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木头将军哭唧唧求复合》 第1章 双双落水 “不好了,夫人和小小姐落水了……” “快来人呐,快来人帮忙……” 婢女惊慌的叫喊声在乔府后院响起。 紧接着就有一位年轻的夫人在婢女的簇拥下赶了过来。 眼见自己的女儿已被先前喊人的婢女救了上来,年轻的夫人没有犹豫,当即便入水将还在水里的人捞了出去。 不待她多做吩咐,侍奉的婢女已经将人送回房间。 “小小姐怎么样了?” 姜汀兰将身上的湿衣裳换下,先赶去了女儿的房间。 “奴婢们服侍了小姐儿用了点姜汤,小姐儿现下已经睡过去了。”一旁侍奉的婢女答道。 “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大夫说小姐儿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小姐儿的衣裳都没有完全湿透,都亏了将军夫人落水后托举着小姐儿,才没让小姐儿……” “姜拂容呢?她怎么样了?”姜汀兰一手轻抚着女儿稚嫩的脸蛋,打断婢女的话问道。 婢女只说:“奴婢一直在照顾小姐儿,将军夫人那边的情况奴婢也没来得及问。” 姜汀兰问:“可有派人知会将军府那边了?” “已遣人知会。” 姜汀兰起身往外走:“照顾好小姐儿,我去看看她。” 另一边的客房里,姜拂容还处在昏迷中,大夫正在号脉。 “大夫,我们夫人如何了?” 侍奉姜拂容的一婢女问道。 大夫号完脉,回道:“这位夫人只是落水昏迷,身子并无大碍,只是隐有发热的迹象,待我写个方子,将药煎熬好给夫人服下,再让夫人好生休养两日便好。” “有劳大夫了。” 姜汀兰刚好赶来,又细细询问了大夫一遍情况,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才示意身边的婢女送送大夫。 姜汀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吐槽道:“姜拂容,你可真行呐!先是愁眉苦脸的来我家,来就来了,还和韵儿双双跑到水里去了。” 看着随身侍奉姜拂容的婢女满面愁容,随口道:“行了,不必这么悲观,大夫不是说了吗,没什么大问题。 以我这位妹妹的性子,醒来也不会去迁怒旁人的。” 婢女立时红了眼眶:“奴婢知道,奴婢是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夫人。” 姜汀兰却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夫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会一大早愁眉苦脸跑来我乔府?” 婢女正要答:“夫人一早就准备了和离……” “夫人,谢将军来了。”乔府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适时打断了婢女的话。 姜汀兰眼神扫向门口。 只见一男子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直接走到床边,眉目间满是担忧。 嗓音有些沉重沙哑:“怎么回事,容容她怎么好好的落了水?” 一旁的婢女正欲答话,姜汀兰抢先开口道:“那就要问谢将军了,可是处理不好家宅之事? 才让这个从小与我不对付的妹妹竟时常往我这儿跑,近来还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谢祈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一旁的婢女:“夫人最近时常来乔府吗?” 婢女点了点头。 谢祈安脸色有些沉重,近来军营出了点事,连着几日没回家,即使是他深夜赶回家,看着姜拂容房间熄了灯,终是没有踏进那间房。 不是他不想,他只是怕。 怕每一次他们之间说不了两句话就会吵起来,怕她连话都不想跟他说,怕她眼中对他的情愫一点点消散。 最怕的是……怕她有一天连将军府都不想待了!甚至不想再见他! 否则…… 今日他大半日都在府中,她怎么就偏偏来了乔府,不愿待在谢府呢? 谢祈安开口:“容容应是心情不佳才会时常叨扰乔府,我代容容向二姐赔罪,还望二姐多多担待些她。” 这话顿时让姜汀兰不乐意了。 “谢祈安,我是怪姜拂容的意思吗?你别装傻充愣,我怪的是你! 我与姜拂容再不对付,我们也是姐妹,我不会帮着外人去欺负她。倒是你,谢大将军,你该看看你自己,当初说的会照顾好她,你如今做到了吗?” 屋中一时寂静无声。 沉默许久,谢祈安才哑声开口:“二姐教训的是,是我没照顾好容容,我会改进的。” 谢祈安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军,此刻面对姜汀兰的厉声质问,没有半分反驳,这倒叫姜汀兰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夫妻的事她也不好过多插手。 谢祈安已经将自己带来的厚实披风盖到了姜拂容身上,又小心将人抱起。 姜汀兰还是说了句;“大夫说她有可能会发热,回去后好好照顾她。” 谢祈安点点头:“二姐放心,我会的。听闻小思韵也落了水,孩子没大碍?” 姜汀兰:“韵儿没事,既然打算回去了,那就快走,莫要再在路上受风了。” “二姐留步,我先带容容回府了。”说完便抱紧了怀中的妻子匆匆离去。 随侍姜拂容的婢女向姜汀兰行了个礼也匆忙跟了上去。 谢府的马车就等在乔府外,谢祈安抱着姜拂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车,却始终没将怀里的人放下。 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深深的看着怀里昏睡的人,眸中却渐渐流露出几分痛色。 在听到姜拂容落水的消息时,谢祈安心中咯噔一下,他立马放下手里的事情,准备拿件披风赶去乔府。 正当他自责自己没有一回府就去找她,才会让她不慎落了水时,却在进屋拿披风时,瞟到了桌案上的信纸。 纸上明晃晃的‘和离书’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 他知道她们夫妻二人之间,近来关系有些不好,可他从没想过……她竟然已经想到了和离。 甚至于和离书都写好了。 若他这几日没有忙于军中事务,那和离书是不是早就到了他手里呢? 回去的路上一直思绪难平。 回到府中后,将姜拂容抱回房间,又找了大夫来重新号脉,直到大夫说并无大碍。又将煎熬好的药给姜拂容喂下,此时天色渐晚。 谢祈安屏退了屋中的婢女,自己亲自留下来照顾。期间他一直去忽视桌案上的信件。 夜里姜拂容果然发热了,幸好不是很严重,喂了药,后半夜就退热了。 谢祈安独自守着姜拂容,一直守到了天亮。有点事需要他处理,嘱咐人将姜拂容照顾好,才出了府。 床上落水昏迷的姜拂容眼睫动了动,渐渐转醒…… 第2章 失忆? “夫人!将军回来了,将军南下凯旋了……” “夫人,将军他……带回来了一名女子……” “夫君南下凯旋而归,不知跟着夫君回来的女子是何人?” “小女子蒋梦见过夫人。” “谢祈安,你凭何一回来就将外面的女子领进府?是想收她做妾室吗?……” “容容你误会了,我先前答应过她兄长,毕竟她兄长为我挡了一箭……” “谢祈安,你真令我失望!” “谢祈安,不如……我们和离了!” 就在姜拂容为救失足跌落水的小侄女而落水的瞬间,无数道嘈杂的声音再度划过脑海。 那些声音令她疲惫,令她厌烦。 以至于小侄女被人救走后,还在水中的姜拂容突然就不想挣扎了。 心中在想:任由这副身体任意沉浮! 既然自己迟迟难以做出决择,不如就听天由命! 那些令人讨厌的声音,好像真的消失了…… “夫人!夫人您醒了?您终于醒了,您可担心死奴婢了。” 春杏边抹泪,还不忘朝夏芝喊道:“夏芝你快来,夫人醒了,夫人终于醒了。” 闻言,夏芝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跑进了房间:“夫人,您终于醒了!身子可有不适?” “请大夫!对,请大夫!大夫还在府里头等着呢?奴婢这就去请。” 还不待姜拂容开口,夏芝就急忙跑去唤大夫了,春杏则是抹了抹眼泪,看着姜拂容按了下喉咙,立马就奉了杯热茶递到姜拂容跟前。 姜拂容接过轻抿一口茶水,夏芝就带着大夫过来了。 等到大夫反复号脉,听到大夫肯定姜拂容没事了,两位婢女才放大夫离去。 随后两人才松了口气,转眼又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姜拂容。 “你们二人这般看着我作甚?” 姜拂容觉得今日的两个丫头有些奇怪,终于让她寻到了说话的空隙便问了一句。 随后又打量起了房间的陈设,随意扫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这分明不是自己的房间? 尽管陈设是自己喜欢的,但房间大致格局却变了。 “我问你们话呢?怎么都不说话?” 姜拂容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继续说着:“还有,我这是在哪儿呢?刚刚大夫来号脉时,说的落水又是怎么回事?” 姜拂容明明记得自己刚刚看完圣上亲定的三甲游街,由于茶楼临街的雅室没有抢定到,只好随着人流在街上观看。 人挤人挤了大半日,可给她累的够呛,回府草草用了饭就歇下了。 哪知一觉醒来,睡觉的地方却换地儿了? 两个婢女忙先后开口:“夫人,您真的没事儿了吗?身子是否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春杏也紧跟着开口:“夫人,这里是将军府呀!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才让夫人落了水,您惩罚奴婢。” 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姜拂容适时喊住她:“行了,你给我站好!我不就问了你两句话吗?没有要惩罚你意思。” 姜拂容还在揉捏昏沉的脑袋,夏芝上前主动帮她轻按起头脑两侧。两人只当姜拂容落水又发了高热,还没缓过劲儿来,复将落水事件细细说了一遍。 “夫人近来心情欠佳,也就只有带着乔小姐儿耍玩的时候还会笑笑,昨日夫人刚好去了乔府带着乔小姐儿耍玩,碰巧乔小姐儿喜爱的木鸟不慎掉到了水里,乔小姐儿急着去捞木鸟,夫人是为了救乔小姐儿才落了水……” 随着两个婢女的追溯,姜拂容是越听越心惊! 什么成婚?什么将军夫人?还有什么和离书?加在一起给她听的一愣一愣的。 自己虽已及笄一年,可她分明记得自己还未议亲才是。 “停停停……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呢”姜拂容微蹙起秀眉:“你们说我是将军……夫人?” 夏芝在一旁若有所思,倒是春杏接话道:“是啊,夫人您与谢将军成婚已有两年了,夫人难道不记得了吗?” 姜拂容还在冥思苦想,脑海中实在没有什么思绪,想了一会儿索性就不想了。 随即起身翻身下床,随意套了鞋子就往院里跑去,夏芝忙跟在后头帮她披上披风。 姜拂容跑到院里扫视了一圈,后又跑回了房间:“既然我已经成婚了,那么嫁衣还在?拿出来给我看看。” 春杏和夏芝虽不知道夫人为何突然要看嫁衣,但还是忙将嫁衣取了出来。 姜拂容翻出嫁衣袖口看了一眼,看到于其他精致的梅花刺绣稍显稚嫩的一朵花卉,她便确定了这是母亲给自己提前备下的嫁衣。 她还未及笄时,母亲就开始帮她筹备嫁衣了, 由于自己嫌绣嫁衣太过繁琐,母亲就亲自帮她绣嫁衣,因着规矩,母亲只是让她绣了最后一朵意誉‘坚贞不渝的爱情’的梅花图案。 姜拂容最后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确实不像记忆中 的那般稚嫩。 至此,姜拂容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成婚的事实。 看着姜拂容的反常,较为稳重的夏芝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虑:“夫人,关于您成婚的事,您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姜拂容点了点头,春杏和夏芝是从小跟着她的,她信任二人,也需要二人来了解成婚这两年发生的事。 春杏大惊失色,忙又要去唤大夫,被姜拂容叫住:“回来! 我只是有些事不记得了而已,身体一切都好,用不着叫什么大夫。你俩还是先将这两年发生的事说于我听听。” 二人忙压下心头的惊疑,乖乖将这两年间发生的事说与姜拂容听。 听到自己是和谢祈安成婚的,姜拂容脸颊莫名染上了几分红晕。 那位被自己父亲逼着读书,又时常逃学的少年。那位她从十三岁起就偷偷放在心底的少年,她竟然……真的嫁给了他。 姜拂容难免想起了自己及笄那天,谢祈安送给她的浅粉牡丹簪子,还有他说的那句‘人比花娇。’ 可越听她就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竟然至今都没有圆房!谢祈安宁还在一年前南下平定南蛮时带回来了一名女子,关键还让其住进了将军府中。 说到此处,春杏忍不住怒骂谢祈安让外人登堂入室,反过来却让自己的妻子受了委屈,说坊间还有人传言那女子是谢祈安在南边的相好。 听到此,姜拂容微愣,不过她想起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位少年,她觉得谢祈安应该不是春杏口中的那种人? 现在的她记忆停留在了十六岁那年,记忆中十六岁的她还是父母从小娇养长大的女儿。 心思简单,明媚张扬,谢祈安在她眼里还是那位年少成名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还是那位一见到她就会打趣她,等她生气了又会想尽法子逗她开心的少年。 以至于,春杏吐槽谢祈安的那些话,只一瞬便让她抛到了脑后。 最后在听到自己已经主动写好了和离书时,姜拂容又是一愣,可桌上的那份和离书却不是假的。 由于两位婢女对于谢祈安各执一词,春杏有诸多不满,夏芝却觉得谢祈安对她还是不错的。 与谢祈安成婚的消息让此时的姜拂容心中还有几分雀跃,她也不再想着去看大夫弄明白失忆之事了。 就当失忆之事就是天意好了,她决定摒弃过往,要自己亲自去了解和谢祈安的婚后生活,重新审视二人间的关系。 最后她叮嘱两位婢女:“关于我失忆之事,暂且瞒住。” 这时,院里响起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随着一抹玄色的衣角展露,姜拂容回头与匆匆赶来的谢祈安四目相对。 在看到屋中已经转醒安然站立的妻子,谢祈安紧绷着的脸才放松下来,眉目间的担忧也才渐渐消散。 可就在看到姜拂容朝他看过来时,迈出的步子猛的顿住,整副高大的身躯随即顿在原地,眼神也收了回来,默默垂眼无声的低着自己的鞋尖看。 谢祈安怕,怕姜拂容再次赶他走,怕听到姜拂容说不想看见他的话。他不应该如此冲动冲进房间的。 “谢祈安……你回来了?” “啊……”谢祈安心中思绪万千,却在听到姜拂容说话的声音时猛然抬头,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不记得她有多久没唤过她的名字,有多久没这般平和的与他说话了。 “我说……你……回来了?” 第3章 他……彷徨又无措 姜拂容压下心中思绪,只是像一般的妻子问候外出归家时的丈夫一样问了句‘你回来了?’ 谢祈安的反应竟然那般大,她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拳,面上也露出不可置信又彷徨的神色。 许久,才低低的应了声:“嗯。” 夏芝拉着春杏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姜拂容和谢祈安二人。 姜拂容双手背在身后,走近谢祈安身前打量着他,她的这番反应让谢祈安有些无措。 他不敢去相触对方的眼神,只依旧低垂着眼睫。 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般、轻微呼出一口气:“容……”想起姜拂容不让自己唤她的名字,便改了话头。 “你……昨日落了水,半夜又发了高热,应该在床上多休息会儿的,要不要再请大夫来……” “我这会儿挺好的。”姜拂容适时打断了他:“不用再请大夫了。” 谢祈安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启唇道:“那便好……若还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及时请大夫来看。” 姜拂容没有回答她,而是在心中思量:谢祈安什么时候变的这般沉默寡言?这般仿徨无措又小心翼翼的了? 记忆中的谢祈安很是肆意张扬,话多又爱捉弄人,明明不像眼下这般的。 谢祈安见姜拂容沉思着不说话了,为了避免她不高兴,正要识趣的离去。 咕噜…… 一阵很突兀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俩人沉默的气氛。 姜拂容有些尴尬的按住了肚子:“额……才刚醒,今日还没吃过东西才会……” 谢祈安并没有半分嘲笑意味,而是贴心开口:“嗯,厨房那边一直备着吃食,去吃点。” “好。” 谢祈安侧开身子,率先让姜拂容出去。 姜拂容走了几步察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开口:“你不一起吃吗?” 谢祈安再度讶异看向她,紧抿的唇试探着开口:“我……可以吗?” 姜拂容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二人是夫妻,难道不应该一起用饭吗? 到了玉食斋,姜拂容看着眼前清一色的清淡菜色,拧着眉,迟迟没有动筷。 谢祈安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适时开口:“你昨日才落了水,又在吃着汤药,只能暂时吃些清淡……” 像是怕她误会,说到一半又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抑制你的吃食,府中厨子知道你的口味,随时待命,只等你身子好转便会为你做你喜欢的吃食。” 姜拂容略微有些讶异,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谢祈安这番反应倒显得她平日很难伺候似的。 她虽被父母亲娇惯着长大,但她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呀。 “我理解,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必解释这些的。” 说着便端起面前的粥吃了一口,里面加了些鲜肉和青菜,吃着还算可口。 对面的谢祈安却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不仅愿意与他一起同桌吃饭,还丝毫不介意吃他盛的粥。 见对面的人神色几经变化,姜拂容似是想到了什么,也亲自帮谢祈安盛了碗粥。 “我也帮你盛一碗,这样可以了吗?” 谢祈安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粥,眸中思绪翻涌,艰难启唇道:“我……可以自己来的,不必劳烦你为我做这些的。” 姜拂容奇怪的看着他:“怎么?我就是帮你盛了碗粥而已,不行吗?” “还是说,你……嫌弃了?” 紧绷着一张脸的谢祈安面露惊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并非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必累着你自己,顾好你自己才是主要的。” 听到此话,姜拂容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谢祈安,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好像也没说、没做什么太令人意外的事?你怎么老是一副受惊兔子的模样啊?” 谢祈安心中早已思绪难平、波涛翻涌,只顾着埋头吃粥,也不再说话了。 他本来以为等她醒来,自己就会收到那封和离书,没想到…… 没想到姜拂容不仅没提和离书的事,就连对他的态度都好了太多了。对他的厌烦和失望之色,好像都消减了太多。 整顿饭下来,谢祈安都只顾着埋头吃粥,姜拂容给他盛了几碗,他就吃了几碗。 姜拂容看他埋头不吭声的样子,顿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便将所有的粥和各种小菜都盛到了对方碗里,谁知谢祈安看她憋笑的样子,也是一声不吭全部吃完了。 “吃饱了吗?” 谢祈安沉默着点了点头。 姜拂容:“你怎么不说话?” 谢祈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不是夫妻吗?什么都可以说啊?” 听到夫妻两字,谢祈安又猛的抬眸看向她,刚好对上对方含笑的清亮眸子。 他只觉得心中猝不及防被人给了一记重拳,却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他的……她说他们是夫妻,她终于又再次对他展露了笑颜。 也许是姜拂容的笑太有感染力,谢祈安紧绷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一丝笑意:“嗯,我们……是夫妻。” “将军,军营那边有点事需要你走一趟。” 姜拂容正欲开口,却听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谢祈安站起身,对着姜拂容解释了一句:“我有点事需要走一趟,你好好休息。” 说完便往外走去,临到门口又补充道:“刚刚你吃的有些少,若是想吃什么让厨房做就是,除了暂时不能吃那些辛辣的。” “我知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姜拂容朝他招招手,他才点头离去。 姜拂容嘀咕了一句:“本来还想问一问那位住在府里的女子的事呢?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跟在谢祈安后头的属下打量着他的神色,不免调侃了一句:“将军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路都带着笑意?” 不怪他这个属下觉得奇怪,实在是他们将军自从南下平定南蛮归来,便越发的沉默寡言,确实是许久没有看见将军面上带着笑意了。 谢祈安翻身上马,丢出一句:“等会儿到了军营陪我练练。” 他吃的有点多,需要动起来消消食才行。 “啊?可属下今日还有其他事呢?”没有人想去他们将军手底下挨揍。 “放心,今日我会手下留情的。” …… “夫人,蒋小姐来看您了。” 姜拂容正在院中躺椅上乘凉,就听夏芝来报。 春杏正在帮姜拂容按捏着肩膀,闻言,脸色不善吐槽道:“她一个不要脸的女子,又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说话间,蒋梦已施施然走到院中,春杏的话被她听去了大半,面上倒还是一副淡然模样。 “小梦见过姐姐,听闻姐姐昨日不慎落了水,小梦特意来探望,不知姐姐身子可有大碍?” 第4章 戏精,你年龄才大 一道娇软女声响起,姜拂容才慢吞吞拿开盖在脸上的书卷,掀眸扫了来人一眼。 眼前的女子容貌较好,打扮的中规中矩,看起来也是颇有礼貌的样子。 只是……姜拂容明显感觉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并非如表面那般友好。 “蒋……梦啊?有事吗?” 姜拂容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心里只觉得有些膈应,语气有些淡漠。 “小梦是听闻姐姐……” “你今年多大啊?” 还不等对方说完,姜拂容却冷不丁问了句。 蒋梦一愣,还是如实答道:“小梦今年正好二九之龄。” 姜拂容继续追问:“是吗?那你是哪天的生辰啊?” 蒋梦不懂对方的用意,只能继续答道:“是正月初九的生辰。” 姜拂容却突然冷了脸:“那你分明比我大,为何还要唤我为姐姐?” 此话一出,春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蒋梦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小梦还未成婚,而姐姐已经成婚……” “打住!”姜拂容抬手打断她:“这与我成不成婚有什么关系呢?你我二人并非亲戚,又无辈份压着,就算是为了礼称,你比我大,应该我叫你姐姐才是。 你说是?蒋姐姐!” 蒋梦一时语塞。 但她很快又开口道:“夫人莫要生气,谁让小梦与兄长从小便失了双亲,少了双亲教导,才会误以为称呼夫人为‘姐姐’便好,哪知触怒了夫人,请夫人莫要气恼。 如今小梦截然一身,多亏了将军看在兄长替将军挡了一箭的份上,才让小梦住进将军府。夫人和将军伉俪情深,若是夫人气恼小梦言语不当,将军怪罪下来,小梦怕是要连这最后的栖息地也没有了。” 边说竟边抹起了眼泪。 姜拂容却只是淡定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戏精。 蒋梦也有些搞不懂了,若换了平日,姜拂容听到她说这些早就恼了,今日怎会如此平静? 姜拂容很是无语的开口:“蒋小姐,你到底有何贵干?” 简直奇了怪了,她蒋梦从小失了双亲与她姜拂容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她导致的。她兄长救了谢祈安,又不是她自己,真是搞不懂她在神气些什么? 她可还没忘了压在书籍下的和离书呢,伉俪情深? 这是暗讽她和谢祈安? 蒋梦眸中思绪翻涌,正欲再度开口,姜拂容却抢先一步:“来看望我的是?如今你也看了,我好得很,就不劳蒋小姐记挂了。” 说完复又将书籍盖到了脸上,不欲再搭理对方。 “姜小姐请回,我们夫人要休息了。”夏芝开口请她离开。 蒋梦看着躺椅上的人,眸中有几分不甘,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夫人好好休息,小梦先告退了。” 等她走到院门口,却传来姜拂容懒散的声音:“蒋小姐,既然是借住在别人家,还是不要乱逛的好,免的惹了主人家厌烦。” 蒋梦脸上一阵火热,手中的绣帕被她扯的变了形,却也只好加快脚步离开。 “夫人威武,对于这种人,就不该给她留面子。”蒋梦被自家夫人怼的无话可说,春杏直接拍手叫好。 姜拂容却觉得心中很不得劲,见过蒋梦后,心中竟不爽的很。 …… 直至傍晚,金乌西斜,夕阳染红了将军府大半檐瓦。 谢祈安才从军营中归来。 “蒋小姐,将军回府了。” 蒋梦身边的婢女一见谢祈安回来,便立马就去告诉蒋梦。 蒋梦便走到了谢祈安必经的长廊中,靠着一边的柱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眼见谢祈安没有注意到她,一旁的丫鬟叫唤了声:“蒋小姐,您没事?” 谢祈安果然被叫喊声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见蒋梦似乎是哭了,便开口问了句。 蒋梦扭捏一番后,还是将今日被姜拂容怼了一通的事说了出来。 “谢大哥,夫人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想去探望夫人一番而已。” 蒋梦幻想的安慰话语并没有出现,谢祈安沉默了一瞬,只开口道:“你别怪容容,容容就是这般直白的性子,她没有恶意的,我代她向你致歉。 此前我说过的话还作数,若你在府中住的不宽心,我可以在外头帮你找个宅子的。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兄长,你的生活我会帮衬的,帮你找的宅子也可以作为你日后的嫁妆。” 蒋梦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般。她怕谢祈安真让她搬出将军府,便立马换了话头。 “不必麻烦了谢大哥,我在将军府里住的挺好的,小梦麻烦谢大哥的事已经够多了,怎么还能让谢大哥破费帮小梦购置宅子呢? 今日的事是小梦想多了,夫人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说上那么两句也是应该的。 谢大哥是要去找夫人?也到了晚膳的时间,快去,莫让夫人等急了。” 谢祈安点点头,转头便往拂华院走去。 步履生风,转头便消失在长廊里。 蒋梦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打碎了牙咽肚子里。 “夫人,将军回来了。” 谢祈安刚走到门口,便听夏芝往里喊道。 他的步履一顿,忽然不敢向前了。 他有些怕今晨姜拂容对她的好只是假象。 就在他还在门口思索间,一只手抓住他的袖子,就将他往外带。 姜拂容走的有些急,还不忘催促他也走的快些:“谢祈安,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终于能吃晚膳了。” 谢祈安脚步一顿,试探着开口:“你……在等我用膳?” 姜拂容拉着他继续往玉食斋走去。 “嗯,我们走快点,我可是等你都等饿了呢。” 到了玉食斋,姜拂容先是分别盛了两碗汤,一碗汤下肚,顿时便有了几分精神。 她起身正要去盛饭,谢祈安沉默着接过碗,帮她盛了饭:“你不必等我的,饿了先吃就好。军营中有时事情比较多,我不一定每天都能按时赶回来的。” 谢祈安也不知道姜拂容对他久违的热情能持续多久,他还是下意识开口解释。 他想和她一起用饭,但并不想看见她为了等他忍饥挨饿。 只听姜拂容开口道:“我一天在家也不用做什么?等等你一起用饭怎么着也是要的。” 夏芝她们说成婚后,谢祈安就将将军府的一应钥匙都交给了她,但她嫌管家麻烦,又还了回去。 谢祈安就先让管家先帮忙管着府中一应事宜,姜拂容乐的自在,现在也没有接管过来的意思。 谢祈安闷头答了句:“那我以后尽量早些回来。” “好啊。” 谢祈安微微蹙眉看着桌上的那盘辣椒炒肉,察觉到他的视线,姜拂容讪讪笑了声:“这个不怎么辣的,况且我身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我已经将药停了,可以吃辣了?” 看她就着辣椒炒肉吃的正欢,谢祈安只说了句‘身子若有不适,要及时看大夫。’ 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时不时往她碗里夹些清淡的菜。 第5章 她的态度变好了 谢祈安没什么话,姜拂容只顾着埋头干饭,这顿晚膳倒是很快就用好了。 “天已见黑,我……送你回拂华院?” 见姜拂容放下碗筷,谢祈安主动开口,半垂的眼眸却满是希冀。 “嗯,走。”姜拂容吃饱喝足,走出玉食斋还伸了伸懒腰。 对于谢祈安说送她回去拂华院的话并没有觉得不对劲,倒是谢祈安,面上又是一副侥幸模样。 “嗯,”谢祈安低低嗯了一声,也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走在回拂华院的路上,走在前头的姜拂容突然开口:“谢祈安,我有些话想问你,可以吗?” 说话间停下脚步,又侧头往后看去。 视线刚好与走在后头的谢祈安相撞,随即便看见身后的人彷徨收回目光的样子,低低笑了声:“谢祈安,你为何老是这般?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今日为何一副很怕我 的样子啊? 若是不方便问,我不问就是了。” “没有,你不是……”谢祈安猛的抬头开口解释:“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你想问什么便问。” 谢祈安今日会这般小心翼翼,主要是今日 的姜拂容对他的态度好了太多。 同桌用膳,送她回房,俩人平静的交谈…… 若不是姜拂容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谢祈安想:也许是她昨日去乔府,带着乔思韵玩儿心情不错。 姜拂容与姜汀兰姐妹二人自小便不怎么对付,但姜拂容却是很喜欢自己的那位小侄女…… “谢祈安,你在想什么呢?”见他顿在原地久久不说话,姜拂容开口问。 谢祈安回过神来,忙说:“没什么?你刚刚不是说有话想问我吗?想问什么?” 姜拂容面上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若我想问的事以前就问过你呢?你可会觉得烦?” 以自己的性子,姜拂容想,自己以前一定问过蒋梦的事,但现在她必须得再问一遍。 谢祈安没有犹豫:“不会烦,你想问什么便问。”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了? 果不其然,姜拂容开口说的就是:“我想问问住在我们府上的那位蒋梦姑娘的事?” 闻言,谢祈安似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件事他其实已经跟她解释过很多遍了。 “蒋梦的事自我南下归来那天就与你说过的,让她住在将军府只是因为我曾答应过他兄长,往后会照拂蒋梦的生活……” 蒋浩,也是蒋梦的兄长。谢祈安自入伍第一天便与蒋浩相识,蒋浩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是靖远大将军之子后,还以平常心与他相处的人。 他也颇欣赏蒋浩,二人便在军中称兄道弟,直到他被封昭远将军,蒋浩也升任了烈封军前锋营校尉,在军中也是他谢祈安的左膀右臂。 蒋浩常念叨他与自己妹妹自小便失了双亲,因不放心妹妹,自己到哪里就让妹妹跟着到哪里去,蒋浩在军营中,但他给妹妹在城中医馆找了点事做。 直到蒋浩升任校尉,便找到谢祈安说想让自己妹妹到军中,跟着军中医士做事是,毕竟妹妹在医馆也学了些皮毛,也能帮上军中医士。 谢祈安想着蒋梦竟然能帮上医士的忙,也就同意了。蒋梦闲时会去找蒋浩,一来二去的,谢祈安也见过蒋梦几回。 直至后来平定南蛮的最后一战,身受重伤的蒋浩拼命帮谢祈安挡下了身后袭来的箭矢,最后蒋浩不治身亡。 临死前,蒋浩只求谢祈安日后能帮忙照拂自己妹妹,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谢祈安便应下了,班师回朝时,便带上了蒋梦。 他也与蒋梦说了,自己可收其为义妹,等她将来遇上心仪之人要嫁娶时,他自会为她备上一份嫁妆,也说了可以帮她在京中购置一处宅院。 但这些蒋梦都拒绝了,她没有同意二人结为异姓兄妹,也说不必为她破费,让她暂借住将军府就可以了。 谢祈安觉得怎么样都行,成婚后他便自立门户,与容容住在新府宅里。府中有多余的住处,便应了蒋梦的要求。 谢祈安细细将自己与蒋浩兄妹二人相识的经过,以及为何会带蒋梦回京的事情再次说于姜拂容听。 “这便是我南下归京时会带蒋梦回京的原因。” 解释完,颇有几分紧张的观察着姜拂容的神色。 姜拂容脸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只问了句:“仅此而已?” 谢祈安茫然问道:“什么?” 姜拂容:“我的意思是说,你带蒋梦回京,又让她住进将军府,仅仅是因为蒋浩临死前的嘱托? 就没有一点私心吗?比如……想将她收为妾室什么的?” 姜拂容静静的看着谢祈安,自己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她的父母亲感情颇好,自己父亲并没有妾室,她自然也不想与其她女子共侍一夫。但……谢祈安的父亲可是有好几位妾室的,他们父子两个在这方面该不会有共性? 谢祈安自然不知道她联想到了自己父亲头上,却在听到姜拂容的问题时猛然一惊。 “我没有,你别误会!我从没有纳妾的想法。”谢祈安着急忙慌解释起来:“我有一个妻子便够了,我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妾室。” 姜拂容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淡淡哦了一声便径直往前走去。 谢祈安赶忙跟上,紧抿的唇欲言又止,但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闷头跟上去。 回到了拂华院,谢祈安的脚步停留在房门口。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书房了。” 姜拂容跨步进屋内,侧身回头,刚要开口问‘你不睡吗?’ 但她忽然想起春杏说的,二人近来一直在分房,更何况她现在的记忆停留在十六岁时。 那时的姜拂容虽已有了懵懂的爱恋,可正经来说,却是连男子的手都还没牵过的。要她现在就和谢祈安睡在一起床上,确实有些勉强了哈。 她又想起二人成婚两年多,却至今未圆房的事? 如果……谢祈安真正喜欢的不是她? 想到此,姜拂容顿时便觉得二人现在分开睡也挺好,等她重新审视过俩人的关系后,一切也还来得及…… 一番思索后,说出口的话便成了:“你也早点休息。” 毫不意外的话语。 谢祈安点点头,便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但今夜的谢祈安却是久久难以入眠,不像姜拂容,这一觉倒是睡的挺好的。 翌日早起也不用向公婆请安,府上的事也用不着她操心,除了府里住着一个她不太喜欢的女子外。 谢祈安也是,虽然不知为何不像以前那般肆意爱笑了,但对她的态度也挺好的,至少现在,姜拂容对这桩婚事还算是满意的。 第6章 探病 谢祈安似乎近几日挺忙,每日回来的都挺晚,只有一起用早膳时姜拂容才能见上他一面。 这日,听闻谢祈安去了一趟军营,很快便回府了,姜拂容便沏了壶新茶,准备送到书房去。 走到半道,却见蒋梦径直往清竹院走去。 “蒋姑娘。”姜拂容叫住了她,面色显然有些不悦:“蒋姑娘这是要去做什么?随意往主人家院子里跑,对方还是男子,是否太没礼貌了些? 前几日我与蒋姑娘说过的,不要乱跑乱窜的话难道蒋姑娘忘了吗?” 蒋梦面上看起来有几分着急:“夫人,我有急事找谢大哥,并非是要乱窜,实在是事出紧急,还请夫人见谅。” 说完也不管姜拂容是什么神色,径直跑进了清竹院。 看她这般样子,姜拂容没来由的有些气恼,正要跟上去,却听夏芝气喘吁吁跟了上来:“夫人。” 姜拂容:“怎么了?” 夏芝说:“乔夫人着人递了张帖子。”说着便将帖子递了过去。 姜拂容只看了一眼便微蹙眉头:“是母亲,母亲身子有些不舒服,我这位姐姐是喊我一起回去看母亲呢。 去准备一下,我们回姜府。” 话音刚落,刚好看见谢祈安和蒋梦出了清竹院。 “谢祈安,我母……” “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听闻这两日你时不时头痛,便好生在府里休息。” 说完便和蒋梦匆匆离去,根本没给姜拂安将话说完的机会。 姜拂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恨恨的斥骂了一句:“谢祈安,你最好是真有急事?” 可她免不了还是会想:他和蒋梦一起出去能有什么急事? 直到坐上了回姜府的马车,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夫人,姜府到了。” 夏芝扶着自家夫人下马车,春杏则是先行问了姜府门房的人几句话。 春杏:“夫人,乔夫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我们进去。” “嗯。” 刚进姜府大门,姜府管家就迎了出来:“三小姐,您回来了?” 姜府管家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 “李叔,母亲病了?可严重?”姜拂容边往里走边问道:“为何不派人告诉我?” 要不是姜汀兰,她都不知道自己 母亲生病了。 姜府管家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句:“夫人知道三小姐近来过的也不宽心,就没告知三小姐。” 姜拂容微蹙眉头:“母亲病的很严重吗?” 姜府管家:“不算严重,只是受了些风寒,今日已经好多了。” 走至姜母柳氏居住的院落外,姜拂容便听到了里头传出的小孩子的笑声。 “母亲,容容回来看你了。” 正在逗乔思韵的姜母一顿,抬眼便见一抹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姜拂容上前抱住了姜母,声音闷闷:“母亲生病了,为何不告诉容容呢?害的容容都没能来母亲膝前敬孝。” 抱了姜母一会儿,姜拂容才抬起头打量起自己母亲。 记忆中母女两个明明也只有四五日没见,几日前的母亲还是精神奕奕的模样,这会儿再见,姜拂容却觉得母亲愁容满面,鬓边似乎还夹杂了一两根白发。 “娘亲没事,只是受了点风寒,今日已经好多了。倒是你,听你姐姐说上次你在乔府落了水,娘亲也还没来得及去看你,身子没什么问题。”姜母抚了抚女儿脸颊,关切问道。 姜拂容使劲摇了摇头:“女儿没事,母亲放心。” 随后她又想起了什么,转眼一看,果然看见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娃眨巴着眼偷看她。 她招了招手:“小思韵,过来。” 小女娃看了身旁的娘亲一眼,见娘亲没反对,转头便扑到了小姨怀里。 姜拂容抱着乔思韵转了两圈:“哎呦……我们小思韵果真长大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呢?” 小女娃咯咯直笑,趴在自个儿小姨怀里,突然说了句:“小姨你终于笑了,韵儿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见小姨笑了,上次韵儿还看见小姨偷偷哭鼻子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姜母和姜汀兰神色皆是一怔,二人赶忙去看姜拂容的神色。 出人意料,姜拂容看起来心情并没有因为小女娃的话受到影响,还在捏着乔思韵肉嘟嘟的脸蛋儿玩儿。 “韵儿一定是看错了,小姨是谁啊,怎么可能哭鼻子呢?” 眼看乔思韵的脸被捏来捏去,姜母佯斥了一句:“好了,再捏下去,韵儿的脸都要被你捏红了。” “韵儿,来祖母这儿,来吃甜甜的蜜饯儿。” 姜拂容放下乔思韵,看了姜汀兰一眼,有些扭捏的坐到了她旁边,极轻的说了声:”听闻上次是 你救了我,那个……谢谢啊。” 姜汀兰轻哼一声:“若非是在我乔府出了事,我才懒得救你呢?” 姜拂容也轻哼一声:“谁稀罕你救了。” 姜汀兰却是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你……还好?” 姜拂容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好的很!还有,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姜汀兰收回了目光,只淡淡说了句‘没什么。’ 这位妹妹竟久违的跟她斗起了嘴,让她有几分讶异罢了。 “母亲,您近来是不是不好?女儿看您鬓边竟添了几根白发。”跟姜汀兰道过谢后,姜拂容又坐回了姜母身边。 姜母抬手挡了挡鬓边的头发,只笑着说:“我年纪渐长,生几根白发有什么奇怪的。 倒是你,只要你将自己的日子过的称心如意了,母亲也就宽心了。” 说着话又朝着屋外看了眼,还是问了句:“祈安没跟着你来吗?” “他说有点急事出去了,女儿便自己过来了。” 意料之中。 即使女儿有意瞒着自己,女儿女婿渐渐离心的事,姜母又怎会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呢? 乔思韵藏不住心事,便问道:“小姨,为何将军姨父没有跟着你一起来呢?” 姜汀兰睨了自己女儿一眼:“吃你的,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小女娃立马闭了嘴。 而想起谢祈安,姜拂容倒是随口说了句:“那个蒋梦似乎找谢祈安有什么事,他们一起出去了。” 话落,姜汀兰和姜母齐齐看向她,皆目露担忧。 姜汀兰:“你……没事?” 姜拂容摆摆手,表示自己好的很。 姜母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只说了句:“容容啊,若是日子实在过的不顺心,家里的门永远为你留着。” 看着母亲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姜拂容眼眶有些酸,但她还是如实说道:“母亲安心便是,女儿现在挺好的。 况且女儿的性子您也了解,女儿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姜母没有多说,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担忧,面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夫人,苏少卿来了,是来探病的,老爷请夫人走一趟。”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7章 ‘三小姐\’ 姜母朝外应了声:“请苏少卿稍等,我换身衣裳便过去。” 姜母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和两个女儿一道往客厅走去。 苏砚手上提着些补品,正在客厅与姜熹仁说话。 见姜夫人过来,起身作揖:“见过姜夫人,听闻夫人这两日染了风寒,晚辈特来探望,不知夫人现下可有好些了?” 姜母忙请他入座:“大理寺事务繁忙,难为你苏少卿还记挂着我呢,快些坐。” 苏砚客气与礼貌并存:“姜家于苏砚有恩,记挂着夫人是应该的。” 后又向一旁的年轻夫人打了招呼:“乔夫人。” 姜汀兰福身回应:“苏少卿。” 苏砚的视线最后落在姜拂容身上,微微会心一笑:“谢夫人,近来可好?” 姜拂容看着眼前雍容娴雅的男子,回以他一笑:“我挺好的,你呢,近来好吗?” 记忆还停留在眼前之人高中状元、游街那日,记得当时皇上钦点苏砚为状元时,给他的职位是大理寺寺正。 姜拂容只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就听闻他颇有作为,已升任大理寺少卿了。 苏砚微怔:“嗯,那就好。” “都别站着说话了,都坐。”见几人都站着说话,姜熹仁忙叫几人坐下,又亲自前去搀扶自己夫人入座。 姜拂容嬉笑着叫了声:“爹爹。” 姜熹仁看着小女儿似乎想说点什么,察觉到妻子递来的眼神,最终只笑着开口:“容容也坐。” “好嘞。” 陆续有婢女奉上茶点,苏砚与姜熹仁夫妇聊着天,喝了几盏茶后,起身暂退了出去。 姜拂容在长廊外站着,弯着身朝着花圃里看。 “三小姐,在做什么呢?” 苏砚净手回来,见到姜拂容,便开口问道。 记忆中,苏砚一直是称呼自己为‘三小姐’的,此时对于苏砚的称呼,姜拂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砚,我在等你啊?” 苏砚满脸疑惑:“等我?三小姐找我有事吗?” 姜拂容摇摇头,看了眼现在的苏砚的样子,啧啧称奇:“看,当初我就说你日后必有所为,被我猜对了,你果然是大有所为啊。” “还没祝贺你升任大理寺少卿呢?苏砚,恭喜了呀!你最终还是完成了初见时便记挂着想要做到的事。” 闻言,苏砚有些怔愣。 面上却只是带着笑意:“我苏砚今日有此作为,还要多谢当初三小姐伸以援手,若三小姐有什么需要苏砚的地方,尽管吩咐。” 姜拂容却摆了摆手:“我只是帮你买下了几个包子罢了,真正帮上你的人也不是我,不必客气。” 苏砚却笑笑:“我说过,三小姐于我一生都是恩人。” 对于苏砚来说,若没有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姑娘,必定没有如今的他。 “客气客气。”姜拂容想起当初自己想帮他时,颇费了一番口舌,便开口道:“再说了,我也不是白白帮你的啊,我记得我们应该算是互相帮忙。” 想起自己当初答应出去的条件,苏砚颇有几分懊恼:“三小姐怕是失望了,我答应三小姐的东西提前被人赢走了。 但三小姐放心,等那个物件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一定兑现诺言。” 姜拂容:“我知道,不过你也不必懊恼,拿不到也没关系的。” 二人说话间,苏砚一属下走过来朝苏砚耳语几句。 苏砚有些抱歉的看了眼姜拂容:“抱歉,三小姐,衙门那边有点事需要我跑一趟,先行一步。” 走出去了几步,苏砚又突然转身开口:“三小姐?” 姜拂容茫然抬头:“还有事吗?” 苏砚:“过日子嘛,过的舒心最重要,作为朋友,我希望三小姐多为自己考虑考虑,让自己过的舒心一些。” 姜拂容有几分茫然的点了点头,苏砚没再多说其他的,跟姜熹仁夫妇道别后便离开了。 姜拂容姐妹二人多陪父母亲聊了会儿天,看姜母的精神头好多了,没过多久便也离开了。 姜拂容:“母亲,女儿给你拿的那些补品要记得吃啊。” 姜母点点头:“母亲知道了,容容啊,母亲还是那句话,若日子过的不舒心,姜府的门永远为你留着。” 今天这话姜拂容听了太多遍了,她不禁蹙起了眉头:“为何你们只对我说,不对二姐说这些呢?” 姜汀兰睨了她一眼,嗤道:“我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心的很,用不着旁人操心,不像某人……” “唉……我怎么了?” 姜拂容正打算问个清楚,乔府的马车早已驶出去。 自己也被夏芝扶上了马车,最后朝身后的父母招了招手:“爹爹,娘亲,你们进府去,女儿回去了。” …… 姜拂容回到将军府刚要下马车,便听夏芝说:“夫人,是将军和蒋姑娘。” 姜拂容远远的看见谢祈安和蒋梦说笑着走来,那瞬间她只感觉二人说笑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让她很不舒服。 关键是,刚刚还在说笑的两人,一见到她,面上的笑意便消失殆尽。 这般情景更是让姜拂容心中越发不舒服了,当即便黑了脸,理也不理二人,径自进了府。 谢祈安看见她,刚想说点什么,见她不虞的模样,只好闷声跟上去。 见主子回来,府里管家便迎了上去:“夫人,将军,你们回来了,厨房已备好吃食,可以用晚膳了。” 对于最后跟着进来的蒋梦,管家礼貌说了声‘蒋姑娘。’ 到了玉食斋,发现饭桌上竟摆着三副碗筷。 姜拂容冷声开口:“曹管家,为何会有三副碗筷?” 管家敏锐的感觉到了夫人心情又不好了,有些战战兢兢正要开口,便听夫人继续质问他。 “怎么?难道这府里是有三个主子吗?” 这话问的曹管家心惊,刚好走至玉食斋门口的蒋梦停下了脚步,视线却是不期然落到了谢祈安身上。 谢祈安也是心头一惊,急忙开口解释:“容……你不要误会,将军府只有两位主子,除了你以及我。” “那为何这里摆了三副碗筷?” 见气氛不对,管家急忙插话解释:“是老奴思虑不周,见蒋姑娘和将军、夫人一道归来,才会摆了三副碗筷。 老奴这就撤掉一副碗筷,请夫人莫怪。” 见管家果真要上手撤碗筷,蒋梦急忙开口:“夫人,都是小梦的……” “行了,闭嘴你。”见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姜拂容只看了一眼便觉没了胃口:“谁问你了,哪儿那么多话?” 蒋梦脸色一白,面上添了几分委屈模样。 第8章 不见!让他走 蒋梦一副委屈模样看向谢祈安,谁知谢祈安压根没看她。 谢祈安紧绷着一张脸,面上带上了几分悲哀。 果然,她对他好不容易转变的态度只维持了几天吗?看来,每日共同用膳转眼又成了奢望…… 看着谢祈安紧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的模样,姜拂容只觉得心头的火气莫名又多了几分。 当初那个一遇着她不开心,便会变着法儿逗她开心的少年到底哪儿去了,难道他察觉不出来自己不高兴吗? 姜拂容自小被娇养着长大,导致她其实是有些脾气在身上的。 眼下的情况让她莫名的火大,丢下一句:“曹管家,将我那份喂狗。” 说完便气冲冲离开了。 见她饭也不吃就离开了,谢祈安也跟了上去,想起今日蒋梦为了照顾人也跑了一日,便留下了句:“准备的饭菜也多,吃点。” 将军夫人都走了,正当曹管家不知如何是好时,蒋梦因着谢祈安那句话,便真坐下去一个人吃了起来。 哪知,春杏去而复返,拿了一个盘子过来。径直走到桌前,看到蒋梦夹哪盘菜,就会将那盘菜扒去一大半。 连续扒了几盘菜,蒋梦彻底黑了脸:“春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春杏随口道:“扒狗食啊!” “你……”蒋梦被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何必这般过分?” 春杏茫然看着她:“过分?我哪里过分了?我只是执行夫人吩咐的事罢了。 毕竟夫人说了,自己的那份喂狗。” 潜意思——给狗吃也不想给你吃。 蒋梦气急:“可你这扒的也太多了。” 春杏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我们将军夫人都是一个意思,他们的那份喂狗,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好多嘴的。” 又指了指盘子里剩下的那些:“喏……这不是给你留了点吗?” 蒋梦直接被气的黑脸离去。 春杏反倒像打了场胜仗般神气,将手里的大盘子递给了管家:“曹管家,就有劳你跑一趟了,可别让府里的狗狗饿坏了。” 拂华院。 “夫人,将军在外面等着,您真的不见吗?”夏芝问。 “不见不见,本姑娘心情不好,谁来都不见,让他走。” 女子恼怒的声音传进谢祈安耳中,年少有为又杀伐果决的少年将军,此刻就像被主人抛弃的狗狗,被晾在门外许久。 夏芝有些不忍,便走过去开口:“将军,夫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要不您先回去。” 男子紧抿着唇站了许久,最后才默默离去。 …… 深夜。 拂华院主屋亮起了灯,姜拂容催促着两个婢女。 “快些快些,春杏,帮我穿衣,夏芝,帮我挽头发,拿根簪子随便弄弄就好了。” 三人一番折腾,两位婢女簇拥着姜拂容,手里各自提着一盏灯笼,很快便出了拂华院。 春喜吐槽道:“夫人,你这是何必呢?气是出了,也让自己饿了大半夜了,不值当。” 姜拂容拍了她一下,不满道:“瞎说什么,我哪是为了气谁不吃饭啊,当时明明是我被气的吃不下了好吗?” 春杏撇撇嘴:“那您现在又是为了哪样?” 姜拂容:“我饿了,来找吃的不行啊。”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厨房。 夏芝率先走了进去,正要点燃屋里的烛火,被姜拂容制止:“唉,别点了,莫要惊醒别人了。” 春杏:“只要夫人吃了里头的东西,明日一早还不是会被人发现。” 姜拂容:“那不一样,我偷偷的吃,等到了明早,谁知道是我吃的呢?” 春杏:“嗯,有道理。” 夏芝没有与二人扯那些,而是轻车熟路拿出了一些一直被温着的吃食。 吃食被端到了一旁空闲的地方,显然都是姜拂容平日爱吃的吃食。 姜拂容只顾着吃,没去想深夜的厨房中为何会备有这些吃食。 夏芝本想说一句,想起今晚将军和夫人不欢而散,便也没有多言。 只说了句:“已是深夜,夫人还是不能吃多了,免的积食。” 姜拂容嗯了声,吃了个七分饱便回房了。 …… 翌日清晨。 谢祈安等在院中,来唤姜拂容用早膳。 姜拂容梳洗过后还是跟着去了玉食斋,只是这次,她没有像前几次那般主动与对方搭话。 对于谢祈安来说,姜拂容还愿意与自己一同用膳就已经出乎意料了,生怕自己说的哪句话又惹她生气,也不主动说话,只闷头吃着东西。 一顿早膳用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沉寂。 “我吃好了,先走了。”吃完后,姜拂容便径直离开了。 “好,我也……” 姜拂容离开的干脆,谢祈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但他也很快离开,有些事等着他去处理。 …… 从小到大,每当心情不佳时,姜拂容有自己宣泄情绪的方式——那就是逛逛逛,买买买! 毕竟,她从小的小用钱就没差过。 于是,她先是去了趟乔府。 姜拂容和姜汀兰两姐妹从小关系就不怎么好,在家中常常拌嘴。 但不知怎的,自从姜汀兰出嫁后,姜拂容顿觉日子无趣了许多,以至于大多时候心情不佳,她反而会借着探望小侄女的借口去找姜汀兰。 乔府。 姜汀兰蹙眉问道:“我那三妹来了,可有说什么事?” 不是昨天才见过面都吗?怎么今日又找上她了? 婢女答道:“管家传话说,谢夫人是来接小姐儿出去买东西的,上次小姐儿落了水,说是想买些好东西给小姐儿压惊呢?” 姜汀兰轻嗤一声:“她只说要带小姐儿独自去吗?” 婢女沉默着点了点头。 乔府门外,姜拂容看着一同出来的母女,上前抱起乔思韵。 嘴上又开始吐槽起来:“我不是说了我会带好韵儿的,你跟着出来做什么?” 第9章 宣泄情绪 姜汀兰睨她一眼,径直上了马车。 姜拂容也没管她,抱着小侄女跟着上了马车。 “小姨给我们小思韵买好看的新衣裳,再买些好吃的糕点好不好?” 乔思韵把玩着小姨腰间挂着的香包,软软糯糯的应了声:“好呀,” 姜汀兰:“最近我乔府的门槛都要被你踏烂了,你这般频繁的往我乔府跑,就不怕外人的闲言碎语?” 姜拂容看起来满不在乎:“我只是往我二姐家中多跑了几趟,外人不应该赞颂我们姐妹情深吗?” 姐妹情深? 姜汀兰表示有些无语? 紧接着又听姜拂容继续开口道:“再说了,我爹爹是都察院都御史,娘亲是善事做尽的御史夫人,我夫君还是年少成名的昭远大将军, 哦,对了,不是还有个从靖远大将军被封为靖远侯的公爹吗?寻常人谁敢说我闲话?” 说完还颇为神气的看了眼对面有些无语的二姐。 姜汀兰只觉无话可说,不过,看着此刻的姜拂容,不免陷入了沉思。 最后才回怼了一句:“那你也不能天天想着法儿的找韵儿玩呀,小心把韵儿带坏了。 若真的这么喜欢小孩儿,你自己和谢祈安生一个不就好了吗?” 闻言,姜拂容脸上的笑凝住。 和谢祈安生一个? 可他们成婚了两年,不是连房都没有圆吗? 对啊,谢祈安不是南下归京一年多了吗?为何不找失去记忆之前的自己圆房呢? 想到此,姜拂容又不免想起了为何自己会嫁给谢祈安?又想到了那些喜不喜欢的问题? 只觉得心头的烦躁越发多了。 便朝车夫催促了声:“快点儿,去锦衣阁。” 一烦躁起来,便只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锦衣阁,是京城最好的卖衣裳首饰的店铺,里面的随便一件衣裳首饰的价钱便是普通百姓望尘莫及的存在。 当然,锦衣阁,向来也只做富贵人家的生意。 “到了,我们进去,我的好二姐,今日我买单,你和韵儿想要什么,随便挑。” 姜汀兰可不会跟她客气,带着女儿挑了起来。 她夫君不过在苑马寺任职,因着父子同朝为官不能在同一个部门衙署任职的原因,一直被外派。又因与其大哥二哥以及婆母关系不太好的原因,他们成婚后便分了家。 带着女儿单过,日子倒是清净了,但如今的乔府家底可比不上将军府殷实。 看着姜汀兰挑起了男子衣裳,姜拂容便问了句:“姐夫不是年关才回来吗?” 姜汀兰挑着手里的衣裳,回了她一句:“你也知道,你姐夫与他父亲一样爱马,非要进苑马寺,不仅被人看不起,还被外派。 不过,我听公爹说,他就要从苑马寺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圣上似乎有意让你姐夫接任苑马寺卿的职位,已经派人召你姐夫回京了。” 姜拂容点了点头,开口说:“那是该给姐夫多挑几身好衣裳了,姐夫一人在边关也挺不容易的。” 看着面前满满的三大箱衣裳,以及一旁摞起来的装着首饰的锦盒,姜拂容的心情却一点儿也好不起来。 姜汀兰免不了吐槽她几句:“这儿这么多衣裳首饰,你就没有一样看上的?” 姜拂容蹙着秀眉问:“掌柜的,你们这儿有没有绣八仙花或是绣月季的衣裙,嗯,绣工和衣裳面料都要最好的。” 锦衣阁掌柜见有大生意,早已亲自前来招待。 此刻正满脸笑意回话:“有的有的,贵客只管跟我前去瞧瞧。” 然而,姜拂容看着眼前的衣裙,还是不太满意。 不管是八仙花还是月季,都不是她想要的效果,不是花绣的太小气、在衣裙上的位置没有绣对,就是花的颜色不讨喜。 锦衣阁掌柜:“怎么?贵客是不喜欢这些? 没事没事?店里还有其他衣裙,贵客要不要再去看看?” “不用了。”姜拂容兴致恹恹:“以后若有绣八仙花和月季的,上好的衣裙,请掌柜的给我留着,今天就先算了。” 又指了指姜汀兰挑好的那些:“这些都要了,结账。” “好嘞,贵客稍等,马上就好。”掌柜笑呵呵的去拨弄算盘:“麻烦贵客给留个地址,我们马上派人送到府上去。” 夏芝去结账,姜汀兰身边的婢女则去留了地址。 乔思韵:“小姨,你不高兴吗?小姨为什么不买好看的衣裙呢?” 姜拂容又抱起小侄女往外走去,只说:“没有小姨喜欢的,小姨就不要了,走,带韵儿买好吃的去。” “小姨,我想吃那边的那个米糕。” “好,小姨带你去买。” 街边有家摊贩,米糕的味道极好,竟还有人排起了长队。 “小姨,我口干了。” 夏芝主动前去买米糕,姜拂容问姜汀兰:“旁边有间茶肆,但可能用的茶一般些,能带韵儿去吗?” 姜汀兰点点头:“去,让她尝尝寻常的口味也好。” 街边茶肆用的茶自然比不得高门大户用的好茶,有些还带了点苦和涩。 小孩子喝的急,茶水里又兑了好些水,乔思韵自然没喝出什么苦、涩的味道,米糕一买回来,便喜滋滋的吃了起来。 “乔夫人,谢夫人,好巧。” 正饮茶期间,刚好有人经过姜拂容她们旁边,便停下来打了声招呼。 “苏砚?怎么是你?” 姜拂容抬眸问道。 苏砚有礼有节回道:“来万星书肆一趟,看见二位夫人,便停步打 声招呼。” 姜汀兰刚要起身回礼,便被苏砚制止:“乔夫人不必多礼。” 因着姜家对自己的恩情,即使如今身份已不比当初,苏砚对姜家依然极有礼貌。 姜拂容一直将他视为朋友,便开口问:“苏少卿,可要一同品茗?苏少卿也许久没有饮市井间的茶水了?” 苏砚笑着回绝:“二位夫人见谅,实在是这会儿还有公务在身,品茗的话下次,在下先行一步。” 他本就是遇上了打声招呼而已。 却不妨身后响起一道极为不悦的女声。 “姜拂容,我的好弟媳,光天化日,你在做什么?” 姜拂容极为懵逼的转身看去,夏芝凑至她耳旁提醒道。 “夫人,您还记得?那位是将军的长姐,如今的誉王府世子妃,您要唤她一声大姑姐的。” 姜拂容懵懵的点点头,谢祈玥,谢祈安的姐姐,虽然记忆中与她交集不多,但也是识得的。 只是姜拂容万万没想到,她不仅跟蒋梦在一起,还当街将自己臭骂了一顿。 第10章 要她亲自给自己夫君纳妾? ? 姜拂容刚起身正准备开口,哪知谢祈玥气冲冲走至她面前,开口质问她。 “姜拂容,你在做什么?” 对于谢祈玥的质问,姜拂容一脸懵逼,默默回了句:“我在饮茶啊。” 谢祈玥凌厉的眼眸睨着她,不满讽笑:“饮茶?将军府里什么茶没有?饮茶还要特地跑来此处?” 说到一半,又看了看一旁的苏砚,也带上了几分讽刺:“还是说,饮茶是假?借机私会他人是真?” 此话一出,茶肆里的其他人顿时神色各异,不过那些人只当看了场热闹。。 姜拂容只觉得谢祈玥的质问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反驳,一边的苏砚却先一步开了口。 “肖世子妃,还请慎言?” 谢祈玥轻笑了一声:“哟,这就维护上了? 苏少卿,莫要忘了?姜拂容现在是我弟弟的妻子,我作为长姐,代我弟弟作为管教,还请外人莫要多言。” 苏砚垂下眼眸,敛了神色:“在下知道,只是世子妃的言语太过令人误会,恐有不当,苏砚提醒一二罢了。” 谢祈玥向来强势惯了,苏砚当下的反驳只让她越发不满:“苏少卿,如今大理寺这般闲了吗? 竟还让苏少卿管起了旁人的事。 我还要问问苏少卿呢,明知姜拂容已为人妇,苏少卿为何还要当街与她……” “世子妃,”还不待谢祈玥说完,苏砚便先冷了脸:“我说了,还请世子妃——慎言!!” 姜拂容也察觉到了谢祈玥话语里的不对劲意味,拗口喊了声:“大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只是与我二姐出来逛逛,韵儿刚好口渴了,带她喝点茶水,刚好遇见苏少卿,打了声招呼而已。” 可谢祈玥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她在和谁当街私会似的。 谢祈玥再次看向她,语气不悦:“呵……喝茶哪里不能喝?非要跑到这里来喝? 而苏少卿也刚好出现在这里,你们就这么撞上了?还真巧呢?” 苏砚也解释了一句:“在下刚好走了一趟万星书肆,出来时碰巧遇见二位夫人,便打了声招呼而已,并无其他,世子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祈玥回怼他:“只要苏少卿没做亏心事,还怕他人误会?” “在下没做什么,自然不怕别人误会。”谢祈玥的无理取闹,让苏砚颇为无语:“但也请世子妃,莫要凭空给他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姜拂容蹙着眉头,悄悄问夏芝;“夏芝,我那位大姑姐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怎么感觉她在故意针对我呢?” 夏芝垂眸小声应道:“在奴婢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毕竟是谢祈安的长姐,姜拂容还是决定和谢祈玥搞好关系。 “大姐,我看你真的是误会了,我和苏少卿也算朋友,在街上偶然遇上,打了声招呼而已,大姐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哪知听到朋友二字,谢祈玥的脸色更黑了,垂眼走近她身侧,颇有不满道:“姜拂容,你二人左一句恩情右一句朋友的,是不是偶遇的我不知道。 但我看的分明,你与旁的男人打招呼打的多开心啊,面上都堆满了笑。可你对你自己丈夫呢? 横眉冷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与他人你尚且能说笑,为何对祈安就不能。可怜我那个弟弟还傻乎乎的为了维护你,多次与我这个长姐争吵?” 听到此,姜拂容陷入了沉思,刚刚夏芝还告诉了她,谢祈安和自己长姐的关系也一般般。 如谢祈玥所言,难道谢祈安是因为自己才和长姐关系不好的? 谢祈玥:“怎么?没话说了?” 姜拂容的神情突然软了下来:“有劳大姐为我们操心了,作为谢祈安的妻子,往后我也会反思自己的,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也会改的。 闻言,谢祈玥的脸色好看了些,但姜拂容接下去的话,又让她不悦了。 “但今日,我也要和大姐说清楚了,首先,我与苏少卿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其次,今天遇上也确实只是偶然,还请大姐莫要说些令人误会的话。” “姜拂容,这就是你说的会反思自己?” 姜拂容拧眉:“我哪句话说的有问题吗?” 谢祈玥直直瞪着她,似是气极了,一旁的蒋梦开口了:“谢姐姐,你消消气,莫要气伤了身子。” 姜拂容瞪了蒋梦一眼,这有她什么事啊? 谢祈玥欣慰的看了蒋梦一眼,转头又咬牙切齿开口:“到这会儿了竟还在维护旁人。” 好好的解释没用,姜拂容直接不想说话了。 谁知谢祈玥继续开口说:“果然是娇惯出来的女儿,一点都不识大体,难怪我找你谈及给祈安纳妾一事,你死活要与我吵,真不知道姜御史怎么教养女儿的?” 闻言,姜拂容猛然抬头看向她。 语气有些震惊:“你说什么?给谁纳妾?” 谢祈玥看了眼身侧的蒋梦,开口:“自然是给祈安,你嫁于祈安两年无所出,本就应该主动给自己丈夫纳妾……” 姜拂容语气又多了一分震惊:“谁?谁给谁纳妾?” 谢祈玥不满瞥向她:“自然是你给祈安纳妾,作为将军府主母,给自己丈夫纳妾不就是你该做的吗?” 姜拂容感觉自己被气笑了,谢祈安纳妾,还要她主动给他抬进府里。 谢祈玥:“我与你提过,你却每次都给我冷脸,还妄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姜拂容,你不仅作为一个主母不称职,还太可笑了些。” 苏砚还在一旁没有走,亲耳听见谢祈玥的一番话,担忧的目光落到了姜拂容身上。 姜拂容表示,她对这个大姑姐的好感也没有了,她也不想讨好了。 冷笑着问了句:“大姐让我给谢祈安纳妾,不知是相中了京中哪家高门大户的女儿呢?” 她只说了京中高门大户的女儿,并未说嫡庶,但她还是从蒋梦脸上看见了一丝难堪。 看来,猜的不错! 下一瞬,就见谢祈玥看向一旁的蒋梦,悠悠开口:“自然是小梦妹妹了。” 闻言,蒋梦做娇羞状,谢祈玥拍了拍她的手,又继续说:“小梦兄长救了祈安一命,我们谢家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就该对身为孤女的小梦有所表示。 祈安也答应了她兄长照拂小梦的生活,我们不该一拖再拖。” 姜拂容冷声问:“所以,大姐是亲自让我将蒋梦抬进谢祈安房里?“ “没错!” “可若我没记错,谢祈安答应了照拂蒋梦,可没说要将人迎进府做妾?” 第11章 没完没了的大姑姐 “还是说,是蒋梦存了那样的心思,借着恩情想爬上谢祈安的床?” 姜拂容直接盯着蒋梦质问,果然见蒋梦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已经被苏砚的手下隔开,奈何还是阻挡不住百姓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兴趣。 还是被百姓多多少少听去一些。 谢祈玥斥道:“姜拂容,你可还知脸面为何物?竟当街说出爬床之类的污言秽语。” 姜拂容的好脸色也没有了:“你们敢想,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还有,我今天就说清楚、说明白了,只要我还是谢祈安的妻子一天,我是不会让他纳妾的。还请有些人,死了那份心。” 本来没买到心仪的衣裙,姜拂容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又被所谓的大姑姐和蒋梦气一通。 心情越发糟糕了。 看着身旁的蒋梦脸色一白,谢祈玥又斥责起姜拂容:“姜拂容,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没有教养,谁家的男儿没有妾室?” 一旁的蒋梦拉了拉谢祈玥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了,谢姐姐,你不要说了。 谢大哥能收留我,不让我无处可去,我已经很感激他了,我万万不会妄想其他的,谢姐姐,你莫要因为我和夫人生了不愉快。” 姜拂容冷冷看着她,不免吐槽:早就已经不愉快了,这会儿才张嘴,早干嘛去了。 谢祈玥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姜汀兰抢先一步开口:“肖世子妃,我们姜家的姑娘有没有教养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觉得,像我们已经成婚的人,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比较重要。” 谁知,谢祈玥只是嗤笑一声:“哟,乔夫人,怎么?你这是要帮自己的好妹妹说话了? 明明都不是一个肚子里头爬出来的,乔夫人还真是个好人呐。” “大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姜拂容有几分恼了。 要不是小侄女悄咪咪拉住了自己的手,她高低得骂上这位大姑姐几句。 姜汀兰看起来倒还算平静,只说:“不管如何,我们都姓姜。” 苏砚适时插了句:“各位,此时是在大街上,如此吵嚷倒叫人看了笑话,不若先散了?” 哪知谢祈玥竟有不依不饶之势:“哎呦,苏少卿还在呢?不早说有事要离开了吗?” 见他手底下的人隔开了百姓,阴阳怪气了一句:“怎么?是为了维护谁吗?” 乔思韵悄悄问了句:“小姨,你们是在拌嘴吗?” 姜拂容捏了捏小侄女的脸蛋,叮嘱道:“没有,你与娘亲先回去,小姨改天再找你玩儿好不好?” “好。” 姜拂容朝姜汀兰开口:“韵儿估计累了,你们先回去。” “好,那我先带韵儿回去了。” 等姜汀兰带着乔思韵离开,姜拂容又转头对苏砚开口:“不好意思啊,好像耽误你时间了,你先走。” 苏砚看了眼看热闹的百姓:“这……” 姜拂容:“无妨,等我将话说完,我也要回去了。” 看着二人温声细语交谈的样子,谢祈玥直接指着姜拂容怒道:“姜拂容,你真的连脸都不要了是吗?” “谢祈玥,你今天没完了是吗?”姜拂容插着腰怼了回去。 苏砚眸色微变,显然也被惊到了。 谢祈玥:“你……你竟敢直呼我名姓!” 姜拂容:“我……我就直呼你名姓了,怎么了?” “你……” “你你你,你什么?就你能唤我名姓,我怎么就不能唤你名姓了?” 夏芝上前拉了拉自家夫人的衣袖:“夫人,你这般不好,这会儿可是在大街上呢。” 姜拂容小声吐槽:“你以为我想啊,谁让我这位大姑姐没完没了的呢?” 谢祈玥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妹会当街这般回怼她,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蒋梦便上前挡在了谢祈玥面前:“夫人,你是否有些过分了,谢姐姐再怎么说也是你的……” “闭嘴你!有你什么事啊?再说了,蒋姑娘,我和我大姐起了争执还不是因为你。” 见蒋梦被怼,谢祈玥又上前护住了她:“姜拂容,你……” “够了!” 一阵哒哒哒马蹄声临近,少年勒停骏马,利落翻身下马,紧绷着一张脸向几人走近。 姜拂容侧头看去,只见谢祈安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衣摆被风微微带起,少年的身材高挑,明明有一张极好看的脸。 但他此刻紧绷着一张脸,眸中似乎暗藏一丝怒火,显的整个人凌厉无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拂容觉得颇有种见到煞神的感觉,使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祈安,你来了,我告诉你,你该好好管管你自己的妻子了,她快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见自己弟弟过来,谢祈玥忙开口。 还恶人先告状,姜拂容没忍住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怎么回事?为何要当街吵吵嚷嚷?” 谢祈安走过去沉声开口,视线却瞟过苏砚,最后定格在姜拂容身上。 姜拂容正欲开口,却被谢祈玥抢先:“祈安,我看见你妻子当街和旁人说笑,便说了她几句,谁知她却恼了,竟与我吵嚷起来……” 她将此前质疑苏砚和姜拂容的话又在自己弟弟面前说了一遍,显然,谢祈安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最后苏砚听不下去了,直接朝着谢祈安开口:“谢将军,我与将军夫人只是偶遇打了声招呼而已,并无世子妃说的那些事。” 谢祈安看向他的目光实在不能算友好:“竟如此,苏少卿为何还在此?难道现今的大理寺很闲吗?” 最后苏砚也没有多留,道了声‘先行一步’便离开了。 谢祈玥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自己弟弟沉声打断:“我的事,不必长姐多管。” “谢祈安,我……” 姜拂容刚想开口解释,也被谢祈安打断:“回去!” 随后便不再管其他,径直拉着姜拂容离开。 没见到府上的马车,便将人抱上了马,二人同骑一骑回府。 却一路无话。 第12章 见不到妻子了 “谢祈安!” 回到将军府,谢祈安将姜拂容扶下马后,便一言不发进了府。 姜拂容在身后叫住了他。 谢祈安迈开的脚步顿住,薄唇紧抿,待姜拂容跟上来后,蓦然问了句:“你与苏砚说了些什么?” 姜拂容直觉对方的语气不对:“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信我?” 谢祈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抬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自己的妻子,也没回答信不信的问题。 姜拂容有一瞬间的泄气,还是开口解释了一遍:“我没有和苏砚说什么,真的只是偶然遇见,打了声招呼而已。” 随后只见谢祈安重新垂下眼眸,语气有些漠然的说了声;“那还真是巧啊?” 巧到她与旁人发生了争执,还特意留下来隔开了百姓。 姜拂容看着面前与记忆中颇有出入的少年,又问了一遍:“谢祈安,你不信我是不是? 你只信你长姐说的那些话,是吗?” 谢祈安面上很是沉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想起今日诸般不顺,姜拂容说话的语气变的冲了起来。 “还是说,今日你长姐说的话本来也是你的意思?不然,她怎么会当街与我说那些话?” 谢祈安微皱起眉头。 “还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让蒋梦以恩人妹妹的身份住进将军府,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 谢祈安眉头紧锁:“这些事与蒋梦何干?” 呵,与蒋梦何干? 好一句与蒋梦何干? “谢祈安,我且问你,即使是恩人妹妹的身份又如何?你想帮她有许多办法,为何一定要选择让她住进将军府? 你可有想过让她住进将军府,我会怎么想?” 谢祈安:“我不是与你解释过关于蒋梦的事吗?她只是暂借住将军府,她影响不到你什么的。” 影响不到什么? 开玩笑呢? “难道她不住进将军府就活不下去了吗?我看她就是借着孤女的名义想攀上将军府。” 此时恰逢蒋梦归府。 听见姜拂容的话,惨白着一张脸,无措的站在原地。 “姜拂容,你……莫要再无理取闹了?” 姜拂容简直被气笑了,说她无理取闹? 然而转头看到身后的人,立即便明白过来:原来这是维护上了呀? 姜拂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以往会逗自己开心的少年,现在维护起了旁的女子。 心中竟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疼。 “谢祈安,你好得很!” 说完便气冲冲的回了拂华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谢祈安眸中划过无奈之色。 随即又看向蒋梦,开口道:“你别误会,她向来是这般直来直去的性子,但她没恶意的。” 蒋梦彷徨的点点头:“谢大哥,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夫人好像因为我不开心了?” 谢祈安:“没有,她不开心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这就去找她说清楚,你自便。” 拂华院。 春杏敲响了房门:“夫人,将军来了,说是想见你。” 女子充满怒气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不见!让他走,让他有多远走多远!” 谢祈安沉默着在院中站了许久。 而屋内的姜拂容趴在桌案上,看着滴落在手背上的几滴泪,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 近来将军和夫人都会一同用膳,所以曹管家已吩咐人备好晚膳,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亲自前去请主子用膳。 “将军,膳食已备好,可以用膳了。” 清竹院书房外,曹管家的声音响起,才将谢祈安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书中的书卷迟迟没有翻页,彰显着持书人的心不在焉。书卷最后被随意丢到了书案上。 “夫人那边可有去请了?” “还没有,老奴这就亲自去请夫人。” “不用了,我去。” 还不待曹管家转身,屋里的人迈出房门先一步出声。 走过管家身边时又问了句:“做的可是夫人喜欢的菜色?” 曹管家:“依将军吩咐,都是按夫人的口味来做的。” “好,我知道了。” 拂华院,夏芝一脸为难走向院里等着的人开口:“将军,夫人说她无甚胃口,晚膳便不用了,请将军自己去用便好。” 谢祈安抬眸,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间门扉上,紧抿的唇轻启:“你去告诉夫人,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如若不想去玉食斋,便让人送些过来……可好?” 夏芝再次从房间出来,结果还是一样:“夫人胃口不佳,今晚便不用晚膳了,将军还是自己用。” “夫人怎么说的?”谢祈安知道这并不是姜拂容的原话,便开口问。 夏芝神色不太自然。 谢祈安只说:“说,我不怪罪。” 夏芝这才一脸为难 的开口:“夫人说,若将军一个人吃饭实在没胃口,便去邀蒋姑娘一同用就是了,想必蒋姑娘乐意的很。” 自家夫人骂将军混账、混不吝、眼睛没长在该长的地方、被猪油蒙了心……等等的话,她一个婢女自然是不好说出来的。 最后才说道:“将军,夫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您还是自己去用。”说完行了个礼,也回了房间。 谢祈安一个人去了玉食斋,看着满桌佳肴,却半分胃口也无,最后搁下碗筷回了书房。 翌日。 厨房那边依然备好了两位主子的早膳。 谢祈安还是亲自去了趟拂华院。 而屋里的姜拂容用早膳用的正欢。 春杏欣慰开口:“夫人想通了便好,奴婢以为夫人还要继续绝食呢?” 绝食? 姜拂容笑了笑:“想多了,你家夫人我可不是那种被旁人气的,会以绝食折磨自己的人。” 管旁人怎么样呢? 该吃吃该喝喝,万不能因为旁人委屈了自己。 春杏瘪瘪嘴:“那您昨晚还不是饿了一整晚。” 姜拂容:“我那是一时没想通。” 不过话说回来,谢祈安昨日护着旁人,说她无理取闹的表现,她觉得不太满意。 她心中的谢祈安,她想要的婚后的丈夫不应该是那样的。 “夫人,将军来了,前来唤您去用早膳。”夏芝进了房间开口。 姜拂容眼都没抬,继续炫着手里的早膳:“打发走,我这会儿暂时不想看见他。” 最后谢祈安又一个人去了玉食斋,沉默着草草吃了点粥,便去了军营。 接下来几日,姜拂容愣是没让谢祈安见上自己一面,尽管对方每日用膳前都会喊她。 活络了几日的玉食斋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第13章 翘首以盼 “姑娘,那不是将军吗?” 蒋梦身边的婢女开口,蒋梦的视线也落到正与家丁吩咐着什么的谢祈安身上。 说了几句,谢祈安便出府了,看起来是有急事的样子。 蒋梦上前拦住了那名家丁:“阿才。”那名家丁她刚好认识。 “蒋姑娘。”顶着将军恩人妹妹的身份,又住进了将军府,名为阿才的家丁对蒋梦的态度也挺好的。 蒋梦柔声问道:“阿才,将军是不是有急事呀?与你说了什么呀?” 阿才如实开口:“将军说军营里这几日会有些忙,可能会连着几日无法归家,将军让我知会夫人一声。” 蒋梦一副了然的样子:“哦,原来如此,进内院你也不方便,不如我帮你知会夫人。” 阿才想了想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有劳蒋姑娘帮我知会夫人了。” “姑娘,您不是要去拂华院找夫人吗?”婢女阿玲开口问。 蒋梦自然是没有婢女的,当初蒋梦初住进将军府,谢祈安让管家妥善照拂蒋梦,这位婢女就是那时候管家拨到蒋梦身边的。 “这事不急。” 不知会又如何?她姜拂容这几日不是正好不想见谢祈安吗? “我们回去做点糕点,去军营一趟。” 毕竟她也许久没有去看与哥哥交好的陈大哥和冬大哥了呢? 另一边的姜拂容,晾了谢祈安几日,此时正翘首以盼看着院门的方向。 那日谢祈安说她无理取闹,她其实挺生气的,可几日过去,心头火气好像消了不少。再加上她时不时想起两人此前不期而遇,少年老是肆意逗她笑的情形。 记忆停留在十六岁的女子,对偷偷放在心上的少年正是情意绵绵又炽热的时候,心中那份潜藏的爱意很快就盖过了几日前的不愉快。 “夏芝,是否已经到了用早膳的时辰?”姜拂容语气恹恹问。 夏芝看着自家夫人趴在窗户前,一瞬不瞬盯着院门看的样子,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夫人,您是在等将军吗?” 姜拂容哼了一声:“谁等他了,我只是有些饿了,想着有几日没去玉食斋用过膳了,今日在想要不要去而已?” 夏芝看破不说破,只说:“自那日夫人和将军闹了不愉快之后,即使夫人不愿意见将军,将军还是每日都会过来一趟。 听闻夫人没去玉食斋用膳后,将军也没有再去呢?” 姜拂容只淡淡嗯了一声。 夏芝:“夫人莫要急,也许将军一会儿就过来了呢。” 姜拂容又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开始不争气叫唤了起来。 春杏在一旁嘀咕了起来:“夫人,要不你还是先自己用早膳,奴婢替您去看看情况。” 春杏出了拂华院,早已过了早膳的时辰,夏芝拿了早膳过来,姜拂容也不想继续饿肚子,随即吃了起来。 “夫人,听闻将军今晨早早的出了府,想来是去军营那边了。”春杏打听了消息回来。 “哦。”姜拂容神色耷拉了下来,但谢祈安不像她无所事事,是正经的有要职在身的人,这时候她就不该过多纠结了。 记着谢祈安平日归府的时辰,姜拂容让厨房那边备好了晚膳,准备等谢祈安归府一同在玉食斋用晚膳。 不曾想,谢祈安一夜未归。 不止是一日,接下来的两三日谢祈安都不曾归家。 最后她找到曹管家问道:“曹管家,你可知将军为何一连几日不曾归府?” 曹管家如实答道:“近几日军营那边似乎有事要将军忙,将军一早就告知了府上,难道夫人……不知?” 曹管家心中暗自思嘱:以将军对夫人的重视程度,必定会是第一时间知会夫人才对啊。 可姜拂容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要几日不归府,告知了府上,唯独没有告知自己? 谢祈安到底什么意思呢? 难道她作为他的妻子,对他来说竟这般无足轻重? 曹管家意识到了什么,便解释了一句:“兴许是将军忙忘了,忘了告知夫人了呢?不过将军也快回府了,夫人不必……” “我知道了,”姜拂容面上一片清冷:“我就是随口问问,曹管家不必 放在心上,先去忙。” “是。”曹管家应声。 回去的路上,春杏忍不住吐槽了起来:“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啊?要几日不回府也不跟夫人说一声,害的夫人空等了好几日。” 夏芝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少说一点。 姜拂容自顾自走在回拂华院的路上。 “夫人。” 一道清冷女声截停了她的脚步。 来人是蒋梦。 姜拂容音容淡淡:“蒋姑娘?何事?” 蒋梦面上带笑,径直来到姜拂容面前,还浅浅福了福身:“夫人,我是来替将军传话的。” 姜拂容终于抬眸扫向她:“什么?” 蒋梦面上带笑开口:“将军说近几日军营有事,恐有几日不会归府,让我代为传话给夫人。” 姜拂容面上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春杏看蒋梦本就不爽,上前一步开口:“话带到了,你可以走了。” “夫人, 话已带到,小梦先行一步。”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姜拂容难看的神色,两位婢女下意识想要安慰自家夫人,姜拂容先一步开口:“有些闷,我们去花园走走。” 姜拂容闷声走在前面,两个婢女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到了花园,姜拂容想去小竹林旁的亭子里坐坐,却不想又听到了蒋梦的声音。 “阿玲,回去,今日不必再摘玫瑰花瓣了。” 婢女阿玲的声音响起:“姑娘明日不做糕点了吗?” 蒋梦的声音再度响起:“谢大哥明日就回府了,我明日就不去军营了,花瓣也暂时用不到了。” 两人离开了花园,声音却还听的清晰:“那姑娘今日还去军营吗?” “去啊,这些糕点本就是做给谢大哥他们的,趁新鲜出炉才可口,这就给谢大哥他们送去。” 阿玲:“姑娘真是有一手做糕点的好手艺,这两日送去的糕点可都被吃完了呢。” 待二人的身影远去,春杏咬牙切齿开口:“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就知道不要脸的往将军跟前凑。” 被一旁的夏芝轻斥了一句:“莫要在夫人面前说这般污言秽语。” 第14章 果然是一同归府的 就在二人说话间,姜拂容早已起身离开。 不同于刚落水失忆醒来时,活泼爽朗的模样,此时的姜拂容眉目间似乎带上了淡淡哀伤。 莫名的,听见蒋梦主仆二人的对话,听着蒋梦来告知自己谢祈安近几日不会归府,姜拂容心中有些酸麻疼痛感。 自她落水醒来得知自己已经和谢祈安成婚后,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可她和谢祈安之间好像相处的并不愉快。 要么几日见不上一面,要么两人之间相处时气氛异常沉默。 可姜拂容知道,这不是她向往、憧憬的婚后生活。 …… 翌日。 时间过去大半日。 姜拂容想去看看谢祈安到底是不是如蒋梦说的今日回府。 果不其然。 谢祈安回来了,跟着她一道回来的还有蒋梦。 看着二人一同从府门口进来,似乎还有说有笑的,特别是蒋梦,面上的笑意无从隐藏。 姜拂容的脚步一顿,收回了堪堪要迈出长廊的步伐,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长廊尽头,看着缓缓走近的二人。 果然像蒋梦说的那样,谢祈安今日归府。 昨日听蒋梦说她之前去了军营,如今又一道归来…… 姜拂容下意识攥紧了衣袂,不知为何?心口闷疼的感觉又再一次袭来。 此刻的她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眼眶都有几分通红。 谢祈安见到她这副神情,身形猛的一顿。 几日不见,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了,他便急忙赶了回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妻子,可看着她眼眶红红,眸中似是哀怨又隐隐带上了几分失望神色,谢祈安又变的彷徨无措起来。 二人视线相触,谢祈安刚想开口说什么,姜拂容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侧身就要离开。 “夫人。” 谁知蒋梦开口唤住了她。 姜拂容没有理她,径直回了拂华院。 身后二人交谈的声音还是落到了耳中。 “谢大哥,你不是给夫人买了肉脯吗?快点拿给夫人呀。” “谢大哥买的肉脯味道真的很好呢,等下我就回屋取了银子还给谢大哥。” 言外之意:谢祈安也给她买了。 谢祈安的视线却是落在离去的那抹娇倩身影上,对于蒋梦说的话,只回了句:“不必了。” 他本想追上去的,落在二人身后的掌柜刚好跟了上来。 略带歉意开口:“将军见谅,老奴身子不中用了,刚下马车时摔了一跤,有劳将军等老奴了。” 蓄着胡子的掌柜只以为将军停下来是在等他,急忙解释起来。手上还抱着一些账册。 直到姜拂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谢祈安才收回了目光,沉默着说了句:“赵大叔辛苦,我们去书房谈。” 得了谢将军一声赵大叔,赵有平笑的眉开眼笑:“不辛苦不辛苦,将军可比我们辛苦多了,不仅要处理军务,还要顾念着我们这些人,将军才是真的辛苦。” 三人去了清竹院书房。 赵有平将厚厚的一摞账册捧到了桌子上:“这是这几月以来的收支流水账册,请将军过目。” 谢祈安摆了摆手:“不必,我信任大家。。” 赵有平呵呵笑着,说了声多谢将军信任。随后又看向蒋梦开口道:“蒋姑娘好学,学的也快,依老奴看,是可以接过掌柜的位子了。” 谢祈安看了眼蒋梦,开口问:“想好了?赵叔这个位子可是要处理不少琐事的。” 蒋梦点了点头:“想好了,我也想拼一把,也想帮大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谢祈安点了点头,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毕竟那三间铺子只是挂了个将军府的名头而已,诸多事情他并不会去插手。 “你们商量好就行,我并无意见。” 赵有才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蒋姑娘,老头子身子越发不中用了,但说几句话的力气还是有的,若蒋姑娘往后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老头子。” 蒋梦柔声应下:“我知道,多谢赵大叔这几日的教导。” 赵有才摆了摆手,虽然说谢祈安不怎么管,但他还是将三间铺子近来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后才离开。 谢祈安无意看账册,蒋梦离开时便将账册抱走了。 待人走后,谢祈安颓然的靠到了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中愈发烦躁。 想起回府时看到姜拂容哀伤的神情,心中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最令他烦躁的还是去小食坊听到的话。 小食坊里,姜府和苏府的下人刚好遇上,便搭了几句话。 苏府下人:“你是姜府出来采买的?” 姜府下人点点头:“我认得你,你是苏少卿身边的人。” 苏府下人点点头。 姜府下人问:“不知你要采买点什么?” 苏府下人:“我来买点肉脯。” 姜府下人:“你们苏大人也喜欢吃肉脯?” 苏府下人点了点头:“以前托姜三小姐的福,我们大人吃过一回,从那以后,我们大人便喜食上了肉脯。” 姜府下人一副了然神色:“我们三小姐确实是很喜爱吃肉脯的。” 这时,苏府下人向姜府下人打听起人:“听闻姜三小姐时常会回去看望姜御史夫妇,最近你可曾见过姜三小姐啊?” 姜府下人想了想,开口道:“三小姐啊,半月前确实回来过一趟。 哦,对了,那次你们苏大人刚好也来了我们姜府,我还看见三小姐和苏大人聊天了呢。” 因为姜拂容,苏砚也喜食肉脯,半月前她回了一趟姜府,也好巧不巧的遇上了苏砚。 三小姐? 苏府的人唤姜拂容为三小姐,并非什么谢夫人。 会不会苏砚也是那样唤她的呢? 他们二人相识那年,谢祈安刚好不在京,再次从疆场归来,便经常能从姜拂容话里听说苏砚,姜拂容对苏砚的欣赏让他隐隐有些嫉妒。 心中有些不甘,但有时候,他也会怀疑,也许,姜拂容心中有情意的人是苏砚呢? 吱呀…… 随着房门被打开的动静传来,谢祈安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第15章 偷偷觅食的将军夫人 会是她吗? 谢祈安猛然抬头看去,却在看清来人时,面颊涌上明显的失落。 “谢大哥。” 来人是蒋梦。 谢祈安神色有些淡:“还有事吗?” 蒋梦面上染着担忧之色:“谢大哥你没事?我在外头唤了你好几声,迟迟没有反应?” 谢祈安:“我无事。” 蒋梦这才说明了来意:“是这样的,我刚刚回去看没有看完的账册,有点疑惑的地方,赵大叔又回去了,所以想来请教下谢大哥。” 谢祈安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随后抬眸看着蒋梦开口:“府上的铺子都是曹叔在打理,关于铺子上的事我也不太懂,你还是去问问曹叔。” 蒋梦面上闪过一抹失落之色,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就要离去。 临到门口,又听谢祈安开口叫住了她:“蒋梦。” 蒋梦面上一喜:“谢大哥,怎么了?” 谢祈安抿了抿唇,开口说出的话却让蒋梦脸色一白:“以后有什么事尽量去找曹叔,还有,若非必要,其实我不太喜欢旁人擅自闯进清竹院。” 蒋梦无措的站在原地,弱弱开口问了句:“小梦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惹的谢大哥不喜了,小梦可以改……” “不是。”谢祈安打断了她的话:“旁的女子出入我这里,我怕容容会误会。 我答应了你大哥照拂你,自然会照拂你,但我不能因此让容容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 蒋梦压下心里的嫉妒,面上立马换上了一副听话懂事的模样:“谢大哥,我记住了。” 随后又满脸憧憬、羡慕的开口:“看来谢大哥,真的很喜欢夫人呢?夫人真的很幸运,能遇到谢大哥这般优秀的男子。” 谢祈安看向拂华院的方向,悠悠开口,声音却极小:“嗯,很喜欢!” 可是幸运吗? 如果她对自己没有情意,估计对她来说就不是幸运的了。 去到拂华院,谢祈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沉默着将怀中的肉脯递给婢女。 “这是我今日归府时顺路买的,是夫人平日喜爱的口味,拿给她。” 姜拂容与旁的喜爱吃糕点甜食的女子不一样,她偏爱辛辣的口味,偏爱吃干果、肉脯一类的吃食。 谢祈安时常会按着姜拂容的口味、做一些偏辣口味的肉脯备着,前段时间比较忙,来不及自己做,今日便在外头买了些给她。 夏芝接过问了句:“将军可要进去坐坐?” 谢祈安摇了摇头:“她看起来心情不佳,我就不进去惹她厌烦了。” 夏芝将肉脯拿了进去。 “夫人,将军给你买了您喜爱的肉脯呢。” 姜拂容看着眼前的肉脯,只一眼她就知道是从哪家店里买的。 刚要伸手去拿,脑海中猛然想起蒋梦的话……谢祈安也给蒋梦买了? 嘭…… 一包东西被扔出了窗外。 谢祈安还在院子里站着,刚好看见在他怀中揣了大半天的油纸包被人丢出了窗外。 随即,少年紧绷的脸一白,死死的盯着滚落在地上的油纸包。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裹,脑中思绪万千,最后他逃也似的离开了拂华院。 年仅二十一的少年,匆匆离开的背影满是落寞、孤寂。 对于两位主子,夏芝也真的是有些弄不懂了。 “夫人,将军特意买回来给您的,你这是何必呢?” 姜拂容静静的趴在窗前的桌案上,眼眶早已通红,夏芝想去将油纸包捡回来,被她呵斥一声。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下去。” 春杏和夏芝很听话的退下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姜拂容神色木然的走到窗柩旁,伸出白皙的手,又将滚落在地上的油纸包捡了起来。 弹了弹灰,默默控诉起谢祈安:“谢祈安,你个大猪蹄子,你惹我生气了知不知道?” “谢祈安,你个大笨蛋,你个大猪蹄子……” 到了晚间用膳的时间,曹管家来到清竹院:“将军,晚膳已备好,是否在玉食斋用。” “嗯,夫人那边也派人过去知会。” 曹管家问:“将军不亲自过去唤夫人了吗?” 谢祈安沉默着往玉食斋的方向走去,只说了句:“派人过去喊就好。” 即使他亲自去了,估计她也不会来。 到了玉食斋等了一会儿,果然没见人来,苦涩一笑:“还是一样的,厨房那边记得备着些吃食……” “夫人,您来了。”曹管家惊喜的声音响起,。 谢祈安止住话头,抬眼扫了眼门口。 不期然与姜拂容的视线相撞,原本坐着的人立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姜拂容看着他的反应,又看了看满桌的吃食,问了句:“将军这几日没在外头吃饱饭吗?” “啊……?”这问题问的谢祈安莫名其妙。 只听见姜拂容又说:“难道这满桌的吃食不够将军用,不然为何还要叫厨房备着吃食啊?” 谢祈安一愣,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一旁的曹管家开口了:“夫人呐,将军为何叫人在厨房备着吃食,难道您不知道吗?” 姜拂容表示不知道。 曹管家看了眼自家将军,见将军没有要开口道意思,便当起了嘴替。 “每每夫人没来用膳的时候,将军都会吩咐人在厨房备着吃食,不然,夫人您以为为何您每次夜半三更去厨房找吃食,都恰巧有吃食温着呢?” 姜拂容神色一顿,随即想明白了什么,尴尬笑了声:“你们知道我夜里去厨房找吃食的事儿?” 曹管家点了点头。 姜拂容觉得有些丢脸,还问了句:“怎么就能确定是我呢?” 曹管家:“除了夫人您,谁还会半夜去觅食呢?” 从曹管家的语气里不难听出,将军夫人半夜去厨房觅食真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姜拂容复又扫了眼夏芝,夏芝表示很无辜:“奴婢以为夫人知道是将军叫人备下的呢?” 姜拂容挪到桌前坐下,面上有几分不自在。 谢祈安似是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蓦然问了句:“你怎么过来了?” 问完又觉得问的很不合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不会……” 悄悄去观察一旁的人,话说到一半,抬眸时却刚好看见姜拂容也在看她。 视线相触,二人皆是一怔。 曹管家和夏芝早已退出去,此时屋中只剩他们二人。 第16章 送糕点给他 “你以为我什么?” 此时的姜拂容面上带着笑意,那笑意似春风拂过,晃的谢祈安一愣神。 “嗯?谢祈安?” 一声谢祈安,堪堪唤回发愣的人:“什么?” 姜拂容:“我说,你刚刚想说什么?以为我什么?” 谢祈安垂下了眼眸:“我以为……你不会来此与我一道用晚膳?” 姜拂容沉默了一瞬,一开始她是真的不想来的。 可她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她觉得自己不至于看错了人,不然失忆前的自己也不可能与谢祈安成婚。 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但她最后还是来了。 “肉脯味道不错,难为你归家时还不忘为我带上一份,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 所以我就过来了。” 过来陪你吃顿饭。 谁知一旁的人依然低垂着眼眸,缓缓吐出一句:“可我分明看见……你将肉脯丢掉了。” 他说这话的声音极小,像是在控诉,也像是在表达内心的委屈和不满。 姜拂容面上闪过尴尬之色,轻咳了一声,瞎话张口就来。 “谁说我将肉脯丢掉了,只是我没拿稳掉出去了而已,现在它好好的在桌案上放着呢?不信你去看?” 她竭力想让对方相信自己,却惹的谢祈安一声轻笑。 她似乎又急了:“你笑什么?” 谢祈安收敛了心神:“没笑。” “笑了,我都看见了。” “真的没笑,好了,用饭。” 他帮姜拂容盛了碗鸡汤,试探着递过去,姜拂容很自然的接了过去:“谢谢啊。” “嗯。”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姜拂容也给谢祈安盛了碗汤:“礼尚往来哈。” “嗯。” 谢祈安沉默着接过,慢慢的喝起了鸡汤。 换做平时,他用饭自然是很快的,也许他自己也不曾发现,每每跟姜拂容一起用饭时,他总是吃的很慢。 “肉脯还合胃口吗?” “还可以,挺好的。” 说话的间隙,姜拂容给谢祈安夹了几筷子菜:“谢谢你啊。” 谢祈安又是茫然看向她:“什么?” 姜拂容:“原来是你一直让厨房那边备着吃食,难怪我夜里每次去都有吃食在温着呢。” 相比于刚过来玉食斋时,此时的谢祈安眉眼已经完全松展开。 “嗯,你满意就好。” 也许姜拂容不曾发现,她仅仅只用了三言两语,不仅将两人多日 来的沉默打破,似乎也抚平了少年连日来的、种种难以言说的烦躁情绪。 “谢祈安?” 姜拂容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嗯,怎么了?” 姜拂容:“你……还没吃好吗?” 这顿饭吃的甚是奇怪,谢祈安只是闷头吃着碗里的,自己一点菜都不夹,眼看着大多数的菜都跑到了自己碗里,姜拂容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开始往他碗里夹菜。 可谢祈安依旧是闷头吃着,索性,姜拂容便将盘子里剩余的菜全部夹到了他碗里。 “你这几日在军营是不是忙的没有时间好好吃饭啊?” 饭菜全都没有了,谢祈安还在慢条斯理吃着,姜拂容却是真的以为他没有吃饱。 “我不是……” “我那儿还有些糕点,是清淡口味的,不如我拿些给你。” 谢祈安正想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却鬼使神差应了句:“好啊,可我还有些事要回书房处理。” “没事,你先去处理,我一会儿给你拿过去。” “好。” 两人从玉食斋出来,一人去了清竹院,一人回了拂华院。 姜拂容吩咐着婢女:“快,帮我将吃剩的糕点拿过来,再帮我沏壶茶。” 春杏将糕点拿了过来:“夫人,您不是刚刚才从玉食斋用好膳回来吗?您没吃饱吗?” 姜拂容:“不是我,是谢祈安,他没吃饱,我是要送去给他的。” 夏芝沏好了一壶茶,将糕点和茶水放到了托盘上。 姜拂容自己端起了托盘:“不用你们了,我自己送去就行。” 到了清竹院,似乎听到书房里传出交谈声。 她在门外唤了声:“谢祈安,我可以进来吗?” 房中交谈声停止,来开门 的是谢祈安:“来了,进来” “嗯,我不会打扰到你谈事?” “不会。” 姜拂容一进去,就有人向她抱拳行礼:“见过夫人。” “夫人好,夫人这是亲自来给将军送糕点啊,将军好福气啊。” 在书房里的另外两人姜拂容有些印象,是一直跟在谢祈安身边的陈肆和冬林。 稍显沉稳的是陈肆,颇有几分嬉皮笑脸的是冬林。 姜拂容也向二人打了招呼:“你们好呀。” 随后将糕点茶水放到了桌上,又看向谢祈安问道:“如今天已见黑,你们还要谈事,是有什么急事吗?” 谢祈安:“是军营里的事,皇上那边吩咐下来的。” “哦。” 姜拂容的眼神随意在书房扫视一圈,突然被书架上最边上的一本书吸引了过去。 拿下来一看,是一本《奇闻异志》。 拿着书朝谢祈安晃了晃:“这书看起来挺有趣的,我能看看吗?” 谢祈安:“自然可以。” “我在这里看会不会打扰你们谈事啊?要不我还是……” “不会,你安心看便是。” 姜拂容想说拿回拂华院去看的话被谢祈安打断,既然谢祈安说可以,她就在他书房看了起来。 陈肆与冬林对视一眼,俩人都没想到将军丝毫不介意夫人留下来,毕竟他们现在谈的可是正经事。 谢祈安指了指临窗小榻,对姜拂容说:“若是觉得累,可以去那儿看。” 姜拂容很快被书中内容吸引,嗫嚅着应了声好。 随后谢祈安才向陈肆、冬林开口:“我们继续。” 三人又开始谈起事来,他们没有避着姜拂容,但姜拂容自然也没有心思去听他们在谈什么?整个人早已被书中天方夜谭的内容折服。 三人谈话间,谢祈安的眼神不经意往姜拂容那边看了几眼。 看到女子趴在小榻上聚精会神看书,他的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将军?” 冬林发现将军似乎在走神,开口唤了一声。 谢祈安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沉声开口:“也说累了,吃点糕点。” 盘子里的糕点他只拿了一块,其他的被他默默的推给了俩人。 拿一块尝尝味道罢,但多的他确实是一点儿都吃不下了。 最后,茶水大多被他喝掉,糕点则大多进了冬林肚子里,陈肆也只是象征性吃了一块。 第17章 被人偷亲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冬林和陈肆已经离开。 看着榻上还沉浸在书海里的人,谢祈安没有出声,先是提笔蘸墨写了些东西,随后也拿了一卷书册来看。 “谢祈安?这书应该不止这一册?” 姜拂容手里的《奇闻异志》卷一已经翻看到最后一页,余光见陈肆和冬林已经离开,便直接开口问了句。 “嗯,共有上中下三卷。” 听闻还有两卷,姜拂容翻了个身正准备去拿,一册书突然被递到了眼前。 谢祈安将书递了过去:“这便是中卷。” 姜拂容看的正在兴头上,说了声谢谢便拿了过去,又顺手将看完的那册书递了过去。 谢祈安接过书册,沉默着看了眼屋外如浓墨般的夜色,又看了眼沉浸在书海里的女子。 紧抿的唇缓缓开口:“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还不休息吗?” 姜拂容头也没抬,随口应着:“我还想再看一会儿呢?你要睡了吗?” 说完还不忘抬头,眨巴着眼又娇笑着看了眼谢祈安。 视线相触的瞬间,谢祈安被她看的莫名一怔,喉头滚了滚。 “嗯?谢祈安?你怎么老是走神啊?” “啊?没……没有啊。” 谢祈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可总是会被她久违的笑晃了神。 “想看便看,我再帮你添盏灯,免得伤了眼睛。” 说完很快走到一旁去拿了烛火添上,随后又回到案前看起了先前的书卷。 夜已深。 书房内燃着几盏烛火,橙黄的烛火摇曳,将屋内或坐或卧的身影映照在窗上。 除却时不时响起的翻书页的响声,竟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良久后,谢祈安合上手里的书册,眼看着已是深夜,是真的该就寝了。 刚想开口唤人,转头才发现姜拂容早已在小榻上趴着睡着了。 他轻叹一声,起身走了过去。 小心抽走姜拂容手里的书,再看向女子安静的睡颜时,竟生出几分眷恋之感。 他缓缓在小榻前蹲下,伸手将女子脸侧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 发丝拂过脸颊时,女子似乎有些不舒服,晃了晃脑袋,还发出了几声轻哼。 谢祈安就静静的看着她,嘴角早已不自觉染上了几分笑意。随后他伸出手,手背轻蹭了几下女子稍显圆润的脸颊。 她还是记忆中那个样子,许是从小便养成了嘴馋的毛病,一张小脸生的总是比旁的女子圆润些,因此,谢祈安总觉得她比旁的女子可爱有趣多了…… 最后,女子被他打横抱起。 回拂华院的路上,谢祈安抱着怀里的女子,步伐却走的很慢,心中的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直到一阵夜风拂来,怀里的女子似乎有些冷,往他怀里缩了缩身子,他才终于加快了脚步。 将人送回房间,又帮她除去鞋袜,五指有些生硬的卸下头上的发饰,最后又掖了掖被角。 但,谢祈安没有急着离开,房间里响起男子一声轻叹兼着吐息声,随后只见他缓缓俯身,在女子脸颊落下一吻。 说不清是眷恋,还是欣喜又或是忐忑,他的唇落在女子脸上许久才离开。 “好梦,容容。” 随着关门声响起,榻上的姜拂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手指抚上脸颊,似乎刚刚谢祈安偷亲她时的余温还在。察觉到脸颊升腾起来的灼热感,她猛的将头埋到了被子下。 记忆停留在十六岁的姜拂容,可是连男子的手都还没牵过呢,乍然被人偷亲,那人还是自己偷偷放在心上的少年,羞的她立时红了脸。 姜拂容脸埋在被子底下小声咕哝着:“好你个谢祈安,竟在我睡着后做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事。” 不过…… 她不仅不反感,心中似乎还多了几分欣喜。 再者他们二人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就这么偷偷亲一下应该很正常?? 谢祈安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姜拂容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儿才睡着。 年少时,少年人的心思似乎很难琢磨,也许某件或大或小的事情就会令他们改变心境。 比如,那个被谢祈安偷亲过的姜拂容。 第二日。 是自姜拂容落水失忆醒来后,起的最早的一次。 清竹院,到了一如往常起身的时辰,谢祈安刚起身打开房门,看着屋外的人当即便愣住了。 “早啊!谢祈安!” 屋外的姜拂容正笑着招手跟他打着招呼。 没办法,谢祈安又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端着的那张笑脸晃了神。 “谢祈安??你怎么大清早的又走神了?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谢祈安这才被姜拂容的声音拉回思绪:“没有啊,昨晚休息的……挺好的。”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府中无甚大事,可以多睡会儿的。” 平日他每次起身后,都会先去演武场活动活动身体,这是从军多年养成的习惯,从演武场归来,才会去叫姜拂容用早膳。 没想到今日姜拂容起的不仅早,似乎还是来叫他用早膳的。 果然,下一瞬就听姜拂容开口说:“我来叫你用早膳啊。” 谢祈安的眉眼罕见的舒展开了不少:“好。” 随后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但又微蹙起了眉头,只见他刚伸出手……却不料被姜拂容拽住袖子,带着往前走去。 “我们快去用早膳。” 女子似乎没发现自己脸上的异样,倒惹的谢祈安一声轻笑。 到了玉食斋,谢祈安先是让人打了一盆水来,姜拂容不明所以,只顾着拉着人到桌前坐下。 看到桌上只放着两碗粥,谢祈安皱起眉头,厨房那边的人莫不是偷懒了?怎的连膳食都不好好准备了? “曹叔……” “等一下。” 刚要叫人询问,却被姜拂容出声打断,谢祈安疑惑看向她。 姜拂容才慢吞吞开口:“你是想找曹管家问早膳的事吗?” “嗯,今日厨房那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在膳食上马虎起来了,你先坐着等会儿,我问问清楚。” 马虎的早膳? 当下就整的姜拂容不好意思起来。 无他,只因桌上那两碗马虎的粥是她忙活了许久才做好的。 “呃那个……不是厨房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嗯?什么?” “你真的觉得这两碗粥很马虎吗?” 谢祈安看了眼桌上的两碗菜肉粥,又是轻蹙眉头:“我自然是没问题的,就怕你吃不惯,要不叫厨房那边做些新的过来?” 姜拂容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口:“要不你先尝尝看?若实在不合胃口再让厨房做新的?” 第18章 可以唤你‘容容\’吗 “好。” 谢祈安点点头,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而一旁的姜拂容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 “味道怎么样?” 谢祈安:“还行,味道虽谈不上上乘,用来果腹还是可以的。” 呃…… 姜拂容有些尴尬的开口:“只能勉强用来果腹吗?” 谢祈安见她神情有异,便问了句:“这碗粥……有什么问题吗?” 姜拂容讪讪笑了下,她忙活许久做出来的粥显然味道不怎么样,还在思索着要不要说粥是自己做的。 恰巧夏芝打了水送过来,看出了自家夫人纠结的问题,便替夫人说了出来。 “夫人,水打来了,您一直忙着熬粥,竟连脸上沾了灰都没发现呢。” 熬粥? 谢祈安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粥,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姜拂容。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这粥……是你做的?” 姜拂容瞪了夏芝一眼,尴尬开口:“嗯……确实是我做的,不过这是我第一次下厨,想必味道差了些,你还是吩咐厨房那边做些新的送过来。” 谢祈安心中又惊又喜,着急解释起来:“不,这粥味道很好,刚才是我吃的太急了才会……” 但他这番说辞却多了几分欲盖弥彰。 姜拂容自己先尝了一口,嗯,味道确实也不算太差,不过似乎……糊了? “粥糊了,还是让厨房……” “不必。” 谢祈安接过夏芝打来的水,又将帕子打湿走了过去,看着女子如花猫一般的脸,忍俊不禁。 姜拂容轻哼出声:“你笑什么?” 谢祈安压了压嘴角:“不笑了。” 小花猫,, “脸脏了,我帮你擦擦。” 明明就是笑了,哼……姜拂容一张小脸气鼓鼓的瞪着他。 谢祈安却觉得此时的姜拂容可爱极了,拿着帕子的手都不免放柔了几分。 “好了, 我们用膳。” 谢祈安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了碗勺。 “唉……等等,”姜拂容制止他继续吃糊了的粥:“这粥糊了,还是等厨房送新的早膳过来。” 谢祈安应了声:“好。” 嘴上说着好,吃粥的速度却不停,甚至还将姜拂容面前的粥拿了过去。 姜拂容愣愣看着他:“谢祈安,你……” 谢祈安面上带笑:“这两碗粥都归我了,你等会儿,等着厨房那边送过来。” 姜拂容:“可这粥明明是糊的,你大可不必为了安慰我,去吃这糊了的粥。” “不,”谢祈安摇了摇头:“虽然这粥确实有些糊了,但它于我而言,却是其他吃食不能代替的。 今日早膳,我就吃这两碗粥了。” 末了,又补了句:“谢谢你,辛苦了。” 姜拂容表示不能理解:“不就两碗糊了的粥吗,为何要说‘不能代替’呢?” 谢祈安却埋头吃着粥,只在心里默默答道:‘因为,这是他的妻子第一次下厨,亲自为他做的啊,其他吃食自然是代替不了的。’ 不一会儿,厨房那边也送了吃食过来,姜拂容吃着精致的早膳,眼看着谢祈安吃完了一碗粥,又要拿起另一碗粥,便制止了他。 “等等,谢祈安,这粥别再吃了,吃点其他的。” 谢祈安摇摇头:“不了,粥很好,我就想吃粥。” 姜拂容:“为什么啊?不过是一碗糊了的粥而已呀。” 谢祈安下意识开口:“因为粥是容容为我做的啊。” 话刚说出口,谢祈安忽的怔住,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面上带上了罕见的慌张。 他忘不了不久前,他唤姜拂容的名字时,姜拂容厌恶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警告他:不准再唤她的名字时的模样。 不过这次,想象中的厌恶的声音没有响起,对面的女子只是笑着问他:“就因为粥是我做的,你就觉得它味道不错?” 心下惊疑未定,谢祈安只是愣愣的点点头。 “如果有其他女子为你做比这两碗粥好吃上许多倍的吃食呢?” 谢祈安下意识开口回答她:“旁的女子做的,不管是什么,自然都比不上……容容做的。” ‘容容’两字,他是试探着说出口的。 但显然,姜拂容并不反感他这般称呼她。 “莫不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这般说的?” “自然不是,我对你不会说谎。” 此时的谢祈安眼神灼灼的盯着她,弄的姜拂容有些脸热:“咳咳……那个,还是先吃东西。” 谢祈安沉默着,闷头吃完了两碗粥,见姜拂容也放下了碗筷,还是问出了让他忐忑不已的话。 “容容?” 姜拂容:“嗯?” 谢祈安:“我可以这般叫你吗?” 姜拂容:“自然可以啊。” 容容是她的闺名,现下他们二人是夫妻,他唤她的闺名不是很正常吗?? 况且,姜拂容记得,谢祈安在很久之前就唤过自己的闺名了,那时的他可没有像现在这般询问过自己,反而还会逗弄她呢? 用过早膳后,谢祈安有事要处理,便去了军营,姜拂容则是去到了清竹院,又埋头扎进了《奇闻异志》书海中。 “咦……谢祈安平日也喜欢看这些书吗?” 在放置《奇闻异志》几册书的那一层书架上,还有几卷类似《奇闻异志》的书卷、还有一些话本子、以及一些收录了时闻趣事的书籍。 很难想象,堂堂统领一支精悍军队的将军,私下里竟爱好看这些书籍。 姜拂容随手一翻,她总觉得那些话本子的内容,似乎更适合女子看呢。 谢祈安午时便回府了,一回到府中,看到姜拂容窝在书房中,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以至于整整一天,他都跟着姜拂容在书房中窝着。 次日,府上收到了姜汀兰着人送来的帖子。 是乔鹤被调度回京,乔府要小办场宴会,请姜拂容夫妇一起过去。 第19章 赴宴乔府 “我二姐递来了帖子,是姐夫被调度回京了,乔府要小办场宴席,叫我们一同过去呢?” 大清早,临谢祈安出门前,姜拂容与他说了帖子的事。 谢祈安点点头:“好,我会尽快赶回来陪你过去的,但可能会晚一些。” 姜拂容略一思索,便说:“我想先行过去,不如,你忙完了再过来??” 她说的话谢祈安没有不应的:“好,都听你的。” 乔府,姜汀兰正在安排宴席事宜,便听门房的人来报:“夫人,谢夫人过来了。” 姜汀兰:“这么早?” 还不待她出去迎,姜拂容早已一路奔着后院来了。 “小韵儿呢?怎么没听见我那小侄女儿玩闹的动静呢?” 见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府,姜汀兰轻嗤道:“姜拂容,如今你也是已经成婚两年多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咋咋呼呼的?” 姜拂容可不管她说什么,还回怼了一句:“谁要你管了?” 姜汀兰哼道:“切!要不是我们都姓姜,谁乐意管你啊! 还有,这才什么时辰,离宴席开始的时间早着呢,你这么早跑过来做什么?你家谢将军也不陪你过来吗?” 姜拂容:“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再说了,我来这么早当然是来看我小侄女儿和姐夫的,才不是因为你呢? 至于我们家谢祈安呢,这会儿还有事务缠身,等时辰差不多了自然就会过来的。” 姜汀兰观察着她的神色,试探着开口:“哟……还你们家谢祈安呐,看来,近来你们夫妻关系和缓了不少嘛?” “嗯,挺好的。哎呀,我不跟你说了,给小韵儿买的米糕就要冷了,小韵儿呢?” “你姐夫带着呢。”又吩咐了下人:“带谢夫人过去找韵儿他们。” 厨房那边正筹备着午膳,也吩咐下去了多做一份。 乔府书房,乔鹤正握着女儿的手,似乎是带着乔思韵在作画。 “小韵儿 ,小姨来看你了,快来看看小姨给你买了什么。” “小姨……” 乔思韵很快从乔鹤怀中挣脱,扑到了小姨怀里,笑着问道:“小姨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姜拂容将热腾腾的米糕拿给乔思韵,又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因为小姨想我们小韵儿了呀。” 说完直接将小姑娘捞到了怀里,上前跟乔鹤打了招呼:“姐夫,许久不见了。” 余光瞥见乔鹤画的似乎是八骏图。 乔鹤放下手中笔,笑着应了声:“三妹,近来可好。” “挺好的。” 乔鹤被外派到西境边城也有三四个年头了,许是边城的风沙磨人,年仅二十四五的男子竟也多了几分沧桑感。 “这些年姐夫在边城也不容易,这回回来就不离京了?” 说到此,乔鹤有些愧疚:“我倒是挺好的,就是苦了兰儿,这些年独自带着韵儿定是不容易的,不过,往后我估计也能陪着她们母女了。” 话点到即止,虽然姜拂容也猜到了乔鹤话里的意思,但皇上那边还没有下明旨,她自然不能多话。 乔鹤:“小韵儿一直在我跟前念叨着你,三妹平日对她们母女没少照拂?” 京城人心复杂,乔鹤目前只是苑马寺其下的一名小官,以他的官职又加上常年离京,能带给妻女的庇护实在是极少。 而谢府背后是赫赫战功,姜拂容作为将军夫人,常与姜汀兰来往,无形中也给姜汀兰母女增添了庇护。 姜拂容只笑笑:“我们都是姜家的姑娘,有些事情都是应该的。” 谈笑间,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姜汀兰唤他们过去用膳。 乔鹤问:“怎的不见妹夫?” 姜拂容:“他在军营中还有些事要处理,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乔鹤:“是了,那等晚些时候妹夫过来了,再与他畅饮。” 姜汀兰开口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先用膳。” 申时,来乔府赴宴的人已陆续登门。 来的人不多,基本都是些姜、乔两家的亲戚以及乔鹤夫妇的友人。 男眷去了乔鹤那处,而女眷则是聚集在花厅谈话闲聊,有些则是去到了花园闲逛。 另一边,刚从军营往回赶的谢祈安,临街而过时,被人请了去。 请他前去一叙的人正是恒王,如今宫里头主理六宫事务的皇贵妃之子。 谢祈安本想婉拒的,谁知恒王正在茶楼临窗的位置坐着,朝他微微颔首,这般,谢祈安不好再推拒。 陈肆刚好跟着谢祈安,见他要应下恒王的约,便问道:“将军?您要去见恒王?” 谢祈安抿唇点了点头。 陈肆又说:“可夫人那边不是还在等着您去乔府吗?您去见恒王,估计要赶不上了。” “没办法,眼下的情况只能去见上一面了。”谢祈安思索过后开口:“恒王正在楼上看着呢,推不掉了。” 陈肆:“那夫人那边……” 谢祈安:“夫人那边就由你去递个话,就说我遇到了事,可能去不了了,不必提恒王。” 恒王在茶楼临窗而坐,但就坐的角度十分刁钻,若非他自身有意露面,旁人很难发现他就在那里就坐。 刚好,谢祈安也不想让人知道恒王找他,他只想上去随便应付下。 有些事情,他是一点儿也不想沾染上。 而姜拂容正在乔府与昔日的一位好友在花园叙旧,却听一旁传来孩童的争吵声。 好友问道:“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姜拂容已经起身:“似乎是韵儿在那边,不知出了何事?我得去看看。” 她很快朝着孩童争吵的方向赶去,去后才发现,是乔思韵和一位四五岁大的男孩儿在对骂呢? 姜汀兰忙着安排宴席一应事宜,腾不出空儿来看管乔思韵,乔思韵身边只有两位婢女跟着。 姜拂容很快赶过去拉住了正与男孩儿对骂的小侄女儿。 许是被气急了,三岁多的小女娃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看那架势,似乎是语言认知有限,骂不赢对方,已经开始挽袖子了。 姜拂容一把将人揪了过来:“乔思韵,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谁知小侄女气鼓鼓的跟她告状:“小姨,他骂爹爹,韵儿真是好生气好生气。。” 第20章 徐徐善诱 将小侄女儿拉到怀中,揉了揉小女娃的发顶,无声安慰一番,见她情绪有所和缓。 姜拂容才半蹲下身,轻按住小侄女儿的肩膀,平静的开口问她:“韵儿告诉小姨,发生什么事了?” 小女娃眼眶微红,抬手指了指对面四五岁大的男孩,控诉道:“小姨,他骂爹爹,韵儿气不过,所以就骂回去了。” 姜拂容看了眼一旁的小男孩,有一年轻妇人忙将小男孩拉到了自己怀里。 姜拂容继续问乔思韵:“他如何骂你爹爹的?” 乔思韵鼓着腮帮子继续控诉:“他骂爹爹只是个臭养马的,还说什么爹爹整日与牲畜打交道,浑身是腥气。 韵儿只是想与他一块儿玩,他说韵儿是臭养马的生的,不配跟他玩儿。” 一旁陪着乔思韵的婢女愤愤补充道:“那位小公子还动手推了小姐儿。” 原想着来赴宴的都是姜、乔两家的亲戚和府上主子的好友,两位婢女也没想到小姐儿会和其他小公子吵起来,她们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位小主子动起手来时,只来得及将人拉开。 对方不仅说话难听,竟还动手了? 姜拂容一记眼刀扫向那小男孩,小男孩浑然不惧,竟又开始说那些难听的话。 “我说的没错啊,乔思韵她爹就是个臭养马的啊?如今调回了京城又怎么样,还不是要继续跟牲畜打交道。 牲畜身上都是臭烘烘的,乔思韵身上定然也是有味的,我才不要与她玩呢。” 男孩身旁的妇人忙捂住了自家儿子的嘴,讪笑着说了句:“孩子小,不懂事,大家就当听个笑话,别往心里去。” 面上却没有半分要责怪自家孩子的意思。 乔思韵听不得有人骂爹爹,正要骂回去,被姜拂容安抚住。 随后起身牵住小侄女儿的手,看向对面护着小男孩的夫人,冷冷开口:“这位夫人,对于你家小公子说的话,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妇人讪讪笑了声:“谢夫人莫要大惊小怪的,我家川儿还小不懂事,你就莫要与他计较了!” “孩子确实还小。”姜拂容睨他一眼,继续开口:“那般侮辱人又难听的话,必然是大人在孩子面前嚼舌根了。” 妇人的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姜拂容却神色一转,沉声道:“不过,四五岁的小孩儿多少懂点事了,不仅说话难听,竟还动起手了,要么就是没教养好,要么就是……心思歹毒?” 妇人当即便不得了,哪能让她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冠上没教养、心思歹毒的名声。 说话语气也不由冷了几分:“谢夫人,我儿还小不懂事,但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再说了,你一个大人何必与小孩子计较呢?” 姜拂容面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计较?我倒是想问问你,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儿子说的那些话难听吗?” 妇人面上一片怡然自得,也不开口,显然觉得自己儿子说的没问题。 说乔鹤只是个臭养马的,说他即使回京了也没前途,显然就是打心底瞧不起乔鹤,看不起乔府。 在场的一些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帮乔鹤说上一句话,显然,众人心里的想法都一样。 都不把那个刚被调遣回京的、苑马寺小官儿放在眼里,今日前来赴宴,许是不想落人口实罢了。 姜拂容看了看刚好在场的一些妇人,复又看向先前的妇人,嘲讽开口:“原来,不是小孩儿不懂事,而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谢夫人,你什么意思?”妇人黑了脸,但语气还在克制,谢府的人她还惹不起。 姜拂容神色自然:“夫人莫不是耳聋了,我说:原来你们府上的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谢夫人,你……” 姜拂容:“你什么你,我话还没说完呢?难怪你儿子自小便说话那般难听,原是你教唆的呀!” 妇人:“我没有!” 姜拂容:“有了子嗣也不好生教养,净将人往歪门邪道里头带,我可真替你儿子可惜,竟遇到了你这般拎不清的母亲。” 妇人还欲继续开口,姜拂容极为嫌弃的瞪了她一眼,妇人一时语塞。 但姜拂容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笑着朝妇人身侧的小男孩问道:“这位小郎君,不知你父亲是朝中哪位大官儿呀?” 说自己父亲是大官儿,小男孩立马神气起来:“我爹爹可是吏部主事。” 姜拂容也故作惊讶道:“哦,原来你爹爹的官儿这么大呀!” 吏部主事,正六品,虽上不了朝,但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都达不到这个高度。 再者以乔鹤目前的官身儿来说确实是比不上的,难怪母子两个对比乔府都那般神气呢。 妇人却从姜拂容故作惊讶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果然。 下一瞬就听姜拂容继续对着自己儿子开口问:“那小郎君,你可记得你大官儿爹爹的名姓呀?” 小男孩骄傲的点点头:“自然记得,我爹爹是乔望,我们家是乔氏旁系一支的。” 乔望? 对于这号人,姜拂容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姜拂容:“小郎君,我也相信你爹爹是个极厉害的大官儿,我爹爹也差不多,也勉强算个大官儿。 要不我请我爹爹帮帮你爹爹?” 小男孩儿:“怎么帮?” 姜拂容:“我爹爹偶尔能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要不我让我爹爹帮你大官儿爹爹美言几句? 就说你爹爹是一个大官儿,家中的小郎君也是个敢说话的,哦!对了,还有你娘亲呐,就说你娘亲是如何费尽心思教导你的,好不好?” 生在皇城脚下,四五岁大的小孩儿也是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的。 男孩当即便笑了起来:“好唉好唉。” 一旁的妇人却脸色骤变,将自己儿子拉到了身后,尬笑着开口:“谢夫人,我儿还小,您莫要与他开玩笑了。” 姜拂容却不理她,只看着她身侧的男孩儿:“小郎君,那我们就说定了,你今日说的话其实我觉得是有几分道理的,我想是你娘亲说的?” 小男孩点点头。 姜拂容:“那你可以告诉旁人,那是你娘亲教你说的,旁人听了定会赞扬你娘亲的。” “谢夫人!”妇人的语气颤了颤。 姜拂容淡淡睨她一眼:“作甚?我还没说完呢?” 第21章 期待消散 妇人终于摆出一副哭丧脸来:“谢夫人,是我没管教好儿子,我自己也言行有失,往后我定当悔改。 您看,这事……是不是可以不用惊动姜御史啊?” 姜拂容不想理她,还想跟小男孩儿说点儿什么? 妇人直接将自己儿子推到了婢女跟前,示意婢女将人带走。 “谢夫人,您大人有大量,还是不要与我们母子计较了,姜御史那边也莫要劳烦了?” 姜熹仁,都察院右都御史,享有风闻奏事之权。 若今日乔望妻儿的话传到了姜熹仁耳中,吃亏的必然是乔望。 妇人这会儿才终于怕起来,也才记起乔鹤的老岳丈是都察御史。若是因为他们母子的话影响到了自己夫君的仕途,受苦的还不是她们。 但她似乎记得姜家同父异母的姐妹似乎关系不怎么样…… 妇人上前走近姜拂容身边,欲主动挽其胳膊:“谢夫人……” 却被姜拂容侧身避开,而姜拂容似乎也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冷冷说了句。 “夫人莫要忘了,我与我二姐都姓姜,还有,我父亲向来疼爱我们姐妹二人,即使出嫁了,我父亲也会为我们撑腰的。” 恰巧这时,姜汀兰珊珊赶来。 只见那位向来神气的堂嫂子似乎惨白着一张脸,见她过来,还有几分羞愧。 姜拂容却是从容的看了眼在场看热闹的人,说话毫无避讳:“各位,我知道,大家心里对于我二姐夫必然都是一样的想法,觉得他只是个养马的,毫无前途,是?” 说到此,姜汀兰面上也闪过几分苦涩。 闹剧一开始的起因她也知道,可有时候事实摆在那里,对于旁人的冷嘲热讽,她似乎找不到辩解的话。 姜拂容紧了紧小侄女儿的手,唤了声二姐,才继续开口:“可诸位在京城锦衣玉食惯了,是否忘了些事情。 大家知道苑马寺饲养出来的马匹,经过训练后大多数都用来做什么吗?” “经过训练且合格的马匹,大多用于军队作战,而在边境守护我们大业国土的将士,是万万离不得马匹的。将士的坐骑往往也是将士最得力的助手,而将士能否遇到好马匹,大多时候是要靠苑马寺的。” “三军的将士、将军没有谁看不起饲养马匹的人。我也曾听我夫君说,不管任何时候,马匹都是不可或缺的,对于饲养、训练马匹的人,他也向来敬重。 怎么到了大家眼里,就如此看不起苑马寺的人,难道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心肝蒙了灰,才会说出那般难听又折辱人的话?” 最后一句话,姜拂容是看着先前的妇人说的,说的妇人一阵羞愧。 一番话下来,在场人再看向妇人的眼神也都变了。 妇人还想再说点什么,恰逢姜汀兰出来打圆场:“各位逛园子都累了,府中备了茶点,大家前去歇息片刻,用些茶点。” 众人都应着说好,三三两两离去。 “二姐,某些黑心肝的亲戚还是不要来往了,免的给自己添堵。你我姐妹二人往后多走动走动就是了,将军府永远欢迎你们。” 一番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说完,姜拂容也不管那妇人难看的神色。 径直挽着姜汀兰的手臂离去。 乔思韵怯生生开口:“小姨是帮爹爹出气了吗?” 姜拂容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点点头:“嗯,不止小姨,还有外祖呢,韵儿放心,外祖不会轻易饶过那些说你爹爹坏话的人的。” 乔思韵紧皱的小脸这会儿才舒展开:“那就好,不然爹爹该伤心了。” 姜汀兰上下打量女儿一眼,问道:“韵儿没事,娘亲听闻那位哥哥动手推你了?” 乔思韵摇摇头:“没事,韵儿躲的快,他压根就没碰到韵儿。” “那就好。”姜汀兰抿了抿唇,复又看向姜拂容,有些扭捏开口:“多谢你啊,还难为你搬出将军府来给我们撑腰。” 姜拂容不甚在意摆摆手:“唉……用不着谢我,我可不是为了你,也就是看在我们都姓姜的份上多说了几句而已。” 今日事多,姜汀兰不欲与她斗嘴,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去招呼客人了。 宴席已经开始了,姜拂容的眉头却是一直皱着。 “夏芝。” 夏芝附耳过来:“夫人有何吩咐?” 姜拂容:“你说谢祈安怎么还不来啊?他不会是诓我,不来了?” 夏芝哪敢妄下定论,只说:“许是将军手头上要处理的事情颇多,夫人再等会儿,说不定将军一会儿就到了呢。” “也只能这样了。” 恰巧姜父姜母也过来了,原本想着和谢祈安一道去见父母亲的,谢祈安还没到,她就先过去了。 姜母见到女儿,先是几句闲话家常,随后还是问了句:“祈安呢,没与你一道过来吗?” 姜拂容如实回答:“他说军营里有些事要处理,晚点再过来。” 姜母面上笑呵呵应着,可看向女儿的眼神却带着担忧。 已经不止一次了,女儿女婿已经许久没一起出现过了,作为母亲,姜氏心中担忧愈甚。 这时,乔府下人来报:“谢夫人,有人找您。” “陈副将,怎么是你?” 陈肆正等在乔府外头,见姜拂容出来,上前行了个武将礼:“夫人。” 姜拂容往他身后张望,不见人,秀眉轻蹙开口问:“你们将军呢?没过来吗?” 陈肆回禀:“将军突遇急事,恐不能赶来,特命末将前来告知夫人。” 又有事? 姜拂容面上的期待瞬间消散。 上次回姜府看望母亲时,谢祈安就没与自己一道前去,原本想趁着今日宴席,带着他去父母亲跟前说说话的,可他又…… 姜拂容掩去眼里的失落,问陈肆:“突遇急事?陈副将可知到底是何事?” 陈肆急着将军的叮嘱,只说:“具体是何事,末将也不知。” “哦。”姜拂容淡淡哦了声。 话已带到,陈肆转身离去。 姜拂容望着陈肆离去的方向,无声叹息一声,正要转身离去。 一道温润的声音恰巧响起:“三小姐?” 第22章 升职 来人是苏砚。 姜拂容面上稍显讶异:“苏砚,你怎么在这儿?” 京中颇有传言,新科状元出身的苏砚因出身寒门,又与那些关系错综复杂的达官显贵基本没什么来往,因此颇得圣上看重。 短短两年的时间,从大理寺寺正坐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除了圣上的看重外,当然,其自身也是能力非凡。但凡与苏砚共事的同僚都知道,苏少卿做事雷厉风行、狠厉果决,竟渐渐在官场那些老滑头眼中落了个狠辣的名声。 不过,私下里的苏少卿可以称得上是一位雍容娴雅的谦谦君子。 正如此时,正笑着与姜拂容打招呼那般。 今日的苏砚身着一袭竹青色衣袍,发髻用一根玉色竹节簪子固定,相比平日沉着的打扮多了一丝随和。 眸中带笑,语气温和,哪有半分官场上骇人的模样呢?? 苏砚笑了笑,往乔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想起那些关于苏少卿为官的传闻,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姜拂容表示:差别真的很大啊! “你是来赴宴的? ?” 苏砚:“怎么?不像吗?” 姜拂容笑笑,如实开口问:“我二姐还往你苏府递了帖子?” 如今的苏砚早已不是四年前带着病重母亲,不远千里上京投奔亲戚时,被人羞辱的落魄少年了。而是妥妥的朝中新贵,圣上跟前的红人。 早已跻身上流显贵行列。 姜拂容知道,姜汀兰没有向那些达官显贵递去帖子,她猜想,苏砚估计也没有收到帖子。 确实。 苏砚开口了:“听闻乔鹤兄调度回京了,今日我是不请自来的。” “可你……” “我怎么了?” 姜拂容说出心里的想法:“我以为,苏少卿可能是不会来的?” 苏砚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呢,不过听她这般说,眸中的光似乎有些黯淡下去了。 他轻叹一声开口:“三小姐当初在我落魄时助我,把我当朋友,我想问问三小姐,眼下我虽有所成就,但若我一朝失势,再次落魄, 三小姐,还会帮我一把吗?” 姜拂容 不假思索点点头:“当然,我帮不帮你?并不取决于你是什么身份,只是我想帮,也能帮的情况下,便帮了。” 苏砚了然,却再次反问她:“可是……难道在三小姐眼里,我是那般忘恩负义的人吗?” 姜拂容被问的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苏砚也并不执着于她的回答,只说:“姜二小姐,在我心中亦是朋友,今日,不管是苏砚还是苏少卿,都是该来的。” 姜拂容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砚还宽慰了她一句:“乔鹤兄爱马亦懂马,我想他会有用武之地的,我相信,乔府、二小姐,也会越来越好的。” 打过招呼,聊过几句后,二人先后进了乔府。 以当下乔府的门楣,对于苏砚的到来,确实令不少人惊讶。 除了苏砚,还有一人不请自来——孟静姝,翰林院大学士孟郊之女。 孟郊是翰林院大学士,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苏砚是在四年前,经由姜家引荐,拜入孟郊门下。 苏砚能高中状元,除了自身实力外,孟郊的教导也占了一部分。 今日,孟静姝不请自来,登乔府府门赴宴,在女眷席中引起一片哗然。 姜汀兰起身相迎:“孟小姐?” 孟静姝福身回应:“乔夫人,静姝不请自来,叨扰了。” 姜汀兰:“怎么会,孟小姐快些请坐。” 随侍的婢女很快上了茶水,姜汀兰继续开口:“今日只是小办场接风宴,也办的仓促,恐要怠慢孟小姐了。” 孟静姝温婉一笑:“乔夫人哪里的话,不嫌静姝唐突登门就好了。” 说话间,孟静姝四处张望几眼,只说:“我骨子里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恰又听闻苏师兄今日也会来乔府,便也跟着来凑个热闹。 不知苏师兄他……” 姜汀兰面上带笑回应她:“苏少卿确实也在。”小女儿家的那点心思 她又岂会不懂。 “这会儿正在男眷席那边呢。” 孟静姝:“哦,那我便一会儿再找机会跟苏师兄打招呼!” 宴席接近尾声。 姜拂容才终于理解苏砚一开始说的:乔鹤爱马、懂马之心会有用武之地,乔府也会越来越好的话。 只因,宴席结束前,乔鹤接到一封圣旨。 圣旨大概内容就是:皇上赞赏乔鹤饲马之才能,破格提拔乔鹤为苑马寺少卿。 苑马寺少卿官居正四品,可以随百官上朝。乔鹤不仅从苑马寺一名小官升至正四品少卿,圣旨中皇上对他还赞赏有加。 有些在官海里沉浮多年的老滑头,甚至已经联想到了即将致仕的苑马寺卿,也就是乔鹤那位同样爱马的父亲。 不少人已纷纷在心里猜想:也许苑马寺少卿只是给乔鹤一个过渡的节点,皇上那是有意给他苑马寺卿的位置啊! 一众女眷还没联想到此,男眷那边此前还对乔鹤颇为冷淡的人,转瞬便对他热情了不少,又加上他和苏砚相谈甚欢。 就连一直以来不大看得起乔鹤的两位兄长也对他热络起来。 宴席最后也在一片热闹中结束。 临近宴席结束,姜父姜母都未见到自家姑爷,姜父紧抿着唇并未多言语,只叮嘱了女儿要好好的。姜母眸中的担忧却愈发浓郁。 “容容啊,你和祈安当真一切都好,不是说祈安晚些时候会过来吗?为何迟迟不见他来。” 再怎么说,姜汀兰与姜拂容是姐妹,乔鹤离京多年终于被调度回京,姜母觉得,谢祈安是该露个面的。 姜拂容心里也有些委屈,在父母面前却是没有显露。 “谢祈安突遇急事来不了,但他让他身边的副将给女儿带过口信了,母亲就不必忧心了,女儿挺好的。” “若是父亲、母亲想念你们姑爷了,等女儿找个合适的机会带他回去见你们便是。” 姜母欲再说什么,但姜父拉了拉妻子的衣袖,姜母最后也只叮嘱了女儿几句要好好的之类的话。。 姜父则是想起了两年前独自找到自己,说倾心于自己女儿,想要求娶的那位少年。 那时的少年双眸涌着深情、又带着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羞涩,一板一眼的诉说着心中的诉求。 曾几何时,姜熹仁也曾那样年少过,也有过对心底潜藏的姑娘的心动、执着。 思及此,姜熹仁愿意相信谢祈安不会辜负自己女儿。 “我与你娘亲便先回去了,容容也回府。 记着,祈安是有正经要职在身的人,回去后就莫要责怪他今日失约的事了。” 第23章 这就是你所谓的……接人? 姜拂容乘上回府的马车,却不想行至长青街时,马车陡然停下。 夏芝挑起帘子,探出头问了句:“吴叔,怎么停下了?” 车夫吴叔回道:“马车车轴出了点故障, 一时半会儿可能是修不好了。” 夏芝蹙起眉头:“啊!可离回府还有大半的路程呢,总不能让夫人步行回去?” 姜拂容靠坐在车壁上,双眸微瞌,只觉有几分疲累。 朝着夏芝懒懒开口:“让吴叔看看,多久能修好?” 夏芝刚钻出马车,暗道不好。 此时已是初夏时节,却不想,空中竟还落起了春时才会落的绵绵细雨。 “不好了夫人,落雨了。” 听闻落雨,马车内的佳人抬手撩开车帘,往外探头一看。 只见暮色时分的天空中,果然落起了点点细雨。 雨丝宛若银丝,轻轻触地,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一首叮当小曲儿。 可这场蒙蒙细雨,却无端的给人平添了几分烦恼。 姜拂容心头多了几分烦躁,正要问夏芝马车上可否备有雨伞,却见旁侧有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谢夫人,何故停在此处?是有什么事吗?” 苏砚直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又顺手撑开一把伞。 姜拂容微微讶异:“苏砚,你这是刚从乔府出来?” 苏砚点头:“与乔鹤兄颇聊得来,便多留了会儿,你们这是??” 姜拂容蹙起秀眉:“马车出了点故障,又落起了雨。” 苏砚察觉到了她眉眼间的烦躁,开口道:“我刚好有点事要去临街的铺子一趟,马车空着也是空着,若不嫌弃,我先让人送送你。” 看着雨丝,姜拂容却突然有了徒步回去的兴头。 便问:“苏砚,你那儿还有多余的伞吗?” 苏砚蹙眉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徒步回去?” 姜拂容点点头:“雨天徒步,别有一番韵味不是吗?” “这离谢府可还有大半的路程呢!” “无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总能回到府上的。” 见她正在兴头上,苏砚也不再多说,只沉默着将车上备着的伞递了过去。 夏芝接过伞,道过谢,又依自家夫人的吩咐叮嘱了车夫几句,便撑开伞帮姜拂容遮住落雨,往前走去。 过了长青街岔路口,苏砚便要往相反的方向回府。 看着行在雨幕中的女子,他始终是不太好逾矩的。只见他吩咐了随行的护卫几句 ,两名护卫便远远的跟在了姜拂容和夏芝后头。 行在雨幕中 姜拂容突然开口:“夏芝,你说,怎么突然就下起雨了呢?” 夏芝将伞往主子那边倾斜了大半过去,回话道:“入夏后本就多雨,现下虽是初夏时节,此时落雨其实也正常的呢。” 两人说话间,前方马蹄声临近,一辆马车行至主仆二人身侧,堪堪停下。 驾车的人正是谢祈安。 他上前接过夏芝手里的伞,示意夏芝先上马车避雨。 “容容,你怎会在此处?为何不乘坐马车呢?今日又突然落起了雨,你这样会着凉的,往后莫要再……” “谢祈安,你今日为何没去乔府?哪怕只是露个面也好。” 谢祈安正说话间,被姜拂容出声打断。谢祈安一愣,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语气有些冷意。 此时才默默抬眼去看妻子的神情,看见姜拂容微红又略带委屈的眼眸,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抱歉容容,我不是故意失约的,实在是突遇急事,推不掉才会……” 姜拂容轻笑一声:“可你明明答应了我的,难道连露个面的时间都没有吗?” 其实姜拂容也不是非要去纠结他今日没有去乔府一事,也许是被突然来临的落雨影响到了心绪。 愈发低落的情绪,需要一个破口。 谢祈安面上满是歉意,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只顾着致歉:“对不起容容,是我的错,往后我不会在失约了。” “容容……”他试图去拉妻子的手,被姜拂容避开。 “谢祈安,你知道吗?今日我是有些生气的。” “我知道,我的错。” 姜拂容看着他,极认真的口吻说:“谢祈安,你知道的,我从小便被父母亲娇惯坏了。 其实,不管大事小事,要么一开始就不要应下,若是旁人应下了,我真的不喜欢旁人说了却做不到,即使对方遇到了什么大事,对方失约后我第一时间、第一反应就是非常气愤的。 也许你觉得我娇蛮不讲理,但我就是这样的,与我相处,也只能这样相处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谢祈安都听到心里去了。 听完,面上歉意却更甚了。 他早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而不是成婚后才慢慢了解的,也一开始就做好了迁就她的准备。 今日他真应该赶过去的,哪怕只是匆匆露上一面。 “我知道,自始至终我都知道的,容容也该是那样的。” “容容信我,往后我不会失约了,好吗?” 眼前人双眸中满是虔诚,似还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姜拂容心绪微动,低落的情绪被缓解了不少。 朱唇微抿,沉默着点了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谢祈安呼出一口气,侧开身子,准备让姜拂容先上马车。 “容容快些上车,免得着凉了。” “你为何会来?” “自然是来接人的,幸好我来了,不然你便要……” “蒋姑娘,你怎么会在马车上?” 见姜拂容要上马车了,夏芝才挑开车帘,见到马车里的人,谢祈安话音未落,夏芝便讶异开口。 姜拂容脚步一顿,猛然抬头看向车里。 果然见蒋梦正端坐其间。 谢祈安刚刚好像说是来接人的? 见到车里的蒋梦,姜拂容心头涌上一阵酸涩,刚刚被压下的难平心绪又开始作祟。 先前提起的裙裾被她放下,倏然转头看向谢祈安,语气再次变冷。 “这就是你所谓的……接人??” 第24章 是想说我逾矩了吧? “谢祈安,你可真令我刮目相看呐?” 姜拂容的神色语气陡然变冷,谢祈安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容容” 姜拂容呵笑一声:“呵,你竟还要问我怎么了?谢祈安,你不觉得你有些可笑吗?” 谢祈安眉头紧锁,只弱弱开口:“容容,到底怎么了?” 姜拂容看了眼马车里的人,问他:“蒋梦为何会在车里?” 还不等谢祈安开口,蒋梦先一步开口了:“夫人,您莫要误会了,是小梦……” “闭嘴!”姜拂容冷冷睨着她:“我没问你!” 谁知蒋梦却继续开口,还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夫人,您就算生气,小梦也是要解释的,不能因为小梦,让您和将军生了嫌隙……” “那蒋姑娘就快些解释,莫要说废话了。”夏芝替自家夫人不平开口道。 蒋梦一噎,视线落到谢祈安身上。 谁知谢祈安压根没看她,只紧绷着一张脸,试图将妻子往伞下带。 见此,蒋梦只好自顾自解释起来:“夫人应当是误会什么了,小梦本来在铺子那边,谁知突然下起了雨,手上又没有伞。恰逢将军经过,顺带捎了小梦一程。” 姜拂容沉默的看着抓住自己手臂的人,谢祈安急忙点了点头:“就是顺带捎她一程罢了,毕竟也是顺路的。” 说罢,便想要扶着姜拂容上马车。 姜拂容却趁机将手臂挣了出来:“你们二位还真是……既巧合又顺路呢?” 她这话,谢祈安不解:“容容,这话什么意思?” 姜拂容:“谢祈安,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说话间,视线略过车里的人和面前的人身上。 眼见落雨已经打湿了姜拂容衣袖,谢祈安沉默着想要将人拉上车。 姜拂容退后一步:“莫要再拉我了,这马车我不想坐了。” 谢祈安紧绷着一张脸开口:“别闹了,容容,快些上去。” “我说了我不想坐。” 二人正拉扯间,蒋梦作势要从马车里下来。 “谢大哥,夫人应当是误会什么了?我这就下去,你先带着夫人回去。” 夫妻二人先后开口。 “坐着,雨要下大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走路不安全。” “蒋姑娘,坐不坐是你的自由,但请你别摆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来,我甚是不喜!” 蒋梦:“夫人,我不是那个意……” 姜拂容觉得她很烦:“行了!你真的很烦,知道吗?” 察觉到姜拂容心中的不悦,谢祈安蹙着眉头说了句:“容容,有气冲我来,莫要迁怒于人。” 姜拂容转头怒瞪了他一眼,气着气着就笑了:“怎么?这就护上了?” 谢祈安不解:“护谁?” 姜拂容不欲再多说,夺过他手里的伞就要走。 却不料被谢祈安拉住:“你要去哪儿?不闹了好吗?” “我闹不闹与你何干?” “你是我妻子,怎会与我何干?” “那你还让旁的女子坐你的马车?”这句话,姜拂容几乎是吼叫出来的。 她真的不信,蒋梦那点心思,谢祈安真的会看不出来吗? 还是说,故意装不懂?? 谢祈安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只是因为恰巧遇上了又顺路而已,我并无多想。” 姜拂容忽然平静的看着他,问道:“若我乘坐旁的男子的马车回府,你心中难道就不会介怀吗?” “所以,这马车,还是你们二位自己坐!” 谢祈安却突然沉默下来,紧了紧依然被自己握在手里的伞柄,视线却略过姜拂容,落在不近不远,刚好跟上来的两位男子身上。 嗓音低沉,喃喃了一句:“旁的男子?” 容容指的是……苏砚吗? “这伞……莫不是苏少卿的?” 看了眼手中的伞,他才发现伞似乎是特制的,伞柄上刻着个砚字。 砚……苏砚? ? 况且,后头跟上来的两人中,那位劲瘦高挑的年轻男子,谢祈安见过,是苏砚寻常会带在身边的护卫。 谢祈安才意识到,苏砚身边的护卫跟在自己妻子后头,苏砚特制的伞给了自己妻子。 姜拂容听他提起苏砚,只觉得莫名,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发现了跟在后头两人。 她也认出来了平日跟在苏砚身边的那位年轻人。 心下也明白了苏砚的用意。 那俩人察觉前头的人发现了他们二人,不好装作没看见,便远远的抱拳行了个礼后,随即离去。 姜拂容不会隐瞒,如实开口:“路过长青街时,府上的马车出了故障,苏砚刚好路过,我便向他借了伞,至于刚刚那两位,我先前并不知。” 突兀的笑声响起,却带着浓浓的苦涩。 “容容一定觉得我差劲极了?” “伞是他苏少卿的,护卫是他苏少卿的,容容和苏少卿偶然相遇的次数也挺多的,不是吗?” “而我谢祈安,似乎总是那个姗姗来迟的人呢?” “容容是否会觉得他苏砚……比我好上许多呢?” 谢祈安自顾自说了许多,语气萧条又惆怅。 姜拂容秀眉微蹙:“谢祈安,你说的这些我不懂? 我不知,这与苏砚何干?” 谢祈安终于抬眸,认真看向眼前的妻子,默默开口:“怎会与他何干呢? 近来一段时间,容容似乎与苏砚往来……颇频繁呢?” “容容记得的?与你成婚的人……是我。”他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让姜拂容生气,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姜拂容却平静的看着他:“我知道,所以,谢祈安,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见她如此平静,谢祈安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了,他下意识将矛头对准了苏砚:“我想说,他苏砚逾矩了。 你明明是我的妻子!!” 姜拂容被她气笑了,眼眶微红:“谢祈安,其实你是想说——我逾矩了?” 男子紧抿着唇,垂下了眼眸,见到眼眶微红的妻子,他不敢去看了。 是他太敏感了,刚刚那些话,他不该说的。 可他的沉默,在姜拂容看来,就是默认。 默认她……逾矩了! 姜拂容彻底被他气哭了,幸好有飘来的雨丝的掩饰,她的不争气,似乎还未有人察觉。 她上前夺过谢祈安手里的伞,递给夏芝吩咐道:“夏芝,你现在就去苏府,将伞还给苏少卿。天快见黑了,去街边铺子租俩马车再去,若银钱不够,以我的名义先赊着……” 夏芝急忙接过伞:“我知道了,夫人,奴婢会办妥的。”随后便跑入了雨幕中。 而后,转头看向谢祈安:“如何?满意了吗?” 第25章 他把她弄哭了 谢祈安默默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妻子的手,却被姜拂容避开。 “我并非那个意思,抱歉容容。” 姜拂容似是泄了气般转身离去。 谢祈安沉默着将人拉住:“容容,上车,我们回府。” 姜拂容抬眸看了眼马车上的人,轻笑一声:“不必了。” 她自己能回去。 “容容……” “夫人……” 谁知身后两人的声音齐齐响起。 “够了!能不能闭嘴!”姜拂容烦躁出声。 最后她看向蒋梦,语气冷硬:“我再说一遍,蒋姑娘,我真的很不喜欢你,往后能不能请你,少出现在我面前。” 谁知蒋梦不知好歹,还欲开口:“夫人,我……” “对不起,谢大哥我……” 谢祈安沉声开口:“够了,莫要再说了。” 姜拂容不管他们二人,早已走进雨幕中,独自向前。 看着雨中女子单薄的绯红身影,谢祈安紧了紧拳头,跟上去,想要将人强硬拉上车。 姜拂容被她拉住,对方力气大,她无奈转身:“放手!” 谢祈安本想不顾她的意愿,将人带上车的,可在看到姜拂容通红的眼眸时,霎时怔住。 虽然有雨水掩饰,但他知道。 她哭了, 他把她弄哭了。 谢祈安顿时变的无措起来:“对不起,容容,我……”手上的力道也松懈下来。 姜拂容挣脱束缚,转身向前走去。 步履如被束缚,只觉得深沉不已。 谢祈安沉默着跟上去,默默脱下外袍披到了姜拂容身上。 女子脚步一顿,并未推拒也未再开口,只是沉默着继续往前。 雨越落越大,天色渐渐黑沉下来,街上早已没什么行人。 而谢祈安只是沉默着,亦步亦趋跟在妻子后头,二人一前一后走着。 他应该上去说点什么的,可心中不知在害怕什么,竟未敢在言语。 自古以来,落雨,不仅能给人带来负面情绪,还会将心中的哀伤无限放大。 而这种时候,人似乎比平日倒霉了许多。 恰如此时的姜拂容,明明好端端的走着,却因路面上的一颗石子,好巧不巧的崴到了脚。 一阵刺痛感自右脚脚踝袭来,女子闷痛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 跟在后头的谢祈安眼神骤然一缩,急忙跑上前将人扶起:“容容,没事?” 姜拂容闷痛出声:“右脚,疼。” 谢祈安半蹲下身,单膝跪地,将人带到自己屈着的腿上坐着:“我看看。” 隔着湿透的裤袜轻轻一按,姜拂容便痛呼出声:“啊……好疼。” 谢祈安眉头紧皱:“右脚崴到了,有些严重,已经出现浮肿了,我们得快些回府。” 他将人打横抱起,视线落到街边还在亮着灯火的一间铺子,急忙走过去跟铺子里的人交涉了几句。 脚上的痛感越发清晰,姜拂容没顾上他与对方说 什么,只见对方很快从后院牵了一匹马出来。 她被抱到了马背上,谢祈安也紧跟着翻身上马,衣裳早已打湿,此时也顾不上依然落下的雨水,双腿一夹马腹。 马儿很快冲入雨幕中。 回到府上,谢祈安径直将人抱回了拂华院。 春杏惊呼一声:“将军,夫人,你们怎么淋雨了?” 谢祈安吩咐她:“快些拿干爽的衣物帮夫人换上,切记小心,夫人的脚伤到了,我去拿药过来。” 跌打扭伤的药,府中时常备着,军中的儿郎,跌打损伤是很正常的事,本是备着给自己用的。 谢祈安没想过,药却是先给姜拂容用上了。 姜拂容换上了干爽的中衣,又披了件厚实的披风,谢祈安也刚好拿了药和热水过来。 他在榻前蹲下,搁下木盆,正要去握一旁的双足,姜拂容下意识避开:“我自己来就好。” 谢祈安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别动,我来。” 握起白皙的双足将其浸入热水中,小心清洗,随后拿起干帕巾将双足上的水珠擦拭干净。 轻轻抚了抚右脚伤处,姜拂容再次痛呼出声,右脚向后缩了缩。 谢祈安将其握住,温声开口:“容容别动,我帮你擦药。” “会有些疼,且忍忍。” 冰冰凉凉的药泥抹到脚踝伤处,伤处明显比刚扭伤时肿胀了不少,饶是姜拂容竭力忍着。 小声的抽痛声和滴落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只是不知那泪水到底因何而落。 泪水滴到男子抹药的手背上,正抹药的手一顿,缓缓呼出一口气,才又开始继续上药。 伤在姜拂容身上,谢祈安心中却钝痛无比。 “对不起,容容……都怪我,我不仅弄哭了你,还让你受伤,对不起……” 若可以,就算自己受百倍千倍的伤,他也不想让容容受伤的。 可是,容容脚上的伤却是因为他才会…… 谢祈安眸中饱含歉意,低着头帮姜拂容上好药,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姜拂容一直沉默着,看着记忆中的少年蹲在榻前,小心翼翼帮自己上药,眼眸垂下前,流露出来的心疼、愧疚不似作假。 谢祈安,如今二十一岁的谢祈安,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药已经擦好。 姜拂容终于出声:“谢谢你,但是我要睡了。”说完,拉起被子便躺下了。 谢祈安沉默着站起身,视线略过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的人一眼,只开口道:“我吩咐人熬了姜汤,很快便送来,喝了再睡,淋了雨,着凉了就不好了。” 床上的人没有应声,他还是继续叮嘱着:“脚踝肿的有些严重,这几日就先在房中休息……我明日再来帮你上药。” 说完,才转身出了房门 恰好碰着春杏端了姜汤过来,低低吩咐人一句:“一定要让夫人饮下,还有,好好照顾夫人。” 春杏服侍自家夫人喝了碗姜汤,可姜拂容却突然没了睡意。 就那样静静躺在榻上,目光盯着床榻帷顶发呆 等春杏冒雨赶回来时,怔愣的眸子才动了动。 第26章 府中不能出现八仙花? ? “夫人。” “伞送还给苏少卿了吗?” 夏芝应道:“嗯,已经送还给苏少卿了。” 姜拂容低低嗯了一声,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夏芝抿抿唇,随即将苏砚 说的话告知自家夫人:“夫人,苏少卿说他自己自作主张给您带来了麻烦,很是愧疚,还托奴婢向您致歉呢。” 夏芝将伞送回苏府时,苏砚一听将伞送回来的原委,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我自作主张才让谢将军误会了,劳烦姑娘回去帮我给你们夫人说声抱歉。” 其实,此事苏砚确实颇为冤枉,他并不在意谢祈安如何想他,但他也不想成为他们夫妻二人吵架的导火索。 况且谢祈安他,他说旁人逾矩了,难道他就没有逾矩的地方吗? 但他没有立场去指责谢祈安。 但姜拂容那边,因他而被说逾矩,确实过意不去,他不好刻意去找姜拂容,便只能托她身边的婢女代为致歉了。 姜拂容扯唇一笑,无奈开口:“此事苏砚才是被我带累的,还难为他将过错揽了过去,若往后再遇见,倒是叫我没脸见他了。” 这次,夏芝也不站将军那边了嘀咕了一句:“将军这次有些过分了,苏少卿不过路过借了您一把伞,将军便这样想您和苏少卿,奴婢一直随侍您左右,您有没有逾矩,奴婢还能不知。” 倒是将军他自己,,硬是要带着那个蒋梦,难道蒋梦矫揉造作的模样,将军察觉不到吗? 春杏听了事情原委,早就对蒋梦破口大骂了,她就说吗,那个蒋梦就不是个好鸟。 渐渐的,疲累感再次袭来,姜拂容懒懒开口:“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不必守着我了,下去歇着。” 不放心夫人崴到了脚,姜拂容虽说了不用守夜,但春杏还是睡在了外间的小榻上,若夫人想要起夜,她也能立马去帮忙。 接下来一连几日,姜拂容都窝在院中养伤。 谢祈安每日都会过来给她换药,不知从哪儿学了套按摩的手法,每次都会帮她按捏肿胀处,脚踝上的伤也渐渐消了下去。 除去午膳谢祈安赶不回来府中用外,早膳和晚膳,二人还是每天都会一同用。 只是从那日雨幕中的争吵过后,两人间的气氛陡然低沉了下去,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即使是擦药、用膳时,二人也是相对无言。 起初,谢祈安屡次想为那天的事致歉,可每每才刚张口,姜拂容心间又会涌上一阵烦闷,就会将对方的话打断,慢慢的,谢祈安也不再提起。 姜拂容的脚伤已经好了不少,这天,日头正好,用过午膳后,突然兴起,便去了花园里头逛了逛。 将军府后花园,有一小片竹林,姜拂容颇为喜欢,每次都会去小竹林中的亭子上坐一会儿。 今日也一样,夏芝扶着她往竹林中的小亭子走去,春杏则是取了茶水小食来。 饮茶、吃小食,颇为悠哉惬意。 此处竹林也是花园中最为特殊的地方,虽被竹子遮挡了一些,但依然不妨碍亭子里的人将整个后花园尽收眼底。。 春杏突然开口:“夫人,那不是蒋梦,她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视线往花园中的池塘边看去,是蒋梦和她的婢女阿玲。 春杏当即道:“夫人,我去看看,免的她又憋着什么坏呢。” 不等姜拂容点头,春杏早已偷摸摸靠近了过去。 姜拂容听不见蒋梦在说什么,但大概能看出来,婢女阿玲手中似是拿了盆花卉,而蒋梦似是在训斥她,训的阿玲耷拉着脑袋。 没过多久,俩人便离开了花园,春杏则是气冲冲的赶了回来。 姜拂容问她都听到了些什么,她却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姜拂容微挑眉眼,问她:“怎么不说话,你不是特地去听她二人说了些什么吗?” 春杏讪讪笑了声:“也没什么,蒋梦嘴里能说出些什么,夫人不要管她了,还是喝茶吃点心。” 她的话太蹩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定然有事。 姜拂容淡淡道:“还磨蹭什么呢?听到了什么,还不快说。” 春杏讪笑起来:“夫人……” 夏芝睨了她一眼,颇无奈道:“行了,快说,‘有事’两个字已经明晃晃的写在你脸上了。” 春杏只好如实开口:“奴婢听到蒋梦在训阿玲,似乎是阿玲将蒋梦偷偷养在房中的八仙花抱了出来……” 蒋梦见到阿玲将自己偷偷养在房中的八仙花抱了出来,先是四下张望了几眼,见没人看到才松了口气。 随即又训斥道:“阿玲,你在做什么?谁让你将这盆花抱出来的。” 阿玲垂下头,弱弱应着;“奴婢知道姑娘喜欢这花,又只能偷偷养在房中,这花见的日头少,总是养不好,今日姑娘刚好来花园里烤太阳,奴婢便想着将这花偷偷拿出来,给它见见日头。” 蒋梦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糊涂,难道你不知道谢大哥不允许府中出现八仙花吗?之前府中负责园林活计的小斯不知情,移栽了几株八仙花,被谢大哥狠狠惩戒了一番。 若非曹管家说情,那小斯估计连差事都要丢了。” 婢女阿玲顿时白了一张脸:“可奴婢也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想着让这花见见日头而已呀。” “奴婢知道蒋姑娘喜爱八仙花,肖世子妃知道后偷偷寻了一盆给姑娘,此事将军不是知道吗?将军没有找到姑娘提起花的事,应该是默许姑娘养这花儿了。” 蒋梦紧皱的眉头松了些,语气里还是难掩担忧:“可府中上下谁不知道谢大哥明令禁止不准养八仙花,即使谢大哥默认了我偷偷养了的事,但我也不能弄的人尽皆知,让谢大哥难堪啊。” 婢女阿玲安慰起她:“姑娘放心,奴婢会将花藏好的。” 阿玲第一天被管家拨给蒋梦时,蒋梦就对她极其友善,还说私下里会将她当做姐妹,阿玲感激,有些话也会不避讳跟蒋梦说。 “况且,姑娘你还记得,肖世子妃不是说了吗,将军在外头有一个宅子,里头还种了满院的八仙花。 将军是真的不喜欢八仙花吗?可若不喜欢,为何还要在外头宅院里种满院的八仙花呢??” 第27章 爱管闲事 蒋梦摇摇头,对于此事,表示自己也是纳闷的。 阿玲又凑近蒋梦,继续说着:“不过,蒋姑娘,您还记得世子妃将花送给你时,说的话?” 闻言,蒋梦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却还在装糊涂:“什么话啊。” 阿玲看向她,眼中涌上几分羡慕:“世子妃说,姑娘你是她看中的弟媳呀。” 蒋梦面上羞意更甚了:“莫要胡说。” 阿玲:“奴婢没有胡说啊,当时世子妃与您说这话时,奴婢跟在身后,可是听的清楚的。 姑娘,若您有一天真正入了将军府,玲儿还指望您怜惜玲儿,能继续让玲儿伺候你呢?” 蒋梦嗔道:“什么怜惜不怜惜的,我不是说了吗,我一直将你当做姐妹,往后不管如何,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阿玲被感动到了:“姑娘,您可真是好人,是孤女又如何,依奴婢看呐,您配将军为妾绰绰有余。” 蒋梦只幽幽开口:“谢大哥是个好人,我自然是不敢肖想的,再说了,将军夫人可说过,有她在一日,她是不会允许谢大哥纳妾的。” 阿玲有些不可置信起来:“当真有女子敢说这般离经叛道的话,就不怕被人说善妒,赶出家门弃之吗? 而且,靖远侯可都有好几房妾室呢,人们不是常说‘子肖其父’吗?将军自己又是那般出色的男子,怎么可能没有妾室呢?” 说罢,阿玲还感慨般摇了摇头。 像她们这些做婢女的,私下里也有几个在其他府上伺候的人,私下里遇上时也会偶尔嚼嚼舌根。 经常听见的就是哪家府上的老爷、公子又往房里抬妾室了,从来就没听说哪家男人没有妾室的。 谢将军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会只有夫人一个女人。 她表示不信! 蒋梦眼眸微眯,是啊,男人都是一样的,她才不信谢祈安不纳妾呢? “好了,莫要让人看见这花了,我们快些回去!” 听春杏说完,夏芝首先愤愤不平起来。 “这谢大小姐怎么这么喜欢管别人家的事啊,她管好自己家里的人不行吗?” 偏偏要往自己兄弟房里塞人。 春杏也跟着吐槽起来:“是啊,那肖世子妃不仅管起了将军和夫人的事,据说连谢二公子房里的事都要插上一脚呢。” 谢二公子谢启元,在靖远侯几位子女中排行老二,其母是赵姨娘。 现今的靖远侯,此前的靖远大将军谢昶,除却正妻,也就是谢祈玥和谢祈安生母外,还有四房妾室。 即赵、钱、林、孙四位姨娘,赵、钱两位姨娘各育有一子,林、孙两位姨娘各育有一女。 而谢祈玥和谢祈安占的是长姐和老三的位置。 至于为何大家都称谢祈安为谢将军,而不是小侯爷,无非就是少年人自有一番精忠报国之心,想要靠自己建功立业,而不是蒙荫袭爵。 所幸最终不负少年心,谢祈安做到了。 听她们提到谢祈玥,姜拂容懒懒抬眸,开口问了句:“那肖世子房里有妾室吗?” 闻言,春杏噗嗤笑出声:“怎么可能没有呢?肖世子喜好读书,端的一副温润君子模样,可往房里抬妾室,听说是一点都不含糊呢。” 值得一提的还有,肖世子抬进房中的妾室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温柔小意的娇俏女子。 与性格强势的世子妃截然不同! 姜拂容喃喃道:“难怪,我说她怎么那么喜欢管别人府里的事呢?” 亭子里一时沉默下来。 春杏弱弱问了句:“夫人,刚刚蒋梦说的那些,您准备怎么办?” 姜拂容忽然整个人趴到了面前的石桌上,面上情绪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还能怎么办呢?” 有件事情说的没错,若谢祈安执意想要纳妾,她作为一个女子,又能说什么呢? 旁人还要与她说:帮夫君房里添人,作为妻子,你是要帮忙张罗的。 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堵的慌。 但是! 姜拂容看着父母亲恩爱一生,她似乎打心底里接受不了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 若谢祈安哪天想要纳妾了, 那她…… 啊啊啊…… 还没到那一步呢,想想就烦,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 当夜,谢祈安再次来给她上药,检查了一番后,开口问:“可还疼?” 姜拂容在发呆,半天没回话。 谢祈安微蹙眉抬起头,又温声问了一遍:“容容,还疼吗?” “容容……” “啊啊……你说什么?” 谢祈安手上力道微微加重,姜拂容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谢祈安:“脚,还疼吗?” 姜拂容抬起右脚动了几下,似乎不怎么疼了:“好像不是很疼了。” “嗯,我检查了一下,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那我可以出府了吗?” 谢祈安:“出府,有事要办?” 姜拂容:“嗯嗯。” 顿了顿,姜拂容补充了一句:“谢祈安,我告诉你,我没有背着谁,做过出格、逾矩的事,你总不能拘着我,连门都不让我出了?” 闻言,谢祈安苦涩扯唇,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却将他往最坏的方面想了吗? “我知道,况且我也没有说不让你出府。” 谢祈安帮她穿好鞋袜,站起身时,二人视线不期然相撞。 却很快被姜拂容避开:“谢谢,不过天已见黑,我想要睡了。” 谢祈安半垂眼眸打量着面前的人,最终也只是低低说了句:“好,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待人走后,姜拂容却是久久难以入眠。 脑海中都是白日蒋梦说的那些话:谢祈安严令禁止府中出现八仙花,却在外头一处宅院里种了满院的八仙花。 姜拂容突然回想起,自己及笄前几日,在街上遇到了谢祈安和其四弟谢启明。 谢启明跳脱的很,将她手里刚买来的糖葫芦和肉脯撞到了地上。 当时她被气红了眼,眼看她和谢启明有当街对骂起来的架势,谢祈安拉开两人,又主动去帮她买了新的糖葫芦和肉脯。 就在等谢祈安的间隙,谢启明却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与她说:“你知道我三哥今日是出府做什么的吗?” 第28章 ‘谢宅\’ 姜拂容睨他一眼,淡淡应了句:“他出来做什么,与我何干?” 谢启明却说:“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啊,我三哥是出来看宅子的。” 谢启明说的宅子,位置好像是在……春晓街,对,就是春晓街那边。 记忆中,还是一年前的事,姜拂容记得还算清楚。 …… 翌日,姜拂容说要出去逛一逛,领着春杏出了门。 马车径直朝着春晓街的方向驶去。 记忆中谢启明说的具体位置似乎是城南春晓街,晓华巷尽头。 马车最终在春晓街、晓华巷半道停下,巷子途中某间院落门口摆了好几辆押运货物的车架,挡住了路,只好步行过去。 姜拂容和春杏从车架旁经过,打扮的娇俏艳丽的女子相携着经过,惹的搬运货物的货郎频频向二人驻足。 春杏是个性子急的,也有几分胆量,见那些人眼珠子都快黏在自家夫人身上了,便狠狠的朝那些个货郎瞪了一眼。 货郎们被她瞪的急忙收回了目光。 外出采买回来的一位大婶子,看着此处经过的两位娇俏女郎,却若有所思起来。 莫不是她老眼昏花了,竟觉得那位女郎有些眼熟。 饶过了后头的车架,春杏才开口询问;“夫人,好端端的,您来这里做什么?” 姜拂容径直朝前走去,只说:“心中有些疑惑,来一探究竟。” 走至晓华巷尽头,果然见一处宅院,门口牌匾上简单写着‘谢宅’二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姜拂容喃喃道。 春杏打量起眼前的宅院:“谢宅,这宅子的主人竟然和将军同姓谢呢。 夫人,您认识此处住户吗?” 姜拂容没理她,而是打量起宅院门口,门口清扫的很干净,看样子里头应该是有人住着的。 暗红色大门紧闭,春杏正要上前去叩门。 却突然被姜拂容拉住:“等等……” 春杏一脸茫然:“夫人不是来找人的吗?”不叩门怎么找人? 姜拂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犹豫什么,却转身拉着春杏走开了。 春杏:“夫人,您这是……” 姜拂容小声嘀咕道:“春杏,有件事我想要你帮我。” “什么事,夫人只管吩咐。” “我……我想看看‘谢宅’里头的情况,但我不想让里头的人发现。” 春杏大咧咧,只觉得奇怪:“夫人为何要看……”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想起昨日听到蒋梦说的话…… “夫人,您是因为蒋梦昨日说的,将军在外头宅子种了满院八仙花的话,特意找过来的。” 难怪宅子的主人也姓谢。 姜拂容沉默着,算是默认。 春杏还是觉得奇怪:“夫人,您是怎么知道将军在此处有宅子的事呢?” 姜拂容只说:“这个你就不必管了,你快些想想我该如何探得里头的情况?” 春杏大手一摆:“这还不简单?” “如何?” “爬墙头呗” 姜拂容看看自己,又看看春杏,表示:“……” “我没有武艺傍身,上不去。” 春杏胆大又是个鬼精灵,将姜拂容带到巷子岔路口,一棵榆树下, “夫人,您先在此处躲会儿凉,奴婢去去就回来。” 姜拂容一头雾水等在榆树下,没过多久,便听巷子口往外些的地方传出争执声。 原本在巷子里驻足或路过的人,很快被前头的热闹吸引了过去。紧接着又见春杏探头探脑的从旁侧的巷子口探出脑袋来。 见周围没什么人了,抬手朝后头的人招招手,随后就见一名男子扛着把梯子出来。 春杏拉起自家夫人的手:“快点夫人,我们要抓紧时间。”大白天扛着梯子明目张胆的偷窥别人宅院,可不能被旁人发现了。 扛着梯子的男子很快找了处合适的位置将其架好,然后扶好梯子。 “夫人,我扶您上去。” 见姜拂容还在犹豫,春杏催促道:“快点呀,夫人,等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看了眼架好的梯子,爬上去便能看清宅院里头的情况了。 吐出一口浊气,姜拂容还是爬了上去。 “小心啊,夫人。” 爬上最后一节梯子,姜拂容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院墙,能看清里头的情况了。 视线刚探向宅院里头,姜拂容便呆住了。 果然如蒋梦所言,里头种着满院的八仙花,浅紫色的八仙花正在簇簇绽放,除了八仙花,还有浅粉、浅红交相辉映的月季。 暮春夏初时节,满院的花儿开的正盛。 下一瞬,思绪恍惚间,姜拂容却是彻底怔愣住了。 她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乱糟糟的心跳声。 怎么可能? 自己看错了? 她的视线一瞬不瞬盯着院子里头,刚从房间出来的女子。 那名女子的年龄看起来约莫和她差不多大小,生的不算出挑但也五官端正、端庄清秀。 女子穿着一身杏色衣裙,发髻只是简单挽起,头上也只簪着一支素簪和极寻常的珠花。她缓缓从石阶上走下来,经过一株月季时,抬手抚了抚浅粉色的花瓣,随后又继续往前,最终停在几簇开的正艳的八仙花前。 素手执起,微微俯身,一簇八仙花被拨至眼前,鼻端轻嗅,女子也随之露出笑意。 姜拂容的视线却是死死定格在女子的腹部上,因为见过姜汀兰怀乔思韵时的身子,所以姜拂容并不陌生——那女子明显隆起的腹部,说明她有孕了,且离生产不远了? ? 姜拂容说不清此时的心绪,只知道一股难言的情绪死死的堵住了胸口,令她呼吸不畅,令她快要窒息…… 忽然,宅院里的女子似有所觉,抬起头就要往院墙边看来,姜拂容快速伏低身子,又借着春杏的搀扶下了梯子。 春杏开口问:“夫人,如何?里头都有些什么呀?”说话间,春杏隐隐感觉到自家夫人在微微颤抖。 “夫人,您没事?” 姜拂容面上一片死寂,只说了句:“我们快离开。” 春杏将事先说好的那份银钱递给扛着梯子的男子,再次跟对方交涉了几句:无非也就是拿钱办事,叫对方不要将今日之事外传的话。 第29章 ‘谢宅\’里的女子 此前去巷子外头看热闹的人已经重新走进了巷子,姜拂容却浑然不觉。 只低垂着眼眸,直愣愣的走着,对面两三个小孩打闹着跑过来,最大的那个小孩儿直接一头撞上了姜拂容。 猝不及防,姜拂容被撞倒在地,随着一声闷哼声响起,右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 春杏惊呼道:“夫人!”急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正想抬头训斥那莽撞的小孩儿一句,小孩儿见自己撞到了人,怕被爹娘责罚,早已跑远。 春杏:“这小屁孩儿,惹事了倒跑的快的很。” 随即又惊呼出声:“呀!夫人您手受伤了。” 从来被娇养着的姜拂容,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现下擦到地面,掌心竟轻易布满了血痕。 姜拂容觉得自己越来越气运不济了,上次心绪难平时,因一颗石子崴了脚,这次心绪难平时,又因为一个小孩儿擦破了手。 一开始将晓华巷堵住的车驾已经驶离,等在外头的车夫已经驾着马车赶来。 春杏看着姜拂容布满血污的掌心,焦急又自责,似乎夫人每次带她出来,她都没有侍候好夫人,上次在乔府是 ,这次也是。 “夫人,马车来了,我们先去附近的医馆处理下您手上的伤口。” “都怪奴婢,又没有看顾好夫人,夫人……” “没事,跟你无关。”姜拂容嗓音清冷:“我不疼。” 也不知怎的?掌心虽有伤口,但她好似感觉不到疼。 疼的只有心口处。 那处密密麻麻的疼。 但她又在想,也许眼见不为实呢? 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 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呢? 众多花卉中,其实她很喜欢八仙花,八仙花不仅花期长,一簇花卉中总是能见到不同的颜色,瞧着叫人格外喜欢。 只是可惜,喜欢归喜欢,八仙花对姜拂容不太友好,她近身不得、无法触碰。还在姜家时,姜父姜母拗不过她,还是在自家园子里移植了几株,偶尔可远观。 至于将军府,谢祈安严令禁止出现八仙花,但她观‘谢宅’里的那名女子,似乎也是极喜爱八仙花的。 莫非……那女子真的是? ? 姜拂容不敢再细想下去。 为何成婚两年未圆房?‘谢宅’里即将生产的女子,再细想下去就是——外室? ? 若是真的,姜拂容深知,这种结果,她绝对接受不了。 春杏将人扶上了马车,看着自家夫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明白有事,但她不敢多言。 “吴叔,去最近的医馆。” 车夫应了一声。 “不必去医馆,直接去乔府。”姜拂容再开口时,声音略带沙哑。 眼下她心绪极乱,将军府她现在不想回去,若回姜府,必定会叫母亲发现异样,又惹的母亲担忧。看来,只有去乔府了。 乔府。 看着姜拂容带伤来到自己府上,姜汀兰半是嫌弃半是谴责,又赶忙找了大夫来给她包扎。 “姜拂容,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你们将军府是请不起大夫来吗?怎么又眼巴巴的跑来我乔府了。” 姜拂容耷垂着眼睫、始终沉默不语,半分没有平日与姜汀兰斗嘴时的嚣张样儿。 姜汀兰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紧蹙起眉头:“姜拂容,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 “娘亲,小姨她哭了。” “小姨,你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乔思韵一直眼巴巴等在旁边,若不是瞧见小姨受伤了要处理伤口,她早就想扑进小姨怀里了。 此时猝不及防见姜拂容落泪,倏然叫出声,还巴巴的拽起袖子将那眼泪擦去。 面对小侄女,姜拂容艰难扯唇露出一个笑:“小姨没事儿,但是小姨手受伤了,今日没法陪韵儿玩了,韵儿自己去玩好不好?” 乔思韵表现的颇为懂事:“韵儿知道,小姨受伤了韵儿不缠着小姨,韵儿还有些甜甜的蜜饯儿没吃完,韵儿这就拿来给小姨吃。 小姨吃了甜甜的蜜饯儿,可以不哭了吗?” 姜拂容捏了下小侄女儿肉嘟嘟的脸颊,笑笑:“小姨这会儿吃不下,韵儿留着自己吃。” 姜汀兰示意婢女将女儿带下去。 “小姐儿,奴婢陪您去园子里玩小木鸟。” 婢女带着女儿离开后,姜汀兰轻叹一声坐到姜拂容身旁:“行了,别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到这时,姜拂容的眼泪终于如泛滥的洪水、倾泻而出,她不再压抑着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随后还一头扑进了姜汀兰怀中,姜汀兰一愣,只得任由她的眼泪鼻涕糊在自己身上,又空出一只手,轻拍着其后背。 姜拂容自小被宠的傲娇得很,平日落泪也就落那么一两滴,也是很快就能止住。这次却不同以往,她哭了许久,姜汀兰觉得自己肩膀处的衣裳都湿透了。 等哭声终于止住,姜汀兰再次问:“哭够了,哭够了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多大的事儿,让你这般伤心。” 姜拂容抽噎着,只开口说:“我饿了,我要在乔府用膳。” 姜汀拦住只得应着她:“行,我这就着人去备你喜欢的吃食。” 谁知姜拂容还说:“今晚我想在乔府借宿一晚。” 姜汀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今天这事儿跟谢祈安有关?” 姜拂容沉默着,算是默认。 姜汀兰也一一应下,她们毕竟是亲姐妹,去将军府知会一声,想来应该也无甚大事。 等乔鹤下职回来,晚膳也已备好,便开始用膳了。 见姜拂容在府上,乔鹤还热络的跟她打招呼,但姜拂容却无甚反应,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被自己妻子一个眼神打断。 饭后,听闻姜拂容要宿在府上,想着姐妹二人应该有体己话要说,乔鹤也不急着去书房处理事务,而是陪起了自己女儿。 另一边的将军府。 久等妻子回府却不见人影儿,谢祈安坐不住了,车夫吴叔又恰好来告知他姜拂容去了乔府的事。 听闻姜拂容受了伤,还要留宿乔府,谢祈安心下不安,当即便赶去了乔府。 第30章 那女子不可能是谢祈安外室 “夫人,谢将军来府上了,说是来接将军夫人回府的。” 姜汀兰正在房中陪姜拂容,便听外头有人来报。 她看了眼姜拂容,见她毫无波澜,便对外头的人吩咐道:“你去告诉谢将军,今夜三妹就在我这儿歇下了,请他不必忧心,明日我自会差人送三妹回府的。” 不成想没过多久,乔鹤到了后院,问声道:“兰儿,谢将军他来接三妹了,这会儿正在我书房呢,他担心三妹……” “夫君。”姜汀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开口道:“三妹她遇着事儿了,又找不到人倾诉,才找到我这儿来了。 今夜不想回去就由着她,你去告诉妹夫,三妹的手伤没事儿,将他打发了。” 乔鹤面上略显无奈:”可是兰儿,谢将军听说三妹手受了伤又不愿回府,看起来颇为着急,我们这般插手他们夫妻间的事,是否不合适?” 姜汀兰面上有些不耐了:“乔少卿?如今我只让你打发个人,你都不愿意了是吗? 我三妹和谢祈安是夫妻没错,可姜拂容也是我亲姐妹,我们亲姐妹想要一同歇一晚都不可以了,是吗?” 乔鹤清楚姜汀兰的脾气,见她有炸毛的趋势,很识趣的开口:“兰儿说的对,我这就去将人打发走。” 说完,火速离开了后院。 屋里,姜拂容坐在床上,双手环着双膝,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问:“我强行留在乔府,是不是给你和姐夫带来困扰了?” 姜汀兰踢掉鞋子,转身上了榻:“多大的事儿啊?放心,今晚你就安心在我这儿歇下。若谢祈安执意不肯走,我去与他说。” 另一边,乔鹤书房里的谢祈安,听闻姜拂容不愿回府,甚至都不愿出来亲自与他说。 心中竟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直觉告诉他,姜拂容一定有事儿,可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难道还是因为此前雨夜里的事? ? 怀揣着重重心事,谢祈安失魂落魄回了府。 这夜,有人注定无眠。 屋中点着明亮的烛火,却照的榻上的佳人双眼越发无神。 而姜汀兰在听姜拂容说完白日的所见时,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此事许是你想多了。” 姜拂容茫然抬头看向她。 姜汀兰继续开口:“有句话说‘眼见不一定为实’,那个女子不太可能是谢祈安外室?” 姜拂容:“为何?” 姜汀兰认真的分析起来:“谢祈安:靖远侯之子,年少有为的昭远大将军,昔日靖远侯领兵打服了北边的拓跋部落,而他谢祈安,则是领兵打降了南蛮十三部。 别的不说,就凭如今他的身份地位,她若对一个女子有意?难道还会让那女子毫无名分,在外吃苦? 我们姜家,可不是皇家,若他谢祈安真想,不至于娶了你,就连纳妾都不敢了?” 这一番分析,不牵杂感情,却是有理有据的。 姜拂容不得不承认:是啊,像谢祈安这般年少有为的男子,就算两年前他们二人成婚有什么隐情,或是有什么不得已。 但谢祈安若是真的对那‘谢宅’里头的女子有意,怎么可能眼看着她即将临盆还让她独自住在外头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而有时候拨开迷雾也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破口。 姜汀兰分析了两句,姜拂容心中原本难捱的悲伤,似乎都有所缓解了。 自己和谢祈安也算相识多年,以往的谢祈安虽然作弄起人来,似乎有些讨厌,但认真想想,他确实不像那些地痞纨绔,身上还是扛得起责任的。 这次,应当是自己太过武断,误会他了。 不过,想起那满院的八仙花和月季,姜拂容心中还是难掩悲伤。 落水失忆以来,她试图弄清楚谢祈安到底对自己有无情意,若没有,那封和离书终究是要派上用场的。 可过了这么些时日,姜拂容还是没有弄清楚,反而自己不断被气到、伤到、不断的心绪难平…… 见她眉眼舒展了不少,姜汀兰也松了口气。 今日一来到她府上,眉头皱的死紧,哭个没完没了的,眼睛都哭肿了,这会儿终于舒缓了不少。 姜汀兰:“好了,不要多想了,先休息,既然事情真相不明,明日你找到谢祈安问一问不就好了吗,总比你胡思乱想的好 。” 姜拂容弱弱应了声,翻身躺下:“要不你去姐夫那儿,我好多了。” “不用,今晚我就与你挤一张床了,从小到大,你就只知道与我斗嘴,还从来没有今日这般小鸟依人的时候呢? 怎么着我也得多感受会儿,谁知道下次见面你是不是又要怼我了。” 姜拂容轻哼一声:“还不是你老使心眼子,就知道让母亲向着你,我才要针对你的。” 如今的姜母其实是姜熹仁的继室,姜汀兰亲生母亲难产而亡,自她一岁起,就是由如今的姜母柳氏带大的。 柳氏是江南水乡商户之女,柳家做粮草生意起家,后来生意上涉猎颇广,柳氏虽是商户之女,但却喜好读书,姜熹仁外出游学至江南地界,意外与柳氏相识。 柳氏一族生意做的颇大,但却是十里八乡人尽皆知的大善人,他们建善堂、资助学堂……甚至有几年闹饥荒,更是倾尽大半资产揽下了许多难民的吃食。 此善举还曾惊动了皇上,不仅得皇上赞赏,还得了圣上亲笔所书的‘仁善牌匾’,因此,柳氏一族的生意又是越发红火。 姜熹仁也兴起,写诗称赞柳氏一族善举,柳氏和他就那般相识,后来又情投意合,无奈姜熹仁归京后,才得知家里人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后来姜汀兰生母去世,姜熹仁才得知柳氏一直未婚配,才顶着压力,在前妻去世一年后,娶了商户之女。二人成婚后,柳氏依然不遗余力做着善事。 渐渐的,姜熹仁继室善名远扬,又加上姜熹仁实力护妻,倒也没有人再以商户之女诟病柳氏。 姜平川,姜熹仁长子,不太与柳氏亲近,但疏离中不乏该有的尊敬,而姜汀兰,从小便挺喜欢柳氏的。 姜汀兰和姜拂容发生争执时,柳氏大多向着姜汀兰,对柳氏,她更是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姜汀兰:“母亲不是向着我,是你自己要无理取闹的。” 姜拂容:“哼……谁让你老是欺负我来着。” “姜拂容你还讲不讲道理了,从小到大,你仗着父亲疼你,欺负我欺负的还少吗?” “你欺负我的也不少……” “你还不是一样……” 第31章 容容,不必怀疑我 翌日一早,姜拂容才刚起身,就听乔府下人来报:“谢夫人,谢将军来接您了。” 姜拂容一边梳洗一边问了句:“人在哪儿呢?” 乔府下人:“正等在府门外呢。” “劳烦你帮我转告谢将军一声,就说我打算留在乔府用早膳,让他不必等我了,过会儿我自会回去的。” 乔府下人的话带到谢祈安面前。 “我夫人说等会儿就会回府了吗?”谢祈安紧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 乔府下人点点头:“正是。” 得到妻子过会儿就要回府的肯定答案,谢祈安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早起并未用过早膳,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心思用了,想起手头上还有事要处理,翻身上马离去。 他只想快速将事情处理好,才能在午时得空赶回府中用膳。 “小姨,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姜拂容牵着小侄女儿的手往乔府园子里头走去,昨夜她胡思乱想了整夜,睡的并不好,眼下还带着些乌青。 “小姨先陪小韵儿逛逛园子,等会儿才回去。” 乔思韵滴溜溜的大眼珠子转了转,想起母亲每日给自己布置的那些课业。 心中起了旁的心思:“小姨,韵儿能去将军府玩儿吗?” “你想去将军府玩儿呀?但你母亲……” 乔思韵拽住她的衣袖晃了晃:“小姨,你就带韵儿去玩两日嘛,韵儿想去嘛。” 经不住小侄女儿的撒娇,便去问了姜汀兰的意思。 姜汀兰瞬间就明白了女儿的小心思,开口道:“乔思韵,我看你是想偷懒了,想躲避给你布置的课业了。” 大业与往昔许多朝代相比,民风相对开放,对女子的约束也少了不少。 男子可入学,女子也可以。 到了一定的年龄,除了家中有学识渊博的学士的人家外,大都会选择将子女送入合适的学院。 乔思韵现下还不到入学院的年龄,但姜汀兰已经让她接触些简单的东西了。 眼下一看小鬼头女儿,哪能不明白小家伙的意图呢。 “今日份该读的《三字经》读了吗?有跟着绣娘去学穿针引线、针脚走向了吗?” 乔思韵立马瘪了嘴,弱弱开口:“回娘亲,还没呢。” 见状,姜拂容帮小侄女儿说起了话:“小韵儿才多大呀,你就逼的这么紧,让她跟着我去放松两日又何妨?” 姜汀兰:“不是我要逼的紧,唉……等你做了母亲你就知道了,有些东西必须从小抓紧了才行。” “就两日吗?让小韵儿去我那儿玩儿两日,两日后定全须全尾给你送回来,行吗?” 看着女儿眼巴巴的小眼神儿,姜汀兰只得松了口:“罢了罢了,就给她玩上两日。” 乔思韵兴奋的手舞足蹈:“好唉,谢谢娘亲。 “小姨,我们快走。” 回了将军府。 乔思韵如一只脱缰的小马,在拂华院满院跑,又有春杏和夏芝两人陪着她玩耍,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了午时,姜拂容准备带乔思韵去用膳,才得知谢祈安竟赶回来府中用午膳了。 “你回来了?” 谢祈安刚抬脚跨进府门,便听一道娇俏女声响起。 抬首间,看到姜拂容果然回府了,一路紧绷着的脸缓缓舒展开,低低“嗯”了声。 忽然,一只柔软小手握上了他的大掌。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乔思韵。 小女娃笑嘻嘻开口:“小姨父,您回来了?” 乔思韵虽还是三岁小孩儿,但也能感觉到谁对她好。姜拂容夫妇对她好,小女娃也格外喜欢他们夫妇。 “韵儿,你怎么在这会儿?”谢祈安弯腰抱起小女娃,问道。 乔思韵粗短的胳膊抱住谢祈安的脖颈,笑呵呵开口:“韵儿来将军府玩儿呀,小姨父,你会欢迎韵儿的?” 谢祈安面上带着柔和笑意,捏了捏她的小脸说:“当然欢迎,小韵儿想在将军府玩多久都可以。” 三人一道往玉食斋走去。 夫妻两个却各自心中有事。 谢祈安抱着乔思韵,又偷偷瞥了眼身旁的妻子,眸中暗含期待。 他想:若他也能和容容拥有这般可爱的女儿,人生该有多圆满啊? 姜拂容则是在琢磨着:那件事情该怎么开口问他呢?在小韵儿面前是不好开口的。 看来,只能先旁敲侧击问问看了,若要摊开来问,也只能等韵儿回去后了。 谢祈安亲自盛了两碗汤递给姜拂容和乔思韵,却在看到妻子眼睑下的乌青时,微蹙起了眉头。 “容容可是昨晚没睡好?” 姜拂容有些走神,抬头问了句:“啊……你说什么?” 谢祈安抿了抿唇,复又开口:“容容昨日不肯回府,是否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的容容不开心了?” 一个杀伐果决的少年将军,此刻,在妻子面前看起来颇有几分慌乱无措。 姜拂容看了眼小侄女儿,乔思韵正埋头喝汤,便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后。 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开口问:“谢祈安,有个问题我挺疑惑的,能问问你吗?” 谢祈安点点头:“自然可以。” 姜拂容沉思了一瞬,才试探着开口:“作为男子,倘若你钟情于一位女子,会让她怀着身子,独自在外头生活吗?” 谢祈安蹙起眉头,颇觉不解:“为何问这种问题?” 姜拂容只说:“我就是想问问你嘛,就是想知道你们男子对待钟情的女子,如何处之?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谢祈安摇摇头:”这有何难回答的?“ 他抬眸看着对面的女子,姜拂容只觉得他双眸中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只听他说:“旁的男子会如何我不知,但我,对于钟情的女子,只有两种方式处之。” “哪两种方式?” 男子眸色深沉,笃定开口:“要么,我会想办法让她成为我的妻子,要么,等她觅得如意郎君,我也会祝福她。 但……让她以不明不白的身份,独自生活在外头,绝无可能。” 说完,他忽然握住姜拂容的手,缓缓说道:“容容,不必怀疑我,我谢祈安是绝不会偷偷摸摸养外室的。”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握住她的手极有力,姜拂容有些不自然的避开对方的眼神。 旁边的乔思韵却突然开口了:“小姨,什么女子?什么外室啊?” 第32章 世上从不乏深情的男子 “没……没什么?韵儿听错了,快些吃东西。” 姜拂容抽回自己的手,掩饰尴尬般揉了下小侄女儿的头,又给她夹了几筷子菜。 而后转头瞪了谢祈安一眼,略带有斥责之意。 什么外室,在孩子面前就不能说的委婉点吗? 谢祈安失笑:这话头并非他起的啊! 多了个乔思韵,一顿饭吃的倒也颇有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既视感。 虽然还没有将‘谢宅’里的女子之事问出来,但旁敲侧击一番,姜拂容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谢祈安应当没有外室,想来是自己想多了。 乔思韵在将军府呆了两日,玩的很是舒心,而谢祈安每天的早晚膳也都是在府里用的。 两日后,姜拂容才亲自将小侄女儿送回乔府。 送完乔思韵后,姜拂容返回府中,闲来无事,想起此前在谢祈安书房里看过的书籍,便直奔清竹院。 管家告知她,谢祈安也刚回府,去了书房,随即追了上去。 曲折回廊处,刚好看见谢祈安站在清竹院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谢大哥!” 姜拂容刚要开口唤他,却见一抹身影先她一步出声,正从另一侧跑向谢祈安。 姜拂容呼吸一滞,那女子除了蒋梦还能是谁呢? 蒋梦似乎是遇着什么好事了,面上言笑晏晏,谢祈安与她搭腔,俩人有说有笑走进了清竹院。 姜拂容怔在原地,却是不由想起了此前谢祈安说的——‘要么,我会想办法让她成为我的妻子’, ‘但绝不会让她以不明不白的身份,独自生活在外头。’ ‘不会让她独自生活在外头的话一直萦绕在脑海,姜拂容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了什么? 独自…… 难道说……谢祈安说的‘她’是蒋梦? ? 她没有再去深思,转身离开了。 许是自己又胡思乱想了呢?? 不过,这次有事实告诉她,也许她从来都没有想多。 因为第二日,姜拂容听闻了一件令她诧异不止的事。 将军府名下有三间铺子,正式交到了蒋梦手上,由蒋梦亲自任铺子掌柜打理。 “夏芝,你莫不是开玩笑?”初初听见时,姜拂容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夏芝摇摇头,应着:“奴婢一开始也以为听错了,府上的铺子怎么可能交给蒋梦打理呢? 所以奴婢不止问了一人,但得到的答案确实是‘有三间铺子’交给蒋梦打理了。” 春杏在一旁愤愤开口:“夫人,奴婢也去问了府里其他人,如今,此事在将军府已经传开了。 大家都说将军偏爱蒋姑娘,还将府上的铺子交给蒋姑娘打理,也许将军下一步就要……” 夏芝拉了她一把,春杏自知多言,随即止住了话头。 姜拂容半靠在小榻上,懒懒问了句:“大家都怎么说的?说来听听,说谢祈安下一步就要做什么了?” 春杏嗫嚅着:“没……没什么?” 姜拂容却是自顾自开口了:“是不是说——谢祈安下一步就要正式纳蒋梦为妾了。 毕竟蒋梦占着救命恩人妹妹的身份,又在将军府中住了一年,似乎,这般走向挺正常的呢?” 见她情绪太过平静,两位婢女更是担心不已。 夏芝:“夫人,您没事?” 春杏:“夫人,您才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主母,要我说,您不该再这么放任自己了。” 姜拂容手中拿着一册书,书里夹着一封书信,她的目光落在‘和离书’三个大字上。 突然轻笑出声。 为何失忆前的自己要写下这封和离书呢? 莫不是,那时候的自己早已察觉或认清了什么? “那你们觉得我该如何做呢?” 春杏急忙说:“奴婢觉得,夫人应该将府中大小事务接手过来,那些田产铺子要交也该交到夫人手里,哪轮得到她蒋梦一个外人呢?” 姜拂容却笑笑:“哪有该不该的?说到底,我也只是嫁来将军府的,将军府真正的主子是谢祈安。” 并非她。 将军府真正的主母是谁,全凭谢祈安一念之间。 世上从不乏深情的男子,但深情又长情、且忠情的男子可不多见。 姜拂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问两个婢女:“你们可知?两年前我和谢祈安为何会成婚?” 夏芝开口道:“具体情况奴婢们也不知,只知道那时靖远侯亲自替将军到姜府提亲下聘,其实当时也挺突然的。” 十六岁时,记忆中其实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姜拂容依稀记得母亲开始给自己相看适龄适配的男子了。 谁知醒来却莫名其妙成了谢祈安的妻子,这当中的隐情为何呢? ? 当晚,二人一同用晚膳时,气氛陡然沉默下来。 自姜拂容落水失忆醒来后,便发现谢祈安不知何时起,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二人每每待在一起时几乎是蒋拂容主动开口。 今晚姜拂容闷头吃着饭,完全没有要开口道意思,谢祈安有些不适应,偷偷看了她几眼。 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容容?” 姜拂容抬眸看向他:“有事吗?” 谢祈安开口问:“容容可是有心事?今日为何不说话呢?” “我挺好的啊!只是不知道说什么罢了。” “可容容前两日明明还有许多话说的,今日怎么……?” 姜拂容极轻的笑了笑:“那你希望我说什么呢?” 谢祈安一时语塞,半晌后才开口:“容容说什么都好。” “谢祈安,可我今日不想说了。” 谢祈安陡然沉默下来。 姜拂容起身,说了句:“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谢祈安刚想说‘我送你’,姜拂容早已猜到他想说什么,开口回绝了:“不必送我! 你不是想要人陪你说话吗?喏……想陪你说话的人不是找过来了吗?” 蒋梦恰好出现在玉食斋门口,姜拂容经过她身侧时,柔声开口又见礼:“小梦见过夫人。” 姜拂拂懒得理她,径直离开。 只听的后头又响起柔柔的女声:“谢大哥。” 她不想再管、再听,加快脚步回了拂华院。 入夜后,她迟迟难以入睡,却见夏芝拿了包东西进来。 第33章 出征前求娶 “夫人,可是腹中饥饿,睡不着。” 姜拂容抚了抚肚子。不说还好,一听见‘饿’字,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懒懒应了声:“嗯,有吃的吗?” 夏芝将油纸包摊开,放到小案几上,直接将小案几搬到了床上。 “夫人尝尝,奴婢去给您倒杯水。” 油纸包里是肉脯,麻麻辣辣的,正是姜拂容喜欢的口味。 边吃边问了句:“这个时辰了,你从哪儿拿来的?” 夏芝笑着应道:“不是奴婢找来的,是将军自己拿来给夫人。 将军说这是他自个儿做的,野生兔肉肉脯,见您晚膳时用的少,怕您饿了睡不着,特意拿来的呢。” 姜拂容咀嚼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院门的方向。 屋外的男子,视线也正一瞬不瞬落在房门上。 似乎是抬脚想要走近,却又低低叹了口气,抬脚离开。 夏芝递上一杯水,又开口说:“夫人,将军还让奴婢提醒您,三日后便是谢五公子迎娶余家小姐的日子了,请您提前做好准备呢。” 谢五公子——谢启明,靖远侯府钱姨娘之子,与大理寺右少卿余挺之幺女余晚定下亲事。 如今的姜拂容显然将此事忘了,夏芝解释了一遍才又想起来。 看了眼油纸包里的肉脯,而谢启明的婚事在三日后,那就是还有时间。 “我吃够了,收起来。” 熄灯前又吩咐夏芝:“明日我打算回一趟姜府,明日一早你去跟曹管家打个招呼,去库房那儿拿点适合母亲补身子的补品。” “奴婢记着了,”夏芝应下。 …… 第二日,姜母听说女儿回来了,正想问小两口是不是一起回来的, 却听姜拂容说:“今日是我一个人回来的,我有点事找爹爹就回来了,并没有跟谢祈安说。” 她径直去找了姜熹仁。 “容容回来了。” 书房里,姜熹仁正埋头书写着什么,见到门口探头探脑的人便开口道。 “进来,我这书房你从小强闯的次数还少吗?” 姜拂容娇笑一声,走上前给姜熹仁捶捏起肩膀:“爹爹忙完了吗?” 姜熹仁睨她一眼,只问:“你一个人回来的?” “嗯,我有点事想问问爹爹,就匆忙回来了。” 姜熹仁搁下笔,开口道:“说说看,匆忙回来想问为父什么?” 姜拂容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问:“爹爹,女儿记得两年前娘亲刚开始打算为女儿相看人家呢,那靖远侯怎么突然就上门来提亲了呢? 女儿记得母亲为女儿挑选郎婿时,似乎还未考虑到谢家的?” 姜熹仁讶异看了女儿一眼,问:“难道此事,祈安没与你说过原因吗?” 姜拂容:“是,他没有与女儿提起过原因,女儿又好奇,便来问爹爹了。” 想起那事,姜熹仁没有急着说,而是问了女儿:“容容啊,当时靖远侯府来提亲时,为父就问过你,是否对谢祈安那小子有意,当时你点头了。 如今两年过去,坊间似乎也有流言诟议你二人之间的情意,今日为父想再问问你。 现在,你对祈安是否还有当初的那份情意?” 原来,当初父亲就问过自己,是否有意于谢祈安吗? 姜拂容帮姜熹仁捏捶肩膀的力道松懈了下来,姜熹仁也不催他。 片刻后,便听身后的女儿缓缓开口了:“女儿……” 呼出一口浊气,才大胆说了出来:“女儿如今依然钟情于谢祈安,而且,女儿许久以前就倾心于他了。” 十三岁那年,姜拂容老是跟在姜汀兰身后,也开始懂了些感情之事。 那年,谢祈安十六岁,她看着打马经过京城主街、英姿勃发的少年郎,第一次确定了自己倾心于谢祈安,倾心那个接手烈封军、镇压南蛮十三部归来的少年。 对于女儿的回答,姜熹仁并不觉得意外。 “好,既然如此,为父就告诉你,两年前靖远侯为何会突然登门为他儿子提亲。” 姜拂容屏息凝神,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而姜熹仁的话,却令她惊讶不已。 “两年前,是谢祈安那小子自己找到我,说他倾慕我的小女姜拂容,想要求娶。 那小子当时意志坚定的很,有一副不娶到你就不罢休的架势。当时我问他,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个时候来找我? 当时正值南蛮十三部再度作乱,那小子说圣上有意让他前去镇压,他本想先打服南蛮,却听说家里人开始给你相看人家了。 他怕等他打完仗回来,你就成了旁人的妻子了,所以才在出征前夕迫不及待求娶你。” 出征在即,两人的婚事其实办的挺匆忙的。 距靖远侯下聘一个月后,俩人就紧跟着成婚了,时间虽然紧,但二人的婚事还是办的很风光的。不过,若非姜、谢两家家底都不错,那场婚事估计不会那般风光。 成婚三日,陪姜拂容回过门后,谢祈安就出征南蛮了,为了成婚,谢祈安其实已经落后大军半月的时间了。 当时他是日夜兼程,最后才堪堪赶上大军的脚步。 而那一去,便是一年之久,所幸,南蛮十三部彻底被他打服。 听完自己父亲说的这些,姜拂容一时难以消化。 “所以说,谢祈安他……其实是喜欢女儿的吗?” 姜熹仁笑了笑:“若不喜欢你,他又何必落后大军半月之久也要娶你呢??” 是啊! 姜拂容不得不承认:光听自己父亲说的这些来看,谢祈安应当是很喜欢自己的。 可若是很喜欢,为何婚后那三日时间里,没有与她圆房呢?之后镇压南蛮归来,长达一年的时间,二人为何也是一直未圆房呢? ? 她想,也许谢祈安此前喜欢过自己,可有的人喜欢一个人,也许就是不长久的呢? 姜拂容突兀的问了句:“爹爹,您觉得,是否每个人的喜欢都能持续一辈子呢?” 姜熹仁当即摇了摇头:“为父想啊,并非每个人的喜欢都是能持续一辈子的。” 不过,令他自己也意外的是:他对自己如今的妻子的喜欢,竟真的持续了一辈子。 毕竟在这皇城里,薄情寡义的人实在数不胜数。 “是啊,很少有人的喜欢能持续一辈子。”姜拂喃喃自语。 姜熹仁却说了句:“容容啊,为父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祈安那小子啊,对你的喜欢是真真的。 当初他对你炽烈的爱意,连为父年轻时对你母亲的爱意都差了许多。” “也许!” 毕竟,她不确定谢祈安是否会对自己长情? ? 第34章 清一色的玄色衣袍 三日后,到了谢启明成婚的日子。 他们夫妻二人本该早些赶过去的,可好巧不巧,一早起来时,姜拂容竟头疼不已。 “夫人,将军说他还要去军营一趟,早膳让您自己先用,午膳会回来府上用,然后再一同去侯府。” 姜拂容只觉昏昏沉沉,摇了摇脑袋,吩咐道:“给我倒杯茶水来。” 春杏递了杯茶水过去,夏芝则在一旁准备自家夫人等会儿去侯府要穿的衣裙。 春杏发觉夫人脸色不对,惊呼道:“夫人,您没事?” 姜拂容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揉着太阳穴说:“不知怎的,才刚起来,我就觉得头疼的很。” 夏芝走了过来,担忧开口:“夫人先用着早膳,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给夫人看看,今日要去靖远侯府赴宴,莫要误了时辰才好。” 春杏直接将早膳端到了房里:“夫人,可以用早膳了。” “给我盛碗清粥就好,其他的我暂时不想吃。” 结果才吃了半碗清粥,姜拂容便没了胃口。 想着时间还早,又趁机躺着休息了会儿。 没多久,夏芝便领着大夫来了。 大夫边把脉边问:“夫人可是除了头脑作痛,还伴有恶心、呕吐之症状。” “正是。” 春杏最是着急:“大夫,我们夫人没生什么大病?” 大夫收回脉枕,缓缓开口:“不必忧心,这位夫人只是普通的偏头痛,待老夫开上一剂药,煎熬好后给夫人饮下,再让夫人歇上一会儿,便会无碍了。” 大夫开好了方子,春杏亲自去熬药,很快,略带苦气的药就端到了姜拂容面前。 “夫人,您快喝药。” 想着今日还有事情要做,姜拂容也没有矫情,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捧起药碗一饮而尽。 夏芝在一旁急忙递上蜜饯,好解苦。 姜拂容:“我这会儿难受的紧,要在睡会儿,你们看着些时辰,差不多了记得喊醒我。” 两位婢女齐声应下。 谢祈安归来的比预计时间早,一听说拂华院请过大夫,便急忙赶了过去。 径直走进屋中,看着床榻上熟睡着,面色却有几分苍白的人,眉目间全是担忧。 “怎么回事?夫人可严重?” 夏芝回话:“大夫说只是普通的偏头痛,夫人饮下药,睡上一觉就好了。” 闻言,谢祈才松了口气,无甚大碍就好。 却见夏芝上前欲叫醒熟睡的人,顿时皱紧了眉头:“做什么?” 夏芝急忙回话:“夫人说今日还要去侯府赴宴,让奴婢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将夫人唤醒。” 谢祈安摆摆手:“不必叫醒,让她多睡会儿。” 而后直接吩咐:“我会守着她,你们先下去。” “是。” 这一觉,姜拂容睡了很久,直接睡过了午膳时间。 “谢祈安?你回来了?”悠悠转醒时,见到守在一旁的人,开口问道。 谢祈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无发热迹象才收回来。 “怎么样,可有好些了。” “好多了,头也不痛了。” 就着谢祈安的搀扶,靠坐到床头,看了眼窗外日头正盛,秀眉微拧:“什么时辰了呀?” “未时了。” “什么?未时了。”姜拂容惊呼出声。 “夏芝?夏芝?”边叫人,边准备从榻上爬起来。 谢祈安将人按住,温声道:“不必着急,是我让她们不必喊你的,才刚醒,这么激动做什么?” 女子一掌拍在他手臂上,嗔怪道:“今日谢启明那家伙成婚,我们是要早些过去侯府的。 你让她们不要叫醒我,误了时辰怎么办?你负责吗?” 谢祈安无奈一笑:“我说了不必这么激动?去晚了又如何?一切有我呢?” “可是……” “不必可是,你先吃点东西,吃完东西慢慢准备都来得及的。” 姜拂容被他按了回去,只得先乖乖吃些东西。 见她将一碗粥吃完,谢祈安才起身离开:“我先去换身衣裳,等会儿再过来。” “好。” 姜拂容也被春杏、夏芝拉着开始梳洗打扮。 等谢祈安换好衣裳过来的时候,发髻妆容皆已完善,姜拂容正在愁眉苦脸挑选要穿的衣裙。 鹅黄、浅紫、淡青、烟霞以及一套绯红色衣裙一一罗列在置衣架上。 看着眼前的衣裙,只见姜拂容微蹙秀眉,却一直拿不定主意要穿哪套,今日不知怎的,哪套看着都不怎么让人满意。 “将军。” 谢祈安已经换好衣裳过来,两位婢女一一行过礼。 谢祈安微微颔首,随即又看向一旁的妻子,见她盯着面前的几套衣裙拧眉沉思,便问了句:“怎么了?” 姜拂容反坐椅子,趴在椅背上,嘟哝了一句:“唉……真烦,不知该穿哪套衣裙? ?” 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谢祈安只觉得有些好笑,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三年前的场景。 三年前,姜拂容及笄那日,已过豆蔻年华正值及笄之年的女子,身着一袭绯红衣裙,一头青丝梳了精致的发髻,青丝间一支梅花步瑶簪,叫人格外惊艳。 那时,他溜到姜府后花园准备将自己备下的及笄礼送与她,却猝不及防被花间的娇俏人儿晃了眼。 那般惊艳的人儿,简直是——人比花娇啊! 思绪被拉回来,谢祈安掩唇轻咳一声,开口说:“不如就穿那套绯红色的衣裙,我觉得她颇适合你。” 闻言,春杏已经将绯红色的衣裙拿了过来。 姜拂容却摇了摇头:“不好不好,今日红色是属于新娘子的,穿这绯红衣裙岂不是有抢风头之嫌。” 其他三人:“……” 随即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夫君,问道:“谢祈安,今日你穿的是何种颜色的衣裳啊?” 谢祈安穿的是一身玄色衣袍,姜拂容又摇起了头:“谢祈安,你还有其他的衣袍吗?今天可是人家成婚的大喜日子,你穿这身不太合时宜。” 谢祈安薄唇轻启,弱弱开口:“那容容觉得我该穿什么样的。” “你还有其他色系的衣袍吗?” 谢祈安回道;“有……。” 姜拂容直接拉起他就走:“我帮你去看看该穿哪套衣袍,好?” 男子任由着妻子拉着自己走,低低应了声:“好。” 到了清竹院,进到谢祈安平日就寝的房间,姜拂容看着衣柜里清一色的玄色衣袍,有些狐疑的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迎着她打量的眼神,谢祈安轻咳一声,开口问;“这般看着我作甚?” 姜拂容微拧秀眉:“谢祈安,你如今怎么变样了?” 不仅变的沉默寡言,没有了往昔张扬、肆意的模样,连穿的衣袍都是清一色的玄色,看起来多了几分沉稳、却少了少年人该有的生气。 弟35章 情意绵绵 谢祈安直直看着她,沉默了一瞬,复又开口:“我觉得还好。” 以往有他母亲帮他张罗平日穿的衣袍,后来他成婚另立府邸后,帮他张罗这些的本该是…… 后来帮他张罗这些的就变成了府里的管家,他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久而久之,衣袍便都是些清一色的玄色衣袍。 姜拂容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抹其他的色彩:“给,就穿这身。”是一套藏青色的衣袍。 谢祈安沉默着接过:“好。” 等他换好了衣袍出来,两人又回到了拂华院。 一进门,姜拂容就吩咐夏芝她们:“帮我将那套青色的衣裙取来,还有那支步步生莲簪。” 等她终于换好衣裙,打整好自屏风后头走出来。 摊开双手问了句:“怎么样,好看吗?” 谢祈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复又看了看对方身上的衣裙。 惊异的发现:他们夫妻二人穿的竟都是青色的衣裳。 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嗓音低沉回了句:“嗯,真好看!” 不管何时,不管她做何打扮,在他眼中,他的妻子永远都是那个最令他惹眼的女子。 得到赞赏的女子展露了笑眼,随即再度拉起男子的衣袖往外走去:“那我们快走,莫要去迟了。” “嗯。” 二人登上马车,车夫一鞭落下,拉车的马匹撒开四蹄,往靖远侯府的方向驶去。 而在他们夫妻二人出门前,将军府中早已有人先他们一步抵达了侯府。 偌大的靖远侯府,处处张灯结彩,灯笼高挂,大红的灯笼在风中凌乱摇曳,仿佛也在为今日的一对有情新人欢呼。 宾客蜂拥而至,一一递上提前备好的贺礼,巧遇同僚或是三两好友,便一同说笑着朝喜宴厅走去。 现场好不热闹洋气。 谢启明虽是谢昶的庶子,这场婚事却办的毫不含糊。 不过,谢昶知道也不能含糊,他家庶出的谢启明那小子娶了大理寺右少卿的嫡出幺女,若不再将婚事操办的体面些,只怕余挺之就要拿着大刀来砍他了。 唉……没办法,谁让那两个年轻人看对眼了呢 ,他对有情人一向很宽容的。 身份是什么?他可以不在乎。 虽然此桩婚事好像是余挺之比较吃亏…… 谢祈安他们到的有些晚,也递上了先前准备好给新人的贺礼,随后才往里走去。 刚走进去,谢祈安就被相熟的人叫走了。 “哟,我们的昭远将军怎的这会儿才来呀?” “是啊,竟来的这般迟,得先罚上几杯,走走走,先去喝上几杯再说。” 谢祈安看了眼旁边的妻子,紧抿的唇动了动,姜拂容却先他一步,笑着开口:“既有同僚相邀,那你去便是,不必管我,我自个儿去女眷那边就是了。” 男子低低应了声:“好。” 被人拉走前又回头叮嘱了小妻子几句:“今日若有人邀你同饮,莫要贪杯。”毕竟出门前还看了大夫呢。 姜拂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 “嗯。” 而谢祈安早已被人拽走。 谢启明投身行伍后,也成了烈封军的一份子,如今是烈封军前锋营校尉。 想当初,谢启明被谢祈安挑进前锋营,短时间内又一路被擢选为前锋营校尉,也曾被人质疑过。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嘀咕是谢祈安给自己五弟开了后门。 好在后来,谢启明用自己实力证明了自己,也打破了靠自己三哥才在军营里站稳脚跟的谣言。 而谢祈安一来就拉着他前去饮酒的那几个,恰恰是当初质疑谢启明最厉害,而今又彻底被谢启明折服的烈封军前锋营中的弟兄。 若换做平日,那些个小子是万万不敢对谢祈安吆五喝六、勾肩搭背的,今日喝多了酒,胆子才变大了。 准新郎接亲还未归来,烈封军中叫得上名号的大小几位头儿,早已将席间备好的酒水一饮而空。 微带上了几分醉意的冬林开口道:“谢校尉还真是好运啊,如今刚及冠,就娶上美娇娘了,不像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也不知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 旁边的人陆续附和着。 “说谁不是呢?不羡慕嫉妒都不行。” “况且啊,我听说余家的余晚小姐,不仅容颜颇佳还是位温柔小意的姑娘呢。” “谢校尉平日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喜欢的是这款儿呢?” 谢祈安坐在一旁,只沉默着饮酒,心中却难免思量起了自己五弟。 听闻:谢启明那小子和余家幺女余晚情投意合,情意绵绵,谢启明那小子初见佳人便已倾心…… 初见佳人,倾心,而对方又和自己情投意合……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啊! 可他却始终弄不清楚:当初自己仓惶求娶来的小妻子,那个他也放在心上许多年的娇娇姑娘……对他到底有几分情意呢? ? …… 另一边,姜拂容刚到女眷那边,就有熟识的好友与她打起了招呼。 几人正说话间,一人匆匆而过,姜拂容被那人重重一撞,还不等她说点什么,那人却先她一步开口。 语气颇有不满:“是哪个没长眼的,非要在这儿挡道?” 开口极不耐烦、带着几分斥责之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姜拂容的那个世子妃大姑姐。 一见是姜拂容,谢祈玥脸上的不满更为明显了:“姜拂容?你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会儿才来?” 如今谢启明那小子迎亲都要归来了,她这个好弟媳倒好,姗姗来迟,也太没将谢家人放在眼里了。 谢祈玥傲气又强势的性格在京圈贵女里头是出了名的,眼下见她满脸不善的质问姜拂容,一旁的几位贵女、年轻夫人们都纷纷噤了声。 姜拂容秀眉微蹙,她这个大姑姐实在是……太不讨喜了些。 明明知道此处是高门大户中贵女或妇人的聚集地,出口竟还那般狂妄无礼。 谢祈玥还在继续说着:“祈安有正经要职在身,有些事忙了顾不上,这时候就要你这个妻子来帮他分忧了,不然要你有何用? 今日是五弟成婚,你们来的这般迟,像什么话?”” 总归是自己来迟了,姜拂容也法辩解,只好将来迟的缘由说与大姑姐听:“今晨起身时……” 对于她早上起身时,身子突然不适的由头,显然不能说服谢祈玥,但谢祈玥身边的婢女小声说了句什么。 谢祈玥极为不满的留下一句‘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晨却病了,谁知道你是真病还是假病呢?” 随后匆匆离开。 她的好大儿与旁的小公子起了争执,急需她去处理,不然她铁定要好好训斥一顿那个不懂事儿的好弟媳。 第36章 该唤夫君了 而有一人匆匆与几人打了声招呼,便小跑着跟上了谢祈玥的脚步。 那人正是比姜拂容夫妇早一步到侯府的蒋梦。 蒋梦跟上谢祈玥的脚步后,开口宽慰道:“谢姐姐不必担心,几位小公子应当只是小打小闹,小世子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如今又是在侯府,想来也没有人敢真正让小世子受委屈呢。” 闻言,谢祈玥黑沉的脸才缓和了些:“小梦妹妹所言极是,是我担忧过头了。” 虽然她家均儿是调皮了些,但身份摆在那儿,想来一般人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从她二人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她们只在意肖均有没有事儿,似乎从来没去考虑过几个小孩儿之间到底因何起了争执?真正错的人又是谁? 一阵敲锣打鼓声临近靖远侯府,是新郎官儿接亲回来了。 谢启明一身大红喜服端坐于高头大马上,少年人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回头瞟了眼身后的花娇,随后勒停坐骑,利落翻身下马。 搀伴婆刚将新娘子从花娇里扶出来,许是嫁衣的衣摆有些宽大,余晚不慎踩到衣摆,身形微微踉跄。 谢启明见状,直接上前将人拦腰抱 起来,搀伴婆忙摆手制止:“不可呀谢郎君,这不合规矩呀!” 谢启明只淡淡开口:“无妨,我谢启明 是个粗人,平日也不怎么讲究那些繁琐的规矩,但我不能让我的新娘子受了委屈。” 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下,他的晚儿摔了跟头,一定会很难堪的。 听他那般言语,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身形微微颤了颤,微拢住他脖颈的纤细玉手则紧了几分。 余晚是个温柔小意、又极易羞涩的女子,谢启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太冲动了。 在一片嘈杂声中微微俯身,小心翼翼问道:“晚儿,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晚儿别误会,我不是要坏了规矩的,我就是怕晚儿被盖头遮挡了视线、以免摔跤而已。” 怀中的人似是一声轻笑,柔柔开口:“郎君误会了……晚儿多谢郎君。” 谢启明是习武之人,余晚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他还是听的真切。 嘴角不自觉勾起,边往府里走,边得寸进尺起来:“晚儿怎的还叫我郎君,是不是该唤我夫君了?” 女子嗔怪:“我们还未拜堂,如何唤你夫君呢? ?” 谢启明突然开怀笑了起来,那笑颇有几分不值钱的样儿:“晚儿说的是,我们这就去拜堂喽。” 周遭看热闹的人议论声此起彼伏。 年长的人觉得谢启明此举不合规矩,年轻些的女子们则觉得谢启明耀眼极了,一看就很是喜欢余家小姐,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艳羡。 谢启明接亲路上,一路都有人向百姓们抛洒喜钱,以图祝福,又有侯府里头的人出来看热闹,侯府门口一时有些挤搡。 姜拂容站在靠后的地方,踮脚看着谢启明小心呵护新娘子的样子。 小声嘀咕起来:“没想到谢启明这小子,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呢。” 记忆中,谢启明经常跟在谢祈安后头,性子却是比谢祈安还要跳脱不少的。 今日见他温柔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还真是难得啊!! 一对新人正往府里走,聚集在府门口的人往两边散开,姜拂容只顾着看新人,脚下猝不及防被人绊了下。 在她身形踉跄倾倒之前,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微微一用力,极快帮她稳住了身形。 姜拂容的后背贴上男子宽厚的胸膛,她微微转身仰头,刚要开口,却又被身旁的人一撞。 娇软朱唇正好贴上男子下巴,两人身形皆是一怔,就在姜拂容反应过来要推开之际,那只环在她腰上的手又是一紧,重新将她带了回去。 而后,女子的红唇又再度贴上了男子的下巴处。 姜拂容的脸迅速红了:他们就这么猝不及防、众目睽睽下亲上了? 还好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今日的一对新人身上,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 迎着姜拂容茫然的视线,谢祈安环在女子纤腰上的手微微松开,眼神有些飘忽。 只见他轻咳一声,假模假样开口:“那个……刚刚你身侧又有人差点撞到你。” 姜拂容微微拧眉,表示半信半疑。 谢祈安躲开她的目光,直接将她的身子掰转了过去,用他健硕的身体护住了面前的妻子:“不是想看吗?看。” 姜拂容的视线很快又落到了新人身上,还和身后的人感慨起来:“没想到谢启明那小子还有这般温柔的时候呢,真没想到啊?” 谢祈安低低嗯了一声:“听说他和余家小姐情投意合,面对钟情的女子,那小子有些改变也没什么奇怪的。” 面前的女子打量着有情新人,谢祈安则是垂着眼眸,打量着身前的妻子。 在周遭一片闹哄哄的声音中,他的心绪却被带回到了两年前,他们二人成婚的那天。 那天,他也是跟今日的五弟一般,将他的新娘子抱进了府里。 周遭也有人议论他的做法不合规矩,但他丝毫不在意。在他看到自己的新娘子泪眼汪汪跟自己控诉肚子疼时,心中只有无限的心疼。 若非时不我待,他定然不会那般仓促成婚,不会让她受那般苦…… 姜拂容在惊叹谢启明的做法时,谢祈安则在想:是不是她也想起了他们二人成婚的那天呢? 两位新人很快步入礼堂,宾客也涌向了礼堂。 谢祈安开口道:“走,他们要拜堂了,我陪你去观礼。” 谁知姜拂容的小脸却在看向他时,立马变了脸色,急忙拉起他就走。 “侯府你熟,哪里人少?我们快点过去。” 谢祈安一脸茫然,却任由着妻子拉着自己匆匆走开。 “这会儿宾客都在观礼,园子那边应当没什么人。” 侯府花园,姜拂容以前跟着娘亲来侯府赴宴时去过,当即便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了过去。 二人来到一处水榭亭,此时园子里确实没什么人。 姜拂容径直将人按坐在长椅上,在谢祈安一片茫然的眼神中,微微俯身…… 女子的青色衣摆被风带起,拂过谢祈安放置在膝上的手,随着清风拂过,女子身上独有的沁香闯入鼻尖,眼看着妻子不断伏低的身子。 谢祈安的紧张溢于言表,喉咙不自觉滚了滚,偏生姜拂容的玉手还抚上了他的下巴,致使他微微抬起。 男子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沙哑:“容容……你……” 第37章 替新郎官儿挡酒 “嘘……” 女子以手掩唇,示意他安静。 谢祈安哪有不应的,紧张归紧张,不仅配合着妻子安静下来,微微仰头,还很应景的闭上了双眼。 虽然是在园子里,万一被人看了去呢? 但转念一想,他们二人本就是夫妻,被人看去了又何妨? ? 看着谢祈安闭上了双眼,神色还几经变化,姜拂容表示很疑惑。 “谢祈安,你这是……” 谢祈安并未睁开眼睛,置于膝上的手却在不自觉中揉皱了衣摆,语气沉沉:“容容,我……我准备好了。” “我们二人本就是夫妻,就算被人看去了也无妨的。” 姜拂容‘嗯’了声,虽然她不太明白,自己只是想要帮谢祈安擦下刚刚不慎沾染在他下巴处的口脂,他为何表现的这般郑重又紧张。 但她表示理解。 “那我开始了。“ “嗯。” 姜拂容拿出绣帕,绣帕刚触碰到沾染在男子下巴处的口脂,就有一双手极快的握住了她的腰肢。 随后就是……茫然的四目相对! ? 俩人同时开口:“你……” 见对方微抿的薄唇,姜拂容立马想到了什么,脸蛋儿腾的红了。 “谢祈安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擦下沾染在下巴处的口脂罢了。” 此言一出,又联想到刚刚在府门口看热闹时的摩擦,谢祈安神色一僵,又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羞恼起来。 一时间语无伦次:“容容……我……我不是……” 而他的耳后也爬满了红晕。 见他这般囧样,姜拂容没忍住轻笑出声,她一笑,谢祈安的羞恼更甚了,眼神乱飘,不敢再看她。 “好了,我不笑了,你且转回来,我帮你将口脂擦掉。” 男子闷闷一声:“不……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姜拂容却不管他,强硬的将他的脸掰了回来,命令的语气开口:“别动!” 将口脂擦干净后,垂眸看了看依然环在自己腰上的双臂,装作不在意的轻咳一声开口:“那个……口脂已经擦干净了。” “嗯。” “咳……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放开我了吗?腰上的手。” 看着自己双臂依然牢牢抱着对方,回过神来的谢祈安才恍然大悟,猛的缩回了双臂,眼神飘忽解释起来:“抱歉,刚刚一时……忘记了。” 姜拂容:“无妨,不过谢祈安,你也太……” 谢祈安不给她取笑自己的准备,猛的站起身,颇有落荒而逃之感。 “我们快些回去,迟了就赶不上观礼了。” 姜拂容走在他后头,又是一声轻笑。 谢祈安羞涩又懊恼的神色被她尽收眼底,竟有几分……可爱呢。 等他们二人赶回去时,新人已经拜完,到了送入洞房喝合卺酒的环节。 姜拂容也跟着众人踏进了新房,看着新人喝下合卺酒,顺便送上自己的祝福。 饮下合卺酒后,新郎官儿谢启明被人拉着去敬酒,谢祈安则是被他新郎官儿五弟拉去挡酒。 “三哥,今日我可不能喝醉了,醉了可是要误了洞房的,晚儿会生气的。” “作为兄长,你得帮弟弟挡酒。” 谢祈安睨他一眼,淡淡开口:“我看余晚弟妹可不是那种猴急的人,想必你喝醉了她也不会怪罪的。” 谢启明脸上笑容一滞,只好不情不愿承认了:“行行行,猴急的是我,行了?” 谢祈安只说:“那你怎么不找大哥替你挡酒呢?” 谢启明:“就凭大哥那文弱书生模样,又能替我挡下几盅呢?还是我的大将军三哥靠谱些。” 谢启远与家中父亲、兄弟不同,走的是文官的路子,与武将比起来,确实喝不了几盅酒。 谢启明复又开口说:“况且三哥成婚已有两年,除去南下那年,与三嫂也共度了一年有余。” 越说越凑近了自己兄长笑,嘿嘿笑着:“想必夫妻间的美好,三哥肯定体验了许多回了。今日弟弟好不容易成婚了,三哥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喝醉了? ?” 谢启明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说起夫妻间的那事儿时,他的三哥眸色微变,似乎还自嘲又无奈的轻笑了声。 是啊! 容容成为他的妻子两年了,可别说圆房了,就连亲吻,也只在他们刚成婚后的三日里有过。 自那以后,他南下抵御南蛮十三部,凯旋时,他归心似箭,也想好好弥补妻子长达一年的独守空房。 可谁知,自他南下归来后,一切与他预想的都不一样…… 午夜梦回时,他曾想过,自己出征前的紧急求娶是不是太过鲁莽了,可他内心又实在受不了那个姑娘成为别人的妻子…… 最后新郎官儿该喝的酒大多进了谢祈安肚子里,偶有人嚷嚷着不满,谢启明才会象征性喝上两杯。 “恭喜了,谢五公子。” 苏砚一直安静坐着,直到酒敬到面前,才起身回敬。 谢启明大喇喇开口:“同喜同喜,不过因我自身原因,今日份我的酒由我三哥帮我喝了,苏少卿与我三哥喝。” 苏砚微微点头,转而与谢祈安碰起了杯。 两人的目光相撞,隐隐暗藏刀锋。 看着对方已然染上几分醉意,苏砚好心开口:“谢将军好似醉了,还是少饮几杯。” 这话在谢祈安听来,总觉得暗含几分挑衅,他笑了声:“我醉不醉, 就不必苏少卿操心了,还是说……” 视线落在苏砚微红的两颊,直说:“还是说苏少卿酒量这般差,连一杯都喝不下了,给自己找借口呢?” 苏砚酒量确实稍差些,又因着主动来敬他酒的人不少 ,也染上了几分醉意。 但……对方既然是谢祈安,即使先醉的人会是他,他也不想轻易落了下风。 面上是惯常的温润笑意:“既然谢将军兴致盎然,那苏砚自然也不会做那扫兴之人!” 第38章 将军出事了 俩人似斗气般,酒一杯接一杯下肚,旁侧还有人开始起哄。 “哟,原来苏少卿酒量实际不差吗?竟能和谢将军喝的有来有回的。” “是啊,谢将军酒量更是了得,我分明见他是被谢校尉一路拉着喝过来的。” “苏少卿和谢将军都是我大业年轻一辈年少有为的好儿郎,饮几杯就肯定不在话下了……” “是啊是啊……” 旁人看的是个乐子,谢启明却感受到了两人间的交锋,这两人似乎暗暗较劲着什么? 就在谢祈安准备再续杯时,谢启明忙拦住了他:“唉……三哥,你与苏少卿也饮了不少了,差不多了,那边还有人等着我们过去呢。” 转而又朝苏砚开口:“抱歉,苏少卿,还有人等着我这个新郎官儿过去敬酒呢,你们二位要不先止杯? ?” 苏砚面颊上的潮红似乎越发多了,但他浑然不在意,转而问对面的人:“谢将军意下如何? ?” 谢祈安紧抿的唇微张,几杯酒而已,他就没再怕的,忽听有人跟他唠叨:“三哥今日若是非逮着苏少卿不放,那我就去与三嫂告状。” 一提到妻子,那股非要与苏砚一较高下的气势立马散了去,只淡淡开口:“今日便先到此,若日后有机会,再与苏少卿畅饮。” 苏砚颔首。 谢家两兄弟则是继续向其余宾客敬酒。 女眷席那边。 姜拂容正与姜母以及姜汀兰母女聊着天儿。 乔思韵小丫头是个坐不住的,姜汀兰只好领着女儿去侯府园子透透气儿,姜母则是被亲家母吴氏派人请走前去叙话。 吴氏是谢祈安母亲,刚到侯府时谢祈安已经带着姜拂容去请安问候过了。失忆后第一次见婆母,姜拂容有些意外,这个婆母给她的感觉不像是那种高门大院里极具威严的主母。 更像是一个随性、甚至有些无欲无求的妇人,腕上还带着一串佛珠。 正低头思索间,有人却再一次与姜拂容相撞。 秀眉微蹙,抬起头,对方的骂声先响起:“谁啊,这一天天的不会看路吗?” 姜拂容表示很无语,怎么又是她那个不讨喜的大姑姐啊,真烦! ! 谁知她的表情却惹恼了些祈玥,对方厉声质问道:“姜拂容?怎么又是你,次次都要挡我的道,是非要与我作对吗?” 姜拂容很是无语的看着,只说:“我好端端的站在此处,明明是大姐自个儿撞上来的,怎的还怪起我来了?” 见她还顶嘴,谢祈玥心里堵着的气愈发不顺了,偏生自己儿子还在旁边哭闹,气更大了。 “好你个姜拂容,懂不懂长幼尊卑,我是谢祈安长姐,也是你长姐,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姜拂容秀眉越蹙越紧:“我说话怎么了?哪里又冒犯到大姐了? ?” 这个谢祈玥简直是莫名其妙,每次都要找她麻烦。 谢祈玥再次怒斥:“错了不自知?你从小的教养呢?” 姜拂容懒的再与她扯,只是看向一旁哭闹的小男孩儿,开口道:“大姐有话还是先放放,小世子这鼻青脸肿的,还是先带他去上点儿药。” 一说到这事儿,谢祈玥的火气只增不减。 无他,只因一向骄纵强势的肖世子妃今日在景老王妃面前吃了苦头。 肖均与小景世子起了争执,以谢祈玥一贯的作风必定是袒护自己的儿子,性格强势又霸道,同龄人很难在她手底下讨着好。景王妃与她是同辈中人,论起两个小子之间的争执论不赢她。 可架不住人家婆母强势护儿媳呀,老景王妃可不是个吃素的,三两句话就把谢祈玥骂的找不着北,还顺带内涵了下誉王府的人。 肖世子又找到她叮嘱了几句,说话语气虽是温声温语的,其中却不乏斥责之意,自己儿子又舍不得打骂,刚愁找不到撒气的地方,姑嫂俩人一相撞,姜拂容就这么成了出气筒。 “姜拂容,你是存心想气我是吗?” 姜拂容语气淡然又平静:“没有啊,明明是大姐揪着我不放呀。” 谢祈玥还想再骂她,却被一旁的蒋梦制止。 蒋梦柔声开口:“谢姐姐,我们还是先去给小世子上药,别让小世子疼久了。” 炸毛的谢祈玥果然安静了下来:“小梦妹妹说的是,果然还是小梦妹妹懂事。”说话间还极为不满的瞪了姜拂容一眼。 蒋梦可没有就此打住,还柔声向姜拂容解释起来:“夫人别误会,谢姐姐不是故意恼夫人的,只是小世子受了欺负又受了伤,谢姐姐爱子心切才会如此,还请夫人能谅解谢姐姐。” 一口一个谢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蒋梦才是谢祈玥的弟媳呢。 谢祈玥朝蒋梦开口道:“小梦妹妹不必与她多费口舌,我们走。” 姜拂容无语望天,这两人有病,来这么一出是为何? ? 有些女眷为避嫌识趣远离,有些没有离开的却是将三人的对话听了去。 姜拂容只能讪讪一笑:“让大家见笑了。” 其中有位妇人却开口问了句:“那位就是谢将军南下归来时带回来,还让其住进了将军府的姑娘吗?” 旁侧几人神色各异。 姜拂容没有遮掩,点了点头。 说是那妇人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侧坐着,苦口婆心开口:“谢夫人啊,你还年轻,见识过的人少,作为过来人,我想托大叮嘱你几句。” 姜拂容笑着应下:“您说。” 妇人神色凝重起来:“那位姑娘啊,一看就不是善茬,铁定是惯会使手段勾引人的狐媚子,你家谢将军还年轻,又血气方刚的,你可要盯住喽!” 姜拂容拧起眉头,后又点点头:“多谢夫人提醒,往后我会注意的,只是容儿不记得夫人是……” 夫人笑着应了声:“我夫君纪和,在都察院任经历司呢。” …… 夜幕降临,热闹喜气的侯府渐渐归于平静。 前来赴宴的宾客陆续离去。 姜父姜母以及姜汀兰夫妇一道离去,姜母问了句:“容容啊,你们今夜是要在侯府歇下吗,祈安呢,怎的不见他?” 姜父眉头微皱:“今夜谢五公子一直拉着祈安挡酒,祈安估计是醉了,在侯府歇一晚也好。” 姜拂容只说:“父亲母亲,还有二姐、姐夫你们先回去,我等会就去寻他。” 说罢正要扶姜母上马车,侯府里头一下人急匆匆寻了出来。 “不好了谢夫人,谢将军出事了。” 姜拂容:“谢将军怎么了?” “谢将军他……唉,您还是自己去看看!” 第39章 荒唐同榻 刚要离开的姜父姜母听闻谢祈安出了事,顾不得离开,跟着女儿一同折回侯府。姜汀兰夫妇由于带着女儿,则是先一步离开。 三人在侯府下人的带领下,直奔西苑厢房。 越走,姜拂容心头却莫名烦躁起来,西苑,是谢祈安以前在侯府的住处。 姜拂容又问了带路的下人,那人正是她婆母身边的一个女婢:“你是我母亲身边伺候的人,与我说说,我夫君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那奴婢眼神飘忽,支支吾吾,最后只说了句:“奴婢不好议论主子的事,但奴婢还是想说:万望要请夫人做好准备。” 等姜拂容赶到西苑厢房,才发现侯府里的女眷都聚集在厢房外,醉醺醺的靖远侯正被人搀扶着过来。 “夫人,夫人,听闻祈安那臭小子出事了,这到底出了何事了?” 侯夫人吴氏无奈上前去扶住丈夫,斥责了谢昶身侧的小厮一句:“侯爷喝醉了,怎的还惊动了侯爷?” 小斯立马请罪道:“奴才只是去厨房拿碗醒酒汤的功夫,就有人在侯爷面前嚼了舌根,侯爷非要过来才……” 吴氏摆了摆手:“行了,先下去。” “母亲,祈安他到底出了何事?怎么大家都聚集在这里?” 姜拂容走至吴氏身边开口问,霎时间,在场之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姜母也担忧开口:“是啊,亲家母,祈安那孩子到底怎么了?” 见到亲家,吴氏的神色显然有些不太自在:“亲家,亲家母,这事儿它……唉。” 姜拂容急了:“祈安他到底怎么了,他是在房里吗?” 这次是谢祈玥回答了她,语气里却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三弟确实在屋里,弟妹自己进去看看不就好了。” 姜拂容蹙眉,还是伸手推开了房门,吴氏欲言又止,最终也只剩一声叹息。 不过片刻的功夫,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姜拂容便将房门重新关上了,虽不明显,但她眼眶还是红了。 姜母着急问道:“怎么了,祈安在里面吗?” 姜拂容没回话,而是走到了吴氏身边:“母亲,我能向您借两个人吗?” 吴氏看向她,眸中闪过复杂和怜悯之色:“好,可你想要做什么呢?” 姜拂容神色很快恢复如常:“里头的事总要解决,我想借母亲的人去请两个人来。” 吴氏:“好。”随后将身边常随侍的人供儿媳驱使。 姜拂容附耳在那两位年长些的女婢旁,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两人很快出了府。 这时,醉醺醺的靖远侯又开始嚷嚷起来了:“啊?夫人,怎么不说话,那小子到底出了何事嘛?还非要老子跑一趟。” 说罢,就在吴氏晃神间,挣脱妻子的搀扶,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吴氏只来得及捂住靖远侯的双眼,又唤了:“林姨娘,孙姨娘,你二人先将侯爷带回房里去。” 两位姨娘很快将靖远侯搀扶走。 “啊……那不是……”侯府中年岁最小的六小姐,还未及笄,诧然看见房间里头的场景,忽然尖叫出声。 姜父姜母也往里头看了一眼,姜父惊的急忙退了出来,姜母则是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己女儿。 房间里,谢祈安正躺在床榻上,他虽衣着完好,但她身侧躺着的蒋梦却是香肩半露,二人身上盖着一层薄被,此时睡的正香。 还在场的两位姨娘议论起来:“那不是三公子和蒋姑娘吗?怎么会躺到一块儿去了?” 另一位姨娘:“我看啊,是将军府要添新人了。” 吴氏转头瞪了俩人一眼,俩人霎时噤声。 姜熹仁率先发问:“亲家母,还请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氏也颇为头大:“这……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啊。” 姜母将女儿带到怀里,轻声道:“容容啊,没事儿。” 姜拂容顺势抱住了母亲,摇摇头:“女儿没事,情况尚且不明,此事还要问清楚才是。” 一旁的谢祈玥不乐意了:“姜拂容,你什么意思,小梦妹妹失了清白,难道你还要阻挠她不成。” 姜拂容从母亲怀里退出来,平静的回问:“什么阻挠,弟媳不懂?” 几人说话间,床榻上的蒋梦醒了过来,又是一声尖叫。 蒋梦看着满屋的人,还在懵逼中,谢祈玥则急忙上前帮蒋梦拢好了衣物。 蒋梦眼眶红红的,眼泪欲落不落:“谢姐姐,这……怎么回事儿啊?” 谢祈玥看了眼蒋梦身侧的谢祈安,关切的说道:“妹妹不是说去净房吗?怎么会跟祈安在一起呢?” 蒋梦忐忑开口:“从净房回来的路上,我刚好遇见同样去净房的谢大哥,谢大哥喝的有些醉了,我便想着扶他去休息, , ,” 谢祈玥又问:“小梦妹妹,你和祈安是不是……” 蒋梦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可在场人大都是成了婚的人,蒋梦的沉默在众人眼里则成了默认。 谢祈玥轻斥:“好个谢祈安,竟趁醉酒时欺负了你,小梦妹妹放心,我一定会让那小子负责的。” 谢采莲默默说了句:“可我看三哥明明喝醉了,他还能做什么呀?” 谢祈玥转头怒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呀,你知不知道女子的清白对于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小丫头只好噤了声。 这时,蒋拂容神色淡然的走到床榻前,缓缓开口:“蒋姑娘。” 蒋梦茫然抬头看她。 姜拂容一字一句问:“蒋姑娘当真被我夫君毁了清白?女子清白何其重要,我奉劝蒋姑娘不要拿此开玩笑才好。” 蒋梦嗫嚅着开口:“夫人对不起,我……” 谢祈玥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安心,转而竟对姜拂容不满起来:“姜拂容,我的好弟媳,你怎可这般恶毒? ?” “明知自己夫君饮了酒,却不照看好,小梦妹妹为了照顾祈安才会失了清白。如今,你该想的是帮祈安将人纳入府中,而不是在这质问受害者。” 闻言,吴氏斥责了自己女儿一句:“阿玥,有些事不要多嘴。” 姜熹仁也不悦开口:“世子妃,是否管的太宽了?” 第40章 清白? 蒋梦是受害者?? 姜拂容一声冷笑:“难道大姐不觉得我也是受害者吗?” 谢祈玥:“你哪儿受害了?” 姜拂容:“我夫君与旁的女子躺到了床上,我甚是伤心,还有人逼着我将那女子纳给自个儿夫君为妾,我伤上加伤,可不就是受害者了吗?” 谢祈玥冷哼一声:“姜拂容,谁家男儿不纳妾?谁家男儿不想开枝散叶?你嫁与祈安两年,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祈安可是侯府嫡子,无后可是大罪过。 难道你为了一己私欲独占祈安,即使祈安无后,也不准他纳妾吗?” 吴氏本来想斥责自己女儿的,可说到子嗣问题,她便沉默下来。儿子如今二十有一,是该有个后了。 姜母姜母想出声维护女儿,被姜拂容制止。 姜拂容神色淡然看向自己的大姑姐:“大姐说的对,侯府嫡子不能无后,若谢祈安自己想纳妾,我绝不阻拦! 但!现下谢祈安醉酒昏睡,我不会允许有人趁此算计他?” 蒋梦猛然抬头望向她,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楚楚可怜:“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说我一介孤女,竟不惜赌上自己的清白,去算计谢大哥吗?” 姜拂容神色淡淡:“蒋姑娘何必这么激动,清者自清,你没有做的事我也不能污蔑了你啊。” 她俯身拍了拍谢祈安的脸,嗯……睡的倒是沉的很。 这时,姜拂容派出去的吴氏身边的两位女婢都已归府,身边都多了一位老妇人。 姜母疑惑问了句:“容容,你这是?” 姜拂容幽幽看了眼蒋梦,开口道:“还请蒋姑娘起身配合一下。” 蒋梦心中有些忐忑:“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姜拂容笑笑:“这两位是验女子清白的坐婆,以免万无一失,我特意让人请了两位。” 蒋梦脸色立马煞白:“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谢祈玥也质问她:“姜拂容,你要做什么?” 姜拂容:“都说了是验女子身子的坐婆了,大姐和蒋姑娘是不明白吗? 这做婆啊,可以检验女子是否是处子之身啊。” “若蒋姑娘真的因我夫君失了清白,这才过了没多久,她们肯定是可以检验出来的,倒是,我自会替我夫君善后的。 反之,若蒋姑娘的清白还在,既能还蒋姑娘清白,又免去了我夫君被人算计的可能,这不是很好吗? 至于……我夫君清醒后想不想纳妾,都由他说了算,我不会置喙。” 而后,看向吴氏问道:“母亲,这般可行? ?” 吴氏点点头:“容容思虑的甚是周到。” 姜拂容朝那两位坐婆示意点头又看了眼蒋梦,随后开口:“辛苦两位了,还请两位好好帮这位姑娘验身,情况是如何就是如何,不能有隐瞒。” 蒋梦脸色煞白,慌张不已,大张旗鼓验身,对女子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夫人,小梦错了,但您不能如此侮辱小梦啊。” 谢祈玥也不满她的做法:“姜拂容,你这分明就是侮辱小梦妹妹,我不准她们验,让她们滚出侯府。” 吴氏斥责出声:“谢祈玥,你给我住嘴。” “母亲,姜拂容她……” “闭嘴。” 蒋梦开始向吴氏哀求:“侯夫人,不行的,这身不能验啊,此事若是传出去,小梦就没脸活了呀。” 吴氏只说:“蒋姑娘放心,今日之事,侯府之人绝不会外传。” 姜母也不情不愿补了句:“姑娘放心,我夫妻二人也不会多嘴的。” 姜拂容给了那两位坐婆一个眼神,两人直接架起蒋梦将人往屏风后头带。 “姑娘放心,很快就好。” “我们都是极有经验的,绝不会给姑娘弄错的。” 谢祈玥想去阻止,却被吴氏身边的人拦着。 众人等了没多久,两位坐婆就从屏风后头出来了。 姜母最先出声:“怎么样?蒋姑娘是否是清白之身?” 一坐婆开口:“里头那位姑娘确实是处子之身。” 到了这会儿,姜拂容才呼出一口气。 吴氏也问了句:“当真?” 另一坐婆开口:“不敢诓骗贵人,那位姑娘没有破身。” 吴氏吩咐身边女婢:“带人下去领赏。” 两位坐婆:“多谢贵人。” 这时,蒋梦才红着眼,穿戴好衣物从屏风后头出来。 谢祈玥上前扶住了她,眼中有些不解:“小梦妹妹,既然你依然是完好之身,为何不说呢?” 说是蒋梦一下哭了出来:“谢姐姐,其实我压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和谢大哥到底有没有……所以才不敢妄言的。” 姜拂容表示很无语的:“蒋姑娘此前不是说,帮忙搀扶了醉酒的谢大哥吗?怎么这会儿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蒋梦已然开始落泪:“当时我确实扶着谢大哥走了一截路,可谢大哥实在醉的厉害,我一个没扶稳便栽了跟头,没想到竟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夫人,我没有算计谢大哥的意思,还请你原谅小梦。” 姜拂容:“差点被算计的人又不是我,要道歉还是先搞清楚对象。” 谢祈玥:“行了,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小梦妹妹也是受害者,你不要再说她了。” 姜拂容实在是无语的很:”我说她什么了?” 这时,吴氏开口了:“好了,既是误会一场,今夜便到此为止,至于这其中的误会,我会让人查清楚的。 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闹剧结束,姜拂容将父母亲送至府门口,自己则是留宿侯府。 回到西苑厢房,等下人送来醒酒汤,姜拂容没好气的坐到床边:“就知道喝喝喝,睡睡睡,差点被人睡了都不知道。” 心中实在有些气不过,抡起小拳头捶了他好几下,最后让人强硬的将其嘴唇掰开,囫囵灌了两碗醒酒汤进去。 随后,便跑到外间小榻上睡觉去了。 真的是懒得管他! ! …… 翌日一早。 谢祈安是被谢启明摇醒的。 “我说三哥,你可以啊,弟弟我大婚在新房入洞房,你也悄咪咪躲在这西苑入洞房呢?” 第41章 只管将我当做一具尸体 谢祈安睁开惺忪睡眼,按了按有些昏沉的脑袋,随后一把拍开了谢启明的手。 “你小子一大早胡说些什么呢?” 打量了房间的布局,这才发现昨晚是歇在了侯府。 谢启明昨夜本就没有饮多少酒,洞房花烛时精力自然好的很,连带着早起的精神头也很好,这会儿已经从演武场练了套拳回来。 谁知一回院子,就听自己姨娘说起昨日府里的闹剧,这不立马跑来了西苑。 “三哥,弟弟知道你对三嫂那是一片痴心啊,但弟弟还是有些好奇,三哥没有真的……要了那蒋梦的清白?” 什么叫要了蒋梦的清白? ? 谢祈安再顾不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立马从床上弹起来,抓住谢启明质问:“你说什么?” 谢启明被他骇人的神色吓了一跳,急忙将自己听说的事情说与他听。 谢启明越说,谢祈安脸上的不安愈盛,惊慌、彷徨又无措的感觉席卷了他。 怎么会? 他怎么会和蒋梦躺到一张床上呢? 容容她…… “可知你三嫂在哪儿?” 谢启明回道:“在母亲那边用膳呢。” 谢祈安剜了他一眼:“昨夜替你挡酒的账,我早晚讨回来!” 谢启明心中一惊,他三哥莫不是将昨夜的闹剧算到了他头上,那他不是死定了吗?? 谢祈安急忙赶到了用膳的厅堂,一进去,目光直接落在姜拂容身上。 走到姜拂容身侧,弱弱的开口:“容容……昨夜,我……” 姜拂容神色有些淡:“醒了,先吃早膳。” 谢昶夫妇、谢祈玥、蒋梦,还有昨日刚嫁进来的余晚和林姨娘都在厅堂用早膳,谢启明也跟在后头走了进来。 吴氏看了眼两小子,开口道:“先用早膳,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 吴氏看了谢昶一眼,谢昶立马会意开口:“可是耳朵聋了,给老子坐下吃饭。” 两兄弟应声坐下。 不约而同喝了口粥,又不约而同看向自己妻子。 想起昨晚的经历,余晚有些脸红,新婚小夫妻暧昧丛生,倒真是情意绵绵。 反观谢祈安夫妇。 谢祈安一直不安的打量着妻子的神色,姜拂容却连半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而一旁的蒋梦又是偷偷打量着谢祈安,自然也没收获半个眼神。 这顿早膳最终在沉默中用完。 谢昶狠狠瞪了谢启明一眼:“你小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赶紧带着你媳妇儿滚。” 谢启明像是得了特赦般立马带着新婚妻子滚了。林姨娘也跟着起身告退离开。 吴氏看了谢祈玥一眼,谢祈玥拉住了蒋梦的手:“我不走,我要陪着小梦妹妹,免得她被人欺负了去。” 吴氏:“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谢祈玥不依,吴氏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谢昶会意,沉声开口:“给老子滚回你誉王府去。” “可是父亲……” “快点儿,别让我亲自跑一趟送你回去。” 谢祈玥不满的跺了跺脚,只好不情不愿离开。 谢昶也悄咪咪起身,想要溜走。 “侯爷,您要去哪儿?” 逃跑失败的谢昶讪讪一笑:“嘿嘿,夫人,还有事要吩咐为夫吗?” 吴氏:“这倒没有。” “那我就先走了,我得去趟演武……” 吴氏悠悠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孩子们的事得需要侯爷出面处理。” 刚要踏出门槛的脚步收了回来:“这些事儿,夫人您看着处理就好了。” 吴氏幽幽看了他一眼,谢昶又只好默默坐了回去。 气氛又沉墨下来,谢昶只好沉声开口:“谢祈安,承袭你老子的爵位,你也不屑,年纪轻轻又打服了南蛮十三部,难为你老子还高看你几分。 怎么如今面对两个姑娘,却变的扭捏起来,若是喜欢,那便都收了,该给将军府主母的尊荣给到姜家丫头就是了。” 这么简单的事儿还需要他这个老子操心,真是没出息。 谁知他的好大儿凉凉回敬他一个眼神:“我不是您,我有一个妻子就够了。” 蒋梦因为靖远侯的话刚升起的希冀,又在谢祈安无情的话语中被湮灭。 即使他们昨晚没真的发生什么,可他们明明都已经躺到一张床上了,谢祈安还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 “哈哈哈……”原以为被自己的好大儿怼,谢昶会发飙,谁知道他竟开怀大笑起来:“我不是长情之人,但我谢家出一个痴情又长情的后辈怎么了?” “好,好小子,老子欣赏你。” 看着自己丈夫不靠谱的样子,吴氏无奈摇了摇头,转而又看向自己儿子:“祈安,你对蒋姑娘……” 还不待她说完,谢祈安抢先开口:“我对蒋梦的照拂只源于蒋浩的嘱托,并无其他。” 随后他又看向蒋梦问道:“蒋梦,这些话,我记得我一开始就说过的?” 蒋梦点点头:“是,谢大哥一开始就与我说过。” 吴氏还是开口道:“可你们二人昨儿个……毕竟同榻而眠了?” 同榻而眠几个字一出,三位年轻人身躯皆颤了颤。 谢祈安率先开口:“蒋梦为何会到了西苑厢房我不清楚,但我昨夜替五弟挡酒,喝了不少,实属醉的厉害,在那般情况下,是做不了什么的。” 趁醉酒时做了某些事儿的人,只能说醉的不够彻底或者、醉酒只是个借口,真真正正喝醉了的人,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做多余的事儿呢? 最后他看向蒋梦郑重开口:“蒋梦,以昨夜我的状态,你只管将我当做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影响不了姑娘家的清白。 说罢,谢祈安径直拉着姜拂容离开,全然不顾身后蒋梦突然惨白的脸。 对于儿子的脑回路,吴氏也无可奈何,但自己儿子的态度,她也看的分明,不会自讨无趣。 随后以长辈的身份,吩咐婢女拿了些首饰物件儿给蒋梦。 谢昶长臂一揽,带着妻子往外走去,嘴里还在念叨着:“没想到我谢家竟出了个痴情种啊。” 吴氏正要抽开身子离开,却被谢昶带了回去:“走,夫人,近日操办老五的婚事忙坏了,为夫带你去散散心。” 而后,将军府马车终于返程。 马车上的夫妻二人却一时相对无言, , 。 第42章 让她搬出去 踌躇一番,谢祈安还是试探着开口:“容容,昨夜我…… 昨夜我醉的实在厉害,万不可能与蒋梦发生什么的。” 姜拂容淡淡‘嗯’了声:“我知道,我找坐婆证实过了,蒋姑娘还是清白之身。” 谢祈安刚要松口气儿,刚想说‘容容能相信我,我很高兴。’ 却听自己妻子话锋一转,开口道:“不过,你二人躺在一张床上是事实,不是吗?” 若说她不在意,怎么可能呢? 她其实介意极了。 不过她还是说:“若你想要纳妾,你放心,我自然不会阻拦的。” 只是自己做不到与旁人共侍一夫罢了。 谁知她的话却引起了谢祈安极大的反应,男子条件反射突然站起身,却不防撞到了马车顶,发出极重的撞击声。 听动静,应当撞的有些严重,免不了要疼上一阵,可谢祈安却浑然不觉。 面色紧绷,倔强的看着面前的妻子,嗓音沉沉:“我说过的, 我有一个妻子就够了,我从未想过要纳妾的。” “容容为何不信我? ?” 姜拂容的脸色带着淡淡的哀伤,似是自嘲般开口:“不想纳妾? 那你又为何让蒋梦住进将军府呢?” 而且一住就是一年有余,这本身就是件极易让人产生误会的事情。 谢祈安有些无奈,想要再次开口解释蒋梦的事情,姜拂容示意他不必多说了。 “那些所谓的关于蒋梦的解释,我已经听过了,不必再多说了。” 她将身子靠到车壁上,缓缓瞌上了双眸。 “若你对蒋梦有意也就罢了,若是无意,我劝你还是想办法让她搬出去,蒋姑娘已然不小了,若继续在将军府住下去,只恐误了她的良缘。” 谢祈安坐在马车角落,抬眸,还想再说点什么:“容容……” 姜拂容直接侧过了身子:“能不能安静,我想眯一会儿。” “好,”谢祈安低低应了声,立马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声都被刻意压制。 到了将军府,他刚想将人抱回拂华院,不料姜拂容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视线有瞬间凝滞,但很快被错开。 女子先一步下了马车:“我先回拂华院了。” 男子的视线落在妻子的背影上,夹杂了几分愧疚和痛苦。 随即也抬脚往府里走去,管家刚好迎了出来:“将军,您回来了?” 谢祈安淡淡‘嗯’一声,边走边吩咐道:“蒋姑娘回来后 ,差人通禀我一声。” 管家应下。 等蒋梦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午后。与她一同归来的还有侯府的一位稍年长些的女婢。 咚咚咚……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拉回了书房里的人飘远的思绪。 习惯性开口道:“进。” 推门而进的人正是蒋梦:“谢大哥。” 跟在身后的女婢也屈膝见礼:“将军。” 谢祈安脸色淡淡,极轻‘嗯’了声,随后以眼神询问那婢女的来由。 婢女开口解释:“是夫人遣奴婢过来的,夫人查清了昨晚的事儿,奴婢特来告知。” 昨夜的事儿? ? 只听那婢女开口说着:“昨夜将军实在醉的厉害,蒋姑娘上前搀扶时不慎栽了跟头……” 据蒋梦的说辞就是:谢祈安醉的太厉害了,她搀扶的吃力,而后两人双双栽了跟头,却不料蒋梦撞到了头脑,昏了过去。 后来,有两名侯府小斯路过回廊,见到栽倒在地的俩人,便将其扶回了西苑厢房,两位小厮喝了些酒,误将蒋梦认成了将军夫人,便将她也一道扶回了西苑。 婢女说罢:“夫人让奴婢转告将军:犯了错的下人夫人也已经处置过了,不过有些事儿,将军自个儿心里要有打算,莫要日后悔之。” 说完便离开了,走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蒋梦一眼,蒋梦只当不知。 谢祈安低垂着眸子在思索着什么,半天不语。 蒋梦柔声唤了句:“谢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谁知谢祈安的话让她脸色一白。 只听谢祈安开口问:“蒋梦,如今你似乎已是二八之龄了,心中可有钟意的人,若是有了,将军府会为你备上一份嫁妆的。” 谢祈安好像记得蒋浩曾说过自己妹妹的生辰,蒋梦似乎和蒋拂容同岁,还恰巧都是正月里头的生辰。 蒋梦却脸色煞白,不安的问道:“谢大哥这是何意?难道是嫌小梦住在将军府头久了,添麻烦了吗?” 谢祈安眉头微皱。 蒋梦还在继续说着:“小梦知道,谢大哥和夫人肯定因为昨晚的事闹了不愉快,可……昨晚的事小梦也是无辜的。” 说话间整个人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谢祈安却浑然不觉,紧皱眉头沉声开口:“昨晚你我之间并未发生什么,莫要再说这般容易令人误会的话了。” 蒋梦一噎,可怜兮兮问道:“那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小梦搬出将军府吗?” 将军府也不小,蒋梦以为自己能利用哥哥的关系能一直住下去的,谁知。 这次,谢祈安的态度却是变了:“不错。” 蒋梦不可置信抬头。 只听谢祈安继续说着:“如今你已到了出阁之龄,一直住在将军府确实不太合适。况且你到京城也有一年多了,想必也能适应了? 至于宅子,我会让曹叔帮你置办一套适合你住的,当然,往后有难处的时候,你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蒋梦还是不想就这么搬出去,试探着开口问:“可我一介孤女独自住在外头有些怕,谢大哥还是一定要让我搬出去吗?” 谢祈安没有迟疑,一锤定音:“还是搬出去,曹叔会帮你找护卫的。” 经过侯府那么一遭,谢祈安也明白蒋梦继续住在将军府不合适了。 见对方心意已决,蒋梦也不再挣扎,立马换了副神色:“好,小梦搬出去便是。 但这回,小梦不想再麻烦谢大哥了,手头上的银钱也够我自己过活。只是想请谢大哥再宽限我些时日,等我找到了合适的住处,我会搬出去的。” 谢祈安沉默了一瞬,最后只说:“好,若还是需要帮忙,只管去找曹叔。” “小梦知道了。”这回她不再逗留,很快离开了,可离开时双眸中却是满满的不甘、还夹杂了一丝愤恨。 自参加侯府喜宴归来后,将军府里的两位主子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谢祈安将蒋梦即将搬出将军府的事告诉了妻子,姜拂容只是淡淡应了声。 此后俩人都愈发沉默。 就这般过了三日,等到了谢启明带着新婚妻子上门。 第43章 一起去赴宴了? “三嫂,我有话想与你说。” 姜拂容招待着二人,谢启明非要借一步说话。 回廊处,姜拂容停下脚步问:“有什么话,就说。” 谢启明的话,让姜拂容有些奇怪。 谢启明:“三嫂你放心,我和晚儿成婚那日,三哥和蒋姑娘是绝对不可能发生什么的!” 姜拂容神色淡然:“我知道。”要是发生了什么,坐婆当场就验出来了好吗。 谢启明却摇了摇头:“不,三嫂,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那时,别说三哥已经醉死了,就算蒋梦想趁机做什么,但她根本连三哥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姜拂容狐疑道:“为何?” 谢启明似是想起了什么难堪的经历,扭捏过后才指着自己额角开口:“三嫂看到了我额角的疤了?” 姜拂容点点头,他左侧额角确实有一道细长的疤。 原以为是在战场上留下来,谁知谢启明却说:“这是被我三哥醉酒时摔的,当时我也不过碰到了他的手而已。” 谢启明便将伤疤的由来说与三嫂听,那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他们烈封军在谢祈安的带领下,彻底打服了南蛮十三部,归京前夕,众人一道庆功。 那夜大家高兴,喝的都有些醉了,谢祈安也不知怎的,那夜也是喝的透透的,将士们还在高歌,他却独自回了营帐。等谢启明寻过去时,只见自己三哥正抱着一个小小的香包睡了过去。 谢启明上前想抽走香包,不料刚触碰到他三哥的手,却被始终紧闭双眸的人丢了出去。他以为对方是装睡的,正要叫嚣,却见谢祈安确实睡的死死的,但无论他有多小心,只要触碰到了谢祈安,就会被无情的摔出去。 