报呈给国君,楚阔打开一看,先是一笑,接着单掌一拍桌案“砰”的一声吓了独孤信一跳。 楚阔愤然道:“一派胡言,无稽之谈!截获之人在哪里?谁抓的人,叫他们都来见我!” 独孤信也不敢问,国君不让走也不敢走,只得站着。 不一会门口进来一个穿军装的,身材瘦小精瘦,眼神极为犀利。这人站定行礼对着楚阔一拜道:“臣沈羽参见国君,臣便是抓人之人。请国君容臣将前因后果详细禀明!” 楚阔一摆手道:“说!” 沈羽道:“臣是天兰城斥候校尉,那日正从边境往城中赶路,在客栈之时,遇一人行踪可疑,因为臣对于血魔在熟悉不过,发现此人行为举止与血魔无异,便尾随其后,在青云山地界,将其制服抓获,发现确为血瞳,密报之中的书信便是在他身上搜得。而那血瞳见我抓住它便自尽了!事情经过便是如此,请国君圣裁!” 楚阔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情你可还对他人提起?” 沈羽赶忙回答:“禀国君,除了参与的三人并无他人知晓!” 楚阔脸色阴沉,一摆手道:”把他拖出去斩了!” 那沈羽大吃一惊,连忙下跪惊恐道:“国君息怒,臣句句属实啊!绝无半句虚言,与我一起还有两名军士,他们都可作证啊!” 楚阔眉毛一挑道:“魏诚何在?” 不一会,一名身材魁梧满身银铠的男子来到大殿。 楚阔对着他道:“你亲自监斩,另外他口中提起那两个为他证明的军士,你去办,一起处决!去调查他们将这密报内容是否还与他人讲,若有,杀!”他说这生杀大事说的极为平常,铁血风范展露无遗。 魏诚领命去了。 这沈羽瘫倒在地,被人拖走。他本想截获这等密报必定能加官进爵,本不用他来,他还专门不远千里亲自将这密报送到皇城,哪里知道无功也就算了,小命也丢了!当真可笑! 若是他所说属实,其实如此并没有错,若说他错了,那便是他不懂君王之心!元帅是何人?国之柱石!国君只要去查,若是假的,必定君臣离心,嫌隙顿生,得不偿失!若是真有其事,那便是楚国最大的笑话,楚国将成为各国笑柄,自己的生死兄弟,国之柱石是奸细!这叫他楚阔如何自处?因此无论是谁,在他上报之时,就注定必死无疑! 待堂上众人都离开后,便只剩下独孤信,楚阔这才将那密报扔给他让他也看。原来密报之上,竟然是有关楚中堂的。那封秘信是楚中堂与血魔写的密信,信中说今年的宫内年宴,就要动手杀国君,需要血魔杀手年前便要到天阙城静候时机,里应外合诛杀国君,上面有具体时间,何时抵达元帅府,如何入宫行刺,详详细细说的煞有其事一般。 独孤信看完这密报,也是哈哈一笑道:“国君,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兄长要造反何须依靠血魔,哈哈,当真荒唐得很!”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楚阔脸色一变直瞪着他,独孤信赶紧赔笑道:“看我这张嘴,口无遮拦,我的意思是兄长定不会做这事,必定是血魔诬陷他!” 若是别人说这话必定是要杀头的,这是在挑拨楚阔与楚中堂的君臣关系!意思是楚中堂若要造反,一己之力便可,功高震主,威望也够。 楚阔阴着脸显然心情异常不好,摆摆手对他道:“你下去!“说完起身,拿着那密报回后堂了。 一个月前,楚中堂在皇城与楚阔汇报年节城防军务。今年与往年唯一变化便是,今年年节皇城城防军,由往年的边境第七军,更换成边境第三军,理由是第七军驻扎地,有瘟疫,主帅都因病暴毙,军队统帅正在新老交接。原来每年年节都是第七军来负责城防,主要原因是因为第七军是仪仗军出生,他们是太子当年的老班底,年节庆典的仪仗都是他们。本来第七军不用驻扎边境,但楚国以武立国,当年太子便定下规矩,所有军队必须上前线磨炼,所以这第七军便也去了边境,当然不是主要的军士要塞。第三军则是正八经的边境军,由楚中堂一手训练,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都是铁血汉子。楚阔听到此眉头紧皱,但也是一晃而过,待楚中堂说完,他显得很疲惫,叫楚中堂将奏本放下,便去后堂了。 楚阔坐在自己的御书房,双眼赤红,看着两个月前那沈羽送来的军报,其中一行字如穿心之剑,让他不能呼吸。 上面是这样写的:“防务第七军乃太子嫡系,恐生变数,你等务必稳住军队,不可骚扰边境,才好将第三军撤回接管城防,里应外合事可成已!”竟是与楚中堂今日所报之事分毫不差! 楚阔来回踱步,楚中堂明日便会去边境,以往每年都是如此,年节之前代表国君,作做后防务巡视,犒劳三军将士,分发奖励。 楚阔猛的停下脚步,对着门外道:“传独孤信!” 二十天前,楚中堂已经走了十日。 深夜皇城议事厅,楚阔一脸疲惫不堪,显然是没有睡觉很久了。此时议事厅内还站着独孤信,太子,二皇子,他对堂下讲:“我始终不信他会如此,奈何事情不会如此凑巧,今夜便是那军报所言,血魔必然会藏进元帅府,由他两个儿子在家做内应,尔等便带人前去,若是真的,便将元帅府占时封了,不许任何人出入,前来报我!今日参与此事之人,也暂且在元帅府不可妄动!若是没有查到血魔,那除了尔等,其他参与之人,全部处死不可有一个活口!尔等可听明白了!” 又看了看旁边的魏诚道:”你也去!”众人都是一脸素然领命。 夜已深,今天初十,竟是满月,元帅府很平静,夜色下几条身影竟是从天而降,飞入元帅府! 楚阔坐在御书房。年逾花甲的他,近一个月仿佛老了很多。独孤信等人已经去了快两个时辰,他的心跳很快,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惊诧自己到今天依然这么沉不住气,他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他该愤怒的,因为出生入死的兄弟背叛他。他也该悲伤,因为自己竟连身边最亲密的人都看不透!或许他应该坚定,因为,他应该相信楚中堂,这么多年了,不至于此!但都不是,他没有这些情绪,他没有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有的情绪,他不解为何自己竟是有些许兴奋还有有些许期盼,帝王之心果真难测! “报”一声通传打破他的思绪。 他知道他们回来了。 派出去的人回来站在堂下,都沉着脸。 楚阔见众人无人先开口,便问魏诚道:”你说!” 魏诚施礼回道:“元帅府一共查获血魔十一人,元帅府两位公子亦在府中,元帅府已封住,任何人不得进出!” 楚阔脑子嗡的一声,手中紫檀暖炉咯嘣被他捏碎!顿时手上鲜血直流。他浑然不觉呆立当场:“竟是真的,竟是真的,为何如此,为何会如此!” 独孤信道:“或许是巧合嫁祸,国君不必心急,我去问个明白!”说完便要离开。 楚阔见状立即喝止道:“站住!” 接着对着魏诚道:“你与独孤信亲自去,去将楚中堂接回来。我要问个清楚,问个清楚,何以至此!” 又对太子道:“在他们没回来之前,元帅府任何人不得进出,府内一切供给照旧,若是出任何纰漏,你这个太子就别当了!所有人这件事情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将那十一个血魔全都秘密押到天牢,我要亲自审!” 太子面露难色道:“这,这恐怕审不了,那十一人被发现后,想要逃生,被控制后就全部服毒自尽了!” 楚阔将眼睛闭上慢慢靠在龙椅之上,仿佛想让自己舒服一些,对着众人道:”你们依令行事!” 众人领命告退! 十天前,天阙城皇城内,楚阔正在用午餐,太监通报,有独孤信他们的消息来报,楚阔放下碗筷,便到了议事厅,拆开信件,一看,顿时呆立当场。 这密报是独孤信上报。信中说,他与魏诚去请楚中堂回朝,在云景城外一百里相遇。楚中堂当时见独孤信和魏诚前来,已然知道事情不妙,便当场拒捕,此刻他身边竟已经有血魔,独孤信总共五十余人血魔将他们包围,他们力战不敌,最后几乎全军覆没之下拼的两败俱伤。楚中堂战死,魏诚战死,独孤信在两个护卫保护之下,逃出生天,但也只剩半条命。还好云景城寻防护城军救了他们,否则也是全军覆没,密报内还有云景城城主的信件,是说当时救援的情况,与独孤信密报描述一致,因为事关重大,不敢声张,现场先行就地封锁等待国君圣裁后在做处置。 楚阔看完密报,瘫坐在龙椅之上喃喃道:“当真死了么?就这么死了?” 知道此时可不是唏嘘之时,立刻叫人传太子前来。 太子不消一刻便到了御书房,楚阔对他道:“我以下讲的每一句话,你都要一丝不苟不可出任何差错的照办,不能有丝毫偏差你可知道?” 太子见父皇如此郑重其事,赶忙点头。 楚阔讲密报先给他看,然后接着道:“楚中堂已死,若是如密报所报公开死因,第一楚国定会被世人耻笑,第二军中定会有人趁机作乱不服,楚国重武轻文,以武立国,军队不能乱,你亲自跑一趟,对外公开称,元帅去犒赏三军的路上被血魔围攻,力战而亡!要将事情坐实,所有知道真相之人,杀!快去!” 待太子离开,楚阔来回踱步,最后仿似下定决心一般,眼睛里满是杀意! 他对着身边侍卫道:“魏忠,你哥哥已然殉职,我要你现在就去,天亮以前,元帅府里的一只狗都不能是活的!因为血魔夜袭元帅府!还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便带人去趟天麓山!丞相府的也处理掉,要处理干净!我不要有人再来查此案,于国不利。” 魏忠也不多言,领命就走! 楚阔喃喃自语道:“你就这么去了,那什么真相,什么背叛便都不重要了!” 次日消息便传开了,天下震惊,元帅府被袭,一个活口都没没留下,元帅也遇袭身亡,天塌了! 此刻在楚国的北边界,楚清欢刚与华汐玥分开。 出了天阙城正是一路往南,这里离天阙城不足十日的路程,他与赵九斤正在官道赶路,便看见远远一骑风驰电掣而至,离近了,看到原来是和赵九斤一样,父亲的侍卫之一秦冲,更近之后再看那秦冲竟是一脸血污,还断了一臂。 转眼间他已然冲到两人身前,大叫一声:“快跑!”便要栽下马来,眼看已经在马背上昏死过去。 赵九斤侧马一让,单手一抱便将他从马上抱到自己马上,放在马鞍之上。正要查探,哪知破风之声凸起,是弓箭,他连忙对着楚清欢道:“公子小心!往北走!”手上也没闲着,拔出长剑,将箭雨打散。 楚清欢见状也是一个伏身躲在马腹下,长剑在后拨掉那箭雨,跟着赵九斤飞奔。 奔了一阵,他往后看去,见一行怕有五六十骑,紧跟其后,不停射箭,马上之人黑袍黑面具,完全看不清楚是何人。 他二人飞也似的往城里跑,哪知道到了城门口见另一队黑袍人在门口守着,只得往回绕。 赵九斤对着楚清欢大喊:“去不周山!” 于是两人两马往不周山飞驰而去。 进到山里,两人改为步行,赵九斤背着秦冲,由于赵九斤来过此地,后面虽是紧追不舍,但路不熟悉,不消片刻,便摆脱了追兵。 赵九斤对楚清欢道:”为今之计,只能先去那山洞,救醒秦冲再做打算。” 楚清欢点头称是。二人背着秦冲不一会便到了那日楚清欢被抓的山洞。 山洞此刻已经无人了,赵九斤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替秦冲包扎完伤口后,只听到他哼了一声,连忙上前查看,见他渐渐转醒。 这秦冲一转醒,见到楚清欢竟是挣扎起身,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元帅他,他殉国了!” 第14章 立誓 楚清欢听他说父亲已经身亡,以为听错,赶忙再问一遍,“秦叔叔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冲不敢直视楚清欢,又重复一遍。 楚清欢听完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的,我父亲是元帅。是谁杀他,谁能杀他!” 赵九斤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但快速镇定下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秦冲定了定神,哽咽道:“我们一行三十余人,一起奉命往边境巡视,行至离云景城不远处,正在赶路听见后面有人呼喊,一看是楚国旗帜,便等他们走近,原来是独孤将军。哪里知道我们双方还未站定搭上话,两侧山中竟是涌出一两百人,黑衣黑帽,黑面具看不清脸面,也不和我们搭话,便动起手来,袭击我们之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就像是血魔族!我等力战也难以逼退,要光是这样也还罢了,黑衣人之中还有修为不低的中原高手,我等拼死保护元帅,厮杀了近五个时辰。国君侍卫魏诚也在,他被一个黑衣人一刀砍去脑袋,独孤将军也身负重伤,还好他身处后排两位军士拼死将他救出,元帅见状不妙,厮杀到我跟前,告诉我,让我突围报信,回天阙城,还让我定要将公子从天麓山接回来,不可再去!又杀了一个时辰,元帅本且战且退已然可以逃脱,哪知道一个黑衣人,竟凌空飞起,那修为是我平身未见,元帅修为本就不低,那人在空中一把抓住元帅,左手持刀,将其杀害!” 他一口气说完尽是泣不成声。接着又道:“我一路狂奔,奈何手臂已断,又受内伤,速度实在有限,快到天阙城时,便又听说一个消息,便是,便是,”说到此竟浑身颤抖。 赵九斤有种不好的预感,楚清欢此刻已经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赵九斤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秦冲接着道:“天阙城传来消息,说元帅府遭血魔族偷袭,无一人生还!” 楚清欢听完一下跳起,如疯了一般抓住秦冲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的?你骗我的?你是我父亲侍卫怎能如此胡说!”如野兽般喉咙已然嘶哑而不止! 赵九斤见他已是疯癫,叫也叫不清醒,上前一步将他打晕放倒在地。接着对秦冲说:“你继续说。” 秦冲接着道:“我正要进城探个究竟,哪知道行踪暴露,黑衣人竟是已经追杀到此了,我一路往北,想去接公子下山,免得他遇到危险,哪知在这碰到你们。我就怕与你们错过,所以一路都走官道,这才被他们死死咬着不放。”说完后秦冲又昏迷不醒。他本是受伤极重,又马不停蹄,奔袭千里,还要躲避追杀,若不是意志坚定,早就倒下了。 赵九斤看着这二人,去打了几只山鸡,无论发生什么至少都要吃饱肚子,不然活不了命。 烤好山鸡便准备去叫醒二人,哪知秦冲身子都已经凉了,原来他就吊着一口气才来到这里报信,否则早就死了。赵九斤在洞外挖了土坑将他下葬,去查看楚清欢,见他已经睁开眼睛但毫无神采,目光呆滞,叫他也不应,只是躺在地上时不时的抽搐发抖。 赵九斤见他一时也难以恢复,便不再叫他,任由他这样。 又过两天,楚清欢两天滴米未进,连水都没喝,已经脱相了。 赵九斤见叫他还不应,即便喂他也没反应,再这样下去必定活活饿死!便用手臂将他的头卡住,将水与肉强行塞入他的口中。楚清欢被塞了一嘴的肉还有水,腹中本就饿了两天,一下刺激过度,趴下开始呕吐。 赵九斤对他道:“你若是想死,就死,元帅怎会有你这般窝囊废的儿子,若是秦聪冲说的是真,你祖母、元帅还有夫人,都尸骨未寒,你便如此颓废不想着如何将事情查清,还有你两个兄长和姐姐,如今可能还在等你回去,你是怎的如此懦弱不堪!” 楚清欢如遭雷击道:“对!还有兄长姐姐,我要回去找他们 ,我要给他们报仇,报仇!”说完自顾自的抓起地上的鸡肉往嘴里塞去! 两人吃完便升起火堆,楚清欢双拳紧握,目不转睛的盯着火堆。 赵九斤先开口道:“现在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我们需要回到天阙城,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黑衣人拦住去路,我们需要找其他路绕回去,再有,元帅跟秦冲说,叫你不可再去天麓山,定是因为与那黑衣人过招之时,发现对方使用功法与天卿教有关。这么推测这追杀我们的黑衣人很可能便是天卿教之人。但是为什么会说元帅府被血魔族袭击呢?为什么会有黑衣人来追杀他们?”这当真是一团雾水。 第二日早上,二人出了那山洞,不再原路返回,因为若是有心要杀他们,必定在山口候着。他二人先往北,再往西,绕了不周山一大圈,在不周山的最西南口出的山来。果然此地无人拦截。 两人商定现在不知道天阙城情况,不敢招摇,不走城池官道,全部走山野小路,这样更安全。两人一路向南,走了十几日,远远看去已经可以看到天阙城。今晚在山上露宿一晚,明日黄昏应该就可以进城了。 升起篝火,楚清欢站在山边怔怔的望着天阙城,以往多么熟悉的地方,现在看来竟似有一丝陌生!他竟有些不想进城,因为他害怕秦冲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是进去,就要直面真相,就再也没有一丝侥幸!他想着往日在这城里的幸福时光,一去再也不复返了!如今他竟成了一个孤儿!当真无常若是来临,任你是谁,也无法阻挡! 第二日黄昏,当他二人站在了天阙城西门,但却见若是要进城搜查很严,就像是在查犯人一般,问了一位路人老伯,那老伯五十上下,说是血魔族最近很猖獗,说元帅家是真惨,三个公子更是孝心可嘉,壮烈无比。说的楚清欢一头雾水自己怎的就壮烈无比了,赶忙把那老伯拉到一边问明原委,那老伯边说边垂泪道:“那血魔当真凶残,一夜之间血洗元帅府,元帅也遇袭身亡,三个公子得知后,竟然三人单枪匹马杀入草原,要为父报仇。太惨烈了,三个人一个都没回来,据说还有一个是刚从天麓山回来的,多好的孩子啊一个都没留住!” 听完老伯的话,楚清欢呆住了,自己好好的在这哪里去了什么草原,看来都是传闻,自己父母可能都还健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他二人也不是犯人,因此上前去准备入城,负责检查的军官见他两人走来先是一怔,随后马上恢复正常,赵九斤老江湖一看便觉得事情不对,暗自提高警觉,那军官问到你们两人打哪里来,进城做什么打算? 楚清欢本就满身压抑,只想快些进城看个究竟,哪有时间跟他废话,正要发作,赵九斤一把抓住楚清欢对着官军陪笑脸道:“军爷,我们是来探亲的,从宣城而来。”宣城正是天阙城西边的城池。 楚清欢奇怪为何不亮明身份,只见那名军官道:“你二人稍等。”就将他二人晾在一边回到城上去了。 楚清欢没耐心理他便当先往城里走去,赵九斤跟着也进的城去。哪知刚到城门口,就见正对面一阵马蹄声,一身黑衣黑帽,向他们冲杀过来。赵九斤拉着楚清欢急退,心下大骇,这可是皇城,这哪里来的黑衣人敢在这里当街杀人。来不及细想,那黑衣人已然杀到,门口两个两个官兵想要阻拦黑衣人,竟然被一刀一个当街砍死。 赵九斤彻底懵了,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拉起楚清欢就往西飞奔而去。抬眼一看,前面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已然扑面而至,也是黑衣装束!也不搭话前后夹击上来就是一阵砍杀。 楚清欢本就压抑,被这黑衣人追的早已按捺不住要上去拼命。长剑一出,人已在半空,他此刻再也不是一年前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下山之时便刚入了六品修为。 只见他人在空中,长剑一点,将一个黑衣人戳下马来,双脚落地又是一弹,连人带剑,纵身刺向那黑衣人,十字剑诀的检字决,威力当真不俗! 黑衣人也不示弱,抽出长刀与他战在一块。此时楚清欢已是一对五,这些黑衣人单人之力并无特别,修为也都是七品修为,但是擅长团战。楚清欢被这五人围在中间,身上已是多处挂彩。 赵九斤见状知道这样下去必定出事,他自己应付三个五品武者倒是游刃有余,但楚清欢无法支撑太长时间,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才修炼一年时间就有这份修为,已经是世间罕见。 赵九斤也不耽误,陡然一飞冲天,往楚清欢方向攻去,剑气所到,击杀了两名黑衣人后,楚清欢也是反应极快,一个弹射,突出重围,两人开始飞奔,后面的黑衣人则紧追不舍,如跗骨之虫。 一整夜,赵九斤与楚清欢跑了一整夜,他们追了一整夜。中间楚清欢杀了一个黑衣人,扒开面具,发现也不认识,可为什么要蒙面呢? 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楚清欢两人已经往西北跑了只怕有百里之遥,已经到了天盛城。这也是楚国地界,但山比较多,他们二人此刻便在君武山,身后追兵虽还是吊着,但也是精疲力尽。但可恨的是,他们不断有新人加入,所以永远不会累。而他们两人则当真是精疲力竭了。 正跑着,赵九斤站住身形,见左侧密林之中有一破庙,使个眼色,两人一起进了那破庙。这庙早已年久失修了,供着一尊佛像也已破败不堪,楚清欢两人坐在佛像前休息。 赵九斤开口道:“如今我看是进不了城了,这城内定时发生了极大变故,刚才那走开的门口卫兵分明是认出我们来了,故意走开报信,这是皇城,公然杀人,这简直不可思议,我猜这事与宫中那位都可能有关。因此天阙城我看我们暂时是回不去了!” 楚清欢闻言急道:“怎会回不去,那老伯说我已经死了,可是我不是还活着吗?九斤叔叔我理解,若你不愿,不愿再陪我入城,我便自己进去,我仍然感激你!”说完就是一拜。 赵九斤从来都古井不波的脸上,此时尽是愤怒,他一把拽起楚清欢道:“公子原来是如此看待赵某,赵某人明白了。”说罢便拔出长剑往颈部抹去,刚烈至此! 这一下可把楚清欢吓坏了! 他赶忙夺下宝剑道:“九斤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绝非贪生怕死,但如今我真想查个清楚,又不想再拖累你!不然我有何面目在立于这天地间!” 赵九斤欣慰道:“你有此孝心,我替元帅高兴。但你要信我,这事情绝非如表面那样简单,这天阙城里绝对不止一股力量要要你的命。在不舟山追杀我们的人当中,有血魔族,也有中原的高手。以我们现在的手段,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与之抗衡,我们为今之计是找地方休养生息,静观其变,等到风声过去,在回来查探清楚,这样才是上策。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为父报仇也好,要查明真想也罢总是要有本事能进得了天阙城?而不是如莽夫一般去送死,若去送死就是你要的尽孝那你便去!” 这一番话说的楚清欢振聋发聩。他有些六神无主喃喃道:“天麓书院不能去,天阙城不能回,那我们要去哪?” 赵九斤见他改变主意很是欣慰道:“我去送你之时,元帅给了我半枚铜钱,说若是在外遇到麻烦又不急往天阙城走,那么可以去青云山玄真教找冲虚道长,这玄真教是道教圣地与儒家圣山齐名,而且你父亲说可无条件信任此人,我们便可去此处,再做打算。还有一处,也可去的,便是墨家教派,只是这墨家教派在及北苦寒之地,比不得青云山。” 赵九斤正说的投入,突然听到佛像背后一声哈欠声,两人一跃而起,警惕的看着佛像。 先是一只脚伸出来,接着全身显露出来,原来是个落魄老和尚。看样子是在这佛像背后藏着睡觉 这老和尚不高,赤着脚,从佛台上下来,摇摇晃晃的,一身灰色僧衣,又像是道袍,若是他不是光头,更像个道士,这当真不伦不类,眉毛很长胡子也很长,脸很红眼睛已经迷的看不见了,走近一闻,竟然是一身酒味!哪有和尚喝酒的!还踩在佛案上!再看他腰间还挂着一个葫芦,也不知是装水还是装酒,看着模样八成是装酒。 赵九斤问他为何在此,老和尚摇摇晃晃回答道:“我喝醉了,就睡着了, 哈哈哈!”语无伦次。 楚清欢看他又老又瘦,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扶他坐下。 赵九斤心想刚才讨论去处可都被他听了去,这可如何是好,此刻绝不能出纰漏,要保住元帅唯一骨血!想到此处,一股杀意涌上心头,正要动手,庙门外传来人声,还不止一个,应该是追杀他们的人到了。那这老头更不能留,赵九斤就要动手,楚清欢已经不是之前毫无经验,知道赵九斤要干嘛,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手,两人也不敢说话,最后赵九斤只得作罢,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飞身上了破庙的横梁躲藏起来。 果然不一会,一行十余个黑衣人鱼贯而入。 见庙里就一个喝醉的老头,领头的上去,踢了踢他问道:“你可曾见过一大一小两人,大的四十余岁,小的不到二十,这是画像!” 楚清欢屏住呼吸,那老头醉眼迷离,看着那画像道:“见过。” 他这一回答将梁上两人吓得不轻,险些楚清欢叫出声来,赵九斤更是后悔没有刚才杀了他,正准备拼命,哪知道这老头话锋一转道:“走了一炷香喽!说是要去什么青云山什么狗东西的。” 黑衣人听到此互看一眼,匆匆便走了。又过了一会两人才飞身下来。 见那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人,楚清欢开口道:“多谢前辈搭救。”赵九斤也道:“多谢前辈搭救之余,还替我两把道都选好了 !” 那老酒鬼哈哈哈一阵大笑,开口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反正都是刍狗,去哪不一样吗?哈哈哈” 他说话颠三倒四,赵九斤要再问,那老和尚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去北边,北边太平些!贫道能掐会算,去北边好哇,哈哈!阿弥陀佛!”他一会贫道一会又是佛号,当真语无伦次。 赵九斤觉得这老者似乎没那么简单,快步追出去,但哪里还有人影! 他二人睡了一觉,此地已被搜查过,尚算安全。 次日,二人站在佛像前。楚清欢不知怎的竟然跪下,双手合十对着佛像说:“我今年十六岁,从未拜过佛,今日既然遇见,还请佛爷爷保佑我查明真相!” 说罢将手指划破,起誓道:“我楚清欢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在此起誓,今日暂别故乡,他日若我能活着回来,必定手刃仇人!若违此誓,誓不为人!”说罢站起身来与赵九斤走出破庙。 一阵闪电,暴雨倾盆,今日已是大年初五了。冬季少有雷电,今日却是反常,楚清欢走在前面,赵九斤跟在后面,烟雨迷蒙,两人消失在这迷雾里,朝远方走去! 第15章 争夺 楚国的西北方向有一座山是不周山。 不周山与騩山相交接,騩山则是楚国以西最大山脉,十万里浩浩荡荡,连绵不绝。 不周山与騩山相交的地方有个镇子,名曰马尾镇。 这名字由来早已无可考证,这地方也不算是个什么有名的地方。 但马尾镇以北有座山却是远近闻名,此山是騩山山脉的东起头,两座山峰高约千丈直达云霄,左边一座叫旗山,右边一座叫鼓山,两座山的高度不相上下,因此旗鼓相当便由此得词。 这还不是最出名的地方,最出名的地方是此两座山山腰之处相连,有一处水潭,水面不大,也就是两三亩地大小,名曰神龙潭。 这水潭中央长有一支无根之花,所谓无根便是它就浮生在潭中,上不沾天,下不沾地,一片花叶,一根花枝,全靠天地灵气而生。 这无根花大有来头,每四十九年结果一次,这果子从生到落只有一刻时间,但因为集天地灵气而生,纯净无比,元力充沛。 据传,若是修行之人食之可长一甲子元力;常人食之,也可力大无穷,延年益寿。 当地人叫它无根果。 附近所有门派都知道这传闻。 起初,各大门派争相厮杀,结果发现最后那果子白白浪费,无人抢得。最后,附近各个大门派间商议出一个办法,便是在这无根果成熟之前,各门派在这神龙潭比武,胜出者便可得无根果,其他各派必须齐心协力助其摘果。 虽说这无根果只是生在潭中央,但各派修炼者要去取却很是不简单。 原因无他,这神龙潭之所以叫神龙潭,是因为这潭中住着一只鳄龟。 这鳄龟身长十丈,凶猛无比,力大无穷,没有人知道它活了多久,自从发现这水潭开始,它便在这潭中。 几百年来,有门派因为摘果被它咬死的不计其数。 最早发现此潭之人没看见鳄龟全貌,便以为是神龙降世,故取名神龙潭。 也有门派要除掉他,结果连龟壳都破不了,再去请修为高深的人前来当然不是不能杀了这鳄龟,但那无根果的秘密就举世皆知了。 为了防止更多人知道这此事,此地的门派倒是齐心一致,达成统一,消息绝不外漏,再加上这毕竟地处偏僻,几百年来都是这几家门派得此神果。 楚清欢与赵九斤自南向北已经走了十几天,他们不敢走官道城池,只能见城就绕,见山就爬,因此走了十几二十天还没走出楚国。 这天两人来到一个小镇,镇前牌坊上书“马尾镇”。 赵九斤看着牌坊,叹口气道:“过了这马尾镇便出楚国边境了,越过前面那山峰,再走十日 应该就可以到齐国了。”楚清欢点头称是。 此刻两人打扮实在不敢恭维,胡子拉碴,一身衣服已经破旧不堪,蓬头垢面,犹如乞丐。再看楚清欢,哪里还有半点倜傥公子的模样。 这十几日,楚清欢还是不怎么说话,赶路就赶路,只要停下来歇息,他便开始修炼,不是练剑便是打坐,一刻也不浪费。在逆气诀的帮助下,他修炼的速度比常人要快很多。 赵九斤本来话也不多,见他如此用功心中也甚是安慰。 两人走进镇子,找了一户人家,给些银子今晚准备借宿一晚。太久没有睡床了,马上又要进山,还是需要休整一下。两人洗漱完毕,稍微恢复一些神采。 这户人家老两口种地的,儿子是打猎的,一家人都老实憨厚。赵九斤让老人家去弄了两斤烧酒,十斤牛肉,与楚清欢狼吞虎咽,酒足饭饱后本要回屋休息,见那老两口正来回踱步,貌似心急如焚,便上前问明情况。 那老者见有人来问,回道:“外乡人你有所不知,我那儿子是以打猎为生,早上就进山了,现在天色已晚,可是还没见到人当真让人担心。” 赵九斤听完深觉不以为然,又不是孩童,晚回来一会有何好担心的,未免小题大做。嘴上不说也不问了。 正要回屋,听见有人在喊爹娘,想是那猎户回来了。 他们一家姓陈,他这猎户儿子生的五大三粗,声如洪钟,极为好客,手中提着兔子,便招呼赵九斤两人来吃。 他二人已经吃饱就不再打扰,正要进屋,只听老汉责怪道:“以后不许如此晚了还不回来,我跟你娘以为你遇到野人,让他给吃了。” 赵九斤本不欲多事,但他们也要进山,听这语气山里似乎有危险,他为人谨慎,还是弄清楚的好。 于是上前对猎户道:“被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还剩一斤烧酒,我们二人分了。” 猎户高兴极了,连连招呼赵九斤坐下。 楚清欢则没兴趣先回屋了。 对于他来讲他只想抓紧修炼,不想耽误时间,对于世间的一切都不如修炼让他上心,因为只有变强才能回去,才能报仇! 门外二人已然开喝,二两酒下肚,便开始称兄道弟了。 赵九斤便开始问道:“兄弟刚才我听令尊说这山里有野人,还此人可是真有此事?我与我那侄子明日也要进山,还请兄弟告知一二。” 猎户汉子道:“嗨,原来是这事。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们这山里山外都挺太平,哪知道几年前的冬天开始,镇上不停地有家畜丢失,小到鸡鸭,大的有牛羊。说来也怪,到了春天,夏天,秋天,都没事。有一年镇上有人看见了那偷盗家畜的元凶,竟然是个人,但据他所说,他亲眼看见,那野人右手抓住鸡鸭,直接咬破喉管,连毛带肉一并吃,茹毛饮血,竟是个野人。自那以后,但凡冬天镇山的人都人心惶惶,虽然没听说他伤人,但老人还是担心。大哥你可放心进山,我在这山里打猎,从未遇到过这野人,也没有袭击过我,明日我可带你进山。” 赵九斤听他说完,便不是太担心,野人什么的远没有人可怕,正要放下心来,那猎户又道:“不过赵大哥你要是明天进山恐怕是进不了。” 赵九斤问道:“难道还有其他危险?” 猎户神秘道:“不是危险,是现在一直到惊蛰节气这三天,这山里都有人把守不让人进去,附近很多门派在这山上比武呢。” 本来猎户不想说得详细,只想说是普通比拼,因为这附近门派的人多次来警告,不可乱说,以免传出去这无根果便不是自己的了。 但是赵九斤江湖老辣,怎肯让他含糊过去,还是问清楚了事情原委。 原来这三天便是四十九年一次无根果成熟之时,得之则可得六十年元力修为,这等诱惑当真够大。 赵九斤问清原委,便不再贪杯,若是不让进山,那就在这待三日,也不急,也省的人多眼杂被发现行踪。 楚清欢正在屋内修炼,他进步神速,又每日不辍,现在和赵九斤过招,赵九斤全力而为,他竟是可以勉强撑到三十招以上,这已是非常不易,要知道赵九斤可是几十年的修为。 正在修炼元力之时听觉最为敏锐,听到猎户说这五根果竟然可以增加六十年的元力修为,他便一下睁大眼睛,激动不已。这意味着他会功力大增,回到天阙城去的时间可以大大缩减。 遇到心下已经有决定,惊蛰那天要偷偷去那山上,定将这果子抢来吃了。 次日,果然这镇上的人都没人往山里去了,猎户也在家歇着。 赵九斤和楚清欢说明原委,就开始打坐。 楚清欢则去了镇边一片树林练剑。 这树林已是镇子边缘在往北走就进山了,远远看去,进山路口有人在把守。 楚清欢也不想打草惊蛇,于是就离他们远远的自顾自的练起剑来。 练得正在投入之时,听见远处有人高喊一声:“抓住那野人,别叫他跑喽!” 正是刚才那守住山口的几人在喊。 楚清欢远远望去,一团黑乎乎的黑影在前面狂奔,四肢都在地上,但看不清脸是何物。 不一会,那黑影越来越近,楚清欢这才看见他是要奔向自己不远处的一个草垛子里。 果不其然,那黑影风驰电掣的钻入草垛。但楚清欢是真真切切看得清楚,那黑影是个人,只是他双手贴在地上,如动物一般奔跑。 那草垛正对着楚清欢一面,毫无遮挡,他一眼便看到那黑影全貌。 只见他身材矮小,头发很长但是发黄,全身乌漆嘛黑,只能看到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却是闪闪发光,身上和没穿差不多套着一件大袍子,还全是破洞。 那野人看见躲得过追他两人,却躲不过楚清欢,正要出来再跑,哪知楚清欢突然转过头不再看他。 追他两人已经到了,见到楚清欢便问看到有东西跑过去没。 楚清欢想都没想道:“一团黑影,往那跑了,好快的速度!” 说着便随手一指,那两人便不做停留,朝着他手指那个方向跑去。 待那两人走远,他走到草垛旁。 那野人往后缩了缩似乎很害怕,如受惊的猫一般,趴在地上将背拱得很高,身体瑟瑟发抖,嘴里发出一种嘶嘶声。 当他出声时,楚清欢看见他的虎牙似乎比正常人的要长,要尖。 楚清欢听那猎户说过他从不伤人,此刻又见他瑟瑟发抖,后背供立,明明是人形却是动物状,心中却不是恐惧,而是可怜与同情。 看他模样年纪不大,脸上太黑,也看不清楚,莫不是从小就在这山里无人管他死活,才会如动物般活着,当真可怜,能活到今日也算不易。 他上前安抚道:“你,你会说话吗?我不伤害你,你不要害怕。” 那野人只是看着他却无任何反应,楚清欢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与她同等高度对视,又说一遍,“你不要害怕,我不伤害你。”眼睛里竟满是关爱。 那野人慢慢放平了后背,也不再发出嘶嘶声。 楚清欢见状,用手剥开他的头发,哪知道刚拨开头发手不小心碰到他额头上的撞伤,那野人一惊,脑袋一摆,楚清欢只觉得右手虎口一疼,赶忙收回右手。 只见右手虎口处已是被咬的血肉模糊,再看那野人双腿一蹬便往大山方向逃去。 楚清欢怎么喊,他都不再回头,只得做罢。随便包扎了一下虎口接着再练。 连续两日,楚清欢都在这练剑,第二日却没再碰见那野人了。 到了第三日惊蛰,楚清欢也是一样,早早出门,在树林练剑。 因为那无根果是子时成熟,所以白天楚清欢倒是不急。他跟赵九斤说今日要练到子时以后,赵九斤也没阻止。他这两日已经探查好地形,除了那个有路的进站口,还有一处可以上山,只是地势险峻,没路罢了。 但是楚清欢这一个多月,早已习惯山路,登山过桥已是一把好手,加上他轻功扶摇,举世无双,要上这山确实不难。 戌时刚过,楚清欢便已进得山来。 上山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不消一个时辰,便已到半山腰。 他在山间看去,有一处火光熊熊,还有一片水面,正是那无根果出世之地。 身形一展,如夜枭一般往那掠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此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满满当当,楚清欢也不再偷偷摸摸,朝人群里一站,谁也不知道多出个人来。 他好容易挤到岸边,发现竟然还在比武,这是最后一场。 原来这比武三天前便已经开始,只是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每个门派都要比三场,着实费时间,以往没有这么门派知道这无根果之时,就简单的多,这五十年风声传得越来越远了。 这次来的门派楚清欢数了数有十几个,正在比拼的是天龙帮与太虚宫。 这天龙帮早已依附于天卿教,太虚宫则是玄真教在庇护,太虚宫是依附于道教之后改的名字,以前的名字威猛无比叫做血煞盟。 天龙帮帮主名叫沈青山,四十上下,一根狼牙棒耍的虎虎生风。 太虚宫这位叫做邢不为,五十出头,膘肥体壮,看他一把大砍刀咄咄逼人,哪里有道家清静无为的样子。 这消息果真保护的极好,否则这无根果哪轮得到这帮英雄来享用。 楚清欢放眼看去,这所谓一帮之主修为最多也就是四品武者的样子,也能开宗立派,简直贻笑大方。 正想着,那边已经分出胜负。 沈青山以一招险胜邢不为。 沈青山满脸高兴,对着众人拱手道:“各位,多谢了,承让了!” 楚清欢才不管他们谁赢,他只管一会那无根花只要结果,马上抢了走人。 沈青山正在说话间,突然那神龙潭一阵水浪声,因为潭边四周都是人和火把,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一庞然大物从水下划出水面,是那鳄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畜生又长大了,相传是十丈,这哪止。 众人正惊叹之时,人群后方,有人一声大喊:“快抓住那野人!” 第16章 灵儿 楚清欢听到这话便下意识摸摸右手虎口,伤处还在隐隐作痛。然后往后看去,只见后方人群骚动,都往两边闪,如同在躲什么一般,再仔细一看,原来就是前天那个野人,依然是四肢着地,往岸边挤过来,原来是后面有人在追她,是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 本来楚清欢还在奇怪一会儿这潭中无根果若是结果儿,他们如何去摘,虽然传说超凡入圣便可遨游九天,但这群人里这沈青山怎么看也不像圣人啊。被这野人把人群一挤散,楚清欢才看清,原来这水潭正中间横着两根麻绳从神龙潭正中间刚好在这无根花两侧,这麻绳长有百米,两头分别绑在两岸的岩石之上,这还不算,为了保险,麻绳两端几十人将绳子死死拽住,如拔河一般,这样谁胜出,便踩着这两根麻绳去取那无根果。之前都是游过去取,但很难成功,基本下去的人都喂了那只鳄龟了,在水里这畜生当真无敌! 眼看这野人便要冲到岸边,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快看!结果儿了! 沈掌门莫要错过机会啊!” 这一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神龙潭中央。众人看去,果然本来是一朵九瓣花,现如今中间结出一颗鲜红欲滴的拳头大小的果子,这果子只有一刻钟时间便会从生到死,掉落水潭,便宜了那鳄龟。这鳄龟如此难以对付与每五十年可能都会吃到一颗无根果不无关联。 只见那沈青山将青衫一扎,双腿一蹬,便上了那绳索,往潭中走去。走到一半,楚清欢正要飞身上前,哪知对岸一个身影如从天而降,一身黑衣蒙面,轻飘飘的落在对面绳索之上,居然也有人和我一样来抢,哪管那么多,楚清欢也是一个飞身上了绳索。 这下可热闹了,两根绳子三个人,这三人相互看看,那沈青山气的哇哇大叫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怎的如此不讲道义,快滚下去!”当然没人理他。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向着水潭中央无根果飞身而去。就在沈青山上绳索之时,那野人已经被逼到岸边,沈青山一声令下,叫手下道:“快将他扔进潭中,吸引鳄龟注意,省的一会摘果不顺!” 楚清欢闻言正要去救他 ,哪知道那野人一个翻身自己下了水。他一下水,潭中水面便开始翻滚,那鳄龟,如一座小山向他而来,这野人居然不慌,待鳄龟朝岸边向他撞来之时,居然一个扎猛子沉入水下。只听得“轰隆”一声,绳子上的三人被震得差点掉下来。岸边众人倒了一大半,这是鳄龟一击不中,撞到了岸边,一撞之威如此恐怖。再看那野人,居然从鳄龟背后冒出头来,看那鳄龟撞上了岸,居然咯咯一笑,鳄龟吃疼愤怒加倍,扭头向他追来,见状他又是一个猛子扎下去往潭中央游去。 此时绳子上的三人都已到了潭中央,眼看那无根果近在眼前,三人开始在绳子上斗法,他们都没带武器,只得赤手空拳。只见沈青山双腿一压,身子下沉,一个大劈叉,将绳子压低,那两人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再一伸手就要取了那果子、黑衣人单手撑住绳索,双腿一踢,将他手踢开、楚清欢脚底一弹,从空中下沉,想要来个猴子捞月,哪知道沈青山又一脚直逼面门,他只得用手挡住,人也失了重心,吊在绳索之上。 这时岸边有人在喊,“掌门快取那果子,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是干着急,这绳索撑三个人已经咯咯作响,若是他们谁再上来,保证都得成落汤鸡! 沈青山见不能再拖,见他二人在斗着,单脚单手挂住绳索,就要再去取果儿,只觉得眼前一黑,双眼一阵剧痛,竟是那黑衣人不知撒的什么毒药,因为被楚清欢缠住,又眼见要失败,便使出毒招。沈青山猝不及防,一心只想摘果,果然中招,只见沈青山已然半身掉落水中不断挣扎,还好单手抓住了绳索,但却没有了战斗力,只剩他们两人。 他二人都很聪明,赶忙跳上沈青山抓的那根绳索,果然另一根绳索不一刻便被岸边的人割断。那黑衣人还要再施毒药,楚清欢已经有防备,身子向后一倒,双脚腾空,击中对方胸膛,黑衣人立刻站立不稳。这人也是了得,双脚踩空后将计就计,身子直往下坠,单手抓住绳索,另一只手刚好能够到果子,顺手一抓,便已经抓到。 楚清欢哪里会让他得手,黑衣人只觉得手背一疼,已被楚清欢一脚踢在手上,那果子也被踢飞掉落不远处的水中,眼看便要沉入水底。便是此刻,那果子竟又浮了上来,两人以为看错了,再看原来那果子砸中在水里逃命的野人,这会已然在那野人手中,野人抓住果子也不含糊,本就饿急,后面又有鳄龟追他,张嘴就咬。他水性极好,果子三两口吃完,鳄龟才赶上来,又是一个猛子,就如在戏耍那鳄龟一般,他如果上岸这些人都要追他,反而在这谭中 她最安全。 岸上众人和绳索上的人都傻了眼,没啦,众人抢的天昏地暗,就这样被一个野人抢走吃了。就在众人呆立之际,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原来是沈青山双腿在潭中,被那鳄龟咬住了双腿,那鳄龟是什么力道,一口下去,再看沈青山,大腿以下空空如也,人也险些昏死过去掉入鳄龟口中。这沈青山也是硬气,双腿被咬断,用两只手交替抓住绳索往岸边爬去。 楚清欢一看无根果已失,再看那野人若是一直在水中,也是凶多吉少,便往他游的方向探出手去。那黑衣人则是定睛看了一眼楚清欢,一个转身,飞身上了岸,消失在黑夜之中。 楚清欢倒是没看见黑衣人何时走的,但岸上人群之中的赵九斤看见黑衣人出手抢夺,便是皱了皱眉头,他听楚清欢说要练功到深夜,便已经知道他要来抢这果子,但也不说破,只是暗暗跟着以免出现危险,其他的便让他自己面对,当真用心良苦。到了岸边再一看众人成色,便更加放心让他一展拳脚。 楚清欢看准那野人一把捞住其衣领,将他拽起,身下鳄龟大嘴已到,若差分毫,那野人便是一分为二了。一只手提着,便往岸上跑,眼看那沈青山已经爬到岸边,刚被弟子救上岸便是大喊一句,“快断绳子,杀了他们!” 楚清欢一听大事不好,双脚一蹬,带着那野人飞上岸来。但上得岸来,便被层层围住,也不搭话将那野人往身上一扛,扶摇施展开来,几个闪身,众人只觉得双眼一花,便不见了他们踪影。 沈青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哇哇大叫道:“给我追!追到重重有赏!” 赵九斤一个闪身也消失不见。 楚清欢听见后面追赶声,扛着这野人在山里乱窜。这野人也不老实,哇哇直叫,手脚乱踢。楚清欢见已经算是跑远了,索性将他放下,对他道,“你赶紧走,被他们发现又要害你。”说完,转身就离开。 走了半个时辰居然又回到原地,原来这山里树林盘根交错,一个不小心就是原地打转。楚清欢正要再走,一声怪叫,寻声望去,不是那野人是谁,只见他藏身在树上,对着楚清欢哇哇怪叫好像是要带他去哪。楚清欢也不迟疑,跟着他便走了。这野人对着山林十分熟悉,速度极快,在树上犹如猿猴般,楚清欢在地面还没有他快。走了一段又见一水潭,不过比起神龙潭要小了很多。 水潭边,那野人站在潭边草丛之中,等楚清欢走近,正要再走,突然直挺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楚清欢以为他受袭击了,赶忙上前查探,将他外面那层衣服掀开,一下子傻了眼,见那野人上身已然赤裸,竟是胸部微微隆起,是个女野人。楚清欢赶忙将衣服盖上,面色涨红。再看那女子,额上开始出汗,挣扎的爬起来,往水潭方向爬去,到了岸边,扑通一声跳下水潭。楚清欢跟着也不是,走也不是,着实尴尬。他虽是少年就混迹青楼妓馆,但还不曾人事,都只是调戏调戏,逗个乐子浅尝则止。 那女孩跳下去后便没了动静,已经半晌还没见露头。楚清欢有些担心,就到了岸边查探,正要跳下去看个究竟,只见水面咕噜一声,一个脑袋钻了出来,是那女孩。但又有些不同,头发竟然已经变黑,再不是枯黄色,她脸上本都是伤疤,黑咕隆咚,此刻再看过去,已经开始蜕皮,新的皮肤白皙细嫩,但因为还没脱完,那脸上看上去一块黑一块白,很是吓人。 楚清欢见她爬上岸来,往树丛走去,便跟了上去,在一个山壁前停下。只见山壁之上有一个小洞口,那女孩子回头看他一眼,便钻了进去。楚清欢也跟着往里钻,进去后里面倒是豁然开朗,原来是个钟乳洞,色彩缤纷煞是好看。再往前走,见一个草窝,应该便是那女孩子的床铺,不远处有一具花豹尸体,已经死去多时,但尸体之上还盖着一块破布,应该是那女孩所为。看来这女孩和那花豹应该是住在一起,那女孩一直四肢着地爬行,应该也是和这花豹学的。那女孩此刻已经恢复正常,但身上还在一块块往下掉皮,看来是那无根果的功效,真是神妙。 楚清欢走上前,轻声和那女孩说道:“我要下山了,你这地方看着不错,但也不是久待之地,你还是下山过正常人的生活。你已经变样了,没人认得出你。那花豹已经死了,你也走。你知道怎么下山吗?可以告诉我吗?”连说带比划,生怕那女孩听不懂。 女孩似乎真没听懂,楚清欢见无法沟通,只能叹口气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他推测这女孩便是被这花豹所养大,是谁将她丢弃在这荒山野岭,花豹居然没有吃她,当然人心比兽心更险更狠。说罢已经走出洞口,往山下走去。 哪知道那女孩从他往外走开始,便是紧紧跟着,楚清欢无论如何让她走,她都不走,一路跟着楚清欢误打误撞真的到了山下。 楚清欢本想用轻功跑掉,哪知道这女孩只要追不到他,便是撕心裂肺的哭。楚清欢实在狠不下心,或许他是同情这女孩孤苦无依,或许他与这女孩一样,如今也是孤身一人,总之最后两人一起下的山来。 快到镇上,楚清欢见那女孩已经脱皮差不多了,天还没亮,也不能就这身衣服去镇上,于是情急之下当了回梁上君子,偷了一身衣服,一件袍子,让那女孩自行换上,趁夜色回到猎户家。正准备睡觉,可是有点犯难,就一张床,正为难之际,只见那女孩已经跳上去了,楚清欢叹口气只能在地上打了地铺。 日上三竿之时,他才睡醒。正想着要如何与赵九斤解释,哪知道,赵九斤已经敲他房门。 女孩听见声响,一声怪叫从床上爬起来,又是后背供的老高,和猫遇到危险之时一模一样!楚清欢走过去将她拉到床下,摸着头好生安慰她才安静下来。 这时赵九斤已经进来了,看见这一幕,竟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平静的问楚清欢是否要带她上路,楚清欢回答是,他接着又说:“昨夜与你交手那黑衣人,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楚清欢见事情被拆穿,小脸一红,干咳两声局促道:“有什么问题?我倒是没注意,只觉得他应该不是本地门派的。” 赵九斤道:“他的功夫出自天卿教,但又极力隐藏,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定是天卿教的人。若是如此我们便危险了,需要即可启程。” 楚清欢点头称是。于是两人收拾了一下,告别老夫妇,便又上路了。至于那女孩没问什么,一行三人又进了这旗山。赵九斤在前面走,楚清欢在后面跟着,一只手还拉着那女孩,因为若是不拉着她,她便是四肢着地。 晚上三人已经到了山顶,升起篝火,楚清欢把经过给赵九斤讲了一遍,然后又看向那女孩,此刻那女孩皮已经换完,虽然依旧瘦小,但是一身皮肤确实白皙,将她头发扎起来,这女孩长得其实极美,细长的眼睛,高挑的鼻梁,薄薄的嘴巴,面无表情之时,自待一股寒冰之气,生人勿近,穿上楚清欢偷来的衣服,正是一名翩翩公子模样。只是一张嘴,那虎牙显得异于常人。 这一路楚清欢禁止女孩再吃生肉,教她直立走路,此刻对着她,楚清欢道:“你无父无母,是花豹把你养大,你总要有个称呼,我在山中遇见你,便叫你山灵儿。” 赵九斤看到楚清欢久违的笑脸,心中有一丝安慰。自从元帅府巨变以来,楚清欢从未有过笑容,对人对事也都是漠不关心,只有对这素不相识的山灵儿有笑容,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反对带着山灵儿上路的原因,这孩子已是可怜到极点。若是他心中能有寄托,或许会活的开心一些。毕竟长路漫漫,谁又知道以后会如何。 正想着一道流星划破长空,楚清欢与山灵儿正抬头看,赵九斤却脸色巨变道:“不好,行踪已漏,这是传讯彩烟,荒山野岭怎会有人在这用这个,此地不宜久留,快走!”一脚将火堆踢灭,三人一起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第17章 四魔 楚清欢三人在山路上狂奔。山灵儿本就是这山里长大,自然速度飞快,更加夸张的是,如果山灵儿全力奔跑,他二人竟似有些跟不上。 一直奔到天亮不见有人来追,三人才稍做休息。此时山灵儿抓来一只山鸡,正要一口咬下去被楚清欢一把制止,生起火来,一会便香气四溢。山灵儿吃的津津有味。吃罢三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树林,远远看去好像有条河,三人迅速靠近,走近一看确实是条河,但这却不是普通的河,只见一条沟壑横在三人面前,沟壑之下是滚滚河水,深不见底却又奔流不息。若是掉下去瞬间就会被那河水冲的一泄千里。赵九斤往两边看去,不见有桥或者绳索,这沟壑足有百米之遥,如何过得去呢?只得往东再走,因为往西更是荒芜,更不会有桥。此刻他们往东一直走应该是已经可以到齐国了。 三人走了十几里,远远看去,终于看见那百米宽的水面之上,两岸之间有一座吊桥。此地的水流竟是比刚才还要急,打在悬崖壁之上砰砰作响,甚是惊人。三人走近见南北两岸之间地势陡高,凸起之处便连着吊桥,三人登上高处见桥边有块石碑,上书“壶口崖”。 三人正要上桥,赵九斤突然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树林里一阵响动,当先飞出五人。黑衣黑面,刀气凛然。来人修为不低,赵九斤判断这五人中至少有两人是四品高手,双手将楚清欢与山灵儿反向一推将他二人推上吊桥,自己也快速飞身上桥,五人劈了个空。 赵九斤低声道:“赶紧过桥,然后砍断吊桥!”于是三人向河对岸狂奔,那五人竟是不追。赵九斤见五人不追赶已知道不妙。他们还没跑过一半,硬生生拉住楚清欢与山灵儿,竟然掉头往回走,楚清欢虽不明就里,但对于赵九斤是绝对相信的。转眼便与那五人战在一块。 楚清欢正与两人厮杀,只觉得眼前一花,对手其中一人竟然被山灵儿扑倒在地,接着没有停顿的,山灵儿一口咬住那人喉咙用力一甩,就如花豹捕食一般无二,将那黑衣人当场咬死!其他四位见此情景都咽了一口唾沫,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山灵儿则抬起头看着其他四个,嘴角还尽是血浆!偏偏山灵儿又是一脸天真,如同做了一件最平常的事情一般,还专门看了一眼楚清欢,仿佛在等他夸奖,这场面着实诡异!她吃了无根果力气非常人可比。 楚清欢见此情景惊诧之余,也不得不承认那果子果然有用。山灵儿本来只能捕杀一些家禽,如今不仅这动作快如闪电,力道也大的出奇,那黑衣人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就被放倒咬死。楚清欢也不大意一脚踢倒与他争斗的黑衣人,那人中门大开,楚清欢正要一剑穿心,手下却慢了。他虽是一路逃难,争斗不断,但至今却从未杀过人。就在他犹豫之时,身后喊杀声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赵九斤本已经上了桥为什么又让他们折返,原来赵九斤上桥后发现敌人没来追赶,便已断定两岸都有敌人,若是他们三人在桥上被两岸敌人砍断这吊桥,他们一定活不了,因为这水流就足以把人拍死!姜还是老的辣,若是没有赵九斤他已经死了十回了! 他躲过身后袭击,定眼一看,已被团团包围。树林里又涌出几十个黑衣人来,赵九斤已经杀了三人,见他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些黑衣人,左手将长袍撕下一条,右手持刀用布条将刀柄与手掌一圈圈捆在一块,边捆边对楚清欢说:“公子,我知你杀人还有些胆怯,但你要知道,今日是必死之局,你若手软怯懦,今日便会死在这。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都是你的仇人,他们的刀上占满了你家人的鲜血!” 楚清欢已经被他激的双目赤红,不能自已,低吼一声率先冲入战团。他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便是杀人,迎面而来一人,是个七品武者,他一剑刺去,那人躲开,良字决一挑那人胳膊被他削断,再来一个忠字决短刺,长剑没入那人胸膛,透着面具,那人眼白充血,瞳孔迅速扩大,楚清欢一脚将他踢飞。黑衣人尸体重重摔在地上,他越杀越顺,直到杀得他身边一个黑衣人都没有,跪在地上开始呕吐。他不久前还是个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啊!这几十人山灵儿都杀的比他多! 赵九斤杀完最后一个,将刀在一个黑衣人尸体上两面蹭蹭,把血擦掉,来到楚清欢身边。山灵儿也在旁边看着他。他刚吐完抬头,就看见山灵儿满嘴人血,又低下头吐了一阵,山灵儿虽不会说话却满脸关切,以为他受伤,谁知越往上靠,他吐的越凶。 赵九斤道:“第一次是如此这般,以后就会好了,这些人都是用军队的训练方式训练出来的死士,我在此处垫后,你们二人先过桥,以防他们断桥,你二人安全后,我再过去!” 楚清欢不再耽搁,拉着山灵儿上桥狂奔,不消一刻到了对岸。 赵九斤见他二人安全正要上桥,却见追兵已到,一个后翻身,双脚一踢将那岸边刻有“壶口崖”三个字的石碑一脚踢碎,石块四射,黑衣人来势被阻,趁此机会赵九斤一跃上了吊桥,十几个呼吸间便到了对岸,高声道:“快走!” 三人又开始择路狂奔。 这一逃又是十日,路上这黑衣追兵绵绵不絶,悍不畏死,围追堵截,如跗骨之虫甩之不掉,一波一波冲杀。常常是刚打的猎物,来不及吃就是一番厮杀,更不用说好好睡一觉了。到第十日,他三人已经杀的精疲力竭,除了山灵儿元力深厚,不显疲态,连赵九斤都有些吃不消,最后还是赵九斤想了一个金蝉脱壳之法,暂时摆脱了追杀。 楚清欢这十日,过着真正刀头舔血的日子,他修炼以来基本没有实战,这十几日他将一身修为,每日不停实践,也不再惧怕杀人,有时杀红眼了,甚至收势不住,死在他刀下之人也越来越多。赵九斤有几次见他已经将人杀死,还要上去砍杀尸体泄愤,连忙上去阻止。楚清欢被他拉开,看着他愤愤道:“这些人与你我本来无冤无仇,却害我家人,千里追杀你我,真是可恶到极点!” 赵九斤发觉他戾气越来越重,心下不安道:“杀该杀之人,不要为杀人而杀人,不怕杀人,却也不要肆意发泄,我怕你矫枉过正,又入了另一个极端!” 楚清欢不以为然道:“我知道九斤叔叔为我好,我有分寸!” 三人这日已经入了齐国境内的一个镇子。这镇子名叫凤凰镇,凤凰镇外八十里有一间客栈。之所以客栈开在镇子外头,是因为从凤凰镇再出来往客栈方向一直走,大概两百里的地方是钰山,此地便是齐国最大的铁矿场。这客栈开在这,方便过往行人歇息。 三人见这荒郊野外居然能有一间客栈,他们十几日没有收拾,已经各个都如野人一般,于是准备入住一晚,收拾一番。山灵儿死活不愿与楚清欢分开,只得由她,楚清欢在床上休息,山灵儿便如猫儿一般,偎在他怀里,刚开始楚清欢十分别扭,这山灵儿虽年纪还小却也已经十三四岁模样,弄得楚清欢脸上一阵红白的看着赵九斤,赵九斤一般此刻就将头一扭,不再看他。此刻山灵儿已经不在地上爬行,吃肉也不再吃生肉,只是这杀人的方式还需要改进,老用牙咬人喉咙,弄得一脸血腥味。她与楚清欢二人交流说话还不会,但已经能听懂二人说的的大致意思,且进步神速。 入夜,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客栈静的出奇,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子时一过一般不会再有客人来投店,掌柜的小二都已纷纷睡下。 “砰砰砰”,几声叩门声传来,打破了寂静。 小二骂骂咧咧的从被窝爬出来。此时虽是接近四月,但这里毕竟是北方,小二披着褥子,也不掌灯,打着灯笼来开门,问道:“谁啊?” 门外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是来化缘的!” 小二走到门边要开门,一阵恼怒骂到:“哪里来的和尚,店里也没有余粮,你走!”他最后三个字的走字还没说完,突“咔嚓”一声,是木头折断的声音,接着小二手中灯笼掉在地上,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说不出话来,只能咔咔作响。再看那客栈大门竟是已经打开,一只手从门外伸进来,卡住小二的喉咙,将他提在半空。 那人缓缓走进,原来刚才小二话没说完,那木门被他一只手击穿后卡主小二喉咙。他没有将小二放下,进来的真的是个和尚,光头,头顶上还有九个戒疤。这和尚足有十尺,体壮如牛,满脸横肉,边往里走边对着在挣扎的小二道:“人啊,都要慈悲为怀,好人才有好报,你看你见死不救,门都不愿给我开,现在就是你的报应喽!哈哈哈哈!”说着已经走到了客栈中间,一挥手将小二扔了出去,眼看是不活了! 扔完了人,和尚就找了个桌子大摇大摆的一坐,大声道,“掌柜的掌灯啊!” 原来掌柜也来了,只是吓立在柜台后面动也不敢动。听见他说话,乖乖得把灯都点亮,点亮了灯,那和尚又要酒肉,掌柜的一一照办,看那和尚正狼吞虎咽的大口喝酒吃肉,正要从后门跑,那和尚又是一声大笑,单手一挥,那掌柜的应声倒地,额头从后往前被筷子打穿,当场毙命! 这哪里是和尚,这分明就是地狱来的恶鬼! 那和尚摸摸光头,大声道:“赵九斤,老朋友来了也不出来喝一杯,是要我杀光这里的人么?哈哈哈!” 在他叩门的时候赵九斤就已经惊醒,他杀人,吃饭之时,赵九斤已经到了楚清欢房里。 他还是希望敌人只有他一人,三人正要从窗户逃走,不想暴露行踪。哪知道刚打开窗户,一道剑气扑面而至,赵九斤就知道走不了。因为该来的都来齐了。 这和尚名叫雷四虎,是南海四魔其中之一。这南海四魔,是亲生兄弟四人组成,凶残成性,无恶不作,只要给钱连他们自己的爹娘他们都能杀。据说他们四人是四胞胎,生他们时他们的母亲便难产死了,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大恶人,在夏国南海一带恶名昭着,他父亲从小便打骂他们,在他们六岁便将他们隐姓埋名分别送到佛,道,儒,墨四教去学艺。这四人学成之后,分别叛出四教,回到南海,与父亲一起做恶,最后因为分赃不均,四人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杀死。从那时起四人开始在江湖闯出名头,谁给钱就可以杀人。他四人各有所长,又精通各家教派的底细,因此只要他们去杀人,基本都能拿下,天下间的杀手若是有个排名,他们的名次绝不会出了前十。 刚才赵九斤开窗躲过的那一剑便是墨家的巨子剑气,那雷四虎是老四,老大一虎学艺道家,老二二虎学艺儒家,老三三虎学艺墨家。那和尚之所以称赵九斤是老朋友,那是因为早年,那三虎背叛墨家之时,赵九斤曾奉命带人追杀。他兄弟四人奋力抵抗,赵九斤一刀砍掉了这四虎的两根手指。今日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这幕后主使知道黑衣人已是无用,动用了修为高深的南海四魔。看刚才那一剑,这四人至少都是三品的修为了。单打独斗赵九斤可能不怕他们,但是如今这局面,生死难料了。 这雷四虎见他不应,又道:“你走不掉的,外面已经被围城了铁桶,乖乖下来受死!哈哈哈哈~!”口气狂狷无比。 赵九斤见已经躲不过去,与楚清欢三人走下了楼梯,椅子一拉也坐了下来。赵九斤开口道:“今天你们有备而来,势在必得,可否告知是谁请你们不远万里,来这里杀我们?” 雷四虎哈哈一笑:“亏你还是老江湖,干我们这一行,第一大忌便是透露主顾姓名,等你死了去问阎王爷!”话音刚落,便毫无征兆从座位上飞起,双掌直逼赵九斤! 赵九斤正要接下,哪知左侧一人破门而入,老二到了!一手十字剑诀刺向楚清欢,与此同时后面也攻来一人正是老大,正手持戒刀攻向山灵儿。与此同时三人头顶上墨家的巨子剑气也已攻到,当真四面八方,无一遗漏。 赵九斤大喝一声,刀光闪现,将老四逼退,再一个翻身用脚接住头顶剑气,转身对楚清欢轻声道:“不可恋战,且打且跟着我。” 楚清欢点头称是,剑光一闪,迎向老二! 第18章 身死 楚清欢虽然修炼时间不长,但法门却是吕千秋所教,这些日子从未耽搁。这南海四魔单打独斗与赵九斤都还差点,但是若两人合力,赵九斤就只有应付的份,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想要取胜却是不可能。所以当楚清欢迎上老二同是儒家出来的雷二虎之时,倍感压力,两人都用的十字剑诀,但雷二虎三品的修为比楚清欢要高出太多,元力也强的多。 那一边山灵儿犹如精灵一般,与那老大斗在一处,山灵儿纯粹是本能在战斗,她没学过任何武艺,凭着深厚元力,与灵活身姿,勉勉强强十招已过还未受伤。 只见这客栈内,剑气纵横,元力相交,好不壮观。 老二将楚清欢一脚踢中,楚清欢倒飞出去三丈。 那边,山灵儿也被老大拂尘击中,只见肩膀一片血肉模糊! 楚清欢对着山灵儿大叫道:“灵儿,不要硬和他打,用打猴子的法子!”他们在山里遇到猴子之时,山灵儿总会与猴子在树上比试,戏耍猴子,楚清欢的意思是让他边打边躲。这边楚清欢自己一个翻身站立,再度长剑一抖,上前去。 那边赵九斤心急如焚,知道自己三人撑不了多久了,不想办法今日就要全军覆没。思绪杂乱间,身上已经中了一剑! 又斗了一会,山灵儿已是彻底落败,被打的身上血肉模糊,楚清欢也是一身剑伤。赵九斤伤的最轻但也快要顶不住了。 便是此刻,楚清欢被击中向着赵九斤飞来,赵九斤见机不可失,一声大喝:”突围先走,我垫后!” 楚清欢还在空中之时,一把抓住他的右脚,身子一沉,运起神力,将他对着门外扔了出去。这一下突然得很,正与楚清欢打斗的老二也猝不及防。 老二一身儒生打扮,五官虽与老四很像但身材却瘦了很多,只见他气的哇哇大叫,飞身追了上去。老大一身道士打扮,将山灵儿打翻在地,也不再管她,飞身出去追楚清欢了! 山灵儿见楚清欢已经出去,艰难爬起来也追了过去,屋内就剩赵九斤与老四老三。他当然不想再斗,身子跃起,双脚同时踢向两人。两人一挡,他接力飞身出了客栈。 外面还在下着雪,雪地里跑在最前面的是楚清欢,中间的是老大与老二,接着是山灵儿,山灵儿后面是赵九斤,再后面是老三老四,。 老三和老四后面倒是没有黑衣人。他们被楚清欢杀了几个,剩下的又被山灵儿与赵九斤杀了一些,没剩下几个人,便原地待命。 众人如此般追了一会,楚如尘见自己已经跑到了山里,伸手不见五指,身后虽然他们还在追但这山里还是很好躲藏的 ,又是夜晚,于是不动声色躲在一片灌木之中。伸手摸出几块石头朝着前面扔了过去,做出响动。老大老二虽然修为比楚清欢要高得多,但轻功一项确实不如,扶摇功法是那入圣的吕千秋教的,哪里会差。二人追到山中,乌漆嘛黑,他们此次来的任务只是杀一人那便是楚清欢,所以才会只追他一人。两人正要失去方向,听见前面有响动,便朝着前方掠去! 楚清欢身上被挂了很多伤口,此刻见他二人已经往前追去,就要回去找山灵儿与赵九斤。刚要起身就听见后方有人,等那人走近,一看,便是山灵儿,赶忙一把将她捞进灌木丛。山灵儿常年在山中,黑暗中也能视物,加上楚清欢身上的味道她早已在熟悉不过,被拉入灌木后,老老实实也不出声,蜷缩在楚清欢怀里。 不一会,赵九斤也追到此处。楚清欢大喜过望,钻出灌木丛与他汇合。赵九斤示意不要出声,三人一起躲进灌木丛。刚低下身,老三老四便已追到,他们本欲在此躲着等到敌人都走光,便可安全了。没想到,山灵儿因为腿上有伤,一脚没踩稳,“咔嚓”一声,将雪地里的树枝踩断。那老三老四也不搭话,直向灌木丛攻来。 楚清欢知道行踪已暴露,不再躲藏,率先迎了上去,奇怪的是赵九斤居然没动。老三老四见要杀之人就在眼前,也不留手往天灵盖抓去,老三则刀锋直指心脏。楚清欢看准时机,身子向前一倒,躲过空中的老老四,身子往前一跃,竟用双手抱住老三的刀柄,虽然躲过心脏,但腹部已经中刀,再看老四本是想一把扭到这小子的头,哪知他身子前倾,正要变爪为掌,击他后心,哪知身侧右边一股劲风来袭刀气来袭,在空中一刀捅进腰间,人也被撞飞,正是赵九斤偷袭得手,将老四撞飞在地,赵九斤也不含糊,拔出插在老四腹部的刀锋,又是一刀插入心脏,老四一声闷哼瞬间毙命,四魔变成了三魔! 那边楚清欢被尖刀插入腹部,双手死死抱着老三的双手,不让他将刀抽出,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还好赵九斤已经杀到,从天而降,一刀扎入老三后颈直没刀柄。楚清欢觉得双手一松,便知道老三已死,翻过身来拔出尖刀。赵九斤查看楚清欢伤势,撕下布条将腹部包扎起来,还好是下雪,血液流的慢,不消一刻,便已经止住。当真凶险万分,这刀再深半寸,就神仙难救了。 他三人处理好伤口,不敢停留,正要往来时路跑去。却见老大老二折返回来,碰了个正着。老大看了看楚清欢身上的伤,又不见老三老四,心下生疑,一时也没直接攻上前去,赵九斤将老三老四尸体一手一个扔到他二人面前,对着他两人道:”今日我就是拼个身死也要将你们二人宰了!否则行踪已漏,我们也逃不远!”他说话语气阴森,在这森林之中分外吓人。老大老二单打独斗都不是他对手,见老三老四都死了,心下害怕起来,毕竟只要对方两人托住他们其中一人,今日他们兄弟就是必死之局,二人对看一眼,竟是扭头就跑,连老三老四的尸体都不再看一眼,更别说报仇了,当真无情至极! 赵九斤见他二人逃跑,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原来他已浑身是伤,元力耗尽,无力再战,刚才是故意将那二人吓跑的。三人稍作休息,折返回了客栈,在客栈找到药品各自重新包扎,又在厨房饱餐一顿,不敢停留,趁着夜色消失在雪地里。 三人跑了带伤逃了四五天,站在一个镇子入口。 这镇子是齐国北边的小镇,名叫风雷镇,这镇子再过去四百里便是到了苍岩山。苍岩山再往北两百里便是昆仑山,也就是墨家人世代生活的地方。 这苍岩山也是四季积雪,但苍岩山上有个信塔,便是墨家与外界传信所设。风雷镇其实已经算是墨家的地盘,相对于之前他们算是安全了许多。 为确保万无一失,赵九斤三人找了客栈住下以后,赵九斤便去了墨家在风雷镇的落脚点,让墨家派人在苍岩山接应他们,以防万一。三人身上的伤因为奔波不断,还没有好,于是便在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这一夜是出事一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次日,他们再次出发一路向北,出了风雷镇又连续穿过两个小镇,便到了崇山峻岭。与中原不同,这里满山银装素裹,赵九斤与楚清欢换了皮裘,只有山灵儿穿不住,居然一件单衣,在冰天雪地也不觉寒冷。 苍茫天地间,一片雪白,只有他们三人,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如此这样又走了五天,赵九斤神色越来越轻松,因为苍岩山快到了。 是夜,他们在山间找了一个山洞生起篝火,休息一晚明天便可以到苍岩山的信塔。赵九斤给他们二人讲起来以前他在墨家的种种趣事,楚清欢与山灵儿饶有兴趣的听着,山灵儿已经可以简单的发音说一些单字,一路上赵九斤又教了她一些动作招式,她练的很认真。 待赵九斤讲完,山灵儿也想讲,便一字一字道:”“花豹就是我娘亲,她喂我喝奶,教我捕食,后来她死了,你来了。”这句“你来了”是对着楚清欢说的。楚清欢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山洞外大雪纷纷,天寒地冻,洞内确是火光熊熊,温暖如春,他们三人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楚清欢拿出华汐玥的玉佩在手里摸了摸,心道:”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书院也到入校时间了,不知道她找不到我会不会难过呢。”想到这心下也是一阵难过,“即便我能去书院,又还能和她在一起吗?一个连父母生死都弄不清楚的人,有什么颜面立于天地间,还有心思儿女情长么。”想到此处更是伤怀。 赵九斤见他面色煞白,知他又想起父母之事,便道:“我这酒壶还有半壶酒,我们今晚喝了它,睡一觉明日上山。”他故意转移注意力。楚清欢正要应他,洞口外毫无征兆走进来个人。这简直不可思议,赵九斤何等修为,又是老江湖,方圆五十米跑一只兔子,他都不会不知,这人居然到了洞内,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人一身裘皮袍子,盖着头,进到洞里将头罩拉下来 ,见他满头银发,好似上了年纪,但身材确是挺得笔直,脸上还有一层白沙蒙住了面颊,只漏出两只眼睛,眼睛不大但眼窝很深,看不清楚眼神。他进洞后拉下头罩,抢在楚清欢前搭话道:“寒风刺骨,不知小友可否赏一口酒喝啊?”声音很是苍老。 赵九斤三人见他毫无征兆进的洞来,三人都是一惊,自发的往后挺起身子,手握剑柄。 那老人见他们不搭话做攻击状,接着道:“你们不必如此,因为杀你们,很容易!”他这话就跟闲话家常一般,却让人不寒而栗。 山洞内并不冷,还有些热,但赵九斤却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这才是要拼命的对象。他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元力,但就是觉得自己毫无胜算,这样的感觉让赵九斤有些抓狂,他本心智坚定,不至于此的,但就算身死也要保住元帅血脉! 主意已定,于是对着楚清欢道:“我拖住他,你们先去信塔!”说完站拔刀站起身来,一刀向着老者砍去。那刀停下了,在老者头顶两寸,老者头都没抬,两只手指夹住了刀锋,接着只听见叮的一声,竟两根手指将刀夹断,又一掌印在赵九斤胸口,这掌看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但赵九斤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砸在山洞内撞得山石飞溅,一口老血吐了一丈远! 楚清欢从未看到赵九斤败得这么彻底。拔剑便刺,结果也是一样剑毁人飞。赵九斤知道今日必死之局,不再犹豫,站起身来将楚清欢与山灵儿扔出洞外,大声道:“快跑!跑!跑!” 那老者也不着急,看着他做这些事情并不阻止。赵九斤回来站在洞口,看着老者道:“我知道今日我必死无疑,当今天下有你这等修为的人屈指可数,但你也休想再去追他们。”说完,双手变掌往下一沉,体力元力疯转,由四肢百骸往丹田聚集。那老者终于皱了皱眉头,喃喃道:“这是,这是墨家的断脉决,你在墨家居然可以学到此功,证明你地位不低。”这断脉决,是墨家自残的功法,这功法一旦施展,将四肢百骸元力集中丹田,倒行逆施,在自爆丹田短时间内将自身修为大幅提高,但一炷香后,便会经脉尽断而亡,绝无生机! 这赵九斤已是抱了必死之心了,只见他运功已毕,元力疯狂提升。那老者此刻转过身来,仿佛这一刻才真正正视他,深深看了一眼赵九斤,只听他一声大喊:“来,让我见识见识,半圣究竟是何等修为!” 楚清欢不明就里看着,赵九斤元力猛涨,觉得赵九斤应该能挡住那老者,加上赵九斤语气坚决,告诉他若是不走,立刻自杀,他也不耽误拉着山灵儿消失在白雪中,往苍岩山信塔奔去。走了三十里,上到一处崖边,远远的可以看到再走五里便可到达,不敢耽搁,正要继续往前走,只见一人挡住去路,不是那老者是谁。楚清欢心里一沉,他在这,那九斤叔叔岂不是危险,正要拔剑上前,只听背后一声破空之声回头一看正是赵九斤,在空中向那老者攻去,两人在空中对了几掌,赵九斤被一掌击中,倒飞回来,重重跌在地上。 楚清欢赶忙上前查看,这一看楚清欢一阵悲哀涌上心头,只见赵九斤气若游丝,已然经脉尽断,出气多进气少,面无人色了。那老者眉头也是一皱,刚才在山洞已经将他真气打散,他气海都已经毁了,自己走到这里将他击倒三次,每一次都断无生还的可能,何以还能上前来攻,匪夷所思! 楚清欢对着那白衣老者大声喊到:“你是谁,为何要害我们,我要杀了你!”已是歇斯底里。赵九斤拼着最后力气,抓住他双手,从怀里捞出一枚铜钱塞在他手里道:“若是能逃的性命,就去青云山,你父亲交代的,我无能只能送你到这,你要记得,活着,活着!”最后一个活着说完,便没了气息。 楚清欢抱着赵九斤,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可那失去亲人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他恨自己不够强,让身边的人为了保护他一个个的惨死,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他无法战胜的敌人,突然他笑了,笑得凄凉无比,转头对着山灵儿道:“灵儿乖,你走,他们要杀的是我,不会为难你,你回到山里一样活的快活。” 山灵儿头都快摇掉了,对着老者一声嘶吼,双腿一蹬飞身上前。那老者见她来袭,大袖一挥,山灵儿倒飞出去撞在山壁。 楚清欢扭头看了一眼山灵儿见她还有呼吸,便扛着赵九斤的尸体站了起来,对着那老者道:“我若是不死,将来逼定叫你死无全尸!”说罢竟是运转全身元力至双脚,往后一蹬,带着赵九斤尸体如炮弹一般跌入悬崖。事出突然,老者飞身上前已是来不及了,接着又一个身影跌了下去,是山灵儿,她看见楚清欢跳崖,不假思索,纵身一跃。 两人一尸,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雪下的更急了! 第19章 墨门 那白衣老者站在崖边,思忖良久。 片刻后,他身后出来一位黑衣人,对他一行礼道:“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老者道:“我在山洞打他一掌,他心脉已碎,这悬崖又何止千丈,应该是活不成了!明天你们下山去找尸体!”说完扭头消失在黑夜中。 身后那黑衣人恭恭敬敬点头称是。 次日黄昏,天麓山凌波台。 一身紫衣,华汐玥站在西山崖边,满眼含泪。 她在家时听说楚国元帅遇袭,就很担心楚清欢,专门找了人去探听消息,哪知道传来的消息是兄弟三人,直奔边关,以身殉国。听到这消息,她当场就晕倒了。 到了入书院的日子,她便独自来到这西山,这里是之前楚清欢受罚的地方,他二人在此一起看过夕阳,情话绵绵。 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对着群山,华汐玥泪流满面喃喃道:“你是个骗子,说好要娶我的,为什么就这样永远的走了!”言语间已是泣不成声! 十日后。 楚清欢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个石屋屋顶,动了一下身子全身就像要散架一般,他记得自己一跳而下,山灵儿也跟了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猜测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否则不摔死,也冻死了。他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显然伤势严重,想出声叫人,哪知道发出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到,喉咙如刀割一样疼。 正挣扎着,门打开了。 一位身穿素衣的老者走了进来,面容严肃木讷。见他醒来,木讷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惊奇的表情道:“少年人,你终于醒了。”他本来要进来的,又转身出去,看来是叫人去了。 不一会,有两个人一起推门进来。除了那老者还有一个郎中模样的人。那郎中也是一脸木讷。 楚清欢正奇怪为什么这两人表情如此相似,太阳穴一疼。 那郎中已经施针,一针扎入太阳穴,又翻翻他的眼皮,对另一个老者说:“已无大碍,尚需静养一段时日。”接着拿出一根更长的针,照着他眉心就扎过来。 楚清欢见状,正要起身躲避,哪知动不了,急火攻心之下,又晕了过去。 又过三日,楚清欢转醒。 此时已然好了很多,可以挪动身体了。见那老人又进来,便开口道:“多谢老人家相救,请问您高姓大名?这里又是哪里?我还有同伴,一名女子与一名男子,不知道老人家是否得见?”他迷迷糊糊仿似不记得赵九斤已经身死。 他一连串问题,那老者依然面无表情道:“不是我救你,也不用谢我。我只是来照顾你,至于其他我皆不知晓,此地正是昆仑山。” 楚清欢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老觉得这老者语气熟悉,因为赵九斤也是这般古井不波。 楚清欢见问不到结果,也不再问了。 又过五天,他身体已无大碍,已经可以下床了。 这屋子是纯用石头建造,屋内有炭火,尚算暖和。 当他推开石门,一阵刺骨的寒风猛地吹进来。他急着想弄明白自己在哪,虽是穿着单衣,还是顶着寒风走出门口,这出得门来当真大吃一惊。 这是一处山谷,确切的说是一个很大的山谷。 至于有多大,他看不清楚,因为风雪太大。 他只知道他身处在这山谷中,看四周的山,模模糊糊,很远很远,而他身边全是石头屋子,一排排一列列,军营一般,屋子前都是忙碌的人,衣服都是一身素衣,面色木讷,和那老者如出一辙。 他想走到隔壁屋子去查探一番,哪知身体太虚弱差点一头栽倒。还好身后老者刚好走了进来,将他扶回屋子。 他也不再逞强,开始运功调养身体。 又过三天身体基本无大碍。 这天,他正穿好衣服要出门去问个究竟,出了门正撞见那老者。 只听那老者对他道:“你随我来,法仪要见你。”说完便走,楚清欢赶紧跟上。 出了石屋,跟着老者入眼仍是一片雪白。 老者带着他往北一直走。 这石屋多不胜数,他们走了约摸五里,才走到这石屋尽头。 又走两里,见前方似有台阶,抬头一看,顿时被这奇景震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台阶之上是一个大平台,平台之上插着一把巨剑。 令楚清欢惊奇的是这剑实在太大,高有百丈,剑柄已触云霄,通体乌黑。剑身厚实无比,剑尖看不到,扎在那广场平台之上。 楚清欢快步走上台阶,见那黑剑没有剑刃,当真是重剑无锋。 站在那巨剑之下,楚清欢如蚂蚁一般渺小。 他走近,触摸了剑身,竟然是精钢打造,这让他心下更是惊诧,这要如何才能做出这惊天巨剑,还将它插入泥土而不倒,简直匪夷所思! 那巨剑入土之处,有一块大石头横卧在那里。 走近将面上浮雪擦掉,见两个雄浑有力的大字刻在上面“钜子”。 越过巨剑再往上走,居然又是几排石屋。 每间石屋的面积并没有比下面的大。 楚清欢走到第一排石屋跟前,左右一扫,十间石屋从左到右门楣之上都有字。 楚清欢走着一一看了过去分别是:“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葬”、“节用” 。 他正要再往前再走,那老者站住道:“法仪让你每间屋子都要看过。” 楚清欢便进屋一间一间的看了过去。 每间石屋之中都是画像以及文字,讲述的都是门楣上所刻文字的含义与墨家宣扬这些思想的故事,以及历代祖师。 楚清欢一一看过,觉得这墨家思想与儒家处处针锋相对。 在第一间石屋内,有《墨子》一书。 楚清欢看了看,觉得这理解了为什么墨家的人都是一副木讷模样,不苟言笑,原来他们纪律严明,认为人不该享受,吃饱穿暖即可,不可有私欲,更不可放大私欲。因此他们千万年来都在这苦寒之地磨砺心志。 他们个个节衣缩食,不畏严寒,看似远离中原,但又对世间之事十分上心。他们在每个国家每个城池都设有据点,三个所辖宗派,非命,天志,明鬼,则负责执行各项任务,主要是阻止战争,宣扬以守为攻,他们的追踪与刺杀天下第一,但却不是用来挑起争端,而是杀一人而救百人之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出手杀人,而且绝无幸免。因为来的都是死士,修为高绝还不畏生死,且绵绵不絶。 他们与儒家争端已有千万年,主要是思想上的不统一,儒家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社会中要有阶级之分。而墨家则认为天下就该大同,没有阶级。你看他们的基地便知道,这地方应该是他们口中领袖居住,但每间石屋与下面的人所居住的面积大小都无差别,至少这里做到了没有阶级之分,这便是和儒家最根本的分歧,双方也为此争执了千万年。 楚清欢看完这些石屋,只觉得这墨家教派确实与其他教派不同,信仰明确,并为之践行,实属难得。 现在的墨家有一个钜子是最高领袖,钜子下有一个法仪,便是楚清欢要去见的人,主要掌管墨门的法度与礼仪。 再往下便是三大宗派了,非命宗,天志宗,明鬼宗。 楚清欢住的地方,那么多石屋都是墨门信徒,或者逃难至此,被墨门所救,便在此安家,并非这三宗之人。 这三宗都在其他住处,也离此不远。他们的最高武学便是钜子剑诀。但由于墨家所学极是繁杂,奇门遁甲,追踪暗杀,附身之术,古今奇阵,应有尽有,所以倒不是每个墨家人都会修习这钜子剑法。 楚清欢继续往前走,见前面有三间石屋。 那老者将他领到其中一间,便停下脚步道:“法仪在里面等你,你且去,一会自行回去。”说完便走了。 楚清欢已经习惯他就是如此,点头称谢。 扭头走进石屋,屋内摆设与他住的那间一模一样,大小也差不多,一张小床,一条长几,一张桌子。 这便是一个管理几万人门派的第二领袖的房子,当真自律节俭得很。 长凳上坐了一位老者。这老者六十上下,皮肤黝黑,须发花白,一身素麻衣。 若是在田间见到这身打扮,就是标准的种地农民,谁和不会想到这是墨家第二领袖。唯一特别的一点是,这老者身材结实,眼神炯炯有神充满智慧。 见他进来,老者面上也没有表情,开口道:”你坐,你前些天问的问题,我来答你。” 他喝了口水便开始说:”我们是在苍岩山山谷发现你的,你心脉尽断,又从高处跌下本来必死无疑,我向钜子要来元阳丹户住你心脉,又叫墨家神医费云全力救治,这才将你救回来。九斤确实已经回天无力了。与你一起跳崖的还有一女子,她跌在树上,伤势没有你重,但双腿摔断,如今还未恢复。这里是昆仑山脉墨门,我是墨门法仪,我叫墨离。” 楚清欢听完,站起身来,就是一拜道:“多谢墨前辈救命之恩!” 墨离见他拜倒,也不搭话,也不阻止。 楚清欢起身道:“九斤叔叔人现安放何处?我想去祭拜。”声音低沉暗哑,难掩悲痛。 墨离见他情真意切,心下宽慰道:“不急,你先看这封信。” 楚清欢接过信件拆开后认真看着,看完已是双目含泪。 原来这是他们尚在逃难时,赵九斤写给墨离的信。 信上大意是,这一路吉凶难料,自己会拼死保住楚清欢。他二人若有一人能到墨门,那必定是楚清欢。信中提到墨离曾允诺赵九斤三件事,已经做到两件,还剩最后一件。赵九斤在信中请求墨离照料楚清欢,且三年内不得离开墨门,五年之内墨离需保他性命。 这信中虽是请求墨离帮忙,但更多是对楚清欢的管束。但楚清欢并不气恼,心下却满是感动。赵九斤危难之时,完全不顾自身,知他年少冲动,若是无人管束定然会不顾一切回天阙城报仇。但此事诡异凶险无比,背后的力量又绝非如今的楚清欢能够撼动,于是若自己身死,便托人将他管起来。当真用心良苦,煞费苦心。 楚清欢哪里能不懂他这份心意,才会感动不已。 平复一下心情,楚清欢道:”前辈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九斤叔叔,若是本事不够,我绝不回去。” 墨离点头道:”你知道便好,他是我的徒儿,我既对他有承诺,便会依他所说。你三年内便在此地修炼生活,五年内我自会保你性命无忧。你说说,想学些什么?” 楚清欢道:“想学杀人,只要是杀人的法子,我都要学!” 墨离眉头皱了一下,知道他戾气一时难以消解,也不再强行劝阻,对他道:“我可以让你在墨门之内将三宗的最强功法都传与你,包括钜子剑诀。但你需答应我每日练功之余需到刚才的十间石屋静坐一个时辰。” 楚清欢点头道:“多谢前辈。” 墨离接着道:“你去,明日会有人带你去非命宗,你先从那学起。” 楚清欢点头道谢,问清了赵九斤的停放之所便告退了。 深夜,楚清欢在自己石屋屋外。 屋外有个篱笆小院,是每日劳作之地。 楚清欢坐在石凳之上,雪已经停了。 他下午去拜祭了赵九斤,又去将山灵儿接了过来。 此刻她正在他身边如小猫般依偎在他身上。 他神情有些恍惚,只觉得这一年多来自己便如做梦一般。 独孤音落,华汐玥的影子在他脑子里纷纷划过,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这一年他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肝肠寸断,知道什么叫做绝望,也明白什么是人定胜天。这一年他仿佛知道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身负血海深仇,却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 他恨自己无能,又恨命运不公,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便是藏起一切悲伤,让自己变强。他不会忘记苍岩山那一跳,背后有多少不舍,多少绝望,多少不甘! 他暗暗发誓这一生都不要再有这样的无力,这一刻,他无比清晰自己需要什么! 山灵儿趴在他腿上却是睡着了,睡得很甜,仿佛只要在楚清欢身边她就会很满足,无论他们深处无间地狱,或是绫罗仙境,山灵儿仿佛只有他,他便是世界! 次日一早。又是那老者带路,他对老者提出要求,想让山灵儿能学到一些基本的功夫。老者只跟他讲明日给他回复,便带着二人便往非命宗走去。 昨日楚清欢去拜祭之时,将这墨门左右打探了一番。 这整个墨门都在一处盆地,最南面是苍岩山为屏障,往北则是天志宗所在地,再往北是他们住的石屋群,有万间之多,再往北就是那插巨剑的平台,最北边便是墨离和钜子的居所。往西则是非命宗所在地,往东是明鬼宗。 路上楚清欢向老者提出一个疑问,他问那老者说虽然有苍岩山为屏障,但外人还是很容易进来,这墨家树敌颇多,若是仇家来了,要消灭也不是难事。 哪知那老者终于有了表情,略带不屑地撇了他一眼道:“千万年来,无论圣人还是凡人,非请自入者,自墨门在此处以来就没有过!” 说完他伸手一指,满是骄傲道:“这苍岩山本就是阵口,祖辈钜子,惊才绝艳,决定落户此山时,便以天地为阵眼,将山川河流为我所用,在这摆下了这浑元五行大阵,别说江湖仇杀要来,便是圣人也进不来,千军万马只要不得要领,入阵便是死路一条!” 两人说着话便已经到了西边的非命宗。 顺着老者手指方向看去,楚清欢一愣,心道:“这非命宗果真不要命!” 第20章 刀法 楚清欢朝西边望去,只见飞雪漫天之中有一处绝壁,高约百丈,光滑似镜。这绝壁之上有无数山洞,一条条飞索从山顶倒挂下来,绝壁之上一个个人影闪动。出入家门都要历经生死考验,一个抓不住便是粉身碎骨,这当真将修炼做到了极致!这便是非命宗的总舵,这绝壁便叫青龙壁。 楚清欢已然想明白,他在这墨门,要学的便是杀人的功夫,这非命宗正适合他。其他两宗,奇门遁甲,各类阵法他自然要学,但不必精通,追踪侦查自然要学但这请鬼上身之术却是丝毫不感兴趣,于是便与那带路老者道:“以后我们便与他们一般住在这里,石屋我们不必回去了,有劳前辈引路。”老者也不搭话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先从山侧上了那悬崖山顶。 只见山顶之上一块平坦之处,是演武场。弟子们居然光着膀子,都在相互厮杀对打。身上白烟缭绕,犹如各个都是烧开的滚水。演武场旁不远处几间石屋,老者将他们带到屋内。 只见一中年人四十上下,脸上有一刀疤甚是吓人,从左额头,一直到右下巴,那人一双鹰眼犀利无比,身材清瘦,如标枪一般坐在那里,一身炫黑衣服,面无表情,这便是非命宗宗主傲寒。见楚清欢进来,他也不抬眼道:“你们便是九斤救回来的人么?”也不等人家回答,又道:“墨家巨子剑诀都在演武场东侧石壁之上,你们自行修行,若是有所成,便可找人比武对练。” 楚清欢却上前一步抱拳道:“宗主认识我九斤叔叔,那冒昧的问一句,您与他,谁的修为更高?” 傲寒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道:“他是我师弟,我有他伯仲之间。”其实他谦虚了,他修为比赵九斤要高出一些,他一宗之主是实打实的二品武者。 楚清欢心里想的是他需要找一个标杆,赵九斤的本事他见过。他想的是,至少自己要如他一般,自保查探就是没问题了。于是张口就对傲寒道:“那三年内,我要胜您才能离开,多谢前辈!” 他这话说的傲寒一愣,只觉得这少年人爱说大话,傲寒心里一阵厌恶,要不是和赵九斤有关他才懒得管闲事,便对着他道:“你且去,少说大话。”楚清欢也不解释,与山灵儿一起走了。 他们将山洞选在最难爬的左上角位置,两人收拾得当。楚清欢对山灵儿说:“以后你也要修炼,不可偷懒,多一分本事在这乱世就多一分活命的资本。”山灵儿乖巧地点头称是。 次日,楚清欢找来那老者跟他说想见法仪。老者告知他只要不是要离开此地,有什么要求就可以和他说。楚清欢就跟他请求可否给山灵儿找一位女师傅,教她功夫,否则自己这小半桶水实在难以胜任他的师傅,并且功法也不合适。 很快老者就在非命宗为山灵儿找到一位女师傅,是这里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名叫墨晶,三品修为。她专门负责训练女弟子,这青龙壁的女弟子都统一住在一个较大的山洞里,日常由墨晶带着修炼。只见她不到三十,身材高挑,一身素衣面色严谨,不苟言笑。 山灵儿死活不愿与楚清欢分开,但这次楚清欢下了决心,若是在遇到危险山灵儿不能自保,他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山灵儿也需要正常的交际,这才是正常人,于是连哄带骗告诉她会经常见面,这才说好。墨晶是非命宗执行任务刺杀最厉害的人之一,同级别或者高几个级别刺杀成功几率极高,几乎没有失手过,由她来教山灵儿应该正好。 送走了山灵儿,楚清欢回到山洞。明日便要开始修炼,他思忖道,自己的元力修炼应该是没问题,比其他人都快,只是这钜子剑确是天下防守第一,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自己要的是攻击力最强啊。他今日路过 石壁,看了钜子剑诀,回来后试着倒着练了练,结果效果一般,还不如十字剑诀来的威力大,想着想着便睡了。 次日一早,他便到了这钜子剑诀的石壁旁。 这时身边来了一位弟子,楚清欢看了看他,那人也看了看楚楚清欢,主动对楚清欢道:“师弟好,我叫赤峰,敢问师弟如何称呼?”赤峰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有些黑。他比楚清欢壮实,国字脸,大眼睛,厚嘴唇,倒是仪表堂堂。楚清欢到这墨门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主动之人,甚是惊讶回道:“师兄你好,我叫楚清欢,幸会!”两人一问一答便没了下文,甚是尴尬。这赤峰是这非命宗人缘最好之人。非命宗有七百人,虽说大家是为信仰在拼命,但柴米油盐不可没有,这七百人也都明争暗斗,因为墨家只要是止斗,无论家国大事,还是江湖帮派恩怨都会接,因此大家都会想做一些轻松的,报酬又高的活,所以竞争也十分激烈,平时修炼也十分刻苦。这赤峰便是这非命宗最任劳任怨的,他家本是齐国边境农户,土匪进村差点将他全家杀死,亏得墨家人相救,最后他房屋尽毁,就来到这昆仑山。那时候赤峰才五岁,如今已经二十出头了。 两人聊了一会这山上的情况,算是认识了,便开始修炼。楚清欢与赤峰对练了一次,撑了十招,就被打翻在地。赤峰是四品修为,自然比他高了很多,他暗暗记住了与赤峰的差距,开始没日没夜的狂练。不懂的就去问赤峰,再不懂就跑去找墨晶,顺便探望山灵儿。 三个月,没日没夜,别人都是不出任务白天练足四个时辰,有用功刻苦的,偶尔练到子时。他则是每天每夜,饿了就吃些干粮,接着练,练到后半夜是常事。总之除了吃饭,连睡觉他都是用打坐代替,绝不耽搁一分一毫的时间。为了不显得与众不同,白天他常与赤峰一起在广场修炼,晚上便在离青龙壁两三里的一处山峰上练。 转眼已是六月。昆仑山的六月与冬天没有区别,一样的冰天雪地,一样的冰寒刺骨。这日已过子时,楚清欢仍然在刻苦练功,钜子剑他早已将招式记得滚瓜乱熟,但让他气馁的是,这样修炼除了元力增长还算满意,其他方面进展太慢, 这钜子剑总感觉没有那么酣畅淋漓。一套剑招打下来,总觉得意犹未尽。 他正要在这山峰打坐修炼元力,抬眼一看,这深更半夜,这深山雪地中,居然有一个人在走,没错就是向他这个方向走来。他甚是好奇,等那人走近了见是一位一身麻衣,身型佝偻,年纪约摸五十上下的中年人。只见他眼神浑浊,身上还背着一捆干柴,右手拿着一把柴刀。楚清欢更觉得奇怪,没听说附近有人家啊,怎会有个砍柴的大爷在此。 他正要开口询问,那大爷先开口了,一样的声音平平,表情木衲道:“你跟我来,我答应别人教你三招,不可食言。”说罢扭头就走。 楚清欢一头雾水,但也非常好奇,他从不缺胆量,于是便跟着这人往深山里走。又走了五里,看见一座石屋,与之前并无差别,那人将柴火扔在院里,对着楚清欢招呼一声继续往前走。这石屋在一个小山谷,这山谷的温度竟是比青龙壁要低出不少。 他们继续走了一里,到了一处开阔之处。面前有一面山壁甚是光滑,深夜里反着月光煞是好看。站定后,那人拿起柴刀递给楚清欢道:“我见你舞剑已有剑气外放,已经有五品的修为,你且用这刀去砍这冰墙。” 楚清欢实在不明白他要作甚,但他已不是原来的他,很多时候比之前要沉得住气,闻言照做,运起全身元力,对着冰壁一刀砍了上去。只听得“哗”一声,二人看过去只见那冰壁之上,有三指宽的白印,其他再无异样。这下楚清欢可是相当挫败,他本以为他刀气外放,虽是柴刀,但这可只是冰块啊,肯定是一刀就毁了这冰墙,哪知道用尽全力也只是划出一道宽宽的白印。这难道是钢铁不成! 那人见他一脸迷惑,上前摸摸那白痕,对他道:“这冰墙何止千万年了,日积月累,积寒成铁,说是铜墙铁壁一点也不为过,莫说是你,就算是墨离那小子来了,一刀下去也划不了多深。” 楚清欢觉得奇怪他明明年纪不如墨离大,为何称呼墨离为小子,墨离已经是这墨门一人之下,难道他便是钜子?领袖?既然他不挑明,楚清欢也不问,只是态度又恭敬了几分道:“还请前辈赐教!” 那人瞥他一眼道:“你看好了。”说罢接过那把柴刀,对着那面冰墙一纵劈,一横劈,一上挑。待他收刀后,楚清欢满腹狐疑,因为这不就是最普通的刀法基本招式么,这有何稀奇?最让他哭笑不得是,那人对着冰墙砍了三刀,那冰墙一点反应也没有,还不如他呢! 那人看他满脸疑惑也不理他,接着道:“我且问你,这世上为何所有武学都会有招式?” 楚清欢一时语塞,开口便道:”这,这没有招式如何御敌?” 那老者接着说:“我若一刀下去你便死了,你招式耍的再好,有用吗?” 楚清欢若有所思道:“那定要极快,极狠,极准,元力力量要极强!” 那人点点头指着冰墙道:“你凑近去看看我刚才砍得那三刀。” 楚清欢赶忙走过去,一见之下顿觉不可思议。那人明明是砍出去的,三刀之多,这冰墙上却只有针尖大小的小洞,若不是这小洞在往外冒着水珠,根本无法看见。这是什么功夫? 三刀的力量集中在一点,所击中之处,居然只有针尖大小,所有元力化为刀气之后,没有一丝变形浪费,够快够狠够准! 那老者接着道:“是你那一刀能杀人,还是我这一刀能杀人?” 此刻楚清欢已然彻底拜服。且不说他用尽全力只能伤那冰墙皮毛,可那人砍出来的小洞现在还在冒着水珠,可想而知这刀气伤的有多深。就单说这份对于劲气的掌控,已是常人所不能及,若能练成这功夫,天下哪去不得!他赶忙拱手道:“前辈真乃神人,我要练的便是这功法,恳求前辈教我!”说完已然单膝跪地。 那人见他跪下也不拉他,说道:“我答应别人教你三招,便是刚才那三招,这三招便是所有刀法的总纲。你要每日反复去练,剑太轻,厚背刀适合你,越重越好。你且记住就这三招,千万遍的练,你便可成事。至于刀气如何提升,那就要看你元力够不够深厚,只要你在那冰墙之上每次挥刀留下的创伤越小,越细,越深,就证明你的刀气才更有杀伤力,我练了一辈子,以前也只能砍出一条线。你慢慢练,我走了。你可以在此修炼,没事不要来找我,不许和任何人说过你见过我。”说罢就自顾自走了。 留下楚清欢呆呆的看着那冰墙。他修炼一年多以以来,一直是循规蹈矩,所有的招式动作都是依照以书上原封不动照搬,今日这一番叫他打破了自己很多坚信不疑的东西。他站了良久才回到自己的山洞。回到山洞才想起来,刚才太过震撼,居然忘记了问那前辈姓名,当真失礼。 次日一早,他就将手中长剑放下,去兵器库找了一把厚背刀,选了最重的那把。提着刀来到那个小山谷,见那老者不在,便自己来到冰墙之前,单手拿刀,学着那人的模样开始挥刀。他以前用剑,发力方法招式都不一样,并且剑要轻的多,所以没挥几下,虽然冰天雪地,便已经大汗淋漓,手臂犹如千斤重担一般,抬不起来。他也不停下,右手脱力练左手,左右交替着练,就是不敢浪费时间。远远看去,这冰天雪地,一少年光着上身对着冰墙,挥汗如雨,挥刀如雨。 转眼又过三月,这三个月楚清欢日日在此,从不偷懒。他如今已是一身精壮肌肉,那厚背刀在他手中也是虎虎生风,还是那三招,但如今再挥起来得心应手。最让他高兴的是,他一刀挥出刀气打在那冰墙之上如今已越来越细,并且 已能砍出一指之深。 这日早上他刚去找过山灵儿,山灵儿如今已能正常说话,三个月时间越发出落得身材高挑,她本就极美,如今这青龙壁之上,多少墨家子弟,都为她神魂颠倒。但她对谁都是一副冷若冰霜,唯独楚清欢只要来找她,才能见到她脸上笑容。两人聊了一会,楚清欢就以练功为由告辞离开了。 楚清欢从墨晶那出来之后,便如往常一样要去练功,午后这雪山上仿佛阳光还能有一丝温暖。楚清欢正走着,见远处有一白影一晃而过,好像是什么小兽,这冰天雪地极有可能是雪貂。雪貂皮毛甚是好看,抓一只来给灵儿她定会欢喜。打定主意,他便往白影处掠去。他虽然做不到踏雪无痕,但也是悄无声息,跑近一看果不其然,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哪知就在要抓住的时候,那貂儿发现了他,拔腿就跑。 一人一貂在雪地里狂奔,雪貂极为林敏,好几次都是差一丝就可抓住,还是让它逃脱,不知不觉楚清欢已奔出十里,终于将那雪貂逼到一山壁跟前,正要上前去拿它,哪知楚清欢突然脚下一空,这平地之下竟是个窟窿,上面全是浮雪不易分辨,楚清欢一个趔趄便坠了下去,瞬间不见人影! 第21章 巨蛇 自从山灵儿到了这青龙壁,墨家的子弟们,特别是未婚的男弟子,便都想亲近。原因便是这山灵儿长得美就不用多说,关键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又冷又寒,但当她看你一眼你又会觉得她身上充满野性的美。这简直矛盾之极,又能和谐统一,叫这些弟子们欲罢不能。其中有一位四品修为的弟子,叫墨心炎的便是她的狂热追求者之一。 墨晶他们修炼之所在北山。这日刚修炼完毕,山灵儿与师姐妹正一同往回走,远远便看见这墨心炎又站在路口等着。他其实算是一表人才,生的白白净净,一身修为也相当高强,并且他父亲还是墨家的骨干成员之一。奈何山灵儿从未拿正眼看过他,见他走来又是一阵厌烦,就要走开。她如今也很信任墨晶,有一次她要出手就被墨晶制止了,所以她也很听话只是躲着这些人。哪知道这墨心炎一看到她就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她去路道:“灵儿,我的心意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未婚你未嫁,为何你如此躲着我!”山灵儿盯着他,一字一句冷冷道:“我这辈子不会和哥哥分开,你死心。”见他还要再说,正在拉扯间,赤峰突然出现了,原来这些日子在这非命宗赤峰与楚清欢和山灵儿走得最近,楚清欢去别处修炼便拜托这赤峰照顾山灵儿,赤峰也果然够朋友,每日都会来照看,只是他一见山灵儿也是个大红脸。 山灵儿看见赤峰到了,立马捞着赤峰的胳膊挡在自己面前,然后对他道:“多谢赤大哥!”便飞也似的逃了。这一捞将赤峰弄了个大红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赤峰都已经习惯,无奈只得留下与那墨心炎继续拉扯,山灵儿则逃之夭夭。她修炼很是刻苦,身体轻盈,又学了一身隐匿刺杀的本事,如今五品修为已然不是她的对手,主要因为她元力充沛之故! 楚清欢则掉进了一个大的山洞,确切的说是一个山腹。他掉下来的地方至少离地面有五十丈,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粉身碎骨,连伤都没伤着。他掉下来后只觉得软绵绵的,黏糊糊的,抬头一看,他看见了一只眼睛。 确实是一只眼睛,因为那只眼睛太大就在他旁边,所以他只能看见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和他一样高,接着便是一个血盆大口。他一个翻身,脚下差点滑倒因为太黏,又往后退了十来步,这才看清那到底是何物,不看清还好,看清了饶是他经历了不少风雨,此刻也是惊的魂飞魄散! 好大的一条蛇,确切的说这不是蛇,这已经是蛟龙了!因为蛇不会如此之大! 它身子盘在一起,但少说也有二十丈,那蛟的后半段似乎正在蜕皮,一层粘液沾在上面。刚才楚清欢便是掉在了他脱下来的蛇皮之上。 楚清欢见那蛟龙没有立刻攻击,便开始打量这山腹环境,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但山壁都是万年坚冰,光滑似镜,形状还像葫芦一般,楚清欢就如同被装在了葫芦底,倒是有一个出口,看过去却是悬崖,再往头顶看去,葫芦盖倒是没盖严,若隐若现能见到天空,但离地面太高,一时间是上不去的。关键是现在那蛟龙如今正瞪着眼睛,对着楚清欢吐着信子,楚清欢此刻脚都麻了,但不敢乱动,和那蛟龙对峙着!那蛟龙似乎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蜕皮上,猛的毫无征兆,那蛟龙动了,张开大嘴就扑过来,楚清欢只得一个闪躲避开。如此这般,那蛟龙不停进攻,楚清欢就不停的上蹿下跳,若那蛟龙不再追他他就歇一会,如此这般折腾了一个时辰。 楚清欢,累倒在地,若不是扶摇功法,他早已死了千百次,他心道:“这可不行,若是这般我不累死,也饿死了。”于是他开始找这山腹到底有无出路,认真勘察后发现在山腹内侧有一个小洞口,不知道多深,刚才被那蛇皮盖住没有看见,但此刻那蛟龙上下乱窜,将蛇皮挪动他才看见,顿时大喜过望。他见那蛟龙还剩三分之一的皮没有脱掉 ,若是让它成功将皮脱完 ,那楚清欢就死定了。想到这,他一个起跳,躲过蛟龙攻击,再接一个翻滚,再纵身一跃,如炮弹般飞入那小洞。只听“碰”的一声,撞了个头昏眼花,原来是死洞口,又是砰的一声,原来洞口太小,那蛟龙撞在了山壁之上。楚清欢心里暗暗叫苦,一年前被老虎追进洞口,现在又被这畜生追到这,怎的如此命苦。既然它进不来,楚清欢决定先休息一会,再做打算。他回过神来想想,小时候他祖母给他讲的故事里头就有,传说昆仑山里有人见过真龙吃人,莫不就是这货,想起祖母又是不由一阵伤感,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身上脸上,他睁开眼睛吓了一跳!那畜生嘴进不来,便用舌头伸进来在舔他的身子,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于是拔出厚背刀便是乱砍一通,将那恶蛟赶出洞外。但楚清欢知道,这次只能出去靠自己杀了它再想办法逃出去 ,否则必死无疑,因为此刻他都已经饥肠辘辘。又过了一会他听不见动静,探出头去看了看外面,那蛟龙闭着眼似乎已经睡去,楚清欢见他那蛇皮又退了一大截,蛇打七寸,若是硬来,这庞然大物,楚清欢自知收拾不了,所以他准备趁蛟龙睡着,摸上七寸一刀下去杀了这蛟龙,再想办法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他从洞口跃到了那蛟龙头部,丈量一番,觉得应该是此处,他便站住了身形,见那蛟龙此时没动静,抽出厚背刀,起身跃起,一声大喝,运足了元力,一刀向那蛟龙七寸砍去,哪知就在他跃起之时蛟龙已醒,来不及用嘴咬他,但用头一撞,他身子尚在空中,被这一撞便如断线风筝,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之上,接着滑落地面,口吐鲜血。这一下将他撞得一时动惮不得。 楚清欢嘴里低吼着,“畜生,畜生,你还懂得装睡,我今天要命丧你手么!”他知道即便再躲进山洞,也会饿死,倒不如拼了。于是艰难起身,捡起厚背刀,运起元力,一个纵身上去砍在蛟龙身上,“叮咚”一声,竟是砍不进去,当真是铜皮铁骨。 那蛟龙见他来砍,又是用头一撞,楚清欢被再度撞飞出去摔在墙上。“噗~”楚清欢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 楚清欢不甘心,他还没有报仇怎能就这样命丧这畜生之口,于是他再度扑上去,结果是又被撞了回来。直到他已经成了血人,再也站不起来。 这蛟龙好似戏耍够了,张开大嘴向他咬来,这一口下去就是生吞了。 就在蛟龙下嘴之际,楚清欢猛的睁开眼睛,双目赤红,竟迎着它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双手将厚背刀举过头顶,一下就冲进了那蛟龙的大嘴。蛟龙终于如愿以偿,但却又不对,只见那蛟龙吞下他之后,大嘴又张了两下,接着便重重摔在了地上,只见七寸之处竟是开始往外喷血。那伤口越来越大,血流遍地,直到一个人从那七寸之处钻了出来,一身粘液,楚清欢钻出来后也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原来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知道从外面无论如何也杀不了它,便只有被它吞进肚子才有机会,从内而外砍它七寸,当真胆识过人! 片刻后,楚清欢悠悠转醒。看了看那蛟龙尸体,心道:“你要吃我,看我不先吃了你!”他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拿着刀便往蛟龙身上砍去,但是根本砍不动。转念一想,只能再钻进那蛟龙肚子里开始往外掏,在里面割了些蛟肉,又掏出一颗用双手才能握住的蛟龙胆。他知道蛇胆是大补,小时候就吃过不少,这蛟龙胆肯定更补,这么大,足足有五六斤的样子。他哪管那么许多,什么补吃什么,不一刻这蛟龙胆便已入腹,除了苦点腥点,其他倒是无甚特别。 吃饱后,他将那蛟龙的身体挪了挪,发现它身下是一片水潭。这水潭已经被血染红,半池子都是浓稠的蛟龙血,这水潭竟然没结冰?这里可是极寒啊,楚清欢十分诧异,决定下去看看,强忍着恶心跳下水潭,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这这水潭得水竟然是温热的! 楚清欢一头扎进水底,想要一探究竟。哪知道这水潭不深,也不大,只是越往下就越热,他也不明就里,伸出头来,心下明白了原来这蛟龙蜕皮之时最为虚弱,所以才找到这温水潭,将下半身泡在水里。他也上了岸,虽然下水很舒服,但是那血确实恶心,上来刚要擦拭身子,却发现刚才与那蛟龙打斗的伤口,竟然好了许多!这可当真神奇,他以为是错觉,自己又将左手割破,然后浸入血池。他也不急,等了一炷香时间拿上来一看,伤口竟然已经基本愈合了。他大喜过望,也不知道是这蛟龙血还是这潭水本身就有此奇效。 正感叹于世间之奇,忽然浑身一阵燥热,就如同那日被抓吃那生元丹一般,不同的是,没过一刻时间,又全身如坠冰窖,冷热交替,简直痛不欲生。他咬紧牙关,他不知道刚才吃那蛇胆,是大补,但哪里能一次吃完。这大蛇已经开始化成了蛟,可想而知年龄何止千年,这昆仑山的蛟也是不同寻常,日常便以雪莲为食,全身是宝,那蛟龙胆更是宝中之宝,虽可能不及无根果,但也有类似功效,他一次服完,当然会阴阳失衡。 楚清欢也大概猜到是那蛇胆在作怪,于是盘膝坐好,开始修炼。若是他只懂得寻常之法,那今日也是必死无疑,他恰巧可将丹田气海阴阳调和,正反变换,一夜之间将这蛟龙胆竟数吸收。 次日中午,楚清欢睁开双眼,只觉得神清气爽,元力充沛,比之前何止高出一倍,顿时大喜过望! 此时已到中午,他又饿得紧,不过现如今也算是食物充足,从肚子里割了些蛇肉,美美的吃了一顿,接着开始绕着山壁找离开之法。悬崖是别想了,如今他没勇气再跳一次,何况那悬崖深不见底,用厚背刀砍在冰墙之上,比之前的深度深了好几倍,但要是想在墙上砍出台阶,再上去这几十丈高,没有几个月,根本无法完成。 正想着,突然感觉头顶有东西向他袭来,本能的挥刀一砍,人往后一个闪避,拿刀的手臂竟然被震的发麻,他极速后退,抬头一看。原来是那葫芦顶上不断往下掉落冰棱,犹如天上下冰刀一般,这万年坚冰若是被它砸中,非死即伤。楚清欢也没在意,又去其他地方查探,想找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开始凿台阶,就算是慢,也好过等死。哪知道这洞里,噼里啪啦那冰棱竟然一直往下掉,时间足有两个多时辰,楚清欢很是好奇。第二天又是这个时辰开始,连续三日每日如此,楚清欢也看明白其中缘由。原来这山洞顶有个口,阳光可以照射下来,但顶部其他位置全是冰棱,何止千万,到中午下午之时温度最高,这冰棱就如瀑布一般往下砸,到了晚上气温下降就又恢复静止。想到这楚清欢眼睛一亮,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 次日中午那冰棱又开始往下掉时,只见楚清欢拿起厚背刀,一声大吼,一刀开路站在了那冰棱瀑布的正下方,接着身形施展开来,躲闪挥刀一气呵成。原来他找到一个绝佳的修炼场所,那冰棱从五十丈高往下砸,绵绵不絶,没有规则,即便是水从这么高砸下来也有雷霆万钧之势,何况是冰,他在下面练功,相当于有个活的对手,在给他喂招,只是一个接不住,躲不开,可就会被扎穿。只见他身上已经多处受伤,不过都无致命伤。一个时辰过后,他已经精疲力尽。这一个时辰他还是躲避的多,正面挥刀的少,那冰棱太重了,有的足有百十斤,又从几十丈砸下,若是被它砸中,人都会变成肉泥。楚清欢练了一个时辰,已经成了血人,身上到处是血口与血窟窿,并且左臂小臂骨也被砸断,不过他知道,要想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要想报仇,这是老天爷给他的馈赠!他艰难走到血池旁,一头扎了进去。 过了一夜,等他爬出血池,发现这伤竟然好了大半,左臂也行动无碍,这可叫他欣喜若狂!于是他吃了些蛟龙肉,又开始如昨日一般练功,没有例外的,又是一身窟窿,再进血池恢复。如此往复,每日在冰棱瀑布之下练功,饿了便吃蛟肉,若是受伤不重,就拿起刀来在冰墙上凿台阶。 只是他没发现的是他每次受伤在血池中泡过一次,那血池的颜色便变淡一分。 第22章 深情 四个月过后,昆仑山一处山腹。 正值晌午,只听里面传来砰砰的撞击之声。原来是楚清欢在练刀,只见他上身赤裸,一身肌肉盘根交错,充满爆炸性的力量,皮肤白皙了很多,可能是由于四个月少见阳光的缘故。此刻在冰凌瀑布之下,他已然和之前天壤之别,身若游龙,一刀劈出,必是将那雷霆万钧的冰棱劈得倒飞出去,即便是庞然大物他也是硬扛而上,时而一跃而起,在空中就将冰棱摧毁。这几日他练功已经很少受伤了,一个是因为,四个月来元力几乎又以倍数增长,再一个便是那血池的水已然基本恢复正常,血水仿佛没出现过。但四个月来,楚清欢每日都要在里面浸泡,现在若是有些小的碰撞,几乎很难伤到他,即便受伤,他恢复的速度也比之前要快很多。他隐隐觉得,是自己将这一潭蛟龙血吸收了干净,身上皮肤的韧性增强的何止十倍! 再看那蛟龙,已然被他吃的剩下一张蛇皮,挂着一颗硕大的头颅。头颅之上似乎也被挖开,再看他此刻手里拿的却不是把柄厚背刀,而是一把黑乎乎的形状怪异的刀。原来那日他在冰墙上凿台阶之时,那厚背刀不堪重负,断成两节。他正着急满山洞想办法之时,竟然发现蛟龙的头骨异常坚硬,并且由三根主骨组成,正中间眉心那一根看似一把刀。楚清欢从蛟龙口中挖上去将其抽出,竟刚好有手臂长短,比后背刀还要重好几倍,最难得的是生就刀的形状,并且支撑头部的地方格外厚实,另外一面却呈斜刃面很是锋利,看似把手的位置也有一块凸起恰好能握住。楚清欢很是喜欢,拿着它砍向厚背刀,这骨头竟然比钢铁还硬,厚背刀应声而断。这蛟龙的骨头竟是玄黑色,刚开始他拿着骨刀时还不习惯,因为太重,如今却已得心应手了。 又过十日,他见台阶已然凿到了顶端,毫不犹豫,带着那蛟龙皮,爬了上去。虽说那蛟龙肉已经被他吃光,但这一身铜皮铁骨何止千斤。楚清欢竟然一手托住蛟龙头,一手抓住石阶,竟是毫不费力,几个腾空接力,连人带着蛟龙皮一起便飞出了洞口。仿佛那几千斤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青龙壁。 山灵儿站在一处崖边,她仍然只穿一身暗红的单衣,此刻正怔怔的看着远方。 突然身后有人叫她,转头一看,是墨青,同她一起修炼的师姐。她两人平日关系最是要好。这墨青面容姣好,鹅蛋脸与她年纪相仿。她叫住山灵儿后,接着道:“灵儿你不要再伤心了,或许他在哪里躲着修炼也不一定啊。这昆仑山这么大,闭关个一年都是正常,你这样茶不思饭不想,人还没回来自己就先饿垮了。 原来那日楚清欢掉入蛇洞,刚开始几天山灵儿还没有察觉异样,结果半月过去,楚清欢还不来找她,她便慌了神,跑到住处去找了,找遍了他平时修炼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问了赤峰和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没有看到。山灵儿愈发担心,她去找了墨离,墨离叫人四处寻找也没有结果。墨离心下比她还慌,自己答应九斤保他性命,难道未出昆仑,便已经遭遇不测么? 这四个月来,他叫人不停的到处寻找,要不是让那天志宗的人推演了楚清欢的命格,不至于早夭,连墨离都已经要放弃了。 山灵儿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往往都是吃一口便没有胃口,人也消瘦了很多。她此刻已然想好,再等两月若是楚清欢还不回来,她便随他而去,仿佛没有楚清欢,她便失去了全部的意义。见墨青关心她,山灵儿苦笑一下道:“已经四个月了,他闭关是不会不告诉我的。”眼中尽是泪水。见到赤峰也来了,赶紧擦了眼泪。 赤峰见她又瘦了,也是一声叹气道:“哎,这小子太不像话,出去练功好歹也要说一下。”他是个老好人,说这些话当然是为了安慰山灵儿。 哪知道刚说出口,另一人接话道:“别自欺欺人了!这昆仑山能呆人的地方就这么大,我看那小子已经被什么妖兽吃了连骨头都不剩了!”这话当然是墨心炎说的,见他带着几个墨家子弟走了过来。 对着山灵儿他却另一副嘴脸,谄媚道:“灵儿,何必要为一个不知去向,生死未卜的人伤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答应我。” 山灵儿哪有心情和他胡扯,理都懒得理他,就要走开。 哪知这次他胆子变大了,一下拦住了山灵儿去路。 山灵儿声音沙哑道:“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墨心炎哪里肯让,三番五次求爱失败,他已经恼羞成怒,此次必须要个说法,山灵儿对他的无视,让他极为下不来台。他轻佻道:“我还真就不让了,除非你答应跟我好。” 山灵儿正是没处撒气,左右一晃,一把短剑出现在左手,一剑便刺向墨心炎。 墨心炎已经是四品武者修为,山灵儿还不是他对手,只听“叮”一声,短剑被打掉在地,手也被他抓在手中。 山灵儿气急道:“放开我!” 一旁的赤峰见状出手了,正要去拉开墨心炎。墨心炎大喝道:“莫要多管闲事!” 正在拉扯之际,只听见远处有人熙熙攘攘在惊叫:”快看龙,那是龙!” 墨心炎、山灵儿、赤峰众人往远处看去,只见一人光着上身,就穿着一条麻布裤子,还全是破洞,一身都是爆炸的肌肉,裤腰上插着一把黑色的刀,右手托住一物,是一个蛇头,比他本人都要高两倍,蛇头后面是挂着的蛇皮足有二十丈,蛇皮子下已是空空如也。这人当然便是楚清欢。 他一出现在这青龙壁,所有人都围上来围观。他远远就看见墨心炎抓住山灵儿的手,正在拉扯。此刻他已走到广场中央,将手中蛟龙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那堪比钢铁的坚冰竟是出现微微裂痕,可见这蛟龙头的重量。 放下蛇头后他便向山灵儿走来,眼睛却紧盯着墨心炎。墨心炎被他看的心里发虚,不知不觉放开了抓住山灵儿的手。 山灵儿此刻已经双目含泪,人影一闪便朝着楚清欢奔了过去,一头扎入他怀里。几个月的担心瞬间化为泪水。旁边的人都看傻了,山灵儿在他们眼中是高冷异常,怎的今天如此小女儿心态,各个都看呆了。 楚清欢搂住山灵儿道:”灵儿乖,一会再说。”便拉着她走到赤峰面前,笑着说:“多谢赤大哥替我照顾灵儿。”赤峰又是一个大红脸,木讷道:“没事,没事,你这些日子去哪了,看把弟妹担心的。”楚清欢对他笑笑先不搭话,又拉着她走到了墨心炎面前。 墨心炎刚才见他托着蛇头走来,便已经知道这事不会轻易了了,但这气场确实将他震的不轻。眼看楚清欢向他走来,不自觉的竟是将手握住剑柄。 楚清欢站定对他道:“今日之事,你这四个月里干了不少?”语气平静,古井不波。 墨心炎被他气场所慑,开口便道:“从未有过,只是今日—”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突然清醒过来。他记得半年前这小子还只是五品武者,自己怎会被他唬住。不知道在哪捡来一张蛇皮,暗笑自己没用,立即改口道:“关你何事!你个小兔崽子,今日便叫你知道厉害!”他的手本来就在剑柄之上,说完长剑已经抽出。哪知道一剑刚要削出去,只觉得对面一股猛烈无匹的刀气迎面而至,赶忙举剑挡住,只听“叮”一声,那玄铁黑剑竟然应声而断,他也被那刀气震得倒飞三丈跌倒在地,“噗~”的一口血吐在雪地之上,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再看楚清欢,那柄黑刀还在腰间,只是他右手握在刀柄之上,左手还牵着山灵儿。只因为速度太快,所以旁人都没看清他如何出刀,对手便已经倒下。四周一片死寂,这墨心炎可是四品的修为,一招就被劈出三丈,剑毁人伤,这是什么修为,四个月怎会变还如此之大! 山灵儿倒是没心情感受楚清欢修为的变化,她只要楚清欢健康的活着就好。 楚清欢对着墨心炎道:“再有下次,我便杀了你!”语气依旧平静,但在墨心炎听来却是浑身一震。 而后他扭头对着赤峰说:“劳烦赤大哥给法仪说,这蛟龙皮是我意外所获,这畜牲一身是宝,那蛇皮更是刀枪不入,看是否能有用途。”说罢拉着山灵儿便走了。 入夜,山灵儿没有回墨晶那里。此时青龙壁山洞外,大雪纷飞,山洞内却春意盎然,山灵儿如以往一样蜷缩在楚清欢怀里,死死抱着他。楚清欢也难得如此放松,他捏捏山灵儿的脸道:“男女有别,你已经恢复正常,以后还是要和我分开睡,否则坏了你的名声,小心嫁不出去。” 山灵儿俏脸一寒坐起身来道:“你不想要我了是么?” 楚清欢见她马上又要梨花带雨,赶紧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安抚道:“我怎会不要你,只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要你。你也知道我身负血海深仇,全家被灭门,至今我连凶手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五年以后,我要面对的便是步步杀机,能活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无法给你安定的生活,跟着我你只会受苦!” 山灵儿那管他啰里啰嗦,一把将他抱住道:“我才不论你去哪里,也不管你要做什么?总之,你生我生,你死我便死!” 楚清欢再也无法抑制,双手扶住她双肩一口亲了下去。却不知怎的,想起他往日,杀人之时用嘴巴咬破敌人喉咙弄得满嘴鲜血,险些笑出声来。山灵儿察觉异样,问他为何发笑,他如实作答,山灵儿大囧,俏脸通红,一时间山洞内巫山行雨,春意盎然。 次日,山灵儿依依不舍回到墨晶处修炼。楚清欢收拾停当,便去了教他三招刀法的老者那里。他有些心得想要请教老者,哪知道去了那山谷那老者也不在那,他便到了之前的那块冰壁跟前,拔出龙骨刀,运起元力,刀气纵横一刀下去,那冰壁出现一条伤痕,这伤痕只有半指之宽,却是极深。楚清欢无别事,便在此处一直练到天黑。突然身后传来啧啧声,他一扭头就见那老者在他身后啧舌道:“小子练的还算刻苦,不到一年便已是如此了,但要出师还差的远。” 楚清欢见是老者前来,赶忙一拜道:“多谢前辈传我刀法,感激不尽,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我也不是师徒,不必拘礼。” 楚清欢也不矫情道:“前辈,我练刀有一些感悟,还请前辈解惑。” “你且问来。” “我用那三招之时总感觉这三招不止于此,每一招变化都有无穷无尽,但我又不敢多练,因为您告诉我只练这三招,不知前辈我是否该如此?” 那人难得的哈哈一笑:“你小子果然天赋过人,这才多久你便领悟到了。没错,这三招之外,本就无穷无尽。你当然要不停演变,当你将刀法千变万化以后,这是一个层次。再下一个层次便是在回到那三刀之上。你记住第一层便是那三刀,最后一层也是那三刀。但最后那三刀却绝不是开始那三刀,哈哈哈哈,好,好,你虽出身儒教,但怎的一身元力修炼法门竟是道家最高深的法门,你万不可辜负了你这一身天赋!”他显然是高兴至极,言语比往常多了许多。 楚清欢对着他深深一拜道:“多谢前辈解惑!”再一抬头却已不见踪影。 楚清欢依然在练刀,他日常仍在蛇洞练习,极少出现在青龙壁。他偶尔也会带着山灵儿去蛇洞,但却不敢让她在冰棱之下练习,因为已经没有蛇血让她恢复,他不敢冒险。 这日,他与山灵儿站在这蛇洞崖边,看着夕阳,他问道:“也不知这世上的人,为何而来,因何而去,我这几日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灵儿你可知道?” 山灵儿抱着他的腰,抬起头道:“我只知我为你而来,也因你而去,其他人我管他作甚,这世界除了你,其他再也与我无半点瓜葛!” 第23章 云泽 这天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天下的江湖势力范围,却已经被七大派划分的差不多了。西北方自然是昆仑墨门,楚国以北是天卿教的势力范围,但天卿教虽不在腹地,势力早已渗透各国。楚国与夏国交接便是以少林寺为首的佛教最为昌盛,青云山的玄真教在晋国与周国交接,无极殿大本营则在东北方位的昆仑山以南。神龙谷自然在靠南海的夏国。墨家也是如此,虽然身在昆仑山,但天下没有他不管的地方,只要符合他信仰追求的 ,钱多钱少他都是要干的。 此刻距离楚国楚中堂元帅遇袭身死已经六年有余,岁月似乎已经忘却了那曾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谁又不是呢,百年之后,谁还不是一捧黄土,地狱黄泉,哪还又记得前世恩怨。时光荏苒,岁月如白驹过隙,掩藏了太多故事,说不清也道不明。 在这四国交界,三派接壤之处,是一片湖泊。这片湖泊叫平阳湖,东西长约三百里,南北长达八百里,水产肥沃,也是附近几个城池甚至几国的重要水产来源。 离这湖泊最近的是夏国最东边的一个城池名叫云泽城。这城池说他是夏国的楚国不同意,说他是楚国的,周国不同意,说是周国的城池晋国又不同意。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湖泊虽大,但沿岸都是一大片沼泽,根本无法建立城池港口。唯独这云泽城是这八百里平阳湖的唯一港口,可想而知所有的水产都要经过此城,那城内简直富可敌国。所以这城池也是几国争相要占有的地方,可是各方势力都来了反而形成一个平衡,谁也独吞不了。当然几大门派也是一样,在这座城池都达成共识一般,各不相让又相互拉扯。 云泽城如此富饶,避免不了就有水盗。在这平阳湖中,大小岛屿,有数千个之多,这些水盗,便在这些岛上生活。本来他们还算有道义,抢劫不杀人,并且只要你给一些他们岛上缺乏的物资药品,他们就会放行,绝不为难。 哪知道一年前开始,这些水盗风格大变,不仅开始杀人越货,更是猖狂到上岸抢劫。他们不论男女一概抢走,连人都不放回去。自那以后,出去打鱼的船就少了很多,因为只要出去很难幸免被抢,这城里也开始人心惶惶。城里的富商帮派自发的组织了队伍去讨伐水盗,却都是有去无回。他们求助各国,各国倒是都愿意管,但是开的条件却是他们都无法承受的。几大派也派了人一起出去讨伐,结果没人回来。城里要求他们再派高手,哪知道天卿教与玄真教刚到这云泽城自己就先打起来了,少林寺的少林寺弟子倒是没有参与其中,只是也在水上吃了暗亏。 这一拖又是一年,城里靠着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苦不堪言。于是不远千里重金找到了墨家,希望能解决此事,像这样为民除害又有钱拿的事情,墨家从不拒绝。哪知道天卿教听说墨家要来,坚决要参与此事,玄真教听说天卿教要去,也要出力,少林寺众僧听说都要去,普度众生怎能少得了他们,于是也要前往。如今就变成了三大派准备了精兵强将,要去攻打水盗,而墨家不和他们掺和,只想完成任务拿钱走人。而神龙谷与天剑山庄一个盘踞南海在海上讨生活,一个是门规极严的中立门派,极少参与江湖事。 云泽城的一间客栈里,坐着一个老人。黑黑的皮肤,一身麻衣面无表情,正坐着喝茶,此人正是墨离。若是旁人知道这威震天下的墨门法仪在此,那可要大吃一惊。 墨离来这云泽城,并非是为了杀那水盗,无论多少钱,还请不动这墨门法仪来干这事,他来此只为一个承诺。楚清欢在昆仑山修炼了三年寸步未离,但到了第四年,便开始要求出去接任务,不为其他只为要在实践中继续修炼,这事没毛病,并且他还保证凡是和楚国有关的任务都不接。虽是如此,这墨离也还是不放心,倒不是他修为不够,恰恰相反,这时候的楚清欢,已经击败了非命堂主。那可是二品修为的高手,虽元力不及,但是用了些手段险胜,这个进步叫墨离也吃了一惊。他一个修炼四年的小子,就能将非命堂主击败,简直匪夷所思。不过墨离也知道,若论刻苦这世上他再没见过比楚清欢刻苦之人。他一天内除了吃饭便是在修炼,连睡觉都在修炼元力,加之他求那人教他刀法,又有一番奇遇,神速也只能说事在人为。墨离没有办法拒绝不让他接任务,于是定下规矩,第一,他与山灵儿不得同时出昆仑山;第二,接任务时墨离会跟他一起;第三,改名换姓。就是这般,真是苦了墨离,最后这两年,他疯狂的接活,什么最危险,什么最刺激他就做什么。墨离只好默默跟随,一路保驾护航。但墨离这两年却从未出过手,因为他都完成了任务,没有一项失败。 如今楚清欢改名叫墨仇,山灵儿虽在昆仑山也跟着他改名叫墨灵儿。这两年,墨仇这个名字在昆仑山乃至整个江湖都大放异彩,只要他出手,事必成。传闻他杀过龙,屠过虎,总之就是无所不能。墨离出现在这儿,当然这墨仇也在不远。 另一边,这云泽城的码头沿岸有二三十里,各大门派势力错综复杂。在码头岸边有个议事堂,这里专供各大商户头领议事使用。据说非常气派,连灯展都是黄金的。如今几大派的人也都到了这里,三个门派分为三堆站着。 少林寺人最少,就来了两个。这两人一大一小,大和尚四十上下,清瘦,留着胡子,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念经。他便是少林寺罗汉堂的智苦大师,一身金刚龙象功不可小觑,少说也是二品修为。小和尚站在他身边,法号慧深,约摸20岁左右,大眼薄嘴唇,师傅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看着。玄真教除了青云山来了十几个人以外,还有离这儿近的天罡剑派也来了十几人。天卿教的则是去恶堂来了十几人。还有天麓山来了十几人,都是天麓书院荡剑峰的佼佼者,最优秀的弟子,周元、华汐玥,苏星牧等人竟然都在其中。这些人以苏星牧为首,此次来主要为了历练。他几人六年来修为也都不凡,苏星牧已经是三品修为,华汐月与周元等人也都到了四品修为。还有几个附近依附天卿教的小门派几十人。这样声势也相当浩大,一两百人之多。 此刻天卿教与玄真教正在争论如何进攻,双方各执一词,都不肯让步。 玄真教的领头人是青云山神风道长,二品初阶修为,五十上下,道骨仙风。他说道:“上次已然是从正面强攻,结果无人生还,连个报信回来的都没有。就证明这葫芦岛上危险万分,又何必要做无谓牺牲,贫道还是建议要先从右侧天星岛攻入,成功后再从葫芦岛右侧登陆强攻。这天星岛,至少有人从上面逃离过,大概知道底细。” 天卿教为首的是去恶堂追风剑凌天志,七十二贤人之一,二品初阶修为,一手快剑叫敌人闻风丧胆。凌天志哼了一声,不屑道:“道长此言差矣,上次强攻你我可在其中?那只是商会找来的乌合之众,怎可与你我相提并论。道长未免太胆小了些。几只水中小鬼而已,只管准备船只,我们直捣黄龙。” 双方首领一说完,下面又开始一轮争吵。 最后这码头负责人开口打断道:“各位上师,不必争执。一艘船也坐不下各位,码头的船一船能装下三十人左右,各位上师可分头行事啊。” 这才渐渐止住争吵。 就在大家分船准备出发之际,门外匆匆跑来一个玄真教打扮的后生,对着神风道长施礼道:”师傅,不好了,师弟师妹两人皆不在客栈。昨日听他们说今日要随着渔船先走一步,去探探虚实。若是遇到水盗,便顺手收拾了。我还以为他们开玩笑的,哪知道今早到现在都找不到他们。”神风道长一听,差点吓的跌倒。他口中说的师弟师妹不是别人,正是他师兄神秀道长最喜爱的两个小徒弟,从小便带在身边,今次交给他让他带出来历练,反复叮嘱要保证安全。这下可好,万一有个闪失,如何跟师兄交代。他们有九个师兄弟都是神字辈,他排行老二,他们的师傅便是这玄真教掌教的师弟玉虚道人。 只见他一个箭步已经冲出议事厅,叫到:“劳烦赶快准备船只!”此时再无半点道骨仙风模样了。众人也都纷纷走向码头准备登船。 已近晌午,平阳湖上因为水盗的原因,没多少船只,打鱼捞虾本是繁荣昌盛的行业如今却面临凋敝,此时却有一条渔船飘在这平阳湖之上。他们是早上出发的,不是他们想来,是每日都要有一搜船下水,今日他们抽中了而已。这船的掌舵人是个老把事,五十上下光着脚,全身都晒得黝黑,在船上讨生活了一辈子。今日抽中之后,制定好路线,尽量远离葫芦岛,上船之际正是有一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调调。突然被一男一女两个后生叫住,说他们是青云山的,要随他们一起,并且可保他们平安,那老把事一船人欣喜万分,当然马上热情邀请上船。就这样一行二十人上了渔船,在湖上还算安全。 行船一个时辰,风平浪静得很。这时,那青云山两人中女孩道:“师兄,我就说不该坐他们渔船,你看这风平浪静,哪有水盗?”这女孩叫许昕,长着一副水汪汪的大眼睛,十七八岁年纪,皮肤白湛,小小的鼻子,薄薄得嘴唇,煞是可爱。 那师兄年纪与她相仿,一脸稚气未脱,白白净净更像个书生。他们都没穿道袍,只是平常素衣,师兄与她最为要好,两人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师兄对他也极为疼爱。师兄名叫南宫羽,是晋国南宫世家的孙子,从小便送到青云山学艺。 南宫羽也是一脸焦急:“哎,看来这水盗今日是不来了。”他们本想一显身手,结果看来今日是要落空了。 他二人正在夹板上说着话,在他们身后有个青年正在收渔网,这青年国字脸,皮肤黝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给人感觉很是奇怪,说是木讷却也不是,就是毫无生气那种,但一双眼睛确是生机勃勃,与那张脸极为不搭。他听到二人对话,看了他们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干活去了。 秋季午后最易犯困,就在众人都昏昏欲睡之时,“轰隆”一声,渔船一阵晃动,如同挂住什么东西,停止了前行。行船之时这是常有的事,况且这平阳湖水藻多如牛毛,老把事一声使唤,两个年轻水手扑通跳下船底,口中咬着尖刀,准备割断水草。哪知道过了半晌,人仍然不见上来,老把事有些害怕了,又叫两人下去,又是一去不回。 正不知所措之际,水岸线驶来一艘船,慢慢靠近,上面一面大旗上书“曹”。老把事看见这大旗,“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曹天霸就是这八百里水域的水盗头子,绝望笼罩着船上所有水手。 待那船只靠近,甲板上显现出几道人影。为首一人四十上下,一脸横肉,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今日会有收获。不错,不错,来人,把船上所有人押过来,然后把船开走。”他们的船也是渔船,只不过比渔民的船只大了很多。 这时从渔民船两侧的水里冒出十几个黑影,原来他们早已经在船下将船弄停,等到船上人被抓走,他们再解开船下锁链,就可以将船也一起劫了。这些水盗极为目中无人,仿佛这些人在他们眼中,只是鱼肉任他们宰割。 他们刚将两船通道搭好,水盗中一人正要爬上渔船,只见许昕一声娇喝,一剑将那水盗砍翻下水。水盗哪里会想到如此突然,这才拔出刀剑,与许昕和南宫羽战在一处。眼看他二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刚才出声那水盗对着旁边人一个眼色。从他身边飞出两人,直接从空中飞入渔船,许昕二人出剑相接。他二人五品修为,在此年纪已经难得。这二人明显是修为不弱,双方战了一百回合,还没分出胜负。那水盗头子有些不耐烦,飞身上船,一刀将许昕二人砍翻,凑近一看发现是个女的,长得又如此可爱,哈哈一声淫笑道:“抓起来!千万别伤着这细皮嫩肉的美女!”许昕二人哪能想到自己二人被一个土匪一招就治住,感觉不可思议,竟一时愣住。 刚才那木讷少年看到这番情景皱了皱眉头,他可不就是接了活要来干掉水盗的楚清欢,现如今的墨门墨仇么! 第24章 攻岛 一接到任务后,他与墨离就来到这云泽城。其他都还好,就是天气实在炎热,虽然他们已经寒暑不侵但还是有些不适应。这次的事情,他认为最蹊跷便是这杀人越货为什么是近一年才开始,之前都能和平共处,所以他不敢贸然行动,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混进码头,当了一个小工,等着坐船下水,然后被抓进这葫芦岛,看看葫芦岛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要隐瞒身份,他已经混入这渔民好几天了,今天好容易抽签中了,哪知道来了两个青云山的人,口气之大,让他一阵诧异。本以为计划要泡汤,哪知道一个照面便被这土匪头子给抓了,亏得这土匪头子没想立即就杀了他俩,准备一起带回岛上,否则自己还要救她们。 这领头的土匪显然修为不低勉强已是三品修为,要知道天下大部分的修行者,都入不了品级,能入七品之内者已经难得,三品的修为在任何门派都不是无名之辈。他此刻带着人皮面具,所以显得面部表情与眼睛有一些别扭,但整体还是看不出来带着面具,毕竟墨门的工匠还是天下首屈一指的。 他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双手抱住头跟着队伍从渔船走到了贼船之上。上了甲板蹲在船头,十几名水手在那叫苦连天,墨仇则蹲在那道家两人旁边。只听那师兄道:“师妹你不要怕,一会见到他们贼头,我再救你。”言下之意该是与墨仇一样故意被抓。许昕闻言道点点头。其实这话是有些吹牛的成分了。两人修为在伯仲之间,他哪里能救的了。一路上墨仇默默记住他们走过的水道,当真如迷宫一般,东拐西拐,芦苇丛生,有两人多高,要是生人入了这水道,当真会迷路! 这葫芦岛一带的岛屿其实上面都住的有人,只不过首领不同,最大的当然是曹天霸。他就住在葫芦岛,葫芦岛大约有二十里长三十里宽,也是这八百里平阳湖最大的岛屿,因为这岛上有一座山峰酷似葫芦因此得名。 墨仇他们到了岸边便被如被赶羊一般赶上了岸,那头领便走了。接着他们便是被喽啰蒙住了眼睛,推推搡搡的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等摘下眼罩已经到了一处山坳。这里有几间破草房,外加一个大山洞。再看另一面,一片偌大的空地上,几百人干的热火朝天,正在修建一片宫殿,没错,就是宫殿。已经建好的部分都极其奢华,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墨仇这下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抓人来了,原来是干苦力,看那山洞就是给他们住的地方,旁边还挖了个深坑,里面都是尸体,应该是饿死的,病死的,还有建宫殿意外死的。反正人命在这肯定是不值钱的 ,否则他也不会一直从外面抓人进来。 墨仇心道:“这宫殿到底是建给谁的,这么大的手笔,不像是个水贼头子能想出来的。给他他也住不稳啊。” 正在想着,那喽啰将许昕一把拉住就走。许昕身上穴道被封,只得被他拉走。南宫羽见状沉腰运起元力将手中绳索挣开,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喽啰一掌打飞,原来他穴道早已解开。正要拉着许昕离开,一声怪笑,有人拦住去路。 那人皮肤极白,犹如死人,瘦骨嶙峋,一身黑袍仿佛下面只剩骨架,细眼长眉, 正看着两个道家少年“桀桀”怪笑。 “这人少说也有三品修为了。”墨仇心道。 那人笑完开口道:“我劝你们别再作无谓抵抗,这地方你们也走不出去。别妄想了,谁进来了也别想活着出去。当然喽,你在这干活,这小女娃嘛,我带去别处干活!”说完就是一脸猥琐淫笑。 南宫羽气的七窍生烟,也不废话,双腿一蹬一拳攻了上去。这是道家的长拳,听这拳风,足可开山裂石。这证明他虽出身名门,却也认真刻苦。 那人却还在笑,也不躲闪,单手就握住他的拳头,只听“咔嚓”一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叫,那人居然将南宫羽胳膊生生扭断,一脚将他踢飞。南宫羽瞬间爬不起来,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落,显然是疼的不轻。 许昕要上前去查看,却被那怪人凭空飞起一把抓住,若如苍鹰搏兔一般,转眼消失不见。 南公羽见师妹被抓,想要起身,奈何伤势太重,动弹不得。 墨仇看清那怪人去的方向,双手一抬,绳索应声而断,守卫四人正要上来拿他,被他一手一个杀掉三个,另一个被他抢过刀去,单手将那人喉咙卡住,问道:“那女孩被抓去哪里?这宫殿要盖给谁?这岛上首领可是姓曹?”他一连三个问题,那喽啰显然也是混饭吃,见同伴三人瞬间毙命,吓得尿了一裤裆,被他一问,赶忙结巴道:“小人,小人只知道,那女孩肯定是要献给八王爷的,曹统领不在这,宫殿也是给,给八王爷盖的。”说的磕磕巴巴。 墨仇道:“你说清楚八王爷是哪八王爷,曹统领和八王爷是什么关系?” 那人缓了缓道:“回少侠,他自从来到这就让人叫他八王爷,我们也不知道呀。曹统领是他手下。” 又问了一些话,墨仇大概明白里面的关系。原来一年前,这里确实是曹天霸的老巢,他也算个不太敬业的水贼,只要路过的船只意思意思,他只要够用也就算了,带着一帮人在这葫芦岛过得逍遥自在。哪知道一年前,来了一伙人,一个领头的,和五个属下,那领头的便是八王爷。将曹天霸的人尽数收编,地盘也全部接手,开始烧杀抢掠。这八王爷从没出过手,但他五个手下就没有人是他们的敌手,刚才那个带走许昕的便是五个手下里面的老大叫夜枭,其余四个分别叫做疯虎,孤狼,银狐,青蛇。 墨仇心下担心,这夜枭便已经是三品修为,这八王爷的修为肯定更是精深,足以开宗立派,雄霸一方了。他也不再多言,“咔嚓”一声将那人喉咙捏碎,他这些年外出除非顾主说不要他杀人,否则只要过他的手,又是敌人,基本都会杀死,绝不留后路,狠辣至极。 他一番动作,那南宫羽看在眼里,对他道:“兄弟好身手,可否帮忙去救我师妹?” 墨仇也不理他,几个纵身,便已不见踪影。 此刻七八艘快船已经到了葫芦岛。 本来那青云山的道长要稳扎稳打,先占稳脚跟再说,哪知道听说自己的两个宝贝师侄跑上渔船,此刻下落不明,急得也顾不得迂回战术,和天卿教他们一起正面上了这葫芦岛。一行一两百人,浩浩荡荡就往葫芦山进发。 走着走着,只见前方不再是一马平川,而是两座山,两座山中间可以进去,犹如入口一般。众人都是高手,一看觉得这入口未免也太过明显,似乎有诈。但又没别的地方可走,四周要不就是陡壁,根本上不去人,要么就是湖水。并且上岸前他们已经绕着这葫芦岛叫人去打探,这葫芦岛四周,都是长长的芦苇沼泽,船只无法上岸,只有这里可以靠岸。众人见无路可走只得派人守住这山口以免被人偷袭,剩下的人都进了这山口。 约走出去一里路,两侧的山体逐渐变矮,走在最前面的是天卿教追风剑,他只听得“轰隆”一声,回头一看,只见身后除了离他较近的几人,其他人都不见了。这石山竟然如活的一般可以动,将众人化整为零。 他毕竟见多识广,稳住心神大喝一声:“此乃阵法大家小心!背靠背以免受袭!”接着便真的是一阵箭雨从天而降,只听得这石谷之中一片哀嚎! 挡下这波箭雨再往前走,好容易走出石阵,前面是一片树林。这时两百人已经至少损伤了几十人。 华汐玥与周元和苏星牧在一块,刚才险些受伤,亏得周元将他拉开,这才没有挂彩。很显然,这五年间周元与华汐玥的关系比之前要好了太多。华汐玥已然长成,稚气已褪,越发明艳照人,周元也是二十出头气宇轩昂,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此刻三人都十分紧张的走进树林。与刚才一样,进入时并无异样,就在所有人都进来后,这地上的泥土尽然开始如流沙般流动,华汐玥三人,尽量躲开不去踩那流动的土,但很多人躲不过,一旦踩上去就如被拖下去一般消失不见。他三人为了躲避这流沙土,只见苏星牧双臂一台,周元与华汐玥同时飞身,竟轻飘飘的站在他的双臂之上,这样三人共用两脚,掉下去的几率就少了很多,他二人站在上方衣炔飘飘,当真宛如仙人。 许昕要是知道自己的修为这么差,她绝对不会自大的和师兄两人独自行动。此刻她被那夜枭抓住肩膀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奔了十几里路。她的肩胛骨险些被那人捏碎,那人实在了得,抓着她如若无物,基本都是脚不沾地的飞奔,跑到了一处别苑。这院子还算规整,但不能与那在修的宫殿比拟。进了别苑,那人将她扔在一个厢房,点了她全身大穴,使她动弹不得便走了。她大声叫喊,自然喉咙都喊破了却没人理她,心下害怕极了。 又过一会,来了四名侍女,抬了木桶进来放在房内,放好水,便开始脱她衣服。她吓的尖叫,但无济于事,洗好以后竟然不给她穿衣,将她全身赤裸用被子包好。她此时泪都要流干了,喉咙嘶哑也喊不出来。 就这样四名侍女抬着她如货物一般,抬进了另一间厢房。这厢房比之前那间要大很多,里面充斥着异香,她被扔在一张很大的床上,她动惮不得,只能看着天花板,全身都在发抖。 又过了一个时辰,她正要放松警惕,“吱呀”一声是开门的声音,刚要放松的心情立刻又紧绷起来,大气都不敢喘。那人穿过屏风来到窗前,许昕一看,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人,长得十分漂亮,对,就是十分漂亮,皮肤白皙细嫩比之许昕都不逞多让。此时他正笑嘻嘻的看着许昕,许昕见他长相不错觉得不像坏人,但也不敢先开口,只得僵着。 那男人先开口了,声音邪魅问道:“你可是未经人事?” 许昕实在没想到这人一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瞬间脸色涨红。 接着那男人道:“看样子是的,我会好好对你的。“他脸上没有一丝淫邪,却已经开始在脱衣服。 许昕见状,吓得不轻,大叫道:“救命,你放过我,救命啊!” 那男人丝毫不理他,已经赤裸上身,一身肌肉却是充满美感。正要拉开被子赤裸相见,那男的手突然挺住,脸色一僵,双手举过头顶,“砰”一声,退了半步。 原来刚才正要对许昕动手,天窗飞下来一人,直奔他天灵盖。两人对了一掌,那人落在了床上,一脸木讷,不是墨仇是谁。许昕以为在劫难逃,哪知天降神兵,一看这人还见过,不就是船上那小工,一时间怔住了! 三大派众人已经走了三个时辰,各个精疲力尽,他们过了石头阵,流沙阵,接着又进了一片山谷,这山谷风中突然狂风大作,将人吹的满天乱飞,风中还有暗器,叫人防不胜防。 出了山谷,又被一条小河拦住去路,水不深,但水下竟是吃人的小鱼,若是动作慢一点便被咬成骷髅,着实恐怖。 过了小河有一道山门,是一道台阶,台阶之上那几间大屋子应该就是曹天霸的老巢了。此刻两百人的各大派剩的不到八十人。之前来讨伐的人 ,多半连第一关都进不来就死在阵法之中。 此刻,众人在山下稍作休息调息,准备一举冲上山去斩草除根。山门之中突然冲出几队人马,拦住去路。此时对方队伍之中出来一人,这人身子不大却一身肥肉,脑袋却是奇大无比。他身后有人掌旗上书“曹”,正是曹天霸。 只见他顶着大脑袋,扯着公鸭嗓对着众人喊话道:“我劝你们速速退去,再往前一步,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追风剑早就被这只见阵法不见人的鬼把戏搞得满腔怒火,哪管他那么多,长剑出鞘,弹射而起,连人带剑直取那曹天霸。 那曹天霸最后一个“地“字还没说完,心脏已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追风剑却已经又回到阵营中,果然非浪得虚名。 接着便是死一样的沉寂。 曹天霸其实并非如此不济,四品修为已是难得但也不是追风剑一招之敌,“砰”的一声,曹天霸跌下马来死掉了。那土匪顿时如树倒猢狲散,一下都跑的没影了。 此时三大门派也傻眼了,本来看那阵法都是奇妙无比,都准备好为了匡扶正义,血溅葫芦岛的,怎会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都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便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声冷笑从山门里传来! 第25章 相见 墨仇见那人皮肤白皙,面容邪魅,此刻已经是晚上,他眼中竟是幽幽的发着绿光,犹如野狼一般这人虽然在对着你笑,却是让人毛骨悚然。 许昕不能动,赶忙说道:“水手哥哥赶快救我!我是玄真教的,定会报答你!” 墨仇没有理会,他始终盯着那人。 那人开口了:“你那面具出自墨家,你又身手了得,你便是墨家这两年最当红的墨仇?为何你不敢真面目示人?是有天大的秘密!嘿嘿嘿~”说完又是几声邪魅的笑声。 墨仇心道:“这人好邪门,一眼便看穿我的来历。”但面上却是面无表情道:“你也不差,你便是八王爷?这一身皮囊该是花了不少力气,害了不少人?” 他在屋顶之上见这怪人进来便觉得奇怪,这人虽然元力深厚,但气息老迈,却是一副少年模样,定是用什么邪术。直到他问那女孩是否未经人事,墨仇又想起刚才进院之前追过来的时候在旁边山坳发现多具幼女尸体,才知道定是这采阴补阳的邪功,果然一语中地。 那妖人呵呵一笑:“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倒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话音未落,一掌就拍了过来。 墨仇一个闪避,将床上的许昕也拖走。那檀木大床“砰”的一声四分五裂。床背后的墙上也被他一掌打的破了个洞。 “一掌之力,竟如此恐怖,至少二品顶阶修为。”墨仇心道。 要知道一品高手,便足以开宗立派,品级越高每提升一阶便难如登天,所以天下一品高手也是屈指可数。这应该是墨仇学成之后遇到的最强对手。没想到在一个小岛上竟然藏着一位超级高手,难怪敢在此兴风作浪。 墨仇没带龙骨刀,抽出刚才抢过来的短刀,一个挺身,一刀劈了过去。 那人哈哈一笑道:“坏我好事,该死!”一身元力爆棚,化拳为掌,双掌同时推出,迎上刀锋。 “轰隆”一声,墨仇只觉得元力迎面扑来,一刀带着刀气劈在对方掌风之上。墨仇向后翻了两丈远方才站稳,这一下高下立判。 墨仇元力不如对方,哪知最惊讶的是这八王爷,心道:“这墨家的小子在娘胎就在修炼么?”他已经七十多了,一身元力这世间,少有匹敌,他在无极殿八个长老里面排行老八,所以自称八王爷。这小毛孩子才多大岁数,吃了他一掌竟然站得住,还没死,叫他怎能不惊。再有就是刚才那一刀,刀气浑厚精准,哪里像是这个年纪能使出来的。他正想着,突然面部扭曲,脸上皮肤和身上皮肤竟然以肉眼可见之速度干瘪,不一会就变得又老又丑。许昕在刚才那一掌之下就已经晕了过去,不然此刻又要尖叫不已。 八王爷暴喝一声:”小兔崽子坏我好事,今日就宰了你下酒喝,可惜了你这绝佳天赋。“原来他每晚子时必要用童女练功,否则这一身皮囊就无法永葆青春。被他当鼎炉的童女下场自然是身死,当真恶毒至极。 墨仇其实已经被他震得气血翻滚,出道以来从未遇见这么强的对手,此刻见他攻来,顿时战意澎湃,运起元力,一声暴喝迎了上去战在一起! 三大派众人正因为追风剑一剑杀死曹天霸而诧异,这时山门内传出一声冷笑。当先一人走出门来,正是刚才抓墨仇他们的那个水盗。只见他对着众人轻蔑一笑道:“一群乌合之纵,也敢在此叫嚣,爷爷我还没出手呢,曹天霸这窝囊废当真不经打!”说话间,门内又涌出二十余人。 此刻三大派众人也差不多休整完毕,见对方还有战力,正是战意高昂。神风道人最是心急,一个飞身便冲上前去,其他人也都跟了上来。没想到这批盗匪也是极其不经打,只见他们且打且退,退入山门,众人也跟着追了进去。凌天志专门安排人守住山门,以防对方包围。 众人追着那几个盗匪一路上了石阶,冲进石阶尽头的厅堂、开门一看,顿觉奇怪,刚才明明都进了这厅堂,怎会一个人都没有。众人赶忙将灯火点起来,这明显是这帮土匪的议事厅,堂正中一把虎头大椅子,正上方一个牌匾上书《替天行道》,当真恬不知耻。众人查探一番发现无可疑之处,正要再往后堂去追,突然震天的喊杀声从厅外正门传来。 只见一彪形大汉两米多高,一身如岩石一般的肌肉,眼如铜铃,一脸凶相,他胡子很长但是胡子居然不是垂在胸前,而是如老虎一般支棱着,双手拿一把铜锤,冲了进来,只听“砰”的一声,将离他最近的一个弟子,用铜锤打飞,眼见不活了! 这时后堂又冲出几十人,为首的一人是抓走许昕那人夜枭。还有一人满头银发,应该是银狐,那抓墨仇他们的人应是独狼,另有一人是个女的,长相极美,一身紧身劲装,那腰简直柔若无骨,走路仿佛都要扭断,应该便是青蛇。 凌天志见状对着众人道:“贼人狡猾,大家小心应敌!”说完便一声怒吼率先冲入战团。神风,少林寺的两个和尚也都一涌而上。 苏星牧此刻离那疯虎最近,一剑向他刺去。华汐玥长剑一挺,朝着独狼划去。一时间大厅之中剑气纵横。独狼虽修为是他们五人之中最低,但也只成名多年的恶人。 华汐玥这些年进步神速,已然成为荡剑峰新弟子之中的翘楚,与那独狼战在一块,一时竟也没有落败。只见她将十字剑诀运转到极致,攻守有度,打的极是飘逸好看。此刻已打到堂中央,而那独狼且打且退,满嘴污言秽语,说得华汐玥一脸臊红,手中更是加快了攻势,要把这淫贼斩于剑下。 此刻大厅之中双方都死伤惨重,那疯虎每抡一锤必有三大派弟子被打飞,青蛇更是游走于人群之间,被她攻击的弟子都是中毒而亡,死相极惨。银狐与夜枭对战追风剑和神风道人还有智苦,一时间两人也只有苦苦支撑的份,不一会这厅堂之上倒下去了几十具尸体。 便在此时,华汐玥突然感觉那独狼一阵猛砍将她逼退,再看他却不在追击,往后一退。正在狐疑之间,心道不好,却为时已晚,脚下一轻,坠了下去。原来这大厅之中竟然也被他们挖了机关。这坑里全是尖刺,在堂中打斗之人纷纷落下陷阱,修为不够的当场被扎了个透心凉!很多水贼也没反应过来一起跌了下去,各派本来就剩八十人,如今这一番打斗又遇陷阱,顿时又去了大半。凌天志,神风道人和智苦和尚也掉了下去,当然他们没有受伤。华汐玥掉下去时反应也是极快,头往下用剑一撑,身轻如燕避过了那尖刺。凌天志见又是陷阱,怒吼一声,从坑内一飞冲天,想要飞出去。哪知刚要出头,见一块大网迎面而下,将他兜回坑内,他再跳起拿剑劈,那大网竟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竟然无法劈开。此刻坑内掉下去的各派只有二十人还活着,没掉下去的,也被迅速杀死,这一场剿匪算是彻底失败了。 夜枭五人发出怪笑,站在上面,看着下面众人道:“先饿他们三天,男的嘛下去杀了,女的吗,哈哈哈哈~”,三大派众人纷纷骂他们无耻,却又无计可施,一时间沮丧至极。 正在此刻,众人只听“轰隆”的一声,这大厅屋顶突然炸开一个大洞,两人一先一后从屋顶飞进厅来,正是墨仇与那八王爷。 墨仇在房里与那八王爷过招,两人越打越凶,直至飞出屋外。墨仇元力不及这八王爷,但身法极为灵活,靠着走位闪躲以及快很准的刀法与他缠斗至今,虽然已经负伤,但是还在苦苦支撑。两人一路打到了前厅,从屋顶下来在空中又是几个交锋。墨仇被震飞数丈,才将将站稳。那八王爷稳稳落地,一声怪笑道:“这小子果然难缠,了不得,今日要是不杀了你,日后恐怕还制不住你了!” 华汐玥本来着急如何出去,听见响动看见空中两人身姿,顿时怔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再一看脸,又一阵失望,原来只是身形像而已,那个她曾朝思暮想之人,如今可能早已化成一堆白骨了。想到这又自嘲不已。 如今厅内的局面是,大厅被团团围住,各派未战死的十几人都在下面坑里上不来,对面是八王爷加上夜枭五人,可以说墨仇此刻要想完成任务,根本不可能。 墨仇面无表情,死死盯着对面六人。 此刻那八王爷对着那五人道:“去把那小子给我杀了!” 五人闻言一拥而上。 坑内众人一声叹息,这青年人看起来和小一辈的弟子年纪差不多大,这五人刚才的修为他们都领教过,五人一起上,这少年八成是要当场毙命。 智苦和尚慈悲为怀大声道:“施主快些逃,莫做无谓牺牲!” 华汐玥也又朝他看去,这一看又是一怔,这眼神,这眼神好像他! 旁边周元以为她受伤,赶忙上去问她,哪知道平时拉她胳膊都不见她怎样,这次却一下躲开直呼没事。周元一阵狐疑,又看她眼睛一直望着厅里那人,心道:“难道他认识这人?” 此刻只见墨仇右手握刀,胳膊青筋暴起,面对五人围攻,竟然不退反进,双脚一蹬,飞身而起,双手握刀举过头顶,一刀砍向冲在最前面的疯虎。 那疯虎一身的横练功夫,不说刀枪不入,也相去不远,看到他劈来,根本不躲不闪,双拳对着刀锋砸过去,只听“叮”一声,疯虎感觉这一刀没有多少劲道,正想着这小子雷声大雨点小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独狼竟被一刀砍成两半,血肉流了一地! 原来墨仇只是想借力疯虎,这一刀砍下去,借力一个跃身,再把他身后的独狼干掉。他早看出来这抓他的人修为最弱,就先杀他立威。 这时坑里众人纷纷叫好,智苦和尚和神风还有追风剑等人更是心里暗暗赞叹,这也不知道是谁家弟子,竟然小小年纪有如此修为,心性当真难得! 华汐玥本来一脸担心,看到他大展神威,又松了一口气。 周元看在眼里更加狐疑,心里更加笃定这人她必定认识,上前问道:”师妹,这人你认识么?” 华汐玥被他一问,俏脸一红赶忙道:“不,不,不认识,只是他如今是我们脱困唯一希望,千万别死了才好。”周元看他神色慌张,更加笃定,哪里会听她解释,心里暗想日后定要查一查这小子的底细。 那四人见这小子如此强横也收起轻视之心,一阵强攻,墨仇一一挡下凌厉的攻势,此时又是一刀将银狐的肚子划开,一脚将他踹飞,自己也中了夜枭两掌,倒飞三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坑下众人除了不断拿刀要将那头上的网子割开,剩下都在关注战况,他们可不想这救兵被这么早杀死,看见那少年吐血,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哪知道这少年吐一口鲜血,不退反进,提刀又砍了过去。此刻三打一,他已经轻松很多,只是要时刻提防那青蛇手里的毒针。 八王爷在一边观战,不耐烦道:“还是让本王送你上路把!”说罢,元力暴起,身体弹射般一掌向墨仇飞去。 墨仇正被那三人围攻,胸口突然一阵剧痛,肋骨立时断了几根,人已经倒飞出去撞在厅内墙上,那墙面之上赫然被他撞出一个大窝,可见这八王爷修为之高! 墨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八王爷也不去看他。因为这一掌是他成名绝学枯荣掌,别说是个少年,就是和他齐名的其他长老不设防之时结结实实被他打上一掌,也活不了。 他对着那三人道:“你们把坑里的收拾干净,我要去练功了,不要再出差错!”一个转身飞身不见。 青蛇扭着腰拿出毒针,对着下面的众人咯咯笑道:“各位英雄,我先给各位点上一根香,让你们歇息歇息,待你们都没力气了,我在放你们出来。”说完又是一阵怪笑! 众人见那少年身死,都已经绝望。特别是华汐玥,一脸关切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墨仇,周元则是妒火中烧,一声冷哼。 眼看那青蛇拿来一根如檀香一般的东西,先给同伴都吃下解药,正要点燃,拿火引的那只手竟然在空中飞了出去,整条右臂在空中划过弧线,重重的摔在五丈之外! 第26章 关于书名的解释 关于《歌尽清欢》书名里的清欢我认为最好的解释: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宋代 苏轼《浣溪沙》 现实的社会里,一个人想得到清欢,太难了。 纷繁的现实,迷茫的前路,从众的心态,总是让人们在纸醉金迷的喧嚣中,在灯红酒绿的狂欢中迷失自我,哪还有清欢的影子? 只留下世间过客的悲欢离合,还有世俗的面孔下,悲情的人生和颓废的生命。 所以,人在得意时往往并不懂清欢为何物,当他懂得清欢时,早已看清人生的每一段路途。 何为清欢 当一个人品尝过人生的百味,最后品出一味平和与淡泊,这就是清欢。 它是心灵的一汪清泉,舒缓沉静,细水长流,却又润泽万物; 它如山间的那一抹青黛,远远看去,如水墨画般的清远高雅,透着时光的厚重; 它有着“繁华落尽”的纯净,和“坐看云起”的淡然,这样的人生况味,就是让人神往的清欢。 清欢,是池塘里的那一朵莲;清欢,是月光下寄托的思念,是一往情深的暖。 人生的清欢,可以是安贫乐道的一颗平常心,也可以是大隐于世的一种自在行。 时光里的清欢,不浮不躁,以清净心看世界;不慌不忙,以欢喜心过生活。 清欢,是保持内心平静;清欢,是不为琐事而累;清欢,是把一切看平淡。 以欢愉的心境,享受清净,平淡生活,冷静处事。 清欢 是人生的一种旷达和深远 庄子说:不遣是非,以与世俗处。 人生在世,本就是俗世俗人的交集。 如若能够远离名利的纷争,淡泊宁静,守心安然,倒也是一种难得的清欢。 若是格局太小,陷入各种争名夺利之中 ,非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动用不必要的手段,大可不必了。 对生命而言,接纳是最好的温柔,无论是一个人的到来,或是离去。 纷扰的世界,谁不曾善变过,谁的岁月不曾被困扰过。 繁华三千,不如清欢一隅。 年岁往深里去,心却向宽处行,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再深的悲伤,也都懒得再去细数,已淡的不在心上。 清欢 是至情至性的人生况味 林语堂说:构成人生的,更多是且将新火试新茶的寻常烟火,平常小事。 当一个人看多了世间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暖,终于学会把繁杂的生活过的简单,把深夜的一杯烈酒,换成了清晨的一碗热粥,这是一种心灵的清欢; 当我们从一杯水的平淡中,读出岁月的馈赠,从一杯茶的回甘中,品出生活的五味杂陈,这是一种成熟的清欢; 当我们在一本书中,了解了故事里的起承转合,在人类的历史中,看懂了成住坏空,又在自己的故事里,明白了悲欣交集,这是一种超脱的清欢。 清欢,是认知上的一种提升,是一个人不断在感悟中读出的至情至性的人生况味。 诗人顾城说: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 一个人自始至终都能干净清爽地存在着,无论穿越多少烟雨,都有一颗明亮的内心,方是寻常人毕生追求的最高境界。 朱敦儒《忆帝京》:元来老子曾垂教。挫锐和光为妙。因甚不听他,强要争工巧。只为忒惺惺,惹尽闲烦恼。 清欢,是生命最美的境界,也是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其所达成的就是做回自己,任世间的风怎么吹,我心自如莲花开,身在喧嚣的尘世中,心在逍遥的云水间的心境 第27章 回山 华汐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担心这样一个陌生人,那个人五年前便已经死了啊。见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华汐玥没来由的难过,只是一直盯着他。再看到青蛇的右臂被人砍飞,刚才已经死了的青年已经站在青蛇身后,一刀下去毫无拖泥带水,紧接着又是一脚将她踢飞。 这时,厅外人听到动静又冲了进来。疯虎与夜枭双双朝他攻来,墨仇丝毫不惧,他练刀五年,将那老者教他的三刀越练越是有更多变化,到如今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招数,他也得心应手。这两人都是三品的修为,他对阵两大高手却毫不示弱。刚才被那八王爷一掌将他打飞,若是别人必定已经死透了,但他一身骨皮韧性极强,吃了那蛟蛇胆又泡过蛟蛇血,筋骨比常人何止强了百倍。 他刚才不动时其实是在调息,除了骨头断了两根无法快速愈合,其他已无大碍,便强忍着骨裂之痛,上来便将那青蛇重伤。此刻找准机会,一脚踢开夜枭,双手握刀,一刀砍在疯虎的肩膀之上,哪知道竟是砰砰作响,那疯虎果然刀枪不入。 墨仇见砍不进去,气血上涌心道:“自己这一双手臂便是钢铁也能劈碎,你这一身肉身,怎能不入!”想到此,便如疯了一般,照着疯虎身上如暴雨般砍了过去。 他此刻比疯虎还要疯狂百倍。 疯虎前两刀尚能支撑,后面便只能抱头鼠窜。即便如此,面门肩膀也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夜枭在他发疯之时在他身后刺了他好几剑,哪知道他依然不管不顾,仿佛那身上的窟窿不是他的一般,饶是夜枭也是凶悍之人,也是心下惊诧,这人当真凶悍无匹! 只见墨仇单手变双手,一刀砍下,疯虎应声而倒,脑袋被劈成两半,脑浆顿时流了一地! 此时正值深夜,墨仇满脸是血,猛的扭头过来盯着夜枭,右手提着满是卷边豁口的刀,朝着夜枭一步一步走过去,如索命恶鬼一般。 夜枭被他一看,怔怔往后退去,身边一众水贼见墨仇如修罗一般,哪还敢上前,夜枭边退边发抖,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转身飞也似的逃了,而地上青蛇不知死活一动不动。 墨仇走到坑边,厅里挤满了水贼,却无一人敢上前。正要从外拉出那大网救他们出来,下面追风剑凌天志抱拳对着墨仇道:“当真英雄出少年,少侠修为深厚,感激不尽。” 仿惚间,墨仇听见有人叫他。他抬了抬眼往天卿教众人方向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华汐玥! 华汐玥也在看他,时间仿佛停止,两人都愣住了。 华汐玥双目已经含泪,是他的眼睛,是他的眼睛,为何他会变成这副模样! 墨仇也是不能自已,胸膛起伏,仿佛回到了六年前西山石窟,两人一起看夕阳,绵绵情话,仿若就在眼前。正在发呆,见华汐玥身后一双大手扶住她肩膀那人道:“汐玥你怎么了?”不是周元是谁。华汐玥赶忙挣开他双手,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再看过去发现墨仇已然恢复正常,单手将那大网从外面拉开,也不再看她。华汐玥一阵失落。 墨仇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相认,因为五年之期未到,再加上为了以后查探真相,他现在死人的身份反而更好,所以绝不能暴露。将大网拉开后,他也不耽搁,见众人都安全了,将手中已经卷边的砍刀扔掉,随手捡了一把新刀,就往后堂追去。他知道那老魔头定是会去害人了,转眼就已经不见人影。空中却传来声音道:“青云山的弟子在那老魔手上,快快来救!” 神风道人一听,赶忙出坑后要去追,但那些水贼见那杀神走了,胆子又大了起来,乌泱泱的围了上来,将神风道人与三大派又围了起来打在一处! 许昕醒了以后发现自己在地板上躺着,还好被子还盖在身上,但是还是无法动弹。又过了一会,听见开门声,以为是有人来救她,大声喊道:“我在这,救命啊!”哪知道印入眼帘是个又老又丑如同怪物一般的人,衣服却是和之前那青年一样,顿时害怕的紧。 只听那八王爷道:“被那小子差点坏了好事,来我们接着练。”说着迫不及待,就要去解开被子。” 许昕一阵绝望想喊又喊不出来,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便在此刻,只听“轰隆”一声,那老怪物扭头就是一掌打在飞来的桌子之上,桌子四分五裂。原来墨仇知道他要再来找这女孩,便及时赶到,将一张茶几砸向他。 八王爷见到来人一脸不可思议道:“你,你 怎么可能?你没有死?我那一掌,这世间除了有数的几人,你怎能不死?”满脸诧异。 墨仇也不理他道:“我就是上天派来收拾你的,你这老魔头,受死!”他身上还断着骨头,一刀朝着八王爷砍去。 八王爷以为他真要拼命,运足了内力来挡,哪知又是虚招,墨仇一砍,一提,人往前一窜,捞起地上的许昕,一个翻身飞出窗外。那老魔才知道上当,跟着也追了出去。 墨仇腋下夹着许昕,一路狂奔。那老魔轻功不弱,眼看便要被追上,墨仇看到迎面而来的神风道人等人,心中放下大石,大声道”道长快拦住魔头!”头也不回的继续狂奔。他不知道这道长能不能扛得住。 八王爷见道家众人以及天卿教高手都来了,又没见夜枭等人,知道今日算是栽了跟头,与那神风道人对了几掌,知道对方修为不低,今日不宜缠斗,不等其他人来此,便识相的一个转身飞奔而去。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逃之夭夭了! 那边墨仇忍着痛夹着许昕飞奔到一处溪边,听见身后已无追兵,正要放下许昕休息,哪知那裹人的被子早就不堪重负,许昕光着身子就从被子里滑了出来,光溜溜的掉在了溪边青石上。“哎呦”一声,许昕才发现自己是光着掉了出来,接着墨仇与她四目相对,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墨仇赶忙上去用被子盖着她的身子,一把捂住她的嘴道:“你再叫,一会各派众人可都要来围观了!” 果然许昕不叫了,但那脸犹如红透的柿子,能掐出水来。墨仇接着道:“我解开你穴道,你在此等着 ,我去将衣服拿来,你穿好衣服再与你同门会合。”说罢在她身上点了几处,将她穴道解开,只感觉入手一阵滑腻。又弄得许昕一个大红脸,墨仇仿佛没感觉到一般,扭头就走。这才听见许昕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多谢师兄相救!”待她再抬起头时,人已经走远了,许昕一阵茫然无措。 待他取来衣服,背过身去,不一会许昕穿好衣服对他施礼道谢,两人一同往回走去。一路上许昕一直问东问西,墨仇也没怎么搭理她。此时众人已经都在大厅之上,来的时候浩浩荡荡接近三百人,如今却只剩二十人不到。 走到大厅,墨仇将许昕交给神风道长,道长说什么也要重谢于他,但他似乎不想多做停留,拱手告辞。那许昕见他要走,心里很是不舍,又不知道说什么,她连人家是哪个门派都不知道,只得张口道:”师兄姓甚名谁?师承何处,救命之恩必当登门拜谢!”墨仇道:“不必了!”,说完就走。走过天卿教众人之时,看见华汐玥正在看他,他不敢对视,直接匆匆去了。华汐玥看他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突然看见身边还有一道目光也和自己一般看着他背影良久,不是许昕又是谁! 这里的事算是了了,众人将那阵法通通毁掉,又把这里关押的人全部释放,山寨全部捣毁,水贼剩下的一两百人则通知官府就近关押。其他岛上的各个山寨也成不了气候,那未建成的宫殿也是付诸东流,一起捣毁,因为那老魔头还活着,所以不能让他再有盼头。当众人来到码头发现那老魔以及逃走的众人,除了开走船只,还把剩余的穿全都凿沉了,当真用心险恶。不过众人砍了树做成了筏子安全离开了这葫芦岛,此时天色已然泛起鱼肚白。 在云泽城最简陋的客栈里,墨离一大早就起来坐在前厅喝茶。他每日都是如此,今日不同的是有个木讷青年走进客栈和他坐在一起喝茶,两人也不说话。过了良久,墨离先问道:“两年来你第一次伤的这么重!事情可是解决了?可以回去了么?” 墨仇答道:“您可听过无极殿的第八护法?” 墨离想了一会道:“应该叫冷骨。” 墨仇道:“便是他自称八王爷,在此兴建宫殿,烧杀抢掠,我被他打了一掌,差点回不来,最后他跑了!” 墨离哦了一声道:“他轻功不错,逃的也算快!”莫名其妙说这样一句话后又接着道:”还有四个月便是五年之期,我虽承诺之期已到,但还是不希望你早死,以后要量力而为,大厅之上六对一,你哪来的信心不逃?” 墨仇道:“我当然有,堂堂墨门法仪在我身后,莫说是一对六,便是亚圣来了,我也不怕!” 墨离又问:“若是我不在,你又当如何?” 墨仇道:“若是你不在,若是你不在,我便会量力而为!因为,我还不能死!”这话说的凄凉绝望,仿佛若是报了仇他就可以解脱一般。他二十一岁,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七老八十。 墨离难得的笑笑:“走!你的墨灵儿还在昆仑山等你。” 墨仇闻言欣然点头,仿佛只有墨灵儿能唤醒他对生活的渴望! 约摸十几天以后,昆仑山已经近在眼前。他们没有从楚国走,刻意绕开,路过那无名山洞,墨仇往里看了看,这些年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要看看那山洞。五年前在那里,赵九斤用生命救了他,一死换一活。再往前走,到了那个山崖,若说他被白虎救的那一次,是糊里糊涂,懵懵懂懂,那么在他面对那白衣老者,跳崖那一刻,他是清醒的,但同样是无力的,所以才有了后来近乎变态的修炼。但是他还嫌不够,仿佛只要停止练功,他便是十恶不赦一般,因为他再不想经历那样的无力,失去掌控的感觉。此次他被那老魔头打败,他倒是没有心有不甘,毕竟人家修炼了半辈子,他还是个小毛孩子。 两人两马,一前一后在雪地里走着。突然,墨仇问道:“那个教我三招的人,是受您之托?您能告诉我他是谁吗?”他本以为那人是钜子,最后发现不是,那人每天就是砍菜烧饭,墨仇想也知道这钜子是领袖怎么也不会如此之闲。 墨离在前面走着,停下来看着他道:“你一直和他修炼,没问他么?” 墨仇道:“我问了,他从不答我。” 墨离接着道:“那就自己去问,他要说自然便说了,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婆妈!”墨仇一阵语塞。 墨离接着道:“我只能告诉你,墨门树敌甚广,有一国之君,也有贩夫走卒,有圣人前辈,也有后起之秀,但昆仑山却从未被骚扰过,只要进了昆仑,这世间的恩怨再也无人来找你算了。这并非全是因为墨门的五行大阵之功。” 墨仇倒吸一口凉气道:“那这老者难道,难道是!”还未说出口已经到了,墨离喊他下马。 前面便是一片山谷,他二人下马,开始步行。只见他们并非直线往前,而是时而往左走,时而又往右,若是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除非你超凡入圣否则决无幸免。 走了两里路入了山门,一个青影飞奔而来投入他怀中,自然是墨灵儿。他们已经三个月未见了。知道他今日要回来,墨灵儿已经在山门等了他一天了。 看着墨离离开,墨仇对着他的背景喊道:“还剩四个月,我不会再离开昆仑山半步,四个月一到,我一刻也不会留,您无需劝阻!楚清欢感激不尽!”说罢跪下朝着墨离离开的方向磕了几个头。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五年来与墨离如父如子,墨离对他比赵九斤对他要随意,管教也更加严格,若说对于赵九斤是兄长之情,对于墨离则是父亲一般的感觉。他知道墨离不愿让他涉险,这五年说是承诺最后已然成了真情实感。但他每到夜晚都会做噩梦,特别是这些日子,他梦到父母惨死,祖母兄长姐姐,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他喘不过气来,五年之期一到,他要第一时间回家,他要去天阙城,他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是谁毁了他的所有的一切! 拉着墨灵儿,坐在青龙壁的崖边,墨仇问道:“再过四个月,我就要去杀人了,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墨灵儿当然不肯,闹道:“你说要杀谁,我便去杀谁,你自然不能丢下我!”说罢往他怀里一靠。墨仇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或许是上天对他最大的馈赠! 第28章 刀境 接下来的四个月,墨仇依旧刻苦练习。 他要求墨灵儿如他一般刻苦修炼,否则便自己去复仇,不带墨灵儿了,墨灵儿当然照办。 这日他在那五年前杀蛟龙的山腹练完功,便到了那神秘老者住的山谷。 站在冰墙之前,三刀挥了下去,只见冰面之上三条细不可见的缝隙,却看不见有多深。 这时身后传来响动,是那前辈,他赶忙拱手施礼。 那人道:“你进步不错,我如你这般年纪还不懂的用刀呢。” 墨仇道:“前辈谬赞了。我记得上次前辈说,刀法的第一境界便是练那三刀,第二境界便是无穷无尽的招式,第三境界又变成三刀,那往后还有么?” 那人道:“往后就只有一刀咯!你看我上次砍了三刀,最后你在冰墙之上也只找到一个洞口,不是吗?若是你无论挥刀多少次,都如挥一刀那么你便成了!” 墨仇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又道:“若是挥了刀,不见那小孔又当如何?若是按照前辈的说法,越练的好,造成的伤害便越集中,最后那刀气所致的洞只会越来越小,小到没有又会怎样?” 那人笑眯眯的,满脸赞许,看着墨仇道:“你若有一天练到此处,便是成圣了!”墨仇一怔。 五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墨仇都要找他学习,那老者颠覆了他对于修为刀法的定义,若是他在天卿教学到的是术,那么这老者教他的便是道。 此刻已然深夜,他收拾一下便往回走,这一片山谷今晚是最后一次来了。深深地看了一眼被他千刀万剐的冰墙,第二天便会恢复如初。若是人生如同这冰墙一般,所有伤痛的经历都能恢复如初,那该多好,他边想边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老者见他走远,嘿嘿一笑,运掌成刀,对着那冰墙一记手刀挥了下去,转身也走了。 那冰墙在他走后半晌,一声咔嚓声响起,随后冰墙上裂纹逐渐变大,哗啦啦的竟是碎了一地。 万年坚冰竟然挥挥手就轰然塌了! 剩下十日,便是归期。 墨仇此刻刚从练功的山腹回来,有人来告诉他,有他的信件。 墨仇快步取来,打开一看,喜出望外,这五年很少见他如此表情,并且他怎会有信?原来这信竟然是独孤音落给他寄来的。 三个月前,他在谋划如何查明真相。 这五年虽然没有到过楚国,但赤峰可以出去,另外最后两年他也在不断打探消息。他发现所有与他家有关系的人,都被杀得一个不剩,要不就是失踪不见,军中的,朝堂的。 只有一个人死里逃生现在还活着,那便是独孤信。 他打探到独孤信当年是幸存者,但当时受了重伤,好了以后身体便大不如前。据说国君让他接任元帅,他推辞掉了,如今还是将军。 墨仇找不到人打探,连他的姐姐,据说也因病离世,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当年事情的消息,独孤音落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不敢去找独孤信,若是五年前他回到天阙城必然会第一个去找独孤信,因为父亲死的时候他们在一块。但是五年后的他,不相信任何人。连与独孤音落的信件都是先让她寄到了晋国,再秘密转回昆仑。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为什么所有与父亲相关的人都相继失踪死去,而他独孤信却没事。自己被黑骑追杀,九斤叔叔曾说过是军方训练的死士,与他独孤信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些都是问号。但独孤音落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可以说独孤音落从小与墨仇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父亲的要多的多,所以他有信心,而且也别无他法,只能赌独孤音落不会出卖他。 他打听到在他家出事的第二年,独孤音落便被家里送到天音宫学艺。 这天音宫是天卿教门下的门派,主要以女弟子为主,各类琴艺乐器,应有尽有,但不是纯粹的只教乐理。 天音宫以乐入道,宫主白若颜三十年前,大战无极殿护法,一曲古琴《潇湘水云》,元力透过古琴音连绵不绝,将无极护法两人震得七窍流血,败下阵来,天音宫从此声威大震。虽然属于天卿教派系,但是却相对独立。 墨仇打听到音落的去处,托人给她写信,怕她不信又在信中将两人小时候共同经历的秘密写在信里,在信里他反复强调不可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父亲。 果然音落有了回信,信中说当日她正在家中,见父亲回来,面色不好。她便问母亲,原来是国君让她父亲去找楚伯父,至于做什么,她父亲没说。等到过了些时日,父亲便被抬了回来,却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断了手臂。回来后父亲一直休养,也不肯多说。过两天听母亲说婶婶,还有奶奶他们全都被血魔族给杀了。 当时她就很担心墨仇,但是千里迢迢又不知道去哪找他,又过几日就传来消息说墨仇三兄弟为父报仇战死沙场。她哭了三天三夜,怎么也不相信。 这便是她知道的全部。基本和墨仇的版本一致。 三个月前看完信,墨仇一肚子疑问。 这信上貌似说的很清楚,但是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再问,但是墨仇知道不见面是搞不清楚真相的,于是就回信约她见面。本来约在天音宫附近,但算算时日,三个月后出昆仑刚好是过年,独孤音落可以回家。他们便约在了天阙城北边的望都城见面。 今日收到回信,便是独孤音落给他的回信,信中说她十分想念墨仇,会如约而至,并且保证保密,绝不会跟旁人说起。 身边的墨灵儿见他默不作声,问他何事,墨仇笑笑将信递给她。 墨灵儿看完嘻嘻一笑道:“这便是你经常提起的音落姐姐?你的未婚妻?”言语间并无醋意。 墨仇看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解释道:“她确实在你之前,但那是指腹为婚,如今已过经年,我又沦落如此,人家才不会看得上我。” 墨灵儿道:“我也想快点见到音落姐姐,这样就能帮你查到凶手,我们将凶手杀了,便带着音落姐姐一起远走高飞,不就好了。” 墨仇看着墨灵儿,他很奇怪,墨灵儿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他很想去探究这是怎样练就的,因为他已经失去快乐的能力很久了。 十日后,墨仇简单的收拾了包袱,拉着墨灵儿,赤峰陪着他们一起先与三个宗主告别。 虽然他大部分时间在青龙壁,但这五年无论追踪之术,还是奇门遁甲阵法他都没少麻烦其他两宗的宗主。 真心跪拜感恩之后,他们便一起来到了赵九斤的墓前。 今天风雪很大,入了冬,这昆仑山就没有一日是晴天。 赵九斤的墓地在一处山顶。 他二人虽然知道擦不干净,但依然将能见之雪抹掉,点上三炷香,跪在坟前。 墨仇开口道:“你身死五年,却还护了我五年,我能有今日全因你所赐,大恩不言谢,我必要手刃仇人,将他的头带回来你坟前祭拜!”说完拜了下去。 离开赵九斤的墓地,便到了墨离屋外。 他知道墨离在里面,他有些犹豫,有些话和死人反而好说出口,因为死人没法说话。 墨离没有说话,墨仇也没有进屋,他拉着墨灵儿在门外磕了三个响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里墨离睁开了眼睛,对着他们走的方向轻声道:“要小心些!” 这声音轻得却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二人随即与赤峰告别,转身出了昆仑山。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天高云淡,此刻不周山中这辛夷花自开自落,逍遥快活,还映得曼山遍野都是火红色,煞是好看。 不周山中两人却无心赏花。 一青年青衣素裹,腰间随便插着一把黑色骨刀,一脸木讷。另一个少女则是冷艳无比,一身暗劲装素裙,长得确实极美,旁边那少年论相貌着实配不上这少女。 他二人便是无心赏花的墨仇与墨灵儿。 他们一路向南,进了这不周山,将马儿放掉,直接步行。 墨仇一路之上生怕耽搁,一路狂奔一刻也不敢休息,好在他们修为精深,也不甚疲倦。 这日半晚,他二人终于走出不周山,远远的看到了赤霞城。 墨仇步子稍微放缓,此地离望都城已经是可以计算的路程,只要不出意外十日内肯定能到。 与音落约定的时间是十五日之后,足足提前了五日。 墨仇算算时日,便拉着墨灵儿到了这赤霞镇,跟灵儿说今夜不必再赶路,墨灵儿很是高兴。 二人住的依然是那次墨仇被抓走的客栈,小二掌柜的却都已换了人。 二人叫了酒菜准备好好吃一顿,就听见旁边桌一个江湖人士打扮的人满嘴油光开始打嘴炮道:“我看这论道大会上那南海异宝必然还是天卿教所得,毫无悬念。” 他同桌那人不依,也是喝的东倒西歪,接话道:“我看未必,这一届四十岁以下的英雄可多着呢。虽说那天卿教英雄辈出,但其他门派也不容小觑。” 原来他们说的是十年一度的天下论道大会。 这大会确实不简单,每派的掌教都要亲至。 这论道却也不是只说之乎者也,论道大会有五论,分别是:论文,论武,论乐,论棋,论画。每一道若是能胜出,则除了名震天下,还有丰厚奖励。 比如上一届乐道天音宫弟子胜出后,便得到了上古名琴《九霄环佩》,简直欣喜若狂。要知道这样的上古名琴简直人间罕见。嗜乐如命之人得此琴,即可叫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人家是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他们是朝得琴夕死可矣。 当然这论道不是没有限制,所有参与者必须四十岁以下否则不予参加,为的就是让各个门派弟子都有成长的机会,不然胜出的都会是各派上了年纪的便没意思了。 这一届就在四年之后的中秋节。 但这一届的特别之处在于此盛会将在南海的一个岛上开,此岛名曰:“永寿岛”。 这岛屿在周国与夏国交接处海岸往南出海五百里。 至于此岛为什么叫永寿岛,是因为夏国上一任国君六十大寿,一位一品大元主司海务的官员因为出海,没有到场,最后问其原因,原来是因为他在海上遇到风暴,本以为必死无疑,哪知道发现了这个岛屿,上岛躲过一劫。 岛上植被丰盛,生机勃勃,刚好是国君寿辰那天发现,他认为是上天庇佑国君,于是夏国国君打趣说那你岂不是送了寡人一座岛么?那海官顺水推舟便请国君赐名,于是夏国国君赐名“永寿”。 那海官溜须拍马果真一流,命人上岛找了一块大石碑,石碑之上两个大大的金字《永寿》,落款是国君亲提,以后这岛屿就叫永寿了。 论道大会以往都在岸上举办,此次之所以在这永寿岛,是因为一年前夏国周国两国的御用天卿鉴国师,同时算出此岛附近,在三年后的中秋前后有异宝出世。 此消息不胫而走,弄得天下皆知。宝贝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便开始琢磨如何争夺,最后各大派达成共识,无论是什么,刚好就在这岛上论道,胜出最多的门派便连这异宝一起拿走,也好过落入魔教之手。 就这样将这论道之处,首次选在了海上。 墨仇听的七七八八,觉得与他毫无关系,反正他也不会去参加。只是这异宝不知道是何物。四年以后的事情,若是大仇得报自然可以带着灵儿去走一遭见识见识也好,若是身死哪还有四年后。 想到此处拉着灵儿上楼休息了,一夜无话。 次日便开始往望都城赶。 十日之后,望都城外三十里一座小山上。 他们早到了五天,却是有正事要干。 他之所以要在这望都山约见音落,便是因为此处三十里就是国君为他家人设的墓地。 他来此不光为了祭拜,更重要的是为了下墓去看看,到底他的父亲母亲是否真的身死。虽然有违伦理,但是为了查明真相他不得不如此。 他们早就到了这莽山,但是他并未直接上前查探。 他知道,入了楚国便已经是处处杀机,他要比当年的赵九斤更加谨慎,才能活命。 他很有耐心,拉着灵儿在另一处山上能看见那墓地的位置,盯了一天一夜,确认没有人看守,没有人来查探之后,才趁着黑夜来到墓前。 他往墓碑上一看,顿时面如死灰,双手紧握。 灵儿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他稍微放松,对灵儿说:“我先不拜,我要看看究竟这墓里埋得谁!你看这墓碑上还有我的名字,是家冢,但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他心里始终还有一丝希望,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希望只是一场梦而已! 正沉浸在悲伤之中,那墓地后面暗处竟然传来一阵怪笑。 第29章 试探 这深更半夜,莽山本就是附近方圆百里最大的坟地,上到达官贵人,王侯将相,下到平头百姓,贩夫走卒,都在这里安歇入土,这月黑风高四下寂静无比,突然一声怪笑,当真吓了他二人一跳。 墨仇对着那声音来源道:“谁,出来!” 只见坟后草丛之中冲出一个人影,蓬头垢面,边跑边喊:“都死了,都死啦!哈哈哈哈,都死了!”竟是个疯子。 墨仇见他疯癫本来不准备去追,以为他只是普通乞丐,哪知道那疯子口中接着道:“元帅,元帅,死了,都死了!” 元帅二字在这深夜里格外清晰,墨仇一个飞身,便已经到了他身旁,抓住他衣领急切问道:“你叫谁?你是谁?”他心情激荡,手下顿时失了分寸,那疯子被他抓的喘不过气来。他此刻才发现自己失态,赶忙松开了手。 那疯子脸上黑乎乎一片,头发盖着前脸。他拿着火折子,将那人头发挑起,一看之下,兴奋,紧张,伤心一起涌上心头,这人竟然是他元帅府的厨子吴伯,只是脸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刀伤,伤口早已愈合,但是因为太深将整个脸都砍得变形了。在看那一双手和胳膊,都是烧伤,一双胳膊与肩膀已经烧的不像人样,他此刻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无数个日夜他都为找到真相辗转反侧,如今这吴伯竟然没有死,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小心翼翼道:“吴伯,吴伯,你看清楚,是我!”说着将脸上人皮面具撕掉,接着道:”我是清欢,我是清欢!你还认得我吗?我父亲,我母亲,祖母他们人呢?人呢?”问到最后竟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吴伯仿佛被他吓住,要挣脱他,可是哪里跑得了,嘴里不停的重复:“死了,都死了,怪人,都死了,元帅也死了!”显然是疯的无可救药了。墨仇一阵失望,这吴伯明显是受了什么刺激,被吓疯了! 墨仇一下子被抽去所有力气般,瘫坐在地上。吴伯要跑,被灵儿又抓住。墨仇又上前,这次语气已经放缓,轻声问道:“吴伯,你还认识我么,我是清欢,您怎么会在这?您怎么会没死的?他们杀了所有人,不可能漏下你,听你的口吻应该是目睹他们杀人,但你既然目睹为何他们没将你杀死?”心下暗道:“这脸上的刀疤应该是当时留下的,按推测应该是被人砍在头部,以为已经死了,没有再补第二刀,这烧伤该是被当尸体处理之时弄伤的,否则他绝无可能活着!”无论如何他至少找到一个人是他认识的,内心大喜。他对着灵儿道:“灵儿你看好他,我去墓地下面看看。”灵儿点头称是。 他带着一根铁铲走到墓地入口,撬开入口走了进去,那时的达官贵人都是家冢,里面最高可存放十几代的祖先,只要你家经久不衰,死一个进一个,楚家三代以前没有达官显贵,里面最高就到楚清欢的爷爷。墨仇往墓室里先扔了一个火折,发现火折没有熄灭,这才拿着火把走了进去。 他家这墓室极大,正对着墓门是一个灵位台,上面有墓中之人的简介。这灵台后面暂且修了有十一个墓室,是按照现有三代人来修的,最后面的便是祖母与祖父的墓室,一代代人往前排,若后人愿意这空地很多还可继续修葺。 他赶忙走到父亲那一间墓室,打开棺木,只见里面一个骷髅穿着伯爵服躺在里面,如今六年已过,尸身早已成了骷髅。墨仇抓起那骷髅的左手拿起对着火把一看,顿时泪流满面,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原来他第一时间冲向父亲棺椁,是因为他知道父亲左手无名指指节之处的骨头外凸,小时候他拉着父亲的手,问过这个问题,父亲回答他是因为以前练功不小心砸断,后来好了,但是这指节之处还有一些异样,不过无伤大雅。将棺椁盖好,又去看了看自己那一间,他拉开棺椁,里面也是一具骸骨,看来这墓室真假参半,做戏也做的算是逼真了。他转身往外走,对着灵位扑通一声跪下,放声大哭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憋了五年,其实他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十几岁的孩子,历经磨难,不管他心智被磨砺的如何成熟,修为多么高超,杀伐如何果断,在家人面前,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灵儿在外拉着吴伯,听见墓室内一阵哀嚎,哭泣,却没有下去打扰他,就是这般足足一个时辰,墨仇将这五年来所有积压的悲愤,伤心通通嚎了出来! 出了陵墓他双眼通红,灵儿知道他定是确定了父母已经身亡。吴伯已经睡着,灵儿上前安抚着墨仇,他们在这墓碑前坐了一夜。 次日,墨仇自然是一夜没睡,灵儿与吴伯醒来,墨仇拉着吴伯在望都城洗漱整理,他知道吴伯一时半会也无法恢复,于是找到望都城的墨家人,让他送吴伯回昆仑山,只有那里才算相对安全。 办好了这些事情已经是下午了。还有四天就要和音落见面,他们约定四天之后晌午在这望都城最繁华的酒馆藏风楼见面。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在最繁华的时候,最繁华的地方见面反而安全,弄得神神秘秘反而被人怀疑。 四日之后,墨仇恢复了楚清欢的模样,走在这望都城街道之上。只是他身边跟了一位,面色蜡黄的少女,这少女身形倒是与灵儿相似,但外貌确是差远了,远远不及墨灵儿。原来她就是墨灵儿,只是带了面具,墨仇告诉她须得如此才能保证以后安全。一切都以安全第一。 此刻墨仇又恢复了贵公子打扮,一身白衣胜雪,高冠玉带,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看去当真丰神俊朗。身边墨灵儿一身劲装,腰间别着短剑,一看便是高手随从。不认识他二人的,此刻一看便是贵公子出行,女保镖护驾的阵势。他也不避讳,就这么走到了一间酒楼门楼。抬头一看,牌匾之上两个大金字“藏风”,笔锋苍劲有力。走进门去一看这酒馆甚是气派,没有散桌,都是一间间雅间儿,楚清欢上前去拿出银子打发伙计,让伙计前面带路。他们的雅间儿在三楼,伙计一路带着他到了地方。这雅间十分雅致,关键是雅间外有个楼台,这楼台之上便是望都城的东湖,这波光粼粼,尽收眼底,当真美不胜收,如今他才知道为什么此楼叫藏风楼,原来美景风光都藏于此楼是也。 他要了一壶乌龙茶,此刻时间尚早,音落还没有来,他便站在这楼台之上,看着这湖景。灵儿也觉得很美,她出生就在山洞,最后跟着墨仇不在逃命便是在那苦寒之地住山洞,哪里见过如此美景,一时不由得被惊呆了。墨仇倒是见惯不惯,只是心下感慨道:“自己早年衣食无忧,每天过得都如此刻一般的生活,如今换上这身衣服竟然觉得穿不惯,处处受制,上了这酒楼,这洞顶乌龙竟然没有那冰山雪水好喝,当真怪事。这人世间的事情当真难说,若是没有这场劫难,自己哪有可能想到会有一天要风餐露宿,茹毛饮血,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正在思忖感慨,背后一个甜甜的声音叫他道:“清欢哥哥!” 他扭头一看,这可不得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如今独孤音落已经十八,亭亭玉立,瓜子脸,琼鼻小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与六年前一般无二,一身紫衣劲装,显得风姿飒爽。 墨仇扭头怔怔的看着,独孤音落见他扭头,上前就如小时候一般拉住他的手,关切道:“清欢哥哥你黑了,也瘦了。” 墨仇心里一阵暖流,伸出手刚要和以前一样摸她头顶,才看到如今她已是长大了,头上都是金钗玉簪,已经不能再摸头顶了。不由一阵尴尬,右手停在半空。音落见状笑笑,用额头碰了碰他的右手算是他摸过了,二人相视一笑。音落拉着他就要落座,这时仿佛才看见一旁站着的墨灵儿,她大眼睛盯着墨仇,墨仇一笑介绍道:“哦,这是我的保镖海灵,你莫看她瘦弱,她可是高手!若不是她,我可早就死掉了!”音落对着灵儿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多谢姐姐保护清欢哥哥。”昨晚墨仇已经交代,不管跟谁,灵儿都要少说话,因此灵儿只是笑笑点了点头。 音落又道:“清欢哥哥你这一路很危险么?” 墨仇苦涩一笑,这一笑包含了太多太多,接着回她道:“这一路除了海灵,还要感谢一位前辈,这次他也来了,只是他不喜见人,所以他中午没来,这位前辈可是真了不得,他跟我说,只要他在,除非圣人否则都得留下,果然我一路都有惊无险了。”这话自然也是编的,即便对于独孤音落,他也未必全信。 墨仇急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使个眼色让灵儿先出去。见灵儿转身走出雅间儿,又将门关上,才坐下一脸凝重的问道:“音落,你信中所说我已知晓,但我有几个问题我要当面问你,你要仔细回忆。”音落闻言重重点头。 墨仇问道:“你信中说,独孤叔叔去找我父亲,回来身受重伤,他就什么也没说吗?到底是谁袭击了他和我父亲?” 独孤音落听他问话,歪着头仔细回忆起来,道:“父亲受伤以后并没有直接回来,据说是因为伤势太重,被就近治疗,伤情稳定以后,才被送了回来。父亲回来以后就很奇怪,问他他只说血魔族袭击了他和楚伯伯。” 墨仇又问道:“在哪里遇袭,对方有多少人?除了他是否还有活口?” 音落答道:“这我便没有问了,我只关心你。那时候说元帅府也遇袭,婶婶他们也都遇难了,我就特别担心你!” 墨仇问道:“这天阙城怎么会有血魔族?怎么会有血魔族杀人,还如此猖狂?” 音落接着道:“这个后来听说,确实从元帅府运出来几十具尸体,都是血魔族的,被现场就杀掉了。运尸体那天城里好多人看到了,说那血魔族长得好奇怪。” 墨仇陷入沉思,心道:“真的有血魔族从元帅府运出来,证明家人的死与血魔族确实有关,可这里是京都,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几十个血魔族?不被察觉那简直是不可能的!”想到这觉得好多事情若是不去亲自问独孤信,绝对问不清楚。音落知道得有限,又不敢刻意相问,所以这信息实在太少。于是对独孤音落说:“音落,我有一事相求,请务必帮忙!”音落赶忙道:“清欢哥哥你这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你说就是了,弄得这么生分。”墨仇也不再矫情道:“你能否安排我与独孤叔叔见面,有些事情我必须当面询问才能清楚。”音落道:“当然可以,你直接去我家不就好了?”墨仇道:“去你家不是不行,但这天阙城肯定有人想让我死,我还是不可暴露行踪,但这一趟我必定要去,我还想回家看看,已经六年没有回去了。” 于是两人约定两日后晚上子时,墨仇到将军府去找音落。 说完这些便开始上菜,两人吃得尽兴,又是许久不见自然是聊的火热。音落讲她自己原来修炼天赋极高,四五年时间,便已经赶上别人十年之功,如今已经是四品的修为。古琴方面也是学得极好,两人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吃完已是下午,两人才依依不舍下了楼。 走出藏风楼,刚到街上,墨仇就见前方十仗之处有两人正在争执,好像还都是江湖人士,两人修为都还不弱,一言不合竟然当街动起手来,这在当时可不多见。一般江湖恩怨都不会在大街上说打就打,还是很有雅量的,约个地方再去打斗分个胜负。那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便是已经把持不住当街动武。这二人修为不算低,至少有四品的修为。 墨仇见他二人当街械斗,便拉着音落往旁边走,免得殃及池鱼。哪知道越是躲,两人打着就往这来了,只见两人距离墨仇不到一丈,那人一剑刺来,另一人一躲,这宝剑正对着墨仇就刺了过来。墨仇像是没反应过来,那剑尖都距离墨仇面门不到三寸,墨仇仿佛才反应过来,面露惊色。音落此时已经开始尖叫。 只听“叮”一声,一把短剑将那宝剑挑飞,接着便是灵儿飞身上前,护在墨仇前面。墨仇惊魂未定,音落赶紧上前问道:“清欢哥哥你没事?”墨仇胸口起伏道:“失算,失算,平日里可不是如此,这普通剑招,伤不了我,伤不了我,今日见了音落妹妹,高兴的反应都迟钝了。”一脸的尴尬,音落也不戳破,只是笑笑,二人见已无大碍,便各自分别。 墨仇怔怔看着音落背影,走路一蹦一跳,仿佛还和六年前一样。这时音落扭过头来大声道:“哥哥一定要来哦,我的家就是哥哥的家!”说完扭头走了。 墨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第30章 苦行 墨仇与灵儿回到客栈。夜深了,两人站在窗前。 墨仇对灵儿道:“望都城到天阙城一天的路程,她若是连夜走,明早就该能到,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次日早上二人依然是昨日打扮,弄了两匹快马,往天阙城飞奔。 墨仇心下苦涩,这一份亲情也好,友情也罢,始终还是抵不过时间。 昨晚灵儿还是不解问他:“音落真的不可信么?” 墨仇苦涩一笑道:“我希望她还是原来的她,可她已然不是了,我见她第一眼便知道她不再是以前的独孤音落。她处处隐瞒无非是想引我去见她父亲。最后分开时候,那两个路人起了争执,刺我那一剑,我故意不躲,便是她在试探我的修为。”接着又道:“如今天阙城就如龙潭虎穴,张开了大口等着我,但我没有办法,只得前往。我们唯一的机会便是,他们都不知道我真正的修为,我故意示弱让他们去按照我的水准排兵布阵,这样我就有机会杀到独孤信面前。我有太多话要问他,另外,明天进城,我就是想看看谁会来,我就是要看看谁怕我还活着!” 灵儿接着道:“你为何要骗她说有高人相助?这样她们岂不是会安排高手?” 墨仇道:“我故意说我身边有高手相助,圣级以下都能留住,这话音落听了说给任何人听,都不会信,都会觉得我在故弄玄虚。” 墨灵儿一脸疑问道:“明知他们不信,你为何还要说?” 墨仇笑笑道:“但若是杀九斤叔叔那人在,他必定会将信将疑,不敢公然出来。我只要他将信将疑就好,若是他出来拿我,我必死无疑,以我这些年对于修为的了解,那人多半已经是半圣,我故意说有高手能拿得住半圣,以他的身份不是十拿九稳一定不会现身,这样我们就多些机会见到独孤信!”墨灵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听的似懂非懂,也也不再问了。 两人半晚就到了天阙城北门。下马站在这偌大的城门跟前,墨仇转头对灵儿说:“若是眼看我已无救,你便要先走,他们目标是我,不会为难你。”灵儿也笑笑,笑的很开心却没有回他。但是墨仇已经知道,自己若是死了,灵儿必定不会独活,叹了一口气对她道:“那你定要按照我说的行事,不可有任何违背,这样我的机会大一些。”灵儿点点头。 他们正要进城,只见城门里出来一群和尚。这群和尚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穿着破破烂烂,已经很久没有洗过,脚上的鞋子已经全是洞,走路也不是正常的走路,只见他们每走三步,便要全身趴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振振有词念着什么。再看他们的膝盖,都已经满是老茧,可见不知道跪了多少次,伤了多少次。但是最吸引墨仇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每个人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是那样的喜乐。墨仇没见过这样的和尚,不知怎的本来要进城的他,定住看着他们,或许是因为他们的专注,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喜乐。 那些和尚排成两队,动作甚是整齐划一。头一个和尚已经上了年纪,六十左右,慈眉善目,带着笑容路过到墨仇身旁。墨仇见那和尚走近,摸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道:“大师请收下。” 那老和尚停下了脚步,他一停,所有人都停了。和尚看着他,先是一声佛号,目光都充满笑容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只是这银子我们不能收。” 墨仇感觉奇怪又问:“大师和其他和尚不一样么?总要吃饭啊?不然你们怎么走的动?” 那和尚回他:“阿弥陀佛,饭吃得,钱财却要不得。” 墨仇听完也不纠结,拿着银子便去路边小贩处,买了馒头递了过去。老和尚又是一声佛号,连声谢过。 墨仇开口问道:“大师们这是要去哪里?各位衣衫褴褛,又三步一叩,如此往复,是所为何事呢?” 老和尚笑笑道:“阿弥陀佛,善战,善哉。施主有此一问,便是心下不忍,心存慈悲,可喜可贺。贫僧带着师弟徒弟一起,已经如此走过了一万八千两百二十里,只因我等发愿,如此苦行十万里,世人便可早日脱苦。贫僧年纪大了,可能无法走完,但哪怕走至最后一人,我等也会履愿。” 墨仇不解道:“那万一,万一你等走完,没有效果呢?众生还是很苦?又当如何?” 老和尚哈哈一笑,甚是开心道:“还未走完,怎知无用。心下发愿那一刹,便是有用了。今日哪知明日事,我等只管心怀大愿,坚守戒律,当下奉行便可,当下只管当下的事,明日如何,便是圣人也未可知不是吗?” 老和尚走了,墨仇却怔了良久。 有人可以为他人一生行苦,有人却为了自己,伤天害理,这些和尚真的值得么?看看这肮脏的世间,人不如兽,他如今无法理解这些和尚的做法,但却心怀敬意。那老和尚说今日哪知明日事,他浑身一震,面对那杀赵九斤的人,他一直觉得如泰山一般,无法撼动,今日听完这和尚的一句当下只管当下的事,心情稍微放松了很多,拉着灵儿道:“咱们当下就先进城,离子时还早,管他谁在等我们,先去吃顿饱饭。” 离北门最近的也是唯一的客栈叫望月楼,以前墨仇酒馆去的多,但客栈倒还真没去过,即便是去过,六年之久,一是他面容已然大变,二是时间已过太久,也没人再记得他了。 望月楼的厢房里,墨仇正在吃饭,灵儿已经吃完了。现在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他本来是想先回元帅府看看,可是他知道战线要越短越好,独孤信的将军府在天阙城的西北角,他此刻的位置距离独孤信的将军府只有十里,从这里出了客栈一条街道直达将军府,这便是天阙城最北边的一条东西向的街道,名叫落英街,东西长约二十里,墨仇在的望月楼刚好在中间。 只听一声饱嗝,墨仇吃饱了饭,又倒了一杯茶。灵儿问道:“会不会我们想多了,音落并非你说的那样?”话音未落,便听见门外脚步声密密麻麻的朝这里靠过来。灵儿拿起短剑,戒备起来。 墨仇坐在那没动,继续喝茶。只听破空之声骤起,墨仇对着灵儿道:“来了,灵儿小心!”他却不动,那破空之声是一柄飞刀,穿过木门直指墨仇而来,只见那飞刀在面门五寸之处,“叮”的一声被墨灵儿一剑挑飞。 “哗啦”一声,厢房的门被砸飞,黑衣人鱼贯而入,将他和灵儿团团围在房内。墨仇还是坐着没动,墨灵儿站在他身前,面色深沉。 “杀!”站在最前一排的黑衣人一声暴喝,一齐向灵儿攻来。灵儿已不是五年前的灵儿,有无根果相助她已经是三品的修为。短剑一震,“嗡”的一声,身子往下一沉,躲开攻势,一剑划出,剑气四溢,六七人应声倒飞出去,腹部胸口被生生切断。墨灵儿短剑又是一震,将剑身之上血肉震掉,指着众人道:“想死的快些,晚了阎王爷可不收!” 那黑衣人也是凶悍,见同伴被一剑腰斩,也不畏惧,又是五六人一拥而上与墨灵儿战在一起。墨灵儿身若游龙,守在墨仇身前。那黑衣人一波一波悍不畏死,却难以上前一步,瞬间这屋内已经尸体如山! 墨仇始终坐着没有出手。便在此刻,那一群黑衣人之后竟然也传来打斗声,墨仇眉头一皱,心道:“怎的还有救兵么?自己都不知道!”墨灵儿刺死一人后,也是一脸奇怪看向墨仇。 思忖间,那黑衣人群往两侧分开一条道,只见有三人一路砍杀过来。三人两男一女,都是一身劲装,手持长剑,两个男人三十左右,生的都是仪表堂堂,女人年纪不大二十五六,虽然没有墨灵儿那样美得极致,却也相当可人,一脸英气。 墨仇看得清楚暗道:“自己也不认识这三人啊,这是唱的哪一出?难不成这黑衣人的目标还不止我一人?” 那些黑衣人也是一脸茫然,为首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刻那三人已经杀到了墨仇这边站定,现场一阵沉默。 还是墨仇先开口,起身一拱手道:“多谢三位英雄相救,未请教高姓大名?”他聪明得很,人家也没说是来救他,他先将这三人拉进了自己的阵营。黑衣人领头的也想知道这三人是谁,所以也不再攻击,都静静的听着。 三人站定后,年纪最长的男人对着墨仇一拱手先开口:“兄台不必客气,我等是天剑山庄的,刚才在客栈歇息,本以为天子脚下应该是太平盛世,哪知道,正要休息,这些黑衣人冲进屋来,要我等离开客栈,我们师兄妹三人不允,竟然上来就砍,简直荒唐!我三人刚从屋内杀出来,却发现这里也在打斗,便杀到此地!”说完又把三人的姓名一一说了,原来他三人是天剑山庄的。 天剑山庄是这各大派比较特别的一个存在,天剑山庄地处晋国与楚国交接的天山,虽然没有昆仑山四季风雪,却也不及中原四季分明。他与佛教有些像,很少参与帮派斗争,但实力却不容小觑,他们收徒积极严格,每个行走江湖的天剑门人,修为都极为高强,自律谨慎却又正义十足,除暴安良,伸张正义之事做的不比其他门派少,却极为低调,很多邪魔外道要去报复,却又是不敢。传闻多年前,无极殿四大长老带人围攻天剑山庄,竟然打不进去,最后宗主与魔圣亲来,哪知道人才刚到,便又走了,最后才知道,原来这坐镇这天剑山庄的,便是酒圣。这酒圣很是神秘无人见过,但修为在七圣人里绝对是靠前的。传闻魔圣到了天剑山庄,知道酒圣已到,想着便是打了最多也是两败俱伤,因此便走了。从此天剑山庄,名声鹤立,威震天下。当代庄主叫风辰子,多年前已经是亚圣修为,御下极为严格,这三人便是天剑山庄徒孙辈的翘楚,身材高大的叫李景文,另一个稍矮的叫做霍云亭,女子叫做张心儿,其中年纪最长则是霍云亭。 墨仇听说是天剑山庄便心下一喜,简直天降神兵,见这三人修为不弱,张心儿与李景文是四品修为,姓霍的已经有三品的修为,若是能帮他拖住一时半刻,那便极好。赶忙又是一个拱手道:“原来是天剑山庄的英雄,快请救命,我二人路过于此,哪曾想这还不到深夜,便冲进一批人,要杀害于我,要不是我这护卫修为高深,我只怕已经死了。天剑山庄是正道翘楚,还请英雄主持公道!” 霍云亭听他如此说,便是不想管也要管了,不为其他,就为不能辱没了天剑山庄的威名。随即对着墨仇道:“兄台不必如此,若有人伤天害理,我天剑山庄定不会坐视不理!”墨仇暗自一喜,要的就是这句话。 只见霍云亭转身对着黑衣人道:“尔等有何目的,要在皇城之中,天子脚下行凶,今日我等既然遇上了,便是要管了这桩闲事!” 黑衣人一阵头领暗自叫苦,本来这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就已经棘手了,现在又加了三个高手,也不再搭话,一摆手道:“上杀了他们!” 霍云亭倒是没想到,天剑山庄如此不管用,人家理都不理,直接上来就砍。愣了一秒,只见对方一刀已经砍过来,三人便挡在了第一线。此刻变成,霍云亭三人,墨灵儿,一共四人挡在墨仇身前。墨仇反而最是舒服,仍旧坐在桌前继续喝茶。这霍云亭三人修为高深,比之赵九斤毫不逊色。墨仇仔细观察,他三人用的都是剑,但这剑招却是大相径庭,怎的一个师傅教出来还有不一样的打法,这叫墨仇也是大开眼界。天剑山庄的绝学便是清风剑,这名字虽是平平无奇,但这威力的确不逊于儒家的十字剑诀。清风剑诀一共十三剑,据说练成可上天入地,化凡成圣。墨仇看着他三人使得剑招,虽是各有不同,但确实威力惊人,墨家钜子剑防守天下第一,十字剑诀攻守兼备取之中庸,那么这清风剑诀就是一往无前,连绵不绝的剑气如虹。 不到一刻,进来的几十人,要不断了气,要不就伤的无法起身,只剩下两个领头的。两人相互对看一眼,脚底抹油跑了。墨仇见人都跑了,蹲下来拉下一个已经死去黑衣人面罩,一张陌生的脸,又拉了好几个,并无其他特征。便起身对着霍云亭三人一拱手道:“多谢三位救我性命,感激不尽!”霍云亭一回礼道:“兄台不必客气,路见不平,实乃我辈本分!这客栈今晚我看是不太平,你二人还是早走为妙,我们也告辞了。”转身就要离开,哪知墨仇往前一步挡住他们去路,又是一拱手道:“三位可否留步,在下有一事相求!” 第31章 血战 霍云亭三人正要离开,听他如此说便回头道:“兄台请讲?” 墨仇道:“三位大侠,实不相瞒,今晚我与一位多年前的好友约好要去他府上见面,哪知道遇到这些歹人,上来便杀,此地离我那朋友府上只有十里,能否劳烦三位送我一程?” 霍云亭听罢回道:“兄台,恕我直言,此乃天子脚下,此地为何会有如此多黑衣人行凶,这客栈能开在皇都,自是背景深厚,为何会直接被清场?” 他顿了顿,不等墨仇回话,接着说:”我们与兄台素不相识,既不知道兄台从哪里来,也不知兄台要去哪里,因何而去,甚至连名字我都不曾问。天剑山庄虽然以匡扶正义为己任,但也不是不问是非,还请兄台见谅,告辞!”说完一拱手带着两人走了。 墨仇也不生气,他本就没安好心,此刻见他三人走了,便开始琢磨时间差不多了,叫上墨灵儿,走了出去。 上了大街,墨仇知道,今夜这十里落英街,此刻才刚刚开始。 看了看前方,今晚有雾,一片迷蒙。那迷雾之中仿佛有吃人的妖怪,此刻还不算晚,但是整条街上已经空无一人,连小商贩都不见踪影,这独孤信还真是大手笔啊! 两人也不管那么多,并肩往前走着。 走了不到两里,一阵脚步声从雾中传来,黑衣人仿佛杀不完,又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不同的是,空中传来两声大笑,笑的极为猖狂,这笑声听起来很熟悉,墨仇确定以前听过。两人头顶之上破空之声如雷霆万钧般压过来,墨仇一动不动仿佛没感觉大祸临头。墨灵儿却是一步滑向墨仇,将他一掌推开,同时双手撑地,双脚往天空一蹬,只听砰“”一声,接着便是“咦”的一声,空中两人一人扑空,一人双掌与墨灵儿的双脚相碰,两人往后又跃了三丈。站定后一人道:“我就说么,这小子也是个风流种,这身边的女伴已经换了,上次那疯婆娘怎可能接我一掌。” 墨仇被墨灵儿推了个跟头,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看向对面两人。果然是熟人,这两人一个道士打扮,另一个是书生打扮,但都目露凶光,正是南海四魔到了。不对,现在应该叫做南海二魔,因为五年前被墨仇和赵九斤杀了两个。 墨仇见是他二人道:“我道是谁?这不是南海二傻?上次老三老四被我杀了,连收尸都不敢,脚底抹油跑了,此刻还敢来叫嚣?” 雷大虎与老二,听他如此说话,脸上一阵臊红。亏得天黑人也黑看不见,但已是恼怒至极,大虎一声大吼:“死到临头我撕了你,为我弟弟报仇。”势若奔雷,一剑向墨仇刺来。老二也是飞身一跃往墨灵儿攻来,他二人的修为比六年前要精进很多。 墨仇见他攻来,大叫一声,往后一退,看似吓得章法全无,竟然躲过老大得一刺。那边墨灵儿与二虎战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黑衣人见状也加入战团,墨灵儿被黑衣人与那老二围攻,竟然不落下风,有攻有守。再看墨仇,他躲过雷大虎一击,便开始在地上连滚带爬,那卖相极为难看,虽是难看,但是每次都运气很好,堪堪躲过大虎的致命一击。黑衣人围上来后,他抵挡不住疯了一般的往将军府方向跑去,跑了一会,身上还中了两剑,他本想多演一会,只要灵儿能解决,他就不必出手,隐藏实力,这样这落英街来的就不会只真正高手,他也就更有机会接近将军府。但眼看是不行了,自己已经和墨灵儿拉开两里,边打边逃,眼看要是再不处理掉,就走不了了。正要大开杀戒,空中传来一声娇喝道:“魔头休要伤人,吃我一剑!” 墨仇心中狂喜,是天剑山庄的李景文与张心儿到了。原来他三人也是往西走,没走多远便看见刚才那两个人被很多人围住,霍云亭修为精深,为人持重,他知道这皇城里这样被人追杀,必定不是一般的江湖事件。天剑山庄从不与任何官场争斗打交道,所以他才回绝墨仇,哪知道在一旁竟然看见臭名昭着的南海四魔,那便不能不管了。这四个魔头早就在天剑山庄的追杀范围内,刚好碰到,怎能不管。他们看得清楚那女子还能抵挡,男子修为低微,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就兵分两路,霍云亭去救那女子,张心儿与李景文去救男子。墨仇压力一轻,对张心儿二人道:“多谢师兄师姐相救。我就知道你们心肠好,不会见死不救!” 张心儿也不理他,清风剑诀展开,一剑将那二虎逼退,然后与李景文一起攻了上去,剩下的黑衣人,则是继续进攻墨仇。但黑衣人的压力远不及刚才,墨仇边打边往将军府方向跑,多走一丈,便多一分希望。那老大仿佛看清了墨仇的把戏道:”你们拦住他打,别让他再向前!”嘴上说着,他自己也往墨仇方向边打边退。张心儿一剑将他的左臂刺伤,他顺势一退,跳出战圈,一个飞身又刺向墨仇。 墨仇正在和黑衣人纠缠,东躲西闪,尽量往前赶路要紧,看见空中雷大虎飞来,往下一沉身子从他身下滑过,躲开了他的一剑,刚躲开赵二虎一剑,一头撞在一团软肉之上。同时听见“嘤咛”一声,原来雷大虎后面跟的便是张心儿,他往下沉身,雷大虎又挡着他视线,这夜里又黑灯瞎火,他一头便撞在了张心儿胸口。墨仇见状要去扶她,被她红着脸一手打开,墨仇也不矫情道:“实在抱歉,我不知你在他后面。” 雷大虎在一旁淫笑一声,弄得张心儿更加恼火,长剑一挺,飞身刺出,李景文也一起攻了上去。墨仇也不管了,撒腿就往前继续飞奔,突然一阵大雾飘了过来,众人都没在意,墨仇抬眼看见刚想出声提醒,只见他与张心儿还有李景文已被大雾吞没。 一进这大雾,那些黑衣人与雷大虎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迹,当真邪门的紧。这大雾之中基本看不见任何,只是白茫茫一片,自己手臂之外便已是看不清楚,可见这雾气之浓。见张心儿要急着上前,墨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师姐别急,这是阵法,不可乱动,否则性命不保。”张心儿刚才被他撞住胸口,本就不高兴,虽说可能是无意为之,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本就是轻薄之人,见他伸手抓自己的胳膊,手臂一甩将他甩开,一个闪身冲入迷雾之中。墨仇手被甩开,再要去抓,抓了个空,摇摇头也跟了上了,李景文也跟着方向上去了。 张心儿甩开他手,往前一走,在往后看居然就没了其他两人的踪影,她本来不信这是阵法,这样一看看来那人说的是对的,于是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往前挪动。刚走一步脚落下来,突然身后有破空之声,“嗖嗖嗖”三声向她攻来,她一个侧身,拿剑一挡,躲过攻击,却连刚才是什么在攻击她都没看清,心下更是有些慌了。又走一步,又是三声,她和之前一样,挡掉以后只觉肩膀一阵巨疼,一把飞剑已经从她肩膀擦过,当真防不胜防。她停下脚步发现只要不动,就没有攻击,哪知道刚这样想,头顶之上五六柄飞剑直向她刺来,她一个侧身躲过,便又是连绵不绝的飞剑,只得不停的躲闪抵挡,连敌人在哪都看不见,身上又多出两处剑伤。她暗道:“这样下去可不行,不被那飞剑刺死,也会被活活累死。”但一时间被那飞剑搞得应接不暇,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得一边应付,一边往前冲着。 墨仇去拉张心儿没拉住,往前一步,便如张心儿一样陷入一团迷雾。墨仇脸色一沉,他不是担心的迷雾他过不去,他虽然不是特别精通阵法,但好歹也是墨门学艺,阵法他不放在心上。他担心的是这布阵之人,此刻这阵法本是一个防守阵法,名叫万剑迷雾阵,此阵法多用于防守,比如在山门摆设此阵,进入之人万箭所阻,难以上前半步。这阵法须由修为极高之人以元力为引,才能万剑齐发,伤人性命。修为若是不够,这阵法根本无法运转。因此墨仇担心若是布阵之人现身,这才是最棘手的。他学过阵法,因此不似张心儿一般,乱走乱撞,每走一步都算好卦位再走,因此这万剑倒是没有,只是要花些时间走出去,再把阵眼毁了。 李景文与张心儿在里面很是憋屈,身上被割的到处是伤,但是又见不到敌人。张心儿又躲三步,腿上又是一疼,还没来得及查看,脑后又传来破风之声,一剑将脑后的飞剑挑飞,面门的飞剑已到,离她面门不到三寸。她已经被折磨了半个时辰,反应速度都慢了很多,眼看是来不及再躲,心下一凉想:“就要死了么?”忍不住双眼一闭。千钧一发之际,“叮咛”一声,她睁开眼睛,迷雾竟是已经散尽,眼前是墨仇那张脸,面无表情。张心儿也不说话,去和李景文汇合了,两人身上均有多处剑伤,虽然不深但是还是有所影响,他二人一转头回头看着墨仇,发现他身上竟然无一处剑伤,满脸狐疑之色。墨仇怕他们误会,赶忙道:“哦,师兄师姐不必惊讶,我在墨门学过艺,这阵法一项还是有些心得的。”二人这才不再看他。 此刻,那老大又带着黑衣人砍杀过来,简直半点喘息都不留给墨仇等人。三人只得又提剑上前,与他们战成一团,本来他们五人实力高于地方,但是架不住人多,墨灵儿与霍云亭本来可以轻松拿下老二,哪知道黑衣人无穷无尽一般,黑压压的将他们死死围在包围圈。 这边墨仇三人也是体力消耗得精疲力尽。又过了半个时辰,张心儿已经打不动了,李景文毕竟体魄强健,还能勉励支撑。墨仇且打且躲,把战线又往目标推进了三里地。还剩不到五里了,这已经走过的五里路,地上黑衣人的尸体满街都是血,真不知道明早堂堂皇都变成了人间地狱,这国君该如何反应,或许不管今晚杀成什么样子,明早太阳升起的时候,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这皇都依旧繁华,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繁华的背后,又有哪里不是尸骸堆积如山,又有哪里没有冤魂黄泉不甘,这夜当真杀得天昏地暗。 突然一声惨叫,老大被李景文一剑砍去左臂,血喷了一地。那雷老大跌坐在地上道:“你们以为杀了我便可以走了么?”边说便用腿蹬着往后退。转眼黑衣人又被杀了两个,张心儿哪里会让他逃了,这两个魔头杀人无数,今日断然不能让他跑了,拼着一身是伤,一剑平沙落雁刺了过去。雷老大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我命休矣!”就听见“乒乒乓乓”四声,张心儿只觉得眼前一花,长剑竟然四分五裂,她去势受阻不说,只感觉对面元力爆炸般袭来,如撞在墙上,又反弹回去,向后飞了过去,重重摔在地上。再看雷老大,已经连滚带爬的躲到来人身后,捂着断手,嘿嘿笑着! 墨仇看清楚来人有两个,第一个穿的一身白袍,年纪五六十岁,面色很白,白得渗人,不过却是一脸笑容,手上带着铁抓,犹如勾魂钢钩一般。另一个身穿黑袍,面色也黑,满脸凶恶,比白袍人要矮胖一些,双手也是一双铁爪。刚才便是这白袍人挡下张心儿的剑救了那魔头。此刻身后传来脚步声,原来是霍云亭与墨灵儿到了,灵儿也是一身是伤,不过无大碍,霍云亭倒是没有任何问题。霍云亭看见那两个怪人便知道今日的事情看来无法善终,他们再也走不了了,必须要一战到底。 这两人便是无极殿出了名的黑白二仙,虽是叫二仙但是手段却是狠毒,他们早年不是无极殿的,是已经成名多时的老魔,喜欢杀人越货,尤其残害幼童,令人发指。白的叫谢不安,黑的叫范可救,常常跟人说黑白无常是鬼,他们两人却是仙,最后遭到各大派围攻,杀死数十位成名高手,最后寡不敌众,逃不可逃,便加入了无极殿。当真凶残无匹! 霍云亭啧啧两声对着墨仇道:“看来有人真心不想让你和你故交见面,连这两个魔头都来阻拦。” 墨仇没听过这黑白二仙的名号,但他知道这两人不好惹,二品修为如何能好惹?他走到灵儿身边看她已无大碍,转头对着霍云亭道:“也可能是我这故交他不想见我!” 第32章 拼命 今晚落英街很安静,除了杀人的和被杀的,连条狗都不敢去,仿佛知道今晚必定有去无回。街上没有灯火,但此刻却不暗,因为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里飘了出来。 距离将军府四里的地方,站着七个人。 墨仇对着霍云亭道:“也许是我那故交不想我去见他,但我今晚只要还有一口气,我还是会去见他!”他说的斩钉截铁。 那白脸人谢不安开口了笑道:“你今晚必死无疑!” 他即便在说杀人的事情,也笑的让人如沐春风。 霍云亭对着他的师弟师妹道:“今晚本不欲多事,但没想到这都城皇宫之所,一晚上竟是群魔乱舞,天剑山庄不能坐视不管,若是今日身死,死而无憾!”说罢当先运起元力一剑刺向谢不安。 谢不安一阵怪笑与霍云亭战在一起。李景文见状也不搭话,杀向范可救。墨灵儿与张心儿也加入战团,他们都是以二对一,但是他们今晚已经精疲力尽,再有就是这两个魔头的修为很是精深,一时之间进入鏖战,渐渐不敌。 墨仇见他们拖住了这两人,就往将军府跑去。没跑多远,黑衣人再次来袭,看来每隔一段都安排了黑衣人等候。墨仇倒是不怕黑衣人,一路杀着就过去了。哪知正跑的上劲,那两个黑白老怪,将战局拉着就朝他的方向追过来! 正在此刻,前方迷雾之中一个声音传来,“你们不用追他,让他过来!”这声音听起来很怪,犹如深渊的恶魔一般,墨仇一听这声音就知道 ,刚才那阵法就是这人所布,今晚最大的障碍,便在眼前了。此刻他在黑衣人堆里围着,那边六人如今合兵一处,谢不安与范可救一起对阵他们四人,本来那六人自成一战,哪知道黑衣人又来凑热闹,张心儿转身砍翻两人,也杀入黑衣人的阵营。 墨仇只知道向前,他知道没多远了,但是还有一座大山挡在前面,必须要干掉他。此刻不知不觉他已经跑出很远,张心儿与他被黑衣人包围着,边打边走已经与那三人拉开了距离。便是此刻,墨仇只觉得一股破风之声从前方袭来,这股元力极为强大,那破风之声近了,原来是一根禅杖,墨仇正要拿剑去挡,只听叮一声,那禅杖被人用剑一剑劈在地上,地上顿时砸了一个大坑,但张心儿的虎口却已被震的裂开,血流如注。张心儿可不是正面接的,只是往下一砍而已,可想这一杖的厉害。 张心儿也是勇武,一声没吭换手拿剑,对着墨仇道:“扯平了,刚才你救我一次,两清。”墨仇见她晚上已经是强弩之末,还如此逞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正想着,黑衣人身后走出来一个身影,身高不高,佝偻着身子,一身袈裟,长得算是慈眉善目,年纪也有六十左右了,怎的会有和尚在此?墨仇心下不解,少林寺也来参与此事了?只见那老和尚伸出一只手一挥一卷,那地上的千斤禅杖竟然倒飞回去,回到他手上,再一看这绝不是佛教的人,只见那人脖子也如佛教高僧一般,脖子上挂了一串念珠,但他挂的确是一串骷髅头,这骷髅头极小,必定都是婴孩之头,看的人头皮发麻。 那人左手摸着胡子,嘿嘿一声道:“这女娃娃长得俊俏,今晚便是你了。”说罢人已经凌空飞起,禅杖一挥直奔张心儿而来。张心儿本来就强弩之末,刚才又被他震伤右手,此刻见他又攻过来,只得用左手去挡,但她知道他挡不住了,这一下要是打下来,她必死无疑,但已无退路,左手举剑,眼睛却已闭上。便在此刻,她只听见一声巨大兵器相交之声,睁眼一看,原来墨仇挡在他身前,单手持刀,替她挡下一击。再看墨仇脚下,所踏之处竟然已经陷了半只脚在那青石板地面。 那老和尚杀招被人挡开,咦了一声,重新看了看墨仇。 墨仇将手中的刀扔掉,因为已经被那和尚一杖打断,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把钢刀对着那和尚道:“你便是今晚阻我修为最高之人了。刚才那阵法也是你布的,我刀下不杀无名之鬼,你报上姓名,我也让你死个明白!” 那老和尚听他说完,发出震天的笑声,张心儿见他再无之前半点躲躲闪闪的样子,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坚毅沉静,又听他如此说,便又觉得他在吹牛,虽说他挡下那人一击,但看年纪他比自己还要小岁,便是从娘胎开始练也不可能杀那老和尚。 那老和尚当然也是一样想法,笑的腰都直不起来道:“小娃娃挡下一招,便口出狂言,我本就没想杀那女娃,这么俊的女娃若是打坏了,岂不可惜! 哈哈哈哈,叫你知道也无妨,反正都是要死的,你记住喽,无极殿的第七护法便是我莫天琊,记清楚我的名字,免得死得不明不白~”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原来刚才那一杖,他并未用全力。 墨仇暗道:“他排行在无极殿,比那采阴补阳的魔头还要高一位,修为必定更高。但从他这两击来看,元力修为似乎不及,但也是到了二品中阶的修为。”想到这,开口试探道:“第七护法,有什么好说,我还当是无极殿主来了呢?你们无极殿那护法排行老八的,叫冷骨的,我说杀也就杀了,你这老七比他高一名,又能好到哪去!”其实无极殿的护法排名不是按照修为高低,而是按照入教顺序来的,这莫天琊虽是排行第七,但是元力修为不及冷骨,他不知道所以才有此一说。 莫天琊听他说完,也不恼怒,笑眯眯道:“来,叫佛爷爷送你归西!”说罢全身元力爆棚,单手抓住禅杖向墨仇刺了过来。这一次的威势确实要比上次大很多。张心儿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墨仇一个飞身,人已在半空,双脚往他刺来的禅杖之上一踩,又往空中窜了三丈,双手持刀,从空中一刀砍向莫天琊。莫天琊一杖刺空,见墨仇已经飞身人在空中向他砍来,一把拽回禅杖,双手握住向上挡去。他本没有把这一刀当回事,只是随手一挡,因为墨仇在空中之时他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刀气也算平常,哪知道那刀离他面门不到一尺,莫天琊只感觉头上犹如一座大山压了过来,刀气凌厉之极,元力如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想再提力已然来不及,只得硬挡,只听“砰”一声,刀已经砍在禅杖之上,莫天琊噔噔噔往后退了十步,用禅杖一往后一撑,这才站稳。再看脚下被他踏过得石板纷纷碎裂! 墨仇暗道:“这老和尚虽然没有冷骨修为那么高,但也相去不远,自己刚才用尽全力,还是偷袭,也没有重伤他,当真棘手。” 莫天琊有苦自己知,此刻胸口内不停翻滚,已经被那刀气所伤,但让他最难受的还不是这伤,他实在理解不了,这小子到底怎么练的?怎会如此邪门,他一生纵横四海,还没遇到这样的奇怪事。 张心儿下巴都要惊掉,这人怎的突然变得如此强横,刚才还一样副胆小的样子,这一刀他师兄也做不到啊!转念一想又是气恼,这人定是一直骗他们,隐藏实力。 墨仇见莫天琊立直了身体,也不再说话,拿着刀便飞身而至,全力攻向莫天琊,不给他喘息之机。 墨仇一晚上都在隐瞒实力,此刻正是砍得畅快。那莫天琊刚才也是一时被偷袭,所以才被他有机可乘,此刻已经知道他的真实实力,哪里还会让他得手,他元力修为肯定是要高于墨仇,墨仇此刻便已经占不到便宜,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过了百招,墨仇身上也挂了彩,张心儿看黑衣人也在围攻墨仇,她也加入战团,与黑衣人战在一起。 又过半个时辰,这边墨灵儿与李景文和霍云亭三人本就已经累极,那两人又是修为极高的老魔头,此时三人身上已经各自带伤。修为最深的霍云亭肩膀上伤口也是深可见骨,三人也是在勉力支撑,边打边躲。墨灵儿腿上已被抓烂,他们已经鏖战两个时辰,一刻不停。 另一边,张心儿左手已经快要脱力,右手又无法拿剑,情况糟糕至极。 墨仇更惨,右臂已经软软搭下来,是刚才被莫天琊一禅杖过去打在肩膀。这还不算,腰上,腿上全部都是伤口,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然而墨仇眼神坚定,毫无一点退意,左手持刀依然对着莫天琊猛砍。莫天琊第一次遇见如此凶悍之人,年纪轻轻丝毫不乱,但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恰巧此刻墨仇脚步一个不稳,应该是伤势发作,元力已然不济,正是好机会。人如闪电般已经提着禅杖飞到墨仇身前,一杖结结实实的戳中了墨仇,张心儿看见墨仇被那禅杖戳在腹部,心下知道这定是活不成了,一阵惋惜,这么年轻如此高的修为,真是天妒英才,只能如此形容。 奇怪的是墨仇被戳中,既没有飞出去,也没有倒下去。莫天琊也奇怪,这禅杖犹如长在他肚子上一般,竟是拔不回来。再仔细一看,这小子居然用左手死死抓住禅杖将那禅杖按在自己腹部。莫天琊看清楚后,立即心道:“不好!”但为时已晚,左侧脖颈破风声已到,只觉得脖子一凉,便再无知觉。 张心儿看到的是,墨仇仿佛被钉在那禅杖一头,又见他居然抬起右手,接着便是一刀将那和尚的头砍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远!接着墨仇便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她先将一名黑衣人踢飞,一个飞身上前去,将他翻了过来,只见腹部已经被那禅杖已经剖开,一条伤口有一尺多长,往外流着血,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张心儿此刻却不知怎的不希望他就此死了,但看样子似乎救不回来了。看见墨仇已经没救了,剩下的黑衣人也一溜烟退走了。 便在此刻,张心儿只听得身边躺着的墨仇:“嗯”了一声,赶忙查看,没想到,一只血手抓在她的肩膀,借力坐了起来。她一动不动,惊奇的看着墨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墨仇扶着她坐身来,又吐一口鲜血,将张心儿胸口染的一片血红,张心儿也不矫情,问道:“你可还好?” 墨仇不搭话,腹部还在流着血,两只手拉住衣摆,用力一撕将衣摆撕成长条。张心儿见他仿佛是要包扎伤口,赶忙帮他一起,将自己的衣群摆也撕了下来交给他,墨仇接过布条,用力缠在腰间,再一个死结使劲一拉又挤出很多血水。张心儿看着心里一颤,深吸一口气,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见他将腹部包扎好,此刻墨仇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张心儿不知道他要干嘛,还要去目的地吗?哪知道他拽着张心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站定后右手扶着张心儿,又弯下腰去,张心儿奇怪他要去干嘛?结果看见他颤颤巍巍弯下腰去,左手在地上捡了一把刀握在手里,又慢慢直起身来,扭头然后扶着张心儿往将军府反方向走去。张心儿不敢放手,怕一放手他就再也起不来了。墨仇一步一个脚印,他很清楚今晚修为最高的已经被他干掉了,墨灵儿还没脱险,他还要去杀人。 走了五百米,见到墨灵儿三人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霍云亭也不再游刃有余,头发散乱,身上尽是伤口。李景文已经倒地,站起来都困难。墨仇见状弯着腰对着他们喊了一声:“喂,你们要杀的不是我么?” 谢不安与范可救回头一看,见一名女子扶着一个半死的青年,青年弯着腰,似乎站着都吃力。但这青年确实是他们的目标。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放弃了追杀那三个人。谢不安朝着墨仇走过去,范可救则看着他,仿佛要看他怎么被杀死。 墨灵儿看见墨仇伤成这样,就要上前去阻止,被墨仇一个眼神制止。霍云亭与李景文看到这少年又回来了,心道:“莫非他不想活了?”说时迟,那时快,谢不安已经离墨仇不到一丈,只见他右手抬起,一掌朝着墨仇拍了过去,张心儿见他已经如此,正要动手护住他,哪知感觉身边这人突然元力爆棚,将她震开,一刀从下往上砍在谢不安的手上,“砰”一声那手臂应声飞出三丈,墨仇也不停顿,挥刀往下又是一砍,谢不安坑都没吭一声,人便成了两半,溅了墨仇满脸满身的血。众人除了墨灵儿都惊呆了,刚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竟然是个杀神! 墨仇捞起自己的衣摆,擦了擦脸上的血,拖着刀一步一步向前走,刀尖与地面摩擦出火花在深夜里格外抢眼,发出呲呲的响声,他又满身鲜血,如地狱恶鬼般走向范可救! 第33章 对质 墨仇每走一步,地上便会滴几滴血,他走得很慢,但却坚定。范可救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墨仇,表情从惊诧到恐惧,他虽然凶悍,但谁不怕死?眼看谢不安连一刀都挡不住,这濒死少年到底用的什么邪法,人对于未知的恐惧让他不敢去赌,一旦下定决心绝不拖泥带水,只见范可救转身就跑,毫不犹豫! 墨仇见他跑的不见踪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众人见状都围上来看他的伤势。墨灵儿将他抱在怀里,眼泪流了下来,其他三人也是一阵唏嘘,都心中暗自佩服,且不说他是善是恶,只看他如此重伤还要回来救人,并且拼死杀掉一人,足以让人敬佩。 过了一会,墨灵儿见墨仇一动不动,正想合众人之力将他先抬到安全之地,听见墨仇嗯哼了一声, 众人都是一阵紧张。接着他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开口道:“今夜,多谢三位仗义出手,若是没有三位,我们二人已经命丧黄泉了!”顿了顿,不等众人开口,接着道:“各位,我已无碍,三位抓紧离开此地疗伤!” 张心儿下巴都要惊掉,暗道:“你这叫无碍?”霍云亭老成稳重回他道:“今晚见这群魔乱舞,我等是自愿出手,兄台不必客气,只怪我等技不如人还要兄台拼死相救,多谢了!”说完一个眼色对着张心儿两人示意要走,显然是不想再掺和这里的事情,张心儿看了一眼墨仇,三人便消失在夜色里。 三人走了,墨灵儿关切问道:“你怎么样,我们不要去了,先去疗伤。”说着就要扶起墨仇。墨仇抓住她的手道:“我等今天等了五年,今日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只差一步,以后恐怕要再来就是难上加难了,再过一刻钟我们便去将军府。”说的坚定坚决,不容一丝犹豫与反对。墨灵儿只得搂着他,半躺在这街心。 突然,墨仇睁开眼睛,将墨灵儿的耳朵拉到他嘴边,对着墨灵儿轻声说:“灵儿你不要扭头,在你正后方的街角暗处,有一人躲藏在那,刚才打斗我没有主意,这人修为不是很高,他离你约摸十丈,你若是突然出手,他应该躲避不急。”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大喝了一声:“灵儿小心!”双手要推开墨灵儿,哪知道此刻他确实伤的已深力有不逮,墨灵儿知道危险来了,又死命挡在他身前,只觉得又肩膀处一疼,一支飞刀扎在她肩膀之处。她随手拔掉,身子突然弹起,一剑刺向那街角,只见一人,嗖的一声从暗处一飞冲天,一拉屋檐,飞身上了屋脊。墨仇看向那人,见灵儿还要再追,连声喊她回来。那人见状从屋顶一跃,消失在黑夜之中! 灵儿回到墨仇身边。墨仇查探伤势,发现并无大碍,对灵儿说:“这人是老相识了,他便是跟我在神龙潭抢无根果的那个人,九斤叔叔说他是儒家的人。今晚来的都是魔头,儒家不敢公然出来,只是派了个探风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说完竟然自己慢慢站起身来道:“走,去将军府,问问将军大人,为何这么不想见我!”他泡过蛟龙血,又吃了蛟龙胆和肉,愈合能力强于常人许多,若是一般人今晚这样的伤势早已经死了,他却只是休息片刻,虽然现在腹部伤势还是很重,但是比刚才要好一些。他咬着牙扶着墨灵儿,一步步向将军府走去。 半个时辰前,将军府。 独孤信在书房坐着。他的书房很别致,书架上放满了书,他虽是武将出身,但是毕竟身居高位,文的当然也要懂得。屋里很暗,已经快到子时了,他却毫无睡意。他此刻竟然有一些担心,在此之前他并不担心,因为他做了足够的准备,虽然音落告诉他,此刻他的修为并不足以为虑,连音落都有所不如。但是以他谨慎的性格,他知道凡事都要万无一失,于是他找来了以前的南海四魔,让人出面找到了莫天琊和黑白二仙。这些出了名的老魔头,再加上他一手训练的死士,即便是墨仇有后手,他这样的阵容也该够了。但是他竟然不是被一击而溃,还找到三个天剑山庄的人掺和进来,还好,那几人实力也只一般。直到前方来报,墨仇离将军府只有三里的时候,独孤信着实吓了一跳。难道连莫天琊都没拦住他么? 正在思量着,一个黑衣人前来禀报,他急切的上前一步问道:“如何了?”那人答道:“禀将军,人已经被莫天琊杀死,但是~”独孤信听他说但是心里一沉,赶紧问道:“快说,别吞吞吐吐!”那人赶忙道:“莫天琊也被那人杀死,两人同归于尽了!”独孤信一头冷汗冒出来,不过一颗心却放在了肚子里,挥手道:“你们下去!”待众人退下,他自言自语喃喃道:“死了,死了,这次死干净了!” 突然间厢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门外独孤音落双目赤红的瞪着他,咆哮道:“你说过只是抓他的,你说过的,为什么要骗我?”独孤信见是女儿,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 独孤音落走了进来,走到她父亲面前,见她父亲没有回复,继续问道:“说啊!”已经歇斯底里。 独孤信仿佛一下老了很多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道:“你可知道即便是我饶了他,国君也必定要杀他,因为他在五年前就是一个死人了。今晚为何血流成河都不见城防军,为何天子脚下可以长夜厮杀,为何要找那臭名昭着的无极殿,这些你都看不明白吗? ” 音落听他如此说,轻蔑一笑道:“不要说这些,为什么会如此你比谁都清楚,你不要去扯国君,他也是你的棋子而已。但是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利用我,欺骗我!” 独孤信看着她说完,并没有立即回复,缓缓起身走了几步,回头坚定道:“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的责任便是你的,你这辈子也撇不开!”他这话说的毫无道理,即便他是楚国将军,但这句话好像又并不是在说尽忠国君,似乎有比对尽忠国君更加重要的东西,需要他们一起承担。更奇怪的是独孤音落听到这句话一下跌倒在地,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那感觉便是不得不承认独孤信说的就是如此,只得认命。 独孤信走上前去将她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开口道:“他已经死了,结束了,忘了他,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以后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父亲不再逼你,一切都由父亲来承担。你好好的过日子。” 独孤音落听到这话,看见她父亲两鬓斑白,身形也已经佝偻,不知何时起父亲已经不再伟岸,仿佛一个需要依靠他人的老人一般,这一刻似乎下定决心,轻轻的靠在了父亲的胸膛! 