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游戏【无限流】》 第1章 美梦 阳光,音乐,明媚的心情。 “我有病。”男人这么说,语气中甚至带着得意地炫耀。 “……” “你不信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小老头,人活着,脑子或多或少总是有些不正常的,这是很常见的现象。”温礼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太阳穴处戳了两下。 “活这么久,总得病上一两次,毕竟这个社会就是畸形的,身在巨大的培养皿中,谁能确保不沾染上一些细菌,对?” 男人的眼眸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这让他身上有种几乎仁慈的亲近感。 他笑容得体,一举一动间都在解释温柔这两个字的意思,偏偏长相是带着攻击性的邪肆,稍微一抬视线,尽是嘲弄蔑视。 这太不礼貌了,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将发留长了些,挡住眉眼的凌厉,营造出一个温和到懦弱的形象。 温礼说话的时候周身萦绕着远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奇异气质,像一个异世界的灵魂,格格不入地游离着,即便是此刻说着夸张的玩笑,都让他像一个绅士一般,并不让人觉得冒犯。 简而言之,这人长着一张我要干翻世界的脸,浑身带着我要拯救世界的圣父光环,矛盾隐藏在皮囊之下,组构出一个复杂的灵魂。 是一个仁慈的刽子手先生呢。 他这样评价自己,并偷偷刻在自己的墓碑上。 “我是你的医生,温先生,我不是陌生的小老头,最近的药先停一停,你出现了新的症状。”医生说:“健忘。” 温礼脸上的笑容僵硬,眼眸中飞快掠过震惊,他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干净整洁的房间,窗外有绿色的树木,几只白色的小鸟舒展着羽毛。 正常的,评估完毕,温礼的情绪回归平静,他摊手,洒脱地回复道:“不,小老头,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你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攻击我,如果我让你不快,我道歉。” “不用急着否认,温先生,根据你过往的情况来看,我建议现在你拍拍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我给你讲一下现在的情况,帮助你恢复记忆。”医生说。 “温礼,二十三岁,半年前到我这里就诊,因为你的特殊病情,在你的请求下我同意为你治疗,相对应,温先生同意我将治疗过程记录,以及你的身体状况等一切信息可以写在我的报告里,用于发表等各种用途。” 医生将纸张翻了一页,“暴躁症状,易怒,表演型人格,记忆障碍,癔症,睡眠障碍,轻微的精神分裂,包括现在的健忘,温先生,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温礼拍了拍头,迟疑地问:“……这叫不太好吗?” 这病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啊。 “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了。”温礼讷讷地说。 “不是还活着?”医生说。 温礼点点头,恍然大悟,“不愧是医生,很严谨呢,好的,我有点不太好,那怎么办呢?” 脑中闪过零碎的片段,温礼的头开始疼,他用力地拍了几下,依旧是零碎的片段,他愤怒地把头砸在眼前的桌子上,一下又一下,血喷溅出来,他不管不顾,头颅和桌子用力地碰撞。 终于,碰! 最后一次撞击后,温礼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死了一样。 时间仿佛静止,从温礼的头下渗出血色,后蔓延至整个桌面,像是涂上一层红色的油漆,鲜艳地带着刺鼻的味道。 嘀嗒,嘀嗒,嘀嗒—— 血顺着桌子蔓延至边角,缓慢而有节律地滴到地面。 突然,温礼抬头,他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比游乐园给小孩子发气球的小丑的微笑还要真诚,血流了满脸,迷了眼睛,恍若血泪。 他不管不顾,开心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起来,想起来了!” 温礼两只手用力地拍着桌面,开心,兴奋,他把红色的血拍得向四周飞射,“医生!神医啊!我变正常了!我好了!” 医生冷静地看着他,“不,你没好。” 温礼没听清楚,想要跟他分享自己愉悦的心情,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谢谢你,医生,我会给你锦旗的,绝世神医!华佗再世!” 医生挣扎着,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啪一声。 温礼笑着松开了手,“医生怎么能打人呢?” 温礼给了他一巴掌。 带起凌厉的破空声。 医生的脑袋掉了。 温礼继续笑,他还在喜悦着,喜悦了好一会儿,他停了下来,疑惑地低头看着地上的无头医生,“我好了,医生怎么死掉了?” 他看着眼前的尸体,左右环视一圈,慢吞吞地收了笑容,“啊,我想起来了,是梦啊,一模一样,这是第五次了呢。” 咔嚓——似是冰面中心破碎,眼前场景开始扭曲,随后这扭曲迅速向四周蔓延,黑暗吞噬一切,感官慢慢清晰。 “我记得很清楚,脑子是好使的。”温礼在清醒前夸奖了自己一句。 要善于发现自己的优点,可以让自己心情愉悦。 阳光顺着破旧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墙面的灰尘落了许久,黑一块黄一块,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角落里的蜘蛛安了家,吐着蛛丝荡秋千。 房间里很空旷,只有一个柜子,一个小桌子,一个床垫,没有床,只有床垫放在角落里。 这三件东西很干净,但也不是特别突兀,破旧地带着一种岁月遗留的灰败,即便是没有灰尘,依旧蒙着洗不去的尘埃。 温礼睁开眼睛坐起来,满头的软毛炸着,他揉揉眼,打了个哈欠,伸懒腰,“真好,做了一个好梦。” 床褥是医生送给他的,毛茸茸的,是小绵羊的图案,他很喜欢。 温礼拍拍脸,精神很好,他面上绽开一个开心的笑容,在床褥上摸索着找自己的墓碑,最后在枕头下发现了它。 这是他最喜欢的陪睡玩偶,与众不同,独属于他的小温柔。 温礼颇为感慨,回忆了一下,发现他还记得这块陪了他十三年的墓碑的来历。 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是用这块墓碑砸爆了那个人的头。 他当时开心极了,开心地忘记丢掉它,索性一直带着,后来自学了雕刻的技术,把石头打磨成如今光滑的样子。 四四方方,比砖头大上一圈,正中端端正正地刻着温礼两个字,边缘处有小小的刻字,左边一句“是一个仁慈的刽子手先生呢”,右边一句“微笑,保持心情愉悦。” 温礼看了一眼右边的话,把墓碑放好,站起来走到阳光下,伸手把阳光捧在手里,语气雀跃,欣喜地说:“摸到阳光了,好心情,哈。” 不够开心。 “哈。” 他又笑了一声,比刚刚的声音大了一点。 温礼转身把被子叠好,摆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形状,放进柜子里。 手机在震动,他转身去拿手机,是医生,他接通电话,问好,“早上好。”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医生说。 “哦,中午好。”温礼说。 “你现在才起床吗?”医生问:“我跟你约好的时间在十点三十分,还记得吗?” “对,现在才起床,医生,我睡得很好。”温礼乖巧地回答:“对于失约我很抱歉,但是我还是要夸奖上一句的,医生的药很有效果,我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满足的觉了,已经是第五个好觉了哦。” “你听起来很开心。”医生试探着询问他的心情。 “对。”温礼连连点头,语气中带着一股欢快地愉悦,“我做了一个好梦。” “哦,那真好,梦到什么了?”医生有意识地引导着温礼,手中笔记录着。 温礼开心道:“梦到你死了。” 医生:“……” —————— 排个雷: 1双男主,水仙,互攻 2虽然无限流,但不恐怖,本人胆子不大,恐怖不了太多 3主角疯子,自私自利,占有欲强 4雷点太多的,可以退了极度受控攻控的,可以退了,如果看到不舒服的情节,可以退了 最后,错别字和逻辑不通可以评论,有看评论,会改,麻烦啦 第2章 审判开始 寂静。 那边没有说话。 温礼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因为太过于开心忘记了要礼貌,“抱歉,我是不是太不礼貌了?但是医生要求我要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啊,好纠结,医生,我下次会选择礼貌的方式告诉你的。” 医生沉默片刻,道:“这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 “嗯?”温礼疑惑,“我不太明白。” “对于我的死亡。”医生停顿了一下,这个问题太诡异了,他缓了缓心神,重新开口询问,“你很开心吗?” “不啊,那怎么会。”温礼语气中带着一点小埋怨,“我在医生心里是那样的人吗?” “……” 怎么说呢? 这很难说。 不说了。 “那你现在过来,你的药只有五天的量是吗?”医生问。 “对。”温礼注意力被转移。 “我等你。”医生说:“我需要记录你目前的状况。” “好的。”温礼挂断电话,在老年机上按了按,关机后扔到柜子里,他换了件衣服,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矿场请假了五天,专门用来睡觉,采矿的体力活很累,但是他没有身份,好不容易弄了一张假身份证,也不敢去太严格的地方干活,只能在最混乱的城市边角游离。 最近查得越来越紧了,这边也待不下去了,得再换个地方。 向医生求助是一个英明的决定,这几天晚上睡觉都没有听到那个该死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絮叨。 只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声音,即便是血腥的梦也显得安宁。 温礼准备出门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他随意地扒拉了两下,黑色的碎发挡住了眼睛。 脸被挡住了。 温礼犹豫着停下脚步,没有立刻转身出门。 他重新把头发捋上去,露出眉眼,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他一点一点地控制着表情,平稳着眉眼,直至他脸上一切的情绪消失,眼中带着天然的悲天悯人的慈悲,那样的平和,那样的安宁。 然而细看之下,又是无悲无喜,原来只是水中花,只能远远看着,碰不得。 “……我的主人,想我了吗?”他轻声开口。 “被迫停止折磨我的第五天,您那高傲的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呢?” “如果是生气的话,那就太好了。” “真是太期待了。” 温礼欣赏了两分钟,而后瞬间冷下脸来,重新整理好头发,走出门去。 快了。 冥冥之中,他出现了这个念头。 或许不是瞬息的想法,细细想来,这应该是他的主人给予他的留言。 来,这一天快点到来,快点与我相见,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 “哈。” 他兴奋地控制不住地低笑出声,温礼立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与众不同。 精神状态最近好了很多,今天也要好好表现哦。 街道口的馒头五毛钱一个,一块钱三个,温礼走过去,买了三个揣兜里。 老板娘看了一眼他破旧的外套,以及微微佝偻的身子,多放了一个馒头递过去。 “老板,你多给了我一个。”温礼数了数,没有转身离开,撑着袋子让老板拿出去。 “那个破了,送你了。”老板随手挥了挥,示意他赶紧走,别挡道。 温礼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开心地瞪大了眼睛。 好神奇,我今天好幸运。 温礼看着多出来的馒头,又挨个数了一遍,果然是多出来的,开心。 要抓住值得开心的地方,好好感受,可以心情平和。 开心,要开心。 “谢谢。”他说。 老板看着他的背影嘀咕,“还怪有礼貌的。” 走到公交站牌的时候,温礼已经吃掉了一个馒头,他把其余的食物放好,坐上了公交车。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一路上有暖暖的阳光洒下来,鼻尖是馒头上甜甜的麦芽糖味道,温礼满足地顺应着突然席卷的睡意,闭上了眼睛。 372号公交车入城需要两小时,可以放心地睡上一会儿了。 …… …… …… 公交车一路摇晃,慢吞吞地行驶着,司机看着前方的站牌停了下来。 “小爱,那里还有两个位置,走走走。”两个女孩上车,径直往倒数第二排的位置走去。 “以前这个时间都没有位置了。”其中一个女孩说:“我们这里是进城的最后一站,呀,这里怎么有三个馒头。” “就是,好奇怪,下车的时候放到路边,让流浪狗叼走,总好过扔在这里浪费。” “好。” 公交车慢悠悠往前晃,带着一车的人和被遗落的三个馒头。 我的馒头呢! 温礼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三女四男,带他一共八个人。 黑暗的陌生地方,他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仔细想来那睡意本就奇怪,他完全丧失了防备,没有抵抗。 眼前几个人表情不一,但总归是惶惑的,暗色中他们坐在圆桌之上,炽白的灯光将每个人的脸色照映得宛如入土三截,十分安详。 圆桌中央放着一个小鸭子的电动玩具,毛茸茸的皮毛,可以一扭一扭地往前拱,身体里正在放儿歌。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温礼愤怒地握紧自己的墓碑,盯着那只鸭子,面目狰狞。 我要把它的脑壳敲掉!敲碎!敲成鸭子酱! 敲你个头!我好不容易幸运一次! 敲你个鸭毛!我的三个馒头! 愤怒燃烧掉脑中所有的理智,什么克制,什么精神状态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所有的一切他都想不起来了。 他站了起来,在其余人惊讶的目光中,用力地举起身下的凳子往圆台上砸去。 在这种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或因为害怕而不敢动弹,或因为谨慎而小心观察,温礼这种行为不会显得他多么英勇,这种出头鸟的疯子行径落在旁人眼中只会觉得他像傻逼一样。 温礼不管,他只知道现在很生气,因为这个鬼东西让他丢了三个馒头,那是他一天的食物,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他最讨厌的事就是饿肚子! 黄色的小鸭子丝毫没有因为温礼的恐吓而停顿,它扭过头,唱完最后一句儿歌,红色的瞳孔阴森森地看向温礼,脖子上的红色小领结端端正正。 它开口,声音里带着机械的诡异腔调,“呲……呲呲……” “善良的人荣登天堂,作恶的人不得往生。” “你的审判,现在开始。” 第3章 《小康之死》 砰!砰砰!砰砰砰! 每个座位与圆台中心都 有无形的屏障阻拦,温礼举着身下的凳子一下下地砸在屏障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样造不成任何的伤害,我敲不到它。 妈的,这只该死的鸭子在笑我。 温礼没有停下动作,他需要发泄,还有七下,他必需再砸七下,那样脑子才能清净一点,那样才能通过体力的短暂消耗而安静下来,考虑眼前的处境。 温礼快速又猛烈地用力砸了七下,他停下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你疯了吗?能不能安静下来!”温礼右侧的男人膘肥体壮,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对温礼这种发疯行为中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瞪着温礼,额角的刀疤和满身横肉让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想要把温礼弄死。 温礼已经勉强冷静下来,抛开愤怒外,他的脑瓜还是很聪明的,不然他活这么大还没有死,要是蠢得话,早就死掉了,温礼得出结论,他是聪明的。 很合理。 在场有七个人,周围都有隔板阻挡,他刚刚试过了,七成的力道砸过去那隔板纹丝不动,四周也没有趁手的工具,短时间内不能把他们都弄死。 温礼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步伐有些踉跄,身形摇晃,他背靠在身后无形的墙上,慢慢滑落,坐在地上,整个人颓废又沮丧。 完全是一个被愤怒逼昏头,而后无能为力心态崩溃的脆弱男人的形象。 表演得非常好,情绪转变得很自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他们都在看着我,而我,要把我的人设演好。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突然的即兴表演让他兴奋地想跳一支舞。 不行,要完成一场完美的表演。 我是谁呢?怎样的身份才能让我刚刚的行为合理一些?戏剧化的,真实的,能够重新把自己融入普通人之中的一个身份。 温礼思考着的同时,温礼右侧的大汉还在叫骂,其余人选择观望,并没有出声。 原本冲着温礼露出微笑的玩具鸭子转变了方向,显然大汉没有温礼的心理承受能力,瞬间止住了声音,面色难看地盯着桌面中心的鸭子,脸色红了又白,脸上的肉抽搐般地抖动了两下。 鸭子很恶劣地玩弄着众人的情绪,但也仅限于此,它并没有其他的行为,在场面安静之后,机械音从它的嘴里富有感情地说出来: “幸福小区惊现杀人案件,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小康多么一个热情开朗的少年,是谁杀了他?” 鸭子嘎嘎嘎地怪声发出两声哀伤的悲泣,“可怜的小康,呜呜呜,你死的好惨。” 它似模似样地哭了一通,发现并没有人配合它,无趣地收了戏,“罪人们,小康被谁杀死,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关我屁事。 温礼站起身,环境瞬间变幻,眨眼间圆桌消失,身后冷风肆虐,呼呼地吹出几声鬼调,刺激得人头皮发麻。 眼前有扇大铁门,大门用铁链子栓了两圈,被一个大锁扣着,看不清里面的场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像任何一处城镇中的某个小区的模样。 他们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这里,毫无预兆。 安静,除去风声竟一点声响都不再有。 机械音呆板,突兀地响在风中,“《小康之死》,审判开始。” 几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黑暗中,中年模样的西装男率先开口,“目前的情况很诡异,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到这里,我刚结束工作,准备回家,车开到半路,然后就到了这里。” 他语气温和,在黑暗中聚拢着漂泊之人的内心,年龄最小的一个女孩下意识地靠了过去,她学生打扮,磕磕绊绊地开口,声音很小,“我叫关灵,我准备去上钢琴课,刚走出房间就到这里来了。” 西装男没有拒绝她的靠近,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周肃。” “陈琼,大三,假期在我叔叔家店里打工。”女生很沉稳,虽然看起来很紧张,声音轻微地颤抖着,但总体来说已经很冷静了。 “我叫陈牧。”男孩一头卷毛,阳光帅气。 “你们认识?”周肃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站得很近,此刻听了名字,下意识地问。 “嗯,他是我表弟。”陈琼点头,没有否认。 “姜方,上班的时候一眨眼就到这里了,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女人打扮靓丽,包臀裙,小高跟,黑色丝袜裹着一双长腿,即便是上了年纪,也留有风情万种的韵味。 “宋承,一个,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男人推了推眼镜,因为紧张结巴起来,哆哆嗦嗦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步挪着向看着有点靠谱的周肃身边挪。 “王虎,杀猪的。”刚刚骂了温礼好几句的男人说,他焦躁地看着周围诡异的场景,小拇指神经质地抖动着,明显的紧张。 温礼被剩到了最后,几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等待他的开口。 这个身体微微佝偻,轻易情绪崩溃的男人并不引人注意,他身上没有那种让人稳定下来的安抚感,在他开口前,这只是一个流程没有人在意。 “我,我叫温礼。”他的声音带着虚弱无力的颤抖,他垂着头,声音里带着哽咽,“我的妹妹等着我送钱过去,她有心脏病,她在等我,我得去找她,我必须去找她。” 脆弱几乎化为实质将他撕碎,他破碎着,摇摇欲坠地站立,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下。 亲情人设经久不衰。 “会回去的。”陈琼说。 “我们都会平安的。”周肃说。 所有人对温礼的态度无意识地发生了改变,就一开始的疯子般的行径在心中脑补各种悲惨的场景,温礼和他妹妹的感情有多要好,才让他如此的崩溃。 温礼用力地点头,“谢谢你们。” 成功融入集体,温礼扫视着周围人脸上的神色,已经没有一开始对他的防备了。 他听着那几个人商量下一步行动的对话,并没有贸然行事。 他还要出去见他的妹妹,他得小心一点,谨慎一点,这样才能从这个诡异的地方出去。 ……等等,他好像没有妹妹来着。 对了,这个是谎言。 嘿,真有意思。 温礼抿直唇角,没有表露出此刻控制不住的愉悦。 第4章 小家伙 “我们面临的情况有点像游戏里的场景,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够离开。”周肃推测着开口,看得出他平日里应是个领导层的人物,在这样的时刻竟还不疾不徐地推断起来,十分稳重。 “为什么不是有人安排了这一切,以目前的科技来看,组织一场真人秀不成问题。”陈琼提出另一种看法。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致幻剂加特殊灯光以及设备,短时间内让我们深陷其中,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不成问题。”周肃说:“但是我明天有一笔生意,因为我的缺席造成的损失,会让任何真人秀的盈利都要损失不少,虽然武断了些,但我的看法不变,难以解释的诡异现象才能概括目前的状况。” “嗯嗯嗯,我也觉得不能解释。”