往复几次,他也不敢再打香包的主意,也意识到,他三哥醉酒时招惹不得,碰一下,那是要挨揍的。 次日清醒时,谢祈安见他包着额头,还蹙眉问道:“昨晚又酒醉动手了。” 谢启明不承认,只问他:“那个香包哪儿来的呀?跟个宝贝似的,借弟弟看看呗。” “自然是你三嫂送我的,想要?自己娶个媳妇儿去。” 谢启明:“所以说,以我三哥醉酒时的德行,蒋梦根本碰不了她。” 姜拂容笑笑,表示不信。 她那晚捶了他好几下,还让人掰开其嘴巴强行灌醒酒汤了。 醉酒时旁人不能触碰谢祈安,骗鬼呢? 正欲离开之际,谢启明突然凑近了姜拂容,似是在嗅闻什么。 姜拂容警惕的用双臂反抱住自己,又后退了一步:“做什么?我可是你嫂子!” 谢启明莫名看向她,只说了句:“三嫂用的香露和送给三哥的香包的味道是一样的?” 其实自己什么时候送过香包给谢祈安,姜拂容并不记得了,但她平日用的香露和香包,基本都是用七分灵香草、三分月季制成的,其她的味道她不怎么喜欢。 想到此,姜拂容若有所思,最后却是一笑而过。 …… 明明还未到盛夏时节,天儿却越发的热了。 坊间百姓们都嘀咕着:看来今年是一个酷暑年了。 姜拂容正窝在小榻上,随意翻着手里的话本子,春杏在一旁拿着圆扇扇着风。 夏芝通报:“夫人,将军来了。” 姜拂容懒懒开口:“问问他何事?” 说话间,谢祈安已经走进屋中,抿了抿唇才开口:“近日府上收到了几张同龄人递来的帖子,都是趁着盛夏前邀约赏玩的,容容可有兴趣。” 姜拂容狐疑看了他一眼:“你要去?” 男子点点头:“我有点事,便应下了几场。” 姜拂容却兴趣不高:“我可以不去吗?” 谢祈安面上的希冀退却,只温声说:“可以。” 最后谢祈安是一个人出门赴宴的,此番赴宴,他心中揣着自己的心思。 可谢祈安回府时,竟是和蒋梦一同回的。 消息传到拂华院,春杏首先忿忿不平:“好个不要脸的蒋梦,不是说都要搬出去了吗?竟还要往将军跟前凑。” 姜拂容精力全部放在了话本子上,春杏替自家夫人着急:“夫人,听闻今日蒋梦是和将军一同从郊外归来的,你就不着急吗?” 姜拂容懒懒发问:“着急什么?” 春杏急的不行:“夫人得防止蒋梦使手段,赖在将军府不走啊。” 姜拂容起身,理了理衣裙,开口道:“那便去看看,” 边往外走边问:“吩咐厨房备下的吃食可备好了?” 夏芝应道:“备好了。” 玉食斋。 桌上摆着满满一大桌膳食,谢祈安刚坐下,有些诧异开口问:“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吗?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吃食。” 姜拂容懒懒靠在倚背上,随口应了句:“我请了个客人,总不能太寒酸了?” 客人? 谢祈安疑惑,请了客人?可这天儿都要黑了呀。 姜拂容冷不丁开口问了句:“谢祈安。” 男人猛的抬头,立马应到:“嗯?” “听闻你今日是和蒋姑娘一起回府的,该不会你是带着蒋姑娘一起去赴宴的。” 这话问的谢祈安身躯一颤:“怎么可能?我是自个儿去的。至于蒋梦,是跟着大姐一起来的,又恰巧同时归府而已。” 看了眼姜拂容秀眉微蹙的模样,谢祈安又默默补了一句;“我是骑马去的。” 意思不言而喻;来回我都是一个人! 刚好走到玉食斋门口的蒋梦,脚步微颤,手里的帕子有些扭曲变形。 见来人是她,谢祈安似乎正要说什么,姜拂容解释了一句:“我请的客人就是蒋姑娘。” “蒋姑娘,快请坐。” 蒋梦道了声谢,随即入座。 夏芝往三人面前各自摆上了一壶酒。 谢祈安:“容容,这是……” 姜拂容:“酒啊。” 心中暗暗思嘱:给你准备的可是烈酒,不怕你不醉! 蒋梦也怯生生开口:“不知夫人是何意?” 姜拂容面上堆着笑意:“蒋姑娘不是要搬出将军府了吗?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饯别宴啊。” 蒋梦脸色微变:“饯别?可小梦不是要远行啊。” 第44章 凭什么只有她被摔 姜拂容摆摆手,表示那不重要。 “我是这么个意思,蒋姑娘懂我的意思就行了,计较那么多作甚?” 对于蒋梦,姜拂容的语气一直不好,蒋梦期期然看向谢祈安。 却不料谢祈安说的是:“容容有那份心,你吃便是了,不必见外。” 蒋梦很是无奈,她想听的是他维护自己的话,而不是什么让她多吃点的话啊! 姜拂容则是招呼着夏芝帮三人倒酒:“不如我们碰一杯?” “蒋姑娘?你为何老是盯着我夫君啊?” 闻言,谢祈安疑惑抬眸,偷偷瞥了眼自己的妻子。 蒋梦回过神来,忙端起酒杯:“没有啊,夫人看错了。” 三人一同饮下,杯中酒刚下肚,谢祈安便蹙了蹙眉:‘这酒,似乎太烈了些。’开口便要阻止妻子饮下:“容容等等……” 夏芝解释了句:“将军放心,夫人和蒋姑娘饮的是寻常的果酒,而将军饮下的酒,是府中刚采买来的。” 听闻姜拂容喝的是果酒,男人眉头才渐渐舒展。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儿,夏芝一杯接一杯的给他倒酒,怎么有种要灌醉他的错觉。 姜拂容往他碗里夹了几筷子菜,柔声叮嘱:“吃点儿菜,别光饮酒。” 可示意夏芝倒酒的眼神却没停。 转而又看向蒋梦问:“蒋姑娘,听闻你在找住处?若需要帮忙,只管说,只要能尽快让蒋姑娘寻到心仪的住处,将军府会帮你的,” “小梦知道,多谢夫人。”蒋梦咬咬牙应下,心里却恨的要死。 姜拂容这是恨不得她立马搬出去啊。 一顿饭用到了夜幕降临,夏芝给谢祈安添了一壶又一壶烈酒,最后,谢祈安每每想推辞,姜拂容一句:“没事儿,在家里呢,想喝便喝。” 最终他又默默将酒尽数喝了下去。 不用想,谢祈安又一次醉的彻底。 用好了膳,蒋梦刚准备起身回房,却被姜拂容叫住:“蒋姑娘。” 蒋梦停下脚步。 姜拂容便说:“那两个丫头也不知道干嘛去了,这会儿竟不在,可我一个人扶祈安回房恐有些吃力,蒋姑娘能不能搭把手。” 蒋梦面色微僵,下意识就要拒绝,只听姜拂容又说:“我自己扶他只怕会栽跟头啊,所以蒋姑娘不介意搭把手?” 蒋梦神色一僵,只好咬牙应下。 两人一左一右走向醉趴在桌上的谢祈安,蒋梦神色显然有些慌张,但耐不住姜拂容一直催她。 “快点啊,蒋姑娘。” “好……好。” 两人的手刚伸出去准备扶人,就在即将触碰到谢祈安的瞬间,姜拂容却突然将手收了回来,转身去拿一旁的披风,可蒋梦却慢了一步。 等姜拂容拿过披风回头时,只听见嘭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呀!蒋姑娘,你怎么了?” 她急忙过去搀扶起被摔到角落的蒋梦,蒋梦面露痛色趴伏在地,又刚好撞落了一件瓷器,瓷器碎片刚好划破了她手臂,不断冒出的鲜血浸染了衣袍,又滴落到满地碎瓷上。 姜拂容努力做出一副疑惑又担忧的神色:“我不过取了件披风,你怎么就成这样了,这怎么回事儿?” 蒋梦心中暗恨,凭什么被摔出去的不是她姜拂容。 面上却只能分毫不表,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想帮夫人将谢大哥搀扶回房的,” 边说还边轻呼出声:“啊……疼。” 姜拂容疑惑出声:“该不会是谢祈安醉酒后有什么毛病?” 边说便起身朝谢祈安走去,全然忘记了还倒在碎瓷片中的人。 蒋梦咬牙切齿,却也只能自己爬起来,没事,下一个被甩飞的就该是她姜拂容了。 可下一瞬,她彻底傻眼,姜拂容碰了醉酒的谢祈安好几下,谢祈安却没有半点防范样。 姜拂容心里其实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嘀咕着:“咦……这不像是会醉酒耍酒疯的样子啊?” 蒋梦简直要被气死了,凭什么被摔的只有她一人。 偏生姜拂容还朝着开口:“也许,是因人而异呢? 你说是,蒋姑娘,不然你也不会被……” 蒋梦艰难扯唇一笑。 姜拂容又突然以恳求的语气开口:“只是,蒋姑娘你被摔的事,能不能保密,我怕祈安知道了会自责,你既然唤他一声谢大哥,也不希望他自责。” 蒋梦艰难点头,最后只能忍痛离去 。 等人走远,姜拂容才趴在桌上暗暗笑出声,随即将视线移到了谢祈安脸上。 “好你个谢祈安,喝醉了还真的会打人呐?” 谢祈安瞌着双眸,脸颊染着红晕,这会儿不再绷着一张脸,倒有了几分往昔的影子。 姜拂容伸手在他脸上捏了几下,暗暗嘀咕:‘我倒是真要感谢那个不知什么时候送出去的香包了,不然啊,我也要被你摔出去呢。’ 随后,她拿出个小瓶子放到谢祈安鼻前晃了晃,谢祈安顿时皱起了眉头 ,女子的手在他脸颊上拍了几下。 “谢祈安,醒醒,谢祈安?醒醒呀。” 男子果然掀了掀眼皮,姜拂容急忙搀扶起他:“谢祈安,我现在就送你回房,你给我清醒些,不然我扶不住你。” 谢祈安似是嘀咕了什么,姜拂容却没听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送回了清竹院。 “唉,沉死了。”刚将人弄到床榻上,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却不妨才刚转身,腰上突然环上一只手,将她捞到了床上。 姜拂容惊呼出声:“呀,谢祈安,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男人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她越挣扎,腰上的力道就收得越紧。 这时,谢祈安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容容,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说话间,还将头埋进姜拂容颈间,似乎在轻嗅什么。 温热的气息落在女子颈肩,腰上的手又环的紧,姜拂容有些不适,身子又动了几下,岂料引起了男人的不满:“别动!” 姜拂容霎时怔住,眼眸扫向身侧的人,谢祈安莫不是在装醉? ? 第四十五章 我再陪容容睡会儿? 谢祈安双眸紧闭,鼻息间全是浓浓酒意,确实是醉了。 可环在女子腰上的双臂却一直收的很紧,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架势。 姜拂容几经挣扎着想要离开,却无果,最终只好认命的任由对方抱着。 “谢祈安,你抱 的太紧了,我快要喘不过气了,你给我松开一点呀!” “谢祈安,你给我松开些,我要脱鞋……” 好不容易踢掉了鞋子,两人又挨得极近,姜拂容顿觉又闷又热,抬手不断扇着风。 身侧的男人又开始嘀咕起来:“容容,容容……” 姜拂容随口应着:“在呢在呢。” 谢祈安却仿若未闻,继续嘀咕着:“容容,离别将近一年,我想你了。” “容容,刚成婚我便丢下了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容容,我们大业胜了……” 听着谢祈安嘀咕的话语,姜拂容却愣住了:谢祈安他…… “容容,等我,我们要回京了。”说完最后一句,谢祈安便安静下来了。 双臂间的力道松了些,可只要姜拂容一想挣脱开,又立马收紧了,这回,姜拂容是彻底不再挣扎了。 罢了,就这样将就一晚算了。 姜拂容也跟着喝了几杯果酒,逐渐有困意袭来,哪知她刚瞌上眼眸,身侧的人突然弹坐起来。 “谢祈安?你做甚?” “水……要喝水。” 姜拂容叹了口气:“好,我这就去倒。” 可男人的手依然没有放开她。 “你倒是松手啊,你不松手,我怎么起身倒水啊?”说着还生气般拍打了下对方手臂。 谢祈安眼眸微张,下一瞬却又躺了回去,复将人带回了怀中:“不要容容……分开。” “唉。”女子无奈叹息,又朝屋外喊道:“夏芝,春杏,你们在吗?” 两人齐齐应道:“夫人,奴婢们在呢。” “进来。” 俩人推门进去,看见依偎在床上的将军和夫人,齐齐红了脸、又齐齐低下了头。 春杏:“夫人,您和将军……这种时候,您还叫奴婢们进来做什么。” 姜拂容轻斥:“想什么呢?快给我倒杯水来。” 两人一人搬小案几,一人端了水过去,将东西放到床头就退了出去。 春杏问了句:“夫人,可要奴婢们守夜?” 姜拂容摆了摆手:“不必了,自个儿歇着去。” 倒了水,又将水给谢祈安喂下,没过多久,困意再次袭来,姜拂容刚要睡过去,身侧的人又弹坐起来。 女子蹙眉:“谢祈安,又怎么了?” 男人自顾自爬起,许是今夜的酒实在有些烈,身子还有些晃。 “谢祈安,你要去哪儿?” 谢祈安浑浑噩噩应了声:“茅厕。” 这回倒不再抓着姜拂容不放了,可看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姜拂容只好陪着他一起。 可等她再次将人扶回了床上,男子长臂一伸,又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姜拂容低骂了他一句,随即瞌上了双眸。 期间又被猛然弹坐起来的谢祈安吵醒一次。 “谢祈安,今晚你是没完了是?” 男子眼眸未张,嘴里却嘀咕着:“喝水……要喝水。” 姜拂容实在困极,没好气的倒了水给他,忍不住警告道:“你再给我要这做那的,信不信我将您踹下床!” 也不知醉酒的人听进去没有,不过接下来的半夜,谢祈安倒真安静的很。 …… 次日。 由于宿醉的缘由,谢祈安醒的比平日晚些。 等他渐渐转醒时,却猛然发现了怀里的温香软玉。 许是想起了此前侯府里的闹剧,第一反应不是去看怀里的人是谁,而是要将人推开。可在他视线掠过怀中女子头上的熟悉发饰时,身躯猛然一怔。 等他垂眸看清女子的容颜时,呼吸一滞:‘怎么会是……容容?’ 短暂的惊诧过后,涌上心间的却是极大的满足,虽然期间还夹杂了几分慌张。 刚准备收回来的手臂,又默默环了回去,还悄咪咪的拢紧了些。 女子娇软的身躯被他揽在怀中,两人间还萦绕着淡淡又熟悉的、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谢祈安的身躯却僵硬极了,只有胸腔里的咚咚跳动声和女子平稳的呼吸声极为清晰。 他的视线黏在姜拂容身上好一会儿,只见他眸中闪过挣扎,可最后还是放任着自己,在女子额间落下一吻。 见怀中的人依然睡的沉,他也再次瞌上了双眸。 直到曹管家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将军?是否已起身?” “将军……” 床榻上的两人齐齐转醒,四目相对间却一时无言。 更让姜拂容崩溃又尴尬 的是自己的睡姿:谢祈安倒是好好的抱着她,反观她自己,一手揽着对方脖颈、一只腿毫无顾忌的缠上了对方腰身。 大半个身子毫无形象可言的挂在了谢祈安身上。 两人视线相触的刹那,姜拂容的脸顿时红了,支支吾吾起来:“那……那个……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是你昨晚喝醉了我送你回来,谁知你……一直拉着我不放,我才……” 她垂眸挣扎半天,却听到头顶响起一声轻笑。 以为是自己被取笑了,抬眸怒怼对方:“你笑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喝醉了硬拉着我不放的,可不是我要赖在这里的。” 谢祈安面上泛着笑意,感受着妻子大半个身子挂在自己身上,心中却不堪的多了几分满足。 而后他嘴唇微张,对着房外的人开口问:“何事?” 曹管家回话:“是陈校尉和冬校尉,他们来府中寻将军了。” 谢祈安想起几日前敲定的,烈封军前中后三军新的训练方式,吩咐道:“让陈肆和冬林按照此前拟定的训练方式先行操练着,今日我迟些时候再去军营。” 曹管家应下,亲自将话带给陈肆和冬林。 床榻上,姜拂容眼珠子乱转,正想着化解眼前的尴尬,却听谢祈安先开口了:“时辰……似乎不早了,可是该起身了?” 姜拂容轻‘嗯’一声:“要不,你先?” 只听又响起一声轻叹,谢祈安调侃的口吻响起:“容容还不肯从我身上下去,可是还想在睡会儿?” 顿了顿,还不忘补了句:“娇妻在怀,天大的事都可以往后放放,要不……我陪容容再睡会儿? ?” 第46章 你最近是有什么事吗? 姜拂容这才反应过来,忙将自己的手脚收了回来,一个翻身便窜到了地上。 支支吾吾开口:“咳咳,一时……忘了。” 看了眼骤然落空的手臂,谢祈安眸中不免闪过一抹落寞,不过他很快起身,又径直走过去将赤脚站着的人抱了起来。 身子骤然悬空,姜拂容一声惊呼:“呀,你做什么?” 男人只是沉默着将人抱到榻边坐下,紧接着蹲下身拿过一旁的鞋袜,认真的帮妻子穿好:“不穿鞋会受凉的。” 姜拂容垂眸‘哦’了声。 本想着回拂华院梳洗的,不过春杏和夏芝早已打好了水候在屋外。 谢祈安将水接过,放置到盆架上,温身开口:“容容先梳洗,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用早膳。” 姜拂容还是有些不自在,只想着溜回拂华院:“那个,女子梳洗起来比男子麻烦些,这里有些东西不够……”齐全? 话未说完,却见谢祈安又拿了些女子梳洗用具过来:“夏芝她们送过来的,可要唤她们进来伺候?” 姜拂容:“……”这两个丫头还真是,想到周到呢! !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一番梳洗过后,两人一道去玉食斋用这顿过了时辰的早膳。 二人在去玉食斋的路上,恰巧遇上了蒋梦,蒋梦先行向夫妻二人屈膝见礼:“谢大哥,夫人。” 姜拂容轻‘嗯’一声回应,看着对方包的严严实实的手臂,幸灾乐祸的暗笑了声。 察觉到蒋梦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谢祈安问了句:“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蒋梦正欲开口,却听姜拂容轻咳一声,随即想起昨晚姜拂容对她说的话:‘若是谢祈安知道蒋姑娘的伤是他所致,他一定会很自责的。 我想蒋姑娘也不想他因此而自责难过,所以能否请蒋姑娘将事实揭过?’ 姜拂容也问了句:“是啊蒋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本想博一份谢祈安的愧疚与关心,可此刻面对笑盈盈的姜拂容,蒋梦只好按下那份心思。 心中在咬牙切齿暗骂姜拂容,面上却依旧笑着回道:“多谢谢大哥和夫人关心,小梦只是昨夜不慎打翻了屋里的瓷器,受了点小伤。” 谢祈安正欲开口说什么,姜拂容抢先一步开口:“哦,只是小伤啊,那应该不严重?蒋姑娘这是要出府?那你先忙,我们先走了。” 说罢,拉着谢祈安就离开了。 蒋梦一口气堵在心口,却在看向俩人的背影时,心中有几分疑惑。 总觉得这个姜拂容有些奇怪呢?以往对自己有满满的敌意,这会儿竟觉得——对方似乎压根没把她蒋梦放在眼里? 眼看着前不久快要分崩离析的俩人,如今竟越发亲近起来,又想起自己被要求搬出将军府,蒋梦心中的憎恨只增不减。 被自己妻子牵着走的谢祈安,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渐渐好起来了,心中甚是欢喜呢。 亦步亦趋跟着妻子的步伐往前走,还默默与牵着自己的娇软玉手十指紧扣起来。 语气有些探究意味:“容容看起来心情不错呢?” 姜拂容淡淡‘嗯’了声。 而后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身后的人,问道:“谢祈安?” “嗯” “看起来你很是关心蒋梦嘛?” 谢祈安一愣,忙解释道:“毕竟他兄长于我有恩,见她手上有伤,顺道问一句罢了。” 姜拂容挑了下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仅仅如此?” “嗯。” 姜拂容轻笑一声:“谢祈安? ?” “嗯” “我看啊,往后你还是莫要再喝醉了。” “为何?” “你猜?” “……” …… 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莺。 初夏时节,五月五,端午至。 端午节,对大业子民而言,是一个极为盛大的节日,也是人们祭祀龙神、祈求风调雨顺的节日。 端午节那日,大业许多地方都会有龙舟竞渡表演、以及盛名的文武斗。 端午那天也是一年里草药药性最强的时候,那天采的草药,防疫、祛病最为灵验有效。人们会制凉茶、采药,挂艾草与菖蒲洗草药水等等,用来驱邪祛病。 而端午那日的文武斗,实则就是斗草的游戏。文斗就是:找些奇花异草互报花名、草名,多者为胜,武斗就是:用草相互交叉,用力拉扯最后以不断者为胜。 不管是常见的活动还是地方习俗,在大业京城多多少少也能见到。 而端午节那日,朝廷官员均可休沐一日。 “谢祈安,三日后便是端午了,你们是不是可以休沐一日啊?” 青竹院书房,姜拂容一边趴在临窗小榻上翻动着手里的书页,一边开口问。 今日谢祈安归府有些早,晚膳用的也有些早,当下还未有困意,谢祈安在书房处理公务,姜拂容便也跟了过来。 谢祈安手里书写的动作不停,温声应了妻子一句:“嗯,端午百官皆可休沐一日。” 姜拂容来了兴趣,起身窜到了书桌旁,捧着小脸兴致勃勃开口:“那好唉,端午那日有龙舟竞渡表演,还有许多小活动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赏玩?” 谢祈安放下笔,抬眸看向妻子,语气中笑意满满:“容容想去?” 姜拂容重重点头。 谢祈安没忍住,屈起手指勾了下女子鼻尖:“好,容容想去,我自然是要陪同的。” 姜拂容也乐呵起来。 随即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了句:“谢祈安,你最近是有什么事吗?” 谢祈安疑惑看向她:“怎么这么问?” 姜拂容:“你最近似乎参加了好几场宴会,有些宴会还是女子居多呢?我怎么感觉这有些不像你啊?” 关键是,谢祈安参加了几场宴会,似乎每场都能和蒋梦遇上,二人总是一同归府呢。 她心中实在觉得有些膈应呢。 谢祈安的眼神却有些闪躲:“就是几场常规的友人欢聚的宴会罢了,怎么?容容觉得不妥?” 姜拂容摆摆手,走向书架将手里的书籍放了回去,随口说:“没什么不妥的?随口问两句罢了。” 随后往外走去:“我先回去了。” 谢祈安醉酒那夜俩人同榻而眠,那日过后,俩人之间的关系确实缓和了不少,但……二人谁也没有提起继续同榻的事。 谢祈安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第47章 艾草香包 端午前一晚。 谢祈安找到妻子有些抱歉开口:“抱歉,容容,我明日可能晚些时候才能陪你去上街。” 姜拂容停下手中拨弄花草的动作,抬眸看向谢祈安,开口问:“怎么了?你明日还有事?” 谢祈安如实开口:“今日陛下紧急下达 了指令,让我明日调配一队人手与五城兵马司的人共同维护京城治安。” 明日疑似有宫中贵人要出宫,具体是哪位贵人谢祈安也不清楚,不过皇下了指令,他只得照做。 “等我安排好一应事宜,可能要花些时辰了。” 既事出有因,姜拂容自然表示理解。 “没事,既然是圣上的指令,你先去忙,但我可能会先行上街,等你有空了再来找我就好了。 我等你!” 龙舟竞渡一般未时过半才开始,想来那个时辰谢祈安也能忙完了。 谢祈安温声应下:“好,等我安排好一应事宜,会尽快赶过去的。” …… 翌日。 将军府里洋溢着节日的欢快气氛,府中还多了许多时令花草。 天际还隐隐泛着黑,洒扫的下人慢吞吞起身之际,谢祈安便已出门了。 而将军夫人姜拂容呢,则是睡到了自然醒,随后又有府中厨房早已备好的新鲜粽子供她食用。 不用管事,但府中上下无一不全心全意侍奉着,这日子可谓闲暇惬意的很。 用好饭食后,执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随口问着:“夏芝,此前在璎珞阁订下的簪花诃子裙送来了吗?” 夏芝:“昨日傍晚便送来了呢。” 夏日至,天气越发炎热,诃子裙便成了女子们最为喜爱的衣裙款式,璎珞阁制的诃子裙最是精美,生意也是极好的。姜拂容也是差人提前订下了一套,今日才有心仪的新衣裙上身。 “那便帮我梳妆,我要先去一趟乔府。” 春杏取了新制成的诃子裙帮自家夫人换上,一张小嘴儿倒是甜的很:“这身很适合夫人呢,衬的夫人娇俏中又多了一丝妩媚呢。” 姜拂容嗔她一句:“就你会夸人是。” 春杏眨眨眼:“奴婢这是实话实说嘛。” 姜拂容选的是一套淡翠色与浅藕色相搭,又绣以百合作为点睛之笔的诃子裙,青丝挽好发髻后,再配以一支玉兰流苏簪,果真衬的本就生的娇颜的女子更加妩媚多姿了。 夏芝也叹了句:“夫人今日可真好看。” 姜拂容则恭维起了自己:“意思是说我平日不好看了呗?” 春杏笑嘻嘻道:“怎么会?夫人一直都和今日一般好看呢。” “就你会贫嘴呢,好了,我们去乔府。” 姜拂容提前让人给姜汀兰去了口信,到了乔府后,不等人通报便直奔乔府后院。 “小韵儿,小姨来了,你在做什么呢?” “小姨,韵儿在这儿呢。” 人未见声先至,乔思韵欢快的声音已然响起。 而后只见一抹浅粉小身影晃到了自己面前,只见眼前的小侄女儿穿着一套桃粉色的衣裙,脑袋上扎着两个小花苞,用以衣裙同色的发带固定,显得小女娃活泼极了。 姜拂容下意识揉了把小侄女儿的脑袋,后又将人抱了起来:“哎呦,我们小韵儿这是又长大些了呢。” 乔思韵双手勾住自个儿小姨的脖颈,开口道:“小姨今日可真好看。” “小姨只有今日好看吗?” 小女娃稍作思索:“嗯,好像今日比往日好看些呢。” “是吗。”姜拂容挑挑眉:“小姨觉得我们小韵儿今日也是极好看的。” “小姨等会儿带你上街玩好不好?” 小姑娘兴奋的很:“好唉。” 姜拂容:“你娘亲呢?在做什么?” “娘亲在给爹爹做艾草香包呢。” “那我们先去找你娘亲。” 姜汀兰正在房里着手制作艾草香包,见姜拂容到来,只微微掀眸:“今日百官休沐,你不跟你家谢祈安待在一处,跑我这儿来作甚?” 姜拂容放下手里的女娃,拨弄了几下桌上制作香包的物料,淡淡开口:“听闻圣上突然给他派了活儿,他正会儿在忙着呢。” 姜汀兰一副了然的神情,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香包,问道:“可要做一个?” 做香包啊,姜拂容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随即拿起了一块提前绣好的菖蒲香囊图案,只需最后缝合就可以了。 菖蒲,花草的四雅之一,与端午甚是相配。 姜拂容的绣工其实不是很出彩,但只是最后缝合一下香包自然是问题的。等姜汀兰做好三个样式不一的艾草香包,姜拂容也做好了一个菖蒲香包。 虽然香包上的菖蒲不是她亲手绣上去的,但最后是她亲手缝合 的不是,还有艾草也是她亲手放进去的呀。 那谢祈安应该不会嫌弃的! 等姜汀兰母女收拾好后,便动身上街了。 乔思韵眼巴巴的问道:“娘亲,我们是不是又能见到水里的那个跑的极快的船了。” 去年乔思韵两岁,对于龙舟竞渡只是稍微有些印象,这两日频繁听府里下人提起,又加上脑子里依稀的记忆,上街的兴头儿愈发浓了。 姜汀兰牵着女儿的手,笑着应她:“是是是,等会儿便能见到龙舟了。” 只有她们母女二人,不见乔鹤,姜拂容问了句:“姐夫呢,他不一块儿上街吗?” 姜汀兰:“有同僚约了他,他让我们先行,说是晚些时候再来寻我们。” “哦,这样啊。” 姜父姜母那边提前捎了口信给姐妹二人,说是登画舫游河时再叙,她们便直接上街了。 街上,早已是一片洋洋喜气,街边还支起了许多或卖凉茶、或卖各色粽子或卖艾草香包、五色丝线、布老虎等各色玩意儿的摊子。 要说最热闹的还是永宁河边,河边早已聚集了许多人,基本都是来一观龙舟竞渡的百姓,而稍微有点权势或是家底厚的,基本都是在永宁河边上的茶楼、酒楼提前订了位置,临窗而坐,能一揽永宁河上的盛景。 姜拂容几人直奔提前订下的茶楼雅室。 “人还真多啊,若非提前抢订了位置,只怕连永宁河边儿都见不到呢。” 姜汀兰也点点头,而后又问了句:“龙舟竞渡快开始了,谢祈安呢?不过来了吗?” 临窗而站,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却始终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姜拂容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谢祈安,你答应了今日会赶过来陪我的?’ 第48章 他……又没来 红旗高举,龙舟驰离柳阴深处的水洲飞奔而去。鼓点声声如春雷,舟船乘风破浪从远处迅急返回。欢声笑语震撼天地,使无数人惊恐后退。 金碧楼西,健儿勇夺锦标,凯旋而归。 紧张又伴随着无数人欢呼的龙舟竞渡结束,可姜拂容的心情却有些低沉。 谢祈安明明答应了自己会过来的,可直到龙舟竞渡结束,依然未见他身影。 姜汀兰捅了捅她胳膊:“怎么?你家谢将军没来,不开心了?” 姜拂容眼眸低垂,却依然嘴硬:“才没有!”而后神色怏怏走到桌边坐下,喝了碗凉茶。 而后秀眉一蹙。清爽润滑的凉茶,虽说本就带着点苦涩、可也伴有淡淡的清香。 姜拂容却只觉得口中被苦涩覆盖,哪有半丝清香呢? “这凉茶怎么这般苦呢?” 乔思韵正被春杏抱着,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看着沿河的盛景。 姜汀兰来到姜拂容身侧坐下,也倒了杯凉茶饮下,而后挑了挑眉。 “凉茶虽苦,却苦不过你心里?” 姜拂容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姜汀兰笑笑;“取笑你的意思啊?看看你这般魂不守舍,要不出去逛逛?” 姜拂容下意识摸了摸此前才做好的艾草香包,摇了摇头:“想笑便笑,我再等等。” 而后又睨了对方一眼:“姐夫不是也没过来吗?你取笑我作甚?” 姜汀兰继续饮着茶,笑而不语。 又等了一会儿。 吱呀开门声响起。 姐妹俩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却在看到来人是乔鹤时,姜拂容期待的神色彻底黯淡了下去。 乔鹤则是接过妻子递来的凉茶,饮下后才开口:“抱歉兰儿,我来的迟了些。” 而后又看向姜拂容问道:“咦,三妹,怎么只有你一人?” 姜拂容神色恹恹:“他说有事要晚些时候才过来。” “可现下时辰不早……” 耿直的乔鹤开口间,被自己妻子踹了一脚,随即明白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姜汀兰摆摆手,状似随口道:“我们不等了,先去逛逛,街上这会儿也挺热闹的。” 姜拂容跟着站起了身,却自顾自牵过了小侄女儿的手,朝那夫妻二人开口:“你们夫妻二人自个儿去逛逛,小韵儿我领着玩会儿。” 闻言,乔鹤直接拉起妻子的手便出门了:“那便麻烦三妹了,等会儿在画舫上见。” 姜汀兰嗔怪一声:“做什么?” 乔鹤只笑着开口:“夫君带你游玩不好吗?” 夫妻两个就在说笑声中走出了茶楼。 姜拂容:“……”感情你们就等着这句话呢。 乔思韵:自从爹爹归京后,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姜拂容看向小侄女儿,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开口问:“我们也去逛逛?” “好唉。”乔思韵点头如捣蒜,拽着小姨走出了雅间。 刚踏出雅间房门,却见隔壁间的房里走出熟悉的人。 双方皆有些诧异,却又同时开口。 “三小姐?” “苏砚?” 跟着苏砚一道出来的还有他的母亲,对方是长辈,姜拂容正欲见礼,却被苏母拦住。 “三小姐莫要这般客气,老妇哪能受得住呀。” 姜拂容虚扶了下苏母,面上带笑应着:“夫人言重了,您是长辈,怎会受不住小辈的礼呢。” 说罢,随即屈膝一礼。 苏母急忙将人搀扶起,面对姜拂容满是喜爱。当初是姜家帮了他们母子,更遑论姜拂容了,苏母与自己儿子一样,永远感激姜家。 “三小姐莫要与老妇客气了,”随后又看向她身侧的小女娃,也是喜爱不已:“这小姑娘是……” 姜拂容回道:“是我二姐的女儿。” 苏母一副了然神色:“我说瞧着怎么与姜二小姐有几分相似呢。” 说话间苏母咳了两声,苏砚忙为母亲顺着气儿:“娘……” 姜拂容担忧开口:“夫人你还好?” 苏母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碍,老毛病了。” 苏母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当初便是拖着病体带着儿子上京投奔远方表亲的,虽说这几年也一直在求医问药,可身子亏空已造成,要恢复如初却难了。 苏砚搀扶着娘亲开口:“出来有些时候了,儿子送你回去。” 而后又看向姜拂容:“三小姐,家母身子一直不太好,我们先行一步了。” 姜拂容点点头。 刚走出没几步,苏母身侧的女婢上前搀扶住苏母,苏砚则是折了回来。 姜拂容疑惑开口:“怎么?还有事吗?” 苏砚看了姜拂容一眼,状似随口问道:“怎么只有三小姐一人?谢将军今日应当也休沐?” 姜拂容神色黯淡了一瞬,不过很快便调整好,随口应着:“他说有些事还要处理,晚些时候再过来陪我。” 而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却被苏砚尽收眼底,不过,他却没有立场置喙。 抿了抿唇,才开口:“我手头上有样东西,也算是兑现当年的承诺,若我今日将东西拿给三小姐,不知可方便。” 说到当年承诺的东西,姜拂容一下便想到了那是什么东西,面上不免有几分诧异。 “可那物件不是三年科考才出一次吗?距离科考不是还有一年吗?” 苏砚解释道:“确实是三年才出一件,不过这回我比较幸运,万星书肆又寻得一件,那掌柜经不住我软磨硬泡,提前出了题允我作答,最后实属万幸。” 两年前错过后,他一直在找万星书肆的人留意着,这回听闻那物件一到书肆里头,他便提前答题将东西赢了过来。 虽说其中不只是单单答题那么简单,但也无伤大雅。 姜拂容浅浅一笑:“我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还要带韵儿去街上转转。” 苏砚了然 ,也说:“东西还在万星书肆,我这就去取。三小姐只管先带乔小姐儿游玩就行,待我取了东西便去寻你们。” 姜拂容点点头,还是说了句:“若等会儿走岔了没遇着,东西你让人送到将军府便好,不必特意寻我们的。” 苏砚微微点头。 随后,几人前后出了茶楼。 姜拂容带着小侄女儿游玩,观赏端午‘文武斗’,随后文武斗落幕 又给小侄女儿买了个布老虎,还有解暑的凉茶。 边陪着小侄女儿边留意着来往行人,还在多个文武斗场停留了许久,直到最后,也没有见到期望中的人。 原本低落的情绪早已跌到了谷底。 谢祈安,明明答应了她,可他……又没来, , 。 第49章 就凭你骂人不吐脏字 “韵儿,我们去画舫找外祖他们好不好?” 姜拂容拉着小侄女儿询问,面上神情却失魂落魄的。 乔思韵没察觉到自己小姨低落的情绪,只欢快的应着:“好呀。” 就在姜拂容牵着小侄女儿走过熙攘的人群往画舫那边走时,苏砚竟然寻了过来:“三小姐。” 姜拂容面上稍显讶异,见苏砚衣袍稍显凌乱,应当是穿梭在人群中寻了许久。 不少人正往画舫那边挪移,人群熙攘稍显拥挤。苏砚指了指旁侧一条巷子:“三小姐,可否移步。” 姜拂容点点头,跟了上去。 又让春杏和夏芝看顾着小侄女;“看好韵儿别让她乱跑。” 而后又将布老虎递给了乔思韵,才再次抬脚走向等在前头的苏砚。 其实,她心里头有个疑问,今日刚好问问苏砚。 “难为你一路寻过来,其实你可以不必跑这一趟的,命人送到将军府也是一样的。” 苏砚却是摇了摇头:“这是四年前初次见面时答应了三小姐的,怎可假手于人呢。” 看着苏砚手里提着的琉璃,姜拂容却有些恍惚。那时初遇时,见苏砚和苏母正被奇葩表亲羞辱,原是父亲病故后,苏母带着苏砚上京投奔表亲。 苏母只想让自己儿子上京安心备考,毕竟京城的学术气息比地方要浓郁不少,而苏砚记挂着母亲病体,想上京求医,便跟着母亲奔赴京城。 万没想到那表亲是个奇葩势利眼,即使苏母愿意去做下人的活计,只求对方给儿子一个安心研习的地儿,对方却嫌他们是穷酸亲戚,随便几个铜板便打发了。 那时的苏砚正值年少气性,哪能受得住对方的羞辱,拉着母亲当即便要离开,而当时,姜拂容刚好路过,便看了那出闹剧。 明明对方也只是一个八九品小京官儿,言语间却嚣张的不得了,她觉得有些看不惯,便插手了,想要帮他们母子一把。 姜拂容将自己刚买来的肉包子塞给了他们母子二人:“你们还没吃饭,这是我才买来的,还热乎着呢,你们快吃。” 刚见面,又经历了一遭羞辱,苏砚明显对姜拂容带着戒备:“姑娘是何人?” 姜拂容笑笑:“就是一个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想要帮你们一把的人罢了。” “多谢姑娘,不过不必了。”说完拉着母亲就要离开。 谁知身子骨本就不好的苏母剧烈咳嗽起来,苏砚慌神不已:“娘,您没事,儿子这就带您去医馆。” 苏母的手下意识抚了抚身上的包裹,而后笑着开口:“我没事,砚儿不必紧张。” 姜拂容看出了苏母的顾虑,上前扶着苏母到一旁的茶肆坐下,直接说明了自己想要帮助他们的意图。 谁知苏砚还是一口回绝:“还是不劳烦姑娘了。” 姜拂容气性却上来了,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拒绝他们的帮助呢。对方越是拒绝,她越是要帮! “我母亲常做善事,可是善名远扬的大善人呐,帮你们只是举手之劳、却能解你们燃眉之急,为何不愿?” 她好说歹说让苏母吃了几口包子,又递了茶水过去,和苏母闲聊了几句。一直垂着眸子的苏砚,终于抬头问了句:“不知姑娘的母亲是……” 姜拂容稍加思索,开口说的是:“江南水乡做粮草生意起家,而后善事做尽的柳家,听说过吗?” 闻言,苏砚微微一顿,江南水乡善名远扬、被文人雅士赞颂的柳家,他自然也有耳闻:“所以令堂是?” 姜拂容:“就是柳家之女啊,也是如今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夫人啊。” “嫁给我父亲后,我母亲还是一直坚持做善事的。”顿了顿,她又问:“所以,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了吗?” 看着倔强又带着傲气的少年,姜拂容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另一位,同样傲气又老是捉弄自己的少年。 那人桀骜的很,从来不肯向任何人低头,而眼前的少年与那人年龄相仿,她就不信了,她非要让苏砚松口。 这个人,她非要帮! ! “其实我帮你,也是想等你功成名就后帮我一个忙。” 苏砚再次看向她:“姑娘如何觉得我能功成名就呢? ?” 姜拂容掀眸一笑,淡然开口:“就凭你骂人不吐脏字,但依然能将人气的跳脚,我就觉得啊,你必定是——才华横溢!” 苏砚:“……” 但他还是问了:“若我真能侥幸功成名就,姑娘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姜拂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万星书肆:“那万星书肆里头啊,有一盏极好看的琉璃灯,我想要,可那琉璃灯不是拿来卖的……” 万星书肆每三年会出一盏琉璃灯,做工精美,里头还放置着罕见的南海夜明珠,但琉璃灯不是拿来卖的。唯有每三年科考一次的中榜进士才能去解书肆出的题,若题解,便能将琉璃灯赢走。 似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又看了看自己身体带疾的娘亲,苏砚终是应下了:“好,就依姑娘所言!” 神思回笼,姜拂容看着苏砚递过来的琉璃灯,心中涌起不少感慨:当初不过是见苏砚不愿接受自己的帮助,而随口找了个互相帮忙的借口罢了。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苏砚竟还惦记着呢。 “也真是难为你了,我当初也就是那么一说,你竟还一直记着这事儿呢。” 苏砚眼眸微闪,只说:“我知道,当初三小姐说想要琉璃灯,只是为了让我坦然接受帮助罢了。不过……”他抬眸看向对方,语气郑重:“既然当初应下了,自当兑现!” 姜拂容没有着急接过琉璃灯,而是向苏砚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苏砚,如今我已成婚,可你为何还是一直唤我为‘三小姐’呢?” 落水刚醒来失忆后,第一次在姜府见苏砚喊自己‘三小姐’,那时没反应过来,不觉得奇怪。 可近来身边人都叫她:谢夫人,姜拂容才惊觉苏砚对自己的称呼与旁人的不同。 闻言,苏砚却是疑惑的看向她:“三小姐不记得我为何要唤你为‘三小姐’,而不是谢夫人了吗?” 第50章 美好祝愿变的有些讽刺 姜拂容茫然的点点头:“不记得了。” 苏砚的眼神渐渐变的复杂,想起前几次的相遇,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三月前的一场赏花宴上,三小姐突然找到了我,问了我点儿事。” 姜拂容下意识追问:“什么事儿呀?” 苏砚说话间却不经意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开口回答她:“三小姐问我,若女子想和离,夫家不同意的话,这事儿,大理寺管不管?” 姜拂容猛然抬眸看向他:“我问了你……这事儿?” 苏砚点点头,也回答了她一开始的问题:“至于为何叫‘三小姐’而不是谢夫人,是因为,那是三小姐要求的,三小姐你……不记得这事儿了吗?” 是这样吗?姜拂容试图去回忆,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下一瞬,苏砚的话却让她一惊:“三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比如……一段时间的记忆?” 姜拂容猛然抬头,却对上苏砚复杂的眸色,就好像对方已经将她看穿。 她有些颓然的笑了笑,开口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见她的反应,苏砚心下已经了然:“近几次偶然碰面,总觉得三小姐有些不一样,心中有所猜想罢了。” 赏花宴那次见她,只觉得她满面忧愁,眼神黯淡。可再次见她,分明见她恢复了以往的神采,眼中分明又多了对生活的期待。 原以为是他们夫妻二人间的感情有所回温,却原来,只是忘记了。 可今日再见她,眸中又蒙上了淡淡的哀伤。 他真是不懂,甚至有些气愤,既然谢祈安在出征前紧急求娶她,应当是喜欢她才是,可若是喜欢,为何又让娇俏爱笑的姑娘,变成了那般。 想起初见那次:她明明是一个很活泼爱笑的姑娘啊! 苏砚:“所以三小姐真的是……” 姜拂容没想到只是偶然碰到了几次而已,苏砚竟然对自己失忆一事有所察觉,见苏砚笃定的模样,姜拂容也不再隐瞒:“是,我确实是忘记了一些事。” 她将自己落水失忆一事说了出来。 “所以,赏花宴那次,我还与你说了什么?” 苏砚垂下眸子,回忆道:“三小姐与我说,你不想听见旁人唤你为‘谢夫人’,可你也没有办法,就问我,作为朋友,私下里,能不能唤你为‘三小姐’。” 原来是自己要求的吗? 姜拂容哑然开口:“还有呢,我可还与你说了其他的?” 其他的? 苏砚没有急着回答她,却问了个旁的问题:“三小姐,我能冒昧问你个问题吗?” 姜拂容点点头。 苏砚沉默了一瞬,才开口:“两年前谢将军的求娶你应下了,所以你……也是倾心谢将军的?” 姜拂容有些讶异,苏砚怎么会知道呢:“你……” 苏砚笑了笑,没有隐瞒:“我知道谢将军出征前的紧急求娶。” “这事你怎么会知道呢?”父亲明明连自己都没有告知呢。 为何会知道?自然是因为两年前中榜后,他也找过姜御史。 不过,而今他只是浅浅一笑,却没有回答自己为何会知道的问题,两年前就事已成定局,如今他再说出来,岂不平添尴尬。 “三小姐可还没有解答我的疑问呢?可是倾心谢将军呢?” 闻言,姜拂容却垂下了眼眸,久久不语。 苏砚也不催她。 直到她抬起头,说出了那个答案:“是啊,我是倾心谢祈安。” 听见她说‘是’的时候,苏砚眼眸有一瞬的晦暗不明,心绪微愣。 不过就那一瞬,旁人无从察觉,身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旁人似乎很难从她的神情捉摸透他。 “那便是了。” 姜拂容疑惑:“什么?” 苏砚浅浅开口:“世上有情人不少,能遇见彼此倾心的人却少之又少,若遇见了,自当博一博。” 姜拂容更加茫然了。 苏砚面颊带笑,说的认真:“我是想告诉三小姐,也许忘记便是天意呢。 不管三小姐忘记了什么,既然倾心于谢将军,便可试着与谢将军重新开始不是吗?” 可重新开始好像从来不是件容易达成的事呢? 苏砚却还在说着:“谢将军少年英才,有勇有谋,年纪轻轻便能平南蛮,可是我们大业少有的杰出儿郎呢?, 若轻易错过,岂不可惜?” 姜拂容笑了,调侃道:“苏少卿对他评价这么高呢?” 苏砚:“实话罢了,所以三小姐打算怎么办呢?” 姜拂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嗯,我觉得苏少卿说的有理,忘记了就当做天意,重新开始没什么不好的。所以我失忆之事还请苏少卿帮我保密。” 苏砚点点头:“那是自然。” 而后又问了句:“那我往后该如何唤你呢?” 姜拂容笑笑答他:“这个嘛,嘴长在你身上,自然随你喽。” 苏砚笑笑,随即将手上的琉璃灯递了过去。 “本就是几年前便应下的,还请三小姐收下。” 姜拂容还是接了过来:“很漂亮,多谢。” 苏砚:“琉璃灯可承载人们的美好意愿,那我便借这盏琉璃灯,恭祝你和谢将军有情人终成眷属,此生共白头。” 可下一瞬,那句美好祝愿似乎变的有些讽刺了。 就在姜拂容转身欲离开时,抬眼便看见了站在巷子口的谢祈安。 姜拂容只觉得心猛然一颤,谢祈安终于出现了,可他身侧的不是蒋梦又是谁? 自己等了他大半天,他却是和……蒋梦在一起吗? ? 第51章 琉璃灯 夫妻二人的视线隔空交汇,只一瞬,甚至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神色,姜拂容便匆忙收回了视线。 她垂下了眸子,步子微微顿了顿,想起刚刚苏砚说的那句‘恭祝你们终成眷属、此生共白首’,看,可真讽刺啊! ! 看到谢祈安身侧的女子,苏砚显然也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姜拂容时,面带担忧,问了句:“三小姐,你还好?” 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女子陡然低落的情绪 只见姜拂容呼出一口气,强撑笑意回了一句:“没事,我挺好的。” 她听见了乔思韵唤谢祈安的声音,遂将头抬起。 总该面对的,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去问一问好了。 可刚冒出来的念头很快被她自己压了下去,视线也死死定格在那俩人身上。 只见巷子口突然经过一辆马车,马车驶的有些快,眼看拉车的马匹快要撞上人,只听蒋梦惊慌尖叫一声,身侧的男子长臂一伸,无比自然的揽过蒋梦的肩膀,带其躲过了危险。 蒋梦看起来吓的不轻,马车已经远去,双臂还死死的抱着谢祈安的脖颈,眼睛也未曾睁开。 谢祈安绷着脸收回自己手臂,紧抿的唇动了动,说了句:“无事了,可以放开了。” 蒋梦慢吞吞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臂,感激的看向谢祈安,怯生生说了句:“刚刚多谢谢大哥了,若非谢大哥,小梦只怕难以幸免。” 然而,谢祈安只淡淡嗯了声,注意力早已不在她身上。 抬头时,只见姜拂容和苏砚都在看着她,唯有谢祈安的视线定格在自己妻子身上。 准确的说,谢祈安的视线是定格在姜拂容手里的琉璃灯上的。 迎着二人的视线,蒋梦只好屈膝福了福身。 气氛陡然沉默下来,见他们夫妻二人都沉默着,苏砚只好先行开口,他简单说明了自己和姜拂容在一起的缘由。 “谢夫人曾托我到万星书肆寻一物件,如今寻到了,今日又恰巧遇上了,便将物件取了拿给谢夫人,才故留谢夫人在此。” 说罢,他看向蒋梦,也希望蒋梦能说点什么。 蒋梦却并未开口说点什么,只见永宁河边有人朝她招了招手,她才开口:“先前约了友人一同登画舫游河,小梦先行一步了。” 说完她便离开了。 苏砚自觉自己也不宜在逗留,跟二人道过别后也离开了。 “夫人,乔小姐儿应当是有些累了,奴婢们先带她上画舫了。” 春杏和夏芝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将军和夫人间异常的气氛,极有眼力的先带着乔思韵去寻了姜家的画舫。 巷子口只剩下始终沉默不语的夫妻二人,双方皆不经意间抬眸,视线相撞的瞬间却又双双错开。 姜拂容心中满是苦涩,谢祈安明明答应了会陪她的啊,可他却姗姗来迟,竟然还是和蒋梦一起出现的。 难不成他之前一直和蒋梦在一起吗?谢祈安会那样吗? 她没问他,她在等他主动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谢祈安呢?内心又何尝不是被无尽的苦涩裹挟着呢? 今日事出有因,等他处理好孔慈的事儿便匆匆赶过来了,可他来的还是太迟了,龙舟竞渡和文武斗都早已结束。 他想容容定要气急了,便一路急切寻了过来。 却不曾想,竟在小巷中看见她和苏砚在一起,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面上似乎都带着笑意,交谈的应该还算愉快。 紧接着,他便看见苏砚将手里的琉璃灯递了过去,姜拂容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笑着接过了。 就那一瞬,谢祈安只觉心间猛然一颤,接着便胡思乱想起来:他们为何会在一起呢?而苏砚又为何要赠东西给自己的妻子,而容容为何又要接下苏砚的东西呢? 谢祈安知道两年前苏砚也曾找过姜御史,他也知道苏砚对姜拂容的心思,苏砚如今为何要这般? 他们二人当初到底是如何相识的,自容容认识苏砚后,便一直对苏砚赞赏有加,他不禁在想:是否容容对苏砚有情意,只因那时自己先一步求娶她…… 胡乱的猜测占满脑海,他竟忘了要跟姜拂容解释自己来迟的缘由。 “谢祈安……?” 见他一直绷着脸却沉默不语,姜拂容按下心中酸涩,还是先开口了。 “谢祈安……?” 姜拂容连喊了他两声,谢祈安的思绪才被唤回:“啊……容容,你说什么?” 看着对方思绪乱飞的模样,姜拂容轻叹一声:“我说,此前答应了父亲他们,今日一起上画舫游河,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过去。” 期望过后失望,但这次毕竟不是第一次了,好像也没有多难以接受,谢祈安不说,她也没有心思再去追问他来迟的缘由了。 谢祈安绷着脸,扯唇应了声:“好,那我们过去。” 二人一同上了姜家订下的画舫,在姜拂姜母面前,俩人不约而同带上了笑意,并未有人疑心什么。 姜汀兰夫妇也早已陪着姜父姜母说着话了。 见谢祈安也来了,乔鹤便拉着他过去和姜家父子饮酒:“妹夫怎的现在才来,我看三妹今日可一直在等你呢。” 一直在等他? ”容容一直在等我吗?” 乔鹤应他:“是啊,龙舟竞渡开始前就在念叨着你呢,谁知你一直没来。三妹可一直有些小脾气呢?她一定会气你来迟了的,看来你得想法子好好哄三妹了。” 谢祈安下意识看向自己妻子,是了,以容容的脾性,今日是自己来迟了,是要想办法向她赔罪的。 第52章 这是最后一次了 陪了姜父姜母一会儿后,谢祈安便带着姜拂容离开了。 姜拂容只当他是要带自己去公婆那边,跟家人道别后便下了画舫。 直到一艘小画舫停在二人面前,姜拂容才疑惑抬眸:“不是要去见过父亲、母亲他们吗?” 谢祈安轻摇头,只说:“他们人多,想必是极热闹的,我们不去也无妨。” 他父亲身边的人不少,也不缺他陪,至于他母亲,极少会凑这种热闹,估计都没出府,之后再去侯府探望便是。 待船夫将小画舫停稳后,便示意二人可以上船了:“二位贵客,可以上来了。” 谢祈安示意姜拂容先上,恰巧旁边的游客也招过来了一艘,两艘画舫碰撞了下,船身有些摇晃,刚踏上画舫的姜拂容身形一踉跄,又被裙裾绊到差点摔倒。 谢祈安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没事?” 待稳住身形后,姜拂容将手臂抽了回来,语气有些淡:“没事。” 看着骤然抽离的手臂,谢祈安微愣,心中又涌起了酸涩之意。 姜拂容浑然不觉,开口问他:“为何单独带我来此?有事吗?” 谢祈安垂着眸子开口:“这画舫是我提前订下的,小是小些,但俩人同游刚刚好。”说到最后,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询问:“所以,容容可以与我同游吗?” 姜拂容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画舫,径直坐下。谢祈安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也跟了进去。 今日的永宁河被无数大小不一的画舫占据,看得出人们对端午游河兴致盎然。 除了供人游玩的画舫,河面上还有许多卖小食的小船穿梭其间,那些机灵的摊贩颇会叫卖,有好几艘小船经过姜拂容夫妻二人乘坐的画舫旁,没多久,二人面前便摆了满当当的吃食,还有一些小物件儿。 谢祈安沉默着付完最后一笔银钱,看着面前堆积如小山的吃食、物件儿,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 只得略带愧疚的缓缓开口:“抱歉容容,今日带在身上的银钱用完了。” 姜拂容的视线扫过案几上满当当的东西,眼神却略带失落,不由轻叹一声:“看来,今年的端午是顺心不了了。” 随后她将满桌的吃食全部推给了谢祈安,随意开口道:“你吃,我无甚胃口。” 谢祈安茫然看向她,姜拂容的视线扫过他的肚子,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谢将军还真是忙啊,竟连吃点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吗?” 男人急忙摇了摇头:“容容吃,我不饿。” 然而突兀响起的咕噜声却是无比的清晰,男人瞬间绷直了身子,懊恼的垂下了头。 “这些不合我胃口。”其余的她没有再多说,起身提起了琉璃。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河面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而苏砚给她的琉璃灯想必是极应景的。 “等等,容容。”谢祈安喊住了她,默默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若不喜欢那些吃食,便吃这些。” 女子伸手将油纸包接过,看了看里头的东西,眸色有些复杂,是她平日最喜食的肉脯。 “为何给我这些。” “想着你喜欢吃,便拿来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这是我自己做的,也是按容容的口味做的,你……可以多吃些。” 姜拂容微微点头,说了句:“多谢。”说完便走出了舫舱。 谢祈安囫囵吃了几口东西,紧跟着走出了舫舱。 出去便见姜拂容站在画舫船头,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手里的琉璃灯看。 七彩琉璃宫灯再加上那颗罕见的南海夜明珠,在夜幕中极为好看又惹眼。 一旁穿梭而过的游客的注意力也频频被吸引,甚至还有人出高价欲买走琉璃灯,被姜拂容婉言拒绝。 不是说这盏琉璃灯可以承载住人们的美好意愿吗?她倒想试试看灵验与否。 谢祈安沉默着走到妻子身侧,目光落在流光溢彩的琉璃灯上,晦暗不明。 半响后,他才迎着夜晚的风,哑着嗓子问了句:“喜欢?” 女子点点头:“嗯,喜欢的,看起来还不错,不是吗?” 谢祈安却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只是喜欢灯吗?还是……” 还是喜欢送灯的人? 可惜,藏在心里的话他还是没有勇气问出来,是的,他怕那个答案自己承受不住。 “还是什么?”姜拂容茫然看向他。 他却摇了摇头,扯起一抹笑,说了句:“喜欢就好。” 接下来,两人间的气氛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姜拂容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般呼出一口气,随后转眼看向身侧的男子。 缓缓开口说了句:“谢祈安?” 谢祈安也看向她:“嗯?”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 谢祈安疑惑开口,然而姜拂容只是朝他笑笑,没有再多说,可‘最后一次’几个字却让他听的心惊。 夜风愈发寒凉,眼见姜拂容瑟缩起身子,谢祈安将自己的外袍披到了他身上,开口道:“我们回去。” 姜拂容轻‘嗯’了声。 …… 次日。 蒋梦早早的备下了许多香烛和纸钱,陈肆和冬林也早早的来了将军府。 前厅内,蒋梦为二人奉上了茶水,语气满含关切:“陈大哥、冬林大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冬林摆了摆手,只说:“一年就去一回,自然是该早点过来的。” 陈肆看了眼蒋梦,瞧见她眉眼间的疲态,担忧道:“小梦妹妹还好,怎会看起来很是疲累?” 蒋梦垂下眸子,弱弱开口:“没什么,就是最近手头上事情有点多,加之思念兄长才稍显疲惫。” 说着又强撑起笑意:“过两天就好了,陈大哥不必担心。” 陈肆却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儿,追问了一句:“小梦妹妹,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有事就跟我们说,我和冬林都会帮你的。” 还在打瞌睡的冬林被陈肆睨了一眼,冬林也忙着附和道:“对对对,小梦妹妹有事只管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小梦委委屈屈的讲述了一番自己的近况,陈肆开始忿忿不平。 “小梦妹妹是说,将军要你搬出将军府,连一个容身之处、也不愿给你了吗?” 第53章 最后的侥幸不复存在 冬林一个激灵睁开眼,给了陈肆一脚:“陈肆,你胡说什么?将军怎么会是那种人?” “若将军不想管小梦妹妹,当初又怎么会将小梦妹妹带回京城,还让她一开始便住进了将军府呢。” 陈肆绷着脸开口:“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并未说将军什么。” 冬林轻哼一声:“最好是!” 随后又看向蒋梦开口:“小梦妹妹,将军怎么会突然让你搬出将军府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陈肆疑惑的目光也看向蒋梦。 蒋梦从来都是一副惹人怜惜的孤女模样,二人问起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时,她只垂下头,弱弱开口说了模棱两可的话:“其实这也不能怪谢大哥,毕竟这将军府里头可不只谢大哥一个主子的。” “但是谢大哥说了,可以帮我找住处的,是我自己不想再麻烦谢大哥了,才提出要自己去寻住处的,你们别误会谢大哥了。” 陈肆的语气里透露着不满:“这么说,让你搬出去是夫人的意思。” 他就说嘛,将军对底下的士兵都很好,怎么可能真的会将孤苦无依蒋梦赶出去呢,更遑论蒋浩还帮将军挡下过致命的箭矢呢。 冬林却不赞同陈肆的看法:“不可能,我看夫人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当初都让人住进去了,现在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将人赶出去呢?” 陈肆:“你什么意思?小梦如今只是一介孤女,蒋浩也是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你不帮着小梦却要去向着别人吗?” 冬林无语睨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况且我也没说不帮小梦妹妹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肆,你发什么神经?跟我吼什么?” 眼见着二人有动起手来的趋势,蒋梦忙上前将两人拉开:“二位大哥不要吵了,都是小梦的错,莫要因小梦伤了你们之间的兄弟情才是。” 陈肆急忙安慰她:“跟你没关系,你放心。蒋浩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的,不管遇着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冬林轻哼一声,走到一旁也说了句:“我也一样。” 蒋梦破涕为笑:“那小梦便谢过二位哥哥了。” “二位哥哥先坐,可莫要再拌嘴了,我去看看谢大哥起身了没?” 说罢,她朝清竹院走了过去。 谢祈安刚起身,小厮便打了水过来:“将军,您起身了,曹管家让小的知会您一声,陈校尉和冬林校尉已经在府上等着了。” 谢祈安轻‘嗯’一声,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想起昨夜拂华院亮了大半夜的烛火,想也知道妻子应当还未起身。 那他便先不过去了,而是吩咐了随侍的小厮:“阿才。” 小厮阿才急忙应道:“将军有何事吩咐?” 谢祈安边穿衣袍边开口:“今日我要随蒋姑娘去祭奠其兄长,你去知会夫人一声。” 阿才应下:“小的知道了。” 阿才刚走到门口,谢祈安又叫住了他:“等等,夫人这会儿估计还未起身,你等会儿再过去。” 阿才再次应下。 等他走到清竹院门口,蒋梦唤住了他:“阿才?将军可有起身了。” 阿才回话:“将军已然起身,很快就会出来。” 说罢,他嘀咕了句‘还是先去看看夏芝姑娘她们起了没有。’ 听见他的嘀咕声,蒋梦再次叫住了他:“阿才,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小厮阿才便将谢祈安的吩咐说了出来:“我先去看看夏芝姑娘她们是否起身。” 蒋梦眸光微闪,想起拂华院那位,几步上前将阿才拉到了拐角,又将身上的钱袋塞到了对方手里。 阿才茫然看向她:“姑娘这是何意?” 蒋梦随即附耳过去说了什么,阿才脸色极不自然:“可这是将军特意叮嘱过我的。” 蒋梦挑挑眉,淡然开口:“告假一日回家探访家人,忙忘了而已,就算怪罪下来也就是口头斥责你几句,不会有大事的。” 说着还点了点对方手里的钱袋,对于下人来说,那点银钱可不少了。 阿才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去找管家告假去了。 将军府门口,谢祈安出去时,蒋梦和陈肆、冬林早已准备好。 他向几人颔首致意:“走。”随即翻身上马,几人一同出了城。 …… 拂华院,姜拂容起身时时辰已然不早。 昨夜游河归来时,谢祈安在院中站了许久,两人隔着一道门,却各自思绪万千。 姜拂容歇下时,已然过了子夜时分,床榻上也是辗转难眠,致使她起身有些晚了。 随意吃了两口早膳,便开口问了句:“今晨将军可有来过?” 夏芝正在收拾床榻,回话:“回夫人,将军今晨并未来过。” 但她想起昨夜在院中站了半宿的人,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夫人,您和将军之间可是又生了嫌隙?将军昨夜可在院中站了许久呢?” 可将军却一直没有进屋。 姜拂容沉默不语。 夏芝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夫人,昨儿个将军看见您和苏少卿在一起时脸色可不太好呢,将军是不是误会了您和苏少卿什么啊?” 姜拂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索性也就不吃了,叫春杏搬出了摇椅,直接瘫到了摇椅上。 “我和苏少卿相识的缘由,你们可知?” 春杏和夏芝皆点点头。 姜拂容才笑问了句:“那你们觉得我和苏少卿之间可有逾矩之举。” 俩人又摇了摇头。 “既如此,他有什么好误会的?” 倒是谢祈安,一边说对蒋梦无意、一边又和蒋梦牵连不断,要说误会也该是她误会对方。 她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若谢祈安依然是做的和说的不一样,那她……可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若成婚后的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憋闷,即使是年少时喜欢过的少年又怎样呢? 那封偷藏起来的和离书还是得派上用场。 “春杏,你提前和曹管家说一声,今日晚膳让他准备一桌席面,多做点将军喜欢吃的菜。” 春杏放下手里的摇扇,随即去寻了曹管家:“奴婢这就去。” 夏芝拾起摇扇继续帮姜拂容扇着风,问了句:“夫人这是?” 姜拂容伸了伸懒腰,随口道:“就是想和谢祈安好好吃一顿饭罢了。” 顺便问一问埋藏在心底的疑惑,既然那家伙不知道解释,便只能自己去问了。 …… 这一日谢祈安早出晚归,回府时,已是日薄西山。 “夫人,将军回来了。” 可春杏的声音明显不对劲儿,姜拂容便问道:“那便叫厨房那边布菜,我去迎一迎他。” 他在外头奔走也不容易,既然决定了要好好谈谈,是该出去迎迎的。 春杏却有些欲言又止,姜拂容稍显不耐烦:“有话就说。” 春杏眼中满是愤恨不平:“夫人,是蒋梦她……” 又是蒋梦? “她怎么了?” 春杏吞吞吐吐:“她……是和将军一道归府的。” 又是一道归府吗? 姜拂容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走,我们去看看。” 可当她走到门口后,瞧见亲昵的二人,亲眼瞧着谢祈安褪下外袍披到了蒋梦身上。 姜拂容脑海中紧绷的弦瞬间断裂,最后一丝的侥幸都不复存在, 。 第54章 起身逃也似的离开 姜拂容的脚步生生顿住,好不容易坚定的想法也在顷刻间崩裂。 瞧!他做的多明显啊,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不是。 父亲说,他看人一向不错,在他看来谢祈安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女儿的。 不过,姜拂容垂下眸子,轻叹一声:看来,父亲这回是看走眼了呢?也许谢祈安是真的喜欢过她,可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呢? 马车刚停下,蒋梦便惨白着脸怯生生喊了声‘谢大哥’。 谢祈安听闻缘由后,皱了皱眉头,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到了蒋梦身上。 却在抬眸间看到了刚好走至府门口的妻子,他没有多想,只当妻子是出来迎自己的。 刚好陈肆和冬林察觉到蒋梦神色有异,也纷纷开口关心起了蒋梦:“小梦妹妹,你没事?” 陈肆目光凝视着蒋梦身上的谢祈安的外袍,眸色划过一抹异色:“小梦,是身体不舒服吗?” 蒋梦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谢祈安,谢祈安想到她难堪的情况,只得按下了那声‘容容’,先打发起了二人。 “蒋梦应当只是今日奔波劳累了,想来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二人先回……” “你们回来了呀?”谢祈安话音未落,却见自己妻子走了过来。 看着三个大男人围着蒋梦嘘寒问暖,其中恰巧包括自己的丈夫,她心中其实很不好受。 但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难堪,便先众人一步开口了,那丝难捱的情绪被她隐藏的很好。 陈肆和冬林抱拳唤了声:“见过夫人。” 蒋梦也微微福了福身:“夫人。” 谢祈安也轻唤了声:“容容。” 姜拂容走过去时只淡淡‘嗯’了声,也不问他们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会在一起,只笑吟吟的招呼着几人。 “回来了那便一块儿进去用晚膳,今日厨房那边刚好备下了不少吃食呢!” 陈肆心里却是想着早上蒋梦说的话,此时不免打量了姜拂容几眼。可将军夫人面对他们几人笑意盈盈,还招呼着他们一块儿进府用膳,确实也不像那等不讲理的人呢? 可蒋梦今晨说的话,还有将军刚刚的作为……陈肆垂着眸子,暗自思忖起来。 这时,曹管家也迎了出来:“将军,您回来了。” 而后笑呵呵的告诉谢祈安:“将军,既然回来了那便先去用膳,夫人一早命老奴备了桌席面,还特意吩咐要按将军的口味来做呢。” 闻言,谢祈安讶异抬眸:“容容让人按我的口味备下的席面?” 姜拂容点点头,语气却稀松平常:“想着你时常要往军营里跑,在外奔波也疲累,便让人做了些合你胃口的菜。” 而后又看向冬林他们:“备下的饭食不少,一起进去吃点,” 冬林欣然应下,能去将军府中蹭吃蹭喝何乐而不为,但他还是偷偷瞟了谢祈安一眼。 谢祈安还沉浸在妻子特意为自己备下了喜食的吃食的喜悦中,便朝几人点头致意:“那便一起进去吃点。” 抬眸看向妻子,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姜拂容却错开了视线,径直走到了蒋梦身侧:“蒋姑娘,可是身子有所不适?我扶你进去?” 还不待蒋梦开口说点什么,她便直接上手将人扶进了府里。 谢祈安未曾察觉,这期间,姜拂容的视线未曾再看过他。 管家让人备下的是满满一桌席面,即使多了三个人,也是够吃的,但姜拂容还是开口问了句:“不是都说好菜配好酒吗,陈校尉和冬林校尉可要饮点酒?” 一听有酒喝,冬林顿时来了兴趣,嬉笑着看向谢祈安开口问:“将军,您看……?” 谢祈安往妻子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温声说:“这菜味道不错,容容尝尝?”而后又吩咐管家:“曹叔,去取酒。” 姜拂容面带笑意应下:“好,你也吃,在外奔波一日定是劳累极了,多吃些。” 语气温柔又夹杂着对他的关心,谢祈安面上也不自觉泛起了笑意:“嗯,容容也吃,不过容容放心,我不累,每年也就陪蒋梦去这么一次,但这也是我该做的。” 而后又转头看向刚换过衣裳才过来的蒋梦,说:“蒋梦,日子还是要继续,勿要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了,今日容容准备了许多菜,你也多吃些。” 见他言语间对蒋梦颇多关照,即使掩饰的再好,姜拂容面上神情还是有瞬间的灰败。 蒋梦眼神流转间,已然将姜拂容的神色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舒畅不已。 而后又对着谢祈安怯生生开口:“多谢谢大哥,小梦记住了。” 她的视线落在姜拂容面前的一道干煸牛肉干上,试探着开口:“谢大哥,那道干煸牛肉干看起来不错,可小梦有些够不着,能请谢大哥夹点给我吗?” 只见谢祈安微微蹙眉,而后作势端起了那道牛肉干。 哐当…… 姜拂容执筷的手一颤,碗筷落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而她下意识要去捡地上的碎瓷,被谢祈安制止:“别动,会伤着你的手,唤下人来收拾便是。” 抬眼间才终于察觉到了妻子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儿:“容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姜拂容避开对方的手,突然起身,说了句:“管家不是去取酒了吗?怎么还没来,你们先吃,我过去看看。” 说罢,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很快,曹管家取了好酒来。 谢祈安没见着妻子回来 的身影,便问道:“夫人呢。” 曹管家帮众人倒上了酒,回话道:“夫人已经用好回拂华院了,让将军不必担心,好生用膳便是。” 谢祈安心下难安,想过去寻妻子,却被冬林叫住:“唉,将军,酒都来了,您还要去哪儿啊? 您和夫人要腻歪等睡觉的时候再腻歪去呗,这会儿先陪我们喝几杯嘛。” 说着便抬起了酒碗,还用胳膊肘捅了捅陈肆:“陈肆,你发什么呆呢?喝酒啊。” 陈肆回神,端起酒碗碰了碰沉默着饮下。 蒋梦忙着给几人斟酒,而他的视线扫过蒋梦身上,若有所思。 第55章 夫人腹痛不已 姜拂容走在回拂华院的路上,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夏芝跟在一旁,担忧的问了句:“夫人,您没事?” 春杏则是在小声的斥骂蒋梦,就她会矫揉造作呢,看着自家夫人受委屈的伤心模样,真是恨不得给那小蹄子甩上几巴掌。 姜拂容蓦然走着,淡淡说了句:“我无事。” 可嘴上说着无事,她却觉得心口处好生难受。 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心口处争相啃咬着,让她痛极,累极了,她想去忽视那股痛意,可为何?她只觉得愈发的痛了呢? “呜呜……”刚走进拂华院,她就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呜咽啜泣声接连传出。 两个婢女只能默默守在一边。 等谢祈安打发走冬林他们再寻过去拂华院时,院中早已漆黑一片。 又默默站在院中看了好一会儿,夜色中响起男子的轻叹声,而后才转身离开。 次日。 谢祈安起身时去唤妻子时,姜拂容还未起身,等他出了府,姜拂容才慢吞吞爬了起来。 昨夜她哭了许久,这会儿双眼还有些红肿。 但哭过后,她也想清楚了,成婚后的生活她过的并不畅快,她不想再继续了,等找个时间好好和谢祈安谈谈。 能一封和离书解决就最好。 “给我拿些吃的来,我饿了。” 夏芝去厨房取了早膳过来,却听到外出采买的小厮嘀咕了几句。 “夫人,刚刚奴婢去厨房给您拿早膳时,奴婢听到外出采买的人嘀咕了几句乔府,似乎是碰见乔府的人了,乔小姐儿好像生病了。” 闻言,姜拂容进食的动作一顿,面露担忧:“韵儿生病了,可严重?” 夏芝摇了摇头:“奴婢也就是听采买的人说了两句,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 姜拂容搁下碗筷,也顾不得继续吃了,忙吩咐起来:“夏芝帮我梳妆,春杏去找曹管家,去库房拿些适合小孩子吃的补品,我们去乔府看看。” 很快,主仆三人乘上马车直奔乔府。 姜汀兰还在哄着女儿吃药,便听下人来报:“夫人,谢夫人来了。” 婢女刚禀完,姜拂容也直接到了小侄女儿的房间:“韵儿,你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看见自个儿小姨,乔思韵就像看见救星般瘪了瘪嘴:“小姨……” 姜拂容走到床边坐下,担忧的开口:“韵儿怎么了?怎么突然生病了。” 乔思韵想要挪到小姨怀里,却被自己娘亲呵斥一声:“乔思韵,你先将药喝了。” 而后又跟姜拂容解释起来:“没什么大事,就是端午游河回来染了风寒,昨夜发了热,用过药后已经好多了,这会儿又死活不愿意喝药了,正跟我犟呢?” 乔思韵悄咪咪的往自己小姨身侧挪,怯生生说了句:“小姨,药太苦了,韵儿不想喝了。” 姜拂容拧起眉头,和姜汀兰对视一眼,二人便打着配合,好说歹说终于让乔思韵喝下了药。 旁边的婢女递来蜜饯,姜拂容抢在小女娃哭闹起来前将蜜饯塞进了小女娃嘴里,而后又抱了抱她。 “小韵儿要乖哦,好好吃药病才会好呢,等你病好了,小姨再带你出去玩儿,韵儿想要什么小姨都给你买好不好?” 这会儿小女娃才高兴起来:“好唉,那到时候韵儿想去哪里小姨都会带韵儿去吗?” “那是自然。” …… 姜拂容在乔府待了一整日,姜汀兰又做了拿手的冷饮,两姐妹趁着乔思韵睡着后悄咪咪喝了起来。 姜汀兰调侃:“怎么,你们将军府是连一碗冷饮都做不出来吗?瞧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 姜夫人喝的正欢:“不得不说乔夫人做的冷饮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喝呢,我得多喝两碗。” 姜汀兰睨她一眼:“这做冷饮的手艺还是母亲教我的,谁让你自己懒,从来不学呢。” 姜拂容:“是是是,就您乔夫人最好学了。” 说罢,正欲再添一碗,却夏芝和春杏齐声阻止:“夫人,您用一碗解解馋就行了,不能再喝了。” “是啊,不然您来月信时又要疼狠了。” 姜拂容偏生有这个毛病:每次来月信的时间总是不准时,而且每次都会痛的死去活来的。 姜拂容想了想,侥幸开口:“好不容易喝了碗合胃口的冷饮,总不能这么倒霉?” 姜汀兰已经叫人将剩余的冷饮收走了:“差点忘了你这个毛病了,喝上一碗解解馋就行,莫要多喝了。” 眼见着厨房那边都开始备晚膳了,姜汀兰便将人赶回了将军府:“莫要一直窝在我这儿,时辰不早了,快些回你将军府去。” 却不曾想回到将军府后,两位婢女的话应验了。白日在乔府喝冷饮有多舒畅,此时缩在床上的姜拂容就有多痛苦。 “哎呀,疼死我了,春杏你个乌鸦嘴,疼死了……” 姜拂容缩在被子里,痛苦的捂着肚子,春杏则在一旁又是准备汤婆子、又是加盖新毯子的。 面上也满是焦急之色:“是是是,奴婢乌鸦嘴,往后断不敢再胡说了,夫人您先忍忍,厨房那边煮了姜汤,夏芝也已经去请大夫了。” 春杏一直跟在姜拂容身边伺候,她记得自家夫人近来来月信时,虽然每月的时间都还是对不上,但腹痛的情况已经极少见了,今日又突然痛起来,想必是因为那碗冷饮了。 “早知道夫人今日来月信,奴婢就该阻止夫人喝那碗冷饮的。” “行了,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怨不得你们,快来扶我一把,我要去净房。” 夏芝急匆匆出府时,刚好遇上谢祈安归府。 见她慌张模样,谢祈安立刻便想到了是否是姜拂容出了事:“怎么回事?是不是夫人出事了?” 夏芝焦急回话:“夫人腹痛不已,奴婢正要出府去请大夫呢。” 腹痛? 算了算大概的日子,谢祈安立马反应过来:“夫人是否来月信了。” 夏芝点点头。 谢祈安紧皱眉头:“夫人这几月不是都没再痛过了吗?” 夏芝只好将自家夫人今日饮了冷饮的事说了出来。 “我去请大夫,你先去照顾好夫人。” 说罢便折返出府,很快翻身上马朝熟悉的医馆寻了过去。 第56章 也许他压根就不在意呢? 谢祈安一路骑马疾行,往城西某间医馆寻了过去。 医馆里头坐堂的大夫是一位药娘子,可她看女子身上的某些症状很是拿手。 可惜今日不巧,那位药娘子先一步被人请了去,谢祈安只好先请了其他的大夫前去将军府。 刚回到将军府,谢祈安还未来得及进府,却见靖远侯府的人正在等着他。 来人是靖远侯身边伺候的人:“将军,侯爷请您走一趟侯府。” 谢祈安微拧眉头,问道:“父亲可说了找我何事?” 来人摇了摇头:“小的只管传话,侯爷找将军有何事?小的不知。” 谢祈安只好跟着来人走一趟侯府,临走前他跟请来的大夫交涉了几句。 “大夫,我夫人向来有来月信时腹痛的毛病,今日又饮了冷饮正腹痛不已,烦请大夫好好给我夫人诊治一番。” 大夫点点头,背着药箱进了将军府,谢祈安则又调转马头去了靖远侯府。 大夫刚踏进将军府,门房的人便将人领了进去。 大夫开口跟门房的人交涉:“听说府上夫人腹痛,老朽是来看诊的,劳烦带个路。“ 恰好这话被婢女阿玲听了去,她先一步将话说与蒋梦听:“姑娘,您昨日不是说肚子有些不舒服吗,那大夫难道是来给您瞧病的?” 蒋梦眸色一闪,起身开口说:“确实还有些不舒服,既然府上刚好有大夫,便请大夫帮我看看。” 而后她便找到了大夫:“敢问大夫?是何人请您来府上的。” 大夫只说:“是你们府上的将军,说是府上夫人腹痛,让我前来诊治。” 腹痛? 蒋梦眸色微亮,难道是谢大哥在关心她? “大夫,那就有劳您帮我看看了。” 见大夫疑惑 的神色,她补了句:“我这两日来月信了。” “大夫了然,既是来月信,那就对了。”说罢便着手帮蒋梦看诊。 可他们似乎都忽略了一点,大夫说的是‘府上的夫人’,蒋梦和阿玲看起来早已忘了‘夫人’这茬,门房的人略微皱了皱眉头,可想起蒋梦也在将军府住了许久,便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拂华院那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大夫来。 春杏着急质问:“夏芝,大夫怎么还不来?您看夫人都痛成什么样了?” 夏芝心里也着急:“将军说他亲自去请大夫的,我也不知道大夫怎么还不来啊?” 可真真是急死人了! 春杏拿起汤婆子准备去换水:“你看顾好夫人,我去给夫人换些热乎的水来。” 没过多久,春杏就气呼呼的回来了,嘴里还不停的在嘀咕斥骂。 夏芝忙叫她小声些:“夫人睡着了,你一直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呢?” 春杏心里实在太气了,说话声音不免大了些:“夏芝我跟你讲,那个蒋梦真的太不要脸了,我今天非得找她算账。” 夏芝拉住挽起袖子就要往外冲的人:“回来,你做什么?到底怎么了?” 刚眯了一会儿的姜拂容也醒了过来,沙哑着嗓音问她:“怎么了?” 一见到自家夫人疼的小脸惨白的模样,春杏心头的火更大了。 “夫人,您还疼吗?”说着又将新灌好的汤婆子塞进了被窝。 姜拂容微微摇头:“已经好些了,你刚刚吵些什么呢?” “夫人,只要您一句话,奴婢就去帮您教训那个蒋梦。”春杏愤然开口。 姜拂容静静看着她,春杏便忿忿不平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她去厨房取热水的时候才知道,来给夫人看诊的大夫竟然被蒋梦截胡了,给蒋梦看过诊后大夫早就离府了。 夏芝则是少见的抱怨起了谢祈安:“将军到底什么意思嘛?奴婢分明与他说了是夫人腹痛,大夫怎么会跑到蒋姑娘那边去了呢?” 姜拂容却是默默的将汤婆子贴到了腹部,淡然说了句:“也许人家压根就不在意呢?” 凄凉的语气中难免还是带上了几分悲哀。 “没事,夫人,奴婢再去请大夫就是了。”春杏转头就要出去。 姜拂容叫住了她:“回来!这会儿天已见黑,我也好多了,明日再说。” 刚走到门口的春杏不期然撞上了匆忙归府的谢祈安,若换了平时,第一时间便是告罪,可今日小丫鬟心里憋着气。 只冷哼了声:“哟,这不是将军吗?怎么?将军这是终于记起还在受苦的夫人了?” 谢祈安心里记挂着妻子,跟自己父亲谈完事情后便匆忙回府了,却不妨会被春杏针对。 略皱了皱眉:“此话何意?” 夏芝也开口道:“将军,奴婢准备出府去请大夫时,就已经说了是夫人腹痛,身子不舒服的是夫人啊,您为夫人请来的大夫呢?” 谢祈安不解看向床榻上的妻子,却在看到姜拂容惨白的小脸时吓了一跳:“容容,你怎么会……?我分明请了大夫回府的。” 春杏在一旁冷哼道:“将军到底是给谁请的大夫呢?” 谢祈安绷着一张脸开口:“大夫自然是为容容请来的,我还特意交待了大夫要好好为容容看诊的。” 然而春杏给他泼了冷水,暗含嘲讽:“那为何大夫会去给蒋梦看诊呢?又为何连拂华院的院门都未曾踏足?” 谢祈安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猛然看向自己妻子:“容容?大夫没来吗?可我分明跟大夫说了是给我夫人看诊的。” 他又将自己父亲突然找他的事情道出,说明自己没有亲自将大夫领进府门的缘由。 姜拂容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说:“无妨,我已经好多了。” 可她突然纠紧的小脸却说明,她又开始痛了。 “容容,是不是又痛了。”谢祈安刚想触碰她,却被姜拂容 避开。 “夏芝,我想喝水……” 谢祈安绷紧一张脸,随即又转身离开:“容容等我,我马上找人来给你看。” 天色已然完全泛黑,姜拂容自顾自躺下,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谢祈安去而复返时,果然领回来了一位药娘子:“劳烦您快帮我妻子看看。” 孙姓药娘子点点头,搁下药箱开始帮姜拂容看诊。 这位药娘子以前也来帮姜拂容看过几回,夏芝又简单说明了情况,心中很快就有了计较。 “这位夫人有体寒之症,加之白日又进了冷食,来了月信自然就会腹痛。 我这里有一剂药,专治女子这方面的病症,煎熬好了给其服下,想必夫人的腹痛之症就会有所缓解了。” 第57章 和衣躺到了妻子身侧 谢祈安沉默着接过药娘子递来的药,留下一句“我去煎药”,很快扎进了厨房。 孙姓药娘子此前也来帮姜拂容看过几回,见她年纪轻轻便被月信来时的腹痛折磨,随口叮嘱了她几句。 “这位夫人,您有体寒之症,说明您体内有湿气堆积,故而引发了来月信时腹痛的毛病,体寒之症于我们女子而言不是小病,若严重,可是会直接影响女子生育的。 往后您还是要多注意些,莫要贪凉、贪食寒凉之物,还是多食些温热之物为好。” 一听说腹痛严重了还会直接影响女子生育,姜拂容神色还算淡然,反倒把春杏和夏芝吓了个半死。 春杏面上满是焦急之色:“孙娘子,我们夫人的症状还有救吗?” 女子无法生育可是大事,若夫人她…… 夏芝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你说的是什么话?不会说话就把你的嘴闭上。” 什么叫还有救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夫人是得了什么绝症呢? “孙娘子,我们夫人目前的症状不会影响生育,若是……可还有补救的法子?” 孙姓药娘子笑了笑:“不必这么紧张,你们夫人目前的身子完全不影响生育。我那般说,只是将最坏的结果告知你们,希望你们能重视起来罢了。” 而后看向姜拂容开口:“夫人不必太过担心,体寒之症是可以调理好的,您先吃着今日我给您的那剂药,若明日腹痛没有缓解,再来寻我便是。” 姜拂容面色微白,嗓音也带上了几分沙哑:“多谢孙娘子,有劳了。” 随后她吩咐夏芝多拿了一份诊银给孙娘子。 不止腹痛,姜拂容只觉浑身都酸疼不已,索性又躺下瞌上了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谢祈安端了煎熬好的药过来。 “容容,醒醒,药好了,先把药喝了。” 见妻子睡下了,谢祈安轻声将人唤醒。 夏芝在一旁欲接过药碗:“将军,奴婢来服侍夫人用药。” 谢祈安示意不必:“我来就好。” 他将妻子搀扶起,正准备拿汤匙给妻子喂药。 闻见苦涩的药味,姜拂容轻蹙眉头,谢祈安正想开口,但下一瞬,只见姜拂容直接端起药碗将药一口闷了下去。 谢祈安略微诧异,又迅速将一旁的蜜饯递了过去:“吃一口味甜的,压一压苦味。” 姜拂容沉默着拿过一颗蜜饯送进口中,却疏离淡漠的说了声:“谢谢。” 谢祈安怔住了:“容容为何要跟我这般客气?” 姜拂容没有回答她,再次躺了下去:“熄灯夏芝,我想睡了。” 夏芝走过去开口:“将军,您还是先回……” 谢祈安看着床榻上那抹娇小的身影,此刻正在忍受疼痛,他没有办法承担她的疼痛,但这种时候,他断然不会留她一个人。 “今夜我来照顾夫人,你们下去休息。” 春杏刚想开口拒绝,她不觉得将军能照顾好夫人,却被一旁的夏芝制止。 “既然将军说了要亲自留下来照顾夫人,那我们就先退下。” 春杏:“可是……?” 夏芝拉着她离开:“别可是了,走。” 见谢祈安真的留了下来,姜拂容始终没说什么,只是翻了个身、面朝床榻睡了过去。 随他!她这会儿正难受着呢?无心管别人。 谢祈安搬了个凳子到床榻边,而后又吹熄了烛火,默默回到床边坐下:“容容,我就在这里,有事只管与我说。” 夜幕中没有人回答他,他便绷直身子安安静静坐着。 孙娘子的医术确实不错,一剂药喝下去,姜拂容的腹痛很快得到了缓解,人也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间,迷糊感觉到有人掀开了被子,怀中的什么东西被人拿了出去,很快,又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塞进了被窝里。 入夏后,天儿渐渐热了起来,再加上被窝里还放着汤婆子,姜拂容被热意席卷,又习惯性踢开了被子。 “容容,莫要踢被子。”谢祈安重新帮她盖了回去。 可他前脚刚盖上,后脚又被妻子踢开。 而后响起男子一声轻叹,只见他直接和衣躺到了妻子身侧,犹豫过后,还是伸臂轻轻抱住了妻子。 腹痛得到了缓解,这一觉姜拂容还算睡的安稳,就是夜里似是被火炉裹挟住了般,又挣脱不得,让她浸出了一身汗,现在身上都是黏糊糊的。 “夏芝,帮我准备些热水,昨夜太热了,出了一身汗,我要擦擦身子。” 夏芝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夫人,您且先忍忍,昨夜还腹痛呢,今日怎么能碰水呢?” 姜拂容开口说:“我知道,我不是要沐浴,只是拿帕巾擦擦身子,我实在难受的紧,快去打点热水来。” 夏芝拗不过自家夫人,只好打了热水,又快速帮夫人擦了遍身子。 春杏直接将早膳端到了房里:“夫人,早膳来了,是红枣桂圆粥,可补气血的,您快吃些。” 姜拂容接过粥碗喝了几口,才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谢祈安呢,你们可有瞧见他。” 夏芝回话:“昨夜是将军留下来照顾您的,今晨奴婢过来后将军才离开,至于这会儿将军去了哪里,奴婢也不清楚。” 春杏在一旁轻哼一声,再次愤愤开口:“哼,你不清楚将军去了哪里,我可清楚的很。” 姜拂容疑惑看向她,想起自家夫人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又略微懊恼起来:“夫人……” 姜拂容淡淡睨她一眼:“有话就说。” 春杏只好将自己在厨房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她去拿早膳时,才知道养身补气血的红枣桂圆粥是谢祈安特意吩咐厨房给蒋拂容做的,正当她觉得将军还算是有点良心的,起码还知道记挂着夫人时。 下一瞬又听其他人议论,说是谢祈安一大早便找到了曹管家,让曹管家知会蒋梦,说是让蒋梦去寻他。 昨夜还假模假样的照顾了夫人一夜,天一亮又要找那个不要脸的蒋梦。 “夫人,您说将军怎么能这样呢?奴婢真替您生气。” 第58章 谈和离?气势要有、行头要足 姜拂容却只是淡然一笑,似是不在乎、又似是早已猜到了。 “有什么可生气的。” 情之一事本就勉强不得,也许自谢祈安南下归来、带蒋梦回京的那一刻起,她便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 手中粥碗一扫而空,春杏在收拾碗筷,便叫了夏芝帮自己梳妆:“夏芝,帮我梳妆。” 看着铜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抬手抚了抚了面颊,而后吩咐夏芝:“多用些脂粉,将我脸上的疲态遮一遮。” 几番挣扎后,姜拂容最终下定了决心。 现在的她在将军府里过的并不开心,她有必要去找谢祈安好好聊一聊了。 姜拂容想:即使看在俩人以往便相识,而他似乎也曾对自己动过心的份上,谢祈安应当不会拘着她、不让她离开! 姜拂容不仅让夏芝帮自己上了精致的妆容,还换上了那套自己最喜欢、也最衬自己的绯红衣裙。 不就是谈和离吗?气势要有、行头要足,断然不能让自己一开始便落了下风! 往精致的发髻上簪上一支水仙铜铃步瑶,梳妆结束,夏芝有些疑惑开口:“夫人打扮的这般精致,是要出门吗?” “不是。”姜拂容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母亲说过,自己就该这般娇俏动人的。 纤细的手指晕了晕唇角的口脂,随即起身:“我要去找谢祈安。” 又将两位婢女打发了出去:“院中的花花草草许久没修剪了,有些叶子都泛黄了,你们去修剪修剪。” 而后只见她走到临近窗户的桌案前,打开了桌上放置着的一个小锦盒,视线落到里面的书信上,微微停顿,只见女子轻叹一声,最终还是将书信拿了出来。 那不是别的什么书信,正是失忆前的姜拂容提笔一字一句写下的和离书。 拿上和离书后,姜拂容出了拂华院,抬脚朝清竹院走去。 春杏放下手里的活嘀咕了几句:“唉夏芝,你说夫人打扮的这般精致去找将军是为了哪般啊?” 夏芝继续着手里的活计,斜睨她一眼:“想这么多作甚?夫人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做好便是,反正夫人才是我们的主子,夫人到哪儿我们便跟着去哪儿。” 夏芝话里的话外之意,春杏并未反应过来,但夏芝说的话她自然是赞同的,点点头又着手继续手里的活计。 姜拂容到了拂华院后,不再有犹豫,径直朝谢祈安书房走去。 蒋梦会在清竹院她并不意外,但听到书房里传出谢祈安对蒋梦的质问时,姜拂容的脚步微顿,面上也划过了一抹讶异。 只听书房里传出谢祈安暗含怒意的质问声:“蒋梦,将军府自问待你不薄,可你昨日为何要截胡我为容容请来的大夫。 你可知容容向来有来月信时便会腹痛的毛病?你又可知昨日因你擅作主张截胡了大夫,容容又被腹痛折磨许久?” 书房里,面对谢祈安突如其来的质问,蒋梦身形猛然一僵。 语气里又是委屈又是不可置信:“谢大哥,小梦不知,你这话是何意?” 一早起来,曹管家便告诉她,谢祈安找她,蒋梦心头被巨大的喜悦覆盖。 临出门前,她还特意打扮了,不仅上了精致的妆容,还换上了一套最为精致的衣裙。 她想告诉谢祈安,自己也并不比姜拂容差。 可当她来到谢祈安面前时,迎接的不是对方惊艳的目光,而是无情的质问,谢祈安甚至……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蒋梦神情灰败不已,却还存着侥幸,又是柔声开口:“谢大哥,难道昨日的大夫不是为我寻来的吗?” 始终坐在桌案前,手里摩挲着一个青色绣月季的香包的男子,终于疑惑抬头看了蒋梦一眼:“你并未与我说过身子有何不适?我为何要帮你寻大夫?” 蒋梦神色一僵。 却听谢祈安继续说着:“再者,我记得此前便与你说过,有事便找曹叔,若曹叔不在,也可以找容容。 容容是将军府主母,府里的事容容有权做主,我平日事务缠身,并无时间处理太多琐事。” 谢祈安说的神色自若,可蒋梦却听的心惊,就连屋外的姜拂容也面露讶异。 谢祈安这口吻…… 蒋梦咬了咬唇,还是不死心:“可那大夫说是来给月信腹痛的女子看诊的,谢大哥知道的,小梦前日刚好来了月信,所以,我才以为那大夫是谢大哥帮小梦寻来的。” 谢祈安垂眸盯着手里的香包,闻言问了句:“你也腹痛?” 蒋梦弱弱开口:“是的,谢大哥不知,我也时不时会……” 谢祈安便有些疑惑了:“可你前日似乎不像腹痛的样子啊。” 想起自己妻子被腹痛折磨的满脸憔悴,痛苦呻吟的模样,再看蒋梦,不像啊! 说到这,谢祈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蹙:“对了,你似乎还未将我的外袍还回来。” 说起外袍,蒋梦面上泛起感激:“那日还要多谢谢大哥帮我解围呢,等我清洗过后,我会将外袍还给谢大哥的。” 谢祈安即刻打断了她:“不必你清洗,府中自有浆洗衣物的人,你还是快些还回来。 那日若非你说你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来了月信,弄脏了衣裙,我也不会为了帮你解围当着大家的面将外袍给了你。” 说到此,谢祈安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当时竟忘了跟容容解释这茬了,已婚男子的衣物出现在未婚女子的身上,可不又得引发误会了。 等下得去跟容容解释一声才是。 谢祈安突然站起身,最后说了句:“我知女子有时不易,既然你的情况和容容一样,那这次你截胡了大夫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蒋梦面上泛喜,忽而又听谢祈安话锋一转:“但,那位大夫是我特意为容容寻来的,其实我不太喜欢旁人将属于容容的东西半道截走。” 蒋梦心中有些不服气,咬唇试探着开口:“谢大哥,你明知我不是有意的,况且我身子也有不舒服,现下我还未搬出将军府,你能帮夫人寻大夫,为何就不能帮我呢?” 谢祈安却是蹙眉看了她一眼,疑惑开口:“这如何能一样?” 蒋梦却有些不甘:“哪里不一样?” 谢祈安怪异的看向她,随口道:“容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应当帮她、也只能帮她。” 这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吗? ? 蒋梦有些凌乱:“谢大哥,那小梦又算什么呢?” 谢祈安更觉得奇怪了:“什么算什么?你不就是你吗?” 第59章 半信半疑 蒋梦神情凄凄,面露委屈之色:“谢大哥……” 谢祈安却没了再交谈下去的心思,垂眸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开口:“该说的也说完了,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处理。” 蒋梦却不信,自己暗示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她心下一横,咬了咬唇,随即上前一步,含情脉脉看向谢祈安:“谢大哥,小梦在好好的生活,也在努力让自己变的更好?” 谢祈安面上狐疑不解之色愈重。 蒋梦却还继续朝着他靠近,那双含情的眸子定定落在谢祈安身上:“谢大哥总说,小梦继续留在将军府只会蹉跎了岁月,恐对嫁娶不利,可小梦不在乎。 小梦只希望……谢大哥能看看小梦。” “谢大哥……” 对于蒋梦莫名其妙的话语,谢祈安刚开始只觉怪异,可下一瞬,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谢祈安猛然抬头,看着蒋梦就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般:“你……” 蒋梦一喜,看来谢祈安终于明白她的心思了,欲再次迈步上前:“谢大哥,你终于明白小梦了是吗?小梦其实……” 谁知谢祈安却突然脸色骤变,惊诧出声:“蒋梦,休要胡言乱语!” 蒋梦神色一僵,迈出的步子也顿住:“谢大哥……” 谢祈安突然起身,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香包,察觉到蒋梦的心思后,他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自己妻子的面容。 准确来说,闪过的是以往他有意无意和蒋梦一起出现在姜拂容面前时,姜拂容陡然变化的神情。 都说女子心细如发,容容是否也察觉了蒋梦的心思,是否是误会他什么了? 谢祈安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带着蒋梦回京,还让蒋梦住进将军府是多么错的一个决定。 是了,在他出征前,他和容容明明相处的很好的,他们之间关系的疏远都是……从蒋梦住进将军府后才渐行渐远的。 虽然他对蒋梦全无意思,于他而言,蒋梦除了是女子之身外,与手底下其他将士并无不同,但他也清楚,不可以在这样下去了。 就在蒋梦还欲启唇再说点什么时,谢祈安先她一步:“蒋梦,我想你应当是误会什么了,当初让你住进将军府,全然是因为我答应了你兄长要照拂你,此外并无其他。” 蒋梦表现出来的却是不信:“可是谢大哥,你分明对小梦处处照拂的。” 谢祈安随口解释:“你兄长确实于我有恩,换做任何人是蒋浩的兄弟姊妹,我也会一样照拂。” 蒋梦攥紧了手中绣帕,心头明显涌上不甘心:“我不信,谢大哥,小梦也在将军府住了一年有余,朝夕相处,难道谢大哥当真对我没有半分不同吗?” 谢祈安回答的斩钉截铁:“并无有何不同。”况且,何来的朝夕相处?虽同住一府,可他分明从未去寻过蒋梦。 最后,他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况且,我如今已经有妻子了,于我而言,此生我身边有容容一个就够了,也只会有她一个。 至于那些极易令人误会的话,我也不想再听到!” 此时,谢祈安眉眼间已染上不耐之色。 蒋梦察觉到了那抹不耐,心下微变,随即换了话头,一副楚楚可怜又通情达理的模样。 “谢大哥当真是这世间少有的好男儿啊,怪也只能怪小梦自己配不上了。” “不过如今,小梦已经明白谢大哥的意思了,往后不会再给谢大哥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谢祈安沉默着立在桌案前,蒋梦说的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蒋梦最后施施然福了福身,语气柔柔:“谢大哥先忙,小梦先回去了。” 说罢视线极快在谢祈安身上扫过,随后转身离开。 就在她走近门口时,身后的谢祈安又开口了,可说的话却让蒋梦脸色彻底苍白。 “不知你在外头寻的住处可有着落了,若没有,我会让曹叔帮你安排,你也莫再推辞,还是尽快搬过去!” 蒋梦脚步微颤,有些不可置信:“谢大哥,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搬出去吗?” 说完,眸中泪水顺势滑落,帮厨。 不过谢祈安没有看她,也不欲再废话,态度坚决:“往后有什么需要帮扶的,只管找曹叔,但这将军府,你得尽快搬出去!” 也不知容容都误会了些什么?他只希望,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蒋梦似乎很是伤心,留下一句‘都听谢大哥的,’抹了抹眼泪,便跑了出去。 谢祈安刚呼出一口气,却听到蒋梦惊诧开口道:“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夫人? 谢祈安脸色微变,慌忙迈步走了出去。 姜拂容就静静站在房外,见到接连从书房出来的俩人,有些尴尬开口。 “呃……那个,我其实只是路过的。” 对于两人的交谈内容,姜拂容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她抬眸怪异的看了两人一眼,看向谢祈安时狐疑更甚。 谢祈安他竟不喜欢蒋梦吗?甚至未曾察觉蒋梦对他的心思? 姜拂容显然半信半疑,即使外袍的事情有可原,那以往他们在一起出现的许多次呢? 蒋梦心中暗恨,可也只能咬牙离开。 反倒是谢祈安,见到姜拂容,却是惊惶更甚,随即默默垂下了眼眸。 蒋梦的事是他一开始思虑不周,此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可姜拂容可没忘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而后抬眸看向谢祈安。 缓缓开口:“谢祈安,我有事找你,我们谈谈。” 可谢祈安却不知为何?猛然变了脸色,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猛然攥紧了拳头。 沉声留下一句:“今日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很快离开了,根本不给姜拂容再开口的机会。 姜拂容狐疑嘀咕:“刚刚还和蒋梦谈了那么多,怎么这会儿就有事了。” 罢了,既然他这会儿有事要处理,那就等到了晚间再找他谈! 只是她没注意到,谢祈安是猝不及防逃离的,离开时眸色瞬间灰败,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第60章 和离的想法没有消散 姜拂容本想着等谢祈安归府后,再与他谈及和离的的事的。 虽说在书房外听到的一番谈话,确实令她意外,但她心中想要和离的想法却没有就此消散。 既然日子过的不舒心,又何须再继续纠缠呢? 可她等了谢祈安许久,直至夜幕沉沉,谢祈安竟一直未曾归府。 而此时的谢祈安呢,竟少有的在外买醉。 白日他慌不择路从府中离开,直奔军营,摒除一切,一头扎进了军务中。 直到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完,踏上回府的路时,本来刻意去忽略掉的东西却越来越清晰,心口处很快被难捱的痛意裹挟。 随后,他便一头扎进了街边的酒馆。 浓烈的酒水一杯接一杯下肚,男子似是嫌用酒碗喝不够劲儿,最后丢掉酒碗,直接抄起酒坛子猛的喝了起来。 有言之,解酒可消愁,可烈酒下肚,醉意上涌,堆积在谢祈安心中的愁绪却不减反增。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谢祈安的双眸赤红,似有薄雾隐隐浮现。 他喃喃自语了一声:“容容,我们之间为何会这样呢?到底为何?” 白日里,姜拂容找到谢祈安说有事找他时,谢祈安抬眸间却刚好瞥到了妻子手中揣着的信纸。 只扫了一眼,他便立时认出了那张信纸:此前他分明在自己妻子房中见过那张信纸,而信纸上书写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封和离书! 意识到姜拂容来找他要谈的事极有可能是……和离一事。 谢祈安心口骤痛,整个人瞬间被茫然无措裹挟。 不知该如何?他只好找借口惶然逃离。 而此刻在酒意的刺激下,他想逃避的事情却源源涌向他,以往下了职最想回去的将军府,此刻却成了他最不想踏足的地方。 “容容,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般境地呢?” “容容,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容容……” 好不容易将悄然放在心上的姑娘娶回了家,可如今她却要同他和离? 谢祈安不敢想,若他们二人真的分开了,往后的日子他独自一人该如何…… “容容……” 就在谢祈安再次猛的灌完自己一坛酒,随手拿起另一坛酒再欲灌下时,一人抬手制止了他。 谢启明啧啧了两声:“哟,三哥,今儿个是怎么了?你既然不急着回府,还独自在这儿买醉?” 抢过自己三哥手里的酒坛,又顺势喝了一口,谢启明便皱起了眉头:“喝这么烈的酒,看来三哥是存心买醉啊。” “跟弟弟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谢祈安垂着眸子没理他,夺过酒坛再次喝了起来。 谢启明还在发问:“怎么?和三嫂闹矛盾了。说说看到底怎么了?弟弟给你出出主意。” 谢祈安才终于抬眸睨他一眼,此时他早已被酒意裹挟,语气带上 几分沙哑:“你与弟妹,近来如何?” 谢启明满面风光:“我和晚儿呀,自然好的很。” 从军营归来,他本是要即刻回府的,可想起妻子有时也挺嘴馋的,便折身帮妻子买了一份零嘴儿,故而才会撞见在酒馆中买醉的谢祈安。 他竟还不羞不躁的与谢祈安说:“晚儿总是嫌日子太过平淡,弟弟最近啊,正努力着呢。” 谢祈安:“努力什么?” 谢启明嘿嘿一笑,低声开口:“努力要个小孩儿啊,若有了小孩儿,晚儿便不会觉得日子平淡无奇了呢。” 话落,他又问起了谢祈安:“话说,你和三嫂成婚的比我们早,怎么过了这么久,三嫂怎么还不见动静儿呢? 三哥,该不会是你不行。” 谢启明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嘱咐自己三哥;若是身体有问题,得赶紧找名医来看看才是。 毕竟他们打了不少仗,也受过不少伤,若自己三哥因此落下了什么隐疾,也不奇怪。 谢祈安却是苦涩一笑,她和容容确实已成婚两载有余,可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渐行渐远,一直未曾圆房。 如今看来,别说有孩子了,他们的关系似乎都要走到尽头了,而他,却不知该如何挽回? 挽回? 谢祈安自嘲一笑,若容容心里没有他,他根本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谢启明问谢祈安发生了何事,谢祈安也不说,只得劝谢祈安少饮些酒。 见谢祈安即将被醉酒裹挟,谢启明想到了什么,便提出要送谢祈安回将军府。 谢祈安摆了摆手:“我没醉,不必管我,弟妹还在家中等你,你快些回去。” 见他还有几分清醒,劝又劝不动,谢启明也不管了:“那我先回去了,三哥还是少喝些,若喝醉了,三嫂该担心了。” 说罢,便揣上此前买好的零嘴儿回府了。 听闻‘三嫂该担心了’的话,谢祈安果真搁下了酒坛,脚步踉跄离开了酒馆。 可他却没有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 翌日清早。 姜拂容在用早膳时,才得知,谢祈安竟一夜未归。 但似乎没能引起她太大的情绪波动,照常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她吩咐了声:“春杏,夏芝,你们二人留意着些,若是谢祈安回府了,记得与我说。” 两位婢女一一应下。 在房间待着颇觉烦闷,姜拂容拿上一把团扇便往园子走去。 园子里,似乎有人正在交谈。 走近一看,原是蒋梦和陈肆。 只是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姜拂容过去时,蒋梦正好走了出来,经过她身侧时,才发现蒋梦面色难看,眼眶也泛着红。 匆匆道了声‘夫人’便离开了,只是离开时,姜拂容好似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眸子多了一丝怨怼。 陈肆也走上前向姜拂容抱拳见了礼,简单说明了自己是来找蒋梦的。 姜拂容点点头,径自往园子里的小竹林走去,他们的事情她懒得理会。 陈肆却在犹豫过后,还是叫住了她:“夫人可否留步?” 姜拂容脚步顿住,转头以眼神询问对方有何事? 陈肆抿了抿唇,似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开口说:“夫人,蒋梦她只是一介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否请夫人莫要为难她。” 姜拂容只觉奇怪:“我何时为难她了? ?” 第61章 忌辰? 陈肆的目光追随着蒋梦离去的方向,只一瞬便又收了回来,开口时语气倒也带着敬意。 “属下只是听闻小梦最近被要求搬出将军府,蒋浩兄如今也不在了,只剩小梦孤身一人,有几分心疼她罢了。 不过一间屋子而已,可否请夫人莫与小梦计较,能否让小梦继续在将军府里住下去。” 姜拂容微挑眉眼,打量了陈肆一眼,原来如此啊! 她启唇开口,说话也毫不客气:“怎么?蒋梦是不是与你说,是我不让她继续住在将军府,要赶她出去的?” 陈肆垂头沉默着并未回话。 姜拂容了然:看来是了。 可她只是摇摇头轻笑一声,陈肆抬眼狐疑看向她。 只见姜拂容开口说:“陈校尉与蒋梦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依我看,陈校尉似乎并不怎么了解蒋梦呐。” 陈肆不解:“夫人此话何意?” 姜拂容直截了当告诉他:“如果是我要赶蒋梦出府,那么,当初她根本就住不进这将军府。” 见陈肆陷入了沉思,姜拂容又补了一句:“难道陈校尉当真不知?要求蒋梦搬出将军府的人 是谢祈安,并非我。 至于谢祈安为何要让蒋梦搬出将军府,那你问我可没用。你得问当事人呐。” 见陈肆恍然的神色,看来是想清楚了什么。 为了蒋梦不惜冒着得罪顶头上司的夫人的风险,也要与姜拂容说出自己的诉求,就是不知道蒋梦会不会领他的情了。 不过姜拂容也懒得多管,抬脚就往园子里走去,谁料陈肆又再一次唤住了她:“夫人。” 姜拂容面上神色略有不耐:“还有何事?” 陈肆恭敬躬身抱拳开口:“夫人,近几日正值小梦兄长的忌辰,每每在这时候,小梦她难免会情绪不佳,若这几天小梦有哪里惹夫人不快了,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了,属下愿替她赔罪。” “行,我不与她计较就是了,”关键是她也懒得去与蒋梦计较。 不过,她脚步一顿,似是想到什么,回头又问了陈肆一句:“近日是蒋梦兄长的忌辰?” 陈肆如实回答:“正是。” 姜拂容又问:“不知具体是哪日?” 陈肆:“是端午过后,五月初六那日。” 姜拂容想起端午过后的第二日,又问了句:“所以那日你们和谢祈安一同归来是……” 陈肆接过话头:“属下和冬林、还有将军一同跟着小梦去祭拜蒋浩兄了。” 说完又讶异抬眸:“夫人不知?可属下分明听将军说本想带着夫人一同前去的,又恐夫人不愿,就留了话吩咐身边伺候的人带了话给夫人的。” 姜拂容面色闪过讶异,那日是蒋浩的忌辰?谢祈安前去祭拜蒋浩?他留了话给自己? 姜拂容却摇了摇头,可那日分明并未有人来告知自己谢祈安是去做何事的? 而他们归来后,谢祈安与蒋梦之间极易令人误会的接触,谢祈安也并未开口解释过。 手中的团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决定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现在再来纠结这些似乎没什么意义了。 …… 姜拂容在府中左等右等,一连两日过去了,除了曹管家每日会来说一声‘将军今日有事,暂不回府了’,谢祈安硬是一点回府的迹象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她就自己去找他。 当即便开口吩咐道:“春杏,去找人备马车,夏芝,来帮我梳妆。” 收拾好后,春杏才开口问:“夫人,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姜拂容靠在车壁上,懒懒开口:“去烈封军军营找谢祈安。”而后又朝车夫吩咐了一句。 车夫手中的马鞭落下,马车缓缓向城外驶去。 烈封军驻军营地外,马车还未靠近,便被巡逻的兵士拦下:“来者何人?驻军重地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马车帘被掀开,姜拂容率先走了出来,对着士兵开口:“谢将军可是在军营里?劳烦通报一下,我是来找谢将军的。” 虽是女子,士兵防备之心却不减:“你是何人?何故要找谢将军?” 一旁的另一名士兵也开口了:“不管你们是何人?还请你们速速离开,军营重地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春杏是个脾性大的,当即上前一步就开口:“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夫人是……” 姜拂容拉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春杏虽不解,但也只好住了嘴。 只见姜拂容悠悠理了理衣袖,随口道:“女子不该来这里?可我怎么听说前段时日有其他女子来过呢?” 后面才开口的士兵面上露出疑惑:“这里什么时候有女子来过了?” 一开始开口的士兵却像想起了什么,说了句:“前段时日倒还真有一位女子来过。” 另一名士兵是巡逻队领头的,闻言,抬手便拍在了那名士兵的脑门上:“不是说了驻军重地不容闲杂人等靠近,为何不拦着?” 被打的士兵委屈开口:“是陈校尉和冬林校尉接见的那位姑娘,再者,人也没有进去军营里啊。” 谁知他脑门又被拍了一下:“一下说两位校尉接见了,一下又说那姑娘没进军营,到底怎么回事儿?” 士兵更委屈了:“头儿,你怎么老是打我啊!” 士兵头儿:“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士兵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开口道:“当时那位姑娘说是来寻陈校尉和冬林校尉的,还说她此前曾跟着军医救治过我们烈封军的兄弟,只求我帮忙通报一声,我就帮她通传了一声。 陈校尉和冬林校尉是在营地外接见的,一连两三日,那位姑娘并未踏足营地啊!” 说起曾在烈封军跟着军医救治伤者的女子,士兵领头倒也有了点儿印象,毕竟那时烈封军中仅有一位跟着军医的女子。 而后便向姜拂容开口道:“几位还是请回,此前来的那位姑娘与与陈校尉和冬林校尉有交情故而才破例通传了一声,但军规摆在这,我们也不好一直破例。” 姜拂容眉眼微拧,视线却扫向了另一名士兵。 第62章 你在躲我? “这位小兄弟,你是说此前来的那位姑娘并未进过军营吗?” 士兵点了点头。 姜拂容又问:“那,你们的谢将军呢,可有来见过那位姑娘?” 士兵又摇了摇头:“我们将军一直忙着操练新兵,并未出来见过那位姑娘。” ”是吗?“可她想起园子里无意间听见的话,还是笑了笑:“你们将军没有出来见过那位姑娘,但那位姑娘带来的糕点估计送到了你们谢将军的面前?” 士兵终于疑惑打量起了姜拂容:“莫非你认识那位姑娘?”不然怎么会知道那位姑娘还带了糕点来呢? 姜拂容点点头:“算是认识。” 士兵又开口:“所以你到底是哪位啊?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姜拂容眉眼微挑,笑了笑开口;“我是你们谢将军的夫人啊。” 这话让士兵和他的头儿齐齐一惊:“你说你是……将军夫人?” 姜拂容点点头,一旁春杏走上前,有些不满开口:“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将军夫人,真是没眼力见儿,还不快去通传! 再拦着我们夫人,小心我们跟将军告状让将军责罚你们!” 春杏气呼呼 的一声轻吼,倒让兵士们一惊,士兵头儿急忙招呼士兵前去通传。 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名士兵往前跑了一截复又折返回来,朝着姜拂容开口解释:“夫人您放心,此前那位姑娘送来的糕点根本没到过谢将军面前,都被陈校尉和冬林校尉吃了。” 当时正值自己轮值,那名士兵才记得清楚:“况且将军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女子来过呢。 您别看我们将军素有爱兵如子之称,但将军对军纪军规极为看中,陈校尉和冬林校尉根本就不敢让将军知道他们在在职期间出过军营的。” 说完那名士兵又继续往前跑去通传去了。 倒是他说的话,让姜拂容略显诧异。 巡逻士兵的头儿再次看向姜拂容时,脸上堆满了笑意:“原来是将军夫人?属下有眼不识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姜拂容摆摆手:“无妨,你们职责所在,应当的。” 正巧,还不等前去通传的士兵出来,冬林前来营外巡防,瞧见熟悉的人便迎了上去。 “夫人?夫人怎么来军营了?” 春杏抢先一步上前开口控诉起来:“冬林校尉,我们夫人是来找将军的,可他们非要拦着不让进。” “冬林校尉。”巡逻士兵头儿先是抱拳向冬林行武将礼,而后才略带尴尬开口:“并非是属下要拦夫人,而是军中有规定才会拦下夫人。” 冬林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继续带着人前去巡逻便是。 而后才向姜拂容解释起来:“他们也是职责所在,还望夫人见谅。” 姜拂容表示理解:“我来找你们将军,可以进去吗?。” 冬林忙带着她进去:“夫人与旁人不一样?自然是可以进去的。” 姜拂容垂眸跟着冬林走进去。 营内巡逻的士兵见到有女子出现在军营,纷纷侧目看过来,而后迎接的就是来自冬林校尉的训斥。 第一次踏入几十万驻军的营地,姜拂容心中也被掀起了一丝波澜。 营地裹挟在一片庄严肃穆中,帐篷林立,军旗飘扬,显示出威严的气势。而那高高飘扬的旗帜,昭示着军队的势力范围。 远处训练场传来阵阵嘈杂声,那是士兵们在进行严格的训练,包括跑步、摔跤、射箭、拼刺等。在训练中,士兵们不仅要锻炼体力,还要学会如何在战争中与敌人作战。他们要掌握各种战术和策略,以便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而这种时候,士兵们学成如何?不仅要看自身,训练士兵们的人选也极为重要! 姜拂容跟随冬林来到一处营帐外,冬林开口道:“将军正在训练新兵,属下这就前去通禀,此处是将军的营帐,夫人可在此等候。” “好,有劳冬林校尉了。” 抬手挑开营帐,走进去后才发现,营帐内布置除了旗架,兵器架,地台、几案和一张床榻外,好像没什么其余的东西了。 谢祈安不是一军主将吗,营帐竟如此寒酸吗? ? 而此时的训练校场上,谢祈安正盯着底下的新兵训练,别看他平日对底下士兵都极为关照,可在训练的时候,他比所有人都要严格。 此时在训练的新兵们,被他接连盯了几日后早已叫苦不堪。 冬林走了过去:“将军,有人找。” 谢祈安面容紧绷,一瞬不瞬盯着底下的新兵,看都没看冬林一眼:“不是说了吗,驻军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不管是谁,不见!” 冬林毫不意外,却是笑眯眯开口问道:“确定是不管何人?将军都不见?” 谢祈安沉默着点了点头。 冬林颇为惋惜的叹息了声:“唉,既然将军不见,那我只能如实告诉夫人,只好让夫人回去了。” 夫人? 谢祈安猛然转头看向他:“你说来人是谁?” 冬林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憋笑着开口:“夫人啊,就是将军您的夫人啊!” 下一瞬他只觉一道身影闪过,谢祈安早已疾步离开,只留下一句:“我过去一趟,你给我好好盯着底下的新兵。” 冬林在他身后带着嘲笑的语气补了句:“唉,将军,您不是说不管来人是谁都不见的吗?”干嘛这会儿又跑的这么快呢? 谢祈安很快赶回了营帐处,本来刚开始听到自己妻子过来找自己时心里是兴奋的,可当他走近营帐后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心头一抽,脚步也不由的慢了下来。 正当他犹豫间,值守在营帐外的士兵开口了:“将军。” 下一瞬,便见营帐帐帘被玉手挑起,里面的女子朝他看了过来。 他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语气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容容,你怎么来了?” 几日不见,姜拂容看向他的眸色带上了几分复杂。 “谢祈安,这几日你是在躲着我吗?” 第63章 搬出将军府 ”没……没有啊,我怎么会躲容容呢。“ 可他的面容却始终紧绷着,话音落,双眸也随之垂下。 姜拂容没说话,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等了半响,也不见妻子开口说话,男人垂下的眸子又偷偷抬起,想要去打量妻子的神情,却在他抬眸的瞬间,才发现姜拂容正看着他。 他竟没来由的有些慌张,喉头滚了滚:“容容为何这般看着我?” 姜拂容却觉得有些好笑:“谢祈安,我并非洪水猛兽,你这般紧张作甚?” 谢祈安这才抬起头来,认真对上妻子的眼神,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没有啊,我并未紧张,容容……看错了。” 姜拂容也懒得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身便进了营帐内,谢祈安抿抿唇,也跟了进去。 姜拂容打量着营帐内的布置,看向一旁的男子感慨了句:“堂堂一军主将休憩的营帐,怎会这般寒酸?” 谢祈安看起来却不怎么在意:“还好,我平日也不怎么歇在这里。” 除却军营事务实在繁忙脱不开身时,他基本都会回府,营帐也只做临时休憩之所,自然不必大费周折布置。 “容容今日怎么想起到军营里来找我了?” 闻言,姜拂容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本不想来的,奈何你一直不肯回府,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谢祈安抿抿唇,弱弱开口说了句:“近日军营里有些忙,我暂时脱不开身才没回府。” 姜拂容凝视着他,眼眸微眯:“有多忙?” “最近确实有些忙。” “有些忙有些忙,那到底是有多忙?” 谢祈安喉头忽然哽住,怔怔看向妻子:“容容,我……” “唉,你真是。”姜拂容倍感无奈:“说话老是这般吞吞吐吐作甚?” 谢祈安沉默着站在她身后,心中却被苦涩裹挟。 他不是不想说,只要一想到信纸上的内容,他甚至连开口问‘来找我有何事?’的勇气都没有。 只要一想到妻子可能会和自己提及和离的事,他就不敢回府,只敢像个缩头乌龟般躲在军营里。 只是他没想到,姜拂容竟然找了过来。 姜拂容也不再废话,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今日来找你确实有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府一趟,我有事与你谈。” 毕竟夫妻间的事拿到军营来说不合适,那她只能亲自来将人叫回府了。 谢祈安面色有瞬间的苍白灰败,但妻子都找到军营里来了,他也不能再找借口推辞回府了:“好,今晚我会回去。” “好,我等你回府。”来此的目的达到了,姜拂容起身准备离开,走到营帐前又回头补了句:“谢祈安?” 谢祈安茫然看向她,只听对方说:“若你今晚不回来,到时候可就不能怪我将事情拿到外面来说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谢祈安压下无尽的苦涩,闷闷的开口:“好,今晚我会回府的。 …… 离开军营后,姜拂容便回府了。 等她回到将军府时,将军府门口停放着一辆马车,有人正往马车上搬东西。 春杏一边挑开马车帘好方便姜拂容下车,一边开口道:“夫人,好像是蒋梦。” 蒋梦正抱着一盆八仙花从将军府出来,陈肆抱着大包小包跟在她身后。 看那架势,应当是要从将军府搬出去了。 看见归来的姜拂容,又看了看自己的东西一一被搬上了马车,曹管家还叮嘱她,说是谢祈安的吩咐,往后让她莫要再踏足将军府了。 蒋梦对姜拂容心中满是怨怼,看向对方的眸子似是藏了无数刀子。 经过姜拂容身侧时,只敷衍的喊了声‘夫人’,不见以往通情达理的模样,陈肆怀中抱着满当当的东西,却还是恭敬开口道:“夫人。” 蒋梦对自己态度如何,姜拂容懒得理会,只朝陈肆微微点头,而后便径直进了府。 只是余光瞥见蒋梦手中抱着的那盆八仙花时,目光还是顿了顿。 见是姜拂容回府了,曹管家很快迎了上来:“夫人,你回来了。” 姜拂容点点头,随口问了句:“蒋姑娘这是搬出将军府里了?” 曹管家忙应着:“正是,此前蒋姑娘说要自己寻住处一直没搬出去,将军便让老奴给蒋姑娘寻了一处宅子。 将军说了,不管蒋姑娘去不去那处宅子住,都必须尽快搬出去,往后若有困难可找老奴帮扶一二,但不准蒋姑娘再踏足将军府了。” 姜拂容面色略显讶异:“你是说不准蒋梦再踏足将军府,是将军吩咐的。” 曹管家点点头:“正是。” 姜拂容却轻笑一声,随即她也想到了什么,谢祈安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要与他谈的是什么事了,这几日才会一直避着她。 这会儿又强硬的让蒋梦搬出将军…… ‘谢祈安啊谢祈安,可你现在这般又是为何呢?若你早点有这般作为该多好啊?’ 可是现在,姜拂容只觉自己累极了,也没有了刚失忆时坚定的想要去和谢祈安过好日子的冲动了。 “夫人?夫人?” 姜拂容一时思绪翻涌,管家连着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嗯?何事?” 曹管家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帖子递了过去:“夫人,这是吏部尚书夫人递来的帖子,说是府上的千金前段时日病痛缠身,在端午那日寻医问药终于有所缓解,今日临时起意在扶光山庄为爱女庆贺。” 谢祈安吩咐过曹管家,那些冗杂的各色宴会若姜拂容不乐意去,大可不必去,他们将军府不需要靠那些宴会来维持什么,所以曹管家压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宴席帖子。 不过这回帖子毕竟来自六部之首吏部尚书的府上,他区区一个管家可拿不了主意,还是得主子发话才是。 姜拂容伸手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垂着眸子思量,如今自己还在将军夫人的位子上,对方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看来,只能走一趟了 随后开口:“知道了,我会去的。” 第64章 骂人极厉害的小姨 姜拂容是晨起去找的谢祈安,此时归府还未用膳,慢悠悠的用了午膳,又上榻眯了会儿。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开始招呼夏芝:“夏芝,帮我梳妆。” 扶光山庄依水而建,占地极广,山庄内构造精巧,专供达官贵人办宴取乐,不过山庄所在是在城外。 将发髻上的步瑶簪簪上后,算是梳妆完毕:“好了夫人。” 姜拂容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开口:“夏芝的手倒是越发的巧了呢?” 夏芝则是摇了摇头:“都是夫人生的娇俏可人,奴婢只是略施粉黛,夫人便越发的明媚动人了呢。” 姜拂容睨她一眼:“就你会说话。” 而后又叫两个婢子自个儿去首饰盒里挑了件自己喜欢的首饰。 不管是在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姜拂容的首饰盒中从来不乏各种精致的首饰,姜拂容也经常打赏给她们二人。 两人高高兴兴的挑了件自个儿喜欢又不逾矩的首饰,随后便簇拥着姜拂容出门了。 …… 城外,扶光山庄门口。 姜拂容她们到的时候,陆陆续续也有人刚到。 如今作为苑马寺卿夫人的姜汀兰自然也在邀请行列,姐妹两人习惯性的掐了两句嘴儿。 本来正与姜汀兰母女说笑着的,可在看到刚抵达的誉王府的马车后,姜拂容神色立马变了。 转身就要往里走:“二姐,韵儿,我们快些进去。” 奈何还不等她迈步,身后讨人厌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姜拂容!你给我站住!” 姜拂容不情不愿的停下了脚步,嘴里还小声嘀咕了句‘烦人精!’ 面上带着得体又敷衍的笑容,转身朝身后的人开口:“大姐,有何吩咐?” 谢祈玥刚下马车,就朝她怒气冲冲走来,更让姜拂容无语的的是:一个大烦人精身后还跟着一个阴魂不散的烦人精。 看自己那个大姑姐的模样,想必是又要找她的麻烦了。真真是烦死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谢祈玥劈头盖脸对着她一顿痛骂:“姜拂容,你是当我不存在吗?为何见了我连声招呼都不打。” 姜拂容刚准备开口,谁知谢祈玥的输出没完没了的。 “还有,姜拂容我且问你,小梦妹妹在将军府住的好好的,你为何要将她赶出去?小梦妹妹一介孤女,其兄又救过你丈夫的命,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主动承担起照拂小梦妹妹的责任,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去欺辱她一个孤女。 我们谢氏可容不下你这般恶毒的宗妇。” 呵!面对这一通无来由的责骂,姜拂容简直无语至极。 听闻谢祈玥的责骂声,不少前来赴宴还未进入山庄的人纷纷停下了脚步,皆看热闹般看着姑嫂间的这出闹剧。 既然谢祈玥丝毫不在意脸面,非要在人前大吵大闹,那么,这位大姑姐她也不想惯着了。 这脸面?不要也罢! 姜拂容的脸色也随之冷了下去:“大姐,是谁告诉你说:是我将蒋梦赶出将军府的?” 她的视线扫过去落在蒋梦身上,看着对方楚楚可怜的作态,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真能装! 而后问她:“蒋姑娘,还请你说说,当真是我将你赶出将军府的吗?” 蒋梦嘴唇动了动,却是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姜拂容静静盯着她,状似无意开口:“难道不是你想借着孤女的名义攀上将军府?不是你想借着恩人妹妹的身份爬上我丈夫的床吗?” 蒋梦本来还在摆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可在听到姜拂容毫不避讳的质问后,脸色瞬间苍白。 本来停下来看热闹的人都以为是姜拂容容不下孤女蒋梦,蒋梦也想借着孤女的身份博取大家的同情。 可在听到姜拂容直白的剖问后,众人脸上神色纷纷有了变化。 谢祈玥恶狠狠瞪了姜拂容一眼,刚要再次开口训斥,却不料姜拂容继续着对蒋梦的质问:“蒋姑娘,若我没记错的话,我丈夫谢祈安似乎表明了他对你无意的立场? 别人对你无意,你却非要死皮赖脸的上赶着倒贴,怎么?如今被谢祈安赶出来了,心里不服气?还妄想将你被赶出来的矛头指向我? 蒋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让人厌烦?明明是客居别人府上,却一点边界感都没有,整天妄想着怎么去勾搭男人,怎么?除了勾搭男人之外,你就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了吗?” 蒋梦脸色早已苍白无比,弱弱开口:“夫人,你何必说话这般难听呢?” 姜拂容轻嗤:“到底是我说话难听,还是你被说中了心事觉得难堪了?” 一旁的谢祈玥早已冒火:“姜拂容,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姜拂容这次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大姑姐:“我的好大姐 你当真没完了是?”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又想教育我不懂为人妇了是吗?还是想教育我不知感恩?” 而后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蒋梦一眼啊,笑道:“大姐不是自诩谢氏子女吗?不是说谢氏子女要知恩图报吗?既然蒋姑娘是谢氏子女恩人的妹妹,那你就代表谢氏子女报了蒋梦这份恩不就行了吗?” 说罢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大姐不是急着让蒋姑娘去为人妾室吗?那这好办,我看蒋姑娘楚楚可怜的 ,弟媳刚好听闻世子很是欣赏这般女子,那大姐帮着姐夫将蒋姑娘抬进房中不是正好? 如此不仅解决了蒋姑娘的终身大事,还显的大姐善解人意、为人大度,也替谢氏子女报了蒋氏兄妹的恩,多好啊?” 本来气势汹汹的谢祈玥,听到姜拂容针对自己的一番话,却愣了愣。 反应过来姜拂容说的是让蒋梦做自己丈夫的妾室后,瞬间怒意满满质问:“姜拂容你给我闭嘴!我和世子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多嘴?” 姜拂容也呛了回去:“那我们将军府的事何时又轮到你来多嘴了?” 