独孤音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满脑子都是小时候与墨仇嬉笑玩闹的画面,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应该已经要嫁给他了。想到这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儿时的感情是最真挚的,不含一丝杂质,可如今她儿时最珍贵的回忆,已经变成了噩梦和深深的愧疚。 独孤音落的房间不大,她此刻坐在东侧窗前,屋里没有点灯。她的房间很雅致,以前小的时候,墨仇只要来找她,必定不会走正门,总是以各种方式,偷偷的跑到她房间里躲起来,然后再突然出现,经常把独孤音落吓的一跳。他又赶忙上前哄她,这独孤音落偏偏喜欢墨仇和他的闹剧,想到此又不由的一声傻笑。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将半边天空照的透亮,接着便是一声轰隆,雷声滚滚,这天当真说变就变,眼看是要下暴雨了。 雷声将独孤音落的回忆打断,她起身伸手要去关住窗户,手正要拉住窗栓之时,突然顿住。独孤音落修炼了五年,天赋极高,如今的修为已是不低,她之所以停住了双手,是因为她可以肯定,此刻这在她身后的房间内,有人在那!今夜这皇都四门大开,牛鬼蛇神都进来了,是谁这时候跑进她的房间呢?不管是谁一定不是好人就对了,这将军府虽然说不是龙潭虎穴,但至少也不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她猛的扭过头来,因为背对着敌人是最不明智的,同时手中一抖,一根发簪在黑暗中,嗖的一声射向黑影。她屋内没有点灯,只能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屋内,但发簪飞出去却一点声音都没有,看样子应该是打中了。但是那人怎的还站在那,不声不响。音落有些害怕了,正要张嘴叫人,那黑影开口了,声音仿佛是喉咙里挤出来的,压抑,低沉,愤怒,失望,伤心都在里面只听那黑影道:“你现在胆子大的多了,不像小时候,只会哭。” 独孤音落听完,怔住了,心中百味杂陈。她先是一喜要开口喊曾经的清欢哥哥,但又止住,又是愧疚。因为她的原因,他差点被杀掉,接着便是害怕,因为他并没有死,那他回来定是不会轻饶她。三种情绪不断在心里纠结着,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般,呼吸都变得困难,大口的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咔嚓一声惊雷,闪电照亮了半个夜空,就着这一下闪电,音落看到了墨仇的脸,他头发散落,满脸血污,腹部包了好几层,还是止不住一片鲜红渗出来,可见伤口之深。腰间挂着一把刀,右手却在胸前手中还抓着刚才独孤音落射过来的发簪。 墨仇见独孤音落不说话,继续道:“我不问你为何害我,从我见你第一眼我便知道,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音落。当然我都理解,因为不要说六年,人要变,一瞬间就够了。我这次来不是找你兴师问罪,也没兴趣听你解释,只是借你一用,你不要做无谓反抗。我即便重伤垂死,你也不是对手!” 独孤音落听他说到“看见你第一眼,便知道以后不再是以前的独孤音落”的时候就已经泣不成声,听到后面,墨仇的声音就越来越没有感情色彩,平静的让人害怕。正当音落要出声反驳之时,只觉得身上一麻,墨仇快如闪电,已经点了她大穴。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墨仇一把将她夹在腋下,走出了她的房间。 独孤信还在自己书房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知道他睡不着,并非因为杀了一个楚清欢,而是他身上的担子还很重,路还很长,他却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门被推开了,他灯光调得很暗。他很愤怒,因为有人居然不敲门就敢将门推开。正要发作,只见从门外飞来一个人,速度极快,直奔他而来,他来不及反应,双掌迎出,他也算戎马一生,修为虽说不及楚中堂,但也是军中的好手,只是近些年很少出手,运足了元力双掌拍出,哪知道那人元力高出他太多,只听砰的一声,他被打的倒飞出去,撞在身后墙上,肋骨至少断了两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重重跌在地上。来人从空中落下来站定,将腋下夹着的人放在椅子上,转头看向独孤信。 独孤信检查自己伤势,发现并非致命,便抬起头来一看,看见是墨仇,又看见旁边被点了穴道的独孤音落,立刻用手指着墨仇道:“是你,是你,是你,好,好的很!”他本来想说:“你不是已经死了么?”话到嘴边发现这句话不仅说了没用,反倒承认了晚上的人都是自己派去杀他的,虽说他知道人家都找上门了,自然是瞒不住的,但是他毕竟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短暂的惊讶后很快便已经恢复了清醒,不该说的一句也不会说,当真老练得很。他手指颤抖的指着墨仇,又缓缓放下,对着墨仇道:“音落可是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要杀她么?”他毕竟还是关心自己女儿的。 墨仇听他开口了,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回道:“独孤叔叔,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不也一样要杀了我么?”独孤信一时被他的话噎的怔住了。 第34章 真相 窗外,除了雷声和闪电,终于开始下雨了。是场暴雨,雨点打在屋檐之上,噼里啪啦的响。 屋内,独孤信坐在墙角,胸前一片血污,喘着粗气。墨仇站着,音落坐着。墨灵儿也来了,此刻正拿着刀,将刀架在音落的脖子上。音落此刻没有看父亲,也没有看墨仇,正看着墨灵儿一动不动。 墨仇一句话将独孤信呛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独孤信不说话,墨仇好像也不着急。但其实他此刻内心很急,他知道答案就在眼前,若这世界上有一个人知道父亲家人如何会遇难,那一定便是眼前这个人。但他却不表现出来,因为他面对的并非普通敌人。这个人他很熟悉,又很不熟悉,他只要一个大意,之前所有的努力换来的就是一场空。 他慢慢的朝他走了两步,一字一句道:“独孤叔叔,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我就不再多言,我要开始问了。有一事事先言明,我只听真话,若是有半句虚言,我知道你最疼的便是她,我先杀她再杀你。音落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音落,但我也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我了,还请独孤叔叔慎言。” 不等独孤信开口回应,继续道:“我父亲是如何死的?”他声音很慢,身体却在微微颤抖。问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独孤信,仿佛要吃了他一般,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独孤信听他先问这个问题,先是一愣,后又仿佛回过神来一般道:“你父亲,你父亲是被血魔族杀死的!”闻言墨仇将插在腰上的刀一下抽出,一刀便向独孤音落砍了过去,看那架势,独孤音落必定命丧黄泉。 独孤信眼看女儿性命不保,大声道:“住手,住手,我说,我说!”刀在独孤音落头上硬生生停了下来。刀剑已经刺破了她额头上的皮肤,一颗血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与泪水混在一起。她看到了墨仇的眼神,再也不是清欢哥哥的模样,看着她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的冷漠。 独孤信平复了一下情绪,墨仇也将刀抽了回来。 独孤信稍微缓了缓,道:“你父亲和家人真的是被血魔族害死的,我没有骗你,只是血魔族没有亲自动手而已。” 墨仇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独孤信接着道:“五年前的一天,有人呈上来一份密报,是一封通敌信件,那上面,那上面,上面是你父亲与血魔族密谋弑君夺权的全部过程和计划。”说完他看了看墨仇的脸色,墨仇并没有动,也没有打断他,只是明显震了一下,接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独孤信接着道:“那告密之人被国君当场斩首,截获情报之地的知情人皆被斩首。只凭一封书信,国君不可能相信,只说是一派胡言!当时我也在场,只当了一个笑话,哪知道那信上所写,在未来的三个月里,都一一应验。包括年节的城防军,包括,包括在你家由你两个兄长接应,作为血魔族的藏匿地点,全部都一一应验。国君不得不信,于是派我,派我去请你父亲回去解释,兄长当时—”,正要往下说,墨仇打断道:“闭嘴,你不配叫他兄长!” 独孤信一怔,接着道:“你父亲当时要去边关慰藉三军,我与魏诚在后面追他,最后在云景城外百里之地与你父亲汇合。两波人马就要汇合之际,突然间杀出很多血魔族朝我这边杀来,之前我并不知道是血魔族,是因为拼斗之中,将那群黑衣人面罩扯下来,才看清楚。当时事出突然,对方人又太多,源源不断,我们拼杀了好几个时辰,队伍早已经拉得很开,首尾不能相顾。最后我被人砍断一只手,护卫舍命将我救出,我才捡了一条命。我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我便听说,便听说你父亲也战死了!我修养了十几日,便回到了都城,回去之后,便听说,听说你母亲和家人已经全部都,都没了!我去问国君,国君只告诉我一句话,那便是元帅以身殉国,家人也惨遭杀害,后面就什么都不再说了。” 墨仇听到他讲话的同时浑身便开始发抖,仿佛不愿意去听那段历史,但又不得不听。他缓了缓心神,看着独孤信,声音颤抖的问道:“我父亲死于黑衣人之手,我母亲呢?我祖母呢?我兄长呢?我姐姐呢?她们是如何死的?” 独孤信有些闪躲,墨仇又将刀,缓缓抬了起来,喘着粗气嘶吼道:“若是你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全家除了你自己一个人都不剩,你还会在意什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么?”他的意思便是,此时若是再不说实话,独孤音落必死无疑。 独孤信看见他疯狂的眼神,接着道:“她们,她们是国君杀的!”墨仇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他的肩膀,将他踢翻吼道:“你说谎,我母亲便是国君的堂妹,我从小便在皇宫长大,那是我堂舅!”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小,仿佛也没有什么底气。 独孤信被他踢倒,此时撑起身体也对他吼道:“你当真可笑至极,那夜在你家搜到血魔族就有几十人,你兄长他们如同那告密信中所说,也在家中,你父亲又在千里外战死。此事你叫国君如何面对,若是你,你会不会怀疑?若你是国君,即便有一丝可能,又可不可能冒险不杀,自古帝王之道,哪个不是铁血无情,帝王之家又有谁能有半点亲情,哪个不是另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如今楚国的元帅,国家栋梁勾结外敌?我猜,我猜,定是国君他,他已无法收拾这局面,又听到你父亲的死讯,便将错就错,将所有知道此事之人通通抹杀,只有如此既不伤害大楚国威严,又可以将,将可能的威胁彻底铲除。” 墨仇嘴角已经渗出血液,显然是咬牙之时将嘴唇咬破,双手握拳不住颤抖!过了良久,咬牙切齿道:“你将所有黑锅都扔给了国君,可有一点你却扔不掉。五年前追杀我那些黑衣人,都是军中死士。我那时不懂,但九斤叔叔却是行家,你们瞒不住他。那些黑衣人都是你所派遣,还有什么狗屁三兄弟远赴疆场,慷慨就义都是你所为。为了制造我已经死去的假象,然后再千里追杀于我,便是想让元帅府一个不留,就能隐藏你们屠杀忠良的恶行!还有今日十里落英街,你真是手笔不小,先用音落约我探我虚实,再找两个人故意械斗,看我修为几何。你当我还是五年前的纨绔子么?”说完已经是嘶吼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遮盖了屋里一切的声响,否则外面的士兵早已冲了进来。独孤信说完了那些话仿佛认命了一般,瘫坐在地上道:“黑衣人死士是我派遣,就在我回来听说元帅府全部遇难后,我去问国君,他交代我那句话以后,我正要离开,他将我叫住说,说既然是灭门惨案,那便是灭门,有一人活着就不是灭门,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要干净,不可有后患,若是办不好,你就别回来了。”他每说一个字,墨仇的心就随着颤抖一次。五年来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想过与国君有关,独孤信有关,但是没想到是如此直接。他一阵反胃,他知道这世间丑陋肮脏,却也没想到可以如此的恶心,这人心究竟怎会如此! 独孤信接着说:“国君对我也动了杀心,因为我们两家关系最近,若是我不杀你,死的便是我们全家!在他心里你父亲已经叛国了!勾结血魔族证据确凿!本就该诛九族。以这样的形式灭了满门,还给了元帅府一个忠名,又对世人有了交代,你们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啊!” 墨仇大喝一声:“住口!”他双眼不知何时也开始渗血,极其可怖,如同厉鬼一般,嘶吼道:“你与我父亲同朝为官,亲如手足,你不知道他的为人么?说他通敌叛国?说他谋朝篡位?你自己信吗? 信吗?他一生忠勇,为了大楚国披肝沥胆,操劳一生,到头来那昏君为一纸密告便屠我满门,你这生死兄弟连屁都不敢放,千里追杀于我,你们简直龌龊至极!” 独孤信反驳道:“起先我也不信,他也不信!可,可后来那信上所言全都应验,如何叫人不怀疑?我也有一家老小,若不杀你,我自身难保,你叫我如何抉择?国君之所以叫我去办,便是已经对我起了疑心,若我不杀你,死的便是我和全家!” 墨仇缓了缓才道:“你说完了没有?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没说的,我给你机会,你告诉我,我不杀你。” 独孤信沉默一会道:“我已经说完了,再无隐瞒,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就一样,我知道你杀我是该杀,但音落是被我利用,你看在,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放了她!” 墨仇不搭理他,此刻他已经从悲痛欲绝之中平复过来。他脑子已经在飞快的思考,这独孤信将事情推得倒是干净,不过他说的不无可能,国君杀人是有可能的。血魔族在元帅府应该也是真的,但他记得秦冲临死之前对他说过,父亲带话给他一定要小心天卿教人,证明杀他父亲的人里面有天卿教的人,九斤叔叔也说过这些人有天卿教的人混在里面,还有最后那个杀掉九斤叔叔的白衣人,不可能是皇宫里派过去的,那修为只有坐镇天阙城的二长老有。但是他见过二长老,那人并不是他。他推断那人与天卿教也脱不开关系,但这独孤信却绝口不提天卿教的人,这里面又是为什么?他要隐瞒天卿教参与此事,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想到这便开口问道:“天卿教的人为什么也要杀我?”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独孤信明显一震,回道:“天卿教人为什么要杀你,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派遣死士去追杀你,还有联系江湖上的一些势力来杀你。”他说的顺理成章并无不妥。墨仇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逼他就范,只好又举起刀要砍杀音落,这次独孤信并未妥协,只是大喊真的不知道。墨仇知道今晚难以再问出其他消息,至少知道了是谁杀死自己全家,虽然真相残忍,但是真相就是真相,总比蒙在鼓里的好。不过他决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导致灭门,这里面必定有阴谋,那封密信,那些密信的内容为何一一应验,是谁在幕后冤枉他父亲?这天子脚下如何能一下出现几十个血魔族藏在元帅府,他兄长那日为何要回家?天卿教为何突然出现杀了父亲?杀害赵九斤的人到底是谁?这件事情到底与天卿教的谁有关?还需要再查下去。 他问独孤信道:“那封密信你看过没有?”独孤信点头,接着又说:“但我记得不清楚了。”墨仇道:“拿纸笔,将你记得的内容写清楚。另外,告诉我当年你们在哪里遇见我父亲?在哪里遇袭?你在哪个城池得救?还有当年跟这件事有关的人的名字,我都要你写下来,一个都不许漏,特别是云景城的人!” 独孤信依言将所有事情,密信内容自己记得部分都写的清清楚楚交给了他,并开口道:“这上面的名字基本都不在了,你可以去查,国君不会留活口的!”墨仇看他一眼道:“在与不在不用你管。而后接过那张纸看了一会,折好后放在怀里。他看着独孤信,独孤信知道自己该上路了,一脸的释然,是的,是释然。墨仇提着刀一步步走向独孤信,此刻独孤音落一把推开墨灵儿,一个箭步挡在了独孤信前面,张开双手挡住墨仇,一双眼睛死死看着墨仇道:“是我骗你在先,你杀了我,不要杀我父亲!”说完眼泪便流了下来。墨仇走到跟前,低吼道:“我今日不杀了他,我只要走出将军府,等着我的便是漫天的追杀,你们当我傻吗?让开!你只是骗我,罪不至死,你走,独孤信必死无疑!”独孤音落看着他的眼神竟然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在自己身边被杀死,只见她“扑通”一声,竟然跪在了墨仇面前。墨仇这次倒是愣了一下。 音落开口道:“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是我害得差点让你死在今晚,我把命赔给你,你,不要在我面前杀他,他无论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父亲,是我父亲啊!”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墨仇见她如此,拿刀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第35章 追忆 墨仇见独孤音落如此,握住刀的手,慢慢的松了下来,独孤音落接着道:“你放过他,若是你要杀,请你一定先杀了我!”说的斩钉截铁。 墨仇站定在当场,没有再往前。他眼中的血还在往下流,他的心在剧烈的震动。仇人就在眼前,杀了他,至少就报了一半的仇。虽然这独孤信百般狡辩推脱,但墨仇如今不是三岁孩子,他知道独孤信必定还有所隐瞒,只是他确实对音落下不去手,无法真实威胁到独孤信,此刻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外面的大雨声。 突然,独孤音落只见眼前一花,墨仇已经不见。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心已经沉下去了,赶忙扭头看她父亲。 只见独孤信一声惨叫之下,那本已经断掉的左手带着整只胳膊已经飞在天上,鲜血喷射而出。 独孤音落看见父亲胳膊被砍,心下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她知道墨仇不会再杀她父亲。 墨仇此刻已经往门口走去,对墨灵儿道:“我们走!” 墨灵儿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句话没,两人消失在雨中。 独孤音落抱着父亲,坐在地上对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那想要说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雨还在下,已经三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墨仇与墨灵儿浑身已经湿透。墨仇一言不发就这么一直走着,墨灵儿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突然墨仇“扑通”一声跌倒在雨中。墨灵儿赶忙上前将他扶住,跪在地上将他揽在怀里。墨仇双目赤红,正是不停的哽咽,泪水流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墨灵儿见他痛苦至此,开口道:“我回去杀了她们?”墨仇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不愿与他们一样,他们是禽兽,我还是个人。”他今晚听到这些,如同再经历一遍满门被屠。本来就身负重伤,全凭一口气撑着去找的独孤信,此刻再也没有半分力气,躺在墨灵儿怀里晕了过去。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将落英街上的血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仿佛要狠狠的把这一夜的罪恶冲洗干净。墨灵儿用尽全力将他托起朝着刚才的客栈走去。 次日清晨,墨仇睁开了眼睛。墨灵儿正趴在他床前睡着了。他爱怜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墨灵儿被他摸着头,醒了过来。抬眼看见墨仇正看着他,赶忙开口道:“你没事了?饿么?”墨仇心里顿时一阵暖流,在这冰冷的人世间,至少还有她能让他感到暖意。他摇摇头道:“我不饿,你的伤如何?你自己肯定没有好好包扎。”说着就要起来。看见墨灵儿身上一身的伤,顿时一阵心疼,他只顾自己,完全没有在意墨灵儿也是一身刀伤,疼痛无比,但她一声都没有吭过,只因为不想给他添麻烦。墨仇坐了起来仔细的将墨灵儿身上的伤都检查一遍,敷上了药,再包扎好。 这时,墨灵儿开口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墨仇心下其实已有计较,昨晚他本想变回墨仇的样子,带上面具,潜伏在都城,伺机进入皇城。他要找他那国君舅舅问个明白,但是转头又想,此事还有很多地方都不甚明白,先别说他能不能见到国君,即便能够见到,那国君若如同独孤信一般的说辞,说父亲通敌叛国,预谋弑君夺位,且证据确凿,他肯定无言以对,即便能够杀了那昏君,还会背负与父亲一样的罪名,若是杀不了他自己又身死,那时才叫真的得不偿失。其实大概率是进不去的,因为这城里有个亚圣还是国君的舅舅。为今之计,只能先去当年父亲出事的地方查探,即便物是人非,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他只要带上面具,再让墨灵儿摘下面具,追杀他们的人便会失去目标,打定主意候,便开口道:“我们先去天兰城城,去看看我父亲遇害的地方,看能否找到些蛛丝马迹。” 二人在城里换了一间客栈,确定无人跟踪后,墨仇与墨灵儿换了衣服。墨仇戴上了他在墨家执行任务之时那木讷少年的面具,墨灵儿则换回了真容。二人身上都有不轻的伤,换了妆容,又换了一处住处,安顿下来后就在房内足不出户,疗伤修炼。墨灵儿的伤本来没有多重,墨仇更是自愈力惊人,五日后两人身上的伤都已无大碍。 今晚他们要去一个地方,也是墨仇朝思暮想的地方。白天人多眼杂,晚上去应该是可以进去的。墨灵儿本来担心独孤信会设伏,但墨仇判断此刻是最安全的,之前派来的那么多人都没有能杀的了他们,独孤信即便要再追杀他们,也会重新部署,不可能再冒险让黑衣人或者实力不够的人来杀他们,容易引火上身。万一再失败,墨仇再到将军府找上他,他定然难逃一死。独孤信没有这么笨。按照独孤信提供的相关人的名字,墨仇应该马上去找这些人的下落,所以无论是发现情报的云景城,还是父亲被害的天兰城肯定是埋伏丛丛,元帅府此刻反而是最安全的。 子时一过,墨仇从床上坐了起来。墨灵儿也起身道:“现在就去么?”墨仇点头。二人恢复楚清欢和墨云的面容,将脸蒙上,从窗户一跃而出。他们之所以要换回来是因为,即便在元帅府有所打斗,也不可能暴露墨仇的身份,以后就不必害怕追杀。二人如黑夜之中的幽灵一般,在屋顶之上穿行。 今天月朗星稀,是个不错的天气。他二人轻功都是极好的,基本脚不沾地,去势殆尽之时,单脚一点,人便又飞出去十几丈远。如此奔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元帅府最高的建筑议事厅的屋顶之上。他未免招摇,拉着墨灵儿飞身下来站在了议事厅前。这里已经长满了杂草,他没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这片宅子没有人敢再进来住,国君也没有将这宅子赐给任何人。因此就一直空着,荒废至今。 墨仇此刻却站在那里没有动,怔怔的抬头看着议事厅前挂的牌匾三个大字“求阙堂”。他记得父亲在他小的时候拉着他,问他是否知道这求阙二字的含义,他回答不知。父亲告诉他:“求阙有两层含义,一层是示意抱残守缺,可知这世间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做人便要时刻知道自己的缺点,守住自己的缺点时时警醒自己,不要犯错。这第二层意思便是,月满则缺,做人要永远有缺憾,不要去追求完美,因为一旦你达到完美之时,你便要开始走下坡路了,月亮便是如此,一旦出现圆月,次日必出现圆缺。”他当时年纪小,听的似懂非懂,只晓得点头。如今真怀念父亲对他的教诲。这议事厅还在,却已物是人非。 走到门前,蛛网已经把门封上,墨仇拉开蛛网,“吱呀”一声将门推开,走了进去。里面的摆设与六年前一模一样,父亲的书架上放着摆满了书。文案之上,笔墨纸砚整整齐齐,他坐在父亲生前坐的地方,对墨灵儿讲着他是如何调皮,父亲是如何罚他,说到有趣之处,墨灵儿被他逗得哈哈直笑。墨仇也讲的脸上尽是笑容,一时间竟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墨灵儿从未见他笑的如此开心,像个孩子一般。自从认识他,他便是心事丛丛,偶尔也有笑容,但那笑容从不畅快,今日再说往事之时,却是笑的畅快无比。 墨仇明显没说尽兴,拉着墨灵儿到了前厅,跟他讲在这前厅他是如何挨罚。又拉她到祖母的厢房,跟她讲述着,祖母是如何宠他惯着他,又来到父母卧房,跟她讲多少次,父母为他操心得夜不能寐,甚至发生争吵他在外面都听见了。 最后来到父亲的书房,书房两边挂的两幅字,一副曰“非宁静无以致远“,另一副曰“非淡泊无以明志”。这两句是上古时期诸葛大家的诫子书中之言,父亲经常让他看这两句话,这是他受罚最多的地方,一般罚跪都在此地。他走到墙边,伸手取下一根戒尺,这是父亲气急之时,家法伺候请出的戒尺,如今还挂在墙上未动。他走到父亲的书桌前坐下,桌子上放着一本论语,他从小没少被这论语折磨。虽然他过目不忘,但却天性好动,坐不住,看着这书就犯困。墨仇认得这本书,这本论语与其他不同,是父亲的手抄本,小时候父亲经常拿出来翻,里面还有父亲的注解和笔记。墨仇见到这书大喜过望,宝贝一样拿起来,而后看了桌子一眼,皱了皱眉,只觉得脑中闪过一丝不安,一时之间没想明白,便轻轻翻开,只见一张纸条轻飘飘地掉了出来,掉在了地上。墨仇随手捡了起来,放下论语,打开纸条一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墨灵儿看他突然神色大变,赶忙上前去查看,墨灵儿识字不多,拿过那纸条只看懂几个字,也不明白,就问墨仇道:“你怎么啦?这纸条之上说什么?” 墨仇回了回神,对墨灵儿道:“这上面写着,元帅小心,有人陷害。”顿了顿又道:“这八个字应该是父亲看到后夹在这本书里的,应该在父亲遇害之前收到的通风报信,但没有落款,可见这人是在极为危险之时给父亲的密信,无法见面也无法说的太多,只能让父亲去查,甚至这人都不敢确定这封信能不能到达父亲手中,否则就不会如此隐晦的说话。”墨灵儿点着头。 墨仇继续说道:“这张纸条最大的线索,便是这张纸。我从小在家见得最多的便是这种信纸,他与民间所用大有不同,不仅颜色更深,并且纸张更加厚,只有军中才会用到,报信这人必定来自军中。他没在意这些细节,就用军中信纸写了这八个大字。”墨仇拿起这纸条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黑灯瞎火他刚才没有看清,这纸条页眉之上有一个字,被撕掉一半,看上去像个“云”字,又像个“示”字,又像个“天”字,大半部分都看不清楚。他知道这军用信纸页眉都用印章盖的有大印,是哪个城防的就盖哪个地方的印鉴,这样方便管理归档查阅,那写信之人定是很慌张,才漏掉这个细节,少撕了一点。他心中已有计较:“今日本是来缅怀,没想到有此收获,既然军中有人向着父亲,那自然是只要找到这个人,便可以查到真相。”想到此处,胸中一阵畅快。 他将论语收好,将纸条也收好,而后拉着墨灵儿来到父亲最后一次拉他说话的祠堂,跪下磕了九个响头。墨灵儿也不懂这些,总之墨仇跪下,她也就跟着跪下了,墨仇磕头她也跟着磕头。墨仇站起身来对着灵位道:“不孝子孙楚清欢就此拜别,不能光耀门楣,事发到今日也未能查明真相,但列主列宗在上,清欢必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让父亲蒙受不白之冤,为楚家翻案,让列祖列宗重见光明!”说罢拉着灵儿转身出们,而后将门关上,因为他怕无人来打扫,风吹日晒,这祠堂会破败的更加快。 回到客栈,墨仇整夜在思考这告密之人到底是谁。那个页眉之上若是个“云”,那云景城是有可能的。若是个天字,那么便是“天兰城” ,天兰城与独孤信说的截获情报之处是一致的。总之这两处都要去查探,想着想着便睡了。 次日一早,他们退了客栈,墨仇又戴回面具,而灵儿将面具摘掉,以新的身份买了两匹快马,两人骑着马一路东去。他们要去天兰城先看看,查探一番。出得天阙城,并无人跟踪阻拦,墨仇心情也是大好,毕竟有了目标可以去查。 走到第七天,两人进了一座大山。将马放生后,一起进了山里。远远的听见流水声,顺着水声走近一看,眼前一面瀑布从天而降,雾气迷蒙,如同天幕,煞是好看。墨灵儿脱了鞋袜,她本就在山里长大,特别喜欢这山水,只见两只脚“扑通”一声便踩了进去。墨仇见她开心,也不阻拦,毕竟灵儿跟着他也没有多少日子像这般开心,便想让她好好玩一会。只是对她道:“灵儿小心,莫要割伤了脚。”墨灵儿对他嘻嘻一笑道:“你快来,这水冰凉得很,与我那时的水一般。”墨仇不想扫她的兴,正要上前。突然,墨灵儿脸色突变,身子一晃,“噗通”一声仰面倒在水中。 第36章 中毒 七天前,落英街。 厮杀那天晚上,躲在街角暗处的黑衣人看见墨仇在那女子耳边说话,便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于是伸手一柄飞刀就放了出去。本想射躺在地上的墨仇,哪知道射中了那女子。见那女子不管不顾向他追来,连忙飞身上了屋顶,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衣人几个飞身,便出得城去。又奔了十余里,到了一处别院,闪身入内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已有一人,正背对着门口。听见有响动,赶忙转头,见是黑衣人,连忙上前问道:“如何?可是杀了?”这人年纪四十上下,长得一副儒生模样,胡须很长,在胸前来回摆动,更添了几分儒雅之气,穿着一身灰衣。 黑衣人进得门来,将蒙脸的黑布往下一拉,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三十上下,玉树临风,鼻子如鹰钩一般,嘴唇很薄。他开口道:“没有,那小子隐藏实力,连莫天琊都被他杀了。” 灰衣人一脸惊讶道:“怎么可能?便是娘胎里开始修炼,他也不可能杀得了莫天琊啊。” 黑衣人肯定的说道:“事实就是如此,不过他自己也剩下三分之一的命,这小子太邪门,我怕暴露所以不敢上前,用飞刀打中了他同伴,便回来了。” 灰衣人一震道:“可是那沾了毒的飞刀?” 黑衣人道:“正是,他们几天后必然会找医者,到处求药。我飞刀之上沾的毒药是“龙结草。” 灰衣人闻言,打了个冷颤。 这龙结草又名恨石或恨海石,相传是毒蛇渡海化龙不成,以口舌之气喷石泄恨,千年方成。赤龙蛇过海即成龙,赤龙蛇至鬼岛后无力前行,又不愿原路返回,化龙不成,便以口中之气喷石泄怨,千余年中,喷石不息,竟将岩石喷吐成蘑菇状,并附以毒汁,使之剧毒无比。人食之,可成百毒不侵之体,且可培养千年真气。千年的龙结草方可食之,不足千年的食之即丧命。这东西极难得到,不知道这人在何处得到此物。 黑衣人道:“我沾在飞刀上,她虽没有食用,那龙结草毒已入了她经脉。这毒有个特点,修为越高发作越快,其实我不舍得射在那女子身上,这一刀若是命中亚圣,顷刻间就能让他毙命。这女子修为应该不高,估计那毒药发作需要七到十天,应该活不了了。他到时一定会到处找药材。但想要解毒,有两样却不多见,应该是必死无疑!”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 灰衣人见他说完,有些不耐烦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找了他这么多年,好容易找到又一次让他逃了,长老已经将此事交给你我,若是办不好,你敢去面对他么?” 那黑衣人也显得极为害怕,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没有后援,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不明白长老为何如此忌惮!” 灰衣人道:“你可知道,这千年大计,若是出了一点纰漏,便是满盘皆输。后果不是你我,也不是长老能承担的起的。他虽然年幼,你也看到了,修为竟然进步如此之快,他全家惨遭灭门,必定会追查到底,一旦让他找到蛛丝马迹,坏了那件大事,我们就只有以死谢罪了!” 黑衣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道:“我们要找到他们应该不难,但需要联络人手,分头去办。”两人又商议一阵,便各自行动了。 七日后,墨仇看见墨灵儿仰头倒在山泉里,吓得不轻,赶忙上前一把将她抱住。查探鼻息,发觉她嘴唇发乌,呼吸困难,昏迷不醒,这可急坏了墨仇。他奇门阵法都有涉略,但唯独医道一点也不懂,看墨灵儿已经呼吸困难,赶忙将她抱在怀里,往山外走去。 墨仇此刻心急如焚,元力疯狂运转,几乎脚不沾地,遇水便腾空飞过,遇到小山则三两步便越过山峰。他身怀扶摇绝技,虽然手中抱着墨灵儿,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如此狂奔了一个时辰,到了一个小镇。 这镇子名叫雨山镇。他来不及有任何耽搁,逢人就问这镇上可有医者。还好这镇子虽然不大,却有医馆。墨仇不敢耽搁,按照路线飞奔而至。现在已经夜色降临,墨仇抱着墨灵儿到了医馆前,发现门口一位老者正要歇业。墨仇赶忙一个箭步上前,喊道:“先生救命!请帮我娘子看看,这是怎么了?”老者正在关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个后生,抱着一个女娃,女娃呼吸急促,昏迷不醒。他抬眼看了墨仇一眼道:“进来。”随手又将关好的门打开,墨仇连声道谢,抱着墨灵儿进了医馆,将墨灵儿平放在医板之上。回头对着老者道:“多谢先生,我娘子她突然就晕倒,之前毫无征兆!”老郎中也不着急,没搭话,走到墨灵儿身前,拉起她的手开始搭脉,两只手全部搭过脉后,一脸迷惘,低头不语,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墨仇见这老先生眉头紧锁,心里一沉赶忙道:“先生还请明示。”老者年纪似乎太大了,须发全白,走路也不快,好像耳背没听到他说话,墨仇又问一遍,老者才回过神来,慢条斯理道:“这应该是中了毒了,但中了什么毒,我却不甚明了,我先施针将她五脏护住,否则不消一刻,她便要一命呜呼了。”墨仇听他说中毒,心里“咯噔”一声,自己和灵儿一路都是一起,要中毒为何只有灵儿呢?那老者拿出一排银针,在墨灵儿身上将各大穴位走了一遍。 约摸半个时辰后,墨仇见墨灵儿脸色竟是有些好转,变得红润了一些,心下高兴赶忙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那老者赶忙摇手道:“没有,没有救命,我只是用针将她五脏周围的经脉给暂时封住了,阻止毒素进入五脏,但不能治本,你需得再寻名医,否则几天之后,她一样要丧命。我实在不知她这毒是什么毒。哦,她最近可有吃什么东西么?” 墨仇道:“都是平常之物,我与她吃食都是一样的。” 老者一脸疑问,继续道:“或者受过什么伤没有呢?” 墨仇正要说没有特别的伤,突然脑子“嗡”的一声,想起来那个黑衣人的飞刀扎在了墨灵儿身上。当时并未在意,如今看来这飞刀大有问题,赶忙开口道:“有,她肩膀被一柄飞刀射伤,我前日问她,她都说已经好了。”边说着话,便轻轻拉开灵儿衣领,一看之下,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只见墨灵儿肩膀之上的伤口已然红肿溃烂,想来必定疼痛难忍,但她却没跟墨仇说过。墨仇知道墨灵儿不想给他添麻烦,看墨仇难过又急着要查探父亲死因,于是隐瞒伤情,害怕浪费时间。 墨仇想到此处,内心当真愧疚难当,对着那郎中道:“先生,必定是那飞刀有毒,先生务必救救我娘子!” 老者看了看伤口,取下一块腐肉,仔细端详。一刻钟之后,摇摇头对着墨仇说:“当真对不住,这毒药我当真未曾见过,这雨山镇是个小地方,老夫跟着师傅学医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这红肿之处我可用清热解毒的膏药先减缓疼痛,但这毒,我是解不了了。你家娘子我施针用药之后可保她一月无碍,但若是过了一月,便是神仙难救了,你抓紧时间另请高明! ”墨仇听到她说只有一月之期,心急如焚,问他哪里有好的去处。那老者说了几处,墨仇喂了墨灵儿一些粥水,抱着她便去寻医了。他一刻不敢耽搁,一个月若是没有解药,他将永远失去墨灵儿! 连夜奔袭,只见他双手几乎持平,生怕自己动作太大导致灵儿颠簸。如此跑了三个时辰已经快要天亮,再走两个时辰便到了那老者说的一处城池之外。 此城名曰凤陵城,是天阙城以东五百里内最大的城池,墨仇也不多言,飞也似的抱着墨灵儿入了这凤陵城。 走了三条街,看见了门口挂着四个大字:“凤陵医馆”。墨仇一个闪身便走了进去,这医馆比雨山镇的那个,大了何止一倍。接诊的是一位年约三十的郎中,身材矮胖,大腹便便,一双眼睛已经被脸上的肉挤得看不见了。墨仇走到他跟前拱手道:“还请先生务必救她!”那郎中一脸傲慢,看到墨仇衣着普通,面色木讷又见这昏迷女子虽然面色蜡黄,但依旧很美,便对着墨仇道:“你急什么急,看都没看如何救治?”墨仇不想与他一般见识,只盼他快点针诊治,也不搭话,墨灵儿躺在医板之上。 那郎中眼中尽是淫邪之色,在墨灵儿身上上下其手,墨仇几次将他手挡住,他都面露不满之色,翻开衣领检查完毕,墨仇急切问道:“敢问先生,内子这是何故?”那郎中撇了他一眼道:“没救了,准备后事!” 墨仇本就是因为有求于他,才处处忍让,一听他这话,瞬间火冒三丈,身上杀气顿时迸然而出,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那胖郎中似乎被他吓到,但也不肯示弱道:“怎么地,医者救不得人,实属正常,你还要杀人不成,这里可是凤陵城。你这小子凶什么凶,我说没救就是没救,你走!”哪知道话还没说完,感觉自己已经飘了起来。原来是墨仇一脸厌恶,也不废话,直接抓住他衣领将他提起高举过头,在往地上一砸,那郎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墨仇病并未真正用力,只是给他教训,哪知道这人在地上犹如泼皮无赖,惨叫连连。这医馆本来不小,他只是接诊大夫之一,他这一喊周边的人都围了过来。 这时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位郎中打扮的女子。这女子三十左右,年纪虽然不轻,长得不是美艳绝伦,但也是面容姣好,最难的的是,一股书卷气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若说她不是儒生都没有人信,举手投足之间气质高雅,如清水芙蓉一般。她见到那胖郎中躺在地上哭喊,再看墨仇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先对着那胖郎中道:“你若再喊,我就自己走了。”声音如高山流水,清澈明亮,很是好听。那人一下便闭嘴了,再无哭喊之声,并且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那名女子道:“这人在此行凶,你莫要插手,小心他伤了你,让我来收拾他。”他仿佛忘了刚才被人高高举起,又扔在地上。明显是爱慕这女子,要逞能显摆。刚才墨仇探他经脉,他有修为不假,但却不值一提。 他正要上前去找墨仇麻烦,只听那女子又道:“不可胡闹,你若再胡闹,我真的走了。”男子立即停下攻势,一脸的委屈。 那女子也不再理他,扭头对着墨仇道:“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馆,病人都需要安静,还请自重。”有礼有节,弄得墨仇反倒不好意思,也一个拱手道:“抱歉,因为我娘子突发毒症,实在心急如焚,那位医者又故意刁难,心不在焉,这才失了方寸,还请姑娘见谅!敢问一句,姑娘可是大夫?” 那女子也不矫情,直接走向墨灵儿,边走边说:“容我看看再说。”话音刚落手已经搭在脉上,“咦~,哦,亏得五脏心脉都被人施针护住,否则她应该已经没命了。”搭脉过后,又仔细的询问了中毒经过,再翻开墨灵儿肩膀的衣服,仔细查看伤口后,才一言不发的走入后堂。墨仇想要跟去问清楚,却被人拦住。还好那女子不一会便又出来,拿着一本医书,又是一阵查探。 良久,她抬起头来问墨仇道:“她是否一直昏迷没有苏醒过?”墨仇点了点头,急道:“请问大夫,我娘子究竟中的是什么毒,需要如何医治?无论多少报酬,我都可以照付,绝不拖欠,还请大夫直言。” 那女子抬眼看着墨仇,一字一句道:“尊夫人中的毒是龙结草毒,在这里无药可医!” 第37章 圣心 这世上的医者有千千万,但无论是赤脚郎中,还是正经医馆里面的大夫,大部分都听过济世村。楚国的大部分的医者也都在此学艺或探讨医道。这村子在楚国境内,但距离天阙城却是很远,基本上快到了楚晋交界之处。这村子之所以出名原因无他,只因为一人。此人名叫霍天恩,他是自古以来世上唯一一个以医入圣之人,如今天下七圣却没有包含他,只因为这世间有个规矩,那便是:“只说在世圣人,不扰故者神魂。”故去的圣人封号便跟着故去之人长埋地下。 说这霍天恩出生在现在的济世村。他出生之时,那里不叫济世村,叫做上汤村。霍天恩从出生后就不会哭闹说话,父母以为他是哑巴,便将他送到镇上医馆寻医。医馆的老郎中查看完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每日用针施药,他便每日被父亲送到医馆。渐渐地,那老郎中发现这孩子对于药材的使用与功效十分敏感,耳濡目染之间对于施针手法也都乱熟于心。老郎中如发现宝贝一般,对他倾囊相授。霍天恩八岁那年突然就口中能言,父母大喜过望。他十六岁时父母双亡,而后流浪世间。最后又有了一番奇遇,竟然成为一代医圣。 他成圣之后不仅悬壶济世,更是回到家乡,将医术毫无保留传给村子里的小孩,只要有人愿意学,他都来者不拒,有教无类,渐渐的声名鹤立,有人不远千里前来求医,霍天恩也是无门派之间,全部教授于人。他行医一生,授徒一生,百岁之后,又开始游历名山大川,如神农一般以身试毒,尝尽百草,希望能更好的治病救人。他一生无儿无女,却拯救了万千儿女。又过百年,有一天他路过晋国,遇到罕见至极之疾病瘟疫,病症是他一生未遇,且传播势如雷霆,非常之快,他发现只有以毒攻毒,或可解这眼前之危局,便收起圣人之威,让自身也染上那病,以身试尽千种毒药,终于找到破解之法,最后百姓得救,他却因为千毒入侵,无法自救而死在了晋国。如今晋国还树立着他的雕像,以示感恩之情。后来消息传到楚国,村里人为怀念他遂改名为济世村,从此这村子便成了医者圣地,逐渐形成了一个组织,为发扬医圣之德行,悬壶济世,并且定期会去各国寻找一些孤儿带回济世村收养并教授医术,尽量让世人更多受益。 每一代村子里都会有一位圣姑,当选圣姑之人便是要终身不嫁,责任便是要收养照顾更多的孤儿,更要将医术传承下去,因为若是圣姑嫁人生子难免就会存有私心,所以才有此一项规定。但这圣姑人选除了他人选举,还要自己愿意,绝不强迫,一旦定下来,这一生都不能再反悔,否则会遭到济世村的唾弃。这村里的人大多都跟着医圣改姓霍,如此下来,代代相传,济世村流传至今,如今的村长便是霍远山,这与墨仇对话的女子便是这一代济世村的圣姑,名叫霍梓萱。而霍梓萱的师傅便是村长,那个躺在地上撒泼的男子叫霍林,是济世村最富有也是最有权势之人的儿子,他爹名叫霍启生,也是被收养的孤儿,长大后由于很会经营,不仅在楚国多个地方经营着医馆和学医堂,在五大国各个城市都有他的生意,遍布五湖四海,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在村子里地位自然也显赫。霍林是他的独子,从小便被惯坏,医术学的一般,但为人极为刻薄,他早已娶妻,但却经常纠缠霍梓萱,霍梓萱已经立誓终身不嫁,他依然如此,因此霍梓萱对他也是避之不及。 墨仇听到霍梓萱说墨灵儿无药可救,顿时肝胆欲裂,就要开口说话。霍梓萱看他的表情便知他关心则乱,听话只听后半段,赶忙打断他解释道:“你先别忙,我是说尊夫人在这里无药可救。实不相瞒,我医术低微,确实无能为力,对于此毒虽然识得,但却不会医治,但我师父医术超群,行医五十余年,若是能让他老人家替你夫人医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墨仇脸上顿时一松,赶忙拜谢道:“多谢大夫仁心,还请大夫带路,在下无论如何都要去求见尊师!” 霍梓萱道:“不必客气,我此次到各城寻领了十余个孤儿,正要带她们回村收养,你们恰好可与我们一起上路。我们今日先在此休息,我先为尊夫人行针,此地离济世村还有十天路程,要确保万无一失。另外你每顿也要弄些米糊菜糊来喂她,不然还没找到我师傅,她饿也该饿出问题了。” 墨仇听罢更是连声道谢。说罢,霍梓萱便去忙了。霍林见霍梓萱离开,也不再纠缠,也走开了。 当晚,墨仇就在医馆的后堂将就住一夜,他不敢离大夫太远,生怕墨灵儿出意外,叫之不及。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喂了些水和菜糊米糊,墨灵儿人虽没醒,却尚能下意识吞咽。此刻他忧心忡忡,本要去云景城查探,哪知道灵儿竟遭此大难,他绝不会让灵儿有事。这些年若是没有灵儿,墨仇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是灵儿一直鼓励他,用生命去爱着他,两人相依为命走到现在,无论刀山火海,墨仇下定决心一定要治好她。随后又拿出了那张在父亲桌子上取到的纸条,展开再仔细查看。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明白,脑子一团浆糊,烦闷之极。 此刻,他正坐在医馆后堂的学医堂里的凳子上。因为临近年节这学医堂已经十几日无人来上课,桌椅板凳上有一层浮灰。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正欲离开,刚才屁股下面的凳子上的浮灰已经被他坐掉,染在了他的衣摆之上,而旁边的桌椅上面仍全是灰尘。突然脑子一阵灵光乍现,一切都明白了,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当日在元帅府,他在父亲书桌上找到那本论语之时,拿起书本时,那书本之下竟然也是一层浮灰。这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父亲手抄的论语必定是后来放在桌子上的。因为如果几年前那书本就放在那里,当自己拿起来那本书的时候,书本之下应该是没有浮灰的,证明有人去过那个房间,并且故意放了那本论语。那人断定只要他回到家中,必定会去看那本父亲手抄的书,或者直接拿走。他们猜的没错,墨仇确实拿走了。所以那张纸条是假的,是有人故意要引他们去天兰城或者云景城,因为这两个地方正是都和父亲的死有关,墨仇必定会去查找,即便没有纸条其实墨仇也会去,只是有这纸条,墨仇必定会更加心急前往,并且无论墨仇化妆成如何模样,都会去打探信纸之上的八个大字,这样便更容易暴露。而当墨仇看到那信纸之上未被撕掉的部分字样,自然会联想到这军中有人是自己人,自然会去查探,他们若是要在楚国找墨仇二人无疑大海捞针,但是若是将这两处以重兵把守,等着他二人自投罗网,那就容易多了。这奸计不可谓不毒。先是推断墨仇定会回家悼念,看见父亲的遗作必定会带走或查看。墨仇惊的一身冷汗,还好自己此刻想明白了,否则又是一场恶仗,若不是灵儿中毒,我们此刻定是朝着云景城狂奔。 他这般想着便走出了学医堂,站在院子里。今夜月色很美,是个晴天。墨仇也不耽误,盘腿就坐在灵儿门前对着月光开始修炼。他深深知道,多一分修为,便是多一分保命的机会。 正在修炼中,听得后院一阵喧闹,他起身寻声而去。原来是霍梓萱在安顿那些孩子。白天没有机会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济世村是个什么地方,霍梓萱又是什么人,此刻见她将孩子们安顿睡下,又在为孩子们收拾行装,便上前去帮忙。霍梓萱见是白天的那人要来帮忙,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墨仇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她将行李装车,包裹绑好,一切收拾妥当,二人便打算坐在小院休息片刻。 墨仇去拿了一壶茶过来,二人在院中石凳上坐下。这时二人才互报姓名,墨仇自然不会说真名,只说自己叫墨仇,在墨家学的艺,其他都没有明说。霍梓萱就坦诚得多,她将济世村的情况以及医圣的传说都讲给了墨仇听,墨仇听完心头巨震,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人,他虽知道仁心仁术,佛家也有慈悲为怀,但从未听过具体的例子,特别是如医圣这般完全忘我,奉献终身之人,当下便钦佩的五体投地,对于眼前女子也多了十分的敬佩。先不说她行医救人,只说她自愿成为圣姑,便不是一般人有的勇气,当下便拱手对着霍梓萱道:“姑娘当真令人敬佩。” 霍梓萱一点也不扭捏做作,满脸的云淡风轻道:“我生来便是孤儿,被人收养后成日打骂,我八岁逃出养父母家门,乞讨至山中,差点就成了野狼的腹中餐,是姑姑将我救了,将我带回村。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这世间如我一般的大有人在,她们饱受着人世间的苦痛,我活着便是想若能帮她们减轻一分,也是好的。”她口中的姑姑自然就是上代圣姑。她声音在这深夜如同天籁,墨仇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他竟是有些自惭形秽,不敢抬头看她,面对刀山火海也不会皱眉的墨仇,此刻竟是深深的感到自卑,他觉得自己双手都是血污,实在不配和这样的人同桌对饮,眼前这女子修为没有他高,年纪也大了,但她却如此熠熠生辉,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这究竟是什么力量呢? 霍梓萱说完淡淡的看着墨仇道:“你身上尽是戾气,眼里还有惆怅,心中必定尽是郁结,长此以往对于身体是有害的。” 墨仇突然被他说中,意外的抬起头来,说话竟然口齿不清起来道:“是,是有些乏了。” 霍梓萱见他窘迫,也不再说他,微微一笑,便道:“你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争取早日救治你娘子,你不要过分担心,我师傅医术高超,想来问题不大。” 墨仇想到灵儿,对着霍梓萱道:“先多谢大夫搭救了。您也早些歇息。”说完便起身回房去了。 霍梓萱见他离开,只觉得这男子年纪不大,却老气横秋,眼神清澈却又满身戾气,身上必然藏着很多秘密。她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应该不是坏人,便带着你。”原来她是害怕遇到歹人,万一带回村子引来灾祸,虽然千百年来,济世村悬壶济世,虽然没有了医圣坐镇,但极少有哪个帮派会去惹他们,毕竟谁都会有生病受伤之时。这济世村的存在不仅是对于好人是福音,对于恶人也只一样,仁心仁术,济世村只管救人,从不问善恶,这也是医圣定下来的规则,因此代代相传下来,济世村都非常太平,从无灾祸。 次日一早,墨仇雇了一辆马车将墨灵儿放在马车之上,霍梓萱则雇了两辆马车让小孩们坐,她自己则与霍林骑马,还有十余名护卫和一车衣物包裹。墨仇赶着马车跟在他们后面,时不时的进去看看灵儿是否有恙,中午晚上都是米糊菜糊,每隔两天在山间打来清水烧热,给墨灵儿擦洗,霍梓萱看在眼里更加断定这人并非歹人。霍林则是一路粘着霍梓萱,不断找她说话。霍梓萱也是暗暗叹气,想着师傅教她的,要做圣姑便要谨记:“视天下人为子女。”虽然霍林的举止确实令人有些抓狂,不过她修养极好,从不着急。 他们一共要走十日,今日已经走了五日。这日正在走着,听见前面霍林大声道:“前面有个镇子,今晚定要睡个好觉。”原来他们着急赶路,有时候晚上并未入住客栈,今晚也是需要休整一番,他们无所谓,孩子们可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众人便往镇子走去,只见镇子门口石碑上书三个大字“杨家镇”。一行人便入了镇子。墨仇觉得奇怪,这镇子好安静,已经进了镇口走了一里地了,竟然没见到人,这才日落时分,尚未天黑,怎地一个人都没有。就在此时,只听到霍林一声大吼道:“看,那是什么?” 墨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地上正是躺着一个郎中打扮的人,远远看去面色发黑,七窍流血,死状极为恐怖。霍梓萱看见那尸体,脸色第一次阴沉了下去! 第38章 杀人 济世村的具体位置在楚国与晋国的交界处,距离青云山不远。 这济世村在一片群山怀抱之中,村内茅屋几百间,耕地千余亩,牛羊成群,百鸟争鸣,老有所依,少有所养,村内欢声笑语,平静安详,加上地处盆地,远远看着四周青山郁郁葱葱,大树参天,花团锦簇,当真宛若仙境。上古诗人大家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之中有载:“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千百年来这里祥和安宁,从未有过纷争。 而此刻,距离济世村不足三百里之处的杨家镇,竟然有大夫被杀死在街上。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可想象,霍梓萱一见到那尸体,脸色巨变,赶忙下马上前查探。墨仇见这镇子十分诡异,不敢离墨灵儿太远,将马车往前拉着也跟了上去。 霍梓萱走近看的更是真切,死的竟然不止一人,在那尸体不远处还有两具尸体,都是普通打扮,面朝下倒着,但是身体缩卷。那郎中脸色已是紫黑色,十分可怖,七窍流出的是浓黑的血液,手指也是发黑,侧面躺着手脚相连。 霍梓萱怔怔的盯了好久,这人她认识,便也是济世村的大夫,虽叫不上名字,但是肯定见过。这人年纪二十岁左右,一年前与另外几个大夫一起去了南海,他们不仅是要去寻救孩童,更重要他们还要定时定期出去寻找草药,用来做研究以便更好的研发新药。他们几个大夫便是去南海寻药的,为何会死在这里呢? 霍梓萱没有立即蹲下查看,她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另外两具尸体,基本已经知道了大概。这位大夫先是中毒而死,有两个村民见他身死便准备将他身上的钱财拿走,哪知道也染上毒,没走几步便毒发身亡。其中一个村民手上还拿着一个钱袋,当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毒明显是牵机毒,中毒者必定身体缩卷,严重者手脚相连,看这施毒的手段应该不是庸手,这死去的大夫周身都是毒气凝而不散,这可不是普通用毒之人能够做到的。 墨仇也走近了,看见这番景象,他对于毒药最为陌生,站在那里也不敢乱动。 霍林此刻也没有乱来,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看来也是知道此毒厉害,并非完全的莽夫。 梓萱先开口道:“这镇子上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不会如此,此地不宜久留,我建议我们不要在此地逗留,连夜回村将此地消息传回村子,这明显来者不善。” 墨仇没意见,他只要看见人用毒就头大,因为他完全不懂。霍林自然没有意见,三人都各自上马,速度也加快很多,越往镇子里面走越是安静,这气氛当真渗人,明明道路两侧都是屋子,却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们自己的马蹄声。 其实墨仇刚才本想掉头出了这镇子,绕路走。但是霍梓萱告诉他,这个镇子是去济世村的必经之路,如果要绕路,两侧都是绝壁,高耸入云,若是要绕过这些山,带着孩子们和中毒的墨灵儿那至少要走一个月。墨仇哪有时间等,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此刻他们已经走到了镇子一半的地方,这镇子多是两层的阁楼,墨仇不由得提高警惕,知道若是有人伏击,便会在此处,因为在这被伏击之人必定进退两难。墨仇修为最高,此刻已有所觉,他知道这阁楼背后有人,有很多人,并且不是村民,因为这些人的呼吸之间的元力波动,墨仇感受的一清二楚。 他对着霍梓萱道:“你们要小心,他们来了。” 霍梓萱听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还没来得及细问,只听四周都是破空之声,是箭雨从道路两侧的二楼阁楼如下雨一般,朝他们射了过来。 墨仇第一时间便钻进马车,守在墨灵儿身旁,龙骨刀早已在手中握紧,运起刀气笼罩在灵儿身上,那车外箭矢碰到他刀光,全部被弹飞。他自己则是左右躲闪,但无论如何躲闪,他手中的刀光都照在灵儿身上,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车外,霍梓萱与霍林见箭雨射来,两人一个翻身下得马来,霍梓萱第一时间飞身到马车旁,她一身白衣,长剑在手,如暗夜中的仙子月下舞剑,将那箭矢一一挡开。她虽是医者但也有五品的修为,霍林也站在她身边帮她一起,那十余个护卫,修为不高的已经被杀伤大半,赶车的车夫也已经丧命。 一刻钟过后,一行护卫已经死得就剩五人。霍梓萱和霍林身上都各自被射伤,好在都是轻伤,而他们骑的马与拉车的马全部都被射杀。万幸的是,车内的孩子与墨灵儿都没有受伤,车内的孩子们受了惊吓,已经开始哭泣。霍梓萱受伤以后就检查了自己的伤口,发现还好箭上没毒,心下稍安。但还不敢大意,此刻射箭之人还躲在二楼阁楼并未现身,马又已经被射死,此刻若是让孩子们下车将毫无遮掩更加危险。 正在想着如何破局,只听一声哨声,接着便是一片喊杀声,数十人从二楼阁楼一跃而下。而那街上也从四面八方冲出几十人将墨仇等人团团围住。这些人的打扮十分怪异,有些像渔夫,身材都不高,又黑又瘦,但是各个身手矫健,十分精壮。围住他们以后,人群自动分开出来三个头目。 三人都长得凶神恶煞,一身劲装。为首一人光头短嘴,三角眼,长得如同鲨鱼一般手提一把长刀,分外厚实,看上去少说几百斤重。身后两人也都是各有凶相,一个拿锤,一个拿一把三叉戟。 站定之后,拿锤之人先开口道:“你们可是那济世村的大夫?”他声音犹如风箱一般,说话口音更是奇怪,叫人听的似懂非懂,明显和中原地区说话不太一样。 霍梓萱经常走南闯北,知道他们说的是周国南海一带的人的口音,心中甚是奇怪,这沿海一带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怎的跑到这内陆来了,心下好奇,开口问道:“诸位可是南海一带的英雄?” 她不问反答,那拿锤之人显然不太高兴道:“我问你,你就答,你哪那么多废话!” 为首那人打断他道:“你怎能如此粗鲁的对待美人。”言语间都是讨好,却一脸猥琐。 霍梓萱见他定是在想不堪之事,也不理他,对着他们道:“我们正是济世村的,敢问各位有何贵干?”声音依旧不瘟不火,清脆好听。 拿锤的听她如此说便道:“那就对了,给我全部杀了!”那老大补了一句:“其他人都杀了,这美人必要给我捉来!”话音刚落,当先十几人当先就冲了上去。 霍梓萱一马当先,迎上了敌人,剩下的五个护卫知道不拼命也是个死,也跟着冲了上去。 霍林正要上前,霍梓萱大声道:“保护孩子安全,你不必来。”转眼已经放倒三人。 有三个人看见另一辆马车无人看护,便冲了进去,只听得“砰砰砰”三声,那进去的三人如同炮弹一般从马车里倒飞了出来,撞在人群之中。其他人一看,这三人通通胸骨塌陷大半,口鼻往外喷血,眼看是救不活了,众人一看都惊出一把冷汗。这应该是个高手在车内,再去进攻之时居然绕过那辆马车,不再骚扰,当真是欺软怕硬。 这边霍梓萱已经苦不堪言,带着五个护卫边打边退,已经退到马车边上,包围圈越来越小,霍梓萱背靠马车,香汗淋漓,苦苦支撑,已经快要脱力。此时五个护卫也只剩下两个。 便是此刻听见旁边一辆马车之内一声大吼:“住手!”这声音不是特别大但是所有人脑子都是一震,正是天卿教的正心咒功法,类似于狮子吼可以震人心神。这一声大吼,不知不觉居然都停手了。 那三个首领也想看看这马车之中有何玄机,一时也不再下发指令。只见那马车的车门被从内打开,一青年抱着一个垂死少女走下马车,也不搭理众人,径直走向霍梓萱等人,将那装着孩子的马车其中一辆打开,只见里面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小的也就两三岁,都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墨仇。墨仇将墨灵儿放在那辆马车上,对着孩子们挤出一个笑容道:“你们别怕,没有人能伤了你们。”又对着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道:“我出去解决一下麻烦,要是这个姐姐有异样,你就出来喊我,可行?”那孩子种种点头,墨仇交代完毕退出马车。 马车外鸦雀无声,只见他走到霍梓萱身前,对着那三个头领道:“我不管你们跟济世村有何过节,也不管你们是谁,现在就全部退去,我饶你们不死。我数十声,十声之内我不动手,十声之后我不停手,你们自己考虑~”,说完根本不听对方反驳便接着开始道:“十,九~”。 那三个头领听的一头雾水,怎么就不停手难道还能将我们全都杀了么?虽然刚才看他三掌将三个人打死,但他们自己也能做到,再看这又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更是瞧他不起,那长的像鲨鱼的首领大声道:“杀了那小子,我赏十两白银。”十两白银当时可是不小的财富,够普通人活好几年了,还是活的不错的。 此时墨仇刚数到:“三”。 那群人听到有十两白银,有五个不怕死的立即一拥而上。 霍梓萱站在墨仇身旁,见他如此说话以为他是故意如此,看是否能够将这些匪徒吓退,见那五人一拥而上心中暗自担心,觉得这年轻人还是托大了。这些人定是常年刀头舔血,根本吓不住,他知道这青年年修为比她高出一些,但毕竟年纪有限。正要挺尖剑而出,只听到旁边墨仇数道:“一”,她陡然感觉身边这人气势一变,元力爆炸般涌出,还好她握住马车车辕,不然定被他元力掀翻。再一看人已经不见了,之前那冲上来的五人,几声惨叫,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飞出了十丈远,而后重重落在地上,瞬间响起一阵哀嚎声,原来五人拿武器的右臂全部被砍掉,不知所踪。 墨仇本来要把这几人全部杀掉,但就在他冲出去的一瞬间,想起前几日晚上与霍梓萱的对话,自己那时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在霍梓萱面前杀人是极大的罪过。这完全不是他一贯作风,学成以来,为了躲避追杀,报仇雪恨,虽不说千人斩,也算是杀伐果断了,谁挡他路,便是个死。如今却心软了,因为他看到刚才霍梓萱即便在刚才那样危险之时,也是只是自保,绝不枉杀,所以她自己受伤颇多,打的也很累。 三个头领看到此番景象,也是一脸吃惊。但毕竟那是几个喽啰,修为低微,拿着大锤的与拿三叉戟的一对眼色,两人双脚一蹬,竟然凌空飞起,朝着墨仇攻来。那铜锤至少有千斤之中,在那人手里仿佛轻若无物,在空中向着墨仇砸来。三叉戟直奔墨仇中路,这一下若是打实了,这人定是要被打成肉饼。 墨仇却如同没看见一般,霍梓萱捏了一把冷汗大声道:“先生小心~!” 只见两人距离墨仇还有一丈远之时,墨仇气势突发,对着他们来的方向一刀空劈而出,只见刀气所到之处,那飞在天上的两人连锤带人,被墨仇刀气劈成两半。两人身后五米远的大门,被未尽刀气也劈成了两段。墨仇身上一滴血都没有沾上,那二人已经成了刀下亡魂,血流满地。墨仇这一刀却是千锤百炼,在昆仑之时,对着冰墙每天至少要挥上万刀,那冰墙比钢铁还要硬,万年坚冰他都能用刀气砍出缝隙,何况是铁锤与人。 死一般的寂静。 墨仇本来不想杀人,但他心急给灵儿看病,眼看这些人是不会放他们离开,所以决定下重手省得麻烦,于是继续开口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数十个数,十声之内我还不动手,十声之后你们要走,就再没机会了。” 刚才听他这话没有任何感觉,此刻听他又说一遍,在他们听来却犹如索命恶鬼,再也不敢不信,那可是二当家三当家,修为很高,至少在沿海一带的小帮派算得上名号,居然一刀被人劈成两半,这人定不是人,用的必定是妖法。 不知谁喊了一声:“妖怪啊!” 众人一哄而散,瞬间一个不留,连那大当家也跑的不见踪影! 第39章 善恶 墨仇见他们跑的干干净净,内心一动,朝着那统领大当家跑掉的方向追了过去,边跑边喊:“帮我照看片刻,去去就来。”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踪影。 霍梓萱与霍林还在发呆,他刚才那一刀太过震撼,小小年纪犹如杀神一般。 霍林更是后怕,还好自己在医馆及时停止胡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霍梓萱则想的是,这人应该是隐瞒了身份的江湖名人,否则不可能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最近儒释道三门都有不少杰出弟子,但一一对照好像又都不是。墨仇修为越高她越担心,因为若是带他到了村里才发现他是歹人那岂不是引狼入室。转念一想,即便不是她带,人家自己就找不到了么?边想边去每个马车之上查看孩子们与墨灵儿,见并无大碍,心下稍安。 刚刚查看完毕,就见街角处墨仇回来了。他手中还提着一人,正是那大当家的,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 他走到霍梓萱面前,将那头领往地上一扔,对着霍梓萱道:“你们不想知道他们为何要追杀济世村的人吗?”霍梓萱见他回来,又见他将这个人抓回来,便知道他要干嘛。 她接着便对着地上的大当家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杀济世村的人?还有前面两里的地方那个被毒死的人是你们做的么?” 那人用三角眼看着霍梓萱道:“你们自己干的事,反倒来问我!” 他满嘴的南方口音,墨仇听的似懂非懂,只见他语气不是很好,也没听清楚他说什么,直接将刀抽出,对着他道:“你再多一个字废话,我就剁了你,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那大当家一个哆嗦,话锋一转道:“我说我说,英雄饶命,济世村救了个人,这人身上有个宝贝,是我们海上讨生活的人梦寐以求的宝贝,我们必须要拿回来。”“接着说将前因后果说清楚。 原来在周国南海沿岸一带,常年分为两股势力。一股以阴月宗为首,下面有十多个小门派,比如血煞盟、海鲨派,南海十杀、飞鱼帮等等,他们不仅作恶多端,更是欺压渔民,只要不是他们的渔船出海,必要捣乱,一度想垄断周国南海一带。这阴月宗正是依附于无极殿的帮派,而阴月宗的教主他爹,正是无极殿四长老,实力强横自然为所欲为。 另一股则是以周国南海会为首的一股势力,这南海会之前其实是个商会,因为不断被这些邪教欺压,慢慢学会反抗,找上了大门派神龙谷作为庇护。神龙谷虽是七大派之一但主要势力分布在夏国沿海,所以很多时候只能鞭长莫及。南海会将南海一带靠出海为生的正经帮派和渔民自发组织起来都纳入旗下,一起对抗阴月宗,本来是实力悬殊,但这届南海会的会长陈天龙出自道家修为不弱,加上有神龙谷的支持,因此与那阴月宗斡旋倒是平分秋色,没落下风。 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南海会的船只出海打渔,在海上遇到了飞鱼帮的船,双方起了冲突,在海里就较上了劲。正在争斗之时,竟然发现不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漩涡,而且越来越大,这简直不可思议,因为在海上不同于江水,大海可是深不见底,什么力量能让海水形成漩涡?于是双方休战,一起过去看个究竟。离近了一看都目瞪口呆,他们在漩涡边缘远远看去,那漩涡中间竟是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双方之人都不懂是何故,但断定这漩涡中心必是有宝物。这是双方一起发现的,若是一方捣乱,本来就是要在漩涡中取宝将更加危险,于是双方达成协定,暂时休战,双方各派水性最好的三人潜入水里去取得宝贝,再做定夺。 最后双方都遵守诺言,下海顺利取了那件宝物。那宝贝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白色珠子,谁知道取上来后,这水面立即变得风平浪静,再无漩涡,他们也没有再遇到巨浪,于是众人更加断定这是宝贝。 双方上岸以后便开始争夺这颗珠子,打得天昏地暗。连阴月宗掌门司马轩与南海会会长陈天龙都到了现场。双方正僵持不下之时,南海会的一位老人看见那颗珠子,顿时呆立当场。 这珠子不是其他,正是海中巨宝“定风珠”。这定风珠遇水起浪,出水定风,是出海的至宝。传说是龙宫之物,没想到竟被他们所得,既是这般那双方就更不能让了,斗到最后各有损伤。为避免两败俱伤,双方和谈后便约定公平比武,谁赢了就拿走定风珠。 比武规定双方各出三人进行比试。哪知道阴月宗暗地里找来了五毒教助阵,比试前给对方参加比试的人都下了毒。奇怪的是,次日这些人并没有中毒症状,反而龙精虎猛,反而是阴月宗的比试人员觉得对手已经下毒,十分轻敌,结果三场比试皆输了。不仅如此还将阴月宗主的小舅子给打死了。 阴月宗最后查到原因,原来是南海会会长交友广阔,当时济世村的一行三十余人,正在南海会做客,那边下着毒这边解着毒,最后阴月宗自然是败了。司马轩恼怒至极,认为是济世村的人坏他好事,便开始追杀他们,重金请五毒教一起追杀。五毒教因为本就是无极殿一脉,下的毒通通被解,自然脸上也挂不住,就欣然同意了。 至于这定风珠,自然该归南海会所有,哪知道阴月宗不依,又毒倒了南海会会长陈天龙,这次的毒下得异常重,济世村众人也只能稳住毒性,因此陈天龙就与济世村人一起上路准备回济世村治疗。陈天龙走之前求助神龙谷的人帮忙照看商会,身边也带了不少护卫好手,就这样展开了一场千里追杀。阴月宗为首的各个帮派追杀济世村与陈天龙一行人,中间厮杀不断,被追杀的人与追杀的人都已经跑散了。 而眼前这人便是海鲨派的大当家平四海,他们被安排殿后,在这伏击逃过来的济世村的漏网之鱼,也是切断南海会的人后援。而五毒教和阴月宗的人已经杀到了济世村。 那平四海刚开始讲的都是南海会如何霸道欺压阴月宗,墨仇明显觉得不对,最后被墨仇一吓,才将真相说出来。 “歪门邪道当真无耻至极!”听完他的话,霍梓萱脸色很不好看,心里暗恨道。平四海所说若是真的,那阴月宗与五毒教已经在济世村了,她怎能不担心。 墨仇见她一脸忧色,便问道:“敢问霍大夫,济世村的战力如何?” “济世村千百年来都没有过争端,我们虽然也习武,但都不高深,村子里面修为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十人不到,师傅她老人家修为算是最高深的。其他人只能抵挡些普通盗贼。”霍梓萱忧心忡忡。 墨仇听完便要砍了那平四海。平四海见墨仇举刀要砍,吓得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一股尿骚味,原来吓尿了。 霍梓萱见状赶忙将他拦下道:“你何苦要杀他?杀人多了,并不好。”她声音又是恢复了云淡风轻。 “我若不杀他,他会去济世村杀你更多的人,你的家人。” 霍梓萱依然坚定的看着他道:“我是在说你啊,你杀多了人,对你自己很不好,他是恶人,自然会有恶报。” 墨仇不敢看她的眼神,他不认可她说的话,但她如此坚定,他也不想解释,对着那平四海道:“若是让我在济世村见到你,我将你剁成肉酱。”杀气外放,将那平四海吓得一阵哆嗦,连滚带爬跑了。 此刻护卫已经只剩两人。没了马,他们又必须要赶路,要早点回去否则济世村不保,于是他们将孩子们与墨灵儿集中到两辆马车之上。 墨仇单手拽住马车道:“你们几人拉着另一辆,我们到镇口驿站买马。”说完拉起马车就走。 霍梓萱见他自己一个人拉一辆,就主动来与墨仇一道,看得霍林很是不爽,但是他看到墨仇杀人之后,基本不敢离他太近,很是畏惧于他。五个人拉着两辆马车往镇口驿站走去。 约摸走了五里路到了驿站,他门赶忙进去,弄了五匹快马。此刻已经是快子时,但霍梓萱不想休息,因为担心村内情况,墨仇也怕有什么变故,几人便连夜继续往前赶路。 又走了一个时辰,他们进了一片林子。这林子尽是荆棘,黑灯瞎火马儿不肯上前,有孩子又不能弃马步行,这会众人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只得驻足便可休整一下。几人生了火把打来两只山鸡野兔,不一会便肉香四溢。 墨仇还是一样,先生火给墨灵儿做了米糊喂她,收拾停当后才坐在火堆前吃了两口肉。 霍林见他坐下来,拿着一块肉走到一旁自顾自的吃起来,明显不愿与他说话。 霍梓萱见他坐下来道:“你也要吃饱,否则,你娘子可就无人照看了。” 墨仇见她此刻又是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即便有天大的事情,她都能淡然处之,环境再恶劣,她也不会焦躁不安,便开口问道:“你刚才不让我杀他,那人是个恶人,你却要救,我杀一人而救百人,为何不好?若是天下都如你这般菩萨心肠,恶人何时能的恶报?” 霍梓萱听他问话,很认真的听,听完又是一个浅浅的笑容道:“杀人便是杀人,救人便是救人,何来杀一人救百人之说?你此刻杀了一人,世事时刻变化,哪里肯定会有百人得救,都是你要杀人的借口罢了。但你此刻不杀这人,那便是救了这人了,是善举,当下的善便是善,当下是恶便是恶啊!” 她见墨仇一脸迷惑也不管他,自顾自接着说:“恶人从他为恶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得了报应。杀人为恶者,哪里会有一丝快乐,即便有人杀人如麻,能躲得过世人法度,也难逃静夜之时那举头三尺神明,难以面对自己的良心。” 墨仇静静听她每一句话。他想起父亲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要他行善。儒家的宗旨是仁义道德。但自从他知道父亲的死与儒家有关之后便对儒家转变了看法,觉得他们是假仁假义。而墨者则是天下大同,存天理灭人欲,主张杀一人而救百人,与霍梓萱说的完全不同。奇怪的是霍梓萱的话似乎更让墨仇震撼,他将论语,墨子已经熟读于心,只是这些年从未认真领会,因为一心想着便是报仇,此刻霍梓萱说起这善恶的事情,他倒觉得比儒家和墨家说的更有些道理。 见他不说话,霍梓萱继续道:“其实我能感觉到你是良善之人,你虽然杀伐果断,但你眼神却是清澈透亮,眼中并没有嗜血之色,虽然身上戾气深重但胸中却温养着浩然正气。” 墨仇听她说道:“我感觉你很善良”的时候,就想起他离开家去天麓书院的前一晚,父亲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说他虽然调皮捣蛋,但是绝非大奸大恶之辈,心地善良。 他看着霍梓萱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道:“你是第二个说我善良的人,谢谢你。天色已晚,我看着,你放心睡,天一亮我们就走。” 霍梓萱见他笑了,也很开心的笑笑。他既然不愿多说,霍梓萱也不会多问,找了一颗树干,霍梓萱靠在树上睡了。其他人也都睡了。 墨仇抬起头,看着天空的繁星点点。他一动不动,仿佛要透过星空看到宇宙深处。他想起了以前很多人和事,又思考着刚才那霍梓萱跟他讲的关于善和恶,若是父亲没有遇害,他可能一生都不会去想今天他想的问题,若不是一夜之间成了孤儿,他此刻或许已经娶了独孤音落,又或者是华汐玥。但一切都好像是注定的一般,这几年发生的一切,使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让他有机会对着星空,想想自己到底是谁,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沉静在黑夜中,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 此时他闭上了眼睛,开始修炼,疯狂的运起元力,不浪费一刻时间。 “咻~!” 一声箭响猛地划破寂静。 箭是射向霍梓萱的。墨仇一个飞身挡在她身前,右手骨刀一挑将箭挑开了去,扎在了旁边的树干之上。 霍梓萱他们也都醒了,他们知道下一波要来了。 墨仇对着箭射来的方向道:“都出来!” 第40章 追杀 墨仇知道刚才那些逃跑的海鲨派的人,一定会通风报信,这一路应该都是追兵不断了,想又快又轻松到达目的地是不可能的。 他对着黑暗处叫道:“都出来!” 然而没有人出来,回应他的又是一阵箭雨。他赶忙招呼霍梓萱四人护住马车。 这箭雨射来好一阵终于又没了动静。墨仇思索一阵,对着他们四人道:“他们不敢出来,只敢在暗处放箭,我们将能找到的箭矢全部毁掉,下一次就没这么多箭了。”说完当先开始将射来的箭一一毁了。 四人听完觉得有理也都跟着开始毁箭。果然暗处之人没有一个敢出来的,后来箭也射完了,那些人只能在远处远远的跟着。 墨仇他们忙活完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几人搭火造饭吃了一些东西,他们因为带着孩子,所以这一日三餐还是要保证的。 有惊无险的走出树林。他们还要走四天才能到济世村,身后的尾巴远远的吊着,既不敢上前,也没有了攻击。 他们又走了一天到了傍晚,到了一处村子,这村子不大,但好歹有一处客栈,虽然简陋,但他们急需休整,最后决定住下来明早再走。 安排好了住处,众人来到前厅吃饭。墨仇不放心灵儿,便将她带在身边,用手揽着她的腰,灵儿的头则搭在墨仇的肩膀。久睡对于身体也是极不好的,即便灵儿无法清醒,但至少能被动的活动一下。 孩子们也都坐好准备大吃一顿,不一会跑堂的将热乎乎的饭菜上了满桌。这几日众人都是吃点干粮和野味填饱肚子,此时早已按捺不住。霍林第一个就要动筷子,墨仇切打断了他,也将孩子们喝住,对着霍梓萱道:“霍大夫能否先试毒?”霍梓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拿出银针放在菜里,银针并没有变色。 霍林见银针没有变色,对着墨仇翻了个闭眼,就要动筷子,这次是霍梓萱喊住了他,然后自己夹起一口菜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放下之后对着众人说:“大家千万别吃,有软骨散。”这软骨散也是毒药的一种,只不过吃过以后不会立即致命,只是全身无力,无法站立,只能任人摆布。 墨仇是因为看见那跑堂的人跑动间无意间掀起了衣摆,发现他脚上穿的竟然是黑布马靴,这乡间小店,跑堂的一般都是草鞋,哪里会有这样的穿戴,一试之下果然有问题。听到霍梓萱的话,墨仇看了一眼四周,居然一个人都不见了,看来这是专门给他们设的圈套。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动手,亏得厨房还有食材,一试之下并没有下毒,于是几人一起下厨,随意做了几个菜,吃完各自休息,这夜无人打扰,算是这几日休息的最好的一晚了。 次日一大早上路,走到中午终于看见了太行山脉。 这济世村所在地便是属于太行山脉,他们最后三天的路程便是在山里,要一直上到一座山顶,过了峡谷吊桥便算是到了。 找了地稍作休息,几人正要上路,突听一声惨叫,护卫其中一人胸口正中一箭,应声倒地。墨仇赶忙护在马车旁,心下奇怪,这是新的增援又到了吗?不然他们哪里的箭,“嗦嗦嗦”,三支剑射在了马车门框之上,箭尾发颤。 霍梓萱扭头看了一眼,因此刻正是午后,太阳透过树林照在箭头之上,竟是发出了湛蓝色的反光,她表情陡然严峻起来,对着墨仇几人道:“这箭和前几日不同,箭头之上是剧毒之物孔雀蓝,哪怕是被划破皮,也是见血封喉,两个时辰必死无疑。”众人听得脊背发凉,还好这箭不像前晚那样密集,这毒药原料想来不多,这箭不密集但却比之前要精准,该是五毒教的人到了。墨仇心里很烦躁,他本想奔出去将那射箭之人杀掉,但又怕墨灵儿出事,不敢离开半步,心下憋屈得很。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傍晚,经过一条小溪旁时,仅剩的一个护卫正要弯腰喝水,“啊!” 又是一声惨叫,被箭矢穿胸而过,当场毙命!这箭上不仅有毒,且力道强劲,这射箭之人必定修为高深。 其实对方主要是想杀墨仇,因为据通报,墨仇的身手他们不是对手,所以只要除掉墨仇剩下的都好办,他们断定墨仇是济世村请来的救兵,所以要先杀之而后快。 此刻,在济世村外五里的一个山洞里,正中央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之上尽是菜肴美酒,阴月宗主司马轩坐在上位,左手位一人正在大口的吃肉。 司马轩长得一脸痨病样,脸色发黑,清瘦无比,眼神犀利。而左手位那人虽是五毒教教主,常年与毒物为伍,却长得膘肥体壮,满面红光,五短身材,正拿着一根猪腿往嘴里塞。其实阴月宗与五毒教都是江湖自创门派,五毒教会来趟这浑水除了钱财给足以外,最主要的是司马轩是无极殿四长老的儿子。五毒教虽然实力强大,但也需要依靠无极殿才能站得住脚,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参与。五毒教主名叫秦五毒,这不是他的真名,是他当上教主以后自己改的,别看这秦五毒样貌不怎么样,一身毒功已臻化境,修为也是高深,已有三品修为。司马轩的修为比他要高已是二品,虽比不上自己的老爹,却也相去不远,可以说这定风珠他司马轩是志在必得。 此刻司马轩开口道:“据报他们又来了救兵,其中一人修为高绝,还请秦兄多费心了。” 秦五毒放下猪腿,用袖子一抹满是猪油的嘴,哈哈大笑道:“大哥放心,我让追日去了,他办事稳妥,虽然未必是那人对手,但用毒方面却是我五毒教首屈一指,箭法也是一绝,相信最迟明日就有好消息。” 司马轩听他说的信心满满,高兴道:“好,果然还是兄弟靠谱,等他们处理完尾巴,我们就攻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今晚为兄为你安排了好节目,嘿嘿。”笑的极为猥琐。说完拍了拍手掌,不一会门口进来四个人抬着两个麻袋,麻袋打开,原来是两个二八年纪的少女,口被蒙住,一脸的惊恐,明显是附近村民。那秦五毒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对着司马轩道:“多谢兄长,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说完立即叫人带着一起走了,仿佛一刻也等不了。 夜已深了,墨仇他们不敢在附近生火,怕变成活靶子,墨仇独自在远处生好火做好米汤,大家简单的果腹,吃完立即灭掉火堆。他们今夜为保安全找了一处山壁靠在山壁上,免得四面受敌。 今夜没有月亮,霍梓萱她们赶了一天的路,又要躲避箭矢早已累得精疲力尽,墨仇让他们先歇息,自己却不敢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闭着眼睛感知着四周的动静。 三更已过,正是人最困之时,墨仇只听的两声破空之声往他们袭来,一支箭直奔灵儿马车,另一支则直奔霍梓萱,两支箭的间隔时间简直就是一瞬间,难分先后,若是同一人所射,那这人的箭术,可谓高超至极。并且这人射箭不像白天没有章法,他仿佛知道马车之上有更重要的人,墨仇不得不救,而又趁霍梓萱熟睡,来了这么一下,可谓歹毒至极。墨仇他们本就扎堆在一起,担心分散太开,就会救援不急。因此他一个箭步就冲向马车,同时大喊:“霍大夫小心!”哪知道墨仇已经“叮”的一声将箭矢打掉解了马车之围,却见霍梓萱刚睁开眼睛,心下一凉,他似乎已经来不及救她了。而霍梓萱本睡得香甜,听见有人叫喊,睁开眼睛就看见一根箭矢朝她射来,劲道强劲,想到这箭上的毒,并且她又来不及躲了,竟然也没有惊慌之色,只是睁大眼睛,知道自己要身死了,哪知道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从她面前掠过,落倒在她三丈的地方。原来是墨仇见她来不及躲避拼尽全力折返,飞身挡下了箭矢,霍梓萱脸色大变,这毒箭可是见血封喉啊,她飞快的跑过去,见墨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霍梓萱转头对着霍林叫到:“你守住马车!”然后蹲下将墨仇翻了过来,只见那一箭扎在了他的腹部,霍梓萱懵了,她与这年轻人相处时间不长,但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与男女之情无关,只是心疼,心疼一个年轻人如此的忧心忡忡,心疼一个本该开怀大笑的年纪,却处事老道,若是没有经历生死磨炼,哪能如此呢?此刻这人为了救她中了箭,而这箭上的毒药,是无救的孔雀蓝,一点希望都没有,她本很少哭泣,此刻抱着他看着他生命即将流逝,却不由得流下了两行清泪。 便在此刻,树林之中一阵狂笑,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带着五人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射箭服,身后五人也都是如此,此刻他们已经收了弓箭,手中拿着刀剑,步步逼近。离近了看见霍梓萱,那领头的道:“料不到这里还有如此美女,当真暴殄天物!不过再美也要死,死之前吗,就先便宜我们兄弟了,哈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淫笑。 霍林此刻已经吓得躲在了马车后面,霍梓萱知道今日定是要死在这里,但那孩子们与那姑娘却该如何,心下当真苦涩,面对这些歹人,他们能放过这些孩子么?遂下定决心即便死,也要战死,她小心翼翼的将墨仇放下,仿佛生怕弄疼他一般,手持长剑站了起来,对着那几个人道:“你们要杀人,就先杀了我!”说罢就要上前。 这领头的便是秦五毒口中说的追日,他是秦五毒门下得力干将,箭术高超,用毒也是水平极高,为人狡诈阴狠,平日里带着几个人追杀猎物,很少失手。他知道墨仇不好惹,所白天一直不敢上前,就在暗处不断放箭,到晚上只剩下两支毒箭,于是他们蛰伏在暗处一直等到后半夜他们警惕性降低,但奇怪的的是墨仇一直不睡,于是就定下计策,放了最后两箭,果然射中了墨仇,他们还在暗处等了一会,见毒性发作,墨仇一直没动才上得前来。 见霍梓萱要上前拼命时,追日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劲风吹过,往后一看,吓得肝胆俱裂,只见身后有五颗人头飞到天上,躯干“扑通、扑通”已经落地,那人头才掉下来,重重砸在死去的身子上,接着便感觉自己心口一凉,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膛已经突然凸起冒出一个刀尖,身体不受控制的软倒在地,眼前一黑,瞬间毙命。 霍梓萱看到的则是,黑夜中那五人头颅像是被人拔起,接着便是追日软倒在地,露出后面站着那人,竟是墨仇。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她都未曾反应过来,见墨仇竟然没事,更是喜出望外,哪知刚要高兴,只见墨仇和那追日一样,也软倒在地,霍梓萱赶忙上去将他抱在怀里,见墨仇腹部不停地留着黑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原来刚才墨仇中箭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知道若是不将那些人引出来,自己一但身死,这一群人包括灵儿都必死无疑,所以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真正晕厥,将那黑暗中的人引出来,然后再快速杀掉,这样至少能换得他们活命。 此刻霍梓萱已经把墨仇伤口包扎好了,且生起火堆。此时墨仇已经晕了过去,但还没死,这毒药发作的时间是一个时辰,霍梓萱用针将他心脉护住,她知道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能看着他一点点的失去生命。霍林此刻也不敢说话,怕霍梓萱怪罪他,静静的坐在火堆旁边取暖,死一般的寂静。 霍梓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向清淡如水的她此刻已是愁容满面,眼前的危机解除了,但是这年轻人却活不了了,他前后救了她两次,她实在不忍心就看着他这么死去。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里飘了出来,她对着他暗暗说道:“你若不死该有多好!” 第41章 比武 其实在十几日前,司马轩就已经追到了济世村的村口,但十几日过去了,别说定风珠了,连人家济世村的门都没进去。 话说当日一路跟着陈天龙,跟到这太行山脉,直至追到一处悬崖处,站定一看,当真被眼前的鬼斧神工惊到了。原来济世村的必经入口是一个铁索桥,司马轩站在悬崖边,看着那铁索桥,下面便是万丈深渊,铁桥在两个悬崖之间摇摇晃晃,甚是吓人。最关键的问题是,这铁桥它不是平的,司马轩站的这一端明显低的多,也就是说铁桥的对面,是高处,看着样子至少高出百米,而这中间的峡谷又有百米之宽,当真不知道这铁桥只如何修建,这济世村的人也是奇怪怎会住在这种地方。 司马轩见要继续追就要上那铁索桥,却不知道有没有机关,又害怕出意外,便抓来附近的一个村民,打听清楚了情况。 原来这地方还有个传说。济世村千万年都只有这一条路,从那豁口进去,以前悬崖对面山顶高耸入云,比他们站的这边要高出何止千米,现在看到的却是有桥的地方只比他们站的地方高出百米,看过去仿佛一整片高耸入云的山崖被人用斧子砍豁了一块,这才能用桥将两端连了起来。关于这个豁口是传说上古巨匠鲁班位列仙班之后路过此地,发现这山里的百姓若要出山,都要翻过那高达万丈的高山,于心不忍之下拿出鲁班斧,一斧头砍了下去,将这万丈太行山砍出了一个深达千丈的豁口,这豁口因此得名“鲁班豁”,从此百姓出山就方便许多。这铁桥则是医圣入圣之后,在此修建,大大节约了进村的时间,以前大伙都是要从山脚下爬到豁口处,这一来一去少说一个月,并且还不安全。 司马轩等人问清情况,便集结人马,杀上桥去,但那桥本就是个上坡,桥面还在空中晃悠,没走习惯的人根本不能正常行走,而桥对面济世村的人扔着石头,滚着圆木,攻了几日,这天阴教死伤倒是不少,但硬是没攻上去。司马轩本想自己上去撕开一个口子,哪知道对面也有高手,秦五毒来了以后,两人加上其他几个高手也多次偷袭,但对方又叫了增援,一时半会还真没有了办法。只得将村口铁桥把住,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 此刻,济世村内的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要比其他的屋子都大,但是却极为朴素,济世村里的千户人家,都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生活朴素,物质都较为简陋。这间屋的主人是这里的村长,村长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他也会医术,但并不高深,这间屋子便是整个济世村里商量事情的地方,此刻他正坐在主位上。 他左手边坐着一位年纪五十多的妇人,这妇人一身麻衣,面容清秀,身材瘦削,虽然无任何打扮装饰,但气质十分出众,不怒自威。霍梓萱便有几分像她,虽然比她年轻,但气质上还是略输一截。 村长右手边坐着一位道人,这道人年纪五十不到,丰神俊朗,但自有一番气度,他正是青云山玄真教掌教年纪最小的徒弟,神玉道人。他的年纪修为在玄真教二代弟子里面虽然不算最好,但是也算中上,这个年纪有此修为已经是不易了。他身后站的人却是熟人,正是许昕,南宫羽,还有他自己的两个徒弟一个叫钟言,一个叫秦娟儿。钟言一副小眼睛,秦娟儿则是俏皮可爱。都是俗家弟子在青云学艺的,在整个青云山就他们四个年纪相仿,聊得来因此感情也比较好。上次钟言与秦娟儿没有去云泽城,回来听许昕添油加醋这一说,顿时后悔万分,这次说什么也要跟来,其他还有十余人都是道家打扮的弟子也站在身后。 坐着的还有一人便是孙天罡,他是严格来说是神玉的师弟,因为他父亲早年与掌教结识,虽不入道门,但拜在掌教门下学艺,修为又很高,算是个异类,是道家近些年崛起的新秀,他年纪还很轻三十上下,国字脸,高鼻厚唇,眼睛炯炯有神,一身劲装却没穿道袍。 那麻衣妇人旁边还坐着几人,分别是霍青山,田雨星,宋鹏,霍立农,除了那麻衣妇人,他们四人算是整个村子修为最高之人了。那麻衣妇人自然是霍梓萱的师傅,也是这一代村里的圣姑,名叫霍秋鸣。十余日之前出去的寻药人将陈天龙带回来村子,紧跟着五毒教和天阴教便杀了过来,她推测济世村仅能抵挡一阵,于是让村长赶忙向道家求救,因为青云山离他们这里也就几日路程,果然传书一到,青云山就派来了增援,只是玄真教也低估了对手的实力,那司马轩除了五毒教,又许以重利叫了无极殿麾下的几个有实力的帮派,结果双方打了个平手,谁也奈何不得谁。 霍秋鸣将信件递给神玉道人,开口道:“这是对方今日送进来的书信,他们还是想比试。”原来司马轩明白得很,他们即便再增兵,短时间内也不能把这济世村怎么样,况且这济世村也不是一般地方,他这般兴师动众,为难这济世村,天卿教和其他正派可能都会来帮忙,因为这里是治病救人的,但他对定风珠势在必得,便修书一封,意思是比试一场,若是他们输了便打道回府,若是他们赢了便不再找济世村麻烦,只要陈天龙拿出定风珠,他们立刻走人。 神玉道人看完后道:“这赌注不在我们身上,也不在各位身上,自然要找主角商议。”他意思是,这上面赌的是定风珠,定风珠是陈天龙拿着,就要问他的意见才好。 霍秋鸣点头道:“道长所言极是,我们也希望能够以比试的形式来定胜负,避免更多伤亡。” 因为陈天龙还在调养,就没有来议事,但此事事关重大,于是派人过去,说明了原委询他意见,众人就在这里等他消息。 不一会屋门被打开,只见两人扶着陈天龙进屋来。陈天龙生的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若是没有中毒,看他的仪表风范定是气度非凡。此刻正在调养,身体虚弱,走路都困难。 他进屋后先是想给各位弯腰施礼,被众人连忙拦住,给他让座。他开口道:“诸位英雄,陈某能得到各位相助实在感激不尽,本来我已经是个死人,是济世村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各位只需交我出去便可,不用答应他什么比试不比试,我交出定风珠,了却此事,免得连累各位,再徒增伤亡。” 他说罢就起身要走,霍秋鸣见他如此说话,连忙起身道:“陈先生此言差矣,如今这匪徒已经杀了我济世村十余人,这笔血仇又当如何?如今这歪魔邪道划下道来,我等之前尚且拼死抵抗,此刻你一句交出定风珠便了事了么?未免太小瞧济世村和在坐各位英雄了!” 陈天龙听她如此说,赶忙过来赔罪道:“圣姑千万不要误会,我是怕再徒增伤亡,济世村和道家的大恩,我铭记于心。但我怕,我怕给大家再添麻烦,已经害死十余人,我真是百死莫辞。”他修为再高,也是偏商人性子,凡事考虑利弊多一些。 圣姑道:“不必多说,若你愿意将定风珠交出去给那帮恶人,那还不如我们一同与他们一分高下,将他们撵走!我们不是好事之人,但若是此刻服软,济世村向来与世无争也就罢了,但道家的声威可就被你给毁了!”陈天龙听完也不再矫情,坚定道:“多谢圣姑,多谢各位道家英雄!在下愿意应战,万死不辞!” 于是济世村回信,双方约定好了比拼三日共九场,谁最终胜出的场次多,谁便获胜。这九场有七场都是比武,剩下两场,则是双方一人一次选题的机会,以示公平。 比试时间就在明日开始,第一天便是三场比武,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最后众人商议由孙天罡,神玉道人与霍秋鸣先出场,不管如何先赢他几场再说。 次日一早,双方人马便在铁桥入口处摆开了阵势。济世村怕他们耍花招,叫人将身后铁桥入口堵的死死的,济世村和道家的人自然都来了。 司马轩这一边,除了他与秦五毒,还有个熟人,便是青蛇,她此刻已经投入五毒教门下。另外还有血煞盟的掌门赵擎,南海十杀门主李玉,飞鱼帮帮主陈海生。海鲨派的门主已经跑了,其实海鲨派是实力最弱的,因此才派给他殿后的任务,海鲨派大当家的修为和这几位恶人的修为是天壤之别,来不来影响不大。 这几人修为最高的当然是司马轩,他的实力堪比无极殿长老的修为。他曾与墨仇杀死的莫天琊比试,百招才败下阵来。其他几人只比这司马轩稍微弱些,所以这阵容不可为不强。 双方站定后,第一场开始。 孙天罡走出人群,只见他身子犹如一杆标枪一般,走在两队人中间站定,对着司马轩道:“司马小儿,你来,看我如何将你打回南海!” 司马轩哈哈一笑对着孙天罡道:“孙天罡,你莫要得意,今日我不跟你打,杀鸡焉用牛刀,他便足够了!”说着一指,人群之中出来一个普通弟子,天阴教的最普通的弟子。此刻魔教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原来他们已经盘算好了,对方高手只要出来,便找个人上去输掉就好了,省得浪费力气。一共比试九场,他们高手就有五人,青蛇虽然断了一臂,但却是个用毒高手,只要他们拿下五场胜利就足够了。他们要的是保存实力,保证这五场一定要胜,所以第一场见到孙天罡直接用个喽啰打发了他。 孙天罡气的发抖,也不搭话,一剑将那人刺伤,便愤愤的回了队伍。 第二场则由司马轩他们先出人。众人都好奇他们要出哪个,此刻一个断臂的女子出了人群,正是青蛇。 济世村这边,神玉道长自然不会出来,对方派了个女的还是个独臂,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霍秋鸣便让宋鹏出场。 青蛇今日穿了一身黄色的裙子,显得格外飘逸。宋鹏年纪大概四十左右,自小除了医术以外修炼更是没有停过,一身的修为也是不弱。两人站定以后,宋鹏便一拱手道:“请!” 他见是位姑娘便没有先出手,青蛇对着他妖媚一笑,看得宋鹏心神一荡。就在此刻,青蛇已经欺身上前,手中拿着蛇形锥,朝着宋鹏喉咙就刺了过来,亏得宋鹏修为不低,被她一迷之下,能快速回复清明,躲开了喉咙这一下。心下恼怒,长剑一挺,身若游龙与青蛇战在一起,青蛇虽然少了一根手臂,但毕竟身经百战,两人互有来往的五十招过后,青蛇一脚踢在宋鹏胸口,将他踢出三丈。 宋鹏跌倒后马上爬起来,看着她,伺机而动。青蛇笑咯咯的对着宋鹏又是一阵诱惑,开口道:“傻哥哥你老对着妹妹的胸口,是什么意思嘛?人家的胸口可不是用来刺的。刺坏了,你就不心疼么?”她这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得如此自然而妖媚,仿佛不是在比武,而是和情郎打情骂俏一般。 宋鹏哪见过这样的女子,顿时面红耳赤。他从小受得教育都是谦谦君子,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这女子当真没脸皮,大庭广众如此不堪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正心神激荡,青蛇一个闪身竟然又到了他跟前,这次没有再拿锥刺他,而是众目睽睽,将脸往他身上靠,宋鹏更是面红如血,这时身后传来霍秋鸣的声音道:“莫要上当,这女子媚功厉害,宋鹏小心!”哪知道说晚了,宋鹏只觉得腹部剧痛,原来青蛇趁他心神激荡之时,已经将蛇形锥,插入他的小腹之中! 第42章 焦灼 宋鹏只觉得小腹上一阵剧痛,运足了掌力就要一掌拍向青蛇,哪知道看见青蛇一脸委屈的看着他,竟是一掌拍不下去,接着胸口又是一疼,青蛇一脚踢在他胸口上,将他踢倒在地,嘴里啐道:“傻子!”接着手里射出一颗药丸,打在宋鹏衣服上,宋鹏拿起来一看是一颗褐色药丸,青蛇道:“那是解药,我们扯平了”。说完扭头便走了。 宋鹏拿着褐色药丸,也不怀疑,一口咽下,被人扶回了阵营。司马轩见青蛇回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秦五毒则一脸淫笑道:“青蛇妹妹,怕是看上这小白脸了?”青蛇也不理他,走入人群不再说话。 两战双方各自一胜一负。下一战神玉道长站了出来,魔教一方自然是又找了个庸手,故意落败。今日三场比试完毕,济世村两胜一负。 第二日早上,轮到阴月宗一方先出人。只见阴月宗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人,这人彻底的一副渔夫打扮,手中的武器正是一根鱼叉,整个人很是黑瘦,竟然是光着两只脚也不穿鞋,一看就是船上人家,这人正是飞鱼帮帮主陈海生。他本就是渔夫出身,年幼时随着父亲出海,一阵大浪将他卷走,父亲以为他已经葬身海底,哪知道一个月后竟然被一条大鱼送了回来,回来后也说不清楚他去了哪里,只说被卷入水下的山洞呆了好久好久,还学了功夫,本来家人是不信,哪知道这陈海生当真修为变得很高,进步神速,后来闯出名堂成立了飞鱼帮,在南海横行霸道。 众人见对方一个渔夫前来应战,觉得对方又在敷衍,本想叫个一般弟子应付了事,陈天龙开口道:“不可轻敌,他是飞鱼帮帮主,修为颇高,各位莫要大意啊!”众人这才换了霍青山出战。霍青山是年轻一辈里面修为最高的,四十左右,曾经还教过霍梓萱功夫,可见修为不弱。 那陈海生吊儿郎当的一口南方口音道:“来,把你们都杀了,爷爷拿了定风珠回去发财。” 霍青山很是沉稳,不被他语言所激,长剑稳稳的朝他刺了过来。只见陈海生气势突变,双手那鱼叉“嗖”的一声就戳了过来,兵器相交大白天的都擦出火星,可见两人使劲了全力,这一下交锋,两人都往后各退一步,方才站稳。 初步来看,两人修为相仿,接着便是电光火石般的兵器交接之声,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本来众人围的圈不大,但因为二人元力深厚,那战圈不断扩大,元力四溢,两人身形又在空中交错,只听“砰”的一声,陈海生被一掌打出老远,从空中跌落在地,算是输了。 如此一来济世村有了三胜的成绩,胜利在望,司马轩见状脸色一变,对着秦五毒道:“下一战你上,务必扳回一局。”秦五毒阴着脸点点头。 秦五毒顶着他的大肚子走上前来,看见对面人群中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露出一脸淫相,站定在场中间道:“哪个妹妹前来送死啊,输了的话,哥哥可不让回去哦,哈哈哈哈~”。阴阳怪气的一阵狂笑,让众人不禁想反胃,再赢一场就是拿下四场了,只需再进一步就可以打跑这帮恶人。 此时霍秋鸣缓缓的走出人群道:“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其实她此刻出战颇为不智,因为这五毒教主修为在在场之人中绝对能排前三,她大可以随意找个人上去应战先输一局,但她知道这五毒教主修为了得,而且最关键的是用毒的功夫天下无双,她怕派任何人上去输了还是小事,万一被他毒杀,那便不好了,于是宁愿自己上前,其实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秦五毒见是她上前应战,先是“啧啧啧”三声接着道:“我是要妹妹,怎的来了个奶奶,我可消受不起,哈哈哈哈”,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身上的肥肉上下乱晃,好不滑稽。 霍秋鸣根本不理他,几十年的养气功夫,哪能被他影响,依然一脸淡然的一拱手道:“请秦教主赐教。” 秦五毒见她不为所动,也收起轻视之心,人就是如此,当你不为外界所动,自己尊重自己的时候,你的敌人都会尊重你。 霍秋鸣单足点地,身子高高跃起,犹如天外飞仙一般,一剑刺向秦五毒。这秦五毒也是强悍,不躲不闪,双臂向下一抓,元力运足双臂之上,只见他一双本来肥嫩白皙的手掌瞬间变成紫黑色,并且形如枯槁。霍秋鸣的剑刺到他面门,他双手做掌,竟与那宝剑相交,发出“呯呯”之声,身子急退,双手如兵器一把与霍秋鸣打在一起。他的五毒掌已经练到双手刀枪不入,果真厉害,普通高手若是被他一抓下去,不丧命都难。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对了百招。 霍秋鸣从小学艺,一身修为出自道家,她年纪要比秦五毒大,但秦五毒以毒练功,元力一但运起,不止手臂,周身都是毒气环绕,霍秋鸣虽然元力比他高,但很大部分需要抵挡他外放的毒气,因此一时间难分上下。 秦五毒也暗自心惊,这老妇人一身浩然正气绵绵不绝,将他压制得无法全力施展毒功。 千招后。霍秋鸣毕竟年逾六十,两人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众人看他二人的比试,整整看了一个时辰,都屏住呼吸。特别是济世村的人,看到秦五毒毒功厉害,都觉得输赢还是其次,就怕老圣姑被这毒气所伤。 就在此时,霍秋鸣步伐稍显紊乱,秦五毒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趁她不备,单臂一震,衣袖里三根毒针射向霍秋鸣。 霍秋鸣反应还算快,一侧身躲过三根,哪知道秦五毒另一只手还有后招,又是两声破空之声,结结实实的扎进了霍秋鸣的右臂。她只觉得右臂一阵酸麻,并未觉得疼痛,也不顾这许多,继续出剑刺向秦五毒。 秦五毒见她还要继续,有些吃惊,连续躲过她数十招杀招,霍秋鸣又打了几十招,只觉得眼皮好重,头晕目眩。她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知道那飞针定是有毒,但又不想放弃,急火攻心之下毒力扩散更快,一剑刺出,人已经随着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济世村这边冲过来数十人,赶紧查探她的情况,将她抬回人群之中,济世村其他的不多,但大夫确实不缺。 秦五毒喘着粗气,回到人群之中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也累得不轻,若不是最后偷袭得手,他也难再坚持一刻钟。 济世村人大骂魔教之人无耻至极,要上来群殴,但被霍秋鸣喝止,因为比试之前并未说不能用暗器,只是魔教之人并无道德底线而已。 此刻济世村这边三胜二负,高手基本出尽,下一场也是今日最后一场究竟该如何,所有人心里都没有底。 接着轮到济世村出阵,田雨星缓缓走到场中。此刻济世村能拿得出手的高手又没上过场的就剩他自己了,所以不等人喊,他自己上前站定。他年纪三十出头,一身修为在济世村能排进前五,一杆蛇矛枪罕有敌手。 阴月宗一边,不等司马轩说话,一个人影已经飞入场中,手中单刀从天而降,朝着田雨星砍去,田雨星见来势凶猛,本来是持枪站着的,左脚一踢枪底,双手握住蛇矛强高举过头,只听“铛”的一声,后背砍刀砸在了蛇矛枪杆之上。 只见田雨星浑身一震,脚下青石碎裂,空中那人,并未落地,又是一脚朝着田雨星胸口踢了过去。田雨星只能再将长枪横在胸前,挡住那人一脚,“噔噔噔”往后急退三步,卸去力道才站稳。 此人叫李玉,是十杀门门主,一手刀法极为凌厉,四品顶阶修为,在南海一带颇具名气。 田雨星被他一刀砍得有些气血翻滚,生生又给压了下去,长枪一挺,如苍龙出洞,直向李玉杀了过去。 李玉也不轻敌,厚背刀大开大合,迎上长枪,一会便出了百招。两人修为相当,田雨星可能要稍逊一筹。 五百招已过,田雨星已经只剩招架之力,落败应该是早晚的事情。 又过百招,不出所料,田雨星被李玉一脚踢飞,败下阵去。 两天的比试双方均三胜三负。 此刻已是傍晚,众人都各自散去。济世村的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明天最关键的三场已无可战之人。道教众人也只能干着急,他们两位高手都已经出战了,但对方似乎不想和道教结仇,上来就派喽啰去应付,当真奸诈无比。 霍秋鸣的伤势不算太重,她的确中毒,但还好不致命,只是让他四十九个时辰内无法运功的毒药。此刻她甚是担心明日该如何是好,若是输了,便只能看着这帮恶徒得逞。 陈天龙也是苦恼,他为人豪爽,光明磊落,不愿欠人人情,这次济世村人不仅救他性命还帮他抵挡魔教,他心下甚为不安,想好若是明日无人能胜,就直接将定风珠交出去,免得再引争端。自己一死又无妨,关键是不要再连累他人。 济世村的一户住户家里,许昕正在对着神玉道长道:“师叔,明日便让我出战,反正如今也无人可以出战了。” 还没等神玉道人开口,旁边的南宫羽接话道:“你出战,那还不如我去,我可不想让你受伤。” 神玉见他二人吵闹,甚是无奈。 他也喜爱这两个师侄,打断她们道:“你们两个明早都不许乱来,若是乱来就再也别想出来历练。对手没有一个是庸手,明日只剩三场,争夺必定激烈,对方有个司马轩没有出战,这人修为我看深不可测,必会再赢一局,就看明日另外两场的自选比试是否能全胜了。我提醒你们,我们来是来助阵,不是来逞强,莫要做傻事!”最后一句说的极为严厉,两人立即闭嘴,讪讪地告退,各自休息去了。 第三日。一早,双方都按时到了崖边。 霍秋鸣也带伤到了,今日十分关键,第一不要再出现伤亡,第二要想办法再赢一局,可是谁能出战呢? 今日轮到阴月宗先出阵,所有人都在猜测是谁出站,此刻阴月宗阵营司马轩慢慢走到场中,一脸笑容分外灿烂,站定后对着济世村众人道:“这第七场,本座亲自来战。各位英雄,谁来领教?”他这话说的口气极为猖狂,说完以后背负双手,斜眼扫过对方人群。 神玉道人,霍秋鸣等人面无表情盯着他,此刻一人从人群里走出来道:“我来!”正是孙天罡。他见司马轩不可一世的样子忍不住站了出来。 哪知道司马轩见他出来,轻蔑一笑道:“一人只能比试一场,比试之前书信之上写的清清楚楚,莫不是孙道长不识字么?本来我确实想会会你这后起之秀,奈何规则在此,只能晚些再单独教训你了。”这话说的猖狂至极,孙天罡听的火冒三丈,就要上前拼命。 神玉开口道:“师弟莫要冲动,这魔教之人最擅长的便是扰乱人的心神,跳梁小丑而已,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即便是杀了他,也脏了你我的宝剑,生气就更不值得了!”说完给他使了个眼色,叫他回来,免得上当坏了规矩,到时候魔教之人又要耍赖。 孙天罡见状只能冷哼了一声,退回人群,也不再看他。 司马轩听到神玉道长的话也不生气,笑着说:“怎么样,到底有没有人,没人的话,就算我赢了哦!” 霍秋鸣心和神玉道人心里都明白估计这一场是要输了,也不想门人冒险,索性不搭他的话。 陈天龙此刻见无人上前,心下悲愤,正要开口认输,将定风珠双手奉上,人群之中走出一人,边走边道:“谁说没人应战,我来试试!” 青蛇见到这人,脸色一变,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第43章 试毒 司马轩正在笑傲群雄,沾沾自喜之时,对面人群里挤出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对着他道:“谁说无人应战,我来会你!” 青蛇看到这青年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夺臂之痛,记忆犹新。 许昕见到这青年,高兴得跳了起来喊道:“墨大哥,你怎么来了?”满脸都是笑容,看得南宫羽一阵反酸。 道家众人和济世村的人面面相觑,因为没有人认识这位青年,都觉得奇怪,再看他年纪不大,若是真上去了,弄不好被这司马轩害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凶险强出头,想到此,霍秋鸣开口道:“多谢少侠相助,只是这司马教主修为精深,若是少侠有何损伤,我们济世村就真的百死莫辞,这份情我们先记下了,还请少侠莫要冲动。” 这年轻人当然是墨仇。 那夜墨仇中箭,昏死过去,霍梓萱抱着他毫无对策,以为他必死无疑,哪知道不知不觉霍梓萱也睡着了。次日早上醒来,她发现墨仇还有呼吸,而且可喜的是,呼吸匀称悠长,并无中毒迹象,这可把霍梓萱高兴坏了,赶忙给他喂了水,不一会墨仇悠悠转醒,霍梓萱为他检查伤口发现,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正在愈合,再一把脉竟然发现他身上的剧毒无药自解。 墨仇醒来后,霍梓萱跟他说了情况。墨仇也不明白其中关键,只说口渴,跑到一处小溪边,墨仇一顿狂饮,又休息了一阵,便和没受伤一般了。 霍梓萱简直无言以对,这人当真是个怪人。 下午他们又继续赶路,到了晚上在树林休息,霍梓萱抓住一条竹叶青蛇,正在给墨仇说这蛇毒性如何之大,墨仇一拍大腿道:“我知道我为何不惧那毒药。”于是把自己将一条蛟龙杀掉的事情说了一遍,霍梓萱听后满脸不可思议。最后霍梓萱对墨仇道:“你的血液应该有解毒的功效,就是不知是否能解百毒。”墨仇听到这话,立刻跳起身来,来到马车旁,将墨灵儿抱了出来,毫不犹豫对着自己的脉搏之处就是一刀,瞬间鲜血淋漓,他赶忙对着墨灵儿的嘴,让她喝自己的血液。 不到一刻,墨灵儿竟然悠悠转醒,墨仇喜出望外,为她介绍了同行之人,霍梓萱见墨灵儿醒来也很开心,但看见墨仇只顾墨灵儿自己已经血流满地,她心头不忍,这种心情很难理解,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墨灵儿只是转醒一会便又睡了,但总比不醒的好,从这天开始,墨仇每天三次喂墨灵儿喝他的血,看的霍梓萱极为不忍,但见墨仇自己欣喜万分,也就不再阻拦,三天过去,墨仇已经脸色发白,墨灵儿却是一天比一天好。 他们连夜赶路,在清晨到达鲁班豁的时候,便看见双方人马正在集结。墨仇带着几人默不作声的走到济世村一边,站在最后排。因为双方都有马车停在这里,且人数众多,两边加起来有千人之多,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几人的到来。 霍梓萱问清了原委,见无人出战正要上前,墨仇拦住她,跟她说愿意出战。霍梓萱当然知道墨仇出战比她要好太多,但又不想他冒险,最后还是妥协。 墨仇让霍梓萱带着灵儿和孩子们先进村子,以免一会打斗有不测发生,所以霍梓萱先进了村子,安顿好墨灵儿和孩子们再出来汇合,也没见到师傅的面,这才有墨仇挤出人群要应战的事。 说回现在,墨仇听到济世村的人宁可大难临头也要保全他人安危,心下佩服的很,果然是霍梓萱的家乡,人人都是舍生忘死,先想着他人。于是对着霍秋鸣一拱手道:“多谢关心,不过我虽只是济世村的一名杂役,却也见不惯有人耀武扬威,自视甚高。偏要教训教训这狂徒,不然他整天的到处乱吠,我家以前养的狗也是这般,被我教训完了,就老实了。” 众人心里都是一阵叫好,且不说这青年是不是司马的对手,只说这几句骂得当真痛快。 司马轩见不知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敢来应战不说,居然将他骂成狗,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双脚一蹬,一飞冲天,便向墨仇攻了过来。 司马轩练的是天阴功,长剑之上一股黑气环绕,犹如吃人的魂魄一般,张牙舞爪朝着墨仇刺了过去,口中大喊道:“拿命来!”这一下就想要了他的命。 在场众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只有许昕没感觉,她觉得这墨大哥谁都打得过。 司马轩起身之时,青蛇的声音也到了,只听她大喊一声:“教主不可大意,这小子修为不俗。”青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要是这小子不堪一击,那岂不是太看不起司马轩了,若是这小子真的修为高超,为什么不早说呢?害得教主出丑。所以说这句话就是出力不讨好。 司马轩人在空中听到的这句话,收招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墨仇不慌不忙的将腰间别的龙骨刀抽出,待他身形逼近,突然元力爆棚,这是他屡试不爽的神招,扮猪吃虎,偷袭骗人多少高手都死在他的突然袭击。 司马轩只觉得眼前这人突然爆发出无匹的气场,元力爆棚,接着便是一刀砍了过来,这元力竟然不输于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要变招已是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刺了上去。墨仇刀是从上往下砍,而司马轩是平着飞身来刺,结果就是墨仇一刀砍在剑尖之上,司马轩变成头往地上栽了过去,还好他修为也不弱,反应也是极快,用剑在地上一点,人又已经飞起,往后退了三步才站稳。右手还被那一刀劈得虎口隐隐作痛。 “好~!”济世村这边爆出一阵欢呼叫好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一招之间,司马轩竟然吃了鳖。而霍秋鸣与神玉道人等人下巴都要惊掉,这青年人小小年纪修为如此高超,到底是何人,从内功来看,又不像儒家道家,墨家也不像,心里都诧异万分。 司马轩脸色阴沉的看着他,墨仇则一脸轻松道:“这年节已过,你何必还要磕头,你便是把这山石磕破,我也没有银子给你啊!” “噗呲”一声,许昕不合时宜的没忍住笑出声来,又意识到不对赶紧捂住小嘴。 司马轩脸色更是难看,但也不再轻敌,将元力游走右臂一圈,缓解右手麻痹,拿着剑一动不动的看着墨仇。他与墨仇的修为应该差不多,本不至于一招吃瘪,只不过是轻敌了,所以此刻他变得异常谨慎,毕竟是老江湖了,不会被几句话就扰乱了心神,“砰”一声两人的兵器碰在一起,这番打斗比方才的又精彩许多,两人爆发出的元力之强,站在内圈的人都站不稳,刀气剑气纵横,地上的青石被划的碎了一地。 两人一个二十出头,一个正直壮年,这番打斗持续了两个时辰还没打完。众人都看得累了,他们两人还没结束,元力似乎永远没有耗尽的时候一般。 此时两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司马轩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染红,墨仇也是一样。让司马轩感到奇怪的是,这人明明身上都是伤,却还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越是流血他越是亢奋。慢慢的司马轩有些怯了,这样下去即便不输,流血也流死了,而墨仇不想那么多,反正我自愈能力强,比你好的快。 两人交错间对砍互刺,司马轩的宝剑都已经卷了边,墨仇还在如同疯了一般不停的砍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个人如同血人一般,双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司马轩一剑将墨仇逼退,墨仇一挺身再想上前,司马轩拿剑一指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莫要再来了,我认输,你赢了!你他娘的简直是个疯子。” 说完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回阵。 墨仇也不理他,认输就好。扭头走向济世村人群之中。 许昕看到他一身是血早就心急如焚,赶忙招呼大夫为他包扎。 司马轩回到自己阵营,青蛇赶忙凑上来说明情况。 司马轩一言不发,任人包扎伤口,目不转睛的狠狠地盯着墨仇。 此时只要再赢一场,济世村便可以赢得比试。 最后两项是自选的比试,轮到阴月宗一方先出题。 此刻司马轩对着秦五毒道:“看你的了,不可再输了!”对于秦五毒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秦五毒道:“放心,没问题!”说完缓缓走出队伍。 对面霍秋鸣看见秦五毒走了出来,大声道:“难道司马教主要不守承诺,刚才我方重复出战就不可,怎么着五毒教主要例外么?” 司马轩虽是受伤颇深但却声音洪亮道:“哼,莫慌,自己拿书信看看,我说的自选比试任何人都可参与,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哈哈哈哈~” 霍秋鸣看向陈天龙,陈天龙对她点了点头,肯定了司马轩的说法。 原来这些败类早有预谋,他们要选的比试自然是由五毒教主下毒,由济世村解毒,若是解不了不仅砸了招牌,还会害人性命,这些歪门邪道当真可恨。 秦五毒说出了他的比试题目,正是他要对一人下毒,让济世村的人来解毒,若是能解,便是他们输,若是不能解,自然是阴月宗赢。 众人听完从刚才胜利的喜悦中又陷入了死寂,这可如何是好,即便不限制参加的人选,也不敢有人冒然上去啊! 墨仇正坐在地上休息,许昕蹲在旁边和他说话。 他许久没见许昕,见她又长高了些,还有些婴儿肥,想起上次两人见面其实挺尴尬的,墨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对她笑笑。 许昕没管那么多,在旁嘘寒问暖,问东问西。 南宫羽也跟了过来,正满脸不高兴的看着墨仇。 墨仇正不知道怎么脱身,就听到秦五毒说要这么比试,赶忙站起身来对那帮他包扎的大夫说,一会等我中了毒再一起救治,现在不着急,那大夫是个年轻后生,听完他说的话,纱布掉了一地,满脸惊愕道:“难道,难道你还要去比试?” 他不理那大夫,边往场中走边高声应道:“我来当你的施毒对象!” 扭头又对着霍秋鸣道:“还请大夫一会为我救治。”说罢对着秦五毒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可以来了。 霍秋鸣实在搞不懂这青年到底要做什么,为何修为如此高深,又如此仗义。在场估计除了神玉道人与孙天罡,其他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听他向自己喊话,赶忙回他道:“少侠你要多加小心,这秦五毒歹毒至极,少侠已经帮我我们很多,不必再涉险,我们认输便是,没必要伤了性命。” 神玉道人也奇怪,这年轻人修为高绝,年纪这么小,如何练成一身修为的,当真不可思议。此刻还主动去试毒,难道他还有奇招不成? 许昕看到他又跑过去要试毒,大声喊他要注意安全。 秦五毒听到他的话,心想:“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他对自己配的毒药绝对有信心,认为这小子是主动来送死的。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粒粉色如半个鸡蛋大小的珠子,放在双手中间,渐渐的双手因为运功而变成黑色,那粉色珠子也成了黑色,并且慢慢分解成黑雾一般。 墨仇看到他的施毒手段,其实也有点心慌,自己百毒不侵也只是猜测而已,万一不是这样他可就玩大了。不过霍梓萱告诉他八九不离十,所以他才敢来试。只是见这施毒手段,好像不一般,心里有一些打鼓。 这时,秦五毒动了。 他将手里的黑雾一弹,粘稠的黑雾便一下钻进了墨仇的鼻孔,墨仇只觉得鼻孔一阵腥臭,头便开始眩晕。 秦五毒用的毒药是自己提炼的,用鸩毒、蛇毒、蜈蚣毒等毒液练成的毒药,这毒药加上他的五毒手催发,效果翻倍。 见墨仇吸了以后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秦五毒心下十分震惊,他这毒药,常人吸入一分便七窍流血而死,为了保险,他用了整整三倍的药量,这人居然还能站着。 此刻墨仇只是觉得有些头晕,没有其他感觉,正要开口说秦五毒的毒药是废物,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跌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第44章 得胜 墨仇只觉一阵眩晕“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济世村的众人赶忙将他抬了回来。 许昕一脸关切的上前查看,只见墨仇一脸黑雾,驱之不散,七窍流着黑血,甚是吓人。 霍秋鸣先给他把脉,又用银针在黑血之中试探一番,只见银针呈现青黑色,眉头一皱。 这时秦五毒已经是满脸得色。他这毒药不可能有人能解得了,光弄清配方普通大夫就要十余日,就算是名医,要弄清楚也要日。这解毒就是要先弄清楚中毒的成分,这是第一步,第一步做完,才能想办法如何解毒。而这毒药用了十余种原料配置,每种用量都有讲究,炼制方法也异常奇特,并且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消一刻便会毙命,根本没时间去查探成分,所以他信心满满。 霍秋鸣当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毒药,望闻问切,这是医者的四个查探方法。她先用银针查探,后又将流出的黑血在鼻子上反复嗅闻,她知道墨仇的生命正在流逝,要争分夺秒。 现如今在场的人也都知道这青年是何来历,因为许昕认得他。都在赞叹这墨家后生当真英雄,舍身为人。也有人心下存疑,墨家行事一向乖张,但也绝非胡乱管闲事的,怎的这青年如此仗义,这毒恐怕连老圣姑都无法解开喽。 其实墨仇何尝不知道那毒药厉害,他之所以出头是为了让济世村结结实实的欠他一个人情,这样才会使出百分的力气来救墨灵儿,所以才以身犯险。 过了半个时辰,霍秋鸣头上已经有了汗珠。 此刻只见人群之中一人挤出,见到墨仇又晕倒在地,满面黑气还七窍流血,不解道:“怎的又中毒了?”声音如出谷黄鹂,清脆悦耳,正是霍梓萱到了。她将墨灵儿和孩子们安顿好,又为墨灵儿施针,熬药照顾停当才刚刚赶过来,一看之下墨仇竟然又和前几日一般症状,只是前几日面色没有如此黑,才有此一问。 又看到霍秋鸣此刻已经查探完毕,她赶紧上前将师傅搀扶了起来。 霍秋鸣眉头紧锁,也没顾得上与霍梓萱说话,沉吟一下便开口道:“这毒药成分有十种,鸩毒,蛇毒,蜈蚣汁,断肠草、鹤顶红、钩吻、砒毒、见血封喉、乌头、情花……”,接着又把每种的用量配方说了一遍。 她声音说的不小,也没刻意不让人听见。秦五毒耳朵很灵,听见那妇人竟然在一个时辰不到,就把他的毒药配方说的分毫不差,心下震惊万分。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几样毒药的解法,要配置解药至少要三日以上,那时候人都凉透了,配出来也没用。 果然,霍秋鸣接着道:“我虽知道这毒药的配方,但要配置解药却不容易。我们与他们的约定的时间便是今日之内比试完毕不可超时,我只能先去配置解药。梓萱你在此行针,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去,按常理他此刻应该已经毙命,但不知怎的,这年轻人居然没事。” 霍梓萱也来不及和霍秋鸣说他们相识的过程,虽知道他百毒不侵,但心里也没底。赶忙开始施针以免误事。 许昕则在一旁满脸关切地看着墨仇。 一个时辰过后。 阴月宗徒都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有人不断发牢骚,催促道:“别费劲了,人都死透了,还救什么救,早日将定风珠奉上,饶你们性命!” 济世村众人毫不理会,只是神情紧张的盯着墨仇那边的反应。 秦五毒心里则是越来越没谱,对面那人似乎没死,不断有大夫从济世村拿出解毒药给他喂下,应该不是解药,但是肯定都是解毒的良药,这都已经一个时辰,居然还没死。秦五毒从未遇到过如此荒唐的事情,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药是不是被人换了。恰逢此时司马轩正在看他,满脸的疑问,秦五毒只得尴尬点头,只是那表情一看便是心里没数。 此时全场除了济世村那边送药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每个人都在等,若是这一场赢了,下一场便不用比了,济世村自然胜出。 太阳已经下山了,双方无奈只能打起火把照亮。 还有两个时辰便是子时,若是再救不醒,可就输了。不仅输了,这条人命也是欠下了。 又过一个多时辰,连霍梓萱也开始心慌,她见墨仇没有任何好转,也打听清了来龙去脉,心里猜测定是墨仇相信自己说的话,说他百毒不侵,才接下这一场比试的,若是如此要是出事,那就是她间接害死了墨仇,当真百死莫辞!她想到这一层更是心慌,这里虽然地处中原,惊蛰节气前后没有下雪,但晚上寒风刺骨,此刻霍梓萱却是冷汗直冒。师傅回去配药到现在还没回,估计是赶不上了。 她一向淡定,自从遇见墨仇,好几次都是心神激荡不能自已,又连日奔波劳累,此刻更是伤心无比,只是一口气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便在这时,许昕突然开口道:“动了,墨大哥动了。” 霍梓萱只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话,赶紧回过神来去瞧。 只见墨仇右手一把抓住霍梓萱手臂,口中喃喃道:“水,水……” 霍梓萱有了上次经验,早已有准备,给他连灌了五壶,直到他呛得喝不下去。 秦五毒与司马轩等人如同看见妖怪一般,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那边一群人在给墨仇灌水,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可思议。 又过一会,墨仇干脆坐起身来,脸上黑气尽退,只是还有些四肢无力,其他并无异样。 不仅是阴月宗的人不可思议,连济世村的人也是不可置信。他们在知道这毒药成分以后都已经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因为解不了的,就算解得了也需要时间。但没想到,只是喂了一些解毒药,居然这毒就解了,当真神奇。 又过一刻钟后,墨仇干脆站了起来。他双手向上伸了个懒腰,接着用清水把脸上残留的血液一冲,双手扒拉扒拉,当众洗了个脸。而后对着秦五毒道:“你们输了,我看你们五毒教,就地解散的好。你们教主这毒药喝下去甚是大补,此刻正是龙精虎猛,你们改行去做个劳什子大力丸,我看以后生意一定不错。” 秦五毒闻言简直暴跳如雷,奈何又没有把握赢他,连司马轩都不是他对手,自己也够呛,最让他挫败的是自己引以为豪的毒药,竟然被解了。 此刻神玉道人开口道:“九场比试,济世村已经胜了五场,按照约定,各位请,不送了!”他这话说的声音很大,在场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济世村这边发出震天的欢呼。 司马轩闻言一脸阴沉,要不是这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青年,他们已经得手,此刻若是强攻,对方退回铁桥,自己又讨不到好处。加上昨天探子来报,天卿教去恶堂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若是被前后夹击,就全军覆没了。这姓陈的不可能在这村子待一辈子,先撤退撤回南海,这陈天龙只要往南海走,路上设伏偷袭应该更为简单,心下打定主意,便对身后众人喊道:“撤!”阴月宗众人便如潮水一般瞬间退的干干净净。 墨仇见人走的干净,“扑通”一声又晕倒在地上。这可吓坏了众人,赶忙抬起他退回村里。他是强撑着站起身来说那番话吓走他们,免得这些歹人又有其他想法。最后见人都走光了,便支撑不住了,上次他可是昏迷了一夜才醒,此次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毒药不是补药。 次日一早,墨仇睁开双眼。 只见一双大眼睛离他不足半尺,正在看着他。他一惊之下,就要出手,再一看原来是许昕。 许昕昨晚照看他,也害得南宫羽生了一夜的闷气。她见墨仇醒来,赶忙出去叫来霍梓萱。 墨仇见他在一处小屋内,小屋内很暖和,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的整整齐齐。一见到霍梓萱便问道:“霍大夫,灵儿如何?”说着便要起身去找灵儿,哪知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霍梓萱回他道:“你放心,她很好,师傅今日再修养一日,明日便去给她诊治。师傅医术高超定会药到病除。你先不要下床,身体还未好全还需多休息。” 墨仇点点头,只觉得浑身无力只得再躺回去。 许昕好奇道:“灵儿是谁?” 墨仇还没回答,霍梓萱先道:“便是你墨大哥的妻子,身上有毒,正在治疗。” 许昕听完道:“原来墨大哥这么年轻就已经有妻子了。” 墨仇对着她与霍梓萱道:“多谢二位救我。” 霍梓萱恢复了往日淡然,轻声道:“你说反了,是你救了我们。不止是我,整个济世村还有南海会都要感谢墨少侠相助之恩。若不是许昕姑娘跟我们说,还无人知道,你便是大名鼎鼎的墨家墨仇。失敬失敬!”说完一拱手,像是真的失敬了一样。 墨仇知道霍梓萱在打趣他,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道:“霍大夫言重了,我并未刻意隐瞒身份,只是这身份确实也没什么好提的,就是个普通江湖人罢了。” 霍梓萱也不再打趣他,只接话道:“你先休息一日,明日我带师傅我们一起去诊治灵儿。若是有任何需要直接叫我就好!” 墨仇点点头。 许昕心里怅然若失,也跟着霍梓萱走了出去。 墨仇吃了些饭菜又躺下睡了过去。这毒药比他第一次中的毒要厉害,所以恢复的会比上次慢一些也是正常。 他一觉醒来已经是深夜,觉得身上好了很多,便尝试起床,果然可以下地,只是脚下还略感虚浮。 他推开屋子的门,走到了院子。四周一片漆黑,济世村是盆地,四周都是万丈高峰,在此处抬头看天,别有一番风景,闪闪星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摇曳生辉。 次日一早,陈天龙便来找墨仇道谢,但墨仇早早洗漱完毕走了。 霍梓萱见他已经恢复,便带他一起到了另一处屋子。此刻霍秋鸣已经在屋内了,只见墨灵儿静静躺在房里,霍秋鸣正在为她诊治。墨仇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过了良久,霍秋鸣转身,看见墨仇在他身后,竟然要上前施礼。墨仇赶忙将她扶住,霍秋鸣开口道:“多谢少侠,少侠真乃奇人,年纪轻轻修为高深,又百毒难伤。老身活了几十年,也是头一回见,少侠救我徒儿,一路照顾,又解我济世村之围,当是我们的恩人!” 墨仇回礼道:“师傅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有求于济世村,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只要能救了我妻子,任何事我都愿意做。”说的真情意切。他见霍梓萱师傅是五十来岁的妇人,医术高明,气质高洁,宅心仁厚,甚是敬佩,竟脱口而出跟着霍梓萱喊了师傅。 霍梓萱听起来一阵怪异,瞥了他一眼。 霍秋鸣接着道:“少侠不要慌,莫说他是你的妻子,就算不是,我们一样会倾尽全力。这孩子中的毒叫龙结草毒,此毒的来历相信梓萱已经告诉你了。要想解了这毒不是没有办法,这一路走来,梓萱已经将毒控制住,加上你那可以解毒的人血,短期内在这济世村,我可保她性命无忧。只是,只是……” 墨仇见她面有难色,开口道:“师傅请讲,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霍秋鸣接着道:“只是要想救她,其他的药都好找,有两样确实难如登天。” 墨仇听到这毒可以解,已经高兴万分,赶忙问道:“师傅请说,我定当找来。” 霍秋鸣道:“这两味药一种叫雪骨人参,另一种是龙结土。”她顿了一下,知道墨仇听不明白接着又道:“其实龙结草是一种类似菌类植物,没长足年岁之前有剧毒,一旦过了年限便是大补药。这姑娘后背上的刀伤需要龙结土来外敷,方可长肉封口,否则即便内毒排清,伤口不能愈合,依然会有风毒入侵,到时候内外交困之下更是后果堪忧。天下之物相生相克,这龙结土便是龙结草生长之地半米之内的土壤,只是这龙结草本就极为罕见,据说只有在南海深处的小岛之上才有,要找到本就千难万难,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啊!” 墨仇听的很仔细,生怕错过一个字。 听完又接着问道:“师傅,还请告知我另外一种在哪里可以获得。” 霍秋鸣道:“雪骨人参世间罕有,但有个地方是有的,只是他们未必肯给你。” 墨仇一拱手道:“师傅还请明示。” 霍秋鸣道:“天剑山庄有雪骨人参,这雪骨人参配上另外几味药材,内服可保内毒尽去。雪骨人参长在雪地里,型如人骨,不仅可以解毒,更是能药死人生白骨,是天剑山庄的宝贝,所以不知道他们肯不肯给你。” 墨仇听完思索一番问道:“这两样,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那我是该先去取哪一样呢?” 霍秋鸣继续道:“先取龙结土,封住伤口,再清理方可痊愈,但不可超过一年之期。这孩子若是静养,我最多可保她一年无恙,只是,只是这两样东西,哪一样都是难比登天了!” 第45章 石窟 要想救墨灵儿便要先去找龙结土。其实龙结土就是生长龙结草的土壤,天地当真奇妙,能治得了你的一定是生养你的。 霍秋鸣见他不说话,接着道:“这南海之上,岛屿众多,要想找到这龙结草,你却要注意看,若是岛屿之上黄沙居多,则不必浪费时间;若是岛屿之上为红土黑石,则定要细细查找。”墨仇默默记下了。 霍秋鸣又对他道:“我希望你七日之后再出发,七日之内我要为你妻子疗伤,不可有半点分神,需要你在这村子里护法,七日之后你便启程!” 墨仇听罢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师傅!” 霍秋鸣露出难得的笑容道:“你叫了我这么多声师傅,我受之有愧。你修为比我高出许多,我也无甚可以教你,但我们济世村遭此大难多亏你出手相救,所以我有一套点穴之法,还算拿的出手,我便教给你,也算是报答!” 墨仇一听赶忙道:“师傅救我妻子,我已经感激不尽。但艺多不压身,多谢师傅成全。”其他东西可能无法打动墨仇,但是你说能提升修为的武学,那他必定却之不恭,因为在他看来那个白衣人始终是他心里的噩梦,不可翻越的高山,他知道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才能快速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能报得了仇。比如他上次去找完独孤信,若是他已经入圣,便可直接去找国君算账了,他不去还是因为修为太低,去了也是送死。他如今心里就三件事,修炼,找药,查案。其余的通通无感。 霍梓萱又带着墨仇去找陈天龙,既然要出海,那这阴差阳错可是救了个贵人。 本来陈天龙要去感激恩人,还不知道如何表示,结果墨仇跟他说要出海去找龙结草,陈天龙当然满口答应。要船给船,要人给人,定风珠他也给墨仇让他先用,他一个商会的会长,能够在南海呼风唤雨,靠的就是他的磊落胸襟,交友广阔,对于救命恩人,他自然是倾力相助绝不含糊。 况且他自己也要回南海,有墨仇一起上路,安全上又加了好几道保险,他简直乐不可支。 再说许昕一行人,听说墨仇七日后启程去南海,许昕高兴得跳起来。原因无他,四年之后,在南海的永寿岛要举办论道大会,这可是天下盛会,所以六大正派一年前便开始在岛上布置,修建房屋围栏,论道场地。虽然每届主办方不一样,但是一场举世无双的盛会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提前投入,主办方出力最多以外,其他几家都要参与协助。因此每年江湖领袖的三大派都会派弟子过去巡视。 这一届的大会主办者是天卿教。天卿教是天下第一大派,自然是早早开始准备,不能丢了脸面。到时候可是天下英雄聚集,五大国都要派专使参加,极为隆重。 许昕这次也要上岛,便可以和墨仇同行。而神玉道人要回去复命,便让孙天罡带着道家几人去例行巡查。陈天龙乐的合不拢嘴,当然拍胸脯保证会出人出船亲自送各位道家英雄上岛。孙天罡自然知道他打的主意,但是心中也释然,毕竟他是那的地头蛇,和他一起自然方便许多,一起上路也未尝不可,那些邪魔歪道自己也不惧他们。 于是陈天龙、墨仇、道家一行八人,三方约定好七日后出发。 月上柳梢,灵儿还在熟睡。 墨仇在她身旁看着她,轻声道:“灵儿乖,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药。你且放心,我必定会找到药救你,天上地下,我都要找到。”他似乎在给自己坚定信心。 身后传来霍梓萱的声音,道:“你定能找到的,放心的去,我定会将她照顾好。” 墨仇回身拱手道谢。 霍梓萱接着道:“我师傅叫我来叫你。说是先传你功法,再替她治伤。” 墨仇点头跟着她出去了。 这济世村的晚上很安静,夜风很冷,但每个草屋外面都挂着两盏灯笼,给晚上的出行人照亮夜路,让人心里一暖。 他们走了两里,走到了一处山壁之处。 霍梓萱在一处极为不起眼的凹陷处按了下去,再用力一推,山壁竟被打开,竟然是一个入口。 在墨仇惊诧的眼神下,霍梓萱带着他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霍梓萱点上壁灯,是一个向下的石阶,往下走了十几丈,再一推,竟然是一个很大的山洞。 这山洞高约几十丈,方圆少说也有五百米大小,中间很是空旷。待霍梓萱点了灯,再仔细看山洞四周的石壁,墨仇却又大吃一惊。 这石壁之上竟然是一个个的小山洞,密密麻麻整个山洞的石壁上都是,还有盘横交错着石阶,可以通向每个山洞。最下面一层也有山洞,并且明显比上面的要大,并且还有石门。 墨仇还在震撼这里的壮观,霍梓萱开口道:“这里便是我们济世村避世之所,这个山窟是医圣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将这山腹掏空,为的便是若有一日强敌来犯,或者时逢乱世,济世村人可退居此地保命,这里虽不见阳光,但这一层石门后面还有大片耕地是可以见光的,山顶之上早已凿穿。” 墨仇一拱手道:“佩服。” 霍梓萱又带着他走到一个石门之前。推开石门,这里面是一个石厅,这石厅也不小,方圆十几丈。这石厅中间有一处空地,只有几张桌案,显得有些空旷。 正在看着,石门被人推开,霍秋鸣推门进来,对着墨仇道:“灵儿我已经抬到了上面的石窟,我便在上面的石窟之中为灵儿疗伤,你可以在此看书为我护法七日。现在我便教你济世村独有的点穴之法,你切记不要运起元力。” 墨仇听完知道她要先演示,便将元力收起。 只见霍秋鸣闪电般在他的手臂关节处一点。 墨仇一脸茫然:“这是什么点穴法,学过点穴的都知道,点穴定身点的便是上身三处大穴,点中之后被点者,身不能动,脚不能移。她点我曲池穴又有何用?”正要抬起手臂,哪知道元力竟在手臂受阻,再也抬不起来,小臂如同脱臼。 墨仇心道:“果然有门道!”他全身除了这条小臂,其他地方运作如常。 霍秋鸣开口道:“世人点穴都是制住全身,而我们医家为了治病救人,有时便要让其局部不能动弹并且失去知觉,以方便治疗。此等手段虽然在打斗之中可能无足轻重,但若是特殊时刻还是能起到作用的。要学此法,须得先把全身关节穴道记熟,再配以我传你的运力之法,便可练成。” 墨仇听完只觉得只是区别与其他功法,既然已经答应便记熟了心法。又接过霍梓萱递过来的穴位图。 霍秋鸣道:“你在此练。”说完两人便一起走了留下,墨仇在这石室。 走到上层石窟之中,霍梓萱对着霍秋鸣道:“师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静下心来认真看看石壁上的书。” 霍秋鸣道:“若是他不看,证明他缘分未到,你又担心什么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缘,他以后如何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我们只管因,莫问果。” 原来霍梓萱回来后便一直担心墨仇,不为其他,只为他身上那股戾气。他杀人毫不留情,看似铁石心肠,但双眼又清澈明亮,并未被那戾气所侵。他们学医第一便是练心,医圣传下来的医术之中,最为高明的医术,便是医心。医圣认为心绪是百病之源,若是常年心藏悲戚,戾气缠身,必然有损阳寿,当然也会有损修为。医圣在书中还说:“圣者,心为圣,则为真圣。相由心生,镜随心转,此乃圣者也!”所以霍梓萱对于戾气如此敏感。 她担心墨仇被戾气所侵,越陷越深。霍秋鸣便想借由护法为名,多留他七天,又以传授点穴之法为由,将他叫到石室,希望他能看看里面的书籍。这些书籍全是上古典籍,除了大量医书以外,更多的是儒,道,佛三家的着作,还有医圣一生所写的医书,还有感悟都在此地存放,可见霍秋鸣二人也算用心良苦了。 墨仇见他二人出去,本着艺不压身的想法将这套点穴之法开始练习,不到三个时辰便已经练完了。试了试身手,点了自己的曲池穴确实无法动弹不说,确实也没有任何知觉,当真神奇。 他练完了便要出去看灵儿,打开石门竟然看见门口站着个人。 那人年纪大约六十岁,对着他一脸堆笑道:“两位圣姑叫我给少侠传话,说少侠不要上去打扰她们治伤,在此藏书阁等待便是休息便是。切莫到处闲逛,只怕有需要之时叫之不及。” 墨仇听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她们如此说,那也只得如此,转头又进去了。 回去之后便开始打坐练功,看也不看墙上那些书籍。他们不知道墨仇最不怕的就是寂寞,以前练功他一练就是一天一夜,专注非常。所以想要墨仇觉得待着无聊去看墙壁上的书,那就真的是看机缘了。 一夜无话。墨仇打坐调息结束后便站起身来,正要开门,大门却打开了,正是送水送饭的杂役鱼贯而入。墨仇一脸不解,这当真是不让他出去了,但他倒不担心灵儿的安危,他知道圣姑两人必定不会害他,这是一种直觉。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就是没来由的信任。 他洗漱完毕吃了些东西,就开始练功,这一练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等练完了功,他信步走向了墙壁书架,绕了一圈,见大部分都是医书,他看不太懂也就一扫而过。接着在正中间的书架上看到了天卿教的着作,他随手翻了翻,便放下了。再往下看,抽出一本书,名曰:《道德经》,打开一看,开篇便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是本道家典籍,他对于天卿教墨家的典籍比较熟悉,但对于道家和佛家是从未接触过,抱着一丝好奇,读了下去。 这一读,只见他时而皱眉,时而展颜,时而思索,时而畅达,足足过了五个时辰。深夜时分他才合上书本,这时只觉得饥肠辘辘,便出去门口问有没有吃的,门口老人说他五个时辰没有动过在那看书,他才知道自己沉浸如此。 可是这《道德经》一共才区区五千言啊!这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墨仇从小便是过目不忘,他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却只要去看的东西都是非常之快,这《道德经》确是例外。他想起刚才看书的情景,那五千个字早已在他脑海,之所以看这么久,是因为他看不懂,他边看边思索才沉浸其中。 此刻他内心如翻江倒海,他以前都只知正,不知反,知进不知退,知白便不管黑,但这经书将这世间万物,讲得如此透彻,他虽太多地方难以读懂,但却知道这五千言字字箴言,暗藏这世间的一切真理。 对于道家他突然燃起了浓厚的兴致,他赶忙又拿起一本名曰《道祖》的书。 这本书是写道家之祖老子生平以及道家如何建立的。原来这老子原名李耳,相传老子的母亲因食下杏子,怀了九九八十一年的身孕,从腋下产出老子。他一生下来就是白眉毛白胡子,所以被称为老子,这道德经便是老子所写。传说他骑青牛出函谷关,这函谷关守将是他以前的学生伊喜,他见师傅骑牛出关,便知他定是已经破碎虚空,要成仙化羽,便求师傅要为后世留下着作。老子无奈,写下了道德经流于后世,这伊喜得到宝典日夜思索却无任何成仙迹象,哪知道有一日身边一个侍从童子,看见此书后便如遭雷击,偷偷抄下原文,带着手抄本也出了函谷关。传说这人日后悟透了经书,化羽成仙创立了道教。当真是缘分只有天定,半点强求不得。 墨仇又拿一本,名曰《庄子》废寝忘食的研读起来。 大山的山腹之中,墨仇如饥似渴的将道家的所有着作一一翻看,认真研读,转眼便是三日已过。 第46章 南下 墨仇沉浸在道家的典籍之中,整整三天三夜,他除了吃些东西,基本没有睡过觉。 看完最后一本《推背图》,他突然一阵眩晕,当真是熬不住了。三天时间基本没睡,铁打的身体也有些困乏了。于是眼睛一闭又睡了一天,醒来后吃些东西,他开始思考这些天看的内容。 自从去天麓山修学开始,他基本上没有时间像现在这样,有个时间认真的思考他的所学。这个所学并非武学修为,而是心境的沉淀。 当年他少不更事,又逢巨变,若不是有人保护,又有一番奇遇,早就不在世上了。这些年死里逃生他便经历了不少,比起他的同龄人他自然是要老成一些,也更通透些。再加上他本就聪慧,在看到这些传世经典,自然被深深吸引,虽不至于顿悟,但确实感觉心境豁达了一些,只觉的这是人间至理,但让他说个所以然他却也说不出来个什么。 他想了一会便又站起身来,拿起一本医书,名曰《医经总纲》,这便是医圣所着。墨仇翻开后第一页便是八个大字:“天下医道,医心为上”。本来以为是一本医书,看下来竟觉得里面说的最多的竟是道家的道理。他想起刚看的庄子一书里面,庄子说:“道存于屎溺”,意思是说“天下的大道连粪便之中都藏的有,本就是无处不在。”刚看的时候觉得是庄子乱说,此刻看到医书之中都是这道家的道理,心下一阵佩服,暗道:“这庄子当真高人”。 看完了《医经总纲》,他又随手翻开一本佛经,书皮上写着《 》,书名和内容都是梵文,墨仇看不懂,也就没再看了,其实这本书的全称是《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又叫《金刚经》。 弹指之间,又过了四天。 这四日里墨仇走走停停,翻翻看看。后来停留思考的时候越多,看的时候反而越少。他时而感慨老子的智慧至深,又时而羡慕庄子的心境。既沉醉于“不敢为天下先”的谦卑,也对“扶摇直上九万里”深深的向往,他半知半解的看着易经,发现在这六十四爻之内,竟然说尽了世间变化,沧海桑田。暗想着定然要去道家圣地好好拜会。 四天之后,墨仇走出了石室。他将这里的书能有一点兴趣看的都看了一遍,也算不辜负那二人的心意。 霍梓萱正在石厅外等他。 他见到霍梓萱第一句话便是:“多谢了,我看了医圣前辈的书,想来想去,我也没有为灵儿护什么法,你们如此是想让我修身养性。” 霍梓萱淡淡一笑道:“果然聪明,是块利根器。” 墨仇也难得笑笑,便跟着霍梓萱出了石窟。 他们来到灵儿房间只见她已经转醒,墨仇喜出望外,见灵儿要起身墨仇赶忙上去半抱着她。而霍梓萱与霍秋鸣自然是退了出去,将时间留给他们二人。 墨仇将她昏迷后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也和她说了,她中的毒是什么毒,需要如何解,只是没说药不好找。 灵儿执意要跟着他去寻药,他自然不允。 灵儿娇嗔道:“那我便不治了,你留下陪我一年,一年以后再说。” 墨仇有些无奈,道:“我和你待一年哪里够。你的病并不难治,我去找药定能很快回来,不消半年就可以的。”又是一阵哄她,这才哄她入睡。 墨仇自己的胳膊压在她身下,轻轻抽动却不得出,只得坐着,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开始修炼。 再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次日清晨。 鲁班豁,济世村口。 离开在即,墨仇没有说话,却对着霍秋鸣深深三拜。 霍秋鸣知道他的意思,反而先开口道:“你放心,一年之内除非我死,否则我定保她平安。” 墨仇点点头看看灵儿依依惜别。 灵儿虽眼中含泪看着墨仇,却无比坚定。 他们的路线提前规划好了,本来想着走原路,便是从楚国一直往南走,走到夏国,再往东走,这条路线虽然最近,但是必定危险重重。所以几人商议后决定先往东走到晋国,再从晋国往南走,直接到达周国的南海岸。虽然这条路要比第一条远三天路程,但是贵在安全,若是走第一条路,一路上打打杀杀,还不知道要拖到何时。 晋国是五大国之中最靠东的国家之一,因此他的国防线是最长的。晋国并不富裕,整个国防线消耗了大量的财务经费,每年与血魔族的小摩擦时有发生,都要靠军队边防来镇压,因此晋国论综合国力要比楚国弱。但晋国的军队却是五大国战力最强,晋国的赤血军,与血魔族身体对抗竟然也不逞多让,可想而知身体素质之强大,并且晋国有很多矿山戈壁,铁器工艺也是最强。 一行十余人出了太行山,一路向东,景色又有变化。在楚国多是绵绵高山,郁郁葱葱,越往东北走,越是平原居多,地貌多为黄土丘陵,即便有山也不高。 他们本是要往东南去,幸好陈天龙识得路,他直言到若是直接往东南方向走并不好走,只因那有一条天堑名曰黄河。这一带水域常年大浪滔天,黄沙滚滚,两岸又是平原,根本无法搭桥。黄河从天山而起,到南海而末,自北向南犹如一条腰带,将楚国与晋国,夏国与周国划分开来,甚是壮观,加上这黄河常年奔流不息,源头却难以查询,犹如从天而降。上古之时有关黄河的古诗比比皆是,有云:“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也有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亦有云:“ 黄河直北千馀里,冤气苍茫成黑云。”就因为黄河壮阔雄奇,所以在中下游渡河风险极大,他们若要渡过黄河只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便是走老路,到下游的周国流域,那里水流相对平缓,黄河两岸边高台垒筑,搭了几座桥,可以通过。第二便是现在走的路,西北方向黄河两岸高高耸立,连绵百里,每隔一段便建有吊桥可供行人走过,他们便是要往西北绕路过黄河。 这一路果然无人找他们麻烦。 一行人站在黄河西岸边,见岸边一块巨石之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浮云桥”。因为此地两岸地势较高,走上这铁桥,这河面之上又时常起雾,犹如走在云端因此得名。 墨仇是第一次到这里,只觉这眼前黄河宽约百丈,不似普通江水一般翠绿蔚蓝,而是犹如泥浆一般,但千里黄沙,配上这滔滔浑水,又恰逢黄昏时分,长河映落日,自有一番雄壮开阔,肃杀苍凉之感。 墨仇正沉浸在这美景之中,孙天罡一声感慨,接着一声长啸便开始自顾自的舞剑,看来是被眼前这景象所感,要一抒胸中块垒。 墨仇扭头看他,见他身若蛟龙,剑如霜,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如飞矢流星,时而又若深潭流缓,时而大开大合开山劈石,时而连连退让以退为进。墨仇知道这定是道家绝学,不由得看得格外认真。 孙天罡出生周国皇室,父亲是周国的亲王,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不同于墨仇,他自小极为懂事好学,三岁便能读书,五岁习武,七岁便由周国国君出面,送到道家圣地玄真教学艺,可谓文武全才。但他虽然习得是道家的武,却读的最多的便是天卿教的书,因为毕竟出生皇室,日后还是要回去入仕途,道家着作偏出世一些,所以他少有涉略。之所以没去天卿教一个是因为周国国君与道家掌教关系甚好,再一个天卿教离天麓山太远,归家不便。 在道家的年轻一辈,他是修为最高之人,一路走来都是花团锦簇,自然性格有些桀骜不驯,视天下英雄为无物,但确实也有他骄傲的资本。前几日他随师兄到济世村救援,原本定他挑战那司马轩,其他人他也没放在眼里,哪知道对方随便找了一个庸手便将他打发了,一身修为功夫丝毫没有机会展示。 这还罢了,最让他胸中憋屈的便是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个墨家的小子,年纪很轻,修为却也不俗,竟然逼退司马轩,一己之力解了济世村之围,出尽风头。并且这个小子便是与他一样在江湖上最近风头正盛的墨家墨仇。他心下当然不服,一路之上虽然也以礼相待,但众人总能感觉气氛不对,墨仇心急要走,孙天罡便要留,墨仇提出要留,孙天罡则必说要走。这几人之中陈天龙自然是左右逢源,孙天罡带领的道家众人自然以孙天罡马首是瞻,除了许昕除外。 许昕在道家本就惹人喜爱,孙天罡对这师侄也是疼爱有加,但许昕总是有意无意间帮着墨仇,让孙天罡极为恼火,但又发不出来。许昕则是总觉得师叔在针对墨仇,她便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这时候南宫羽也就更为恼火。 墨仇虽知道孙天罡故意针对,但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针对自己,自己貌似也没有和他结仇,还是同一阵营,想不明白他也懒得想,反正他目的明确,到了南海找陈天龙借船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虽然大家貌合神离,但至少都各自有目的,所以矛盾也从未激化,在微妙的气氛之中一路走到此地。 此刻,墨仇见孙天罡仿佛受天地所感,在这浮云桥边舞剑,心下顿时觉得道家的剑法是他见过的武学之中最为神妙的,至于妙在何处,他说不出来,但是就是看着舒服,仿佛在这天地之下,就该有人如此舞剑,没有一丝的唐突,眼前这人仿佛就是天地,而他们只是多余的罢了。 一刻钟之后,孙天罡站定,凝气收剑,衣袂飘飘,仿若仙人。 “啪啪啪”,几声掌声打破这风景,原来是陈天龙见他收剑,鼓掌道:“孙大侠果然是深得道教真传,这一手无极剑当真行云流水,无懈可击”。 他一出声,许昕马上迎合道:“当然了,我师叔最厉害了。”说完便上前将水壶递给孙天罡。 孙天罡接过水壶,宠溺对她一笑道:“就你会说话。”脸上确是难掩的得色。转眼又看见墨仇也在看他,脸色一变道:“不知在下这一手剑法,是否能入的得了墨家人的法眼呢?”这话明显是挑衅。 墨仇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暗道:“难怪其他一路都针对于我,原来因为我抢了他的风头。这些大侠出门在外能博得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自己在鲁班豁将风头出尽,当然人家会不舒服。” 但他也问心无愧,不想多做解释,一拱手对着孙天罡道:“道家的剑法果然神妙,仿若浑然天成,不加任何修饰,每一剑朴实无华却又恰到好处,真乃绝世武学!” 孙天罡刚开始听到他夸奖道家武学心中正得意,但回头一想,这人只说道家武学高深,却不提自己这剑舞的如何,当真避重就轻。便对着墨仇道:“素闻墨家的锯子剑法也是天下无双,但看墨兄弟一手刀法也是极为凌厉,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请教一番。” 他嘴上虽然说的请教,但话里话外都是一副你不如我的表情。 墨仇正要开口回他,许昕先开口道:“我肚子都饿了,你们二人要比武,也要等吃饱了肚子?此刻已是黄昏,我们还是赶紧过桥,找地方借宿才是正理。” 墨仇本无意与他争斗,他经历几番生死,虽然也有傲气,但还不至于被人几句话就要争强斗胜。他深刻的知道,不做无谓的争斗,免得在生死之刻力不从心。但他其实内心也很想切磋一番,因为他对于道家的绝学还是很有兴趣的,想试试这看似绵软无力的剑法究竟如何,但听到许昕解围又不想纠缠,赶忙道:“孙兄高招,在下自知不敌,还是先过了黄河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孙天罡听他说自己不敌,但言语间云淡风轻,哪有半点不敌的样子,不过人家已经退让,自己总不能咄咄逼人,他心中确实很想与墨仇比试,但此刻不宜再提,以免失了风度,便道:“那就以后再比。” 说完当先走向浮云桥。 第47章 遇险 两个时辰过后,他们身处一片戈壁之上。 四周极为空旷,但眼前一座雄城矗立在众人眼前。黄砖灰瓦,百丈高墙,南北两侧一眼看不到尽头。因为已是深夜,所以只能看到城墙之上点点火把犹如这冬夜繁星。 众人抬头只见十几丈高的石门之上最高处,赫然一个大字“晋”。晋字之下还有三个字,比晋字略小—“西平城”。 这西平城便是齐国最西侧的城池,虽然五国面上交好,但是这边防也不敢放松,有重兵把守。众人本来想着这一路城外定是有打尖吃饭住宿之地,哪知道一路上都是黄土戈壁,酒肉一概没有,这风沙倒是管够,众人吹的灰头土脸。 此刻站在高达百丈的城墙之下,巨型石门紧闭,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边防城肯定是宵禁,别说开城门,晚上普通百姓门都不让出。即使有官职在身,若是没有公务也不让出门,这个是常识。陈天龙也知道,但着实没有料到这城外荒凉至此。 众人站了半晌,还是陈天龙打破尴尬道:“众位,我们还是远离城墙一路往南。不然此刻着实也没有办法。”之所以远离城墙是因为若是靠着城墙走,必然会被守城军发现,这深夜发现有人在城墙根必定箭如雨下。 众人只得如他所言连夜赶路,许昕怨声载道,她饿得慌,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刚才还宛若仙人,意气风发,剑舞黄沙的孙天罡,此刻也被吹的灰头土脸,包的严严实实,藏头露脚的锦衣夜行。 墨仇倒是习以为常,他本就常年餐风饮露,刀口舔血并不在意饿几顿肚子。只是他也皱了皱眉头,在一个时辰前,许昕吵着肚子饿,他其实也饿,本想四周看看像在楚国的树林之中一般,打一只野兔之类的打打牙祭,哪知道这戈壁之上寸草不生,哪有什么野兔,连个虫子都不好找。 亏得几人都是好手,除了几个年轻弟子可能修为较浅以外,其他人都无大碍,连续奔袭速度也不见变慢。 墨仇正在奔着,突然扭头往右侧一看,这深夜之中戈壁之上漆黑一片,在黑暗之中有朵亮光由远及近,朝他们而来,墨仇太熟悉这光亮了,只见这光亮,绿呦呦的发着光,不是狼又是什么! 孙天罡也发现了异样,陈天龙见多识广,大叫一声:“诸位小心,这戈壁狼不同于山狼,单只便可生撕虎豹,极为凶猛,看这数量起码百只。我们快跑!” 许昕和南宫羽和那五名少年弟子,见是狼群,心中不由得紧张。他们毕竟历练太少,这月黑风高,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还是挺渗人的。 他们加快速度奔袭,跑了个把时辰,因为毕竟修为不同,不能一味狂奔,还要照料后辈,所以速度不是很快,一直也没有甩掉狼群。 转瞬间这狼群遍到了五丈之外,墨仇一看之下果然不同,这些狼乌泱泱的有几百只。与楚国山里的狼群不一样的是,每一只戈壁狼都体型巨大,至少是普通山狼的两倍,血口微张,獠牙在夜色下发着寒光。 站在狼群最前面的便是头狼,他更是比其他狼大了许多,威风凛凛。这狼群显然是有组织的,只见它们并不急着攻击,慢慢将墨仇等人先围在正中。 墨仇,孙天罡,陈天龙三人也很有默契,各站一方,将年轻弟子尽可能的包在中间。 此刻那头狼对着天空一声嚎叫:“嗷~!”如同信号一般,四周狼群纷纷扑向众人,直取咽喉! 陈天龙手中长剑一震。他学的是天卿教十字剑诀,他能纵横四海虽说是靠人脉,但自身修为也确实不低,三品的修为不容小觑。只见狼群上来一只便他便杀一只,只是有时三四只一起来袭,他避之不及,受些小伤。 孙天罡与墨仇就从容很多,来一只便杀一只,身上连血都没有沾到,脚下已经倒了十几只狼尸。 又过半个时辰,虽然狼尸遍地,但是群狼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当真凶悍。 突然头狼又是一嚎,只见攻击陈天龙的狼居然多出一倍。 墨仇心神巨震,这到底是狼还是人,怎会如此聪明,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眼看死了这么多只,还有这么多,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这样下去累也要累死。 墨仇灵机一动又生恻隐之心,心里打定主意,既然你们通人性,那便好办了,只见他一脚踢飞一只巨狼,人已经飞在空中,往头狼扑了过去,身形还没落地,手中龙骨刀高高举起,朝着头狼便砍了下去,刀气凌冽,元力外放。 头狼在墨仇飞身来的时候便准备也一跃腾空,对战墨仇,哪知道被墨仇刀气压得四脚瑟瑟发抖,动弹不得,但却背脊僵直就是不肯趴下。 墨仇身形落地,龙骨刀在头狼头顶三寸之处停住,但刀气却没收回,依然压在这狼身上。 墨仇此刻更是佩服,他这刀气所致,便是普通高手也站不住,更何况这只是只茹毛饮血不能修炼的畜生。 墨仇开口对着那头狼道:“你们不是对手,我不杀你,你带它们走。”他说话之时,眼睛坚定的看着那头狼,像正与人对话一般。接着“嗡”的一声,墨仇说完收回龙骨刀气。 那头狼失去外力,一个趔趄差点趴地上,但却没有再继续攻击,而是朝天吼了三声,狼群听到吼声,如潮水般散去。 墨仇这招果然奏效。 那头狼见所有狼群都退去,也往后一步一步退去,死死的看着墨仇。它每走一步,它的腿却在微微颤抖。 陈天龙被那几头狼抓伤,正是烦躁,见到头狼这样便要上去杀了它。 墨仇将他拉住道:“请陈大哥饶它一命,不为其他,只为它铮铮铁骨。” 陈天龙见墨仇开口,也不再上前,那头狼退后了十几丈,掉头飞也似的逃了。 墨仇见群狼退去,对着许昕道:“你不是饿了么?,这下有吃的了。” 许昕看向他,他指了指地上的狼尸。 她突然一阵作呕道:“墨大哥,这,这能吃吗?” 墨仇知他们都是锦衣玉食惯了,自己以前不也是如此么,也不笑她,道:“你一会便知。”接着便不理会众人开始处理狼尸,对着陈天龙道:“劳烦陈大哥生火。” 亏得四周还有一些戈壁干死的植物,陈天龙将火堆升起,许昕也来帮忙。 只见墨仇熟练的拿出一柄小刀,将一头狼尸手法无比熟练的剥皮抽筋,看的众人又是一阵恶心。只见他不一会便将一头狼尸用水壶的水洗净去皮,挖出内脏,将自己的龙骨刀串在肉上,再拿出随身带着的盐巴和调料,仔细的抹在狼肉上,看的众人一阵恍惚,只觉得这人莫不是个厨子?手法怎的如此纯熟。 这时墨仇已经提着狼肉,架在火堆之上开始烤制,不一会香气四溢。 陈天龙第一个拍手称赞道:“墨兄弟当真高人啊!” 许昕也不嫌狼尸恶心,第一个尝了鲜,吃完赞不绝口。 墨仇主动对着孙天罡道:“孙兄也来吃点,这漫漫长夜不知道我们还要走多久,还是吃饱了的好。” 许昕见孙天罡不好意思过来,便过去将他拉到火堆跟前坐下,又递给他一块烤好的狼肉。 他拿起狼肉对着墨仇道:“如此,便是多谢了。”说完便狼吞虎咽,显然是饿急了。 墨仇笑笑没有说话,思考一会,对着陈天龙道:“难怪这戈壁之上没有人烟,也没有店家,原来这群狼在此,即便是有客栈店家,估计也撑不住这狼群侵扰。” 陈天龙思考一下道:“我倒觉得不该,这狼群虽然骇人,至少怕火,也没听说山里有了狼,人就不去住的道理啊!” 墨仇一听深觉有理,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暗道:“若不是因为这狼群而不敢在这戈壁开店,那便是有比狼群更加厉害的东西在这戈壁荒漠”。他想到此处赶忙看看四周,心里更加不安了。此刻他们身在何处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了躲避狼群,慌不择路,此刻应该又往西跑了不少路。 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他对大家道:“这沙漠晚上定是危险丛丛,各位我们还是早些往西南走,这样比较妥当。” 众人见他脸色极为严肃,大为不解。 许昕问道:“墨大哥你说的危险是不是这狼群一会还要回来?” 墨仇摇头回她道:“刚才陈大哥说的话很对,狼群决不至于让这千里戈壁荒无人烟,那么必定有什么东西是比狼群还要棘手的,否则怎会如此!” 孙天罡此刻已经吃饱,站起身来道:“墨兄弟未免多虑了,即便普通人待不得,你我习武之人难道还怕什么魑魅魍魉不成!” 他以为墨仇说的是怪力乱神之说。 众人之中有两个女孩,一个是许昕,另一个叫秦娟儿,她看着四周乌黑一片当真如同藏着妖魔一般,浑身哆嗦了一下。 陈天龙道:“这,这或许不至于,但我觉得墨兄弟说的也对,我们还是早走为妙。”他倒是两边都不得罪。 墨仇上前拿起他的龙骨刀。 众人也都收拾一番正要离开,只觉得这大地一震,他们都以为自己的幻觉,刚要再走,“轰隆”一声又是一震,众人这才知道不是幻觉。 他们一共十人,站的比较分散,此刻都心下骇的说不出话来。这犹如天地之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明所以。 墨仇最先反应过来,对着众人喊道:“各位快往东跑。”他心想不管如何,先跑到城墙之处才是相对安全,至少那里可以住人。 哪知道他话音刚落,只见离他最远的一位道门弟子,一声惨叫,身子突然腾空,又掉在地上,但奇怪的是,如同钻入地下一般,瞬间没了踪影。 墨仇低头看看地上的黄沙,大声道:“小心地下!大家集中在一块。” 众人闻言以许昕为中心靠了过去,哪知道另一位还没跑过来就和刚才那位一样身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击打上天,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重重坠下没入黄沙不见。 众人此刻已经聚在一起,许昕和秦娟儿已经骇得说不出话来,孙天罡也一脸茫然。墨仇知道现在杀人的才是这戈壁荒无人烟的原因。 “轰隆隆”又是一声,大地震颤得更厉害。 此刻众人围着火堆,就着火光朝刚才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大片黄沙有节奏的滚动,“轰隆隆”的震颤声便随之而来。 那滚动的黄沙正向着他们翻滚而来! 墨仇与孙天罡已经站在队伍最前面,将众人挡在身后。只见那翻滚的黄沙在两人身前一丈之处停住,接着黄沙之中飞出一件庞大的黑色物什,直向着墨仇而来。 墨仇嘴上大叫:“大家后退!”手上毫不耽误一刀运足了刀气便砍了过去,只听“叮”一声,擦出一片火花。 墨仇一刀砍在那东西之上,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那力量简直无法匹敌,喉咙一甜便要吐血,人已经被那东西撞飞十丈之外。 他刚被撞飞,沙土之中竟然又破土而出一物与刚才那一般也是巨大无比,这次撞向他们几人。孙天罡责无旁贷,见到墨仇一招就被弹飞,他也不敢大意,运足了元力双手持剑,一脚踢在那东西之上一飞而起,在空中转换身形一剑斩了下来,同样是“叮”一声,火花四溅,完全没有作用。 那巨物被孙天罡踩着,孙天罡又是几剑砍在上面,一样的“叮叮”之声,还将孙天罡虎口震得生疼。正在砍着,只觉得脚下一股大力传来,那巨物突然上扬,将孙天罡甩到空中,不过他以力借力,倒是稳稳落了下来站在地上。 此刻众人又往后急退,知道敌人无可匹敌。 许昕已经上前扶起墨仇。墨仇站起身来示意自己无大碍,只是心下骇得不轻:“这到底是何物,刀枪不入,能行于地下?”却因为天太黑,所以始终看不到真容。 但此刻绝不应该恋战,心下这么想,他赶忙开口喊道:“各位,我们快逃,这东西我们无法应付,保命要紧!” 众人缓过神来,孙天罡看了看天空,往东边一指道:“往东边走!” 众人毫不犹豫,飞也似的往东边遁去。 第48章 巨蝎 他们虽然不知道敌人是谁,但确定的是肯定打不过,于是众人飞也似的往东边逃去。 孙天罡心下郁闷,这真是他最为狼狈的一次,先是被关在城外,莫名其妙的与狼打斗一番,现如今居然连敌人是什么都不知道,便抱头鼠窜,这要是传出去道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周国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搁。但敌人太强心中一阵叹息,也只得罢了。 跑了几十丈远,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大地又是一阵晃动,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奇怪声响,仿佛是重物拍在沙地上的声音,很是密集。 墨仇扭头往后一看,只觉得有一个庞然大物在向他们飞速移动,动作之快匪夷所思。 墨仇大喝一声道:“快跑!当真是有妖兽。” 众人也不回头只管狂奔。 跑了约摸半个时辰,此时天已微微亮,只听到那东西越来越近。这玩意犹如跗骨之蛆,一直跟在后面。 墨仇扭过头去看个究竟,这一看即便他杀过蛟龙,也惊得不轻。 只见黄沙之上,趁着微微晨光,居然看见一只巨型蝎子在追他们! 这蝎子足有一人多高,宽度加上双脚至少八丈开外,尾针高高竖起,直对着天空,前面两只蝎鳌,巨大无比。刚才袭击他们的应该就是两只鳌。 孙天罡和他们也都看到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孙天罡边跑边躲道:“是世上竟真有妖兽。” 秦娟儿已经吓哭,许昕稍微好点。 突然,秦娟儿身子一滞,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墨仇往脚下一看,暗道不好,这里是一处流沙之地,十分松软,脚容易陷入其中。他运起元力轻轻踩上,比他们要好了很多,但身后的巨蝎已经追到。 墨仇知道跑不掉了,只能应战,孙天罡也抽剑准备拼命。 转瞬间那蝎子已经距离不到三丈,只见他一只钳子朝着许昕他们砸了过去,这要是被砸中,定是砸成了肉酱。 许昕,秦娟儿,钟言他们往四周散开,钳子砸在沙地之上硬是砸出一个大坑,飞沙四溅。 “小心蝎尾!”墨仇大叫。 但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一名道家最小的弟子被蝎尾穿进了胸膛,高高的摔了出去。 此刻,陈天龙离得最远,许昕,秦娟儿,钟言三人,刚才为了躲避蝎子钳都趴在地上。 墨仇与孙天罡各自站在巨蝎的两侧,墨仇知道若不主动攻击,估计那三人也会顷刻毙命。 想到此刻他也不再犹豫,大喝一声:“畜生,看这!” 他猛地一个飞身,人已经在空中握着龙骨刀,双手举过头顶,运足元力,朝着蝎子头砍了过去。他知道这巨蝎子的钳子尾巴肯定是砍不动,所以专攻头部。 那蝎子看见墨仇飞身朝它砍来,两只钳子一前一后都朝他挥了过来。墨仇再也不敢和它硬碰,一只脚在空中一踩,借力又躲过另一支蝎子钳,身法又快又准,差不得一点点,否则定会被钳住,看得许昕等人都提心吊胆。 再看墨仇已经举刀接近蝎子头部,一刀砍下去,哪知蝎尾又从上方扎了过来,要是被它扎中了,定是个透心凉。只见墨仇在空中三个转身堪堪躲过蝎尾,但刀势受阻,无法再攻击了。 正觉得可惜,突然听见那畜生一声怪叫,墨仇落地后抬头看去,原来是孙天罡趁他引开蝎子,紧跟其上,一剑刺在了蝎子头上。蝎子吃疼,怪叫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下头。接下来便是十分默契,两人竟然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一人去吸引蝎子的注意,一人或用刀或用剑猛地往蝎子头部招呼。两人都被撞飞的好几次,但毫不犹疑又返回来掩护另一人。 一刻钟过后,只听一声闷哼,是孙天罡的胳膊被那蝎尾针刺穿。墨仇赶紧上前查探,见流出来的是红血,心下稍安,看来这蝎子尾没有毒。 孙天罡也是硬气,只点了两处穴位止住鲜血,便提着剑又上去砍杀。墨仇也不多言,两人又杀一阵,墨仇也多处挂彩。那蝎子头部在墨仇与孙天罡的强攻下,也伤得不轻,已经流出腥臭难闻的粘液。弄得墨仇的刀上和孙天罡的剑上都是,引得二人不停恶心作呕。 经过观察,这蝎子头顶部位已经被二人把硬壳砍得差不多了,裂纹已经十分明显。 墨仇于是边应对边大叫道:“孙兄,陈兄,送我上去!我将这畜生脑壳掀开!” 陈天龙在刚才也加入战团,虽然不敢靠近,但在外围骚扰还是可以的。 另外三人本来也想上,但一个回合便被撞飞,受伤不轻。孙天罡便喝止他们。 孙天罡本想抢着说让墨仇送他上去,但此刻身上的伤确实比墨仇要重,万一一击不中,今天可都要交代在这。他虽然桀骜不驯,但并不鲁莽,量力而行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于是回墨仇道:“有劳墨兄弟。”与墨仇说话语气已经亲切很多。 只见孙天罡说动就动,一声暴喝引得巨蝎的注意,挺剑便上前。陈天龙也飞身而出,两个一个在外围拿剑乱砍,一个已经在蝎子钳包围之内游走。 墨仇看准时机,双脚一蹬,人已经在空中,同样躲过蝎尾,在空中变换身形,头往下双刀在前,刺向蝎子头顶,“噗呲”一声,一下刺下去直没刀柄。蝎子头顶的硬壳被墨仇一刀捅了个窟窿。 墨仇见状狂喜,正要抽刀再刺,那蝎子似乎吃疼,身体疯狂的摆动起来。墨仇被它甩得老高,重重落地。 孙天罡与陈天龙两人也被蝎子钳给撞飞老远。 墨仇心道:“这样都不死,这沙漠里的动物当真厉害。这流沙地,跑也跑不起来,难道我们要葬身此地,当真天亡我也。” 再回头看那蝎子,它突然安静下来,接着从头部发出一阵响动,这响声众人一听,便都捂住耳朵,因为只要听见这响声,脑袋便是嗡嗡作响,头晕脑胀。 墨仇心下苦恼,哪里蹦出来的大蝎子,如此强横。 一刻钟后,那蝎子终于不再发出声响。 墨仇他们也神色一松,许昕与秦娟儿,钟言也能站得稳了。 那蝎子很奇怪也不再攻击,头上不断的流下粘液,也不退,也不进,一动不动。 墨仇和孙天罡对望一眼,都一脸茫然,既然蝎子不动了,那就赶紧逃命要紧,没必要和一个畜生较劲,墨仇大喊:“我们快走!”说完就往许昕方向走了过去。 哪知道大地又是一晃,墨仇等人脸色巨变,这晃动他们太熟悉了,刚才便是如此。这次看得清楚,以他们为中心四面八方黄沙滚滚,尘土飞扬,“轰隆隆”的响动震彻云霄,翻滚的黄沙将他们团团围住,只听见“砰砰砰”的响声络绎不绝,每一声响动都伴随着一只巨大蝎子破土而出,数十只蝎子转眼便都从地下蹦了出来。 墨仇和孙天罡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许昕,秦娟儿也哭了,陈天龙满心不甘的大叫一声:“在海上讨了一辈子生活,如今却死在沙地。” 墨仇不管那么许多,他不能死,不管如何他都要拼命,灵儿还在等他。他将衣摆撕下,用布将满是伤口的手与龙骨刀死死缠在一起,双眼战意滔天,多年的死里逃生,让他心智坚定,从不惧怕强敌。 孙天罡见他如此,心下佩服。他虽然也经历过生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春风如意,见此场景确实心下有些慌了。在生死之刻,确实有一丝动摇,已无斗志,全身元力正要松懈,却感受到身边墨仇战意汹汹,双眼充满着生的光芒,没有一丝动摇。 孙天罡暗骂道:“只此一项,自己便已经落了下风,这么多年修炼道心,还不如一个年轻人,当真挫败。”想到此处重新燃起希望,元力疯狂运转起来。 墨仇感受到他整个人气势突变,对他点了点头。 他与墨仇对视再不是挑衅,而是彼此深深的勉励。 下定决心,墨仇正要上前,突然一缕阳光照在了他的脚上。墨仇看向远处,沙漠尽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飒是好看。 再看大蝎子,居然一阵响动轰隆声不绝于耳,又都钻进了地下,一溜烟的不见了。 戈壁上一丝声音都没有,要不是刚才地上死了一个小道童,众人都要怀疑这到底真不真实的。 墨仇最先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这些畜生应该是怕阳光。” 孙天罡也跟着坐下来。许昕三人一声狂呼,抒发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陈天龙也坐下休息道:“以后再也不来这戈壁了,太吓人。” 众人死里逃生,都很是高兴,只是死了五个道童。许昕将近处死的一人挖了坑埋了进去。生死无常果真一点不假。 休息了半个时辰,墨仇怕又有变故,叫起大家赶紧进城是正事。孙天罡也不反对,一行人虽然身上都有伤却飞快的往西平城跑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城门之下,发现城门已开,众人接受盘查之后进了城里。 进了城里第一件事当然是找了间客栈,疗伤洗漱。 收拾停当已经到了中午,他们如今只剩下六人。刚好一桌,点了酒菜就狼吞虎咽起来。 孙天罡开口道:“这黄沙里的畜生如此凶残,这里的人出入岂不是很不方便。” 许昕道:“找人来一问便知。” 说着就拉着小二问他缘由。 那跑堂的四十左右,听他们问便答道:“几位是外地人,有所不知,晋国以西都知道一句俗话:日不渡河,夜不行沙。说这白天不能坐船过那黄河,因为河神醒着,会不高兴将你的船给弄翻了。夜不行沙,指的便是夜间不能走那戈壁,那戈壁之上尽是些豺狼野兽,毒蛇蝎子也长得巨大无比,夜里出去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过。” 墨仇等人听完深以为然,也暗自庆幸没有遇到大的毒蛇。 孙天罡听完后拿起酒杯,居然对着墨仇道:“这杯敬你。”说完也不等墨仇说话,便一饮而尽。 墨仇知他为何如此,笑笑也不说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便对视一笑。男人之间便是如此,相互敬佩才是友谊开始的基础。孙天罡本不服气墨仇,处处挑衅,但深夜戈壁一战,墨仇处处在前,意志坚定沉稳担当,哪里危险他便在哪里为众人挡着,这份胸怀与胆识,不是常人能有的。再说修为,他二人同时对阵那蝎子,他受伤颇为严重,而墨仇却都是轻伤,足以证明墨仇修为应该在他之上,找人家比武必然自取其辱。再有两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一起经历一番生死,关系自然亲近不少。 墨仇也欣赏他虽然出生名门,又年少有成,骄傲正常的。但关键时刻绝不矫情,身上受伤流血,已然坚持不懈,这份铁骨当真不易,于是两人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许昕见二人居然眉来眼去惊到了下巴,开口道:“师叔和墨大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友好。”说完还故意看看他们。 墨仇只是一笑。 孙天罡用手敲她脑壳道:“不学无术,这就是你们不学无术的下场,差点丢了性命,看你们以后还要不要认真修炼。” 许昕吐吐舌头煞是可爱。 吃完饭大伙各自疗伤,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众人接着出发,先往东走,出了西平城再往南走即可。 这西平城是边关重城,很大。他们走到西平成东门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众人站在城门口看着城外又是千里黄沙,心里都在打鼓。 孙天罡也咽了咽唾沫,心里没底,万一出城找不到地方住,会不会又遇到昨晚那东西。墨仇可不想再死一次,他现在要是死了,灵儿也必死无疑,于是保险起见找到城门口的一位农夫问清楚了情况。原来这城外的戈壁与黄河边的不一样,出城后三十里便有驿站,这路上夜行之人也很多,没有危险。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准备晚上就去农夫说的地方投驿站。 正出得城门没走多远,见到城门里纷纷绕绕,挤出一堆人来从他们身边跑过,好像有什么热闹要看。 墨仇抓住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问道:“小哥你们这是慌忙要出城去哪里?” 那小伙见有人问他,也不着急跑,停下脚步,顿了顿道:“再过一个时辰,城守大人亲自监斩血魔族。我们要去城外看热闹。这血魔族很是难抓,今次一次就抓住二十余人,城守当真好手段。” 墨仇听到“血魔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49章 对错 墨仇听到那人说要斩首血魔族,面色沉了下去。 并非因为杀血魔族他反对,而是“血魔族”这三个字他现在一听到便与自己家人联系起来。若独孤信说的是实话,当年在他家发现了十几个血魔族,这些血魔族是从哪里来的?这些他一概不知,甚至没见过血魔族长什么样子。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糊涂,之前老想着找其他线索,忽略了血魔族这条线索。他骨子里压根就不相信父亲串通血魔族,他坚信父亲的死就是被人陷害,当然独孤信嫌疑最大,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比如天卿教的人或者那个白衣人都有可能。所以他一直在找的就是幕后黑手,忽略血魔族的线索也在所难免,但是今日听到那人说血魔族自然心里有些恍然,他觉得自己该去看看,至少看看血魔族是个什么样子。 墨仇松开手放那人离开,对着其他几人道:“诸位,我想去看一眼血魔族行刑,各位若是想先走,可以先走,我随后就到。”他自信自己追上他们几人还是很轻松的。 许昕第一个不愿意,道:“我也想去看看。”说着拉着孙天罡的衣袖,一脸讨好的笑。 孙天罡无奈摇头道:“走,那我们一起和墨兄弟去看看。我也好几年没见过血魔族了。 ”陈天龙自然没意见。于是众人和人群一起往城外刑场走去。 约摸往东再走五里,只见一处戈壁之上站满了人。他们六人挤了好久才到了第一排,原来他们站的地方是高地。犯人行刑在下方盆地,这样四周一圈的高地站满了人,看着中间洼地的刑场。 墨仇眼力极好,虽然天色已晚,但在火把映衬下看得清楚,这刑场中间站着十四个血魔族。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血魔族,所以看的格外真切。 这些血魔族有七个男的,四个女的,竟然还有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墨仇心下纳闷:“难道这血魔族里无人可用了?怎么会派孩子来中原闹事呢?” 七个男人身材高大,长相其实与中原人区别不大,身上穿的是皮具劲装,只不过已经烂了,看体型可以感受到这些人十分强壮。因为墨仇看到他们身上的脚镣,手铐都是三倍铁锁,即便如此,那其中一根铁链居然已经碎了。 四个女人也比中原人高,穿着很简单,一身皮衣加护具,身材十分健美,皮肤黝黑但十分健康。长相也不丑,反而有几分野性之美。头发不像中原人一般是梳发髻,而是短发披肩。 最让墨仇震撼的是这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是十岁大小,穿的是中原人的衣服。 让墨仇震撼的不是他们的穿着,而是这几个孩子的神态。 这三个孩子,没有丝毫恐惧慌张,并且一脸的骄傲,是的,就是骄傲。除了骄傲还有恨,深深的恨意。墨仇都不怀疑若是此刻解开铁锁,那几个小孩子,凭着这滔天的恨意,便能杀死一个壮汉,就因为那眼里的恨。 这是怎样的种族,如此强悍,十岁的孩子都是如此,更不要说那几个大人。当然他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那便是血红色的眼睛。 墨仇看到他们的眼睛之后,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有些牵扯,这感觉一闪而过,要去想的时候怎么抓也抓不着,又试了几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想了。 他身边站了一位老伯,六十上下。 墨仇开口问道:“老伯可知道这些血魔族在哪里被抓,又为何要杀?”他这问题他觉得再正常不过,哪知道他问出口后,不止身边的老伯,身边一圈的人都如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墨仇一阵心虚,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求助的看着孙天罡与许昕几人。 孙天罡故意笑笑,头赶忙扭开,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墨仇一阵无奈。 许昕正要开口,那老伯见他居然不知道错在哪里,先开口道:“这些血魔族在一处山洞擒获,他们在村里偷鸡被跟上了。至于为什么要杀?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血魔族不杀,留着干甚?” 墨仇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如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原来在他们眼里血魔族本就该死,杀他们便如杀畜生一般理所应当。因为在血魔族眼里,中原人也是畜生。 墨仇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几个血魔族视死如归,而围观的人如同看戏,不问黑白。只是这困在下面刑场上的明明是几个人,而不是畜生,畜生尚且还可以苟活,只因为,因为他们的眼睛不同便要毫无道理的杀害么? 他并不是对血魔族起了同情心,而是他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和老伯反问他的那句话听起来有些荒谬。 “血魔族不杀,留着作甚?” “……”,他顿时不想再看,扭过头钻入人群退到外层。远远的听见几声刽子手的大喊声,没有听到任何血魔族的哭喊,接下来便是围观之人震天的欢呼声。他只觉得可笑,也很可悲,这恩怨到底是谁的错,可能千万年也说不清了。 许昕他们见他早早退出来,也跟着出来,众人看他兴致不高也就不再多言,他们一路往南开始赶路。 走了一个多时辰,许昕大声道:“终于到了,看那便是客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远处有一片灯火,应该便是驿站。于是众人加快步伐又走一刻钟,终于到了客栈门口。 这客栈算是大的,一片房屋占地方圆百丈,时辰已经不早却还是灯火通明,在这沙漠隔壁之上显得格外显眼。 众人安顿好了,又吃了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墨仇回房后实在无法入睡,脑子里都是那几个血魔族小男孩的滔天恨意。 他该恨血魔族吗?五年前当他得知父母一家是被血魔族杀死的时候,他确实想见到血魔族就杀,但若独孤信说的是真话,那楚阔不比血魔族更加可怕,更可恨?更该杀?就因为他是国君便可以为所欲为么?是他杀了我一家啊! 他抱住头颅,蜷缩在床上,暗自问自己,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又是错?谁该死?谁又该活着? 又过一刻,他还是难以入睡。索性起来,拿着龙骨刀来到客栈外的一处沙丘。他从来不会托大,走哪都会带着刀,只因为他始终记得父亲说过,要知道敬畏。 此刻客栈已经没有那么多灯火,安静了许多。这天上繁星犹如触手可及,当真美不胜收。他在西边从未见过这等景象,昨夜又光顾得逃命,也来不及欣赏。此刻一看之下,竟被吸引。他往远处看了看,发现南方百丈之处竟然好似有一片湖水,这可让他很是惊讶,戈壁沙漠哪来的湖?于是走了过去。 走的近了,竟然发现这湖边还有熟人,不是孙天罡又是谁。 墨仇走近了,被这一幕景象深深吸引。天地之间,万里黄沙,月明星繁,湖面犹如镜子一般明亮。月亮印在湖水之中,如此真切,仿佛天上那颗才是倒影。这一番静景已经很是迷人,偏偏在这湖水边,还有一人衣着青衫,手持长剑,翩翩起舞。这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又如琴瑟和鸣,当真美得不可方物。 墨仇不忍打断,干脆坐在岸边,欣赏着这上天的馈赠,难得的心下放松片刻。 孙天罡也并没有因为墨仇的到来而停止,而是将这一套他练了无数遍的无极剑法练完,收剑站定后才一脸诚然对着墨仇道:“墨兄弟既然带刀了,何不出鞘?” 此刻他要跟墨仇切磋已经不是前几日的态度了,态度十分真诚。 墨仇知道他要找自己比试,也知道他一人舞剑定是意犹未尽,自己也被当下情景所感,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道:“孙兄相约,岂敢不从!” 孙天罡见他元力疯狂运转,右手已经把刀握在手中,刀气已经直逼他而来,心下高兴至极,因为他知道他用尽全力了。 墨仇当然会用全力对战,因为这是对孙天罡的尊重,他若是漫不经心,那便是瞧不起孙天罡了。 孙天罡也是一样浑身元力澎湃,一招无极剑,刺向墨仇。 墨仇将刀挡在胸前先以钜子剑法挡了一招,只听:“叮~!”一声,墨仇后退一步,再将孙天罡弹开。 两人一个身怀十字剑诀与钜子剑法,还有那老者教的刀法,另一个是道门正宗,七岁学艺年少有成的天子娇子,在这沙漠湖边,碰在一起。 转眼间已过千招,墨仇只觉得对方剑气犹如江河之水,绵连不绝,却又砍之不断,时而刚猛时而柔弱,时而又将他黏住一般,完全无规律可寻,像是流水般无形,有时把他逼得只有招架之功。 孙天罡心下更惊讶,这小子刀法千变万化,他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化解,并且这小子的元力刚猛至极,他遇到过不少高手,也有元力通天之人,但若是论刚猛一项,这墨仇绝对是第一人。他并不知道墨仇一身元力除了有吕千秋指导,还在冰刀瀑布之下练就一身刀气,若是不刚猛,他早就被打成肉泥了。 转眼间又过几千招,两人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 只见墨仇从天而降一刀砍在孙天罡剑上,将他震飞。 孙天罡落地之后也不再上前,站定拱手道:“若是你施全力,恐怕我早已落败。”脸上一阵不甘,不过很是坦荡。接着道:“真不知道你小子是如何练的,年纪轻轻已经这般修为,我也算出类拔萃,和你一比顿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墨仇知道他没有介怀,也不解释,笑笑道:“孙兄还是不要如我一般的练功,当真生不如死。” 孙天罡当然知道他有这等修为定是不知受了多少苦难才练就的,看他现在如此云淡风轻,又是一阵敬佩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他背完孟子的话。 墨仇索然回他道:“大任我倒是没有什么可承担的,只是我有些事要办,而这些事又很难,所以需要我有一身修为,我如今还远远不够呢。”他其实能说这样的话,已经算是信任孙天罡了。 哪知道孙天罡道:“我知道,否则你也不用每天带着你那人皮面具。” 墨仇听到他如此说,心下一惊,他是第二个直接说出他戴面具的人。第一个是那个八王爷。 孙天罡见他神色有一丝变化,接着道:“你放心,我只是跟人学过此术,所以能看出来,我并不会对人说起,你带上面具定有你的道理,你不说,我也不会问。” 墨仇稍稍放心道:“非是在下不能以真面目相见,只是要办之事困难重重,还有杀身之祸,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孙兄既然肯当我的面揭穿我,自然是以诚相待,但我却还不能以真面目见你,还请孙兄见谅。” 孙天罡见他言语之中满是愧疚,赶忙道:“鲁班豁你一个扭转乾坤,黄沙之上你我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我对墨兄弟十分钦佩,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君子之交在于心,我不会强人所难,还请兄弟放心。我之所以当面揭穿只因为,我知道你定是有难事要办,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至于你是否真面目见我,这世间真真假假哪有那么多源头可以追溯,相交于心即可!” 墨仇心下一阵感动,他自从出事以来,少年时的朋友都断了联系,青梅竹马出卖于他,算得上朋友的只有赤峰,如今听到“朋友”二字,只觉得是奢求。但孙天罡说的极为真诚,墨仇回道:“孙大哥你出身皇族,又是道家掌教亲传,竟愿与我称兄道弟,墨仇心下已是十分感动,我要做之事,尚未查清,但一路走来,我也十分钦佩孙大哥的为人胸襟,若有一日我查明真相,要有求于孙大哥,我定然不会跟你客气。”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墨仇沉默片刻,又开口道:“现在倒是有一事,孙大哥见多识广,我想孙大哥为我解惑!” 孙天罡道:“兄弟你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墨仇开口道:“我想知道血魔族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第50章 往事 天阙城落英街。 虽然那日染血十里,落英街如今却又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此刻天已黑透,在天阙城北门外十里一处庄园里面。 厅上有三人,主位上那人便是落英街血战那晚与黑衣人会面的长须中年人。左手边的便是那鹰钩鼻子的黑衣人,此刻他穿的一身劲装,他与墨仇老相识了,最早的时候在神龙潭抢那无根果的便是他。长须儒生右手边坐着一个中年人,这人脊背挺得很直,面色深沉,不苟言笑,皮肤黝黑。 三人正在说话间,厅门突然被推开。 那长须儒生怒道:“谁如此不长眼,我交代了谁都不见,怎的还要往里来!” 门外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秦庄主好大的威风,长老让我带话,你要是不想听我这就走。” 长须儒生一听这声音,立即软了下来,赶紧当先站起身来迎接。 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后生,年纪不大,长相秀美,很是阴柔。 那被唤作秦庄主的人已经上前一拱手道:“不知是长老信使,请恕罪。” 其他两人也都起身施礼。 那阴柔年轻人道:“我可不敢怪罪你们几位,你们一个是飞鹤山庄的庄主秦飞鹤,一个是如今在天卿教如日中天的方云山,我哪里敢怪罪你们。” 他看了一眼另一个黑面人道:“今天连常锋将军也在这里。你们到底商量好了对策没有?” 那常锋将军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打招呼了。 这飞鹤山庄要说在方圆百里还是很有名的,庄主秦飞鹤早年拜师天卿教,年纪轻轻便文武双全,为人又极为仗义,人到中年修为更是直追天卿教长老,他自己乐善好施在天卿教的帮衬下,一手创建飞鹤山庄。飞鹤山庄弟子众多,占地千亩之广,他秦飞鹤自然也成了一方豪雄。 此刻秦飞鹤却是极为恭谨,开口道:“我等正在商议,您就来了,敢问长老有何吩咐,还请明言。” 那阴柔男子道:“长老要我带话,就十六个字:斩草除根,速战速决。不留后患,大事为重。” 秦飞鹤听完道:“我等明白了,请您转告长老,南海之事在下都已经安排妥当,另外那个小子,我们已经找到线索,正要前往,绝不会让他查到什么,也不会让他活的太久。” 那阴柔男子听完道:“你知道便好,话已带到,我先去了。”说罢扭头便走。 三人重新落座。 方云山先开口道:“这些天查探到在济世村一带有人大量收集赤血草。我想必定是他们,这龙结草之毒无药可解,只有一招可以缓解,其他缓解的药物都很平常,只有这赤血草平日里用途极少,很少有用来入药,突然之间有人大量求购只有一个一种可能,那便是那小子与那女子躲在济世村。那女子绝不仅仅是侍卫那么简单,我看这小子能带她坚持到济世村,必定是想要为她续命,我们只需要突袭济世村必然能够找到他。” 常锋一直没开口,此刻等方云山说完,便接着道:“先生让我来带话,这小子进步之快匪夷所思,意志坚定非常人可比,如今修为已是不低,若要擒杀务必要派好手,不可再有闪失,或者智取。总之,虽然如今他还翻不起大风浪,但先生总是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小子必须除掉。” 秦飞鹤点点头道:“是啊,谁能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如此心智修为呢。放心,此次必定拿下。”说完各自散去了。 戈壁黄沙,皓月当空。 湖边墨仇正一脸凝重的听孙天罡讲述。 孙天罡生在皇族,又是幼年就入了江湖,见识自然要比墨仇多。墨仇十五岁以前,虽然也听过血魔族,但是极少的,整天都是去玩乐消遣,哪有时间去听这些个家仇国恨。家里出事以后忙着逃命学艺,也没有过多打听。并且江湖人士对于血魔族还是所知不多。 这孙天罡不同,从小变耳濡目染,将来又是国之栋梁,国事军政自然知道的不少。而这血魔族自然是国家军政第一要务,知道的肯定要比他多得多,于是他才有此一问。 孙天罡已经给他讲了半个时辰。 原来在很久以前,这世间没有血魔族。这血魔族如同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很久之前在中原各国东边境线上并没有如今的城墙工事,人们可以自由的进出东部草原,但那草原智之上尽是体态巨大的猛兽,比中原的猛兽要凶猛的多,并且气候十分恶劣。日间还是艳阳高照,热得人汗如雨下。到了夜间居然风雪交加,滴水成冰。所以中原人也基本不去草原。 中原与草原之间有一条大河分割,也就是与如今的东边境线平行的往外百里处。此河与黄河一般北起天山,南至南海,但河水清澈平缓,河面宽约十里。本来是断隔血魔族大军的天堑,但这老天为血魔族作美,夜间温度骤降之后,河面之上结成厚厚坚冰,即便烈马猛兽奔袭而过,也没有任何问题,因此边境将士都叫这条河为冰河。 本来边境百姓也算安居乐业,没有任何战乱,当然也没有城墙。也不知道是哪一天,草原里突然来了一群人,约摸三四十人,他们打扮怪异,骑得马比中原人的要高出很多。他们身材雄壮,力大无穷,随行的除了马之外,居然还有牵着狼的。那狼的体格也是巨大,如中原的虎豹一般。中原百姓自然惊慌,上前询问时双方起了冲突,打了起来。哪知道中原军队不堪一击,千人部队被对方四十人全灭。 这一下可把当时几国政要与江湖门派惊掉了下巴。据说事后各大门派与军队去勘察现场,那里简直犹如人间地狱,没有一个人的尸体是完好的,都是被撕的支离破碎。最可怕的是对方一具尸体也没留下,己方被杀了一千人,对方却一个都没死。这简直就是四十人屠杀一千人。从此血魔族就是魔鬼的化身。 最后几国联合出兵,精锐部队上万人,加上江湖之中高手一起,追杀这四十人在冰河之畔。 那日半晚,那四十人被杀的只剩三人。本以为会被全歼,结果天色黑了下来,开始狂风暴雪,冰河也开始结冰,那三人捡了一条性命跑回了草原深处。 这些都是各国国史中记载,应该不会是假的,中原人以为大获全胜,都沾沾自喜。当时只有出楚国国君有些担忧,但也没有太大动作。 其实噩梦才刚刚开始。 没过一年,那一日草原之上白天居然就开始飞沙走石,狂风大作,接着便是风雪而至,白日而不可见物如同黑夜。 冰河之上,五万铁骑趁着夜色踏雪而来。中原边境的城池还身在梦中。 随后的几日,简直惨不忍睹,十座城池被屠的干干净净,城内没有一个活物。各国震怒,集结了各国精锐兵团二十万,双方决战于如今晋国境内的一处戈壁之上。 战况空前的惨烈,儒释道以及江湖各大派也都摒弃前嫌一起上阵。 这一仗打了十天十夜,杀得血流成河千里黄沙成赤地。如今几千年已过,这晋国境内有一处叫做赤沙岭的地方,千里都是红沙,就是当年这一仗所致,可想而知当面的惨状。双方死伤极为惨重,虽然最后成功将血魔族杀退,但付出了将近十八万人的生命,而对方损伤只有四万多。血魔族兵败退至冰河,中原人一路也追过冰河,但一去再也没有回来,包括将领与江湖人士。 中原人害怕血魔族反扑赶忙继续集结军队,这才有了后面的修筑工事,建立了边境线。那壮阔的长城,北接天山南至南海,这么大的工程,中原人竟然百年之内将其修好,当属奇迹。 百年之中血魔族又杀回来十余次,每一次都是中原各国齐心协力将其赶了回去。而边境长城修好以后,便成功的抵御了血魔族的铁骑,双方也打过很多仗,但血魔族的大军再也无法跨入长城内一步,千年以来便达成了平衡。现在中原混进来的血魔族都是些边境线混进来的少量敌人,并不能造成太大伤害,但血魔族为了削弱各国实力,却常有杀害各国政要的先例。 墨仇听得很仔细,很显然血魔族肯定是发现中原气候宜人,地大物博想要抢占,这是一场没有对错的战争,但这草原上的秘密应该不少,据孙天罡所说除了最早一批杀过冰河去草原深处之人,千万年来还有很多人都为了一探究竟,趁夜色过了冰河,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再回来。 他思忖着:“血魔族若是不能大规模进入中原,自己家里抓住的那十几个血魔族是怎么进天阙城的呢?父亲在去边境的路上与独孤信相遇,这时候也有血魔族杀出来,但父亲却不是被血魔族杀死,而独孤信却被血魔族袭击,秦冲叔叔也说除了血魔族父亲叫他小心天卿教,这就证明血魔族与天卿教一定有关,天卿教之中必定有人暗通血魔族,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再有独孤信去找父亲回天阙城偏偏刚刚遇到,便有人埋伏,这未免太巧合,有人状告父亲谋反,父亲只要有见国君解释的机会便可以拆穿那人谎言,但陷害之人不给他这个机会,偏偏对于独孤信等人的去向了如指掌,这说明要不就是独孤信自导自演,要不就是国君楚阔身边的人陷害父亲,再有那封密报之上的内容有关换防的事情,只有军政要员才能操纵。” 他翻来覆去的想:“陷害父亲这件事情一定有高官参与其中,天卿教与血魔族必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顺着这几个方向查下去,自己定能找出幕后黑手,只是这几方势力之间是什么关系呢?还有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孙天罡见墨仇陷入沉思,也没有打断。 说完了血魔族,已经是深夜了。 孙天罡也不打招呼自顾自地回了客栈。 墨仇独自在湖边待了一夜,他之前就把很多信息想得透彻,只是今晚将所有碎片化的信息串了一遍,觉得颇有收获,但眼下还是要先救灵儿。 等回过神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天色大亮,六人收拾行装告别戈壁一路往南走去。越走景色越不一样,从刚开始的黄沙戈壁开始有了郁郁葱葱,青山绿水,走了三日已经见不到什么黄沙了。 这日六人在晋国冲渊城里的客栈之中。这里已经与楚国的地貌极其相似,六人边吃南宫羽边为大家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南宫羽是晋国南宫世家的人,家世显赫,这南宫世家不仅是晋国最出名的武器之家,整个中原的武器大半出自他们家的产业,可谓富可敌国,南宫世家的锻造术世间一流,各国国君,各派掌教都以拥有历代南宫家主亲手锻造的兵器为荣。 南宫羽正和大家说着往东再走五百里便是他家,但大家显然没有要去做客的意思,弄得他尴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陈天龙见他窘迫,接话道:“南宫世家当然是要去拜会的,但如今墨兄弟与天罡道长都有要事,肯定无法抽身啊。” 南宫羽见有人解围,赶紧转移话题道:“再往南走五十里便是玄铁木林,这玄铁山上尽是长得玄铁木,足有方圆几十里,也算是我们晋国独有的特产,其他地方绝对没有。” 孙天罡听到这个来了兴趣道:“玄铁木,比铁还重,可以用作兵器的玄铁木?” 南宫羽自豪道:“当然就是它。” 原来这玄铁木的原产地就在晋国,玄铁木比钢铁还重,在水中其他木头都要飘起来,这玄铁木却是直接下沉。虽然硬度还是比钢铁差一些,但韧性要高于钢铁,即便泡在水中也不会腐烂。各国都用来做刀柄剑柄,各国军队用的长枪的枪杆部位都首选玄铁木。玄铁木价格昂贵主要是因为开采困难,又太重难以搬运所以孙天罡才有此一问。 墨仇听完也没在意,他的龙骨刀就是最好的兵器,但这木头比铁还重,倒是可以见识一下。 众人吃完饭便继续向南,走到一处官道抬头看去,左前方远处有连绵望不到尽头的山峦,但都不高。 南宫羽道:“各位且看,那边便是玄铁山。” 他正满脸得色,突然被官道上过来的几人撞了一下,差点被撞倒在地。一看之下是十余人农民工匠打扮,背着包袱神色慌张,如同逃难一般,慌不择路才撞上了南宫羽。南宫羽也没计较,喃喃道:“难道前面出事了?” 第51章 铁木 此刻已是傍晚,官道上从前方冲来十余人,如同逃难一般。众人心中打鼓莫不是前方又有什么危险,还当真不消停。 墨仇问南宫羽道:“前方是何地?” 南宫羽见墨仇发问不太想回答,一路之上许昕老喜欢粘着这墨仇,所以南宫羽对墨仇哪会有什么好脸色。 许昕见他不理,也开口道:“墨大哥问你话你怎的不回答,沙漠之中要不是师叔与墨大哥,我们早就死在那蝎子手里了,你不知道感恩么?” 南宫羽一听许昕的声音顿时就没了脾气,开口道:“前方便是水云镇,这镇子其实很大,很多小城都没有水云镇大。这镇子上足有十万余人,这水云镇之中全是能工巧匠,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镇子上都是靠着玄铁木讨生活的匠人。” 墨仇听完大概明白了,开口道:“我们今晚也只能借宿在这水云镇,否则岂不是又要睡在外头了。” 孙天罡接话道:“是啊,既然无他路,那便是有妖怪也要去走一遭了。”说罢当先朝着镇上走去。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来到云水镇入口。 天已经黑了,这云水镇果然就在玄铁山西边不足十里的地方。 众人进了镇子。走在街道之上,发现镇子里的建筑都属上等,这建筑之富贵豪华完全不输天阙城啊。只见街道宽阔,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但最奇怪的是,此刻虽是天已经黑了,但不至于所有店家都大门紧闭,如此奢华的一个镇子,他们走了快一里路,一个人也没见着。但透过窗户却可以看见屋内灯火通明,不然众人都以为这是一座鬼城。即便如此墨仇也觉得奇怪,不该如此啊,上次遇到这情况是被阴月宗埋伏。 众人一头雾水,又往前走了半里路,总算看见一个规模不小的客栈。 钟言率先上前扣门,扣了几声却不见回应,又扣几声,里面传来声音道:“打烊了。” 这可奇怪了,哪有客栈这么早打烊的?实在没辙,总不能强行破门而入,只得再找下家。奇怪的是几人在这镇子上逛了半个时辰,找了三四家客栈,都敲不开门,直把许昕和南宫羽气得跳脚,连秦娟儿和钟言都忍不住要发火。 墨仇开口道:“大家小心些,这镇子很是不对,我在山里呆的时间长,我进来这镇子后,虽然不见人影,但总觉得被窥视,和我以前在山里被狮虎之类的猛兽窥视一样,并无区别。” 许昕听完道:“难不成这山上的老虎跑到镇子了不成。” 总不能真的又露宿山野,又找到另一家客栈,陈天龙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边敲门边大声道:“官差查案,速速开门,不然要硬闯了。”连喝三声,中气十足。 果然还是老江湖,只听见里面传来动静,门背后便有人过来问话道:“是哪里的官差,办的是什么案子,为何要查我这小店啊!”听声音年纪不小了,声音也颤颤巍巍的。 陈天龙也不含糊,开口接道:“掌柜快开门,我们便是这镇上的官差,查的便是杀人越货的恶人,若是在你这客栈,你们命不久矣。”他说的语气就如官差一般,十分逼真,只听里面那老者吓得不轻,赶忙将门打开,一看之下哪里是官差,只是几个路人打扮得,当下就要把门关上。陈天龙好容易叫开了门,一个闪身,进得门去,一把将老者抓住,赶忙道:“掌柜的实在对不住,我们找了好几家客栈,都叫不开门,只能出此下策,还请掌柜的给弄几个酒菜,再准备几间上房。”说着就将银子塞了过去。 那掌柜的看几人除了墨仇,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年轻貌美不像是坏人,但还是一脸苦相道:“不是不肯收留,只是这镇子晚上不太平,实在不敢开门。”说着把头伸出去左右一探又连忙将门关上,好像生怕进来什么东西一样。接着又道:“既然你们进来了,吃些东西就赶紧歇息,切记不要出门。”老者不愿多说,摆摆手,就准备往后堂去准备吃食。 许昕很是好奇,捞住那老者道:“为何你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是这镇子里有野兽么?” 老者不愿多说,摇摇头就要走。可他越是推脱众人越是好奇。 还是陈天龙这老江湖开口道:“老人家不要怕,这几位都是道家的英雄,专门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你说给他们听听,指不定就能救人性命啊。” 老人家听见道家两字似乎还是很信任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哎,本来没什么事,就最近几个月老有人离奇失踪,无一例外都是壮年男子。镇上请了道士和尚,都说是有狐狸精抓男子去吸阳气。也做了法说是已经驱走了,有那么几日确实消停了,哪知道后来又有人不见。有人半夜从玄铁山里出来,还说是见过那狐狸精,死里逃生后再也不敢进山。这几日又消停了,前前后后已经没了一两百人喽,都是晚上不见的。你们说这大半夜的谁敢给你们开门,昨晚东边的客栈又丢了人,今日外乡的客人都已经跑了,这生意真一天比一天难做,这天杀的狐狸。” 孙天罡道:“你们丢了人不找官府吗?” 那老者道:“官府来查探,说是也没有打斗痕迹,又不见血,谁知道是不是自己走的,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派了官兵去了山里,也没查出来什么东西,一切正常,所以也不再过问了。” 墨仇听完云里雾里,怪力乱神之言,他以前不信,但那妖兽又确实存在,又叫人不得不信。 孙天罡却是完全不信,哈哈一笑道:“老人家是被谣传吓住了,这世界哪来的狐狸精。以讹传讹才是元凶,你放心去,今晚我们在此,若那狐狸精要是敢来,定让她有去无回。”说的自信满满。 老者不信,还是慌慌张张的赶紧回屋躲了起来。 他们几人也不用安排房间,因为这偌大一间客栈只有他们几人,随意找了几间上房,便各自休息了。 墨仇本就没有把今晚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将刀握在手里,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随时都保持高度警惕,以免自己应变不及。他害怕要杀他之人,在他不知道的哪个夜晚,便出现在他的床前。他还不能死,他要救灵儿,他要为他父亲洗清冤屈,然后让幕后主使血债血偿。许是白天赶路累了,今晚睡得倒是挺快,迷迷糊糊之间梦见父亲在责骂他,问他为何不成器,不学无术。他满脸喜悦,听到父亲的教诲感动得不知所以,以为父亲复活了,泪流满面地慢慢转醒,叹了口气,心道:“若这梦是真的该有多好。”转念又想起庄周梦蝶的典故,深夜之中模模糊糊,一时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境了。”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门外有人。 他常年在山中练功感觉灵敏至极,即便比他修为更高的人也只能望向项背。奇怪的是明明有呼吸声,但却没有脚步声,修为再高除非你是圣人可以凌空飞翔,否则怎么可能脚不落地。 他正要起身,一股异香入鼻,只觉得吸入这香味后全身舒坦,感觉慢慢开始迟钝,眼耳口鼻都变得没有感觉,那感觉犹如脱离了这个世界一般,飘飘然甚是舒服。 可墨仇并非常人,发现自己深陷其中,想要起身,竟然发现一阵无力。便暗道不好,那异香定是毒药,心急之下运起元力,发现一切如常,心里放下一块大石,赶紧暗自调息。 他不知道其他人可没他这样的百毒不侵的身躯,其他五人也闻到一样的异香,孙天罡甚至也感觉到屋外有人,起身之时闻见香味,便一头栽倒在床边。 墨仇调息了片刻,便已经恢复如常。正要起来查看真相,听到自己的门竟然被推开了,墨仇念头一闪将计就计,闭上眼睛假装被那毒药弄晕,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他奇怪的是,他都感觉到人已经在他身边了,依然听不到脚步声,当真诡异。 只见屋内进来一个黑袍人,进屋后见墨仇没有动静,竟然拿出了一个大麻袋,将墨仇往里一装,犹如货物一般,扛在肩上,推开窗户,一跃而下,朝着玄铁山狂奔而去。另外还有四个人也一样与他一起一人一个麻袋,墨仇被那人扛在肩上心下郁闷,自己已经两次半夜被人掳走,上一次九斤叔叔还在,还有人来救他,而此次他则要去查探清楚救别人,世事无常,果真如此。 被扛着竟是上蹿下跳,墨仇知道应该便是进了玄铁山。 不一会那人站定,将墨仇扔在地上。 墨仇只感觉到了一处有光亮之处,还远远的听见一些“咄咄”的声音和人声。隔着这麻袋看得不清楚,上一次他在不周山的山洞也是如此,但此刻他心里却没有多少害怕。 正在好奇,又是一阵熟悉的香味,正是刚才在客栈闻到的香味,此时这香味弥漫在树林之中,只是比刚才淡了太多,这香味现在已经无法对墨仇起到任何作用。 头顶的麻袋被人打开,墨仇不敢睁眼只是虚眯着眼睛。 这是一处树林,之所以光亮只因为有人生了火。墨仇刚好被扔在最后排的一个土包之上,比其他几人地势都高,模模糊糊间见除了自己,还有另外十几个麻袋也倒在地上被打开了口,孙天罡与陈天龙还有钟言,南宫羽都在里面。奇怪的是两个女孩子并未在其中,心下想到那掌柜说失踪的都是壮年男子,心下了然,原来这便是那狐狸精的老巢。 眼神一转又看见两个人站在火堆旁边,背对着他,应该是看守他们的人。只见两人生的极为强壮,上身赤裸着,虽然已经快到清明,但天气还不算热,他们虽然穿的青布衣,但却将上身光着,上衣扎在腰间,看着很是奇怪。两人手里各执着一把钢刀。 墨仇再往四周看看并没有别人,只听那两人中左边那人道:“今夜才抓来这几只,根本不够用的。”说话的语言墨仇听得懂,就是中原话,但是说话的语气语调,完全不对,很显然是刚刚学会没有多久。 另一人回道:“也差不多够了,已经弄了不少了,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说着两人坐下便开始喝酒,看来他们也笃定这些地上的人不会醒来。 墨仇悄悄挪动一下往身后看去,只见离他不远处,有一顶顶的帐篷搭在这山间。他就更加奇怪了:“这些人到底来此作甚,把这里当家了么?抓人来又做什么呢?” 正在想着,远处传来几声吆喝,语气语调犹如刚才那两人一样,听起来很是蹩脚。 那吆喝声说的是:“站起来,再偷懒就杀了你。”接着便是一阵鞭子的声响与人的惨叫声。 墨仇心道:“这是被抓来干苦窑么?” 心下已有计较,眼看那两人推杯换盏喝的正欢,墨仇往后一滚,刚好用那土包挡住自己的身子,轻轻的将麻袋褪了出去,身子一窜一点声响也没发出,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往刚才那惨叫声传来的地方掠了过去。他刚才从麻袋里出来便发现这树林与众不同,借着光亮,发现这树木都长得笔直,枝繁叶茂,走进了一摸,这树干当真如同钢铁一般坚硬,连树叶也可劈金断石。墨仇一个纵身,便上了这玄铁树之上,在林中穿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待到了刚才发出惨叫之地,悄悄下落,找到一片树丛沉下身来往下看去,只见树林里一片砍伐之声,三四十人正在埋头苦干,或拿着斧子或拿着锯子,正在砍伐这玄铁木树。在他们身边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人全身黑衣,头蒙住看不清脸,手持长鞭,一看便知道是在监督这些工人干活。 墨仇心下了然:“原来这群人是在偷伐树木,弄得如此神秘,这些砍伐之人定是镇子上这几个月失踪之人,都被这些恶徒抓来这里,这些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人?” 正在想着,只听见一个伐木工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原来是累的再也爬不起来。这时监督之人拿着鞭子走上前来,一鞭子便抽在他身上,只是那人无论如何被打,都再也站不起来,显然是真的没了力气。 监督之人见状,哗的一声抽出钢刀,便要上来杀了那人,似乎没用的人留着也是多余,墨仇见那人命在顷刻,也顾不得那么多正要上去救他,只听一声呼喝道:“住手,滚开!”是个女子声音,但声音很是浑厚。 墨仇寻声望去,眼前这一幕着实意想不到! 第52章 血魔 墨仇趁着月光看得清清楚楚。 从外边走来两个人,是两个女子,一大一小。 大的这女人便是说话之人,身高应该和墨仇差不多,已经算是很高了,身穿护甲,军人打扮,但却是极为简单的护甲,只有关键部位有铁器,其他地方都露着,头发没有扎披散在身后,一件黑色披风,脚上一双战靴,年纪约三十多岁长相极为凶悍。 另一人身高却不高,年纪不大约摸十三四岁,是个女孩。她穿的是一件蓝色披风长袍,五官十分精致。 让墨仇惊讶的不是她们的衣着,而是她们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在火把的映照下,他在看的角度格外清楚。 墨仇心道:“是血魔族在偷玄铁木,他们要做兵器。”墨仇打起精神继续听下去。 只见那彪悍女子走上前来,看到地上刚才被打鞭子的工人已经没了气息,一皱眉头道:“小姐不喜欢你们在这杀人,说过多少次了。”她声音很是严厉,说罢一鞭子抽了过去。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那人,胸前被她打的皮开肉绽,居然吭都没吭一声,也不敢反驳。 那女子又开口道:“不要再弄得鬼哭狼嚎,可以放慢伐木的速度,按照小姐的意思,这些人砍完了树木都放回去,不要杀他们。”她说的中原话很别扭,口音也不知道是哪里学的。她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穿蓝色披风的女孩。那女子说罢这话,两人便朝着帐篷的方向走去。 墨仇对血魔族很好奇,他要知道血魔族为何伏击他父亲和独孤信最好的方法便是调查清楚血魔族在中原的各个势力分布,到底意欲何为,谁是他们的内应等等。 墨仇在树上跟着那两个女子朝着帐篷掠了过去。 那两个女子进了帐篷,墨仇也同时到了帐篷顶部,透过帆布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 这帐篷是所有帐篷里面最大的,里面有一张大床应该是那女孩子的床铺,另一侧还有一张小的床铺,此时那位彪悍女将坐在上面。 那小女孩开口道:“我们为何非要来这里?”声音稚气未脱,也带着怪异的口音。 那女子回答道:“这里比草原要好,在这里生活,更多的人可以活下来。” 小女孩再问:“我觉得草原比这里好,这里太挤了,我喘不过气来。” 墨仇知道这女孩定是这里权力最大之人,所以他在等。 彪悍女子再次回她道:“更多的人活着才是我们这么多年经营的目的,小姐长大以后可千万要记住,你早些休息,明日我便送你回去。” 那小女孩忽闪着眼睛,躺倒在床上,不一会便睡着了。那女子却一直坐着,动也不动,只是把眼睛闭上了。 墨仇见时机已到,身如鬼魅从天而降已经到了那彪悍女子身前,出手如电,将那女子全身大穴点住,女子来叫喊便已经被点的不能动,也喊不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眼中满是绝望,她不是担心自己,中原人对于血魔族一向格杀勿论,她很想开口叫醒小姐,让她跑,可是连手指都动不了。 墨仇也不再管她,慢慢走向那女孩。 他走近之后点了那女孩的哑穴,女孩惊醒后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墨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满眼都是恐惧。 墨仇开口道:“听话照做,我就不杀,否则手起刀落。”墨仇怕他两人听不懂,因为他们的口音太过独特,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将刀架在那女孩脖子上,对着彪悍女子道:“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出去告诉外面的人,将人全部放走,我确认那些人都走了之后,自然放了她。” 见那彪悍女子没反应,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点了人家穴道。他此刻在那小女孩身边,用脚尖在地上铲起几个小石子,“噗噗”几声打在那彪悍女子身上,将她的穴道解了。 那彪悍女子恢复自由,第一时间便要上前。墨仇将手里的刀,往小女孩脖子靠了靠,示意不要乱来。那女子果然不敢再动。 墨仇道:“按我说的做,去帐篷口叫他们放人,不然不客气了!” 他右手抓在小女孩肩膀一用力,小女孩疼的冷汗直冒。 彪悍女子不敢再不听,走到帐篷出口,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放人,把抓来的人全部放走。” 墨仇不让她走出帐篷,她只能露出去一半身子。只听外面一阵不解询问,那彪悍女子显然很不耐烦道:“听不到吗?全部放走,是全部,现在,立刻。” 接着便是外面一阵嘈杂声,还有众人逃命的声音。 孙天罡在一刻之前便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树林子里,还被麻袋包住,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正要发作,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一阵异香扑鼻,他记起自己应该是中毒了,因为元力深厚,算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他尝试运转元力,发现竟然也没法子调用丹田气海,这可把他吓得不轻,要知道这相当于变成了普通人一般,一身修为只剩花架子了。这是什么毒怎会如此厉害? 他也算见惯了风浪,所以也是暗中观察,趴在地上没动。发现看守之时,也发现了陈天龙,轻轻的踹了他两脚,见他没反应,只能作罢。他此刻能做的就是等,因为他感觉自己力气在一点点恢复,但是不知怎的元力却没有进展,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一会陈天龙也醒了,两人相互看了看,都是一脸懵。 孙天罡心下恼怒,刚才还在客栈夸下海口,要收拾狐狸精,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家捉住,当真丢死人了。再看看旁边还有钟言和南宫羽也都在身边,正奇怪墨仇去哪了。就听见远处有个女人在大喊着什么?仔细一听是让放人。这时两个看守扭过身来,孙天罡陈天龙两人看得清楚,正是两个血魔族,心下简直骇到极点,被血魔族抓住只会是死路一条,绝无例外。 哪知道这两人拿出水桶,照着他们头上就是一阵猛浇。孙天罡简直愤怒至极,士可杀不可辱,他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就要站起来跟这两人拼命,陈天龙见状赶忙将他按住,此刻地上十来个人都陆续醒了过来,又是一阵求饶声。 两个血魔族干完这些,拿起鞭子“啪啪”朝着人堆抽了两下。 其中一人道:“滚。滚。” 孙天罡他们四人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怎的把人抓来也不杀,就这么放掉了么?这血魔族到底什么套路?四人面面相觑,运了运元力,发现根本无法运气,只能勉强站起来。那还等什么,先逃了再做打算,于是随着众人,一路往山下跑去。 墨仇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叫回那彪悍女子问话,他要知道他们在此做什么,还有她们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正要叫那女子回来,门外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犹如狮吼道:“御沙,谁给你的权利,为何放走他们?”他声音很大,那彪悍女子应该叫御沙。 墨仇怕她生乱,将小女孩一把拽了起来,悄悄来到御沙身后,轻声道:“说错一个字,我立即就杀了她。” 御沙顿了顿道:“你发什么疯,我下达命令需要和你说原因么?御虎大人,好大的官威。小姐在此,若是吓到了她,你是活够了吗?” 那叫御虎的男子三十左右,十分高大强壮,手中拿着一把比人还高的长刀,威风凛凛。此刻听到最后一句,却也不再反驳,“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边走边道:“还差一些木料,若是坏了大事,我看你还能不能整天跟我耀武扬威。”剩下跟他来的一二十人也都准备散去,他们需要快速撤离,因为那些逃走的人很快就会将这里的事情传出去。 墨仇正在想自己需要将这两人抓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询问才好,那叫御沙的女子突然一声:“咦,你怎的来了?” 墨仇寻声望去,发现帐篷外空无一人,心下暗道:“不好!” 但为时已晚,只感觉腹部有破风之声,躲闪不及只能硬抗,刚运起元力,只听“砰”一声,御沙的后摆一拳砸在了墨仇腹部。 墨仇只觉得犹如被大山撞了一下,疼痛非常,人也往后飞了两丈才站住身形。 御沙趁机一把将那小女孩拉到她身边,大喊一声:“小姐遇袭,速来保护!”声音响彻天际。她此刻内心简直惊骇到极点,她这一拳下去,别说是人,就是草原上的狮虎猛兽,也一拳打死了,即便是御虎那样的金刚之躯,这一拳至少要他大半条命,这中原人竟然倒下去都没有,站着不说,似乎还有一战之力。 她惊讶,墨仇何尝不惊讶,他学成以来,虽然还不能和长老级的高手相提并论,但一般高手的拳头,砸在他身上,别说被打飞了,想要用拳头伤他简直不可能,被龙血浸泡的身体,何其坚韧强大。这血魔族还是个女子,一拳将他打飞出去两丈远,此刻拳力还未消,腹部隐隐作痛,胸中气血翻滚,险些要吐血。 但墨仇不会放弃,因为这小女孩定是极为重要之人,否则不会有这样的高手护着,定要抓住她们问个明白。 墨仇听她叫人知道不能再等,也不顾伤势,一刀朝那小女孩砍了过去。 御沙当真懵了,她本以为这人定要趁机逃脱,哪知道他不退反进。眼看冲着自己过来,一把将小女孩推开,单手举起只听”乒”一声,竟用手腕上的精钢护腕挡下这一刀,另一只手一拳有朝墨仇胸口砸来。墨仇的刀何止万钧之力,那女子顿时护腕碎裂,人也被砍出去一丈远才站稳,那一拳自然落空。 墨仇一招逼退也不恋战,他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见他身形一闪,一把抱起那小女孩将她夹在腋下,再一个纵身一刀将帐篷后面劈开,夹着小女孩消失在林子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此刻御虎才赶到。 来的还有一个男子,也是雄壮无比,年纪看上去比御沙还大,对着御沙道:“我出去这么一会,便出这么大乱子。”他的中原话说的极为流利。 御沙赶忙行礼道:“回大人,我这就去追。” 那大人也不说话,当先就追了上去。 他们见状也不敢耽搁,纷纷跟了上去! 墨仇也不认识路,一路狂奔,只想摆脱后面的的人之后,好好问个话。他也没打算杀了这女孩,刚才这小女孩阻止其他人杀人,证明她心存善意。墨仇只是想好好问问血魔族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轻功已经是当世顶尖了,但无论他怎么跑,后面的尾巴就是甩不掉。有一次好容易后面没有人了,停下来正要问话,御沙、御虎还有最后来的那个男人就又出现了,弄得墨仇在这山里跑了一夜,也没有时间停下来问话。 正百思不得其解,鼻子又闻到一股异香。他顿时茅塞顿开,原来是这小女孩身上的香气导致,难怪怎么跑都跑不掉。其实他刚才打算不跑,若是后面的人追了过来就一起抓住问话,但跟那女子过招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御沙一人都好不应对,更何况还有帮手。 他心下想着:“难怪都说血魔族凶悍,那御沙身上无半点元力波动,也就是说她全屏身体力量便将我一拳打飞,这是何等爆炸的体魄。” 他想清楚为什么老被发现便好办了,又跑一阵,终于找到一处山泉。想也不想夹着那小女孩一起跳了下去,那女孩很害怕水,但又被点了穴道动不了,只能双眼惊恐任由他摆弄。但她极是坚强,若是中原人向她这般大小的孩子,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她却始终没有半滴眼泪,只是惊恐之余,狠狠的看着墨仇。 墨仇也不管她怎样,在水潭里洗了洗,便抱着她飞身上岸。刚站稳身后劲风已到,墨仇心道:“来的真快,这次再让我跑了保证你再也寻我不到!”身子猛地腾空跃起,一脚踢在来人拳头之上,身体往后急退,双脚蹬地几步后站稳身形。 只见来人有三人,站着最前面一人便是最后赶来那名男子,一样的血色的眼睛,年纪四十上下,身材高大,长得很怪异,如同干尸,身上也是一身黑袍。后面两人正是御沙和御虎。此刻两人一个纵身便跃到墨仇后方,三人将墨仇围在中间,成犄角之势。 那当头一人对着墨仇开口道:“放了她,我可以不把你撕碎!”声音如同地狱恶鬼一般。 第53章 哄骗 墨仇被夹在中间,听那那男子如恶鬼般的声音道:“放了他,我可以不把你撕碎。”仿佛留他全尸已经是恩赐。 墨仇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因为他觉得这男子有这个实力。 墨仇倒也不是吓大的,他知道越是危险,越要冷静。面上轻蔑一笑道:“我死不要紧,至少还有人陪葬。”说罢一手已经捏在那小女孩的喉咙之上。 那血魔族女孩被她锁住喉咙,脸上显出痛苦至极的神色。 御沙先开口道:“你不要伤害她,我们可以放你走,只要你放了她。” 墨仇不理她,因为他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御沙说了算,对着那干尸脸道:“让他们退后,你们退后五十步,我放人。否则我不信你们,大不了一死而已。” 那干尸脸一阵怪笑,对着那两人摆摆手,御沙御虎马上后退。 他接着道:“你不要耍花样,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定要将你生吞活剥。”说着三人便往后退去,远远的站住看着墨仇。 墨仇哪里会真的放人,他要问的问题还没问呢。 只见三人离他远去,大喝一声:“我有事借她一用,不日定当归还。”说完几个飞身便又消失了。 那干尸脸一声震怒,继续往前追去。 那女孩身上香气已经泡水,香气不明显了,饶是如此墨仇也不敢大意,不停的狂奔了半个时辰。那干尸脸对他的压迫还是很大的,气势骗不了人,那干尸脸比之前的八王爷应该都要高几个层次。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已经带着这女孩跑了一夜,即便如他一般的修为,也累得不轻。现在他们跑到了一处山上巨石边,他准备将那女孩放在地上稍作歇息。 前方又是一片玄铁树林,他准备在这里开始问话,等问完话就准备放她回去。正想着脚下突然一空,他以为是地上枝叶积得太厚,另一只脚又是一踩,哪知道双脚都踩空,两人便一起往下跌了下去。 “噗通”一声,墨仇重重砸在地上,摔得浑身都要散架。再看那小女孩,正趴在他胸前睁着大眼睛盯着她,眼中那晶莹剔透的红色,如同红宝石一般,闪闪发光煞是好看。 孙天罡和陈天龙四人一路逃回了镇上。此时他们浑身无力不说,元力也空空如也,只能一步步走回镇子。 此刻天刚刚大亮,刚进客栈,便看见许昕与秦娟儿坐在大厅吃饭。这晚上整个镇子死气沉沉,到了白天却到处熙熙攘攘,吃饭的人也不少。这早上跑回家的人,跑去报官的比比皆是,都已经传开了,血魔族在玄铁山上偷砍玄铁木,大家都在议论。 许昕突然看见师叔和陈天龙还有另外两人这一大早从外面进来,并且四人都是蓬头垢面,脚步虚浮,脸色极为苍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许昕他们赶忙将他四人拉到桌前坐下,开口就问:“师叔,我还以为你们没起,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看你们的样子昨夜就出去了?” 孙天罡本就害怕有人撞见,其实他最怕墨仇撞见,因为他有心与墨仇一较高下,虽然敬佩他但还是不想落了下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是不吭声。 许昕接着说:“看你们几人的样子莫不是昨晚被狐狸精弄走了?怎么灰头土脸的?” 这次她问的是南宫羽。 南宫羽正要开口,孙天罡先开口问道:“你们见到墨仇了没有?” 两个女孩都摇摇头。 南宫羽道:“昨晚我们被血魔族抓去,他可能还在睡懒觉呢。” 许昕一惊:“你们昨夜被抓了?那墨大哥怎么样?” 南宫羽没好气道:“只知道关心你的墨大哥,我们要知道他在哪,还用问你们么?” 孙天罡一声惊呼:“不好!莫不是他也被抓了?”几人赶紧上楼去找,果然房间空空如也。 在许昕好奇的追问下,南宫羽把昨夜他们的经历说了一遍,听的许昕和秦娟儿吓得一身冷汗。 孙天罡道:“事不宜迟,我们先抓紧恢复,他那香薰只是能让人闻到之后失去元力,我如今已经恢复了一些,等疗伤完了之后,我们一起进山找他。” 许昕一脸担心的点了点头。 此刻墨仇则当了人肉垫子,他慢慢起身,将那女孩解开穴道。 女孩刚刚恢复自由,就快速和他拉开距离,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墨仇也不搭理她,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这是个很深的洞,足有十几丈高,也不知道是谁挖的,四周墙壁光滑如镜。 墨仇凑近了看,墙壁上面有野兽抓过得痕迹,应该是个猎人挖的陷阱。底部与洞口差不多大小,也就方圆两丈之数的样子。 墨仇倒是不担心出去,万年的坚冰他都能凿开,这山洞他还不放在眼里,抽出龙骨刀一刀砍在山洞内壁之上,“砰”的一声石屑泥土四溅,却没砍下去多少,还把墨仇手震的发麻。墨仇一惊,赶忙上去查看,原来这山洞内壁上除了石头泥土还有一些根茎参在其中,怪不得挖这陷阱的人只挖这么一点大,原来是挖不动了。应该便是那玄铁树根,当真坚硬,要挖出阶梯出去还挺不容易的。 墨仇也不着急,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血魔族小女孩。 小女孩见他扭过头,又是一惊,死死瞪着他,与他对峙。 墨仇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就是被那女孩盯着仿佛自己才是猎物。 此时那小女孩背部高高拢起,眼神凶狠的盯着他。 墨仇不由想起了灵儿,她那时也是这般攻击猎物。 这地方本就狭窄,女孩双脚一蹬扑了上来,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块石头,砸向墨仇的头上。 