关灵连连点头。 温礼听着他们的对话,暗道这里的人没有蠢货,没有搞清楚情况前,就连那个杀猪的男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大家都好谨慎啊,看来眼前的局面真的很危急呢。 紧张的情绪有一点,但不多,发泄完心中的怒气,温礼发现了一个让他开心的事情,这个地方好像不查身份,他随口胡说便是事实,这样的话他就能找一个好的活计养活自己了。 然后就可以吃饱。 哗啦—— 锁链声突然响起,温礼吓了一跳,这个人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她拉动大门前,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她是怎样出现并靠近的。 也有可能是这鬼风把他给呼聋了,这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头发都炸起来了,要不是他此刻心情很好,他直接就躺地上不动了,等没风了再爬起来。 “哎呦哎呦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这么晚过来,你们也知道,幸福小区的孩子都是开朗的小朋友,他们见了你们一定会开心地睡不着觉的,所以让你们晚上过来,明天一早带你们上岗,几位老师的证件让我看一下啊。” 打开门的女人话很密,叨叨叨个不停,她看起来约莫有四五十岁的年纪,面上带着笑容,和蔼可亲。 如果温礼能看到她的影子话,大概会相信她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谁曾想他刚往后退,脚步落地,嘎一声鸭子叫,突兀地从他的脚下响起,开门的女人目光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 温礼:“……” 温礼回头看见了脚后有一根鸭子毛,慢悠悠地随风飘走了。 【鸭子先生的嘲笑:嘎嘎嘎,嘎嘎嘎。】 透明的字体出现,然后消散。 温礼:“……” 后悔,就应该想办法先把那只笑话他的鸭子给敲烂掉。 “让我先看看你的。”女人被吸引了注意,走了过来,她身上带着阴冷的气息,温礼几乎就要退后跑开,他强行忍住,没有躲避。 不会是上来就干这种直接的要命手段,直接要他们的命不会用这么婉转的方式,特意再找个地方。 刚刚的房间就挺方便,抽干空气,或者往房间里扔点稻草木头,点把火,轻而易举地就能够要他们的命。 “嗯。”温礼点了点头,装模做样地摸索了两下,意外地在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证件。 实习证,上面有他的照片,背景是刚刚在圆桌那里的场景。 “呀,多俊俏的孩子,这眉毛,这眼睛,俊啊。”女人夸。 温礼看看手中的照片,头发完全挡住了眼睛,别说眉毛眼睛,再离远点他都不一定像个人。 女人已经看到下一个人了,他们看温礼的动作,在身上摸索,都找到了实习证。 女人又是一阵夸,夸杀猪的王虎斯文,夸穿黑色丝袜的姜方长了一双天然的黑色美腿,夸周肃衣冠禽兽……用词之生硬,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的典范。 温礼发现对于女人没有影子这件事好像只有他发现了,光线很暗,周围只有这女人脖子上的荧光石吊坠带来的一点光。 这几个人都淡定得很,虽然对女人的身份存疑,但是并没有看见鬼应该有的反应,应是没发觉。 叫关灵的小姑娘年纪最小,躲在周肃身后畏畏缩缩地探个脑袋。 “你们可以叫我张老师,未来的七天由我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女人走在前面带路,身后的大铁链子再次锁上。 在门外看着小区不大,走进来后却发现里面设施齐全,最瞩目的要数小区中间的巨大建筑,三层高,黑压压的窗户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阴暗森然。 “我们这里看起来设施很健全。”周肃开口赞叹,试探之意明显。 他从一开始的稳定人心,到现在的主动试探,引领者的地位已经确定,温礼观察着,在场几人已经对周肃有所信服。 有领导能力的人。 温礼没有做出头鸟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眼前的情况不甚明晰,没有事事挑头的必要。 “是啊,我们幸福小区的学前班可是远近闻名,各种身份的人都争着抢着想要把孩子送过来呢。”张老师笑着应声。 实习证,学前班,七天,情况差不多已经摆在眼前,他们作为实习老师到幸福小区跟这里的孩子相处七天,在这个过程中,还要调查那个小康是怎么死的。 麻烦,不管了。 好的,那就不管了。 温礼把理智放到一边,揉了揉眼睛,沉默地跟着这些人去安排给他们的宿舍。 有地方住,有东西吃,在哪里都无所谓。 ……好像忘记了什么。 温礼想不起来,他有些固执地不愿意放弃,一直到分配了房间,他也没有想起来。 “我们安排的房间是单人单间,条件是不是很好,你们有这个机会也算是幸运,我们学校许久都没有实习名额了。”女人絮絮叨叨的话中都是对这所学校的夸耀,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温礼并不想理会麻烦事,但对于危险的敏锐让他不由自主地捕捉有用信息。 许久没有实习名额,那就说明还有上一批实习的人,那一批实习老师一定出了什么事,让这里在他们来之前不敢对外开放。 一人一间房,温礼讨厌晚上,没等那几个人来回使什么眼色转身走进了房间,温礼转动了门锁,从里面反锁。 身体很冷,他一直以为是外面风太大的原因,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今天没吃药,夜晚是属于他主人的时间。 “小家伙……” 声音低沉,清冷中带了点特殊的温柔。 这声音很熟悉,温礼甚至刻意模仿过这种说话的腔调。 “该死的。”他暗骂一声,“早就长大了。” 原来是这个,忘记了到了夜晚,是不属于他的时间。 第5章 折磨 身体开始出现痉挛,意识迷朦间脊柱犹如被折断的芦苇,不过瞬息他已经被冷汗浸透全身。 温礼浑身无力地斜靠在床榻上,心想这床铺也不知道干净不,还没来得及看。 耳边嗡嗡嗡地钝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这煎熬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温礼才渐渐回过神来,身体的无力让他虚弱地动弹不得,那一句一句的呼唤没有间断,吵得他脑壳疼。 “小家伙,你该过来找我的……” “找你个头。”温礼心里嘀嘀咕咕,“我他妈找死了,犯病的时候挨个把街边的石头翻起来找人,只差没把脑袋钻进下水道看看人在不在了,找你找你找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去哪里找你?混蛋。” “你过来,我看看你。” 刚刚这一声格外的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他几乎能够想象到那人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有些温和地看过来。 温礼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很暗,他一时除了入目的暗色什么也看不清。 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慢慢坐起身,身体在微微颤抖,只坐起来这一个动作就让他脑袋发晕。 意识的清醒让周围的一切真实起来,他把手压在胸口,扑通,扑通,扑通,心脏很有规律地跳动着,不是错觉。 热热的,很烫,有一股从未出现的牵引驱使着他站起来,出去,前往那个地方。 要去哪里? 温礼呼吸有些急促,难怪他找不到人,原来不在一个空间。 很近,距离很近。 他终于可以迈出这一步了,马上就能够完成这该死的使命,找到他,拯救他,把他唤醒。 然后,然后我就可以爱死不死,没有什么能够束缚我,我就可以从楼上跳下去,以后再也没有以后,彻底安眠。 “哈,哈哈哈……”笑声很轻,带着神经质的愉悦,他许久不曾回应这呼唤,在得知马上就可以结束这一切后,他迫切地回应着,语气甚至沾染上一丝矫揉做作的甜腻,“我亲爱的主人,你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那边没有说话,温礼夹着嗓子喊,“主人,我的主人。” “……小家伙。”一声带着无奈的喟叹,而后声音再次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往骨头缝隙里钻的疼痛和如同附骨之蛆的阴冷。 “傻掉了,忘记不能沟通了。”温礼拍了一下脑门,他站起身,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砸在地面发出闷响,钝痛几乎让他散了架。 温礼一声没哼,一点点爬起来,拍了拍裤腿,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他慢吞吞地走到门口,调整好呼吸。 好了好了,可以忍受这些疼痛的,只要忍受一会儿,找到人最重要,放轻松。 他悄声打开门,门外黑漆漆一片,并没有人声,温礼往外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这声音很熟悉,开门的时候会有一点这样的响动。 大半夜谁呀,这个点还不睡,在这人吓人,太不礼貌了。 冷风一吹,原本身上的冷汗瞬间将体温降低一个度,此刻再听见身后的动静,温礼几乎要脚底抹油地窜出去。 不行,打开门的时间虽然有两三秒钟的空歇,但这样的时间并不足以他将身形完全隐没,与其慌乱应对,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他的命不在自己手里,死不了。 温礼没动,他转身,看向打开的房门,出来的是人,不是什么危险。 周肃吓了一跳,眯眼辨认了一下,压着嗓子喊,“温礼?” “是我。”温礼点头。 “你出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周肃松了口气,走了出来,“没什么不对劲。” 周肃很谨慎,没有立刻靠近,温礼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在他身后扫视了几圈,这才有些犹疑地走了过来。 温礼不知道情况,从大门走过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没管他们那些小动作,听他这语气,推测一番应该是几个人约好了某个时间点,刚好被他撞上了。 可恶,真倒霉。 “我刚刚出来,还以为算错时间了,没见到你们,外面太黑了。”他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心里着急去找人,已经没有在他们跟前演戏的愉悦感了。 “唉。”周肃叹气,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们一定能够平安离开的,可以再看到你妹妹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出去后真的遇见什么危险,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你。” 哦,对了,我还有个妹妹来着。 真是太令人伤心了,因为能够找到主人太过激动,把妹妹都忘记了。 肩头的手没有收回去,反倒是发现他身体冰凉,安慰似地又拍了两下。 那手很宽大,带着厚茧,令人安心。 温礼身体轻微地颤抖,周肃转身想要抱他,“没事的,你看着年纪不大,叫我一声哥,之后就跟着我,别怕。” 被头发遮掩下的神情是忍耐激动的克制,怕你姥姥,还是好兴奋,一想到能够回去看到妹妹脸上欣喜的表情他就好开心。 温礼避开了周肃的拥抱,声音里带着颤抖和不敢置信,“周大哥,谢谢你,我妹妹,妹妹很乖巧的,从来没有人,没有人帮我,如果你能帮她,我,我,我一定会拼命回报你的。” 周肃张开的手没有落下,被少年紧紧地握在手里,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握得很用力。 周肃温和地点点头,“小礼,我会留意照看你一些的。” 什么狗屁。 “好的。”温礼连连点头,松开了这个人的手。 右手茧子少,只中指第一个关节有凸起,这个位置是写字握笔造成的,反倒是左手,食指的左右两侧以及虎口有茧子。 先天左撇子,后天或因为父母的教育改了过来,右手握笔,上学时留下了印子。 左手没有放弃,甚至私下偷偷练习过左手用枪,枪法应该不错。 真是,原来判断失误了,这是个老手伪装的新人啊。 第6章 吵死了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温礼想,真想看看他最后失败时的表情。 周肃主动向我示好,说明已经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大胆推测一把,他想勾引我,让我芳心暗许。 嗯……没太可能,我的脸都遮住了,出门的时候照过镜子,一个阴郁到沉闷的形象,外加此刻身体状态不好,刻意让自己显得更加紧张焦虑,一个没什么用,懦弱无能空焦虑的软包蛋子,这样一个形象,实在没什么值得图谋的。 不是为了搞他,那为什么会来做这个好人? 善心大发? 不可能,既然经历过其他类似于眼前诡异状况的游戏,相信人性的扭曲已经被他看得差不多,不可能因为他随口一个谎言,觉得他身世悲惨就深信,并且过来帮他。 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性了,他是一个老人,并且掌握着他所不知道的情报,要利用他,或是当试路石,或是当替死鬼。 会开枪不证明他是老人,但是伪装成一个一无所知者收敛人心,刻意来接近他对他施加援手,总是有所图谋。 带着他所熟悉的得心应手,而一个新人遇见这样的情况第一反应可不是满腹绸缪。 除非他是个神经病。 温礼阴恻恻地看着周肃,他最讨厌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的神经病了。 所以无论哪种可能,还是让他失败了好。 约莫等了两分钟,宋承磕磕绊绊地走了出来,他身上的书卷气很重,甚至穿着一身类似于中山装的衣服,灰扑扑的,他说自己是个老师,应该是真的。 温礼没有说话,他已经认了一个大哥,再出去挑头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他站在周肃身边没有吭声,月色下身形近乎隐没在黑暗中。 “我没有,咳咳咳,晚?”宋承小心地问,紧张得一句话都磕巴。 周肃摇摇头,“我们约好了,读秒三小时,有误差很正常。” 温礼:“……” 神经病,谁读秒会读三个小时的?还一致同意了?他还点背地正好跟他们踩点了!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神经病太多了。 真够拥挤的。 宋承发现周肃身后的温礼吓了一跳,而后大约觉得温礼跟他都是沉默性子,在危险可怕的陌生地方,主动跟他攀谈起来,“小伙子,你哪里人啊?” 他问得哆哆嗦嗦,看得出来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没话找话。 “关你屁事。”温礼说。 宋承:“……” 宋承讷讷,“啊。” “不要闲聊,我们只等半个小时,那个女人就在门口的房间,我担心要是把她吵醒,我们就不好寻找线索了。”周肃说。 “周大哥说的对。”温礼说。 宋承看看温礼双标的变脸速度,一时无言。 并没有等上太久,几人陆陆续续地出来,八个人在一起人数上也人安心了不少。 温礼观察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在进入房间大概一个小时的时候他感受到一阵安抚人心的舒慰,如果是白天的话他可能就顺着那股安慰劲睡着了,但那个时候他备受折磨,痛苦完全把奇怪的安稳感压制,这些人应该也感受到了,熬着不睡着,一个个看过去面色难看,如丧考妣,跟在自己家祖坟蹦了三天三夜似的。 几个房间位于二层最右侧,带他们过来的张老师位于第一间房间,他们小心翼翼地路过最边角的那个房间,并没出现猛地打开门的场景。 温礼好奇地回了几次头,也没有撞见门开了一条缝隙,隐没在暗处的人阴森森地露出一个笑容的恐怖画面。 扫兴,电影都是骗人的。 医生电脑上的小片他看了两个,一个是动画片,一个是鬼片,当时吓得他回家都是用跑的,晚上躺在抱着自己的墓碑才找到点安全感,心想要是有鬼吓人他就给他一板砖。 后来夜里太难受,就忘记了要害怕。 “我们需要找找线索,那个老师说夜里让我们过来,说不定这就是难得的安全期,等到明天一早我们就没机会找线索了。”周肃解释道。 之前碍于外人在场,他们只眼神动作交流,并没有好好商量一番。 “小康是我们唯一知道的信息。”陈琼冷静地接话道:“我们只能从这里入手。” 陈牧跟在她身后,认同地点点头。 “安全起见,我们兵分两路,天亮之前回来,最好两个小时之内,我们集合后把小康的信息整合。”周肃说。 “我跟着我姐。”陈牧说。 他们的关系有这样决定很正常,陈琼很冷静,隐隐有抢周肃领头人的趋势。 “我跟着周大哥。”温礼有样学样,活脱脱被金钱蒙蔽的小狗腿。 王虎蔑视地看了一眼陈琼,眼神流里流气地在姜方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走到周肃身侧,“小姑娘家话那么多。” 陈琼没什么反应,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陈牧见不得他姐被欺负,哼了一声,“你这么牛,你是男人生的不成?” 温礼想吹一声口哨,但因为人设缘故,阴郁少年可不会吹口哨。 “你个臭小鬼!”王虎气急,被挑起了火气,捋着袖子就要过去,周肃连忙阻拦,“时间有限,这里太诡异了,为了我们的安全,还是尽快找到能够让我们离开的线索比较重要。” 王虎不是个好相与的,不依不饶,陈牧也不怕,挡在陈琼身前,还是愈发暗沉的天色阻止了这场矛盾。 风吹起层层隐没于头顶苍穹的浓云,月色完全被笼罩,阴暗,不祥。 “我,我想跟着你。”关灵本来因为年纪不大紧张得不行,腿直打哆嗦,此刻更是紧张又害怕,在周肃身边小声说道。 小姑娘模样水灵,带着哀求,可怜巴巴地看着人,周肃点头,“当然可以。” 周肃身边已经有了三人,只剩下姜方和宋承,宋承性子软弱,自然没什么意见,走到陈琼身后,姜方本来就不喜欢周肃,她社会百态见过不少,对团结大家共同走下去的周肃带着一种天然的警惕,尤其是王虎这个男人明显的侮辱性质的目光和言语,让她更加坚定地选择了陈琼这个小姑娘。 温礼为了把众人神态看清楚,眼睛瞪得很大,风一吹酸得直睁不开眼,他低头认真地揉了揉。 身上衣服都干了,但身体很粘,能洗澡就好了。 温礼的注意力不太能集中,比起这里的有趣程度,他更想要跑去找主人,二十多年了,记忆从清晰到混乱,他三四年前似乎还记得主人的样子,现在已经遗忘,只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去猜测着模仿。 表演为了妹妹努力求生的好哥哥虽然很有趣,但是更想快点见到主人,随意地畅想一下,温礼兴奋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主人,您的血肉回来找你了。 ……不要再叫我了,真他妈吵死了。 第7章 小鸡片片 “你很冷吗?刚刚就见你出了很多汗。”周肃发现温礼在轻微地打着颤,关怀道。 “我没事,谢谢周大哥。”温礼应了一声,强迫自己把兴奋压下。 找个合适的时机退场,一刻也等不了了,想要马上去找人。 周肃带着人就近在二楼的教室,考虑到二楼的那个房间有张老师这个变数,相比较起来二楼更加危险,他们几个留下,让陈琼带着人去一层。 教室的房间门是锁着的,只能从窗户翻进去。 温礼看了一眼胡乱扒拉的几人,装模作样地演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完全没有必要找小康的线索,他们的身份是这里的实习老师,跟小孩的接触不少,问一问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陌生的地方,无知的人,第一夜可不是安全期,温礼从踏出房间的一刻,就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 他不在意,看着这些人走错路,分散行动,温礼总觉得奇怪,一个人想差方向可以理解,除了他以外的七个人都没有想到要先找到危险规则,避开危险,这比什么小康重要的多。 奇怪,很奇怪,难不成除了周肃这一个老人,人群中还隐藏着另一个知道所有规则,刻意引导众人思维的老人? 有趣,会是谁呢? 高中生关灵?拿弟弟当枪使的陈琼?用姐姐做遮掩的陈牧?老实懦弱的宋承?杀猪的王虎?还是风韵犹存的姜方? “嘻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小孩子的童音很好辨认,清灵灵的,像空谷的鸟。 “啊啊啊。”关灵本在就跟在周肃身后不远的距离,此刻吓得面无人色,小兔子一般紧紧抱住周肃。 哒,哒哒,哒哒哒。 欢快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只听声音似乎就能够想象出走廊里有几个小孩子欢快地嬉戏打闹的场景,可是,谁家小孩不睡觉,半夜三更跑无人的走廊笑闹呢? 场面寂静下来,只剩下关灵抖个不停地惧怕的惊喘。 温礼开心地想要出去看看,又觉得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第一次遇见鬼诶,如果还能再见到医生的话他一定会觉得我癔症又加重了。 “我们靠近墙边,出去看看。”周肃小声说。 “不,不不,我不敢。”关灵瑟瑟发抖,死死抓紧周肃的衣服。 “窗户外,有影子。”王虎脸色也不好看,指着一闪而过的黑影说了一句,奈何他粗声粗气惯了,根本不懂压低声音,惊讶之下暴喝出声,吓得关灵喊了一嗓子。 温礼:“……” 怎么正常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温礼默默调整脚步,离他们远了些。 喊得他脑壳疼。 他视线扫视着窗户外的影子,伴随着小孩欢闹的笑声和脚步声,有黑色的影子迅速闪过窗户,并不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教室靠近走廊的一侧有三扇窗户,中间那个窗户并没有关上,留了一个大大的缝隙,他们刚刚就是沿着这扇窗户翻进来的。 夜色愈发浓重,像水中的墨块,一点点泛开,遮蔽一切光亮的黑暗笼罩。 啪! 黑暗中一个小手猛地拍在窗户上,带起巨大的震动声响。 “啊啊啊!”关灵尖叫,撕心裂肺的喊声凄厉地划破长空。 小孩伸着脑袋,顺着大开的窗户探身进来,笑嘻嘻地往里爬,“找到你们啦。” 黑暗里,他浑身漆黑,面上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眼睛深深凹陷,从里面探出黑色的几条触手,诡异可怖。 “快跑。”周肃喊了一声,往左侧的窗户跑去。 黑色怪物已经探入半截身子,温礼选了反方向,就近从右侧窗户往外翻,身后有脚步声,他没回头看,他这一侧没有楼梯,下不去,没有其他路,一直跑到尽头,他探头看了一眼,能看到楼下的绿化带。 虽然只是个学前教育基地,但规模还是很不错的。 “往哪里去呀?怎么办怎么办?”女生着急地想要抓上来,温礼侧身避开,奇怪地看着关灵,这人不黏在那个周肃身边,跟着他跑什么? 但很快,他猜出了原因,关灵的额头一片青黑,他没下黑手,周肃不会破坏他自己的伪装,只剩下一个王虎,他在关灵身后,此刻跟着周肃跑了,不难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 关灵正准备跟着周肃从左侧跑,可怜的少女被男人肥厚的手掌用力一推,甩到身后,脑袋撞到墙上,怪物已经逼近,她只能克服着恐惧,从另一侧窗户离开。 