谢祈玥:“长姐如母,我那是替……” 姜拂容神色冷冷瞥了她一眼:“我婆母尚在,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谢祈玥气极了,指着姜拂容的手都带上了颤意:“姜拂容,你……这般伶牙俐齿又恶毒,你简直是……” 谢祈玥一时气极,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姜拂容朝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小侄女笑了笑,牵起小侄女儿的手进了山庄:“今日倒让小韵儿看笑话了。” 乔思韵大睁着的眸子动了动,悄咪咪嘀咕了句:“原来小姨骂人时也和外祖一样厉害呢!” 第65章 起争执 谢祈玥还在原地跺脚,暗自斥骂着姜拂容,刚刚还在一旁看热闹的来客倒已陆续进了山庄。 来客大多是达官贵人家中后宅女子,哪家后宅没有一些腌臜事,只粗略听了姜拂容回怼几句,大家心下也对蒋梦这个‘所谓孤女’一进一出将军府的事看透了几分。 如蒋梦那般的人大家都见过不少,看似可怜是假,借着‘恩情’想攀附将军府才是真的。 不过令众人津津乐道的是:肖世子妃也实在跋扈又太无脑了些,不仅帮着外人欺辱自己弟媳,竟还在大庭广众下不由分说就开始出言辱骂。 若非她背后是靖远侯府和誉王府,就当看她平日怼过、得罪过的那些人,估计早被人不知丢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了。 “谢姐姐,别气了,我们进去。”蒋梦放柔语气,上前搀扶住谢祈玥。 谢祈玥还在咬牙切齿低斥:“好个姜拂容,竟敢这般和我说话,真真是气死我了!” 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好弟弟脑子是不是抽风了,偏要喜欢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眼光真是差劲透了。 二人也紧跟着进了山庄,只见一众同龄女子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姜拂容也正言笑晏晏与众人说笑, 就好似刚刚在山庄门口的那场闹剧并未发生过般,可就在蒋梦跟着谢祈玥进去时,蒋梦还是感觉到了有好几道异样的视线扫过自己。 很显然,对于姜拂容和蒋梦,大家更愿意相信姜拂容,连带着谢祈玥收到的恭维都比以往少了。 蒋梦心中暗恨不已,可她身份家世都比不上姜拂容,纵使心中有多不满,也只好咬牙忍下。 而她能仰仗的只有谢祈玥:“谢姐姐,此事都怪小梦,您莫要因为小梦的事气伤了身子,我们去饮口茶,好消消气。” 谢祈玥还反过来安慰她:“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她姜拂容太有手段了,把我那个傻弟弟迷的五迷三道的。 如今连救过他性命的恩人姊妹都赶出了将军府。” 一边饮茶一边恨恨开口:“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找祈安好好说道说道,断不能叫他成为那般忘恩负义的人。” 蒋梦嘴上说着‘谢姐姐不必再为我的事费心’,可双眸中还是闪过了 一抹精光。 姜汀兰拿了块糕点给乔思韵,转头有些担忧的看向姜拂容:“你还好?” 姜拂容边吃糕点边饮茶,看起来完全没被刚刚那一遭影响到情绪:“这有什么?我挺好的啊?” 姜汀兰眸色还是染着忧色:“肖世子妃再怎么说也是祈安的长姐, 你也得跟着喊一声长姐,你刚刚那般与她起争执,终究对你不利的。” 姜拂容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是她谢祈玥每次都不分青红皂白找我茬,我又不是受气包,自然要还回去啊。” 说罢,她的眼眸不经意垂下,若是以往:也许她不会和那位大姑姐闹的这般难看,不过如今嘛…… 想起那封和离书,闹的难不难看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再说了,我们父亲因着享有风闻奏事之权,不是在吵架的路上就是在被迫吵架的路上,每每舌战群儒不也没被人欺负了去,我们作为儿女的,怎么能在吵架的时候落了下乘呢?” 姜汀兰睨她一眼,微斥道:“父亲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没教我们要以’吵架厉害一事‘引以为傲。” 姜拂容倒不以为然:“为何不能?难道我只能任人辱骂不成?” 姜汀兰:倒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姜拂容:“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我自有分寸,你就不必为我忧虑了。” 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而后牵起了乔思韵的手:“那边有一个月牙形的湖泊呢,小姨带韵儿过去瞧瞧可好?” 乔思韵赶忙起身,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后蹦蹦跳跳跟着姜拂容走了,姜汀兰无奈摇了摇头,也起身跟了过去。 扶光山庄依水而建,临靠的便是望月湖。而那片湖泊因形似月牙而得名望月湖。 望月湖边上有石拱桥,有数座相连的水榭,还备有大小不一的画舫,可供客人游湖。 此次宴客的主人家吏部尚书的夫人正带着自己女儿来与众宾客打招呼,吏部尚书千金染病初愈,众宾客都会不约而同说上几句讨巧的话。 姜拂容姐妹也不例外,乔思韵被姜汀兰教养的极好,愣是对着吏部尚书千金一顿极其讨巧的输出,倒是惹的众人眉开眼笑的。 一旁的谢祈玥也领着自己儿子过来了,几个眼神扫过去,肖小世子也学乔思韵卖起巧来。 姜拂容懒的与这位大姑姐共处一处,便带着乔思韵上一旁水榭玩儿去了。 水榭、画舫上都备有各色吃食小点,姜汀兰只觉有些疲累,本想在水榭中稍作歇息。 乔思韵却觉端午那日上画舫游河意犹未尽,吵嚷着要上画舫游湖,看出姜汀兰的疲累,姜拂容只好自己带着小侄女儿上了画舫。 乔思韵瞧见其中一艘画舫上有前些时日刚认识的小姑娘,便拉着姜拂容上了那艘画舫。 “小姨,我瞧见前些时日刚认识的好友了,我要去与她打声招呼。” 姜拂容任由着她拉着自己上了画舫:“行,韵儿自己过去。” 两个先前见过的小孩儿很快便玩到了一起,明明是几岁的小奶娃,却学着大人品茗,还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倒也是有趣的很! ! 可有些人就是那么阴魂不散,谢祈玥也领着自己儿子上了那艘画舫。 不过,姑嫂两个都看对方不顺眼,皆轻哼一声,而后再无多余交流。 翰林院大学士孟郊之女孟静姝,因着长辈们本就熟识,与姜拂容也算聊的来,二人便在一旁聊了起来。 二人正聊在兴头上,谁知一旁突然响起了小孩儿的争执声。 该不会是乔思韵那个小滑头与人起争执了? ? 姜拂容心下一惊,急忙寻了过去。 看着乔思韵只是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热闹,姜拂容才悄然松了口气。 至于起争执的则是两位小公子,其中正梗着脖子与对方叫骂,还动起了手的不正是谢祈玥的儿子肖小世子吗? 第66章 甩了她一巴掌 两位起争执的小公子家中都是有权有势的达官贵胄,面对对方丝毫不惧,双方皆动起了手。 双方随侍的随从一窝蜂涌上去,拉架的拉架,有的则是好言好语劝诫两位小主子,还有主办宴席的吏部尚书夫人遣去劝架的随从。 画舫甲板上的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姜拂容避过乱糟糟的人群正要去将乔思韵带出来:“韵儿,快过来!” 谁知她的手刚触及乔思韵的小手,身侧有一人猛的朝她撞了过来。 那一下撞的太重,姜拂容直接被撞到了画舫边上,身子已往后栽下去,眼见着乔思韵即将被自己带下去,偏生乔思韵还紧紧拽着她的手。 姜拂容惊惶出声:“韵儿,快放开!” “小姨……” 幸好孟静姝及时拉住了乔思韵。 姜拂容则是神色一凛,视线扫向刚刚撞她的人,抬手一把将人带了下去。 噗通……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突兀的叫喊声响起,乱糟糟的画舫立马安静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吏部尚书夫人:“快,快下水救人!” 意外落水的两人明显都是会凫水的,都各自朝着画舫游了过去,很快便被人拉上了画舫。 刚上到画舫上,姜拂容冷冷看向与她一同落水的人,还不等对方开口控诉,她便抬手甩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一操作看的众人一惊。 而被她打的人此时正捂着半边脸,惊愕的看着她:“夫人,您何故拖我下水又这般殴打我?” 没错,与姜拂容一同落水的人正是蒋梦。 蒋梦一副浑身湿透又无故被人殴打 的模样,倒叫人怜惜。 众人间也响起窃窃私语声,似乎是在指责姜拂容。身后的谢祈玥见蒋梦被打,若非还要按着自己儿子,只怕又要冲上去指责姜拂容了。 姜拂容却浑然不惧,直直对上蒋梦卖惨的神情:蒋梦,你一天天的只会卖惨吗?” 蒋梦依然可怜兮兮看着她,身子开始发颤:“我不知夫人何故这般针对我?”将我拖下了水还不够,竟还要打我?“ 姜拂容冷冷睨着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我打你,自然是你该打?” “我为何打你,你当真不知?” 谢祈玥还是冲了过来,直接护在蒋梦面前:“姜拂容,你没完了是?你又将人拖下水又打人的,你还有理了?” 姜拂容只给了谢祈玥一个满是冷意的眼神:“我的好大姐,你不妨问问你的小梦妹妹妹,我为何要将她拖下水?又为何要打她?” 谢祈玥看了蒋梦一眼,眉头拧起:“小梦妹妹,你没事?” 蒋梦摇了摇头。 谢祈玥:“妹妹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蒋梦眼中盈满了泪水,却始终一言不发。 姜拂容冷笑一声:“怎么?蒋姑娘为何不说话了?” 谢祈玥再次不满出声:“姜拂容,你别太过分了。” 姜拂容却只看着蒋梦:“蒋梦,你为何不敢告诉大家,是你先推了我,我才将你带下水的?” 蒋梦猛然抬头,接着又使劲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推你,我当时是急着去拉小世子,人群推搡才撞到了你,我不是故意的。” 说罢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姜拂容冷笑出声:“呵,是吗?前一瞬还在边上看热闹呢,下一瞬就能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再精准的撞到我,蒋姑娘你可真厉害呢!” 蒋梦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我没有,夫人您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行了。”姜拂容懒得再与她废话:“你该庆幸韵儿没和我一起落水,否则,你就不会只挨一巴掌了。” 蒋梦还欲再开口,这次却是谢祈玥制止了她:“好了小梦妹妹,这会儿再争这些没必要了,快去将湿衣服换了,免得等会儿受凉了。” 姜拂容正与孟静姝道着谢,一旁的谢祈玥又不耐了;“姜拂容,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衣裳。 今日虽说男客来的少,可也是有几位的,一身湿漉漉的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我们谢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姜拂容懒的理她,拜托孟静姝将乔思韵送回姜汀兰身边。 吏部尚书夫人招呼了两个婢女来,吩咐了些什么,两个婢女才领着姜拂容和蒋梦去换衣裳。 领路的婢女问道:“谢夫人,需要奴婢帮您吗?” 姜拂容:“不必了,你将衣裙给我,我自己来就行。” 婢女恭敬应道:“那夫人您先将湿衣裙换下,奴婢这就去取干爽的衣物。” “有劳了。” 姜拂容刚将湿衣裙褪去,婢女便将干爽衣物拿了过来。 可正当她准备换上干爽衣物时,才发现了不对劲儿,这衣物…… 等她伸手去拿换下的湿衣裙时,才发现湿衣裙已经被人拿走了。 “有人吗?外间还有人在吗?” 连着唤了两声,可领她前来的婢女不知去了哪里,无人应她。 拧眉看了看手里的衣物,也只能咬咬牙先穿上了。 等她刚换好从屏风后头走出去时,却见谢祈玥又带着蒋梦过来了。 姜拂容心中腹诽:烦人精又来了。 果然,谢祈玥一开口就是:“姜拂容,现在我们该谈一谈你打了小梦的事了。” 姜拂容忍下身上的不适,幽幽看了蒋梦一眼:“怎么?蒋姑娘这是没被打够?” 蒋梦神色一颤,谢祈玥却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是我要带小梦来讨一个说法的,你莫要再吓唬她。” 讨说法? 姜拂容轻笑一声:“她还有脸讨说法呢?” 谢祈玥不满姜拂容的态度,再欲开口斥责。 匆匆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 “容容……” 由婢女引路,谢祈安直接找到了姜拂容换衣裳的地方。 谢祈玥与蒋梦皆心头一喜,谢祈玥则是讲述起了蒋梦被姜拂容拖下水又挨打的事。 可谢祈安看都未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到了姜拂容面前。 “容容,你可还好?” 本就担忧,在看到姜拂容脖颈间显露的几个红点时,担忧更甚。 “你怎么来……” 姜拂容话还未说完,顿觉身子腾空,人就被谢祈安打横抱了起来。 “抱歉容容,我来晚了。” “容容且忍忍,我这就带你去换舒适的衣裙。” 第67章 我想和你谈谈和离的事 谢祈安抱起自己妻子就要离开,谁知谢祈玥伸手拽住了他。 即使是自个儿弟弟,谢祈玥语气依然带上了不满:“谢祈安,我在与你说话呢?你是听不见吗?” 谢祈安冷冷看了眼自己被拽住的胳膊,语气沉沉:“放手!” 谢祈玥不依:“谢祈安,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长姐,难道你就是这么与我说话的?” 谢祈安抬眸将视线扫了过去,谢祈玥清楚的瞧见了自己弟弟双眸中隐藏的怒意,不由得心下一惊。 谢祈安:“我再说一遍,放手!” 自今晨姜拂容去了一趟烈封军军营,等姜拂容离开后,谢祈安一人在营帐中枯坐了许久,他也想了许多。 自己不该那般忐忑逃避,若容容与自己成婚后过的不自在,纵使心中有诸多不舍…… 可自己也不该拘着她的。 容容要他回府,不管目的为何?他想清楚了,自己心里还有些话要告诉她。 想清楚后,谢祈安当即便赶回了将军府。回府后,才从曹管家处知晓自己妻子前去赴宴了,他才会寻了过来。 谁料,刚到扶光山庄,就听闻了自己长姐与妻子起了口角,妻子又再次意外落水的事。 便急匆匆寻了过来。 又见到妻子穿了不合身的衣物,谢祈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其他事的暂且可以先放一放,但必须先带妻子去换舒适的衣物。 谁知自己长姐非要多事阻拦。 谢祈玥铁了心要帮蒋梦讨要说法,硬拦着不让俩人走:“谢祈安,我与你说的你没听见吗? 姜拂容打了小梦,难道她还想一走了之?” 谢祈安泛着冷意的视线扫过谢祈玥和蒋梦,沉声开口问:“容容打人了?” 谢祈玥急忙点头,还特意将蒋梦拉到了自己弟弟面前,指着蒋梦脸上的红印控诉道;“你看,这就是你那个好妻子打的。 她姜拂容打了人,难道就不该有所表示吗?” 姜拂容被谢祈安抱的极紧,挣扎无果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了。 听闻谢祈玥恶人先告状,她其实有些好奇谢祈安会如何? 谢祈安深深看了眼怀中的妻子,就在蒋梦以为自己能听到谢祈安帮自己讨公道的话时, 却只听谢祈安冷声开口:“那不是对方该打吗?容容做的有何不对?” 此言一出,别说霎时变脸的蒋梦了,连姜拂容都惊觉几分讶异。 谢祈安对上自己妻子的眸子,一字一句开口:“我分明听闻是蒋梦先推了容容下水,容容平白被害落水,为何就不能打回去呢?” 讶异之余,姜拂容脱口而出问了句:“你这是听谁说的?就这般信我?” 不知为何,谢祈安心口突的涌上一股苦涩,为何容容会觉得自己不会信她呢? “听其他宾客说的,还有,……我自然信容容。” 一旁的蒋梦却不淡定了,柔声开口:“谢大哥,我就这般不值得信任吗?” 谢祈玥也质问他:“谢祈安,你连我这个长姐说的话都不信了吗?小梦说了,她没有推过姜拂容。” 谢祈安还是问了句怀里的人:“容容,蒋梦推你了吗?” 姜拂容点点头。 而后谢祈安看向谢祈玥和蒋梦开口:“容容说了,是蒋梦先推了她。” “可是谢大哥……”蒋梦紧咬着下唇,还欲再说些什么。 谢祈祈却打断了她;“蒋梦,容容没对你做过什么,你为何要针对她?” 蒋梦摇着头:“谢大哥,我没有……” 谢祈安却再次开口:“蒋梦,以往是我思虑不周才贸然让你住进了将军府,如今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让曹叔找了套宅子给你,但我也让曹叔转告你了,容容不喜你,往后莫要再登门将军府,也莫要在私底下与容容有往来了。” 蒋梦脸色本就越发的难看了,谁知谢祈安话锋一转,致使她的脸色彻底苍白无比。 “但你今日出手致使容容落了水,也算将我欠你们的恩情耗的差不多了。之后,我会让曹叔将那套宅子过到你的名下,往后有了落脚处,就莫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说罢,浑然不顾蒋梦霎时失了血色的神情,甩开谢祈玥就要离开。 谢祈玥依然不依不饶:“谢祈安,你给我站住?” 姐弟俩人视线交锋,皆丝毫不退。 谢祈玥:“谢祈安,你就是这般报恩的?” 谢祈安;“大姐,我念在你我同出一母的份上对你处处忍让,可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就莫怪弟弟不客气了。” 谢祈玥被气的不轻:“好你个谢祈安,如今为了个女人,就要连长姐都不认了是。” 而后又看向姜拂容,冷声道:“好你个姜拂容,果然不是个……” “谢祈玥!”谢祈安低吼出声:“你当真没完了是吗?容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弟媳,谁准许你出言相辱的。” “谢祈安,你……” “大姐,我警告你,别逼我动手!” 眼见着俩人当真有动手的架势,姜拂容轻轻拉了拉谢祈安的衣袖,恰好这时,肖世子也寻了过来。 见到姐弟俩人有掐架的架势,忙朝着自己妻子温声开口:“夫人,我知道你热心肠,但三弟他们夫妻间的事,我们还是莫要多嘴了。” 而后又对着姜拂容和谢祈安替自己妻子致歉,端的是一副温润娴雅的君子模样。 谢祈安朝他点头致意:“容容身子有些不适,我们先行一步了,姐夫留步。”说罢便抬脚离开了。 谢祈玥还想拦,被肖世子拉了拉:“好了夫人,泽儿似乎又哭闹了正喊着要找母亲呢,我们过去。” 谢祈玥嘀咕了句:“那个小滑头,真是存心不让我省心。” 蒋梦默默跟在她身后,面上神情满是落寞。 肖世子跟在俩人后头,说话时总是温声温语的人,视线扫过蒋梦背影时眼眸微眯,而扫过谢祈玥时,眸中明显闪过一丝厌恶。 另一边,谢祈安急忙带着姜拂容回了府。 一回府便急忙吩咐人备了热水给姜拂容沐浴,等到姜拂容沐浴完,换上了平日常穿的衣裙才松了口气。 姜拂容自小便有个毛病,贴身里衣要由顶好的丝绸锦缎制成,若她穿了略显粗糙的贴身衣物,便会致使浑身起红点、发痒。 在扶光山庄换上的衣物,对于姜拂容来说还是有些略显粗糙了,致使身上已经起了不少红点,回府沐浴换过衣物后,才有所好转。 等她沐浴完毕,只见谢祈安一直等在拂华院。 俩人视线相撞,皆有些怔愣。 谢祈安先开口了:“容容,现下可好些了?” 姜拂容点点头,看着谢祈安眸色带上了几分复杂,但她还是屏退了旁人,朝着谢祈安开口:“谢祈安,我有事与你说。” 谢祈安面容僵硬了一瞬,而后也开口道:“我也有话想与容容说。” 双方视线再次相触,竟是不约而同开口。 “谢祈安……我想和你谈谈和离的事?” “容容……我喜欢你!” 第68章 我何曾没有给过你机会 话音落,谢祈安薄唇紧抿,双眸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妻子,面上却是一副了然又受伤的神色。 果然,忐忑逃避了几日,终究还是得面对的。 原来容容真的想与自己和离。 本以为做足了准备,可,原来听到容容亲口说出‘和离’时,心中却还是会那般痛吗? ? 相比于谢祈安了然的神色,姜拂容在听到‘我喜欢你’几字时,明显有一瞬的怔愣。 她也同样回望着谢祈安,许是此前经历了太多的失望,她讶异怔愣的神色只停留了一瞬,转瞬已逝。 心下还不由轻笑了声;“谢祈安,你说你喜欢我?” 谢祈安眸子微动,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看起来竟莫名带上了一丝紧张,开口语气也有些暗哑:“是,我喜欢你,喜欢容容,很喜欢很喜欢!” 说完压在心口许久的话,谢祈安才轻呼出一口气,而他的双眸却一直倔强凝视着姜拂容,不愿意错过对方露出的任何情绪。 可姜拂容听完突如其来的告白,却再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那笑却带着谢祈安看不懂的情绪。 姜拂容:“谢祈安,不管你说的话真心与否,可我今日找你说的是和离一事。我谈和离、你谈喜欢,你不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吗?” “我想我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准确,应该是:今日我找你,不是想和你谈谈和离的事,而是想告诉并且通知你——我想与你和离!” 说罢,她还将此前写好的和离书拿了出来,随之递给了谢祈安:“这是我写好的和离书,你看看。” 和离书明晃晃递到了眼前,谢祈安僵着一张脸,视线刚触及纸张的瞬间,只觉双眸被刺痛。 他僵着身子,沉默的站在原地,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纸张。 而后他再次抬眸看向姜拂容,按下心底的苦涩开口:“容容对不起,我一开始便不该让蒋梦住进将军府的,如今我已经认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蒋梦也搬出了将军府,而且我向容容保证,我对蒋梦从来都只有照拂之意,从未对她有过旁的心思。 我倾心的女子一直都只有容容,我也知道自己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好,往后我一定会改的,所以容容……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完,他的双眸满是希冀的看向对方。 毕竟是豆蔻年华时便倾心的少年,如今听着谢祈安说喜欢,心中怎么可能半点触动都无? 姜拂容迎着对方灼热的视线,只一瞬,她便偏过头避开了那道视线。 有触动又如何? 谁知道谢祈安说的喜欢有几分真心,或许曾喜欢过,如今剩下的又有多少呢? 不然,这段时日她受了那般多的委屈,过的一点儿都不开心,谢祈安又为何察觉不到呢? 她轻叹了声:“谢祈安,我何曾没有给过你机会呢?” 他们成婚了两年,她也失去了两年的记忆,谢祈安南下抵御南蛮的那一年先不论,单论他南下归京后的第二年,以自己落水失忆前早已写下和离书来看。 成婚后的第二年,他们之间相处的并不愉快不是吗? 失忆后她再次怀揣着满心的喜欢,想和谢祈安好好相处,不就是给他、甚至给自己的机会吗? 可结果呢? “谢祈安,我给你的机会何曾只有一次呢?我也想过好好和你相处,也想好好做你的妻子的? 可那些想法都在你一次次因为蒋梦而让我伤心后,早已逐渐湮灭了。” 谢祈安身躯颤了颤,眸中满是悔意:“对不起,容容,都是我没做好。” 说着,他往前挪了一步:“容容……” 可姜拂容却往后退了一步,见她退却,谢祈安的身子再次僵住。 姜拂容神色平静的回望着他,缓缓开口:“你确实是没做好,我甚至都怀疑你说的喜欢真实与否?” “容容,你信我好不好?”此刻,谢祈安已然彻底慌乱:“容容,我从未对你说过谎,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 像是急着证明自己的喜欢,谢祈安便说出了自己当初出征前的急于求娶:“容容,有一事我未曾告诉过你。” 抿了抿唇,继续开口:“两年前我受命南下抵御南蛮,那时我早已倾心于你,当时听闻你母亲开始给你相看人家,我慌了,我怕容容会被旁人先一步求娶。 即使当时我亦不知自己能否平安归来,但我还是存了私心,主动找到了姜御史,向他表明了自己求娶的心思。” 出征在即,彼时他内心是忐忑的,可令他惊喜的是姜家既然应下了自己的求娶,后来他虽落后于大军半月之久,但他还是娶到了放在心底的姑娘。 那是他第一次迫切的希望战事能尽快结束,后来在与南蛮十三部交战中,他多次兵行险招,虽然效果显着,但烈封军也损失不少。 最终历经一年,打服了南蛮十三部,终于才得以归京。 “容容,当初的求娶不是我一时兴起,而是期盼已久。” 虽然此前就听自己父亲说过了谢祈安出征前的紧急求取,现下再听他亲口说起,姜拂容心中的触动难免又多了一分。 她终于抬眸,认真看向谢祈安,相比于刚刚带了疏离的语气,都不免变柔了几分:“所以你是,真的倾心于我?” 察觉到妻子变柔的语气,谢祈安眸子立马亮了亮,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很早便倾心容容了。” 姜拂容下意识问出口:“那你如今,对我的喜欢还剩几分呢?” 谢祈安盛满情意的眸子定定看向她,郑重开口:“我对容容,一直都很喜欢。” 一直都是,只增不减。 可他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找到姜父时,也同样登门姜府的苏砚。 以往姜拂容对苏砚的赞叹之言萦绕脑海,端午那日,苏砚相送姜拂容琉璃灯,俩人说笑的画面也随之闪过脑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恳求容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可若容容倾心的人不是他…… 有件事在他心中也积压了许久,挣扎一番过后,他还是问了出来:“我知道容容一直对苏少卿赞赏有加,容容是否对苏少卿……” “谢祈安,你到底什么意思?”他话还未说完,姜拂容便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头。 随即冷冷开口发问,此前心中升起的那几分触动,已然荡然无存。 第69章 不想再继续喜欢你了 事到如今,谢祈安还意识不到导致她想和离的问题所在,竟还在质疑她和苏砚吗? 姜拂容捏紧手中的纸张,轻嗤道:“谢祈安,你可真行! 事到如今,你不仅还意识不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竟还在质疑我和苏砚?我与苏砚平日也就是偶尔会遇上罢了,哪像你与蒋梦近段时日的同进同出惹人生疑呢?” 察觉到姜拂容陡然变冷的语气,谢祈安心中刚升起的丝丝希冀又开始消散:“对不起,容容,如今我真的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蒋梦也已搬出了将军府,你能不能……” “不能!” 谢祈安话未说完,姜拂容便冷声打断了他:“你一句知错了,一句蒋梦已经搬出了将军府,就要我原谅你? 那我此前受的委屈呢?” “我怀揣着满腔爱意奔向你,想好好做你的妻子,可你呢?你一次次因为另一个女子令我受委屈,让我伤心,难道我就该被你们这般对待 吗?” 说到最后,姜拂容语气已然带上了几分轻吼。 谢祈安深知是自己没做好,才会让姜拂容受了那般多的委屈。此刻高大的男人垂着眸子,双眸被悔意覆盖,甚至有些不敢抬头。 可下一瞬,他突然从妻子的话语里捕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怔怔看向姜拂容。 语气带着试探开口:“容容你说,怀揣着满腔爱意……奔向我?” 满腔爱意? “难道容容钟情的并非……苏砚吗?” 没来由的,姜拂容被气笑了。 谢祈安啊谢祈安,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迟钝又木头的人啊? “怎么?到如今,你还在以为我倾心的是苏砚?” 谢祈安怔怔又彷徨的看着她,紧抿的唇动了动,姜拂容却继续开口了。 “你知道我当初为何要帮苏砚吗?” 谢祈安默默摇了摇头。 紧接着,只听姜拂容开口说:“因为那时苏砚和他母亲被奇葩表亲侮辱,看着苏砚‘宁死也不愿受辱’的倔强模样,竟让我想起了另一位倔强的少年。” “同样都是成长中的少年,也同样倔强,我就在想啊,若是那位少年也同样被人相辱,。 我想他,定然也会‘宁死不受辱’”她说最后一番话时,视线是落在谢祈安身上的。 谢祈安心间猛然一颤,他真的捕捉到了什么:“所以,彼时容容想到的那位少年……是我吗?” 姜拂容没有否认。 谢祈安猛然被巨大的喜悦裹挟,眸子都清亮了不少:“所以,容容倾心的人……也是我吗?” 姜拂容还是没有否认:“若不是你,你以为当初的求娶我父亲为何会应下的那般痛快呢?” 原来容容喜欢的竟也是自己吗? 积压在心中折磨自己许久的疑问如今终于有了答案,还是此前不敢奢望的答案,谢祈安早已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裹挟。 眸子清亮,嗓音愉悦:“太好了容容,既然我们彼此倾心,那我们就不再说和离的话了,好不好?” 谁知,姜拂容的反应却打碎了他的期望。 只见姜拂容径直走向他,将手中的和离书塞到了他手上,语气坚定没有留恋:“和离书我已备好,签上你的名姓。” 谢祈安不敢置信般猛然睁大了双眸,语气带颤:“为……为何?” 我们彼此倾心,容容为何还要与我和离?” 姜拂容面容平静望着他,可心中难掩的酸涩却骗不了自己,毕竟,谢祈安是自己真真正正喜欢过的人啊。 但,此前过往却提醒着她,面前的男人不是一个合格 的丈夫,她与他在一起过的并不开心。 所以…… 还是要和离的。 姜拂容叹息了声,掩去心中的酸涩,微微偏开了头,而后才缓缓开口:“可是谢祈安,如今的我不想再继续喜欢你了。” 因为喜欢你,身心俱疲。 才刚刚得知对方也喜欢自己的谢祈安,却因姜拂容的一句‘我不想再喜欢你了’差点崩溃。 那一瞬,他只觉自己如 坠深渊。 “为什么?” “我们明明彼此倾心,容容为何不能再继续喜欢我?” “容容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改的,以往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会改……” 此刻的谢祈安像是只怕被主人丢弃的狗狗,不安发问,极力证明,只想自己不被丢弃。 “因为喜欢你,心会痛。” ‘喜欢你,心会痛。’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使谢祈安心口骤然一痛,也仿佛扼住了他的喉咙,还想竭力挽留的话语再也说不出。 姜拂容看着他骤然受伤的神色,心中不免感慨:谢祈安,原来你也会痛吗? 见对方紧绷面容沉默下来,姜拂容开口催了声:“谢祈安,签了。” “不再喜欢你,不是我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而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两人面对面站立,谢祈安最后小心翼翼问了句:“真的不可以……不和离吗?” 姜拂容坚定的摇了摇头:“你知道让我下定决心与你和离,是因为什么事吗?” 谢祈安茫然摇摇头。 只听姜拂容继续开口道:“是从你答应我端午那日会陪我上街,可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你,最后你却和蒋梦一起出现开始的。 你此前便失约过,我以为那日你断然不会失约的,可你最后,还是失约了不是吗?” 姜拂容抬手抚了抚自己心口处,现在再想起那日,心中竟还是会莫名酸痛。 可谢祈安听她说起那日的事,眸子顿时一亮,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手中被塞过来的和离书被他搁置到桌案上,随后拉起姜拂容的手就要往外走。 姜拂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语气有些不悦:“谢祈安,我让你签下和离书,你拉我作甚?” 谢祈安有些激动,语气恳切:“容容,那日我真的不是故意失约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会明白的,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 姜拂容本想拒绝,谢祈安却再次拉起她的手,恳求道:“容容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 也许容容知道了自己那日失约的真相,就会按下和离的想法呢。 姜拂容冷着神情不肯挪动步子,谢祈安恳求意味十足:“容容我求求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 看来眼下谢祈安是不会签和离书了,想来跟他走一趟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一番思索过后,姜拂容才抽离被谢祈安拉住的手,而后挪动步子出了拂华院。 第70章 这位就是将军夫人吧? 两人一道出了府,谢祈安亲自驾马车。 马车经过闹市,没一会儿似乎离开了街市,周边很快安静下来。 姜拂容心下好奇,便掀开马车帘往外看了眼。 这一看,却令她有些讶异。谢祈安带她来的地方不正是此前她曾寻来过的春晓街、晓华巷吗? 而谢祈安似乎要去的是……晓华巷尽头的‘谢宅’。 果然,姜拂容还在沉思间,马车便在‘谢宅’面前停了下来。 “容容,我们到了。” 谢祈安撩开马车帘,抬手想要去扶姜拂容,姜拂容却扶着车身自顾自下了车,完全忽略了对方递过来的手。 开口问道:“此处是谁家的宅院,为何带我来这里?” 谢祈安双眸涌上苦涩,却也只能默默收回了手,而后开口解释起来:“此处宅院是我以前买下的,前不久,里头住进去了一位朋友,今日我想带容容过来看看。” 来到‘谢宅’,姜拂容心中是有几分讶异的,也难免想起了自己此前来此偷窥的行为。 想起自己此前看到的,里头住着的那位即将生产的女子,谢祈安说的朋友便是她吗? 谢祈安径自打开了门:“容容,我们进去。” 姜拂容压下心头的疑惑,抿抿唇跟了上去。 谢祈安带着她来到客房,里头似乎传出女子的交谈声,还伴有咿咿呀呀的、孩童的叫喊声。 谢祈安先是叩了叩门,很快,一位稍年长些的妇人便前来开了门。 见到是谢祈安,并无意外神色,而是温声亲和开口:“谢将军,您来了。” 谢祈安点点头,刚要跟妇人介绍姜拂容,可妇人看到姜拂容,却笑眯眯开口问了句:“这位就是将军夫人。” 谢祈安点点头,姜拂容看着妇人,却是有几分讶异:“这位大婶,您认识我?” 妇人依然笑眯眯开口自顾自开口:“真人果真是比画像上的还要美上几分呢,果然是应了那句‘人比花娇’呢。” 妇人答非所问,笑眯眯要迎两人进屋。 谢祈安看向姜拂容,温声开口:“容容,你先进去瞧瞧。” 谢祈安想着自己一个男子进去不太合适,本想等在外头的,却听里头的女子开口道:“谢将军与夫人一道进来,我们没那么多讲究的。” 妇人又开口了:“既然孔慈妹子都开口了,将军就进去。” 姜拂容心头有几分茫然,最后跟着妇人进了房间,既然孔慈都开口了,谢祈安也跟了进去。 进去后,姜拂容只一眼便认出了躺在榻上的那名女子:不正是自己此前看见的身怀六甲的女子吗? 那女子头上带着额带,身侧还有一襁褓婴儿,原来是已然生产。 而那女子显然也认出了姜拂容,面上带笑开口:“谢将军,这位就是你的夫人?” 谢祈安点点头:“正是。” 姜拂容却再次感到讶异:“这位……姐姐,您认得我?” 女子却只是看了眼谢祈安,而后笑着开口:“谢将军为了我能安心待产,特意让我住了进来,而我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大夫也说了多走动有利于生产,我便时不时打扫下房间。 然后我便看见了主屋内挂着的画像,我想,能被谢将军挂在主屋里的画像上的人,也只可能是他的夫人了?” 年长些的妇人也插了句话:“是啊是啊,那幅画我也见过一回,可真没想到啊,这本人啊,竟然比画上的人儿好看多了。” 女子附和着:“是啊,谢夫人当真是人比花娇啊。” 什么画像? 姜拂容侧目看向谢祈安,以眼神询问,谢祈安却是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掩唇轻咳了声:“没……没什么,就是一张普通的画像罢了。” 姜拂容追着问了句:“画像上画的是我?” 谢祈安极轻‘嗯’了声,却很快转移了话题:“哦对了,我给容容介绍下,这两位是孔慈和马婶儿。” 两人皆笑着跟姜拂容打了招呼。 而后又听谢祈安继续开口:“孔慈,其夫婿是程海,此前是我烈封军后军主将……” 程海,烈封军后军主将,在烈封军与南蛮十三部最后一次关键性的交战中,因着那时谢祈安率烈封军前中两军直面对上南蛮十三部,却不想南蛮十三部留了后手,空出了一部分人手直捣烈封军营地。 精锐已被谢祈安带走,后军实力本就不如前中两军,更何况还被抽调走了一部分,等余下的后军对上突如其来的南蛮兵将,只得殊死抵抗。 彼时后军主将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用自己研究过的兵法带领着余下的后军兵士撑到了大军归来,可他自己却受了极重的伤,虽暂时留住了性命,却面临断腿再无法上战场的境况。 后来程海从烈封军退了出来,陪着妻子熬过了一段时日,最终却还是撒手人寰了。 不过,妻子孔慈却给他续了程家的香火。 从背痛的回忆中剥离出来,孔慈没忍住湿了眼眶,看着谢祈安感激的开口:“我们真的是欠将军您太多太多了。 海哥最后坚持下来的那段时间,都亏了将军一直开导他,海哥去后,又是将军一直照拂我们,若非将军,只怕我和铮儿都早已……” 见孔慈落泪,马婶儿急忙制止她:“妹子别哭,现在你还在月子期间,可万万不能流泪了啊,恐伤了眼睛啊。” 马婶儿又说了孔慈还要照顾自己孩子,不能落下眼疾的话,孔慈这才止了泪意。 谢祈安也开口道:“你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听了半晌,姜拂容侧头看向谢祈安,似乎也明白了对方带自己过来的用意。 她便顺势开口问了句:“我能否问问,不知姐姐是何时生产的?” 听她终于问起了这茬儿,谢祈安心中却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第71章 因为容容喜欢 果然,孔慈开口回答她的话和姜拂容预想的一样。 只听孔慈开口道:“刚好是端午那日生产的,也怪我自己不争气,久久生产不下来,最后竟有难产的迹象。 若非谢将军帮我寻来了极好的稳婆,还有宫里的御医,只怕我和铮儿早已出了意外。” 说罢又带着歉意看向姜拂容:“那日等我平安产下铮儿后,谢将军才匆匆离开,后来我才知道谢将军答应了陪夫人上街,却因我的事致使将军去晚了,今日,我该向夫人说声抱歉的。” 闻言,姜拂容侧头看了眼谢祈安,神色带上了几分复杂。 而后,她才朝着孔慈开口:“孔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端午年年都可以过,那日他不过是去迟罢了,自然是该先顾着孔姐姐的。” 只是,谢祈安今日知道带自己过来,为何那日不开口解释呢? 迎上自己妻子带着疑惑的询问目光,谢祈安却紧抿着唇,有几分躲闪之意。 见他那副木头样,姜拂容也懒得理他了,转而跟孔慈交谈了几句:“孔姐姐的孩儿是叫程铮吗?” 孔慈点了点头,语气不免变柔了几分:“程铮这个名字,是海哥提前取好的。 海哥说,若是个女儿家,就叫程娇,若是男儿,就叫程铮。俗语说:酸儿辣女,我在孕间口味偏辣,我一度以为会是个女儿家呢,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子。” 一旁的马婶儿见过不少女子生产,有些口味偏酸却产了女儿、有些口味偏辣却产了儿子的也不少,便插了句:“我看啊,酸儿辣女也不尽然的。” 孔慈也点点头附和了句:“是啊。” 姜拂容看着襁褓里的婴儿,突然想抱一抱,便问:“孔姐姐,我能抱抱小程铮吗?” 孔慈笑着应道:“自然可以。” 姜拂容走过去,蹙着秀眉看了眼襁褓,而后才伸出手,有些僵硬的将小程铮抱了起来。 见她神色紧绷,动作微微有些僵硬,孔慈笑着开口:“夫人太过紧张了,放松些看看。” “啊……哦,我尽量啊。”姜拂容确实有些紧张,那小婴孩小小的一团,若非有襁褓包着,只怕碰一下就要碎了般。 姜拂容还在尽量调整姿势,谁知怀里的婴孩儿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着实惊到了姜拂容,面色也带上了几分茫然:“孔姐姐,他怎么哭了?我要怎么……” 就在她慌神间,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从她手中接过了婴孩。 姜拂容茫然抬眼看着男人,谢祈安却温声开口:“没事,我来哄他。” 谢祈安从姜拂容手中接过婴孩的动作自然无比,而后又轻声轻语哄着哭闹的婴孩,手臂还极有节奏的轻晃着,渐渐的,哭闹的婴孩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随后还睡了过去。 姜拂容诧异的看着谢祈安哄小婴孩的熟稔的动作,面上带上了几分不可置信。 没想到谢祈安一个男子哄起婴孩来竟这般得心应手呢。 就连孔慈和马婶儿都不免赞叹了几句:“看来谢将军很有哄小孩儿的天分呢。” “是啊,我看等哪天将军夫人为将军生儿育女后,夫人都不用操心孩子们的事了,这谢将军呐铁定是个极好的父亲。” 说罢,两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了夫妻二人身上。 面对旁人的打趣,姜拂容面上染了几分羞意,可谢祈安却不同了,双眸看向自己妻子,竟隐隐带上了几分希冀。 姜拂容又怎会不懂他眼中的希冀,心中来气瞪了他一眼。 他们如今在谈和离的事,谢祈 安还露出那种神情,莫不是故意的? 眼前孔慈显出疲态,二人嘱咐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刚离开客房走到院中,姜拂容便气呼呼问了句:“谢祈安,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呢?” 谢祈安见着她刚刚羞恼的样子,眸中竟带上了几分笑意:“容容猜到了不是吗?” 姜拂容气呼呼哼道:“不可能!” 话音落,姜拂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若谢祈安真的想让自己给他生孩子,又怎么会成婚两年了,却未曾与自己圆过房呢。 谢祈安倒像是早已猜到了姜拂容会说‘不可能’,苦涩一笑,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此时的姜拂容早已被满院的八仙花和月季吸引了目光。 如她上次所见,八仙花和月季花期不算短,此时花圃里的八仙花和月季还开得正盛。 下一瞬,姜拂容便不自觉朝着花圃走了过去,等她靠近八仙花,想要伸手去触碰时,身后的男人猛然一拉,将她往后带了带:“容容别碰!” 姜拂容倏然回神,怔怔看着他,缓了缓神,开口问了句:“听说,你严令禁止将军府中出现八仙花?” 谢祈安心有余悸,轻声应她:“嗯。” 姜拂容追问:“为何?” 然而答案却在她心口呼之欲出,但她不敢确定。 下一瞬,就见谢祈安盯着她,认真开口:“自然是因为容容碰不得八仙花。” 姜拂容心下诧异,没想到谢祈安竟然知道这件事,只因她自小便喜爱八仙花,可她却触碰不得,只要她一触碰到,浑身就会又起疹子又发痒。 要说姜拂容是娇养出来的女儿不错,但姜拂容也必须要娇养。 就连姜父也不止一次吐槽过:他们的小女儿也太难养了些,吃食上挑剔,衣料上要求高,就连养点花卉也要提心吊胆的。 仅仅是因为她碰不得就严令将军府中出现八仙花吗? 姜拂容又下意识开口问了句:“既如此,那为何又要在这里种这般多的八仙花呢?” 谢祈安依然极认真的开口回答她:“因为容容喜欢。” “我知道容容喜欢八仙花,也知道容容碰不得它,索性便将八仙花种在了这里。” 姜拂容有一瞬的哑然,先是孔慈的事,接着便是八仙花的事,若说心中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 姜拂容的视线又落在了浅粉、浅红交相辉映的月季上,她再次抬脚走了过去,这次谢祈安没有阻止她,而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她伸手抚上了一株月季,拨近,低头轻嗅,也再次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那为何还会种月季呢?” 第72章 及笄、及冠互相送礼 这次谢祈安回答的依然没有犹豫:“因为月季是容容曾送给我的花卉,也因为我喜欢。” 他一个武将,平日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思去侍弄花草的,但月季不同,他曾在及冠之时,收到过一盆月季。 而送给他月季的人正是姜拂容,那时他还极为嫌弃的开口:“谁送及冠礼就送这么一盆破月季啊?” 那时他收到的那盆月季初长成,后续还要移植到花圃中才行,离长成开花还早的很。 彼时姜拂容叉腰看着他,被气的不轻:“不要就还我!” 那盆月季可是自己扦插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送出去本来就有些不舍,竟还被对方嫌弃。 越想越气,她当下就想将花卉要回来,:“算了,不送了,你还给我!” 少年又不乐意了:“姜三小姐,哪有你这般的,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姜拂容气极:“你不是不要吗?” 谢祈安:“开个玩笑嘛,谁说我不要了。”说罢便将花卉护到了怀里。 “如今这月季是我的了,姜三小姐可别再惦记了。” 姜拂容轻嗤:“我哪有你那般小气。”送出去的东西岂会再继续惦记。 这话谢祈安可不乐意听了,突然凑近姜拂容开口:“唉,我哪里小气了,前不久你及笄时我明明也送了及笄礼给你的好吗?” 姜拂及笄时,谢祈安送了支浅粉牡丹簪子给她,而后看了眼女子的发髻,笑道:“你今日不都簪着我送你的簪子吗?” 姜拂容瞪她一眼,将礼送到后就欲离开,谢祈安却突然叫住了:“姜拂容?” 姜拂容回望着他:“又怎么了?” 两人之间隔着小段距离,谢祈安看着对面的女子,认真开口问了句:“为何会想到送我月季呢?” 姜拂容逆着光,谢祈安没看清女子面上闪过的那抹不自然,只听女子清冷开口:“听闻月季可承荣光,如今你已是年少成名的大将军了,觉着送你合适,便送你了。” 而她离开后,那盆花卉被谢祈安带回了书房。 思绪回笼,姜拂容也想起了自己曾在谢祈安及冠那日送了盆月季给他的事。 记忆中,那也仅是一年前的事。而她彼时怀揣的心思也没人真正清楚。 “容容?”见她发愣,谢祈安开口唤她。 思绪被唤回,姜拂容看向对方,有好一瞬的怔愣。 不得不承认,她好像感受到了谢祈安对自己的喜欢,明明下定了决心,可心口处有什么东西似乎又重新跳动了几下。 她再次开口,语气带了几分沙哑:“那八仙花和这套宅子的事,你为何不与我说呢?” 此前她寻过来那次,春杏并不知道‘谢宅’的存在,那便说明谢祈安没有与她说过此间事。 谢祈安抿抿唇,看了眼花圃中的花,随后才开口说:“花圃里的花是我们成婚之后我才命人移植进来的,我本想着等我出征归来,等花卉成活后再给你个惊喜的,可我没想到等我出征归来后……” 可等他南下归来,终于等到花卉开花后,却一切都变了,‘谢宅’一事,便也被搁置了下来。 说到此,两人都沉默下来。 可姜拂容还是不懂:“谢祈安,端午那日你明知我等了你许久,可你当日为何就是不肯开口解释一句呢?” 若那日对方解释了,她心中也许就会好过一点呢。 想起那日的事,谢祈安脸色却僵了僵,抬眸看了眼姜拂容,语气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因为……因为当时我看到你与苏砚在一……” “好了,不必说了。”他一开口,姜拂容却突然明白过来。 所谓当局者迷。 也许在旁观者看来,问一句就能解决了的事,可有许多事,等它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人往往会被彼时的情绪所左右。 有时别说开口问上一句或是解释上一句了,还有可能出现口是心非、往伤口上撒盐的事,事情过后可能都会后悔。 可大多数人当时就是那么个情况不是吗? 姜拂容:“其实此事也不能全怪你,毕竟当时我也没有问上你一句‘你因何失约?’ 所以,过去的事就让它这么着,多说无益。” 该看的也看了,该了解的也了解了,姜拂容表示自己想要回去了。 谢祈安却沉默着伸手轻轻的拉住了女子的衣袖,微抬眼眸,弱弱的开口问了句:“容容,既然端午那日的误会已经解开了,那我们能不能……不和离了?” 跟谢祈安走了一趟,一时知道了一些事,面对谢祈安的问话,姜拂容竟然有几分犹豫起来。 明明此前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何现在又犹豫起来了呢? 不该犹豫的。 “谢祈安,我……” “谢将军,夫人,你们果然还在呢?” 马婶儿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 谢祈安皱了皱眉,却也只好开口问了句:“有事吗?马婶儿。” 马婶儿满面笑意应着:“谢将军也许久没去看过大伙儿了,不如今儿个过去看看大伙儿,也正好带大家伙儿认识认识夫人。” 马婶儿热情邀着两人,姜拂容却不懂马婶儿所谓的大伙儿是什么人,便想以眼神询问谢祈安, 谢祈安却直接应了下来,:“也好,今日正好得空,现下时辰也不算太晚,那便去看看。” 说罢,他刚想放了衣袖改拉姜拂容的手,却被姜拂容避开了:“我自己能走。” 也不知他们要去哪里,但话赶话到了这儿,姜拂容也只好一道跟着前去。 他们跟着马婶儿一同出了‘谢宅’,往晓华巷的一处大宅院走去。 马婶儿满面笑意与两人说着话,两人时不时应上一句。 可下一瞬,马婶儿的一句话,却让姜拂容猛然变了脸色。 只听马婶儿与谢祈安说道:“将军,此前说让蒋梦那丫头做掌柜果然没选错呢,那丫头勤奋又好学,大家伙儿都越发认可她了呢。” 第73章 再次坚定了和离的想法 马婶儿话音一落,不止姜拂容,就连谢祈安,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妻子,眸中带上了一抹慌张。可姜拂容猛然色变只在顷刻间,等谢祈安看向她时,她已经很好的将莫名的情绪掩了去。 还恍然不觉对谢祈安开口:“怎么了吗?” 见她神情平静,谢祈安只当她没有胡思乱想,心下稍松了口气:“没什么。” 姜拂容淡淡‘哦’了声算是回应他。但只有姜拂容自己知道,原本动摇的心思,就在马婶儿无意的提醒下,她又越发的坚定了。 姜拂容还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真真是没出息啊! 也许他们之间的一些误会已经解开,可过往那些无数个令自己心痛、哀伤的瞬间确实真真实实存在过不是吗? 即使先不论过往那两年,单论她落水失忆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不都在昭示着自己所受的委屈,昭示着自己的不开心吗?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马婶儿口中的大伙儿应当也和谢祈安有关系,也许,此前蒋梦接手将军府名下的几间铺子应当也是有隐情的。 可,那又如何呢? 伤害已然造成,事到如今,着实不应该再犹豫了。 跟着马婶儿往一处大杂院走去的路上,姜拂容已经摒弃此前的犹豫不决,暗下了决心。 和离是必然要和离的。 谢祈安还不知道姜拂容因马婶儿一句无意的话,又让姜拂容坚定了和离的心思。 那处大杂院离‘谢宅’并不算太远,都处于晓华巷,三人很快便到了,到了大杂院门口,谢祈安还朝姜拂容温声开口:“容容,我们到了。” 姜拂容淡淡‘嗯’了声,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一走进去,马婶儿便朝里头的人呼喊起来:“大伙儿都别忙了,谢将军来看大家了,还有将军夫人呢,大伙儿都过来见见夫人。” 走进去后才发现,整个大杂院似乎是由此前的两个宅院打通的,马婶儿话音刚落,里头便涌出了许多人。 那些人都放下手头上的活儿,纷纷朝谢祈安走了过去:“谢将军来了。” “谢将军来看大伙儿了。” “大将军哥哥来了。” “大将军哥哥终于来看我们了呢。” 因着一开始马婶儿说起‘将军夫人也来了’的话,大杂院里的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姜拂容身上。 姜拂容迎着众人的打量,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院里的人有老翁、老媪,有稍年轻些的妇人,有孩童,甚至还有身子有残缺的稍年轻些的男子,却唯独没有身康体健的壮丁。 院落一角堆放着许多木材以及一些木制品,旁侧还晾晒着一些新染色的布料,而那些布料看起来应当只是极普通的布料。 就在姜拂容还在诧异间,大杂院里的人开始询问谢祈安:“谢将军,这位就是将军夫人吗?” 谢祈安朝着众人点点头:“正是,这位就是我的妻子。” 随后院里的大伙儿便陆续跟姜拂容打起了招呼:“将军夫人好。” “见过将军夫人。” 人群中也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原来将军夫人生的这般好看呐。” “是啊是啊!我觉得谢将军的夫人生的比那些个公主还要好看呐。” 有几个半大的小男孩儿直接跑到姜拂容身侧,一瞬不瞬的盯着姜拂容看:“原来这就是小嫂嫂啊,小嫂嫂好好看呐。” 夸赞一句接一句砸到自己身上,又被许多人打量注视着,姜拂容只觉有几分不自在,尴尬的朝众人应了几声:“大家好啊……” 而后朝谢祈安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侧眸才发现谢祈安竟一直含笑打量着她,仿佛对于姜拂容的尴尬丝毫不察。 姜拂容皱了皱眉,小声道;“谢祈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是……” 谢祈安这才反应过来妻子面上的尴尬,忙朝着众人开口:“好了,我夫人脸皮薄,大家就莫要再打趣她了,既然大家伙儿也见过容容了,便忙自己的事去。” 马婶儿也连忙招呼起众人:“好了好了,既然已经见过将军夫人了,那大家伙就先去忙。 将军夫人是娇娇姑娘,大家伙这样一窝蜂的涌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还不得吓着夫人呐。” 大多数人跟姜拂容夫妇打过招呼后,又再次投入到了此前忙碌的活计中。 只有位机灵些的妇人忙跟姜拂容解释起来:“我们都是些粗人,平日吵吵嚷嚷惯了,却忘了夫人身份尊贵,若有冲撞到夫人的地方,还望夫人见谅。” 对方还有些生疏的福了福身,姜拂容忙起身将人扶起,温声开口:“这位嫂嫂说的哪里的话,真真折煞我了,快些请起。” 那位妇人顺势起身,而后开口:“谢将军和夫人稍等,我去给二位沏茶。” 马婶儿也起身说:“将军和夫人稍坐,院里有大家伙儿自己做的糕点,我这就去拿些来给您二位尝尝。” “有劳二位了。”姜拂容心中有些疑问想问谢祈安,虽然此刻她也无甚胃口,却也没有阻止二人。 她随谢祈安在一处石桌旁坐下,刚想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谢祈安,这些人……” 却不料马婶儿和那位妇人看向院门口进来的人,齐齐发出了惊呼声:“蒋丫头,你回来了,咦……你的脸怎么回事啊。” “对啊蒋丫头,你的脸上怎么多了一道印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听得二人的惊呼声,姜拂容和谢祈安下意识往门口看去,刚好看到蒋梦也走进了大杂院。 蒋梦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却不想会和二人对上视线,脸上闪过讶异之色,显然是没想到他们会在此处。 蒋梦出现,说明山庄那边的宴会也结束了。 姜拂容扫向蒋梦的视线没有多停留,只是懒懒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显然对蒋梦会出现在此处,并不意外。 而谢祈安呢,像是出现了应激反应,见到蒋梦出现的瞬间,眸光下意识去看姜拂容的反应。而他眸中显然划过了一抹慌张。 薄唇动了动,立马开口解释:“容容你别误会,我不知道蒋梦这会儿会过来。” 第74章 原来他也懂的维护人啊 姜拂容直接懒的搭理他,起身朝马婶儿开口道:“马婶儿,我身子突然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你们先忙,不必相送。” 说罢便要朝院门口走去。 听闻姜拂容身子不适,谢祈安忙跟着起身:“容容,是不是因为此前不合身的衣裙,身上……” “不是!”姜拂容经过他身侧时,冷声打断。 感觉到妻子语气里陡然带上的冷意,谢祈安身躯微颤。 而姜拂容的视线扫过谢祈安,随后又扫了眼门口的蒋梦,毫不掩饰的开口说:“我突然犯恶心,需要先行一步。” 说罢,直接朝院门口走去。 以往还好,现在的姜拂容,特别是经过山庄落水一事后,对蒋梦的厌恶已然毫不掩饰。 可蒋梦却非要往她刀口上撞。 等姜拂容经过她身侧时,又弱弱的开口了:“夫人,如今我已经搬出将军府了,您就不能……” 然而这次,根本等不到她将话说完便被人强硬打断。 “闭嘴你,你可真是烦透了!” “够了蒋梦!你给我闭嘴!” 谢祈安很快上前,站到姜拂容面前隔开了俩人, 语气明显带着不悦:“蒋梦,我记得我此前才刚与你说过,容容不喜你,往后莫要找容容麻烦,也莫要再出现在容容面前了,否则,就别怪我不顾与你兄长的最后一丝情分了。” 蒋梦脸色煞白,弱弱开口:“谢大哥你误会了,我没有要针对夫人的。” 谢祈安面色、语气皆带着冷意:“你刚刚未说完的话,不就是想针对容容吗?你记住,让你搬出将军府是我的主意,我不想再听到你将此事推到容容头上。” 听闻谢祈安的话,蒋梦脸色又白了几分,可他身后的姜拂容却面露讶异。 原来,蒋梦说的模棱两可的话,谢祈安也是能听得懂其中暗含的意思的啊? 蒋梦软了语气,还在辩白:“可我并不知道谢大哥和夫人也会在此处,所以才……” 谢祈安面上没什么表情 ,轻飘飘说了句:“那你瞧见容容在院中,为何还要进来?” 这一问,问的蒋梦身躯一颤,脸色煞白:“谢大哥,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往后凡是夫人出现的地方,我都不能再出现了吗?” 这次谢祈安的回答,倒让姜拂容多打量了他背影一眼。 只听谢祈安沉声开口,吐出一个字:“是!” 顿了顿,又补了句:“若是不可避免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就主动避让开容容,莫要再惹容容厌烦了。” 蒋梦脸色已然彻底煞白,眼眶微红:“为什么?谢大哥你告诉我 ,究竟因为什么?” 谢祈安眼神淡漠,语气冷硬:“我说过了,容容不喜你,她不想在看见你。 只是让你不要出现在容容面前了而已,又不是限制了你的生活,我想,这不难做到!” 蒋梦还欲再说什么:“谢大哥,我……” 岂料谢祈安再次打断了她:“还有,往后莫要再唤我什么‘谢大哥’了,还是与大家一样唤我谢将军。” 说这话时,谢祈安侧身看向姜拂容,仿佛想从对方脸上看到点什么。 可他想错了,姜拂容依然面色冷淡,竟连看都未看他。 若是之前,谢祈安便这般果断,姜拂容想自己肯定会有所触动,可到如今,终究是晚了些。数次的伤心,迟来的误会的解开,姜拂容心中似乎并不怎么在乎此事了。 她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抬脚就要离开,倒是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马婶儿和那位稍年轻些的妇人开口了。 马婶儿:“ 谢将军,蒋丫头,你们在说些什么呀?我老婆子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稍年轻些的妇人:“是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还有蒋梦,你不是住在将军府吗?什么时候搬出来了?” “谢将军,您不是顾念着蒋梦兄长的的救命之恩,将蒋梦接进了将军府照拂吗?现下为何又说让她搬了出来?” 蒋梦拉了拉妇人的衣袖,小声开口:“好了,嫂嫂您莫要再说了,此事怨不得谢大……怨不得谢将军。” 妇人拧起了眉头,而后看向谢祈安蒋询问了句:“谢将军,您突然让蒋梦搬出将军府,不知是为何?” 这位妇人的丈夫生前也与蒋浩同在烈封军前锋营,平日与蒋梦关系还算亲近,此时免不得也多问了一句。 但她想起将军夫人在看到蒋梦出现后,猛然变了的脸色,只觉自己捕捉到了什么,视线下意识落到了姜拂容身上。 “莫不是蒋梦惹了将军夫人厌烦才会……” “够了!”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那妇人却还能将矛头对向自己,致使姜拂容对妇人也没来由的多了几分反感,随意瞥了妇人一眼,刚想呛回去。 却不想谢祈安再次先她一步开口,怼回了那妇人的话头:“潘嫂子,我先前便说过了,让蒋梦搬出将军府是我的主意,与容容无关,你们莫要再妄加揣测。” 姜拂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眸微眯,心里却不禁轻笑了声:谢祈安啊谢祈安,原来你也是懂的维护人的啊?那此前都干嘛去了呢? 几人间的一番交谈,又吸引了大院里的一些人过来,自然也将几人的话听去了大半。 特别是什么‘将军夫人不喜蒋梦’,‘蒋梦搬出了将军府’的话,众人下意识的就会以为是身为将军夫人的姜拂容刁难了蒋梦,才致使蒋梦搬出了将军府。 再加上一众人都与蒋梦是相识的,而将军夫人姜拂容他们是第一次见,再加上蒋梦在一旁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众人对蒋梦多了几分同情,反之,看向姜拂容的眼神,却没了一开始的敬意,反而多了几分不满。 即使谢祈安出面说明是自己要求蒋梦搬出将军府的,有人面上依然存疑。 姜拂容将众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幽幽看了谢祈安一眼,而后便一副无所谓的神色,施施然又坐到了先前的石凳上。 大院里的人看起来对谢祈安很是尊敬,她倒想看看,面对这些人露出的质疑,谢祈安到底要如何处之? ? 第75章 一针见血 谢祈安自然也察觉到了一众人的神色变化,特别是察觉到有人对姜拂容不满的打量,紧皱起了眉头。 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了妻子,本想说‘容容且先等会儿我,我先将眼下的事情处理好,我们再回府的’。 却不想一转眼却发现姜拂容又坐了回去,此刻正嘴角噙着笑,看戏般看着他。 还幽幽开口说了句:“谢将军,好像大家都误会了些什么呢?你要不要说点什么呢?” 谢祈安紧抿的唇动了动,坚定的说:“容容放心,我会跟大家说清楚的,绝不会让大家随意揣测你。” 姜拂容眉眼微挑,比了个‘您请’的手势。 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心开口问了句;“谢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为何要让蒋梦搬出将军府啊?” “是啊,您当初不是说应下了蒋梦兄长临死前的嘱托,才让蒋梦住进了将军府吗?为何现在又突然要让蒋梦搬出来啊。” “是啊,还有您刚刚说的,您的夫人不喜蒋梦,还要蒋梦往后避着您夫人是何意?要蒋梦搬出将军府也就罢了,就因为您夫人不喜蒋梦,就要她刻意避着您夫人,这是否太过分了些?” 就连马婶儿的目光接连扫过谢祈安夫妇和蒋梦,也不免开口问了句:“是啊谢将军,您为何又要蒋梦丫头搬出将军府,还不准她出现在您夫人跟前啊? 难不成真是蒋梦丫头做了什么,惹你们厌烦了吗?” 姜拂容还真是佩服蒋梦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的,哪哪儿都有人不知事情全貌却开始帮她打抱不平了。 不过,原以为面对这么些人的疑问,谢祈安会扯半天都扯不清楚,却不想这次他开口竟是一针见血。 男人的语气冷硬,面对众人开口时,带上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我再此最后重申一遍,让蒋梦搬出将军府,是我的主意,与我妻子无关。 至于我为何要让蒋梦搬出将军府,那是因为她借着‘恩情’、借着将军府的照拂,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致使我妻子生了误会。” “也与我生了嫌隙。”说最后一句话时,谢祈安是看着姜拂容说的。 “我刚开始便与蒋梦说的很明白,照拂她只源于她兄长的嘱托,并无其他原因,而她还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还欲对我妻子动手加害,万幸我妻子无碍,不然,就不仅仅是让她搬出将军府这么简单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也要承担起做了某件事的后果,蒋梦如今也不过是在承担自己该承担的后果罢了。” 说到此,谢祈安沉沉的目光落到自己妻子身上,语气里满是懊悔:“当初让蒋梦住进将军府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到我夫人的感受。” 而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可是,自己的妻子却提出了和离。现在他幡然悔悟,只希望容容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认真的看着姜拂容,虔诚开口:“我知道,以往我错的很离谱,我该承受的我一定会承受,我只想恳求,我的妻子,能再给我一次将功补过、挽回她的机会。” 男人灼热带着恳求的视线定定落在姜拂容身上,姜拂容只与他相视一瞬,便将目光移开了。 今日的谢祈安确实还挺果断的,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听的明白谢祈安所说的蒋梦动了旁的心思指的是什么? 又听闻蒋梦还欲对将军夫人出手欲加害,即使蒋梦在一旁楚楚可怜解释着:她没有推姜拂容,俩人落水只是意外,可显然大家更愿意相信谢祈安的话。 当下便有人指责起蒋梦来:“蒋梦,谢将军可对我们大伙儿有恩,你生了那般心思也就罢了,怎么能想着去加害将军夫人呢?” “是啊,所幸将军夫人没出事,不然我看你怎么面对处处照拂你的将军。” 有位手脚不便利的男子更是对蒋梦极为不满:“当初将军为了迎娶将军夫人,不惜落后于大军半月之久,可见将军对夫人的看重。 战场上本就瞬息万变,蒋浩阵亡也是命,你不感激将军对你的照拂也就罢了,万万不该对将军夫人生了歹意啊。” 就连一向会夸赞蒋梦的马婶儿,都不免抱怨起了她:“蒋梦,你当真糊涂啊,将军如此照拂我们大家伙儿,你怎么能生了歪心思呢,真是不该啊!” 蒋梦眸中蓄上了泪水,朝着马婶儿怯生生开口解释起来:“马婶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故意要推夫人下水,那真的纯属意外啊。” 马婶儿却只是失望的摇了摇头:“你不该这般糊涂啊。” 人群中还时不时传出指责蒋梦的声音,即使蒋梦依然满眼泪意,这次,似乎没有人再去怜惜她了。 蒋梦身侧一开始为她打抱不平的那位妇人,本还想替蒋梦说上两句话,可见众人都纷纷指责起了蒋梦,索性也闭了嘴。 徒留蒋梦一人站在原地万般无措。 马婶儿径直走到了姜拂容身边,带着歉意开口;“夫人,真是抱歉了,刚刚是大伙儿误会你了,还请您见谅。” 旁侧也有人附和起来:“夫人,真是非常抱歉,我们不该不知事情真相就误会你的,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一回。” “夫人,还请您原谅我们一回。” 姜拂容看了谢祈安一眼,对方却依然像根木头般定定的看着他,眸中满是希冀,她在心里暗暗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就是将事实阐述开来而已,难不成还指望她对他大夸特夸不成。 姜拂容懒的再去管他,看向众人随之起身,缓缓开口:“有话说不知者不怪,此事原也怪不得你们,大家不必这样。” 但她也没有再多留,留下一句‘天色已不早,我先行一步,’说完便离开了大杂院。 见她离开,谢祈安 也立马跟了上去。 第76章 谢祈安的变化 府上的马车停在‘谢宅’那边,二人往马车那边走时,见沉默着走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姜拂容收回眼帘。 开口问了句:“谢祈安,带都带我来了,你就不打算与我说说大杂院里的人都是什么个情况啊?” 院里的人似乎对谢祈安颇为敬重,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敬重。 听到她问起大杂院里的人,谢祈安眉目间却染上了一抹疑惑:“容容难道不知道大杂院里的情况?” 姜拂容疑惑抬眸:“我该知道吗?” 谢祈安一直以为姜拂容清楚大杂院里的情况,现下听她问起,讶异过后随即解释起来:“此处大杂院是由开始的两处宅院打通后连接在一起的……” 院里住的那些老弱妇孺病残,都是烈封军部分战死沙场的兵将的家眷,基本都是些清贫孤苦、指着将士们那点军饷过活的底层平民。将士战死沙场后,虽说朝廷会拨下一笔抚恤金,但普通士兵阵亡后其家人能收到的抚恤金其实也就几两白银和一些米面而已。 对于那些本就指着士兵们的军饷过活的普通百姓来说,那点抚恤金是远远不足以支撑往后的生活的。 那个被将士们赞叹多情又处处留情的,如今的靖远侯、先前的靖远大将军,对旗下的烈封军将士信奉‘爱兵如子,胜乃可全。’他也确实做到了爱兵如子,自然也见不得自己手底下的士兵阵亡后,部分士兵家人孤苦无依、艰难过活。 便购置了两套宅院,合二为一成大杂院,为部分阵亡士兵的家眷提供了安身之所,也会自掏腰包时不时接济。谢昶收服北地的拓跋部落时,身受重伤再无法横刀立马,此后谢祈安便接手了烈封军。 谢祈安接手烈封军后,照拂接济大杂院里的人,谢昶也一并交付到了他手上。 随着住进大杂院里的人越来越多,住处倒好解决,将军府可以再另外购置宅院,但长此以往,那些人的吃穿用度也是一个大问题,将军府一直接济下去,也总有力所不逮的时候,后来,谢祈安便想了个法子。 将军府出资,挂着将军府的名头,开了几间铺子,开的都是靠着院里的人能自行运转下去的店铺,有铁匠铺和木材店合二为一的店铺,还有一间规格寻常的成衣铺子和小型茶肆。 总共三间铺子,将军府会为其提供所需原材料,他们只需将成本给到将军府,铺子挂着将军府的名头也只是为了行事方便,此后铺子经营盈利如何,将军府不再过问。 如此,院里的人也算有了进账,将军府也不并时常接济,因此,大杂院里的人对谢昶父子极为敬重。 谢祈安:“事情就是这样, 我父亲还是靖远将军时便有了这个大杂院。” 说罢,他还偷偷抬眼打量了姜拂容一眼:“因此我以为容容一直是知道此事的,我从未想过要瞒着容容的。” 听完,姜拂容了然挑挑眉,确实与她想的差不离。 不过思及此,她又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只见她侧眸扫向谢祈安,幽幽开口说了句:“哦,事情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啊? 此前我听说蒋梦接手了将军府名下的几间铺子,做起了掌柜,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将家产都交到蒋梦手上了呢?” 如愿以偿,姜拂容在谢祈安脸上看到了错愕惊慌。 只见谢祈安猛的抬头,惶然解释起来:“怎么可能呢?容容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会将府上的产业交到蒋梦手上呢? 你是我的妻子,将军府的主母,要交我也只会交到容容手上的,只是容容说暂且不想管那些而已。” 顿了顿,他又补充解释了句:“容容你莫要误会,让蒋梦接下那三间铺子,不是我的意思,是院里的大伙儿的意思。 之前我便说过了,几间铺子里的事不必与我说,可铺子里的情况,他们还是时不时会告知府里一声。 有次赵掌柜还特意来府里告知我说他身子越发不中用了,要让一人接下他掌柜的位置、人选是蒋梦。当时人都到府门口了,索性便将人迎了进去,听赵掌柜说了几句。 但容容你信我,蒋梦接下掌柜一事,并非我授意的。” 早在他们二人成婚时,他便将府中的库房钥匙和一众房产铺子地契、以及账册抱到了自己新婚妻子面前,只是那时姜拂容看到那些便只觉得头疼,只说自己暂时不想管那些又还了回去。 姜拂容却只笑着说了句:“哦,原来如此啊!” “不过你说的没毛病,打理那些东西令人头疼的很,若是可以,我真是不想碰。”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以往看着自己母亲一天到晚都在没完没了的拨弄算盘、看账册,不只她,连带着姜熹仁,父女二人都只觉得头皮发麻,枯燥又冗杂。 姜拂容一时沉浸在过往回忆里,自然没看到身侧的男人眸中骤然亮起的眸色。 到了马车旁,谢祈安伸出手臂,语气柔和:“容容,我扶你。” 这次姜拂容没有拒绝,搭上对方手臂上了马车。 解释了大半天,姜拂容却突然想看看自己提出无理要求时,谢祈安态度。 马车经过大杂院时,姜拂容突然掀帘开口:“谢祈安?” 谢祈安回头,轻声应道:“嗯?” 你知道的,我真的很不喜欢蒋梦,若我说,我不想让蒋梦待在还挂着将军府名头的铺子的掌柜位子上,你当如何?” 谢祈安只顿了一瞬,便勒停了拉车的马匹,刚想下马车,便被姜拂容叫住:“唉,你做什么?” 谢祈安回头看着,没有犹豫回答:“容容不是不想让蒋梦继续待在掌柜 的位子上了吗?我这就去解决。” 姜拂怔愣了一瞬,心下只觉有些讶异。 这谢祈安今日变化怎么这般大? 姜拂容目光复杂看了眼谢祈安,心中却暗叹:谢祈安啊谢祈安,你要是早点这般该多好啊? 谢祈安温声询问:”容容,怎么了?” 姜拂容收回思绪,放下了车帘:“没怎么?我开玩笑的,天已见黑,我们回去。” 既然是大杂院里的人推举蒋梦接下掌柜的位置,她自己没有必要去跟那些人对着干 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况且,她也就是那么一说,至于蒋梦做不做那个掌柜,她并不想管,只要蒋梦别再来烦她就好了。 看了眼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谢祈安说了声‘好’便架着马车回了府。 刚回到府中,曹管家便迎了上来:“将军和夫人回来了?膳食刚刚备好,可以用晚膳了。” 谢祈安应道:“那便上膳。” 夫妻二人前往玉食斋用膳,期间各怀心事,一时无言。 用好膳后,俩人却同时开口。 “容容,我有事与你说……” “谢祈安,我有事与你说……” 俩人接一愣,而后谢祈安先开口:“容容回拂华院等我,我去拿点儿东西,一会儿就过来。” 姜拂容点头应下。 回到拂华院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谢祈安过来,姜拂容不打算再等,拿上和离书便朝清竹院走了过去。 第77章 谢祈安,别再故意拖着了 刚走到清竹院门口,就见谢祈安怀中抱着一大摞书册正好从书房出来。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从知晓了姜拂容以往倾心的人一直是他后,嘴角总是会莫名带上笑意。 正如此刻,男人抱着书册从书房出来时,嘴角也浮上了不自知的笑意。 虽然那丝笑意一闪而逝,但姜拂容还是捕捉到了,随之微蹙起了眉头。 她不懂!谢祈安莫名在乐什么? 见姜拂容寻了过来,谢祈安加快步子走了过去:“容容,不是说了我会过去拂华院找你吗?你怎么过来了?” 话说完,眸光随意一瞥,看到妻子手中拿着的信纸时,男人的身躯僵了一瞬。 可他在抬眸时,仿若未觉:“容容,我们过去拂华院说。” 姜拂容刚要开口:“谢……” 还不等她开口,男人便绕过他往拂华院走了过去,脚步略显仓促,似是刻意避着什么。 姜拂容甚是无语,这谢祈安到底怎么回事?在哪谈不是谈,还非要去拂华院?不就签个名姓的功夫,能耽误他多久嘛? 可人早已朝拂华院走了过去,姜拂容叹息一声,只好跟了上去。 到了拂华院,姜拂容支开了春杏和夏芝,刚走近房间:“谢祈安,我们……” 可还不等她说完,谢祈安将怀里的册子搁置到桌案上,随即又往房外走去:“我好像少拿了什么东西,容容先等会儿我,我回去清竹院那一趟。” 身后的姜拂容又怎么看不出他的心思呢? 悠悠吐出口浊气,叹息了声,才开口将男人叫住:“谢祈安,你不要再刻意逃避了好吗?” 话音落,男人堪堪跨出房门的脚步一顿,高大的身躯也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姜拂容再次开口:“谢祈安,我们好好谈?” 直到这时,男人刻意逃避的心思终于被戳穿,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致使他不得不开始面对妻子。 谢祈安转过身,却在姜拂容开口前先一步开口了:“容容,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说罢,他将自己刚刚抱来的册子尽数拿给姜拂容看:“容容,这些是府里的田产铺子地契以及一众账册,还有库房钥匙,我刚从曹叔那儿拿过来。”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着:“以往是我想岔了,容容本就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女主人,这些东西,本就该早早交到容容手上的。 今日我亲自将这些东西拿过来,容容,你能接下他们吗?” 能接下这些东西,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姜拂容眸中微微闪过不解。 到如今了,谢祈安不可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又何必再做这般无用功呢? 抬手随意翻了翻账册,但姜拂容没有接下,而是将东西往回推了推。 看着谢祈安满眼希冀的模样,不免叹息了声:“谢祈安,你这是何必呢?你应当知道的,我想找你说的是——和离的事?” 一日内连听妻子说了两遍和离,即使谢祈安在疆场上是杀伐果决的少年将军,即使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眼下,男人的眼眸还是迅速黯淡了下去,高大的身躯一僵,面上早已被满面哀伤裹挟。 与神情平静的姜拂容形成 了鲜明的对比。 但他还是强撑起眸子,语气柔和,小心的询问对方:“容容,我们不是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了吗?我们彼此倾心,我谢祈安保证,以往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一定会改的。 所以容容,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挽回你的机会好不好?” 神情哀伤,眸中满是希冀,要不是此前发生的种种,姜拂容都要以为自己才是辜负对方的那个了。 但这次,她不会再犹豫了,短短几个字,也瞬间打破了谢祈安希望。 姜拂容认真的对上谢对方的双眸,平静的开口:“可是谢祈安,我在将军府里真的过的很不开心。” 只一句话,谢祈安的身子又是一僵,求和的气势似乎也被削减了。 姜拂容还在继续说着:“谢祈安,我们以往便相识,你应该记得的?从前的我很爱笑,可是近来, 我已经许久没笑过了。” “我记得,以前的谢祈安也是位爱笑的少年,可近来,我也一样没再见你像以往那般肆意的笑过了。 而这一些的改变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想你也意识到了,就是从我们成婚后开始,或者是说,是从你南下归来后才慢慢变成了这般。” “期间固然有蒋梦的原因,你甚至还觉得有苏砚的原因,可是,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出在我们两个身上的不是吗?我们好像对彼此都少了一些信任,再加上此前你与蒋梦的种种。 如今,我真的有些累了,所以,谢祈安,不如我们都试着放下?” 俩人的视线再次相撞,可这次俩人都没有再躲避开。 听姜拂容说的那些话,谢祈安的悔意又多了一分,她下意识的还是先开口道歉;“对不起容容,过去都是我的错。” 不过,既然清楚了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极认真的说:“可是容容,我还是很喜欢你,我只怪自己以往不懂你的心思,如今既然懂了,我不想轻易与你错过了。” 而后他呼出一口气,问出了压抑在心中的问题:“所以我也想问问容容,容容现在还喜欢我吗?” 他这一问,姜拂容垂眸移开了自己目光,却一时没答上来。 谢祈安心下一喜:“容容,你心里还喜欢着我对不对?” 姜拂容心中暗叹一声:怎么又犹豫起来了呢? 下一瞬,她掩去心中莫名的情绪,平静开口:“还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 谢祈安却执着开口:“不是的,很重要!” 姜拂容却只是笑了笑:“可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现在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谢祈安,喜欢你,心会痛,所以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说完,她不再去看对方的神色,径自将谢祈安手里的书册搁置到桌案上,又将和离书递了过去。 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耐烦:“谢祈安,别再故意拖着了,我说了,我要和你和离。 快点在和离书上签下你的名姓。” 第78章 约定 男人紧抿着唇,垂着双眸,怅然伸手将和离书接过,随即在妻子的催促声中再次抬头。 突兀问了句:“若是我不同意和离呢?” 姜拂容催促的神色一顿,闻言,面上染上了一分薄怒。 “谢祈安,你我从前便相识,也有及笄、及冠之时相送礼的情分在,且不说现在对对方都是何种情意?可我们确实都钟情过彼此不是吗? 成婚两年,我便在将军府蹉跎 了两年,如今,我只想和离而已,难道你当真不愿放我离开?一定要拘着我吗?” 到最后,姜拂容的话语里已然带上了几分轻吼质问! 听着妻子的质问,谢祈安只觉心口闷疼不已,他的本意怎么会是拘着她呢? “容容,我怎么会想着拘着你呢?我只是放不下你,不舍与你分离。 容容,我自己也唾弃以往是非不察的自己,我想真心求容容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 容容,算我求你了,我们不和离好不好?容容再给我……” “够了,谢祈安!”姜拂容却不想再听他说那些无意义的话,直接呛声打断了他:“我说了,我在将军府过的很不开心,我想和离,难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此前种种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你一句悔改了就想抹掉不成?” 谢祈安面上闪过一抹慌乱:“容容,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拂容再次抬手打断了他:“不重要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你想悔改,悔改便是了,难不成我不在那就悔改不了了吗?” 谢祈安还欲再说什么,姜拂容神色冷极看着他,致使他心中咯噔一下,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下一瞬,却听姜拂容漠然的声音再度响起:“谢祈安,若是你当真不愿意和离,那就别怪我了。” 姜拂容以前在自己父亲书房看到过一卷书册,似乎是前朝的一卷野史,她在野史上看到过一则前朝崔氏女休夫的例子,虽说是野史,但能出现,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姜拂容清冷的眸子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悠悠开口:“我曾听闻前朝有女子休夫的先例,若你执意不同意和离,那我也不介意做大业第一个休夫的女子。 你也知道的,我父母伉俪情深,又极疼爱我,即使我提出休夫,我父母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谢祈安身躯早已僵直,心中思绪万千,被满满的苦涩裹挟,面上的神情也灰败不已。 他没想到,姜拂容会为了与自己和离,竟连休夫都提出来了。 即使是和离,女子声名也会比男子受损更为严重,更别说在大业史无前例、会被人诟病的休夫了。 原来,她真的这么迫切离开自己了吗? 男人陷入思绪中,姜拂容连唤了两声‘谢祈安’,才将他的神智拉回来。 姜拂容看出了对方的松动,趁势开口:“谢祈安,其实我也不想闹的太难看,所以,和离书你还是签了。” 说着便将桌上的狼毫递了过去。 谢祈安茫然抬眸,偏偏到了这时候,脑中混乱不堪,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他知道,这和离书,他不能签,若是签了,那他就要真的失去他的容容了。 思绪翻涌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抬眸,开口时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容容,在我签下和离书前,我能不能求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末了,怕对方不答应,他立马开口补充:“容容放心,我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的。” 姜拂容微掀眼帘看了他一眼,只问:“若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就会签下和离书?” 虽然谢祈安心中是不想签下和离书的,但此刻他也只能点头,若容容答应了,还有机会不是吗? 见他点头了,姜拂容才问:“那你说说看,是什么要求?” 若不是太过分的,答应了他又何妨? 姜拂容自己也清楚,即使大业民风再开放,可女子休夫,哪有嘴上说的那般容易呢? 见有希望了,男人眸中极快的缓过一抹亮色,而后他才启唇,语气里却满是恳求意味:“下月初五便是我的生辰了,我已经两年没有过过生辰了。 所以容容,我想恳求你,能不能在和离前,最后陪我过一次生辰?” 两年没过过生辰,姜拂容讶异看了眼面前的男子,心下存疑,该不会这是谢祈安故意推脱的借口? 不过转瞬又想起被自己遗忘的那两年,罢了,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应了他便是。 “好,我答应你,我陪你过完下月的生辰,到时,还请你不要食言?” 面前的男人是她唯一爱慕过的人啊,陪他过最后一个生辰,也算是对这段感情的一个交代。 听姜拂容应下了,谢祈安的眉眼刚舒展隔开,可下一瞬,心头刚升起的喜悦又被击碎。 只听姜拂容开口道:“不过,等你生辰到来的期间,我不会继续在将军府住下去了,这里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我不想再徒增伤感,我要搬回我娘家去住。” 谢祈安僵了瞬,但他还是说了:“好。”眼下妻子不再催促着自己和离,这个情况已经好上许多了不是吗? 那还若若开口问了句:“那容容到时……” 姜拂容:“你放心,等到了你生辰那日,我会过来的,但是你别忘了,那日要将和离书给我。” 谢祈安点点头:“好,我等着容容过来给我过生辰。” 而后他放下了狼毫,又将和离书收了起来。 事情敲定后,见人还继续在房间停留,姜拂容下了逐客令:“既然已经谈妥了,那今日就到这儿,我今晚再在这儿歇一晚,现在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今日一整天经历了太多,心绪又大起大落,姜拂容这会儿是累极了。 见她眉眼间尽是疲态,谢祈安也没有再逗留,说了声’容容好好休息’便径自回了清竹院。 等他离开后,拂华院的烛火很快便熄灭了,反观清竹院,竟是亮了一夜的烛火。 翌日,姜拂容却出奇的醒的早,等她醒来,夏芝才禀道:“夫人,您醒了。” 姜拂容淡淡‘嗯’ 了声:“替我梳妆,妆容画精致些。” 人嘛,不能一直被苦闷的情绪所扰,也要知道开解自己,画个精致的妆容,换一身自己喜欢的衣裙,再出去透口气儿…… 她想,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等她拉开房门,却见谢祈安等在了院中。 见房门打开,谢祈安立马抬头,却看到了打扮的精致无比的妻子。 眸子清亮,面容带笑,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好像见到了那个娇俏又爱笑的,隐于花丛后的姑娘。 而相比于姜拂容的精致,眼睑乌青,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连衣物都还是穿着昨日那身的谢祈安却邋遢了许多。 姜拂容微微诧异,但她也只问了句:“怎么在这儿等着?找我有事吗?” 第79章 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谢祈安竟一时看恍了眼,直到姜拂容走到了他面前,男人才猛然回过神来。 踌躇开口道:“厨房那边备好了早膳,一起去用点。” 姜拂容点点头:“也好,那这顿早膳我就在将军府用了。” 说罢,两人一同往玉食斋走去。 许是谢祈安吩咐下去的,桌上满满的都是姜拂容喜爱的吃食。 桌上气氛很是沉寂,一时只有碗碟碰撞 的声音。 忍了又忍,姜拂容还是没忍住,开口说了句:“谢祈安,你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谢祈安一时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茫然抬头看向对方:“变成了哪般?” 姜拂容:“就是现在这般,像根木头似的,我不主动说话,即使气氛安静的落针可闻,你也不知道开口谁句话,就知道板着张脸。” 谢祈安却苦笑了声,嗓音沉沉:“我的妻子就要跟我和离了,容容你说,我不这般,我还能哪般呢?” 说话间,他那充满情愫又灼热的眼神落到姜拂容身上,不知怎的,姜拂容只觉有些瘆得慌。 果然,下一瞬就听谢祈安半开玩笑的说了句:“容容你说,我总不能用强,强硬的把我妻子留下来?” 听到他的话,姜拂容顿时充满戒备的看着他:“谢祈安,昨晚我们明明都谈好了的,你该不会是想反悔?” 谢祈安还是试探般问了句:“如果我反悔呢?容容会如何?” 姜拂容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气愤开口:“谢祈安,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谢祈安眼眸垂下,却是极轻点笑了:“容容不必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那些强硬的手段,我怎么舍得用在容容的身上呢。” 他只是心存侥幸想要再问问罢了。 见姜拂容还是不肯坐下,男人只好跟她保证道:“我当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容容不用担心,今日早膳都是容容爱吃的,多吃些,等你回了姜府,兴许吃不到了。” 说起回姜拂,姜拂容绷紧的神色才稍稍放松,回怼了句:“谁说吃不上了?在我父母跟前,我想吃什么就会有什么,我不用你操心。” 谢祈安微僵:“容容在将军府可是吃不好穿不好?” 说到吃喝,姜拂容想了想,失忆以来的日子,在将军府的吃喝似乎都是上乘的,府里下人都对她尊敬有加,这些,确实没得说。 她想,也许是谢祈安的吩咐,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然没什么意义了。 她只回了句:“在将军府的吃穿用度其实挺好的。” 随后只听谢祈安垂着眸子,喃喃了句;“那就好。” 等碗里的粥见底,姜拂容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最后起身,语气带上了几分轻快:“谢祈安,那我先走了,我想回去见我父母亲,至于我的东西,等明日我再让人来收拾。” 愣了愣,谢祈安紧跟着起身,开口说:“我送你。” 姜拂容疑惑看向他:“今日你不用去军营吗?” 男人开口解释:“现下时辰还早,我先送容容回去再去军营也来得及。” 容容突然回娘家,他是有必要跟着走一趟的,容容受了委屈,岳丈岳母一定心疼极了,至于他,是该过去请罪的。 姜拂容懂了他的心思,也没有拒绝,他爱跟过去那便跟过去。 …… 两人到了姜府,姜母很是疑惑,女儿女婿怎么早早的过来了,还亲自出去迎人。 “容容,祈安,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早膳了吗?若是还没用,我这就让厨房那边准备着。” 姜拂容见到自己母亲,直接上去抱住了她,语气闷闷的:“娘亲,容容想你了,所以容容回来了。” 姜母一愣,很快便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捧着女儿的脸看了看:“乖容容,怎么要哭不哭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复又看了看一直站在台阶下不肯挪动步子的女婿,疑惑道:“祈安,你怎么不上来?还有容容这是怎么了?” 怎么大清早的跑了回来,一见到她还还哭了呢? 下一瞬,只见谢祈安缓缓躬身,朝着姜母做了个请罪的姿势:“祈安有愧,特来向岳母请罪。” 姜母眼神疑惑在夫妻二人间来回打量。 直到,听自己女儿说明了缘由。 下一瞬,姜母的神色显然难看 了起来,直接拉着自己女儿进府去了,至于身后的谢祈安,直接将其无视了。 她只是个普通的母亲,面对受了委屈的女儿,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来龙去脉,只想带着女儿回家。 带着女儿踏进府门后,便冷冷下了吩咐:“管家,关门!” 姜府管家看了眼门外的谢将军,又看了看突然归家的三小姐,只见三小姐同情的看了眼门外的谢将军,留下一句:“听娘亲的,关门。” 而后姜府大门缓缓被关上,隔绝了府外早已懊悔不已的人。 姜母拉着女儿回了屋,没有多问其他的,只抚了抚女儿的脸颊,柔声询问:“容容啊,回家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娘亲亲自下厨做给你吃好不好?” 姜拂容一直挽着姜母的胳膊。赖在姜母身上:“女儿吃过了,这会儿不饿,女儿就想抱抱娘亲。” 姜母只笑着说:“好好好,给容容抱抱。” 姜拂容又撒起娇来:“容容也想抱爹爹了。” 姜母:“你爹爹上朝去了,娘亲这就让人去给他去信,让你爹爹快些回家,行了。”说着,还在女儿的额头戳了戳。 “嗯嗯。” …… 另一边的姜熹仁,收到家丁的传话后,正在往家赶。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姜熹仁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儿?” 车夫下去查看了一番,回禀道:“回老爷,马车车轴出了点故障。” 姜熹仁:“多久能修好。” 车夫:“出故障的地方有些复杂,可能要费些时间。” 姜熹仁掀帘看了眼天色,等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从都察院出来时,已是金乌西斜了。 马车一时半会儿修不好,那便步行回去,随后他直接下了马车。 匆匆走了几步,只听身后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姜大人。” 姜熹仁回首看了眼:“苏少卿?” 苏砚下了马车,疑惑开口:“姜大人为何不乘坐马车?苏砚看您步履匆匆,似乎是有急事?” 姜熹仁直言道:“家里来信,说是容容出事了,如今回了家, 我这会儿正急着赶回去呢?” 闻言,苏砚皱起了眉头:“既是家中有急事,那苏砚便送姜大人一程。?” 姜熹仁也没有犹豫:“好,那就有劳苏少卿了。”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马车随即往姜府疾驰而去。 第80章 不巧,三小姐 马车上,苏砚本想问问姜拂容到底出了何事?可话到了嘴边,他又换了话头。 “姜大人,近日大理寺有桩案子,是地方呈上来的案件,嫌疑人是江南水乡那边的人,您与姜夫人皆对江南一带风土人情较为了解,有些关于江南一带的事情,苏砚想向您和姜夫人讨教讨教,不知今日方便否?” 末了,他又补了句:“实在是近日案件毫无进展,大理寺积攒的案件也不少,苏砚也没办法亲自走一趟江南,便只好来叨扰姜大人和姜夫人了,不过姜大人放心,苏砚可以等您先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讨教也不迟。” 姜熹仁想了想,既是大理寺的案件,苏砚又只是口头问几个问题,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便应下了。 回到姜府后,姜熹仁让管家先行招待苏砚,自己则急匆匆寻去了妻女那儿。 姜熹仁走后,苏砚跟着引路的管家去往宴客的厅堂时,问了句:“方才听姜大人说府上三小姐回娘家了。” 管家点点头应了声:“是啊,今日一早,我们三小姐便回来了。” 姜拂容今晨便回了姜府?苏砚心下讶异,她到底是出了何事? 最后,他还是状似不经意朝姜府管家问了句:“不知,府上三小姐回娘家到底是出了何事?。” 若是换了旁人,姜府管家自然不会多言,毕竟府上小姐要和离了并非什么值得张扬的事,但苏砚向来与姜府有走动,府上三小姐也一直视其为朋友。 便多言了句:“三小姐啊,似乎正与谢将军闹和离呢?” 他也在姜府做了多年管家,也算是看着姜拂容长大的,此时说起姜拂容与谢祈安正闹和离,也不免叹息了声。 正在闹和离? ? 闻言,苏砚面上划过一抹讶异之色。 怎么会? 端午那日明明才听她说起‘要与谢祈安重新开始的’,怎么才过了几日就到了闹和离的境地了。 本来苏砚还想问问具体情况的,但他一个外人继续问下去颇无理,只得按下心里的疑问。 走进宴客厅堂前,余光还是看了眼姜府内院的方向。 另一边,姜熹仁急匆匆寻去了妻女所在的院落。 一进屋,见到的便是小女儿窝在屋里的小榻上,自己妻子正在一边给她扇着蒲扇、一边正往她嘴里喂着荔枝。 姜熹仁一路上着急忙慌的赶回来,就怕小女儿正偷偷躲在家里哭鼻子,眼下一见到眉开眼笑的人,心下稍松了口气。 姜熹仁一进门,姜拂容便从小榻上窜了起来:“爹爹,您回来了。” 说话间,娇俏的身子早已上前挽住姜熹仁的胳膊晃了好几下,显然是在撒娇。 姜熹仁微微怔愣,自从小女儿出嫁后,已经许久没有喊过他‘爹爹’了,如今再听到,竟不觉眼眶微红。 “唉,爹爹回来了,容容怎么会突然想起回家了,到底出了何事?快与爹爹说说。” 说罢,才拉着小女儿到桌边坐下。 姜拂容紧跟着在自己父亲身侧坐下,眸子动了动,将自己要和谢祈安和离的事说了出来。 姜熹仁却紧皱着眉头:“你们二人要和离 的事,你娘亲已遣人告知我,现在为父是让你将事情具体说一说。” 姜拂容并不想将事情再剖开来说一遍,只开口答道:“你和娘亲老是要追根究底作甚啊?难不成是嫌弃即将和离回家的女儿了?” 姜熹仁和妻子齐齐嗔了她一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永远是我们的娇娇女儿,我与你母亲怎么会嫌你呢。” 姜母:“是啊,这丫头,我和你爹爹只是担心你多问了几句罢了,怎么还说起了糊涂话呢?” 姜拂容对着父母亲娇笑了声:“总之这事的结果就是:我和谢祈安就要和离了,只等下月陪他过完生辰,和离书也就到手了。 至于我们和离的原因呢,无非就是两年相处下来,觉得与对方磨合不了、相处的并不开心,然后,我们二人认真坐下来谈过了,一致觉得和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我们就决定和离了。” 听她说完,夫妻二人皆担忧的看着她,姜母则是说:“傻丫头,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岂是说不开心就能任性说和离的,你先在……” 姜母还欲说什么,姜熹仁朝她摇了摇头,姜母索性也就闭了嘴。 很明显,二人突然闹和离绝没有自己女儿说的那般简单,姜熹仁还记得不久前女儿亲口跟自己说的‘是的,女儿如今依然钟情于谢祈安’的话。 如今女儿突然回了娘家,这其中必定有隐情,但眼下女儿不想说,那他就不追着女儿问了。 倒是谢祈安那个臭小子,到底做了什么,让自己的女儿伤心至回了娘家,是得找机会好好找那小子谈一谈了。 眼见女儿这边目前情绪还算稳定,姜熹仁想起了还在宴客厅等着的苏砚,便起身开口说:“苏少卿说是有事找我,这会儿正在宴客厅等着呢,我先过去看看,容容啊,先让你母亲陪着你。” 姜拂容也抬脚跟了上去,姜熹仁疑惑看她一眼:“容容要跟过去作甚?” 姜拂容耸了耸肩,笑着开口:“苏砚是女儿的朋友啊,既然我刚好在府里,就过去打声招呼啊!” 姜熹仁径自往宴客厅走去,还特意叮嘱跟在后头的女儿:“人家苏砚是有正事找为父的,你前去打声招呼就好,莫要多耽误人家了。” 姜拂容极为乖巧的点点头。 到了宴客厅,姜拂容率先出声;“好巧啊,苏砚。” 见到带笑跟他打招呼的人,苏砚眉目间闪过一抹疑惑:“不巧,三小姐。” 听到对方的话,姜拂容愣了愣,下一瞬便见苏砚笑着开口:“因为姜大人是搭乘在下的马车回来的,我一开始便知道三小姐在姜府,所以……于我而言,算不上太巧哦!” 听着对方打趣的话,姜拂容也笑了:“不过,于我而言,就是很巧呀。” 姜拂容一直觉得苏砚这个朋友很神奇,与他交谈,总是莫名的舒心,本还想聊上几句,不料却被自己父亲赶走了。 “好了,容容,苏少卿是有正事找为父的,你就莫要在这里耽误人家了。” 姜拂容瘪了瘪嘴,与苏砚道过别后才慢悠悠离开。 谁知苏砚与姜熹仁两人一谈竟谈到了天际泛黑。 姜母遣女儿过去宴客厅传话:“爹爹,苏砚,你们还没谈好吗?天都见黑了。” 看了眼外头已然泛黑的天色,苏砚愧疚开口:“是苏砚问题太多了些,竟然未注意到时辰。” 姜熹仁摆摆手:“苏少卿尽职尽责,又耐心十足,老夫着实佩服啊。” 苏砚只温声开口:“身在其位谋其事而已,姜大人过奖了。” 说罢,正要告辞离开,一旁的姜拂容开口了:“苏砚,现下时辰已然不早了,我母亲命厨房那边多备了一份吃食,不如,留下来用个晚膳。” 姜熹仁也附和着女儿的话,最后苏砚也没有多推辞,说了句‘叨扰了’便留了下来。 苏母早已命人在膳厅备好了吃食,只等着几人过去。 另一边,一男子正打马朝姜府而去,怀中还抱了一大摞油纸包。 第81章 没人搭理他 “容容啊,今晚的膳食娘亲都是吩咐厨房那边按你的口味来做的,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记得多吃点啊。” 姜母一边招呼着几人坐下,一边叮嘱着自己女儿。 看着桌上满满的口味偏辣的菜色,姜拂容微蹙眉头:“娘亲,今晚不是有客人吗?这菜都是偏辣的,您也不怕客人吃不惯。” 听到女儿的话,姜母这才想起忘了问苏砚的口味了,带上了几分歉意。 忙开口问道:“哎呀,是我疏忽了,不知苏少卿可吃得惯这些菜,若是吃不惯,我让厨房那边再做几道清淡点的菜来。” 说罢就要起身,苏砚也忙起身婉拒道:“姜夫人不必劳累了,苏砚口味杂,都吃得惯的,您快请座。” 本就是他叨扰了,说话做事也保持的很有分寸。 “那就好那就好。” 姜母顺势坐下,看着眼前这个头一次来到自己面前的落魄少年,如今已步步高升,也不曾忘却他们姜家的那一点恩惠,还总是谦虚温和有礼貌,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 “容容这丫头啊,就是不似其他女儿家喜欢那些甜腻的糕点,非喜欢这些又呛又辣的,若是苏少卿吃的惯就多吃些,若吃不惯可千万别勉强。” 苏砚温声应下:“各人有各人的口味,况且,苏砚觉得这些菜甚合胃口的。” 姜母越看苏砚越觉得欢喜,笑呵呵应着:“那就好啊,难得有人的口味和容容一样,苏少卿既然喜欢那就多吃些。” 说罢,还往苏砚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苏砚温声道过谢。 今晚的菜对于口味偏淡的姜熹仁来说,那是欲哭无泪啊。 想下筷都不知道往哪儿下:“我说夫人呐,你这是有了女儿忘了为夫了,这些菜叫我如何吃啊?” 其他三人的胃口都好的很,唯独他……唉。 姜母睨了他一眼,将一碟时蔬推到了他面前,嗔怪道:“喏,这菜没辣椒,再说了,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了, 我给她准备些她爱吃的菜怎么了?” 姜熹仁讪讪收回了眼神,咕哝着说好。 说话间姜母不断给自己女儿夹菜,期间还不忘也给苏砚夹上几筷子。 苏砚每次都会道声谢,谁知苏母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落到苏砚身上,倒叫姜拂容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声提醒道:“娘亲,人家苏砚是客人,您为何总是那般盯着人家看啊?要叫人家不好意思了。” 姜母收回视线,小声娇嗔道:“我就是觉得苏少卿让人欢喜,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人家都不说什么,你倒先叫起来了。” 姜拂容:“您老是那样盯着人家看,会将人吓跑的。” 姜母:“没你的事儿,吃你的。” 母女俩在一旁嘀咕,况且被她们嘀咕的正主还在眼前呢,姜熹仁颇为尴尬的看了眼苏砚:“额……那个,苏少卿别介意啊,女人家就是话多,我们吃我们的。” 说罢又倒了两杯酒:“来,老夫敬苏少卿一杯。” 苏砚听着姜拂容母女的嘀咕,只笑笑说:“无妨。”而后又执杯与姜熹仁饮起了酒。 几人吃的正欢,管家来报:“老爷,姑爷来了。” 姜熹仁执杯的手一顿,开口问 了句:“那个姑爷啊,我可不止一个姑爷。” 这话刚好落进跟在管家后头进来的谢祈安耳里,男人面色僵硬了一瞬。 只见管家的目光看向姜拂容,弱弱开口道:“是三姑爷,说是来寻三小姐的。” 管家一说完,顿觉席间气氛凝滞了一瞬,刚禀完,立马就溜了。 管家刚走,谢祈安正要上前去跟岳丈岳母打招呼,姜母笑呵呵的声音突然响起。 “来,苏少卿不是爱吃这些菜吗?那就多吃点。” “是不是够不着啊,没事,我夹给你,来,多吃些。” 谢祈安脚步一顿,方才她的视线落在姜拂容身上,听闻姜母开口,这才注意到也在席间的苏砚。 心头咯噔一下:苏砚怎么会在姜府呢? 然而更令人窒息的是,席间竟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姜父正悠悠与苏砚饮着酒,姜母忙着给自己女儿和苏砚夹菜,姜拂容倒是看了他一眼,却是秀眉微蹙。 心里还嘀咕 了句:‘谢祈安这时候过来做什么?’然而很快,她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苏砚也看了他一眼,而后点头致意算是打招呼,随即也收回了目光,并无开口多言。 独留谢祈安尴尬的站在一旁,心头窒闷不已。 看看席间其乐融融的几人,再看看深得姜母照拂的苏砚,仿若苏砚才是姜家的姑爷,而他谢祈安才是那个外人般,顿觉一股挫败涌上心头。 抿了抿唇,他还是僵着身子迈步走了过去,走到姜父姜母面前躬身见礼:“小婿见过岳丈岳母。” 然而,没人搭理他。 保持躬身见礼的姿势一会儿后,见姜父姜母不愿搭理自己,随之又将目光投向姜拂容。 语气带上了几分暗哑:“容容。” 姜拂容也懒得搭理他,明明说好了等他生辰自己再过去将军府给他过生辰的,不知道这时候他跑过来干嘛? 可对方的灼热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又唤了声:“容容……” 姜拂容只好不情不愿的问了句;“有事?”但她只顾着吃饭,并未抬眼看对方。 谢祈安将怀里的油纸包递了过去,踌躇着开口:“这些是我前段时日猎得的野兔山鸡,做成了容容喜食的肉脯,容容留着当零嘴儿。” 姜拂容看了眼对方怀中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刚想拒绝,不过转念一想‘不吃白不吃’,索性就开口了:“先给我在一边放着。” 谢祈安将东西放到一旁的案几上,随后又紧抿着唇走回了姜拂容身边。 这次,姜拂容疑惑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还有事?” 这么着急让他离开?容容连话都不愿跟他多说一句? 谢祈安心头的窒闷更严重了,而后看了眼席间的另一个男子,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不想就这么离开,便硬着头皮开口了:“容容,我也还未用膳,能不能……”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姜母就开口打断了他;“难不成将军府里也没个厨子?” 第82章 原来谢祈安也是会难受的 苏母的话一问出口,刚想硬着头皮坐下的谢祈安立时怔住了。 有些难堪的回了句:“:回岳母的话,府里自然是有厨子的。” 姜母懒懒睨了他一眼:“那为何还赖在我姜家不走?” 本来这个女婿起初她也是满意的,少年将军、有勇有谋年少有为,换了旁人也会喜欢的。 不过自从他带回了个自称恩人妹妹的女子,还让其住进了将军府,眼看着自己女儿越来越不爱笑了,如今还闹到了和离的地步。姜母先前对这个女婿有多满意,现在就有多嫌弃。 反观,她觉得谦虚有礼的苏砚好多了。 谢祈安就独自站在那儿,姜母 的话一出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紧抿着唇倔强的站了会儿。 而后开口:“小婿自知有罪,今日前来,是特意来向岳丈岳母赔罪的。” 说完他略带希冀的眼眸看向姜熹仁,姜父向来对他还算满意,在他和姜拂容还未成婚前,姜父对他也颇为赞赏。 却不想,这次过来,姜父自始至终对他是仿若未闻,只顾着和苏砚对饮。 姜母则是轻嗤了声:“谢将军乃圣上亲封的昭远大将军,威名赫赫的靖远侯之子,您的赔罪,我们夫妻二人哪受得起啊。” 话语里显然暗含嘲讽之意,听闻自己妻子的话,姜熹仁眉头轻皱,却始终没说什么。 谢祈安的姿态倒是放的极低,认错态度也算良好:“岳母说笑了,那些只是虚名,您二老是长辈,小婿向您二老请罪是应该的。” 这时,姜母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哦,是吗?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谢将军到底弄没弄明白,请罪?你到底该向谁请罪?你辜负的人到底是谁?” 谢祈安面上早已被悔意覆盖:“小婿知道,是小婿对不起容容,小婿也在竭力寻求容容 的原谅。只是小婿也辜负了岳丈和岳母的信任,故特来向二老请罪。” “小婿自知以往错的离谱,不敢求得二老原谅,只求二老能给小婿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小婿是真的知错了。” 待他说完,迎接的只是姜母的嗤笑声。 就连苏砚,都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默默说了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他还是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姜拂容,见姜拂容一片神色自若,并没有因为谢祈安的话受到影响,心下稍松了口气。 就在谢祈安还想再开口说什么时,姜熹仁搁下筷子站了起来,沉沉开口:“老夫吃好了,就先回书房了,苏少卿慢用,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就行,不必客气。” 说罢,离开前悠悠看了谢祈安一眼,暗含不满。 见岳丈离开,谢祈安立马抬脚跟了上去:“岳丈,小婿有话与您说。” 然而到了书房,还未等他跟上去,书房门就被人先一步关上,徒留谢祈安被隔绝在外。 谢祈安紧抿着唇在书房外等着:“小婿有话与岳丈说,还望岳丈能见小婿一面。” 书房里只传出姜熹仁漠然的声音:“姜府庙小,搁不下昭远大将军,还请大将军回。” 之后不管谢祈安如何求见,书房的门再没有要打开的架势,谢祈安颓然的往回走去,却在见到正一路说笑着的姜拂容和苏砚。 脚步赫然顿住,只觉心间一阵闷痛。 容容不愿理他,却能与苏砚如此说笑? ? 姜拂容奉了姜母的命令,送苏砚出府。 与苏砚说笑间,她自然也看到了满面颓败的谢祈安从父亲书房那边过来,也清晰的看到了谢祈安面上闪过的痛苦神色。 看了眼身侧正与自己说笑的苏砚,顿时了然,心中却暗暗轻笑一声:原来,看到自己与旁的男子说笑时,谢祈安也是会难受的吗? 可以往每一次,他与蒋梦说笑时,似乎永远意识不到这点呢? 苏砚看了眼谢祈安的方向,问声开口:“三小姐,谢将军正看着你我二人呢?他会不会误会什么了? 其实三小姐不必相送的,我自己出去就好。” 姜拂容早已收回了扫向谢祈安的视线,只淡淡开口:“我们之间又没什么,有什么好误会的,再说了,我和他就要和离了,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与我也与你无关,不必在意。” 亲口听她说起和离的事,苏砚步伐微怔:“三小姐和谢将军当真要和离了吗?” 姜拂容便将自己和谢祈安此前约好的和离一事说了出来。 苏砚却是眸光复杂扫了眼谢祈安的方向,心中暗暗思嘱:特意拖到过完生辰才签和离书,这一看明显就是对方故意找的借口,只怕谢祈安是不想和离的。 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姜拂容却自顾自的开口了:“其实你也觉得谢祈安拖到生辰过后才肯签和离书,是不想和离故意找的借口。” “什么……,三小姐你说……”苏砚诧异看了姜拂容一眼。 姜拂容轻笑道:“其实我知道谢祈安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找借口拖着嘛。” 苏砚不解开口:“那为何三小姐还要答应对方的要求呢?” 姜拂容不甚在意摆摆手:“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离了,管他这段时日做什么呢?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心就是了。” 如今她已回了娘家,于她而言,就跟和离了没什么两样,只是于律法上,还缺一份和离书罢了。 将苏砚送至府门口,姜拂容才堪堪止住脚步:“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苏砚笑应道:“有劳三小姐跑一趟了,今日多谢府上款待,我就先回去了,天已见黑,三小姐也快进去。” 姜拂容点点头,临了又觉得自己娘亲今日对苏砚过分热情了些,怕苏砚觉得不自在,又跟苏砚解释了两句,称自己母亲对欢喜的人向来热情,希望他不要介怀。 苏砚只说自己并不介怀,还要多感谢姜母的热情招待,说罢最后道过别后上了回府的马车。 姜拂容刚转身没走两步,却一头撞上从阴影处走出来的人。 猝不及防撞上宽厚又结实的胸膛,不用说她都知道是谁,开口埋怨道:“谢祈安!你到底要做什么?” 高大的男人僵着身子,站在她对面,一双眸子透着委屈,倔强的看着她。 缓缓开口,却带上了几分难捱的情绪:“容容都不愿看上我一眼,却能和苏砚有说有笑的?” 姜拂容揉了揉自己额头,心头憋着一口气,懒得去看他,正要抬脚回屋,却被谢祈安拉住。 男人闷声开口:“容容到底和苏砚聊了些什么?”竟笑的那样开心。 第83章 不待见你 姜拂容一把甩开了对方的手,冷冷开口:“我和苏砚聊什么是我的自由,与你何干?” 说罢还不忘补上一句:“怎么?看着我和苏砚有说有笑,心里不舒服?” 谢祈安倔强的看着她,点了点头,闷声开口:“如今你明明还是我的妻子的。” 姜拂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般,突兀笑出了声:“谢祈安,你莫不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此前和蒋梦在一起说笑时,她就在一旁看着,忘了她也会心里不舒服,忘了她也会难受吗? 显然,谢祈安也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僵,只得弱弱开口解释:“容容对不起,我知道以前的我该死,关于蒋梦的事是我做错了,容容先前不是说,不想让蒋梦待在还挂着将军府名头的铺子掌柜的位置上吗? 我今日已经插手让蒋梦从那个位置退下去了。此前是我没有及时关注到容容的情绪,是我该死,但是容容你不能冤枉我,我没有与蒋梦说笑过。” 说到最后弱弱补了句:“是她自己在笑,我没有与她一起说笑。” 听着他这般解释,姜拂容只觉得好笑:“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呗?” 男人忙摇头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容容:我没有与蒋梦说笑过的。” 姜拂容不欲再多说:“别说这些没意义的了,别缠着我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至于我和苏砚说笑,若是看不惯,那就尽快在和离书上签字。” 字一签,他们二人就没关系了,她和谁说笑他谢祈安都管不着了。 谢祈安却急了:“容容 不是答应了我,要陪我过今年的生辰的吗?”说好了到时他才签和离书的。 姜拂容颇为烦躁的看了他一眼:“既如此,今日又不是你的生辰,你过来姜府作甚?” “今日你也看到了,我们全家都不欢迎你,往后还是 不要再来了。” 说罢,不再给谢祈安开口说话的机会,转身绕过他回府之际,朝门房的人吩咐了一句:“夜已深,送客!” 谢祈安还想追上去:“容容……” 却被门房的人拦下,门房的人看着他黑沉的脸色,只得讪讪开口:“姑……将军,时辰已然不早了,小的要闭门了,将军还是请回。” 看着妻子进了内院,他只得离开。 策马回到将军府后,管家还是如往常迎了出来:“将军,您回来了,今日怎的回来的这么晚呀?” 说着还往谢祈安身后瞟了几眼,疑惑开口:“咦,今晨夫人是和将军一道出府的,夫人没和将军一同回来吗?” 膳食早已备好,就等着两位主子回府用膳了。 谢祈安却突然泄力般开口:“夫人回姜府了。” 管家只以为夫人是回娘家住一晚,‘哦’了声,随后开口道:“那将军还是去玉食斋用膳吗?” 只有谢祈安一人用膳的时候,向来随意,谢祈安却只闷闷开口:“无甚胃口,不用了。” 进了将军府,明明只少了一个人,却觉一股清冷感扑面而来,好似整个将军府突然空了般,谢祈安只觉得冷清极了。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他真的签下了和离书,偌大的府邸独剩他一人,往后他该怎么办…… 另一边,苏府。 苏砚刚回府,就吩咐侍候的人:“吩咐厨房那边熬碗粟米粥来。” 许是晚膳时多进食了些辛辣刺激的吃食,苏砚这会儿只觉脾胃有些难受。 粟米粥,向来能缓解因辛辣吃食而引起的脾胃不适。 随侍的人刚应下前往厨房传话,苏母身边的人一女婢便寻了过来。 “大人回来了,老夫人等您多时了,这会儿叫您过去呢。” 苏砚刚踏进书房将外袍褪去,便听母亲那边有客,开口道:“先去回话,我换身见客的衣裳便过来。” 婢女刚走,苏砚才想起忘了问府里的客人是谁了,这般晚了还在府里,莫不是有急事? 草草换了身衣裳便赶了过去。 临到门口,才听见里头传来的似是母亲和年轻女子的交谈声。 “母亲,听说你找儿子。” “砚儿回来了,快过来坐,”苏母正与客人聊的欢,见到儿子过来,忙唤人入座。 进去后才发现,府里的客人是孟静姝,也就是他老师的幺女。 一见到苏砚,孟静姝便起身屈膝见礼:“苏师兄,您回来了。” 苏砚点头致意:“是静姝啊,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待孟静姝开口,苏母便先一步说话了:“静姝是个好孩子,这两日我身子稍有不适,她又带着一大堆补品上门来看我了呢。” 孟静姝在一旁柔声应着,说这是她应该做的。 苏母极喜欢她,对她称赞不已:“砚儿你呀,就顾着忙衙门里的事,多少次我身子不适的时候,都是静姝前来看望我的,你呀,该好好谢谢静姝的。” 苏砚应着母亲的话:“儿子晓得了。” 转而又朝孟静姝温声开口:“近段时日大理寺确实有些事务繁忙,竟是忽略了母亲,有劳静姝多番探望了。” 许是随了自己父亲孟大学士的性情,孟静姝性情温和,说话时也是温声软语的:“是父亲说苏师兄事务繁忙,让静姝多来探望伯母的,苏师兄不必与我客气的。” 苏砚还是说了道谢的话,随即也想起了自己的老师。 “最近事务缠身,才想起有段时日没去探望老师了,静姝回去后记得帮我跟老师说一声,等得空儿了,苏砚便会去探望老师的。” 孟静姝自然点头应下。 随后听闻母亲还未用饭,苏母又邀孟静姝一道留下用饭。 苏砚只好按捺住脾胃传来的不适感,再陪她们用一次膳。 …… 最近姜拂容觉得很是烦躁。 自从她搬回了姜府,连带着将自己还在将军府里的东西也一并搬回姜府后,谢祈安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每日下职后,就老是来姜府堵她。 即使姜父姜母连带着姜拂容都不待见他,他却执着的日日来堵门。 直到这日,明明天色早已泛黑,门房的人还是一次又一次往她房里传话。 姜拂容终于忍无可忍,跑出去痛骂了谢祈安一顿:“谢祈安!你是不是有病?” “日日往我姜府跑,你一个大将军闲的没事做吗?” “看不出来姜府的人不待见你吗?还非要眼巴巴凑过来,还有完没完了?” 第84章 天杀的谢祈安又来了 听着妻子的质问声,谢祈安却无半点退却之意:“容容,我并非闲着没事干,我只是想见你。” 想起自己父亲支的招儿:面对喜欢的女子,男人就得死缠烂打,女子面皮薄儿,男人就得胆大心细些。 姜拂容搬回姜府的事传回靖远侯府后,谢昶和妻子特地将儿子喊回去问过话。 听闻事情来龙去脉,谢母同是女子,自己丈夫又妻妾成群,她是极能理解姜拂容的,最终也只说了句‘引狼入室,活该!’ 她的话无疑又给了自己儿子一记重锤,谢昶见不得谢祈安颓败的模样,便认真问他:“真的很喜欢姜家丫头?” 谢祈安点点头。 谢昶又问:“可曾后悔让那什么蒋梦住进将军府?” 谢祈安再次点点头。 姜拂容提出和离,搬离将军府后,别说后悔了,眼看着离生辰越来越近,谢祈安已经感到绝望了。 谢昶:“当真只喜欢过姜家丫头?” 谢祈安坚定开口:“是,我只喜欢容容。” 谢昶:“可知道该如何讨女子欢心?” 这回谢祈安摇了摇头。 谢昶忍不住鄙夷道:“愚笨,简直和老子没法儿比。 唉,你说,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根木头。” 连老五那小子都比不上,简直给他丢人! 随后谢昶又开口了:“老子帮你支招儿,可信老子?” 谢祈安表示不太信。 谢昶嘲讽他:“那你知道该如何挽回姜家丫头吗?” 谢祈安迟疑着摇了摇头。 谢昶暗恨不已,随即给自己儿子支起了招:“老子跟你说,是你先犯了错,你得……” 虽然自己父亲支的招儿谢祈安都觉得不太靠谱,但接连几日,连妻子的面儿都见不到,他决定还是听从父亲的话试试看。 此时男人怀中抱着两卷书册和一大摞油纸包,一见到妻子出来,不由分说上前就将东西一股脑塞到了姜拂容怀中。 姜拂容刚想继续开口斥骂,谁知男人很快翻身上马离开了。 留下一句:“我知容容平日便喜欢看些奇闻异志的书,今日我刚从书肆淘了两卷来,容容且先看着解闷儿,等过两日我寻到了新的书籍,再给容容送来。” 姜拂容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看着早已远去的人,没来由的被气笑了。 跑那么快作甚,害得她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没发泄呢? 垂眸看了眼被塞进怀里的书册,是两卷带有神话色彩的书,虽是天方夜谭的内容,但别说,姜拂容确实喜爱看这一类的书。 还有那鼓鼓囊囊油纸包,打开看了眼,里头是满当当的干果子,有榛子、松子、桂圆,竟还有稀罕的香榧。 春杏一直跟着自家主子,知道自己主子现在不愿搭理谢祈安,便走上前问了句:“夫人,这些东西若您不想要,奴婢这就将其处理掉。” 说话间已经将东西接了过去,姜拂容垂眸思索了会儿,又将东西拿了回来,并吩咐春杏。 “你去,去将军府传个话,告诉谢祈安不要再来烦我了,还有,也不要再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了。” 春杏点点头应下了,而后又极认真开口问了句:“夫人,那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姜拂容径直往府中走去,告诉谢祈安:“告诉谢祈安,就说东西被我扔了!” 至于有没有真的扔了,他谢祈安就不必知道了。 姜拂容本以为自己能清静几日了,谁知,第二日一早,天杀的谢祈安又来了。 由于夜里被那两卷天方夜谭的书吸引了,姜拂容当了大半夜的夜猫子,等她歇下时,已是后半夜。 睡的晚,本来就有些精神不济,乍一听谢祈安又来了,姜拂容是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心头莫名还有几分火气。 谁知夏芝一脸为难的再次走进了屋中:“夫人,将军他……” 榻上的人直接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走了吗,没走就想办法将人轰走。” 夏芝也满脸无奈:“已经叫府上的护卫出去轰人了,就连老夫人那边都派了人出去,可将军还是不肯走啊,非说要见到夫人您才肯走。” 姜拂容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被子,随意套上鞋子,披上外套就气冲冲往外走。 嘴里还在暗斥:谢祈安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要脸了,轰都轰不走! “谢祈安,你到底有完没完?”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烦啊。” 听着女子气冲冲的质吼声,谢祈安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看着来人,露出了笑意:“容容。” 姜拂容厌烦的看着他,语气极冷:“谢祈安,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当真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你还非要上赶着凑过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 女子脸上满是厌烦之色,有那么一瞬谢祈安都生了退却之心,但他不敢轻易言弃 ,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还是朝气冲冲的女子走 了过去:“容容,你来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罢便将手中还依稀带着露珠的一捧野生桔梗递了过去:“我知道容容最钟爱紫色的八仙花,奈何容容碰不得,这些紫色野生桔梗是我刚刚采摘来的,容容可将其置于屋中观赏。” 谁知,男人手中的花刚递过去,就被姜拂容一把甩了出去:“谢祈安,你这样有意思吗?” 谢祈安面色僵住,视线紧紧追随着被甩落的野生桔梗,双眸满是受伤神色,开口的话却是:“容容不喜欢吗?” 姜拂容回答的毫不留情:“是,我不喜欢,所以往后请你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若你再这般来烦我,那我就要重新考虑生辰的事了。” 一提到生辰的事,谢祈安面上极力保持的镇定和笑容渐渐消失。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容容要考虑什么?生辰的事你先前明明答应了我的。” 姜拂额:“若在你生辰之前再来烦我,那就莫怪我食言了。” 谢祈安面色瞬间灰败不已,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得无措的站在原地。 姜拂容侧眸看了眼被甩在地上紫色桔梗,眸色染上了几分复杂,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回了府。 等到府门被重新合上,谢祈安才失魂落魄捡起地上的野生桔梗,转身离去。 自这日后,姜拂容难得的清静 了几日,谢祈安果真没有再日日来堵她。 每日起身后,似乎总能在房间临窗前的桌案上见到开的正艳的鲜花,且每日见到的都不一样。 想也能想到那些花都是从哪儿来的,但姜拂容也懒得再去过问,只权当没看见。 直到将军府曹管家上姜府门来寻她…… 第85章 此前赴宴的缘由 “曹管家,我和谢祈安的事你应当知晓了,不知今日来寻我作甚?” 曹管家坚持说有事寻她,姜拂容只好见了一面。 宴客厅中,曹管家恭敬的将一则宴客帖子递给了姜拂容。 “三日后,便是景老王妃的六十大寿了,侯夫人母家与景老王妃母家沾亲带故,现下夫人和将军还未正式和离,依理,将军和夫人都该走一趟的。” 若真正和离了也就算了,目前姜拂容和谢祈安还未正式和离,她还在将军府主母的位置上,两人即将和离,事也不能做的太难看。 姜拂容接下了帖子,景王府她只能走一趟了。 管家忙欣喜开口:“夫人能体谅将军就好啊。” 姜拂容只随意看了帖子一眼,便 吩咐夏芝收下了。刚要离开,曹管家又叫住了她:“夫人留步。” 姜拂容蹙眉:“还有事?” 曹管家一招手,便见一个将军府的小斯抱着两三个锦盒上前来。 曹管家亲自将锦盒递了过去:“夫人,这是将军托老奴转交给夫人的。” 姜拂容掀眸扫了眼锦盒,淡声问:“那是什么?” 曹管家:“夫人打开便知。” 夏芝会意,接过最上面的锦盒,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一套绯红绣梅诃子裙:“夫人,是一套衣裙呢。” 姜拂容扫了眼锦盒里的衣裙,眸子微闪。 夏芝又接连打开了余下的两个锦盒,其中一个锦盒里是一套浅紫绣八仙花诃子裙。让人讶异的是最后一个锦盒里的衣裙。 夏芝惊呼出声:“夫人,这最后一套衣裙竟是稀罕的鲛纱制成的。” 鲛纱罕见,要么是御供品,要么就要花费极大的财力或特殊渠道才能购得。鲛纱制成的衣裙华光溢彩,简直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可惜极难寻得。 看到那套鲛纱衣裙,姜拂容的目光停留的时间明显都变长了。 玉手挑起衣裙看了看,原是一套浅粉绣海棠鲛纱衣裙,衣裙精致、款式新颖,真的很难有女子不喜爱。 姜拂容自然也不例外,但心头却有些疑惑:“拿这些给我做甚?” 曹管家笑呵呵回道:“这几套衣裙啊,可是费了将军好一番心思的呢,老奴看夫人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将军也该放心了。” 姜拂容疑惑更甚:“不就几套衣裙吗?谢祈安能费什么心思啊?”不就是花钱买来的吗?难不成还是他自己做的不成? 曹管家看出了夫人疑惑,便开口解释起来:“夫人您不知道,为了这几套衣裙啊,此前将军可是耐着性子参加了好几场宴会的。 当时老奴便疑惑,平日不喜欢应付各色宴席的将军怎么突然就有了参宴的兴致。老奴后来才知道,将军是听闻夫人此前上街时没买到喜爱的衣裙,便起了送衣裙给夫人讨夫人欢喜的心思。 此前刚入夏那会儿,将军便接连参加了好几场宴会,为的就是去看当下的大业女子都喜爱何种款式的衣裙,得知入夏后女子皆偏爱诃子裙,将军便亲自画了图纸让锦衣阁帮忙制衣。” 听曹管家这么一说,姜拂容好似记起来了,前不久谢祈安确实是参加了好几场宴会,他竟打的是这般主意? ? 曹管家还在说着:“至于这鲛纱衣裙,听说是锦衣阁新品,看上的人甚多,是将军花了大价钱购下的。” 回到房间,看着被曹管家强硬留下的,挂在置衣架上的崭新衣裙,姜拂容竟一时陷入了沉思。 都走到这一步了,谢祈安还费心思做这些干嘛呢? 春杏和夏芝则是被那套鲛纱衣裙吸引住了:“夫人,这衣裙可真好看呐。” “是谁,若是夫人穿上它,必定是人间绝色了。” “夫人,要不我们换上试一试?” 姜拂容摇了摇头:“没兴趣。”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来到景老王妃过六十大寿那日。 