墨仇用胳膊一挡,只听见“砰~!”的一声,石头四分五裂。 那女孩却又退后恢复刚才的戒备姿势,整个动作绝不拖泥带水。 她自然伤不了墨仇。 墨仇拍了拍胳膊上的碎石,开口道:“我见你要救那些伐木工人,为何此刻又要杀我?” 女孩盯着他不说话。 墨仇继续问道:“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告诉我血魔族的一切,告诉我你们怎么来的中原,告诉我你们这些人来这的目的?这些都说了,你就可以活。否则我先砍了你的手,再砍了你的脚,把你丢在这山洞里,慢慢饿死!” 他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又故意用很低沉的声音说出来,势必要先吓唬住这血魔族女孩。 那女孩听他说到砍她双手双脚之时,明显有害怕的表情。 墨仇正在心里得意,此招有用。哪知道说完将她饿死以后,这女孩还是不说话。 墨仇无奈,抽出龙骨刀架在她脖子上道:“别墨迹,快说!这地方不会有人来救你。” 女孩干脆将眼睛闭了起来。 墨仇当真没辙了,他总不能真的欺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虽然家人的死与血魔族脱不了关系,但未必和这女孩有关。若要墨仇对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砍手跺脚,墨仇自认还做不到。既然不能强攻,那墨仇立刻改变策略,只能智取。 墨仇收回放在她脖子上的刀道:“算了,我也不想与你为难。我来凿几阶台阶,上去后你就可以走了。” 那女孩听他这样说,反而满脸不可思议。因为中原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把她们当做人,落在中原人手里,一定会死,这是她父亲告诉她的,因此她根本没有报任何希望,哪知道这个中原人竟然说要放了她,难道父亲说的不是真的? 她本身就只有十一岁,因为长得高,让墨仇误以为她十三四岁。心智还未成熟,哪有墨仇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一脸困惑。 墨仇当真不再理她,自顾自的开始凿台阶,弄得碎石飞溅。这墙壁也确实坚硬,玄铁木的根部似乎比树干还要硬。 如此弄了三四个时辰,从上午凿到下午,凿出了三层台阶。 其实墨仇只要一阶便可以上去了,只是他目的还没达到,中间又磨了磨洋工,于是就拖到了下午。 果然这招有用,女孩见他一整天没吃没喝的凿墙壁,心下也觉得不忍,毕竟自己也要出去,于是到太阳快落山之时,终于开口道:“要不,我来试试?” 墨仇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总算是开口了,扭头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暖的笑容道:“还是我来,你一个小女孩,没什么力气。” 他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刚才砸他那一石头,到现在胳膊还隐隐作痛。女孩也不坚持一下又不说话了。 墨仇心里正一阵失望,女孩拿出一片肉干递了过来,墨仇一天没吃没喝,自然是饿了,当下放下龙骨刀接过肉干,吃了起来。 女孩自己也吃了几片,墨仇好奇问她:“你随身都带着这玩意?” 女孩回答:“我们都有,每个草原上的人都有两个袋子,一个装肉,一个装水。这样我们走到哪里都能多活一阵子。” 墨仇这才注意到确实刚才那三人身上也有,昨夜那看守身上也有。 墨仇听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说出可以多活一阵子的话,心下不知怎么的有些心酸,活命似乎成了这些人的第一要务,而中原人便不会考虑这些。 他吃完肉干,一屁股坐在地上。 女孩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扔给了他,一点也不扭捏。 墨仇接过水壶喝了一口,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来这里?” 怕她起疑,赶忙又补充道:“我叫墨仇,是昆仑山墨门子弟。我对于国家大事不感兴趣,只是单纯对于血魔族很感兴趣,所以你不用害怕,若我是哪个国家的军人,肯定第一时间去报信来抓你们了,也不用抓住你来问话不是么!” 女孩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要看看他知否在骗人。墨仇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说再假的假话都不会脸红。 沉思了一会女孩开口道:“我叫安若雪。是我父亲让我来这里的,我并不想来。”此刻她如同一个孩子在给自己的玩伴控诉家有严父一般。 墨仇见她已经放下一些戒备,继续道:“你父亲应该是血魔族里的首领?” 安若雪一听果然又警惕起来,不再说话。 墨仇暗道自己操之过急,事已至此只得继续,赶忙道:“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不然哪会有这么多高手保护你,在意你的死活。”见她还是不说话,继续道:“有机会我倒想去草原走一遭,看看广阔的草原到底什么样子。” 安若雪道:“我劝你还是别来,我们恨中原人,就如同中原人恨我们一样,他们会杀了你,或者抓住你,你就永远不能回家了。” 此刻天已经黑了。 墨仇听她说再也不能回家,莫名一阵伤感道:“我早就没家了。” 女孩见他突然伤感,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沉默好一阵。 墨仇又开口道:“你们的眼睛为什么是血色的?天生如此么?” 安若雪听他问到眼睛,顿时一脸骄傲道:“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我们生下来便是如此的。”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忙闭嘴不再说话。 墨仇接着问:“现在边关不检查的么?你们这么多人怎么进来的?这样也挺危险的?” 女孩看着他,突然笑了。 墨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好在带着面具看不出来。女 孩笑道:“你还是想套我话,硬的不行便来软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骗不了我。” 墨仇被人拆穿,尬笑两声道:“我确实想知道多一些,但是你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真把一个孩子杀了!” 安若雪像看怪物一样看他道:“你为什么不杀我,所有中原人都没有理由的会杀死我们的。” 墨仇道:“我又不是野兽,又不用你果腹,也不和你抢东西,为何要杀你?你觉得自己该杀么?” 安若雪道:“父亲说每个中原人都该死,每个中原人也都希望我们死。我此次来中原见到的也是如此,除了你。” 墨仇道:“你父亲说的不全对。中原人与血魔族仇恨太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却不该再这样下去,否则只会有更多人无辜死去,更多家庭支离破碎。” 他说到此处想起自己父母家人,虽然未必是血魔族所杀,但也是在这场漩涡里被害死的,心下又是一阵苦涩。 接着又道:“从小我祖母便告诉我,血魔族如妖魔鬼怪一般,见人就杀,昨夜你在树林不也要救那伐木工人么?” 安若雪道:“杀人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不喜欢见到这些,父亲偏要我来,我也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顿了顿又说:“还有,不要叫我们血魔族,我们不是魔鬼!” 第54章 草原 安若雪继续道:“父亲一定要我来。我们所有的族人都要来中原,我们从小便要学中原话,要认得中原的文字。父亲说这样有一天我们征服了这片土地,才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墨仇答道:“千年了都没打进来,你父亲哪里来的信心能打进来?” 安若雪道:“不光是我父亲,所有族人都是这样想的,若我们这一辈打不下来,那就下一辈继续,但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墨仇心下震撼,这血魔族倒是很齐心,目标也高度的统一。 安若雪继续道:“不过我更喜欢草原,我并不觉得这里比草原更好,我的好朋友都在草原上,如果我走了,便会离开她们。” 墨仇道:“怎么你们若是能打进中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会来嘛?还要留一些人在草原?” 安若雪道:“那倒不是,我有几只老虎和狮子朋友,还有猛象。父亲说它们是离不开草原的。你们中原太过拥挤,我在这里总是感觉闷闷的。” 墨仇听她如此说继续问:“听那叫御沙的说,你不是马上就要回去了么?” 安若雪道:“是啊,马上就要回去了,却被你抓来了,要是我死在这里,就再也回不去了。” 墨仇笑笑道:“你不必试探,我不会杀你的。我虽与你们有仇,但看你的年纪与你却没有,犯不着杀你,有一天若是沙场对阵,我自然不会留手。你们偷偷跑到中原,兴风作浪,害了很多好人,待我查探清楚定会找到我那债主,把他的头拧下来。” 安若雪道:“对于我们来说,你们都是坏人,哪里有好人,你们杀我们的人从不手软,如同杀死动物一般,我都见过的。” 墨仇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是啊,父亲常年征战,血魔族闻风丧胆,杀的敌人何止千万,那这笔账又该找谁算呢。管他呢,我只管父亲做的便是对的。”心里又是一阵拉扯烦躁。 安若雪见他突然变脸有些不知所措。 墨仇接着道:“讲讲你们草原上的人都怎么生活?这不算秘密?” 安若雪听到这个便来了兴致,口若悬河,一脸向往的跟墨仇开始介绍草原上的生活,从广袤无垠的草地,讲到东山日落有多美,讲到形形色色的动物,再讲到牧马放羊,还有青山湖的美景等等,墨仇听完只觉得除了气候和资源以外,这草原到是个不错的地方。 安若雪很有分寸,只讲风花雪月,闭口不提家国大事。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女孩头一歪,靠在地上便睡了过去。 墨仇将袍子给她盖上,自顾自的开始修炼。 次日一早,安若雪醒来,拿了些肉干和水给墨仇。 吃完后,安若雪小心翼翼道:“那个,是不是该凿那阶梯了,不然我们也上不去?”虽然昨晚两人相谈甚欢,但毕竟属不同阵营,小妮子心里还是没有放下戒备,生怕他反悔。 墨仇对她笑笑道:“走,该上去了。”说罢也不管她怪异的眼神,一把将她抱起。安若雪突然一阵脸红心跳,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很安静的伏在墨仇怀里。 墨仇抱起她一蹬昨晚凿出来的石阶,两人已经冲天而起。 飞出山洞后,墨仇稳稳落在地上。 此刻天已经亮了。 墨仇将安若雪放下来道:“你走,我说到做到。他日再见,可能就是敌人,你好好修炼,别太轻易就被捉了。” 安若雪狡黠笑道:“中原人当真狡猾,昨天你便可以带我离开?” 墨仇被她问的一阵窘迫道:“昨日力气还未恢复,是上不来的,上不来。”说的吞吞吐吐,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接着干咳一声道:“你快走,不然被其他人抓到,定不会放了你。” 安若雪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道:“你说你会来草原,是真的么?” 墨仇当时只是那么一说,但现在见她问到,仔细一想自己确实想去看看,但要等报了仇还有命的情况下带着灵儿一起去,于是点头道:“会去,但不会涉险,只是领略风情,绝不参与争斗。” 安若雪笑笑道:“说话算数,你可一定要来。”跟着手一扬,她抛来一物。 墨仇一把接住后,听她又道:“若是在草原被人抓住,就把这个给他们看,说你来找我,便可活命,我走了。”说完飞也似的跑了。 墨仇拿起刚才她抛过来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一块玉佩,是黑色的,通体光滑闪闪发光,正面刻着一个“安”字,背面刻着一条龙,栩栩如生。 墨仇将这玉佩塞入怀里,一转身也消失在树林中。 玄铁山中孙天罡几人已经找了一天一夜,既找不到尸体,也不见人。许昕心急如焚,陈天龙也束手无策。 南宫羽对许昕道:“兴许是丢下咱们先走了,你何必如此担心他,他修为又高,谁还能把他怎的?” 许昕白了一眼南宫羽道:“若是你不见了,我们也直接就走,对你不管不问,你作何感受?” 南宫羽顿时语塞,所谓一物降一物便是如此。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传来墨仇的声音,原来他刚好原路返回到此地。这里就是那晚血魔族砍伐树木的地方,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这血魔族定是有备而来。 许昕自然是眉开眼笑。 孙天罡害怕那晚的丢人样被墨仇看见,小心的开口问道:“墨兄弟,你为何会在这山里,可叫我们好找。找了一天一夜,你要是再不出现,我们都怀疑你丢下我们先去南海了。” 墨仇一拱手笑笑道:“有劳各位挂怀,我前晚见到有血魔族出现便连夜追赶,不知不觉便跑远了,最后也没追到。这不刚回来,便碰到各位了,你们见到血魔族了么?” 钟言话挺快道:“前夜师叔我们被抓……”,话还没说完被孙天罡打断道:“前夜我们被血魔族下毒,我们自行解毒后,发现你不在客栈,我们便来寻你了。既然大家都没事,那便早点启程,又耽误好几日了。” 他这话聪明得很,既不算说谎又避重就轻,他可不想在墨仇面前丢脸,所以打断钟言的话。 墨仇听到他如此说心下了然,当然不会揭穿,笑笑道:“没事没事,我们去客栈收拾一下赶紧南下是正事。”说完与孙天罡一起往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众人收拾停当,便出发了。 墨仇心下觉得这一路虽是给灵儿找药,但路上所遇为他查探父亲死因会有莫大帮助,他以前从未跟血魔族交过手,见都没见过,此次不仅见了还交了手,那安若雪的父亲若只是血魔普通首领,这血魔族的实力就当真不可小觑。那个干尸脸墨仇感觉虽然没有当年杀赵九斤的白衣人那么厉害,但也相去不远。最可怕的是那人身上一点元力修为都感觉不到,却身如鬼魅,力大无穷,这草原上当真卧虎藏龙。 一行人买了几匹快马正在官道上飞驰。 快要出了晋国之时,迎面来了两匹快马。原来是陈天龙和孙天罡有信到了。 送信之人有两个,信有两封但内容却是只有一个。 两人看完信对望一眼。 许昕也不讲规矩,伸手拿过孙天罡的信件一看道:“这盛会肯定热闹,师叔定要带我们去见识见识。” 原来他们二人在从济世村出发到南海之时,就派人给家人送信了。一个是南海第一商会会长,一个是皇族子弟,自然先通报清楚,进了周国自然就有人接应。这两封信件是两封请柬,请柬是发到他们家中的,只是他们都不在,于是就差人送到路上,免得误了事情。 请柬是周国应天城华府发出来的,华府自然是周国文坛泰斗华盛文的府上。华汐玥便是这华盛文的孙女。请柬上是华盛文八十岁大寿寿辰,另外还将会把自己毕生收藏古今的奇书异画做一个展示。邀请的自然也是达官显贵,江湖豪门,文人墨客前来一同鉴赏。陈天龙在南海颇有侠名,孙天罡即是皇室成员又背靠道家,两人都身份不凡,所以请柬已经送到了孙天罡与陈天龙手里,邀他们四月初一到应天城的飞云楼一聚。 算算时日,距今也只剩半月之期了。二人自然要带着众人欣然前往。 华府坐落在周国应天城内。 应天城虽然不是周国的都城,但却是周国最美的城池。四季如春,清河环绕,城内还有两个湖泊,当真美不胜收。 华盛文是周国的前朝大学士,当今国君的恩师。从太子太傅一路陪太子登基,可谓劳苦功高,所以在周国政坛也有很大的影响力。虽然如今早已告老还乡,但还是不可小觑。另外这华老先生堪称书画双绝,又会作诗成对,水平也相当高。他年轻时候的字画,不仅周国国君收藏,就连其他几国的国君也都纷纷托人求字求画,当真做到一字难求,一画难遇。如今他八十岁寿辰又将收藏品尽数展出,贺寿自是不必说,其意义还在于是不可多得的一次文坛盛会。 此刻,华府前厅。 华老爷子坐在主位之上,只见他须发全白,身材发福,皱纹不少但是神采奕奕,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孙女。 华汐玥还没有去书院,因为爷爷要做大寿,她怎能不在家。此刻华汐玥偎在老爷子身边,拉着爷爷的胳膊撒娇道:“爷爷您管管我父亲,他整天催我成婚,我还小想多陪陪爷爷,我母亲也和他一样,好像生怕我嫁不出去。” 华盛文宠溺的摸摸她的头道:“好,好,爷爷帮你骂他们,怎么能天天的想把我玥儿嫁出去呢?” 华汐玥点点头道:“我这些年真的没想嫁人,我想将修为练好,去边境前线领兵杀敌。” 华盛文听她如此说,假装脸色一沉道:“那还不如赶紧嫁了,省得危险!” 华汐玥闻言又是一阵不依不饶。 华盛文注意话题道:“紫云庄的请帖,你可要替爷爷跑一趟送过去,你伍爷爷可是爷爷的故交,怠慢不得,我本预备让你父亲去送,但他抽不开身,只有让你跑一趟了。虽然我早已经口头邀请,但礼数还是不能省下的。” 华汐玥道:“爷爷放心,我明日便出发去送。” 紫云庄的庄主叫伍行之,紫云庄在应天城以西的天德镇。 伍行之与华盛文差不多年纪,二人年轻相识,伍行之醉心山水不问仕途,书画诗词也不在话下,更是一手建立紫云庄不为其他,只为教书育人。他没有儒家等大门派教的繁杂,而是只教书画,学生也不多,庄子也不大,一家人在镇子上闲云野鹤,怡然自得,名气自然比华盛文差的远了。华盛文提起这位故交常常羡慕不已,但又想想自己所得,便心下也是了然,对伍行之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其实最让华盛文羡慕之处还在于这伍行之祖上家传有一宝,这一件宝贝虽不能吃喝,但若是公开说与世人听,画坛众人定是要炸了锅。 伍行之的家传之宝便是一副吴道子真迹《孔子按几坐像》。吴道子是上古时期的画圣,其绘画之功力直通鬼神,笔下无论山水,人物,佛教众生必定是栩栩如生,有人对照着吴道子真迹临摹,结果也是不得神韵。当然华盛文也是吴道子追捧者之一。但伍行之的这幅画,华盛文却没有对外讲过,伍行之自己从不招摇。 此次为了自己的八十大寿,他早早地便将这副《孔子按几坐像》从伍行之之处借了出来,准备在寿辰之上让大家一饱眼福。伍行之将家传之宝借予至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所以这华盛文才又对伍行之更加钦佩重视,必要让孙女亲自送帖子。 距离天德镇以北五十里,山野之间有一个驿站。 驿站不大,只是方便行人歇脚打尖之所。 此刻正是中午刚过,店里也没有人。掌柜的在桌子里打着瞌睡,跑堂的坐在客桌前鼾声大作。 “砰砰砰”三声敲门声将他们二人惊醒。 两人抬头一看,来的是几位客官。当先两人满脸笑容长得玉树临风,一人身穿白袍,另一人一身蓝衫,两人都是书生打扮,年纪却过了上学堂的年纪,有四十上下,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只听当先一人开口道:“掌柜的准备些酒菜,我们二人可是饿坏了。”声音很是好听,温文尔雅,叫人忍不住就要按照他的话来办。 跑堂的招呼一声便往后堂准备菜去了。 二人坐定后,后面一人又开口道:“掌柜的可知此地离应天华府还有多远?” 掌柜的听他打听华府,又看他们一身书生打扮赶忙道:“这两日往那去的客人可不少啊,据说有邀请去的,也有慕名而来的,这华老爷子是真了不起。我这小店离那已经不远了,再走三日天便可到达。二位也是去参加华府寿宴的?” 那问话之人笑着道:“是啊,我们正要好好拜会华老爷子,请他指点一二。” 说罢与另一人相视一笑。 第55章 血画 早春的午后,山野之间的驿站,本来平常就没多少人。今日却来了五六位客人,当先两人一看便是气度不凡之人,后面跟着三四个随从。这随从虽是随从,但也不简单各个长得彪悍非常,双目神采飞扬,必定是身手不凡。那两位儒生则瘦弱得很,两人的双手都如女子一般细嫩光滑,手指修长。两人的长相都极为俊美,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一人身材高挑一些,另一人则矮了几分。他们坐定之后,随从四人便坐在旁边桌子上。 跑堂的去给他们准备酒菜,手脚麻利,不一会两桌酒菜就准备停当。两人酒桌上推杯换盏,聊的都是什么书法字画,掌柜的也听不懂,插不进去嘴。 只听穿白袍那人道:“我还是觉得颜公的字要胜那王右军一筹,我最近得了一篇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每每观之便如感同身受,笔力苍劲,随心所欲又大气磅礴,旁人以文抒情,他则不仅所写之内容能将情感表达透彻,就连文字本身都处处透着悲伤,哀悼和愤慨之情,当真是神作!右军的贴子虽然精致细腻,但总是少了一些豁达之境,多了一份拘谨。”说完一脸沉醉,仿佛还在细细品味书法之妙。 蓝袍人笑笑道:“我看兄长你的字也与那颜公相去不远矣,赶超之日指日可待,何必神往。” 白袍人赶忙自谦道:“哪里,哪里,贤弟你哪里话来。颜公乃我毕生追寻之楷模,此生只怕绝无可能超越了,哪敢妄谈相去不远,能学得颜公九牛一毛我便受用终身了。”他说话之间极为谦逊,字里行间都对于颜真卿的书法极为推崇。确实在上古时期继二王之后,便是颜真卿的书法又将行书推向另一个高峰。 酒菜吃得差不多了,那蓝衫书生猛地一拍桌子道:“兄长,我们可是忘记了一件大事。” 白衣男子道:“何事让贤弟如此挂怀?” 蓝衫书生回道:“我们二人给华老爷子贺寿,并未准备寿礼,这可如何是好啊?” 白袍男子也是一脸为难道:“当真是不太懂礼数,是为兄疏忽了。” 掌柜的听他二人对话心里一阵暗笑:“哪有拜寿不带寿礼一说。华老爷子位高权重,估计你们进门都难喽。”当然嘴上可不敢说出来。 蓝衫书生突然又是一笑道:“兄长莫慌,这华老爷子地位莫说在周国,便是放眼天下也是响当当的名号,普通的寿礼他自然看不入眼,你我兄弟即便是送了过去老爷子定然也记不住我们,不若看小弟现场做一副寿星献桃,再由兄长题字,我想定能一鸣惊人!” 白衣男子似乎心领神会的一笑道:“如此甚好,那便先请贤弟作画!” 蓝衫书生哈哈一笑尽显豪迈道:“那小弟献丑了。” 突然又是一阵为难大声道:“掌柜的,小二,你们来一下。” 小二与那掌柜的听说有人要现场泼墨当真奇闻,他们本没见过世面,能现场看人作画,立刻来了精神,赶忙上前道:“客官您请吩咐,是准备画案还是收拾场地?” 蓝衫书生对他二人摇摇头道:“都不是,我有一物要向二位借来用用。” 掌柜的道:“您尽管吩咐,我去给您取来。” 蓝衫书生笑笑道:“那倒不用,只是这华老爷子你们也知道号称书画双绝,普通的画作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恰巧我兄弟二人都善于用人血当墨,以血入书,用血作画,所以我想借二位一身精血来用用,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说罢看着二人依然是笑眯眯的,在他人眼中却已经如恶鬼一般了。 店小二听到他们要用血作画吓得腿都软了,掌柜的已经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想不明白上一刻还温文尔雅的二人,知书达理,此刻便如恶魔一般要吸他二人血液,大白天见鬼了吗? 掌柜的张开嘴扭头就要跑,刚喊了一个“救”字,便双手捂住喉咙说不出话来,原来颈部不知何时已经被那蓝衫书生割开,开始喷血。 看着掌柜的颈部喷射而出的鲜血,白袍人与青袍书生放声大笑,哪里还有八半点儒雅模样。 那四名护卫已经将桌子并在一起,拿出四尺画布摊开,再将画笔摆好,看来这人血作画的事情着实没有少干。 “哐当”一声,驿站大门被人关住。山野之间的驿站之中,狂笑声,嘶吼声,尖叫声连绵不绝…… 几日后。 应天城东门外十里便是清河。 这清河是一条环河,是黄河支流,刚好从应天城东面而来,又绕到了北面后从西侧一路流入南海。虽然是黄河支流,但是却不是黄沙泥水,恰恰相反清河之水清澈如镜,天地的神奇之处当真妙不可言。 此刻清河北岸站着数十人。 为首一人紫衣高冠,四十来岁,手上拿一把折扇,脚踩云靴,再看他相貌堂堂,浓眉阔眼,高鼻厚唇,不怒自威。 身后站的人当中居然有天卿教七十二贤人的钟素雪、苏星牧、周元,方云山也都在人群之中,另外还有追风剑凌天志,还有一人也在队伍之列那便是这飞鹤庄主秦飞鹤。还有一人也在队伍之列,这人也是气度非凡,玉树临风,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简玉珩。 简玉珩已经比六年前高出不少,身上一身的儒雅之气。他对于墨仇意义非凡,若不是和他打了一架,墨仇定然不会去学艺,可能五年前就已经死在里家里。若是两人再相见,不知道简玉珩还认不认得这昔日的朋友。 七十二贤人随意挑出一个都可以威震四方,此刻却都聚在一起,并且隐隐的感觉以那位中年人为首。 原来这中年人便是天卿教为善堂主黄北辰。这名字足以看出他出生儒门世家,以德为政,譬如北辰。这黄北辰深受天卿教思想熏陶,父亲是长老之一的黄九歌,他当为善堂堂主十年来,励精图治,有教无类,将天卿教的精神与观念发扬光大。虽年已五十,但极为自律,自身修为也是直逼长老,是历代天卿教为善堂堂主修为最高之人,一只脚已经踏入一品修为,也是来的众人之中修为最高之人,可以说这天卿教给足了华老爷子的面子,除了长老没来,连两大堂堂主之一都亲自来拜寿,可见一斑。 其实这黄北辰来此也是因为他本人也好书画,听说有吴道子的真迹,当然要来一饱眼福。 苏星牧与周元走在人群靠后,这一路走来周元满口都是华汐玥,苏星牧都听的耳朵起茧。 眼见就要到了华府,苏星牧打趣道:“周师弟这次可要好好表现才是,这可是第一次见家中长辈,你不去备些厚礼么?” 周元听他如此说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些年他与华汐玥越走越近,但不知怎的就是感觉没有走进她的心里,自己也多次让父亲来提亲,但华家总是没有明确答复。华汐玥也是对他不瘟不火,若即若离,弄得他天天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此次他当然带了礼物,还价值不菲,只是不便说与人听。此刻被苏星牧挑破,心下一阵发虚道:“礼物是备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老爷子的法眼。”苏星牧几人又是一阵打趣。 猛地苏星牧指着斜前方,大声道:“周师弟快看,汐玥来接你了!” 周元对着苏星牧翻了个白眼道:“师兄你唬谁来,怎么可能,师妹也不知道我们今天来,况且便是知道,也不是来接我的。”嘴上说着还是带着一丝期盼往苏星牧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清河并不是大河,只有三十丈宽,只见河对岸几人正往他们反方向走。当先一人骑在马上不是华汐玥是谁。 华汐玥也看到了天卿教的人群,拼命挥手。恰巧河上有座石桥,便驱马过河,来到众位师傅面前行礼。原来她要去紫云庄给伍行云送贴子,刚巧在此地碰到了他们,双方一阵寒暄,师兄妹见面又是一阵热闹。华汐玥于是派了其中一名随从在前面领路,自己则继续往东走要去送帖子,只不过和她一起的多了一人,自然便是周元。他自己的师傅没来,便和大师兄告了假,说是这一路不安全他要去保护师妹周全,于是和华汐玥一起去送帖子了。苏星牧见状只得摇头苦笑。 月朗星稀,华汐玥与周元二人带着三个随从到了天德镇外。 这镇子也挨着清河,背后还靠着骊山,所以风景秀美。 华灯已上,这山间小镇却是没有多么的热闹。镇子上的村民都早早回家,外来的人也不多。 华汐玥与周元进了镇子,正在主道上走着,突然见着前面一众官差推着几辆送米的小车迎面而来。镇子此刻没什么路人,很是冷清,所以看得格外清楚,这三辆米车之上都用白布盖好,白布之上血迹斑斑,白布之下盖着的自不必说,定是尸体无疑。 华汐玥一副的侠义心肠,待那官差走过闻到一股恶臭,想是这尸体定不是刚死,于是开口关切问道:“捕快大人,这是哪里出了这么多条人命?” 捕快几人见她锦衣华服,周元也气度不凡,随从三人也都不是一般下人,便知道这问话之人非富即贵。 他只是个镇子上的小捕快,自然赶忙应答道:“哎,谁说不是呢,这几人便是离此地五十里的驿站之中发现的,简直惨不忍睹。我们接到消息说出了人命,马不停蹄的赶到事发地,哪知道推门进去,简直就是屠宰场,驿站大厅之中死了七人,桌子东倒西歪,地上全是鲜血,这七人都是血流干了死的。死的太惨了,一个驿站掌柜的,跑堂的,后厨干活的,打扫卫生的一个都不剩死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煞星,杀性如此之大。” 顿了顿又道:“我看你们是外地的,最近不太平,你们晚上可不要乱走动。”说罢便径直走了。 华汐玥听他们如此说,心下一阵愤慨:“天底下当真是恶人当道,杀害无辜,若是让自己碰见了,定要杀之而后快!” 回头跟周元说道:“我们走。”便继续向前。 紫云庄在镇子北门附近。 二人穿过镇子到了紫云庄门前。 这紫云庄地处镇子西北,平时也很少人来这里,主要都是送来学画的较多。 只见门口大红朱漆大门紧闭,但奇怪的是,门前居然无人掌灯。 华汐玥皱皱眉头有些不解。 周元与她一块翻身下马,三个随从也都跟着下了马。 其中一名随从上前扣门,扣了几声无人应答。 华汐玥与周元相互看了一眼,周元道:“莫不是这么早便已经歇息了?” 华汐玥道:“应该不会,此刻天色尚早。” 周元亲自上前,“砰砰砰”三声还是无人应答。他顺手推了一下大门,哪知道“吱呀”一声,大门居然没有反锁,慢慢的开了。 华汐玥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刚才那捕头的话言犹在耳,也不敢耽搁道:“走,我们进去看看,大家要小心,这里不正常。”说完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紫云庄的院子三进三落,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 五人走进院子尽然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空空如也,仿佛就没人住,但是院子的灯却是亮着。 突然,周元拍拍华汐玥肩膀。 华汐玥扭过头来,周元手往地上指了指。华汐玥一看,原来是一摊血迹,从花园走廊一直延续到内堂,地上的血痕明显是人被拖动留下的。 华汐玥心里一沉,暗道:“难道伍爷爷出事了?” 赶忙与周元二人往内堂走去。 华汐玥以前来过此地,所以轻车熟路,带着几人到了后堂。 只见房门紧锁,门槛之上也是血迹斑斑。 华汐玥再不犹豫,“吱呀”一声推开了门。进得屋内先把灯点燃,发现屋内并没有人,这后堂是平日里伍老爷子教书法的地方,因此有几排桌椅和一个讲台。过了这间屋子在往后走便是内堂,是伍老爷子休息之地。奇怪的是血迹也是到门槛处便没有了。 几人站在后堂桌椅中间正觉奇怪。 周元看见一人从讲台处后门一晃而过,大叫一声:“谁?” 五人便开始追赶,一路追到内堂老爷子的卧房外。在院子里远远看去卧房门竟然是开着的,里面点着灯,还有一个白头发的人站着。 华汐玥心下稍安,看来还没出事。 哪知道五人走进卧房那人又不在了,华汐玥正感觉奇怪,准备喊几声看看是否有回应。 突然闻到一股奇香,身子便再无力气软倒在地。 周元等四人也是一样,全都扑倒在地,生死不知了! 第56章 寿宴 应天城的飞云楼是方圆千里除了都城以外最好的酒楼。 其他酒楼都是一栋高楼,而飞云楼占地几百亩,内有七座楼阁,每一座楼阁据说都对应着北斗天象。 这飞云楼里的院子里更是一步一景,亭台楼阁美不胜收。最让人流连忘返的便是这飞云楼的七座楼阁都能观湖,并且都能观赏应天城内的两座湖景。原因无他,这飞云楼的地点便在两湖的交界处,这两个湖泊一个叫凤湖,另一个叫镜湖,都是几千亩的大湖泊。 今日这飞云楼居然不接散客,原因当然是华老爷子在此办寿宴,将整个飞云楼七座主楼和院子全部包了下来,当真是大手笔。 在院子里还有一座大厅,平日里便是用来接待贵客使用,今日则被老爷子包下来做了展馆,将所有藏品在此地展出,供大家鉴赏。 此刻时间尚早,客人都还没来。华老爷子正坐在展厅的主位。 下手边坐的是他的独子,正是华汐玥的父亲华瑞祥,五十左右年纪,身材发福,油光满面,他就在本地城守府做了个文职。 华瑞祥身后一女子是华汐玥母亲余氏,四十余岁,身上华衣锦服,面容保养的很好却满脸忧色。原来华老爷子只有独子,而华汐玥也是独孙,难怪老爷子无比疼爱她。虽然华老爷子一再催促要续香火,但是华瑞祥不愿纳妾,而这些年余氏再也没有怀上,华老爷子对于华汐玥却是极为疼爱,并未重男轻女。 右手边则坐了一位和尚,这和尚方面大耳,头顶之上九个戒疤,一脸的慈眉善目,年纪约摸六十上下,身后站着几人并未入座。这老和尚便是佛教圣地少林寺慧能大师,天下间寺庙多如牛毛,但真正的佛教领袖只有一处,那便是少林寺。 佛教是上古时期,由印度国传入中原,但由于它的包容性极强,又很少参与政治斗争,因此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一直都是天下门徒最广的教派之一,发展至今佛教已经成为七大教派之一,整个中原的东南部也都是佛教盛行。这慧能大师便是少林寺的高僧,他是二代弟子,是觉远大师的徒弟,而觉远大师便是少林寺住持觉空大师的师弟。 慧能不仅佛法修为高深,也是戒律院的首座,因此武力修为深不可测。他身后还有几人便是他的徒弟,此次他来此地一是受邀前来鉴赏,二是华老爷子托国君向少林寺求助,因为此次的展品都是价值连城,并且也有佛教相关的宝物,老爷子担心有人闹事或者藏品被奸人所偷,于是便请来了这慧能大师和一众僧侣,此刻大部分的僧众已经手持戒棍严阵以待。 此刻门口有人来报,进到厅里来道:“回禀老爷,我们昨日已经派人出发,如今人还没到天德镇,路上也还没有遇到小姐。” 华老爷子听完眉头紧锁。 华瑞祥开口道:“莫不是贪玩又去了其他地方,绕路回来也说不定。” 余氏瞥了他一眼道:“汐玥从小就懂事,他爷爷做大寿,她如何会贪玩误事,你这当爹的心也真大。” 华瑞祥正要再说,老爷子对那报信的人道:“你们再去查探,多派人手,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来报。”那人领命去了。 华盛文说完对着慧能致歉道:“这一大早便扰了大师清净,只是我那孙女早该回来,却迟迟未归,心里有些担心,还请大师勿怪。” 慧能古井不波先是一声佛号道:“华太傅不必客气,骨肉至亲,理当如此!”说罢闭目不语。 一个时辰过后,这厅堂之上便已经热闹起来了。除了刚才几人,天卿教众人也都到了,华老爷子从天卿教众人口中得知华汐玥与周元一道去的紫云庄,心下放心了几分。除了天卿教的人以外,这厅里还有各地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比如华老爷子的徒弟,以及周国各个书院的院长,城守大人也在列席之内。 道家除了孙天罡他们被邀请,还邀请了青城山一脉和龙虎山的黄龙道人,此刻他们已经到了现场。而孙天罡他们一行人似乎还没有到。 周国国君虽然没来但是早早派了御使前来送上寿礼,代表国君的赏赐。 还有天音宫的众人也在此列,坐在厅上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女子,但她的实际年纪可就不止于此了,她便是天音宫的李念清,是天音宫宫主的大弟子,一身天音功已臻化境,按照年纪她如今怎么也有小五十岁,但看上去只有三十余岁,相传这天音宫的女子都驻颜有术,今日一见当真如此,她身后还有一人便是独孤音落,此刻正神采奕奕的站在李念清身后。 这厅虽然算是够大,但此刻也略显拥挤,还好有人坐下,而是在四处观赏藏品。吴道子的真迹当然还未公开,而是放在后堂正中,用红布盖住,要等到贵宾齐至一起观赏。 高朋满座,让华老爷子一家应接不暇。虽然华汐玥迟迟未归,伍行之也迟迟不到还是让华老爷子很是担心。但一时间也顾不了这么许多,客人太多,只顾着去寒暄问候了。 待都安排各位坐定之后,宾客中一人开口道:“今日是恩师大寿,我观在座各位都是气度非常,定然都是非常之人。我提议此刻离午餐时间尚早,又还有宾朋未到,不若各位以诗会友,也为这盛会增添几分光彩。” 他声音本就不小,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在座各位也不会有人露怯,要知道这样的场合若是不参与那便是认怂。 说话之人便是华盛文的徒弟之一名叫吕荣,乃是应天城官办书院的院长,自然文学造诣不低。他此言一出,便有几人纷纷附和。 华老爷子见大家兴致颇高便也很是高兴道:“若是哪一方胜出,我便将我收藏的太白生花笔赠与他。” 此言一出大家兴致更高。这太白生花笔很是稀有,传说此笔笔杆生花,如同上古李太白大家“梦笔生花”所梦的笔一般。这笔的神奇之处在于,笔上的小竹花居然可以常年清香沁鼻,经久不衰。据说这笔杆所用的竹子更是世间难寻,若你是文人墨客,又有一只生花笔,那便是如虎添翼,又有好的寓意所以才会让文人们趋之若鹜。 这以诗会友规则也简单,便是尾首接龙,一人起头之后,后面的人便要用前一人所吟诗句的最后一个字起头,无论是自己现场作诗还是引用古人的诗词都可以,但寓意一定要好。接不上来的话,便算是失败,最后剩的一方胜出。 在场人数众多便分成了几方,一方自然是华盛文的徒弟们,另外一方则是天卿教派,他们连为善堂首席都来了自然不怕,各个胸有成竹。佛家的自成一方,道家的玄真教的人还没来,黄龙道人与青城派掌教吴思玉听说要赛诗,心下一阵发虚,他们两派龙虎山专攻炼丹阵法,青城派剑术还是可以的,但要说这诗词歌赋确实不算强项,但事已至此,道家其他人还没到,他们也不能辱没了道家的名声,硬着头皮自成一方,只盼一会不要太过刁钻。天音宫与飞鹤山庄自然归入天卿教一边,这样的话怎么看这场赛诗都是天卿教与华老爷子的高徒们赢面更大。 既然商议妥当,吕荣站定厅堂正中,开口道:“各位既然如此在下便抛砖引玉了。”大厅之中有百人之多,听他说要开始了,都纷纷围了过来要先来见证这一场诗会。他虽已经是一院之长,平日里老沉稳重,但恩师的宴会,他必然要出力张罗。 只听他清清嗓子对着华盛文吟道:“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他吟的虽然不算诗句,是一句对子,但却也没人说什么,因为太过应景,这一句便算是开了头。 接下来轮到天卿教,只见天卿教人群之中一个声音吟道:“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这是高骈的绝句,用来说这满园春色再合适不过。接上诗句的正是简玉珩。 独孤音落见是简玉珩,又想起了楚清欢心里一阵难受。 慧能大师开口道:“玄难,今日便全由你来答。” 他身后一个小和尚,眼睛神采奕奕,年纪估计只有十五六岁,早已跃跃欲试,听到师傅开口,马上用清脆的声音接到:“香云遍山起,花雨从天来。”正是李太白的《寻山僧不遇作》。这一篇并非流传很广的诗句,小和尚也能信手拈来,足以证明他日常下了功夫钻研诗词。 黄龙道人与吴思玉两人互看一眼,这来字本就不好起头,这小和尚当真不留余地。 其实玄难根本没有想着最后一句,只是脑子里想到这首便脱口而出了。 只听吴思玉沉思片刻一拍大腿道:“有了,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这算是过了第一关了,只是下面确实没有什么信心。 不出所料三轮一过,道家率先出局。 其实说是三方接诗,但出场的都是后辈,就连吕荣也只是起了个头,后面的就交给弟子。 又接了小半个时辰。 此刻只听天卿教简玉珩接诗句道:“世上岂无千里马,人中难得九方皋。” 玄难听到此句有些犯难,最后终是微微一笑,一声佛号道:“小僧学艺不精,这句是接不上来了!” 慧能听到他认输道:“以后再读书不可偷懒,这首《中塔悟空禅院》皋亭回首软红尘,晴日僧房暖似春。禅老眈眈如卧虎,相逢一笑问前因。你幼时便读过,怎的此次竟忘却了。” 小和尚面红耳赤道:“知道了师傅!” 佛教退出后,接诗还在继续。 剩下的双方都是人才济济,又实在不想错过那生花之笔,居然久战不下。越到后面越是精彩绝伦,已经到了无法前无古人之时,便只得自己作诗。 华老爷子眼看这两边分不出胜负,当下一声道:“各位都是文坛大家,我看文无胜负,两家都赢了,我刚好还有两支生花笔,便一家一支可好?” 双方自然又是一阵谦让,最后都欢喜点头应承下来。 此刻宾客是来的差不多了。 今日可以说很多人都是冲着这幅吴道子真迹来的,华老爷子自然也是知道的,时间也差不多了,鉴赏完画作便要用午膳了。 只听得华老爷子道:“华某在此感谢各位宾朋不远千里前来,今日华某为各位准备了一副名作,乃吴道子的《孔子按几坐像》,此画并非我之收藏,乃是我至交好友借于我在寿宴之上供大家鉴赏。” 说到此处发现孙女与伍行之还没有到,心下又是一阵担心。但此刻也别无他法,只能先把这寿宴办完再去料理。 此刻众人已经都围到了后堂正中的一副画作跟前。 画作用红布盖着。华盛文虽然八十,但也不假手于人,亲自伸出手慢慢的将那红布揭开,生怕有一点碰到了画作,当真是将这画作看得珍贵异常。 随着他揭开红布,一副《孔子按几坐像》呈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吴道子所绘的行教像,用状如兰叶和蓴菜条之线条表现衣褶,使有飘举之势,整幅画作活灵活现,浑然天成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可见画此副画作之时必定是一气呵成。再看面部表情,孔子双目有威而不发,面色谦逊而又不卑微,当真把画中孔圣人的中庸之道表现的淋漓精致,跃然纸上,当真不愧为千古第一画圣。 看众人表情便知是如何震撼。 为善堂首座黄北辰已经是半跪着,从上往下一点一点的看,仿佛怕漏掉一点细节,总之不论懂与不懂的作画之人只要看上一眼,便都能够知道此画是千古奇画。 正在众人鉴赏孔圣人之时,前厅门外院子里却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名护卫进的后堂来对着内堂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外面有人打进来了!” 第57章 灭门 华盛文的寿宴就要开始,大家正在欣赏这天下难得的吴道子真迹,居然有人通传外面打进来了。这可真是笑话,且不说今日来了这么多正派人士,好手云集,就但说华老爷子在周国的影响力也不应该有人敢此刻在他摆寿宴的地方闹事。 但既然已经有人通报,华盛文和儿子儿媳三人一起向赏画众人告了罪,先让慧能大师将画作收好,接着便走出后堂往院子里走了出去。众人赏画赏到一半,被这门外的事情打断,也都是意犹未尽,但如此宝贝主人谨慎是应该的,况且主家似乎有麻烦,众人都是正道门派怎能不去看个明白,于是也跟着往院子里去了。 独孤音落跟在最后也到了前院。 待到众人来到前院一看,前院地上已经倒了四五个护卫,倒是没有受什么重伤,地上这两个麻袋里面明显装着人,不停的在地上蠕动,仿佛口不能言,只听到麻袋里呜呜的叫声。 前院还有数十人,这数十人大多是随从,都是一身劲装,有四人站在最前面,一看便是领头的。 若是墨仇许昕在此定然认得其中一人玉树临风但又邪恶至极,正是那八王爷冷骨。 此时他又是一副俊俏少年郎的模样,比上次许昕见到的更加年轻,也不知道又祸害了多少女子,令他功力大增至此。 另外两人一人白衣一人紫衣,两人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身的儒雅气质,正是那驿站杀人的作画的两个恶魔。 此刻三人都是风度翩翩,若是不知底细之人看见定会被这三人气度折服。 三人都笑咪咪的看着华家众人,还有一人也是墨仇老相识,便是那夜在葫芦岛逃走的夜枭,此刻正站在冷骨身后,一脸阴郁。 华瑞祥先开的口,毕竟父亲年迈,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他操心。 他见这几人不像是恶徒,口气便客气了几分,想着应该是误会,于是开口道:“几位先生,是不是有何误会,家父在此置办寿宴,虽已告老还乡,但今日无论朝中大臣还是各大正派的朋友都来为我父亲贺寿,不知几位先生来此所为何事?怕是有什么误会?” 他这话说的极为高明,意思就是今日无论黑的白的你们都讨不到好处。 冷骨笑眯眯的看着华瑞祥,开口道:“说话的可是华家人?” 华瑞祥拱手道:“在下华瑞祥,不知有何指教?” 冷骨道:“指教可不敢当,我们兄弟三人素闻华老爷子书画双绝,慕名而来一睹风采,又听闻华老爷子今日在此做寿,便准备了贺礼要来奉上,却不料被门口之人拒之门外,态度极为恶劣,将华家书香门第的形象毁尽,我们兄弟一时情急便替你们教训了一顿,还请几位不要见怪啊!”说完还拱了拱手。 华瑞祥心下一松,暗道:“原来是几个后生要来拜寿,激进了些那倒没什么,劝诫几句多开一桌酒席多交个朋友,太简单不过。” 在场众人也都没有认出这三位到底是何来路。凌天志上次所见是那老魔变老的样子,没有见到年轻时候是如何。他们都知道无极殿有个八长老叫冷骨,却没见过真人,其他天卿教的众人也对他一无所知,即便见过也是见过他以前的模样,他这两年才魔功大成,功力倍增不说还能返老还童。 华瑞祥于是开口道:“原来如此,当真是误会。敢问几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师承何派,这位便是家父,寿宴马上便要开始了。” 华老爷子也拱了拱手对他们施礼。 冷骨道:“失敬失敬,素闻华老爷子书画双绝,我们此番前来,既然是拜寿,自然不能空着手来,我这两位兄弟也是酷爱书画之道,他们特意煞费苦心合作了一副寿星献桃,要赠与华老爷子作为贺礼,也想请华老爷子指点一二。” 华瑞祥更加肯定这便是几个后生想要显摆,故弄玄虚,每年到府上来的这种人不胜枚举,就想得到父亲几句夸赞好出去吹牛。 但各大派的几人却没他这么乐观,他们都是高手,看得出这三人身上的气息可不是一般高手。 黄北辰皱了皱眉头,这说话之人的修为不在他之下,他只能稍微感受到对方元力波动,这样的高手世间应该不多,但怎会如此年轻。 慧能,秦飞鹤,凌天志,李念清和两个道家教派掌教几人都是一样的感受,这三人修为深不可测绝非,哪里一下蹦出来这么多高手,绝非慕名而来这么简单,但既然对方也没说破,大家便都不说破,静观其变。 华瑞祥听他们一直不自报家门,也不说来路,便开口道:“此时已快到晌午,诸位既然来了若是不嫌弃,先进去喝杯水酒,再说指教作品之事。” 他已经很有礼数了,毕竟父亲过大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什么误会也要过了这午宴再说。 他暗道:“也算仁至义尽,连你姓名都不知道便管你吃喝,你们还要怎的?” 但这几人却没有人动。 冷骨笑道:“不急,不急,还是先看寿礼。” 说罢夜枭浑身一震,将身后的画作震出画筒,单手接住对着华瑞祥一送。 画卷在空中打开,朝着华瑞祥而去。 华瑞祥没有练过武,不知深浅,就要伸手去接。突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来,稳稳的接住了画卷的一端,原来是慧能大师。 他早已看出,若是华瑞祥接伸手去接,必定要被震伤,所以出手相助。 此刻这画卷已经打开。 这画作当然就是那两个书生模样的恶魔在驿站用七人的人血所画,虽然这画上的血迹早已干透,但是打开以后众人还是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只见这长约两丈的画卷之上,画的是一幅寿星献桃。但这寿星面色诡异,似笑非笑,所献之寿桃也是画的鲜血淋漓,看得人极为不适,再加上这一闻便知道是精血所画,更让人觉得诡异万分。不过若是只论绘画的功力来看,这画一气呵成,笔法细腻,当真是上佳之作。 华盛文看到此画,胸膛起伏不断,显然是气急。 华瑞祥再也不认为这几人是来拜寿的,对几人喝道:“你们,你们,居然用血作画,这里不欢迎你们,还请出去!”此刻他已然是气急败坏,自己父亲寿宴之上居然有人送血画,当真不吉利,虽已经气急,但说话语气却没有失了方寸,可见涵养功夫了得。 此刻慧能大师握画之手往前一送道:“阿弥陀佛,主家不收,还请收回!”只见那画卷向着夜枭又卷了回去。慧能用元力将画作推了回去,他此番用了八分力,是想要试试这些人的修为究竟如何。 说时迟那时快,画卷已经收起。但夜枭却已经被画卷之上元力所迫,整个身子往后急退,眼看就要被震飞,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一伸,将画卷从夜枭手里接了过来,稳稳的拿在手中,此人便是那日在驿站作画之人。 这二人其实见过的人更少。 他们是兄弟二人,作画的是弟弟名叫童青,哥哥便是题字的名叫童柏。这二人是夏国人,他们是孤儿,幼年乞讨为生,后来被无极殿掌教带回去,八岁开始便再没出过山门,除了修炼他二人便是作画写字。他二人幼年受尽苦难,被救了之后对无极殿感恩不尽,再加上在无极殿对于他二人的教育当真不敢恭维,杀人越货那都只是小事一桩,造就了他们几近变态的性格,他们在无极殿统一被称为公子,意思便是掌教的干儿子,地位算是相当高了。无极殿每一年都会在各地掳走一些资质好的孩童,加以培养,若是能够出师便可以封为公子,当然要出师也是不容易的,十个孩子之中能有一个算不错了,其他的都死在了出师的路上,残酷程度可见一斑。他们两人的修为即便是冷骨也不敢说能胜。所以此刻童青毫不费力的救下了夜枭。 慧能大师眉头一皱,暗道:“这后生好高的修为。” 只见童青拿住画卷后,那画卷咔嚓一声,因为不堪元力重负,断成了几节。 童青见画作已断成几节,一声轻叹开口道:“哎,这可是我与兄长特意为华老爷子所作,这便毁了,当真可惜。”脸上居然真的一副惋惜之色。 华老爷子如今心下了然得很,这些人今日便是来捣乱的。 他倒不会害怕,今日这么多高手云集,这几人也掀不起风浪。他心下本就担心孙女安危,又闹出这么一出,当下心里一阵烦躁。于是开口道:“瑞祥送客,今日高朋满座,不可让宵小之辈坏了大家的兴致。” 华瑞祥正要开口再次逐客,院门口又是一阵喧闹声。 华盛文皱皱眉头,进来的是熟人,正是应天城府的捕头崔有志,他带了十余人鱼贯而入。 华瑞祥看见有官差来了,心里更是踏实,心想定是应天府的府尹此刻正在这里做客,看见有人寻衅滋事,便派了人过来处理,不过这也来的太快了些? 心里想着朝着人群之中的府尹魏岩松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魏岩松是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四十上下年纪。但魏岩松此刻一脸懵,看见华瑞祥对他施礼,赶忙回了个礼,走到人群前面来,对着几个官差道:“你们怎会来此?” 华盛文等才知道并非是魏岩松叫来的官差。 那崔有志看见大人在此一副苦瓜脸,先是拱手施礼,后支支吾吾道:“这大人,这……”,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魏延松不耐烦道:“什么这,那的,既然来了刚好,把这几人轰出去,华老太爷过寿,他们在此寻衅滋事,给我都轰出去。” 崔有志听他如此说,更加为难。 魏岩松看他居然不听正要发作。 童柏哈哈一笑开口道:“崔捕头当然不能轰我们出门,因为便是我们报的案,将崔捕头请到此地的,此地有逃犯,催捕头秉公执法,哪能因为你是他上司便将我这原告轰出门去,这堂堂周国,难道不讲法度么?” 众人一听这话都懵了,逃犯?原告?这都哪跟哪啊? 众人都不说话,华盛文等人将目光都看向魏岩松。 这可把府尹大人急得够呛。今日是华老爷子的寿辰若是因为自己御下不严出了问题,自己这府尹算是干到头了。 他赶忙对着崔有志大发雷霆道:“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若是说不清楚,我就地砍了你!” 崔有志见大人动了真怒,也不管得不得罪人了,苦着脸开口道:“大人,我们是接报案来的。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早上您刚走没一会,天德镇的捕快便到了我们衙门。”说罢手一指。 那人上来给魏岩松行礼道:“小人冯北杰,正是天德镇的捕头。” 魏岩松冲他点了点头,赶紧又示意崔有志快说。 崔有志接着道:“冯捕头来衙门说是,说是天德镇有一桩命案,说是与,与华家的千金有关。” 华老爷子和华汐玥父母听到此话,心里一沉险些站不住,好在下人们扶住了老爷子,赶忙从屋内拿了太师椅让华老爷子坐下。 华瑞祥欲言又止,想问却又不敢问,又害怕打断那捕快的讲述,心想:“不会的,不会的,汐玥定然不会有事。” 魏岩松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大喝道:“不要吞吞吐吐,具体如何赶紧说来。” 崔有志赶忙继续讲道:“被杀的便是,便是紫云庄的伍先生一家,全家二十口全部被杀一个活口都没有。” 他此话一出,人群立即哗然不止。 伍老爷子在周国文坛虽然不及华盛文,但也很有名气,此刻听说一家被灭门,当即都觉得不可思议。 华老爷子听闻噩耗更是呆立当场,华瑞祥与余氏也是一脸悲痛。 华盛文觉得不可思议,突然如同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我,我那孙女前几日去送请帖,你们可曾见到。” 华瑞祥也敢忙道:“是啊,小女,小女与天卿教的周元去紫云庄送请帖至今未归,各位是否见到?”说话磕磕巴巴,生怕问出不好的消息。 第58章 争辩 在场众人心里都是打了个结,这好好的寿宴怎的还牵扯出命案,又牵扯到主家的孙女?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崔有志继续说下去。 只见崔有志一脸难色,吞吞吐吐道:“根据天,天德镇捕头说,见是见着了,但是,但是又给跑了!” 他见华家众人又要发问,心想这还是一次说清楚比较好,于是抢着道:“今早天德镇冯捕头来到衙门,说华老爷子家的千金便与这伍家命案有关。当时命案现场有一男一女两人,两人一个说自己是天卿教天麓山的周元,一个说自己是华府华汐玥。冯捕头要带他们两人回衙门问清楚,那姓周的少年拒捕,两人一块跑了。今日早上冯捕头追到应天城,找我帮忙,我们正在无措之时,居然有人来报案说这凶手两人已经抓到送到了飞云楼,我们便赶了过来。剩下的我便不知道了。” 他巴不得一句都不说,飞快的把话一口气说完,将这话茬赶紧扔给了冯北杰。 冯北杰见他将话扔了过来,这上百人都朝他看过来,顿时一头冷汗。虽然他不在应天城当差,但谁不知道这华老爷子的名头。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他乱说今日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他脑子转的飞快,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实话实说,不能有半点隐瞒,自己本就是奉公查案,想到此处心下稍定。 华瑞祥先开口问道:“还请冯捕头将事情说个明白,华家虽然不是豪门大户,但上有国君,江湖之上也有良朋,绝对容不得有人信口雌黄!我女儿去送请帖至今未归,生死都不知,怎的就成了与凶杀案有关,还找到了这里,还请冯捕头说个明白!” 冯北杰听他一连串的问话,受他气势所慑,又有些心虚,干咳两声道:“各位莫要心急,容我将事情的原委说与诸位,事情是这样的。” 顿了顿,又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两日前的早上,我刚到天德镇衙门,便有人来报案,说是紫云庄有人死了,报案之人正是在紫云庄学画的其中一人。本来我们这里太平得很,要是以前有人来如此说,我根本不信,在此之前整整五年天德镇没有过命案。但是那日我却信了,因为前几日一个天德镇不远的驿站之中一下死了七个人,死状极惨,都是血液流干致死。” 他说到血液流干之时,慧能大师和和几个门派领袖都看向地上断成几段的画作,那不就是用血所作么? 只听他接着说:“我不敢耽搁,赶忙带人到紫云庄查探,到了紫云庄,只见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但都没敢进去,我们剥开人群一路到了后堂,发现每隔几步,都有人死,简直惨极了,最后我们到了内堂,看见,看见一男一女拿着剑站在堂中,这内堂里面还有一人躺着,便是伍庄主,已经死透了。那一男一女见我们来,很是惊慌,我们问他们为何在此,到底是谁,人是谁杀的,他们赶忙扔掉手中滴血长剑,解释说不知道。我们见他们形迹可疑便要将他们先抓了回衙门再审。哪知道他们不肯,那男的自称周元说是天卿教的人,女的说是叫华汐玥去送请帖的,至于为何如此她也说不清楚。那叫周元的死活不跟我们回衙门,但这二十几条人命岂同儿戏?我们正要上前拿人,那叫周元的男子却抢先打伤我们几人,因为身后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挤了进来,他们二人挤在人群里便跑了。我知道她们定是往应天城跑,但也没追上,今早到应天府衙门找到崔捕头一起想办法,后面便和刚才崔捕头说的一样了。” 众人听他说完,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来龙去脉。就是华汐玥两人在凶案现场,但这些人今日又是为何会齐聚于此呢?周元华汐玥两人现在是不是在麻袋里装着?这报案的几人和这件事情又有何关系? 华老爷子听他说完便把眼神落在了地上两个麻袋之上。若他判断不错,自己的孙女与那天卿教弟子便是被装在了袋子里。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是如此猜测的,但此时还不宜发难去救人,只要无性命之忧,那便有的救。但这几人为何会抓华汐玥,又和那庄命案有何关系呢? 华瑞祥听完对着童柏先开口道:“我有三事不明,列位是如何知道这桩命案与小女有关的?又是在哪里找到小女?小女现在又在何处?”说罢也看了看地上的两个袋子。 童柏见几人终于说完,问到了自己,微微笑道:“我们当然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帮衙门将这两个逃犯抓了起来。至于为何知道,那是因为那日早上我们三人去紫云庄拜访老友,竟然看见门口人山人海,好容易挤了进去,发现伍老先生竟然身死,冯捕头正带人与凶徒对质,凶徒居然再次行凶并且逃跑。我们几人也是一路追寻,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在应天城外将凶徒抓获。进城后又得知原来华老爷子正在做大寿,我等觉得应该将此事公告天下,于是便赶忙报案,并将凶徒带到此处。我等也不愿意开罪华老爷子,况且还有天卿教英雄也在此地,奈何此次凶案多少与我等有些关系,所以虽然畏于华老爷子与天卿教的威名,我等还是冒险前来势要为老友讨回公道,匡扶正义!”他一口气把话说完,说的气势磅礴,言之凿凿,若不知道底细的定然被他一股浩然之气给蒙骗过去。 华盛文一家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这人一口一个凶徒,一口一个匡扶正义,对伍行之左一句老友右一句老友,仿佛真的是华汐玥与周元杀了人,他们来伸张正义一般。 华瑞祥脸色铁青道:“不知几位英雄将小女抓去何处?这衙门都没审,你们便将他二人当作逃犯,未免也太过武断了?周国自有法度,还请几位将小女与那少年放出来,即便是犯了法也有衙门审理,不劳几位费心!” 华瑞祥如此便是想赶紧让这几人将女儿放出来,才好施救。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杀人。 童柏见已经差不多到了火候,他们此次来此地并非争强斗狠,反而是要对这华家软硬兼施,才好达到自己的目的,因此也就坡下驴了。 童柏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我等只是路见不平,绝非要滥用私刑,华大人可不要误会。”说罢,夜枭便上前将麻袋打开。 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华汐玥与周元二人。 只见他二人身上多处受伤,显然是打斗留下的,双手双脚被铁链捆的结结实实,嘴巴也被人封住,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天卿教众人看到自己门下两位弟子被弄成如此模样,苏星牧和几个年轻弟子满脸愤怒,纷纷指责,便要上前讨个说法。 眼看便要打了起来,夜枭却是出剑如风,已经将剑搭在他二人的脖子上。 黄北辰见状喝住众弟子道:“你们急什么,今日这几个来历不明之人既然自称路见不平,若是这几人所言属实,你们也知道我天卿教去恶堂的手段,绝不会饶了周元与华汐玥。但我天卿教弟子行走江湖,若是被谁诬陷欺辱,天涯海角天卿教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今日有公门中人在,我等自然要先尊重。且看他们如何处置。”他话说的不紧不慢,却有一番威严。 天卿教弟子们闻言都安静下来,愤愤的看着那几人。 华家几人的脸色铁青。 华瑞祥吼道:“你们这是乱用私刑,罔顾法纪!你们,你们该当何罪,你们……。”看到女儿身上尽是伤痕,还有倔强的眼神,又气又心疼,就要上前却又害怕夜枭伤害她们,只能气的哆嗦,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童青却怡然一笑道:“我等抓捕之时,他们二人极力反抗,我们还伤了好几个兄弟呢,怎的他们是人,我们的兄弟便不是人了么?她们如此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罢了,诸位又何必气恼!再说了,我们抓捕拘捕逃犯,也不叫犯法?”他专门对着崔有志说,仿佛在问他一般。 崔有志赶忙避开他眼神,生怕他又问些什么。如此这般场景,当真不好回答。 苏星牧开口道:“你声张正义不算犯法,你此刻要杀人便是要偿命了。”他对着夜枭说的这话,意思是不该拿剑威胁他二人性命。在天麓山下一代的弟子当中,苏星牧资质不算好,但他极为勤奋刻苦,为人又极为老沉,年纪也三十出头了,此刻发声,也自有一番威势。 华瑞祥此刻已经缓过神来,开口道:“你们大可不必如此,今日天下英雄都在此处,你们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不是见义勇为么?不是声张正义吗?府尹捕头都在此地,你们将人交给他们,他们自然依法办事,这里不欢迎你们,还请速速离开,恕不远送!”华家是书香世家,即便华瑞祥心中对这些人恨之以及,说话也是很有分寸,足见其修养功夫。 童柏听到对方下逐客令,看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华先生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们见义勇为的事情已经做完,本应该放了两位,但不巧得很,这伍行之老爷子的生死,却关系到我等的一件大事,此件事情又与华老爷子有关,所以我们此时还不能放人,但为表诚意,那名少年我便先还于你们。”他话说完,随从已经将周元身上的铁链解开,又解开他穴道,将他推给了天卿教众人。 他说的话让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伍行之的死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到现在他们都不肯说出名号,更奇怪的是,伍行之的死与华老爷子又有什么关系,居然这样就把华汐玥给扣住了。众人此刻是一头雾水。 周元双脚一软险些没有站住,亏得苏星牧将他扶起。 周元刚恢复自由便先对着捕头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个废物,不去抓真凶,却来抓我们!”又对着夜枭等人道:“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胜之不武!你们冤枉我,我饶不了你们,我爷爷也饶不了你们!” 黄北辰听他骂完,哼了一声。 周元本还要再说,却立刻住口。看来他平日里还是很害怕这教书育人的黄北辰,平日里定然对他约束颇多。 接着黄北辰开口道:“我看你这些年读的圣贤书都白读了!诸事不顺,反求诸己,你读的应该不下万遍,却知而不行,那与不知又有何区别。”黄北辰不愧是为善堂首座,身体力行,言传身教说来就来。 周元听他问话,居然一阵脸红低下头去道:“多谢首座提醒,是我失态了。”他显然对黄北辰十分敬畏,否则绝不会迁善如此之快。 黄北辰见他如此快便回归中正,心下一阵欣慰。这周元是周长老的孙子,且不论他背景如何,在送去天麓山荡剑峰之前,一直是跟着他修习,所以他一句话,在周元这里便有如此功效。 接着开口道:“如今有人说你们二人杀人,你可有说法?若真是你们杀得,便赶紧认了,还算是敢作敢当。若不是你们所杀,便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不许有任何隐瞒,此地虽距圣山万里之遥,只要你们行直坐正,我儒教弟子也不是谁都能欺辱的!”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童柏他们几人听的。 周元听完黄北辰的话,只觉得底气十足,对着黄北辰和华老爷子这边各施了一礼,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我与汐玥还有三名护卫,到了天德镇之时已经天黑,我们几人到了紫云庄发现,叫门不应,发现门都没锁,进去之后发现院子里有血迹,就跟着血迹一路追进后堂,又发现一个黑影,追到内堂之后,见卧室之中有人一闪而过,但我们追进去后却又不见人影,正在纳闷,卧室的门突然关上,正觉得奇怪之时,问到一股异香,我们便都晕了过去。我晕过去之后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人拖着我移动,我哼了一声却又睁不开眼睛,接着又闻到一股异香,彻底就失去了知觉。” 第59章 逼迫 飞云楼本来景色怡人,今日又是风和日丽,本是观景最好的时候,但此刻在飞云楼院子里的上百人却无人有心思在这美景之上,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寿宴之上变得云诡波谲。 只听周元道:“我们闻到一股异香便失去了知觉。次日我醒来后头痛欲裂,发现这内堂地上躺着两人,是两个老人,胸口有伤。此时汐玥也醒了,我们站起身来,发现我们两人手中都握着剑。接着汐玥便惊诧的叫了一声伍爷爷,上前查看。正在此时门外捕头已经进来,看到我们两人正拿着剑,他们便质问我们出了何事,我们自报家门后解释不是我们所为,他们还是不信要来硬的,我便带着汐玥跑了。” 众人又陷入沉思之中。 若是照周元的说法,他二人肯定是被凶手陷害。 华瑞祥听他说完迫不及待道:“你们也都听见了,他们两人也是被人下药迷晕,并非凶手,难道天卿教的弟子还能撒谎不成?” 童柏依然很淡定道:“天卿教弟子撒不撒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日事发之时只有他二人在场,周国以法治国,总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审都不审?” 华盛文见到孙女被他们欺辱,早就愤怒至极,此刻见这几人仍然咄咄逼人,简直忍无可忍开口道:“刚才我们说的不够清楚么?这里不欢迎你们,请立刻离开,今日这飞云楼只接待我华家的亲朋,抓与不抓,审与不审,干你们何事?” 说罢一扭头对着慧能和黄北辰几人道:“本来今日约各位是要欢聚一堂,但不曾想有人居心叵测,扫了诸位的兴致。华某人一家以文立世,今日已是无力驱赶这不速之客,很是惭愧,华某想请诸位武林泰斗出手相助,华某定有厚报。” 他此话一出,慧能大师一句佛号后,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华瑞祥的前面。其他几派的黄北辰,李清念,,秦飞鹤,两位道家的掌教等,都纷纷点头表示必定出手相助,他们一点头,下面的弟子哪还管你什么有没有捕头在场,特别是天卿教的人,就要上前抢人。 冷骨见状阴阳怪气道:“啧啧啧,这便是大派作风,各位有目共睹,以多欺少,无故便要动手,若不是我们还有人质在手,今日我看危险的很喽!” 夜枭见好几人向他冲来,一声暴喝道:“再往前一步,我可就对她不客气了!嘿嘿嘿……”说着将宝剑又往华汐玥脖子的地方靠了靠,只见华汐玥皮肤已经被划破,流出鲜血。 众人见状赶忙停住,不敢再往前。 此刻应天城的府尹魏岩松见状赶忙道:“不可,不可,你们已经将人抓来,官府自会秉公处理,还请将这华石姐交给我们,我保证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冷骨自然不理他这一套道:“刚才说了,本来已经与我无关,但这伍老爷子生死却与我们有莫大的关系,所以还不能将嫌犯交给你们。若各位再要用强,那就别怪我们对这如花似玉的华小姐不客气了。” 华瑞祥接话道:“你们反复说你们与伍老爷子的生死有关,究竟是何关联,要将小女扣住,你们总要说个道理出来?” 童柏一副就等你问我的模样道:“各位一看便知。” 说着伸手拿出一张字据道:“请华老爷子过目。” 说完随从拿着字据便递了过去。 童柏并不害怕对方撕毁字据,一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华家不会如此,再有华汐玥还在他们手里,华家绝不敢有过激行为。 华盛文接过字据,脸上表情从不屑一顾到惊诧,再到一脸沉思。 童柏见他沉默不语,对着在场的众人开口道:“诸位!我来说说这字据的内容。我们兄弟二人一个好字,一个好画,几年前结识了天德镇的伍老爷子,并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我们兄弟也特别敬重伍老爷子的为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兄弟二人有一副家传之宝,有一次与伍老爷子提起后,伍老爷子便很是神往想要借来一观。我们兄弟也都是豪爽之人,既然能遇知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就将这传家宝借于伍老爷子。我等当时并未要任何借据,只是伍老爷子为人磊落得很,非要以字为据,这字据便是华老爷子刚才看到的那张纸。上个月我们曾写信催促伍老爷子归还那宝贝,但伍老爷子回信要求宽限几日,我兄弟二人心下起疑,事关传家之宝,不敢儿戏,于是经过多方打听,又听说华老爷子寿宴之上会展出这件宝贝,于是大致明了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这伍老爷子又将我这宝贝转借给了华老爷子在寿宴上展出,我等知道事情是这般以后,觉得并无不可,能将传家之宝让更多人鉴赏我二人并未阻拦,也没有再找伍老爷子讨要,只是担心这华老爷子名满天下,万一有宵小之徒来捣乱便不好了,于是前几日我们便想去拜访伍老先生,让他带我们一起来这寿宴,谁曾想,哎,竟然晚到一步,已经是阴阳相隔了。” 他说到这里,别人可能还不甚明了,华老爷子的心里就跟明镜一般,他口中说的借给伍行之的传家之宝自然是吴道子的画作,刚才他们一起观赏的《孔子按几坐像》。 只听那童柏继续道:“如今我传家之宝在华老爷子这里,伍老先生又已经仙游,我若不将这嫌疑犯人抓在手里,虽然我断定华老爷子不会赖账不给,但事关传家之物,马虎不得,今日是谁杀了伍老爷子,我们兄弟二人自然希望能够还个公道,毕竟是多年好友,但我这传家之宝还请华老爷子还于我,我们自会放了这女孩,一切全凭衙门处置。” 黄龙道人这次倒是嘴快问道:“你说你传家之宝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让你如此上心。” 童柏一笑一字一句道:“家父临终之时传给我们二人的正是画圣吴道子的《孔子按几坐像》。”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也有人猜到是这幅画,但听他说出还是吃了一惊,只因这吴道子的真迹当真是世间至宝。 在场所有人也都明白了他为何会如此行径。 慧能知道这幅画的来历,所以面色如常。 黄北辰还有李念清等人只知道会展出此画,一以为应该便是华老爷子所有,所以听说这画并非华府之物,还是有诧异的。 华老爷子一家也还没有反驳,一时间还真的弄不清孰是孰非,只能静观其变。 童柏见华家没有反应,接着又开口道:”华老先生可还有什么疑问么?若是没有,将画还我,我们也好离开?” 华盛文不是没有反应,面上故作平静而内心却惊涛骇浪。因为刚才看那字据,字迹竟然与伍行之一模一样。他与伍行之相交多年,他的字迹自己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但从未听他提起有这样两位朋友啊?并且这吴道子的真迹,华盛文在几十年前就在伍行之那里见过,那时候这两个自称画主人的小子估计还没出生呢。怎的又变成他们家的传家宝了?这里面定是有问题,伍行之一家到底因何而死,当真是迷雾丛丛。 现在被童柏这样一问,他真不知如何作答。让他把画拿走,老友尸骨未寒,万一弄错那自己哪里对得起老友。若是不给,这字据之上确实是老友的字迹,自己的孙女又在人家手里,当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即便是说几十年前就在伍家见过这幅画,现在伍家已经死绝,找谁去证实,反而显得自己想把这绝世珍宝据为己有,他一生受人尊重敬仰,除了真正的诗画双绝以外,为人也是重要条件之一,因此一时间竟然怔在那里。 他不开口,华瑞祥却开口了,只听他很是不屑道:“几位今日到此地,又是匡扶正义,又是路见不平,但却一直不曾自报家门,却又拿出一张字据说这宝贝是你们家的,我便再问一遍,几位到底是何人?姓甚名谁?再请问二位自称这画的主人今年贵庚?” 童柏此刻开口道:“好说好说,在下童柏,这是我兄弟童青,这位么是家里的总管,其他都是他的随从。”他们二人并不害怕报出姓名,反正也没人认识。 但冷骨却不敢让人知道,这老魔成名已久,若不是练了这邪功换了一副皮囊,定会被认出来,要是他被认出来,今日正道这么多,想脱身都难,更不要说拿到画了。 华瑞祥接着问道:“请问童兄弟二位贵庚?” 童柏不明白他为何一直纠结年岁,但为了快点拿到画作,便应道:“我们兄弟今年正是而立之年。” 华瑞祥听他们说完,释然一笑道:“那就不对了,世人谁不知晓,我们华家与紫云庄伍家是世交。三十年前,我就在伍家见过这幅画,怎的今日又成了这幅画是近日伍老先生从你们手中借去?三十年前二位应该还在襁褓之中?怎的那时候便已经与伍老爷子是故交了?” 他这话一问,童柏几人明显笑容收敛了一些,应该是问到了痛处。 殊不知童柏两兄弟此刻听完他如此说,心里一阵慌乱。原来这件事情的起因便是他们二人除了作恶以外,便是最爱字画,平日里巧取豪夺的事情没少干。这次是听到吴道子真迹会在华老爷子的寿宴上展出,自然想据为己有,但是知道若是硬抢估计也讨不到好,展出之前肯定严家看管,画放哪都不知道。展出之时又是高手如云,华老爷子在周国的影响力又非比寻常,还有官方背景,万一杀人越货,周国国君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很难逃出周国。虽然他们修为高深但也扛不住与一国为敌。 兄弟二人正苦于无法,又打听到这画原来不是华老爷子的,而是紫云庄主伍行之近期得到的,至于如何得到的他们也没弄明白,孰不知这画一直就是伍家的家传宝,只是最近才有些消息传出去,歪曲了事实说是最近偶得的。而这幅画也只是借给华盛文而已,本来他们是要等到华盛文归还之后,再去紫云庄抢夺的,但据说这画很早之前就放在华府,一直保管,虽说是借,但何时归还根本不知道。于是两人生出一个歹毒至极的阴谋,那便是伪造字据,再杀掉伍行之全家,然后拿着字据去问华盛文索要。这样死无对证谅他华家也不会赖账。 于是他们找人混进紫云庄假意向伍老先生学字,暗地里偷了很多伍行之的手稿。童柏童青两兄弟在字画技艺方面本就天赋极高,加上日夜照着伍老先生的手稿练习,终于将字据上要用到的字,练的和伍行之写的一模一样,于是才有了借据。在华盛文看来如同伍行之写的一般无二。 但他们信息有误,以为是伍行之近期刚得到这幅画,其实这幅画确实很多年前华家的人都见过,只是没有对外说而已。这就导致华瑞祥起了疑心,让童柏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但童柏兄弟也非常人,稍作调整后微微一笑,便已经开口道:“那就奇怪了,这字据刚才华老爷子已经验明,确是伍老先生亲笔所写。至于为何华先生三十年前就见过这画,我们兄弟当真不得而知,就如华先生所言,那时我们路都还不会走。只是这三十年时间可是不短,华先生的记忆力还真是不差啊!” 他聪明的很,既没有说华瑞祥撒谎也没有说自己是错,回答的越模糊就越不容易出破绽,这样这水就越搅越混,他们才好浑水摸鱼,因为说到此刻,华家和他们其实都有动机杀掉伍行之,因为伍行之死了,这画就真的可以易主了。 华瑞祥气的直咬牙,童柏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他在撒谎,关键是这伍老爷子一家又已经全部遇难,到哪里也死无对证了,女儿又在他人之手,这事情不说清楚就算是请求三大派出手相助,理由也不充分,毕竟人家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要是查不清楚的话,当真是只能僵持在这,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沉默不语,场面一度十分怪异。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空中传来一声暴喝:“八王爷别来无恙?” 第60章 救场 正是众人一筹莫展之时,空中传来一声暴喝:“八王爷别来无恙?” 冷骨只觉得一股刀气由上至下,对着他头顶而来刚猛无比。 冷骨只觉得这声音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头上刀气已至。 来不及多想,只见他嘴角一挑,身子后仰躲过锋芒,双手运足元力往上一顶,“砰”的一声,一柄钢刀在他头顶三尺之处被他震飞。 但他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心下一沉暗道:“不好!” 只见一个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越过他直奔华汐玥而去。 原来头上这把钢刀只是声东击西之用,来人认识他自然知道他冷骨修为高绝,若是冒然救人机会不大,所以才用了这招声东击西,实际上是奔着救人而去的。 那人身法极快,夜枭还没看清是谁,就觉得背上仿佛被百斤大铁锤打了一锤,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同时人也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十丈。 这夜枭的身手已经不弱,可想而知这一掌有多重。 来人仿佛知道华汐玥被点穴道动弹不得,又来不及解开穴道,正要将她拦腰抱起救走,哪知道身后一股掌力袭来。 这股掌力又快又狠,已经来不及运足元力对抗,那人只得仓促转身一手将华汐玥反抱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化拳为掌迎了上去。 又是“砰”的一大声,这次换做华汐玥和那人被打飞出去。 那救人之人在空中便口喷一口鲜血,显然这一掌他受了内伤。不过好在他仿佛算准了方向,这一掌虽然受伤,但是却抱着华汐玥飞往天卿教众人那边去了。 冷骨想要追赶,却已经来不及,立刻恨的牙痒痒,死死盯住空中还在吐血的那人。 华汐玥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眼睛可以看。夜枭被击飞之时她被这人抱住,虽然事急从权,但她还是心里不舒服,但当看清来人之后,就怔在当场。仿佛这里的危险也好,自己被人诬陷也好都不再重要,她看见这人为救她被人所伤吐血,心下一疼,被他抱着只觉得满满的安全感由心而生,再也不惧怕这里的一切。虽然他不是楚清欢,但为何华汐玥每次都会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是错觉吗?华汐玥弄不明白,她此刻只想一直这么被他抱在手里。 来人自然是墨仇。 他只认得冷骨,便以为这里众人之中自然是冷骨修为最高,其他二兄弟年纪尚轻,应该不足为虑。所以他声东击西,将刀砍向冷骨,自己却直取夜枭,哪知道这两兄弟之一的童柏竟然有如此元力修为,竟然不在冷骨之下。墨仇一时轻敌,仓促之下准备不及,便吃了暗亏被人所伤。 孰不知他心里吃惊,童柏更是吃惊。他全力一掌不要说这年纪轻轻的小子,便是冷骨这般仓促应对,也是非死即伤,这小子居然只是吐血,还能稳稳抱住华汐玥往天卿教方向掠去,心中对这人立即少了轻视之心。 墨仇暗自庆幸袭击偷袭成功,否则若是硬来,以他的本事还真没法将华汐玥救出来。 话分两头说,墨仇之所以出现在此地,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那日孙天罡与陈天龙同时接到华老爷子的请帖,又顺路他们二人自然要去现场道贺,道家的许昕,南宫羽和秦娟儿还有钟言自然也愿意前往。 许昕一路之上都在试图劝墨仇一起去凑凑热闹,墨仇则回绝了。孙天罡与陈天龙自然也想邀请,但看见许昕碰了一鼻子灰,也只是询问了一句,墨仇婉拒之后,他们便没有再提。 墨仇有自己的考虑,他听说是周国华府,自然知道华汐玥会在寿宴上出现,上次他已经能感觉到华汐玥快要认出他来,他此时最要紧的事情便是找药救灵儿,寿宴之上人多眼杂,天卿教的人自然会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对自己找药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他坚决不去。再有他上次见华汐玥与周元很是要好,心中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自己不可能负了灵儿,但华汐玥是他情窦初开之时第一个动心的女孩,他又不敢也不能相认,自己既然没有资格又没有能力去给她幸福,又何必去扰乱她的生活。他们二人那时年纪尚轻,没有偷食禁果,但二人平日里已经十分亲昵,若是再被华汐玥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被人发现的话,自己找药的难度定然会加大,所以相见不如不见,任谁劝他,他都不去。 他们是刚好是寿宴当天到的应天城。 进城之后正要分道扬镳,墨仇去茶楼喝茶等他们几人,他们参加完寿宴下午下午即刻启程。 就在要分开之时,听见几人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边走还边说着:“华家掌上明珠成了杀人犯,被人抓住了,现在正在华老爷子的寿宴上对质呢。” 墨仇他们一听觉得事情不对,赶紧将那人喊停。只见他三十余岁,是个做买卖的,此刻仿佛正要去看热闹。 陈天龙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那人见他们几人除了墨仇,都是穿着华贵,不敢得罪,赶忙道:“是啊,这一大早就传开了,说是天德镇一个教书先生全家都被杀了,凶手就是华家的千金。华老爷子今天做寿,有人报案凶手在飞云楼,据说衙门都去抓人去了,我们便是要去看看。这华老爷可是大善人啊,怎的会出这样的事情。”说完还长叹一口气。 墨仇问道:“你说的华家千金可是叫华汐玥?” 那人道:“是啊,华家就她一个千金,哪里还有第二个。” 许昕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心道:“怎的他认识么?” 孙天罡心里也是犯嘀咕,墨家与天卿教不是天敌么?听他语气关切定是认得,还交情不浅。 墨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关心则乱,感觉到众人都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此刻脑子转的飞快道:“之前接墨家的任务,有过交集,所以随口一问。” 他不说还好,他刚才明明很是关切,此刻又解释的云淡风轻,更让人怀疑。 陈天龙老江湖见他仿佛不愿再说这个话题,神秘一笑开口道:“当真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哈哈,墨兄弟少年英雄,自然眼光高绝。” 墨仇看他一眼没说话,他不想纠缠这个问题,省得说多错多。 许昕听他如此说却是一脸的不高兴。 孙天罡对着墨仇道:“既然华家有难,华家的小姐又是墨兄弟你的旧识,我们便一起前往。要说华家的人杀人满门,我绝不相信,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周国兴风作浪。” 墨仇也不相信华汐玥会杀人全家,虽然此地是周国,华家的实力不容小觑,但还是又怕她真的有危险,于是点头应允。 一行人也不耽搁,没一会就来到了飞云楼外。 此刻飞云楼门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衙门来人将门口封住,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孙天罡正要报出身份进去,墨仇却道:“先暗中观察为妙。” 其实他是先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再说,要是没什么危险他就走人了,省的多此一举。 哪知道他说要暗中观察,孙天罡和其他几人也都说要一起。 这些日子里,孙天罡虽然傲气,但是历经多事后打心底认可墨仇的本事,对墨仇很是信服。陈天龙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当墨仇提出自己要先暗中观察之时,几人都要跟着一起。 这飞云楼的院子不高,几人都有修为,几个飞身便已经在院内。 远远的看过去,正厅外面的小广场之上已经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 墨仇看那人群上头的几棵千年古树甚是茂密,树干七八人估计都合抱不住,于是一马当先飞身上了树。 剩下几人也都效仿,这古树树枝也极粗,四五个人踩在上面那树枝竟然纹丝不动。 选定位置,几人往下一看,下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墨仇看见独孤音落也在场,还有一人鹰钩鼻子,正是方云山。 他觉得方云山的眼睛他在哪里见过,一时没想起来。因为他两次和方云山见面,对方都是蒙面只露出眼睛。 此刻华汐玥与周元还在麻袋之中,那冷骨他们也才刚到。 墨仇看见冷骨便眉头一皱,知道这事定是这老魔头的阴谋。 许昕更是一哆嗦脸色发白,接着又是一阵脸红,想起了那夜自己赤身裸体被墨仇看了去,偷偷看了一眼墨仇,见他眉头紧锁,便也不再多想了。 此刻树下争执不休,也没人察觉树上躲了几个人,他们便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的清清楚楚。 孙天罡看见这几人咄咄逼人,将这华老爷子一家逼到死角,还不肯放过,正要下去用强,被墨仇拉住制止。 墨仇示意几人退了下去。 下的树来,孙天罡愤愤道:“周老爷子也是我父亲的老师,怎能受此大辱,这事我必须要管。这几人明显不是好人,哪有用人血作画的,我看驿站的七条人命也是他们所为。我去叫调度人马,一会回来将这几人先抓起来审审再说。” 他皇室出生,哪管什么法度不法度,什么证据不证据,豪横惯了。 墨仇听他如此说却道:“孙兄莫慌,在场不缺乏高手,为何一直没有动武,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华老爷子要的不仅是孙女安全,更是名声。若是冒然动武,即便是打赢了,此事已经传开,以后华家就再也抬不起头了,这恐怕比杀了华老爷子更让他难受。所以这事孙兄要真想去管,便只有一个方法。” 孙天罡冷静下来后也明白是这个道理,开口道:“是啊,我一时情急,忘了我如今既然投身于江湖,便不能动不动就用皇室身份。墨兄弟说得有理,你说该如何做。” 墨仇道:“这几人其中一个我与他打过交道,正是无极殿护法之一叫冷骨,是个专杀年轻女子练功的妖人。许昕姑娘应该深有体会。” 许昕又是一阵哆嗦道:“师叔定要杀了这魔头。” 墨仇接着道:“华家必定是被冤枉的,我们只有在此证实华家清白,才算真正救了他们,否则即便是救了华姑娘脱险,也会让华家背上杀人夺画的罪名。” “如何在此证明他们是清白的呢?” 墨仇低声示意他们靠近,将自己的想法轻声说给他们听。说完之后众人都觉得此法甚好,于是就各自准备去了。 一切准备停当,墨仇便自己在树上寻找时机,务必要一击即中,一次将华汐玥救出来。否则只要华汐玥还在对方手中,后面的任何事情做起来都会有些放不开。 此刻冷骨他们正将华老爷子人等逼得无话可说,都在洋洋得意之时。 墨仇便将刀扔出去砍向冷骨,自己奔着华汐玥而去了。 再说回现在。 墨仇仓促跟童柏对了一掌被打飞,虽然受伤但同时借力之后稳稳的飞到了黄北辰等人身前站定。接着出手如电将华汐玥的穴道解开放她下地,见她活动自如总算放下心来。 华汐玥获救,赶忙查探他的伤势,关切问道:“你,你没事?” 周元已经第一时间抢到华汐玥身前,将墨仇挡开。也是关切问道:“汐玥有没有伤着?” 华汐玥见墨仇不再理她一阵失落,对着周元道:“我没事。” 此刻华老爷子与华瑞祥和余氏都围上来一阵关切的询问,一时间根本无人再理会来要画的那几人。 冷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胸口起伏不定。 他看清楚来人正是墨仇。这年轻人多日不见修为又有提高,简直是个怪胎。并且很是邪门,上次那么重的伤竟然还死不了。所以冷骨看见是墨仇来了,虽然他不是自己对手,但也不敢轻敌。毕竟今天来的目的是要把画弄到手。 于是强压住怒气道:“原来这就是武林正派作风,只会偷袭,算什么英雄。简直卑鄙下流。” 此刻主家在忙着看自己的孩子,来的其他人也都与这件事没多大关系,所以他如此说话,竟然又没人理他。这可把冷骨气的火冒三丈。 童柏开口道:“人也给你们了,这画是否也该物归原主了?还有这周国衙门到底管不管灭门命案?不是说要带回去审么,怎么弄得跟没事人一般。” 墨仇听完大声道:“无极殿如今当真越来越大胆了,连一国帝师都敢欺负,在下佩服!” 第61章 破局 墨仇料定有冷骨在的地方定然不会有好事。虽然他不认识童柏和童青,但是估计也和无极殿脱不开关系。 在场众人明显不知道他们几人的身份,否则不要说华家的人,就是天卿教与道家都不会容他们在此捣乱。 于是墨仇听见那童柏还在咄咄逼人,喋喋不休,毫不犹豫的就将对方身份脱口而出。 童青童柏两人听见他如此说,一皱眉头。 冷骨则更是直接,见到众人正在忙着对华汐玥嘘寒问暖之际,也不搭话,纵身一跃人已经在半空之中,直取华汐玥。 他这一跃十分突然,几乎就在墨仇那句话话音刚落,他人就已经跃起。 墨仇见他单手朝着华汐玥抓来,知道非同小可,龙骨刀已经握在手中。 正要挡下这一击,只听见身后一声宝剑出鞘之声响彻云霄,犹如龙吟。 一声低沉棒喝:“魔教妖人受死。” 正是黄北辰。 众人注意力都在华汐玥身上,他与秦飞鹤几人则都在关注这救人的墨仇与冷骨他们几人。 墨仇一出手他们便知道这人就是墨家的墨仇。因为这些年墨仇名声在外,外貌长相修为,最明显的是他从不离身一柄漆黑的龙骨刀,在座各位高手都很是惊讶,这冷骨与那兄弟二人,呼吸悠长,气海深沉,以黄北辰的修为都不敢说能赢,这墨仇年纪轻轻竟然能看准时机,声东击西,成功救人不说虽然受伤但是也算全身而退,当真英雄出少年。 秦飞鹤与方云山两人一路之上都没有说过话,仿佛不认识一般,此刻两人对视一眼。 秦飞鹤与方云山之所以对视是因为两人在找的楚清欢五年前掉下山崖,他们那时便推测此人必定是墨家所救。五年后这墨仇横空出世,本来他们是不会把两人联想到一块去的,因为一个富家公子,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人,怎么可能五年时间让自己的修为提升到这个地步,但自从上次十里落英街之后,他们见识了楚清欢居然修为高到这种地步,便开始怀疑到一种可能,这墨仇就是楚清欢。虽然两人外貌完全不同,但是易容之术不也是墨家的不传之秘么? 所以此刻二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 秦飞鹤心道:“此次是个好机会,一直有所怀疑,这次遇到便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黄北辰刚才见到这青年将人救了,华汐玥是他天卿教弟子,既然已经救回,这几人他也懒得理会,毕竟人家手持字据,这笔糊涂账,当事人又已经身死,哪里还算的清楚。于是任那童柏问话,也懒得出头。 哪知道这墨家少年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说这几人是魔教中人。并且那冷骨仿佛默认一般,直向着自己的弟子攻来,他便毫不犹豫的出手。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方除了自己还、秦飞鹤还有已经算不上天卿教人的李念清能够接下这一掌以外,别人出手也是白白送死,于是一剑迎了上去。 冷骨见黄北辰飞身一剑刺了过来,剑气凌然,一身浩然元力澎湃而出。两人在空中相撞掌剑相交,竟然声若雷鸣“轰”的一声,各自在空中后退,这一下竟然不分上下。 童柏童青两兄弟见状已知道冷骨用意,筹码被救,并且这来人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估计一会再理论起来比刚才要难得多。今日来了这么多正派要是不把这人质抓到手里,今日这吴道子真迹算是要泡汤了。于是黄北辰与冷骨二人空中相砰之时,他二人也不搭话一左一右要来抢人,再也没有丝毫儒生气息,华汐玥只觉得他二人的元力气息都让人冰冷刺骨。 墨仇自然不会让华汐玥有危险,见空中黄北辰与冷骨战在一块无暇分身,将华汐玥轻轻一推推向慧能大师,自己则迎上童柏。 秦飞鹤本欲起身,但又坐了下来,他想再看看这墨仇到底是如何修为,仿佛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独孤音落见这墨家少年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但又不敢肯定,只能怔怔的看着。 童青见墨仇将华汐玥推给慧能大师,便在空中一转身朝着慧能大师这边抓去,慧能大师哪能让他这样就把华汐玥抓了去,将她接住往身后一护,便与童青打了起来,一身佛功元力澎湃,宝相庄严出手凌厉,每出一招便是打出砰砰“”的音爆之声,可见修为之高。 而这童青竟然也不示弱,身法灵动,用手中折扇作为武器,在慧能周身游走,犹如翩翩起舞一般,但每一招都是杀招,中之则非死即伤。 二人一个犹如水中磐石,巍然不动,一个犹如疾风劲雨,一时间也分不出上下。 墨仇则与童柏打在一起。墨仇刚才被打了一掌,后背还隐隐作痛,此刻这童柏修为高出他许多,众人虽然知道他不是对手,但没想到他败的如此之快,只是三招便被一脚踢翻在地,又是一大口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众人心中一阵唏嘘,看来这传言不实,墨家的墨仇就是如此水准,当真是墨家无人矣。 墨仇当然是故意为之。 他刚才在树上之时,就觉得这天卿教人群之中的方云山他定然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直到刚才黄北辰出手那一剑十字剑诀,墨仇恍然之间想起了这双眼睛便是落英街那名黑衣人,更是多年前在神龙潭和他抢无根果之人,因为当时那黑衣人也用了同样一招,虽然威力比起黄北辰差的十万八千里,但招式一样。 这一发现让墨仇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念头急转,知道自己察觉到了他,他一定也会怀疑自己。他自从现身以来便觉得如芒在背,这感觉就犹如被毒蛇盯上一般,他知道自己被人盯着。 上次在落英街他用楚清欢的身份已经大显身手,很容易让人将两人联系到一起,并且还有独孤音落在场,他若是招式修为都与那晚表现一致,定然会坐实了这件事,变成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不管是对于找药还是报仇都会不利,所以他隐藏了实力。他修为确实不如童柏,但这童柏的修为应该和之前的冷骨差不多,他不至于这么快就落败。 此刻他已经倒地,童柏身子一闪便到了慧能大师跟前,变成二打一。 华汐玥早已经被他们元力震开,此刻慧能大师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正在疲于应付之际,李念清一声娇喝伴着一阵剑鸣之声从空中朝着童柏刺了过来。 这李年清虽然不再年轻,但身姿消瘦,在空中犹如一翩惊鸿,甚是灵动。 童柏感觉身后有剑气,抽身出来抵挡,这样慧能大师才又变得游刃有余。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普通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场中已经变成了六人在打斗,一人倒地吐血正在救治,而华汐玥已经被天卿教人团团保护在人群之中。 冷骨与黄北辰打得难分伯仲,二人基本脚不沾地在空中对招,每次碰撞都是山崩地裂之势。虽然只在空中,但人群还是往后退了好几步,以免被他们元力波及受伤。 墨仇见这为善堂堂主便有这样的修为,心下想,也不知道他的仇人在天卿教修为到底如何,若是杀赵九斤那人是天卿教的人至少也应该是个长老。因为那人比在场所有人修为都高。 他索性装得不堪一击,此刻就干脆盘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再看那边慧能大师对阵童青已经是占了上风。 这慧能大师的龙象般若功是佛家攻击力最强的功法,每一击都可以开金断石,但对于修炼者来说对于元力的要求也更高,需要强大的元力修为作为保证,否则没出几招便力竭了。 这童青与童柏一样不和老和尚硬碰,绕是如此也被逼得有些招架不住。 李念清与童柏也是差不多的修为,两人都是身法轻灵,出剑刁钻。而神奇之处是,这李年清每一剑出手必有剑鸣之声,这些剑鸣之声随着她招式不同连贯起来之后竟然犹如一篇乐章一般,仿佛有人拿琴在奏乐。她剑招随着所奏乐章,时而平缓时而湍急,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犹如绵绵细雨时而又是狂风大作,越打越是忘我,仿佛这童柏变成了摆设。李念清仿佛是自己一人在舞剑并奏乐一般。 在场之人无不暗暗称奇。 其实这便是天音宫的绝学—天音剑法。出剑必有剑鸣之声,初学者以音谱练剑,练到最高境界若是大成者,则是舞剑成乐,不仅可以用剑杀人,更可以用剑发出的音波置人于死地。李念清还没有练到如此境界,否则这童柏早已落败。 他此刻只觉得自己与这女子争斗多时,其他倒还好,只是觉得这女子舞剑的声音犹如利剑,直刺的他双耳疼痛,好几次险些分心着了她的道。 冷骨见今日对方出了三人,他们便已经应付不了,若是再打下去当场落败的话,气势更是要输了一筹。 于是当机立断,一声暴喝道:“我们不做无畏争斗,总要讲个理字。” 同时双掌与黄北辰一碰人已经倒退翻了几下身子,稳稳落在地上不再上前。 黄北辰也轻轻落地将衣摆一弹瞪着他。 童柏童青两兄弟顿时明白冷骨的意思,今天硬来估计是不行了,打也打不过,至少我们还有字据这东西他们跑不掉,于是也都退了回来。 这时双方又成了刚才一样的局面,只是华家一边多了个墨仇,还有不知道何时进来此刻站在华老爷子身边的许昕,秦娟儿两人,其他几人却没有露面。 还是冷骨先开的口,只听他道:“华老先生已经验明字据,还请依照字据将这童家兄弟的传家宝还给他们二人,虽然你们人多势众,但也不能颠倒黑白?” 墨仇心道:“自己虽然说了他们是无极殿的人,但却还没说名字,此刻还是要将他们是谁戳破,今日这么多正派在场,这华家肯定吃不了亏。” 他本在闭眼打坐疗伤,此刻睁开眼睛开口道:“想必各位不认识这位鼎鼎大名的八王爷,他便是无极殿八大护法之一的冷骨,年近七十每日必要用纯阴之女修炼魔功才能永葆青春,我上次见他他还年若三十,此刻竟然已经犹如少年人,可想而知他定是又祸害了多少女子。” 黄北辰等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不认得他,原来这老魔居然练此邪功改变了年龄,当真罪大恶极。 黄北辰在十几年前,天卿教与无极殿的一场大战之时见过无极殿八大护法,也交过手,此刻才隐约看出冷骨确实相貌有些相似。 华瑞祥听到墨仇如此说,恍然大悟一般道:“这就难怪了!各位武林的泰山北斗,这无极殿的妖人诬陷我家汐玥,定是为了这幅宝贝画作。” 冷骨傲然一笑道:“无极殿怎么了?我今日犯法了么?你们正道人事难道就要相互包庇?今日又不是我们来抓人,是捕快在现场发现你们天卿教弟子,与我们何干?今日我们只是来要画的,字据华老爷子已经看了,可有不妥么?若是没有赶紧将画给我们,我们便告辞了,至于谁杀了伍家之人,你们便慢慢审!” 他将话题引到字据之上,一脸质疑的看着华老爷子道:“华老爷子,这字可是伍老先生亲笔所写?” 华盛文眉头紧皱,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何这字据之上确实是伍行之的亲笔字。他此刻便是想要抵赖其实也无济于事。伍老爷子一生墨宝何止一千,随便找来一对比便能对比出来。 他沉思片刻道:“此字据上的字确实与伍贤弟的笔迹一致。但我从未听说这画是他从他人那里借来,而此画应该是他家祖传之物才对。” 众人一听他如此说都觉得一阵泄气,难道今日还真的要让这几个妖人得逞不成? 黄北辰此刻开口道:“笔迹一致便能断定是伍老先生亲自所写么?若是有人刻意伪造,再杀人灭口,弄得死无对证,这事放在无极殿恐怕并不稀奇?” 哪知道童青哈哈哈一声大笑道:“我道天卿教之人必定饱读圣贤书,没想到堂堂为善堂之主,桃李满天下之人,居然会说出如此笑话,孔子曰:不可因人废言,亦不可因言废人。黄堂主的圣贤书都还给孔圣人了么?” 黄北辰轻蔑一笑道:“以人命练功,杀人越货,栽赃陷害,视人命如草芥,这些年来无极殿但凡干过一件好事,我便不会有今日之言。圣人再上,那是对人而言,尔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双方各不相让剑拔弩张。 此刻墨仇轻轻一哼。 他这一哼格外突兀,众人都往他看去。看他又要有如何惊人之举,从一招救人众人对他一阵拜服,又到三招便被打倒,他一直给在场众人制造惊喜。 只听他大声斩钉截铁道:“我说这字据定是假的!” 第62章 诛心 墨仇一声大喝道:“我断言这字据定是假的!” 华老爷子等人听到他如此说,都是一惊。 这青年连字据都不曾见过,怎的就能肯定这字据有假?都觉得这少年情急之下可能要开始胡说了。 冷骨等人听他如此肯定,则脸色深沉。 童柏童青二人也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墨仇此时还盘腿坐在地上,他一直在观察着冷骨等人的表情。此刻见他们一脸肃杀,心下大定。 便在此刻,童柏脸色一变,哈哈一笑,对着墨仇道:“素闻墨家的新起之秀墨仇,乃是墨家三百年不遇的奇才,今日一见果然见面不如闻名。连华老先生都承认这字迹是伍庄主的,难不成你比华老先生对伍庄主还要了解么?你连字据都没看,便一口断言,岂不是信口雌黄么?” 墨仇等他说完,轻蔑一笑道:“不知二位贵姓?你们来了这么久,连自家姓名都没报过,既然是伍庄主故交又何必遮遮掩掩?” 童柏听完一笑道:“那字据之上写的清清楚楚。华老爷子已经看过,我们兄弟自然便是童柏童青。” 墨仇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抢着道:“谁能证明你们就是字据上所写之人?” 童柏正要回答。 墨仇再度抢断他的话头道:“且不说你们无法证明你们便是童柏童青,现场也无人识得你们二人。就算你们是童柏童青二人,我再问你们,你们何时与伍老爷子相识?你们说与伍老爷子是故交,那么必定对于伍家上下十分熟悉,那我且问你们这伍家几口人,分别都是谁?伍老爷子生前为人低调,韬光养晦极少与人有来往,就连华家也是极少走动,怎的就有了你们这一家的忘年之交?” 他一口气问出这些个问题,每个都一针见血,童柏童青被问的顿时呆立当场。 他们只想着隐瞒身份,扣住华汐玥,即便华盛文不认账,有华汐玥这个筹码也能将画要走,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墨仇。 这小子偷袭之下将人救走,导致他们没了筹码。此刻已经很是被动,硬来又讨不到好处。具体办事之人是夜枭,夜枭也只管杀人,哪里还弄清楚他们家祖宗八代,他们三人就更不知道了。此刻被这小子一问,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冷骨是老江湖,见状冷哼一声道:“看来这墨家人嘴上功夫比手上功夫硬,我们何时与伍家结缘与你何干?对伍家上下熟不熟悉也不代表我们与伍家的交情便是假的。这字据在此,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并且已经验明真假。若是你们所谓正派想要耍赖打诨,以多欺少,今日我们确实不是对手。华老爷子若是想将这吴道子真迹据为己有,以华家的威势,我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你华家如此霸道,连故友都杀,将他人家传之宝据为己有,恐怕你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他这几句话说的极为恶毒。无论天下正派还是华盛文,自然是要在意颜面的。他如此说话,就如他们被华家欺负了一般,华家人倒成了杀人夺画的真凶。这样的帽子华家当真是吃不消的。 果然他一如此说,华老爷子面如死灰,胸膛起伏显然是气急。 墨仇已经将此事来龙去脉推测个七七八八。 “啪啪啪~” 他拍了几下手掌,淡定开口道:“当真精彩绝伦。只要有你八王爷的地方,当真处处都是大手笔。你且听我讲个故事,看我这故事说的好不好。” 不等冷骨回话,墨仇继续开口道:“这二位的童家兄弟,我没见过也不曾听闻,但今日看你堂堂无极殿护法都要来鼎力相助,自然他们二人在无极殿的地位也不低。刚才那幅血画,我虽然不懂字画却也看得出来,二位不仅画画水准一流,这书法的造诣必定也不弱。伍老爷子怀璧其罪,不知怎样走漏风声将自己有这么一副吴道子真迹的消息传了出去。既然是爱画之人谁又不想拥有,于是便有人起了歹念。本来是要硬抢的,却又发现这画不在紫云庄,已经交给华老爷子保管。这歹人便心生一计,便是自己伪造字据,再将伍老爷子一家杀得干干净净,这样就死无对证,这些恶人也就能拿着假冒的字据前来索要画,还理直气壮,当真是恶毒得很。不知道我这故事说的对不对?” 冷骨听他说的丝毫不差,心下暗暗佩服。虽然说的不甚详细,但大致便是如此。 事情原本是紫云庄的一个下人因为犯了错,被伍老爷子责骂了几句,又知道这伍老爷子家传之宝极为值钱,便放出消息说自己能够将这画偷出来,在黑市已经报了价格。童柏童青自然对于各国黑市有关这绝世真迹的画作格外留心,得到消息之后欣喜若狂。联系到此人之后,发现已经晚了,伍老爷子已经将此画放在华府保管。 买画不成童柏两兄弟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绝世珍宝二人日思夜想也要搞到手。硬抢肯定很难,这华家在周国甚至在五大国地位都极高,并且华府也有高手坐镇,也不知道这画放在哪,若是贸然出手,即便成功估计也难逃每日每夜的追杀。 于是就定下计策,杀了伍家全家这个倒是容易的多了。他们二人本就擅长模仿,于是便由童柏执笔,伪造了这张字据,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伍老爷子的字绝不逊于华盛文,但偏偏这童柏在模仿方面天赋极高,过目便可还原,不仅是形似,居然连笔法与神态都能写的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他们才敢将字据拿出来,即便拿出伍老爷子的亲笔书信来对比,也绝对不差分毫。 那夜,童柏童青和冷骨根本没有进去那紫云庄。只是去杀几个文人,夜枭带人便可料理干净,他就在庄外等着。 哪知道夜枭进去没多久就有一女两男去叫门,其中似乎有一人是随从。童柏他们正愁找不到替罪羊,便将计就计将这几人引到庄里用迷药迷晕之后,杀了那随从,造成打斗而死的样子,再把伍老爷子夫妇与剩下两人放在一起。 次日他们藏在人群之中要看这事衙门如何处理,别坏了他们的好事。杀人毕竟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拿到画作才是他们要的,所以他们很小心。 哪知道那一男一女竟然自报家门,一个是华盛文的孙女,一个是儒家后起之秀。这可真是歪打正着,华盛文的孙女是嫌疑犯这杀人动机都找好了。自然是受她爷爷主使,杀人灭口以后将画作据为己有,他们要做的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于是干脆就一路尾随到了应天城,将她二人抓了起来。后面的事情便是大闹飞云楼了。 在场所有人听他说完,再按照无极殿往日的行径都觉得此事大有可能就是如此,都觉得这无极殿简直无耻至极。 虽然事实如此,但冷骨却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道:“哼!墨家的人不好好修炼,改行说书了?证据在哪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们杀人?在现场被抓个正着的正是这华家的大小姐与你们自诩正派的儒教高徒,与我们何干?我们只是来给童家兄弟讨个公道。快快将画拿出来,今日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总要讲个理字。” 众人又是陷入一阵沉默。 是啊,如今死无对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人家手里还有张字据,也算是有证据。 众人心想:“今日这幅画作算是保不住了,可惜了华家的名声,当真就毁在这无极殿手里了。” 墨仇出现以后,他知道那黑衣人一直在盯着他,另外至少还有三股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 第一个自然是华汐玥。她心中很迷惑,刚才被那人抱在怀里分明就是六年前和楚清欢一般的感觉。定然是他回来了,她日思夜想的人,不可能会错的。为什么他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还有一道来自独孤音落。她目光如炬,始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总觉得这个人与那人有相似之处。 另外便是方云山与秦飞鹤,他们本就怀疑墨仇就是楚清欢,但刚才墨仇表现出来的战力与那晚在落英街相差太多。虽然童柏修为高深,但三招就落败,这样的水准放在那晚的落英街绝对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他二人本来觉得找到了两人的关联,如今又有些心里打鼓。 秦飞鹤心想:“难道他发现了方云山?不会啊,每次方云山出去跟踪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方云山也是一肚子狐疑,只能再继续观察下去。 墨仇听冷骨说完,看见南宫羽也到了华盛文,心下大定,便知道是时候了。 于是打破沉默道:“事到如今你们除了那张字据便再也没有其他证据。你们咄咄逼人就是仗着手中这来历不明的字据,今日既然众多英雄在场那便要把这事情弄个清楚,看看到底是你这无极殿作恶多端还是华老先生一家巧取豪夺。” 顿了一顿又接着道:“说来说去便是只要证明你手中的字据是真是假便可以真相大白了,不是吗?” 他这话是对着童柏问的。 童柏仿佛不屑与他说话,冷哼一声道:“哼!字据已由华老先生鉴定,怎会有假?这伍老先生的书法你以为说仿造便能仿造的么?” 墨仇听他说完,也不着急,慢悠悠的道:“华老先生的鉴定自然很准,不过即便他与伍庄主是故交也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若是让另一人来鉴定这字据真假的话,在场各位定然不会有人再有异议,那时候便真相大白了!” 冷骨不耐烦道:“你这小子最大的本事便是故弄玄虚。不要再浪费时间,证据确凿还想要抵赖么?世上哪还有人比华老先生的鉴定结果更让人信服?” 墨仇正要说话,飞云楼院子入口处一阵喧哗。 一个高亢的声音道:“当然有,我给你带来了。” 人群一阵骚乱。 只见入口处一人当先进来,正是孙天罡。 他身后跟着一个六十左右,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人身后跟着钟言,钟言身后则是全身铠甲武装到牙齿的军士,足有百人。 这便是应天城的最强战力城防军,除了城主,只有皇室可以调动。 转眼间,军士们将这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却没有看见陈天龙。 说话之人正是孙天罡。 只见他一身华服,像是周国的皇家专用的服饰。 他们站定之后,孙天罡看着冷骨几人道:“刚才本欲来给华老爷子拜寿,没想到有人说伍老先生一家都被杀了,还是华家杀的人,这不是痴人说梦么?哪里来的恶人,我定要他有去无回,这是欺我周国无人么?” 冷骨见这人威势,知道必然是周国权贵。 但他也不慌张,慢慢道:“怎的周国又要仗势欺人了?我们有证有据,即便你是官家,也不能说我们痴人说梦?” 孙天罡一声暴喝! 他自小出生便高人一等,这种气质不是所有人都有的,一喝之下更是威势惊人。 只听他道:“住口!我不管你是谁,你可认识这位老人么?” 冷骨等人,特别是夜枭在这老人进来之时便感觉有些面熟。 此刻童柏童青和夜枭心里一直打鼓,因为这人与死去的伍行之有几分相似。 童柏看了夜枭一眼,此刻这回答至关重要。这人若是伍行之的兄弟,自己等人又不认得,那岂不是又要被他们诟病说自己根本不是伍家至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作答了。 此时童柏脑子转得飞快。 死一般的沉默,仿佛所有人都在等他作答。 终于童柏开口道:“不要再故弄玄虚。我们与伍家交往之时,也只是一年见几次而已,并非所有伍家人我们都认识。你们无非是想证明我们与伍家不熟,但这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了?” 华盛文突然站起身来,看着那进来的老者,那老者也朝着华盛文走了过去。 华盛文似乎十分高兴一般,一把握住那老者的手道:“行之,你是行之!你没有死,真好,真好啊!” 第63章 解围 华老爷子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炸开了。 “行之……” 华老爷子叫那人行之,难道真是伍行之? 童柏童青脸色巨变。 冷骨也是脸色巨变一起看向夜枭。 夜枭刚才被墨仇一掌打得飞出去老远,正盘腿而坐运功疗伤。此刻刚睁开眼睛便看见华盛文拉着那老者的手,口中在喊“行之”。 接着便是几道询问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 当日只有他进去杀人,到底杀的是谁,只有他最清楚。要是夜枭杀错了人,那这事情可就是天大的笑话。 夜枭此刻正在拼命回忆,满脑子浆糊一般。 他记得那夜进去紫云庄后,这庄里本来就没什么人。伍老先生是出了名的低调节省,所以连下人都没有几个。 他找到后堂的时候,只发现一个内堂卧房之中有一对老夫妻,并且下人称呼他叫做伍先生。这个年代教书的都叫先生,又是在紫云庄内,这还能是旁人不成。 夜枭脑子转的飞快,难道自己没有杀死? 随即又觉得不可能,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夫妇,他明明一剑都刺了个透心凉。 要不然就是来的这人虽与死的那老者有几分像,但绝非同一人啊。 夜枭此刻也一脸迷茫,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所以没法立即给他们三人明确的答复。 童柏童青和冷骨见夜枭一脸不知所措,心里都是一沉。 难道杀个老人都没杀死?或者是有其他偏差么? 其实主要是他们自己心里没底,不能确定死的人到底是不是伍行之,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墨仇与孙天罡对了一眼。 墨仇示意还是由孙天罡来说,毕竟他位高权重,说话更有权威。 孙天罡声如洪钟,对着冷骨几人开口道:“你们不认识这老人是谁么?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与他是忘年之交,怎的这忘年之交,连面都没见过么?” 童柏童青和冷骨三人被他如此一问,冷骨是来助拳的,这话自然是问那兄弟二人,只见兄弟二人此刻再也没有刚才的从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童柏咬咬牙道:“那日捕头已经确认伍先生被杀,怎的又出来一个伍老爷子!这事奇怪的很。” 他很聪明,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不说认不认识这老者,只说那日是官府承认的伍家都被杀死,这样的回答可谓滴水不漏。 孙天罡不屑开口道:“亏你们说得出口,还说伍先生一家是你们的故交,那个被你们杀死的,自然也是伍先生,只是那位伍先生姓伍名安之,是伍行之老先生的亲生弟弟。你们连两兄弟谁是谁都分不清楚,还说什么故交好友?简直荒谬!” 在场众人心中都已经明白了,事情原来如此。 慧能大师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杀孽深重,又用毒计算计华施主一家,当真罪大恶极。” 黄北辰也开口道:“此刻当事人已到,不若让伍先生看看那字据是否是他自己所写?要不要再拿出验一次?” 华盛文擦了擦眼泪对着来的那位老者道:“那幅借我的吴道子真迹,这几人说是你在他们之处获得,并非你紫云庄之物。你还立了字据说是近期归还,可有此事?” 那老者看了看冷骨几人,开口道:“不知是哪里来的恶人,将我紫云庄上下二十余口都杀了,今日方才得知。我与妻子出门几日,没想到安之是代我而死,我当真悲痛欲绝。那《孔子行教图》一直是我家传之物,祖上有德才有幸得之,与旁人毫无关系。我又哪会去借他人之物?这几人究竟是谁我也从未见过。今日我紫云庄遭此大难,还请诸位为我做主,将凶徒惩治于法。”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 众人一听无不动容,人群之中立刻炸开,对于无极殿更加恨之入骨。 此刻夜枭已经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慌。 他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他没办好,冷骨是绝不会放过他的。这画是无极殿此次必得之物,不仅是因为掌教的两位义子爱画如命,还因为此次行动已经上报掌教。虽然事情不大,一副画作在文人眼中或许是至宝,但在武夫眼里可能一文不值。但这幅画是《孔子行教图》 ,若是落在无极殿手里,那对于天卿教教派简直就是天大的羞辱。所以无极殿才派了冷骨这样的长老级来帮助两个新秀来完成任务。以他们三人的修为,放在哪里都是一方霸主,没想到此次却因为他夜枭的疏忽,又因为横空杀出一个墨仇,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走了。 夜枭知道,这次若是拿不到这幅画,冷骨定不会保他。所以饶是他心狠手辣,但想到自己将要面对无极殿的惩罚,此刻也是六神无主,三魂七魄恐怕剩下的也不多了。 此时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恶人杀人栽赃,我等定要为民除害!一起上,杀了他们!” 这一喊不打紧,顿时群情激奋,四周的喊杀声震天。 “为民除害……” “铲除奸恶……” 城防军喊着号子,将包围圈不断缩小。正派人士也都持刀,拿剑要上来拼命。 接着又是一声大喊道:“你们还是束手就擒!今日这么多人在此定然不会放了你们。” 冷骨和童柏童青见大势已去,今日看来是无法再拿到画了,心中很是不甘却又毫无他法。 冷骨见童柏童青两人看着他,心下一阵愤恨。 夜枭是他的人,夜枭做错了事自然他要受牵连。 他心道:“早知道就让童柏两兄弟的随从进去杀人,这事回去也好交代,至少找不到他的麻烦。也是夜枭太不争气,恐怕自己这锅背定了。” 他想到此处恨不得立刻杀了夜枭泄愤,扭头死死的盯着夜枭。 夜枭本就心虚,知道今日任务失败,定没好果子吃。此刻又看见冷骨目光犹如刀锋一般,用眼神都想将他杀死,吓得肝胆俱裂往后退了一步。 心里一慌,脱口而出道:“长老饶命,我杀他之时,明明听见下人叫他伍先生,我才动的手啊!哪里,哪里知道他还有个弟弟,这当真不能怨我啊!” 他本来就被墨仇一掌伤的不轻,此刻又心绪激荡恐惧至极,话还没说完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夜枭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此刻才算是真正的真相大白。 冷骨在他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之时,一声暴喝,腾空而起,凌空一掌打在夜枭的头顶。 夜枭顿时七窍流血而死。 华瑞祥开口道:“你杀他又有何用,你们这帮杀人魔,为了一己私欲屠灭紫云庄满门,又要嫁祸我华家,见事情败露连自己人都杀,你们简直毫无人性。” 华盛文此刻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哭道:“行之,你在天有灵,这凶手已经找到,真相已经大白,必定有人主持公道,你放心去!” 冷骨和童柏童青再次一惊。 三人都是聪明人,肠子都悔青了。 再看看那后来的被华盛文称作伍行之的老者体态丝毫没有老年体弱之态,肯定是年轻人假扮。他们都被耍了,伍行之确实已经被夜枭杀了,刚才说什么被杀的是伍行之的弟弟这些都是鬼话,现在这个伍行之才是个假货。 其实若不是他们心虚,段然不会如此轻易被骗。 若是夜枭肯定被杀的一定是伍行之,他们也不会被骗,墨仇这一招可谓险种求胜。 原来墨仇他们商量,此事即便今日打退了这帮无极殿,华老爷子的名声也毁了,华汐玥还成了杀人凶手。所以要解开这个结最好的方法,便是让伍行之复活。 孙天罡见过伍行之,虽然只见过两次,但也记得大概样貌,要画出来不难。 而说到在周国的奇人异士,陈天龙交友广阔自然也不在话下。这应天城里就有易容的大师级人物,也是陈天龙的故交。 于是,他们的计策便是陈天龙化身伍行之,当场拆穿那字据是假的。孙天罡去调齐人马,墨仇则司机救人拖延时间。而最关键的一步,便是许昕和秦娟儿则是混入人群到华老先生身边去将此次行动的来龙去脉说给华老爷子听。华老爷子会将一会出现的人认做伍行之,并且将在场所有见过伍行之的人,都交代清楚,不可乱说,否则陈天龙这个西贝货自然就要露馅。 本来只是用此计策将这几人阴谋戳穿。墨仇心中虽然知道伍家灭门定然和冷骨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没想到,这些恶人事情败漏以后,居然自相残杀,还亲口承认自己杀人,这可当真是买一送一,一箭双雕,同时还洗清了华汐玥和周元的嫌疑。 至于伍老爷子的弟弟之说,却是真的。伍行之确实有个弟弟叫伍安之,但这个伍安之,在五年前就已经病死了。 冷骨三人知道自己被算计,心中愤怒无比。这一切都是那墨家少年出现之后的事情,三人眼神犹如毒蛇般死死盯着墨仇。 墨仇此刻在人群后面,一脸的鄙夷的扫了他们一眼,扭头便不再看他们。 眼看这包围他们的人越来越近。 冷骨三人对看一眼。 冷骨大叫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这笔账无极殿记下了,来日必定双倍奉还!”接着三人已经腾空跃起,身在空中。 黄北辰,李念清,和慧能和尚还有黄龙道人等人分别腾空而起也追了上去。 这几人在无极殿必然是地位崇高,若是能抓住或者是杀掉一人,除了为民除害之外,自然也会名声大震。此次是最好的机会,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便追了上去。 剩下那些个随从,自然没本事逃出去,被当场拿下。问他们到底是如何杀人栽赃的,这些个人要么是为了生计加入无极殿,要么是奸诈之辈刚好臭味相投,自然也不会讲什么义气原则,当下就将他们如何在驿站杀人作画,如何在紫云庄杀死上下二十余口,如何迷晕华汐玥和周元又如何嫁祸的经过,说的清清楚楚。 在场众人听完又联想起刚才那几人言之凿凿的嘴脸,都一阵唏嘘。这人怎能无耻龌蹉到这等地步,当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墨仇听着与自己推测的相去不远,突然想起霍梓萱的话。霍梓萱曾和他说过世上没有善恶,但这几人的行径难道不是恶行么?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想到霍梓萱自然又担心起灵儿,但想到霍秋鸣在他走时的坚定眼神,墨仇心中微微一松。 正在发愣走神,一个中年男声打破他的思绪道:“多谢英雄相救,今日若不是英雄你仗义出手,我们华家当真难以过关啊!请受老夫一拜!”说着居然要跪拜下去。 墨仇一看这还了得,若不是六年前的巨变,说不定此刻要管这下跪之人叫爹呢。 一个箭步上前,赶忙将他扶了起来。 华瑞祥被他架住再也跪不下去只得作罢。回头见华汐玥也正看着这边,招呼她到跟前来。 华汐玥心脏都要跳出来,她坚信自己没有认错,心中激荡不已。 待走到父亲跟前,华瑞祥道:“还不快谢谢恩公,若不是他今日你哪还有命了!” 华汐玥抬头看着墨仇。 墨仇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渴望与不解,痛苦与欣喜,一时间居然不太敢于她对视。他本不想来凑热闹,也不打算再见她。一个是自己有了灵儿,一个是自己危险丛丛,已经不配和她再在一起。若是和她亮明身份只会给她带来灾祸。而且上次见她与周元举止亲密,心中不知怎的老不是滋味。 但听到她有危险,又不知怎的,就义无反顾地要救她脱险。树上暗中观察之时,即便是看到人群之中有天卿教的人,可能自己会暴露身份,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此刻见她双眼含泪,那眼神分明和六年前一般无二,定是已经认出他来。 墨仇心中也是一荡,险些控制不住要上前相认,还好心中还保留有一丝清明。 正在天人交战之时,突然一个声音道:“华叔叔,这位便是墨家的墨仇,上次在葫芦岛也是他挺身而出,此次已经算第二次搭救我们了。墨兄,我代汐玥和华叔叔再次谢谢你多次搭救我们。”说完便深深一个鞠躬。 他这一个代表华汐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不显山不露水就好像把自己变成了华家的人一般。 墨仇听到这声音心中一阵烦躁,见到周元如此说,情绪已经恢复正常。 云淡风轻道:“除魔卫道应该的,不必客气!”说完便要走。 刚走几步,又被一人拦住。 那人一拱手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在下秦飞鹤,久闻墨家墨仇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第64章 酒席 秦飞鹤拦住墨仇道:“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秦某三生有幸啊!在下飞鹤山庄秦飞鹤,楚国人士,不知墨兄弟可否赏脸交个朋友?”说罢态度很是恭敬地拱手施礼。 墨仇见他儒雅知礼,感知到他气息悠长修为高深,最抢眼的当然是他一缕飘逸的长胡须。 既然人家以礼相待,墨仇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拱手回礼道:“在下墨仇,师出墨门。秦庄主您过誉了,我今日只是偷袭得手,论真本事还远远不及各位前辈。” 秦飞鹤听完哈哈一笑道:“我们既然算是认识了,就不要再前辈后辈的,江湖儿女自然以兄弟相称。不知墨兄弟怎会如此凑巧来了这应天城,当真是天降神兵啊!若不是你华家此次可就危险了。” 墨仇听他如此一问,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他虽然是救了华汐玥,但论资历论修为,应该都轮不到秦飞鹤这样的人物来主动结交。 他刚才观察秦飞鹤与天卿教站的最近,应该是与天卿教众人有些关联。再感知他的修为,发现修为极为高深,自己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以他刚才三招就败的战绩,此刻众人对他应该都会觉得之前关于墨仇的传言言过其实摆罢了,怎会冒出来一个高手,主动结交呢?这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孰不知秦飞鹤也别无他法,本想让方云山去试探,但是又担心方云山被他给认了出来,所以只有自己上了。 墨仇虽然心里警惕,但脸上还是一副淡然模样,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变化。开口道:“秦庄主客气,我此次便是受邀保护陈天龙会长回南海,正巧遇到孙道长一行人。这陈会长与孙道长乃是旧识,又碰到华家遭难。孙道长乃周国皇室岂能不管,于是群策群力才能力挽狂澜,绝非个人之功啊!” 他将功劳推给孙天罡,又说是保护陈天龙来的南海,这样的说法更能让人信服,只不过一会还要与陈天龙对好口风省的露馅。 秦飞鹤听他说完又是一笑。 正要在说话,只听见主家华瑞祥大声道:“虽然天色已晚,但好在今日有各位英雄相助,我华家才有惊无险。黄堂主他们去追赶恶人,一会便回,我们先去楼上饮茶稍作等待!” 此刻早已过了晌午,已经接近傍晚,大家也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听主家如此说,都迫不及待的上了飞云楼主楼坐等开席。 墨仇本来想走,但他还有事没有交代。 秦飞鹤笑道:“墨兄弟请,一会我们多喝几杯。”说完便率先走了。 墨仇也正要跟着进去,一个人影又朝他走来。 一股清香扑鼻,不是独孤音落是谁。 只见她落落大方施了一礼,开口如黄鹂入谷般清脆道:“墨先生好,小女子天音宫独孤音落,这厢有礼了!” 墨仇回礼但没有回话。 独孤音落接着道:“小女子唐突,只是因为墨先生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墨仇听她如此直白,又见秦飞鹤还没走远,断然不能让她说出楚清欢的名字,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只怕就隐藏不住了。 居然一脸轻浮道:“在下三生有幸能有如此俊俏的小娘子这样的故人。不知音落姑娘芳龄几何,师承何派?家住哪里啊?” 独孤音落怎么也想不到他刚才还一副正经样子,此刻居然变得如此轻佻,瞬间觉得他与那晚楚清欢的样子相去甚远。虽然小时候楚清欢也是如此这般,但上次自从见面,音落已经知道楚清欢如今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绝不会是如此。 她不知道的是墨仇如此这般是做给秦飞鹤和远处一直盯着他的方云山看的。 独孤音落见眼前这人一脸猪哥像的看着自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哪知道眼前这人见她不回话,直接两只手抓住她的手,继续调戏她道:“音落姑娘不必害羞,我也对音落姑娘一见钟情呢!” 独孤音落被他握住双手,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赶紧抽回自己的双手,人也往后退了三步。一脸鄙夷的看着眼前这个登徒子道:“抱歉,认错人了!”说完扭头就走。毕竟是她先来招惹墨仇的,她也就没有把事情闹大。 秦飞鹤,方云山还有华汐玥与许昕等人,都将刚才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 华汐玥一脸迷惘。 秦飞鹤则心道:“难道当真是徒有虚名,眼前这人无论心智与修为都与那晚的楚清欢相去甚远。” 方云山也摸不着头脑,只能继续试探观察。 许昕和秦娟儿此刻也已经跟了上来,来到墨仇身边。 墨仇为了继续保持登徒子的形象,在许昕和秦娟儿耳边说了几句,居然一手牵一个,大步往飞云楼主楼走去。 许昕与秦娟儿虽然知道是演戏,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特别是许昕,心中小鹿乱撞。 身后的南宫羽看到此景则一脸愤恨快步跟了上去。 孙天罡在他身后看到此景,心道:“这墨兄弟果然英雄了得,之前只觉得许昕对他颇有好感,没想到娟儿也难逃他的魔掌,佩服佩服!” 又过半个时辰。 黄北辰几人回来了,却没有带回来那几个恶徒。且李念清居然还伤了肩膀。 伤处简单的处理完毕,这等了一天的寿宴终于可以开始了。 此刻已经是月上柳梢头,飞云楼里灯火通明,整整九层的高塔之中欢声笑语,外面镜湖与凤湖交相呼应,如两面镜子一般印着一轮明月。 墨仇与孙天罡陈天龙坐在一桌。 他自然已经跟陈天龙和孙天罡等人对过口风,他的理由就是人多口杂,不可告诉他人自己是去南海寻药,免得节外生枝,孙天罡陈天龙自然应允。 墨仇不想喝酒,但却顶不住一波一波的敬酒。他本来不会被注意,大部分敬酒的当然只奔着孙天罡来的,但华老爷子却对他格外关照,一定要来亲自感谢。于是墨仇也跟着寒暄了几句。 别人看见华老爷子对这墨家少年如此看重,自然也上来一一敬酒。 墨仇应接不暇,心中甚是烦躁。 他以前喜欢这热闹场面,但自从遭了巨变以后,最不喜欢的便是这虚情假意的应酬。 与他们同坐一桌的,还有黄龙道人两人。 墨仇正在寻思如何脱身。 他虽然酒量不错,也算从小便久经沙场,但经不住如此胡吃海喝,头已经有些犯晕了。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声音道:“诸位英雄,在下秦飞鹤,来给各位道家的英雄敬一杯水酒。” 墨仇顿感一阵头疼。 孙天罡却已经站了起来。 墨仇无奈只能跟着一起,双方一起干了三杯。 秦飞鹤正要离开,天卿教的人也到了。 黄北辰没有来,但钟素雪,凌天志与周元,苏星牧,简玉珩还有方云山都手拿酒杯到了墨仇这一桌。 凌天志先上来敬了墨仇一杯道:“上次在葫芦岛墨兄弟便救了我们,那夜当真杀得昏天黑地,墨兄弟犹如杀神一般啊,身手极为了得!” 墨仇听他提到葫芦岛一行,心道要坏事,面上神色微变。 哪知道凌天志酒量本就不好,今日又多喝了几杯,看见墨仇脸色微变,以为他介意今日被人三招打败。醉意朦胧的拍拍他肩膀道:“墨兄弟今日发挥的不好,我可以证明,墨兄弟的修为绝非今日这般不堪!”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此时墨仇想杀他的心都有了。好容易甘愿受伤都要隐瞒修为,这倒好,被这人酒后吐真言给拆穿了。 秦飞鹤与方云山听他如此说,本来已经快要打消怀疑的念头,又重新升起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示意继续试探。 墨仇赶忙道:“嘿嘿,今日,今日确实不在状态,主要是被那厮打了一掌,与那童柏过招之时,我已经受伤了,不然今日我定让他血溅五步!” 墨仇十分聪明,他知道自己越是谦逊,越是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再当回一个浮夸少年。 果然孙天罡与陈天龙和许昕几人我听到问他如此回答,喝进去的酒差点没吐出来,这是他们认识的墨仇? 再看墨仇表情,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没本事又到处吹牛那种。 秦飞鹤与方云山也皱了皱眉头。 凌天志听他如此说更是起劲,双方又是相互吹捧一番,这才和素雪他们一起喝了一杯。 双方都是江湖之中名满天下的人物,一杯自然是不够的,接着便开始相互单独敬酒。 墨仇心道:“最好没人找我,落得清净,说的越多破绽就越多。” 他看见方云山在人群之中,不敢有丝毫懈怠,能少说就少说。 正要坐下,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开口的居然是苏星牧。 只见他拿着酒杯走到墨仇身前道:“墨兄,在下苏星牧。今日见兄台一举救下华师妹,当真是英雄了得啊。” 墨仇见眼前这人,比六年之前英武了何止一倍。那时他上天麓山便是苏星牧将他弄上去的。虽然在山上待了一年,但与苏星牧经常在一起,甚至上山后的前几个月都是苏星牧在教他修炼。那时两人也经常一起喝酒,只是如今人还是旧人,但却相见不能相认了。 墨仇稍作感慨,却不敢漏出马脚,赶忙回礼道:“哪里哪里,苏先生过奖了,只是侥幸而已。”说完两人一起举杯干掉了杯中酒。 但苏星牧似乎并不打算离开,开口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向墨兄弟打听,还请墨兄弟直言相告!” 墨仇心下奇怪这苏师兄能有什么问题要问自己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刻的人,但嘴上自然是回道:“苏先生请讲,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星牧也不再客气,开口道:“在下有个师弟,名叫楚清欢,不知道墨兄弟是否认得?” 墨仇此刻正吃了一口菜,听他居然问的是这个,差点没有一口喷出来。 简玉珩周元等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因为这个名字他们都认识。 秦飞鹤站在桌子另一边,面朝外,仿佛在观湖。 方云山则一动不动的盯着这里。 墨仇此刻心中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苏星牧这个问题包含了太多太多,楚清欢在墨家被救,这怎的弄得人尽皆知么? 推断楚清欢被墨家所救不难,因为当时墨仇是在昆仑山跳的悬崖,能在深夜将他救走的,只有可能是墨家的人。 但让墨仇惊骇的是,为什么苏星牧也知道,当时传言是三兄弟杀入草原殉国才对呀?否则他怎会有此一问呢? 看他问话的样子,满脸期待,满眼都是担忧之情。 墨仇心中一暖。 但他也知道,今日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当场就会露馅。因为那方云山黑衣人就在人群之中,自己既不能表现出已经识破对方,也不能漏出任何破绽,还要回答这个问题。 墨仇脑子正在飞快的转动,装作喉咙不适,喝了一口茶,仿佛没有听清楚,再问一遍道:“苏先生刚才问的人是谁?” 苏星牧回道:“正是在下的小师弟楚清欢,他家中遭逢巨变,又意气用事,跑去草原复仇。本来说是已经在草原身亡,但有传闻说他那是逃回了中原,被墨家人所救。墨兄弟是墨家的翘楚,我才有此一问,看看是否有我这师弟的消息。都是那些可恶的血魔族,狠毒至此,若是有一日能上战场,必定多砍几个血魔族头。” 墨仇听他说完明白了个大概。 难道苏师兄也是害我的人?故意编出个故事来试探我么?又或者是其他人知道苏师兄与我要好,便用假消息说给苏师兄听,在利用苏星牧来试探自己,因为今日无论是谁来问,这就是赤裸裸的试探,对方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楚清欢,所以需要反复的试探,只不过这个试探暴露自己的风险很大。若自己真是楚清欢,谁来问这个问题谁就是藏在天卿教的恶人。墨仇先不管苏星牧到底是好是坏,这问题摆在眼前,必定是要答的,只是这问题当真好难回答。 只见墨仇沉思片刻道:“仿佛没有过此人,我七岁就被师傅带入墨门,至今已有十三年。这个名字我没有听过,我过几日便要回去,到时再帮苏先生留意。” 周元听见楚清欢的名字就烦。前些年华汐玥对他不理不睬都是为了这个楚清欢。 他今日喝的也不少,咋一听见又有人提起这楚清欢的名字,心里没来由的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开口就道:“有什么好打听的,早死早好!” 第65章 夜话 苏星牧听到周元口不遮掩,回头看向他厉声道:“又在酒后说胡话,都是师兄弟,你乱说个什么?” 周元还是很敬重这位大师兄的,听到他呵斥自己,也就不再多言了。 苏星牧转身过来对着墨仇一拱手道:“那先多谢墨兄弟了。”说罢便离开了。 墨仇之所以如此回答是因为他只能说没有见过,楚清欢在六年前已经是个死人,此时绝不能再有肯定的回答。 墨仇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行走,此刻他只知道敌人是天卿教教派的人,其他还一概不知,所以绝不能行差踏错。 又坐了一会,墨仇实在坐不住了,借着去方便的空档,一个闪身便已经出了风云楼。 此刻已经是亥时,街上没有什么人。 墨仇几个飞身朝着镜湖的方向掠了过去。 此刻飞云楼里,华老爷子很是高兴。今日虽然有些风波,但最后还是顺利解决,正要找自己的宝贝孙女来说话,四处一看,竟然找不到人了。 不到一刻钟,墨仇便到了镜湖旁。他故意绕道了对岸,离风云楼远远的,就是怕又遇到熟人还要寒暄。 镜湖湖如其名,如一面镜子一般,水面纹丝不动,此刻明月正当空印在水中,就像是这月亮生在水中一般。 墨仇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享受这安静的一刻。 他怔怔的看着水中之月,脑子里却在梳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交代许昕去打听方云山的来历,明日应该就能打听出来。黑衣人已经找到,只要顺着他往后摸就可以找到他背后的主事,虽然他是与黄北辰与钟素雪一起来的,但墨仇认真观察之下,这两人应该都不是方云山背后之人。反而这秦飞鹤十分可疑,不仅是他主动前来结交,更是因为墨仇这些年对于危险的感觉。每当秦飞鹤靠近他之时,墨仇都有一种感觉,那便是自己如同他的猎物一般。这秦飞鹤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如此简单。干脆今晚就将那方云山抓来拷问,逼他说出幕后主使,这样是最省事的。 墨仇如此想着。转念一想又不行,他是要抓活的,但凡被天卿教的人抓住,他的身份必然会暴露,迎接他的会是无休止的追杀,别说给灵儿找药了,自己根本无暇应付,灵儿必死无疑。他没有把握在天卿教人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的抓走方云山。更何况若秦飞鹤跟方云山是一伙的,秦飞鹤的修为也高于他,若是贸然行动,定然是要吃亏的。他如今是步步杀机,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小心,否则便会跌入深渊。自己也就罢了,灵儿千万不能有事。为今之计,只有趁这次打听清楚对方的虚实和底细,等找到了药治好灵儿,再去天卿教找方云山调查,只要有线索,墨仇坚信定能够水落石出。 正想得出神,突然心中一阵警觉,身后有人靠近。 来人似乎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墨仇心中已经大概猜到是谁。他祈祷千万不要是她,但心底又想是她,当真矛盾得紧。 一声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道:“这是镜湖,应天城里最大的湖,我从小便喜欢在这里玩耍,就在你坐的地方,我几乎每日都要来这里。”不是华汐玥又是谁。 墨仇心底一阵感叹。 自己不能与她相认,她身在天卿教,若是有一丝不小心泄露了什么定会危险丛丛。再有便是他自己也不想面对的部分,他相信过儿时的伙伴,但却被出卖了。他很想相信华汐玥,但她不想给她也背叛自己的机会,只要华汐玥不知道真相,就永远没有背叛他的可能。这样在墨仇心底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丝希望与光明。他今年二十一岁,却经历了他人一生可能都无法经历的苦痛。若是没有这一切的发生,或许此时此刻他与华汐玥正在此地赏月。 墨仇没有转身,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特别不想在华汐玥面前伪装,所以干脆不说话。 华汐玥已经走到她身边。整个晚上,华汐玥都在看着他,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就是楚清欢,越是确定她就越是谨慎。 她知道他既然不想真面目示人,一定有苦衷。所以她不再上前询问。看见他离开桌子飞身出了飞云楼,她也跟着出来了。 华汐玥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多谢墨公子今日相救,若不是你,我今日恐怕在劫难逃。请受小女子一拜。”说完竟然要跪拜他。 墨仇赶忙伸手将她扶起道:“华小姐不必客气,是孙道长要救你们想出的妙计,我只是其中一环,你该感谢他才是。”说话间眼神有些躲闪。 他本来喝酒喝的头晕脑胀,又害怕离华汐玥太近,赶忙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华汐玥见他一脸窘迫,微微一笑道:“你以前可没这么害羞。” 墨仇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平复情绪之后淡然道:“之前我见过华小姐么?在下却无印象。华小姐应该是认错人了!” 华汐玥见他依然还是不认,在他不远坐下。 抬起头来见墨仇还站着,仿佛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开口对他道:“墨公子坐,是我认错人了。” 墨仇听她如此说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身子却已经坐了下去。 两人相隔一仗面相镜湖而坐。 华汐玥没有看他,墨仇也没有说话,但二人都不觉得尴尬。若是两个陌生人,定然无法做到如此。 华汐玥开口了,依然没有看他,只听她悠悠的说:“我从小便在这湖边长大,直到六年前我离开这里去了天麓山求学,接下来的一年便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日。” 墨仇听到她如此说,身子一震不敢看她,直直的盯着湖面。 华汐玥接着道:“我是家中独女,爷爷、父亲、母亲都对我极为宠爱,希望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早日成婚。” “但我却不是如此想,我发誓必定要找到我爱之人。那次求学我便遇到一人,他本事不大却很勇敢。在我要被杀的时候,他护在我身前。这十几年来第一次除了我的家人,有其他人如此为我。我心里感动的紧。他很爱说笑话,总是会逗我开心,和他在一起我每一秒都是开心的。” 她说到此处故意看了看墨仇。 墨仇仍然面色不动。 她开口问道:“墨公子可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墨仇仿佛刚刚听到她的话一般,扭头看着她道:“在下自小便在墨家学艺,不曾,不曾有过。” 华汐玥也不再追问,继续道:“后来我们得救了。我便先走一步去了天麓山,没多久我们便在天麓山相遇了。那次见面却是我救了他,他被人揍的面目全非,我却依然觉得他看着比谁都顺眼。”说到此刻她脸上一脸甜蜜,眼中却泛着泪花。 “在天麓山一年,虽然学业繁重,他还被罚西山面壁,但即便如此,我们每隔几日必定要见面,那时我才知道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不知道他哪里吸引我,但我那时便知道我此生非他不嫁!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子,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墨仇此刻心中已经五味杂陈心绪激荡,真想立刻亮明身份说与她听。 若说刚才他还是因为有些担心华汐玥背叛他而不愿说出真相,那此刻他不说明真相就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不想华汐玥有任何危险。有一个灵儿已经被她害得剩下半条命,他绝不允许华汐玥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强忍着冲动,运功调息让自己恢复平静。 华汐玥继续道:“但那个年节在赤霞城分开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若是知道这一别便是永远,我那时死也不会离开他。我在家之时便听说他一家被害,他也,也死在了草原。我本不相信,但到了开学之日,我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我去了天阙城,可是他家已经被查封,他也不在那里。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他,但我就是不信他已经死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都在等他回来,可是我却再也等不到了。” 她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了! 墨仇依然没动,脸颊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 华汐玥如诉如泣的说完,仿佛发泄一般,五年来她从未如此畅快的将自己的情感宣泄出来。此刻虽在哭泣,却也算一吐胸中块垒,身子舒坦了不少。 她也不看墨仇,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一改之前的儿女情长,声音高亢,继续道:“父亲与母亲希望我嫁给周元,他们说门当户对。我没有答应,我始终觉得他会回来。虽然我知道机会渺茫,但我愿意等,我已报名参军,既然他全家都是被东夷人所害,我便去多杀几人为他报仇,明年我便去前线。” 她最后几句说的极为决绝,语气之间没有丝毫犹豫。 墨仇假意伸懒腰将脸上泪痕抹掉,开口道:“当真羡慕华姑娘心上之人。那人若在天有灵,最希望的必定不是你去为他报仇,而是愿你平安喜乐!” 华汐玥看他一眼道:“没有他在,叫我如何喜乐。” 顿了顿转头看向墨仇,仿佛鼓起勇气般接着说:“墨先生真是一直在墨家长大么?” 墨仇听她如此问,点点头道:“华小姐何以有此一问,我正是七岁进墨门,三年前出山。” 华汐玥继续道:“今日我听苏师兄说,他有可能被墨门所救,不知道墨先生是否见过?他,他叫楚清欢。”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得到不好的答案。 墨仇心里明白,定是苏星牧得到这个为了试探他的消息之后便告诉了华汐玥,于是只能统一口径道:“这人我没有听过,但墨家何止十万人,我也并非全部认识,我此次事了,回到墨家之后一定帮你打探他的消息。” 华汐玥先是失望,接着又是一阵希望,振作精神道:“总比没有他的消息好,此次家里事情办完,我就北上昆仑找他。” 墨仇一听急道:“万万不可!”他这一声声音很大,语气很重。 看见华汐玥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他意识到自己过分的关切了,赶忙语气放缓,磕磕巴巴道:“你是天卿教人,墨家与天卿教争斗千万年,你去昆仑肯定进不了昆仑山,我是怕华姑娘你白跑一趟,无功而返!” 其实他最怕的是华汐玥若是卷入自己的事情里面来会有危险,他怕她受到伤害。 华汐玥见他此等样子,微微一笑道:“多谢墨先生提醒,只要他还活着,天涯海角我必定是要找到他的!”一字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墨仇心中十分着急,他在报仇之前绝不想华汐玥牵扯进来。 脑子转的飞快开口道:“在下佩服姑娘一往情深,但姑娘不觉得奇怪么?若那人也对姑娘如此这般情深,既然自己没死,为何不来寻你呢?” 华汐玥果然开始沉思,想了一会道:“我虽不知道为何,但我想过,他遭逢巨变,定然伤心至极,或许他想要去报仇,不想连累我。又或许,害他全家的人还要再继续害他,他不敢露面。或许他隐姓埋名,其实已经在我身边了。” 说到这还专门看了墨仇一眼。 墨仇心虚,赶忙避开她的眼神,开口道:“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要去寻他,若是你们真心相爱,你便要相信他,等他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必然会来找你的。” 华汐玥坚定道:“先生此言大错特错,他遭逢此大难,若是还活着,自己独自面对必定难上加难,且不说会有多么伤心难过痛不欲生,只说能害他全家的敌人,岂是等闲之辈,他已经无依无靠,要活在这世上都艰难,更何况还要面对他的敌人,他应该来找我,我们一起面对,但他却没来,要我说他定是不相信我,才不敢现身的!” 她说到最后一句眼睛盯着墨仇,似乎不想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墨仇听到最后一句心急如焚,生怕她误会,脸上却没有表情开口道:“我看他定是害怕连累于你,才不敢来找你的。” 华汐玥眼含深意的看着墨仇问道:“若先生是他,又会作何选择?” 第66章 遇袭 墨仇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问自己。 随后便是一阵释然苦笑道:“若是我,若是我,我定然不会与你相认。”语气斩钉截铁。 华汐玥道:“这是为何?” 墨仇道:“如你所说,我本以受了大难,父母家人全都死于非命。若我能侥幸不死,家人之死又没有任何隐情的话,我必定已经投身前线,家仇国恨一并找血魔族就好,自然也与你相认了。之所以没有定然是因为我家人身死必有隐情。自己都一路死里逃生自身难保,不敢泄露身份,如何敢来认你?并且这仇人太过强大,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人遭难。你如此待我,我怎忍心让你涉险!” 他一口气说完,终于借此机会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等回过神来却暗叫糟糕。华汐玥如此问他便是要他的真实回答,若自己不是楚清欢怎会回答的如此情真意切。这杨柳明月之下,又被酒精激发,竟然失了清明。 再一看,发现面前华汐玥已经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说多了,若再这样下去,定然会当场被华汐玥拆穿。 当下抱拳道:“夜深了,华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在下告退!” 说罢不等华汐玥开口转身便走。他知道再多待一刻自己就会把持不住。 华汐玥没有阻拦他,只是对着他的背影道:“烦请墨先生帮我转告他,今生我只等他一人,让他一定要活着来找我!” 墨仇正往前走着,听见华汐玥的话,身子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华汐玥终于放声大哭。 这哭声听在墨仇耳中折磨得他无法呼吸。 他加快脚步回到了飞云楼。今日他们下榻的地方也在飞云楼。 此刻宴席已经结束,墨仇的房间在最高一层楼,与孙天罡的房间挨着。 他路过孙天罡的房间,发现里面鼾声大作,看来他刚才喝得的确不少。 回到房间,墨仇如释重负。他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起与华汐玥的点点滴滴。 华汐玥算是他的初恋,自己消失之后只觉得华汐玥定然不会在等他,却没想到华汐玥对自己用情至深。如今自己大仇未报,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他本就喝酒喝的头晕脑胀,此刻睡得倒是极为香甜。 一个时辰过后。 只听房门“吱呀”一声。 这声音极小,但墨仇常年睡觉都十分警觉,他却听到了这声响动。 他立马清醒过来,刀已经握在手中。 此时只感觉一股刀气朝他胸口袭来,最可怕的是这股刀气强劲无匹,这来人的修为绝对不比今日的童柏童青两兄弟差。 墨仇情急之下便要用全力去挡下这一刀,但又觉的哪里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墨仇竟然没有出刀,而是大喊一声“救命”,身子往床里面退了过去。接着便是腹部一疼,原来躲过了胸口的致命位置,这一刀却刺入了腹部,当场鲜血直流。 墨仇本可以躲过这一刀,也可以挡下这一刀,但刹那间墨仇想到了这事的蹊跷之处。这人的身手如此高绝,这样的高手要趁夜色杀一个熟睡的人,绝不可能会发出声响。那事情只有一种可能,刚才叫醒墨仇的那“吱呀”一声,是这来人故意发出来的,为的就是要将熟睡的墨仇叫醒。深夜来杀人又故意将人叫醒,这岂不是增大杀人的难度,还容易被人发现。墨仇只想到一种可能,这个深夜不请自来的杀手,根本不是来杀他的。来的人定与方云山有关。 但墨仇知道这人并非方云山,因为方云山并没有这份修为。这人不是来杀他的自然便是要来试探他的,若是他躲过那一击,又或者用刀挡开,便泄露了真实的实力。方云山便会坐实了楚清欢便是墨仇。那墨仇可想而知明日起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止的追杀,千分之一刻的时间里墨仇居然能快速反应,当真是难能可贵。 他大叫一声“救命”之后,便将那刀死死抓住,埋在他的腹部,不让来人抽出来。 来人哪里会任由他摆布,运起元力往外一抽,只见墨仇腹部鲜血直喷,墨仇居然不顾生死,身子往前一扑一只手就要去抓那人的蒙面黑布。 那人身子急退,单脚一个正踢,又将墨仇一脚踢回到床上,这一脚正中胸口,墨仇跌倒在床上“噗”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显然是受伤不轻。 那人还不善罢甘休,提刀又要再来。 墨仇心道:“看这架势今日想要隐瞒是不可能了,若再不出手今日必定命丧他刀下。”想到此处手中已经握住了龙骨刀,正要迎上来人。 便在此刻,窗户之外一声暴喝,剑光一闪,只见一人已经连人带剑直刺向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的刀离墨仇的头只剩一尺,只听“叮铃”一声,黑衣人的刀被来人用剑挑开。 来的正是孙天罡。 他正在熟睡听见墨仇大叫救命,连衣服都没有穿戴,赤着上身提剑就杀了过来。刚跑到窗户这,便看见墨仇受伤倒在床上,黑衣人则一刀正要砍过去。 孙天罡想也不想穿过窗户便飞了进去,一剑挑开那人的刀锋。 但黑衣人明显修为高于孙天罡,这一剑虽然被他挑开,但是也只是改变了刀砍的位置,避开了墨仇,这一刀还是砍了下去。 只听“轰隆”一声,这一刀砍在床板之上,床板顿时四分五裂,仿佛炸裂开来。 墨仇与孙天罡也被掀翻在地,可见这一刀之威。 孙天罡也不搭话,见墨仇伤重,挺剑与那黑衣人打在一起。 此刻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显然是因为此间动静太大了。 只见黑衣人三刀逼退孙天罡,一个翻身从另一处窗户穿了出去。 孙天罡追到窗外,已经不见那人身影,显然是行刺不成听见有人来了不想暴露,跑了。 门外众人已经进来,都是在这一层住的几人,也就是陈天龙他们几人,只有他们离得最近来得最快。 孙天罡见黑衣人已走,又见到墨仇屋内这么多人,自己还光着呢,赶忙先回自己房间去了。 许昕见墨仇倒在地上还到处都是血迹,赶忙上前查探,发现墨仇已经昏迷,于是众人连夜叫了大夫来风云楼救治。 其实墨仇并没有昏迷,他腹部确实被捅了一刀,但是并不深,以他的体质一夜就能自己好。但是他不得不把事情闹大,因为他伤的越重,试探他的人才会越放心。 他此刻只是闭着眼睛在想到底这黑衣人是谁? 不可能是童柏童青或者冷骨,他与这几人都交过手,这黑衣人元力厚重,还隐隐藏着一股浩然之气,与那三人的元力完全不同。还有就是晚上来的黑衣人并非是要杀他,而是来试探他的,只有方云山他们需要试探。 儒家来的高手里面只有黄北辰,李念清,还有钟素雪,秦飞鹤等几人。李念清与钟素雪修为应该也没有如此高深,那就剩下黄北辰与秦飞鹤。黄北辰出手只是墨仇注意观察,他的十字剑诀已臻化境,周身不必运转元力便有浩然剑剑气环绕,与今晚这人不同。秦飞鹤虽然墨仇没有见他出手,但是最有可能的便是他了。至于方云山,墨仇根本没有考虑,因为他的身手还差得远,想着想着便任由医者救治,自己却睡着了。 次日清晨。 墨仇睁开眼睛便看见华汐玥,许昕还有孙天罡等人在他房内。原来昨夜这动静闹得不小,不仅是请大夫,而且报了官又将城给封了,说是要严查凶手。 华老爷子一家自然也收到消息。华汐玥听说墨仇受了重伤,不顾家人反对连夜就来了飞云楼,以报恩为由彻夜都没有离开。 许昕也是如此。 许昕心中纳闷,上次墨仇在葫芦岛受的伤比这个要重的多,怎的这次却看上去更严重。 大家都挺奇怪这墨仇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华家的大小姐与许昕姑娘都如此记挂。 墨仇正要起身,腹部一阵剧疼,勉强对着几人道:“谢谢各位救命之恩!” 此刻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华老爷子居然与华瑞祥亲自前来看望他。 墨仇挣扎着坐起身来,但仿佛没有一丝力气,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一看便是身受重伤的样子。 华老爷子站定后对墨仇道:“墨先生可好些了?” 墨仇虚弱道:“有劳华老爷记挂,我没事了。” 孙天罡开口道:“昨夜那人修为高绝,我也不是对手,还好其他人听到动静及时赶到,否则我们二人可能都交代了!” 此时门外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道:“看来墨先生学艺不精啊,一个毛贼就将你伤成这样,还是加入我们天卿教比较好。” 随着声音传来,门外进来几人,秦飞鹤,周元,方云山,苏星牧等人进了房间。 他们不住这一层,早上起来听说昨夜出事,便上来看看。 周元一进屋子顿时火冒三丈,因为他看见华汐玥一脸疲惫的坐在墨仇不远处,还一脸关切的看着他,又看见华老爷也在这赶忙上前行礼。 秦飞鹤先开的口道:“刚才我等刚出门,便听说昨夜墨兄弟被人刺杀,当真吓了我一跳,不知道此刻墨兄弟可还好?” 墨仇此刻气若游丝的半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多谢秦庄主记挂,昨夜多亏孙道长与诸位相救,否则我必死无疑。” 秦飞鹤接着道:“凶手可曾抓到么?” 华老爷子叹口气道:“哎,说来惭愧,定是昨天墨少侠为我们华家出头,得罪了那些魔教,所以前来报复。昨夜已经封城,但人还没有抓到。不过墨少侠还请放心,我们必定保护你的安全,绝不会再有半点闪失,否则老朽当真无颜以对了。” 秦飞鹤听完道:“是啊,抓到凶手必须严惩,墨少侠摒弃门派之见,仗义出手救下武林同道,光是这份胸怀,便让人敬佩得很!” 墨仇仿佛一句话也说不动了,只是耷拉着脑袋看着他们。 还是孙天罡开口道:“我们还是都先回去,我看墨兄弟此刻最需要的还是好好休息,我们在此反而扰了他的清静。”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房间里瞬间就剩下陈天龙,许昕,华汐玥等人了。 周元当然不愿意华汐玥在此,但华汐玥却告诉他人要知恩图报,他必须留下来照顾先生,周元毫无办法,只得愤愤离去。 转眼便过了晌午。 凤湖边上的一处茶社里。 这茶社离飞云楼不远,在凤湖东岸。这茶社每个房间都能观湖品茶,当真是一处好去处。 此刻这茶社的其中一间房间里有二人相对而坐。茶壶里里煮的是白茶,茶香四溢,二人正是秦飞鹤与方云山。 他二人在别人面前假装不熟,此刻二人专门跑到此地,定是有要事商议。 只听方云山道:“照你所说,墨仇便真的是浪得虚名了?那夜我亲眼所见楚清欢杀了莫天琊,那可是魔教长老之一啊,与冷骨是一样的,就算是修为有差距,但也不至于太差?但眼前这墨仇无论是昨日白天应对童柏,还是昨夜应付你,都是草包一个,最多也就是我这水平,我看我们找错人了,这楚清欢另有其人。” 原来昨夜那个黑衣人正是秦飞鹤。 墨仇判断的没错。昨天白天的时候,秦飞鹤已经打消了怀疑的念头,因为那人连童柏的三招都接不下来。但是昨晚喝酒之时,追风剑凌天志一句话又让他们起了疑心。 所以秦飞鹤决定夜间等众人都睡了,便去墨仇房间试一试他。 他故意弄出声响,又假意要杀他,因为人在面临生死之际,是不可能隐藏实力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亲自去的原因。若是让方云山去,若墨仇就是楚清欢不仅试不出来,估计反而会露出马脚。昨夜他秦飞鹤可是全力而为的,若墨仇是楚清欢,虽然也不是他秦飞鹤的对手,但至少不会一招就被重伤,哪有人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秦飞鹤今日约了方云山便是要说这件事情,方云山也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不相信墨仇和楚清欢是同一人。 秦飞鹤听方云山说完,又沉思良久道:“若是他识破了你的身份,昨日与昨夜都在演戏呢?” 第67章 搏命 秦飞鹤沉思片刻,开口道:“若是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昨日都在演戏,那又当如何?” 方云山沉声道:“那便太可怕了。但昨日我密切注意,他没有特别留意于我。并且我每次都黑布蒙面,昨日又并未显露身手,他根本没有理由认出我来!” 秦飞鹤听他如此说心下稍安,又道:“那便是我们想错了,楚清欢现在必定还在济世村一带找药。对了,现在派去济世村的人,有消息了么?” 方云山道:“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算算时日应该没有这么快。放心,此次派的都是好手,就是磨也要把那楚清欢给磨死!” 秦飞鹤点点头道:“不要再出任何纰漏,本是一件小事,弄到现在仿佛越来越复杂,长老要是以后问起来,这等小事我们还没有办妥,你我都是吃罪不起的。” 方云山一脸肃然地点了点头。 秦飞鹤又思量了,一会开口道:“墨仇这小子还是不能留,我看他心智修为都是上层资质,假以时日必定会大放异彩,不若早早除去,免得以后麻烦!” 方云山道:“杀他不难,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南海之事的筹备又出纰漏,恐怕无暇分身,总不能正大光明的去杀墨家的人?” 秦飞鹤呵呵一笑道:“你我自然无暇分身去对付他,但我相信有人一定想要他的命,我们只需要将他们的行踪泄露给冷骨,你还担心冷骨不将他剥皮抽筋么?” 方云山会意一笑道:“这招借刀杀人果然妙极!”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便各自回去。 又过两日,墨仇其实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是他不敢太过招摇,只能继续躺着养伤。 寿宴过后宾客也都纷纷散去,除了孙天罡陈天龙等人在等墨仇以外,天卿教众人要去南海巡视,道家的其他人和佛门中人也都相继离开。 华汐玥却怎么都不肯离开。但她极为聪明,她的理由不是要照顾墨仇,而是说遭此一事,自己身上多处受伤,加之祖父刚过大寿,想多陪他几日,这样便在家待着修养,到时与孙天罡一起去永寿岛。 周元自然不会让华汐玥撇开自己,主动请缨留下来照顾华汐玥。众人也都知道他的心思,也就由得他了。他留是留下来了,但这几日里气倒是没少受,华汐玥哪里是留下来养伤的,整日里都往飞云楼跑,一待就是一天,与许昕和秦娟儿几人处得极为熟悉,当然也没少照顾墨仇。 周元多次阻扰,问她为何如此,华汐玥回答的理直气壮,墨仇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墨仇他们出手相助,自己二人都成了杀人犯了,所以自然要悉心照顾来报恩。周元每次听完华汐玥的回答都是一阵无语。他根本无法反驳,墨仇确实救过他们两次了。 前几日方云山还问他墨仇之前在葫芦岛是如何救他们,周元上次在葫芦岛印象最深的倒不是墨仇修为如何高,而是墨仇很是耐打,那么重的伤都没有倒下。但这挨打的功夫也是墨家的特点,墨家人一但执行起任务来,就是悍不畏死意志坚定,绝不会因为你修为比他高他就有所顾忌。所以当方云山问周元,墨仇修为如何之时,周元本来因为华汐玥的事情就对墨仇有敌意,自然也不会说他好,脱口就告诉方云山说墨仇除了会挨打以外,简直一无是处。他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暗中帮助了墨仇。 又过了几日,墨仇已经无大碍,几人收拾行装便准备去南海。 临走之时,周元得知墨仇也要去南海,诧异的问他:“南海永寿岛上的论道会场好像不需要墨家去巡查?怎么墨兄还要一路跟着?” 墨仇懒得与他解释那么多,开口道:“我不去永寿岛,有其他任务要去南海的其他地方。” 周元一听他确实要跟着一起到南海,心中甚至不快,但也别无他法。 他们一行九人,分别是陈天龙、孙天罡、墨仇、周元、华汐玥、许昕、南宫羽、钟言、秦娟儿。众人告别华老先生后便一路往南而去了。 此地离南海已经不远,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十五日内便可以到达。 一路上华汐玥倒是与墨仇没什么交集,只是见许昕如以往一样围着墨仇叽叽喳喳,有时还拉着华汐玥一起和墨仇聊天,华汐玥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南宫羽却多了个难兄难弟,两人都对墨仇恨的牙痒痒。 孙天罡则对墨仇暗自佩服,桃花运这东西当真羡慕不来。 他们一路倒是没有人去和华汐玥与周元说关于墨灵儿的事情。因为墨仇与他们几人都已经说好,这件事情不可对外人说起,免得节外生枝反而不利于找药。 他们走了三天,到了一处林子里。 这林子很大,晚上雾气腾腾容易迷路,于是众人决定今夜便在林中露宿。 墨仇本就风餐露宿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如何。 找到一处平地,生气火来。墨仇便独自走进树林,不一会便打来了几只野兔,收拾干净后便架在火上,顷刻间香气四溢。 孙天罡几人已经习惯了墨仇的手艺,周元也是一阵狼吞虎咽。 华汐玥拿起一小块肉,放在嘴里咽了下去。心下又是一喜,虽然前几日她在湖边与墨仇说了那么多,但是墨仇始终还是没有正面承认自己就是楚清欢,虽然华汐玥认定就是,但毕竟没有正式相认。此刻再次吃到楚清欢的烤野兔,就想起了六年前墨仇在西山面壁之时,华汐玥去找他,他经常会在后山打一只野兔两人晚上烤来吃,这味道简直一模一样,叫她怎能不喜。 许昕见华汐玥吃了兔肉,眼中带着笑意,又怔怔的处在那不动弹,便开口问道:“汐玥姐姐你怎么了?是不合口味么?墨大哥的手艺算是我在野外吃过的最好吃的了,要是我小师叔出手,你就更吃不惯了。” 孙天罡笑骂道:“你便是如此在外诋毁你师叔的,看我回去不告你的状。” 许昕对着孙天罡一笑道:“师叔做的也好吃行了。”显然他们平日里都很疼爱许昕。 华汐玥听见许昕如此问她,回过神来开口道:“哦,没有,这烤肉味道很好,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烤兔肉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许昕听她说完道:“哎,还有四年便是论道大会,怎的也不论个吃道,我便去报名参加,说不定我还能挣个第一呢!”说完自己都哈哈大笑。 周元听到论道大会立即来了兴趣,开口道:“今次我看不出意外我们天卿教必定又是最大赢家,上一次我们独赢三道,这次定能再多赢一道。” 孙天罡是这一届武道夺冠的热门人选,听他如此口满,便开口道:“我看未必,十年之间早已物是人非,各个门派我看都有高人参与,此次天卿教应该不会赢得这么顺利了。” 陈天龙听他们话里话外有些火药味,赶忙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这南海到底有什么宝物,孙道长在周国可有听国师说起过四年后在永寿岛会有何宝物出世呢?” 孙天罡回答道:“这个我倒是还问过国师,国师倒也没算出来具体是什么,但只说此宝非比寻常,此宝落入谁家,谁家便能一飞冲天,恐怕到时便能成为天下第一门派了!” 这话一说出口,周元立刻开口道:“什么宝物能有如此大的功用,我天卿教这天下第一门派,可不是靠得个什么宝贝就当上的。” 陈天龙赶紧把话接过来道:“反正夏国国师也是如此说,四年以后就可知分晓了。” 突然一个声音接话道:“只是你们能不能活到四年之后,恐怕不好说?哈哈哈哈。”说话之人一阵狂笑。 此刻已是夜间,林中除了他们火堆之处,都是漆黑一片,这声音犹如鬼魂一般,在深夜之中显得格外渗人。 墨仇一听这声音就暗叫不好。因为这声音他很熟悉,正是八王爷冷骨追来了。若只是他自己前来,倒是没什么可怕,但若是童柏童青两兄弟也来的话,今日可就危险了! 他们几人都起身戒备,因为不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所以所有人立刻围成了一个圈。 笑声刚落,墨仇的正前方树林之中先是一阵脚步的动静,随后树林之中走出来一群人,当先三人正是冷骨、童柏、童青三人,身后还有几十人鱼贯而出将他们九人围了个结实。 冷骨见到墨仇,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三番四次坏我好事,今日我看谁还能救你们。” 接着对童柏童青两兄弟说:“我看男的统统杀掉,三个女娃么,哈哈哈哈我们便一个一个了。”仿佛这九人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任人宰割了。 孙天罡见是这些魔头,大喝一声道:“那日你们跑得快,今日定叫你们知道爷爷宝剑的厉害。” 冷骨又是一声大笑道:“你便是道家后一辈的领军人物孙天罡,我看过了今日,道家就要无后了,哈哈哈……” 孙天罡听他如此说也不生气,他虽然高傲,但也知道对方实力强劲,他并非莽夫没那么容易被激怒。 童柏又接着道:“我们今日来只杀墨仇,其他人要走,悉听尊便,你们又何必掺和,留着性命不好么?” 童柏这一招相当毒,他知道墨仇一行人定然貌合神离,来自各个门派,不会齐心协力,所以便开始挑拨,好降低杀人的难度。 果然听他如此一说,周元首先看向华汐玥道:“师妹我们走,没必要为墨家的人拼命。” 他说这话在天卿教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因为儒墨两家万年来都不合。 但此刻却行不通,华汐玥厉声道:“师兄难道忘了葫芦岛和飞云楼是谁相救于我们了?此刻怎能离开?要走你走,我不会走!”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周元只得闭嘴。 孙天罡开口道:“魔教妖人莫要再挑拨离间,我们与墨兄弟都是生死之交,再有我们怎会和妖人妥协,任由你们杀戮正派人士,今日若是谁不战而逃了,我孙天罡发誓只要我活着,此人以后在江湖上再无立锥之地!” 他这话到不是吹牛,对战魔教不战而逃,抛弃战友此等行径只要传出去,这人当真再也没法在江湖上混了。 接着又道:“不必多言,妖人拿命来!” 说罢当先一剑刺向冷骨。 陈天龙毒上已经痊愈,也不搭话直取童柏。他本身修为不弱只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之前又加上毒伤因此一直没有用过全力,此刻全力而为,修为竟是不输孙天罡。 华汐玥、周元、许昕等几人自然是也杀了过去,与他们带来的黑衣随从打在一起。 墨仇则心下矛盾,他不想让周元与华汐玥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否则他怕隐藏不住被方云山知道,那便糟糕了。 虽然周元在葫芦岛见过他出手,但那时对阵的只是青蛇她们。他叫许昕去打听方云山的底细,还没机会问她到底打听的如何,此刻定然不能公开显露身手。 但也不能不上啊,于是抽出龙骨刀一刀向着童青砍了过去。 童青见是墨仇向他攻来,一脸不屑手中纸扇一挡,果然墨仇的刀势绵软无力,对于童青没有丝毫作用,接着童青一脚就将墨仇踹飞出去。 孙天罡心里纳闷,他此刻正在对战冷骨,虽然落了下风但是至少撑个百招是没什么问题的,这童柏童青两兄弟怎么看也不可能比冷骨更难对付,怎的墨仇又是两招就败,这明显不对啊! 此刻陈天龙与华汐玥周元三人一起围攻童柏,三人合力居然没落下风。 那边孙天罡独战冷骨眼看就要落败,许昕与南宫羽加入战团,三人勉强能够抵挡。 秦娟儿与钟言则与随从厮杀在一起倒是无碍。 墨仇对战童青看上去就很可笑了。 只见墨仇又和之前在落英街隐藏实力一样东躲西藏,不断的被童青打飞,但都巧妙的避开了要害。要知道墨仇这个打法其实很难,因为他的修为本就不如童青,若是全力而为的话,可能能坚持个几百招,但是此刻又不能真打,又要避开要害,当真比真正打斗还要难。 墨仇见再这样下去却是不行了,因为眼见那几人都在苦苦支撑,要想办法先杀掉这童青再想办法帮他们。想到此刻,正好童青一掌打来,墨仇也不躲闪,避开胸口,用腹部硬接一掌,身子被打的倒飞出去十几丈没入树林杂草之中不见了。 童青怪叫一声,也朝着墨仇飞出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68章 狂人 墨仇腹部故意让那童青击中,人也借力横飞出去十几丈远,落在草丛之中。 他知道若是还不放手一搏,孙天罡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于是故意中招要将童青引到他处,看有没有可能将他击杀。 童青见一击得手也朝着墨仇方向追了过去。 冷骨见墨仇三两下就被童青击飞,再想到他寿宴之上三招败给童柏,觉得这事情定有蹊跷。他和墨仇交过手,虽然这年轻人修为还不如他,但是却绝不至于是这样的程度,于是一边应付孙天罡三人的招式,一边大声对着童青喊道:“小心应付,这墨家小子邪门得很!” 童青听冷骨如此说,心下不快,难道自己收拾一个小屁孩都收拾不了么?他毕竟年纪也不大,练成出山以来,深得义父欢心,交代他们兄弟二人去办的事情除了此次以外每次都是做的干净利落,加上在这个年纪修为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在江湖上绝对算是凤毛麟角,所以难免心高气傲。 他一边追墨仇一边道:“不劳长老费心,我自会取他人头来见。”转眼间便不见人影。 墨仇摔在地上之后并未停留,一个翻身站起来后便朝着林中深处跑去。 他在前面跑童青已经夸下海口要取他人头,自然是紧追不舍。 约摸跑了五里路,墨仇跑到一处山泉溪边。 这山泉从高处奔流而下,形成一潭溪水,小溪两侧很是平坦开阔。墨仇无法再用树林作为遮挡,觉得此处刚好一博,他本在往前疾驰,突然身子往后一倒,双脚一蹬头往后一仰,双手持刀举过头顶,看都不看就是一刀往后面刺过去。 他知道童青跟的很近,所以直接就是一刀。 童青见他倒仰着一刀刺过来,脸上浮现一丝轻蔑之色,心道:“你便是用尽全力又能奈我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偷袭都是无效的。”于是折扇合拢单手握住折扇便迎上了。 只听“叮”的一声,原来童柏童青的手中折扇竟然是一把铁扇。那扇沿锋利如刀,要是割在身上必定不比刀剑差。 随着龙骨刀与铁扇撞在一起,墨仇只觉得刀势被阻,身子一翻,变成了面朝下双手拿刀前刺,奈何元力还是与对方有差距,被震得往后倒飞出去跌坐在地上。 童青则被逼的往后倒退十步方才站稳身形,胸口气血翻腾,心中惊讶简直不能用语言形容。 他暗道:“难怪冷骨叫我小心这小子,原来隐藏了实力。这小子看面相比我还要年轻几岁,若是让他活着,日后定然是个大患,今日必定要杀了他。” 他想到此处收起轻视之心,严阵以待对着墨仇。 墨仇则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右手拿着刀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和之前的一味躲闪简直判若两人。 此刻另外一边,冷骨与童柏已经完全占了上风。 孙天罡凤九龙几人都或多或少的挂了彩,看情况若是无人救援,最多再撑半个时辰,就要全军覆没了。 这也是墨仇此刻心急之事,若是不快点杀掉童青,今日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墨仇与童青斗在一起。 墨仇自出了昆仑山以来,练功的时间自然没有之前多,之前吕千秋教他的修炼之法,他一直进步飞快,修炼速度比常人要快好几倍,但近些日子似乎很不理想,仿佛遇到瓶颈。每次正反周天修炼完毕之后,进步的速度却不及之前。 他也非常心急,但他不知道这也是正常情况。修为越高自然需要的积淀越久,就如同积雪一般,刚开始很容易变厚,但若是积雪到一定厚度,继续再往上堆砌,自然就会把下面积雪不实之处压垮填满,基础足够扎实之后才能把雪堆得更高。他现在情况也一样,之前是突飞猛进,如今已经到了一处关键时刻,要想进步,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若说以前进步一丈需要一桶元力,那么此刻要想在往前进步一丈则需要一个大湖的元力作为支撑,自然是难上加难了。 只见墨仇悍不畏死,与童青厮杀在一起。 童青的功法和墨仇不同,童青身法轻灵,身子犹如一条蛇一般,在黑夜之下飘忽不定。而墨仇则是将自己用那三刀领悟出来的刀法一招招的使用出来,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他二人交战就如同一直猛虎与一条大蛇在打斗一般。猛虎虽然看上去很勇猛,但实际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衣服也逐渐被鲜血染红,但墨仇心志却绝无任何松动。他遭巨变以来,常常游离于生死之间,死里逃生之时也往往都是以弱胜强,所以墨仇此刻虽然败迹明显,但招式没有任何变形,他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常年的生死逃亡让他知道,受多少伤都不要紧,最重要的便是最后谁可以站着活着离开。 童青也是越打越心惊,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强悍若此,他已经全力施展,若是常人即便和他一样的修为也应该倒下了,但这小子不仅不倒下,居然时不时还能反击。此刻他心下突然一阵烦躁,手下加快了招式,顿时又将墨仇身上戳了两个窟窿。 墨仇往后退了两步,站稳身形,运足元力一刀又砍了上去。 童青“哗”的一声将铁扇展开,身子一跃人已经在空中,右手一变,以扇为刀,朝着墨仇的脖子便抹了过去。 墨仇本来是攻势,哪知道对方躲过这一刀朝他的脖子抹了过来,并且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他不知道这是童家兄弟的必杀技,当年在无极殿与其他义子候选人厮杀的时候都是用这招将敌人击杀,他们才胜出的。这一招最难的便是在空中变化身法方向,因为除非超凡入圣,否则你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在空中飞行,所以很难在空中变换身法与攻击的方向。但这两兄弟居然可以做到,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墨仇虽有扶摇步法,但一个是没料到他能有如此身法,再一个对方来的太快,等他刚刚运起扶摇步,对方的扇子已经到了他脖子前一尺之处。 墨仇暗道:“我命休矣。” 他已经可以感觉到那比刀锋还要锋利的扇沿黑夜之中发出的森森寒光,但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放弃,身子还是往后倒去,能有一丝生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便在此刻,只见一块巨石横飞出来,直接撞在了童青身上。 “轰”的一声,巨石顿时四分五裂。 童青自然也被这石头撞得飞出去十丈。 墨仇只觉得脖子一凉,即便那巨石将童青砸飞,他的脖子仍然被扇子划破,只不过只是破皮,若是再往前一分,墨仇此刻便神仙难救了。 墨仇被救之后立即转头看向那巨石飞出来的地方。 此刻正是深夜,那巨石飞过来的方向,是山泉另一边的山壁,因为晚上月色不好,墨仇也看不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只见到黑乎乎的一大片。 墨仇纳闷:“半人高的巨石,怎会无缘无故救了自己呢?难道真有山神搭救自己?” 他从不信鬼怪之说,但此刻事情就是如此奇怪,他也不得不做此想。 正要走上去看个究竟,一个中年男子声音传来,这声音极为不耐烦,又含着几分恼怒道:“你们两个小子,打架就打架,吵的老子的清梦,你们赔的起么?” 此刻童青已经站了起来,他胸口一大块血迹,看来刚才那巨石一砸当真不轻。 童青同样震惊无比,刚才那巨石砸在他身上他犹如被一座山撞了一般,毫无抵抗能力便被撞的飞了出去,且不说这巨石之上的元力如何强劲,只说要让这巨石飞起来做武器,便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童青一脸严肃的看着刚才出声的地方,与墨仇一样也看不到任何人。 接着还是那个男人又是一声:“你们二人修为臭不可闻,还要争个你死我活,我看了半天只觉得两只狗熊在打架也比你们好看!” 此刻这声音倒是从远到近。 他二人看清楚来人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蓬头垢面,一身布衣应该很久没洗过了。 这人走得近了,墨仇看清楚了他的长相,眼睛很小,满脸的络腮胡子,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他的肩上扛了一把刀,这刀很长很大,比平日里正常的刀都大,并且刀背极厚,墨仇约摸着这一把刀怎么也有几百斤重了。但在这人肩上如若无物一般。 童青刚才被这人用巨石砸到吐血,正是一肚子火气,此刻又被人说是狗熊打架,简直怒不可遏。 他刚才被砸飞有被偷袭的成分,所以他倒不觉得这人修为有多高,但他有事在身也懒得和一个乞丐一般的人计较,理都不理他,冷哼一声直接一扇又向着墨仇刺了过去。 墨仇见他突然发难,身子往后连退数步,又是一个躲闪,竟然朝着那怪人的方向而去,一个箭步躲在那人身后。 墨仇很聪明,这怪人既然出手救他了,自然就不会再袖手旁观。 果然那人见童青理都不理他直接攻向墨仇,而墨仇已经躲在他身后,那人居然还拿着铁扇攻向他来。 他怒极反笑道:“哈哈哈,英雄出少年,果然了得。” 嘴里说的是赞扬的话,但手上干的可是杀人的活。 只见他云淡风轻的将肩上长刀竖在胸前,刀尖扎在地上,用刀身挡住了童青的一击。 只听见“砰”的一声,童青只觉得撞在钢板之上一般,连人带扇被撞的倒飞了回去,虎口顿时被震破,血流如注。 童青再次站起身来。 这次他开始认真的审视眼前这人。 没听说过正道之中有这样一号人物啊!能将他一招逼退的,除了自己的义父以外,无极殿里就没几个人有这个实力,放眼江湖上也必定是一派之中顶尖的人物,至少是一品顶阶的修为才能做到如此啊。这种强者哪里会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又是这身打扮? 他也不再托大,双手抱拳开口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还不算鲁莽,不过太过虚伪,你只是打不过我,便想知道我的来历,若是刚才一招得手了,你才不会问孤魂野鬼姓甚名谁呢!” 童青听他如此回答,一阵尴尬。 那人又是一笑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活不了了,看你一身的阴柔修为,正是修炼无极殿的阴玄经,无极殿没有一人不该死。” 若说刚才童青是惊讶这人的修为,此刻的惊讶更胜刚才十倍。 阴玄经是无极殿最为高深的功法之一,据说是修炼到最高境界便可化羽成仙。这套功法只有掌教及其义子和几个核心人物能够修炼,并且这个功法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秘密,若不是他们做了掌教义子,绝不可能知道此等功法。即便是对无极殿很是熟悉的儒家人,也没多少人知道有阴玄经的存在。而在这荒山野岭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人,修为高绝不说,竟然一语道破他功法来历,你叫他如何不惊讶。 童青再次低声道:“不管前辈如何,总要报个名字,否则在下岂不是死不瞑目么?” “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又是一阵狂笑道:“你倒是会会说,那你就记清楚了我的名字,到了阴曹地府跟阎王爷说,便是我杀得你。老夫姓楚名狂人,楚狂人便是我了!你安心受死,死在我手里你也不亏。” 童青脑袋“嗡”的一声! “楚狂人……楚狂人……怎会是他!” 他们兄弟成了掌教义子之后,与无极殿大长老走的很近。大长老断了一臂,童柏问过大长老这手臂是为何人所断,大长老便曾提起过此人。那时大长老还提醒他们,日后在江湖上行走,若是遇到一个名叫楚狂人的人,定要离他远远的。大长老的左臂便是被楚狂人砍下来的,大长老只说那些名门正派与我们为敌,还有可能顾忌自己的生死,但若是遇见楚狂人,他对无极殿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至于他与无极殿有什么仇恨,据说是与掌教有关,童青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人修为又高,专杀无极殿众,遇到了就一个字跑就对了。 此刻这楚狂人活生生的就站在对面不到五丈之处。 童青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第69章 师兄 童青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荒山野岭,深更半夜遇到大长老口中的杀神楚狂人。 楚狂人见他一脸惧怕开口问道:“你听过我的名号?” 童青被他一问,身子一震道:“晚辈听过,只是前辈有一点弄错了,晚辈并非无极殿的人。” 他刚才知道了这老者便是楚狂人,脑子飞快的转起来。这楚狂人绝不放过无极殿的人,但他真实的身份连墨仇也不知道。虽然被人识破功法却也还有一博,所以他才有此一说。 楚狂人轻蔑的朝着他摇摇头,不屑一顾道:“这无极殿的人当真越来越不争气了,连自己是谁都不敢说了!当真一代比一代窝囊!你说说你在哪里听说过我的名号?” 童青拱手道:“回前辈的话。前辈慧眼如炬,在下确实修炼的是无极殿的功法,但却是偷学并未入教。至于前辈的大名,我自然是偷听来的。在下还有个兄弟,家正是在无极殿不远的镇子上。一次在玄玉山砍柴,无意间发现了一本功法,我二人便开始修炼。后来才知道这是无极殿的功法。我二人学成之后也认识了无极殿的人,那人应该在无极殿地位不低,一次酒后便说有个楚狂人前辈武功盖世,叫我们以后若是遇见必定要小心伺候着,仅此而已。” 楚狂人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童青见他发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杵在那里。 哪知道这楚狂人似乎遇到天大的好笑事情一般,笑的没完没了,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仿佛若是手不扶着刀,便要跌倒在地一般。 过了片刻,楚狂人不再发笑,开口道:“你这小子说谎都不会说,我见到无极殿徒必定杀无赦,无极殿上下恨我入骨,又畏我若虎,哪来的还要好生伺候着?你当真虚伪,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哪知道就在楚狂人仰头大笑之时,墨仇大叫一声:“前辈小心!” 原来童青刚才一通胡编乱造想要讨好这楚狂人,眼前这人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他知道今日恐怕难以幸免,所以趁着楚狂人大笑之时,也是防范最低之时,当先发难。 他此刻距离楚狂人不到三丈,自信以自己的修为全力一击,又趁其不备的话,应该能够重伤对方。 墨仇看见童青弓起身子便知道他要做什么,赶紧开口提醒楚狂人。 墨仇刚开口,童青的扇子已经到了楚狂人的喉咙前。 墨仇心里一阵紧张,这人救他一命,他总不能见死不救。正要上前将他撞开,哪知道墨仇眼睛似乎花了一下,只听见“砰”的一声,接着便是一声血肉分离的声音。 再看童青竟然已经被左右砍成两半,连他的铁扇也被分成两半掉在地上。 而童青居然连一句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墨仇懵了。 这是什么修为? 墨仇都没看清楚这人如何出刀的,敌人便已经被分尸。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尸体。 那人却如同干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对他道:“你看清楚我如何杀他了?” 墨仇正在震撼他的修为,被他一问,赶忙道:“前辈神通,在下确实没有看明白。” 楚狂人不再搭话举起刀来朝着墨仇就是一刀,他离墨仇不过三丈,这刀气来的又快又狠,根本躲不掉。 墨仇无奈只得一刀也砍了出去,两股刀气相交。 “砰”的一声,墨仇退后两步,显然那人并未全力而为,否则墨仇便如那童青一样了。 那人不让墨仇有任何喘息之机,一连砍了几十刀。 墨仇知道了这楚狂人并不会伤他,便与他一样砍了几十刀出去,一时间刀气纵横,可怜了周边的灌木花草,都被割得满目疮痍。 打完之后,楚狂人道:“你的刀法是和谁学的?” 墨仇答应过那教他刀法之人,绝不对外泄露半句和谁学刀,于是回道:“在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但传授我刀法之人于我也有恩,他嘱咐我不可对外提起他的任何事情,所以恕我不能告诉前辈。事实上,我也确实不知道他是谁。” 楚狂人听他说完开口道:“你怎的如此啰嗦,不说便不说,我还以为老头子又收徒弟了。” 墨仇一听就是一愣,心道:“难道他认识刀圣前辈么?否则为何会有如此一说。到底是敌是友也弄不清楚,干脆还是装傻什么都不说最好。” 楚狂人接着道:“我且问你,教你刀法之人可还好?” 墨仇回道:“我离开之时还很好!” 楚狂人道:“你走,你的刀练得太差。他不告诉你他是谁,便是怕你辱没了他的名声,你该好好练刀才是!” 墨仇一听便知道眼前这人定然已经从他的刀法上,得知是谁传授刀法了,当下一拱手道:“多谢前辈教诲!在下几位朋友正被无极殿长老围攻,在下要去营救,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前辈救命之恩,就此别过了!”说罢就扭头就走。 楚狂人看着他扭头走了,嘴上又是一个轻蔑的笑容道:“我当你与刚才那人不同,不想你也如此虚伪狡诈。你刚才便知道我遇到无极殿之人必杀之,却又故意说你同伴被围。你若求我去救你同伴,我岂能不去。但你说话却遮遮掩掩,当真令人厌烦!” 墨仇刚走出去几步,听到身后楚狂人如此说,扭过头来,毫不尴尬一拱手道:“还请前辈成全,救我的同伴!” 墨仇知道眼前这人聪明绝顶却又讨厌别人对他不诚,刚才他只是用了个小伎俩,反而适得其反,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求他。 楚狂人一听这人如此上道,哈哈一笑道:“对对对,就是如此,果然聪明!” 说罢又道:“前面带路,看我不通通杀了他们!” 此刻华汐玥身上尽是伤口尚在苦苦支撑,而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的黑衣随从。 孙天罡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傲气,只得节节败退。 如今能站着应敌的,仅剩孙天罡、陈天龙、华汐玥与周元、许昕和南宫羽。 秦娟儿与钟言已经到倒下站不起来,虽然没死但已经是身受重伤。 而站着的这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节节败退,勉力支撑。 华汐玥心中还在担心墨仇。 她对墨仇的印象是上次在葫芦岛,墨仇被人打的半死,最后还能活下来,只知道他经打,却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打。 反观许昕他们就很放心了,有时间还不如多担心自己,墨仇定能杀了那人回来救他们。但这么长时间过去,许昕心里的希望正在一点点熄灭。 “已经半个时辰了,墨仇怎的还没回来?” 孙天罡也是纳闷,他们一路上都已经公认只要墨仇出手,管他什么强敌都不在话下,但这次好像不行了,他们各个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再看冷骨与童柏两人身上虽也有些小伤,但都是皮外伤。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冷骨心里担心童青出事,开口道:“速战速决,快些解决他们去找童青,那小子邪门的很,我怕童青着了他的道!” 童柏仍然不屑的一笑,手上确是加快了攻势,一把铁扇刺向华汐玥。 周元见华汐玥躲不过去,一个飞身挡在前面,只听“噗嗤”一声,肩膀居然被铁扇戳穿,重重跌倒在地上。 华汐玥赶忙上前查探,童柏怎会给她这个机会,以扇为刀,朝着华汐玥脖子便抹了过去。 华汐玥的修为与他相比本就差得远,这一下眼看是躲不掉了,其他人也救援不急,许昕已经不忍再看,华汐玥也闭目等死。 便在此刻,“叮”的一声,童柏虎口剧震喷血,手中铁扇不知被何物切开断成两节,他人也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冷骨一脚将孙天罡踢开,转头惊讶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童柏。 再看华汐玥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头发花白,一脸的络腮胡子,杵着一把长刀,仿佛把那长刀当成了拐棍一般,摇摇头到:“啧啧啧,你们两兄弟一个不如一个,都这么不经打!” 童柏和冷骨简直下巴都要惊掉,这哪里蹦出来一个人,居然一招就将童柏打飞,即便是冷骨自己,虽然最近魔功大成,但也没这个本事啊! 墨仇的声音响起道:“孙兄你们都还好?这位是楚狂人前辈,专杀无极殿的妖人,我们有救了,童青已死,你们两人也休想逃走!” 最后两句自然是对着冷骨说的。 接着又指着冷骨对着楚狂人道:“楚前辈,这位便是无极殿鼎鼎大名的八长老冷骨是也。” 楚狂人一声冷笑道:“不经打,不经打,杀得不起劲!” 冷骨听到出手之人是楚狂人便已经知道今日能逃得性命便已经是万幸了。 楚狂人在无极殿的名声那可大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不知道这人到底与无极殿有何仇怨,但知道他见到无极殿的人就必杀之,多年前无极殿曾经以大长老为首来了五位长老,最后只剩下两位,就是断手的大长老和如今的二长老,可想而知这楚狂人的修为在那时有多惊人。冷骨自认与大长老的修为还差得远,所以必定不是这楚狂人的对手,恐怕这楚狂人如今已经接近半圣了! 冷骨故作冷静,大声道:“原来是楚狂人前辈,久仰大名了!今日无极殿在此追杀这几人都是奸恶之辈,还请前辈不要插手!”说着他已经慢慢靠近童柏。 他此刻东拉西扯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救起童柏,和他一起逃。总不能带着主教的两个义子出来,都死在外面,自己回去,这样估计他自己也活不了。 只见他已经到了童柏身边一把将他扶起,见他还能勉强站起来,心下稍安。 楚狂人见他扶起童柏也不在意道:“无极殿的长老怎的如此之弱,这样的修为便可成为长老,那我岂不是可以去抢个主教来当,哈哈哈……”。 说罢接着又道:“你们别费心机逃走,今日一个都别想走,等我杀了你们再去找你们那狗屁主教算账。” “嗡”的一声,众人耳朵一阵疼痛。 原来楚狂人单手拿起那比他还高的大刀一抖,那千斤重的大刀居然被震的发出“嗡嗡”的声音,只是声音就将众人震得七荤八素。 接着楚狂人单手以刀指天,对着冷骨与童柏的方向就是一刀。 这股刀气比刚才与墨仇交手之时的刀气简直天差地别,四周突然狂风大作,温度急剧升高,其他几人早已站不稳,跌倒在地,只觉得瞬间便是到了烈火地狱。 那楚狂人与冷骨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十丈,但那刀气仿佛瞬间便到了冷骨身前。 冷骨无法,只得拖着童柏一闪。猛觉得左臂一疼,原来躲避之时动作慢了一丝,自己的胳膊已经被那刀气消掉一块肉去。 他还未站稳,楚狂人又是一刀。出刀之快简直匪夷所思,那千斤的大刀在他手中简直如同鸿毛一般轻巧。 冷骨只能在刀气之下左闪右避。可怜了他身后的花草山石,瞬间被那刀气砍得四分五裂。 墨仇简直佩服到极点。 他已经隐隐猜到,眼前这人要么便是刀圣的师弟,要么便是他的徒弟,不同的是刀圣出刀之时墨仇之感觉寒意刺骨,但这楚狂人确是烈焰滔天。 冷骨东躲西藏,身上的伤口更是每一处都被烈焰烧焦,若如此下去,自己必定被砍成两半,身子往后退去,想要远离那楚狂人的刀气范围。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往后退一丈,虽然楚狂人依然原地未动,但那刀气却又长了一丈。他往后跑了十丈,那刀气居然长长了十丈。 他心中简直骇到极致,此刻他与楚狂人已经相距三十丈,那刀气居然能有三十丈之远,三十丈之内如同炼狱。 此时又是一刀砍在他旁边的巨石上,那巨石顿时四分五裂。 墨仇简直羡慕得要发疯,元力该多么深厚才能达到如此境地。 其他人也都一脸惊骇,都佩服这墨仇不知道哪里请来的高人。 冷骨拖着一个童柏,又躲过一次刀气,只见身后有一块巨石,抓住机会再不犹豫,往那巨石后面一躲,只听“砰”一声刀气撞在巨石之上,巨石炸开之后,又是一阵浓烟。 浓烟散去,哪还有冷骨与童柏两人的踪影,早已桃之夭夭了! 第70章 恩怨 冷骨知道自己的实力与那楚狂人相差太多,在躲下去,别说救童柏了,就算是自己也必定会死在这里,于是拼着受伤的风险,用障眼法带着童柏逃过了一劫。 楚狂人看见没了人影,“咦”了一声道:“这无极殿的人如今当真一代不如一代,遇到老夫都只是逃跑,太过无趣!” 这时陈天龙虽然已经是一身的伤,却跑上前来道:“楚前辈啊,没想到又是你救了我们一命,请受天龙一拜!”说着便是深深三拜。 楚狂人也不拉他,任由他拜下去。 孙天罡看见陈天龙如此隆重行礼,也很纳闷这楚狂人是何人,这般修为恐怕至少已经是一派之主了。 那楚狂人将大刀扛在肩上,没有理会陈天龙,却转头对着墨仇道:“你刀法和修为都太差,如以后你我还有机会见面,你若还是这般水平,我便将你的腿打断,省得你在外行走江湖丢人现眼。” 墨仇心里一惊,他语气之中虽然是责备,但是仿佛师长一样希望墨仇修为增长,是为了自己好。 墨仇自出了昆仑山开始执行墨家任务以来,江湖上所有人都对他褒奖有加,此刻却被这老者说的一无是处,但墨仇知道这老者绝对有资格如此说,赶紧一拱手道:“多谢前辈鞭策,晚辈必定日夜苦练,以图奋进。” 楚狂人说罢扛着自己的刀便往刚才冷骨逃走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大声道:“南海不太平你们几个小子好自为之。”他并没有跑,但好像几个闪身,人就已经没了踪迹,众人心中都是一阵敬佩。 墨仇心中更是向往这样的神功修为。这人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唯一的能与那白衣人相提并论之人。那人杀赵九斤之时,墨仇感到的巨大压力,在这人身上墨仇也能感觉到。 待那楚狂人走远,大家都赶忙坐下疗伤,亏得他们金疮药带的够了,否则这几乎所有人都受伤的情况下还真不够用。 墨仇见华汐玥如同血人一般,想要上前给她包扎,哪知道周元已经拖着自己也受伤的身子,走了过去。 墨仇只得作罢,去帮钟言等人包扎去了。 许昕伤的也不重,不消一刻众人包扎完毕。 这里面伤的最轻的自然是墨仇。 此刻大家又都在疗伤休息,自然不易赶路,天色又还没有亮,于是墨仇又捉了一只兔子,众人经历一番血战也都饥肠辘辘了,野兔在墨仇手里不一会便飘香四溢。 陈天龙吃了一大口兔肉问墨仇道:“墨兄弟你真是福星啊,如何能找到楚前辈这样的高手,这楚前辈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人知道他住哪,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墨仇道:“我哪里是什么福星,我被那童青一路追杀,差点就没了性命。这楚前辈在一处山泉边上睡觉,被我们吵醒,将我们二人骂了一顿,并且楚前辈看出童青用的是无极殿的功夫,才出手相助的!” 陈天龙道:“那便是了,这楚狂人前辈狂放不羁,亦正亦邪,但若遇见无极殿的人,那是绝不会放过的。” 许昕此刻也吃了些东西,面色也好了一些,好奇的问:“天龙叔叔,你是如何认识楚前辈的,这楚前辈又为何如此痛恨无极殿呢?” 有故事的人就怕你不问,此刻许昕发问,陈天龙正是洋洋得意道:“上次在南海与无极殿起了冲突,差点被他们害死,也是遇见楚前辈被他救下的。至于楚前辈的来历,我还真的去了解过,那件事后我本想找到这位前辈,所以才托人打听他的事情。”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陈天龙认识楚狂人。其他人也都很好奇这绝世高手到底是什么来历,听他要开始讲,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陈天龙见大家都有兴趣,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也是多方打听才得知,这楚狂人前辈原名叫楚宗辉,他无门无派,也不归哪一国的朝廷所管辖,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时而嫉恶如仇,时而又愤世嫉俗,亦正亦邪很难把握,就说他一心要杀尽无极殿的人,为民除害便是好事,但若是哪个正派的人惹了他,他也照杀不误。几年前南海有个和尚庙里的和尚不知怎样惹了他,他杀了那和尚脱光他的衣服扔在了妓院,又一把火将那和尚庙给烧了,绝不含糊。还有一次有个城守得罪了他,他杀到城守府硬是将城守砍了脑袋,挂在城门之上。这些都是南海一带关于他的事迹,还有最大的事迹便是他对战无极殿长老五人,在封狼山以一敌五,最后杀了三个,重伤两人,当真是英雄无敌!”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热血沸腾,许昕开口道:“他得罪了这么多人,人家不找他麻烦么?他即便修为再高,双拳难敌四手啊?” 陈天龙看她一眼道:“一个修为高绝的人,无牵无挂,居无定所又悍不畏死,你觉得除了半圣亲来,谁能拿他怎样?但半圣谁又会轻易出手?楚前辈这等修为,即便是半圣亲来只要他一心逃走,至少保命是没问题的!” 墨仇听到此刻,心道:“其实之所以楚狂人能如此横行,修为高是基本条件。另外一个便是无牵无挂了,自己若是也能无牵无挂,不要说有楚狂人这般修为了,自己现在这样的修为,便足以遨游天下了!” 他想到此处开口问道:“陈大哥,他为何改名?又为何无牵无挂?他这一身高绝的修为又是师承何门?” 陈天龙道:“你这问得好,若是问别人估计这世间没几人知道。我那时被他所救,一心想找到他,要么请他回来坐镇,要么想在他那学的一招半式,所以我特别上心。但那时我去打探他的事情却几乎无人知晓,只知道他出山以来便是技惊天下,最后在他老家找到一位老人家,才知道打听到他的事情。” 说到此处,又清了清嗓子,接着又道:“这楚狂人老家是周国明月城,他原名叫做楚宗辉,父亲楚云飞是明月城里的有名的富商,他自小也衣食无忧,并且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之妻,他这未婚之妻更是长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难得的是不仅外貌如此美丽,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或许是上天给了他太多想要收回。在他十六岁那一年结识了一位朋友,这位朋友与他年纪相仿,那人不是明月城的人,但却在明月城呆了两年。两人常在一起,吟诗作对,比武切磋,楚狂人本就爱交朋友,性格豪爽,两人更是相见恨晚。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好,楚前辈也将自己的家人未婚妻子都介绍与那人认识,哪知道那人一见便惊为天人生了爱慕之心。两人从那时候起便生了嫌隙,那人更是疯狂不顾与楚狂人的朋友情意,多次向楚前辈未婚妻求爱。楚前辈知道以后断然与那人反目成仇,却不知道这才是他苦难的开始。那人后来离开了明月城,但就在楚前辈与他未婚妻结婚前一日,他那未婚妻竟然临时反悔,弃他而去。楚前辈无论如何哀求,他的未婚妻都坚决拒绝。他本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他看到了他的那位曾经的好友,明白了一切。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为了这个男人抛弃了他。接下来的楚狂人便如疯了一般,他当场就要找那人算账,但自己的修为低微,与那人差距何止百倍,被打得站不起身来,若不是他未婚妻求情,他差点就丢了性命。” “楚前辈受此打击整个人变得极为消沉,性情也大变,沉默寡言性格怪癖。他未婚妻被抢之后,他家人父母见他意志消沉,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他又是家中独子,父母心力交瘁之下竟然相继去世,家里的生意更是无人打点也相继破产,树倒猢狲散。以前他衣食无忧,却沦落到只出不进。伤心欲绝之下他将一切的恨都放在他的未婚妻与那人身上,觉得自己家破人亡都是这两人所害。他变卖家产之后开始到处打听二人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知道那人的来历,经过他多方打听原来那人之所以来明月城只是被送来避难,他原本来自玄玉山,之前都用的假名,此刻打听到他的真名叫做叶三笑。” 众人听到叶三笑的名字,都倒吸一口凉气,也终于知道为何这楚狂人要杀尽无极殿的人了。叶三笑不是别人,他便是当今无极殿的掌教。 陈天龙接着道:“这便是他为何一定要与无极殿过不去的原因。后来他又有奇遇遇到高人,才有了今日的楚狂人。后面的事情实际上已经无人知晓,都只是一些传言罢了。” 众人都深以为然。 陈天龙接着道:“他知道自己仇人是谁之后,便开始报复。奈何自身修为有限,根本无法报仇,于是先是投身佛门,做了和尚,一心练武绝无二心,学有所成之后便又去报仇。但是以他的修为连玄玉山都进不去,更别说报仇了。他气没地方撒便开始到处杀人,杀的人除了无极殿徒以外,都是抛弃丈夫的不洁女子。他杀回老家,杀进他未婚妻的家中,要将她家人通通杀死,哪知道杀到一半,竟从他未婚妻的弟弟口中得知了真相。原来当日未婚妻之所以离他而去,并非是变了心,而是被叶三笑威胁若是不嫁给他,那叶三笑便要杀掉楚狂人全家。他未婚妻知道了叶三笑真是魔教之人,怕他伤害楚狂人,便只得跟楚狂人分离,而自己与那叶三笑回到玄玉山之后便自尽身亡,并未做任何对不起他楚家之事。楚狂人未婚妻之弟拿出了姐姐临死之前写的信,上面写的真相犹如一把钢刀插在了楚狂人的心上。楚狂人当场口喷鲜血,仰天倒了下去。后来他心如死灰,但却对无极殿,叶三笑更加恨之入骨,从此便开始到处杀无极殿的教众。但他毕竟修为有限,在一次被人围攻之后危急之时被一高人所救。这人救了他并且教他如何修炼,据传这人应该是七圣之一,不然怎能将一个二十几岁的修为低微之人,在短短十年变成了让人胆寒的楚狂人。据说楚狂人被那人救了之后,在出山之时已是十年之后,楚宗辉也改名叫楚狂人。但此时的楚狂人,修为已经很高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四海为家行踪飘忽不定,遇到无极殿的人就是一个字—杀,又过了几年便有了以一敌五的战绩。从此楚狂人在南海一带名声大震。接着便是一路杀到玄玉山,虽然见到仇人但是依然败了,毕竟与叶三笑的底子差的太多了,败下阵来后他逃出无极殿,便有了今日的楚狂人。” 陈天龙从天黑说到天色微微亮,显然他对楚狂人很感兴趣。虽然只是传闻,但被他一说,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墨仇听完楚狂人的经历深有感触,自己也一样身负血海深仇,只是他的仇人就在那里只要他再进一步便可以成功,但自己要报仇却八字没一撇,想到此又是一阵唏嘘。 众人听完他的事情都是一阵感慨,每个人身后都有不为人知的事情,这楚狂人若是被困难失败打倒,也不会有今日的修为。 墨仇此刻对于自己的修为又更加的着急了起来,自己到底如何才能突破瓶颈更进一步?他如今在二品初阶修为已经困了太久了,当真让他烦心。 次日。 天色大亮,众人也都醒了。他们其实一共也没有休息多久,但着急赶路便收拾妥当启程赶路了。 又往南走了几日,这日走在官道之上,墨仇只觉得一阵微风扑面,入鼻竟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一望无尽的南海。 墨仇是第一次到海边,他找到一处高地一跃而上,远远眺望过去。 此刻已是黄昏,他站的又高,远远看去只见海平面之上一轮红日正在缓缓下落,将海水印的通红,简直美到极致,他第一次见如此美景,一时间也不由得痴了。 第71章 出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观沧海》是上古曹大家的诗,作诗之时正值壮年,面对无尽大海,心潮澎湃由发感慨,唯有这样的诗句能够咏唱出大海雄浑壮阔。 墨仇此刻站在巨石之上看到眼前景象,也被大海的壮阔所感,想起曹操的这首诗,他只觉得自己如此之渺小,看着眼前的大海一动不动,似乎是有所感悟。 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南海边上,陈天龙第一时间带墨仇来了这观海的最佳位置。 墨仇脚下踩的石头名曰“观海石”,多少文人墨客都来此观海。此刻虽已是黄昏,但观海石之上依然人影耸动。 墨仇此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雕像一般,其他几人只要不是周国和夏国这样的靠海国家,都震撼于眼前美景。 又过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观海石之上的人越来越少,奇怪的是墨仇依然不动,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 许昕跑去看他正面,发现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仿佛在看远方,仔细再一看仿佛又眼神空洞又什么都没看。 许昕正要上前叫墨仇,却被孙天罡拉住道:“莫要鲁莽,墨兄弟恐怕是另有机缘,他这情景便如同道家与佛家入定一般,定是心有所悟,这等机遇可是可遇不可求啊,你将他叫醒就真的暴殄天物了!” 许昕吐吐舌头赶忙退到一边,不敢再打扰墨仇。 墨仇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他只知道自己被眼前景色所感,他只觉得自己渺小至极,又思考着这片大海到底是何时就存在于人世间的?应该有千百万年了?即便是入了圣也不可能有千百万年不死之躯。 墨仇再度感受到自己的微不足道,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父亲最后一次和他讲的话。父亲告诫他的话里面有一条便是要他必须要有敬畏之心。他以前并不懂得,虽然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但以他的年纪就能有如今的修为,确实也会时而升起傲慢之心,而小看天下英雄。但其实墨仇已经算很谨慎了,因为他一路走来都是阴谋算计,若是不谨慎小心,他也活不到今日。但此刻他的感觉与谨慎小心无关,他是因为要保命才谨慎小心的,所以这个让他起敬畏的因,还是外在的危险。此刻却不然,他第一次由内而外的感受到对天地的敬畏,对世间一切的敬畏,这个因不再是外界给与他的,而是自己由内而外的。此刻满天繁星,大海如同深渊一般注视着他,黑波滚滚,仿佛猛兽一般。 又过了一个时辰,墨仇眼神一聚,从感悟中醒了过来。 他扭头四下看看,见观海石之上已经没有别人,只剩下他们几人。 他见众人都在一旁等他,不由得一阵歉意拱手施礼以示感谢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去!” 一行人回到一处庄园。 到了南海自然是陈天龙全程招待,这处庄园便是他的私产之一。占地百亩,庄园之内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众人到了庄园,管家已经准备好酒菜多时。 酒桌之上许昕开口问墨仇道:“墨大哥,明日可是与我们一起出海?” 墨仇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一路之上墨仇的话都不多,他知道说多错多,即便他相信华汐玥不会出卖他,那周元呢?他在飞云楼之时,让许昕帮他打探关于方云山的事情,许昕在路上便已经和他说明白。 原来这方云山与周元二人渊源极深,这方云山居然是周元父亲的养子。,周元的父亲叫周贤,是七十二贤人之一,修为倒不是特别的高超,但却是一个大文豪。若是说华盛文书画双绝的话,那周贤便说的上是诗词双绝,文章也是一流,只是他醉心文学为人也很低调,只是在天麓山当个教书的,有些不问世事两袖清风的味道。 据说这方云山并非是周贤收的养子,而是周元的爷爷收的。周元的爷爷是天卿教大名鼎鼎的天卿教长老周沫海。据说周沫海路过一处山村,正好碰到这村里有劫匪屠村,周沫海杀掉劫匪后全村只救了方云山一人,见他可怜便带回圣山。他年纪太大便让自己的儿子收养了这方云山,方云山的名字都是周沫海亲自起的。 许昕自然打听不到这么许多,她只打听到周元与方云山以兄弟相称,而方云山是周家继子,这也是天卿教公开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墨仇却想到了周贤,那个杀赵九斤的人是不是周贤呢?他也打听了,周贤只是七十二贤人之一,并非擅长武力。这七十二贤人的实力墨仇还是知道的,根本没有本事那样便杀死赵九斤,那便是周元的爷爷了? 他从进天麓山开始便知道周元的爷爷周沫海是天卿教长老之一,修为已臻化境,甚至有人传天卿教的长老们都是半圣,即便没有半圣也相差不远,这样的修为才是那日杀赵九斤的修为。若周沫海是元凶,周元又怎会脱得了干系。 墨仇自然一路不敢露出任何马脚。但让墨仇奇怪是,这周元也不知道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一路之上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异样举动,只是处处与墨仇为难,争风吃醋倒是一把好手。墨仇看他不似作伪,心中也是直犯嘀咕。只能暂时推断可能方云山他们已经断定墨仇与楚清欢没有关系了,于是停止了试探而已。 众人吃完了晚膳便各自回房了。 次日清晨。 许昕蹦蹦跳跳的去找墨仇吃早饭之时,居然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众人得知后赶来一看果然如此,屋内没有打斗痕迹,每样物件都摆放整齐,也不像被人掳走的样子。再看桌子上有一封信,拆开一看,原来是墨仇的手笔,信中写道:“一路之上多谢照顾,墨家有令即刻动身,不及道别安好勿念!” 墨仇此刻正站在一条大船之上。 这条大船之上除了船夫,和一个叫徐浪的人便只有他一人。原来他早已经与孙天罡陈天龙等人说好,出海便不与他们一起了,在此之前他也交代许昕等几人不可将找药的事情说给天卿教人听。因此一路之上,华汐玥和周元都以为他只是护送陈天龙到南海,许昕等几人只知道他不愿意天卿教人知道他要出海找药,但却不知道他昨夜就要走。 知道他昨夜要走的只有孙天罡与陈天龙,这艘船自然是陈天龙安排的。 墨仇本想弄一只小船即可,但陈天龙说什么都不同意,不仅安排了一只要三十人划桨的大船,还找了南海会之中水性最好,对南海一带最为熟悉的徐浪跟着墨仇一起。这都还不算,临走之时还将定风珠给了墨仇。墨仇推辞不要,因为他怕华汐玥他们到海上也需要这定风珠。但陈天龙坚持,说是这永寿岛的航线从来都是风平浪静,反而墨仇要去找药,一路之上未必太平,更加需要定风珠。墨仇推辞不掉,便拿着定风珠连夜赶到了码头,徐浪已经准备好船只在等他。 许昕他们发现墨仇不在之时,墨仇已经在海上走了百里之遥了。 此刻已是晌午,船还在往前开着。 徐浪告诉他,他要找的那种红土黑石的岛屿,只有在大海深处才有,于是墨仇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的站在甲板之上四处张望,不敢放过一处岛屿。 刚开始墨仇还觉得新奇,没过一会便觉得这大海之上也并非想象那样美,四周都是海水,一眼望不到边,看得久了也就腻了。 他终于知道这些水手船夫,为何对着如此美丽的大海脸上也毫无表情了。 正觉得无趣要进船舱,船边的水里仿佛突然炸开一样,飞出一人,只见那人高高飞出水面越过夹板,稳稳落在甲板之上。 这人身材修长双手过膝,脚掌奇大无比,墨仇的脚已经不小若是和这人放在一块,定要差上一大截。这人长相清秀,年纪也就十八九岁,浑身都是海水,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双手之中正抱着一条一人左右的大鱼。那大鱼明显还想挣扎逃命,但被那人死死卡主,无论如何翻滚也逃不出他手心。 那人开口道:“墨大哥今天有口福了,这鱼只有深海才有,不知怎的跑到此处,看来是专门冲着墨大哥来的!” 此人正是徐浪。 徐浪在南海会是出了名的水性好,虽然修为尚浅,但却可以说出生就在海里长大,他在水里的速度不比一条鱼的速度慢,因此才能抓到大鱼。 墨仇见他一身的水,赶忙道:“徐浪兄弟果真是一把水中好手,在下佩服!” 他这个佩服绝非客套,他也会游泳,但绝不可能如此之快,更别说抓鱼了,想都别想。墨仇见徐浪无论是水上功夫还是一路上对海域的了解程度都是熟悉无比,也是对于找药信心大增。 孙天罡一行人也上了船。 华汐玥面上没有太多显露,但心里很是不舍。墨仇并没有承认自己是楚清欢,但她就是认定了这件事情,女人的直觉当真不可理喻。 陈天龙没有去永寿岛,他离开南海会太久,要回去处理帮事物。船上便是孙天罡、许昕、秦娟儿、钟言、南宫羽与周元还有华汐玥。 永寿岛离南海海岸约三四日的航程,华汐玥也没有来过这里,此次是第一次。虽然她幼年时经常出海游玩,但也都在一日航程之内,此次也是走的最远的一次。 四天之后的早上,众人看见海平线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海平线之上有一个黑点正在逐步扩大,永寿岛总算是要到了。 又走了半日,众人距离永寿岛不足五里。 此时华汐玥再看永寿岛四周,竟然热闹非常,大小船只进进出出,都是运送材料物资的。华汐玥数了数不一会来往的船只便有一百之多,这十年一度的论道,当真是非比寻常。 又走了了半个时辰。 众人在码头登上了永寿岛。 永寿岛并不大,华汐玥看见码头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用金字刻着“永寿岛”三个字,暗想真是大煞风景。这岛屿本身极美,小岛之上有一座山,这山不高但是植物丰茂,难得的是山体沿着岛屿四周环绕一周,本来在这大海之中这样的岛屿就不多,居然给起了如此俗气的名字。 他们又往里走了半个时辰,便走到了山脚之下。 虽然有人工开采出来的通道,但都是工人在搬运材料所用。众人都是好手,各显神通不一会便上了山顶。 上了山顶,众人才被这眼前美景所震撼。选在此地论道却是当真没有选错。 原来这山中间是一个盆地山谷,这山谷却没有底,所以这山谷之中也是一片海水与岛外的海水是一般无二的。华汐玥见在这山上已经盖起了一些屋子,都建在四周山顶平坦之处,伴着大海又是如此奇岛,众人心中对于几年后的论道又是一阵憧憬! 接下来,自然是孙天罡与道家众人汇合,周元和华汐玥与天卿教众人汇合。 方云山见到华汐玥第一句便问:“墨兄弟没来么?” 华汐玥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而且这话是问她的,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道:“回方师兄,自然没来。”语气却是古井不波,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方云山自然是还在试探。 他们放出消息给冷骨路上截杀墨仇,却没料到华汐玥和周元与他们一道跟得这么紧。当然他们也派人暗中跟着,那夜的厮杀情景是怎样的,方云山与秦飞鹤一清二楚。若是周元有危险,自然会有人舍了性命救他。只是墨仇突然跑开了,那些探子并未追到,所以传回来的消息就是墨仇一行被人救了,那人叫楚狂人。至于墨仇的修为他们只说难以招架。所以方云山只是对华汐玥试探的一问,因为都知道华汐玥与楚清欢六年前的往事。 此刻方云山,秦飞鹤两人其实对墨仇并未有太多疑心了,一连串的事实都证明两人并非是同一人,他们也没必要再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 周元对着方云山接了一句:“你怎的这么喜欢那墨家人,什么时候天卿教与墨家如此亲近了!” 第72章 虎鲨 周元一路之上见华汐玥对墨仇格外关注,便对墨仇很不感冒,此时听见方云山上来就提到墨仇,自然心中不悦。 方云山儒雅一笑也不搭话,岔开话题便开始说别的。 又过了十余日,众人已经将这永寿岛大大小小修建之处看了个遍。 这日一早,便准备返航。 来的时候只有他们几人,回去之时人便多了。除了黄北辰和钟素雪,凌天志,李念清等人先行离岛,华汐玥一船人多了方云山,秦飞鹤,简玉珩,苏星牧等人。 大船开动一路之上倒是也热闹。 大船走了一日,此刻正是次日清晨,简玉珩与苏星牧,方云山三人正站在甲板之上。三人之中苏星牧与方云山已经来过几次永寿岛,而简玉珩则是第一次出海,只见海平线上朝阳初升通红似火,又印着波光粼粼,不时感叹眼前美景,他本就文思敏捷,当场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也不要案几将宣纸摊在甲板之上,一阵笔走龙蛇。 苏星牧与方云山凑上前只见笔力苍劲,铁画银钩,一首七言绝句跃然纸上曰: 骄阳滚滚逐星河 红波耸涌破晨曦 云帆不知天在水 乘风破浪会苍穹 苏星牧与方云山读完一阵敬佩。 方云山道:“还是简师弟文武全才,不像我们只会舞刀弄枪。” 简玉珩道:“哪里哪里,方师兄谬赞了!” 方云山转头对着苏星牧道:“苏师兄明年便准备入伍了么?其实天卿教的门徒除了入伍还是有很多地方可去的。” 原来苏星牧准备今年完成全部修学之后,便投身军旅上前线去。 苏星牧看着远方没有回头,却开口道:“天下可去之处确实很多,但若一国边境不得安宁,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又哪还有地方可去?我虽能力有限,却也不敢苟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毕生的愿望便是彻底杀退血魔族,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即便简玉珩与方云山无法理解苏星牧的这番言辞,也被他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所感,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片刻之后,方云山再度道:“是啊,苏师兄是楚国人。六年前楚国大元帅一家被血魔族所杀,这血魔族也真是嚣张至极!” 苏星牧眉头一皱,想起了楚清欢,开口道:“若不是楚元帅家中有此变故,我那楚清欢师弟此刻必定也是文武双全了。” 方云山开口道:“苏师兄口中的楚清欢师弟可是那年中秋被罚西山面壁的那位?” 苏星牧道:“正是,楚师弟便是我楚国大元帅楚中堂的儿子。” 一旁的简玉珩开口道:“我与他倒是不打不相识,但遗憾的是他在天麓山之时我们却未见过面。” 苏星牧奇怪的问道:“原来简师弟认得清欢?你来荡剑峰之时他可是已经,已经出事了,应该并未见过啊?” 简玉珩便将他与楚清欢相遇的过程讲了一遍,两人听完都觉得好笑。 苏星牧笑道:“如今简师弟身上可是再也找不到当年的风流气息了。” 简玉珩脸一红道:“少不更事,少不更事,多亏的进了天卿教天麓山,否则如今可能只是个登徒子罢了!” 苏星牧道:“原来楚清欢师弟是被简师弟你打怕了,若是没有你的鞭策,我看他未必会上天麓山来,哎,说这些也都晚了,这血魔族当真可恶,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方云山正要再说话,这大船居然一阵剧烈晃动,他们三人猝不及防被晃得站立不稳,接着这大船居然便停了下来,仿佛是走不动了一般。 他们三人对望一眼,方云山道:“难道搁浅了?” 苏星牧三人再抬头看去,原来他们行至此处,四周确实有几处礁石破水而出,并且都还不小,大的如同小山一般,看来可能是触礁了。 这时甲板上又上来几人,看来都因这船身异样,所以出来看个究竟。 华汐玥,秦飞鹤他们也都到了甲板之上,除了他们以外从船舱之中走出一位五十上下的男子,浑身精瘦,脸庞黑的发亮,光着脚身上衣服便是渔民常穿的衣服,他便是这艘船的船队的领头人齐叔。 齐叔年纪虽说不大,但因为出海资格老并且手下管理着大大小小十几艘船只,于是大家都尊称他齐叔。他隶属南海会,此次也是他亲自护送几位正派人事离岛,按道理来讲以齐叔的经验段然不会出现触礁的情况。 只见齐叔对着几个船夫模样的年轻人喝道:“都愣着作甚,还不下水看看?” 三个船夫都是一身精瘦,应了一声,将上身衣服从头上往下一扯,“噗通~噗通~噗通~”三声三人便已经入水。 这是一艘三桅大船,船身长约三十丈,宽也有十丈,光是船上的船夫便要有几百人之多。船上如战船一般有船楼,但却不是做为战船使用,而是用于居住娱乐使用。因此三人下去查探也需要一些时间,只是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船下依然没有动静,这已经极为反常了。 齐叔皱了皱眉头,半个时辰不上来换气,便是齐叔自己也做不到。这潜水的功夫主要看闭气,齐叔算是南海一带的佼佼者,能下水两刻钟不换气,但若是半个时辰的话,早已经淹死了。水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齐叔见状又派了四五人下水查探并在腰间系上了绳索,刚下去一刻钟几人的绳索都还能见到来回摆动,但又过一会突然绳索就再也不动了。齐叔赶紧招呼着其他几个船夫快速将绳索拉起来。 船上天卿教和道家的各派众人也都惊疑不定,要知道若是在陆地上,以他们的修为与背景,自然走遍天下都不怕,但这是在海中,他们即便熟悉水性,若是真的落入这汪洋大海,也不可能游回岸边,并且落入水中,修为定会打折,在这深海之中到底有何危险还不得而知,除非他们都超凡入圣能够飞回岸上,否则哪有不怕之理,所以众人也都很担心下水几人的安危。 只听得“哗啦……”几声响声,绳索都被拉出水面,摔在夹板之上。 众人定眼一看都是一阵反胃,虽说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物,此刻却也还是有所触动。只见那几根绳索依然拴在这几人腰间,拉上来的却只是几人的尸体,若只是尸体却也罢了,这些尸体都残缺不全,头部四肢都被什么东西咬的血肉模糊,还有两具尸体干脆连头都不见了,还有一具尸体连躯干上都是两排牙印,腹中的内脏流在夹板之上甚是恶心。 只见齐叔也不嫌弃,赶忙上前一一查看,喃喃道:“这一带哪里来的虎鲨呢?” 秦飞鹤向着方云山使了个眼色。 方云山会意,开口问道:“敢问齐叔,这是何故,还请相告?” 其实大家都想问,只是看见齐叔正在忙着查探,没有好意思开口,此刻方云山先开口,自然都将目光看向齐叔。 齐叔站起身来,眉头紧锁,看了眼方云山道:“水下定是有东西拉住了船只,伤他们的是虎鲨。这虎鲨一般很少在这一带出没,因为这一带礁石太多,虎鲨体型又太大,但如今这水下定然是有虎鲨。” 方云山听完道:“那倒简单了,不若用诱饵将那虎鲨从船底引出来,只要能在水面上看见它,我们便有把握将它杀死,如此一来再下水查探到底是什么卡住船只不就安全了么?” 齐叔听他说完道:“我负责引它出来,其余的事情便拜托诸位了!”众人都点头应允。 在水下他们可能没有把握,若是能将那虎鲨引上水面,众人自然都信心大震,手中飞剑暗器都能将三寸厚的铁板打穿,这小小鲨鱼又算什么呢? 只见齐叔将几人的尸体包裹起来,又在绳索一端绑上一大块血淋淋的鱼块。找了十余根鱼竿,在夹板四周如同钓鱼一般将那血肉块放在海中,每一根鱼竿附近都有两三个高手手中扣好暗器飞剑,只等那虎鲨出现便往身上招呼。 华汐玥,周元还有苏星牧也守着一根鱼竿,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生怕错过动静打歪了。 四周安静的可怕,水面居然一丝波动都没有。 忽然之间,大船四周水面一起翻滚了起来,如同水壶里的水被烧开了一样。 众人想也不想暗器飞刀一起出手,虽然没看见翻滚之处是什么东西,但都朝着翻滚之处打去。 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水面之上的时候,秦飞鹤一声暴喝:“小心空中!” 在这船上他修为最高,阅历最深。刚才水中翻滚,其他人自然都在注意水中,只有他隐隐觉得,这几处离他们船不远处的几块大礁石有些诡异,仿佛将他们的船只围在中间一般。果不其然从礁石背后一枝枝重箭破空朝他们射了过来。 虽然他已经出声提醒,但这空中的箭矢并非一般箭矢,不仅每一根都有一人多长,还无坚不摧,一阵剑雨过后甲板之上已经倒下去一二十人,有人居然直接被钉死在甲板之上。 秦飞鹤又是一声暴喝:“回船舱,大家回船舱!”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都往船舱之中跑去。 恰是此时,第二轮剑雨又射了过来。夹板之上又留下十几具尸体,剩下的人才都进了船舱。 进了船舱之后,众人将船楼的木窗打开一条缝隙,分散开来看向四周。 他们进了船舱之后,外面便没了动静。 众人正觉得奇怪之时,又是一阵比刚才更加凌厉的破风之声在空中响起。 孙天罡正在窗户旁边,看着那空中箭矢朝他这方向射来。这船上的木屋木板有半尺之厚,他觉得应该射不穿,哪知道“砰”的一声巨响,离他三丈的地方一个船夫被外面射进来的箭矢一下射飞,那箭矢直接穿透船屋木板又穿透他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孙天罡见此情景,身子一闪,又是“砰”的一声,就在他身侧三寸之处,一根长箭穿透船屋钉在地上。 这哪里还是箭矢,这分明就是长矛,会飞的长矛。 此刻船屋里面又是一片狼藉一片哀嚎。 又是三轮箭雨过后,船屋内的众人已经身处太阳之下,头顶之上已无片瓦遮头。船舱已经被彻底毁了,满地的尸体,活下来的就剩天卿教的几人和道家的几人,船夫本来有三百人,如今只剩躲在更下层的不到一百人还活着。 齐叔被秦飞鹤一直带在身边倒是毫发无伤,秦飞鹤倒不是好心,只是在这大海之上还是需要一个熟手,要是都死光了,他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天卿教和道家的几人心中都憋屈得很,连敌人是谁都没有看到,便被打的东躲西藏。虽然他们几人都没有受伤,但也很狼狈,华汐玥等几人修为低一点的,已经是蓬头垢面了。 孙天罡早已怒火中烧,对着礁石开口大喝道:“哪里来的鼠辈,只会偷袭,简直无耻至极,有本事现身出来一战,何必藏头露尾?” 他运足了元力,将声音远远的传开。 等他说完,就在那离他们百丈以外的最大的礁石后面,发出一声狂笑。 狂笑过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孙道长何必着急,今日左右都是要喂我那虎鲨儿,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这声音也是元力深厚,远远的传了过来。 孙天罡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又听这声音之前应该是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继续道:“原来是熟人,既然是熟人就更不用藏着了,快快出来一见。” 那声音道:“既然孙道长如此盛情,那我便来了。” 他话音刚落,孙天罡他们船身四周居然又开始如刚才一般沸腾,接着“哗啦啦”的响个不停。一头头虎鲨破水跃出水面,每一头虎鲨都有三丈之长,一排排的牙齿犹如利刃一般发着寒光,最让众人吃惊的事,每一头虎鲨嘴里都咬着一根如马缰一样的绳。 再看那虎鲨背上,居然站着一个黑衣人,手中握着那缰绳,与那虎鲨一起在海中跳跃飞驰,仿佛水中骑士一般。众人虽然见多识广,但都在内陆城市,这海上这等将虎鲨训成坐骑的,很多人都第一次见。众人吃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齐叔看见此等景象一脸恐惧,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虎鲨门,是虎鲨门!” 言语间满是畏惧! 第73章 龙鲸 齐叔满脸恐惧道:“是虎鲨门的人来了,我们活不了了!”说罢满脸死灰一般,身子也软瘫了下去。 虎鲨门即便是陈天龙亲自来,也会倒吸一口凉气。 南海一带若说岸上的势力有两大股,正派的便是南海会,反便是阴月宗。 但若说在海上谁最具有统治能力,那一定就是虎鲨门。 神龙谷虽然是大派但东西距离太远,也是鞭长莫及。 这虎鲨门有一门功夫是别人学不会的,那便是能够驯化海中之鱼。这海中的各种鱼类,只要被虎鲨门看上的,都能被他们所用。他们的现任门主叫做易天南,是上一代门主的关门弟子,并且还是他的女婿。老门主在三年前出海后失踪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当时虎鲨门人找了一年有余也没有找到,也是南海太大,要在南海找一个人那就当真是大海捞针了。 老门主叫海封,他唯一的女儿便是现任门主夫人海岩。易天南是老门主年轻时候所救下的一个孩子,又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夫妻两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后来自然便成了他的女婿。