啊,多么可怜的人啊,多么令人悲伤的故事啊,温礼都要为这个可怜的姑娘痛哭流涕一番了。 “来了,过来了,怎么办啊,他过来了,他过来了。”关灵往温礼身边挤,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黑色的怪物有两个,他们的身高刚刚够到窗户的边缘,可见刚才是一个小怪物趴在地上,垫着另外一个小怪物往窗户里爬。 “哈哈哈,哈哈哈,陪我们玩,陪我们玩。”小男孩开朗的声音随着他们的靠近显出黑色的轮廓以及眼眶中蠕动的黑色触角。 “小鸡快跑,小鸡快跑。”小女孩一边拍手鼓掌,一边跟在小男孩身后蹦蹦跳跳地欢快叫喊着,“我要玩小鸡快跑。” 随着她的话,两个黑色怪物后突然多出两只小鸡崽子,同样也是通体漆黑,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形状。 “玩游戏呀,快来玩游戏呀。” “陪我们玩,陪陪我们。” “怎么办?怎么办?”关灵越靠越近,温礼抬手挡在关灵脸前,关灵被迫止住动作,懵然地看着他。 温礼淡定地把手一转,往自己怀里掏去。 有什么保命的工具吗? 关灵看向温礼的眼中带了些期待。 温礼摸摸索索地掏了掏,掏出一根黑色的短棍,轻轻一甩,短棍变长,他试探性地在地上戳了戳,颤颤巍巍地顺着栏杆往前走,“好像有什么声音,错觉,真可惜,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呐。” 小男孩:“玩游……” 小女孩:“陪我们……” 关灵:“!” 这个人是有病吗? 还有你的导盲棍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 温礼导盲棍在地上戳戳戳,没仔细看,一脚把漆黑一片的小鸡崽子给踩扁了,他有些惊讶,往一旁侧了侧,原本能逃脱命运的幸存鸡命丧当场,在这如此残忍的一脚一个的凶残的案发现场,小鸡崽子吱都没吱一声就变成小鸡片片了。 小男孩:“……” 小女孩:“……” 关灵:“……” 温礼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戳戳戳戳戳。 小鸡跑不动喽,玩不成游戏喽,谁呀,真没素质。 可惜他看不见,不然一定大骂一声——无耻之徒。 第8章 老太太穿红裙,吓死个人 “谁呀?在瞎子面前放东西,也太不礼貌了。”温礼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 眼看两只小怪物陷入自己的小鸡变成片片的惨剧中久久无法回神,竟还真要让温礼平安逃走,关灵慌了,她不能一个人在这里,从这两只小怪物眼前过去她也不敢,谁知道他们被温礼气疯了能做出什么事来。 不能让温礼离开! “你不能走。”少女的声音除了恐惧还夹杂着一丝狠厉,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想要死死拖拽着旁人,狠狠地将他从生路拉下来。 我不能活,你也不能! 然而她的手还未来得及抓住温礼,眼前的人就飞了出去。 她的手和那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关灵:“……” 耳边响起不敢置信的暴呵,“关灵!我帮你!你竟然推我!” 走廊上的声响一阵阵不间断,这么久都没有吵醒那个女人,他们的小心都是多余的,夜晚是属于怪物的世界,无论再大的声响,都不能吵醒她。 关灵惊慌地看过去,只见温礼的身体径直往花坛上栽去,她心跳如擂鼓,还没从杀人的惊讶中回神,那个被杀的人自己从花坛里爬了起来。 关灵:“……” “不陪我们玩,为什么要伤害我们的小鸡?” 身后陡然出现阴冷的气息,瞬间让她腿软的不敢动弹。 “不,不不不是我。”关灵颤抖着声音回头,身后的小男孩小女孩正站在她身后,不再愉悦兴奋,他们声音冰冷,齐声道:“陪我们玩游戏。” “啊啊啊啊啊啊!” …… 温礼没有回头,胳膊好像脱臼了,动弹不得,他用另一边的手拿着自己的导盲棍在空中一收,长棍恢复成短棍,他收回衣服内的卡扣里。 “哈,真有意思,好久没有跳楼了,竟然没有骨折。”温礼无法控制地低笑出声,笑得胸腔在震颤着疼,他才从愉悦中回神。 他动作很快,腿上有擦伤和青紫,身上的疼痛让他脑子里神经直抽抽,但是没有什么大碍,他计算好角度,如果这下面是真的绿植的话,他应该死不了。 事实证明他的计算的不错,角度和力道都很准确,离场方式也很是有趣,确保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被背叛的可怜人。 可以夸奖自己一下,真棒。 这种愉快是不正常的,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个体,温礼思考了一下发现他还是有选择让自己开心方式的权力的,正常不正常又怎样?他可是精神病,医生说了,要保持心情愉快。 温礼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转过前面两栋楼,确保自己的身形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视线中,他靠着墙不动了,眼睛闭上,呼吸音很重,跟下一刻他就要死去了一样。 温礼笑得和缓,摸索着碰触另一条手臂,找准力道,掰扭按,“呃……啊……” “痛啊。”温礼脑袋在身后的墙面磕了磕,碰碰碰地闷响,额头瞬间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下落,浸湿黑色的发,他一遍遍地念叨,“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 风很大,啪啪啪在他脸上呼了几巴掌,温礼低头揉揉脸,不大满意地哼了一声,神智清醒了一些。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黑暗中的小区只有一栋栋间隔均匀的高楼,没有任何一户是开着灯的,每一处间隔,都像隐藏着巨兽,贪婪地等待愚蠢的过路者,好一口咬断那脆弱的脖颈。 温礼感受着内心随着天亮而微弱下去的牵引感,毫不犹豫地踏入前方的黑暗中去。 找到他,我要给他一个礼物。 找到他,我想看看他的样子。 找到他,我想跟他说一句话。 找到他,我想……杀了他。 我找不到。 我找不到他。 随着他向目的地靠近,脑中一个接一个的念头连续出现,这些念头非常熟稔,似是念叨千百来次,以至于再次出现,虽然没有任何记忆,他也觉得熟悉。 我只是一个造物,怎么能大逆不道的杀害自己的主人呢? 温礼不知道一闪而过的杀意从何而来,正想把这个过分嚣张的念头按下,身体本能地出现抗拒,牙酸得让他嘶了一声。 想不起来,确实是忘记了,我跟他有仇吗? 我一个被创造的血肉,生来被赐予唤醒主人的任务,只有这一个目标,是我生命的意义,我怎么会想杀掉我亲爱的主人呢? 那是坏孩子才会干的,我不是。 我是坏人。 在黑暗的楼道里穿行,周围的风没一会就把脸上的汗给吹个没影,温礼抬手把头发往后捋,露出带着一股凌厉邪气的眉眼,他脸上有难以控制的兴奋,看着最后的目的地,七号楼。 大门已经锁了,他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好心人帮他开门,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伸伸胳膊蹬蹬腿,刚刚没有断掉的骨头发出一声咔嚓响,温礼吓了一跳,来回摸摸发现胳膊腿都还在,放下心来。 忘记带针线了,先不要受很严重的伤,理智一点啊温礼。 叮嘱好自己,他往后退了一步,一个猛冲用力一跃,他抓住了楼道口在二层的平台,有点累,他喘了几口气,开始使劲,胳膊还没适应,有点疼,他一点点往上爬,小小一块地方,顺着裂开的水泥缝隙长着一溜小野草,温礼避开了没有拍死它们。 没事不能找个马路牙子待着,还得让我爬楼去找……果然想杀人都是有原因的,我精神状态稳定的时候一般都挺讲逻辑性的。 主人能让我杀一次吗?好麻烦,要讲道理,又要费一番功夫,他也不一定能够理解我,算了,那可是我生命的意义,要宽容。 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裤腿上沾了点灰,他拍了拍,半弯腰站起身准备翻窗户往里进,刚刚看了一眼,小区看着宽敞亮堂,其实已经有了不少年头,一些设施已经老化,一层到二层中间的楼道玻璃大多不能用,破旧,或者损坏。 能翻进去。 他刚刚在楼下瞥了一眼,黑暗中一侧窗户没有合上,此刻应该顺利地进入,但温礼站着没动。 余光里,窗后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就这个距离,那人抬手拿个刀都能在他身上戳个花。 那人或者鬼没有这么做。 温礼心里啧了一声,惊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他不怕鬼,但很怕这种鬼片常用吓人套路,设身处地地猛来一下,温礼想跑。 他有些恼火地抬头,瞬间,瞳孔中对上了一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那是一个老太太,身穿红色的连衣裙,黑暗中,她脸上的褶子一层摞一层,身上皮肉松垮,仿佛是披着面皮站在面前的骷髅,干瘦,带着枯败的老人气。 真是,老太太穿红裙,吓死个人。 第9章 规矩是活的,人是死的 “夜晚互不打扰。”年迈的女人声音是与年龄对应的苍老,不是伪装的那种,温礼能听出来。 她张口,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温礼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他语气中略带烦躁,但总体还是很讲道理的,“规矩是活的,人是死的,做人啊,学会变通很重要。” 老妇人:“……” 温礼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没有影子,跟那个接待他们的老师一样,看来没有影子不是鬼,是夜晚的人。 这个问题先放一放,这会儿着实没有什么耐心去思考这些事,脑壳疼。 “夜晚互不打扰,你是新来的实习老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老妇人阴沉地盯着温礼看,声音飘飘晃晃,随着她的话,一股奇怪地味道散开,阴凉的,带着并不刺鼻的臭味。 “你能杀我?那我刚刚翻上来时怎么不动手?因为你心地善良?不见得,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么多,怕不是你自己也受限制。” 温礼手指勾出那根导盲棍,漆黑的棍身轻轻一甩,瞬间分为一段段的小截,中间由丝线牵连,细如蝉翼,几乎不见,他随意缠绕在自己手臂上,风吹起他额前的发,年轻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美丽年轻的小姐姐,虽然我不能保证能够在你手下活命,但是把你拖拽出来,造出动静,让你在夜晚外出的事情暴露,我还是能做到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我看着你,回到你的房间里去,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一个在本应该拥有美好夜晚的人被惊动打扰,我也不会告密,你也别管我。” 他越说越兴奋,站在高处,张开双臂,风鼓吹着外套发出烈烈声,他面上带着神经质的笑容,继续道:“第二,你出来,弄死我。” 他语气中明显更偏向于后者,音调温柔许多,一句弄死我带着诱哄的轻柔。 可惜眼前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不然真可能会来怜惜我,毕竟我这么讨人喜欢。 “你要怎么选呢?”温礼微微往前凑,脸上是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同时,他蓄势待发,几乎无形的细丝绷紧,温礼的手指压在末端的一截黑色小块上。 身穿红裙的老太太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温礼看着她下了楼,关上了房门,甚至还听到了一声门锁转动的声响。 走了? 因为顾忌他的威胁吗? 温礼轻轻一甩,将重新收拢的黑色短棍放回去,弯腰进入楼道。 安静,房间没有迅速打开,冲出一个鬼过来扭断他的脖子。 脑海中过了两遍刚刚的场景,那个老太太没有选择之前,除了他说的一些威胁人的话,一阵风吹来,他露出了脸。 难不成是他的脸长得像她的初恋情人? 威胁个屁,他随口胡诌,两句话就把危险糊弄走了,那这个地方就跟游乐园没什么区别了,一点威胁都没有。 温礼没有压着速度,飞快掠身往上,管她为什么,还是找人比较重要。 老小区最高七层,他停在六层半,仰头看着墙面上一串黑色生锈的钢钉,有楼梯的一半长,两段嵌入墙面,细窄的一根,组成通往天台的路。 温礼三两下攀着铁台阶往上,由于这钉子最低处已经有他半个身子那么高,温礼一抬手,肩膀处扭到般泛着巨疼,他忍了忍,快速攀爬上去。 这里的人身手都挺好的啊,以前都是踩高跷的,这么高的天台都适应得不错,生锈了都还用着,挑战生命的极限吗?太有青春活力了。 温礼环顾周围,没有发现危险,他站了起来,没有着急找人,反手转了转胳膊,按了按,发现没有再次脱臼,那为什么刚刚这么痛? 是主人察觉到他跟他打招呼吗? 他太紧张了没有发现。 温礼刻意地没有找人,因为他是有些真情实意地不好意思的,他低头看着眼下黑漆漆的小洞,打了退堂鼓,今天没有准备好,要不还是明天再来。 不行不行不行,短时间内只能跳一次楼,明天不一定能爬上来了。 一鼓作气,不要紧张。 温礼握紧拳头,紧张得一张脸紧绷,额角青筋都蹦得老高,一脸英勇就义,入目的景色却是各种杂物堆积的垃圾山。 他的眼中闪过茫然,没人啊,为什么会没有人,感觉明明在这里,温礼凑近翻找,各种乱七八糟掩埋的杂物堆里,甚至有小虫子和蜘蛛,温礼有些慌乱地把顺着他手指往上爬的蜘蛛捏死,爱挑刺的龟毛脾气都抛在脑后,最后,他发现了一个用破报纸包裹住的物体,圆圆的,球形。 温礼抖着手拆开,是一颗脑袋。 没有腐朽,没有破败,完好的,有着跟他一模一样面孔的脑袋。 温礼的心慌紧张一瞬间归于平静,堪称漠然地把这颗脑袋抱在怀里,转身看着眼前的这块废墟,夜色中,他身处其中,愣神片刻,而后弯腰寻找起来。 右手,左腿,肋骨,胸骨……零零碎碎,少了躯干的血肉和一对手脚,右小腿,左胳膊。 没了,只有眼前这些。 温礼把脑袋上凌乱的黑发整理了一下,庄严地清了清嗓子,开始研究起手里的脑袋。 皮肤很硬,像仿真娃娃,他凑近看,几乎鼻尖相触,他缓缓地笑了起来,笑容一点点扩大,最后癫狂到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狼狈啊,主人,久等了吗?” 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控制不住的笑声。 温礼没有把脑袋放回去,他捧在手里,脸上的笑一点点收回,他闭上眼睛,像听着一首优美动听的音乐,脸上是平和的微笑,风在他周围裹挟,他怀里捧着一个脑袋,那是他存在的意义。 被砍得七零八落,尸体都拼凑不完全的意义。 咚—— 一声钟声带着嗡嗡的震动破开黑暗,从远处传来。 温礼睁开眼,金色的天边绽开耀眼的红,初升的太阳褪去夜色的纱,为人间洒下第一束光。 入目的光让他眼皮发热,温礼弯腰从裤腿拿出匕首,动作干脆利索,在掌心划了一道,他的动作没有停下,一刀,两刀……片刻间,匕首把他的掌心划得血肉模糊。 温礼缓了缓,等一开始的疼痛劲过去,他手握成拳,放在怀里的脑袋上,血珠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在额头上,顺着眉心往下,划过紧闭的眉眼,似是为他带上了一个血色的面具。 “不够吗?”温礼用力握拳,血似是藏不住般从伤口缝隙中钻出,滴滴哒哒加快了下落的速度。 突然,怀里的人头眼睫颤动了两下,温礼屏息等待着,将布满划痕的手压在他脸上,温柔地抚摸他的眉眼,最后停在脸侧,轻轻地捧着。 像娃娃一样,就是有点软。 人头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金色的眸子。 温礼还有些呆愣,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和他对视良久,讷讷地喊,“……主人。” 第10章 主人,请享用我吧 “把我的头放回去。”手里的脑袋开口,声音是每日夜里听到的那种带着低缓的平和。 奇怪,听着还怪好听的,没有往日那种厌恶感。 他抬头,天完全亮了,除了刚刚跳楼的伤,浸透到骨子里的痛苦已然散去。 “好的。”温礼说。 零零散散的人体拼图少了很多块,温礼看着地面上的灰尘,犹豫了一下,指头用力想要松开,僵持了半天还是将脑袋稳稳捧在手里,放不下去,“脏。” “没有关系。”人头说。 “……” 温礼不放,固执地把人头捧在手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就是不想听话地放手,把这颗头颅放在地上。 尽管这颗头颅已经在这里搁置了很久,放回去也没有什么问题,不会更脏了,但他依然不想那么做。 犯病了。 脑子抽了。 一天天总要抽风个几次。 这很正常。 “脏。”他随意找了个理由,又说一遍。 声音很低,几乎是含在唇齿间嘟囔。 手也不干净,血液混着翻找尸身渲染的污渍,没比地上干净多少,实在没有资格说这样没有道理的话。 人头看着温礼,对视片刻,金色的眼眸中闪过无奈,“算了,你要抱便抱着。” 手中骤然一空,温礼看着眼前的碎尸颜色变淡,丝丝缕缕的光芒把躯壳连接,最后眼前人化为金色的光点,重新组合为人形。 黑色的长发散着,他身上裹着白色的古式服装,莹白的丝线在他身上勾勒出神性的距离感,让人不能直视,那张脸上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漠,碎金的眼眸看向眼前人的目光带着独特的温和。 “小家伙,你长大了。”他说。 “我早就长大了。”温礼上前两步,脸上一派虔诚,“主人,请享用我。” “……” 温礼看着那张脸上一瞬间出现的崩坏表情,觉得蛮有意思的,神的脸上还会有其他表情吗? 会有……痛苦吗? 这张神性的脸,展露出那样的表情…… 想看。 想。 内心的想法他不曾展露在脸上,表情一派纯良,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我不是你的主人,小家伙,还有。”神犹豫了一下,决定纠正温礼的错误想法,“我不会享用你的。” “我本就是你的血肉,我完成了我的使命,现在,你该把我吃了,让我回到你的身体里去,难不成你不要我了吗?”温礼看着他,真诚地疑惑。 “你不是我的血肉。”话说得艰难,颇有些啼笑皆非。 “不可能。”温礼摇头,“如果我不是你的血肉,我不会与你感同身受,那些夜晚的痛苦,你身上发生的,我会跟陌生人一样远远看着,而不是,与你同在。” 温礼和那双金色的眼眸对视着,从中看出了特殊的怜爱。 那双眼眸不应该出现任何情绪,因此每次展露出不同,都格外特殊。 “小家伙,不必惶惑。”他抬手轻揉地落在温礼的头顶,“你不是我的造物,你不单单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工具,你的身体里,有我的灵魂,我们本应同在。” 温礼看着他,尝试理解这段话,没整理出头绪,摇头,“不可能,你是神灵,我只是你随意捏造的玩物,这个没有忘记,我开始,我是说最开始的时候,你捏造了我,只有一个躯壳,但我违背了你,我长出了心脏!” “你现在可以把它挖出来了,那是违背你长出来的,把我吃掉,主人。”温礼脸上尽是乞求,甚是卑微,仿佛是冬日里街头巷尾摇尾乞怜的流浪狗。 可怜的流浪狗心想:快点,妈的,磨磨唧唧,为什么要跟我说话?看着一模一样的脸不隔应吗?不管了,再装作乖巧一点,快点把我的心脏挖出来,快点扭断我的脖子,快点,那样就不用活了,就彻底结束了。 扑通,扑通,扑通。 有声音。 心脏在跳动。 那是造物违背自己造物主的意志而出现的异端。 “那是属于你的。”对于温礼的要求,他这样回应。 “放屁!”温礼忍不住了,脸上的乖巧情绪顷刻间收回,他带着逼迫的狠意,厉声道:“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什么把我创造出来,现在!立刻杀了我!你知道我活得有多难吗?你知道我有多么渴望这一天吗?你以为我过得有多好吗?过往的那些经历,你看见了多少!你清楚吗!我的痛苦,你是否看到眼里!都怪你!你带来了这一切的痛苦!” 这话很过分,不管不顾地把自己遭遇的一切苦难推过去,神一定会被激怒的,但是没关系,这就是温礼的目的,激怒他,在死去前能够看到他脸上出现恼怒的情绪,也不错。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 出乎他意料的,那双金色的眼眸依旧温和,疼惜地看过来,温礼手中匕首翻出,握在手心,他看着那双眼睛,满满地抑制不住的杀意涌动,“杀了我,我再说一遍。” “我做不到,小家伙。” 温礼很生气,面目狰狞,手上的伤口随着他用力握拳再次崩裂,血液嘀嗒落下,他不管不顾,愤怒侵占了他的理智。 为什么? 为什么随意把我制造出来,扔在一边不管不顾,我知道你过得痛苦,但我凭什么不能恨你?你安抚我的那些话,初听时我觉得格外动听,甚至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但是时间久了,你在哪里?都是屁话!假的! 如果你死去,我就不会痛苦! ……但是你死了,我的意义就消失了。 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复杂的情绪在心头交汇,纷杂凌乱,就在这时,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身影走近,张开手,抱住了他。 将要燃烧到顶点的愤怒一瞬间停滞,风声也消停下来,愤怒瞬间降落平息,耳边的声音回荡在耳中,撩起一阵麻痒,像一只小兔子在耳朵里乱蹦哒,他说:“辛苦了。” 温礼怔怔地被发丝扑了一脸,鼻尖嗅到了血的味道,虽然造物主被自己弄脏的脸上已经恢复干净,但还有遗留下来尚未消散的味道,温礼杵着不动,跟这个没有距离感的造物主掰扯,“你抱我,我也还是想死的。” “嗯,我知道了。”造物主说:“但是现在,我被人欺负了,为了最后好的结局,帮我好不好,小家伙,真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寻找的意义,也并不是那样单薄,你会找到你想要的,在这之前,不要用你坏掉的脑袋去思考任何的事情。” 温礼被拥抱着,心想他要干什么来着?对了,要去死,但是这个造物主太脆弱了,为什么要抱我呢?是乞求吗?这样脆弱的神,路过的狗都能踩两脚。 还七零八落的。 他真的有能力把我杀死吗? 他…… 第11章 你想让我怜惜你 “我不信任你。”温礼说。 “嗯,那你现在可以尝试一下。”造物主说。 “我不可以。”温礼拒绝。 “我说了,不要用你坏掉的脑袋去思考。”造物主的声音温和,听得温礼跃跃欲试地想给他一拳,害怕把人打散架了拼不起来,到时候就没人能杀他了。 要宽容,宽容一点。 一只手覆在温礼的手上,造物主把脑后的锋利匕首拉下,安抚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我想杀了你,你看出来了。”温礼随他动作放下手,没有挣扎。 “嗯。” “我想杀你。”温礼说。 “那又怎样?小家伙,虽然我一开始对你也抱有杀意,但是再次看着你成长,这二十多年里,我注视着你,你现在站在我面前,不得不说,我心疼你。” 他一句心疼你说得格外温柔,加上脸上充满包容的表情,蛊惑着任何听到这话的人向他靠拢,渴求一个靠近他的机会。 