梳妆时,两位婢女口径一致要姜拂容穿那套鲛纱衣裙,看着衣裙确实好看,今日去也是为了帮谢祈安,姜拂容便换上了。 谢祈安本说要来姜府接她,姜拂容拒绝了,姜母也要过去,母女两一同前去刚好。 看着女儿穿上了谢祈安送来的衣裙,姜母伸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嗔怪道:“你个没骨气的丫头,别一套衣裙就又把你收买了。” 姜拂容做出作痛模样,又撒娇般开口:“母亲多虑了,女儿就是看着衣裙不错,穿上一天而已,并不会因为几套衣裙改变此前做出的决定的。” 姜母半信半疑。 姜拂容拍拍胸脯保证,姜母最后只说了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马车哒哒从姜府出发,绕过了大半个京城,最后在景王府门口停下。 既然此次是以将军夫人的身份陪谢祈安应付此场宴会,姜拂容便决定等他一同进去,见谢祈安还没到,她便在门口等了会儿。 却不巧,又看到了讨厌的人,是谢祈玥,罕见的是这次谢祈玥竟然越过了她,没找麻烦。 这般最好,姜拂容也不想和她有交集。 谁知谢祈玥竟还带上了蒋梦,姜拂容觉得谢祈玥有些好笑,怎么到哪儿都带着蒋梦啊? 景老王妃身份最贵,怎么可能下帖给蒋梦呢。谢祈玥到哪儿都带着她,也不怕出什么幺蛾子。 蒋梦下马车看到姜拂容后,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叮嘱般,下意识躲到了谢祈玥身后。 谢祈玥将人护住,转身恶狠狠瞪了姜拂容一眼,显然控诉着自己的不满。 姜拂容直接回她一个白眼,真是懒得搭理她。 谢祈玥今日很是护着蒋梦,只因她想借蒋梦讨好景老王妃。 她和景老王妃此前有些过节,来赴宴前认真打听过老王妃的喜好后,又悄然得知蒋梦擅长的正是老王妃喜欢的,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蒋梦身上。 若是旁人知晓了她的心思,只会说一句‘蠢’,一介孤女能有什么手段讨得世家老王妃欢喜呢? “容容,你在等我吗?” 谢祈安策马而来,看到王府门口的姜拂容,眼里闪过惊艳之色。 想不到太华丽的辞藻,便干巴巴说了句:“容容今日可真好看,这衣裙果真极衬容容。” 姜拂容的视线也落在谢祈安身上,眸中也划过一抹讶色。 眼前的男人终于不像此前那般穿着一身黑沉沉的衣袍,而是穿了身晴蓝暗紫云纹衣袍,许是习武之人的习惯,衣袍是束袖的款式。宽肩劲腰,合身的衣袍将男人的身形衬的极好。 此时他正笑着唤‘容容’,倒给人一种眼前人长身玉立,清新俊逸之感。 “容容……” “容容……” 谢祈安连唤了两声,才唤回了神思飘远的姜拂容:“啊……你说什么?” 姜拂容暗恼自己的一时失神,可她从眼前的谢祈安身上看到了几分以往的那个少年的影子是怎么回事? ? 第86章 义妹? “我说,我们进去。” 姜拂容点点头,抬脚朝王府走去,明明人是一同进去的,两人之间却隔了一截距离。 看了眼微微走在前头的女子,谢祈安抿了抿唇,而后开口:“容容,今日多谢你愿意陪我来。” 姜拂容语气淡然:“小事,毕竟眼下我们还没有真正和离,景老王妃不是与你母亲沾亲带故吗?陪你走这一趟也是应该的。” 反正离下月初五也没多久了,等时间一到,她就再也不用操心这些琐事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今日她穿着他送她的衣裙,愿意来此赴宴,给谢祈安带来多少振奋。谢祈安只觉此前受到的挫败都消散了不少。 景王府今日设宴,宴席并非分男女眷席,而是以家族隔分开,同属一府的,再以长幼之序入座。 姜拂容夫妇跟随靖远侯府的人一同落座,谢启明见着他们夫妻二人,还略显诧异,开口问谢祈安:“咦,三哥,你和三嫂怎么一起来了?你们不是要……” 结果被老父亲和三哥左右开弓挨 了两掌,被嫡母剜了一眼,等他可怜兮兮看向自己妻子时,才发现自己妻子的玉手也落到了自己腰上,猝不及防被狠狠拧了下。 谢启明倒抽一口凉气,可怜兮兮开口:“晚儿……” 结果又被余晚狠狠瞪了一眼:“惯会说些恼人的话,该!” 谢启明又眼巴巴看向姜拂容,姜拂容回以他一个尴尬的笑容:“正想给他解围,一旁的谢母开口了:“容容啊,不必管他,来,做到母亲身侧来。” 据春杏和夏芝说,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侯夫人不曾刁难过她,况且对方还长辈,姜拂容便坐到了谢母身侧。 本以为对方会问她关于两人要和离的事,却不想谢母只是拉着她聊些家常。这时候去说些旁的事就是煞风景了,姜拂容也识趣,陪着谢母聊了起来。 等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之后,众人便开始向景老王妃贺寿献礼了。 由景王府家族中子侄先开始向其贺寿献礼,之后才到余下的宾客。 献礼过后,王府提前请来的戏班子唱了几出祝寿的戏,景老王妃颇喜爱戏曲,听完几出祝寿的戏,心情颇为愉悦。 这时,一位前来祝寿的宾客姗姗来迟,来人是一位端庄清秀的姑娘,怀中抱着一把古琴和一支玉笛,正步履匆匆赶来。 寿宴已过大半,此人姗姗来迟,众人皆以为一向性情刚烈的景老王妃会变脸,谁知景老王妃见到来人,竟是激动的迎了上去。 “榆儿,是榆儿吗?” 来人将怀中的古琴和玉笛递给婢子,急忙上前搀扶住景老王妃:“祖母,是榆儿,榆儿来迟了,还望祖母见谅。” 来人正是景老王妃的外孙女儿卫榆,由景老王妃嫡次女所出。 景老王妃嫡次女年轻时不顾家族反对,非要嫁给什么机缘巧合救了她一命的江湖剑客,江湖中人居无定所,王府的人自然不依。 谁知自己女儿以死相逼,景老王妃最后扬言:若执意要嫁,便要与王府断绝关系,后来景老王妃和次女闹的很难看,次女一去不返,直到景王逝去时,母女二人才再次相见,那时,卫榆也已出生。 “榆儿要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外祖母好叫人去接应你。”景老王妃轻抚外孙女儿的脸颊,开口道。 说罢还往府外看了几眼。 卫榆看出了自己外祖母的心思,叹息了声:“外祖母,娘亲她没来。” 景老王妃收回了目光,只说:“外祖母也不指望她来,我们榆儿来看看外祖母就够了。” 对于老人家的心思,卫榆看破不说破,只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古琴和玉笛:“爹爹听闻外祖母惯来有收藏古琴的爱好,这把‘玉壶冰琴’是爹爹寻来送与外祖母的,希望外祖母能喜欢。” ‘玉壶冰琴’在古琴里确实是排的上号的名琴,但景老王妃只淡淡扫了眼‘玉壶冰琴’,看不出欢喜与否,只吩咐身边的老嬷嬷收下。 卫榆又指了指那支玉笛:“这支玉笛是娘亲托榆儿送与外祖母的,除了古琴,外祖母还喜欢笛子吗?” 卫榆从没见过自己娘亲说起过喜欢笛子,现在又送了笛子给自己外祖母,故而有此一问。 景老王妃看着那支玉笛,脑海中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教次女吹奏笛子时的情形,眸中不由得一湿。 嘴上却是不肯放软语气:“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那么多心力喜欢那些个乐器呢,好了,别光站着了,榆儿赶路累了,快随外祖母入座。” 卫榆跟着景老王妃一同入座,看看自己外祖母的神情,又看看玉笛,若有所思。 景老王妃简单向众宾客介绍了卫榆是自己外孙女儿的身份,至于其他的,景老王妃没有多说,有些宾客虽心知肚明,但也不会不识趣的开口多言。 而落座于肖王府家眷席的谢祈玥,一看到那支玉笛,突然眼放精光,激动的拉着蒋梦开口:“我就说我打听的准没错,景老王妃确实钟爱笛子。 小梦妹妹,我这次能不能和景老王妃冰释前嫌就看你的了,你一定要上心些啊。” 蒋梦怯生生应了句:“谢姐姐放心,小梦会尽力而为的。” 说罢,她的目光却是落到了靖远侯府席间,看着春风满面的姜拂容和旁侧视线始终落在女子身上的谢祈安,心中多了几分幽怨。 她本以为谢祈安看在自己兄长的面子上,对她会尚留一分余地,谁知,谢祈安连让她继续待在掌柜的位置上都不愿意。就为 了姜拂容,凭什么啊? ? 她正胡思乱想间,一旁的谢祈玥开始给她揽活儿了。 谢祈玥起身,朝景老王妃福了福身:“老王妃,祈玥上次不知轻重,虽说是爱子心切处理事情莽撞了些,但还是冲撞了您。祈玥深知自己有过,今日想趁老王妃寿辰赔罪,不知老王妃能否给祈玥一个赔罪的机会?” 正与许久未见的外孙女儿攀谈的景老王妃,淡淡扫了眼谢祈玥,微蹙眉头,显然有些不悦。 但思及对方是誉王府的人,只能给了其一份薄面。 淡声开口:“哦,肖世子妃也会低头赔罪,倒是 难得啊!” 这话听的谢祈玥脸色有些难看,什么难得,不就是拐着弯骂她吗?但此刻面对的人她也不敢驳斥。 只得垂首回话:“此前的事是祈玥做错了,还请老王妃给祈玥一个赔罪的机会。” 景老王妃:“不知世子妃想如何赔罪呢??” 谢祈玥急忙将蒋梦拉了出来:“此人是祈玥的义妹,颇懂笛曲。祈玥听闻老王妃也是钟爱笛曲之人,今日特携义妹一道前来,若老王妃不嫌弃,便让义妹为老王妃吹奏一曲以贺大寿,不知老王妃可愿听上一曲。” 说起笛曲,景老王妃眸色微闪,又看了看外孙女儿送来的笛子,眸光垂下,似乎是再次唤起了记忆里的某处柔软。 而后扫了眼谢祈玥所谓的义妹蒋梦:“那便听上一曲。” 世人多钟爱琴,喜爱笛子的属实罕见,竟然那位女子会奏笛,她倒还想真听上一曲。 蒋梦福了福身,拿出提前备好的笛子,缓缓吹奏起来。 笛声缓缓响起,悠扬婉转,看来蒋梦确实是会奏笛的。 就连姜拂容也有些讶异,天天孤女孤女的挂在嘴边,没想到还有人教她奏笛呢?似乎还吹奏的有模有样呢。 见蒋梦吹奏的有模有样,谢祈玥面上闪过一抹自得,可随着蒋梦的笛声不断传出,谢祈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止她,在场的宾客突然窃窃私语,就连上座的景老王妃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看向蒋梦也没了一开始的欣赏之意。 第87章 琴笛合奏 蒋梦心中记着谢祈玥的叮嘱,若得了景老王妃青眼,她的前路便能坦途许多。 所以她卖力的吹奏着唯一会的笛曲,却忘了去思嘱吹奏的笛曲到底适不适合出现在寿宴上。 一曲‘妆台秋思’,笛曲充满了哀怨、凄楚、思念,可这是过寿况且还是最为人重视的六十大寿,吹奏这般凄惨的笛曲,着实有些不合适。 眼见景老王妃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卫榆起身叫停了还在浑然不觉、卖力吹奏的蒋梦。 “这位姑娘,且先停一停。” 见有人叫停了自己,蒋梦满脸疑惑看向卫榆。 只见卫榆委婉开口:”姑娘笛子吹奏的不错,不过似乎选的笛曲不太合时宜,姑娘能否换首曲子呢?” 谢祈玥也拽了拽蒋梦的衣袖:“小梦妹妹,这是过寿啊,你刚刚吹奏的笛曲也太过凄惨了些,快换首欢快些的曲子。” 谁知蒋梦茫然开口:“可是谢姐姐,我只会吹这一首曲子啊?” “什么?”谢祈玥惊呼出声:“你不是会笛子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说只会这一首曲子了?” 蒋梦终于察觉到了喜宴的怪异,只得小心翼翼开口:“小梦是会奏笛,可小梦确实只会奏这独独一首笛曲啊。” 一曲‘妆台秋思’还是以前她在医馆做活时,坐堂大夫的女儿教她的,也只教了她这么一首啊。 谢祈玥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那你怎么不早说啊?人家六十大寿你吹奏这么一曲死气沉沉的笛曲,这下好了,别说赔罪了,只怕景老王妃要更恨我了。” 蒋梦脸色惨白,小心问道:“那谢姐姐,眼下该怎么办啊?” 看着满桌看热闹的宾客的嘴脸,谢祈玥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就知道说怎么办?你就不能争气些吹首其他的笛曲出来吗?” 蒋梦怯生生想去拉谢祈玥,小声道:“谢姐姐……”却被谢祈玥一把拍开:“别烦我了,快想办法!” 身边的肖世子听了个来龙去脉,出口却为蒋梦开脱起来:“好了夫人,此事原也怪不得蒋姑娘,你不是常说蒋姑娘从小便失了双亲,孤苦无依吗? 没有双亲常伴教导,蒋姑娘能学会一首笛曲已是不易,你就莫要再指责她了。” 见对方帮自己帮腔,蒋梦感激的看了肖世子一眼:“小梦多谢世子能体谅小梦。” 肖世子面上依然是一片温和:“蒋姑娘客气了,如今你既然是我夫人的义妹,也就是我的义妹,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谢祈玥却还在恼火:“你叫我不要怪罪她,那现下如何是好?吹奏笛曲是我的提议,如今蒋梦吹成那样,弄巧成拙,只怕景老王妃是彻底恨上我了。” 肖世子却示意二人看向靖远侯府坐席那边,只见姜拂容已施施然起身,还接过了卫榆递来的玉笛。 就在谢祈玥还在埋怨蒋梦时,卫榆见蒋梦迟迟不应她,又见自己外祖母脸色愈发难看了,便问起了在座的其余宾客。 “众位客人,不知有没有哪位客人平日也喜好笛子,若有,能否请他吹奏一曲欢快些的曲子,也好给我外祖母的寿辰添上一丝喜气。” 世人爱琴的多,喜好笛子的却少,席间一时无人应声。 这时,谢启明却突然开口了:“咦,三嫂,你不是会奏笛吗?我听三哥说起过的。” 姜拂容悠悠瞪了他一眼,恨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看那谢祈玥指定打着什么主意呢?这时候她站出去抢了那蒋梦的风头,可不又得招谢祈玥记恨了,她可一点儿都不想跟那俩人有牵扯。 一个字,烦烦烦! ! ! 谁知,谢启明的话被卫榆听了去,卫榆一看姜拂容,就知道她是名门闺秀,若会奏笛,必然不可能只会一首曲子。 便亲自走到了姜拂额面前,言语间带上了几分恳求:“今日是我外祖母的寿辰,刚刚那首笛曲实在凄惨又不合时宜,能否请这位夫人帮帮忙,奏上一首欢快些的曲子,好让我外祖母高兴高兴。” 人都亲自下场请自己帮忙了,就连谢母都说了句‘容容既然会奏笛,不如来一曲助助兴?’ 最后姜拂容只得接过笛子应下:“我虽技艺不精,然卫姑娘诚心相请,那我便奏上一曲《霓裳曲》。” 说罢,姜拂容视线又扫过一众宾客,欲开口说点什么。 一女子起身道破了她心中所想。 孟静姝起身开口:“谢夫人可是要寻一人以琴合奏?” 姜拂容微笑回应:“正是,孟小姐可助我?” 孟静姝点点头,《霓裳曲》曲风轻快,曲调悠扬,疏肝明目可令人舒心放松。若是琴笛合奏,则更上佳。 随着琴笛双音先后响起,令人舒心欢快的曲音萦绕在众人耳畔。比之两人出色的合作,此前蒋梦吹奏的笛曲仿佛跳梁小丑,相比之下颇上不得台面。 席间对姜拂容和孟静姝的琴笛合奏夸赞声不绝于耳,就连景老王妃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谢祈安更是,听着妻子吹奏笛曲,眼神更是如饿狼觅食般直勾勾黏在了姜拂容身上,面对家人的嘲笑声浑然不觉。 姜拂容本来专心吹奏着笛子,竟觉身后一道灼热的视线黏在身上,瑟缩了下身子,颇有几分不适感。 然除了谢祈安的视线,还有谢祈玥充满暗恨的视线也落到了姜拂容身上。 对于犯神经的姐弟两,姜拂容早已在心中暗骂了好几遍——简直有病! 随着悠扬欢快的合奏曲音过半,谁知突兀响起‘铮的一声‘,孟静姝脸色一白,竟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手中的琴弦断了一根。 弦断的突然,寓意必然不好,孟静姝抬眼满是歉意看向姜拂容,姜拂容稳住心神,继续吹奏了下去,并以眼神示意孟静姝不必惊慌。 就在她打定主意,准备独自一人吹奏完余下的曲子,但很快,又响起一道琴音,中和了她的笛音,再次形成了笛琴合奏。 姜拂容抬眸,讶异看了眼对面席中接替孟静姝与自己合奏的人,对方微笑致意,不必惊慌,他可以做好配合。 孟静姝看向男子时,双眸中满是感激。 毕竟是孟静姝手中的琴弦突然断裂,为完成《霓裳曲》的琴笛合奏,众宾客也并未觉得男子的行为有何不妥。 唯有谢祈安,看着两人配合默契合奏的模样,简直抓心挠肝。 心里又气又醋又不甘心! 第88章 赞誉,嘲讽 虽说《霓裳曲》琴笛合奏中间出了点小事故,但因前后合奏的人技艺高超,衔接完美。 一曲毕,还是获得了众宾客一致的赞赏声,特别姜拂容中间独奏的那一小段,更是受到了景老王妃极大的赞誉。 “这位丫头是谢家儿媳?” 姜拂容福了福身:“正是。” 景老王妃看了眼靖远侯府的一众人,又看了看姜拂容,似是突然想了什么:“你是右都御史姜大人的嫡次女,你母亲乃江南水乡柳氏之女?” 姜拂容点点头。 只听景老夫人又开口了:“向来听说右都御史脾气火爆,没想到竟能生养出这般清灵俊秀的女儿,还奏的一手好笛曲,倒是便宜扶芳那个只懂的舞刀弄枪的外孙了。” 扶芳:谢祈安外祖母,也是景老王妃的闺中好友。 一旁的一位同样喜好笛曲的妇人附和了一句:“是啊,没想到谢三公子的夫人看着年纪轻轻,奏笛的技艺却如此高超精湛,不知师承何人?” 姜拂容回话:“父亲曾提点过一二,余下都是因着自己感兴趣琢磨出来的。” 只提点了一二,靠着自己喜好便能琢磨出如此精湛的笛技,妇人对姜拂容的欣赏又添了几分。 景老王妃笑呵呵开口:“好好好,好啊,果真是位卓绝的丫头,老身已多年未曾听到过如此让人舒心的笛曲了,今日可是饱耳福了。” 姜拂容淡笑着回话:“老王妃听着舒心就好。” 景老王妃又问起了与姜拂容以琴合奏的二人:“刚刚一同与谢氏儿媳以琴合奏的人是……” 孟静姝和苏砚一一起身行了一礼,姜拂容也向景老王妃介绍了二人。 听了曲欢快的曲子,景老王妃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对三人是大加赞赏,至于一开始独奏的蒋梦,却是看都未看一眼。 可席间人多,不免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那个肖世子妃的义妹是怎么回事啊?看人家吹奏的多好,偏她一点事儿都不懂?” “是啊,老王妃过的可是六十大寿,她竟然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吹那般死气沉沉的笛曲专门给人添堵吗?” “依我看啊,她打扮的一股小家子气,能会吹什么笛曲?说不定啊,就只会那一曲呢?” 几人说着说着竟还低低笑了起来,唯独谢祈玥还在恼火不已,也不顾蒋梦本就难看的脸色,头一次斥责了她好几句。 若非肖世子拦着,只怕谢祈玥那个大嗓门又得出丑。 谁知,景老王妃还是没忘了谢祈玥:“肖世子妃。” 谢祈玥心下一咯噔,无奈也只能笑着回话:“老王妃。” 景老王妃脸色有些沉:“依老身看,世子妃还是改改你那刚烈强势的性子,不然,早晚得吃亏。” 谢祈玥只得笑着应下:“有劳老王妃教诲,祈玥省得了。” 景老王妃眸色淡淡扫了眼她身侧的蒋梦,开口说:“还有,我景王府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家,宴请宾客都是有定额,下过帖子的,还望世子妃往后莫要再将外头来路不明的生人领进景王府。否则……” 否则,你自己也不必再登景王府门了,这话景老王妃没有明说,也算是顾着同是宗亲的情分了。 这是在公然打她谢祈玥的脸,谢祈玥心中愤恨不已,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按下性子应着。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蒋梦也不傻,知道自己是被众人看不起还被言语嘲讽,偏生拉她来的人却是斥责她最多的。 虽说表现的不明显,但她再叫谢姐姐时,眸色却也夹杂了一分埋怨。 另一边的姜拂容,亲自将手里的玉笛还了回去,见那玉笛做工精致,音色也好,便与卫榆攀谈了两句。 等她再坐回席间时,顿觉旁侧的男人酒气冲天。 秀眉微蹙,以手掩鼻,有些嫌弃开口道:“谢祈安,你到底是喝了多少啊?酒气这般冲人?” 席间不止姜拂容,除了余晚,其余人看向谢祈安时皆带着嫌弃之意,虽然嫌弃的点不尽相同。 一旁的谢启明忙告状:“三嫂,我三哥这是借酒消愁呢?” 借酒浇愁? 姜拂容疑惑开口:“愁?他在愁什么?” 姜拂容问完,谢祈安双眸立马涌上哀伤之意,等姜拂容看向他时,又被委屈哀怨神色替代。 姜拂容只觉莫名其妙。 “谢祈安,你到底怎的了?” 谢祈安又闷闷的饮了口酒,小声唤道:“容容,我……” 见他欲言又止的,一旁的谢启明嘲笑起了他:“哎呦,我的三哥呀,就你这熊样,能把嫂子追回来才怪呢?” 后又看向姜拂容解释道:“三嫂,您没看出来吗?我三哥这是醋坛子打翻了呗。” 谢祈安剜了他一眼,谢启明浑然不觉:“三嫂你不知道,刚刚你和孟小姐合奏时,我三哥还好好的,可后来等到苏少卿与你合奏后,我三哥 的脸一下就胯了,然后就开始喝闷酒了。” 合着是吃飞醋呢。 姜拂容淡淡瞥了眼身侧的男人,却只觉得对方行为有些过激又有些好笑。苏砚的举措本算是救场,况且再过不久他们就要真正和离了。 谢祈安最近行为怪的很,现下又是这般,可他这么做毫无意义,又是何必呢? “谢祈安,你还是少喝些。”酒醉之后挺磨人的。 男人看向她的眸子突然亮了亮:“容容这是在关心我吗?” 姜拂容淡声:“没有。” 谢祈安:“那容容能不能关心关心我?” 姜拂容侧过了脸:“我没那个精力。” 说罢她欲起身离开:“宴席也快结束了,我去找我母亲了。”跟侯府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后,刚要离开。 谢祈安也闷声跟上了她。 姜拂容:“你跟着我作甚?” 谢祈安:“我想去跟岳母打声招呼。” 姜拂容:“不必了,我娘亲她未必待见你。” 说完便不再看身侧人的神色,去找自己母亲了。 宴席接近尾声,不少人跟主人家打过招呼后,已陆续离席。 姜苏两府坐席位置挨的近,离席之际,苏砚起身与姜母打了声招呼,姜拂容过去时,想起之前苏砚的救场,也过去攀谈了几句。 原本想要跟过去的谢祈安,看着与姜家人攀谈的苏砚,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心里又闷闷的难受起来,也控制不住再次涌起醋意。 等姜拂容跟着姜母离开景王府时,谢祈安早早的等在了外头。 见着近段时间不太待见自己的岳母,谢祈安呼出一口浊气,还是迎了上去:“小婿见过岳母。” 姜母神色淡淡,眼下离席的宾客不少,她也不好的说什么重话,只轻轻嗯了声,拉着自己女儿就要离开。 男人抿抿唇又迎了上去:“岳母,小婿有几句话想要跟容容说,能否容许小婿送容容回府。” 姜母没回话,而是看向了自己女儿。 姜拂容神色有些不虞:“谢祈安,你到底想要干嘛?” 谢祈安低垂着眉眼,弱弱开口:“我只是想送你回府。” 姜拂容:“不必了,我和我娘亲一起回去就好,你似乎喝醉了,还是快些回去。” 男人面上确实染上了几分薄红,可他却不愿独自离开,径直拉住了姜拂容:“我想送送你。” “做什么拉拉扯扯的,那么多人看着呢,放手!” 男人闷闷摇了摇头。 见这人有死缠烂打的趋势,姜拂容只好无奈妥协:“行行行,让你送行了。” 但姜拂容也只是让他远远跟在姜府马车后头,并没有如他所愿独自与她离开。 回到了姜府后,谢祈安本想借着酒醉的由头,进去姜府里头讨碗醒酒茶喝。 偏偏军营那边有人寻了过来,还是冬林亲自前来寻他的,想来是出事了,只得先行离开。 谢祈安前脚刚离开,后脚宫里头又有传话的内侍登了姜府门。 内侍回宫时,姜熹仁也随内侍一起进了宫。 第89章 惊现凶徒 “夫人,乔夫人递来了张帖子,说是今日会过来。” 夏芝一边替换着临窗桌案上花瓶里的鲜花,一边开口。 姜拂容刚起身,看着每日早起都能见到的鲜花,随口问了句:“谢祈安又来了?” 夏芝将花插好,又收拾了换出来的花,回话:“自那日景老王妃寿辰过后,将军已有几日未曾过来了,每日晨间的花都是差人送过来的。” 姜拂容这才抬眼认真打量了眼临窗放置着的花,依然是紫色野生桔梗,不过这几次好似参杂了些白色的花朵。 心中嘀咕了句:‘谢祈安那家伙最近没完没了的采摘紫色桔梗,紫色的花儿估计都要被他薅完了? 夏芝调侃道:“夫人,这几日将军没有过来,您该不会是想念将军了?” 姜拂容瞪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没人来烦我了,我是没事干吗?”想谁不好非得想他? …… 午时过后,姜汀兰带着乔思韵回娘家了。 姜拂容出去将人迎进了府,朝小侄女张开了手臂:“小韵儿,快过来,小姨抱抱你。” 小滑头直接奔到了姜拂容怀中,还极讨巧的亲了她好几口:“小姨,韵儿好想你呀。” 姜拂容捏了小侄女儿脸颊好几下,宠溺开口:“小姨也想韵儿了。” 小小的人儿蹙着眉头看着她:“小姨,你怎么也回外祖家了,我和娘亲此前还去将军府找你了呢?” 姜汀兰也问了句:“是啊,你和谢将军怎么回事啊?” 姜拂容先让夏芝领着乔思韵去了姜母那儿,与姜汀兰说了自己回姜府的缘由。 姜汀兰默了默,最后只问了句:“想好了?” 姜拂容点点头:“嗯,想好了。” 毕竟是他们夫妻二人间的事,姜汀兰也没有多言,最后只开口说:“想好了就好,有父亲母亲在,即使和离了你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姜拂容轻‘嗯’了声。 两姐妹一同到姜母房里聊了会儿,最后姜汀兰才说起想让姜拂容陪她上街。 以往都是姜拂容找到姜汀兰一起上街,姜汀兰主动找她上街的次数极少,她便随口问了句:“怎么今日突然想起上街了?” 姜汀兰垂眸抚了抚小腹,笑道:“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好料子,好做些小衣裳。” 姜拂容疑惑开口:“做小衣裳?可韵儿如今穿不下小衣裳了?” 姜母是注意到了姜汀兰的动作的,有些嫌弃的睨了眼大大咧咧的女儿,复又看向姜汀兰,柔声开口:“家里是否又要添丁进口了。” 姜汀兰笑着点了点头:“应当是了,不过还没有确定,只是这月月信迟了,目前有几分猜测罢了。” 姜母笑呵呵道:“那就应当是了,你已生养过一胎,也有了些经验,提前有所察觉也不奇怪。” 姜拂容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意思是小韵儿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小韵儿却突然瘪了嘴角。 姜拂容捏起小家伙的下巴,问了句:“小韵儿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乔思韵有些委屈巴巴:“娘亲要是有了弟弟妹妹,是不是就不会喜欢韵儿了。” 这话听的姜汀兰一愣,赶忙姜女儿拉到了怀里:“怎么会呢?韵儿永远是娘亲手里的宝贝疙瘩,不管有没有弟弟妹妹,娘亲和你父亲也是一样爱你的,” 乔思韵泪眼汪汪的问了句:“真的吗?娘亲说的是真的吗?” 姜汀兰赶忙执起帕子帮女儿擦拭泪水:“自然是真的,娘亲今日就要去买些上好的布料,娘亲会亲自先给韵儿做一套新的衣裙,好吗?” 小女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姜拂容主动抱起乔思韵,陪着他们母女二人一同上街。 马车里,姜拂容饶有兴致盯着姜汀兰看,姜汀兰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你老是这般看着我作甚?” 姜拂容啧啧道:“我姐夫才调度回京多久啊,你就又有了?姐夫该不会是日日奋力耕耘?” 姜汀兰的脸蹭的红了,嗔怪道:“说什么呢,不知羞?” 姜拂容淡然道:“夫妻之间这不是很正常吗?不然”说着挑眉看了眼对方的小腹,打趣道:“不然,你肚子里的娃儿哪儿来的。” 见自己被打趣,姜汀兰也打趣了回去:“你姐夫只是文臣,哪儿比得上你家的大将军那般身强体壮的,再者,谢将军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想来,以往三妹也有的受?” 姜拂容却顿住了,想起自己和那人至今未曾做过的事。虽说俩人没有行过房事,对于即将和离的她来说是好事,可心中依然有几分闷闷的。 姜拂容的小金库不小,今日又是她帮姜汀兰结账的一天。逛了大半日,买下的东西不少,店铺掌柜自会派人送至买家府邸。 看着乔思韵无精打采的样子,姜拂容提议道:“时辰也不早了,知味楼菜色不错,不如晚膳就去知味楼吃。” 姜汀兰没有异议,几人便进了知味楼,由着跑堂小厮引入二楼包厢。 姜拂容大手一挥,要的全是知味楼的招牌菜系,跑堂小厮笑呵呵的前去催菜。 知味楼不愧是大牌酒楼,上菜的速度极快。 姜拂容扯了只荷叶鸡鸡腿给乔思韵:“来,韵儿,吃个鸡腿,看你这无精打采的模样,吃完就有精气神了。” 几人正用膳间,夏芝咦了句:“夫人,外头好像落雨了。” 扫了眼窗外,果然飘起了细雨。 姜拂容:“入夏本就多雨,落雨了也不奇怪,我们先吃,也许等我们吃完雨也就停了呢?” 雨声潇潇,街上行人匆匆,唯有酒楼里的客人还在悠悠用着膳。 一顿饭用完,外头的雨果然有渐歇之势。 走到窗边往外头看了眼,一场落雨过后,街上已没什么行人,唯有商铺酒楼门前还亮着灯盏。 姜拂容:“这会儿酒楼门口堆满了食客的马车,夏芝,你去叫车夫将马车赶到酒楼后门,我们从后门离开。” 几人在酒楼后门等着,车夫很快将马车赶了过来,姜拂容将乔思韵先抱上了马车:“韵儿先上去。” 而后她刚想侧身让姜汀兰先上去,却听乔思韵惊叫了一声,姜拂容惊觉不对,立马掀开帘子探向车内。 “韵儿,你怎么……” 话未说完,姜拂容只觉透着寒意的锋刃贴上了脖颈,乔思韵被一黑衣蒙面男子捂住嘴巴,钳制在身前。 第90章 受伤 姜拂容侧眸看了眼车夫,显然车夫对车里何时多了一个人,浑然不觉。 姜汀兰察觉不对,正要上前询问,被姜拂容抬手制止。 小女娃因惊慌一双眸子睁的大大的,泛红的眼眶盈满了泪水,小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姜拂容顾不得颈间的锋芒,出声安慰了句:“韵儿别怕,有小姨在,没事的。” 她一说话,颈间的锋刃又逼近了一分,蒙面男人双眸危险的凝视着她。 姜拂容轻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朝着蒙面男人开口:“你是谁?何故劫持我们?” 蒙面男人沉声开口:“送我出城,你们自然不会有事?其余的少问。” 姜拂容答应下来:“好,我可以送你出城,你也可以挟持我,但你要把我侄女放了。” 蒙面男人不依:“这个小丫头才是我最大的筹码,放了她不可能,但你也逃不了。别废话了!上车,送我出城。” 姜拂容却不肯上车,看着乔思韵背后隐隐浮现的血迹,便开口道:“你受伤了?你确定小孩子是你最大的筹码? 小孩子情绪大起大落,你稍不注意就会叫喊出声,现在街上行人稀少,你就不怕小孩子的叫喊声会引来追杀你的人?” 蒙面男人果然犹豫了,姜拂容趁势开口:“放心,只要你不伤害我们,我可以帮助你出城,但前提是你得放了我侄女。 你放了我侄女后,我立马送你出城,我人在你手里,跟着我的婢女们也不会声张。但是,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离关城门的时间已经不远,若你在犹豫下去,只怕今夜是出不了城了。” 男人果然有所松懈:“那好,我放了这个小女娃,你即刻掩护我出城。” 姜拂容答应下来。 乔思韵一钻出马车,就扑进了姜汀兰怀里,小女娃因害怕差点叫喊出声,姜汀兰赶忙捂住了她的嘴。 姜拂容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二姐,我没事,你先带韵儿回府,记着,回府去就好。夏芝,找家铺子租辆马车送韵儿她们回去。” 刀锋又往前逼近了一分,姜拂容只好补充道:“记着不要声张,我就不会有事。” 姜拂容表示自己可以驾马车,蒙面男子为了不引人注目,要求车夫驾车。 随后马车绕过酒楼极快向城门方向奔去。 夏芝花了些银子,从旁侧商铺弄了辆马车来,焦急询问:“乔夫人,我们夫人她……现在该怎么办啊?” 姜汀兰思索一番,眼下已经入夜,报官只是下策…… “快,去将军府。”这种情况找那妹夫显然更有把握。 可到了将军府,却被人告知谢祈安还未归府,姜汀兰只好给将军府的人留了话,转而又赶去姜府。听闻是姜拂容出了事,曹管家也立马派人出去寻谢祈安。 另一边,马车迅速碾过刚落过雨的街道,带起一阵唰唰响声。 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或是出行的马车,唯有一辆姜府马车往城门方向疾驰,马车里的蒙面男子还在催促:“让车夫再快些。” 姜拂容只好再次催促车夫。 鞭子落下,拉车的马匹跑的又快了许多。 “三小姐,快接近城门口了,只是城门口似乎有官兵在排查。” 蒙面男子挑起车窗帘往外看了眼,眸子一眯,紧张开口:“快叫车夫停下,折回去。” 锋刃不曾离开过颈侧,姜拂容只好听从男人的话让车夫折了回去。 “阁下不出城了吗?”姜拂容问了句。 男人沉声开口:“看你身份不凡,保我几天安然无恙应当不难,若不想死,带我回府寻处藏身之所。” 姜拂容语气带着小心翼翼:“阁下想藏身官宦府邸?” 男人:“别耍花样,带我回去藏上几日,否则,你和车夫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只要我能安然逃出京城,我不会对你出手。” 车夫颤声询问:“三小姐,眼下该怎么办?” 眼下只有她和车夫,显然无法从男人手中逃脱,姜拂容只好先应下男人的要求,折返回姜府。 这次男人要求马车只能从小巷中穿行,车夫驾着马车驶进了一处巷子。 马车刚掉头,城门处有人认出了姜府的马车:那不是姜府的马车吗?是要出城?可怎么又折返了回去? 心下只觉怪异,那人便找到主子禀了上去。 马车在巷子中穿行,虽说不引人注目,速度却慢了下来。 直到驶出一条巷子,即将转入另一条巷子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蒙面男子立马警觉,原本松懈下来的锋刃又贴近了女子颈侧,嗓音沉沉带着危险的气息:“问问车夫怎么不走了?” 姜拂容朝车夫开口问了句:“怎么不走了?” 而车外的苏砚已经从车夫的神色暗示中明白了什么,点头示意车夫回话。 车夫颤声开口:“三小姐,是路过的苏公子。” “老奴见过苏公子。”车夫见礼的间隙已经从马车上下来。 察觉到车夫下了马车,蒙面男人立马警觉起来,气息越发的狠厉了。姜拂容轻声解释:“那位苏公子与我家中有来往,车夫下车见礼实属正常。” 蒙面男人低沉道:“快将人打发走,别耍花样。” 恰好这时苏砚的声音也响起:“三小姐,今日落雨天见黑的早,怎的这会儿还在外头呢?” 姜拂容:“是苏公子啊……”男人逼的越发的紧了,姜拂容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意:“哦,今日陪我二姐出来上街,因着落雨回府晚了些,后头又发现途中落下了东西,折身去取,因故这会儿还在外头呢。” 苏砚:“原来如此,天色已不早,三小姐还是莫要在外头逗留了。” 姜拂容:“苏公子说的是,这会儿我正急着回府呢,就不与公子多叙旧了。” 随即吩咐车夫驾车回府。 苏砚颔首,说了声‘三小姐,回见。’ 说罢,车夫再次开始驾车,只是这次驾车的人却换了人。 马车又驶出去一段距离,蒙面男人才稍稍松懈下来:”刚刚是何人?” 姜拂容:“不过一个相识的朋友罢了。” “不想死的话就别耍花样。” “只是正常的客套了两句而已,若我一句话都不说,才更惹人怀疑。而且我是个极惜命的人,哪里敢耍花样……” 忽然,马车颠簸了下,停了下来。 姜拂容开口问车夫:“怎么又停下来了。” 然而外头没有人回应她。 男人嘀咕了句‘又耍什么花样’,姜拂容连着唤了两声,外头依然没有反应,男人便要求她出去查看。 姜拂容刚掀开车帘探出头去,便看到了站在车侧的男子,因着自己 身后的威胁,姜拂容朝男人摇了摇头。 男人回以她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 下一瞬,一把官兵佩刀自车窗直直刺入马车内,蒙面男子为了躲避,堪堪收回了抵在女子腰后的利刃。 “三小姐,快下车。”利用那瞬间的间隙,苏砚急忙将姜拂容带下车。 马车里的男人显然怒了,避开突然刺入的刀刃后,极快窜出马车,将手中的利刃刺了出去。 见寒刃闪出,苏砚极快将姜拂容带至身前,一个旋身,两人互换 了位置,本该刺向女子的寒刃刺进了苏砚后肩胛处。 “大人!” 一旁的侍卫很快与蒙面男人交上了手。 “保护大人。” 苏砚哑声吩咐:“此人正是我们追捕的宣州要犯,快些拿下!“ 第91章 被无视 “苏砚,你受伤了?” 姜拂容忙搀扶着苏砚退至一旁:“苏砚,你还好,你流了好多血,要不……” “我没事,三小姐不必担心。” 男人抬手抚上了自己肩膀,微微呼出一口气,身后伤口血流如注,,但他也只是微皱了下眉头。 “三小姐没伤到?” 看着他背后的伤,姜拂容面露愧疚之意:“对不起啊,苏砚,都怪我,都是为了救我你才会受伤。” 苏砚笑笑,语气温和:“三小姐不必如此,你我是朋友,不过帮你挡下了一刀而已,不足挂齿的。” 姜拂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苏砚却解释起了另一个缘由:“再说了,此人本就是我们大理寺追捕的要犯,贼人趁机挟持了三小姐,说来还是我们连累了三小姐呢。” 姜拂容疑惑:“要犯,那人是犯了什么事吗?似乎还是带伤跑路?” 问完又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不好意思啊,是我多嘴了,大理寺办案我不该过问的。” 苏砚轻笑了声:”三小姐不必如此,我不会怪罪你什么,况且三小姐因此而受牵连,我告诉你一二也无妨。” 抬眸看向正在与侍卫缠斗的蒙面男子,苏砚开口道:“此人是宣州境地的一名要犯,宣州恐要生乱,圣上命我们要尽快将此人捉拿归案严审。” 姜拂容点点头:“哦,原来如此。”难怪那人一直惦记着出城呢。 至于宣州,好像是太祖一脉藩王的封地。 大理寺的人是分批追捕要犯,苏砚手底下跟着的只有五六人,而那名要犯身手不凡,几名侍卫竟有不敌之势。 苏砚当机立断,抬手招了一个人过来:“三小姐,此处危险,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姜拂容也看出了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深知自己留下来只会拖后腿:“我可以自己驾马车回去,不必浪费一个人手送我的。” 说罢上了侍卫牵过来的马车,毫不含糊拉起缰绳、拿起了马鞭:“苏砚你要小心啊,可别再伤上加伤了,我先回去了。” 苏砚颔首:“那我就不另外派人手送三小姐了,三小姐自己当心。” 宣州要犯虽身手不凡,可只有一人,只要他们拿住了要犯,想来三小姐也能平安回府了。 马鞭落下,姜拂容驾车离开。 可他们却不知道,这个落雨过后的雨夜并不平凡,除了大理寺追捕的要犯,还有另一波人也在追捕另一伙要犯。 有一男人面戴黑红面具,此时正藏于屋顶观望着底下的战局。 同伴只怕皆已殒命,身后还有追兵,男人当机立断做了一个决定。 危险的视线扫过底下驶离的马车,男人骤然跃起身子向马车袭去。 苏砚眸子一凛,察觉了异常,立时吩咐身侧的侍卫:“快,去保护三小姐。” 只见苏砚抬手,自袖中射出一支弩箭,面具男子躲过弩箭,见众人被分散了注意力,折身朝蒙面男子出手,却是帮其解了困境。 两人背靠背成防御姿势,蒙面男心头疑惑:“阁下是谁?何故助我?” 面具男:“我是在帮我自己,看阁下应当是被朝廷的人盯上了,在下也一样,不如,你我二人合作一把,一起逃脱出城?” 蒙面男微微犹豫:“哦,可我如何能信任你?” 面具男:“那就看阁下想不想活着出城了。”面具男也不避讳,让对方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势。 蒙面男稍一思索,便下了决心:“好,可大理寺的援兵很快过来,阁下有什么办法逃脱吗?” 说话间,苏砚手底下的另一小队赶了过来。 “大人,宣州要犯不是只有一人吗?这会儿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人了?” 苏砚微拧眉头:“不管有多少人,一律拿下!” 两名逃犯也有了自己的计划,面具男:“马车里的那个女人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把柄,阁下拖住官兵,我去将人弄到手。” “好。” 蒙面男人再次与官兵交上了手,面具男则转身朝马车袭了去。 苏砚识破男人的意图,沉声吩咐:“将人拦下!”而后朝马车奔了过去:“三小姐,当心!” 姜拂容本就被刚刚突然袭向马车的人吓了一跳,此时刚重新执起马鞭,谁知面具男掷出的十字飞镖正中马腿肚。 马儿吃痛嘶鸣,前蹄突然高高扬起,马车失控,姜拂容被摔了出去。 “三小姐……” 苏砚只来得及接住被摔飞出去又滚了几圈的人:“三小姐,你没事?” 姜拂容本就娇生惯养,浑身的疼痛让她一时没缓过劲来,可一瞬又看见面具男人袭了过来:“苏砚小心……” 苏砚眸子一凛,余光看见了袭过来的人,但他却没有躲,背后伤口赫然多了一枚暗器。可等那人靠近后,手腕翻转,一支弩箭直直射中了男人前胸,男人被逼退。 姜拂容听见了苏砚的闷哼声:“苏砚,你还好?” 苏砚起身将人扶了起来,动作却有几分迟缓:“我没事,三小姐可有受伤。” 姜拂容摇摇头:“我还好……啊!” 说话间,一名官兵的尸体飞到了两人身前,姜拂容惊叫出声。苏砚宽慰了她两句,叮嘱她找地方躲好,不知道还有没有贼人会窜出来,苏砚不敢叫她先离开。 随后弯身捡起了地上的佩刀,一手下靠了过来:”大人,您中暗器了?” 苏砚只说无妨:“其他小队呢?” “属下已经发了信号,应该快赶过来了。” “若不敌此二人,先行将人拖住等其他小队过来,绝不能让人跑了。”二人身手不凡,若是逃出了城,只怕往后再抓捕只会难上加难。 “是。” 苏砚握紧了手里的刀,他虽不会武,可这种时候绝不能让犯人逃脱。 蒙面男子身上添了几道伤,却是找到了逃脱的间隙,可他似乎想起了临时同盟,竟折身帮了正被围攻的面具男一把。 得了空的面具男却是记着胸前的一箭,掏出了身上仅存的暗镖朝苏砚掷了出去。 苏砚正试图拔下背后的暗器,一时不察。 “苏砚,小心啊!” 看到暗巷里的竹筐,姜拂容极快抱起筐子挡在了苏砚面前,看着正对着自己眼睛,只差一点点就要破筐而出的暗镖,姜拂容的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 苏砚将人拉至身后,眸光多了一分危险,袖中弩箭再次射出时,竟直中面具男颈侧,男人身上本就多了几道口子,终于倒了下去。 蒙面男人在见到临时盟友中箭的瞬间,便蓄尽全力准备做最后的搏斗逃脱,可当他刚准备跃上屋顶时,一支蓄满力道的箭矢竟将他一箭穿胸。 人重重坠落。 苏砚微诧异,大理寺中似乎没人的箭术这般高超。 “谢祈安……”姜拂容诧异看向来人。 谢祈安寻着面具男子的踪迹终于寻了过来,看到姜拂容,同样诧异不已:“容容,你怎么会在此处?” 谁知,倒下的面具男还未气绝,硬生生拔下胸前的弩箭朝最近的马儿掷了出去,马儿再次吃痛,不管不顾往前跑去。 “容容小心!” 苏砚和姜拂容刚好在马儿的前头,眼见着马儿要冲撞过来,苏砚焦急道:“三小姐小心。” 来不及多做反应,苏砚下意识便将人推了出去。 “苏砚……” 就在马儿将要冲撞上苏砚时,一人及时拉住了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接着原地不安躁动起来。马儿转了个身,身后车厢又向苏砚砸了过去,谢祈安弃掉缰绳,翻身越过车厢去拉苏砚。 粗重的闷哼声响起,谢祈安将人带离的瞬间,身后的车厢却重重撞上了他的后背。 苏砚后背满身是血,被谢祈安带了出来,姜拂容急忙迎了上去:“苏砚,你怎么样?” 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过问别的男人,谢祈安眸中有一瞬间的受伤,但他还是记挂着妻子:“容容, 你没事?” 可此刻姜拂容的注意力全在后背一身血的苏砚身上,全然无视了他。 可眼下还要去查看要犯,谢祈安眼眸一闪,还是先收敛起了眼底的情绪。 苏砚微微有些喘息,却还是挤出了一抹笑:“我无碍,三小姐不必担心。” 姜拂容眉头拧的极紧:“都流了这么多血了,怎么可能无碍呢?要犯估计跑不了, 我先送你去医馆。” 手下来禀要犯已经拿下,苏砚才终于不再强撑:“好,有劳三小姐了。” 姜拂容正要搀扶苏砚离开前往医馆,谢祈安几步追了上去:“容容。” 姜拂容淡淡睨了他一眼:“有话快说,我急着带苏砚去医馆。” 谢祈安面色涌上了受伤神色:“容容要亲自送他去吗?” 姜拂容:“苏砚为救我而受伤,我送他去医馆有问题吗?” 谢祈安弱弱开口:“可我分明也受伤了,容容为何都不曾开口问过我一句?” 姜拂容瞥了眼他手臂上的伤,只说:“你本就是武将,这点伤对你来说应当算不上严重,苏砚就不一样了,所以我得尽快送他去医馆。” 谢祈安神色一僵,谁知姜拂容还补了句:“看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应当是你要抓捕的逃犯,若是你早点赶过来,局面又怎会这般糟糕。” 说罢扶着苏砚就离开了。 第92章 针锋相对 听得她这般稍显不满的话语,谢祈安心间一痛,身形踉跄了下。 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觉一股无力感裹挟了全身。 他来迟了是事实,所幸妻子没有受伤。 可并非是他故意来迟的,容容又怎会知道面具男子身份不凡。为防止引起恐慌,他们连续几日追捕却不能大张旗鼓,而那面具男子是有同伙的。其余人为了掩护那人逃离全力阻拦,谢祈安追赶上来也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 几人到了最近的医馆,因着下雨已经闭门的医馆被人重新敲开。 姜拂容:“大夫,我朋友受伤了,劳烦您快些帮他看看。” 医馆坐堂大夫面色本来还有几分倦怠,一看到二人身后跟着的官兵,立马将人迎了进去:“这位大人伤势有些严重啊,快,将人扶进去,老头子这就去准备伤药。” 苏砚在内堂处理伤口,姜拂容等在外堂按揉了几下身上酸痛的地方,微掀眼帘,只见谢祈安也跟了上来。 男人紧抿着唇走到妻子身侧,开口问:“容容,你没受伤?” 姜拂容语气有些淡然:“没有。” “今日落了雨,天色也见黑了,容容怎会在外头?” 姜拂容懒懒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完事情前后,谢祈安心中一阵后怕,虽然他承认的有些不情不愿,这次确实是该好好谢谢苏砚的。 可一想到劫持妻子的是大理寺要犯,心中莫名多了一分埋怨。 “抱歉容容,是我来迟了,还好你没受伤。” “若不是有苏砚,鲜血淋淋的就该是我了。” “容容是在怪我吗?” “没有,你想多了。”嘴上说着没有,可谢祈安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满之意。 此时冬林也赶了过来,刚刚在巷子中他便听到了夫人对将军的指责之意,将军着实有几分冤,便有心帮将军开口解释:“夫人,追捕要犯一事将军并没有懈怠……” “行了!”谢祈安幽幽瞪了他一眼:“要犯呢?” 看到了将军眼中的警告之意,冬林只好乖乖闭嘴,禀起了正事:“人是抓到了,可是……” 谢祈安:“可是什么?” “人……断气了。” 谢祈安眸子一凛:“什么!” 冬林语气有几分哆嗦,他又何尝不知此要犯有多重要。一连几日抓捕,还未弄明白虞国探子出现在大业京城有何目的,人却尽数断了气。 冬林:“那人本就带伤在身,颈间那支弩箭算是断了他最后的生气。” 谢祈安:“可有叫人救治了?” “还未到医馆人便没气儿了。”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姜拂人偷偷掀眸看了眼,谢祈安黑沉着一张脸,显然被气的不轻。 此时,苏砚也处理好了背后的伤口到了前堂。 姜拂容迎上去搀扶了一把:“苏砚,你怎么样?” 苏砚寻了处椅子坐下,摇了摇头:“三小姐不必担心,我无碍。” 谢祈安一双眸子紧紧追随着两人,眸中情绪翻涌。 恰好这时大理寺的人也进来禀到:“大人。” 苏砚:“要犯如何了?” 那名下属正要附耳说话,苏砚摆摆手,示意他直说便是。 “大人,要犯已然断气。” 话说完,姜拂容明显感觉到向来温和的苏砚神色一凛,眸中划过一抹不悦。 苏砚:“死因?” 下属如实回话:“被谢将军一箭穿胸,当场毙命。” 话一说完,那名下属只觉此间医馆气氛莫名有些不对,偷偷抬眸打量了一眼。 随后只见自家大人将目光扫向了谢将军,却刚好与对方视线相撞。 双方皆死死凝视着对方,带着审视、带着不满、带着质问,无声较劲。 也不知他们只是为了要犯的死而较劲,还是有别的原因在,无人有退却之意。 就连姜拂容想开口说句缓和的话,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二人较劲半响,随后又齐声开口。 “苏少卿可真是好样的!” “谢将军出手果然不凡呐!” “……” “我竟不知苏少卿一手弩箭使的那样好?” “我也没想到谢将军的一手箭术竟比传闻中差远了?” 谢祈安眸色一沉:“苏砚!你什么意思?” 谁知向来温润的苏砚也眸色微凛,拔高了音量:“谢祈安,你何必装傻!” 二人不出两句话的交锋,医馆内气氛陡然变冷。两人之间的下属见氛围不对,都默默退了出去,唯有姜拂容被委以劝诫的重任留了下来。 别说是谢祈安动怒了,就连向来温润的苏砚也有动怒的迹象,姜拂容偷偷抬眼打量了俩人一眼,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 两人又开口了,苏砚毫不避讳的凝视着谢祈安:“谢将军从军数年,难道还控制不好箭矢的力度?何故一箭就要了我们大理寺正追捕的要犯的性命? 莫不是故意为之?” 谢祈安被气得不轻:“那苏少卿呢?一个文弱文官就能致使对方在你手下毙命? 难不成,苏少卿也是故意的?” “苏少卿可知在你手下殒命的是何人?那要犯是虞国探子!苏少卿可知道对方是能直接影响我大业西境的人?” 苏砚毫不示弱:“那谢将军可知被你一箭穿胸的是何人?那是宣州要犯!宣州是哪个藩王的属地,就不必我告知谢将军了。 眼下宣州恐要生乱,朝堂中很有可能有官员牵扯其中。若我们能将宣州要犯追捕严审,必定于朝廷有利! 攘外必先安内,次番道理谢将军应当是懂的?” 正欲劝说俩人的姜拂容一双眸子睁的极大。 天!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机密,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本以为只是两个简单的要犯,来头竟都这么大。 许是俩人都对追捕要犯费了许多心思,也的确事关重大,最后要犯却殒命对方手中。苏砚和谢祈安的语气 里皆带上了对对方的不满和质问。 爱国情怀要有,可攘外还是安内,可不是她一个女子能置喙的。眼见俩人越发的急眼了,姜拂容缩了缩身子,只想溜出去。 可谁知她刚缩着脖子迈出脚步,身后的人齐声开口喊住了她:“容容,苏少卿有责怪我之意,此事容容也牵涉其中,不如容容来为我评评理。” “我看甚好,谢将军亦有责怪我之意,且不说我不知那戴面具男子是何人,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上太多才致使其殒命。 三小姐也清楚当时的情况,不如也帮苏砚评评理。” 姜拂容僵硬着身子转过身,朝俩人尴尬一笑。 “嗯……那个,你们说的事情应当不是小事,我一个女子实在是不好的过问哈。” 第93章 和离书 许是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苏砚掩唇咳了两声:“不需要三小姐长篇大论,只需将当时的情况告知谢将军,好让谢将军知道要犯命殒我之手并非我故意为之就好。” 谢祈安一双眸子落到自己妻子身上,左臂被血色浸湿,右手垂在身侧竟有几分颤抖,可他浑然不觉,只顾着盯着妻子看。 但是戴面具的男子对自己和苏砚都起了杀心,苏砚又是为了救自己而被牵连受伤,姜拂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刚要开口帮苏砚辩解两句。 谢祈安似是猜透她心中所想,先她一步开口了:“容容,若我说是我没控制好力道,我并非想取大理寺追捕之人的性命,你可信我?” 谢祈安满眼希冀的望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姜拂容的错觉,她竟从谢祈安的语气里听出了哀伤又小心翼翼。 谢祈安也只问她信与不信,可那人只承受了他一箭便殒命确实在意料之外。当时他寻着虞国探子的踪迹寻了过去,竟看见了自己妻子在场。 那时姜拂容搀扶着苏砚,两人间只见一片血色,谢祈安心下陡然一慌。大理寺的人在场,,他多少也明白了些,瞧见蒙面男子要逃走,当即挽弓射箭只想将人拦下来。 心绪起伏,力道过大,岂料要犯竟殒命当场。 姜拂容张了张嘴,也没说信与不信的话,只是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本来我都要驾车离开了,那位戴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故突然袭击我,苏砚带来的人手有限,那些侍卫根本顾不上我和苏砚。 若非苏砚有弩箭,只怕我们二人皆危。苏砚既是大理寺少卿,又怎会不知留活口的重要性呢?可当时确实是情况紧急,苏砚射出最后一箭也是不得已。 谢祈安,你应当是错怪苏砚了。” ‘你应当是错怪苏砚了’短短几个字,竟让高大的男人身躯一震。 许久后才张了张唇,哑声开口问:“就当是我错怪了苏少卿,我只想知道——我并非有意射杀大理寺追捕的要犯,容容可信我?” 男人还是那般,双眸充满希冀望着她,执着的等她给出一个答案。 姜拂容极轻叹息了声,随后开口说:“我相信于大事上你是有分寸的。” 闻言,谢祈安绷紧的神色才终于缓和了几分。 要犯殒命落网,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谁的责任比较大,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可看着二人间的气氛又再次沉寂下来,姜拂容只好再次开口:“二位,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只是徒然浪费时间罢了,你们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两个大男人的眸光多多少少还是夹杂着些许不甘,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可他们也没有时间再去过多纠结,一一吩咐下属将要犯尸体带了回去,经由仵作查验。 谢祈安手臂上的血迹已经流至手背,姜拂容忙将坐堂大夫又喊了进来:“大夫,这儿还有一位伤者呢,您再帮他看看。” “这位大人,随我来。”大夫将谢祈安引进了内堂。 大夫都走了,见人还杵在原地,姜拂容轻斥了声:“谢祈安,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进去让大夫帮你包扎呀。” 谢祈安闷闷挤出一个‘好’字,才转身进了内堂。 大夫让谢祈安半褪去衣袍,本想帮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却在看到其右肩青紫肿胀一大片,还隐隐渗出了血迹的伤处时吓了一大跳。 更要命的是,那处竟还缠着满是血迹的绷带,显然是伤上加伤。相比之下,左臂上的伤势根本算不了什么。 “大人竟伤的这样重,早该叫小老儿帮您上药才是啊。” 这伤势分明比刚刚那位大人的还要严重几分。 谢祈安沉默着任由大夫帮自己上药,看起来应当是极疼的,可他却半声未吭,末了只问了句:“多久能恢复。” 大夫边收拾药箱边回话:“观大人体质应当不错,想来恢复的会比旁人快些,十天半个月应当能好的差不多了。” —— 等谢祈安包扎好伤势后,才发现姜拂容和苏砚都已离开。 还不等谢祈安胡思乱想,冬林就急忙上前解释:“姜府来人了,是姜大人亲自来的,夫人被姜大人带走了。” 谢祈安了然般‘嗯’了声,可双眸中还是闪过一抹失望。 走在自家将军身后,冬林还是忍不住开口:“将军,夫人当时误会您赶去的迟了,您为何不解释呢?” 谢祈安脚步顿了顿,想起姜拂容对苏砚的相救之举愧疚不已…… 解释,他能解释什么? “自己的妻子被人挟持时,我浑然不知,妻子也是被旁的男子救出来的。解释,我哪有那个资格呢?” —— 自那夜分别后,姜拂容已连着几日不曾见过谢祈安,姜熹仁得知自己女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暂时将人拘在了府里,严令外出。 “夫人,错了,刚刚那一针针脚走错了。” 姜拂容手中拿着一个香包在绣,可她绣工实在不算出彩,夏芝在一旁指导。 途中还是几经想放弃,都被夏芝耐心拉了回来:“奴婢再给您示范一遍。” 再次见到谢祈安,是在他生辰前三天。 入夏后,天气愈发炎热,夏日的雨水也多了起来,比之前几年只增不减。 谢祈安撑着伞等在姜府外头,姜拂容出来时,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几日不见,谢祈安面上多了几分疲态。 姜拂容:“谢祈安,你这几日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谢祈安如实应着:“近来圣上那边有事交待,确实有些忙。” “身体是本钱,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啊。” “嗯。” 俩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客套了两句,一时无言。 最后,紧抿着唇的谢祈安开口问了句:“容容,我想将生辰延后一段时间再过,你能多等等我吗?” 生辰延后? 姜拂容只当他是要反悔,脸色霎时冷了几分,不满开口:“当初明明说好的,我陪你再过一次生辰,你给我和离书? 你刚刚说的生辰延后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你想说话不算数。” 谢祈安眸光暗了下去,自嘲一笑。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啊! 谢祈安:“我没有要反悔,我只是真的想让你陪我过一次生辰罢……。” 说到一半,他又换了话头 :“若是延后生辰容容觉得不妥,不如就将生辰提前……” “谢祈安!”姜拂容脸色又冷了几分:“一会儿要延后、一会儿要提前 想,你到底什么意思?” 最后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谢祈安临走前,刚好听到姜府外出的小厮跟姜拂容禀了句:“三小姐,补品已经送到苏府了,苏少卿的气色也好多了呢。” 听得身后姜府小厮的话,谢祈安握着伞柄的手捏的愈发的紧了,迈出的步伐也加快了。 —— 让姜拂容意外的是,当晚俩人的谈话不太愉快。 第二日,谢启明送了一封书信给她。 里头赫然是谢祈安已经签署好名姓的和离书。 第94章 三哥他走了 看着捏在指尖的和离书,姜拂容有几分讶然。 “今日不是才初三吗?两日后才是你三哥的生辰?还有,他人呢?和离书怎么是你送来的?” 谢启明有些惋惜的叹了声,没想到三哥三嫂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三哥他竟然真的签了和离书。 难道三哥真的舍得放手吗? “我三哥他走了。”谢启明开口。 “走了?”姜拂容讶异问:“走了是什么意思,他去哪儿了?” “宣州藩王作乱,三哥他前去平叛了。” “宣州平叛?” “嗯。” 想起几日前苏砚提起的宣州恐要生乱,还有昨日谢祈安说起的生辰一事…… 原来并非谢祈安想要反悔。 姜拂容意识到自己昨日似乎误会谢祈安了,急忙朝府中大喊:“夏芝,快叫车夫去套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说罢提起裙摆就要回府换身适合出去的衣裙,谢启明却叫住了她:“三嫂要去哪儿。”叫惯了三嫂,谢启明一时没将称呼改回来。 姜拂容只说:“我去送送他。” “三嫂不必忙了,已经来不及了了。” 姜拂容脚步一顿:“看着时辰还算早,怎么就来不及了呢?” 谢启明:“我三哥他天不亮就出发了,现下巳时已过半,三嫂这会儿再去哪还来得及呢。“ 女子脚步一顿,面上带着讶异:”你三哥他天不亮就出发了?事态这么紧急的吗?” 谢启明点点头,复又补了句:”其实此次我三哥是代我前去平叛的……” 靖远侯谢昶因着身体原因,再无法横刀立马,皇帝似是有意培养谢家从军的子弟。 谢祈安已封为将军,谢启明目前还只是校尉,若是此次能平藩王乱,必定是能升迁的。不过谢五公子是个耿直宠妻的,本来就觉得自己以庶子身份娶了大理寺右少卿的嫡次女,已是占了上风,婚后对余晚极好。 近日余晚有些嗜睡以及食不下咽,府里是有生养过的女子的,很快便断定余晚是怀了身子。大夫把过脉后说时日尚短,虽不能确定,十有八九也是有了。 得知自己妻子有身孕了,又听姨娘唠叨说什么女子刚怀上身子的前几个月是最容易滑胎的,极需注意,谢启明哪肯在这种时候离开呢。 最后就成了谢祈安前去平藩王乱,只是令谢启明有些意外,他的三哥竟很痛快的应下了。 谢昶也比较赞成谢祈安去,毕竟宣州肃王一脉可不是好对付的。老肃王之子刚承袭王位就开始作乱,只怕是做足了准备的,若是谢启明去,他还真怕自己儿子难以平安归来。 姜拂容垂着眸子,蓦然问了句:“你三哥他……不会有事的?” 谢启明没有立马回答她。 姜拂容疑惑抬眸,才见谢启明抬手抚上下巴蹙眉思索着:“额……这个可不一定,我听我父亲说了,肃王一脉可是厉害的角色呢。” 宣州肃王隶属于太祖一脉,是大业最有名气的藩王,若真是筹谋多年,想平藩王乱必然没有那么容易。 姜拂容一时哑然,连谢启明都这么说,谢祈安他……不会真有什么事? 夏芝看出了自家主子的忧虑,便开口提议:“夫……”想起主子已经拿到了和离书,便唤了口头上的称呼:“小姐,若你真的担心谢将军,不如就走一趟感业寺,帮将军祈祷一番?” 姜拂容还反驳了句:“谁说我担心他了?” 夏芝撇撇嘴:“可您的脸上分明写着担忧呢。” 姜拂容瞪了她一眼:“还敢打趣起我来了,上一边儿去。” 她正往府里走,又遇见两个家丁抱着大包小包正要出门。 “母亲又吩咐你们往苏府送补品了?” 那两名家丁点点头。 姜拂容颇为头疼的按了安眉心,将两人叫了回去:“已经连着送了好几日了,今日起就不必再送了,如今的苏府不会缺这些东西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姜母听闻此前苏砚救了自己女儿后,便以自己女儿的名义往苏府送了许多补品,可意思到就行了,哪有天天送的道理。 两名家丁有些为难:“可夫人那儿……” 姜拂容:“我会去跟母亲说的,你们将东西放回去。” 随后捏紧手里的和离书,往姜母院里走去。 “母亲。” 姜母停下拨弄算盘的动作,抬头看向来人:“容容来了啊。” 姜拂容只说:“母亲已经让人往苏府送了许多补品了,今日起就莫要再继续送了。” 姜母不高兴了:“ 怎么就不送了,苏少卿为了救你而负伤,我还嫌送的少了呢。” 姜拂容叹息了声:“却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自顾自趴到了一旁的案几上,颇有几分无精打采。” 姜母察觉女儿的异样,问了句:“怎么?有心事啊?” 姜拂容将手里的和离书递了出去,姜母疑惑着接过去,一看,眸子便亮了亮。 “算那小子还有良心,终于将和离书给你了。 唉,不对啊,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和离书的吗?怎么这会儿和离书到手了,看起来却心事重重的。怎么?后悔了。” “后悔倒不至于。”姜拂容摇了摇头:“我就是在想,昨日我是不是该答应他提前陪他过生辰啊?” 姜拂容将谢祈安昨日来找自己提及生辰一事告诉了姜母。 姜母只淡淡开口:“他又不说明白为何要变动过生辰的日子,这能怪得了谁啊。” 是啊,谢祈安为何不明说呢? 姜拂容当时只以为对方要毁约,还动了气。若清楚缘由,陪对方提前过了生辰又何妨呢。 当晚姜熹仁回府后,姜母便将女儿的和离书拿了出来。 姜熹仁看了眼自己女儿,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将和离书拿回了书房。 过了两日,将军府管家带人抬了许多东西登了姜府门。 姜母脸色淡淡:“如今我女儿和谢将军已经和离,不知贵府管家登我姜府门有何贵干?” 曹管家恭敬应着:“老奴是奉将军之命,退还夫……姜三小姐的嫁妆的。” 只见陆陆续续抬进来的箱笼摆满了姜府院子。 姜拂容甚至有些诧异:“母亲,你们给女儿的陪嫁还真是不少啊。” 姜母神色复杂,朝将军府管家开口:“贵府是不是弄错了,虽说我姜家嫁女儿陪嫁的嫁妆不至于寒酸,可也确实没有这么多啊?” 第95章 不要白不要 曹管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多出来的那些一部分,是将军吩咐老奴给姜三小姐送来的。” “将军说了,虽然姜家不缺金银,可终究是将军负了三小姐。将军让老奴将这些东西送来给三小姐,只希望三小姐往后的日子能过的顺遂些。” 夏芝也跟着自己主子在将军府呆了两年多,对将军府的大概情况有了些了解,看着满院的东西,不免感叹道:“曹管家该不会把半个将军府都搬来姜府了。” 曹管家摇了摇头。 正在姜母想说句略带嘲讽的话时,却听曹管家开口了:“夏芝姑娘错了,不是半个将军府的家底,而是半个又半个将军府的家底。” 夏芝讶然:“什么?这么多?” 就连姜拂容母女也都有几分讶异。 这个谢祈安到底是什么意思哦,莫不是不想要那个将军府了? 下一瞬,曹管家的话再次印证了众人的疑问。 只听曹管家轻叹一声开口说:“将军赶往宣州前,已经搬回靖远侯府了,将军府老奴正在着手售出。” 姜母更讶异了:“谢祈安那小子当真不要将军府了?” 姜拂容心中也满是诧异,又是将这么多东西搬来姜府,又是售出将军府宅的,这谢祈安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曹管家看了眼姜拂容,语气带有几分惋惜:“将军说了,此前购置将军府府宅,本就是为了娶妻。如今,既已和离,那将军府就没留着的必要了。” 姜拂容默默嘀咕了句:“这话说的,难道他自己不住啊?” 夏芝默默补了句:“不是还有靖远侯府的吗?” 除了嫁妆,其余的东西姜母本不想要的,谁知曹管家态度强硬的放下东西很快便溜了。姜熹仁回府看到满院的东西,知晓来处后,只说了句‘既然对方要给,那就收下呗,我们容容还得娇养呢,不要白不要!’ 跟着姜熹仁一道回府的还有苏砚,听闻事情缘由后,试探着问了句:“三小姐,你和谢将军……?” 姜拂容如实说:“我们……正式和离了。” 苏砚脸上看不出情绪,只问了句:“那三小姐,还好?” 姜拂容笑着应道:“没什么不好的呀!” 话是这么说,可苏砚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不安,但他也没有多嘴。 婢女上了茶点,饮了口茶后,姜拂容开口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可有好些了?” 苏砚点点头:“已经好多了,还要多谢府上送来的各式补品,苏砚颇过意不去,今日专程来道谢的。” 姜拂容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你可是替我挨了刀子的,就是一些补品罢了,莫要这般客气。” 苏砚笑笑,只说其中有些很贵重的补品,道谢是要的。 苏砚前脚刚登姜府门,姜母后脚就让厨房备了桌精致席面,说是要当面感谢苏砚对自己女儿的相救之恩。 苏砚一番婉拒无果,最后便留下来用了顿晚膳。 离府前,姜拂容主动说要送送苏砚。 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苏砚笑笑:“三小姐是否有话要问我?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姜拂容抬眸,可那日谢启明的话竟令她有几分不安,便问了出来: “我能问问你,那个宣州的肃王一脉很厉害吗?” 苏砚面上一副了然神色:“三小姐是想问谢将军前往宣州平叛的难易程度?” 姜拂容点点头。 苏砚也将自己知道的如实道来:“据我所知,肃王一脉确实不是好对付的,况且对方应当是早就在谋划了,此次平叛,难!” 果然,姜拂容面上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苏砚便又改了话头:“不过,若这个人是昭远将军,就另当别论了。” 姜拂容茫然抬头。 苏砚笑笑:“三小姐别忘了,昭远将军可是打服了南蛮十三部的人,没道理还会败给一个作乱的藩王?” 苏砚看见姜拂容悄然松了口气。 似是打趣,似是别有用意问了句:“三小姐似乎很为谢将军担忧?” 姜拂容摒弃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只说了句:“虽然我们已经和离了,可我和他也算是从小相识,若他真有危险,我也总不能冷冰冰的不是?” 苏砚却蓦然问了句:“若是我在外有危险,三小姐也会为我担忧吗?” 姜拂容没有多想,下意识回他:“你我不是朋友吗?我自然会为你担忧啊。” 一个赤诚的回答,苏砚却听的眸色深了几分。 —— 感业寺 ,大业京城中人最喜欢去的庙宇。 姜母是商人,也受柳氏家族的影响,对于商人玄乎其神的说法,心中也有一套自己的想法。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感业寺,捐上一大笔香油钱。 这次,她正要去感业寺,却见自己女儿也跟上了马车。 “娘亲这是要去感业寺的,以往你总嫌路途颠簸,不是不乐意去吗?” 姜拂容心中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笑着打哈哈道:“以往都是娘亲一个人去,女儿陪您去一次不好吗?” 姜母只笑着说好,唯有夏芝,心知肚明偷瞄了自家主子一眼。 心中暗暗嘀咕:主子此前不是说不去吗?这会儿怎么又要去了呢? 果然,陪着姜母礼完佛,捐过香油钱,等姜母到寺中禅院歇下后,姜拂容又偷溜去了宝殿。 —— 晨曦现复又金乌西斜。 时间在平淡中渐移,直至一个月后,关于宣州藩王做乱、昭远将军出兵平叛一事,终于有一封八百里加急捷报即将传回京城。 而在大业最受年轻一辈喜爱的七月初七乞巧节,也如约而至。 那封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也在乞巧节这天送进了皇宫。 第96章 乞巧节 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 大业民风还算开放,几经发展,七夕乞巧节早已发展成一个极受年轻人喜爱且盛大的节日。 大业的七夕,不仅是独属于年轻姑娘们的节日,也是有情夫妻再增感情的大好时机。 当日,亦有许多民俗活动,例如‘投壶问礼’、‘穿针乞巧’、‘晒书晒衣’等等…… 不过,真正的重头戏却是在入夜后。 月色摇曳、流光皎洁、星繁河白,夜幕中的星宿熠熠发光,最令人瞩目的当属牛郎织女星。 这夜,未成婚的闺中女子皆会精心打扮一番,最后会戴上半遮面的面具上街游玩。有的姑娘会寻机向‘有情郎’赠出提前准备好的用以表心迹的信物,有的姑娘则是忙着向天神‘乞巧’,向织女求智慧和巧艺,求赐美满姻缘。 在大业,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当夜未婚男子收到女子所赠信物,若男子对女子亦有意,可当场回赠信物。但若是男子对那女子无意,在乞巧节这日,男子是不能当面拒了女子的,只能第二日再将信物归还表明态度。 乞巧那日未婚姑娘勇于向‘有情郎’赠出信物,会得一句‘此女有情,心细大胆。’可若是男子当场拒了女子,声名反而会一落千丈,致使往后难议亲。 因着这层关系在,乞巧那日大胆示爱的女子很多。也因为,这是女子唯一一次有机会向心仪的男子表达情意、还不会被世道讨伐的大好时机。 姜府,姜拂容手中拿着一个狐狸面具,等夏芝帮她梳好妆后,戴上面具出了门。 春杏跟在后头,问了句:“小姐,您今年是要放河灯还是花灯呀。” 带上狐狸面具后,姜拂容似是浑身多了一丝狡黠:“还没想好呢,到街上再看,哪种灯卖的好看,就放哪种。” 除却失去记忆的那两年,每年的乞巧节姜拂容都会和姜汀兰一起上街,由于今年姜汀兰怀着身子,姜拂容只得一个人上街。 皇宫,景宁帝正在参加众妃嫔举办的小宴会。 内侍匆匆来报,宣州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已送至宫中。 宣州,捷报? 景宁帝听闻宣州捷报,面上却是一点欣喜之意都无,脸色反而沉了下去。 烈封军奉命前往宣州平叛,自出发之日算起,至今也不过月余光景,再除去路上行军的时间,真正与肃王一脉交战的时间能有几日,为何这么快便会有捷报传来呢。 怀着沉重的心情,景宁帝打开了急报。 急报上所言,烈封军只与肃王一脉交战两次,对方便很快战败,并退回了宣州桥源县,宣州主城已被烈封军占领。最后,看到烈封军主将也对肃王一脉的战败存疑,没有放松警惕,景宁帝沉重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帝王合上急报,嗓音肃穆:“送急报回来的士兵呢?难为他一路奔走,今日恰逢乞巧节,赏!” 内侍躬身回道:“人已经出宫了,想必正在休整。” 景宁帝:“那便将东西给他送到卫所去。”说话间,景宁帝招手示意笔墨伺候,写了封书信交到了内侍手里。内侍拿上信件和赏赐的金银去了卫所。 —— 永宁河边,千盏明灯如明珠夜放光华,映照之下,永宁河似是罕见的天宫星市。 姜拂容正与春杏和夏芝在永宁河边上的繁华街市上闲逛。 闹市两边有摊贩在贩卖乞巧节特有的乞巧果子,也有人在卖乞巧节特有的花灯、河灯,还有临街摆摊题字的老秀才。 春杏遥遥一指:“小姐,那边有人在投壶呢,我们过去看看。” 主仆三人正往投壶的方向走去,忽听有人唤了声:“这位是……谢夫人?” 姜拂容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对方也以面具遮脸,她一时没认出来。 卫榆直接伸手取下了面具,笑着开口:“是我呀,景王府,老王妃外孙女,谢夫人可还记得我?” 姜拂容这才点点头:“原来是卫姑娘呀,有面具遮面,我还一时没认出来呢。” 卫榆笑笑:“谢夫人奏笛那日给我留下 了极深的印象,我多看了两眼就认出你了呢。” 姜拂容也笑着应和着她:“卫姑娘好眼力,不过,卫姑娘莫要唤我谢夫人了,还是唤我姜三小姐。” 卫榆重新戴上了面具,隐在面具下的眸子动了动:“为何呀?” 姜拂容只说:“因为我和谢将军已经和离了,所以现在叫我姜三小姐比较合适。” 和离了? 卫榆睁大了眸子,又连忙致歉,暗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姜拂容只笑着开口:“没事的。” 卫榆觉得,女子和离,心情定然好不了,刚刚又被自己揭了短,心中过意不去,便提出接下来一起游玩,所有的支出她都包了。 姜拂容没有拒绝,二人便决定先去玩前头的投壶。 一连十支箭矢,卫榆投中了九支,赢的周遭看客一阵叫好。 随后她将箭矢递给了姜拂容:“姜三小姐,到你了。” 姜拂容接过箭矢,捏起其中一支,细细打量了眼前头的铜壶,眼眸微眯。随后只见她将指尖的箭矢掷了出去。 一箭中、两箭中……直至十支箭矢皆正中铜壶,准头和速度都比卫榆要好上许多。不仅卫榆惊讶不已,周遭看客更是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 女子投壶玩的这般好,实属罕见。 卫榆也惊羡开口:“姜三小姐,原来你玩投壶这么厉害呀?” 姜拂容只是笑笑:“还可以,以前贪玩了些,玩着玩着准头就变好了。” 卫榆却不信:“看你的手法可比旁人专业多了,是有人教过你。” 姜拂容愣了一瞬,但她也没有否认:“卫姑娘好眼力,确实是有人教过我。” 被卫榆这么一提及,姜拂容脑海中蓦地想起了以往那人教自己玩投壶的情景。 她以前其实是又菜又爱玩,每每投不中,就能气上好几天。那一切都被一位少年看在眼里,少年嘲笑她:“姜三小姐技术不行啊!玩得实在太菜了。”边说还边摇头。 姜拂容便将对方的课业藏了起来,再去跟父亲告状说‘谢三公子又没完成课业呢,父亲你干脆回绝了靖远将军,那等不听话的皮猴您还教他作甚?’ 谁知第二日那位少年便拿着一套投壶的器具找到了她,语气似还夹杂着几分不情愿:“好三小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呗!” 第97章 乞巧节(二) 姜拂容叉腰瞪了对方一眼,悠悠开口问了句:“做什么交易啊?” 看着对方拿着的器具,又想起了昨日的嘲笑声,姜拂容顿时更气了,暗悔自己又将对方的课业放了回去,早知道就该给他撕掉! 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模样,少年轻笑一声,在对方再度发火前急忙开口:“我教你玩投壶,你往后别再动不动就藏我课业了呗?每次你一藏我课业,我回府后不是没饭吃就是挨板子,时间长了我真遭不住啊!” 闻言,姜拂容猛咳一声,心虚的抬头,小声咕哝:“你知道是谁藏了你课业啊?” 少年笑着走近她,微弯下腰,不管不顾对上了她的视线:“除了你,还有谁会跟我对着干啊?” 姜拂容气极,直直迎着对方的视线怼了回去:“明明是你先笑话我玩的太菜的,你……你活该!” 少年:“那上次呢?” 姜拂容:“上次?明明是你偷喝了我的冰饮。” 少年暗暗叫苦:他分明记得那时她还染着风寒呢。 “那上上次呢?” “上上次……谁让你手贱挑了我的发带。” 少年眼眸微闪:听说女子都怕虫子,他分明只是想帮她拿掉头上的虫子罢了,谁叫她乱动来着。 “还有上上上次呢?” 这次姜拂容不再理直气壮,少年也道破了她的心思。 “那次是不是因为你自己没完成课业,故意拖我下水的?” 姜拂低垂着脑袋,更心虚了。 为防自己落了下风,她忙开口转移了话题:“唉,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做交易吗?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少年也不再揪着刚刚的话题不放,走到院中摆好了投壶的器具:“好三小姐呀,我们可说好了啊,我教你玩投壶,往后你可不准再藏我课业了啊。” 姜拂容不情不愿应下:“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快告诉我,这个到底该怎么玩个呀?” “玩投壶呀,首先要注意握箭矢的姿势……” 对方连着教了姜拂容许久,有好几次姜拂容都不想学了,对方硬着连哄带吓的教会了她。虽然,她后面还是偷偷藏过对方的课业,也是因为她的不守信用,少年又被迫教会了她骑马。 只是可惜,等她学会骑马后,借着郊游去跑马时,少年却跟着他父亲去了北境。等少年归京时,在军中已经打出了响当当的名头! “姜三小姐?姜三小姐?”见她垂眸发呆,卫榆连唤了她两声。 思绪回笼,姜拂容茫然应了声:“啊……卫姑娘你说什么?” 卫榆朝前一指:“前头好多人在放河灯呢,我们过去瞧瞧?” “好啊,走。” 就在她抬脚的瞬间,旁侧有人推搡撞了她一下,卫榆及时扶住了她:“姜三小姐,你没事?” “我没……”姜拂容被撞的身形踉跄,抬头的瞬间,视线扫过河边的杨柳,眼眸微顿。 杨柳树下站着一个戴全遮面具的男子,似乎正透过熙攘的人群在注视着她。姜拂容只觉心下怪异,跟卫榆说了声‘我没事,’等她再向杨柳树看去时,人已然不在,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等她和卫榆转身走上乞巧长桥后,杨柳树后的男子再次现身。男人的面庞隐于面具下,看不清此刻的神情,只是顺着他久久注视的方向,依稀能猜出他一直看着的是乞巧桥上那名身穿藕荷色碧落碎花裙的女子。 女子似是有所觉,再次转身看向杨柳树,最终又摇了摇头,只当刚刚是自己眼花了。 卫榆拉着姜拂容买了两盏最是精致的河灯:“姜三小姐,我们去放河灯。” 姜拂容点点头,两人刚将手里的河灯放掉,忽听乞巧长桥上传来一阵吵嚷声:“不知桥上在吵什么?” “我们上去看看。” 原是乞巧长桥上,一女子向心中倾慕的男子赠出了信物,男子刚接下信物,旁侧突然冲出一富家子弟,刚好撞掉了女子的面具。谁知富家子弟被女子容颜吸引,非要女子将信物收回来赠与自己,还扬言可以让女子进府做妾。 富家子弟的此番作为必然引起了周遭人的不满,可富家子弟一说出自己是某国公府的世子后,周遭不满的声音小了下去。富家子弟嗤笑一声,将女子所赠出的香包从旁侧的男子手中夺了过来,男子不依,竟被富家子弟的侍从拳打脚踢。 送出香包的女子哭求富家子弟放了男子,富家子弟却奸笑着要女子答应跟了她,女子茫然犹豫起来。 “真是好生嚣张的纨绔子啊?”卫榆看不过去,上前斥责出声。 富家子弟顿时不满开口:“哪儿来的小蹄子多管闲事,还是说你想替那姑娘做我的妾室?”说着还欲伸手去揭卫榆脸上的面具。 卫榆眸色一变,嫌恶的看着对方,还踹了对方一脚,富家子弟显然跟火大了,一声大喝:“给我抓住那个小蹄子。” 姜拂容本想试着出言劝诫,却根本来不及。卫榆会些简单的招式,当即便与富家子随行的护卫打斗起来:“如此不讲理,就让本姑娘来教训教训你们。”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赠出香包的女子于混乱中去扶被打的男子,姜拂容帮忙将人扶起来,谁知缓过神的富家子对着女子扑了过去:“你给小爷过来,小爷看上的女人还想跑?” 一气之下,姜拂容抄起一旁的河灯朝富家子砸了过去,正中富家子嘴角。本以为富家子要破口大骂,谁知一看到姜拂容,富家子双眸迸发出了惹人恶的精光。 “这位姑娘光看身段就妙不可言,想必也是位绝色的好姑娘,不如,你就跟了小爷,小爷让你做侧室怎么样?”说完,竟想朝着姜拂容扑去。 姜拂容嫌恶看向男人:“让本小姐进你家门?你这样的人也配?”说罢提起裙摆做足了一脚踹向对方的准备。 不过,下一瞬富家子竟直直跪到了姜拂容面前,紧接着,又抬手捂住了嘴巴,一看,手心上赫然多了两颗门牙。富家子立马大叫大哭起来,呜咽着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姜拂容却是抬眸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似是在找寻什么人。她刚刚一直紧张注视着富家子,分明看见几颗石子袭向了对方的膝盖和门牙。必然是某位会武的人出手了。 富家子跌跌撞撞刚想爬起来,又是两颗石子袭来,再次结结实实跪到了姜拂容面前,似乎又少了一颗门牙? ? “世子……”富家子的侍从看见自己主子的惨状,发了狠力撞向卫榆,卫榆被撞的踉跄后退,直直跌下了乞巧长桥。 “卫姑娘……”姜拂容想去拉,已然来不及。 不过落水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只见一袭长布娟极快的缠上了卫榆腰身,布娟另一头的男子一用力,卫榆被拉了上来。 虽说卫榆没有落水,却是结结实实摔落在地,姜拂容忙将人扶起:“卫姑娘,你没事?” 卫榆揉了揉腰身:“我没事。” 看着眼前戴着全遮面具的男子,姜拂容确定自己刚刚没看错,杨柳树下确实有人。只是这男人有些奇怪,不仅戴着极丑的全遮面具,本是盛夏,竟还披着披风,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真是怪哉! 卫榆朝男人道谢:“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姜拂容打量着男人,似是想看清面具遮掩下的面庞:“刚刚也是你帮了我?多谢?” “还有,在杨柳树下的也是你吗?你如此合时宜的出手相帮,我们……认识吗?” 男人没有说话,半掩在面具下的双眸却凝视着姜拂容,喉头滚了滚,正想开口,忽听桥的另一头响起官兵的呵斥声。 姜拂容转身看去,苏砚没戴面具,一眼便能认出:“苏砚?” “何人在此闹事?” 出口呵斥的是苏砚身边的秦汉,苏砚正朝姜拂容走去:“三小姐,你没事?” 姜拂容:“我没事。” “没事就好。” 苏砚听着秦汉简单禀报事情起因。 姜拂容回过头刚想开口说什么,才发现刚刚的那位男子已经离开。看着男子渐渐隐于人群中的背影。 姜拂容嘀咕了句:怎么会这么像呢?可那人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宣州吗? 第98章 因为我在成长啊 理清楚事情前后起因后,苏砚当即便将闹事的富家子弟以当街斗殴、强抢民女的名义扣押了。 富家子弟叫嚣着自己是魏国公府世子,大理寺岂敢拿他。苏砚淡淡睨了富家子一眼,只吩咐手下赶快将人拿下,莫扰了大好年节的气氛。 “你是那日与姜三小姐一同合奏的公子?”卫榆认出了苏砚,上前打了声招呼。 苏砚颔首:“正是在下。” 看着卫榆腕间的擦伤,便补了句:“卫姑娘好生英勇,不过下次若再见义勇为,还是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危呀。” 卫榆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那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子。” 说罢,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爹爹和一众叔伯常提及的‘官官相护’,便很认真问苏砚:“苏公子是大理寺的官儿是?” 苏砚点点头。 卫榆才继续开口说:“刚刚听那纨绔子说自己是什么国公府的世子,大人您不会走个过场就把他放了?” 苏砚笑笑:“卫姑娘放心,苏砚也是穷苦出身,也最是痛恨那等仗势欺人的人,今日大理寺既已插手,便会让犯人受到该有的惩罚的。” 卫榆赞赏的点点头:“大人眼中清明,有凛然正气,小女相信大人。” 苏砚最后颔首回以微笑。 “三小姐,你在看什么呢?”见姜拂容正往人群中搜寻着什么,问道。 姜拂容回神,那人的身影早已隐没人群:“哦,就是一位……公子,对方刚刚出手帮了我们。” 苏砚也往她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未发现异常。 “今日乞巧节,二位姑娘向天神‘乞巧’了吗?” 卫榆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经刚刚那一遭,这会儿主动挽起了姜拂容的胳膊:“还没完呢?姜三小姐,画舫上有人在放花灯,我们也去放一盏。” 姜拂容应下,但他察觉苏砚似乎有话说,便问了句:“苏砚,你是找我有事吗?” 苏砚点头:“宣州那边来了消息,我想三小姐会想知道的,便寻来了。” 姜拂容双眸动了动,似有几分焦急:“是吗?那平叛是否顺利?” 苏砚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和卫姑娘不是要去画舫上放花灯吗?不如先上画舫。” 任由手下将富家子弟及其随从押了回去,三人则是上了画舫。 见她心不在焉,苏砚还是先将宣州来的消息告诉了她:“三小姐可以放心了,宣州来的消息是捷报。” 听闻是捷报,姜拂容自己浑然未觉,可她面上绷紧的神色却是一松,随之轻呼出一口气。 “顺利就好。” “卫姑娘已经买好了花灯在题字了,既然来了,不如你也一起去放一盏?” 苏砚也跟着往题字的地方走去:“也好,那便放一盏。” 三人先后在花灯上题好了字,花灯脱手,缓缓升空。 永宁河画舫之上,无数盏花灯承载着人们的美好祈愿陆续升空。河面上,依然有无数盏同样承载人们美好祈愿的河灯缓缓向前漂流。 河边,就在此前姜拂容放河灯的地方,有一男子俯身将手里的河灯置于水面。等河灯与其他无数盏河灯交错、推搡着往前,男人才直起身子。 而后,他的目光落到了画舫之上某道藕荷身影上,半隐于面具下的眼神无比柔和。 七夕乞巧,车马嗔咽,人影绰绰,至夜半方散。 姜府门前,外出的马车缓缓停下,夏芝掀开马车帘,扶了自家主子一把:“小姐,我们回府了。” 姜拂容径直跳下马车,边打哈欠边开口:“这卫姑娘精力真是旺盛啊,饶是我再怎么喜欢贪玩,还是比不过她能蹦跶啊。” 春杏抱着一大摞未吃完的‘乞巧果子’也紧跟着下车,说了句:“不过这卫姑娘人还挺好的嘞,性子虽跳脱待人却和气的很。” 一旁的夏芝也补了句:“是啊,就像以前活泼爽朗的小姐。”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可是小姐如今却变的越发的沉默忧郁了,奴婢还是更喜欢当初那个每天嘻嘻哈哈的小姐。” 春杏也狠狠点头:“奴婢也是。” 姜拂容嗔了两人一句:“怎么?如今的我可是对你们苛刻了?” 两名婢女齐齐摇摇头:“那倒没有。” 姜拂容:“那不就得了,还那么多话。” 夏芝:“小姐对我们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如今的小姐不怎么爱笑了,奴婢们只是希望小姐能像以前一样多笑笑。” 姜拂容似是轻叹了口气,一副极成熟的口吻:“那是因为啊,你们小姐我如今不再是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我在成长啊,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跳脱了。 再说了,每个人随着成长,经历的事情多了,心境也会有所改变,哪有人能一成不变呢?” 两婢婢子愣愣的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最后主仆三个还是说说笑笑进了府门。 等朱红大门被人合上后,一男子从拐角现出了半个身形,怔怔看了瞬姜府后,才拉过新换马匹的缰绳,翻身上马出了城。 今日他一直以面具遮面,等日后他再没有勇气摘下面具,不得不终日戴着面具时。也许他也会后悔今日没有将面具摘下,没有大大方方现身与她说上几句话。 可惜……日后再想起时,终究悔不及。 —— 乞巧节没过两日,姜母便收到了来自江南的母族柳氏的书信。 她将女儿叫了过来,将书信递 了过去:“你外祖来的信,看看。” 姜拂容接过信看了一眼,讶异道:“外祖染病了,希望我们能去江南探望他?外祖不会病的很严重?” 相比于女儿的焦急,姜母看起来倒是淡然的多:“依你外祖的性子,若真是病重了,早就几封书信催我们前去江南了。 前段时日来往书信中,我提了一句你和离回娘家的事,估计你外祖啊,是想念你了。见你如今没有被将军府主母的身份约束着,是想你前去江南探望他呢? 估计这染病啊,就是个幌子罢了。” 姜拂容只略一思索,便下了决心:“确实是许久没见外祖、外祖母他们了,女儿也有些想念了。 反正女儿也闲来无事,既然外祖特意写了信来,那女儿就去一趟江南。” 第99章 被困驿站 姜母让人将府里最大的马车套了出来,又吩咐着下人将提前备下的东西一一搬上马车。 姜拂容脸上浮现无奈之色:“娘亲,女儿是去探望外祖的,又不是去逃荒,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 江南柳氏在临安城,自京城出发,且不说途经的城邑都有柳氏的铺子。就光姜母给她备下的那些东西,姜拂容觉得自己就算途中不补给,都能安然到临安城了。 柳氏不以为然:“娘亲还不了解你吗?吃穿住行都得挑。多给你备下些,以防你在路上受了苦。” 临出发前,姜母又多次叮嘱随行的护卫婢女:“路上要照顾好三小姐,每到一处城镇就及时去添补给。” 护卫婢女一一应下。 姜拂容抱了抱柳氏:“娘亲,那女儿走了。” “容容啊,路上小心,也不必太赶,一路游山玩水着去就行了,也可趁此机会好好散散心。” “女儿知道了。” —— 今年入夏后比之往年炎热,雨水也是比往年多了许多,在京城尚不察觉,自乞巧节过后,南方一带便持续落雨。 姜拂容一行人往南走了十多日,已然开始连日遇雨,此时的京城才开始落了些小雨。 为防越往后雨势越大,姜拂容还是决定继续前行,途中休整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南边山多路绕,雨季更是危险,还是要尽快抵达临安城才行。 又前行了四五日,这回雨势彻底变大,显然无法再继续走,最终她们一行人被困在了清河县驿站。 而在此之前,江南一带临安、关宁、泗水三城早已被瓢泼大雨覆盖。雨势来的汹涌,当地已发生严重的水患,百姓殒命、流离失所的情况也愈发增多。 除却水患最严重的三城,像芜州、宣州、坞桐镇、曲华县等地的水患也不容小觑。 一道道关于南方水患的折子陆续飞入宫中,最终于早朝上,景宁帝与文武百官共同筛选出了前去治理水患的人选。 人选为户部侍郎、兵部侍郎以及大理寺少卿苏砚,三人各自带人赶往南方治理水患。 纵观历史,没有哪个王朝能避免夺嫡之争,而今大业最有实力的两位皇子当属太子和恒王。太子虽是嫡出,皇后却已薨逝,而恒王的生母正是现今主理六宫的皇贵妃。最终何人胜出尚未可知。 而最戏剧性的是,此次前去南方治理水患的三人说白了,实则间接代表了皇家父子三人。 兵部站队太子,户部站队恒王,而大理寺少卿苏砚则是景宁帝一手提拔上去的。 三人收到旨意后,皆即刻动身出发赶赴南方。 —— “小姐,咱们在这驿站停留了两日,可这雨越发的大了,再等下去,只怕咱们真的要困在清河县了。” 关键是,她们还没真正进入清河县城。 看着窗外的骤雨,姜拂容眉头紧皱,雨真是愈下愈大了,这次出门是忘了看黄历不成? “今晚再在驿站歇一晚,若明日雨势没有再增大,那就动身赶往临安,总比一直困在这儿好。” 夏芝应下,去通知其他人,春杏前去帮姜拂容打热水。 窗外雨声潇潇,但很快,一阵深沉又急促的马蹄声闯进了夜幕雨声中。 很快,只见一队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官兵迎着风雨,极快驶进了驿站前院。 来人拿出令牌,驿站掌柜急忙招待起众人。 春杏打了水,端水往二楼走去时,瞥了眼大堂里正在饮姜茶的人,眸子动了动。 “小姐,这间驿站有熟人住进来了。” 姜拂容掬水洗了把脸,才开口问:“熟人?这大雨天还能遇见什么熟人啊?” 春杏:“奴婢没骗您,人这会儿正在大堂里饮姜茶呢,不信你去看看。” 驿站大堂,苏砚刚饮下下属秦汉递过来的姜茶。发间残留的雨珠顺着脸侧滑落,男子执袖抬手正欲去擦,忽然一方帕子被递至眼前。 苏砚疑惑抬眸,刚好撞见姜拂容笑着朝他开口:“给你,用这个擦擦。” 苏砚眸中划过讶异之色:“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拂容晃了晃手,示意对方接帕子:“我是准备去临安探望我外祖的……” 姜拂容将自己为何会困在驿站的缘由说了出来。闻言,苏砚也阐明了自己此番离京的缘由。 “现下南方一带水患严重,可三小姐如今已经走到清河县,下一城便是临安城了,再折返回京倒是不太划算了。 好在我此番正好被派任到临安治理水患,今夜再此歇一晚明日一早就要赶往临安城了,不如三小姐与我一道走。” 姜拂容记挂着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位老人家,先问了句:“临安那边水患很严重吗?” 苏砚点点头:“临安和关宁、泗水是水患最为严重的地方。” 秦汉过来正跟苏砚禀报起临安那边传来的水患情况,似是情况很不乐观,苏砚拧眉陷入了沉思,又与下属交谈起来。 姜拂容不想打扰耽误他们,正要起身离开,苏砚止住话头喊住了她:“三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越往前走越有可能遇到危险,我还是建议三小姐能跟我们一起走,我也好护送你一程。” 姜拂容还是有些犹豫:“但我可能会拖慢了你们的行程。” 苏砚想了想,雨天道路泥泞乘坐马车行进缓慢,也更容易出状况。 “三小姐,你可会骑马?雨天骑马赶路或许更方便些。不出意外的话,再慢,我也有信心两日内赶到临安城。” 骑马? 姜拂容有些犹豫,以前因着那人教过,确实会,可也有一段时间没骑了,若持续落雨,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临安城。 见她久久不答,苏砚只以为她不会骑,一番思索过后便开口说:“不会骑也没事,我安排几个人护送你的马车,再慢三四天也能到……” “我能骑。” 姜拂容突然开口,看见对方疑惑的神色,复又重复道:“我能骑,我以前学过骑马的。我不想因为雨势一直困在驿站了,明日我与你们一道上路。” 苏砚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三小姐需要先去安排一下身边人,我们赶路会比较急,我能顾上的人不多。” 姜拂容点点头:“好。” 苏砚还在与随行的人讨论着水患的情况,姜拂容则是跟夏芝她们说了自己的安排,随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翌日卯时过半,雨势渐歇,姜拂容还在睡梦中,便被一阵咚咚敲门声唤醒。 起身开了房门,苏砚早已穿戴整齐站在门外。 “苏砚,我们这就要出发了吗?” 苏砚点点头:“这会儿雨势小了,适合赶路,只能委屈三小姐早些起身了。” 姜拂容忙折身去收拾:“看你都穿戴好了,你怎么不早点来叫我啊。” 苏砚转身笑道:“三小姐不必太着急,其他人还在楼下吃早膳呢,我们……” “我好了。” 苏砚话音未落,姜拂容已经穿戴好,背着一个包袱站在了苏砚身后。 苏砚讶异:“三小姐竟这般快?” 姜拂容边下楼边开口:“我就怕自己耽误了你们进程,昨夜我是和衣而睡,东西也早就收拾好了,所以这会儿拿上东西就可以走了。” 两人也吃过些东西后,便往临安城出发了。 姜拂容只带了两个护卫,其余人往后再看情况自己跟上来。 下属牵来马匹,苏砚正要扶她上马,令她意外的是,姜拂容似乎还挺懂马的。 她先是拉过缰绳,抬手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又附耳跟马儿嘀咕了什么。马匹甩了甩头,后又亲昵的侧头贴上了女子的手掌。 随后只见姜拂容踩上马蹬,利落的翻身上马,握着缰绳的手也是有模有样。 苏砚轻笑:“看来三小姐还懂得驭马啊?” 姜拂容心虚道:“略懂皮毛而已啦。” 实则心中也在讶异,原来那人教自己的东西有一天还真能派上用场啊。 随后,急促的马蹄声拉开了晨曦的微光,一行人很快驾马离开了驿站。 第100章 在外依然精致讲究的三小姐 雨一直淅淅沥沥下着,除却午时下了场骤雨外,并不影响赶路。 苏砚怕姜拂容身子受不住,沿途想多休息一会儿都被姜拂容拒绝。所幸,赶了一日路后,一行人已走过大半路程,想必第二日便能赶赴临安城了。 当夜,一行人寻到一间年久失修的山神庙,借其遮挡风雨堪堪过了一夜。 一众官兵只草草吃了些干粮,苏砚刚想拿些吃的给姜拂容,却被姜家两位随行护卫的操作惊呆了。 只见两位护卫一人忙着找来破烂的木料堆成了一个凳子模样,左擦右擦又拿未湿透的包袱垫上:“三小姐,您坐。” 另一人也拿木料堆成了一方小案几模样,将包裹放了上去,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展示出了里面满当当的吃食。 不是肉脯就是蜜饯、干果,以及各色小包的糕点,连水果都有两三种,水囊里还有水和清甜的果酒:“三小姐,您快些吃。” 另一人又拿出了一件披风,帮姜拂容换下了身上半湿的披风。 更令人咋舌的是,大理寺的人刚拿庙里不知是何时烧剩的木柴生了个小火堆,姜府护卫竟然拿出了一个小铜壶和小茶杯,烧水、泡茶一气呵成。 “三小姐,您喝口热茶。” 姜拂容顺其自然接过茶杯小饮一口,接着又撵起一块肉脯,一旁的侍卫还在说着:“三小姐,咱们弃了马车,条件艰苦了些,您且忍忍。” 苏砚顿住脚步,拿着干粮的手又讪讪收了回来,一旁的秦汉跟身旁人嘀咕了一句:“原来姑娘家外出吃食还这般讲究啊?” 可真是长见识了!苏砚幽幽瞪了他一眼,秦汉才缩回了身子。 姜拂容才终于抬头,对上的便是大理寺一行人讶异又好奇的眼神。 她这才反应过来,以当下的情况,自己此番有些夸张了,忙站起身尴尬的笑了笑:“要不……大家一起吃点儿?” 大理寺一行人急忙摇了摇头,而后依偎着到角落歇息去了。 苏砚笑着开口:“姜家护卫还真是称职啊,难怪三小姐特意点了他们二人随行呢。” 姜拂容面上还挂着尴尬笑容:“在你们看来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矫情啊?” 苏砚只说:“怎么会?苏砚只会觉得三小姐有福气呢。若是人人都能被旁人好生对待,谁会不愿意呢?” 说完还赞赏的看了眼姜家的那两名护卫。 后知后觉的姜拂容还是觉得有些矫情丢脸了,忙叫两名护卫将东西分给了大家。 而后将一小包肉脯递给了苏砚:“你吃这个,能很好的补充体力的。还有啊,你跟他们说一声呗,不然,好像没有人敢接下姜家的东西呀。” 苏砚淡笑,接过了姜拂容手里的东西,而后扫了眼窝在角落里的众人,众人很默契的接下了姜府护卫递过去的吃食。 姜拂容:“怎么样?肉脯好吃吗?” 苏砚:“挺好的。” “时辰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三小姐歇歇。” “好。” 夜里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庙里还有几处漏雨,众人休息的都不大好。 天一亮,雨势刚变小,众人又继续赶路。 —— “大人,前头的官道因山体滑坡被拦住了去路,大伙儿用具不足,一时半会儿清不了道路啊。” 苏砚看了眼周遭山势,开口道:“派人去山的另一侧探探道。” 秦汉应下,亲自带人前去探路。 “阿嚏……” 淅沥的雨声中突兀的响起喷嚏声,虽说穿戴着宽大的蓑衣和斗笠,姜拂容还是有些受凉了。 吩咐下属各自去勘察周边情况后,苏砚打马至姜拂容身侧:“三小姐,你怎么样?身子可还受得住?” 抬手按了按鼻头,忍下那股痒意,才开口说:“还好,能坚持。” 苏砚:“若秦汉他们能寻得小路,想必今夜便能进城了,这会儿三小姐只能先坚持坚持了。” 姜拂容点点头,刚好去探路的秦汉也回来了,不过面上神色看起来并不大好:“大人。” 苏砚直问:“情况怎么样?” 秦汉:“大人所猜不错,另一侧大多是山石,山体呈刀面切割式,有条乱石丛生的小道。 属下勘察过了,山体应当不会轻易发生滑坡,平日应当也没有什么人从那儿过。以现在连日降雨的情况来看,从那条小道过其实还更安全些,不过,人得下马步行。” 苏砚等着他,只觉应当还有下文。 果然,秦汉又说起了另一个情况:“属下还发现了一个受伤的百姓,据那百姓所说,他所在的小村桩约莫二十来户人家,村庄就坐落于小道尽头不远处的山脚。 小村庄现今已渐有被山洪所淹之势,通往进城的一侧道路已被山体滑坡淹没,不少村民抢修山道时受了伤。尽管乱石小道尽头也有山石滚落,那名村民也不得已从乱石上爬过来求救。” 得知具体情况后,苏砚当即命众人下马步行从乱石小道过去救人。 “三小姐,我们先过去疏通道路,你们可以慢些过来。” 姜拂容:“好,你们要注意安全啊。” …… 等姜拂容他们赶过去时,乱石小道尽头滚落的山石已经被疏通干净,大理寺的人已经在救治受伤的村民。 秦汉找到了姜拂容:“姜三小姐,您随属下来,大人为您寻了处歇息的地方。” “有劳了,你们大人呢?” “大人正在勘察村头滑坡处的道路,若是能疏通那处的道路,村民很快便能获救了。” 姜拂容在一处农户家休息了一会儿,主人家还热情的熬了姜汤:“姑娘, 若不嫌弃,喝碗驱寒的姜汤。” 姜拂容忙道谢接过姜汤:“谢谢大婶。” “不打紧,姑娘似乎有些受凉了,快喝。” 饮下姜汤,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姜拂容又躺下歇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焦急的叫喊声。 “刘婶儿在家吗?” “在呢?” “快!刘婶儿,那位从京城来的大官儿带人疏通的道路又再次发生滑坡了,我们快些去帮忙。” “好,我拿了锄头就来……” 苏砚给姜拂容找的住处正是被叫刘婶儿的家中,见那刘婶儿扛上锄头慌慌张张准备出门,姜拂容忙将人拦下问了句:“怎么了大婶儿?出什么事了?” 刘婶儿:“道路又再次坍塌了,姑娘您好生歇着,我得去帮忙,不然大家都得困死在这儿来。” 说罢就要走,姜拂容拉住了刘婶儿:“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也去,大婶儿家中还有锄头吗?” 刘婶儿有些犹疑:“疏通道路可是体力活,姑娘您……” 姜拂容打消了对方的疑虑;“我让我的护卫去帮忙,若是有人不慎受了伤,我可以帮忙照顾伤者。” 刘婶儿犹豫一瞬过后,还是给他们也找了铲子和锄头。 第101章 庆幸 抢修道路的人浑身泥泞,再次发生滑坡时又有人受了伤。 “大人,您受伤了,属下来救人,您去歇会儿。”看着苏砚被断枝划伤的手臂不断流出汩汩鲜血,秦汉担忧开口。 苏砚只顾挥动手里的铲子:“别废话,快救人。” 再次发生山体滑坡时,有两人躲避不及时被埋了进去,其中一人已经救出来了,还有一人尚未救出。 “你们两个快去帮忙。”姜拂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只是吩咐随行的护卫去帮忙救人。 “是,小姐自己注意安全。” 所有人都在跟泥沙抢人…… “找到了,人在这边呢。” 苏砚:“秦汉,快!” 众人一番努力,终于将埋进泥沙中的人 救了出来。 “当家的,你快醒醒啊。”那人原是刘婶儿的丈夫,人刚被挖出来,刘婶儿就扑了过去。 着急之下,刘婶儿只顾着哭喊却忘了救人,姜拂容急忙上前将人拉开:“刘婶儿快起来,莫要再压着大叔了,我们得赶快救人。” “对,救人,要救当家的……” 将刘婶儿拉开后,姜拂容忙蹲下身清理男人口鼻中的异物;“快拿水来。” 秦汉:“水来了。” 索性人被埋后很快被救了出来,帮其清理干净口鼻中的异物后,只见男人猛的呼出一口气,随后便醒了过来。 “当家的,你可不能吓我啊。”见自家男人醒来,刘婶儿喜极而泣。 苏砚吩咐下属将人送回去休息。 “三小姐,此处危险,你怎么来了?” 见苏砚伤了胳膊还不忘放下手里的农具,姜拂容上前劝慰道:“苏砚你受伤了?回去处理一下,拖下去只怕会感染的。” 秦汉也附和着:“是啊,大人您先去将伤口处理一下,此处属下会加紧疏通的。” 见人还在犹豫,姜拂容开口说了句:“你是此次赶赴临安处理水患的京官儿,若是你拖着出了什么意外,此处的村民必定会受到斥责和严惩的。” 说到此,苏砚才放下了农具又认真叮嘱了秦汉等人一番。 “先去村民家里处理下伤口,我帮你。” 刘婶儿:“大人,去我们那儿。” —— 所幸姜母给自己女儿备下了多种伤药,药物不短缺,姜拂容很快帮苏砚处理好了伤势。 刘婶儿又端了两碗姜汤来:“大人,姜姑娘,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奉上一碗姜汤了,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苏砚端起碗将姜汤一饮而尽:“大婶儿不必客气,如此阴雨天,一碗姜汤已是难求。” 姜拂容也端起碗喝了两口,刘婶儿一个劲儿的跟她道谢,说幸亏她救了自己的丈。姜拂容委婉的表示:救人的是一旁的京官儿和他的下属。 苏砚笑笑,对刘婶儿温声开口:“我们此番前来就是帮助大家,帮助临安的百姓的,大婶儿不必客气。” 刘婶儿以前也是见过其他的大官的,像眼前这位和气又不端架子的官儿倒是第一次见,起初还有些心里打鼓。苏砚主动与她交谈了几句,大多是关于附近地势的。 虽说苏砚手中有一份地图,却终究太过片面了些,远不及实地考察或问及当地村民来的真实。刘婶儿将周遭的地势都仔仔细细描述给苏砚听,见对方始终温声温语,心里的畏惧终于少了些。 见天色已然不早了,也不知道今日还能不能疏通好道路 ,刘婶儿刚想去张罗晚饭留二人在家中对付一口,秦汉突然寻来。 “大人。” 苏砚微拧眉:“怎么了?又有不好的情况了吗?” 秦汉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欣喜:“有人来了,我们前后一起疏通道路想必很快就能过去了。” 这时候何人会来救助这个小村庄?临安水患最是严重,只怕临安知府是不会将人力浪费到这个小村庄的? 苏砚开口问:“是何人?” 秦汉摇摇头:“属下也不知,但对方发了信号,应当是在试探此处是否还有活口,属下回了信号后才赶来禀告给大人。” 这时,刘婶儿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前些时日老皮家的小儿子进城去了,算算日子也是到回来的时候了,会不会是那小子找了人来救我们的。” 秦汉应了句:“这位大婶儿说的极有可能。” 苏砚已经起身往外走:“那就让所有人都动起来,与对方配合着尽量快些将路疏通。” 否则 ,只要再下一场磅礴大雨,此处村庄必定会被淹。 姜拂容也跟了过去,能做什么就做点什么,总比干等着好。 大理寺一众下属以及没有受过伤的村民,不管男女都开始全力疏通泥沙。 铮的一声。 是两边的铁器互相碰撞的声音,有一村民欢呼起来:“通了通了,终于要疏通了。” 秦汉:“快了,大家伙都加把劲儿,马上就能通了。” 抢修道路胜利在即,男人们的气性儿上来了,女人们就可以先退出了。 见一位妇人身子骨似是有些不便,扛着锄头在艰难行走,姜拂容上去搀扶了她一把:“大娘,我扶您。” 对方连连推拒:“老妇身上都是泥沙,莫要弄脏了姑娘的衣裳。” “不打紧的,我扶着您走。” 身后响起村民们的欢呼声:“通了通了,终于通了。” “太好了,咱们终于不会被困死在这儿了。” 本来村民们可以从乱石小道离开,谁知苏砚带人疏通过一遍落下来的乱石后,不知怎的,有处山壁出现了一大条裂缝,无数乱石突然滚落,重新堵住了乱石小道,苏砚才会带人死磕疏通挨着临安城近些的另一侧道路。 谁知道路都疏通了,临了还是出了意外。 道路上方看着很是稳固的一棵大树突然晃动起来,姜拂容只觉自己倒霉透了。 ‘小姐小心,’‘三小姐快离开’等焦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等她后知后觉抬头,只见大树已朝着她和身侧的大娘直直滚落下来。 她脑中只轰的一声,一时无措,最后凭着手上的本能推了一把身旁的人,看着极速滚落的树木,自己却僵住了。 “三小姐快离开……” “小姐……” 苏砚和姜府的护卫齐齐朝姜拂容奔去。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苏砚只觉一道劲风自头顶穿过,紧跟着一道身影极快的从他身旁窜了过去。 下一瞬,只见一柄银白之物直直没入山体,堪堪裸露在外的那部分减缓了大树滚落的速度。 而后,一人飞奔至呆滞住的姜拂容身侧,修长有力的手臂揽过女子的腰肢将人带离了原地。 而他们二人前脚刚退开,大树后脚就压过了那银白之物,重重坠地! 尚反应不及的姜拂容的心咚咚跳的极快,依然揽着她的男人的劫后余生的心跳声,更像是要震碎了姜拂容的耳膜般急促又大声。 他庆幸刚到临安城就遇到了那名村民,也庆幸自己尚未来的及卸下配枪。 否则,刚刚那一幕……太可怕了! 第102章 姜三小姐,我教过了 姜拂容心有余悸的往后看了眼,树木坠地断裂的声音依然惹的她身体僵直了一瞬。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安,揽着她的手臂下意识紧了紧,以示安抚:“没事了,不用怕,没事了……” 耳侧是对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灼热急促的鼻息喷洒在姜拂容额间,等她怔愣抬起头时,刚好撞进了男子满是焦急后怕的眸子。 姜拂拂张了张唇:“谢……谢祈安?怎么会是你?” 谢祈安垂眸打量着怀里的人,见对方没有受伤才悄然松了口气,随后才收回手臂将人放开:“是不是吓到了?” “嗯,我以为我死定了呢。”姜拂容愣愣点了点头,而后又认真朝着对方道谢:“谢谢你啊。” 谢祈安摇摇头:“人没事就好。” …… “你不是应该在宣州……” “怎么来江南……” 两人齐声开口,而后又同时止住了话意。 “我是准备去探望我外祖的。” 姜拂容刚简单解释了一句,苏砚和姜府护卫先后赶了过来:“小姐,你没事?” “三小姐,可有伤到?” 姜拂容摇摇头:“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见人确实没事,苏砚也是松了口气,而后将目光投向了突然出现的谢祈安,目露疑惑:“谢将军不是应当在宣州吗?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 谢祈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紧接着才开口解释起来:“京城传了召令,说是临安、光宁、泗水三城水患严重,烈封军又同在南边,圣上要烈封军分批赶往三城,助京城赶赴三地治理水患的几位大人一臂之力。 我也是刚带人赶赴至临安城,见到一百姓求援,临安知府似乎无暇顾及,我便带人赶了过来。” 说罢,那名向他求援的年轻男子领着小村长来向他们道谢:“小老儿代大家多谢两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两人回绝了村民的谢意,眼看天色不早了,抬眼又是乌云压顶,一致决定要尽快离开。 苏砚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告知村民村庄随时有被淹没的危险,所有人要尽快撤离。见路通了,村民们又犹豫起来,若是他们离开了,又该去哪里?苏砚言命朝廷自有安置灾民的地方,几番犹豫过后,村民们才跟着苏砚一行人离开。 姜府护卫牵了马匹过来:“小姐,我们快些走,看天儿似乎又要落雨了。” “好。” 谢祈安刚吩咐完底下人帮助村民撤离,转头时看到姜拂容的走路姿势,若有所思。 姜拂容抚了抚马儿的鬃毛以示安抚,马儿也很听话的蹭了蹭她的手掌。 男人走过来不禁感慨:“原来姜三小姐还记得要如何与马儿沟通呢?” 突兀的听到谢祈安叫她‘姜三小姐’,姜拂容还是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又反应过来他们二人如今已经和离了,唤她‘姜三小姐’实则合情合理。 她抬眸,感激的看向对方:“我会的这点子马术还是谢将军昔日教我的,还要多谢谢将军昔日的不吝教授呢。” 听她提及往昔之事,谢祈安有一瞬的愣神,仿佛闭眼便能看见郊外不断围着马儿跑的少年少女。那时的他们似乎比后来的他们快乐多了。 “那我就先走了,谢将军应该还要帮……” “呀!谢祈安你做什么?”姜拂容刚想上马,身子突然悬空,被一旁的男人轻松拎到了马背上。 对方并没有让她跨坐到马背上,而是让她侧着身子坐着。就在姜拂容还在疑惑间,男人已经翻身上马坐到了她身后。 姜拂容惊讶又懵逼:“你上来做什么?” 谢祈安抓起缰绳,前头的人就顺势被他圈进了怀里,女子身姿纤软,两人又挨的极近,男人喉头滚了滚,微微偏头说了句:“我送你进城。” “用不着,我自己会骑马。”姜拂容挣扎了两下,想将身子缩下去,谁知又被男人轻飘飘捞了回来。 “姜三小姐记得我教你骑马,怎么倒将我叮嘱你的最重要的一点忘了?” 说话间轻夹马腹,马儿已撒开蹄子小跑起来。 苏砚刚吩咐完口头的事,秦汉来报姜拂容和谢祈安已经离开,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道:“都吩咐下去了。” “是。” “那就走,所有人都得尽快离开。” 在马背上暗暗较劲的姜拂容却是有些不服气:“我忘了什么?这一路我骑马不是都骑的好好的吗?若说真的忘了什么?肯定是你当初忘记教给我了。” 谢祈安垂眸看向对方腿部,似是认真回忆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我教过了,明明是姜三小姐忘记了。” 姜拂容不服气,仰头瞪着对方:“那你说说看,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男人沉默着,拿起马鞭轻按了下女子腿部,突然疼的姜拂容倒吸一口凉气。 “我初次教姜三小姐骑马时便几番叮嘱,若要长时间骑马,一定要做好腿部的防护,否则,平日骑马少的人腿部必然会被擦伤。 看你走路姿势都变了,腿侧擦伤是不是很严重?” 姜拂容轻哼一声:“才没有,再说了我这是出门在外紧急情况,哪里来得及做什么防护啊?” 可双手还是下意识按上了腿侧被擦伤的地方,被男人伸手制止:“不要频繁去碰伤口,我加紧送你进城,你先忍忍。” 姜拂容还想说什么,对方却突然提速,吓的她立马拽住了对方的手臂:“谢祈安!路上一片泥泞,你别骑这么快。” “姜三小姐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有任何意外。”泥泞道路再差也不会比那些戈壁荒漠、冬日雪天更差了。 “你骑太快了,我要掉下去了。” “那便抓紧我,又开始落雨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等他们接近临安城时,路上越来越多的灾民开始涌向城内,城门口的士兵却将流民拦在了护城河外。 看着护城河疯狂增长的水位,姜拂容惊诧不已,只怕用不了多久,护城河的水都要漫出来了。 这护城河是多久没疏通了啊,水位涨的实在离谱。 谢祈安拿出令牌,士兵放他们进了城,顿时引起了百姓们都不满:“凭什么不让我们进,他们却能进。” “对啊,凭什么?我们也要进城。” “我们也要进城,放我们进去……” “放我们进去……” 守城士兵极力解释着谢祈安是前来治理水患的官员,人必须要进去和知府商量对策。流民们哪听的进去,争执声越来越大。 姜拂容拧眉开口:“护城河的水位怎么会涨的那般快啊?是不是平日没有人疏通啊?还有那么多流民聚集在城外,官府的人不管吗?” 谢祈安没有与她探究那些,只问道:“我不认得路,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姜拂容回神,看向城内四通八达的街道,凭着记忆指了一个方向:“应该是往那边。” 姜拂容也快将近十多年了没有再来过外祖家,柳家具体坐落的位置竟有些忘了。好在临安城中无人不知柳家,稍一打听,谢祈安很快将人送到了柳家。 此时又开始下起雨了,雨势也越变越大,将人抱下马车后,谢祈安叮嘱了句:“等下好好处理下腿间的擦伤,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姜拂容唤了声:“谢祈安……” 男人回头:“现在下雨了,府门口没有人守着也正常?敲一下门就好了。 我得赶去和苏少卿会合处理水患的事,就不多留了。”说罢人早已翻身上马冲进了雨幕。 姜拂容一愣,轻笑了声‘这人还真是……’ 随后转身敲响了柳府的大门。 第103章 表小姐 “姑娘,您找谁?”柳府守门家丁瑟缩着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来。 姜拂容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开口说:“我是姜拂容,从京城来探望外祖的,劳烦小兄弟通报一声。” 家丁看着姜拂容身上披着宽大的蓑衣,衣裳上也沾了不少雨水泥泞,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姑娘,柳家虽是善人,但你也不能冒充京城那位表小姐行骗啊! 姑娘若是实在走投无路,我便给你几个铜板,然后快些离开,莫要在此逗留了。” 家丁果然掏了几个铜板给她,临了还补了句:“姑娘若也是吃不上饭的流民,那便等上一两日,倒是柳家自会施粥的。” 姜拂容摆手拒绝家丁递过来的铜板,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我没有骗人,我就是你口中京城的那位表小姐,只是因为路上出了点状况……” 将这两日的发生的事跟家丁提了一嘴,家丁便皱着眉头重新打量起她,怕他还是不信,姜拂容索性将腕上罕见的玉镯露了出来。 “喏,你看,你觉得这玉镯值钱吗?” 在柳家当了几年差,家丁也是见多一些好东西的,自然看出了对方腕间的玉镯不是凡品,最后确认般开口:“姑娘真是那位从京城来的表小姐?” “如假包换。” 家丁脸色泛喜,突然跑进了柳府大喊着:“来了来了,表小姐来了,京城那位表小姐来了……” 姜拂容在原地等了会儿,很快便见到两名妇人脚步匆匆来迎她。 “容丫头,是容丫头吗?”走在前头的夫人率先开口。 姜拂容打量了眼说话的妇人,试探着开口:“您是大舅母?” 夫人不顾她身上的泥水,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只看了一眼便点点头:“错不了,虽说容丫头已将近十年没再来过江南,可这容貌却与小时候差不离,这就是咱们容丫头啊。” 另一妇人看了眼姜拂容,也附和道:“是了是了,大嫂说的不错,这就是容丫头呀。 容丫头怎么搞成这样了,都怪这天儿连日落雨,容丫头一路上吃了不少苦?” 姜拂容摇摇头:“多谢二舅母惦记,容容一切都好的。” “快别站着说话了,容丫头快进去,公爹早就念叨着你了呢。” 两位妇人一人帮姜拂容脱掉蓑衣,一人亲自帮她撑伞。 柳源才也就是姜拂容的外祖父,早已翘首以盼:“唉呀,容丫头不是到了吗?怎么还不见人啊?” 其长子开口:“父亲也太着急了些,她们妯娌两个不是去接了吗?” 柳源才瞪了长子一眼:“感情不是你的外孙女,你不着急呗?” 其长子不满开口:“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容容也是我的外甥女,我自然也是着急的。” 说话间,两妇人刚好将人领了进来:“来了来了,容丫头来了。” 姜拂容跨过门槛,见到座上翘首以盼的老人,眼眶微酸:“外祖……” 坐上的来人急忙起身,抱了抱许久未见的外孙女儿,嗓音沉沉:“容容终于来看外祖了,你个小丫头都不知道外祖有多念着你呢?” “容容知道,容容也念着外祖呢!” “容容怎么独自来了,你爹娘没有配丫鬟护卫给你吗?” “有的,就是路上……”她将路上的情况又大概说了一遍,柳源才早已心疼不已。 见外孙女儿衣裳湿了不少,忙先将人打发去沐浴了。 “老大媳妇,容丫头身子娇,记得给她准备衣料最上乘的衣裳。” “媳妇晓得。” 姜拂容舒舒服服的一番沐浴,又跟大舅母要了点伤药。 大舅母崔氏担忧开口:“要伤药,容丫头受伤了吗?” 姜拂容忙摇头,只说自己骑马时擦伤了腿侧,崔氏立马拿了最上好的药膏给她:“容丫头,可要舅母帮你上药。” “多谢舅母,我自己来就好。” 等她收拾了一番再过去外祖那儿时,几位舅舅舅母以及几位表兄表嫂早已在等她。 柳家不愧是临安首屈一指的富户,姜拂容一进去,只觉被满屋的金银晃了眼。 大家都打扮的很是精致,很是……珠光宝气。 不过经商之人这般打扮确实挺正常的。众人一一与她打过招呼,府里早已备下了精致的席面,柳源才直接拉着外孙女儿在旁边坐下。 “吃饭了,容丫头来坐外祖旁边。” 府里还有长辈,姜拂容刚想推拒,其大舅开口道:“我们不像那些个世家讲究,容丫头就坐那儿。” 既如此,姜拂容也不再推拒。 不过很快,她便被一抹姗姗来迟的素色吸引了目光:“外祖,那位是……” 少年身着一袭绣竹白衣,发髻间也只有一支银簪,打扮简洁又素雅,倒与满屋的珠光宝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方率先走向她,还有模有样的作揖开口:“许久不见了,姜表妹。” 姜拂容一时没将眼前人认出来:“你是……” 柳源才有些欣慰开口:“他是你六表兄云昭啊,容丫头不记得了吗?” 姜拂容惊呼出声:“六表兄?你是当初那个性子跳脱又爱哭鼻子的六表兄?”与记忆中的表兄差别很大啊? 柳云昭带着羞意开口:“姜表妹怎么就光记着我哭鼻子的事了?” “因为那时六表兄明明比我大了,还哭鼻子,记忆犹新啊。不过六表兄如今倒怎么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了?” 说到这,柳源才欣慰开口:“这么多年了,我们柳家终于出了一个读书人了,不容易啊。” 柳云昭比姜拂容年长一岁,目前已中举。柳家以经商为主,后辈耳濡目染,大都走上了经商之路,唯独出了一个读书人,还有几分天赋,也有了入仕的希望。对柳家来说,可算是走大运了。 姜拂容赞赏的看了眼柳云昭:“没想到六表兄如今已中举,真是恭喜你了,我当初竟然没发现六表兄还是个读书的料子呢。” 柳云昭温和一笑:“那时贪玩,倒让姜表妹见笑了。” “没有的事,六表兄快坐。”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备下席面的崔氏给儿子留的位置刚好在姜拂容旁边。 柳云昭:“表妹近来可好?” 姜拂容:“挺好的,六表兄呢?” “再有一年又是一届科考,我最近都在备考,可越临近科考身心却越烦躁又恐慌,真不知如何是好啊?” 姜拂容宽慰了他一句:“六表兄这是将自己逼的太紧了,我父亲常说读书不能死读书,适当的放松还是有必要的,六表兄不妨给自己身心放几日假瞧瞧。” 说到此,一旁的崔氏看了眼自己丈夫,又急忙使眼色,柳源才又岂会不知二人心思,直接朝外孙女开口。 “容丫头啊,离科考也就一年多的时间了,柳家虽也给云昭请了当地的大儒教导,可那些大儒到底不如你父亲。 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把你六表兄带上,让你父亲教授他一段时日啊,也好圆了云昭小子的读书梦啊。” 还不待姜拂容回答,柳云昭便殷切的看着她:“姜表妹,姑父才学济济,我一直很是敬仰姑父,若能得姑父教导,对科考我便多了一分信心。 所以姜表妹,你回京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来自己娘亲母族出了一位读书人,娘亲也是会高兴的,姜拂容没有犹豫便应下了:“可以啊,我回京的时候带上六表兄就是了。” 柳云昭两眼放光:“多谢姜表妹了。” “六表兄客气了。” 崔氏还在一旁补了句:“昭儿啊,容丫头刚刚不是说了吗?读书也要适当的放松,你这几日就别再 抱着你的书看了,让自己放松几天。 你姜表妹从小受你姜姑父熏陶,学识自然也差不了,要不你趁此机会多与容丫头交流交流。” 柳云昭一口应下:“孩儿记着了。” “姜表妹,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你也太瘦了。” 姜拂容笑笑应下。 第104章 年轻大官儿 “祖父,这两日城外聚集的灾民已经越来越多了,孙儿已经按您的吩咐,在准备施粥事宜了。” 姜拂容刚到柳家第二日,便听柳家的人已经在开始商议向灾民施粥一事了,此时负责施粥的柳家长孙正在与柳源才禀明情况。 柳源才点点头:“柳家向来会做一些义举,此时灾民和其他富户都在观望着柳家。柳家是时候打这个头了。” 做了一辈子商人的柳源才向来信奉‘有出有进’,这么多年才会致力于做善事。听闻灾民被官兵拦在了城外不让进城,柳源才便想着连灾民的住处也解决了。 开始吩咐长孙:“云生啊,城外的灾民如今连个暂时的栖息之处也没有,这样,你亲自往几个庄子上跑一趟,收拾收拾,让那些个灾民先到庄子上去避避雨水。” 柳家长孙刚要应下,刚好走至门口的姜拂容开口了:“大表兄且等等。” “外祖,容容知道您是大善人,一直以来也做了不少善事,但你刚刚说的事,不妥?” 祖孙两个皆疑惑开口:“为何不妥?” 柳家长孙柳云生再问:“江南一带连日下雨,各地经水患影响,越来越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大片的灾民涌向临安城。 官府却连城门都不让百姓进,知府还说很多事情都要等京城派来的治理水患的官员到了才好展开。 可受苦的都是那些灾民啊,外祖有意出钱出力,为何表妹说不妥啊。” 姜拂容走到柳源才身后,开始帮外祖按捏肩膀,娓娓开口解释起来:“开棚施粥的事多年来柳家做了不少,这次也一样,柳家依然可以向灾民施粥,不过,安置灾民住处的事儿就交给官府。 柳家只是一介商人,并非什么皇天贵胄,朝廷也有相应的一众官员处理水患灾民。若柳家又是施粥又是安置灾民的,将大半的功劳抢了去,祖父以为,柳家会不会遭人记恨呢? 别到时候,柳家出钱出力了,事后还要遭人记恨,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源才只稍稍一思索,便觉得自己外孙女所言有理:“那依容容看,我们该怎么做啊。” 姜拂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次水患严重,灾民很多,柳家就和以往一样开仓赈粮,至于安置灾民的事就留给官府好了。 还有,容容建议开仓施粥一事,柳家可以和官府知会一声,有官府加持,想必很多事情都能顺利些。” —— 听了外孙女儿的话,柳源才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 到了知府府上,柳源才才得知,临安来了两位干实事的年轻大官儿。 其中那位文官一来到临安城,便以知府玩忽职守,不顾水患、不顾灾民,只知玩乐和推卸责任,还欲残害同僚为由,卸了临安知府的权力,还一纸奏书快马告到了京城。 苏砚作为天子派遣的钦差大臣,一来不是先处理水患,而是先对知府动起了刀。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知府自然不依,便有了随便给苏砚安一个罪名除去的恶念。苏砚一行人便被知府寻了由头下了牢房。 令知府措手不及的是,另一位武将竟然和苏砚是一伙的,待苏砚神情平静套出了知府的恶念,对方欲对他下杀手时,谢祈安带人冲破牢房制住了知府。 苏砚拿起认罪书,捏起临安知府的手指按下了手印,随即抬眸看向按住知府的谢祈安一眼:“此番多谢谢将军愿意与我打配合。 此前我便收到了密信,临安知府贾于群热衷于敛财,借着临安这片富庶之地敛了不少钱财,却又不肯为百姓们做点实事。 南方一带入夏多雨,朝廷本就严明当地官员在每年雨季来临前都要疏通河道、沟渠等必要的地方,以防水患。” 说到一半,他幽幽睨了贾于群一眼:“为何临安水患最为严重?为何护城河水位暴涨,贾大人可是功不可没啊?” 贾于群朝俩人淬了一口:“两个黄毛小儿,一来就敢拿地方官员,未免太猖狂了些,本官倒要……” 噗……谢祈安猛的一脚踹在贾于群背后,人立马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谢祈安不欲再废话,再揣上一脚将人踹到了角落,抬眸看向苏砚:“我跟苏少卿打配合并非为了苏少卿,只是为了尽快处理好水患一事罢了。 如今妨碍你的人也已经拿下,苏少卿与其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尽快想办法处理水患,也安置一下城外那些灾民。” 苏砚也收敛起了神色,先是命人收押贾于群,而后又朝谢祈安开口:“既然谢将军是特意来助我的,那疏通河道沟渠的事就有劳谢将军了,我先解决城外流民的事。” 两人一道离开了牢房,谢祈安带人去疏通河道沟渠,他将带来的烈封军将士分成了几个小队。有的负责疏通城镇周边的,有的则是要赶赴城外散落的村庄。 苏砚则是召集了城内其余的官员,出了知府贾于群一事,众人自不敢再在这位年轻人面前摆谱,一番商议,城外灾民很快有了去处。 城外往西有一片跑马场,官府的人加急赶工,很快便搭建出了临时的庇护所。不过灾民有了临时庇护所,还得要吃饭,眼下这种情况,也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就在苏砚还在为灾民吃食一事烦恼时,以柳家为首的几家富户找了过来。听闻几家富户都愿意开仓赈粮向灾民施粥,悬在苏砚头上的重担才稍稍消散。 柳源才一回到家中,就急忙吩咐家里人:“快,今日开始开仓放粮向灾民施粥,吩咐府里的人都动起来,那位苏大人说了,今日速度要快,要赶快让灾民们吃上一口热粥。” 见自己外祖有条不紊吩咐着府里人施粥事宜,每日每顿施粥多少,都有一定的定量。 姜拂人心下好奇,便问了句:“外祖计算的如此清楚,是知道城外有多少灾民吗?” 柳源才摇摇头:“具体有多少灾民外祖也不清楚,我们都只是按那位苏大人的吩咐决定每日每家的施粥量。” 说起这个,柳源才又想起了什么,朝外孙女问了句:“容容啊,那位苏大人就是你说的朋友吗?” 姜拂人点点头:“对啊,外祖觉得他是位为民的好官吗?” 柳元才感慨了句:“那位苏大人啊,目前看起来确实是位好官。” 说到一半又哼了声:“总比那个凶神恶煞的将军好多了。” 姜拂容狐疑:“凶神恶煞的将军?” 第105章 送吃食 柳源才便将自己在知府府上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那位苏大人倒是好计谋,刚到临安城,便将那位只会敛财的知府送入牢房了。” 贾于群不干实事,老是找各种由头敛财,这么多年来,他们柳家不知被迫往知府府上送了多少财宝。然而商斗不过官,他们商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苏砚见过了那些愿意施粥救济灾民的富户后,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纠纷,特地一一统计了各家能拿出多少粮食来救济,而后按照目前灾民的大概数量,为各家拧定了每日施粥的量。而他也承诺了那些富户,此次水患各家向朝廷和灾民所出的钱财人力,他都会一一登记在册奉至御前。 虽不知各家所出的钱财人力,远在京城的皇上是不是都能记住,可若是被皇上记住了,即使只是口头表彰两句,富户们也是赚了,在百姓眼里还能落得个乐善好施的名声。 于是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做起了善事。这一举动无疑减轻了朝廷的负担,也极有利于灾民们。 “老夫甚是欣赏那位有勇有谋的苏大人,容容眼光不错啊,既能交到这般朋友。” 忽而,却话锋一转:“不像某个只会以蛮力解决的粗俗武夫,出手狠厉又凶神恶煞的,哪儿比的上那位苏大人啊。” 听了事情都来龙去脉,姜拂容轻笑了声:“外祖,您这可是属于偏见了啊? 苏少卿有勇有谋不错,可那位谢将军也不像您说的那般?知府贾于群一事若不是有他打配合,苏少卿的处境还真不好说呢。” 柳源才不满瞪了自己外孙女一眼:“怎么?都到了这时候了,容容还维护他呢?” 姜拂容笑笑:“没有,外孙女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时,家里唯一不用上手操心施粥一事的柳云昭端来了茶点:“祖父,您喝茶。” 又将另一杯茶水和糕点肉脯递到了姜拂容面前:“我听母亲说姜表妹喜食肉脯,便拿了一碟过来,表妹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姜拂容捻起一块尝了口:“嗯,很好吃,多谢六表兄。” 柳云昭只笑着说‘姜拂容今晨看了篇他的文章,点评一语中的,令他很是受益,自己是特意来感谢她的。’ 而后听到自己祖父提及那位将军,便说出了自己不一样的想法:“姜表妹说的不错,祖父评价人也太武断了些,那位苏大人固然不错,可那位将军也没有您说的那般糟糕。 三军将士守护我大业疆土,在疆场上浴血奋战,那可是真刀真枪拿命在拼的,祖父怎能如此武断的评价一位浴血疆场的将军呢?” 柳源才极其不满的瞪了眼自个儿孙子:“哼,你个书呆子,你懂什么?” 