夫妻二人在老门主失踪以后将这虎鲨门治理的井井有条,也算是对得起生死未卜的老门主了。 华汐玥等人也听说过虎鲨门,但即便是经常出海监工的几人也从未见过这虎鲨门的人,虎鲨门一般不会参与江湖争斗,只在海上讨生活。阴月宗虽然也在南海一带横行霸道,但是这虎鲨门却也不归他们管,即便是阴月宗的司马轩在海上碰到虎鲨门,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此刻见虎鲨门袭击他们众人也很是不解,何以无缘无故被这虎鲨门袭击呢? 哗哗哗的划水声越来越近。 随着水声越来越近,从几个大礁石背后缓缓驶出几艘大船。只见各个方位船只竟然不下十艘,四面八方的朝他们行驶过来。众人看得清楚,这船只之上除了两艘船只是虎鲨门的大旗以外,其他十余只船只上面大旗之上画着两柄尖刀的图案,正是阴月宗的独有图案。 孙天罡面黑如铁。 他们可是没多久之前刚与这阴月宗交过手。上次还是在陆地之上,此次可是真正到了人家的地盘了。 刚才说话的自然是司马轩,此刻他正意气风发的站在其中最大的一艘战船之上,一身白袍衣炔飘飘,说不出的潇洒自在。 在他身边站了两个人,这两人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出头。男的身材修长一身锦袍,腰间挂着一只玉箫,长得也很儒雅,并不像个海上人,倒是更像个读书人。女的生的极美,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无论身材样貌都是上上之选,这二人便是易天南和海岩夫妇。 司马轩此次可算是下了血本。 那日他从济世村退走之后,也知道陈天龙必定要回南海,于是就在路上设埋伏,哪知道孙天罡他们并未走原来的老路,而是先往东走,再一路向南入海,这样司马轩的人全部扑了个空。最后门人打探到孙天罡等人参加了华府寿宴,没猜错的话寿宴结束后应该就要出海。 于是司马轩也不着急,待他们都上了船之后便在水上再来追杀,毕竟水上是他的地盘。其实他并不知道陈天龙不在船上,而定风珠也被陈天龙给了墨仇。,他为保一击必胜还专门去虎鲨门请到易天南夫妇许以重利之后,让他们前来助阵。 本来易天南夫妇不愿来帮他,因为犯不着为了帮助阴月宗而得罪了几大派,但司马轩居然将定风珠许给了易天南,这就不能不让他们动心了。 司马轩巧舌如簧跟易天南说自己只为报仇,那定风珠只要抢来定然双手奉上。要知道这定风珠可是海中至宝,一千年都不一定能出世一颗,现在居然被他们遇见,自然是不能放过了。这才使得虎鲨门成了司马轩的帮凶。 十余艘船缓缓将他们的船围在中央,水中又有几百条虎鲨骑士,若是下水,定然难逃一死,此等局面也只有圣人才能逃出生天了。 秦飞鹤见到此情景,也罕见的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即便是以他的修为,在这一望无尽的大海之上也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若是不快些想办法,他们今日可真要交代在这了。,可是这下水下不了,上天又没这本事。 他看了看瘫在地上的齐叔,趁阴月宗的船还没站稳之际,上前去将齐叔扶了起来,仿佛害怕再让他受到惊吓一般柔声道:“齐叔莫要害怕。” 说完他招呼了孙天罡以及其他几人也都围了过来。 他见人都围了过来再次开口道:“为今之计,我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上天入地都被人封死,可以说是必死之局,我有一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也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本来也都心怀惧意,此刻又听他说有办法逃生,都是精神一震侧耳倾听, 秦飞鹤见他们都听的仔细,继续开口道:“如今我们被包围,也下不了水,我们自己的船又损坏至此,我建议我们先下手为强,强攻他们其中一条船,以我们几人的修为,要强攻一条船还是十拿九稳的,打开一条缺口之后,便抢船突围。” 顿了顿又接着道:“如今时间紧迫,还请齐叔立刻到船舱准备开船,选定逃走方向,全力开船!我等在甲板上周旋,等你撞上对方船只之后,我们便抢船!” 众人并无异议,因为事到如今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能拼死一搏。 秦飞鹤见齐叔还没动静,便对方云山道:“云山带着齐叔下船舱,一旦抢到了船只,你负责将齐叔他们带上来一起走。” 他话说完齐叔这才放心,跟着方云山下了船舱。 他们刚商量停当,又传来司马轩的声音。 他们此刻已经把船锚定,与他们的船只不到五十丈的距离。 只听司马轩道:“束手就擒!将定风珠交出来,或可以留你们的全尸。” 孙天罡先开口道:“你们追到这海里也没什么用。莫说这定风珠不在船上,就算是在船上你们也休想拿走!” 秦飞鹤等天卿教的人并不知道事情原委,许昕此刻小声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了天卿教众人听,但墨仇那一段却是略去没有说,因为墨仇多次与他们几人强调,不可将自己此行目的泄露出去,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许昕自然照做。只说这南海会与阴月宗在争夺定风珠,碰巧他们几人遇到便出手相助,结果现在阴月宗前来报复。 此刻司马轩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个距离他已经可以看清船上众人之中并没有陈天龙,也没有那邪门的百毒不侵的墨家小子。 他大声道:“在地上没有把你们杀了,此地便是你们葬身之地。茫茫海上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帮手,既然你们不交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断定陈天龙即便不在,也会把定风珠给这几人出海用,所以也不再废话,继续道:“我数十个数,你们再不交来,十声之后万箭齐发,便是要葬身鱼腹了!十~” 说罢已经开始倒数。 秦飞鹤也顾不得许多,生死之际在场众人之中属他修为最高,只听他对着船舱大声道:“听我号令,我数三个数,便全力启航。” 说罢只听到司马轩已经喊道:“七~” 围着他们的十余艘战船之上都已经将弓弩搭了满弓,每一只长箭都比长枪还要长,每一只弓弩架都要三人才能操作,寒光闪闪,十声之后这些弓弩上的长箭就会将他们的船打成筛子。 秦飞鹤也不再耽搁,快速道:“三、二、一~” 随着他“一”字刚刚喊完,船舱里的齐叔喊着号子,船夫们本来就心里害怕,听到号子的声音自然铆足了劲要离开此地。与此同时司马轩也喊到了“一”。 他见对面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大喝一声“放箭!” 只听海面上嗡嗡嗡的破空之声络绎不绝,弓弩从四面八方朝着船射了过来。 齐叔他们的船也刚好在这一刻迅速移动了十几丈,只见弓弩有一半都射空在水里,但另一半还是打在了船身之上,瞬间船身被巨大的冲击力打的竟是窟窿。 齐叔经验丰富也不着急,一声声的喊着号子,大船立刻加速朝着东南方向极速而去。东南方向五十丈的地方只有两只船只,最容易突围的地方便是在这里。 司马轩见对方居然想要突围,又是一声大喝道:“给我放弓弩把他船打沉!”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四周的船上又是一波箭雨打了过来。 孙天罡,秦飞鹤等人站在甲板之上,以他们的修为倒是不怕这些弓弩箭矢,只是左右躲闪有些狼狈,但他们的木船却已快要承受不住这密集的弓弩,在这海中摇摇晃晃,亏得齐叔是老把式,虽然摇摇欲坠但船的速度确是越来越快。 司马轩看见这破船摇摇晃晃的还在继续冲着,突然间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大喝道:“快速将船击沉,不要让他们靠近船只,他们要抢船。” 他元力深厚,这句话他运足了力气,在场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秦飞鹤见他识破,又见此刻离他们最近的一搜船只已经不到二十丈,正要飞身去抢船,只见一人已经腾空而起,正是孙天罡。 他手中宝剑如长虹,人在空中两个纵身,还没落地一剑就将一个小头目刺倒在地,稳稳的落在了甲板之上。 这艘船上的都是阴月宗众,见孙天罡不好对付,甲板上几十人一拥而上,孙天罡也不慌张,一剑刺了过去,冲入了人群之中。 秦飞鹤也不含糊,此刻他们与敌船之间的距离又进了十丈。 秦飞鹤一声大喝道:“诸位当全力抢船才有一线生机。”说罢当先飞身稳稳站在了孙天罡不远处,见有人向他攻来,轻蔑一笑,迎了上去。 其他几人也都陆续飞身上了敌船,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众人修为低的都站立不稳,原来两艘船已经撞在一起。 原来的船上方云山带着几百船夫从船舱之中鱼贯而出,这边秦飞鹤等人已经将敌船之上的人杀得差不多了,就在此时天空之中四面八方又是一阵弓弩的破空之声,一百多船夫没来得及躲进船舱,都被钉死在甲板之上。 秦飞鹤看见十余艘战船都朝着他们靠过来,大声对着方云山道:“你们几人赶紧去船舱帮齐叔,全速离开此地!”方云山领命去了。 此刻司马轩等人的船只已经快要追到,又是一阵箭雨袭来,新船之上又被打的都是窟窿。 秦飞鹤正要再催促,就感觉到大船一晃开始动了,心中一宽招呼着众人来到甲板后方。对方船只箭雨又射到了,他们几人便用渔网做盾,虽然起不到大的作用,但是稍微能够减缓弓弩的杀伤力,好在他们的大船越来越快。 秦飞鹤看了一眼后面追赶的船只,又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司马轩,见他并未有懊恼的表情,正觉得事情不对之时,只觉得一个趔趄,他们的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震剧烈晃动,接着只觉得船身开始倾斜,接着觉得船的后半段像是被什么东西架了起来一般,轰隆隆又是一阵撞击,接着船身狠狠地从高处砸在了水面之上。 秦飞鹤、孙天罡等人回了回神,正要查看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许昕手指着海里一声大叫道:“好大的鱼!” 众人都朝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当真吓得不轻,原来刚才就是这东西在水里将他们的船顶了起来,这东西说是鱼又不像鱼,露出水面的部分是黑蓝色,一身的鱼鳞,长约五十丈,根本看不到这东西的全貌,身躯简直太过庞大,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藏在水里。 旁边一个水手看了它一眼一脸惊恐,丢了魂一样嚎叫道:“是裂海龙鲸,是裂海龙鲸!” 众人见那大鱼缓缓的游走,离他们的船越来越远,正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在海里人的力量还太过渺小,就在此时传来了一阵啸声。 让众人惊讶绝望的是,那已经游走的裂海龙鲸听到啸声,居然又一个掉头,朝他们缓缓游来! 第74章 踏浪 裂海龙鲸是南海之中的霸主。 成年的龙鲸身长可以长到百丈,鲸鱼本来是不长鳞片的,偏偏这龙鲸长了一身鳞片刀枪不入,在这茫茫南海之中除非那传说之中的神兽鲲与凶兽九婴真的存在,否则这裂海龙鲸便是无敌的存在。 秦飞鹤与孙天罡等人看见那龙鲸在啸声之中又掉头回来,那庞然大物只是一个转身,海中就是一阵翻腾,巨浪滔天将他们的船险些掀翻,众人见此威势便知道根本无法与其抗衡,蜉蝣撼大树的事情他们还不会傻到去干。 只听秦飞鹤一声大喝:“全速前进,不可有一丝耽搁!”他已经失了那份儒雅,长须依然飘在胸前,脸色却已不再淡定。也并非只他是如此,孙天罡等人也都没有了以往的淡定,若说与人对阵即便不敌,也不会失了方寸,但眼前这庞然大物让人连想要反抗的心思都没有,有的只是绝望。 大船动了,船的速度并不慢,几百个水手虽然常年都在海上讨生活,但是真正见过这裂海龙鲸的也没几人,看到龙鲸朝着自己的船撞过来,都铆足了力气划桨,但是这船的速度又怎能赶得上龙鲸呢? 只听“轰隆”一声,众人只觉得船身一阵剧烈摇晃,甲板上的众人,居然都被巨力掀在空中,只得在空中将力道卸掉才又落在甲板之上。 这一撞倒是将他们的船往前撞了几十丈远,和后面的追兵拉开了一些距离,无意间这龙鲸倒是帮了他们一个忙。 齐叔经验丰富,船被撞了之后刚刚稳住船身,他就开始招呼继续航行。亏得他们抢来的阴月宗战船船身上有铁护盾包裹,否则那龙鲸刚才那样一撞,若是普通木船,早就被撞得粉碎,饶是如此这战船也经不起再像这样撞几次了。 又是一阵啸声传来,虽然大海之上不算风平浪静,杂音也很大,但那箫声不知怎的,就是听得清清楚楚,任它什么声音都无法掩盖。 秦飞鹤孙天罡等人暗叫不好,果然那龙鲸听到箫声又朝着他们的大船撞了过来。 “嘭”的又是一声,众人再度站立不稳,又是一个趔趄。 秦飞鹤只能大喊齐叔加快航速,此刻大船已经距离阴月宗的船只足有百丈远,远远看去这海平面一只大船一马当先,快速行驶。后面一只巨鲸紧随其后,不断撞击着大船,而巨鲸后面又是十余艘大船紧随其后。 “嘭”的又一声撞击之后,孙天罡已经按耐不住,要下水去与那龙鲸决一死战。他感觉太过窝囊,被撞得东倒西歪不说,浑身已经湿透。 甲板上的几人都是狼狈不堪,那龙鲸犹如不知疲惫一般,不断的撞击着大船,终于”咔嚓”一声,船身硬生生得被龙鲸撞出了几条裂纹。 许昕等人已经发出了尖叫声,最多再来三下,他们的船必定会被毁掉,到时候都要掉进海里。许昕,华汐玥等人往水中看去,发现刚才还不见踪影的虎鲨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随着船只一起前行,将他们的大船团团围住,虎鲨身上依然骑着一个人,手中拿着鱼叉正在对着甲板上的众人嗷嗷的示威。 又是一声“轰”, 船身被撞了一个大洞,木屑铁屑四溅,船舱开始进水,大船也停止了航行。因为虎鲨骑兵已经顺着被撞开的洞,进去将水手通通杀掉,顿时一片惨叫声,终于又是几声“咔嚓”声,大船经受不住那龙鲸的撞击分崩离析。齐叔与几个水手抱着木板算是没有落水,但刚站定身形,几只虎鲨便在水中高高跃起,一口一个将这几人拖入水中,顿时碧蓝的海水中一团团血污如同红色的鲜花一般,齐叔也未能幸免,虽然他水性好但刚下水要逃,便被一头虎鲨一口吞了下去,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华汐玥,许昕,孙天罡和秦飞鹤等人都是高手,在大船崩裂之时都各自找到了碎裂的木板,以木为舟稳稳的站在木板之上,水中的虎鲨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一头头虎鲨不断跃出水面想要饱餐一顿,一个个虎鲨骑兵也都骑着虎鲨朝他们攻了过来。但这几人都是好手,虎鲨虽然是海中凶兽不是对手,但是茫茫大海之上,他们孤立无援,这水中的虎鲨群好像无穷无尽一般杀之不尽,长此以往他们总有力竭之时,在看阴月宗的船只正朝着他们驶了过来,到时候船上也都是高手,就没那么好应付了,即便再抢一艘船,只要那裂海龙鲸还在,他们总是免不了要被撞散。 秦飞鹤知道此刻只有一条路,那便是逃。 他暴喝一声道:“大家往永寿岛方向逃,只有此路还有一线生机。”说罢他一马当先,单脚踩在一块木板之上,另一只脚在海中快速划水,或将脚下木板往前一踢,而后人已在空中往前飞去,等到去势已尽,刚好又踩在木板之上借力再度飞起,如此这般速度竟然不比大船慢了多少。 众人没有他修为深厚,但知道他说的确实是唯一活路。只是这茫茫大海,哪里才是他们刚才来时的路,秦飞鹤也只是凭着感觉自己的感觉往一个方向逃,其他人也顾不得这么多,跟着就去了。 此刻海面之上又是一番场景,只见几人或脚踏木板或在空中飞跃,在海面上如划水一般飞驰,身后一片虎鲨紧追不舍,虎鲨背上的虎鲨门人不断拿鱼叉腾空扔向前面几人,虎鲨之后便是全速追赶的阴月宗船只,司马轩志得意满如同在海上狩猎戏耍猎物一般,时不时的放几只弓弩,将前面几人逼得狼狈不堪,他自己则哈哈大笑。 此刻天已经黑了,秦飞鹤等人已经在海上狂奔了四个时辰,身后的虎鲨群却丝毫不见疲态,阴月宗的大船也不紧不慢的跟着。 秦飞鹤在最前面,这个方向也是他选的,但是四个时辰已经过去,他越跑越心凉,这大海之上即便是偶有礁石,也难以辨清路线,更何况他们一路狂奔,海上的景象从未变过,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若是普通人心态早已崩溃,好在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此刻除了许昕几个年轻人面色焦虑以外,其他人都是一脸坚毅。 就在此刻,原本寂静的海上,发出“嘭”的一声,众人寻声看去,只见距离他们右侧海面之上,竟然嘭的一声喷起了一团水柱,犹如喷泉一般朝着天空之上足有百米之高,接着就是一声鸣叫声划破长空,这鸣叫绝非他们听过的任何一种鸣叫声,悠远古朴久久回荡于天海之间,接着一颗巨大的头颅露出水面,众人虽隔得很远但也看得清楚,正是白天撞破他们大船的那一只裂海龙鲸,身上厚厚的鳞甲月色之下发出森森寒光。 孙天罡大喊道:“大家快些,那东西朝我们来了!” 此刻他们没有了船只,若是裂海龙鲸一口咬来,他们所有人也不够这东西塞牙缝的。 但他们的速度怎能和这海中的霸主相比。随着一阵啸声响起,龙鲸迅速朝他们而来,众人连忙加快速度。龙鲸体型太大,还没靠近他们就已经掀起滔天巨浪,他们只能如一叶扁舟一般堪堪站稳,只见龙鲸越来越近,众人也都做好了躲避的准备,哪知那畜生在快要撞到他们之时,头往下一沉,竟然不见了踪影,海面之上又恢复了平静。但众人心却也提到了嗓子眼,之前还在明处,这下沉入海底,众人想躲避都没有地方躲避了。 说时迟那时快,还是秦飞鹤先反应过来,大声道:“大家散开,那畜生在我们正下方,要上来了……”。 他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往旁边散开,众人闻言也都朝着四周散开。反应慢的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觉得脚下一阵强大的吸力,要想划水走开,却已经走不动了,“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鲸鱼头破水而出,如同小山一般。 龙鲸张开了大嘴,有几名修为低微的儒家弟子连人带脚下的木板一起吞吐口中。龙鲸跃出水面足有二十丈,又重重的砸在水上,这一下又掀起了一波巨浪,将众人都推的四散开来。 刚才龙鲸翻腾之时,孙天罡离它不远,待它冲出水面之时一剑刺在了它的头上,以他的修为全力一剑即便是钢铁也会有所损伤,但这一剑刺在龙鲸的鳞片之上除了火星四射以外,一点伤害都没有留下,反而孙天罡自己因为全力一刺,虎口被震裂鲜血直流。 孙天罡心下骇然,他与墨仇在黄沙之上遇到的巨大蝎子,虽然也刀枪不入,但是至少还有一拼,哪像现在这海里的龙鲸他们完全没有还击的能力,只能任由它宰割。 秦飞鹤也看到了孙天罡刺了龙鲸一剑,龙鲸毫无反应,他虽然比孙天罡的修为要高出不少,但是也没有把握能够伤了这玩意,万一一击不中自己可能更加被动,也不再多言,顺着一个方向继续逃窜而去。 其他人看到秦飞鹤逃走,也都跟着往他走的方向继续逃窜。 又过了一个时辰。 此刻已经是满天繁星,但海上的人却没有人有心情去看这美景,龙鲸这次没有放过他们,随着不断的啸声响起,裂海龙鲸变得更加暴躁,每次都是对着他们一阵冲撞要不就是张开大口直接吞了,每每龙鲸杀死几人,船上就会传来几声哄笑声,此刻的名门正派在这茫茫南海当真成了阴月宗和虎鲨门娱乐嬉戏的对象。 期间秦飞鹤曾想过要去阴月宗主船之上,先擒住司马轩或者这吹箫之人,但是一来这龙鲸总是穷追不舍,二来虽然司马轩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船上是否还有别人他不得而知。再有就是阴月宗的主船总是被其他几条船半包围着,躲在后面要想去擒住那几人,必须先过了龙鲸这一关,要过了虎鲨群,再跃过其他几艘船只才能做到。 秦飞鹤为人谨慎惜命,若没有到真正的生死时刻,他是绝不会自己前去冒险的。此刻他还能跑,所以他并未有此举动。 孙天罡却已经准备要去抢船了,因为许昕等几人已经伤痕累累,自从下午他们开始逃命以来,孙天罡就在队伍的最后方殿后,许昕等道家弟子在他的前面,华汐玥也在靠后的位置,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华汐玥却选择为大家阻挡来势汹汹的虎鲨。 刚开始的时候华汐玥还能应付自如,毕竟她的修为比起这海上的虎鲨骑士要高出太多,只是因为要脚踩木板在海上作战有些不习惯,但是短暂的适应之后就已经没问题了,只见她惊鸿起舞,在月色之下杀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虎鲨骑士,但再高的修为也有元力用尽之时,除非你是圣人,传说超凡入圣以后不仅可以可以长生不老,踏空而行,并且身上的元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与天地为一体。 但华汐玥还不行,厮杀了三个时辰之后,已经身上都是伤口。这些伤口有的是被虎鲨门的人拿鱼叉所伤,有的则是虎鲨咬伤的,比如她小腿之上一处鲜血淋漓,便是被虎鲨跃出水面生生咬下来一块皮肉,若不是她反应快,一剑将虎鲨刺死,她整条腿都要被虎鲨咬掉,可见这几个时辰的凶险。到刚才龙鲸袭击他们之时,华汐玥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全凭意志力硬抗。 现在正派之中死的死伤的伤,总共也没剩下几人了。除了秦飞鹤,方云山,周元等人就是道家的孙天罡,许昕几人。几人当中除了秦飞鹤与孙天罡还有余力,其他人其实都没有几分力气了,而华汐玥是一直在殿后所以元力消耗更快一些。 “叮” 又是一个虎鲨门人拿着鱼叉刺向华汐玥。 华汐玥举起宝剑挡了下来,不过她再也没有力气握紧宝剑,宝剑直接被鱼叉挑飞。华汐玥也跌坐在木板之上。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看着后面的人脸上狞笑着将鱼叉高高举起,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她却并没有害怕,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只有一个遗憾,那便是没有与他相认。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却露出释然的笑容。 正在静待死亡之时,只听见一声比刚才裂海龙鲸的叫声更加深远悠长的鸣叫响彻云霄! 第75章 失踪 墨仇已经找了不下十余处海岛了,按照霍秋鸣所说,凡是看见黑石红土的岛屿他都会上去仔细查找,但是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陈天龙出手阔绰,给他配的船只足够百人乘坐,他手中又有定风珠,所以虽然海上阴晴不定,他这一路除了下船找龙结土,其他时候都还是比较顺利的。徐浪又是水上一把好手,每日鱼虾海货自然是管够,墨仇虽不挑食,但他毕竟是在内陆长大,日日吃这些鱼虾海货也难以招架,只得吃几顿干粮充饥以作调节。 徐浪深知南海,除了水况之外对于南海千里之内的各个岛屿也都知道一些情况。他告诉墨仇,若说红土黑石的岛屿近海是没有的,必须要往深海走,于是他们基本是从北往南直线行驶直插深海。 到了深海后,他们连续找了十好几个岛屿都没有结果,墨仇有一些心焦,他心中惦记灵儿,想着便是赶紧找到龙结土好回去见灵儿,毕竟还有一种药材要去寻找,看似一年时间不短,但是也是转眼即逝的。 又是一个夜晚,他们将船下锚在一片礁石群边。这里有一片礁石冒出水面,但都不高,这里的水不是很深,天没黑透之时隐隐的还能见底。 墨仇站在甲板之上,他每天都睡得很晚。徐浪等人都已经休息了,此刻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海上倒也不是漆黑一片,四下一片寂静,墨仇看着远方,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入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阵女子的哭声打破寂静。 墨仇以为自己听错了,深海之中怎会有人在哭泣?这里放眼看去,根本没有任何其他船只,怎么会有女子在哭? 墨仇眉头一皱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礁石群,哭声仿佛是从其中一块礁石之上传来,离他们的船只还有些距离,所以墨仇也看不到到底是谁在哭。 他看了看船内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因为这哭声醒来,本来哭声也不大还断断续续的,墨仇并非多事之人,又不是必须要去查探究竟,他也不会以身犯险,他还要去找龙结土,何况他知道暗夜深海这哭声当真邪门,虽然他一向不信鬼神,此刻也不禁有些发怵。 他不再犹豫,正要转身回船舱之中,那哭声突然便停了,接着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喊道:“救命啊!先生救命啊!” 墨仇停下脚步心里一惊暗道:“她看的到自己?” 墨仇又寻声望去,这才看清,离他五十丈的地方有一块不大的礁石,礁石之上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个女子匐在上面。那救命的声音应该就是这女子发出。 墨仇此刻天人交战,见死不救的事情他确实做不到,但这事情又太过诡异,难道是日间有人行船至此,遇到危险所以蒙难么?想到此处一转身,双脚一蹬人已经在空中了,或许是艺高人胆大,他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若是真有人遭难,那便顺便救了,若是有恶人作怪,那他也就顺便杀了,也免得再祸害旁人。 只见墨仇几个借力纵身,犹如月下仙人一般,稳稳落在离那女子最近的一个礁石之上。 再看过去,只见礁石之上真是一名女子。女子身上只有一层薄纱再无他物,薄纱之下曼妙之处若隐若现。这女子皮肤胜雪,身材窈窕纤细,裸露在月光之下的双臂和双脚如羊脂白玉一般,再看那女子一脸梨花带雨,眼若明月琼鼻俏嘴,若说这世间还有绝色之人,那一定便是眼前这女子,虽是身上只有薄纱遮体,却是媚而不妖。墨灵儿,华汐玥等也都算人间少有的美丽女子,但若和眼前这女子一比,那便是高下立判了。 此时以墨仇的定力也怔了一下。 那女子见他来到身前便不再哭泣,随即悠悠道:“多谢先生,我们的船在不远处遭遇狂风,被巨浪打沉了,小女子拼死游到了这里捡了一条命,父亲家人却都,都葬身海底了~”说罢已经泣不成声。 墨仇看着她听她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靠近她。 他始终觉得这事情来的蹊跷,刚才这女子说话之时他已经查探这女子元力状况,发现眼前这女子身上毫无元力波动,这样的结果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便是这女子没有修炼过,只是普通之人,第二便是眼前这人的元力修为比他高出太多,他完全无法查探深浅。但眼前这女子不过二八年华,墨仇判断第二种情况绝不可能,但这事又太过诡异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女子说完便要挣扎的起身,但仿佛浑身无力,尝试几次都没有成功,墨仇心中不忍往前一步,此刻那女子抬起头来与墨仇的眼神对在一处,墨仇忽然浑身一震,仿佛丢了魂一般往前走去,双眼变得毫无神采,那女子见他已经着了道,脸上伤心的表情已经全然不见,此刻面色毫无表情,眼中还带有一丝不屑。 墨仇走到那女子身前停下了脚步。女子也已经站起身来,只见她抬起右手往墨仇胸前伸来,不像是要攻击反而是像要找什么东西一般。 此刻墨仇的声音却响起,只听他开口道:“姑娘要找什么?” 那女子听她说话浑身一震,手上速度却加快伸向墨仇胸前。 墨仇右手一抓就将女子右手扣住,那女子“啊”了一声显然是吃疼,接着居然整个人顺势往前一倒,扑在了墨仇怀里。 墨仇没想到她会有此一招,右手一挡将她挡在身前,但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她的身子。 那女子面色再变又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开口道:“先生如此不解风情么?难道我不美吗?”言语之间都是娇嗔。 墨仇还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影响,刚才他正要上前之际,这女子双眼与他对视,他只觉得这女子眼中深不见底,如同深渊,不自觉的便被吸引,但他并非常人,短暂的失神之后就已经清醒了,只是想看那女子要做什么,于是继续演戏,见那女子没有伤害他,仿佛要找什么东西一样,他便出声询问了。 此刻又听这女子娇嗔,开口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你要找什么?这茫茫大海之中你怎会在此?” 女子被他挡住,发现想退又被这人扣住动弹不得,神情也恢复了过来,脸上没有了一丝媚态开口道:“无耻之徒,快将神泪交出来!” 墨仇将她扣的死死的,听她如此质问也是一愣,开口回道:“什么神泪?你开口就骂我无耻之徒又是何意?我们之前没有见过?更谈不上仇怨了,我更是没有拿你的东西,你又何出此言?” 那女子脸上开始有一丝恼怒道:“世间男子大多都是好色的无耻之徒,这难道不是事实么?你还敢说你没有拿神泪,你们一路行船至此,可曾遇到半点风浪?若是没有神泪护航绝无可能!” 墨仇恍然大悟,这女子口中的神泪莫不就是定风珠么?怎么又叫做神泪?肚子里一肚子问号,脸上却毫无表情继续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更是恼怒道:“你不配知道我是谁,快放开我,否则你必死无疑!” 墨仇自然不会放了她,只是这女子也并非谋财害命之辈,自然也不能就这么杀了,正在思忖如何处理之时,感觉背后水中有异动,墨仇常年警觉性非比常人,头也不回一把捞起那女子先往礁石之上一纵身,先与那水中异动之处拉开距离,再转过身来一看竟然发现礁石上又站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头发虽然已经白了,但光着的上身之上却是一身肌肉。 墨仇见他打扮怪异,不像是中原人,只在腰间围着一条围裙遮羞,身上再无他物,再看他全身湿漉漉的样子,自然是刚从水中上来。男人的胡子也很长,眼睛很有神采在黑夜之中如同宝石一般明亮。 墨仇本觉得他上了年纪,但看他如此情景又有些拿不准了。 墨仇一手扣住那女子咽喉,一边认真打量着来人,他从这男人眼中看到了一丝关切,这份关切自然不是对他的,他是来救这女子的,只是这两人是谁呢?深夜之中茫茫大海并无其他船只,他们二人怎么来的?墨仇当真想不明白。 男人开口了,声音嘶哑很有磁性也听不出究竟多大年纪,只听他开口道:“年轻人放开她,交出神泪你就可以走了!”这人语气很平静没有什么波动但却说的斩钉截铁。 墨仇也查探了这人的修为,发现与那女子一样,来人气海之中空空如也毫无修炼痕迹,但让墨仇奇怪的是,虽然这人并无修为,墨仇却感觉这人很危险。 但危险归危险,墨仇也不是吓大的,回过神来开口道:“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神泪是何物,也不曾见过,这女子我倒是可以给你。” 说罢右手变爪为掌,将那女子推向那名男子。这倒不是墨仇认怂,他确实也不认识这两人,这女子也并非非杀不可,他此刻只想赶紧脱身回到船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见那男人伸手接过女子,行为举止显得十分小心谨慎。 墨仇不再逗留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那男子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妄动,否则那条船上的的人都会顷刻之间死掉。” 墨仇听他如此说在往远处船上看去,发现甲板上已经站满了人,都是打扮怪异与眼前这人并无区别,看来他们的船只已经被这些人占了。 墨仇稳住脚步不再往回走,缓缓转过身来开口道:“各位究竟是何人?我与诸位并未见过,诸位却在此为难于我,究竟是何道理?若是要在海上做这鸡鸣狗盗之事,在下虽不敢自称为侠,但也要管上一管。” 那男子道:“神泪交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神泪于我们而言意义非凡,不交出神泪,今日你们逃不了的!” 墨仇扭头看了看他们的船只,看见船只朝他缓缓驶来,再一扭头,眼前一花,眼前居然已经站了个人。 这人正是说话的男子,墨仇心中惊到极点,本来这男子离他至少五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瞬间这男子竟然如鬼魅般已经到他身前,最可怕的是他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元力波动。紧接着入眼便是一双眼眸,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深渊仿佛要把自己的魂魄从身体里吸出来,墨仇头疼欲裂双眼逐渐开始涣散,接下来竟然身子一软倒在了礁石之上。 那男子见他晕倒,上前在他身上一阵搜索,摸出了一颗珠子,正是定风珠。 一直没说话的女子看见这定风珠非常激动的上前一把拿了过来,小心的握在手中,眼中竟然竟是泪水。 那男子则从腰间抽出一只骨刀,看样子便要去杀了墨仇。 那女子见状开口道:“慢着,先别杀他!” 男人闻言扭头开口道:“他见过我们,并且实力不俗,不杀他恐怕不妥。” 那女子道:“带他上岛!” 男子闻言看了女子一眼,收起了骨刀,一把将墨仇夹在腋下,接着二人竟然先后跳下水中,瞬间消失在水中不见了。 墨仇的大船之上也传来络绎不绝的入水之声,一转眼这茫茫大海之上又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大船飘在海中。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次日一早,徐浪从睡梦中醒来,属下来报墨仇不见了,徐浪这一惊可吓得不清,赶忙将这百人大船翻了个顶朝天,但都没有找到墨仇。徐浪脸色很难看,他站在夹板之上一脸茫然,他是陈天龙最信任的手下,而出海之时陈天龙再三交代,墨仇是他的至交好友还对他有救命之恩,让徐浪务必要言听计从且誓死保护墨仇的周全,这可倒好人都没了,徐浪如何回去交差? 看着茫茫大海,徐浪喃喃道:“即便上天入海我也要找到你!” 第76章 鲛人 墨仇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搅动一般。 他坐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便是山壁,才发现自己身处山洞之中。 这山洞不大但洞口却有钢铁栏杆,应该是一处监禁之所。 墨仇也不心急,以他的功力别说是些铁栏杆,便是钢筋铁板也关不住他。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铁栅栏处,右手握拳一拳打在栏杆之上,只听“砰”的一声,接着墨仇便感觉右臂来一阵巨疼,再看拳头已经鲜血直流了,而栏杆却是纹丝不动。 这点伤痛墨仇倒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此刻他心里却慌了,因为他的元力一丝也调动不起来,刚才那一拳这栏杆应该被砸得四分五裂,但是因为失去了元力,所以栏杆纹丝不动。 如今的墨仇如同从未修炼过一般。 墨仇生死时刻经历过很多,早已经处变不惊,但是这样的情景却从未有过,一时间竟是心神恍惚。他赶忙就地盘膝坐下开始运气。只见他眉头紧皱,双眼闭紧额头上尽是汗珠。 过了约摸一刻钟,墨仇缓缓睁开眼睛,面上尽是失望,他真的失去了所有元力,成为了普通人,一身修为丢得干干净净。 他心中先是惊慌,接着便是愤怒,他恨命运为何如此,他并非是争强斗狠之人,也并非一定要在这世上争个天下第一,只是他大仇未报,灵儿又等着他找药去救,在这茫茫大海若是没了修为,别说找药回中原,即便是上岸都不太可能,如此这般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他越想越是憋屈,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为何被关押,心中又是更加恼怒,猛地起身也不管自己有没有修为抡起拳头就往铁门上砸去。 “砰砰砰……” 他如同疯魔一般,手上鲜血直流他也不管不顾,口中对着外面大喊道:“何人害我,有本事便出来,出来啊!” 喊叫声撞击声络绎不绝,但却不见有人应答。 “吵什么吵,吵着老夫睡觉了!” 这声音很是突兀,苍老又显得有气无力。 墨仇一惊,扭头看去,原来这山洞里还有一人。 只是这人在山洞里面最深处,这里本就光线微弱,他又失去了元力竟是毫无察觉,听到有人说话这才一惊。 墨仇赶忙走近那人,原来是一个老人。 这老人双腿以下空空如也,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满头银发与胡须杂乱无章,此刻老人仿佛被墨仇的撞击声惊醒。 墨仇回过神来,心中一喜,至少还有个人可以问询到底这是哪里。 他赶忙上前一步开口道:“墨仇一时心急,打扰老人家了,还请您见谅,敢问老人家此地是何处?是谁将我们关在此处的?” 那老人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翻个身子扭过头去又躺下了。 墨仇只觉得这老头好生奇怪,如此的不懂礼貌,正要再问,没想到那老头已经鼾声如雷了。 墨仇定下心来,知道无论如何着急也是无用,干脆盘腿坐下开始修炼。他不相信自己的修为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没有了。 不过很快,墨仇就感觉到一阵绝望。无论他如何运力,不管是正着还是反着,气海之中都再无半点反应。 墨仇睁开眼睛,一阵沮丧。 这几年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与生死时刻,墨仇都没有如此的沮丧过。正在沉思,突然一阵敲击铁栏杆的声音传来。 “叮叮叮” 三声过后,牢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吃饭了!”原来是给他们送饭的人。 墨仇朝他看过去,见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和那晚他见过的一男一女一样,也是只用短裤遮体,赤裸着上身,肤色黝黑,肌肉盘根错节。 这男人将三四条烤过的鱼放进了铁栏杆里。 墨仇脑子转得很快,那晚他被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晕,应该是被那两人弄回了老巢,他虽然昏迷但觉得与那日相比应该也没有过去多久。 他看着送饭的这人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要关我?” 送饭那人放下些水和烤熟的鱼,如同没听见一般走了。 墨仇心想这可是活见鬼了,怎的这里的人无论犯人和狱卒都是如此。他也别无他法,拿起烤鱼与水走到那老者身旁分出一大半给那老者,自己则少吃了一些。既然无人理他,他也不再自讨没趣,盘膝坐下继续找寻这元力消失的原因。 这山洞虽然采光不好,但是却还能看到白天与黑夜,刚才送饭之时已是黄昏。 墨仇打坐醒来依然毫无进展,看见老者依然熟睡,送来的食物也不见他吃。 此刻已经夜深了,墨仇甚是奇怪,走到老者身后轻轻拍了他一下道:“老人家你不吃喝,难道是想寻死么?” 老人开始没有反应,墨仇说到寻死之时,他才转过脸来也不说话拿起一只烤鱼,从中间一分为二,自己留下一半,另一半则递给墨仇。 墨仇一怔道:“多谢老人家,我已经吃过了!” 那老者道:“吃,我吃不了这么些!” 墨仇想从他嘴里多问些事情,也不再推辞拿着半只烤鱼吃了起来。老者见他开始吃,自己也开始吃了起来,剩下的几只烤鱼每一只都被那老者一分为二,一半自己吃另外一半给了墨仇。 期间墨仇一直想问话,只是老者仿佛饿急了,吃得极为投入,墨仇见这老头古怪,也没多问,只想等他吃完再发问。 哪知道老头风卷残云吃完鱼之后又是一个翻身睡了过去,不一会又是鼾声大作,一句话也不再和墨仇说。 墨仇可真是一头雾水,心急如焚却也别无他法。 墨仇看着熟睡的老人,再看看他眼下的处境,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感慨,盘腿坐下不一会也睡着了。 次日一早,那老人醒的倒是很早。 墨仇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醒来,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墨仇。 墨仇不想再自讨没趣,他知道像老者这样的人,既然不想理你,那你勉强也没有用,干脆墨仇也不主动说话。他见老者正在看他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站起身来便开始练功。 虽然他元力全无但是墨仇本身的力量就很大,他不仅喝了蛟龙血,练功的方式也和常人不同,整日便是对着万年的坚冰挥刀,所以即便没了元力修为,墨仇也将一套钜子拳打的虎虎生风,他的骨刀自然已经被抓他的人拿走,便只能练拳了。 那老者见墨仇打了钜子拳,先是一愣接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墨仇没有理会老者,练完了拳法,便静静地坐下继续修炼。虽然他无法修炼但墨仇心智坚定,一次次的尝试调动气海,他不管能否这么成功,但他知道此刻自己能做的只有如此而已,家仇未报,心爱的女子又等他救命,他如何能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轻易灰心丧气。 “你是墨家的人?” 老者终于开口了。 墨仇睁开眼睛,语气平静道:“前辈好眼力,在下正是墨家门人。” 老者开口道:“墨家人不会轻易屈服,更不会做些鸡鸣狗盗之事,不像其他几大派的那些个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尽是些男盗女娼!” 墨仇心中一喜,看来这老者对于墨家人很是认同。他如今急着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必须要从这名老者口中多了解些,所以老者认同墨家人他心中一喜,也暗自庆幸刚才自己没有打儒家的拳法。 这老者显然对各门派的招式都很熟悉,虽然断了双腿,但是看气度谈吐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 他听老者如此说开口应道:“多谢前辈夸赞,墨家人门规森严,弟子向来以门规为法度,不敢造次!” 那老者听完又不说话了。 墨仇见他不说话也不说话了,两人就如此这般在一个山洞之中仿佛各不相干。但每到用饭之时,只要狱卒送来饭菜,那老者必定要与墨仇一起吃,即便是一条鱼一只兔子腿,那老者也要撕开与墨仇分而食之,并且都是墨仇先吃他再吃。 墨仇总感觉这老者是害怕食物有毒,只是觉得很奇怪这有什么好下毒的,若是对方要取他们性命,只要不送饭他们便会活活饿死,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在饭菜里下毒。再有这老者若是知道墨仇喝过蛟龙血,百毒不侵,心中也不知道会做何想。 又过了日光景,只要老者不开口说话,墨仇便也不开口。他很有耐心,每日除了练功便是打坐,对于这里的情况处境他一概不问。 到了第五天,两人中午吃完了午饭。 墨仇正要打坐,老者终于开口,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应该不是他们一伙的?” 墨仇听他说完,苦笑一声道:“原来前辈一直怕饭菜有毒,又不愿与我说话是担心我与他们一伙么?” 老者开口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便是太信任别人,才落得今日下场的。只因你打了钜子拳我看出你是墨家人,墨家门人还是有些气节的,应该不是这帮鱼怪的奸细!” 墨仇继续苦笑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在下是墨门弟子名叫墨仇,是来南海执行任务遇到几个怪人,不小心便着了道,醒来已经是这里了,我哪里会与他们一伙!” 老者又看了看他,没有告诉他自己姓名,开口道:“这里是珍珠岛,是这帮鱼怪的老巢,我在海上讨了一辈子的生活,一直以为这珍珠岛只是个传说,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只是没想到做了人家的阶下囚,哎~!” 墨仇听这老者已经开始要说了,赶忙追问道:“还请前辈明言,这珍珠岛到底有什么玄机,还有抓我们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我记得那男子毫无元力修为,却如同鬼魅,我与他对视一眼便着了他的道晕了过去!” 老者听他说完顿了顿道:“你的修为是否不在了?” 墨仇赶忙点头道:“正是,我正为此苦恼,我苦练而来的修为,如今丢得干干净净,前辈知道这是何故?” 老者道:“无需担心,只要你能离开这珍珠岛,你的修为自然就回来了!” 墨仇听了这话心中稍安。 他不敢打断老者的话没有发问。 只听老者继续道:“此处叫珍珠岛。只要上了这岛,即便你是圣人也不会再有半点修为,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得而知。” 墨仇开口道:“敢问前辈,这岛上都是什么人?” 老者看了他一眼道:“是谁告诉你这岛上住的是人?” 墨仇听他如此问一脸茫然,这几日来送饭的不都是四肢健全的人么?难不成那都不是活人而是鬼怪不成? 墨仇从不信这世上有鬼怪,“子不语怪力乱神”从小便听他父亲挂在嘴边。 老者见他一脸疑问,也不再卖关子,开口道:“这岛上的主人确实都不是人,抓你来的也不是人,他们都是人鱼怪,也就是鲛人族!” 墨仇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人就是人鱼就是鱼,怎会还有鲛人一说? 他赶忙开口发问道:“依前辈所言,这几日我们见到的那狱卒都是鲛人?可我看他们除了衣着与中原人大有不同之外,其他的与常人无异啊?” 老者一笑道:“鲛人遇水化鱼,出水就成人了。但他们不能离开海水太久,所以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珍珠岛上生活。” 这可是让墨仇大开眼界。他幼年时家里有一本叫做山海经的书,是一本上古奇书,上面记载了这世间的名山大川,精灵鬼怪,神兽凶兽,奇人异事等等,他那时便很感兴趣,只是父亲从来不让他看,只说那时神话故事,都是假的,如今看来这世间真的无奇不有! 墨仇继续道:“敢问前辈,这珍珠岛离南海岸还有多远?” 他想问清楚方位,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逃出去,若是能逃离这里,自己修为恢复哪还会怕他鲛人一族。 老者又是一笑道:“珍珠岛从未在世间出现过,任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哟!” 第77章 地洞 墨仇一听又是一愣,赶忙问道:“前辈此话,晚辈听不太明白,怎会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前辈您又是如何到这里的?” 听到墨仇如此问他,老者脸上闪过一丝悲伤,随即又很快恢复。 不过墨仇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老者缓缓开口道:“此地应该是在一处礁石群附近,那日我被人所害,便是在一处礁石遇到这些怪物的。” 墨仇看这老者没有双腿,以为他是被关在这里害成这样,此刻听他如此说才知道原来他来这里之前就被人砍了双腿。 他一阵好奇,这老者究竟是何人?为何被关在这里? 另外他也透过牢门往外看过,这里是一个石窟,这石窟里根本没有再关押其他任何人,只有他们二人被关在这里,这又是何故呢? 他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开口问道:“晚辈最后遇到这些怪人的地方也是在一片礁石之上,他们的眼睛似乎能摄人心魄,我一分神就着了他们的道,前辈您在这里多久了?是否有出逃之法,若是前辈行动不便,您只管吩咐。” 那老者顿了顿开口道:“办法只有一个,将我带到水里,我便能救你脱离这里!但那是千难万难的,别白费心思了!老夫已经在这里好几年了,慢慢就习惯了,年轻人!”老者说完一转身又不再理他了。 墨仇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凉,自己哪有功夫在这里耽搁几年呢?灵儿危在旦夕,别说好几年,一年他都等不了。 听着老者的呼声墨仇也不着急,他知道急也没有用,只能等这老者醒来再继续打探更多的信息,从而找到脱困之法。 他想到此处又就地坐下开始修炼,虽然气海元力依然无影无踪,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弃。 又过了三日。 墨仇每日仍然打坐练功,偶尔问那老者一句,但老者基本对他爱搭不理,墨仇也不强逼,又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到了第四日中午,墨仇正在打坐,突然间听到有人走近。 他知道是送饭的来了,但今日好像不止一人,但他也懒得睁眼。 哪知道来人开口道:“你还不肯说么?” 墨仇睁开眼睛,果然来的人有两个。 依然是怪异的衣着打扮,这两人的长相也十分俊美,身上的肌肉并不特别发达,但却极为具有流畅的美感,应该是常年在水下打磨出来的。 问话的年纪较大,应该有四十上下,长相极为俊美。 墨仇左右仔细看他的双脚,怎么也不相信这双脚是鱼尾变的。 那男子手中并没有武器,他身后一人二十出头,手中有一柄长矛。 那人问话见没有人理他,也不着急,继续道:“你这一身残疾并非我们所为,相反若是那日我们不把你带回来,虽然你在海上的本事通天,若是不把你的伤治好,恐怕你也难以活命,说到底我们才是救你的人,你应该感激我们才是啊,我说的对吗?”他声音很有磁性,也很好听,娓娓道来,不急不缓让人听了觉得很舒服又觉得理所当然。 老者还是没有理他。 那人仍然继续道:“那日见你双腿是新伤,定是被奸人所害,你难道就不想出去报仇么?你甘心在这里老死?这么久了你还没想明白么?” 墨仇看到老者听到“报仇”两个字后浑身一震,显然是有所触动。 老者终于说话了,只听他开口道:“别白费力气了,我再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和你们做交换,至亲尚且不可信何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要杀就杀!要报仇我下辈子也不晚!” 老者这话说的极为决绝,不留一点余地。 来人摇摇头带着随从离开了,至始至终都没有和墨仇说过一句话。 等那人走了,老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墨仇道:“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听他突然开口,墨仇当真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一个愣神,心道:“这老头好生奇怪要是能出去他自己应该早就出去了,怎会如此问呢?” 但嘴上却说:“实不相瞒,晚辈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耽搁时间,自然是想出去的!” 老者道:“我虽不认得你,但我知道你并非这些鱼怪一伙,你若是想出去我可以帮你出去!” 墨仇心中大喜,他听老者的话绝非是说谎,赶忙道:“还请前辈赐教,我修为全失,实在无计可施!” 老者对着他挥挥手,示意他到跟前来。 墨仇会意来到老者跟前,老者将身子轻轻挪动。 墨仇往身下一看,发现老者身下的被褥下面居然是空的。老者每日睡觉的身下居然是一个地道! 墨仇正要发问,老者示意禁声。 墨仇回到原来的地方坐定。 老者方才开口道:“一年多来我每日夜间根据海浪声的方向挖了这个地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前几日我感觉地洞下面土质松软潮湿,应该是快要挖到海边了,若是你想出去,今晚开始你就下地洞将这地洞挖通,我们二人便可以脱困了!” 墨仇心中大喜。暗道这老者当真会演戏,上次还让他死了逃出去的心,原来自己却已经谋划了几年,当真是防备心极重了。难怪这老者基本没有挪动过身子,原来身子下面藏着一个洞。 墨仇开口道:“那是自然,今夜开始便由我来挖,前辈只管休息,我必定不会独自逃生!” 老者听到他的话,撇撇嘴道:“我老人家不怕你丢下我不管,只要你不是人鱼怪的人就好,即便是挖到了海边,你不带上我永远也无法逃出生天!” 墨仇心中暗道:“我无法逃出去,难道你就有办法了么?这老头定是怕我丢下他不管,故意如此说来吓我。” 于是墨仇笑笑道:“前辈多虑了,晚辈真不认识这些人,若是离开晚辈拼死也会带着前辈一起走的!” 老者没有再说话。 墨仇其实心中很好奇,刚才来的人到底要老者说什么,仿佛已经被逼问了很久老者也没有妥协。 老者的大仇又是什么呢? 于是开口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现在面对墨仇神情缓和了许多,但是依旧不肯说自己的名讳。 他开口道:“你我萍水相逢,共处一室也算有缘,都是江湖中人也未必就要知名识姓,你就叫我老海!” 墨仇开口道:“海前辈有礼,晚辈墨仇!”说罢行了礼算是正式认识一下。 只是老海也看不见他行礼。 老海开口道:“休息,等到他们送完晚饭离开,就可以下去了!” 墨仇道:“明白了!” 墨仇见老者不愿多说自己的事,也就不再多问,只要自己能够脱困就行,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想多操心,于是说罢便开始打坐。 吃完了晚饭,墨仇见送饭的人已经离开,便开口道:“海前辈我看他们已经走了,我这就下去?” 老海点点头将身子挪开,墨仇掀起被褥,双腿一跃整个人便钻了下去。 等到墨仇钻下去后,老海又将被褥盖在地洞之上,然后躺在上面假寐。 此刻墨仇眼前一片漆黑,并且一股湿气夹杂着腥味扑面而至,他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因为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靠手去摸着两侧的土墙一步步往前爬。 墨仇走了一会,心中对于老海当真敬佩的很。 要知道这地洞只有成年人半身那么高,因为老海没有双腿,所以这么深的地洞是老海用双手生生刨出来的。 墨仇用手试了试,虽然他常年练功但刨了几下依然十指巨疼破裂,更何况一个没有双腿老人,难以想象是什么支撑着他这样每日坚持下去! 走了一刻钟,墨仇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墨仇知道这是老人挖到的极限了。 突然脚下觉得有什么硬物拌了自己一下,伸手去摸原来是一个类似石棍的石头,看来这是老海挖洞的工具。 墨仇也不耽搁拿起石棍就开始挖,墨仇虽然没了修为,但是他不仅喝了龙血吃了龙肉,练功的法子也和别人不同,即便没有修为他的身体也比其他人要有力量的多,自然挖洞的效率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一日的量要比老者十日都要多。 次日清晨。 墨仇早已经上到了地面休息,他昨夜感觉已经差不多了,相信不用几日就可以挖到地面。昨夜挖上来的土墨仇还担心今日会露馅,没想到老海已经很是熟练,将挖上来的新土铺在地上,再将准备好的老土往上一盖,根本看不出来。 往后几日,墨仇每天便是日出而息,日落而作。 第四日夜里,墨仇一阵狂挖,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他当下欣喜若狂,只见头顶上一层沙土坍陷盖了他一脸。 接着便是一缕月光照了下来。 他知道这地洞终于挖通了。 墨仇一个纵身便跳了出来,虽然没了修为但身手却依然矫健,站定之后他赶忙将地洞入口用土掩埋。他刚才一挖通本想立即回去带上老海一起逃走,但转念一想这洞口到底通到哪里谁也不知道,万一没有在海边或者有什么危险自己身强力壮逃命更为方便,带着老海可能会害了他,于是便自己先出来打探情况,若是确认安全他就回去接上老海一起逃出生天。 做好善后之后,他往四周看去。 这是一片树林,确切的说更像是一片花园,树木高低错落有致,灌木花草映着月光也是极美的。 墨仇刚才便是从一处花从之中钻出来的。 这片花园似乎很大,但路却只有一条。墨仇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突然看见前方有亮光,他赶忙躲在一颗大树后面看去。 原来是巡逻的打着灯笼。 巡逻的一共五人,衣着依然怪异,手中拿着的是长矛,正列着队来回走动巡视。 躲过这几人,墨仇继续往前走。但越往前巡逻的人越多,前面仿佛还有一道大门,门口更是人影络绎不绝。 墨仇知道这应该便是大门。 若是能出去便有希望逃到海边,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说实话他不敢冒这个风险,万一被抓,他们唯一的逃生路线就会被发现,以后就再也没机会逃走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望门兴叹,长出一口气折返回去。 墨仇又回到刚才的洞口附近。 他心中暗道:“这也不知道是谁的住所,不仅有如此大的花园,还有这么多护卫把守,应该身份不低。” 他想到此处决定去一探究竟,于是朝着刚才的反方向一路走了过去。 说来也怪,刚才大门口那么多护卫,但是到这宅子跟前却没什么护卫把守。 墨仇一路只是躲过了几个手拿钢叉的女护卫,就再没有人了。他一路潜行走到一片屋子外面,仔细一看,原来这里共有七间屋子,中间一间最大。这些屋子都是由岩石堆砌而成而非木屋。墨仇心想莫不是这海上风大,木屋估计容易被毁坏之故。 他一间间的查探过去,这些屋子里都是空的,虽然每一间都亮着油灯,有的放着床也没人在上面睡觉,有的是书房,还有的像是会客厅。 墨仇走到最大的一间石屋前。 这间石屋也是灯火通明,墨仇靠近屋子之时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人声和水声,于是他更加小心翼翼,毕竟自己没了修为,若是不小心被抓住,当真后果难料。 他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 这屋子正面是一个很大的屏风,也是石头的。屏风之上雕刻着一只鱼,或者说是一只半人半鱼的东西。墨仇看见之后心中一震,这不就是老海说的鲛人么?难道真有这东西?虽然老海跟他说这岛上的人都不是人,但墨仇表面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是不信得很,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若不亲眼所见绝不会信的。但此刻看见这石雕,心中不由得想起老海的话,不禁又信了三分。 “哗啦啦~” 一阵水声传来。 墨仇一喜,难道这屋子另一面便是大海么?若是如此带上老海便可以走了! 他心中激动,但又怕里面有人,隔着石屏风慢慢的探出头往里面看去,这一看却是怔在了当场! 第78章 梦瑶 墨仇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声响,因为没了修为他更是谨小慎微,生怕被发现后就彻底的要被困在此地。 他从屏风后面探出头去,却整个人怔在当场。 原来屏风背后是一个大的水池,之所以听到水声是因为有人在水中戏水。 映入墨仇眼帘的是一副裸体。 一个女子上身一丝不挂,露在水面之外,那裸露的身体美得让人窒息,玲珑剔透柔若无骨。 墨仇认得这女子就是那日在礁石之上诱他过去的那个女子。刚要非礼勿视扭转过头去,那女子一个翻身头扎入水中将下半身露出水面。 墨仇刚要移开双眼却将她的下身看得清清楚楚,这哪里是人的双腿! 墨仇看见一条鱼尾腾空而起,鱼尾之上布满鳞片发着悠悠的蓝光。 墨仇这一生遇到过太多的生死危险,他从来都是反应极快,但这次大脑却一片空白! 原来那老者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鲛人。 “谁?” 一声娇喝。 墨仇暗道:“不好!” 他转过头就要逃,刚走到门口,女子继续开口道:“你若是再走一步,我就叫人了!” 墨仇背对着她,停下了脚步。 他如今没有修为,虽然他知道自己赤手空拳也不怕鲛人,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身后传来一阵穿衣的声音,他不敢动弹。 身后又有声音传来:“你是哪个部的?扭过头来自尽,省的连累他人。” 墨仇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偷窥的鲛人了,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跑的话讨不到任何好处,于是缓缓的转过头来。 女子已经穿上衣服了,是一件红色的外衣,下半身也不再是鱼尾模样,而是两条人腿一样的双腿,和墨仇第一次见她并无差别。 “是你,你怎会到这里来?” 那女子也认出了墨仇,只是语气之中竟然不是愤怒,甚至带有一丝惊喜。 墨仇被她的语气问的不知该如何回复,索性不说话站在那。 那女子在他身前三丈站定后,又开口道:“我问你话,为何不作答?” 墨仇此刻心绪依旧没有平复,他眼前这原本半人半鱼的怪物,此刻却又如同正常人类一般在与他交谈。 原来这世上真的无奇不有。 女子见他还不答话,继续道:“你再不说话我就叫人了!” 墨仇一听到叫人,马上清醒了过来。他可不敢被人发现行踪,否则他就再也逃不出去了。此刻他没有修为在身若是这女子大喊大叫,他必定插翅难飞。 想到此刻赶忙开口道:“在下无意闯入,还请姑娘见谅,我这就走!”说完扭头就要离开。 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出了这房子绕几个弯,再从地洞爬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只要这女子不叫人抓她便好。 女子听他开口后便要转身离去,嘴角泛起一丝狡黠,开口道:“你站住,你以为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叫人了!” 她这一招叫人果真灵验。 墨仇停止了动作。 女孩继续道:“我要和你比武,你打赢了我,我今天就放你走!” 墨仇一脸不解。 女子仿佛解答他的疑问一般道:“那日我用神术失败,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手就被你扣住,那日我急着找神泪,我输得不服,今日我们再来比过。” 墨仇听她如此说也没有办法,他脑袋电光火石闪出了很多念头。此刻他没有元力在身,这女子离她的距离太近,他不能保证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将她杀死,再有便是此地到底是何处他也没弄明白,万一杀了这女子又没能带着老海跑出去,那就把事情闹大了,以后再也难以逃脱。还有一点便是他也无意乱杀无辜,此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了。 于是他冲着女子点了点头道:“还望姑娘信守承诺,若是在下侥幸胜出,便由得在下离开!” 女子一笑开口道:“那是自然,看招!” 话音未落,女子已经单手化掌攻到墨仇面门。速度十分快,只是没有元力显得有些绵软无力。 墨仇虽然也没有元力但是毕竟身体不适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单手一挡化开了女子的招式。 那女子一招接着一招连绵不断的攻向墨仇。 墨仇心中纳闷,这女子的招式为何与佛家的金刚掌招式如此相像。 他早年在外执行墨家任务与佛教之人有过交集,因此能认出来。只是这女子的金刚掌实在没什么威力,并且招式也有些不对,明显没有学全。 他二人说是比武但墨仇基本没有还手,女子打完一套又要再攻来之时,墨仇单手一挑一劈,只见那女子受不住墨仇力道,拿手一挡被震退了五六步才站稳身形。 墨仇以为她会就此认输,却没想到那女子稳住身形二话不说又向他攻来,墨仇本不想她输得难看毕竟在人家的地界,但此刻这女子不依不饶,墨仇手上便使上了几分力气。那女子瞬间被墨仇扣住右手顺势扔了出去,这一次墨仇没有太过留手,只见女子被墨仇扔出三四丈远眼看要重重摔在地上,身形在空中一转双手先着地,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 那女子也不气恼,拍拍手对着墨仇道:“我打不过你,你不但力气比我大,招式也比我精妙,你走,明日此时我还在此地等你,我要学你的武艺!” 墨仇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女子不是说只要自己赢了她,便可以离开了吗,怎的如此不守诺言!他哪有时间在这教个陌生女子功夫。 正要开口质问,女子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抢先答道:“我说了你打赢我,今天我就放你走,可没说明日不让你来啊!这也不算违背诺言?” 她说罢满脸都是狡黠之色。 墨仇心下了然,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那就先回去问清楚老者再做打算。想到此处也不答话转身就要离开。 那女子见他要走开口道:“这里是我的住处,外面的院子虽然守卫不多,可这院子外面却是里三层外三层,你是逃不掉的,你明日若是不来,就永远也无法出来了!” 墨仇听得清楚,人已经站在了院子里。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当下也不多想,找到他来时的洞口,下去后又做好掩护,顺着洞口爬了回去。 老海见他回来,正要询问是否挖通,墨仇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海。 老海沉默片刻道:“这些鲛人鱼怪行径确实难以理解,但你说的这女子应该地位不低,若是能擒住她当做人质不知道是否能离开这里?” 墨仇眉头紧皱道:“我试探过这女子,她的修为并不高深,元力更是没有。刚才我遇见她时也动过此念头,甚至想将她杀了了事。但是刚才在她房内我总感觉有元力波动,并且这元力波动浩瀚无垠,仿佛无处不在,我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墨仇刚才不仅动过杀机,也想过要用那女子作为人质,但自他从洞口爬上去之后便一直感觉到整个四周都有元力波动,并且毫无痕迹可寻,也不知道根源在何处。但确定就是元力波动,所以墨仇才不敢轻举妄动。 老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两人只得先按照那女子的意思照做,以后再伺机而动。 次日夜晚。 墨仇按照时间走出洞口来到屋外,他担心那女子又在戏水,若是贸然闯入会不妥,于是先轻声叩了叩门。 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道:“进来!” 墨仇推门而入走进前厅。 今日那女子一身劲装,扎起马尾,显得极为干练。 女子见他进来一脸的高兴,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仇面无表情开口道:“在下墨仇,姑娘想学什么?” 女子狡黠一笑,也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墨仇难住了。 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老海没死应该是因为这些鲛人另有所图,但自己是为什么呢? 他正在愣神,女子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因为你看我的眼神!” 此刻女子如同又变成了怀春少女般道:“我本不信这世间有男子不好女色,我所遇之人无不贪图我的美色,没有一例例外,母亲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你看我的眼神里居然有杀气!从第一次遇见便有,昨晚也有!” 墨仇心中大骇。这女子功夫不怎么样,但这感知能力确实世间少有,自己只是一念之间的杀气就已经被她感知的一清二楚。 其实墨仇不知道的是,鲛人族是这海中古老的种族,他们无法修炼元力,但却有一项天赋那便是天眼,鲛人族的眼睛可以摄人神魄,这也是墨仇为什么会晕倒的原因。这女子学艺不精功力尚浅所以墨仇不为所动,那日将墨仇放倒之人的天眼绝非这女子能比,才会让墨仇毫无还手之力。另外便是这鲛人族天眼不仅可以摄人魂魄,感知能力更是超强,这也就难怪墨仇瞒不住她。 墨仇正要开口解释。 那女子又开口了道:“我叫梦瑶,我劝你不要杀我,否则你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这句话说的又很伤感。 墨仇被梦瑶搞得很是无奈,这女子情感变化之快简直匪夷所思,时而爽朗,时而伤感,时而又像个孩子一般调皮。 墨仇开口道:“在下只是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要我教姑娘功夫不难,但可否告知何时能让我离开此地?” 梦瑶脸色一变,回道:“你先教我功夫,看我心情!” 说罢已经攻了上来。 墨仇只得接招。 这女子当真让他难以招架,说翻脸就翻脸。 此后三日,墨仇每日都来教她功夫。他将钜子剑法的精要倾囊相授,梦瑶也学得很认真。 三日以来两人很少交流说话,只是教授武艺。 第三日晚上,墨仇见天色不早了,便要离开。 梦瑶开口道:“这里不好么?你为何要离开?”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像是在询问墨仇又像是在自己抱怨。 墨仇听她先开口,赶忙回答道:“并非此地不好,只是在下要找药救人,实在十万火急耽搁不得。” 其实这两次问答本该在三日前,梦瑶却在这时候发问。 梦瑶听他回话正要再问,猛然一惊,她上前一步拉起墨仇得手便往内堂走去。 墨仇被她拉住本来可以挣脱,但感觉到她并非恶意也就任由她拉着往里跑,其实最重要的是墨仇感觉到有人在接近这间屋子。 第79章 御兽 墨仇觉得有人接近屋子,所以任由梦瑶将他拉进内堂。 梦瑶拉着他走到自己床前,墨仇以为她是让自己躲在床上,正要抬脚上床,却不料梦瑶俏脸一红示意他躲在床下。 墨仇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他也想知道是谁来这里找梦瑶,于是一个附身躲进了床下。 墨仇心里挺不是滋味,自己自学成以来虽说险象环生,但至少能一展武艺,哪像这次东躲西藏,处处掣肘,只觉得一阵憋屈。 正在郁闷,听见大门作响。 梦瑶没有起身迎客,而是坐在床前的茶座前。 接着听见一个中年男子声音道:“瑶儿在练武么?” 这声音极为温暖,应该是看到梦瑶穿的一身劲装,故此一问。 梦瑶明显有些不自然道:“是,是啊! 有什么事吗?” 她声音明显不是很友善。 那人轻叹一声道:“没有事,爹爹便不能来看你了么?” 此人原来是她父亲。 但明显的梦瑶不太待见她的父亲。 梦瑶回答道:“我每日除了吃喝,练武也就是去做些简单的事情,哪里会有什么不好的!” 那男子也不生气道:“若非世间太多险恶,我又何尝不想你能更自由些呢?” 墨仇心道:“看来这是老子管孩子,看得紧了些,孩子正使性子呢!” 想到此处一阵黯然。回忆小时候父亲的管教和母亲祖母的慈爱,不禁又是一阵唏嘘。心想梦瑶当真生在福中不知福,自己倒是想有个人管着,可惜再也没人了。 梦瑶回道:“我知道了,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你走,我练武满身臭汗,要沐浴了!” 那男子无奈道:“你呀你,何时能真正和你父亲说些中听的话!”说罢不待梦瑶搭话,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待这人走远,墨仇仍然在床下没出来。 此刻墨仇眼中居然满是惊骇,仿佛遇到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梦瑶叫了他多次,他才反应过来,从床下钻了出来。 他满脸惊骇又充满希望的看着梦瑶道:“我知道,你们是鲛人。可刚才那人,那人身上明显有元力波动,深不见底又浩瀚无边,那明明是人类的修炼法门。你称那人父亲,你,你到底是,是~” 他心中太过惊骇,少有的居然难以问出口了。 梦瑶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抬头看着他一脸惊恐,淡然道:“他的确是我父亲,他的确是和你一样的人!” 墨仇得到了证实,毕竟大风大浪他经历的不少,心神已经稳住,开口问道:“那姑娘你也该是,是人啊?不对我明明看见,看见你的尾~~” 刚要说我看见你的尾巴了,梦瑶却已经想到那日她在戏水,却被这人看了个精光自己还一丝不挂。 她想到此处已是满脸通红,赶忙打断他道:“你,你胡说什么呢?我自然是鲛人,我母亲也是鲛人,只有父亲不是!” 墨仇心中的惊讶简直无以复加。 但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存在即是合理。 他又看梦瑶满脸通红以为是自己窥探她的家事,以至于她窘迫,于是也就不再追问,想着回去洞里问问老海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还有个重要的问题需要问,于是开口道:“姑娘可否告知为何令尊身上有元力波动,而我们即便有元力,在这岛上也无法运功,这是什么道理?” 他的声音气息都有些颤抖,没有人能了解他有多在意自己的一身修为,所以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讲太过重要。 梦瑶漫不经心的答非所问回道:“若是你有了元力修为,是不是早就把我杀了?” 墨仇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但不可否认墨仇不止一次想将她杀掉,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元力所以不敢保证一定能逃出去才没有动手。此刻被她一语中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复。 梦瑶又开口道:“这岛上除非来了你们人类之中的圣人,否则都是修为尽失,你也不必在意,有一天若是你离开岛屿,修为自然就会回来。” 墨仇还要再问,梦瑶仿佛很累不愿再回答。 墨仇也不再追问,回到了牢房。 他回去后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老海。 老海沉思了一会,却也不知道这男的是什么来历,对于人和鲛人之间是否能通婚,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闻所未闻。一时间两人只能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次日。 墨仇再度去见梦瑶,不过今日见到梦瑶时却发现她一身便服并未打算练武,闺房之中却有一桌酒菜。 墨仇也弄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刻夜深人静,红烛美酒夜光杯,梦瑶的房里又有水流潺潺,珊瑚如玉,墨仇只觉得龙宫也不过如此了。 梦瑶招呼他坐下。 墨仇正要开口询问时,梦瑶先开口道:“我知道你无时无刻都想离开,也谢谢你教会了我你们人类的武学,所以今晚我为你饯行也是感谢!明日夜间三更我会将护卫全部撤离,你那时便走。” 墨仇浑身一震。 他哪里料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他每日与这女子斡旋就是想想办法离开这里,没想到这女子竟主动提出要放他走,叫他怎能不喜之下。 墨仇一个拱手道:“多谢姑娘,若日后还能相见墨仇必定报答!” 梦瑶突然一笑道:“我与你认识这么多日,从未见你如此刻般开心。” 墨仇一阵尴尬,他知道这女子似乎对他有些不一般的情愫,只是他见过梦瑶真身,虽说他生性豁达不拘泥,但也很难接受这等事情。更何况他早已心有所属,更是为救灵儿心急如焚。 梦瑶见他的样子嘻嘻一声,又开口道:“来,我们边吃边聊!” 两人吃了一个时辰。 这可能是两人认识一来说的最多的一次,梦瑶讲的多是海上的事情,而墨仇给她讲了很多陆地上的事情,梦瑶也大为好奇,听的津津有味。 原来鲛人一族一直生活在珍珠岛之上。千万年以来这座岛屿没有固定的地方,鲛人一族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便用秘法在入岛之处设下法阵,若是外人根本无法找到入口,自然也无法上岛。当然鲛人也会短暂的去上岸,主要是换去一些物资。她们善于纺织,其实上古奇书《搜神记》之中也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讲到最后,墨仇才明白自己身上带的定风珠居然是鲛人眼泪所化。所有鲛人都可滴泪成珠,但墨仇身上那一颗确实鲛人族的神女,也就是梦瑶的母亲临死之前滴泪所化,所以珍贵无比。 鲛人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类,若不是那日她们感应到墨仇身上有神泪的踪迹,也不会将他弄到岛上来。当然也不是说鲛人都是善良之辈,为求自保,只要见过他们真身的人类,若是没有特殊原因都会被他们杀掉,墨仇已经算捡了一条性命。 虽然鲛人族因为身体所限,不能修炼元力,但却有异术,她们可以用眼睛施展秘术摄人心神,犹如勾魂夺魄让人瞬间失去战斗能力,这也算上苍给予他们的天赋,但也需要时时修炼。 梦瑶当初对付墨仇之时就因为功力尚浅,加之墨仇又心志坚定所以并未一下放倒墨仇,险些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又过了一阵,墨仇起身告辞,梦瑶也不再挽留。 此时两人比之前更加亲近,少了造作反而都洒脱了不少。 墨仇回到牢房之后将明日可以离开的消息讲给了老海,老海兴奋得手舞足蹈,简直无以复加。 两年了,他在这牢笼之中等了两年终于可以逃出生天,叫他如何不开心。 墨仇心里却是一阵不安,这份不安来自于他还有事情没想明白,那就是为什么要放他离开。 墨仇刚才想问梦瑶,但是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梦瑶定有一万种答案在等着他。真正的原因墨仇也想不明白,但是要杀他们,随时都可以完全没必要画蛇添足,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只得放弃,反正明日按照今日梦瑶说的路线就可以走到海边,有希望总比等死要强的多了。 次日一早。 两人用过早饭,墨仇坐下修养身息,老海却在一旁盘膝而坐双手也开始运气。 墨仇从未见过老海练过功,看来是为今晚在做准备,就在此刻墨仇见老海满脸憋的通红,喉咙之中咔咔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仿佛是想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发不出来。 墨仇不知道他练的什么功也不敢打断只能看着。 又是一阵咕咕之声,老海面色渐渐回复,却满脸尽是颓色。 墨仇开口道:“前辈可是有疾么?” 老海仿佛不认命一般,也不搭理墨仇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但尝试了几次弄得满头大汗,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见情况似乎不对,墨仇上前道:“前辈你究竟如何?” 哪知道墨仇一问,老海如同被毒舌咬了一口一般,身子往后急退,仿佛墨仇是恶鬼一般,倒是把墨仇下了一跳。 老海惊疑不定的直盯着墨仇。 墨仇满脸疑惑又不好随意发问,心中疑惑:“难道这老海得了失心疯不成?” 片刻后,老海的脸色从惊疑慢慢恢复过来,用嘶哑的声音开口道:“你,你且说说带着我这半残的老头子,即便到了海里,你该如何逃生?” 墨仇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头害怕自己丢下他不管。 想到这一层,墨仇一脸释然微笑道:“原来前辈是怕我独自逃生。前辈多虑了,我水性不差,若如您所说只要离开此岛,我便可以回复元力,虽然茫茫大海,我也绝对有信心带着您活着找到陆地。” 老海死死盯着墨仇说完每一个字,内心仿佛在做剧烈的挣扎一般,最后终于如同认命一般,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叫海封,你可曾听过?” 墨仇怎么也想不到这老头前一秒那样畏惧自己,后一秒又开始自己介绍自己,这都哪跟哪啊? 他一愣,抱拳开口道:“请恕晚辈无知,未曾听过。” 老者轻蔑得瞟了他一眼,仿佛他没听过自己很不应该一般。 继续开口道:“我是虎鲨帮的帮主,在这茫茫海上,无论是以前的七大派,南海会,或是阴月宗都得给我让道走。” 他说到此处,言语之中霸气侧漏。虽然现在只能匍匐在地,但气势却不输一方霸主。 只听他继续道:“可惜我瞎了眼,看错了人不仅差点把自己葬送在海里,还把亲生女儿和虎鲨帮都送给了那贼人。那日出海我被那贼人偷袭,被他砍断双腿,亏得鱼儿救了我,随后我又被鲛人一族盯上,被他们关来这里整整两年有余。” 墨仇心下了然,原来是被女婿给害了,怪不得他一向言语之中都在说这世间没有可信之人。 老海继续道:“你可知道为何这群鱼怪不杀我?” 墨仇这点倒是没想明白,摇了摇头。 老海道:“这些鱼怪不杀你定是那每日与你见面的母鱼看上你小子了,但不杀我却是因为他们想从老夫身上得到好处!” 墨仇白了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怎的还说这个,赶忙岔开话题道:“前辈身上一清二白哪里有什么好处?” 老海也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他没见识,声音嘶哑道:“你可听过御兽天音?” 墨仇第一次听自然摇摇头,又换了老海的一阵白眼。 老海道:“这御兽天音是一门功法,若是学成便可以御兽而行,天下异兽神兽,无不俯首帖耳奉你为主,那时候天上地下便可以横行无忌了!” 墨仇倒吸一口凉气,他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老海见他一脸茫然,很是得意道:“我便是御兽天音中御海天音的传人!” 第80章 圣域 见墨仇满脸不解和疑惑,老海继续道:“你道海鲨帮一个海上讨生活的帮派如何能让这么多大门派忌惮,只因为这茫茫大海之中,所有生灵皆为我伴,只要我天音一起,四海生灵又何止千军万马!” 墨仇听到此处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这老海之前说过若是不带着他离开,自己在海上也难以逃脱。没想到这老海居然有这等奇功。 老海不理会他的惊讶,满脸傲色,继续道:“我一手创立虎鲨帮,只为让海上讨生活的兄弟们不再受欺负,哪知道遇人不淑,将那畜生养大还将女儿嫁给了他,一身修为包括海兽天音我也传给了他,却没想到他如此心急上位谋害于我。我死里逃生又被这些鱼怪发现我有此奇功,所以他们不杀我就是想要逼我教他们御海天音。” 墨仇听到现在才明白了,原来每隔一段时间来胁迫老海的目的便是这御海天音,只是不明白这么多天都没有告诉墨仇,为什么此刻要说呢? 仿佛知道墨仇的疑惑,老海开口道:“我之所以此刻告诉你,是因为我发现我已经无法再完全施展天音了,我的喉咙定是被这些鱼怪下药,只能勉强发声,无法再发出海兽天音御兽而行,所以我必须教会你,否则我们即便逃到海边,也无法逃离出去。” 老海叹了口气,灰心道:“你可以说实话了,你和这些鱼怪是否是一伙的,你放心,即便是,我也只能认命。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教会你御海天音。” 墨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海以为自己和鲛人是一伙的,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骗他的天音秘籍。 墨仇苦笑一声开口道:“前辈你当真误会了,我当真是与你一样被抓到此地,也与你一样迫切的想要离开此地,我也确实是墨家弟子,还请前辈莫要再有所怀疑!” 老海欣慰的点了点头,到如今他才真的信任了墨仇。 他也不再废话,继续开口道:“时间紧迫,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只教你简单的御兽之法可供我们二人逃脱即可。” 说到此刻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但,但是我还要你允我一事,否则我宁可老死在此处,也不愿再出去。” 墨仇只要能出去哪里还会不答应,重重点头道:“前辈请说,只要力所能及,晚辈定然义不容辞!” 老海用嘶哑的声音开口道:“本来若是我嗓音还在,在这海上我有把握回去之后将那畜生杀死,但如今我双腿已废,嗓音被毁,想要报仇却是千难万难,若是不能报仇贸然回去,只会更加害了一众帮众和我的女儿。所以我要你答应我,只要我们能逃离此处,你要帮我报了这大仇!” 墨仇还以为是何等大事,原来如此。面上却是一脸肃杀之气开口道:“前辈请放心,只要能出去,我定然帮你报了这大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老海听他说的诚恳,也不再废话,便开始教授他海兽天音的法门。 这心法倒是不难,一共便是千字而已,对于墨仇来说强记下来并不难,但是要实践却是千难万难。 原来这天音的法门是一种独特的运气法门,将气运至喉间发出各种音色,这各类音色便是与海兽沟通的言语。墨仇要将各种音色牢记,每种音色的运气法门也不尽相同,光是各种音色都把墨仇弄得头晕脑胀,不过还好墨仇心智坚定,从中午一直练到晚上才能勉强利用喉咙发出简单的音色,但在老海眼中已经是奇才了。要知道老海当年可是练了一月有余才能如此的。殊不知墨仇对于运气的法门不管是何种法门,他都比别人要快,因为他的筋脉之中的元力可正可反,早已融会贯通,所以别人需要反复练习的事情,在他这里只是两三次便成功了。 海上的月色仿佛更美,墨仇按照时间背着老海从密道之中钻了出来。他虽然没有元力,但背上老海也是健步如飞。 果然如同梦瑶约定的一样,她的府邸没有任何守卫。 他们顺利的从梦瑶的府邸走了出来,顺利得让墨仇觉得不真实。 出了梦瑶的府邸,又穿过一片椰子林,老海脸上满是喜色。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他久违的大海,墨仇不敢耽搁大步冲向海边,来到沙滩之上。 月色下海波潺潺,如同被盖上了银被。 墨仇放下老海正要请教如何施展天音,突然心中狂喜,浑身一震,元力汹涌澎湃在气海之中翻腾,仿佛沉睡了太久要急着释放一般。 墨仇长出一口气。 老海也一样,元力恢复后神采奕奕,比之前精神要好太多了。 墨仇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突然心头一震。这是他历经生死之后对于危险的本能预警,接着他感受到一阵无力,他感受到一股如宇宙般浩瀚的元力正在接近他们,迅速将他们牢牢压在当场,动弹不得。 他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人,是一个中年人,那股浩瀚的元力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他知道这个人便是那日在梦瑶闺房之中的人。 这个人是梦瑶的父亲。 老海也动弹不得,这股元力对于他们来讲如同皓月,而他们只是萤火。 墨仇额头上满是大汗,他没有放弃,即便是萤火他也要搏一搏。 来人面如冠玉看不出来究竟多大年纪,眼睛细长,胡须不长一身儒生打扮,脸上挂着笑意缓缓向他们走来,潇洒自然神色淡定,和他们两人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 墨仇见那人站定勉强开口道:“你是何人?你想要如何?” 墨仇当然知道他是谁,他只是故意这样问而已。 中年人开口了,声音如同上次听到的一般不骄不躁,温文尔雅道:“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么?那日你在瑶儿床下偷听我们说话,你该认得我才是啊!” 墨仇老脸一红。 原来当日已经被发现只是没有当场点破而已。 那人继续开口道:“你们莫怕,我有几句话要说。” 嘴上说话的功夫眼睛已经看向老海。 他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你却没见过我,我也知道你的本事,但两年来无论他们怎么逼你,你都守口如瓶。今日我来并非要为难你们,而是目的已经达成,我是来送你们走的。” 老海心里咯噔一声,心想难道这墨仇真是他们一伙么? 中年人看见老海一脸惊疑的看着墨仇又转向自己,淡淡一笑。 继续开口道:“只是在你教授这位少侠之时,我已经将海兽天音口诀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点也没有偷听别人谈话之后的羞愧,反而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老海恍然大悟,原来墨仇也是一起被算计的那个。 他们利用梦瑶故意说要放了墨仇他们,再用毒药毁了老海的咽喉。这样一来,除非老海不想离开此地否则他必然要将天音交给墨仇。而以眼前这位中年人的修为,恐怕这整个珍珠岛一根针掉在地上他都能听得到,更何况他们二人的对话。这么说他们挖地道,墨仇每日与梦瑶相会,在这等修为的人面前根本无法隐瞒。 老海没有再开口,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去报仇。至于绝学是否泄露他也不想再管。 梦瑶的父亲此刻朝着老海一挥手,老海身前多了一个瓷瓶。 老海耳边传来梦瑶父亲的声音道:“你吃下这瓶里的药,咽喉就会痊愈,你的功力也会恢复正常。” 接着老海和墨仇只觉得浑身一松,压迫他们的那股元力烟消云散,他们恢复了自由。 老海想都不想,抓起瓶子打开就往嘴里倒下去。他根本不怕下毒,因为这人要杀他们,比杀鸡还要简单。 中年人继续开口道:“我不会为难你们,但有一个条件你们要允诺与我。” 此刻老海已经在运功。 墨仇问到:“前辈请讲。” 中年人道:“若有一日,鲛人一族遇到为难,而你们又恰逢其会,你们不可袖手旁观,你们可是能够做到么?” 墨仇心道:“这鲛人一族哪轮得到他出手相助,光是你的修为要是没猜错的话已经是圣人了,哪还有人敢欺负圣人。” 心中虽这么想着,口中却道:“前辈放心,若是鲛人有难,必定拼死相救!” 老海睁开了眼睛。 此刻老海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虽然双腿已断,但身上的气势又回来了,此刻他声音已经回复如常,开口道:“我不是你对手,你用计谋害我,骗我说出不传之秘,此刻医好我又肯放我,这两件事情算是扯平。加上之前我被奸人所害毕竟是鲛人一族救我,这条命算是我欠鲛人一族的,以后若是我能报仇,在这万里南海,鲛人一族我必定保他们周全。” 中年人得到他们二人的承诺,很是欣慰,点点头道:“你们走,切记不要将岛上的事情外传,只会为这里带来灾祸,我便送到这里了。” 老海不等他说完,扭身一头钻入海中。 墨仇一个愣神,再看刚才的中年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墨仇心道:“他到底是人是鬼?这岛上不能用元力修为应该也是这人施展的阵法。” 墨仇归心似箭,也不再多想跟着老海一起跳入海中。 老海已经可以正常说话,自然施展天音是手到擒来。 墨仇远远跟在他后面游着,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嗡嗡之声绵绵不绝,应该便是老海在施法,不消一刻,只见老海如同从海面之上飞升一般,原来水中有鱼将他顶了起来。 墨仇惊讶的是这鱼是真的大,满身蓝色鳞片足有百丈,正是裂海龙鲸。 老海招呼了一声墨仇,墨仇飞身而起,在鲸背上踩了几脚借力,身子一弹便站在了老海身边。 此刻这龙鲸朝着北方正全速前进。 墨仇心中对于这御兽天音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难怪老海如此有把握只要到了海边便能逃出生天。这南海之中的生灵何止千万,老海却可以随意驱使,任你有千军万马又有何用。 两人在鲸头之上坐了一天一夜。 到第二天入夜之时,墨仇只听到前方一声龙吟,老海猛的睁开双眼,他们身下的龙鲸也仿佛躁动了起来飞快的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游去。 老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当真冤家路窄,这么快就让我遇到这畜生,看我不活剥了你!” 原来墨仇他们听到的正是那头追杀华汐月等人的龙鲸的叫声。 此刻正是华汐月等人在水中狼狈逃串之时,而墨仇距离他们不足百里。以龙鲸的速度,百里之遥也就是一刻之钟便可到达。 离得越近,墨仇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先看到十几艘战船在你追我赶,而海面之上正是被追赶的众人,他没有看清被追赶的是何人。 此刻老海喉咙之中又发出一阵声响,而后嘿嘿一笑道:“我再叫些帮手来。” 没过多久,墨仇只觉得四面八方的海水如同被煮沸了一般开始翻腾,一头头虎鲨前扑后拥而来。 墨仇第一次见识到这等场面,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轻。 此刻离得更近了,墨仇放眼看去,一眼便看见了苦苦支撑的华汐月。 他心头一紧就要上前。 哪知道他身边的老海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大吼:“畜生可还认得我,拿命来!” 第81章 报仇 此刻墨仇他们与华汐月他们已经相离不远,老海一声怒吼甚至盖过了喊杀声和海浪声。 正在斗法的双方都是一震,朝着墨仇他们看了过来。 这也难怪,老海本来就元力深厚,加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一声怒吼饱含着两年来的委屈一并迸发出来,确实响彻云霄。 海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一声怒吼是如此熟悉,那龙鲸上的身影虽然佝偻又衣衫不整,但分明是自己的父亲不假。 她瞬时快步走到夹板尽头,满含泪水喊道:“父亲,是你吗?父亲!” 她一时间根本没去想老海要谁拿命来,只是听出是自己失踪两年的父亲又回来了,当然顾不了那么多了。 船只上其他人有的听见了她的喊声,有的没有听见,此刻也都停下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追杀华汐月他们。 都看着离他们不远处两人驾着龙鲸,还有一群虎鲨朝着他们奔袭过来,一时间竟然都停止了。 易天南依然没动,当他听见声音又看清楚来人后,英俊的面容出现了一丝疑惑,此刻看见当真是老门主回来了,又见自己妻子已经认了出来,心中念头急转,居然一声大吼道:“龙鲸来袭,准备迎战!” 虎鲨帮的人听见帮主指令立刻反应过来,几个呼吸间就将船头对准了墨仇他们的方向。 这时候海岩刚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易天南惊愕道:“你没有听见那声音是谁么?” 易天南仍旧波澜不惊,坚定的缓缓开口道:“那不是父亲,那是敌人。父亲两年前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你不信我么?” 他顿了顿没有给海岩再说话的机会,又是一声大吼道:“有人冒充老帮主,放箭!” 如今的海鲨帮除了极少数的人,大部分已经全部换成了易天南的亲信,加上易天南的语气万分肯定,瞬间十几艘战船万箭齐发,遮天蔽日朝着墨仇他们攻了过去。 此刻海岩才反应过来上前过去,一把抓住易天南道:“除了父亲这万里南海还有谁能驱使这龙鲸,你睁大眼睛看看,那就是父亲啊!” 她不知道丈夫怎么了,为何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眼中尽是冰冷。 易天南低头看向妻子,缓缓道:“你累了,睡会,一切都会好的!” 海岩听到这句话已经知道不对劲,奈何修为不及丈夫,只觉得后颈一酸,便被易天南打晕。 易天南招呼随从道:“夫人太累了,快把她扶到房间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长笛放在嘴边,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他也是从老海那里学的御兽天音,只是他天生嗓音没有天赋,但他没有放弃改用长笛一样可以御兽。 此刻墨仇与虎鲨派的船只之间间隔已经不到一百丈。 刚才几轮箭雨射死了不少虎鲨,但是却没有能够伤到龙鲸与墨仇他们。 此刻海里的华汐月,秦飞鹤,孙天罡等人压力骤减,也都看到了墨仇与一个老人站在远处龙鲸头上,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甚是威武。 秦飞鹤心里一紧,这小子的本事当真深不可测。 华汐月则是跌坐在木板之上,眼中含泪,痴痴的看着墨仇的方向。 伴着易天南悠扬的长笛声,刚才将华汐月他们折磨的苦不堪言的龙鲸再次翻腾着出现,拦在了墨仇与虎鲨帮之间。 又一声笛声响彻云霄,只见易天南的龙鲸高高跃出海面,又一头扎了下去,头颅再次跃出水面之时,已经朝着墨仇他们狠狠的撞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不管是不是在海上生活的人,日常连见一次龙鲸的机会都没有。齐叔已经算是出海经验丰富的老水手,这辈子他也只见过一次龙鲸,此刻却有两只庞然大物,气势汹汹的眼看就要撞上。 老海的龙鲸比易天南的要大出许多,但易天南控制的那一只龙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气势汹汹的就撞了上去。 所有人屏住呼吸,接下来的场面定然是血肉横飞。 墨仇看着对面的龙鲸撞过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一会只要抱着老海落在水中,就能避过这惊天大碰撞。 他看向老海。 老海刚才明明听见女儿在询问自己,但因为相隔太远也没看清易天南把海岩打晕弄回船舱,这会离得近了却只看见易天南,心中难免有些担心女儿。这个易天南畜生不如绝不会对他女儿手下留情的。 此时他看见对面的龙鲸撞了过来,距离他们已不到三十丈。 老海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突然间,老海喉咙之中发出极为古怪的旋律。正在往这边撞的龙鲸生生停了下来,一头扎进深海不知去向。 所有人再次傻眼。 本来预想的血腥场面居然就这么没了? 这次所有人都看清楚,听清楚了是这位老者发出了一些声音,大名鼎鼎的裂海龙鲸就直接钻进水里了。 一时间海面上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老海率先打破打破了这份寂静。 只听他喉咙之中又是几声古怪的声音,所有还在水里的虎鲨如同听到最高指令一般,迅速游到了易天南所在船只的四周将战船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在此刻,只见站在易天南不远处的司马轩一声大喝,从船上一个飞身掠入海中,在一个蜻蜓点水,跃到另一只船上,口中大喝道:“易帮主我先走一步,他日我们再叙旧!”说着招呼着阴月宗的船只缓缓往后行驶。 原来刚才他看见易天南对自己老婆下手,他就知道今日这事情恐怕讨不到好。 对面龙鲸虎视眈眈,还有墨仇这小子也牵扯进来,看见易天南招来龙鲸以为还有一搏,哪知道对方似乎在御兽方面功力更加深厚,几声之后龙鲸便不见踪影。 司马轩一见之下哪还有不逃之理,莫说水下的各门派的高手,就单说这海里的虎鲨和墨仇身下的龙鲸就能将他们全军覆灭了。 所谓小人便是如此没有情意只有相互的利用,小人同而不和便是如此了! 易天南看见司马轩跑掉,脸上没有一丝诧异。他对于司马轩之流本就没有抱任何期望,只是今日恐怕自己在劫难逃,想到此处眉头深锁,苦思着脱身之法。 此刻秦飞鹤等人已经抢了就近的一艘船,并且都安全上了甲板。 华汐月满脸忧色的看着墨仇的方向。 孙天罡整了整衣服,对着墨仇大声道:“墨兄,我又欠你一命了!” 此刻墨仇他们已经到了易天南所在船只的跟前二十丈。 龙鲸的头比战舰还要庞大,易天南的虎鲨帮还剩下五艘船只,被虎鲨群死死的围在中间。而孙天罡他们的船只则在包围圈之外贴着龙鲸。 墨仇看了眼华汐月,确认了华汐月没有致命伤之后就没再看过她一眼,只是和老海一起死死盯着前方船上的易天南。 老海开口了。 只听他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狗贼,你可想到有今日?” 易天南眼神有些慌乱。 他确实没有想到老海能够活着。 那日在船上从背后偷袭得手之后,老海拼出全身力气往海里逃生,哪知道还是慢了一步。易天南记得当时用捕鲸网勾住了老海的双腿,本以为他死定了,哪知道老海抽出刀来,毫不犹豫的砍断自己的双腿,人也掉进了海里。虽说老海御兽天音比自己厉害很多,但茫茫大海,老海身负重伤,根本不可能活着。今日却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让易天南惊讶无比,毕竟眼前这人养他教他,还是他的岳父啊! 虽心中慌乱,易天南嘴上却道:“天意如此,我又怎能抵抗,这是老天爷要亡我。” 老海怒目圆睁继续道:“狗贼!我养你教你,传授你绝学,把我掌上明珠都嫁给你了,你却要杀我你人性何在?” 众人也都听明白了,这是老丈人寻仇来了。 都心中暗道:“这人莫不是个畜生!” 哪知道老海不兴师问罪还好,易天南一听老海的质问如同被人踩着尾巴的猫,刚才还满脸愧疚突然就变得愤怒万分,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嘶吼道:“是,你教我,你养我,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是如何养我的?将我养在茅房,风水雨打残羹剩饭,我吃了十年。你是教我本领,可我这一身的伤痕又是谁所赐!” 易天南这几句说的歇斯底里,完全没有了他一帮之主的风范,如同一个叛逆的少年在向父亲申诉一般。 虎鲨帮众人看见老帮主的时候已经有些人动摇了,此刻有些老的帮众已经热泪盈眶,扔下武器大声喊着老帮主。 老海对着虎鲨帮众人大喝道:“众位兄弟,助我诛杀逆贼!” 易天南也冷静了下来,对着几个海封的旧部开口道:“把这些叛徒就地诛杀,扔下去喂鱼。” 这几年海鲨帮早已经都是他易天南的心腹,这几个老帮众也掀不起风浪。 老海看见昔日兄弟惨死在易天南手下,更是双眼布满血丝恨不得活剥了易天南。 只见易天南当机立断下令道:“全速,退!” 他毕竟能力出众,一声令下之后四五艘船开始启动往后撤去。 老海看到他准备逃跑,满脸的轻蔑之色。喉咙之间缓缓传出几声声响,之前围住战舰的虎鲨竟然开始暴躁起来,一条条的跃出水面。虎鲨在海中本就是顶级猎食者,身长最少也有三丈开外,浑身坚硬如铁,此刻从水中跃起来竟然疯狂的撞向船身,如同着了魔一般。要知道虎鲨帮的战舰用的木头也是铁木,甚至硬度比钢铁还要坚硬,加上战舰船身一般都有钢铁护板,虎鲨毕竟是血肉之躯,很多都已经撞得血肉模糊,依旧高高跃起悍不畏死的撞击着,鲜血似乎只能只能使虎鲨更加残暴。 易天南继续往后退着,但是虎鲨帮的众人都已经变了脸色。这样撞下去,战舰一旦沉没,就是他们的死期。 命运便是如此,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是猎人,在船上追逐者船下的猎物,可如今他们却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轰隆!轰隆! 终于一声大响过后,一条战舰被虎鲨撞了个大洞。又是几个撞击,整个战舰立刻土崩瓦解。 众人只看见随着战舰慢慢下沉,血水把海水染的通红,惨叫声响彻云霄,简直是人间地狱。 其它船上的虎鲨帮众看见这一幕满脸都是惊骇之色,有的已经吓得瘫倒在地。 老海驾着龙鲸不紧不慢的继续逼近易天南。 易天南往后退一丈,他便跟着进一丈。看见那些背叛他的人在海中哀嚎,他脸上满是得色,水中的人叫的越惨,他越是满足。 其实他只需要让龙鲸去撞毁易天南的船只,配合墨仇就能报了仇。但他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将心中的愤怒发泄。只有看见敌人一点点得被恐惧和绝望折磨,才能抚平他的创伤。 墨仇收回看向老海的目光,突然觉得一阵做呕。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间墨仇满身冷汗,因为他想到自己要是有一天大仇得报,面对仇人的时候,是否会如同老海一样的疯狂。老海此刻与恶魔又有何区别,墨仇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绝不可因为仇恨而迷了心智。 “轰隆”一声,又是一艘战舰被毁。 易天南知道这样下去他一定难逃一死,朝着手下摆了摆手,对着老海道:“岳父大人,我们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老海听到这句话简直如同被最毒的毒蛇咬到一般,他从开始发动攻击就没有提过自己的女儿,也没让易天南将自己的女儿先交出来,他就怕易天南拿自己的女儿来做要挟,心中暗暗的赌着易天南还有一丝人性,不会伤害他的女儿,此刻见易天南眼看就要伏诛,却突然开口说是一家人,老海自然就猜到终于要拿他女儿来威胁他了。 果不其然老海还没开口回答,甲板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是海岩,老海日思夜想的女儿! 只一瞬间,墨仇看见老海从一个魔鬼变成了一个慈父。 速度之快,匪夷所思,这便是父母之心了! 第82章 偷袭 海岩还是昏迷的状态,是被人架出来的。 老海见状心如刀绞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色焦急道:“畜生!畜生!她可是你的妻子,你怎的下得去手!” 易天南开口道:“放心,岩儿只是睡了过去。你叫下面的虎鲨群散开,若是再继续撞击,这船若是沉了,我也无法护她周全 。你也不想看见岩儿葬身鱼腹?” 老海立刻有了动作。 他口中发出指令之后,海中的虎鲨即刻停止了撞击。 老海双眼通红,恨恨的对着易天南道:“畜生,你若现在就将岩儿交给我,我还能留你全尸,若是不然,我叫你身受剥皮抽筋之苦再死!” 易天南听完这话,半点都没有慌乱,只是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的岳父大人,你莫不是疯了,痴人说梦么?只要岩儿在我手中,你敢动手么?乖乖放我离开,我安全以后自然会放了岩儿,让她跟你团聚。若是不照做,我现在便抱着她一起跳入海中,看这些个鱼儿是先吃她还是先吃了我!” 他说着便抱起海岩往甲板的围栏走。 老海虽然知道他不会跳下去,但关心则乱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赶忙开口道:“我放你走,切勿伤了岩儿!” 老海说完,便用御兽天音驱控虎鲨让出了一条空隙。 易天南眉开眼笑正要说话。 突然听见一声大喊:“父亲,父亲是你吗?” 原来海岩醒了过来。 易天南脸色一变当机立断,运手成刀朝着海岩脖颈上面劈了过去。 此刻海岩正在被他单手抱住,这一记要是打下去,定然又会昏死过去。易天南当然不希望她醒来,虽然他为人奸狠阴毒,但对于自己的妻子却还有一份真心。当初要杀老丈人也是因为自己迟迟不得上位,与自己的妻子却毫无关系。 老海看见海岩醒来喜出望外正要回话之间,又看见易天南要下毒手,大声道:“岩儿小心!” 易天南这一劈却劈了个空。 海岩虽然一介女流但是从小便与易天南一块修炼,虽然最后修为不及易天南但也相去不远。 她听见后脑生风,虽然还在丈夫怀中,但也不加思考身子往下一沉,躲过脑后手刀,又是一个翻滚这才站定。 她看了看父亲的方向又看了看丈夫,满脸都是迷惑。 此刻老海见女儿已经脱离那人掌控大喊道:“岩儿快快跳海,为父接应你!” 海岩听到这话更是迷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愣神便已经慢了,易天南已经先动了,一个纵身上前扣住了自己妻子的喉咙。 海岩喉咙被锁,再也无法发出声音,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老海更是捶胸顿足,急切喊道:“不要伤害岩儿,我放你走!” 海岩则是对着易天南道:“究竟发生何事?为何父亲要杀你?是你,是你害我父亲的?” 她本就聪敏,看见父亲回来,再看见易天南用自己为人质要挟父亲放走她,哪里还不知道当年父亲失踪定然与自己的丈夫有关。 易天南没有看海岩的眼睛,也没有回话,只是大声叫嚷着让水手开船。 海岩见他不理自己,哪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肯定全对。奈何此刻大穴被点一动也无法动弹。 她挣扎了几下开口道:“你要么这辈子都将我如此这般不得动弹,否则我先杀了你再自杀,否则我怎对得起父亲!” 此刻她眼中已尽是绝望之色。 易天南见船已经缓缓开动,心中稍安,正要开口先稳住海岩,怎料头顶之上突然一阵劲风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易天南虽然在海上是一帮之主,海鲨帮更是实力雄厚,但主要是因为御兽天音的本事。老海的修为应该与孙天罡相仿,易天南就更差了些,此刻觉得头上元力澎湃袭来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慌不择路地一手推开海岩,连滚带爬的逃开。 此刻两人之间如同凭空出现一个身影,一掌打在了甲板之上,借力之后一个纵身单手抱起海岩稳稳的站在了船头与易天南拉开了距离。 易天南定眼一看这不是刚才在老不死的身边的那个少年么? 这人自然是墨仇。 他答应过老海要为他报仇。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再看着易天南简直是毫无人性,所以刚才易天南与老海对峙的时候,海中鲨鱼还在撞船的时候墨仇就已经悄悄的潜入易天南的船上。只不过他修为高深躲在船帆之中无人发觉罢了。 当然除了华汐月与秦飞鹤等人也没人发现老海身边少了一个人,易天南更加不会想到。 易天南慌了。海岩可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对面这人他不用动手就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所以只能智取。 他强制自己不要惊慌,开口道:“你是何人?我们处理家事,阁下强行介入,恐怕不妥!” 他很聪明,家事自然不能由外人插手。 哪知道他这次如意算盘打错了,墨仇本就不拘泥于世俗规矩,理都懒得理他,反而扭头对着老海道:“海前辈,你女儿我已经救下,你这女婿是我替您杀了,还是你自己来?” 狂妄,无视,羞辱,易天南简直要发疯。 墨仇压根就没把他当根葱,现在只是问老海要不要自己顺带手杀了他。 老海此刻眉开眼笑道:“小兄弟果然信守承诺,不必了,这畜生我自然会料理他!快将岩儿救来即可!” 墨仇听完,头也不回地在海上几个蜻蜓点水,便抱着海岩落在了老海身边。 解开穴道之后,父女二人抱头哭作一团。 易天南倒是被晾在了一边,他也没闲着,指挥着船只飞快的要逃离。 老海安慰女儿道:“如今不是叙旧的时候,待我先杀了这畜生!” 喉咙之中御兽天音即出,虎鲨又开始疯狂的撞击战舰。 而易天南则飞快的后退。 “轰隆”一声,船舱被撞了个大洞,易天南满脸绝望之色,暗道:“我命休矣!” 第83章 风暴 易天南知道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只是瞪着老海,满眼布满了不甘与愤恨。 天空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 “咔嚓”一声闪电。 众人的视线从易天南那张可怖的脸上拉了回来。 墨仇低头在老海耳边说了几句。 老海只是点头让墨仇放心。 墨仇的话很简单,那便是希望能让几大派的众人上船。虽然让秦飞鹤等人死在海上是最好不过,但是还有孙天罡和华汐月他们在,他自然要救。 老海先是带着女儿和墨仇登上了一条虎鲨帮的战船。 随后对着海里的众人道:“我虽对中土三大门派不感兴趣,但我这小友却要救人,你们便一起上来!” 刚才局势稍定,秦飞鹤心中就惴惴不安,心道:“若是墨仇识破了先前的几番试探,此刻定然不会救他。” 哪曾想还在七上八下之时,老海已经开口邀请他们登船,顿时喜出望外。 孙天罡等人更是不消说。 只见他一马当先哈哈大笑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道家人绝不忘记此番恩德。” 华汐月自从墨仇出现之后,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此刻也随着儒家众人上了战船。 此刻又是几声雷声,只见易天南的船只已经快要淹没到甲板,船上顿时鬼哭狼嚎,惨叫声一片。 只见虎鲨在老海的控制下更加凶猛,不停撕咬着落入水中之人,顿时海水又红了一大片,海中更是血肉横飞。 华汐月不喜这般血腥,干脆扭头不看。 老海的女儿海岩也扭过头去,轻声哽咽,毕竟正在海里垂死挣扎的是她的丈夫。 易天南仍在拼命的挣扎,他已经退到了船舱之上的最高处。饶是他常年在海中生活,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这个下场,此刻眼中充满了恐惧再无其他。 “轰隆轰隆”,又是两声响雷,墨仇只觉得船身猛地一晃,狂风扫过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忽然之间,海中刚才还嗜血的鲨鱼安静了下来,整齐划一的一头扎入海中消失不见,再看刚才还待命的龙鲸,一声长啸也是缓缓下沉,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墨仇正在奇怪难道这些水中巨兽还会害怕下雨不成,都潜入水中躲雨去了?只能扭头去看老海,哪知道老海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天意!天意!大家一起死!这么多人为我陪葬,我易天南赚了,哈哈哈~” 易天南突然如同疯魔一般在雨中狂吼。 看着狂风暴雨,闪电雷鸣和站在破船上狂吼的易天南,众人虽然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但却无头绪,只能将视线看向老海父女。 老海也不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南方,众人顺着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下着暴雨,又是狂风大作,海与天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视线极差,众人也看不到这苍茫一片到底有什么。 孙天罡实在看不清楚,开口问道:“前辈,难道还有更厉害的海兽?” 他们被那些虎鲨和龙鲸折磨了一天,此刻虎鲨和龙鲸都悄声退去,所以理所当然便觉得这海中定是又出了更厉害的角色。 老海回头看向众人道:“这海上最要命的的哪里是海兽,看声势这海暴至少方圆百里,尽人事!” 说罢对着众人高喊道:“想活命的快快帮忙开船!” 看众人一脸懵,有的还站在那没动,他边往船舱走,边吼道:“有百米高的巨浪就要砸过来了,不想死的快来帮忙开船!” 这次众人都听明白了。 原来这海中起了风暴,所以不论虎鲨和龙鲸都潜到水深处去了,免得被海暴卷到空中撕碎。 说时迟,那时快,战船已经全力开出,再也没人看一眼在风暴中如同疯魔的易天南。 墨仇也走进了船舱,这战舰上的水手还算健全,死掉的几个已经由三大派的人补齐。 华汐月站在墨仇身后不远,周元站在她身边。 刚才一路都在危险之中,周元也没太多心思,此刻暂时脱险,周元心中更不是滋味。上次在飞云楼就让这墨家小子出尽了风头,此次自己一行人居然又是被他所救。再看华汐月,上次就对这姓墨的小子格外关心,此次又被他救了,更是满脸的关切写在脸上。周元心中当真如同灌了三瓶老醋。 好容易死了一个楚清欢,五年都过去了总该轮到自己了,结果又出来个墨仇! 想得到的女人怎么都得不到,他出生显赫,养尊处优,本来就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一直有个女人求而不可得,让他如何不恼。 秦飞鹤,方云山此刻倒没那么多心思。 秦飞鹤此次出海更多的便是挫败感,想他飞鹤山庄在陆地之上赫赫威名,自己也是有名的高手却在这海中如此无奈,好在他心智坚定也没表现出来。刚才墨仇出现他便看见华汐月死灰般的眼神立刻大放异彩,心中忍不住又对墨仇升起一丝怀疑,没来由的总是觉得墨仇很危险,留下定有大患。 船舱之中各人心怀不一,只有老海此刻没那么多心思,一心一意在掌舵。 墨仇也不得不佩服,虽然老海没了双腿,但这狂风暴雨之中,众人却没有感觉船身有太大晃动,可见老海这海上的功夫确实一流。 正在此刻,许愿大喊一声:“那是什么?”声音之中尽是恐惧。 众人赶忙往后看去,这一看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暗道我命休矣! 只见刚才老海指的方向,遮天蔽日,如同海天之间多了一堵水墙,足有百丈之高。 在这百丈高的巨浪之前,还有一根水柱,比那巨浪还要高,那是龙吸水,也就是龙卷风。只见这海中的龙卷风正将海水都吸往空中。这要是打在人身上,除非你是圣人,恐怕都得粉身碎骨。 墨仇如同看愣了一般,不知怎的他此刻的心境已经由恐惧变为了感慨。 在这危险至极之处,他竟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的话:“天地之大,你我如同沧海一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此刻墨仇再次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对于天地的敬畏之心自然又多了几分。 老海也看了一眼,饶是他见惯了海暴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船身震的越来越厉害,修为不够的已经跌倒在地。 此刻老海再不犹豫,对着众人喝道:“这巨浪不用半刻便会追上我们。” 此刻船舱内风声雨声,老海即便是运足了元力众人也只是刚好能听得见。 只听他接着吼道:“船舱最下层有浮木,诸位自行去取!这飓风雷暴我老海也是平身未见,各位各安天命!”说完伏在他女儿的背上当先下了船底仓。 老海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如今跑是跑不了了,那船底仓的一根浮木就是最后生的希望。 众人也没时间细想,一股脑的钻入船底舱。 墨仇拿过浮木不自觉的看了看华汐月,发现后者也正看向他。 此刻华汐月眼中没有丝毫恐惧,看到墨仇看向自己,嘴角竟泛起一丝笑意。仿佛认定了他就是楚清欢,能死在一起她死而无憾。 “轰隆”一声巨响,墨仇只觉得身子已经飞在半空。 飓风雷暴到了! “先往水下游!” 这是墨仇飞在空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老海的嘶吼声。 “咔嚓!” 船身已被巨浪卷起,在空中瞬间被撕的粉碎。 在船身被撕裂的瞬间,墨仇有两个选择。第一便是直接入水,这样可能获救的机会更大。第二便是先去护住华汐月,但可能两人都要被抛在空中。 墨仇当然选择了后者。他在被抛起的瞬间便看准了华汐月的位置,在被飓风吸起的空隙,双脚一蹬夹板运足元力已经跃到了华汐月身侧,华汐月本就注意力都在墨仇身上,此刻见他奋不顾身来到身侧,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虽说被卷入空中生还机会可能更小,但她还是毫不犹豫伸出双手与墨仇紧紧握在一起。 下一刻瞬间两人便被吸入飓风之中。 孙天罡,秦飞鹤道家和儒家众人,还有老海等船上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在船身撕裂的瞬间要么被一头扎入海中,要么都被吸进了飓风。 “咔嚓!” 又是一声闪电,刚才在狂风骤雨中逃命的战舰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在天地间。 而此刻,天还在怒吼,海浪更加狂暴了! 第84章 坦白 碧海银沙,海鸟低鸣。 南海之上的那场风暴仿佛只是幻象。 此刻蓝天白云,一眼万里。 这座岛屿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奇特之处是沿海岸都是细细的银沙,而岛上都是红土黑石,仿佛整座岛屿被火烧过一般。 岛上有一座黑山有千丈之高,通体漆黑寸草不生。 墨仇缓缓睁开了眼睛。 却又马上闭了起来,他只觉得阳光要将他刺瞎。 此刻他正躺在这小岛岸边的细沙之中。 墨仇只觉得浑身的骨头被人拆掉又装了起来,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这也难怪他如此,被那飓风卷入半空若不是他近乎变态的肉体,身体应该早就被撕碎了,何况他还要护着华汐月。 在飓风之中墨仇几乎将她包的严严实实。 一想到此,墨仇忍着剧痛坐了起来,试着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一片银白色的沙滩和碧蓝的海水,哪里有华汐月的人影。 他最后有意识的时候还是抱着华汐月没有松开,难道汐月已经遇难么? 墨仇心急如焚,奈何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他也无法得知此刻到底是距离海难过去了多久,既然站不起来只得原地坐下调息争取快些恢复。 他这一坐便是三个时辰。 傍晚时候,肚皮咕咕作响,身上一阵清凉。 墨仇睁开眼睛,运起元力,发现身体已经恢复不少。只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丝不挂,四周看看幸好空无一人。 他随后起身赶忙找了几片蕉叶遮挡了身体。 四下望去,目之所及都不见汐月的踪迹。 他也顾不得吃东西,绕着沙滩开始寻找汐月。其实他心中没抱太多的希望,那飓风雷暴狂暴无比,若是两人是在飓风内被吹散,墨仇知道那便不可能找得到汐月。他被风吹起之时眼角扫见孙天罡他们一行人都入了水,想必后果会比他和华汐月好很多。 心中越想越乱不知不觉已是落日之时了。 正要继续再找,只见前方不远仿佛有个人躺在那里。顾不得浑身疼痛,飞奔过去一见之下心下大定,谢天谢地真的是汐月! 他赶忙俯下身去探她的鼻息,感到还有呼吸,此刻终于放下心来。 想必是飓风内冲击太猛,华汐月此刻尚未苏醒,还好一直被墨仇抱在怀中,所以身上只有几处擦伤,也不至于裸体。但也只有几片碎布挂在身上,白皙肌肤若隐若现。 墨仇也不敢动她,只得等她醒来,索性就在周围捡了些干柴升起火堆,自己又下海捉了三条海鱼,不一会便香气四溢,眼下最关键便是等汐月醒来,若是无大碍便要开始找药了。 这整座岛屿上的黑石红土,与圣姑所说一致。墨仇有预感此次必能因祸得福找到治疗灵儿的药土。 一夜过去。 墨仇也不敢深睡,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使他无论何时都保持警惕,何况这样的陌生小岛,身边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华汐月,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这一夜还算太平,只是在深夜三更之时那千丈黑山之中仿佛有野兽低吼之声,那声音低沉浑厚,开始还吓了他一跳,最后警戒良久也不见有野兽,估计是什么山中猛兽,墨仇也就没当回事。 次日一早。 墨仇正要去抓鱼,只听身边华汐月“嘤咛”一声,随即悠悠转醒。 墨仇赶忙过去,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 开口道:“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华汐月迷迷糊糊,只觉得被人抱在手中,正要挣脱,却全身一阵剧痛。直至听见是墨仇的声音,她慢慢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果真是墨仇那张木讷的脸,她终于放下心来,身子一松任由墨仇搂在怀里。 但眼睛仍死死盯着墨仇生怕他再跑掉一般,开口道:“我好想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么?”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墨仇再也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中抽泣。 她也不想问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他终于肯与她相认,心中只有喜悦。 良久,墨仇轻抚着她的头发开口道:“你一定饿了,我去抓几条鱼你先休息一下。” 感觉到汐月仿佛不想放手,温柔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那也要我们都填饱肚子,我定会告诉你,我再不会丢下你了。” 这可能是墨仇六年来除了对灵儿以外最温柔的语气了。 汐月点了点头放他去抓鱼。 她只觉得之前都是一场梦,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两人吃过烤鱼,因为汐月伤还没好,不便行动,于是两人就地坐下休息。 汐月轻轻靠着墨仇的肩膀双手挽着他的胳臂,她要问的太多,一时竟然也不知从何问起了。 墨仇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先开口道:“我并非不去找你,那夜在飞云楼的湖边,我说的就是实话,我全家被灭门,牵涉太广,我父亲位高权重,我们家出事以后,我父亲的亲信也都相继出事,我怎敢将你牵扯进来,那时只盼你忘记我了最好!” 华汐月抬起头来,满脸严肃道:“如今到底如何,是已经查出凶手了吗?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你出事后我本不信,但打探得来的消息却是你和两个哥哥都死在了草原上,事情到底如何你能告诉我吗?” 墨仇点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 墨仇从他和汐月分开开始说,一直说到落英街厮杀,当面质问独孤信和被人追杀。 即便是挑重点的说也足足说了三个时辰。 直说到两人饿得饥肠辘辘。 听他说完,华汐月紧紧地抱着他哭了一刻钟,只觉得心痛无比,不敢想象他一个公子哥如何变成今天这样的杀伐果断,修为高绝的墨仇,个中艰辛当真不易。 墨仇哄了半天才得以抽身下海抓了几条鱼来充饥。 汐月拿起一块烤鱼边吃边道:“这灵儿妹妹当真好福气,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她现在安全吗?” 墨仇本不想提灵儿,免得解释麻烦。奈何此次找药要是不提,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并且他也不想再欺骗华汐月。 他本对灵儿的事情一笔带过,哪能想到说了几个时辰,华汐月的第一个问题竟然还是灵儿,看来自古到今女人在意的果然都一样。 墨仇道:“目前应该是安全的,但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尽快找到药回去救她!” 他本来说的是实情,哪知道汐月接着问:“若是我也中毒,你会如此为我找药么?” 墨仇一阵头大,当然知道华汐月心中不悦,会心一笑道:“怎会不找,刀山火海我也会去!”说的坚定不移。 说完,墨仇怕她揪着灵儿不放,赶紧转移话题道:“目前有两个人,我因为实力不够无法查探,否则就真相大白了!” 华汐月果然开口接道:“一个是楚国国君,一个是隐藏在儒家的那个高手。” 墨仇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道:“是的,但楚国国君我连皇宫都进不去,儒家那个高手还需查明到底是谁。但是即便查到,以我现在的修为,我也无法问出真相。所以修为才我是目前最着急的!” 汐月狡黠一笑道:“这才不是最重要的!” 墨仇一脸茫然道:“那何事重要?” 汐月再次笑道:“自然是赶紧找到药,去救灵儿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呀!” 墨仇一张老脸也禁不住华汐月接二连三的打趣,干咳两声,开口道:“你身子可还好?明日我们便去找岛上看看。一个是找药,再有找找看是否有船或者其他能离开的东西!” 汐月心情大好,一是终于和墨仇相认,再有便是与爱人在一起自然是幸福的。 见他窘迫,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好了,我能跑能跳!” 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哪知道双腿因太久没有站立有些发软,“哎呦”一声,墨仇赶忙将她扶住。 不知怎的竟然也没站稳,两人相拥倒在细沙之上,四目相对。 汐月吐气如兰,此刻早已心如鹿撞。虽羞红了面颊,只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她身上的墨仇道:“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六年前我便认定是你的人了!” 墨仇看着这个等了他六年的女子,再不犹豫低头吻了上去。 海上不知何时又起了微风,月亮也钻进了云中。 次日一早。 汐月还在睡着,墨仇已经打了鱼烤好。 两人本在六年前就是情侣,昨晚一夜春宵,早上倒也没有太多扭捏。 两人一起填饱了肚子,便往岛中走去。 墨仇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连续两夜,那仿佛龙吟般的低吼声都时不时阵阵传来,所以他交代汐月务必要紧跟着他。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 刚开始只是一片树林。 再往里走,墨仇发现这里的土越来越红,植物也越来越少,黑石越来越多。 刚开始的参天大树更是越来越少。 突然,墨仇停下脚步。 汐月吓了一跳道:“怎么了,可是又发现吗?” 墨仇满脸严肃道:“自从上了岛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此刻我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不等汐月问话,墨仇接着道:“你可曾在这岛上看到有任何动物么?” 汐月恍然大悟:“是啊,除了海里的鱼,这么多植物,为何连只鸟都看不见?” 原本海边还有几只海鸟,自从他们进了这岛内,连只蚊子都看不见。 墨仇心中满是疑云,抬头看了看天。 一阵乌云密布,难道又有暴雨了? 第85章 火山 墨仇心中越来越不安。 这偌大的一座岛屿竟然连个动物都没有,简直匪夷所思。 但墨仇还是决定继续往那座寸草不生的黑山脚下走,原因无他,只是他记得霍医师说过:“黑山红土,越是这样的特征越有希望找到龙结草。” 墨仇越往里走就发现脚下的土地越发的红,所以他不能停下,期间他劝华汐月在海岸等他,汐月却是死也不肯,他只得作罢。 又走了一刻钟。 树木基本都不见了,眼前竟是黑色怪石。地上的土已经是暗红色。 墨仇很是泄气,难道又没戏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黑山脚下,除了觉得炎热异常之外,已经看不到任何植被,光秃秃的一片黑石红土,再往前就是上山了。 墨仇想起前两夜间的咆哮声就是从这山的方向发出,不敢再冒险。 于是他二人绕着黑山的山脚开始查探。 墨仇开口道:“汐月小心些,这山如同火炉一般,应该是山火烧过,余温未退~” 还未等他说完,只听华汐月打断他道:“快看,有人家!” 原来华汐月走在他前面,前方拐角处确实有一间木屋,或者不能叫木屋,其实就是几根圆木搭了个帐篷。 即便如此墨仇和汐月两人也是喜出望外,有人便可以知道岛上情况了。 两人大步流星的赶到屋外。 只见房门半开,墨仇示意汐月不要妄动,自己先围着木屋仔细勘察一圈。 这才回到正门开口喊道:“请问有人在吗?我二人流落此地讨口水喝。” 其实墨仇查探时便感知到屋里没有活物是个空屋。除非屋内人能不让他探查到,那就不简单了,所以还是先问过为好。 连续问了三声无人应答,墨仇缓缓推开门。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个木板床,上面满是灰尘,一张木桌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东西。 墨仇道:“这屋子应该是很久没人住了。” 他用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灰。 入手桌面却不是平整的,再用手一擦居然有字! 原来桌子上的灰太厚,挡住了原本刻在桌上的字迹。 墨仇和汐月赶忙清理灰尘,果然桌上整整齐齐刻着几排文字,字迹娟秀灵动。 墨仇读完却是欣喜若狂! 只见桌上刻着:“百年修行,畅游南海,天地无穷时,怎奈人终有尽处,绝望之时流落此处。山腹之中偶遇神草龙结,总算天无绝人之路,本欲借神草化凡为圣,奈何天不从愿,已是油尽灯枯,为圣不成反身死在即,若后世有缘人得见,非修行者需速速离开,此处危险丛丛,若修行之人得见,可入山腹摘得龙结神草,若有缘必能有所成就!” 文字下方没有任何落款,也不知是谁人所写。 汐月看完也是一阵欣喜。 原来这岛上真的有龙结草。 她转头看向墨仇。 墨仇高兴之余却还在思索这几行字的真伪。 多年来他深知,哪怕多多思考一点,都会少一分危险,谋而后动才是上策。 片刻之后,他拉着汐月道:“此地究竟有没有龙结草,我定要去山腹探个明白。这人留下的只字片语真假掺半,可只要有希望我便要去。你在此地等我,这刻字上说此地危险,我自己去更易脱身,你也好接应我,如何?” 哪知道汐月一笑道:“你都说了这人的话未必可信,那怎的就能肯定此地是安全的?若你去找药,我被人掳走,这茫茫大海你去哪找我去?” 墨仇一想也对,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自己身边。也不再反对,二人也不耽搁吃了些鱼肉便往山上走去。 要进山腹须得找到山洞,否则哪里能进的去。 这大黑山虽然不似中原的绵绵青山,但也不小,高有千丈直入云霄。 只是他二人此刻站在半山腰处,爬了四个个时辰却连一个山洞也没有,只觉得异常燥热。 这山上的土仿佛都在燃烧,这山上没有植物,更不要提动物了。 墨仇纳闷:“难道这山是刚被烧过么?为何如此之热?” 他本已经寒暑不侵,此刻也招架不住,大汗淋漓。 他们找得很仔细,沿着山脚一圈一圈的找。 他们本就是修行之人,这山上又是光秃秃的,所以也算够快,四个时辰便已经到了半山腰。 墨仇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想起前几日的吼叫声,心中越来越不安。 思考片刻后开口道:“我们快些,这山上夜间定然不太平。” 汐月点点头。 两人稍作休息,便开始继续往上找。 又走了两个时辰,眼看就要登顶,却依然没见着进入山腹的山洞。 此刻已经入夜,墨仇二人再不停歇,一个时辰后他们已经站在了黑山之顶。 这山顶之上怪石嶙峋,方圆不足十里。 墨仇登顶后便如同进了乱石林,于是拉着汐月跳上了最高的一块巨石,一眼望去山顶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汐月你快看!” 墨仇指着作前方的一里处地方开口喊道:“过去看看!” 原来墨仇所指之处居然有烟雾升起。 两人迅速来到跟前,看清眼前景象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个洞口。 一个方圆三百丈左右的洞口。 这烟雾便是从这里升起,不过这并非烟雾,而是热气。 墨仇两人终于知道为何这山上如此之热,原来不是山上被烧过,而是这山内一直在燃烧。 墨仇低头往下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火海,热气蒸的他们睁开眼睛都难。 这就是一座火山,一座山腹是塞满火焰的火山。 墨仇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一直生活在中土,哪里见过这样的怪山,两人眼中尽是惊骇。也终于知道山腹如何进入,原来是从这山顶的洞口进去的。 墨仇正要开口,汐月抢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管刀山火海,我都要跟着你!” 墨仇只得无奈点头。 墨仇本想开口让她在山顶等着,汐月何等聪明自然先开口。 两人休息片刻,双手紧握,在洞口纵身一跃已经落在一处山岩之上。 墨仇发现山顶这里的温度虽说也很高,但实际上还不如刚才在山脚的时候,看来这火海就在山脚处。 两人一路往下。 他二人都是修行之人,虽说汐月修为差些,但有墨仇在一旁守护不消一刻已经下了五百丈到了山腰之处。 两人站在一处山岩上。 墨仇心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原来这火山山腹其实就是空的。” 两人往下看去,已经可以看到下面火红一片的火海岩浆。 此刻墨仇还好,汐月却已经面红如潮,呼吸有些不畅了。 再往下两百丈,汐月已经无法站立。 墨仇只好将她暂时放在山岩之上,不敢再让她往下继续走。 汐月也别无他法只能躺在这里等他。 墨仇正要往下再走,只听“轰隆”一声,像是什么撞击山壁,接着便是一声震天的吼声。 就是这声音,墨仇连续两夜都听到了,难道这火海之中还有野兽么? 此刻距离山底已经不远。 墨仇将头探出去往下一看,只见山底火海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在火海岩浆中有一处平台,没有被岩浆淹没。 平台大小约莫方圆五十丈,墨仇此刻距离那平台约莫三百丈。 山腹之中热气腾腾,视线又差,只能看见仿佛平台之上有事物在动,却看不清是何物。 墨仇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骗了,心中已经打了退堂鼓,正要抱着汐月返回山顶,眼睛一扫之际,见往下百丈之处有一处山岩格外突出,山岩之上却不是光秃秃的石壁,而是一片金黄色,仿佛是金色土壤。 他目光被这金色一片吸引,仔细看去金黄色土壤之上居然是一片植被,再仔细看去与霍医师所描述外形一致,那不是龙结草又是何物! 墨仇的心都要跳出来。 他对千年的龙结草能增长功力,百毒不侵都不感兴趣,他只想把龙结土带回去给灵儿治病。 于是先放下汐月对她道:“我看见龙结草了,就在下面百丈之处。你在此处不要动,我去取了龙结土我们就走!” 汐月点点头。 墨仇再不犹豫,一个翻身往下坠去。 几个起落,稳稳的落在了那处山岩之上。 心想:“这龙结草长在这种地方,当真的匪夷所思!” 原来刚才看到的金黄色土壤是反光所造成的,龙结草的土壤依然是暗红色。 墨仇庆幸,若不是在这火山中有反光将这红土照成金色,他还未必发现得了。 他弯下身子用手轻轻取了一捧龙结土。 对那龙结草他也不管是否到了千年都不感兴趣,将土包好放入怀中,又怕不够再取了一些放好。 他对这火山凶险之地再无好奇,正要飞身去接华汐月,“轰隆~轰隆~”,剧烈的震颤下又是山体被撞击,伴随着阵阵吼叫声。 墨仇刚要站稳,抬眼一看汐月所在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只见因为山体振动,汐月已被撞出山岩,身在半空之中。 墨仇一个飞身想要上去接住汐月,却已经来不及。 汐月还在下坠。 墨仇毫不犹豫,一声大吼,双脚在空中一个反蹬,随着汐月直直的往火海岩浆中落去。 第86章 九婴 汐月被震出山岩。 她只觉得骨头都要被震碎,因为温度太高,越往下落更是烈火焚身般痛苦。 她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看着墨仇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她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愧疚,自己该听话的,如今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她感觉自己的眼泪瞬间就被热气蒸干,默默得闭上了眼睛,只暗暗祈求墨仇能平安返回,她对自己的生死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突然的,汐月觉得身子一阵清凉。她以为是生死间的幻觉,正要睁开眼睛又感觉身子被什么接住一般停止下坠。 是墨仇吗? 她赶忙睁开眼睛,于是她看到一个女人。 一个很好看的女人,银色的长发,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光辉。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她艰难的开口喃喃道:“姐姐你真美!”便再也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墨仇身在半空心急如焚。 这么高跌下去定会被活活摔死。 汐月掉落的位置确实是岩浆中央仿佛小岛一样的一个平台。 刚才墨仇没太看清这平台上是什么,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看见汐月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稳稳的将她接住。 墨仇以为眼花了,这地方会有人?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在木屋刻字的人,不管如何汐月应该无碍。 只是这温度墨仇也已经有些受不住了,想到这又担心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正要落下去一看究竟,突然的,只见岩浆之中猛地伸出一条蛇头,头上还带着火焰岩浆,冲天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墨仇咬了过来。 墨仇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他并非没见过世面,想当年本事都还没学成就在昆仑山中杀那巨蛇,只是这条巨蛇与他以往碰到的那条简直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只见那蛇头足有十几丈粗细,浑身玄黑色的鳞甲泛着火光,血盆大口之中两颗獠牙足有十丈,这样的巨兽吞了墨仇连塞牙缝都不够,如同人吃了一只蚂蚁一般。 看来这大蛇也是饿昏了头了?苍蝇再小也是肉! 墨仇身在空中,完全无处借力。 眼看就要被这巨蛇打了牙祭,只见那大蛇如同被大力撞击一般,突然间头就撞上了山壁。 直撞的山石飞溅,地动山摇。 墨仇死里逃生,赶忙运足了元力,稳稳的落在了那平台之上。 大蛇被撞后一声大吼,又是一阵山崩地裂,随后又一头扎入岩浆之中去了。 墨仇见大蛇逃跑,危险暂时过去,这才回头看向身侧。 他的身侧盘膝而坐着一位女子。 女子已经将华汐月放在了地上,此刻仿佛入定般闭着眼睛。 女子身侧除了昏迷不醒的汐月之外还有一杆枪。 这杆枪很长,足有十丈高。 这枪的枪头朝下钉在平台的石板之上,枪头上还钉着一只尾巴。这尾巴很粗,少说也有四五丈粗细,通体玄黑鳞甲,和刚才袭击自己的那条大蛇如出一辙。 看来是这根神枪钉住了这条大蛇,否则它应该早就跑了。 刚才出手相救之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女子无疑。 墨仇赶忙上前,先是查探了汐月的情况发现并无大碍,心中稍安。 突然口中“咦”了一声。 原来他刚才死里逃生没察觉到异常,此刻方才察觉到这平台虽说如同火海岩浆中的小岛,但却没有丝毫燥热,这又是何故? 他探查完毕这才仔细打量眼前席地而坐的女子。 女子一头银丝,双眼紧闭,皮肤很白且面庞清瘦,约莫三十四十左右的年纪,长相不算惊艳却极为顺眼。 墨仇先鞠一躬,毕恭毕敬的开口道:“晚辈墨仇,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说完便拜了下去。 行此大礼墨仇自然觉得应该,莫说自己,刚才汐月若不是她出手相救,只怕早已摔死。 再有便是救自己那一下,墨仇根本没感觉到元力波动,那庞然大物便被撞的七荤八素,这是何等修为,至少墨仇要是对上这条大蛇肯定必死无疑。但从现场来看,明显是这女子将大蛇降伏钉死在此处。 还有这平台之上明显是这女子用神通,驱除周边的烈焰高温,才能使这方圆几十丈内温度如常,这哪一项功夫对于墨仇来讲都是望尘莫及,不可想象的。 所以称这女子为前辈绝不为过。 女子听见墨仇自报家门,缓缓睁开眼睛。 女子眼睛不大却极为有神,女子开口道:“你姓墨?你可出自昆仑墨门?” 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 墨仇不敢隐瞒开口回道:“晚辈正是出身墨家门下!” 那女子眼中一亮一闪而过,开口道:“你们可是看见了我在木屋刻的字才找来此地的?” 墨仇也不隐瞒道:“正是。” 女子继续开口道:“你们可知道那龙结草的用途么?” 墨仇点头。 他不想告诉他人自己寻找龙结草的目的。 女子又问:“刚才你看见的那几株龙结草并非珍品。” 墨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开口答道:“还请前辈赐教!” 女子继续道:“龙结草大部分都长在火山周围,所谓红土黑石就是被岩浆烧过的土地和石头,温度越高,龙结草就长的越好,你在洞口见到的自然不比此处长的。” 墨仇刚才没有注意,此刻往四周一看,原来在这山底沿着岩浆边上,居然真的长了几十株龙结草。 墨仇又是一拱手道:“多些前辈指点。” 他此刻想法简单,这女子定然不是凡人,他只想等汐月醒来就离开此地,对于什么龙结草什么的他根本不感兴趣。 若是这些草吃了真能增长功力,这女子难道是傻子么? 墨仇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女子见他眼中毫无贪婪之色,神志清明,心中暗暗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此时汐月却是“嗯~”了几声。 墨仇赶忙将她扶在怀里。 汐月睁开眼睛看见墨仇,开口道:“是我连累了你,我们这是在地府吗?” 墨仇微微一笑道:“不可胡说,是这位前辈救了我们,我们都没事了!” 汐月挣扎爬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女子,赶忙道谢。 女子开口道:“你们都醒了,我便要有话说了!” 墨仇心下突然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只听女子道:“我本来游历南海,怎奈遇见了这个畜牲。它本是传说之物,却没想到竟真的让我碰见它,他名叫九婴,你们可是听过?” 墨仇和华汐月惊骇万分。 九婴是什么?那可是上古传说中的凶兽,有九个蛇头,这凶兽居然被这个女子困在此处,那眼前这女子岂不是圣人? 墨仇惊骇的看着女子。 女子仿佛知道墨仇要说什么,开口道:“我遇到它之前还是半圣,和它一路厮杀之间,机缘巧合之下我突破了半圣屏障化凡为圣。” 墨仇和汐月惊的说不出话来。 圣人在中原基本是凤毛麟角,天下知道的圣人也就七个。哪曾想到在这大海之上的火山腹中居然有一位圣人,还是活的女圣人。难怪她举手投足便收拾了九婴,难怪她有这番神通。 女子继续开口道:“我可降伏它,却无法杀了它。我入圣时日不长,与它又是生死相搏,终于找机会把它诱到此处借助火山之力用烈焰枪将它困于此地。刚开始我还能下山住在木屋之中,但我也受伤颇重。入圣之后也没有时间巩固修为,所以耗到今天。我必须在此地才能压得住它。并且我自知已经即将油尽灯枯,没多少时日了。” 墨仇听到此处,心中有个疑惑,开口道:“前辈何不先离开此处,逃至中原找到帮手再一起降伏这凶兽?” 女子苦笑一声道:“我怎会不想,只是你以为九婴便是你如今看到这这个样子么?我此刻修为大减,只是勉力能压住它。我若离开一刻,它必将逃脱。你可知道它若逃脱,显出真身,它被困这些年,怨气滔天,方圆千里之内定然再无活物,我根本逃不掉的!唯一的办法便是有其他圣人来此我们合力将它击杀!” 这个条件就太过苛刻了。 圣人哪里是说找就能找的。 墨仇心想原来小屋的桌子上的字迹,是为了把人引过来。 这前辈显然已经无法离开这里半步,所以才用龙结草希望能有来这里帮她。 于是接着开口问道:“前辈请明示,我们该如何帮您?” 女子点头道:“哎,我之所以落到今日这般全因为一个人!” 墨仇皱了皱眉头。 这前辈好生奇怪,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怎的又要说起往事来了么? 女子也不理会他们的小心思,不等他们说话,接着道:“我之所以有今日,全因有个负心之人!他对我的死活不管不顾,我才会一气之下来到这南海之上,遇到了这头凶兽!” 墨仇和汐月打死也不会想到女子居然会如此说,看来圣人也有儿女情长。 女子也不理会墨仇他们,接着道:“刚才你们不是问,如何才能帮我么?” 墨仇点头道:“还请前辈明示!” 女子微微一笑,指着汐月道:“很简单,你把她杀了!” 第87章 墨兰 墨仇下巴都要被惊掉。 汐月也以为自己听错。 她要是想杀我们简直易如反掌,即便如同她自己说的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圣人是什么人,动动手就能灭了他们俩。 最关键的核心还在于,刚才还是她救了他二人,此刻却又要杀人?这是什么道理? 女子不理会她们不解的眼神继续道:“我被困于此,虽为圣人之身却不可傲游于天地,虽有万般幽怨,却无法找到那人,我恨透了如你们这般出双入对的人。今日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活下那人我不仅会传授他功法,也会将成熟的龙结草赠予他。若你们不动手,你们便一个也活不了!” 女子说完就不再说话。 墨仇心道:“这前辈莫不是被困在此处,弄得心理扭曲了,怎的如此乖张。” 他将汐月抱起对着她点点头,示意不要害怕。 扭头对着那女子开口道:“我二人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若能出去定会寻人来救前辈!” 他辈字还没说完,突然抱着汐月冲天而起十丈,眼看就要蹬在山壁之上借力再往上去。 他故意出其不意,心中抱有一丝侥幸,哪知道正要借力再往上走,空中突然一股大力传来,墨仇运起元力以手化刀劈了上去,哪知道却毫无用处,那力道将他二人狠狠拍落在地。 那女子却是轻轻地“咦”了一声。 墨仇站起身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却受伤不重。 他赶忙查探汐月,发现汐月倒是没受伤。 他此刻身上也没有了武器,心中突然涌起阵阵无力感,他知道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正在心急如焚之际,汐月看他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温柔。 墨仇子心中一惊知道不好。 随即便发现怀中汐月元力疯狂运转,没有一丝犹豫。 墨仇一掌推在汐月丹田用自身的元力,强行将汐月体内即将失控的狂暴元力平息下来。 “噗呲”一声,饶是墨仇救得及时,汐月还是吐了一小口鲜血。 原来汐月见逃生无望,准备自断经脉。 墨仇心中感动口中却道:“你疯了么?怎能如此鲁莽!”满脸都是心疼。 见汐月一脸温柔得看着自己,明明已经伤上加伤,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眼中却满是爱意,毫无畏惧。 墨仇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看旁边的女子依旧一动不动,墨仇放下汐月对着那女子道:“前辈之殇我等确实无法体会,这世间情之一字最是难说。前辈修为我们二人望尘莫及,今日前辈既然执意要如此,我二人也已下定决心,无论是谁都不会独活,我们就在旁边呆着,前辈要动手尽管来便是。” 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说罢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汐月搂在怀里,再不理那女子。 那女子待墨仇坐定,睁开眼睛看着在一旁依偎的两人,开口道:“那便成全你们!” 只见右手轻抬,墨仇只觉得身后一阵狂暴的元力袭来,心中暗苦道:“难道猜错了,这女子就是个杀人狂?” 原来墨仇觉得这女子不像如此行事之人。第一,木屋刻字提醒无修为之人速速离开;第二,遇到这等凶兽不曾逃跑与其缠斗,绝不是为了争强斗狠,定然是为了保一方安宁;第三,这女子身上散发元力平静祥和,毫无一丝戾气,这样的人怎会胡乱杀人。 所以墨仇故意坐下静观其变。 此刻,背后元力已经袭来,墨仇知道躲不掉,只能硬接。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即刻身死,只觉得一股柔和之力沁入心脾,这是在为他二人疗伤。 墨仇知道他的判断是对的。 汐月却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墨仇。 不消一刻,他二人只觉得伤痛好了不少,汐月已经可以自行站立。 两人随即起身对着女子再一拜道:“多谢前辈!” 那女子睁开眼睛平静说道:“刚才一番试探,只是怕遇到品行不端的歹人,若是回到中原将九婴的消息泄露,心怀不轨之人必定会加以利用来为祸世间。” 墨仇点头称是。 女子接着又道:“我遇到这凶兽之时它还算幼年,因此我才能与他缠斗。相传上古时期出现过一只九婴,最后是五位圣人合力才将其封杀。” 墨仇汐月倒吸一口凉气,才知道原来这九婴如此凶猛。 女子又道:“你们此去要快些,我原以为它会怕火,此刻看来它在这岩浆之中增长速度并不比在水中低,我也只能勉强支撑。” 接着对着墨仇道:“你的刀法是谁传你?你可认得墨竹?” 墨仇摇头道:“回前辈,在下并不认得此人,传授在下刀法之人确实是在昆仑,只是晚辈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也不曾提起自己的名字。” 那女子开口道:“我叫墨兰,也是墨家人。” 墨仇一阵不可思议道:“以您的修为在墨家必定屈指可数,我怎的没听过呢?” 墨兰道:“你才多大,我成名之时距今日少说也有百年了!” 墨仇更是惊讶,看来这是圣人可保菁纯永驻是真的,眼前这位就不知道活了多久了。 墨兰从头上摘下一根头钗,并不华丽却很古朴。 交于墨仇之后开口道:“你们回去无需找其他人来救我,就将此发钗交于授你刀法那人,他会来救我的。当年若是知道那一别便可能是永恒,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任性离开!” 墨仇已经猜出了大概。 这墨兰应该是刀圣他老人家的妻子或伴侣,墨竹应该就是刀圣的名字。 刚才墨仇出手那一下,墨兰就已经认出他身上刀法来历。 墨仇想到此赶忙又是一拜道:“虽然墨老前辈不认我做徒弟,但授业之恩不敢忘,前辈你可是师娘么?” 墨兰听到“师娘”二字,脸色一红,开口道:“他即没认你,你也不必如此叫我!” 这句话相当于认了。 墨仇又是一拱手道:“前辈放心,在下一定将信物带到,还请前辈一定要坚持住。前辈还有什么要交代么?” 墨兰道:“龙结草千万不可摘,此地龙结草都未满千年,服则必死!” 墨仇点头道:“前辈放心,在下没有摘过。” 墨兰又道:“与你们相遇便是有缘,这女娃对你真情实意,你切不可辜负。我有一套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是一套枪法,乃是我自创,万一我有不测,确实有些可惜。” 接着对着汐月道:“你可愿意学?” 汐月闻言先抬头看了看墨仇,墨仇自然点头。 汐月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前辈,晚辈求之不得!” 五日之后。 海滩之上,墨仇和汐月已经已经准备出发。 这五日,墨仇在岸边准备出海返程的船只。他只能将树木捆在一块做成木筏。本来他想试一下御兽天音,哪知道却是天赋不行,如今能听他使唤的,都是些小鱼小虾。 而汐月则是在山腹之中学习功法。 五日时间,只能让汐月将功法记住,难点之处由墨兰讲解后也是先强记下来。 至于能练成什么样子只能看日后汐月的造化了,圣人功法哪是那么容易学会的。 一切准备妥当,告别了墨兰,两人登上竹筏启程返航。 他二人只知道看着太阳辨别方向,倒也不会错,只要一直往北走就一定能到。 竹筏虽然无法和大船相比,但都是参天大树的树干所制,也足够宽敞。 深夜,汐月依偎着墨仇坐在竹筏之上。 汐月道:“真希望永远如此,那该有多好!” 她一想到回到中土,她便要和墨仇分开,心下一阵失落。 墨仇将墨兰的信物交给汐月道:“上岸后我们分头行事,你去墨门报信,我去救灵儿。我出来已经快半年了,还有一样药没有找到,不能再耽搁了!” 汐月点了点头。 墨仇接着道:“你去完墨门之后,切记不要过问和插手有关于我的任何事情,正常完成学业,我会和你留下联系的方法。我若是有需要自然会去找你,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你一定要明白。” 汐月虽不愿意,但也只能点点头。 夜深了,汐月靠在墨仇身上已经入睡。 墨仇依然没有睡意,海上的月亮很圆,墨仇想到了父亲母亲,祖母和亲人。 六年来没有一日,墨仇能哪怕一刻忘记他们、 正在心中感慨,墨仇只觉得竹筏晃动了一下。 今夜面很平静连浪都没有,海面如同一面镜子,竹筏怎会晃动呢? “哗啦哗啦”两声。 声音从南边传来。 墨仇往南边看去,只见几条鱼从海中一跃而起,拍在竹筏上。 汐月也醒了,墨仇一笑道:“汐月快看,还有这等好事,明早的鱼都有了。” 汐月睡眼朦胧,也是笑着点头。 “哗啦,哗啦~”又是几声。 “砰砰砰……”又是几十条鱼,拍在竹筏之上。 墨仇只觉得不可思议起来,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因为他看见海面在沸腾。 是的,整个海面如同煮开的开水一般,沸腾起来了! 第88章 大鱼 墨仇看见整个海面如同煮开了一般沸腾起来。 “不对!” 墨仇道:“是鱼。是海里的鱼如同着魔一般,从南往北游。” 墨仇和汐月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相互看了一眼,两人满眼的惊诧。 墨仇开口道:“这些大鱼小鱼,好像都在逃命一般,事不宜迟,我们也往北,快!” 说罢再不迟疑,两人拿起用树木做的船桨,运足了元力快速将船往北面划。 “ 砰!砰!” 又是两头虎鲨慌不择路撞在了木筏上。 墨仇和汐月稳了稳身子。 墨仇边划边道:“莫非又是那裂海龙鲸,在水下追着它们?” 又过片刻,墨仇发现起浪了。 方向是从南往北,如此这般他和汐月划桨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只是墨仇心中的疑惑更甚,因为这海上没有风,连一丝风都没有,这是什么道理? 谁都知道无风不起浪,而且这浪还一浪更比一浪高。 墨仇与汐月现下大部分的力气都用来稳住木筏。 墨仇稳了稳船身开口对汐月喊道:“汐月,你认真听我说。” 因为海上如今一片沸腾,加上浪打船高,墨仇只能用喊的。 汐月点了点头。 墨仇接着喊道:“这浪来得蹊跷,恐怕水中有东西在兴风作浪,要是有意外,切记自己逃命要紧,我定然不会有事。” 墨仇有个不好的预感。 这南海宽广深远,夜晚深黑的海水中,仿佛藏着一只巨兽要将他们吞没。 又是一个巨浪压了过来。 墨仇只觉得这个巨浪不一样。 这巨浪足有百丈之高,他们的木筏瞬间便被推上浪头百丈高。 墨仇与汐月半蹲在木筏之上往巨浪后方看去。 汐月一声惊呼! 两人都是呆立当场,连逃跑的力气和勇气都没有了。 墨仇在百丈浪尖上,看见一条鱼。 若说裂海龙鲸已经是海中霸王,那在这条鱼面前,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墨仇二人只看见那鱼张着嘴,正在鲸吞着海水和海水中的鱼虾。 这巨浪便是它往前移动推出来的。 墨仇不知道它有多长,因为他二人站在百丈的浪尖之上看去,也只能看到那大鱼的脊背如同陆地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是三千丈还是一万丈,墨仇目之所及分辨不出。 那大鱼之口,只能看到露出水面的一部分。即便如此那鱼口左右之宽,也足有千丈。想想那所谓的海中霸主裂海龙鲸长到最大也就刚好够眼前这大鱼一口而已,这大鱼是何等巨兽? 两人一时之间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这大鱼若是吞下去他俩,当真连牙缝都塞不住。 还是墨仇先反应过来。 他见那大鱼之口似乎是要合起来了,断定这鱼嘴一合他们应该就安全了。 再看自己二人还身在半空,这大浪去势未尽,应该是可以逃命的。 他转身对着汐月大喝道:“快划!抢在这浪头前面,我们应该就安全了!” 汐月被他的叫声把吓飞得魂魄喊了回来。 两人赶忙拼命划桨。 突然,墨仇只觉得天上一黑。 他心下暗道糟糕。 果然抬头一看,他们已经在鱼嘴之中。 那大鱼上颚竟是遮天蔽月,汐月已经在发抖了,看着墨仇,没想到他二人始终要葬身鱼腹。 墨仇却还没有放弃。 见鱼口就快要合拢,划桨已经无用,墨仇翻身下船,在海水中运足元力。 木筏在墨仇的强大推力之下,已经到了鱼口之处。 此刻鱼口也即将合拢。 汐月伸出双手要拉墨仇上竹筏。 墨仇最后一推,正要翻身上竹筏,借力就能出了鱼口。 哪知道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这便是鲸吞之后鱼嘴即将合拢之时,鱼腹与鱼口之间产生的气压对流,也是帮助大鱼将吃进口中的这万吨海水食物,快速吸到鱼腹。 墨仇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 他此刻一手推着木筏,一手抓着鱼口之上的凸起,才未被吸进去。 鱼口只剩一条线的缝隙。 电光火石之间,他抬起头,满眼血丝对着汐月道:“快去墨门报信,一年之后我去找你。” 接着不管汐月一脸惊恐的表情,用尽全身元力,双手分别推在汐月肩膀和木筏之上。 只见汐月和木筏如同箭矢一般射了出去。 墨仇身子却被强大的吸力吸往鱼腹,透过鱼嘴最后的缝隙,他看见汐月和木筏被他推了出去,接着眼前便是一片漆黑,大鱼之口合上了。 接着他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这是上古奇书逍遥游里的描述。 墨仇有幸在海中遇到了真正的霸主。 书中还说:“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这庞然大物若是化身为鹏鸟,不知该是如何的遮天蔽日。 墨仇被一阵恶臭熏的睁不开眼睛。 “难道我在地府之中么?” 他随即感到浑身都疼,特别是右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心中却是一阵高兴,还能感觉到痛,证明自己没有死。 墨仇暗道:“我明明被大鱼吃了,难道又给我吐出来了么?”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墨仇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勉强将双手举起,在眼前晃了晃,当真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觉得他自己躺在一堆软软的粘粘的什么东西上面,用手一抓,好像是一些烂鱼臭虾,恶臭阵阵袭来。 墨仇不明所以,此刻他能做的便是赶紧调息。 他身体异于常人,他知道自己的腿应该是断了,眼睛瞎了,但他不会放弃,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不知道过了多久。 墨仇肚子咕嘟几声,他停止了修炼。 自己究竟在哪,为何会瞎,是谁救了我么? 一肚子的问号。此刻腿上的伤已经不太疼,可以勉强行走。 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本来就身无长物,别说火种了,随手抓了身边的一条鱼,就生吃了起来。 虽然腥臭无比,但墨仇知道这能活命。 这里很安静,墨仇连吃了两条大鱼,才算是填饱了。 休息片刻。 他忍着痛,选定一个方向往那里走了过去。 之所以选定这个方,是因为刚才他听到了那个方向有些动静。 他只觉得脚下很湿滑,这地方好像都是一堆堆的鱼虾。 走了一个时辰,终于碰到了一堵墙。 严格意义来说,这并非是墙。他用手去摸,只觉得入手湿滑,尽是粘液。 墨仇心中震惊得简直无以复加,此刻他才敢断定,他并没有瞎,他如今是在那大鱼腹中。 墨仇稳了稳心绪,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鱼究竟有多大,既然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墨仇自然想的就是赶紧出去,他还要去救灵儿。 他摸了摸那大鱼的肉壁,口中道:“你莫要怪我,怪只怪你不该将我吞掉。” 说罢再不犹豫,单脚一蹬,全身元力狂转,人在空中撞向鱼腹。 墨仇是想撞烂鱼腹,好逃出去。他自信自己双手化刀,集全身之力的一撞,哪怕铜墙铁壁也能撞出个口子。 “嗯~,啊!” 漆黑的鱼腹之中传来一阵闷哼。 墨仇撞在鱼腹之后便被弹开,重重的摔在一堆臭鱼烂虾上面。 他这全力一击,这大鱼身子连晃动一下都没有,仅靠肉身就将他弹的远远的! 墨仇连再试一次的勇气都没有了。 心道:“这里现在还能呼吸,也不知道过一会会如何,难道我就等着被一条鱼活活给闷死在鱼腹么?” 他越想越不甘心。 就在此刻,墨仇听到了动静。 是海浪声。 他再不迟疑,分辨清楚方向一跃而起,顾不得脚上的疼痛飞快的朝有水声的地方奔了过去。 跑了半个时辰,只觉得水声越来越近。 跃过一片黑乎乎、粘滋滋的事物,墨仇见到了微微光亮。 他再没有任何犹豫。 他知道这应该是那大鱼在进食,如那天被一口吞掉一样,只要他跑到鱼口就可以逃掉。 再过一刻。 他已半身经泡在水中,已经隐约看见天空。 墨仇心中更加兴奋,正要提气做最后的冲刺,只见前方如同巨浪般的海水灌了进来。 墨仇稳住身形,想要潜到水下以免被撞回去,哪知道这被吞进来的水中一头头十几丈的虎鲨掺夹其中,墨仇刚没入水下,便被一头二十丈长的的庞然大物撞个正着,一时再无法借力,又被连滚带爬冲了回去! 墨仇心中叫苦:“难道天亡我也!” 如此被海水往里冲了两个多时辰, 墨仇只觉得后脑一疼,便又不省人事了! 第89章 流光 茫茫南海,一叶孤舟。 那日被墨仇推出鱼口,汐月已经在海上漂了三日。 她此刻疲惫不堪。 那日墨仇将她推出鱼口,自己却被生吞,她本不愿独活。 但想起墨仇最后说的那句:“一年之后,我去找你。”说的是那样斩钉截铁,被那样的大鱼吞掉难道还会有有活路吗? 汐月一次次的说服自己,他说来找我,就一定会来。 可能也就是这个信念,她才坚持着往海岸线划着。 墨仇那句一年之后去找她自然是情急之下说的,墨仇也没把握活着。 他那样说,只是让汐月心中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远处一艘大船之上。 南海商会的渔船远远看见了汐月的木筏。 她得救了。 此刻距离那日他们遭遇飓风也才过去十五日。 汐月得知,那日飓风过后得救的人,除了道家的姓秦的女孩和易天南没有见到以外,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获救了,此刻都在南海商会整顿休养。 汐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赶紧去墨门报信,然后就是等,其他的她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墨仇缓缓睁开眼睛,又赶紧闭上。 因为太过刺眼。 等等,刺眼? 自己得救了! 又将眼睛闭起来的墨仇嘴角却是露出了笑容。 顾不得浑身酸痛,他挣扎的爬起来,缓缓的睁开眼睛。 入眼便是一潭碧水。 他就晕倒在这水潭边的石头上。 这水潭不大,也就方圆三十丈。 水潭里的水碧绿清凉,水潭的对岸是一座石壁,露出水面高约二十丈,石壁直直插入潭中。 距水潭十丈之处居然有一间木屋,这里有人家? 墨仇心想可能便是这屋子的主人救了我。 墨仇看看四周,屋外竟然是一片郁郁葱葱看不到尽头的树林,或者说这里除了水潭和木屋门前几分田地,竟然都是一大片树林。 墨仇也不急着探查,反正已经出了那鱼腹。 用手捧了一些水,低头猛灌,清凉的潭水让墨仇精神一震。 喝饱之后,墨仇缓缓走向木屋。 奇怪~! 墨仇路过屋子门口那几分田地,发现好像已经荒废许久,难道这屋子没人住么? 墨仇来到屋外开口道:“请问屋里有人吗?” 连喊了三声无人应答。 墨仇推门而入, 不出墨仇所料,屋内空空如也。 屋子很简陋,一张床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书架上却没有书,书桌上面没有笔墨,但屋子里却没有一丝灰尘。 这让墨仇心中升起了疑虑,这屋子应该是有人住的,不然不可能没有灰尘。 墨仇心想可能主人出去了,等到天黑再看看。 墨仇走出屋子,在水潭边坐下便开始修炼。 任何时候,墨仇都不会懈怠,他知道只有实力才是救自己命的唯一倚仗!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墨仇停止了修炼。 他睁开眼睛却皱紧了眉头,天还亮着,为什么天还亮着? 他以往修炼的经历来看,他刚才这一坐至少五个时辰,即便是早上开始修炼,无人打扰的情况下,现在也该是晚上了,为何天还没黑? 墨仇看了看天空,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他没看见太阳。 这是什么地方,如此安静,安静的有些瘆人。 墨仇再也不管这里有没有人,飞一样的冲进了树林之中。 他要离开此地,他心中很慌,自己难道已经死了么? 死后的世界难道就是如此吗? 他记得自己明明被鱼吞了,那这个地方又是哪里呢? 他冲进树林狂奔了两个时辰。 停下脚步,一样是白天,天上依然找不到太阳。 另外他还发现这林子如此繁茂,和那火山岛上的林子完全不同。 这里温度舒适,枝繁叶茂,唯一和火山岛上相同的是,这里也没有动物。 墨仇疯了一样蹲下身子,在地上刨土。 他满身大汗,喃喃道:“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这里没有活物! 他又狂奔一个时辰,终于远远看见树林的出口。 再不迟疑,不消一刻站在了树林出口。 然则,当他呆呆的看着一间木屋,两分田地,一汪清潭的时候,他知道他又回来了,他跑了接近四个时辰,又回到了原地。 墨仇并不气馁,他本就不是轻易放弃之人,可能是自己走错了方向,于是换了方向,又一头扎进了林子,又是三四个时辰,他再次站在了木屋边上。 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仇疲惫不堪的躺在水潭边。 失败了! 无论他从哪个方向出去,都依旧会回到这里,这是条死路! 他此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是他要吃什么呢? 树林里没有动物,难道要活活饿死么? 现在开始种地也来不及啊! 翻了个身,他将头扎入水中猛灌一阵,还好至少还有水! 突然他扎在水里的面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墨仇如同触电一般,有鱼? 树林没有活物,这里有! 墨仇轻轻的入水。 果然,这水潭中有鱼。 墨仇出手如电,一条两三斤重的鱼,被他手到擒来。 墨仇在屋外升起了火,总算是饱餐一顿。 吃完了鱼,天依旧没有黑,我这到底是在哪呢? 他本就受伤,到了这地方又狂奔十几个时辰,此时鱼一下肚,管他白天黑夜,呼呼大睡过去。 一觉醒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得。 反正天还是亮的。 墨仇在墨门学过一些阵法的皮毛,那时候他考虑得很清楚,阵法之类的对于他报仇并没有大的帮助,所以阵法他只是略懂。 此刻墨仇心中已经可以断定,自己身陷阵法之中。 只是这等阵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般阵法最多是些障眼法,而眼前这阵法,一切仿佛完全是真的,甚至阵法之中,还有清水活鱼可供食用。 墨仇只觉得这莫不是哪位仙人所留么? 刚才一直往树林走,他此刻才想起围着潭水查探。 走到石壁处,石壁正面凸凹不平如同石山一般。 墨仇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绕到石壁之后,脚下“咯嘣”一声仿佛踩碎了什么。 墨仇低头一看,赶忙将脚移开, 是白色的骨头。 墨仇蹲下去仔细查看。 这是一副完整的人骨,墨仇刚才踩断的,是他的小腿骨。 墨仇赶忙开口道:“前辈莫要怪罪,在下确实没看见,等下便将前辈入土为安!” 绕到石壁之后,正要挖个坑埋了这人骨,却停下了脚步。 只见这石壁之后,横七八竖竟然全部都是人骨,足有几十上百具尸骨。 难道他们在此遇到危险,都葬身于此? 墨仇心中嘀咕:“这可如何是好。” 他赶忙蹲下身来仔细查看每一具尸骨。 半晌,墨仇起身眉头紧锁,心中毛骨悚然。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些人骨,没有任何伤痕,没有发黑没有中毒,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老死的! 墨仇之所以觉得毛骨悚然,是因为若这些人在这里老死,自己难道也要老死么? 无论如何墨仇不敢想在这里孤独终老是什么感受。 他拍拍手,准备开始挖坑将这些人都埋了。 虽是素不相识,但死者为大。 正要抬起身,瞥见这背面石壁上好像有一些字。 刚才只顾得查看尸体,这时候才注意到,这石壁背面居然很光滑平坦,并且上面有字。 他也顾不得再挖坑了,一个箭步将走到石壁前。 用手将字迹擦了擦,只见石壁上刻道:“夏国庆城王献之”几个大字竖向排列。 大字旁边还有几行小字,也是竖向排列。 只见小字上书:“于夏国历125年陷于此地,苦修约四十余年,始终无法达到太一之境,卒于此。”在这字的下方,正有一副白骨,看来这是他自己为自己写的墓碑。 墨仇念道:“夏国历125年,如今若用楚国历换成夏国历,已经夏国历827年了。” 这人是700年前的人。 墨仇沿着这几十丈石壁,看到的都是此类刻字,而石壁刻字下方必定会有一堆人骨,这些人果然都是寿终正寝,自己为自己刻了碑文。 墨仇心道:“这该是何等绝望,才会如此!” 墨仇查探了所有的碑文,离他时间最近的便是154年之前死在这里的人,是周国人。 从这些碑文之中,墨仇知道几件事情。 第一,那条大鱼,便是鲲。身长何止几千里,古今往来被他吞掉的人何止千万。 第二,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被鲲吞掉的人。那就说明这个法阵在鲲的肚子里。墨仇只能感叹这绝非人类所为,定然是哪个神仙干的。否则谁能在此处布置这样一个法阵。 第三,此处有门,但需要太一之力才能打开。这太一之力究竟是何力,离开的门在哪里,墨仇还不得而知。 墨仇吃了些东西,他本想弄个大坑将骸骨全部埋入,此刻看见刻的字迹,改变了注意,这些人为自己刻字,就是为了若是后世有人看见尸骨能够分辨他们,于是墨仇也就不在多事。 抓了几条鱼,填饱肚子后来到石壁后,站在一具骸骨前,看着眼前的刻字,眼中仿佛又有了神采! 第90章 鸣鸿 墨仇站在一副骸骨前,石壁上刻着:“晋国赵一刀”。 下面小字刻道:“虽未成太一,幸得鸣鸿刀,生死若等闲,刀意长永存。” 这赵一刀,墨仇并不认识,想来应该是个用刀高手,亦是个爱刀之人。 但是墨仇听过鸣鸿刀。在墨家之时,因为墨仇练刀,所以墨离曾和他提过此刀。 这刀在千年前就失踪了,但他的地位却是无其他刀能撼动。鸣鸿刀相传是上古时期轩辕黄帝的金剑出炉之时,原料尚有剩余,由于高温未散,还是流质的铸造原料自发流向炉底,冷却后自成刀形。黄帝认为其自发的刀意太强,足以反噬持刀者。黄帝恐此刀流落人间,欲以 轩辕剑毁之,不料刀在手中化为一只红色云雀,变成一股赤色消失在云际之中。 此刀完全和神剑轩辕是一个级别。 墨仇低下头去在赵一刀的尸骨下面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什么宝刀,难道是他死后被人拿走了? 那可就太可惜了! 墨仇如是想,他如今没了龙骨刀,可正是需要一把趁手的宝刀才好。 翻找了一阵,墨仇发现这里除了尸骨,再没有其它,随即起身绕到石壁前,站在潭水边。 这水潭的水很清澈,但却看不到底。 墨仇之所以看着这水潭是因为,这里所有的地方墨仇都查探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任何离开此处的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在水底了。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没有练成所谓的太一之力,被困死在这里的。墨仇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准备去探一探这水潭。 “噗通”一声,墨仇一头扎进了水中。 他运足元力在丹田之处,人也直直的往下坠去。 还好潭水不深,约莫十丈左右。 墨仇踩到了潭底。这里不算光亮,但也能视物。 到了潭底最先吸引墨仇的便是有一处石头之上闪闪发着弱光,应该是金属反射的光线。 墨仇过去一看,果然如此。 此处是一块巨石卧在水底,这巨石之上全是兵器,仿佛被这石头吸在此处。 墨仇随手抓住一柄剑,想要拿来看看,哪知道那剑在他一拔之下居然纹丝不动。这下可是稀奇了,虽然没有用力气,但怎的会吸的如此之紧。 墨仇试了几次,居然都没能拿下宝剑,最后居然需要运足元力,双手才能勉强拿下。 拿下宝剑之后,墨仇只觉得手中宝剑被这怪石的强大吸力往回吸。墨仇必须时刻运足了元力与其对抗,才能保持宝剑不被吸走。 墨仇双手拿着宝剑回到岸上,那股吸力依旧还在,并没有多少衰减。 难怪这些尸骨身旁都没有武器,原来只要是铁器都会被吸入潭底。 墨仇不再较劲,将手中宝剑往空中一扔,果然那宝剑如同飞剑一般直插潭底。 接着墨仇深吸了几口气,再一次潜到潭底。 他其实想去怪石那里找鸣鸿刀,但是想想好像找到也没用,还是先找到出去的方法才是正事。 终于在第四次查探之时,果然找到了一扇门。 这门在潭底石壁之上。 门是圆的,确切地说那门就是八卦阴阳鱼的样子。阴阳鱼的鱼眼处便是两个凹槽,刚好可供双掌贴入。 门边有刻字,最左侧竖排三个大字“流光界”。再往右上书:“世间才一日,此处将千时。” 墨仇看完皱皱眉头,这是何意? 流光界又是什么地界?难道不是阵法么?或者说是仙人的阵法? 墨仇一头雾水,再去门边查探。 门边也有刻字,大意便是此门可以出了这流光界,但必须要用太一之力才能打开。 至于什么是太一之力居然没说。 墨仇不再耽搁,双掌分别放在那太极阴阳鱼的鱼眼处,双臂用力往两侧推。 哪知道刚运起元力,便觉得左臂如同火烧,右臂如坠冰窖,半边身子如同火烧,半边身子瑟瑟发抖! 墨仇赶忙撤回双手,迅速游回岸边,大口的喘气。 太邪门了~! 墨仇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他开始思考这水底的几句话,先说那“世间才一日,此处将千时!”这是何意? 他看看天上一直是白天,灵机一动。 难道,难道此处时间竟然比外面快么? 难道我上天了? 他记得小时候祖母给他讲的神话。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里就和人间是反的,人间一日,这里就过了一千个时辰,一千个时辰那便是百日左右,也就是这里过一百天,人间才过了一日。 墨仇想到此心中稍安,如此他还有时间去救灵儿。 可再一想又有些气馁,那么多人都死于此,还有刚才那邪门的阴阳鱼门。看来要出去跟时间的关系不大,到底何为太一之力才是关键。 他想到此处,便开始回忆刚才开门的感觉。 那门上一边是火,一边是冰,那便是阴阳。要想开门那便一定要先抵御这门发出的阴阳之力,若丹田气海内的经脉正转是阳,那便可以抵御住一边,另一边又当如何? 墨仇聪明绝顶,想到此处已经知道为何这些人都老死在这里也无法出去了。 若如墨仇所想,要打开那门就需身负阴阳之力,且需要阴阳之力在体内相互交融而不分伯仲,阴阳便是太一啊! 但是正常人经脉只能正转,阴就是阴,阳便是阳,哪能身具两性。 如墨仇这般奇人奇遇,吕千秋教会了他逆转经脉之法,他算是可做到正转经脉为阳,逆转经脉为阴,但段然不可能同时生出阴阳之力啊? 那岂不是要墨仇在丹田之中将气海一分为二,左边正转为阳,右边逆转为阴。这如何是人能做到的,简直匪夷所思! 其实墨仇能瞬间想明白这其中道理已经是难得了。要知道那些骸骨之中,有很多人到死都没想明白什么是太一之力。 墨仇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破局,虽然按照那刻字上说,自己有的是时间,但是他不想浪费,吃些东西睡了一觉,他便又下水去试着开门。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要他经脉正转右手便没有那冰寒之意,但左手就惨了,如同被放在炉子上烧一般。反之左手没有火烧之感,右手又冰的发抖,所以不管他如何用力,那阴阳鱼门依旧纹丝不动。 墨仇连续实验几次之后,也只能作罢,难道真要冒险一试? 他所谓的冒险一试,就是要将气海一分为二。这要是放在平时肯定不可能实现,但他可以借助那阴阳鱼的力量,那便是放弃抵抗那阴阳鱼图的阴阳之力,左手抵抗之时右手便停止抵抗,任由烈火之力进入气海,由于体内正在逆转经脉属阴,烈火之力属阳,在气海之内阴阳相遇,必定能将气海一分为二。 若是他人听到墨仇的想法,必定会觉得他这是自杀。 因为修炼人的气海丹田是命门,无论你修为多高,都是不可能让外力进入的,如果外力入了气海,那便是气海破,修为废,更有可能是要了人命。 墨仇此刻想法很简单,若不如此他根本出不去,他出不去要这一身修为,要这长命百岁又有何用。 当务之急是,那阴阳鱼门的力量太大,他需要抓紧将自己的修为提高到与那门上的力量相去不远,并且要做到经脉正转和逆转一样的元力修为,所以当下不可耽误时间。 墨仇下定决心便心无旁骛开始修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墨仇饿了就抓鱼吃,渴了就喝潭水,他也好奇这潭水中的鱼是哪里来的。 墨仇也不知道来到这里多久了,因为一直是白天。 这日,吃了些东西墨仇便开始修炼。过了几个时辰,墨仇睁开眼睛,眼前居然一片漆黑。 墨仇腾的一下蹦了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他摸了摸身边,心中稍定,还是在水潭边上,这里也有天黑,接下来墨仇都在黑暗中度过,他也想明白了。 若是这里百日,外面一日,那么这里便是五十日白昼,五十日黑夜。证明他在这里已经过了几十日了,而外面的世界才刚刚半日不到。 自此墨仇便开始用这种方法计时。 又过些时日。天亮了,墨仇知道这里又过了五十日,他这些日子除了吃睡,便是修炼,从无一丝懈怠。今日看天亮了,心情大好。 一个人无论多强大,在黑暗中生活五十日,也一定想着天亮。他知道自己虽然修为精进,但还不是开门的时候,突然想起鸣鸿刀,难道这鸣鸿刀应该也在潭底的怪石上面吸着。 他毫不犹豫,一头扎进水中。 墨仇这些天练功除了修为,便是这水性也大提升了。 不一会便来到怪石前。这怪石很大,长款约十几丈,高更是有二十丈出头。 墨仇围着它细细开始查探。 这石头上吸的当真什么兵器都有,斧钺钩叉,刀枪剑戟。 墨仇摸到怪石最下方时,只见前方怪石底部的石缝中红光一闪。 墨仇双脚一蹬,掠了过去! 第91章 收刀 墨仇在查探那怪石之际,突然发现怪石下方石缝中好似发着隐隐红光, 他赶忙游过去查探。 只见那红光是一柄刀状武器,好似插在怪石中,所以看不清全貌。 其他的兵器都是被怪石吸在表面,而这柄武器则是破石而入,由此可见,这不管是刀是剑,都必非凡品。 墨仇不敢托大,双手握住刀柄,运起元力要将它拔出来一看究竟。 哪知就在墨仇双手握住刀柄之时,整个人如同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竟然好像动弹不得。 原来墨仇双手一握住刀柄,突然眼前一花, 竟然回到了天阙城。熟悉的元帅府。 他看见父亲母亲,还有祖母,还有自己兄弟几人正在吃饭,满屋欢声笑语。 正当他热泪盈眶之时,眼前又成了修罗场。 只见有几人正拿着大刀一刀一个,砍在父亲、母亲的身上。 墨仇一看之下顿时浑身颤抖,那杀人的人,正是独孤信、楚国国君、还有那杀死赵九斤的白衣人。 他想喊却喊不出来,想去阻止却无能为力,只能看见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倒在身前。 “咕嘟~” 墨仇呛了一口水,从幻觉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仍然身在水中。 于是放开了刀柄迅速游到岸边。 墨仇上岸后,在水潭边大口大口喘气,双目赤红,浑身仍在发抖。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想杀人。 他要报仇,要杀掉这些灭他满门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又过了良久。 他渐渐平复,心中更是大骇道:“这是什么兵器,戾气如此之大。自己根本就是被他所控。” 他不知道,这鸣鸿刀连当年上古时期的黄帝都想毁去,就是因为它本身刀意太强,戾气太重,反噬太大。 墨仇稳了稳心绪。 他心智坚定,自然不会被一点困难打倒。 此刻心想:“如此强的反噬,若是能将这宝刀降服,我的修为自然能更上一层楼。” 稍作休息。 他便再度下水去拔刀。 此次,场景再变。 又成了灵儿,汐月等人被残害。 这场景随时在变,不变的便是一点,都是墨仇心中最害怕面对的。 半个时辰已经是墨仇能在水中下潜的极限了,再一次失败,再一次带着一身的戾气回到岸上,心中仿佛只有一个“杀”字。 好几日后。 此时墨仇正坐在岸边。 他这几日都在与这柄刀博弈,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如之前一般狼狈。 他说不清楚什么原因,虽然依旧是那些让他惧怕的事情,但已经无法让他沉醉其中。或者说他依然可以做到一心二用,当幻境出现他便知道这是幻境,另一个自己会使得自身保持清明。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墨仇从未有过。 他不知道有这个本事有多难得的。或许在武力修为上暂时未必有太大的帮助,但心境上却已经很大的提升。 这本事在道门叫做身外化身,在佛门叫做出离,虽是精神而非肉体,但这便是得道成圣的必经之路,有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到达这一层,墨仇在机缘巧合之下却意外获得。 其实修为必然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心境,如此才能稳固,否则便会如同易经上所说:“德不配位,必遭殃缺”。这个德不仅指人品,更是心境。 墨仇手握刀柄,虽然幻境中魔影丛丛,他却已经不再受影响。 突然幻境再变。 仿佛知道他已经看破一般,墨仇站在了一片沙丘之上,虽然在水中泡着,墨仇只觉得浑身炽热。 突然的,一声鸟鸣打破寂静。 墨仇抬头,只见天空之中一只云雀朝他飞来。 这云雀通体通红,体型却比普通云雀大了何止百倍,足有虎鲨般的大小。十余丈的身长,翅膀展开,颇有一番气势。 只见云雀双爪如刀,俯冲朝着他抓来。 墨仇也不着急,就在它快落地之时,一手抓住它脖颈上的红色羽毛,双脚一蹬一个翻身便已经骑到了这云雀身上。 云雀身子一扭振翅往天上飞去,想要甩掉墨仇。 墨仇两只手却紧紧抓住羽毛就是甩不掉,一人一鸟在幻境之中斗得不可开交。 一会在天上,墨仇拳如雨下打的那怪鸟悲鸣连连,一会那鸟儿将墨仇按在地上,双爪加上那尖尖的鸟嘴,抓的墨仇遍体鳞伤。 墨仇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凶鸟,但心中当然不服,不管是幻境还是真实的世界,总不能被一只鸟欺负了,刚好有些日子没有打架了,这一架也算酣畅淋漓了。 又过片刻。 那鸟儿终是不敌墨仇,被墨仇按在地上,眼中尽是求饶服软之色。 墨仇双手一松,瞬间回到潭底真实世界中。 哪知道在现实世界也是双手一松,把柄刀应声而出。 墨仇刚把刀拔出,正要游出水潭仔细看看,身子竟然一沉。 这刀太重了。 墨仇竟然险些没拿住,被这刀带入潭底。 墨仇不敢大意,运足了元力,浑身青筋暴凸,如此这般也无济于事。 墨仇只好先沉入潭底,在潭底拖着刀走到潭底岸边,单手拖着刀,另一只手抓住潭底的石壁,如此这般才带着刀爬出了水潭。 将刀放在岸上,墨仇喘着粗气休息了好一会。 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这柄刀。 这刀得刀柄深黑不知是何物所造,刀长三尺,通体红色,刀刃锋利。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造,竟然是红色的刀身。虽说世间也有人用红色的刀,但大多都是用特殊材料染制,但这刀不同,那红色是从内往外散发的红色。这刀为何如此之重,以墨仇的力气加上元力修为,单手何止万斤,这刀居然让他要费尽力气才能勉强拿起,简直不可思议。 宝刀就是宝刀,墨仇也不气馁,反而兴奋得很。若是能用它做为兵器,这一刀下去,比之前的龙骨刀威力定要大的多。 他再不迟疑,上前去双手拿起刀来修炼,刚开始只能坚持一刻,便被累得双手酸软无力。 又过几十日,渐渐地他已经可以连续几个时辰拿刀修炼。 墨仇刚开始还在奇怪为何潭底那怪石的吸力对这刀不管用,最后才知道是因为这刀太重,并非不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墨仇记着应该是四五个黑夜白天的交替,也就是说世间应该过了四五日的光景,而这里已经过去了四五百日快两年了。 墨仇在岸边坐着,此刻即便是熟人见到,估计也很难相认。 他头发已经长及腰,胡子也长到了胸前。他在那火山岛上因为飓风原因已经是身不着寸缕,好在那时他下海扑鱼,汐月用大鱼鱼皮做了袍子,来到这里他在那尸骨中总算找到了一整身的衣服换上了,但也是破烂不堪,只能勉强遮体,此刻他一副乞丐模样。 他用手摸了摸放在胸前的龙结土,心中又是一阵焦急,虽说这里的时日比外面快,但只是那刻字这样写而已,万一是乱说的又当如何,那灵儿就生死难料了! 在这的一年多时间,墨仇修炼一段时间,便会下水去实验,只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也不气馁,上岸继续修炼。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修为还没到可以左右手相互平衡的地步,所以每次下去只是侥幸一试,他身边放着鸣鸿刀,自从他在幻境中打赢了那大鸟,幻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身边的这鸣鸿刀他此刻也可以运用自如了,和用其他兵器并无两样。 墨仇睁开眼睛,有些心神不宁。 他一直担心自己出不去,说白了一切的修炼和出去的方法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也不知道对是不对。 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双手放下之际,右手背突然一阵疼痛。 墨仇一看,原来放下手臂之时不小心手背蹭到了鸣鸿刀的刀刃上。 墨仇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传说中的神刀,我这皮肉哪里是普通刀剑能这样就轻易割破的。”也不理会伤口,这样的小伤他从来不放心上。 就要起身,哪知道本来安静在地上的鸣鸿刀突然红光大盛,墨仇只觉得右手手臂伤口之处,一股强大的吸力,鲜血破口而出,全部吸入刀身。 瞬间的,墨仇觉得自己的精血和元力也在不断流失。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刀嗜血而生,难道是柄魔刀不成? 墨仇也不耽搁,盘腿坐下运起全身元力与那股吸力抗衡。 墨仇哪里是好欺负的,心道:“你这魔刀竟然想吸我精血修为,难怪有如此猩红的刀身,不知道害了多少条性命,想欺负小爷,我叫你有来无回!” 只见墨仇一声大喝,将经脉逆转到极致。 他这些日子的修炼已经将自己的逆气决练得如火纯青,正转气海经脉时一往无前,反转之时则退守本元。 这鸣鸿刀之前所遇之人,大部分都被它所害,原因就是这世上没有几人能经脉气海反转,所以一旦见血,就被它吸得干净,这也是为何黄帝说他会反噬主人要将它毁灭的原因。 但今日碰到墨仇便是棋逢敌手了!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双方相持不下。 只见那鸣鸿刀已经身在空中,突然剧烈的抖动了几下, 一声刀鸣, “砰”的一声,居然消失不见了! 第92章 脱困 墨仇正与那魔刀相持不下,突然间见那魔刀在空中剧烈的抖动起来,接下来更是消失不见。 墨仇只觉得右臂一热,手背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 看着自己还抬着的右手,墨仇一时间不明所以,这好端端的逃跑了么? 墨仇正想着,却突然间感觉右臂靠肩膀处滚烫难忍,赶忙将衣服褪去一看,竟有此等怪事么? 原来墨仇右臂肩膀上栩栩如生正是之前和他在幻境中搏斗的怪鸟图案,如同纹身一般躺在他的右上臂和肩膀处。 墨仇心道:“那魔刀就是这怪鸟所化,我难道将那魔刀吸进我的身体了么?” 想到这赶忙运功查探,发现并没有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这可如何是好,找到趁手兵器却又成了纹身。 刚想到这,哪知道用刀的心念一起,只感觉右手臂上一阵清凉,一把黑柄红刀便凭空出现在眼前,不是那魔刀是什么? 再看自己的右臂之上,哪还有怪鸟纹身。 墨仇这一下可是欣喜若狂,这刀随心所欲,言出法随,要用之时心之所念便能御刀,不用之时便只是纹身。 这哪里是魔刀,简直就是神刀! 直到此刻,他才感觉真正降服了这把鸣鸿刀,有种血脉相连之感。 若不是他自己机缘巧合身负奇遇,能够经脉逆转,他只怕刚才就成了这刀中冤魂了。 于是不再耽搁,抓紧时间练习这御刀之术。 又过百日,在他潜心练习之下,终于做到了刀随意动的境界。 “两年了,”墨仇心道:“自己来这里已经两年之期,若那刻字不假,外面也就过了六七日光景。” 近日来墨仇只觉得自己修为大进,只是还未能打开那道门,未能将体内气海一分为二,但他自己感觉自己成功之日已经不远了! 一晃三百日过去了。 墨仇在这里已经三年之期,照此推算外面的世界已过十日。 墨仇坐在岸边修炼。 此刻的墨仇比之三年之前皮肤更加白皙,可能是三年来未见真正阳光的缘故。虽然依旧蓬头垢面,胡子头发未曾修剪,但是依旧腰杆笔直,浑身的肌肉比之前有所消减,看上去不再那样的盘根错节,兴许是墨仇常年在水中,以至于身形线条更加流畅,一双眼睛更是神光内敛,修为比之三年之前提高了何止一筹。 他自信如今若是再碰到童柏,冷骨之流必能杀之! 他睁开双眼,和往常一样,先将肚子填饱,再用鱼皮将龙结土包好塞在自己衣服内层,生怕这救命的药下水时被冲走。他不敢放在岸边,就怕自己将门打开后来不及上岸来取,所以他每次下水尝试开门之时,都做好一去不回的打算。 虽然他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但是信心却从未动摇过。 “噗通”一声,墨仇做好准备跳入了潭中。 来到门前,双手放在阴阳鱼眼处,右手运起阳力,左手任由阴寒之力进入体内,顿时这三年来一样的感受再次来袭。 墨仇只觉得体内,正在正转气海与外界进入的阴寒之力碰在一起,恰如同一柄尖刀插在气海之中要将气海撕裂,只是这次比以往更加剧烈。 墨仇已经痛得快要昏厥,但他还在坚持。 因为在水底,所以墨仇出了多少汗,自己也不知道。 忽然的“咔”的一声,虽然只是一声清响在墨仇气海之处,在他听来却是欣喜若狂,是外来的阴寒之力生生将气海破开了。 他终于要成功了。 只要能将气海彻底切开,墨仇就可以做到右边经脉正转,左边经脉反转,右手阳,左手阴,同时用发力,便可以开了这阴阳门。 墨仇不敢大意,那阴寒之力每往下切一寸,墨仇痛苦就增加几倍。气海是修行之人的命脉,要将其切开还不能昏厥,这何止是连心的剧痛。 墨仇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抖,因为不能呼吸,所以胸前气息也开始要决堤一般。 那股阴寒之力又往下切开一寸,墨仇保留着一丝清明。 “决不能放弃!快了,快了……” 他反复的告诉自己,灵儿在等着他,家人的仇还没有报,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就在此刻,墨仇只觉得,丹田气海之内阴寒之力一切到底, 被切开了, 气海被切开了! 墨仇不再迟疑,右边气海依旧正转发出阳力,左侧刚被切出来的气海已经被阴寒之力所侵。 墨仇毫不犹豫,赶忙逆转经脉运起阴力。 此刻,墨仇左半边身子如同寒冰一般,而右边身子如同火烧,甚至连水都要被烧开一般。 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努力调整两侧力道,一定要做到阴阳之力一样,才能打开这道门。 过了半炷香时间,只听“轰隆”一声传来。 墨仇心中狂喜。 门被他推开了一道缝隙,终于要打开了吗? 再不迟疑,墨仇准备继续发力之时,突然丹田处一阵剧痛,他只觉得刚才被分开的气海,相互碰在了一起。 水火哪能相容,所以墨仇痛得钻心,一次次的碰在一起,墨仇承受着一次次的痛苦,终于将门推出了一人大小。 墨仇见机不可失,管他门后是什么,只能一拼了,只见他双臂用力一推,身子一侧,双脚一蹬已经挤出了门缝。 人还没落地,只觉得丹田之内的两股阴阳气海没有了刚才阴阳鱼门外力的吸引,彻底碰在了一起。 “轰隆”一声,这是墨仇体内的声音。 墨仇只觉得气海一阵剧痛,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再也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若是有道家的高手在此,一定会阻止墨仇干这样的事情。因为人们修炼,要么属阴,要么属阳,能够身具阴阳之力的人世上极少,气海更是人人只有一个,哪有切开的道理,即便道家高手能成半圣或者圣人,身具阴阳之力那也是用一个气海将阴阳之力融为太一。 真正的太一之力绝非墨仇一知半解的阴阳之力,而是属阴属阳,又非阴非阳之力,那是要修为到达半圣或者圣人才能到的高度。墨仇自己一知半解,硬是将气海用蛮力切割开来,虽然也打开了那道大门,但绝不是上策,他是用蛮力催化出来的阴阳之力,绝非真正的理解何为太一。 这样的做法简直亘古未闻! 墨仇闻到一股鱼腥味。 他感觉自己身子下面粘粘的,缓缓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墨仇口干舌燥喃喃道:“五十日这么快就到了么?” 想要坐起身来,却浑身剧痛,没有一丝力气。 突然他瞪大眼睛,面色惊讶到极致,接着便是内心狂喜。 原来他在流光界之时有五十日都是黑夜,他早已练就了黑暗中视物的本事,刚才他看见了身边的环境,正是又回到了那鱼肚子里,叫他怎能不喜。 三年了,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刚过十日,但是他回来了。 挣扎着要爬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就是没有力气。 墨仇习惯性的要从丹田开始运气,这一运气当真把自己吓得脸色煞白,他发现自己的丹田之处,原本的气海之处,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元力,不要说元力,墨仇发现他丹田之处连气海都没了。 这是什么感觉,那便是他七年前的感觉,甚至比七年前尚有不足。 人之所以能够修行是因为藏气于丹田气海之内,随着修为越高,气海的元力越是深厚,他此刻连气海都没有了,岂不等于以往这些年的修炼全都白费了,自己成了个废人! 墨仇简直不敢相信,他认真回忆他推门而出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丹田剧痛。 “难道我的气海爆了?” 目前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的通。 墨仇又一次次的尝试,依然毫无动静。 一向心智坚定的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没有了我一身修为,便是只能死在这南海鱼腹之中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 墨仇尝试了各种运功法门,都无济于事。 他只能承认自己把自己的气海给练废了,他已经是个废人。 如今躺在这里全身剧痛,动弹不得正是念头百转千回,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只觉得右臂之处仿佛有元力波动,错觉吗? 再过一阵,胸前,左腿,头顶,全身都有元力,仿佛在一点点的复苏,只是怎么可能? 气海都没了,元力如何能跑到四肢百骸,特别是全身各大穴道,都有元力波动。 墨仇懵了。 他试着将四肢百骸的元力运起来,果然如同以往一样可以使用,只是刚才气海新破,全身经脉都在恢复他感觉不到,但他感觉自己体内空荡荡的,这些元力仿佛很少,比起以往他的修为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他身体慢慢恢复,站了起来。还好只要不是废人就行,只要还有修为,丢掉的元力还能在练回来! 墨仇站定,信心也一点点回来了! 只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却不知这次他气海爆炸是怎样的大机缘,才能得此奇遇! 第93章 牛儿 墨仇此次可谓是死里逃生,气海被他用蛮力切开后爆炸,正常人必死无疑。因为气海中的元力会迅速失去约束冲向全身经脉,正常人的经脉哪里承受的了这元力的冲击,必然经脉尽断而亡。 而墨仇因为身体异于常人,不仅吃了那蛟龙之肉,还在龙血之中泡了那么久,全身经脉肉身得到了质的提升,所以才没有被冲断经脉而亡,最关键的还是他这一步气海爆炸之后,阴差阳错已经得了圣人体质。 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没有气海却还活着,那就是圣人。 圣人最后的突破便是突破气海之限制,元力充盈全身乃至最后天人合一。 墨仇一番蛮干虽然修为和圣人相差甚远,但是却提前将气海冲破了,要是哪位圣人遇见他,定会惊掉下巴。 只是墨仇此刻还在研究自己的身体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还在苦恼自己的元力好像变少了。 其实他的元力一点也没少,之所以有如此感觉,便如同以前是茶杯装着半杯茶,和如今用水缸装着半杯茶。原来气海只有那么点,元力在气海之内是一种感觉,如今身体代替了气海,原来那点元力在整个身体内自然觉得空落落的,加上气海刚刚爆炸,身体都还没有恢复自然是还没体会到其中好处。 以后圣人以下不管修为多高都无法再探查墨仇修为,墨仇在他们的探视下,只是一个气海处空空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此刻的墨仇正坐在大鱼体内打坐运功,当他发现自己的元力并未减少,只是错觉之后信心大增。 他调息之后睁开眼睛,正想着如何离开,突然感觉身子陡然往上抬,耳边传来一阵水声,扭头想去看清楚之时,那水声已经就在眼前,墨仇来不及躲避,被那大鱼体内的水浪卷起。 难道这大鱼又在进食? 还没来得及细想,又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和那些水浪一起吸在半空中。 墨仇只觉得眼前一亮。 是的,他看见了月亮。 这一刻他竟然湿了眼睛。 对于他来说,已经三年没有见到月亮了。 还在感慨之中,他已经被抛在了半空。 他往下看去,原来是大鱼的头顶有一个大洞正往外喷水,水柱足足有百丈之高,可见压力之大,所以顺带的将他排出体外。 之前墨仇还纳闷,这大鱼每次吃饭都喝这么多水,不排出体外还不活活胀死,原来便是如此排水的。 墨仇身子一侧,稳稳的落在大鱼背上。 大鱼虽然只是露出了一点头顶,也如同是这海上的小岛一般。 墨仇再不敢迟疑,生怕这大鱼又出幺蛾子将他吞进去,看看月亮的位置,辨别好了方向,“噗通”一声跳入海中一路往北游去。 按照上次飓风的时间,墨仇应该已经在海上呆了二十日左右,如果那流光界真的如同刻字上说的一般。 墨仇一路游着,心中甚是忐忑,生怕自己真的消失了三年之久,那可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四日之后。 距离夏国最西侧海岸线三百里的海面上,飘着一个人。 那人形如乞丐,头发胡子都分不清楚,此刻正躺在一块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木板之上,身边还放着没有吃完的生鱼。 这人自然是墨仇。 木板是在海上捡来的,此刻墨仇心中就一件事情,谁能给口水喝,那海水越喝越咸,真是要了他的命。 这四天时间他只能从那些鱼身上补充一些水份,偏偏这海上白天简直能把人热死。 墨仇这样的修为也禁不住不喝水的煎熬。 心中正在发愁,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大,身子也坐了起来。 因为他看见了山,好大一片的山。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何况在一望无际的海上。 墨仇看到的正是夏国以西的騩山。 又过三日,墨仇才接近海岸线。 此刻他喉咙已经渴得说不出话来,看见陆地如同疯魔一般,还没到岸边就抛下木板,冲入水中跑上了岸。 回头看了眼茫茫大海,心道:“希望老子这是最后一次踏足这里!” 他不知道的是,不用多久他自己就会再回到海中。 岸边是一片树林,树林里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十万大山騩山。 墨仇自然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他目前就是想喝口清水而已,一头扎入了树林之中。 这树林一看便知没有人来过,根本没有路,大树参天,墨仇不管那么多先在林中把能找到的露水喝了个遍,入喉一阵清爽,连力气都恢复了不少。 再继续往前便是入了山。 墨仇停下来看了看方向,自己应该是在西南方,必须往东北方向走才是对的,于是再不迟疑向着东北方向走去。 又过一日。 这日清晨,墨仇在一棵树杆上睡得正香,一声低吼将他吵醒。 他低头往树下一看,竟是一只巨虎站在树下。 这老虎长约三丈,比他之前在荡剑峰后山遇到的老虎大了一圈。 此时的墨仇自然不会害怕一只大虫,此刻老虎没有注意到他,好像在和什么东西对峙着。 墨仇再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原来是一只青牛。 墨仇细细打量,这蛮牛身长两丈,青背独角,浑身肌肉强健,双目更是炯炯有神,正死死盯着老虎。 墨仇心想:“这牛儿今日是难逃虎口了。” 心中突升不忍,随即一个翻身恰好落在老虎与青牛中间。 墨仇转过头对着老虎道:“你快走,这牛儿我救定了。” 说罢自己都觉得好笑,可能是太久没有说话了,连个畜牲都要对上两句话。 果然老虎并不领情墨仇放他它一马,虎躯一震向着墨仇冲来。 墨仇在老虎来的一瞬间元力爆发于身前,只见老虎如同碰在墙壁一般,撞得晕头转向,“嗷呜”一声夹着尾巴便逃了。 墨仇扭头去看那牛儿。 就在这时牛儿动了,只见他头一低便朝着墨仇撞了过来。 墨仇心道:“这牛儿怎地恩将仇报。” 却是也不敢大意,运足了两分元力,身子一沉,准备双手抓住牛角将这蛮牛按在地上让它知道厉害。 哪知道抓是抓住牛角了,墨仇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那蛮牛带飞在空中,自己的二分力气竟然一点作用都不起。 于是他只好一个翻身骑在青牛背上。 这牛儿只管扎着头往前冲,墨仇此刻已经知道这牛儿绝非凡品,自己现在两分功力是什么概念,便是以前遇到的那只蛟龙也能将它抽茎剥皮了,这牛儿居然毫不费力的就化解了,只能说明这是神物。 刚才自己就算不出手,估计那老虎也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它要带着自己跑,且看看能去哪里。 一阵颠簸之后,墨仇眼前豁然开朗。 这山中还有如此美景。 只见眼前有个湖泊,仿佛镶嵌在这山坳之中,湖泊对岸有个茅草屋。 墨仇心道:“原来这牛儿有主人。” 青牛带着墨仇来到草屋前便不再动弹。 墨仇心领神会翻身下来。 原来这牛儿看刚才墨仇救了它,便带他来这住处是要报答墨仇么? 墨仇进屋发现屋内并没有人居住,已经满是灰尘了。 “这可是拂了牛儿的好意了。我可是还有事没干完呢,若是余生已无别事,带着灵儿汐月来此隐居,定然是美事一桩。” 他转头对着青牛作揖道:“牛大哥,多谢好意,我还有事要办,便只能先告辞了,若是我大仇得报定然回来长居于此!” 青牛也不再阻拦,只是叫了几声。 墨仇鞠躬告别,一路往东去了! 半月之后。 墨仇站在了济世村的入口处。 此刻他已经换了衣服,将自己的仪容整理得当。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问清楚,果然那三年时间外界只有十日而已,但岁月在他脸上却留下了痕迹,还好有面具遮挡才不至于惊世骇俗。 墨仇站在天堑吊桥旁边。 距离他去找药已经整整五个月了,不知道灵儿怎么样? 迫不及待进了济世村,这里如往日一般平静如初,看来这才是它原有的样子。 他找到了圣姑家中,发现并没有人,再去找霍梓萱也不在,墨仇心中一慌。 难道在那山洞之中? 他赶忙跑到山洞入口处,找了个人一打听,原来那日墨仇他们走后不久,济世村又来了几批高手。刚开始圣姑他们还能应付,但最后来的越来越频繁,就是要他们交出受伤的女子和一起的男子。圣姑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得向道家求救,道家虽说也派人来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墨仇心想:“这定是方云山收到消息济世村有人在解毒,所以派人来抓人的。” 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圣姑还有霍芷萱等人带着灵儿,去了青云山玄真教,这才保住济世村的宁静。 墨仇听完赶紧告辞,一路往青云山去了! 第94章 青云 墨仇一直担心当初下毒之人必定会追踪他们的去处,果不其然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道家圣地估计也不太平,他们肯定会在山下埋伏。 其实秦飞鹤当时派人来济世村追杀他们持续了三个多月,这才让霍梓萱他们别无他法去了青云山。 自从她们躲到了青云山之后,秦飞鹤的人就不敢再接近骚扰,只敢在青云山下留个两个盯梢人,仿佛是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秦飞鹤也确实不想再浪费时间,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楚清欢是漏网之鱼,但是他一人即便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难以掀起大的风浪,所以慢慢的也没将他放在心上。能除掉最好,若是他这般东躲西藏那也就没必要耗费太多精力,盯紧他不要出幺蛾子就好。 玄真教一脉比起天卿教来说要出世一些,所在地便是青云山上。 青云山共有五座山峰相连。 主峰紫霄峰最高,其上紫霄殿便是掌教所在的位置。 掌教是太虚真人,他成名已久,有四位师弟妹。 分别是玉虚道长,紫虚道长,灵虚道长和龙虚道长,紫虚道长也是唯一的女子。 紫玉龙灵四位道长分别执掌四座山峰,为玉霄峰,灵霄峰,宇霄峰和龙霄峰,他们下一辈的弟子便是神风道人,神玉道人这一辈了。 而向钟言,秦娟儿都是属于三代弟子了。 道家这五座山峰成犄角之势,虽然都相对独立却又从半山腰之上搭建了铁索桥,以供相互通行所用。 这些铁索桥在千丈高峰之上,据说是道祖他老人家当年凭一己之力建成,堪称奇迹。 其中太虚道长修为更最为高深,这太虚道人的几个师弟妹修为多年前据说已经到了半圣,如今修为更是精纯。 据说这紫霄峰上有三位道祖,都是道家多年前的前辈,自称道门三清,已经百岁了。 其中的一位便是如今天下七圣之一的道圣,另外两位虽没有封号,但多半也已经入圣,所以这也是玄真教的地位也从未被撼动过的原因。 墨仇日夜兼程, 这天傍晚已经到了青云山地界。 一路走来,他仔细查探并未发现有人可疑之人。但他还是很小心将自己打扮成一副砍柴人的样子。 他到了青云山下一个小镇。 这小镇和天麓山下的小镇一样,不大,几户人家几家商铺,两间茶棚和几间客栈。 墨仇正坐在镇子口的茶棚里喝茶歇息。 他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清茶,用眼角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他发现这间茶棚的两个伙计都是练家子,修为居然有五品,绝非普通添茶伙计。 虽然天色已晚,但他一刻不想耽搁。喝完茶水不再迟疑,付了茶钱就往山上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两个伙计其中一人道:“这人没有修为,是个普通人,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上山干什么去,夜里砍柴能砍个啥嘛。” 这便是墨仇因祸得福的最大好处,自己气海空空,这些探子绝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常人眼中他和普通砍柴的没有任何区别。 日间他远远的看着青云五峰觉得并不是很大的地方,哪知道此时在山间走了半个时辰都还没到山门,墨仇心中着急加快脚步往山上飞奔而去。 青云山山门在五座主峰正中央的位置。 比起天麓山的门头,青云山倒是简单。 山门十余丈宽,门边一块石碑之上四个大字“玄真道门”,笔锋苍劲有力铁画银钩。 大门前站着两个道士打扮的看门道人,眉清目秀,但年纪都不大。 突然一道劲风从山门内涌出,只见一人已经站在了门前。 来人也是一副道士打扮,但明显是个女子。 两个看门人见到来者上前行礼道:“师姐!” 来人还礼开口道:“可有异常?” 两个小道士连连摇头说是没有。 那被叫师姐的女子继续开口道:“不可大意,本月都是宇霄峰值守山门,以往从未出过差错,你两人第一次值守务必小心。” 两人赶忙点头称是。 原来这青云山上五峰是轮流值守的,只是这么大的青云山就两个道童值守,虽然也有巡山的师姐,但未免太过儿戏? 待那师姐走后,左边那小道人开口道:“师姐太小心了,光咱们山下那天罡八卦阵,除非来了圣人,否则阵门不开,谁又上的来!” 右侧的道人明显胆小些赶忙道:“别胡说了,小心被师姐抓住,罚我们!” 天罡八卦阵是青云山守山阵法,要进山门必须过阵,当然日间的固定时辰,这阵门就会打开,以便山下之人拜访通行,只是这深更半夜这护山大阵自然是进不来的。 天罡八卦阵是三清在八卦阵的基础上改进的护山阵,入阵之人若是不得要领,困于阵内不说,阵内刀山火海应有竟有,修为低的可能性命不保。 当地人都知道夜间不进山的规定,所以也没出现伤亡。即便修为高深之人无性命之虞,也绝不好受。 此阵除非圣人亲来否则任谁在其中不按照阵谱来走都是原地打转,不可能走的出去。也难怪道家的夜间看门人就用两个道童就够了。 墨仇此刻便在阵里受尽折磨。 他心急如焚不明所以便一头扎了进去,在阵中走了一个时辰发现满地荆棘不说,树上也全是倒刺,他也算见多识广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植物。 又走了半个时辰发现已经回到了原地。 他虽然阵法不是所长,但也知道自己进了别人的阵法,只能慢慢摸索前行。 但当他看见阵法幻境之中居然有火海岩浆,并且真切无比,他的头发被烧掉一片脚也被烫伤了,他便果断退回,呆在原地不在动弹。心中知道这里的阵法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抗衡,于是干脆就地躺下睡觉等到天明再找机会。 次日。 天刚亮,墨仇还在睡觉,心中一阵警兆,有几人正在朝他靠近。他决定不动先看看来人是谁。 来的正是昨晚巡山的那位师姐和几个道家的门人。 昨晚墨仇在阵中被困,山中阵眼就有了预警。 所以天色刚明,那巡山师姐就带人来看看是什么人夜闯山门被困。 那师姐带着十个道人站在墨仇身前。 只见她一身道袍却难掩身姿,白皙的皮肤,容貌清秀,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冷若冰霜,眉眼之中有股说不出的阴郁之气。 她站定身形,盯着眼前躺在地上睡觉的人,一身砍柴人的装扮,容貌普通,气海空空如也。 “只是个当地百姓么”? 女子一皱眉。 墨仇也在暗中探视来的这几人。 领头的修为居然不弱。 孙天罡已经是道家年轻一辈的翘楚,没想到这来人虽说是个女子,修为竟然不比孙天罡的修为弱多少,足有接近三品的修为,难得的是她还如此年轻。其他人应该都是随从。 这时墨仇也不再在假装,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他看着对面的女子和众人,先行了个礼道:“请问诸位可是玄真教中人?” 那女子见他举止不像普通人,回礼开口道:“宇霄峰萧千寒,敢问足下因何夜闯我青云山?” 墨仇只觉得这女子人冷名字也冷,开口道:“我是来寻人的,济世村的霍芷萱还有我妻子在青云山避祸,多亏各位同道照应。我如今是来找她们的。” 萧千寒眉头一皱,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心道:“这难道就是灵儿口中的夫君?也是霍芷萱姐姐口中了不起的那个人?” 这与想象之中也相差太远了! 原来霍芷萱的师傅也就是济世村上一代圣姑与她师傅紫虚道长交情匪浅,于是就带着灵儿在这宇霄峰上养病。 霍芷萱和灵儿这两个月里和宇霄峰上的众人都熟悉了起来,平日里也没少说墨仇的事情。 在灵儿眼中墨仇自然是天,再加上霍芷萱见识过墨仇的本事,自然也会为他说话。 这萧千寒早就对她们口中年纪轻轻却本领高强的男子有了一番认识。 这一见面,墨仇衣服砍柴人的打扮不说,还睡在地上昨晚又被烧了头发,烫了脚,此刻脚都还光着呢,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也难怪对面众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墨仇也察觉到了对方众人的异样,只是有些不明所以,他再聪明也不会知道是这个原因。 他轻咳了两声,将众人从满脸不可思议之中惊醒,开口道:“不知道诸位道长可否带我去找一下我妻子?” 萧千寒还是不能相信,开口回道:“我们带你去山门等候,我会让芷萱姐姐来山门处,青云山可不是想进就进去的地方。”语气之中尽是嫌弃。 墨仇管她那么多只要能见到灵儿就行,赶忙行礼道:“多谢道长,烦请带路!” 萧千寒头也不回,带着众人就走,比来的时候要快的何止百倍。 原来她明明探查墨仇是个废人,此刻便要试试他到底有没有灵儿口中说的那本事。 墨仇也看出这女子好像有意炫技,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闪身跟了上去! 第95章 巧遇 萧千寒的态度如此冷淡,墨仇一头雾水。 细想之下才恍然大悟,应该是自己卖相不佳又气海空空,加上灵儿思他心切,自然说了自己不少好话,前后反差太大,所以这姑娘才面露鄙夷之色。 萧千寒在山中头也不回的飞驰,完全不管后面跟着个全无修为之人。 可让她惊讶的是无论如何全力施展身法,身后的墨仇总是不紧不慢得跟着自己,完全没有掉队,这让她心中对墨仇的看法稍有改观。 其实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她在玄真教数万弟子当中是拔尖的存在,更是被龙虚道长誉为百年难见的奇才。孙天罡比她要年长十几岁,而她十三岁上山今年刚好十九,要知道十九岁的年纪修为便直追孙天罡,这是什么概念。 墨仇若是没有连番的奇遇怕是早就被她远远甩在后面。 不消一刻,几人已经站在青云山门前。 萧千寒见墨仇脸不红,气不喘,气息绵长心中暗暗较劲,若是能和他比试一番才能证得灵儿妹妹说的是真是假。 人往往就是如此奇怪,是真是假与她又有何干,但有的人心便是如此总想自己强于他人,当真怪哉! 又过半个时辰。 墨仇正要不耐烦之时,只听见熟悉的声音道:“你来了!” 声音依旧恬静。 墨仇扭头只见霍梓萱站在身后,一袭白衣略施粉黛,在墨仇的时间里他已经离开了三年多时间,而梓萱他们则是半年左右时间。 墨仇也不客套开口道:“灵儿可还好?” 他一向沉稳,此刻声音竟有些气息不畅,显然是心情有所激荡。 霍梓萱面色一顿回道:“还好,你快随我来,她等着你呢。” 说完转身与萧千寒说明情况。 萧千寒听完,便带人离开了。 霍梓萱则带着墨仇一路往山上飞奔。 墨仇虽然没心情看这青云山奇景,但还是被那铁索桥的壮观吸引。 墨仇只能看见宇霄峰与紫霄峰的铁索桥,这桥却是只有铁索没有桥,这千丈之遥被铁索相连,山间烟雾缭绕当真如同仙人在空中飞行一样。 不消一刻,他们已经站在宇霄峰前门。 路上霍梓萱已经把玄真教的情况给墨仇说了说。 墨仇只知道紫霄殿,此刻来到宇霄殿,见这里云雾缭绕,雄伟壮阔的大殿又是一番惊叹。 有霍梓萱带路,不用一刻墨仇已经来到灵儿床前。 但她还没醒仍然睡着。 屋内站着霍秋鸣。 老圣姑依旧是一件素衣,墨仇赶忙将龙结土拿给她确认。 看见霍秋鸣点了点头,墨仇心中大石放下一半。 再看看灵儿虽然还在酣睡,但可以察觉到她气息平稳绵长,看来老圣姑和霍梓萱定是日夜照看。 当下对着二人深深行礼道:“多谢两位,灵儿如今还能无碍,两位圣手定是无微不至,在下感激不尽!” 霍秋鸣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赶忙将墨仇扶起道:“墨少侠莫要见外,目前来看,外敷的药已经找到,我们今日便开始疗伤,只是还差一味雪骨人参。” 墨仇道:“明日我便启程去天剑山庄,必能讨来!” 便在此时,灵儿“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墨仇赶忙上前温声道:“灵儿,你还好么?” 哪知道灵儿看了一眼墨仇又自顾的一笑,喃喃道:“又做梦了么?哎~” 墨仇再也忍不住。 他的时间里可是三年多没见了,听灵儿说罢,他避开伤口,温柔将她搂在怀里。 霍家两位医师,不知何时已经退出门外了。 灵儿此刻哪里还不知道这是真的,用尽力气将头埋在他怀中。 良久两人都没有分开,也没有说一句话,都希望这时间最好停止,这一瞬间能够永恒该有多好。 又过了一刻,墨仇开口道:“乖灵儿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把药找回来了,你很快就会好的!” 灵儿在他怀中喃喃道:“我不要和你分开了,再也不要了!” 墨仇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都讲给灵儿听,当然那些险些丧命的事情和汐月的事情都避而不谈,饶是如此灵儿也听的心惊胆颤。 墨仇道:“如今我已经知道天卿教的方云山,还有那个秦飞鹤一定难逃干系。现下当务之急是先将你治好。我明日就去取药,将你医好后我们就去天兰城,那里便是边疆当年截获污蔑我父亲的情报的地方,那里距离云景城也不远,定要去找到证据先洗清我父亲的清白。” 灵儿只是看着他道:“去哪都行,只是你要带着我,去天剑山庄我也要一起去,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墨仇自然不能带她去冒险,一阵好哄才将她哄好。 霍秋鸣和霍梓萱也不耽搁,当日便为她疗伤。 墨仇在门外焦急的等了三个时辰。 一直到傍晚,只见梓萱与霍秋鸣才一脸疲惫得出来,朝着墨仇点了点头。 墨仇知道无碍了,行礼道谢,请她二人先去休息。 霍梓萱临走之际拉住墨仇说了一番话,顿时让他满脸通红。 只听霍梓萱道:“师傅说小别胜新婚,叫我一定要叮嘱你,年轻人虽然血气方刚,定要忍忍,待她好全了才可行房,否则对她身体不好。” 墨仇听完正红着脸要解释说自己肯定不会,霍梓萱已经走远了。 当晚墨仇抱着灵儿睡了一夜。 次日天还没亮。 墨仇轻轻起身,和站在门外的霍梓萱告别道:“我去天剑山庄了,灵儿就拜托了!” 霍梓萱只是点了点头,墨仇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梓萱看着满山轻烟缭绕,口中喃喃道:“保重!” 墨仇本想去紫霄殿找太虚道长,那枚父亲让九斤叔叔给他的铜钱墨仇上次去南海压根就没带,放在灵儿那里所以并未遗失。但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掌教不在,墨仇只能先去天剑山庄,回来后再去找他。 雪峰城是晋国西边的城市,但位置偏北,也是长年风雪,一年之中过了只有夏季不下雪,虽然不似昆仑那般极寒,但也相去不远。 雪峰城的一处客栈之中,一个面色木讷的年轻人正独坐一桌。 此刻已是十月天,大雪封城,那少年却只穿着单衣,桌上放这一壶老酒,两斤牛肉外加三个馒头。 少年正大快朵颐,却被门口一阵喧闹吸去目光。 只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大骂道:“你这老乞丐,天天不想着吃饱肚子,却日日讨酒喝,我这里又不是善堂,即便是善堂也不管酒啊!赶紧走,别在此处徘徊,再要进来,我打断你的腿!”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墨仇心道:“乞丐不讨饭,讨酒。这人定是个酒鬼!” 墨仇侧身一看。 眉头一皱,这老乞丐他竟然认识。 还记得六年前他和九斤逃到天阙城外的破庙里,便是这穿着道袍的老和尚阴差阳错让他去的墨家避难,此刻却又碰见。 墨仇当即出声喝退伙计,将那老乞丐请到自己这一桌,又叫伙计好酒好肉只管上。 酒馆掌柜的只认钱,只要有钱,乞丐也能变皇帝。 不一会,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就上了来。 老乞丐也不客气,坐下便开始一口酒一口肉的吃起来。 墨仇面貌改变也不打算表明身份,两人就如同不认识一般各吃各的,弄得周边看热闹的人一头雾水。 老乞丐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 墨仇见他吃饱喝足开口道:“前辈吃饱了么?” 老乞丐笑笑道:“吃饱了喝足了,只是这酒壶里还空空如也。” 墨仇会意,喊着让伙计将老乞丐的酒壶打满了好酒。 周遭的人都一脸鄙夷的看着老乞丐,吃干喝净还要带走,这脸皮堪比城墙。 墨仇开口道:“前辈可有话说?” 墨仇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像是在让对方感谢自己。 老头头都不抬,在自己腰间看了看,只见挂着两个酒壶,他摘下一个放在桌上,笑嘻嘻的对着墨仇道:“不杀之恩未报,又添一饭之恩,这葫芦便送你了!” 墨仇一愣,这老者绝不是凡人。 他也不矫情,拿起葫芦道声谢,问道:“前辈这是要去哪?” 老者笑笑道:“去哪?去哪?哪让我去我就去哪。哈哈哈,有个老友约我南海叙旧,我去也,去晚了他该说我没胆子了!” 说罢竟一溜烟的跑了,当真说走就走。 墨仇正仔细打量那葫芦,紫砂壶身,没什么特别的。 正要起身结账,听见隔壁桌子一位江湖人士开口道:“听说魔圣和酒圣要在南海比试,要是我能去观摩圣人比武,死了也值得!” 墨仇听完一愣,看着老乞丐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 只听又一个声音道:“圣人离我们太远了,别想那么远的事。五国大会今次在楚国开,能去参会的都是各派首座和各国国君政要,要是能去见识见识就够喽!” 墨仇知道五国大会,其实就是每两年一次中原各个势力首脑商议未来两年战略,主要是如何对抗血魔族等各国各派的头等大事,是绝密会议,能参加的就是国君和掌教。 墨仇一想到血魔族不知怎的脑中浮现出安若雪的脸。 回了回神,墨仇走出酒家。 此时雪下得更大了! 第96章 天山 昆仑山脉东南侧与天山山脉交界处有一处山脉。 这处的山脉土质漆黑一片,倒有几分像是墨仇与华汐月登上的那座火山岛屿一般。 只是这黑山上的植被确长得比那小岛上要好很多。 黑土地仿佛更能孕育生命。 这处山脉里有一处叫做玄玉山。 玄玉山上就是无极殿的总部,据说这黑山山脉常人只要进去,必定迷路并且尸骨无存,所以正道人士多年前相约围攻玄玉山,但是都没能进得去。 无极殿圣堂设在山顶之上。 圣堂门前居然养着一群黑虎,张牙舞爪甚是吓人。 此刻圣堂之上一位白面书生坐在第一把交椅之上。 这书生年约四十,面如冠玉,青衣金冠,正是威震天下的魔教第一人叶三笑。 若是他走在街上定会被人误以为是哪里来的文人墨客,风流才子。 叶三笑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坐了两人和三人。 这五人便是很少在江湖走动的魔教五护法,叶无贪、叶无嗔、叶无痴、叶无慢、叶无疑。 这五人之下便是魔教八大长老,魔教的长老可以换,但这五人从有魔教开始便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所以也都姓叶。 这五人便是魔教的王牌。 因为他们之所以能是护法,最低修为都需要是一品。 只见叶三笑左下手位的座位上一位老者站起身。 这位老者只有一臂,他便是无极殿大长老余传阳。 只听他道:“禀告掌教,出征天山一应事务都已准备完毕,不日就可出发!” 叶三笑面无表情,冷凝道:“此事筹划经年,拿下天剑,势在必得!” 天剑山庄在天山上,距离玄玉山不算太远,都属于北边。 这天山比黑山可观赏性要好得多,春季天山脚下春暖花开,半山腰上便是风雪连天。 天剑山庄便在天山天池峰上。 天池便是天山腹地的一片湖水,冬日里结冰之后,如一面镜子一般。 天池峰就在天池北侧,天剑山庄的必经之路就是从天池北侧上天池峰。 天剑山庄收徒很严,内分两门。 每年新收入的徒弟,无论你是什么背景都只能在外门修习,经过几年考察和磨砺,若是各项都合格后,才能进入内门修习,可见天剑山庄对于收徒之严格。 天剑山庄庄主叫风辰子,已经是第二十代传人了。 之所以能叫天剑山庄是因为在这里有一把宝剑,名曰天剑。 这天剑据传是天外来物,是一把神剑,斩妖除魔不在话下。 创立天剑山庄的祖师爷以天剑为阵眼,在进入天池峰的必经之路设下天雷剑阵,到今日为止,天剑山庄也不曾有过灭顶之灾便是得益于此。 再说风辰子,据说他已经百岁,在他之下舍了三堂,归他三个徒弟执掌。 大徒弟荀枫执掌御风堂,上次的霍云亭,张心儿他们便是荀枫的徒弟。 二徒弟杨逸执掌归云堂,三徒弟上官羽执掌奔雷堂。 多年来天剑山庄极少参与帮派斗争,虽然门派人数不多,但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在江湖之中口碑极好。 墨仇此刻正满面愁容的站在天池北岸。 因为他根本进不去天池峰。 刚开始他还抱有侥幸,跑到天池山门自报家门后,天剑山庄的人回复掌教不在,天池山已经封山,来客概不接待。 他无奈之下将脸一蒙就要硬闯,哪知道这天雷剑阵的威力比起他以往所遇的阵法简直天壤之别,以他的修为险些性命不保。 最后被一道雷电劈的焦头烂额,不得不退了出来,再也不敢贸然入阵。 此刻心中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天池山除了这天池北的必经之路,其他三面都是万丈悬崖,又被万年坚冰覆盖,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鸟都飞不过去,当然圣人除外。 墨仇见天色已晚只能先下山再想办法。 天山山脚下有个镇子。 镇子叫天山镇。 这个镇子不小,镇子上别的不多就是客栈多,再有就是天山的特产商贸特别多,原因无他,只因为这里是天剑山庄山脚下唯一的落脚点。 天剑山庄每年的夏季和冬季都会招收学徒,这天山镇就是天剑山庄收徒集散点。 天剑山庄的规模可能不及三大派但是口碑极好,甚至在北方的很多地方,宁愿将孩子送到天剑山庄。 天剑山庄的收徒极为严格,每年在天山镇的报名处大约会收到一千人左右的报名单,但每一季却只招收不到一百人,几乎是十比一的通过率。 若是被天剑山庄录取不仅孩子可以一步登天,所有家庭还可以获得一笔费用,因为入了天剑山庄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就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不能照顾家里,正因如此周遭来报名的穷苦人家也不在少数。 每年的夏季和冬季是镇子最热闹的时候,墨仇连续找了三家客栈都因为客满被拒之门外,他还纳闷这冰天雪地的哪来这么多人。 哪知道又找了两三家还是客满,好在这地方客栈多,最终墨仇还是找到一家客栈。 他收拾停当便叫来小二问清楚了情况。 原来此时正值天剑山庄收徒之际,报名还有三日截止,十日后便要开始选拔。 墨仇听完脑子一转已经有了计较,一夜无话。 天剑山庄收徒报名处在镇子的正中的一座宅子里。 这是天剑山庄的私产,宅子很气派。 墨仇天不亮就站在宅子门前。 门前已经站满了人,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轮到墨仇。 负责报名之人是个青年后生。 他头也没抬就问墨仇:“可有推荐书?” 墨仇一脸懵的看着那后生。 那后生看他没回应,直接抛出一句:“下一个!” 被挤出人群的墨仇找到旁边茶楼的伙计,问清楚了情况。 原来这天剑山庄当真收徒严格,所有来报名的学徒要么有名宿举荐,要么有当地官办机构证实其出身清白二者有其一者才能报名。 另外二十岁以上不收,有修为基础不收。 二十岁以下倒是没问题,墨仇本来也没超龄多少,没有修为也不难,墨仇气海都是空的,除非圣人来检查,否则他在旁人眼中就是普通人一个。 关键是要去弄个那劳什子推荐书和证明去哪里弄才是真的头疼! 眼看报名的人越来越多,墨仇正在发愁。 突然,一对夫妇的对话跑进他的耳朵。 这夫妇俩五十左右年纪,好像正为某事争执。 只听见那妇人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叫你看好他,你就是贪酒!” 老头一脸的愁容回道:“这,我哪知道就睡一觉的功夫,这兔崽子就跑了!” 妇人道:“还有两日报名就结束了,他定是不想去学艺才跑的。” 墨仇听完上前去询问才知道,原来老两口家在距此地两百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家中三个孩子但很贫穷,今次办好清白证明,要将大儿子送到天剑山庄。一个是此子十分顽劣,送到天剑山庄有人管教,再一个是能拿到一笔钱补贴家用。哪知道他家大儿子死活不愿意学艺,竟然偷偷跑掉了,两夫妇怎能不急。 墨仇听完夫妻两人难处,开口道:“若是找不回来你家孩子,你们那证件就白费了,不知能否和两位做个交易?” 十二日后。 今天正是天剑山庄收徒的考试第一日。 考核分为三日,前两日便是考研筋骨,两人一组进行比试虽然都是没有元力的普通孩子,但也需要在筋骨力气上有个高下之分。第三日便是文试,这文试却是简单得很。主要是前两日的比试,并非纯粹输赢,而是以学员筋骨资质排行来进行录取。 墨仇此刻站在报名的队伍当中,手中拿着证明,上面写着的名字叫做“杨一”。 这名字在墨仇看来起得很是潦草,问过那夫妇,那对夫妇回答家里三个孩子分别叫:“杨一,杨二,杨三”,便心中了然。 墨仇为了进入天剑山庄,冒名顶替了那对夫妇的孩子,他将身上的钱财都给了他们。 夫妻两人在报名最后一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孩子,无奈,只能认下了这突然出现的儿子。 “杨一,杨一,杨一在不在?不在就作废了。” 墨仇回过神来,意识到是在喊自己,赶忙应声“到!” 他站在比试台上,看着对面的对手。 这人比墨仇还高,长的也壮实,不过可惜他遇到的是墨仇。 没有任何悬念,墨仇顺利的考入了天剑山庄,成为了外门弟子。 那夫妻俩拿到了安家费后就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再也不管丢了的孩子去了哪里。 此次报名一共一千二百人,最后却只有六十人入选,可见挑选之严格。 白茫茫的天池边,一支队伍正在进山。 这就是天剑山庄此次挑好的徒弟准备带回天池山。 