造物主凑得很近,温礼看着眼前弯起来的眸子,一种想要倾诉的念头疯狂叫嚣,堆积着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他想要说出口,那些话堵的他喉咙疼,他吞咽了两下,一开口,“我还是想弄死你。” “没关系。”造物主笑弯了眼眸,“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关于你想要死掉的问题也放一下,现在,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你看着我,看着我被人分割,丢弃在这里,你有什么感受?” 温礼笃定道:“你想让我怜惜你。” 造物主带着逗弄地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眼睫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不要你我分的太清楚,我说了,你不是我的血肉,这里。” 手指下移,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停留,“有我的灵魂。” 什么意思? 我不只是一个造物,我也是造物主? 那为什么…… 眼前一黑,冰凉的手指覆盖在他眼前,温礼看不见,只能听见那没有距离感的造物主低笑了两声,“小家伙,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思考,你只要告诉我,我被人欺负了,你要帮我吗?我在这里,被剁碎,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地用肮脏的手抚过我的身体,掏空我的内脏,用破布烂纸随意地包裹我的身体碎块,丢弃在这里,疼痛没有消失,反反复复折磨着我……” 温礼的呼吸变得急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造物主的眼中温柔散去,带着冷漠的审视和打量,在温礼身上仔细筛查一遍,最后只留下零星一点趣味。 小家伙终于长大了,比当初两人计划的晚了近千个日夜更迭,但这是在预计中的误差,可以接受,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小家伙的脑子,不光记忆消失了,还一副坏掉的样子。 想死? 他们当初可是因为想活下去而疯狂到想要扭转天道规则的。 神诞生于世间,自有一套规则束缚。 新的神灵刚刚诞生,所有美好集一身,但按照新的心灵那缓慢的生长速度,他还有很久的时间去为自己找到安稳休眠之所。 然而,万物众生有偏爱,规则也有偏爱,规则要销毁他,让他腾出位置,但他为什么要如他们所愿的那样就此消失? 他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并付诸于行动,只要把不同时空下的其他时间段的自己拉过来,替他承受规则的死劫,他就能够在规则漏洞中存活,抢夺一线生机。 只是时局瞬息万变,等他费劲地把人拉过来,一看,发现出了错漏,那人竟然是同一时空下百年前的自己,这下子搞不下去了。 所幸自己还是个拎得清的,无论当时他们心里是什么念头,面上还是达成了意见统一,甚至在最后关头,他还为这个家伙落得这么一副下场。 如果硬要说的话,他是没有这份好心的,不过是顾虑着这家伙是他的过去,一旦出事,对于自己的现在可能有影响,权衡利弊下,他拼尽全力将人保下。 经历了这样一遭,他们之间的时空关系彻底紊乱,因果好像就此断裂,又好似一直存在,他所遭遇的一切痛苦,小家伙也能感受到,小家伙愤愤不平的谩骂,痛苦的呜咽,所有的一切,同样的,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有意思。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陪伴,虽独身一人,但不再寂寞。 这种新奇的感觉在他见到小家伙时一点点绽开,很是有趣。 说了也不信,非觉得自己是普通的造物,完成了使命就要死去……没有脑子的小蠢货,你可是我的过去,唯一知道那些过往的人,怎么能死去? 金色的眼眸中有压抑不住的暴虐钻出一二,一只布满划痕,皮肉外翻的手拍在他脸上,他一愣,但因那手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没躲。 “我脆弱的主人,既然你要我帮助你,那下面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说。”温礼本来很生气,他生气起来连自己都捅,但这个人的靠近,让他的情绪诡异地平静下来,安定感将他包裹,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知无不言。”主人听起来很高兴,事实上,他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散。 温礼表情严肃,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抱我?” “嗯?你只想知道这个?不知道,就是抱了,可能是想同你说,谢谢你与我同在,我也与你同在。”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温礼不自在地退后一步,两人距离拉开,造物主脸上沾染了一点血渍,看着像一个邪恶的掌管死亡的神灵。 “你平时能够看见我吗?”温礼问:“晚上的时候你在跟我说话?” “你十八岁之前,我们可以见面,可以交谈,十八岁后,你的脑子坏掉了,不,让我想想,不是一下子坏掉的,小家伙,你是一点点迷失掉灵魂的。” 温礼没说话,他消化了一下信息,没怎么消化明白,烦得想从天台上跳下去。 “既然忘记了,就忘记,我不想知道了。”温礼恹恹地说,不打算再问。 “不行!” 温礼一愣,领口猛地被拽住,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带着凌厉的浓重死气猛然凑近,随着他的手往上提,窒息感让他瞬间采取行动,手往后勾住黑色短棍,轻轻一甩,无数透明的丝线牵拉出一截截指环状金属块。 刷—— 他轻轻挥动,鞭子像一条听话地毒蛇飞射而出,每一截金属环周边长出锋利的倒勾,缠绕住金眸坠神的胳膊,温礼收紧尾端用力一扯,倒勾拉开皮肉爆裂在空中,瞬间炸开一小块血色的烟花。 “放开我,主人,乞求我的话,就摆正自己的姿态,不要再随意凌辱我了。”温礼带着嘲讽的语气开口,随意地挥开那露出白骨的胳膊,他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黑色的武器,中间串联的锋利的透明丝线在他手中乖巧地蛰伏着。 “你伤我?”造物主看着自己的胳膊,抿唇不语,轻轻皱起的眉头,让他看上去脆弱不堪。 他刚刚还疯癫不能好好说话,这会儿在装什么? 他怎么比我还有病? 温礼随意地点点头,“对,就我,我,我我我。” 第12章 温礼,我们是彼此的人间 “这真是太令我伤心了。”金眸堕神低声叹息,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只面上带着趣味的笑。 这笑容配合着他的话实在是太欠了,温礼随意地甩动着手中的小鞭子,看了眼地上的血肉,“哦?伤心的你想要怎么做呢?摸索着自己漂亮的眼眸掉眼泪儿吗?” “漂亮?这种时候就不要夸奖我了,你弄伤了我,小家伙,我在想要不要给你一点惩罚。”神灵思索的样子也带着仁慈的温和。 温礼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头发,把袖口和衣服整理好,站正,“我准备好了。” “我舍不得啊小家伙,你哭泣着说你怕疼,我记着呢,怎么会伤你,虽然刚刚有想过把你的骨头一点点敲碎,但是一想到你……”神灵顿了片刻,而后随意地挥动受伤的手,像被养得调皮小猫抓伤了又舍不得惩罚那样带着疼惜的无奈,“你陪了我二十多年,那些感同身受的,只有你,我不会伤你。” “你伤不了我。”温礼冷漠地看着这个宛如有蛇精病的神灵自说自话,内心平静得他自己都吃惊。 没有吃药脑子怎么变正常了?唉,有个有病的主人都不能安心发病了,心累。 温礼忍辱负重地决定暂时伪装成正常人。 他轻哼一声,“你说我有你的灵魂,我也不是你的造物,按你所说,我是你,你是你,我们都是温礼,这可真是,玩得够花啊。” “温礼?” “我的名字,我自己起的。” “什么意思?” 话题走不上正轨,又开始跑偏。 “温柔的,有礼貌的。”温礼翻译。 “哇。” 温礼冷眼瞧他。 “那我叫温良。” 温礼:“……” 这人比他还有病,可恶,被比下去了。 “什么意思?”温礼问了一句。 “温柔的,善良的。” 温礼:“……你抄袭我的创意!”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我只单字一个殊,随你一个温字,我以后就叫温殊好了。”他说。 “淑女的淑吗?”温礼刺了一句。 温殊微笑,“特殊的殊。” 暂时死不成,眼前这个人还在这里可怜地吊着,温礼虽然不记得他,但也不想看他被别人欺负了去。 为什么?搞不明白。 温礼选择性忽视刚刚在温殊胳膊上绽开的血烟花,平日里谁要是凌辱他,那人的脑袋会直接飞出去,他对温殊还是不一样的。 求死,和被凌辱,还是很不一样的。 温殊……温礼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烦,他还真做不到不搭理他,自己去死。 什么狗玩意。 麻烦。 “温礼。”温殊喊。 温礼抬头,温殊的身影一点点变淡,他下意识地伸手,温殊再次过来拥抱了他。 不是,这是有皮肤饥渴症吗? 温礼懵然地想,没躲开。 温殊很柔弱,所以不能让他被别人欺负,但他也很欠揍,他是能动手的。 温殊也冲他了,勉勉强强算个互殴。 “正义的法官,别算计了,把衣服整理一下,伤口也要处理,要照顾好自己。”温殊抱了他,而后消失在眼前。 温礼愣愣地看着地上一起消失的痕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温殊?” “在呢,我附着在你骨头上,这个状态能陪你久一点。”温殊的声音很近。 “我不要。”温礼说。 “不要想着把骨头挖出来。”温殊声音里很是困顿,“小家伙,让我休息一下,行吗?” 温礼没有感受到行为受阻,思索片刻勉强地点了一下头,“行,看在你不是我主人的份上,我让让你。” “嗯,谢谢。”温殊声音里有笑意。 “最后一个问题,我找到你还不算结束吗?这一切,我什么时候能够抽身?”温礼听出了他即将昏睡,迅速开口询问。 “小家伙。”温殊叹气,有几分无可奈何。 “名字,叫名字。”温礼说。 “好的,温礼先生。”温殊很好说话,让叫名字就叫名字,“一切结束不了,我一睁眼就被规则束缚在这里,你找到的这一处的我已经在这个杂物堆里躺了很久,我其他的所在地依旧在等待着你,温礼先生,这是一个麻烦事呢。” “……”温礼没有说话,温殊很过分地继续烦他,“我了解你,我明白你。” “疼痛让我麻木,时间的流逝让我忘记岁月的痕迹,只有站在刀片上,才能让我体会到走在人间的真实。”他低沉又温和地念出温礼曾经痛苦的喊声。 “温礼,我们是彼此的人间。” “温礼,有我在,不需要你走在刀片上,也有一个人能够见证你的存在,记住你每一刻的选择,我,是你的未来。” …… 温礼愣住了。 第13章 又不是有病,谁没事会去跳楼啊 他想说,人间,他不稀罕。 他想回答,真实,我从未见到,浑浑噩噩的活着,找不到意义,也就不想动弹了。 他想告诉他,你有病,说的这些话,像在他心头点了一把火,火烧火燎地发着烫。 什么叫我们是彼此的人间? 什么叫我是你的未来? 话说得模棱两可,可以理解成坦白,也可以解释为一句好听的软话。 ……啧。 如果我早知道我的未来是这副样子,还不如早早死掉。 但是,如果我孤身活到你如今的处境,除了眼前人,我竟想不出其他模样了。 好像理应如此般。 唯一的好消息是未来的我看着更有病了。 哈,果然我才是最有病的,没人能超过我。 温礼探头看向楼下,天亮之后一直有动静,但没人外出,这会再看过去,几乎都是大人带着小孩走在外面,前往中心的学前教育班。 单看不觉得什么,站在高处往下俯视,清楚地能够看到每家每户的孩子奇异的差不多大,或许身形上有所不同,但能明显感受到年岁上都是一个年龄段。 怎么这个幸福小区还有生孩子日之类的规定? 温礼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伤疤,觉得有点头晕,身上也没什么干净的东西,除了贴身带着的武器和墓碑,绑在腿上的匕首还在,口袋里的钥匙,三块钱,两个馒头,就连他随手放的纱布绷带都不见了。 想想都生气。 外面的黑色外套不能拆,里面衣服有几个地方破了,他抬手撕下来一截,在手上缠好。 下楼的时候手握上生锈的金属钉,疼得跟针扎了似的,温礼加快了动作,几乎是滑下去的。 脚触碰到地面,温礼绷不住淡定的表情,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手,“嘶,好痛。” 红裙子的老太太不在,温礼皱着眉整理好衣服,他抬头看了一眼仅供一人通过的小小天台入口,只能看到入目的小片天空。 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医生说我有精神分裂,但我刚刚和自己拥抱了,他说他是未来的我,感觉很真实。 不是臆想,不是精神分裂,这一切本就脱离现实。 一路下楼,温礼毫无阻碍地从正门出去。 “你是哪家的孩子啊。”就在他踏出单元门的瞬间,眼前突然凑过来一个带着黑色小圆眼镜的老头,“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温礼心里骂人,最讨厌一惊一乍,勉强控制着没有发火给他一个脑瓜崩,随手一指,指着一楼那老太太昨天晚上进去的那扇门快速道:“那老太太三姑妈家二婶子三叔家的侄子。” “唉,等等,什么叔什么……”老头转个身,眼前哪里还有温礼的身影。 温礼应对得太流畅,老头还没有反应过来,满脑子什么姑妈什么叔,已经失去了找麻烦的机会。 阳光温柔地包裹着清晨的冷霜,大片的金色伴随着孩子们清脆的笑声,一切是那样的温馨。 幸福小区学前班,孩子们陆陆续续被父母家人送过来,三层的教室充满欢声笑语。 二楼一侧,张老师疑惑地看着眼前几个人,又数了一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少的那个人呢?你们知道那个老师的下落吗?马上就要开始第一天的实习了,迟到可不是好现象。” 眼前剩余七人,除了温礼外一个不少,就连关灵都好好活着,只是那张甜美的脸上布满抓痕,仔细看还有几个骇人的孔洞,虽然不再往外渗血,但能看到里面的肌肉纹理,甚是可怖。 她一个人和其余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就连原本对她充满蔑视的王虎都防备地警惕着她。 昨天晚上她把温礼从楼上推了下去,他们都听到了,温礼那声惨叫,很是凄厉,虽然后来关灵并不承认,但也没人相信她,她也不听听自己的话,说人是自己跳下去的,他们是智障吗?这么好骗? 找理由不能编得可信度高一点,又不是有病,谁没事会去跳楼啊。 关灵的处境一时间天翻地覆,若不是她死死地跟着几人,早已落单。 关于温礼的去向,没人说话,大概是死了,过了一夜,现在都早上了,那些怪物消失了都没有回来,不是死了处境也很危险,没人提议去找人,他们自己活着都不容易了,顾不上旁人,众人心照不宣,默认将温礼的生命放弃。 沉默中,感受到无视的张老师面色越来越难看,周肃上前非常有担当地挡在众人面前,“那个老师他昨天晚上突然有事,我们也不太清楚,您亲自联系他。” “是吗?我看你们一起来,还以为关系很好呢。”张老师的面色缓和下来,又成了和蔼可亲的模样,笑容亲切和煦。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说过两句话而已。”周肃面不改色地说:“不熟。” “啊,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张老师点点头,看向他身后,“行,那我问问情况,这位温老师,你去哪里了呢?” 嗯? 你在问谁? 周肃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猛然看见人群的最后方站着的温礼,他悄无声息地过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反应最大的是关灵,因为愤怒她面容扭曲,恨不得立刻扑过来跟他同归于尽。 温礼把几人或躲闪或不自然的神色看进眼里,内心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与人之间一丁点真诚都没有了吗? 我在场时大家都是亲兄弟,你帮我呀我帮你,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句不熟多让人心痛啊。 “你,你没死!”关灵惊呵出声。 温礼被吓着般往后退了两步,无辜又茫然地看过去,而后垂头,他没有说话,只身旁的拳头用力的握紧,像是有许多愤怒隐忍,不言于口。 温礼在出场之前特意把头发扒拉好,长长的发丝老老实实地挡住眼睛,懦弱狼狈的姿态只差没有在脑门上贴个纸条,上面写:我真是一朵可怜的的小白花,啊。 关灵被气得理智全无:“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真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他主动从楼上跳下去的!” 温礼“啊”了一声,“又不是有病,我为什么要跳楼啊。” “你,你你你……”关灵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脸色发青。 谁知道你为什么跳楼啊!我看你就是有病! 第14章 我不是可怜他 “你!我好心帮你被你所害,你现在还编出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以为我们都没有脑子吗?”温礼打断她的话,愤怒指责。 “你们,请你们相信我。”少年的声音因为生气发着抖,他站的笔直,固执地挺直背脊,似乎这样就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周肃站在温礼身前,将他完全挡住,温礼有刻意蜷缩着身形,虽比他高上一些,倒不显得突兀。 “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记我们任务。”周肃暗示地提醒关灵,得到真相活下去才是我们的目的,现在要维持好实习老师的身份,再争论下去谁都不好过。 关灵憋屈地转了身,她勉强抽回点理智,知道什么最重要,活下去,要活下去。 她眸中闪过狠色,敢算计她,她一定会让温礼付出代价。 温礼被周肃挡在身后,看不见关灵,但不难猜出她对自己的记恨。 他不以为意,关灵看着不聪明的样子,他一精神病都算计不到,让她害都害不出什么名堂。 关灵……在那样的情形下关灵活了下来,并且没有崩溃,这跟她立得柔弱小白兔乖乖女人设严重不符。 这种表现足以说明关灵就是那个隐藏在众人中的老手。 一是她没死,活下去的手段从何而来?二是受伤之后稳定的精神状态,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想要继续完成任务,都能够看出来问题所在。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昨天晚上若是他没从楼上跳下去,结果也无非两种,一是被关灵拉着当垫背,其次就是当那个替死鬼,他只是主动配合而已,若不是她没有抓紧时机逃跑,也就不会伤得这样重。 温礼冷漠地分析着,三分钟热度的性子让他很快对自己编造的身份厌烦,一时没想到其他可以精彩演绎的人设,就先将就着玩。 “你们在说什么呢?”张老师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一步,“昨天晚上你们出去了?” 她带着关切地开口,陈琼反应很快,立刻接话,“这只是一个话剧表演,他们在对台词,是为了提高自己个人修养的爱好。” “哦?是这样啊。”张老师停下探寻的目光,点点头,“有你们这样想要提高个人素养的老师不多了,以后都是未来的优秀老师啊,孩子们在你们的教导下,一定能大放异彩。” “承蒙厚爱。”周肃连连摆手,借着转身的功夫冲温礼安抚地笑了下。 还是人活着比较有用啊,值得花心思算计。 温礼没看他,垂着头讷讷地带着感激喊了一声,“周哥……” “活着就好。”周肃温和地低声叮嘱一句。 “我们学前班分为甲乙丙三个等级,等级最高班级的孩子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孩子,只有一个甲班,其次是七个乙班,最后十个丙班,你们几个实习老师选,在每个乙班帮着老师们管理学生,希望你们在这几天里能够有所收获。”张老师带着他们走在前面。 二楼五个乙班,一楼两个乙班,三楼一层都是甲班的教室,十个丙班在一楼挤着,中间只有薄薄的木板作为阻隔。 这可真是,等级分明啊。 温礼眼中翻涌的情绪一闪而逝,很快被他压下。 在这样一个地方,是怎样的一个人,用怎样的手段,把温殊砍成碎块,随意地抛在天台的杂物堆上的。 他虽然没有说要帮温殊报仇,但是看看他那主人的可怜样子,他如果不替他把气出了,他还能找谁呢。 也就只有我了。 我不是可怜他,只是生气。 说不上是什么缘故,他看着温殊,是不想让旁人欺负了去的。 “孩子们都很开心。”温礼小声说了一句。 “是啊,无论是哪个班级,能够出现在我们学校的,都是开朗的孩子呢。”张老师笑呵呵地补充,“开朗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温礼的视线很仔细地在每一间教室里逡巡,很普通,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只有一点,他们一致的开心着。 热情洋溢,开朗活泼。 “你在看什么?”男人在耳侧温和地说。 温礼没有回头,“他们和我妹妹差不多大。” “唉,都会没事的。”周肃关怀地说,“等我们出去,你还会见到你妹妹的。” “谢谢你,周哥。”温礼垂头,躲开了他想要落在他头上的手,“还有六个白天,五个晚上,我一定会活着出去的,周哥你也会长命百岁的,好人一生平安。” 周肃尴尬地将手收回,“我跟那个张老师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一时的权宜之计,你……” “周哥,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不会对你心存芥蒂,我只是不习惯麻烦别人,我,我想靠自己。”温礼快把自己感动哭了,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音,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嗯,好。”周肃也不便多说,只是话说出来,带着一丝勉强。 呀哈,这个人,非要过来搞我。 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吗? 温礼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把原因归咎于人格魅力太强。 他们没在这里停留太久,张老师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小房间,三张木桌并排放一起,桌上有一些食物,水果馒头蔬菜粥,很齐全。 “这个是我们的教师食堂,饭菜跟孩子们吃的是一样的,因为你们刚来,所以特意留给你们的吃饭时间,我们的老师们已经吃过饭了,等上课铃声响起,你们直接去教室就可以了。”张老师说完转身离开。 “看起来很正常。”陈牧回头,看着那个张老师离开在视线里。 “我们要吃吗?还是私下再找食物?”