姜拂容倒是赞赏的看了柳云昭一眼:“听六表兄所言,便能知表兄也是位心怀家国大义的读书人,想必将来也定能有一番作为的。” 柳云昭顿觉有些不好意思,眼里却是汹涌的渴望:“那便借表妹吉言了。” 不过姜拂容还是笑问了句:“不过,六表兄当真不知那位将军是何人吗?” 柳云昭一脸茫然摇摇头。 姜拂容悠悠开口:“那位将军啊,他姓谢……” 柳云昭:“哦,谢姓的将军啊……”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据我所知,我们大业叫的上名号的谢姓将军只有 ……” 姜拂容点点头。 柳云昭从椅子上弹坐起来:“难道那人就是那户人家中的?” “嗯,那位将军啊,就叫谢祈安,六表兄不知道吗?” 柳云昭眸子睁的极大:“表妹是说,那位将军就是你之前……” 姜拂容点点头,见着孙子愕然的神情,柳源才又是轻哼一声:“否则,你小子以为我为何看他那般不顺眼呢?” 反应过来的柳云昭,也一改刚刚的话头:“看来,祖父言之有理,依孙儿看,那位谢将军最大的问题是——有眼无珠。”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姜拂容:“表妹这般好的姑娘,他也舍得辜负,表妹受苦了。” 姜拂容只得尴尬一笑:“也还好,如今我们已经和离了,那些事也总会过去的。” —— 近几日总是断断续续的下着雨,姜拂 容每天也就是待在柳家,看着柳家人忙里忙外。柳云昭倒真将自己母亲的话听进去了,老是跟在姜拂容后头,没说几句话便能将话头引到学术上去,一连几日,姜拂容便有些没了耐心。 这日,眼见雨势终于停了,姜拂容便开口道:“六表兄, 我来临安也有几日了,因着下雨也只能连日待在府里。难得今日不下雨了,我想出去走走,不如我们去帮大家施粥?” 柳云昭自然觉得好:“那我们一起去。” 到了午时施粥的时辰,姜拂容便跟着柳家施粥的队伍去了城外,也上手帮忙施起了粥。 柳云昭接过他手里的勺子,温声道:“姜表妹,这些粗活就不用你来做了,休息会儿?” “好。” 恰好碰见秦汉匆匆经过粥棚。开口唤了声:“秦侍卫?” 秦汉向她打了声招呼:“三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跟着柳家的人出来看看,看你行色匆匆,是要赶着去做什么吗?” 秦汉叹了口气:“我是来帮大人拿点饭食的,这几日大人只顾忙着灾情,今晨更是滴米未进。” 恰巧这时又有下属匆匆走近秦汉身侧说了什么,只见秦汉皱起了眉头,姜拂容便开口:“秦侍卫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不如你先去处理,你们大人的吃食我帮你送过去?” 秦汉确实还有事要处理,说了声‘那便有劳三小姐了’就去处理其他事了。 临时搭起的帐篷内,苏砚正低头看着一大摞名册、还有临安一带的地形图。 “苏大人,该吃午膳了。” 突然响起女子的声音,苏砚一愣:“三小姐,怎么是你?” “我依秦侍卫所托,来给苏大人送饭食啊,听闻苏大人只顾忙着灾情的事,可苏大人要是倒下了,只怕一众灾民就要失了主心骨了呢。” 说话间将托盘放到了小案几上,除了一碗清粥外,还有两个包子和一碟荤菜。 苏砚拿起包子吃了起来:“有劳三小姐跑一趟了。” “小事,你快些吃。” 姜拂容看了眼来往奔走的官兵,问了句:“不是有部分烈封军过来帮你们吗?怎么不见烈封军的人啊?” 苏砚随口答了句:“哦,谢将军正在带人疏通河道沟渠呢。”吃完东西,他又重新投入繁忙的灾情一事中。 姜拂容也没有继续打扰他,眼看着一众官兵都在来回奔忙,她心下一动,还是拿上了一份饭食朝护城河走去。 像是给自己找理由般嘀咕了句‘那人好歹之前还救了自己一命,不过是给他送份饭食而已,应该挺正常的?” —— “谢将军,送饭的人来了,兄弟们都去吃饭去了,您也先吃点东西。” 他们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疏通河道、引流,危及临安城的护城河的水位才终于降下去了些。 “叫弟兄们先吃。” 谢祈安还欲继续手里的活儿,女子的声音突然传来:“谢将军这么拼命呢?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祈安一顿,缓缓抬眸:“姜三……” 话未说完,一只素白的手伸过来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 第106章 昨日便离开了 女子一身精致的桃粉衣裙,与满身泥泞的谢祈安形成鲜明对比,谢祈安下意识咬住包子,往后退了一步。 姜拂容一声轻笑:“怎么?躲我啊?” 男人怔了怔摇了摇头,含糊着说了句:“脏。” 姜拂容点点头:“嗯,确实有点儿。” 男人眸光却不自觉暗了暗。 下属打了盆干净的水来:“将军,您先洗洗手。” 谢祈安洗过手,拿下咬了一口的包子,声音还有些含糊:“姜三小姐,你怎么来了?” 姜拂容眉眼轻挑:“怎么?我不能来?” 男人摇摇头:“能来,只是这里有些脏污,其实你不必来的。” 姜拂容将食盒塞到了对方手里:“柳家在城外施粥,我就是跟来看一眼。念及谢将军此前的救命之恩,为谢将军送上一顿饭食而已,并无其他。” 谢祈安轻‘嗯’了声,抱着食盒跟在姜拂容身后,待吃完手里的包子,才开口问:“那日腿间的擦伤恢复的怎么样了?有擦药了吗?”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劳谢将军记挂了。” 谢祈安闷头抱着食盒,张了张唇还想再说什么,一男子急切的喊声打断了他。 “姜表妹……” 柳云昭急忙寻了过来:“姜表妹,你没事?我听闻灾民发生了暴乱,又到处找不见你,可急死我了。” 姜拂容摇摇头:“我没事啊,六表兄说,灾民发生了暴乱?” 柳云昭点点头,上下打量了番姜拂容,见她确实没事才松了口气:“听说是有些灾民迟迟安排不到庇护所,才生了暴乱,不过那位苏大人已经带人镇压下来了。” 这时他才发现姜拂拂身后的谢祈安,便问了句:“这位也是表妹的朋友吗?” 姜拂容向俩人介绍起对方:“谢将军,这位是我六表兄。” “六表兄,这位是谢将军。” 柳云昭脸色不太好看:“他就是那位谢将军?” 姜拂容点点头。 两个男人的视线相触,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怪异。 柳云昭抢先出声,轻嗤道:“这位就是有眼无珠、害的姜表妹伤心的谢将军呢? 姜表妹如此好的女子,竟也舍得辜负。像谢将军眼神这般有问题的倒是少见,谢将军果然不一般呢?” 谢祈安看着那人一口一句‘姜表妹’叫的那般亲昵,心中有些酸涩,可对方话里的嘲讽却是事实,竟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着他吃瘪的模样,柳云昭才收回了目光:“姜表妹,我们回去,城外发生了暴乱,外祖知道该担心你了。” 姜拂容点头说好,跟谢祈安道了声别:“谢将军留步,我们就先回去了。” 谢祈安哑声应着:“好,路上小心,现在的灾民情绪都很不稳定,如今日般的暴乱说不定近几日还会发生,施粥的事尽量让男子来,你……姜三小姐还是尽量待在柳府为好。” 姜拂容道了声:“多谢谢将军提醒。”说罢便走了。 道路泥泞湿滑,姜拂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谢祈安下意识就要追上去扶,却在看到柳云昭搀扶住姜拂后,堪堪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就在他垂头抱着怀里的食盒,想要找个地方去用饭时,走远的女子又唤了声:“谢将军?” 谢祈安立时抬头,目光殷切。 只见女子笑着朝他开口:“临安城百姓还要靠你们帮忙度过灾情难关呢?此次开仓赈粮的富户不少,谢将军多吃一口也不能将人吃穷,想要更好的做事,饿着肚子可不妥呀!” 谢祈安眸中划过一抹喜色,重重的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吃饭的。” — — 江南一带自乞巧节过后开始不间断的落雨,致使南方各地水患频发。除了当地官员,朝廷也拨了不少治理水患的官员赶赴地方,直至一月后,雨势渐歇。 一封封关于南方各地的水患灾情的奏折送至京师,最令景宁帝和百官讶异的是,作为水患最为严重的临安地区,竟是最先传回捷报的。 随着雨势渐歇,苏砚所负责的临安一带治水效果最先出显着效果。接连一个多月的连绵雨天,人们的情绪也随之降到了谷底。可喜可贺的是,临近中秋,不止水患得到了控制,消失许久的金乌再现,暖黄的光普照大地,似乎萦绕人们心间的阴霾也随之消散了。 柳府,柳源才正吩咐着大儿媳:“老大媳妇啊,明日就是中秋了,容容今年难得跟我们一块儿过节,天儿也难得见晴了,想必街上铺子也重新开张了,你带着容容出去采买采买,明儿个我们过个团圆节。” 崔氏笑呵呵应下:“儿媳晓得。” “容丫头,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采买过中秋用的物件儿,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玩的只管与舅母说,舅母都给你安排上。” 姜拂容笑着应下:“容容可是嘴馋的很,就先谢过舅母了。” “容丫头跟舅母客气什么呢,快去准备准备,舅母去叫上云昭,我们一起出门采买去。” — — 崔氏带着姜拂容出去采买了许多东西,快回府时,姜拂容被一家酒楼招牌菜吸引,崔氏也不扭捏,朝着自己儿子开口。 “云昭啊,你看容丫头应该对前头那家酒楼的菜品有些兴趣,你不如带容丫头去尝尝。” 柳云昭也对姜拂容说:那家酒楼的菜品确实不错,说是想尽地主之谊带姜拂容去尝尝,姜拂容确实被某道菜品吸引了,并未拒绝。 等二人回府时,已是天色渐晚。 下马车时,柳云昭伸出手臂:“姜表妹,我扶你。” “多谢六表兄。”姜拂容垂眸虚虚扶了一把。等她抬眸时,似乎在柳府侧边的巷口瞧见了一抹身影。 同样身量的虚影竟有几分熟悉,等她朝前走了两步,再回头去找寻那抹身影时,却又毫无发现。 她嘀咕了:“真是奇怪了?” 柳云昭:“姜表妹你嘀咕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们快进去。” 翌日,中秋来临,有姜拂容陪着柳源才,老头子一整日都是乐呵呵。 府里有厨娘做月团做的极好,姜拂容便去要了一些来,随后提着食盒出了府。 “大人,三小姐来了。” 今日是中秋,临安当地的官员张罗了中秋宴,有些东西也不能全然推拒,苏砚也回到了知府府上。 听闻姜拂容来找他,开口道:“有请。” “苏砚,今日不是中秋吗?你还在办公啊?”见苏砚在桌案前书写着什么,姜拂容便开口问了句。 苏砚搁下笔,吹了吹纸张上的墨迹,温声开口:“三小姐怎么会来?” 姜拂容拿出了食盒里的月团:“柳府有位厨娘手艺很不错,是做月团的一把好手,我拿些来给你尝尝。” 苏砚道过谢:“有劳三小姐记挂了。”当即便尝了一个,赞赏开口:“嗯,确实很好吃呢。” 垂眸瞥见食盒里还有一份,苏砚多嘴,试探着问了句:“三小姐准备了两份吗?另一份不会是要给谢将军的?” 姜拂容也没有隐瞒:“嗯,另一份就是给谢将军的,毕竟他之前在小村庄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厨娘做的不少,就顺带多拿了一份来。” 苏砚看向她,眸色狐疑:“谢将军昨日便离开了,三小姐不知道吗?” 姜拂容也是满脸狐疑:“离开了?什么意思啊?” 第107章 传递念想 “宣州肃王一脉再次作乱,宣州城已重新落入肃王手中,谢将军收到消息后就立刻赶了回去。” “月余前,烈封军不是刚平叛宣州藩王作乱吗?怎么这会儿宣州那边又生乱了?” 苏砚吃了一个月团,又饮了杯茶,给姜拂容续上了茶水,搁下茶壶时,却眉头微皱。 “月余前,谢将军与肃王一脉交手很快便占了上风,现在想想,恐怕那只是肃王一脉故意为之。昨日谢将军收到……” 昨日谢祈安收到留守宣州的副将冬林传来急信,信上所言,肃王一脉战败退回桥源县后,却趁着此次南方水患、烈封军协助当地官员治理水患之际,大量出钱出粮收买当地百姓。 宣州本就是肃王封地,百姓对肃王的依赖要比朝廷的军队多得多,肃王对百姓攻心,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向肃王。却在背地里以百姓的性命相要挟,致使留守的烈封军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竟在水患渐缓之际,某天深夜,肃王派人偷袭,又有一些百姓里应外合袭击了守城门的士兵,为肃王的人马大开城门。烈封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只得暂且后撤,宣州重新落入肃王手里。 而此番肃王来势汹汹,借着水患一事散播流言,说是君主不明,才致使南方一带百姓受灾情之苦。借着‘为大业迎贤明之君’的由头,扬言要攻入京都。不过大家都清楚,那只不过是肃王一脉为自己的野心找的借口罢了。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在宣州和京师两地来回,最后又到了烈封军主将谢祈安手里。景宁帝下召要谢祈安尽快镇压作乱的藩王,还以西南一带的百姓安宁。 不巧的是,留守宣州的烈封军只余全军四分之一,其余的早已兵分三路分别赶赴临安、光宁、泗水三城协助水患治理。谢祈安可以紧急赶回宣州,可赶赴光宁、泗水两地的烈封军不知何时才能赶回宣州。 肃王一脉本就不可小觑,又攻以心计收买了一些百姓。若百姓阻挠烈封军,再加上烈封军只有半数兵马,那么—— “此战,烈封军占不到上风。”苏砚说着。 姜拂容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微拧秀眉,狐疑开口:“这般听你说来,怎么有种肃王早就知道南方一带要生水患,之前是故意败给烈封军的感觉呢?” 苏砚竟也点点头,认同道:“不无可能。” “可是,那时的肃王又怎么会知道不久后要下雨,南方一带还会严重到频发水患呢?” 苏砚面上却没有同样的疑惑,只见他平静开口:“世上不乏能人异士,有人能提前预测出会下雨并不奇怪。至于雨势会不会严重到发生水患,我想,肃王一脉可能也在赌。”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很明显,肃王一脉赌赢了。 想到那人来回两地奔波,宣州那边等着他的显然是一个困局。姜拂容捏着手上的茶杯,垂着眸子,蓦然开口问了句:“谢将军他们……会赢的?” 然而这次苏砚却垂眸思索着什么,并没有回答她‘会’。 “苏砚……?” 苏砚抬眸,只说:“按我的想法来说的话,若是光宁、泗水两地的烈封军能及时赶回去还好。若不能,谢将军只有半数兵马,对上来势汹汹的肃王一脉,要胜?不仅要吃些苦头,还会很难! !” — — 中秋,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宣州及周边县城刚经历水患,此时又因肃王的野心,正被战火波及。 而此番,大业往南一带多地频发水患,为防治水患灾情、灾后重建等事宜,大业国库支出了不少银钱。以及西南一带有藩王作乱、诋毁大业君主的流言频出等一众信息,正经由某国暗探之手流往大业边境。 临安柳家,人口本就兴旺,再加上今年府上多了柳源才最喜爱的外孙女儿,柳家今年的中秋过的格外的热闹。 当日乌云尽散,白玉盘高挂枝头。人们忙着祭拜月亮,祈求福佑,托月追思。 崔氏提前在庭院中摆了两桌,可供家人赏月。做的精致的月团再配以上好的沁香桂花酒,月下小酌,自是惬意风趣。 姜拂容陪着外祖饮了几盅小酒,柳云昭拿了两盏花灯过来。 “姜表妹,我们来燃灯猜谜。” 柳源才开口道:”你们年轻人自个儿去玩,不必围着我一个老头子了。” 姜拂容便接过了柳云昭递来的花灯,疑问道:“柳表兄,不是要猜谜吗?为何花灯上没有谜语。” 柳云昭只说:“这样姜表 妹,我们各自出一道谜题,对方来猜如何?” “自然可以。” 两人各自在花灯上提笔写下谜题。 柳云昭的谜题极为简单,‘春色满园十五夜’,姜拂容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是花好月圆?” 柳云昭点点头:“正是。” “倒是很衬今夜呢?” “到我猜了,姜表妹出的谜题呢?” 姜拂容拿起花灯给柳云昭看了一眼,谜题是:‘四面山溪虾戏水’。 柳云昭略微思索过后才答出来:“是‘思’。” 姜拂容点点头:“嗯,是‘思’ 。” 柳云昭看看花灯,再看看身侧的女子,开口问:“思,姜表妹是想念姑姑、姑父他们了吗?” 姜拂容抬眸看着夜空中高挂的白玉盘,似是在找寻某个传说中的身影,不过传说就是传说,自然是看不到什么的。 “嗯,离开父亲、母亲也有一个多月了,确实有几分想念了呢?” “那我们燃放花灯,我们可将心中所思所念倾注于花灯上,花灯会将我们的念想带给中秋月,中秋月会把我们心中的念想传递给我们思念的人的。” 姜拂容狐疑道:“会吗?” 柳云昭重重点头。 二人便燃放了手中的花灯。 手中花灯缓缓升空,姜拂容仰头看着越来越高的光点,还是控制不住心头的思绪,喃喃了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 时间总是在眨眼间飞逝。 一月后。 临安城水患平息后,苏砚又依皇命多留了一段时日,以督灾后重建事宜。 苏砚控告前临安知府贾于群一事也已证实,景宁帝下令秋后问斩,贾于群所贪钱财归入国库。等到皇帝新派遣的知府到任后,苏砚才准备归京。 归京之前,他先去了一趟柳府。 柳府的人诚惶诚恐接待了他,苏砚表明自己是以姜拂容友人的身份登的柳府门,而并非钦差大臣的身份,柳府的人才松了口气。 苏砚开门见山:“三小姐,如今临安一事已了,我就要回京了,不知三小姐要什么时候回去?若三小姐也要回京了,我们便可同行。 回京时会有官兵护送,苏砚可照拂三小姐一二。” 姜拂容还在犹豫时,崔氏便先开口了:“容容啊,你看离下年科考时间也不远了,昭儿他多年苦读可就指着这一次了,你看,能不能尽早将他带回去跟着你父亲学上一段时日啊? 你放心,我们可以出束修的。” 这倒叫姜拂容不好意思了:“舅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哪有收束修的道理呢? 父亲那边我也去过信了,只等着我带六表兄回去了。我已经打算好和苏大人一起回去了,您可以去帮六表兄收拾行装了。” 姜拂容带上柳云昭,和苏砚等人一道踏上了回京的路。 不同于来时的慌忙赶路,回京的路上,苏砚走的并不急,致使他们回到京城时,已是十月初。 而就在不久前,宣州战事平,余下的烈封军也开始返京。 第108章 不曾露面的谢祈安 “云昭见过姑姑。” 听到自己女儿和侄儿今日抵达京城的消息,姜母早已带人等在了城门口。 柳云昭向姜母作揖见礼,姜母乐呵呵应着:“昭儿不用多礼。” 认真打量了自己侄儿一番,姜母心中的欣喜溢于言表:“昭儿真是好样的,如今我们柳氏也是出了一位读书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柳云昭:“姑姑过誉了,云昭才疏学浅,此次才会跟着姜表妹前来京城叨扰姑父,若能得姑父教导一二,云昭也无憾了。” “你这孩子这般客气作甚?走,我们回府去,等你姑父有时间了,自会教导你的。” 苏砚第一时间便是要进宫复命,跟几人道过别后便进宫去了。马车上,姜拂容撒娇不满道:“娘亲您是怎么回事啊?今日怎么就像没见着女儿似的,只顾着拉着六表兄说话啊?” 姜母嗔怪道:“自我嫁来京城后,除却你外祖母去世回去奔丧那次,我再没见过娘家人,今日终于得见云昭,自是要紧着他说话的。 今日你可莫要跟你六表兄争宠啊?” 柳云昭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姑,姜表妹也有段时间没见你们了,定也想念你们了,我无妨的,你先陪着姜表妹说说话。” 记忆中,自己这个侄儿性子是跳脱的,没成想刚过及冠之龄竟成熟了不少,姜母也替自己大哥欣慰。 “瞧,我们云昭真是成长了,再不似记忆中那般调皮了呢?大哥大嫂也能放心了。姑姑这会儿先紧着你,陪你说说话,大概跟你说说京城的风土人情,至于你表妹啊,往后说话的时间还长着呢?” 到了晚上,姜熹仁才终于下职回府。 姜拂容一问,才知自己父亲是从宫里出来的,便问了句:“圣上召父亲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姜熹仁随口应了句:“圣上召了几位大臣共同商议宣州叛军一事。” 姜拂容喝汤的手一顿,不动声色问了句:“听闻是烈封军负责平叛一事,不知谁胜谁败?” 姜熹仁抬眼看向自己女儿,问:“容容这是想问烈封军?还是想问某位混小子?” 姜母则是不满开口道:“容容,你们早已和离了,你还记挂着不该记挂的人作甚?” 柳云昭在一旁蒙头扒着饭,不搭话。 心思被戳穿,姜拂容忙找借口:“女儿哪有记挂不该记挂的人啊?同为大业子民,女儿就是顺口一问罢了。” 姜父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反倒还被自己女儿恼了一眼:“您就当女儿没问过。” 姜父笑笑,最后还是开口道:“既然容容关心天下事,为父哪有不说的道理。烈封军可是圣上派去平叛的虎狼之师,又有许多实战经验,就算吃了些苦头,定然也是胜出的那方。” 只不过,烈封军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肃王利用宣州拥护他的百姓做掩护,占尽了上风。 谢祈安率领的半数烈封军一度兵败如山倒,所幸谢祈安实战经验不少,临危不乱,又因为肃王急于求成,让敌人寻到了反杀的机会。光宁、泗水两地的烈封军也先后归来,及时做到支援,烈封军才能成功镇压肃王一脉。 “听闻烈封军正在押解肃王回京的路上,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抵达京师了。” 回京后,姜拂容先是去探望了姜汀兰,姜汀兰已有身孕三四个月了,如今已然显怀。乔思韵许久不见自己小姨,非要跟着小姨回去住上几日。 小女娃撒起泼来也是闹人的很,姜汀兰只好允了她前去姜府。柳云昭到姜家后,只要一有时间,姜熹仁便会尽心教导。这日,姜父上朝前叮嘱女儿,让她带着柳云昭上街去买套上好的墨宝。 买好墨宝后,想着柳云昭初到京城,多有不熟悉,便带着他多逛了会儿,也算是带他熟悉熟悉。等他们在茶楼歇脚时,刚好听到楼下响起一阵闹哄声。 柳云昭抱着乔思韵到窗边看了会儿,乔思韵便叫唤起来:“小姨,下面好热闹啊,有许多像小姨父一样穿着盔甲的将士呢?” 有些事小女娃并不清楚,对谢祈安还是小姨父小姨父的叫。 姜拂容倒茶的水一顿,抬眸问了句:“六表兄,街上是有军队经过吗?” 柳云昭点点头:“旌旗上有谢字图样,姜表妹,这好像是那位谢将军手底下的军队回京了,似乎还押解着什么人。” 姜拂容淡淡‘哦’了声,可下一瞬又听柳云昭说:“不过奇怪,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烈封军,为何不见主将呢?” 姜拂容狐疑:“不见主将?” “嗯,那位谢将军此前我也见过一回了,我能确定,他不在其中。” 姜拂容确实心下狐疑,索性走到窗边看了眼,谢祈安身边常见的陈肆和冬林走在队伍最前头,确实不见谢祈安的身影。 队伍途中有几个囚笼,为首的囚笼里关押着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身上缠着好几处纱布,头发散乱、蓬头垢面,似乎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若是离得近了,便能发现那人眼神涣散,面目时而狰狞时而天真,显然与疯子别无二致。 姜拂容又细细在队伍中,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 只觉甚是奇怪! 烈封军前往宣州平叛,确实损失惨重,但结果确实是得胜归来。景宁帝作为君主只注重结果,结果令他满意,便是可喜可贺。 当即便设下了宫宴,所言为烈封军、为昭远将军接风洗尘,烈封军一众将士也得了美酒肉食赏赐。 宫中设的是晚宴,姜熹仁带妻女赴宴。 可晚宴的主人公昭远将军并未出现,谢家也只有谢五公子带着妻子出席,就连靖远侯夫妇也并未出现。原以为景宁帝会不喜,其实不然,皇帝神色如常,偶尔与谢启明攀谈几句,时而又与身侧的嫔妃对饮几杯,丝毫没有为昭远将军没有出席而怪罪的意思。 其余人只觉得如今的昭远将军谢祈安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才没有怪罪的意思。姜拂容却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后那股怪异的感觉在她起身去解手时,听到几个太监的议论声时达到了顶峰。 只听其中一个小太监开口说:“皇上赐了这么多珍稀名贵药材给靖远侯府,靖远侯府如今还真被看中呢。” 另一位太监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其中有一味珍稀药物,前不久我还听皇贵妃娘娘跟皇上讨要,皇上可都没给呢,今天却眼都不眨尽数赏给了靖远侯府,这不是看中是什么呢。” “说 的也是,那我们快些将药品给谢五公子送去,莫要让人久等了。” “嗯,快走。” 药材?没有露面的谢祈安? 姜拂容突然心绪难平,加快了步伐走回了设宴处。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底突然涌起的那股莫名情绪她也不明所以。但她想去找到谢启明问一问心中的疑惑。 等走回设宴处,才发现谢启明已经离开了。 苏砚刚好落座于谢启明夫妇旁边,见到突然出现的姜拂容,放下手里的酒盏,开口问了句:“三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姜拂容掩去落寞的神情问他:“谢五公子呢?” “谢五公子已经携妻离开了,三小姐有事吗?” “你可知他们因何离开的这么快?” “似乎是谢五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才提前离开的。三小姐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姜拂容摇了摇头:“哦,没事,我挺好的。”说罢便回了姜家坐席处。 苏砚看向她,眸色染上了几分疑惑,恰逢身侧又有官员来敬酒,摇了摇头,那份疑惑被他搁下了。 第109章 谢祈安,你还好吗? 姜拂容心中疑惑渐生,晚宴结束回府后,特意问过自己父亲:“父亲,谢家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何今夜晚宴谢家只有谢五公子夫妇出席啊?” 姜熹仁做茫然状:“为父没听说谢家出什么事了啊?”他确实并未听说谢家又出了何事? “那为何今日的晚宴靖远侯夫妇和谢祈安都未出席啊?按理说,谢祈安比谢五公子更应该出席才对啊?” 姜熹仁终于搁下手里的狼毫,抬眼看着自己女儿,试探般的语气问道:“容容啊,你怎么老是揪着谢祈安那混小子的事情问呢? 如今你们二人和离也有段时日了,容容现下这般,莫不是后悔此前的决定了?” 姜拂容垂着眸子,再抬眼时却是带笑回答自己父亲的问话:“父亲误会了?女儿并未后悔和离一事。” 说罢她又将自己在宫里听小太监说起的赐药一事说了出来,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父亲知道的,女儿和谢祈安是有年少时的情意在的,不可能说我们和离了就变的跟仇人一样了? 再者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若他此番真的出了什么事?女儿问候上一句也是应该的。” 看着自己女儿说的头头是道,姜熹仁这个老父亲却是叹起了气,女儿心中想到当真和她说 的一样吗? 最后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说明日会去问问谢家 的事。 隔天,乔思韵也在姜家待了有几日了,是时候送回乔府了。柳云昭说想去乔府拜访,姜拂容带乔思韵回府时便带上了柳云昭。 前往人家府上拜访,空手去不太礼貌,柳云昭便提出要先去买几份礼品。 几人刚到街边下了马车,姜拂容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刚从小食坊离开的谢启明。想起心中的疑惑,姜拂容抬脚便追了上去:“谢五公子,请等一等。” 谢启明闻声停下脚步,姜拂容刚好追了上去,开口便说:“谢五公子,我有点事想问问你,能否耽误你一会儿。” 谢启明看到姜拂容下意识便开口:“三……”而后察觉到不对又立马改了话头:“姜三小姐,找我有事?” 姜拂容点点头,两人寻了处茶肆刚坐下,姜拂容便直接开口问道:“你三哥是不是出事了?” 谢启明面上闪过一抹诧异,也刚好被姜拂容捕捉到,然而谢启明回答她的却是:“我三哥他挺好的呀,能出什么事儿呀?姜三小姐为何会觉得我三哥出事了呢?” 姜拂容却认真看着谢启明,谢启明本就是个耿直的性子,‘有事’两字实则已经明晃晃 写在脸上了。 姜拂容:“谢启明,我已经从你的反应中看出来了,你三哥一定是出事了对不对?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三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谢启明咳了两声,眼神开始乱飘,试图转移话题:“真没有,我三哥还立了功被皇上嘉奖了呢?能有什么事啊?” 想到了什么,突然认真打量着姜拂容的神色,悠悠问了句:“唉,不对啊,姜三小姐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三哥来呢? 莫非,是对我三哥余情未了?” 姜拂容微微偏开了头,提了一嘴此前谢祈安在小村庄救了自己的事:“昨日晚宴时,我偶然听到几个小太监在议论皇上赏了不少珍稀药材给靖远侯府的事,宴席间又未见到你三哥,我便猜想他是不是出事了。 毕竟我和他夫妻一场,若他真出了什么事,我觉得自己是该问上一句的。” 谢启明眼神复杂,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也向来看不上自己三哥变扭样。有那么一瞬他想:说出来算了。可想起自己三哥的警告还是没有说出来。 “晚儿还在等着我,我就先回去了,你放心,我三哥他无甚大事。” 说罢就要走,他越不说,姜拂容越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还是将人拦 了下来:“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不为难你了。 他人在侯府,那我自己去找他,之前生辰的事是我没做到,我还欠他一个生辰礼。” 谢启明却只说:“即使你去了,三哥也不会见你的,何必白跑一趟?而且,我三哥也不在侯府。” “那他在哪儿……“ —— 姜拂容先是将乔思韵送回了乔府,回去的路上,脑海中一直想着谢启明说的那句‘我三哥警告过我不让我说,不过,若是姜三小姐自己能想到,那便与我无关了。” 最后他还说了句:我记得有个地方,以前我在姜三小姐面前提过一次的。 几乎是瞬间,姜拂容很快便想到了是哪里。 马车最后在春晓街、晓华巷尽头停下,女子下车后上前叩响了‘谢宅’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将军府以前的曹管家,曹管家见着来人,面上闪过一丝欣喜:“夫……姜三小姐,怎么是您?” 姜拂容直接问:“谢祈安是不是在里面。” 曹管家稍点了点头。 “我是来找谢祈安的,劳烦帮我通报一声。” 曹管家却是深深叹了口气:“没用的,将军吩咐过了,谁来都不见,侯爷和夫人来 了很多次,将军也都没见。” 姜拂容秀眉微拧起:“谢祈安他到底怎么了?” 曹管家张了张嘴,最终也只剩深深的叹息。 姜拂容:“你就跟谢祈安说,来人是我,我有事找他,有东西要给他,让他务必见我一面。” 曹管家进去通报了声。 “怎么样?他愿意见我吗?” 曹管家只摇了摇头:“三小姐请回,将军他说了,不见。” “跟他说了我有东西要给他了吗?” “老奴说过了,可将军说了,如今你们二人已经和离,实在没必要再纠缠不清了。至于东西,不管是什么,将军他也不想要,还让三小姐往后莫要再来了。” “他真这么说?” “是。” 姜拂容面上有几分不可置信,但她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在临安时,谢祈安见到自己时,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最后她深吸了口气,佯装有几分气恼道:“曹管家,你去告诉你们将军,我今天必须要见到他,他不见,那我就要强闯了。” 曹管家再次去通禀,出来时打开门将人迎了进去:“三小姐,您跟老奴来。” 姜拂容抬脚跟上了曹管家,进去后才发现院中花圃里的八仙花和月季基本已凋零,院中也没什么下人,显的整个宅院清冷萧瑟。 曹管家将人迎到了书房外:“三小姐,将军就在里面,您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跟将军说。” 书房门窗紧闭,没有半分要打开的架势,姜拂容刚要上前,里头的人突然开口了:“不知姜三小姐究竟找我何事?” 只一句,姜拂容便听出来了,里头响起的那道声音中暗含压抑的痛苦。 姜拂容紧紧盯着房门,平和开口:“谢祈安,你还好吗?” 里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挺好的,姜三小姐今日来此到底有何贵干?若是无事,还请姜三小姐离开。” 姜拂容抿抿唇,语气带上了几分诚意:“此前你生辰一事,是我答应了你没做到,但我早就备了一份生辰礼的,我今日想补……” “不必了。” 姜拂容话未说完,里头的人语气冷硬了打断了他:“不过一份生辰礼而已,我并不缺。况且如今你我二人已经和离,还这般纠缠不休实属不该。 我往后不会再出现在姜三小姐面前,也请姜三小姐莫要再来找我了。” “三小姐请回。 曹叔,送客!” 姜拂容眉目微拧,语气稍带上了几分恼意:“所以谢将军的意思是,我在纠缠你?” “我说了不见的。” “你刚刚说的话都发自内心?” “是。” “你就那么不想见我?” “是,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姜三小姐了。” 女子身形微颤,最后缓缓开口:“好, 我知道了,往后我不会再来打扰谢将军了。至于这个生辰礼,要不要随你。” 说罢便将手里藕荷色的香包丢到了紧闭的门扉上,而后很快滚落到了地上。 屋内的谢祈安下意识往前迈步,抬手空抓了下,但他很快便突然清醒过来般止住了脚步。 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房门,似乎是想透过房门看什么,外面安静下来了,她……应该离开了? 谁知,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谢祈安急忙转身,极快拿起桌案上的面具遮住了半数脸颊。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原本该是冷硬的话语却生生带上了几分颤抖。 姜拂容刚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极快转过身且戴上了面具的谢祈安,对方语气里的颤抖、难堪她也注意到了。 纵观男人站立的背影,身上似乎没什么伤,就在她推门进来,男人转过身去的瞬间,姜拂容还是捕捉到了点什么? 可她,也实在不忍开口。 不过,戴着面具的男人的背影似乎…… 她开口问的话便成了:“谢祈安,乞巧节那日,乞巧长桥上帮我的那个人是你,那日你回京了对吗?” 第110章 自卑的谢祈安 背对着她的人沉默了会儿,才哑声开口:“没错,那日我确实回京了,乞巧长桥上帮你的人也确实是我。” 男人轻呼出一口浊气,叹了声:“我说完了,所以,姜三小姐可以出去了吗?” 姜拂容却凝视男人的背影,连她自己都未察觉那份莫名的执着:“我还想问问,那日你为何会回京?” 七夕乞巧节,从来都不是寻常的节日。 谢祈安:“为了传递军报?” 姜拂容:“当真只是为了传递军报?” “是。” “堂堂烈封军难道没有传信的兵士吗?” “军情紧急,特殊情况。” “那你为何又会那么及时出现在乞巧长桥上帮我呢?” “路过罢了。” 姜拂容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谢祈安,你说句实话会死啊?”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语气低了下去:“我说的就是实话。” “姜三小姐还有要问的吗?若没有了,还请离开。” 男人的背影明明很高大,可他低垂着的脑袋,耷拉下去的臂膀,竟莫名让人有几分……心疼。 “我还有一个问题?” 谢祈安:“什么?” “你能否转身让我看一眼。” 谢祈安拒绝的很干脆:“不能!若没有其他事了,姜三小姐快些离开。” “曹叔,送客!” 看着谢祈安越发颓废的模样,曹管家其实是希望姜拂容能开解开解谢祈安的。自谢祈安从宣州归来后,除了他这个老管家,姜拂容是唯一一个见到了谢祈安,还与他说了许多话的人了。 就连靖远侯夫妇过来,谢祈安都只是隔着门窗说了两句话,任谢昶态度如何强硬,谢祈安也不愿见他们。 谢母送了无数珍稀药材过来,谢祈安每次都只会说上一句‘母亲不必担心,’若谢母说要见上一面,他就是不愿。 “将军,您看三小姐好不容易过来了,不如就让三小姐陪着您说说话。这几日您都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再这么下去老奴担心您……” “曹叔,如今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我说,送客!” 曹管家还欲再说,姜拂容抬手制止了她,再开口时,语气不免变柔了几分:“你也别怪曹叔了, 我出去就是了。” 姜拂容出去后顺手关上了房门,就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屋里的男人突然泄力般跌坐在椅子上。僵硬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脸上的银色面具也顺势掉落,露出男人面颊上那道狰狞醒目的伤疤。 谢祈安颤抖着手抚上自额间延伸过左侧眉骨、眼尾、最后深深没入发间的可怖疤痕。疤痕又长又深,裸露的眉骨清晰可见,若无面具遮掩,他甚至觉得自己和怪物无异。 他原本想着,等宣州战事结束,自己定要重新挽回姜拂容。自己签下和离书,并非代表自己放弃了,只是一开始自己答应了要和离,也觉得他们二人需要分开一段时间,或许暂时分开还能缓和缓和二人间的关系呢? 他想,他一定会好好反省,好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会以全新的自己,来挽回那个一直放在心上的姑娘。 想过放弃吗? 想过的,不过他好像做不到。 除非她……有了别人。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姜拂容的,不过好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后来他深刻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忘记呢? 可是如今……他再无法光明正大站在她面前了,如今的他就是一个面貌丑陋的人,不敢再心生妄念。 他谢祈安是时候……放下了! 谢祈安想起那日,在宣州和肃王一脉最后一次交战中,他独自对上肃王和老肃王身边的一位老副将。他手中一杆银枪对上对方的双枪,最后在那位老副将手中吃了苦头。 老副将刺出的长枪原本是对准了谢祈安咽喉的,谢祈安击落肃王后,只来得及偏头躲开那致命一击。枪头刺过他额间,虽保住了性命,却留下了额间那道可怖的伤疤。 那道伤疤致使他一度自卑,一度不敢现身于人前,即使有面具加以掩饰,他还是会觉得难堪不已。 特别是想起记忆中的小姑娘对自己说:“谢祈安,你知道你哪处生的最好看吗?” 他说:“我又不是女子,不会天天抱着铜镜看,还真没注意过。” 小姑娘从背后拿出一张画像,画像上只堪堪画了男子半张脸,眼睛以下的位置未曾勾勒出来。 “看见了吗?” “什么?” 小姑娘指了指画像上的眉眼:“好看吗?” “还行。” “只是还行吗?可是我觉得你眉眼生的最好看了。” 谢祈安嘀咕了声:“我说的还行——指的是你的画功还行。” 小姑娘轻嗤:“你还真不谦虚啊。” 可如今……她最喜欢的眉眼却是他浑身最丑陋的地方。 谢祈安突兀的笑了,老天还真是公平啊。 它会惩罚每一个拥有时不懂的珍惜的人。 姜拂容离开房间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了院中凋零的八仙花花圃旁。她朝曹管家招了招手,曹管家很快端了两个小杌子来。 姜拂容坐在小杌子上拨弄着凋零的花叶,曹管家只是站在旁边。 姜拂容:“曹管家,谢祈安他的伤在脸上?” 曹管家张了张唇,却不知该不该说。 姜拂容:“我刚刚似乎看见一点了,你与我说说, 到底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三小姐,老奴……” “谢祈安现在为何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显然和他脸上的伤有关系,难道你想看着他一辈子不愿踏出那间房门吗?” “三小姐有办法吗?” “我尽量。” 曹管家便将谢祈安脸颊上伤疤的来由和他归京后萎靡不振的情况一一说与姜拂容听。 姜拂容清楚缘由后,首先便问道:“可有伤到眼睛?” “要不说将军命大呢,伤疤覆盖了眉骨,幸运的是眼睛没有受伤。” “幸好,没有伤到眼睛就是万幸了。” 听曹管家说完,姜拂容起身拍了拍手,迈开了步子。 曹管家忙问:“三小姐要离开了吗?” “我还有话没说呢?” 说罢,她抬脚朝书房走去,却在台阶处停住,席地而坐。 她特意拔高了音量:“谢祈安,你还记得我十三岁那年跟着父亲前往秋猎场,因摔下马匹磕破了下巴的事吗?” 第111章 此生夫妻缘分已尽 房间里的人半点动静也没有,姜拂容并不知道里头的人有没有听她说,但她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那时,我仗着自己刚学会了骑马,也学了点拙略的箭术,就想着要自己去猎得猎物,哪怕只猎得一只最容易猎到的山鸡或是野兔,我也满意了。” “谁知那时我不仅箭术拙劣,连骑马也还骑不好,最后连猎物的影子都没看见,自己却摔下了马匹,磕伤了下巴。 记得我当时下巴流了好多血,我一度以为自己要毁容了,容颜对女儿家来说多重要啊,我再顾不得其他,当即便撒泼打滚哭了起来。随行的护卫口头笨的很,他越安慰我,我哭的越狠。 我记得后来,有位满载而归的少年丢下了自己马上的猎物,不顾我的哭闹将我带上了马背。他帮我将下巴处的血迹擦拭干净后,边牵着马匹边开口。” “不就是破了一点皮吗?哭的这般撕心裂肺作甚?” “我心中气恼,随即呛了回去:‘什么叫只破了一点皮,我是女孩子啊,我差点毁容了你知不知道?你竟还在那说风凉话,你怎么好意思的? 你这人,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 见人又要瘪了嘴角,少年也不敢再嬉皮笑脸了,正色道:“我查看过你的伤口了,没事的,问题不大,就那个小伤口啊,连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后又顿了顿,补了句:“即使留下来疤痕又如何?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马上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止了哭声:“什么话啊?” 少年认真说:“皮囊之患,不在于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而是在于那个人的灵魂。 皮囊终会腐烂,灵魂才是永恒。 拥有从始至终的灵魂,你不就还是你吗?只要你还是你,就够了!” 席地而坐的姜拂容终于转身,看着紧闭的门扉缓缓开口说:“谢祈安,那日那个少年开解安慰我的话,今日我同样也想说给你听。 这世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唯 独一无二的灵魂最难能可贵。 那些真正敬你、爱你之人不会因为你容颜有损就弃你,若有,只能说明那些人对你从来就不真诚。既然对方从不曾真诚对你,你将心比心便是,万不必因为自己的容颜而去在乎那些人的看法。 你一心只想着旁人的看法,却忽略了自己,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头,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到最后,姜拂容轻吐出一口浊气,才认真开口问道:“所以谢祈安,你能帮我问问那位已经成长的少年,他真的要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吗?”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姜拂容以为自己信誓旦旦的开解就要以失败告终时,身后终于响起房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她没有回头,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嘴角又莫名浮上了一丝笑意。 谢祈安打开门,看见坐在台阶上的女子,眸光抑制不住的亮了亮。紧了紧身侧的拳头,终于才鼓起勇气迈出了房门。 走到女子身侧坐下,嗓音略微有几分沙哑:“那位已经成长的少年让我转告姜三小姐,他觉得姜三小姐的话说的有道理,毕竟,自己总不能推翻了自己拿来安慰人的话?” 姜拂容轻笑了声:“他能想通就好。” 谢祈安也笑了声,而后又低沉语气说了句:“对不起。” 姜拂容狐疑:“为何说对不起?” “刚刚我说话太冲了些,你别介意。” 姜拂容终于偏头看向身侧的人,当她的目光落在对方银色面具上时。男人的身子瞬间僵直,隐在面具下的双眸有些慌乱。 他正在想;若对方提出想要看他的伤势时,他该如何开口?真的要让她看见那道可怖的伤疤吗? 岂料姜拂容只是说了句:“面具还不错,比你在乞巧节那日戴的面具好看多了。” 男人悄然松了口气,轻‘嗯’了声。 谁知姜拂容却一直打量着他,致使他颇有几分不自在,抬手掩唇轻咳了声:”姜三小姐为何一直看着我?” 姜拂容神色突然带上了几分认真:“谢祈安,我再问你一遍。” “什么?” “乞巧节那日,你到底因何归京?” 男人眸子动了动,有一瞬沉默,沉默过后说出的答案依然是:“因军情紧急,传递军报而归京。” 姜拂容扯出一抹笑,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突然,宅院大门被人粗暴的踹开,谢昶恼怒的深沉大嗓门几乎贯穿了整座宅院:“谢祈安你个混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如今你是翅膀硬了,连你母亲和你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是吗?你当真要一辈子窝在房间里发霉吗? 堂堂七尺男儿、男子汉大丈夫就因为破了相,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像什么话!” 谢母劝诫的声音紧随其后,谢昶却没听见般只顾着往宅院里冲。 “谢祈安你个混小子,还不给老子滚出房间,若你继续颓败下去,你就不配做我谢昶的儿……?” 看见坐在台阶上的俩人,谢昶怒气冲冲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混小子,你终于出来了?” 谢母步履匆匆想要拉住恼火的人,却不料前头的人突然停下,前额刚好撞在对方背上,轻嘶了声:“侯爷,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谁料谢昶一把将背后的人拉到了前面:”夫人你看,混小子他……” 谢母立马奔走过去,激动的拉着儿子的手:“祈安,你终于肯从房间里出来了,终于肯见人了。”说话间,早已湿了眼眶。 谢祈安起身,双眸带上了愧意,任由母亲抱着自己:“是儿子不好,让母亲担心了。” 谢母看着儿子遮面的面具,极力掩去眼中的担忧,只说:“不怪你,母亲知道此事最委屈的就是你了,怎么能怪你呢。” 谢昶也走了过来,谢祈安嗓音沉沉:“父亲。” 谢昶也没了一开始的恼火,眼中也不乏担忧:“是否已经想通了?” “是,之前是儿子钻牛角尖了。” 谢昶轻哼了声:“早就该想通了,我谢家的儿郎应当志在四方,而不是困于皮相之苦。” “儿子知道了。” 姜拂容也起身见礼:“见过侯爷,夫人。” 谢昶叹息了声:“是姜家丫头啊,你是来看望这混小子的吗?” 姜拂容温声应‘是。’ “唉……难为你还记挂着这混小子呢。” 谢母却是看透了自己儿子突然想通了的缘由,看向姜拂容满是欣慰。 她依然唤对方为容容:“容容啊,我知道,祈安他终于走出了房间,其实是多亏了你,我和侯爷都很感激你。” 姜拂容只说:“毕竟我和谢祈安此前夫妻一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谢母却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之前那小子做了错事,才导致你们二人……但你今日会过来,还费尽心思开解祈安,是不是说明你对祈安还是有情意在的,我知道这小子根本忘不了你,要不你们二人……” “母亲!” 侯夫人话未说完,抢先被自己儿子打断。 “姜三小姐今日肯念着往日的夫妻情分来看我,我很高兴。 不管前尘如何?我二人如今已经和离,便是此生夫妻缘分已尽,您莫要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了。” 第112章 大家都不吃回头草 此生夫妻缘分已尽? 作为母亲,谢母哪能不懂自己儿子的心思呢:“儿子,你……” 谢祈安认真回答自己母亲:“母亲,儿子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话,其他的,母亲不要多想了。” 说罢便越过了谢母,朝姜拂容走去:“姜三小姐,今日多谢你来看我,你说的那些我都听进去了,我不会再继续颓废下去的。 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我送送你。” 这是要她离开了,但姜拂容也没有再多说多留;“好。” “侯爷,夫人,拂容先行一步。” 二人走至门口时,谢祈安止住了步子:“姜三小姐,我父母还在里面,就只送你到这里了。” 姜拂容迈出了门槛,回头看向他:“好, 那我就先走了。” “嗯。” 走下台阶后,姜拂容还是止住了步子:“谢祈安?” 谢祈安倒是还没挪步:“怎么了?姜三小姐还有事吗?” 女子抿抿唇,还是开口问道:“你真的走出来了吗?” 谢祈安做茫然状:“为何这么问?” “你刚刚说的‘此生夫妻缘分已尽’,是真心话吗?” “自然是真心话啊,我们二人已和离三四月有余,和离的夫妻不就是夫妻缘分到了尽头吗?” 许是被姜拂容开解他时,提及的记忆感染,谢祈安突然显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口吻。 懒散邪笑着开口:“难道长大后的姜三小姐是喜欢吃回头草的人?” 姜拂容被那语气激的立马怼了回去:“谁要吃回头草了?我看,是你想吃回头草?” 谢祈安依然是邪笑的口吻:“我也不吃回头草的。” “哦,大家都不吃,最好!” “是啊,大家都不吃回头草才好。” 两人半怼半呛的语气看似轻松,可两人心中莫名的情绪和说完话后陡然落寞的神情,想必,也只有局外人能懂了? 姜拂容:“不管伤在哪里都是伤,记得好好养伤,我就先回去了。” 谢祈安:“我会的,时辰真不早了,姜三小姐快些回去。” “嗯。”姜拂容转身上了马车,车帘落下时轻喃了句:‘谢祈安,可千万要想通啊。’ 等姜府马车走后,谢祈安面上许久不见的笑很快消失不见,似是刚刚一直在强撑般,双肩也立马耷拉了下去,垂头往宅院里走去。 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谢母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但有些话说出来也是徒增伤感罢了,不必再多说。 “你看你这里冷冷清清的,回侯府去,母亲亲自照顾你。” 谢祈安不愿再让旁人忧心,平静应下:“好,听母亲的。” 谢昶上前拍了儿子肩膀一下:“这就对了嘛,终日颓废哪里还像我谢昶的儿子呢。走,回侯府去,有你母亲照顾你,我也放心。” “好,听父亲的。” “哦,还有,圣上发了话,过两天就要补上原先因为宣州一事搁置的秋猎,到时你也去,我们父子二人齐齐上场比试一番,好让为父看看你如今的箭术如何? 也好叫世人知道,我们谢家儿郎从不靠皮相,靠的是身上的真功夫!” —— 晚膳时,姜熹仁几番欲言又止,姜拂容忍不住问了句:”父亲,您想说什么便说呗,老是看女儿作甚?“ 姜熹仁才正了正神色,接过妻子递来的汤喝了两口,才开口:“为父已经打听到谢家那小子的事了,容容还想知道吗?” 一旁的姜母先疑惑问道:“怎么了?看夫君的神色,谢家出了什么大事吗?” 姜熹仁惋惜的叹了口气:“唉,不是谢家,是谢祈安那小子。” 姜母:“就那小子,他能出什么事啊。” 姜熹仁偷偷打量着自己女儿的神色,缓缓开口说:“据说那小子在宣州伤到了脸,如今容颜有损,似乎还挺严重的。” 看见自己女儿一脸平静,姜熹仁试探着问了句:“那小子伤到了脸,毁容了,容容就不惊讶。” 姜拂容平静开口:“我知道啊。” “你怎么会知道的?” “女儿今日见过他了,所以就知道了。” 姜熹仁越发狐疑了:“听说那小子今日才回的侯府,你上哪儿知道去。” 姜拂容没有再回答,说了声‘女儿吃好了,父亲母亲慢慢吃,’起身走出了膳厅。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父亲,女儿记得您书房中有很多您年轻时搜罗来的?” 姜熹仁点点头:“是挺多啊,容容是要找什么书吗?” “那女儿就去父亲书房找女儿想要的书了。”说罢,直接奔向了姜熹仁书房。 谢祈玥得知自己弟弟回侯府后,也回了趟娘家。 等她从侯府出来时,蒋梦才从马车里出来。 “谢姐姐,您出来了,谢大哥他到底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谢祈玥在蒋梦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看着蒋梦一直记挂着自己弟弟,心里好歹还有些欣慰:“唉, 我都不知道我那蠢弟弟到底怎么想到,小梦妹妹这般好的女子,那小子硬是要错过。” 蒋梦做娇羞状,柔声说:“是小梦不够好,谢大哥看不上小梦也实属正常。” 想起自己弟弟如今的模样,谢祈玥不免叹息起来:“这下好了,平个藩王乱将自己弄成那副样子,只怕如今就连小梦妹妹都要看不上我那弟弟了。” 蒋梦脸上一派茫然,接着又紧张起来:“谢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谢大哥他到底怎么了?难道谢大哥真的受伤了,谢大哥他是不是伤的很严重啊?” 谢祈玥解释起来:“那小子确实是受伤了,伤的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好歹性命无虞。” 蒋梦更茫然了:“谢姐姐您倒是说呀,谢大哥他到底怎么了?” “那小子伤到脸了。” 闻言,蒋梦顿了顿:“伤到脸了?很严重吗?” “算是毁容了。”谢祈玥跟蒋梦说着自己弟弟的情况,蒋梦一开始脸色还好,可当她说到谢祈安脸上的伤深可见骨时,蒋梦却面色微僵。 “谢姐姐不是说,皇上赏了很多名贵药材给侯府吗?谢大哥脸上的伤能治好的?” 谢祈玥不曾注意蒋梦的脸色已然变淡,问话带着试探,似乎在期盼什么。 “完全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万幸,起码命保住了。” 蒋梦应和了声:“对啊,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可她眼中的希冀褪去,似乎还有几分惋惜。 马车在誉王府门前停下,肖世子也刚好回府,见自己妻子脸色不是很好,闻声开口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般差。” 谢祈玥说了自己弟弟的事,肖世子安慰了句:“三弟是何等英才,又不靠皮相吃饭,夫人不必太过担心的。” 蒋梦走过来行了礼:“见过世子。” “小梦妹妹来了。”自那次谢祈玥说蒋梦是她义妹后,肖世子也一直跟着自己妻子唤蒋梦为‘小梦妹妹’。 蒋梦行完礼上前去搀扶谢祈玥,可她经过肖世子身侧时,衣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过了肖世子的五指。 “谢姐姐,你不是最喜欢吃小梦做的糕点了吗?看姐姐眼下心情不佳,不如小梦进王府给姐姐做上两道糕点,也好叫姐姐舒心些。” 谢祈玥应下,借着蒋梦的搀扶进了王府。 第113章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秋猎是皇帝少有的能外出放风的机会,也是各家子弟展现大好身手的机会。大业历来规定,秋猎时,除却皇家人之外,四品及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家眷参加。 因而每年的秋猎阵仗都不小。今年的秋猎虽说比往年迟了些时日,声势却丝毫不逊于往年。 “小姐,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秋猎为期三日,春杏忙着帮主子收拾外出的物件,夏芝则帮主子换衣梳妆。 “小姐,奴婢也好了。” 看着铜镜里高高束起的利落发髻,还有一身火红的骑装,姜拂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秋猎嘛,自己有没有猎得猎物的本事不重要,但衣着打扮必须要应景。 “走,我们去看看父亲母亲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等姜父姜母准备好后,一家人乘上马车开始出发了。姜拂容没有自己独乘马车,而是跟父母亲挤在了一辆车上。 看着趴睡在自己腿上的女儿,姜母忧心开口:“容容这两日是没休息好吗?怎么眼下一片乌青?” 姜熹仁本是捧着本书在看,闻声,嘀咕了句:“天天在我书房里头呆着,我那些藏书都要被她翻了个遍,也不晓得到底在看个什么东西?” 姜拂容伸臂抱住母亲的腰身,只嘀咕了句:“女儿自有用处,不过父亲的藏书也太少了些,女儿至今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 姜熹仁不乐意了:“你说为父的藏书少?那你直接告诉为父你到底要找什么,为父帮你找。” 可姜拂 容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一行人出发至傍晚,才一一抵达京郊围猎场。 真正的秋猎第二日才开始。 待帐篷搭建好,姜拂容朝夏芝勾勾手:“夏芝,过来。” 夏芝附耳过去:“小姐,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吗?” 姜拂容嘀咕了两声,夏芝虽不解,但还是去打听了。 夏芝刚走 ,春杏又来禀:“小姐,卫姑娘来了。” 姜拂容狐疑:“卫姑娘?” 说话间,卫榆已经从帐帘处探了个脑袋进来:“姜三小姐?” 姜拂容起身将人迎了进来:“卫姑娘,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京中了呢,快进来坐。” 卫榆双手背在身后,脸上藏着小心思:“姜小姐,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卫姑娘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忙。”姜拂容给对方斟了杯茶,开口道。 卫榆便在姜拂容耳边说了什么,姜拂容稍显诧异,随后一口应下:“好,你先去那处等我,我这就去帮你约人。” …… “三小姐,到底是何人找我啊?” 苏砚跟着姜拂容往营地外的一处小道走去,姜拂容只是笑笑:“你别着急嘛,去了不就知道了。” 等二人走到小道尽头,便发现了小道尽头处的亭子,还有亭子中早已等候多时的女子。 “卫姑娘?”看见卫榆,苏砚稍显诧异。 卫榆有些难为情的走了过来:“苏公子,我有话想与你说,能否耽误你一时半会儿。” 姜拂容已经悄然离开,苏砚隐隐猜到了什么,看着离去的身影,眸色复杂不已。 “不知卫姑娘想说什么?” …… 等姜拂容回到营帐后,夏芝也回来了:“小姐,奴婢去打听过了,谢将军也来了。” “好,我知道了。”听到那人来了,姜拂容下意识松了口气。 愿意走动了,总比一直困住自己好多了。 夏芝却欲言又止的,脸上带着震惊。 姜拂容微掀眼帘,懒懒开口:“想说什么就说,一副欲言又止的作甚?” 夏芝走近主子身侧,放低声音开口:“夫人,奴婢刚刚去谢氏那边打听时,听到有人说谢将军他……毁容了。” 岂料自家夫人一点儿也不意外,夏芝诧异道:“夫人,您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啊?” 姜拂容淡然说道:“此事我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意外的。” 夏芝心思本就细腻,当即便明白了什么:“所以说,小姐这几日在老爷书房里找什么消疤养颜的书,其实是为了 — —谢将军吗?” 姜拂容没有否认。 夏芝有些惊诧:“小姐这般做,是因为还没放下谢将军吗?” 这次姜拂容却摇了摇头,她想: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她就是看到那人因为容颜有损,颓靡不振的模样,想帮他一把罢了。 自己可以劝诫他说:皮相不重要,不必太在乎。可这世上,想来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一点儿都不在乎皮相。 她对自己说:就当是看在年少时便相识的情分上,看在小村庄的相救之恩上,自己再帮他最后一次! …… 翌日,参与到狩猎行猎中的各家子弟皆已做好准备,只等景宁帝射出秋猎第一箭。 等殿前司的人绑来一头鹿,景宁帝朝鹿射出一箭,随侍的内侍说了一番吉祥话后,狩猎正式开始。 近两年来,景宁帝的身子病痛越发的多了,想像年轻人一样去内场肆意狩猎一番是不可能的了,最后也只是找了些老臣,象征性的去逛了两圈。 谢昶也被景宁帝叫到了身边,只好按下了与两位从武的儿子一较高下的心思。 陪着谢祈安肆意宣泄的任务就到了谢启明身上:“三哥,我们好久没切磋过箭术了,不如我们兄弟二人趁此秋猎比试一番。 也好叫旁的人知道,我们谢家儿郎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并非那等要靠皮相之人。” 说话间,他还狠狠瞪了眼一直议论打量着谢祈安的其他子弟。 昭远将军在宣州伤到了容貌一事,之前就有模棱两可的风声传出,直到戴着面具的谢祈安也出现在狩猎场上,这一风声算是彻底被证实。 没有人敢当面议论,私底下窃窃私语的却不少,听见那些声音,谢启明总是义愤填膺要呛上两句。唯独当事人谢祈安,对那些议论声似乎充耳不闻。 “不是要比试吗?不必多言,走!”备上足够的箭矢,翻身上马便冲入了围猎场。 “三哥,你倒是等等我啊。”谢启明忙揣上弓箭追了上去。 看着自己三哥那副淡漠模样,谢启明疑惑发言:“不对啊,三哥,你先前不是因为脸上的伤一度萎靡不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压根就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呢?” 风声自耳边掠过,想起那些议论声,谢祈安心中确实未起多大的波澜:“随他们议论去,无所谓!” “三哥你终于想通了,那可太好……” 然而等他话音未落,前头的人却突然勒停了马匹,他也只得跟着勒停坐骑:“三哥,怎么不走了?” 刚活动开四蹄的马匹突然被主人勒停,正焦躁不悦的原地踱着四蹄。马上的人却僵着身子,迟疑又略显慌乱的看着前头的女子。 姜拂容和卫榆正牵着马匹在前头说着什么,听闻马蹄声刚好闻声抬头。 看到前三嫂,再看看自己三哥陡然僵住的身子,谢启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哪是不在乎呢?无非就是只在乎一人的看法而已。 走上前拍了拍三哥的肩膀,轻叹道:“既然遇上了,不去打声招呼?” 男人抿抿唇,还是打马走了过去:“姜三小姐,卫姑娘,你们也要进猎场吗?” 卫榆看了看姜拂容,又看了看谢祈安,乖乖的等在一旁没说话。 看见备满了弓箭进入围场的男子,刚翻身上马的姜拂容掀起眼帘,嘴角莫名多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看来谢将军今日状态不错嘛?” 男人愣了愣,轻‘嗯’了声。 “那很好啊,希望你们能满载而归。” “嗯,借姜三小姐吉言。” 顿了顿,他又问了句:“你们二位也要进围场吗?,若是要进围场,还是带上侍卫为好。” 姜拂容只说:“多谢提醒,我们只在外围转一转,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嗯,那我们就先走了,二位姑娘务必注意安全。” “你们也是。” 说罢,谢氏兄弟身下的坐骑再次撒开四蹄,迅速冲进了内场。 姜拂容和卫榆则悠悠骑马朝外场的侧边小道行去。 卫榆略带歉意开口:“三小姐,今日又劳烦你陪着我,真是不好意思了。” 姜拂容表示只是小事,看着小女子脸色不太好,便说:“苏少卿固然不错,若他对你无意,强求也是徒劳,卫姑娘你……能想通的。” 卫榆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固然欣赏苏少卿,他对我无意,我自然不会强求。” “秋猎结束后我就要离开了,姜三小姐是我在京城认识的唯一朋友,今日我还拉着你陪我,三小姐莫要嫌烦才是。” “哪里的话,我很乐意奉陪的。” 昨日卫榆找到姜拂容吐露了自己对苏砚的心思,姜拂容惊诧之余答应了帮卫榆约出苏砚。 苏砚直接一口拒绝,小女儿家首次吐露心思便被人击碎,天一亮卫榆又找到了姜拂容,跟京城唯一相识的朋友倾诉着心中的苦楚。她不愿身后的婢女侍卫跟随,全都打发了回去,只余二人漫不经心闲逛着。 闲逛间,二人遇到了只未成年的梅花鹿。 乍眼看去,梅花鹿呆萌可爱,卫榆很快便吸引了目光。一箭射出未中,反而惊动了猎物,呆萌的梅花鹿警惕起来,撒腿跑了出去。 卫榆再次挽弓,迅速追了上去。 “卫姑娘,你要去哪儿?你慢些。” “姜三小姐我看中了那头幼鹿,势必要猎得,你若觉得累了就在此处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话间卫榆已经追着猎物跑出去了很远,姜拂容不放心追了上去:“卫姑娘,围猎场有未知的危险,我们没有带护卫,不能跑的太远了……” 任她唤了好几声,卫榆的身影早已跑远。那个方向再往前就超出了围场范围。 姜拂容急忙追了上去:“卫姑娘等一等,不能再往前了,卫姑娘……” 两人和猎物又追又赶,早已跑出了围场范围。周围太过安静了,很不对劲,姜拂容心中开始打鼓又试探着唤了声:“卫姑娘……?” 突然前方响起马儿的嘶鸣声,姜拂容暗道不好,急忙赶了过去。 赶过去后才发现前头被人设了陷阱,幼鹿被绳索陷阱高高吊起,马匹四肢也中了绳索陷阱,由于体型太过庞大没有被吊起来,四脚朝天嘶鸣着。 卫榆被甩飞出去陷入昏迷,姜拂容翻身下马,寻了石块朝前掷去,一切正常,她才过去将人扶起。 “卫姑娘?卫姑娘?” 摇晃了两下,卫榆也悠悠转醒:“三小姐……” “来,我扶你起来,慢点儿……” 刚将人扶起,一片寂静中,身后突然响起粗重的、极具危险的喘息声。 姜拂容的身子瞬间僵住,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114章 世子妃出事了 俩人皆觉得背后冷飕飕的,那是危险逼近的感觉。 相携着往身后看了眼,身子陡然僵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轻声嘀咕时语气带上了颤抖:“姜三小姐,今日是我对不住你,等会儿我想办法拖住那大虫,你找机会赶快走。” 姜拂容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别说傻话了,凭我们一人的力量是拖不住那大虫的,逃还是博一博?我们都得合作才行。” 若是普通猎物也就算了,可此时正在她们背后凝视着她们二人的,是一只令人望而生畏的猛虎。 那猛虎应当是与什么人恶战过,前后腿处各自插着两根断箭,背部还有几道刀伤正汩汩流着鲜血。此时正呲着獠牙、警惕的凝视着姜拂容和卫榆,虎躯呈现的姿势攻守皆备。 最令二人崩溃的是,虎口依然沾着鲜血,还挂着一块破碎的衣料,那衣料很熟悉,是官差才会穿的衣料款式。 关于猛虎到底食人否,世人众口铄金,可此时出现的猛虎口中的衣料和血迹,很难不让人瞎想。 “姜三小姐,你看那大虫口中的衣料和血迹,它该不会吃人?” 姜拂容僵着身子,艰难的扭了扭脖子:“我也不敢断言啊?” 卫榆捡起了刚刚掉落的箭矢:“姜三小姐,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跑……” “一、二、三、走!” 就在卫榆数到三时,手中的箭矢朝一侧的马匹掷了出去,正中马儿腹部,马儿吃痛嘶鸣一声跑了出去,躁动的马儿率先吸引了猛虎的目光。 “此处应该是猎人设下的陷阱,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陷阱?” “眼下没有时间检查了,我们还是快……啊……” 好巧不巧,俩人明明特意绕开了绳索陷阱区域,谁知才跑出去没多久,脚下一空,齐齐掉了下去。 重物落地声响起,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声。 姜拂容率先踩空,也率先落地,卫榆半压在她身上,疼的她久久缓不过神来。 卫榆急忙爬起将人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姜三小姐,你还好?” “哎呦,我的腰啊,疼……死……了。”话音悄然小了下去,四仰八叉的姜拂容刚好对上了探向洞口的猛虎的犀利目光。 卫榆:“完了完了,它不会跳进来吃我们俩?” 姜拂容自我安慰道:“不会?它要是进来了,不就出不去了吗?” 二人就一动不动与洞口处的猛虎对视着,万幸的是,洞口处的大虫与俩人对峙一会后,随后便悄然转头离去了。 洞里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终于走了。” “那畜牲不会再回来了?” 二人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幸好,大虫没有再折返回来。 可她们很快发现了一个更残酷的事实,摔进去的洞太深了,她们根本出不去。 摔下来时,姜拂容的脚脖子被扭到了,有些微的肿胀,活动起来不方便。卫榆试着爬出去,几番失败无果后,也只能放弃。 “这下糟糕了,我们彻底出不去了。”看向姜拂容时,卫榆面带愧意:“对不起姜三小姐,此事都怪我。” 事已至此,再怪罪也无用,姜拂容毕竟年长两岁,看着垂头散气的姑娘,只得安慰上一句:“好了,是我自己要追过来的,也怪不上你。 不必太悲观,若我们迟迟不回去,家里人会派人出来找我们的,眼下的情况,我们也只能等着了。” “可我们好像已经超出了猎场范围,他们能找到我们吗?” 皇家猎场寻常猎人不敢进去,此处被人设了陷阱,必然是已经超出了围猎场范围。 姜拂容也不敢确定家里人能不能找到此处,只能耐心等着。 直到夜幕降临,天色已完全泛黑,周遭还是漆黑、一片寂静。 林中枝叶茂密,零丁月色透过枝叶透进来,却延伸不到漆黑的陷阱洞里。 俩人依偎在一起,即使困意来袭,身处野外的恐惧感致使俩人不敢瞌上眼皮。 夜色愈发浓郁,周遭愈发安静,俩人心中的恐惧也愈发被放大…… 最终还是熬不住打架的眼皮,接连睡了过去。 直到,上面终于响起了动静,有火光照进了洞中。 卫榆激动的喊醒身旁的人:“姜三小姐,快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姜拂容睁开惺忪睡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火光照映下渡上了一层暖黄光影的面具。 来找她的人是……谢祈安? 男人顺着绳子进到了洞里,听闻姜拂容脚踝伤到了,面上闪过一丝心疼。 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晚上才找到,叫她要带上护卫也不带,谢祈安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气,本想轻斥上一句的。可看到对方略显委屈的神情,轻斥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况且现在的他也没什么立场去说。 最终皆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疼吗?” 姜拂容控制不住委屈神色,默默点了点头。 “再忍忍,我这就带你上去。” 回去的路上,卫榆骑着冬林的马匹,走在前头,姜拂容骑着谢祈安的马匹,谢祈安牵着马儿,俩人走在后头。 沉默许久后,姜拂容率先开口道:“谢祈安,今夜多谢你了。” 男人低低回了声:“举手之劳,姜三小姐不必客气。” “举手之劳?”姜拂容没忍住追问着。 男人轻‘嗯’了声。 “难道你不是特意来救我们的?” “不是,路过罢了。” 姜拂容嘴角抽了抽:“你大晚上的路过围场以外的地界啊?” 谁知谢祈安依然回答‘正是’。 走在前头的冬林忍不住嘀咕起来:将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了得啊,傍晚时刚出猎场遇到姜家的护卫说姜三小姐还没回来,自己比谁都慌。 当即便撂下了满当当的猎物,带上人急忙找了过来,原本稳当当的头彩也被人抢了去。一找就是大半夜,还一副不找到就不罢休的架势。 现在竟然在那说什么‘路过?’这将军可真行呐! 见对方嘴硬,姜拂容也不再追问了,既然他想说是‘路过’那就当是‘路过’好了。 谢祈安却是想起了四五年前相似的同一幕。那时他也是撂下了满当当的猎物,让哭闹的小姑娘坐上了自个儿的坐骑,安慰着磕破了下巴的人,将她带回了营地。 那时小姑娘哭闹着说自己下巴流了好多血,她害怕会毁容。可如今…… 伸手抚上了遮面的面具,男人隐于面具下的眸子痛苦不已。 同样的情境,可眼下二人的心境早已不似当初。 因着狩猎,大家都会品尝一番野味、饮上几口小酒,等他们回到营地时,依然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饮酒吃肉。 可当他们刚回去,谢祈玥身边的一婢女就慌慌张张寻到了谢祈安:“谢将军,世子妃她出事了,,还惊动了大理寺的人,请谢将军去帮帮世子妃!” 长姐谢祈玥的事,谢祈安并不想管。 “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去回话给长姐,她的事让她自己处理。” 见谢祈安不打算管,那婢女噗通跪了下去,忙急声开口。 “谢将军您过去帮帮世子妃,世子妃她刺伤了世子,大理寺的人都过去抓人了呀!” 第115章 果真变成了妹妹 靖远侯和同僚畅饮醉酒,侯夫人又没来秋猎,婢女这才寻到了谢祈安。 毕竟是一母同胞所出的长姐,还惊动了大理寺,谢祈安只能过去一趟。 此时的誉王府营地,世子妃谢祈玥所居的营帐内,谢祈玥手中提着剑,目眦欲裂看着自己床榻上那对苟且的男女。 若非肖玉韬挡下了那一剑,她非一剑斩了蒋梦那贱人不可! ! 肖玉韬赤裸着上身,痛苦的捂着肩膀,质问出声:“谢祈玥,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肖玉韬惯来都是一副温润和气的模样,如眼下这般生气质问是少之又少。守在帐外的小厮听到动静冲进了营帐内,见到谢祈玥刺伤了肖玉韬,立马找到了誉王妃。 誉王妃忽略了小斯禀报的营帐内的情况,听到自己儿子被刺伤,便让小厮告到了秋猎随行的大理寺官员那儿。 谢祈玥双眸满是怒火,吼声质问:“肖玉韬,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你怎么还有脸质问我! !” 看向蒋梦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还有你,蒋梦!我掏心掏肺对你,你竟敢背着我勾引我丈夫,你简直找死!” 二人苟且到一起也就算了,更气人的是,他们竟还在她下榻的营帐里。一个是她的好夫君,一个是她一口一个好妹妹的蒋梦。看到二人在她榻间苟且过的痕迹。 她只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真想一剑送二人归西! 蒋梦瑟缩在锦被之下,极力的想要掩饰颈间的红痕,正梨花带雨的哭诉着:“谢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谢姐姐对我极好,我怎么敢做对不起谢姐姐的事呢。 我们今夜一起饮了些酒,我看谢姐姐有了些醉意,回去后便帮谢姐姐煮了碗醒酒汤。谁知我刚将醒酒汤送进来便被人钳制住了,然后就……” 蒋梦哭的泪如雨下、不能自已,俨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但她还是瞟了眼面前的男子,遂又改了话头:“都怪我,我不该擅作主张送醒酒汤过来的,那样世子殿下也就不会把我认成谢姐姐了。 都怪我……呜呜……” 肖玉韬忍痛安慰起了蒋梦:“蒋姑娘不必这样,此事原也怪不得你,是我醉酒将你认成了我夫人才会……还因此让你失了清白,是我对不住蒋姑娘才是。” 等他抬头对上谢祈玥愤恨的目光时,却一改话头,斥责起来:“我醉酒了来找我夫人天经地义,若你好好的待在自己营帐里,我又怎会将旁人认成你。 还有,蒋姑娘给你送来醒酒汤也是好意,你何必斥责她。况且,时常将她带在身边的是你,眼下生了这般误会,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他是来找自己夫人的,是谢祈玥自己非要将蒋梦带在身边的,蒋梦给她送来醒酒汤是好意,蒋梦也是受害者。 肖玉韬一番话说完,摘出了自己和蒋梦。话语中还不乏对谢祈玥的责怪之意。 又更惹火了谢祈玥:“你们两个混账,都给我闭嘴!” “好你个肖玉韬,自己跑到我营帐里风流快活了,竟还想将责任推到我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蒋梦,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蒋梦必定已经殒命于谢祈玥的眼神之下:“还有你个蒋梦,不要脸的贱人! 我叫你一声妹妹,处处维护你,你倒好,竟敢妄想踩着我的肩膀攀上王府,我告诉你,休想! 我今日非取了你性命不可!” 话音刚落,手中的剑再次朝蒋梦刺去。蒋梦背叛了她,唯有杀了她,才能解心头之恨。 “谢祈玥,你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见利剑再次朝自己刺来,蒋梦惊慌尖叫,往肖玉韬身后一缩,肖玉韬则眸光一凛,徒手握住了剑刃:“谢祈玥,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余光见到刚进入营帐内的苏砚,肖玉韬急忙大喊:“苏少卿,快!世子妃疯了,快给我制住她!” 苏砚本是不想来的,奈何自己的上司和另一位同僚皆已醉酒,誉王府的人寻了过来,只得跑一趟了。看着营帐内的情景,这一出闹剧的缘由也不难明白。 悠悠招手,让人按下了谢祈玥。 看见来人,谢祈玥怒喝道:”苏砚你这是做什么?给我放开!我誉王府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管了?” 苏砚悠悠开口:“誉王府的事确实轮不到我来管,可有人告到了我那处,说是有人欲行凶肖世子, 下官就只能跑一趟了。” 谢祈玥怒喝道:“放开我!你要抓就给我抓那个勾引我丈夫的贱人,抓我做什么?” 苏砚:“誉王府家宅之事下官无权管辖,可世子妃想要行凶,那就不一样了。” 谢祈玥被大理寺的人制住,不断发出辱骂之声,谢祈安刚好在这时赶了过来。 只瞧一眼营帐内的情形,也很快明白了什么。谢祈玥却突然激动起来,大叫道:“三弟你来了,快!帮我杀了蒋梦那个贱人。 她竟敢勾引你姐夫,快给我杀了她。” 谢祈安扫了眼肖玉韬身上的伤势,先让人去请了医工,接着又象征性过问了遍事情。 刚好这时誉王妃也赶了过来,急忙吩咐医工给自己儿子清理伤口。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轻飘飘扫了眼蒋梦,随即看向谢祈玥。 极其不满训斥道:“世子妃当真越发没规矩、越发不知轻重了,竟对自己夫君刀剑相向,怎么?侯府把你嫁到我王府来,就是这样教你做人做事的吗?” 谢祈玥心中愤恨不平:“母亲,明明是他们二人做了苟且之事,此事我有何错?” “够了!”誉王妃满脸不耐烦,训斥道:“事情经过世子都跟我说明白了,此事明明错在你之身。 是你非要将蒋梦带在身边的,也是你自己不好好待在营帐里要乱跑的,你不好好反思自己,还在那口出狂言说什么杀不杀的,真是丢尽了我王府的脸面。” “母亲……”若不是下人来报说自己儿子死活要寻她,她又怎么会离开? “够了!你若再废话,我就让我儿以谋杀之罪休弃了你。” 谢祈安走过去往谢祈玥嘴里塞了块布巾:“够了长姐,你难道真想担上谋杀夫婿的罪名吗?” 谢祈玥再不甘,嘴巴被塞住,也没法再说什么。 誉王妃过问自己儿子:“世子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肖玉韬看了眼瑟缩在锦被下的人,语气满是懊悔和愧疚:“此事都怪我,不管原因如何,是我对不起蒋姑娘。 母亲,蒋姑娘因我失了清白,儿子岂能不管她。” 医工处理好了肖玉韬的伤势,说明伤势只是皮外伤,不算太严重。誉王妃这才稍稍按下了追究世子妃的心思。 她没有过问谢祈玥或蒋梦,直接一锤定音:“我誉王府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家,蒋姑娘既已失身于世子,等秋猎结束后,世子便将人迎进府中为妾。” “至于世子妃,都已是为人母的人了,以后做事多过过脑子。” 说罢,她跟苏砚表示:一切都是误会,有劳他们多跑一趟。说了两句场面话便离开了。 见了自己儿子的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结果不过就是多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妾室罢了,至于自己儿子,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挨了剑伤也是活该。 至于那个儿媳妇,平日跋扈惯了,此番被人利用也是活该,有气那便自己受着! 听闻肖世子妃那儿的闹剧,还有些未曾歇下的人都悄咪咪赶过来看热闹了。姜拂容也一样,心中实在是好奇,脚伤都未来得及处理就跑了过来。 赶过来的人都被大理寺的人拦在了外头,一见姜拂容。秦汉却将她放了进去,还将她带到了营帐侧面:”姜三小姐,你想听里面的情况的话,就在此处听。” 卫榆搀扶着她,只纯当听了个八卦,姜拂容却不一样了,好生嘲笑了谢祈玥一番。这下蒋梦果真变成她妹妹了,应当很高兴! 不过蒋梦的此番作为,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不是倾心谢祈安的很吗?这会儿怎么又和肖世子牵扯到一起了? 第116章 去道个别吧 谢祈玥发了狠,恨不得立马弄死了蒋梦。谢祈安便将人带回了侯府所处营地,好生跟她分析了番利弊。 “长姐,此事木已成舟,你莫要再说些什么杀不杀的话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瑾儿着想,孩子还小,不能失了母亲。” 顿了顿,又补了句:“若长姐实在闲着没事干,就在瑾儿身上好好费费心,莫要一天去琢磨些歪门邪道的事了。” 谢祈玥本就心中有气,听见自己亲弟弟此番话语,心中更是气极。 “你还好意思说,此番我被蒋梦背叛,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 谢祈安狐疑:“此事与我何干?” 谁知谢祈玥却说:“那贱人此前满心满眼都是你,若是你早先将人抬进了府中,她又怎会有机会勾搭你姐夫。 我算是看明白了,那贱人一开始接近我就没安好心,我真是恨不得立刻将她弄死了。” 她心里还在嘀咕着:那贱人此前不是非自己三弟不可吗?怎么突然就转性了,还摆了她一道。 不过没关系,一个妾室而已,自己想收拾她由头还不是多的很,不能弄死,那等她进了府,就慢慢折磨她好了。 谢祈安听闻谢祈玥的话,更多劝诫的话语堵在了喉头。他这个长姐永远都是这样,出了任何事情总有办法指责别人,却从来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罢了,再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长姐自己好生反省。”说罢便走出了营帐,不欲再听身后不断传来的咒骂声。 刚出去便遇到了皇帝身边的内侍,看起来行色匆匆:“谢将军,皇上请你过去一趟。” 眼下时辰已不早,内侍看起来很是焦急,便问了句:“公公可知圣上深夜召我过去所为何事。” 内侍迈动着细碎的步子,只说:“奴才只是依吩咐来寻将军,具体何事并不知,不过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圣上似乎很是着急。” 谢祈安一过去便被皇帝单独叫进了营帐内,皇帝将一封书信拿给谢祈安看,脸色深沉不已。 —— 另一边,陈肆听闻了蒋梦和肖世子的那出闹剧,担心蒋梦的状态便寻了过去。 ”小梦妹妹,今晚的事我听说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和肖世子怎么会……“ 一见到他,蒋梦又是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陈大哥,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我明明只是想送碗醒酒汤过去的,谁知就被……” “我还未成婚就失了清白,我……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陈肆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恨:“那肖家的人怎么说?”他大概听说了一些,就是不知道其中还有没有隐情。 “誉王妃说等秋猎结束后,就会让肖世子纳了我为妾。” “不行,你不能答应!”陈肆立马出声反驳。 蒋梦泪眼婆娑望向他:“为何?如今我失了清白,不给肖世子做妾就没有活路了。” 陈肆抬手帮她拭去泪水,最后没忍住将人按进了怀里:“以前世子妃对你还算不错,可你如今却和肖世子发生了关系,她必定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若你进了王府,她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还听闻世子妃今日当场扬言要杀了你,此事可真?” 蒋梦有些嫌弃的从男人怀中退出来,点点头。 陈肆没有捕捉到女子眼中的嫌弃,继续道:“高门大院深似海,肖世子房中妾室也不少,为人妾室本就低人一等,世子妃又怨恨上了你,你进王府就是自寻死路啊。” 蒋梦做茫然状:“可我如今已失了清白,誉王妃也放了话让我给肖世子做妾,我不依,还能如何?” 陈肆眸中闪过认真:“若小梦妹妹不介意,我愿意娶你为妻。我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我定会好生对你的,至于你和肖世子的事,我也不在乎。” 蒋梦眸中划过一抹感激,开口却带上了担忧:“小梦很感激陈大哥不嫌弃我,可誉王府已经放话要让我做世子的妾室,陈大哥求娶我,岂不是打了王府的脸面,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王府势大,陈大哥你一介校尉官衔如何能与他们抗衡?” 见蒋梦没有拒绝而是担心他没有抗衡王府的能力,陈肆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你放心,我可以找人帮忙。” “可谁会帮陈大哥呢?” “我去找将军帮忙,小梦妹妹等我。”说完很快离开去找人了,蒋梦没有阻拦,也根本没将对方的话放在眼里。 谢祈安从皇帝营帐中出来,面色也带上了一分沉重,陈肆就是这时找到了他:“将军,属下有件事想恳请将军帮忙。” “去我帐内说。” 听闻陈肆找他帮忙的缘由,谢祈安开口便拒绝了,陈肆有些不甘:“将军为何不愿伸出援手?” 谢祈安想抬手按捏眉心,手刚碰到面具便顿住了:“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此事……你确定蒋梦她愿意嫁给你吗?” 事到如今,谢祈安也看明白了些什么?只怕陈肆的一腔真心要错付了。 陈肆却坚定道:“我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可我会对她好的,做我的妻子总比为人妾室好多了,小梦妹妹她定然会愿意的。” 陈肆坚定心中的想法。 只怕自己帮了他,蒋梦反而还会记恨上陈肆也说不定,况且西境再起战事,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谢祈安只得拒绝:“此事我帮不了你,若你真心为蒋梦着想,我觉得你应该先弄清楚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免得她反过来记恨上你。” 陈肆却只听到了将军不愿帮他:“可是将军,您的长姐今日便扬言要杀了小梦,我不帮她,她该怎么办。” “放心,我长姐她不敢,那只是气头上的话罢了。” 谢祈玥那话一说出口,只怕蒋梦一出事,大家都会联想到她身上,以眼下的情况,谢祈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将军……” 谢祈安抬手制止:“此事先搁置下来,西境再起战事,圣上命我们前往支援,明日便要出发,你先回去休息做准备。” 此前就在大业京师发现过虞国的暗探,而虞国就位于大业西边。 景宁帝将谢祈安叫过去时,谢启明也过去了。早在发现虞国暗探时,景宁帝就已防范着虞国了。不成想对方果真挑起了战事。 大业前头的水患才刚刚平息,国库支出了不少已显空虚,与虞国的战事最好是速战速决。景宁帝便想派人支援西境,谢氏兄弟就成了他最好的人选。 只派谢启明去,景宁帝不放心,但谢祈安前头才受了创伤,不好的强硬派他前去,便将人召过去一番试探。 景宁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前面平叛宣州藩王乱才会派谢启明去,至于谢祈安,是想要留到此时委以重任的。谁知前去平叛的人变成了谢祈安,还受了创伤…… 不管是出于皇帝的试探、还是作为军人的职责,谢祈安都必须应下。最后皇帝一锤定音,给他们再休整一晚,烈封军明日出发前往西境支援陇州。 翌日清晨。 离开前,谢祈安一直看着姜家营帐的方向,谢启明走过来拍了拍三哥的肩膀。 轻叹道:“在这儿看有什么用,去,去跟我前嫂嫂道个别,我先和冬林他们回去整顿三军。” 第117章 原来没有人不在乎容貌 怀揣着不舍又想退缩的思绪,谢祈安还是朝姜家营帐方向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看到营帐外正交谈着的二人,步伐便顿住了。 只见苏砚递了个小玉瓶给姜拂容,温声叮嘱着姜拂容什么,姜拂容接过小玉瓶,和对方道了声谢。 昨夜苏砚发现带着脚伤跑到誉王府营帐处看热闹的姜拂容,记挂着对方的脚伤,天微亮便从随行的太医处寻了药膏送过来。 “这是我从太医那儿寻来的上好膏药,专治跌打扭伤一类病症,三小姐可以拿去试试。” “其实我们也备着伤药的,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苏砚面上反而划过一抹愧意:“昨日三小姐出事了我竟然不知,也没帮上三小姐的忙,这瓶膏药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姜拂想笑着接过,还晃了晃手里的药瓶:“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站在一旁的谢祈安将苏砚对姜拂容的关心看在眼里,也想起了昨日在猎场遇见苏砚对事。 苏砚是文臣,并不会武,进猎场狩猎基本都是在颠簸的马背上用弓箭进行骑射的,与旁人比起来,落了些下乘。 可昨日苏砚却亲自揣上弓箭进了猎场,还进了猎场深处,内场深处有机会猎得珍稀猎物,但也更危险。 谢祈安就是在充满危险的内场遇到了苏砚等人,刚好碰见他们与一只猛虎纠缠。他现身帮了他们一把,猛虎连中两箭,背上还有其他刀剑伤痕,许是察觉自己落了下风,仓皇逃离。 等他离开听到身后的交谈声,才知苏砚进内场是为了猎得白狐。他是想亲自猎得白狐制一件狐裘,等将来添进聘礼中。 苏砚手下的打趣声不断传来,谢祈安才知道,原来苏砚已经在慢慢准备聘礼了,而他想下聘的人自然就是姜拂容。 “大人,今日您成功猎得了白狐,那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和姜三小姐表明心意啊。” 苏砚刚任职大理寺寺正那会儿,秦汉就已经跟着他了。他知道自家大人对姜三小姐的心意,也知道自家大人曾放过一次手。可如今姜三小姐已然和离,自家大人心中还牵挂着人家姑娘。 这次,他可得好好助攻自家大人。 “大人,如今的姜三小姐未嫁、您未娶,这不就是上天给您的机会吗?不管结果如何?大人你总得试一试,这次您可千万不能轻易言弃了。 依属下看,您和姜三小姐郎才女貌、甚是般配,您就别一天想着和对方做朋友了,赶紧和姜三小姐表明心意。” 苏砚面上泛着笑意但同时也夹杂着几分担忧:“还是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了。” 她才和离不久,现在贸然和她挑明自己的心意,实非明智之举。 秦汉却替自家大人着急:“大人啊,您先前已经放手过一次了,不会这次还想放手。” “谢将军不懂得好好珍惜姜三小姐,惹得姜三小姐黯然伤神时,您不是还怪自己当初没有再争取一把吗?不是您自己说的吗,若当初姜三小姐嫁的人是您,您是绝对不会辜负她的话吗?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您怎么又犹豫起来了呀?” 这次苏砚摇摇头,坚定开口:“不!我也想给自己一次机会,这次,我不会再放手。” 这次,他一定要向她表明自己 心意,但确实是不能太过操之过急了。 如今她才和离不过三四月之久,现在就冒然跟她说出自己的心意,大概率只会失败收场。 所以他得等,必须再给她一些时间,万不能把她吓跑了。 走远的谢祈安却一直回想着那句‘郎才女貌、甚是般配’的话。 若换做之前,他会抢在苏砚之前不惜代价将人追回来, 可如今,听到旁人夸他们二话‘郎才女貌’的话,他竟只觉得认同。 即使心中裹挟着无尽的痛意,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苏砚比他好多了,似乎……也是最适合她的人了。 从思绪中抽离,谢祈安转身就要走,不料身后的女子发现了他。 “谢将军?” 谢祈安脚步顿住,抬眼便见女子正一瘸一拐朝他走来,女子走的有些急,身形踉跄了下。 男人的动作比思绪更快,上前扶住了对方,开口时嗓音低沉:“没事?” 姜拂容站定身形:“没事。” 她总觉得对方情绪有些不对,试探着问:“你怎么会过来?是来找我的吗?” 男人点点头,轻‘嗯’了声。 “有事?” “姜三小姐脚伤怎么样了?” “昨夜擦过药,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你过来找我是有事吗?” 谢祈安犹豫了下,开口说:“西境生了战事,圣上命烈封军前去支援,今日便要出发……” 姜拂容:“所以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吗?” 男人点头。 姜拂容又问:“那你刚刚为何要走?” 男人抿抿唇,随口道:“见你和苏少卿还有事聊,不忍打扰。” 姜拂容有些语塞,什么叫不忍打扰,心头莫名起了火气:“那若是我不喊住你,你今日就不会道这个别了是吗?” 男人如实回答:“嗯。” 莫名的,姜拂容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心头的火气因何而起? “谢将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气人呐。” 谢祈安没有反驳:“是我愚钝了。” 而后看了眼天色,作势要走:“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姜三小姐记得重视脚伤,此前就伤过一回,不可大意,免的落下后遗症。” 说罢作势要走。 “唉,等一下。” 姜拂容叫住了他,上前塞了一张信纸给他:“这是我无意翻到的一个古方,是个可以养颜消疤的方子,想来上面的珍稀药材你也不缺,你可以试试看。” 男人僵直身子接过古方,掩在面具下的双眸却涌过悲伤。 心中突兀的笑了下。 原来没有人会真的不在乎容貌啊?原来她也是在乎的? 不过,她在乎很正常不是吗?就连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脸上丑陋的伤疤,更遑论旁人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他脸上的伤疤深可见骨,不管用多昂贵的药物,都恢复不了了。 上次见谢祈安因为脸上的伤一度颓靡不振,姜拂容想帮帮他,翻了许多书终于找到了那个古方。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好意赠给对方那个古方,谢祈安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更是再次打击到了他。 男人沉沉开口:“多谢姜三小姐好意,事不宜迟我就先走了。” 说罢快步翻身上马离开。 姜拂容心中却起了疑惑,为何他离开时看起来有些落寞又受伤呢? 第118章 桃花? 烈封军再次出征御敌,只在秋猎场掀起短暂的风波,却并未影响到秋猎。 三日后,秋猎才结束,众人陆续往返回城。 陈肆临走时去见了蒋梦一面,那时他还垂头丧气的,只说自己不会放弃帮蒋梦出誉王府那个火坑,但需要些时间,也需要蒋梦先跟王府的人周旋着。 可三日后,陈肆又给蒋梦去了封信,说是已经有法子帮蒋梦了,信中有一点说的很隐晦,但蒋梦还是看出来了。陈肆所言,不仅有了帮她的法子,还有了升官的法子,只需等他归来,一切皆会迎刃而解。 蒋梦一开始不屑一顾,但保不齐陈肆真的有可能升官发财,最后又将丢掉的信件捡了回来。 — — 大军行军速度有些缓慢,为了尽快抵达西境陇州,谢祈安便带一队轻骑先行。急行半月,至陇州,协助西境守将程老将军御敌,以守为主。 冬月,烈封军抵达陇州,大业守转攻。 大业胜多败少,军心振奋。 腊月,大雪至,双方进入歇战期。 —— 时变化,冬去春来,来年花期已至。 大业境内早已百花争艳,仿若昨日重逢过的景致。 大业西境,大业、虞国双方再次交战。 本以为大业可以凭借年前的胜绩和军心可以一鼓作气打退敌军,谁知过了个年节,虞国军队突然来势汹汹,如猛虎扑食般涌了过来,大业多次败于敌手。 “三哥,明明才过了一个年节,那虞国怎么突然脱胎换骨变的那般厉害了,还有一点,弟弟觉得很奇怪……” “大多数情况下,对方似乎总是能很快看透我们的部署,就好像他们提前知悉了我们的计划……”谢祈安站在沙盘前,补上了谢启明的话。 谢启明嘀咕:“真是很不对劲儿 ,不过还好,最近两次交手,我们都占了上风。” 谢祈安在沙盘前演练了许久,于深夜写下了一份作战计划。 “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某天深夜,程老将军独自找到了谢祈安,许久后,程老将军才从谢祈安处离开。 显露出的不得已而为之中却带上了一丝欣赏。 敌我双方再次交战,一胜一败打了平手,总体来说却是大业占了上风。 谢祈安连夜拟定新的作战计划,欲一鼓作气击退敌军,谁料等来的却是虞国求和的消息。 烈封军主战,陇州守军主和,大业将士意见不一。 程老将军一纸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回京师,面对虞国的求和,景宁帝欣然应下。纵然烈封军再怎么想打,君主应下虞国的求和,谢祈安等人只能领命。 虞国君主派出虞国长公主云姬前往大业出使,签订两国友好合约,也表明求和的诚心。 大业皇帝命昭远将军谢祈安带队护送虞国使臣云姬长公主入京。 然而其中最戏剧性的是,虞国长公主云姬曾于战场上与昭远将军交手、最终败于昭远将军之手。却因慕强的缘由,自称对昭远将军谢祈安一见钟情,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昭远将军。 还曾在双方初步签订停战协议时,在两军面前大胆求亲昭远将军, 扬言想将人拐回虞国做驸马。 即使云姬长公主不曾见过昭远将军面容,除却两国间必须的礼仪外,昭远将军也不曾真正搭理过云姬长公主。长公主却总是一副已然情根深种的模样,乐此不疲在昭远将军面前耍存在感。 当别人谈论起昭远将军被受损的面容时,云姬公主总是会说:英雄身上的疤痕都是功绩勋章,虞国人不会鄙夷、更不会出言相辱,反而还会以此为荣。 渐渐的,大业军中竟渐渐多了谈论云姬长公主和昭远将军的人,也出现了‘觉得俩人相配’的各种话语。 谢祈安丝毫不在意,云姬长公主却兴奋的不行,至少从表面看,是这样的。从表面看云姬长公主的心思,众人都只会觉得那只是一个恋慕昭远将军的女子而已,只不过其身份高贵些罢了。 毕竟云姬长公主真正的目的确实藏的很深。 春天的嫩绿渐行渐远,夏日的阳光取而代之。 春去夏至,初夏时节,又是一年端午至。 虞国求和,双方签订停战协定,虞国长公主出使大业,昭远将军一路护送的消息传回京师。 紧跟着传过来的消息还有:虞国长公主一见倾心昭远将军,大胆示爱昭远将军的消息。 —— “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夏芝禀道。 姜拂容正对镜梳妆,缓缓开口:“母亲也备下了不少小衣裳,春杏已经去取了,等她将东西拿过来,你一道收拾好。” “奴婢知道,那奴婢去催催春杏。” “去。” 姜汀兰去年有了身孕,前不久产下了一个小男孩儿,姜拂容正收拾东西准备去乔府。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春杏来禀。 往发髻上簪上一支铜铃步瑶,姜拂容才施施然起身:“走,别让二姐等急了。” 将主子扶上马车,夏芝才开口说:“小姐是该早些过去了,听说自从乔府多了一位小公子之后,乔小姐儿自觉少了来自父母亲的宠爱,日日闹脾气呢! 听闻小姐今日要过去,想必早早就等急了呢。” 姜拂容懒懒靠在车壁上,开口说:“那就让车夫再快些,韵儿那小丫头近来是越发的敏感了,母亲说她前日去乔府,小丫头就抱着她哭闹了好一会儿呢。 家里冷不丁多了个小孩儿,父母亲的注意力有了分散,估计心里头正觉得苦呢。” 朝车夫吩咐了声,拉车的马匹加快了脚步。 马车正往乔府而去,外头响起行人的交谈声,谈论的正是虞国长公主出使大业一事。 当然,其中自然不乏长公主对昭远将军一见倾心、日渐情深的传闻。 马车里,春杏替自家主子暗暗不平道:“这个谢将军还真行啊,和离还不足一年,主子身边起码还干干净净的。他倒好,身边又多了一朵了不得的桃花了!” 第119章 云姬 姜拂容靠在车壁上瞌着双眸小憩,对春杏的吐槽没有任何反应。 春杏偷瞥了主子一眼:“小姐,您怎么没反应啊?” 姜拂容连眼皮都懒得掀开:“我该有反应吗?” 春杏忿忿不平开口:“谢将军才和您和离不足一年,又招惹上了那虞国的什么长公主,小姐您心里就不气吗?” “我二人既已和离便是没了关系,他如何?与我无关,我既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为何要气?” “可是谢将军身边换女人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奴婢就是替小姐打抱不平。” 姜拂容终于睁眼,抬手掀帘看了眼外头正议论昭远将军和虞国长公主的市井百姓。 缓缓开口:“认真听,你们有没有发现百姓们议论的声音里都是那个什么长公主有多喜欢昭远将军,有多大胆示爱、情深几许的话。 却没什么人提起过昭远将军对长公主如何的话?岂不觉得有些奇怪?” 夏芝试探着问道:“小姐是觉得其中有隐情?” 姜拂容摇摇头:“有没有隐情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谢祈安既然戴上了面具,就不太可能在旁人面前拿下来。那个长公主当真连他的面貌都没见过,就对他如此情根深种了?” 春杏嘀咕道:“人家都说了,虞国长公主在战场上败给了昭远将军,喜欢昭远将军很大原因是因为慕强呢。” 姜拂容不解,呢喃道:“也许!” 事实究竟如何她不知,她不过多评论。 “小姐,乔府到了。” —— 天水城。 谢祈安奉命护送云姬长公主出使大业,已行至天水城,再有两三日,便可抵达京师。 一行人下榻驿站后,谢启明拿着家书笑呵呵乐了一整日。 冬林发问:“五公子,家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呀?至于你乐上一整天?” 谢启明睨他一眼:“你个单身大汉你知道什么呀?我媳妇给我生了个软糯可爱的女儿,我如今也是有妻有女儿的人了,难道不该乐呵吗?” “五公子有女儿了,”冬林立马来了兴趣,挤过去看起了对方的家书:“还真是唉,五公子还真有女儿了。” 谢启明神气十足:“老子还能骗你不成啊?挤什么挤啊?都给老子走开!信纸都被你们挤坏了。” 冬林厚脸皮开口:“五公子,你我也算是在战场上同生死的兄弟,你看,家里的小姐儿是不是还缺一个干爹之类的……” “你给老子滚。”谢启明直接一脚将人踹出去老远:“老子自己的女儿自己都还没见过呢,你就打起了主意。滚远些,想要啊?自个儿找媳妇去。” 他找到了在一旁闷头饮酒的三哥:“三哥,家里可又添人了啊,你又多了一个小侄女儿了。” 谢祈安拿过家书看了眼,上面娟秀的字迹是余晚亲笔,男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挺好的,小侄女儿起名了吗?” 谢启明摇摇头:“还没呢,要不你给起一个?” 谢祈安没应:“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是你的女儿,你不想自己给他起名?” 想想也是:“自然想的,那我可得好好想一个。可我从来就不爱读书,只怕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了呀。” 谢祈安便提醒了他一句:“弟妹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学识也不差,若是实在想不到,可以让弟妹试试。” 谢启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只反复观看着信件,至于要费脑子的活儿,就留给晚儿好了。 “谢五公子这是在看什么呢?” 谢启明手中的信件突然被人抽走,女子穿着一袭玄色轻纱薄衣,语调张扬,行事随心所欲。 正是虞国长公主云姬。 谢启明扬手要抢回来,脸色也有些难看:“公主抢我家书作甚?” 这个公主借着公主和使臣的身份,一路上作威作福又难伺候,他很是反感,甚至还有些可怜自己三哥,无论怎么冷脸疏离,一路上还是被被骚扰,。 他甚至很庆幸当初和公主对阵的不是他,否则被那公主缠上,简直倒霉死了。 云姬看了两眼,又轻飘飘丢还了回去,谢启明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很快将宝贝家书收了起来。 “不就是一封再平常不过的家书吗?谢五公子这么宝贝作甚?“ 说罢施施然走到谢祈安身侧,就要挨着男人坐下去。 在她还未接近时,谢祈安便蹭的离开了位子,语气沉沉:“明日还要赶路,公主还是早先休息为好。” 说完很快迈步上楼回了房间,云姬却跟了上去:“谢将军,你老是对我这般冷脸,人家可要生气了。” 房门砰的被关上,云姬被隔绝在门外:“本将只是奉皇命护送公主平安入京,除此之外的事本将一概不负责,还请公主莫要一天来寻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容易令人误会。” 云姬面上闪过受伤的神色:“本公主说了,本公主喜欢你!你为何一天拒绝我?” 里头传出冷淡疏离的声音:“我说过了,我对公主无意,莫非公主听不懂?” 云姬有些急了:“谢将军你到底是有多铁石心肠,这一路上我向你表明多少次心意了,你永远爱搭不理的。 我都听说了,谢将军有位已经和离的前妻,你对我百般拒绝,莫不是对那前妻余情未了?” 房里的人安静了会儿,才沉声开口:“既然已经和离了,就不存在什么余情未了的。不过,我和我前任妻子的事就不劳公主过问了,公主还是快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云姬满意的笑出了声:“既如此,我就更不会放手了,我惯来相信日久生情,谢将军,可得做好准备了哦。” 屈指在门上叩了两下,云姬才悠悠离开, 话说的深情,面上却还是染上了一丝不耐。 翌日晨曦微亮,队伍继续前进。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京师。 太子率领鸿胪寺官员亲自到京师城门处迎接。 他国使臣来访,宫中皆会设接风宴,当日时辰已不早,接风宴定到了第二日晚间。 第120章 臣不愿! 此次晚宴经由太子之手,设的很是隆重。 皇帝虽没有直接插手,晚宴隆重与否却多少有些皇帝的意思。 大明宫,帝王居所,皇帝身子每况愈下,开年后御医往大明宫跑的次数愈来愈多。 自虞国停战求和后,景宁帝的态度很是明显,皇帝不想再生战事,对虞国的求和,皇帝既重视又满意。 毕竟是虞国先挑起的战事,朝中以靖远侯、都查院为主的主战派并不想接受对方的停战求和,最终都被皇帝按下。 由此,皇帝的决心可见坚决。看着皇帝称病的次数越来越多,百官心中也有了打量。每任帝王晚年都不愿自己治理下的国家再生战事,景宁帝也不例外。 百官纷纷猜测,景宁帝许是已时日无多了。 伴随着景宁帝身子每况愈下,虞国长公主的到来,大业隐在暗处的汹涌波涛渐有喷发之势,最后就只看谁先按耐不住了。 谢祈安依然奉皇命前往使馆迎虞国使臣入宫,迎接虞国长公主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谢祈安打马至马车一侧开口道:“云姬公主,已至宫门处,请下车步行。” “谢将军来了,想必马车内的就是虞国长公主了。” “定然是了。” 前来参加宫宴行至宫门处的官员家眷、纷纷停步侧目看向谢祈安护送的车驾。姜拂容本在与身侧的人交谈,也闻声随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却不妨刚好对上了车架旁边站立的,男人隐于面具下的幽深眸子。 姜拂容一愣,自去年秋猎场分开已过去了大半年,男人的面庞隐于面具下,她依然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只是觉得,对方似乎看了她许久。 她下意识迈出了步子,想要过去搭话,反应过来对方此时正有皇命在身,复又止住了步子,只是习惯性地朝对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谢祈安也点头回应,藏于面具下的双眸却波涛汹涌。 时间不曾停止流逝,大半年过去,一到宫门口他便注意到她了,她依然……不对,好像是更明媚娇艳了。 云姬突然凑近谢祈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了句:“谢将军在看什么呢?那位姑娘该不会就是你之前的妻子?” 谢祈安不动声色退开了些,回道:“是。” 有些东西随便一查便能查到,他只能如实回答。 云姬笑着开口:“看起来是位极美的姑娘啊,谢将军竟也舍得和离,啧啧啧……” 谢祈安做了个‘请’的姿势,只说:“夫妻和离无非就是没有了感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晚宴时辰也到了,公主请。” 云姬收回了目光,意味深长道:“若非谢将军亲口说:你已经对前妻没了感情,看见那位姑娘的模样,我还真有了些危机感呢? 那位姑娘在你们大业,是少见的美人儿。” 谢祈安跟在云姬后头,只淡淡应了声:“ 是。” 云姬觉得无趣,故意等着谢祈安往他身边靠,谢祈安冷了眼:“宫道上都是赴宴的百官及家眷,还请公主自重!” 云姬只觉得他不懂风情:“谢将军,你真的太无趣了。” 谢祈安作势要走:“我还有事,我让内侍送公主去宴席处……” “唉,谢将军等等。”云姬立马叫住了他:“我好好走就是了,你们的皇帝命你送我去赴宴,你可不能半道丢下我啊。 再者,我一会儿还有事要跟你们皇帝说呢,你不在怎么行?” 谢祈安紧皱眉头:“公主要做什么?” 云姬只神秘一笑:“别急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宫道上的众人见到虞国长公主与谢祈安说笑的模样,纷纷猜测起二人之间是不是真有些什么。 “三小姐,怎么不走了?”苏砚来的有些晚,见姜拂容停在宫门处,开口问了句。 姜拂容收回落在前头宫道上的那俩人间的视线,按下心中涌起的那股莫名情绪。 见苏砚是最后匆匆赶来的,便问了句:“苏砚,怎么来的这般晚呀?” 二人一同踏上宫道,苏砚回道:“我母亲身子有些不舒服,请了大夫来把过脉,等母亲吃过药睡下后才匆匆赶了过来,来的就晚了些。” “伯母身子又不舒服了?不严重?” “都是老毛病了,吃过药后就好些了。” 苏母身上的毛病大多是年轻时劳累所致落下的旧疾,随着年纪的增长,病势来势汹汹,身子早已一日不如一日了。 姜拂容看出苏砚眉目间隐藏的担忧,安慰了句:“我相信伯母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母亲前段时间淘到了一株上好的人参,用来进补是极好的良药,赶明儿我让人送到府上,你拿来给伯母补补身子。” 除了自己,难得还有人记挂着他母亲,苏砚感激的看了身侧的女子一眼。 没有拒绝,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应道:“三小姐,多谢了。” 姜拂容伸手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做安慰:“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相信伯母会没事的。” “嗯,借三小姐吉言。” 太和殿。 虞国使臣、百官以及家眷皆已入座,等景宁帝携皇贵妃入席后,晚宴正式开始。 景宁帝象征性的问候了云姬长公主几句,随后便由太子及鸿胪寺的官员主要负责应酬虞国使臣。 洗尘接风宴,觥筹交错间众人推杯换盏,喜气洋溢,众宾欢也。 原以为这场晚宴会在一切如常中结束,岂料虞国长公主突然起身,走至御前郑重见礼:“云姬拜见大业陛下。” 景宁帝搁下酒盏,幽幽抬眸:“云姬公主刚刚不是见过礼了吗?这是……” 云姬躬身、保持虞国见礼的姿势并未起身:“云姬有一事想恳请陛下帮忙做主。” 景宁帝眯眼打量了眼御前的虞国公主,嗓音低沉,试探着开口问:“哦,云姬公主行此大礼,不知想让朕帮你什么忙啊?” 云姬侧身看向谢氏坐席的方向,缓缓开口:“云姬倾心大业昭远将军,有意和昭远将军结秦晋之好,云姬想恳请陛下做主。 况且我虞国有意和大业结两邦之好,两国也可 以我二人为纽带,建立长久邦交,所以,陛下可否为我二人做主,赐下婚事?” 云姬不愧是一国长公主,说话做事高调张扬,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子,主动说出请婚的话而感到丝毫羞涩。 此番话一出,殿内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了昭远将军谢祈安身上。 唯有座上的帝王饶有兴趣打量了眼云姬,笑道:“云姬长公主还真是爽朗大方、性情中人啊! 以你和昭远将军联姻为纽带,建立两邦之好,这条件听起来似乎还挺诱人。” “若能因此止兵戈,建立两邦建交,确实也是功德一件。”说话间,景宁帝的视线已然落到谢祈安身上:“不知昭远将军觉得如何啊?可愿应下云姬公主啊?” 对于那些主和派来说,此举对于大业来说无疑是极友好的。谢祈安还静坐在位子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一旁有的大臣已经在催促着他起身谢恩了。 就连姜拂容都有些好奇他的决定,心中还有股莫名的情绪,控制不住看了过去。 随后只见他起身走至御前行礼。 见人起身走了过来,云姬勾了勾唇。 岂料谢祈安开口说的却是:“回陛下,臣不愿!” 第121章 唇亡齿寒 殿内一度陷入沉静,在场许多人的脸色皆变了变。 云姬的脸色很快变的难看,仿佛突然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就连景宁帝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这回答还真是……不怎么出乎意料呢。 谢昶看向自己儿子,满意的笑了笑,拿起酒盏乐呵呵接连饮了好几杯酒。他们谢家为大业打了多少仗 ,逼退了多少敌人,没有理由因为一句:以联姻为纽带,结两邦之好,就要谢家儿郎放弃自己的感情为大业做出牺牲。 谢昶不是个长情之人,也从不会在感情上委屈自己,男女双方在一起,他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只要是你情我愿,他也从来不在乎身份上的那些东西。 不管是自己,还是子女择妻择婿,他从来不过多干预,一惯会由着子女自个儿的意愿。 即使是皇上,也不能拿此来逼迫自己的子女。他早就做好了为儿子反驳的准备,若只是为了止兵戈,大不了他谢昶再披挂上阵! 还有姜家坐席处的姜拂容,嘴角也莫名浮上了一丝笑意,甚至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笑意来源。 苏砚静观殿中局势,视线扫过姜拂容唇边的笑意时,眸中还是划过了一抹落寞。 还不待座上的帝王开口,云姬率先质问出声:“昭远将军为何不愿?我堂堂一国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你吗? 再者,你我二人联姻可止兵戈、结两国建交,凭这点你也不愿意吗?” 谢祈安保持着单膝跪地、抱拳见礼的姿势。隐于面具下的神情旁人无从窥探,只见他缓启薄唇,语气却带上了冷意:“我一开始就表明了对公主无意的心思,公主何必多番纠缠。” 云姬受了委屈般跺了跺脚:“本公主不介意你曾成过婚,一腔赤诚向你表明心意,你当真对本公主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是说,你心中还挂念着你的前任妻子?” 突然被牵扯到的姜拂容,执杯的手微顿,见不少人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只得作出一副疑惑神情。 不过,若是一顶不愿与虞国公主联姻致使两国再起兵戈的罪名扣下来,也不知谢祈安要如何解? 姜拂容心中甚至还升起了一个荒诞的念头,若谢祈安说对她还有情意,再加以深情话语粉饰,也许不失为一个解法。 只见谢祈安沉默了会儿,开口说:“我与姜三小姐既已和离,便是夫妻情分已经走到了尽头,谈不上挂不挂念的了。 不过此事与旁人无关,我只是单纯对公主无意罢了。” 闻言,姜拂容垂下眸子,有些话她也不是头一次听到谢祈安说了,只是如今再听他说起,心中却涌上了莫名的、自己也说不清因何而起的酸涩。 但转念一想,谢祈安说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云姬却勾了勾唇,似是笃定什么,开口问;“就算如此,难道昭远将军真的不愿为了两国的长久邦交、与我联姻吗?” 油盐不进?她倒想看看大业其他人到底会不会向着他们的昭远将军? 在场主和派的大臣急了,心中纷纷叫嚣着让谢祈安应下,景宁帝也开口了:“谢卿,你当真不愿吗? 景宁帝面色微沉,对于谢祈安的反应显然有些不满意。 他看中谢家,谢家也该识趣些才是。 谢祈安忽而抬眸看了眼虞国长公主,随后才回答起皇帝的话:“是,臣不愿。” 有些大臣急眼了:“谢将军,娶了公主就能建立两国邦交,你为何不愿?” 户部一位官员急切说道:“谢将军是不知道经常开战有多劳民伤财吗?眼下公主大胆向你表明心意,愿意联姻止兵戈,就算为了大业,为了帮圣上分忧,你也该应下才是?” 那人话音刚落,席间的谢昶眸色瞬间深沉,要不是有谢母拉着他,他早就开骂了。 这些个只会动动嘴皮子的文管儿,惯会巧言令色说些大义凛然的话来逼迫别人。 什么叫他的儿子为了大业就该应下?屁! 谢祈安的神色有没好到哪里去了,但那些个无脑的文臣,他懒得去理。 他对上云姬的视线,幽幽开口:“长公主是不是忘了,此次是虞国主动停战求和,并非我大业不敌?若非君主有令,我又怎会撤兵?” 云姬的脸色有些拉了下来:“谢将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祈安平静开口道:“意思就是:此次停战谈和是大业给虞国的一个机会,并非大业打不过。” 云姬怒了:“谢将军,你是在羞辱我虞国吗?” 景宁帝的脸色也是又沉了几分:“谢卿,怎可对云姬公主无礼!” 谢昶想帮自己儿子说话,却一直被自己妻子按着:“夫人,你老是拉着我作甚?我要帮老三说话。” 谢母示意他稍安勿躁:”先等等,我相信祈安他能处理好的。” 御前的谢祈安仿若未觉皇帝的不满,自顾自开口:“陛下,臣并不觉得联姻能让两国关系稳固,就算能,也只是一时的。 若虞国愿建两国邦交,自然是好的,若虞国要继续和大业交战,我们大业又何须退缩。” 景宁帝只沉沉看着御前之人,不说话,倒是皇帝一旁的皇贵妃插了句:“谢将军说这些,该不会只是为了给自己不愿娶虞国公主找的借口。” 谢祈安不卑不亢:“臣确实不愿娶公主,但臣找的不是借口。 与占据中原的大业相比,虞国不过是一个小国,我们何须为惧。” 云姬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许多,谢祈安还在自顾自说着:“烈封军能北上打服拓跋部落,能南下平定南蛮十三部,能以半数兵力平肃王乱,拿下虞国自然也不在话下!又何需以强制联姻来维系和平。” 这些话说的狂妄,却让人无从辩驳。 云姬的脸彻底黑了,怒极反笑:“昭远将军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不过将军是不是忘了,此次你我双方交战,胜负各占一半,对上我们虞国的军队,你们烈封军似乎也讨不到便宜。” 谢祈安点点头:”不错,此次双方交战,贵国的表现力确实比我预想的要好。可最后,贵国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不是吗? 我敢肯定,若非贵国在最后关头求和,此时必然已经战败!” 一番话说的信心十足,云姬的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道:“呵,谢将军还真是狂妄啊! 不过,谢将军难道没有听说过唇亡齿寒的道理吗?若我虞国岌岌可危,我们便可以和西云国合作,彼时,大业想胜也没那么容易了?” 虞国位于大业西境,而虞国再往西就是西云国。 第122章 虞国公主不简单? 谢祈安唇角勾起一抹笑:“唇亡齿寒?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 若是我们大业也同样有意与西云国合作,事成后平分虞国国土,那公主觉得,西云国会选择和哪边合作呢?” 云姬终于再找不到反驳的话,倒是使臣团里有个大臣质疑了句:“若贵国打到了我们虞国国都,自然也可以一路往西拿下西云国,昭远将军凭何觉得西云国会放心与贵国合作呢?” 这次不等谢祈安开口,太子率先开口回答了对方的疑虑:“因为大业从不主动攻打周边国家及部落,每每起战事,大业军队都只是守护本国疆土而已。 若是真有谢将军说的那一天,只要西云国不主动挑衅大业,大业是不会对其出手的。” 纵观历年边关战事,还真是太子说的那样,大业从未主动挑起过战事,都是周边国家觊觎中原大业的繁华,大业给予反击罢了。 虞国使臣再没了话说,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满,大业实力摆在那,他们也只能咬牙应下。 云姬也很快想明白了,再次郑重朝景宁帝见礼:“大业有谢将军这般少年英才,其手底下又有实力强悍的烈封军,联姻一事倒是我们强求了。 在此,云姬也要谢过大业陛下,同意签订停战协议,不管有无联姻,虞国都是诚心想与贵国结两邦之好,还请陛下原谅云姬刚刚的举措。” 景宁帝开始是有些不满谢祈安的态度的,毕竟眼下,他察觉自己身体每况愈下,是不愿大业再生战事的。 可看到谢祈安三言两语便打脸对方,对方还是一副好态度欲结两邦之好。而大业烈封军展示出的强悍实力也让他在别国面前风光了一把,景宁帝心中的不满渐渐消散,也有些得意。 再次吩咐太子及鸿胪寺的官员好生招待虞国使臣,自己最后同百官饮了杯酒,身子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便先离开了。 晚宴接近尾声,众宾客陆续离去。 即使谢祈安心中不愿,他还是得奉皇命将虞国公主送回使馆。 离宫前,云姬说要去净房,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皱起眉头,还是寻了过去。 太和殿偏院,他刚想寻个女婢进去看看情况,看到一同从偏院出来还交谈上了的二人,男人眸色一眯,加快步子寻了过去。 姜拂容正和云姬公主一同从偏院出来,夜色有些暗了,走下台阶时脚下不慎踩空。云姬想要伸手去拉她一把,却被快步走近的谢祈安扶住,还顺势将人带下余下的台阶,下意识将人往身后拉了拉。 似是在警惕着什么般? 姜拂容狐疑看了男人一眼,对方抓着她的手力道过大了些,当她想疑惑发问时,男人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般,猛的将她放开。 淡声开口:“夜色暗,姜三小姐还是要小心些。” 云姬饶有兴致的抱臂看着二人,但她始终看不透谢祈安的神情。 姜拂容神情如常道了声谢:“多谢谢将军,不知谢将军为何会出现在此。” 谢祈安只说:“我奉了皇命要将云姬公主平安送回使馆,见公主久久不归,怕出意外便寻了过来。” 说罢他不再看姜拂容,朝云姬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时辰已不早,公主该回使馆了。” 云姬点点头,越过姜拂容朝前走去,谢祈安迈步跟上,独留姜拂容还在原地。 云姬突然回过头来,问谢祈安:”谢将军要不要一道送送姜小姐呢?” 谢祈安没说话,姜拂容委婉拒绝:“不必了,我家人在等我,让谢将军送公主回使馆。” 待俩人走远后,姜拂容拧起秀眉嘀咕了句:“怪人?”一会儿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一会儿又一副疏离冷淡模样。 有必要这样吗? —— 姜府。 从宫里出来,沐浴完,亥时末,时辰已不早。 姜拂容都要准备歇下了,门房的人突然来报说有人找。 姜拂容嘀咕道:“这么晚了谁啊?” 夏芝拿来外衣给主子披上:“门房的人没说来人是谁,只说小姐出去就知道了。” 姜拂容披上外衣,骂骂咧咧出去见了一面:“谁啊,大晚上找我有事?” 男人转过身来,姜拂容愣了瞬:“谢祈安?” 男人低低‘嗯’了声。 姜拂容:“不知谢将军大晚上的来找我何事?” 男人抿抿唇,启唇问道:“晚宴离席时,姜三小姐怎么会和虞国公主在一起?” 姜拂容虽不解对方为何会这么问,还是如实说:“就是去净房时偶然遇上的。” “虞国公主和你说话了?” 姜拂容点点头。 男人又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姜拂容秀眉微拧:“她问我。 你我二人之前的事情?” “还有呢?” “还问了些京城的风土人情?” “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我就是出于礼貌和对方随便聊了两句而已。”她终于有些不耐了:“你不是说对那虞国公主无意吗?这会儿大半夜跑过来问我这些做什么?” 谢祈安心中想着事情,没听出来女子语气中的不满、不耐,但他还是朝对方认真叮嘱道:“姜三小姐。” “干嘛?” “那个虞国公主不简单,若之后再遇到她,你还是离她远些。” 姜拂容疑惑问:“那个公主怎么了?” 谢祈安只说:“具体情况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有些事我也还不确定,总之,离她远些就对了。” 然后,说完他就准备走了。 姜拂容叫住了他:“你大晚上的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事儿?” 男人点点头:“是。” “话说完了,我就先回去了,姜三小姐早些休息。” “唉……等等。” 男人又转过身:“怎么了?还有事吗?” 姜拂容拢了拢身上的外衣,问了句:“在西境时,一切顺利?” 谢祈安隐于面具下的眸子动了动,语气不似刚刚那般生硬:“嗯,挺顺利的?” 姜三小姐呢?在京中一切可还好?” “就一切如常,没什么不好的。” —— 云姬公主对大业京师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在大业逗留了半月之久。 听闻景宁帝身体有恙,献上了一株虞国境内特有的罕见药草。还跟景宁帝讨了个人情:只说她对昭远将军有情,为了不留遗憾,想让昭远将军陪他逛大业京师游玩一番。 皇命难违,谢祈安只得跟在虞国公主后头护卫其逛赏京师。云姬霸道强势,又借着皇命,还几番闯入谢祈安独居的‘谢宅’。 半月后,景宁帝病症加重,停了几日早朝。 一切的变故,皆发生于半月后…… 第123章 抉择 仲夏。 如往年一样,天儿愈发热了,也接连落了几场雨,与去年相比,雨势倒不算很大。 此次景宁帝的病症来势汹汹,直到五月末最后几天、身子再支撑不住停了几日早朝。 头两日百官按例处理手头上的公务,一切也循规有序。直到月末最后一日,皇帝下令太子监国,百官再次上朝,宫中突生变故。 天空乌云密布、细雨蒙蒙,金乌藏于其间、午时已过、不曾展露头角。 早在百官入宫后,宫门处的守卫便被人悄无声息替换掉,由站队恒王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代替。 百官被困紫宸殿,太子只匆匆露了一面,而后不知去向。殿外困守百官的实则有两拨人——五城兵马司和殿前司的人。 两拨人马持刀而立,暂未有冲突,都在等…… 皇帝寝宫,皇贵妃正服侍左右,太子求见无果后并未多留,转头朝心腹下了指令。 一支信号弹升空,片刻后,京师街道、皇宫宫道陆续响起喊杀声,接连落下的雨水很快掺杂了血色。 京师一众世家皆很快察觉到了变故,但家中 的主心骨未归,不敢轻举妄动。平民百姓更是紧闭家门。丝毫不敢探头。 谢家有祖训,烈封军只守大业疆土,不可参与任何党争。 听着侍卫来报今日的变故,称病未上朝的谢昶正躲在书房里,双腿大喇喇搭在桌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翻着手里的话本。 “由他们斗去,本侯懒得凑热闹。” 侍卫提醒了句:“三公子他可是出门了,不在侯府也不在晓华巷那边。” 谢昶翻书的手顿了顿,下一瞬又只说:“罢了,随他去,我相信那小子有分寸的。” 若是实在避不开,也无可奈何,只希望那小子不会行差踏错。 但他却喃喃了一句:“西境守将程老将军,外孙恒王,皇贵妃……” 可那恒王心思狭隘,行事也太狠辣了些。 — — 虞国使臣前日已经离京,而此时正被人堵在城门口的、乔装打扮的云姬显然有些错愕。 看着拦住她的人,戏笑道:“昭远将军,怎么会是你?” 谢祈安带人堵住了云姬的去路,隐于面具下的神色淡漠:“云姬公主?若我没记错的话?虞国使臣前日便离京了? 不知公主眼下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云姬一副认真的神色,说:“哦,其余人确实是已经走了,都走了一日了,本公主发现落了东西在使馆,就回来取一趟,这没什么问题?” 谢祈安轻笑出声:“哦,不知公主是落了什么贵重东西在使馆?” 说话间还扫了眼云姬身后的暗卫,不解道:“还需要这么多人随行护卫呢?” 云姬极力稳住神情:“是我父皇赠予我的一物件,怎么?我自己的东西还不能拿走了吗?昭远将军带人拦我作甚?” 谢祈安只说:“若公主拿的确实是自己的东西,本将自然不会阻拦。只怕公主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本将是要拦上一拦的。” 招手示意,陈肆和冬林带人围了上去。 云姬身后的暗卫也靠拢过去将人护住,双方呈对峙之势。 