墨仇走在六十人的最后。 他身旁是一对兄妹。 两人十五岁左右,兄长叫铁牛,长得比墨仇还高还壮。妹妹叫铁妞,一对大眼睛炯炯有神,很有神采。他两人皮肤黝黑一看便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此时正值傍晚。 墨仇搓了搓手,正要拿些干粮来吃。 突然前面队伍一阵骚动,铁妞大声道:“哥哥快看,那是什么!” 墨仇寻声望去,队伍前面大约十丈之处竟有一只黑影一闪而过。 第97章 入山 墨仇一行人有接近一百人,此刻在天池山脚下的树林里。 大家都围在一具尸体旁,这具尸体死相很惨,整个身体几乎支离破碎。 从破碎的衣服来看应该是个普通的村民,刚才那一晃而过的黑影可能就是凶手。但这绝不是人能干出来的,应该是野兽。 这次收徒带队上山的是天剑山庄三位执事,分别隶属三个堂,但地位很高。他们专门为天剑山庄选拔人才,虽然在三个堂主之下,但直接听令于掌教。 这三人修为,墨仇做了判断,至少都是三品顶阶。 这时墨仇也凑了上来,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听见三位执事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开口道:“刚才那东西应该是一只黑虎,只是这黑虎一般都在靠南一些的地方,如何跑来天山害人。” 开口的人叫白鹰,虽然上了年纪但说话中气十足。 另一人开口道:“我看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还是要通知各位堂主做好勘察。据我所知黑虎活动的区域在玄玉山附近。” 说话的人是个中年人书生模样,说话文质彬彬,他叫轩辕钧,也是执事之一。 听了他的话三人点点头,天色已晚他们也不再耽搁,带着众人开始上山。 穿过天雷剑阵,又走了两个时辰。 墨仇他们来到一处悬崖边。 面前只有一条很窄的山脊可以通过,一次只够并排两人行走,两侧则是万丈深渊。 这些孩子大多没见过此等奇景,好奇之余心中又有些害怕。 铁妞已经拉着兄长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好在有几位执事和其他师兄护卫,他们六十人有惊无险的过了通道。 墨仇看着这必经之路,心道:“这天剑山庄当真不好进,天雷剑阵不说,就这通道就是易守难攻。” 他们刚过来站定,墨仇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心道“不好!” 下意识就要往后躲,转念一想自己带着面具呢,顿时心中稍安。 来的正是张心儿。 只见她明媚皓齿,一身红袍神采飞扬。 她带着几人来到队伍前,拱手行礼道:“各位执事好,心儿今日巡山得知各位执事今日凯旋,特来恭候!” 白鹰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哪里是来恭候我们的,你是惦记着你师傅的烤鸡呢?” 说着将手中一个纸包扔给了张心儿。 心儿接住一笑道:“白师叔,还是你了解师傅,他老人家念叨了好些天了!” 一行人问候一番便到了天剑山庄的外门。 外门设在一处山腰处,地势还算平坦。 整个外门按照三堂的划分也做了区分。 墨仇和铁牛兄妹被分入御风堂。 御风堂住处在最东侧。 只见山间百十间木屋依次排列,门外白雪皑皑,虽然天黑但借着月光也能看得清楚。 由于天色已晚,执事安排好他们相应的住处之后,便去休息了。 期间张心儿专门过来看了看此次徒弟的素质。 在看到墨仇的时候,张心儿皱了皱眉。 墨仇一阵心慌,还好张心儿也没说什么。 墨仇和铁牛被安排在同一间。 本来是四人一间的,奈何墨仇最后被分配,已经凑不足四人,因祸得福与铁牛独享二人间。 墨仇坐在炕上,感受着炕下传递来的阵阵热浪,心道:“这里的修炼果然不够极致,在墨家的时候都是睡的冰床,比起墨家,这里的弟子当真幸福多了。” 铁牛就比较兴奋了,拉着墨仇各种闲聊憧憬,兴奋得无法入睡,直到后半夜才激情才慢慢褪去。 次日一早。 天还没亮,墨仇他们便被叫醒在屋外集合。 墨仇观察了一下被分到御风堂的共有二十人,这些人除了铁牛两兄妹,其他墨仇不是很熟,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但这二十人中有四个人墨仇却觉得很奇怪。 这四人其中一人叫殷真,年纪约莫十七八岁,身材消瘦面色惨白。 另外三人分别叫陈春、陈夏、陈秋,这三人是兄弟。 三兄弟的名字与墨仇的杨一有一拼。 但墨仇奇怪的却不是名字,这三人本来没什么特别,但和殷真放在一块就有些怪异,他们三人如同保镖和保姆一般,一切都围着殷真转。 比试那日墨仇记得就是这三兄弟一路胜出,但是遇到殷真的时候就一败涂地。 墨仇总觉得这四人来天剑山庄也有其他目的,虽然他们也没有修为,但是墨仇就是觉得很奇怪。 墨仇正在思量之间,一个男声开口道:“我是天剑山庄御风堂冯剑,今日起你们便正式进入天剑山庄外门进行修炼,若是修炼有成,每半年就有一次进入内门的机会,大家要好好努力了,一会由你们云亭师兄带各位去选剑。” 墨仇看着眼前的四人,有三个他认识,分别就是霍云亭,张心儿和李景文。他们在天阙城落英街一起浴血奋战过。 其实墨仇想过干脆偷偷亮明身份直接找霍云亭或者张心儿求药,但是一来是交情不深,万一暴露了自己被赶出山门去那就再进不来了,另一个是他打听过雪骨人参在天剑山庄是仅次于天剑的宝贝,所以他断定他们几人私下也不可能做主给他,所以还是决定自己去偷。 说话的冯剑是御风堂的大弟子,四十多岁,胸前一缕长须更添几分儒雅。 墨仇感觉他的修为已经有二品修为。 霍云亭三人带着他们二十几人来到一处山坳。 山坳之中烟雾缭绕,墨仇抬头一看,旁边的山壁之上朱砂刻着两个大字“剑池”。 霍云亭道:“这山坳之中便是剑池,你们今日进我剑门,可自行进入山坳挑选宝剑一柄,只要能拿走便可归自己所有。” 此言一出,大家都面露喜色。 墨仇观察了殷真,见他面色如常,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反正只要不坏我找药的事情就行,至于有其他目的,墨仇也不想多事。 愣神的功夫其他人已经下到山坳之间去选剑了。 墨仇耳边传来张心儿的声音道:“你为何不去?” 墨仇一愣赶忙点头去挑剑了。 这些剑都被插在乱石之中,需要自己拔出来。 墨仇不知道的是这些剑都是天剑山庄的剑阁所铸,而天剑山庄剑阁的剑在江湖上可谓一剑难求,因为这里的铸剑师一脉相承都是干将莫邪的后人。 墨仇不用剑所以也不甚了解。 墨仇见大部分人都已经选好,自己也不敢迟疑,虽然他对于这些剑都不感兴趣,因为这世间恐怕没有什么兵器能够和他的鸣鸿刀对比了。但还是选了一把宽剑,因为这把剑足可以当刀使用。 他没有看到当他拔出这把宽剑的时候,站在上面的三人眼中都是惊讶之色。 三人心中都是一惊:“难道这小子天生神力么?” 原来这把剑名曰镇魂,虽说不是名剑,但是据说有段时间剑阁闹鬼,但这把剑剑成之时,剑阁就再也没有闹鬼,所以名曰镇魂。 另外这把剑是玄铁所铸,通体黝黑,其重无比,起码有两三百斤重,又插在石缝中,要拔出来可想而知需要多大力气。 三年前霍云亭修为有所小成之后,曾尝试着拔出此剑,居然没有成功。如今墨仇直接拔出并且是个毫无元力之人,曾能让人不惊。 但墨仇却丝毫未有察觉,他没有用元力去拔剑,但他忽略了一点,以他肉体的力量已经是当世少有,双臂何止万斤,所以两三百斤在他看来和十几斤也没区别,所以他自己毫无察觉,殊不知已经引起他人怀疑了。 铁牛想要试试墨仇选的宝剑,结果刚一入手,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墨仇才意识到自己出格了。 铁牛勉力将镇魂剑拿起,对着墨仇一脸崇拜道:“杨大哥果然好力气啊!” 墨仇尴尬的点头道:“我也很吃力,也很吃力。” 说着偷偷看了一眼霍云亭他们,果然发现他们三人目光都在看自己。 心中一阵发毛,赶忙装作表面云淡风轻,而实际用尽全力的样子,眼中还故意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霍云亭三人看到这相互苦笑,看来是有些天赋,这天生神力若是好好修炼必成大器,但是如此喜欢炫耀日后就绝非高深之辈。 墨仇故意表现出得意之色就是让他们有此看法。 一转眼十日已过。 这十日之中,墨仇他们早晚砍柴打水,上午修炼内功,下午练剑。 当然墨仇因为被认为逞强而无法舞动镇魂剑,因此换了一把宝剑。 御风堂还有其他外门弟子大概一百多人,这百十人也一样如此修炼。只是修炼的时间要比他们更长,每日的杂活要少很多。 这日下午墨仇他们正在练剑,只见铁牛瘸着腿跑了回来。 墨仇看他满脸淤青,正纳闷,这时候又一名弟子跟着跑了回来,边跑边喊道:“归云堂要杀人了!” 第98章 玄玉 玄玉山之巅的议事堂外有个很大的平台。 这里平日里很少有人聚集,除非有大事发生,而今日平台广场上却站满了人。 无极殿长老,护法以及掌教的义子都赫然在列,而下面站着乌泱泱的无极殿众。 无极殿由长老主事,长老以下直属无极殿的还有五旗人马,分别是青龙旗、黑虎旗、天鹰旗、黑水旗和玄武旗。 这五旗人马平日里都不在玄玉山,分别渗透在各个国家雄霸一方。 比如楚国就是青龙旗的地盘,那日独孤信勾结魔教刺杀墨仇,落英街上厮杀的黑衣人就是魔教青龙旗的人。只是当时青龙旗主因为其他任务没来,所以没和墨仇碰面。 几乎各国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有魔教的身影。 此刻五旗人马加上五毒教等旁支教门也都齐聚玄玉山巅,这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叶三笑依旧一副书生模样,据传他至今未娶,那个为楚狂人殉情的女人死后,叶三笑就很少笑。 此刻他站上高台,声音虽然不大,但全场即刻寂静。 他的声音瞬间传遍黑山顶每个角落。 只听他道:“今次行动,筹划十余年。今日各路圣徒集聚于此共襄盛举,这也是圣教一统天下的关键一步。几十年间,那所谓正派借着替天行道之名,实则行龌蹉卑鄙之事,今次必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几句话将众人的情绪挑得激愤异常。 待人群再度安静之后,叶三笑继续道:“此战圣教上下务必团结一心,誓死一战!” 接下来便是安排各方势力的具体行动。 一个时辰过后,广场上人群已经褪去。 广场的一角,叶三笑正蹲在地上抚摸着一头黑虎。 这头黑虎足有三丈,浑身肌肉盘根,在叶三笑的抚摸下却显得格外温顺。 大长老余传阳来到身后,躬身道:“禀告掌教,各路人马都已出发!” 叶三笑直起身子看着天边的云彩,像是在问余传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此次应该能成功?酒圣已经去了南海,风辰子也不在天山,多年前我父亲为上天山,损兵折将也无济于事,圣教上下因此役与天剑山庄结了大仇,父亲死前仍然耿耿于怀。但此次是吉是凶,当真也难料得很啊!” 和刚才的激扬澎湃完全相反,此刻的叶三笑仿佛很疲倦。 余传阳道:“此次掌教亲自前往,定然不会有闪失!” 叶三笑再问道:“东方鏊是否已经到了?” 余传样阳道:“东方长老已经到了,正在山下驯兽,静待大军杀至。” 叶三笑漫不经心道:“告诉他在山下少造杀孽,都是要还的!” 余传阳正要领命而去,叶三笑又问道:“青儿还是坚持要去么?” 余传阳苦笑一声道:“已经和几位护法出发了,谁也劝不住!” 叶三笑苦笑摇头摆了摆手,余传阳告退。 叶青是叶三笑的独女,自小便疼爱有加,但没人知道她母亲是谁,叶三笑也从来不说。 东方鏊是魔教四长老,为人残忍弑杀,本身修为倒是不足为惧,但是他有一项绝活那便是如同老海一般,他会御兽天音。老海练得是控海中之生灵,而东方鏊练得却是陆地上活物,狮虎熊豹更是不在话下。 墨仇见铁牛好像被打了,又见有人大声叫道:“归云堂杀人!” 他上前查看铁牛确定没有大碍后,便随着众人到了出事地点。 这天剑山庄外门弟子都是半大的孩子,超过二十五岁若是还没进内门,就要被劝返下山,所以各个都是血气方刚,满腔热血。 听见有人说归云堂欺负人,都迅速赶到现场。 墨仇到了现场一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起冲突的不是新入门的弟子,而是御风堂外门已经入门一年的弟子。 这弟子叫做董浩,而对方则是归云堂外门弟子靳坤。 原来天剑山庄有一则规矩,内门之中有一处天剑祠堂。这祠堂之中都是历代掌教,这祠堂每日都要打扫。以前都是内门弟子每日打扫,但后来为了让外门弟子也有机会看看内门的情景,用来鼓励外门弟子发奋修炼,所以这打扫的活就落在外门弟子的头上,但也要入外门半年以上的弟子才能进。像墨仇这样的刚进门的是轮不到的。 打扫祠堂每次可以进去四人,打扫本身没什么好处,每次上午早些进去午后就能完成工作,但是却不必即刻出去。出去的时间是傍晚,打扫完毕就可以去藏书阁看书,若是运气够好还能听到三位堂主亲自传授。 今日便是轮到御风堂的董浩和归云堂的三人去打扫祠堂。但今日御风堂主午后便要开始亲自传授,这机会很是难得,因为他们外门的弟子连见一面师尊都难,更何况亲自传授。他们的修炼都是师兄师姐代为传授的。归云堂三人之中并没有靳坤,但就在四人汇合要进去之时,靳坤出现,四人竟然合力将董浩进入内门的令牌抢走,还打了他。这打扫祠堂排序是每月月头就定好,此刻被人无端抢去令牌,董浩就去叫人反抗。靳坤哪里是省油的灯,也是呼朋唤友,双方年纪都是好勇斗狠的时候,于是就打起来了,才有了墨仇看到的那一幕。 此刻已经快到进内门的时间,双方也没有再纠缠,只是站在各自阵营叫骂。 墨仇抿嘴一笑,心想虽然天剑山庄收徒严格,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只听见靳坤道:“昨日明明与你说好,今日换成我,下次轮到我的时候你再去,你这人怎的如此不讲信用。” 靳坤十七八岁的年纪,声音很尖,脸型偏瘦,长着一对三角眼。他已经修炼了五年多,他是十二岁就进山,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算是外门弟子里修炼时间最长的,再过四个月就可以直接进入内门不用再比试了,可见修为放在外门是一等一的。 董浩显然被气的不轻,说话都不利索,气急败坏道:“你,你简直无耻,我何时与你约定更换排序,明明是你想进去听我师尊讲授,抢我令牌,你无耻!” 董浩偏胖,脸上此刻被气的一片潮红。 总之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靳坤又开口道:“马上就要到时辰了,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刚才打的乱仗,不好看出修为,谁若是打赢了这令牌就归谁?我看你们御风堂是没这个胆量喽!” 此话一出御风堂就安静下来了,因为都知道肯定打不过。 “嘿嘿~嘿嘿~” 轻蔑的笑了几声,靳坤再度嘲讽道:“一群废物,这可是你们自己不应战的,别又说我欺负人!” 董浩气的龇牙咧嘴狠狠道:“无耻之极!”却又无可奈何。没办法这就是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 靳东正要转身离开,御风堂人群之中走出一人道:“来,你不是要比试么?我和你比。” 声音平静古井不波,正是墨仇走了出来。 当墨仇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知道这事必须要管,他刚刚入门不可能有进内门的机会,要有也是半年后,他可等不了,但是若是和这些师兄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了。所以他走了出来。 铁牛两兄妹见他走出去都紧张的手心出汗,想要拉住他却没成功。 靳坤见出来了一个小子,一问之下知道刚入外门,顿时归云堂发出一阵讥笑。 墨仇依旧平静道:“那你应不应战?” 这时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耳边董浩小声道:“多谢你,你打不过他的,算了!” 靳坤恶狠狠道:“我怕打死你,你娘找我拼命呢!哈哈哈……” 墨仇懒得浪费时间,又听这小子居然敢提他娘,顿时马步一蹲右拳打出。 靳坤胸口中拳,一个站立不稳,“噔噔噔”一连后退好几步。 墨仇哪敢用力,即便如此还是将他打出去好几步。 靳坤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刚入门的小子敢如此放肆,双目赤红,大喝一声一拳打出,居然用足了元力。 墨仇假装一个站不稳,往后顺势一倒刚好躲过拳风,人也摔在地上,看似好不狼狈。 靳坤得理不让人,对着墨仇使出浑身本事要将他暴揍一顿。哪知道墨仇虽然连滚带爬但是每次都躲过杀招,样子狼狈不堪却没有受伤。 如此打了一会,靳坤也累得气喘吁吁。 这时墨仇找准机会,只听“碰”的一声,墨仇一拳打中靳坤面颊。 靳坤只觉得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所有人下巴都要惊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墨仇虽然一直再躲,但是确实将靳坤打倒了! 靳坤恼羞成怒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爬起身来抽出长剑,就朝着墨仇刺了过来。 墨仇正要应付,突然感觉一阵元力波动,随后就听见一个男声道:“住手!” 一个人影已经挡在墨仇身前,双指接住剑锋一甩,就把宝剑扔了出去。 来人对着靳坤呵斥道:“你想被逐出师门么?臭小子!” 人修为比霍云亭和张心儿都还要高,三品修为,很瘦但眼神犀利,身体如同标枪一样直,一副三角眼。 这人一来,靳坤立刻如同耗子见到猫一般。 其他人赶忙见礼道:“参加二师兄!” 靳坤不看归云堂的人,一双三角眼死死盯住了墨仇。 此人叫靳乾,是归云堂的二师兄,也是靳坤的哥哥! 第99章 内门 靳坤之所以能在天剑山庄横行霸道,便是因为有这个大哥。 靳乾十几年前就进了天剑山庄,从外门凭借着自己超强的天赋,成为了归云堂的二师兄。 他平日里为人还算规矩,只是特别宠爱他这个弟弟。 此刻靳乾正怒目而视的呵斥靳坤道:“天剑山庄的规矩,赤手空拳较量是没什么问题,但与同门拔剑就会被逐出师门。你不知道吗?” 靳坤一脸委屈的站在一旁,也不分辩就将事情得经过说了一遍。 自然是添油加醋一番。 董浩听完立即否认。 靳乾却仿佛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是回头打量着墨仇。 刚才他在一旁看见墨仇连滚带爬的躲避靳坤的追打,虽然看似狼狈,但以他的眼力却已经起了疑心。 墨仇的每一次躲避虽然动作狼狈但是都刚好躲过靳坤的攻击,这不得不让靳乾起疑。 墨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中暗自后悔,万一暴露可就前功尽弃了! 靳乾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仇恭敬行了一礼回道:“回师兄,我叫杨一。” 他只想快些离开免得生事,所以态度很是恭敬。 靳乾已经查探过他的气海,发现空空如也,证明这人没有修为,难道只是一身蛮力么? 靳乾还是不太相信,于是开口道:“刚才是你打了他么?” 语气之中已经不善。 其实正常情况下靳乾是不会参与这等小事的,只是他心中有怀疑,才如此不依不饶。 墨仇听出他故意挑事,正要开口,铁牛却一本正经抢先说道:“是靳坤要打架的,我们都能做证。” 墨仇心道:“这铁牛还真讲义气。” 靳坤轻蔑一笑道:“本事真不小,不好好修炼只知道争勇斗狠,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话音未落,右手已经朝着墨仇抓来。 墨仇眉头紧锁,这看似轻描淡写抓来的手上元力澎湃,若是没有修为这一下抓实了性命都可能不保。 墨仇心想这靳乾绝非善类,出手就要人命,如今进退两难,要是抵抗定然会露馅,不用元力抵抗以他身体的力量硬接会受伤。 电光火石之间,墨仇把心一横准备硬接这一掌。 只听“砰”的一声,墨仇身子往后退了三步。 身前一个身影与靳乾对了一掌,那身影也往后退了三步才站稳。 来人一袭白衣正是张心儿。 只见张心儿稳住身形,美目盯着靳乾道:“靳乾你怎能对外门弟子下手如此之重!你想杀人么?” 靳乾一看是张心儿,变脸之快令人咋舌,马上神色一松成了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靳乾是另一个人。 见他对着张心儿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心儿,刚才这叫杨一的小子一拳将靳坤打倒,我一时好奇想试试他,免得被奸细混进山庄,心儿不要误会,我也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张心儿平静道:“那就多谢师兄了,杨一是御风堂的弟子,御风堂自然会核查清楚,就不劳师兄费心了!” 靳乾对张心儿苦苦追求的事情天剑山庄无人不知,只是张心儿显然是要和这靳乾保持距离。 张心儿听董浩又将事情讲了一遍,对着靳乾道:“既然已经排好次序,自然就该遵守,何况当事人没有同意调换,靳师兄以为呢?” 其实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靳坤欺负人。 靳乾对这事本来就不关心,赶忙一副大度模样训斥了靳坤几句。 回头又对张心儿道:“心儿说的对,自然是按照次序来。” 说罢让归云堂的人退下。 正要在和张心儿叙话,哪知道张心儿抢先道:“师兄,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罢不等靳乾回话,领着墨仇他们就走。 留下靳乾一人站在原地好不尴尬。 靳乾脸色铁青,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神盯着张心儿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不会太久了,你一定是我的,跑不掉的!” 回到御风堂的住地,张心儿叫其他人散去,唯独留下了墨仇。 她开口问道:“你明明气海空空,为何有这般力气?” 墨仇开口道:“回师姐的话,我从小便是如此,三岁就能抱起父母,我们村子的人都说我是神仙转世,才力大无穷的!” 张心儿又盘问了一番,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作罢。 走之前还特意交代不要再和归云堂的人起起冲突。 一个月后。 天山镇最大的客栈,最好的房间之中站着一位儒生。 他年纪四五十岁,青衣金冠,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正是无极殿掌教叶三笑。 在他旁边的是大长老余传阳。 叶三笑看着窗外的飘雪问道:“情况如何了?” 余传阳汇报道:“至少还需两月时间,大队人马才能到齐。只因为此次行动人数众多,各路人马听从安排,不能引起各大门派和官家的怀疑,于是全部分散进军,且官道城池都不能进,只能从小路走,所以确实慢了些。” 叶三笑摆摆手道:“不急,此次在拿下天剑之前必须秘密行动,若是其他几大派有任何察觉,我们便是腹背受敌的境地,定然进退两难,所以通报下去,此次行动隐匿第一!” 余传阳领命而去。 偌大的房间之中只剩下叶三笑。 他正对着窗外赏雪,突然,窗外绿光一闪,一个绿色的身影从窗外跃了进来,手中长剑冒着寒光刺向叶三笑。 叶三笑仿佛没有看见一般面无表情,只是在那剑尖距离他鼻剑不足一指之距时,他身子往后一飘,双指慢慢举起轻轻夹住宝剑剑身。随后双指轻轻一弹,宝剑发出“嗡”的声音。 只听来人“哎呀”一声,宝剑便已经脱手。 来人身形也停了下来,捧着握剑的手,嘴里嘟囔道:“爹你欺负人,明知道是我还下重手,哼~!” 叶三笑难得的微微一笑,上前看着来人,满脸宠溺摸摸她头顶道:“自己学艺不精,却来怨我。” 来人正是叶三笑的女儿,名叫叶青儿。 她一身青衣青袍,年纪约莫二十左右,面容清秀,眼睛虽然不大但却极为灵动,虽说比不上灵儿,但也自有一番风情。 叶青儿是叶三笑的独女,以后是要接管无极殿的,所以叶三笑对她管得很多,修炼成为了叶青儿生活的大部分内容。 这二十年来她几乎没在江湖上有过踪迹,只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终于在今年达到了父亲的标准,年纪轻轻就有二品修为,叶三笑才允许她下山走动。 她的师傅就是无极殿五个护法,五个顶尖高手教她一人,所以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修为却很恐怖。 刚才那一刺叶三笑虽然接的轻松,但即使几个月前的墨仇也未必接的住。 叶青儿撒娇道:“哼!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玩了!” 自从被准许下山,叶青儿便如同被关了十几年的鸟儿,看什么都好奇,所以虽然生在魔教,却还是白纸一张,天真无邪。 叶三笑看着女儿来去如风,只能苦笑摇头。 天池山,天剑山庄。 外门住地的一间屋子内。 屋子里七八个人围着一张桌子。 只见墨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杯我先干为敬,祝董师兄年年有今日!” 原来今日是董浩生辰,几个师兄弟在屋内庆祝。 自从上次墨仇挺身而出,这一个多月以来,墨仇便带着铁牛两兄妹和董浩等几个师兄混在一起,一起修炼一起吃饭一起喝酒。 这一月下来董浩早已将墨仇等三人当做兄弟一般。 墨仇自然是为了要有机会进内门才接近董浩的。 只是这董浩天性纯良,墨仇倒也十分喜欢。 今日董浩生日,席间本来董浩不想喝酒,因为明日又是董浩要进内门打扫,他怕喝酒误事。 但经不住师兄弟们劝,正在推辞之时,一位叫李海的师兄对着董浩道:“你这人当真小气,今日只管放开喝,明日将令牌借给杨一师弟,让他们也进去见识见识又能怎的?” 墨仇赶忙推辞,哪知道董浩被李海一激将,小脸一红将令牌塞给墨仇道:“那师弟今晚不可多饮,明日你代我去,也好见识见识!” 墨仇一阵高兴。 自从上次他差点被怀疑他就不敢轻举妄动私自查探,一直在等机会。现在就可以顺利进入内门了。 董浩之所以大方也是是因为明日没有师尊授课,上次墨仇挺身而出,加上他人激将,也算是小小报答一下墨仇。 都是年轻人,庆贺生辰当晚自然是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 墨仇换好衣服,早早的到了内门入口。 这内门与外门的入口是一处山洞,是从山腹之中穿过便可到达内门。 这山洞日夜都有人把守。 墨仇仔细观察这里的地势,这等设计极为巧妙,若是想进内门必须要经过这山洞,不然便是要翻过眼前这座山。 墨仇放眼望去,不仅两侧是悬崖,眼前这座山被寒冰覆盖,高耸入云连飞鸟都无处下脚,除非你会飞否则绝对不可能进的去。 墨仇再次领略到这里当真易守难攻,难怪魔教几十年前打不进来。 墨仇等四人被人领入山洞之中,山洞很宽敞,并排走下十几人也无碍。 走了两里,眼前一亮,绕是见惯了美景,墨仇也不由得心中赞叹! 第100章 登峰 墨仇抬头望去。 他以前以为济世村已经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而今见到天剑山庄之所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陶渊明定是在千万年前来过这里。 只见山野之间已是银装素裹,远远看去正前方是青石台阶,足有几十丈高。 台阶之上便是天剑祠堂。 而天剑祠堂两侧被山林遮挡着若隐若现便是山野之间的屋舍,都是巨木搭建,比起外门的屋子要好太多了。 天剑山庄的三堂便在这里。 只是墨仇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他惊叹之余,操心的却是雪骨人参到底种在哪? 带他们进来的是归云堂的弟子,自从上次起了冲突,墨仇在归云堂自然不受待见,本来还想问一下情况,此时也只能作罢。 一路走到祠堂前,带路的师兄便离开了。 墨仇先四周走了一圈,这祠堂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祭拜的都是历代掌教和圣人。 与墨仇同来的有三人之中一个是奔雷堂的,另两个是归云堂的。 所以墨仇找准机会凑到奔雷堂那小师兄前攀谈起来。 奔雷堂的堂主上官羽性如烈火,奔雷剑也是清风剑诀演变而出,一旦使出如同天雷滚滚,所以他堂下的徒弟必须要壮。 眼前这师兄年纪比墨仇还小却比墨仇要高出一个头,浑身肌肉紧绷衣服都快撑不下,但说话却是文质彬彬。 这师兄叫陈玉,来天剑山庄已经两年了。 墨仇边打扫边与他扯闲篇扯了半个时辰,好在这陈玉还算敦厚,半个时辰已经渐渐与墨仇熟悉了起来。 只听墨仇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哎,进了师门快两个月了,这师门的宝贝一个也没见着,据说天剑和雪骨人参是人间至宝,不知道师兄见过没?” 陈玉听见墨仇如此说,赶忙放低声音道:“师弟可莫要乱说,天剑在天池山天池洞插着,掌门有令,但凡无令者靠近天池洞一律格杀勿论。哪里是相见就能见的,并且还有三位师祖看护。至于那雪骨人参我也没见过,据说在天池山顶有一块雪田,只有那里才长的出雪骨人参,这里是半山腰,山顶据说只有掌教能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就已经到了午后。 四人清扫完毕,今日没有师尊讲授,于是四人也不浪费时间就到了藏书阁去看书。 墨仇自然没有兴趣,于是捂住肚子一溜烟的跑了。 墨仇走出藏书阁,沿着树林子的路一直往上走。 这次他至少知道雪骨人参在山顶,所以他一路往上总不会错。 猛然间听见前面有脚步声。 墨仇飞身上树,钻到了树枝中。 不一会,墨仇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怎会是他!” 原来墨仇看到的是殷真。 殷真与他同时入门,今日打扫的四人之中也没有他的名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墨仇等他走远,飞身下来,顺着他走来的方向继续走。 走出树林,抬头一看,一座大厅门头上书三个大字“归云堂”。 “那殷真刚才是从归云堂出去的?”墨仇心想。 但他也不敢逗留,赶忙换了个方向继续探查。 一直到傍晚,墨仇都在四处探查,不敢浪费任何时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内门之中各个堂的位置他都弄了个清楚,另外上山的必经之路他也看了清楚,只是没时间再上去了。 到了傍晚,墨仇与他们三人汇合后被送出了内门。 一个月后。 天池山难得的没有下雪。 月色清明,天剑山庄内门天剑祠堂前的一棵参天大树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就钻入了下一棵树上。 这人自然是墨仇。 他上次摸清了来内门的路线,这一个月以来每隔几日到了深夜便以练功为由骗过铁牛跑进内门。 他研究了把守内门山洞护卫的换班时间,利用他们换班时的漏洞这才能成功进入内门。 这几次他已经很熟练的能够避开内门晚上巡夜的人,今天应该就能登顶。 又是几个穿梭,墨仇来到了祠堂后门。 这里便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他之前几次乱走乱穿,好几次差点被人发现,又下着大雪,找了好久,没想到这入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眼皮子底下才是真正的入口。 墨仇再不迟疑,沿着山路一路朝上狂奔。 连续狂奔两个时辰之后,他隐隐看到山顶的位置。 又跑了半个时辰,终于上了天池山顶。 登顶之后,墨仇心中不安一闪而过:“这雪骨人参是天剑山庄的至宝,为何一路上来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难道又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么?” 墨仇晃了晃脑袋,打消这些奇怪的念头。 已经到了这里,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他也要拿走雪骨人参。 山顶上月色更亮,墨仇绕着山顶开始搜索。 树木参天,墨仇不放过一处搜索,当找到一处悬崖边上时,隐隐的看见一间草屋。 他慢慢走近,发现草屋之中漆黑一片,但屋子外面围着一圈篱笆。 墨仇不发出任何声音,慢慢靠近篱笆往里看去。 只见雪地之中隐隐约约仿佛有人骨埋在里面,又好像是土地里长出了人骨头,看着极为诡异。 但墨仇当真是欣喜若狂:这不就是自己找了几个月的雪骨人参么?“” 这篱笆也就半人高,墨仇双脚一蹬,人已经在空中。 哪知道就在此时,一股元力朝他袭来。 墨仇心念一动,鸣鸿刀已在手中,举刀一挡。 他身形被阻,又落在了篱笆围栏之外。 “噔噔噔”往后退了三步才站稳。 站稳之后,墨仇被那袭击他的元力震得气血沸腾。 但墨仇此刻心中的惊骇却是无以复加,袭击他的就是一股元力而已,他什么也没看见,一股元力如同长了眼睛袭击了他。 以他今日的身手,比那时出海之时已经突飞猛进,加上鸣鸿刀居然被一股无名元力击退三步。 这是墨仇从南海回来首次出手,一时之间以墨仇的心性竟有一丝沮丧,不过墨仇怎可能放弃,眼前就是能救灵儿的药,他几个月时间就为了眼前的药,怎能放弃。 不过此次再不敢大意,轻轻上前将鸣鸿刀双手紧握,此次运足元力不等有元力来袭,自己在空中便一刀劈了出去。 墨仇现在的修为全力一击莫说篱笆,就是一座山也会被劈个窟窿。 哪知道墨仇一刀劈出,只觉得一股元力挡了过来,如同在拆他的招一般,只觉得自己双手一麻,虎口巨疼,鸣鸿刀险些脱手,人也被反震之力推出篱笆围栏,跌倒在地。 墨仇第一个想法便是:“这元力是活的,也就是说这篱笆围栏上的不是阵法,这元力居然懂得见招拆招。” 此时月黑风高,一向不信鬼神的墨仇心中一阵发毛。 他如同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在过招。 这等事情他从未遇到过,可以说闻所未闻,叫他如何不惊。 接下来墨仇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地点,都去尝试,结果都一样,那些篱笆之上仿佛有无数鬼魂在和墨仇过招,并且元力充沛。 墨仇用多大力气,那元力便用多大力气,反正就是刚好将他挡在篱笆之外,墨仇的每一招好像都在对方算计之内,都能被一一化解。 折腾了两个时辰,墨仇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学成以来还从未如此无力过,难怪这里不用看守,这玩意谁也进不去啊!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 墨仇看看天色已经四更天了,若是再不下山,赶在换班之前出去就会出事。 墨仇不敢迟疑,此行也算是有收获,至少找到了这雪骨人参真实的地方,只是要想办法解决这邪门的事情还需要时间。 想到这里墨仇再不迟疑,扭头下山去了。 待墨仇走远,那天池山顶的草屋之中竟有人声传出。 那人声音苍老,喃喃自言自语道:“这小子的气海有古怪!” 次日早上。 墨仇起床发现浑身酸痛无比,看来昨夜一夜厮杀消耗不少。 墨仇揉揉眼睛,想着自己应该快要离开这里了,毕竟已经找到了雪骨人参的具体地点,但是心中又有一丝不安。 这一个月时间,他在内门一共遇到三次殷真,地点都是在归云堂,但是毕竟没有挡他的路,所以墨仇也没有深入调查,更不敢去归云堂查探,他怕万一被归云堂主杨逸发现那就不好了,杨逸可是直追半圣的高手。 而且近日山下传来消息说近来山下野兽突然变得极为猖獗,狮虎之类的猛兽见人就咬,甚至还跑到村子里面去袭击村民,像极了有组织的袭击。 为此天剑山庄还派了内门的人下山除害,但是好像杀之不绝一样。 “这满山的野兽是疯了么?” 墨仇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心中只想着管它疯没疯,自己最紧要是赶紧再次上山找到进篱笆院子的法门才是正事! 第101章 阴谋 天剑山庄内门除了三堂所在地,在山侧还有一片居所。 这片居所就是掌门风辰子修炼之处。 居所外有一个不大的议事厅,这里用来处理天剑山庄的一应事务。 墨仇上山之时看见过这个地方,只是他未免出意外没有进去。 此刻已是深夜。 议事厅中左手上坐着一位老者。 年约六十左右,头发花白,剑眉英挺,留着短须,眼神十分锐利,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子挺得很直。 此刻这老者眉头紧锁,仿佛心事重重,他就是天剑山庄御风堂堂主荀枫。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人,手持折扇,身形微胖眼睛很小,一身白衣极为飘逸,这人便是归云堂主杨逸。 杨逸下手一人,身材高大豹头环眼,满面胡须如同钢针一般,年纪约莫五十上下,这人就是奔雷堂上官羽。 荀枫身后还站着冯剑,霍云亭,张心儿等几个核心弟子。 而杨逸身后则是以杨逊与靳乾为首,杨逊是归云堂大师兄,也和师傅一样一身白衣,飘然若仙。 奔雷堂主身后站着四个人,为首的是大弟子章泰,四十岁左右年纪,和他师傅一样的身材高大。 只见荀枫开口询问道:“山下野兽的事情查证了么?” 他是对着杨逊问的,日前是他下山查探。 之所以这深夜将所有天剑山庄的核心人员聚集在此处。只因为有两件事情非同寻常。 第一便是山下频发野兽吃人事件,第二便是这天山镇上平日里只有天剑山庄招收学生时会人多一些,但据打探的消息,近来天山镇来了很多陌生人。 前日里荀枫派杨逊下山打探,今日晚间杨逊刚回来,荀枫立刻便召开议事,掌门不在他便是第一人,涉及天剑山庄百年基业的安全,他可不敢有半点马虎。 杨逊听到荀枫问他赶忙施礼回道:“回师伯的话,我和靳师弟奉命下山查探野兽杀人之事。经查证,此事共有三十几名村民被害。我们在村中蹲守,最后发现有七八只狮虎潜入村庄偷吃家畜,并且见人就咬,我和师弟将其全部击杀。据村民所言这些动物不像是天山上的,应该是入冬之后难以寻找食物,迁移到这里的。我与师弟击杀凶兽后,在四周搜索,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荀枫又让冯剑将天山镇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冯剑下山打探得知,天山镇突然出现这么多人都是做买卖的。天山雪莲以及鹿茸等稀有物品,这些年很是受到中原人的喜爱,所以做这个买卖的越来越多。一番询问下来并无异常。 听完,荀枫心里还是觉得事情不似调查的结果那样简单。 杨逸开口道:“师兄也不必太过谨慎,即便山下有变,应该也是跳梁小丑的小把戏罢了,几百年来即便是魔圣亲来,又能奈我何!” 杨逸真是年纪五十多岁,平日里性子比较随和,但这句话认真说出来,自有一番威势。 上官羽接着道:“二师兄说的正是,大师兄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他们三人都是年幼就上山的师兄弟,所以感情极好,年纪相差不大,修炼到今日修为可谓深不可测,虽然未到半圣,也都相去不远,若是真动起手来这世间也没有几人能胜。 荀枫听完道:“两位师弟莫要掉以轻心,不可有一丝松懈。今日起将山下的岗哨往外扩散百里,加派内门弟子去巡查,若有异动第一时间来报!” 在场几人纷纷领命而去。 等到弟子们都走了以后,荀枫开口对着两位师弟道:“明日,我们三人去天剑洞,看望一下三位师叔祖!也有些日子没有去过了。” 杨逸和上官羽互换眼色,自然知道师兄不是为了去看三位师叔祖的。 这天剑山庄若说最大的底牌可能就是这天剑洞的天剑了,所以天剑一定不能有闪失。 而荀枫口中的三位师叔祖便是天剑洞的守剑人。 荀枫上山时,这三位师叔祖就在那里,几十年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而荀枫他们只知道师傅叫他们几位师叔,所以他们也就自然叫师叔祖了。 这三人几十年前就是半圣修为,也是天剑山庄的底牌之一,非内门弟子压根都不知道有这几人的存在。 这三位守剑人从未离开天剑洞,每日有专人送去饭菜,并且都是内门的核心弟子才能去送。连张心儿都未曾去过,只有冯剑与霍云亭,亦或者杨逊和靳乾等人入门十年以上的弟子,经过严格考察才知道如何接近天剑洞,可见天剑山庄对于天剑的重视。 荀枫说是要去看几位师叔祖,其实是心中还是不安,要去看看那天剑是否无恙才能安心。 他们知道师兄的心思也不点破,都点头称是后告退了。 次日中午。 天山镇的客栈里,叶三笑正拿起酒杯,慢慢品尝了一口梅子酒。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这人全身黑衣,头戴黑色面罩,看不清楚到底是何人。 只见他站在叶三笑面前,声音不大但语速很快,开口道:“天剑山庄内门派出百人小队,正在地推式查探,范围一百里。” 说完也不等叶三笑回应,便又消失不见。 叶三笑手中的酒杯缓缓落下,仿佛没听见一般。 大长老将叶三笑手中空杯倒满。 叶三笑轻轻道:“一百人啊,可惜了!” 十日之后的傍晚。 天剑山庄内门此时很是热闹。 山间张灯结彩,在一处平台之上是几百桌酒席。 天上虽然依旧飘着雪花,但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各个掌教和国君的五国会议还有一个月即将结束,虽然掌教与酒圣都不在,但每年的冬至节气,在天剑山庄却比年节还要热闹。 荀枫本来放心不下山下诸多怪事,今年想一切从简。 但那日去看望三位师叔祖,见天剑安好,师叔祖们也无异样,加上百人小队前几日回复已经搜索五十里,未发现任何异常,荀枫的心也放下了,所以冬至节照旧庆贺。 外门虽然也有酒席但却没有内门那般规格。 墨仇与铁家兄妹坐在一桌。 他自然没心思吃酒席。 这十日之间,他去了山顶草屋五次,次次结局都一样,无论他如何用尽全力都无法穿过篱笆围栏,弄得自己都有些泄气。 今夜内外门都在庆祝,自然守卫松懈,墨仇喝了几杯,假装不胜酒力便早早回屋歇着了。 墨仇与铁牛住在一起,他每夜出去害怕铁牛发现,在自己的床铺上加了布帘,虽然若是铁牛真心查探他肯定露馅,但至少能挡住一时。 一刻钟后,墨仇已经进了内门。 今夜果然疏于防范,墨仇不敢大意,悄悄的往祠堂后门去了。 天剑祠堂夜间一般是无人来这里的,墨仇经过多日观察每次都畅行无阻。 今夜却是有些例外。 墨仇本来如往常一样,在从大门进入,从后门出去即可。 但今日却有些不对。 他刚进大门,发现右厅有火光,还好他比较谨慎,入门之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墨仇心道:“今日冬至都在吃酒,这里怎会有人?” 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心使然,他一跃而上身子已经贴在了房梁之上。 顺着房梁他潜进了右厅,只见灯火之下还是熟人。 透着灯火,他看清楚了两人的脸。 其中一人便是他经常在内门碰到的殷真,两人也是刚来。 只见殷真将身上的黑袍脱下,埋怨道:“为何今日要到此处?黑灯瞎火的,也不安全。” 对面那人年纪也不大,轻声道:“放心,这里夜间不会有人来,今夜一年一度冬至节,只怕堂内要闹到后半夜去,哪会有安静的地方,万一被发现就全完了,所以师兄才让我带你来此地,时间紧迫赶快!” 墨仇好奇他们要做什么往下看去。 只见那人怀中拿出几包仿佛中药的物事,交给了殷真。 那人道:“这是按你所言的材料。” 殷真拿起药材对着火光,很是认真的一样样的仿佛在查验。 墨仇越发好奇心道:“这难道是在配药么?配什么药不能光明正大么?” 突然间心中一动蹦出两个字:“毒药!” 是了,只有配毒药才需要鬼鬼祟祟。 墨仇见殷真果然将那几包药材以不同的比例取出少量来进行搭配,最后又将混合好的药材捣碎磨粉,最后将磨粉的药材分装成三份交给了对面的人。 全部过程耗时接近一个时辰。 墨仇本来打算离开,但实在想听他们到底想谋害谁,于是耐着性子等他们交接完毕。 谁知道药粉交接完毕后,两人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墨仇无奈也就不再备深究,一路往山上跑去。 已经耽搁了一个时辰了,所以他加快了步伐。 一路上他将这事情又想了一遍,应该是内门有人要做坏事。 这殷真虽然修为低微,但应该是个用毒高手。但是外门查得极为严格,要上山必须搜身,除了钱财不允许夹带任何物品,连衣服都是统一发放,而且上山后不允许随意下山,所以内门的人需要殷真的用毒手段,先将药材带入内门,再让殷真偷偷进来将毒药配出来。 “难怪殷真那么奇怪,和他一起的那三人定然是他的保镖。” 墨仇想到,这里脊背发凉,感叹道:“这天剑山庄果然也不是风平浪静啊!” 第102章 春药 张心儿坐在桌前,一身白衣略施粉黛。 她也喝了几杯酒,此刻脸色微红,与大地的银装素裹相互辉映,美的不可方物。 上山十年她一直很感激师门,在自身的修为上也很努力,不敢有一丝懈怠。 她十分好强,在天剑山庄和她同龄者之中,确实很难有敌手。 靳乾虽比她修为高,但也比她年长几岁。 她出生到现在所遇最震撼的事情莫过于那日在落英街的血战,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那个如同地狱恶魔般的的男人,比她还要年幼些,但是修为却是她不可企及的。 她时常想起那双坚定的眼睛,她从未见过那样的频死之人,还能再次站起来去杀人。 “那人应该已经死了,伤成那样,定然是活不成了”。 她想到此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厌烦,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些古怪的念头从脑子中扔出去。 从桌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一处石阶前正要坐下, 突然身后一个身影道:“心儿师妹。” 张心儿转身,来人正是靳乾。 张心儿心中又是一阵烦躁。 其实本门派之内成眷属的先例不少,并且以靳乾的修为地位,若说与张心儿婚配是般配的,加上这几年靳乾对于张心儿更是穷追不舍,甚至连御风堂的冯剑都劝张心儿可以试着处一处。 但张心儿不知怎的,对于靳乾的追求和爱慕就是不喜欢,对于靳乾本人更是没有半点感兴趣的样子。 此刻见他凑了上来自然不喜,但毕竟是同门师兄,也不好太过明显。 她起身行了一礼道:“师兄。” 靳乾见她喝了酒俏脸微红,比平日里更加娇艳几分,心中更是心痒难耐。 但脸上却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明日便是师妹首次去天剑洞,本欲下午与你们几人将注意事项再和你们说明,免得明日出岔子,但今日确实太忙,此处又太过嘈杂,我已经通知其他两位师弟,宴会过后在清风亭,我会将明日诸多事宜与你们说明,师妹可一定要来。” 张心儿一听事关明日去天剑洞的事情,自然不敢马虎,赶忙点头称是。 但也不再多言又坐回去了。显然是不想和靳乾多言。 原来张心儿和奔雷堂的两位师兄弟明日是第一次去天剑洞给几位师叔祖送餐,虽然干的是送饭的活,但天剑山庄除了核心中的核心弟子,其他人连山洞在哪都不知道的。 张心儿明日是第一次执行这送饭的任务,自然不敢有半点马虎,并且想想明日可以一睹天剑真容,怎能不期待。能去天剑洞张心儿也是经受了很多考察才有的机会。 靳乾看着张心儿冷漠的背影,眼中怨愤之色一闪而过。 墨仇一路狂奔,不肖一个时辰上到了天池山巅。 虽说墨仇次次上山都貌似很简单,但其实是因为他的修为高绝。 他狂奔的这一个时辰,一路之上不仅全是悬崖峭壁,有些地方更是狂风夹杂着冰棱往身上打,修为稍低一点不仅是寸步难行,极有可能一个躲避不及就是万箭穿心,这也难怪这山上没有守卫。 墨仇站在篱笆围栏之外,虽然天上飘着小雪,但他此刻额头上居然冒出了细汗,并非消耗太大,而是这些日子被这无形之敌折腾得够呛。 他此刻看着篱笆围栏,就有些抓狂。 狂吼一声,墨仇手握鸣鸿刀将元力提升到极致,一飞冲天往篱笆围栏里撞去。 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了,不出所料又是被一股与他相当的力量挡在外面。 他出招,那看不见的敌人就一一化解,他只要退出围栏之外,就一切又风平浪静。 墨仇在外面狂砍乱刺,那篱笆院内的小屋内,一个老头居然也在手舞足蹈。 嘴里哇哇乱叫道:“蠢才啊蠢才,如此简单的道理都破解不了,白瞎了你那一身的圣人气象,孺子不可教也,废物,废物啊!” 看他的样子,好像墨仇进不来,这老头比墨仇还急。 这老头满头白发乱糟糟的,胡子长得垂在胸前,脸上乌漆麻黑的难以分辨样貌,身形佝偻,只有一双眼睛此刻显然气急败坏瞪的如铜铃般大小。 但说来也怪,他如此着急墨仇进来,却也不见他开门出去指点,无论他如何大吵大叫,院子外的墨仇居然都听不见一丝一毫。 雪停了,月上树梢。 墨仇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尽是不甘的看着眼前的篱笆院。 他今天进来之时,打探到今日因为冬至大庆,所以把守换班时间要比平日更早,所以今日不可久待。 他双手撑地借力身子一跃而起。 突然,墨仇愣在原地。 刚才他双手撑地借力而起,那地不就是这几日那无形的敌人。 墨仇喃喃道:“我用多少元力,对方便用多少。那我若是不用元力,或者我没有元力,这敌人不就不会出现么?如同我用手撑地,相当于用手推地,地若是那敌人,是因为我推了他,他才反推我,我才借力跃起,一切都是我自己借自己的力气啊!这么说只要我全身没有一丝元力,我不就可以进去了。” 说罢就准备一试,回头又一看天色,时间已经晚了,再不走就出不去了,只好转身飞身往山下去了。每日早上外门都要点名,若是不出去那可会出大问题,得不偿失。所以墨仇准备下次再来试。 他不知道刚才他自言自语之时,屋内那老头将他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不仅如此,那老头越听越是手舞足蹈口中大喊道:“天才,天才!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啊,快快进来,快快进来。” 眼看墨仇就要一试成功,老头欣喜若狂,原地跳起张牙舞爪。 哪知道墨仇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 老头见状呆立良久,发出一声悲鸣,久久不能平复! 墨仇一路下山都在想自己的推测,越想越觉得有可为,全身无元力波动,对于其他有修为的人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个有修为的人气海之中元力都在自行旋转,所以不可能没有元力波动。 但是墨仇却是个另类,他气海爆炸早已和圣人一样,元力藏身,根本没有气海。他只要不运功便可以藏匿元力波动,所以他是绝对可以做到毫无元力波动的。 墨仇想明日便过来一试。 思虑间已经快到天剑祠堂了。 他远远地看见山下仿佛宴会刚结束不久,还有些弟子在打扫,身子顿了顿停在树上。 突然间耳边竟然传来一阵说话声,是从他右侧传来的。 右侧过去应该是清风亭,墨仇去过那里,是一个建在祠堂右侧山崖边的观景亭,白日里在这里看风景那是绝美的。 墨仇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听声音都是熟人,而且深更半夜定有问题。 看了看天色,因为一路狂奔所以还未到换班的时辰,这时候也出不去,只见墨仇如同夜枭一般,几个纵身便栖身在了清风亭旁一棵大树之上往下看去。 果然是他们。 亭中灯火明亮。 亭中央一个小圆桌和几个石凳子。 桌子摆着几个小菜和一壶酒。 亭中一男一女。男的坐在石桌前自饮,正是靳乾。而女的也是墨仇熟人,正是刚才应邀而来的张心儿。 她背对着靳乾好像在等什么人,此刻仿佛有些不耐烦的转身对着靳乾道:“敢问靳师兄,严师兄和余师弟何时能到?” 靳乾仿佛不急道:“刚才已经让人去叫了,师妹莫急,应该快了。” 张心儿听他说的真切也就不再追问,背着身子看着天上的月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见靳乾将给张心儿准备的酒杯倒上酒,拿起酒杯来到张心儿身前关切道:“晚上风大,师妹喝一些酒,暖暖。” 见张心儿要推辞,靳乾轻叹一声道:“师妹莫要见怪,是,我确实对师妹有爱慕之心,但师妹虽未明确拒绝,心思却已经表达得再清楚不过,所以为兄早已释然。师妹大可不必有所顾忌,今后你我二人依然是师兄妹。” 说罢,他将酒杯递给张心儿道:“师兄妹喝杯酒,不算有违礼法?还是师妹连一杯酒的薄面都不给师兄了?” 张心儿听他话已经讲到如此份上,接过酒杯道:“多谢师兄体谅,心儿一心想的是修为如何提高,其他事情还没考虑,还望师兄见谅。” 说罢一饮而尽。 靳乾见她喝完了酒,满脸的笑意。 他轻轻将酒杯放在石桌上,道:“不过为兄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妹—” 张心儿回道:“师兄哪里话,请讲。” 此刻靳乾突然哈哈几声大笑,像是有什么难以掩饰的喜事一般,只听他开口问道:“我如此钟情于师妹,也自诩无论身份地位都与你般配,为何师妹正眼都不看我一眼,这究竟是何故呢?” 就在此时,张心儿突然觉得胸口一热,惊骇的看着靳乾。 第103章 暴露 张心儿只觉得那一杯酒下肚,浑身开始燥热,胸口小腹尤为严重。 此刻听靳乾又提起此事,不知怎的居然满脸通红,看靳乾竟然觉得极为顺眼,呼吸则是越来越重,双手不自觉的已经扶在石桌之上。 靳乾那杯酒自然是有问题的,此刻见平日冷若冰霜的张心儿,媚眼如丝,面色潮红他哪里还忍得住。 口中装作关心道:“师妹怎么了?” 身子却已经上前将张心儿搂在怀里。 张心儿此刻只觉得燥热无比,在药力之下正是欲念横生。 她虽然修为尚可,但论江湖经验却还差得远,哪里经历过这般,只觉得迷迷瞪瞪的伏在眼前这男子怀里,便是怎么看都顺眼,药力一浪接着一浪,直逼的张心儿恨不得在这凉亭里就要与靳乾共赴巫山。 靳乾欣喜若狂,心怡女神唾手可得,但怎能委屈了女神,自然是要带回房间慢慢享受。明日即便是她醒来,生米煮成熟饭谅她也不敢再反抗自己。 想到此处他将张心儿拦腰抱起就要离开。 墨仇自然看见了全过程,心中暗骂这靳乾无耻之极,不是说天剑山庄收徒对于品格要求很高么?怎的会有如此龌龊之人。 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该出去的时候,但放着张心儿不救,墨仇实在干不出来。 他随手拽了一片大树叶将自己脸蒙住,在空中身子一闪单掌朝着靳乾劈了过去。 靳乾抱起张心儿正要离开,只觉得迎面一股澎湃的元力袭来,心中也是一惊,这内门之中有此修为的数都数得出来,难道是师兄来了? 他心中直发虚,毕竟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他已经来不及将张心儿放下迎敌,于是抱着张心儿纵身跳起,双脚运足元力接了墨仇这一掌。 靳乾只觉得踢在了钢板之上,双脚立刻就因为疼痛而麻了,身子还在空中,那人掌力又到了。 靳乾心中叫苦,别无他法将怀里的张心儿往前一推,墨仇要的就是这效果,双手接住张心儿,只见靳乾却已经借机逃了。 靳乾心中自然不舍,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逃离此地,只要不是被抓个现行他都能抵赖。 墨仇将张心儿抱在手中,如同抱了一个火炉,只觉得张心儿浑身滚烫,此刻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 当务之急是要将她送回闺房。 墨仇边跑边问怀中的张心儿道:“你的住处在哪里?” 哪知道问了几次张心儿根本不回答他,只是一直往他怀里蹭,嗯嗯呀呀的显然是不清醒的。 墨仇无奈只能停下拿起一大块雪,敷在她的脸上头上。 只听张心儿“嘤咛”一声,清醒了几分。 发现自己在墨仇怀里,浑身无力顿时就要拿手来推,哪知道刚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半分力气也没有。 墨仇见她清醒,赶忙变换声音道:“你不要动,你被人下药,我送你回去,住处在哪里,告诉我。” 张心儿见这人蒙着脸,但不知怎的觉得他定不是坏人,没半分犹豫将住处说给他听。 墨仇也不耽搁,知晓住处之后抱起她便狂奔。 他是害怕自己被人碰见,雪骨人参还没到手,这时候千万不可暴露。 还好张心儿的住处不是太难找,墨仇不消一刻已经到了她的闺房。 他顾不得那么多,将她放在床上正要离开。 张心儿却顺势双手搂住了墨仇的脖子。 墨仇脸上还遮着树叶,哪知道张心儿双手抱着墨仇,吐气若兰,红唇微张将墨仇脸上的树叶一口咬了下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上了墨仇的嘴唇,双手再一用力身子一翻竟然将墨仇压倒在身下。 墨仇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四目相对之下张心儿已经看到他是谁,还如此主动,这到底是什么春药如此霸道。 墨仇倒不是矫情,反正也不是他主动的,只是他想的是明早药力散去,张心儿肯定要将他生吞活剥,自己搞不好要被逐出师门,那雪骨人参就泡汤了。 要说墨仇此刻不心猿意马是假的,张心儿虽然容貌不及灵儿,但也绝对是绝色,再加上平日里气质若兰,自是一位佳人。 此刻这位佳人却媚眼如丝,将墨仇压在身下缠绵悱恻。若说墨仇不心动,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但墨仇知道自己不能如此做,用尽力气将满脸哀怨的张心儿推开就要出门,刚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一个是怕张心儿出事,再一个他出去也没地方去,这个时辰他肯定出不去了。 回头看看张心儿胸口起伏不定,回味一番刚才的缠绵,墨仇心道:“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亮,要和这样的张心儿共处一室两个时辰,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他下定决心,在张心儿屋子走了一圈,找到一只木桶,不敢看张心儿的眼神。 将她困在床上,墨仇悄悄出门,从外面雪地之中弄了一桶雪。 回到房内对张心儿道:“抱歉了,我是要救你才如此,不然莫说你把持不住,我也把持不住了。” 说完将张心儿拦腰抱起放入那雪桶之中,拉上屏风墨仇原地坐下开始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 墨仇睁开眼睛,缓缓拉开屏风只见桶中雪已经化开,水桶之中张心儿闭着眼睛正在发抖,脸色唇色已经发白,显然是冻得的不轻。 墨仇看这样子药力应该已经过去了,开口道:“我并非故意如此,你该记得昨夜你被人暗算,情非得已我只能将你放在冰桶之中,还请师姐见谅!” 张心儿脸色很白,缓缓睁开眼睛,但没有看他虚弱道:“扶我出来,这水,太凉了。我,我力气还没有恢复。” 墨仇赶忙上前将她抱出冰桶。 她本来穿的是白色衣服,湿透之后身形玲珑剔透,在墨仇面前一览无余。 张心儿脸色一红赶忙道:“你,你把屏风遮好,我要换衣服。” 墨仇闻言照办。 张心儿显然很吃力,换衣整理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墨仇依旧在打坐,听见张心儿出来睁开眼睛,只见她换上一身绿衣,头发还没干透,如出水芙蓉一般。 张心儿看见墨仇在看她,又想起昨夜的荒唐,脸色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她虽然被下药后不能自已,但记忆都还在,知道眼前这人不仅救了她,还没有趁人之危欺负她,但自己昨夜那般模样全被他看去,还有那一吻,都给了这眼前人,想想就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墨仇虽然年轻却不是未经人事,所以神色倒是如常。 张心儿平复了情绪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墨仇自然不能承认真实身份,开口道:“师姐,我是杨一啊!” 张心儿哼了一声道:“你是要我去禀告师尊么?” 顿了顿道:“杨一能一招逼退靳乾么?再不说实话我就去禀告师尊。” 墨仇知道今夜瞒不住了,心中打定主意只能赌一把了,将面具拉了下来。 张心儿看着面具后的那张脸,不知怎的脸色又变得通红。 但墨仇却没有看到张心儿的惊讶之色,这让墨仇好生奇怪。 张心儿见他惊讶,开口道:“你不必惊讶,我早已认出你来。那日你进我山门,我就认出你了。” 墨仇捏了一把汗,自己还以为自己没有被识破,原来早就被人认出了。 赶忙道:“多谢姑娘两次帮我。” 他说的两次自然是落英街的忙,和没有拆穿他的忙。 两人突然一阵尴尬,静默了片刻。 张心儿好容易平复情绪,倏的又红了脸。 赶忙撇开情绪问道:“但你为何要来我天剑山庄,还深夜躲在山上?我不拆穿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你不是坏人。但若是你做于我山庄不利之事,我定然是不能放过你。” 墨仇赶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敢对天剑山庄不利,只是要求一物救命。” 于是将那日落英街他们走后,灵儿中毒的事情,以及求药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心儿听完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落,但还是开口道:“要想拿到雪骨人参,等掌门回来才有可能,到时我帮你去问师尊试试看。只是你这样太危险了,虽然你修为不弱,但我师尊他们若是发现了,你定然讨不到好!” 墨仇道:“多谢姑娘。在下有一事还请姑娘应允。” 张心儿点头,墨仇开口道:“如今这世上看我两副面孔之人你算是有数的几个,我大仇在身还不能公开身份,还望姑娘不要将此事说给任何人,在下不胜感激!” 张心儿听到他说自己是知道他秘密的几人之一,没来由的又一阵欢喜。 开口回道:“你放心便是,我不会说的。” 正又无话可说尴尬之时,墨仇结结巴巴道:“还有昨夜,昨夜我,我那个失礼了,请姑娘原谅,确实无力控制局面,是在下失礼。” 他说的自然是亲吻缠绵的事情。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张心儿又羞到极致,一时不该说什么了,只是低着头。 只在心中道:“无力控制局面?剩半条命都能手刃魔教长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第104章 兵临 气氛又是一阵尴尬。 墨仇干咳一声,打破微妙的气氛道:“这靳乾为何如此大胆?他不怕事后你告发他么?况且天剑山庄的人不都该品行端正么?” 张心儿听到靳乾的名字只觉一阵厌烦,开口道:“这几年他虽然处处示好,但是行为上倒还守礼,不知为何昨晚如此作为。” 墨仇又道:“还有一事,你去查一下殷真的背景,为何他可以自由进出内门。” 张心儿道:“这件事情倒是有所耳闻,说是杨师叔有腿寒症,殷真家中是行医的,对腿寒症有一套针法特别管用,所以才时常来为杨师叔施针。” 墨仇道:“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将昨夜看见殷真配药的事情说给了张心儿听。 张心儿听完道:“今日我可能无法抽身,你说的情况还有靳乾那恶人我晚间就向师尊禀告,至于你要找的雪骨人参,只有掌门才能拿到,我劝你还是再等等,莫要冒险。掌门曾说过,天池山顶是禁地,任何人不得上去,虽然无人看守但是想来定是危机丛丛。你,你自己要小心些!” 说到最后一句俏脸微红,煞是可爱。 一个时辰后。 张心儿带着墨仇离开了内门,有张心儿带着,墨仇进出自然没有阻碍。 今日一整天张心儿都要在天剑洞往来送饭以及打点,所以送完了墨仇就赶忙去准备了。 午间,墨仇正在打坐。 快到午饭时间,他睁开眼睛走出木屋,正要去看看铁牛去取午饭为何还未回来,心中一阵警兆。 只见山门之处三个身影飞驰而过。 墨仇入门几个月从未见过门人在天剑山庄还如此狂奔。 那三道人影由远及近,墨仇看清楚是三名内门弟子,身上都带着伤。 墨仇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暗自下定决心今夜必须要把雪骨人参拿到手,不然夜长梦多怕出意外。 荀枫午间一般都在藏书阁,直到弟子们准备好饭菜,他才会停止读书。 今日却有些反常,还未到中午荀枫就回到了御风堂。 他不知怎的今日总有些心神不宁。 正要喝一口茶,门口弟子来报山下的百人小队回来复命了。 荀枫示意让人快快进来,只见三名弟子满身血污伤痕,进来后拜倒在地。 见到荀枫,三人再也忍不住崩溃的情绪抽泣起来。 其中一人道:“禀告师尊,我们奉命搜查山下各路要道。前几日都十分顺利,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哪知道昨日晚间各路来报,发现大批魔教妖人,他们见人就杀。我们得知消息便准备返程,哪知道不知哪里冒出来一大批魔教的人,向我们冲杀而来,我们奋力杀出重围回来报信,如今天池山下只怕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说完拜倒在地泣不成声了。 荀枫问道:“其他人呢?” 那名汇报的弟子抬起头来,满眼都是血丝,哽咽道:“没有了,就我们三人了。” 荀枫仍旧面无表情,眼角却抽动了一下。 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却不能有任何表现。 眼神坚定道:“议事厅通知议事,另外加强剑阵,启动一级戒备。” 说完正要离开,回头又问道:“今日是谁去天剑洞?” “回禀师尊,是靳乾师兄和心儿师姐他们。” 回话的是刚才通报的弟子名叫云谷。 他五岁上山,虽然荀枫刚才已经表现的很镇定了,但他十几年来还是没见过师尊如此慌张。 听到他回话,荀枫道:“你拿我的令牌去趟天剑洞,若是平安无事即刻回来报我,若是有异常也不可妄动,立刻回来!” 说罢快步朝议事厅走去。 半刻之后。 议事厅中荀枫坐在上首,杨逸与上官羽也都面色凝重。 此刻就只有他们三人,其他的核心弟子如冯剑等人都去山下打探去了。 这时候再不能随意相信他人,魔教上次大举进攻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掌教不在,酒圣与魔圣约战于南海,这个空档是魔教刻意为之么? 议事厅几人只觉得今次可能是近几十年来天剑山庄最大危机了。 虽然有天雷剑阵,天池山也易守难攻,但几十年前魔教以人为盾,在付出几千条人命的代价之后硬是闯进了天池山,今日是否会历史重演他们心里没底。 三人安排完了打探和防守各项事宜之后都一言不发。 片刻后,冯剑打破了寂静。 他是荀枫的大弟子,四十来岁身材修长,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虽然此危急关头也不见他有任何慌乱。 他缓缓开口道:“禀告师尊,两位师叔,天池山下已经被魔教包围了,人数不下三万,天雷剑阵已经启动,魔教众人并未闯阵。目前山中各处防御阵地都已经启动,各弟子严阵以待。” 杨逸听完皱了皱眉头,问道:“他们为何不破阵呢?他们在等什么?”众人又是一阵寂静。 便在这时, 云谷安全的回到厅中。 荀枫的脸色微松。 云谷回禀他到了天剑山洞,靳乾师兄他们也刚到,现场三位师叔祖并未有任何异常。 三位师叔祖知晓魔教攻山也已经加强了剑阵,他这才下山复命。 众人听他回禀完心中稍定。 此刻后方稳固,荀枫开口道:“既然有客到了山下,两位师弟随我去迎客!” 说罢走出议事厅朝着山下去了。 天池山下入口处西侧有一处小山坡。 这小山只有二十丈高,但山坡顶上却还算平整宽敞。 此刻这小山坡上一定顶黑色金丝帐围已经搭好。 帐内很宽敞,除了椅子之外还有一桌酒菜。 一个中年人正在自饮,他不紧不慢的喝着,仿佛山坡下一触即发的大战与他无关。 与他的怡然自得不同,此刻天池山的山门前,无极殿众已经严阵以待杀气腾腾。 大长老余传阳为首的八大长老,赫然在列。其中被墨仇杀了一个还剩七人。 叶三笑的义子童柏上次与冷骨在楚狂人手下逃得性命,此刻与他站在一块的是年纪与他相仿的十余人,看来都是叶三笑的义子。 另外各旗旗主带着自己的精锐也都严阵以待。 五毒教,阴月宗等旁支派系居然也都到了,此次无极殿可谓倾巢而出了。 荀枫等三人率领门下弟子走出山门之时,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山门前乌泱泱的一片人海,绝不会少于几万人。 光这人数天剑山庄便已经落了下风。 双方站定,荀枫他们身后便是天雷剑阵。 只听荀枫气定神闲开口道:“刚才弟子来报,山下有客到了,在下下山亲迎,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他说的云淡风轻,声音不大但莫说这几万人,即便山坡上的叶三笑也听得清清楚楚。 其他不说,光这份元力修为足以傲世群雄了。 余传阳等他问完开口道:“荀堂主别来无恙,今日我等前来只为取一物,还请荀堂主大开方便之门,莫要引起摩擦才好。” 他二人如同拉家常一般,完全无视双方的剑拔弩张。 荀枫见搭话的是余传阳,轻蔑一笑道:“哦,原来是余长老,阁下的手臂可还好么?怎的丢了一臂还如此喜欢乱取别人的物什,你可当心另外一只手臂也被人取了去!” 说完天剑山庄阵营一阵哄笑。 余传阳脸色铁青,他几十年前被楚狂人一刀砍去手臂,至今为止都引为奇耻大辱,此刻荀枫阵前拿来讥讽怎能不让他火冒三丈! 其实荀枫为人儒雅,揭人之短本非他的本意,只是他看这阵前魔教众人气定神闲,仿佛并不着急攻打山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才出言讥讽激将。 余传阳的涵养功夫显然不弱,虽然脸色铁青。但依旧语气平静道:“天剑山庄自诩名门正派,你一堂之主当众揭短,我看也是徒有虚名,沽名钓誉而已。” 两人相互打了一轮嘴仗,双方算是都没沾到便宜。 童柏童青两兄弟是叶三笑义子当中地位最高的两人,如今死了一个,童柏自然更加得宠,只见他折扇一摇,哈哈一笑道:“荀堂主,你们乖乖将天剑交出来,安排你们的弟子卷好铺盖另寻他处,也免得今日流血牺牲,等下长老一声令下,定然是摧枯拉朽,尔等想要逃命却也难了!” 他说话极为猖狂,听得魔教阵营又是一阵哄笑。 冯剑本就嫉恶如仇,哪里听得这般侮辱,不等师尊发令便道:“说话的宵小之辈,报上姓名,可敢与我一战。” 童柏自从上次被楚狂人震撼到,才发现与真正高手的差距,这一年来几乎没有出过山门,回去就开始闭关,一身修为比一年前要高出一大截。 听见有人叫阵,他抬眼看了一眼余传阳。 余传阳微微点头。 童柏哈哈一笑道:“哪里来的狂徒,看小爷如何收拾你!” 话音未落折扇一收,人已身在空中。 第105章 拼斗 天剑山庄整个布防是荀枫带着精锐顶在最前方,外门的弟子全部埋伏在进入内门的山洞两侧,每人都配有弓弩。 墨仇铁牛他们自然也在之列。 墨仇也听说了目前山下已经被魔教封山了,据说魔教的叶三笑都来了。 他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能不能突围,相比魔教他更担心的是山顶的东西他拿不到。 如今所有精锐都已经在山门外,内门应该只有一些普通弟子。 墨仇越想越觉得不能再等,若是魔教赢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再上山拿到雪骨人参。若是天剑山庄赢了,自然要加强防范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再进去了。 想到此处墨仇对铁牛撒谎要去方便,趁着内门山洞无人看守溜了进去。 童柏虽然年轻,但是二品修为却一点都不弱,主要是因为别人练功有的早些的便是十岁左右,也有六七岁开始修习,但他和一帮义子都是刚会说话便开始经受训练,孩提时期混沌未开,多修炼一年常有奇效,所以他才能有今日成就。 只见童柏在空中一扇朝着冯剑刺来,破风之声如同千军万马声势惊人。 在场之人无不惊骇。这掌教义子才三十出头这份修为足以称霸一方了。 冯剑人在场中感受到空中雷霆万钧,受元力牵引战意狂暴而出,但整个人却很沉静。 他二人若说童柏是滔天巨浪,那冯剑便是深海巨渊。 只见冯剑动也没动,手中宝剑出鞘一声龙吟,硬接童柏的钢扇。 双方元力碰撞之下,巨大的元力冲击使童柏在空中倒飞三丈才落下地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是受了伤。 而再看冯剑依旧稳稳站立,宝剑已经归鞘,如同刚才那惊天一剑不是他所刺一般。 这一下高下立判。 虽然童柏修为不低,但面对冯剑这样的用剑大家还是不够火候的。 童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怨毒正要调息再上。 大长老开口道:“你不是他对手,何必做无谓损伤!他虽是天剑山庄三代弟子,但二十年前便已经名扬天下,你速速退下莫要再逞强了!” 童柏不甘心的看了冯剑一眼,还是退下了。 荀枫听到余传阳说完,接着道:“看来余长老对我门中的弟子都了解得很,几十年前魔尊亲来也没攻进天池山,你们又何苦要如此糟践这些弟子的性命呢?” 余传阳并未回复他,只是对着身后一人道:“刚才我们已经输了一阵,不若你去将场子讨回来,也免得大战在即士气受损。” 他身后那人一身红袍,年纪约莫五十上下,圆滚滚的身材如同一个肉球,满头银发却面色红润,一双眼睛如同绿豆大小,和脸型很不搭配。 他听见余传阳对自己说话,接话道:“哎,尊大长老的命。你就看不得我清闲,好,就让我老人家来看看是哪家的娃娃不听话!” 整个无极殿能如此和余传阳说话的人,除了掌教和几位护法,恐怕就只有眼前这红衣胖子。 他不是别人,正是无极殿二长老红缨。 别看他长得人畜无害,他没入魔教之前已经是世间有名的魔头,人们都叫他血魔。未入教之前便是一方霸主,常年在晋国一带活动,因为他的魔功都是用人血练成,所以无论他在何处,那里必定有他练功的血池,而且必须是童男童女的血。 当年因为他为祸一方,几大派派出长老级的精锐,才将他连根拔起,但是饶是如此也没把他击杀,让他逃了性命。 如今他在魔教做了二长老,虽然是二长老但是修为却绝不会比余传阳低,所以余传阳让他出来振奋士气,应该是足够了。 冯剑见对方让红缨来找回场子,都是世间早已成名的角色彼此都有闻名,但他哪会有丝毫畏惧。 正要上前应战,奔雷堂这边章泰却抢先站了出来,对着冯剑道:“师兄已经胜了一局,总也要给奔雷堂露脸的机会,让我来!” 冯剑本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句:“小心些,这老儿很邪门。”就退了回去。 章泰身高足有九尺,身上青袍也遮盖不住一身的肌肉盘根。虽说也上了年纪,但威势丝毫不减,手持一柄巨剑起码百斤以上。 此刻上前双手将巨剑往地上青石一戳,“轰隆”一声山崩地裂,青石应声而裂成碎片。 章泰如同战神一般稳稳站在场中。 红缨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站定场中道:“小娃娃莫要虚张声势,赶紧过来讨打!” 章泰也不再搭话,双手不动,单脚朝着扎在地上的重剑一踢,只见元力澎湃而出,重剑剑尖在地上一划,地上的青石路“咔嚓”一声便裂开一条深沟,那裂缝沿着剑尖挑动的方向蔓延裂开,仿佛大地要被这一剑之威砍成两半,裂开的方向直指红缨老魔。 若是普通人,只怕这一下人就被分成两半了。 但那老魔轻蔑一笑,身子轻飘飘的移开躲过这一击。 怪叫一声道:“小娃娃看招!” 他话音刚落,章泰便看见面前全是红色的身影,一时竟然难以分辨哪一个才是那老魔真身,接着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砰”的一声,章泰应声后退三步。 原来那老魔一掌劈向章泰胸前,被他最后关头看清识破用剑身挡下了这一击,堪堪的没有受伤。 杨逸见状,皱皱眉头对着上官羽开口道:“章泰与这老魔头对阵有些吃亏,那红缨老魔成名绝技便是血影神功,若论元力深厚,章泰或许能抵抗一阵,但若论身法他却远不及这老魔,不出五十招,章泰必败!” 上官羽虽是火爆脾气,但也不得不承认杨逸说的没错。 五十招过后,章泰渐渐不敌,被红缨的身法与招式压制的只有招架抵抗之力了。 上官羽不忍弟子在场上苦苦支撑,将章泰喊了回来,算是没让他出丑。 章泰知道自己再下去定然占不到便宜,也不再坚持,回到阵营之中。 见章泰退场,红缨嘎嘎怪笑几声道:“看来天剑山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待我杀将进去,这满山的小娃娃我都煮来吃了,我老人家就真的寿与天齐啦,哈哈哈哈哈哈!” 他怪叫连连简直嚣张至极。 天剑山庄众人都愤怒到了极点,但荀枫心中的不安和疑惑却越来越深,他们究竟在等什么呢? 荀枫眉头紧锁,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人一战的胜败之上,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摸清魔教的底牌,这才是他心中不安的原因。 此刻距离天池山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处村庄。 一个人站在村子口却满脸肃然。 这人满脸胡须,头发花白,眼睛不大高鼻梁厚嘴唇,身上的粗布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 这人肩上扛着一把很长的刀,此刻站在雪地中,只听他口中狠狠道:“天杀的,无极殿。” 这人正是楚狂人,之所以骂人是因为这座村庄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满地全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显然有的是被人杀死,有的是被野兽咬死的。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还要从他那日路过青云山说起。 十几日前他路过青云山地界,本在客栈之中喝酒,无意中听见说青云山下有魔教的踪迹,他只当听了句废话,也没当回事,心中想的是:“这魔教就算再猖狂,也不可能在青云山找道家的麻烦,道家的三圣岂是闹着玩的?” 但他吃完饭当真在青云山脚下碰到一小队魔教的斥候。 魔教的人碰上了楚狂人自然是如同下了地狱。 将这十几人制服之后楚狂人便问那头领为何在此,那领头的开始还有几分气节硬是不说,但当楚狂人把其中几人拦腰斩断,那领头的当即尿了一裤子,把原委给楚狂人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他们只是斥候小队,后面还有三千人马马上就到。楚狂人问道他们为何来此,答案却是让他吃了一惊。 原来他们来此并非为了要去找道家的麻烦,他们倾巢而出是要去攻下天剑山庄,但又怕天剑山庄离道家太近,所以派出人马佯装攻打道家,却只是骚扰为主,并且把青云山围起来,让天剑山庄的人不能来求助。 总之他们的任务不是作战,而是骚扰和拖延。 当楚狂人听说叶三笑也去了天剑山庄大喜过望,顺手砍了这几个喽啰,便一刻不停的往天剑山庄赶路。 看见眼前的村庄被魔教屠杀,自然是心绪难平。 他一个闪身再不耽搁飞快往天剑山庄赶去。 这边红缨老怪嚣张至极,上官羽虽然上了年纪,但火爆性子就要按耐不住。 他正要出手教训这老怪,荀枫却猛地回头盯着身后天雷剑阵道:“不好,天剑洞出事了!” 第106章 怒杀 墨仇平日里上山都要绕路,只为了要避开巡夜的弟子,如今再入内门却发现已经没什么人了,所以索性不用绕路就往山上狂奔。 哪知道走到一处悬崖,迎面两人往他这边奔了过来。 前面一人正是昨晚刚救下的张心儿,后面一人紧追不舍不是靳乾是谁? 墨仇见张心儿满脸惊慌无措,身后靳乾边追边满脸淫笑道:“我的好心儿,昨夜让你跑了,今日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 墨仇看得仔细,张心儿右臂已经受伤。 他们二人都没看见墨仇,因为墨仇发现有人之后就躲到树上去了。 张心儿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眼看身后靳乾就要追上她,她脸色煞白拼力用左手举起剑,回身就刺。 奈何原本修为就不及靳乾,现在又身受重伤,这一剑绵软无力被靳乾轻轻一挡,宝剑应声飞了出去。 张心儿再也没有力气,跌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靳乾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张心儿满脸笑意道:“心儿妹妹,你倒是跑啊?从了哥哥有什么不好,我带你回玄玉山,从此我们逍遥快活,有何不好的!” 张心儿满脸厌恶之色道:“你可知卑鄙无耻这四个字如何写么?” 顿了顿又道:“你赶紧杀了我!否则我此生必杀你这叛徒!” 靳乾道:“你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叛徒,我十五年前便加入圣教,来天剑山庄学艺也是义父安排的。我若是真的站在你这边,那才是真叛徒。你乖乖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否则我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 说罢又是一阵淫笑。 张心儿知道今日必然难逃魔爪,但死也要问个明白,面色平静道:“我问你,每日给几位师叔祖送的饭菜都有人专门验毒,刚才送的饭明明也验过了,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毒性?能将三位师叔毒倒?” 靳乾闻言哈哈大笑,得意之极,开口道:“你们这帮蠢才,那毒药我用了一年时间才慢慢的送进三个老不死的体内,你们又如何能发现?这毒药叫百日枯,和其它毒药最大的区别便是他需要服用百日以上才能起效。但每一味药材以及每一次配置的药材都是毫无毒性的,是每日每月按照剂量服用,日积月累服用百日以上便可以附毒于骨。对于他们三个老东西么,自然需要更久,所以我用了一年时间将剂量加大用于这三个老不死的。至于为何今日毒发,这种毒药若是已经附毒于骨,要想他们今日发作,我只需要在饭菜之中加入黄芪粉,便可作为药引,引发毒药发作。怎么样?你死心了么?” 墨仇听得冷汗直冒,这是什么歹毒的毒药,一年时间每日吃的饭里面都下了药,但却无法验出有毒,等到火候到了再用药引激发毒性,这样去害人根本不可能躲避得了。 这魔教十几年就已经布局,这次看来势在必得了。 看来除了殷真,之前也有配药的人混进来,一年的时间,这靳乾真是好耐心。 张心儿听完也是汗毛倒立,简直匪夷所思。 她死不足惜,只是担心天剑已经被这叛徒拿走。 山下天雷剑阵必然已经失效,天剑山庄这一劫怕是难了。 她不再犹豫。用尽力气抓起地上的宝剑就往要自尽。 张心儿动作很快,但靳乾更快一脚将宝剑踢飞,顺势身子上前一搂就把张心儿搂在怀里。 口中淫声浪语道:“心儿妹妹我怎么舍得你死,我们还是先快活快活!” 说罢竟然就要伸手去解张心儿的衣服。 墨仇心道:“罢了,上辈子欠你的。” 他本想去干正事,但见到这等事情他又怎能不管,从树上一跃而下,就这样站在靳乾两人身前。 靳乾自然是吓了一跳,抱着张心儿往后一跃就是三丈。 张心儿见来的是墨仇,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 墨仇也不说话就站在那。 靳乾看见来的居然是杨一,还把自己吓了一跳,顿时火冒三丈道:“兔崽子,上次没把你收拾好,今次又来坏我好事!” 墨仇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还赶时间呢。 不等靳乾话说完就打断道:“闭嘴,放了她然后自杀,我留你全尸,我还有要事,没时间浪费。” 说完居然一步步走向靳乾。 靳乾仿佛听到了他这一生最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看见墨仇走来,一手还搂着张心儿,一手运起元力准备一击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哪知道墨仇朝他走来,元力狂暴而出,每走一步靳乾就觉得自己压力大了几分。 在距他一丈之处时,靳乾再也受不了墨仇带来的压迫感,将张心儿推开,双手持剑准备全力一击。 墨仇也吃惊不小,这小子果然隐藏实力,此刻一身魔功全力施展这修为至少三品。 墨仇的惊讶远不及靳乾,此刻靳乾心中简直不可思议。 这小子的元力带来的压迫感,和他师兄还有师傅的一样,这怎么可能呢? 来不及细想,墨仇已经来到他身前,靳乾全力一剑挥起,只见墨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红刀。 “砰”的一声,刀剑相砰,靳乾足足倒飞出去十丈,宝剑已经断成碎片,他自己则倒在地上口喷鲜血,喉咙里“咯咯”的发不出声音。 墨仇也不废话,收起鸣鸿刀,走上前去一脚踩在他胸口道:“天剑你们拿到哪里去了?快说!” 墨仇这一刀本可以直接将他劈死,但是刚才听见他们说,天剑被他们偷了,所以留他一命问个清楚。 靳乾眼神本来尽是恐惧,他本就是天赋异禀身上同时修炼两种功法,并且修为在同龄人之中罕有敌手,但眼前这人如同魔鬼将他的自负瞬间摧毁。 听见墨仇问天剑的下落,靳乾突然哈哈大笑。 他自然知道自己活不了,恶狠狠的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来这里一定也有其他目的,你只要放了我,我定然帮你达成目的。” 如今他只能如此保命了。 张心儿心里一慌,赶忙看向墨仇。 她好怕,谁都知道此刻山下定然已经打起来了,天剑山庄失去了天雷剑阵定然是落下风的,所以张心儿担心墨仇与他交易。 墨仇轻蔑一笑道:“本想留你的全尸,但你不珍惜机会,那你就去!” 张心儿见墨仇不为所动心中高兴,再看见眼前红光一闪,墨仇已经来到她身边问道:“你能走吗?” 张心儿尝试了一下并未成功,墨仇不再多言,拦腰抱起张心儿朝着山上狂奔而去了。 张心儿扭头看了看靳乾,差点吐了出来。 只见地上只留下一具尸体,颈部以上已经不翼而飞了! 路上张心儿将天剑山洞的事情讲给了墨仇听。 原来今日是四人一起去给三位师叔祖送饭。到了天剑山洞之后不久,云谷就来了,那时守卫正在验毒,饭菜之中只有一些黄芪粉,自然无异样,之后云谷就回去复命了。 如往常一般,四人伺候三位师叔祖用饭。 三人吃完饭后靳乾却没如同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以请教为由询问其中一位师叔祖修炼的法门。 靳乾天赋不错,每次来送饭时又很乖巧,三位师叔祖也很喜欢他,所以没有拒绝。 另外三人也在洞内等候,哪知道不消一刻,三位师叔祖先后毒发,浑身元力逐渐消失,他们赶紧运功抵抗毒药,哪知道这种毒药是跗骨之毒,越是运功抵御元力越是消失的快,不一会三位师叔祖就昏死过去。 护卫见状要去禀告,靳乾便开始发难,先是杀了护卫,和张心儿一起来的另外两人居然也和靳乾是一伙的,靳乾让那两人制住张心儿,自己将天剑拔了出来。 他正要杀了三位师叔祖,好在其中一位师叔祖修为高深,尚未完全昏迷,及时清醒过来吓退了靳乾。 本来的计划是靳乾拿到天剑就直接下山,但是靳乾一心放不下张心儿,所以将天剑交给那两人带下山去,自己则抱着张心儿要去寻个快活。 哪知道张心儿宁死不从,打斗中受了重伤,正在奋力逃的时候就碰到了墨仇。 墨仇听完把魔教的整个计划在脑中串了一遍,不得不佩服魔教要拿下天剑山庄的决心和耐心。 看来这千年的门派这次也难逃一劫。 魔教先是十几年前将靳乾送来学艺,等到靳乾得到信任能够接触到天剑山洞之后,再安排他慢慢的下百日枯的毒药。同时算好五国会议时间,风辰子定然不在天池山,再由魔圣亲自约战酒圣于南海,让天剑山庄顶尖高手不在山上,这一环扣一环的计谋当真是用心良苦。 张心儿被墨仇抱在怀中,刚开始俏脸通红,随即又开始挣扎道:“你送我下山,我要去杀敌,师尊他们此刻定然在苦战,我决不能偷生!” 墨仇边跑边低头看她一眼,见她一脸认真毫无做作之色,心中佩服。 他抱着她继续往前跑道:“你下山无异于送死,此刻山下只怕山门已破,尸横遍野了!” 第107章 阵破 一刻钟前。 天池山下已是午后,雪下的越来越急。 荀枫发现天雷剑阵突然失效,满眼都是惊骇。 杨逸和上官羽也随即发现剑阵出了问题。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知道,剑阵一破今日便是九死一生之局。只是天剑山庄千年基业毁在他三人手中,他们谁也无法承受。 荀枫三人那一眼之中都看到了彼此眼中之决绝。今日若是魔教打上天池山,他们定然是要殉教的。 至此生死关头,一众弟子也都知道天雷剑阵已经无法挡住敌人,人群之中已经有了哗然之声。 荀枫开口道:“天剑山庄千年以来,大风大浪不知经历多少。天雷剑阵虽是威力无穷,但我天剑山庄之所以立于世间,靠的岂是这死物!惩恶扬善,锄奸扶弱若是只靠剑阵庇护,天剑山庄早已不复存在。今日剑阵虽被人所破,但天剑山庄人却还在,眼前魔教宵小之徒又何足挂齿?有何惧哉?今日老夫誓与天山共存亡!” 生死存亡之时,荀枫这几句话说的却是云淡风轻,丝毫听不出任何苍凉悲壮之意,好像只是在说事实。 掌教不在,荀枫便是地位最高,众位弟子听到师傅师伯毫无惧意,自然也是军心大定,漫山响起震天的吼声:“誓与天山共存亡!”。 叶三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站起身来看着山下天剑山庄弟子众志成城,轻叹了一声道:“开始!” 山下的余传阳得到开战的指令却也不急,不理会震天的吼声对着东方鏊道:“你打头阵!” 东方鏊一身素衣,头戴一顶高帽,整个人瘦骨嶙峋偏又穿一件宽大的长袍,如同索命的无常鬼一般。此刻听到长老下令,满脸尽是嗜血的快感。 荀枫见弟子们士气高涨,将两位师弟叫来跟前重新排兵布阵。 魔教此次有一两万人的大军,而天剑山庄一共不到万人,实力悬殊确实很大。但好在天剑山庄的人占尽地利之势,或可弥补人数上的差距。 荀枫将人安排得当,就听见地方阵营传来一阵悠扬箫声,这箫声听来苍凉空灵。 正当双方都安静下来之际,众人感觉这大地仿佛在有规律的振动,接着在魔教阵营的后方又传来了震天的兽吼,那不是一只野兽而是一群,是成千上万只。 荀枫脸色微变开口道:“是野兽群。众弟子务必保存实力,不可与之缠斗。魔教是想用兽群来消耗我们,各位按照刚才部署行事不得有误!” 话音刚落,魔教阵营从中间依次分开。 果然成千上万的野兽如同行军一般冲出魔教列队阵营,在箫声的控制之下朝着天剑山庄扑了过来。 上官羽一声令下:“迎战!” 这些野兽不比在海中的龙鲸或者虎鲨,毕竟在水中无论你水性再好,也要有处借力,否则总有力气用尽之时。所以老海在海中可以常年称霸一方,无论魔教还是三大门派都可以不给面子。但是陆地上若是普通野兽,作用就未必有那么大,除非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否则一只狮虎也很难与人抗衡。但若是数量太多,那又另当别论。 此刻便是如此,这些野兽是东方鏊提前两个月来此就训练好的,足有五万不止。此刻前赴后继也确实有些杀伤力, 只见一名天山弟子刚砍死一只花豹,便被一只三丈高的黑熊一掌拍在脑袋上,立刻脑浆炸裂死无全尸。 荀枫与杨逸看着场中的战局暂时没有动手,因为总要有人指挥,否则岂不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上官羽却在一线厮杀,他本就脾气火爆,也不善于谋划,所以冲入战局之中与野兽厮杀在一块,但他修为太高,往往野兽还未近身,就已经被元力震死了。 荀枫开口对着余传阳道:“余长老何苦要为祸一方生灵,魔教难道都是一群缩头乌龟,要躲在一群畜牲身后么?” 杨逸听完接话道:“师兄说得好,只是躲在畜牲身后,岂不是连畜牲都不如么?” 他们平日里都读圣贤书,本不会如此说话,只是此刻漫山白雪已经被鲜血染红,野兽虽然凶猛,对于天山弟子还不能构成实际上的威胁,但一些普通弟子还是丧命于虎爪之下。并且这些野兽也都是长在天山的生灵,此刻被人当做工具,他们越看越发不忍,才出言相讥。 余传阳眉毛一挑,若是今日到场之人他是最高指挥,那荀枫这话便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余传阳何等心智,怎会不知道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但此刻山上叶三笑也在,今次本就势在必得,在气势上自然不能弱了。如今被人骂畜牲不如,余传阳倒没什么,就怕山上那位有想法。 本来还想再等片刻,此刻只得开口道:“荀堂主莫要激将,现在就叫你知道我圣教的手段。” 一声令下,各位旗主一马当先,带人冲出阵营杀将过来。 东方鏊箫声一转,眼前剩余的野兽马上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开了。 荀枫看了看山上叶三笑的帐篷,对杨逸道:“山上那帐篷定是叶三笑的,你该不是他的对手。山下的战局我来操持,你与上官师弟去山上抓那叶三笑,若是能够成功,便能躲过一劫了。” 杨逸也不多言应声去了。 之所以放心让他两位师弟去,是因为叶三笑已是半圣,但他两位师弟距离半圣也都是一步之遥,所以并非毫无机会。 此刻魔教与天剑山庄弟子厮杀在了一块,一时间杀声震天。 冷骨与其他几位长老还有叶三笑的义子们也都杀了过来,好在荀枫下令后撤到了天池山门处。 因为天池山门处有一道天堑,只有一条通道可以进山,这通道足有三十丈长但最多可并列四人通过,两侧都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所以即便是魔教众人杀声震天一时间居然也讨不到便宜。 冯剑等人修为本来也不弱,加上荀枫坐镇,挡在通道之上管你什么魔教长老还是高手,通通都被打了回去,只要不能一击必杀就很难过得去。 墨仇判断的没错,山下却是已经血流成河,但他没有回头,抱着张心儿一路狂奔上了山顶。 张心儿显然是第一次上山顶,看着眼前的草屋和院子,也不知所云。 墨仇将她轻轻放下道:“我要的东西就在这院子里种着。” 说完将她扶起,张心儿看的清楚眼前就是天山至宝雪骨人参。 她也只见过一次,没想到居然种在这里。 墨仇见她也是满脸惊叹之色,便知道她定然也知道这东西。 虽觉得不便,但还是开口道:“不知姑娘能否帮我个忙?” 张心儿道:“你,你两次救我,我自然会帮你!” 墨仇道:“姑娘试试走进去。” 张心儿满脸疑惑,走进去这也叫帮忙? 她点点头就要去推门,哪知道手还没碰到门栓就感觉一股元力袭来。 她本来有伤,但这元力倒是不强也就与她相当,她用手一挡一挑,就轻易化解,哪知道刚化解完一招,又有一股元力袭来,她只能见招拆招与墨仇一样和看不见的敌人打了起来。 墨仇见状将她往后一拉,张心儿压力顿减,那元力也消失不见了。 墨仇道:“你不用惊讶,我也是这般与这莫名其妙的元力纠缠了好几个晚上也进不了这道门。” 张心儿道:“这屋里有人吗?” 墨仇道:“反正这些天都没见有人,叫了也没人应答,应该是没人的。若是有人,我这些天夜里闹得动静可不小,不可能吵不醒的。” 墨仇将张心儿安置在一旁。 “我想到了一招现在我去试试,你切不要着急,等我拿到了我要的东西,自然带你下山,其实若是魔教早有计谋,就算你我都下山我看对战局影响也不会太大。” 张心儿本来注意力还在那道门上,听墨仇说完又想起山下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抽泣起来。 她虽然年纪不算小,但以往经历都还算单纯,今次想着自己朝夕相伴的师门就要付之一炬,怎能不伤心,偏偏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墨仇见她伤心,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索性走向那院门。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只要没有一丝元力波动,这道门自然就不会反击。 本来有修为的人不可能做到没有元力波动,因为气海定会自行运转,但墨仇可以他本就没有气海,只要不运功他就和常人没有两样。 慢慢的墨仇化为常人伸手向门栓抓去。 碰到门栓那一刻,墨仇欣喜若狂,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只要是毫无修为的人,这道门和篱笆围栏就不会有反击。 双手一推,门开了! 墨仇紧张的双手都是细汗,终于可以救灵儿了! 正在墨仇要抬腿进去的时候,那一直没有动静的屋内,突然传来一阵狂笑! 第108章 怪人 叶三笑依然在喝酒,仿佛山下的厮杀与他毫无关系。 他身边只留下了一个小童,五位护法被他派去寻找叶青儿。 天玄教之中护法职责便是只守不攻,他们千年来只负责守护掌教,绝不干涉攻城掠地的事情。 就像今日攻山五位护法便是守着叶三笑就好,至于能不能成功的攻进去,他们并不关心,这也是为何天玄教无论被多少次围攻剿灭都能存留住星星之火的原因。 叶青儿自从混战开始就不见了踪影。 叶三笑可以对这山下的厮杀充耳不闻,但叶青儿却比他的命更加重要。所以他让叶无贪几人去找,五个顶尖高手应该出不了差错了。 叶三笑仰头喝下一杯美酒,缓缓往前走了几步。 雪下的很大但却一片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若是修为高深的人就该看得出来,每一片雪在距离他身体一指距离之时,便迅速化开蒸发的无影无踪。 叶三笑知道有人来了,旁边倒酒的童子已经跌倒在地上。 而叶三笑依旧没有回头,杨逸与上官羽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 杨逸开口道:“冰天雪地的,叶掌教好兴致。” 叶三笑回过头来,微笑道:“两位也好兴致,山下如此热闹,两位还有闲情来我这里。” 上官羽不耐烦道:“罪魁祸首如此逍遥,束手就擒,免得麻烦!” 杨逸满头白发,看着山下尸横遍野道:“山下生灵涂炭,阁下心中毫无愧疚么?天道轮回,你心中如何过得去!” 叶三笑微微一笑道:“天道?近百年来,所谓正魔之争从未停歇,死在你们正道剑下的亡魂,却又当如何?从古到今,世上的生灵都有各自的命数,尸横遍野与福泰安康才是天道命数,叶某人何德何能为生灵涂炭愧疚?” 上官羽听他如此狡辩也不再废话。 只见他身上元力疯狂运转,虽然他性格火爆,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人并非儿戏,修为比他和杨逸都高,若要取胜只能拿出十二分的修为。 他们二人的实际修为距离半圣就只有一步之遥,而叶三笑却是半圣修为,所以叶三笑并不着急,静静的看着眼前二人狂暴的元力。 上官羽动了,剑光一闪,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一道红光已经到了叶三笑跟前。 红光划过空气,空气如同被剑光点燃,空间已经被扭曲,这一剑放在这世间能接的住的除了那几位圣人,恐怕不会有几个。 叶三笑只觉得自己面前的空气突然炙热无比,本来身在冰天雪地,这一剑刺来他如同又到了岩浆火海之中炽热难当。 叶三笑身上元力毫无征兆的爆裂开来,周身如同有一层气墙一般将那一剑的火浪挡在距离他三尺之外。 上官羽一声暴喝,剑光已经刺进叶三笑的气墙之上。 叶三笑脸色微变,伸出右手运指成爪,挡住那红色剑光。 上官羽的剑光竟然就止步于叶三笑这一挡,双方一个持剑一个用肉掌生生将攻势挡在气墙之外。 只见上官羽再次暴喝,那火红的剑光居然再变,剑身通体变为紫色,发出轰鸣之声。 再看刚才叶三笑身旁的火浪居然成了天雷滚滚,打在叶三笑的护体气墙之上“啪啪”作响。 这便是半圣级别的对决,他们仿佛可以引天地之威为自己所用。 同样的情况墨仇也在楚狂人身上见过,楚狂人那夜追杀冷骨,刀气之下如同炼狱,炽热难当。 但即便上官羽如何用尽元力,他的剑却再难有一丝寸进,这便是半圣与他的区别。 杨逸见状知道上官羽定然拿不下他,身形一晃居然原地消失,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到了叶三笑的头顶。 只见杨逸双指化剑从天而降,一指攻向叶三笑的眉心处,伴随那指剑的还有紫云滚滚,紫云过处将周遭的雪花都速冻成冰棱。 瞬间,天空之中除了杨逸那一指攻来,更多了无数冰刀朝着叶三笑攻来。 看来杨逸的所能引用的天地之威便是冰。 叶三笑依旧不紧不慢,动作没有丝毫焦急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同样的化为指剑,没有雷霆万钧之势却不偏不倚的与杨逸的指剑碰在了一块,那无数的冰刃也都砸在了叶三笑头顶一尺之处碎裂成了碎片。 时间仿佛静止。 叶三笑一手挡剑另一手指天,气定神闲,看不出丝毫波动。 杨逸虽然身在空中但未见败相,上官羽则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气血翻腾不太好受。 这三人无论是谁都是当今世上的宗师,这样的高手比拼普通人一生都未必有机会看得见。 此刻三人都不能撤力,虽然叶三笑以一敌二并未落下风,但若是他敢现在撤掉元力,不仅会被自己的元力反噬,更会被这两人的攻击击伤,所以此刻三人比的就是元力深厚与定力了,一时之间竟然也僵持不下。 墨仇若在此地定然会震惊异常。 他以前或许没有注意,凡是顶级高手动手仿佛都有些与普通人不同,比如上官羽竟可以以火焰雷电之力为自己所用,而杨逸则是以冰为伴在战斗,叶三笑倒是未看出用什么自然事物来增强战力。 其实墨仇不知道的是当修为到达一定境界便可以以气化形,每个人修炼的元力是从自然界之中而来,星辰日月,风火雷电水火金木都能提供元力来源,因人而异。你在修炼之中元力增长,同时体内风火雷电等元素的能量自然也在增长,修为低微之时自然难以施展,但到了接近半圣之后有人便可以很好的利用自己特殊的体质以气化形,将自己体内的日月星辰,风火雷电加以应用自然威力无比。 墨仇此刻自然看不到山下这场精彩的比斗。 他刚欣喜若狂的半只脚迈进院子,便听见几声狂笑。 那笑声苍老怪异,接着那一直大门紧闭的草屋炸开了,屋顶之上飞出一人,狂笑的就是这人。 墨仇感觉不到那人的修为,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一个翻滚在雪地之中迅速将三根雪骨人参拔了揣入怀中。 接着又是一个跳跃已经跃到张心儿身旁。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在瞬间就完成了。 张心儿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在天池山生活了这么久,从未听说这山顶还住着一个人啊,酒圣她们都认识,这人明显不是。 墨仇见张心儿愣在当场,赶忙道:“快走,这人邪门得很。” 说着抱起张心儿就要离开。 那飞在空中的人却“砰”的一声落在了墨仇前方。 之所以声响如此之大是因为,那人光着脚砸在地面,地面却被砸了一个大坑。 墨仇没有动。 他打量着这人,这人墨仇查探不到一丝修为,头发花白已经挡住大半的面颊,看不清楚究竟长得什么样子。身上穿着一件红色袍子,只是早已红得发黑。 最让墨仇难受的是他那双眼睛,墨仇见过野兽也见过凶悍之人的眼神,但与这人比起来,那些眼神就如同绵羊一般,墨仇甚至不敢去看那双眼睛,那眼中充满了嗜血与绝望,连瞳孔都是鲜红色的。 墨仇打了个冷颤,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人不是人,若是其他人挡在他身前,他至少可以反抗一下或者溜掉,但此刻他的双脚却如同不听使唤一样牢牢的钉在地上,半分都挪动不了。 墨仇心中羞愧万分,即便是十八层地狱的恶鬼,我也没有怕成这样,如今却为何颤栗至此,那仿佛是来自灵魂的恐惧。 墨仇低头看了一眼张心儿,发现张心儿早已晕倒在自己怀中,“噗通”一声墨仇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突然,墨仇压力全消。 眼前的老人眼睛已经恢复正常,墨仇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哈哈哈~”,那老头见墨仇狼狈万分,又发出狂笑。 墨仇心中愤怒之极,稍作恢复后站起身来对着那老人道:“晚辈有事在身,还请前辈放我们下山。” 墨仇再愤怒也不是傻子,眼前这老头随便一个眼神他就差点崩溃,他自然知道根本惹不起。若是眼前这人要杀他,估计不用一秒。他已经拿到雪骨人参自然是要去救灵儿,不想和这怪老头纠缠,只想快快离开。 哪知道那老头道:“你想走可以,只要你打得赢我,我就放你走!” 说罢饶有兴致的看着墨仇。 墨仇放下张心儿道:“前辈莫要说笑,即便是我再练五十年只怕也未必能打的过前辈,前辈若是有何吩咐,直接吩咐即可,不必打趣晚辈!” 第109章 气海 墨仇话音还没落,只觉得胸口如同被人用千斤重锤击中,人倒飞出去十几丈,口中鲜血直流。 刚刚落地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右侧肋骨又是一记重击,人侧着就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一棵大树树干之上,那棵树树干足有两人环抱那样粗细居然应声而断。 墨仇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被震碎般的疼痛,蜷缩在地上满头大汗动弹不得。 这两下重创毫无痕迹可寻,墨仇根本不知道是谁出手,勉强抬起头来看到那老头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只是很愤怒的看着自己。 墨仇这一下当真是摸不着头脑了,自己也没得罪他啊! 正想着,老头仿佛愤怒至极道:“没出息,没打你怎的知道你打不过,你怎的如此没有出息,那我就杀了你,没出息的人不配活着!”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墨仇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卡死,那老头明明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墨仇却已经无法出声,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这无形之力给勒死。 暗道:“哪里来的疯老头,难道我真要死在这里么?” 他不甘心,体内元力疯狂的运转起来。 他本来没有气海,此刻生死之际元力在体内肆意澎湃正反交替运转,却怎么都挣脱不了扼住他喉咙的力量,渐渐要失去意识。 就在此时,那让墨仇窒息的无形之力突然一松,墨仇意识瞬间清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耳边那老头的声音再度传来:“你的气海是如何没的?” 墨仇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不是不想回答,他一点也不想再有任何一点怠慢眼前的老头,万一一个不高兴他真就死了。 此刻他喉咙还没回复,只能对着老头大口喘气,调息了一会,正要回答问题,突然间意识到能问出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眼前这人能窥破他的气海,有修为的人能查验他人修为不难,但是若能做到内观也就是看到自己和他人体内真元的运转和气海的情况,墨仇自问做不到。 他问过吕千秋,吕千秋告诉他能做到的便只有圣人,所以墨仇才惊讶,眼前这人难道是圣人么? 那老头见他答的慢了开口道:“看来你还是想死!” 墨仇赶忙伸出一只手示意等等,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意思是喉咙刚才受损还没恢复,但也再不敢耽搁用沙哑的声音道:“回前辈,我练功之时,气海爆裂,大难不死活了下来。” 那老头显然陷入思考问道:“你练什么功法,为何会气海练破,是谁教你的?” 墨仇不想将流光界的事情告诉他,所以开口道:“在下早年随师傅修炼,练功时经脉元力逆转将气海弄破,师傅救了我,我才大难不死!” 他明显避重就轻,不想说出实情。 那老头眼中居然精光一闪,瞬间墨仇感觉自己又双脚离地,原来老头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将他单手举起恶狠狠的盯着他。 墨仇心中唯有感叹修为的差距太大了,想他学成以来,虽然面对的强敌不少,但从未像今晚这样狼狈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自己如同沙包一样,任人蹂躏。 正在感慨,那老头开口道:“你身上有儒家和墨家的功夫,你师傅是谁,怎会任由你经脉逆转练功,说!” 他刚才问话之时已经不再愤怒,哪知道此刻又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墨仇当真心惊胆战,害怕又像刚才一样不由分说再来几下。墨仇知道自己承受不住了,要是再来几下,他必死无疑,这老头是真没留手。 赶忙开口道:“在下是修炼之时走火入魔了,走火入魔了!” 他不想说出吕千秋的事情,所以乱编了一通。 墨仇认为他的说法毫无破绽,因为江湖上因为走火入魔经脉逆转最后成为废人的人大有人在。 哪知道那老头嘴角竟然浮起一丝邪笑,墨仇就觉得全身骨头如同被人拆掉一样,那噬心之痛让他瞬间满头大汗,牙齿都要咬碎。 那老头再度开口道:“你这小子当真不老实,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你身上经脉正反交替运转毫无滞待,流畅自然,全身各处大穴无一处受损,你信口拈来以为走火入魔便能糊弄老夫么?你若再拖一刻,你的骨头便会被我压的粉碎,到时候你必死无疑。” 墨仇心中总算知道,今日碰到的人无论修为,见识任何一样都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艰难开口道:“我说,我说,你先放开我!” 老头放开墨仇的衣领,墨仇重重跌在地上。 他艰难开口道:“是一位老人教我经脉逆转之法之时,我在气海之中同时正反运转元力,才将气海撑破的!” 墨仇依然没有完全说出实话。常年生活在危险之中让墨仇知道你的底牌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这是在赌,他生怕老头又听出破绽来折磨自己,不过还好这次老头没有再发难,变得安静了。 他接着问道:“教你经脉逆转之法的人是谁?” 墨仇道:“我不知道那位老者叫什么,我与他只有三个月的相处,他说不是我师傅,也不让我问,但却传授了我逆转之法,还在我走火入魔之时救了我。” 那老头继续问道:“你在何处碰见他的?” 墨仇道:“在距离天麓山不远的一座山上。” 老头道:“他可是还在那座山上?” 墨仇道:“他老人家已经离开人世了!” 墨仇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老头疯成这样。 他话音还没落,人又被那老头双手拽了起来悬在半空,刚才骨头差点被他压碎,根本还没恢复,此刻又是一阵狂抖。 墨仇从没像现在这般觉得生不如死过。 只听那老头狂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怎能死,他怎能死?我还没亲手杀了他,他怎么死的?怎么死的,说!” 那老头如同疯魔一般,最后那个说字更是吼的歇斯底里! 墨仇嘴角又流出鲜血,实在经不住折腾昏死了过去! 其实不怪墨仇经不住折腾,若是换作他人第一击的时候,就已经筋骨尽断了。 墨仇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睁开眼睛发现还是在山顶,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一查探发现身上内伤居然好了大半,骨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疼痛。 那老头见墨仇醒来,语气已经不再疯魔,问道:“那人是怎么死的?” 墨仇道:“那日也是下雪,他老人家说累了要睡会,坐在雪中就去了!” 老头听完猛地站起来,墨仇吓得赶忙往后退去。 他生怕这老头发疯再把自己一顿折磨。 还好墨仇的担心没有发生,老头站起身来又是一阵疯魔状,对着天空大喊道:“老天爷,老天爷,你为何如此不公,如此恶魔怎能善终,怎能善终啊!” 他喊罢跪在了地上,抽泣了起来。 边哭边道:“未能亲手杀你,我此生之憾啊!” 墨仇心道:“难道是仇人么?那为何又有泪?” 老头再问:“那人死前说了什么?” 墨仇心中正在思索,没听到这一问,反而开口问他道:“敢问前辈今年贵庚?” 这一问墨仇自己都觉得突兀,但墨仇不得不问,若真是墨仇猜想那样,那便有救了! 那老头听见墨仇没来由得问这么一句,根本不搭理他继续问道:“你少废话,那人死前说了什么,快说!” 墨仇不敢再问,怕又惹恼这疯老头,老实回答道:“他老人家仙游前跟我说,此生最大愧疚便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墨仇边说边注意观察那疯老头,当说完这句,看到那喜怒无常的老头眼角一跳。 墨仇继续道:“他说人生若能从来一次,他宁愿不要什么天下第一,也再也不去练那劳什子修为。他只想他妻子能够复活,只希望他儿子能够平安喜乐。他再也不会逼他儿子整日修炼,他要与妻子孩子共享天伦。总之他说他知道错了。我在山上碰到那前辈时,前辈为了赎他此生的罪过,用玄铁将自己锁在深山已经几十年。他死后我想将他安葬,奈何那玄铁太粗我无力砍碎,只能将他草草安葬。可怜前辈入土之时还带着枷锁,不管他有何罪过,我想也该够了!” 墨仇猜测眼前这人这么关心吕千秋的生死,情绪异常激动必定不是普通仇家,所以怀疑这人便是吕千秋的儿子吕云深。 但看着眼前的老头也一样苍老,年纪上实在对不上。但又想到吕千秋早已成圣,那时离现在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儿子应该也老了,所以添油加醋的说了吕千秋的遗言。 他的想法很简单,父子俩哪有真的深仇大恨,所以他若能化解不仅自己得救,也了了吕千秋的心愿。 他说完再看眼前的疯老头如同又老了几十岁一般,呆坐在地上已经泪流满面! 第110章 攻山 天池山脚下。 一排排的无极殿弟子手持长剑冲向那仅能四人行走的通道。 天剑山庄的弟子严阵以待,一次次将敌人的冲刺挡了回去。 章泰如同战神一般站在过道正中央,双手巨剑正插在青石上。 章泰的元力修为可能不是最高的,但却是最适合防御的不二人选。 每次敌人冲上来,他巨剑几次挥动,带着雷暴的元力在本就不大的地方澎湃而出,一排排的无极殿弟子如同下饺子一般被打下万丈深渊。 虽然如此,也还是有冲破他防线的敌人。 而在他身后,天剑山庄内门弟子负责清理战场。 此刻战斗已经开始一个时辰,无极殿未曾有一人过得了这道天堑。 此时双方各有损失。 余传阳静静的看着一次次无功而返,他却不能动。 无极殿这边除了叶三笑,在场就属他的修为最高。 越过战场他看见了一样没动的荀枫。 外界传言荀枫未到半圣,但此刻没有谁比余传阳的感受更深,他自己本来已经突破了半圣,本想着在场已无敌手。 看着一次次冲锋都被拦下,正要出手解决,哪知道一股元力将他牢牢锁定。 他看着前方百丈外的荀枫,心中了然。 荀枫已经突破了半圣。 两人隔着百丈之遥就开始了斗法。 双方都被对方的元力锁定都想挣脱,但仿佛两人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得。 所以在战场之上两人如同木偶都是一动不动,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做生死之争。 无极殿的八大长老来了七个,还有一个七长老已经死在了墨仇手里。 此刻七人分别是大长老余传阳、二长老血魔红缨、三长老司马炎、四长老东方鏊、五长老于山,六长老于水,最后就是八长老冷骨。 司马炎就是司马轩的父亲,他主要为无极殿打理生意,修为虽不及其他几位长老但是极具经商才能。为了更好的将势力渗透到南海,甚至让自己的儿子成立了教派专门打理南海诸事。 只见他五十上下一副商人模样,身披白裘一副雍容华贵的打扮甚是扎眼,身旁站着司马轩。 四长老东方鏊此刻已经收了萧声。 五长老与六长老是一对兄弟,正是几十年前就在夏国为祸一方的騩山二圣。他们兄弟自称二圣,实际上修为也只在二品顶级。 这二人几十年前就在騩山夏国一带自立门户,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这二人修为若是单一而论则不足为惧,他二人单打独斗都不是冷骨的敌手,但若是联手出击,威力则倍增。 二人都用一对金轮作为兵器无坚不摧。 十几年前传闻佛教高僧应夏国国君所请杀入騩山,将他二人捉拿,哪知道半路被人所救最后就入了魔教成为了长老。 剩下的就是八长老冷骨,如今他又是一副年轻模样,不知道又祸害了多少少女才练就了这副皮囊。 冷骨身边站着的是掌教义子们。 红缨第一个发现余传阳不对头。 她探查之下发现大长老身边元力澎湃竟然完全近不得身去,知道余传阳正在与人斗法,随即小眼一转,阴阳怪气道:“这章泰手下也是手下败将,瞧瞧这气势,当真不可小觑呢!” 童柏闻言脸色铁青。 红缨说章泰也是手下败将,自然是说给童柏听的。 他败给冯剑自然是手下败将。 红缨这话自然是想激将童柏赶紧出手。 童柏虽然修为老道,但是城府哪里赶得上这些老人精。 他第一次参与此等大的阵仗,刚才本想一战成名,哪成想上来就输了。 他一直是掌教义子当中最出色的那个,即便知道红缨在激他,但本就心中怒火中烧,哪里还按耐得住。 他看见战局焦灼建功立业就在此刻,口中冷哼一声,身子一跃已经向章泰杀了过去。 冷骨斜了一眼红缨,冷冷道:“掌教对这义子十分看重,你还激他。他本就不是章泰对手,要是出了事我定要在掌教那说个清楚。” 话音还没落,人居然已经不见了,只在雪中留下残影,人已经到了童柏身侧。 要是墨仇在这里又要大吃一惊。 这冷骨的修为可谓一日千里,刚才那一下身法绝对不在刚才红缨之下。 倒不是冷骨关心童柏,只是这哥俩出山以来就跟着冷骨,掌教有令要冷骨带带他们二人,这人交给了他,他已经给弄死了一个这个自然不能再出任何闪失,所以毫不犹豫的跟了去。 红缨见状高深莫测的一笑,暗道:“我哪里是在激他,他不是章泰的对手,但你是啊!” 原来她知道冷骨不会看着童柏送死,她要的就是冷骨出战。 章泰已经打了一个时辰。 虽然他元力深厚,此刻竟也有些觉得力不从心。 突的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朝他飞来,身上元力澎湃绝不是之前的角色可以匹敌,心中有了计较。 只见他手中一握巨剑,发出久违的龙吟之声,管它来的是谁,任谁也不能过了这里。 巨剑高举过顶,巨剑之上竟是紫色雷电环绕。 说时迟,那时快。 童柏已经一剑刺到章泰身前。 章泰双手一挥巨剑朝着童柏头顶斩下。 童柏只觉得头顶之上泰山压顶一般。 那紫色闪电眼看就要砸在头顶,他知道章泰修为不低,但绝没有想到会如此之高。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修为已经足以和长老媲美,看红缨轻松击败章泰便觉得自己即便修为不如他也不会有太大差距,这才在章泰精疲力竭之时来袭击,哪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这一下若是砸实了,脑袋定是要被砸出个大窟窿。 仓促之间,他赶忙收回宝剑,双手架在头顶上,硬生生的挡住了章泰这一击。 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童柏却是把章泰的宝剑和雷电挡住了,但还是被一些雷电余威砸在头上,整个头发面颊被瞬间烧的焦黑一片,哪还有翩翩公子的模样。 章泰见对方挡住了这一击,双手再一运力,巨剑继续往下。 这下童柏魂飞魄散,他再无力抵抗这巨剑。这一剑下来自己定然是要被劈成两半,眼睛一闭,只道自己难逃此劫,更怪自己年少轻狂小看天下英雄。 章泰的巨剑距离童柏头顶一寸之时,只听得“砰”的一声,章泰只觉得虎口微麻。 只见一根铁棍由下往上打在巨剑之上,握棍之人正是冷骨。 章泰心中一惊能让自己虎口一麻的人,自然不简单。 但冷骨更不好受,这一棍救下童柏,自己的双臂已经被震得没有知觉,虎口破裂鲜血直流。 他忍住剧痛在章泰刀势一顿之际,长棍一扫将童柏扫到自己身后,算是救了童柏一命。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章泰知道自己这边实力整体不如魔教,只能来一个杀一个,消耗敌人实力,所以完全没有停顿的,刀身一震又是一刀朝着冷骨劈了过来。 冷骨只能往后一闪单手将童柏往后一扔,自己用另一只手架住铁棍硬扛了章泰一击。 顿时右边身子被震的无法动弹。 他知道自己还不是章泰的对手,再打下去必然要败。 再看童柏焦头黑脸哪还有斗志可言,不再犹豫,大喊道:“掌教可在山上看着呢,还不快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又是一击打在铁棍之上,冷骨被劈飞了出去,还好他元力深厚稳稳落在地上。 正要再往后撤,只觉得身后几股爆棚的元力朝他的方向而来。 他心中大定,冷骨老江湖知道自己若是求救,这些所谓同门不仅不会来援手,更会看他笑话。所以他提醒他们几人掌教临行之时说过,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不可拖延,迟则生变。 这几个老狐狸自然不敢怠慢,只见红缨一马当先人还在空中,章泰便已经闻到浓浓血腥味。 红缨身后正是司马炎、司马轩父子,于山、于海两兄弟紧跟其后。 章泰见魔教主力尽出,丝毫不惧,大喝一声双手挥起巨剑如同陀螺一般将巨剑挥起,瞬间的以章泰为中心居然出现如同海暴一般的雷暴。 红缨最先杀到,她看见章泰还有此等招式也是一愣,不过这老魔修为深厚,随即冷冷一笑,在空中双手一合整个人如同一柄宝剑插入雷暴之中。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章泰的雷暴瞬间被破,人也往后倒飞了十几丈重重跌在地上。 冯剑等弟子赶忙上前查看情况。 此刻魔教几人已经站在了过道中央。 几人以红缨为首冷冷的看着天剑山庄的弟子。 红缨这一手当真将局面彻底扳了过来。 天剑山庄这边只有冯剑还可以再战。但冯剑或可以与红缨一决高下,但剩下的那些高手若是动起手来天剑山庄的弟子根本不够看。 雪越下越大了。 冯剑查探了师弟并无大碍之后便缓缓起身走到中央与魔教众人相视而立。 他知道接下来当真是有死无生! 第111章 圣劫 冯剑单手握剑站在风雪之中。 在他对面十丈之外便是魔教的千军万马。 在他身后则是他天剑山庄千年的基业。 此时,荀枫与余传阳对峙根本无暇分身,章泰已经倒地不起,杨逊师弟刚才已经被派去天剑山洞查探,而两位师叔则是直捣黄龙,却对上了叶三笑,如今自己身后霍云亭等弟子虽说战意昂扬,但是若说对上童柏,冷骨这样的高手却实还有很大差距。 所以只剩他自己可出战。 冯剑的修为与红缨在伯仲之间,面对众多魔教高手,冯剑却毫无畏惧。 他已经打定主意今日除非他身死,否则任谁也过不去。 苍茫大雪落下,更添一丝悲壮之色。 红缨开口了:“你也是世间有名的高手。今日我圣教兵临城下,你若识时务,便该弃暗投明。今日一过世间就再也没有天剑山庄了,你又何苦赔上性命!” 冯剑怒极反笑,冷冷看着红缨道:“跳梁小丑,不知所谓。今日若天剑山庄在劫难逃,我必然身死在前,就凭你们,也配么?” 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红缨听完怒到极点,不再废话道:“一起上!” 顿时群魔乱舞扑向冯剑而去! 山坡之上。 叶三笑站着,仿佛从未动过。 在他不远处也站着两人,只是这两人喘着粗气,嘴角都溢出了血,正是杨逸和上官羽。 他们刚才比斗,明显他二人不敌而败下阵来。 杨逸开口道:“你已成圣了!” 叶三笑看了他们一眼道:“还差一步,圣劫还未度,不过应该快了!” 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不是我对手,我也无意插手下面的争斗,只想夺取天剑。攻占天池山是我父亲早已定下的事情,我若不做教中上下都无法交代。你二人就在此调息,只要不再参战,我不杀你们。” 他说的云淡风轻,却没人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要知道距离圣人就一步之遥这样的修为,足以问鼎当世。 这世上之所以圣人不多其实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很多高手都止步于成圣之前的那一劫,也就是叶三笑刚才说的渡圣劫。 渡过圣劫便是破茧成蝶化凡为圣,没渡过去就是身死,这是每个想要成圣之人的必经之路。 圣劫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体内。随着修为越高,气海便会被元力填满,若继续修炼气海便会被撑破,若气海被撑破便只有两个下场:第一化凡为圣;第二爆体而亡。 刚才叶三笑说的圣劫便是他的气海爆裂,天人合一。 他距离圣人只有一线之隔,就是说自己的气海随时都要爆裂,若是境界不够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身死,所以他迟迟控制修为也就是这个原因。 墨仇却阴差阳错把成圣最重要的一步提前给办了,只是他境界差得还远,也不知是福是祸。 冯剑一剑刺出,剑尖所指如同千军万马。 红缨化出一道红缨与剑光缠斗在一起。 司马轩与于山于河,还有冷骨,童柏则杀入人群之中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天剑山庄的弟子瞬间被打得节节后退。 冯剑见情况不妙只得且打且退,免得自己身陷重围到时更难突围。 他与红缨打斗之时,只要力所能及,必然会腾出手来救身边的弟子,只是红缨本就与他不相上下,他一旦分心,必然会被击中,所以此刻冯剑身上已经不下十余处挂彩。 终于在天剑山庄节节败退之下,魔教众人已经过了这天堑。 冯剑见状知道外门已经守不住了,大喝道:“众弟子听令,退进内门,我来断后!” 众人听到指令都纷纷后撤。 荀枫与余传阳的斗法也到了最关键之处。 只听两人同时闷哼一声,余传阳连退十步方才站稳,荀枫也是连退七八步。 荀枫虽然在和余传阳斗法,但知道情势危急,刚一脱困立刻飞身来到冯剑身边道:“退至内门后,将洞内阵法打开,我来断后!” 原来通往内门的山洞之中还有阵法。 冯剑见师傅并无大碍,神色微松领命而去。 余传阳缓缓走到红缨身旁道:“这荀枫居然已经是半圣修为,看来天剑山庄的底牌还多着呢。传令下去速战速决,不可再有半分耽搁!” 无极殿众人领命之后,又是一阵杀声震天,朝着天剑山庄内门杀了过去。 墨仇看着满脸泪水的怪老头,知道自己应该是蒙对了。 但他不敢再说什么,他摸不清楚这老头的脾气深怕又惹怒了他,自己吃苦头。 他走到张心儿身旁将她救醒。 张心儿醒来之后,墨仇轻声问道:“你可认识这位前辈?” 张心儿一脸茫然道:“不认识,酒圣他老人家我见过一次,不长这样!” 墨仇只能作罢。 又过了一刻,那老头对着墨仇摆了摆手,示意墨仇过来。 墨仇只能缓缓走到他身边行了一礼道:“师兄有何吩咐?” 老头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墨仇。 墨仇心中打鼓,他这是在赌。 这人定然就是当初吕千秋口中的儿子,刚才他还说不知道老者姓名此刻却又改口,但他没有别的好办法,他在这可耗不起。 老头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墨仇更是一头冷汗。 这人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又要收拾自己。 还好这次老头笑完便道:“你还有两年好活,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赶紧去做,哎,可惜了!” 墨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这老头突然如此说? 墨仇以为听错赶忙问道:“师兄是在说我么?是有人要杀我么?” 老头盯着他道:“你自己用手按在身上几处大穴上轻轻发力试试。” 墨仇将信将疑伸手放在檀中穴,双指轻轻发力,哪知道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上,竟然疼得满头大汗! 这一下可把墨仇吓坏了。 他赶忙又在百汇穴和身上其余几处大穴一一试验,结果都是如此。 张心儿也发现异样,满脸担心的看着他。 墨仇知道事情不对,每个穴位都是胀疼,并且是剧痛。 墨仇满脸惊色。 他也算见过大世面,从未如此惊慌过。 开口问道:“师兄,我这,这为何如此?是中毒了么?” 吕云深见墨仇惊慌的样子,好像甚是得意,满脸洋洋之色道:“你可知道何为圣?” 墨仇简直要抓狂,这老头当真古怪,你问他这他回答那个,但此刻有求于人只能老实回道:“还请师兄指点,在下修为低微还无法窥破天机。” 老头接着道:“你可不低微,你虽非圣人之身,却已经渡了圣人之劫啊!” 墨仇完全听不懂这老头说的话,要不是刚才几处大穴疼痛难忍,墨仇定然会认为这老头胡说,此刻只能再问。 吕云深继续道:“你的气海破了,难道教你的那位没有告诉你要如何修炼才能免死么?” 墨仇和吕千秋学艺那会气海根本没破。 听他这样问赶紧回答道:“他老人家去的太匆忙可能没来得及!” 吕云深继续道:“要想成圣,必定要做到天人合一,这是基本条件。天人合一便是与世间万物于一体,简单来说便是你在那里,却又不在,风雨可穿身而过,元力可在体内体外任意穿梭毫无阻滞,世间的万物之力皆可为你所用。若说圣人之下是藏气于气海,那么成圣之后便是藏气于宇宙内,整个天地都是你的器皿,佛家称这个境界为空境,道家称他为无,你可听明白了?” 吕云深此刻已经全无傲娇之色。 墨仇与张心儿也听得若有所思。 墨仇心中更是翻江倒海,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圣人究竟是怎样的。 他思索了一会道:“那师兄,我这,这我这算是如何?” 他聪明绝顶,马上想到自己明明不是圣人但气海却破了,普通修炼的人是将元力藏于气海,而圣人是与天地合一天地间元力都可用,但自己算是介于两者之间,藏气与身,所以他要问自己是如何的。 吕云深见他着急又是一副得意之色道:“成圣之时就是气海破裂之时,称为圣劫。度过圣劫还能活着便可成圣。但你小子没有圣人的境界却已经把气海练破,导致身体成了气海,但气海之所以是气海便是因为气海之坚韧岂是身体可比?” 他接着说道:“你用身体代替气海,随着你修为加深,元力越来越多,你先是各大穴道开始胀痛,接着便是整个身体承受不住增长的元力。你修为越高,元力越深厚你的身体就越是承受不住,如此你不到两年必然爆体而亡。你提前度了圣劫看似得了机缘,实际上却离死不远了!正常人,当元力持续增长,到了成圣之机,便会引来天雷滚滚,丹田之内元力冲破气海与天地之气相接,便是超凡入圣,天人合一。不能相接便是身死,本来天雷是攻向气海,而你气海已破,圣劫一到天雷无法破碎气海,你便只能用肉身来接,最后只能身死。你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自己日益增强的元力撑爆,要么在成圣之时,被天雷劈死。” 墨仇哪里还听不懂,此刻虽然天上下着大雪,墨仇却已经满头大汗。 张心儿也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墨仇心念百转千回,自己不能死,两年内他没有把握报仇啊! 他抬起头来道:“师兄可有办法救我?” 吕云深看见他已经急不可耐,得意道:“哈哈哈哈哈,天上地下无论修为再高都无法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我!” 第112章 断指 墨仇见他说的如此肯定,更加心急如焚道:“还请师兄救我!” 他没有多余的话,对方的修为墨仇即便承诺任何事情也都是空谈,所以他只是开口求救。 吕云深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何不问为何只有我能救你?” 墨仇摇摇头道:“以师兄的修为,没必要骗我,我自然也没必要问。” 吕云深很吃这一套,得意道:“心性过人。老头子倒是会看人,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免得你觉得我老人家乱说。只有我能救你的意思便是这世上只有我与你是一样的!” 墨仇惊道:“难道师兄也是境界未到,气海先破么?” 吕云深脸色突然铁青,狠狠道:“还不是拜他所赐!他将我经脉强行逆转,每日逼我修炼十个时辰,我离开后便走火入魔气海破裂。好在我自救活了下来,才有今日修为。” 墨仇见吕云深脸色不善,也不敢接话。 过了片刻。 墨仇见吕云深脸色好转才又道:“师兄可否教我自救之法?” 吕云深眼珠一转道:“你我有些渊源,我自然要救你。不过,嘿嘿,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已经算是默认确实是吕千秋的儿子。 墨仇听他这样说倒是一愣,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吕云深不等他问便开口道:“很简单,你拜我为师,我自然会救你!” 墨仇心中纳闷,吕千秋虽然没有认他作为徒弟,但他一身修为的根基却是出自于他,哪知道他儿子竟要和他抢徒弟。这事从何说起,弄得墨仇一脸不知所云。 吕云深见他一脸懵,似是看破他的心思,开口道:“我没空跟老头子抢徒弟,再说你也没拜他为师,在这世上除了你以外再没有人适合我的功法。早年虽是被逼修炼,但我一生刻苦独辟蹊径自学成才。现虽已成圣,但早年伤得太深,大限也快到了,若是没有传人,确实有些可惜。” 墨仇与张心儿惊骇的看着吕云深。 他们虽然知道吕云深修为高,但也没敢想他已经入圣,而且快死了。 墨仇平复心绪开口道:“多谢师~前辈赏识。只是我有仇在身,实在不能常年侍奉左右,这拜师一事……” 吕云深不耐烦抢过话头道:“我老人家哪需要你伺候,我只要我的功法传承下去。你只需随我半年即可,其它的你自去寻你的仇。” 墨仇心中好笑,他父亲也是害怕自己逆转经脉的法门失传才强行传给墨仇,如今儿子也是如此。 面上却不露声色就是一拜道:“多谢师傅。徒儿三生有幸能有个圣人师傅。” 张心儿在一旁下巴都要惊掉。 她出身名门,拜师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他二人你来我往几句话的功夫就拜师成功了。 张心儿不可思议道:“你,你不用征询你原来师门的意思么?这就再入他门,人家岂不是说你是叛徒?” 墨仇不等吕云深说话,回答道:“我连家都没了,哪里还在乎这些,活着变强才是上策!” 吕云深听完哈哈大笑道:“你果然上道。这性子我喜欢,什么繁文缛节,礼义廉耻,除了生死这世间哪有什么大事,你很好!” 此时山下战斗正酣。 无极殿已经杀到了内门入口。 荀枫与余传阳如同神仙打架,脚不沾地在空中打的震天动地。 两人虽在空中过招,但每一次攻击都地动山摇,修为不够的直接跌倒在地上。 章泰稍作调息也加入了战团与司马炎父子打作一团。 冯剑身上也带着伤,但红缨其他人应付不了,他只能拼死抵挡,还好杨逊及时赶回。 但他带回的消息让荀枫更是担忧,天剑失踪,三位师叔祖中毒疗伤。 不过他回来后暂时挡住了于山两兄弟与冷骨。 于山两兄弟的合力即便是半圣也能一战,再加上一个冷骨,所以杨逊也是节节败退。 除了这几人死命的抵抗,无极殿的大队人马也被天剑山庄其他弟子和洞内的阵法挡在外面,暂时进不去,但也是暂时。 双方实力太过悬殊,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无极殿一方却是越打越兴起。 红缨一掌打在冯剑的剑身之上,冯剑身子一沉将力道泄去,奈何这一掌打的太重,冯剑整个身体往后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红缨哪会给冯剑喘息的机会,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双掌飞速狂出。 冯剑只觉得眼前全是红缨的掌影,若是没有受伤冯剑也绝不会如此被动,但此刻冯剑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只能勉强凭借身法将红缨的掌风一一躲过。 红缨见状也不得不佩服冯剑确实修为精湛,但手下也绝不怠慢,运掌成爪朝着冯剑右臂抓去,这一下若是抓实冯剑右手必废。 只见冯剑一声闷哼,长剑一挑迎上红缨。 红缨空中一声怪笑:“哈哈,死!” 冯剑心中立马暗道不好。 他只觉得头顶如泰山压顶般的掌力已到,不敢迟疑身子往右一偏躲过致命一击,但这一掌却结结实实的打在左肩之上,冯剑的整条左臂竟应声而断,这一掌竟比刀锋还要锋利直接将冯剑左臂削掉。 冯剑左臂虽断,但是哼都没哼一声。 红缨得了便宜哪能罢手,要是能击杀冯剑她不仅在无极殿立了大功,在江湖上的名声会更加响亮。 所以毫不迟疑又是一掌由上而下,这次双掌齐下再不给冯剑机会逃生。 冯剑此刻脸色惨白站立不稳,看见红缨再度袭来知道大限将至,最后举起宝剑刺向红缨胸口,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红缨哪里肯与他换命,回手一掌将宝剑击飞。另一掌眼看就要打在冯剑的头顶。 冯剑心中释然,既然已经尽力就再无遗憾,缓缓闭上眼睛安然赴死。 就在红缨将要得手之时,异变突生。 只见她撤回那致命一掌,回身双手一挡,仿佛身后有人偷袭。但明显她抵挡不住,双手想要撤回又来不及,手指瞬间被削掉三根,人也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他人只看见红缨打得好好的怎的就飞了出去。 红缨有苦自知,本就要击杀冯剑于掌下,哪里知道身后突然一股强大无匹的刀气袭来。她自然不想被一劈两半,赶忙回身抵挡,哪知道元力用尽也难以抵抗,要撤离之时躲避不及,被那刀气刮断三根手指,这才逃的性命。 她惊魂未定连滚带爬往后看去,居然空空如也。 身后只是双方厮杀的弟子再无他人。 红缨暗道:“见鬼了么?” 就在此时一声爆喝响起,直震得人站立不稳。 “叶三笑,卑鄙小人出来受死!” 正是楚狂人到了。 那救了冯剑的一刀自然是楚狂人所发。 红缨见战场之中走出一人手持长刀,一身麻衣袒胸露背浑身血污,头发花白盖住大半面颊,大雪在他头顶之上三寸便被蒸成白烟,战场之上距他一丈之人都被他元力弹飞。 他一个时辰前得知天池山被围攻便没有停顿片刻,不到一个时辰狂奔百里到了天山镇,发现魔教已经开始攻山,于是一路从山下杀到这里,以他的修为那些弟子哪里会是对手。 他没有发现在另一座山顶的叶三笑,而是顺着战场杀到了此处,刚好看见红缨要击杀冯剑,他倒不是刻意要救冯剑,只是与魔教为敌的他都要救。 红缨见楚狂人威势,知道不是对手,但她不认识楚狂人一时没弄清楚是何人,所以静观其变。 楚狂人一声狂喝自然在场之人都有所察觉。 只见余传阳在空中与荀枫对了一掌,身形往后一拉,已经站在战场中间。 他修为有成之后很少再有心绪不宁的时候,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就是眼前这人所赐。但毕竟今日大局为重,楚狂人本就难缠,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此刻双方核心几人的打斗都停了下来看着双方。 余传阳正要说话之时,楚狂人看见他先开口道:“哈哈哈,我道是谁,怎的右手也不想要了么?” 余传阳心中狂怒但面上不露声色道:“今日圣教公务在身,阁下若是要比试,过了今日余某随时奉陪。今日之事,我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楚狂人听他说完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你少废话!叶三笑在哪?叶三笑若是不出来,我就杀光你们,至于你,你还不配!” 一个半圣被眼前之人几次阵前嘲讽,何况两人还有旧仇,再好的修养功夫也按耐不住了。 余传阳怒及道:“楚疯子,挡我圣教者死!” 说话间身上元力爆棚,就要上前一战。 一触即发之际,远处传来叶三笑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的清楚,只听他道:“我在这儿,你来!” 第113章 青儿 吕云深心情大好,不知是与他父亲心结已解还是收了个徒弟。 墨仇却不想在山顶耽搁。 他扭头看着张心儿,只见后者满面愁容不展。 墨仇知道他是为了山下魔教围攻的事情而担忧。 墨仇打定主意先开口问吕云深道:“师,师父您为何在这草屋之中?” 吕云深脸色一沉道:“还不是那老酒鬼,我与他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输了一招。愿赌服输,我答应输了三十年不出江湖,就在这个鬼地方呆了二十年。” 墨仇心中满是敬佩。 他说的老酒鬼定然是酒圣,他只输了半招,这是何等修为,酒圣可是天下公认七圣之一。 张心儿听完道:“您是被酒圣关在这里的?” 吕云深脸色一沉道:“你这娃娃胡乱说话,这不是关,这是愿赌服输!” 墨仇生怕张心儿惹恼吕云深,毕竟这老头喜怒无常,赶紧把话接了过来道:“此间事情已了,我们这就下山,您看呢?师父。” 吕云深点头称是。 墨仇又继续道:“不敢隐瞒师傅,下山不难,只是如今山下来了一群高手,恐怕徒儿没那么容易脱身。” 吕云深听完一咧嘴道:“有老夫在此,天下谁也留不住你!”这是何等气魄。 不过墨仇继续道:“只是天剑山庄有恩与我,我不得不报。实不相瞒,山下魔教已经杀了进来。我此番是来取药救人,如今天剑山庄与我有恩,我虽然修为低微却不会袖手旁观,不过这是我的事情,与师父您老人家无关。师傅可先行下山,我料理了这里的事情,再去寻师傅学艺不迟。不然大丈夫有恩不报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其实墨仇知道是自己救了他,这番有恩不报无颜立于世的话,自然也是说给吕云深听的。 墨仇这样说自然是想让吕云深出手救下天剑山庄。 吕云深仿佛没听出来,双眼一挑道:“你自行去。了事就来天山镇找我。我老人家要去喝酒了,哈哈哈。”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墨仇转向张心儿道:“我本想激他出手帮你们,这老头可能看出我用意,所以跑了。我随你下山,我已经拿到了药,天剑山庄于我有恩,我会尽力帮你。只是我能力低微,若是帮不上你,你可别怪我。” 山顶上就剩他们二人。 张心儿俏脸一红道:“多谢你了!” 见她还不能行走,墨仇一把将她抱起。 张心儿又闹了个大红脸。 墨仇不敢耽搁飞奔着往山下去了。 刚才墨仇也问清楚了那篱笆院的阵法到底是何物。 原来那院子叫圣人界,是酒圣布下的阵法,无论是谁只要进了草屋就再也出不来,要破阵只有一个方法便是有圣人进入院子或者有毫无修为的人进入院子,草屋的阵法就会失效。 这个阵法妙就妙在只要你有修为就不可能进得了院子,但没修为的人也不可能上得了天池山顶,所以一直以来就只有酒圣在此,也没出任何差错。谁知道碰到墨仇气海破裂既有修为但又和凡人无二,机缘巧合解开了阵法放出了吕云深。 吕云深刚才避重就轻没有告诉墨仇为何酒圣要将他关在这里三十年,若是酒圣知道墨仇放走了吕云深只怕会后悔当初救了他。 墨仇虽然抱着张心儿,但依旧如履平地般的飞驰。 他虽然来天剑山庄另有目的,但是魔教行径他早就深恶痛绝,何况这怀中救命的药也是在此处获得所以能尽一份力还是好的。 借助一块青石单脚一点,墨仇往前纵身十丈。 便在此时,墨仇心中警兆突生。 身子一侧,一道剑气贴着墨仇面颊划过。 墨仇惊得不轻,这剑法及其诡异且毫无征兆。要不是他常年刀头舔血机敏过人,这一下还真难说。 身子还没落地,背后又是一剑。 墨仇怕伤着张心儿只能强行将身体下坠,躲过剑气重重落在地上将青石踩了个粉碎。 这时候墨仇才看清楚来人。 来人一袭青衣横眉冷对,眉目如画之间还透露着一股英气,来的正是叶青儿。 此刻她右手握剑对着墨仇。 墨仇还没开口问状况,叶青儿先开口揶揄道:“天剑山庄果然是名门正派行事光明正大,这采花贼都是大白天出来,不避讳的么?” 墨仇不认识她,见这女子右手持剑,腰间居然还挂着一把宝剑甚是奇怪。 此刻听到这女子是误会了,开口道:“姑娘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怀中之人是我师姐,她受伤行动不便,姑娘莫要误会。” 他话音还没落,张心儿突然大叫一声:“你腰间挂着的是天剑,你是魔教的人!” 墨仇听完马上警觉,难道魔教都打到这里了? 但墨仇查探之下附近除了眼前的女子就没有其他人了,于是开口道:“姑娘腰间宝剑从何而来?还请将宝剑交还给我们,免得误会。” 他为人谨慎,若是能拿回天剑,那此间危机说不定就能解除。 从刚才那两剑来看,对方修为不低,现在弄不清对方路数,只能先做试探。 叶青儿在大战刚开始的时候就混进了内门。 靳乾在天剑山洞将天剑给了其他两个同伙,让他们带出去交给掌教,自己却去追赶张心儿。 结果叶青儿半路遇见了拿天剑的两人,叶青儿索要天剑想去找叶三笑邀功,那两人自然不敢反抗,乖乖交出宝剑就出去复命了。 而叶青儿还没玩够就在内门到处查探,如此这般才碰上了墨仇两人。 刚才叶青儿认定墨仇是采花贼,所以出手想给他点教训,哪里知道自己误会不说,墨仇还连躲两剑,自己身上的天剑还被张心儿认了出来。 她虽然贪玩,但也知道自己父亲的大事不能耽搁,此刻居然扭头就往山下飞奔而去。 她这一举动墨仇倒是没想到。 张心儿赶忙道:“快追,天剑不能被她带走。” 墨仇也知道拿回天剑可能是他唯一救天剑山庄的机会,再不迟疑紧随其后的追了下去。 叶青儿修为本来就高,轻功更是一绝,墨仇抱着张心儿始终是施展不开。 往前追了五里,墨仇将张心儿放在一处亭子之中,自行去追了。 没了张心儿墨仇速度快了很多,随手抄起一把碎石,“噗噗噗”朝着叶青儿射去。 叶青儿察觉身后破风之声,身形一闪躲过了碎石,但速度却慢了半拍。 墨仇空中一个翻身,挡在了叶青儿身前。 叶青儿胸口起伏不定,像是很不服气。 她自小跟随五个师傅修炼又岂是儿戏,结果眼前这人年纪与她相仿,修为似乎不在她之下。 她本就好强,在天玄教更是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心中不忿骤起,也不搭话举剑就刺。 墨仇见她一剑刺来不敢大意,他能感觉到这女子修为绝不简单。 只见身前红影一闪,叶青一剑刺在了鸣鸿刀上。 叶青儿心中更加奇怪,明明刚才没有武器这武器是从何而来。她顾不得那么多,一击不中手中宝剑越打越快,剑招惊奇诡谲。 她的剑法便是叶无贪的绝影剑法,作为五大护法之首这套剑法威力可想而知。 墨仇被逼得节节败退,似有些不敌。 叶青儿则越打越起劲,一剑虚招先刺丹田,剑尖突的上挑直取咽喉。 这一招诡谲之及,墨仇先是一刀将虚招破解,刀势却已尽。 眼看叶青儿的杀招杀到,只能往前一跳躲过杀招,绕是如此下巴已经被剑尖挑破了皮肉鲜血直流。 墨仇摸了摸下巴,暗叫好险,险些着了这女子的道。 叶青儿见墨仇居然躲过这一杀招,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剑刺来。 墨仇见女子杀到,哈哈一笑道:“来的好,该轮到我了,看刀!” 叶青儿只觉得眼前这人气势突变,浑身元力爆棚何止是刚才的十倍。 叶青儿的剑还没刺到,墨仇的刀却已经到了她头顶。 叶青儿大骇之下赶忙收剑挡在头顶。 墨仇的鸣鸿刀重重砍在叶青儿的剑上。 “砰”的一声,叶青儿被倒飞出去三丈,虎口破裂,手中宝剑被一刀砍成碎片。 墨仇不给她任何机会,欺身上前用刀将她下巴挑起,将刀刃抵在她的咽喉上,眼中满是杀气,低吼道:“说,你到底是谁?” 第114章 人质 墨仇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用刀抵在叶青儿咽喉。 叶青儿满眼的诧异,但却丝毫没有惊恐之色。 墨仇想这女子年纪不大,但修为却不低,若是他在没有进入流光界之前遇到这女子,定然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好奇的是自己连番奇遇才有今天的修为,这女子年纪比他还小,这一身修为是谁教的? 叶青儿心中却很委屈,自己五位师傅从小到大都夸她天赋异禀,同龄之人不可能有对手,但眼前这男子只一招就将她击败。 她仔细思索觉得是自己大意所致,于是开口道:“你凶什么凶,卑鄙无耻先是隐藏实力,后又出其不意将我击败,你可敢与我重新比试?” 墨仇一听差点笑出声,这女子莫不是疯子? 临阵对敌还有重来的么? 心中已有计较,面上不动声色道:“要从来也可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师承何人?比武较量总该知道对手不是么?” 叶青儿听他肯重新比试,开口道:“我叫叶青,是无极殿的,学的自然也是无极殿的功夫,你又是谁?” 墨仇道:“在下杨一,天剑山庄弟子。” 墨仇心中无数猜想,叶青也姓叶,叶三笑也姓叶,这女子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毫无江湖经验,但偏偏修为又高,定然从小有名师指点,汇集这些个信息,墨仇心中认定这叶青定然与叶三笑有些关系,即便不是父女也说不好是师徒。 叶青儿见墨仇若有所思,但是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恼怒道:“你到底要不要比试?” 墨仇思绪被打断脱口而出道:“比试你也会输的,叶三笑教你的功夫根本就不入流的。”说罢还一脸嫌弃的表情。 叶青儿闻言大怒道:“你休要胡说,我爹从未教我功夫,我五位师傅各个都是高手,你才是不入流!” 墨仇心中大喜。 他自然是故意使诈要套出这女子与叶三笑的关系,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哪知道叶青儿张口就招了,这是捡到宝贝了。 墨仇也不再回答,伸手将她大穴点住。 叶青儿立刻动弹不得。 她惊骇道:“你不是要重新打么?” 墨仇笑道:“自然~不打!” 他不再废话将叶青儿身上的天剑取来,不理会叶青儿震天的叫骂声,一把将她夹在腋下朝着张心儿的方向飞奔而去。 距他们刚才打斗的地方三十丈处站着两个人。 正是叶无贪与叶无痴。 他们五人分开找寻叶青儿,二人查询到此处发现叶青儿和墨仇正在打斗,正要上前救下叶青儿,两人突然身体僵硬,被一股强大的元力锁在原地。 这时,叶无贪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动一下便死!” 两人对望一眼,显然叶无痴也听到了同样的话。 一直到墨仇夹着叶青儿消失不见一刻后,两人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叶无贪道:“这,这是哪位圣人!” 叶三笑站在崖边,手上握着酒杯一饮而尽。 他很少喝这么快,他身后十丈杨逸两人已经无法站起身来。 他二人自然不会被叶三笑的话吓住,所以每一次被打倒后都会继续战斗,但实力的差距却不是坚韧能够弥补的,此刻二人虽不至于有生命之忧,但要想继续动手却是不太可能了。 楚狂人并不着急,他知道既然能找到叶三笑,就一定可以一战。 只是这一战如何能胜,这是他在意的。 面对夺妻之恨的仇人,他收起了狂傲的性子。 站在叶三笑身后五丈,双手握着刀柄将长刀扎在地上。 他看着叶三笑的背影道:“今日你我只有一人能离开这里。我与你交手七次,除了最后一次勉强平手之外都输了,虽然我不耻你的为人,但单论修为来说,你确实比我有天赋!” 叶三笑扭过头来看着这位昔日老友,淡淡道:“你也老了,刚才的话有一点你错了,七次之中我由赢到被你逼平,证明你一直在精进,而我停滞不前。今日或许你就能杀了我。” 楚狂人道:“其实杀你不是上选,这世上若有一个法子能让你生不如死,我倒宁可你活着!” 没有再说话,楚狂人周围的风雪如同被大力震开,狂暴的元力从楚狂人身上砰发出来,手上的长刀发出阵阵龙吟。 周边的空气变得无比炽热。 叶三笑不敢怠慢,身上元力亦是疯狂运转,和刚才与杨逸他们打斗之时判若两人。 楚狂人动了,双手一挑,长刀挑起地上的碎石在空中划出一道刀光直奔叶三笑而去。 他们相隔五丈但那刀气几乎瞬间就到了叶三笑身前。 只听“砰”的一声,叶三笑剑气随风而起,与刀气相撞在空中发出巨响。 楚狂人一击不成即刻原地挥动长刀,每挥动一次必定狂风夹杂着刀气朝着叶三笑攻去。 高手过招虽未近身但却凶险万分。 叶三笑无视四面八方而来刀气,运剑而起周身剑光如同气墙将刀气一一挡在外面。 叶三笑从容不迫道:“若只是如此,你想要败我却还是不可能的!” 楚狂人哈哈两声怪笑,将狂舞的长刀收回胸前道:“看看我的狂人斩。” 话音未落以他胸前的长刀为中心,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空间仿佛被扭曲一般。 杨逸两人距离他们打斗足有十几丈远,此刻也被吸向楚狂人。 他二人赶忙用兵器扎在地上这才稳住没有被吸走。 天地之间楚狂人如同漩涡要将世间万物都吸到刀身之上。 叶三笑将手中宝剑轻轻举起竖在胸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认真的对待一场战斗了。 楚狂人的刀让他有些许的不安,虽然楚狂人修为稍逊,但丝毫不怀疑他要杀自己的决心。 楚狂人动了,在那股吸力瞬间消失的一刻,楚狂人平举长刀一刀挥出。 刀挥出的一瞬间,长刀所过之处,“啪”的一声,空间仿佛被划开,这是音爆发出的响声。 叶三笑身形一沉,脸色少有的凝重,刚才挡住了无数刀气的气墙,在这一刀狂人斩之下瞬间便被划开毫无阻碍。 叶三笑只能用剑去挡,胸前宝剑应声而断。 叶三笑狂退,身子后仰,双脚一蹬,刀气贴着面颊划过。 叶三笑能感觉到这一刀的力量,他虽然躲过却丝毫不含怠慢,因为另外两刀接踵而至。 他毫无办法只能连续再来两次躲闪,将刀气躲过,因为这三刀是接不住的。 这狂人斩除了楚狂人自身的修为还有这方圆几十丈之内的元力都被刀身吸收为他所用,所以叶三笑虽然修为略高于楚狂人,但是也只能避其锋芒。 就在一瞬间,叶三笑躲过了致命的三刀,但最后一刀却还是将他肩膀削掉一块,受了些伤。 他刚刚站定,在他身后百丈外的一座小山,就被这三刀砍得爆裂开来碎石一地,切口之上被烧成一片焦土。 杨逸与上官羽心中暗自佩服,这三刀天剑山庄估计只有师尊能接得住。 叶三笑的左肩之上伤口也是一片焦黑,但他却没有丝毫动容。 对着楚狂人道:“你这三刀,圣人以下该当是无敌了!” 楚狂人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刚才这三刀对他消耗极大。 此刻不屑道:“没把你杀了,又能算什么好刀法。” 叶三笑举起右手道:“该我了!” 到他们这般修为,世上已经很难再遇到敌手,更何况这样的生死之争。 所以叶三笑仿佛也被激起了久违的争胜之心,要与楚狂人一较高低。 他正要出手,三道人影落在身前,正是叶无嗔,叶无慢,叶无疑。 他们三人进山找叶青儿没有找到,看见天都黑了想先回来看看是否叶青儿已经返回,刚好碰上叶三笑要出手。 杨逸,上官羽见这三人回来便知道今日楚狂人再无机会。 这三人都是一品或者半圣修为,单打独斗或许不是楚狂人对手,但是三人合力楚狂人修为再高也绝无胜算。 叶三笑见三人回来,又没有见到叶青儿,却脸色一变问道:“青儿还没找到么?” 叶无疑道:“我们分开寻找,却未找到小姐!” 叶三笑道:“此间不用你们插手,天已经黑了,你们快些进山去找。” 叶三笑修为进入半圣以来,这世间很少有人或者事让他挂怀,但叶青儿绝对算一个。 他对叶青儿极为宠溺,无极殿上下也都知道叶青儿或许是叶三笑唯一的逆鳞。 叶无疑三人不敢怠慢扭头就要走,却见山顶之上又来一人。 这人是个普通弟子。 他朝着叶三笑行礼之后道:“禀掌教,青儿小姐被他们抓了!” 第115章 僵持 叶三笑脸色铁青。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此刻听闻女儿在敌人手中,脸色终于变了。 叶青儿自幼就在玄玉山长大,虽然是魔教掌教的女儿,但身上却从未沾过鲜血。在她学成之后甚至没有杀过一人。受宠溺是真,但绝不娇纵。 叶三笑看了楚狂人一眼对着叶无疑三人道:“若是其他两人回来,你们五人的任务便是看好他们。若他们三人有一人下山便是你们办事不力。” 叶三笑很少对几位护法说话如此严肃,叶无疑三人领命。 叶三笑身子一晃便消失在山顶。 接着便传来楚狂人的怒吼与打斗声。 半刻之前。 墨仇左手夹着张心儿,右手夹着叶青儿出现在内门山洞入口。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外面都点着火把。 墨仇从洞口出来自然是在最后方。 他看见战线最里面,外门弟子手持弓箭往前射箭,虽然不能造成多少伤害,但至少对敌人的攻击起到了干扰作用。 之所以外门弟子在战线最后方,自然是荀枫为了保护他们的安排。 外门弟子都是认识墨仇的。 铁牛两兄妹看见墨仇夹着师姐和一个女子,赶忙跑过来。 墨仇将两人往地上一放,还没等铁牛两兄妹说话就开口道:“师尊在哪?” 铁牛道:“在前面打斗。”用手指了指前面。 墨仇不再废话将张心儿放下交待铁牛照顾,自己夹着叶青儿往前挤了过去。 此刻战势已经毫无悬念。 荀枫已是强弩之末,虽然他修为不比余传阳差,但他需要分心应付其他攻击。 冯剑左臂已断丧失了战斗力,杨逊倒地不起。 霍云亭等一众核心弟子更是苦苦支撑,浑身鲜血淋漓。 再往后就是外门那些修为低微的弟子,若是荀枫他们的防线溃败,那将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余传阳此刻站在无极殿队伍最前面。 他消耗也很大,虽然是半圣修为但荀枫极为难缠,他靠着人多的优势才胜过荀枫。 身后是红缨老怪,他此刻龇牙咧嘴的原因是背后被冯剑拼死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还有司马炎父子等长老还有童柏也都受了轻伤。 此时荀枫拼着最后的元力将众人拉到身后与无极殿众人拉开距离,获得片刻喘息。 虽然他知道这短短的喘息对于战局是不会有影响的。 余传阳开口道:“不必再做无谓抵抗,你派去道门求救的人也已经被我劫杀,是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原来荀枫在知道魔教要来闹事的时候便派人出山求救,但被余传阳料得先机,在青云山与天山之间埋伏了很多高手,包括青云山也已经被魔教围了个严实,此刻已经收到奇效。 荀枫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怎么也想不到千年基业会毁在自己手上。 收拾心绪,荀枫开口道:“尔等行尽卑劣之事,涂炭生灵逆天而为,今日我纵然身死,也拼尽全力,死而无憾!” 身后残留的还有千人左右,被荀枫话语一激顿时发出震天怒吼:“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红缨不屑的摇摇头道:“一群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评论他人行事卑劣与否。本座给你们上一课,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败寇,下辈子投胎可要有点眼力劲!” 余传阳不再废话,一声暴喝道:“先入内门者,杀荀枫者赏黄金万两,杀!” “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无极殿众人正要冲杀之时,突然从天剑山庄阵营中传出一句话,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冷骨和童柏相互看了一眼觉得这声音好不耳熟。 司马轩也奇怪好像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这声音极为突兀,接着天剑山庄阵营的队伍从两侧分开从中走出两人。 正是墨仇随手拿了一把宝剑架在叶青儿脖子上走了出来。 张心儿却没有跟来,天剑也不知所踪。 从魔教开始冲击,整个战场都是喧嚣嘈杂,此刻却异常的安静。 叶青儿一张俏脸已经气得通红。 墨仇则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站在千军万马之中与无极殿对峙。 荀枫等人扭头看了看这两人,这两人荀枫一个都不认识。 墨仇进山这几个月又是外门弟子,他不认识实属正常。 冯剑与霍云亭当然认识。 霍云亭开口道:“杨一,这女子是谁?” 众人才知道这男子叫做杨一。 霍云亭走到荀枫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荀枫点了点头。 余传阳看着墨仇,眼中恨不得冒出火来。 这是最后的冲击,这一战天剑必败,无极殿百年以来攻占的最大门派就是天剑山庄,而完成这一壮举的就是他余传阳。 但此刻他偏偏不能再往前一步。 因为他看到掌教的掌上明珠的喉咙上有一把宝剑。他不敢冒险,以他对于叶三笑的了解,若是他下令冲击,叶青儿有个三长两短,他余传阳就会是第一个死的。 荀枫等人都不认识叶青儿,虽然不知道魔教为何停下来,但有更多时间喘息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所以他们静观其变,没有一个人出声。 无极殿这边仿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余传阳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动。 此刻除了风雪声,这万人的战场居然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冷骨率先打破了寂静,开口道:“真是哪都有你。这是圣教与天剑山庄的事情,与墨家何干?你又来凑个什么热闹?” 余传阳扭头看向冷骨,示意他再说明白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冷骨会意故意大声道:“这小子是墨家近几年风头无两的墨仇,但当真越来越没出息,以前交手都还是光明正大,如今居然只会利用女子要挟,这也是墨子教你们的么?” 他一拆穿墨仇身份,叶青儿马上啐了一口:“骗子!” 当然她穴道被点只能无声咒骂。 身后无数道目光都朝他看来。 墨仇知道肯定会被认出来但没办法,危急时刻只能先救人。 他看了一眼荀枫小声道:“荀前辈,等此间事情了结,我自然会去向您请罪。” 荀枫微微点头。 他本来也别无选择,他定然不会此刻就向墨仇发难。 但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就很奇怪了。 铁牛兄妹还有霍云亭等和他相熟的师兄弟,都惊得下巴都合不拢。原来朝夕相处的杨一,就是墨家鼎鼎大名的墨仇。 墨仇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听见冷骨冷嘲热讽将他身份点破,开口回道:“冷护法此言差矣,若说到卑鄙无耻,贵教若说第二便无人敢说第一。远的不说就说尔等此次大举来犯,若不是用龌蹉之及的手段,莫说你今日三万人,便是十万人只怕也进不来?你们先在十几年前送靳乾潜伏天剑山庄成为核心弟子,再趁给几位天剑护法送饭的机会,用慢性毒药将几位前辈毒倒,偷出天剑。你们害怕风辰子掌教已经入圣便趁五国会议之际发难,魔圣之所以没来便是要在南海拖住酒圣。这些个阳谋也就罢了,尔等用毒药破阵的行径难不成也光明正大么?” 他一口气将魔教如何筹划,天剑山庄如何失守说的清清楚楚。 荀枫等人更是听的一身冷汗。 十几年的筹划,靳乾居然是内鬼,这简直不可思议。 天剑山庄和无极殿的人听完他的讲述一片哗然。 余传阳扭头问道随从:“天剑还没有送出来么?” 随从摇头。 余传阳脸色一变,随即传令道:“看好山下天雷剑阵,若是有变,即刻来报!” 他听完墨仇的话,只觉得此人年纪虽小但绝不可小觑,这场筹划很多教内之人都不知道详情,今日两军阵前居然被他全盘托出,丝毫不差,只能说天剑肯定出事了。 余传阳收拾心情,开口道:“小友既然是墨家人,今日若是将青儿送还回来,圣教定然铭记于心,他日江湖相见绝不为难小友,不知墨兄弟意下如何?” 墨仇回道:“要我放了她简单得很,你们退出天山,我就放了她!” 荀枫等人心中纳闷这被挟持的女子究竟何人,墨仇居然用一人就可威胁魔教。 难道这叫青儿的女子是叶三笑的女儿? 余传阳笑道:“小友刚才也说了此次我圣教筹划已久,十余年的筹划怎会说放弃就放弃。” “弃”字刚落音,余传阳身形一晃。 他查探墨仇发现这人气海空空,虽然不知道是如何抓住叶青儿,但此刻墨仇距离荀枫足有十几丈,并且荀枫重伤,而他距离墨仇只有三丈,所以他准备突袭将叶青儿救回来。 哪知道就在他蓄势待发之时,荀枫却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墨仇身旁。 他抬头看着余传阳,缓缓道:“荀某自成名以来,虽不敢当君子,但自以为行事尚算磊落。但如今事关天剑千年基业,荀某性命尚可丢弃,更何况名誉。余长老最好不妄动,我虽然重伤,但举手之间取人性命,却还是小事一桩!” 第116章 赌约 余传阳愤怒至极。 天剑山庄倾覆在即,偏偏横生变故天剑不知所踪。眼前叶青儿又被人扣住,此刻已是僵局,这样的局面余传阳自以为已经无法掌控。 实际上,余传阳早就知道他自己无法掌控。所以看见叶青儿被抓就已经派人去通知叶三笑。 他知道天剑山庄是否攻下,在叶三笑眼中或许只是一场胜败,和叶青儿相比自然是后者更为重要。 所以叶三笑来了,一袭白衣,黑夜之中从天而降恍若仙人。 叶三笑站在两军之间飘逸从容,仿佛这里不是战场而是自己的后花园。 他看了一眼叶青儿,如同叙家常般开口道:“平日里顽皮也就罢了,今日是教中大事,怎的也分不清轻重么?” 话音一落,叶三笑右手一挥一道元力直奔叶青儿。 叶青儿喉咙一松,原来墨仇怕他乱说点了她的哑穴,此刻叶三笑挥手间便将解开了。 叶青儿见可以说话了,脱口而出道:“这小贼趁我不备,才偷袭成功的。天剑我本来是要亲自交给爹爹的,也被这小贼抢走了!” 原来墨仇自己带着叶青儿对峙,把天剑交给了张心儿。 张心儿刚才已经将事情得经过说给了荀枫听。 荀枫已经下令她将天剑送去天剑洞了,如今只等三位护剑护法的毒能够快些恢复,便可以重新启动剑阵。 叶三笑扭头看着荀枫道:“何必做困兽之斗。叶青儿是我独女,但今日是我教大兵压境,此乃教务。即便是我下令撤兵,这千军万马恐怕也不会就此罢手。况且,即便你此刻启动剑阵,也无济于事,还有可能将援兵挡在外面,结果也是一样的。我不想多造杀孽,你们只要不再抵抗,我绝不会再多伤一条性命。” 他寥寥几句就把形势说透,实际也确实如此。 荀枫正要说话,墨仇却抢先开口道:“叶掌教此言差矣,依我看叶姑娘的生死却是今日贵教退兵的关键。叶掌教避重就轻,无非是想攻心罢了。今日在场都是江湖成名之辈,这招恐怕不好用!” 叶三笑的话自然是想说她女儿的生死与战局无关,想要摘得干净。 墨仇本也担心一个女子的生死无法作为制衡条件,但是当他看见自从自己出现之后魔教的人便无人敢动,并且一直都未出现的叶三笑居然也来了,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叶青儿在叶三笑心中地位绝对排在攻占天剑山庄的前面。 叶三笑还未搭话,冷骨却忍不住开口道:“哼,你一个墨家人,你多管闲事个什么劲,我们与天剑的恩怨与你何干?你快快放人退去,免得死无全尸!” 墨仇回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八王爷,怎的你不去占山为王,却又跑来人家门前乱吠,当真臭不可闻。我与天剑山庄的渊源你还不配知道,你只要知道今日这事我管定了,你能奈我何?嘿嘿。” 冷骨已经怒极,一张俊脸涨的通红怒吼道:“哼,本事不大,只会口舌之利,你可敢与我一战!” 墨仇却一点也不着急压根不搭理。 他对着叶三笑道:“如今事已至此,你们不肯放弃攻山,天剑山庄的人也不会放弃抵抗,况且我还有叶青儿姑娘为质,我相信叶掌教也不会想看见叶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叶掌教是否愿意一听。” 叶三笑看了看这少年,他脸上带着面具,气海空空毫无修为,但面对两军交手却没有丝毫紧张。 他听过墨仇的名字,江湖上有些名号的年轻一辈他也有耳闻,但这少年明明没有任何修为,难道是有什么法门故意隐藏的么? 他平静的开口道:“你说。” 墨仇开口道:“这世间无论何事都有规矩,帮派之争向来以武力论输赢。我建议比试三场,能胜两场的一方便算做胜出。贵教胜出之后,我立刻放人,天剑山庄自然将这天池山奉上。若是天剑山庄胜出,我也立刻放人,贵教则退出天池山五十年不再来犯。不知道叶掌教意下如何?” 叶三笑微微点头。 余传阳会意开口道:“如何比试?” 墨仇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就凭手中的叶青儿他实在没有把握逼退魔教,只能赌上一把。 荀枫他们基本没有战斗力了,若是对方强攻他们必死无疑。 墨仇开口道:“很简单,打三场就好了,赢两局的一方算赢。” 余传阳正要开口,墨仇抢着道:“但有个条件可以说清楚,比试的人可以重复上场。” 余传阳道:“今日本就是我们两派之事,墨家横插一手也就罢了。比试自然可以,但还是天剑山庄的人来才算名正言顺,你墨家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墨仇得意道:“不巧得很,在下两个月前已经拜入天剑门下,如今正是天剑山庄外门弟子,在场众人都可作证。若你不信我让人去我卧榻将拜师帖拿来给你看看?” 余传阳根本没有把墨仇当回事,只是故意刁难。现在莫说是比试三场,就是比试三十场赢的也是他无极殿。 荀枫等人早就丧失了战斗力,剩下的全是修为低微的弟子,墨仇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年轻一辈。 余传阳心中担心的是墨仇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所以他刚才特意派人去将山下各路要道设卡,打探消息,此刻也懒得再和墨仇多事。 他开口道:“便依了你。开始!” 墨仇扭过头对着荀枫道小声道:“弟子虽然入门时间不长,但深受天剑之恩,如今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去拼一拼,师尊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么?” 荀枫缓缓开口道:“若非你将这女娃带来,此刻只怕我等已经身死。你务必小心,若是不可为之,你切记保命。” 墨仇坚定的看了荀枫一眼。 接着缓缓走到场中央道:“来,让我来领教领教魔教的高招!” 冷骨早已经按耐不住,得到余传阳授意之后,一跃而出来到场中。 他恶狠狠地道:“三番四次坏我好事,今日便将你挫骨扬灰!” 余传阳根据以往冷骨回来汇报的墨仇修为盘算过,他认为墨仇的修为应该比童柏差一线,所以冷骨出战必然可以拿下一场胜利,这才没有阻拦。 墨仇嘻嘻一笑道:“老相识了。” 看到冷骨这皮囊越发的精神,继续道:“你这魔头,定是又残害了不少少女。今日我便将你的皮剥了!” 冷骨怒极不再废话,双腿一蹬化掌为爪朝墨仇攻来。 若是以前的墨仇这一招便可以让他狼狈躲闪,毕竟几十年的元力修为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仇没有动,待冷骨的手距他一寸之处时,墨仇动了。 他从容的侧过身子躲过右手的攻势,接着往后再退半步躲过左手,双脚一划,便划到了冷骨右侧三丈之处,与冷骨拉开了距离。 叶三笑和余传阳以及荀枫等高手心中都很诧异。 这少年气海明明是空的,但就看他躲过冷骨这一手,修为绝对不弱,这元力修为到底哪里来的呢? 众人心中怀疑之际,冷骨一击不中更是恼怒道:“你小子其他的没学会,这逃命的功夫倒是有长进,真没出息!” 怪叫一声身子腾空而起双掌朝着墨仇再度袭来。 这一招墨仇记忆犹新,在葫芦岛上墨仇救许昕时,冷骨朝他攻击的第一招便是这一招。那时墨仇被打的到处躲闪,只能堪堪保住性命。 如今见冷骨用此招式来袭,心中豪气顿生,双脚一沉地面上的石头便被踩得粉碎,双掌向上一拖与冷骨的双掌碰在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冷骨在空中倒飞出去三丈,双脚落地之际还有些踉跄,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嘴角溢出鲜血,这一下显然吃了不小的亏。 冷骨双眼死死盯着墨仇,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内心的震撼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观战的叶三笑,余传阳等人还有荀枫等人但凡修为入流的人都被深深震撼到了。 冷骨什么实力,虽然比不过冯剑等人但绝对是顶尖高手,位列魔教八大长老,岂同儿戏?刚才那一招墨仇可是硬接,若说之前躲开冷骨第一击算是取巧,那第二次可是硬碰硬,完全比拼的是元力修为。 墨仇虽然也后退了三步,但完全没有任何损伤。反观冷骨却狼狈之及,简直匪夷所思。一个后起之秀竟能胜过成名已久的冷骨。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冷骨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虽然震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收拾心神反而平静下来。 墨仇心道:“这老魔果然心智过人,不被胜负左右心绪。” 冷骨异常平静开口道:“好得很,今日若不杀你,日后定成大患!” 说话间周身居然缓缓升起白色火焰! 第117章 死扛 余传阳不知道墨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剑山庄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能继续打的就只剩这小子。 刚才山下探子来报,下面毫无异常根本没有援兵。这小子如此拖延时间根本毫无意义,即便他刻意隐瞒修为,他也不可能连续拿下两场。 但看目前这局面,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他知道在掌教眼中,叶青儿的生死比起什么天剑山庄要重要得多了。 墨仇和冷骨交手了好几次,但从未见过冷骨有此等招式。 只见他浑身仿佛燃起白色火焰,下一刻则更为震惊,冷骨原本英俊的面庞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不消一刻他便成了墨仇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副耄耋老人的模样。 “这是?” 墨仇脑子一转大概明白了冷骨的功法。 这冷骨通过采阴补阳将很大部分元力用作维持这一身皮囊。如今他恢复本尊,但身上的元力却提高了几成。 如此做法本是冷骨保命的招式,但他被一个后生打败实在难以下台,所以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日他一定要拿出全部功力留下墨仇。 冷骨不再犹豫,几道残影在场中一闪,已经到了墨仇身侧。 墨仇不敢怠慢,双手快如闪电与他对拼在一起。 恢复本尊的冷骨修为绝不会比章泰弱,墨仇虽然奇遇连连但修为却是需要时间的积累。 刚开始的几招尚可以招架,但冷骨以快打快,三百招过后,墨仇渐渐开始落入下风,胸前后背都被冷骨击中,虽然还在坚持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必败无疑。 两人从地上打到空中,身影拳法如同暴风骤雨般在场中施展。 铁牛兄妹等和墨仇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下巴都合不拢,傻傻的盯着场上的墨仇。 这年纪,这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荀枫,冯剑等也都暗暗赞赏,假以时日这世间恐怕他再难有敌手。 叶三笑则饶有兴趣的看着场中的墨仇,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冷骨一个闪身躲过墨仇一掌,右手一提一按眼看就要打在墨仇左胸前。 这一掌若是打实了,墨仇定然要身受重伤,好在墨仇身形还有腾挪的空间。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墨仇没有躲。 他不仅没有躲闪,而且左胸的空门迎上冷骨的右手,这是什么打法? 在场不乏高手却没人看得懂。 冷骨口中大喝一声:“找死!” 接着右手重重打在墨仇左胸之上。 墨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但左手却死死的抓住了冷骨的右手。 冷骨心中危险意识一闪而过,就感觉右手下方寒光一闪。 “哪来的刀?” 冷骨反应极快,全身元力瞬间集中到右手,猛地一抽。 右手一阵剧痛但来不及查探,因为墨仇的刀气已经在他头顶上方三。他来不及抵挡只能就地往后一滚这才躲过致命一刀。 墨仇则在吐一口鲜血后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刚才那一击受了不轻的内伤。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墨仇手里的刀是哪来的竟没人看见。 冷骨脸色煞白,缓缓起身。 他从身上的袍子上扯掉一块碎布,将自己的右臂止血包扎,而他的右手齐腕以下已经被墨仇一刀砍掉。 刚才墨仇硬接他那一掌,便是有意为之。若不是他反应快,他就会和余传阳一样整条右臂都保不住。 墨仇虽然得手但心中却不满意。本想断他右臂却只砍掉一只手。 空气中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人会预料到是如此结局。 双方都聚精会神盯着场中的争斗,只有叶三笑看着墨仇手中的鸣鸿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仇稍作调息之后,提着刀一步步走向冷骨。 他本想着自己空手赢下冷骨,第二场的时候再用鸣鸿刀出其不意再赢一场。但是如意算盘始终是落空了。他没想到自己会隐藏实力,别人难道就不会么? 此刻双方底牌尽出,只能拼下去了。 叶青儿知道冷骨的实力,却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修为如此之高。 她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人质,那种挫败感让她难受至极。 墨仇可没那么多争强好胜的心思,若是可以他宁愿回到十年前,那时候他还有家,这一身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墨仇距离冷骨还有五步。 他紧紧握着刀柄,元力澎湃而出。 冷骨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墨仇,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三步,两步,墨仇一刀砍了过去。 冷骨猛地身子凌空而起,右脚踢在刀身上。 他虽然修为深厚,但毕竟刚丢掉右手,剧痛钻心不说,也不适应,所以只能用脚接刀。 两人又战百来个回合。 忽然,余传阳冷冷开口道:“冷长老回来,第一场我们输了。” 这百回合冷骨右手一直流血,墨仇则慢慢占了上风。 后面还有两场墨仇必死无疑,没有必要再让冷骨拼命,所以余传阳当机立断叫回了冷骨。 冷骨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退回阵营,临走时狠狠道:“等着,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墨仇则毫不理会,马上就地坐下调息。 他虽然受了些伤,但好在不重,和荀枫他们相比,只能算是轻伤,所以他要抓紧一切时间恢复。 余传阳的声音传来道:“即便让你毫发无损,你也活不过第二局。别浪费时间了,开始!” 他看看红缨道:“圣教半圣之下你便是第一人了。十招之内若是杀不了一个娃娃,我看你赫赫威名不要也罢喽。” 红缨瞥了他一眼道:“大长老这是让我速战速决啊。直说便是,何必激我。若我十招才拿下这娃娃,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说完便走向场中。 荀枫见是红缨下场,身子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红缨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和自己的徒弟冯剑不相上下,以墨仇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若是对上红缨,那便是必死无疑。 他本想起身拿下第二场,哪知道伤得太重,稍微运起元力便是伤上加伤动弹不得。 墨仇睁开双眼,缓缓起身对着荀枫道:“师尊放心,我死不了!” 说罢扭头走向红缨。 二人站定之后,红缨不耐烦道:“你这娃娃还不如自尽的好,省得在你爷爷我的手下叫你生不如死。” 墨仇仿佛很轻松,微微一笑道:“哪里来的野狗,吠个不停。看小爷我一刀剁了他的狗腿!”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墨仇人已经在空中。 原来他知道要正面与这老魔头打根本不可能是对手。而他与红缨之间只有五丈,以他的修为偷袭是上上之选。 红缨听他的话本来气急,但看见墨仇在空中拿刀朝他砍过来却丝毫不慌,嘴角泛起一抹邪笑。 墨仇看见他在笑,顿觉大事不妙,只是人在空中一刀已经劈了出去,要撤招也来不及了,只得运足了元力劈了过去。 “乓~!” 红缨单手稳稳的握住刀身。 墨仇全力一击居然被他空手就接住了。 他身子还没落地,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原来红缨一手抓刀,右脚一个正蹬踹在他的小腹。 他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踹飞了十丈,口中鲜血狂喷,这一下显然是受伤不轻。 亏得他双手握刀,这才没有被对方把刀抢了去。 实力的差距还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无论用什么招数都是无用的。 荀枫等人已经不忍再看。 叶青儿则满脸疑惑的看着墨仇,她不明白为何墨仇要送死,这人难道是傻子么? 就在此时,天剑山庄阵营之中一个弟子穿过人群来到荀枫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荀枫点了点头道:“在此待命。” 原来这人来报,张心儿已经按照荀枫的指示,带着天剑去到了天剑山洞。三位护剑护法的毒性被他们高超的修为暂时压下,要彻底去除自然还需要时间,但是现在至少剑阵随时可以启动。 但是荀枫此刻却不能启动,此刻一旦启动自己和这些徒儿们就当真成了瓮中捉鳖之中的鳖了。 红缨见墨仇一动不动道:“死了没有?不说话便算是我们赢了!别拖延时间,赶紧下一个上来受死!”说话语气嚣张至极。 所有人都知道墨仇坚持不住了,接近半圣的高手全力一脚下去,便是金刚玉石也会被踢个粉碎,何况是人? 荀枫对着两位弟子道:“你们快去把他扶回来,第二场我们认输便是!” 哪知道话音刚落,墨仇毫无征兆的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此刻他嘴角一抹血红,脸色白得吓人,身子仿佛因为因为疼痛还在微微发抖。 但他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住红缨一字一句道:“花拳绣腿,能奈我何?” 荀枫等人也都是历经风雨见多识广之人,都能看得出墨仇如今莫说还要动手,就算是多走几步都难,但到底为什么不认输要赔上性命呢? 此时叶青儿心中已下定论:“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第118章 碾压 墨仇脸色惨白,但依旧坚持站在原地挑衅红缨。 红缨一声暴喝:“找死!” 人已经化作一道红光。 墨仇还没看清他的身影,他已经站在墨仇身前一丈,双掌朝着墨仇胸口打了过去。 墨仇来不及反应,只能将双手挡在胸前。 “嘭~!” 一声巨响,墨仇再次飞了出去。 五丈之外,墨仇不仅口中溢出鲜血,胸口的骨头仿佛也塌陷了几根,双臂也已经被刚才那一掌打断,软绵绵的拖在地上。 天剑山庄弟子很多已经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现场又是一片寂静。 荀枫也想不明白为何墨仇要如此拼命的做毫无意义之事。 余传阳毫无表情道:“这一场应该没有悬念了?这人已经不能再战,如今一比一打平。你们再出来个人,不要再拖延时间!” 荀枫正要认输,场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谁说你们赢了!” 接着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场中不可思议的一幕。 墨仇双臂已断,只能用身子慢慢地蠕动着。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吃力,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胸前已经被他吐出来的鲜血染红,脸色比死人的脸色还要难看,双腿不断的在抖动,但他却还是站着,和之前一样双眼没有一丝痛苦。 他死死的盯着红缨道:“来啊,老子还没输!” 叶三笑的脸色也变了。 他重新认真的审视着场中的墨仇,胸骨双臂尽断,五脏受损严重。这样的伤,普通人即便不死,疼也能疼死,眼前这青年却还能站着。站着也就算了,他身上居然还有熊熊的战意,仿佛他真的还能再战。 红缨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之事。 “这小子难道不是人么?” 这场比斗明明是他占尽上风,此刻他心中居然有一丝惧意,面对一个小娃娃居然会有一丝害怕。 荀枫等人肃然起敬,若说意志坚定恐怕自己一门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叶青儿对墨仇早已从开始的憎恶到好奇,此刻心中竟也升起一丝敬佩。 红缨动了。 他恨自己居然在害怕,他要摧毁眼前这个年轻人,将他彻底抹杀,只有如此才能将这该死的恐惧一样抹杀。 这次红缨没打算再给墨仇站起来的机会。他人在空中一掌朝着墨仇的天灵盖劈了过去,若是这一下劈实了,定然是脑浆四溅。 荀枫等天剑山庄的人都已经转过眼去不忍再看,连叶青儿都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知道,墨仇不可能挡得住这一击。 墨仇想寻死么? 打的什么主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掌却劈了个空。 因为红缨劈下去的时候墨仇突然不见了,他一掌劈在了地上,将地面打出了方圆一丈的坑,可见这一掌若是劈在人身上会是如何光景。 墨仇不是自己消失的。 红缨看向身后,一个浑身麻衣蓬头垢面的老头站在那里,墨仇就在他身后躺着。 原来关键时刻这老头一把将墨仇拽了出来救了墨仇一命。 这老头的头发盖着脸,完全看不出长什么模样,但能凭空出现,还能千钧一发之际救人的,修为自然不会差。 红缨是老江湖,场中突然出现一个乞丐一样的老头,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他刚才便用元力查探了一翻,但好像查探不出来到底修为几何。 这样的结果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便是这人的修为比他要高出很多,第二便是这人懂得隐藏修为的秘法,比如墨仇这小子就是查探过去之时修为低微,但是实际上却修为不低。 场上没有人说话。 红缨开口打破寂静道:“你们这是要直接开始比试第三场么?” 哪知道那老头根本不理他,也不顾墨仇奄奄一息,吼道:“你小子当真不要命了?若是我不救你,你当如何?” 墨仇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微弱的说道:“我赌你会来,我赌赢了!” 接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头哈哈一乐道:“你小子果然对脾气,哈哈哈……” 接着对荀枫道:“你还不叫人将他抬回去?再一会冻也冻死他了。” 荀枫也不知道这老者是何来路,但见他救了墨仇,至少不是敌人,赶忙道谢后让人将墨仇抬回阵营。 老头这才扭头过来对着红缨道:“算他输了,第三场我来。” 这老人自然是吕云深。 墨仇擒住叶青儿的时候,便感觉有强大的元力波动就在附近,自然是叶无贪等人。但是就在他制服叶青儿之后那可怕的元力波动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心有疑虑,找到张心儿之后便一路狂奔下山,在清风亭就遇见了吕云深。 墨仇自然就猜到,这一路应该就是吕云深在守护他,深怕他这徒弟死在山里。在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吕云深也和墨仇一起到了战场上。 墨仇现身之前就在思考如何让吕云深出手将天剑山庄救下来。 他本来想的是用叶青儿为人质,但是想想不太靠谱,于是就想好了用比斗的方式。荀枫他们毫无战力,自己下场只要赢下一场,让吕老头下场再赢一场这事就算是成了。 哪知道吕云深不同意,无论墨仇说尽好话他还是不同意。墨仇见荀枫他们已经抵抗不住,便管不了那么多先按计划进行。 不出他所料,因为敌人低估他的实力,他顺利赢下一场。第二场他知道他赢不了,他堵的就是吕老头不会看着这世上唯一可以修炼他功法的人死掉,一定会出来救他。所以他越是有生命危险,吕云深出现的机会就越高,这就是他为何一次次站起来的原因。 他也不怕吕老头只救他而不比第三场,吕云深之所以不愿帮忙是不想暴露自己,但既然救下了墨仇,自然会好人做到底。 一切都在墨仇计划之内,只是对他自己太过凶险而已,这苦肉计随时可能小命不保,世上只怕没几个人会像他一样奋不顾身。 余传阳开口道:“红长老回来,这一场恐怕我要亲自来了。” 吕云深好像很不耐烦,站在那里百无聊赖。 在场的人却都为这怪老头捏了一把冷汗。 “魔教第一长老岂是等闲之辈?” 墨仇自从被救下来后就再也没理会战局情况。此刻恐怕只有他知道第三场是毫无悬念的,所以他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荀枫虽然受伤但是看见了墨仇被救的全过程,他和余传阳的推断一样,这人应该至少是半圣修为,所以余传阳才选择上场。 当今世界上只要有半圣修为的绝非无名之辈,魔教来的人自然是叶三笑修为最高,但余传阳总不能指挥叶三笑上场,所以他只能说自己上场。 余传阳继续开口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和天剑山庄又有什么渊源?今日是我们两派之间的事情,若阁下不是天剑山庄的人恐怕无权上场比试。” 余传阳人老成精知道这人不好对付,所以先问清楚到底是谁之后再做打算。 吕云深理都懒得理他不耐烦道:“你们打是不打?我徒弟是天剑山庄的弟子,你管我是谁,再要废话就算我赢了,你们赶紧退下,免得扰我清净!” 余传阳一皱眉头,这是哪里的道理,他徒弟是天剑山庄的弟子,所以他可以比试,这话颠三倒四的哪有半分道理。 还未等余传阳说话,吕云深又道:“我看你是不敢和我打?要不这样,我不用手脚和你打?若是你能打赢我也算你赢。” 余传阳涵养极好也被这句话激得血气翻涌。 他成名已久,天玄教第一护法赫赫威名哪个敢如此调笑。今日在属下面前被这老头欺辱,再好的养气功夫也忍不住了。 他身形一动便到了场中。 吕云深笑嘻嘻的对着他道:“来,来,爷爷我好久没动过手了!” 余传阳再也忍受不了,对空便是一抓。 他们相隔三丈,余传阳虽然对空一抓,但这一击早已到了吕云深肩头。 只见他对着余传阳这一击轻轻挥了挥手,就像衣服脏了他用手将灰尘拍掉一样的动作,余传阳这一击居然连他的衣服都没有碰到就消失在空气中。 余传阳脸色巨变,愣在原地。 他知道叶三笑也做不到如此轻易化解他的攻击,这人到底是谁? 叶三笑的脸上也少有的露出了凝重之色。 两人虽然只过了一招,但明眼人已经看透天机了。 吕云深见余传阳不再攻击,微微点头道:“虽然你修为不怎么样,但见识还算可以。你们退出天山,我就不再过问这里的事情,不然我这傻徒儿定然也要赖着不走。若是哪个不想走,我就把他埋在这里!” 第119章 圣威 吕云深说完话之后,战场上再无一人出声。 无极殿纵然千军万马也再没有人敢妄动。 无极殿的人自然不甘心,从叶三笑到余传阳此事关乎十几年的筹谋眼看就要成功,这时候突然杀出个修为高绝的怪老头。 余传阳踌躇的是要不要再试试,若眼前这老头是圣人,那自然不必打了,即便再来千军万马也是送死。 但万一他只是比自己高出一些呢? 万一他是在虚张声势呢? 他相信叶三笑迟迟不动也是相同的担心。 一时间几万人便僵持在这里。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 雪下了一夜将地上的尸体和鲜血都盖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人出声打破了僵局。 只听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道:“敢问前辈,刚才使得可是拂云掌法?” 吕云深一愣,扭头看向红缨道:“算你小子还有些见识,你怎识得这拂云掌法?” 红缨已经一把年纪,嗜血成性恶贯满盈,如今身为无极殿二长老更是权势风头无二,他的修为虽未到达半圣却也相去不远,平日里即便是与余传阳对话也无半点正经,可能只有叶三笑才能让他稍微肃然起敬。 但此刻红缨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在场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听红缨开口道:“师公在上,请受徒孙一拜!”说罢居然结结实实扣了九个响头。 余传阳最先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道:“莫非前辈是,是多年前的云山老祖?” “云山老祖”这四个字一说出口,荀枫等有些资历的人立刻满脸不可思议。 吕云深满脸骄傲道:“算你们还有些见识。” 荀枫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脱口而出道:“云山一战,酒圣他老人家公告天下云山老祖战败,重伤不治而亡!你,你怎会是,是他?” 荀枫显然震惊至极,说话间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淡定。 吕云深扭头看着荀枫道:“你个小娃娃知道个甚?老祖我哪有那么容易死,我只是闭关了这些年罢了!” 世间能说荀枫是娃娃的恐怕也没有几人了。 他顿了顿又道:“当年云山一战,老酒鬼确实胜我半招,我愿赌服输解散了云山一脉。也是老祖我玩够了,徒子徒孙弄了一大堆,整天吵得老子好不厌烦。话说回来,那一战若不是老酒鬼将我拖住,天剑山庄与道家那几个道士未必能攻得上来!” 原来吕云深离开吕千秋之后学有所成,便在云山一带开宗立派。他本来修为极高,自称云山老祖。 本来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劣迹,他为人只是乖张孤傲一些,但是他光弟子就收了几十人,这些弟子良莠不齐导致云山一派在几十年前便臭名昭着,他又是出了名的护短,所有前来评理的门派他都用武力打发了,导致树敌太多,所以天剑山庄与道教的人联手围剿。 那时他便早已成圣,几次下来根本攻不上云山,这才由酒圣出手才将他打败。那时酒圣与他打赌若是输了便要解散云山一脉并且答应他随他上天山,从此不再作恶。 吕云深自然是打输了,也按照约定解散了门派,但随酒圣到了天山之后实在闷得慌,几次想要离开,酒圣怕他再去为祸世间,这才花了大心思布下圣人界将他困在里面二十年直到墨仇出现。 当时天下人都知道一个自号云山老祖的人与酒圣打了三天三夜。 酒圣为了让吕云深的徒子徒孙不再死灰复燃,对外便称云山老祖经此一战重伤不治而亡。几十年过去,江湖上确实再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人们也都渐渐忘记了他。 但在几十年前酒圣可是七圣之一,实力绝对毋庸置疑,能和酒圣打三天三夜的人,修为足以傲视群雄了。 他刚才用了一招拂云掌,就是他自创的武学,据传是他成圣之后在云山之上观云悟出的掌法,是世间难得的绝学。 红缨自然也会这套掌法,但是用起来和刚才吕云深相比那简直是萤火与皓月般的差距,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一掌。 他没见过吕云深,他师傅是吕云深的第十七个徒弟翟星。而他是在云山一战之后半路出家遇到他师傅的。他师傅也早已不在人世,而能将这一招用的如此神妙的,除了吕云深还能有谁? 事情已经清楚了,荀枫等人本来以为救星到了,哪知道煞星来了,顿时觉得今日在劫难逃了。 余传阳稳了稳心神,毕恭毕敬道:“前辈来得正好,我们与您一样都与天剑山庄有过节,若是前辈不嫌弃,晚辈们先将这里的事清理得当,前辈只管先去山上等候。至于攻下天剑之后事自然是您与魔圣还有掌教一起商议定夺。” 余传阳这招是要彻底将天剑山庄推进深渊,再无翻盘的可能。 吕云深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举起了右手,正对着无极殿的五长老和六长老,于山于海两兄弟。 叶三笑一反常态大惊道:“于山于海快退!”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见这两人身上爆出血雾。 “嘭~!” 两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在原地炸成肉泥。 血肉四溅。 周边的司马炎父子和东方鏊还有冷骨的身上都挂着血肉,绕是他们刀头舔血,一时之间也都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叶三笑扭头不忍再看。 余传阳也是惊得不敢动弹,这人简直是魔鬼,说杀人就杀人,毫无征兆手段残忍。 原来于山于海两兄弟从未听过云山老祖,自然也不知道当年吕云深的修为到底多高,但见到大长老也不敢造次两人便在小声说着吕云深言过其实等等。 他身旁的司马炎等人自然都是听到的。此刻几人都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接话,这就是圣人的修为,要杀凡人只在举手之间而已。 吕云深开口了,只见他仿佛什么也没做,笑着开口道:“要是三十年前这天剑山庄占了也就占了,如今要来却没什么用了。都退下,别再烦我!” 叶三笑叹了口气,对着余传阳摆了摆手,意思是撤离。 荀枫也摆了摆手示意弟子将叶青儿放了。 叶青儿离开前看了一眼墨仇,墨仇还没醒来。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要看这一眼,但她却下定决心,下次见他必定要胜过他。 叶三笑将披风披在女儿身上率先下山去了。 不消一刻魔教的人退的干干净净。 在山下的楚狂人还在拼命的厮杀,但面对五大护法他却半点机会都没有。叶三笑没有让叶无贪等人下杀手,但楚狂人也绝对走不出这五人的包围。 三个时辰之后。 天山镇客栈中,叶三笑还在喝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天雷剑阵已经重新开启,这次的部署全部化为泡影。 余传阳站在他身后道:“此次确实未算到那墨家小子会出现在此处,还有那,那云山老祖怎会出现在这里。若不如再次重新部署待魔圣回来,再强攻天山?” 叶三笑叹了口气道:“天意如此。魔圣与酒圣在伯仲之间,风辰子也即将回来。此次没机会了,传令下去,撤回玄玉山!” 十余日后。 古香古色的房间内,墨仇悠悠转醒,只感觉浑身无一处不痛。 此刻房里没人,他正要勉力的起来看看究竟,房门被人推开,两人边说话边走了进来。 他听见两人正在谈论他,就将计就计将眼睛一闭,仿佛还没苏醒的样子。 说话的是张心儿和另一位男弟子。 只听那男子道:“心儿师妹,这人明明是冒名顶替,即便是于我们有恩,你何苦要亲自照料?何况是此人欺骗在先!” 这男子就是随风辰子去五国大会的随从弟子之一,杨逸的另一个得意门徒司徒雷。 风辰子一日前赶了回来主持大局,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下令务必悉心照顾墨仇,务必将他救活。 这司徒雷自然也是张心儿的追求者之一。他回来知道靳乾是叛徒之后,大骂之下心中还有一丝窃喜,因为靳乾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却没想到又冒出来个墨仇,看到张心儿日夜照料他,心里吃味自然没有好话。 张心儿回道:“掌教下令,必须好生照顾墨少侠。交于别人我不放心,万一有疏忽,掌教要怪罪下来,你当得起么?” 司徒雷一时语噎。 墨仇懒得再听,轻微咳嗽两声算是告诉他二人自己醒了。 张心儿满脸开心的来到床边道:“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墨仇刚想要回答,突然脸色巨变。 原来他下意识去摸雪骨人参是否还在,哪知道一摸之下,怀中竟是空空如也。 他昏迷之时衣服早已被人换掉,顾不得许多开口道:“这,人参呢?” 张心儿回道:“你吃了啊,不然怎会好的如此快!” 墨仇闻言一时间懵了。 第120章 痊愈 又过十余日。 墨仇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仅如此修为还有精进。 他也不得不惊叹这雪骨人参的神奇。虽然他体质与常人不同,但他身上的伤非同小可没有半年之期很难恢复,但吃了雪骨人参不到一月居然好得七七八八。 吕云深早已下山快活去了,他走之时让荀枫给墨仇留了话,这天山他是一刻也不想再留。 天池峰山顶之上。 此时刚过午后阳光尚可,草屋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屋外一张竹子躺椅,上面躺着一位老人。 老人一身麻衣,头发花白,一个大葫芦挂在腰间,脸色极其红润,此刻正在酣睡,鼾声震天。 墨仇不敢打扰,只得在一旁等候。 原来酒圣也已经回到了天山,这里的事情自然要有个说法,所以传墨仇上山来见。 墨仇心中七上八下,他不仅把草屋给毁了,偷了人家的人参,还把酒圣囚禁多年的犯人给放走了。虽说最后阴差阳错是因为他才保住了天山一脉,但毕竟有错在先,况且还有求于人,此刻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站着等候酒圣醒来。 又过一个时辰。 “啊哈……” 酒圣打了一个大哈欠缓缓醒来。 墨仇赶忙上前一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酒圣摇了摇脑袋,仿佛还没有清醒,但手却已经摸上了酒壶,咕噜咕噜一阵猛灌。 喝完,仿佛此刻才清醒,哈哈一笑道:“我何时救过你啊?” 墨仇恭敬道:“七年之前,晚辈走投无路,是前辈为我指路,救我一命。此次我伤重,天剑山庄不惜镇山之宝,救我性命,这些都是救命之恩!” 酒圣“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倒是会说话。我叫你来并无他事,你阴差阳错放他出来,就得约束好他。” 墨仇心中打鼓,暗道:“我哪有这本事。” 酒圣继续道:“你与他当是同出一脉,渊源颇深。当年我虽然将他打败,其实也无力杀他。好在他虽然狂傲,但却是守信之人,将云山山一脉解散之后就没再作恶。” 墨仇继续听着,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飞快的盘算着。 如今好容易搞到的药参被自己吃了,灵儿的药近在眼前却还没着落。他心里着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再讨要人参。 酒圣话锋一转突然道:“你此次来天剑山庄的目的就是为了你怀中的雪骨人参?” 墨仇虽然已经把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了张心儿,但是被酒圣当面点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赶忙点头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的朋友危在旦夕,偏偏只有雪骨人参能救她,这才迫不得已冒险上山。” 酒圣眼睛一转笑道:“此刻再给你一颗倒也无妨。只是~” 他故意不说下去。 墨仇听见有希望自然不会放过,赶忙问道:“只要前辈肯赐药,晚辈刀山火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酒圣道:“那倒也不必如此,你只需答应我日后天剑山庄有难之时,你不可袖手旁观,我便再送你一株这雪骨人参。” 墨仇大喜过望,这也太简单了。 赶忙拜了下去道:“晚辈对天发誓,若日后天剑有难定当出手相助,万死不辞!” 酒圣微微点头,扭过身去缓缓走向茅屋。 忽的又扭过头来看向墨仇意味深长道:“无论你将来有多少成就,切记众善奉行。若是你日后作恶,天地虽大,却也容不得你!” 说罢随手在院子里摘了一颗人参扔给了墨仇,便缓缓进屋了。 傍晚。 宇霄峰上,观海亭。 青云山上自然看不到海,只是这观海亭看的却是云海。 此刻夕阳欲落,红霞漫天红云似火,煞是好看。 观海亭中,墨仇躬身对着霍秋鸣师徒和紫霄道长一拜道:“几位大恩,墨仇铭记于心,无论何时,几位若是用得上墨仇,还请传达,在下绝无二话!” 说罢又是深深一拜。 两日前墨仇已经到了宇霄峰上。 他心系灵儿不敢有丝毫耽搁。 有医圣村两代圣女妙手施展,灵儿自然药到病除。只是这毒留在她身上时日太长,毒根除尽之时灵儿便昏迷了过去。 见墨仇满是担心,霍秋鸣却胸有成竹,跟他说灵儿至少要昏迷七日方可无碍,等她醒来后后静养三月方可痊愈,可见这龙结草的毒性有多大。 霍秋鸣道:“不必客气,少侠有恩于医圣村,再说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辈责任所在。” 紫霞道人年纪与霍秋鸣相仿五十上下,但因为常年修行,身形消瘦看上去更显年轻一些。 见墨仇向她拜谢,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不打紧的。” 墨仇再次问道:“敢问道长太虚道长是否在青云山,晚辈想要拜会!” 紫霞道人道:“掌门师兄五日内回山。” 墨仇又打听了孙天罡等人的消息。原来他们因为论道大会的事情都还未回,但五日内就可以见到太虚道人,墨仇心中不免期待。 这几日算是墨仇为数不多的轻松日子。 他每日便是陪在灵儿身边赏花观云,这一年时间两人聚少离多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墨仇不敢将寻药的经过全盘托出,只是说了个大概。饶是如此灵儿也被其中凶险惊得瞠目结舌。 霍秋鸣师徒算是不负所托,将灵儿治好,墨仇自然是百般感恩。师徒二人自是不受,也在两日前便离开了青云山。 临走之时,霍梓萱对墨仇道:“这世间虽有太多不堪入目的肮脏,但却也有碧海青山,美景鸿城,愿你有一日满目都是良辰美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仇轻叹一声目送她远去。 又过三日。 清晨之时,一位道童来报说太虚真人有请。 这掌教自然不是墨仇说见就能见的,墨仇是在几日前就把铜钱信物递了上去,今日该是太虚真人刚回,得了空闲这才召见他见面。 紫霄殿建在青云山主峰上,也是青云山最高的山峰。 墨仇随着道童一路走来,如同身在仙境。脚下云雾缭绕,奇山怪石,大树参天。 来到紫霄殿前更是被这气势磅礴的大殿折服。 墨仇幼年出入皇宫,但此时只觉得皇宫的朝殿比起这里,虽说大小相仿但却逊色不少,至于哪里逊色墨仇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随道童上了台阶,道童就伺立在门旁,墨仇就自行进了大殿。 大殿之中只有一个身穿素衣的老道正在打扫案几。 大殿之上自然是三清牌位,墨仇也不慌询问,更是不敢怠慢,虽说不是道教之人却也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哪知道那老道却开口道:“阁下因何而拜啊?” 墨仇没料到这打扫的老道有此一问,这才细细打量。 这老道一身素衣,白发白须,身形瘦高却有些佝偻,双眼一片混浊,墨仇查探一番之后断定是毫无修为之人。 虽然圣人墨仇也难以查探修为,但以墨仇的眼力眼前这人定然不是圣人。 但他还是先行了一礼道:“回禀道长,长辈教导遇山拜山,见佛拜佛。今日见了三清神像自然是要拜的。” 那老道微微一笑道:“你父亲倒是没有教错。” 墨仇在开口道:“敢问道长,掌教太虚真人传我来此,前辈可知真人现在何处?” 那老道依旧在擦拭着案几,头也不回道:“便在此处!” 墨仇心中惊骇不已,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赶忙再行一礼道:“前辈赎罪,晚辈实在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海涵!” 太虚真人直了直身子道:“不怪你,这三清神位,我只要在山上定是要日日擦拭的。” 顿了顿道:“那枚铜钱是谁给你的?你找我又有何事?” 墨仇忙回道:“这铜钱是家父给我的。他老人家嘱咐我拿着这枚铜钱来找前辈,至于来做什么却是没说。家父姓楚名中堂。” 说罢将脸上的面具一把拽了下来,继续道:“在下楚清欢。为躲避仇家这才化名墨仇入了墨家。家父是否还有遗愿,还请前辈明示。” 事关他父亲的遗嘱,此刻一口气说完墨仇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 太虚真人抬头看看眼前少年,随手将手边的扫把扔给他。 墨仇一把抓住扫把,太虚真人接着道:“扫扫这大殿!” 墨仇一愣看向地面,这大殿上一尘不染根本是刚刚才扫过,这太虚真人为何又让自己打扫? 还在思索老道士又开口道:“你且安心扫,贫道说个故事给你听。” 第121章 身世 紫霄殿并不太大,虽然地上并无污秽,但墨仇依旧按照太虚的指示开始打扫。 太虚真人则继续擦拭着牌位。 约莫过了半刻,太虚真人道:“二十几年前,那时我距离入圣就差一步,在青云山上三年都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我不免心浮气躁,于是便下山去游历,希望能够有所感悟。” 墨仇不明白为何这老道人突然说起二十几年前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敢打断,继续扫着大殿听着老道继续说下去。 太虚真人顿了顿,继续道:“我一路游遍名山大川,最后走到了边境线附近,亲眼目睹中原人与血魔族的血战。” 说到这里又停住了,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那是边境数一数二的雄关,名叫屠魔关。百城为一关,关内边防军骁勇善战,即便是血魔族也要退让三分。相传屠魔关的百座城池十几年来从未有一座失守,所以边境的百姓都称屠魔关的守军是屠魔军。而他们的首领就是当时楚国八大将军之一的张怀安,也叫屠魔将军。” 墨仇当然知道屠魔关,张怀安这个名字他也听父亲提起过一次。但那时他年纪尚小,已经不记得父亲说过些什么了。 老道人继续道:“记得当时是一个冬夜。我在城西的土地庙里听着几个江湖朋友说边关的故事。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好像在大喊血魔族进城杀人了。我自然不能不理,出去几经查探,却原来是城东将军府遇袭,远远看去火光冲天。等我到了府门前时,大火已经将那屠魔将军府烧掉大半。那时我虽未成圣,却也早已不畏冰火,穿过火墙想看看是否还有人生还,却在一处水井中找到一婴儿。那婴孩被放在木盆之上飘在井中,所以没有被火烧死,这才躲过一劫。” 说到此处,老道人轻咳两声,继续道:“那婴儿身侧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水泡过,但还能看清楚,大致意思便是若是那婴孩得救,就将他送往楚国天阙城元帅府楚中堂家中。” 墨仇身子微微一震,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心神震荡之下立即回复,沉下心来继续听。 太虚真人继续道:“我抱起那婴孩,又四处搜寻,却发现将军府上下再无人生还,于是只得离开。第二日坊间便传开昨夜是血魔族夜袭将军府,屠魔将军惨遭灭门。” 顿了顿道:“但其实当时我有一处怀疑。我进入查探之时翻查了几具尸体,因年轻之时与血魔族交过手,但有两具尸体明显是被内力震碎内脏致死,绝非血魔族所为。当时我却也没有追究,毕竟只是坊间传闻,官家自有定论。于是我便快马加鞭送那婴孩去了天阙城。” 说到这里太虚真人却又不再说下去。 墨仇再也无法自持,开口道:“那,那婴孩后来如何了?” 太虚真人坚定道:“我送那婴孩到元帅府时,正好赶上楚元帅夫人临盆,却遇难产母子双双殒命。元帅便草草将他自己的孩子埋了,将那个婴孩当做自己孩子,对外谎称自己的夫人因难产去世,但孩子却保住了,并给他取名清欢。一直悉心抚养长大。据我所知,这件事情连元帅的母亲都不知道。” “咔嚓~!” 墨仇手中的扫把已被捏得粉碎,眼中早已尽是泪水。 太虚真人继续道:“元帅与我以铜钱约定,若日后你一生平顺安乐,他就将这秘密带入棺材,省得将你卷入这些是非当中。若是他无法护你一生周全,便以铜钱为证,让我定要将你的身世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名叫张怀安,母亲名叫苏雪娥。我也将我的判断告知了元帅,你一家应该是血魔族与中原人联手杀害。元帅听完肝胆俱裂,发誓要查清此事,却没想到也英年早逝。” 墨仇此刻心乱如麻。 二十几年了,今日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另有其人。换作任何人,一时间恐怕都难以接受。 太虚真人走了,墨仇却还在原地入定一般。 养父一家灭门以来,他从未再像今日这般迷惘。 千般滋味涌上心头,一切都毫无头绪,此刻心中是何滋味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次日清晨。 墨仇推开了紫霄殿的大门走了出来,灵儿居然在门外等他。 看着灵儿满面愁容,墨仇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我没事。” 这一夜,墨仇只觉得自己的担子更加重了。他生父养父都惨遭灭门,并且手段如出一辙。 墨仇几乎可以判定生父灭门一样是和天卿教有关。 他已经想明白,看似不相干的两件事背后的动机却极为相似。屠魔将军镇守一方,十几年来血魔族寸步未进,所以招来杀身之祸。自己的养父楚中堂贵为五国联军统帅,战无不胜,血魔族闻风丧胆,所以也招来杀身之祸。这是两场蓄谋已久的谋杀,这两场血债墨仇告诉自己一定会讨回来的。 又过三日。 灵儿身体已经大好,霍秋鸣的手段果然高明。墨仇将自己的身世毫无保留的讲给了灵儿听,若说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墨仇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那个人必然是灵儿。 两人正说话之间,萧千寒却来了。难得的是萧千寒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面对灵儿却十分亲热。 这半年来两人早已成为朋友,但灵儿也只是以墨家门人的身份与她相处,处事极有分寸。 萧千寒道:“姐姐是真的好了。” 灵儿点头道:“是啊,已经可以下山了。” 顿了顿又道:“在山上这半年只觉得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一般,还真有些不舍。” 萧千寒道:“我此次来也是辞行的。下个月师傅有信件要送,让我下山一趟。我离家六年也该回去看看了,可能未来一年半载我也不回青云山了。” 灵儿问道:“妹妹极少提及家乡,你家乡在何处呢?” 萧千寒回道:“我家乡在天兰城,我是楚国人。” 墨仇与灵儿对望一眼,心道这也太巧了。 墨仇开口道:“灵儿不必担心,你还需在此静养三月。等我事了我便带你游历,咱们去天兰城找千寒姑娘便是,到时候你们自然可以相聚。” 灵儿听完自然高兴不已,只是又要和墨仇分离数月,还是有些不舍。 墨仇要处理的事情自然是答应孤山老祖随他半年修行的事情。他虽然也不想去,但是想要戏耍一位圣人,后果可不是墨仇能承担得了的。 至于去找萧千寒,自然是一举两得。他们本来就是要去天兰城查探,有个当地熟人自然事半功倍。 墨仇暗自观察萧千寒,发现她关心灵儿发自真心,并无做作,所以才放心灵儿去与她相聚。 楚晋交界处有一处山脉,当地人称作蛇山。 这蛇山之所以叫做蛇山,山如其名这山上到处都是蛇,山下百姓多数都以此为生,上山打些蛇卖钱维持生计。 但偏偏三年前来了一伙强盗占山为王,领头的自称蛇山王,将这蛇山给包了下来,要想上山就要先进贡,弄得百姓苦不堪言。 可就在月余前,蛇山上的强盗突然变得极其温顺,大开方便之门宣布所有百姓均可上山捕蛇,这可把山下的百姓高兴坏了。 此刻蛇山王的洞府里,他正站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吕云深则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品尝着这人间美味的蛇肉。 原来吕云深不讲究吃喝穿戴,但有一样嗜好,便是酷爱吃蛇。他从天山上下来几经打听之下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将蛇王的老窝给端了,自己又成了山大王。手下众人每日小心伺候着,生怕一不留神丢了脑袋,日日变着方的给他做蛇,他自然乐不思蜀。 墨仇将灵儿安顿好后,几经周折才算找到吕云深说的蛇山。 到他时,这位师尊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一大锅蛇羹。 墨仇还没开口,吕云深却先开口道:“你最多还有两年可活,还不如当个山大王,不也快活的很?” 墨仇一愣道:“我志不在此,师傅是知道的,还请师傅救我!” 说罢躬身一拜。 吕云深也不再揶揄他,难得正经道:“你可知道这世上,圣人以上又是什么境界?” 墨仇浑身一震。 圣人以上?世间还有圣人以上的境界么? 第122章 神境 墨仇闻言大惊。 他也算见多识广,但却没从未听过有人提起圣人之上。 他随即摇了摇头表示未听过。 吕云深擦了擦嘴,开口道:“我也没遇到过。但当你超凡入圣之后你就会知道,一定有圣人之上。只是从古到今好像都没人到达那个境界。但所有成圣的人之所以不爱理会人世间的恩怨,其实都是在寻找圣人之境界的法门,甚至还在不停修炼,因为只有到了那个境界才是真的不生不灭,那才是真的神境。” 墨仇开口道:“莫非这圣人之上的境界和我此刻的处境有关系么?” 吕云深斜了他一眼道:“不是和你有关系,是和我们有关系。相传两千年前有人掌握了修炼神境的法门,那便是要修炼出阴阳之力,再将阴阳之力合二为一,称之为混沌。若是身具混沌之力,便是成神了。” 墨仇听的似懂非懂。 吕云深继续道:“其实很简单。如今世上圣人的天人合一,合的可能只是这天地间的纯阴之力,亦或纯阳之力。比如那老酒鬼练的是纯阳的功法,成圣之后便与天地间的纯阳之力合二为一,天地之间的纯阳之力都可为他所用。但他若是想要突破为神,就要将自身修炼出阴阳二力。所以我才说虽然有人提出这个修炼的法门,却无人成功。但是你不一样,你机缘巧合身具阴阳二力,若是有朝一日能够为圣,说不定就可以达到那个境界。” 墨仇听得似懂非懂道:“师傅明鉴,徒儿只想先活下来,至于成圣,那太遥远了。” 吕云深继续道:“我说这些只是让你知道日后该如何修炼。至于你目前的困境,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身体孱弱,再修炼下去根本无法承载狂暴的元力增长,所以你需要将身体变得无比坚韧,才能承受日间增加的元力修为,在圣劫天雷来临之时才能自保。所以这半年你就把身子骨练成钢筋铁骨就算大功告成了。” 墨仇闻言暗道:“他的身体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孱弱,自己好歹喝过龙血,比普通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吕云深见墨仇面色有异道:“别以为你现在的身子骨比别人强不少,当元力冲击,天雷降临你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不堪一击。” 墨仇赶忙收拾心神道:“还请师傅救我,我该如何修炼才好?” 吕云深道:“练身子骨自然是去打架来的最快,我就是这样过来的。你小子命好遇到我,你师傅我当时差点没命才找到的修炼法门。” 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可听过这世间有四神兽的传说?” 墨仇一愣:“不是在说打架的事情么?怎么又扯到神兽,难不成是让我去和传说中的神兽打架不成?” 嘴上回道:“略有耳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自镇守一方,七年前我在山洞险些遇害,被一只白虎所救,也不知道那只白虎是否和神兽有瓜葛。” 吕云深回道:“这四神兽镇守一方。青龙守草原,白虎在森林,朱雀守南海,玄武在雪山。你可知道它们守的是什么?” 墨仇又是一愣,摇摇头道:“这却不知!” 吕云深继续道:“你以为这世间的飞禽走兽就是你所见的这些么?这四神兽所镇压的便是以上古十大凶兽为首的各种凶兽异兽。上古神书山海经上记载的,你以为都是传说么?” 墨仇再次被震撼了。 他以为的世界再次被颠覆。 四神兽还有那些十大凶兽之类,这些都是幼年之时听话本听来的,虽然他亲身经历了九婴,但现在听到传说成为现实,还是忍不住心神震荡。 吕云深接着道:“我们今日之所以天下太平,便是因为四神兽的镇压,将这些凶兽异兽镇压在他们自己的领域之中,这才护住了人间的安宁。” 墨仇追问道:“师傅的意思是要我去找这些异兽打架么?” 吕云深高深莫测一笑道:“打架是打架,但却不全是打架。我再来问你,你对血魔族的修为可有了解?” 墨仇虽然和血魔族交过手,但是说到他们的修为,墨仇还真不了解。 于是回道:“徒弟只知道他们力大无穷,钢筋铁骨,明明没有元力修为打斗起来却丝毫不落下风。” 吕云深道:“血魔族天生就没有元力感应,所以无法修炼元力,他们修炼的便是纯肉体的力量。” 墨仇大吃一惊。 吕云深继续道:“这世间就武道来说有两种方法可以到达巅峰。其一便是我们所知道的元力修为,其二则是血魔族的修炼体魄。” 墨仇再次大惊道:“莫非纯靠身体的修炼,血魔族中也有能与圣境抗衡之人么?” 他突然想起那夜在铁木林与他对峙的那个血魔族。那个人身上就没有元力波动,但墨仇却知道他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吕云深白了他一眼道:“据我所知,当世的血魔族中至少有九人即便是我也无必胜的把握!” 墨仇不可置信道:“这,这如何可能?” 吕云深道:“少见多怪,你以为为何这么多年中原人才辈出,圣人更是出了不少,却迟迟不收复草原,将血魔族这心头大患彻底扫平?” 顿了顿接着道:“就是因为没把握。一千年前,中原人大举进军草原,请到了当世的枪圣杨平坐镇,本以为可以一扫六合,哪知道两军阵前杨平的神枪被一个血魔族一拳打碎。那次中原人死伤无数,从此再也不敢贸然进军。杨平也身受重伤回去后就郁郁而终了。枪圣这个称号从此陨落。” 墨仇以为自己听错。 “一拳把圣人的枪打碎,这是什么力量?” 吕云深接着道:“你试想若是你的身体练至如此,还会害怕体内元力肆虐和天雷么?” 墨仇这下懂了。 吕云深保命的方法便是用练体的方式,将自己的肉体强度和力量暴增。 “难道血魔族有如此强的身体与战斗力,也都是与上古异兽厮杀修炼来的么?” “自然不全是。草原上的虎豹豺狼各类猛兽,本就是上古异种,但与四神兽镇压的那些比,还差了许多。” 墨仇追问道:“那师傅究竟是让我去哪里修炼?” 吕云深道:“若你想在半年之期想有所成,便只能去草原之上的日月山。” 墨仇一愣道:“日月山我听说过,好像在东北方的草原上。” 吕云深点点头道:“没错。四神兽的所在分别是,青龙镇守日月山,玄武镇守昆仑墟,白虎镇守白虎涧,朱雀镇守幽冥海。其他三处我未曾去过,那里的一切玄机都不可知,但这日月山却是再合适不过。” 他顿了顿不再卖关子,接着道:“因为日月山上有九个深谭,叫做日月潭。出了边关再走些路程有一条冰河,这冰河水的源头就在日月山上的日月潭。这冰河水白日里滚烫无比,夜间却化为坚冰,便和日月潭有关。九座潭水从高到低由山间瀑布相连,甚是壮美。但最让人称奇的是潭水温度日夜交替,却和下游冰河不同,白日里可以滚而不沸,夜间却寒凉入骨可瞬间将人冻死,却不结冰。另一大奇效便是只要是到了夜间,你能承受这极寒的潭水,这潭水便可以快速恢复伤痛。九座潭水越往高走潭水越是冰凉,恢复的速度也就越快。这九座潭水的下三潭,便是血魔族的疗养圣地。下三潭的潭水疗伤的功效虽然微弱,但也比自然愈合要强一些,并且夜间的潭水温度也是大部分人可承受的。” 墨仇听到这里发问道:“那岂不是冰河的水也有奇效?” 吕云深道:“冰河水是最下游,我夜间也去试过,并无疗伤的功效,并且夜间都会结冰。总之你去那里白日里就在山上与凶兽厮杀,夜间便去日月潭疗伤,保证你半年之内铜皮铁骨绝无问题。当年我被体内元力折磨的剩下半条命,无意间进入日月山杀出一条血路,又发现日月潭水的功效,算是便宜你小子了。” 墨仇倒不担心这方法是否可行,他担心的是那地方岂不是血魔族的地盘,若是被发现岂不是要被赶走? 于是问道:“这日月山血魔族居多,若是被发现也无妨么?” 吕云深道:“这你放心,日月山南北八百里,东西两千余里。血魔族只在东面活动,西侧根本就没有人。日月潭的九座潭水也不在一处,下三潭在东侧,另外的六处潭水逐渐往西,相聚几百上千里呢。上面几处潭水除了血魔族的极少数人会去疗伤,几乎无人在那里。我在第七处潭水呆了半年多也没遇到过任何血魔族,你担心个甚!” 墨仇闻言点了点头。 吕云深接着道:“但前提是不要往东走,因为整个日月山的东侧是血魔族一处极为重要的所在!” 第123章 定品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 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墨仇第一次来草原,心中便想起这首草原诗。 他被这眼前美景所摄,心道:“关外不远处还有些牧民在放牧,若是国泰民安,带着心爱的人在这里放马高歌岂不是美事一桩。” 想到此处又摇摇头,只觉得这些事情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奢望。 从蛇山到日月山若是以墨仇和吕云深的修为全力赶路用不了几日便可抵达,但他们二人却走了半月有余。 吕云深被关了这么些年,早已憋坏。所以还煞有其事的弄了两匹马,一路吃喝游玩,倒也惬意。 每每路过酒肆,吕老爷子必然要做的两件事情便是享受当地的美食,另外打听打听现下的世道有哪些新鲜事。 其它倒也罢了,但三个月前倒真有一桩影响天下的大事发生。 事情的经过经过多处打探也算是详尽。大概便是半年前两个江湖人相互追杀,其中一人自南往北一路逃窜,另一人则穷追猛打,那逃命之人慌不择路逃进了十万大山騩山之中,奇怪的事情就在此此时发生。 就在騩山与昆仑山脉之间有一座不起眼的山峰,这山峰高约五十丈,本身并无稀奇,只是这两人身手都不弱,一追一逃在半空之中身若游龙。哪知道刚接近这座山峰,便如同脚下坠了万斤铁块被狠狠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两人无论如何调息也是无用,两人本来也没有深仇大恨,都觉得此处有异象,莫不是藏有异宝,于是先行放下嫌隙一起上山探索。哪知道在山脚下他们还能健步如飞,越往上走就越艰难,仿佛肩上身上有万斤重担。两人走了四个时辰,五十丈的山峰才走到一半,却累得满头大汗再也动弹不得。别说上山,此刻二人连动一下都难,只得先行狼狈的爬下山去。 二人走在山下望着山峰震惊不已,相互看了一眼做下标记就匆匆离开。原来二人都觉得此处定有宝物,所以也顾不得彼此的小恩怨,都赶忙回去报信,希望能早一步来把宝物据为己有。 他二人的门派不值一提,只是这风声却漏得极快。两个月内不仅各国都在流传騩山之中出了异宝,三大派也都得到了消息派高手出来查探,如此一来这从来无人踏足的十万大山,竟然在几个月内变得人声鼎沸。 这座山峰本就不大,各大门派的高手将山中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所谓的异宝。虽说都无所收获却无意间发现了此山的独有的特殊之处。 原来此山周围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任何人要想上山都会觉得沉重无比,修为高的勉强还能走到山腰,普通人或者修为低微的,山脚下就会被压的动弹不得。 这一特殊之处一经公布,惹得江湖沸沸扬扬,各路江湖好手都急着要去一展身手,看看自己到底能否登上山峰。 又过两个月,宝物的事情竟早已被人忘了干净,但这无名山上却变得越来越热闹。原因无他,只为了登顶山峰之后,验证自己的修为。 经过数月的探查,好事之人总结出了规律。能到达半山腰的人,至少是江湖小有名气的高手,能够登顶却一人都没有。 直到一日山下来了一位白衣儒生。 他四五十岁的年纪,长相中正,身材挺拔。 他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去。 他走的不快,却一步也没有停过,仿佛这山中威压在他身上不起作用一般。 约摸一个时辰,这儒生已经登顶,登顶之后一个闪身竟是消失了。 这儒生消失之后这座怪山的威压突的陡增十倍不止,将正在登山之人全部压在山脚之下。 此时天上一阵雷鸣,雷电之中一柄飞剑自天外飞来砸在怪山的一侧,那飞剑化作残影在怪山之侧上下齐飞,伴着雷鸣之声怪山之上巨石碎石滚滚而下甚是骇人。 约摸半个时辰,山下的人才感觉身体一松,恢复了自由。 再抬头看去,身前怪山竟是被那飞剑刻出了宽二十丈,并且直达山顶的石梯。 而在上山处一块巨石之上仿佛有字。 几人面面相觑走进一看,只见巨石上铁画银钩三个字迹写到:“定品山”。落款还有两个大字“白泽”。 众人呆若木鸡。 良久,方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人是剑圣白泽。 再看他刻下的石阶,将整座山划为七级,每两百阶上有一平台,到山顶刚好壹仟肆百阶。 他石碑刻字说得再清楚不过,如今天下修者虽有品级之分,但可在此更加明晰,而眼前的怪山就可以来借鉴。 定品山虽说之前在江湖中引起不小的波澜,但和白泽出世七剑定品次这等大事来比,简直不值一提。 此后的三个月,各国和各大门派达成一致此山就叫定品山,当然是为了纪念白泽为天下修者定品次此出了七剑而来。 天下修为从此更有了依据。两百级的石梯为一阶,能登上一阶的为七品修为。以此类推能登上第七阶的为一品修为。一品之上便是山顶,能登上山顶的那便是半圣修为了。 修为的品阶一经确定,定品山立刻天下闻名,各大门派各大国的修者都蜂拥而至。 众人上山一试之后都不禁咋舌。 这剑圣当真无愧天下第一人,对于修为深浅的把控精准如斯。还有人总结出规律,在四品之下的修者都无法做到剑气外发,所以四品也成了分辨高手与否的分界线。 此后各国也都发布公告,告知修者品级评定方法。 墨仇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上得那定品山顶。” 吕云深白了他一眼道:“白泽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修为还算过得去。你小子目前就是一品修为,想登顶我看很难!” 墨仇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此刻二人已经在草原上走了三天,墨仇往北看去,远远的看见一大片山脉,那便是日月山脉。虽然已经可以看见但是要走的话最少还要三日。 墨仇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师傅,您之前说过我进了日月山只可以在西侧活动,不要往东走,说西山是血魔族的重要所在?” 吕云深回道:“日月山东西两千里,横跨草原与昆仑,最东处更是直达草原腹地,东山便是日月山最东侧的一处山脉,那里便是血魔族的定品山。” 墨仇一惊道:“血魔族也有品级之分么?” 吕云深道:“东山上同样是妖兽横行。草原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勇猛,就会在东山修炼,拿到的妖兽尸体越多,战力越强者品级自然就越高,要分辨他们的战力很简单。” 说到这里,他顿住。 墨仇问道:“师傅快说,日后我遇到也好有个准备。” 其实他是在想快些知道那夜他抓住安若雪之后,追他的几人到底是什么战力。 吕云深不再卖关子道:“要分辨血魔族的战力,就要看他们右臂上的纹的图腾是什么。他们修为的最强者右臂之上是一条龙,战力该与我相当。” 墨仇心道:“与你相当那不就是圣人。” 吕云深接着道:“下一等级差不多半圣级,右臂之上便是纹象。” 龙象之战力便是代表血魔的最强战力了。 吕云深见墨仇愣在原地,打断他道:“臭小子神游天外了,到底听是不听。” 墨仇也不是走神,他只是想起那日在铁木林中,借着月光他看见那黑衣人右臂之上纹的赫然就是一只大象。 想到此处一阵后怕,那夜追他的竟是个半圣高手,那安若雪的身份就太尊贵了。 他赶忙收敛心神示意吕云深继续。 根据吕云深的介绍,龙象之下便是同一等级的狮虎熊,这三种是同一品次,只是因为草原上部落较多,所以如此容易分辨,战力也都相当,与中原人相比这一级别应该与一二品的修者武力相当。 再往下一级别便是豹,狼,鹰,蛇。此级别的战力与中原人三四五品的战力应该相当,再往下就没有了。也就是说血魔族只要修武最低都要是五品战力,再往下就上不得台面了,由此也可以看出血魔族尚武之兴盛。 那晚墨仇遇到的女护卫御沙,右臂上便纹的是一条蟒蛇。墨仇当时虽然打得过她,但也领教过她的战力,确实强悍。 不禁抬起头往西边看了看,暗道:“此行便是距离血魔族最近的一次了。” 此刻正是赶上草原落日,一片余晖洒向碧草,煞是好看,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 第124章 凶兽 墨仇很是郁闷。 自己自从修炼有所成就之后,无论面对何种高手都不曾后退半步,要知道他虽然没去定品山,一品修为是肯定的,但此刻如同在鲛人岛上一样浑身元力消失的一干二净,让他倍感乏力。 原来一天前两人已经到了日月山,吕老头口中说着送君千里的话,手上却也没闲着,直接将墨仇一身元力锁在体内,任他如何运转也再也提不起来半分。 就在墨仇要问其究竟之时,吕老头先开口道:“当日我误打误撞来到此处,自然是被异兽追杀的对象。这些畜牲虽然强悍,但却哪里能奈我何,我只是好奇这些平生不曾见过的玩意,所以每次下手都留有余地。哪知道一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头凶兽,即便是当时的我也只能勉强应付。要知道那时我比你的修为只高不低,已经接近半圣。我被它一路追杀,拼尽全力堪堪逃过性命。正在我以为安全的时候,却被天空之中一道雷霆击中,我一身修为险些被击溃,接着便是天雷滚滚一道道的打了下来,如同天劫。那一次我被打成重伤半年后才慢慢恢复,这还是在有潭水帮助的情况下。” 墨仇听得心惊胆战问道:“那凶兽是何模样?日后我要碰见赶紧避开才是。” 吕老头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小子问话都不知重点。那几十道天雷才是要我命的元凶,你不去问其中蹊跷,却问个哪门子凶兽,那穷奇算个甚,它要再来,老子一只手也能杀了它。” 吕老头显然对于当年赢过他的穷奇很是不忿。 接着恨铁不成钢地不耐烦道:“我懒得和你闲扯。那天雷便是青龙焰,整座山都是它的领域,若哪里有元力波动它就会用雷霆灭掉。所以我将你一身元力封起来,半年后会自己解开的。另外,你来此地就是为了练体,若是有元力加持于你的修炼不利。” 墨仇知道其中缘由之后就要拜别吕云深,吕老头也不多话,将几处潭水的位置大致说了说便离开了。 墨仇没了元力连手臂上的鸣鸿刀都无法使用,心中还是有些没底,只是他知道吕云深不可能骗他,若是想要活命,就只有放手一搏。 这日月山很大,墨仇入山已经两日,只觉得大树遮天,倒也没碰到什么大的动物或者异兽。 按照吕老头的指示此地距离最近的潭水还要走三日才到。 这日墨仇刚烤了只野兔,吃饱喝足正在一处溪水边休息。 突然觉得身后有东西靠近。 他虽然没了元力,但敏锐的感觉不曾失去。 一声犬吠过后身后一阵劲风刮来。 墨仇一个侧身躲过攻击,再接连闪身站立。 看着眼前袭击他的动物,刚才听身后袭击是犬吠声,墨仇只觉得是只恶犬,站定看见真身之后墨仇只觉得脊背发凉。 眼前距他十丈外的明明是一头虎头怪物。 眼前怪物身长两丈左右,与中原的老虎大小相仿。只是这怪物明明外形如虎,却长着一根牛的尾巴,并且对着墨仇狂吠不止,发出的声音也是狗叫。 那怪物很是谨慎,只是不停狂吠,却没有上前。 一人一兽就这么如此对峙。 若是墨仇有元力在身,一拳便能将它打死。但此刻墨仇却不敢妄动,他心想吕老头到这里历练,修为已经接近半圣,依然差点没命,他这一品初阶的水平还是伺机而动的好。 其实当他知道要来日月山与凶兽历练以后,还特意去找到山海经的凶兽详解。虽是过目不忘,但奈何《山海经》中收录的凶兽太多,一时也想不起来面前这玩意究竟是何物。 此刻眼中突然一亮,想起这头凶兽名曰彘,力大无穷并且吃人。 正在他思索之时,那凶兽已然按耐不住,一声犬吠朝他扑了过来。 墨仇元力被封但也怡然不惧,先向后一个翻滚躲过兽口,接着身体腾空一个飞身一拳打在那凶兽头顶。 “砰”的一声,墨仇只觉得一拳打下去手臂就要裂开,剧痛无比。 彘也好不到哪里去,要知道墨仇虽然一身元力无法施展,但身体本身的力量已经足以和五品高手一较高下,这一拳蓄力而发,那畜牲被一拳打在地上,狺狺狂吠。 墨仇虽然没有元力护体,手臂疼痛欲裂,但也不想给它喘息之机,不等它起身,一个飞身,骑在它背上,拳头如同暴雨般砸向它的头顶。 “砰砰砰~” 那凶兽被砸得一时间也无力起身。 墨仇心道:“这凶兽也不过如此,吕老头言过其实了。” 正如此这般想着,突然心生警兆,身子往前一扑。 果然另一只彘从背后袭来,从他头顶飞过稳稳站在身前一阵呲牙咧嘴。 墨仇赶忙起身向后狂退十丈才停住脚步。 定睛一看才是真的傻了眼,来的那里只有一头彘,此刻墨仇已然被团团围住。 只见几十只彘将他围在正中,每一头都张牙舞爪准备攻击。 墨仇慌了。 评估自己的战斗力来看,即便是十只一起来他也不惧,可是如今墨仇不要说赢,能不能逃得掉都是问题。 但他身经百战自然不会怯战,本来便是要来修炼的。 想到此处不再迟疑,找准吕老头指点的方向,双脚一蹬,身子居然腾空三丈,跃过兽群往树林里奔去。 这群彘哪里肯这样放过一餐美食,犬吠声紧跟其后朝着墨仇追来。 墨仇拼了命的往山上跑。 他纵然身体力量不弱,但毕竟元力无法使用,两条腿如何跑的过四条腿,不一会便被几只彘追上。 凶兽们对着他一阵撕咬。 墨仇自然还以颜色,亏得这山林中大树参天,墨仇在这树林中凭借身法穿梭自如,彘的体型毕竟大了些。 绕是如此,半个时辰过去墨仇身上也已经多处受伤。 如此这般被追了三个时辰。 墨仇且战且逃,身上腿上多处受伤,特别是右边肩膀伤口深可见骨,但也被他杀掉了几只凶兽。 