姜方问了一句。 温礼早已经移不开眼,看到食物的这一刻早就想扑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饱再说。 他昨天的体力消耗不少,又受了伤,早已头晕眼花,肚子里那个馒头已经消化得不能再干净了。 “没有必要,藏起来的食物也不一定干净,吃,可以少吃一点。”陈琼声音清冷,淡声开口。 温礼觉得很有道理,吃了两根玉米,三个包子,四个鸡蛋,一大杯牛奶。 第15章 累啊,困啊 “你不怕吗?” 温礼看过去,说话的是宋承,那个原本职业就是老师的男人。 “怕,怕死了。”温礼说。 宋承显然没想到温礼会这样说,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 温礼把他面前的面包拿过来放到口袋里,“你还吃吗?” 宋承:“……” 你已经拿走了。 宋承摇摇头。 温礼说:“我帮你吃,不客气。” 宋承:“……谢谢。” 有点奇怪。 “昨天晚上我们只顾着躲避那些怪物,根本没有机会找什么线索,所以今天我们要抓紧时间找到线索,晚上会很危险,有黑色的怪物,虽然能够躲避,但会让我们行动受限,看来只能在白天找了。”周肃看向温礼,“小温,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离开了这栋楼吗?没有遇见什么吗?” 温礼摇头,“没有,我摔到花坛里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约莫着有点脑震荡,没走多久就晕了,醒来发现天都亮了,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那你的手?”周肃面上还是关怀,只是在温礼解释完这个时机说出来,这关心倒不那样纯粹,更像是质疑。 “划伤了。”温礼轻描淡写地说。 “不处理一下吗?我可以帮你看看,感染了怎么办呢?”周肃说着就要站起来,想要把温礼手上的衣服碎片解开。 温礼摇摇头,依旧坐着,丝毫没有紧张的姿态,“周哥,回头再说,时间有限,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平白也耽误大家。” 周肃看着他,温礼乖顺地低着头,陈琼敲了敲桌子,沉静的眉眼稳重含蓄,“也不算全无收获,那些怪物大多是小孩,带着玩闹的心居多,不怎么伤人,这也是我们能够应对的缘故,但是今天晚上不一定了,这里不是度假村,不会让我们简单通关的。” “是,是,有道理。”宋承点头。 陈琼没有听反馈的意思,继续道:“小康的死因是我们的目标,这也是我们唯一的线索,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跟我们平安离开有很大的联系,而我们一共七个人,我们必须合作,把线索串联,才能平安通关,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间我们再见,时间不够了。” 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去选择去哪个班级,温礼被留在了一楼,另一个人是关灵。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算计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关灵脸色阴狠,放狠话,“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敢不承认?就是你自己跳楼的!我都没有碰到你!” 温礼后退一步,嘴角上扬,“我又不是你爹,我管你是谁。” “你,你。”关灵气得直哆嗦,手抖了两下,就要冲过去,温礼动作很快地闪身近了身后的教室,非常大声地喊了一嗓子,“大家好!” 坐在讲台下的学生以及老师齐刷刷地看过来,关灵停在教室门口止步不前,愤恨地瞪着温礼,估计着时间,转身往另一个教室走去。 “吵。”很轻一声,带着无奈的轻叹,嘟囔着抱怨,响在耳侧。 温礼听得耳朵发痒,用力地揉了两下,这家伙到底在他哪块骨头里窝着,好想挖出来看看啊。 “我是新来的老师,张老师安排我过来的。”温礼说。 讲台上的老师对温礼慷慨激昂的打招呼表示惊讶,愣愣地点头,“啊,行,我知道了,你去找个位置坐着。” 班里最后一排有位置,温礼选了一个靠着后门的角落坐下了。 小孩子们的课很普通,温礼听了两耳朵,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索性不再管,撑着头,闭上眼睛,眯着了。 头发挡住眼睛,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温礼发了一夜疯,都没有怎么休息,他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抽出一点心神注意着情况,直至下课铃声响起,也没发生什么,温礼浑身骨头被抽走似的,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 累啊,困啊,想杀人,想吃馒头,哦,还有一个面包来着…… 脑子混乱地嗡嗡响,眼皮子发沉,身边的凳子被抽开,温礼眯着眼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是一个小男孩,看着挺机灵的。 “你是新来的老师吗?嘿嘿,我发现你在睡觉了哦。”小孩说。 “呀,你发现我睡觉了哦。”温礼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语气。 小孩脸上的笑挂不住了,气呼呼道:“你不要学我说话。” “就学。”温礼说:“呀,我发现你要掉眼泪了哦。” 小孩:“……” 小孩气愤地看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老师。” 温礼被吵得那点睡意挥挥翅膀飞走了,睡也睡不着了,奇异地没怎么生气,大概是吃饱了的缘故,他这会脾气很好,“那你见到的都是什么样的老师?” “带着微笑的,开心的。”小孩说。 “我不是这样吗?”温礼呲牙,露出一个诡异狰狞的笑容。 小孩不说话,眼睛都因为温礼的话惊讶地瞪圆了。 温礼继续笑,小孩打了个寒颤,温礼乐不可支,“你真有意思小屁孩,那我就奖励你一个生命点。” “什么?”小孩好奇地看着他。 温礼指着他的座位,“把你的画笔拿过来,对了,再给我一张纸。” 小孩的好奇心很重,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跑过去拿了纸和笔。 温礼随意地拿着红色的蜡笔在纸上勾出一颗爱心,又划了几道将中间填满,“给。” “这是什么?”小孩拿着看了两眼,“王八吗?” 温礼:“……一颗爱心。” “爱心为什么是圆的?”小孩说。 “因为它爱的很含蓄,埋藏在心里。”温礼说。 小孩笑起来。 温礼来回画了两道,把爱心填满。 上课铃声响起,小孩留下一句“你真有意思”,转身回到座位。 “我也这么觉得。”温礼转了一下手里的蜡笔,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 找线索? 算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是等温殊休息好了,告诉他谁是凶手,他去把那些鬼啊人啊的什么东西给弄死,其余的都不重要,他心里憋着火,怎么也不舒坦。 温礼整理了一下要做的事,吃饱,休息,杀人,能出去就出去,出不去就在这里混日子也不错。 下课他没抬头,眯着眼睛还做了梦,天台的场景,他让温殊享用他,温殊张口把他吃了,他彻底消失了,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死不掉。 真是个好梦。 第16章 不要凶 “醒醒,新老师,下学了,你忘记把蜡笔给我了。” 小孩在喊他,温礼困倦地坐起来,看了看,在小孩期待的目光中低头把口袋里的面包拿出来吃了。 小孩:“蜡笔,蜡笔,新老师……” 温礼把面包的包装袋递给他,小孩下意识地接过,“啊。” “谢谢。”温礼说。 “哦。”小孩跑过去把包装袋扔掉。 “醒了没?我亲爱的主人。”温礼懒散地看着那小孩跑得颠颠的背影,声音带着困倦的哑,头发乱蓬蓬炸成一团,他也没收拾,“我实在忍不住了,你要是不回应我,我就把我的每一块骨头拆出来,看看你到底藏在哪里。” 他一句亲爱的主人绵里藏针,带着讽刺和挖苦。 “……小温先生。”温殊回应道:“你亲爱的主人还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有什么事不能自己解决吗?” “不能。”温礼斩钉截铁,“你如果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耐心不好,给你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忍耐了。” 温殊笑起来,“那不能够,你可以再给多一点。” 温礼总算察觉出那点不对是出在哪里了,虽然温殊说话的一些语气跟他有些像,但是总跟哄孩子似的,带着上位者的姿态。 不舒服,讨厌被人俯视。 想把人薅下来,让他躺着,自己站着。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温礼站起来,把蜡笔递给那小孩。 “新老师,你在说什么?”小孩仰着头问。 “我犯病了,自言自语,不用管我。”温礼随口应付,“你回家吗?” “嗯,我回家吃饭。”小孩说。 “我跟你一起。”温礼说。 小孩:“嗯?我不用送的。” 温礼:“嗯,我不送你。” 小孩一脸疑惑,“那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你家饭好吃吗?”温礼问。 小孩愣愣地点头,“好吃。” 温礼:“谢谢你的款待。” 小孩愣愣回应:“不客气。” 温殊笑起来,“孩子脾气。” “问你呢,说什么别的话。”温礼一听温殊的声音就来气,没什么好语气。 “不要凶。”温殊温吞地说:“吓到我了。” 温礼:“……” 不行,我得报复回来,我也要让他噎得说不出话。 “我们的关系啊,主仆。”温殊说。 温礼咬牙:“……” 温殊顺毛,“不是跟你说了,我是你的未来,猜到了不是?不信?” “你不应该给我讲一下眼前的局面吗?”温礼挖苦,“伟大的神?” “跟你讲有什么用,说了你也会忘记,等你脑子好起来,记忆自然就回来了。”温殊说:“小家伙,我现在只能跟你说,目前的我不是完整的我,你需要找到其余的那些尸体,为了你好接受,我姑且称呼为尸体,唤醒我,我稳定下来,你自然就痊愈了,我们之间是相互的。” “我不好接受。”温礼骂骂咧咧,“神经病。” 温殊好脾气,“不要骂人,小家伙,我记得你很讨我喜欢的。” 温礼面无表情:“名字。” “好的好的,我们温和的有礼貌的……小家伙。” 温礼:“我想弄死你,把你脸上虚伪的面皮扒下来。” “干什么?收藏吗?”温殊饶有兴趣。 温礼原本没有这种想法,被他一提议,倒是觉得可行,“可以吗?我能这样做?” “不能,脑子坏掉的小温先生,那样我很痛的。”温殊说:“而且太不得体了,血淋淋的脑袋,吓到人怎么办?这不可行。” “我想。”温礼低声重复。 “你不想,亲爱的,我会生气的。”温殊说。 他似乎真的生气了,而后不再说话。 好好,不那么做了。 温殊脾气也不好,不过说上一说便生气,他比温殊好多了,一般只发火,不怎么生气。 “温殊。”他喊,没有应声。 感觉有点奇怪,莫名有点不舒服,怕疼,矫情,脾气还跟我一样差,这个人…… 啧,啧啧啧,对比着显得我真是太成熟了。 弄得他都不能好好当一个精神病了!可恶! “我不扒你脸皮的,我只说说。”温礼耐着性子说上一句勉强算哄的话。 “呵。”温殊说:“我胆子小,你下次直接做,不必先同我说。” 温礼:“……” 温礼一阵头大,“现在轮到你当正常人了!你不许有病!我很久没吃药了,我该犯病了。” 温殊没忍住笑出了声,本就是逗弄着玩,没想到听见这不讲理的话,“好,那我当正常人。” “哈。”温礼开心了,很得意。 温殊看着他觉得很有趣,小家伙很好哄。 他代入小家伙的视角里,在看着自己第一瞬间就会扑上去把自己弄死,但是温礼并没有那样做。 兜兜转转,我将少有的怜悯给了自己吗? 真是可笑……又顺利应当。 毕竟除了温礼,谁还有资格让我走上前,去拥抱他呢? 就只有你了,小温先生。 你应该感到荣幸。 …… 小孩对新老师犯病现场表示深深地震撼,一路上张开的嘴都没有合上,温礼淡定地抬上他的下巴,“到你家了吗?” “这楼上,三楼。”小孩说。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温礼两个台阶迈一步,小孩跑得小书包来回晃荡,比温礼快上一些在前面带路。 “小健。”小孩说。 温礼:“哇哦,这名字,很有造诣啊。” 小孩以为温礼在夸他,笑得很开心。 “哪个贱?”温礼问。 “健康的健。”小孩说。 温礼挑眉,“你还有个哥哥?叫小康?还是弟弟?” 真巧啊,随便抓一个小孩,就是小康家的。 “呀,你怎么知道。”小孩很惊喜,嘿咻嘿咻爬上二楼,停下来休息,“新老师你真厉害,是哥哥,我有一个哥哥。” “哦?小康也在家吗?”温礼问。 小健摇摇头,“没有,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他死了。” 小孩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丁点的伤感。 “你知道了死了是什么意思吗?”温礼看着他。 “嗯,知道的,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的意思。”小孩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笑得很好,下次继续。 第17章 放肆 小孩脸上的笑没断过,显得他活泼可爱,就连他说自己哥哥的死,也是这样的姿态。 这下来对了,直捅老巢了,那群找线索的人不得羡慕死,他运气爆棚啊。 第一次活欧皇附体。 小孩转身继续上楼,温礼跟着他三步两步的迈,小孩喊:“妈妈!” 温礼抬了头,女人揽着小孩看向他,“你是?” 她站在门前,身后是浓郁的饭香,里面传来男人的讲话声,一派温馨和睦。 “不要进去。”温殊突然开口。 温礼一愣,心道:“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们见过我,再看你,会看出问题。”温殊说:“有危险,找个无人处,我同你说。” 行。 温礼勉强被说服,他本来对探索出去的线索就没什么兴趣,也不是一定要铤而走险,明知危险非要闯上一闯。 “我是学校新来的老师,送他回来。”温礼说完转身就走。 “新老师,你不饿了吗?”小孩在身后喊。 温礼没回头,反手挥了挥手,“饱了。” 找个没人的地方,温礼探着脑袋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最后在厕所隔间里站定。 “你要嘘嘘吗?”温殊问。 “滚蛋。”温礼把外衣拉链拉上,“快点出来,你不是要说话。” “你能不能选一个稍微得体一点的地方,这么大点地,你要我站你头上吗?”温殊语调很平,语气中展露出他对这个地方不乐意的抗拒。 “啧,事儿逼。”温礼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寻找一个所谓得体的地方。 温殊:“不要那样说,我会认为你很厌恶我,小温先生,你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讨厌我吗?” 温礼:“……” 他插在兜里的手握紧,察觉到伤口拉扯的疼痛才松开,他一阵牙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你有什么地方是讨人喜欢的吗? 我厌恶你。 怎样? 又怎样! “没关系,我知道了。”温殊很有分寸地止住了话头,带着无奈的笑意,“是我多言了。” 以为那个人是自己便会有所不同,真是失了分寸。 太放松了,看到温礼,他很高兴,高兴地忘记了温礼不是他亲近之人。 一切只是被迫束缚的枷锁,命运裹挟着无奈的灵魂前进,留下的只会是痛苦的呻吟。 有趣只是有趣,再多上一点交往,那点牵连便不足以支撑这适当的距离了,以后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 需谨言。 小家伙在渴求死亡,又怎么在意你?怎么在意你的生命?你们是一个人呐。 “我讨厌你。”温礼说。 我讨厌我自己。 温殊想表现出一点惊讶,配合地出了一个声,“啊。” “但是。”温礼说得艰难,牙酸得厉害,他吞咽了两下喉咙,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恶心感,他没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什么不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反应格外激烈,他偏头咳嗽了两下,说:“你是我的未来,你的存在,就证明了我有未来,你不需要做什么,这是你存在本身给予我的意义。”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以你来看我现在的想法可能觉得可笑,非要追求什么意义,但是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活在世上,我想要真实,我不能只有痛苦,在我的一生中,所有的生命体都会离我远去,都会有背叛我的可能,你不会。” “如果非要有一个见证的什么狗屁玩意儿的存在,你比其他的所有都好。” …… 温殊没说话,温礼费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顺着人少的地方顺着墙根走。 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温殊说过,我了解你,我明白你,当初他还鬼迷心窍地信上一分,现在想想都是放屁,一个人的路那么长,走的时候一个样,经历了不同的事,看到了不同的人,再看已然不是当初。 你了解明白个鬼! 我若是不说,你是半点也不知道。 他讨厌温殊,同样的,对于他的存在,感到安心。 不相悖。 右边的锁骨有些烫,初时只有一点热度,片刻似是要烧起来般,他赶忙撩开领口看上一眼,发现那里突兀地多了一个黑色的纹身,此刻正发着烫,难受得紧。 “哎,你干嘛呢。”温礼戳了一下,热度很快消散,温殊应了一声,“没什么。” 温礼好奇地又看上一眼,黑色的浅淡纹路勾勒在皮肉之上,扎根在骨头,看不清模样,隐约是一条小蛇。 “你不会偷偷掉眼泪。”温礼穿过废弃的小水池,停在一棵粗壮的树后,这里没什么遮挡物,有任何人靠近,他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不会。”温殊现身在他眼前,身形比着早晨消失时浅淡了许多。 温礼伸手摸了一下,还是能碰到的,只是没什么温度。 温殊好奇地看着温礼捏他的指尖,在温礼触碰他的同时,感受着温礼对他的触碰,很轻,不疼,有点痒。 树荫下,他们面对面站着,温礼往上撩起了发,温殊像是他的影子,一样的面孔,只一个神色带着天生的讥诮嘲讽,另一个充满神性的仁慈,他们那样相似,又格外不同。 温礼的手指点在他手心,放肆地顺着宽大的袖口想要继续往上,那仁慈的神眼中闪过埋藏在阴沉寒霜之下的真实,扭曲地带着暗沉的黑暗,那才是他的真面目,原来他们并无不同。 “放肆。”神说。 温礼笑起来,“晚了。” 温礼用力握住温殊的手腕,瞬间,手心勉强愈合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液,他不知何时已经把缠绕的破布条抽开,手心覆盖在温殊的手背上,两手交叠,血液交织。 “脏掉了。”温礼小小地出了一口气,满意地松开手,看着温殊轻皱的眉头,更觉心情舒畅。 温殊对温礼幼稚的行为不做评价,偏了偏头,显出几分疑惑,“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天真的想法呢,小家伙,我可不记得有这样教导你。” “你刚刚在发烫,需要我提醒你吗?”温礼撩起眼皮,视线定在他脸上,意思很明显,大家半斤八两,你确定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不用。”温殊摇头,丝毫没有被揭短的不快,抬手在温礼的衣服上蹭了两下,把手擦干净,“是变得有些烫,因为你的话。” 温礼瞥了一眼衣服,“幼稚。” 第18章 平静,安宁 “不要闹了。”温殊说:“我跟你讲明一下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我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知道全貌,我在这个空间醒来后就是碎块状态,除了分裂的痛楚和零星的画面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几个画面里我有见过刚刚那个女人,她拿着刀,体内好像藏着野兽的另一面,挺疯的,目前去试探没有意义,弄不好会很麻烦。” “所以你骗我?那什么手抚过你的身体肆意地玩弄你,把你剁成碎块,都是假的?”温礼挑眉。 温殊:“……” 我有这么说过吗? “你得出去,因为我的其他部分还在等着你唤醒。”温殊说:“小温先生,帮我。” 温礼诡异地发现自己很开心,对于这个人装模作样示软的一句话。 “自然。”温礼颔首。 温殊笑着消失在他眼前,声音散在耳边,“动静小些,困,小温先生。” 温礼抿唇,对手指关节上多出来的指纹颇不习惯,总想要抬手抠抠,“换块骨头。” 纹身像有生命般顺着手指往上游动,最后停留在腕部,像一个手环绕了一圈,留个尾巴尖在手背上,“我在这里,你莫发疯,顾忌着我。” 温礼眨眨眼,不应声。 “不听话可是要打手心的。”温殊说。 温礼浑身一僵,随后不开心地握拳,“你打不到。” 温殊:“听话,就不打。” “不听。”温礼说:“我讨厌听话。” 温殊笑了,半晌后轻叹,“好,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听,没人强迫你。” 讨厌被人碰手心,温礼也讨厌。 这种全身心被人理解的感觉,很奇妙。 像一个冷笑话,全世界都觉得你有病,有一个人听了却笑出了声的那种奇妙感。 …… 线索不算多,四舍五入等于没有,但麻烦不少,他得给温殊报仇,这个报仇还牵扯到了小康这个通关的主线,那群看似是伙伴的家伙指不定在谋划着什么,信任不了。 温礼找了处水龙头洗了手,把温殊在他身上擦手的痕迹也洗干净,伤口周围被水冲的发白,很疼,他想了想,直接去敲了张老师的门。 路上诡异地半个人都没有,她人还在二层小屋里,作为一个上了年纪颇具威望的老师,她不需要挤着跟其他老师一起吃饭。 咚咚咚。 温礼抬手敲门。 学生们下课,二层空无一人,安静中温礼等待着,房间不隔音,按理来说他应该能够听到一些动静,但事实上并没有,没有走过来的声响,没有任何的响动,一瞬间房门骤然打开,仿佛那人是飘过来,或者早已经发现他的到来,站在门后微笑着等待着。 “怎么了?这位老师?”张老师询问,“这是吃饭的时间啊。” “你这里有绷带或者纱布吗?我不小心将手划伤了。”温礼开门见山,说出目的。 “哎呀,怎么这样不小心,好孩子,你进来来,我给你找找。”张老师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微微地往前倾着,她把门打开,等待着温礼进来,满脸的关切。 房间布局跟他昨天晚上那个房间差不多,床,桌子,柜子,视线下移,地上有影子。 昨天晚上看的真切,明明没有影子来着,白天又恢复正常了。 “谢谢张老师。”温礼道谢,迈步走了进去,身后传来关门声,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温礼防备着张老师突然变成怪物袭击过来,随时准备攻击。 “把窗帘拉开,我找找急救箱。”张老师说。 