云姬还是装做不解发问:“昭远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要拿我?” 谢祈安说了句不着头脑的话,却让云姬脸上极力粉饰的神情瞬间崩裂。 “恒王知道,公主违背了双方达成的共识吗?知道公主的野心其实很大吗?” 云姬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而后又反应过来了什么,嗤笑道:“原来昭远将军是恒王的人啊?你既然知道我和恒王有合作,为何还要拦我?” 谢祈安不做回答,只说:“若是恒王知道公主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大业西境丹延关一带,而非单单一个陇州,那公主觉得恒王还会与公主达成合作吗?” 云姬:“什么丹延关一带,我听不懂,谢将军,既然你也是恒王的人,那就快放我离开!” 谢祈安突然冷了神色:“放公主离开,可以?但是要请公主将东西留下?” 云姬心中升起了警惕:“什么东西?” “公主从本将那儿费尽心思盗走的西境兵防图。” 此话一出,云姬骤然变了脸色,也不再装了,怒视着谢祈安:“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 谢祈安:“有怀疑,不确定。” “为何不告发我?” 谢祈安脸色有些沉:“圣上一心止兵戈,无凭无据,没人会信。” 虞国派出使臣结两邦交好,看似一片诚心。 即使他提出自己的怀疑,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只会引起众人的谴责和帝王的不满。除非他拿出证据或当场抓获。 云姬咬牙切齿开口:“好个昭远将军,我竟被你耍了。” 双方都没有再废话,很快交上了手。 听着城内震天 的喊杀声,云姬试探道:“大业皇室这是爆发储君之争了?昭远将军不是恒王 的人吗?不去帮忙?” 谢祈安轻松躲过对方的攻击,顺势加大了攻势:“自然有旁人,我只需负责拿住你们。” 云姬显然提前做了准备,身后突然又冒出来一批护卫。见有不敌之势,云姬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朝城内退了回去。 苏府。 苏母近几日病情加重,苏砚告了假,恰好没有上朝,排除在了百官之外。 秦汉带着一名下属,匆匆来报:“大人。” 苏砚正在换衣,只问:“如何了?” 秦汉神色很不好看:“大人,今日一众世家皆闭门不出,可我们的人却发现有一内侍登了姜府门,姜三小姐跟着那人走了。然后姜三小姐她……” 苏砚穿衣的手一顿:“姜三小姐怎么了?” 秦汉犹豫再三,只得如实说道:“刚离府不久,姜三小姐的马车就被人劫了。” 苏砚眉头深深皱起,但很快做了决定:“走!先去救人!” 秦汉咬牙伸手,拦住了他:“不可啊大人!” 苏砚睨他一眼:“有何不可?” 秦汉劝诫道:“大人莫要忘了,圣上那边正等着您去救驾呢?若是现在转道去救姜三小姐,您如何跟圣上交待?” 秦汉是苏砚刚被任命到大理寺任寺正时就跟着他的,他知道苏砚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一路走来,苏砚重用提携他,这种时候,他自然要帮苏砚看清局势。 毫无背景的寒门学子,年纪轻轻,是怎样拒绝各大世家的拉拢还能摸爬滚打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的? 苏砚自身有才华、有能力不错?可这世上才华、能力皆具者从来不在少数,却多的是怀才不遇者。 苏砚有如今的成就,又怎么少的了背后那人的提携呢? 眼下,苏砚先去救驾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番利弊分析下来,苏砚确实犹豫了。 这一路走来确实诸多不易,当初被任命到大理寺,其实也是他自己求来的,毕竟那人曾隐晦的问过他。 那时他信誓旦旦的说,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时至今日,一路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又有属下来报,皇宫那边事态愈发严重了,苏砚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秦汉也很着急,但他还是说:“大人,不能再犹豫下去了,您必须尽快进宫救驾。” 苏砚喃喃:“可姜三小姐那边……” “大人放心,属下替您去救人,属下会尽力将人救出来的,但圣上那边,大人您必须要露面啊。” 苏砚最后闭了闭眼,叮嘱道:“若施救困难,务必先保全姜三小姐安危,等皇宫那边的事一了,我会尽快赶过去助你。” 秦汉抱拳应下:“属下知道。” 赶往皇宫前,苏砚又补充道:“派人通知谢将军,若谢将军有时间,施救胜算也大些。” 秦汉脸色有些复杂,但还是一一应下。 第124章 可是,他惧 云姬等人且打且退,最后退回了城西一处破旧宅院。 谢祈安带人追击至此,云姬就笑吟吟等在宅院门口。 “谢将军也追累了?要不……休息一会儿?”一护卫还贴心的帮云姬撑了把伞。 见云姬一副势在必得又丝毫不慌的模样,谢祈安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公主这是不准备逃了?” 云姬笑笑:“说什么逃嘛?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 这大业京师啊,本公主自然是要离开的,而且,我还要让谢将军乖乖放本公主离开呢?” 一旁追过来的冬林淬了口,愤愤道:“公主口气也太大了些?敢窃我西境兵防图,不让你当场殒命就算了,竟还妄想着放你离开呢?简直做梦!” 云姬丝毫不慌,朝后招了招手,只笑道:“校尉大人别急嘛,到底放不放我离开?你说了可不算,可得问你们将军呀?” 谢祈安没了耐心:“公主到底要做什么?本将没耐心陪你耗下去。” 云姬只意味深长的笑着:“我不想做什么呀,就想谢将军放我离开。” 谢祈安冷声道:“不可能! 都给我上,拿下!” 云姬忙摆手:“唉……谢将军别急嘛,我还有份礼物要送给你呢。” 随后朝宅院里的人吩咐道:“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将人带出来,没看见谢将军急了吗?” 身后的人很快押着一人走了出来,那人头部被黑布袋罩着。可一见到那人的衣着和身段,谢祈安心中猛的一惊,不安感极速涌来。 怎么会……! ! 云姬吩咐人取下黑布袋,露出的赫然是姜拂容的面容。 姜拂容上身被绳索绑缚住,取下黑布袋后,露出挣扎过后凌乱的面容,嘴里也被塞了布巾无法说话。但看到眼前的场景,也很快明白了什么。 开始只是猜测,看到女子面容时谢祈安身躯一颤,下意识朝前迈出了步伐,隐于面具下的眸子十分骇人。 果然,看到谢祈安细微的反应,云姬便知自己赌对了。 “怎么样?本公主送谢将军的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谢祈安压制着怒意,尽量平静开口:“公主这是何意?”一双眸子却满是担忧看着姜拂容。 联想到之前谢祈安特意叮嘱自己的话,还有今日京师内的变故,姜拂容暗恨自己少了戒心,才造成了眼前的局面。 谢祈安读懂了姜拂容眼中的歉意,心中却责怪起自己,应该多做一手准备的,怎么就偏偏将她卷了进来。 云姬得意的笑了:“也难为谢将军了,再三的跟本公主说什么:对姜小姐没情意了。表现出来的对姜小姐的态度也确实决绝疏离。眼下看来,也是在防着本公主。” “不过谢将军怕是不知道,本公主阅男人无数,就你那点劣质的表现还无法骗过本公主。你越是再三表示不在乎,可不就是间接告诉我,其实你谢将军在乎这位姜小姐在乎的不得了吗?” 她又看向姜拂容,惋惜开口:“本公主初次与姜小姐搭话,姜小姐还挺热情的,后来突然对本公主避之不及,也是谢将军的授意?” 姜拂容没理她。 云姬啧啧道,抬手拿掉了姜拂容嘴中的布巾:“本公主是不想牵扯到你身上的,要怪啊, 姜小姐就怪你们的昭远将军。 是他!将你牵扯进来的哦。” 姜拂容一声轻笑:“看谢将军如此阵仗?云姬公主莫不是做了什么危害大业的事?如果是,那公主抓我只是多此一举罢了,我虽是一介女子,但也不怕死。” 而后她朝着谢祈安说道:“谢将军,云姬公主若是出逃了,是不是会危害到大业。” 谢祈安握紧了手中枪柄,还是点了点头。 姜拂容朝他展露笑颜,只说:“那谢将军不必犹豫,只管拿下虞国公主。我不怕死,莫要因我一人之故危害到大业,否则我万死难辞其咎。” 男人神色复杂,听着她那般说,心中自责、担忧之意更甚。 云姬起身走到了姜拂容身后,手中匕首抵上了女子脖颈,饶有兴致开口:“姜小姐大义,就是不知道谢将军舍不舍得你赴死了?” “谢将军,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哦,要么放我离开,姜小姐安然无恙。要么我们殊死搏斗,姜三小姐……陪葬!” 说着匕首再贴近,女子颈间很快流下了血迹。 “住手!”谢祈安还是没忍住,语气夹杂着细微颤意。 云姬得意的笑了:“看来,谢将军果真放不下呢。” 谢祈安说出口的话却是:“无论你挟持的是谁?都是无辜的大业子民,本将岂有不管之理。” 姜拂容神色复杂:“谢将军,你该坚守自己的职责,我说了我不惧!” 可是,他惧! 谢祈安:“我也说了,无论是谁,被卷进来的都是无辜的,我不会放任不管。” 云姬:“行了二位,你们想叙旧往后再慢慢叙去,现在,还请谢将军放我离开!” 谢祈安一招手,围住宅院的人立刻撤了回来:“我放你走,你将人放了。” 姜拂容心中却充斥着不安:“谢祈安,你不能放她离开。” 谢祈安不再看她,只跟云姬交涉:“公主可以走了,人,也给我放了!” 云姬押着姜拂容往前走:“谢将军别着急,等我出了城,我自然会将人放了的。” 谢祈安克制着心中的冷意,警告道:“那便请公主控制好力道,若你将人伤的重了,我保你踏不出京师皇城!” 云姬押着人撤往城门口,在谢祈安的示意下,城门守卫纷纷避开。 快接近城门时,云姬开口要求:“都给我停步,我让她自己回去。” 示意底下人止步,谢祈安自己却走了过去:“以免你耍花样,我要接应人质。” 谢祈安已经走了过去,云姬制止也没用。 就在云姬踏出了城门,往前推了姜拂容一把准备上马离开时,城内的陈肆突然大喊道:“兄弟们上啊,即使那是假的兵防图,我们也不能放任贼人离开!” 冬林震惊的看向陈肆,谢祈安心下一凉,迅速朝姜拂容奔走过去。 云姬也反应过来其中有诈,眼神一冷,迅疾抬手朝姜拂容背后袭去…… 第125章 挽弓射杀的第一个人是为了救他 云姬抬手袭向姜拂容背后,迅速狠辣,想要将人重新抓回来。 谢祈安手中长枪掷出,宛若雨中突现的闪电,姜拂容只觉一道劲风掠过侧脸,身后很快响起女子的咬牙痛呼声。 姜拂容加快步伐朝城门方向跑去,可她身后的云姬也将手中的短匕掷了出去。 男人眸色一凛,抢在掷来的短匕之前将人拉入怀中,旋身,俩人交换了前后位置。随着短刃刺入皮肉的刺啦声响起,男人极轻闷哼一声。 看着怀中的人,却是庆幸更甚。 感受到男人陡然加剧的心跳声,还有很快被血色浸染的雨水。 姜拂容微仰起头,担忧道:“你受伤了,怎么样……” “我没事。”对于背后的伤,谢祈安仿若未觉,来不及多说,他轻推 了一把怀里的人:“你快退回城内!” “将人护好!”朝一侧的士兵吩咐了两句,很快有人护在了姜拂容身前。 姜拂容边往城内撤边回头看了眼身后,余光瞥见谢祈安漠然拔下背后的短匕,再次反手掷出去,拦住了即将上马撤离的云姬。 “云姬公主偷了我大业兵防图,还想逃走不成?” 双方人马再次交上手,于雨中展开厮杀。 云姬离开被阻拦,只能再次和谢祈安对上。 双眸满是怒意:“兵防图是假的,谢祈安你耍我?” 谢祈安只想尽快将人拿住,奈何对方身边的护卫太难缠,只能先将护卫解决掉。 “本将并未说过兵防图是假的,公主既然盗取了我大业西境兵防图,就是公然推翻了两国间的和平,决心与我大业为敌。 现在还想离开? 痴人说梦!” “是吗?”云姬再次得意笑了起来;“谢将军恐怕要失望了,本公主今日走定了。” 谢祈安神色冷硬,刚解决完周遭的护卫,正要对云姬出手。谁料城外又涌出一批护卫,箭矢穿透雨幕直逼向大业士兵。 谢祈安心中暗道不好,轻吼道:“注意躲避箭矢,千万不能让人跑了。” 猝不及防的箭矢致使很多大业士兵倒地,但其余士兵没有给对方逃脱的机会,迅速持刀继续迎了上去。 谢祈安手掌撑地借力腾空翻身,才避开直逼面门的利箭。 云姬大喝一声,伸手朝城内某个方向一指:“朝鹰,给我射杀那个女人。” 被叫朝鹰的男子是云姬手底下弓箭队的领头,闻言很快领命。挽弓搭箭,箭矢很快朝城内某处飞去。 谢祈安心中顿时警惕起来,来不及多想,迅速折身想要拦下箭矢。就在这一瞬的空隙,再加上弓箭手的掩护,云姬寻到了逃脱的机会。 迅速翻身上马离开,朝鹰无声朝她点头,传递了极令云姬满意的信息:“很好,掩护我离开!” 话不多说,朝鹰点了几人护送云姬离开,随手带着余下的弓箭手和剩余的护卫组成了一道人墙。 “公主,那兵防图到底是真是假?” 护卫云姬身侧的一侍卫问。 “也许半真半假,回去试用一番就知道了。”只要她眼下能成功逃离,即使兵防图只有一半是真的,大业西境丹延关一带,她也要定了! ! “将军,姜三小姐没事。”冬林亲自拿下陈肆后,便立马将姜拂容保护了起来 等谢祈安拦下箭矢后,才意识到对方只是虚晃一枪。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云姬已经上马逃离。 该死,大意了! 前方的人墙死死拦住了己方兵士的去路,看来,他们要以所有护卫的死换云姬离开。 京师城门处,双方人马展开殊死搏斗,落雨中的血色越来越多。对方显然有意缠住谢祈安,谢祈安只好撕开了一个口子给冬林。 “带人去追!” 冬林带人追了上去,显然云姬是有备而来,一众护卫皆身手不凡,都对准谢祈安背后的伤口攻去。谢祈安一一躲开了。 一旁的朝鹰眯了眯眼,发现了什么,退开搭箭,两支箭矢飞驰而过,竟击落了谢祈安遮面的面具。 谢祈安身躯一顿,下意识用手去遮脸,,就是他顿住的瞬间,被人掀翻在地。 兵士大喊:“将军小心!” 一旁的兵士只来得及拦下近身的敌人,却始料未及突然提刀跃过来的朝鹰。 谢祈安眸中倒映着对方提刀朝他刺来的凶狠模样,待他要做出反应时,已然来不及…… “将军……” 想象中的刀刃没有落下,自城内疾驰而来的箭矢正中朝鹰肩膀,谢祈安抓起血水中的利刃朝前一掷,敌人彻底倒地。 等他偏头朝城内看去时,看到的便是雨幕中尚未来得及将弓收回去的女子。 也许当初那位少年几次三番教小姑娘习箭时,他们都没有想到后来的小姑娘挽弓杀的第一个人,是为了救他? 谢祈安还在怔愣间,女子已经朝他走来。 姜拂容躬身捡起一旁掉落的面具,轻叹了声,而后才朝男人走去。 男人一时忘了站起身,只顾着用手去遮脸,下一瞬,阴影落下,女子平和的声音响起。 “没人看见的。” “给你,快点戴上起来。” 谢恰安神情有些不自然,接过面具戴上,姜拂容扶他起身时,还下意识躲了躲。 姜拂容只当做没察觉,强硬将人扶了起来。 “今日多谢你。” “姜三小姐客气了,且不说你也是被迫牵扯进来的,刚刚你也救了我,也算扯平了。” 看着对方闪躲的脸,姜拂容抿抿唇,还是开口道:“下次别再这样了?” 谢祈安不解:“什么?” “命更重要。”哪能因为容颜不顾性命呢! 男人明白过来什么,垂下眸子,低低说了句:“嗯,往后我会慢慢适应的。” 一时无话。 直到兵士来报:“将军,人都咽气了。” “先不管这些,带上人,要先助冬林将人抓回来。” 而后才朝姜拂容开口:“我还有事急着去处理,不能亲自送姜三小姐回去,我安排几人送你回府?” 今日京师注定不平凡,姜拂容也没有要再继续逗留。 “那我就先回去了,谢将军自己也要注意安危呀。” “嗯, 我会的。” 雨下了一整天。 当夜,被困的百官依然没有归府,直至第二日天明。 宫中储君之争才传出了消息…… 第126章 苏少卿,我们聊聊? “将军,那虞国公主显然有备而来,郊外还有人接应,人追丢了。是否要安排人一路追击?” 若是一路追击,就只有顺着西境的方向追过去了。 “暂时不必追了。”谢祈安带人追赶过去时,云姬已经逃脱:“陇州可能又起战事了,不管此时追与不追,西境,势必要再走一趟了。 先回去,待我先将此事上书圣上后再说。” 冬林不解道:“可是将军,既然您早对云姬公主有所怀疑,那为何不彻底弄一份假的兵防图呢?” 毕竟现在在云姬手里的兵防图有一半是真的。 谢祈安拧眉思索着眼下的时局,只随口回道:“真亦假时假亦真,亦真亦假才更好迷惑敌人。 虞国公主显然觊觎我大业西境已久,不可能一点关于陇州的消息都没有,若是弄一份全假的,对方不会轻易上钩。” 倒时,他不仅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虞国的野心,还要去维护两国间可笑的和平。 就连此前无辜枉死的烈风军将士,他都无法横刀立马为其报仇。 想到此,谢祈安眸中划过骇人的冷意,语气也冷极了:“陈肆人呢?” 此前与虞国交战时,双方可谓胜负各占一半。谢祈安当时就觉得甚是奇怪,以虞国的实力,是比不上南蛮十三部的。烈封军与南蛮十三部对上尚能胜出,怎么对上稍逊一筹的虞国时,只落得个半胜半败的结局。 其中有几场战役,对方似乎提前知悉了烈封军的部署,最后的结果就是烈封军惨败,损失枉死的将士不在少数。 他只能朝着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态去猜想— —军中可能出了细作。 知晓作战部署的将领不多,他还安慰过自己,或许细作出在程老将军部下。 可当陈肆在城门口突然喊出兵防图是假的一事时,谢祈安便明白了。 细作不仅出自烈封军,此人还是他极为信任的人。 谢祈安心中窜着一股无名火,他想质问陈肆为何要那般做? 冬林脸色也不太好看,将军的计划一开始他也是不知道的,还是因为谢五公子说漏了嘴他才知道的。 陈肆也是和他们一同上战场杀敌的将士啊,他怎么会…… “人已经被拿下了,可是将军,或许陈肆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有什么难言之隐都不是他出卖弟兄们的理由。”谢祈安冷着脸打断了冬林的话:“不管缘由如何?陈肆他此番罪无可赦,若不想挨处分,就莫要再说什么求情的话了。” 细作谁人不痛恨,况且陈肆害的烈封军弟兄也不在少数 ,冬林也闭上了嘴,快步跟上将军的步伐,不再多言。 皇储之争,每朝每代都不可避免。 翌日。 宫中传出消息,恒王伙同皇贵妃欲趁皇帝病重时篡位,引发宫变。 太子及时察觉,协同殿前司护卫住皇宫,正面与恒王对上。皇贵妃监禁皇帝,大理寺少卿苏砚救驾,与太子配合着成功救出了皇帝。 这场宫变最终以恒王篡位无果被擒落下帷幕。 自宫中流出的消息是这般。 不过,事实到底如何?这场宫变的主谋是否只有恒王一人?还是太子也参与其中、间接推动了宫变也无从考究? 若当事人不宣扬,世人也不会知、除却殿前司外,在这场博弈中,谢家表面站队了恒王,实则暗中站队了太子。 谢家有祖训,烈封军只守大业疆土,不参与皇子党争。在西境和归京途中,太子的人和恒王的人先后找过谢祈安。 若非恒王以在乎之人威胁谢祈安,谢祈安也不会违背祖训,踏出这一步。 即使事后谢祈安跟谢昶坦白一切,对于谢家真正站队的人是太子时,表示有些震惊。但时也命也,有些事终不可避免,对谢祈安,谢昶也没有责怪之意。 景宁帝病症减轻清醒过来后,对于恒王的篡位行为,痛斥一顿过后,只是将人关进了宗人府,下令终身监禁。 直至太子呈上了一份罪证,一份恒王勾结外邦公主——即虞国长公主云姬的罪证。 罪证上言明,恒王和虞国长公主达成了共识。恒王将大业西境陇州割据给虞国,虞国和西境守将程老将军在必要时,助力恒王夺得帝位。 西境守将程老将军本是镇守边疆的老将,心中本不愿勾结外敌,奈何恒王是自己外孙,纠此原因,不得不站队。 景宁帝子嗣不丰,真正有实力争那把龙椅的只有太子和恒王。朝中除了少量臣子,其余的早已分为恒王、太子两个派系。 不过此次百官被困紫宸殿、恒王发动宫变实属突然。真正参与这场交锋的大头只有站队恒王的五城兵马司和站队太子的殿前司,以及暗中站队的谢家。 恒王寄于希望的外祖程老将军并未在约定时间内回京助他,原因无他。 只因虞国长公主野心不小,表面与恒王达成了合作,背地里却不满足于恒王只单单将陇州给她。即使不能占据中原,她也想要将大业西境丹延关一带收入囊中。 丹延关一带以陇州、昌州、邱安三城为主,占地面积广,也是大业西境的一大防线。 虞国夹在大业和西云国之间,国土狭长,边境防线过长,若是能将大业丹延关一带收入囊中。国土面积能瞬间翻一番。 云姬虽身为女子,却颇得虞国君主看重,此次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一边与恒王达成表面合作,一边为了兵防图痴缠大业昭远将军。 昭远将军早早对她有所怀疑和防备,是她唯一算露的。 不过恒王没让她失望,早在虞国派使臣出使大业不久后,虞国军队借着恒王此前给的陇州布防图,一举拿下了陇州。 大业守军退回昌州城,虞国早先打入大业的暗探劫了几次、自昌州发往京师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等大业守军察觉到异常,紧急更换路线或者铲除虞国暗探,自然要费些时间。导致京师再次接收到西境战报时,必定会推迟。 而程老将军想着自己外孙前不久才和虞国合作,对虞国的进攻还心下存疑时。虞国早借着对方的这份犹豫,又一举拿下了昌州城。 等程老将军察觉虞国意图时,他自己早已深陷埋伏。 之后等太子呈上恒王的罪证时,姗姗来迟的西境战报紧随而至。 皇帝勃然大怒。 恒王发动宫变欲篡位,皇帝只当他有胆量,还能理解几分。 恒王可用阴谋阳谋和太子争,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与外邦勾结。 勾结外敌来达成目的,致使皇帝对恒王最后的怜惜也消失殆尽。 皇帝将皇贵妃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对恒王则动了杀心,遂赐毒酒一杯。 皇帝看着谢祈安呈上的虞国公主盗取西境兵防图一事的奏书,还有西境传回来的紧急军报,眉头拧的死紧。 因情绪起伏过大,再次猛咳起来。 内侍急忙奉上热茶,又将候在殿外的御医及时唤进来。 等谢祈安受召踏进御书房时,问诊的御医刚好与他擦身而过。 “臣参见……” “谢将军不必多礼,起身。” 谢祈安刚准备见礼,皇帝便抬手制止了他。 “虞国也太猖狂了些,竟敢这般耍我大业,咳咳……” 经皇帝示意,内侍将西境战报呈到了谢祈安手里。 “谢将军,程老将军已不堪大用,西境战事还得靠你、靠烈封军啊。” 看到战报上所言:虞国已攻陷昌、陇两州,谢祈安丝毫不意外。 也不知邱安城能不能撑到烈封军赶过去? 此前面对虞国的求和,谢祈安本就主战,是景宁帝应下了对方的求和之意,贸然将烈封军召回京城,才致使西境两城沦陷。 不过,君王是不可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先是大夸特夸了谢祈安和烈封军一番,后又将征讨虞国的重担交到了谢祈安手上。 还下了死命令。 烈封军不仅要将敌军赶出大业境内,还要直捣黄龙,一举攻下整个虞国。 皇帝先后召见了昭远将军谢祈安和大理寺少卿苏砚。 谢祈安特意在宫门口等了会儿,见苏砚出来,才上前搭话:“苏少卿。” 见谢祈安在等他,苏砚微微讶异:“谢将军这是在等我吗?” “苏少卿,我们聊聊?” 第127章 如今的他早已经配不上她了 临街茶楼,天字号雅室。 上好的西湖龙井冒着腾腾热气,为执杯之人的双眸蒙上了浅浅薄雾。 “谢将军,不知今日寻在下是为哪般?” 苏砚已经喝完一盏茶,谢祈安垂着眸子为他续上了茶水,却始终不曾开口,他只好先发问。 谢祈安双眸动了动,闷头饮尽杯里的茶水,抬眸,开口说的话却并未进入主题:“苏少卿好事将近了?” 苏砚不解:“在下不解,谢将军此话何意?” 谢祈安直言:“此次苏少卿成功救驾,又听闻大理寺卿即将告老还乡,这正卿之位……想必可以提前恭贺苏少卿了?” 闻言,苏砚面色平和,只说:“为人臣子,吾等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其余的,顺其自然就好。” 谢祈安轻笑了声:“不骄不躁,不急功近利,难怪圣上看重苏少卿呢?” 苏砚也笑笑:“圣上几次三番重用烈封军,听闻此次征讨虞国的重任,圣上依然交到了烈封军手中。由此看来,圣上对谢将军也是看重的。” 谢祈安只说了句‘此番征讨也只是分内之事罢了。“ 二人你来我往恭维了两句,气氛又再次陷入沉寂。 苏饮安安静静饮着茶。 过了一会儿,谢祈安又开口了:”听闻苏少卿此前经手了一贪官案件,案件错综复杂,牵涉了不少人?” 苏砚饮茶的手一顿,抬眸狐疑开口:“此案与谢将军何干?” 谢祈安说的话令苏砚越发的不解了:“听闻了苏少卿得罪了不少人,案件了结后,还几番遭人暗杀?” 苏砚挑挑眉:“所以谢将军想说什么呢?” 谢祈安抿了抿唇,只听得他说:“我可以帮苏少卿解决掉这个麻烦。” 苏砚讶异:“谢将军何故要帮我?” 谢祈安却还在问:“苏少卿还有什么麻烦要解决的吗?在我离开之前,也可以一并帮苏少卿解决掉。” 苏砚终于忍不住发问:“谢将军今日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如此程度?” 谢祈安沉默下来,过了会儿才终于问出了那件事:“听闻……苏少卿要上姜家提亲了?” 问完,莫名的,只觉得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苏砚再次诧异抬眸:“谢将军怎会知道?” 是的,苏砚确实准备好要上姜家提亲了。 本来他想再等等的,虽然这次他也想放手搏一次,可他没想过将时间逼的这么紧。他们二人和离才将近一年,现在就登姜家的门,他怕会有不好的流言。 可谁知,他母亲近来身子不好,老人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大好,想的也就多了。眼看着自己儿子也二十有四了,还未娶妻。 自然着急。 苏砚也是近两日才得知,他母亲和他老师孟大学士一拍即合,为他和孟静姝定下了婚事。 乍听闻此事,苏砚有些急。可他心中有自己的思量,这次,他是真的想要跟姜拂容表明自己心意的。 不管成与否,他也要给自己一个开口的机会。 无奈之下,他跟母亲坦白了自己心中所想。知晓自己儿子的心意后,苏母也没怪他。一番思索过后,只说让苏砚去登姜府门试试,至于孟府那边,苏母会去交涉。 此事并未宣扬,也是这两日的事,苏砚讶异谢祈安竟会知道。 谢祈安告诉他:“是我三弟媳前去璎珞阁购置首饰时,恰好听到了苏少卿跟璎珞阁掌柜购置首饰时说的话,我三弟又来告诉我的。” 苏砚提前在璎珞阁定做了一套名贵首饰,也跟掌柜的说明了用途,想来谢五夫人是他去取首饰时听说的。 “但我还是不知?谢将军今日找到我,到底为何?” “还要帮我解决什么案件余留下的麻烦?我当真有些不懂?” 谢祈安垂眸捏着茶杯,闷闷开口,终于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如果她答应了你……请你往后好好待她!” 听得他这般说,苏砚却突兀的笑了。 “谢将军说这话,可真令人费解呐?” 不得不承认,苏砚一开始以为谢祈安今日是来阻止他的,心中也起了防备之意。谁知…… “我们分开后,她好像过的比之前开心了许多。”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心中思绪万千,好像道不尽…… 苏砚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他知道他们二人之前的情意,若是谢祈安彻底放手了,于他而言明明是好的。 可他还是开口了:“谢将军,你这是要放手了吗? 因为我要去向三小姐提亲?可你应当明白,即使我登了姜府的门去提亲,三小姐也不一定会应下的。” 走至房门前的男人顿住了步子,本是要去开门的手又下意识抚上了遮面的面具。 情绪不明的轻笑声响起,似是在自嘲:“苏少卿又怎么会明白……如今的我容颜残败,早已经配不上她了。” 况且,虞国已经占尽了先机,若只是将敌军逼出大业境内还好,可皇令是要烈封军攻下整个虞国。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他并不确定西云国会如何处之? 此次西境之行,实则很难! 没有任何一人敢断定自己能平安归来? — — 等姜拂容听说西境再起战事、大业已接连沦陷两城时,已是宫变一事尘埃落定后。 她不由的发问:“这次圣上还是命烈封军征讨虞国吗?” 姜熹仁到家没多久,刚到膳厅坐下,听见女儿问,回了句:“此番征讨虞国,烈封军必须去的。” 姜拂容有些不解:“为何?” 姜熹仁唠了两句:“其一,此前也是烈封军前去相助陇州,对于西境的情况了解的也多些。 其二,烈封军内部出了细作,此次也算将功补过!” — — 此时的官道上,有一人跟着大军行了大半日,临近日落,复又折返了回来。 临近城门,亮出令牌,守城士兵很快打开了城门。 其实谢祈安有时也鄙夷自己,此一去不知归期?不该连和她道别的勇气都没有的! 姜拂容都准备歇下了,听门房那边来报说有人找。 脑海中蓦然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随手披上外衣便走了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谢祈安正牵着马匹在府门口等她:“谢将军!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她并不知道烈封军哪日离京。 见人出来,谢祈安绷紧的身躯松了松,往前迎了几步:“抱歉啊,这个时辰来,好像打扰到你休息了。” 姜拂容笑笑:“不算打扰,我还没歇下的。” 她看了对方一眼,问道:“找我什么事啊?” 男人抿抿唇,半垂着眸子开口道:“我要去西境了,想和姜三小姐道个别,就……过来了。” 姜拂容认真回他:“嗯,我知道了,战场上刀枪无眼,谢将军要注意自身安危呀!” 微不可察的,男人唇角还是勾了勾:“多谢姜三小提醒,我会注意到。” 两人隔着一截距离站着,沉默了瞬。 谢祈安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复又松开,往前挪了两步,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试探着问道:“姜三小姐,临行前,我……我能否……” 姜拂容微挑眉眼:“怎么突然结巴了?你能不能什么?” 男人几乎是闭着眼睛问出口的:“临行前,我能……抱一下你吗?” 他还妄图解释:“不可以也没事的,我只是……” “好啊。”还不待他说完,女子便笑意盈盈回答了他。 男人眼中有惊喜闪过,踌躇着往前迈步,展开双臂将人带入怀中,可他心中顾忌的太多,只虚虚抱了抱。 “姜三小姐?” “嗯?” “往后一定要欢欢喜喜的。” 第128章 各人相思,各人闲愁 誉王府。 肖世子妾室蒋梦房中,蒋梦看完了冬林替陈肆捎来的书信,颇有几分失望的摇摇头。 果然啊,陈肆不过小小一介校尉,能有什么大作为,这些时日她就不该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空等上。 陈肆在书信上所言:陈肆暗中和恒王达成了合作,陈肆供恒王差遣助恒王夺得帝位。事成后,陈肆不仅能企及高官俸禄,恒王还会帮忙将蒋梦从誉王府那个泥潭里拉出来。 陈肆暗暗倾心蒋梦许久,最后在求助谢祈安无果后,恒王的人找到他时,他犹豫过后还是点了头。 他固执的认为誉王府对蒋梦而言是泥塘,却不知那是蒋梦筹谋过后的结果。 蒋梦又怎会看不出来陈肆对自己的情意呢?进入誉王府大半年以来,面对谢祈玥的多翻打压刁难,蒋梦一再忍气吞声,还是以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并非怕了谢祈玥,她只是在赌,万一陈肆真的有所作为了,捞个正妻的位置岂不比肖世子妾室好的多。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她高看陈肆了,还平白的浪费了她大半年的时间。 “阿玲,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梳妆。” 自昭远将军和其夫人和离后,将军府上的婢女小厮一一被遣散,蒋梦身边也需要个熟悉能供她使唤的人,便又寻到了阿玲。 沐浴过后,蒋梦一番精心梳妆,面上的妆容却是清新素雅的,换上的也是素净淡雅的衣裙。她还露出纤细的手臂,将小臂上不太显眼的青紫淤积的伤口用脂粉涂抹的更显眼了些。 而后施施然起身,还是那副惹人怜惜的模样,踏出院门前往平日偶遇肖玉韬最多的地方。 指望不上旁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 烈封军抵达邱安时,已是盛夏的六月底。 世上之人,有人为功名利禄所累,自然也不乏‘愿得此生长报国,意气相期共生死’的耿耿忠臣。 邱安知州杨氏,举家上阵,与城中所剩无几的大业兵士共同抵御虞国。 所为哀兵必胜,身处绝境的邱安城虞国却久攻不下,邱安城终是等到了烈封军来援。 令人唏嘘的是,邱安知州杨氏满门为守城而亡,只余一个不足月的婴儿…… —— 大业京师坐落于中原往东一带,不似正被战火波及的西境地带。 时值七月。 行当七月荐,乞巧杂盘花。 又是一年七夕乞巧节。 苏砚早已备好上门提亲所需的一应物件,可他似乎早一步窥探到了什么般,没有急着登姜府门,而是在乞巧节那日约了姜拂容一同上街。 姜拂容也没有拒绝,乞巧节当日晚,二人一同逛了乞巧灯会,吃了乞巧果子。 姜拂容戴着去年戴过的小狐狸面具,经过乞巧长桥时,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苏砚温声开口问:“三小姐?是在寻什么吗?” 姜拂容微愣过后回神,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今日人有些多,有些晃神了。” 后知后觉后,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姜拂容啊姜拂容,眼下西境战事紧急,那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呢,你到底在瞎想些什么呢?’ 苏砚也顺着姜拂容的视线看了几眼,并未发觉异常,随后便提议道:“也逛了大半日了,不如我们去画舫上坐坐,等会儿还可以放花灯。” “也好,走。” 二人一同登画舫,暂做休息后,还一同放了花灯。 随着花灯离手,仰头看着越来越远的星火光点,心中却心思各异。 苏眼侧头看向一旁的女子,此情此景下,他几番想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但为了能和对方多待一会儿。 他还是按耐住了。 直至翌日天亮,苏砚休沐,早早便起身做足准备,登了姜府门。 姜母很热情的招呼着苏砚一同用早膳,姜父倒是神色如常,与苏砚的相处和往常别无二致。 苏砚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坐下和姜家人一同用了早膳。 早膳用完,又饮了杯茶水。 他才恭敬起身朝姜父姜母作揖:“姜大人,姜夫人,苏砚倾心姜三小姐已久,今日是来提亲求娶姜三小姐的。” 姜母自然很是高兴,她觉得苏砚非常不错。 姜父神色如常,心中却是暗叹一声:‘这些个年轻人啊,怎么个个都如此执着呢’。 不过转念一想,年轻时的自己也执着过。情深情浅,本就难以琢磨。 最怕的就是:花自飘零水自流,各人相思,各人闲愁。 见姜父没有言语,姜母拉了拉他衣袖:“你发什么呆呢?倒是说话啊。” 姜熹仁看了眼苏砚,轻叹一声道:“苏少卿是人中龙凤,倾心小女乃是小女之荣幸。 不过,老夫作为一位父亲,有些事情老夫并不能帮小女做决定,嫁娶一事还是得看小女自己的意愿。 抬眼朝门口看去,说道:“苏少卿不如先和小女谈谈。” 苏砚转身,才发现姜拂容正站在门口。 他本是下定了决心来的,在听到对方的答案前,自然不会再退缩。 转身抬脚便朝女子走了过去,语气温润:“三小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是否方便。” 姜拂容轻泛笑意:“可以,你跟我来。” 第129章 三小姐不必有愧 待房门打开,苏砚率先走了出来。 姜拂容跟在身后,走至院中,前头的人停下了脚步。 垂眸整理好自己情绪,收起那份落寞,微微呼出一口气。 苏砚才停步开口:“三小姐不必相送了,我可以自己出去的。” 姜拂容面上闪过一抹愧意:“对不住苏砚,我注定要辜负你的一番情意了。” 自从她和谢祈安和离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姜拂容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苏砚的、不同于寻常朋友的情意。 但她不确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有其事。再者,她将苏砚视作为数不多的好友,有时候又觉得应当是自己想多了。 她对自己的好应当只是朋友间的关心? 直到父亲将三年前的事告知她,她才知道原来当年登姜府门求娶的不止谢祈安一人。原来苏砚竟在那时候便对自己有了情意,今时才知晓确实有几分意外。 父亲没说什么,母亲却明里暗里在撮合她和苏砚。 母亲说苏砚适合她,她也听母亲的话,认真的想过了:要不试一试呢,自己确实还年轻,总不能孤独终此一生? 所以她听母亲的话,应邀了乞巧那日苏砚的邀约,与他一同上街共渡七夕。 姜拂容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总是会在某时某刻,突兀的想起某个人。 例如那日乞巧长桥上,她还是下意识去探寻某个人影…… 甭管自己争不争气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心,似乎还未腾干净! 这对苏砚来说是不公平的。 所以她回绝了苏砚。 掩去眸底的失落后,苏砚又是那副惯常温润的模样,说出的话并无半分不满。 “三小姐心中不必有愧,情之一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万没有你不喜欢就要觉得愧疚于他人的道理。” “我只是不想留有遗憾,想着至少将心中所想说出来罢了。所以三小姐不必对此有任何负担。 只要三小姐想,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的。” 对于姜拂容会做出的决定,苏砚心中早有所察,才会将上门求娶的日子延到了乞巧节之后。 至少,他们二人共度了今年的乞巧节,遗憾也少了一些不是吗? 姜拂容心中的愧疚,随着苏砚的一番话减少了不少,心中也不由欢快了几分:“苏砚,谢谢你啊。” 苏砚狐疑开口:“三小姐谢我什么?” 女子抿抿唇,欣慰笑了起来:“自然是谢谢苏少卿这一年以来对小女子的照顾啦。 苏少卿真的是个很好的郎君呢,小女子相信,苏少卿日后也定能遇到那个真心实意待你好的女子,日子也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砚这样的人,值得有人真心实意待他好。 听着对方欢快的语调,苏砚笑意也深了几分。 朝对方认真作揖行了一礼:“那在下便承了三小姐吉言,同样的,我也相信三小姐往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 过了两日,苏砚忙完手头上的公务回到家中。 才发现孟静姝在府中等他。 “静姝,今日又来看母亲了,真是难为你一直记挂着她老人家了。” 孟静姝时不时会来探望染病的苏母,苏砚以为这次对方也是因她母亲而来。 岂料孟静姝摇了摇头,咬牙开口道:“苏师兄,我是来找你的,我有事想和你说。” 苏砚将人迎到了书房,温声开口:“说,不知静姝找我何事?” 孟静姝咬了咬唇,还是一鼓作气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苏师兄,听闻你去姜府求娶姜三小姐,被姜三小姐回绝了? 我……我不会去计较苏师兄倾心的是姜三小姐的,你我二人终究都是要嫁娶的,我也会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分内之事。 所以苏师兄,不如,我们成婚?” 最后一句话,孟静姝是紧闭双眼,鼓足勇气才说了出来。 久久听不到对方的回答,她心中还是打起了鼓:“苏师兄……” 苏砚只是惯常般平静看着她,顿了顿,还是问道:“静姝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静姝垂着头,只觉面上满是臊意,一时不愿再开口了。 苏砚也不逼他,只是平和说着:“静姝知道我此前……拒了老师的好意吗?” 女子点点头。 “对于此事,我很抱歉,但我并非有意的,若是我知道母亲和……” “苏师兄不必多言,我知道此事怪不得师兄的。” 苏砚耐心询问:“所以静姝今日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不妨说说看?” 女子抿抿唇,犹豫一番后,才将事情说了出来:“父亲有意重新给我寻一门亲事……” 对于苏砚,翰林院大学士孟郊自然是满意的,可人生嫁娶之事,他也总不能去逼迫苏砚。 眼看着小女也到了婚嫁的年龄,知晓苏砚回绝了和自己小女的婚事后,孟郊便打算重新给孟静姝寻一门亲事。 孟静姝对苏砚是有情意的,一番挣扎思索过后,她还是觉得:左右都要嫁人,与其嫁一个自己不喜又不熟悉之人,还不如嫁给自己倾心之人,起码苏砚的为人她也是了解的。 为苏师兄洗手作羹汤,她是愿意的,即使苏师兄忘不了心里的那个人,只要二人能相敬如宾也足够了。 所以一听说姜拂容回绝了苏砚,孟静姝便鼓起勇气找到苏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闻孟静姝一番话,苏砚微微讶异。 但孟静姝有句话说的不错,他们终归都是要嫁娶的。 苏砚深知自己只是个寻常人,即使没有姜拂容,他想他往后应当也是要娶妻生子的! 至于孟静姝所言……还有孟静姝对自己的心思,苏砚也有所察觉。 他甚至突然觉得,不若娶了孟静姝?至少让这世上少一个心有遗憾之人? ? 但他又摇了摇头,不行的,这样对孟静姝太不公平了。 “静姝,此事事关重大,要不你先回去再好好想想?” 孟静姝以为苏砚拒绝了,垂着眸子,神情灰败。 看来,她注定只能嫁于父亲选中的、甚至只匆匆打过一两回照面的人了。 等她满是落寞刚转身要离开时,身后的苏砚却又开口了。 “静姝……” 孟静姝满怀希望转身:“苏师兄,我们……” 苏砚朝前一步,语气认真:“有句话静姝说的不错,我们终归都是要嫁娶的。 姜三小姐回绝了我,我自然不会再去执着于她,老师和我母亲有意为我二人说亲,也许我们二人也是合适的?” 孟静姝眼睛亮了亮,她以为苏砚是认同她的想法的…… 不过苏砚话锋一转,并没有急着做决定:“不过,静姝眼下找到我,急着做决定,是否有逃避、反抗老师的原因夹杂其中?” 孟静姝果然低下了头。 苏砚也不意外,只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若静姝不想嫁与老师为你择中的人,我可以帮你去跟老师说说话。但你刚刚提及的成婚一事,只怕是一时冲动,断不能急着做决定。 不如,我们都给自己一些时间好好想清楚,若等认真想过之后,静姝的想法还是如今日一样,到时我们再……” “再谈及婚事吗?”孟静姝下意识问了出来。 犹豫了一瞬,苏砚还是点了点头。 “苏师兄,能有一个期限吗?” …… “那便……一年为期。” 一年的时间,若下定决心淡忘,应当能够忘记一些人和事了? —— 盛夏时节,人心浮躁。 人们总喜欢张罗些事情打发时间,便有了那些消遣玩乐的大小宴会。 在家中待的烦闷,姜拂容就出去走动了几次。 最后却因为一则流言,导致不少人都疏远她…… 第130章 谢祈玥疯魔 “听闻孟大学士极看中苏少卿,有意和苏家结亲,两家长辈好像都已经正式见过面将事情定下了。 不过啊,我听闻苏少卿最后拒了那门亲事。” “啊,有这事吗?孟大学士不是苏少卿的老师吗?事情既然都已经定下了,苏少卿为何还要反悔呀?” “你不知道吗?听说是为了姜家三小姐呢。苏少卿前脚拒了孟家,后脚又去了姜家登门求娶呢。” “啊,不会。那他们将孟小姐置于何地啊?”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啊,问题就出在姜三小姐身上呢。” “怎么说?” “那姜三小姐和谢将军和离距今也不过一年时间,这么快就让苏少卿着了她的道。说不准啊,谢将军就是个冤大头呢。” “这话又怎么说?”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谢将军南下归来才一年之久,他们夫妻二人就和离了。说不定啊,姜三小姐早就在独守空房的日子里,和苏少卿有了见不得光的联系呢。” “不可能,苏少卿口碑很好的,应当不是那种人?” “谁知道呢,毕竟姜三小姐确实有几分姿色不是……” 想起这两日赴宴时听到的,针对自家主子的流言,春杏很是忿忿不平:“小姐,那些人到底都在胡说些什么啊? 怎么把你和苏少卿说的那般不堪啊,话还越说越难听了。” 夏芝也替主子不满:“就是,那些人嘴也太碎了些,竟然还有人说您和苏少卿早就暗通曲款了。若是您和苏少卿真的有纠葛,又怎么会拒了苏少卿的求娶呢。” 姜拂容窝在小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翻着手里的书籍,面上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在意。 “这么生气做什么?那些流言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若受此影响,不正如了旁人的意吗?” 春杏急了:“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竟敢这般造谣生是非?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再不阻止,小姐的名声定要受到影响了。” 姜拂容微挑眉眼,看起来不急不缓:“不用急,这事的受害者可不止我一人,自然会有人出手的。” 流言针对姜拂容的同时,也针对了苏砚。 苏砚身为大理寺少卿,自然是不会放任此等流言传下去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不,苏砚刚好登了姜府门,与他一道来的还有孟静姝。 孟静姝率先开口:“姜三小姐,我为近日的流言而来,那些流言并非我传扬出去的,三小姐可否信我?” 对姜拂容和苏砚口诛笔伐的流言一事中,孟静姝成了众人怜悯、为其打抱不平的对象。但也难免会有人怀疑此事是孟静姝所为。 孟静姝第一时间便找到了苏砚,表明流言一事并非她所为。 苏砚自然是信她的,不过二人是在途中遇上的,孟静姝便跟着苏砚一同登了姜府门。 姜拂容笑意柔和,招呼着二人入座:“我知道,我也相信孟小姐的为人,倒难为孟小姐特意跑一趟了。” “应该的。” 苏砚饮了盏茶,打量了姜拂容几眼,见她和孟静姝一如往常般交谈着,心中担忧稍减。 “看来,三小姐没被近日的流言风波所扰?” 姜拂容看向他,笑道:“此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况且还波及到了苏少卿,我想苏少卿必定不会放任此事不管?” 苏砚也笑了:“三小姐说的不错,造谣大理寺少卿可不是小事,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的。” “二位且放宽心,此事我会处理的。” —— 大理寺的人很快就查实流言出自誉王府。 还不待苏砚有所动作,誉王府率先出事了。 一天夜里,肖世子身边的人火急火燎跑到大理寺报了官,声称世子妃在府中发疯杀人了。 苏砚带人赶过去时,竟然让他撞了个正着——谢祈玥正扬着短刀在肖世子妾室蒋梦院中提刀伤人。 肖玉韬为护着蒋梦已然受伤,蒋梦正哭哭啼啼,一边紧紧护着肚子一边躲避着谢祈玥砍杀。 誉王妃刚赶过来,看见自己儿子身上受了伤、脸色惨白已然昏厥。又看见依然在发疯的谢祈玥,怒火中烧,怒吼道:“来人呐,世子妃疯魔了,给我将世子妃扣下!!” 谢祈玥挥舞着手中短刀,王府护卫一时近身不得。最后还是大理寺的人按下了谢祈玥。 谢祈玥双眸满是怒意,想要挣脱开桎梏:“放开我,我要杀了蒋梦那个贱人。” 之前那个贱人说自己无处可去,又一副乖巧、逆来顺受的模样,谢祈玥才勉强让她留在王府。也多了个任她撒气打骂的人。 她警告过蒋梦,要安分些! 谁知那贱人近来越发的放肆了,还敢把自己刁难她的事状告到肖玉韬那里去,致使肖玉韬打着要善待府里的每个人的幌子,斥责了她好几次。 更让谢祈玥气愤的是,那贱人竟然还敢怀上了孩子,肖玉韬也联合那贱人一起诓骗她。本该歇在她屋里的日子,却找借口到了蒋梦房里。 要不是那个什么婢女阿玲说漏了嘴,她还真不知道肖玉韬竟偷摸着接连歇在蒋梦屋中很多次,连其他妾室的院门都许久不曾光顾了。 等今夜她掐准时辰赶过去时,果然就见到了因病推脱离开了她房中的男人在蒋梦那儿。 二人如胶似漆,谢祈玥一把拽开肖玉韬,上前给了蒋梦一巴掌。谁知蒋梦却笑意盈盈开口,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谢姐姐,我后悔了。 世子还是很会疼人的呢,所以,我也想争一争呢。” “若是能扳倒谢姐姐,拿下世子妃的位置,似乎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呢!” 谢祈玥怒火中烧:“蒋梦,你找死!” 蒋梦阴恻测笑了下:“要死,那谢姐姐就去死好了,我还想做世子妃呢。” 说罢,就在谢祈玥惊讶的目光中,狠狠朝一旁栽去,几乎是瞬间,蒋梦双腿间便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流出。 惊惶又带着哭腔的怯懦声音响起:“谢姐姐,你为何这么狠?之前你时常打骂我,我都忍下了,可如今我腹中有了孩子,你为何就是还不愿意放过我 ? 难道非要我死,你才甘心吗?” 随后她就痛苦的捂着肚子哭了起来,可谢祈玥分明见到了她垂眼时闪过的得意的笑意。 她心中怒极,再次扬起了手:“蒋梦你个贱人,竟然敢算计我 ,你找死!” 身后的肖玉韬却突然起身狠狠推开了谢祈玥,紧紧将蒋梦护到了怀里,语气激动:“小梦你说什么?你是说你有了我们的骨肉?” 蒋梦点点头:“刚才……小梦刚想告诉世子的,谁知……” 下一瞬又脸色骤变:“世子,救救我们的孩子,血,流了好多血……” 肖玉韬担忧不已,刚准备将人抱起去看大夫。就在他俯身的瞬间,蒋梦再次朝谢祈玥得意一笑,还无声说了句:“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谢祈玥被激的愤怒无比,随意扫视周遭一眼,看见一旁桌案上的短刀,抄起就要朝蒋梦刺去。 “贱人,去死!” 肖玉韬用身子挡下了那一击:“谢祈玥,你个毒妇!到底在发什么疯?” 应当是谢祈玥下手太狠了些,肖玉韬疼晕了过去,谢祈玥犹豫了瞬。谁知蒋梦突然起身朝房外跑去。 “谢姐姐,你是杀不死我的,世子妃的位置,我要定了……” 谢祈玥发了疯似的抽回短刀追了出去,她今日一定要杀了蒋梦。 一人逃、一人追杀。 就在谢祈玥以为自己就要得手时,誉王妃和大理寺的人却突然出现…… 第131章 就是意外落水身亡? 大理寺牢狱。 谢祈玥不可置信的看着肖家给她的休书,双眸惊惶又带着怒意。 拽住谢母的手臂质问:“母亲,你从哪儿寻来这诓骗人的书信?休书?怎么可能?世子他怎么可能会休了我呢?” “母亲你说?为什么要拿这东西来诓骗我? 世子一直待我温润有礼,家中大小事都听我的,他怎么可能会休了我呢? 怎么会 呢?” 谢母恨铁不成钢,一把拽开了谢祈玥:“怎么不可能?你也不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知道现在外头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说你善妒,说你是个毒妇,不仅容不下有孕的妾室,就连自己的夫婿都要举刀相向。 竟然一次又一次的举刀朝向自己夫婿,谢祈玥,你当真糊涂啊!” 谢祈玥跌坐在冰冷彻骨的肮脏地面上,不住的摇着头:“没有,我没有要伤世子的,都是蒋梦那个贱人逼我的。 母亲,都是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背叛了我,还在我面前作戏,母亲快去,快去杀了那个贱人……” 啪…… 谢母一掌狠狠抽在谢祈玥脸上,清脆巴掌声在牢狱中竟异常清晰。 “清醒了吗?谢祈玥,清醒些了吗?” “就因为蒋梦会谄媚讨好你、捧着你,就非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甚至不惜为了她,几番离间自己胞弟和弟媳。 如今那毒蛇终于咬向了你,你也终于知道后悔了?” 对于这个性格强势的女儿、还有她平日的作风,谢母苦口婆心劝诫过不止一次,可她没有一次是听进去过的。 甚至还要反过来责怪她这个做母亲的多管闲事,如今她落得这个个下场,谢母竟不觉得奇怪。 谢氏子女不管嫡庶,大都忠厚谦良,怎么偏偏就出了这么个傲慢泼辣的长女呢? 谢母沉沉叹了口气:“肖家已将你休弃,还以谋杀世子的罪名将你告到了大理寺,难道你还没意识到吗? 现在的谢氏嫡长女只是一介弃妇、一介阶下囚?” 谢祈玥彻底怔愣住,双眸也渐渐染上了迷茫无助。 就在婆母厌恶看向她,毫不留情的冷声让大理寺的人将她带走时,她心中就渐感不安。 如今看到了休书,又连着在牢狱中关了几日,才终于感到害怕。 “母亲,我知错了,女儿知错了,你帮帮女儿,我不要做弃妇。” 若是成了弃妇,往后在京师她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都是蒋梦那个贱人激怒我,都是她害我的,我没想伤了世子的。母亲你帮帮女儿,我不要做弃妇,我也不要待在这阴冷的大牢里。母亲你快带女儿出去。 ” 那个跋扈嚣张的世子妃终于没了往日的傲慢,不停抽泣了起来。 谢母闭了闭眼,只说:“誉王府的人早就摆明了态度,大理寺少卿也亲眼看见你拿刀伤人,对方还是皇亲国戚,你以为此事能轻易翻篇吗?” “那女儿该怎么办呀?母亲……” 说罢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母亲,那姜拂容不是和苏砚关系好的很吗? 您去找姜拂容,让她看在三弟的份上,去跟苏砚求求情,说不定苏砚就会同意放了女儿呢?快!您快去找姜拂容……” 谢母再一把扯开了被谢祈玥拽住的袖子,面上满是无奈:“你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刁难、怎么离间他们夫妻的吗?现在,你是怎么好意思去求人家帮忙的啊? 再说了,姜家小姐跟你三弟已经和离,人家又凭什么要帮你呢?” “那你说,到底要女儿怎么办?”谢祈玥轻吼道:“难道您要我看着那贱人逍遥快活,而我自己却要在牢狱中过活吗?” 要真是那样,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谢母没再多说,抬脚出了牢门,狱卒很快给牢房门上了锁。 谢祈玥急了:”母亲,您不管我了吗?父亲呢?父亲为何不来看我?” 谢母只说:“你父亲正在为你奔波,谢家会争取保你一命。 至于你,就在牢狱中好好反省反省。” “母亲,母亲……” —— 据说肖玉韬伤的不轻,还一度昏迷不醒,醒来后也许久离不得床榻。对于谢祈玥,誉王府大有不罢休的架势。 至于肖玉韬的伤势到底如何?外人倒是无从探究了。 谢昶为谢祈玥的事奔走,颇费了一番劲儿,此事还闹到了景宁帝那儿。 一边是皇亲国戚,一边又是战功赫赫的谢家。景宁帝直接表示不想管,将事情丢给了太子。 最后太子看在正在西境为国征战的昭远将军的情面上,做主发话保了其长姐谢祈玥一命。 谢祈玥出了牢狱,之后便被谢昶禁足了。 谢母悠悠饮了口茶,喃喃道:“那个蒋氏孤女害了我一双儿女,终究是留不得了。” 以往念在其兄长对自己儿子有恩的情况下,谢母对蒋梦也算礼待有加。事到如今,谢家早已不欠她什么了,她……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去,打探打探誉王妃近日会不会出门?” 她要送点消息给誉王妃。 —— 蒋梦本以为自己能凭借肖玉韬的宠爱和腹中的孩子,在王府能有一席之地的。若是能做个继室就最好了。 谁知,誉王妃不会如她意。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给誉王妃请安奉茶时,誉王妃先是故意没接稳茶盏,不仅泼了蒋梦一身还狠狠训斥了她一顿。 带伤的肖玉韬姗姗来迟,蒋梦立马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在肖玉韬要开口求情时,誉王妃不紧不慢丢出一句话:“世子,你真的确定蒋氏肚子里的是你的骨肉吗?” 肖玉韬身子一顿,疑惑发问:“母亲此话何意。” 誉王妃悠悠拿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随即便见到蒋梦的脸色白了几分。 那赫然就是陈肆此前托冬林捎给蒋梦的书信。 看了书信,肖玉韬的脸色渐渐变了:“原来,誉王府对于小梦来说如同泥潭火坑是吗?” 蒋梦脸色稍显慌乱,心中却暗骂起了陈肆。 谁知誉王妃还幽幽补了句:“去年秋猎,世子和蒋氏出了那档子事后,当夜便有人瞧见蒋氏和那个男人相拥哭泣。 之后二人也有联系,直到前不久虞国使臣来京,那个男人也跟着谢家的军队归京。再后来,蒋氏便有孕了。 世子就不觉得奇怪,蒋氏早没孕晚没孕,偏偏那个男人一回来就有孕了?” 话里暗示的意味太过明显,蒋梦脸色一白,噗通跪下正要解释,却被誉王妃制止。 “世子怎么想的?” 肖玉韬脸色有些沉:“蒋梦,你和那个校尉陈肆一早就认识对吗?” 有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查到,蒋梦再不想承认也只能点点头。 肖玉韬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誉王妃又说:“蒋氏肚子里好不容易保下来的胎儿作何处理?” 蒋梦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梨花带雨朝肖玉韬开口:“世子,世子您信妾身,妾身和那个陈肆相识只是因为兄长,我二人也仅仅是相识罢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至于那信,是他自作主张给妾身的,妾身从来就没有跟她说过什么泥潭火坑之类的话啊。 世子你信我,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您的呀!” 肖玉韬眸中划过异样的情绪,蒋梦确实帮他摆脱了谢氏女,但他真的要为了那几分喜欢,被人指指点点吗? 见儿子还在犹豫,誉王妃便提议道:“既然蒋姑娘声称肚子里的孩子是世子的,那好。蒋姑娘就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后,再滴血认亲也行。” “若真是世子的,皆大欢喜,若不是世子的……” 话没说完,誉王妃如愿看到了儿子身上的坚决,只听肖玉韬恭敬道:“如今儿子没了正妻,后宅一事便请母亲帮儿子做主,蒋氏清白与否,还请母亲帮忙查实。” 说完便借口还有事离开了,任凭身后的蒋梦如何悲伤叫唤。 为了王府的脸面,誉王妃自然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 直到半月后,被人看管着在偏院养胎的蒋梦,终于还是伴随着一声惨叫,摔跤落了胎。 肖玉韬匆匆看望过她一眼,却再没了以往的深情。 听闻是誉王妃忙着给儿子物色新的世子妃,恰好有一人极让肖玉韬满意。 再过两日,誉王府新招了一批婢女,有一人被安排到了偏院蒋梦的身边。 紧接着便传出了妾室蒋梦因失去腹中孩子伤心过度、投塘自尽的消息。 苏砚听着下属来报,淡淡问了句:“可查出那位新进王府的婢女的底细了?” 秦汉回道:“查到了,那位婢女和靖远侯府侯夫人身边的一位女婢是堂姐妹。” 苏砚微微颔首。 秦汉秉持着大理寺官员办案的作风,皱眉开口:“誉王府的人声称蒋氏是落水身亡,可属下暗中去查看过蒋氏的尸身了,那蒋氏颈间细微的红痕似乎才是致命的?” 苏砚微挑眉眼,放下手中狼毫,随口道:“这事啊……蒋氏她不就是意外落水身亡吗? ?” 第132章 那人……为何不在? “真真是气死人了!小姐到底哪里对不起那个蒋梦了,人都攀上誉王府了,竟然还要那般造谣小姐和苏少卿。 真真是太不要脸了!如今在荷塘里淹死还真是便宜她了,死的也太轻松了些。 。” 虽然蒋梦已经被淹死了,但春杏还是替自家主子不值,愤愤不满抱怨了好几次。 苏砚已经查实,此前关于姜拂容的流言出自蒋梦之手。 估计是苏砚在置办提亲物件时无意被蒋梦听了去。 只是还未等苏砚出手时,蒋梦就已经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不过苏砚还是浅浅出了口气,将人从坟头扒了出来,随意丢到了野外乱葬岗。 乱葬岗总是会吸引一些野兽过来,至于尸身能不能安然无恙那就要看运气了。 还有此前关于姜拂容的流言也有了反转,如今世家圈子里在传的流言都是说:孤女蒋梦想借着‘恩情’攀上将军府,岂料谢将军对她无意,她便转头盯上了肖世子。 本以为如愿爬上了肖世子的床,腹中还有了傍身的骨肉。谁知又被景王妃洞察到她是与人私通怀了身子,那般行事不端又眼高手低的女子,景王府自然容不下。 最后到底是羞愤自杀还是他杀,自然没有人会为她去追究。甚至再有人提及孤女蒋梦时,众人只觉此人肮脏不已,听到都只觉污了自己耳朵。 春杏阐述着这两天在外头听来的流言,姜拂容听了,却只是淡然一笑。 春杏不解:“小姐,您就不觉得生气或是解气吗?” 为何自家主子在听到不利于自己的流言时,和在听到蒋梦的下场后,都只是一副浑然不在乎的样子呢? 姜拂容悠悠饮了口茶,又捻起一块甜腻的糕点轻咬一口。 随即轻皱眉眼、连忙饮了口茶将糕点勉强咽下去。即使尝试了很多次,这般甜腻的糕点她还是不喜欢、吃不习惯。 压下了口中的甜腻味道,才随口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何必因为那种人影响了自己心情呢?” 不过在听说苏砚将蒋梦的尸身从坟头扒拉了出来后,姜拂容还是有几分震惊的。 没想到苏砚还会干那事儿呢? 再次遇上时,姜拂容调侃了苏砚一句,苏砚却只笑笑开口:“我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蒋氏诬蔑造谣我,我只是浅浅出口气而已,不过分?” 姜拂容笑笑:“自然是不过分的,我只是有些惊讶于苏少卿竟然还会去扒坟呢?” “那三小姐应当是把我想的太好了,,我们大理寺扒坟挖尸的事可从来没少做。” 姜拂容捂嘴故作惊讶道:“苏砚,原来你竟是这样的苏少卿啊?” 二人还是如寻常朋友般谈笑风生,并未因此前求娶一事生分起来。 最后苏砚还告诉了姜拂容一则消息:“西境那边传了捷报回来,不知三小姐可有听说?” 姜拂容斟茶的手微微顿了顿,开口问了句:“这么快就传了捷报回来吗?” “恩,听闻烈封军急行军,在邱安城即将沦陷之际及时支援,随后又趁势一举夺回了昌州城,目前两军应当在陇州交战。” 姜拂容:“眼下又是中秋佳节,幸亏有三军将士,邱安和昌州的百姓才能安稳过中秋。 希望,这场战事能尽快迎来胜利。” “谢将军在疆场上运筹帷幄、骁勇善战,有他在,相信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捷报传回来的。” “但愿。” 战场上瞬息万变、险境重重,姜拂容嘴上不说,可心中还是会为那人担忧祈祷。 谢祈安,希望你……一切顺遂! —— 来年花期至,转眼夏日晴。 一叶落知天下秋。 转眼,又是一年秋…… 边关传来了捷报,烈封军已攻破虞国国都,虞国君主正式臣服于大业。 相邻的西云国也及时向大业表明了愿同大业缔结友好邦交的态度,遂派使臣跟随凯旋的烈封军出使大业。 临近中秋,烈封军护送西云国使臣,赶在中秋前凯旋回到了京师。 自一年前宫变后,景宁帝的身子就不曾大好,但西境战事的捷报和西云国使臣的到来,还是让他提起了几分精神,准备亲自犒赏归京的将士、还要亲自接待西云国使臣。 春杏将主子平日喜爱的衣裙一一拿了出来:“小姐,临街的茶楼已经定好了,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您看看要穿哪套衣裙?我们得赶快过去了,不然就赶不上大军进城了。” 凯旋而归的大军进城,百姓们必定会夹道相迎,她们主仆也正准备过去观那盛景呢。 姜拂容随口道:“穿哪套衣裙都行,你选了给我拿过来。” 面上看着满不在乎,可一想到那人凯旋而归,心中还是莫名起了一丝波澜。 夏芝心思更细腻些,挑了套全新的绯红衣裙:“小姐,不如就穿这套,您平日不是最喜爱绯红色系的衣裙了吗?” 姜拂容眉眼微挑,点了点头。 等她们赶到临街茶楼时,街上早已被围观的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迎着人群推搡,费了番劲儿才上 上了茶楼二楼雅室。 夏芝打开了窗子:“小姐,这儿视野更清晰呢?” 春杏激动大喊:“进城了进城了,小姐您快过来看,那些奇装异服的应当就是西云国的使臣了。 还有,烈封军打头的是信武将军?” 谢启明在此次征西战事中有勇有谋,表现突出,被破格提拔为从四品信武将军。 他虽是谢家庶出,最终也是靠自己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成就。 姜拂容也临窗向下看去,内心实则有些忐忑,可渐渐的,她的秀眉不自觉拧了起来。 春杏率先嘀咕了声:“咦……不对啊,怎么不见谢将军呢,按理说,谢将军才应该是烈封军打头的将军?” 是的,烈封军打头的将军是谢启明,姜拂容甚至等到所有人临街而过,都没有见到谢祈安的身影。 那人……为何不在? 不知为何?她心里咯噔一下,蓦然想起那次烈封军平叛归京时,谢祈安也不在队伍当中。 而那次,那人受了创伤,莫非这次那人又…… 第133章 天南地北,再无可能了吗? 为虞国使臣接风的晚宴上,始终未见到谢祈安的身影。 姜拂容安静饮了几盅果酒,最后还是压不下心中的疑惑,朝谢家坐席处走了过去。 谢启明正逗弄着怀中的女儿,谢沐妤已经一岁三月之龄,性子和她母亲一般有些内敛,也有几分见生。许是血缘关系的存在,对谢启明却接纳的很快,因着父亲的逗弄,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谢五公子,我有些话想问问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启明心中有所猜测,点点头应了下来。 二人到殿外寻了处地方,姜拂容几番纠结,抿抿唇才问了出来:“我想问问 你三哥去哪儿了?为何此次归京不见你三哥呢?他不会出事了?” 谢启明叹了口气,对于姜拂容主动问起自己三哥的事,却表现出了几分讶异:“原来姜三小姐还是会记挂着我三哥的吗?” 姜拂容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毕竟我和他也有年少时的情意在,此次唯独不见他现身,就随口问上一问而已,他……没出什么事?” 谢启明叹息了声,拿出一张信纸递了过去。信纸已经略微泛黄、还起了毛边,想来是被主人反复打开过许多次。 姜拂容接过一看,双眸染上疑惑,这不就是自己当初给谢祈安的养颜消疤的方子吗? 是谢祈安试过了没用吗?为何又要还给她? 谢启明解释起来:“这张方子是我三哥让我转还给姜三小姐的,这张方子于我三哥无用,我三哥说此方子既有养颜之功效,姜三小姐可以自己留着的。” 姜拂容疑惑道:“于你三哥无用是什么意思?” “姜三小姐不知道?我三哥脸上的疤痕其实很严重,破损的容颜再无恢复的可能了。 其实,这张养颜消疤的方子给我三哥再次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姜拂容福至心灵,很快想明白了什么,猛然抬头道:“我将方子给了你三哥,他该不会误以为我是介意他容颜有损? 那他真是误会我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的。” 谢启明点点头:“我知道姜三小姐不是那个意思,我相信我三哥心里也明白的,只是他自己将自己困住了,他自己不愿意从那道疤痕的阴影里走出来罢了。” 姜拂容给谢祈安的那张方子,被他扔了又捡、捡了又扔,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 扔了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残败的容颜,捡回来是因为舍不得。 他们二人分开后,姜拂容没留给他什么东西,在远赴边关后,那张留有姜拂容字迹的方子似乎成了谢祈安唯一的念想了。 每每看见纸张上熟悉的字迹,谢祈安都会觉得心中一暖,似乎那是姜拂容关心他的证据。 姜拂容心中疑惑更甚:“谢祈安他人呢?到底在哪儿?” 谢启明再次无奈的叹息了声,才开口回答她:“我三哥他……去北境了……” 北境拓跋部落首领前不久逝世了,新任拓跋首领还未继任,其余王子便联合周边部落生了乱子。大业收到新任首领求援,遂派了人前去支援。 闻言,姜拂容眉眼微动,还是问了句:“那你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谢启明沉默了。 姜拂容不解:“为何不说话?” 其实谢启明自己也搞不懂他三哥了:“我三哥他……自请戍守边疆了。” 姜拂容没来由的笑了声:“什么意思啊? 打完西边又打北边?我们大业应当不止他谢祈安一个武将?” 姜拂容自己没察觉到语气中的些微薄怒,谢启明则是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心中略有疑惑。 却还是解释道:“大业武将是还有其他人的,不过这次去北境,是我三哥他自己要去的。” 闻言,莫名的,姜拂容心中有股她不愿承认的期待消散了。 语气中甚至都带上了自己不曾察觉到失落和些微的薄怒:“自己要求去北境?怎么?他谢祈安就这么喜欢打仗是吗?” “额……这个他……”谢启明一时语塞,试探着问道:“姜三小姐你这是……生气了?” 姜拂容这才察觉到自己没来由的、甚至不合时宜的薄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觉有些尴尬。 “啊……没有没有?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也就是那么一问,不存在生不生气的。” 谢启明半信半疑‘哦’了声。 姜拂容则是暗恨自己一时的失态,对于自己刚刚莫名的情绪只觉有些茫然。 —— 之后的一日,姜拂容约着姜汀兰上街时,恰巧在璎珞阁遇上了苏砚和孟静姝。 苏砚陪着孟静姝来挑首饰。 他们二人之间的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中秋那日过后,便听说他们二人要成婚了。 时间在走,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开始新的生活是一件很好的事,她也由衷的祝福他们。 “三小姐,乔夫人,好巧。” 苏砚主动跟他们打了招呼。 姜拂容回以微笑:“苏少卿,孟小姐,确实巧啊,你们也来看首饰吗?” 苏砚回答了她:“我和静姝近期在筹备婚事了,今日恰好得空,便带静姝出来逛逛,挑点喜欢的首饰。” 孟静姝乖巧站在一旁,脸上带了几分羞涩。 姜拂容恭贺他们:“那就恭喜二位了,婚期定了吗?” “定了,就定在两月后。” 犹豫一番过后,苏砚还是朝姜拂容开口了:“三小姐,不知可方便?若是方便的话,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 姜拂容表示自己没问题,但她示意苏砚要问过孟静姝,岂料孟静姝自己找了借口走开了。 “乔夫人,既然苏师兄和姜三小姐有话要说,不如我们二人结伴去挑挑首饰。” 姜汀兰虽有疑惑,但也点头应下了。 二人到了璎珞阁专门为客人留出的雅间。 姜拂容疑惑问:“苏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砚想了想,还是将一年前谢祈安远赴西境前,找过自己的事说了出来:“其实在一年前,谢将军远赴西境前找过我……” 他将二人间的谈话尽数告知姜拂容。 “那时的我藏着私心,并未将我二人间的谈话告知三小姐。谢将军当时是知晓了我欲向三小姐提亲求娶一事,应当是误会什么了。” 姜拂容脸上神情并未有太多变化:“有什么好误会的呢?我和他如今……没什么关系了。” 苏砚却看的分明:“可我看得出来,谢将军不曾放下过三小姐,三小姐心中也还是有谢将军的对吗?” 姜拂容抿着唇,没作回答。 苏砚还在说着:“谢将军当时还与我说,他说容颜残败的自己早就配不上三小姐了。 很明显,谢将军他不是不喜欢三小姐了,他只是太自卑了。” 闻言,姜拂容眸子动了动,面上神情果然有所松懈。 许久。 姜拂容却有些无奈的笑了:“是谢祈安他将自己困在了一道疤痕的阴影中,我也劝诫过他了,若是他自己不肯走出来,旁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苏砚替他们二人惋惜:“你们二人心中分明都还有情,若这般错过了岂不可惜?” 姜拂容微吐出一口气,似是释然:“没什么可不可惜的,我和他,也许是此生没缘分!” “其实,我准备离开京师了。” “离开京师?” 姜拂容点点头:“嗯,我外祖他这次是真的染病了,我打算去江南陪陪我外祖。” 苏砚还是没来由的为二人感到惋惜,姜拂容一去江南,二人一南一北,岂不真是天南地北,再无可能了吗? 可姜拂容心中也有自己的倔强,她现在就是想离开! “那三小姐什么时候再回京城呢?” “不知道,若是在那边过的舒心的话,也许……可能就不回来了!” —— 等他们二人谈完出了雅间,苏砚一眼便看见了偷偷打量着他的人。 他会心一笑,下楼走到孟静姝身侧,握住了正背对着自己装作挑选首饰的人的玉手。 孟静姝面色有些不自然:“苏师兄你这是……” 苏砚捕捉到了对方一闪而过的涩意,温声开口:“静姝不用多想,我只是告知三小姐关于谢将军的一些事而已,并无其他。 我们二人既然都要成婚了,往后我自然不会辜负你的。” 他们都只是寻常人,那就要过寻常的生活,既然决定了要娶孟静姝,那他自然会对她好。 “苏师兄,我没有多想的,不管是你还是姜三小姐的为人我都相信的,我……” “好了,我知道,挑选好想要的首饰了吗?” 孟静姝点点头。 “我去结账,等会儿再去锦衣阁看看,再给你添置两身衣裙。” “好啊,多谢苏师兄。” …… 第134章 抱歉,姑娘你没事吧? 春色撩人,微雨淅淅。 夏夜蝉声,扰了归人。 秋月无痕,却洒清尘。 冬霜逝温,夜又已几更。 四季轮换,候鸟归来复又离去。转眼间,两年光阴已过。 姜拂容已经在江南待了七百多个日夜。 眼看女儿始终是孤身一人,姜母于心不忍女儿独自孤零一生,便托娘家的两位嫂嫂帮女儿物色合适的郎君。 两年期间,柳家两妯娌帮姜拂容物色了好几位当地的青年才俊。姜拂容推脱不过,也跟着两位舅母出去走动过几次。 姜拂容虽说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但她自小受姜熹仁亲自教导,自有一身学识底蕴。 又加上她生的天生丽质、如那远山芙蓉、艳影惊鸿,竟突然引得当地一众世家子弟争相结识。 貌美又才华过人的女子自然惹人喜爱,似乎许多人都自动忽略了她曾嫁过人的事实。 姜拂容就在这股狂潮中跟着两位舅母出去结识了几人,也只当应付一下两位长辈,好让她们跟母亲有个交代。 可姜拂容面对那些公子郎君却始终淡漠疏离,丝毫未起兴趣。连着见了几人后,姜拂容硬是不愿再跟着两位舅母出去走动了。 许是年纪上来了,柳源才确实生了场大病。两年期间,姜拂容主要都是陪着自己外祖,或是在柳源才单独留给她的院落中侍弄花草、看看话本打发时间,即使偶尔上街、出去的次数也是越发的少了。 姜母姜父几番写信让姜拂容回京城,她也只是说暂时不想回去。柳家人对她也确实有几分喜爱,眼看着她年龄渐长,如今也已二十有二,可她又不愿再去相看其他世家子弟。 便有了让她和柳云昭结亲的想法。 柳云昭在前两年科考时不负以往的努力,榜上有名中了进士,获赐同进士出身。姜拂容自身也是世家贵女出身,又都清楚对方的底细,在柳家人看来俩人还是极为般配的。 其中最激动、最是觉得两人相配的当属柳云昭生母崔氏了。 听说自己儿子如今被委派到邻县任职,路过临安时要归家探亲,便去了书信让儿子快些回家一趟。 柳云昭也确实在往家中赶,但他并非为了什么姻亲之事,过家门除了探望家里人外,更多的是想带则消息给姜拂容。 等他回到家中陪同家人用了顿饭后,便主动提出有话和姜拂容说,柳家人自然乐见其成。 姜拂容多少也看出了柳家的心思,便打算先一步开口回绝:“六表兄,我要跟你说实话,一直以来我都只将你当做表兄,其中并不夹杂其他情意的。” 柳云昭微微一愣,随即想明白了什么,却是无奈一笑:“姜表妹指的是家里人有意让你我二人结亲的事吗?” 姜拂容默认,柳云昭却解释起来:“姜表妹别误会,这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到了家中才知晓母亲竟开始乱点鸳鸯谱了。 但姜表妹不必为此感到烦扰,此事我自会跟家里人说清楚的,。” 姜拂容却还是有些担忧,实在是柳家所有人都有意撮合他们二人:“可似乎大家都在撮合我和六表兄呢?六表兄打算怎么说服家里人呢。” 闻言,柳云昭面上闪过羞涩之意,挠挠头低低说了声:“其实,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和家里人说而已。” 竟如此,这事就好说清楚了,姜拂容也放下心来,但她还是问了句:“那六表兄找我是想说什么呢。” 柳云昭很快收起了面上的羞涩,认真开口问:“姜表妹在江南也待了两年有余,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呢?姑姑、姑父都很是念叨着你呢。” 姜拂容垂下眼睫,却只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江南挺好的,还能多陪陪外祖,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呢。 至于父亲和母亲,只能让兄长和二姐多去陪陪了。” 柳云昭轻叹一声,试探着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若那位谢将军即将归京,那表妹是否有了归京的念头呢?” 再次有人在她面前提及那人,姜拂容有一瞬的怔愣住。 过了会儿却下意识问了句:“谢将军他……要归京了吗?”不是说那人自请戍守边疆了吗? 柳云昭解释了句:“听说是新皇召谢将军回京的……” 景宁帝病逝后,太子于年初继位登基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一看姜拂容的反应,柳云昭心道:果然,还真被姜姑父说中了。 “姜表妹不肯回京,是因为那位谢将军是吗?表妹心中是否还未放下他?” 她应该立马否认才是,可姜拂容却沉默了…… 不!她沉默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放不下之类的,只是乍然再听到那人的消息时有些愣神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 柳云昭没有追问到底,只告诉她:“谢将军要回京的消息是姑父让我转告给姜表妹的, 姑父还说:不要再困在过去了,要么回京,要么就彻底放下过去,好好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回京吗? 可姜拂容就是固执的不想回去,那能怎么办呢? 那就听父亲的话将过去彻底放下,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好了。 身在江南的姜拂容不想回京,甚至做出了要开始全新生活的决定。可她却不知道月余前的北境,昭远将军谢祈安不仅收到了召他回京的诏令,其中夹杂着的家书让他思绪万千。 最终因家书里的两句‘姜三小姐久居江南,未曾再嫁娶。’‘三哥,你就没有想过吗?姜三小姐是否在等什么人呢?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难道你就真的不会后悔吗?’ 谢祈安看着那短短两行字,陷入沉思许久。 他终于在铜镜前摘下了面具,抚上残疤的手有些微颤抖,那天,底下士兵再向他禀报事情时,他没再碰过以往遮面的面具。 若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她在等他呢? 轻呼出一口气,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于大军先行一步,直接去江南。 她竟然一直未曾再婚嫁? 他也一直很想念她,就算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不属于他,能再见她一面……也足够了! 看着谢祈安骑马飞奔的身影,杨念疑惑发问:“二爹爹,大爹爹又去打仗了吗?可大爹爹去的方向似乎不是敌人的方向啊?” 陈洪牵着杨念,转头问冬林:“将军走的这般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陈肆戴罪立功战死沙场,陈洪是接替他校尉一职的人。 看着将军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中,冬林才揉了揉三岁多小女娃的脑袋,笑问:“念念知道你大爹爹当初收留你时,为何给你取名杨念吗?” 杨念点点头:“知道啊,大爹爹说过的,要我一直念着满腔忠勇的家人啊。” 冬林只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将军为你取名‘念’,是因为他一直对一人念念不忘呢。” —— 清河县驿站。 也是乞巧节前一夜,一人一马带着赶路的疲惫,于深夜入住了驿站。 谢祈安本想浅眯一下,谁知一觉过去竟睡到了天亮,急忙起身只匆匆吃了点早膳便再次开始赶路了。 今日便是乞巧节了,他务必要在今日之内赶到临安城…… 在大业,乞巧节向来热闹。 天刚入夜,姜拂容便被两位还未成婚的表姐妹拉着一起上街去了。 三人各自带上遮面的面具,姜拂容似乎对小狐狸面具情有独钟,戴的依然是狐狸面具。 “姜表姐,我听说你玩投壶玩的极好,我们去玩一局。”其中一位表妹开口提议。 玩投壶吗?姜拂容愣了愣,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她玩的一如既往的好,赢得周遭阵阵喝彩声。 这阵喝彩声却吸引了一王姓公子哥儿,等姜拂容她们去放河灯时,王姓公子哥儿跟了上去。 那人故意撞落了姜拂容手中的河灯:“哎呦,不好意思了小娘子,怎么将你的河灯撞掉了,不如我赔你一个?” 即使有面具遮面,姜拂容还是感觉到了那人的不怀好意,拉着柳家表妹就要离开。 对方指使家丁拦住了三人去路:“小娘子别急着走啊,我不是说了要赔你河灯吗?” 姜拂容神色不虞:“不需要,还请公子让开,我们要去别处了。” 王姓公子哥儿自然不肯,只贪婪的打量着眼前人的身段,语气丝毫不客气:“我看姑娘玩投壶玩的极好,不如姑娘陪我玩上几局?放心,我可以出银钱买姑娘的时间的,只要姑娘能好好陪陪我。” 说着竟然还想去扯姜拂容腰间的香包,在乞巧节女子信物代表着什么他倒清楚的很。 跟着王姓公子哥儿的两位好友也作势要去扯柳氏姐妹腰间的香包,这是想强买强卖硬是要让姑娘家跟他们扯上关系呢。 柳氏姐妹中有人认出了那位王姓公子哥儿,知道王家在京中有靠山,扯了扯姜拂容衣角:“姜表姐,这人我们还是不要惹了。” “现在不是我们要去惹对方,而是对方非要招惹我们。”姜拂容眼神一凛,丝毫没有惧色:“将人踹下水,我们趁乱离开!” 随着噗通声响起,姜拂容率先将王姓公子哥儿踹下了水,其他人愣了愣,柳氏姐妹也趁机将另外两人踹了下去。 “快走!” 家丁忙着去水中救人,她们正好离开。 王姓公子哥儿大喝道:“滚开,拉小爷做什么?还不快将人拦住!” 今日大家都以面具遮面,若让人跑了,他还怎么找人算账! “快,将她们抓住!” 几十名家丁一窝蜂追了上去。 “表姐,他们追来了,我们怎么办?” 姜拂容一股脑拉着两人离开:“没事,等混入人群换个面具,对方不一定还能认出我们。” 前面桥头有人卖的面具跟她们戴的完全不一样,当即便朝桥头赶了过去。 “你们先去换上新的面,我来分散……嘶……” 光顾着躲避后头追来的人,一时不察撞上了自桥头而来的人。 姜拂容只觉自己撞上了一个结实冷硬的胸膛,额头上传来的痛感让她轻嘶出声。 对方扶住她踉跄的身形,带着歉意开口:“抱歉,姑娘你没事?” 这声音…… 姜拂容身形一怔,下意识抬头。 二人视线相触的瞬间,依然扶着她的人也陡然怔住…… 第135章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娇艳明媚 身后的家丁很快追上来,几位公子哥儿也不顾浑身湿透,骂骂咧咧叫嚣着追了上来。 “哪家的小娘们儿这么不识趣, 撂了小爷的面子就算了竟还敢踹小爷下水。 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呐,还不快将几个小娘们给我抓住!” 见姜拂容愣愣的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柳氏姐妹急的不得了:“表姐,你发什么愣呢?对方都追上来了,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人扯了扯她衣袖,姜拂容才回过神来,欲抽回被对方扶住的手臂。对方却不肯让她离开,一双眸子情绪翻涌,紧抿着唇,定定看了眼前的人许久。 直到后头不知死活的叫嚣声逼近,男人才将视线移开,看向叫嚣着的人眼神浸满冷意。 明明有面具半掩着,可那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依然看得几人一惊,嘴中叫嚣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你……你是何人?这几个小娘们得罪了我们?我警告你啊,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啊……” 王姓公子哥儿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是何时窜到自己面前的,只因他话音未落却被对方一脚踹翻,随即口吐鲜血。这还没完,紧接着他就被对方丢到了河里。 哀嚎声、噗通声一声接一声,很快十几个家丁连带着几个公子哥儿,如同下饺子般齐齐下到了河里,似那小鱼小虾扑腾个不停。 处理完那些人,男人才收回眼神走回到了姜拂容面前,周身骇人的冷意瞬间褪去,稍显局促,小心温声询问:“你还好吗?没有被伤到?” 柳氏姐妹直接被男人的一顿操作惊呆了,刚想上前去道谢,见对方主动跟姜拂容说话,才意识到他们应当是认识的。 “姜表姐,你认识这位公子吗?” 姜拂容沉默了许久,收回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语气莫名的不算太好:“算是。” “那他是谁啊,他帮了我们?我们是不是要好好谢谢他啊。” 姜拂容回答的随意:“他啊,可是我们大业大名鼎鼎的招远将军呐,不知在南边、西境、北境打了多少仗了,刚刚不过随手教训了几个狂徒而已。 应该不需要道谢?”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男人说的。 谢祈安沉默着点点头,语气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你们没事就好,不需要道谢。” 说话间眼神一直不离姜拂容。 柳氏姐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昭远将军?那不就是姜表姐的……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姜表姐,谢将军怎么会出现在临安啊,要不要请人去……” 姜拂容直接拉着两人就要走:“他为何出现在临安我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既然对方也不需要我们道谢,那我们就先走。” 不出意外,身后的人拉住了她:“我们能谈谈吗?” 也许姜拂容自己没察觉到,此时的她周身萦绕着一股怒气,一股没来由的,独独针对谢祈安的怒气。 她一把甩开了对方的手:“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放开!” 男人却突然固执起来:“我不放!你可以不跟我谈,但我有话想跟你说。” “可我没话想跟你说,放开!” 她强硬的甩开了对方的手,径自朝前走去。男人没有再去拉她,却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柳氏姐妹小声嘀咕道:“姜表姐,那位谢将军跟上来了。” “管他呢!他爱跟就跟。” …… “表姐,那位谢将军已经跟了我们许久了,他好像真有话想跟你说呢?” “是啊,表姐你一直这样漫无目的走,谢将军却一直在后头紧紧跟着你,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生那位谢将军的气呢?” “可那位谢将军之前不是一直在边关吗?表姐到底在气什么呢?” 姜拂容脚步一顿。 是啊!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呢?怎么一见到那人,心中就窜起了一股无名火呢? 她甩了甩头,将脑海中奇形怪状的想法甩了出去。 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人:”不知谢将军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见她终于停下来,男人双眸一亮,快走几步跟了上去:“有好多,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所以……你愿意听我说吗?” 垂在身侧扣着指腹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紧张,还有那小心翼翼打量着对方的模样,竟让姜拂容觉得有些好笑。 “行,我听你说,你想说什么便说。” 柳氏姐妹也很懂事的先离开了。 二人走到杨柳依依的河对岸,等走到没人处,姜拂容才停下脚步:“好了,你想说……” 未等她话音落,身侧的人突然将她拥入了怀中,姜拂容微怔,挣扎几下无果后,便任由对方抱着了。 谢祈安垂着眸子,薄唇紧抿,像是怕人下一瞬就会消失般,紧紧将人禁锢在怀中。 仅仅只是一个拥抱而已,谢祈安却已经觉得补齐了心口处的一大漏洞。 男人双臂越圈越紧,姜拂容被抱的渐渐喘不过气来,拍打了对方几下:“谢祈安,你快放开,我都快闯不过气儿了。” 男人后知后觉,急忙将怀里 的人放开,语气顿时带上了几分懊悔:“抱歉,我就是……我就是再见到你高兴过头了,我该收敛些的。” 忙帮人顺了几下气,抬眸却发现对方正好整以暇抱臂看着他。 “你说你见到我高兴?” 谢祈安毫不犹豫点点头。 “为何高兴?” “因为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没给姜拂容继续发问的机会,男人一股脑将心中压抑许久的情意说出:“姜拂容,自我们和离后,我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喜欢你。 过去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还是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我将和离书给你,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想和你和离。我原本做好了要重新挽回你的准备,直到在宣州……一朝不慎,我毁容了。” 说起毁容一事,男人语气明显低落不少,双眸也垂了下去。 “我脸上的伤深可见骨,自那以后的我真的……很难看。可姜三小姐真的很好很好,我知道,容颜残败的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 “所以我姜拂容在你谢祈安眼里就是这般肤浅,这般势利眼的人吗?”姜拂容的脸色凝重起来,语气暗含质问。 谢祈安回答的没什么底气:“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没有那样想过你,我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罢了。” 姜拂容:“所以,那次在‘谢宅’那儿,我跟你说的那些你都没听进去对吗? 是你曾经先安慰我的,告诉我容颜并不重要,我信了。那我后来用同样的话安慰你,你为何不听呢?” 谢祈安语气越发没了底气:“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脸上的疤不会再恢复了,它会伴随我一生、不会消散的。” 越说,姜拂容只觉得越气:“所以,你还是轻易断定了我会看不起你,对吗?“ 谢祈安:“我不是……不是的。”他只是对自己没信心罢了。 姜拂容:“那你为何还要躲我?为何要在西境战事结束后自请前往北境? 是京中有什么洪水猛兽吗?还是觉得我会和苏砚走到一起去呢?” “嘴上说着喜欢一个人,实际说的做的都是要将喜欢的人推开,谢祈安,你果真大方啊!” 谢祈安猛然抬头,语气有些急:“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将你推开。我只是……只是怕自己已经配不上你了。” 姜拂容朝前一步,走近他,直视着对方问:“既然怕你配不上,既然觉得我会嫌弃你,那你还出现在临安做什么?” 这次,谢祈安终于不再闪躲,隐于面具下的眸子满是坚定。 “因为,有人告诉我姜三小姐久居江南,未曾婚嫁。所以我就妄想,会不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是在……等我呢?” 两人相视,许久未曾言语。 半响后,姜拂容率先垂下了眼睫,问他:“若是……她等的不是你呢?” 男人语气坚定:“除非她再次婚嫁了,或是她接受不了我破败的容颜,不然,我定要再次挽回她。” 没有她的日子太难捱了,若是可以,他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眼眶皆有些红。 姜拂容收敛好情绪,抬头,语气平和:“谢祈安?” “嗯。” “不是说想我了吗?那就把我脸上的面具揭下。” 谢祈安听话的伸手揭下了眼前人脸上的面具,心口微滞。 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娇艳明媚。 姜拂容也缓缓抬手,试图揭下男人遮面的面具,随着她抬起手,男人下意识侧头躲了躲,但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将头偏了回来。 不管他们结果如何?她有权利知道不是吗? 女子轻叹一声,最后却没有选择将面具揭下。 而是轻踮脚尖,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对方的薄唇。 语气略微有些无奈:“如此,你愿意相信我、或是相信你自己了吗?” 第136章 容容,我想听你说‘喜欢我\’ 双唇轻触,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谢祈安却彻底怔住了。心跳如雷鼓,似重锤般迅速又猛烈的敲打着那颗空寂了许久的心。 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语气都变的结巴起来:“你……你这是……” 看着对方稍显局促又语无伦次的模样,姜拂容噗嗤笑出声,挑眉道:“你你你,你什么你呀? 怎么?堂堂戍边大将军,这会儿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吗?” 谢祈安只觉被眼前之人的笑容晃了眼,但他也从对方的笑里捕捉到了什么,眸子清亮,语气都欢快了不少。 “所以……姜三小姐是在回应我吗?你真的是在等我吗?” 姜拂容轻哼一声,故作生气道:“才没有呢?谁等你了?” “可你刚刚分明都……都主动亲我了,你还不承认?”男人先是控诉般小委屈质问。 但他似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那丝小委屈很快转为笑意:“不过你不承认也没用了,即使你不承认,我也已经固执的认定姜三小姐是在等我了。” 姜拂容依然没好气,睨他一眼:“随你怎么认为,我才没有等……唔……” 谢祈安再也控制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俯身,扣住对方的后脑勺便吻了上去。 起初的吻带着小心的试探,轻柔缱绻。却在感受到对方的迎合、回应后,突然像疾风骤雨般猛烈不可抗。 修长有力的手揽上女子纤细的腰肢将人往前带了带,二人越贴越近,原本平和的呼吸声也越发急促。两颗分隔许久的心也再次靠拢。 双唇微微隔开了些,只有唇瓣还在相触,男人嗓音沉沉:“姜三小姐、姜拂容、容容、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了好多好多年!这么多年 了还是只喜欢你一人!你能不能……也说一声‘喜欢我’,我想听。” 姜拂容耳根子都红透了,今日的谢祈安怎么这么能说啊,而且亲吻的也太……反正姜拂容不想说话。 但他却没发现,其实谢祈安比他紧张多了,不止耳根子,整个颈间都红透了,身躯也僵了又僵,全靠那股冲动撑着。 “容容, 我想听,你说一句‘喜欢我’好不好?”再次开口,嗓音莫名带上了几分颤意。 姜拂容听出了那丝敏感的颤意,莫名有些无奈又心疼。 随即主动攀上了对方脖颈,凑到对方耳边柔柔开口:“谢将军,谢祈安,我喜欢你!也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有件事之前她不愿意承认,但她见不得谢祈安自卑又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是说了出来。 “谢祈安,其实你第二次奔赴西境后,我就一直在等你。” 闻言,谢祈安眸中再添一分不可置信,姜拂容还在控诉:“谁知,我竟会空等一场,你当真就那般将我放下了,我真……” “唔……谢祈安……你能不能……让我把话……” 谢祈安心绪早已波涛汹涌,但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才最好,最后通通将其化作了铭心刻骨的亲吻。 许久……后。 看着气鼓鼓叉腰瞪着自己的女子,谢祈安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抱歉,我只是高兴过头了,往后我会收敛些的。” 看他那心虚又局促的模样,姜拂容也懒得和他计较了,指了指脸颊:“面具,重新帮我戴上,我们一起过乞巧节。” “好。”谢祈安语气轻快极了。 二人相携执手,十指紧扣,一同踏上长桥往对岸热闹的街市走去。 “谢祈安,我们分开的几年里,每年的乞巧节你都是怎么过的?” 男人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人群熙攘中,小心护着身侧的人,想起前两年的乞巧节,只说:“容容不在身侧,我并未过过乞巧节。” “为何不过?” “只我一人,甚觉乏味。”语气中却难掩失落。 姜拂容自然察觉到了那份失落,停住步伐,偏头,认真开口:“没事,今年我们一起过,往后每一年的乞巧节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男人嘴角泛起笑意,温声回她:“好,往后我们都一起过。” —— “谢祈安,那个乞巧果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买一点。” “好。” “谢祈安,那边的投壶看起来难度有些高唉,我们过去看看?” “好。” “谢祈安,我们比比?看谁投中的多?” 谢祈安宠溺意味开口:“不用比,定然是容容厉害些。” 姜拂容不满轻哼:“怎么?故意放水啊?” 谢祈安却说:“我投中的记在容容头上,赢得自然就是容容了。” 姜拂容得意笑了笑,好,这个回答她勉强满意。 “谢祈安,糖葫芦?” “好,买……” “这个好酸啊,我不想吃了,你吃。” “行。” “谢祈安,我们去放花灯。” “好。” 二人一同往画舫上走去,姜拂容突然开口问:“谢祈安,为何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因为容容说什么都好。” 二人一同放了花灯,接着又去放了河灯,直到姜拂容开始叫苦:“谢祈安,我走不动了。” 谢祈安在女子前面半蹲了下去:“上来,我背你。” 见人有些犹豫,又说:“大家都戴着面具呢,轻易认不出来的,上来。” 姜拂容顺从的趴上了男人宽厚的后背。 “今日时辰有些不早了,是时候回去了。” “好, 我送你回柳府。” 谢祈安背着她,悠悠踏上了回柳府的路。 今日仓促,夜也深了,因着自己什么都没准备,谢祈安暂拒了姜拂容让她客居柳府的提议。 “今日我就先入住客栈了,等过两日好好准备一番,我再随容容登柳府拜见柳家众人。” “那好,我就先进去了。” “嗯。”男人目送着她越过府门。 刚要离开,下一瞬,又看见女子从府门后探出个脑袋来:“谢祈安?” 谢祈安唇角带笑:“我在。” “明早我去找你呀?” “好,我等你。” 第137章 见到容容便没了睡意 入住客栈后,谢祈安同小二要了笔墨,提笔写下两份书信,借用身份之便走官驿传消息的路子,紧急将两份书信传往京师。 其中不乏他暗藏的小心思。 因着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又将积压在心中许久的事说开了,身心难得舒缓放松 。这夜,谢祈安不似平日那般警觉,竟睡的有些沉。 等他睁开稀松睡眼转醒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正蹲在床榻边,捧着一张小脸盯着他看的女子。 “早啊,谢将军。” 谢祈安愣了愣:“容容……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不叫醒我呢?” 说罢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女子按了回去。 “你是何时决定赶来江南找我的?” 谢祈安不假思索:“一个月前。” 姜拂容秀眉微拧:“所以说你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北境赶到了临安?” 谢祈安点点头。 北境驻军临近拓跋部落,在大业的最北边,距离临安是有些距离的。 姜拂容轻叹,语气略微带着责备之意:“难怪昨日见你满身疲态,就连我何时来的都不知道呢?原来是这般玩命的赶路呢?” 男人语气有些低沉,默默回她:“我只是想早些见到容容,身子只是些微有些疲累罢了,我还受的住的。” 实际作为武将,相比起连续月余的作战,只是单单赶路已经很好了。 语气虽带着责备之意,可姜拂容心中还是感到了暖意,这男人笨笨的,竟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随之语气也软了下去:“嗯,不过眼下也没什么事情急着去做,时辰也还早,你再睡会儿!” 谢祈安听话的躺了回去,灼热的目光怔怔看着对方,暗含汹涌的浓情蜜意。 姜拂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开口:“这般看着我作甚?不是喊你再睡会儿了吗?” 男人唇角带笑,认真说:“容容好看,看见容容后困意便跑了。” 姜拂容睨他一眼,轻切一声:“油嘴滑舌。” “没有,我说的皆是肺腑之言。” “谢祈安,你到底还睡不睡了?” “容容叫我睡,我就睡。” 姜拂容懒得管他睡不睡了,反正疲累的人又不是她。 岂料她刚要起身就被人拉住了,紧接着便被人捞到了床榻上,落入男人宽厚温热的怀抱中。 语气闷闷的:“我这就睡,容容能陪陪我吗?” 姜拂容挣扎了下欲离开:“都多大的人了,不能自己睡吗?” 对方答非所问:“容容,陪陪我好不好?” 男人埋首在她后颈处,温热的呼吸也随之洒落,再加上闷闷是讨好声,活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大狗狗。 姜拂容带着无奈轻叹了声,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好,这就陪你躺会儿。” 翻身,抬眸,好整以暇看着对方:“我在旁边躺着陪你总可以了?” 谢祈安眸色亮的很 吗,急忙点头,随即听话的瞌上了双眸。 姜拂容却无睡意 ,看着看着,心念一动,仰头极快在对方下巴上亲了一口。 谁知男人却呼吸一滞,本就稀薄的瞬间睡意全无:“容容这是存心不想让我睡呀?” 偷亲被抓包,姜拂容脸微红:“不是喊你再睡会儿吗?睁眼做什么?” 男人如实回她:“睡不着,见到容容就没了睡意。” 昨日确实因着疲累很快睡了过去,一早醒来看见姜拂容,他却不敢再睡过去了,生怕再次醒来,眼前的人会如梦幻泡影般消失不见。 “真睡不着了。” “行,那就起身,用早膳去。”姜拂容撑起身子刚要离开,却被对方拽住。 随后,温热的气息逼近,男人落下一吻:“嗯。” 姜拂容眼神微闪,先一步离开了床榻。 二人一同用了早膳,谢祈便提出要去买些礼品,然后去拜访柳府的人。 “走啊,不是要去买东西吗?还杵在那做什么呢?”她已经跟外祖说过了谢祈安的事,早早的来找谢祈安就是想带着他去见见外祖。 谢祈安却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那个……奔赴临安时走的仓促,我身上的银钱可能……不太够?” “这算什么事啊?我带着了,走。” 她主动走过去,伸手,男人会意,宽厚的大掌轻易握住女子的纤细玉手。 而后俩人相携执手,一同出了客栈。 第137章 见到容容便没了睡意 入住客栈后,谢祈安同小二要了笔墨,提笔写下两份书信,借用身份之便走官驿传消息的路子,紧急将两份书信传往京师。 其中不乏他暗藏的小心思。 因着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又将积压在心中许久的事说开了,身心难得舒缓放松 。这夜,谢祈安不似平日那般警觉,竟睡的有些沉。 等他睁开稀松睡眼转醒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正蹲在床榻边,捧着一张小脸盯着他看的女子。 “早啊,谢将军。” 谢祈安愣了愣:“容容……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不叫醒我呢?” 说罢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女子按了回去。 “你是何时决定赶来江南找我的?” 谢祈安不假思索:“一个月前。” 姜拂容秀眉微拧:“所以说你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北境赶到了临安?” 谢祈安点点头。 北境驻军临近拓跋部落,在大业的最北边,距离临安是有些距离的。 姜拂容轻叹,语气略微带着责备之意:“难怪昨日见你满身疲态,就连我何时来的都不知道呢?原来是这般玩命的赶路呢?” 男人语气有些低沉,默默回她:“我只是想早些见到容容,身子只是些微有些疲累罢了,我还受的住的。” 实际作为武将,相比起连续月余的作战,只是单单赶路已经很好了。 语气虽带着责备之意,可姜拂容心中还是感到了暖意,这男人笨笨的,竟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随之语气也软了下去:“嗯,不过眼下也没什么事情急着去做,时辰也还早,你再睡会儿!” 谢祈安听话的躺了回去,灼热的目光怔怔看着对方,暗含汹涌的浓情蜜意。 姜拂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开口:“这般看着我作甚?不是喊你再睡会儿了吗?” 男人唇角带笑,认真说:“容容好看,看见容容后困意便跑了。” 姜拂容睨他一眼,轻切一声:“油嘴滑舌。” “没有,我说的皆是肺腑之言。” “谢祈安,你到底还睡不睡了?” “容容叫我睡,我就睡。” 姜拂容懒得管他睡不睡了,反正疲累的人又不是她。 岂料她刚要起身就被人拉住了,紧接着便被人捞到了床榻上,落入男人宽厚温热的怀抱中。 语气闷闷的:“我这就睡,容容能陪陪我吗?” 姜拂容挣扎了下欲离开:“都多大的人了,不能自己睡吗?” 对方答非所问:“容容,陪陪我好不好?” 男人埋首在她后颈处,温热的呼吸也随之洒落,再加上闷闷是讨好声,活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大狗狗。 姜拂容带着无奈轻叹了声,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好,这就陪你躺会儿。” 翻身,抬眸,好整以暇看着对方:“我在旁边躺着陪你总可以了?” 谢祈安眸色亮的很 吗,急忙点头,随即听话的瞌上了双眸。 姜拂容却无睡意 ,看着看着,心念一动,仰头极快在对方下巴上亲了一口。 谁知男人却呼吸一滞,本就稀薄的瞬间睡意全无:“容容这是存心不想让我睡呀?” 偷亲被抓包,姜拂容脸微红:“不是喊你再睡会儿吗?睁眼做什么?” 男人如实回她:“睡不着,见到容容就没了睡意。” 昨日确实因着疲累很快睡了过去,一早醒来看见姜拂容,他却不敢再睡过去了,生怕再次醒来,眼前的人会如梦幻泡影般消失不见。 “真睡不着了。” “行,那就起身,用早膳去。”姜拂容撑起身子刚要离开,却被对方拽住。 随后,温热的气息逼近,男人落下一吻:“嗯。” 姜拂容眼神微闪,先一步离开了床榻。 二人一同用了早膳,谢祈便提出要去买些礼品,然后去拜访柳府的人。 “走啊,不是要去买东西吗?还杵在那做什么呢?”她已经跟外祖说过了谢祈安的事,早早的来找谢祈安就是想带着他去见见外祖。 谢祈安却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那个……奔赴临安时走的仓促,我身上的银钱可能……不太够?” “这算什么事啊?我带着了,走。” 她主动走过去,伸手,男人会意,宽厚的大掌轻易握住女子的纤细玉手。 而后俩人相携执手,一同出了客栈。 第138章 不准跑,容容该受惩罚 “外祖,好外祖,生气伤身,您就莫要再板着一张脸了嘛。” 姜拂容带着谢祈安登门柳府,生杀果决的戍边将军自带威严,柳府众人皆有些拘谨。唯有柳源才板着一张脸,都懒得看那曾经辜负了自己外孙儿的混小子。 实则谢祈安也是一样,正式见过姜拂容的外祖一家,面上显拘谨,心中也是忐忑又紧张。 姜拂容投去一个眼神,谢祈安会意,急忙拿出一个小盒子恭敬递了过去:“柳太爷,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请您老人家笑纳。” 姜拂容接过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对精雕的紫檀木对狮手球,用料和做工皆是上乘。 柳源才只随意扫了一眼,眼神便亮了亮。 他们商人都爱盘些手玩,眼前这对对狮手球一看就比他以往见过的都要上乘。 姜拂容趁机将小盒子塞到了外祖手里:“若外祖看着还喜欢,那就收下。这是对精雕的手球,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的,谢祈安他也是动用了身份的便利才弄到的呢。” 一旁的柳云昭也帮腔了句:“祖父您就收下,姜表妹和谢将军能再次走到一起,我们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是。 想必外祖也不想看到姜表妹一直孤身一人。” 他朝家人使了个眼色,其余人也帮腔说了两句。 面上虽还有些不情愿,对狮手球最终还是到了柳源才手里。 睨了谢祈安一眼,轻哼道:“别以为你是大将军老夫就怕了你,你已经辜负了容丫头一次,若你这次再负了容容,老夫定不会放过你。” 谢祈安起身,朝柳源才郑重一礼:“柳太爷尽管放心,容容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已是求之不得。 余生,晚辈定倾尽全力待容容好,只愿能和容容执手白头。若晚辈做不到,那就让晚辈遭受天打雷劈、不得超生之苦。” 柳源才看向自己外孙女儿,问道:“容容啊,你信那小子吗?” 姜拂容先是看了谢祈安一眼,俩人视线相触,她看到了对方眸中的坚定。 随即点点头:“嗯,容容愿意再信他一回!” 柳源才把玩起对狮手球,席间的气氛终于才舒缓开来。 崔氏忙招呼起众人用饭,虽说有些遗憾姜拂容没和自己儿子走到一起,但破镜重逢已是不易,她也真心为俩人感到高兴。 “去取酒来。”柳源才开口吩咐。 崔氏让人取来了上好的西凤酒,是当下最具盛名的好酒。 柳源才招呼谢祈安:“来,既是大好男儿,那就让老夫看看你小子的酒量如何?” 谢祈安执起酒杯:“多谢老太爷,晚辈敬您。” …… 许久后,柳家众人用好饭后已陆续离去,只余谢祈安还在陪柳源才饮酒,确切来说是被迫饮酒。 柳源才示意侍从给谢祈安续了一杯又一杯,饶是谢祈安酒量不差,脸颊都开始微微泛红。 姜拂容扯了扯外祖的衣袖,柔声撒娇:“外祖,您看他快要醉了,之前他赶了不少路、昨日才到的临安,这次您先放过他呗?” 柳源才不满轻哼:“臭丫头,我老头子分明是在帮你出气,你倒还怨起我来了?” “哪有……” 谢祈安握住姜拂容的手,略带醉意开口:“我没醉,容容不用担心我的。” 说完,一头栽到了桌上…… “谢祈安?谢祈安?”没忍住拧了下他耳朵:“叫你逞强。。” 柳源才盘玩着手球悠悠离去,随口吩咐道:“你们陪着表小姐将人送到客房去。” 侍从刚要上手去扶,被姜拂容制止:“你们去服侍外祖,我自己送他去客房就可以了。” 侍从们刚离开,姜拂容才去扶醉酒的人,一路摇摇晃晃将人弄到了客房。 门刚关上,姜拂容便被人抵到了门上,带着酒意的吻随之袭来,姜拂容微微推拒对方:“怎么?谢将军这是不装醉了?” 一吻过后,男人埋首在女子颈窝处,声音闷闷的:“我没有装。” “那这会儿怎么又不见醉意了?” “我就是想借着醉酒让容容心疼心疼我。”谁知刚到客房,她却转身要走。 姜拂容眉眼微挑,懒懒开口:“谁让你逞强来着?” “我没有逞强,我只是想向老太爷表明决心而已。” “所以你就可劲儿灌自己喝……呀……你做什么?” 谢祈安突然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柳府我不熟悉,容容再陪我会儿好不好?” 姜拂容没有拒绝,因为她将谢祈安扶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里,她的房间就在另一侧。 “行,我陪陪你,等你睡着我再回房。”说完便钻到了男人怀中。 语气颇带撒娇意味:“谢祈安?” 谢祈安身躯僵了僵,对方的主动让他有些忐忑:“嗯?” “你抱抱我。”在她有限的记忆中,他们俩人连拥抱都少的可怜。 男人喉头滚了滚,将人拥入怀中的动作可丝毫不含糊:“好。” “你睡。” “好。” 可姜拂容却生了逗弄对方的心思,一点都不老实。 起初先是仰头浅浅吻了下对方,谢祈安微微低头迎和。后来,女子娇软的唇便贴上了男人的喉结,谢祈安呼吸一怔,嗓音沉沉:“容容,别闹,否则我睡不着。” 姜拂容浑然不觉般轻笑:“有什么睡不着的,你睡你的不就行了。” 谢祈安强忍着内心的悸动,再次听话的瞌上了眼睛。可姜拂容的逗弄还没完,在男人颈间亲了几下后,随之轻轻一挑便挑开了对方的腰带。 就在她伸手要探向男人的胸膛时,被男人握住了作乱的手,嗓音暗哑隐忍:“容容,安分些好不好?” 姜拂容轻喃:“怎样才算安分?这样吗?”说罢抽离被握住的手,极快在男人身上游离几圈。 “容容,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在玩火?” “是吗?火呢?” 谢祈安再也隐忍不住,一个翻身将身躯覆了上去,还特意让对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这便是容容挑起的火,嗯?容容感受到了吗?” 终于,姜拂容开始脸红了,一把推开身上的人想要逃,却被对方轻飘飘捞了回来。 “不准跑!容容该受惩罚。” 第138章 不准跑,容容该受惩罚 “外祖,好外祖,生气伤身,您就莫要再板着一张脸了嘛。” 姜拂容带着谢祈安登门柳府,生杀果决的戍边将军自带威严,柳府众人皆有些拘谨。唯有柳源才板着一张脸,都懒得看那曾经辜负了自己外孙儿的混小子。 实则谢祈安也是一样,正式见过姜拂容的外祖一家,面上显拘谨,心中也是忐忑又紧张。 姜拂容投去一个眼神,谢祈安会意,急忙拿出一个小盒子恭敬递了过去:“柳太爷,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请您老人家笑纳。” 姜拂容接过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对精雕的紫檀木对狮手球,用料和做工皆是上乘。 柳源才只随意扫了一眼,眼神便亮了亮。 他们商人都爱盘些手玩,眼前这对对狮手球一看就比他以往见过的都要上乘。 姜拂容趁机将小盒子塞到了外祖手里:“若外祖看着还喜欢,那就收下。这是对精雕的手球,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的,谢祈安他也是动用了身份的便利才弄到的呢。” 一旁的柳云昭也帮腔了句:“祖父您就收下,姜表妹和谢将军能再次走到一起,我们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是。 想必外祖也不想看到姜表妹一直孤身一人。” 他朝家人使了个眼色,其余人也帮腔说了两句。 面上虽还有些不情愿,对狮手球最终还是到了柳源才手里。 睨了谢祈安一眼,轻哼道:“别以为你是大将军老夫就怕了你,你已经辜负了容丫头一次,若你这次再负了容容,老夫定不会放过你。” 谢祈安起身,朝柳源才郑重一礼:“柳太爷尽管放心,容容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已是求之不得。 余生,晚辈定倾尽全力待容容好,只愿能和容容执手白头。若晚辈做不到,那就让晚辈遭受天打雷劈、不得超生之苦。” 柳源才看向自己外孙女儿,问道:“容容啊,你信那小子吗?” 姜拂容先是看了谢祈安一眼,俩人视线相触,她看到了对方眸中的坚定。 随即点点头:“嗯,容容愿意再信他一回!” 柳源才把玩起对狮手球,席间的气氛终于才舒缓开来。 崔氏忙招呼起众人用饭,虽说有些遗憾姜拂容没和自己儿子走到一起,但破镜重逢已是不易,她也真心为俩人感到高兴。 “去取酒来。”柳源才开口吩咐。 崔氏让人取来了上好的西凤酒,是当下最具盛名的好酒。 柳源才招呼谢祈安:“来,既是大好男儿,那就让老夫看看你小子的酒量如何?” 谢祈安执起酒杯:“多谢老太爷,晚辈敬您。” …… 许久后,柳家众人用好饭后已陆续离去,只余谢祈安还在陪柳源才饮酒,确切来说是被迫饮酒。 柳源才示意侍从给谢祈安续了一杯又一杯,饶是谢祈安酒量不差,脸颊都开始微微泛红。 姜拂容扯了扯外祖的衣袖,柔声撒娇:“外祖,您看他快要醉了,之前他赶了不少路、昨日才到的临安,这次您先放过他呗?” 柳源才不满轻哼:“臭丫头,我老头子分明是在帮你出气,你倒还怨起我来了?” “哪有……” 谢祈安握住姜拂容的手,略带醉意开口:“我没醉,容容不用担心我的。” 说完,一头栽到了桌上…… “谢祈安?谢祈安?”没忍住拧了下他耳朵:“叫你逞强。。” 柳源才盘玩着手球悠悠离去,随口吩咐道:“你们陪着表小姐将人送到客房去。” 侍从刚要上手去扶,被姜拂容制止:“你们去服侍外祖,我自己送他去客房就可以了。” 侍从们刚离开,姜拂容才去扶醉酒的人,一路摇摇晃晃将人弄到了客房。 门刚关上,姜拂容便被人抵到了门上,带着酒意的吻随之袭来,姜拂容微微推拒对方:“怎么?谢将军这是不装醉了?” 一吻过后,男人埋首在女子颈窝处,声音闷闷的:“我没有装。” “那这会儿怎么又不见醉意了?” “我就是想借着醉酒让容容心疼心疼我。”谁知刚到客房,她却转身要走。 姜拂容眉眼微挑,懒懒开口:“谁让你逞强来着?” “我没有逞强,我只是想向老太爷表明决心而已。” “所以你就可劲儿灌自己喝……呀……你做什么?” 谢祈安突然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柳府我不熟悉,容容再陪我会儿好不好?” 姜拂容没有拒绝,因为她将谢祈安扶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里,她的房间就在另一侧。 “行,我陪陪你,等你睡着我再回房。”说完便钻到了男人怀中。 语气颇带撒娇意味:“谢祈安?” 谢祈安身躯僵了僵,对方的主动让他有些忐忑:“嗯?” “你抱抱我。”在她有限的记忆中,他们俩人连拥抱都少的可怜。 男人喉头滚了滚,将人拥入怀中的动作可丝毫不含糊:“好。” “你睡。” “好。” 可姜拂容却生了逗弄对方的心思,一点都不老实。 起初先是仰头浅浅吻了下对方,谢祈安微微低头迎和。后来,女子娇软的唇便贴上了男人的喉结,谢祈安呼吸一怔,嗓音沉沉:“容容,别闹,否则我睡不着。” 姜拂容浑然不觉般轻笑:“有什么睡不着的,你睡你的不就行了。” 谢祈安强忍着内心的悸动,再次听话的瞌上了眼睛。可姜拂容的逗弄还没完,在男人颈间亲了几下后,随之轻轻一挑便挑开了对方的腰带。 就在她伸手要探向男人的胸膛时,被男人握住了作乱的手,嗓音暗哑隐忍:“容容,安分些好不好?” 姜拂容轻喃:“怎样才算安分?这样吗?”说罢抽离被握住的手,极快在男人身上游离几圈。 “容容,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在玩火?” “是吗?火呢?” 谢祈安再也隐忍不住,一个翻身将身躯覆了上去,还特意让对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这便是容容挑起的火,嗯?容容感受到了吗?” 终于,姜拂容开始脸红了,一把推开身上的人想要逃,却被对方轻飘飘捞了回来。 “不准跑!容容该受惩罚。” 第139章 容容别装傻 男人轻易拨开姜拂容推拒的手,将其扣到了头顶,随后落下带着惩罚意味的吻。 双方平静的呼吸声变的越发急促,两颗心也咚咚跳个不停。 深深一吻过后,双唇微微分离,俩人都不断喘着气。 “啊……”姜拂容突然惊叫出声。 因为谢祈安在她腰间捏了几下:“容容还敢作乱吗?嗯?” 借着一旁微弱的烛火,姜拂容这才看清男人面具之下的双眸,在隐忍中早已一片泛红,其中还夹杂着明显的情欲。 终于,她的语气柔了下去:“谢祈安,你……” “容容别装傻,这就是你故意逗弄我的结果。” “你……难受吗?” 男人眼眸暗了暗:“容容觉得呢?”怀中拥着他最爱的女人,偏生对方还故意逗弄他。 他早已yu火焚身了。 但他明白眼下时机不合适,便要起身离开。谁知女子却突然抬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夹杂着羞意柔柔开口:“可是可以……但这是在外祖家,不准弄出太大动静。” 谢祈安猛然睁大双眸,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容容,你是说……?” “我说,可以,但是不能……” 余下的话音被淹没,男人似乎被女子牵引着,彻底不可控,再次俯身狠狠吻上了对方的唇。 “容容,你不该说这些话的。”她不说,也许他还不会失了理智。 两颗悸动的心越发急躁,由于姜拂容的迎合,谢祈安的手指最终还是挑开了对方腰间的系带:“容容、容容……” 久别重逢后,姜拂容明明做好了准备的,可真到了这一步,还是紧张了起来。 “谢祈安?” “嗯,容容别怕。” 咚咚…… 就在两人彻底失控前,房间外响起敲门声:“小姐,醒酒汤好了。” 榻上的俩人齐齐一怔。 谢祈安猛的回过神来,急忙从榻上起身退开,怎么差点就……毕竟这是在柳府,着实有些不合适。 其实刚刚就凭借着一股子冲动,这会儿被打断后,姜拂容抬手捂脸,早已羞的不成样子了。 房外的人又敲了一次门:“小姐,奴婢送醒酒汤来了。” 竭力平复好心情后,谢祈安重新走回到榻边,轻轻拉了拉女子的衣袖:“容容……” 姜拂容立马窜起身、偏头不愿去看对方,随后下榻,开门,将醒酒汤端进来随意搁到了桌上:“那个……醒酒汤给你,我……我先回房了。” 颇像那落荒而逃的小狐狸。 男人唇角泛着笑意,这回是他有了逗弄的心思,迈步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怎么?容容只管点火,这是不打算管我了吗?” 姜拂容有些气:“混蛋,你在取笑我?” 谢祈安作无辜状:“哪有?明明是容容先开始的。” 姜拂容有些气了:“谢祈安,你故意的?不就亲了你两下吗?这都忍不住?” “容容也太高估我了,你是我心爱之人,我岂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简单。”姜拂容叉腰对上对方的视线,察觉出了逗弄她的心思,气呼呼留下一句:“院里有冷水。”就顶着满脸的热意匆匆回房了。 回到房中后,问了句:“夏芝,那混蛋房间的灯熄了没。” 夏芝在一旁偷笑,回了句:“还没呢?谢将军打了冷水,似乎是去沐浴了。” 春杏傻傻的感慨道:“这谢将军莫不是抽风了?大晚上的洗什么冷水澡呀?” 夏芝感慨道:“这就得问小姐了?小姐肯定知道原因。” 春杏信以为真:“小姐,你知道吗?” 姜拂容瞪了夏芝一眼:“你个小妮子越发的胆大了啊,竟敢打趣起我来了。” 夏芝立马做出了认错的样子:“都怪奴婢,应该迟些送醒酒汤过去的。” “好你个夏芝,看我不收拾你,你给我站住,今晚罚你不准睡觉……” —— 自谢祈安到临安后,又陪着姜拂容在临安待了几日。 崔氏想起前不久收到的姜父姜母的来信,便问了句:“容丫头啊,此前你不愿回京也就罢了,如今你和谢将军也破镜重逢了,怎么?眼下还没有回京的打算吗?” 姜拂容愣了愣,只说:“之前谢祈安赶了许久的路才到临安,想着让他多歇上几日才暂且没有回京的念头。” 不过,她心中也有疑惑,为何谢祈安不提回京的事呢? 此前两年的时间姜拂容很少出门,近日倒是时常和谢祈安一同出门上街。以往没光顾的酒楼、茶楼也去了大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硬是被追着提前讲完了好些故事。 几家茶楼内的说书先生叫苦连连,可他们也没办法啊,那位戴着面具的谢姓将军对他们利诱不成便威逼,完全只为了哄身边的那位姑娘一笑啊,。 今日份的故事听完,俩人刚到茶楼门口,才发觉落了太阳雨 。姜拂容皱起秀眉:“呀,怎么下雨了?” 谢祈安看了眼外头不算小的雨势,只说:“容容先在此处等我。” 谢祈安转身走回茶楼寻到跑堂小二,很快便拿了把雨伞出来。 姜拂容坐在大堂内凳子上,谢祈安走过去微弯下腰,姜拂容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开口:“伞给我。” “不用。” 下一瞬 ,男人仅用单手便稳稳将人抱了起来,姜拂容有些受惊,急忙伸手环住对方脖颈。 男人勾了勾唇角:“别怕,不会摔的。” 说罢,一手抱着人一手撑着伞,走进了雨幕中。 “谢祈安,今日我们出行都没乘坐马车 ,你就仅用单手抱我能坚持到回府吗?” 谢祈安幽幽看她一眼,语气意味不明:“怎么,姜三小姐不信我的力道?亦不信我能坚持住?” 姜拂容显然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另一层意味,还傻傻的说:“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吗?” “噢,那姜三小姐只管放心。”谢祈安笑的越发肆意了:“我一定坚持住。” 姜拂容伸手玩着雨水 ,始终没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 “谢祈安?” “嗯?” “你到临安也有几日了,为何不曾提起归京的事啊?” 男人眼神闪了闪,随后开口说:“那我们准备准备,这两日便动身归京。” 两日后,姜拂容告别一众亲人和谢祈安一同踏上了归京的路。 柳老爷子有些不舍,又直觉此一别,可能不会再有和外孙女儿见面的机会,直接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只吩咐其他人送送。 姜拂容有些担忧开口:“舅母,外祖他……” 崔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公爹就是舍不得你罢了,别担心,我已经让你表兄去陪着了。” “那就好。”姜拂容最后朝柳府看了眼:“舅母留步,容容这就走了。” “好,路上小心啊!” 谢祈安一一跟前来送行的柳府中人道过别,随后牵起了姜拂容的手:“走,容容。” 姜拂容来了兴趣想骑马,谢祈安便将人抱到了马上,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拉过缰绳,顺势将人圈到了怀里。 “谢祈安,回京也就差不多半月的路程,途中还有可以补给的城镇,你怎么还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啊?” 马车内满当当的物件吃食,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去逃荒的呢? 谢祈安只说:“回去也不急着做什么?我们就一路走一路游山玩水,有备无患嘛。” 谁知谢祈安所说的一路游山玩水,竟硬生生将半月的路程走出了一个月,然后,他们还停留在临近京城的一个县城。 这一路上可苦了夏芝和春杏两个婢女,两位主子腻歪的简直没眼看。 抵达最后一个县城,谢祈安翻身下马,走至马车边,姜拂容从马车里头探出头来,向男人伸出手,男人顺势将人抱住。 “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累了?” 姜拂容窝在男人怀中,低‘嗯’出声:“不想走,抱我进去。” “好。” 之后谢祈安又借着让姜拂容好好休息的由头,在县城逗留了两天。 姜拂容觉得对方在故意拖时间,但她没证据? 直到,某天夜里,谢祈安收到一封书信,第二日才带着姜拂容慢悠悠踏上进城的路。 县城至京城,半天便足以,但他们依然到了晚上才抵达京城…… 第139章 容容别装傻 男人轻易拨开姜拂容推拒的手,将其扣到了头顶,随后落下带着惩罚意味的吻。 双方平静的呼吸声变的越发急促,两颗心也咚咚跳个不停。 深深一吻过后,双唇微微分离,俩人都不断喘着气。 “啊……”姜拂容突然惊叫出声。 因为谢祈安在她腰间捏了几下:“容容还敢作乱吗?嗯?” 借着一旁微弱的烛火,姜拂容这才看清男人面具之下的双眸,在隐忍中早已一片泛红,其中还夹杂着明显的情欲。 终于,她的语气柔了下去:“谢祈安,你……” “容容别装傻,这就是你故意逗弄我的结果。” “你……难受吗?” 男人眼眸暗了暗:“容容觉得呢?”怀中拥着他最爱的女人,偏生对方还故意逗弄他。 他早已yu火焚身了。 但他明白眼下时机不合适,便要起身离开。谁知女子却突然抬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夹杂着羞意柔柔开口:“可是可以……但这是在外祖家,不准弄出太大动静。” 谢祈安猛然睁大双眸,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容容,你是说……?” “我说,可以,但是不能……” 余下的话音被淹没,男人似乎被女子牵引着,彻底不可控,再次俯身狠狠吻上了对方的唇。 “容容,你不该说这些话的。”她不说,也许他还不会失了理智。 两颗悸动的心越发急躁,由于姜拂容的迎合,谢祈安的手指最终还是挑开了对方腰间的系带:“容容、容容……” 久别重逢后,姜拂容明明做好了准备的,可真到了这一步,还是紧张了起来。 “谢祈安?” “嗯,容容别怕。” 咚咚…… 就在两人彻底失控前,房间外响起敲门声:“小姐,醒酒汤好了。” 榻上的俩人齐齐一怔。 谢祈安猛的回过神来,急忙从榻上起身退开,怎么差点就……毕竟这是在柳府,着实有些不合适。 其实刚刚就凭借着一股子冲动,这会儿被打断后,姜拂容抬手捂脸,早已羞的不成样子了。 房外的人又敲了一次门:“小姐,奴婢送醒酒汤来了。” 竭力平复好心情后,谢祈安重新走回到榻边,轻轻拉了拉女子的衣袖:“容容……” 姜拂容立马窜起身、偏头不愿去看对方,随后下榻,开门,将醒酒汤端进来随意搁到了桌上:“那个……醒酒汤给你,我……我先回房了。” 颇像那落荒而逃的小狐狸。 男人唇角泛着笑意,这回是他有了逗弄的心思,迈步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怎么?容容只管点火,这是不打算管我了吗?” 姜拂容有些气:“混蛋,你在取笑我?” 谢祈安作无辜状:“哪有?明明是容容先开始的。” 姜拂容有些气了:“谢祈安,你故意的?不就亲了你两下吗?这都忍不住?” “容容也太高估我了,你是我心爱之人,我岂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简单。”姜拂容叉腰对上对方的视线,察觉出了逗弄她的心思,气呼呼留下一句:“院里有冷水。”就顶着满脸的热意匆匆回房了。 回到房中后,问了句:“夏芝,那混蛋房间的灯熄了没。” 夏芝在一旁偷笑,回了句:“还没呢?谢将军打了冷水,似乎是去沐浴了。” 春杏傻傻的感慨道:“这谢将军莫不是抽风了?大晚上的洗什么冷水澡呀?” 夏芝感慨道:“这就得问小姐了?小姐肯定知道原因。” 春杏信以为真:“小姐,你知道吗?” 姜拂容瞪了夏芝一眼:“你个小妮子越发的胆大了啊,竟敢打趣起我来了。” 夏芝立马做出了认错的样子:“都怪奴婢,应该迟些送醒酒汤过去的。” “好你个夏芝,看我不收拾你,你给我站住,今晚罚你不准睡觉……” —— 自谢祈安到临安后,又陪着姜拂容在临安待了几日。 