墨仇越跑越心慌,体力倒还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山林也仿佛一直没有尽头。 又过一个时辰,以墨仇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此刻天已经黑透,突的眼前一阵开阔,借着月光看见前方正是一潭溪水,这溪水边上便是瀑布,瀑布并不高,约莫十丈左右。 墨仇在流光界早已可以在黑暗中视物,边跑边观察发现瀑布上的岩石极其陡峭且狭窄,再不犹豫,“扑通”一声跳下溪水游到瀑布后背,几个翻腾纵身便已经上了瀑布后的岩石之上。 身后的几只彘也纷纷下水想去抓他,但通道太窄,凶兽无法着力又都纷纷掉下水潭。偶有上来的一只彘,墨仇也不费力,一脚便将它踹了下去。 此刻,墨仇才长出一口气。 只觉得饥肠辘辘,全身伤口剧痛。 浑身上下查看一番,只见右肩上两排深深的牙洞往外冒着血,墨仇做了简单的包扎。下面的凶兽一时间无可奈何只能慢慢散去,不消一刻,走的干干净净。 但墨仇此刻知道自己不宜再战,所以索性躺下等待天亮。 这算是他遭遇的第一波凶兽,算是有惊无险。 正在思忖之时见瀑布上方一条肥鱼掉落下来,墨仇大喜出手如闪电一把抓住,自言自语道:“这便是上天的馈赠。” 他饱餐一顿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的听到一阵哭声。 墨仇赶忙惊醒,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仔细一听确实是哭声,只不过这哭声是婴儿的哭声,深夜之中,除了风吹山林的打叶声,便是这一声声婴啼。 墨仇虽不信鬼神之说,此刻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他自然不会去探查,此刻他身上有伤,深山老林之中,婴儿夜啼绝非善类,还是等天亮尽快找到日月潭水才是上策,否则如此这般即便是轻伤,流血都能把人流干。 墨仇如此想罢扭头便又睡去了。 第125章 蛊雕 南海一座无名小岛上的一座山峰上。 一人面海而立,面色焦虑。 这人五十上下,一身灰衣,右手上紧紧握着一支发簪,正是刀圣墨竹。 原来几个月前,华汐月在南海获救,她心中不愿相信墨仇会死,但是被那大鱼吞在口中又哪有生还之理? 她上岸后却也没有忘记墨兰所托,一路向北到了墨门,在墨离的帮助下见到了墨竹。 墨离听到墨仇被那大鱼吞噬,也甚是担忧。 他告诉华汐月那大鱼名曰鲲,是上古神兽,却并非凶兽,肚内或有乾坤也未尝可知。 华汐月心中稍安便将在南海遇到墨兰的事情说与了墨竹。 墨竹自然立刻动身去南海找妻子。 如今已经月余,依然没有找到。 茫茫南海何止千万里,要找一座无名小岛,当真大海捞针。 只见墨竹自言自语道:“兰儿,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谁说圣人无情? 说罢人已经消失在山峰之上,踏空而去。 华汐月离开墨门回到天麓山之后,依然担心墨仇安危,直到几日前听说墨仇在天剑山庄大展神威之后才放下心来,只是一时又患得患失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他相见。 此刻楚国已经入秋,飞鹤山庄内却是郁郁葱葱,不见百花凋零。 山庄内一处厅堂一人坐在主位,却不是秦飞鹤。 那人一身锦缎黑袍将自己裹得严实,满头银发,儒雅之中却不失威严。 墨仇若是在此定然认识此人,这人赫然便是那日杀死赵九斤,将他逼入绝境之人。 墨仇推断的没有错,这人正是天卿教长老周沫海,周元的爷爷。 此刻堂中他端坐主位。 秦飞鹤,方远山站在正中下首,神色恭敬。 其余还有六人端坐。 其中一人是独孤信,另外一人也是一身黑袍黑帽,黑巾蒙面,只能看出这人身形高大。另外四人都是五十左右年纪,虽是一身华服,但面容冷峻,满身的萧杀之气。 秦飞鹤神态恭敬,开口道:“晋国的那人已然身死。夏国,齐国,周国的猎鹰计划都在逐步施行,还请长老放心。南海的筹备比预想的还顺利很多,原料已经运送到位,法阵已经开始搭建。只是此次工程巨大,预计两年内可以完成。” 周沫海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道:“真的可以放心么? ” 他声音很慢,秦飞鹤却打了个冷颤。 周沫海接着道:“晋国国君因为境内玄铁木被盗之事追查至今,已经查到南海,若不是我为你们收拾干净,你以为此刻你还能站在这里?” 说到这里那蒙面黑袍人也坐不住,起身恭敬道:“还请长老恕罪,此事也是我办事不力。” 周沫海不理他们继续道:“六年前楚国的尾巴处理干净了吗?” 独孤信起身回复道:“目前还没有他的消息。但天兰城已经布下重兵,他必定会去,届时定将其击杀。” 周沫海眉头一皱道:“六年前,他在我手中逃生之时如同蝼蚁。一年前他已经可以手刃莫天琊。你们做的事情很多,但是若处处都留下尾巴,三年之后大事将起时,若有任何差池,想想你们和自己的家人,该是何下场?” 堂中众人纷纷起身告罪。 周沫海继续道:“我去参与了五国大会。各国,各门派虽都是貌合神离,这些年也都有一些消耗,但还远远不够。你们当知道,各国与各大派越乱,于你我才越有利,我自不必多言,你们分头行事!” 众人离开之后,周沫海想起六年前在悬崖之上追杀墨仇之时的情景。 那时墨仇与他之间可谓云泥之别,跳崖的机会都不会有才是,但墨仇居然能在一个半圣面前跳下万丈深渊。其实周沫海有苦自己知,那日他杀掉赵九斤,见墨仇要跳崖之时正要将其击杀,哪知刚要出手,便被一股强大的元力锁定,那股元力之强大绝对是圣人级别,只要他再动一下,便是身死的下场,毕竟半圣与圣人之间虽只差一级,但却如萤火与皓月一般难以逾越。 他知道那里离昆仑山很近,他也知道那人必定是刀圣墨竹,但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墨仇跳了下去。 周沫海一阵疲惫,心道:“至少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黄征已死,接下来便是周国了。” 最近晋国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晋国的三军统帅天龙元帅黄征遇袭身死。一时间晋国上下无不震惊。 黄征在晋国的地位如同楚中堂一般,能成为三军统帅都不是一朝一夕。国之柱石,定海神针却倒下了,楚中堂当年身死楚国军威大减,至今都没有恢复,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墨仇此刻正盯着一条怪鱼。 原来那日醒来后,墨仇便一路沿着水流向山上狂奔,饿了便抓鱼来吃,渴了便喝溪水。 奔了两日也遇到了些小兽,但也都相对和善,没有对他造成威胁。 这日中午,墨仇正在一处水潭喝水,水下鱼影晃动,想抓来果腹,于是眼疾手快一把将那鱼抓了出来。 一看之下却傻了眼,这怪鱼全身红褐色,一尺来长,却长了一颗狗头,满嘴的犬牙交错,正在不断挣扎。 墨仇想了想这鱼名叫鮨鱼,只见它长着一只狗头实在不知道能不能吃。正盯着那怪鱼犹豫之时,水中一黑影一闪,张着血盆大口破水而出。 墨仇急退之下将手中鮨鱼往上一抛,水中那只怪兽竟一飞冲天稳稳将那鮨鱼咬入口中。 落在岸边,墨仇这才看清楚刚才袭击他的是什么凶兽。 只见这凶兽足有形似大金雕,背有双翅,但头上长角,有四支利爪,身长一丈有余,将那鮨鱼一口吞掉之后死死盯住墨仇。 墨仇快速回忆之下知道这东西叫做蛊雕,生性凶残,不仅可在水下生存,还能飞。 墨仇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此刻那畜牲对着墨仇发出一阵阵婴儿啼哭的声音。 墨仇心道前几日夜间只怕也是它的叫声,幸亏自己没有出去查探,否则凶多吉少。 蛊雕动了,双翅一扇,墨仇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推力袭来。 此刻蛊雕已经在空中俯冲下来,四只利爪仿佛要将他撕碎。 墨仇借力一个翻滚,看准蛊雕落点一把将抓住其中一只利爪,双手一扔,这蛊雕身形一丈,少说也有一两千斤,墨仇一扔之下将它扔出十丈开外,可见力量之强。 蛊雕被一扔之下还没落地,便在空中稳住了身形。它此时显然愤怒至极,又朝着墨仇袭来。 墨仇还未寻到那日月潭水的第六潭,所以不想与它纠缠,此刻毫不犹豫一路狂奔而去。 墨仇知道吕云深在第七处潭水处待了半年,但那时他是半生修为,据他所说越往山上去凶兽就越难对付,并且极寒未必能受得了,于是墨仇此刻要寻找的是第六处潭水,比吕云深那一处要低,潭水的寒冷程度也更温和一些。 墨仇一路狂飙。 但那蛊雕是飞的,此处也没有参天大树作为遮挡,很快他就被追上。 又是一番拼斗。 这凶兽力大无穷,墨仇自然是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如此这般一路边跑边打,拼斗了一个时辰。 墨仇看准一拳打在蛊雕胸前,却也被抓伤了右手,但这一拳也将那蛊雕打退三丈。 在墨仇眼前终于出现了第六处潭水的位置。 这是在距离他百丈之外的一处水潭。 水潭上方便是顺流而下的瀑布。 这瀑布足有百丈之高,其他水潭颜色都是绿色,而这日月潭水确是淡淡的蓝色。 墨仇心中大定,见蛊雕又向他袭来,心中愤懑一扫而光,一拳便打了过去。 此刻受伤有潭水做保,他再无顾及,疯魔般一把将那蛊雕从空中扯了下地面,缠斗在一起,也不顾自己受伤,拳头暴雨般砸向凶兽。 不知道打了多久,墨仇停了下来。 因为蛊雕已经不再动弹。 墨仇浑身如同血人,坐在一旁大口喘气。 他此刻又饿又累,准备将这畜牲拖到水边洗净了烤来吃。 他缓缓起身一把抓住蛊雕尾巴正要离开,突的听到一声雁鸣。 墨仇这几日早就习惯听到各类兽鸣,知道决不能用常识来听声辩兽。 果不其然,墨仇只觉得脚下山石一阵震动,一头庞然大物向他狂奔而来。 墨仇看得清楚,这凶兽全身暗灰色,身高两丈,体长足有四五丈,身体如牛,肌肉盘根,血盆大口,双目赤红,最恐怖的是若大一颗头颅上长着四只长角,锋利无比,看这体型最少几万斤。若是被它撞实了,三丈厚城墙都会被撞出洞来。 墨仇再顾不得手中蛊雕尸体,拔腿就跑。 他跑到一处山壁之前,那凶兽也已经追到。 墨仇向上一个纵身,跳起四丈之高,躲过了致命一击。 那凶兽不及收力,一头撞在了山岩之上。 “轰隆隆”一声巨响,十丈高的山岩被这凶兽一撞之下,碎了一地。 墨仇哪里还敢有片刻逗留,一个闪身往潭水方向飞奔而去。 第126章 龙涎 墨仇头也不回的往日月潭狂奔。 身后凶兽刚才一撞之下竟然毫发无伤,可见其强悍。 此刻它摆了摆头便朝着墨仇狂追而去。 好在这凶兽体型太大,行动略显笨拙,速度并不是那么快,墨仇才有了喘息之机。 他迅速回忆,想起这凶兽名叫诸怀,是山海经里出了名的凶兽,性情极为暴虐,被它盯上的猎物,便是死追不放。 此刻墨仇距离潭水只有五十丈不到,但偏偏这一路地势平坦,说时迟,那时快,那诸怀已经就在身侧朝着墨仇就是一顶。 墨仇正在全力狂奔,这一下躲闪不及,直接被那四根长角刺穿肩膀,挑飞在空中又重重落在地上,这一下着实伤得不轻,只是那畜生绝不给他喘息之机,又朝他奔来。 墨仇看着右肩膀正汩汩冒血的四个血洞,顿觉右手动弹不得。 见这畜生又要将他挑飞,他看准时机果断出手,左手一把抓住它头上一只角,借力飞身而起。 落地之时,已经又与诸怀拉开了二十丈距离。 此刻他虽危在旦夕,但却还算镇定。即便那潭水有恢复身体的功效,也不会瞬间便有奇效,若是不甩开这诸怀,难道要与它一起在日月潭中戏水不成? 他想到此处也再无更好的办法,只希望哪怕有个山洞让他暂时躲避,休养生息后再来拼命也行啊。 只是诸怀不会给他时间,几次都没有将猎物杀死,它已经愤怒至极,又朝着墨仇撞了过来。 又过两个时辰。 墨仇与这诸怀便用刚才法子一直周旋,期间虽有受伤但都不打紧。 他边打边退之时,暗地里也在观察四周是否有可藏身之所。 此刻距离日月潭已经只有二十丈不到。 突然,墨仇眼睛一亮。 在潭水右侧五丈之处,赫然有一处山洞。 墨仇大喜过望,几个闪身便钻进山洞之中。 进去后,他回头一看却甚是纳闷,原来那诸怀并未再追他。 墨仇一脸不可思议,只见那诸怀在他十丈开外,虽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但就是如同脚下生根,不再往前多迈一步。 墨仇感觉到它仿佛不敢靠近。 这可奇了。 墨仇略微思忖之后,竟然走出山洞,朝那诸怀走去。 眼看墨仇越走越近,那诸怀依然一动不动。 墨仇故意又往其他方向走出二十丈,诸怀却如之前一样朝他追来,墨仇吓得赶忙跑回山洞。反复几次之后,墨仇心中已有计较,随后大喜过望。 墨仇经过多次试验,他得出结论,这畜生怕的不是自己,而是它不敢靠近这日月潭十丈之内。 又过片刻,诸怀见墨仇不出来,便悻悻的走了。 这更加肯定了墨仇的想法。 直到此刻墨仇才觉得浑身巨疼。见天已黑透,便来到日月潭边,细细打量这潭水。只见这潭水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水面之上一层薄雾,水中却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一条鱼都没有。 墨仇站在潭边都能感受到阵阵寒意。 其实他早已寒暑不侵,这日月山偏北,本就极寒,他一身单衣,进山以来从未感觉到寒冷,但此刻却不由冷的一阵颤抖。 他不再犹豫缓缓的将身体泡在水中,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墨仇嘴唇已经冻成青色。 墨仇心里暗道厉害,自己自出昆仑以来,何时有过这样的感觉,索性闭上眼睛。因为他寒冷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白天的伤口,在飞速的愈合。 其实吕云深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日月山上的日月潭千万年前本是普通潭水,一切的改变都要从神兽青龙挑选此地作为镇压上古凶兽之地开始。 这日月潭的第九潭便在日月潭山顶之上。神兽青龙千万年前来到这里,将此地作为凶兽的监狱,整个日月山范围内,凶兽是无法逃脱的。青龙盘踞山顶,日常饮用之水便是这日月潭的第九潭水。第九潭又是下面所有八潭和冰河的水源,神兽青龙日日喝水时滴落的龙涎便顺着日月潭水顺流而下,这也是为什么越往上,治愈效果越明显的原因。 而到了草原冰河龙涎已经被稀释殆尽,自然不会再有疗伤的效果。而青龙早已成阴阳大成之境,白日属阳潭水自然炽热无比而不沸,夜间属阴自然寒冷彻骨而不冻。下游冰河之所以夜间结冰一是因为草原本就寒热交替,再一个龙涎已被稀释所以才有此奇景,其实并非白日的日月潭水没有疗伤的功效,而是白日里潭水虽然不沸,但温度绝不会比烈火更低,进去之后必然是皮开肉绽,哪里会有人尝试。 再有,为何这日月山上所有的凶兽都不敢接近日月潭,便也是这个道理。龙涎之中的气味它们是能闻得到的,动物之间的血脉压制岂是寻常?这些凶兽被青龙收拾的服服帖帖,龙威在此他们哪里还敢靠近? 虽然墨仇因此得益,但若是知道他此刻正泡在青龙的口水里不知道会作何想。 半个时辰后,墨仇纵身跳上岸边。 不是他的伤已经好了,而是他已无法承受这刺骨的寒意。 上岸后检查了自己的伤势,愈合的速度实在惊人。于是等了半个时辰,墨仇便又下水浸泡。 如此这般到了深夜,墨仇的伤居然好了大半,他只能再次感叹万物之妙。随即不再浸泡。因为吕云深说过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潭水会迅速从阴变阳,墨仇可不想被烫熟。 这几天他从未好好休息,此刻已是困倦,躺在山洞里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墨仇醒来已是饥肠辘辘。 他赶忙出去寻找食物。 这第六潭水的位置已经在日月山已是不低,早已超过半山腰,此刻居然下起了大雪。 还好墨仇动作快,在森林里找到些火鼠。他本想去将昨日蛊雕的尸体拖回山洞,但发现已经被诸怀啃得干净,只得做罢。 这火鼠身子一尺来长,形状与老鼠相似,但是一身红毛,它们白日在树洞睡觉,夜间才出来。墨仇是前几日夜间发现几团火光,以为是鬼火,查探之下才发现是这火鼠深夜发光,抓来之后发现肉质鲜美细腻,果腹当真再好不过。 吃饱喝足之后,墨仇又去林中查查探一番,但也没有找到其他食物。 此刻林中大雪已经有一尺多厚,当真又是一番美景。 正要回山洞之时,听到身后一阵雁鸣,墨仇知道诸怀来了。 这畜牲看来不将他杀死吃掉绝不会罢休。 墨仇知道打不过,拔腿便跑。 诸怀自然紧跟。 跑了百丈距离,墨仇突然停下了,扭过头来死死盯着诸怀,双眼竟全是杀意。 原来墨仇跑着跑着,突然觉得此事不对,他来此地怎的只知道逃跑吗? 他发现自己错了,若是想要活命每日就呆在潭水边的山洞之中即可那又何必来这。 他不禁暗骂自己竟忘记了初心。他来这里封住一身修为,不就是要将自己的身体锻炼到极致?如今被本能驱使,满心都是胆怯逃命,如何能够修炼? 想到此处他一阵羞愧难当。 自己自出山以来,哪一次面对的对手不是比自己强,怎的今日面对一只畜牲,却又心生畏惧了? 昨日那潭水不止将墨仇的伤治愈大半,墨仇还隐隐感觉自己的力气又大了几分,静脉穴位均有受益,此等情况下,自己还不敢以弱战强还等待何时? 所以墨仇停了下来,心境一变,气质自然发生了巨大变化,浑身战意浓烈。 那诸怀是上古异种,感受到墨仇身上熊熊战意,竟也停了下来,死死盯着他,仿佛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要重新审视一番。 墨仇动了。 他不等诸怀出手,在身旁操起一根树干飞身而已朝它抡了过去。 诸怀身高足有三丈,身长七八丈,墨仇在他面前只能用渺小来形容。 只听“砰”的一声,树干结结实实的打在诸怀的大脑袋上,被震得粉碎。 墨仇一击得手,又拿起一根树干挥舞着朝诸怀打去。 半个时辰过去,一人一兽在山林里打的天昏地暗。 墨仇伤势虽好了大半,但实力还有一定悬殊,此刻又是浑身浴血,双臂,双腿都被咬伤。 诸怀则从容很多,以墨仇如今的战力还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又过二十日,墨仇日日都与那诸怀从早上打到天黑,饿了便跑回潭水吃些东西,晚上则入潭疗伤。这二十日墨仇明显感觉到身体的韧性强度有了很大提高,出拳的力气更是和二十天前不可同日而语,不得不感叹世间万物之妙。 如今他的伤越来越轻,而那诸怀在他的铁拳之下竟也被打伤。 这日一人一兽又在缠斗,只见墨仇看准机会抓住诸怀头上一角,一个翻身便已骑在背上,抡起拳头朝着脑袋一拳拳砸下去。 诸怀吃疼大力的晃动脑袋要将他扔出去,墨仇则死死抓紧一角不肯松手。 一时间一人一兽谁也奈何不了谁。 便在此刻,墨仇听见头顶一声兽吼,头顶一只巨兽朝他砸了下来。 第127章 若雪 墨仇抬头一看之下心下大骇。 那凶兽体型巨大,遮天蔽日从天而降。 他来不及细看,单手一松,就被诸怀扔了出去。 那从天而降的巨兽“轰”的一声砸在诸怀背上。 这巨兽体型不比诸怀小,又是从天而降,诸怀四足经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生生被砸入泥土之中。 站定之后,墨仇才看清楚这巨兽模样。 这是一只巨大的猿猴,身高足有四五丈,浑身蓝白色的皮毛,头上却有白色的鬃毛,四只爪子是鲜红色,两颗獠牙足有一尺长。 墨仇知道这凶兽名叫朱厌,也叫朱猿,性情爆裂。 只见它将诸怀砸入地面,一张血盆大口便朝着诸怀颈部咬去。 诸怀虽然被偷袭吃了亏,但论实力其实不比朱猿低的太多,扭头躲开朱猿大口,再顺势一撞,四脚发力,竟然瞬间摆脱了朱猿的控制。朝后撤了几步,死死盯住朱猿,口中发出阵阵咆哮。 此刻一人两兽成犄角之势站定,谁也没有发动攻击。 朱猿最先按耐不住,双脚一登朝着墨仇攻了过来。 它自然知道墨仇体型最小更容易杀死,此刻想必已是饿极。 墨仇对付那诸怀目前已经找到门路,只因诸怀四脚朝地,他能用灵活的身法弥补力量上的不足与其周旋。 此刻这大猿猴与他一样两脚着地,身体更是比他灵活,力大无穷,它一掌拍下来墨仇用左臂格挡之下,竟硬生生被拍出去十丈,左臂上更是被抓得血肉模糊。 墨仇躺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这朱猿今日是不能再打了,不然小命不保。 他不知道这朱猿即便在血魔族也只有狮虎熊这样的品级才能对抗,也就是中原一品二品的修为。此刻他元力全无,纯身体的修为在血魔族最多能到四品修为,哪里能与朱猿对抗。 但朱猿哪里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见一个跳跃便已经到了墨仇身侧,又是一掌拍了过来。 墨仇起身想逃,毫无意外的,那一掌已经拍在墨仇后背。 这一掌更是厉害,墨仇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足有二十丈。 但只见他快要落地之时,竟单手一撑地面又几个纵身,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原来墨仇借力逃跑了,虽然背后那一掌打得他血肉模糊,但为了小命还是兵行险招。 他逃走后两大凶兽开始了对决。 躺在山洞里的墨仇只听见百丈之外,正是惊天动地,今日他是再也无法动弹了。 墨仇知道若要将自己的皮肉筋骨练成,就需要诸怀与朱厌这样的对手,他哪次修为的提升都是险之又险,所以并不在意,他只想变强。 之后的一个月。 墨仇日日主动出击,与两大凶兽周旋。他知道不是朱厌的对手,便先去挑拨诸怀,将其引至朱猿处,再利用诸怀皮糙肉厚行动不便做盾,与两只凶兽缠斗。虽然每天都被打的遍体鳞伤,但进步也是飞快。日月潭水将他伤势治愈,滋养着每一处血脉胫骨,身体的力量也突飞猛进。 一个月之后他面对朱厌的单掌攻击再次用手臂格挡之时,居然可以做到只是后退几步便稳住身形,虽然依然会受伤但是已经和一个月前,是天壤之别了。 又过几日。 日月山中,只见一人如同猿猴一般在山林中飞驰,正是墨仇。 此刻他对这山林已是极其熟悉,加上身体的力量增强太多,虽然没有元力,仅凭身体边已经可以一跃七八丈的距离。 原来这日墨仇一觉睡到下午才醒,因为前夜与两只凶兽纠缠到深夜,所以起晚了些。他进山已有近两个月,今日便准备朝东侧去探查一番。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看见前方树干上盘着一条黑色大蛇,墨仇一见之下惊喜异常。杀蛇他可是很有经验的,想着晚上便可以打打牙祭。这大蛇虽然没有昆仑山腹的大,但是也有十丈,蛇身通体乌黑,蛇头却是青色。 墨仇认得这便是巴蛇,心道:“巴蛇吞象的典故从小便知道,只是没到有一日要吞这巴蛇。” 心中想着,人已经飞身上了树。以他的修为自然是没有发出半点异动。 此刻这巴蛇正在熟睡。 墨仇正要出手扼住它七寸,异变突生。 只听一人大叫道:“有人!” 接着“嗖~”的一声。 墨仇身子一闪,翻身跳下树干躲过弓箭,心中暗道不好。 刚才那人的口音明显不是中原人。他听过血魔族的声音,此刻竟然遇到了血魔族。他元力不能使用,虽然身体的力量已经有了进步,但是遇到厉害的人物,他必死无疑,并且也不知道对方多少人,此刻只能逃命。 对方也发现了他,又是几只弓箭朝他射了过来。没有其他选择他只能一路往潭水的方向跑。 还好他在山里生活了两个月,此刻不一会便甩掉了追兵。 此刻已是傍晚,墨仇本想再去一探究竟,但想想此次来日月山的目的并非针对血魔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练功才是头等大事,于是将抓来的火鼠剥皮抽筋之后,饱餐一顿再说。 刚才墨仇准备袭击巴蛇的地方此刻站着一个女人。 这女子身高不输男子,一身皮革劲装只遮住关键部位,一脸英气。 正是墨仇也交过手的血魔族御沙。 两年未见,她更显英气勃勃,眼神神光内敛,显然修为又更上一层楼。上次与墨仇交手她手臂上是蛇的图案,相当于中原四品高手,此刻她距离狮虎级别的高手也只差一线,用中原的品级来说,一只脚已经迈入了二品高手行列。 此刻她身边站着几个随从也都是身体健硕之人。 只见她眉头紧缩问道:“都是废物吗,一个人都抓不住!日月山第五潭以东,是我族禁地,除了皇族不可能有其他族人到此,那这人一定就是中原人。中原人在日月山上只要使用元力,便会被青龙雷炎袭击杀死,怎么会有人呢?” 她思忖半刻道:“先不用管他,先到第六潭水处。在以第六潭为圆心,方圆十里,地毯式的搜查一遍。小姐晚间便到,不能出任何差错!” 随从领命而去。 日月山东侧有五处潭水,自然都是血魔族在享用,但这第六潭以及以上的,便是只有血魔族的皇族可以使用。她口中的小姐,自然是安若雪。这两年她练功进步很快,但依旧是小孩子心性,说自己没到过第六潭,想来试试是否能耐得住这第六潭的寒冷,也能修炼更快一些,软磨硬泡之下她父亲便同意让御沙带她到此尝试。 这日月山上,中原人不能使用元力,御沙又已经接近二品修为,又挑了一千的鹰狼勇士,所以她父亲也很放心,御沙便是打头阵先将危险排除,而安若雪一会便到。 墨仇刚水足饭饱,正要下潭水修炼,突然间发现山林之中有人接近,第一反应便是刚才袭击他的血魔族。他自然不敢离开潭水跑掉,不然一只朱厌就能把他撕碎。迅速将刚才生火的地方痕迹收拾好,闪身躲进山洞,再将山洞用石头堵住。 这山洞本就只够容纳一人,洞口也不大,此刻天色已晚,所以很难被发现。 墨仇躲好之后便从石缝中向外看去。 只见几十个血魔族人在潭水边一阵搜索,不一会便没了动静,墨仇正在暗自庆幸没有被发现,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正是御沙开口道:“向外搜索五里,不得有误,发现可疑之人,杀!” 墨仇认得御沙,但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到这里。吕云深和他说过,血魔族很少踏足第六潭以上,事到如今只能静观其变。 墨仇摸了摸胸前玉佩,正是安若雪给他的那枚黑玉,此次来日月山之前他就从灵儿那里将玉佩拿来带在身上,怕的就是万一遇见血魔族,能够派上用场,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用处。 又过一个时辰。 墨仇透过缝隙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身穿黑皮袍,身材婀娜。 御沙等人赶忙行礼道:“见过小姐~!” 那高挑身影将黑袍退去,里面是一身劲装,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神采飞扬,不是安若雪是谁。 此刻她已经快要十四岁,比几年前高出不少,身材凹凸有致,扎着马尾辫更显干练。 她见御沙行礼开口道:“御沙姐姐不必多礼,哪里需要这么多人陪同。我从小便在日月山玩耍,哪里会有什么危险,一会你叫他们退的远远的,你留下来陪我便好。” 御沙自然知道虽然不是洗澡,但一个花季少女要下水泡着,这么多人肯定觉得难堪,于是点头。 随后对随从道:“你们退到一里之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 众人领命而去。 不一会,就只剩下安若雪与御沙两人。 只听御沙道:“我看小姐还是不要冒险,这第六潭水我也试过,奇寒无比,万一伤着你可如何是好。” 她两人相差十岁,从小便在一起,感情自然是极好的。 安若雪嘿嘿一笑道:“姐姐放心,我不会逞强只是试一下。”说完便将身上劲装褪去。 墨仇本不想看,奈何还是没有能将眼光移开。 还好安若雪里面穿了一身白色浴衣,饶是如此,也难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安若雪正要下水之时,好死不死,一阵大风刮来,墨仇山洞口用来遮挡的石头,被大风一刮,与洞口发出咚咚的碰撞声。 墨仇暗道不好。 御沙已紧盯着墨仇藏身之处厉声道:“谁?” 一把暗器应声飞了过去,直奔墨仇的山洞。 第128章 夜谈 墨仇见一柄飞刀朝他飞来,心中已有计较。 他将山洞口的石头轻轻一挪,“叮咛”一声,挡住了飞刀。 御沙在飞刀出手之时,人已经一并上前,此刻墨仇右手一弹,射出一件事物打向御沙。 御沙稳稳接住后一看,是一块黑色玉佩。 这玉佩御沙当然认得,此刻也不敢再做定夺,将玉佩拿给安若雪。 只见安若雪看见玉佩之后,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御沙比她年长,此刻会心一笑问道:“这玉佩是小姐的?” 安若雪脸色如血低声道:“嗯”。 御沙道:“那我先去探查一番,小姐若是有吩咐叫我便是。” 说完便消失不见,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这块玉佩是安若雪的贴身之物,用日月山特有的黑玉制成,十分珍贵,只有皇族才能佩戴,所以御沙心想的是小姐情窦初开,来修炼这第六潭水是假,真正的原因是来会情郎,所以会心一笑之下便识趣的离开了。 御沙一走,这氛围就变得尴尬异常。 安若雪上次也是觉墨仇不是坏人,她小孩子心性,又觉得墨仇有趣,便给了信物,此刻看见玉佩一阵欣喜。但也知道御沙定是误会她来会情郎,所以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墨仇见御沙走开,干咳两声从山洞里走了出来,拱手道:“安小姐好,又见面了。” 安若雪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一身睡袍,又羞的一阵脸红。 结巴道:“你,你先转过身去。” 墨仇闻言只得照办。 一阵收拾之后,穿上了外衣,安若雪才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要来我们日月山偷东西吗?” 墨仇道:“我命不久矣,来此是借助这潭水看能否逆天改命,再一个还准备过些天便去草原找你。” 前面半句是真,后面半句要找安若雪的话自然是胡扯的。 他将玉佩扔出去,就是在赌。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虽然他放过了安若雪一次,但是毕竟种族之间是死敌,再有看刚才御沙设飞刀的力道,墨仇在没有元力的情况下,绝对不是对手,所以他就赌和安若雪一面之缘的情谊。 他见到御沙离开,便知道自己赌赢了,为了再拉近些距离,所以胡编乱造说要去草原找她。 哪里知道安若雪一听,竟然俏脸一红,随即关切道:“你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吗?怎么会命不久矣?” 墨仇见她关心的真切,一阵愧疚,开口道:“练功走火入魔,必须借助这日月潭水,才能慢慢治疗。” 安若雪点点头,又是一阵沉默。 墨仇先打破尴尬道:“你也是来用这潭水的,那你先用,我先回避就好。” 说完就要离开。 安若雪立刻开口道:“你,你不用走,你一身的伤,你去治疗。”’ 原来墨仇前晚与两只凶兽缠斗得伤还未痊愈,安若雪才有此一说。 墨仇道:“你全力打我一拳试试?” 安若雪一愣。 墨仇解释道:“我对这一处潭水寒性有判断,我看看你的修为,我觉得御沙说得对,若是你还修行未到,下去只会对身体有伤害。” 安若雪一听佯怒开口道:“你也看不起我?” 随手就是一拳,重重的打在墨仇胸口上。 她知道墨仇修为高深,也不怕自己能伤的了他,所以也未留手。 只听见“砰”的一声,安若雪后退五步才站稳身形。 墨仇笑道:“在中原,你勉强能算五品的战力,还是不要在此处了。” 安若雪偷袭之下就是想证明自己修为,哪知道还是差距太大,羞愧难当,不再理会墨仇,转身就跳进水潭。 她瞬间觉得一股奇寒,从外到内直入心肺,勉力抵挡一阵,便晕了过去。 墨仇见状赶忙将她捞了起来。苦笑摇头,升起篝火给她取暖。 过了小半个时辰,安若雪才悠悠转醒。 墨仇见她醒来已无大碍,佯怒道:“以后不可再逞强了,不是每次都能获救的,知道吗?” 安若雪还要起身反驳,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得作罢。 接着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墨仇见有些尴尬就开口问道:“如何,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安若雪回道:“你又想套我的话吗?” 墨仇干咳两声道:“绝无他意,只是好奇。”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墨仇又问:“这一两年好像两族的摩擦越来越少了。” 安若雪道:“父亲说,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征服中原的。所以不会急于一时。” 说完仿佛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每次你都有很多问题,这次换我来问你,你讲一些中原的趣事来听听,不然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说完自己都笑了。 墨仇莞尔。 这几个月这森林里连个会说话的都没有,他也觉得无趣,此刻既然这姑娘问起,便开始给她讲述中原的名山大川,奇闻趣事。 安若雪时不时的发问,说着草原与中原的区别,墨仇也是听得连连称奇。 不过这也让墨仇更加深入的了解了草原种族的情况。 不知不觉的天已然蒙蒙亮,竟是说了一整夜。 安若雪见已经天亮,起身道:“我要走了,再不叫他们,他们会来寻我。” 墨仇道:“以后自己小心,不要逞强。” 安若雪已走出去十步又转身道:“你说是来找我的,是骗我的?” 墨仇被她问的一整尴尬,干咳两声道:“找你是肯定要找你的,只是要晚些,我还有要事要处理,等我有命活着,定然准守诺言。” 顿了顿又不好意思一般道:“那个玉佩,是否还我?否则,否则以后怕是不好找你。” 安若雪会心一笑,随手扔出两件事物。一件便是玉佩,另一件却是一个青色瓷瓶。 墨仇正要问此乃何物,安若雪先开口道:“这是龙涎香,你随身带着,这里大部分的凶兽便不敢靠近。”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安若雪聊了一夜,墨仇自然之道了这日月潭能够疗伤的真相。原来这瓷瓶之中装的是第九潭里的潭水制成的香料,是血魔族中圣人级别的高手,冒着生命的危险在第九潭里打来,极为珍贵。 这第九潭的潭水,青龙日日饮用,龙涎自然浓度很高,所以佩戴在身上,一般的凶兽都不敢靠近。 墨仇还在奇怪为何血魔族人,在山林中不怕被凶兽袭击,原来他们都用此法来逼兽。 只是墨仇不知道,安若雪的这一瓶龙涎香,在血魔族可是千金不换的,极为珍贵。普通族人用的最多也就这第六潭的潭水,效用自然比不过这一瓶。 又过一个月。 墨仇在此处已经接近三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来,墨仇更加疯狂,他主动去招惹更多的凶兽追杀,最后将它们引在一处,自己加入战团与之肉搏。每一天都伤得更重,每一次都在搏命。每一次若是不将自己伤到筋骨断裂,肺腑重创,他决不罢休。日日都是吊着一口气爬回潭水中,若是旁人看见,只会说这人是个疯子。 这一日墨仇只引出了诸怀与朱猿,两只凶兽此刻正死死盯住墨仇。 再仔细看,朱猿与诸怀竟然都受了伤。 诸怀头上的五根角,此刻只剩下三根,伤口处还在往外流着鲜血,另外两根居然在墨仇手上。 朱猿的胸前此刻有两道长长的伤疤,正在流血,口中的一尺长的獠牙也只剩半尺。 墨仇则毫发无伤的笑着看着它们。 两只凶兽怎么也想不明白,几个月前还被它们打的半死的蝼蚁,此刻竟然让它们觉得有一丝惧怕。 墨仇笑着开口道:“你们俩也算对我有恩,我本不想伤你们,只是这三个月被你们揍得太惨,若是不找回些利息,那也是不对,你们走,我不杀你们。” 两只凶兽居然如同听得懂一般,扭头消失在山林中。 墨仇回到第六处潭水边。 他决定明天便离开此处,往第七处潭水修炼。原因无他,此处盘踞的凶兽已经无法让他提升,越往上走,凶兽越是厉害,潭水的效果也就越好。 他如今不靠元力,一拳也能打碎十丈的山石,一个纵身便能飞起十几丈高,与中原的高手相比,纯肉体的力量也绝对能对抗二品高手。但他还不满足,因为他要面对的是半圣,或者说更高,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周沫海这些年的修为早已经只差一步便到了圣人。他不敢冒险,因为大事未了,万一渡不过圣劫,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所以墨仇对于修为的担心是正确的。 墨仇已经在山中按照吕云深给的路线走了七日。 这七日墨仇带着龙涎香,当真是没有遇到任何凶兽的袭击。 越往上走越是寒冷,雪已经有半人的深度,但墨仇却依然一身单衣,丝毫无感。 他脚不沾地,在树上穿行,猛然间发现一只异兽的窝在树干之上。 他走近一看略微思索,便知道此异兽名叫胜遇。 此兽形状如同野鸡,却通体红色,身上的肉质鲜美。 墨仇正要出手去抓,突然听见远处一声嘹亮的兽吼! 第129章 千寒 天兰城是楚国除了边境线之外,最东边的城市,也算是与晋国的交界,所以长年以来虽不用防着血魔入侵,但也是内边境线,所以城防严密。 六年多前,楚中堂便是在天兰城外一百里被害。而天兰城的城守以及相关人员自从六年前就全部被换掉,老城守以及经历楚中堂被害经过的人也已经都被诛杀殆尽。 此刻天兰城外一名女子正要进城,她抬头看了看天兰城的界碑,心中五味杂陈。 此女子面容冷俊,浑身散发着阵阵寒意,正是道门玄真教的萧千寒。她完成师傅交代的送信任务,便回到了家乡天兰城。 她已经有六年没有回家,只是六年后她还有家吗? 萧千寒看着刻有天兰城的界碑,一时间竟泪流满面。 原来她从小便生长在这里,是家中独女,父亲母亲十分疼爱她。 父母在天兰城的西南角经营着一家酒馆,平日里客人并不多,但也能糊口。父母对她期望很高,希望她能有朝一日走出天兰城进入大门派学有所成,所以从小就将她送去城里的武馆修炼,等待各大门派收徒之时可以选入。 她也十分刻苦,天赋极高,十一岁那年便已经有六品的修为,在武馆弟子之中算是最好的。 她记得在六七年前的一个晚上,她正在家练武,叔叔匆忙进屋对父母说了些什么,就将所有还在吃饭喝酒的客人都赶了出去。 本来他家的酒馆也偏僻,两三桌客人很快就被清场,连她自己也被父母锁在房间。 她叔叔在城守府当差,平日里自然对他们的生意也很照料。只知道那时候父母收到了平日一年也挣不到的钱。 她的房间刚好能看见一部分中厅,于是好奇之下她偷偷从门缝往中厅瞄。 她看见叔叔带了几个黑衣黑袍的人进来坐下,至于谈的什么,她听不清,只是觉得这几人非富即贵。 那时是冬天,他们穿的都是貂皮披风,并且这几人修为她一个都察觉不到,证明修为都比她高出很多。 待众人坐定,正对她坐的是当时的城守大人。城守身边坐着一个黑袍人,还有一人站在黑袍人一边小心的伺候着。 她看的清楚,站着那人她见过,正是那时候的城守大人的参军,名叫李胜权,也是他叔叔的上司。那时她心中还在想,能让李大人站着伺候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这些聊了一个时辰左右才走,酒馆也就正常营业了。 此次事情过后,又过一个月左右的晚上。 叔叔又领着几人到了这里。此次正对着她房门而坐的人,脸一直藏在黑色帽子之下看不清面目。 萧千寒正觉得没有意思,不想再看,哪知道那人轻轻动了一下帽子,藏在帽子下的眼睛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萧千寒看得清楚,那是一抹血色,是血魔族。 她从小便听闻血魔族是如何恐怖残忍,此刻居然在自己家里发现了血魔族,叫她怎能不惊。 她大惊之下失声道:“血,血魔~!” 此刻厅中几人如同没有听到声响一般,离开了酒馆。 但就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便冲入了几个黑衣人,将她叔叔及全家全部杀害,一把火烧了那酒馆。 亏得她父亲将她藏在暗格,她才逃掉一命。 她永远忘不了,父母死的有多惨,永远记得那一夜她的痛苦。 刚开始她还很愧疚,觉得是自己失声叫了出来,才害了父母叔叔,这些年她心智成熟以后,才想明白,不论他仇人是谁,其实在血魔族踏进她家的时候,他们全家就注定会被杀死,这里一定是有阴谋。 那晚之后,城守没过多久也被杀死,而叔叔的那个上司却成为了新的城守。 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去问个清楚,更别说报仇了,所以她一路逃亡,终于拜在青云山门下。 六年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她要报仇。 六年了,她也学有所成,所以她回来了。 此刻她将眼泪擦干,坚定地走进了天兰城。 屠魔关是中原边境上楚国负责防守的出名关隘,屠魔关里有大小几十个城池,一字排开矗立在中原和草原的边境线上。 屠魔关中有一个城池名叫追日城。 追日城是屠魔关中线上的城池,也是最大的军事要塞。 此刻追日城城门口站着几位儒生打扮的男女,赫然便是华汐月,周元,简玉珩,苏星牧,方云山等人。 原来他们已经完成在天麓书院的学业,几人一商量,少年热血,便决定一起从戎参军。 他们有天麓书院的推荐信,在选择城池之时,华汐月毫不犹豫选择了楚国的屠魔关,只因她知道,这里才是和他连接最深的地方。周元自然跟上,那几人也没有其他意见,他们便一起到了追日城,准备明日报到。 只是他们不知道,此刻城门之上,站着一个一身劲装的人正盯着他们。 这人三十的年纪,腰杆挺拔,长得还算英伟,只是眉眼之中带有一丝邪气。那目光在看见华汐月之时,就再也无法挪开。此刻嘴角上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次日,华汐月他们准时到了军营报到。 追日城边防军隶属楚国第二军团,在追日城足有两万人。一城的城守便也是守城的将军。 他们去中军大营报到,因为有天麓书院的介绍信,自然是由将军接见之后再做安排。 追日城的守城将军名叫黄百川,年纪五十上下,高大威猛,生的豹头环眼,此刻一身戎装的坐在堂上打量着几人。 在他身侧,赫然便是昨日那城头看见华汐月他们入城之人,原来此人便是黄百川的独子黄兴。 从华汐月走进中军大帐,黄兴的眼神就再没离过她的身上。 华汐月自然知道,但初来乍到不好发作,只得先受着,再做计较。 周元也是一阵气恼。他爱慕华汐月,有人如此放肆,自然不忿。 双方一番相互介绍。 黄百川虽然面上客气,其实最看不起的便是儒生。看这几位细皮嫩肉,只觉得收下他们也算给了天卿教面子,应付一番就准备安排人带他们去休息。 这时黄兴却说话了,开口要求将此次安排新人历练之事交给他负责。 儿子开口,黄百川自然应允。 见父亲答应了要求,黄兴微微一笑,便带着几人走出了中军大帐。 而华汐月等人,也便开始了他们真正的从军生涯。 原来黄兴除了是一城将军之子,还是南海神龙谷长老的爱徒,一身修为也不弱,加上神龙谷的实力虽说不比儒释道,但也是七大派之一,所以黄兴自然是傲气无比,在这追日城里自然也是威名赫赫。 神龙谷这些年极少参与江湖纷争,十分低调,一心经营南海的生意。但实力却不容小觑。 天下有封号的圣人有七位,天卿教有剑圣,文圣,无极殿有魔圣,墨家有刀圣,天剑山庄有酒圣,玄真教有道圣三清,而最后一圣便是神龙谷的水圣。只是水圣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据说是在闭关,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质疑神龙谷的实力。 佛教少林虽然没有封号的圣人,但是其实是少林寺自己放弃,四大皆空者如何为圣?圣人在佛门眼中也是着像,他们自然不可能有封号。虽然没有封号,但圣人级别的修为少林寺却是不缺的,比之其他几个教派甚至数量上犹有过之。少林寺主持之上还有三位得道高僧,据说很多年前就已经成圣,这样的实力谁敢造次。 这几个月墨仇在日月山浴血奋战,这天下却仿佛煮沸的水一般。 先是天剑山庄受到重创之后立刻修整,竟毫不犹豫的对玄玉山无极殿发动攻势,最后玄真教也派出援手与无极殿周旋。再有便是天卿教的七十二贤者之二,竟不知怎的死在了昆仑山墨门,墨门与天卿教本就不合,这一下算是炸开了锅。去恶堂主尹轻州亲至,问责昆仑山,墨门自然是不认,双方在昆仑山门前便动起手来,最后各有死伤,矛盾自然是愈演愈烈。 再次便是神龙谷的掌门二弟子方如辛被人打死,经过勘察凶手所用的杀人手法竟然是佛门的大力金刚掌。这套掌法即便是俗家弟子也都不能习得,并且方如辛是二品的高手,杀他之人必定是功力深厚的得道高僧,神龙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找上佛门讨要说法。 一时间整个江湖如同都卷入漩涡一般不得平静。 江湖之远如沸水般的不平静,庙堂之高也是怪事频出。 先是楚国与夏国边境发生摩擦,据说死了不少人。接着又是晋国与齐国发生小规模战乱,随后周国竟然加入齐国阵营对晋国左右夹击。虽说都是边境小规模的军事摩擦,但是也搅得各国国君一阵头大。 但这段时间血魔族却静的出奇,不仅没有在边疆有任何动静,还主动将布防后撤五百里,一副绝不骚扰边境的架势。 按道理来讲五国内乱,江湖沸腾,此刻正是攻城掠地的最好时机,血魔族的做法却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130章 狻猊 江湖朝堂上云诡波谲,群魔乱舞。 墨仇身在日月山,却也苦不堪言。 那日听见的一声巨吼,他便知道这越往上走,凶兽的等级越高。 这一吼雄浑高亢,与之前遇到的任何凶兽都在在一个级别。 但他丝毫不惧,心中更是燃起熊熊战意。 又往山上走了一日,远远的便看见了第七潭背后那高达五十丈的瀑布。 他心中大定,正要加快赶路,身体却又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前方。 他看见一只凶兽。 这凶兽并不十分巨大,身高三丈,体长也就四五丈,身体如同山羊,却通体赤红,一张虎口之中一尺长的獠牙正发着寒光。 墨仇知道,这畜生便是臭名昭着的饕餮。 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凶兽并未咆哮,只是发出阵阵低吼。 但墨仇却没有动,其实并非他不想动,只是不知怎的,那饕餮口中阵阵的低吼墨仇听在耳中,全身便无法动弹。 他怎能不慌? 吕云深半圣修为来到此地,在不使用元力的情况下被穷奇吊打。上古四大凶兽,穷奇,饕餮,梼杌,混沌战力相仿,所以吕云深离开时便劝诫墨仇不要去第七潭水。 墨仇哪里会听,此刻才知道厉害。 对面的饕餮根本不惧怕墨仇身上的龙涎香,也不着急,一步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任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脚下移动半步,仿佛被锁在原地。 饕餮动了,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墨仇看得清楚,这张嘴居然张开有一人多高,就要将他一口吞下。 墨仇心道:“难道今日便要葬身此处?” 眼看就要被一口吃下,眼前紫影一闪,那畜生居然被那紫影撞飞十丈之外。 墨仇身体一松,来不及细看,往后急退十丈,站立身形。 这才看清楚紫影为何物。 此兽羊头狼蹄,紫色鬃毛,浑身呈现暗紫色的皮毛,身形只有饕餮一半大小,但这一撞之下却威力如斯。 墨仇认得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传说之神兽火麒麟。 饕餮被撞开后,迅速稳住身形,死死盯住麒麟,口中阵阵低吼,显然是不敢上前。 火麒麟动作也极快,朝着饕餮方向张口便是一团紫色火焰喷了过去。 墨仇哪里见过这等神物,当场震惊的合不拢口。他此刻本该拔腿就跑的,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饕餮见火焰袭来,闪身一躲,背后被大雪覆盖的岩石与大雪一起瞬间烧成渣土。 墨仇再度震惊,这是什么火焰?这便是神兽的威力呀! 饕餮眼看不敌,死死瞪了墨仇一眼,扭头飞也似的逃走了。 墨仇心中极为紧张,这火麒麟相传是神兽瑞兽,不知道是不是也杀人呢? 事实证明他担心是多余的,火麒麟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往饕餮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墨仇再也不敢迟疑,这里的凶兽他自认为一个也对付不了。不知道它们是否也不敢靠近潭水,若是刚才那饕餮不惧怕潭水,墨仇可就危险了。 但是此刻也别无他法,他看准方向,朝着瀑布飞奔而去。 不一会便到了第七潭水跟前。 这一处潭水方圆足有百丈,此刻天色已经黑透,墨仇站在潭水边上,已经感觉到寒意刺骨,就和两个多月前站在第六处潭水边上一样。 墨仇用从诸怀头上掰下来的两只角将山石凿开,弄了一处遮风避雨的山洞,铺些干草,休息了一夜。饕餮与火麒麟也再没有出现过。 他不知道麒麟与四凶兽本就是宿敌,那饕餮之所以出现在这,也是因为被追赶至此。其实这个级别的凶兽神兽都在第八潭水的更高处生活,那火麒麟好容易追到饕餮,怎会让它轻易逃脱,此刻两兽早已你追我赶不知去向。 再有墨仇担心的饕餮是否惧怕潭水,其实之所以饕餮不怕他的龙涎香,是因为普通凶兽神智未开,一点气味便能吓走它们,但是饕餮级别的几大凶兽,神智与人也相差无几,一点龙涎香的气味,还吓不到它们。但是潭水之中龙涎散发的龙威,它们还是会害怕的。 所以潭水边上依旧安全。 第二日下午。 墨仇饥肠辘辘去找吃的,顺道探查了一番。 他打了几只小兽正要返回,却又听到远处有几声狮吼,还有几声其它的兽吼。 墨仇在这山上见了不少神兽,唯独没见过狮子,好奇之下便在树上往狮吼的方向走去。 他本来也要找凶兽打架,所以想看看是何凶兽。 墨仇到了地方,害怕暴露便爬到树顶往下看去。 只见三只凶兽正在缠斗,但看样子应该是两只围攻一只。 墨仇看得清楚,略微思索,便知道其中一只通体火红,五条尾巴,身体和豹子类似,头上长了一只角,身长六七丈开外,便是狰。 另外一只长得十分怪异,只见它角似鹿、头似驼、耳似猫、眼似虾、嘴似驴、发似狮、颈似蛇、鳞似鲤、前爪似鹰后爪似虎,竟然是个四不像。墨仇也认得此兽便叫做犼,体型与狰相仿。 再看第三只,便普普通通,与狮子类似,只是通体黑色,连鬃毛都是纯黑色,墨仇知道这神兽叫做狻猊。只是书上记载,这狻猊是棕色的皮毛,这一只却是通体黑色。狻猊的体型就小了很多,两丈左右的身长,此刻正被犼和狰围攻。 墨仇细看,又想起书中记载,这狻猊是上古神兽,虽说名气比不上麒麟,但实力与麒麟相仿。成年狻猊身长十丈开外,但是这只狻猊显然是小了很多,所以应该并未成年。 只见场中狻猊已经浑身是伤,又被狰一掌拍在身上,飞出三丈,犼又从天而降将它死死压在地上。 眼看那狻猊就要被咬死,墨仇心下不忍,再不犹豫,双手抽出诸怀双角,从大树上一跃而下,恰好落在犼的头顶,手中双角朝着犼的后颈就扎了下去。 顿时火星四溅,双角应声而断。 墨仇虎口传来一阵巨疼。 原来这犼的颈部也有鳞甲,墨仇一击之下并未成功,反而伤了自己。 看来这狰和犼的实力绝对要比诸怀,朱猿高了太多了。 说时迟,那时快,墨仇一击不中,立刻挥着拳头砸向犼的大脑袋,“砰砰砰”三拳下去,震得墨仇生疼。 那犼虽未受伤,但是墨仇的拳头岂非儿戏,吃疼之下一甩头,巨大的力道将墨仇甩下后背。 墨仇也是一个借力稳稳站在五丈开外。 刚才犼用力甩头之下,按住狻猊的四脚松动,狻猊趁机也逃了出来,正与墨仇站在一处,低声咆哮着盯住犼与狰。 两边阵营已经划分,墨仇与狻猊一边,犼与狰一边。 狰最先发动,一个起身,便朝着墨仇扑来。 那边犼与狻猊也斗在一起。 顿时打得天昏地暗。 墨仇的实力其实还无法与犼抗衡,那犼浑身鳞甲护体,墨仇的拳头打在上面,虽是有些疼痛,但也无法伤到它。但是墨仇目前的身体强度,却还无法与之抗衡,并且这犼的心智明显要比朱猿之流高出太多,尽管墨仇靠着身形躲闪,也会被尖牙利爪频频抓伤,不一会便浑身浴血,犼闻到血腥味更是疯狂进攻。 狻猊此刻倒是轻松很多,虽然体型不如狰,但是却神威不减,此刻与狰打得有来有回,但毕竟年幼,暂时处在下风,但是还能坚持。 墨仇知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就算狻猊能坚持得住,自己也必然身死。略微思忖之下,已有计较。他看准时机,双腿一蹬朝着狰撞了过去。 狰正要扑向狻猊,被墨仇撞了个正着。 墨仇自然不是要撞它,只是撞上的同时双脚一弹,借力飞身上了狻猊的背,同时大喝一声:“跑!” 狻猊果然是神兽,通人性,墨仇一喊之下,拔腿就往墨仇指的方向跑,墨仇则死死抓住它的鬃毛,以免被甩下后背。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狰和犼还没反应过来,狻猊已经跑出了三十丈外,两大凶兽相互看了一眼,便追了上来。 墨仇其实没有好办法,他知道自己要保命只能赌这两只凶兽不敢靠近潭水,所以带着狻猊死命往潭水奔去。 好在这狻猊极为灵活,后面两只凶兽紧追不放之下,始终都差一点距离,但墨仇还是担心,自己进入潭水范围内可保安全,这狻猊该如何是好,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随机应变。 哪知道狻猊一路狂奔之下,竟完全无视潭水里龙涎散发的龙威,带着墨仇一头扎进了第七潭水中。 墨仇未及反应,被水呛的连声咳嗽,又被一阵寒意袭来。 墨仇赶紧先上岸来,再看狰犼两兽,站在三十丈开外,低声嘶吼却一步也不敢靠近。 墨仇扭头看了看在水里怡然自若的狻猊,甚是困惑,怎的它就不怕呢? 其实墨仇不知道的是,这日月山异兽分两类,一类便是麒麟,狻猊之类的神兽,一类便是狰犼这类凶兽。神兽如麒麟它们是丝毫不惧龙威的,但数量很少。或者说,它们便是青龙故意放在此处看管凶兽的狱卒,不仅不怕龙威,它们进出这日月山也不受限制,只是他们的天职便是守护,所以才没有离开过日月山。也是由于数量稀少,吕云深在此地就从未遇到过神兽,自然不知道其中道理。 墨仇想不清楚也懒得再想,至少目前安全了。这才觉得浑身剧痛无比,又困又饿,便在岸边昏昏睡去。 第131章 黑蛋 不知道睡了多久,墨仇只觉得脸上一阵滑腻。 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只看见一颗硕大的狮头对着自己,舌头伸出来正在墨仇的脸上一阵狂舔。原来这狻猊还没走。 墨仇坐起身来,知道它并无恶意,摸摸它的大脑袋。 接着一头扎进了潭水里。 此刻天还未亮,但这第七潭的寒冷绝对比第六潭高出很多层级,所以墨仇每泡一会便要歇息一会。 次日中午。 墨仇睁开眼睛之后发现狻猊还未离开,正趴在岸边呼呼大睡。 心道:“这家伙不会将自己当成父亲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狻猊虽然比墨仇体型大得多,但其实出生才两月有余。因为天生黑色的皮毛而被抛弃,此刻心智尚未成熟,只知道墨仇将它救了自然对他有一份依恋。 墨仇将昨日打来的小兽剥皮抽筋,拿火烤熟,叫醒那大家伙,一人一兽大快朵颐。 只是墨仇三天的饭食全部吃完,这狻猊依然意犹未尽。 墨仇瞥了一眼狻猊心道:“这家伙要是不走,以后光打猎都能把人累死。” 他本来自己在山中很孤单,此刻见狻猊对他极为依赖,便对它说:“反正几个月后我便要离开,你在也好,给我做个伴也省得我孤单。”他不知道神兽与凶兽的区别,自然以为狻猊也无法离开日月山的青龙结界。 从此以后一人一兽便在这山中,开始了新的征程。 因它一身皮毛全黑,墨仇给它起名叫做:“黑蛋”。 这狻猊竟是极通人性,一喊就应。 他们每日早上睡觉,中午去打猎,吃饱了便去找其他凶兽打架。 狰和犼自然是最好的对象。 刚开始的时候,一人一兽总是被撕咬得遍体鳞伤,但渐渐地墨仇发现狻猊长得极快,每日都在长大。 如今已经过去一月左右,这狻猊居然已经有四五丈的体长,足足长了一倍有余。 这家伙的饭量自然也是越来越大,渴了就去喝潭水,饿了就吃肉,又每天狩猎,再去打斗。 此刻的狻猊浑身肌肉盘错,一身黑毛油光锃亮,威风凛凛,战力已经可以与犼对抗而不输。 墨仇也是进步很快,与两只凶兽对峙,单打独斗已经可以不再受重伤。 又过一月,墨仇就不敢再带黑蛋出去打架了。 这家伙身长已经七丈,自己便可以将狰与犼打得遍体鳞伤,但墨仇要的是修炼,所以便独自面对两只凶兽,让黑蛋去打猎。 一次墨仇回到潭水边,竟然发现潭水边躺着一只三角诸怀,已经被黑蛋咬死。 墨仇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 吕云深说过,如果能够在第七潭水处与那里生活的凶兽厮杀,并且不受伤的情况下,身体的强度基本就够了。若是按照血魔族的品次划分,他已经是狮虎级的武者,若是按照中原江湖的品级,即便不用元力,仅凭身体的修为墨仇也算的上一品修为了。 无论在草原或者中原,墨仇的修为都已经算是顶尖。 第八处潭水,吕云深不建议墨仇再去。 因为在那里盘踞的就是四大凶兽。 当年吕云深被穷奇差点杀死,其实核心还是在于这四大凶兽不仅是靠纯力量就可以胜得过的,就算去对练也毫无意义。它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神通,在无法使用元力的基础上,几乎无法战胜,碰到了便会被杀死,即便吕云深当年只差一步就成圣的修为,与那穷奇也只是勉强打个平手,更何况墨仇。 又过一月。 墨仇站在一处岩石之上,身边躺着两只庞然大物,正是狰与犼。 此刻两兽并没有死,只是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再没有了三个月前的威风。 墨仇以一敌二,并且完胜。 那犼的胸前竟被他的铁拳砸出一个坑,血肉模糊,鳞甲尽碎。 狰也是口中不断呕出鲜血,看来伤得不轻。 墨仇只受了些轻伤,对它们道:“万物皆是生命,你们生长不易,我就不杀你们了。”说罢一个闪身竟消失不见。 其实不是消失不见,而是墨仇速度太快,仅凭身体力量竟一跃便是三十丈。 十日后,日月山山脚下。 墨仇感觉浑身一阵暖意,久违的元力已经解封,墨仇只觉得浑身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低头看了看黑蛋。 这家伙已经十丈有余,此刻墨仇坐在它背上。 只十日时间,便下的山来,一路上黑蛋所到之处,所有凶兽都退避三舍,再无一丝阻碍。 墨仇也是奇怪,正常书中记载狻猊成年的身形也就七八丈,黑蛋半岁便已经长到十丈,这究竟是何道理他也没想明白。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眼看就要分别,纵使墨仇习惯了分离,心志坚定,摸着黑蛋硕大的脑袋,内心仍有一丝不舍。 转眼已经到了山脚青龙结界。 墨仇再次摸了摸黑蛋,开口道:“回去,若是我能活着报了仇,便再回来看你,以你的实力在这日月山应该不受会受欺负,我们就此别过。” 黑蛋虽然有些心智但是人话自然不可能全懂,只是他感受到墨仇身上的伤感,一脸无辜的盯着墨仇。 墨仇说罢便示意黑蛋回去。 黑蛋哪里肯回,墨仇没有办法只得扭头踏出青龙结界。他不敢回头,他以为黑蛋是出不来的。 哪知道走出十丈之外,听见后面依然有声音,扭头一看,黑蛋正摇头晃脑的紧跟在他后面,出了青龙结界。 这一下可把墨仇整懵了,他不知道神兽与凶兽之分,所以嘴巴张得很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黑蛋。心中一阵欢喜。 黑蛋若是能与他一起,那是再好不过了。这家伙一身战力应该对上半圣以下的高手也不会吃亏。但看看黑蛋硕大的身体,又觉得不行,这家伙太大了去到中原误伤他人,又太招摇。 心中想到,嘴上便开口道:“不是我不想带你,你体型太大,若是到了中原根本没有你容身之处,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 说完生怕它听不懂,还比划了一下。 便在此时,令墨仇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黑蛋摇摇脑袋,身体一阵颤抖,接着身子竟然开始缩小,瞬间便变成了一只普通狮虎的体型。 墨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知道凡是神兽以及上古异种都有自己的神通,麒麟便是口吐紫焰,这狻猊便是有这大小如意,法天象地的神通。 反应过来的墨仇大喜过望,若是这般大小,哪里不可去的? 不要说边境线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驯化的狮虎猛兽用来自保,军中更是有专门的驯兽师,将一些猛兽驯化用于战场厮杀,特别是对抗血魔族的狮虎骑兵。虽然中原的猛兽没有草原的体型大,但狮虎为伴,却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即便是中原腹地,江湖人以狮虎等猛兽为伴,也不在少数。 十日后,追日城。 一头威风凛凛的黑狮背上坐着一个人,正走进城门。 这边关不是每日都可以入的,只十日开城门一次,还要各项查验方可入关。 墨仇自然是顺利入城。 众人见他身下的黑狮子,都是一阵侧目。 虽然边关家中常有狮虎,但通体全黑的狮子却不多见。 墨仇也不理会。其实墨仇误会别人了,这些人虽然也觉得黑狮新奇,但还不于频频侧目,众人看的其实是他。他在山中半年,每日修炼从不打理形象,此刻完全是一副野人模样,怎能教人不看他。 此刻已是傍晚,墨仇找了个旅馆住下。 等他收拾停当后,便感觉饥肠辘辘。 细想自己在山中半年虽不至于茹毛饮血,但那些烤肉早已吃得想吐。这追日城极其繁华,又是屠魔关第一大城,自然有极好的酒家。 墨仇打听到城内最好的馆子便是城西逐日楼,与城池的名字只差一字,可见一斑。 正要去品尝佳肴,猛地想起自己身上除了安若雪给的一块玉佩和龙涎香再无长物。 其实他也想过进城便去寻华汐月,之所以来屠魔关的追日城,是因为墨仇进山之前与华汐月相互通信得知华汐月会来追日城投军,所以墨仇来此自然是和她相会。但是由于傍晚军营已然关闭,所以墨仇打算饱餐一顿睡个好觉,明早便去寻她。墨仇自然可以夜探军营,只不过他生父养父都是将军,不想坏了规矩。 此刻他与黑蛋一人一兽站在逐日楼门前,身上却没有一分钱,墨仇很是尴尬。 墨仇拍拍身边的黑蛋道:“你呀你,在山中还未尝过这人间菜肴美味?今天怎么也得带你尝尝!” 黑蛋扭头看了他一眼,回应他的是一声低吼。 墨仇继续道:“你站在这里不要离开,我去去就回。” 黑蛋与他朝夕相处三个多月早已经心意相通,竟是如同听懂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墨仇则往前走了三十丈,抬头一看大门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青龙镖局”。 墨仇自言自语道:“就是你了~!”昂首挺胸便走了进去! 第132章 诡计 墨仇昂首挺胸便进了青龙镖局。 镖局里自然有人接待,只不过见他一身麻衣,还破破烂烂,确实也没好脸色,只问他有何贵干。 哪知道墨仇根本不理他,只说让要见总镖头,有大事相托。 那管家没办法只能进里面通传。 不一会迎面走来一人。 此人五十上下年纪,膘肥体胖,眼镜已经被满脸肥肉挤的看不见了。 墨仇探得他修为是五品。 心里嘀咕:“青龙镖局怎的如此不济,怎么说也是楚国第一镖局,这总镖头五品修为,如何撑得住场面。” 原来青龙镖局很有名气,在天阙城也有分号,是楚国第一大镖局。如此一城的镖局总镖头至少要三品以上的修为,否则哪能替人运送财物。 那人见墨仇一身粗布麻衣,顿时将下人臭骂一番道:“什么人要见总镖头你都通传吗?你是瞎子吗?臭鱼烂虾的也敢往里带?皮又痒了吗?” 下人见状连忙告罪。 墨仇一脸笑容的看着这胖子。 他进这镖局其实是要问是否有合适的路线,他想打个散工。以他的身手,预支一些酬劳还是很容易的。再则,如果有去天兰城的任务,他准备混进镖队一起进入天兰城,也有助于他隐藏身份。 但此刻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其实这个胖子并非总镖头,而是这家分号的老板,他堂弟才是总镖头,师出少林寺,是俗家弟子,一身修为不低。 墨仇笑嘻嘻的看着这胖子开口道:“你有没有一百两纹银?” 胖子正在骂人,没想到眼前这乞丐般的人问出这样的话,即刻不耐烦道:“哪里来的乞丐,滚滚滚!别脏了老子的地方。” 墨仇接着道:“一百两买你自己的命,这笔账应该划算。” 说罢人已经到了胖子跟前。 这胖子少说也有两百来斤,墨仇一只手扣住他的喉咙将他如同提小鸡般举了起来。 那胖子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露,口中只能发出咔咔怪声。 下人已经吓得瘫倒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墨仇问道:“一百两纹银买你的命,买不买?” 胖子知道自己的堂弟不在,此刻算是遇到硬茬了,只得服软,又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的点头。 片刻之后,墨仇手拿一百两纹银在院中一飞冲天,消失不见。 只剩下躺在地上呻吟的胖子。 胖子见墨仇跑掉,转头大叫道:“报官!都是死人吗?” 他报他的官,墨仇此刻已经在逐日楼最好的包厢,一人一狮吃的不亦乐乎。 逐日楼平日只接待追日城里最有钱的人,里面布置得极为奢华,并且都是独立的包厢,隔音极好。 奈何墨仇不是一般人,此刻坐在包厢之中便将隔壁包厢的事情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见一男子道:“已经三月有余,她始终不为所动,无论我如何示好追求,她都无动于衷。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一女子一声媚笑道:“没想到我们兴少如此深情,你放心,今日只要她来了,我必能让她就范,什么三贞烈女都抵不住这药的诱惑。” 墨仇心里暗骂道:“怎的这些肮脏之事偏要让我听到。” 不过即便听到,他也不会管。只因为他觉得这世间除了报仇,再也没有值得他出手的事情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节外生枝。 他一番探查,这男子的修为二品左右,声音又如此年轻,这样的年轻高手必定出自名门。而那女子修为四品,也不算弱。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墨仇也懒得再听。 原来说话那男子便是黄兴,黄兴心仪之人自然是华汐月。 那日黄兴如愿以偿将华汐月三人收入麾下,便对她百般照料,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华汐月自然对他不理睬。再有他们几人本就是天卿教培养出来的人,修为在军营中算是出类拔萃,所以熟悉完军队一系列事务之后,便安排了百夫长的职位。四人也十分刻苦,从不懈怠。 只是周元对于黄兴追求华汐月这件事情极为恼火,几次都要发作,但见华汐月也不怎么搭理黄兴,也就作罢了。 黄兴今日约华汐月来逐日楼,华汐月之所以答应,是因为黄兴告诉她有秘密军务要谈。 华汐月也有一些迟疑,但听说也同时叫上了周元,华汐月才勉强答应晚饭便去逐日楼相见。 墨仇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此刻黑蛋已经吃了五十斤牛肉依然津津有味的埋头苦干。 墨仇摸了摸自己刚抢来的银子对着它笑道:“你这个吃法,若我不是富豪,还真的养你不起。” 此刻天已经黑透,逐日楼二楼走上来一男一女。 女的容颜俏丽,男的玉树临风。 只听男声道:“我看这黄兴绝对没安好心,我们何必要来此地赴约,什么军务不能再军营谈吗?” 女声答道:“既然说了是军务,难道我们还能抗命不成,只管赴约,领完任务便回军营。” 这声音自然传入墨仇耳中。 此时他刚好喝下一杯酒,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 心道:“世间竟有如此巧的事情。” 来人正是华汐月和周元。 墨仇自然也听出他们的声音,此刻心中却再也没有刚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心境,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砰”的一声,手中酒杯被他捏的粉碎。 自言自语道:“该死!” 说话间,华汐月与周元已经走进包厢坐定。 双方一阵客套之后,黄兴介绍了双方认识。 原来那名女子名叫玉兰,正是这追日城最大的青楼凤鸣楼的管事,三十出头,一双媚眼,双颊微红,却也没有那么重的风尘气。她另一个身份正是神龙谷设在追日城的哨岗之一,各大门派在每个重要城池自然都有哨岗,以便于收集情报,黄兴介绍玉兰的身份便是他的师妹。 华汐月不想多待,只听她开口道:“不知大人是何军务,我等但凭吩咐!” 黄兴回道:“不急,先吃完。” 说话间就已经将酒给两人倒满。 玉兰自是一阵热络招呼。 周元气不打一出来,喃喃道:“故弄玄虚。” 汐月也不好再推辞,正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突然“轰”的一声,包厢大门应声而倒。 只见一人身穿粗布麻衣,脚上一双布鞋,黑巾蒙面,闯入门来站定。 这一下变故在座众人都是始料未及,在这逐日楼里竟然还有人闹事? 这逐日楼本就是黄兴家开的,或者说是神龙谷在追日城的产业。再说黄兴是守城将军之子,修为高绝,这里居然有人闯进他的会客包厢,这人难道不想活了? 掌柜的听到声音早已经带着几名武者围了上来,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毛贼,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也不看看这是在哪?” 黄兴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来人。发现这人气海毫无元力波动,皱了皱眉头。 华汐月也盯着这人,她哪里会不认得,这双眼睛,这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楚清欢么? 只是他为何再次这般方式出现,华汐月一时也想不明白,正满脸疑惑。 墨仇开口指着玉兰道:“这个女人给我,不然杀了你们!” 此话一出,玉兰顿时笑得直不起腰道:“你这莽汉,这般当街抢人,当真有趣的紧!” 华汐月满脸惊讶。 黄兴却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他。 墨仇不再废话,上去就要伸手抓人。 周元离他最近,虽是对黄兴不满,但见一莽汉在他面前要去抓人,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伸手便扣住了墨仇的手臂,运气元力要将他扔出去。哪知道一抓之下,如同抓到了钢铁之上。 墨仇见他抓来,正合心意,不用元力,另一只手反手一掌,拍在他肩膀上。 周元如同断线的风筝,立时飞出坐位五丈开外,将包厢的幕墙硬生生砸出一个窟窿。 这一下变故,所有人都懵住了。 玉兰瞪大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黄兴眼神之中精光一闪,这人毫无元力波动之下一掌将周元击飞,这是什么修为?但血魔族的特征他却丝毫没有。 正在思忖,见华汐月站了起来,她之所以站起来是觉得墨仇此举有些鲁莽想要开口说话。 哪知道,墨仇一个闪身,人已经到了她身前,举手便是一拳打在她的腹部。 华汐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墨仇竟对她出手,但下一秒腹部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不出意外的,华汐月沿着周元砸出来的大洞也飞了出去,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此时掌柜的和他叫来的武者哪里还敢上前,他们都是一些普通武夫,都已经吓得不敢动弹。 墨仇扭头对着玉兰道:“跟我走,便不杀你!” 黄兴再也坐不住了。 但他毕竟见过风浪,依然镇定道:“阁下是谁?为何要为难我师妹。” 墨仇嘿嘿一笑,道:“漂亮女人抢走做老婆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玉兰已经吓得说不出话。 黄兴再不废话,浑身元力爆棚,一剑朝着墨仇刺了过来。 他一出手便是杀招,此剑法便是神龙谷的绝技碧水剑法。 墨仇见他一剑刺来,身形纹丝不动。一个二品左右修为的人,还不值得他用元力。 只见他身子轻轻一挪,避开锋芒,右手化掌为拳,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黄兴的胸前。 第133章 诛杀 墨仇这一拳打在黄兴胸口,黄兴并没有如同前两人一般飞出去,奇怪的是手中宝剑已经掉落,身子也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玉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黄兴什么修为她再清楚不过,那可是二品的修为,即便在宗门也是这一代弟子中拔尖的。可是就一招便被这人放倒。 玉兰颤抖着蹲下摸了摸黄兴的鼻息,顿时一屁股瘫在地上。 喃喃道:“死了,死了,竟然死了!” 外面的掌柜和武者都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墨仇竟然还在笑,再次问道:“跟不跟我走?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好像说的不是杀人的话,而是唠家常。 玉兰完全没反应过来,身子一挺,眼神涣散。 正要说话,墨仇却再也没有给她机会,淡淡道:“回答慢了,去死。” 地上黄兴的宝剑不知道何时已经插入玉兰的胸口。 玉兰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遇到了一个怎样的恶魔。 墨仇办完了事情,走到窗口一跃而下消失不见。 此刻掌柜的才敢喊出声道:“杀人啦,杀人啦,公子被人杀了!” 这时候,隔壁包厢才走出来一人。 此人身穿白衣,后面跟着一只通体黑毛的狮子,自然是墨仇。 他换了衣服又从隔壁走了出来,见那掌柜的已经吓尿,丢下银子扬长而去。 次日。 整个追日城沸腾了,将军独子被杀,神龙谷高徒被人徒手杀死,全城已经戒严封闭。 黄百川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胸骨尽断,已经整个塌陷下去。 他心中滴血,过了良久才开口道:“封城,一级戒备!今日起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去,调青龙铁血团,一起去搜。” 说完这些话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缓缓走进了营帐。 青龙铁血团是每个边境要塞配备的最强战力,另外还有白虎铁血团,玄武铁血团,朱雀铁血团,这是楚国军方最强战斗力,所有成员都是三品武者修为以上,据说还有二品和一品的修为。 铁血团只听命于守城将军,这些铁血团成员从小便被训练,残酷的选拔让团队成员实力极为强劲,因为从小便被训练,所以服从性很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小便被服用了毒药,此毒药每年由天阙城统一发放解药,每年需服用一次,否则神仙难救,但一般是不会出动,只有最核心最艰难的任务才会用上他们。 在追日城这样的要塞青龙铁血团也只有四十几人。 其实五个国家都有类似的最强军力,只是叫法不同。 未到中午,墨仇他们便被带到军营问话。 黄百川自然不是等闲人物,第一个要查的自然是昨晚在逐日楼吃饭的人。 但经过盘问探查,墨仇身上毫无元力波动,所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墨仇动手之时,只有被袭击的人知道他毫无元力波动,但周元重伤未醒,死人自然无法开口。 所以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一品修为的武者,至于墨仇这样的普通人,自然问完话就放掉了。 华汐月躺在军营中。 之前军医来看过,说她并无大碍,其实墨仇的拳打在她小腹的时候,她没有感到丝毫疼痛,只是口中一甜喷了一口鲜血,但胸中反而更加顺畅,接着便感觉全身大穴被封,身体被一股大力推飞到空中,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刚才她醒来后,黄百川已经过来查看问话。 华汐月自然将所有过程毫无保留讲给他听,这人是墨仇她自然没说。 黄百川听完眉头紧皱便走了出去,问过军医后更加疑惑。 他虽外表粗矿,但能在这追日城当将军,哪里会没有真本事。 他心中所想很简单,四人之中自己儿子与玉兰身死,周元肩骨尽断,此刻都还没醒,只有华汐月虽然腹部受到重创,但并无大碍,这怎能不让人起疑。 但目击者都说,只有华汐月没有反抗,所以受伤最轻,目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核心要务是先抓住凶徒。 华汐月也是满肚子疑惑,墨仇这唱的是哪一出呢?即便黄兴追求自己,他心中不悦,但直接杀人却也不至于。 那周元纠缠自己这么久,他也没下杀手呀? 此刻已经深夜,汐月却怎么也睡不着,翻身转头过来,顿时一惊,又是一喜。 正是墨仇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她床侧。 墨仇示意她小声,接着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说给你听。” 于是便将他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汐月。 汐月听后只羞愤交加,她怎么也想不到这黄兴是这样的恶人。 平复片刻,正开口要问,又转念一想道:“我知道了,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是你杀了人,故意连我一起打倒,便不会有人怀疑到黄兴身死与我有关,这样我便不会有麻烦,所以你才演了这么一出戏。” 墨仇宠溺的摸摸汐月头顶道:“正是如此。” 小别胜新婚,两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华汐月给墨仇讲述了她在军营的生活。 墨仇则把血战天剑山庄和日月山的奇闻告诉了她。 两人不知不觉便聊到了四更天。 墨仇道:“明日一早我便要走了,要去天兰城查探我父亲的事情,事情已经过去六年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说完又是一阵伤感。 华汐月道:“一定能查到的,这世间上的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会有痕迹,无论多么久远。并且他们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不会放过他们,总会为你全家昭雪。” 墨仇看着汐月道:“我推测幕后那名半圣强者便是天卿教长老周沫海。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动机,如果这个局是楚阔所为,那他定然是忌惮我父亲功高盖主,但其实可能性不大,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动手呢?并且与血魔族勾结害死一个元帅,这说不通,没有动机。所以布局的人应该是独孤信,秦飞鹤,周沫海,但他们与血魔族勾结害死我父亲的动机是什么呢?这样做我想来想去只是对于血魔族有益处。我养父戎马一生,哪里会和天卿教结仇?这几人定然是血魔族的奸细,但是到底血魔族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愿意离经叛道,背叛自己的祖先而投靠血魔族呢?” 汐月听到墨仇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次日一早。 追日城郊外,一头黑色的雄狮的走在官道上,身上还趴了一个人,正是墨仇与黑蛋。 追日城虽然封城查找凶手,但对于墨仇来说要出城却不是难事。 他昨夜与华汐月聊了整夜,此刻趴在黑蛋身上,正昏昏欲睡。 黑蛋也极其郁闷,以为日后每顿都能吃到逐日楼的牛肉,哪知道今日便要饿着肚子上路,一路上都耷拉着脑袋。 墨仇知道它饿了,拍拍它的大脑袋道:“黑蛋莫急,再走十几里路便是山林了,你自己去捕猎即可。” 说罢又趴在黑蛋身上睡了过去。 距墨仇前方数十里外的一个荒废客栈。 门前十辆马车拉着货物停在那里,每辆马车周边都有二十名官兵守卫。 车队最前面还有二十几人骑着马。 其中一人身穿军服,三十岁五岁上下,国字脸,关刀眉一脸英气,此人姓杨名一刀,正是追日城青龙铁血团小队长,二品修为。 他手下有五名青龙铁血团成员,此刻这五人也都分布在他身侧,这五人都是三品修为。 剩下十几人也都骑在马上。其中一名身形肥胖,眼睛已经被肉挤的看不见了,此人姓马名仕番,正是被墨仇抢去一百俩纹银的青龙镖局老板。 在他身侧的便是他的堂弟,总镖头马一航。长得身高八尺,但却不魁梧,虽然是少林寺俗家弟子,但是依旧是光头打扮,穿的却是俗家的衣服,一身青袍,他长相清秀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二品高手。 剩下便是十几名镖师也都是三品和四品的修为。 若是不知情人必定会诧异,这究竟押送的是何等货物,既然是军方与楚国第一大镖局一起运送,还有这么多顶尖高手加入车队,要知道普通的金银货物,三品或者四品的修为就可以做总镖了,哪需要二品高手,还一来便是两个,当真奇了。 此刻杨一刀开口道:“在此歇息休整,轮番警戒!”说完翻身下马率先进入客栈。 其他人也都遵命陆续忙碌。 一番整顿之后。 众人坐定。 马仕番拱手对杨一刀道:“此次押送,交给我们青龙镖局自己来其实就可无碍,上官们太过谨慎啦,哈哈哈!” 杨一刀头都没有抬,淡淡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其余一概不知。” 马仕番碰了一鼻子灰,好不尴尬。 正要在说话,客栈门口竟然又来了一只车队。 杨一刀一个挺身,人已经到了门口。 只见门外来了两辆马车,赶车之人均是郎中打扮。 只听其中一辆马车中传来一个女声道:“我们就在此歇息一下,晚上便能到追日城了。” 若是墨仇在此,定然认识,这声音不就是济世村的圣姑到了么。 第134章 旧事 天兰城最好的酒楼叫洗月楼,只因为洗月楼之中有一片池塘映入月色而得名。 此刻洗月楼最好的包间里坐着五个人。 这五人之中墨仇认识两个,分别是萧千寒与孙天罡。 余下的三人,两男一女,都是一身劲装,三人的修为都不弱。 萧千寒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孙天罡正喝着口中美酒,时不时的看向萧千寒。另外三人也都在埋头苦吃,只有萧千寒没有任何胃口,脸上挂着寒霜。 原来这三人也是萧千寒的同门师兄妹,女的叫李红衣,二品初阶修为,是萧千寒的闺中密友,萧千寒虽是三品修为但也是只差一线便能突破二品。李红衣是她的同门师姐,长得身材高挑,鹅蛋脸,大眼细眉,长相精巧可人。 另外两人一人叫樊振东,二品顶阶修为算是三代弟子之中修为最高之人,还有一人叫姚长河,二品初修为,他们自然也是道家子弟,两人年纪与孙天罡相仿,长的也是仪表堂堂。 为何他们五人会相聚在此? 这事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萧千寒为报家仇独自一人回到天兰城,打听到当年在她家酒楼有一人尚在人世,此人她也认识,正是当年的城守参军李胜权,也是他叔叔的上司好友。但她打听到此时李胜权竟然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城守大人,那些人之中她可以肯定的是有血魔族的存在,那为何叔叔身死,城守也死于非命,这李胜权却能安然无恙,岂非怪事么? 所以萧千寒便隐藏身份,四处探查当年的事情。 查探的信息只是说当年楚君一纸公文便将城守撤职,而且撤职后的第二天,城守就被人刺杀身亡,这李胜权就顺理成章的上位,其余再无其他有用的消息。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真实身份前去城守府当面询问。 李胜权毕竟贵为城守不能轻易见到,几经周折之后终于还是见到了,当李胜权听到对方报出身份,明显一惊,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给出的解释便是他那时根本不知道有血魔族的事情,至于她们全家被杀害一事,李胜权更是推得干干净净,说当时只是意外失火,她们全家不幸葬身火海,没听说是被人杀害。 萧千寒自然不会信,便要动武,哪知道这李胜权修为不弱,竟将萧千寒击伤。 最后萧千寒也是侥幸才逃的一命。 她自然知道这李胜权绝对与此事难逃干系,奈何实力不如人,无法问得实话,只能先暂避锋芒。 哪知道她这身份一经暴露,换来的竟是无尽的追杀。 萧千寒边打边逃,一路往青云山退去。 到了青云地界,正巧碰到了孙天罡几人要回山复命。 这些日子青云山、玄真教与无极殿正是打得不可开交,孙天罡四人也是刚执行完任务回山。孙天罡本就倾心于萧千寒,只是萧千寒老拒他于千里之外,此刻看见她身上带着伤,自然百般照料,萧千寒被他追问得没有办法,就将自己家里的事情以及寻仇的经过讲与他听。 孙天罡听了自然是火冒三丈,其他三人也是同仇敌忾,便决定回山复命之后和萧千寒一并前往天兰城。 萧千寒本想自己报仇,但实力不济,这四人又是她同门至亲的师兄弟,再加上孙天罡告诉她即便不让他去,他也会自己前往,萧千寒无奈同意,所以五人才一起又返回天兰城。 其实同行的是六人,还有一人便是墨灵儿。墨仇半年前离开之时就告诉她自己半年之后便会去天兰城,此时灵儿伤势已经好全了,自然也该过去相见,一行六人刚好有个伴。 灵儿此刻不在便是去了东城口。她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去东城口,因为和墨仇约定的地点便是东城口,她生怕错过。 孙天罡喝了一口酒道:“我们这一路来天兰城并未有过任何阻碍,看来敌人也去搬救兵了。” 李红衣见萧千寒满脸忧色,开口道:“妹妹何须担心,他去搬救兵,随他便是。他一个小小城守,能叫来什么货色?虾兵蟹将而已!” 李红衣确实有资格这么说。她爷爷是夏国帝师,父亲也是一品大臣,在她看来城守简直是芝麻绿豆大的官。 李红衣说完扭头又看看孙天罡调皮道:“何况还有我们孙师叔在,那还不手到擒来么。” 她显然知道孙天罡在追求萧千寒,所以故意将话头扔给了他。 孙天罡自然知道她的用意,朝着李红衣点点头,又看着萧千寒斩钉截铁道:“你放心,有我在,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报仇。” 孙天罡这一年多来,修炼得十分刻苦,只因他和墨仇分开之时便立下豪言,下次再见必然要胜过墨仇。他本就骄傲,遇到墨仇后屡屡被压一头,虽说两人已经是惺惺相惜,但是,他怎么也接受不了墨仇小小年纪居然修为反超于他,这才格外发奋。 墨灵儿并未将她来天兰城的真实目的告诉孙天罡他们,只说在这里等墨仇。这是墨仇临走时交代的,告诉她无论和任何人都不可以说出来天兰城的真实目的,灵儿自然听话照做。 二十日前,飞鹤山庄前厅。 独孤信坐在主位,下首便是秦飞鹤。 独孤信讲手中密信交给了秦飞鹤。 密信是李胜权写给独孤信的。内容写道萧千寒找他寻仇的事情。 待秦飞鹤看完,独孤信道:“若是只有那女子一人,倒也好说,道门的几人已经找上了门,以他的实力恐怕对付不了,我看你要亲自去一趟处理干净。只要杀了那女子,便可以了结,这些事情不能再留尾巴,不然知道的人越多,就线索越多,会很麻烦的。” 秦飞鹤叹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一个楚清欢还没处理干净,又蹦出一个萧千寒,当真麻烦。” 独孤信开口道:“嫌麻烦你便去杀了李胜权,如此最简单,一劳永逸!” 秦飞鹤一阵干笑道:“独孤大人就爱说笑,李胜权是何人,难道您不知道么?” 独孤信回道:“你看我像开玩笑吗?我已经与长老商议过,你此去若是能保住他的命,将尾巴处理干净便保,若不能,便杀。六年前的那件事情,决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岂是你我能承受的了的!” 秦飞鹤一愣,连忙道:“请将军无论如何转告长老,我定然会将萧千寒杀死,绝不留有后患。” 原来李胜权竟是周沫海的女婿,参与当年密谋刺杀楚中堂的人,都已经被杀死,也难怪只有他不被牵连反而上位。 秦飞鹤哪里会不知道这一趟的任务有多棘手,他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若是真的保不住李胜权,即便是周沫海让他去杀的,自己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没有丝毫退路。 独孤信又开口道:“最近你有没有楚清欢的消息?” 秦飞鹤道:“暂时没有,只不过我将所有事情反复思量,总觉得楚家那个小子与墨家最新崛起的墨仇是同一人。虽然我试探了那墨仇多次,他都毫无破绽,但是他越表现得完美,我越觉得他有问题。” 独孤信道:“楚清欢上次没有杀我,绝不是心慈手软,他还有很多问题要去查探,我那晚的话真假参半,他一时间还摸不出所以然来,所以他一定会去天兰城。即便是此次李胜权不死,他就能查到之前的事情,之前他修为已经不低,如今还不知道他究竟到了什么修为。若是让他活捉了李胜权,那死的就是我们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若他与那墨家人是同一人,情况就会更糟。无极殿进攻天剑山庄,最后扭转乾坤之人便是那个叫墨仇的。他身边还有个人是当年的云山老祖,早就成圣了。你觉得若是他来找我们寻仇,圣人之威你能抵挡得住么?长老虽然修为高绝,但因为那件大事,他迟迟不敢冒险渡圣劫,所以他的修为虽然高,但是距离圣人却还差一线。所以若是让楚清欢知道真相,那于我们来说便是灭顶之灾,任谁也救不了你我,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蝼蚁了。” 秦飞鹤听他说完,不知不觉已经大汗淋漓。 稳住心神开口道:“那将军的意思是……?杀?” 他的意思自然是要杀掉李胜权以绝后患。 独孤信道:“利害关系我已经向你阐明,杀与不杀,还有杀谁。你自己判断,多说无益。” 顿了顿接着道:“但有一点你须记住。此次你去天兰城务必带一些好手,无论杀谁,都不要再留后患。那几个道家的年轻人,修为并不低,若是想全胜,你自己好好掂量着办。” 秦飞鹤哪里还不明白,暗叹此行艰难万分,只能带些高手去随机应变了。 独孤信随即离开了飞鹤山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边走边吩咐手下道:“月神龙谷的人还没到吗?已经迟了三日了,你去迎一下。” 手下那人身穿黑袍,面目冷峻,回道:“遵命。”便领命去了。 第135章 遭遇 追日城的军帐之中。 周元悠悠地醒了过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发现自己在军帐之后,心中稍安。 黄百川收到通报,不一会便到了他床前。 周元将事情的经过又讲了一遍,与华汐月所说并无不同。 黄百川正在思量之时,周元又开口道:“那人,那人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人丝毫没有元力波动,却将我一掌击溃。” 黄百川听了眉头一皱,转身出账去了。 他下令将那日在逐日楼用餐的所有人,再查一遍。 于是这些人又被传唤,带到了军营。 手下清点人数后来报少了一人,那人登记的名字叫做陈杰,此刻已经全城搜寻了一遍,根本不见此人。 黄百川将在场没有元力波动之人让华汐月和周元看了一遍,自然都不是凶手。 他此刻哪里还能不知道少的这一人便是凶手,愤怒至极。这陈杰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溜掉。 他叫来画师,将记忆中的样貌让画师画了出来,画中人居然有六七分像墨仇,随即下令百城搜索此人。 他回到中军大帐,叫来手下道:“你将画像与书信快马送到神龙谷,不得有误。兴儿的仇,一定要报!” 追日城几十里外的一座荒废客栈里。 霍梓萱缓缓下了马车,见这院子里全是人马,也是一愣。心里思忖着,这荒郊野外怎的也如此热闹。 杨一刀见下来的是一名女子,这女子后面还有六七人,男女都有。但探查修为发现她们的修为都很一般。 他眉头一皱,上前将城防军令箭拿在手中道:“诸位何人?追日城城防军办理军务,无事不得靠近!” 霍梓萱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一笑,上前拱手道:“我们是济世村的医者,此行正是受邀前往去往追日城军中,路过此地稍作休息,此乃信件。”说罢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原来追日城军中有瘟疫,军医束手无策,这才向济世村求救。 此事杨一刀自然是知道的,看过书信上有军印,因是实情,客套一番便将几人放了进去。 马仕番从霍梓萱出现后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此刻霍梓萱他们坐定,他便上前搭讪。 霍林自然也跟着霍梓萱来了这里,见这胖子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自然没什么好话,说着说着竟然与马仕番争吵了起来。 此景看得杨一刀眉头紧皱,摇摇头不再看他。 最后马一航看不下去了,将自己的堂兄拉了回来。 便在此时,这客栈的大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他们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三人都是一袭白衣的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 为首一人中等身高,面貌极其俊美,若是换上女装,必然也是风华绝代,俊美之中又带着些许妖异。 另外两人走在他身后两侧,右侧一人身材魁梧,面相凶狠,一身的肌肉盘错,白色衣服与他极为不配。左侧一人身材瘦小,长着一副狐狸眼,面色极为苍白,如同痨病鬼。 这三人从门口进来,为首一人边走边大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两位弟弟觉得这仙姑如何?” 他指的自然是霍梓萱,那狐狸眼色咪咪的看着霍梓萱答道:“甚好!”说完三人便大笑走近杨一刀他们。 在他们出现之时,杨一刀和青龙镖局的人早已是戒备状态。 只是让杨一刀与马一航诧异的是,这三人出现在这里,门外竟没有任何察觉,稍作查探之后发现为首男子的修为竟是深不可测。 要知道他与马一航都是二品初阶的修为,他们无法探得这妖异男子的修为,那就证明这男子要不便是二品顶级修为,要不就是一品的修为。因为修为之间相差不远便能探查得到。他身后的两人也都是二品修为,他们这一方只有杨一刀与马一航修为最高,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此三人非同小可,若是有的放矢,免不了一场恶战。 杨一刀先开口道:“诸位是何人?” 为首妖异男子微微一笑道:“不必紧张,路人而已,歇歇脚便走。” 不等杨一刀开口,狐狸眼男子便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大哥此言差矣,我们此行是来寻宝,此刻宝贝便在此处,怎能歇歇脚便走了?”说罢一阵淫笑的看着霍梓萱。 杨一刀等人听到“寻宝”二字,心中都是一沉。 马仕番最先忍不住开口道:“哪里来的后生小子,不可在此放肆!此乃军务,不想死的赶紧滚,不然一会让你们死无全尸!” 为首的妖异男子也不生气,却也不理他,哈哈一笑对着狐狸眼道:“不知贤弟要寻的宝贝是哪一件?” 狐狸眼一笑接话道:“我要寻的宝贝,自然是这胖子刚才要去求的那淑女仙姑啦!”说罢对着霍梓萱又是一阵淫笑。 霍梓萱依旧没有任何动容,静静的站在那里如同说的事情与她无关。 那妖异男子接话道:“你要寻的是活的宝贝,我要寻的宝贝却是死的,这宝贝本是我家家传之宝,奈何家道中落便遗失了,如今总算找到些蛛丝马迹,不知道这位军爷和诸位见到我家那宝贝没有?” 听到此处,杨一刀等人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 此事缘由便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黄百川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件宝贝,便是金丝软甲。这金丝软甲的奇特之处在于,它非铁非钢,却刀枪难以伤其分毫,最难得的便是轻若无物,穿上之后行动自如。这件宝贝虽好,但是他自己却不敢留,自然是要献给上官。 他之所以能在追日城稳如泰山,自然离不开独孤信的提拔,所以他得了宝物便要献给独孤信。独孤信知道有此奇宝自然很是高兴,但此事已经在军中传的沸沸扬扬,那楚君自然已经知晓,若是据为己有难免会让楚君不悦,所以他自然是上报楚阔。楚阔听完后十分高兴,一番假意推辞之下自然是应允收下。 于是消息传到追日城,黄百川自然欢喜,本想讨好独孤信,这样一来,岂不美哉? 国君要的东西,黄百川自然不敢马虎。深怕路上有什么闪失,近十天内,他为掩人耳目每隔两日便押运一匹财货出发去天阙城,挑选的也都是好手,也都是青龙镖局的人一起押送,只是正货上路自然马虎不得,所以用了铁血团出动,又让马一航必须亲自押送,外面这么些个马车其实运送的东西都是幌子,真正的宝贝,便在其中一辆马车的暗格里。 这马仕番本来极少跟着押镖,只是此次的货物太过珍贵,黄百川允诺的价格是平日的十倍,所以他坐不住了,虽然修为低微,但一定要跟上一起。 这消息在军中传开后自然传到了各大门派,各大门派虽然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金丝软甲,但也决不会明目张胆的去抢,而其他小门派也没这实力抢夺,所以这三人的来历自不必多说,定然是无极殿的人。 这三人即便墨仇此刻在场,也完全不认识。因为这三人在上次围攻天剑山庄之时的任务便是留守无极殿,可见在无极殿的地位绝不低。 马一航平静开口道:“何必在此聒噪,你们是冲着什么来的,都心知肚明,只是这边塞草原之上的偶得之物,不知怎的变成你家的传家之宝?难不成兄台祖上与血魔族有些渊源?” 这话说的已是极重,因为血魔族在中原人眼中是异类,别说渊源,任谁也不想跟血魔族这样的种族扯上任何关系,这话说出来自然是对人侮辱至极。 哪里知道那妖异男子丝毫没有怒意,轻笑两声道:“都说佛门是慈悲为怀,没想到这佛家子弟,出口伤人的本事与那市井流氓也不成多让!” 马一航冷哼一声道:“三位倒是有备而来,不知三位又是无极殿的哪路神仙?” 那面相凶狠的男子抢过话来道:“两位兄长何须多言,待我将他们撕碎。都是死人而已,无需多言!”说罢就要动手。 狐狸眼见状连忙阻拦道:“诶~,不可。你呀,从小就是这般莽撞。哥哥我好容易见到如花似玉的嫂嫂,你去一阵莽撞,再给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妖异男子没有理会他们二人,反而拱手对着杨一刀他们道:“在下东方野。” 随即介绍那狐狸眼的男子和另一人道:“这两位是姬无殇与岳森,是我的义弟。” 接着不待对方答话,又道:“既然各位知道我们来意,便不要再做无谓挣扎。那软甲我势在必得,各位双手奉上或可留尔全尸!” 这三人自然是无极殿的人。这东方野三人极少在江湖走动,但在无极殿的地位很高,他们如同童柏,童青一样是是叶三笑的义子。叶三笑有很多名义子,上次在围攻天剑山庄之时去的都是没有排名的,修为不到二品的便不予排名。 真正出师的只有七人。之前被楚狂人杀掉了童青,现在还剩六个。童柏排名第三,此刻来的东方野排行第二,而姬无殇与岳森则排在第五第六。两人一直唯这二哥马首是瞻。 此次他们得到消息追日城要送这软甲进天阙,本来东方野对这软甲并无兴趣,但姬无殇提醒他叶青儿最喜欢的便是宝甲神兵,东方野钟情于叶青儿在无极殿无人不知,所以东方野便带着两位兄弟要抢了宝甲送给叶青儿,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第136章 恶魔 这东方野比叶青儿大了几岁,但对叶青儿却是极好,有求必应。但仿佛叶青儿只是将她当成兄长一般,这让东方野极其抓狂。 另外还有一人也爱慕叶青儿,那便是童柏。所以东方野与童柏自是不和。 也难怪他们都追求叶青儿,除了她长得漂亮以外,谁都知道叶三笑最是疼爱她,若是做了叶三笑的女婿,整个无极殿未来便在掌握之中了,光是这份诱惑就不是谁都能抵挡得住的。 此时这四面透风,破败不堪的客栈之中不知怎的竟刮来一阵风。 其他人并未注意,但是霍梓萱却皱了皱眉头,这风居然是南风,此刻时节怎会刮南风呢? 但那边大战一触即发,霍梓萱便也没再多想。 东方野自报家门之后,杨一刀他们愤怒至极。 但杨一刀没有发作,马仕番则沉不住气大叫道:“尔等狂徒,你们是无极殿的人又如何,无极殿便是魔教妖人,快快退去,不然叫你们死无全尸。” 其实在场的只有马一航和其手下几人知道这三人,毕竟久经江湖,这些人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 马一航接话道:“无极殿既然参与此事,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今日便领教三位高招!” 话虽说完,最先动手的却不是他。 只见杨一刀待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在空中,长柄刀在空中一划向东方野砍了过来。 这一刀威力十足,但是那东方野仿佛丝毫不惧,竟然纹丝未动,待大刀在他头上一尺之时,用手中折扇随意一推,再看杨一刀,居然生生往后跌了三丈,重重的砸在地上。 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大了双眼。 即便修为有差距,杨一刀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霍梓萱赶忙上前查探伤势,见杨一刀口唇发白,四肢无力,大口喘气,稍微把脉便心中了然,大声道:“并非将军不敌,他是中毒了!” 马一航一声冷哼道:“无耻至极!下毒暗算算什么英雄?” 东方野哈哈一笑道:“我何时说我是英雄了?两军对阵便是要赢,只有赢家才有资格说话。” 马一航再不多说,与镖局的一众镖师,还有杨一刀手下众人一拥而上就要群战。哪里知道元力丝毫不听使唤,刚要运力,便腹部一阵剧痛,接着便四肢无力的瘫倒在地。 霍梓萱等几位医者也是如此,只要运起元力之后,便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一般,通通瘫倒在地,连手都抬不起来。 霍梓萱勉强撑起身子,费力的说出几个字:“酥骨南熏。” 东方野听力自然极好,听到霍梓萱说出这几个字,一阵惊讶道:“没想到你这军医竟有如此见识。不错,正是酥骨南熏!”他见霍梓萱几人医者打扮,便以为他们几人只是军医而已。 霍梓萱认识此毒。这毒的名字便叫酥骨南熏,其实严格意义上讲这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蛊虫毒。刚才霍梓萱感觉一阵南风扑面而来,实际上并非是风,而是蛊虫成群迎面而来,扑在面颊上。 因为这种蛊虫身体几乎透明,又极为微小,如同没有身体一样,但一旦被人吸入肺腑,蛊虫当即死亡化作毒药,不致命但却会让人元力无法使用,浑身无力任人宰割,因为这蛊虫害人之时,被毒害之人只觉得如同微风扑面,所以酥骨南熏由此得名。 东方野见众人全部躺倒在地,便向另外两人使了眼色。 岳森与姬无殇两人便会意去门外马车找金丝软甲。 此时门外的守军自然也是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两人在马车上一阵翻找,竟未发现软甲的踪影,便回来复命。 东方野眉头一皱道:“你们为了掩人耳目,每隔两日便派人押送财货去天阙城,但押送货物之人最高不过三品修为,如此重要的宝贝,我不信你们会如此放心,所以我才等到今日将你们拦下,我断定这宝甲一定是你们亲自押运。乖乖交出来,否则我叫你们生不如死!” 说到生不如死之时,他的神情仿佛充满了快感,配上他妖异绝美的面容,让人不寒而栗。 杨一刀等人自然不会理会他们,此刻都在想办法解毒,只是每次运气之后都更加严重,让他们挫败不已。 霍梓萱见状勉力开口道:“不可再运功。” 东方野再没有耐心,朝着岳森使了个眼色。 岳森会意,上前将铁血团的其中一人抓了出来。 那人名叫胡展鹏,本是三品的修为,奈何中毒在身,被他如同猪狗一般的扔在身前,接着岳森便一只手抓住胡展鹏的肩膀,只停“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他肩膀骨头已经被岳森抓碎。 胡展鹏也是硬骨头,竟然一声不吭,只是额头青筋爆出,满头都是大汗,可想有多痛苦。 杨一刀暴怒之下道:“他是军人,军令如山,马革裹尸便是荣耀!我劝你下手重些,省得他看不起你!”他中毒在身,说话有气无力,但是这几句话任谁听来都是铿锵有力,豪气冲天。 他如此说自然是知道这些恶徒既然抓了人便是一定要杀了立威,他想激怒岳森让他直接动手杀人,免得兄弟再受折磨。 岳森没有开口,姬无殇却开口道:“贤弟不必理会,这位将军想让你动手快些,你不要上他的当。” 岳森自是明白了其中缘故,便开始了恶魔行径。只见他将胡展鹏的全身骨头每一处,都捏得粉碎。 刚开始胡展鹏还能挺得住,只是这碎骨之痛哪里是人能够忍受,剧痛之下,他只能边嚎边骂,最后晕厥过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刻钟,霍梓萱等人都已经不忍再看,马仕番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一刻钟之后,胡展鹏被岳森一掌拍碎天灵盖,结束了生命。 杨一刀几人见兄弟惨死,死死盯住岳森,眼中早已因为愤怒成了血色。若是眼神能杀人,他们早已将岳森撕成碎片。 东方野看着众人道:“还是没有人说吗?不说我便开始下一个了。” 说完,他指了指姬无殇道:“我这位贤弟最喜欢的便是用刀,他喜欢将人用渔网紧紧包起来,再用小刀将漏在渔网外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哈哈哈哈,妙极,妙极!” 说罢便指向一人,这人正是马仕番。 马仕番本就吓得尿了裤子。奈何他是真不知道这软甲放在何处,他只知道是来运送一件软甲宝贝,但是具体在哪,恐怕只有杨一刀知道。 他此刻看见东方野指向他,早已三魂不见了七魄,大叫道:“我们镖局只负责押镖,不知道那玩意藏在哪里呀,饶命啊~!” 说话间,岳森已经将他拖了出来。 只见他勉力撑着身子对杨一刀道:“你快告诉他们,快告诉他们啊!”语气充满凄惨与绝望。 马一航见堂兄被抓,怒喝道:“你们这些恶魔,快放了他!有本事就解了毒,我们光明正大的斗。如此行径,无耻至极!” 东方野充耳不闻,对着杨一刀问道:“又一条生命要因你而在痛苦中死去,你难道不会内疚么?”声音如同来自深渊地狱,配上他妖异的面容,当真如同恶魔。 杨一刀死死盯着东方野道:“软甲根本不在这里,早已送回天阙,你们就别妄想了。” 东方野再没耐心,对着姬无殇道:“要割够一千刀,才能让他死去。我记得你最高纪录是九百六十刀,今日可要突破一下!” 听到此话,马仕番吓破了胆,这不就是千刀万剐么?眼珠子一翻,便晕了过去。 霍梓萱几人从刚才胡展鹏被虐杀之时,自然都被吓得浑身发抖。他们的位置靠后,此刻几正凑在一起,仿佛在做些什么。只是厅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变态的虐杀上,目前也无人在意他们。 不一会,这废旧客栈之中便传来阵阵哀嚎。 此地自然没有渔网,于是马仕番被绑在一根立柱之上,身上衣服被褪去大半,露出一身肥肉,身上已经被割了四五刀,已是血肉模糊。此刻他早已被疼醒,叫得更是歇斯底里,只是他叫的声音越大,这三人便越兴奋满足。 待第六刀正要下手之时,这大厅之中居然又来了一人。 这人也是从门口走进来的。 只见这人一身粗布麻衣,脚上一双布鞋,面色木讷,也不理众人,两三步便径直的就走到了马仕番身侧,开口道:“一百俩纹银买你的命,你买是不买?” 东方野三人并未阻拦他进来。只因此人身上毫无元力波动,除非是圣人,否则便是普通人一个,但看他年纪绝不可能成圣,他们自然毫无畏惧。所以他们也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霍梓萱听到声音却是欣喜之余又有一丝担心。她知道墨仇修为高超,但这几人绝非等闲之辈,所以她担心墨仇安危。 其他人除了霍林之外,没有人认识墨仇,自然也都看着他,希望事情能有转机。 哪知道马仕番听到有人问话,又看清楚来人长相,更是哭丧着脸哀嚎道:“他们是一伙的,都是强盗,我命休矣!” 第137章 保命 马仕番此刻极为绝望。 眼前这人不就正是前日闯入镖局,硬抢了他一百两纹银的恶徒吗? 此刻又碰到他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他才大叫墨仇与这几人是同伙,早就盯上了镖局。 只是他这一喊,杨一刀等人又不认识他,自然以为他也是魔教中人。 霍梓萱却也是一头雾水,难不成多日不见他又加入魔教了?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墨仇依旧满脸笑意的看着马仕番开口道:“我在问你呢?一百两纹银,此刻买你的命,你买不买?” 马仕番已经被折磨得糊里糊涂,也懒得再做挣扎,有气无力道:“买,买,你放了我,别说一百两,我给你一千两!” 墨仇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便一千两!” 说话间已经将绑住马仕番的麻绳扯断。 东方野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也不阻止。 开口道:“这位兄弟,倒是做的好买卖,只是也不问问我们,你这买卖做得做不得?” 墨仇此刻仿佛才看见他们三人一样,扭头道:“你们三人走,我不想节外生枝,说定了价格自然就要办事。你们今日自然是动不得这趟镖了!” 其实他不认识这三人,他也是刚刚才到,看到霍梓萱遇难他定然是要出手的,但是他有要事在身,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黑蛋没带在身边,让它自己上山找吃的去了。 他也知道这三人的修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再看他三人的作风,绝对的歹毒行径,但自己一旦暴露,担心对天兰城之行有影响,所以对东方野三人是真心的好言相劝。 东方野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三人笑的直不起腰来。 笑了好一阵,姬无殇道:“你简直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墨仇身侧,身法之快令人咋舌。刚才他明明距离墨仇还有十丈之遥,一瞬间便已经到了跟前。 此刻众人才明白,这来人并非与魔教中人是一伙的,心中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中了毒,自然无法探查墨仇修为,但是看年纪分明是个年轻人,这一下估计便要殒命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姬无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朝着墨仇面门刺了过去,元力引起音爆之声极为刺耳,众人都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哪知道东方野却一声大喝道:“无殇小心!” 原来当姬无殇一剑刺出,墨仇便身形一闪,比他还快,如同鬼魅般的到了姬无殇身后。 东方野出言提醒,却已是晚了。 墨仇出脚如电,一脚踢在姬无殇的屁股上。 他只觉得屁股上一股大力传来,人已经飞到了半空,撞在三丈外的木门上,木门被撞的粉碎,他自然也是摔得灰头土脸。 墨仇仿佛什么都没做一般,仍然站在那里笑嘻嘻的看着东方野道:“我再说一次,你们就此离开,别再出现,我不为难你们。” 这次东方野几人再也笑不出来。 姬无殇的修为是二品中阶,这人出手气海之中毫无元力波动,竟是用身体之力便将一个二品高手踢飞了三丈,绝对是劲敌。 马仕番此刻兴奋不已,大叫道:“英雄好身手,救我性命,一千两绝不少你的!” 杨一刀,马一航等人也是大喜,这年轻人修为如此高绝,他们便有救了。 东方野正色道:“好身手,既然你为钱办事,那我便给你两千两只要你离开!” 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也看不出这人的路数。他虽然乖张,但是却极为谨慎稳重,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绝不会做。这人一出手便将姬无殇打败,看这身手与自己相比也不逞多让,并且只身一人,外面是否有埋伏尚未可知,所以他才出言试探。 墨仇听到对方要用两千两银子劝他走人,笑道:“可惜呀,可惜!我做生意向来诚信,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所以你们还是走。” 此时姬无殇再也难以忍受这样的屈辱,暴喝一声道:“小贼拿命来!”又朝着墨仇攻了过来。 不过他此次没有轻敌,只见他运足了元力,身法如电,如同化身一条白蛇绕在墨仇周围,手中匕首更是要将空气划开一般,犀利无比。 反观墨仇,虽然身法并不如姬无殇好看,但是偏偏对方出的每一刀,他都能轻松躲过。 东方野见姬无殇缠住墨仇,扭头对着杨一刀道:“到底是在哪里?快说!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此刻面目再没有刚才的妖异,而是变得狰狞。 杨一刀浑身仿佛没有一丝力气,说话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口中嘟囔了几句。 东方野也没听清,杨一刀又说一遍他仍是难以听清,只得俯身往前凑近。 便在此刻,杨一刀突然元力蓬发,右手的长柄刀一刀朝着东方野心口刺了过去。 东方野哪里想得到一个中毒之人竟突然好了,措手不及之下身子一侧,刀尖直接将胸口衣服刺破。 杨一刀见一击不中,翻手由刺变砍。 但东方野此刻已经有了防备,双脚一蹬,身子直接滑开三丈才站定。胸口之上已经被那一刀划出一道伤痕,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外衣。 东方野震惊至极。 这酥骨南熏是五毒教养制的毒药,可以说从未失手过,怎么可能片刻间便元力恢复? 还没想明白事情的缘由,马一航的大力金刚掌已经攻到身前,雷霆之势从天而降。 东方野双手一架,再往后退了五步。 马一航一掌打偏,元力击在地上的青砖之上,顿时将地面青砖打得粉碎。 霍梓萱开口道:“两位切莫心急,再调息片刻。” 他们的毒自然是霍梓萱解的。 这五毒教的酥骨南熏,济世村的人自然并非第一次遇见,加上此次她们一行本就是要去行医治病,所以各种解毒去瘟的药材都准备齐全。刚才趁着东方野三人不注意,她们几人合力将解药配了出来,屋内的人都服用了。 杨一刀,马一航修为最高,所以才最先恢复。只是解药服下后还需要片刻调息,否则会有反噬,所以霍梓萱才出言提醒。 东方野这才认真打量霍梓萱,此刻他自然想明白了众人突然解毒的原因,笑着对霍梓萱问道:“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替他们解的毒,有这份本事,你就该死!”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是咬牙切齿。 岳森自然会意大叫一声:“拿命来!”人已经从天而降。 霍梓萱感觉一座大山向她压了下来,岳森双掌带着元力朝她头顶袭来,二品修为这一掌运足了元力下去,她会被打成肉泥。 杨一刀等人刚才余毒未清就贸然出手,此刻还在调息,根本救援不急。 眼见霍梓萱便要香消玉殒,就见墨仇身上陡然蓬发浩瀚的元力,一拳将姬无殇震退十丈,自己身形一跃,在空中双掌变拳,砸在岳森后背,硬生生将他打飞数十丈,从屋内砸碎了三道木墙,最后重重砸在地上,生死不知。 墨仇落在霍梓萱身前,朝她点头。 霍梓萱不知怎的竟是面色微红道:“我没事,你放心!”顿了顿又道:“我们还需一刻钟方能恢复元力。” 墨仇轻轻一笑道:“不打紧。” 这才对着东方野道:“你猜你们三人一起上,一刻钟之内能不能杀了我?” 东方野已经愤怒至极,本来稳胜的局面,被他搅得一团糟,偏偏这人修为高绝,刚才那一击,最少一品中阶的修为。但既然已经来了,让他放弃,却绝不可能。 此刻怒极反笑道:“你以为你赢了吗?哈哈哈~,” “可笑!今日叫你们全部死无全尸!” 话音刚落,只见一旁的姬无殇掏出一支响箭朝空中一放。 在场众人便听见一阵笛声。 墨仇随即脸色微变。 杨一刀等人不明就理,心道:“怎的这打不过,难道笛声能杀人么?” 只有墨仇知道这便是与老海一样的本领,御兽天音。 天剑山庄大战之时,最初攻山便是兽群,这些猛兽虽然单个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几千头一起,又另当别论,此刻门外院子里的人也都服下解药,但是所有人都还没有彻底回复,这几千头猛兽若是冲来,墨仇一时间也无法解决。 墨仇开口道:“御兽天音,原来无极殿的长老也到了。你们真是舍得下本钱,又是放毒,又是驱兽。” 东方野道:“好见识,阁下绝非无名之辈!怎的迟迟不报姓名?” 这话一问,笛声骤停。 只听到头顶房梁之上落下一人,开口道:“这不就是坏我圣教大事的,墨家小子!真是哪里都有你!”说罢便在房顶又开始吹笛子。 东方野道:“我道是谁,原来便是鼎鼎大名的墨家墨仇,怪不得如此强横。只是今日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话音刚落,轰的几声,门外四面八方涌入几十人,都是三四品修为的高手,将屋内之人围在中间。 墨仇也变了脸色,心道:“这到底是押送的何物?让无极殿下了血本也要拿到?” 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缘由,所以不知道押送何物。 正在众人思忖之际,大地却开始颤抖! 第138章 兽王 刚才点破墨仇身份的,便是无极殿长老之一——东方鏊。 攻占天剑山庄之时,墨仇没有看到前半段群兽攻山,但是东方鏊却认得这出尽风头的墨仇。 东方鏊是东方野的叔叔,此次侄儿有求于他,他怎能不出山。 大地开始颤抖自然是因为,山的猛兽都受到驱使正在赶来。 马一航,杨一刀霍梓萱等人自然不明所以,以为这人吹奏笛声,便能山崩地裂,正在惊讶这世间竟有如此修为之人,外面的看守马车的士兵却连滚带爬的朝屋内涌了进来。边跑边喊着:“好多猛兽乌泱泱的看不到尽头!” 马一航一个纵身,便到了屋外。 这荒废客栈本就四面环山,此刻马一航看见四周山坡之上,几千上万头或是狮虎,或是熊狼,正在朝着客栈奔袭而来,大地颤抖便是这个原因。 不一会猛兽已经奔到了跟前。 这些猛兽倒也没有攻击,只是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围的结结实实。 杨一刀这边,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且不说这些猛兽一拥而上,该如何破解,就说刚进来的几十个无极殿高手,他们身穿黑色劲装,背后都绣着一只金色雄鹰,这便是无极殿四大旗天鹰旗旗下的至高战力金鹰战士。这一下来了几十人,这样的战力他们要胜显然是痴人说梦。 东方野见时机已到,又开口道:“将软甲交出来,我便不杀你们。不要再做困兽之斗,没有任何意义。” 他此刻改口不杀人,任谁都知道是借口,只是想将金丝软甲骗出来而已。 所有人都看向杨一刀,因为只有他知道宝甲在哪里,杨一刀根本不为所动,开口道:“别痴心妄想了,宝甲早已经送到天阙城,此刻就在楚君的案几上,有本事你便去皇宫里拿!” 墨仇趁他们搭话之时,已经找霍梓萱将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 此刻他想脱身自然是无人拦得住,但是第一他不能丢下霍梓萱不管;第二刚才已经谈定了一千两纹银;第三,这金丝软甲第一不能落楚阔手中,也不能落在无极殿,他觉得这软甲给灵儿最为合适,接下来灵儿跟着他,自己又要报仇,自然是免不了有危险。 正在想着,只听见东方野道:“既如此,杀了你们,我再慢慢找!叔叔开始!” 一阵笛声响起,四周的猛兽开始变得狂躁不安。 笛声突变,猛兽的攻击开始了。 只见它们悍不畏死的冲向杨一刀他们。 此刻所有人的毒已经解开,战斗力都已经恢复,只是即便三四品修为的好手,面对悍不畏死的猛兽,也是已经多出挂彩,何况那两三百的普士兵。 废旧客栈里,已经血流成河。 猛兽尸体越来越多,但仿佛悍不畏死一般,一波一波的往上冲刺。 而杨一刀和马一航他们这边已经损失了一半的士兵,只有那四品以上修为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战损,但是体力消耗却是极大。 墨仇自然是护着霍梓萱几人。 他倒是轻松自如,但是这没完没了的攻击,也让他不胜其烦。 他倒是想上前先将东方野几人制住,但此刻东方野,岳森,姬无殇站在一处,他刚才对岳森留手的原因便是不想再树敌。因为他查探过无极殿与独孤信之间只是拿钱办事的关系,之前无极殿的人追杀他也只是收了钱以及有些交换条件,所以他不想再与无极殿为敌。 接下来他要将精力用在对付独孤信和秦飞鹤他们身上,多树敌对于他来说只会加大他复仇的麻烦,所以他并未下死手。 此刻岳森与姬无殇都是轻伤,他若出手强攻,一时也拿不下三人,这边霍梓萱便危险了。再加上屋顶的东方鏊,虽然他修为不如冷骨,但也是一品的修为,他还没有把握同时面对两个一品高手,再加两个二品。 所以他此时十分被动。 又过了一个时辰。 杨一刀带来的普通军士已经死伤殆尽,只有铁血团的五人,以及青龙镖局的三品以上的十余人还在血战,只是他们也已经多处受伤,并且体力已经渐渐不支。 马仕番被抓伤好几处,不断在人群中逃窜,好不狼狈。 两三百的军士一旦被放倒,便会被猛兽分食,当真是死无全尸。 当然野兽也死伤惨重,但在那笛声的控制之下,仿佛没有痛觉发狂一般往上冲刺,一旦战死,尸体也是一个下场,被后来的野兽当场吃掉。 这荒野客栈此刻景然变成了修罗地狱,血肉横飞。 霍梓萱几人忍不住吐了好几次。 此刻天色已经昏暗。 墨仇心道:“再不想办法,这些人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 正要冒险出手,山谷之间一声震天的兽吼,响彻天地。 墨仇心中一喜,黑蛋回来了。 让墨仇喜的还不至于此,众人听到这声兽吼,都以为我命休矣,这定然是更加厉害的野兽,哪里知道这一声兽吼之后,在场所有进攻的猛兽,都停止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东方鏊自出师以来,从未遇到如此情景,运足了元力继续吹起御兽天音,但无论他如何卖力,这些野兽竟是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东方野也是一脸困惑,叔叔这绝技从未失手,怎的此刻不灵了? 杨一刀等人好容易有了喘息之机,自然都抓紧调息。 东方鏊见笛声毫无用处,终于坐不住了,从屋顶落了下来,站在东方野身侧。 此刻天已经黑透,又是一声兽吼,此次声音已经近了许多。 在场虽然有很多人,也有很多野兽,但却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呼吸声和火把发出的呲呲声。 东面山坡上传来脚步声。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声音,是从东面传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黑蛋缓缓的从东边山坡的黑暗之中现出真身,只见它满嘴血污,四只脚上还挂着碎肉,一步步朝着兽群走了过来。 东方鏊与东方野互看一眼,迎面修来的就是一头普通大小的狮子,只是这狮子通体黑色皮毛,眼睛发着金色的光。 在场众人还注意到,这狮子每往前走一步,兽群便往后退一步,有些如同财狼之类的小兽,竟然十双腿发抖,口中发出呜呜的哀鸣,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再动。 而像狮虎熊这样的大型猛兽,仿佛也在用尽力气才能勉强站的住,或者轻轻的挪动脚步后退。 “这不就是一头黑狮,为何会让这些猛兽如此惧怕。” 东方野向自己的叔叔问道。 东方鏊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未可知。 黑蛋大摇大摆的走到众人身前,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威风。 它得意的看了墨仇一眼,墨仇当即给它回了一个大白眼。 黑蛋见墨仇不屑一顾,便对着天空又是一声大吼。 这一下将在场的人震得一阵耳鸣,修为低微的人,也跌倒在地,再看满山的猛兽,居然全部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再也动弹不得。 墨仇心道:“这便是血脉压制吗?这满山的野兽,在黑蛋这神兽的威压之下,自然再也不听东方鏊的御兽天音,黑蛋也是够威风的了。” 众人看在眼里都惊讶到了几点,没有人知道黑蛋的来历,但这一吼之下,万兽臣服,这是什么实力,他们心里都在想,这东西只要不是敌人,便是烧高香了。 墨仇也不吱声,黑蛋对于他来说便是杀招,所以他所有的战斗,尽量不让它参与。否则这只奇兵在它该出奇制胜之时,便会失去作用。 东方鏊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这黑狮出现的太过诡异,实力又太过强横,这是兽王来了么? 便在这时黑蛋动了,他它并没有对其他野兽发起攻击,而是闪电般朝着东方鏊扑了过去,东方鏊满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是自己,但已经来不及细想,双手为盾护在身前,原来他双臂之上穿的是麒麟护甲,所以才敢用一双肉臂来挡狮口。 “咔嚓~” 火星四溅。 黑蛋一口咬在护臂之上。 虽然东方鏊挡下这一咬,但却被黑蛋撞得飞出去十丈之远。 东方鏊震惊至极,他是什么修为,一品修为,足以开宗立派,现在却被一只畜牲撞飞,可怕的是一撞之下他还受了轻伤,吐了一口鲜血。 马仕番高兴极了,这天降雄狮,一啸震百兽不说,竟然攻击了对手,这叫他如何不喜。 东方鏊想不明白这黑狮为何他人都不攻击,就只针对自己,却来不及细想,因为黑蛋一击不中,便又朝他扑来。 东方鏊有苦自己知,只能勉力抵挡,边打边退,不一会一人一狮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满山的野兽感觉到黑蛋威压消失,如蒙大赦,不一会,满山的野兽便跑得一只不剩了。 东方野见毒攻,兽攻都已结束,对着杨一刀道:“本想省些力气,没想到还是要自己上,我知道这宝甲定然在你们其中一人的身上,所以你们一个也逃不掉。杀!” 第139章 窥探 随着东方野一声令下,几十个天鹰旗的高手一拥而上,与杨一刀,马一航等人拼杀在一块。 东方野三人则看着墨仇道:“刚才见墨少侠一直守护在这位大夫身边,寸步不离,想来必是旧识,当真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哈哈哈,我不为难你们,你们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 霍梓萱被他一说俏脸一红,正要开口,就听见马仕番在旁挡住敌人一剑后大声对着墨仇道:“我们可是说好的,一千两银子,你可不能失约,不然墨家的名声可就被你毁了!” 墨仇借坡下驴对着东方野一摊手道:“人在江湖,财不由己。哈哈,今日便再领教一下二公子高招。” 说罢便欲一跃而起,攻向三人。 东方野手中折扇一抬,折扇之中打出三把飞刀,朝墨仇飞来。 墨仇空中身形一转,躲过暗器,人已经到了三人身侧,攻向东方野。 他一拳打出,东方野不退不避也是一拳击出,他要看看墨仇到底修为几何。 “砰”的一声双拳撞在一起。 姬无殇与岳森站得最近,被他二人的元力碰撞,震得气血翻腾。 东方野与墨仇也各退了三步,方才站稳身形。 东方野自己是一品初阶修为,他此刻心中已经有数,这墨仇与自己修为相仿,此时心中大定,这金丝软甲必然是跑不掉了。 随即大喝一声道:“两位贤弟我们一起拿下此人。” 三人便各自施展绝学朝着墨仇攻去。 墨仇自然是隐藏了实力,他知道今日身份被东方鏊点破,此战必然会被传开,他深深知道无论何时都要留一手,否则便是万死的境地。 刚才兽群来袭,墨仇已经趁乱将铁血团的成员之一送了出去,让他赶回追日城报信,今日这个烂摊子,他有实力收拾,只是,收拾完面对的便是实力暴露,并且又多了几个死敌,真相不明之时他一定要忍。 此地距离追日城也就几十里路,铁血团那人名叫谢飞,三品修为,全力赶路几个时辰也就到了,所以墨仇此刻要做的便是保护好霍梓萱,然后拖延时间。 又过两个时辰。 就在刚才杨一刀肩膀被身后一人砍伤,他反手一刀了结了此人。 现在他们只剩下了十余人,铁血团带来的五人,一个去报信,战死两人,还剩两人,青龙镖局带来的十余人,已经战死八人,剩余七人。霍梓萱五人也有两名医者被杀害,只剩下三人。 而对方还有三十余人。 此刻荒野客栈如同杀戮场,满地的尸体,满屋的血污,墨仇与三兄弟打了两个时辰,自然是节节败退,身上多处受伤,虽然不致命,但此刻已经是在苦苦支撑。 岂不知东方野三人更加郁闷,本以为合三人之力,很快便能拿下墨仇,哪里知道这小子眼见不敌,就变得滑不溜手,边打边逃,时不时的还能解救一下霍梓萱。 每次感觉能攻他要害之时,这小子偏偏就能躲开,虽然险象环生,他也多处受伤,但是却始终缠着三人打斗,弄得他三人分身无暇,只要东方野或者其他两人离开战团,墨仇便稳占上风。 打斗之中墨仇见杨一刀胸前多次被砍中,离奇的是一丝血都没有透出来,墨仇自然知道这软甲便在他身上了。 看见的不止墨仇一人,东方野早就发现了异样,几次都要上前抢夺,只是墨仇每次都一一化解他的杀招,弄得他烦闷无比。 这时,东方野一拳将墨仇击退道:“不好,中计了!” 原来他久攻不下,又发现墨仇一味的边打边退,便想到这厮定然是在拖延时间等救兵。 但此刻想通已然来不及了,只见深夜之中远处出现一队火光长龙,朝着这里快速奔来看,样子至少上千人。 东方野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墨仇,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 那千人援兵不一会便到了客栈门前。 东方野看清了来人,为首一人头戴钢盔,钢盔之上印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青龙,身后千余人都是骑兵,令他绝望的是,为首一人修为不在他之下,妥妥的一品高手。 他再不迟疑将众人唤来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枚铁球,双手一抖,铁球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落地之后冒出浓烈的青烟,气味令人作呕。 不过霍梓萱经过检查之后发现并没有毒性。 良久,青烟散去,哪里还有无极殿众人的身影。 杨一刀见来人之后,不顾身上伤势,大步走到跟前,单膝跪地道:“参见韩大人!” 这人四十出头,一身青衣软甲,皮肤黝黑,双目如电,国字脸,却生的一双三角眼,高鼻厚唇不怒自威。 这人便是追日城青龙铁血团首领韩远生。 只见韩远生观察了众人一会,却不理杨一刀,转身对下属开口道:“将人带上来!” 此刻从他身后马上一人被推了出来,此人浑身是血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杨一刀也认识此人,他便是铁血团成员李琦,此刻为何被打成这样却不得而知。 韩远生接着道:“已经查明,便是此人勾结无极殿将软甲究竟是何人押送泄露出去。害的同胞遇难,他该死!” 话刚说完,便见他对着那人虚空一掌。 李琦即刻倒飞十丈,瞬间毙命。 杀伐果断令人咋舌! 杨一刀见状道:“大人英明!” 韩远生并未理会,径直下马后走进客栈。 坐定之后,他开口道:“无极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有军务又不能亲自押送,此后便让青阳陪你去。不用再用马车掩人耳目,你们轻装简行,反倒方便。” 杨一刀忙道遵命。 韩远生口中的陈青阳便是与杨一刀一样的铁血团的统领之一,二品顶级修为。 霍梓萱正在给墨仇包扎伤口,从他们进来两人便没有开口。 哪知道韩远生突然开口道:“这位小兄弟好生面熟!前几日在逐日楼用餐的便是你?” 韩远生奉命调查凶案,自然是见过墨仇画像,他看见墨仇之时便觉得很像,有所怀疑,所以才出言试探。 墨仇虽然不知道周元醒来,他自己已经暴露,此刻听他如此问法,定然是有所指,开口装傻道:“大人是说我么?大人认得我吗?逐日楼又是哪里?” 马仕番好死不死开口道:“便是在镖局隔壁二十丈之处啊?你怎会不知?” 墨仇恨不得立刻杀了这胖子,但话已出口也没别的办法只得硬撑道:“我是去过青龙镖局,但那什么逐日楼却不知在何处。” 韩远生却不再理会墨仇,对着马仕番道:“马老板可还记得哪一日见过这位小兄弟?” 马仕番哪里会多想,张口就来道:“便是三日前,我记得清楚。” 韩远生听完对着墨仇道:“这几日城主爱子被杀,全城戒严,不知道小兄弟怎能出得城来?” 此刻,门外一百多人突然冲了进来,将墨仇团团围在中间。 一时间这客栈内又是剑拔弩张之势。 杨一刀开口道:“大人,这小兄弟便是墨家墨仇,今次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我等恐怕早已人死宝失。” 他自然知道城主公子遇害,这事非同小可,但他觉得墨仇又不像随意杀人的恶人,所以也是汇报实情。 韩远生听完道:“此间事情多谢墨兄弟援手,只是刚才的问题事关重大,还请墨兄弟回答清楚!” 墨仇正在思忖要如何作答,马一航开口道:“他收了我家一百俩纹银,自然是要跟着一起上路押送的,我们是一起出城的。” 顿了顿又道:“出城之时城门守卫已经查探过一次,只是城主签章的出门信印,刚才打斗激烈恐怕已经被刚才的狮虎大军吃进肚子,此刻难以找寻,青龙镖局的出行名单里,墨仇的名字就在上面。只是我与墨兄商议好了,我们在明,如此而已。” 墨仇收了银子不假,但那也是抢的,这话说的真假掺半。 马仕番也是一头雾水,只是他平日里虽然颠三倒四,但是堂弟的话他从不反驳,所以此刻也默不作声。 此话一出墨仇倒是诧异了,他与马一航互不相识,刚才才得知姓名,为何会如此帮他,难道因为刚才救了他们么。 他有所不知,这黄兴在追日城里的名声不好,仗势欺人的事情并没少干,只是马一航是佛门弟子,虽然有过几次摩擦但是也都相互有些顾及,并未撕破脸面,但是马一航嫉恶如仇,此刻有人将他除掉,马一航自然是要帮的。 韩远生听完却皱紧眉头,好一个死无对证。 正思索间,霍梓萱对着韩远生拱手开口道:“我们是济世村的大夫,这位墨大侠多次援救与我,我们,光明磊落,绝不是恶人,还请大人明察!” 韩远生对着霍梓萱还礼道:“原来是济世村的各位医者也在此地,失敬!城里瘟疫横行,还请各位老师仁心仁术,救民水火!”他对济世村的人还是十分尊敬的。 霍梓萱自然应允。 此刻客栈内又是一片死寂。 好一会,突然有人来递给韩远生一封密信。 看完后韩远生开口道:“你们几人将软甲送至云景城即可返回,那里有人接应!” 墨仇听到云景城,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第140章 相逢 云景城与天兰城都是楚国与他国的交界,是楚国最东边的城市,两城相隔两百里左右,算是相邻。 云景城便是当年所谓截获楚中堂通敌情报之地,所以墨仇心中打算一起先去云景城,查探一番之后,再去天兰城与灵儿会合。而且如今这金丝软甲在杨一刀身上,马一航负责运送,刚才他们也都帮了自己,要是明抢,显得太不厚道。但若是到了云景城那可就不一样了,这金丝软甲决不能穿在仇人身上,给灵儿防身再合适不过。 在场众人若是知道,此刻墨仇也在惦记金丝软甲,不知该作何想。 天兰城的军营大帐中,赶了十几天路的秦飞鹤正坐在右首位,李胜权虽是坐在主位但却对秦飞鹤神色恭敬。 只听他开口道:“多谢师兄不远千里前来相助,其实就是几个晚生后辈,没想到师兄亲自来了。” 原来早年李胜权与秦飞鹤都在天卿教学艺,所以二人师兄弟相称。 秦飞鹤有苦自己知,他哪里想来,只是独孤信与长老达成一致,这事情决不能再有意外,所以不得已才让他来。 他心中盘算着独孤信的话,自己当然可以杀掉李胜权一了百了,但周沫海嘴上虽说能保则保,不能保就杀了,但是毕竟是他自己的女婿,若是直接杀了,自己绝不会好过,只能见机行事。 于是开口道:“师弟放心,除了我,还有叶阳与皇甫青两位也在赶来的路上,只是在这城中若是动手,必然会引起骚动,所以还要从长计议,悄无声息的把事情办了才是上策。” 李胜权大喜过望。 叶阳与皇甫青他自然认识,正是七十二贤者之二,两人的修为都是一品,算是天卿教七十二贤者之中靠前的存在,再加上秦飞鹤,这几个小毛贼自然不在话下。秦飞鹤的修为,他是知道的,据说多年前就已经是一品顶级,这样的阵容,他何惧之有。 想到这十几日里自己受的憋屈,他就恨不得将这几人碎尸万段。 他不好过,孙天罡几人也不好过。 孙天罡几人到了天兰城,便先礼后兵,找上城主府,这李胜权自然是不见。孙天罡便改为夜探,哪知道李胜权根本不在府内。 原来李胜权为保证自身安全,便一直住在守城军的军营之中。找不到人也就罢了,这十几日,每晚间都有人到洗月楼来刺杀,这些刺杀之人的修为刚开始还是四品的修为,之后便一次比一次修为更高,虽然对于他们构不成威胁,但是也不胜其烦。 这显然便是李胜权的试探,他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修为,也好排兵布阵,自己则躲在军营之中不敢出来。 萧千寒等人得知李胜权住进了军营,也是束手无策。这守城军战力数量虽都比不上追日城,但也有一万多人。即便孙天罡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以一敌万,所以他们几人也是苦无良策。而李胜权又不停派人试探,搞得双方都很憋屈,一边有家不能归,一边被日夜骚扰。 双方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一击得手的机会。 洗月楼内。 孙天罡安慰萧千寒道:“李胜权不可能一直龟缩军营,我们要做的便是等。我们每日只管打探,只要他出了军营,我们必能得手。” 萧千寒点头,此刻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灵儿虽然也住在洗月楼,但是每日便是去约定的地点等待墨仇,剩下的时候便是拼命修炼。墨仇已经给她带信,她知道若是想真正的帮助墨仇,便需要将自己的实力不断提高。她吃了无根果,虽然不像传说中能增加一甲子的元力修为,但是比常人进步的要快许多,这一年来她即便中毒,也从未停止过修炼,此时也已经要突破一品的修为了。 又过十日。 云景城外。 一行四人立马城外,正是墨仇与杨一刀,还有马一航与陈青阳。 那日晚上他们便启程赶路,其他辎重和马车都让韩远生带了回去。霍梓萱有事在身便与韩远生一路走。 离别之际,霍梓萱又是一番嘱咐他少杀人,墨仇虽然知道她说的都是为自己好,但是自然也没太往心里去。 至于黑蛋,那日去追东方鏊却也没追上,此刻墨仇没有带在身边,让它一路走山路跟着,免得引起麻烦。一人一兽早已默契十足,相隔数十里黑蛋也能准确找到墨仇,再加上以黑蛋的实力,恐怕也只有半圣能留得住它,所以墨仇也不担心它会有什么危险。 又过一日,杨一刀将金丝软甲交接完毕,三人便与墨仇分开了。 临走之时,墨仇跟马一航道:‘多些前日搭救,他日若是相逢,墨仇定当报答。” 岂料马一航道:“墨兄不必挂怀,即便是我不帮你,你要脱身也绝非难事。韩远生是出了名的狠辣,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事情在追日城他并没有少干,所以并非是因为我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而是他没有十足的把握留下你。若是那时发难,说不定你会抢了金丝软甲溜了,岂不是适得其反?” 墨仇干笑一声,心想没想到虽然刚刚认识,这马一航竟如此了解他,确实当时若是翻脸,他定然是抢了金丝甲跑路。虽然韩远生是一品修为,却也留不住他。 此刻心中所想被马一航戳破,墨仇自然一阵尴尬。 谁知马一航继续道:“墨兄一路上都惦记着软甲安危,并非为了那一千两白银。” 不等墨仇说话,便又继续道:“墨兄之所以一路上没有出手,便是看在下为你说话的份上,马某岂能不知,所以墨兄不必谢我,若是我不出言帮你,只怕这宝甲也送不到此处,青龙镖局的任务已经完成,之后如何便与我无关了。” 墨仇想要接话,又被马一航打断道:“不过那黄兴之死,墨兄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除了他父亲黄百川,神龙谷的人也绝不好惹,墨兄自求多福!” 说完便策马而去。 留下墨仇在原地,一脸无语。 次日,云景城全城戒严。 原因无他,正是昨日刚送来的送给国君的礼品金丝软甲不翼而飞,城主急得上蹿下跳,下令严查,但哪里查得到。 而墨仇此刻正身穿软甲骑着黑蛋,一路向着天兰城奔去。他本想留下查探一番,但是现在全城戒严,也查不了什么,只能先去与灵儿会合再做打算。 三日之后。 天已经黑透,墨仇缓缓走进天兰城。 他自言自语道:“灵儿在干什么呢?” 此刻灵儿正在修炼,她十分刻苦,因为多一分实力,便能多帮助墨仇一分。 突然屋内灯火全灭,一个黑影从窗户飞了进来。 灵儿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劲风迎面而来,她反应极快,身子一侧,躲过迎面一拳,双脚便已经攻了出去。 那黑影身子往上一弹,双手一推。 灵儿想要抵挡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被推到在床榻之上,黑影双脚一盘,又将她的双腿压住,她再也动弹不得。 挣扎了几下,灵儿便不再动弹。 墨仇正奇怪,灵儿开口道:“便是你蒙住面孔,难道我就闻不出你的味道?别忘了我可是豹妈妈养大的?” 墨仇哈哈一笑道:“我的好灵儿,半年不见已经快要一品的修为了。” 来人正是墨仇,他少有与人玩笑,也只有在灵儿这里可以毫无保留的放开自己。 两人自是互诉衷肠。 两个时辰之后,墨仇知道孙天罡等人也在这里,但其实灵儿也只知道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萧千寒寻仇的事情。 墨仇并不打算多问,因为若是问了,自己便也要吐露心声,但是既然碰上了,自然要去打声招呼,毕竟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 说着墨仇便将金丝软甲递给了灵儿。 灵儿自然是希望墨仇自己穿上,墨仇好一阵劝说灵儿才将宝甲穿上。 墨仇拿着灵儿的短剑用了两分力气刺了过去,只见火星四射,但那金丝软甲丝毫未伤,灵儿自然也无恙,墨仇叹道:“确实是件好宝贝。” 此刻天色已晚,孙天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几日打探消息,只说那李胜权寸步不离军营,他还打探到此人极为好色,但即便如此,也绝不走出军营一步。 正是心烦意乱之际,见门口人影晃动,心道:“又来了!” 墨仇问清楚了孙天罡房间位置,走到门前正要敲门,突然间,屋内灯光熄灭,墨仇担心孙天罡安危,便小心推门走了进去。 哪知道刚走进门,一道剑气从侧面攻来,且修为已经是一品初阶。 墨仇黑暗之中早已可以视物,所以他自然知道是孙天罡,只是这一时还有一些少年心性,也不戳破,身形一转,避开剑气,双拳就朝着孙天罡攻了过去。 孙天罡见一击不中,那人不退反进,发现对方气海空空,但浑身的元力修为却不输于自己,心中暗道:“这李胜权竟能请到如此高手,这事情看来更加棘手了!” 想到此处,只觉得今夜必须要将此人杀死,运气全身元力,冲了过去。 第141章 天威 墨仇见他每一招都是杀招,也不点破。 孙天罡的太极剑法与之前相比更加飘逸,但威力却比之前增强的何止一倍,看似毫无力道的剑招,却剑气后至,招招暗藏杀机,剑气如同江水般绵绵不绝。 墨仇并未出刀,孙天罡又一剑刺来。 墨仇一拳打出,拳剑相交,孙天罡退后半步。 墨仇正要亮出身份,门口一拥而进又来了四人,正是萧千寒四人。 墨仇一看这事要闹大,赶忙开口道:“孙兄别来无恙啊?” 此刻灯火通明,孙天罡大喜道:“原来是你,我说怎的,今夜来刺杀的人修为如此之高!” 萧千寒自然认识墨仇,其他三人并不认识,几人坐定之后便相互做了介绍。 寒暄过后,孙天罡开口道:“墨兄修为又高了许多呀!” 刚才两人虽然短短过了几招,孙天罡却知道自己仍然不是他的对手,并且仿佛差距还在变大,便有此一问。 墨仇道:“孙兄不也一样,短短一年便已经是一品修为。” 孙天罡道:“墨兄此次来天兰城是即刻要走吗?” 墨仇自然知道他是要问自己此次来意,回道:“会停留些时日,倒也不急。听闻此次孙兄是来助拳的?” 萧千寒接口道:“是在下有些私事要处理,承蒙几位同门前来相助。” 墨仇见萧千寒接话,自然是不想说得太多,墨仇也不再多问,对着孙天罡道:“这些天我都在城内,若是需要帮忙,让店家给我传个话。” 这里面的人他也就与孙天罡有交情,所以自然是对着他说。 孙天罡自然拱手谢过,墨仇便离桌而去。 墨仇走后,萧千寒道:“刚才与他打斗,他修为如何?” 孙天罡虽然高傲,但是却不虚荣,实话道:“比我高,一年前或许只比我高出一线,此时恐怕要高出许多了。” 萧千寒此刻才知道那日在青云山确实以貌取人了。 此刻李红衣道:“今日出去查探,倒是有一些眉目。据说再过十五日,这李胜权必定会出城去一个叫做归云庄的地方。” 众人立刻来了精神。 李红衣继续道:“归云庄是楚国八大将军之一镇山将军,胡镇山的府邸,每年过寿他都要回到家乡。而云景城距离归云庄只有五十里路程,每年这李胜权是必到的。” 孙天罡略微思忖后道:“明日我们将客房退掉,红衣你们三人便在城里继续打探,我与千寒先去趟归云庄查探。但切记无论消息是否属实,明日起都要隐秘行事,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离开。” 众人会意后各自散了。 次日一早。 无极殿议事厅。 长老余传阳坐在右首位,厅中还站着几人,正是东方鏊叔侄,姬无殇,还有冷骨与童柏。 东方鏊开口道:“探子来报,金丝软甲送到云景城之后便被盗走,现在全城戒严,墨仇已经去了天兰城,我推断这宝甲便是在他身上,请长老下令,此次我必定能杀了这小贼,将宝甲拿回来。” 童柏不屑道:“也不知道是谁,折损了那么多兄弟,连一根毛都没有拿回来!” 东方野玩味一笑道:“是啊,也不知道是谁,连亲兄弟得命都丢了,也没杀得了他。” 此话一出,童柏暴怒。 他就要动手,身旁的冷骨将他拉住道:“两位公子就不要在这相互挖苦,墨仇这小子的确棘手,只是此子多次与我无极殿作对,还安然无恙,若是不除,无极殿的脸面恐怕再难顾全。” 他说罢看向自己的右臂,此刻冷骨又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自从上次在天剑山庄阵前失利,这半年多来他不再过问俗物,一心修炼,更是找到天机谷传人吴将,将自己的右臂用金刚重新打造,此刻右臂竟然是活动自如,并无异常。 这天机谷是以奇门遁甲机关着称于世,早已落寞覆灭,很多人进了墨门,但还有几位传人投靠了其他门派,这吴将便是投靠了无极殿。 余传阳听到冷骨的话,明面上是在劝导童柏与东方野,实际上自然知道他是要让自己表态,开口道:“这半年多,江湖风波本就不平静,各大派之间甚至各国都有摩擦,我怀疑这背后一定有推手。此时尊主正在闭关,既然我代为掌管教内事物,便要奉劝各位,我教之所以能够与其他几个门派分庭抗礼,是因为足够团结,所以你们要记住,合则生,分则死!” 东方野和童柏自然是点头称是。 教训完他们两人后,他又道:“这墨家小子自然是要杀,以公子此次回来的判断,他的修为应该是一品中阶以上,此次若是要去便必然要一击必中,还是有请冷长老带着两位公子一起前往,更为妥善一些!” 众人自然领命。 无极殿后山的一处悬崖边。 叶三笑盘腿而坐,他身边一样有五人盘膝而坐将他围在中间。 这五人自然是叶无贪等五位护法。 他已经闭关一个月了,此次闭关,他正是要突破那最后一道屏障,度过圣劫,化凡为圣。 一个月前他曾问过魔圣,为何自己感觉气海之内早已到了突破的边缘,但是总是又感觉差了一些东西,导致无法突破。 魔圣告诉他是因为他身虽圣身,但是心还是凡心,他心中有放不下的东西,所谓道心不全,何以成圣?自然难以突破。 叶三笑自然知道他自己放不下什么,没有说话便离开了。 他放不下的自然是情,是对叶青儿的父女情,是对楚狂人的愧疚之情,是对他爱恋之人的相思之情。 他闭关之前终于想通,手书一封,将信交给了叶无贪,让他交给叶青儿。只是叶青儿从天剑山庄回来后也一直闭关不出,这信她还并未看见。 叶三笑不知道叶青儿看完信之后会如何,但他写完信的那一刹那,便已经释怀。 原来叶青儿并非他的亲女,而是楚狂人的女儿。他爱慕他人之妻,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始终得不到那人的心,最后逼得她自尽,留下孤女。他便用父爱去弥补自己的愧疚。 二十年来他将秘密藏在心底,现在他终于可以坦然面对了。 叶三笑双目紧闭,万般思绪在心中升起,又在一瞬间消失,自己如同坠入无尽的虚无之中。 便在此刻无极殿后山,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此刻突然天雷滚滚,乌云压阵。 叶三笑气海之内的元力如同受到天地之间的牵引,咆哮奔腾,一次次的撞击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上。 叶无贪抬头看天道:“来了,大家准备好!” 便是此刻,一声惊雷响起,接着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朝着叶三笑打了过去。 叶无贪五人将元力汇聚叶三笑头顶。 “轰~!” 一声惊雷与五人元力相撞,顿时将五人震的气血翻腾。 但五人的元力显然无法阻挡天威,只是将天雷的去势稍微阻碍,只见那道天雷,穿过五人的元力屏障,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叶三笑的丹田气海之上。 叶三笑被那天雷打中,身体狂震,丹田之处闪电环绕,气海内的元力受天雷刺激,更加狂暴。 叶三笑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而此刻才只是第一道天雷而已。 一共九道天雷,还有八道。 顷刻间第二道天雷,劈了下来,重重砸在护法五人的元力护盾上。 叶无贪五人用尽全力想消耗天雷,但这第二道天雷比第一道更加霸道,“轰”的一声便将五人的元力击得粉碎。 叶无贪五人被反震之力轰出去五丈开外,口吐鲜血。 最后那天雷自然又是砸在了叶三笑丹田之处。 叶三笑的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头上汗如雨下,青筋暴露,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但总算抗过了第二道。 当第三道天雷砸下来的时候,叶无贪五人已经无力再帮他抵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三笑独自承受天威。 “轰~!” 叶三笑吐出一大口鲜血,但气海依旧没破。 叶三笑心中已经有些绝望。 在他的记忆中,近百年成圣的人,没有谁是能接住五道天雷以上的,若是五道天雷之下气海还没有撑破,身体便会承受不了。但反过来说,若是能承受九道天雷才突破成圣的,那成圣之后的修为便会更高。 相传,剑圣白泽当年便是硬抗七道天雷,才将气海冲破,所以他的修为一直是世间的绝顶,目前为止谁也无法逾越。 但是叶三笑知道自己的资质和天赋不能和白泽比,加上此刻如同身入十八层地狱,所以心生绝望也在所难免。 “咔嚓!” 第四道天雷凌空而至。 这第四道天雷更加霸道,将叶三笑足足往后轰了十丈。 叶三笑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感觉自己周身剧痛,面色已经如同死人般难看,但这气海依然没有半点要破碎的样子。 他抬头看着头上笼罩的乌云,乌云之中天雷滚滚。 他嘴角流血,喃喃道:“难道天要绝我么?” 第142章 成圣 天卿教圣山之巅。 一名中年人站在松树之下,远远看着东方,此刻万里无云,他自言自语道:“五十几年没有见到过这天雷了,从此世间再多一圣。” 天山之巅的茅草屋内。 一个非佛非道打扮的邋遢老人,喝了一口酒,醉眼朦胧的看着天空道:“天雷滚滚如红尘,世人皆醉我独醒,哈哈,圣人寂寞呀!” 南海的一座孤岛之上。 一身青衣的墨竹,凌空而立,手中握的竟不是刀,而是一柄长枪。 他感受到天雷降世,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便不再理会。 这海中小岛白日里本应该是炽热难当,此时不知怎的,小岛上的树叶上竟然挂着白霜,地上竟是已经结冰,就连环岛岸边的海水也冻成了冰。 突然一声兽吼响彻天地。 小岛上的一座山峰突然炸裂开来,只见一庞然大物破山而出,与墨竹隔空对峙。 这庞然大物九个脑袋,一条尾巴,赫然便是上古凶兽九婴。 此刻九婴与墨仇一年多前遇到的时候简直天壤之别。 此刻这畜牲已经有几百丈之高,正对着墨竹张牙舞爪。 显然是墨竹用寒意冻住小岛将它逼了出来。 原来两个月前,刀圣墨竹终于找到了自己妻子墨兰所在的小岛,但是却已经晚了,墨兰香消玉殒,将自己想要给墨竹说的话都刻在了山腹内的岩壁之上。 墨竹心如刀割之下自然要为她报仇,便开始在这茫茫南海追杀九婴。 只是这凶兽已经趋近成年,又边打边逃,墨竹则是一路追杀至此。 见九婴现身,墨竹右手一划,海中顿时涌起滔天巨浪在墨竹头顶化为一把巨大冰刀,足有百丈,直耸入云,圣人可引天地之力为己所用,若是常人见到,只怕会认为只有神仙才能如此。 只见墨竹单手一指九婴口中道:“去!” 那百丈巨刀,带着天地之威朝着九婴砍了过去。 九婴怪叫一声从山上一跃而起,要躲过这一刀,但还是慢了一步,脊背之上被削掉几十丈的皮肉,一声哀嚎,遁入水中逃走了。 那冰刀去世未尽,砍在九婴刚才躲避的山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刚才还高耸入云的大山,竟然在一刀之下,夷为平地。 这便是圣人之威。 墨竹见九婴逃走,身形一晃追了过去。 天雷现世,化凡为圣。 世上所有圣阶强者自然都感应到了天威。 只是此刻叶三笑已经坐不住了,天上的乌云竟然已经成了紫云,庞大的紫云团中电闪雷鸣,更是蕴含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第五道天雷来了! 叶三笑此刻很平静,他思绪全无,如老僧入定,嘴角甚至挂着笑意,没有再用元力抵挡。 第五道天雷“轰”的一声打在了他的丹田之处。 但没有预想中的痛感。 叶三笑内观之下,只觉得丹田之内“咔嚓”一声,顿时气海内,浩瀚的元力充满的全身,与天地相接,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叶无贪几人在旁则看见叶三笑身体飘了起来,悬在距离地面三丈的高度,浑身上下充满了圣光。 叶三笑知道自己成功了。 世人梦寐以求的化凡为圣他做到了。 再看天空之上,那紫云竟是如同没出现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此时又是一片万里晴空。 冷骨三人已经从无极殿出发了三日。 三人三骑往天兰城疾驰。 一路上童柏与东方野自然是频频斗嘴,不过还好冷骨也在,他们并未真的动手,只是暗自较劲一定要让墨仇死于自己之手,方才解恨。 三人正赶路,发现身后一匹红色骏马疾驰而来,速度比他们的马都要快。 童柏与东方野看到来人,都是一阵高兴。 只有冷骨见到后,一阵头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教主千金叶青儿。 只见她拉住缰绳站定后,对着冷骨道:“听说你们要去杀墨仇?我也要去!” 顿了顿,又道:“他在天山辱我骗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们就算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去。” 说完竟不理三人,策马扬鞭,一骑绝尘的自己走了。 只留下三人一脸苦笑,也只得跟上。 墨仇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觉得奇怪,自己早已寒暑不侵,怎的难道还会感冒不成? 此刻他与灵儿还有黑蛋,正站在天兰城外一百里,当年他父亲被杀害的地方。 这里自然是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墨仇将独孤信告诉他的话一遍一遍在脑子里想着,没有放过一个细节。 半晌之后,墨仇猛地睁开双眼道:“独孤信说过,当时天兰城的救援很及时,有军队,有军医!有军医便有行医记录,所有参与的人事后都被杀掉,但记录是否会被毁掉,或许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几日墨仇去查当年参与救援的军队,首领以及城主,这些人都被杀得干干净净,一点线索都没有,但是唯独没想到军医也参与了救援。 想到此墨仇一阵兴奋,拉着灵儿就走。 黑蛋自然是一起,但是墨仇将它放在天兰城外的山里不让它跟着。 黑蛋目前是他的底牌,他不想招摇。 奇怪的是,灵儿和黑蛋一见面便十分亲昵,黑蛋对于灵儿的喜爱程度甚至比墨仇更甚,导致墨仇还吃了一顿飞醋,大骂黑蛋没良心。 墨仇与灵儿回到客栈已是深夜。 墨仇不敢耽搁便准备夜探军营,他要去查军医的档案记录,天黑了去自然要方便的多,总不能光天化日的独闯军营。 他安顿好灵儿,换上夜行衣,往军营方向奔去。 天兰城的军营在城池的东南角。 墨仇远远看去,几千个军帐密密麻麻整齐排开,还有几间木屋在四周排着,中间最大的一间屋子自然是将军的中军大帐。 墨仇展开身法,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军营。 只是这一身夜行衣确实扎眼,也不利于探查。于是他摸进一间帐篷偷出一身军装换上,便开始查探军医处。 当他路过中军大帐时,发现这中军大帐居然灯火通明,心中一阵奇怪。此刻并非战时,守城的将军怎的还如此辛劳。 他纵身翻上屋顶,正要查探一番,哪里知道落脚之处感觉被跘了一下,便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墨仇低头一看,这屋顶之上居然布满了黑色细线,黑夜之中极难发现,而这每一根黑线上都绑着铃铛,只要轻轻触碰,铃铛便会响起。 铃铛一响,守卫便大叫:“有刺客!” 墨仇知道此次刺探军营自然是要失败了,不做他想,将脸蒙住就要逃走。 突然间,身后一阵剑气袭来。 墨仇心里震惊至极,这剑气修为已是一品,这军营之中居然有如此高手。 这是墨仇始料未及的,来不及多想,四周的军士已经黑压压的将他围在中间。 墨仇身子一侧躲过这一剑,双脚腾空朝着来人踢了过去。 那人一副书生打扮,见墨仇双脚踢来,左手一拳与墨仇双脚碰在一处。 接着来人后退半步,心中震惊不已。 而墨仇借力,身子如同炮弹一样横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几个纵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一刻,墨仇回到了客栈,与灵儿说道:“这中军主帐,防范如此严密,显然是主将害怕被刺杀,刚才那个高手修为一品,这样的高手,日夜守护,证明主将的仇人绝非等闲之辈。” 墨仇并不知道秦飞鹤等三人是为了对付孙天罡他们而来,所以一时间也理不清楚头绪。 灵儿倒是灵光,开口道:“会不会孙道长他们要寻的仇家便是这守城将军?” 因为她之前听孙天罡等人提过军营之类的字眼,所以此刻有此猜想。 墨仇不置可否,只有找到孙天罡他们才能搞清楚,只是他们几日前已经离开了,目前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所以无法求证。 但墨仇心中还有个疑问,虽然那人只出了一招,但是墨仇却感觉此人应该出自天卿教。 这究竟又是为何呢? 此刻军营的中军大帐中,李胜权听到下属来报,并未抓住刺客,李胜权一阵气恼。 他身边站的便是刚才出剑之人,七十二贤者之一的皇甫青,今夜是他负责保护李胜权。 见他气急败坏,皇甫青开口道:“李大人不必气恼,刚才这人即便是不逃,我也没把握能留的住他。” 皇甫青一身青衣,四十出头的年纪,腰带上插着一根长笛,既能吹奏也能杀人,只因这长笛之中便是一把窄剑。 李胜权一听,当即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皇甫青是什么修为,连他都说留不住的人,自己的危险岂不是又增加了几分。 此时,秦飞鹤缓缓走了进来,听说有人行刺便问清了情况。 详细问过之后,他开口道:“这人未必是来找你的。那几个道家的小子自从你搬进军营便来过几次,交手的情况与此次不同,要来行刺也绝不会一个人来。” 如此一说李胜权更加不知所措,开口道:“这几日,道家那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十日之后我便要去归云庄了,可要确保万无一失啊!” 秦飞鹤道:“他们消失不见便对了,他们在引蛇出洞,我们便来一招将计就计,黄雀在后!” 第143章 打劫 孙天罡与萧千寒是三日前出发去的归云庄。 孙天罡对于贺寿之说心存疑虑,他虽然性子傲气,却也不是莽夫,事关自己心仪之人的大仇,又是生死大事他自然要探查清楚。 归云庄距离天兰城不远,但实际却全是山路,五十里的山路要走上几个时辰才能到达。 此刻两人已经探查完毕,准备回天兰城。 他二人先是将天兰城到归云庄的路线探查了一遍,找到了伏击最佳的地形,接着又准备看看有没有附近的人家,打探是否有做寿宴一事。但可惜的是归云庄便是孤零零的一个庄园,所以他们二人便乔装打扮直接找上门去,问了庄里的家人,确实是胡镇山将军十几日之后要办寿宴,此刻便已经看到屋内在张灯结彩,此事便应该假不了了。 二人还打探到一些归云庄的来历。 原来这归云庄之所以孤零零的在这山坳之中,还有一段故事可说。相传在一百五十年前,一个恶魔横空出世,自称血圣,修为之高即便是当时的剑圣白泽也拿不下他。传说这血圣练功的法门便是吸人精血,杀的高手更是不计其数,尤其是天卿教众,后来剑圣与酒圣联手追杀他,在归云山大战三天三夜。 最终血圣不敌,被白泽一剑刺入胸口,打入归云山腹。而山腹之中白泽早已派人布下十杀阵,当血圣被打入山腹之后,白泽将山口堵死,之后仍能听到血圣的嘶喊叫骂声。 而白泽与酒圣也在这一战受了重伤,可见这血圣的修为何其强大。 虽然之后山中并无其他动静,但白泽不放心,便让自己的关门弟子胡林守在山间。 胡林本身便是天兰城附近的人家,在此守山一守便是三年,听闻在这三年时间里,虽说这血圣并未破山而出,但半夜三更之时,仍能听见山腹之中有叫骂声,以至于很多年这归云山都无人敢来,于是胡林便成了真正的守山人,便是他建了这归云庄。 如今一百五十年已过,血圣自然是已经死透了,但胡林便在此地生根,现在的胡镇山便是胡林的后人,此处也就自然成了胡家主宅,所以每一年胡镇山做寿便都要在此处小住几天。 再说墨仇夜探军营失败之后,并未放弃,隔日夜间换上军服便又去了军营。此次他知道中军大帐是绝不能去了,便趁着夜色,在军营中探查军医处所在。正巧碰到一名感染伤病的士兵被抬出军帐,墨仇远远的跟着一路走到了军医处。 军医处在整个军营的最南侧,几乎是贴着城墙,有一排屋子。 只见那名士兵被抬了进去,墨仇一个闪身,跟了上去开始一间间开始查探,以他的身手自然无人发现,找了一会便看见一间屋子上挂着档案记录的牌子,墨仇便走了进去。 深夜档案室里自然是没有人的,虽然黑灯瞎火,但墨仇却将屋内的情况看得清楚,这屋子起码有方圆十丈,屋子里满满当当都堆的是军医的行医记录。 要翻找六七年前的记录,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也极有可能那时就被销毁,墨仇只能先按照年份一点点的查过去。 此后的五天里,墨仇每日夜间都会去,并且他还带上了灵儿一起,毕竟两个人比一人的速度要快。 直到第六日的夜晚,墨仇翻开一本七年前的父亲遇害时间段的行医记录,这本记录是夹在两个书架之间,墨仇好容易才扯了出来。 墨仇之所以觉得这本记录一定有他要的东西,是因为他们找了五天,发现七年前截止他父亲出事之前的记录已经全部找不到了,只有这一本时间对的上,并且可能是因为夹在书架中间,所以没有被销毁。 墨仇并未直接打开看,而是叫上灵儿回到了客栈,这才翻开。 原来这本记录并非救治记录,而是记载了二十几名兵士尸体的验尸记录。这二十几名兵士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有人是被一刀砍成两截,有人是半个身子被劈开,有人头颅连带肩膀被人削了下来,总之便是极惨。墨仇从验尸结果上来看显然便是血魔族人的杀人手法,中原武林高手若是杀人,绝不会如此残暴。 上面的记录者是一个叫做李杰的军医,墨仇此刻却是大喜,因为他看见这记录的签名李杰两个字与记录本身的字体完全不同,这说明记录者另有其人,而最终李杰只是负责签字而已。 墨仇激动的抓住灵儿的手道:“这本记录定是当时我父亲他们被袭击时的天兰城救援的军医记录,这二十几人必然是被血魔族所杀,而记录者并非李杰,只是最后李杰签了名字,明日我们便去找这名叫李杰的军医,即使他被灭口身死,记录者或许还在!” 灵儿点头称是。 即使再少的线索和猜想,都比没有要好,墨仇刚到天兰城便打探过了,当年只要参与救援的人全都被杀掉,他只能靠猜,靠着一点点的线索去想。 他也想过直接去找上城主府,或许能找到线索,只是城主府当年所有人只有城主带着军队到了现场救援,事后被杀了个干净,何况城主府上下百口人任职,难道要一个个找来问话么?现任城主李胜权据说也不是立刻接任,而是前面还有一位城主接任,后来调职后李胜权才升任城主。而且贸然去惊动城主府,若真有问题,打草惊蛇,反而适得其反。 次日一早。 天兰城的东城墙外,一队军士正在巡逻。 这队军士共有十人,每日巡逻自然是他们的任务之一。 东城墙外有一处林子,当十人小队走进林子之后,突然从树上跳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 只听那黑衣蒙面人大声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十人小队的队长叫熊武志,此刻他已经笑弯了腰,其他人也是笑的东倒西歪,在这里抢劫,还打劫军士?这人只怕是有毛病了? 这打劫之人正是墨仇。 他要去找军医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军医出了军营,这才好盘问,他也不能整日在军营门口盯着,等着这些军医出来一个个抓着问,所以只能委屈了这些将士。 墨仇也不再说话便冲了上去,林中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夹杂着军士们的哀嚎声。 墨仇当真不含糊点到为止,只将他们打到不能起身,绝不伤人性命。 打完之后墨仇将他们身上的财物当真洗劫一空,扭头便走了。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这些伤员被人发现,又过了一会,果然有一队军士和一些军医打扮的一队人抬着担架走进树林,准备救人。 墨仇自然现身又一顿收拾,将其中四名军医抓到跟前,抽出长刀,四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天兰城城墙脚下,居然还会遇到如此恶徒。 墨仇细细打量四人道:“我叫李大海,我哥哥以前也是这里的军医,名叫李杰,你们可认识?” 四人当中有两人立刻摇头,另外两人则慢了半拍。 墨仇心里跟明镜一样,对着那两名慢半拍的军医道:“再敢撒一个字的慌话,我便将你们杀了喂狗!” 那两名军医立刻点头如捣蒜道:“认识!认识!” 墨仇将这两人一手一个,准备带走。 他回头对着众人吼道:“想要活命,便回去说被贼人打劫了,否则我便在这城墙外等着你们,下次便是将你们全都杀了!我有话问他们,稍后便也会放他们回去,你们先走便是。” 这些人哪里还敢有半句不是,都纷纷点头称是。 其实墨仇知道这事也瞒不住,只是能瞒得了多少便是多少,所以他才做这样一出戏。 他将两人带到一处山脚下,先是将一人点住大穴不能动弹,又将另一人带到二十丈开外,开始问话道:“李杰还在此处做军医么?” 那军医吓得脸色发白道:“李杰,李杰死了好些年了,说是通敌,被抓进监狱便杀了,那一年处死了很多军医。” 墨仇道:“荒唐!我大哥怎会通敌,你不要乱说,定是你害死他的,再不说实话我杀了你!” 说完又抽出刀架在他脖子上。 那人赶忙道:“英雄饶命!那一年处死的军医都是参与了元帅遇袭救援的军医,其他我一概不知,只知道李杰回来后,便说,便说血魔族如何残忍,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墨仇又问:“我大哥就没有其他的话么?” 那人答道:“真的没有,他的事情我们知道的很少。不过他有个徒弟,名叫沈丘,他必定知道的比我们多。” 墨仇要的就是这句话,又去盘问了另一人,也都是相同的说辞。 他交代完要他们不可乱说,便放了两人。 杀人灭口,连参与救援的军医也全部处决,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墨仇回到客栈,他已问清楚沈丘并不住在军营,他本就是当地人,自小便跟着李杰学医,如今也还在做军医。 入夜之后,墨仇找到了沈丘的住处,一把将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沈丘想要呼喊,墨仇将他喉咙卡住道:“你敢出声,便立刻杀了你!” 沈丘连忙点头称是。 墨仇将屋内灯点着,开始问道:“李杰是你的师傅?” 沈丘看样子还不到二十,七年之前才十余岁,听见墨仇问他便点了点头。 墨仇将手中的验尸记录扔给他道:“这记录是你所写?你七年前去了救援现场么?为何没有被处死?” 沈丘瞪大眼睛,害怕至极,立刻跪倒在地道:“我没去,不要杀我,我没去 ,我没去呀~!” 墨仇先是一惊,而后反应过来,这小子定是以为自己是来杀他这个漏网之鱼的。 于是开口道:“我不是来杀你的。我问你话,你认真回答,我保证你没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丘好一会才缓过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144章 合谋 见到沈丘点头,墨仇问道:“那本验尸记录便是七年前你参加救援所记?你是否到了现场?那里,那里就是楚中堂元帅遇害的现场?” 沈丘结巴道:“是,是。” 墨仇又道:“你将那日现场情形,详详细细的说给我听,不可有一丝遗漏。” 沈丘想了想点头道:“那日我们到了那里,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活人,地上很多尸体,有皇城的军官,有血魔族。我们立刻开始翻找是否还有活口,但是,但是……” 说到此处,沈丘却不敢再说。 墨仇道:“说,不要撒谎,否则,杀!” 说完将手中茶杯捏的粉碎。 沈丘吓得一激灵,道:“当时,当时其实是有几人还活着,但是,只要我们找到活口,一起出城的军士,便将他们一剑捅死,然后交代若是有人透露口风,定斩不饶。” 他顿了顿,见墨仇没有接话,继续道:“只有一位大人他还活着,只是断了手,有四名军医在医治,其他人,只要是活着的,全部被杀死!” 墨仇已经愤怒至极,独孤信果然是幕后元凶。 但他快速平复下来,继续问道:“据我所知,所有参与援救的人,后来都被处决,包括那些杀人的军士,甚至当时的城守大人。为何你却安然无恙?” 沈丘道:“那日我并未从军医处出发,我走到军营门口,碰见大队的人马出城,见师傅也在里面,便半路跟了上去,所以军医处救援名单上面没有我的名字。他们事后是按照名单杀人的,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 他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道:“那日救援的军医足有百人,也有很多学徒,现场又一片混乱,也没人注意到我一个学徒。” 墨仇继续问道:“那日去救援之人,除了你是否还有活口?” 沈丘先是沉思,之后突然间想到什么一般道:“有,有,是城守大人,城守大人也去了!” 墨仇道:“我知道城守去了,城守不是也被杀了?你想清楚再说!” 沈丘听完抢话道:“不是那时的城守大人,我说的是现在的城守大人,李胜权李大人,他也在场,也在场的!那时他是城主府的参军,对,是的,是李参军,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你放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墨仇瞪大眼睛一把抓住沈丘道:“你说现在的城主叫李胜权,他也去了现场?” 沈丘被吓得说不出话,墨仇稍稍放手,他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是,是,是小人不敢说谎,他,他,他是在那。” 墨仇将他放开道:“你还知道关于那日的什么事情?” 沈丘摇头。 墨仇道:“今日便当没见过我,要是传言出去,我便杀了你!” 沈丘自然是赶紧点头。 墨仇回到客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灵儿听。 说完后。他道:“我父亲被杀害,定然是独孤信做的局。所有事情联系起来,除了父亲,只有他有能力按照所谓的造反证据来调动军队,而袭击我父亲的血魔族,便是他一早串通好的,否则为何要杀掉现场所有参与的人。父亲带在身边的人即便是遇袭之时还没有死,也要灭口,只有他断了一只手,用苦肉计瞒过所有人。那李胜权定然是有什么特殊身份所以才没有被杀,而是一直活到现在,还升了官。” 为今之计,墨仇便是要找到李胜权,真相或许就会大白于天下。所有城池的城守都是军政合一,除了是父母官,李胜权还是守城将军。 墨仇细想那日在军营之中,他打探中军大账,里面的人必然就是李胜权,但是却有高手保护,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在找他么? 一时间他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等明日再去查探,看看这李胜权到底在哪里。 又过几日。 天兰城外的一处偏僻客栈。 孙天罡等五人正在商议。 孙天罡道:“明日便是李胜权出城去归云山庄的日子,你们四人下午便去之前我们探查好的地点埋伏,我明日在城里跟着他出城,在后面包抄!” 萧千寒道:“这几日打探到他身边来了几名高手,据说都是一品修为。若是事不可为,各位以性命为重,不可冒险,仇可以以后再报,若是因为此事害了各位同门,千寒万死也难以心安!” 等他们都出发之后,孙天罡又将事情想了一遍,总觉得哪里有些遗漏,万一这是个圈套,万一那归云庄之行就是敌人设下的埋伏,等着我们上钩,那便真的有去无回了。 想到此孙天罡便朝着墨仇他们所住的客栈走去。 他虽然很想自己为心仪之人报仇,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找到墨仇,有可能的话让他做个接应。 墨仇此刻正与灵儿在军营外的一处茶寮。 这几日他打探到城主李胜权已经很久没有回城主府,几乎都是在军营,又探听得知明日便要去归云庄拜寿,所以墨仇与灵儿便在军营外盯着,以免出现意外。 而孙天罡找不到墨仇也没有其它地方可去,便也走到了军营外的茶寮准备在此蹲守。 墨仇远远便看见了孙天罡,便招呼他过来。 坐定后,孙天罡道:“墨兄为何在此处,刚才去客栈寻你,以为你们已经离开。” 墨仇道:“此间事情未了,自然还在。” 磨叽半晌,墨仇见他欲言又止道:“孙兄找我可是有事吩咐?” 孙天罡性子高傲,这辈子至今为止哪里开口求过他人相助,此刻也确实没有办法只得开口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找墨兄帮忙的。” 墨仇知道他的脾气,不到万不得已他定然不会开口。 他真诚道:“孙兄只管讲来。” 孙天罡道:“七年前,千寒全家在此地被杀,元凶可能便是此地城守李胜权。” 墨仇与灵儿对看一眼。 孙天罡继续道:“我们多次找他麻烦,奈何他龟缩在军营不肯出来。我们打探到明日他便要去离此地不远的归云庄拜寿,但我左思右想总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希望墨仇明日能到归云庄接应。” 墨仇心下了然,原来这李胜权之所以在军营是因为孙天罡他们也在找他麻烦。那日夜间遇到的高手便是李胜权为了防范孙天罡等人的。也是七年前,这事情倒是巧了,难道萧千寒的家人也是当时参与援救的人么? 墨仇必须要问个清楚,问道:“请问孙兄,千寒的家人遇害的内情你可知晓?” 孙天罡道:“此事也不必瞒着两位。” 于是将萧千寒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墨仇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只见他听完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孙天罡一时看傻了眼,道:“难道墨兄的事情,也与李胜权有关系么?” 墨仇回过神来道:“还好你们没能杀了他,否则真相便再没有大白的一天。孙兄若是信我,明日我们便一道去会会这李胜权。” 根据孙天罡的说法,七年前的客栈密会,有血魔族参与,并且当时的城守也在,谈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还有当时另外的几人到底是谁? 依照墨仇的推断,若是说七年前的事情还有人知道,除了独孤信那便是这李胜权。 七年了,从未有过一刻距离真相如此之近。 墨仇有些激动,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冷静,否则只会功败垂成。 次日清晨。 李胜权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军营。 他带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几名军士,还有一人骑在马上身穿青衣,正是皇甫青。 而叶阳与秦飞鹤却是不见踪影。 李胜权在马车里心情极为忐忑,只因为秦飞鹤虽然说万无一失,但是他富贵日子过惯了,却是越来越怕死。 马车在山里走的并不快,所以过了晌午才走了一大半的路。等过了前面的山坳再走十里路便可以到达归云庄。 此时李胜权正被马车颠得昏昏欲睡。 突然之间马车停了。 李胜权一个激灵赶忙拨开帘子向外看。 马车前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萧千寒,另一人他不认识,马车后方也站了两人,都是一男一女。 萧千寒开口道:“城守大人还不下车么?今日怕你是过不去了!” 李胜权自是不理会。 皇甫青开口道:“拿下!” 二十几名兵士冲了上去与四人战在一块。但很快便被四人料理干净,不到片刻便只剩下皇甫青与李胜权两人。 李胜权自己也是二品修为,此刻已经出了马车,与四人对峙。 萧千寒开口道:“今日你插翅难逃,当年为何杀掉我全家,元凶除了你还有谁?从实招来,否则今日便将你千刀万剐!” 皇甫青依旧淡定道:“你们光天化日便要刺杀朝廷大员,当真是不想活了,今日便送你们上路。” 一声哨响,两侧山后冲出四五百人将四人重重围住。 李胜权笑道:“你们以为是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给我杀了他们,首杀赏银千两!” 第145章 中伏 两个时辰之前。 四人四马进了天兰城。 当先一人红马青衣正是叶青儿,后面三人自然是东方野,童柏与冷骨。 四人进城之后找了家客栈,刚坐下休息,门外探子来报:“墨仇一行三人已经出城往归云山方向去了。” 叶青儿道:“难道他知道我们要来,跑掉了?” 冷骨却问道:“为何是三人?另外两人是谁?” 探子回复道:“一人叫墨灵儿,也是墨家人。另一人叫孙天罡,是道家弟子。” 又对着叶青儿道:“看样子是追着城主的马车去的,具体不太清楚。” 叶青儿道:“我要去追了,你们自便。” 说完便起身走了。 三人只得跟上。 距离归云庄十里的一处山坳里。 墨仇与孙天罡还有灵儿站在一处隐蔽处。 墨仇在等。 他知道这绝不是李胜权的底牌,这四五百人或许能拖住萧千寒四人,但绝不可能留住他们。而李胜权绝不可能身边只有皇甫青一个高手,因为就算不计算墨仇与灵儿,李胜权也知道孙天罡五人的实力,他是断然不敢托大只叫一名一品修为的人来保护他。 皇甫青此人,墨仇是见过的。当年在荡剑峰上,他与自己的剑痴师傅比武,他见过一次。所以他要等,既然天卿教已经参与进来那便不可能只有皇甫青一人。 萧千寒四人虽然修为高,但是架不住人多,好在这山坳不大,只见四人被围在中间,刚打倒几人,后面又冲上来几十人。 李胜权看着几人被拖住大笑道:“你们慢慢打,本将军还要赴宴呢。” 说完与皇甫青骑马朝着归云庄方向去了。 墨仇见状便也跟了上去。 孙天罡关心则乱,本想留下照应萧千寒,但看情形这四五百人最多也就拖住他们片刻,并不会真正伤到她,所以就与墨仇一起追着李胜权去了。 萧千寒见李胜权要溜,更是着急。 樊振东一剑挥出,剑气将攻来的七八人震飞,对着萧千寒道:“千寒与红衣先去,我与长河在此即可。”说罢将双掌将她二人一推。 二人借力飞出战团往李胜权的方向疾驰。 樊振东与姚长河则堵住追兵,且战且退找到一处山坳狭窄之处,死死守住。 姚长河早已耐不住性子对着众官军道:“你们再不退开,我们便开始杀人了。” 这些官军都是李胜权嫡系,哪里会理他这一套,又是一阵喊杀声冲了过来。 归云庄的偏厅中。 秦飞鹤与叶阳正在喝茶,身边还有一人一身龙虎山道士的打扮,三角眼,山羊胡,一身黄袍手拿拂尘。 门外有探子来报,将外面的情形一五一十汇报了。 秦飞鹤听完道:“道家还有个小子孙天罡没有露面,应该已经跟着他们到了此处了,等下务必把人都凑齐,再来关门打狗。” 那道士打扮的人开口道:“大人放心,只要他们进得门来,便休想逃的出去。” 说完便是一阵喋喋怪笑。 秦飞鹤道:“此次便有劳道长了!” 墨仇三人远远跟着李胜权二人到了归云庄,见他二人进去之后却没有着急跟着进去,而是找了一处小山顶。 此处山顶可以勉强看清庄内情形,他们远远望去,这归云庄张灯结彩,人影交错,门前院子里摆了几十张桌子,正是一副办酒席的模样。 墨仇与孙天罡商议好对策,正好见李红衣与萧千寒赶来。 孙天罡将她二人拦下,李红衣与萧千寒见到墨仇二人,又看了一眼孙天罡,自然是知道他叫来助拳的。灵儿与萧千寒本身便交好,几人到也没有过多的客套,便开始一起商量对策。 墨仇道:“本来与孙兄商议,此处人多,直接冲进去抓人有些不妥。我们三人准备混进去,找到李胜权将他劫出来。但以我的推断,李胜权身边除了皇甫青之外,定然还有高手,所以最好的计策便是孙兄与李红衣二人混入归云庄找人,若是找到以响箭为信,我们三人在外接应,毕竟他二人面生一些。” 他定下计策,众人一思量都觉得可行,五人便分头行事了。 归云庄门前。 李红衣与孙天罡两人从一处院墙翻了进去。 这归云庄极大,足有方圆五十丈,庄子里房屋足有百间。 两人探查了一会,都没有见到李胜权。 孙天罡觉得有些不对,便对李红衣道:“要小心,这不像是寿宴,哪有寿宴没有宾客的。” 这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中厅前的院里子,这里摆满了酒桌,却不见宾客。 孙天罡知道定然是中了埋伏,就要撤出。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道:“玄真教道长大驾光临,怎的不喝一杯水酒就要走么?” 一时间,院内涌入二十余人将他两人围在中间。 正前方中厅之中走出五人,正是李胜权,秦飞鹤,叶阳,皇甫青还有那黄袍道士。 秦飞鹤道:“你们只知螳螂捕蝉,不却不知黄雀在后,可惜了这些年轻后辈天资卓绝,今日怕是要折在这里喽!” 原来今年这胡镇山根本不会回来摆寿宴,这消息李胜权一早就知道,所以他们放出消息,又故意将这归云庄在十几日前便开始布置,为的就是将他们几人诱到此处杀掉。这归云庄在深山老林,自然是杀人灭口的绝佳场所。 孙天罡平静的说道:“天卿教自称君子,也做出这等卑鄙之事。” 秦飞鹤道:“此言差矣,你们无故追杀朝廷大员,天卿教自然是替天行道,何来卑鄙之说。” 李胜权不想再听他们打嘴仗,下令道:“杀!” 这二十几人都不是军人,而是秦飞鹤带来的好手,几乎都是三四品的修为。 孙天罡与李红衣自然不惧,一跃而起,两人与这二十几人战在一处。 孙天罡剑出如龙,李红衣虽是女子但也剑气凌厉,电光火石之间,这二十几人已经倒下一半。 孙天罡笑道:“此等货色就不要再派出来丢人了,免得道长我多造杀孽。” 他话没说完,叶阳人已在空中。 他用的却不是剑,而是一柄长枪。这一枪使出,他虽人在空中,但元力已经震的周围狂风大作,地板青石爆裂,原来他是中途才入的天卿教,自幼便是练得枪法。 孙天罡见他从空中一枪刺来,大叫一声:“来的好!”长剑一震,人已腾空而起,一剑从上至下朝着叶阳劈了下去,剑气如虹。 叶阳见他宝剑劈来,空中招式一变,身子竟直直下坠站定,双手持枪往头顶一枪刺了过去,枪尖刚好打在孙天罡的剑身上。 “叮~!” 一声脆响,枪剑相交。 叶阳脚下青石板被他双脚踩得粉碎,膝盖却站得笔直没有一丝弯曲。 孙天罡人在空中,趁他枪尖触碰剑身之时,以太极之法借力化解,人在空中一个跟斗,一剑又朝叶阳胸前刺来。 叶阳赶紧收招,长枪横立胸前,又是“砰”的一声,剑尖刺在了枪身上。 这一剑威力非同小可,叶阳往后急退,每一步都将地板踩得粉碎。 孙天罡人在空中去势不减,宝剑朝着叶阳狂刺。 叶阳只觉得剑气犹如暴雨般袭来,手中长枪飞舞,如同在身前形成一道盾牌,竟是滴水不漏的将孙天罡的剑气挡在身外。 孙天罡身体去势将尽,宝剑在地上一撑,双脚腾空踢在叶阳枪身之上,自己则一个后空翻稳稳站在地上。 两人电光火石间的交手,最后竟是打了个平手。 孙天罡战意熊熊,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个闪身,又攻了过去。 叶阳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对手。 他已经快五十,眼前这人却不到三十,竟然有如此修为,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 见他出招,单手将长枪一挺迎了上去。 另一边皇甫青也出手了,身形如同鬼魅,长笛之中的窄剑不知何时已经拿在手中。此刻李红衣刚砍翻一人,只觉得身后一股强大元力袭来,转身迎击已是来不及,顺势往前一扑手中宝剑在地上一划借力转身一剑迎向来人。 “叮~”的一声两人剑尖相撞。 李红衣元力修为不及皇甫青,只觉得虎口剧震,长剑险些脱手,身子也无法抵抗对方澎湃的元力,跌出三丈之外,喉咙腥甜,忍不住吐了一小口鲜血。 她是二品修为,与皇甫青的一品修为,还是有很大差距。品级越高虽说是差一级,修为却是天差地别。 孙天罡见李红衣一招败下阵来,一剑将叶阳暂时逼退,退到李红衣身边将她扶起。 他道:“你没事?” 李红衣稍作调息,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秦飞鹤开口道:“就凭你们两人,恐怕今日想要刺杀朝廷命官是不可能了,那叫萧千寒的女子怎的还没来呢?搬救兵去了吗?还是要杀了你们俩她才肯出现?” 他话没说完,只见两个身影从天而降,正是萧千寒与墨灵儿。 她站定对着李胜权道:“加上我们够不够取你狗命?” 秦飞鹤没见过墨灵儿,见她二品修为,以为是萧千寒请来的帮手,微微笑道:“还是不够!” 便在此刻一个声音响起:“那加上我呢?” 第146章 风吼 墨仇在门外看到秦飞鹤露面,便已经知道李胜权的底牌是谁了,此刻自然也不必遮遮掩掩。这次李胜权他势在必得,任谁也阻挡不了。 秦飞鹤见墨仇出现,倒是一愣道:“原来是墨仇,墨兄弟。怎的如此有雅兴竟然到了这荒山野岭。” 墨仇道:“你来得,我便来不得么?你身边这位城守大人勾结血魔族,杀害我朋友全家人性命,行走江湖便是靠一个义字,今日这事,说不得我自然要管一管。” 秦飞鹤哈哈大笑道:“墨兄弟真会开玩笑,勾结血魔族的这样的大罪也张口就来。你墨家虽是大派,也不能如此霸道?再说以你的修为,即便是来了,又当如何?” 他当然听说了墨仇在天池山力挽狂澜,但情报中说的更多的是天剑山庄能够转危为安,是因为墨仇背后有个圣人师傅,此刻他这般说着心中担心的却是那人。 墨仇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道:“秦庄主心思重的很。你放心,今日我那圣人师傅是没空来了,收拾你们还用不着他出手。” 秦飞鹤却不再理他,对着孙天罡道:“哈哈哈~原来孙道长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专门从昆仑山将他墨兄弟请了出来呀。” 孙天罡虽然心气高,但是此刻却没有反驳。 这秦飞鹤他并非第一次见,他知道此人城府很深,所以每句话定然是有目的的,看见他这样激自己,孙天罡也没有接话。 但是萧千寒却是忍不住了开口道:“闭上你的狗嘴,墨兄是来天兰城办事我们正巧遇上,便一起来收拾你们这些祸害,哪里是专门从墨家请来的。” 此话一出,墨仇便知道坏了。 这秦飞鹤当真老奸巨猾,他一直怀疑自己便是楚清欢,此刻出言相激定然是一种试探。他要试探的就是墨仇是自己来的还是被孙天罡请来的。若是自己来的,那八成墨仇楚清欢便是同一人,也是来找李胜权麻烦的,这事就变得更加棘手。 秦飞鹤听到萧千寒的回话,当即看了一眼身边的李胜权心道:“说不得,还真是杀了一了百了的好。” 墨仇不想再多言,说多错多,直接对着秦飞鹤道:“如何?秦庄主,他们都还不够看,还是你亲自上,省得费事!” 秦飞鹤大笑道:“还轮不到我,你们先出得来再说。神龙道长,看你的了!” 他话音刚落,墨仇便大叫一声:“快退出院子!” 但为时已晚。 只见敌人全部退后十丈。 四周狂风大作,狂风之中夹杂着利刃将他们围住。 墨仇纵身一跃,哪里知道头顶上也一样,这股狂风在四周仿佛砌起了四道围墙,把他们包在里面。 头顶上乌云密布仿佛在这围墙上加了个盖子。 那叫神龙道长的人疯狂大喊道:“尝尝贫道的风吼大阵!哈哈哈……” 五人被困在阵中,只觉得伸手不见五指,周边狂风的吼叫声将耳朵震的什么都听不见,狂风夹杂着刀剑一个不小心便被割伤。 墨仇黑暗之中也能视物,一边躲避风刃一边朝着一个方向径直走去。 其他四人只能凭借感觉来躲避风刃,不一会便被割得到处是伤。刚才那些被他们打倒的敌人,没来得及撤出去的,直接被那风刃分尸,鲜血内脏飞得到处都是,好不恶心。 秦飞鹤见墨仇五人在阵中狼狈至极,心道:“但愿今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此便能交差了。” 墨仇之所以只朝一个方向走便是想走出风墙看看能否脱困。哪里知道他刚硬扛住风刃的袭击走了出去,这风墙便又将他包了回去。如此试了多次,都无法脱困,只能回去找到四人。 五人背靠背节省体力一起抵抗风刃。 孙天罡凑到墨仇耳边大喊道:“这神龙道人我听过,他本出生玄真教,据说是师傅的徒弟,只因犯了门规,不得已又去了道家旁系黄龙山,又因为作恶多端被师傅废了一身修为,最后不知道有什么奇遇,不仅修为尽复,还学会了上古时期截教的十绝阵,这风吼阵便是十绝阵之一,威力极大。” 墨仇也大声道:“我对于阵法我们不甚了解,孙兄可有破解之法?” 此刻李红衣与萧千寒与墨灵儿已经多处负伤,那风刃极其锋利,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一个疏漏身上便多一处伤口。 孙天罡道:“我也没有破解之法,只有找到阵眼将其毁去,才能脱困!” 又过了半个时辰。 即便是墨仇身上也被切了很多伤口,虽然不致命,但这样下去几人会被活活耗死。 此刻三个女孩已经被墨仇和孙天罡挡在身后,否则只怕伤得更重。 墨仇观察了半个时辰,只觉得这狂风看似是四面八方无规则的吹来,但是仿佛有一定规律。 他将此发现说给孙天罡听。 过了片刻,孙天罡大声道:“是有规律,这风便是按照八卦的方位顺序吹过来的。” 又过片刻,孙天罡道:“我有一法可以一试,看情形要找到阵眼毁了阵法估计很难,我们试试看能否走出阵去。我刚才思量,这狂风按照八个方位顺序吹来,我们总是顺风躲避,所以这狂风越来越大,我们尝试迎风而上,若是改变风向,我们迎着风向再走,如此将六十四卦走完,应该便能找到出路。” 墨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应允。 他们在阵中受尽折磨,另两人终于赶到了归云庄门前,正是樊振东与姚长河。 他们且打且退,一路厮杀早已累得够呛。好在他们开了杀戒之后,军士们有所顾忌最后杀的剩下一百人之时,军士们终于不敢再追,四处逃散去了。 此刻两人浑身是血的进了归云庄,却发现院子中间四人被困在阵法之中,敌人则围在四周,再看一人身穿道袍正在用元力疯狂催动阵法,哪里还不知道他便是布阵之人。 樊振东两人提剑便要杀向神龙道人。 而叶阳与皇甫青两人一前一后的挡住他们的去路,四人在阵外又是打作一团。 樊振东是一品修为,虽然已经拼杀了一个下午,但也能与叶阳打得平分秋色。 但是姚长河修为不到一品,虽然比李红衣要高,但是却还不是皇甫青的对手,五十招下来,败像已露,只能边打边退。 秦飞鹤与李胜权在旁则是一副胜权在握的样子看着众人。 墨仇他们在阵中按照孙天罡的法子迎着风刃走。 他们二人将三个女孩挡在身后,而墨仇则走在最前。此刻他们已经走过了四十卦,只是这越往后走,风刃的威力越大,速度也越快,若不是墨仇在前面挡着,恐怕身后这几人早已被风刃分尸。而墨仇身上也是浑身是血,不知道添了多少伤口。 走到第六十卦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已经极为艰难。 孙天罡算着卦象,大喊道:“第六十一卦。” 神龙道人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找到出阵之法,他此刻只能用尽全身元力催动,用风刃挡住他们的步伐。 但对于墨仇他们来说这便是生与死的较量,只听见孙天罡大叫道:“六十三卦!” “嗖~” 一道风刃袭来。 孙天罡拿剑一挡,哪知道宝剑应声而断,风刃沿着剑刃削了过来。 孙天罡连忙将手缩了回来,但是还是晚了,小拇指被那风刃生生的消掉。 这风刃竟已是削铁如泥。 再看墨仇,只身挡在最前,手中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刀,将风刃一一挡住,不见丝毫费力,偶有风刃没有挡住的,墨仇怕伤到后面四人,便用身子硬挡,那风刃虽然威力极大却也只能轻微割伤墨仇,让孙天罡不得不佩服墨仇这变态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 孙天罡大叫一声:“最后一卦!” 只见迎面而来一柄巨刀。 这刀竟是风刃凝聚而成,朝着墨仇五人砍了下来。 墨仇身子一挺浑身元力爆棚,将四人往后震了三丈,他自己不退反进,身体一飞冲天手中鸿鸣刀由下往上一刀砍去,刀气澎湃足有八丈。 “轰~” 刀气与那巨大风刀碰在一处。 五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对面神龙道人则扬天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倒飞十丈,重重的跌在地上,不知死活。 墨仇稳稳落地,浑身浴血如同战神。 秦飞鹤与李胜权瞪大双眼看着墨仇如同魔神降世。 秦飞鹤第一次收起了笑容,开口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南海相遇却处处藏拙,隐瞒修为。我若没猜错你不叫墨仇,你便是七年前逃脱的楚清欢!事到如今你还不认吗?” 墨仇也不理他。 身后四人正在调息,而那边姚长河却已经要招架不住,他虽是面对这秦飞鹤,却毫无征兆的身子侧飞出去。 此刻姚长河正被皇甫青一剑刺来,墨仇身形一闪,一刀劈在了皇甫青的长剑之上。 皇甫青只觉得虎口一震,长笛剑应声脱手,虎口处已经是鲜血淋漓。 墨仇一击得手,一把将姚长河拉出战团。 他救下姚长河,才转身语气平静的对着秦飞鹤说道:“正是在下,楚清欢!” 第147章 斥述 秦飞鹤听他如此坦诚的承认,倒是愣在当场。 其他几人也都愣住了。 楚清欢这个名字只有孙天罡听过,知道他便是楚中堂元帅的第三子。因为当时楚中堂身死,各国都震动不已,身为皇室孙天罡自然知道的更多。 楚清欢缓缓将他带了七年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刀削般的下巴。但这张脸在面具后面藏了七年,有些略显苍白。 李胜权此刻眼睛瞪得更大,结巴道:“你,你便是,楚中堂的第三子,那个在天卿教学艺的楚清欢?”他自然知道当年楚中堂还有一个孩子没有死。 楚清欢死死盯住李胜权与秦飞鹤,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 半晌才道:“你们很希望我死?我死了,独孤信和你们勾结血魔族,残害忠良,杀我全家的罪行便没人知道了对吗?” 顿了顿接着道:“让我来讲个故事给你们听。七年前的一天,独孤信与天兰城城主还有你李胜权,和血魔族第一次在千寒家的客栈中会面,密谋用计铲除我父亲。而千寒看见了李胜权的脸。你们定下的计划便是让人在云景城假装截获情报去楚君那里告状,但只凭一纸情报根本无法定一国元帅的罪,那份情报只为诛心,离间楚君与我父亲的信任,接下来被截获的情报上所有的计划,都是独孤信自导自演,包括军中的各个动作。独孤信是我父亲最亲密的嫡系,也只有他有能力在调军上做手脚。接着国君便开始真的怀疑我父亲是否要谋反,你们算好我父亲年节去巡视的时间,第二次去了千寒家的客栈密谋,这次的密谋便是商议如何劫杀我父。” 说到此处,楚清欢胸口已经开始起伏不定。这些虽然很多都是他的推断,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推断绝不会偏差太大。 秦飞鹤也没有着急打断,他想看看楚清欢到底知道了多少。 楚清欢继续道:“但此次千寒看见了血魔族人的脸,所以你们便又杀了她全家,放火烧毁客栈,毁尸灭迹。” 萧千寒听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原来她家人蒙难的缘由竟是这样。 楚清欢继续道:“接下来,你们挑好地点,便是天兰城外一百里的位置。独孤信假意奉命传唤我父亲。而此刻埋伏好的血魔族与你秦飞鹤还有若干人便杀将出来。可怜我父亲是去年节慰问,带的人手本就不足,哪里会是你们的对手。你们杀掉所有的人,又将随独孤信一起来的魏忠也杀掉。原因就是你们害怕露出马脚惹人怀疑,人都死光了,独孤信的话自然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等战斗结束,当年的城主大人带着你李胜权还有救援队赶到现场,你们哪里是去救人,你们只要检查出活口,便一剑刺死,只有独孤信将自己的右手砍断演了一场苦肉计而已。” 众人听到此处,已经震撼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楚国元帅之死竟是一场这样的阴谋。 只听墨仇继续道:“这不算什么,为了保密,你们又将参与救援的从城守大人到军队甚至军医全部杀得干干净净,你们哪里配叫作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父亲身死的消息传回天阙城。那昏君便不问缘由,不查真相,下令屠杀我全家。那些潜入我家的血魔族便是所谓的铁证。与其说那昏君是为了顾全大局,倒不如说他对我父亲早已心怀忌惮,觉得我父亲功高盖主,只是没有机会也不敢动他这军中柱石,是独孤信给了他这次机会。他们是否是先商议我不得而知,我会去问个清楚,但是他们成功了。所谓的君王之道便是如此的龌蹉无耻。” 楚清欢最后几句几乎是喊出来的,此刻他已经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孙天罡等人再次怔住。 孙天罡心道:“原来他的血海深仇是一国之君与一国之将,这天卿教看来也脱不了干系,难怪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换作自己恐怕也是如此。” 墨仇稍作调息,对着秦飞鹤与李胜权继续道:“我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查得七七八八。所以今日来此,我并非要求证,但今日你们两人定然是逃不掉的。我父亲的冤屈我定要昭雪。我的故事讲完了,拿命来!” 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人已经到了李胜权跟前。 秦飞鹤两人还在震惊他推断的如此精准,墨仇一只手已经要抓住李胜权的衣襟。 秦飞鹤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李胜权被抓,自己回去如何交差。李胜权可以死,但决不能被抓。他慌忙运起元力一拳朝着清欢打了过去。 楚清欢不躲不闪,右手化拳成掌,接了秦飞鹤仓促的一拳。但要抓李胜权却是已经不能,只得左手便拳一拳砸在李胜权胸口。 楚清欢自然不会杀他,这一拳并未出全力,但也将他打出五丈之外,大口的吐血。 右手接了秦飞鹤一拳后,两人同时后退三步,方才站定。 秦飞鹤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人,自己什么修为,已经突破一品的修为,半圣以下想留住他都绝不可能,虽然是仓促出手,但也有七八分的功力。这小子上次见到还只有挨打的份,此刻竟能接他一拳,还将李胜权击飞,这样的修炼速度让秦飞鹤十分的不安。 他上下打量楚清欢,此刻他已经下定决心,此次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这小子,不然日后恐怕自己也不是对手了。 此刻孙天罡等六人也都调息完毕,其中李红衣与姚长河伤得最重。他们听到楚清欢讲述这段真相,也都觉得匪夷所思。但几人都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自然同仇敌忾。 楚清欢再度开口道:“如今我只有一事不明,到底是怎样的筹码,能让一国之将叛国,叛族。是怎样的筹码能让你这一方豪雄出卖祖宗。” 秦飞鹤不再搭话,对着叶阳两人,以及刚站起身的李胜权和神龙道人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你们去收拾其他几人,这小子交给我了。” 叶阳长枪一指,对着孙天罡道:“来,小子。今日便让你死在我的风雷枪下。” 而皇甫青自然对上了樊振东,两人也都是一品的修为。 神龙道人阵法被破受了些伤,但是毕竟也是一品高手此刻已经与灵儿和姚长河交上了手。 而李胜权是二品修为,此刻对上的是受了伤的李红衣与萧千寒。 一时间这荒野山庄元力交错,剑气纵横。 此刻归云庄外的一处小山坡上站着四人,正是冷骨他们到了。 东方野道:“打的够热闹的。” 冷骨道:“无法看清双方人马究竟是谁,但我建议再等等。今次墨仇这小子必须杀掉,我们就来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其他两人自然应允。 叶青儿的脸色却有些不屑,但也没有说什么。 再看归云庄内。 楚清欢右手握着鸣鸿刀,浑身上下元力疯狂运转,刀身之上竟有雷电交错之声。他自然知道秦飞鹤的修为已经超越一品,所以也不敢托大。 而秦飞鹤此刻也是将修为释放到极致。 他们这个修为的争斗,胜负只在一瞬间。 秦飞鹤的手动了,只见他双掌猛地朝下打在地上,清欢还未想明白这是什么招式,只觉得脚下的青石开裂,青石之下的黄土化作无数土锥从脚下朝他刺了出来。 “这秦飞鹤竟能控土?” 来不及细想,他身子腾空而起双手持刀往下一砍。 刀气将长出来的土锥砍碎。 只是这从地里长出来的土锥无穷无尽,清欢连挥数刀,砍碎了也没什么用,如附骨之虫。 他人在空中去势将尽,又无处借力,只得身子一挺,双脚朝天头朝地,鸣鸿刀在他手中化作红影,所到之处,土锥寸寸碎裂。 眼看就要落地,又将刀尖插入土中,身子一弹借力朝着秦飞鹤飞了过去。 秦飞鹤见墨仇一刀砍来,刀气凌冽,他竟然纹丝不动,双手往头顶一挡,这这一刀清欢全力为之,他竟用双手格挡,那不成不要命了吗? “铛~”的一声,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清欢只觉得一股反震之力袭来,身子向后急退,在空中翻滚数次才将力道卸掉。 再看秦飞鹤,双臂的长袖早已稀碎,露出的却是一对铁臂。原来他手臂上装的是精钢护甲,难怪敢硬接墨仇一刀。饶是如此,这一刀下去秦飞鹤小腿都已经埋入泥土之中,可见这一刀之威。 另一边。叶阳与孙天罡一个用枪一个使剑,孙天罡将太极剑法用到极致,时而如同奔雷,时而如同流水,而叶阳的枪法至刚至阳,一单施展便是风雷交加,两人已经打了一百回合。 孙天罡毕竟年轻,元力修为稍有不及,所以身上的伤要比叶阳多出一些。 只见叶阳双手一抖,身体凌空而起,大叫一声:“风雷斩~!” 他的身影与长枪化作一体,在空中旋转开来,顿时周身狂风大作。 孙天罡顿时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枪影,立刻将太极剑的水字诀运到极致,周身剑影如同一层水盾,将叶阳的攻势挡在身外。 一时间,一个在空中狂风惊雷,一个在地上行云流水。 第148章 黄雀 皇甫青与樊振东都是一品高手,用的都是剑。 但樊振东的剑法却不是太极剑,而是至刚至阳的天罡剑法,也是道家绝学。 皇甫青的剑法偏阴柔,身法极快也极其诡异,他自然会十字剑诀,但是更拿手的便是这一套金蛇剑法,也更适合阴柔的元力修为。 只见樊振东当头一剑朝着皇甫青劈来,剑未至,气先到,破空之声宛若雷鸣。 皇甫青身形一晃,避开剑气,人竟然已到了空中,手中长笛剑连同身体,如同蟒蛇一般,竟然缠上樊振东剑身之上,顷刻之间便到了握剑的右臂。而长笛剑已经刺穿了樊振东的衣袖,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就要刺向他的喉咙。 这样的身法樊振东也是生平仅见。变招与抵挡都已是来不及了,只见他左手一把抓在了剑锋上将剑尖推开,身子往后倾斜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避开那刺来的一剑,得了空隙,右手运足元力大力一甩,硬生生的将皇甫青甩开三丈。即便如此左手也被剑尖挑的鲜血淋漓,脖子上也被这一剑挑破了皮,心里暗道:“好险!” 皇甫青哪里会给他喘息之机,身影如同鬼魅般的又攻了上来。 神龙道人便轻松许多。他虽然以一敌二,但姚长河与灵儿两人都未突破一品的修为,神龙道人可是一品中阶,虽然刚才被清欢打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刻应付他二人还是游刃有余。 灵儿的身法与皇甫青类似,都偏阴柔,而姚长河使的也是天罡剑法。一阴一阳倒是相得益彰,但毕竟修为有很大差距。 只见神龙道人一拂尘打出去,姚长河被击中后背,打出三丈开外,后背竟是一片血肉模糊。再看那拂尘上竟不是普通尘絮,而是尘絮之中夹杂着银针。 如此看来,他二人落败应是早晚之事。 萧千寒与李红衣一前一后夹攻李胜权。 李胜权师出天卿教,十字剑法全力施展一时间两人都近不得身。 萧千寒越打越急,她恨不得将李胜权碎尸万段。李胜权却是滑不溜手,怒极之下,萧千寒自然是破绽百出。 李红衣虽是与李胜权一样二品修为,但是修为不及李胜权且之前受了重伤,所以被李胜权抓住机会一剑将李红衣逼退。 再一招忠字诀直奔萧千寒下盘露出的破绽。 萧千寒见剑气朝她下盘攻来,身子一跃而起。哪知道这正中李胜权下怀,他左手化掌一掌将萧千寒击飞三丈。 楚清欢知道如此下去自己一方定然溃败,他一刀暂时将秦飞鹤逼退,转身便朝着身后的叶阳一刀砍了过去。 叶阳正与孙天罡斗的紧要关头,不曾想身后一股强大的刀气袭来,慌忙转身用枪身一挡,只听见“铛”的一声,身子被震出三丈,顿时胸中气血翻腾。 楚清欢趁此机会凑在孙天罡耳边说了几句,便又朝着樊振东,姚长河以及其他几人奔去。 秦飞鹤见他游走在战场之间,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楚清欢游走了一圈,回到秦飞鹤身前,打法却已经变了,秦飞鹤发现他每一刀都未出全力,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此刻保留实力还有什么用呢? 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今晚楚清欢必须得死。 此刻他一改往日儒雅风范,招招都朝着清欢的要害攻了过去。他本身元力修为高于楚清欢,全力出手之下更是威力惊人,只见他每一拳打出皆有破空之声,双臂之上虽有护甲,但拳头如同流星般打出,两人相隔三四丈但那拳风却如同泰山压顶。 清欢则以刀气相迎,他用的刀法已经没有任何刀法的痕迹,便是随意出刀,每一刀却都能精准的命中秦飞鹤的拳风。 拳风与刀气在两人之间相撞,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四周树木,围墙早已被两人的元力撞击震得粉碎。 猛然间,清欢身子突然拔地而起,单手变双手握住刀柄,大喝一声:“斩!” 一股长约十丈的刀气砸向秦飞鹤。 秦飞鹤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余力变招,见这一斩威力非同小可,便往后急退到十丈外。 便在此刻,楚清欢大喊一声:“便是此刻!” 只见他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十丈开外的神龙道人身边,一刀横劈向神龙道人。 孙天罡也是一剑将叶阳逼退,一个闪身一剑刺向神龙道人。 李红衣也抽身出了战团,从后侧一剑刺向他。 神龙道人正在与姚长河灵儿缠斗,哪里会想到他们有这一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只见前后左右都是刀气剑光,只得身形拔地而起,但有心无力,为时已晚。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神龙道人在空中只觉得双腿一松,一阵剧痛从下身传来,哀嚎一声:“我命休矣!” 原来他虽然躲过了前后的攻击,却还是慢了一步,双腿被清欢一刀砍断掉在地上,身子却还在空中。 秦飞鹤反应也不慢,见清欢他们偷袭神龙道人,便已飞了过去,在空中将神龙道人一把抓住,一拳将清欢追上来的刀气击溃,借力将人救了回去。 刚才楚清欢之所以在战场游走,便是他知道,如此下去定然要被击败,所以刚才跟众人定下了这偷袭的对策。 本来双方势均力敌,可以说秦飞鹤他们还占了上风。但是这一下,胜利的天平便开始倾斜了。 神龙道人倒在一旁哀嚎连连。 秦飞鹤道:“好心智,好手段!今日不除了你,日后必是大患!”说完双拳毫无征兆的往地上砸了过去。 这一下当真山动地摇,众人只觉得地震一般,再看秦飞鹤双拳不离地,地面却从他双拳之处开始炸裂塌陷,朝着清欢几人所在之处蔓延,转眼便到了跟前。 孙天罡一把拉住萧千寒拔地而起,墨仇则是将灵儿与李红衣一掌推开,自己跳开,却是脚下一空,原来裂缝已经到他脚下,而且越裂越大,这要掉下去还不知道掉到哪里。 他来不及细想,身子下坠之时鸣鸿刀扎入青石砖,一个借力又飞了出来。 秦飞鹤大叫一声:“速战速决,杀了他们!” 自己当先朝着孙天罡攻了过去。 他不知道此举正和楚清欢的意,田忌赛马的道理他不懂,楚清欢却懂得很。 楚清欢也不浪费时间,一剑朝着叶阳刺了过去,此刻的情形又变了,孙天罡自然不是秦飞鹤的对手,只能边打边退,身上还多处挂彩,被秦飞鹤的拳风打得节节败退。 但同样的,叶阳也不是楚清欢的对手。 他对付叶阳的招式极其简单,便是如同剁肉一样的狂砍,每砍一下都是刀气澎湃,他本身便是一品顶峰修为,加上变态的肉体力量,每一刀下去足有万斤。 叶阳刚开始还能勉强抵抗,但此刻握住长枪的双手却已经血肉模糊,抖得厉害,不是因为清欢砍在了他的手上,而是每一次的格挡都将叶阳的双手震得虎口碎裂。 皇甫青的压力瞬间变得很大,此刻樊振东与李红衣还有灵儿一起朝他攻来。他本来只比樊振东修为高出一线,此刻三名高手的攻击之下,自然是节节败退。 只见灵儿身法如同鬼魅般游走在外围袭击。樊振东天罡剑气如同惊雷,正面打向皇甫青。而李红衣则专攻他下盘,皇甫青虽然修为高深,但一时也难以抵挡。 姚长河与萧千寒一起对付李胜权就轻松多了。李胜权此刻只能勉力抵挡,萧千寒每一剑都是含怒而发,有了姚长河作为主攻,她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杀向李胜权。 只见姚长河一剑刺来,李胜权正在躲避萧千寒的剑光,身体旧力用尽,新力未发,而姚长河的长剑已经到了他面门三寸。 李胜权大叫道:“我命休矣!” 哪知道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李胜权看到本要刺入他喉咙的宝剑和姚长河都倒飞出去十丈之外,重重摔在地上,不得动弹。再看身侧,原来秦飞鹤不知道何时已经到李胜权身后,一拳将姚长河打飞出去,救了他一条命。 孙天罡等几人连忙将姚长河扶起一看,顿时悲从中来。只见他胸骨已碎,七巧流血,再无半点活命的可能。萧千寒几人也都过来查看,自然是悲痛不已,特别是萧千寒,她本就害怕拖累同门,此刻居然害死了姚长河,她心如刀绞,但人死不能复生,只是咬着牙死死盯住秦飞鹤。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楚清欢也过来拍拍孙天罡的肩膀。 孙天罡强忍悲痛对着几人道:“大敌当前,唯有杀之才能为长河报仇!” 他一句话将众人从悲痛的情绪中唤醒,萧千寒第一个拿着剑冲了出去。 山庄外的小山上。 叶青儿道:“我们这便进去,再晚了有什么意思!” 冷骨思索片刻道:“一死一伤还不够,此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墨仇必须要杀。再等等,两败俱伤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第149章 挑拨 天已经黑透了,山里的月亮仿佛格外的耀眼。 归云庄里大战仍在继续。 旧仇未报,又添新恨,萧千寒一剑朝着秦飞鹤刺去。 孙天罡怕她受伤自然是紧跟其后。 秦飞鹤见双剑刺来,轻蔑一笑,无视剑气单臂往前一横,再往下一砸,正好砸在两人袭来的剑身上,口中大喝一声:“破!” 萧千寒的宝剑即刻便被震飞。 孙天罡虽然也是右臂剧震,但毕竟修为不低,剑身下沉之后,顺势在空中一翻,双脚腾空砸向秦飞鹤的头顶。 秦飞鹤也不躲闪,竟然单手一把抓住孙天罡的脚踝,单手将孙天罡扔了出去。 孙天罡空中几个翻身稳稳落地,之后又与萧千寒攻了上去。 清欢依然在和叶阳对招。 他的策略很简单,便是杀掉一个是一个,此消彼长之下今晚或许还有胜算。 只见他每一刀都看似毫无章法,但是无论叶阳如何变招,都在他刀气笼罩的范围之内。 叶阳身上已经被砍得鲜血淋漓,但为了保命也只能硬挺。 皇甫青与樊振东和李红衣打得不可开交。 灵儿则独战李胜权。 只听的萧千寒一声惨呼。 原来孙天罡从空中一剑刺向秦飞鹤,秦飞鹤单手抵抗剑气,正在与孙天罡对峙。 萧千寒觉得是好时机,便绕道身后偷袭,一剑刺向他后心。谁知道剑气还没到跟前,秦飞鹤反手一掌,便将她隔空打飞出去三丈,已经是没有再战的能力了,毕竟修为差距太大。 这边叶阳也到了极限。 清欢一脚将他踢出两丈,人已经借力飞到他头顶,双手紧握刀柄,一刀自上而下,口中道:“看我破冰一刀!” 叶阳只觉得这一刀没有任何威力,因为他感觉不到一丝刀气,但已来不及逃走,只得双手持枪举过头顶识图挡住这一击。 但墨仇再也不会给他机会。刹那之后,鸣鸿刀砍在枪身之上。 叶阳只觉得刀砸到他枪身上之后微微一顿,刀气如同炸弹爆炸一般炸裂开来,接着自己的双臂的骨头竟是寸寸断裂,再接着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清欢这一刀便是当时在昆仑山时,墨竹与他论刀之时告诉他的道理。刀气外放很容易,三品以上都能做到,但是要将刀气收回,放在一点爆发却是清欢练了多年的绝技。 这一刀下去,众人只看到叶阳持枪的双臂软软落下,接着整个人从头顶被刀气砍成了两半。 清欢已经收刀,落在地上。 叶阳也还站着,只是下一秒,身体从中间倒向两侧,脑浆,内脏顿时流了一地。 叶阳,死! 这一刀对于刀气元力的把控,秦飞鹤也自愧不如。此刻他已经有些慌了,自己一方能战之力已经只剩下自己和皇甫青,而对方却还有五人可战。想到此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如今看样子是保不住李胜权了。虽然楚清欢已经把当年真相说的七七八八,但是让他活捉李胜权,也是万万不可的,所以他打定主意,此刻还有机会将李胜权带走。 他双拳运足元力将孙天罡打飞三丈,就往灵儿攻去。其实他是想将灵儿击退,带走李胜权。 哪里知道楚清欢将李胜权盯得死死地,秦飞鹤动了,他也动了。 人在空中一刀,切断秦飞鹤攻势,一掌将李胜权打出五丈。 秦飞鹤扑了个空正要追击楚清欢,场中突然一个声音道:“好热闹啊,哈哈哈,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竟是如此热闹。” 说话的自然是冷骨。只见他比上次又年轻几岁。 秦飞鹤老奸巨猾,趁众人注意力在冷骨身上之时一个闪身便已经站到了李胜权身旁。 清欢等人也都停止了攻击看着这几位不速之客。 孙天罡自然认识冷骨与童柏,另外两人他并不认识,他此刻也不耽搁时间,正在为萧千寒疗伤。刚才那一掌秦飞鹤蓄力而发,此刻萧千寒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见到冷骨他们几人,楚清欢顿时感到一阵头疼,本来已经胜券在握,这几人自然不是来吃酒席的,明细早就在跟踪自己的行踪。 这几人中,冷骨被楚清欢多次坏事,还被他断了一臂。童柏的兄弟被楚清欢所杀。东方野要抢的金丝软甲此刻正穿在灵儿身上。最后一人叶青儿在天剑山庄被楚清欢一阵戏弄利用。可能除了叶青儿哪一个都与他有不死不休的仇恨,这四人一起来了这,他怎能不头疼。 他心里不由一声感叹:“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自己的寻仇之路最关键的时候,四个仇家一起上门,老天爷当真是爱捉弄人。 秦飞鹤却是心里乐开了花,对冷骨道:“原来是无极殿的英雄们到了,今日这归云庄蓬荜生辉了,哈哈。这位少年便是墨仇,也是杀了贵教长老莫天琊的楚清欢,此子本就是楚国逃犯,为了逃匿便改名换姓,变换容貌到今日方才以真面目示人。众位英雄可要看仔细了,莫要再被他骗了才好。” 秦飞鹤知道无论是楚清欢还是墨仇都与魔教有过节,如此煽风点火,便是准备坐收渔翁之利了。 冷骨他们刚进到院子里,扫了一圈四周的人,竟没发现墨仇,心里正在打鼓这人难道跑了?此刻听了秦飞鹤的话,才恍然大悟。 此刻几人重新打量楚清欢,果然身形武器都与墨仇毫无差别。 冷骨开口道:“秦庄主果然识趣,今日我们来有两件事,无极殿的宝物金丝软甲被这墨~楚清欢偷走,今日要寻回来。第二件么,无论是墨仇还是楚清欢与我无极殿都是大仇,今日我们便是要杀人的。” 楚清欢哪里还能等他说完,心中早已盘算清楚,这四人加入敌方之后,别说胜出,保命都难。 所以他动了,在冷骨说话间便出手了。 下手的对象正是离他不远的皇甫青。 他此刻心中所想便是,多击杀一人便多一份把握。 皇甫青正在听冷骨他们说话,只觉得身侧一个残影一闪,刀气随之朝着他脖颈之处袭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哪里还来得及躲避,窄剑向上一挡,挡在要害之处。但这一刀清欢全力一击,只听得“轰”的一声,身子已经倒飞了出去撞在院中的大树上,那需要三人才能合抱的树干竟被撞得四分五裂,窄剑也应声而碎,皇甫青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秦飞鹤气极:“这小子偷袭的功夫当真一流。” 但他也没有轻举妄动,此刻他只能守在李胜权身边,大庭广众的杀了李胜权是不行的,心中计较的是等下他们双方只要动手,自己便找机会逃掉。 楚清欢偷袭得手之后,便将孙天罡几人汇拢在一处。他担心秦飞鹤故技重施,也偷袭灵儿他们,殊不知秦飞鹤此刻哪里还关心战局,一心想着便是如何逃走。 只听楚清欢开口道:“我与你们的积怨已深,今日你们来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是这秦飞鹤出身天卿教,早年天卿教与无极殿的争斗,他更是一马当先,杀了不知道多少无极殿的人。那日你们攻入天剑山庄,楚狂人出现在天池山,也是他给楚狂人指的方向。还不止这些,南海之行,他明知道楚狂人这半圣与我们同行,还故意让冷长老你们来劫杀,最后也是楚狂人杀的童青,与我何干?难道冷长老忘了,楚狂人一刀之下你们是如何逃命的?” 他一通胡编乱造,说得秦飞鹤顿时大汗淋漓。而冷骨几人却是将信将疑的看着秦飞鹤,这些话自然是他为了挑拨离间,但他不知道歪打正着的是,那日寿宴之后把他们的行踪透露给冷骨几人的,正是秦飞鹤。这件事冷骨他们是知道的,而之前那些自然都是清欢胡乱编造的。 秦飞鹤大叫道:“你简直血口喷人,什么楚狂人,我压根不认识。你此刻出言挑拨,用心昭然若揭,你以为冷长老他们是三岁小孩么?” 清欢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道:“我挑拨离间?你们知道楚狂人与无极殿的恩怨,便设专人为他打探消息,利用楚狂人来制衡无极殿,杀了多少无极殿的人?你们自己不知道吗?再说了,今日他们本就是来找我寻仇的,这一战在所难免,我为何要再树敌于你,你此刻将自己撇清便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嘛?” 秦飞鹤已经气到七窍生烟,大叫道:“胡扯,你这小王八蛋,嘴里竟是没有一句真话!” 楚清欢不理他,继续道:“距离这里不到三十里,便是你天卿教在天兰城的据点。据我所知,还有一位长老便在此地。你此刻逃跑去搬救兵,将我们一网打尽,你再去邀功,你打的好算盘。” 秦飞鹤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句话一讲出来,冷骨他们是如何都不会放他走了。 第150章 外援 秦飞鹤气到想吐血,因为此刻东方野与童柏却已经站到了他身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秦飞鹤知道自己想溜,定然会被阻拦。 清欢说的三十里外云云,也许都是乱说,但是冷骨他们却不敢赌,万一是真的,自己几人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清欢见离间计成功,也不再多说,因为此刻再多说便显得太过刻意,冷骨等人定会怀疑。 冷骨开口对着秦飞鹤道:“这小子自然是谎话连篇,我们也无意为难秦庄主,今日来只为寻仇,秦长老还是稍等片刻等我们杀了这小子,自然会让阁下安然无恙的离开。” 其实他的修为与秦飞鹤比还差了一线,但是随便再加上一人,秦飞鹤也只有挨打的份,所以秦飞鹤很是憋屈。 他也想过与无极殿一起杀了楚清欢之后再说,但是却又觉得不妥,此刻三波人马中他们的总体实力最差,若是他帮着无极殿一起收拾了楚清欢,那冷骨几人要掉头对付自己也未可知。 所以他只得开口道:“既如此,我便看看几位如何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三波人各怀心思,这盘棋的博弈,看谁能笑到最后! 冷骨说完便转向楚清欢道:“断臂之仇,今日总该清算了!” 楚清欢冷冷道:“那便算。” 话没说完,人已经到了叶青儿跟前。他想故技重施,自然不是要杀叶青儿,而是将她制住,冷骨几人自然投鼠忌器,自己一方便有了极大优势。 冷骨此次却没有给他机会,仿佛知道他要袭击叶青儿,右手一拳横在他身前挡住去路。 清欢还在诧异他的胳膊不是被自己砍断了么?怎会完好无缺?此时也想不了太多,拔刀便砍了过去,只听得“叮铃”一声,砍在冷骨胳膊上竟是金属撞击之声。 清欢心中了然:“原来装了铁臂。” 他一击不中,身子一滑绕了过去,再次向叶青儿攻去。 叶青儿见他偷袭自然知道她打什么算盘,气急之下道:“该死!”一剑迎了上去。 冷骨怕她吃亏自然也追击上去,三人斗在一起。 灵儿自然不能让楚清欢独自应付,一个纵身直奔叶青儿。 此刻孙天罡对着秦飞鹤开口道:“你想看戏却也没那么容易,玄真教与秦庄主之间的恩怨,无极殿不该插手?” 这话自然是对着东方野与童柏说的。 东方野两人摆摆手自然不想多掺和。 孙天罡将萧千寒安置妥当,让李红衣照顾,与樊振东道:“你我二人,便再来领教秦庄主高招!” 秦飞鹤本就憋屈,此刻听到几个后辈对话,仿佛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叫道:“你们两个兔崽子,你们以为你们能活吗?” 说着本想先发制人,又害怕李胜权被楚清欢抢去,不敢走开太远。 冷骨与楚清欢多次交手,在葫芦岛之时他是完全压制的,在周国的寿宴上楚清欢隐瞒修为自然做不得数,在天剑山庄他被削去一臂,此次已经是第四次交手,他这大半年来闭关修炼,残害的少女何止千人,此刻修为已经突破一品。之前他对付清欢都是赤手空拳,今日他却用的是一根长棍,只见他当头一棍朝着清欢砸了下来,这棍身砸下之际竟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在空中烧的滋滋作响。 清欢不敢硬接,身子稍稍一侧,这一棍重重打在地上,地面青砖顿时四分五裂。这还不止,那青砖被这一棍带的高温烤得乌漆麻黑。清欢由于侧身之时离棍身太近,身上衣服竟不知何时被烧了一大片。 清欢想起吕云深说的,这世界上大部分人突破一品修为之后,便会与天地间的各种元素感应,金木水火土,风雷电雪冰自然都有,但要么便是属阴,要么便是属阳。吕云深说清欢身具阴阳之力不知道是真是假。 刚才那秦飞鹤便是身具阳力,可以控土。而这冷骨更是明显,也是身具阳力而控火。 话说清欢躲开这一棍,但冷骨变招极快,棍尖一提,这烧得通红的金刚铁棍便又到了胸前。冷骨手一抖,一棍打向清欢胸骨。 清欢哪里能让他打中,别说力道,即便是这火焰也烫得难受。只见他用刀一挡,整个连人带刀被一棍震飞,落在三丈之外。 灵儿与叶青儿修为相仿,两人身法都极其灵活,以快打快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只是这叶青儿是来找楚清欢麻烦的的,此刻一直被灵儿缠着,早已不耐烦,但又拿她无可奈何,所以边打边道:“楚清欢你这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胆小鬼,缩头乌龟……” 灵儿开始没有还嘴,最后忍不了了便开始对骂:“我家相公岂是你说打就打的,你要想进门,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呢?” 一时间兵器碰撞声,吵骂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童柏给东方野使了个眼色,意思便是让他看好秦飞鹤,他自己却要去杀楚清欢。 这次东方野倒是没有意见,他与楚清欢本没有大仇,此刻省点力气一会去抢软甲的时候再出手也是一样。 童柏不同,他的杀弟之仇不得不报。 此刻孙天罡与樊振东也与秦飞鹤交上了手。 秦飞鹤修为高出他两人甚多,他两人从两侧攻来,秦飞鹤则一只手对付一个,孙天罡也换了天罡剑法,每一剑出刚猛无匹,秦飞鹤手臂上的护甲是陨铁所造,极为坚硬,剑气很难伤其分毫。 此刻秦飞鹤见招拆招将他二人的攻势挡在一丈之外,拳风所到之处,不时地将二人击伤。 清欢有信心将冷骨击败,即便他没有突破一品,比冷骨修为差一些,但是他即便不算元力修为,仅凭身体的修为也是超一品的存在。 此刻他身体横空,双臂展开身子极速在空中旋转,手中鸿鸣刀随着身体的旋转,带着霸道无比的刀气砍向冷骨。 瞬间,周边的树木花草,门框围墙,通通被刀气碾成粉末。 童柏本要上前,也被他周身刀气逼得不敢靠近。 冷骨见他袭来,本想躲开杀招,哪里知道楚清欢来的太快,电光火石见便在空中瞬移十丈,只得抵挡。 他将铁棍举过头顶,双手运起元力,同样疯狂的旋转,铁棍如同在他头顶化成盾牌,清欢的每一刀都重重的砍在这棍盾之上,“砰砰砰”之声在空中响起。 童柏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因为一年前楚清欢还不是他对手,此刻看这一招,若是自己去接,恐怕要被绞成肉泥。 “铛铛铛!” 不知道砍了几百刀,清欢去势才尽,双脚一蹬铁棍往后一翻落在地上。 冷骨只觉得双手双臂已经发麻,再看自己的双臂衣袖已经被刀气搅碎,双臂上胸前全是伤口正在流血,虽不致命但确实狼狈至极。 而清欢握刀的手也是鲜血淋漓,每一刀的反噬之力哪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清欢站定之后看见童柏到了身侧,知道若他二人联手自己定不是对手,便道:“你们人多势众,那便看看我的帮手如何。” 说罢将右手放入口中,众人便听到一声响哨声。 冷骨几人大惊:“难道这小子还有帮手么?” 十个呼吸间,众人只听见一声浑厚的兽吼声。 再看院子的围墙顶上,不知何时一头狮子站在那里。 这狮子浑身黑色,没有一丝杂毛。 正是黑蛋到了。 清欢便是要在最危机之时才会亮出这张底牌。 在场众人只有东方野见过黑蛋,一见这凶兽出现大惊失色。 他是见过黑蛋大发神威震慑群兽的,大叫道:“大家小心!这畜牲厉害得紧!不下于一品高手!” 童柏却不屑道:“一头狮子而已,看把你吓破了胆。”说罢将地上一柄长剑用脚一踢,那长剑带着呼啸声朝黑蛋飞去。 黑蛋见这么多人正不知道要先去咬谁,见童柏袭击他,一声怒吼从墙顶飞扑而下,那柄飞剑直接被它一抓打飞,哪里能伤得了它。 童柏见这凶兽确实凶悍,手中折扇一合,身子拔地而起一拳朝着黑蛋打去。 这一拳若是普通狮子自然会被打死,童柏也对自己的修为极其自信。哪里知道一拳打下去,打中了黑蛋的头顶不假,但是童柏的拳头如同打在陨铁上。 还没来得及吃惊,黑蛋在空中一掌拍在童柏胸前,将他拍飞十丈重重摔在地上。 童柏这一下差点没被拍过气去,只觉得胸前巨疼,爬起来一看,胸前被这凶兽爪子抓得深可见骨,亏得刚才有些防备,否则胸骨定然被它抓碎。 黑蛋则仿佛什么都没做,跳下墙来走到清欢身边,看了一眼闻了闻便往他身上蹭,仿佛是在邀功又像是在撒娇。 它之所以看一眼清欢是因为清欢摘下面具变了模样,但是气味是改不了的,所以它闻了一下便可以确定这便是清欢。 冷骨气得浑身发抖。 本是必胜之局,如今又到了这步田地。 他对着东方野道:“不要再管其他人了,我们三人合力杀了这小子!” 第151章 龙焰 场中局势又变。 冷骨,童柏与东方野三人再不顾其他人,一起向清欢发起攻势。 还没等清欢召唤,黑蛋又是朝着童柏扑了过去。 冷骨身形一闪,一棍横扫而出,火红的气浪朝着清欢袭来。 清欢想要后退,东方野的剑气也已经到了后颈。避无可避之下,他只得侧身躲过东方野的致命一击,再从下往上一刀破去火浪,虽是逃开了前后夹击,但前胸也被东方野的剑气划得深可见骨。 两人见状不给清欢任何喘息之机,一前一后又夹攻上来。 孙天罡与樊振东已经多次被打吐血,内伤已经很重,但是两人战意高昂,依然在玩命的朝秦飞鹤攻去。 秦飞鹤虽然修为高出他们很多,但是在两人不要命的打法之下,除了手臂有护甲没有受伤之外,前胸后背,双腿也都被两人剑气所伤,虽不致命,但也将秦飞鹤气的跳脚。他学成以来,修为高超心机深沉,何时被逼到过如此狼狈之境。 叶青儿与灵儿的打斗,最终叶青儿还是落了下风。 她两人的修为原本在伯仲之间,但是灵儿身上的宝甲起了关键作用,打到现在两人都相互被对方击中。但是叶青儿大多打在灵儿的金丝软甲上,所以灵儿毫发无伤。而叶青儿可是血肉之躯,此刻身上多处被击伤,但是她越打越气,浑然不顾,依旧要与灵儿分个高下。 童柏此刻哪里还有翩翩公子的模样,上衣已经被黑蛋抓得稀烂,此刻与黑蛋更是如同流氓打架,一人一狮,时而在地上翻滚,时而相互追逐。 童柏将地上的石头捡起一通乱砸,此刻他全身的衣服已经碎得差不多,只能勉强遮住重要部位,浑身上下都是泥土,被抓伤了的多处伤口都在流血。 他气急败坏道:“今日竟要与你这畜牲分个胜负,若是连你都胜不了,那可真是颜面尽失了。”说罢便又冲了上去与黑蛋扭打在一起。 便在此时,只听到“轰”的一声,清欢被冷骨一棍扫中后腰,飞出五丈,将院子里的假山撞得粉碎。 这一击换做别人早已丧命,饶是清欢也伤得不轻。 冷骨与东方野哪里会给他喘息之机,两人飞身上来又是一棍一剑刺来。 清欢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还没起身,只觉得身体已被对方元力锁定,慌乱之下一刀劈出,将一棍一剑劈开,但自己中门却已打开。 果不其然,冷骨与东方野看准机会同时出掌,打在他的胸前。 清欢应声又倒飞回十丈,口中鲜血狂吐。 此刻其他几人都无暇抽身,冷骨胜券在握大叫一声:“今日便是雪恨之时!”转瞬与东方野两人一个闪身便又是当头一棍,而东方野则一剑朝着墨仇心脏刺来。 清欢此刻已经重伤哪里还能抵挡,他以一敌二已经是拼尽全力了,就在冷骨觉得自己能击杀清欢之际,一声兽吼响彻云霄。 冷骨只觉得自己眼花了,因为一只庞然大物挡在了他面前,他来不及收棍一棍打在了一颗偌大的狮头上。 而那狮头纹丝不动,张开巨口咬住棍身一甩,冷骨便被甩飞八丈。 而东方野那一剑,黑蛋一爪将他连人带剑拍飞了十丈。 在场众人都停止了打斗,屏住了呼吸,以为自己眼花了。 眼前这巨兽身高五丈,身长八丈,威风凛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众人却感到无尽的压迫。 所有人都看呆了,这是神兽么? 难道是四神兽的领域里的凶兽跑出来了? 秦飞鹤和冷骨几个老江湖自然也知道四神兽镇压凶兽的事情。 黑蛋扭头不屑的看了一眼刚才和他打斗的童柏,那眼神充满轻蔑。 童柏一个激灵爬起来,往后狂退。 它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冷骨,正要攻击,突变又生。 只见天空之中本来月朗星稀,此刻却乌云密布,天雷滚滚,此刻要是白天众人便能看见这天上的乌云竟是紫色,黑蛋仿佛感应到什么往天上看去,那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低。 黑蛋突然朝着天空嚎了一声。 便在此刻,“轰”的一声,只见一道青色的闪电夹杂着火焰从紫云中打了出来,正好打在黑蛋的头上。 黑蛋身子一震,被打翻在地 ,身体竟然缩小一半。 第二道闪电又打了下来,精准的落在黑蛋身上。 黑蛋在地上哀嚎一声,便恢复到了之前正常的大小。 第三道闪电带着火焰又打了下来。 就在此刻,清欢一个身子一扑,将黑蛋挡在身后,双手将鸣鸿刀高举。 “轰”的一声,那闪电与青色火焰砸在了清欢身上,不出意外的,他被打出五丈开外,浑身焦黑如同被烧过一般。 灵儿赶忙上前查看。 还好虽然受伤,但清欢的身体确实强悍,并未伤及肺腑。 “轰隆隆……” 第四道闪电从天而降。 黑蛋也已经浑身焦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是这一道青焰闪电打实了,估计凶多吉少了。 灵儿不忍再看,扭过头去。 但这道青焰却没有打在黑蛋身上,因为黑蛋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人,是他用肉掌将这道青焰闪电接了下来,此刻右手上还冒着青焰。 冷骨几人看到来人,心彻底沉了下去。 来的正是吕云深。 只见他对着天空道:“教训几下便可以了,你还真的要把它打死么?” 那团紫云仿佛听得懂他说的话一般,轰隆声显得更加狂暴,又是两三道青焰闪电砸了下来,自然都被吕云深接了下来。 正当众人都在关注场中这匪夷所思一幕的时候,孙天罡大喝一声:“别跑!” 他刚要起身去追,奈何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此刻他受伤严重已经无力再追。 想跑的自然是秦飞鹤与李胜权,他们二人找准时机,便往后山跑去,此刻众人都被这紫云青焰吸引自然是跑路的最好时机。 清欢看见秦飞鹤跑了,心想这次若是不抓住李胜权,恐怕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 他告诉灵儿道:“照顾黑蛋,我去去就回。”他虽然受伤严重,但强悍的身体与恢复能力让他比常人何止强了一倍。 清欢之所以敢去追,自然是看见吕云深来了。圣人驾到,这些人哪里还敢造次,所以他不担心灵儿与孙天罡他们的安危,直接去追秦飞鹤了。 叶青儿见楚清欢跑了,也追了上去。 冷骨他们也想追,但是吕云深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你们便别去了,还嫌不够热闹吗?”冷骨他们听到这句话,果断站在一旁,不敢再动。 又打了七八道青焰闪电,天上的乌云才散去。 吕云深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黑蛋对灵儿道:“那小子真个胡闹,这狻猊哪里是能随便带走的?刚才天上的便是青龙分身,若是这小狮子不用神通也就罢了,它若是使用了神通,四神兽便会感应到并追杀到此,这青龙焰岂是儿戏?这世间自然有世间的法则,它本就该在日月山,你们带它出来便是害了它,我会将它送回去,你跟那小子说,要再胡闹这小狮子神仙难救!” 灵儿虽不认识吕云深,但自然知道他是好意,不然这等修为,哪里需要和她废话,便点头称是。 其他几人极其尴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直到吕云深道:“我早已不理世事,你们是正派也好,魔教也罢,都自行离去,莫要烦我!” 冷骨与皇甫青等几人听到他如此说如临大赦,哪里还敢往后山追,一股脑的溜了。 孙天罡几人也相互搀扶着进了屋子准备疗伤。 而吕云深见众人散去,便与黑蛋一起消失在院子当中,不知去向。 几人进屋之后,开始查探伤势。 萧千寒自然是伤得最重,其他几人勉力还能撑得住。 孙天罡心急如焚,萧千寒已经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只剩一口气吊在那里,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先回天兰城,因为即便留在此地对清欢的帮助也不大。 修整了一个时辰后,灵儿独自奔向后山去找寻清欢,而他们四人则往天兰城去了。 再说一个时辰之前。 秦飞鹤与李胜权往后山狂奔而去。 秦飞鹤的想法很简单,经此一役,他是想一了百了,等下四下无人便将这李胜权杀掉,就说是自己摔死,省得日后再有这样的麻烦,他可不想常驻此地保护李胜权。 两人往山上奔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秦飞鹤停了下来。 李胜权道:“今次真的要多谢师兄相救,不然我早已死了十回。只是我们此刻已经算是安全,还是早早下山,长老他老人家此刻正在天兰城等我们回去呢!” 秦飞鹤一惊,脱口而出道:“周长老到了天兰城?” 李胜权道:“是啊,前几日就到了,我将此次的计划与他说了,他只说甚好,务必一网打尽,只是他叫我不要将他的行踪透露出去,所以你可要替我保密啊,师兄!” 秦飞鹤哈哈一笑道:“自然是要保密的!” 第152章 山洞 李胜权说的这番话自然是胡编乱造的。 他刚才只顾逃命慌不择路,被秦飞鹤带着一路狂奔,跑了一会才发现是往大山深处的方向,几次出言提醒秦飞鹤依然头也不回的带着他往山上去,他心中便升起不详的预感,且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有可能发生。 