温礼挑眉,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今天上午的课怎么样啊,有什么收获吗?”张老师在柜子里翻找,没有回头。 “挺不错的。”温礼没怎么听,但大致还是听了两耳朵的,从识文断字到礼仪培训,就一个小区的学前班来看,算是很好了。 “我们学校啊,就是放在在整个市来看,都是顶尖的。”张老师骄傲地说,转身抱出个小纸盒,从里面拿出一包纱布,还有一圈胶布,“这个你拿去,好好处理,你们实习的最后一天可是要上台讲课的,手坏了怎么写字啊。” 整个市?看来这个小区外还有一套完整的系统,要是都有像这样的诡异怪物,那真是好玩极了。 “张老师。”温礼低头熟练地把纱布缠好,胶布绕了几圈,让伤口固定,他没有抬头,语气随意,似是随意聊天,“我今天遇见一个孩子,叫小健,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小康,我今天送他回家,他说那个小孩死了。” 屋外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色,他带着担忧和哀叹地开口,“这么大点的小孩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是在学校里发生的吗?” 话落,一股凉气顺着温礼的脚脖子往上钻。 这话纯属胡扯,他懒得试探,直接开口询问,有可能是死亡条件,但可能性不大,他盯着地上的影子瞧,危险的心悸感让他一阵兴奋。 杀我吗?要怎么弄死我?操控你的影子将我吞噬,还是撕碎?我要尖叫吗?配合着死去还是逃跑?不行,我得想一个绚丽一点的谢幕,要绅士一点,最好能带着一朵花…… “小康是甲班的孩子。”张老师说。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温礼惊讶地抬头,深深地为这件事感到悲伤,抿着唇不语。 看来白天的危险条件很难触碰啊,一上午都平和的够可以。 莫不是白天是安全期? “他乐观开朗,聪明活泼,在甲班有很多朋友,可惜啊,可惜他出了意外。”张老师陷入悲伤中,不再开口。 “他有自身疾病吗?真是太可惜了。”温礼感同身受地难过,“我妹妹,也是很严重的病。” “不,不是,是意外,好了。”张老师没有给温礼继续问下去的机会,打开了门,“快去吃饭,午休时间不长。” “嗯,好。”温礼站起来,微微倾身表达感谢,“谢谢你的帮助,不胜感激。” 张老师冲他笑笑,啪甩上了门。 温礼低头把被冲向两边的头发整理平顺,他站着吹了会儿风,盯着一栋栋的楼房出神。 意外,乐观开朗,甲班,受欢迎,死亡,不见悲伤的母子…… 温礼转身去了一楼吃饭的地方,属于这个世界的老师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角落里周肃他们几人,温礼兴致冲冲地打了饭,坐在了他们身边。 “你为什么没事?”关灵阴狠地看着他,脸上的情绪丝毫隐藏不住,已经濒临崩溃。 诶,发生了什么吗? 温礼无辜地环视一圈,发现关灵身上又多了许多伤,除了他,几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就连周肃都脸色青黑地没有凹好大哥人设,最明显的是王虎,那男的少了三根手指。 陈琼拍了拍陈牧,跟他换了位置坐在温礼身旁,低声开口询问,“上午的课上的你没有碰到什么事吗?” 温礼摇摇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平静,安宁,睡了半天,休息很好。 这是上午的整体感受。 “我们刚刚已经交流过了,课上学生和老师会设计引诱我们犯错,一旦落了他们的圈套,不见血不罢休,你是怎么逃过的?”陈琼问。 “啊,我睡着了。”温礼说。 陈琼:“……” 所有人:“……” 逃脱的办法如此简单吗? 温礼心中暗叹:美好的安全期哦,我说怎么安宁的奇怪,原来是他们太菜,没把我喊醒。 第19章 差生,你是怎么毕业步入社会的? 下课的时候温礼原本还在留意着关灵会不会跑过来偷袭,后来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有,还寻思着应该是背后搞的阴招,没想到是有这一出。 看来上课的时候每一间教室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他在最后一排,跟关灵的那间教室相隔的那样近,他竟然半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温礼快速地把饭吃完,走的时候又揣了两个鸡蛋在兜里。 “你,你胃口很好啊。”宋承坚持不懈地过来搭话,只是此刻气虚的话听起来有种讽刺的挖苦感。 温礼琢磨着他就是来挖苦自己的,瞥了他一眼,“关你屁事,吃你家大米饭了?” 宋承一张脸憋得难看,“出门在外,人还是需要朋友的。” “朋友?”温礼说:“我一个没有。” 宋承脸色转了过来,以为温礼在给他递台阶“我可以……” “我不可以。”温礼说:“我不需要这玩意儿。” 宋承:“……” 温礼没搭理他,跟着去了周肃的房间,八个人实在挤得慌,他往墙边靠了一点。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白天在这些杂七杂八中抽不开身,晚上有那些怪物缠绕,别说七天,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周肃说。 “趁现在,我们去三楼。”陈琼说。 “三楼?”王虎几根手指诡异地见了白骨,但并没有血渗出,他脾气更加蛮横,显然受伤让他暴躁不已,“我不去,老子待上七天后,老子就走,我不去搞什么线索,我不干了!” “嗯,好。”陈琼淡定地点头,“你可以回房间里休息了。” 呼,呼,呼…… 王虎一时无言,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他没想到这人竟直接顺着他的意思来,也没个人劝阻他,他不尴不尬地站了一会,站起身踹了一脚凳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也不知道关,没礼貌。 温礼把门关上,陈琼继续道:“我们不是全无线索,一楼二楼是乙班,丙班,我们并没有见到关于小康的任何提示,那么线索只剩下三楼的甲班,我们需要去一趟。” “走,只有现在,教室里没人,我们翻窗户进去,被发现了就说我们想看看好班级学习一下,反正不是晚上,怎么着都不会要我们的命不是,走。”周肃当机立断,“我同意,你们谁还反对,可以离开,没人强迫你们。” “” 没人反对,几人悄声上三楼,温礼跟在最后晃荡着,脑中回想着从见到张老师起,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线索似乎已经出现,只是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只将目光放在小康之死上,思索着小康为什么死。 死亡一旦出现,就是震撼的,夺人眼球的,将其他的一切压倒。 乐观,开朗,受欢迎这几个词在温礼脑中循环。 “走,这间是上课用的教室。”窗户打开,周肃率先翻了进去,温礼回头看了一眼,一道黑影隐在墙角,他心中有数,应该是那个王虎,不愿意冒险,也不愿意被落下,尾随着不放过任何线索。 他装作没有发现,翻身进入教室。 “这么大,有五十多个位置呢。”姜方数了数,感叹道。 因着是白天的缘故,视线清明,他们安心不少。 “找到了。”陈牧招手,陈琼快速过去,低头看着唯一一张空着的桌子。 “其他位置都有书,这个很干净。”陈牧说。 “嗯。”陈琼应了一声,手在桌面上摸索着,周肃走了过来,“我找到了座位表,这个确实是小康的位置。” 林康,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叉。 温礼在周肃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因为关灵时不时瞪着他的缘故,他和小康的位置隔了三排,并没有靠得很近。 “用红笔画叉,却不完全涂抹,或者换一张新的座位表,林康对于这个班级来说具有特殊意义。”陈琼接过座位表。 “但是红色的叉看着很可怕,而且死去的人留在座位表上,他们不害怕吗?”姜方把垂落耳边的头发重新理到脑后,眉目间尽显担忧。 温礼听着他们的分析,没有插嘴,把整个教室看上一遍后,准备离开。 “你干什么去?”身后传来质问声,是一直瞪着他的关灵。 温礼没有回头,干脆利索地翻了出去,“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如果找到有用的线索,到时候我们可以交换。” 这几个人都很惊讶,温礼挑眉,这是很奇怪,但也不至于所有人都惊讶,大家都在找线索,他单独行动,奇怪个什么劲? 他没来得及细想,一侧的楼梯突然传来动静。 “你在干什么?王老师,你负责的班级可不在这里。”女人温柔的声音带着跟小孩说话特有的软腔软语。 王虎身体骤然一僵,惊恐地回头看去,是一个说过话的女老师,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危险。 “关你什么事,快走开。”王虎凶神恶煞地威胁,实际上他已经吓得心慌脚软,脑子糊成一团浆糊。 这个人是鬼吗?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呀,可是今天轮到我值班啊,为了孩子们的财务安全问题,我有责任调查清楚,王老师,你到甲班是为了偷东西吗?”女老师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不,不,不只我一个,还,还有。”王虎听到刚刚的动静,连忙探出身子想要找个替罪羊,不管刚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他都得让眼前这个发现他的老师从他面前离开,然而等他探出头去,眼前空无一人,人影都不曾见到。 “大吼大叫,说话难听,虽然知道回话,但是改变不了这个评价,差生,你是怎么毕业步入社会的?”女老师的笑容慢慢扩大,猩红的舌探出,有粘液落下。 面容姣好的女人变成蜥蜴怪物不过瞬息之间,王虎转身就跑,一只手从背后没入他的胸腔,王虎只感觉自己的内脏中多了异物,上不去下不来地泛着恶心,他有点想吐,随后,剧烈的疼痛才姗姗来迟。 “要惩罚啊。”女老师此刻已经看不出人形,骨骼诡异地扭曲着,她在王虎体内摸摸索索,扯出来肠子,内脏……最后是心脏。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地喊叫,是他生命最后的呼喊,他看着暖阳当空,身体被被掏空,血顺着他背后的窟窿往外淌,台阶上扑洒着他的生命,剩下一副皮囊往后栽去,沉甸甸的,落地后继续下滑,直至扭曲的身体抵在墙上才停下。 黑色的长发不伦不类地披在女老师肩头,她舔了一下满脸的血污,转身往上走,“有没有坏小孩不听话啊,快点出来,老师不打你的小屁屁哦。” 软糯的甜美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呀,这扇窗户怎么打开了,里面有人吗?” 第20章 难不成你要抛弃我? 脚步声靠近,每一声似是踩在人的心脏上。 哒,哒,哒…… 脚步声消失。 怪物停了下来,但并没有离开。 人就在窗外,声音非常清晰,就像在耳边说话般,微微惊讶地感叹,“呀,没人呐。” 此刻,屋内的人正蹲在窗户下的墙边,在视觉死角里妄图躲避。 姜方正好在窗户的正下方,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露出一点动静,惊恐让她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她不敢抬头,脑中想着怪物已经发现了她,玩味地探着脑袋盯着她,考虑着从哪里下手。 心跳声如擂鼓,砰砰地将肋骨都要震碎了,终于,那个怪物说:“没人啊,看来是王老师一个人居心不良啊。” 脚步声响起,一点点远离,姜方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她等了等,看看那个冷静的小姑娘在跟她弟弟打手势,她看不明白,陈牧顺着墙边站了起来,她想,应该没事了,此刻一阵放松后的心悸。 活下来了,真是……她是第二个站起来的,因为她感觉背后的墙面太凉了,冰得她忍受不能,她小声说:“外面的叫声是王虎,他跟了过来。” 没有人回答。 嘀嗒…… 有液体滴落在头顶,姜方茫然地摸了一下,抬头,一个人形的怪物攀爬在墙面上,头诡异地扭曲着往里探,舌头伸出来很长,嘀嗒嘀嗒地往下滚动着她的唾液,正正落在她头上。 “啊啊啊!”姜方尖叫,怪物往里探着身子,竟要顺着天花板爬进来。 “趴下!”陈牧厉声呵道。 姜方脚软地没有力气,身体前倾摔倒在地,陈牧抄起一旁的板凳猛地砸了上去,怪物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被一板凳暴击美丽的容颜,她尖利地喊叫,痛苦又愤怒。 “跑!”周肃大喊。 这种场景不需要他的警示,就连摔倒的姜方都挣扎着站起来往外跑。 他们慌不择路,踩过王虎的尸体,那些内脏被踩碎,尸体被踢得东倒西歪,那双眼睛还是睁开的…… 楼层外的排水管道上,温礼慢吞吞往下滑,听着上面的动静,加快了动作,秉持着没事不要瞎凑热闹的原则,这种追逐游戏他还是不参加了。 所幸这管子还算结实,能够支撑住他的重量,只是这样速度太慢,背后凉嗖嗖的,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摔死了。 温礼一只手攀着稳定身形,另一只手努力勾出他的小棍子,拨动卡扣,黑色的棍身从中间碎开,温礼一手握着一端,中间从管身缠绕几圈,脚在墙面一蹬,人控制着往下滑一截,稳定性上好了很多,速度也快了不少。 “谁教你的?”温殊问。 “哎呦。”温礼惊了一下,“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温殊笑起来,“胆子不大啊。” “我胆子大不大你不知道?”温礼刺了一句。 “也对。”温殊想了想,“之前是有一段时间讨厌别人突然制造动静来着。” 温礼没应声。 “但是我不是别人,你应该给予我宽容。”温殊说。 “我不。”温礼说:“怎样?” 这太幼稚了,温殊适时地中断了这场对话,温礼的回应有些吃力,还是让他专心好了。 安静中,温礼松开绳索,落地,抬头看了眼高空,甩了甩发麻的手,往外走,“你不是睡觉呢?” “你们太吵了。”温殊温和地说。 温礼挑眉,从这装模作样中的温吞话语里品出一点讥诮。 “那可真是辛苦您了,睡觉都不能安稳呢。”温礼阴阳怪气地说。 “就是说啊。”温殊慵懒地应了一声,“可辛苦了。” 温礼:“呵。” 手背上传来异样的感觉,温礼低头看,只见那缠绕成一圈的纹身竟然调动了方向,完全地附着在他手背上,黑色的小蛇也不知道还是龙什么的,小小一条,身体趴在手背上,还有一个尾巴尖放不下,耷拉在腕骨上。 “你干嘛呢?”温礼觉得骨头缝里被蹭了一下,难受。 “晒太阳。”温殊说。 温礼遛着墙根走,整个人都在阴影下,能晒着什么太阳,都是屁话。 “我不舒服。”温礼说。 “会吗?”温殊犹疑地停下动作,“这样呢,我不动了还不舒服吗?” “”温礼并没有立刻开口,他低头看着手背上盘踞的黑色小龙,抬起一根手指压在了他脑袋上,“没有不舒服了,那你别动。” 有微微的凸起,像是真的摸到了什么东西了一样。 “有犄角,是小龙。”温礼新奇地说。 “嗯,不要揉,痒。”温殊说。 “哦。”温礼放下了手,瞪着眼睛凑很近,仔细瞧。 黑色的纹路,鳞片很漂亮,脑袋上有两个小犄角,还有金色的眼睛。 “你能看见东西吗?”温礼问。 温殊闭上了眼,“不能。” “骗人。”温礼在他尾巴尖上按了一下,再抬头已经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小区外出进入的通道,那个被铁链锁上的大门。 温殊有些无奈地没有躲避,他在小家伙这个年纪处事是有些磨人,依稀有点印象,但是再次和那个阶段相处时,之前的模糊记忆通通被打翻,留下的只是眼前这个人是清晰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这几年,和我失联期间,在干什么,身手不错。”温殊说:“体力也可以。” “搬砖。”温礼晃了晃铁门,纹丝不动,这种不动不是力量上不足,而是被什么未知物所限制。 “啊。”温殊难得有些呆地应了一声,“那你能养活我吗?” “哈?”温礼不敢置信,“你让我搬砖养你?” 温殊学着他的不敢置信,回应道:“难不成你要抛弃我?” 抛弃是不能抛弃的,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就是他的东西。 “那你吃饭吗?”温礼眉毛都皱起来了,很是苦恼。 “吃。”温殊说。 “啊。”温礼不甘心地又问,“那多吗?” “跟你差不多。”温殊说。 温礼纠结地算了算,最后愁眉苦脸地叹气,“那我少吃一点,分你一半。” “你要是把我扔掉的话,可以自己吃好的。”温殊提醒他。 “你是我的。”温礼语气森寒地提醒他,“不许跑。” 温殊没有生气,即便是他从温礼口中听出了这小家伙没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他依旧没有生气,“这样啊,那好。” 他们是一个人,他很能理解温礼的心情,就像此刻,他跟温礼的想法并无不同,他是温礼寄托未来的美好物品,温礼是他喜欢的小玩意儿,同等的看法,这真是太好了。 他们紧紧地绑缚在了一起,没人能够比他们更在乎彼此,永不背叛的信任,永远珍视的疼惜,无关其他,只是特殊的那个人,从出现的一刻起,存在的本身,就是意义。 未来,过去,相互勾织,现在,他们拥抱,在脉搏跳动的指缝间。 第21章 跟我走 午休时间整个小区都很安静,溜达过来一个人都没见到,温礼在门口晃了两圈最后看到了一张白底黑字的公告,上面写着: 新生的花朵,开朗活泼,孩子是家庭的希望,想要培育优质的孩子,请相信幸福小区儿童班,三年合一式健康教育,保证您的孩子能够成功改掉内向的坏毛病。 “哈,找到了。”温礼盯着又看了一遍,“开朗活泼,优质的孩子,内向的坏毛病啊,原来是这样啊。” 温殊饶有兴趣,“想到了什么?” “事情的真相啊,这个世界的本质啊,人生啊。”温礼随意地胡言乱语,最后阴狠地瞪视着身后中心的学校,严肃地说:“对了,还有,我真聪明。” 温殊笑起来,“真是的,小温先生,要我夸夸你吗?” “看在你是我饲养的人的份上,你当然可以。”温礼说。 温殊感受着一旁脉搏滚烫的跳动,将瞬间升起的想法压下。 真是太放肆了。 真是太相近了,不,他们是一样的,他们就是一人,想法,爱好,掌控欲,全部都一模一样,这可真是麻烦了,要顺应小家伙装成他喜欢的听话样子,还是把小家伙关在罩子里,做成掌上的玩物? “我真是太厉害了,哈,开心。”温礼努力在哄自己开心,心情愉快的治疗方案在精神疾病上颇有成效,他又笑了两声,神色狰狞,“哈,哈。” 疯疯癫癫,像一个神经质的变态。 有点可爱,算了,顺他的意,哄上一哄。 至于哄上多久,看心情,先配合着哄着。 “聪明的小温先生,你想到了什么呢?”温殊开口。 “我想到了!”温礼的笑容转瞬即逝,温殊不知道他在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瞬间暴怒,额角青筋直跳,“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怎么了?”温殊疑惑,“小家伙。” “他们骗我,我以为我在演,没曾想被演了,他们都不是一无所知的新人,全部都是老手。”温礼语速很快,杀意压制不住,他阴沉着脸把黑色的短棍拿出,拉长,甩开每一个卡扣,一圈圈地缠绕在手上。 “我说怎么都那样奇怪,合着是把我当傻子呢,哈,真是的,等他们死了就好了,死掉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温礼快步往回走去。 温殊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温礼的话没有逻辑,颠三倒四,没头没尾地来这样一串,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礼。”温殊声音平静,“停下来。” “不!”温礼固执地反驳,“他们欺负我!” “停下来!”温殊语气里带了点严肃地呵斥。 温礼停了下来,他身体因为生气而紧绷着,仿佛下一刻就能不管不顾地冲出去,然而他没有任何的动作,他站在原地,眼睛憋得赤红。 “小温先生,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温殊放缓了腔调。 “……”温礼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抿着唇。 “唉。”一声无奈地叹息,眼前覆上冰凉的手,黑暗,寒冷,“跟我走,过来。” 温礼一瞬间卸了力,跟随着温殊的往角落里走,路中间还是太显眼了些。 “好了,冷静一点,小温先生不是很厉害,这样简单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对?”温殊慢慢松开覆在温礼眼睛上的手,温礼瞪着他,眼也不眨。 “不要这样看着我。”温殊淡定地说:“我胆子小。” “放屁。”温礼说。 “不要骂人。”温殊好脾气劝。 “……”温礼的呼吸很粗重,眼中是怒气中断的茫然,他为什么要听他的?都说了不是主人了为什么要听?真是奇了怪了,满嘴胡话乱叭叭,为什么要管他? “刚刚发现了什么?”温殊问。 “……他们骗了我。”温礼的声音有点哑,温殊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温礼没躲,此刻被顺气还是很舒服的。 “一点一点来,最开始的时候,你看到那张在墙面上粘贴的字条的时候,你那时想的是什么?”温殊手没停,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 他视角受限,知道的不多,精神也不算好,勉强抽出一点精神也是因为顾念着温礼,不放心他一人,接二连三地现身,他此刻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要温礼随意地给他一巴掌或者一腿,是能够挣脱的。 温殊不在乎,怎样都行,他的底子就是冷漠的,带着温礼未曾回忆起的经历,他情绪底色尽是漠然。 温礼的精神有问题,他已经做好准备,费上一番功夫,但是温礼格外的好哄,好哄到让温殊有几分真情实意的惊讶。 “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个社会,他们认为只有开朗型人格才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为了让他们的孩子从小摒弃自闭内向的病态人格,改掉他们所认为的毛病,那些内向的小孩就会被进行治疗,如果发生改变,变成健康的开朗孩子,那最好,如果不行,那些内向的小孩就会成为被过滤出的坏种子,劣质产品。” 温礼说:“小康就是劣等产品,不然很难解释他的死为何这样的平淡,学校,家庭,没有激起任何水花,这不是优质孩子的待遇。” “嗯。”温殊点头,手停了下来,“好了,我知道了,那你所说的被骗了是什么意思?是那几个跟你一起的人吗?” “嗯。”温礼不开心地直皱眉,“他们所展现的全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搞不清楚状态的新人,但是他们对小康这个角色出奇的执着,我初时想是有人在刻意引导,然而就在刚刚,我想明白了,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刻意引导,能够让他们把视线全部固定在小康的死亡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固定思维。” 温殊点了点头,这个思维方式没问题,看来不是脑子上的毛病,应该只是记忆出了问题。 “他们都经历过一次或者多次类似的场景,以至于他们迅速进入状态,没有一个人有迷茫无措的举动,他们的紧张也仅仅是对危险的警惕,所有的提示都只是围绕着小康之死来的,他们紧握不放,那就说明这是唯一的生路,所谓的时间限制……” 温礼停了下来,看着温殊将头抵在自己肩膀上,疑惑地歪歪脑袋。 “累。”温殊说。 “你回去?”温礼举起了手,想让他钻回去。 “不用,我听你说完。”温殊说,他没抬头,将重量压在温礼身上。 “哦。”温礼生疏地学着温殊的样子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那样子小心极了,生怕一不留神把这个脆弱的神灵给拍碎。 第22章 不要撒娇 温殊对温礼的示好很是受用,“你说,我听着。” “所谓的时间限制,便是在规定的时间里找到这个出去的生路,他们一定发现了我是唯一的新人。”温礼咬牙切齿,“看傻逼一样地看着一无所知的我,我……” “没有。”温殊说。 温礼不明白,“什么没有?” “我们小温先生一点也不傻,你找到了我,不是吗?已经很厉害了。”温殊一阵头晕,他闭着眼睛,身体的疼痛从未消减,脖子上,每一处的关节,清晰地叫嚣着分裂的疼。 他需要休息,需要回到温礼的骨头上,那是此刻最合适的地方,温礼的血肉阻隔,能够让他的痛苦少上一点。 但是,小家伙现在需要他顺顺毛,唉,真成人形抚慰剂了。 “嗯。”温礼认认真真地点头。 “我的建议是,不要生气,让他们去寻找线索,在看到生机后步入死亡,才更精彩,是不是?”温殊温声细语。 温礼觉得有点道理,“好。” 温殊站起身,笑着看他,随后身形消失,落在他的手背上。 温礼盯着温殊看,而后慢吞吞地将脸靠近,在手背上蹭了蹭。 “不要撒娇。”温殊无奈。 “没有。”温礼收了手,面无表情地绷着一张,把手揣在了兜里。 “他们固执地调查小康是怎么死的,看来都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为什么,他们的能力应该没有太大的差距,这就说明有一个地方把他们召集了起来,使他们接收到了一致的信息。”温礼心道:“而我不一样,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缺。”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响起,一时间安静的小区热闹起来,人们像固定npc一样带着笑容走了出来,送自己的孩子去学校,路上有独立的孩子自己上学,但是无一不是带着笑容的。 温礼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眼前人来来去去,虚幻的如同梦境,笑容之下,平和之下,整个社会活下来的都是开朗的优质孩子。 他们活了下来,他们被矫正成开朗的样子,那么,活下来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同呢? 都是一个模子罢了,属于他们的独特的灵魂,早已枯死泯灭。 温礼转身大步穿行其中,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他走得快,到班级后径直窝到最后一排,没一会儿就眯着了,他睡眼惺忪地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那些人说了,上课不睡觉会有危险的小游戏,他还没有见过呢。 温礼在上课后熬着不睡觉,眼神在班级里扫啊扫,终于,在第二十六分钟的时候,他正前方的两个小孩突然有了动静。 右边的小男孩生气地推了左边那个小孩一下,“你挤到我了。” “才没有,这本来就是我的位置,我没有挤到你。”左边的小孩很是气愤。 “你说谎,这太不公平了。”小右孩喊。 “你才是,你过分。”小左孩喊。 温礼看了一眼,桌子中间有条线,很不明显地向右边多了一点。 “发生了什么事?”原本讲课的老师从讲台上下来,瞬间所有的目光看过来,温礼没有错过几束隐藏不住的看好戏的目光。 温礼瞬间精神起来,坐得笔直,只差没在脑门上顶着几个大字——我没有睡觉,我看得可清楚了。 “他抢我位置。”小右孩喊。 “是他推我。”小左孩喊。 “这样啊,温礼老师你离得近,你来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呢?”那老师根本没理会两个小孩的话,转身看向温礼。 来了来了,选择题。 温礼信心满满,“对!” 等着温礼说答案的老师:“……” 看热闹的学生们:“……” “温礼老师,我被占了位置,是他的错。”小右孩主动来找戏。 小左孩也转过身喊,“老师老师,是他推我,你看到了,他推我。” 温礼看看两张可爱的小脸蛋,抬手迅速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啪啪两声,在场众孩哗然。 明显感受到落他身上的戏谑目光少了许多,甚至有两个孩鼻涕泡都吓出来了。 温礼很满意,“这下公平了,不用争了。” “不,这不公平!”小右孩喊。 温礼啪地又一巴掌甩了过去,动作迅速,没有人反应过来,他把巴掌转向小左孩,小左孩张着嘴还没来得及喊,此刻无声地跟温礼对视着,温礼从发丝间漏出的眼睛阴狠地瞪着他,声音轻柔,“怎么了呢?” 小左孩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把嘴闭上了,头摇成拨浪鼓,“没事没事没事。” 站在一旁的老师目瞪口呆,随后大怒,“这是肢体暴力,你不应该这么做!他们只是孩子啊!” 温礼无辜地歪歪脑袋,“你在说什么啊,发生了什么吗?” 找茬的老师:“……” 不应该啊,不应该这么发展的,她已经想好,如果温礼帮右边的小孩,她就惩罚他不公平公正,如果温礼说左边的小孩是对的,她就惩罚他不够公平公正,如果温礼说不清楚,她就惩罚他不关心班级情况,依旧要惩罚。 一个上午已经浪费,她已经听说了这个温礼的嚣张行径,他低着头拿个笔睡觉,装作认真记笔记的样子,他们前面都已经演出花来了,这人都不带搭理的。 偏偏他们还什么都不能做,规则所限,他们只能在被看见后才能展开行动。 这人好不容易不睡一次,不行!得抓住机会! “你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温礼打断,“上课时间这位老师不站在讲台上向你的学生传播知识的种子,站在这里是干什么呢?” “我当然是来解决学生们的问题的……” 温礼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哪里有问题?一切都很平和啊,请回到讲台继续讲课,老师?” “你,你你你……”老师气得不行,指着挨了巴掌的小孩愤怒地说:“来,你们说!到底有没有被温礼老师动手打?” “没有。”小左孩乖巧地说:“我没事了。” “什么?!刚刚你还……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没事,不要怕,老师在这里,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那老师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安抚受惊的小孩。 温礼随着她的目光瞪向多挨了一巴掌的小右孩,他的脸此刻已经肿起来了,愤怒让他绷不住直接撕破伪装,他身上开始蔓延出细小的鳞片,像是从毛孔中张出来的一般,一层覆盖一层,俨然是准备攻击的姿态。 这种变化影响着一旁蔫儿唧的小左孩,他的身体同样发生着改变。 就在鳞片马上要覆盖到小右孩脸上的时候,温礼抬手打了过去,噼里啪啦一顿抽,直接把小右孩抽得懵在当场。 变异戛然而止,小右孩瘪嘴,扭头冲那个老师喊,铿锵有力,“我也没事!” 这撕心裂肺的程度,可见是真没事了。 温礼慈爱地看着他。 第23章 安分一点,小家伙 选择题无论哪一种都是错误答案的话,那就把题目撕了,消灭问题的源头,没有问题,哪里还用选择。 老师不敢置信,结巴地问,“你,你确定你真没事?” 小左孩已经被吓傻了,一声不吭地跟个鹌鹑似地埋着头。 “没事没事没事。”小左孩含糊又快速地说:“我们一点事都没有。” 小右孩眼泪流了满脸,从来没有受过这委屈,他声音洪亮地喊:“我们可好啦。” 老师:“……” 温礼活动着发麻的手指,欣赏这感人至深的同学情谊,抬头看着还站着不动的老师,微笑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有! “你看看这孩子脸上的伤,你想让我无视你的罪行,你!” 温礼站起来打开窗户,一手提溜着一个,小左孩跟小右孩一起手拉手被扔了出去。 “哪里?”温礼茫然地看看前面的空座位,“哪里有孩子?” “……” 他无耻的嘴脸带给淳朴的老师和孩子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响起,温礼无视了他们,坐下低头闭上了眼睛。 无聊,还是休息,困。 这是一个落针可闻的课间,大家沉默着久久不能回神,那老师站在温礼身旁,看着没一会就呼吸均匀睡过去的温礼气得咬牙切齿,时间都在僵持中用光了! 被温礼丢出去的小左孩和小右孩震惊地摔了个屁股蹲,爬起来拍拍屁股也不敢进来,犹犹豫豫地纠结着,最后在上课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温礼眯着眼睛睡了好一会,没有人过来找麻烦,就连那个小健都没有过来,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打了个哈欠,困顿地在角落地愣神。 身边的小孩站起身一个个离开教室,尤其是他面前的两个小孩,跑得飞快。 第一个白天已经过去,人死了一个,不知道下午有没有其他人死去。 身体很舒服,带着久违的轻松,自从找到温殊,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地稳定了很多,很少会幻听,幻视,情绪稳定得他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回光返照,没得救了。 可怕。 这么久以来脑子混混沌沌,唯一的意识就是找到温殊,现在温殊找到了,不,准确来说他找到一部分了,他答应帮温殊找到其他的碎块,原本想得是一切结束之后,他们就没有关系了,桥归桥路归路,找个有花有草的地方躺着等死。 但是他们之间的界限时时模糊着他的理智与本能,本来就不甚清晰的东西迅速模糊成一团,毫无抵抗。 我的未来,不就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放手?我放得了手吗? 我放手了,他还是我的未来吗?到那时,他又属于谁?他会成为谁的未来? 他眯着眼睛看手背上的小龙出神,这种安定感让他觉得惊惧,不能消失的,需要的,完全渴求的,这些不受控制的情绪寄托在温殊身上,被另一个人掌控,这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思索很快停止,偏执将本就不多的理智狠狠踩在脚下,温礼勾起唇角,我的就是我的,分什么道扬什么镳? 我死了,哪还有什么未来? 风吻过我的骸骨,墓碑上,过去和未来,一起埋葬。 温礼幸福地要将自己陶醉,手指压在腕骨上温殊的尾巴尖,笑得两眼弯弯。 “怎么?”温殊动了动,躲开了温礼的手指。 “你说话只有我听得见吗?”温礼问。 温殊没有出来,附在温礼的骨头上,金色的眼眸眨动,浮出了半个身子。 温礼惊讶地看着,黑色的小龙尾巴依旧像纹身一般附着在皮肤表面,上半个身子破开皮肤钻了出来,困倦地眨巴着眼睛看过来。 “对,所以你注意一点,落在旁人眼中跟自言自语发了癫似的。”温殊伸出爪子拍了拍温礼的鼻尖,“远点,抵到我了。” “哦。”温礼往后退了一点,“你能出来吗?” “可以。”温殊奇怪地看着异常兴奋的温礼有些不解,但还是解答着他突然的好奇心。 “为什么不出来?”温礼问。 “不舒服。”温殊说。 “在我身体里舒服吗?”温礼问。 “已经说过了。”温殊无奈,“我们血肉相连,如今我肉身损毁,附着在你体内,等同于恢复身体,会舒适些。” “那还是疼吗?”温礼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温殊闭上了眼睛,没躲,谁知温礼手上没个分寸,直接把温殊的脑袋按到了桌子上。 “温礼!”温殊难得被他惹出几分真火气,眼看温礼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只是无聊而已,非要一次次地打扰他,让他清静一会是不是很难? “你要干什么?”温殊一口咬在温礼的手指上,两颗小血珠冒了出来。 “啊。”温礼惊讶地好奇看,“你生气了?” 温殊不想搭理他,沉声道:“如果你不想被惩罚的话,安分一点,小家伙。” “你的本体是龙,那你不是人吗?我也不是人?”温礼问。 温殊:“……”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那种无力。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脑子的。”温殊咬牙切齿。 “啊?哦,那个不重要,温殊,我是不是人啊?”温礼目前对这个事情比较感兴趣,“是不是?是不是?” 要不还是把小家伙的舌头拔了,宽容已经用完了,是时候该给予一点威慑了,温殊阴恻恻地想,耳边响起温礼夹着嗓子矫揉造作的甜腻呼喊,“我亲爱的主人,不要不理我,我在你面前,不要想别人,不然我会生气的。” 又抽什么风? 温殊怀疑地看过去,温礼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只眼中翻涌着浓重的不满和阴沉,笑意愈发浓重,那不满同时翻滚着,渗出杀意来。 温殊突然不生气了,小家伙这个样子,真的是很让他惊喜。 第24章 我想着的是你 这么简单就将情感寄托在我身上了? 时间太长了,温殊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否真的这样天真过。 他要将温礼驯服,根本不用动手,只需要一点简单的宽恕,温礼就能成为一把趁手的武器。 温殊只想象一下,将温礼完全掌握在手里,就一阵难以遮掩的愉悦。 没有任何武器能比他自己来得顺手,温礼想要掌控他,他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温礼的欲望太过浓烈了些,他只是想要指使温礼,温礼想要他怎样? 他一时没猜出来。 只想要我好好看着他一人吗? 这要求太过儿戏。 他脑子抽了也不会如此憨傻,应是伪装,真正的目的还未暴露。 “我未曾想其他。”温殊声音恢复了平静,“我想着的是你。” 想将你的舌头拔了,也算想得是你。 “是吗?”温礼在他下巴上摸了摸,“我刚刚戳疼你了吗?” 这别扭的示好温殊着实受不了,偏头躲开,“没大没小。” “你咬我了诶,不许生气了。”温礼抿唇,语气生硬。 温殊看了他一眼,温礼很是无措,眼神躲闪,茫然地跟自己的手保持了一段距离,倒真有几分惹人怜惜。 小家伙什么都不记得,独身于世上,我就是他的路,也是前方的光亮。 他对小家伙还是疼惜的,带了点哄地安抚温礼不安的好奇,说:“本来是人,获得神格后便可脱离人身,你也可以理解为第二种存活形态。” “哦,这样啊。”温礼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两颗鸡蛋,单手把一个鸡蛋剥壳,一口塞进嘴里嚼嚼咽了下去。 他转而剥另一颗,递到温殊嘴边。 温殊愣了一下,想起他随口应下自己需要吃东西的话,当时只是看温礼的表情好玩而已,并不是真的要。 “吃。”温礼说。 他丝毫不觉得此刻温殊只有拇指粗细,一枚鸡蛋比他头还大,不处理的话要他怎么吃下去。 他将食物分给温殊一半,他可以饲养他,温殊吃了他的东西,就完全是他的了,不能够背弃他。 温殊不知他心中所想,一个鸡蛋便是誓言,吃了就等于把温礼的真心接住了,他看着眼前的鸡蛋,纠结片刻。 可以进食,也可以不吃,但温礼已经侍奉到嘴边,温殊不打算回绝他。 这是小家伙的心意,需要呵护一下。 黑色的小龙张口,一口将鸡蛋咬住,小小的龙头瞬间鼓胀成鸡蛋大小,他用力地吞咽着,温礼能够看到他尖利的牙齿和肉粉色的口腔内膜,因为吞食过大的东西而完全舒展着,显出一点透明的白。 温殊将鸡蛋完全吞下,入口后往下,只在咽喉处停留片刻,便整个消失不见。 温礼奇异地看着他一口吃掉鸡蛋的样子,“你跟我一样。” “什么?”温殊不解。 “你也喜欢一口吞掉吗?”温礼说。 温殊心里骂了句傻子,面上虚伪地带着礼貌,“小温先生,请不要再次忘记,我们本就无不同。” 温礼摇摇头,有的,有很大的不同,他没有记忆,随心所欲,更无所顾忌,而温殊心里压着事,虽常常表现出淡然慵懒的轻松感,但那伪装在他眼中就跟穿着透明的纱衣,轻易就能够看破。 装模作样。 他看不过去,却没有看不起,任何时期的自己都值得自己尊重。 “小温先生。”温殊的尾巴完全从温礼的手背抽离,浮现出来,轻轻地戳在温礼的手指上,“我喜欢乖孩子,如果想要讨我喜欢,让我疼爱你,那就听话一点。” 温礼说:“我讨厌听话。” “讨厌听我说话?”温殊问。 温礼摇头,“没有的。” “那就听我的话。”温殊说。 温礼不确定地问:“……是这个意思吗?” “那我少开口好了。”温殊说:“如果你不想要听我的话。” 温礼皱眉,“我说了,我没有不喜欢听你说话,你不要闹脾气。” 温殊:“……” 这个脑子抽了的狗玩意儿! 闹你个头的脾气! 温礼靠在墙角,他最后一排的位置刚好在窗户后方,能看到来往的人,他看着周肃他们一个个从窗口路过,去了小食堂,数了数,少了一个。 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姜方,温礼想了一会儿才记得起这个名字。 死了吗? 他正想着,眼前突然多了一张脸,姜方微笑着从窗后探出头,“你在看什么?” 温礼惊得立刻把温殊护住塞进了怀里,温殊的尾巴在他尾指缠绕一圈,安抚地拍了两下,随后没入温礼的手骨,隐了身形。 “看看哪位好心人记得叫我吃饭。”温礼声音很凉,“我讨厌突然的探头,你挡着我的好心人了,起开。” “我叫你吃饭啊。”姜方笑得温柔,“小礼,大家都是朋友,要友好相处啊。” 她笑得愈发温和。 温礼看着她的笑,内心警铃大作,笑笑笑,笑你个头。 “你很开心吗?”温礼的手已经覆上武器,他冷漠地看着她,“笑的含义是什么?” “含义?”姜方思索着,“就是让大家看到我的开心,大家都需要看到微笑,这是多么开朗积极的交流方式啊。” “是吗?”温礼站起身,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可是我觉得,笑是心情,不是表情。” 姜方的笑容不减,“这样的思想会带坏小朋友的,你应该去让琳娜老师好好教育一下。” 同化,温礼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这个词,这个小区像一个巨大的培养皿,所有的孩子都有规定的合格线,他们向着开朗的方向发展,内向的次品孩子会被杀死,留下的都是合格品。 大胆推断一下,他们这些实习老师也在被同化中,七天后就是最后的时间截止点,如果没有朝着、顺应着这个社会规则的外向型人才配活着的理论发展,他们也会被销毁。 看来不能在这个世界生活,必须得出去。 温礼问:“谁是琳娜?是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你新交的朋友吗?” “对,她带我去了暗室,说了很多话,那些话都很有道理。” “姜方。”温礼喊了一声。 窗外女人的笑容变得有些许僵硬,她点了点头,“怎么了?” “你还想要离开吗?”温礼盯着她,目光审视。 隔着一扇窗,温礼问她。 “……我养了一只猫,白色的……叫铃铛,我很想我的小铃铛……我……很想它。”姜方说得艰难,每说一个字脸上的笑容就少一分,直到最后,她恢复了冷淡的神色,眉宇带着不散的担忧,这是一开始见到她时脸上惯常的神色。 姜方愣然地看着温礼,泪流了满脸,“小铃铛会以为我不要它了。” 第25章 你必须直视我,你注定走向我 她在哭,温礼不懂为什么。 “凡事都往好处想,小猫以为你不要它了好像是有点难过,但总比以为你死了好。”温礼说:“这样它就能觉得,还能再见到你。” 姜方原本无声地流着泪,听了温礼的话后她控制不住地蹲了下来,呜咽声从她的嗓子里一阵阵蔓延,身体抽搐地颤抖,悲伤将她压垮。 “真会说话。”温殊说了一句。 “谢谢。”温礼礼貌回应。 抱着期待往前走,总是想要抬头看看的,希望没了,便不会想要往前走上一步,所有的期许都成了没必要。 温殊于他便是如此。 温礼坚定自己很会说话的认知,自我夸奖一番。 他从前门出去,犹豫地看着崩溃的女人,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趁着姜方状态不好捅她几刀的想法,转身去了小餐厅。 吃饭不能耽误,而且已经答应温殊,不能冲动,温礼控制着自己过于放纵的情绪,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晚餐是粥和菜,温礼盛了小米粥和小白菜,周肃他们在右侧,温礼没有靠近,选了相反的方向,他低头认真吃饭,没一会儿,身边多了一个人,是周肃。 温礼余光看了眼身旁的人,对方没有攻击的迹象,他也就没动。 “小礼。”周肃开口,他微微弯腰,声音很低,“你中午的时候是怎么逃过的,我等了你很久,都没见你的身影,吓得我以为你出事了。” 温礼把菜全部扣在碗里,搅搅一口气吃完,而后把碗放在周肃手里,“谢谢。” 周肃:“……” 周肃看着碗,呼吸粗重,最后什么也没说,表情上也没什么变化,站起身,把温礼的碗放在收集处,回头准备继续询问关于中午的情形,他心下肯定温礼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隐瞒着没有说,然而他一回头,温礼已经消失在原地。 周肃脸上的表情刹那间精彩纷呈,险些维持不住体面,指使完别人后心安理得的离开,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之前那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样子不会是装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周肃回到座位。 “我们看到了。”陈琼说。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有心隐瞒私吞!”关灵语气笃定,仿佛亲眼所见。 “不一定。”陈琼摇头,“他第一天晚上被你推下楼,信任本就岌岌可危,刚回归集体行动,就死了一个人,精神很容易崩溃,怀疑我们所有人是很正常的应激行为。” 周肃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刚刚温礼的行为并不是针对他个人,这个信息让他心中宽慰。 “我说了不是我推的,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关灵脸上出现的对温礼落井下石而焕发的光彩瞬息即逝,此刻跟吃了三斤黄连似的,如丧考妣。 “嗯,好,你没推。”陈琼应了一声,并不在意,“姜方还在外面吗?” “刚刚去叫了她,她一直在喊小铃铛,说是她的一只猫,应该是有点意识了。”陈牧应声。 “中午她被那个怪物老师抓住,手中有什么药水洒了过去,那怪物没有杀她,将她带去了小房间里。”周肃问:“出来就变成这样了吗?” “是,出来的时候我跟她说话就变成这样了,一直笑。”陈琼皱眉,思索着。 关灵见没有人搭理她,不甘心地坐下了,嘴唇抽动,显然是气得不轻。 “王虎的尸体消失了。”周肃说:“是突然消失的,没有留下一点血渍,台阶上很干净,不是人为处理的。” 没人说话,他们各自思索着线索出路,脸上的表情或是沉思,或是冷漠,没有一人脸上出现对生命逝去的悲痛,他们无视着,尽是漠然,这一致的情绪让他们周围升起一种名为罪恶的屏障,仿佛恶人两字化形,扭曲着在他们身后狰狞着露出凶狠的表情。 …… “审判。” 审判什么呢? 我这么善良温柔讲礼貌的好人实在不多见,有什么好审判的。 温礼走的时候还揣了两盒酸奶,自己叼着没两口就喝了个精光,“温殊,吃。” 