崔氏想起前不久收到的姜父姜母的来信,便问了句:“容丫头啊,此前你不愿回京也就罢了,如今你和谢将军也破镜重逢了,怎么?眼下还没有回京的打算吗?” 姜拂容愣了愣,只说:“之前谢祈安赶了许久的路才到临安,想着让他多歇上几日才暂且没有回京的念头。” 不过,她心中也有疑惑,为何谢祈安不提回京的事呢? 此前两年的时间姜拂容很少出门,近日倒是时常和谢祈安一同出门上街。以往没光顾的酒楼、茶楼也去了大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硬是被追着提前讲完了好些故事。 几家茶楼内的说书先生叫苦连连,可他们也没办法啊,那位戴着面具的谢姓将军对他们利诱不成便威逼,完全只为了哄身边的那位姑娘一笑啊,。 今日份的故事听完,俩人刚到茶楼门口,才发觉落了太阳雨 。姜拂容皱起秀眉:“呀,怎么下雨了?” 谢祈安看了眼外头不算小的雨势,只说:“容容先在此处等我。” 谢祈安转身走回茶楼寻到跑堂小二,很快便拿了把雨伞出来。 姜拂容坐在大堂内凳子上,谢祈安走过去微弯下腰,姜拂容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开口:“伞给我。” “不用。” 下一瞬 ,男人仅用单手便稳稳将人抱了起来,姜拂容有些受惊,急忙伸手环住对方脖颈。 男人勾了勾唇角:“别怕,不会摔的。” 说罢,一手抱着人一手撑着伞,走进了雨幕中。 “谢祈安,今日我们出行都没乘坐马车 ,你就仅用单手抱我能坚持到回府吗?” 谢祈安幽幽看她一眼,语气意味不明:“怎么,姜三小姐不信我的力道?亦不信我能坚持住?” 姜拂容显然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另一层意味,还傻傻的说:“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吗?” “噢,那姜三小姐只管放心。”谢祈安笑的越发肆意了:“我一定坚持住。” 姜拂容伸手玩着雨水 ,始终没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 “谢祈安?” “嗯?” “你到临安也有几日了,为何不曾提起归京的事啊?” 男人眼神闪了闪,随后开口说:“那我们准备准备,这两日便动身归京。” 两日后,姜拂容告别一众亲人和谢祈安一同踏上了归京的路。 柳老爷子有些不舍,又直觉此一别,可能不会再有和外孙女儿见面的机会,直接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只吩咐其他人送送。 姜拂容有些担忧开口:“舅母,外祖他……” 崔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公爹就是舍不得你罢了,别担心,我已经让你表兄去陪着了。” “那就好。”姜拂容最后朝柳府看了眼:“舅母留步,容容这就走了。” “好,路上小心啊!” 谢祈安一一跟前来送行的柳府中人道过别,随后牵起了姜拂容的手:“走,容容。” 姜拂容来了兴趣想骑马,谢祈安便将人抱到了马上,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拉过缰绳,顺势将人圈到了怀里。 “谢祈安,回京也就差不多半月的路程,途中还有可以补给的城镇,你怎么还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啊?” 马车内满当当的物件吃食,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去逃荒的呢? 谢祈安只说:“回去也不急着做什么?我们就一路走一路游山玩水,有备无患嘛。” 谁知谢祈安所说的一路游山玩水,竟硬生生将半月的路程走出了一个月,然后,他们还停留在临近京城的一个县城。 这一路上可苦了夏芝和春杏两个婢女,两位主子腻歪的简直没眼看。 抵达最后一个县城,谢祈安翻身下马,走至马车边,姜拂容从马车里头探出头来,向男人伸出手,男人顺势将人抱住。 “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累了?” 姜拂容窝在男人怀中,低‘嗯’出声:“不想走,抱我进去。” “好。” 之后谢祈安又借着让姜拂容好好休息的由头,在县城逗留了两天。 姜拂容觉得对方在故意拖时间,但她没证据? 直到,某天夜里,谢祈安收到一封书信,第二日才带着姜拂容慢悠悠踏上进城的路。 县城至京城,半天便足以,但他们依然到了晚上才抵达京城…… 第140章 来了来了……将军快到了 听闻女儿终于回京,姜母和姜父早已等候多时。 马车刚停下,姜母便迎了上去:“我的容容啊,你终于肯回京看看母亲了。” 姜拂容立马钻到了姜母怀中,母女俩语气皆有些哽咽:“母亲……” “你个小没良心的,离京整整两年多了,母亲以为你不打算再回来了呢?” “女儿不孝了,还请母亲见谅。” “好了,容容一路赶路定然累了,快些进府。”姜熹仁拍了拍妻女的肩膀,开口道。 “父亲。”姜拂容转头又钻进了姜熹仁怀中。 姜熹仁抱了抱许久未见的女儿,说:“好,回来了就好,你母亲时常念叨着你呢,快些进府去。” 转头又看了眼谢祈安,轻叹开口:“你小子呢?可要进去坐坐?” 谢祈安郑重见过姜父姜母:“见过伯父、伯母。” 姜父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姜母微微点头,以往那份埋怨也没有了。 两人走到如今这一步着实不容易,想来此前的种种他也是真的悔改了,如今的姜母也只盼望着俩人往后能好好的了。 “家中还有些事,晚辈就先回去了。” “容容,我先回去了。”随后又跟姜拂容说:“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接你。” “好。”姜拂容点点头,至于对方说的明日来接她,最近他们时常在一起,她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走,容容,母亲亲自下厨给你做了爱吃的菜。”姜母拉着女儿前往膳厅。 刚到膳厅准备用膳,门房的人来报:“夫人,二小姐她们来了。” 姜母忙吩咐人请姜汀兰她们进来。 “小姨,小姨……” 人未到声先至,如今已七岁多的乔思韵蹦蹦跳跳窜进了膳厅:“小姨你终于回京了,韵儿好想你。” 姜拂容刚起身,小鬼头就立马扑到了她怀中,她顺势将人抱住:“真好,如今我们韵儿都是个大姑娘了。” 乔思韵环着小姨的腰身 闷闷开口:“小姨你怎么才回来呀?韵儿都好想好想你了。” 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儿,姜拂容笑着说:“小姨也一样想我们韵儿的,这样,小姨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封好不好?” 乔思韵使劲点头:“谢谢小姨,韵儿爱你哦!” “韵儿的小嘴越发的甜了呢,不过,小姨也爱你哦!” “小姨……”另一只小手拉了拉姜拂容的衣袖,接着响起怯生生的声音。 姜拂容低头一看,惊喜道:“呀!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呀?” 乔思辙与乔思韵截然相反,性子有些内敛、含蓄。对于姜拂容印象并不深,说话也是怯生生的:“见过……小姨。” 乔思辙也有三岁多了,人小了自己姐姐大半个头,却比姐姐乖巧。 “唉,我们小思辙也长大了呢,小姨抱抱你。”姜拂容顺势将小侄子抱了起来,倒惹的乔思辙一顿脸红。 “呀!怎么还脸红了呢?” “这小子自小就脸皮薄,你离开京师时才将将一岁多,估计是对你没多少印象,害羞了也实属正常。” 跟在后头进来的是姜汀兰,见到姜拂容不免轻哼出声:“终于舍得归京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江南老死了呢?” 如以往许多次一样,姜拂容也是呛了回去:“哼……你才老死呢?” “好了好了,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爱斗嘴呢?”见乔思辙实在害羞,姜母便将人接了过来。 “都别干站着了,快坐!” “兰儿你们用饭了吗?” 乔思韵紧紧挨着姜拂容,抢着回答:“还没呢?母亲说今日小姨要回京了,要过来陪小姨,府里的厨子也告假了呢。” “没事,今晚备的吃食也够,咱们就一同用。” 一顿饭在其乐融融中用完,等哄好俩姐弟睡下后,姜汀兰又去了姜拂容屋里。姜母毕竟上了年纪,陪着姐妹俩说了会儿话就先去歇下了。 临走前看向女儿,叮嘱了句:“容容啊,明日府里头有点事,可能天微亮就会觉得有些吵,避免明日没精神,你们姐妹俩可别聊着聊着就忘了时辰。” 姜汀兰表示自己心里有数:“母亲不必担心,明日好时辰不是在夕食往后吗?三妹多睡会儿也是来得及的。” 姜拂容有些疑惑了:“母亲,明日府里有何事啊?女儿要早起吗?” 姜母这才笑笑:“也不用起多早,你只管休息好,到时我会遣人去唤你的。” “哦,”姜拂容并未多想。 姜汀兰却是看着她,心里偷乐了乐。 待姜母走后,姜汀兰还是陪着姜拂容捞了一会儿唠嗑。 说起一些故人的近况,听姜汀兰提起才知晓,原来苏砚和孟静姝也在去年产下了一女,俩人相敬如宾日子也过的和美。还有谢五公子谢启明夫妇,也在去年添了一个小男孩…… 说起这些,姜汀兰幽幽看了姜拂容一眼,笑着调侃:“眼看着身边认识的人都有儿有女的了,估计你家谢将军心里头正羡慕着呢,你什么时候也给你家谢将军生一个呢?” 姜拂容瞪她一眼,只说:“我们才不着急呢!” “哟……都我们了呢,啧啧……听说这一路你们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老实说,你们那个了没?” 姜拂容被说的有些脸红,俩人刚好在床榻上,索性踢了对方一脚:“我们才没有呢?” 姜汀兰状作不信:“没有?你家谢将军这会儿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呢,就那么能忍? ?” “你管那么多呢?” “不会真还没那啥?” “才不要你管。” “哦,我知道了,谢将军铁定是蓄着力呢?说不定啊,等明儿过后你就一发中……” “姜汀兰你臊不臊啊!” 姜拂容被说的脸红,又想起一路上那混蛋蠢蠢欲动又竭力克制的样子,心中竟莫名打起鼓来。 “走开走开,我要睡了,回你自个儿房间去。” “不会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不想和你说了……” …… 第二日晨曦微亮,府中确实传来阵阵喧闹声,姜拂容还有些没睡醒,也就没管。 直至辰时末,夏芝取了早膳过来。 “小姐,您该起身了,奴婢给您取了早膳过来。” 没过一会儿,姜汀兰也跟着过来了,身后跟着的婢女捧着好些锦盒。 “早膳用好了吗?” 姜拂容懒懒‘嗯’了声。 “那就开始。” 姜拂容不明所以;“做什么?” 姜汀兰将人摁到了梳妆镜前,亲自捯饬着给姜拂容上妆。 姜拂容一脸莫名:“这是做什么?” 姜汀兰只说:“今日府上办宴呢,你刚回来,可不得盛装出席吗?” 姜拂容半信半疑,任由着姜汀兰带人围着自己一阵倒腾,谁知几个时辰过去了,她都昏昏欲睡了还没弄好:“好了没呀?” “快好了快好了,换上衣服就好了,快,将衣服拿过来。” 当锦盒里的大红衣裳铺展在眼前时,姜拂容愣住了。 这衣裳怎么那么像…… “来了来了……将军快到了。”姜熹仁身边的一小厮边跑边问。 “二小姐,老爷让小的来问问,三小姐可有准备好了?” 第140章 来了来了……将军快到了 听闻女儿终于回京,姜母和姜父早已等候多时。 马车刚停下,姜母便迎了上去:“我的容容啊,你终于肯回京看看母亲了。” 姜拂容立马钻到了姜母怀中,母女俩语气皆有些哽咽:“母亲……” “你个小没良心的,离京整整两年多了,母亲以为你不打算再回来了呢?” “女儿不孝了,还请母亲见谅。” “好了,容容一路赶路定然累了,快些进府。”姜熹仁拍了拍妻女的肩膀,开口道。 “父亲。”姜拂容转头又钻进了姜熹仁怀中。 姜熹仁抱了抱许久未见的女儿,说:“好,回来了就好,你母亲时常念叨着你呢,快些进府去。” 转头又看了眼谢祈安,轻叹开口:“你小子呢?可要进去坐坐?” 谢祈安郑重见过姜父姜母:“见过伯父、伯母。” 姜父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姜母微微点头,以往那份埋怨也没有了。 两人走到如今这一步着实不容易,想来此前的种种他也是真的悔改了,如今的姜母也只盼望着俩人往后能好好的了。 “家中还有些事,晚辈就先回去了。” “容容,我先回去了。”随后又跟姜拂容说:“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接你。” “好。”姜拂容点点头,至于对方说的明日来接她,最近他们时常在一起,她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走,容容,母亲亲自下厨给你做了爱吃的菜。”姜母拉着女儿前往膳厅。 刚到膳厅准备用膳,门房的人来报:“夫人,二小姐她们来了。” 姜母忙吩咐人请姜汀兰她们进来。 “小姨,小姨……” 人未到声先至,如今已七岁多的乔思韵蹦蹦跳跳窜进了膳厅:“小姨你终于回京了,韵儿好想你。” 姜拂容刚起身,小鬼头就立马扑到了她怀中,她顺势将人抱住:“真好,如今我们韵儿都是个大姑娘了。” 乔思韵环着小姨的腰身 闷闷开口:“小姨你怎么才回来呀?韵儿都好想好想你了。” 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儿,姜拂容笑着说:“小姨也一样想我们韵儿的,这样,小姨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封好不好?” 乔思韵使劲点头:“谢谢小姨,韵儿爱你哦!” “韵儿的小嘴越发的甜了呢,不过,小姨也爱你哦!” “小姨……”另一只小手拉了拉姜拂容的衣袖,接着响起怯生生的声音。 姜拂容低头一看,惊喜道:“呀!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呀?” 乔思辙与乔思韵截然相反,性子有些内敛、含蓄。对于姜拂容印象并不深,说话也是怯生生的:“见过……小姨。” 乔思辙也有三岁多了,人小了自己姐姐大半个头,却比姐姐乖巧。 “唉,我们小思辙也长大了呢,小姨抱抱你。”姜拂容顺势将小侄子抱了起来,倒惹的乔思辙一顿脸红。 “呀!怎么还脸红了呢?” “这小子自小就脸皮薄,你离开京师时才将将一岁多,估计是对你没多少印象,害羞了也实属正常。” 跟在后头进来的是姜汀兰,见到姜拂容不免轻哼出声:“终于舍得归京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江南老死了呢?” 如以往许多次一样,姜拂容也是呛了回去:“哼……你才老死呢?” “好了好了,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爱斗嘴呢?”见乔思辙实在害羞,姜母便将人接了过来。 “都别干站着了,快坐!” “兰儿你们用饭了吗?” 乔思韵紧紧挨着姜拂容,抢着回答:“还没呢?母亲说今日小姨要回京了,要过来陪小姨,府里的厨子也告假了呢。” “没事,今晚备的吃食也够,咱们就一同用。” 一顿饭在其乐融融中用完,等哄好俩姐弟睡下后,姜汀兰又去了姜拂容屋里。姜母毕竟上了年纪,陪着姐妹俩说了会儿话就先去歇下了。 临走前看向女儿,叮嘱了句:“容容啊,明日府里头有点事,可能天微亮就会觉得有些吵,避免明日没精神,你们姐妹俩可别聊着聊着就忘了时辰。” 姜汀兰表示自己心里有数:“母亲不必担心,明日好时辰不是在夕食往后吗?三妹多睡会儿也是来得及的。” 姜拂容有些疑惑了:“母亲,明日府里有何事啊?女儿要早起吗?” 姜母这才笑笑:“也不用起多早,你只管休息好,到时我会遣人去唤你的。” “哦,”姜拂容并未多想。 姜汀兰却是看着她,心里偷乐了乐。 待姜母走后,姜汀兰还是陪着姜拂容捞了一会儿唠嗑。 说起一些故人的近况,听姜汀兰提起才知晓,原来苏砚和孟静姝也在去年产下了一女,俩人相敬如宾日子也过的和美。还有谢五公子谢启明夫妇,也在去年添了一个小男孩…… 说起这些,姜汀兰幽幽看了姜拂容一眼,笑着调侃:“眼看着身边认识的人都有儿有女的了,估计你家谢将军心里头正羡慕着呢,你什么时候也给你家谢将军生一个呢?” 姜拂容瞪她一眼,只说:“我们才不着急呢!” “哟……都我们了呢,啧啧……听说这一路你们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老实说,你们那个了没?” 姜拂容被说的有些脸红,俩人刚好在床榻上,索性踢了对方一脚:“我们才没有呢?” 姜汀兰状作不信:“没有?你家谢将军这会儿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呢,就那么能忍? ?” “你管那么多呢?” “不会真还没那啥?” “才不要你管。” “哦,我知道了,谢将军铁定是蓄着力呢?说不定啊,等明儿过后你就一发中……” “姜汀兰你臊不臊啊!” 姜拂容被说的脸红,又想起一路上那混蛋蠢蠢欲动又竭力克制的样子,心中竟莫名打起鼓来。 “走开走开,我要睡了,回你自个儿房间去。” “不会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不想和你说了……” …… 第二日晨曦微亮,府中确实传来阵阵喧闹声,姜拂容还有些没睡醒,也就没管。 直至辰时末,夏芝取了早膳过来。 “小姐,您该起身了,奴婢给您取了早膳过来。” 没过一会儿,姜汀兰也跟着过来了,身后跟着的婢女捧着好些锦盒。 “早膳用好了吗?” 姜拂容懒懒‘嗯’了声。 “那就开始。” 姜拂容不明所以;“做什么?” 姜汀兰将人摁到了梳妆镜前,亲自捯饬着给姜拂容上妆。 姜拂容一脸莫名:“这是做什么?” 姜汀兰只说:“今日府上办宴呢,你刚回来,可不得盛装出席吗?” 姜拂容半信半疑,任由着姜汀兰带人围着自己一阵倒腾,谁知几个时辰过去了,她都昏昏欲睡了还没弄好:“好了没呀?” “快好了快好了,换上衣服就好了,快,将衣服拿过来。” 当锦盒里的大红衣裳铺展在眼前时,姜拂容愣住了。 这衣裳怎么那么像…… “来了来了……将军快到了。”姜熹仁身边的一小厮边跑边问。 “二小姐,老爷让小的来问问,三小姐可有准备好了?” 第141章 洞房花烛 直到红盖头落下,姜拂容还有些发愣。 也直到现在,才猜出了此前谢祈安为何故意拖慢了回京的脚程。 姜汀兰扶着她往外走去,取笑道:“别发愣了,快走,你家谢将军急着将你娶回去呢。” 姜拂容有些哑然:“谢祈安他……可这会儿不是在国丧期间吗?如何能办喜宴?” 景宁帝年前崩逝,国丧期一年,这会儿还没出国丧期呢? 姜汀兰告诉她:“不用担心,你家谢将军急着娶你回去可是得了新皇应允的,况且你家谢将军还升官了……” 谢祈安率领烈封军平南蛮,破虞国,又北上平定了拓跋部落生乱,如今已被新皇晋升为骠骑大将军,是当今大业武将之最。 新皇感念其功劳,特降下恩典,赐下大将军府邸,对于他在国丧期间娶妻一事不予追究。就连俩人的喜服、嫁衣都是宫中所赐下。 姜汀兰感慨一句:“妹夫为国征战多年,可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眼下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是啊,他这一路走来定然不容易。’姜拂容想着:‘曾经那位青涩的少年成长为如今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容易呢? 还好,如今苦尽甘来,即使往后还有许多苦,他们定然也能携手度过。’ “容容,我来接你了。” 姜拂容刚踏出门槛,谢祈安夹杂着雀跃的声音便响起,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异常清晰。 姜拂容垂下眼眸,通过盖头底下的余光,看到男人迈动步子朝自己走来。 随后,她就被对方抱了起来。 她小声嘀咕了句:“谢祈安?你搞什么鬼呀?”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迎娶我的妻子啊。” “对不起容容,以前都是我的错,今日我谢祈安重新迎娶你,往后余生我定会好好对你的, 我也很感激容容,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姜拂容抿抿唇,状做气呼呼问:“那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喜宴的事,感情大家都知道,就我一人不知道呢?” 谢祈安语气认真:“我想让容容看到我的决心。” 姜拂容轻哼:“那往后家中谁当家?” “自然是容容。” “若我不乐意呢?” “乐不乐意都得容容当家。”有些事情他已经吸取了教训,这个家,必须由妻子来当。 轿帘被掀起,谢祈安小心将人放了进去:“容容慢点。” 就在他要退出去时,姜拂容突然拉住了他:“谢祈安……” “怎么了?” “我……有些紧张。” 过去的那次婚事她记不清了,这会儿浑浑噩噩进了花轿,心中莫名紧张起来。 男人牵起她的手,落下一吻:“别怕,有我。” 迎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前往骠骑大将军府,途中,不断有随行的侍卫向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抛洒喜钱,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其中还夹杂着对两位新人的祝福。 花轿在骠骑大将军府门前停下,不等姜拂容下轿,谢祈安直接将人抱了进去。 姜拂容小声嘀咕了句:“谢祈安,这般会不会有些不合礼数啊?” 谢祈安唇边带着笑,只说:“不用顾忌那些,况且我们头次成婚,我也是这般将你抱到礼堂去的, 怎么?如今长了年纪反倒注重起礼数来了?” 头次成婚的事宜姜拂容没印象了,但她不满男人说的话了:“谢祈安!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长了年纪?你是在嫌弃我的年纪吗?” 说完有些气不过,还抬起揽住对方脖颈的手狠狠拧了下他的耳朵。 男人轻嘶一声:“我哪敢啊,容容怎的下手这么狠?况且我不是还年长容容吗?就算嫌弃也是容容嫌弃我不是吗?” 姜拂容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很快,到了礼堂。 谢昶夫妇落坐高堂,满脸欣慰的看着再次走到一起的儿子儿媳,不知是哪一幕刺激到了谢昶,竟还转身抹起了眼泪。 侯夫人颇有些无语:“侯爷,你怎的了?妾室都坚持住了,您怎么还抹起了眼泪呢?” 谢昶胡乱擦掉泪水,说:“夫人你不懂啊?没想到我们谢家还真的出了痴情种,我欣慰啊!” 侯夫人白了他一眼,提醒他:“老五对她媳妇不也是很痴情吗?”要她说啊,滥情的就只有他这个老子! 谢昶反应过来,乐呵呵道:“是啊,怎么把那小子给忘了。” 礼官的声音响起,新人开始拜天地。 “送入洞房!”随着礼官最后一声唱喝声止,姜拂容被人搀扶回新房。 随后便是掀盖头。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谢祈安还是紧张又期待,握着秤杆的手还带着些微颤意。 随着盖头被挑起,女子娇艳的容颜展露眼前,男人依然呼吸一滞。 “怎么?看傻了?”看着男人呆愣愣的模样,姜拂容一声轻笑。 谢祈安没出息的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忙将合卺酒端了过来。 “容容,给。” 饮下合卺酒,谢祈安就被人拉走了。 “容容,等会儿会有人送吃食过来,你先吃点儿,我先去敬几杯酒。” “我知道了,你先去。” 很快,夏芝领着人拿了吃食过来。 “夫人,折腾一天累了,奴婢拿了吃食过来,您要不要吃上几口。” 姜拂容伸展手臂,吩咐了声:“先帮我将嫁衣褪下,这嫁衣繁琐沉重、穿着累人的很。” 换上轻便的寝衣,又吃了点东西,时间还没过去多久,前去敬酒的谢祈安已经回房了。 姜拂容讶异:“这么快!。” 谢祈安走向她,只说:“此前老五那小子成婚的时候我帮他挡了不少酒,这回该他帮我挡挡了。” 说罢,走到妻子身边径直将人抱起来往床榻走去。 姜拂容突然问了他一句:“谢祈安?” “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们头次成婚为何没有洞房吗?” 然后,就看见谢祈安皱起眉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喃喃起来:“不应该啊,我吸取了那次的教训,明明已经将喜宴的日子和你来月信的日子避开了的啊?” 难道又出错了不成? 可这次他真的不想在新婚夜和冷水打交道了。 姜拂容愣了愣,原来头次新婚夜没有圆房,竟是因为这般哭笑不得的原因吗? “容容,难道你又……” 姜拂容有些羞恼:“没有,没来。行了。” 然后,她便被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上,她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人先一步堵住了红唇。 男人呢喃:“容容……我们终于……等到了。” 姜拂容微微推拒了下,男人抬起泛红的眼尾看着她:“怎么了?” 她指了指对方遮面的面具:“要不……摘下来,恐不方便。” 可谢祈安眼神依然有些闪躲:“容容……我……” 就在他犹豫间,姜拂容扯下了发间的绯红发带,覆住了双眼,语气平和:“好了,我不看,你摘下来。” 谢祈安眸色复杂:“容容……” “谢祈安,这面具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戴着、然后戴一辈子,起码,只有我和你的时候,你可以取下。” “听我的,取下来。” 男人犹豫了瞬,最后还是听话的将面具取下了。 “容容,谢谢你接纳我。” 姜拂容没有说话,抬手勾住对方脖子吻了上去,万千言语尽在轻柔缱绻的亲吻中。 随着帐中交缠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男人暗哑的声音响起:“容容,帮我褪去喜服好不好?” 姜拂容有些脸红:“你自己不会动手啊?” “我待会儿帮你,你先帮我,好不好?” 姜拂容脸红极了,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胡乱扯掉了对方的喜服。 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极快的挑开了她腰间的系带,身躯也随之覆了上去。 锦帐暖,摇摇欲坠,美人随之落泪。 不断传出娇吟控诉声。 “谢祈安,你混蛋!弄疼我了。” “我知错了,我轻点好不好……” …… “容容听话,我给你翻个身好不好……” “谢祈安……你就是个大混蛋!” “是是是……我错了错了,容容听话好不好?” …… “谢祈安你滚开!我不要了……” “容容乖点好不好,马上就好了……” …… “谢祈安,我讨厌死你了!” “容容听话…… 我爱你,容容……” 然后,一夜荒唐…… 第141章 洞房花烛 直到红盖头落下,姜拂容还有些发愣。 也直到现在,才猜出了此前谢祈安为何故意拖慢了回京的脚程。 姜汀兰扶着她往外走去,取笑道:“别发愣了,快走,你家谢将军急着将你娶回去呢。” 姜拂容有些哑然:“谢祈安他……可这会儿不是在国丧期间吗?如何能办喜宴?” 景宁帝年前崩逝,国丧期一年,这会儿还没出国丧期呢? 姜汀兰告诉她:“不用担心,你家谢将军急着娶你回去可是得了新皇应允的,况且你家谢将军还升官了……” 谢祈安率领烈封军平南蛮,破虞国,又北上平定了拓跋部落生乱,如今已被新皇晋升为骠骑大将军,是当今大业武将之最。 新皇感念其功劳,特降下恩典,赐下大将军府邸,对于他在国丧期间娶妻一事不予追究。就连俩人的喜服、嫁衣都是宫中所赐下。 姜汀兰感慨一句:“妹夫为国征战多年,可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眼下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是啊,他这一路走来定然不容易。’姜拂容想着:‘曾经那位青涩的少年成长为如今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容易呢? 还好,如今苦尽甘来,即使往后还有许多苦,他们定然也能携手度过。’ “容容,我来接你了。” 姜拂容刚踏出门槛,谢祈安夹杂着雀跃的声音便响起,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异常清晰。 姜拂容垂下眼眸,通过盖头底下的余光,看到男人迈动步子朝自己走来。 随后,她就被对方抱了起来。 她小声嘀咕了句:“谢祈安?你搞什么鬼呀?”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迎娶我的妻子啊。” “对不起容容,以前都是我的错,今日我谢祈安重新迎娶你,往后余生我定会好好对你的, 我也很感激容容,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姜拂容抿抿唇,状做气呼呼问:“那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喜宴的事,感情大家都知道,就我一人不知道呢?” 谢祈安语气认真:“我想让容容看到我的决心。” 姜拂容轻哼:“那往后家中谁当家?” “自然是容容。” “若我不乐意呢?” “乐不乐意都得容容当家。”有些事情他已经吸取了教训,这个家,必须由妻子来当。 轿帘被掀起,谢祈安小心将人放了进去:“容容慢点。” 就在他要退出去时,姜拂容突然拉住了他:“谢祈安……” “怎么了?” “我……有些紧张。” 过去的那次婚事她记不清了,这会儿浑浑噩噩进了花轿,心中莫名紧张起来。 男人牵起她的手,落下一吻:“别怕,有我。” 迎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前往骠骑大将军府,途中,不断有随行的侍卫向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抛洒喜钱,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其中还夹杂着对两位新人的祝福。 花轿在骠骑大将军府门前停下,不等姜拂容下轿,谢祈安直接将人抱了进去。 姜拂容小声嘀咕了句:“谢祈安,这般会不会有些不合礼数啊?” 谢祈安唇边带着笑,只说:“不用顾忌那些,况且我们头次成婚,我也是这般将你抱到礼堂去的, 怎么?如今长了年纪反倒注重起礼数来了?” 头次成婚的事宜姜拂容没印象了,但她不满男人说的话了:“谢祈安!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长了年纪?你是在嫌弃我的年纪吗?” 说完有些气不过,还抬起揽住对方脖颈的手狠狠拧了下他的耳朵。 男人轻嘶一声:“我哪敢啊,容容怎的下手这么狠?况且我不是还年长容容吗?就算嫌弃也是容容嫌弃我不是吗?” 姜拂容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很快,到了礼堂。 谢昶夫妇落坐高堂,满脸欣慰的看着再次走到一起的儿子儿媳,不知是哪一幕刺激到了谢昶,竟还转身抹起了眼泪。 侯夫人颇有些无语:“侯爷,你怎的了?妾室都坚持住了,您怎么还抹起了眼泪呢?” 谢昶胡乱擦掉泪水,说:“夫人你不懂啊?没想到我们谢家还真的出了痴情种,我欣慰啊!” 侯夫人白了他一眼,提醒他:“老五对她媳妇不也是很痴情吗?”要她说啊,滥情的就只有他这个老子! 谢昶反应过来,乐呵呵道:“是啊,怎么把那小子给忘了。” 礼官的声音响起,新人开始拜天地。 “送入洞房!”随着礼官最后一声唱喝声止,姜拂容被人搀扶回新房。 随后便是掀盖头。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谢祈安还是紧张又期待,握着秤杆的手还带着些微颤意。 随着盖头被挑起,女子娇艳的容颜展露眼前,男人依然呼吸一滞。 “怎么?看傻了?”看着男人呆愣愣的模样,姜拂容一声轻笑。 谢祈安没出息的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忙将合卺酒端了过来。 “容容,给。” 饮下合卺酒,谢祈安就被人拉走了。 “容容,等会儿会有人送吃食过来,你先吃点儿,我先去敬几杯酒。” “我知道了,你先去。” 很快,夏芝领着人拿了吃食过来。 “夫人,折腾一天累了,奴婢拿了吃食过来,您要不要吃上几口。” 姜拂容伸展手臂,吩咐了声:“先帮我将嫁衣褪下,这嫁衣繁琐沉重、穿着累人的很。” 换上轻便的寝衣,又吃了点东西,时间还没过去多久,前去敬酒的谢祈安已经回房了。 姜拂容讶异:“这么快!。” 谢祈安走向她,只说:“此前老五那小子成婚的时候我帮他挡了不少酒,这回该他帮我挡挡了。” 说罢,走到妻子身边径直将人抱起来往床榻走去。 姜拂容突然问了他一句:“谢祈安?” “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们头次成婚为何没有洞房吗?” 然后,就看见谢祈安皱起眉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喃喃起来:“不应该啊,我吸取了那次的教训,明明已经将喜宴的日子和你来月信的日子避开了的啊?” 难道又出错了不成? 可这次他真的不想在新婚夜和冷水打交道了。 姜拂容愣了愣,原来头次新婚夜没有圆房,竟是因为这般哭笑不得的原因吗? “容容,难道你又……” 姜拂容有些羞恼:“没有,没来。行了。” 然后,她便被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上,她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人先一步堵住了红唇。 男人呢喃:“容容……我们终于……等到了。” 姜拂容微微推拒了下,男人抬起泛红的眼尾看着她:“怎么了?” 她指了指对方遮面的面具:“要不……摘下来,恐不方便。” 可谢祈安眼神依然有些闪躲:“容容……我……” 就在他犹豫间,姜拂容扯下了发间的绯红发带,覆住了双眼,语气平和:“好了,我不看,你摘下来。” 谢祈安眸色复杂:“容容……” “谢祈安,这面具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戴着、然后戴一辈子,起码,只有我和你的时候,你可以取下。” “听我的,取下来。” 男人犹豫了瞬,最后还是听话的将面具取下了。 “容容,谢谢你接纳我。” 姜拂容没有说话,抬手勾住对方脖子吻了上去,万千言语尽在轻柔缱绻的亲吻中。 随着帐中交缠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男人暗哑的声音响起:“容容,帮我褪去喜服好不好?” 姜拂容有些脸红:“你自己不会动手啊?” “我待会儿帮你,你先帮我,好不好?” 姜拂容脸红极了,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胡乱扯掉了对方的喜服。 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极快的挑开了她腰间的系带,身躯也随之覆了上去。 锦帐暖,摇摇欲坠,美人随之落泪。 不断传出娇吟控诉声。 “谢祈安,你混蛋!弄疼我了。” “我知错了,我轻点好不好……” …… “容容听话,我给你翻个身好不好……” “谢祈安……你就是个大混蛋!” “是是是……我错了错了,容容听话好不好?” …… “谢祈安你滚开!我不要了……” “容容乖点好不好,马上就好了……” …… “谢祈安,我讨厌死你了!” “容容听话…… 我爱你,容容……” 然后,一夜荒唐…… 第142章 夫君抱你 “夫人,将军回府了。” 骠骑大将军府。 姜拂容正窝在书房、有一搭没一搭翻看着谢祈安给她搜罗来的话本子,听闻谢祈安回府了,立马似只蹦跶的小狐狸窜了出去。 “谢祈安,你回来啦。”语气轻快还夹杂着撒娇意味。 谢祈安听闻妻子在书房,一回府便立马直奔书房,刚迈步踏进院中,蹦跶的小身影便窜了出来,他遂伸臂将人圈进怀中:“容容当心些。” 怀中的人仰头有些不满的开口:“不是说好了今日会早些回府陪我去香满楼吃蒸鱼吗?怎么这会儿才归来? 香满楼的蒸鱼抢手的很,这会儿再去估计都来不及了?” 男人低头,在对方额间吻了吻,开口道:“抱歉,近日军营那边在征收新兵,手头上的事情有些多就回来的晚了些。 容容再等我会儿,我快速沐浴换身衣裳就带你去香满楼。”他这会儿满身汗味伴着尘土,得先去洗洗才行。 姜拂容轻哼道:“忙忙忙,就你忙!怎么?偌大一个军营只你一个将领?” “我知错了,还请夫人见谅。”谢祈安将人抱起往房间走去,认真请罪道。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给部下将领请封的折子,等新的一批将领提拔上来,我会将军营中的事务分发安排下去,到时我定会好好陪陪夫 人的,夫人这会儿不气了,可好?” 姜拂容被放到了临窗小榻上,轻哼一声将人推开:“那你这会儿还在磨蹭着什么?再磨蹭下去酒楼都要打烊了。” “好,我这就去沐浴换衣。”说罢,揉了揉对方的发顶才唇角带笑离开。 夏芝拿了干爽的衣物来:“夫人,将军的衣物奴婢给您取来了。” “给我。”姜拂容抬手接过,随后下榻去了浴房。 谁知,这一去又是入了虎口…… “谢祈安,你给我放开!”姜拂容气鼓鼓想要从浴桶中爬出去,却被男人伸臂一把捞了回来。 “容容别跑!”谢祈安一把将人揽入怀中,语气闷闷的:“容容总是这般逗弄完我就想跑,也太不讲理了些。” 姜拂容心头气的很,她明明只是应他的要求帮他清洗后背,怎么就成了她逗弄他了? “谢祈安你个混蛋?能不能讲讲理,明明是你叫我过来的。你给我放开!” “我知道,可我需要容容。”说着便将对方的手往水下带:“容容可有感觉到?” 姜拂容老脸一红,立马将手缩了回来:“谢祈安……你……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 “荒淫……不知羞!” “嗯,可我只对我夫人一人荒淫。” “这会儿还是青天白日的,我才不要!” “嗯,但我需要你……唔……” 姜拂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却被对方先一步堵住了红唇:“我需要夫人的安抚。” “混账……谢祈安……”姜拂容还在心心念念她的蒸鱼:“鱼……我的……鱼呢……” 谢祈安捉住她作乱的手,抽空跟她解释:“我一早便跟酒楼定下了 ,若到时间我们没去,酒楼的人会将鱼送到府上来的。” “容容听话好不好?过会儿就能吃鱼了……” …… 夏芝和春杏本来要叫人去套主子们出行用的马车,见自家夫人去浴房后久久不出来,当即便明白了什么。 找了干爽的衣物备到床榻上,随后就上一边躲懒去了。 自归京后,两位主子总是这样,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久后…… 夜幕降临,天色已然泛黑。 姜拂容被人从水中捞起来时,犹如一条缺水濒死的鱼,直至回到床榻上还是浑浑噩噩的。 任由着男人帮她换上干爽的衣物。 “容容,酒楼那边早就将定下的吃食送来了,我们现在去吃点? ?” 姜拂容低喃:“谢祈安你混蛋!我好累……” “是是是,我混蛋,所以夫人,我们这就去用饭,给夫人补充点体力好不好?” “可是好累,我不想走动了。” 谢祈安重新将人抱了起来,语气柔和宠溺:“夫君抱你。” 到了膳厅,姜拂容也没脱离男人怀抱,只蜷缩在对方怀中,任由着对方喂自己。 “蒸鱼的味道怎么样?” 姜拂容皱了皱眉:“不太好,有些冷了,没有刚出锅时鲜美可口了。” 谢祈安讪讪轻咳了声:“没事,今晚先将就吃点,明日夫君再带你去酒楼吃新鲜出炉的。” 怀中的人抬手拧了拧他耳朵:“都怪你。”硬是不知餍足般闹到了天黑。 谢祈安自知理亏,丝毫不敢反驳。 姜拂容没多少胃口,只随便吃了点,回到寝室后,防狼似的防着谢祈安:“你走,自己去书房睡。” 谢祈安苦下了脸:“容容,夫人……可是我不抱着你实在睡不着。” “你滚!” “我保证只安安分分的睡觉,绝对不闹你了,好容容,你让我上榻好不好?” “我不信你。” “好容容……若是我不老实,你大可以将我踹下床榻,但你起码给我一次上榻的机会好不好?” 最终男人还是凭借自己的死皮赖脸如愿上了榻,不过这次他确实没有再闹,只是心满意足的拥着怀中的妻子入眠。 “容容,三日后就是圣上择定的秋猎了,这两日你好生做好准备,到时夫君带你进猎场狩猎。” “可我已经许久没握过弓箭了?” 记忆中最近一次拿起弓箭,还是三年前在城门口为救谢祈安,顶着偌大的不安射出的那一箭。 “没事,有夫君在,只要你想 ,夺下头筹也没问题。” 姜拂容来了兴趣:“真的,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进内场吗?” “可以,这会儿先别激动,三日后才是秋猎呢? “先睡。” “到时你可别反悔啊!” “我哪敢反悔啊!” 第142章 夫君抱你 “夫人,将军回府了。” 骠骑大将军府。 姜拂容正窝在书房、有一搭没一搭翻看着谢祈安给她搜罗来的话本子,听闻谢祈安回府了,立马似只蹦跶的小狐狸窜了出去。 “谢祈安,你回来啦。”语气轻快还夹杂着撒娇意味。 谢祈安听闻妻子在书房,一回府便立马直奔书房,刚迈步踏进院中,蹦跶的小身影便窜了出来,他遂伸臂将人圈进怀中:“容容当心些。” 怀中的人仰头有些不满的开口:“不是说好了今日会早些回府陪我去香满楼吃蒸鱼吗?怎么这会儿才归来? 香满楼的蒸鱼抢手的很,这会儿再去估计都来不及了?” 男人低头,在对方额间吻了吻,开口道:“抱歉,近日军营那边在征收新兵,手头上的事情有些多就回来的晚了些。 容容再等我会儿,我快速沐浴换身衣裳就带你去香满楼。”他这会儿满身汗味伴着尘土,得先去洗洗才行。 姜拂容轻哼道:“忙忙忙,就你忙!怎么?偌大一个军营只你一个将领?” “我知错了,还请夫人见谅。”谢祈安将人抱起往房间走去,认真请罪道。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给部下将领请封的折子,等新的一批将领提拔上来,我会将军营中的事务分发安排下去,到时我定会好好陪陪夫 人的,夫人这会儿不气了,可好?” 姜拂容被放到了临窗小榻上,轻哼一声将人推开:“那你这会儿还在磨蹭着什么?再磨蹭下去酒楼都要打烊了。” “好,我这就去沐浴换衣。”说罢,揉了揉对方的发顶才唇角带笑离开。 夏芝拿了干爽的衣物来:“夫人,将军的衣物奴婢给您取来了。” “给我。”姜拂容抬手接过,随后下榻去了浴房。 谁知,这一去又是入了虎口…… “谢祈安,你给我放开!”姜拂容气鼓鼓想要从浴桶中爬出去,却被男人伸臂一把捞了回来。 “容容别跑!”谢祈安一把将人揽入怀中,语气闷闷的:“容容总是这般逗弄完我就想跑,也太不讲理了些。” 姜拂容心头气的很,她明明只是应他的要求帮他清洗后背,怎么就成了她逗弄他了? “谢祈安你个混蛋?能不能讲讲理,明明是你叫我过来的。你给我放开!” “我知道,可我需要容容。”说着便将对方的手往水下带:“容容可有感觉到?” 姜拂容老脸一红,立马将手缩了回来:“谢祈安……你……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 “荒淫……不知羞!” “嗯,可我只对我夫人一人荒淫。” “这会儿还是青天白日的,我才不要!” “嗯,但我需要你……唔……” 姜拂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却被对方先一步堵住了红唇:“我需要夫人的安抚。” “混账……谢祈安……”姜拂容还在心心念念她的蒸鱼:“鱼……我的……鱼呢……” 谢祈安捉住她作乱的手,抽空跟她解释:“我一早便跟酒楼定下了 ,若到时间我们没去,酒楼的人会将鱼送到府上来的。” “容容听话好不好?过会儿就能吃鱼了……” …… 夏芝和春杏本来要叫人去套主子们出行用的马车,见自家夫人去浴房后久久不出来,当即便明白了什么。 找了干爽的衣物备到床榻上,随后就上一边躲懒去了。 自归京后,两位主子总是这样,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久后…… 夜幕降临,天色已然泛黑。 姜拂容被人从水中捞起来时,犹如一条缺水濒死的鱼,直至回到床榻上还是浑浑噩噩的。 任由着男人帮她换上干爽的衣物。 “容容,酒楼那边早就将定下的吃食送来了,我们现在去吃点? ?” 姜拂容低喃:“谢祈安你混蛋!我好累……” “是是是,我混蛋,所以夫人,我们这就去用饭,给夫人补充点体力好不好?” “可是好累,我不想走动了。” 谢祈安重新将人抱了起来,语气柔和宠溺:“夫君抱你。” 到了膳厅,姜拂容也没脱离男人怀抱,只蜷缩在对方怀中,任由着对方喂自己。 “蒸鱼的味道怎么样?” 姜拂容皱了皱眉:“不太好,有些冷了,没有刚出锅时鲜美可口了。” 谢祈安讪讪轻咳了声:“没事,今晚先将就吃点,明日夫君再带你去酒楼吃新鲜出炉的。” 怀中的人抬手拧了拧他耳朵:“都怪你。”硬是不知餍足般闹到了天黑。 谢祈安自知理亏,丝毫不敢反驳。 姜拂容没多少胃口,只随便吃了点,回到寝室后,防狼似的防着谢祈安:“你走,自己去书房睡。” 谢祈安苦下了脸:“容容,夫人……可是我不抱着你实在睡不着。” “你滚!” “我保证只安安分分的睡觉,绝对不闹你了,好容容,你让我上榻好不好?” “我不信你。” “好容容……若是我不老实,你大可以将我踹下床榻,但你起码给我一次上榻的机会好不好?” 最终男人还是凭借自己的死皮赖脸如愿上了榻,不过这次他确实没有再闹,只是心满意足的拥着怀中的妻子入眠。 “容容,三日后就是圣上择定的秋猎了,这两日你好生做好准备,到时夫君带你进猎场狩猎。” “可我已经许久没握过弓箭了?” 记忆中最近一次拿起弓箭,还是三年前在城门口为救谢祈安,顶着偌大的不安射出的那一箭。 “没事,有夫君在,只要你想 ,夺下头筹也没问题。” 姜拂容来了兴趣:“真的,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进内场吗?” “可以,这会儿先别激动,三日后才是秋猎呢? “先睡。” “到时你可别反悔啊!” “我哪敢反悔啊!” 第143章 夫人不听话 三日后。 郊外秋猎场,为期三日的秋猎开始了。 这是新皇登基后首次秋猎,声势浩大,排场自然差不了。 秋猎第一天,新皇来了兴趣亲自下场参与狩猎,骠骑大将军谢祈安被召到新皇身边护卫新皇安危。 谢祈安不让姜拂容自己进内场,正觉得自个儿待着无聊呢,小侄女儿乔思韵蹦跶着寻了过来。 “小姨小姨……” “韵儿怎么过来了?” 不见姜汀兰和乔鹤,只有乔府的几名护卫跟着乔思韵。 乔思韵指了指帐中挂着的稍显小巧的弓,问道:“小姨,那把小巧的弓就是小姨父亲自为你制的?” 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姜拂容笑问:“你怎么知道的?” 乔思韵抱臂,宛若一个大人般开口:“我自然知道。” 姜拂容睨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小妮子来找我是憋着坏的?说,找我到底做什么?” 乔思韵被说中了心思,随即拉住姜拂容的衣袖撒起娇来:“那个……小姨,我想进猎场,可父亲母亲都不让我进去,小姨能不能带韵儿进去瞧瞧?” “只是瞧瞧?” “若是能猎上几只山鸡野兔什么的,自然也是好的。” 姜拂容伸手戳了戳小姑娘的脑门:“你呀,就知道让我带你做些你母亲不愿让你做的事,害的我每次都要连带着挨你母亲训斥。” 小姑娘有些拉下了脸:“小姨不愿带韵儿进猎场吗??” 可下一瞬一见姜拂容拿起了帐中的那把弓,又立马咧开了嘴:“小姨真好,小姨对韵儿最好啦。” 姜拂容伸手牵起小姑娘的手,叮嘱她:“我们可说好了啊,猎场里是潜藏着危险的,我们只能在外场转转,至多给你猎几只山鸡野兔啊。” 乔思韵使劲点头:“韵儿知道了。” 随后点了几个将军府的护卫便带着乔思韵进了猎场。 —— 谢祈安从皇帝营帐处归来,此时天色已不早了,可他却未在自家营帐中见到妻子。 立时有些慌了:“夫人呢?” 一名侍卫跑过来忙回道:“今日乔家小姐儿来找夫人,夫人带着乔小姐儿进猎场了。” 谢祈安心中咯噔一下,往年姜拂容遇险的画面突然划过脑海,脸色黑沉,轻吼道:“快!带上人进猎场寻夫人。” 侍卫被他那黑沉的脸色吓了一跳,顾不上告诉谢祈安夫人是带了侍卫的,急忙转身去叫人。 谢祈安正要接过侍卫牵来的马匹,便听到身后响起妻子的声音:“谢祈安,你回来了?” 见到姜拂容安然无恙归来,在场的人都悄然松了口气,唯有谢祈安,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他径直走到姜拂容所骑的马匹旁,熟练伸手将人抱了下来,可姜拂 容跟他搭话,他都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他帮姜拂容烤了野味,切好装盘后才递了过去:“吃。” 姜拂容接过,谢祈安处理的野味味道着实不错,盘子很快见底。 但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男人的不高兴呢,问清楚情况后,一直在酝酿着要哄哄男人。 遂坐到男人身边,拉了拉男人的衣袖:“谢祈安,别气了好不好?我今日带了侍卫的,况且我只是在外场转转,不会有事的。 夫君,好夫君,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乱跑了,你别气了,原谅容容好不好? 夫君,好夫君?” 终于,谢祈安的眸子动了动,木然问了句:“吃饱了吗?” 姜拂容点点头。 然后,她就被人抱了起来。 再然后,就被人丢到了帐内的榻上,男人突然逼近,神色不虞:“夫人不听话,该罚!” 姜拂容却很是听话的点点头,还主动环上了对方的脖颈,极快亲了对方一下:“容容知错了,容容不该让夫君担心的,容容自愿受罚,夫君不气了好不好?” 纵使谢祈安心中起初有万分的气,这会儿也被她一口一个夫君叫的,硬是生不起气来了。 姜拂容又是柔柔的一声:“夫君……” 谢祈安眸色一暗,立马堵住了对方磨人的叫声…… …… 翌日,俩人携手从营帐内走出,谢祈安早已被治的服服帖帖,完全没了昨夜的骇人神色。 “走,夫君带你去狩猎。”今日皇帝那边不需要他再去护卫,自然要带着妻子去狩猎了。 侍卫牵来马匹,谢祈安先是将妻子抱上了马,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 备好弓箭,双腿一夹马腹,马儿撒开了四蹄往猎场奔去。身后的一众侍卫被远远甩开。 谢祈安驾着马,姜拂容张开双臂感受着沁爽的秋风:“谢祈安?” “嗯?” “我们今日多猎些猎物去参加比试好不好?要是能夺得头筹就好了。” 谢祈安自然应下:“好,定会如夫人所愿的。”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姜拂容惊喜出声:“谢祈安你快看那边,有猎物。” 男人将弓箭递到了她手中:“容容试试。” “好。” 一箭射出,姜拂容没有射中,反而惊动了猎物:“唉……没中。” 谢祈安迅速搭箭射出,精准命中姜拂容失手的猎物。 姜拂容拍手叫好:“中了中了,夫君真厉害。” 听到妻子的赞誉,男人勾了勾唇:“再来。” 谢祈安又陆续递了许多箭矢给妻子,渐渐的,姜拂容命中的猎物也多了起来,而姜拂容没命中的猎物,都有谢祈安收尾。 等到出了猎场清点猎物时,当日将军府猎得的猎物已远远超出了其他人猎得的数量。 新皇对他们夫妻二人不吝夸赞,还赐下了御酒。 今日纵马狩猎很是畅爽过瘾,还得了御赐的美酒,回自家营帐的路上,姜拂容喜滋滋的肉眼可见的欢乐。 二人相携的手被她甩来甩去的。 “高兴了。”男人笑看着妻子问。 “嗯,高兴极了。” “今日你我再一同骑马射箭,不禁让我想起了年少时你教我骑马又习箭的时的情景呢。” 谢祈安也点点头:“嗯,不过那时侯的姜三小姐可娇气了,动不动就要哭鼻子呢。” “才没有呢,分明是你那时候太凶……”话音戛然而止,姜拂容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的蹲了下去。 谢祈安被吓了一跳:“容容你怎么了?” “肚子……肚子好疼。”脸色也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谢祈安,好疼……” 谢祈安急忙抱起人往营帐中赶:“容容别怕,我在!” 刚好有一内侍从旁路过,谢祈安便叫那人用大将军的身份帮忙去请了随行的御医。 “容容别怕,再坚持一会儿,御医马上就来了。” 第143章 夫人不听话 三日后。 郊外秋猎场,为期三日的秋猎开始了。 这是新皇登基后首次秋猎,声势浩大,排场自然差不了。 秋猎第一天,新皇来了兴趣亲自下场参与狩猎,骠骑大将军谢祈安被召到新皇身边护卫新皇安危。 谢祈安不让姜拂容自己进内场,正觉得自个儿待着无聊呢,小侄女儿乔思韵蹦跶着寻了过来。 “小姨小姨……” “韵儿怎么过来了?” 不见姜汀兰和乔鹤,只有乔府的几名护卫跟着乔思韵。 乔思韵指了指帐中挂着的稍显小巧的弓,问道:“小姨,那把小巧的弓就是小姨父亲自为你制的?” 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姜拂容笑问:“你怎么知道的?” 乔思韵抱臂,宛若一个大人般开口:“我自然知道。” 姜拂容睨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小妮子来找我是憋着坏的?说,找我到底做什么?” 乔思韵被说中了心思,随即拉住姜拂容的衣袖撒起娇来:“那个……小姨,我想进猎场,可父亲母亲都不让我进去,小姨能不能带韵儿进去瞧瞧?” “只是瞧瞧?” “若是能猎上几只山鸡野兔什么的,自然也是好的。” 姜拂容伸手戳了戳小姑娘的脑门:“你呀,就知道让我带你做些你母亲不愿让你做的事,害的我每次都要连带着挨你母亲训斥。” 小姑娘有些拉下了脸:“小姨不愿带韵儿进猎场吗??” 可下一瞬一见姜拂容拿起了帐中的那把弓,又立马咧开了嘴:“小姨真好,小姨对韵儿最好啦。” 姜拂容伸手牵起小姑娘的手,叮嘱她:“我们可说好了啊,猎场里是潜藏着危险的,我们只能在外场转转,至多给你猎几只山鸡野兔啊。” 乔思韵使劲点头:“韵儿知道了。” 随后点了几个将军府的护卫便带着乔思韵进了猎场。 —— 谢祈安从皇帝营帐处归来,此时天色已不早了,可他却未在自家营帐中见到妻子。 立时有些慌了:“夫人呢?” 一名侍卫跑过来忙回道:“今日乔家小姐儿来找夫人,夫人带着乔小姐儿进猎场了。” 谢祈安心中咯噔一下,往年姜拂容遇险的画面突然划过脑海,脸色黑沉,轻吼道:“快!带上人进猎场寻夫人。” 侍卫被他那黑沉的脸色吓了一跳,顾不上告诉谢祈安夫人是带了侍卫的,急忙转身去叫人。 谢祈安正要接过侍卫牵来的马匹,便听到身后响起妻子的声音:“谢祈安,你回来了?” 见到姜拂容安然无恙归来,在场的人都悄然松了口气,唯有谢祈安,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他径直走到姜拂容所骑的马匹旁,熟练伸手将人抱了下来,可姜拂 容跟他搭话,他都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他帮姜拂容烤了野味,切好装盘后才递了过去:“吃。” 姜拂容接过,谢祈安处理的野味味道着实不错,盘子很快见底。 但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男人的不高兴呢,问清楚情况后,一直在酝酿着要哄哄男人。 遂坐到男人身边,拉了拉男人的衣袖:“谢祈安,别气了好不好?我今日带了侍卫的,况且我只是在外场转转,不会有事的。 夫君,好夫君,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乱跑了,你别气了,原谅容容好不好? 夫君,好夫君?” 终于,谢祈安的眸子动了动,木然问了句:“吃饱了吗?” 姜拂容点点头。 然后,她就被人抱了起来。 再然后,就被人丢到了帐内的榻上,男人突然逼近,神色不虞:“夫人不听话,该罚!” 姜拂容却很是听话的点点头,还主动环上了对方的脖颈,极快亲了对方一下:“容容知错了,容容不该让夫君担心的,容容自愿受罚,夫君不气了好不好?” 纵使谢祈安心中起初有万分的气,这会儿也被她一口一个夫君叫的,硬是生不起气来了。 姜拂容又是柔柔的一声:“夫君……” 谢祈安眸色一暗,立马堵住了对方磨人的叫声…… …… 翌日,俩人携手从营帐内走出,谢祈安早已被治的服服帖帖,完全没了昨夜的骇人神色。 “走,夫君带你去狩猎。”今日皇帝那边不需要他再去护卫,自然要带着妻子去狩猎了。 侍卫牵来马匹,谢祈安先是将妻子抱上了马,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 备好弓箭,双腿一夹马腹,马儿撒开了四蹄往猎场奔去。身后的一众侍卫被远远甩开。 谢祈安驾着马,姜拂容张开双臂感受着沁爽的秋风:“谢祈安?” “嗯?” “我们今日多猎些猎物去参加比试好不好?要是能夺得头筹就好了。” 谢祈安自然应下:“好,定会如夫人所愿的。”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姜拂容惊喜出声:“谢祈安你快看那边,有猎物。” 男人将弓箭递到了她手中:“容容试试。” “好。” 一箭射出,姜拂容没有射中,反而惊动了猎物:“唉……没中。” 谢祈安迅速搭箭射出,精准命中姜拂容失手的猎物。 姜拂容拍手叫好:“中了中了,夫君真厉害。” 听到妻子的赞誉,男人勾了勾唇:“再来。” 谢祈安又陆续递了许多箭矢给妻子,渐渐的,姜拂容命中的猎物也多了起来,而姜拂容没命中的猎物,都有谢祈安收尾。 等到出了猎场清点猎物时,当日将军府猎得的猎物已远远超出了其他人猎得的数量。 新皇对他们夫妻二人不吝夸赞,还赐下了御酒。 今日纵马狩猎很是畅爽过瘾,还得了御赐的美酒,回自家营帐的路上,姜拂容喜滋滋的肉眼可见的欢乐。 二人相携的手被她甩来甩去的。 “高兴了。”男人笑看着妻子问。 “嗯,高兴极了。” “今日你我再一同骑马射箭,不禁让我想起了年少时你教我骑马又习箭的时的情景呢。” 谢祈安也点点头:“嗯,不过那时侯的姜三小姐可娇气了,动不动就要哭鼻子呢。” “才没有呢,分明是你那时候太凶……”话音戛然而止,姜拂容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的蹲了下去。 谢祈安被吓了一跳:“容容你怎么了?” “肚子……肚子好疼。”脸色也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谢祈安,好疼……” 谢祈安急忙抱起人往营帐中赶:“容容别怕,我在!” 刚好有一内侍从旁路过,谢祈安便叫那人用大将军的身份帮忙去请了随行的御医。 “容容别怕,再坚持一会儿,御医马上就来了。” 第144章 此生,有你足矣 御医帮姜拂容把着脉,眉头却越皱越紧,看得谢祈安焦急万分。 “梁太医,我夫人她到底怎么样了?” 姜拂容额上还冒着冷汗,御医收回脉枕后,夏芝急忙拿起帕子帮忙拭汗:“夫人……” 见御医久久不答,谢祈安更急了:“梁太医,你倒是说话啊,我夫人何故突然肚子疼?” 梁太医可是太医院的招牌,当初先皇多熬的那两年都是他出手吊着先皇的命,新皇也对他颇看重。若换了旁的太医。早已被谢祈安骇人的神色吓到了。 梁太医可丝毫不惧,还颇为无语的看了谢祈安一眼:“听闻大将军今日带夫人去纵马狩猎了,夫人似乎还饮了酒?” 谢祈安心中打鼓,只得点点头。 梁太医又问:“将军是否对房事没有节制?” 太医此话一出,营帐里突然安静下来。 这会儿肚子传来的痛感有所缓解,姜拂容抬眸时正好和男人有些心虚的目光对上。 男人视线落在妻子身上,有些懊恼的问:“梁太医,难道我夫人身子不舒服是因为……因为房事引起的?” 梁太医已经着手写着方子了,闻言,只说:“听闻大将军很是疼宠将军夫人,可将军也实在不该带着夫人胡闹,否则,夫人恐有滑胎迹象。 老夫先帮夫人开几剂保胎的药,将军记得让夫人……” 听到‘恐有滑胎迹象‘几个字,谢祈安呼吸一滞,猛的抓住太医正提笔书写的手,语气带颤,急切追问:“梁太医的意思是说……我夫人她……有喜了?” 梁太医皱皱眉,掰开对方的手,将被墨迹晕染的纸张抽出,重新拿过一张继续书写。 边写边回他:“将军夫人已有月余身孕,刚才腹中突然坠痛便是因为今日纵马狩猎大起大落的情绪以及连日的疲累所致。 为了夫人和腹中胎儿,将军不可再带着夫人胡闹啊!” 容容有喜了……? 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谢祈安只觉心间被猛击了一下,呼吸微滞,久久回不过神来。 太医留下安胎的方子,又对谢祈安好一番孕期的各种注意事项叮嘱,谢祈安一一耐心细致记下。 直到太医离去,夏芝和春杏去熬煮安胎药,谢祈安走至榻边,眸中还带着惊喜、不敢置信和几分茫然。 听到自己有了身孕,姜拂容心绪还算稳定,唯一惊讶的就是已有身孕月余了? 可他们分明也才在月余前重新办了喜宴? 可谢祈安的反应倒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谢祈安,你怎么回事?不高兴?” 男人沉默着走至榻边,缓缓在榻边半跪了下去,一时没有回答妻子的话,而是环住妻子的腰身,埋首在妻子腹部。 嗓音低低的带着颤意:“容容,打我一掌可好?” 姜拂容有些懵:“你做什么让我打你?” 但很快,她察觉到了男人身躯的颤意,无奈回抱住男人,柔声开口:“怎么了这是?” 谢祈安抬眸,早已眼尾泛红:“容容,刚才梁太医说你有喜了?” 姜拂容点点头:“嗯。” “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嗯。” “我没听错?也不是在做梦?” “是,你没听错,也不是在做梦。” 男人的大掌小心翼翼抚上妻子的腹部,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容容,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许久许久之前我就在想,若是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她是我们的骨肉,是我们倾心拥有彼此的见证啊。 如今,这般美梦真的成真了,容容,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真的……谢谢容容,容容,我爱你!” 姜拂容抬手覆上对方的大掌,笑问:“真这么高兴?” 男人重重的点点头,又试探着问:“容容不高兴吗??” “怎么会?你也说了这是我们倾心拥有彼此的见证,我自然也是高兴的啊。 其实……你也不必谢我,要谢,或许该谢你自己呢?” 男人有几分茫然:“嗯?” 姜拂容脸有些红:“太医不是说我已有月余的身孕吗?可我们分明也是在月余前才……” 说起这事,谢祈安面上却满是懊悔:“容容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老是闹你的。”想起自己之前不知餍足的折腾妻子,谢祈安后悔不已。 “好了,之前你也不知道我有了身孕,我就不怪你了,往后记得收敛些啊!” 男人急忙保证:“往后我都听容容的,绝不敢在忤逆容容。” “这还差不多。” 等夏芝端来安胎药,谢祈安亲自一勺一勺喂妻子喝下:“肚子还疼吗?” “好多了。” “躺下歇息,夫君扶你。” 为了能让妻子歇息的更好,谢祈安将帐内的烛火都吹熄了,随后才小心翼翼上榻,将妻子带入怀中。 “容容?” “嗯?” “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他做梦都想要一个如妻子般娇俏的女儿。 乍听闻妻子有了身孕的消息,谢祈安心绪翻涌、毫无睡意,可姜拂容却只觉疲乏的很,很快便有了睡意。 只咕哝着应道:“小家伙在我腹中才刚月余,我如何能知道是男是女?” 谢祈安又紧了紧手臂,满是希冀道:“可我想要个娇娇女儿,一个如容容一般娇艳的女儿。” 怀中的人已然瞌上了双眸,没有再应他的话。 年少时,不知是哪一瞬喜欢上的娇娇姑娘,这会儿正被自己拥在怀中。拥着的不只是自己的妻子,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儿。 谢祈安只觉被巨大的喜悦、满足裹挟着,低头在妻子额上落下一吻 ,轻喃道:“我爱你,容容!”随后也缓缓瞌上了双眸。 —— 翌日,也是秋猎的最后一日了。 姜拂容醒来时,谢祈安正坐在榻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见她醒来,立马殷勤开口:“容容你醒了,夫君扶你。” 边帮妻子穿着鞋袜,边开口:“刚好早膳已经备好,我还帮容容煨了汤,容容起身洗漱过后便可以用膳了。” 姜拂容甚至没有双脚落地的机会。 “容容别碰水了,夫君帮你洗。” “容容等等,夫君抱你。” “容容坐着就好,夫君喂你。” 姜拂容颇无语的看向他:“谢祈安,我是怀了身子不是残了,这些事我还是可以自己动手的。” 谢祈安却只有一句话:“太医说了,容容动了胎气,要好生休养的。” “往后容容只管顾好自己的心情、养好自己的身子便好,其余的事能吩咐人去做的就不要再自己动手了。” “当真?”姜拂容微挑眉眼,笑问他:“是不是府里的大小事我也可以不用管了?” 自他们从江南归京后,谢祈安便强硬把将军府里的大小事交到了她手上,姜拂容还想让管家再帮忙打理些,谢祈安却是说什么也不肯了,非要全部她说了算。 头次接手府里大小事务,姜拂容颇有种力不从心感。便有了趁此机会让谢祈安自己上手的想法。 谢祈安皱皱眉,认真思索一番,倒是开口说:“既然眼下容容有了身孕,不宜过度劳累,那我便先跟母亲求助,但是,等容容产下孩儿,这个家还是得容容管。” 自从吃了一回亏,谢祈安对妻子管家一事异常的执着。 反抗无果,姜拂容只得认命。 今日谢祈安自然不会再带她进猎场,在营帐中躺了许久,姜拂容觉得有些无聊了。 “谢祈安?谢祈安?” “怎么了容容,我在。” 男人正捧着满兜的水果进来,顺手拨了瓣橘子喂给妻子:“新鲜的,容容尝尝。” 姜拂容只随意吃了两口便偏过了头。 “不好吃吗?” “谢祈安,老是躺着好生无聊,难得来一趟郊外,我们再出去走走?” 谢祈安不依:“不行,容容眼下要好好休息。” 女子揽住对方脖颈半挂了上去,咕哝着:“在帐中待的有些闷了,我们就出去走走吗?只是出去走走又不似昨日那般纵马,不会有事的。” 对于妻子的要求必须有求必应才行,男人最终还是牵来了马匹:“我们就只在外围转转?” “嗯。” 他先将妻子小心抱上马背,自己随后才翻身上马,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往那儿去可以欣赏到夕阳美景,我们去看看。” 姜拂容兴致盎然:“嗯,夕阳无限好,我们就去看夕阳。” 马蹄声哒哒,在临近傍晚的山林中并不明显。 姜拂容伸展着双手,感受着沁凉的秋风。 “谢祈安?” “嗯。” “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秋风格外的温柔啊?” “嗯,是很温柔。” 男人应着妻子的话,垂下的双眸却极致柔和的注视着怀中的妻子。 “容容?” “嗯?” “姜三小姐?” “嗯?” 万里清风万里路,步步风里有你,足矣! “此生,有你足矣!” — —全文完 第144章 此生,有你足矣 御医帮姜拂容把着脉,眉头却越皱越紧,看得谢祈安焦急万分。 “梁太医,我夫人她到底怎么样了?” 姜拂容额上还冒着冷汗,御医收回脉枕后,夏芝急忙拿起帕子帮忙拭汗:“夫人……” 见御医久久不答,谢祈安更急了:“梁太医,你倒是说话啊,我夫人何故突然肚子疼?” 梁太医可是太医院的招牌,当初先皇多熬的那两年都是他出手吊着先皇的命,新皇也对他颇看重。若换了旁的太医。早已被谢祈安骇人的神色吓到了。 梁太医可丝毫不惧,还颇为无语的看了谢祈安一眼:“听闻大将军今日带夫人去纵马狩猎了,夫人似乎还饮了酒?” 谢祈安心中打鼓,只得点点头。 梁太医又问:“将军是否对房事没有节制?” 太医此话一出,营帐里突然安静下来。 这会儿肚子传来的痛感有所缓解,姜拂容抬眸时正好和男人有些心虚的目光对上。 男人视线落在妻子身上,有些懊恼的问:“梁太医,难道我夫人身子不舒服是因为……因为房事引起的?” 梁太医已经着手写着方子了,闻言,只说:“听闻大将军很是疼宠将军夫人,可将军也实在不该带着夫人胡闹,否则,夫人恐有滑胎迹象。 老夫先帮夫人开几剂保胎的药,将军记得让夫人……” 听到‘恐有滑胎迹象‘几个字,谢祈安呼吸一滞,猛的抓住太医正提笔书写的手,语气带颤,急切追问:“梁太医的意思是说……我夫人她……有喜了?” 梁太医皱皱眉,掰开对方的手,将被墨迹晕染的纸张抽出,重新拿过一张继续书写。 边写边回他:“将军夫人已有月余身孕,刚才腹中突然坠痛便是因为今日纵马狩猎大起大落的情绪以及连日的疲累所致。 为了夫人和腹中胎儿,将军不可再带着夫人胡闹啊!” 容容有喜了……? 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谢祈安只觉心间被猛击了一下,呼吸微滞,久久回不过神来。 太医留下安胎的方子,又对谢祈安好一番孕期的各种注意事项叮嘱,谢祈安一一耐心细致记下。 直到太医离去,夏芝和春杏去熬煮安胎药,谢祈安走至榻边,眸中还带着惊喜、不敢置信和几分茫然。 听到自己有了身孕,姜拂容心绪还算稳定,唯一惊讶的就是已有身孕月余了? 可他们分明也才在月余前重新办了喜宴? 可谢祈安的反应倒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谢祈安,你怎么回事?不高兴?” 男人沉默着走至榻边,缓缓在榻边半跪了下去,一时没有回答妻子的话,而是环住妻子的腰身,埋首在妻子腹部。 嗓音低低的带着颤意:“容容,打我一掌可好?” 姜拂容有些懵:“你做什么让我打你?” 但很快,她察觉到了男人身躯的颤意,无奈回抱住男人,柔声开口:“怎么了这是?” 谢祈安抬眸,早已眼尾泛红:“容容,刚才梁太医说你有喜了?” 姜拂容点点头:“嗯。” “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嗯。” “我没听错?也不是在做梦?” “是,你没听错,也不是在做梦。” 男人的大掌小心翼翼抚上妻子的腹部,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容容,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许久许久之前我就在想,若是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她是我们的骨肉,是我们倾心拥有彼此的见证啊。 如今,这般美梦真的成真了,容容,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真的……谢谢容容,容容,我爱你!” 姜拂容抬手覆上对方的大掌,笑问:“真这么高兴?” 男人重重的点点头,又试探着问:“容容不高兴吗??” “怎么会?你也说了这是我们倾心拥有彼此的见证,我自然也是高兴的啊。 其实……你也不必谢我,要谢,或许该谢你自己呢?” 男人有几分茫然:“嗯?” 姜拂容脸有些红:“太医不是说我已有月余的身孕吗?可我们分明也是在月余前才……” 说起这事,谢祈安面上却满是懊悔:“容容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老是闹你的。”想起自己之前不知餍足的折腾妻子,谢祈安后悔不已。 “好了,之前你也不知道我有了身孕,我就不怪你了,往后记得收敛些啊!” 男人急忙保证:“往后我都听容容的,绝不敢在忤逆容容。” “这还差不多。” 等夏芝端来安胎药,谢祈安亲自一勺一勺喂妻子喝下:“肚子还疼吗?” “好多了。” “躺下歇息,夫君扶你。” 为了能让妻子歇息的更好,谢祈安将帐内的烛火都吹熄了,随后才小心翼翼上榻,将妻子带入怀中。 “容容?” “嗯?” “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他做梦都想要一个如妻子般娇俏的女儿。 乍听闻妻子有了身孕的消息,谢祈安心绪翻涌、毫无睡意,可姜拂容却只觉疲乏的很,很快便有了睡意。 只咕哝着应道:“小家伙在我腹中才刚月余,我如何能知道是男是女?” 谢祈安又紧了紧手臂,满是希冀道:“可我想要个娇娇女儿,一个如容容一般娇艳的女儿。” 怀中的人已然瞌上了双眸,没有再应他的话。 年少时,不知是哪一瞬喜欢上的娇娇姑娘,这会儿正被自己拥在怀中。拥着的不只是自己的妻子,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儿。 谢祈安只觉被巨大的喜悦、满足裹挟着,低头在妻子额上落下一吻 ,轻喃道:“我爱你,容容!”随后也缓缓瞌上了双眸。 —— 翌日,也是秋猎的最后一日了。 姜拂容醒来时,谢祈安正坐在榻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见她醒来,立马殷勤开口:“容容你醒了,夫君扶你。” 边帮妻子穿着鞋袜,边开口:“刚好早膳已经备好,我还帮容容煨了汤,容容起身洗漱过后便可以用膳了。” 姜拂容甚至没有双脚落地的机会。 “容容别碰水了,夫君帮你洗。” “容容等等,夫君抱你。” “容容坐着就好,夫君喂你。” 姜拂容颇无语的看向他:“谢祈安,我是怀了身子不是残了,这些事我还是可以自己动手的。” 谢祈安却只有一句话:“太医说了,容容动了胎气,要好生休养的。” “往后容容只管顾好自己的心情、养好自己的身子便好,其余的事能吩咐人去做的就不要再自己动手了。” “当真?”姜拂容微挑眉眼,笑问他:“是不是府里的大小事我也可以不用管了?” 自他们从江南归京后,谢祈安便强硬把将军府里的大小事交到了她手上,姜拂容还想让管家再帮忙打理些,谢祈安却是说什么也不肯了,非要全部她说了算。 头次接手府里大小事务,姜拂容颇有种力不从心感。便有了趁此机会让谢祈安自己上手的想法。 谢祈安皱皱眉,认真思索一番,倒是开口说:“既然眼下容容有了身孕,不宜过度劳累,那我便先跟母亲求助,但是,等容容产下孩儿,这个家还是得容容管。” 自从吃了一回亏,谢祈安对妻子管家一事异常的执着。 反抗无果,姜拂容只得认命。 今日谢祈安自然不会再带她进猎场,在营帐中躺了许久,姜拂容觉得有些无聊了。 “谢祈安?谢祈安?” “怎么了容容,我在。” 男人正捧着满兜的水果进来,顺手拨了瓣橘子喂给妻子:“新鲜的,容容尝尝。” 姜拂容只随意吃了两口便偏过了头。 “不好吃吗?” “谢祈安,老是躺着好生无聊,难得来一趟郊外,我们再出去走走?” 谢祈安不依:“不行,容容眼下要好好休息。” 女子揽住对方脖颈半挂了上去,咕哝着:“在帐中待的有些闷了,我们就出去走走吗?只是出去走走又不似昨日那般纵马,不会有事的。” 对于妻子的要求必须有求必应才行,男人最终还是牵来了马匹:“我们就只在外围转转?” “嗯。” 他先将妻子小心抱上马背,自己随后才翻身上马,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往那儿去可以欣赏到夕阳美景,我们去看看。” 姜拂容兴致盎然:“嗯,夕阳无限好,我们就去看夕阳。” 马蹄声哒哒,在临近傍晚的山林中并不明显。 姜拂容伸展着双手,感受着沁凉的秋风。 “谢祈安?” “嗯。” “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秋风格外的温柔啊?” “嗯,是很温柔。” 男人应着妻子的话,垂下的双眸却极致柔和的注视着怀中的妻子。 “容容?” “嗯?” “姜三小姐?” “嗯?” 万里清风万里路,步步风里有你,足矣! “此生,有你足矣!” — —全文完 番外 谢朝停 “将军,夫人……夫人她……” 谢祈安刚结束早朝到军营处理事务,便见府里的侍卫气喘吁吁寻了过来。 看着侍卫焦急的模样,又听到夫人二字,谢祈安立马紧张起来:“夫人怎么了?” 侍卫先是寻去了宫中,复又赶到了军营,说话时还不断喘着气儿:“夫人要……要生了!” 话落,只觉身边一道劲风掠过,谢祈安已极快离开了军营。 等他赶回府中时,房间内正不断传出妻子痛苦的呻吟声,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人从房间内端出。 看着那刺目的红,谢祈安骤然握紧双拳。太像了,这般血色太像往日他在战场上拼杀时见到的红了。 妻子痛苦的呻吟声却依然不绝于耳…… 男人紧皱的眉头不曾舒展开,下一瞬便抬脚要朝房间内走去。 一名稳婆拦住了他:“不可呀将军,您进去不吉利!” 男人的声线很是骇人:“让开!” 视线望向屋内,低喃了句:“容容最怕疼了,我要进去陪她。” 稳婆急的不行:“女子生产都是这般的,将军作为男子,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谢祈安眼神更冷了:“为何不能进?” 其间各中原因,稳婆一时也没法详细说,只能说着‘将军万万不能进。’之类的话。 谢祈安额角跳了跳,刚要强闯,姜拂容带着轻吼的声音突然响起:“谢祈安,你给我站住!不准……不准进来。” 谢祈安脚步顿了顿,哑声道:“容容,我保证不会捣乱的,我就进去陪着你好不好?” 姜拂容很坚决:“不准进!你……你给我在外面……待着!” 此时的姜拂容浑身被汗浸湿、发丝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腹中的疼痛折磨着她,胸腔剧烈起起伏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稳婆在一旁焦急的引导着她:“用力,夫人用力啊。” “夫人,跟着老婆子一起,吐气……” “快了快了,孩子露头了,夫人在最后用把力……用力!” 有了妻子的警告声,谢祈安不敢再强闯,等在外头却早已心急如焚。 拦住换水的婢女焦急询问:“夫人怎么样了?” 婢女匆匆答了一句:“快了,稳婆说快了。” 稳婆引导着姜拂容做最后的发力:“夫人,坚持住,最后用一把力 ……” “谢祈安,你混蛋!”实在疼的受不住了,姜拂容便斥骂起了谢祈安。 也伴随着这一声斥骂,屋内也紧跟着响起了孩童嘹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随着妻子痛苦的呻吟声止住,全程紧绷神情的男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稳婆笑眯眯抱着婴孩出了房间:“恭喜大将军,夫人给您添了位小公子呢。” 谁料谢祈安看都没看那婴孩一眼,直奔房间,只留下一句:“先给奶娘照看着。” 姜拂容正虚弱的躺在榻上,男人双眸充斥着一片红,见到妻子安然无恙时才在心头悄悄松了口气。 眸中转瞬被心疼占满,嗓音低哑:“容容,辛苦容容了。” 伸手将妻子沾在颊边的凌乱发丝拨至耳后,俯身在妻子额间落下一吻:“我们容容受苦了,累极了,睡会儿。” 姜拂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们的孩儿出世了,高兴吗??” 谢祈安握着妻子的手,抵在唇边,柔声道:“嗯,很高兴很高兴,只是辛苦我们容容了。” 姜拂容又问他:“可他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儿,你还高兴吗?” 男人无奈一笑:“容容这是说的什么话?不管是小子还是女儿,都是我们二人的骨肉,我都很喜欢,很高兴。” 他确实想要个如妻子般娇俏的女儿,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小子呀。 看出来妻子只是强撑着,又俯身亲了下,轻声哄道:“容容定然累极了,这会儿先不说了,容容先休息会儿。” 姜拂容没再强撑,瞌上双眸便睡了过去。 谢祈安担心的够呛,实则姜拂容生产的相较与许多产妇已经是很顺利的了,前后不过两个多时辰。 这也多亏了谢祈安,听太医说女子怀着孩子时多走动,有利于将来生产。谢祈安便会时常带着姜拂容出去走动,天气适宜时,会时常带着妻子去郊游。 府中还专门高价请了位最会做有孕妇人吃食的厨子,那位厨子做的菜膳食搭配均衡,即使姜拂 容吃的少些,自身和腹中胎儿依然不短营养。 姜拂容生产的顺利,必然是和这些不起眼的事脱不了干系的。 —— 诞下孩儿时刚过午时,等姜拂容醒来时已是夜幕降临。 她醒来时,谢祈安依然在榻边守着她。 见妻子醒来,忙开口:“容容你醒了,疲累感可有缓过来了?很子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拂容摇了摇头,就着男人的搀扶靠坐了起来,谢祈安拿起柔软的垫子放到了妻子背后:“靠着,会舒服些。” 随后又舀了碗早已备好的补汤准备喂妻子:“这是补汤,来容容,夫君喂你。” 喝了半碗姜拂容就不想再喝了:“我想喝水。” “好。” 随后又倒了碗温水喂给妻子。 姜拂容问他:“孩子呢?我想看看。” “容容等我,我这就去将那小子抱来。” 很快,谢祈安便将婴孩抱到了妻子面前。 姜拂容伸手:“我抱抱。” 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孩童,又看了看身侧的男人,姜拂容在父子俩身上打量起来。 不由的感慨道:“难怪是父子俩呢?瞧瞧,这小嘴和鼻子简直就是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男人揽过妻子的肩膀,也说:“这小子还真可以啊,眉眼生的和容容一模一样呢。” 姜拂容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酸味:“我怎么觉着你不太高兴呢?” 男人轻哼道:“瞧瞧容容看这小子的眼神,你可是我辛苦娶回来的媳妇儿,这小子倒好,一出生便抢走了容容的目光。” 指不定往后还要跟他抢容容的爱呢?可真是嫉妒! 姜拂容只觉得哭笑不得:“谢祈安你至于吗?这也是你自己的儿子,你跟他吃味?” 谢祈安掰过妻子的脸吻了吻,像争宠的可怜小狗:“那容容得保证,往后你心里的第一人必须是我,可不能被这小子抢了容容心里的首位。” 跟自己儿子争宠?姜拂容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应下呗。 “唉,谢祈安,孩儿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谢祈安点点头,虽然他一开始准备的女儿的名字暂时用不上了,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个。 “谢朝停。” 姜拂容喃喃:“谢朝停。” 谢祈安:“嗯,谢朝停。” “多亏了容容愿为我驻足。” 如今的他们才能朝朝暮暮长相守…… 番外 谢朝停 “将军,夫人……夫人她……” 谢祈安刚结束早朝到军营处理事务,便见府里的侍卫气喘吁吁寻了过来。 看着侍卫焦急的模样,又听到夫人二字,谢祈安立马紧张起来:“夫人怎么了?” 侍卫先是寻去了宫中,复又赶到了军营,说话时还不断喘着气儿:“夫人要……要生了!” 话落,只觉身边一道劲风掠过,谢祈安已极快离开了军营。 等他赶回府中时,房间内正不断传出妻子痛苦的呻吟声,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人从房间内端出。 看着那刺目的红,谢祈安骤然握紧双拳。太像了,这般血色太像往日他在战场上拼杀时见到的红了。 妻子痛苦的呻吟声却依然不绝于耳…… 男人紧皱的眉头不曾舒展开,下一瞬便抬脚要朝房间内走去。 一名稳婆拦住了他:“不可呀将军,您进去不吉利!” 男人的声线很是骇人:“让开!” 视线望向屋内,低喃了句:“容容最怕疼了,我要进去陪她。” 稳婆急的不行:“女子生产都是这般的,将军作为男子,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谢祈安眼神更冷了:“为何不能进?” 其间各中原因,稳婆一时也没法详细说,只能说着‘将军万万不能进。’之类的话。 谢祈安额角跳了跳,刚要强闯,姜拂容带着轻吼的声音突然响起:“谢祈安,你给我站住!不准……不准进来。” 谢祈安脚步顿了顿,哑声道:“容容,我保证不会捣乱的,我就进去陪着你好不好?” 姜拂容很坚决:“不准进!你……你给我在外面……待着!” 此时的姜拂容浑身被汗浸湿、发丝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腹中的疼痛折磨着她,胸腔剧烈起起伏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稳婆在一旁焦急的引导着她:“用力,夫人用力啊。” “夫人,跟着老婆子一起,吐气……” “快了快了,孩子露头了,夫人在最后用把力……用力!” 有了妻子的警告声,谢祈安不敢再强闯,等在外头却早已心急如焚。 拦住换水的婢女焦急询问:“夫人怎么样了?” 婢女匆匆答了一句:“快了,稳婆说快了。” 稳婆引导着姜拂容做最后的发力:“夫人,坚持住,最后用一把力 ……” “谢祈安,你混蛋!”实在疼的受不住了,姜拂容便斥骂起了谢祈安。 也伴随着这一声斥骂,屋内也紧跟着响起了孩童嘹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随着妻子痛苦的呻吟声止住,全程紧绷神情的男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稳婆笑眯眯抱着婴孩出了房间:“恭喜大将军,夫人给您添了位小公子呢。” 谁料谢祈安看都没看那婴孩一眼,直奔房间,只留下一句:“先给奶娘照看着。” 姜拂容正虚弱的躺在榻上,男人双眸充斥着一片红,见到妻子安然无恙时才在心头悄悄松了口气。 眸中转瞬被心疼占满,嗓音低哑:“容容,辛苦容容了。” 伸手将妻子沾在颊边的凌乱发丝拨至耳后,俯身在妻子额间落下一吻:“我们容容受苦了,累极了,睡会儿。” 姜拂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们的孩儿出世了,高兴吗??” 谢祈安握着妻子的手,抵在唇边,柔声道:“嗯,很高兴很高兴,只是辛苦我们容容了。” 姜拂容又问他:“可他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儿,你还高兴吗?” 男人无奈一笑:“容容这是说的什么话?不管是小子还是女儿,都是我们二人的骨肉,我都很喜欢,很高兴。” 他确实想要个如妻子般娇俏的女儿,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小子呀。 看出来妻子只是强撑着,又俯身亲了下,轻声哄道:“容容定然累极了,这会儿先不说了,容容先休息会儿。” 姜拂容没再强撑,瞌上双眸便睡了过去。 谢祈安担心的够呛,实则姜拂容生产的相较与许多产妇已经是很顺利的了,前后不过两个多时辰。 这也多亏了谢祈安,听太医说女子怀着孩子时多走动,有利于将来生产。谢祈安便会时常带着姜拂容出去走动,天气适宜时,会时常带着妻子去郊游。 府中还专门高价请了位最会做有孕妇人吃食的厨子,那位厨子做的菜膳食搭配均衡,即使姜拂 容吃的少些,自身和腹中胎儿依然不短营养。 姜拂容生产的顺利,必然是和这些不起眼的事脱不了干系的。 —— 诞下孩儿时刚过午时,等姜拂容醒来时已是夜幕降临。 她醒来时,谢祈安依然在榻边守着她。 见妻子醒来,忙开口:“容容你醒了,疲累感可有缓过来了?很子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拂容摇了摇头,就着男人的搀扶靠坐了起来,谢祈安拿起柔软的垫子放到了妻子背后:“靠着,会舒服些。” 随后又舀了碗早已备好的补汤准备喂妻子:“这是补汤,来容容,夫君喂你。” 喝了半碗姜拂容就不想再喝了:“我想喝水。” “好。” 随后又倒了碗温水喂给妻子。 姜拂容问他:“孩子呢?我想看看。” “容容等我,我这就去将那小子抱来。” 很快,谢祈安便将婴孩抱到了妻子面前。 姜拂容伸手:“我抱抱。” 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孩童,又看了看身侧的男人,姜拂容在父子俩身上打量起来。 不由的感慨道:“难怪是父子俩呢?瞧瞧,这小嘴和鼻子简直就是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男人揽过妻子的肩膀,也说:“这小子还真可以啊,眉眼生的和容容一模一样呢。” 姜拂容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酸味:“我怎么觉着你不太高兴呢?” 男人轻哼道:“瞧瞧容容看这小子的眼神,你可是我辛苦娶回来的媳妇儿,这小子倒好,一出生便抢走了容容的目光。” 指不定往后还要跟他抢容容的爱呢?可真是嫉妒! 姜拂容只觉得哭笑不得:“谢祈安你至于吗?这也是你自己的儿子,你跟他吃味?” 谢祈安掰过妻子的脸吻了吻,像争宠的可怜小狗:“那容容得保证,往后你心里的第一人必须是我,可不能被这小子抢了容容心里的首位。” 跟自己儿子争宠?姜拂容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应下呗。 “唉,谢祈安,孩儿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谢祈安点点头,虽然他一开始准备的女儿的名字暂时用不上了,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个。 “谢朝停。” 姜拂容喃喃:“谢朝停。” 谢祈安:“嗯,谢朝停。” “多亏了容容愿为我驻足。” 如今的他们才能朝朝暮暮长相守…… 番外 蠢蠢欲动 为了在妻子月子期间能更好的照顾她,谢祈安直接跟皇帝上折子休沐一个月。 骠骑大将军往年时常在外征战,如今边境平稳无战事,军营也还有其他将领,不过休沐一月而已,皇帝自然应下了,还是带奉休沐。 谢祈安将照看谢朝停的事宜全权包揽了过去,姜拂容只需要负责将自己的身子养好。 谢祈安虽说是男子,可他天生很是喜爱婴孩,对照料婴孩一事似乎也是很有天分。 当年在邱安,杨氏满门殉国后,独留下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婴孩,彼时谢祈安和冬林等人一同收养了杨氏遗孤。那时的他就展现出了照料婴孩的天分。 经过杨念的过渡,如今的谢祈安照料起谢朝停更是得心应手。姜拂容生产时无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谢祈安便更不愿意再让妻子在照料儿子的事情上费心了。 小小的谢朝停也是怪了,依赖谢祈安的很,旁人哄半天都哄不好的小人儿,只要谢祈安随便哄下竟立马变乖了。 侯夫人、姜母还有姜汀兰一同来探望姜拂容,各式珍贵的补品、纯金制成的孩童用物摆了满屋。 来人都对姜拂容嘘寒问暖一番,随后才去逗弄谢朝停。唯有乔思韵,没去看刚出世的小表弟,而是坐在榻边伸着粗短的手臂抱着姜拂容。 “小姨,生子是不是很疼?” “韵儿心疼你。” 姜拂容捏了捏小侄儿的脸颊,欣慰道:“你这小妮子,不枉小姨疼你一场,还知道心疼小姨呢。” 乔思韵抱的越发的紧了:“嗯,韵儿心疼小姨,韵儿最心疼小姨了。” 姜拂容反手抱住她:“我们韵儿长大了,真是越发的懂事了呢。” 就在乔思韵还紧紧抱着姜拂容时,一只大掌拨开了小姑娘的身子。 男人吃味般开口:“韵儿可不能抢了我的位置,就算你心疼小姨,你也只能位居第二。” 男人随后望向自己妻子,眉目满是深情:“我心疼容容,最心疼容容的明明是夫君才对。” 趁着两位母亲逗弄着儿子的间隙,谢祈安又黏到了妻子身侧。 被人拉开,乔思韵叉腰气鼓鼓开口:“小姨父你怎么这样啊?韵儿就想做最心疼小姨的人,你干嘛跟我抢?” 谢祈安也没忍住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认真回答她:“因为你的小姨是我的妻子呀,是我好不容易娶到的妻子,不管是最爱她还是最心疼她的人,必须是我才行。” 看着小侄女气鼓鼓的模样,姜拂容没好气的打了下身侧的男人:“谢祈安,你都多大的人了?干嘛又和韵儿计较上了?你看你把她气的。” 谢祈安勾了勾唇角,伸手揽过了妻子的肩膀,只说:“怕什么?这小韵儿最好哄了。” “那你哄一个试试?” “行,哄就哄,看夫君的。” 说罢他看向乔思韵,轻咳了声才幽幽开口:“唉,原本还想着谢朝停那小子还小,若有人想要,我可以大方的将我书房中挂着的那把巧弓送出去,眼下看来啊,倒是没地方可以送了……” 闻言,前一瞬还气呼呼的乔思韵眸子亮了亮,也不插着腰了,而是满含希冀的跑到了谢祈安跟前:“小姨父,韵儿想问问你,那把巧弓可以送给韵儿啊?” 谢祈安眉眼一挑,送是可以送,只是…… 乔思韵立马心领神会,朝姜拂容开口:“小姨,韵儿确实很心疼你,但小姨父他更更心疼你呢。 小姨父对你这么好,小姨也要对小姨父好点哦。” 姜拂容没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乔思韵啊乔思韵,一把弓就把你收买了。” 乔思韵有些难为情嗫嚅着:“韵儿当然……当然……” 谢祈安在一旁幽幽补了句:“现在就去找管家,让管家将弓拿给你,若等我有空了了,教你习箭也无妨……” 话音刚落,小姑娘很快不见了人影:“谢谢小姨父……” 姜拂容更无语了:“这小妮……唔……” 乔思韵离开后,男人不给妻子多说的机会,微微掰过妻子的脸深深吻了上去。 低声喃喃:“幸好小姑娘好打发,我已经……忍很久了。” —— 百日宴。 姜拂容一袭精致的衣裙出席。 产下谢朝停后,她恢复的很好,府中暂时也没有事要她操心,气色依然不逊色于那些小姑娘。 她抱着谢朝停去跟众人打招呼,她的气色倒叫人好一番艳羡。 到了抓阄的环节,一众亲人围着谢朝停。桌上放置着小巧的弓、刀、剑、枪等各类武将惯用的兵器,还有笔、墨、砚、画等文人墨客喜爱的物件,除此之外还有金银制成的各式物什,甚至还有女子用的胭脂…… 期间最兴奋的当属谢朝停的祖父谢昶和外祖父姜熹仁了。 一人拿着小巧的枪剑、一人拿着上好的狼毫,都恨不得直接塞到谢朝停手里。这场抓阄最后成了枪剑狼毫之争。 毕竟谢昶和谢祈安都是武将,就在众人都以为谢朝停会选枪剑时,小家伙却将小爪子伸向了姜熹仁手中的狼毫。 姜熹仁乐得合不拢嘴,当场就说往后外孙儿的课业由他包了。 谢昶却不得了,当场便摆起了臭脸。侯夫人好一番开导,谢昶还不乐意。 “我们谢家的嫡长孙理应承武将之志,将来烈封军还要交到他手里,怎么能娘们唧唧的去舞文弄墨呢?” 不过,众人都不理睬他。 他气不过,逮着谢祈安不满开口:“谢祈安,你说说,难道你真要让你儿子将来去侍弄文墨吗?” 谢祈安微有些无奈:“父亲,眼下不过是孩童的一场抓阄而已,并不能定义什么。 再说了,我们谢氏孙辈并非只有停儿一人,就算停儿将来有意做那文人墨客又有何不可?” 听见自己儿子的话,谢昶吹胡子瞪眼地更气了! 姜熹仁走至亲家公身侧,拍了拍对方肩膀,开口道:“我说亲家公啊,从文有何不好? 你们武将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可我们入仕的文官兢兢业业辅佐君主治理天下,不也对大业倾尽了心力吗?” 他没明说,他们武将看不起文弱的读书人,他们读书人还瞧不起粗鲁的武夫呢! 但文官武将也都在辅佐君主,其实都是一个王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呢。毕竟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 可谢昶却还是气不过,谢氏嫡长孙啊,竟然没选他亲自雕了许久的枪剑! 但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对着姜拂容说:“容丫头啊,你且先好好休息上一阵,之后必须再给我添个孙儿,我的枪剑必须有人继承。” 这个不选他的枪剑,那他等下一个孙儿好了。 随后又没好气的对谢祈安说:“你小子听见没?加把劲儿,必须再给我添个孙儿!” 谢祈安没回答,却是侧目幽幽看了妻子一眼,那眼神带着明目张胆的灼热爱人,倒看的姜拂容老脸一红。 遂伸手扯了扯男人衣袖,小声埋怨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谢祈安勾唇一笑,微微俯身附耳过去,嗓音低沉暗哑:“父亲说的,容容听见了?” 姜拂容故作不知:“什么?” 男人眸色深了深,轻笑着低喃:“让夫人休息到了停儿百日宴,也该休息的差不多了。夫君可快坚持不住了。” 谢祈安的话很快应验,等一众宾客散去后,男人头次撂下了儿子,扛起妻子便走。 姜拂容恼怒,拍打着他后背:“谢祈安,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男人嗓音沉沉:“回屋睡觉。” “你儿子还没睡着呢,你不哄他睡觉了吗?” “有奶娘和夏芝她们。” 男人步履匆匆,很快便回了房。 姜拂容刚被放到榻上,男人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深深一吻过后,俩人皆喘着粗气,谢祈安指腹摩挲着妻子娇艳的红唇,眸中情欲更浓了。 “夫君忍了太久了,容容帮我,帮我褪衣……” 他私下里请教过太医,太医告诉他女子生产后出了月子也可同房了,但女子多休养些时日于身子更有益。 为了妻子的身子着想,他一忍再忍,如今是真的蠢蠢欲动了。 夫妻二人经历的次数多了,姜拂容也不再羞涩,抬手勾掉了男人的腰带。男人眸色一暗,也挑开了妻子腰间的系带 ,身子也随着覆了上去。 天色将黑未黑,屋内却早已满室春光、勾人销魂…… 番外 蠢蠢欲动 为了在妻子月子期间能更好的照顾她,谢祈安直接跟皇帝上折子休沐一个月。 骠骑大将军往年时常在外征战,如今边境平稳无战事,军营也还有其他将领,不过休沐一月而已,皇帝自然应下了,还是带奉休沐。 谢祈安将照看谢朝停的事宜全权包揽了过去,姜拂容只需要负责将自己的身子养好。 谢祈安虽说是男子,可他天生很是喜爱婴孩,对照料婴孩一事似乎也是很有天分。 当年在邱安,杨氏满门殉国后,独留下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婴孩,彼时谢祈安和冬林等人一同收养了杨氏遗孤。那时的他就展现出了照料婴孩的天分。 经过杨念的过渡,如今的谢祈安照料起谢朝停更是得心应手。姜拂容生产时无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谢祈安便更不愿意再让妻子在照料儿子的事情上费心了。 小小的谢朝停也是怪了,依赖谢祈安的很,旁人哄半天都哄不好的小人儿,只要谢祈安随便哄下竟立马变乖了。 侯夫人、姜母还有姜汀兰一同来探望姜拂容,各式珍贵的补品、纯金制成的孩童用物摆了满屋。 来人都对姜拂容嘘寒问暖一番,随后才去逗弄谢朝停。唯有乔思韵,没去看刚出世的小表弟,而是坐在榻边伸着粗短的手臂抱着姜拂容。 “小姨,生子是不是很疼?” “韵儿心疼你。” 姜拂容捏了捏小侄儿的脸颊,欣慰道:“你这小妮子,不枉小姨疼你一场,还知道心疼小姨呢。” 乔思韵抱的越发的紧了:“嗯,韵儿心疼小姨,韵儿最心疼小姨了。” 姜拂容反手抱住她:“我们韵儿长大了,真是越发的懂事了呢。” 就在乔思韵还紧紧抱着姜拂容时,一只大掌拨开了小姑娘的身子。 男人吃味般开口:“韵儿可不能抢了我的位置,就算你心疼小姨,你也只能位居第二。” 男人随后望向自己妻子,眉目满是深情:“我心疼容容,最心疼容容的明明是夫君才对。” 趁着两位母亲逗弄着儿子的间隙,谢祈安又黏到了妻子身侧。 被人拉开,乔思韵叉腰气鼓鼓开口:“小姨父你怎么这样啊?韵儿就想做最心疼小姨的人,你干嘛跟我抢?” 谢祈安也没忍住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认真回答她:“因为你的小姨是我的妻子呀,是我好不容易娶到的妻子,不管是最爱她还是最心疼她的人,必须是我才行。” 看着小侄女气鼓鼓的模样,姜拂容没好气的打了下身侧的男人:“谢祈安,你都多大的人了?干嘛又和韵儿计较上了?你看你把她气的。” 谢祈安勾了勾唇角,伸手揽过了妻子的肩膀,只说:“怕什么?这小韵儿最好哄了。” “那你哄一个试试?” “行,哄就哄,看夫君的。” 说罢他看向乔思韵,轻咳了声才幽幽开口:“唉,原本还想着谢朝停那小子还小,若有人想要,我可以大方的将我书房中挂着的那把巧弓送出去,眼下看来啊,倒是没地方可以送了……” 闻言,前一瞬还气呼呼的乔思韵眸子亮了亮,也不插着腰了,而是满含希冀的跑到了谢祈安跟前:“小姨父,韵儿想问问你,那把巧弓可以送给韵儿啊?” 谢祈安眉眼一挑,送是可以送,只是…… 乔思韵立马心领神会,朝姜拂容开口:“小姨,韵儿确实很心疼你,但小姨父他更更心疼你呢。 小姨父对你这么好,小姨也要对小姨父好点哦。” 姜拂容没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乔思韵啊乔思韵,一把弓就把你收买了。” 乔思韵有些难为情嗫嚅着:“韵儿当然……当然……” 谢祈安在一旁幽幽补了句:“现在就去找管家,让管家将弓拿给你,若等我有空了了,教你习箭也无妨……” 话音刚落,小姑娘很快不见了人影:“谢谢小姨父……” 姜拂容更无语了:“这小妮……唔……” 乔思韵离开后,男人不给妻子多说的机会,微微掰过妻子的脸深深吻了上去。 低声喃喃:“幸好小姑娘好打发,我已经……忍很久了。” —— 百日宴。 姜拂容一袭精致的衣裙出席。 产下谢朝停后,她恢复的很好,府中暂时也没有事要她操心,气色依然不逊色于那些小姑娘。 她抱着谢朝停去跟众人打招呼,她的气色倒叫人好一番艳羡。 到了抓阄的环节,一众亲人围着谢朝停。桌上放置着小巧的弓、刀、剑、枪等各类武将惯用的兵器,还有笔、墨、砚、画等文人墨客喜爱的物件,除此之外还有金银制成的各式物什,甚至还有女子用的胭脂…… 期间最兴奋的当属谢朝停的祖父谢昶和外祖父姜熹仁了。 一人拿着小巧的枪剑、一人拿着上好的狼毫,都恨不得直接塞到谢朝停手里。这场抓阄最后成了枪剑狼毫之争。 毕竟谢昶和谢祈安都是武将,就在众人都以为谢朝停会选枪剑时,小家伙却将小爪子伸向了姜熹仁手中的狼毫。 姜熹仁乐得合不拢嘴,当场就说往后外孙儿的课业由他包了。 谢昶却不得了,当场便摆起了臭脸。侯夫人好一番开导,谢昶还不乐意。 “我们谢家的嫡长孙理应承武将之志,将来烈封军还要交到他手里,怎么能娘们唧唧的去舞文弄墨呢?” 不过,众人都不理睬他。 他气不过,逮着谢祈安不满开口:“谢祈安,你说说,难道你真要让你儿子将来去侍弄文墨吗?” 谢祈安微有些无奈:“父亲,眼下不过是孩童的一场抓阄而已,并不能定义什么。 再说了,我们谢氏孙辈并非只有停儿一人,就算停儿将来有意做那文人墨客又有何不可?” 听见自己儿子的话,谢昶吹胡子瞪眼地更气了! 姜熹仁走至亲家公身侧,拍了拍对方肩膀,开口道:“我说亲家公啊,从文有何不好? 你们武将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可我们入仕的文官兢兢业业辅佐君主治理天下,不也对大业倾尽了心力吗?” 他没明说,他们武将看不起文弱的读书人,他们读书人还瞧不起粗鲁的武夫呢! 但文官武将也都在辅佐君主,其实都是一个王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呢。毕竟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 可谢昶却还是气不过,谢氏嫡长孙啊,竟然没选他亲自雕了许久的枪剑! 但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对着姜拂容说:“容丫头啊,你且先好好休息上一阵,之后必须再给我添个孙儿,我的枪剑必须有人继承。” 这个不选他的枪剑,那他等下一个孙儿好了。 随后又没好气的对谢祈安说:“你小子听见没?加把劲儿,必须再给我添个孙儿!” 谢祈安没回答,却是侧目幽幽看了妻子一眼,那眼神带着明目张胆的灼热爱人,倒看的姜拂容老脸一红。 遂伸手扯了扯男人衣袖,小声埋怨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谢祈安勾唇一笑,微微俯身附耳过去,嗓音低沉暗哑:“父亲说的,容容听见了?” 姜拂容故作不知:“什么?” 男人眸色深了深,轻笑着低喃:“让夫人休息到了停儿百日宴,也该休息的差不多了。夫君可快坚持不住了。” 谢祈安的话很快应验,等一众宾客散去后,男人头次撂下了儿子,扛起妻子便走。 姜拂容恼怒,拍打着他后背:“谢祈安,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男人嗓音沉沉:“回屋睡觉。” “你儿子还没睡着呢,你不哄他睡觉了吗?” “有奶娘和夏芝她们。” 男人步履匆匆,很快便回了房。 姜拂容刚被放到榻上,男人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深深一吻过后,俩人皆喘着粗气,谢祈安指腹摩挲着妻子娇艳的红唇,眸中情欲更浓了。 “夫君忍了太久了,容容帮我,帮我褪衣……” 他私下里请教过太医,太医告诉他女子生产后出了月子也可同房了,但女子多休养些时日于身子更有益。 为了妻子的身子着想,他一忍再忍,如今是真的蠢蠢欲动了。 夫妻二人经历的次数多了,姜拂容也不再羞涩,抬手勾掉了男人的腰带。男人眸色一暗,也挑开了妻子腰间的系带 ,身子也随着覆了上去。 天色将黑未黑,屋内却早已满室春光、勾人销魂…… 番外 一年抱一个 眨眼间,又是一年花期。 郊外,莲雾湖盼。 莲雾湖作为京师郊外天然的一处湖泊。 湖畔周遭被绿意盎然覆盖、各色小花儿藏于绿茵间。清风荡漾,芦花飘扬,衬着远山耸翠,古木成青。偶有几只秋雁,掠水频翻。 一旁建有凉亭水榭、不远处还有跑马场,春日景明,日日都有世家贵人或文人墨客至此一游。 这天,姜拂容夫妇收到姜汀兰夫妇的邀约,正好要去应邀踏青。 除他们夫妇外,还有苏砚夫妇和谢启明夫妇也在应邀之列。 等姜拂容他们赶过去时,莲雾湖畔早已充斥着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众人见到姗姗来迟的人,还是调侃了几句。 无他,其他几对夫妻要么恩爱有加,要么相敬如宾。唯独大将军夫妇太能腻歪了。 湖畔垫了小垫子,支起了小案几,其余人正围坐交谈。余光瞥见自己三哥三嫂过来,谢启明又开始吐槽起来了:“瞧瞧,那俩人又腻歪上了。” 此时朝几人走近的谢祈安正一手抱着半岁多的儿子、一手扛着肩上的妻子,浑然不管在怀中作乱的小子,只顾仰起头、嘴角泛着笑意望着妻子。 姜拂容坐在男人肩上、双腿还不停的晃动着,手中拿着一串葡萄,口中也被塞的满当当的。 见男人看向她,遂伸手摘下一个喂给男人:“夫君也吃。” 谢祈安‘嗯’了声才张嘴吃下,见妻子老是不老实动来动去,轻叹一声后,抬起原本按着妻子双腿的手,改为扶住妻子腰侧,不然真怕她会掉下来。 “当心点。” “噢。” 谢祈安作为武将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姜拂容对他很是依赖放心,丝毫不觉得自己会有摔下去的可能。 她又拿起一颗葡萄轻咬一口,只吃进去了一半,余下的一半被她喂给了自己夫君。 男人微微皱起眉,没有立刻张嘴。 姜拂容却是拧起了秀眉,哼声开口:“怎么?嫌弃我啊?” 男人回她:“怎么会?”说罢将唇边的葡萄吃了进去。 随后看向怀中捣乱的小子,颇有几分咬牙切齿:“谢朝停你真是越来越能了!” 姜拂容低头时才发现男人左臂间有东西滴下,原是谢朝停又尿在自己老子身上了。 “哎呀你个小子,怎么又给你父亲尿湿了?” 被自己父亲生气注视着,那股湿意又久久没人帮他换掉。 谢朝停小嘴一瘪,立马哇哇大哭了起来。 谢祈安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你这混小子,我也没骂你,你还好意思哭?” 小孩子虽小,却是能敏锐感知到大人的情绪的,察觉到自己父亲生气了,顿时哭的更卖力了,小小身躯也挣扎起来。 谢祈安眸色一凛:“谢朝停,不准犟!” 无奈此时正抽噎的小孩子压根不听话,谢祈安只好软了语气:“好了,谢朝停,别哭了,你再犟父亲该扶不住你母亲了。” 姜汀兰走过来抱走了谢朝停:“来停儿,大姨抱你。” 随后又有些无语的看了眼姜拂容:“怎么?不能自己走路了?” 姜拂容朝她吐了吐舌头:“你管我呢?” 姜汀兰也懒得再搭理她,招呼着夏芝春杏取来孩童的衣物,就去帮谢朝停换干爽衣物去了。 谢祈安没有将姜拂容放下来,依然扛着她转身朝马车走去:“我去换件外袍,就陪容容去马场跑几圈。” 姜拂容自然也来了兴趣:“好啊好啊。” 等谢祈安换上干爽的外袍后,二人共骑一骑朝前头的马场跑去。 可刚到马场,谢祈安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怀中的妻子开口问:“容容,这两日是不是你来月信的日子了?” 姜拂容愣了下:“好像是?” “还没来?” 好像确实还没来? 男人轻笑了声,突然搂紧身前人的腰身,又掰过对方的小脸狠狠吻了一下:“看来今日暂时跑不了马了。” 姜拂容也隐约猜想到了什么,但她不太确定:“难道我又……” 谢祈安可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很,嘴角噙着笑开口:“应当是了,等回府后找大夫看一下,若没有,夫君过两日寻了日子再带你去跑马。” “哦。”可她想起谢祈安在榻间疯狂的模样,只觉得是十有八九了。 谢祈安埋首在妻子颈肩,又再次跟妻子说:“容容,这回你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我想要个如容容一般娇俏的女儿。” 姜拂容耸耸肩,没好气道:“还不确定呢,你就又想到女儿了?” “嗯,我想要个女儿。” 等他们也回到湖畔,就见众人在打趣着孟静姝,姜拂容便问了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苏予棠被苏砚抱着,有点小激动开口:“母亲要给我添弟弟妹妹了呢。” 乔汀兰备了些肉脯,孟静姝拿起来尝了一块,突然止不住的呕吐起来。大家都是生养过一回的人,很快便明白过来孟静姝那是又遇喜了。 “是吗?”姜拂容朝苏砚、孟静姝道喜:“恭喜二位了,家里又要添丁进口了。” 孟静姝有些羞赧,苏砚倒是笑着和众人客套着。 谁知,姜拂容也拿了块肉脯刚咬了一口,也一样剧烈呕吐起来。 谢祈安忙帮着妻子顺着背,又递了杯清茶过去:“容容怎么样?很难受吗?” 姜拂容皱起眉头埋怨道:“谢祈安你混蛋?难受死了?” 那股不适感突然涌来,叫她完全没了胃口。 夫妻二人一人埋怨着,一人低哄着,等姜拂容抬起头,才发现众人正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们。 她尴尬笑笑:“大家何故这般看着我们?” 谢启明拍了拍三哥的肩膀,调侃道:“三哥可以啊,这是要和三嫂一年抱一个呢?” 谢祈安睨他一眼:“三年抱俩的你也不遑多让。” 谢启明摇摇头:“不不不,跟三哥比起来弟弟还是差远了。” 也不看看他的侄儿才多大呢? 最后还感慨了一句:“三哥这般如狼似虎的,可真是苦了三嫂了。” 谁知被自己媳妇在腰上狠狠捏了一下:“竟瞎说,不害臊!” 随后便被打发去陪着孩童们放纸鸢去了。 此番郊游最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 —— 九月中旬,听闻孟静姝添了位小公子。 十月初,姜拂容也生产了。他们夫妇真真是一年抱上了一个。 看着襁褓中的又一个小子,谢祈安显然不太高兴。 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啊? 旁人都有女儿,独独他没有娇娇女儿。 郁闷…… 等姜拂容问他要给老二取什么名字时,谢祈安不假思索开口:“谢朝宁。” 谢朝宁? 他还特意解释说:“朝宁,本就是我早早为女儿定下的名字,既然这小子这么着急,就叫他朝宁好了。” 姜拂容试探着改变他的想法:“若老二长大后知道了这名字的由来,会不会不太高兴啊? 要不,换一个?” 谢祈安执着的不肯:“不换,除非你赔我女儿。” 姜拂容立马就闭嘴了。 心中默念:对不住了老二,不过,宁有安宁之意,也挺好的。 谢祈安面上虽是一副嫌弃又失落的模样,可在照顾两位小子的事情上,一直是他包揽过了大头。 将军府里的人不复杂,姜拂容需要操心 的事很少。 她的小日子还是过的一如既往的滋润。 番外 一年抱一个 眨眼间,又是一年花期。 郊外,莲雾湖盼。 莲雾湖作为京师郊外天然的一处湖泊。 湖畔周遭被绿意盎然覆盖、各色小花儿藏于绿茵间。清风荡漾,芦花飘扬,衬着远山耸翠,古木成青。偶有几只秋雁,掠水频翻。 一旁建有凉亭水榭、不远处还有跑马场,春日景明,日日都有世家贵人或文人墨客至此一游。 这天,姜拂容夫妇收到姜汀兰夫妇的邀约,正好要去应邀踏青。 除他们夫妇外,还有苏砚夫妇和谢启明夫妇也在应邀之列。 等姜拂容他们赶过去时,莲雾湖畔早已充斥着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众人见到姗姗来迟的人,还是调侃了几句。 无他,其他几对夫妻要么恩爱有加,要么相敬如宾。唯独大将军夫妇太能腻歪了。 湖畔垫了小垫子,支起了小案几,其余人正围坐交谈。余光瞥见自己三哥三嫂过来,谢启明又开始吐槽起来了:“瞧瞧,那俩人又腻歪上了。” 此时朝几人走近的谢祈安正一手抱着半岁多的儿子、一手扛着肩上的妻子,浑然不管在怀中作乱的小子,只顾仰起头、嘴角泛着笑意望着妻子。 姜拂容坐在男人肩上、双腿还不停的晃动着,手中拿着一串葡萄,口中也被塞的满当当的。 见男人看向她,遂伸手摘下一个喂给男人:“夫君也吃。” 谢祈安‘嗯’了声才张嘴吃下,见妻子老是不老实动来动去,轻叹一声后,抬起原本按着妻子双腿的手,改为扶住妻子腰侧,不然真怕她会掉下来。 “当心点。” “噢。” 谢祈安作为武将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姜拂容对他很是依赖放心,丝毫不觉得自己会有摔下去的可能。 她又拿起一颗葡萄轻咬一口,只吃进去了一半,余下的一半被她喂给了自己夫君。 男人微微皱起眉,没有立刻张嘴。 姜拂容却是拧起了秀眉,哼声开口:“怎么?嫌弃我啊?” 男人回她:“怎么会?”说罢将唇边的葡萄吃了进去。 随后看向怀中捣乱的小子,颇有几分咬牙切齿:“谢朝停你真是越来越能了!” 姜拂容低头时才发现男人左臂间有东西滴下,原是谢朝停又尿在自己老子身上了。 “哎呀你个小子,怎么又给你父亲尿湿了?” 被自己父亲生气注视着,那股湿意又久久没人帮他换掉。 谢朝停小嘴一瘪,立马哇哇大哭了起来。 谢祈安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你这混小子,我也没骂你,你还好意思哭?” 小孩子虽小,却是能敏锐感知到大人的情绪的,察觉到自己父亲生气了,顿时哭的更卖力了,小小身躯也挣扎起来。 谢祈安眸色一凛:“谢朝停,不准犟!” 无奈此时正抽噎的小孩子压根不听话,谢祈安只好软了语气:“好了,谢朝停,别哭了,你再犟父亲该扶不住你母亲了。” 姜汀兰走过来抱走了谢朝停:“来停儿,大姨抱你。” 随后又有些无语的看了眼姜拂容:“怎么?不能自己走路了?” 姜拂容朝她吐了吐舌头:“你管我呢?” 姜汀兰也懒得再搭理她,招呼着夏芝春杏取来孩童的衣物,就去帮谢朝停换干爽衣物去了。 谢祈安没有将姜拂容放下来,依然扛着她转身朝马车走去:“我去换件外袍,就陪容容去马场跑几圈。” 姜拂容自然也来了兴趣:“好啊好啊。” 等谢祈安换上干爽的外袍后,二人共骑一骑朝前头的马场跑去。 可刚到马场,谢祈安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怀中的妻子开口问:“容容,这两日是不是你来月信的日子了?” 姜拂容愣了下:“好像是?” “还没来?” 好像确实还没来? 男人轻笑了声,突然搂紧身前人的腰身,又掰过对方的小脸狠狠吻了一下:“看来今日暂时跑不了马了。” 姜拂容也隐约猜想到了什么,但她不太确定:“难道我又……” 谢祈安可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很,嘴角噙着笑开口:“应当是了,等回府后找大夫看一下,若没有,夫君过两日寻了日子再带你去跑马。” “哦。”可她想起谢祈安在榻间疯狂的模样,只觉得是十有八九了。 谢祈安埋首在妻子颈肩,又再次跟妻子说:“容容,这回你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我想要个如容容一般娇俏的女儿。” 姜拂容耸耸肩,没好气道:“还不确定呢,你就又想到女儿了?” “嗯,我想要个女儿。” 等他们也回到湖畔,就见众人在打趣着孟静姝,姜拂容便问了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苏予棠被苏砚抱着,有点小激动开口:“母亲要给我添弟弟妹妹了呢。” 乔汀兰备了些肉脯,孟静姝拿起来尝了一块,突然止不住的呕吐起来。大家都是生养过一回的人,很快便明白过来孟静姝那是又遇喜了。 “是吗?”姜拂容朝苏砚、孟静姝道喜:“恭喜二位了,家里又要添丁进口了。” 孟静姝有些羞赧,苏砚倒是笑着和众人客套着。 谁知,姜拂容也拿了块肉脯刚咬了一口,也一样剧烈呕吐起来。 谢祈安忙帮着妻子顺着背,又递了杯清茶过去:“容容怎么样?很难受吗?” 姜拂容皱起眉头埋怨道:“谢祈安你混蛋?难受死了?” 那股不适感突然涌来,叫她完全没了胃口。 夫妻二人一人埋怨着,一人低哄着,等姜拂容抬起头,才发现众人正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们。 她尴尬笑笑:“大家何故这般看着我们?” 谢启明拍了拍三哥的肩膀,调侃道:“三哥可以啊,这是要和三嫂一年抱一个呢?” 谢祈安睨他一眼:“三年抱俩的你也不遑多让。” 谢启明摇摇头:“不不不,跟三哥比起来弟弟还是差远了。” 也不看看他的侄儿才多大呢? 最后还感慨了一句:“三哥这般如狼似虎的,可真是苦了三嫂了。” 谁知被自己媳妇在腰上狠狠捏了一下:“竟瞎说,不害臊!” 随后便被打发去陪着孩童们放纸鸢去了。 此番郊游最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 —— 九月中旬,听闻孟静姝添了位小公子。 十月初,姜拂容也生产了。他们夫妇真真是一年抱上了一个。 看着襁褓中的又一个小子,谢祈安显然不太高兴。 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啊? 旁人都有女儿,独独他没有娇娇女儿。 郁闷…… 等姜拂容问他要给老二取什么名字时,谢祈安不假思索开口:“谢朝宁。” 谢朝宁? 他还特意解释说:“朝宁,本就是我早早为女儿定下的名字,既然这小子这么着急,就叫他朝宁好了。” 姜拂容试探着改变他的想法:“若老二长大后知道了这名字的由来,会不会不太高兴啊? 要不,换一个?” 谢祈安执着的不肯:“不换,除非你赔我女儿。” 姜拂容立马就闭嘴了。 心中默念:对不住了老二,不过,宁有安宁之意,也挺好的。 谢祈安面上虽是一副嫌弃又失落的模样,可在照顾两位小子的事情上,一直是他包揽过了大头。 将军府里的人不复杂,姜拂容需要操心 的事很少。 她的小日子还是过的一如既往的滋润。 番外 琐碎日常 “不好了夫人,二公子他……他又……” 因着在谢朝停百日宴抓阄时选了姜熹仁的狼毫,姜熹仁便觉得自己这个外孙是个可造之材,有意亲自做其老师教导。 谢朝停和谢朝宁两兄弟本就只隔了不到一岁,姜拂容便将二人一同送到父亲手里,有父亲亲自教授俩兄弟课业,她也放心。 也不知谢朝停到底随了谁,竟真的对读书颇有兴趣,也颇有天赋,竟有三岁识字五岁颂诗的才能。 如今不过五岁之龄的小公子,性子温雅、不骄不躁,已莫名能瞧出几分温润娴雅的君子模样。 而老二谢朝宁却是完全相反的例子,性子跳脱痞坏、人小鬼大,是个实打实的顽劣子。 在百日宴抓阄时,果然如她祖父谢昶所愿、一股脑的将那些小巧的弓、枪、刀、剑全都抱进了怀中。确实是自小便极喜欢舞刀弄枪、于武学一道上也颇有天分,明明才四岁之龄,都不知弄断了多少木质兵器。 最后,谢祈安只好亲自给他打造了适合他身量的铁质兵器。 但唯独,那小子非常反感读书习字。 姜拂容正在姜母房中帮忙理帐,一听春杏咋咋呼呼的提起二公子,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想也不用想,定是谢朝宁那小滑头又干废事了。 “又怎么了?那混小子又干嘛了?” 春杏也是拿那位小祖宗没办法 ,只好来禀夫人:“二公子今日又捉弄其他人了,您快过去看看。” 姜拂容急忙往学堂赶去。 姜熹仁手头上共有十几位小小学子,大多是家族里头拜托他一同教导的,还有几人是友人所托推辞不掉的。 那些小小学子中最令姜熹仁头大的就是谢朝宁了,若非是自己亲外孙,他早就让他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了。 这会儿,姜熹仁正劈头盖脸的训斥着谢朝宁,见外祖实在气极了,谢朝宁才像只鹌鹑似的乖乖听训。 姜拂容赶过去才发现,学堂里的小学子们,除了谢朝停外,其余人的脸上都画着大大小小的王八,还配上了千奇百怪的表情,仔细一看,竟是墨迹还未干。 那些小学子委屈的一哭、再一抹脸,最后个个顶着黝黑的花脸。 午休时间到了,姜熹仁留了会儿时间,让大家趴在课桌上草草休息会儿,他自己也眯了会儿。谁知一觉醒来,学堂里乱糟糟的,个个顶着一张花脸。 更气人的是,就连他自己都中招了,他面门上也被画了个王八,更更令他窝火的是,谢朝宁竟然趁着他眯着、将他的宝贝胡子给偷偷剃了!他做过批注打算用于教学的书不见了,找了一圈,最后是在鱼塘里找到的。 还有他房里养着的鹦鹉,只留下了几根羽毛,早已不知去向……诸如此类令人窝火的事,谢朝宁做的可太多了。 简直是气死他了! 见到自己母亲过来,谢朝宁还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了:“娘亲救我,孩儿的耳朵都要被外祖揪掉了。” 谁知她的娘亲却是狠力揪起了他另一边耳朵:“混小子,你又给我捣乱了,皮子痒了是不是?” “我没有!”小家伙还倔强的指着自己的脸说:“不是我干的!不信娘亲你看我的脸。” 他的脸上也被画了王八呢。 姜拂容咬牙切齿开口:“不是你还能有谁?” 谢朝宁看了眼一旁中规中矩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书的人,浑然不心虚:“你看哥哥,就只有哥哥一个是没有被画的。” 谢朝停偏头看了他一眼,无情吐槽:“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般无脑呢?” 姜拂容也拆穿了他:“难不成你还想说是你哥哥做的这些混账事不成?” 谢朝宁气鼓鼓的:“为何就不可能是哥哥了?” 姜拂容:“是不是你哥哥我心里有数,你小子就等着你父亲来收拾你。” 看着学堂里抽抽噎噎的孩童们,姜拂容只觉脑瓜子嗡嗡的,唉……赔礼道歉又是一个大工程啊! 姜熹仁直接跟自己女儿:“你把这小子带回去,这等顽劣皮猴,我实在是教不了了。 再教下去他早晚被气死不可! 因着谢朝宁捣蛋,今日暂时不授课了,姜拂容也忙着上各家赔礼道歉。那小子她也是收拾不了,只能让他老子来了。 傍晚时分,谢祈安刚回府,就见妻子趴在榻上喊累,遂过去帮妻子捶捏了几下:“今日做什么了?累成这样?” 姜拂容将白日里的事说了一遍:“为了赔礼道歉啊,我都拿出来了府库里头好些珍稀物件儿,若非有你大将军的名头震着,这番赔礼道歉可不会容易啊。 真是气死我了!你给我好好收拾收拾那小子。” 听闻又是那小子惹的事,谢祈安额头也是突突直跳。怎么又惹事了? 前几天谢朝宁在某场宴会上捉弄了几位小姑娘,其中一位小姑娘当场被他逗弄哭了,而那小姑娘偏偏是苏砚的女儿苏予棠。谢祈安前脚刚将那事处理好,混小子后脚又给他惹事了。 他吻了吻妻子,温声说:“今日辛苦容容了,容容好好休息,夫君这就去收拾那混小子。” 说罢,黑沉着脸去找那混小子了。 老大谢朝停正在夕阳余晖中作画,谢祈安问了句:“停儿,可有见到宁儿。” 那小子是知道自己要挨训便躲起来了,他找了一圈硬是没找到人。 谢朝停有模有样的朝谢祈安见礼:“父亲,儿子并不知二弟去向。” 可他手中狼毫却有意无意碰了下画上的柿子树。 很快,谢朝宁的惨叫声隔着院墙传来。小皮猴的身子灵活的很,穿梭在假山竹林中躲避,谢祈安也是费了番劲儿才将人逮住。 “父亲,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啊……” 戒尺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被淹没在小皮猴倔强的惨叫声中。 这还没完,用饭时,谢朝宁还被罚只准站在边上看着,一口都不准动! 这回是无论他怎么示好,一向心软的姜拂容也不帮着他了。等入夜后小滑头去厨房找吃食时,竟是一点儿也没给他留。 幸好,就在他骂骂咧咧抱怨时,谢朝停丢了包糕点给他:“往后还是消停些,不要总是给父亲、母亲惹事了。” 谢朝宁瘪了瘪嘴:“你以为我想啊?”可不捣乱做点什么,他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谢朝停只留给他一句话:“那就有病去治!” —— 然而,谢朝宁被狠揍了一顿后,还是没安分几天。 “谢朝宁你个混小子,你给老娘站住!” 姜拂容拿着鱼食走向鱼塘,看见齐刷刷翻着白肚浮在水面上的鱼,眼一黑,恨不得将那浑小子也丢进去。 “混账小子,有本事你别跑。” 最后的最后就是—— 姜拂容窝在院中躺椅上、借着树荫乘凉,还有应季的果子解暑。谢祈安坐在旁侧,正全神贯注帮妻子描着眉。 谢朝停在一边作画,抬眸看见父母亲恩爱温馨的场景,遂再次提笔将那一幕画了下来。 唯有捣蛋鬼谢朝宁,正如小鱼小虾在水里扑腾个不停…… — — — — — — — — — — —这是最后一个日常篇了,小祈和容容的故事就要先告一段落了…… 感谢一路支持作者的宝宝们,爱你们哦 每天都要开开森森的哦…… 下本书讲的是:禁欲深情的探花郎小将军&娇艳集一身盛宠的长公主之间的故事,如果有喜欢这类的,到时欢迎入坑哦…… …… ‘长街上,满目的白和刺目的红相交而过。 长公主和亲出发之日亦是裴小将军棺椁进京之日。 精致华丽红的刺目的花轿缓缓停下,轿帘掀起,身着一袭素色嫁衣的昭阳公主眼神空洞,迈步走向那黑漆漆的棺椁。 她记得很清楚,一年前,裴云归出征前对她说:公主且安心,有臣在,公主不必远赴异国和亲。 彼时她笑着回应他:好,裴云归,我等你凯旋归来娶我。 可如今却……’ 番外 琐碎日常 “不好了夫人,二公子他……他又……” 因着在谢朝停百日宴抓阄时选了姜熹仁的狼毫,姜熹仁便觉得自己这个外孙是个可造之材,有意亲自做其老师教导。 谢朝停和谢朝宁两兄弟本就只隔了不到一岁,姜拂容便将二人一同送到父亲手里,有父亲亲自教授俩兄弟课业,她也放心。 也不知谢朝停到底随了谁,竟真的对读书颇有兴趣,也颇有天赋,竟有三岁识字五岁颂诗的才能。 如今不过五岁之龄的小公子,性子温雅、不骄不躁,已莫名能瞧出几分温润娴雅的君子模样。 而老二谢朝宁却是完全相反的例子,性子跳脱痞坏、人小鬼大,是个实打实的顽劣子。 在百日宴抓阄时,果然如她祖父谢昶所愿、一股脑的将那些小巧的弓、枪、刀、剑全都抱进了怀中。确实是自小便极喜欢舞刀弄枪、于武学一道上也颇有天分,明明才四岁之龄,都不知弄断了多少木质兵器。 最后,谢祈安只好亲自给他打造了适合他身量的铁质兵器。 但唯独,那小子非常反感读书习字。 姜拂容正在姜母房中帮忙理帐,一听春杏咋咋呼呼的提起二公子,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想也不用想,定是谢朝宁那小滑头又干废事了。 “又怎么了?那混小子又干嘛了?” 春杏也是拿那位小祖宗没办法 ,只好来禀夫人:“二公子今日又捉弄其他人了,您快过去看看。” 姜拂容急忙往学堂赶去。 姜熹仁手头上共有十几位小小学子,大多是家族里头拜托他一同教导的,还有几人是友人所托推辞不掉的。 那些小小学子中最令姜熹仁头大的就是谢朝宁了,若非是自己亲外孙,他早就让他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了。 这会儿,姜熹仁正劈头盖脸的训斥着谢朝宁,见外祖实在气极了,谢朝宁才像只鹌鹑似的乖乖听训。 姜拂容赶过去才发现,学堂里的小学子们,除了谢朝停外,其余人的脸上都画着大大小小的王八,还配上了千奇百怪的表情,仔细一看,竟是墨迹还未干。 那些小学子委屈的一哭、再一抹脸,最后个个顶着黝黑的花脸。 午休时间到了,姜熹仁留了会儿时间,让大家趴在课桌上草草休息会儿,他自己也眯了会儿。谁知一觉醒来,学堂里乱糟糟的,个个顶着一张花脸。 更气人的是,就连他自己都中招了,他面门上也被画了个王八,更更令他窝火的是,谢朝宁竟然趁着他眯着、将他的宝贝胡子给偷偷剃了!他做过批注打算用于教学的书不见了,找了一圈,最后是在鱼塘里找到的。 还有他房里养着的鹦鹉,只留下了几根羽毛,早已不知去向……诸如此类令人窝火的事,谢朝宁做的可太多了。 简直是气死他了! 见到自己母亲过来,谢朝宁还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了:“娘亲救我,孩儿的耳朵都要被外祖揪掉了。” 谁知她的娘亲却是狠力揪起了他另一边耳朵:“混小子,你又给我捣乱了,皮子痒了是不是?” “我没有!”小家伙还倔强的指着自己的脸说:“不是我干的!不信娘亲你看我的脸。” 他的脸上也被画了王八呢。 姜拂容咬牙切齿开口:“不是你还能有谁?” 谢朝宁看了眼一旁中规中矩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书的人,浑然不心虚:“你看哥哥,就只有哥哥一个是没有被画的。” 谢朝停偏头看了他一眼,无情吐槽:“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般无脑呢?” 姜拂容也拆穿了他:“难不成你还想说是你哥哥做的这些混账事不成?” 谢朝宁气鼓鼓的:“为何就不可能是哥哥了?” 姜拂容:“是不是你哥哥我心里有数,你小子就等着你父亲来收拾你。” 看着学堂里抽抽噎噎的孩童们,姜拂容只觉脑瓜子嗡嗡的,唉……赔礼道歉又是一个大工程啊! 姜熹仁直接跟自己女儿:“你把这小子带回去,这等顽劣皮猴,我实在是教不了了。 再教下去他早晚被气死不可! 因着谢朝宁捣蛋,今日暂时不授课了,姜拂容也忙着上各家赔礼道歉。那小子她也是收拾不了,只能让他老子来了。 傍晚时分,谢祈安刚回府,就见妻子趴在榻上喊累,遂过去帮妻子捶捏了几下:“今日做什么了?累成这样?” 姜拂容将白日里的事说了一遍:“为了赔礼道歉啊,我都拿出来了府库里头好些珍稀物件儿,若非有你大将军的名头震着,这番赔礼道歉可不会容易啊。 真是气死我了!你给我好好收拾收拾那小子。” 听闻又是那小子惹的事,谢祈安额头也是突突直跳。怎么又惹事了? 前几天谢朝宁在某场宴会上捉弄了几位小姑娘,其中一位小姑娘当场被他逗弄哭了,而那小姑娘偏偏是苏砚的女儿苏予棠。谢祈安前脚刚将那事处理好,混小子后脚又给他惹事了。 他吻了吻妻子,温声说:“今日辛苦容容了,容容好好休息,夫君这就去收拾那混小子。” 说罢,黑沉着脸去找那混小子了。 老大谢朝停正在夕阳余晖中作画,谢祈安问了句:“停儿,可有见到宁儿。” 那小子是知道自己要挨训便躲起来了,他找了一圈硬是没找到人。 谢朝停有模有样的朝谢祈安见礼:“父亲,儿子并不知二弟去向。” 可他手中狼毫却有意无意碰了下画上的柿子树。 很快,谢朝宁的惨叫声隔着院墙传来。小皮猴的身子灵活的很,穿梭在假山竹林中躲避,谢祈安也是费了番劲儿才将人逮住。 “父亲,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啊……” 戒尺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被淹没在小皮猴倔强的惨叫声中。 这还没完,用饭时,谢朝宁还被罚只准站在边上看着,一口都不准动! 这回是无论他怎么示好,一向心软的姜拂容也不帮着他了。等入夜后小滑头去厨房找吃食时,竟是一点儿也没给他留。 幸好,就在他骂骂咧咧抱怨时,谢朝停丢了包糕点给他:“往后还是消停些,不要总是给父亲、母亲惹事了。” 谢朝宁瘪了瘪嘴:“你以为我想啊?”可不捣乱做点什么,他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谢朝停只留给他一句话:“那就有病去治!” —— 然而,谢朝宁被狠揍了一顿后,还是没安分几天。 “谢朝宁你个混小子,你给老娘站住!” 姜拂容拿着鱼食走向鱼塘,看见齐刷刷翻着白肚浮在水面上的鱼,眼一黑,恨不得将那浑小子也丢进去。 “混账小子,有本事你别跑。” 最后的最后就是—— 姜拂容窝在院中躺椅上、借着树荫乘凉,还有应季的果子解暑。谢祈安坐在旁侧,正全神贯注帮妻子描着眉。 谢朝停在一边作画,抬眸看见父母亲恩爱温馨的场景,遂再次提笔将那一幕画了下来。 唯有捣蛋鬼谢朝宁,正如小鱼小虾在水里扑腾个不停…… — — — — — — — — — — —这是最后一个日常篇了,小祈和容容的故事就要先告一段落了…… 感谢一路支持作者的宝宝们,爱你们哦 每天都要开开森森的哦…… 下本书讲的是:禁欲深情的探花郎小将军&娇艳集一身盛宠的长公主之间的故事,如果有喜欢这类的,到时欢迎入坑哦…… …… ‘长街上,满目的白和刺目的红相交而过。 长公主和亲出发之日亦是裴小将军棺椁进京之日。 精致华丽红的刺目的花轿缓缓停下,轿帘掀起,身着一袭素色嫁衣的昭阳公主眼神空洞,迈步走向那黑漆漆的棺椁。 她记得很清楚,一年前,裴云归出征前对她说:公主且安心,有臣在,公主不必远赴异国和亲。 彼时她笑着回应他:好,裴云归,我等你凯旋归来娶我。 可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