此刻就算秦飞鹤杀了他也没人知道,自己知道所有的秘密,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所以害怕之下编出了一通谎话。 秦飞鹤刚才乍一听,心中一惊。但是一想就知道这番话漏洞百出,周沫海是什么修为,多年前已经是半圣,此刻应该早已经是距离圣人只差一步的亚圣级别。若是他来了,早就出手将玄真教几个小虾米杀掉了,哪里还会如此折腾。 李胜权见秦飞鹤笑得蹊跷,心中发毛道:“师兄我们还是回去,此刻应该安全了。” 秦飞鹤正要露出本意,身后一人一声暴喝:“受死!” 正是清欢赶来,一刀从空中劈下。 他人在五丈之外,刀气却已经到了秦飞鹤肩膀。 秦飞鹤身子往左一摆躲过这一刀,李胜权却被刀气震得跌坐在地上,瞬间地面被刀气砍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清欢身子一沉落地之后,往秦飞鹤的方向又是一刀砍出。 秦飞鹤刚才是被偷袭,只得狼狈躲闪,此刻已经有了防备,双臂一挡,“哐”的一声,将刀气挡住,又双拳齐出,元力气浪犹如雷霆般打向清欢。 清欢刚才两刀刚好将他二人分开,此刻正站在他两人中间,见气浪朝他袭来,身体拔地而起,躲过拳风。 身后的李胜权见他躲开,身子一挪想躲过这一击,哪里知道还是慢了一步,右肩被气浪击中,肩胛骨顿时被打得粉碎,身子在原地转了三圈才瘫倒在地,口中哀嚎道:“师兄你要杀我?” 清欢落地站定后对着他道:“你还不明白吗?此刻跟我走比跟着他安全。我还要靠你为我父亲翻案,而他则是要杀你而后快!” 秦飞鹤对这小子简直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佩服,刚才受伤如此严重,此刻便已经仿佛没事人一样,这样的恢复能力,当真令人咋舌。 秦飞鹤自然不能让他挑拨,哈哈一笑开口道:“这小子的话你也能信么?他不将你碎尸万段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我要杀你七年前就杀了,还用等到现在?你自己不知道你为何能活这么久吗?” 这话说的很是含糊,清欢一时也听不出究竟为何七年前要留下这个活口,为今之计就是要将这李胜权抓住才能问到更多真相,但秦飞鹤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不然如何能带走李胜权。 清欢将手中鸣鸿刀紧握,将元力运到极致。 秦飞鹤见他要来拼命也蓄势待发。 便在这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道:“你到底和不和我公平比试一场?” 来的自然是叶青儿。 清欢眼珠子一转道:“我是想和你比试,但你也要看我是否有事在身啊。我此刻大仇就在眼前,只要能让我带走李胜权,你说怎么比试就怎么比试,我陪你打到底!” 秦飞鹤顿时朝他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叶青儿生性单纯,开口便道:“那我帮你将这胖子拖住,你带他走。但不可再抵赖使诈!” 清欢道:“如此,便多谢了,我们天兰城见!” 话未说完,一把将受伤的李胜权抓起,往前飞奔而去。 口中还不忘喊道:“这位便是无极殿叶掌教的千金,你若伤她,我保证三天内让这消息传遍天下。” 秦飞鹤没有追去,因为这深山老林本就容易迷方向,而清欢逃走的方向却是和天兰城相反,秦飞鹤之前勘察过地形自然是知道的。再一个他也不想和叶青儿交手,叶三笑成圣的消息几天前他便知道了,天下皆知叶三笑最疼女儿,若是自己伤了她,被一个圣人追杀,自己也活不了,心中暗骂楚清欢奸诈。 他对着叶青儿一拱手道:“叶小姐请自便。”说罢肥胖的身子一闪,朝着清欢追了过去。 叶青儿自然不疑,也跟了上去。 秦飞鹤知道目前的情形,他只有一条路可走。楚清欢与李胜权都得死,但是他今次与楚清欢交手之后,已经知道虽然自己的修为高于楚清欢,但是若说留下他杀了他,他却已经没有信心。 清欢跑了一刻钟,便发现自己虽能在黑夜视物,但是一通乱跑,他竟是已经迷路了。最糟糕的是身后秦飞鹤已经追了过来。 清欢只能继续跑,身后秦飞鹤下定决心斩草除根,下手极狠,每一拳打出拳劲凌冽,威力无穷,十丈之外必然开山裂石。 清欢偶尔扭头还手,也都只能堪堪抵挡。 李胜权见秦飞鹤这毫无差别的进攻,更是认定了秦飞鹤今晚是必然要他的命。 又逃了一刻钟,清欢觉得不对,因为秦飞鹤每一次攻击仿佛都在逼他往秦飞鹤自己想要的方向逃,比如前方有两条山路,清欢若是选错了路,秦飞鹤的攻击就会异常猛烈,若是清欢走的路是秦飞鹤认可的,那他的攻击便会停止,只是吊在后面跟着他们。 清欢虽然感觉到这事极为反常,但奈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如此。 叶青儿自然跟了上来。 本来她的修为很难跟得上秦飞鹤,但是他们边打边跑,自然速度就慢了下了。 秦飞鹤一手应付着叶青儿身后的袭击,一边追赶楚清欢两人,丝毫不见费力,可见修为之深厚。 又跑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岩石平台之上。 借着月光模模糊糊的看见,似乎已经快到山顶。 到了此处,秦飞鹤的攻击变得极为密集,清欢一边要护着李胜权一边要应付秦飞鹤,便很难再继续逃跑。 三人站定,清欢道:“你一路将我引到此处,是何用意,要杀人还要选地方嘛?” 秦飞鹤道:“是你自己选的埋骨之地,怎的又来怨我将你引来此处。” 原来清欢将地形看得清楚,这里两面都是峭壁,再往前一片雾气蒙蒙什么也看不见,往回走秦飞鹤拦住了去路,清欢之所以停下便也是不敢再往前,因为秦飞鹤一路将他引到此处,绝对是有用意的。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胜不了秦飞鹤,但是要逃走的话,秦飞鹤同样也留不住他,所以他怀疑这迷雾里面便是阵法或者还有其他埋伏,才有此一问。 不一会,叶青儿也到了。 此刻四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秦飞鹤开口道:“放我师弟过来,我留你全尸!否则新仇旧怨,今日定要将你撕碎!” 清欢哈哈一笑道:“左右都是个死,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 秦飞鹤不再有任何废话,周身元力疯狂运转。他上衣本就已经破烂不堪,这一下更是被周身元力绞的粉碎,随着他元力的增长,地面居然开始振动,两侧峭壁上的山石纷纷下落,砸向他们。 叶青儿站在秦飞鹤身侧,站得最近,见此情形一剑刺了过去,“轰”的一声,居然被元力震的倒飞出两丈,跌在地上。 秦飞鹤阴沉道:“小女娃,不要多管闲事,速速离去。” 大地震得越来越厉害。 清欢突然大叫一声:“小心地面!” 人已经拉着李胜权飞在空中。 只见秦飞鹤前方突然从地面上开始冒出一排排的石刺与土刺。 叶青儿慢了一步,被地上土刺刺伤了小腿,但好在她并未和清欢站在一处,所以没有再受伤。 而清欢落地后拉着李胜权往后急退,他不是圣人,又不能飞,两侧又都是峭壁,并且还有飞石往下砸,此处的环境却是很适合秦飞鹤的功法,可以将他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清欢想:“难道他是因为这里的地形,才将我们引到此处?” 思绪间已经退到满是大雾的交界处。 秦飞鹤人在五丈之外一声爆喝:“去死!”身形居然已经到了清欢跟前,双拳击出。 清欢横刀胸前一挡,大力之下人往后退了三步。前两步并无异样,第三步脚下一空,清欢暗叫不好,果然有陷阱,看这样子下面定是个悬崖,因为有雾所以根本看不见。 秦飞鹤这一拳力道太大,他无处借力身子往下极坠,慌乱间一把抓住李胜权的衣服,两人一起往下坠去。 李胜权被清欢抓住受伤的右臂疼得哇哇直叫,危急之际左手胡乱一抓,抓在了崖边,但手一滑,也只是减缓了一下下坠的速度。 眼看便要坠落下去,悬崖边一只手抓住了李胜权胳膊,正是叶青儿。 她本就不坏,此刻见秦飞鹤用计害人,又想着还要与清欢比试,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下意识的便去营救。 清欢在最下面发现这悬崖口部向外突出太多,导致他的脚无法碰到山壁,想要借力飞上去也做不到。 叶青儿一只手拉着两人,有些吃力,另一只手正要去抓,只觉得身子一滑,大叫一声,身子也滑进了悬崖。 清欢见下坠之势突然停顿,一把抓住李胜权的腰带,正要借力飞身上来,哪知道双手突然一空,三人都坠了下去。 第153章 蛇毒 灵儿找了一夜,仍然没有找到清欢的下落。 这归云山本就极大,岔路又多,又是黑夜,自然是如同大海捞针。 清晨,灵儿回到归云庄。 孙天罡几人已经调息的差不多了,外伤也都进行了包扎,只是萧千寒的内伤却不见好转,每一个时辰孙天罡都要给她运气,否则应该早已丧命。 孙天罡见灵儿回来道:“千寒的伤很重,我与红衣先带她回天兰城治伤,刚才我已经与振东说好,他留下帮你寻找墨兄~~~楚兄。”此刻已经知道墨仇真名,自然是以真名相称了。 返回寻找的自然还有冷骨,东方野,童柏三人。 他们被吕云深喝退之后压根就没走远,半夜三人就已经进山搜寻,只是找了一夜,也是一无所获。 且不说东方野与童柏对于叶青儿倾心,叶青儿是跟他们三人一起出来的,若是出了事情,他们三个一个都活不了,所以三人一直找到次日中午才返回了归云庄。 推门一看,灵儿与樊振东也在正厅。 樊振东立刻拔剑,但是冷骨摆摆手道:“没心思打了,找了一夜也没找到,休息一下,找人要紧。” 于是这屋子里气氛就显得格外怪异。 最后还是灵儿忍不住道:“你们往哪个方向找的,我们可以分头找,说不定快些。” 在她眼里,什么黑道白道,江湖恩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墨仇。 众人自然一拍即合,开始拟定下一步的寻找方案。 楚清欢醒来的时候不仅头痛欲裂,更是全身的骨头如同被人拆掉一样,感觉自己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着。他揉了揉眼睛,四周漆黑一片一点亮光都没有,还好他早已经可以黑暗中视物,往身下一看,原来是叶青儿压在他的身上,探了探鼻息,发现人没事,心中稍安。 突然间清欢如同想到什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李胜权呢? 他可不能死。 再一看,李胜权正压在他的双腿上,伸手一探还有呼吸,心下大定。 难怪自己浑身无一处不痛,原来这两人都砸在自己身上。 清欢没有急着叫醒他们,而是看了看自己身在何处。 原来这不是悬崖,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而且如同在昆仑山的山洞一般是底部大,洞口小的山洞。不同的地方有两处,第一便是这个山洞比昆仑山的山洞深了太多也大了太多,清欢抬眼望去这山洞起码有五十丈,黑暗之中不仔细看都看不见顶在哪里,第二昆仑山的山洞都是冰雪,而这里居然是一个钟乳洞。 最让清欢崩溃的是原本洞口的地方此刻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 他四周探查了一番,这洞底有方圆二十丈,四周的山洞壁都是坚硬无比的钟乳。清欢拿鸣鸿刀用尽全力砍了一刀居然只能砍碎一小块。 收起刀,清欢踏着山壁的凸起飞了上去,运足元力想要推开洞口的障碍,却发现每次都只能到达四十丈左右的高度,距离洞口二十丈时2清欢一刀砍出去,刀气却已经用尽也难以摧毁洞口的障碍。 这里除非圣人,否则是出不去了。 一刻钟之后,只听见李胜权大喊一声:“蛇,蛇!” 随后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将手中抓住的蛇一把扔了。 清欢暗道不好,赶紧上前探查叶青儿。 果然叶青儿呼吸急促,全身发烫,本应该早就醒来,定是被毒蛇咬了晕了过去。 清欢查探之际,叶青儿“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此刻李胜权已经打起了火折,还好这山洞里还有些树枝,生起火堆后,李胜权大叫道:“死了,死了,这可如何是好,杀千刀的秦飞鹤,连我也杀,这可如何是好!” 叶青儿悠悠转醒,发现清欢竟然将她手臂上的衣服扯开正在摸索,怒不可遏,想要伸手推开他,可是偏偏一点力气都没有。 清欢将她手轻轻推开道:“你应该是被毒蛇咬了,不要妄动真气,否则死的更快。” 叶青儿这才知道他是在找伤口,只觉得自己小腹如针扎般疼痛,用手一碰,更是毫无感觉,脸色一红,本想告诉清欢,又不好意思。 清欢自然看到她的动作,原来是咬在小腹了。也不理她是否尴尬,就开始解她腰带,要查看伤口。 这一下叶青儿差点没背过气去,她从未和任何男子有过肌肤之亲,哪能不羞,拼尽全力想要挣扎。 清欢冷冷道:“你再动就是个死,刚才那条毒蛇便是七步蛇,我在山里见过多次,不到一炷香你就会气绝。” 叶青儿见李胜权在远处四周不停的查探找出路,边找边骂秦飞鹤,根本没往这边看,心下稍安,只得忍着羞愧闭起双眼任他摆弄。 清欢将她裤子退到下腹,露出雪白平坦的小腹,只见小腹之上两颗毒蛇牙印,清欢没有任何犹豫低头便吸了上去。 这一下叶青儿又是一震,脸色红得已经快滴出血来。 吸了十几下后,见吸出来的血已经见红,清欢将伤口简单包扎,又将她衣服穿好,将她扶起。 叶青儿不知道他要干嘛,奈何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只得闭着眼睛不说话。 清欢用刀将自己的手腕割破,然后将手腕放在她嘴边道:“张嘴,吸!” 叶青儿这才看清楚他居然让自己吸他的血这是什么邪术,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清欢,一把将他手打开。 清欢则道:“我的血可以解毒,你不喝便还是个死!”说罢将手腕塞到她的樱唇上。 叶青儿只觉得入口一股腥味,但为了活命也只好听他的。 吸了几口之后,清欢撕下一块布将自己的伤口包好道:“你歇息一下,应该没事了!” 说罢便将她放下,转身对着李胜权道:“别再骂了,过来!” 李胜权听见清欢叫他,自然不敢不从,乖乖的走到清欢跟前。 清欢道:“我现在问你问题,每一句话都要如实作答,否则这里便是你的埋骨之地,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舒服,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李胜权心中一肚子火道:“反正都要死了,这里我们谁也出不去,你不用威胁我,你问!” 清欢道:“你错了,我们死不了,这里有蛇,证明这钟乳的山壁定然有缺口,我们只要找到蛇洞,便可以挖开逃生!” 李胜权正要高兴,清欢接着道:“我们死不了,但若是你有一句假话,死的便是你!” 李胜权瘫倒在地,丧气道:“你问,你问!” 清欢道:“刚才我在归云庄的推断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整件事情你有何补充?” 李胜权道:“你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幕后黑手是秦飞鹤和独孤信,我只是办事的,听命行事而已。” 清欢道:“很好。那我且问你,天卿教有一个半圣当年参与此事,这人是谁?而为何你七年前没有被处死?” 李胜权懵了,面露痛苦挣扎了很久也不开口。 清欢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问你的问题我心里没有答案么?若敢骗我,你知道下场,另外,你以为秦飞鹤为什么要杀你,他受谁的指使?现在你只有跟着我才能活命,你唯一的价值便是帮我翻案,我答应不杀你,否则横竖都是一死!” 李胜权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开口道:“那,那个半圣便是天卿教长老周沫海。” 清欢早已推断是他,此刻得到印证,点了点头道:“继续。为何七年前你没被处死,反而当上了城守?” 李胜权喏喏道:“因为,因为周沫海是我岳父。” 清欢吃了一惊,原来如此,这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整件事情便都说得通了。 清欢继续问道:“此次为何没见到尊夫人?” 李胜权道:“这事我也觉得蹊跷。七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不久,我夫人便说要去闭关,我与她都出自天卿教,她说闭关我没有怀疑,只是她居然将孩子也带走了,走之前跟我说一定要听她父亲的安排行事,否则就再也见不到孩子和她。我当时觉得奇怪,但是她死也不肯跟我说明原因,从此便一去不复返了。七年之间我们有过通信,但是极少,信件都是我岳父送来的。我送信也只能送到他那里。” 清欢略微思忖了一会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何你们要背叛自己的祖宗与血魔族勾结,又为何要杀我父亲?” 李胜权委屈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第一次见血魔族也害怕得紧,但我夫人说一切都要听岳父大人的安排,我也就不再多问。至于杀害元帅,我也只是跟着独孤信办事跑腿,都是他带来的血魔。我心中害怕问过他们,但是他们只说让我少说话,于是我也不敢问了。” 清欢点点头道:“将你与尊夫人是如何结为夫妇的经过说给我听,越详细越好!” 第154章 血圣 清欢之所以要问李胜权与妻子的事情是有原因的。 他觉得李胜权的妻子不像是去闭关了,更像是去做了人质。 但又有什么力量能让一个半圣的女儿心甘情愿去做人质呢? 还是这股力量就是他周沫海本身?所以清欢要听李胜权的家事。 李胜权倒也听话,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周沫海已经放弃他了,所以将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清欢。 原来李胜权是孤儿,在机缘巧合之下拜入天卿教。他与妻子是在荡剑峰相遇的,两人正常相恋,至婚嫁生子并无异常。直到七年前,李胜权才第一次见到血魔族。 后面的事情清欢就都知道了。 李胜权说完,怯怯的问道:“你说过不杀我,可还做得数?” 清欢本在思考其他事情,听他发问,扭头看着他道:“我是说过不杀你。”说着话,却缓缓抬起了右手,眼神中满是杀意。 李胜权已经惊恐万分,嘴巴张得老大正要说话,清欢右手已经一掌拍在他的胸前。 李胜权如断线风筝飞出三丈,口喷鲜血倒地不起,眼见是不活了。 叶青儿只觉得此人毫无信用,开口讥讽道:“你这人怎的毫无信誉,骗人说完话,又杀了人家!” 哪知道这话一出,将清欢彻底点燃。 他猛地回头,眼神如同野兽般带着杀意死死盯着叶青儿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做下的事情我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 其实叶青儿只是心直口快,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出生到现在都被视作珍宝,哪里有人这样和她说过话,一时间竟是呆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清欢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杀意。 这些害死他全家的人,他都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刚才一掌他只是将李胜权全身经脉震断,并没有杀他,但是带着一个二品修为的高手毕竟随时可能逃跑,所以这才废了他一身修为。 他要带着李胜权去面圣,他要翻案,所以李胜权还不能死。 本就压抑得难受至极,叶青儿好死不死在这时候出声,清欢便将她怼了回去。 说完后清欢不再理会叶青儿,将刚才扔掉的毒蛇剥皮抽筋,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叶青儿委屈得泪眼婆娑却找到一句话反驳。 清欢在归云庄讲述自己的事情时,她并未听见,所以她确实不知道原委,只得扭头不再看她。 不一会李胜权转醒,发现自己浑身经脉已断,沮丧至极。 清欢将烤好的蛇肉扔给他道:“吃!” 李胜权捡起蛇肉狼吞虎咽起来,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叶青儿见李胜权转醒,更是知道自己确实理亏,但碍于面子依然躺在地上不言不语。哪知道早已饥肠辘辘,此刻闻见烤蛇肉的香气,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几声,更是羞得头都要埋进地下。 清欢知道她心地还算善良,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至于会掉进这山洞,于是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递给她一块蛇肉道:“吃饱了才能出的去,除非你想死在这里!”说完又不理她径自离开坐下。 三人吃完后就各自歇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洞的火光已经熄灭,清欢醒来,感觉到山洞内有了光亮。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洞口处有一丝阳光射了进来。 这秦飞鹤应该是早已查探好了地形,所以昨晚故意将他与李胜权引导此处,然后再将洞口堵死。 只是这山洞太深,即便不堵洞口除非圣人,否则也是上不去的。 清欢将两人叫醒道:“我们去找出路。” 说完将火堆升起,在山洞的钟乳壁上一寸一寸的开始寻找。 突然,清欢道:“便是这里了!” 叶青儿两人凑过来借着火光一看,果然在满是钟乳石的山壁上,有一个小土洞,大概一两拳大小,证明这山洞的蛇虫鼠蚁便是这里爬过来的,这小洞口周围的墙体必然不厚。 清欢再不迟疑,拿出鸣鸿刀全力开始砍挖,不一会一个狗洞大小的出口便挖了出来。 三人先后爬了过去,站定之后又都傻了眼,这里依旧是山洞,借着火光,他们依稀看到面前满是钟乳石的山洞,摆在他们面前的有四五个洞口,每个洞口都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哪一条才是出路。 李胜权想了一会道:“要不我们三人每人走一条?这样更省事一些,一个时辰后找没找到到出路都原路返回等候?” 清欢看了他一眼道:“选一条走,不能分开。” 李胜权只得泱泱作罢。李胜权打的注意是自己找到出路肯定就跑了,哪会还回来,结果一下被清欢识破自然不敢再说话。 三人选定了最中间的洞口走了进去。 这个山洞自然也是钟乳石山洞,三人走了一时辰依然没有走到尽头,但是用树枝做的火把没有熄灭,证明这绝不是死胡同。 三人都有感觉他们一直在往下走,又如此这般走了两个时辰。 终于前方露出一丝光亮,似乎看到了出口,三人皆兴奋起来。 但很快,刚才的兴奋就荡然无存,因为他们走到了一个更大的山洞,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走进了一个山腹里。 这山腹方圆足有五十丈,抬头望去难以看到山顶出口在哪,但头顶有光线照下来,只是山壁四周一样是光华如镜钟乳石。 清欢又抓了两条蛇一只老鼠,架起火堆开始烤肉。只是这蛇叶青儿还能接受,老鼠便是清欢自己独自享受了。 李胜权吃着吃着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翻滚,赶忙捂着肚子便往远处跑去。 清欢与叶青儿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默不作声。 李胜权跑出几十丈后,突然站住了,像是在看什么东西,只是那个地方太黑,清欢与叶青儿都看不清楚。 察觉到他的异样,清欢缓缓起身走了过去,叶青儿也跟了上来。 到了李胜权身旁,他们才看到原来这里有一副坐着的骸骨。 骸骨上还挂着几条破布,仔细一看竟是绸缎,清欢推断这人生前定然不是普通人家,至少不是这山里的人家。 而李胜权则如同看宝贝一般,在骸骨四周东翻西找,像是在找什么宝物。 清欢道:“你以前干过盗墓么?怎的如同盗墓贼一般?” 李胜权道:“楚兄有所不知,我怀疑,此地便是当年血圣被杀的地方!” 清欢与叶青儿对看一眼,都摇了摇头,显然都没听过什么血圣。 李胜权在天兰城这么多年,这归云庄的来历他自然知道,所以就将白泽与酒圣追杀血圣的传说讲给他们两人听了。 清欢听完简直惊到极致。 白泽已经是人间最强,没想到这血圣居然可以以一敌二? 这是什么修为? 李胜权道:“如果这里便是当年血圣身死之所,我当然是要找找有没有他随身携带的宝贝啊。” 这具骸骨面壁而坐,距离山壁有五丈的距离。但清欢三人点亮火把在骸骨四周寻找了几遍,却并未找到任何其他事物,只有一把已经生锈的剑,应该便是当年刺入他胸前的宝剑。 这把剑的剑身锈迹斑斑毫无光泽,刚才李胜权捡起来又扔到一旁,只是这如何能杀得了血圣? 清欢把剑拿起来仔细端详,借着火把的光亮,清欢发现这把剑不知怎的仿佛发着血光,仔细看又仿佛没有。 清欢手臂运足元力一震,将剑身上的锈铁震碎脱落,露出了宝剑原本模样。 这把剑通体黑色,是没有一丝光亮的暗黑色,但清欢不知怎的总是感觉它放着血光,绝非凡品。 他将宝剑插在腰间正要继续探查,李胜权突然大叫道:“这,这山壁上有字!” 难怪他是面壁而坐,原来他临死前留有遗言。 清欢几人将山壁上清理干净,只见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的字写满了山壁。 最前面三个字是:“驭血经”。 几人都很兴奋,难道是什么秘籍么? 但往下看看到的却不是秘籍,而是一段话:“吾本是区区五品修为,得此驭血经,两年破一品,再三年便成圣,天下无一敌手。但二十年间,此经使我人性丧失,如同魔鬼,无恶不作,嗜血成性无法自拔,临死之际方才恢复清明,但若失传,实乃可惜。吾将此经刻于山壁,若能既练成神功,又破除心魔,则此经后继有人。后世之人慎之,慎之。” 三人都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无比震惊。 这人果然是血圣。 清欢心中泛起滔天骇浪,五品修为,两年就破了一品,三年就成圣了,这是什么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只是后面说的就泼了众人一脸的冷水,练了这功法便会失去人性,噬血成魔。 众人接着往下看,往下便是经文的全部内容。 叶青儿根本不去看,她只觉得这东西简直是魔经,虽然她出生天卿教,但是让人发疯的东西她不感兴趣。 李胜权也没有看,他此刻经脉已经断了,气海废了,废人一个,看也白看。 但两人一脸惊讶的看着清欢,因为此刻,他正盯着驭血经看得目不转睛! 第155章 遇龙 清欢在看到驭血经的修炼速度之后,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若是如此修炼哪里还会怕周沫海,自己三四年内就可以报仇了,杀上天麓山,手刃仇人何不快哉? 他心中满是杀意,难以抑制,自然就看了下去。 只见第一段写到:““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人者阴阳之体,道之生也,人之精血,元魄,神魂天地之宝………” 原来这驭血经有三层,最初一层便是吸人精血练功;第二层吸人元力;第三层竟能吸人神魄。 清欢被里面奇异的功法吸引,完全不知道身后两人的的惊恐表情。 叶青儿见叫他不应,便上前推他身体,竟然纹丝不动。 李胜权阴阳怪气道:“这世间恐怕又要多出一个血圣咯!” 过了半个时辰。 清欢周身元力突然开始运转,接着身子一震清醒了过来,跌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原来刚才清欢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开始了这功法的修炼,好在他还有一丝清明,强行从功法中退了出来。但他本就过目不忘,此刻这功法秘籍却早已记在心间,这倒不是他刻意之举,而是不自觉之间便已经记住。 清欢调息片刻,发现身体并无异常,将腰间那把怪剑拔出,对着山壁划了三剑将这功法秘籍毁去。 他叹道:“这样的功法若是恶人习得,便是苍生之祸。刚才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差点就着了它的道,还是毁去的好。” 三人休息一会,将肚子填饱,都没有再说话。 清欢脑子里想的却是,若能练此功,又能保持清明的神志,岂不是无敌于天下,转念又想,这第一层便是需要用血来练,本就是失心疯的做法,这才将修炼这功法的念头彻底抛开。 三人休息完毕,又找到几个洞口。 这归云山的山腹里当真如同迷宫,错落交织的山洞,五光十色的钟乳石,其实是很美的风景,但是三人一点兴致都没有,他们又随机选择了一个洞口出发了。 一直往前走了一个时辰。 清欢突然停住脚步,因为他听到前方有动静,是奔跑踩地的声音。山洞通道本就只有两丈余宽,所以清欢听得很清楚,这奔走声越来越近,并且明显不是人的脚步声。 清欢大喜道:“前面必然是出路,否则怎会有动物在此奔跑。” 说罢当先往前加快走去。 三人快速往前跑去。 清欢只听见声音越来越近。 “噢喔~” 清欢三人只看见一只身高两丈的黑熊朝着他们奔过来,只是它右脚仿佛受伤,跑的一瘸一拐,这山洞本就只有三丈高,这黑熊如同一堵墙撞了过来。 清欢却是动都没动,在它快要撞到清欢之时,清欢运起元力,那黑熊“砰”的一声,撞在元力盾上,往后倒飞三丈翻个跟头,坐起来摇了摇脑袋,盯着清欢几人。 这时候清欢三人才看清楚,这黑熊身上到处都淌着血,应该是刚经过打斗,后腿也伤了骨头。 清欢道:“这家伙应该是逃到这里来的,前面定有出口,但是也有比这头黑瞎子更厉害的东西。你们小心些,我们去查探一下。” 黑熊坐在地上也不袭击他们,任由他们从身侧过去。 三人又走了一刻,忽然一阵兽吼将山洞震得石土飞落。 清欢停住了脚步,叶青儿与李胜权倒是满不在乎,这兽吼声清欢再熟悉不过了,他在日月山半年,这样的吼声根本就不是普通野兽的吼声。 叶青儿看出异样道:“野兽而已,何必惊慌?” 清欢道:“这绝不是普通野兽的吼声,你们忘了我那头黑狮么?” 李胜权与叶青儿这才想起,有很多事情仿佛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测,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李胜权小心翼翼的问道:“难不成又是一头你那样的黑色狮子?” 清欢道:“这样的嘶吼声,不像黑蛋这一类的叫声。” 叶青儿“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家那头狮子你叫它黑蛋?” 清欢道:“是啊,它还真是乐意。” 李胜权见他两个居然不顾危险说起了闲话,干咳两声道:“什么黑蛋白蛋,我们到底是走不走?” 清欢道:“走是一定要走的,有黑熊能进来,前面便一定有出口,小心些过去看看。” 清欢心里犯嘀咕:“这凶兽不都是被关在日月山么?但刚才这吼声,绝对不是正常野兽能发出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又走了半炷香时间,前方又传来一声吼声。 清欢他们也看见前面三十丈便有一个是一个出口,只是这出口外他们看见了一条腿。 这山洞三丈高,而他们身在这山洞只能看见洞口外的一条腿和半个身子,那腿上长了五根爪子,布满青红色的鳞甲,借着月光森森的发着光。 三人立刻紧靠山壁,眼中都露出惊骇之色。 叶青儿与李胜权自然不认识这是什么,连清欢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因为看不到身子的全部,他们只知道这东西很大。 三人紧贴着山壁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缓缓的往前挪动。 用了一炷香时间才走到洞口,三人将头慢慢伸了出去,看了个清楚,一时间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东西是条龙,身长足有八丈,但又不像龙,因为它比龙多长了一双翅膀,龙身龙头,浑身青红鳞甲,鼻子上却还长了一只独角。 清欢镇定下来反复思索自己看过的山海经,过了良久,想起来轻声道:“这东西叫做应龙!” 传说蛟五百年化龙,龙五百年才能成应龙,这便是上古凶兽应龙了。 三人再看过去,发现这条龙的脖子上居然套着一个铁环将它锁住,而铁环上连着一根比应龙腿还粗的铁索,而这根铁索的另一端则被插入地上的石缝里,不知到底有多深,所以这应龙才无法逃脱。 清欢惊讶道:“它是被人锁在此处的。” 李胜权仿佛想起什么开口道:“是了是了,这是那血圣的坐骑,传说血圣经常骑着一条飞龙作恶,这定然就是,就是他骑的那条龙!” 清欢将他三人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轻声道:“刚才我看那应龙的头顶上有个洞口并不高,这洞口是可以出去的,月光也是那个洞口照进来的,而这的山壁也有落脚着力之处,刚才那头熊应该便是从那里下来,被这应龙差点杀死,我们只要等他熟睡,便可以上去。此刻便是等,不要发出声音。” 三人定下计策便席地而坐静静等待。 哪里知道这应龙仿佛永远不会休息,来回踱步,时而嘶吼几声,完全不知疲倦。 清欢想不明白的是,这样的凶兽不是应该在日月山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山洞里?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血圣将它带出了日月山,然后养在这里做自己的宠物坐骑。 那日他被杀死,自然来不及放了这应龙,难怪他被追杀要往这归云山跑,原来是要找帮手。 只是圣级之间的较量,虽然应龙是上古凶兽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几人苦等一夜直到日上三竿,那应龙才睡去,顿时鼾声震天。 三人缓缓走出洞口,来到应龙所在的山洞,只见这应龙盘着身体,将双翅盖在头顶呼呼大睡。 清欢示意让李胜权先走,叶青儿第二,自己则断后。 李胜权修为尽失,只能一点点的往上爬。 清欢自己要上去很简单,只是若是抓着李胜权,发出一点声音,这恶龙若是醒了,就跑不掉了,所以才让他自己走。 李胜权又因为右肩骨碎裂,更是无法用力,所以速度慢的出奇,偏偏这山洞也不大,应龙身子盘着几乎都要挨着山壁,所以他三人只能贴着墙慢慢往上走。 清欢见李胜权走得太慢,仔细一看,原来有一处两个石阶相隔太远,李胜权无力上去,只得在一丈之外用元力在后面推着他往上走。 哪里知道异变突生,这一下力道过猛,李胜权没有站稳,脚下一滑踩断了一根突出的青石。 根本来不及反应,李胜权只看见一条巨大的龙尾拍了过来,暗道:“我命休矣!” 还好清欢一个闪身挡在他前面,两人一起被龙尾扇出十丈,砸在地上,李胜权当场晕死了过去。而清欢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被砸碎,瞬间有些动弹不得。 “吼~~~” 应龙站了起来,看了看地上两人。 叶青儿则找准时机几个闪身又躲进了刚才出来的狭窄山洞里。 没有任何意外,应龙一爪对着清欢与李胜权便抓了下来。这一爪要是抓实,定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清欢反应极快,一把将李胜权抓起,扔出八丈,精准的落在叶青儿身边,大喝道:“往里面跑!” 那个山洞狭窄,往里面跑的话,这应龙根本无法攻击。 而他自己要躲却已经晚了,只得一剑朝着应龙爪子上迎了过去! 第156章 斩龙 清欢将李胜权扔回山洞,自己却已经躲避不及,运足元力一剑刺向应龙的爪子。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应龙居然躲开了。 本来这一爪来得极其迅猛,但就在清欢的剑将要碰到它时,应龙这一爪及时变换方向,避开这一剑从右侧拍了过来。 清欢一剑刺出哪里还来得及收招,被它一爪拍出五丈,重重的砸在山壁上又落了下来。 “噗呲~”,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清欢虽然受伤,但是却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手中的剑,身子腾空,不退反进一剑又刺了过去。 叶青儿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这人当真不要命了。她是第一次见到龙这样的兽,只觉得此刻浑身都在发抖,更别说与之抗衡了。 只见清欢一剑从天而降,这一剑对准了应龙的头顶。 果然,应龙龙头一摆,又一次躲过剑锋,但血盆大口从侧面朝着清欢咬了过来。 清欢此次已经有所防备,一脚踢在龙头上,身子再次腾空而起,又是一剑。 如此这般一剑接着一剑,应龙都是一一躲开再来攻击。 清欢更加笃定这条龙定然是害怕这柄怪剑。 又周旋了一会,清欢在它上下左右不断穿梭,每一次都险象环生但每一次都能够躲过它的致命一击,应龙愤怒至极。 清欢又是一剑从下而上刺向应龙胸腹。 应龙本来身体就大,在这狭小的山腹行动不便,又被套在陨铁锁链上,这一剑终于刺中,只听见“嗞”的一声,剑尖并未刺破应龙的身体,而是顺着胸腹滑了上去,只是剑尖与鳞甲相交,火星四射发出嗞嗞声。 这一剑刺中之后,应龙依旧毫发无伤。 清欢更是纳闷,这剑没什么好怕的,为何这应龙一直躲避。 但此刻来不及细想,因为这一剑虽然刺中,也给了应龙机会,果然一爪将清欢拍了出去,直飞了十丈远砸在山壁上。 清欢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了这怪剑上。 此刻异变突生。 “滋啦”一声,手中怪剑居然冒起了青焰,那口鲜血瞬间便被这黑剑吸了进去,剑身本是暗黑色,此刻竟是血光大盛,剑身开始剧烈震动,仿佛被唤醒了一般,清欢险些没有拿稳。 接着剑身振动的越来越厉害,清欢要两只手才能勉强握住。 叶青儿看到这一幕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而应龙也没有再攻击,竟然向后退了几步,仿佛在害怕这柄剑。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引力从剑柄传来,这怪剑居然要自己往应龙的方向飞去。 清欢双手何止万斤的力气,此刻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抓住,不让它飞走。 片刻之后清欢再也抓不住这柄怪剑,连人被一起带飞,而攻击的对象正是应龙。 应龙见飞剑朝他刺来,竟往后急退,口中发出阵阵哀鸣,一双翅膀挡在前方想将这飞剑挡住。 哪里知道,“砰~”的一声,飞剑带着清欢穿透双翼,一剑刺在了它胸腹之处,将应龙刺倒在地,砸的地上青石钟乳纷纷碎裂,速度之快,力道之大,清欢这个双一品修为的人都不敢想象。 应龙哀嚎一声。 此刻清欢威风凛凛,双手持剑,站在应龙肚子上。而剑的一端扎在应龙胸前。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与他无关,是这柄飞剑自己杀的龙。 不过至少自己几人是得救了。 见应龙不得动弹,清欢就想拔剑走人。 哪里知道宝剑纹丝不动,如同焊死在肉里。 此刻异变又生,那宝剑突然血光大胜,整柄剑振动得比刚才还要厉害。 清欢不敢再犹豫就想脱手放开剑柄,但已经晚了。 那宝剑剑身的血光如同流水般从清欢的手臂往他全身倒灌,清欢双手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剑柄。 而叶青儿看得清楚,把柄怪剑正是在吸应龙的血,然后又将这血液通过剑身灌到清欢身上。 此刻清欢如同周身泡在血雾里,而应龙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 清欢此刻浑身每一寸的经脉仿佛都要爆炸,忍着剧痛,头上已经青筋暴露,汗下如雨。 又过一刻,清欢剧痛之下意识逐渐模糊,脑子里突然响起驭血经的功法秘诀,便开始跟着上面的法门运功。 叶青儿看到本来悬在他身侧的血雾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正是被清欢全部吸入身体。 再看那应龙血液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怪剑上的血光也越来越亮。 半个时辰过去,应龙已经变成一具干瘪的龙尸,而清欢则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的怪剑红光褪去,静静的被他拿在手里。 叶青儿见应龙已死,李胜权还在昏迷,轻轻的走到清欢身边,只见他双眼紧闭,身上如同火炉般滚烫,离了三尺开外都能感觉到热气。 叶青儿轻轻的一推,没想到清欢居然就地倒下,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样子。 又过一会,清欢的身体还是变得极其寒冷,寒气四溢身上的汗珠都结成了冰。 叶青儿毫无办法只能到四周找一些干草,想生起火,免得他冻死,边找边嘀咕:“这可是姑奶奶我第一次伺候别人,便宜你了。看在你为我解毒的份上,便照看你一会!” 她手中夹着干草走回来一看,清欢竟然消失了。 此刻虽是下午,但刚才还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的活人,却凭空不见毫无声息。 叶青儿只觉得后背发凉。 “楚清欢,你去哪里了?”叶青儿喊道。 正在此刻,叶青儿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低沉道:“你是找我吗?” 叶青儿吓一跳,手中的干草掉落在地,猛地回头。 她看到了楚清欢,但她却一步一往后退去。她害怕此刻的楚清欢,因为这双眼睛绝不是他认识的楚清欢。 此刻的楚清欢双眼泛着血光,虽然没有血魔那般明显,但是眼白已经全红,那眼神犹如恶魔般充满了杀戮与欲望,死死的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邪笑,她退一步,清欢便上前一步。 叶青儿实在受不了他的目光,结结巴巴道:“你,你醒了就好,我去叫醒李胜权,我们这就走。” 她此刻只想离开,因为楚清欢变得很奇怪,说完便要扭头跑开,哪里知道清欢一把捏住她的喉咙,将她提了起来,她本是二品修为,但此刻全力反抗,竟然一丝作用都不起。 清欢开口了,如同疯魔般的语气道:“你为何怕我呀?是你杀了我父,我母,是你杀了我全家,所以你怕我,你该死!哈哈哈~” 他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叶青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半空中挣扎,喉咙发出咔咔的响声。 清欢如同疯魔般的喊着:“我已经突破一品!我要杀了所有人,没有一个好人,全部都该死!” “砰”的一声,叶青儿掉在了地上。 是清欢松开了手,叶青儿以为他恢复了正常,随后她知道自己错了。 清欢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在此响起:“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叶青儿听到这样的话,哪里还不逃,运起元力一拳打在清欢胸口就要跃起逃命,哪里知道二品修为的全力一击,竟然连半步都不能让他后退。 清欢愤怒至极一把将叶青儿按住道:“你为何要杀我,为何?为何呀?啊~!” 下一刻, 猛地又放开叶青儿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双手砸向自己的头,哀嚎道:“我是个废物,我报不了仇,我无颜面对死去的父母!” “砰”的一声,他将自己的头撞在了山壁上,顿时头破血流。 他仿佛发狂一般不知疼痛,一次一次的撞击着石头。 叶青儿只觉得这样下去,他定要将自己撞死,走上前去把他往回拉,但清欢如同一头蛮牛,她用尽力气也拉他不住。 又撞了十余下,清欢已经满脸是血极其恐怖。 叶青儿看住时机整个人撞了过去,将他撞翻在地,整个人一头撞在他怀里。 清欢趁势将她一把抱住,竟狠狠的亲了上去,疯魔的将她衣服撕开,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发情的低吼,任叶青儿如何挣扎,也无法逃开。 叶青儿尖叫,用牙去咬,甚至将他的肩膀上的肉咬下一块,甚至指甲已经深深地抓入清欢的肉里,都无济于事。 清欢依旧在吻她,她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肌肤之亲,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 渐渐的,叶青儿没有在挣扎了,一切自然都已经发生了,叶青儿已经无力抵抗。她不知道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将如何,她的心从未有现在这样的乱过。 良久之后,清欢晕倒在她身旁,而她也晕了过去。 第157章 出山 清欢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那柄剑插入龙腹中开始便已经失去了神智。 他不知道,这柄剑并非白泽杀死血圣的佩剑,而是血圣自己的佩剑。这柄剑是血圣当年发现驭血经之时得到的,对于当年血圣的修为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这柄剑极其嗜血,所以名字便叫做嗜血剑。 而应龙自然是血圣当年强行从日月山带出来的,他成圣之后驯化应龙用的便是这柄嗜血剑,所以应龙才格外怕这剑。 清欢失去神智,被嗜血剑操控,驭血经自行在体内开始运转修炼,他疯魔之时说的突破一品倒是不假,本来驭血经第一层便是用血练功,这应龙是上古凶兽,它的血比人血自然更加好用。 清欢卡在一品巅峰已经很久了,此刻机缘巧合之下,竟然瞬间突破,这也是他想不到的。 只是龙血哪里是那么好消化的,本来驭血经就乱人神智,龙性属淫,龙血更是男子大补之物,应龙之血岂是儿戏?所以更是让清欢发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欢悠悠转醒。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元力充沛,稍作内观兴奋不已,自己已经突破了一品修为,大喜之下便要起身,但马上察觉到自己衣衫不整,以及看见了躺在一旁同样衣衫不整的叶青儿。 清欢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只记得一剑刺入龙腹,之后便再也不记得了,这一身修为难道是练那驭血经所得?自己发狂了?疯魔之下将叶青儿给…… 此地再没有别人,李胜权还不知死活,自己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到此处,清欢无比的愧疚,赶紧将叶青儿的衣物整理一番。 “嘤咛”一声,清欢正在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准备给叶青儿盖上时,叶青儿悠悠醒来。 她睁开双眼看见清欢正在脱上衣,两人对视了三秒,不出意外的,叶青儿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尖叫。 她见自己已经衣不遮体,一把抓过清欢的衣服盖在胸前极速的往后退去,她以为清欢还在发狂,所以有此反应。 清欢一脸愧疚的看着她道:“你,你,我没事了。” 憋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青儿见他已经恢复正常,眼泪又流了下来,死死盯着清欢。 她心里很乱,想到自己冰清玉洁,竟然是在这破山洞中委身于人,顿时怒火冲天,大喝道:“你还不转身过去!” 清欢转过身子,叶青儿将衣服整理好后,单手持剑抵在了清欢的喉咙。 清欢并没有躲避,他满心愧疚哪里还会反抗,他在叶青儿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意,所以他扭过头来道:“你可以杀我,但我向你打个借条,能否容我五年后再死?” 说罢,将自己为何要报仇以及自己的身世又讲了一遍给叶青儿。 说完后,他道:“剑在你手上,你此刻杀我,我也不反抗。” 叶青儿的剑在抖,她心里乱成一锅粥。要说恨,她自然是恨,但是不知道怎的,无论如何这一剑就是刺不下去。 “当啷”一声,宝剑落在地上。 叶青儿流着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清欢见她要走,开口道:“我大仇得报便去无极殿找你,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叶青儿听到这话顿了顿,正要离开,清欢再次道:“为了能快些给你抵命,叶~小姐能否出去后便说我和李胜权已经死在山里,你侥幸逃生,在下感激不尽。” 叶青儿自然知道他的用意,若说他死了,他便可以在暗处伺机报仇,也省了好些麻烦,但叶青儿并没有理他,三两下爬出洞口消失不见了。 清欢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即便是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没有如此紧张过。 平复了心情,清欢开始查探自己的修为到底如何,打坐将修为稳固。 过后,他走进李胜权所在的小山洞,探了鼻息,发现还活着,于是将他一把抓在手里,身子一晃人已经出了山洞。 几日后。 冷骨三人已经在山里找了四日,始终不见叶青儿的影子,三人都是焦急万分。 叶三笑成圣后正在闭关,一个月后就会出关,若是找不人,他们三人的性命也便是一个月了。 三人找了一天又回到归云庄,正一筹莫展之际,门口进来一个无极殿弟子,向冷骨三人道:“大小姐让转告三位,她已经在返回无极殿的路上了,让三位无需再找,可以回去了。” 三人如临大赦将来人问了个清楚,是否真的见到大小姐本人等等,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三人自是高兴离开。 灵儿与樊振东自然还在山里找着,听说叶青儿已经找到,但打探之下却说清欢与那李胜权已经被秦飞鹤杀了,死在山里。 这让灵儿如何能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刻正与樊振东到归云庄商议,要去找叶青儿问个清楚。 便在此时大门被推开,不是清欢是谁,手里还拎着半死不活的李胜权。 灵儿一阵雀跃扑进他怀里。 清欢向樊振东抱拳道:“多谢兄台这几日照顾内子。” 樊振东回礼道:“不必客气,为何江湖上传言楚兄已死?” 清欢将事情得经过和他二人说了一遍,但是他发狂的那一段自然没有说,说是自己故意让叶青儿这样说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叶青儿如此帮他,心中愧疚又增添了几分。 距离无极殿还有百里的一处官道,一女子身穿青衣骑着一匹红色骏马正在疾驰,正是叶青儿。 她出的山洞后便绕道回到了天兰城,再让无极殿弟子去给冷骨报信,自己狼狈的样子她自然不想让人看见。 此刻她心思复杂的在往无极殿赶,她要闭关,她不想见任何人。 但偏偏有人想见她,此刻便有一人拦在路中间,正是秦飞鹤。 他也在天兰城等,自然是要看看清欢与李胜权是否死亡,最后竟然发现叶青儿只身脱险,然后就有消息说楚清欢与李胜权已经死了,他一路跟踪了几天,发现并无高手保护叶青儿,这才现身要问个清楚。 叶青儿见是秦飞鹤,一脸不屑道:“让开!” 她本就一肚子火,自己如何掉下那个山洞,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秦飞鹤在后面动了手脚,但是一切的境遇至少他也是参与者,所以她懒得多言。 秦飞鹤则是陪着笑脸道:“叶大小姐稍安勿躁,在下只有一个小问题,问完就走。” 叶青儿不理他,他继续道:“那楚清欢与李胜权与小姐一起掉入山洞,他二人当真已经身死?小姐是如何逃生的呢?” 叶青儿一脸厌恶道:“死了就是死了,我还要向你说明么?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他这样的恶人,死一千次都不嫌多!” 叶青儿自然是还在气恼清欢,秦飞鹤的推断却是三人定然在山洞起了争端,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的确那恶人该死,只是那小子修为高深都没有跑出山洞,大小姐又是如何脱困的呢?大小姐可否说说他二人如何死的?” 秦飞鹤也是没有办法只得问叶青儿。 叶青儿极其厌烦眼前的胖子,但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开口道:“我们遇到了一条凶兽,我趁他二人与凶兽交手,便跑了出来,最后他二人不敌,死在那里,你可满意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帮清欢圆谎,她知道秦飞鹤定然是来确认清欢是否已死,但不知不觉就站在了清欢这一边,一通谎话说的也是真假掺半。而且这胖子明知道自己三人掉入山洞,还将洞口堵死,本就该死。 顿了顿又道:“那凶兽是一条龙,叫什么应龙,他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处,还不是被它给吃了!” 秦飞鹤惊讶不已,他此刻倒是不怀疑叶青儿的话,因为若要说谎没必要搬出一条龙来,这应龙的说法本就匪夷所思,能说出来,可见必有所遇。 他继续问道:“可否劳烦叶大小姐带我去一趟他们身死之地,也好为我那师弟收尸!” 叶青儿已经没有了耐心,正要发作,迎面而来两人。正是叶无痴和叶无贪。 叶无贪道:“小姐赶路劳累,还请阁下让道!” 秦飞鹤见来得是他二人,拱手抱拳,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开玩笑,无极殿两大护法亲至,一个他都不一定胜得过,两个一起他必死无疑。 几天后,各大门派各国都传开了,墨家墨仇本名楚清欢,正是当年楚国元帅楚中堂之子,当年的幸存者,但此次与魔教勾结袭击天兰城城主,最终因不敌坠崖身亡,而天兰城主也一起殉国。 天兰城的一家客栈里,清欢与孙天罡已经汇合,听着这荒缪的消息,定然是出自天卿教之口,但至少清欢已死的消息传遍了江湖,这样他省去了很多麻烦,不过他第一时间便传书华汐月说明实情,怕她担心。 孙天罡眉头紧皱,自然是因为萧千寒还没有醒,这几日都是靠当地郎中的诊断开的药,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但是想要治好,这里的所有医者都束手无策,只说让准备后事。 樊振东开口道:“若要医好千寒,怕只能去找鬼医乌封了!” 第158章 鬼医 鬼医乌封,晋国人,传闻他能医白骨药死人,这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便能救活,只要他答应救的人,便没有救不了的。 清欢听过这个名字,在济世村时有一次霍梓萱言谈中提到过他。 若说济世村现任村长的医术当世无双,那鬼医乌封却还要高出一筹。只是这人性格古怪,并且若要让他救人定然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所以虽然门庭若市,他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医治。若是他开的条件你无法办到,这人就是死在他门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传闻他扬名天下的还有一个,便是他的炼制的一种神丹妙药,名曰止圣丹。当年还有谣传这丹药可以让人立刻成圣,是一种逆天的神丹。但最后有人发现其实夸大其词,此丹药确实可以让人修为短暂的提升,成圣却是有些夸张。若是一品修为的人服用便可以短暂的到达半圣以上,突破一品修为之人直接便可以到达亚圣级别,但是只是短暂的最多一个时辰而已,直接成圣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好的丹药天下却没几个人敢吃,原因就在于只要吃了据说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重则当场死亡,轻则日后修炼莫名而亡。据说吃过这丹药的几人,突破一品之后都走火入魔而亡,加上这丹药一颗便价值连城,所以慢慢也就无人问津了。 樊振东讲完后,清欢开口道:“若不然还是送到济世村好些,毕竟有交情,医术未必比那乌封要差。” 孙天罡思索片刻道:“此处距离济世村若带着千寒,至少需要一个月,而此地正是与晋国交界,而据樊振东所言,乌封所居住的地方距离此处不到十五日的路程。再则,我不想有任何意外,并非不信任济世村的神医,就怕万一耽搁,害了千寒的性命,还是去找乌封来的快些。就算是那乌封要我的脑袋,我也给他便是,只要他能救活千寒!” 清欢没想到他也是用情至深,为保万全才如此决定,便不再多言。 顿了顿,清欢又开口道:“既使如此,那我便跟孙兄走一趟了。” 众人都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清欢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对这止圣丹挺感兴趣,说不得要去求他几粒。” 刚才他听说世上竟有如此神丹妙药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讨来,原因无他,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他要做的便是去报仇雪恨。 虽然他的实力已经突破一品,但是想从一品到半圣,有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到达,以他的资质或许至少十年。但他的对手是独孤信,是楚阔,是周沫海,可能除了独孤信,每一个人他想去寻仇都还不够,天阙城里还有一位亚圣并未出手,所以这药他势在必得,至于对身体的损害,他哪会理睬,只要能报的了仇,其他的他都不在乎,哪怕身死又如何! 十日后。 晋国最西边的城池风火城的一处客栈里,坐着两个人正在对饮。 其中一人是孙天罡,另一人国字脸关刀眉,大眼高鼻,一脸的络腮胡子更显英气逼人。 这人看上去三十上下,身上挂着一根通体乌黑的铁棍,正对孙天罡说道:“孙兄当真没有骗我,我这副模样当真没人认得出来么?” 此人正是又经过易容的楚清欢。 前几日几人定下行程便依计划行事,清欢要去求药,自然不能带着李胜权招摇过市,所以将李胜权托付给灵儿,由灵儿带着他与李红衣,樊振东先回青云山。李胜权寄放在青云山自然是最为安全不过的。灵儿不愿与清欢分开,但也别无他法。 而孙天罡先行上路,清欢从那山洞出来便飞鸽传书给赤峰,让墨家做了新的面具,他自己在天兰城等,面具一到他易容完毕,便出发去追孙天罡,果然在这风火城就追上了他。 此刻他改名张清,身上的黑铁棍自然是那嗜血剑。 清欢左思右想那日便是这剑上沾了血,才开始有了异常,但能杀龙的宝剑自然不是凡品,丢掉清欢还舍不得,但是绝不能再让它沾血,所以清欢在天兰城让铁匠用陨铁做了剑鞘,只是这剑鞘焊死在了剑柄上,看上去像个通体乌黑的铁棍罢了。 玄玉山无极殿一处别院,此处是叶青儿的住所,三面临渊,每日早上站在院子里看着群雾弥山,叶青儿都很惬意。但自从天兰城之行,她便如同变了个人,之前的英姿飒爽,调皮可爱都没有了,连今日站在院子里也无心欣赏这美景,她满脑子都是清欢的身影,不知是爱是恨,连叶无贪都在她身后他都没有察觉。 叶无贪轻轻咳嗽了一声,叶青儿扭头道:“是无贪叔叔来了。” 叶无贪对她也很溺爱,开口道:“小姐今日可好些了?” 叶青儿道:“已经好很多了,爹爹何时才能出关?” 叶无贪道:“你爹爹还要一月左右方能出关,他闭关之时有一封信让我带给你,我那时找你却没有找到,此刻便转交给你。” 说罢将信拿给了叶青儿便走了。 叶青儿心中纳闷,爹爹怎会有信给我,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呢? 她赶忙打开来看个究竟,这一看,当即愣在原地,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正是叶三笑将她的身世告诉了她。 一个月内连续的境遇,让她再也无法平静,扭头转向屋内对着丫鬟说:“从此之后谁也不见,我要闭关!” 清欢三人离开风火城又走了几日,到了一处镇子。 此镇名曰西槐镇,过了这镇子前面的西槐山再走几日便应该可以到了。 萧千寒一直躺在马车上,一路行来孙天罡照顾的无微不至,令清欢动容。想起两年前灵儿中毒,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两人中午在一处茶寮稍作休息。 孙天罡问店小二道:“这西槐山还要走几日,山里是否有歇脚的地方?” 哪里知道店小二一脸惊诧道:“几位客官为何要进山呢?” 孙天罡道:“要去天水城,难道不是走西槐山最近么?” 小二道:“去天水城自然是走西槐山最近,只是已经有十余年都没什么人进山走山路了,都是绕路淮水,虽然路程多了二十余日,但相对安全。” 见孙天罡与清欢一脸疑问,小二小声道:“二位客官不知道,这西槐山闹鬼十余年了,好些进山的人都见过!” 孙天罡与清欢相互看了一眼,示意小二继续讲下去。 绕路他们定然不会选择,因为多出二十余日的路程萧千寒是等不了的。 原来几年前,传闻西槐山里有户人家家中有各种世间罕见的宝物,很多山贼和江湖帮派都进山去抢,但是铩羽而归,还折了好些人。再上山时,居然发现之前死去人又复活了,并且又杀死很多人,这不是活见鬼么?慢慢的闹鬼的传闻传开,也就没有什么人进山了。 两人听完一阵沉默,但是还是决定要进西槐山。 孙天罡与清欢自然是不信鬼神之说,但死人复活杀人,这里面定然还是有些蹊跷的,他们艺高人胆大,准备了一些干粮便进山了。 这西槐山上,自然槐树最多,而且都长得参天蔽日,好在山间还有马车可行驶的小路,三人架着马车进山走了三日,并未发现任异常。晚间两人轮流值守也没有什么恶鬼杀人的事情发生,再走三日便可出了西槐山。两人打趣恶鬼是怕了他两人,这才不敢出来。 直到第四日夜间,孙天罡刚喂了千寒一些人参水,将她安顿好睡去,清欢打了两只野兔烤得香气四溢,两人一人一只吃的津津有味。 突然间,孙天罡开口笑道:“这鬼没等来,人倒是来了不少。” 清欢头都没抬点头道:“是啊,荒山野岭的还挺热闹!” 说话间,二十余个身穿劲装骑马而来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四十余岁,长相怪异,细眼鹰鼻,还有一对招风耳,穿着一身锦衣,手中一柄苗刀。 清欢稍作探察发现此人居然有二品顶级的修为。 而他身边一人五十余岁,一副商人打扮,长的很是面善,有些发福,但是清欢探得他比那鹰钩鼻子修为还高,竟已经到了一品修为。 剩余的二十余人都是三四品的修为,在江湖中这样的势力已经不弱。 其实之前他们只是路过晋国,对这里并不了解,晋国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不仅全民尚武之风很重,江湖帮派也是众多,虽然比不上七大门派,但是也都颇具规模,此刻在他们身前的便是晋国当地的小帮派之一千山宗。 鹰钩鼻子便是千山宗宗主武鹰。那面善之人名叫李玉是他的师兄。 只听武鹰开口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 第159章 诡异 清欢用嗜血剑在那捣腾着柴火,不知道血圣若是活着看见自己的佩剑被当成烧火棍会做何想。 孙天罡冷冷道:“路过。”再不多说一个字。 武鹰探查这两人之下,发现清欢并无修为,而孙天罡的修为他查探不到,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两人。 李玉哈哈一笑道:“即是路过,那师弟我们还是走。”他 修为高深,自然知道孙天罡不好惹,另一人虽然没有修为,但是气定神闲,他们此次来这里另有目的,所以他才不想节外生枝。 这帮人来得快退得也快。 他们走后,清欢道:“这些人莫不是也来夺宝的?” 孙天罡笑道:“那刚才便要问个清楚,我们也能分一杯羹。 ”正在说笑两人同时噤声,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孙天罡道:“远处有打斗声。” 清欢道:“不止打斗声,鬼哭魅嚎,婴儿夜啼,莫不是恶鬼出来吃人了?” 他们当然只当做没听见。若不是要去求医,依两人的性格,自然是要去看个究竟,但此刻却不敢妄动,只能静观其变。 又过了一会,清欢见远处迷雾森森中跑出来两人,浑身都是血,朝他们奔了过来,狼狈至极。 两人也有三品修为,边跑边喊:“鬼~,鬼呀~” 清欢将一人按住,另一人则发疯般的跑掉。 被按住那人心神未定,仍然大喊道:“有鬼,有鬼!杀不死的恶鬼!” 清欢递给他一口水,问道:“你们可是遇袭了?” 那人便是刚才二十几个人其中之一,听见清欢问他看了看刚才跑来的方向,用手一指道:“来了,鬼来了,快跑,快跑,杀不死的!”说罢挣脱清欢便跑了。 孙天罡看着他刚才指的方向道:“这雾气朝这里来了!” 说罢翻身上马车照看萧千寒。 清欢道:“看来今夜必定是要与鬼一斗了。”说罢也翻身上车,架着马车朝迷雾走去。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赶路要紧。 清欢驾车进了雾气,当真伸手不见五指,还不止如此,耳边传来各种鬼哭声,惨叫声,如同堕入地狱,心智不坚之人,恐怕早已吓得退了出去。 此刻自然是清欢驾着马车,而孙天罡在车里保护萧千寒。 突然,清欢身子一歪,雾气中一双鬼爪从清欢身前划过,若是他动作稍微慢一点,喉咙定然会被划开。虽然那鬼爪速度极快,但清欢看得清楚那双手鲜红色的指甲足有半尺长,那鬼影披头散发,一击不中又没入浓雾之中不见踪影。 如此这般的袭击,一茬接着一茬,越往前走越是频繁。 突的一声鬼叫从马车后面传来,“轰”的一声,只见马车后门被撞得粉碎,一个身穿白袍,披头散发,面无血色,半尺长的指甲上还滴着血的人撞进马车,朝着孙天罡扑了过去。 孙天罡反应极快,一剑刺中他胸口,直没剑柄,接着一脚将他踢飞出马车,口中调笑道:“这鬼也不怎么经打么!” 笑声还没落下,孙天罡一惊,刚才被他杀死的那人,居然又飞进马车,朝他扑来。 他本以为应该是另外一人,但他看见胸口上被自己一剑刺穿的伤口还在,只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孙天罡刺入的位置便是心脏,难道真的是僵尸作怪? 他也不禁开始怀疑,来不及细想,这怪物又被他一剑砍翻在地,只是一样的没有流过一滴血,而且快速的又站了起来,爬进马车要与他缠斗。 孙天罡这时看清了这怪物的面容。 它双眼没有瞳孔,面如死灰,力气大的出奇。 孙天罡好容易将他制服,压在马车上,只觉得他浑身冰凉不像活人,再用手探他鼻息,顿时后背发凉,手下力道一松,差点让那怪物爬了起来。 他开口大声对清欢道:“这些怪物没有呼吸,真的不是活人!” 清欢也不好过。他驾车狂奔两侧不断有鬼影朝他扑来,他只能单手握住缰绳,右手操起嗜血剑,一棍一棍的将这些鬼影打回雾里。 他一棍力道何止万斤,一品高手被打在胸前也非死即伤,哪知道这些怪物仿佛不怕疼,也打不死,前赴后继的扑过来,一向不信鬼神的清欢,此刻也怀疑这里莫不是真的有鬼,就听见孙天罡喊话,心中更是惊诧,难道真的都是死人? 如此边跑边打,又跑了一会,终于跑出迷雾,怪物居然也消失了。 清欢将马车停下,见四周相对安全,便进入马车,看见孙天罡将那怪物绑了个结实,此刻这怪人如同尸体一动不动。 清欢趴在胸前听了听,没有心跳,鼻息也全无,惊诧的看了眼孙天罡道:“这不就是一具尸体么?” 孙天罡点头道:“我刺了它很多剑,它既不会受伤,也没有死。这事当真匪夷所思。” 清欢两人不敢耽搁,此处确实诡异,将那怪人扔出马车,驾车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半柱香,远远的看见前方居然有光亮。 走近一看,清欢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处庄院,庄院不大,让孙天罡与清欢两人惊讶得是这庄院门前的两尊狮子,普通院落门前也有狮子,但都是石狮子,这户人家门前却是两尊一人多高的黄金狮子,连底座都是黄金打造。 两人再抬头一看,大门牌匾也是黄金牌匾,上面镶嵌着整周的夜明珠,在黑夜里闪闪发亮,黄金牌匾上书两个大字“阴府”,让人不寒而栗,哪有人的院落如此起名。大门自然是千年梨木,门把手自然也是黄金打造。 孙天罡上前轻轻叩门。 清欢心想:“难怪传言这西槐山里有宝贝,莫不是这里便是那户人家?那刚才的怪物应该便是这户人家看门护院的。” 想到此处道:“孙兄我看我们还是离开的好,千寒的伤势要紧。” 他们本想借宿一宿,倒不是他们自己累了,是想让萧千寒睡个踏实觉,虽是马车拉着,但是免不了一路颠簸。 孙天罡知道清欢定有深意,就要转身走人,哪里知道门却开了。 开门的是个老头,身穿黑袍,却浑身绣着金丝,佝偻着身子,满面皱纹,低声开口道:“进来。” 这门一开,清欢与孙天罡即刻感到一股阴风迎面而来,再往里面一看,更是愣在当场。 这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只见院子里放的各种各样的奇宝,一人多高的红珊瑚树,半人高的汉白玉雕,纯金的各种雕塑等等宝物堆满了院子。 既然人家门都开了,清欢两人自然便进去了。 他们将马车停在院子一角正要上前询问是否行个方便找间屋子休息,那大门居然无风自动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老头已经不见,院子里就剩他们三人与一堆价值连城的宝物。 此刻一女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整日里扰我清净,今日便都别走了。” 清欢一听便知道误会了,正要开口解释,突然间觉得头顶剑光袭来,他往后急退躲过一剑,站定后见院子里已经站了七个人。 这七人身穿灰衣,身上察觉不到一丝生气,每个人都带着厉鬼面具,无法看清面貌。 奇怪的是刚才头顶那一剑清欢感觉不到一丝剑气,也就是说这七人都没有元力修为,与刚才在树林中遇到的怪物一样。 此刻那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杀了他们!” 七人得到指令便朝着他们二人攻来。 刚才在树林他们遇袭的白衣怪人只有简单的攻击动作,四肢仿佛很僵硬,但这七人则不然,不仅力大无穷,悍不畏死,招式也极其灵活。 清欢挥起烧火棍嗜血剑便一顿砸,虽然将两人打退,但是对方依旧毫发无伤。这几人若放在江湖上虽然没有元力修为,但凭着力量与招式,至少都是二品的高手,何况他们打不死,不怕疼,即便一品高手来也打不过。 孙天罡便是如此,以他的修为对付两个已经是勉力抵抗,再来第三个,他便只能节节败退。 清欢不想做无谓争斗,边打便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处,绝无任何恶意,还请主人家莫要误会!” 那女人却是不理,看来窥探她家宝物的人确实不少。 清欢对付四人,哪有招式可言,便是最粗暴的打法,上去一顿乱敲,反正也杀不死。 孙天罡一人对付三人,此刻身上已经受了轻伤,他如何也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的居然被几个死人逼到这般田地。 又打了一会,清欢纵身一跃而起,跳出战团,快落地时,在那汉白玉雕上轻轻一点,人又已经身在空中,再一个转身,朝着屋内发出女人声音的地方飞了过去。 他刚才暗道自己太笨,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都不懂,空中一个转身道:“孙兄你先顶着,我去去就来!” 清欢人还没落地进屋,异变突生,只见院子大门砰的一声被砸开,为首一人大叫道:“还我弟弟命来!” 第160章 换命 清欢闪身进屋。 这屋子是二层小楼,他直接跳进二楼的窗户里。 屋里一样琳琅满目,各类珠宝摆件,还有个女人坐在床前。 这女人四十多岁,气质出众,穿着金丝缕衣,头戴凤冠,十分华贵。 在她的对面放着一张躺椅,躺椅上是一个孩子,看身形六七岁的样子。女人自然知道清欢进来了,但是并未理他,依然低头看着孩子。 清欢开口道:“这位夫人,我们误闯宝地只是路过,绝无其他恶意,还请收回家仆,放我们出去!” 那女子半晌才抬头道:“你们没有恶意,有恶意的却来了。我们孤儿寡母在这深山老林,也不是好欺负的。” 清欢往楼下一看,此刻院子里除了孙天罡,还站了四人。 其中两人便是刚才碰到的面善之人和鹰钩鼻,另外两人也是之前遇见的人,看来他们在树林里折了十几人才到这里。 此时那六个怪物已经停止攻击,三方正在对峙而立。 清欢道:“夫人二品修为,若是再有意为难,在下便要得罪了。” 哪知道清欢一番威胁,那女子哈哈大笑道:“后生,你可知道下面与你门对打的六个门童是什么吗?” 清欢道:“还请指教?” 那女子平静道:“那是我的尸奴。他们即是死人,却还能杀人。我这阴曹地府里比他们强的尸奴你还没见识过呢,你若是有本事便来试试!” 清欢不想再拖延时间,一步一步走向那女子。走到距离三丈之时,清欢停下了脚步,因为那女子身前出现了两个人,或者说是尸奴,他们速度极快,挡在女子身前。 清欢本就觉得欺负一个妇道人家总是不好,此刻见尸奴出现,就退了出去,只是他退出去时看了一眼躺椅上的孩子,那分明也是一具尸体。 清欢心道:“这女子应该是疯了!” 正要退出去,女子声音响起道:“我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你们要走也可以,帮我把那些闹事的人打发了,你们就自便!莫要想着逃走,这方圆二十里都是阴曹地府,我不放人走还没人能走得了,哈哈哈~” 说完女子一阵狂笑,与刚才冰冷的气质又判若两人。 清欢想她之所以在这里能操控这些尸奴,除了炼制尸奴外,定然还有什么阵法辅助,这方圆二十里便是她阵法范围,否则这些尸奴的战斗力,若是能上战场,还怕个什么血魔族。 随后又想,这女子自己就可以解决下面的麻烦,非要我们出手,心里嘀咕着也没有办法,若是他与孙天罡两人,自然可以逃,但是萧千寒哪里经得起折腾,翻身出了屋子与孙天罡将情况说明后,孙天罡点了点头。 那鹰钩鼻子还在叫骂道:“疯婆子,你要么下来受死给我弟弟抵命,要么将赤炎珠交出来!” 孙天罡正要开口,屋内女子抢先厉声道:“武鹰,你这恬不知耻的东西!我虽然疯,但却不傻,你弟弟心怀不轨来我这里抢东西,被我尸奴杀死,你们哪里是为他寻仇,无非是想拿我的赤炎珠。要拿可以,你们先把楼下那两个人杀了,我便给你们便是!”说罢又是一阵狂笑。 清欢眉头紧皱,心道:“这赤炎珠他当年在赤霞城听过一次,难不成这里真的有这宝贝?再有这女人心中定时已经发疯,否则怎会无辜掀起争端。” 武鹰的看了看孙天罡与清欢正要动手,李玉拦住他开口道:“在下李玉,两位兄台尊姓大名?” 孙天罡道:“在下孙天罡,这位是张清。” 李玉道:“原来是青云山的孙道长,难怪年纪轻轻如此修为。这楼里的女子杀了我师弟的亲弟,我们此次前来无意与你们为敌,你们这就走。” 清欢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没搞清楚状况,哪里是我们不想走,是走不了啊? 清欢灵机一动道:“刚才楼里的夫人告诉我,若是你们就此离开,不再骚扰,我们便能走了,所以我看我们还是一起走。” 武鹰气急正要发作动手,只见清欢身子一闪,已经到了门口黄金狮子旁边,一掌拍在了狮子头顶。众人却没有听到一丝响动,清欢一个闪身又回到原地。 李玉上前查看后道:“夫人见谅,我们多有打扰,这就退下了。”神态毕恭毕敬。 众人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武鹰还想再坚持,李玉一个眼神,武鹰也就不敢再说,众人退的干干净净。 待到众人都走了,清欢对着楼里的女子道:“此刻已经无人骚扰,夫人还请早些休息。”说罢与孙天罡一起将马车拉出院门,便离开了。 武鹰与李玉离离开后,武鹰忍不住道:“我也看见那叫张清的修为,确实不低,但也没必要就此离开,师兄。” 李玉道:“刚才那叫张清的一掌拍在黄金狮子头顶,不见声响,却在留下一指掌印,这份修为最少在一品,与我不相上下。而他们想走的条件是解决掉我们,你觉得若是他能解决楼里的女人,会选择与我们为敌么?这只能说明他们对楼里的女人毫无办法,才会选择解决我们。张清与那孙天罡的修为总体高于你我,他们尚且要受人挟持,何况你我,所以这仇还是别想了,赤炎珠若真的在这女人这里,也别想了,日后备齐了人马再来便是。刚才若是真打起来,你我弄不好都要折在那里!” 清欢与孙天罡自然是连夜赶路。 清欢心中感叹,当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荒山野岭的一个妇人,便能将他们几人制得死死的。只是这夫人的财物珠宝都是从何而来,看那小院子子里堆的,屋里放着的,恐怕各国皇宫都没有这么多的奇珍异宝,更别说各大门派了。 鬼医的住所在晋国中部靠北的雷山城附近,是晋国国君三子轩辕枫的封地。 晋国国君轩辕承有七个儿子,其中四子还年幼并未封王,而最大的儿子轩辕秦三十岁时便战死边关,所以封王的只有二子轩辕晟和和三子轩辕枫。轩辕晟的封地在晋国南部所以也称作南王,轩辕枫的封城在北面,所以称作北王。 清欢三人又走了三日,终于到了雷山城。 三人找了客栈整顿了一日,便出城寻找鬼医住所。 三人走了半日见一处茶寮便去喝茶询问。茶寮只有一位老者在打点,孙天罡问清楚了具体所在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鬼医的住所。 这是一处普通的宅子,建在山野之间,几间木屋一个篱笆院子。 孙天罡道:“传闻鬼医救人性命价格昂贵,怎的住得如此寒酸,不会找错了?” 清欢道:“一问便知。”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他们扣门后,半晌,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孙天罡问道:“此处可是乌神医的住所?”有求于人,他问得极为恭敬。 那男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面颊两坨腮红煞是可爱,回道:“正是,你们何事来此?” 孙天罡道:“求医!” 孩童道:“师傅正在休息,你们偏厅等候!” 三人只得等在偏厅的一处木屋,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见到了鬼医乌封。 乌封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双三角眼,塌鼻梁,留着三角胡子,若是在大街上遇见,绝对想不到这如同江湖骗子的人便是鬼医乌封。 孙天罡赶忙上前说明来意。 乌封诊断过后道:“救便是能救,只是我要的东西你未必给得了我!” 孙天罡道:“还请医师明言。” 乌封道:“你一身元力修为出自青云山,自然是道家弟子,报上名来,说明来历。” 清欢心道:“这乌封果然厉害,只是探查气海便知道他人来历。只是这般问法,分明是要看人起价。” 孙天罡报上姓名来历之后,乌封道:“原来是周国贵胄,好说好说。要我救她可以,我要南明离火珠!” 孙天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乌封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南明离火珠是什么?是周国的国宝,周国一共就三颗,这珠子鹅蛋大小,无论白天黑夜熠熠生辉,此刻这三颗珠子正挂在周国的皇宫里。 孙天罡心中已经很是愤怒,但有求于人还是平静说道:“此物乃周国国宝,乃是开国国君代代相传,乌神医可否换个条件?” 乌封撇嘴一笑道:“什么国宝家宝,来我这里的哪个不是拿宝换命,你不肯拿来,便走。你不肯答应只是因为那小女子的命不重要罢了。哈哈,何必装出一副大义禀然的模样!” 听完此话,孙天罡哪里还忍得了,就要发作之时,被清欢抢先道:“乌神医此言差矣,一国重宝岂是一人可定?”乌封一听大笑道:“不是一人可定,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与你们有何交情?我只管救人,你们只管满足我的条件,不愿答应,便将人抬走,不要死在我这里,臭了我的名声。”孙天罡哪里还忍得住,道:“若是拿你的命换我朋友的命,你是否应允呢?” 第161章 原委 孙天罡已经愤怒到极致,他本诚心求医,心想哪怕金山银山只要乌封开口,自己为了救千寒都会答应,哪里知道这厮竟无知至极,要他周国的国宝。 说话间一剑刺出,他自然不是要杀人,眼看便要刺中乌封,异变突生,“叮咛”一声,一副全副武装的铠甲挡在了乌封身前。 孙天罡一剑刺在了铠甲上火星四射,那铠甲竟是活的! 其实清欢走进这屋子就看见了墙角立了两副铠甲,只觉得奇怪,这治病救人的地方怎会有两副铠甲,看来这铠甲里居然有人,或者说是尸奴。因为清欢与孙天罡都看见了藏在铠甲下面的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 两人交换眼色后,清欢对着乌封道:“容我们再考虑片刻,只是我也是来求医的,乌神医可将条件一起说明我们也好做准备。” 此刻那铠甲尸奴并未再攻击,而是退到一旁。 乌封也开始打量清欢,喃喃道:“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气海破而人未亡,丹田空而百骸充,你又没病求个什么医?” 清欢暗道:“不愧是当时第一的医术,一眼便将他看了个透。” 口中道:“我不是来求医,我是来求药,我想求两粒止圣丹,不知乌神医需要什么条件?” 乌封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瞪大眼珠子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还两粒止圣丹,那玩意且不说药材可遇不可求,炼制也是极其困难,你开口就要两粒,还有这丹药极为霸道,你不怕死么?” 清欢继续道:“我是一个普通江湖人,无门无派,只是有厉害的仇家,所以我只想报仇,即便身死,也绝不后悔。” 他的意思就是他一穷二白,没有来历,他倒要看看这乌封如何开价。 乌封思忖片刻道:“我看你修为应该不低,既然没有家世,要求丹药可以,条件便是去给我弄到一种药材,这味药材叫做血灵芝。” 清欢对药理不熟,但孙天罡却是知道,开口道:“灵芝本就稀有,血灵芝更是珍贵,一万株灵芝也未必能长出一株雪灵芝,乌神医好大的胃口。” 乌封道:“你还算有点见识,雪灵芝确实罕见,据我所知当世只有一个地方有,但我也不是刻意为难,因为止圣丹必须要用此药材,否则也炼制不成。” 清欢道:“请神医言明哪里有?” 乌封道:“晋皇宫里便有几株,我只要三颗便够了,两颗给你做止圣丹,一颗我留着,其他地方我便不知道了!” 清欢道:“既如此我们商量一下再来。” 二人退出屋子后,商量一番便暂时离开了。 此刻乌封的屋子里,一个人推门而入。 乌封对着他道:“你将前几日得的那串玛瑙链子送过去。” 这人是乌封的管家,乌封唤他做老鬼,年纪五十上下,那开门小童便是他的孩子。 老鬼点头称是,拿了玛瑙便走了。 刚走了两个时辰,见路上有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三十上下满脸络腮胡子,手中提着一根黑铁棍,正是清欢到了。 老鬼认得清欢,开口道:“大侠有何指教?” 清欢道:“你是乌神医的管家,这是要去哪里?” 老鬼回答要去城里买些药材,清欢懒得跟他废话,一把将他怀中的玛瑙抢出来道:“说,这是送去哪里的?” 原来刚才他们退出屋子并没有走,而是在屋外查探。 这里有尸奴,那必然与山上那女人有关。倒不是清欢他们多管闲事,而是这姓乌的开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所以他们想弄清楚乌封与山上那女子的关系,看是否有办法逼他就范。 老鬼虽有三品修为,但是在清欢这里又有什么用处,此刻被他制住,抵抗了几下全无作用,便开口道:“大侠饶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告诉你便是。” 事情果然与清欢猜的一样,山上那女子住所的宝贝,都是乌封送去的。 那女子便是乌封的妻子,名叫雪娘。乌封所有的财物都会送到山上雪娘处。 清欢又问:“我见那雪娘身边还有一具男童的尸体,还有即是夫妻,为何不住在一起?两地相隔如此之远,又是何故?还有那雪娘是何许人也,为何会炼制尸奴?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拿乌封没办法,但是敢隐瞒,我将你和你儿子全部杀死!” 清欢一番威胁之下,老鬼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这老鬼跟着乌封已经几十年,所以乌封的事情他都知道。原来乌封与雪娘是师兄妹,他们还有一个师弟名叫秦昊,三人都是药仙杨熏的的弟子。 三人各有所长,乌封学的是医白骨的妙手回春,而雪娘则学的是药死人的炼制傀儡之法,秦昊则学的是用毒之术。 乌封与师弟秦昊都喜欢雪娘,但雪娘爱的是乌封。杨熏去世后,秦昊求爱不成便动了歪心思,将雪娘强暴后便逃走了。后来雪娘生下一个孩子,但是乌封并未嫌弃雪娘,依旧与她成婚,对待孩子也是视如己出。 秦昊逃走之后并不知晓这孩子是他自己的,他痛恨乌封与雪娘,所以便找机会下毒将这孩子毒倒。本来有乌封在,雪娘自然不担心,但哪里知道乌封在救治孩子施针之时居然失手,导致孩子被毒死了。从此之后,雪娘就也没有理会过乌封,因为那套针法他用过无数次,他救了这世间千万人,却唯独救不活她的孩子。 雪娘自然是怀疑乌封故意失手,因为那个孩子不是他的,而乌封也是委屈自责,因为他确实太过紧张,居然失手,两人就这样一直分居多年。 雪娘在孩子死后性情大变,说孩子在阴曹地府,她便也去陪他,于是就在西槐山建了那座阴府日夜陪伴。 而乌封无论如何做,雪娘就是不原谅他。 清欢听完后问道:“刚才那两具尸奴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叫秦昊的最后是否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他亲手杀死?” 老鬼道:“那尸奴是雪娘让他带下山的,因为也有很多人为了让乌封治病不择手段,秦昊毒倒孩子之后有好几年没有出现了。” 清欢听完心中有了计较便放他离开了。 次日一早,清欢与孙天罡又到了乌封处。 乌封不耐烦道:“若是应允便先去办事,那女子我保证她不死,你们何时办到我何时救人,否则便不要再来,请!” 清欢也不理他开口道:“你这尸奴是雪娘炼制的?” 乌封听完惊恐道:“你,你们怎么知道?你们把她怎么了?你们简直无耻!” 清欢见他反应便知道老鬼并无虚言,开口道:“不用惊慌,我们只是路过那阴府与雪娘有过一面之缘,见过这尸奴罢了。!” 乌封情绪稍定道:“是了 是了,她有尸奴保护,你们不能怎样。” 清欢道:“只是她说恨极了你,让我们见到你之后便杀了你而已。” 这自然是清欢胡编乱造的。 但乌封听完竟是泪流满面道:“如今她还这么说么?这么久了,我当真是一时失手啊!”说完竟开始抽泣。突然又抬起头来问道:“不对,她怎会让你们来杀我,你们还知道什么?你们究竟是何人,来此是何目的?” 清欢笑笑道:“只是当时路过,与尊夫人多聊了几句罢了。你那时是否存心有意为之,只有你自己知道。” 乌封听完,一把抓住清欢道:“我自然是紧张所致。我爱她自然也爱她的孩子,她怎能怀疑我,那孩子也是我一手带大,我怎会不心痛!” 清欢见他不似撒谎,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尊夫人原谅你,不知你是否愿意一试?” 乌封听完大喜道:“你说,什么方法我都愿意,若是你能让她原谅我,什么南明离火珠,我都不要了,你们的条件我都答应。” 清欢正要说话,突然一人从门外撞进来,正是老鬼。 此刻他面色发青,喉咙咔咔作响却说不出话来,显然是中毒了。 老鬼与他虽是主仆,但多年相伴早已经是亲人,乌封大吃一惊一把将他扶起,一番诊断之后,面色铁青。清欢两人没有说话,看他拿出银针,一番治疗之后,老鬼暂时呼吸平稳了许多。 乌封这才扭头对清欢两人道:“老鬼中的毒与当年那恶人毒害我孩儿的毒,并无二致,全天下也只有他能下得了这样的毒。你们还是先走,定然是他来了,他修为不低,又极善于用毒,你们在此也无济于事。” 清欢笑笑开口道:“乌神医哪里话,遇到如此恶人,我与孙兄虽不是英雄,自然也要为民除害,与乌兄一起迎战。此刻逃走,那里还有脸面再来求医!” 他已经将乌神医的称谓改为了乌兄,自然是为了拉进距离。 乌封抱拳感激,清欢继续道:“来寻仇的可是乌兄的师弟秦昊?” 乌封点头称是,清欢继续道:“这秦昊如今应该叫秦五毒?” 第162章 斗毒 清欢话音刚落,门外童子慌张的跌进屋来道:“师傅,有人打上门来了!” 乌封一惊,说话间,院里子已经站满了人。 孙天罡与清欢透过窗户往外一看,果然为首两人竟都认得,不是秦五毒与司马轩又是谁。 原来清欢早已猜到那强暴人妻,下毒杀子的恶人便是秦五毒,当今天下用毒最厉害的,又心肠歹毒之人也非他莫属了。 这秦五毒便是以前的秦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乌封正要出去迎战,清欢却道:“乌兄且慢,在下借童子一用可否?” 清欢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乌封点头后便走了出去。 清欢在那童子耳边说了几句,童子便退下离开了。 乌封在院子里站定开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牲,还有脸来?” 秦五毒一身肥肉,满脸堆笑道:“师兄别来无恙啊,如何没有见到师姐?哈哈哈~” 司马轩没有说话,站在原地细细端详乌封这寒酸的小院,觉得怎么也不像是秦五毒说的藏了天下奇珍异宝的地方。 乌封愤怒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秦五毒道:“师兄不必生气,你断我三指我也没有怪你,只是师弟听说最近你得了一件宝贝赤炎珠,想借来一观罢了。” 乌封还未搭话,孙天罡从屋内走出道:“果然还是一样的恬不知耻!” 此次秦五毒听说这些年鬼医乌封的名声大噪,找他治病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认为这师兄早已收集了天下难得宝贝。他们本就有些恩怨,就准备带人来抢。而司马轩听说秦五毒有这么一位师兄,又有天材地宝,秦五毒又极力邀请,他哪里忍得住,自然也就跟来了。 司马轩见孙天罡出现,阴阳怪气道:“当真是他乡遇故知啊!孙道长别来无恙啊,怎的哪里都能遇见你。” 孙天罡道:“速速退去,留而全尸,休要在此聒噪!” 眼见双方就要动手,一个声音从屋内传出道:“当今天下两大奇人聚齐,如此动刀动枪的岂不是有失身份!” 说话间清欢走出屋子。 秦五毒与司马轩自然不知道他就是楚清欢,原来的墨仇,见他满脸络腮胡子,手拿一根乌漆麻黑的铁棍,身穿麻衣只道是哪里来的绿林大汉。 再稍作探查发现此人没有修为,心中稍定,因为鬼医二品的修为与秦五毒相仿,孙天罡与司马轩不相伯仲,此刻若是再多出一个高手今日便讨不到好处。 清欢走进院子道:“一个是用毒天下第一,一个是救人天下第一,何不来场赌注,若是谁赢了便拿走彩头岂不更好?省的打打杀杀的有失风雅。” 秦五毒见此人如此多话,开口道:“你是何人,我们师兄弟的恩怨与你何干?休要多管闲事!” 清欢不等乌封开口,回答道:“在下张清,乌封是我表兄。表兄有事,你说我这当表弟的说的说不得?” 顿了顿又道:“我还就替表兄做主了。若是你们能赢,不仅赤炎珠双手奉上,这些年表兄收集的宝物你们任意挑选拿走便是!” 秦五毒眉头一皱,心道这是哪里蹦出来的表弟,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乌封。 乌封心中也犯嘀咕,刚才出门之前清欢在他耳边说的是,等下听他安排,必能逢凶化吉破镜重圆,只是这人到底能不能信,也未可知,但是若是比试的话,自己倒是绝对有信心。 此刻见秦五毒看向自己,点头道:“表弟所言极是,若是你输了我也没什么可要的,留下性命便是!” 秦五毒大笑一声道:“师兄当真好算盘,我不要你的命,你却要我的命。好好好,宝贝我不要了,若是输赢了,一样抵命即可。” 他心中所想是杀了乌封,宝贝自然全是自己的,哪里还需要他给。 清欢见秦五毒答应赶忙道:“好,两位果然都是英雄豪杰。那就比试三场,一天一场,一个下毒,一个解毒,三局两胜,胜者生,败者死,请。” 他一番撮合,乌封与秦五毒都是骑虎难下。随后司马轩下令将乌封的院子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只见秦五毒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颗红色药丸,随后掌心黑雾升起,将那药丸包裹融化,随手打在身边一个弟子脸上,那弟子应声而倒,脸上血色全无,七窍开始流血。 其他弟子见他拿自己人试毒,都吓得退开。 秦五毒道:“你们怕什么,圣手在此,救不活你们,死的便是他。十二个时辰若是救不活他,便是师兄你输了。告辞!”说罢与司马轩离开了院子。 屋内,乌封看着中毒之人,刚才查探一番,秦五毒这毒药用了至少二十种药材,此刻那中毒之人,面部已经浮肿。乌封一番诊治将其毒性暂时压下,但还需要时间配置解药。 等稳住那中毒的弟子,此刻才有闲暇,乌封赶忙开口问道:“刚才张兄弟说的话是何意?” 清欢道:“乌兄只管救人,此次定然能让秦五毒这恶人自食恶果。而乌兄应该可以与尊夫人破镜重圆,三日后自见分晓。” 次日午时,秦五毒见到昨日中毒的弟子被抬出屋来,此刻已经面色红润,呼吸平稳,显然是无碍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自是挂不住颜面。 他倒不是怕输,此次来即便比试输了,他哪里会遵守诺言,自然还是要杀人夺宝,只是从小这师兄在各方面都压他一头,最后连心爱之人也选择了他,因妒生恨罢了。 只见秦五毒弟子又抬出一人,这人并无其他异样,只是四肢发黑,双目紧闭,但乌封却皱紧了眉头。 清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秦五毒此次一共下毒三次,每一次的毒药都不同,又相互牵连,要弄清楚下毒顺序才能依次解毒,若是解毒顺序错了,这人也是救不活的。 乌封整夜未眠,次日清晨才走出屋子点了点头。 清欢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下毒手法若是换个人,绝对是解不开的。 中午,秦五毒自然来了。 乌封道:“你已经输了。”说罢将那中毒之人抬出,正要查看,却发现这人早已气绝。 乌封瞪大眼睛看着秦五毒道:“你使诈,这人早上已经清醒,为何此刻毙命!” 秦五毒大笑道:“师兄学艺不精,怎的还血口喷人!” 这人自然是不知何时又被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乌封气愤至极正要理论,秦五毒又将第三人抬了出来。 这次的毒药更加麻烦。只见中毒者手臂小腿上分别有一条黑线,这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往心脏延伸,若是到达心脏,则必死无疑,而这毒药是随着血液流动而动,所以要防止毒药攻心,便只能让血液停止流动,这如何可能?除非杀了中毒之人。 但乌封之所以是神医自然有他独到之处,便是在此刻清欢彻底拜服。只见乌封弄清楚毒药的原理,手中银针飞舞,竟用银针截断毒药蔓延的方向,又将患者经脉挑开,将毒药往回引,若只是一条黑线倒也罢了,这四肢的四条黑线需同时施针,只见乌封双手齐发,足足用了五个时辰,方才将血液中的毒药黑线引直四肢,再四针齐发将四肢放血。 清欢见黑血如同喷泉被乌封全部放了出来,便知道这秦五毒输定了。 为了防止秦五毒使诈,清欢与孙天罡在屋内守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果然清晨窗外有响动,那人正要进屋,就被孙天罡一剑刺死。 到了中午,双方对峙,自然是秦五毒输了。当看到中毒之人还活着,秦五毒愤怒至极。 清欢道:“你是自裁呢还是让你师兄帮你?愿赌服输,可不好抵赖。” 不等秦五毒开口,司马轩早已等不及了,若不是秦五毒非要比试,他早已动手将人拿住逼问宝贝下落。他自信在场没人是他的对手,他已经是一品中阶的修为,孙天罡也就是一品初阶,另一个什么张清完全是个废人,哪里要如此麻烦。 于是大喊道:“将他们全部杀掉,乌神医留下活口,杀!” 只见司马轩当先一剑刺向孙天罡。 孙天罡太极剑元力倾泻而出与司马轩打在一处,秦五毒自然是找上了乌封,而那两具尸奴则被阴月宗的人缠得死死地再无暇分身保护乌封。 清欢最是清闲,他要等的人还没到,所以他操起烧火棍与五毒教和阴月宗的教众打在一块,自然是打得毫无章法,时刻还关注着乌封的动静。 便在此时,清欢透过篱笆院子远远看见前几日那童子朝着院子跑来,身边还有一辆马车,心中大定,正主终于到了。 秦五毒与乌封都是二品修为,二人同一个师傅所教,虽然学的东西不一样,但功夫修为自然是同出一脉,只见秦五毒一拳攻来,乌封右手一挡,正要出拳功秦五毒胸口,哪知道手臂一麻,秦五毒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掌打在乌封肩膀将他打飞两丈。 清欢连忙飞身上前查探,随后大叫道:“乌神医死了!” 第163章 山雨 雷山城北王府书房。 一个青年二十五六的模样,锦衣玉服,剑眉星目,高鼻厚唇,虽然年轻,但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正是晋国北王轩辕枫。 刚过正午,一个探子来报晋皇城八百里加急,轩辕枫接过书信看完后却眉头紧皱。 正在思索间,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女推门而入,红色披风之下是一身紫色劲装,长的大眼长眉,高挺的鼻梁,纤薄的嘴唇,虽说不是绝色,但也是人间难得的美女。 女子进屋后大大咧咧的抓起书桌上的糕点边吃边开口道:“三哥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这女孩便是轩辕枫的妹妹,四公主轩辕兰。 轩辕兰从小便向往闯荡江湖,快意恩仇,曾在天剑山庄学艺三年,修为已经三品。从小她最亲近的便是眼前的轩辕枫。 轩辕枫将手中书信递给她,轩辕兰看完顿时泪流满面。 原来一月前晋国国君轩辕承正在与大臣商议军务,却突然晕厥病倒,苏醒后不见好转,太医诊断也无法找出病因,于是便八百里加急将密折送至雷山城急招北王回宫面圣。 轩辕枫无法得知皇城具体情况,但是拿到密折便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因为若是招他回宫光明正大下旨即可,这密折表明两层意思,国君病情并未公开,第二,密折只发给了他,而他二哥应该未被召见。 由此推断,这他父亲得病必然已经严重至极,恐无力回天,而他此次回宫恐怕危险重重。因为虽然未公开国君病情,但以他二哥轩辕晟的手段不可能收不到消息,如此一来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若是轩辕承驾崩,晋国极有可能发生内乱。 此刻轩辕兰却打断了轩辕枫的思绪道:“三哥我们何时启程?” 轩辕枫将利害关系说给她听,轩辕兰道:“那一切听兄长安排,若是二哥敢违背父亲意愿与你相争,我定然助你将他拿下。” 轩辕枫道:“希望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晋国的皇城是大原城,此刻大原城以北三百里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疾驰。 这队人马轻车简从,一路向北朝着大原城进发。 为首一人相貌堂堂,只是眉宇间戾气显露。只见他头戴紫金冠,身穿金丝蟒袍,此刻拉住缰绳远远朝着大原城的方向看去,眼神坚定,口中喃喃道:“不知我那好弟弟上路了没有!” 乌封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清欢一声吆喝众人都停止了争斗。 此刻那童子已经带着马车走到了院子外面。 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贵妇人,自然是雪娘到了。 秦五毒纳闷,自己这一掌虽然重,但是却不致命,怎的就死了呢? 他看见雪娘开口嘲讽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师姐回来了,是来赶着给你那便宜丈夫送终的嘛?哈哈哈~” 他笑的极其猥琐,熟知内情之人如清欢,孙天罡如何也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卑劣之人,他这嘲笑之中哪有对雪娘的半点情感。 雪娘根本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向乌封。 清欢将他直接抱进屋内,雪娘自然也跟了进去。 秦五毒几人也想进去却被孙天罡与尸奴拦在门外。 雪娘查探了乌封的脉象与呼吸,当真是气息全无,脉象全无。 她抬头问清欢道:“是秦昊杀了他么?” 清欢只觉得这雪娘平静得不正常,点点头后,雪娘又道:“我虽学的是药死人的炼尸本领,但自问一生并未害过人,奈何命运坎坷,皆因外面那姓秦的恶贼。” 清欢见她此刻无端说起这些,不明其意,只听她继续道:“那李玉与武鹰的修为我都有耳闻,也算是当世高手,你一掌将他们吓退足以证明你的修为。” 清欢不置可否,此刻门外又开始打斗,原来司马轩与秦五毒没了耐心,要进屋看个究竟。 雪娘继续道:“我那阴府里的宝贝远不止你看到的那些,若是你能将门外的秦昊杀死,我愿意双手奉上。” 说罢她将头上的凤钗取下放在桌上道:“你将此钗拿去给我那看门的老奴,他会带你找到密室入口,那里才是真正的天材地宝应有尽有。” 说罢之后,尽也不管清欢答不答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刺向自己的咽喉。 清欢惊出一身冷汗,出手如电手指元力隔空打出,将匕首打掉在地上,开口道:“我还没答应,夫人这便要去死,万一我不守诺言又拿了你的财宝,你岂不是亏大了!” 雪娘凄然一笑道:“你那日在我阴府,眼中却毫无贪婪之色,便宜你总比便宜了他人要强些。他既然已经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清欢道:“既然如此伉俪情深,又为何始终不原谅于他呢?为了一个恶徒蹉跎半生,一天快活日子都不曾过,这又是何苦。你怀疑他故意不救孩子,但爱屋及乌,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他爱你至深,信他不会做出此等让你伤心之事,又怎会伤害孩子。我都信他,你却不信,徒让那作恶之人看你们笑话,这是哪里的道理?” 雪娘此刻再也绷不住,早已趴在乌封身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抽泣道:“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他去了,我也不再独活了!” 说罢便又要自戕。果然人只有到生离死别之际,才懂得珍惜,而这场戏也该落幕了。 三日前,清欢给乌封出主意,想办法让雪娘回心转意,便是让他假死。没有人比他更懂死离死别之际才能懂得珍惜的道理,他全家一夜之间全部离去,他连告别都来不及,满心的愧疚,所以才想到这样一个办法,毕竟雪娘担心乌封的安危,连尸奴都送来了,哪里会有没半分情谊在。 哪里知道当日正要和乌封说明情况,秦五毒却找上门,清欢将计就计,撺掇着三日试毒,又让童子去给雪娘报信,因为路程便要三日,如此一来顺理成章,这一出假死试真情,也算是成功了。 而乌封之所以能够心脉呼吸全无,自然是拜清欢所赐。 当年霍梓萱的师傅老圣姑在那山洞里教的点穴手法,便有一招封穴之下可以让人如假死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不解开,便真的死去,刚才清欢便趁乱封掉了乌封的血脉呼吸。 清欢见时机已到,上前解开乌封穴道。 雪娘正在哭泣,突然间见乌封咳嗽两声,如听见天籁之音。 乌封见雪娘在自己身侧哭得梨花带雨,哪里还忍得住,两人相拥而泣。 清欢则默默退了出去。 屋外孙天罡一剑刺出,剑气所到之处四人被拦腰斩断,司马轩则趁势一剑刺向孙天罡心脏。孙天罡来及不闪躲,挥剑一斩,将剑气斩断,身往后倒退两步。 秦五毒双掌将尸奴逼退,正要推门进屋,清欢却刚巧推门出来,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秦五毒一愣,还没想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只觉得胸口剧痛,人也飞出去五丈重重跌在地上,捂住胸口口中喷出鲜血。 他手指向清欢道:“你,你……”一时间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看着被打飞的秦五毒。 清欢依旧笑眯眯的道:“愿赌服输,你该拿命来了?” 司马轩再也顾不上孙天罡,这人之前打斗都是没有元力修为的一通乱打,此刻怎会如此厉害,能将秦五毒一掌击飞,至少一品修为。 司马轩再不犹豫,运足元力一剑从天而降,直取清欢天灵盖。 清欢只觉得头顶剑气压来,但依旧在笑,头都不抬,身子微微一侧,手中烧火棍朝天抡起,一棍打在司马轩右肩。 “咔嚓~” 是右肩骨碎裂的声音,司马轩人尚未落地,便横飞三丈重重跌在地上。 在场众人都看傻了眼。 连孙天罡也惊讶不已,司马轩是一品中阶的高手,他一棍子便将他打飞,这是什么修为? 清欢还在笑,只是笑容里都是讥讽,开口对着司马轩道:“你最好滚远一点,否则杀你亦如同杀鸡。” 他倒不是不想杀司马轩,只是司马轩的父亲是无极殿长老,虽然是四长老,但是主管银钱,地位与大长老也不逞多让,若是杀了他独子,又要掀起一阵风波,他还有事要做,不愿再树敌。 司马轩何时受过如此侮辱,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眼前这人要杀他确实如同杀鸡,咬牙开口问道:“兄台尊姓大名?” 清欢开口道:“张清,夏国人士。你可以滚了,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司马轩眼睛若是能杀人,清欢已经死了千百次,但依旧被人扶着撤退了,看都没看秦五毒一眼。 秦五毒此刻绝望至极。他胸骨已经断了,此刻只能躺在地上。 清欢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他门下的弟子,一哄而散没有一个愿意留下迎敌,这便是他的报应,他视人命如草芥,人亦视他如草芥。 清欢见人都走光后,走到秦五毒面前道:“你可知道,你当年毒死的你师兄师姐的孩子,其实是你的亲生骨肉!” 第164章 相遇 秦五毒瞪大双眼,也不顾胸骨断裂之痛,一手抓住清欢的衣角道:“你骗我,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此刻木屋的门被打开,雪娘与乌封一起走了出来。 雪娘平静道:“他骗你,我不会骗你。那孩子虽然姓乌,但却是你的骨肉,是你亲手杀了你自己的孩子!” 此话一出,秦五毒发疯般的大喊道:“不可能,你们都骗我!不可能,我练得是毒功,这些年,我不断找女人,想替我生个孩子,没有一次能成功。我早已绝育,你们骗我,你们一起骗我!” 清欢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唯一的孩子被你亲手杀死,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那些被你肆意毒杀的人,他们便没有父母孩子么?你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老天爷让你活到这把岁数,算是便宜你了。” 秦五毒绝望痛苦,但也无济于事,雪娘亲手将他杀死后,一代毒王落幕。 五日后。 青华城是晋国北边的一座城池,虽不及雷山城繁华,但也不差。 此刻再在青华城的一座酒楼内,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正在用饭,一斤白酒,三盘牛肉外加两个馒头,大快朵颐不亦乐乎。此人一身粗布衣,满脸络腮胡,正是清欢。 那日雪娘亲手杀死秦五毒,报了血海深仇之后便要兑现诺言,将阴府的宝贝悉数奉上。 清欢自是不收,而他们求乌封的事情自然也顺理成章,乌封哪有不办之理,几个时辰的施救,算是将萧千寒从阎王殿拽了回来,只是还需要修养三月方可痊愈。 但是清欢所求便难倒了乌封。他没有骗清欢,要炼制止圣丹必须要血灵芝,也只有晋皇宫才有。 雪娘见他面露难色还以为他不想帮忙,伸手就要打,乌封哭丧着一张脸哀求,这才免了一顿毒打,看得清欢三人忍俊不止,看来这乌神医也是惧内之人。 清欢又怎会放弃,此刻若去报仇,以自己的修为遇上秦飞鹤之流自然不必再害怕,但是若是遇见半圣或者亚圣,他必死无疑,所以只得自己跑一趟,管他什么晋皇宫还是哪里,他自然是要去取得。所以他才一路南下,今日走到了青华城。 这酒楼虽然在青华城最南的地方,但是生意却好得出奇,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清欢正吃着,二楼走上来四人在他身边的桌子落座。 这四人一女三男,为首一人不到三十,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虽然只穿一身素衣,却也难掩华贵气质。 身后跟着女子二十出头,一身劲装,明眸皓齿,也是气质华贵,身后跟着两人身穿黑色劲装,四十上下,长得也极其英武,上得楼来便警惕的四处探视,显然是护卫。 只是让清欢吃惊的是,这两个护卫都是只差一线便一品修为,这哪里是寻常人家请得起的。 果然那气质华贵的一男一女坐下之后,后面两名男子并不落座只是侍立在后。 为首男子轻声道:“不必拘礼,坐下。” 两名男子才敢落座。 清欢离他们太近,耳力又非常人能比,虽然他们说话刻意压低声音,但又怎能瞒得过清欢的耳朵。 只听那女子道:“三哥,我们何须如此,你看这一路上,不是太平得很么?” 那被叫三哥的男子,轻轻一笑道:“你这丫头,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多些防备总是好的。二哥恐怕早已经到了大原城,我打心底也相信他不会出手。” 这两人自然是轩辕枫与轩辕兰。 他们接到密折便筹备出发皇城,但毕竟国君病危,国基不稳,为保万全他接受了府上谋士的安排,一队人马走打着旗号走大路,而他自己与轩辕兰带了两个侍卫,轻装简从一路南下。 他们带的护卫一个叫白玉翔,一个叫冯启,都是二品顶级修为,也是晋国军方至高战力,黄金狮子团的成员,正如楚国的铁血团一般的存在。 不一会跑堂的将酒菜端了上来。 只是清欢看了一眼那酒壶,眉头一皱。 轩辕兰正要倒酒,清欢突然起身,仿佛不胜酒力,脚下一滑,身子一倒恰好碰到轩辕兰的手臂,一壶好酒顿时洒了一地。 小二见酒洒了,竟也不收拾一溜烟的跑了。 再看那地上的酒渍,竟泛起白色白沫,这酒有毒! 清欢爬起身子,听见轩辕兰怒道:“你这人如何是不长眼的嘛?” 显然还没看见地上的毒酒。 轩辕枫却道:“多谢兄台相救,兄台没有受伤?快请坐。” 说罢两名护卫将他搀扶起来。 轩辕兰此刻才看见地上毒酒,心中惊诧不已。见清欢起身,不好意思道:“刚才并不知晓缘由,还请见谅。” 轩辕枫见清欢坐定,开口道:“兄台怎知这酒里有毒?” 清欢本想隐瞒自己并不知酒里有毒,但见这人还算真诚,边开口道:“我半个时辰前去茅厕之时被我撞见,他们在往这酒瓶中下毒,只是认识那酒瓶,也不肯定,便试他一试!” 此刻冯启与白玉翔已经到了清欢一桌就坐。 轩辕枫道:“如此多谢兄台搭救!” 双方互换姓名,清欢自然自称张清,而轩辕兄妹则自称元枫,元兰,双方都有意隐藏自然不会真的自报家门。 清欢本想离开,但轩辕枫要请清欢喝酒以表谢意,于是又上了一桌酒菜。 此次跑堂的却已经不是刚才那人。 喝了几杯,双方自然是相互隐瞒,并未有实质性的交流。 突的轩辕枫如同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张兄还是先走,此地不宜久留,以后若是有需要可以到大原城的碧云山庄找我。今日这酒恐怕是不能再喝了,否则便要连累张兄了。” 说罢竟留下银子,直接起身招呼两个侍卫走了。 清欢还在吃菜,抬头却已经不见了人影,只好又吃了几口,也急忙赶路去了。 轩辕枫是突然想到既然已经有人对他下手,并且下毒已经失败,那么他们行踪已经暴露,杀手定然已经在路上了。所以一是自己几人要抓紧撤离,二是他本身也是三品修为,探查清欢气海空空如也,毫无修为,若是清欢再与他们一起,必然也会被追杀,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如何能活命?这岂非是害了他性命。所以这才匆匆走了。 他们四人出了酒楼并未急着赶路,而是在城里兜了几个时辰,确定甩掉尾巴,才出城继续走。 晋国地貌与楚国夏国不同,多是戈壁草地,所以更适合骑马。 他们出城又走了三十里,此刻天已经黑透。 他们在官道上不见一家驿站,正愁今晚要露宿荒野之时,还好远远看去前面有一片树林,四人快马加鞭往前赶去,若是实在没办法只得在树林之中歇息片刻。 四人走进树林,发现前方居然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寺庙。正要推门而入,却听见里面有动静,只听门内一人说道:“和你一起的那四人究竟在何处,若是不说今夜便将你烤了!” 四人不动声色从旁翻上围墙往里一看,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来清欢吃完了饭,便出了城,一路狂奔便走到了这片树林,找到这间破庙,抓了一只野鸡,便生火烤了起来。 正准备吃个夜宵,便从门外闯进来十几人,各个凶神恶煞。 那白日里下毒的小二也在其中,指着清欢便道:“就是此人,今日在酒楼里和他们是一伙的!” 清欢暗自摇头,心想自己无事惹了一身骚,他还真不知道那四人去了哪里,实在懒得理他们,便继续开始吃口中烤熟的野鸡。 此刻领头的那人说道:“和你在一起那四人究竟在何处,若是不说今夜便将你烤了!”正是四人在门前听到的那句。 清欢自顾咬了一口鸡腿,并不搭理他们。 他自然已经知道门前来了四个人,没有进来又绕到了他右侧的隐蔽处,此刻正看着他们对峙。 他自然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也不理会,开口道:“我是真不知道他们四人去了何处,我从酒楼出城便自己赶路,一路上也没遇到人,这禽兽倒是遇到了十几只!” 轩辕兰听见他说话,差点笑出声。他说遇见十几只禽兽,不就是眼前这些人么? 轩辕枫则为他捏了一把汗,这兄台没有修为却还敢如此出言讥讽,这十几人可都是三四品的修为,要杀他可是易如反掌的。 领头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清欢话里的意思,怒不可揭道:“将他给我绑起来,放在火上烤,直到他说实话为止!” 身后出来两人便要动手,哪里知道刚要碰到清欢的身子,两颗人头不翼而飞,身子软在了地上。 只见白玉翔与冯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清欢身侧,一人一刀将两人的头砍了下来。 那白日里的小二开口道:“就是他们,还有两人未现身,定在附近。” 那领头的一声令下,十几人一拥而上,攻向白玉翔与冯启。只是修为差的太远,片刻之间,连同那白日里的小二一起,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第165章 暗战 清欢仿佛没有看见他们杀人,依旧啃着他烤熟的野鸡,此刻正将最后一块塞进嘴里。 吃完,他看向二人道:“已经没了,我等会再去抓两只来,烤给二位兄台,全当感谢二位救命之恩。” 白玉翔道:“张兄不必客气,救你的是我家公子。” 说话间轩辕枫与轩辕兰走了出来。 轩辕枫道:“又见面了,张兄。” 清欢回礼道:“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此次便是要感谢元兄救我了!” 轩辕枫道:“张兄难道不怕死么?或者是我看走了眼,你明明半分修为都没有,在这荒山野岭遇到生命危险,却丝毫不慌,这是何故?” 白玉翔与冯启已经将尸体处理干净,两人又出去树林中打了两只野兔正准备烤了吃。 五人围火而坐,清欢笑笑道:“我这不是没死么?他们要杀我,我便是惊慌失措他们也要杀我,所以惊慌何用?若是因为无法改变的结果,就辜负了口中美味岂不是暴殄天物?” 轩辕兰却接口道:“你这人倒也有意思,狗屁本事没有,道理讲的却是一套一套的。” 轩辕枫却如同悟到些什么,开口道:“舍妹不懂礼数,还请张兄见谅。张兄说的有理,在下受教了。” 清欢摇摇头道:“这番道理,我自己也不是时常做得到的。” 轩辕枫道:“张兄这是要去哪里?” 清欢道:“去大原城办些事。” 轩辕枫道:“既然张兄也是去大原城,不若与我们同行。并非是刻意想连累张兄,你也看见了,虽然这些歹人都被杀死,但张兄若是一人上路,恐怕到不了大原城了。” 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在下轩辕枫,这是舍妹轩辕兰。之前有所隐瞒,也是权宜之计,还请张兄见谅。这些歹人都是想要我的性命,今日在酒楼恐怕那些歹人已经将你我视作一道,这一路上必定追杀不断,所以张兄还是与我们同行更加安全些。” 清欢自然知道轩辕是晋国的国姓,但并未言明,只是淡淡道:“既如此便要麻烦轩辕兄护我周全了。” 清欢心中却是大喜,这两人必定是皇亲国戚,只是不知为何要轻装简行,还被人追杀,和他们一路自然是危险些,但他正是要去皇城偷药,如此便有了突破口,比自己到了大原城再去皇宫乱找,自然是好多了。 轩辕兰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来气,开口道:“刚才明明是你命悬一线,我们救了你,让你与我们一路也是为了保你性命,你这人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怎的如此没有礼貌!” 她从小自然是被人呵护备至,哪里见过这等没把他们当回事的人,再加上晋国尚武,没有修为的男人本就少之又少,自然会被人看不起,就连跑堂的小二说不得也能打上一套拳法,此人没有修为还一副骄傲的样子,她自然心中不悦。 清欢自然不会理她。 轩辕枫开口道:“妹妹不可无礼,张兄先是出手相助你我,又在面对生死之时,淡然自若,绝非等闲之人,妹妹不可再出口伤人。” 轩辕兰见哥哥出声维护他,更是生气,但也不再反驳,只是坐着不再说话。 便在此刻,这寺庙门口又传来几匹马蹄声。 白玉翔与冯启立刻警戒起来。 不一会,门被推开,先后进来四个人。 只听一人道:“没想到这荒僻之所,居然还有人与我们一样要借宿于此啊!” 这声音极其耳熟,清欢抬头一看,正是熟人武鹰与李玉到了,身后还有两名随从。 李玉依旧一副商人打扮,看见清欢自然也是一惊,但瞬间便恢复了正常,打招呼道:“原来是张兄在此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 见他笑得如此真切,轩辕枫警惕的看了看清欢。 清欢淡淡道:“一面之缘。”便不再多说。 李玉满面堆笑对着清欢道:“这几位兄台面生得很,是张兄的朋友么?”言外之意自然是要清欢介绍一番。 清欢哪里不知道他是什么盘算,本来还拿不准他们深夜到此是偶遇还是刻意,此话一出便清清楚楚,他们定是来追杀轩辕枫无疑。 李玉是一品高手,而他们的情报自然是清楚两名护卫都是二品,这样的阵容李玉一人来便足以,但李玉走进来却看见了清欢。他知道清欢的修为不在他之下,如此一来若是清欢与轩辕枫是一伙的,他们今夜自然讨不到好处。 清欢笑笑道:“我也刚认识,你自己问。” 此刻武鹰与李玉也都坐定,李玉听到清欢与他们并不熟悉,心中暗喜,这一趟若是能成功杀死轩辕枫,自己几人自然能在晋国一飞冲天。 于是笑道:“同是天涯客,相逢何必曾相识。哈哈,我们便也在此借宿一宿了。” 冯启与白玉翔心中很慌。这四人中武鹰与他们不相上下,李玉他们探不到底,而剩下两人虽然不及他们也都是二品修为,若是打起来自己一方定然全军覆没。 轩辕枫见他二人表情凝重,便知道这四人不简单,此刻也只能静观其变。 武鹰本就对清欢不屑一顾,此刻自己一方又兵强马壮,此刻也懒得再演。但师兄又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他也不好直说,只得起身道:“这月黑风高的,倒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啊!师兄你说呢?” 此话一出白玉翔与冯启已经站在轩辕枫身前,手握剑柄随时准备动手。 一时间这破庙里剑拔弩张。 不等李玉开口,清欢却漫不经心道:“是啊,刚才我独自一人在此便遇到了歹人,想要杀人越货,幸亏是元兄几人救了在下,否则便一命呜呼喽!” 李玉何等精明,这话不管是真是假,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认识轩辕枫,并且轩辕枫还帮了他。 虽然李玉不知道以清欢的修为为何需要轩辕枫的帮助,但是此刻剑拔弩张之时,清欢将此话点明,那自然是告诉李玉,若是轩辕枫几人有难,自己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李玉为人十分谨慎,他学成以来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看着清欢正看向他,警告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哈哈一笑道:“是啊,师弟,既然歹人已经被几位英雄收拾了,那便安心坐下休息。” 武鹰一愣,但还是坐了回去。 此刻气氛尴尬又紧张到了极致,只有清欢一人如同没事人一般。 轩辕枫却陷入了思索,这几人明显是来追杀自己,刚才你来我往的试探全都在这张清身上。张清最后说的那番话,貌似是在夸赞他们,但实则更像是跟对方言明自己这几人是一起的,让对方不要轻举妄动,只用一句话便让对方打消了动手的念头,难不成这张清是个真正的高手?刚才就算自己不出手相救,他也能应付,所以他才坦然自若,无惧生死,不是因为不怕死,而是因为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轩辕枫想到此处,越觉得有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若是刚才轩辕枫他们不现身相助,此刻恐怕清欢已经拍屁股走人,绝不会留下来威慑李玉,正所谓因果报应,便是如此,种善因得善果罢了。 几人度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夜。 次日清晨,李玉抱拳施礼后先行离开。 轩辕兰一头雾水的问轩辕枫:“这几人怎么看都是来杀咱们的,为何又不动手呢?” 轩辕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清欢,转头对妹妹道:“你就当是我们运气好!”说罢几人便一起上路往大原城方向赶。 一路上清欢也极少说话。 一日后的夜晚,他们到了一片竹林。几人升起篝火准备休息片刻再动身。 清欢却知道危险已经降临。 两名侍卫将打来的野味正要上火烤制,毫无征兆的,一张大网却从天而降,朝着轩辕枫几人头上罩了下来。 此时白玉翔与冯启距离太远,只得自保就地一滚,飞身出了大网的范围。轩辕枫与轩辕兰在大网正中位置,眼看已经来不及逃脱,便在此危机时刻,清欢仿佛慌不择路一般,撞向两人,将两人一撞一推,恰好推出网外,而他自己却被大网网了个正着。 从天而降的八人将大网四角往地上固定结实后,又把轩辕枫几人围在中间,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各位一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正是李玉。 除了昨晚那几个人外,他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这人身高足有九尺,如同标枪一般挺得笔直,目光如电,给人无尽的压迫感,手上拿着一杆银枪,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轩辕枫,如同盯着自己的猎物。 轩辕枫看着来人道:“鲁长锋,居然是你!” 白玉翔与冯启也是一脸震惊。 轩辕兰道:“鲁长锋,你敢以下犯上,不想活了吗?” 原来来人是南王轩辕晟的侍卫长,为了将他们杀死,轩辕晟已经不再隐藏,将争端彻底搬上了台面。 这也是几人惊讶的原因。 鲁长锋阴森道:“杀死你们,便不算犯上了!” 第166章 逃亡 鲁长锋一品顶级修为,是轩辕晟手下第二高手。 据说轩辕晟身边的第一高手很是神秘,无人知道他是谁,只是当所有人都奉承鲁长锋时,他总是说自己只能排在第二。 此刻形势已经极度不乐观。 轩辕枫这边不算清欢只有两名二品修为的侍卫,而对方可以说是压倒性的优势。 且不说鲁长锋,李玉和武鹰三人,就说八名将他们围住的人也都是三品的修为。 而此刻清欢则老老实实的呆在网中,席地而坐看着对面的几人。 鲁长锋开口道:“我劝殿下还是留一些体面,自裁!” 轩辕枫大笑道:“我堂堂晋国皇族,只恨不能死在战场上。你们要我的命,便亲自来拿!” 轩辕兰眼中也无一丝惧意,手中宝剑出鞘随时准备动手。 清欢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只听他坐在网中开口道:“轩辕兄啊,轩辕兄。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从那破庙出来故意绕道而行,怎的还是被人跟上了?” 没有人会想到,此刻清欢会开口。 轩辕枫听完一愣,便立刻会意盯着白玉翔与冯启二人。 清欢继续道:“那日在酒楼,我故意摔倒毒酒洒了一地,点破之时所有人都在看地上的毒酒,唯独一人却看都不看一眼,而是盯着我看,只因为他无需验证,早就知道这酒里有毒。” 顿了顿又道:“我们一路行来,总是有一股隐约的异香,应该便是这人留下给后面人追踪所用。” 这话一出,白玉翔竟毫无征兆一剑刺向身边的冯启。 亏得冯启修为比白玉翔高出一线,又听到清欢最后一句,一刀将刺来的宝剑挑开,身形急退两丈,一脸惊讶的看着白玉翔。 轩辕兰愤怒的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轩辕枫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他很愤怒,但此刻本就已经是必死之局,白玉翔的叛变无疑是雪上加霜。 白玉翔转换阵营站定后正要开口,鲁长锋却道:“若是他向着你们,那才真的是吃里扒外。十三年前,便是我一手将他送到你们身边的,你说他是该听我们的,还是听你们的。”说罢得意一笑。 清欢依旧漫不经心道:“看来今晚是必死之局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我自行赶路,也不用赶上这无妄之灾。” 轩辕兰愤慨道:“小人!废物!” 鲁长锋却是没有耐心了,开口道:“这便送殿下上路了。” 武鹰“嗖”的一声,人已经到了轩辕枫身前。 他二品顶级修为,蓄意而发,攻势何等凌厉。 冯启也不含糊,一刀破空砍出,刀气四溢,将武鹰的去路封死,再一刀横劈暂时将他逼退。 两人一刀一剑斗在一处,他二人修为相仿,一时之间也难分胜负。 而李玉一声令下,八名黑衣人一拥而上,攻向轩辕枫与轩辕兰。 他们兄妹二人修为都是三品,以二敌八自然应接不暇,节节败退。 接着又对着清欢道:“张兄虽是识时务,但今日之事却是不能外传,我便来领教张兄的高招了。” 说罢便朝着清欢走去。 清欢见轩辕兄妹已经抵挡不住,正要出手,却又坐了回去道:“李兄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是你的敌手。” 话音未落,只听见竹林之中破空之声,正是弓箭射出的箭矢。 清欢听得清楚,一共八箭,但这八箭却都是同一人所放,目标自然是围攻轩辕兄妹的八人。 “嗖”的一声,一人正要刺向轩辕兰,却被一箭射中,突然站立不动,随后才软软倒下,原来这一箭竟直接透胸而出,又飞了几十丈最后没入一颗树干之中,可见射箭之人修为之高。 连续八箭,有五人来不及反应都被射透了心脏,最后三人连滚带爬的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李玉停下了脚步,因为第九箭是对着他来的,带着澎湃的元力。 第九箭到了他身前三尺,只见他不躲不闪单手运掌,打在箭尖上,“砰”的一声闷响,这箭矢去势受阻,但却没有停下来,只是速度慢了很多,又将李玉足足往后推了三丈,才掉落在地。而他身前留下两条双脚在地上滑行留下的足印。 李玉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心道:“来人好高的修为。” 第十箭射向武鹰,武鹰自然也是狼狈躲过,回到了自己这一方。 只听鲁长锋道:“来得还挺快。” 几个呼吸间,竹林之中奔来十骑。 为首一人手持金弓,身长九尺,金甲银鞍,背后背着一把斩马刀足有丈余,一身肌肉盘根错节,面如黑炭,眼似铜铃,威风凌凌的横刀立马,身后九人各个都是相似的打扮,一字排开挡在轩辕枫身前。 为首之人下马,向着轩辕兄妹道:“属下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此人正是轩辕枫麾下第一高手屠征,与鲁长锋同属黄金狮子团,负责皇家护卫,只是各为其主,两人修为也在伯仲之间,他带来的九人各个都是二品修为,也是轩辕枫的亲卫。 轩辕枫道:“不打紧,你们怎会来此?” 原来轩辕枫为保万全,兵分两路之后,屠征他们出奇的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所以屠征判断必定有诈,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这才舍下大部队一路追到此处救下轩辕枫。 清欢此时已经被冯启救了出来。 轩辕兰没好气得道:“真是废物一个。” 轩辕枫却道:“张兄虽不善打斗,但这心智却是高人一等,多谢张兄为我揪出叛徒。” 屠征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身后还有追兵,若是再不突围,追兵赶来,便是合围之势,殿下速速上马,我们杀出一条路来。” 鲁长锋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来了,便能救得了他们么?上,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他当先飞身朝屠征刺来,枪若惊雷。两人相隔十丈,鲁长锋却两步就到了屠征身前,枪尖元力爆裂而出,将空气划的嗞嗞作响。 屠征将弓箭扔给旁人,双手斩马刀从身后挥出,一招斩天势,马刀刀锋与枪尖碰在一处,“轰”的一声,两大一品顶级高手全力碰撞岂同儿戏,顿时气浪滚滚,将身边众人纷纷推开数丈之外。两人一枪一刀,打在一起。 屠征每一刀挥出,必然声若惊雷,鲁长锋的枪法也是至刚至阳的路数,两人打斗十丈之内根本无人靠近,十丈之内的一切都被他们澎湃的元力搅得粉碎。 李玉不再理睬清欢,而是身子一跃,空中一拳朝着轩辕枫的头顶砸了过去。 他一品初阶的高手,这一拳下去,轩辕枫焉有命在。 冯启与亲卫之中两人同时杀到,冯启将轩辕枫一把拉开,另外两人身子腾空双双出刀砍向李玉。 李玉变招及快,见两人朝他攻来,双拳迎上刀锋,将两人打飞三丈,才双双落地。 武鹰与刚才未被射死的三人,与轩辕枫亲卫三人战在一处。 而李玉则与冯启还有亲卫四人打得不可开交,他以一敌五却丝毫不落下风,可见修为高出一级的优势有多大。 此时屠征大喊道:“殿下公主快走,我们断后!” 轩辕枫也不多言,与轩辕兰还有两名亲卫翻身上马,四人走时轩辕枫自然不会忘记清欢,弄得轩辕兰又是翻了一通白眼。 五人五骑,飞快的逃离了战场,一路狂奔。 鲁长锋心急如焚却也没办法,这屠征修为与他相当,他如论如何也脱不开身去追赶,只得全心应战。 屠征见轩辕枫他们走远,又喝道:“不可恋战,且战且走!” 他想的是身后还有追兵,若是追兵赶到他们便是有死无生的局面。再有此地距离大原城还有十天的路程,前方是否还有危险也未可知,所以尽早甩掉追兵与殿下汇合才是第一要务。 轩辕枫五人奔了一个多时辰,身后却又传来马蹄声,接着便是箭矢破空之声,身后又不知来了多少追兵。箭矢自然伤不到他们,只是要回身将格挡弓箭,自然也会影响速度。 轩辕枫回头将射来的弓箭打落,不忘看了看清欢,只见他手中一根烧火棍,转身一阵乱挥,毫无章法,却也没有一根弓箭伤到他。 哪知道就在此刻清欢骑的马腿上中了三箭,眼看便要人仰马翻,轩辕枫离他又远,大喝道:“兰妹救张兄!” 轩辕兰就在清欢身侧,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伸出手来,清欢抓住她的手,一股大力将他提上轩辕兰的马上,不得已只能和轩辕兰共乘一骑。 两名亲卫见追兵越来越近,乌泱泱的至少二十人,别无他法,只得放慢速度断后,截住追兵,轩辕枫三人压力一轻顿时将追兵甩开继续前行。 第167章 歹毒 天卿教的圣山在天麓山往北十里,此地便是天卿教的总部。 圣山独特之处在于四面环水,风景秀丽,山上怪石嶙峋,秀木参天。 此刻圣山之巅的议事厅内,一人端坐在首位,十人分坐在两侧下首。 首位之人白发长须,看上去六十余岁的年纪,双目细长,面容清瘦,青袍白衣,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大教派天卿教掌教莫言歌。 坐在他下首的正是天卿教八大长老全部到齐,以及去恶堂首座和为善堂首座。 如此景象在天卿教并不多见,此间定是发生了大事。 众人坐定,莫言歌开口道:“今日召集各位来此,是因为近几个月连续发生的几件大事。继晋国的大将被害之后,两个月前周国的护国将军也被刺杀,夏国的天威将军亦死于非命。这几人都是各国的军方柱石,怪就怪在有人查到这几人被刺杀时虽是血魔族所为,但也有中原武林人士参与,杀死他们的人中有人用墨家的剑法,有人也用了天卿教的武功。而据几国联合调查之后,发现参与刺杀的人是同一人,此人惯用刀,但使出来的却是剑法,修为至少一品。”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接到周国与夏国国君的书信,信中虽说是求助之意,但实则是在问责。” 他说完之后,现场一片死寂。 居然有人用天卿教的功夫杀人,按照修为推断,这人在天卿教的地位自然不低,一品的修为,在座各位都有,再有便是七十二贤者前十的人,同时此人还要会墨家的功夫,当真是难以捉摸。 左手位第一人天卿教大长老沈青衣道:“此事甚是奇怪,以这人的修为,若是偷袭得手,段然不会留下线索,反正有血魔族参与,一股脑的甩给他们不是更好。” 二长老顾修便是楚国国君的舅舅,开口道:“大长老所言甚是。我还担心一事,最近无论门派之间,还是各国之间都有摩擦争斗,我隐隐有一些预感,血魔族必会有大的动作。” 去恶堂首座名叫雷奔,开口道:“掌教放心,此事我会亲自去查,若是天卿教有人胆敢与血魔族有干系,必除之而后快。” 周沫海喝了一口茶水,他排行第四坐在右手次位,开口道:“建议北辰首座,将天麓山近十年的弟子都清查一遍,我天卿教桃李满天下,除了在任的高手之外,弟子之中也不乏奇才,还是要查清楚的比较好。” 黄北辰道:“尊四长老令,北辰定然严格筛查,清查天麓山弟子。” 莫言歌道:“各位长老和两位首座务必清查,此事便交由雷奔全权负责,务必查出凶徒,除恶务尽!” 众人领命去了。 一日后。 飞鹤山庄的偏厅里。 周沫海坐在上位,厅里还有四人,其中两人是独孤信与秦飞鹤,另外两人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出头,长袍上印着一条黑龙,须发皆白,身材矮小,眼神却极为凌厉;另一人三十左右,一脸木讷,嘴角上扬,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若是清欢在此定然要大吃一惊,因为此人无论身形还是样貌都与他另一个身份墨仇极为相近,特别是面容虽然有些许差别,但是不熟悉之人实在很难分辨。 奇怪的是这两人居然都坐在秦飞鹤的上首位。 周沫海开口道:“凌长老,南海之事进展如何?”他朝着那身穿黑龙袍的老者问到。 凌长老便是凌长老便是神龙谷的第一长老凌辰,也是黄兴的师傅,修为已经是半圣级。 他开口道:“你放心,老夫看着呢。进展顺利,两年之期论道大会开启之前定可完工,到时天下门派至少少掉一半。”这人口气之大,当真亘古未有。 但那年轻人却道:“少掉一半恐怕不够,若是能全军覆没,那便有意思了。”说罢哈哈大笑,口气狂傲至极。 独孤信对着秦飞鹤道:“要将南海永寿岛上有宝贝出世的消息,还有聚灵大阵的的消息提前透露给无极殿。告诉他们天下论道大会,便是他们一统江湖的好机会!这个局你要亲自去布。” 秦飞鹤俯首领命。, 周沫海对着那酷似墨仇的人道:“你这几次的刺杀很好,下次便要让他们看清楚你的脸。” 那年轻人道:“义父放心,哈哈,下次我不仅要露这张脸,还有这张!” 说罢一把将墨仇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之后又拿出一张面具,敷在脸上,赫然又变成了清欢原本的模样。 原来秦飞鹤那时回来向周沫海与独孤信汇报了他保护李胜权的过程,以及最后清欢与李胜权已经死亡的消息。 独孤信依旧担心清欢还没有真的死去,毕竟死要见尸,叶青儿都能活着出来,清欢与李胜权未必不能,于是便心生一计。 他们本就谋划刺杀各国元帅将领,于是他们找人带上长相与墨仇和清欢相似的面具,留下蛛丝马迹,如此一来,若是清欢已死,便也查无此人,若是清欢未死,各国各门派必定都会追杀他,清欢便无暇来掺和他们的大事,更不要说找他们报仇了,此计策可谓歹毒至极。 而这假扮的人选便是眼前这年轻人。他叫周九牧,是周沫海的义子,周沫海的很多刺杀任务都是他一手操办。周沫海从不让他抛头露面,因此见过他的人很少。 此子除了执行周沫海教派的任务,便是修炼各种武学,虽然年纪三十出头但修为却已经突破了一品,可谓天纵奇才。难得的是他不仅会儒家墨家的绝学,更是对天下七大门派的武学都可谓精通,身形与清欢又极为相似,所以他便是不二人选。 他还有个比他大十岁的亲哥哥,叫做周一平,也是周沫海的义子,修为比他更高一筹,此人连秦飞鹤都没有见过,据说潜伏在其他教派担任重要职务。 周沫海对着凌辰问道:“最近姚远生可还好?” 凌辰道:“自然还好,一个封神大阵,两名天龙八将若还困不住他,除非他踏入神境!” 姚远生便是水圣的真名,而天龙八将便是血魔族对族内至高战力的尊称,便是如同中原圣人一般的存在。 他们居然用封神大阵和两名天龙八将困住了一位圣人,若是外人听到,必定会惊掉下巴。难怪水圣近些年来,毫无消息也从未出现过。 周沫海道:“但愿两年后大事可成,那时,那时也算是圆满了!” 几人正在商议,突然门口探子来报。 秦飞鹤看完简讯,开口道:“晋国的轩辕承不行了,他的两个儿子南王北王剑拔弩张,正在夺嫡。” 独孤信思忖片刻道:“天助我也,轩辕承膝下其他子嗣尚幼,若是南北二王起了争端,晋国必定内乱。” 周沫海对着周九牧道:“你这便去一趟,将这局搅得越乱越好。若是二王两败俱伤之际,能将其通通击杀,那便是奇功一件。” 周九牧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有自己的样貌,听到义父的安排,开口道:“义父放心,此次必定让这墨仇名扬天下!”说罢邪恶一笑,将墨仇的人皮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独孤信道:“此去速战速决,半年之后楚阔要为公主选亲,此事事关重大,你还需认真筹备,争取一举夺魁!” 周九牧点头称是。 夏国的一处海滩上,有一处酒馆,这里也是楚狂人最喜欢呆的地方。 他本来行踪不定,但每年的立秋都会在此呆上一段时间,整日里便是喝酒睡觉,他的妻子便是在立秋之时离他而去,只见他将手中门板一样的长刀随意的扔在一旁,此刻虽还没到晌午,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酒馆的跑堂小二自然对他也极为熟悉,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便在此刻一人来到酒馆,将小二叫来一旁,递给他一封信,说是给楚狂人的信,说完扭头便走了。 小二小心翼翼的告诉楚狂人有信到了。 楚狂人懒得理会,口齿不清道:“无极殿又在哪里做恶了?你且念来。” 原来他因为四处追杀无极殿的人,所以江湖上只要有无极殿的消息,或者有些门派受了欺负,只要是和无极殿有关,他必然会出头,自然的江湖上给他递信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小二小心将信拆封,开始大声念道:“宗辉吾兄,三笑拜上!” 听此两句,楚狂人瞬间清醒,一把将信拽了过来,看完之后却泪流满面。 原来叶三笑闭关前的信有两封,一封给了叶青儿,一封写给了楚狂人。他将事情的始末都写在信里,这才了却了心中执念,闭关成圣去了。 突然间,楚狂人身子一晃,便不见了踪迹。 小二以为眼花,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晋国大原城南王府里,轩辕晟手中拿着一封飞鸽传书,对身边一人道:“这么多人居然还是没有拦住他,刚来的消息说他身边只剩一名一品的高手,看来要请先生亲自去一趟了。” 他身边站了两个人,一人四十余岁,身穿紫色锦袍,长的丹凤眼,卧蚕眉,一尺的长髯,面色红润倒是与上古时期武圣关羽有些相似。 他正要开口,另一人道:“何须兄长亲往,便交由小弟去便是了!” 若是清欢在此,定然认得此人正是那无极殿的童柏。 第168章 碧落 清欢三人两骑趁着夜色一路奔逃。 轩辕兰本想逃离之后便将清欢放下,可刚要放慢速度,又听见远处有人马赶到,不给他们一刻喘息的机会,只得继续往前奔。 如此逃了三个时辰,终于暂时将追兵甩开。 此后两日更是被各路人马围追堵截,大部分都是当地的小江湖帮派。原来轩辕晟已经放出消息,无论是谁杀了他们便可得黄金万两,并且有南王加持之后可以说是搭上了青云路,所以这些门派自然是倾巢而出。当然轩辕晟只是将他们的画像传了出去,并没有告诉这些人他们要杀的是谁。 轩辕兄妹从小锦衣玉食,两日逃命下来,弄得灰头土脸。 清欢便从容很多,这些江湖伎俩他早已经轻车熟路,于是在他的指导之下,几人换装隐匿,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两日来也算有惊无险,并未遇到实质上的正面冲突。 轩辕枫更是佩服得紧。他是皇家贵胄,平日里性子沉稳,但毕竟年纪尚轻,这几天下来过得惊心动魄,又都化险为夷,心中对于清欢更是好奇。 轩辕兰对他也有改观,只觉得这人虽然修为上是个废物,论到用计,确实有一套。 又走了两日,这天夜晚,三人在山间溪边升起篝火。 轩辕兰抓了两条鱼,清欢将鱼肉烤得嗞嗞冒油。 几人填饱肚子,清欢往树上一靠半眯着眼睛。 几日下来三人已经熟络,轩辕枫道:“张兄此去大原城是去做什么呢?” 清欢心中苦笑“总不能说要去你家偷东西。” 于是开口道:“去帮朋友买些药材。”这句话倒是没有骗他,因为乌封确实让他顺道带一些其他大原城才能买到的药材回去。 轩辕枫也不再追问,突然伤感道:“小的时候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也是这般,靠在园子里看着月亮,那时候如何也不曾想过有今日,手足相残。” 清欢道:“我听那金甲将军叫你殿下,你生在帝王家,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啦!” 轩辕枫道:“张兄多次搭救,我也不再隐瞒,我是晋国国君第三子,这是我妹妹玉兰公主。” 清欢早已猜到,笑道:“没料到,我这一路同行的人居然是皇子,失敬!” 说罢就要起身,轩辕枫一把将他按了回去,调笑道:“张兄就不要再客套了,以张兄的见识本领,怎会将我这落魄皇子看在眼里。” 轩辕兰也笑道:“哥哥就该让他起身行礼。此次回去父皇的病若是能好,我定然要去告状,若是父皇不能好起来,三哥便是未来的国君,让他行礼又怎的?” 她说到此处又想起父亲病重,顿时没了心情。 既然话已经说开,轩辕枫将事情的大概讲了一遍。 清欢听完倒不觉得什么,楚国的国君杀他全家之时何曾有过半分犹豫,帝王之家哪有亲情可言。 轩辕枫继续道:“若是在普通人家,尚且可以苟活,如我们一般,便非生即死,半点不由人。我本无意争那皇位,奈何二哥咄咄逼人,说不得也要争上一争!” 轩辕兰小孩子心性对着清欢笑道:“如何?张清,你救的可是未来的国君,你虽然武的不行,计谋却还凑合,若是帮我兄长登基,定让你荣华富贵!” 轩辕枫却笑道:“张兄这等人,怎会在意荣华富贵,你未免太小看他了。” 清欢倒是对轩辕枫越来越感兴趣,这小王爷明明年纪不大,却老成持重,开口道:“那王爷倒是说说,我在意的是何物?” 轩辕枫道:“张兄视生死尚于无物,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值得你在意的呢?我想来想去,张兄恐怕只为一个情字而活。江湖恩仇,快意人生,谁都向往。我佩服张兄这样的为人,酒楼那次不算,张兄又救了我们二次,皆因在那破庙你被黑衣人围困,我们选择了出手,否则恐怕你早就离去了。” 轩辕兰瞪大眼睛道:“兄长怕是糊涂了?除了酒楼他将毒药的事情点破,什么时候还救过我们?一路上伎俩倒是用了不少,只是也是因为他自己也要逃命罢了。” 清欢笑笑摇头不语。 轩辕枫道:“破庙里第二批人马,若不是忌惮张兄,恐怕早就出手了,此为一次。那大网从天而降若不是张兄将我们推出去,我们早已被捕,此为第二次。我没说错?” 轩辕兰再次惊讶道:“还有人会忌惮他?他又没有半点修为。如何让人忌惮。” 轩辕枫道:“让人忌惮的有两种人。第一种便是修为高深,第二种便是身后的底牌让人不敢出手,不知道张兄是哪一种呢?” 清欢也不得不佩服这小王爷的眼力与心智,若是他当了晋国的国君,晋国恐怕会更加强盛。他笑笑正要开口,远处却来人了。 来的一共十余人,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身穿锦袍,头戴高冠,长得也算英武。他手下之人将画像与轩辕枫一对比道:“启禀掌门,正是此二人。” 轩辕枫兄妹早已起身戒备。 清欢却还是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只因为来人三品顶级的修为,身后那十几人也是乌合之众四五品的修为。 这一看便是那些小门派被轩辕晟开出的条件吸引,想要来碰碰运气,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次了。 那领头的道:“既然是他们,便给我上,杀死他们,重重有赏!” 他一声令下身后十几人一拥而上。 轩辕枫兄妹这几日本就憋屈得不行,被追赶得东躲西藏,此刻遇到修为不及他二人的,自然是剑出如龙,身若惊鸿。这些人本就是四五品的修为,不消一刻,已经被杀了三四人。 轩辕兰越打越兴奋道:“兄长我们来比比看谁杀的多!” 领头的见属下被杀,又听见轩辕兰如此说,气得七窍生烟,手提金刀便砍向轩辕兰。 轩辕兰的修为不及他,仓促之下拿剑一挡,宝剑脱手而出,虎口被震得鲜血直流。 那人嘿嘿一笑道:“如此标致的美人,杀了岂不可惜。你若愿意和我上山,我便放你一马!” 轩辕兰愤怒至极,翻身一把将宝剑捡起来就要再打。 那金刀客猥琐一笑道:“小美人我来了!”一刀横劈了出去。 清欢正要出手,却又被人抢了先,只见那金刀正要与轩辕兰的长剑相撞,一柄长枪横飞而来,砸在金刀刀身之上。 一人从天而降,抓住长枪,枪身一抖之际,已经刺出十几枪,金刀客只得往后急退避其锋芒,同时金刀挥舞将长枪挡在身外。 此刻来人才落地,只见他三十余岁,身材修长,文质彬彬,长相清秀,腰间还有挂着几块玉佩,接着又有十余人赶了过来,看来是手持长枪之人带过来的。 金刀客一看是他气得直跳脚道:“朱俊生,你干什么?想抢功劳么?明明是我先找到他们的。” 原来这是另一个小门派的人到了,清欢翻个白眼继续闭眼养神。 这金刀客正是周边一个门派叫做金刀门的掌门,名叫金越。而朱俊生则是无影门的掌门,两个都是小门派,距离又近,所以日常也是明里暗里争斗不断。两个掌门的修为也相仿,所以谁也拿谁没有办法。 只听朱俊生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这几人我们已经跟踪了多日,今日正要收网,怎的变成是你在先?” 此话一出,两拨人马立刻打起了口水仗,争得面红耳赤。 轩辕枫将轩辕兰的伤势包扎好,一脸的哭笑不得跟清欢说:“我们找机会便逃了,我看他们是要先打一架了。” 此刻两边的骂战已经开始不止在抢人上。 只听朱俊生道:“你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阁下这副尊容,碧落仙子能看的上你么?恬不知耻的整日还去纠缠。” 金越一听更是火冒三丈道:“难不成碧落仙子就看得上你么?一身的穷酸书生气,自以为了不起,实则烂泥一堆。” 清欢三人更是哭笑不得,怎的抢着人,又变成了争风吃醋。 这碧落仙子清欢这几日倒是听轩辕兰说过,原来距离大原城两三日的路程有个碧落山,山上有个水晶宫,此门派有个特别之处便是只收女徒弟,而且各个都是绝色,而碧落仙子自然是所有徒弟当中最美的一个。 这水晶宫不止练习修为,琴棋书画,诗书女红都有传授,所以晋国的达官贵人之女几乎都要去水晶宫学艺学上几年,这也是为何水晶宫的名声越来越大的原因。 轩辕兰的大姐二姐便都去那里学艺,只是轩辕兰觉得那里不够江湖豪气,只是培养女子相夫教子的地方,所以去了天剑山庄。 而这两人的门派距离水晶宫不远,机缘巧合之下两人都与那碧落仙子相识,自然都是一见倾心,所以都用尽手段想要追得美人归。但是碧落仙子如何看的上他们,只是他们自作多情,庸人自扰罢了。 清欢听他们说起碧落仙子,突然大喝一声,惊讶的指着朱俊生道:“你,你不就是那日与碧落仙子在树林幽会的兄台么?” 第169章 淮水 清欢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现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朱俊生一脸懵的看着清欢。 轩辕兄妹更是瞪大眼睛。 而金越则是不等众人开口直接上前一把抓住清欢衣襟,愤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是谁?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清欢也不抵抗,任由他抓住,满脸委屈道:“我确实见过这位英雄与碧落仙子在树林里相会,还,还甚是亲密。你有脾气朝他去发,找我却是为何?” 金越气得哇哇大叫道:“那碧落仙子怎可能与这样的人私会,你简直胡说!” 朱俊生本是懵的,此刻见金越暴跳如雷,心情大好,又听他字里行间都还看不起自己的言语,顿时将计就计,反正也有人证,开口道:“这小兄弟姓甚名谁啊?不错,你那日所见便是我与碧落仙子相约的日子。” 此话一出,连轩辕兄妹都惊呆了,心想难道这事居然是真的? 金越见他承认,更是怒不可遏,道:“相会有什么可说的!碧落仙子就算与你相会也不代表你便是他的心上人!” 朱俊生正要反驳,清欢回答朱俊生道:“在下张清。那日不仅见到你们相会,还听到你们的谈话。” 他将头一转对着金越道:“这位大侠说的对极,碧落仙子的心上人自然不是他,而是你呀!” 金越听闻此话,自己都不敢相信,朱俊生更是一脸惊诧,这人怎的满嘴跑油,轩辕枫仿佛看懂了清欢的计量,此刻正靠着树看戏。 清欢接着道:“我说了真话,这位英雄可要护着我啊!” 金越自然是拍胸脯保证。 清欢接着道:“那日,他们在树林相会,我听见这位英雄向碧落仙子示爱,可是碧落仙子并不买账,直言不讳的告诉他,自己另有心上人,是一个威风凌凌的大英雄,善使一把金刀,今日我见兄台便知道这人必然是你!” 咽了咽口水又道:“碧落仙子说完,这位英雄自然暴跳如雷,说你,说你,奇笨如猪,奇蠢如牛,长相更是不堪,总之将你说的那是一文不值。” 说到此处,朱俊生抢道:“你小子别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你这是挑拨离间!” 金越早已经听得龇牙咧嘴,钢牙咬碎,此刻听见朱俊生出言阻止清欢继续说下去,只道是朱俊生心虚,想要隐瞒于他,哪里还忍得住,双手持刀大喝一声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弟兄们,我老金爱美人不爱金银,今日先杀了这姓朱的,回头我迎娶碧落仙子,你们人人有喜钱!杀呀,给我杀了他们!” 朱俊生此刻哪里还不知道上了清欢的当,只是再说没有见过碧落仙子,金越自然不会再信,何况两家早有矛盾,此时再也忍不住,也冲杀了上去。 清欢与轩辕兄妹,自然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等两方人马打累了,反应过来之时,他们已经走了半日。 三人又走了两日,到了淮河边。 淮水是东西向的水域,西起騩山,过了淮河再走两日便可到达大原城。 三人在码头定了船票,由于要走整整两日的水路,自然是定了上好的雅间。 淮河足有千丈之宽,清欢站在岸边远远望去,只觉得心境开阔,又想起了南海之行一路奇遇。 晌午时分,几人上了一艘三十丈的大客船。 清欢站在甲板往下看去,居然见到了熟人。 此人一行三人,在往船上走,正是童柏带了两名随从。 童柏依旧一身白衣,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只是清欢知道,恐怕是冲着轩辕枫来的。 童柏自然不认识易容的清欢,径自从清欢身边走过,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黑铁棍,便进了船舱。 事到如今,既然童柏已经上船,清欢也只得静观其变。 下午,船舱雅间内,轩辕兰道:“再过几日便可以回去了,不知道父皇如何了。” 轩辕枫此时想的却是这船上不知太不太平,若是行道一般,有高手在船上,即便清欢计谋通天,恐怕他们也难逃一死。 听见妹妹在问,他眉头紧皱道:“我们得先活着回去,才有机会去看父皇啊。” 清欢在一旁却是一直沉思,没有说话。 他此刻紧闭双眼正在内观,自从他突破一品以来,便隐隐有一些能感应到天地之气息,如同秦飞鹤可以控土,而楚狂人每出一刀必有烈焰一样,清欢能感到自己正在与天地之间建立某种联系,只是还不够紧密,运用的还不是特别纯熟。 但他与别人不同之处在于,他常常修炼之时身体里充斥着阴阳两种力量,要知道这世间的修炼者,能感应之力要么属阴,要么属阳,这世间的金,目,水,火,土,风,雷,电等等都各自有自己的阴阳归属,也会因为修炼者的自身属性而获得感应,清欢则是阴阳都有,所以他曾试过,一拳打出,地上焦黑一片,也可以一掌之下结水成冰。身具冰火两种属性,当真世间少见。清欢心想应该是在流光界之时因祸得福所致,这也是为什么吕云深说他是最有可能成就神境之人。 清欢专心内观,修习体内的阴阳之力,睁眼之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 他睁开眼睛却没有发现轩辕兄妹,心中一惊,难道出事了? 走出船舱才看见,二人正在甲板上赏月。 轩辕枫见到清欢道:“张兄快来,不可辜负了这水上月色。” 此刻他心情稍缓,因为上船已经大半日,并未有任何危险,所以稍稍放下心来,才到甲板去透透气。 清欢走过去,抬头一看果然是一番美景。 正要说话,船舱内走出三人,清欢心道“来了!” 三人正是童柏与两名随从。 只听见童柏边走边开口吟道:“天高月影浸长江,江阔风微水面凉。” “几位这月冷风高,深夜如此雅兴,不怕着凉么?” 此刻已是夜间,甲板上只剩他们几人,所以这话自然也是对他们说的。 轩辕兰见他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又出口成章,毫不设防,笑着回道:“公子难道不是出来赏月的?难道不怕着凉吗?” 童柏哈哈一笑道:“姑娘说得好,小生本是来赏月的,奈何皓月虽美,却在姑娘面前使尽了颜色。在下童柏,请教姑娘芳名?” 轩辕兰俏脸一红,脱口而出道:“我叫轩辕兰!” 说罢才发觉自己暴露了真实姓名,改口已是来不及。 轩辕枫打断道:“天晚了,我们进去休息!”说罢拉着轩辕兰便要进去。 他知道这人不好惹,他身后两个随从尚且你不清楚修为深浅,而这叫童柏的更是高深莫测,所以拉着轩辕兰离开。 童柏却开口道:“北王殿下这么着急着走,却不知这淮水之上,你能走到哪里去呢?” 轩辕兰这才知道危险已来,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童柏哈哈一笑道:“我已经说了我叫童柏,我本是来杀你们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会杀了你哥哥,却不会杀你,我要带你走,你可愿意?” 轩辕兰愤怒道:“你这个疯子,谁要和你走!” 童柏却不再理她,对着清欢开口道:“据说你们身边还有一位一品高手,便是这位兄台了?” 轩辕兰眼睛瞪得老大道:“张清怎么会是一品高手!” 童柏懒得再废话对随从道:“你们杀了轩辕枫,不要伤到我娘子。” 说罢也不管轩辕兰愤怒的样子,一扇朝着清欢打了过去。 这一击,童柏身法之快力道之强,即便是轩辕兰都看的出来,他至少是一品高手。 轩辕枫惊讶的无以复加,如此年轻便已经是一品修为,这人是娘胎里开始修炼么? 轩辕兄妹不忍再看,因为这一下清欢即便是有通天的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无用了。 两人扭过头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倒下的却不是清欢,三丈之外躺下的自然是童柏。 而清欢仿佛动都没动,依在栏杆上,只是那根黑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在手里。 轩辕兄妹惊讶得无以复加。 清欢一路上给他们的惊喜实在太多,今日这必死之局,看来有解了。 清欢笑笑对着轩辕枫道:“你不是问李玉忌惮我,到底是为什么?这便是原因。” 说罢一步一步走向童柏。 童柏已经爬起身来,刚才他一扇砸过去,清欢抽出烧火棍,一棍子抡在他的右臂上,将他打出三丈,此刻右臂已经软软垂下,显然是被打断了。 见清欢又朝他走来,他身形急退,因为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人的对手。 清欢却是满脸杀意的一步步走向他,自己多次遇到这帮无极殿的人,每每逼得他狼狈逃窜,这帮人本就作恶多端,今日便杀一个少一个,所以他动了杀心。 正要出手,船舱里又走出一人道:“这位兄弟好手段。只是,你却还杀不得他!” 说话的正是那日在南王府,童柏称作兄长之人到了。 第170章 水火 清欢见有人出来救场,停下了脚步,盯着眼前这人道:“终于出现了!” 那人一愣道:“你知道我在?” 清欢道:“这船上的所有乘客之中,只有你我看不透。你们不会冒险在最后一关让他一个人来的。” 那人笑道:“他们的情报有误,你不是一品修为。我倒是小看你了,天下超一品的高手,不会是无名之辈,张清这号人物,我倒是闻所未闻。” 清欢道:“好说,好说,无极殿也是卧虎藏龙啊!” 顿了顿又道:“今日你来与不来,都救不了他。” 他字未落,人已经闪到童柏身前,一棍朝着他脑袋横劈过去,这一棍若是打实,童柏必定脑浆四溅。 清欢的想法很简单,眼前这神秘人修为深不可测,绝不在秦飞鹤之下,若是等下与他打了起来,便无暇顾及轩辕兄妹,童柏虽然断臂重伤,但是要杀他们两兄妹,却还是轻而易举,所以童柏必须死,否则这里江水茫茫,无处可逃,这奇货可居的兄妹就得见阎王。 童柏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劲风扑面,强大的元力带着火焰,朝他袭来,暗道:“我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刀“叮”的一声刺在横扫而来的烧火棍上。 长刀上散发的元力冰寒刺骨,刚好将清欢炽热的元力抵消,两人都是一震,这一下拼了个旗鼓相当。 清欢哪里会给童柏喘息之机,抬腿一脚踢在童柏的腰上。 童柏此刻有了防备,但修为相差太多,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踹飞十几丈,“扑通”一声落在水中。 大船正在飞速前进,童柏一会便不见了踪影,不知死活。 清欢仿佛什么都没做,拍了拍手道:“如此才算公平,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神秘人示意两名随从下水救人,两人领命而去,在船上找了一只轻舟返回救人去了。 接着才回答清欢道:“在下卢浮生,阁下无论心智修为都是上乘,在下佩服,只是今日这两人的人头,在下要定了。” 说话间,浑身元力爆棚,周身竟升起水雾,那水雾又瞬间凝结成十余条冰剑,身子一震道:“去!” 周身的冰剑带着强大的元力,朝清欢三人飞去。 这人显然是身具寒冰之力,这冰剑轩辕兄妹自然是接不住的,清欢暴喝一声,手中烧火棍极速旋转,旋转之中周身升起熊熊火焰,清欢烧火棍往前一指,那火焰即刻凝成火墙,朝着冰剑飞去。 冰剑打在火墙之上,卢浮生双手往前一推,口中道:“破!” 冰剑打穿火墙,去势不减。 清欢见状,身子一沉,暴喝一声双掌打出数十条火龙迎上冰剑。 轩辕兄妹两人看呆了,这是什么修为? 虽说他们是皇族见多识广,但是真正的高手对决,即便是皇族也见得少之又少。在他们的记忆中,幼年时曾见过国师隔空取物,也见过半圣之间拼斗,也不过如此了,但是像这般在他们眼前的真实场景,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轩辕兰一路上都在说清欢是个废物,此刻心中不知做何想。 他们此刻躲在清欢身后,被两人元力风暴震的站立不稳,跌倒在地,眼睛都难以睁开。 两人一冰一火僵持不下,十余条火龙与十几把冰剑在两人身前对轰。 夹板虽是铁质,此刻已经被绞断了好几根,身侧的桅杆早已经被搅碎。 清欢在突破一品之后,从未与真正的高手交过手,此刻遇到卢浮生正是巩固修为最好的时机。 清欢见若在此处打下去,恐怕不消一刻这艘大船便会被他们二人打沉,随即腾出右手将烧火棍往右侧挥出一道长达十丈的火焰元力。 卢浮生单手持刀一挡,人已经借力飞在空中,顺手将桅杆上的绳子抓住,悬空之处身下已经是滔滔江水,只见他又一刀将夹板护栏砍断一块,护栏落水,他刚好落在护栏之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清欢见目的达成,一把抓过一根绳子系在腰间,踢下一块木板当做落脚之地,也与他一样立足于滔滔江水之上。 此刻两人如同仙人,大船飞速前进,他二人脚踏浮木,在大船二十丈开外的水面滑行。 卢浮生道:“张兄果然菩萨心肠,只是在这水中,你却讨不到便宜了。” 说完只见他身后江水突然炸裂开来,接着在他身后便凝结成一条十丈高的水龙。 卢浮生单手发力,喝道:“去!” 那水龙以雷霆之势,朝着清欢轰了过去。 清欢见他如鱼得水,自然早有准备。 此战是他突破以来第一次将元力运到极致,只见他周身十丈内如同炼狱,气温高得可怕,升起的火焰在他周身疯狂旋转,渐渐的形成一条两丈粗的火龙柱,暴喝一声:“杀!” 那火龙吐着火蛇同样轰了出去,与水龙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震耳欲聋,二十丈外的大船被四散的元力轰得横漂十丈,险些翻船。 船上的人自然是摔了个七荤八素,他二人则是各自往后退了十余丈才稳住身形。 此刻船上的人都已经醒了,他们哪里见过如此的神仙打架,一个个惊呆之余,又担心自己的小命,都躲在船舱内不敢出来。 轩辕兄妹则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在水中打斗的两人。 此时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江面上顿时浪花四起,乌云之中雷电滚滚,下起了倾盆大雨。 两人距离大船二十丈,脚踏浮木,随波疾驰,如同仙人。 暴雨中冰与火激烈的碰撞着,闪电照亮夜空,两人战意熊熊。 清欢自然知道在水中用火之力打斗占不到便宜,但难得有这样的对手,他将这样的打斗视作另一种修炼,要在水中炼火,将他的修为淬炼提升。 他一直以来刀法自成一脉,融合了巨子剑法,十字剑法,又与刀圣修习那三刀的奥义,刀法早已经从心所欲,融会贯通,只是从没有创出自己的刀法,此刻与这样强大的对手对阵,正是最好的时机。 只见卢浮生一招用尽,单手将长刀横在胸前喝道:“好对手!再接我三招,第一招千浪~” 话音刚落,只见他对着水面将刀祭出,水面之上顿时掀起层层巨浪,那层层巨浪如同刀锋四面八方的朝清欢袭来。 清欢见状大喝一声:“来得好!刀法第一式,断浪!” 只见他以棍为刀,每出一刀都如同砍出一条火龙,而巨浪与火龙相接,顿时便被火龙热力蒸干,如同被一刀斩断,巨浪一层接着一层,四面八方,连绵不断。 清欢的刀法也是变化莫测,刀刀断浪而出,看得轩辕兄妹,忘记了危险拍手喝彩。 卢浮生本想过去偷袭船上的轩辕枫,只是他本就高傲,也是棋逢敌手,所以决不允许自己失败,此刻已经打出几百条浪刃,见伤不到清欢,将刀从江中收回,握在手中指向江面,体内元力疯狂运转,爆喝一声:“第二招,江海怒!” 此刻狂风暴雨,江面本就大浪滔天,在他一指之下,方圆二十丈内的江面如同被煮开了一般,沸腾了起来。 只见他再喝一声:“凝剑!” 无数冰剑竟从水面下破水而出,那暴雨还未落入水中,便在半空凝结成冰剑。 卢浮生喝道:“破!” 无数凝结的的冰剑,朝着清欢攻去。 清欢单脚一踩浮木,人已在二十丈高半空之中,脱离了冰剑范围,但那冰剑从他脚下密密麻麻的朝他飞来。 清欢大喝一声:“刀法第二式,平海!” 只见清欢舞动烧火棍,顿时周身烈焰滔,那烈焰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红,随着清欢一声大喝:“平~!” 烈焰爆裂开来,变成一道火墙,往无数冰剑压了下去,冰剑瞬间气化消失。 清欢站在火墙之上缓缓下降,那火墙直到打在水面上才熄灭。 两招已过,依然没有伤到清欢分毫。 卢浮生缓缓道:“能与你为敌,人生无憾。第三招聚涛~!” 卢浮生单刀指天,江水从他脚下往上开始环绕,他整个人如同漩涡,刀指之处,一柄波涛凝结而成的巨大冰刀正在慢慢成型,足有十丈。 清欢见状已经默默的将元力运转到极限,烧火棍被火焰包裹,浑身上下流动的烈焰将暴雨挡在他头顶三尺之外。 便在此刻,卢浮生喝道:“斩!” 那十丈冰刀,携雷霆之势从空中朝着清欢头顶斩去。 清欢早有准备,一跃而起,人已在半空,手中烧火棍已经烧得通红,大喝一声:“第三式,斩涛~,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冰刀。 冰刀遇到烧火棍的烈焰,“轰”的一声,清欢却不退,元力持续加强,烧火棍火光大盛,从冰刀刀锋开始将冰刀汽化,连人带棍,将冰刀破开,势如破竹。 此刻他已经距离卢浮生不过五丈,去势不减,一棍朝着他头顶砸去。 卢浮生单手挥刀,带起巨浪,挡下这致命的一击,人却往后倒滑十丈,方才站稳。 清欢空中借力,身子一跃,稳稳站在脚下浮木之上,道:“你也接我一招,第四式,破冰!” 第171章 烈焰 清欢话音未落,周身突然间黯淡下去,刚才身侧的火焰,都消失不见,但体内的元力却如同万年火山,充盈澎湃。 卢浮生知道清欢修为高,却想不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全力做好防范,暗自将元力也运到极致。 只见清欢高高跃起,手中烧火棍在空中连续砍了三刀。不同之前棍尖澎湃而出的火龙,三刀过后,只有三条极细的火线在空中相交,汇聚成一点极小的火光,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卢浮生心脏奔去。 卢浮生却知道这汇聚一点的星火非同小可,元力倾泻而出,双手一挥口中道:“起~!” 只见他身前水面立刻长出十道冰墙,每道冰墙都有三尺之厚。 那星火“噗”的一声撞上第一道冰墙,去势却丝毫不减,接着便是“噗噗噗……”,连续破去十道冰墙,只在每道冰墙上留下一条极细小孔。 卢浮生暗叫不好,眼看星火刀气已经近身,将手中长刀一挥挡在胸前,“砰”的一声,那刀气撞在卢浮生长刀上,顿时火光大盛,如同炸裂开来一般。 卢浮生被炸得倒飞出去八丈才站稳身形,口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受伤了。 再看手中长刀,更是惊讶不已。 他这柄长刀并非无名之辈,而是天下排名第十一位的冷月宝刀,此刻刀身上竟被那星火刀气留下了一丝凹陷,可想而知这一击的份量。 卢浮生哪里是轻易认输之人,狂风暴雨之下,他一改儒雅的形象,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好!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了,今夜便与你分出个胜负来!”说罢长刀一挥,身子已在空中,朝着清欢砍来。 口中道:“我这套刀法名叫水龙诀,你可接好了!” 清欢一招得手正是信心倍增,只觉得今夜修为又上了一层台阶,哪里会退却,双脚一点,迎上卢浮生道:“我这套刀法,今夜初创,名字便叫做烈焰刀法,刚才你已经试过四式了,剩下的便看你撑得到几时了!” 说罢两人在这淮水之上,又激烈碰撞在一起。 天上电闪雷鸣,水中惊涛骇浪,大船摇摇晃晃,两人在天地之间上下穿梭交汇,每一次的碰撞,都将黑夜划亮。 清欢初创的烈焰刀法自然是刚猛无匹,每出一刀都是烈火滚滚,炽热难挡。 而卢浮生的水龙诀,则是如同水一般变化莫测,出其不意,以水化冰之后,又无坚不摧。 两人从黑夜一直打到天亮依然没分出胜负。 此时卢浮生再也没有从容的儒生模样,胸前背后和大腿都被清欢的刀气所伤,伤口衣服上都被烧得漆黑,连头发都被烧掉一片,狼狈至极。 而清欢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也是处处刀伤,只是伤口上都是冰霜。 轩辕兄妹看了整整一夜,依旧目不转睛,不想错过一个细节。两人对清欢自然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想在破庙自己出手相救他之事,只得摇头苦笑,不过也庆幸自己出手相救,否则清欢定然不会选择一路护送,这便是种善因,得善果。 第二日早上,两人将绳索一拉,纷纷从水中跳上甲板,气喘吁吁大口喘着粗气。 除非是铁打的身体,否则连续打了七八个时辰,任谁都扛不住。 清欢倒还好,毕竟他身体的修为和强度要远胜卢浮生。这一夜清欢收获很大,他巩固了修为,还将自己的刀法淬炼之后,创出了这套烈焰刀法,一共七式,分别是:断浪、斩涛、平海、震天、破冰、旋波,噬神。 这七式都是以水为引,才得以感悟,所以清欢以水炼火的想法是对的,并且由于水的本质便是千变万化,所以这七式刀法自然是千变万化。 除了刚才四式,震天这一式与刚才平海的招式方向相反,但招式大同小异。旋波式便是清欢与卢浮生掉入水中缠斗之时所悟,全力施展之下,周身火龙缠绕将卢浮生的元力漩涡一一击碎。而噬神便是最强一式,一刀劈出万法归一,卢浮生被清欢包裹在烈焰之内,刀气无处不在,修为稍弱便会被绞成肉泥,再被烈焰焚烧成虚无,如同没到过这个世界一般。若不是卢浮生修为高深,昨夜便已经成了这一刀刀下亡魂。 此刻打了一夜的二人狼狈不堪,卢浮生喘着气对轩辕枫道:“今日怕是杀不得你了。” 清欢却好奇他的身份道:“你是无极殿的护法么?冷骨之流可不是你的对手。” 卢浮生道:“不必管我是谁,想知道便来无极殿!”说罢竟是一跃而起,跳入江中。 原来江中昨日的侍卫乘舟救起童柏,刚好赶到,卢浮生稳稳落在船上,元力澎湃而出,小船瞬间疾驰不见了踪影。 清欢见他走了,便走进船舱开始修炼。这一夜的战斗于他来说十分宝贵,若是他昨夜出全力,击败卢浮生应该不在话下,刻意为之也只是为了淬炼自己的修为,他知道他要报仇,要面对的是半圣级别的高手,他还差的太多。 一旁的轩辕兄妹也不打扰,静静的在旁候着。 一个时辰后。 船舱的雅间里,轩辕兰看清欢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有些敬畏,她此刻正盯着清欢看。突然,清欢睁开眼睛。 轩辕兰顿感局促,眼神慌乱,脸色微红,随即又觉得自己太小女儿姿态,不就是修为高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随即开口道:“你这骗子,为何一路上都不言明?自己明明修为高深,却还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轩辕枫也看着清欢,显然是他也想问的问题。 哪知清欢微微一笑道:“我何时说我弱不禁风?一路上都是你说我是个废物,我何时承认了?” 两兄妹一想,确实如此。一路上无论轩辕兰如何讥讽,清欢也没承认也没否认,都是自己几人自以为是他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轩辕枫笑笑道:“张兄真乃妙人!不过还是感谢张兄,若不是你,恐怕我们早死了好几回了!” 清欢正色道:“其实我也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越早暴露,你们便越危险。” 轩辕枫一顿,随即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若是在破庙,清欢便将来人击败,多方便知道他修为高深,一路上还不知道要派多少高手前来阻杀,即便是推断他的修为只是一品,都派来了超一品的高手。若是知道真实的修为,怕要去请半圣出马也未可知,毕竟皇位的诱惑不是一般的大。 轩辕枫道:“二哥与无极殿当真无视盟约,百年前各国与各门派,包括无极殿都有盟约,江湖七大门派均不参与夺嫡,没想到二哥会与无极殿有瓜葛。” 听到此处,轩辕兰突然道:“有这个盟约么?我怎的不知?” 清欢自然也听过,开口道:“一直以来几大门派都没有明着参与夺嫡的,但背后是否有操控便不得而知了。这盟约立约于百年前,虽然大家都还在遵守,但是也并没有明文规定若是参与便要问罪!” 轩辕兰雀跃道:“那便是了,差点以为害了他们。” 轩辕枫道:“你莫不是叫了你的江湖朋友来大原城?” 轩辕兰道:“那是自然,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轩辕枫一阵无语,只能摇头苦笑。这个妹妹从小便一心的江湖梦,他也拿她没办法。 又过两日,大原城南王府内。 轩辕晟紧皱眉头问道:“连先生都无法胜过的高手叫做张清?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听过,难道是哪个大门派的隐士弟子?” 他对面的卢浮生此刻已经换了妆容,又恢复了一副儒雅的样子。 他开口道:“这人用一根铁棍,却不用棍法,而是刀法。他的招式之中有墨家,天卿教还有些道家的影子,所以一时我很难以推断。” 轩辕晟道:“一人之力倒也不足为惧。” 顿了顿又道:“宫里传来消息,父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知道我回来了,却没有召见我,只下了一道军令让秦刚带给边境全军,那便是若非金狮兵符,边境的五十万大军不得妄动。” 秦刚是晋国新任元帅,而金狮兵符的等级为所有兵符的最高等级,此兵符一出,其他人手中的兵符就都失去了作用。这一道军令一出,实际上便是晋王摆明了态度,无论皇城乱成什么样子,边防军须保边境平安,不得勤王。也足以见得轩辕承的气度。 卢浮生道:“老晋王这是将战场留了出来,他也知道这场夺嫡之战无论如何是避免不了了。” 此刻厅内又走进一人。此人身穿铠甲,身高足有九尺,异常威武,此人正是南王轩辕晟的南境军首领裴勇。 只听他拜道:“裴勇参加殿下。” 轩辕晟赶忙将他扶起,道:“一路可还顺利么?” 裴勇道:“属下与三千近卫营已经入城准备就绪。其余南境军,共计八万已经出发,只是轻装简从,隐匿行踪,又昼伏夜出所以他们还需要半月才能到达!” 轩辕晟点了点头道:“但愿父王还能再撑半月!” 第172章 仇释 大原城是晋国皇城,无论是规模还是气势自然都无与伦比,只见古朴的城墙足有三十丈高,城墙之上布满钢刺,尽显铁血风范。 此刻西城门外,站着一个和尚。 这和尚五十上下,身穿一件白色僧袍,背着行装,却没穿袈裟,手中一串深黄色的菩提手持,头顶猩红的九颗戒疤,细眼长眉,最显眼的当是从右额角往下有一条刀疤,这刀疤几乎贯穿他整张脸,看上去极为可怖,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但这和尚却毫不在乎,面带微笑的走进了大原城。 和尚法号观真,来自少林寺。他是少林住持的师弟,三十几年前入少林修行,就再也没有踏出过少林寺一步。但几日前他接到一封信,这封信是他俗家的兄长寄给他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说的便是他的兄长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想见他一面。看到信的他却有些迟疑,于是便去找师兄商议,方丈师兄只给了他八个字:“无住生心,涅盘寂静。” 观真俗家的名字叫做轩辕旬,他的兄长便是晋国国君轩辕承。 他走在大原城熟悉的街道,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回忆起三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晚他被母亲送出晋国皇城,一路往西逃,身后便是他亲兄长轩辕承派来的追兵,前几日他父王殡天,他是最小的一个王子,兄长们为了夺嫡,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轩辕承自然是胜了,他大开杀戒将其他兄弟全部处死,而他这个年幼的弟弟,虽然没有参与夺嫡,但竟也在他追杀的名单之列。 他逃了月余,终于在少室山脚下被追兵堵住。那带头的士兵一刀砍下,他被脚下碎石绊倒,但却救了自己一命,这一刀划过他的脸,留下了这道刀伤。 最后他被少林寺的人所救,从此便出了家。而轩辕承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派人在少林寺外监视了多年,见他没有出来便将此事放下了。 这一待便是三十多年。他初入少林寺拼命的修行,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静心,最后他师兄用佛法慢慢的化解他的戾气,他才逐渐放下仇恨。他天赋极高,三十几年几乎泡在藏经阁,少林的功夫他学了个遍,修为更是通天,五年前便已经距离入圣只差一步,只是这一步却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师兄观智大师说他心中还有郁结,若是不去了断,恐怕此生都无法化凡为圣。 所以他来了,他要去见这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却毫不留情要他性命的人,他要来了却了这一桩红尘旧怨。 观真走过一间酒楼,看了看名字,叫做“天盛阁”。 观真缓步走了进去,这间天盛阁便是幼年他与几个兄长偷偷溜出宫最喜欢来的地方,如今三十几年已经过去,此地已是物是人非。 观真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落座,点了些素菜。 片刻后,有一人走进天盛阁,坐在了他邻桌。 这人三十出头,满脸络腮胡,手持一根乌漆麻黑的铁棍,正是清欢。 原来那日靠岸之后,又走了一日,三人便到了大原城。 轩辕枫自然是挽留清欢一起住进自己的别院,说是要好好感谢他,但是清欢却拒绝了。 他自然知道轩辕枫的意思是想让自己继续帮助他,而清欢也刚好可以利用轩辕枫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宫,但他已经说了要在城里采购药材,于是便准备在城里查探一下情况,买些药材,再去别院与轩辕枫汇合。 清欢自然也看见了观真,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老和尚的修为他完全摸不透,这样的感觉他目前只有在面对半圣之时才会有。清欢心中警惕起来,这大原城果真是卧虎藏龙,风云际会,半圣都能随意遇到的嘛? 观真自然也惊讶,他惊讶于本身清欢的气海是空的,但是身上却有元力波动。这身体当真奇怪,两人相互探查一番之后,便各自吃自己的也没有再发生交集。 观真吃完之后并未停留便离开了。 晋国皇宫在大原城的北边,宫城很大,几乎算是城中城。 此刻宫城的紫阳门外,观真抬头看着这熟悉的又陌生的城墙。 此刻已经是傍晚十分,守城的侍卫见一个和尚在门口,走过来正言道:“宫城重地,非召不可停留,速速离去!” 观真思绪被打断,看了看那侍卫,一个闪身不见了身影,如同原地消失一般。 侍卫揉了揉眼睛,一脸惊讶,这天还没黑就见鬼了了吗? 晋国君轩辕承的寝宫在宫城西北角,名曰正阳宫。 此刻里面很安静,只有几个太监在伺候着。 轩辕承在一刻钟之前难得的清醒了过来,他形容消瘦,长的倒是与观真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些日子被病魔折磨得已经不成人形。 轻轻咳了两声,太监正要给他喂些水,寝殿内却突然响起一个声佛号:“阿弥陀佛。” 轩辕承那快要闭上的眼睛突然精光大盛,三个太监也是一惊正要发难,身子便不知怎的软软倒下。 轩辕承强撑着靠起身,看着寝宫内出现的观真,声音极其虚弱颤抖道:“你,你来了。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观真看着眼前病入膏肓的一国国君,心中仇恨、怨愤竟如同春笋般疯狂的生长,但他只是站着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他做梦都想杀死的兄长,眼中满是杀机,此刻他要杀人,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他,害他一生的人就在眼前,他只要抬抬手,便能报了仇。 他本有机会荣华富贵一生,甚至有机会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或者说至少他能给母后送终,就是眼前这人,害得他亡命天涯,在那方寸禅房度过了半生。 他动了,一步步走向龙榻,手中的菩提手持被他不自觉捏得粉碎,眼神一改几十年来的平静,如同恶魔般的死死盯着轩辕承,在他身前三尺站定。 轩辕承见他如此,已经闭上双眼,准备赴死。 过了良久,他却没有动。 他长出一口气,眉宇间的杀意慢慢化开,眼神又恢复了平静,开口道:“我来了。”语气毫无波澜。 轩辕承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不杀我?”此刻的一国之君,也只是一只待宰羔羊而已。 观真没有回答,缓缓坐在他的榻前,伸手替他把脉之后道:“你最多还有一月可活。找贫僧来可是有事要交待么?” 轩辕承双眼泛着泪光道:“你不恨我了么?” 观真此刻已经十分平静,笑笑道:“刚才恨,现在不恨。心魔已破,涅盘寂静,恨从何起?” 轩辕承道:“我不敢奢望你们原谅我,只是我命在旦夕,晋国即将大乱,国之重器,并非我一人安危,涉及一国军民之生死祸福,我不得意才叫你回来。”他勉强说了这几句,已经是累得喘气不止。 观真也不急,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轩辕承休息一会继续道:“我若身死,无论传位给谁,另一个势必不甘心,南北大战必将一触即发。” 不等观真开口,他继续道:“我并非害怕他们之间的争斗,唯独担心的是,有其他势力参与于国不利!齐、楚、周,三国的军队已经在内边境集结,我相信各国,各大派的势力定然也已经渗透进来,虽然还没有明面上的动作。你的两个侄儿他们无论谁继位,我都不想他们成为其他人的傀儡。” 顿了顿继续道:“还有魏方。你知道的,国师一直是晋国的定海神针,决不能参与党争,魏方的修为多年前已是半圣,你,你帮我看住他。至于你两个侄儿,让他们去争,我会下遗诏传位,至于谁能坐上这个位置,那就看他们各自的手段了。双手若不沾血,如何坐得稳这把龙椅!” 说到此处,居然又恢复了他帝王该有的气势。这句话仿佛在解释他多年前残杀兄弟的原因。 只是观真并未搭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此时已到深夜,轩辕承说完这番话,便又昏迷了过去。 观真走了,他信步在这熟悉的宫城里,心中却再没有了任何悲喜,只剩下追忆。 突的他抬头看了看西面的屋顶,一条黑影一闪而过,他身子一晃,已经出现在那人跟前。 只见这人身穿夜行衣,连面容也捂的严严实实,修为却不低。 观真道:“阿弥陀佛,皇宫禁地,还请施主速速离去!” 那人也是识相,居然一声不吭,扭头便走,自然是探查不出观真深浅,所以溜了。 观真一声苦笑,也准备出宫。 哪里知道没走几步,又见一黑影翻墙准备出宫。这两人虽然都身穿黑衣,观真探查之下,修为也都是超一品的高手,但绝不是一个人。 观真心道:“这皇宫里还真是热闹。”正要上前拦截,那人飞也似的逃出宫去,观真只得作罢。 第173章 对弈 自古帝王更换,哪朝不是腥风血雨。轩辕承本身体健硕,哪里会料到有此一劫。 此刻大原城的丞相府内,一人正端坐主位。 这人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国首相田钦。 内阁辅臣一共四人,分别是右相田钦,左相余光海,户部尚书邓铁岩,礼部尚书大学士靳玮。这四人却又分不同阵营,田钦与邓铁岩支持的是三皇子轩辕枫,而余光海与靳玮支持的却是二皇子轩辕晟。 此刻田钦与邓铁岩和一众门生正是焦头烂额,原因无他,国君十日前便已经不再接见任何人。 所有人都知道遗诏已经拟好,只要轩辕承殡天,太监统领大监徐仕林便会公布遗诏内容,只是目前谁也不知道遗诏内写的人究竟是谁,怎能不让人心急。再加上这两日田钦一派户部侍郎李广源死于非命,是被人杀死在家中,这人正是处处与轩辕晟作对的人之一,一时间文武百官自然都人心惶惶。 其实轩辕承之所以不见任何人,便是他很清楚这个档口满朝文武定是要逼他立储。他虽然早有人选,但此时却还不能透露消息,因为一旦透露,大原城便一定会乱,他要给他选定的人留出筹备的时间,所以才秘密传召轩辕枫回城。 只听田钦对着邓铁岩道:“三殿下已经回城,明日我们便去会面,如今这大原城如同一柄拉满的弓,牵一发而动全身,各位还需谨慎行事!” 夜已深,但正阳宫却还亮着灯。 几个太监醒来见到国君再度昏睡,便将他安顿好准备退下,他们哪里还敢提刚才那人究竟是谁。 岂料今夜注定不太平。 寝宫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人在门口守卫,正是屠征,另一人身穿黑袍将头蒙住,走进寝宫。 几个太监刚要大喊出声,黑袍人将帽子拿掉,正是轩辕枫。 太监大惊,即便是皇子,也是非召不得入宫的,当轩辕枫将密诏拿出之后,几个太监才小心的退了出去,只是他们也很难活过今夜,因为轩辕枫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来过。这便是帝王该有的狠辣。 轩辕枫轻轻走到病榻前,晋王并未醒来,他便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如此过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轩辕承才悠悠转醒,见到轩辕枫在身侧,缓缓开口道:“枫儿回来了,你准备好了么?” 轩辕枫哪里会不知道此话何意,从小轩辕承便更加疼爱他一些,二哥轩辕晟为此也颇有微词,所以父子之间无需说太多话。 轩辕枫点头道:“父王放心,我还需要半月之期。我虽不知是否已经万全,但必定会全力以赴。” 轩辕承道:“你未必赢得了你二哥的,只是他的性子偏执,戾气太重,却不适合坐这个位置。南王府的南境军恐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不可不防。” 轩辕枫道:“孩儿都知道,父王放心。您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兰儿说要来看您,等您好些了,我再让她来。”这番话自然是安慰之言。 又陪了晋王一会,轩辕枫便出了寝宫,走出宫城一路朝着国师府奔去。 如今晋国的局势说复杂倒也没有那么复杂。 内阁大臣分成两派,军方以及金狮护卫团的最高将领秦刚并未有任何倾向,一向只听命于国君一人。国君已经命令秦刚带着金狮护卫团的高手和将领,奔赴内外边境去压住边境军。 他想的很简单,无论国内怎么乱,边防是国之根本,所以他要将边境军死死按住才安心。 他身边只留下一个金狮护卫团的人,正是秦刚的弟弟一品顶级修为金狮护卫秦昊,所以无论轩辕枫与轩辕晟如何手段通天,也只能调动自己的南境军与北境军。 轩辕晟的大军已经乔装在路上,而轩辕枫也早有安排。这大原城内的城防军共有三万,城防军的统领萧子升早已听命轩辕枫,而晋皇宫城的禁军也有五千,却是轩辕晟的人。 朝堂与军方的实力,两人可谓不相上下。 但这大原城里的最高战力还有一人,便是国师魏方。此人早已是半圣修为,若是有意想帮任何人,即便千军万马恐怕也再也没有悬念,所以轩辕枫要去找他,虽然未必能争取来什么,并且国师历来都不涉党争,这是铁律,但是他要去试探究竟国师是什么态度。 国师的府邸在宫城外不足五十丈的地方。轩辕枫并不怕轩辕晟在皇城动手,因为此刻杀死对方固然重要,但同样重要的是名正言顺,在皇城动手是绝对瞒不住的,即便此刻刺杀了轩辕枫,新君弑弟,言官和天下人的口水都能淹死他,他不会冒这样风险。 国师府的管家将轩辕枫与屠征带进府内正厅,说是国师有客人在,要他们稍等片刻。 突然,屠征开口道:“后堂有人在争斗。” 轩辕枫修为不够,并未察觉到,此刻一听赶忙带着屠征进到后堂。 只见院子里,并无人在争斗,而是两人正在对弈,一人便是观真,另一人则是一身灰袍,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人自然便是国师魏方。 只见他八十上下的年纪,正在聚精会神的与观真下棋,两人的到来,他似乎并未察觉到,观真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但屠征却皱紧了眉头,因为他知道这两人明着在下棋,实则正是在比试。 轩辕枫两人仔细一看,观真周身散发着红光,而魏方则周身被青光包裹,两股元力在棋盘中间相互较劲,而他两人却如同没事人一般,继续下棋。 两人不敢打扰只能就地等候。 轩辕枫惊讶至极,国师的修为他是知道的,在晋国除了那些不问世事的圣人,国师从未有过敌手。而此刻一个五十多岁的和尚,竟然能与他分庭抗礼,这和尚若是敌人,那就麻烦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魏方身子一震,青光与红光同时消失不见。 魏方道:“我输了!” 观真微微一笑道:“国师没输,是我输了。” 指着棋盘继续道:“你这一子,便是绝杀。” 魏方说的输了,自然是修为输了。魏方道:“没想到几十年不见,你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难得难得。” 观真却不再和他说话,扭头对着轩辕枫道:“从今日起,国师不再见客,你们回去。” 说罢轩辕枫与屠征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们高高抛起,甩出二十丈外的门口。 屠征稳稳落地,将轩辕枫一把揽住才不至于跌倒。两人相互交换眼色,便离去了。 魏方道:“你不必如此,无论是谁来见我,我都不会参与党争,于我而言若是不能破圣劫,便大限将至,世间一切的事情也就没有意义了。” 观真道:“如此便最好,我们便一起看看这大原城是如何风云变色的。” 轩辕枫回到北王府,恰好田钦与邓铁岩正在府上等候。 轩辕枫在正厅接见他们。 田钦道:“殿下已经面圣了?圣上可还安好?” 轩辕枫点头道:“圣上目前还安好,只是身子却一天不如一天,我进宫面圣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人说。此刻我兄长之所以还沉得住气,便是因为他在等谜底揭晓,若是他知道我受传密诏,定然会向父王与我提前动手,我们要做的便是最好完全的准备,然后等~” 他在等什么,在坐的人都心里明白,等的自然是先皇驾崩,公布遗诏。那时若轩辕晟有意谋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那存放遗诏的匣子,此刻便由秦昊日夜守护者着。再过十余日北境军便可兵临城下,即便是底牌揭晓,他也不惧了。 送走田钦之后,轩辕枫问屠征道:“张清这几日如何?” 屠征道:“这几日便是在城里药铺买药,其他时间都是闭门不出,住在天盛阁。” 轩辕枫道:“他修为之高足以与秦刚对敌,但是我打听了很多人,江湖上就没人听说过有一号叫做张清的高手。我曾问他,他只说他是一名隐士高人的弟子,没有在江湖上闯荡过,恰逢其会朋友重伤才来到晋国,此次也是来买药治伤的。” 一时间轩辕枫也没有头绪,索性便不想了。若是清欢能助他,固然更好,若是不能至少也不是敌人,否则路上有一百次机会能杀了他们两兄妹。 大原城南王府,轩辕晟眉头紧皱。 此刻探子来报道:“国师府里去了个和尚,随后轩辕枫便到了国师府,呆了一个时辰之后出来的。” 轩辕晟对卢浮生道:“先生怎么看?国师的态度究竟如何?” 卢浮生道:“此刻最紧要的还不是国师。国君迟迟不立储,像是在等。你回城多日不见他召见,此事有些蹊跷。北王那便虽然也没有召见,但我总觉得这事有些怪异。” 轩辕晟点头称是。 第174章 刺杀 大原城,南王府内。 轩辕晟静静的坐在正厅内,身边站着鲁长锋。 卢浮生与童柏已经再去部署,务必要查到遗诏内容。 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南境军还有五日便到,这大原城秦刚已走,禁军是他的人,他完全可以提前发难,只是他还有一丝的顾虑,若他父王本就意在传位于他,岂不是多此一举,还无端落得个谋反的罪名。 此刻已经是深夜,他毫无睡意。 正心烦意乱之际,鲁长锋突然一把将他从座位推开。 只见一人轰的一声破开屋顶,一刀劈向轩辕晟。 亏得鲁长锋反应迅速将人拉开。 这一刀之威,不仅让他身下的椅子四分五裂,连地板青砖也被刀气击的粉碎。 来人一击不中,单腿点地又是一刀横劈向轩辕晟。 鲁长锋已经有所防备,长枪一震挡在轩辕晟身前,“砰”的一声连人带枪被震开三丈。 来人戏谑的看着狼狈的二人道:“这堂堂南王府,就这等货色,今晚怕是保不住你的性命了。” 轩辕晟此刻才看清楚来人样貌,只见他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英气勃勃,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一身青衣,手持一柄长刀,刀身却是血红色。 此刻正看着他们,满脸的笑容。 他们二人都不认识来人是谁,但小小年纪这等修为,定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鲁长锋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夜袭王府?” 来人戏谑道:“我是何人你还管不着,死了去问阎王!”说罢浑身元力运转到极致,就要致命一击。 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道:“楚清欢,你这小子,竟还没死?” 问话的自然是童柏。 他与卢浮生刚好赶回来,便看见这传闻已经死掉的楚清欢在袭击轩辕晟,童柏自然是认得他的。 “楚清欢”扭头一看,童柏他倒不放在眼里,只是身边一人的修为却是让他有些忌惮,知道今夜无法成事,开口道:“你不死,小爷我怎会死。”话音刚落一刀劈出,身子却拔地而起,一飞冲天消失不见。 轩辕晟问道:“此人是谁?” 童柏见众人满脸疑问,将楚清欢的来历讲了出来。 说完后道:“没想到这小子竟会在此地。” 卢浮生自然听过这个名字,他在无极殿的地位很高,正是叶三笑七个义子之首。楚清欢与他们做对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怎会不知,只是今晚才第一次碰面。 思忖之后卢浮生道:“此人修为不低,应该已经突破了一品,以后还是要小心些。” 轩辕晟道:“我那三弟已经沉不住气了,在皇城也敢动手,如此来看他与我一样,都在等着父王的遗诏内容,既然如此,我倒放心了。” 刚才的“楚清欢”自然是周九牧。 他几天前到了大原城便进宫查探,哪里知道遇到一个和尚,修为深不可测,便不敢再轻易进宫,选择了今晚来刺杀轩辕晟。 轩辕晟自然以为是轩辕枫派人来杀他,如此一来反倒帮了轩辕枫,让轩辕晟以为自己的弟弟也不知道国君到底想传位给谁,所以沉不住气,派人来杀他。 人谁又不是活在自以为是当中,也都因为自以为是付出惨痛的代价。 轩辕晟又问道:“前几日去国师府的和尚查清楚是什么来历么?” 鲁长锋道:“这和尚与那张清都住在天盛阁,只是两人应该互不认识。那和尚去过国师府之后,国师便不再见客,其余的道没有其他特别。” 轩辕晟道:“再去查,这和尚定然不简单,能直接去国师府上,定是有些渊源的。” 鲁长锋领命。 原来轩辕承将自己兄弟屠杀殆尽之后,便不再允许宫内宫外议论此事。而夺嫡之时,轩辕晟几兄弟年纪尚幼,也就不知道还有个亲叔叔藏在少林寺的事情。 北王府。 轩辕枫也难以入睡,在正厅来回踱步。 他明知父王有意传位给他,此刻手中有三万城防军,所以他在思忖是不是趁着南境军还没到提前发难,但又转念一想,禁军在轩辕晟手中,虽然数量不多只有五千,但是战力却远高于城防军,再加上最近大原城突然涌入大量商人,这些人是否是他二哥的人乔装进城也未可知。他反复思量,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正在思考间,有人来报,说是轩辕兰请他三日后去碧云山庄的别院,有要事相商。这时候也不知道这个小妹搞什么鬼,只得摇头苦笑。 大原城天盛阁后院。 此刻已是深夜,清欢正坐在屋顶喝酒赏月,这几日每日夜间他都会潜入宫城,去寻找血灵芝,只是这皇宫确是太大,太医院的药房还不在一处,清欢去找了几次都没有进展,今夜便没有再去,准备明日便去碧云山庄别院,找轩辕枫看看能否有其他办法节约时间。 正在思忖自己要加快速度,这大原城眼看就要成为众矢之的,大乱将起,自己还是弄到药就立即离开的好。 突然一声佛号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屋顶不知何时站了个和尚。 这和尚他见过,那日刚到大原城吃饭时便见过一次,正是观真,他也住在天盛阁。 清欢开口道:“怎么,大师也无心睡眠,上来赏月么?” 观真却微笑道:“施主今夜不去宫城里转转了?” 清欢大惊,他那日正要出宫,便感觉有人跟着他,原来是这和尚。 此刻面上却轻轻一笑道:“看来大师也没少去啊!” 观真却不搭他的话道:“你手上的剑不是凡品,施主将它封死,却又不愿舍弃,只怕它终有一日会重见天日。” 清欢脸色巨变,这和尚难道知道这嗜血剑的来历么?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一把剑而已,并未有何不凡之处,有人用它杀人越货,也有人用他保家卫国。” 观真又问另一个问题道:“贫僧观真,施主又是谁?不愿真面目示人,又多次夜闯禁宫,有何意图?” 清欢一惊,这老和尚已经看透他的伪装,随即开口道:“大师就叫在下张清,大师尽管放心,我夜闯禁宫绝非有其他意图,也与党争无关。我只是要去太医院找一味药,此乃实情。” 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这和尚的对手,所以也不再隐瞒。 观真道:“如此便好,施主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此等修为,世所罕见,当诸善奉行,诸恶莫作才是!” 清欢最是讨厌他人说教,他的经历又有几人能懂,不屑道:“我只知道,这世间做善事的未必有好下场,而坏事做尽的依旧活的很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哪有什么天道可言。佛家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我看来,狗屁不通!” 他义愤之事自然是自己一家的仇,所以越说越激动。 说罢觉得如此说有些不妥,开口道:“大师莫怪,只是事实如此。佛家教人避世懈怠,实乃逃避人间疾苦,不食人间烟火,万事都可妥协罢了。” 观真并不生气,微微笑道:“你错了,小施主。佛法从未教人避世懈怠,佛法的精要便是日日精进,善与恶的理解也并非如此,因与果的天理循环更不是现世报能窥见的。你身上的戾气太重,现在机缘未到,贫僧多说无益,便送施主一本书,若心烦意乱便翻开两页看看,或许机缘到了,小施主或许便懂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送到了清欢身前。 清欢赶忙站起来双手接过。只见经书上三个大字《金刚经》,翻开一看不是梵文,他之前在济世村见过这本经书,只是因为是梵文,所以看不懂。 再一抬头,哪里还有观真和尚的身影。 观真之所以会赠书,便是看他与三十五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想用佛法化解他的戾气。 次日晌午,清欢来到了碧云山庄的门前。 碧云山庄在大原城北,是轩辕枫的私产,占地方圆两百丈,山庄内青山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轩辕兰经常在此处招呼她的江湖朋友。 下人领着清欢走进院子,在偏厅落座。 片刻后,轩辕兰进门,开口道:“救命恩人来了?” 清欢还礼道:“玉兰公主哪里话,举手之劳而已。” 哪里知道轩辕兰一把拉住清欢的衣服道:“走,我带你去见我的朋友,我跟他们说了你的事迹,他们都不信。说没有这个人。今日且让他们瞧瞧。” 清欢一脸无奈,当初还特意交代不要把自己的修为讲出去,此刻她已经忘记的干干净净了。 一路被她拽到一处荷花池边,池边凉亭里站了五个人。 轩辕兰边走近边大喊道:“这便是救我和我哥的高人,张清!” 清欢看得清楚,大吃一惊。 这七人之中四人他都不认识,但张心儿,为何会在这里! 第175章 李鬼 清欢顿感一阵头大:“张心儿怎会在此?” 站定之后,轩辕兰将清欢介绍给众人,又将这五人一一介绍给清欢。 这五人分别是张心儿,大公主轩辕芷,碧落仙子,玄天宗少宗主齐麟,青云宗的掌门大弟子乔天青。 玄天宗与青云宗都是晋国数一数二的当地帮派,宗主的修为也都是超一品的高手,两个宗门也都为了争夺晋国第一帮派而时常有些摩擦。 而齐麟与乔天青自然是都冲着碧落仙子而来,两人都在追求碧落仙子,互不相让。 清欢一一见过几位,在与张心儿对视之时,他刻意压低声音,不过张心儿却微微一笑,也不知道究竟是看出端倪没有。 轩辕芷三十出头,长得雍容华贵,自有一番气派。 但在场的绝色自然还是碧落仙子。 只见她一身青衣,略施粉黛,细眉凤眼,高挺的鼻梁,樱唇榴齿,恐怕论长相比灵儿都要略胜一筹,也难怪如此多的公子为他倾倒。 而清欢却只是轻轻扫了一眼。 齐麟则是贵公子打扮,三十出头,一身黑袍,长相英朗,腰间还有一把紫金宝剑。 乔天青也是不逞多让,与齐麟年纪相仿,长相没有齐麟英俊,但却多了一丝男子气概,手中靠着一把一人高的苗刀,更添威武。 两人自是各有所长。 清欢寒暄之后正要离开,碧落仙子却开口了。 只听她开口道:“公子便是那个说我与人在林间幽会,又中意于他人的张清么?” 她声音如出谷黄鹂,但却明显有问责的意思。 清欢一听便头大了。 他当日一通胡编乱造,竟然已经传到了当事人耳中。这种未出阁的女子自然是最珍惜自己的名节,他说人家在树林幽会也就算了,又说她中意旁人,这事短短时日早已传遍各个门派,所以碧落仙子才有此一问,自然是要找他算账。 清欢一阵尴尬,正要解释。 轩辕兰接口道:“对,对,就是他急中生智,那两人被他挑得打得不可开交,若是你们都在定要笑死!” 清欢扭头死死盯住轩辕兰。 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捂住小嘴不再开口。 清欢则更是尴尬解释道:“嗯,这个,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当时为了救人,污了小姐的清名,还请海涵!” 不等碧落开口,齐麟阴阳怪气对着轩辕兰道:“兰公主口中的高手,原来是一路靠招摇撞骗互护送你们回来的啊!” 乔天青也抱不平道:“兰公主可不要被小人蒙骗,此人长得便不像好人!” 此次两人的立场倒是出奇的一致。 齐麟又道:“毁人清誉,其罪当诛。我们也都是名门正派,饶了你可以,你便自行废去一条手臂当做赔罪!” 清欢还未回话,轩辕兰却笑出声来道:“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当时确实为了自保,张兄这才乱说一通,要怪,也只能怪碧落姐姐倾国倾城了。” 她之所以笑,是因为她知道清欢的修为,眼前这两人,齐麟二品顶端修为,乔天青一品初阶的修为,还敢口出狂言,岂不可笑。 碧落仙子接话道:“既是兰公主的朋友,此事不提也罢。” 哪里知道齐麟居然得理不让人,开口讨好道:“如此哪能算了,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看我教训他。” 清欢很是无奈,他哪里有时间陪这小子扯淡。 只见齐麟说动手便动手,一拳朝着清欢打出。 其实他这么嚣张也是因为探查到清欢气海空空,明明就是普通人一个,自然不会信轩辕兰说的淮河大战,只道是她夸大其词。这一拳他用了八层修为,二品高手的八层修为也足以让人毙命了。 “砰~” 一声拳头打在清欢的胸口上。 清欢没有躲闪,甚至连元力都没有用,硬生生用身体接了这一拳,只是齐麟的脸色却不好看,他只觉得一拳打在钢板之上,右手已经被震得毫无知觉,骨头不知道是否断裂。 清欢往后微撤一步,拱手对碧落仙子道:“之前多有得罪,再次赔礼。” 说罢便离开了。 齐麟将拳头收回,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强作镇定道:“便先饶了你。” 在场众人哪里不知道他吃了瘪,都惊讶不已。二品的修为一拳打出,对方纹丝不动,这是什么修为。 张心儿开口岔开话题道:“兰公主是在哪里遇到这张清的?” 于是轩辕兰又将遇见张清的经过讲了一遍。 清欢在客房里修炼。 到了晚间,听说轩辕枫也到了,邀请清欢一同晚宴。 酒桌上,轩辕兰得意的介绍几人,言下之意自然是找来帮助轩辕枫夺嫡的。 齐麟与乔天青自然是表态定然会全力相助,若是大事能成他们也少不了好处。 清欢却极不自在,张心儿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难道有被她发现了端倪么? 下午的不愉快因为轩辕枫的到来,自然也没人再提。 清欢本打算不掺和轩辕枫夺嫡的事情,但是张心儿与轩辕兰私交甚好,七大派绝不会明里参与夺嫡,但是既然张心儿已经来了,自然会助轩辕兰一臂之力。清欢与她有些渊源,倒也不想见她有危险。 酒席过后,清欢与轩辕枫在书房,其余几人则去了后院,说是要切磋一番。 清欢本就有事请求轩辕枫,开口道:“在下这几日将药材采买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几味药材所有药铺都没有。可能还要多留几日。” 轩辕枫哪里还听不出此话何意,开口道:“张兄不必心急,太医院必定有你要的东西,过几日你随我入宫,我安排送你便是。” 清欢自然连声道谢,他等的就是轩辕枫这句话。 轩辕枫正要开口再说,突然,书房的窗户飞进一条人影。 血红的刀身带着凛冽得刀气,朝着轩辕枫攻来。轩辕枫三品修为,自然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之际,清欢一棍打了出去,正好打在刀锋之上。 来人在空中一个跟头,稳稳落地。 清欢看清来人的样貌,顿时傻眼蒙在当场:“这,这难道自己还有双胞胎弟弟么?” 来人正是周九牧,他来这里的任务便是把水搅混,能杀几个是几个,上次吃瘪之后便来行刺轩辕枫,哪里知道这次是李鬼遇到了李逵。 他见清欢一脸的迷惑不解,刚才挡下自己的一刀修为绝不低于他,大喝一声:“千仞斩。” 一刀挥出竟有无数刀刃朝着清欢与轩辕枫攻来,接着身子一闪,便出了书房不知去向。 清欢知道轩辕枫定是挡不住,身子一跃,空中挥舞手中烧火棍喝道:“平海!” 一道火墙凭空出现,挡在轩辕枫身前,那刀刃撞在火墙上纷纷坠落,消失不见。竟是元力所化的刀锋。 再看周九牧,哪里还有半点踪影。 轩辕枫惊魂未定,开口道:“多谢张兄,你又救了我一命!” 清欢只是摇头示意不必客气,内心却是掀起滔天骇浪。 他本不想管这党争夺嫡之事,哪里知道竟有另一个人乔装成自己,在这大原城里杀人,如此自己肯定是走不了了,定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夜已深,所有人都已经休息,清欢则独子坐在凉亭。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人的营子区,无论身材样貌,还是手中兵器,都与他自己一模一样,究竟是何人如此作为,轩辕晟的安排么?难不成他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张兄还没有休息么?” 清欢听到声音只觉得一阵头大,正是张心儿到了。 清欢扭头道:“心儿姑娘不也没休息么?” 张心儿笑道:“我每次见你,你都不同的样子,你要瞒我到几时?” 清欢尴尬一笑道:“你是如何每次都能分辨得出是我?” 张心儿有些害羞,喏喏道:“我对于味道十分敏感,每个人身上的味道各不相同,有细微的差距我也能分辨。” 她心中想说的却是,那日已经与你缠绵悱恻一番,怎会不记得你的味道。只是哪里说得出口。 清欢正色道:“既然认出我来,明日你便离开,此处凶险,不消几日定然是城内大乱。城外兵临城下,你修为虽然有所长进,但却还淌不了这滩浑水。” 张心儿听见他关心自己,心中一喜道:“你呢?既然如此之乱,你为何来此?” 清欢将他来此处的目的告诉了张心儿。 对于张心儿他也是信任的,在天剑山庄之时,张心儿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却也帮他,何况此时。 张心儿听完道:“我与轩辕兰在天剑山庄相识,那时便情同姐妹,此次她虽是约我来相见,并未说明原因,但既然已经知道她有难处,此时离开,却是不行了。你既然只是找药,那便找到了就走,不要停留。” 清欢听她说完也知道肯定不会离开,开口道:“本来我来此地之前是想不管此事的,但现在却不得不管了!” 第176章 风云 周九牧回到客栈,内心好不丧气。 以他的身手在江湖上早就鲜有对手,足以开宗立派,哪里知道杀两个王爷都遇到超一品的高手,心中甚是憋屈。 只是他还不知道他这一路所作所为已经将清欢再次推向风口浪尖。 原来他从楚国的飞鹤山庄一路来到晋国,途经齐国之时,便已经开始杀人。 齐国的齐云龙将军是齐国镇守南边境的大将,他在路过齐国之时,就将其杀害,而此次他再不蒙面,用的便是清欢的样貌。 此事一出,他逃之夭夭赶往晋国。而他的画像已经传遍齐楚两国,不日便会传到晋,周,夏三国。 天卿教也已经查到了端倪。一方面黄北辰清查所有天卿教弟子档案,发现符合条件的弟子之中便有楚清欢,另一方面周沫海刻意引导,再有凶手画像比对,一时间楚清欢勾结血魔族残害各国重要将领竟是铁证。 前几日才传出楚清欢便是墨仇并且已经身亡,而今铁证如山,天卿教贵为天下第一大派,出了如此逆徒,可谓颜面尽失,随即发出去恶追杀令,由去恶堂首座雷奔亲自带队,务必要将凶徒楚清欢缉拿归案。 而昆仑墨家自然也难逃干系,谁都知道墨仇就是楚清欢,更是墨离的高足,面对各国国君的问责,墨离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于是便派出了非命宗宗主傲寒领队,带着墨晶,赤峰,墨心炎与程颖几人出发寻找清欢。 程颖便是当年在昆仑除了墨晶之外与灵儿最亲密之人。墨离此番安排偏袒之意再明显不过,只怕不够,临行时又交待,务必要将其带回,不可伤他性命。 如今的傲寒经过这些年苦心修炼,现在已经是超一品的修为。墨晶与墨心炎也都有了一品的修为,而赤峰与程颖也都到了二品。 墨心炎因为灵儿一直对清欢心怀芥蒂,虽然时过境迁但是听说要去找清欢的麻烦,自告奋勇的非要前往。 天卿教与墨门正无处寻找清欢的去向之时,周沫海为了让晋国的浑水更浑,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便让秦飞鹤放出消息,说楚清欢已经去了晋国,再加上当日周九牧行凶之后逃窜的方向也是晋国,于是两大门派的高手便都往晋国出发去了。 其实此刻主要是晋国内乱将起,否则周九牧如此闹法,晋国也早已经会有动作了。 而此刻的清欢自己还不知道,他已经闹得天下皆知,名声鹤唳了。 其他几派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未有任何针对清欢的行动。 得到消息要去找清欢的还有一人,便是独孤音落。 她从小本就爱慕清欢,之前一直以为他已身死,最后传出消息墨仇便是楚清欢,她欣喜若狂,只是后来说他死在了归云山,她本就不信,此刻消息一出,那份情感再也抑制不住,虽然她知道父亲与清欢之间的仇恨化解不开,这些年她也试图忘记他,追求她的名门子弟不在少数,但奈何情根深种,不能自已。 她之所以此刻离家去找清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独孤信半年之后便要为她比武招亲。 原来楚国国君楚阔半年之后要为自己的长公主比武招亲。楚阔有五个儿子,但女儿就一个,自是极其疼爱,所以届时会广招天下英杰,各国各大门派均可参与,除了选出乘龙快婿,自然也是为了通过联姻,壮大楚国的实力。 既然是比武招亲,那便要取前三甲,所以便和独孤信与首辅丞相商议,此两人刚好也有女待嫁闺中,为彰显皇恩浩荡,便下旨此次招亲取前三甲,分别与长公主,丞相府千金和将军府千金进行婚配,喜结良缘。 国君都已经下旨,独孤信自然不会推脱,而且此事百利无一害。但是哪里知道独孤信与音落讲出事情原委之后,独孤音落竟一口回绝,她心中只有楚清欢,于是赌气便离家回天音宫。 在半路上听说清欢竟然没有死,而是在齐国杀了人,逃到了晋国,顿时欣喜若狂之下改道便要去寻找清欢。 若是独孤信知道自己几人的计谋把女儿也骗了,不知道该作何想。 说回孙天罡,他现在心情很好,乌封不愧是圣手,萧千寒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调养了几日,师门传来消息招他们速回,本来他们还想再等清欢几日一起返回,但也只能作罢,留书一封给清欢,便带着萧千寒便往青云山赶。 此次遭逢大难萧千寒虽是昏迷不醒,自然也知道是孙天罡无微不至的照料,她才能化险为夷,她本也对孙天罡有好感,只是之前大仇未报,无心男女之情,又觉得孙天罡的身份怎会对她一个出身贫寒的女子认真,但是此次之后她也彻底明白孙天罡对她并非只是一时冲动。化开心结后,萧千寒对孙天罡再也不是如寒冰一般,孙天罡自然是欣喜万分。 此刻两人正架着马车往青云山赶的路上。 萧千寒本想骑马,但是孙天罡不允,怕她颠簸伤势反复,于是便又当了马夫。他们此刻已经走了五日,已然走到了晋楚边境。 此地名叫齐鲁关,是东西向最近的一条捷径,若是走官道要多走十余日,所以江湖人赶路基本都是从这齐鲁关,绕过眼前的鲁山,再走几日便能到青云山。 两人赶了半日的路,刚好这野外有一处茶寮,两人将马车拴好准备休息片刻。 坐定之后,孙天罡道:“千寒,如此赶路身体没有不适?” 萧千寒“噗呲”一笑,顿时如寒冰融化,笑道:“你也不必一个早晨就问了八次?我没事,倒是你堂堂大周国的小王爷,要为我赶车,辛苦啦!” 孙天罡心中一暖,轻轻抓住她的手道:“也不知怎的,心中七上八下,生怕你有半点不适。” 萧千寒被他抓住柔荑,并未反抗,俏脸一红道:“你,越来越大胆了。” 他二人关系初立,自然是柔情蜜意,完全没注意到邻桌来了一人正一脸邪笑的盯着她们。 “啧啧啧,好甜的果子,也比不上两位的柔情蜜意啊!” 说话的正是刚刚坐在邻座之人,说罢还咬了一口手中野果。 这人年纪五十上下,一身红袍,眉毛也是血红色的,五短身材,一身肥肉,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赫然正是无极殿二长老魔头红缨。 孙天罡两人扭头一看,没有见过此人,但这人一脸邪笑,长相怪异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再一探查,发现修为竟是深不可测。 孙天罡紧皱眉头,若是他自己,他当然浑然不惧,只是萧千寒大病初愈,他自是有所顾忌,当下也不搭理,随便喝了两口茶便要拉着千寒离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哪里知道刚刚起身,身前一个红影挡在他们身前。 红缨一脸邪笑道:“要走可以,留下身边的女子,你自行离去便是,我看她伤势未愈,本座有一套双修大法,保证药到病除!哈哈哈……。”语气猥琐至极。 萧千寒被他说得面色通红。 孙天罡哪里还忍得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猖狂,他让千寒躲在自己身后,浑身元力运转到极致,手中宝剑一剑刺出,天罡剑法威力十足。 红缨还在笑,仿佛看不见刺来的宝剑,突然整个身子凭空消失,只剩一团血雾。 孙天罡一剑刺进血雾之中,只觉得身侧一团血雾朝他袭来,哪里还来得及收招,被那血雾击中肩膀横飞三丈,好在宝剑在地上一划,身子在空中将力道卸去,稳稳落地。 千寒寒芒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发现他肩膀被击中之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孙天罡居然吭都没有吭一声。 红缨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小道家弟子,还不错,吃我一击还能站的住。” 孙天罡道:“血云掌也不过如此,堂堂无极殿二长老来到这荒郊野外来,又要做什么偷鸡摸狗之事?” 两人对了一招都看出了彼此的身份。 只是红缨的修为比秦飞鹤尚且高出许多,孙天罡自然不是对手。 他的血云掌,若是清欢看见,便会惊讶,因为虽然名字不一样,但这红缨用的正是嗜血经里的功夫。 清欢不知道的是,血圣当年也有徒弟,但他不相信任何人,便将嗜血经拆开,分别交给几个徒弟,威力自然大减,反噬之力也减了很多。 红缨已经是他徒孙之辈了,加上练得都是残卷,所以红缨才没有发狂,而他早年成名便是用人血练功,也与嗜血经如出一辙。 红缨大笑道:“今日我便杀了你这小道士,收了这小道娘,慢慢享用!” 话音未落,人已经化成无数血红色的残影,朝着孙天罡袭来。 孙天罡眉头紧皱,手中宝剑被他元力催出龙吟之声,大喝道:“天罡剑气,一气化清!” 一剑刺出,只见剑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剑,化作千万道剑气攻向红缨所化的无数血色残影。 第177章 汇集 孙天罡剑气四溢,红缨则是血影丛丛。 但是终究修为相差太多,红缨速度又极快,剑气所到之处竟没有伤到红缨分毫,反而一个呼吸间,红缨已经一掌打在孙天罡胸口,将他再次打飞三丈,重重跌落在地。 萧千寒连忙上前照看伤势,见他连吐三口鲜血,心疼不已。 红缨一阵狂笑道:“小娘子,还是跟了我,你这男人身板不行,不经打呀!哈哈哈……” 萧千寒气急,正要拔剑,却听见一阵琴声传来。 红缨自然也听到了,只见距离他们十丈开外不知何时来了一位妙龄少女,正在弹琴,那少女一身紫衣,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长得极美。 红缨见到她,竟直接呆立当场,双眼满是痴迷。 那少女继续弹琴,弹的正是十面埋伏。 只是随着琴音节奏加快,她每拨动一次琴弦,一道剑气便随音而出,节奏越快,那剑气越是密集,剑气自然是攻向红缨的。 只见红缨呆立当场,看得正痴迷,一道剑气将他手臂划破他也浑然不觉,直到剑气打在他胸口留下深深一道伤口,他才吃疼醒来,一跃而起。 见他刚刚跳开,地上的青石便被击的粉碎。 琴声还在继续。 红缨身法也越来越快,连续在空中躲闪,他身后的树木,青石都被剑气击得粉碎。 一曲终了,红缨身上被划得少说也有十余道伤口,只是他毫不在意,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神仙绝色,我红缨从未动过娶妻之心,此生若不能娶你,枉为人矣!” 来的人自然是独孤音落。 她认识孙天罡,两人在周国有过一面之缘,见他遇险所以才出手相助。此刻见这怪模怪样的红缨色咪咪的看着自己,甚是恶心,开口道:“你是哪里的妖人,光天化日在这里害人?” 孙天罡正在调息,萧千寒回道:“多谢姑娘,这人便是魔教二长老红缨。姑娘多加小心!” 红缨对着独孤音落施礼道:“姑娘贵姓?” 孤音落冷哼一声道:“魔教妖人,你也配知道我的名讳么?” 红缨急忙开口道:“若是姑娘愿意嫁给我,我立刻离开无极殿,从此与你双宿双栖。” 独孤音落哪里会想到他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一时间被气得浑身发抖,竟说不出话来。 红缨见她不说话居然继续道:“姑娘莫看我上了年纪,我其实也就四十出头,只是长相老气,还不老,还不老!” 他此生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礼貌,平日里奸淫的女子数不胜数,但唯独见了独孤音落竟是痴迷至此。 其实论长相独孤音落与萧千寒各有千秋,但不知怎的,红缨就是一眼便钟情痴迷。 独孤音落哪里还会让他继续说下去,娇喝一声:“你住口,杀!” 十指齐发弹在琴弦之上,十道剑气随音而起,直奔红缨。 她此刻已是二品顶级修为,但是距离红缨的差距还是太大,刚才是趁红缨意乱情迷,魂不守舍才能伤了他,此刻十道剑气发出,红缨只是摆了摆手,便将剑气化去,一步步走向她。 独孤音落见他走来,琴声又起,剑气四溢,只是哪能伤到他分毫。 孙天罡见萧千寒要拔剑攻击,哪能让她犯险,强压下伤势,身子一震人已经在空中,天罡剑气朝着红缨攻去。 红缨扭头大喝道:“先杀了你免得碍事!” 顿时,全身血光大盛,一掌打了出去。 孙天罡在空中只觉得一团血雾朝他袭来,将他的剑气击得粉碎,眼见就要将他一掌击杀之际,异变凸起! 只听一个声音道:“好好好,又抓住一只魔教的崽子。”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孙天罡见到面前攻向他的血雾,竟被一团烈火烧得干干净净,他赶忙后退三步站定,再看是谁救了他。 只见一人蓬头垢面,浑身酒气,肩上扛着一把一人高的巨刀,正是楚狂人到了。 红缨见到楚狂人出现,哪里会不认识,不等楚狂人出招浑身化作一团血雾,瞬间消失不见,临走之时还不忘大喊道:“娘子莫急,我会去找你的!” 楚狂人见红缨跑了,一个闪身也不见追了上去。 当真来的快去的也快。 原来他收到叶三笑的信,便马不停蹄的往无极殿赶。 叶青儿是他的亲生女儿,若说之前他或者便是只为报仇,那么现在他便有了牵挂,他要去无极殿找他的女儿,刚好路过此地救下了孙天罡几人。 红缨逃走后倒是没再回来。他此次下山也有任务在身,只是途径此地遇到了孙天罡所以才起了冲突。 他下山是因为卢浮生飞鸽传书,请他前去晋国相助,因为卢浮生在淮河与清欢大战之后,有些担心,他本以为自己的修为已经可以横行无忌,哪里知道轩辕枫的人里也有如此高手,所以就请了红缨来相助。 孙天罡见危险暂时解除,一屁股坐倒在地。 萧千寒连忙上前照顾,独孤音落也上前查看。 一刻之后三人坐定。 孙天罡道:“多谢音落姑娘相助!” 音落道:“不值一提,两位可是从晋国来么?” 她知道孙天罡与清欢交好,孙天罡来的方向又是晋国的方向,所以有此一问。 孙天罡道:“正是!” 音落赶忙问道:“那,那楚清欢两位可曾见他也在晋国?” 孙天罡心中稍作思忖开口道:“这个确实不知,我们二人是去找乌封治病,这些时日没有出门打探过消息。” 顿了顿又道:“归云山一战,我们都受了重伤,清欢兄说是跌下山崖死在洞中了。”说罢还长叹一声,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孙天罡本想说实话,只是清欢反复交代过,无论是谁,除了知道的几人外,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就说他死在了归云山,所以这才对独孤音落编了谎话。 独孤音落却道:“他没死!人就在晋国大原城里。” 这话着实吓了孙天罡一跳,她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但戏既然已经演了,自然要演下去,于是惊讶道:“怎会如此?” 于是,独孤音落便将关于清欢这些时日如何杀人潜逃等等消息尽数说出。 孙天罡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清欢如何能去杀人?齐国将军遇害之时,算算时日他们正在乌封那里,如何到千里之外杀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在众人想不明白之时,只见四人走进茶寮。 这荒郊野外今日竟是出奇的热闹,当先一人正是天卿教去恶堂首座雷奔。 天音宫是天卿教支脉,独孤音落自然认识雷奔,剩下三人独孤音落也都见过,分别是七十二贤者的追风剑凌天志一品修为,笛剑皇甫青一品修为,还有铁拳常衡也是一品修为。 此三人在七十二贤者之中排名在前十,因为他们的情报之中清欢的修为是一品顶级,此等整容,那是绝不会有意外的。 而其中的皇甫青是周沫海的人,自然知道在晋国的是假的楚清欢,派他来也是为了避免伤到周九牧。 独孤音落见到雷奔,上前行礼之后便开口道:“不知道首座和几位贤者此去何处?” 雷奔正色道:“缉拿逆徒楚清欢!” 皇甫青阴阳怪气道:“听说音落姑娘与那楚清欢是青梅竹马?不知姑娘可知道这逆徒的下落?” 天卿教去恶堂的情报网遍布天下,雷奔自然也知道独孤家与楚家的关系,开口接话道:“音落也是要去寻他么?” 独孤音落知道自己就算说不是,这几人也未必会信,随即便大方承认。 雷奔听她承认,便道:“如此便好,那我们便一起上路,也有个照应。” 雷奔的意思自然是有这样一个青梅竹马在身边,找起人来自然更加方便,也有监视之意。 而音落也不反对,一个是她自己力量有限,再一个是若是有了清欢的下落,她便可以提前通风报信,她自然知道这几人是要去捉拿清欢的。 孙天罡见清欢有难,本想返回晋国助他一臂之力,但是刚才伤势严重,萧千寒说什么也不允许他回去,只得跟几人告辞先回青云山疗伤再做打算。 孙天罡两人走后没多久,茶寮又进来五人,正是傲寒一行。 他们从昆仑穿过齐国,一路到了这齐鲁关,已经连续赶了十几日的路程,此刻正是进来稍作休息。 雷奔与傲寒自然认识。 墨家的人无论何时都是一身墨绿色的素衣,一双粗布鞋,极好辨认。另外天卿教的儒家与墨家之间千百年来积怨已深,所以等到傲寒几人坐定,这茶寮之中的氛围自然就变得剑拔弩张。 但墨家人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从不轻易挑事,雷奔也有任务在身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他也没有开口。 但有人却先开口了,只听安静的茶寮里,皇甫青阴阳怪气道:“小二,你这茶寮里怎么突然一股酸臭味,简直臭不可闻!” 第178章 父亲 皇甫青本就是周沫海秦飞鹤一路的人,他一路上的任务就是搅混水,此刻见到儒家宿敌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他此话一出,茶寮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墨心炎本就是暴脾气,虽然他在昆仑山上飞扬跋扈,但是对于墨门还是十分在意的,听到此话顿时火冒三丈,开口道:“可不是嘛,小二,有人的嘴简直臭不可闻,赶紧轰出去了事,免得耽搁你的生意。” 皇甫青顿时脸色铁青,狠狠道:“找死!” 死字刚刚说完,手中竹筷已经朝着墨心炎打了出去。 他一品的修为,莫说是竹筷,就算是飞花树叶,在他手中都是杀人利器。 墨心炎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双指化剑,朝着竹筷一挥,剑气即刻将竹筷劈穿,朝着皇甫青攻去。 皇甫青暴喝一声,身子一跃而起,笛剑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一剑劈出,剑气四溢。 墨心炎也不示弱,一个翻身,人已在半空,手中玄铁巨剑硬接皇甫青剑气。 两人在空中过了数十招,墨心炎渐渐落了下风。虽然都是一品修为,但是皇甫青的修为还是略高一筹。 只见皇甫青身如鬼魅,所到之处只留下阵阵残影,而墨心炎的巨子剑法以守为攻,两人一个如同激流千变万化,一个如同青山巍然不动,皇甫青招招都以刁钻的角度攻向墨心炎要害。 只见“噗呲”一声,墨心炎一个大意,皇甫青一剑刺在他的肩膀,肩膀上顿时刺了个血窟窿。 皇甫青还要再上,墨晶一个飞身挡在墨心炎身前。 雷奔开口道:“回来,不可再节外生枝,误了大事。” 皇甫青对着墨心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转头回坐。 墨心炎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还要再上,墨晶一把将他抓住道:“你今年不到三十五,他已经年过不惑,打不赢很正常,该感到羞耻的是他才对。” 皇甫青自然听到了这番话,顿时气得面色铁青,但却也不可否认这是事实。 两拨人马在极其窒息的氛围下休息了一会,便都离开了茶寮。 一路往东,墨晶边走边道:“他们的方向也是晋国,看来也是去找墨仇的,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若是先被他们找到,恐怕这小子要吃苦头了。” 墨心炎冷哼一声道:“吃苦头,他吃他的,别害灵儿吃苦头就好。” 赤峰憨厚的声音道:“都是同门师兄弟,齐心协力才好,齐心协力才好。” 傲寒道:“此去大原城,必定有一场恶战,一路上不可在节外生枝,保存实力,否则如何能完成任务!” 他说得极其严厉,其他几人立刻收起笑容领命。 清欢哪里知道除了儒、墨两家,连楚阔都派出了青龙铁血团的三人前往晋国缉拿他归案。 因为他是楚中堂之子,各国国君除了向天卿教与墨门施压,自然也给楚阔发了国书。 楚阔自然不能没有动作,于是派了自己的亲卫楚英飞带着两人出发晋国大原城去了。 几日后,无极殿山门前来了一个人,正是楚狂人。 此刻他竟是一改平日里邋遢的形象,一身锦服云靴,头发胡子也打理得一丝不苟,比之前看上去至少年轻了十岁。 无极殿山门前的守卫一共四人,见到楚狂人还未开口询问,便被楚狂人一刀劈得四分五裂。 他继续往山上走。 这无极殿他多年前来过一次,当时被叶三笑打败之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来过,此时旧地重游,自有一番感慨。 走着走着便听见满山的兽吼声,这便是无极殿的护山大阵万兽阴魂阵。 只见山间白日里竟黑雾弥漫,遮天蔽日。黑雾之中电闪雷鸣,还夹杂着野兽与各种鬼叫的嘶吼声,这万兽阴魂阵是用野兽与活人的魂魄所炼制,一般人只要进来,必然死无全尸,只是这样的阵法对于普通修为的人尚且有用,对于他这等修为自然毫无用处。 楚狂人一步一步走进黑雾,口中不屑道:“雕虫小技,看我炼狱之火,荡尽你们这些魑魅魍魉。” 说罢,从他周身燃起一片火光,火光所到之处,黑雾避之不及便被火焰烧的嗞嗞作响,黑雾之中的野兽也好阴魂也罢竟没有一个敢上前攻击,纷纷退避。 楚狂人继续往前走着。 他周身十丈之内都笼罩在他的炼狱之火中,地上的青石板,身边的树木,花草他走过的地方都被烧成了灰,无人敢靠近。 不消一刻,黑雾散去,他也已经到了山顶无极殿外。 此刻无极殿外已经站满了人,包括大长老余传阳,四位护法,东方野还有一众弟子。 他却仿佛没有看见这些人,将肩上的巨刀往地上一杵,地上的青石板立时四分五裂。 他开口大喝道:“叶三笑出来!否则你这些徒子徒孙,我便大开杀戒了!” 余传阳开口道:“楚先生闯我山门,杀我弟子,真当我无极殿无人么?” 楚狂人斜眼一扫不屑道:“凭你们还不配!” 他实在懒得废话,上次天剑山庄大战之后,他修炼得更加刻苦,此刻也已经突破了半圣修为,只差一步便可入圣,在场的人确实不够看。 只见他单手扶住刀柄,大喝道:“烈火燎原!” 只见巨刀瞬间变得通红,以巨刀为中点,地上竟泛起熊熊烈火,朝外蔓延,烈火所到之处,青石炸裂,顿时无极殿外的广场就要变成一片炼狱火海。 余传阳大惊,这楚狂人的修为又进一步,他已经不是对手,赶忙招呼弟子后撤。 正在此时,叶三笑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楚兄不必如此,收了功法,我带你去见她。” 话音刚落,地上的火焰便如同被无形的墙挡住一般停止了蔓延。 楚狂人喝道:“我知道你已经成圣,别在那装神弄鬼的,带我去见她。”说罢火海瞬间消失不见,只是地板上已经被烧得黢黑一片。 余传阳如释重负道:“宗主出关了!” 一个时辰前。 叶无贪这些时日一直守在叶青儿的院子里,自从她回山之后,便神情恍惚,说是闭关修炼,也不见人。 若说这无极殿除了叶三笑,便是叶无贪这位大师傅,最是疼爱她,她如此魂不守舍,叶无贪怎能放心。 好容易等到她今日走出房间,见到叶无贪在院子里便上前招呼。 叶无贪知道她的心结道:“你父亲虽不是你生父,但这二十年来,对你的疼爱是真,是否亲生并不重要,青儿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叶青儿道:“我知道的,无论是爹爹,还是大师傅,对我的好都是真的。上一辈的恩怨,我也不想再理,我生父为了这段仇怨据说已经疯癫了半生,我不想再去纠结,只希望他们都能好!”说着眼中又泛起泪光。 叶无贪见她又要伤感,赶忙换话题,开口道:“青儿你一直闭关不出,不知道江湖上近些时日出了些有趣之事,我讲给你听。” 叶青儿本不想听,又不好拂了叶无贪的好意,点了点头。 叶无贪讲了些趣闻给她听,她也只是心不在焉的笑笑。 直到叶无贪道:“还有一事,便是上次你们在归云山遇见的墨仇小子,真名叫楚清欢,你回来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他并未真死,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杀了很多政要,现在天卿教,墨家都在追杀他,齐国国君还给出花红,谁能拿到楚清欢的人头,赏金五万。” 叶青儿听到此处,手中茶杯竟不自觉的掉在地上,问道:“那,他,这个楚清欢他现在何处?” 叶无贪道:“在晋国的大原城。这小子屡次坏我教大事,此次定是在劫难逃!” 叶青儿又是一阵慌神,叶无贪见她沉默不语神色慌乱,正要再说,见院子门口站了两人,赶忙起身道:“宗主出关了,可喜可贺!” 叶青儿也看到了二人,正是叶三笑与楚狂人。 楚狂人见到叶青儿想要上前,却又止住了脚步,千军万马刀山火海都没有让他如此忐忑,但此刻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叶三笑跟叶无贪道:“你先去,我们和青儿聊聊。” 叶无贪走后,叶青儿便要起身回屋。 叶三笑诚挚的说道:“青儿且慢,说完我便走了。” 青儿停下了脚步,但却不肯转身,依旧背对着两人。 叶三笑低沉道:“我年轻之时一时冲动,铸成大错,不敢奢望你们原谅,但自从你母亲死后,我没有一天不是活在对你和楚兄的愧疚之中。我拼命的对你好,起初只是弥补我的过失和遗憾,但却慢慢的将你当成我亲身骨肉一般。我也想过早些和你说出实情,但我的私心,我的私心,让我更加渴望你能多叫我一天的爹爹……,” 说到此处,他沉默了许久,继续道:“事到如今真相大白,我将你的亲生父亲带来了,若你要为母为父报仇,便杀了我!” 第179章 恩仇 叶青儿已经泣不成声。 她哪里会不知道叶三笑疼她视若己出,这二十年来,他悉心栽培,为了不让人叫她魔教妖女,叶三笑早已不再如年轻时那般胡作非为,并且约束手下教众,这十几年来无极殿的事物叶三笑也很少打理,只为了多些时间陪她,这些她哪里会不知。 楚狂人见女儿伤心抽泣,一刀架在叶三笑的脖子上。 叶三笑并未躲闪。 楚狂人磕磕巴巴道:“青,青儿,便是这人害得我们一家人分崩离析,此刻又假惺惺的博取同情。为父这便杀了他,日后,日后,之前是为父不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日后为父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你。”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叶青儿哭得更凶。 楚狂人一脸焦急,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此可如何是好。 哭了一会,叶青儿扭头看着叶三笑两人,开口对楚狂人道:“父,父亲,放下刀!” 这一声父亲叫出,楚狂人哪还有半点杀意,顿时喜笑颜开的将刀放下。 叶三笑却是一脸的落寞,是别人的终究还是要还的。 楚狂人笑道:“我闺女既然不杀你,我今日自然不杀。” 青儿又对叶三笑道:“爹爹,无论如何,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我怎会杀你。你们上一辈的事情,我无权过问。也请你们不要再彼此视作仇敌,相互残杀,就算你们杀死对方,母亲也回不来了。” 这一声爹爹叫出来,楚狂人冷哼一声。 叶三笑却是眼中带泪道:“你,青儿,你还肯认我这个爹爹么?” 此刻的他哪里还是世人恐逼不及的魔教之主,满脸的温柔看着叶青儿。 叶青儿道:“若你不嫌弃,我自然还以爹爹相称。你养我疼我二十年,我又怎会毫无感情!” 叶三笑道:“好,好,好有女如此,我此生何憾!” 一时间竟是老泪纵横。 楚狂人正要说话,叶青儿道:“父亲,虽然之前你不知道我还活着,但你并未尽到父亲的责任,可觉得亏欠我许多?” 楚狂人自然是猛地点头。 青儿继续道:“那你便答应我三件事,我便不再计较!” 她本就活泼开朗,虽然也为母亲的死感到遗憾,但是知道纠缠下去对于眼前两人没有任何好处,这两个人对于她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所以她必须要化解这段仇怨。 楚狂人道:“别说三件,就是三十件,三百年,为父也都依你!” 青儿道:“第一件,便是从此之后与爹爹握手言和,不可再到处追杀无极殿教众。” 楚狂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叶三笑,冷哼一声,但又没办法只得开口道:“我不找他麻烦便是。第二件呢?青儿快说。” 叶青儿突然变得吞吞吐吐,半晌之后开口道:“我要去找一个人,我想父亲护他周全!” 这次叶三笑也大吃一惊,何人能让青儿如此上心? 见叶青儿一脸红晕,关心的开口问道:“青儿说的是谁?” 楚狂人却不乐意了,开口道:“关你何事,主要是我闺女喜欢的,不管是谁,都死不了!” 叶三笑被怼得一阵无语。 青儿听他如此说脸色更红,怕他这疯老爹继续胡说下去,赶忙开口道:“你们都别乱说了,只是这人,这人欠我一条命,只能我亲手杀他,其他人若是将他杀了,谁来赔我!” 说罢竟突然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可把两个老爹吓坏了,一阵着急忙慌的将医师请来诊治。 医师诊治完毕叶青儿还没醒,两人赶忙询问情况。 医师道:“宗主放心,小姐只是心绪太过激动,晕倒而已,大人小孩都无恙。” 楚狂人两人纷纷点头。 下一刻,两人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珠子一人一只手将医师提了起来。 楚狂人喝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大人小孩都没事?你把话说清楚!” 医师魂都要被吓没了,开口道:“是啊,小姐有喜了,我把过脉,就是喜脉无疑啊!” 两人松开那医师,都是一脸震惊。 楚狂人思忖片刻道:“哈哈,我要当外公了,好事好事。” 扭头看了一眼叶三笑道:“那小子可是你们无极殿的么?带来给我瞧瞧,看看他配不配得上我闺女!” 原来他以为叶青儿已经有了相好的对象或是已经婚嫁。 叶三笑则是一脸懵的看着楚狂人道:“没,没听说青儿喜欢谁,也没听说她,她,哎呀,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啊!” 他随即交代了医师用最好的大补膳食小心伺候着。 此刻气氛变得很怪。叶青儿在屋内休息,楚狂人与叶三笑这两个有着半辈子仇怨的人此刻坐在院子里。 叶三笑脑袋都想破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又被楚狂人一顿数落,说他不关心女儿,叶三笑只得受着。 叶三笑突然道:“刚才青儿昏迷之前,说到要你去保护一个人,这人,说这人欠他一条命,难道是有人骗了青儿,然后始乱终弃了?” 楚狂人顿时火冒三丈道:“若是如此,我定让他粉身碎骨!” 此刻丫鬟来报说青儿醒了,两人赶忙到了床前。 一时间两人也不知道谁先开口,都杵在那里,气氛尴尬到极致,两人都是跺跺脚天下都要震动的强者,此刻的样子却是局促至极。 叶青儿看到他们局促的样子自然知道瞒不住了,开口对楚狂人道:“父亲,事不宜迟,去大原城救楚清欢,也就是墨门的墨仇,他欠我一条命,你不可让别人将他杀了。” 叶三笑皱皱眉头,怎会是他! 现在全天下都恨不得要他的命,青儿为何要救他,这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是他的? 楚狂人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听竟然是自己那便宜师弟,暴怒道:“这小子,这小子,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是他的?”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叶青儿道:“父亲,爹爹,你们要答应我,不可告诉他我的事情,要说也是我自己说,父亲此去保他周全即可,切不可多言!” 楚狂人道:“你放心,青儿,虽然他是我师弟,若是他敢始乱终弃不娶你,我定将他碎尸万段。这个臭小子,竟成了我女婿了,这不是乱了辈分么?看我怎么收拾他!” 叶三笑则点点头道:“放心,青儿,你好好养着身子,其他事便不要担心了。” 叶青儿又反复交代楚狂人不能说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楚狂人满口答应,这才又睡了过去。 叶三笑刚走出叶青儿的住所,便碰见东方野。 叶青儿闭关期间他三天两头的来找,今日听说叶青儿出关,便赶来想见一面,哪里知道碰到义父。 叶三笑道:“今日起,青儿要继续闭关一年,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要再来后山。通知叶无贪几人来见我。” 说罢便走了,东方野只得一脸失望的离开。 无极殿议事厅。 殿内只有叶三笑跟五位护法。 叶三笑道:“今日起无贪你便去后山青儿那里,她的住所不可让任何人靠近,你须日夜守护在那。” 叶无贪领命。 接着叶三笑道:“无嗔,无痴,你们秘密跑一趟晋国大原城,浮生也在那里,你们去并非相助于他,而是另有任务,你们,你们去将楚清欢带回来,不可伤他。若是,若是他有危险,务必护他周全。但切记你们要保密,不可声张。” 叶无嗔和叶无痴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满脸迷惑。宗主怎会保护这小子?但还是都领命而去。 他二人一个半圣,一个也接近半圣,只要不是圣人亲至,恐怕天下没人杀得了楚清欢了。 叶三笑倒不是不放心楚狂人,只是他想快点见到楚清欢,他要问个清楚。 几日后,清欢的画像传遍了包括大原城内的整个晋国全境。 原因无他,周九牧在刺杀两位王爷失败后,便开始对大臣下手,短短几日已经杀了四位重臣,弄得整个晋国朝堂人心惶惶。偏偏他杀的大臣涉及南北王两个阵营,这就导致双方都以为是对方派出的杀手。 于是清欢自然上了晋国的头号通缉名单。 直到查清楚原来是周九牧一人所为,这才都觉得事有蹊跷。 大原城南王府,正厅之上轩辕晟端坐,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卢浮生与童柏。 鲁长锋领着南境军统领裴勇来报。 裴勇道:“禀王爷,南境军八万已经在城外五十里汇合,此刻辎重随后就到。” 轩辕晟一拍案几,起身道:“好!传令下去向大原城推进二十里,原地待命!” 裴勇领兵而去。 轩辕晟对卢浮生道:“宫里传来消息了吗?遗诏究竟藏在哪里?” 卢浮生道:“太监统领只知道是秦昊日夜不离身的保护,只是秦昊藏在哪里,他也不得知。” 轩辕晟道:“虽是打探,只要秦昊出现无论何时都要立刻禀报。” 第180章 结拜 碧云山庄偏厅。 轩辕枫狠狠道:“这个楚清欢据传是楚国元帅之子,但为何肆意杀戮,其他几国的将领重臣,都是他一手杀害,简直猖狂至极,凶残至极,毫无人性。本以为他是二哥的人,结果他连二哥的人也杀,如此一来他究竟是哪方势力也不得而知。” 清欢在他身侧,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得无奈干咳两声。 张心儿赶忙开口道:“据我所知,这楚清欢以前颇具侠名,该不至于如此!” 轩辕兰接话道:“心儿姐难道之前认识这恶徒?” 张心儿被她一句话问得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以前听过他的事情。” 此刻屠征来报,城南五十里发现大量南境军,此刻还在往大原城进发,最多三日,便可兵临城下。 轩辕枫道:“我们的人最快还要几日?” 屠征道:“最快也要五日后,方可部署完毕!” 轩辕枫眉头紧皱道:“无论如何也要撑过两日,去城防军找宋绍平,将南城外的战壕,护城桥再巡视一遍,然后封城,大原城从明日起,只出不进!” 又对屠征轻声道:“找几个刺客,佯装行刺二哥。此事要做得隐秘。” 说罢此事,跟轩辕兰道:“你先带心儿去院子,我有些事要与张兄商议。” 轩辕兰与张心儿自然识趣回避,厅里只剩下清欢与轩辕枫。 轩辕枫开门见山道:“目前的局势,以及我的处境,我也不避讳张兄,想必张兄应该很清楚,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半月内必见分晓。我与二哥只有一人能活着,有时我也觉得很残酷,一起长大的亲生兄弟,却无法共享荣华。” 清欢道:“这话也不对,只因在帝王家而已。” 轩辕枫道:“张兄可愿帮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清欢倒是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开口,轩辕枫继续道:“我也知道张兄志不在此,以张兄的手段,无论在哪国,都能位极人臣,封王拜相自是不在话下,就算是在江湖中开宗立派也未尝不可。我此番请求算是高攀了,如今的我未必能给到张兄任何好处,但只要我能登上这王位,张兄便是第一功臣。其实此话有些不对,因为若没有张兄,我和兰儿早已死在淮河。” 清欢心中念头飞转,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要面对的仇人是一国之将,一国之君,一派之领袖,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单打独斗,如蜉蝣撼大树般吃力,自己或许是时候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如此对于复仇定然会有帮助。 想到此处不等轩辕枫再说,平静开口道:“我愿意。” 这三个字说出,轩辕枫顿时大喜,开口道:“好,好,好!太好了!承蒙张兄不弃,我愿与张兄结为异姓兄弟,我若登基,张兄必定封王,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的决心。” 清欢也不再扭捏,点头答应。 碧云山庄的院子里,两人跪在黄案前,念着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誓言,正式结为异姓兄弟。 齐麟与乔天青一脸的羡慕,与王爷结拜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行礼完毕之后,清欢年长为兄,轩辕枫年幼为弟。为了庆祝两人结拜,自是备了酒席,众人喝到尽兴才各自散去。 深夜,清欢独自一人在后院的凉亭,或许他早已习惯孤单。 身后传来脚步声,清欢知道定是张心儿。 果然一个清脆的声音调侃道:“恭喜未来的晋国王爷啦!” 清欢微笑扭头道:“你就别再打趣我了,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要趟这滩浑水,也知道我志不在此。” 张心儿会心一笑,这样的信任感,让她心中一暖。 她继续调侃道:“我知道你有仇要报,但也没有知道的那么清楚,但无论如何,你都要先保护自己的安危,上次在天池山,你那样的不要命,太险了。” 清欢道:“你想知道么?” 这一问,张心儿立刻红了脸。 她当然想知道,虽然他们并未实质发生什么,但是那晚的事情又怎能忘记,但此刻若是回答是,却又显得太不矜持。 于是俏皮道:“你这人,你要说便说,不说拉倒,哪有如此问的。” 对于张心儿,清欢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见她便觉得她值得信任,于是就将自己的身世毫无保留的讲给她听,讲到苦难之处,张心儿眼泪直流,梨花带雨。 清欢也不由的看呆了。 正是气氛变得暧昧之时,清欢突然盯着远处假山之上。 张心儿发现清欢神色不对,也抬头望去,只见荷花池假山上站着一人。 清欢认识此人,正是卢浮生。 他开口道:“花前月下,佳人却梨花带雨,张兄如何忍心伤了佳人的心啊?岂不折煞了此情此景?” 张心儿听闻此话,脸更红了。 清欢道:“卢兄深夜造访偷窥,可不是君子所为,不知所为何事?” 卢浮生道:“张兄可愿移步详聊?” 清欢怕他调虎离山,开口道:“此地便美不胜收,他人都已已入睡,卢兄有事,过来聊也是一样的。” 卢浮生一笑之间,人影已经原地消失不见,瞬间出现在凉亭之中。 张心儿心中暗惊,这人好快的身法。 卢浮生站定开口道:“张兄是明白人,我便开门见山了!” 他顿了顿道:“我知你与轩辕枫是半路相遇,并非他的门客,也不是他的属下,如今形势已经非常明朗,自古都是立长立嫡,兄终弟及,这正统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轩辕枫,以张兄这样的人才,跟着轩辕枫岂不是自毁前程?若张兄弃暗投明,南王已经允诺,王侯将相必有张兄一席之地!不知张兄意下如何?” 原来轩辕晟听说轩辕枫身边有此高手,便起了纳才之意。若能将这人争取过来,此消彼长,这一战就更有把握,所以叫卢浮生前来做说客。 清欢笑道:“原来卢兄是来做说客的,只可惜呀,来晚了一步。今日晚间,我刚答应北王效忠于他,此刻变卦,岂不是背信弃义?” 卢浮生道:“张兄此言差矣,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张兄应该懂得。哪又有背信弃义之说?” 清欢道:“卢兄说得有理,不过若是我在北王身边,却为南王做事,岂不是更好?只看南王愿意给我什么筹码了?” 这话一出,张心儿都有些惊讶的看着清欢。 卢浮生却是大喜道:“那自然更好,南王一向论功行赏,事成之后,封侯拜相自然少不了你的。” 清欢压低声音道:“如此甚好,此刻便有一个消息,你带给南王殿下,也算是我的投名状了。” 说罢示意卢浮生离近些。 卢浮生正高兴任务顺利完成,见清欢又有机密相告,自然的就靠了过去。 便在此刻异变突生,清欢毫无征兆的一掌打在卢浮生胸前,卢浮生毫无防备,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十丈开外掉入水中。 清欢哪里肯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一掌打出去人已经飞在空中,赤焰刀法使出,一招断浪朝着卢浮生落水之处攻去。 这荷花池本就不深,卢浮生此刻口中喷出大口鲜血,右手捂住胸口显然是胸骨被打断。 见清欢又袭来,大喝道:“卑鄙无耻!” 慌乱之下运起水盾挡住清欢一击,人已经借力一飞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从清欢假意投诚到卢浮生逃走,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张心儿还未反应过来,清欢已经又坐在亭中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不等张心儿问,清欢开口道:“这人的修为非同小可,刚才硬接我我一掌,居然还有再战之力。上次我与他大战一夜,本想用计将他在今夜除去,所以假意答应他投诚,没想到还是让他跑了。” 张心儿道:“你真奸诈,我都被你骗了。” 清欢道:“不过刚才那一掌,没有一个月,他休想恢复到巅峰状态,也够了,乱世将启,应该用不了几天了。” 张心儿道:“若是,若是你大仇得报,你,你有何打算。” 清欢笑笑道:“自然是找一处青山绿水,携同爱人相伴,再不理这世间的恩怨情仇了。” 他晚上喝了些酒,这些时日与张心儿之间的感觉又极其暧昧,这句话说完,看见佳人在侧哪里还忍得住,开口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么?” 张心儿顿时又红了脸,低下头轻轻点了几下。 清欢此刻哪里还忍得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亲在她的樱唇上。 张心儿反抗了两下,便任由他去了。 一番亲热之后,张心儿整了整仪容道:“上次见你,你身边那个姑娘,是,是你的什么人?” 这一问,清欢酒醒了一半,女人哪有不吃醋的。 支支吾吾道:“她,她叫灵儿,是我第一个女人。我以后带给你认识。” 张心儿小嘴一撅道:“哼,你这人看上去老实,实则一肚子坏水。” 清欢想着已经承认了,便索性都交代了,开口道:“还有,还有一个叫华汐月的,也,也是。” 第181章 逼宫 次日夜间。 周九牧此刻正在一处屋顶喝酒,近日连杀几人之将这大原城搅得天翻地覆,他很享受用别人的身份去杀人的感觉。 他与兄长出生在夏国的一个小镇,小时候家里穷,三岁那年偷了东西吃,被当地恶霸找上门去,将他父母当着他们的面活活打死,从此他便与比自己大一岁的哥哥相依为命。他们与狗抢过食物,睡过猪圈,吃过猪食,颠沛流离。直到两年之后快饿死在路边的时候,被周沫海所救,这才有了一顿饭吃。 周沫海教他们识字习武,对他们的训练极其严酷,但是兄弟两人都挺过来了。 十年之后,他们十三四岁的时候回到了夏国,找到当年打死父母的恶霸,将恶霸一家一百多口全部杀死,连一只鸡都没有放过。最后恶霸被虐杀十个时辰方才断气,两人还不解恨,将那恶霸鞭尸三日,方才离去。 想到自己的身世,周九牧一阵心烦。他悲惨的经历让他觉得这世上的人都欠他们兄弟的,所以他杀人之时只有快感,活脱脱的一个杀人机器。 正要再喝,一声佛号响起道:“阿弥陀佛,施主好雅兴。只是在这大原城里妄造杀孽,却是为何?” 周九牧闻声,即刻跳了起来。 以他的修为,五十丈之内任何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六识。而这个和尚却在他二十丈外站着,他却毫无察觉。 周九牧知道这和尚他绝对不是对手,强作镇定开口道:“大师是来抓我的?” 来的自然是观真。 大原城里死了这么多人,他自然是要管的。 观真道:“阿弥陀佛,施主还是束手就擒,认罪伏法的好。不可再执迷不悟。” 周九牧哪里会听,身子如同炮弹一般冲天飞起,朝着远处掠去。 观真倒是没想到他说逃就逃,对着他逃窜的方向一掌打出。 周九牧人在空中却被一掌打中肩膀,口中鲜血狂喷,不过也正好借助掌力,身子一跃顿时又飞出三十丈,消失在夜色中。 逃了半个时辰。 周九牧躲在一处客栈房间里。 他脱下衣裳检查伤势,一看之下顿时心惊不已。 那和尚离他至少二十丈开外,掌风却将他打得骨裂,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后背上掌印清晰可见,皮肤如同被烧糊了一般,正是佛门绝学大力金刚掌,只是由观真使出来更显威力。 观真见他逃走其实并未追赶,原因是他逃窜的方向是人口最为密集之所,怕他狗急跳墙再伤人命,此次震慑之后应该不会再轻易伤人。 观真站在屋顶开口道:“施主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藏呢?” 清欢从屋顶后绕了出来,开口道:“大师刚才那一掌可是大力金刚掌?” 观真点头。 清欢道:“大师究竟是谁?和晋国皇室有何瓜葛?” 观真微微一笑道:“这句话应该我问施主才对。施主这些时日在碧云山庄与北王来往密切,怎么都不像是来寻药的。” 清欢知道问不出什么,继续道:“听说大力金刚掌,掌力可将人体打透,所受伤之处的掌印如同朱砂血印,此生都很难消除。” 观真道:“正是,此等掌法太过霸道,若不是对付大恶之徒,这套功法即便在少林寺也很少人用。” 清欢大喜道:“大师可帮了我大忙了。大师放心,我绝不会对晋国不利,后会有期。” 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大原城出奇的平静。 周九牧也消失不再杀人,南北二王也都没有任何动作,但这是一种让人窒息的平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南王轩辕晟正站在前厅一脸肃然。 南境军统领裴勇汇报道:“八万部众已经在城南二十里的望城坡汇集完毕,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一日内便可攻城。” 此刻厅中除了卢浮生,童柏,红缨也赶到了大原城,还有李玉与武鹰也都在列。 轩辕晟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再等五日,五日后无论有没有遗诏的消息,都进宫!” 北王府内。 轩辕枫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他眉头紧皱问清欢道:“大哥怎么看?” 清欢思忖片刻道:“南王不会轻易动兵,师出无名,此刻动兵便是谋反,他在等,等你父王的旨意,无论是明旨传位,还是遗诏,他都想要一个名正言顺,所以除非他明确知道了你父王的意思,否则短期内,他不会动兵,但不敢保证他大兵压境,会沉不住气逼宫。” 轩辕枫点了点头道:“大哥说的是,三日之后北境军便会部署妥当,那时便有了一战之力。” 顿了顿道:“今日我进宫见了父王,他醒的时候很少了,二哥定然也去看过他。” 清欢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要晋王没有立场,你二哥不会动手的。” 轩辕枫暂时放下心来,开口道:“过两日我先带大哥进宫,你朋友要的药,你先去取,我找人送去,免得耽搁病情。” 清欢点头称是。 三日后,正午时分。 轩辕晟正在查看城南地形图,鲁长锋来报道:“禀告殿下,宫里传来消息,君上醒了,召见秦昊,他已经现身。” 轩辕晟猛地起身道:“进宫!” 此刻清欢正在宫中太医院。 今日清早轩辕枫让轩辕兰带着清欢进宫,安排清欢找药,特意交代太医院主事,让他配合。 太医院主事叫朱山中,是个六十上下的老大夫,清欢一问之下他早年竟然出师济世村,两人相谈甚欢之下清欢自然选了几味珍贵的药材。 打包完毕之后,又问道:“听说这晋皇宫里得了几株血灵芝?” 朱山中哈哈一笑道:“张大人消息倒是灵通,血灵芝确实得了几株,不过君上病危,已经用掉部分,张大人若是想要这等药材,却是万万不可,剩下的可都在君上寝宫内,这血灵芝除了入药,本身的气味便可安神定魂,所以剩下的就放在寝宫内供君上使用了。” 清欢听完自然是笑着点头道:“只是问问,绝不敢奢求。” 只是嘴上说不敢奢求,出了太医院,清欢便一路朝着晋王寝宫去了。 轩辕承难得的醒了。 他叫秦昊来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担忧边关的情况。 此刻秦昊正在汇报边关近期的状况。 其他几国虽然都在频繁调动内边防军,但是由于秦刚带人稳住边关,倒是没有出什么乱子,即便东边的草原上,血魔族这一个月以来也出奇的安静,连小规模的掠夺都停止了。 轩辕承听完,松了一口气道:“你去,有任何军务,第一时间来报,其他事情就不用来了。” 他不担心谁继位,从始至终担心的都是边防军务与晋国的安危,只要没有外敌,他的两个儿子,随他们! 秦昊正要退下,寝宫的们却突然被打开。 正是轩辕晟到了。 他身边两人,正是卢浮生与红缨扮作侍卫跟他进了寝殿。 秦昊自然是抱拳施礼,之后便要离开。 但卢浮生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轩辕晟道:“秦统领且慢,稍后有事相商!” 说罢便跪在龙床之前,行礼磕头。 轩辕承见他进来,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轩辕晟道:“父王身体可好些了?儿臣这几日日日都来,只是今日来,才碰上父王苏醒能和儿臣说说话。” 轩辕承虚弱道:“父王知道你们孝顺,只是这身子恐怕一时也好不了。” 说罢对着秦昊的方向道:“你且先去,军务不可耽搁。” 秦昊领命往殿外走去,不需要轩辕晟的任何指令,卢浮生也跟了出去。 轩辕晟道:“父王不可太操劳,儿臣愿意为父王分忧的,只是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口,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 但轩辕承却还想顾左右而言他道:“分忧好,你不是已经在为父王分忧了么?” 轩辕晟盯着轩辕承道:“父王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眼神寸步不让。 一生铁血的轩辕承此刻眼神竟是有些躲闪,仿佛不敢直视自己的儿子。 轩辕晟口气稍微缓和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知道父王立了遗诏,以备万全。无论为子为臣,晟儿都想问您,那遗诏上的名字是我还是三弟?” 轩辕承脸色难看到几点,不停的咳嗽,显然是被自己的儿子气得不轻,这不就是逼宫吗? 他指着轩辕晟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孤还没有死,你,你想逼宫么?无论是谁的名字,孤死之后,自然会揭晓,你,你不可僭越!” 此刻卢浮生却走了进来,左手拿着黄皮金龙卷,正是遗诏无疑,右手一尊盘龙锦盒,不是传国玉玺又是何物。 秦昊是一品顶级修为,但是卢浮生却已是超一品,自然是不敌,此刻被卢浮生抢去身上的遗诏与玉玺,人也被打成重伤,堪堪的逃得了一条性命,还未出宫便晕倒在地。 轩辕承自然也看见了卢浮生手中遗诏,勉力出声道:“你,你们,你们要谋反吗?” 太监已经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轩辕晟哪里还会在意父亲的话,接过遗诏轻轻展开,脸色越来越阴沉,眼中甚至泛起泪花。 “刺啦~” 遗诏在他大力之下竟被扯成两半。 \\\"啪~!” 遗诏被扔在地上。 轩辕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的怒火在这一刻再也压制不住,双眼含泪泛着血丝,一步步走向龙榻,声音嘶哑问自己的父亲道:“为什么?立长立嫡,不是千古不变的规则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轩辕承一代铁血帝王,如今虽是英雄迟暮,但也容不得他人僭越。 他强提精神开口道:“孤是一国之主,孤要传位给谁,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也容不得你置喙,你当用心辅佐你王弟,做好本分,何敢如此质问孤?” 倏地,轩辕晟笑了,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嘲讽。 开口道:“从小到大,你眼中便只有三弟,无论我多么努力,多么上进,我只求你多看我一眼,你都不肯。他是你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么?你夸奖三弟书读得好,我便日夜念书;你说他功夫练的好,我便拼命的练;文韬武略,哪一样我不比他强?你可曾看过我一眼?” 说完已经泪流满面,跌倒在龙榻前。 他哪里还是威震南境的南王轩辕晟,此刻他只是一个需要得到父亲更多爱的孩子罢了。 父子之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刻的轩辕晟终于忍不住将多年的愤懑宣泄而出。 轩辕承见他如此,气得也是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开口道:“逆子,你这逆子!” 轩辕晟修整片刻,站起身来,眼中依旧带着泪,却再也没有一丝感情。 笑笑道:“还好,还好,一直以来,我都只靠自己,我的好父王,南境铁骑已经兵临城下,禁军尽在我手,你的三儿子此刻还在等着你这好父亲的诏书继位呢?哈哈哈……” 他几乎是癫狂的大笑着。 笑罢,从怀中拿出一卷与遗诏一模一样的卷轴,道:“我的好父亲,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偷梁换柱,继承大统的,我会杀了你最心爱的儿子,让他给你陪葬!” 他此刻面容早已扭曲,如同地狱恶鬼一般可怖。 说罢将假遗诏递给卢浮生,卢浮生打开玉玺扣上龙印。 此刻太监统领徐仕林不知何时也已经到了。 卢浮生将玉玺收好,再将假的遗诏交给徐仕林。 轩辕晟开口道:“父亲看到了吗,你的人终究都是我的人。” 片刻之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平静地开口对轩辕承道:“父亲,太监要去宣旨了,只是这道旨意是遗诏,所以您该上路了!” 轩辕承此刻早已说不出话来,胸口起伏不定,上气不接下气。 轩辕晟不再看他,扭头离开龙榻前。 而卢浮生却一步步走向龙榻。 第182章 遗诏 卢浮生一步步走向龙榻。 他手中元力聚集掌心,化作一只极细的冰针,只要他发力,这一代帝王便会当场一命呜呼。 轩辕承此刻已经进气少出气多。 卢浮生正要抬手,突的轩辕承不再动弹。 卢浮生上前一探鼻息,轩辕承气息全无。 无需自己动手,轩辕承已经被活活气死。 轩辕晟扭头,看着已经死去的父亲,脸上哀伤一闪而过。 或许这是他仅存的人性最后的表现,再扭头过来之时已经恢复如常,开口对徐仕林道:“半个时辰后,报丧!” 又对卢浮生道:“通知鲁长锋,让他通知禁军,做好准备!同时城南铁骑推进十里!” 之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阳宫。 半个时辰之后。 大原城北王府。 轩辕枫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来报丧的太监,此刻只能暂时压住悲痛。 打发了太监之后,后堂走出两名将军。 轩辕枫对着其中一人道:“一个时辰之后我便要入宫,我入宫后全城一级战备。” 那将军领命而去,这人正是城防军统领李康。 又对另一人道:“将城北已经赶到的五万北境军往前推进三十里,往南门绕,虽然未必赶得及,但总比隔着大原城强,城防军撑不了多久的。” 那人也领命而去,这人自然便是北境军统领都军。 厅中只剩下屠征与轩辕枫。 轩辕枫道:“国君新丧,文武大臣不得入宣武殿,只能在殿前接旨。你先去将城防军调来三千随我入宫,另外通知兰儿,半个时辰之后宫城门前见。” 国师府中。 观真又在与国师对弈。 观真道:“国师不入宫么?已经报丧了!” 魏方道:“我便不去了。先王既然有意让出战场给他们兄弟,我去和不去都没有意义。自古君心难测,这一仗是他们兄弟二人的事情,先王用心良苦,我怎能辜负他一番心意。” 傲寒几人走出客栈,迎面而来的正是雷奔三人。 大原城的内乱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都在找寻周九牧假扮的楚清欢。 虽然大原城已经封城,只出不进,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要进城简直易如反掌。 此刻相遇也是因为全城一级戒备,百姓们都紧闭门户,无人敢出门,一条条街道上只有他们几人还在找人。 就在他们不知往哪里去的时候,一条人影在远处一掠而过,两波人马先后朝着人影追了过去。 那人影确实是假扮成清欢的周九牧。 晋王殡天,此刻文武大臣自然都会进宫,他要找机会完成自己的任务。 这些年周沫海交给他的任何任务,他都会完成,此次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失败,南王与北王都得死。 半个时辰之后。 宫城南门口外,轩辕枫与屠征还有轩辕兰几人汇合。 齐麟与乔天青还有张心儿假扮成了侍卫也准备一起进宫,身后还有三千城防军。 只是轩辕晟早有准备,调动禁军一千人在南门口就等着他们。 南门口禁军统领邢飞开口道:“殿下这是要带着城防军入宫么?这恐怕于法不容。” 轩辕枫知道此刻若是带着城防军进去定然是自己理亏,于是将城防军放在南门与禁军对峙,开口道:“城防军自然不能进宫,他们巡逻至此而已。” 说罢自己与轩辕兰几人进了宫城。 宣武殿前的广场上。 此刻文武百官已经来了大半。 此时已经入冬,本就北风刺骨,空旷之处更是寒气逼人。 轩辕晟自然也到了,来的还有四位公主和四名未成年的小王爷。 轩辕枫安排屠征去太医院寻找清欢还没回来。 再过一刻,百官站定之后,一队三百人小队禁军突然出现,将百官外围围住,看似在执行守卫之责,实际上轩辕枫知道,今日若是遗诏的名字不是他二哥,恐怕便会大开杀戒。 文武百官被禁军围住,自然也都感到不妙,只是此刻哪里有人敢开口呢! 一刻之后,徐仕林缓缓从宣武殿走了出来。 身后两名太监,一个手捧遗诏,一个则拿着传国玉玺。 轩辕枫奇怪的是,直到此刻都没有见到秦昊,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看轩辕晟虽然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但仿佛是真的气定神闲。 徐仕林走到百官前,用鸭公嗓大喊道:“大行君帝,不永天年,天地同悲,日月共泣,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宣读君上遗诏,众位接旨!” 文武百官跪拜高呼臣等接旨。 徐仕林继续道:“奉天承运,君帝诏曰:孤闻之: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万物之自然,奚可甚哀!当今之世,咸嘉生而恶死,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吾甚不取。且孤既不德,无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临以罹寒暑之数,哀人父子,伤长老之志,损其饮食,绝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谓天下何!孤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四十有余年矣。赖天之灵,社稷之福,方内安宁,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惧过行以羞先王之遗德,惟年之久长,惧于不终。今乃幸以天年得复供养于高庙,其奚哀念之有!” 念到此处,百官已经有人开始抽泣。 轩辕承确实是一位好皇帝,即便到死后也不肯举国丧,免得劳民伤财。虽然诏书是假的,但前半段自然是按照真的诏书上抄袭下来,所以并未有改动。 徐仕林继续道:“今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孤慎之又慎,二子南王轩辕晟,人品贵重,深消孤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孤登基,即君王位。钦此~!” 轩辕枫的脑子一下便炸开了。 为何不是他?父亲明明告诉他要传位于他,难道临时改了主意么? 千万个念头在他心中冒出来,呆呆立在当场动弹不得,连谢恩都没有说。 轩辕兰等人也是一脸惊愕,怎么可能? 轩辕枫一党的田钦与邓铁岩为首的官员,面色都极不好看。 而余光海与靳玮两人一党的人,自然是春风得意。 轩辕晟踌躇满志,上前接旨。 轩辕兰本就孩子性格,加上之前差点在轩辕晟安排的追杀中丢了性命,对这个好二哥自然是怨恨至极,并且轩辕枫告诉他父王定是传位于他,如今为何会突然换人? 此刻再也忍不住,开口道:“父王明明是传位给三哥,二哥你用了什么手段,让父王改变主意!” 这话一出,当真非同小可。 满朝文武本就有两党,就差一个导火索,此刻轩辕兰将引线点燃,顿时分成两大阵营站定。 一方自然是以田钦与邓铁岩为首的轩辕枫党,另一方则是以余光海和靳玮为首的轩辕晟党。 余光海一阵大笑,斥责轩辕兰道:“简直荒谬!大行君王刚刚殡天,依法由大太监徐仕林宣读遗诏,玉玺金刀俱在,合理合法。三公主张口便是污蔑之词,未免也太过儿戏了?还当自己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么?” 轩辕兰被他怼得无话可说,只得回怼道:“我怀疑这遗诏是假的,不是父王的意思。怎么?怀疑不得么?此刻即便遗诏是真的,二哥还没继位,就不让人说话了吗?如此独裁么?” 轩辕兰从小醉情于江湖,庙堂的凶险她一概不知道,但也是因为如此,所以说起话来绝不含糊,句句犀利无比。 靳玮道:“公主慎言!你可知道,说遗诏作假,可是天大的罪过,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你当众污蔑新君,就算你是公主,也论罪当诛!” 轩辕兰气急,该死的靳玮,若是父王还在,他哪里敢说要斩一个公主。 正要发作,田钦开口道:“玉兰公主之所以怀疑,老夫觉得不无道理,先君在病倒之前,便一直是秦昊秦统领保管玉玺金刀还有诏书,为何这遗诏都已经宣读完毕了,秦统领都没有现身呢?” 余光海大笑两声道:“首辅大人当真可笑。宣旨本就是徐仕林大监的职责,哪条法令上规定,保管之人必须在场才能宣旨?遗诏上的印鉴清晰,何来造假,几个孩子闹腾也就算了,你首辅大人堂堂一国之首相,怎的也变得如此荒唐!” 邓铁岩脾气本就火爆,此刻对着余光海开口道:“放你个狗屁!别在那阴阳怪气的胡搅蛮缠,老夫也不信那徐仕林手中的遗诏是真的。禁军尽在你们手中,不保是,是哪个不孝子为了王位,做出了大逆之事,也未可知!此事我看还要请国师决断才行!国师呢,国师何在?” 此刻,大家才注意到国师魏方确实没来。 报丧不可能漏掉这三朝元老才是啊! 余光海大怒道:“铁混蛋,你说谁大逆不道,你说谁作假欺君,你信口开河毫无证据,你才是血口喷人你!” 顿时这宣武殿门前竟如同成了菜市场,满朝文武分成两对,如同泼妇一般的骂了起来。 轩辕枫与轩辕晟一时间也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都是德高望重,文质彬彬的文人墨客,朝堂元老,此刻骂道尽兴之处,竟是上蹿下跳,那还有半点文人风骨。 轩辕晟首先反应过来,轻轻一摆手,两百禁军同时一声爆喝,长枪往地上一震,声音一下子盖过了现场所有的争吵声。 顿时现场变得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开口。 轩辕晟终于开口道:“父王新丧,你们便如此放肆,置父王于何地?置这宣武殿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他这话对着两边的人一起骂出来,自然有一番威势。 说完又扭头对着轩辕枫道:“百官争端,你我心照不宣。如今遗诏已宣,三弟可还有疑问?若是三弟觉得本王德不配位,亦或有其他想法,三弟请说便是,实不该牵动文武百官为此事再起争端,东边境线上,血魔族虎视眈眈,南北西各国摩拳擦掌,都等着看晋国的笑话,为兄实在不忍祖宗江山因为你我之间的争夺而受到任何损伤。” 他这话说的厉害至极,如此一来,轩辕枫若是再不管住自己的党羽,便成了故意兄弟相争,无理取闹,不顾大局。反而他轩辕晟成了顾全大局之人。 轩辕枫哪里会不知道他这兄长的厉害,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开口道:“兄长所言极是,父王新丧,各位都休要再起无谓争端。” 轩辕晟正觉得轩辕枫已经被拿捏之时,轩辕枫又开口道:“不过有一点,二哥说的也不对。新君继位,虽无需满朝文武应允,但始终是一件关乎国运的大事,我自然是毫无疑义,用二哥的话说,你我一世兄弟,若天命在你,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天下悠悠之口却也不可不防,有人提出怀疑,自然要问个清楚,否则不成了做贼心虚了!” 说完看了一眼远处的徐仕林。 徐仕林不敢看他,将头扭到别处。 轩辕晟知道自己的弟弟不好对付,只是此时戏已经演了一大半,马上就可以不举刀兵而登上宝座,所以他也有耐心。 开口道:“那依三弟所言,该当如何?” 轩辕枫立刻摆手道:“二哥搞错了,我无异议,我绝对相信父王传位于你。” 余光海在旁突然一声冷哼对着田钦道:“你倒是要如何?” 田钦冷声道:“三公主之疑惑,亦是老夫之疑惑,只想弄清秦昊秦统领其人何在?如此时刻,他不应该不在才对,还请徐仕林大监说说,这遗诏与玉玺是秦统领何时交到你的手中?” 徐仕林如何也想不到这矛头会突然指向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个宣旨的,磕磕巴巴的开口道:“便是半个时辰前,先王殡天之后,就交给我了,随后秦统领便离开了,不,不知去向!” 第183章 大战 宣武殿前剑拔弩张,大原城外更是一触即发。 轩辕枫本意是,若北境军能推进三十里绕过大原城与南境军在城南对峙,自己一方便占尽优势,再不济五万人马也可从北门入城迎敌。哪里知道晚了两日,北境军到达北城门外之时,北城外已经被南境军占领,将北境军挡在北门之外,形势大为不妙,大原城相当于被南境军围了个结实。 北城外,两军正在对峙。 南境军统帅裴勇一身银甲,横刀立马于阵前。 对面便是北境军统领都军。 都军一身青黑色铠甲武装全身,身下一匹黑色战马,手中一柄长柄镰刀,如同死神。 两人分属南北阵营,一黑一白的装束,又都是晋国名将,实力也都是二品的修为,虽说修为不算顶级,但是将军一职更重要的是军事能力。 十几万人马也都是训练有素,此刻战场前主将没有发号施令,两军静得出奇。 裴勇开口道:“一刻之前,徐仕林已经宣读大行君帝遗诏,南王继位。不知都将军此刻兵临大原城,所为何事?要谋反吗?” 都军不屑一笑道:“裴将军说笑了,即便南王继位,南境军以后也是南境军,此刻擅离属地,与我等何异,不一样是军临城下?怎的你们来得,我们便来不得么?” 裴勇脸色阴沉道:“无需多言,速速退去,留尔全尸,否则尸骨无存!” 都军大笑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这八万人么?乾坤未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裴将军可要掂量掂量,此刻宫城内形势可谓瞬息万变,话可不要说的太满了!”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意思是万一北王翻盘继位,你裴勇若此刻敢轻举妄动,可就是第一罪臣。 裴勇哪里不知道他在诛心,然最可恶的便是,这厮说得不无道理,他虽然对轩辕晟忠心,但却也不是愚忠。 一时间战场上又恢复了一片死寂,两波人马都在等待城内的讯号。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一支响箭从大原城宫城打入百丈高空。 裴勇身子一震,正是轩辕晟的军令,要他尽快攻城。 裴勇也想攻城,只是对面五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要想攻城,必须先解决面前的五万北境军。 裴勇高举银枪,喝道:“殿下已继承大统,南境军听令,先杀北境叛军,再攻大原城墙,杀!” 说罢一马当先朝北境军冲了过去。 北城外,地势开阔,正适合冲杀。 都军镰刀高高举起一声暴喝道:“南王谋反,今日便是保国之时,杀!” 几个呼吸间,两军已经碰撞在一起。 两军都是骑兵冲阵,顿时前排的骑兵撞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断臂残肢漫天飞,喊杀声,惨叫声如同炼狱。 银枪与镰刀也撞在了一起,两人都是刚猛无比,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胯下战马不堪两人打斗的元力波动,早已趴跪在地。 两人在马背上轻轻一点,人已在空中。 每一次的碰撞都如排山倒海,周身三丈之内所有士兵都被他二人的元力波动绞杀。 一时间也难分胜负。 大原城外战火熊熊,大原城内的街道上却格外安静,每家每户都闭门不出,生怕招来兵祸。 周九牧在街道房顶上飞驰而过,身后两波人马紧追不舍。 雷奔几人追至十字路口道:“分头拦截!” 独孤音落当先一人,朝着一条街道追去。 她当然想分开追,毕竟她是来救清欢的。 周九牧一路往宫城掠去,见一女子从右侧街道冲出,正要攻击,没想到那女子也看见了他大喜喊道:“清欢哥哥。” 周九牧迟疑片刻,那女子已经到了他身前,一把将他抓住。 拉下房顶道:“清欢哥哥,他们都是来抓你的,你随我走。” 周九牧自然不认识她,独孤信从未让自己的女儿参与他的事情,所以周九牧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满是疑惑。 独孤音落见他面无表情,也不随她走,以为清欢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她的气。 开口道:“我知道上次算计你是我不对,但是父亲他骗我说,只是要和你当面解释清楚,并不是要杀你,我才答应他用计骗你去天阙城的,我并不知道父亲在落英街安排了杀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再骗你了。” 听到此处周九牧便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女子应该便是独孤信的女儿。 周九牧做事极为细心,他要假扮楚清欢,自然将他的事情熟记于心,包括墨仇的种种经历他都打听的详详细细。 落英街刺杀楚清欢的前因后果独孤信早已和他讲明,此刻知道了独孤音落的身份,周九牧却还是没开口。 因为他没见过楚清欢,而独孤音落与楚清欢是青梅竹马,所以怕声音不对,引起怀疑。 独孤音落正要再说,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追风剑凌天志追到了此处。 独孤音落毫不犹豫道:“清欢哥哥,以我为质,否则你逃不掉的,雷奔也到了,他修为已经超一品,你不是对手的。” 清欢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归云庄展露的修为,当时一品顶级修为,所以周九牧一直展现的也是一品修为,并未展示真实的实力。 他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一只手将她咽喉扣住往外走去。 果然不仅凌天志与皇甫青到了,雷奔也到了。 三人紧盯着周九牧。 雷奔道:“放开她,跟我们回去,门有门规,若是你有苦衷说不定还能留住一条性命,否则,此刻便是个死!” 凌天志当年在葫芦岛见过清欢,那时候还是墨仇的样子,此刻开口道:“墨兄弟,你上次在葫芦岛救我们性命,我信你必定是有苦衷,才犯下大错,你放了音落姑娘,跟我们走,我们绝不为难你。” 周九牧此刻只得压低声音开口道:“让开一条路,否则我先杀了她。” 独孤音落虽然与清欢青梅竹马,但是毕竟分开了多年,一时间也没有对这个声音产生怀疑。 雷奔虽然有一点顾忌独孤音落的生死,但是却不多,此刻正要发作,一个声音道:“臭小子,不可再乱来,赶快跟我回昆仑山解释清楚!” 正是傲寒几人也到了。 此刻周九牧被夹在中间,一边是天卿教的人,一边是昆仑墨门。 周九牧一阵头大。 这些人可都是楚清欢在墨门极为熟悉之人,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露馅,自己决不能让义父失望,他要去杀了南北二王的任务还未完成,决不能露馅。 索性一句话不说死死扣住音落喉咙静观其变。 说话的正是傲寒,见清欢不搭话,以为是忌惮天卿教的几人。 她对着雷奔道:“墨仇在昆仑六年,自然是昆仑门徒,天卿教就别再掺和了!” 墨晶道:“清欢,不可再胡闹。此次来并非抓你问罪,只是回去向法议交代清楚即可。” 墨心炎道:“还是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谁也不欠你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呀!” 雷奔怒极,开口道:“人是我们先发现的,他入门便在天卿教,你墨门不是最讲规矩么?难不成还想截胡?” 胡字还没说完,人已经在空中朝着周九牧一把抓来,先发制人不给墨家的人任何机会。 雷奔已经是超一品的高手,本身所感应的便是五行雷火之力,引雷术更是已经登峰造极,这一抓手上隐隐带着紫色雷电,若是被抓住,定然是皮开肉绽。 傲寒见雷奔先发制人,哪里会落下,身子一跃人已经飞出五丈,双手一合顿时周围温度降到冰点,手掌之上出现了三尺冰锋,向前一推冰峰朝着雷奔便打了出去。 傲寒也是超一品高手,感应的是五行寒冰之力,她知道营救不急,只得用冰锋打过去希望能解围。 雷奔见冰峰朝他袭来,单手一爪,拍在冰锋上,冰锋应声而断,但雷奔的去势也被挡住,又是一爪袭来。 周九牧有了喘气之机,往后狂退两丈躲开了雷奔的攻击。 雷奔气急道:“傲寒,你们这是包庇杀人凶手,与各国各派作对,昆仑山难道要与天下为敌吗?” 傲寒笑道:“雷首座错了,我们只是要执行门规,将人犯带回昆仑而已。” 周九牧夹在两拨人中间,见两个首领吵了起来,干脆扣着独孤音落往旁边一站,让出战场看起戏来,一副你们谁挣得赢,我就跟谁走的架势。 周九牧何其聪明,他只是再等机会逃走罢了。 雷奔越说越怒道:“简直不可理喻,这么说今日要带走他,我们不分个高下是不行了!” 他转头对着皇甫青与凌天志道:“我挡住他们,你们把楚清欢带走!” 说罢运起元力,引雷术运转到极致,身周竟有雷电升起,打得啪啪作响。 傲寒对墨晶几人道:“你们看好清欢,我今日便见识见识雷首座的高招。” 顿时巷子里温度骤降,地面上都开始结霜,两人一阳一阴朝彼此走去。 而皇甫青和凌天志也到了周九牧身侧。 周九牧知道独孤音落这个人质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双手一推,推向皇甫青二人,自己却身子一闪,朝着墨晶的方向去躲在他们身后。 皇甫青与凌天志接住音落,安顿好了之后,一飞冲天朝着墨晶几人攻来。 两人顿时和墨晶三人打在一起。 墨晶和墨心炎也是一品修为,但是与皇甫青凌天志比,还是略逊一筹,好在还有程颖在旁策应,五人打了个不相上下。 周九牧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不就是他要的结果么? 轻轻后退到拐角处,一个闪身消失在街角。 只是独孤音落怎会让他轻易离开,见这几人打得正酣,朝着周九牧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雷奔的引雷术至刚至阳,练至大成可引天雷滚滚,威力无穷,此刻每一掌击出,都有紫色天雷相随,而傲寒悟到了寒冰之意,一拳打出,连空气都要被冻住,两人各有所长,又水火不容。 相隔三丈,雷奔引一道天雷砸向傲寒,傲寒口中大喝一声结,头顶凭空出现冰盾挡住天雷,右手不知何时运起一根冰矛,朝着雷奔攻去。 雷奔化掌为拳,一拳打在冰矛上,顿时冰矛被打的粉碎。 皇甫青是阴柔的路子,奇招不断,招招要人性命。墨晶刚好也是顶级的杀人大师,身法比皇甫青更诡异,两人速度又及快,如同两条蟒蛇在空中缠斗,修为低一点的人,连影子都看不见。 凌天志的追风剑中规中矩,擅长以快打慢,以进攻为主。而程颖与墨心炎的巨子剑法自然是以守为主,所以三人打斗倒是各有长处,一时间谁也拿不下谁。 只是程颖在打斗时,往身边撇了一眼,娇喝一声道:“清欢不见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 傲寒对雷奔啐了一口道:“臭小子又跑了,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雷奔懒得理她道:“在打下去没有意义,走,追!” 傲寒也一挥手道:“追!” 顿时两波人马走的干干净净。 宫城内徐仕林正被逼问秦昊的下落。 此时是立冬的天气,徐仕林却已经满头大汗。 田钦道:“徐大监说秦昊不知去向,这样的回答恐怕不能服众?莫不是你用计杀了他?” 徐仕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他本就胆小如鼠,亲眼目睹了轩辕晟杀父换诏,此刻哪能不心虚。 轩辕晟见徐仕林如此不顶用开口道:“首辅大人,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秦昊无论去了哪里都与此时的事情无关,若是再纠缠,那便是诛心了,毫无证据的事情怎能信口开河!” 众人听完确实此刻没有证据,一时间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道:“我有证据!” 第184章 死地 三个时辰之前。 清欢从太医院出来便朝着正阳宫找去,他要去寝宫将那几株血灵芝拿出来,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要报仇始终都要靠实力,所以目前血灵芝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潜进正阳宫之后,一直躲在房梁之上,那时轩辕承还没有醒。 他趁着太监们进出的档口,跳下房梁正准备搜寻一番,哪里知道轩辕承却在这时候醒了,不得已之下清欢一个闪身,钻进了龙床下面,以他的身手自然是没人察觉。 没过一会秦昊就来了,询问完毕之后,轩辕晟也来了。 清欢亲眼目睹了一个虎狼之子弑父篡权的全部过程。 他透过床板之间的缝隙自然也看见了红缨,所以不敢大意,这老魔头修为深不可测,所以他一直没有出来。 直到轩辕晟改完遗诏,准备让卢浮生杀掉轩辕承之时,清欢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他与轩辕承本就只隔着床板,此刻故技重施如同点了乌封的龟息穴一样,指力透过床板打在了轩辕承身上,这才有了卢浮生正要出手却发现轩辕承突然没了气息,原来不是被气死的,是被清欢点了穴道假死而已。 轩辕承假死之后,轩辕晟自然要赶紧出宫避嫌,一时间房里的人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轩辕承与清欢两人。 清欢从床下出来,此刻也没心思先找血灵芝,因为他知道,大战一触即发,若是想通过轩辕枫得到他想要的培养自己的势力,就要先帮助轩辕枫过了这一关。 于是第一时间便解开了轩辕承的穴道,再推宫过血将他唤醒。 看着轩辕承惊讶的看着他,清欢道:“先不要管我是谁……”接着将刚才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轩辕承虽然病重但是铁血之气未改,就要下旨诛杀逆子,但是清欢将他劝住,说了自己的想法,只有如此才能更好的让文武百官知道他的嘴脸,让他稍安勿躁。 清欢自己则出了正阳宫,他要找到秦昊,即便是死了也是证据。 幸亏前几日卢浮生在碧云山庄被清欢打伤,刚才秦昊才逃过一命,此刻已经醒来,正要回正阳宫一看究竟,竟与清欢碰了个正着,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将秦昊带回去之后,三人商议一阵,正是要等轩辕晟将假遗诏宣读之后,将罪名坐实,再由清欢将轩辕承与秦昊请出来,将他弑父篡位的真面目公诸于众。 此刻便是时候。 余光海咄咄逼人,怼的田钦无法反驳之时,宣武殿内,清欢高声道:“我有证据!” 他昂首走出宣武殿,指着轩辕晟道:“我见过狠毒之人,背信弃义,出卖朋友,也见过夫妻反目,相互残害,但是像你这种弑父杀弟,篡改遗诏,为了一个王位坏事做尽,不念半点亲情的人,还真是头一遭见。” 众人都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 先王殡天,宣武殿在新君未立之时决不能有人进去,这是规矩。 轩辕枫先是一喜,刚才他束手无策自然就想起清欢一直未到,不知去了何处,此刻见他从宣武殿出来,无论谁继位,这都是死罪,自然担心起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清欢继续道:“哦哦哦,不该称你为人,你便是不折不扣的禽兽不如。” 他本就嫉恶如仇,刚才藏在床下,早已气得怒火攻心,只道若是父亲没死,自己恨不得用阳寿换取父亲的生命,怎会有人狠毒到如此程度。 此刻骂了一阵,心情顿时爽利许多。 不过他意犹未尽道:“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若是做了晋国的国君,天下苍生恐怕再没有好日子过。你再看看你身边站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无极殿的二长老红缨,吸血魔头,也成了你的门客,当真是恬不知耻,还有脸来争抢国君之位!” 他一通狂骂,直把轩辕晟骂得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愤怒至极。 但他颇具大将之风,一直隐忍未发作。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轩辕晟声音低沉开口道:“你是谁?此刻入宣武殿当是死罪!来人,拿下!” 一声令下十几名禁军一拥而上将清欢团团围住。 田钦开口道:“南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擅入宣武殿是死罪,总要让他把话说完。” 禁军哪里会听田钦的,刀已出鞘就要当场拿下清欢。 清欢微微一笑口中道:“平海!” 头顶上突的出现一道火墙足有方圆十丈,以他为中心往禁军头顶压了下来。 这十几名禁军还未走到他身前,便被火墙压倒在地瞬间烧成灰,只剩下兵器掉落在地。这十几人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世上一般,连骨灰都没有剩下多少。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轩辕晟看了一眼卢浮生,卢浮生低声说:“这便是那张清。” 红缨难得的脸色凝重起来。 他在思索,好像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修为高绝的人物啊? 轩辕枫,轩辕兰则心中大定。 现场再次鸦雀无声。 没有人会想到此时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修为还高得出奇。 清欢震慑全场之后继续道:“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急着杀我,轩辕晟你也太心虚了。我刚才说的你可认?” 轩辕晟依旧嘴硬道:“你究竟是何人?无官无职,来历不明,当场污蔑于我,你说你有证据,证据何在?今日若是拿不出证据,纵然你修为通天,也要将你大卸八块!” 清欢笑而不语。 但宣武殿中却传来一个声音道:“逆子,你还不认罪!” 宣武殿前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都是一脸惊诧。 只见大殿里轩辕承半躺在龙椅上,被两名太监缓缓抬了出来,身侧便是刚才徐仕林口中不知去向的秦昊。 轩辕晟彻底慌了。 他扭头死死盯住卢浮生。 卢浮生也是一脸惊讶,刚才轩辕承明明是没了呼吸,脉象全无,此刻,此刻为何又活了过来? 文武大臣见国君未死,自然都是跪拜了下去。 轩辕晟知道自己不能再等,若是让自己的父亲开口说话,今日之事必然是万死之局。 说时迟,那时快,跟着一起拜下去的同时,他向卢浮生与红缨使了个眼色。 卢浮生哪里还会不知道他想如何,立刻会意微微点头。 接着轩辕晟不等轩辕承再开口,一抬头大声喝道:“大胆张清、秦昊,胆敢挟持国君,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红缨与卢浮生人已经闪身朝着二人攻来。 秦昊刚才之所以能够留得一条性命,也是因为卢浮生那日夜晚在碧云山庄荷花池被清欢偷袭打伤,伤情未愈,此刻见卢浮生又朝他攻来,自然不敢大意,又害怕误伤国君,只得身子往后急退五丈避开锋芒。 卢浮生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一击不中,隔空一刀劈出,刀气夹杂着寒意击向秦昊。 而红缨则一掌打向清欢,顿时血雾笼罩在他周身,清欢却没有闪躲,烈焰刀法旋波使出,顿时周身五条火龙将血雾烧得干干净净。 红缨诧异不已,随后整个人如同鬼魅绕在清欢身侧,根本看不清楚人在何处,只觉得到处都是他的血色残影,残影之中却暗藏杀机。 清欢与他交手还是在天山,那时候只有挨打的份,若没有吕云深托底,他早就被红缨打死,而此一时,彼一时,此刻清欢烈焰刀法护住周身,无论红缨速度多快,都无法打破他周身的火龙。 两人一时打得难分难解。 文武百官的目光全部被清欢与红缨的打斗吸引。 突然间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喊道:“国君驾崩了!” 众人一看龙椅上的轩辕承,胸口不知何时插入了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衣襟,这次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鲁长锋默默的将手中第二柄匕首放入怀中。 刚才趁所有人都被打斗吸引,他一柄飞刀结束了轩辕承的命,生怕出现差池,正要射第二刀,太监已经喊出声。 百官顿时惊慌不已。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轩辕晟对着轩辕枫喝道:“你们胆敢弑君!禁军何在!” 除了刚才在场的禁军百余人,此刻四面八方又围过来三四百人将所有人围得结结实实。 轩辕晟一脉的余光海等人自然是满脸得色,虽有几人也看见了是鲁长锋杀了国君,但也敢怒不敢言,谁又不想保命呢? 田钦等一众大臣自然惊慌失措,本以为轩辕承出现事情会有转机,哪里知道对方会如此大胆,直接将国君杀死,这不就是谋反么? 卢浮生与红缨也都停止了攻击。 清欢冷冷的看着轩辕晟。 轩辕枫不怒反笑,他与轩辕兰已经查验父亲的伤势,已经气绝,绝无生还的可能。 此刻一字一句道:“为了那个位置,你竟真的做得出来弑父篡权,你不怕天打雷劈么?今日你即便登上这王位,你杀掉所有的人,堵的了悠悠之口么?你于心何安?” 说到此处已经是咆哮了。 轩辕晟仰天长笑道:“难道不该是我的么?论文韬武略,你哪一样比得过我?今日我奉旨继位,是你们心有不甘,妄图弑父篡权,你们才是该死!” 轩辕枫不再废话,示意屠征朝天打出响箭通知宫城外的城防君入宫。 轩辕晟一声令下:“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三百禁军杀气腾腾朝着轩辕枫等人攻了过去。 轩辕枫这边,除了屠征以外还有冯启,齐麟与乔天青,张心儿几人。 而轩辕晟这边除了红缨,卢浮生还有童柏,李玉与武鹰。 高手间的战力还是轩辕晟更胜一筹。 秦昊自然是站在轩辕枫这边,但是秦昊此刻身负重伤,只能勉强迎敌。 此刻宫城外,三千城防军正在往宫门里闯。 但是轩辕晟早有筹划,命令一千禁军堵在了宫门口,一时间城防军也救援不急。 眼看三百禁军就要大开杀戒,田钦等人手无缚鸡之力,禁军至少都是五品的修为,要杀他们自然是虎入羊群。 危机之时,轩辕枫一马当先,带着冯启屠征,乔天青等人朝着禁军冲去。 李玉、武鹰、鲁长锋,童柏不等轩辕晟发话,一跃而起朝着屠征几人杀了过去。 这几人的修为除了武鹰之外都是一品高手,而屠征与鲁长锋战在一起是伯仲之间,李玉与乔天青两人修为相仿,冯启,张心儿与齐麟三人都是二品修为,三人与童柏和武鹰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这几人被牵制之后,那三百禁军绕过这几人的打斗,直奔田钦等大臣们去了。 秦昊不敌卢浮生,本想偷袭,奈何对方察觉之后两人又打在一起。 红缨刚才与清欢过了几招,此刻却站在那里不动,仿佛若有所思。 其实是因为他刚才与清欢过招,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血气翻腾,对于清欢手上的那根貌似烧火棍的东西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那东西好像对他的功法有压制作用,让他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这样的状况他一生也没遇到过,此刻正是想不明白,以为自己的修为出了问题,正在探查自己的身体。 他哪里知道这嗜血剑是有灵性的,虽然清欢还无法驾驭,但它吸了清欢的血液,已经认主,红缨一身魔功出自嗜血经残卷,面对嗜血剑如同面对祖宗,血脉压制那是再正常不过,只是红缨不知而已。 而清欢自然不能让轩辕枫的家底都被杀光,一个闪身,一人一棍挡在了田钦等人的前方。 禁军几百人近在眼前,举刀就要将他砍成肉泥,田钦等人都已经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便在此刻,清欢浑身红光乍现,周身十丈顿时如同炼狱,烧火棍高举过头,口中大喝道:“噬神!” 一棒挥了出去。 正是他赤焰刀法的终极杀招噬神! 第185章 噬神 噬神这一招是清欢与卢浮生在淮水大战之时所领悟。 这一式刀法是他集刀法之大成的一招,在昆仑苦修六年,面对千年冰墙数千万次的挥刀所铸就。 如今这一刀挥出,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三百禁军前排军士发现清欢周身十几丈都如同炼狱,温度高得可怕,但是惯性使然已经来不及细想,一大半人都冲进了炼狱之中。 就在这一刻,他们无法再移动半步,身上的皮肉开始被烈焰灼烧。 随着清欢一刀挥下,他们只觉得刀气卷着烈焰将他们吞噬,便再也毫无感觉了。 其他人都在打斗无暇分身,轩辕晟与红缨还有田钦等人却看的真切,两百多人冲进距离清欢二十丈之内的烈焰之中,突然间便不再动弹,后面没有冲进去的则连滚带爬的往后狂退。 再看烈焰中的两百余人,正发出痛苦的嘶吼。 清欢将手中烧火棍挥下,口中大喝一声:“斩!” 两百余人竟如同被撕碎一般肢体破碎,破碎的血肉在高温炼狱之中瞬间被烧成灰烬,连灰都没有剩下。 田钦等大臣哪里见过此等景象,被清欢这一刀震惊得张大嘴巴都说不出话来。 两百多禁军,一瞬间便成了灰烬。 此刻已经入冬,但众人不自觉间都汗湿了后背。 清欢缓缓将烧火棍收了回来。 他自从悟到此招,今日是第二次用,此刻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此招式太过消耗元力,即便是清欢,也差点被这一招掏空。 轩辕晟知道禁军已经被清欢一刀击溃,面对这样的高手,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只得对着红缨道:“要麻烦红先生出手了!” 红缨此刻死死盯着清欢手中的烧火棍,开口道:“你手中兵器从何而来?还有你,我在哪里见过你?一定见过的。” 清欢轻笑道:“柴火堆里捡来的烧火棍。” 顿了顿又道:“我是索命的鬼差,你杀孽太重,作恶多端,阎王爷让我来收你的!” 红缨哪里还跟他废话,怪叫一声身后带着残影朝着清欢撞了过去。 他的血云掌威力自是不俗,只是清欢今非昔比,烈焰刀法每一式都是威力无比。 清欢原地未动,每一招都打在红缨的血云掌上。 而红缨被一团血雾包裹,速度又奇快,根本看不清他如何出招,只能看见两人每一次碰撞的余威都将身后十丈开外的大臣们掀得人仰马翻。 而刚才那一幕,只发生在一瞬间。 轩辕枫见清欢已经将禁军解决,一把将手中宝剑抽出一步一步走向轩辕晟。 他咬牙开口一字一句道:“你虽是兄长,却大逆不道,丧失人性。今日我便替父王杀了你!” 他们兄弟多年未见,他记得轩辕晟与自己的修为相仿,哪里知道轩辕晟道:“就凭你么?哈哈哈,我说过了,文韬武略你哪一样都比不上我!” 轩辕晟手中紫金长剑出鞘,周身元力蓬发而出,竟然妥妥是一名二品顶级修为的武者。 轩辕枫心中也是惊讶。 短短几年,轩辕晟竟然将修为提升了这么多,还是之前他本就一直隐藏实力? 轩辕兰也和轩辕枫站在一起道:“我也要为父王报仇!” 轩辕晟眼中满是怨毒之色道:“那你们便一起去下面陪他!” 话音未落,一剑刺出,正是无极殿的天龙八剑。 这自然是卢浮生传授的。天龙八剑是无极殿的不传之功,只有义子习得,看来卢浮生为了攀上轩辕晟这个奇货可居的主子,却是下了血本。 天龙八剑至刚至阳,二品修为的轩辕晟全力施展威力自然不俗。 轩辕兰用的自然是天剑山庄的清风十三剑,而轩辕枫则用的是儒家的十字剑法,他虽未去天麓山学艺,但轩辕承为了培养他请了为善堂的首座黄北辰亲自教授,所以他也算黄北辰半个弟子。 奈何三人修为差距太大,拼了十余招,轩辕枫兄妹两人便落了下风。 此刻宣武殿前哪里还有半点肃穆的样子,十几人的战团分布在殿前广场上,又都是高手,顿时打得飞沙走石,天崩地裂。 大原城外,两军已经开始拼杀。 裴勇与都军都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城内的情况两人一概不知,但是裴勇知道早一刻进城,自己一方便多出更多胜算,所以裴勇将军队一分为二,五万人迎战都军的北境军,而另外三万则朝大原城北门发起攻城,他很清楚攻城需要至少三倍于敌军的兵力,他此刻十分疑惑,因为轩辕晟与他约定的计策便是一共发兵十二万,八万人先抵达大原城,而剩下四万则是约定好从南门攻城夹击,但此刻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南门却迟迟不见动静。 他不知道的是轩辕枫与都军早已料到他发兵时间稍晚,恐怕难以抢的先机,所以一样的兵分两路,五万人在此与裴勇大战,而剩下还有五万人,此刻正在南城外截杀剩余的四万人马,南北两侧的战场两军优势也各有不同,南城外十里北境军五万对四万,而北城外则是八万对五万,还好裴勇分出三万军队在攻城,否则恐怕都军也难以抵挡。 李康站立在大原城北城门的城头,只见城墙上南境军悍不畏死的往上冲锋,他城防军的主力一万余人都已经调过来了,但还是损失惨重,若是城南军在不能速战速决进城支援,北门危矣。都军一刀挥出,裴勇银枪一挡借机身子往后急退十余丈,对身边的副官道:“再分两万人攻城,一个时辰之内必须拿下北门,否则提头来见!”他知道此刻已经万分危急,他已经接到来报,城南四万人被轩辕枫的五万大军拦在城南十里,若是自己不能短时间攻破城门,等到城南敌军支援一到,那便是双面夹击的局面,多年用兵的经验告诉自己这样的局面只能是必死无疑,所以他再次分兵两万去攻城,而自己只用三万人硬抗都军五万大军。传递完军令,裴勇再次冲向都军。 宫城门前,三千城防军正在酣战。 轩辕晟哪里会不知道城防军会进宫救援轩辕枫,所以宫城门前早已让一千禁军守候多时。 宫城前有一道宽约三十丈护城河,而过河只有通过那座白玉。 桥白玉桥长三十丈,宽只有五丈,两方军队在桥上短兵相接。 虽然城防军数量有优势,但是桥面太窄,同时作战的人数有限,一时间两边打得难分难解,只是禁军人数越打越少,城防军在缓慢往前推进。 宣武殿前。 鲁长锋与屠征二人一人持长枪,一人用苗刀,两人都是刚猛的路子,每一次的撞击都是震耳欲聋,两人的虎口都已经被巨大的反噬之力震的鲜血直流,但依旧浑然不觉。 这两人从小便在军中长大,一身修为都是金狮护卫团磨砺而出,功法也大致相同,所以此刻便是谁能战到最后谁才是胜利者。 李玉与乔天青本就认识,都是晋国本地门派,修为突破二品的人用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交手。 只见乔天青一剑刺出,李玉人在空中竟用双手一把抓住剑尖,往下一扯。 乔天青被他扯的人往下坠去,好在他临危不乱,双脚朝着李玉胸前踢去。 李玉不得以松开宝剑,双手护胸。 乔天青踢在他的手掌上借力往后一翻稳稳落地。 原来李玉号称玉手佛,一双铁掌本就刀枪不入,加上又带上一副金丝护手,所以敢徒手抓剑。 两人李玉老道沉稳,乔天青年富力强攻势连绵不断,元力澎湃,所以一时也难以分出胜负来。 童柏与武鹰便轻松了许多,虽然面对三人,但是张心儿,冯启与齐麟都是二品修为,童柏一人就足以应付,何况还加上武鹰。 此刻三人身上都已经挂彩,被童柏一把铁扇打得节节败退,修为只差一级但却是天壤之别。 又过三十招,张心儿被童柏一扇打在肩膀,飞出三丈才落地。 另外两人也已经快支撑不住。 卢浮生与秦昊更是毫无悬念。秦昊本就被他打成了重伤,此刻也只是疲于应付,落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见卢浮生一刀砍出一道刀气,那刀气在空中化作一柄冰刀,咔的砍在秦昊右肩上。 秦昊顿时被砍出三丈之外再也起不了身。 卢浮生隔着五丈再出一刀,此时秦昊已经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正以为必死无疑之时,一根烧火棍飞到他身前将卢浮生打出的刀气截断,最后钉在了青石板中。 原来清欢离他最近,见他要被杀死,这才将手中嗜血剑扔出去挡住这致命一击,同时双掌与红缨对了一掌,借力一跃飞身到秦昊身前。 红缨也与卢浮生站到了一块。 清欢轻蔑的看着二人对着他们勾勾手道:“你们一起上,我何惧之?” 哪里知道两人听了这话,相视一眼,一起大笑起来,好像清欢说的话可笑至极。 不过也是如此,除非半圣亲至,否则大家都是超一品,红缨更是距离半圣只差一步,但是眼前的小子居然让他们一起上,岂不可笑至极? 卢浮生笑道:“你这小子当真狂妄,不过今日懒得和你讲什么一对一,收拾了你还有大事要做。” 说罢朝着红缨一使眼色,两人一起朝着清欢攻了过来。 清欢缓缓捡起嗜血剑,见卢浮生一刀砍来寒芒大盛,而红缨则未用血云掌法,而是周身围绕一股淡淡的青意。 “砰!”的一声清欢用烧火棍挡开卢浮生的冰刀,先不去管红缨,口中喝道:“看我烈焰刀!” “断浪~,破冰~,旋波·,斩涛~”,清欢每一式都比之前在淮水中用出来还要强横。 卢浮生哪里能想到此人竟然进步如此之快,在淮水之时两人还不相伯仲,此刻他本就有伤,在清欢连绵不绝的刀意之下,卢浮生竟是只有招架之力了。 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红缨缓缓睁开双眼喝道:“老子十年没动过真本事了,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一招,万树花开!” 他一声之后,宣武殿前所有的树叶花瓣都在他元力指引之下飞到空中,一时间鲜花绿叶,在空中肆意飞舞旋转,遮天蔽日但又当真美不胜收。 清欢边攻向卢浮生不让他有喘息之机,一边开口道:“你这老怪物,我一直以为你的感应之力是水之力,原来你是木之力,木能生火,看老子把你这花花草草烧个干净。” 说话间,红缨朝清欢一指道:“去!” 漫天花叶,如同流水一般朝清欢卷了过去。 清欢自然不惧,运起烈焰刀法旋波斩,周身五条火龙护体,将漫天花叶挡在周身一丈之外皆被烧成灰烬,但也有漏网之鱼打在清欢身上,他发现这每一片花瓣树叶,都锋利无比,以他的铜皮铁骨浑身上下也被划得鲜血直流。 好在大部分的花叶都被焚烧殆尽,若是修为不够,在这一招下,必然是被花叶切得四分五裂而死。 卢浮生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见清欢在应付右侧的漫天飞花,一跃而起在空中打出十道水龙刀气,朝着清欢另一个左侧攻来。 如此一来清欢被左右夹攻,刀气袭来清欢却丝毫不慌,他右手用烈焰刀法继续将花叶挡在身外,左手化掌成刀大喝一声:“震天式~!” 顿时清欢左手高举之处出现一道火墙,卢浮生打出的十道水龙刀气,都砸在了清欢的火墙之。 卢浮生哪里肯罢手,人在空中又是十刀,连绵不绝的朝着清欢攻来。 此刻清欢右手是旋波斩的招式,而左手则是震天式,一人左右双手应付天下两大高手,虽然有些吃力,但竟然一时并未露出败像。 轩辕枫兄妹便没有这么从容了,两人修为不够,本就被打得节节败退,轩辕晟瞅准机会,一剑朝着轩辕枫的胸口刺了过来。 轩辕枫见状身子急退,但轩辕晟的剑来的更快,眼看轩辕枫就要当场毙命,轩辕兰见兄长命在旦夕,直接身子一跃撞向轩辕枫。 “砰”的一声,轩辕枫被撞得横飞出去三丈。 再看轩辕兰竟被轩辕晟一剑刺入右胸,口中鲜血直流。 更诡异的是,轩辕兰左肩又被不知哪里来的一柄飞刀射穿,而飞刀射穿她身体后,却扎进了轩辕晟的右胸。 第186章 落定 大原城外。 裴勇的四万人正在前赴后继的往北城门上攻击,李康的巨石滚木都用得干干净净,北城门下尸横遍野。 南境军已经损失了五千人,裴勇早已经不再和都军纠缠,而是撤到后方亲自督战攻城,因为他知道,若是再攻不下来,必死无疑。 放眼望去,北城门的城墙两侧架满了云梯,绳索。 北境军拿着盾牌正在往上冲,只是毕竟敌人居高临下,往往冲到一半便被城防军射死,或者将云梯推倒。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刻便是最好的写照。 裴勇带领五十名亲卫冲到城下,云梯已经被守城军砸得破破烂烂,他站定之后远远看着城墙上的李康大喝道:“李康,速速打开城门,饶你不死,否则我登城之时,便是你的死期!” 李康哪里会理他,讥讽一笑道:“裴将军能上来再说!” 说罢拿过弓箭,一箭射向裴勇。 这李康乃是二品修为,一箭射出自是威力不俗。 但裴勇却轻蔑一笑,长枪一挡将那箭矢挡开,大喝道:“你可别后悔!登城!” 说罢一马当先,上了云梯往城墙上跃去。 身后五十名亲卫也都是三四品的高手,这也是轩辕晟战力最强的亲卫,自然要比普通士兵速度要快的多。 大原城墙高达百丈,但是对于裴勇这个一品的高手来说,却不算什么,只见他脚尖轻轻在云梯上借力数次,人便已经到了五十丈的高度。 李康见他神勇,指着他大喝道:“放箭!” 顿时城门上万支箭矢,遮天蔽日朝他射来。 裴勇将手中银枪一震,在箭雨中穿梭格挡,如同蛟龙,但上升的速度却已经慢了许多。 “噗呲”一声,李康射出的弓箭扎进裴勇的右肩。 裴勇眼看便要坠下城去,双脚一钩又把身体倒挂在云梯上,接着用右手将箭矢折断,任由断箭扎在右肩,又是一个纵身,往城上飞去。 李康见他如此神勇只得下令朝他继续放箭。 如此一来,裴勇一人便吸引了大半兵力,而亲卫团的五十人居然已经有人已经成功登上了城门。 其他士兵看到后精神大振,也纷纷跟随其后不要命的往上冲刺。 几个呼吸间,裴勇已经身中四箭,好在都不是要害,此刻距离登城只有十丈,但云梯顶端已经被城防军砸得粉碎。 裴勇大喝一声,双手将银枪扎入城墙,身子借力往上一弹,再将长枪拔出,连人带枪稳稳的站在了北城门的城墙上。 他浑身都是箭伤,却丝毫不觉,冷冷的盯着李康道:“你的死期到了!” 毫无悬念的,李康虽是二品的高手,但面对一品的裴勇自然是没有还手之力,仅仅二十个回合,便被一枪钉死在城上。 主将已死,城门上的其他人自然都放下武器。 裴勇将李康的尸体用长枪挑起,站在北城门对着城内城防军大喝道:“李康已死,开城门者,不杀!” 自此,北城,破! 裴勇来不及处理伤势,对副官道:“让大军撤回城内,不要再和都军纠缠!” 都军知道城门已破,一路杀至城下。 但此一时彼一时,北境军剩下的五万余人已经全部撤进大原城。 裴勇站在城门上对着城下的都军道:“大局已定,我这便去宫中迎接新王登基!都将军你尽管攻城,看你四万人,能不能攻的下这大原城!” 说罢一个转身便不见了。 他走下城门下令道:“留守三万人守城,其他人随我入宫!” 都军咬牙切齿却也毫无办法,如今城南境军就有五万,加上城防军降军一万余人,这城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下来的。 但他哪里会认命,开口道:“传令下去,稍作休整,我们准备攻城!” 南城门外。 北境军的副统领涂峰正领军作战,他的任务只是截住南境军的援军,以免他们攻击南城门,所以此刻也不恋战,而是且打且退。 北城破城之前,南城门的守军还是李康的人,早已约定好涂峰会退回城内,此刻早已城门大开,涂峰带着军队也顺利进了大原城。 如此一来局势便变得极为有趣。 裴勇的三万军队正从北城门一路杀向宫城,而涂峰留了两万人守住南城门,自己则带了两万人从南城门,一路往宫城狂奔。 两边的军队几乎同时出发。 宫城虽然靠北,但宫城入口却在大原城正中,所以两军的路程差不了太多,如今便是看谁能先到。 轩辕兰本就一身伤,此刻见轩辕枫命在旦夕,不顾危险将轩辕枫撞开,自己却被轩辕晟的剑刺入右胸,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左肩被身后飞来的利刃打穿,之后那柄飞刀又透过轩辕晟的身体,飞出十余丈才掉在地上。 此刻轩辕晟与轩辕兰双双倒地不起,轩辕枫则赶紧上前查看轩辕兰的伤势。 只见她胸口两个血洞,正往外不停的流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便在此刻,一人拿着一柄还未射出的飞刀从远处墙外走了过来,边走边道:“可惜可惜,差一点便一箭双雕了!” 在场众人看见来人,认识的都心中打鼓,他还敢现身? 来人正是假扮成清欢的周九牧。 他摆脱了身后的追兵便是来此准备瞅准机会杀掉这两个王储人选,那晋国便会彻底沦为乱局。 在场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脸,而红缨则是啐了一口道:“又是这小子,哪都有他!” 童柏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剑将张心儿三人逼退三丈,便冷冷的看着周九牧道:“你没死?那很好,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留住你!” 而卢浮生和轩辕晟几人只是知道他是多宗命案的元凶,张心儿自然知道内情,只是此刻她已经身中数剑无法起身。 这一刻只发生在一瞬间。 周九牧见机会难得,缓缓走了几步之后竟毫无征兆一跃而起,相隔十丈手中血红的长刀,一刀砍向离他最近的轩辕枫与受伤的轩辕兰。 轩辕枫本就背对着周九牧,即便是有所防备,这一刀的刀气之强,他也绝对抵挡不住。 命悬一线之时,清欢出现了在了轩辕枫的身后,一棍接下周九牧的刀气。 原来清欢知道这假扮自己之人的目标便是轩辕枫与轩辕晟,所以刚才周九牧出现之时,他便硬接了红缨一掌,快速闪身到了轩辕枫身后,替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刀。 而他此刻也被红缨一掌打得口喷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卢浮生与红缨见清欢受伤正要跟过来再打,哪里知道清欢却意不在此,一棍破掉周九牧的刀气,头也不回一把抓住轩辕枫,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一个闪身竟到了轩辕晟的身旁,手中轩辕枫的重量竟对他的速度毫无阻碍。 轩辕晟刚才被周九牧的飞刀打穿右肩,此刻还没爬起来,这一下变化让他头皮发麻,正要连滚带爬的逃开,清欢已经将烧火棍抵在他的喉咙。 虽然是一根棍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清欢想要杀了他,有没有刀锋都是一样的。 清欢大喝一声:“都住手,否则轩辕晟,死!” 现场所有人自然全部停手。 这一下变化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正主被人挟持,再做抗争便已经毫无意义了。 周九牧也站在原地并未有任何动作。 余光海等轩辕晟一党的大臣此刻对着轩辕枫道:“先王已经有遗诏,传位二殿下,你手下想弑君么?” 轩辕枫不怒反笑,此刻他妹妹轩辕兰生死未卜,父亲又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杀死,宫城外两路大军正要汇合一处,不仅大原城外,如今这大原城内也将血流成河,都是轩辕晟一手造成,此刻余光海居然倒打一耙,说他弑君,简直可笑至极! 他内心愤怒、哀伤相互交织,心痛难当,声音低沉开口道:“弑君?一月前父王刚刚病倒,我便收到父王密诏,要我速速进宫,遗诏是我看着写的,为何最后又变成了他的名字?父亲假死出现要揭穿他的阴谋,他便将父王杀害!你说我弑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弑君?” 说到此处已经是咆哮而出。 顿了顿又道:“秦昊何在?” 秦昊此刻已经捂着胸口站在清欢身侧,开口道:“今日清早,先王召见,问询边防军务,………”将事情的原委,经过不带一丝情感的描述了一遍。 在场所有人都听的真切,田钦愤慨道:“如此大逆不道,该杀!” 余光海轻蔑一笑道:“刚才先王正要开口还未说完逆子究竟是谁,便被杀害,是谁弑君还不一定,这些乃是秦昊一面之词,还有谁能作证?都是你们刻意编造如何能做实?” 接着又大喊道:“徐仕林何在,你来说!” 徐仕林此刻早已站在鲁长锋身后,开口道:“秦昊胡编乱造,二殿下今早没有进宫。” 清欢开口打断道:“那你何时见到秦昊,拿到的遗诏?” 徐仕林道:“就在先王假死之后!” 清欢不停的追问道:“先王何时断的气,你当时可在身侧?” 徐仕林被问的满头大汗应对道:“两个时辰前,我就在身侧!” 他话未说完清欢继续道:“当时正阳宫内几人?分别是谁?那被撕碎的遗诏现在何处?” 徐仕林注意力都在清欢的问题上,又要编造谎话,一时脱口而出道:“宫内三人,我与两名太监,撕碎的遗诏已经~~~”,说到此处,嘎然而止,赶忙改口道:“哪,哪有什么撕碎的遗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此刻,众人哪里还不知道徐仕林在说谎。 清欢哈哈一笑道:“你看看清楚,这张是不是那撕掉的遗诏?” 说罢从怀中将真的遗诏拿了出来,虽然已经被撕掉了,但是字迹还算清晰。 清欢对着余光海他们继续道:“睁大你们狗眼,看看清楚,这上面写的继位人气究竟是谁?” 一时间再无人说话,此刻已经是傍晚,偌大的宣武殿前鸦雀无声。 下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大地在震动。 是行军的脚步声,几万军队步伐一致在朝着宫城外行军。 鲁长锋开口道:“裴勇将军已经破城,快放了殿下,否则大军一到,叫尔等玉石俱焚。” 宫城外,城防军与禁军的厮杀还没未停止,但左右两侧都传来了行军的脚步声,不消一刻两军在公城门外相遇,竟是同时抵达。 没有多余的任何言语,两军在宫城外发起了冲锋。 任谁都知道,现在哪只军队能首先攻入宫城内,便是胜算大增。 宣武殿前,众人听着宫城外两军的厮杀声,轩辕枫开口道:“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清欢对着轩辕枫郑重道:“曾经有位姑娘说我杀孽太重,我问她若是杀一人救万人,那这人该不该杀,她说依旧不该,但我却不以为然,不知殿下以为呢?” 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番话,但是余光海与卢浮生等人听到此话心中都是大惊。 卢浮生大喝道:“你敢!” 敢字还未出口,轩辕枫已经一剑刺入了轩辕晟的胸口。 轩辕晟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身子却已经慢慢滑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没有人想到轩辕枫说动手就动手,余光海等人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后便都瘫倒在地。 鲁长锋虽然未倒下,但也摇摇欲坠。 一切都完了,成晚败寇,等待他们的下场自然是必死无疑。 而卢浮生与红缨还有童柏则是呆立当场,精心布局十年,此刻竟成了一场空。 轩辕枫将宝剑拔出,看着逐渐失去生命的兄长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下去见到父亲,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行!” 说罢一剑将轩辕晟的头颅砍下,扔给屠征道:“去救人!” 屠征自然知道这是何意,拧起轩辕晟死不瞑目的头颅,朝着宫城外飞也似的赶去。 第187章 乱局 轩辕枫听到清欢说的杀一人救百人的事情,瞬间就明白了清欢的意思。 宫城外,南北城外都是晋国的士兵,无论立场如何,此刻能够让战争平息的只有一方胜出,拿着自己的人头或者轩辕晟的人头才能让所有人停战。 夺嫡本就是因他们二人而起,因为争夺王位,再杀下去只会削弱晋国的国力。 轩辕枫将轩辕晟的人头扔给屠征道:“去救人,传本王令,放下武器者,一概不杀!” 屠征拎着人头快速飞驰到宫城城墙上,只见双方军队却已经打了起来,护城河水已经被染的通红。 他运足元力高声喝道:“南王篡位,已被正法,放下武器者不杀!放下武器者不杀!” 他修为深厚,此刻战场上的人听得清楚,又看见他一手提着人头正是轩辕晟的,哪里还会怀疑,顿时放下武器不再做无谓的抗争。 裴勇远远看着屠征手中的轩辕晟血淋淋的人头,将长枪往地上一扎,一声叹气,往地上一坐仿佛在等待宣判。 屠征见此地兵戈已止,一个闪身又往城北飞驰而去。 宣武殿前。 余光海等轩辕晟的党羽静坐闭目等死,也有跪地求饶说是轩辕晟逼迫的。 鲁长锋则是与屠征一样,往地上一坐,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张心儿等几人都已经开始包扎伤势。 李玉与武鹰见事不可为,一溜烟的跑了。他们本就是为利益而来,见到金主被杀,哪还有不走之理。 而红缨与卢浮生则是恨急了张清,死死盯着他就要一起出手将他杀死才算解恨。 而轩辕枫正在给轩辕兰包扎伤口,此时在场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人,那便是周九牧。 只见他抢在红缨出手之前,一个闪身到了清欢身侧,一刀朝轩辕枫劈了出去。 他想偷袭,如今已经死了一个,还剩一个,他怎能放弃。 清欢反应极快,飞身上前一把将轩辕枫兄妹推出两丈躲开致命一击。 周九牧还要再上,身后却传来一声大喝:“楚清欢,休再行凶!” 正是雷奔带领皇甫青与凌天志与独孤音落追到到此处。 口中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已经袭到周九牧背后,周九牧反应也是极快,人在空中身子硬生生下坠两丈,躲过剑气,翻身朝着雷奔便是一刀。 雷奔腾空躲过他刀气,从空中一剑带着闪电刺下,周九牧不想跟他纠缠刀在头顶一挥,挡掉剑气,人已经退到三丈开外。 既然雷奔追到,周九牧知道今日必难成事,不再多言,正要逃走,却见傲寒五人已经到了,将他后路封死。 宣武殿前本就开阔,再也没有任何遮挡掩体,此刻周九牧被众多高手围在正中,虽然他修为高绝,但此刻想要逃走却也是难比登天。 雷贝不认得卢浮生与童柏,却认得红缨,只听他道:“你这魔头竟也在此地,今日当真收获颇丰。” 红缨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怪叫道:“就凭你们三个小瘪三,爷爷在此又怎么样?” 独孤音落对着周九牧开口道:“清欢哥哥,你若是有苦衷,莫不如先和我们回师门,解释清楚再说。” 然而周九牧怕露馅一句话都不说。 清欢一阵头大。 此刻是洗清自己嫌疑最好的时候,若是此刻他将面具摘下来,一切的罪名都将烟消云散。 但是他思索片刻,却放弃了。 皇甫青是周沫海秦飞鹤的人,若是他未死的事情传开,定然会想办法对付他。这个假冒之人刺杀各国要员政要,清欢怀疑就是周沫海他们的手笔,若是自己死了反正也死无对证,若是自己没死,则各国各派都会视自己为仇敌,应接不暇之下自然也没空找他们麻烦,这计策当真是妙计。 所以清欢忍住了暴露自己的冲动,打算静观其变。 场中周九牧有些慌了。 若是今日跑不掉,那不仅任务失败,自己假冒的身份也会曝光。 正在愁眉不展之时,一声长啸当空响起,只见宣武殿东面奔来一人,这人蓬头垢面一身麻衣,肩上扛着一柄巨刀。 正是楚狂人到了。 红缨,卢浮生见到楚狂人到了,第一反应便是要逃。 而童柏则是满眼的怒火,因为自己的同胞兄弟便是死在这人的手里。 红缨与卢浮生交换眼色就要逃走,哪里知道楚狂人还未站定,场中又来两人,正是叶无嗔与叶无痴。 红缨与卢浮生还有童柏大喜,有两位护法到来,哪里还会害怕这姓楚的。 此刻的状况已经把轩辕枫以及一众人看得晕头转向,这宣武殿本是上演的夺嫡戏码,此刻一批一批的江湖人士却都蜂拥而至。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的修为每个人都是世间顶尖的存在,除了圣人自然就是他们了。 这些人都为何而来,他们尚且不知,只是每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天已经黑透了,而宣武殿前的这场大戏,仿佛才刚刚开始! 清欢此刻也是懵的。 天卿教与墨家人来这里定然是为了追踪这冒牌楚清欢而来,楚狂人与无极殿的护法怎会轻易出动? 这叶无嗔与叶无痴在无极殿的职责只负责保护叶三笑与叶青儿,难道是叶青儿出事了? 想到此刻心中“咯噔”一下,叶青儿毕竟自己伤害了她,难不成真出了什么事,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童柏见本教护法亲至,自然是底气大增。 他最恨楚清欢与楚狂人,于是指着楚清欢开口道:“护法来的正是时候,那人正是多次坏我圣教好事的楚清欢,今日定要杀了他!” 岂料叶无嗔开口道:“休要多言,奉掌教令,不可伤他性命,请他回玄玉山即可。” 他们五人在无极殿几乎不与人交谈说话,一直便是惜字如金,此刻郑重出口自有一番威势。 这句话一说出口不仅童柏傻了眼,连红缨和卢浮生都一脸懵的看着叶无嗔。 怎么可能? 多少次都是因为这个人导致他们功亏一篑,掌教为何要保他? 满腹狐疑此刻却无人敢发问。 楚狂人对着天卿教的人道:“天卿教来插个什么手,这楚清欢是我,额,我师弟,你们哪来的回哪去,人你们是带不走了!” 他本准备脱口而出说楚清欢是他女婿,又想到叶青儿反复交代不可与人说起,事关女儿的清誉,他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墨家的五人根本插不上嘴,这楚狂人是刀圣的徒弟一事这两年已经传遍天下,墨门五人哪里还敢插言。 而雷奔自然知道楚狂人,但天下第一大派自有气派,拱手施礼道:“楚前辈哪里话来,这楚清欢启蒙便在天麓山,如今犯下大罪自然是要回天麓山受罚,楚前辈修为高绝,我等不是对手,只是天下之事总要讲个理字,即便按照先来后到的道理,也该是让楚清欢跟我们走才是。” 他虽然性格火爆,但是却也知道楚狂人他们绝不是对手,此刻只能平心静气的讲道理。 楚狂人哪里要听他废话,不耐烦道:“讲个劳什子道理,老夫手中的刀便是道理,一群酸书生,谁要跟你先来后到!” 说罢又对着“楚清欢”道:“你小子长本事了,到处惹是生非,如今天下人都要杀你,我看你如何应对!” 俨然一副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 周九牧也懵了,他哪里会想到一下子来这么多高手,此刻有多出一个他见都没见过的师兄。 这人是楚狂人他知道,但是何时又成了楚清欢的师兄他却不得而知,又怕说多错多,只能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 轩辕枫已经下令安抚降军,此刻太医也都已经赶到在给伤者疗伤。 轩辕枫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本来他才是主角,此刻却变成了这人犯楚清欢。 此刻城内外的战斗都已经平息,屠征带着三千禁军将宣武殿围了个结实。 虽然对于这些高手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文武百官却都肃然起敬,特别是刚才还胜券在握的余光海等人,此刻宛如阶下囚一般。 关于楚清欢,轩辕枫也想开口留人,因为他杀了晋国多为大臣,自然是要正法的,只是面对这些顶级强者他话到嘴边暂时也不敢开口。 楚狂人早已没了耐心,开口道:“都别再刮躁,老子要带他走了,你们谁能阻拦?” 说罢就朝周九牧走去。 突然之间又一个声音响起,只听那人开口道:“阿弥陀佛,楚施主,好久不见了!” 正是观真与魏方到了。 楚狂人本就在南海一带活动,与少林寺的人也有些瓜葛自然也认识观真,两人经常在一起切磋修为,可说是以武会友的朋友。 楚狂人听见有人喊他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喜,开口道:“哈哈哈,观真老和尚,你怎的也到了这里啊?少林寺也要抓楚清欢吗?” 观真笑道:“阿弥陀佛,老衲惭愧,虽身在佛门,但却心系俗事,这不就来了。” 楚狂人道:“我今日有事,等处理完了我再去寻你打一架。” 说罢就要走。 观真却道:“且慢!贫僧说的俗事正与你要办的事情相关。” 楚狂人道:“你这老和尚想要做甚,难不成你们也要楚清欢么?” 观真道:“这位楚施主在晋国妄造杀孽,若是如此便任由他被各位带走不闻不问,却也不合情理。” 楚狂人正要反驳,观真又道:“不必动怒,今日这局面本是晋国内乱造成,如今内乱虽平却还有些善后事宜,而今这杀人元凶会在此地,各位可否稍等片刻,等晋国先处理完善后事宜,至于这楚清欢究竟该和谁走,我们再做做商议,不知各位可否给老僧薄面呢?” 此话一出,天卿教与墨家人自然毫无疑义。 这观真和尚他们虽然没见过,但稍作探查便知道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他们哪敢说个不字。 无极殿的叶无嗔与叶无痴也没意见,他们本就不是来杀人的。 最后楚狂人也勉强答应。 大家都奇怪这观真和尚与晋国究竟有何渊源,他如此做派,如同主人一般。 楚狂人忍不住道:“你这老和尚究竟和这晋国有何干系,怎的如此上心!” 观真没有开口,魏方却开口道:“观真大师便是先王亲弟,此次回来也是受先王所托,处理晋国内务。文武大臣莫敢不从!” 清欢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如此操心这皇城之事,随后又泛起了嘀咕,为何有如此高手还要让兄弟两拼的你死我活呢?直接宣旨继位不就行了,难不成还怕谁不服么? 其实清欢并不懂轩辕承用心,即便让观真魏方坐镇,轩辕枫继位顺利继位,那继位之后呢? 一人继位后另一人一定不死心,那时候内乱再起会比现在更加祸国殃民。还不如趁自己快要病死,让两个儿子自己去争,一方落败之后,另一方便可享百年太平,晋国也不至于再出现频频的内乱。 这便是帝王之心,帝王之术。一切以大局为重。 魏方此话一出,轩辕枫自然也是惊讶不已,这和尚竟是自己的皇叔? 文武百官也都纷纷行礼。 轩辕枫正要下跪行礼,却被观真一把拖住怎么也拜不下去。 观真笑着对他道:“新君岂能下跪!” 轩辕枫一愣,开口只得抱拳施礼道:“侄儿参见皇叔!” 观真笑道:“不必多礼,贫僧早已出家,不必以皇叔相称。” 接着道:“其实善后的并不是我,而是国师。” 魏方开口道:“我是来宣读先王遗诏的!” 第188章 帝心 一个时辰之前。 国师府书房。 观真与魏方还在下棋,魏方一子落下开口道:“大原城内血流成河,你这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么?怎的也不去管管,你若出手大局可定,也免得这么多人枉死。” 观真思忖片刻道:“救人命易,度人心难,今日大局易定,来日乱局难测!” 魏方笑道:“你这假和尚,无住生心,当下人命不救,却要去担心那不可预测的未来,是何道理?我看你这些年白修了!” 观真也轻轻一笑道:“你怎知当下我不是在救人?” 魏方一时语塞,随即释怀点头一笑,开口道:“你猜谁会赢?” 观真道:“如此一闹,无论谁赢了,都双手沾满鲜血不说,亦都再无法名正言顺的继位,于国不利。” 魏方笑道:“你与你兄长果然心意相通,一个月前他便料到是如此状况,所以便交给我一份遗诏由我保管。” 观真倒是没想到会如此,思忖片刻,笑着开口道:“我若没有猜错,这份遗诏是空的。” 魏方道:“你也有一颗帝王之心,可惜了。” 观真苦笑摇了摇头。 魏方继续道:“如你所料,先王便是担心他们兄弟二人胜出的一方无法名正言顺的继位,于国不利,所以将一份空的遗诏交到我手,同时给我的还有玉玺和金刀,如今宫里秦昊手中的都是假的。” 见观真不说话,继续道:“无论是谁赢了,我只需将那人名字加在遗诏上,这人便可名正言顺的继位,再也不会被人诟病,可稳住国基。这便是你兄长的手段。” 观真道:“我那兄长对你倒是真信任。” 魏方不置可否笑道:“伴君如伴虎,为君者哪会轻易信任他人,这不找你来看着我么?” 观真哈哈一笑道:“兄长并未和我说过有此一节,只说怕你涉及党争,所以他还是信任你的。” 魏方道:“这才是他高明之处,你只要出现在我府中,便足够了,因为我并不知道他是否告知你实情,面对亚圣我哪还敢乱来?” 大原城内。 不止轩辕枫,所有文武百官都傻眼了,怎么又蹦出来遗诏呢? 刚才已经出现了两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疑惑之际,魏方开口道:“一个月前,先王便知道晋国必有此一劫,于是事先将遗诏拟好,玉玺金刀交于我手,秦统领手中的只是为防止宵小之辈另有所图的幌子。那玉玺大印上缺少一横,金刀也是凡铁所铸。” 说罢秦昊已经将假的玉玺与金刀交到魏方手中,只见他将假的玉玺翻开展示于众人,果然少了一横,接着单手一捏,只见那假的玉玺即刻被捏的粉碎,随后两根手指轻轻一划,金刀从中断成两截! 做完这些之后,魏方高声道:“今有先王遗诏在此,众臣接旨!” 文武百官哪里还有不信之说,纷纷跪下接旨。 毫无悬念的自然是轩辕枫继承大统。 轩辕枫领旨谢恩之后,魏方对轩辕枫施礼道:“下面臣便听凭国君安排了!” 轩辕枫赶忙扶起要下跪的魏方,开口道:“国师不可行此大礼。” 拉起魏方,他收拾心情,看着满地是血的宣武殿广场,扭头对着文武百官感慨道:“国之初建已过千年,千年以来,我等东拒血魔之患,南,北,西皆有他国侵扰之忧,历任国君披肝沥胆,殚精竭虑方有晋国今日之盛。然则物极必反,盛世之下必会心怀苟安,养尊处优,私心杂念丛生,忘却我之处境本就虎狼环顾,危险丛丛,非君臣一心,举国一心而不能拒之,今蒙父王圣宠而得天命,吾在此立誓,必将以国为重,以民为本,继往开来,绝不负先王重托!” 说到此处,眼中已经隐隐泛着泪光,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孩子,而是一国之主! 文武百官跪拜高呼新王万岁,包括余光海一党在内。他们心中此刻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是必死无疑,只是看能否赦免家人。 轩辕枫瞥了一眼余光海等人继续道:“今日之祸,尔等固然有过,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然则孤却不愿如此,今日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你们都回去候着。” 余光海等人彻底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不成还有一线生机么? 观真则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自己的兄长没有看错人。 不消一刻,宣武殿前的文武百官都走的一个不剩。 轩辕枫道:“此间国事已了,这楚清欢在我晋国之内杀害多名大臣,还望皇叔做主,看看此间的事情如何解决!” 观真知道自己这侄儿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是面对江湖上的顶级高手,还是没什么底气,所以这话自然是向他求救的。 今日定然是不能轻易的任由其他人带走楚清欢,因为此刻他是在晋国接连作案,同时轩辕枫自己又新王登基,若是对于杀害大臣的凶手都任由他人处置,岂不是国威尽失么? 观真显然明白轩辕枫的心思,开口道:“今日各位武林江湖泰斗都要楚清欢,而他近日又是在晋国接连作案,杀我国人,辱我国威,所以贫僧有一提议,既不伤和气又能决定这清楚欢的去留,诸位可否一听?” 楚狂人早已不耐烦道:“你这老和尚,就是名堂多,倒是赶紧说啊?” 无极殿的两人自觉也不是观真和魏方的对手,只得同意。 而墨家人见楚狂人都没有反对,自然不敢不从。 最后剩下天卿教,虽是天下第一大派,但是此刻的局势也由不得他们,只好点头同意。 观真道:“方法很简单,你们几方各出一人比试,谁赢了楚清欢自然跟谁走!” 楚狂人道:“那还比个屁,最后还不是我和老和尚你再打一场?” 他的意思很简单,这几方的实力只有自己和观真与魏方是亚圣,观真魏方又是一起的,所以才有此一说。 观真缓缓道:“半圣以上自然不能出手。” 见楚狂人又要炸毛,观真接着道:“楚施主你可任选一方加入,只要你们目的相同,自然也就没有影响了。” 观真的本意以为楚狂人定然也是要带楚清欢回昆仑山,会选择墨家加入,哪里知道楚狂人思考片刻道:“那行!我选无极殿!无极殿若是赢了,楚清欢便交给他们即可!” 这话一出,现场包括清欢都要惊掉下巴,这人莫不是假扮的楚狂人? 谁都知道他恨叶三笑入骨,见到无极殿的人必杀之,今日居然说主动将人交给无极殿,还要加入?这是什么道理? 其实楚狂人心思很简单,他答应女儿要保楚清欢周全,若让他留在晋国那必然是死路一条,但此刻抢人,他也知道观真与魏方若是一起上,他也不是对手,天卿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选,能选的自然是墨家和无极殿。再一掂量,傲寒虽然修为也超过了一品,但是还是比红缨之辈要略逊一筹的,加上他本来就是要带楚清欢去无极殿,所以才毫不犹豫选择了无极殿这一方。 周九牧一动不动的站着看他们为了自己的去留争论,心中极不是滋味。 他哪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当成筹码,但也无可奈何,今日前来本就有些冒险,此刻身陷危机,只得想办法让皇甫青配合自己逃出去才是正事。 众人商议完毕之后,正要前去演武堂,观真突然隔空一掌打在周九牧的丹田之处。 周九牧腹部一痛,大惊失色身子往后退了一丈,只觉得全身修为再也无法使用。 原来观真怕他在逃,将他的修为封住。 屠征缓缓走到他身后将他押往演武殿,而独孤音落则始终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一个时辰后。 此刻已是深夜,宫城内的演武殿却人声鼎沸。 新王有令,此次比武终身难得一见,所有宫内侍卫,除非当值,其他都可现场观摩学习。 终身难得一见这话自然不假。 最后比试的人选是墨门非命宗宗主傲寒,天卿教去恶堂首座雷奔,无极殿二长老红缨,晋国的张清。 这样的阵容,除了张清名不见经传之外,其余每个人在江湖上都是鼎鼎大名的一方豪雄,所以这场比试虽不搏命,但若是输了,不仅是带不走楚清欢回去复命,更是会将自己门派的脸面丢尽,所以这四人自然都会全力为之。 又过半个时辰。 众人简单吃了些饭菜便开始比试。 因为有四人比试,所以一共两轮,第一轮便是抽签决定对手,胜出者再来最终决定胜负。 第一轮抽签结束,清欢的对手是傲寒,而雷奔的对手则是红缨。 只见雷奔与红缨站立场中。 他二人不是第一次交手,三年前天卿教围剿无极殿之时,两人便遇到过,只是那时群战,两人并未单打独斗,所以也无从分出胜负来。 雷奔五十岁,面色黢黑,长的如同雷公。 红缨自称四十余岁其实早已过了六十,虽然面色红润,也只是因为修炼邪功所致。 两人一黑一红站在场中谁也没先动手。 红缨不耐烦开口道:“天卿教的小儿,速速受死,免得爷爷麻烦!” 雷奔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今日我便借晋国宝地,为天下除了一害!” 说罢缓缓抽出宝剑。 他的宝剑是天下名剑雷神剑,通体乌黑。他平日里不常出剑,但他的成名绝技却是惊雷剑法,此剑法是在十字剑诀的基础上演化而来,是他十年前自创。 此刻他缓缓拔出宝剑之时,剑身上已经有闪电环绕啪啪作响,威力可见一斑。 红缨的成名绝技自然是血云掌法,只不过他的感应之力却是木之力,所以见到雷奔宝剑上雷电滚滚,瞬间勾起了他的战意,双手运起元力,瞬间被一团血雾裹住全身,下一秒整个人突然消失不见。 等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到了雷奔三尺身侧。 雷奔自然知道他速度极快,在他消失的一瞬间,身子便已经腾空而起。 再看红缨便已经到他身侧,手中宝剑一震,便朝着血雾刺去,剑未至雷电已经劈在血雾之上,“轰”的一声,血雾被雷电击碎,散去之后却不见红缨踪影。 再看红缨已经到了雷奔身后,一掌拍向他的后心。 雷奔反应极快,身子还在空中本无处借力,竟生生往前飞出一丈,避开红缨一掌,又在空中一翻,变退为进,一剑刺向红缨。 红缨身子往下急坠但还是来不及,雷奔的剑气夹着雷电已经攻到。 只见红缨双掌之上血雾乍现,双手合十竟将雷奔的雷神剑夹住,任他如何再也无法往前刺一寸。 接着两人双双落地,雷奔单手一翻,红缨双手被剑气震开,雷奔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大喝道:“惊雷剑,破军!” 只见雷神剑上雷电大盛,由白转成紫色闪电,“轰”的一声剑气变成一道紫色闪电破剑而出,朝着红缨胸前打去。 红缨双手交叉胸前,轰的一声,紫色剑气打在红缨双臂上,将他打的往后急退五步,双臂上的衣袖自然是被烧得半点不剩,再看红缨的头发面色,头发被烧掉大半,脸上胸前都被打得皮开肉绽,焦糊一片,犹如碳烤,那还有半点无极殿二长老的威仪。 在场众人都忍俊不止。 叶无嗔道:“若是带不走楚清欢,你可要自己去跟宗主解释你是怎么输的!” 红缨听闻此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雷奔一招得手,哪里会让他有喘息之机,雷神剑上再次闪起紫色闪电,是比上一次更加强大的雷电。 红缨开口喝道:“你打完了,该你爷爷我了!” 第189章 拼比 红缨浑身血光大盛,怪叫一声冲向雷奔,速度之快比之刚才犹有过之。 雷奔刚才一招得手,自然是战意熊熊,雷神剑上的紫色闪电如同一条紫色的长龙绕着剑身流动。 惊雷剑法以攻为守,全力施展之下将红缨的每一掌都挡在一丈之外。 两人每次的碰撞都惊天动地,若不是这演武殿的方圆足有五十丈,演武场的地板又是黄土地,四周的任何事物都会被他二人的元力震碎。 转眼间已过百招。 两人越打越凶,仿佛元力用之不竭,取之不尽一般。 轩辕枫在台上也看得连连称奇,只不过他已经贵为一国之居,自然不能如同在淮水船上那般激动,此刻依旧是波澜不惊。 而轩辕兰已经重伤昏迷,此刻还在救治。 他的几位朋友齐麟和乔天青都受伤不重,也都在现场观看。 张心儿则是与清欢站在一起,她无心看场内争斗,一心只在担心一会清欢要面对的到底是谁。 独孤音落则站在周九牧身旁,不时的看向他。 周九牧哪里有心思看她,此刻不停的给站在一旁的皇甫青使眼色。奈何现场眼睛太多,虽然雷奔在与红缨比试,但是皇甫青依然不敢有任何回应,把周九牧急得直跳脚。 转瞬间,又过百招。 雷奔已经中了三掌,却是越打越猛,丝毫不退。 而红缨的左肩也被雷奔划伤,深可见骨,只是红缨见血之后更加疯狂。 雷奔的招式至刚至阳,手中雷神剑一招一式厚重沉稳,每一剑划出皆是雷电滚滚,整个人都笼罩在紫色、白色的雷电之下。 而红缨则如流水般飘忽不定,笼罩在红影之下,血影丛丛。 又是一招对拼,红缨一掌打来,雷奔来不及挥剑,用雷神剑挡在胸前,红缨一掌打在剑身上,雷奔的元力稍逊一筹,往后退了三步方才站稳。 而红缨也后退一步,这一次的元力比拼,红缨稍占上风。 红缨站定之后,嘎嘎怪笑道:“果然有两下子。老夫若拿不下你,如何能再做这无极殿的二长老!” 话音刚落双手一挥,周身血影竟瞬间消失不见。 清欢知道他要用杀招了。 只见他双手对地化爪,顿时他脚下黄土地竟开始震动。 在场众人都惊掉下巴,特别是清欢。 之前他与红缨打斗之时,明明红缨感应的是木之力,此刻黄土地震动的景象,清欢在和秦飞鹤打斗时曾遇到过相同的情况,清欢心道:“难道他竟也能同时感应木之力与土之力两种力量么?” 还没细想,场中已经给出答案。 红缨大喝一声道:“试试我这招,龙藤万里!” 只见雷奔脚下土地突然裂开,数根大腿粗细的树藤破土而出,朝着雷奔攻去。 那树藤顶端布满尖刺,雷奔反应已经极快,身子一卷人已经在空中,但还是慢了一步,大腿被一条树藤刮下一大片血肉来,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红缨一招得手,见到血的他异常兴奋,双手一挥,双掌打在地上,只见雷奔四面八方又有上百根树藤破土而出,将他包围在正中间。 雷奔此刻人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那树藤在红缨的控制下如同长了眼睛,朝着空中的雷奔不断攻击。 此刻雷奔极其被动,人在空中落不了地,又无力可借,灵机一动,一剑劈在迎面攻来的树藤上,身子借力又飞高三丈,再看头顶又有三根树藤攻来,身子一侧从树藤缝隙中穿出,再用双脚一蹬身子横飞三丈躲开右侧的袭击。 那树藤仿佛蜘蛛吐丝,要将雷奔封死在中间。 雷奔身形如电,借力打力,穿梭在几百根树藤编制的大网之中,那树藤布满尖刺,虽然没有致命伤,但此刻雷奔的衣服和皮肉,都被刮得鲜血淋漓。 雷奔知道如此下去,即便没有致命伤,流血也会把自己流死,索性一跃而起站在一根粗的树藤之上,将元力运足,顿时周身电闪雷鸣,雷神剑剑出如龙,周身雷电如同一条紫色盘龙环绕,顿时将攻来的树藤一一击退。 雷火本就克木,此刻雷奔大发神威顿时压力减轻不少。 红缨见状收回双手,周身血雾笼罩,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又到了雷奔身后的树藤上。 雷奔的注意力都在不断袭击而来的树刺上,没有料到红缨有此一招,余光瞥见红缨消失不见,已经知道不妙,只觉得身后一股强大的元力袭来,要转身抵挡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急中生智,身子一闪,躲过要害,但还是慢了半拍,被红缨一掌打在肩膀,饶是如此,他还是忍着剧痛转身一剑刺出。 红缨哪里会料到这人如此凶悍,重伤之下还能反击,躲避不急,被他一剑刺穿左臂,但那藤刺的攻击并未停止,“噗呲”一下又将雷奔右腿扎穿。 雷贝再也站立不稳,掉下树藤。 红缨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若是趁此机会杀死雷奔,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忍着剧痛将元力运到极致,顿时上百根藤刺一起朝着掉落的雷奔攻来。 雷奔心道:“我命休矣!” 闭上双眼正要赴死,又感觉身子一轻。再睁开双眼之时,已经轻轻落地。 红缨正捂着胳膊站在十丈开外,而他身边站着一人正是观真。 观真开口道:“今日已经说好,只论输赢,不决生死,施主还是手下留情的好,这一场你已经赢了!” 在场所有人都还在回味刚才两人精彩的比试,清欢心道:“这红缨老怪果真修为高深,自己最后的对手应该便是他了。” 两人打了一个时辰,此时自然已经下去疗伤。 清欢缓缓走入场内。 张心儿虽然知道有观真在,却还是满脸的担心。 清欢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轩辕枫看到了这个细节,打趣道:“大哥果然是有一套,心儿姑娘可从未担心过别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阵窃笑,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清欢干咳两声走进场中,而张心儿却是羞得红了脸颊。 看着对面的傲寒,清欢道:“傲宗主还是认输,你从前赢不了我,现在依然赢不了我的!” 因为他们距离看台足有二十丈开外,所以旁人自然听不到声音,清欢本想现在就将真实身份讲给傲寒,但是又怕此刻太过仓促,万一露出马脚,便功亏一篑。 其实他要赢下比试,并非为了立刻杀掉周九牧,而是他要调查周九牧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他推测是独孤信等人,但是看独孤音落满脸关心那冒牌货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那便有两个可能,第一独孤音落故意做戏,第二独孤音落压根没有参与,所以一时间清欢也理不清楚其中门道,只能先赢下比试,将人扣在手中,慢慢调查。 另外对于傲寒几人,清欢是信任的。除了与墨心炎因为灵儿有些矛盾,其他几人应该是绝不会害他的,所以清欢又不想动手,但是又不能暴露身份,此刻只能是硬着头皮和昔日的半个师父打一场了。 他此话一出,傲寒却是陷入了沉思。 开口道:“我何时与张兄有过切磋?莫要信口开河!” 他平日里话就很少,墨门一门都是如此,少言寡语,行多于言。 清欢没有办法只得道:“那便领教傲宗主的高招了!” 说罢周身顿时升起熊熊烈焰,傲寒身子一震,三丈之内顿时如同寒冬,黄色的土地之上竟是蒙上一层白霜。 二人一个是寒冰之力,一个是烈火之力,当真是冰与火的对撞。 清欢不再浪费时间,一招烈焰刀法断浪使出,朝着傲寒攻去。 傲寒的巨子剑法自然看家本领,但他最高武学却是传自巨子的天刀决,所以他抽出了自己的无痕刀。 这把刀是昆仑山的匠人打造的名刀之一,之所以叫无痕刀,是因为傲寒用此刀杀人,往往一刀砍下去,又快有准。敌人已经死了,但是由于他寒冰之力的加持,敌人伤口立刻会被冻住,看起来如同没有伤口一般,所以叫做无痕刀。 傲寒虽然没有听过张清的名号,但是他能代表晋国出手,自然修为绝不会低。 墨家人向来谨慎,所以傲寒见清欢一棍袭来,还卷着层层火浪,自然出手便是天刀诀的最高武学。 “轰~!” 清欢一棍打在傲寒的刀上。 两人都是寸步不让,清欢烧火棍上的烈焰将傲寒手中无痕刀上的冰霜烧的“嗞嗞”作响。 清欢运足元力,周身顿时火光大盛,傲寒也是牟足了劲要将清欢的烈火扑灭。 他二人的打斗远不及刚才红缨与雷奔的打斗好看,但却比他们要更加凶险。因为他们上来便开始比拼元力,稍有不慎,便会一招败北。 对峙还在继续。 刚才烧火棍与无恨刀接触的一瞬间,清欢便知道,自己若要赢下比试并不难,因为即便到了此刻,他也只用了八层的实力。 但傲寒与自己亦师亦友,若是如此便将他草草打发了,不仅傲寒脸上无光,整个墨门都将颜面尽失。 这场深夜比斗虽然在晋国深宫之中,但是不须十日,今日比试的结果过程便会传遍天下,毕竟这里的每一位都是顶尖的强者,顶级强者之间的差距本就不大,如同红缨胜过雷奔,也只是一招偷袭得手。 自己现已伤痕累累,如此即便输了也不至于名誉扫地,但若是一招就被击败,日后恐怕在江湖上就很难不被人诟病了。所以清欢决定要惨胜,如此既达到了目的又可以顾全傲寒与墨门的颜面。 傲寒显然已经用了十层的实力,额头青筋暴露,面色通红,清欢见如此下去不消一刻,傲寒便要落败,双手用力一推,身子往后急退,与傲寒分开三丈,接着提着烧火棍,身子一跃而起,一招斩涛从空中袭向傲寒。 傲寒天刀决一共九式,一一施展开来,每一刀都与清欢碰得结实。 昆仑匠人的技艺自然没得说,清欢的烧火棍虽是陨铁锻造的剑鞘,此刻也已经被砍得都是豁口。 两人又打了半个时辰。 傲寒的天刀决每一刀都如同天罚,天地不仁,寒气逼人的刀气刮的清欢皮肉生疼,而清欢则是借此机会,将自己的烈焰刀法,一一施展开来,练得如火纯青。 演武殿四周看台与中间的演武场之间是一条环形的水池,本是为了点缀这萧杀的演武之所,此刻只见傲寒一跃而起,在空中以刀为引,那水池中的池水竟如同受到吸引,傲寒无痕刀所指之处,一条水龙冲天而起,盘旋在傲寒头顶。 傲寒单手持刀指天,不停搅动,那水龙跟随着傲寒的搅动,在傲寒头顶疯狂旋转。 清欢知道傲寒要出绝招了,不敢大意,运起烧火棍使出烈焰刀法“震天~!” 他头顶与身前顿时出现两道火墙,将自己包裹在内。 对面傲寒一声大喝:“天刀决,水龙吟!” 只见他单刀朝着清欢挥下,头顶的那条水龙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带着无匹的元力朝着清欢咆哮而去。 清欢在他喊话之前便意识到这一招威力,面前的火墙是抵挡不住的,果断将元力运到极致,也是一跃而起,人已在半空,口中喝道:“烈焰刀,破冰!” 只听得“轰”的一声,红色的火线与水龙撞在一起,顿时发出巨响和一阵耀眼的白光,看台离他们二人足有二十余丈远,此刻修为低的人已经被气浪掀翻在地。 再看清欢此刻浑身湿透的站在那里,“噗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看台上的张心儿也顾不得脸红,一个闪身朝着场中奔去。 第190章 封王 清欢“噗”的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摇晃几下,却又稳稳的站住,并未倒下。 而傲寒却是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这一下高下立判。 张心儿已经到了清欢身侧,清欢对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而墨门的人也都到了傲寒身侧,检查了他的伤势,好在只是被气浪震晕了。 清欢刚才那一招破冰使得极为别扭,他的修为虽比傲寒要高,但是也并未有想象中的高出许多,所以这一招使出既要击败傲寒,还不能伤到他,这对于元力的把握要十分的精准,好在清欢千锤百炼,没有出错。 他在击败傲寒的同时不仅没有将自己打伤,并且还漏了傲寒的一股元力,打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自己就算胜了,也是惨胜,达到了清欢的目的。 观真道:“第二场自然是张施主胜了!” 顿了顿又道:“今日各位已经连番作战,也都带了伤,若是再比下去恐怕会伤及本元,莫不如各自调理几日再来一决高下!” 红缨的伤要比清欢重,自然无异议。 清欢也点头答应。 观真道:“那这楚清欢施主,我便先带走了!” 楚狂人却开口道:“稍等片刻,我去和我师弟说两句话不迟。” 说罢一个闪身已经到了周九牧身侧。 周九牧生怕他问倒自己,哪里知道楚狂人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找机会逃,我在城南等你。” 说罢不等他回答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九牧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元力,进入体内将他被封闭的穴道冲开,顿时恢复了修为,心中大喜之下面上却不露声色。 楚狂人做完了这些便大袖一挥去了。 剩下的人也约定十五日之后再比试最后一场,都纷纷散去。 屠征正要押着周九牧离开,观真笑着道:“还是我亲自送他去五离塔!” 周九牧心中一紧,难道观真看出自己的大穴已解么? 他本想半路就找机会逃,若是观真押送,他自然没有机会,只得到了之后再做打算。 他此刻还不知道,五离塔正是晋国关押高手所用的监牢,地处大原城西侧的塔林,五离塔并非全靠狱卒看守,而是内有五离大阵,一旦进入除非半圣以上的修为,否则再难逃脱。 两日后。 正阳宫书房内,轩辕枫端坐龙案之上。 清欢坐在下首,而田钦,邓铁岩则都站在案前,地位功高低一看便知。 都军正在禀告这几日的情况。 只听他道:“禀国君,所有参与叛乱的军队都已经收编完毕,包括裴勇以及鲁长锋等将领,秦将军与四名在边防的上将军也正在回来的路上,大原城内已经恢复正常!” 轩辕枫满意的点了点头,问田钦道:“余光海等人呢?” 田钦赶忙回复道:“禀国君,臣已派人与他们做了交涉,一干人等都表示会效忠新君,只是,只是~” 轩辕枫见他吞吞吐吐,开口道:“只是功臣未赏,罪臣不罚,恐难以服众!” 田钦赶忙点头道:“国君英明,正是如此。” 轩辕枫自然知道田钦在想什么,赏功罚罪本就是这个理,只是由他说出,会显得他居功自傲同时又有落井下石之嫌,伴君如伴虎他怎会不知,所以才说得吞吞吐吐。 此时被轩辕枫点破,他自然连忙点头称是。 轩辕枫也正为这事犯难。 朝中武将尚且好说,秦明带着四名上将军避开了此次党争,鲁长锋,裴勇都是原金狮护卫团的成员,秦明自有办法掌控,但这余光海一党占了朝堂一半之数,其中更是不乏身居要职之人,若是一并杀了这偌大的晋国就乱了。若是不杀,又不足以立威,同时也寒了田钦等一直支持他的大臣的心。 这两日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处置,此刻避无可避,当断则断,随即坚定开口道:“拟旨!” 等其他人都退下之后,轩辕枫似乎显得很是疲惫,书房内只剩下清欢与屠征。 轩辕枫开口问屠征道:“南王府有何异动么?” 屠征开口道:“前日,一万北境军已经抵达神木城。” 神木城是轩辕晟的驻地。 轩辕枫捏了捏额头道:“三个月前,父王已经下旨指婚二哥与周国联姻,婚期就在两个月后,此刻他府内应该没什么人了!” 屠征道:“南王府并无其他人,只是一些门客和将领还在。” 轩辕枫道:“去处理了!南境军盘踞神木城多年,耳濡目染始终是个隐患。” 清欢心道:‘’原来轩辕枫早已布局,派了一万人直奔轩辕晟老巢,让屠征去处理,自然是要杀掉所有在南境的轩辕晟党羽,恐怕神木城难逃一劫了。” 等屠征领命而去,轩辕枫开口对清欢道:“大哥可是觉得我太过狠辣?” 清欢起身笑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深受其害,但却知道若是换作他人,恐怕屠城都不为过。” 轩辕枫以为他说的是若是自己失败,他二哥轩辕晟恐怕会做得更加决绝。 但其实清欢说的却是楚阔,因为无端猜疑便随意诛杀自己全家的事情。 轩辕枫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清欢面前抱拳开口道:“此一役,多谢大哥相助。若没有大哥,孤早已死了百次,大哥可愿为晋国统军?” 清欢见他抱拳施礼,已经站了起来,听他说要自己统军,却着实吓了一跳。自己哪懂军务,再说也志不在此,报仇才是自己要做的事情。 赶忙开口道:“万万不可,我当真志不在此,闲云野鹤惯了,要我做这三军统帅,岂不是误人子弟,这重任我当真担不起!” 轩辕枫道:“那便封王之后统领百官,接替首辅之职?” 清欢笑道:“国君就别难为我了,我哪里能治国,我只是一介武夫,胸无半点沉墨,指点江山岂不是贻笑大方!” 轩辕枫笑道:“看来大哥只想做个闲王!” 见清欢不再说话,开口道:“那便随了大哥的意。” 清欢不再拒绝,他需要自己的势力,但同时又不能有太多羁绊,只是他此刻心中却想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情。 他在想是否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轩辕枫,这两个月与轩辕枫交往以来,轩辕枫虽然有利用的成分,但是确实两人也算意气相投,自己终有一日是要恢复身份,此刻若是不说,日后便成了欺君。 轩辕枫看见清欢心不在焉,开口问道:“大哥似乎有心事,你我在外虽是君臣,但此刻就是我们两人,大哥就算要与孤共享江山,也未尝不可,不必避讳,请大哥直言!” 轩辕枫以为清欢不满意自己给的位置,才有此一问。 清欢下定决心轻轻一笑道:“国君这是哪里话,未免太小看我了。这晋国的江山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我哪会僭越!你我即为兄弟,那便应该坦诚相待,我是有一事思忖半晌,要与国君说明!” 轩辕枫认识他以来,即便面对生死大战,他也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很少如此郑重的说话。 开口问道:“大哥有话直说,无妨!” 清欢笑道:“那你可看清楚了!” 说罢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的样貌。 轩辕枫看见出现的脸竟是楚清欢的脸,顿时大惊,心道:“我命休矣!” 瞪大双眼,往后急退不可置信道:“你,你不是在五离塔中?” 见清欢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轩辕枫瞬间明白过来,惊讶道:“大哥,你才是楚清欢?那人是冒充你的?” 清欢点头道:“正是!” 轩辕枫道:“那大哥为何那日不在天下英雄面前澄清此时,只要你撕下面具,一切真相便会大白于天下,也省得平白无故的被世人冤枉啊?” 清欢道:“只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刻还不能将身份曝光,也请国君为我保守秘密,我的真实身份决不能对外有半点透露,我本家也确实姓张,用此姓名也算合理。” 说罢又将张清的面具带了上去。 轩辕枫道:“大哥原来是楚中堂元帅的公子,只是令尊不幸被血魔所害,这些年大哥没少吃苦!” 清欢轻轻一笑道:“若是真的被血魔所害,那我便不会拒绝为晋国统帅三军,征战沙场,为父报仇。此事另有隐情,我的仇家另有其人,只是现在尚未查清,还不便言明,等到查清之时,我定然告知!” 轩辕枫道:“大哥只管去查,若是查明真相,弟弟定然与你一起为叔父报仇,绝不食言!” 又过十日。 轩辕枫正式继位,秦明与四位上将军都赶了回来,文武大臣齐聚宣武殿听封。 新任大监魏英宣旨:“孤得天庇佑,父王圣宠,继承大统,深知国事之重,国体不可不顾,国事不可不察,国制不可不立,赏罚不可不公,原辅政大臣余光海,靳玮,本是国之柱石,应以国为重,却罔顾国之安危,助纣为虐,策动谋反叛乱,斩立决连九族,刑部侍郎李勋~~~~~等十五人虽其罪当诛,但念其被南王蛊惑,且悔改之心昭昭,官降三级原职留用,秦昊护驾有功~~~~~~” 念到余光海两人株连九族之时,两人已经瘫倒在地,而后面参与的众臣也都冷汗直冒。 没料到最后除了他二人之外,其他人竟是高举轻放。 轩辕枫的做法极其高明,余光海两人是轩辕晟的心腹,朝中也是他二人带头公然支持,如此治罪,从此恐怕再无人敢挑头闹事。 其他官员如秦昊,田钦等人自然都是一一加官晋爵,满载而归。 魏英念至最后一人便是清欢只听他开口道:“张清听旨!” 清欢正要下跪,轩辕枫示意不必跪接,要知道只有亲王才有此殊荣。 微英继续念道:“张清护国有功,特封异姓王,封号【逍遥】,赐万户侯,封地神木城!钦此——。” 赐万户侯的意思便是可以拥有万人的私军,晋国律法同姓王可以拥军十万,而异姓王只能有一万的私军。封地神木城便是以后清欢的属地便是神木城。 轩辕枫这个做法自然是让清欢去神木城帮他看着南边境以及清缴轩辕晟的残留党羽。 宣武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都知道这叫张清的必然平步青云,但谁也不会想到,竟是一步登天,直接封王了。 逍遥王张清,这是何等殊荣? 轩辕枫见殿前哗然,自然知道他们有微辞。 于是待圣旨宣读完毕开口道:“各位臣公可是有异议?” 见无人说话,开口继续道:“逍遥王是本王结拜的异姓兄长,此次若是没孤的兄长逍遥王,你们还有机会在宣武殿听封么?” 说到此处已是语气严厉。 台下众臣哪里还敢有任何反驳,齐齐拜倒在地高呼:“国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对清欢拜道:“逍遥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轩辕枫待宣旨完毕,起身赐予清欢蟒袍顶戴花翎,而后开口对文武百官道:“晋国以武立国,以天下为公,之后更是功必赏,过必罚,诸位臣公当各司其职谨记教诲!” 众人又是一阵高呼万岁。 到此刻为止,晋国这场夺嫡大戏总算落幕。 清欢带着屠征与鲁长锋站在大原城原南王府的门前。 此刻牌匾已经换成了逍遥王府,屠征与鲁长锋之所以会跟着,是因为轩辕枫将屠征与鲁长锋赐给了清欢做侍卫。 他在听说清欢要调查父亲的死因之后,便决定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便将两人封给了他。 这两人都是一品顶级的修为,两人之前分属不同阵营,自然有些不合,但是对于清欢却是打心底里佩服,清欢喜得两元大将,自然是实力大增。 这逍遥王府自然也是轩辕枫赐给他在大原城的府邸。 逍遥王张清,清欢站在大门前,心中感概万千。 自从八年前家破人亡,他便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虽然在昆仑山住过几年,但也是过得极为清苦,今日总算有了自己像样的府邸了。 他还不知道,他大战卢浮生,红缨,诛杀轩辕晟,扶大厦之将倾,帮助晋国新君登基的事迹已经传遍各国,逍遥王张清的名头自此天下皆知! 第191章 青木崖 夏国在南海之滨。 天下七大派之一的神龙谷便在夏国最南部,距离南海只有百里。 神龙谷门派名字的由来正是因为宗派所处之地就叫神龙谷。 神龙谷是一条东西向狭长百里的峡谷,而两侧的高山如同连绵起伏的神龙所以也叫神龙山。 据传这神龙山本就是一条神龙所化,千万年前这条神龙在此地被一人从中一刀劈开,身体便化成了两边连绵的山峰,而这神龙谷也是因为那人一刀挥下刀气连绵百里所致。 神龙谷的谷底有五处神龙潭,每一处潭水方圆百丈,并且模样如同一只龙爪,龙有五爪所以神龙潭便有五处。 神龙谷的议事堂便在龙腹之处的神龙山,掌教叫虞万里。 神龙谷有三位执事长老,分别是大长老凌辰,二长老白钦,三长老赫连锋。 除了三位长老之外另设五堂,五堂的所在地便在那五处潭水所在的位置。 五堂分别是黑龙堂,赤龙堂,白龙堂,紫龙堂与黄龙堂,这五堂的堂主也都是半圣左右的修为,所以神龙谷才能与其他六大派并称。 此刻已是夜间,神龙谷内三长老的书房里赫连锋正眉头紧皱。 他年约五十出头,一身黑袍,头戴紫冠。 他对面站着一人,年约三十出头,面容俊朗刚毅,双目炯炯有神,腰杆笔直,浑身肌肉盘根错节,倒是与清欢有些相似。 此人正是赫连锋的大徒弟钟炎。 钟炎早已出师,今连夜赶回宗门自是有要事禀告。 原来钟炎正是夏国军方最高统帅,元帅钟启年的独子。 他来宗门的原因是他的父亲钟启年近两个月似乎出了问题,具体哪里不对钟炎也说不出,只是除了极少再与他见面以外,更是搬到了军营居住。钟炎也在军中任职,他发现父亲在处理军务上也一改往日作风,对于夏国沿海的兵防更是布置得漏洞百出。 他曾找到父亲,但是钟启年似乎不想不见他,即便是相见也是草草几句了事,再不愿多说。 更有甚者,钟炎因为实在想要问清事情缘由,夜间不顾阻拦冲入中军大帐想问个清楚,结果竟被他父亲打了三十大板并且革职处置。 他心中实在烦闷,没办法只能回到师门找自己的师父诉苦,看问题究竟出在哪? 赫连锋听完,沉默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安慰他,钟启年毕竟一国军政尽在他手,所以政务繁忙也情有可原,毕竟也没有出其他的问题。 赫连锋道:“你且宽心,可能你父太过繁忙所致,如今神龙谷也是一样,如同一盘散沙一般。” 钟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听到师父如此说便问他为何。 赫连锋道:“水圣不知为何近些年都没有消息,宗主万里师兄因为痛失爱子,变得意气消沉,很少过问宗派的事情。五位堂主各自为阵,各忙各的,除了黄龙堂,其他四堂都以大长老凌辰马首是瞻。你那师伯白钦就是个和稀泥的,我看接下来这神龙谷就快易主姓凌了!” 钟炎面露悲痛道:“虞平大哥确实可惜了,竟会死在血魔族手中。” 原来一年前宗主之子虞平去南海执行任务之时被血魔族杀死。他是宗主虞万里的独子,所以虞万里悲痛异常,从此一蹶不振也再不理门派中的事物。 两人又聊了一会家常,钟炎走出书房。 他的师弟们备好了酒菜,久别重逢自然要大醉一场。 神龙谷的青木崖是一处在神龙山山腰处的悬崖。 此处风景很美,在这看日出日落可谓是绝美的风景。但由于地势极为险要,修为不到二品的弟子都上不来,平日里就很少有人。 而此刻,在这夜间,青木涯上竟然有四人正在夜话。 这四人中,有三人清欢都见过面。 一人正是清欢要杀之而后快的独孤信。 另一人身披黑袍,形同干尸手臂上纹了一只大象的图腾,双眼却在黑夜中闪着血色光芒,正是两年前在晋国铁木林,清欢劫持安若雪,追杀他的那个怪人。 还有一人正是清欢的老对手秦飞鹤,剩下一人则是那日在秦飞鹤的飞鹤山庄里神龙谷大长老凌辰。 这四人深夜竟在这青木崖上密谈。 只听独孤信道:“那聚灵大阵,所需的物资可备齐了?” 这话是对着秦飞鹤问的。 秦飞鹤道:“还差十余种,但近日内都可备齐。” 独孤信道:“我去了一趟南海,进展都还算顺利,只是还请凌长老再加快些进度。” 凌辰道:“已经快了许多了,前几个月军方查得太严,很多物资都无法运输,如今军方那位已经得手,所有出海关卡都已经打点清楚,自然快了许多。” 独孤信点点头对着他们道:“明日我们便走,各位要注意隐匿,万万小心。” 哪里知道说到此处,那怪人与凌辰突然都看向远处山壁上,同时开口道:“谁?出来!” 凌辰长臂一挥,一指剑气朝着山壁上打了过去。 虽是相隔二十丈,“轰”的一声山壁青石被打得四分五裂。 凌辰与那怪人还有秦飞鹤几乎同时赶到山壁前。 原来那山壁上有个山洞,刚才两人同时察觉有人,于是才出手。 那怪人在山洞的碎石上用手轻轻一抹,只见指尖上是鲜血,刚才那一道剑气,打伤了来人,只是这山洞通往哪里他们也不得而知。 凌辰道:“若是神龙谷弟子此刻定要进谷,你们小心,我去处理!” 说罢便一个闪身消失在山洞里不见了。 一个时辰前。 钟炎与几个师兄弟喝酒叙旧,不一会大家便都喝多了。 钟炎与左丘的关系最好,左丘也是赫连锋的弟子,两人平日里便有书信往来,见了面自然是不醉不归。 左丘便提议到青木峰喝到天亮,正好看看日出。当年他们师兄弟为了在青木锋看日出,没少在山洞中过夜,所以对于青木崖十分熟悉。 两人在山洞正喝着酒,突然看见有一人上了青木崖,仿佛在探查什么。 钟炎与左丘觉得奇怪正要上前查看,那人刚好偏过脸来,正是大长老凌辰的弟子何文祥。 两个长老本就不和,所以两人便没有出声。只是觉得奇怪,为何此刻这何文祥要自己上来这青木崖,两人决定收敛呼吸,不发出任何声响静观其变。 何文祥将青木崖转了一遍,没发现异样,便离开了。 他二人所在的山洞距离青木涯还有二十丈,又极其隐秘,所以何文祥并未察觉。 正当两人要放松警惕之时,又有四人到了青木涯,正是凌辰等人。 刚才他们的对话自然全被钟炎二人听去。 这还不算,最让钟炎赶到吃惊和疑惑的有两点。第一,那眼泛血光的血魔族是何人?第二,他们提到军方的人已经拿下,指的难道是父亲?第三,这独孤信他是见过的,他本就在军中就职,独孤信也是楚国名将,在边疆遇到过几次,所以他很奇怪为何楚国的将军深夜与凌辰在密谋何事? 他心中疑惑甚多,不免就松懈了下来,呼吸变得有些重。如此一来便被那怪人和凌辰两人同时发现。 凌辰那一指将左丘打成重伤,此刻钟炎背着他向三长老住所狂奔。 凌辰回到谷内之时,正好碰见喝得歪歪倒倒的正要回去睡觉的门下弟子孙剑。 孙剑本就是他的徒弟,见到他立刻酒醒了一半,施礼道:“见过大长老!” 凌辰正慌着找受伤之人,哪有心思理他,正要离开,灵机一动道:“你们今日因何喝酒?” 孙剑不敢隐瞒道:“今日钟炎师兄回谷,我们便小酌几杯,不过都散了并未闹事,只有钟炎师兄和左丘师兄去了青木崖,说是要等着看日出。” 凌辰眼中精光一闪,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钟炎背着左丘行动自然不及凌辰,此刻也已经快到谷内。 然而凌辰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宗主虞万里早已不管事,长期闭关。凌辰自然知道他若是回来报信第一时间便是要找自己的师父赫连锋,所以确定这两人的身份后便到了必经之路等候,果然刚好同时到达。 此时钟炎也看到了凌辰。 他不敢相信的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已经锁定了是自己二人在青木崖听到了他们说话。此刻身后背着得左丘明显是被凌辰剑气所伤,所以不可能瞒得过去,跑的话更不可能,莫说他背着一个左丘,就算是不背左丘,他也难以在这么近的距离,从半圣手中逃脱。 钟炎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开口问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为何要勾结血魔族?我父亲是否被你们下药控制?独孤信为何会在此地?” 他一连四个问题,明知道对方不会理会他,但是他也想在临死前问个明白。 凌辰轻蔑一笑道:“去问阎王爷!”一指剑气凭空打出。 钟炎感受到剑气之威,他根本无法抵挡,虽然他是一品的修为,但是在半圣面前,与普通人又有何区别。 在这紧要关头,钟炎一心想着左丘若是能活命还能去报信,于是看他剑气打来,也不躲闪,而是转身想将左丘推出更远。 哪知道自己的身子突然一轻,左丘不知何时已经落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扔了出去,在他耳边道:“活着报信!” 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被扔出二十几丈。 而左丘用尽最后的元力,身子一弹迎向凌辰的剑气。 凌辰猝不及防,看见钟炎竟被左丘扔了出去,立刻身形一闪,朝着左丘冲了过来。 左丘被刚才剑气打穿胸口,本已经是必死之人,岂料他意志坚定,竟在落地瞬间一把将凌辰的大腿牢牢抱住。 凌辰本在空中疾驰,眼看就要追上钟炎,被左丘一拉之下,无处借力只得双脚落地。 左丘依旧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放,凌辰双指对着他的双臂在空中一划,左丘的双臂竟齐根断开。 但也为时已晚,再看钟炎的时候,他已经不知去向。 凌辰蹲下看了看左丘,对方则早已气绝。 两个时辰后。 天已破晓,青木崖上红日初升,煞是好看。 凌辰一脸萧杀,无心欣赏这美景。 他身后站着一人,此人四十出头,长相如同夜叉,满脸横肉,偏偏又穿一身白袍,白袍上一条五爪黑龙格外狰狞,这人正是黑龙堂主段乾坤,他一身修为已经超越一品直追半圣。 此刻抱拳道:“不知长老连夜召唤,有何吩咐?” 凌辰开口道:“三长老弟子钟炎,你也认识,你亲自带高手去,他往东逃的,应该逃不远,你去将他杀死,不可有半点差池,否则你我都得完蛋!” 段乾坤领命而去。 钟炎往东逃了三十里,他知道左丘必死无疑,但是他必须要回去报信,否则神龙谷必然覆灭。 勾结血魔族,似乎在南海有大的动作,这每一条信息都极为重要,最让他担心的还有师父的安危,所以他又折返了回去,希望能够混入谷内,见到师傅那一切或许还会有转机。 正在竹林中穿行,竟见迎面而来黑龙堂的人。 他知道黑龙堂是大长老的亲信,但没有料到大长老如此迅速就布置好了一切,所以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巡逻的弟子。等走近一看竟是黑龙堂执事之一刁雄。 刁雄自然也看见了他,见他有恃无恐正在奇怪。 身后一弟子一眼便瞥见钟炎,突然大喝一声:“堂主有令,叛徒钟炎勾结血魔族,杀无赦!” 钟炎一听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为黑龙堂的追杀对象,扭头便飞驰而去。 刁雄一脚将那弟子踹翻道:“蠢货,给我追!” 钟炎还不知道,自己的千里逃亡,才刚刚开始。 第192章 战胜 大原城。 轩辕枫虽然年轻,但却有过人之处,短短几日大原城乃至晋国上下都变得有条不紊,足见其手段。 此刻在轩辕枫的御书房内,国师魏方与逍遥王楚清欢分坐两侧,而田钦以及邓铁岩等人也都在。 他们正在商议一件大事。 轩辕枫开口道:“昨日收到楚国国书,明年中秋,也就是大约一年之后,楚国要为长公主以及首辅丞相之女和第一将军独孤信之女招亲,收到国书的除了其他几国,天下六大正派,只要是三十五岁以下,由门派推荐的英才都可参加。” 本来楚阔是打算半年之后就举办招亲,但确实国事繁忙,所以定在了一年后的中秋。 这样的招亲也很平常,各国各派用此等方式加强自己的实力,又能为子女寻得文武兼备的人才作为夫婿,何乐而不为。 轩辕枫继续道:“此次盛会算是孤继位之后第一次外交,各位可有推荐的人选?前三甲未必全中,得其一即可!今日选定之后这一年便要加紧修炼,务必拔得头筹。” 田钦开口道:“在金狮护卫中挑几位年轻的人才即可。” 清欢听到此消息顿时喜上心头。 独孤信他自然是要杀,但是他更想的是在天下人面前揭穿独孤信与楚阔的面目,为他父亲昭雪,这招亲自然是绝佳的时机,天下英豪齐至,正好能够昭雪天下。 在独孤信看来,自己已经身死,自己在暗处,而他们在明处,如此要报仇岂非事半功倍。 想到此处开口道:“我去,可否?”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后又释然一笑。 轩辕枫知道清欢与楚国有些渊源,其他人只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轩辕枫大笑道:“大哥愿意前往自然再好不过,拔得头筹指日可待!只是还差两人,也交由大哥定夺,有大哥在其他人也只能去看看热闹了!” 轩辕枫对于清欢的战力再清楚不过,所以十分放心。 逍遥王府的正厅里。 还有三日便是与红缨最后大战的日子,清欢其实没有必胜的把握,这几日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到能够完全克制这老魔的办法。 正在思索间,鲁长锋与屠征一起走进前厅。 清欢一年后便要去寻仇,这几日让他们去考虑下征兵事宜,有一万人的私军建制,这样壮大自己势力的机会,清欢哪能放过。 鲁长锋道:“我建议就从禁军里挑选部分,再将城防军进行混编,如此最是省事。” 屠征却道:“王爷迟早要回封地,在此征兵岂非多此一举,为何不回到神木城就地取材呢?” 清欢一阵头大,他二人谁也不服谁,整日里便是争辩不休。清欢只道只有女人争吵起来无休止,这几日他也是大开眼界了。 他干咳两声打断他二人的争吵,开口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只是我心中所想却非如此。如今承蒙圣恩,可招募一万士兵,但我以为兵在精不在多,所以人数上我的想法是用一万人的军饷去给我找到一百人足以。” 鲁长锋与屠征以为自己听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只要一百人?一万人的军饷? 清欢考虑得很简单,他根本不需要私军,并且若有一日去了神木城封地,山高皇帝远,自己一个异姓王真的有一万私军,虽然数量少,但是难保不被猜忌,索性只要一百人,省得麻烦。 清欢开口道:“对,我只要一百人。但是这一百人每一个都必须以一敌百,这一百人的最低标准,便是三品的修为。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找到三百这样的符合条件的人,我要亲自制定练兵方略,这三百人最终只会剩下一百人,便是我要的精兵了。” 清欢要属于自己的绝对实力,一年之后他要杀回天阙城,他要报仇,他要去问问楚阔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而做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要有绝对的实力。 两人虽然惊讶但也觉得此事可行,正要领命退下,清欢却又叫住他们。 清欢从怀中拿出两粒药丸,扔给了两人。 两人接住药丸一脸疑惑,心道:“难道这王爷还要给自己再加一种毒药方便控制么?” 他们都是金狮护卫团的成员,与楚国的青龙铁血团一样,自幼生在军中,从小便被喂了毒药,之后每年都要领取解药,否则便会全身溃烂而死,这是为了控制他们的手段,所以清欢给了他们颗药丸,他们自然以为清欢也是此意。 于是屠征开口道:“王爷不必如此,虽然我们效忠晋国,但对于王爷您,绝不敢有半点不忠。” 他心中所想是:“自己原先是秦明的人,解药也都是秦明统一发放,清欢应该是害怕他们只听命于秦明而不听他这王爷的,所以才有此一举。” 鲁长锋也道:“这,这王爷,您大可不必如此,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您啊!” 清欢笑笑道:“两位误会了,这两粒并非毒药,而是解药。吃下去之后,你们便自由了!从此再不必每年领取一次,这药可彻底解掉你们身上的毒。若有一日,你们有更好的前程,也可自行离去,不必再受此约束。” 屠征与鲁长锋听完,“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两人眼中都闪着泪光,要知道只有死人和超过半圣的修为,才能自行破解掉身上的毒,两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此刻也不多言对着清欢便是三个响头。 清欢赶忙将他们扶起,开口道:“两位不必如此,我不喜要挟他人,所以有此一举,你们去办事!” 两人也不是惺惺作态之人,将解药吃下,扭头便走了。 独孤音落站在大原城西郊的塔林入口。 这里有上千坐宝塔,虽然风景秀美,但却是晋国最大的监狱。 这里的每一座宝塔里面都有不同的阵法,关押的也都是不同修为的罪犯。 独孤音落走在塔林中,她自然是想来将周九牧救走。但是这一千多坐宝塔几乎都建得一模一样,一个个找过去,还要防止被发现,岂非十天半个月才能找到么? 但为了救楚清欢,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开始一间间的探查。 三日后。 晋王宫,演武殿。 今日来的人更多,满朝文武都到齐了,自然都是来欣赏这一场顶级对决。 天卿教与墨家的人也来了现场。 他们是想来看看究竟楚清欢最后被谁带走,也好找机会半路拦截。 红缨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清欢本就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内伤,两人都做足了准备。 红缨看着五丈外的清欢道:“两年前我遇见楚清欢之时他的气海空空如也,就和你现在一样,而那被带走的楚清欢气海充盈,与两年前完全不同,你究竟是谁?” 清欢一惊。 自己的气海是最特殊的存在,两年前在天剑山庄用墨仇的身份与这魔头交过手,在场所有人里面只有他知道自己气海全无。 不过转念一想,他应该不敢肯定,只是怀疑,否则不会有此一问。 绝不能让他怀疑下去,否则自己的身份必然会被曝光,那时便前功尽弃。 于是面上不露声色开口道:“你废话真多,什么气海不气海的,老子出生便是如此天赋异禀,你奈我何?” 此刻绝不能多说,否则说多错多,他有此怀疑便让他去怀疑,反正也没有证据。 红缨自然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讲出来,本来他来之前是毫无顾忌的,但是叶无嗔两人和楚狂人的到来,让他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叶三笑居然也要保这楚清欢,万一自己胡乱猜测出了问题,回去如何向叶三笑交代。不管那“楚清欢”是真是假,反正回去摸清楚状况再做定夺。 于是不再废话运起元力,周身又升起血雾笼罩,开口道:“受死,小子!” 一个闪身,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清欢已经很清楚他的招式,暴喝一声:“烈焰刀,旋波!”周身顿时出现五条火龙环绕。 红缨带着血雾,从四面八方撞向清欢,但都被清欢周身的火龙一一挡在身外,火龙将血雾烧得嗞嗞作响。 红缨见此招久攻不下,突然站定大喝道:“看看我这招,血影千丝!”随后身体竟然化出无数分身血影,将清欢团团围住。 张心儿见清欢被团团围住,已经看不见身影,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清欢只觉得眼前一片血影,根本看不清红缨身在何处,心道:“这红缨老怪当真隐藏了实力。” 突然间这血影之中无数条血丝朝着中间的清欢攻来。这血丝极细,千万条一起如同蜘蛛接的网。 清欢不敢大意将旋波用到极致,将这些血丝一一挡在身外。但奈何数量太多,而且来得极快,还是有数条血丝,穿过清欢的烈焰打在他肩膀和胳膊上。 只见血丝所到之处,清欢的手臂肩膀竟是被直接打穿,虽然伤口很细,但也是鲜血直流。 清欢在这血雾之中,不断躲避,但是这血雾却越来越浓,他根本看不清那些血丝是从哪里穿出。 而他虽在躲避,但是身边的血丝已经结成一片血网,将他牢牢包裹在内,他用烧火棍一棍挥出,那血丝又如同细线,挥之不断,而是缠绕在烧火棍上。 只见烧火棍被血丝缠绕之下,突然间剧烈振动。 清欢大惊。 这样的情形在归云山的山洞里他可是体验过的,在这里可千万不能再发狂了。 于是更加拼命的挥动烧火棍,想将棍身上的血丝挥掉,奈何事与愿违,越缠越多,烧火棍就震得越发厉害。 清欢知道再这么下去不行,正想变招。 突的,烧火棍停止了震动。 下一刻,缠绕在烧火棍上的血丝竟渗入外面的陨铁剑鞘,消失不见。 不仅如此,清欢周身的血雾竟也被他的烧火棍瞬间吸得一点不剩,他顿时脱困。 看台上的观真与魏方对视一眼,显然都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红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兵器,竟将他的杀招吸得干干净净? 他瞪大眼死死盯住清欢手中的烧火棍。 而此刻清欢也不好受,因为那嗜血剑收了血气之后震得更加厉害,并且如同在归云山的山洞里面一样,将这血液之中的精华正在往他身体里强灌。 清欢本就熟记嗜血经的经文,此刻在体内又强行运转起来。 红缨一脸惊奇的看着清欢。 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中武器剧烈振动,暗道好机会。 他不敢再用血云掌,而是双手触地,又是那招木之力的杀招。 “轰——” 地面黄土龟裂,上百条藤刺从地面破土而出,急速攻向清欢。 清欢身体还在自行练功,浑然未觉,突觉一阵剧痛将他彻底唤醒。 原来,他沉浸在内观中,被藤刺将大腿刺穿,剧痛之下,清欢睁开双眼,身子往空中一跃,人已经站在一颗树藤之上。 红樱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此时清欢竟是血红色的双眼。 红樱大叫道:“你这功法从何而来?” 他太清楚了,自己就是这样的功法。他竟然和自己一样练的嗜血经。 清欢此刻双眼通红,但是心智却是没有丧失,因为此次虽然吸入了血气,但是并不像上次那样多,龙血的功效自然是无可比拟的。 但清欢心中却充满杀意。 只见他双手举刀,双眼通红如同杀神,开口阴森道:“该我了!” 浑身元力爆炸般涌出,一招断浪将一根藤刺砍断,犹如疯魔般冲向红缨。 红缨见状哪敢大意,运起十二分的元力与他战在一起。 只见清欢哪有什么招式可言,如疯魔般朝着红缨一棍棍的劈了过去,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巨大的冲击。 红缨被打得节节败退。上身衣物,皮肉也被元力中的烈焰烧得黢黑一片。 “砰砰砰……!” 又是几十次的攻击,红缨终于抵挡不住,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第193章 盘问 清欢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日之后。 他在自己的王府的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见张心儿趴在床前的茶几上,心中一阵温暖。 他慢慢的起身,只觉得体内元力充沛,似乎修为又有精进。 他动作很轻,将她轻轻抱起,生怕吵醒张心儿。 哪里知道刚抱起来,张心儿就睁开眼睛正看着他,娇羞道:“你要做什么?” 清欢没有将她放下,还是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轻声道:“你一天一夜没睡,歇息一会!” 说罢将被子盖好就离开了。 清欢自然是去问当日最后是如何收场的。 据屠征和鲁长锋描述,当日他将红缨打翻在地之后,观真宣布最后的胜利者是自己,随后清欢便也一头栽倒。 众人只得接受结果也就都散去了。 轩辕枫则宣布七日后会将杀人犯楚清欢处决。 其实当时屠征两人没注意到,楚狂人若有所思的盯着清欢看了好一会。 之前的比斗中楚狂人就奇怪,这张清虽然用的是棍,但是每一式都是是刀法,而且那刀意他很是熟悉,心中奇怪难道刀圣又教人刀法了?但是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再理会。 他才懒得理轩辕枫说的七日后处决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将他女婿救出来的。 清欢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正要回房,屠征吞吞吐吐开口道:“最后,最后观真大师把您的那根棍子给捡走了。” 清欢一阵迟疑之后让他们退下了。 张心儿看来是困极了,还在熟睡。 清欢简单收拾一下,便独自出门去了。 国师府。 观真似乎很喜欢与魏方下棋,清欢到的时候,他二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对弈。 魏方见逍遥王造访,要起身迎接,清欢自然赶忙示意不必。 他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下棋,自然也瞥见了放在观真身侧的那根烧火棍。 半个时辰后。 魏方道:“还是下不过你,这些日子只赢了一局,恐怕还是你故意为之!” 观真只是一笑,抬头看着清欢道:“施主是来取回兵器的?” 清欢点头称是。 观真道:“施主很清楚,这把剑天性嗜血,施主又还不能驾驭,又何必将它带在身边呢?” 清欢道:“这世上的武器还是得看谁用了。大恶之人用,便是恶,大善之人用不就是善了?大师以为呢?” 观真道:“虎天性食人,你却要将他带在身侧,岂不是害人害己?这把剑也是一样的道理。” 清欢懒得再废话,开口道:“大师是要恃强凌弱,生抢硬夺么?” 观真哈哈一笑道:“施主说笑了。这剑你随时可以拿走,那日我送的的经文,你可有研读?” 清欢一阵尴尬。他哪有时间看,闲暇时间除了修炼就还是修炼。 观真见他不回答自然知道他没有看,苦笑摇头道:“那你便将这短篇记牢,若是日后不能控制心智之时,务必在心中默念。” 说罢,人虽然还是坐着,但是抬手变指,对着后院的一堵高墙虚画。 那青石高墙上瞬间出现了一排排的小字。 清欢看得清楚那字写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正是《心经》。 他边写清欢边读,等他写完清欢已经牢记在心,记性之强观真和魏方也不得不佩服。 清欢拿起嗜血剑道:“多谢大师,在下还有要事,告辞!”说罢转身走了。 等他走后,魏方道:“你可以不给他的。” 观真道:“要拿走这大凶之物易,但要医好他的戾气却难。你拿走一把嗜血剑,还会有一把嗜血刀,他心中怨愤不消,飞花摘叶都是大凶之物,都可伤人性命,度人心难啊,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半个时辰后。 五离塔中,周九牧郁闷非常。 他本以为自己元力运转自如,到了这五离塔也能脱困,哪里知道这里的五离大阵将他死死困在里面,任他如何攻击也没有任何作用。四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围墙,无论如何无法挣脱。 这地方无人看守,到了饭点就有人送饭,却比千军万马来看守更加固若金汤。 清欢说的要事自然是他要突审周九牧。 之前的十几日,各家都说好,因为最终比试还未出结果,所以都不与他有任何接触,此时清欢已经胜出,自然第一时间便要来问个究竟。 清欢让屠征与鲁长锋在五离塔外守候,自己一人进了塔中。 周九牧见他来了不屑的哼了一声。 清欢也不着急,缓缓坐在阵外道:“七日之后,便是你的死期,你可有什么遗言要说?” 周九牧闭口不言,甚至连眼睛都闭起来,根本没打算理会清欢。 清欢见他如此,知道不下猛料他绝不会说实话,于是开口道:“你不是楚清欢。那么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冒充于他?”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如同饭后唠家常一般,但听在周九牧的耳中却如同惊雷。 他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随后暗道不好,这人或许是在诈他,又重新将眼睛闭上。 清欢见他的反应,继续道:“不必强作镇定,几个月前我见过真的楚清欢。他已经死在了归云山,是我亲眼所见,死得不能再死了,你如今自身难保,难道还不说实话吗?要带着别人的面具去死么?” 周九牧依然不为所动,开口道:“天下皆知的传闻,楚清欢死在归云山,你拿出这样的传闻蒙我,说你亲眼所见,岂非可笑至极?” 清欢哈哈一笑道:“若我是楚清欢,我便不会说“天下皆知的传闻,楚清欢死在归云山”,我会说“天下皆知的传闻,我楚清欢死在归云山。” 周九牧心中一紧,暗道这人好厉害的察觉。 是啊,自己若是楚清欢至少要带个我字。 清欢又开口道:“若你肯说实话,我便放了你,送你出去?你觉得如何?” 周九牧不屑一笑道:“你哄三岁小孩子?你放我走便是与天下为敌,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清欢道:“秦飞鹤也好,独孤信也罢,就算是周沫海,此刻谁都救不了你?你还不明白吗?只有我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这话一出,周九牧彻底绷不住了,突然瞪大双眼开口道:“你说什么?你,你是谁?你怎会,怎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清欢却接着他的话继续道:“我怎会知道是他们派你来的对吗?” 周九牧心智过人,短暂的失态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开口道:“我可没说,你说的这几人,我都不认识。” 清欢压住心中怒火开口道:“你连死都不怕,定然是有什么东西让你牵挂,你有把柄在他们手中。但你可要想好,我们杀了你之后,依然会查清你的身份,我保证会将与你有瓜葛的人一个个挖出来杀死!我现在是晋国的逍遥王,你觉得我做不到么?” 周九牧最牵挂的自然是自己的大哥,他知道若是自己供出那几人,自己的大哥必死无疑,而且周末海对他们兄弟极好,他宁可死也不会出卖他。 清欢见他油盐不进,一时也毫无办法,正准备叫屠征去将狱卒请来,他要入阵去,至少要看看周九牧的真面目,也不枉此行。 哪里知道门口突来传来一阵响动。 清欢正要出门查看,一道身影已经到了他身前。 来人一身麻衣蓬头垢面,不是楚狂人是谁! 屠征与鲁长锋两人连一招都没有挡住,便被双双打晕放倒,毕竟实力相差甚远。 本来楚狂人一时间还找不到这五离塔的位置,毕竟上千座宝塔林立,正在着急着,就看见此处竟然有两人守在塔外,正是那两个侍卫。 楚狂人大喜便将他们打晕冲了进来。 清欢见来的人是楚狂人,楚狂人自然也看见了他。 开口道:“你小子一身刀法是谁传授?” 清欢一愣,这师兄果然句句话都出人意料之外,此刻竟然蹦出一句这样的话。 清欢笑道:“原来是楚前辈,晚辈自创的刀法也入得了您的法眼么?” 楚狂人见他不说,也懒得废话,开口道:“我要救这小子走了,你自便!” 清欢一阵好笑,开口道:“前辈请便!”说罢竟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往旁边挪了挪。 楚狂人也觉得清欢有趣,开口道:“你不阻拦?” 清欢笑道:“前辈若是想要教训在下,便直说,我又打不过你,阻拦得了么?” 楚狂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也有点意思。” 说罢就要破阵而入。 清欢却开口道:“前辈与无极殿和解了?” 楚狂人哪里会想到此刻他会问如此的问题,愣了一下道:“和解个屁!叶三笑这老小子,老子总有一天还是要杀了他。只是,只是……” 支吾半天却说不下去。 他突然扭头瞪着周九牧道:“都怪你小子!若不是你,我便可以带着青儿离开无极殿。你小子最好回去给我说清楚,否则,就算你是我师弟我也照样杀了你!” 清欢听得一头雾水,周九牧更是不知所云,被骂得愣在当场。 楚狂人刚才说不下去的原因自然是叶青儿交代他不允许将她怀孕的事情讲出去,但若不是因为叶青儿身怀六甲,他肯定是要带着青儿离开无极殿的,所以将一肚子气都撒在周九牧假扮的楚清欢头上。 清欢道:“前辈口中的青儿,莫不是无极殿宗主的女儿叶青儿?前辈怎会要带她走?” 楚狂人听到这话更是火帽三丈,一把将清欢衣襟抓住,暴怒道:“给我听清楚,小子,青儿姓楚,叫楚青儿,是我的女儿,跟叶三笑那厮没有任何关系!那狗贼骗我父女二十年,若不是,若不是~~,青儿阻拦,我定要血洗玄玉山!” 清欢此刻满头大汗。 眼前之人居然是叶青儿的生父? 怪不得无极殿的人和楚狂人都到了晋国来找我,怪不得还能冰释前嫌,怪不得还说要毫发无损的带我回去。 想来定是叶青儿回去将那日在山洞中自己强暴她的事情说了。 因为叶青儿知道清欢没死,所以周九牧这厮一路杀人逃到晋国的消息,叶青儿也以为是清欢本人。她的生父养父两人,自然是要抓自己回去大卸八块的。 想到此处怎能不大汗淋漓。生父是亚圣,养父是圣人,自己若是被抓回,那什么仇都别报了。 清欢被抓住衣襟动弹不得,开口道:“我知道了,前辈。我知道了,楚青儿是你的女儿。” 脖子一松,楚狂人将他放了下来。 清欢扭头看看周九牧。 周九牧依旧一脸的茫然。 清欢给他一个同情的目光,周九牧哪里会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眼中对着清欢充满了询问。 清欢心道:“你既然假扮了我,便装到底,去了无极殿,被杀了之后,我便真的死了。以后我大仇不报,绝不会恢复真面目,否则要面对的就是整个无极殿还有疯疯癫癫的楚狂人,自己可是承受不起的。” 清欢不知道青儿已经有了身孕,若是知道的话,不知道又该作何想。 楚狂人哪里知道他救的是个西贝货,真的就在他眼前,扭头一刀劈在五离阵上。 只见那刀光所到之处,层层炸裂。 “轰”的一声,就一刀,五离大阵便被破掉。 周九牧走出五离阵向楚狂人抱拳感谢道:“多谢师兄!” 他故意用嘶哑的声音说,生怕楚狂人听出破绽。 哪里知道楚狂人在意的哪是这些,暴怒道:“师兄?” “砰——” 他一拳将周九牧打出三丈。 周九牧“噗呲”一口鲜血喷出,满脸惊讶的看着楚狂人,心道:“莫不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这人也是要杀我的?” 清欢在一旁背后冷汗直冒,不敢说话。 楚狂人自然没有下狠手,开口道:“跟我去见青儿,若是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话一出,地上的周九牧与站着的楚清欢同时打了个冷颤。 楚狂人扭头看一眼清欢。 清欢连忙赔笑道:“前辈慢走,在下不送!”便跑也似的,飞奔出塔去了。 此刻五离塔外,一个曼妙的身影看见楚狂人带着周九牧出塔,顿时大喜,远远的跟着楚狂人去了。 第194章 抢人 深夜,大原城逍遥王府。 清欢依旧毫无睡意,脑中一直回忆在归云山中的情形。 今日楚狂人救走周九牧的消息此刻恐怕已经传遍大原城,无论是天卿教还是墨门,又都有了希望。 虽然楚狂人跟着不好得手,但是他们也没有放过一丝机会,远远的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清欢倒不是不想负责任,今日虽然刻意隐瞒,但也是迫不得已,自己现在还不能死,如果叶三笑和楚狂人真的要杀自己,那还真的没人拦得住。 所以清欢才怂了,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正在思索间,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就要回山了。” 清欢扭头看着深夜未睡的张心儿,回答道:“不多住几日吗?” 张心儿也有些不舍道:“师门传唤,也是无奈。” 清欢道:“那我与你一起?” 张心儿眼睛一亮道:“真的么?”满眼的期待。 清欢道:“自然是真的,国君将我要的血灵芝给我了几株,我要去鬼医乌封那里一趟,也是往北走,正好顺路。” 张心儿心道:“原来只是顺路而已。”脸上的神采也黯淡了下去。 清欢仿佛不知道女孩的心思,依旧继续道:“我还要去一趟青云山,距离天山也是一个方向,如此便可以和你一道了。” 见张心儿一脸的气恼,清欢却道:“这两处都不是要紧的,我本可以派人去的。送你回去才是要紧的事情。” 他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去青云山接灵儿与李胜权如何不要紧了? 张心儿听他如此说,这才又开心起来。 次日一早。 清欢叫来屠征与鲁长锋,限期一月,让他们按自己的标准募兵,另又交待了一些琐事,便与张心儿一起到了碧云山庄。 张心儿要走,自然要和轩辕兰辞行。 轩辕兰伤势很重,此刻刚刚有所好转,勉强可以起床,两人自然是一阵不舍。 对于张心儿居然让张清相送,轩辕兰自然是一番打趣,弄得张心儿面红耳赤。 让清欢惊讶的是落碧仙子也还在碧云山庄。 这个女人清欢一直并未看透,清欢总觉得她心思很深,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看清欢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清欢也没做多想,毕竟也并无交集。 午后,清欢向轩辕枫辞行后两人轻装简从,便离开了大原城,一路北上了。 周九牧十分郁闷,这楚狂人喜怒无常,救了他之后,为了怕观真在半道劫他,选择先往西走绕路去玄玉山。 一路上,楚狂人竟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比如:“你小子,老老实实承认与青儿究竟如何了?” 再比如:“你是否已经婚配?” 又比如:“有没有与其他女子有纠葛?” 周九牧根本不知道清欢干了什么,但大意应该是这楚狂人为了女儿,在审问女婿。 他心中叫一个苦,自己连他女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却当了冤大头。 两人一路走了十余日,终于到了黄河边。 这黄河边便是几年前清欢他们去南海走过的路。 只是以楚狂人的修为,自然再也不怕那沙地里的蝎子。 过了黄河再往北走了一日,到了一个镇子。 此镇叫黄沙镇,因为距离黄河不远黄沙遍地而得名,又在楚晋交界,所以算是两国中间一个三不管的地带,三教九流,江湖豪客都很常见。 墨家的几人和天卿教的人一样也默默的跟在楚狂人几人身后。 只是将情况飞鸽传书给墨离之后,墨离命令他们跟着保护即可,不用再去抢人。 同时还给楚狂人写了一封亲笔信让傲寒转交,约他近期回昆仑一趟。 一路行来,周九牧的话很少,主要是怕说多错多,楚狂人却是喋喋不休。 两人傍晚到的黄沙镇,准备休息一晚。 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一家客栈名曰水云间。 楚狂人站在门口看见这招牌哈哈一笑道:“这满地黄沙,却叫水云间,当真笑掉大牙。” 说罢就要进去一看究竟。 哪知道刚走到门口,却被跑堂的拦住道:“今日客满,两位请回!” 楚狂人不以为意道:“我们先吃顿酒再说。” 那跑堂的竟又将他俩拦住道:“两位大爷,吃酒也客满了,您二位赶紧走!” 楚狂人顿时火冒三丈,哪有开店不让人进的,不顾他阻拦一把推开了客栈的大门。 本来喧闹的客栈,在楚狂人推门而入的时候,突然间安静下来。 这客栈一楼是酒肆,此刻里面挤满了奇装异服的人。 这些人分成两派,本来正在争论,都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敢有人进来打扰,偏偏楚狂人就推门而入了。 楚狂人仿佛没看见这些人一般,找了个桌子与周九牧坐定,高喊道:“小二,上酒上肉!” 那跑堂的赶忙跑到他身侧在他耳边道:“大爷还是走,再迟了怕是要丢了性命!” 此刻刚才争论的一方首领,一个四十多岁的独眼大汉,手持金刀,对身边的大个手下大喝道:“不长眼的东西,把他们两人杀了去!” 随后两方人又开始争吵起来,仿佛杀几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如同吃饭一样简单。 大个手下“呛”的一声将大刀出鞘一刀劈向周九牧。 跑堂的已经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再看。 周九牧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一根竹筷已经扎进那人的眉心,那人瞬间倒下没了气息。 这两帮人是当地的小门派,平日里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这黄沙镇外人本来也来得少,他们今日约在水云间,便是因为争夺铁矿的事情在谈判,哪里知道进来两个不长眼的,居然还杀了他们兄弟。 楚狂人一把将跑堂的提起来道:“赶紧的上酒,上肉,再准备两间上房。” 跑堂的腿都吓软了,楚狂人知道这些杂碎若是还在这,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 他对着两边的首领道:“我数到三,若还不滚,就全部杀掉!” 周九牧心中苦啊,若是来几个高手,他还想挑挑事,自己趁乱还能跑了,这些个小喽喽,哪里够资格拖住楚狂人呢? 两个头领还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正要开口,楚狂人虚空两掌,那两名统领已经被打飞十丈,身子软成一摊烂泥的倒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剩下的人哪里还敢停留,瞬间跑了个干净。 楚狂人再次喝道:“现在能上酒,上肉了没有?” 跑堂的哪里还敢说个不子,不一会一桌酒菜上得整整齐齐。 两人正在大快朵颐,客栈又进来三人,正是雷奔,凌天志与皇甫青。 他三人也到了黄沙镇,只不过这整个镇子就一间客栈,所以便也来了这里。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墨家的傲寒几人也走了进来。 整个酒肆就他们三桌,气氛十分诡异。 楚狂人仿佛没见到他们一般,只顾大口喝酒吃肉。 但是周九牧却心中打起算盘,必须要挑事,否则自己如何能趁乱逃脱呢? 想到此处,对着皇甫青打了个颜色,开口道:“天下第一大派,不过如此,还没被打惨么?跟得这么近!” 他这话自然是激将雷奔的。 雷奔在演武殿被红缨打成重伤,已经传遍天下,此刻他阴阳怪气的自然是希望雷奔几人出手,他好趁乱逃脱。 楚狂人也懒得管他,自顾自的吃着酒肉。 凌天志正要开口,雷奔却将他按住轻声道:“莫要被他激将。” 哪里知道皇甫青早已经领会周九牧的意思,一言不发,但人已经一剑刺了过去,直奔周九牧。 周九牧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雷奔喝道:“住手。” 却已经晚了。 周九牧捡起地上的宝剑,凌空而起与皇甫青打在一起。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皇甫青又是一剑刺来,周九牧拿剑身一挡一刺,身子借力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皇甫青再刺,周九牧自然配合用剑身一顶,再次借力人已经飞出客栈。 皇甫青再次跟上,一剑刺来。 周九牧心中大喜马上便可以逃脱成功之时,只见楚狂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客栈门前,一掌轰向皇甫青。 皇甫青如同断线得风筝一般,倒飞回客栈,重重跌在地上,口吐鲜血。 楚狂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干,对着周九牧道:“少点废话,进屋,吃饭!” 周九牧毫无办法只得乖乖进去。 奔两人将皇甫青扶起来也不再多言,修为差距太大,出手无异于送死。 正在周九牧无计可施之时,客栈之中又进来一人。 这人一身白裘,进屋之后将帽子放下。 周九牧心中顿时大喜,雷奔几人也都如释重负。 看见此人进来,楚狂人本来不认识,本要将一杯酒一饮而尽,手却停顿了一下,眼中第一次有了凝重的表情。 傲寒几人也不认识此人,只觉得他这一身白衣,儒雅之气与这里的环境完全不搭边。 来人正是周沫海。 墨家飞鸽传书给墨离,雷奔自然也将楚狂人的行踪传书给了天卿教。 莫言歌收到传书之后本想派顾修前往,因为传闻楚狂人是半圣以上的高手,顾修距离圣人却只差一步,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是周沫海自荐要来办这个差事,因为他绝不会让周九牧落在天卿教手中,否则便太危险了。 周沫海缓缓走到楚狂人邻座落座。 小二自然是好酒好菜的上来。 吃得差不多了,周沫海开口道:“大名鼎鼎的魔屠楚狂人,如今竟也归顺魔教了,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在晋国的事情,雷奔和皇甫青自然都详细的汇报过了,所以周沫海虽未亲至,但是了解的也十分详细。 而楚狂人多年前的外号就叫做“魔屠”。 楚狂人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开口道:“少他妈废话。你的打扮,应该是天卿教的,是这帮小崽子叫来的救兵?想抢人么?” 周沫海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这楚清欢出师天卿教,犯下滔天罪行,自然由我带回门派公审。你仗着自己修为高深,便以大欺小,强行掳人,也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楚狂人哈哈大笑道:“天卿教当真不要脸的紧。楚清欢早已拜在墨门,要去也是去昆仑山,有你天卿教什么事?” 周沫海道:“既然说不拢,只能见识一下魔屠的高招了。” 楚狂人道:“你连名字都不敢保,老夫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周沫海道:“在下天卿教周沫海。” 傲寒几人都是一惊,天卿教长老都来了,这输赢就不好说了。 周沫海不再废话,人还坐着,但是金色元力已经笼罩全身,口中轻声道:“起!” 顿时客栈里所有人的佩剑,佩刀纷纷冲天而起。 雷奔拼命将惊雷剑死死握住,这才没有脱手。 这还不止,以客栈为中心,方圆五里之内的兵器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都一飞冲天,朝着水云间聚集。 这周沫海感应的自然是金之力。 楚狂人不敢大意,从周沫海一进门他就知道,这人的修为不在观真之下。 他对着周九牧道:“你跟他们谁回去都是个死,只有跟着老子才有活路,老老实实呆着等老子打完这一架。” 说罢也是身形未动,周身烈焰升起,双手拿起巨刀扎在地板上,顿时客栈内温度高得可怕。 周九牧早已退到五丈之外去了,他要做的就是等两人打起来之后,偷偷溜走。 客栈里的众人此刻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一场拼斗。 两人都是亚圣,这样的对决一生都难得一见。 只见客栈外的空中,上万把宝剑,长刀已经凌空而立,客栈内两人仍然坐着,只是楚狂人十丈之内的地板与桌椅都已经被烧成灰烬,只有他身体下面的椅子还完好无损。 那如炼狱般的火海自然也将周沫海吞没,但是周沫海周身泛起的金光,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并未受伤。 金光中,周沫海开口道:“剑雨,杀!” 第195章 错爱 周沫海一声“剑雨”之后,悬浮在客栈外的兵器如同长了眼睛,齐刷刷的朝着楚狂人扎了过来。 上万柄兵器,将水云间打得千疮百孔。 跑堂的早已经吓得不知道躲去哪里。 楚狂人轻蔑一笑道:“就这吗?” 他暴喝一声,周身火焰瞬间暴涨五丈,将飞来的兵器挡在火焰之外,动弹不得。 两人僵持片刻不打紧,客栈的酒肆却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 周沫海再道:“合!” 那万柄兵器竟瞬间融成一柄巨剑,足有十丈。 周沫海又道:“天剑,斩!” 那柄十丈巨剑,竟一飞冲天,再从空中朝着楚狂人的头顶斩来。 楚狂人能感觉到这毁天灭地的力量。 随着巨剑越来越近,傲寒和雷奔等人,已经被巨剑破空下降带来的威压,掀翻至十丈之外,才能勉强站稳。 可想而知这一剑对楚狂人的压力有多大。 只见楚狂人将手中巨刀一震,大喝道:“天剑又如何,看我一刀破天!” 他双手运力,紧握刀柄,将手中巨刀朝巨剑挥了出去。 巨刀脱手而出,那刀气夹着火焰,将整个酒肆一切两半,与斩下来的巨剑撞在一起。 只听见一声巨响 “轰~!” 方圆十里之内被这一撞,几乎夷为平地。 还好这客栈是在镇子最北侧,四周都是些老旧仓储之所,否则这一撞之下必然是生灵涂炭。 这便是亚圣之间的对决,足以毁天灭地。 离得最近的雷奔等人再被轰出三十丈外,都被震得胸口气血沸腾。 楚狂人与周沫海依旧坐着。 他们的头顶十丈,巨刀由下而上,巨剑从上而下,仿佛焊在一起,任谁也不能再往前进半分。 此刻看似十分平静,其实凶险万分,两人若是谁撤回元力,必然会被反噬而受重伤。 周九牧也被震得往后退了十丈。 他本就旧伤未愈,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见两人正在对峙,也顾不了那么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傲寒瞥见周九牧溜了正要追去,皇甫青一声暴喝道:“看剑!”一剑刺向傲寒。 皇甫青自然是要帮周九牧逃脱。 果然他一动手,雷奔与凌天志也是加入战团与墨晶,墨心炎,赤峰几人打在一处,彻底成全了周九牧。 楚狂人虽然狂妄,但是此刻心中也不得不佩服,果然是天下第一的门派,随便派出一位长老便有这等修为。 其实周末海在天卿教是隐藏了修为的,否则以他的修为足以与二长老顾修一争高下。 其实周沫海更惊讶,情报之中是说楚狂人只是半圣的修为,如今看来自己全力为之竟是拿他不下。 周九牧奔跑中再喷出一口鲜血。 他在晋国本就被观真打伤,亚圣的一掌哪是那么好消受的,之后又强行连翻动手,刚才被两人打斗的元力波震得再也忍不住吐血,此刻双腿如同灌了铅块。 但他不能停,依旧一路往东逃去。 奈何受伤严重脚下不稳,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客栈中。 傲寒与雷奔打得正酣。 楚狂人与周沫海依旧未分胜负。 此刻的水云间已经只剩下半堵围墙。 周沫海正对着刚才周九牧逃走的方向,此刻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相信周九牧应该已经走远,两人再打下去也无甚意义,而且见这楚狂人面不红心不跳的,恐怕自己也难以得胜,但此刻若不同时撤回元力,自己必然会受伤。 正在思忖要如何罢手,皇甫青却一剑朝着楚狂人刺了过来。 原来皇甫青本来正和墨晶斗在一起,但见楚狂人与周沫海僵持不下,便想趁机偷袭楚狂人,看能否将其击败,所以他一剑逼退墨晶之后,身子横飞而出,一剑刺向楚狂人。 周沫海要出声提醒却已经迟了。 只见楚狂人轻蔑一笑道:“小人!”单手一挥,在头顶的巨刀竟撤了回来,巨大的元力反噬从天而降。 此刻皇甫青刚好攻到。 楚狂人一手持刀一手化掌打出,正好打在皇甫青的剑尖上。 那狂暴的反噬之力以巨刀为引,再由楚狂人另一只手的一掌全部泄出,打在皇甫青剑上。 周沫海赶忙撤剑道:“收!” 巨剑“嗖”的一声飞回周沫海身后。 再看皇甫青,那笛剑是陨铁所铸,此刻竟寸寸断裂,皇甫青也被打得飞出十丈,跌倒在地不知死活。 这还是亏得周沫海及时收手,否则皇甫青当场便会被绞成粉末。 本来楚狂人与周沫海谁都不敢先收手,刚好皇甫青攻到,如此一来,楚狂人将反噬之力引到他身上。 而周沫海撤剑,楚狂人也不必承受他的压力,这才敢冒然撤回巨刀。 周沫海道:“停手,追!” 说完原地消失不见。 楚狂人扭头一看,哪还有周九牧的身影,原地一个闪身也追了出去。 傲寒等人也都停手随着楚狂人而去。 而雷奔与凌天志也查探了皇甫青的伤势,发现还有气息,便带上他一起也离开了。 黄沙滚滚,这水云间除了留下一地的兵器,已经被拆成废墟。 五日后。 周九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间屋子里。 他浑身无一处不痛,身子虚弱至极。 这在此时听见门响,接着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清欢哥哥,你醒了?” 正是独孤音落。 原来那日他刚跑出客栈不到一里地,便晕倒在地。独孤音落本就一直尾随在后一直没有现身,见周九牧逃了出来,还晕倒了,赶忙将他救起,一路往南逃走。 此刻他们已经到了楚国云景城的一处客栈中。 周九牧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换掉,身上的伤口也都被仔细包扎好,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几十年来,他何时有过如此境遇。虽然周沫海收留他们兄弟之后,有了饱饭吃,但是严苛的修炼,导致他的心如铁石一般坚硬,伤了扛一扛便过去了,受了委屈憋回去,只要不死就行,哪曾受过此等悉心的照顾。 见他不说话,独孤音落轻轻坐在床边,将刚熬好的清粥一勺一勺的慢慢喂给他吃。 周九牧不由自主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 这样的感觉仿佛只有自己的母亲活着的时候有过。 独孤音落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俏脸一红道:“伤成这样,还不老实!” 周九牧被她一说,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不好意思,赶忙移开双眼,但仍旧一句话不说。 独孤音落以为他重伤之下,需要休息,也就不再多言。 随后的几日,独孤音落更是悉心照料,无微不至,还给他讲着两人童年的趣事。 虽然周九牧依旧不怎么说话,但是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对眼前的女子也慢慢有了依赖。 又过七八日,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郎中也说基本没有大碍,他这才依依不舍得下床。 周九牧一边享受着独孤音落的关怀,一边嫉妒楚清欢。若自己真的是楚清欢那该有多好。 这日,独孤音落见他好得差不多了,便提议去城外走走。 云景城外有一座三清观,据说许愿十分灵验。 两人一路出城便到了此处。 一路上独孤音落十分开心,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两人打闹的嬉笑时光。 周九牧一边十分开心,一边内心十分纠结。 他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眼前的女子,但是这女子却将他当成另一个人,这样的痛苦让他越发的痛恨楚清欢,同时也痛很自己为何不是他。 他喜欢看着音落,喜欢看她的一颦一笑,喜欢看她的一举一动,这三十几年的生命仿佛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真正开心的。 来到三清像前,独孤音落跪下许愿之后,周九牧开口道:“你许的什么愿望?” 独孤音落道:“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这笨蛋!”说罢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这些日子同样是独孤音落最开心的时光。 自从上次欺骗了清欢,害得他差点死在天阙城,独孤音落一直很愧疚。自己的父亲与清欢之间不死不休的仇恨,让她痛苦万分。 但这几日,她可以感觉到,眼前的清欢已经慢慢被她感化,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决绝,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化解清欢的仇恨。 周九牧笑笑跟了上去。 出了三清观,两人在山间散步。 独孤音落道:“清欢哥哥,你还恨我吗?” 周九牧一愣,心中不知怎的一阵烦躁。 他已经很讨厌听到楚清欢这三个字,于是开口道:“以后不要再叫我清欢哥哥。” 独孤音落听他语气不悦,正要开口询问,周九牧接着道:“叫哥哥就行!” 独孤音落“噗呲”一笑道:“好噢!哥哥,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自然知道此刻眼前的清欢没有再生她的气,但是她还是要解释清楚。 不等周九牧回答她,她继续开口道:“那日,父亲只说要将你抓来解释清楚,我真的并不知道那日那么多人伏击,若是我知道,我定然会去救你,等我知道的时候,父亲已经告诉我你死了。” 说完仿佛又回到那晚,放声大哭起来。 周九牧一时不知所措,轻轻将她搂在怀中。 音落哭得梨花带雨,继续道:“我好怕你恨我,我好怕你不要我。从小的时候我便知道,此生我一定会嫁给你,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清欢哥哥!” 说罢在周九牧怀中放声痛哭起来,仿佛要将这些年压在心底的对清欢的思念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她的一句清欢哥哥,将周九牧带回现实。 她说的每一句,周九牧心中便如同被铁锤砸过一次。 这些经历,这些思念都属于另外一个人,都属于楚清欢,而不是自己。 他抱着独孤音落的手越来越紧,再也不压抑自己,低头亲在音落的樱唇上。 他十分粗暴,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音落自然回应得强烈。 突然,周九牧停止了动作。 他盯着音落道:“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们去夏国,去南海边,找一处住所,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 独孤音落满脸的不可思议,惊喜开口道:“真的么?你真的不再找父亲报仇了?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隐居南海么?” 周九牧郑重的点了点头。 独孤音落一头埋进他的怀中,拼命的点头。 口中道:“你去哪,我便去哪,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这一刻周九牧决定了。反正楚清欢已经死了,为了眼前的女子,他即便带一辈子的面具生活,他也愿意。从小受尽苦难的他,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开心,踏实。 他抱着独孤音落便如同拥有了一切,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江湖地位,什么忠心不二,刀头添血的日子他过够了,他再也不要回去,只要他躲起来,义父应该会以为他死掉了,他宁愿死掉也要和独孤音落在一起。 两人回到客栈已经是夜晚。 又聊了一会,独孤音落正要回房,周九牧却一把将她拽回自己的怀中,低头亲在她的樱唇上。 独孤音落哪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将自己交给清欢哥哥,不也是她日思夜想的么? 此刻她是幸福的,周九牧也是幸福的。虽然披着别人的面具,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得到眼前的女子,这一刻她是自己的。 红烛熄灭后,正是巫山云雨时。 次日清早。 独孤音落初尝禁果,周九牧又是得偿所愿,自然抵死缠绵一夜。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简单收拾一下,他们便往南出发。 之所以要去夏国,是因为周九牧家乡在那里,再加上靠近南海风景秀美,自然是绝佳所在。 两人走了三日,已经到了天兰城外,正是当日清欢查出父亲死因真相的天兰城。 独孤音落自然知道楚清欢是故地重游,开口道:“要不今日便不进城了,我们绕路走?” 她自然是怕勾起清欢往事,惹他心中不悦。 但他不知道眼前的清欢哪里会在意这些,毫无防备的开口道:“天兰城哪里不好么?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来,但是要是绕过这里,便要风餐露宿了。” 此话一出,周九牧突然警醒。 可能是这几日沉浸在幸福之中,居然如此大意,天兰城楚清欢哪里是第一次来,赶忙看向音落。 哪里知道独孤音落也正盯着他看。 第196章 戳穿 独孤音落一愣,看着清欢道:“你说什么呢?哥哥,这里是天兰城啊。” 周九牧见她并未怀疑,笑笑开口道:“哦,是天兰城啊,难怪如此眼熟,没关系,我们就住此地,连日奔波你也累了!” 独孤音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又释然,开口道:“那我们进城!” 她拉着周九牧进了天兰城,随即开口道:“那时你在天兰城的时候,住的哪里,我们便还住在那。” 她不经意的随口一说,周九牧心中却狂跳不止。 即便他为了冒充清欢将他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但住在哪里这样的细节哪里能摸得清楚。 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之时,抬头一看正路过一间客栈名曰百岁客栈,随即开口道:“正是这里。” 心中却是暗自庆幸,赶紧休息一晚早早离开才是上策,否则在这天兰城难保不会露馅。 两人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回房休息。 独孤音落躺在清欢怀中,轻声道:“哥哥可还记得你送我的翡翠链子?” 周九牧点点头道:“自然记得。”说完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说。 其实一路以来,独孤音落只要提到过往的事情,周九牧都是尽可能转移话题,他生怕音落问出他不知道的事情。 此刻也是一样,周九牧扯开话题道:“这些年你在天音宫学艺如何?” 哪知道独孤音落不想结束刚才的话题,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开口继续问道:“哥哥可曾记得你送过我多少东西么?” 周九牧一阵头大,一般人如此问话自然是嫌自己送得少了,周九牧含糊其辞道:“自然是不多,我以后将这世上所有好的东西都弄来送你,可好?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睡。” 说罢便要扭头睡去。 独孤音落却从他怀中起身,将自己脖子上带着的一条翡翠链子拉出来,道:“哥哥送我这条项链之时,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 她依然带着笑容,可是周九牧却看到了她眼中的怀疑和期盼。 他知道如果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自己便要穿帮了,脑子飞速运转,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假装漫不经心的回道:“音落别闹了,少年时候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这些年一心想着报仇,这链子我确实不记得何时送的了!” 他话音刚落,独孤音落已经翻身下床,“呛”的一声抽出宝剑,一剑抵在周九牧的咽喉。 她此刻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从前几日起她便觉得有些不对,眼前的清欢哥哥,在说到往事之时,从来都是避而不谈,或者转移话题,在天兰城外竟然说自己是第一次到天兰城,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楚清欢从未送过任何礼物给她,还总是抢她的好玩意拿回家去。 少年时,她曾经问楚清欢要过礼物,还记得清欢那时的回答是:“我楚清欢风流倜傥,全城的姑娘都喜欢我,要是送你了,岂非全城的姑娘都要人手一份,还不把我送穷了?” 所以从小到大,楚清欢从没有送过她礼物,这条翡翠链子是自己十二岁生日之时,父亲送的,当时还被清欢抢去戴了几日才还给她,眼前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不是楚清欢! 独孤音落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周九牧见她如此已经料到自己定是说错了话,让她产生了怀疑,但是还抱有一线希望,满脸惊诧开口道:“音落你这是要做什么?” 独孤音落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一字一句开口道:“清欢哥哥从未送我链子!你究竟是谁?” 她已经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嘴唇已经咬出鲜血。 她委身于眼前的男子,以为是自己的挚爱,却没想到,这些时日自己一身清白都被他给毁了。 周九牧却还想再骗,开口道:“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我是他,我就是楚清欢!” 他面对生死之时都未曾有过的慌乱,此刻竟是不知所措,说话都说不清楚,他知道自己爱的人一旦知道真相,后果会不堪设想,他不愿意失去这份感情。 他一脸殷切的看着独孤音落。 但他也知道,只要独孤音落怀疑,他便再也瞒不住了,因为只要音落想试探他,就算他过得了一关,也无法次次都回答正确,毕竟他不是真的楚清欢。 独孤音落不想再听他狡辩,红着双眼暴喝一声道:“说!你究竟是谁!” 此时剑尖已经将周九牧的脖子划出血痕,鲜血顺着剑尖,缓缓滴在了地上。 周九牧死死盯着音落。 半晌,他缓缓抬起手,将自己的面具扒了下来。 一副清秀俊朗但却陌生的面容出现在独孤音落的眼前。 她彻底崩溃了。 自己都干了什么? 竟和一个陌生男子缠绵悱恻,共度了这么多天!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一剑便朝着周九牧刺了过去。 周九牧却没有躲,“噗呲”一声,音落的剑刺进了周九牧的左肩,贯穿而出。 周九牧一声不吭。 音落将剑拔出又一剑刺向他的咽喉。 眼看便要毙命,周九牧伸出右手轻轻在剑身上一点,宝剑“呛”的一声掉落在地。 音落本就没任何力气,此刻连问他是谁的勇气都没有,哪里还拿得稳宝剑,此刻宝剑被周九牧打落,一掌又朝他打了过来,一副拼命的样子。 周九牧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顺势搂在怀里,任音落拼命挣扎叫喊,周九牧却纹丝不动的将她扣住。 毕竟修为相差太大,音落没有办法只得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顿时鲜血淋漓。 待音落再也没有力气,周九牧开口道:“我叫周九牧,我不是他!”语气之中带有无尽的悲凉。 音落喘着粗气,虽然知道了答案,但是她依然无法接受,冷冷道:“放开我!” 周九牧见她已经冷静,轻轻将她放开。 音落立刻起身,又一把将宝剑捡起来架在他脖子上,双眼满是恨意冷冷道:“为什么要假扮他!他,他在哪里?” 周九牧苦笑一声道:“楚清欢早已经死在了归云山上。” 接着不等音落反应开口道:“遇见你之前,我一刻也不想假扮他,但是现在我却希望自己是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不该爱上你!” 音落爆喝打断他道:“闭嘴,你闭嘴,你不配,你不配!” 突然间如同想到什么一般,又冷冷道:“说,为何要假扮他,说!” 周九牧长出一口气道:“你该去问问独孤将军,为何要让我假扮楚清欢。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音落皱紧眉头道:“父亲?你是父亲派来的?你一路杀人也是受父亲指使?你们要将罪名都盖在他头上,若他死,便死无对证,会成为一撞悬案。若他生,也会成为天下公敌,再也不会来找你们报仇。呵呵,你们打的好算盘,好毒计!” 周九牧的伤口在不停的流血,他稍作调整,看着音落开口道:“我假扮楚清欢不假,但这些时日对你的心,却是真的,我恨不得自己变成他,即便与天下为敌又如何?只要,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们依旧可以隐居南海,不问世事,我只要你便足矣!” 他一口气说完,满怀期待的看着独孤音落。 然而他从音落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爱意。 果然独孤音落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你——不——配!当真好得很,若是我父亲知道他算计天下人,最终算计的是自己的女儿,不知该做何想?我不会跟你去南海,你休要痴心妄想,我要去找清欢哥哥,他不会就这么死了,那么多年,那么苦他都没有死,这次也一定不会死!” 她每说一句,周九牧的心便如同被炸碎一次。 楚清欢这个名字此刻已经成为他的梦魇,他痛苦又无助,即便他修为通天又如何,依然得不到他想要的。 独孤音落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没有的话便去死!” 说罢剑出如电,一剑刺向周九牧的喉咙。 周九牧虽然沉浸在痛苦之中,但是潜意识反应也是极快,稍稍侧身躲过致命一击,一把握住剑身,任独孤音落如何抽剑,周九牧依旧死死抓住不放。 他的手掌早已被割破,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滴,周九牧却浑然不觉,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或许此刻他最痛的是心。 周九牧抓着剑,死死盯着音落开口道:“你真的那么希望我死么?我现在还不能死,你父亲交代的事情我还没完成,若我死了你父亲又会少一颗旗子,而且我们已经,已经是夫妻,一年后的招亲,我会去打败所有人,我会光明正大的娶你,不好吗?” 周九牧是周沫海的人,他却一直强调自己是音落父亲派来的,自然是要以此拉近距离,从小到大他要做的事情,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完成。 音落听完又是一声冷笑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想你死,别跟我扯我的父亲,我也不要你娶!我此刻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语气中的决绝,让周九牧的心又碎了一次。 独孤音落说完将手中宝剑松开,扭头便跑出了客房。 周九牧哪里会让她自己离开,来不及包扎伤口,也跟了出去。 音落跑出客栈,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雨,将她淋得浑身湿透,但她浑然不觉,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走着。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满心欢喜寻找的清欢竟是个冒牌货,还是父亲一手安排的。 她恨周九牧,恨自己的父亲,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糊里糊涂的将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 周九牧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他想靠近却知道此刻已是无用,他心中尚有一丝希望,希望音落能够想通,不再恨他,此刻他能做的只能远远的跟着她,保护她。 突然音落转身,看见周九牧远远的跟在自己身后,竟朝着他走来。 周九牧满心期待:“难道音落想通了?” 眼看她走近正要开口,音落却先开口冷冷道:“我杀不了你,却可以杀死自己,滚!若再让我看见你,我便自尽!滚!” 周九牧的心跌倒了谷底,开口道:“音落,给我一次——” 话还未说完,音落一掌便朝着自己的丹田打去,丹田碎人必死。 周九牧一把将她拦下急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走,我走。” 音落冷冷看着他道:“滚,现在就滚!” 周九牧无奈只得离开。 音落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雨夜。 周九牧对着音落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一年后只要你还活着,我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娶你!” 音落自然是听不见的。 她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天兰城的南门。 此刻南门口的一处茶寮还开着,她坐进茶寮。 茶寮跑堂的是一个老头。 老头见她淋得浑身是水,便拿了干布让她擦拭,但怎么喊音落仿佛丢了魂一般也不理人。 老头只能先倒了一碗热茶给她。 突的音落开口道:“归云山怎么走?” 老头为她指明了路程。 音落大口喝了一碗茶,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南门。 老头以为见了鬼,赶忙的将茶寮关门闭户,发誓以后再也不夜间开门了。 音落此刻心中再也没有其他可想,她要去传闻中清欢身死的地方,她坚信清欢没有死,即便是死了,她也要去找到尸骨。 她觉得自己已无处可去,干脆就与清欢一起埋骨归云山也算此生相伴了。 归云山距离天兰城四十里。 她走了一夜,天色破晓之时远远的看见了归云庄。 她继续进山,仿佛不知疲倦。 此后十几日,她饿了便吃些野果,渴了喝些露水,在山里一寸一寸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山洞。 此刻她哪里还有半点神采,若是熟人看见,绝不会相信天音宫的高徒,仙子般的人物是眼前这人。 又过十余日。 她依旧在山中寻找,突然脚下一滑,跌进一处山洞。 那山洞内一具巨大的应龙干尸横在洞底。 音落一阵大喜,因为当时叶青儿给出的消息是楚清欢被一头巨兽应龙杀死,此刻这不就是那应龙的尸体。 应龙死了? 那清欢哥哥自然还活着? 音落自言自语,眼中重新又有了光芒。 第197章 幻觉 当日叶青儿出了归云山之后被秦飞鹤拦路,叶青儿给出的消息便是清欢被一头龙杀了。 此刻音落站在干瘪的龙尸身前,既然龙死了,那清欢哥哥便没有死。 音落仿佛又有了力气,她要找到楚清欢。 或许这是她遭逢大变之后,唯一还活着的希望。 她要问问楚清欢,究竟爱不爱她,还愿不愿意与她在一起。 她在山洞中寻找了一圈,并未有任何线索,见山壁上有几个山洞,音落随意挑了一个便走了进去。 在山洞中找了两日,终于找到了当日清欢他们被打落的那个最大的山洞。 音落轻声喊着清欢的名字,可是哪里会有人回应。 她将火堆生起,顿时山洞中亮堂了不少。 她环顾四周瞥见一具骸骨,立刻上前查探,难道是清欢哥哥? 他死在这里了吗? 算算时日,此刻距离归云山大战也已经有半年之久,骸骨残缺不全难不成是被野兽啃食了? 她只觉心中燃起的希望又要破灭了,虽然不知道这骸骨是不是清欢,但她此刻本就脆弱敏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跌跌撞撞的靠在山壁上,一扭头瞥见了一行红色小字。 那红色小字自然是嗜血经。 原来当日清欢挥剑本想将嗜血经毁去,但他忽略了一点,一百多年前血圣留下的嗜血经是在当时的山壁上,一百多年过去,那山壁之上早已经裹上了厚厚的透明钟乳,清欢一剑毁去的是附在血字上的钟乳石。只要他们当时再查看一遍,便可以看到那嗜血经的原文还在。 此刻音落瞥见血字之后,赶忙拿起火把,看了下去。 良久。 音落站在山壁前没有动弹。 她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嗜血经,心中天人交战。 清欢哥哥生死不知,自己被人侮辱,父亲是始作俑者,这世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种种负面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但自己要是变强了,情况就改变了,变强之后若是清欢没死,便帮他一起对付仇人,还可以杀了周九牧给自己报仇! 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什么名门正派,什么邪魔歪道,那又如何? 想着想着,音落又举起了火把一字一句的看了下去。 楚狂人劫走周九牧之后两天,清欢也北上。 他打算先去找乌封,再送张心儿回山,最后去青云山接上灵儿和李胜权再回大原城。 本打算轻装简从,就与张心儿两人上路,哪里知道轩辕枫听后坚决不同意,大意是大哥贵为晋国逍遥王,又是新封,出行怎能如此草率,不仅要安全,更要有排面。 轩辕枫盛意拳拳之下,清欢拗不过,屠征便跟上一起了,还带了百名侍卫,虽然不是金狮护卫,但也是四五品的好手,并配上四马拉的豪华马车,这才作罢。 清欢与张心儿坐在豪华马车中,极为不习惯。 张心儿调侃道:“倒是第一次坐如此豪华的马车,还是沾了大王爷的光啊!” 清欢尴尬一笑,他何尝不想与张心儿单独相处。 见已经走了一日,便掀开马车的帘子,叫住屠征道:“留下两匹马,你们先去前看探路,不必跟着了。” 屠征一听眉头一皱开口道:“王爷可是嫌我们走得太快,我们可以走慢点就是了!” 说罢就要招呼人马放慢速度。 清欢满脸崩溃之色。 这屠征从小在军中,过的都是刀头舔血,随时丧命的日子,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今年已经四十出头连女子的手都没有碰过,哪里会懂得清欢与张心儿的心思。 张心儿则在一旁笑弯了腰。 清欢见他榆木疙瘩,佯装生气开口道:“你废个什么话,让你们先走便先走,离我三十里以外,不许靠近,有事再来汇报,没事你们就先刀天剑山庄去等我,废话这么多,小心我打你板子!” 屠征憨憨一笑道:“遵命,王爷,那让他们走,我是否还跟着你~~~~” 你字还没说完,看见清欢面如黑铁,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拉上大队人马飞奔而去。 他们走后,清欢明显轻松很多,与张心儿两人两骑一路上欢声笑语,好不惬意。 此时的清欢已经不穿麻衣了,一身锦袍,玉带缠腰,高冠云髻,络腮胡子也剪短了些许,更显富贵,手中拿着一根莽头黑金手杖正是嗜血剑。 上次与红缨打斗之时之所以会失控吸血,边是因为外面的那层陨铁竟被清欢打出了裂缝,这才会使嗜血剑沾了血,所以清欢又将嗜血剑外壳换了更加坚硬的乌金铁,并将它改成一柄手杖。 这日他们走在山间,张心儿道:“若是依你的路线走,有一段路,离我家倒是不远。” 清欢打趣道:“聘礼还没准备想你让我如何去见伯父伯母?” 张心儿顿时满面通红,娇羞无限道:“你说什么呢?你想得美!” 顿了顿又道:“师门召唤,我还是先回去的好,再过些时日便是年节,到时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清欢好奇道:“我知道你是从小就上了天剑山,你家乡在何处?” 张心儿道:“我也是楚国人,我家在乌金镇,家中世代都是采铁矿为生,你那手杖用的乌金十分珍贵,有时候整矿山也只能开出不到万斤。” 清欢笑道:“原来家里有矿啊,看来是我高攀了!” 张心儿道:“那哪里是我家的矿,这些矿山是天剑山庄的私产,只是我祖辈一直干开采矿区的营生,开出来的铁矿制成成品之后都要送上山的,我们只收工费。” 清欢道:“如此好的营生,你不在家好好经营,却跑去学武,你可真是,哈哈,暴殄天物。” 张心儿道:“原来是我父亲打点,但父亲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如今都是家姐在打理。从小我便爱动,自然是要去学武的。家姐六脉封闭无法修炼便继承了家业。只是我们家的矿山这些年被叔伯家巧取豪夺了不少,父亲身体不好,母亲也选择息事宁人,家姐又刚刚接手,所以我也不好说什么,便由他去。” 两人一路聊着又走了十日,已经到了当日乌封的住处。 却见除了门口的童子之外,再无他人。 原来乌封两口子和好之后,便一起搬到了阴府居住。 清欢无奈又走了三日,总算到了阴府所在。 但一看之下吓了一跳,此处哪里还是之前那阴森吓人的阴曹地府,只见门外一片花园足有方圆百丈,花团锦簇。 门口依旧是两尊大金狮,牌匾也换了,再也不叫阴府,而是换成了金灿灿的两个大字:“乌府”。 看来心结只要解开,便是真的阴曹地府,也能变成天堂。 乌封夫妇见到清欢十分高兴,炼药之事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是即便如此吃药也要半年之久才能练好。 清欢倒是不急,反正他一年之后才会使用。 晚间乌封设宴接待清欢与张心儿。 乌夫人对张心儿极为热情,那眼神是已经把她当成了清欢的妻子。 席间乌夫人对张心儿开口道:“心儿妹妹可要看好你家官人,如此年轻又有大本事,不知道多少姑娘惦记着呢!” 说得张心儿脸一阵红一阵白,清欢在一旁尬笑。 整夜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次日一早。 清欢正要辞行,乌封说要他等等。 不一会,乌夫人从后堂出来,身后跟着四个身穿黑甲的尸奴。 这四人手持巨剑,身形高大,全身都裹在玄黑的软甲之下,只露出两颗毫无生气的眼睛,盯得人浑身发毛。 乌夫人开口道:“这四个尸奴是我能炼制的最好的药人,张兄弟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做个护卫。” 清欢一惊,开口道:“这如何使得,大哥大嫂留着即可,这天下如今也没几个人,能伤得到我了。” 乌封听到此话佯装不悦道:“张兄弟这是瞧不起我夫妇二人么?你救我性命,替我们夫妇报的大仇,还,还让我们化解了心结,这点小小礼物,你居然不收,这如何像话!” 清欢只道他夫妇二人都是怪脾气,此刻若是再推辞难免太过矫情,再说他看这四个尸奴绝非凡品也确实动心。 遂抱拳道:“既如此,多谢大哥大嫂了!” 乌封夫妇立刻眉开眼笑道:“这就对了嘛!” 张心儿好奇的看着四个尸奴满眼不解。 清欢道:“这是尸奴,也是活死人!” 张心儿毕竟是女子,虽然一身侠气,却也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吓了一跳。 待清欢解释一翻,张心儿也不得不对乌夫人佩服不已。 只见乌夫人随手抽出一把短剑,一剑将清欢的手掌划破取出血液,打在四具尸奴的眉心,再将清欢双手与尸奴双手相连,将运功的法门传授于他。 半个时辰之后。 乌夫人一头大汗的收工道:“从此他们便是你的了,这四具尸奴,无坚不摧,虽然笨重无法追击,对付一般高手却搓搓有余,即便是半圣亲至,也难以彻底毁掉他们。” 这话一出,清欢与张心儿都是一惊。 这是什么怪物,半圣都毁不掉? 神奇的是,清欢心念一动,这四具尸奴便念出行随,清欢也不得不称赞,当真是好东西。 张心儿还没见识过这尸奴的威力,于是便在院子里比试了一场。 只见她一剑刺来,黑甲尸奴不躲不闪,她一剑刺在黑甲尸奴的胸前,不仅没有刺穿黑甲,反而她宝剑险些脱手,要知道她可是二品修为的高手,竟连甲胄都满难以刺穿。 清欢怕伤到她,赶忙叫停了比试。 二人再次拜谢了乌封夫妇,继续上路。 下一站便是要去天剑山了。 有了四个尸奴,他们的脚程自然不会太快,又走了三日终于出了山。 一日后,他们到了楚国的龙华城。 张心儿见到龙华城很是亲切,对清欢道:“这龙华城在往西南走二十里,便是我老家乌金镇,乌金镇往南便是一大片矿区,因为距离天剑山和无极殿都比较近,所以那一大片矿区便被两个门派划分了界限,各挖各的互不干扰。我小时候,爹爹经常带我和姐姐来龙华城里玩,这里我算是比较熟悉了,只不过也很多年没有来过了。” 清欢道:“我看你如此想家,要不我办些礼物,陪你回家一趟?” 张心儿又红了脸开口道:“算了,我们是往西北走,又不顺路,我还是赶紧回山,免得回晚了挨罚。嘻嘻,你很想去我家么?” 清欢笑道:“自然想!” 张心儿满心欢喜道:“那,那你何时才能真的去?” 清欢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开口道:“待我报了仇,我便去!” 两人走进龙华城。 这龙华城算是楚国东北角最大的城池,繁华程度竟是不输天兰城。 此刻天已经黑透,两人便在城门口找了一家客栈歇息。 酒菜上齐,两人正要饱餐一顿,清欢却拿出银针先试了试饭菜。他这一路都是如此,自己虽然不怕毒,但是他生怕张心儿被毒倒。 饭菜自然是无毒两人好好吃了一顿,便各自回房休息。 他与张心儿尚未有过肌肤之亲,并非张心儿不愿意,而是清欢在克制。他始终觉得自己大仇未报有太多的不可预测的未来,若是张心儿只是一时冲动,日后便是害了她,加上张心儿性子偏保守,所以两人一直未尝禁果。 他二人回房之后,四具尸奴自然是守在了张心儿门前保护他,有了这样的护卫,清欢也省心不少。 夜间,清欢正要入睡,突然感觉窗外有人,接着便闻见一股异香。 暗道:“不好!” 他不担心自己,只是担心张心儿中招,立刻就要起身,岂料竟一阵头晕眼花,刚坐起半个身子,又跌在床上。 他大吃一惊,早已经百毒不侵的他,怎会中毒? 接着他便看到眼前景象一变,竟是回到了天阙城。 他正在元帅府中,一眼便看见了父亲! 第198章 险境 清欢清楚这是幻觉。 但是他虽然百毒不侵,致幻的毒烟却依然难以抵挡。 他看见父亲在对着他笑,还有母亲,祖母,大哥二哥。 家人都在。 他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 现实的情况是,此刻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是极为痛苦。 他心中焦急,若不快点出了幻境,张心儿就危险了,这样害人的诡计到底是谁做的? 他听见有人推门进了他的房间。 但他又在幻境中看见父亲在与他交谈,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现实。 进入房间的人竟是熟人,四十多岁,一脸痨病鬼的模样。 正是月阴宗宗主司马轩。 他身边站着一个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短身材一身肥肉,倒是与秦五毒有些像。 只听见司马轩与那矮胖男子走到清欢床边。 司马轩道:“便是此人杀了你父亲!” 原来这胖子正是秦五毒的独子秦甄。 他一身毒功深得他父亲的真传。 秦五毒本来也才四十出头,但他在十六岁时便在外强暴了一名少女,生下了秦甄。 秦甄是十岁才与秦五毒相认的。 秦甄看着清欢道道:“就这等货色也能杀了死老鬼么?也太丢人了!” 司马轩道:“千万不可轻敌,你速速了结了他的性命,免得夜长梦多!” 秦甄见他紧张的样子,一脸不屑道:“我要他看着我玩他的女人,这岂不更好?哈哈哈……” 说完一阵狂笑,猖狂至极。 司马轩见他不知天高地厚,懒得再与他多言,“呛”的一声抽出长剑一剑就刺向清欢。 危急时刻,清欢突然睁开双眼。 司马轩见状大惊失色,奈何剑已出鞘,要想撤回已经是来不及了。 元力倾泻而出直刺清欢心脏。 清欢刚才便已经醒来,自然知道来的是谁,听见秦甄说的话更是火冒三丈,奈何这致幻的毒药着实厉害,他也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好在此刻醒了过来,但是浑身元力依旧无法全部使出,见到司马轩的剑光袭来,躲避已是来不及了,随手拿起手杖一挡。 司马轩的宝剑被挡开,剑气扫在木床上顿时将木床切成碎片。 司马轩一击不能得手,哪里还敢再出剑,一把将秦甄拽住,身形一闪便跳出了窗户消失不见。 清欢暗道:“好险!” 此刻他元力还未恢复,刚才勉强挡开那一剑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若是司马轩再出一剑,他必死无疑。 好在那日在乌封住处清欢对于司马轩碾压式的打击,让司马轩记忆犹新不敢造次,生生把他给吓跑了。 清欢调理片刻,感觉恢复了少许元力,便来到隔壁张心儿的房间。 四个尸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是因为清欢刚才心智迷失根本无法操控尸奴作战。 房内空无一人。 清欢那里还敢耽搁,带着四个尸奴朝着刚才司马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张心儿被几人用麻袋装着带到了龙华城外的一处破庙中。 她此刻依旧未醒,沉浸在幻觉之中无法自拔,对于外界的一切事情都没有感知。 不一会司马轩与秦甄也到了。 看着熟睡的张心儿,秦甄的眼中露出了极度猥琐的目光,他将下人喝退,拿出一瓶解药给张心儿服下。 不一会张心儿便悠悠转醒,只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动弹不得。 见她醒来,秦甄又给她喂了一粒药丸,一脸淫笑的看着她。 司马轩道:“你那毒药究竟有没有用处,若是刚才那人恢复功力追来,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秦甄道:“大可放心,即便是百毒不侵之人,服用之后,即便醒来也是元力受制至少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刚才你我不逃,再刺一剑,他必死无疑,哪里还敢追来?送死么?哈哈哈~” 张心儿醒来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司马轩与秦甄猥琐的表情。 她有气无力的对着司马轩道:“我认得你,你是无极殿的人!” 司马轩听见秦甄如此说也放下心来道:“认识我又怎样,你以为你活得过今晚么?要怪就怪你男人,如今人家为父报仇,找上门了,你们都得死!” 秦甄淫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我要让你欲仙欲死,哈哈哈!” 张心儿一点力气也没有,微弱开口道:“你们休想!你们杀了我,他会将你们全部杀死为我报仇的!” 秦甄不屑道:“你那男人如今自顾不暇,等我们开心完了,我再去收拾他!” 张心儿闭眼不再理他。 秦甄猥琐笑道:“我看你能高冷到几时,等会我要你爬着来找我们,哈哈哈~。” 司马轩不解的看着他。 秦甄道:“刚才给她服下的是五淫散,不找人同房,她会气海爆裂而死的,天下间就没有人能挡得住这等药效!” 张心儿此刻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面色潮红,浑身上下如同蚂蚁在爬,双眼已经逐渐迷离的看着秦甄与司马轩。 她本就极美,平日里哪能看到如此的模样。 此刻秦甄哪里还忍得住,正要扑上去,门外忽然传来打斗声与惨叫声。 月阴宗与五毒教的二十余人守在门外,见到两个身穿玄黑铁甲的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们其中一人刚要询问来者何人,哪里知道这黑甲怪人二话不说举起巨剑,一剑就将那人拦腰砍断。 其他人迅速反应过来涌了上去,哪里知道这四个怪人刀枪不入不说,还力大无穷,修为三品的人在他们手底下一个回合都难以支撑,不是被连人带刀一起砍成两节,就是被巨剑轰出数丈经脉尽断而亡。 顷刻间已经被杀了十余人。 剩下的几人双腿颤抖着不敢上前,往破庙里退去。 司马轩听见外面打斗声,心中害怕清欢恢复功力杀来,已经闪身出去。 秦甄则不屑一顾的还要继续施暴,却被司马轩拦住。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刚好看到一地的残肢断臂,和正往后撤的数人。 司马轩却没见到清欢,心中一紧,赶忙回到破庙里查探,哪里还有张心儿的影子。 原来清欢带着尸奴赶到之后,还没有恢复元力,若是直接出去并非司马轩的对手,所以他用了一招调虎离山,尸奴强攻,而他则伺机救人。 秦甄气得暴跳如雷,责怪司马轩太过谨慎,他对自己配的毒药极为自信。 司马轩也不得不信,因为以清欢的修为若是恢复了实力,要杀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完全不用如此麻烦。 司马轩面上挂不住,将怒火撒在了尸奴身上,随手捡起一把刀,身子一跃从空中一刀朝着尸奴头顶劈下。 他含怒出手又是一品修为别说是人,就算是铜钱铁臂这一刀也能劈开。 岂料“砰”的一声过后,司马轩手中钢刀寸寸碎裂,他也被反震之力弹回数丈,双手虎口处崩开鲜血直流。 再看尸奴刚才被劈中的头顶,竟然连一条刀印都没有留下。 秦甄眼中精光一闪道:“这应该是那死老鬼提过的尸奴,果然刀枪不入。” 司马轩震惊至极,为了扳回一城,开口道:“这东西如此邪门,便不与他纠缠了,趁张清修为没有恢复,他跑不远,我们分头追!” 说罢当先追了出去。 剩下几人也不再和尸奴纠缠,纷纷追去。 他心中自然是不想放过如此好的机会,若是能杀掉一个超一品的敌人,何乐而不为。 清欢抱着张心儿一路狂奔。 他有苦自己知,此刻他的修为还在恢复,即便是纯身体的力量也还没有恢复,并且他此刻也极为虚弱,所以若是被司马轩追上,他们两人必死无疑。 心中开始后悔将屠征赶走,否则怎会遇到如此险境。 此刻最难受的还不是他修为未复,而是张心儿在他怀中极不老实,媚眼如丝,吐气若兰,浑身滚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停的吻他。 清欢被吻得也是难以把持,心道:“怎的你总会遇到这样被下药的事情,上次也是,这次也是。” 只得不断躲开她的狼吻。 又过了一刻,清欢再也走不动了,好在远远看到一户人家,清欢不再迟疑走了过去。 这户人家只有一对年老夫妇,为了让张心儿安静下来,他只得先将她点穴制住。 老夫妇见他深夜带着一位女子似乎有伤,赶忙将他领进屋内。 清欢连声道谢,不敢有丝毫耽搁开始打坐,争取时间恢复修为。 再过一刻,清欢感觉到屋外有人到了,心中一惊,暗道:“此次估计在劫难逃了,只是如此便死在这帮宵小手中实在憋屈。” 恰好那老丈进来给他们送水。 清欢见门外那人没有动作,灵机一动道:“多谢老丈!刚才受伤遇到歹人,好在您收留我们!” 老丈哈哈一笑道:“这山上倒是没听说有土匪,你们好好休息,若是需要郎中,只能等天亮到城里去请。只是,那歹人不会追来?” 说罢面露恐惧之色。 清欢继续道:“老丈放心,刚才是中了毒,此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双腿还不能动若是他们追来,正合我意,将他们一并杀了便是。” 说罢将元力运转到极致,隔空一掌打向窗户。 窗外那人只觉得一阵排山倒海之力袭来,打在那人肩膀,瞬间飞出去五丈跌倒在地。 而另外一人将他扶起,飞快的逃了。 而老丈已经吓得瘫倒在地。 清欢见他二人逃走,虚弱的对老丈说道:“今夜能不能逃过一劫,只看老丈了!” 说罢轻声在老丈耳边说了几句。 好在此刻另外两个尸奴也到了,增加了清欢些许的底气。 清欢说完不再浪费时间,继续打坐回复修为。 那逃走的两人正是阴月宗门人。 刚才司马轩下令分头追,他二人便一路追到此处。但他二人上次在乌封住处见过清欢出手,所以没有贸然动手,而是想先看看情况再说。哪里知道清欢只是双腿不能动弹,修为已经恢复了。 其实刚才那一掌,清欢几乎耗尽了刚才恢复所有元力,才打得出来,此刻是再也没有力气。 清欢发觉窗外有人之后,发现他们并未有进攻的举动,便知道来人一定不是司马轩,而窗外的人一定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恢复修为,所以他故意说自己只是腿脚不便,修为已经彻底恢复了,又打了一掌展示实力,让这两人将话带回去,看能否骗过司马轩两人。 那两人一路逃走找到了司马轩,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司马轩,包括清欢与那老丈的对话。 司马轩检查了那人伤势,这一掌隔了三丈将那人肩胛骨打得粉碎,至少是一品修为才能做到,心中对于清欢修为恢复已经信了大半,当真是腿脚还未恢复么? 但若是不去看看,他也不死心,对两人道:“前面带路!” 一刻之后。 司马轩来到清欢躲避的屋子前。 站定之后司马轩有些犹豫,毕竟上次在乌封屋外,一招将他差点杀死的阴影还在。 正要走近,屋子里走出一个老丈。 司马轩皱皱眉头问道:“刚才那人还在么?” 老丈明显一愣,颤颤巍巍恐惧道:“不,不在了,刚走,不信您进来看看!” 说罢还将大门敞开。 司马轩眉头皱得更紧,心道:“难道跑了?” 正要进屋查探,却突然又停住了。 因为此刻他虽然距离那屋子十丈,无法感知到屋内,但是他多年刀口添血的生涯告诉自己,屋子里绝对有人。 这老头为何说谎,又为何如此惊慌,若是屋内没人他何须紧张? 刚才来人回报,清欢腿脚不便,此刻定是他与这老头串通好了,引自己进去,如此便能杀了自己。 只有老头说清欢不在屋内,自己才会没有防备进去查探,这张清好深的心机。 想到此处司马轩开口道:“我知道你在里面,你骗不了我,想诱我进去,你休想!” 听到此话,清欢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第199章 蛇攻 清欢听见司马轩的话,本来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秦甄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你也太小心了,我那幻药岂是一时半会解得了得,他必定是虚张声势。” 司马轩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清欢心中暗道不妙,这秦甄是秦五毒之子,定然是用毒,虽然毒不死自己,但是心儿与那两个老人必然是抵挡不住。 果然,一阵怪异的笛声响起,随后四周山林之中沙沙声越来越大,不一会千万条毒蛇从草丛山林中钻出,将清欢的屋子围了个结实,密密麻麻的好不恶心。 老丈与老妇早已吓得瘫倒在地。 毒蛇继续往前,眼看距离屋子不到三丈。 清欢再不迟疑,抱起张心儿从屋子里一跃而出,稳稳落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右手一挥,将火折打在院子的围栏上,瞬间小院的围栏起火将毒蛇暂时挡在外面。 司马轩见清欢依旧坐着,但动作行云流水,不像中毒的样子,心中更是笃定他刚才就是想骗他进屋。 秦甄自然也看见了,心中不免也犯嘀咕,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开口道:“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大火燃尽之时,便是你们葬身蛇口之时,只是可惜了那细皮嫩肉的小娘子了。” 清欢懒得废话,他此刻紧闭双眼,拼命的恢复着元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便面临绝境,他也不会放过一丝求生的机会。 夜已经深了,围栏的篱笆在深夜中烧得啪啪作响。 司马轩与秦甄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大火烧灭。 又过一刻,围栏烧的差不多了,火势渐渐变小。 司马轩知道不能再等,若是清欢双腿也恢复了,死的可就是他们。 开口道:“快快毒死他们,不可再等了。” 秦甄不等他话说完,笛声再次响起,刚才已经退去的毒蛇又涌了过来。 清欢知道任何诛心之法都不会再有用,正要起身迎敌,突然空中一道剑气打在蛇群上,剑气所到之处蛇群被斩成数段,刷刷刷又是连续几剑,将清欢周围的蛇群通通杀死。 只见两人从天而降,稳稳站在清欢他们与司马轩之间。 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从神龙谷逃出来的钟炎,女的二十七八,一身黑衣劲装,身材凸凹有致,长的一脸英气,又不失秀美,此刻怒目圆睁盯着秦甄,司马轩几人。 司马轩见到这两人也是一惊,开口道:“神龙谷的人,钟炎,凌雪,真是冤家路窄!” 司马轩的阴月宗常年混迹南海,与神龙谷的人自然是没少打交道,所以都认识。 这女子名叫凌雪,正是凌辰之女。凌雪与钟炎从小便相识,两人性情相投,自然感情深厚。 钟炎回到神龙谷第二天本来约了凌雪小聚,但是第二日便传出钟炎勾结血魔族的消息,凌雪自然是不信的,去问自己的父亲凌辰,凌辰说他亲眼所见,见女儿不信要去寻找钟炎,于是将她关在屋子里,还找人看守。 但凌雪堂堂一品初阶的修为,又一心要逃,哪里拦得住,她逃走后,一路追寻钟炎,终于两人在夏楚边境汇合。 钟炎将自己看到的与凌雪讲了一遍,凌雪也是惊讶异常。 她不信钟炎会勾结血魔族,但同时也不愿相信父亲会如此,但是若是现在回谷,以自己的实力定然保不住钟炎,所以两人商量,去齐国找神龙谷的上任谷主古行云。 上任谷主谷行云是齐国人,传位之后便回到齐国颐养天年,从此不问世事,但是他二人想谷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古行云自然不会不管,所以一路北上。 而神龙谷的追兵本一路尾随,知道凌雪和钟炎在一起之后,凌辰下令不得伤到凌雪,所以他二人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这夜,两人逃到此处恰好碰上司马轩与秦甄在害人。 本来凌雪劝他不要再节外生枝,但钟炎本就一身侠气,又在军中练得铁骨铮铮,看那被困在院子里的人,有两名老人,一名女子明显受伤,那坐着的男子又是气海空空的普通人,四人顷刻间就要葬身蛇口,他怎能不救,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凌雪开口道:“赶快滚,今日有要事在身,留你们一条狗命!” 钟炎接话道:“还是想试试你们能挡住我们几剑?” 司马轩犹豫了,钟炎的修为与自己相仿,而凌雪的修为要高于秦甄,打起来恐怕占不到便宜。 秦甄却是毫不犹豫开口道:“你们先破了我的万毒大阵再说!”说罢笛声再次响起,满地的蛇群,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一群群的扑向二人。 钟炎与凌雪碧水剑法已经炉火纯青,别说是蛇群,就算是水都泼不进来。 司马轩见他二人暂时被蛇群困住,知道不能再等,一跃而起准备兵行险招偷袭清欢。 清欢自然看见司马轩要来偷袭,只是现在自己最多挡他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司马轩凌空一剑刺来,清欢运起元力在嗜血剑上,一挡一推,司马轩虽被震得在空中连连翻滚。 但是清欢也被这一剑震飞三丈,跌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司马轩落地之后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外强中干,差点被你骗了。” 原来司马轩之所以敢出手,是因为看见了清欢脸上的忧色。 哪怕他表现得异常淡定,但是生死之间总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司马轩极其擅长此道,所以才出手。 他再不迟疑,又是一剑朝着清欢刺来,剑未至,剑气已经将清欢的面颊扫得生疼。 清欢暗道:“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之时。” 只听见“叮”的一声,司马轩的宝剑被一剑挡开,来人正是钟炎。 钟炎见清欢一招都难以抵挡,便摆脱了蛇群救下清欢。 此刻凌雪在蛇群中与秦甄拼斗,两个尸奴在屠杀他们二人的手下,而司马轩则与钟炎斗在一起。 清欢勉力爬起来看看了张心儿,并无大碍,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双方实力在伯仲之间,除了与尸奴打斗的二十几人,尸奴所到之处,他们要么纷纷被碎尸,要么便一哄而逃。 司马轩久攻不下,心中着急万分,再看秦甄虽然有万毒大阵相助,但依旧渐渐落了下风。 眼看就要落败,再看自己的属下被纷纷绞杀,一阵心疼。 正要开口撤退,场中形势又变,只见林中突然穿出三十左右的黑衣人,为首三人其中一人正是黑龙堂执事刁雄。 刁雄开口道:“好热闹,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司马轩心中一惊,他自然认识刁雄,另外两个领头的人是黑龙堂另外两名执事孙剑与辛平,两人都是一品顶级修为,这逃都逃不掉了。 司马轩心中一沉。 不等司马轩想到脱身之法,刁雄开口道:“钟炎勾结血魔族,神龙谷黑龙堂负责追拿叛徒。速速拿下!” 司马轩一听这话,喜上眉梢,原来是窝里斗。 他一剑将钟炎逼退,身子往后急退十丈,秦甄自然也退了回来。 凌雪纵身一跃挡在钟炎身前,剑指刁雄喝道:“我会回去和父亲说清楚,你们不要乱来!” 司马轩指着清欢几人阴阳怪气道:“果然如此,这几人也是血魔族一伙的,我说怎么钟大侠自顾不暇之际,还要相救!” 刁雄不耐烦大喝一声:“少废话我们一起将钟炎拿下再说。” 说罢根本不理凌雪阻挡,三大执事一起攻向钟炎。 凌雪也不示弱与钟炎一起迎敌与三人战在一起。 司马轩与秦甄见再没人能阻止他们,哈哈一笑一剑就要了结了清欢。 而秦甄已经站在了张心儿身侧,用手摸着张心儿的脸,一脸淫笑道:“再等等,美人~” 突然脸色一变,身子后退三丈。 原来一把巨剑朝着他横劈而来,正是尸奴杀光了他们的手下前来支援。 司马轩刺向清欢的一剑也被尸奴巨剑挡开。 虽然司马轩与秦甄无法伤到尸奴,但是尸奴的动作还是太慢。 司马轩身法如闪电般,绕到尸奴身后,双脚一蹬尸奴后背借力一剑又朝清欢刺来。 清欢再无任何底牌可用。 千钧一发之际,清欢只觉得身后一股强大的寒意袭来,接着便看见司马轩倒飞十丈,重重躺在地上,“噗呲”一口血吐出,不仅如此,身上,头发,眉毛上竟然都结上了冰霜。 清欢扭头一看,正是傲寒到了。 清欢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傲寒一刀之威将司马轩打成重伤,秦甄见傲寒,墨晶等人都是高手,傲寒更是超一品的高手哪里还敢停留,一把扶起司马轩一溜烟的跑了。 再看钟炎与凌雪两人已经在三大执事的攻击下渐渐落了下风。 钟炎本就一路带伤逃亡,此刻又中了三剑,眼见就要命丧当场。 清欢情急之下,对着傲寒道:“还请傲宗主出手相助!” 傲寒奇怪道:“刚才那人是无极殿的,除魔卫道是我份内之事,此刻是门派内斗,我等如何插手?逍遥王还是赶紧离开养伤去,免得被一群宵小欺负到如此境地。” 清欢见他不出手,不得已轻声道:“傲宗主可是在找楚清欢?我可以将他的下落告诉你,只要你们愿意出手就他们。” 傲寒虽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应允了。 清欢让傲寒凑近,用只能他听得见的声音开口道:“八年前与你第一次见面,我便说要打败你,我才是楚清欢,那人是仇人为了害我冒充的西贝货。此事只能你自己知道,回去告诉墨离老头子不必再找那西贝货了,我自会处理。” 墨晶与墨心炎几人看着清欢在傲寒耳边窃窃私语,傲寒的脸色却变了又变,最后起身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清欢,接着也不再废话,单手一挥,一道极寒的元力打向刁雄三人。 他三人正将钟炎与凌雪逼入死角,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三人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却见刚才站立之处青石碎裂,还裹上了一层白霜。 刁雄大惊道:“神龙谷处理内务,你墨家也要管么?太霸道了!” 墨家的装束天下谁人不识,只是这人至少超一品的修为,却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 傲寒根本不想理他们。 江湖是什么?江湖便是实力说话的地方。 缓缓开口道:“这两人是墨家的朋友,不想死便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钟炎和凌雪相视一眼,心中都纳闷。 刚才他们与三人打斗之时,没有注意到是清欢帮他们开口让墨家人救他们,此刻听到说是朋友,两人如何不惊。 但钟炎生性豁达,立刻拱手对着傲寒几人施礼感谢。 墨晶几人惊呆了。 傲寒是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严守门规绝不越矩,就算是这人知道楚清欢的下落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相信此人,何况在晋国之时双方还是对立面,此刻那张清短短几句话便让傲寒放弃门规,插手其他门派内部之事,当真罕见得紧。 刁雄三人死死盯着傲寒,眼看便能完成任务回去复命,又杀出墨家几人,关键是这人的修为绝不是他们三人能应付的,何况他身后还有墨晶几个高手。 刁雄狠狠道:“墨家的所作所为,神龙谷记住了!撤!” 他几人走后,钟炎凌雪再次向傲寒道谢。 傲寒只是冷冷点了点头。 他二人也不再耽搁,继续往北逃去。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山林小屋,便只剩下清欢几人与傲寒他们。 清欢冲怀中拿出一锭金子赔给老夫妇二人,老夫妇二人自然是千恩万谢。 之后他对着傲寒道:“我中了毒,还要一会才能解开,劳烦傲宗主送我们回龙华城了。” 墨晶与墨心炎更是惊掉了下巴,即便他是晋国的王爷,也不可能要求墨家一宗之主护送。 墨心炎开口道:“阁下还真的得寸进尺,救下你已经是天大恩情了,你还要怎的?” 清欢跟本不搭理他,只是笑着看着傲寒。 傲寒无奈道:“走!” 说完一马当先去了,留下一脸惊讶的墨晶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