温殊探出脑袋,看着温礼递过来的酸奶,使唤道:“把上面剪开。” “有吸管。”温礼说。 温殊不说话了,把头缩了回去。 “诶。”温礼觉得他太无理取闹了,把酸奶的盒子顶部撕开,递了过去,“好了,吃。” 温殊探出脑袋,就着温礼另一只手将酸奶喝空,“想问什么?” “善良的人荣登天堂,作恶的人不得往生。”温礼说。 温殊在他手心盘踞着,金色的眼眸无波无澜,“一句话而已。” 温礼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你不高兴。” 他很确定地说,甚至没有用疑问的语气,直接下了判断。 “我什么时候高兴过?”温殊冷淡地说。 “你见到我的时候。”温礼说。 温殊:“” 温殊:“那不是对你,只是对你唤醒我这个行为” 温礼打断了他的话,“别在我面前演,你的欢喜就是因为我本身,无关其他。” 温殊不说话了。 “用不着厌恶这种感觉。”温礼手指顺着他的头顶往下抚过,直到尾尖,“你很相信我,而我想要你,我们是” 他想了想,混沌的脑子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含糊地说:“很亲密的关系。” 温殊笑了一声,附在他骨头上,声音还在,“你想我们是哪种亲密关系呢?” 温礼沉默片刻,“我一直叫你,是想你跟我说话,我看着你,总觉得是幻觉,对于找到你这件事很不真切,我怕我又发病了,幻听,幻觉,一切都是假的,是梦,醒来我还是一个人,我不知道我去哪里,我不知道我要走向何处,所以我很想杀了你,我想终结这一切,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我知道。”温殊声音平和,“小家伙,没有办法,我是你的前路,是你必须要直视的,你的恨,你的不情愿,都是你必须要克服的,你注定走向我。” “……”温礼神色有片刻因为愤怒而出现的扭曲。 “你必须直视我,你注定走向我。”温殊说:“而我,已经走向绝境,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回头看上一眼,我对你是不同的,小温先生。” 他末尾终是带上了一点笑意,“将我捡起,拼凑,等到事情终结,你愿意的话,我会与你共同埋葬至无边的夜。” 在我是你所有未来的同时,我也是你的终点,我会给予你这份恩赐,选择我的,也是你的,我们共同的尽头。 第26章 安宁的,没有你的夜晚 温礼站在了原地,他没有说话,脑袋有片刻的空白,一瞬间有什么破开沉寂的记忆中心,有零星的画面展现。 一个孩子浑身沾满鲜血,狼狈地躲在森林里,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眼神却是亮的,夜色中,他期许地透过枝丫遮挡的缝隙看向天空,那时的孩子张口,声音传到了现在,温礼喃喃,与那时的声音重合,“从未有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不要失去希望,当你茫然于前路时,可以回头看,我在这里,我不会怪你。” 原来他曾经如此期待着夜晚的到来,原来即便是痛苦万分,他也不曾后悔踏出的每一步。 “温殊,等眼前的一切结束,把那些过往告诉我,虽然没有什么意义,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告诉我。”温礼眼神坚定,快步往前走去。 “可以。”温殊说。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温礼来到昨天晚上遇到的红衣老太太家的那栋楼,那老太太家在一楼,他在窗外找个位置蹲着,模模糊糊有一点声音,但听得并不真切。 正想站起身把窗口打开一条缝,看看里面是什么场景,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在耳边炸开,随后是一个男人的怒喊,“兔崽子,这件事你敢说出去试试,那人死了就是死了,你马上就要毕业了知道不知道,这个社会的本质就是竞争,你不想争,你就落后了!” “切,落后就落后,又不会死,大家都装来装去,我不想玩了。”一个男孩的声音,对男人的话不以为然。 这争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温礼刚来便进入了矛盾爆发的对决时刻,玻璃炸开的声音很近,温礼估摸了一下方位,窗户很大,不适合做卧室,只能是客厅或者阳台,下学后孩子跑到阳台玩的可能性不大,小男孩在自己身后,应该是客厅的沙发或者椅子上。 “你!”男人似乎还是想骂些什么,被一个苍老的声音阻拦,这窗户不怎么隔音,稍微一提高音量就能够听见,是那个老太太,“我孙子是人才,公认的人才,他说什么都是对的,现在是甲班,以后更是社会的上等人,你不许说他。” “天天上学多没意思,小康已经死了,我们整个甲班都没有狗了,那只能他弟弟来代替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一定能玩得更久。”小男孩兴奋地说。 “他们不一样,你别跟我闹了。”男人说。 这会儿的音量已经恢复了平常,温礼推测着意思也能听个大概。 “有什么不一样?什么都是一样的。”小孩透露着稚嫩的声音充满童真,“一定会很好玩的。” “他们不一样,你知不知道”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意识到不妥后没有再言,小孩笑嘻嘻地说:“爸爸,我是甲班的班长,同学们喜欢我,老师们喜欢我,邻居们也喜欢我,我想做的是都是对的,因为我顺应规则,是最开朗,最优秀的孩子,就算我把小康逼死了又怎样?我依然是对的那一个。” 他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 “我孙子真棒。”老太太骄傲地说。 房间内电视声音不断加大,主持人激情昂扬地报道着,“当今社会,新一代的嫩苗茁壮成长,这是我们全体父母共同努力的结果,开朗的种子一颗颗种下,我们将培育出更好的一代!” …… 温礼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慢吞吞往外挪,小康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似乎找到了答案,从那个小孩的话中不难将空白填补串联。 小康是不同的,这个不同那个小孩的父亲也认同,认同他被当成甲班全体同学的狗,肆意欺辱,直至逼死。 答案只有一个,小康是一个内向的孩子,因为他内向,他被所有的同学欺辱,因为他内向,死后母亲毫不在意,因为他内向,于整个社会而言,便是异类,从出生便被贴上标签,毫无价值的次品! 来一趟竟有意外收获,好了,现在答案找到了,该找答题板了,如果不出所料,规则就是找到各种信息,再找个出去的门,输入密码,然后就能离开。 我可真聪明,温礼夸一夸自己,目前的情况得心应手,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来着,除了搬砖似乎还有一个活计,想不起来了,算了,不重要。 “你为了营造氛围吗?”温殊留意着他,提醒道:“注意天色,先找个安静的地方。” 温礼一直挪着走到楼后才站起来,“不,我是脚麻了。” 温殊无奈,“天色。” “看到了。”温礼抬头看,天色蒙着暗,肉眼可见地失去着光亮。 夜晚,是人内心的本我出来狂欢的时间。 群魔乱舞,掩饰不了的放纵暴露,人们撕下脸皮,相见不识,黑暗里,这里是另一个地方,影子的国度。 温礼加快步伐往回赶,身体已经感受到了阴寒,“你也难受吗?” “嗯。”温殊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温声道:“我能替你挡一些回应,今晚会好受一些。” “回应?那些疼痛吗?”温礼问。 “对,那是我的其他部分正在遭遇的。”温殊淡然地说:“这里的分解抛尸之疼已经少了很多,还有其余几处地方,等到全部找齐,便不会再有感觉。” “你知道你的胳膊腿儿都在哪里吗?有几个地方是没有找到的。”温礼突然想起来。 “无事,力量已经回归,身体只是载体,不重要。”温殊说。 怎么会不重要?那些都是我的,就算是尸骸,也是我的,必须要找到。 温礼没有说话,眼中尽是偏执。 “有我在,会帮你,不必感到苦恼。”温殊的尾巴尖在温礼的小拇指节上轻轻缠绕一圈,安抚似地握了一下。 小家伙需要抚慰,温殊将这件事情记得很清楚,作为自己最忠诚的信徒,他享有这份特权。 “没有苦恼。”温礼说:“苦恼会让脑壳坏掉,医生建议我在苦恼前想些开心的事情,我现在好多了。” “想了什么开心的事?”温殊问。 温礼赶在天色完全黑暗前上了二楼,此刻周围寂静无声,他低声回复:“捡到钱了,发大财了,有个……” 他打开属于自己房间的门,进入的一瞬间脸色阴沉下来,手在衣服里一转,摸出匕首,他狰狞地朝着暗处隐藏的人走去,尾音散在空中,呢喃着融入夜色,“安宁的,没有你的夜晚。” 碰,门关上了。 第27章 这命运,就是来打破的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推开门的一瞬间温礼就已经察觉。 “咚咚咚,有人在家吗?没有,唔,原来是迷路的客人啊。” 他疯疯癫癫的说着,径直朝着床和柜子间的缝隙走去,三两步间就要靠近,眼前轻微有光亮闪过,一把刀径直攻来,这攻击在温礼的预料中,并且破绽百出,速度不够,进攻的角度不对,只带着一腔恨意,宣泄似地前刺。 温礼手中匕首转了一个圈,血从那只细白的手腕间炸开,他身形闪动,从床的一侧翻到那人藏身的空隙后,猛地踹了一脚。 “啊——” 惨叫刚出一个音节便淹没在喉咙,关灵恐惧地想要挣扎,温礼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一手拿着枕头,另一只手拽着她的头发,拖曳着将她从狗啃泥的姿势翻了个身,随后狠狠将枕头按在她的口鼻处,他欣赏着关灵垂死般的挣扎,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我们迷路的客人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吗?我可以帮你的。” “送你。”他热心肠地说:“回老家。” 一切发生的太快,从温礼进门到现在不到一分钟,关灵脑子空白,拼命地蹬着腿,她手腕处的伤一直在渗着血,挣扎间几次差点弄脏温礼的衣服,温礼抽空把她的手筋挑了。 “唔唔呜呜呜呜!”声音发不出来,窒息与疼痛让关灵真真切切地开始后悔,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懦弱没用的形象不过是伪装,他就是一个疯子。 温礼松开了手,退开认真地观察着。 “疯子疯子”关灵狼狈地倒在地上,她一只手动弹不得,求生的欲望驱使着她蠕动着身体往门外爬。 温礼笑着把枕头扔到了一旁,关灵拼尽全力才往前爬动一段距离,他轻轻走一步,风轻云淡地跟着。 关灵被恐惧驱使着拼命爬行,就在她即将碰到门的瞬间,头皮撕裂的痛楚让她惊惧地痛呼出声,“啊啊啊!疯子!放开!你就是一个疯子!” 温礼拽着她的头发随手一丢,把人甩在地上,并不理会她的呼喊,拍了拍手,“好了,轻松的时光转瞬即逝,现在到了正式环节。” 体内开始泛上碎裂的疼,温礼知道,他得抓紧了,时间不够了。 “过关的方法是什么?”温礼问。 “我不知……” 碰! 温礼抓着她的头用力磕在地面,他语气温和,脸上挂个虚假的一戳即破的笑意,“好的,我想你刚刚是没有听清楚,我再说一遍,过关的方法是什么?” “……是,是,根据线索,找到所有的,可以获知的信息,最后找到副本锚点,回答正确,就,就能够过关。”关灵呜呜咽咽地哭着,眼泪和血混着遮盖了她满脸,她不敢反抗,在刚刚的一通戏耍中,她完全丧失了反抗之心,磕磕绊绊地回复着。 “锚点?这就是你们一致同意即便是危险也要探索线索的真正目的?”温礼惊讶地看着她,“你哭什么呀,我在跟你说话,你是不想回答吗?” “没,没有,没有。”关灵心中一颤,来回摇头,“只有找到锚点才能出去,我错了,我说了,我都说了,求求你,放了我,呜呜呜……” 温礼没有说话,暗色中,他一张脸隐藏在凌乱的发丝间,黝黑的眸子轻嘲地看着地上人,“怎么能跟精神病谈条件呢?” 关灵另一只手摸索着从袖口拿出一张纸,她面上仓惶地开口,“你不是想知道一切吗?我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我们从罪渊来,那里生活的都是有罪的人,我们从人间堕落,只有进入副本获取罪恶值才能够活下去,这是我第一场副本,是周肃,他一开始装成新人模样,他发现了你,你是少数直接进入副本的人,为了公平,副本会提升你们的幸运值,一些很难发现的线索会补偿给你,是他引诱我们一起骗的你。” “你的秘密武器弄好了吗?”温礼蹲在她身侧,歪头,疑惑地提醒,“已经很久了,需要帮助吗?” 温礼探手从她手下拿出那东西,他看得不真切,没等关灵再搞什么幺蛾子直接把那还没有摊平的纸张抢了过来,没时间了。 温礼拖着关灵的头发把她丢了出去,用力关上了房门,眼前发黑,他扶着墙慢慢蹲了下来。 “我真聪明……我都猜到了。”他小声夸奖自己,而后开心地笑了一声,“哈。” 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耳边也出现嗡鸣,看不清,也听不清,只有无尽的痛楚死死地拖曳着他。 “小家伙。”一声轻柔的喊声。 “唔。”温礼觉得烦,想发火。 小小的房间内,血腥,匕首,拖曳的痕迹,闭塞的腥味,宛如凶案现场的地方,墙角那个努力把自己蜷缩起来的身影前金色光点漂浮闪动,带着神性的圣洁,最后化为人形,身穿白衣,他抬手,落在温礼头顶,轻轻揉了揉。 “不要屈服,不要顺他们的意将脊背弯折,这命运,就是来打破的。” 他收回手,语气平和,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自我激励,就像说“今天天气很好,大雨倾盆”一样平和。 温殊转身,看向地上那张被温礼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纸团,抬步走去,衣摆突然被拉住,随后一股距离用力拉扯,温殊没有抗拒,身形往后跌去。 温礼闷哼一声,痛苦地皱紧眉头。 温殊跌坐在他怀里,轻描淡写地嘲讽,“满意了?何必自讨苦吃?听话些。” 温礼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头,“血,难闻。” 温殊有些想笑,“这不是你做的,怎么还嫌弃起来了?” “她让我生气了,不要说我。”温礼不高兴。 “不说。”温殊点了点头,“松手。” “你身上好闻。”温礼说。 温殊:“……” 温殊:“我想你应该不至于疼成这样,我已经为你减了一些疼痛。” “不是一些,是一多半。”温礼声音闷闷的,并没有把头抬起来,“你现在身体里,承受了多少?” 温殊并不适应这样的亲近,但他不讨厌温礼,所以他没有回绝温礼亲近的姿态。 “你不必在意,我已经获取神格,虽坠落,力量犹存,自能承受多一些。”温殊的话止住,低头看向腰间,温礼的手探了过来,按在他腹上,“这里是最疼的,是吗?” 温殊把他的手挥开,起身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片刻后,一手挑起他的下巴,将他的发丝勾在耳后,“太放肆了。” 第28章 惩罚 温礼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毛,“要是下不了手的话,就多忍耐我一些,毕竟我还挺讨你欢喜的。”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样自恋?”温殊手指扶着他的脸,又抬高了一些,温礼喉结上下滚动,脖颈间薄薄的皮肤下能看到淡青色的脉络。 “这叫适当的自我夸奖。”温礼说。 温殊勾唇,笑了声。 温礼握住了温殊的手,慢慢撑着站了起来,温殊温和地扶着他起来,而后将他的手心摊开,点了点,“三下。” 温礼惊愕,瞪着他,手指迅速蜷缩,握紧,“你要打我?就因为我摸了下你的肚子?” “伸开。”温殊淡声道:“听话。” 温礼瞪着他,呼吸混乱又急促,气得不轻,他另一只手还疼着,这一只手就要被打了,太过分了。 “我不。”他说。 “可以。”温殊平淡地跟他对视,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我们下次再见面,是你再次找到我的尸骸的时候,期待那个好消息早日来到。” 金色的光点闪烁,眼前的面孔是那样的熟悉,金色的光芒像一个个小小的萤火虫,朦胧着模糊了那张脸的轮廓。 “别。”温礼气得想把人狠狠抽一顿,但是脆弱的神本就伤痕累累,经受不住他的摧残。 他不能接受温殊放弃他,他时时刻刻都在怀疑眼前是否为真,只有看着温殊,才能安稳些,然而,这点安心温殊都不给他。 他的眼睛憋得赤红,蜷缩的手指却一点点摊开。 “说话。”温殊语气中带了点训斥。 “我说什么?”温礼很气愤,呛声道:“你打我还要我汇报详细感受吗?” 啪! 手心猛地刺痛,温礼皱紧眉,倔犟地抿紧唇。 啪! 依旧是那处地方,位置丝毫不变,温礼感觉到那处皮肤发着烫。 温礼瞪着他,眼也不眨,温殊在他的注视中淡然地再次伸手,抬高,温礼浑身紧绷,然后,很轻的,似是羽毛撩过风梢,还未触及便已离去。 温殊在温礼手心点了一下。 “好了,收回去。”温殊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温礼愤怒地说。 温殊挑眉,“你已经收回去了。” 温礼握着自己的手不说话了,蹲下身,又缩了回去。 温殊没有理会他,转身去拿地上那团被温礼随意丢到地上的纸,入手触感很厚实,他微微捻动,是动物的皮,沾染些阴毒的气息。 他毫不在意地挥了两下,原本微弱的黑色邪气将散未散,在他手抚过后,黑气瞬间浓郁百倍,几乎能用肉眼看见,温殊一愣,看了眼自己的手,冰冷的,只有他能看到的森然白骨。 最低等的召灵咒,召唤者用鲜血献祭,召出周围邪祟鬼怪,怪物会出现将在场人通通吞噬,鱼死网破之法。 怪不得那人会在那样的关头依旧犹豫,想活着啊。 可惜了,如果是他物还能给温礼备着一用,他正欲毁掉,转念间想起自己一贫如洗的状态,不满地啧了一声,叠好收了起来。 细小的轻微的嘎吱声令人头皮发麻,温殊扭头看去,温礼已经气得自闭面墙,嘎吱嘎吱地咬着牙。 气量怎地这样小? “知道我为什么惩罚你吗?”温殊温声细语地问。 “……吱吱吱……”温礼咬得腮帮子疼,依旧不松口。 气成小老鼠精了? 有点好笑。 “你口口声声应下帮我,顾及我,你说你需要我,温礼。”温殊不怒自威,走近,垂眸看着他,“我问你,刚刚你随时要倒下,你忍耐着不肯停手,留一个存心害你的人在夜里,在你无力反抗时靠近自己,你有顾及自己吗?” “……”温礼不咬牙了,沉默中,他没有抬头。 温殊:“你有顾及我吗?” 温礼:“……” 温殊站在他身前,没什么情绪地平铺直叙,“你倒下去,我自然就暴露了,你只是生命力强些,总有被你挥霍一空的时候,到那时,我暴露人前,任人欺凌,那些我未看到的画面会成真,我在你面前,沿着那些断裂的痕迹,再次被砍断,裂缝会再次出现在我的身体上……” “不会!”温礼打断了他的话,抬头,“我不会看着。” 已经是我的了,不会被欺负。 “我护着你。”他说。 温殊眸中神色轻闪,看着温礼缩在墙边的身影,很轻地笑了一声,“我知道。” “但是我们小温先生不要忘记,你也是会疼的啊。”温殊弯腰,环住了温礼,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手在他背上顺了两下,“嗯?” 温礼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安静的,平和的,舒服的味道,是灵魂都在亲近的味道。 “还生气吗?”温殊问。 温礼哼了一声,“力是相互的,你打我的时候,我也在打你。” 很别扭的示好了。 温殊对此不做评价,温声道:“让你的小脑瓜子休息一会儿。” 温礼倒在温殊怀里不站起来,温殊等着,见他还没有起来的动作,疑惑道:“腿麻了吗?” “……嗯。”温礼点头。 …… 一门之隔。 关灵彻底陷入绝望,身体的疼痛让她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好冷,冷得她动弹不能,要死了,脑子昏昏沉沉地被无力感裹噬。 黑暗中,似是有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盯着她看,下一刻就会扑咬过来将她拖曳至黑暗中将她分食殆尽。 就在这时,轻微的吱一声,一侧的门开了一条缝隙。 “救救我,救救我……”关灵发出微弱的声音,眼中绽开一束亮光,她看到希望地伸出手,奇迹般地动了两下。 “你都告诉他了?”那声音说。 “只说了,说了一些。”关灵磕磕巴巴地说:“你救救我,我发现了线索,我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人走出来,靠近,轻手轻脚的,没有多余的声音,他看着关灵,友好地伸出手,似是要将她扶起。 关灵眼中绽放光亮,那是看见生机的欣喜。 刷——刀光一闪,大片的血花从女孩脖颈间绽放。 关灵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眼中还有未散的惊喜,她觉得脖子有点凉,空落落地像是什么掉落的感觉,这感觉压住了其他地方的疼。 她想要抬手堵住脖子上的口子,手还没来得及移动分毫,已经失去气息。 “安息。”那人很轻地说:“蠢货。” “还以为是嫉恨之罪的人,没想只是一个最低等的怯懦者,还将罪渊暴露了啊……废物,那个新人的命……不好要了啊。” 吱。 一声轻响,房门重新关上。 一切归于寂静。 第29章 加油哦 温殊松开了手,绕开地上的血迹,走到房间内的小窗旁,尝试了一下想要打开,温礼拉住了他的手,“你会把他们放进来的。” “有道理。”温殊左右看看找不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最后就这么站着。 “我身上也很脏。”温礼说。 “唔,我看到了,不需要再次强调。”温殊看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狼狈多一点,算不上脏。 “但是你抱我了。”温礼说。 “确实。”温殊点头,“你要支付我费用吗?” “穷人。”温礼指指自己,理直气壮,“而且我不洗。” 温殊一时无言,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想让我揍你吗?” 温礼摇头,“你别说话,我都忘了我要说什么了。” 温殊点了点头,静音,保持沉默。 “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温礼焦躁地来回踱步,手上使力握拳,温殊在他手背上点点,“伤口。” 手上还有伤,已经不再流血,温礼松开了手,有些迷茫地说:“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再闹的话会吓到我的,我胆子小。”温殊将床边的被单掀开,看了看,还是没坐下去。 温礼今晚稍微舒服了一些,神智清醒,没有痛晕到失神的情况发生,他看着一身干净的温殊,将手伸了出去,“可以的,要进来吗?” 他骨头还是干净的,毕竟他也没有挖出来弄脏过。 温殊摇摇头,拒绝了他,“小温先生以前经常骂我,我能看见你的痛苦,你却见不到我,这种层面的感同身受只有我观摩你,你见不到我,不公平。” 他说:“夜晚,是你的时间,完全属于你的,同时,作为补偿,我也可以将我的时间分给你,你也可以观摩我,唔,你希望看我痛苦一些吗?” 这个不太好演。 他获得神格后身居上位,走的可不是温和路子,以杀止杀,信徒不少,称他为夺魂杀神,温殊不喜,披上了温和斯文的皮,时间久了,还真有些脱不下来了。 “……”温礼摇了摇头,觉得心情很好,上次心情这么好还是买馒头的时候,老板多给了他一个,单纯的愉悦。 温殊虽然将曾经的自己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分析一下自己的喜好,装装样子,顺顺毛,还是蛮得心应手的。 温礼因着没有记忆的缘故虽脾性大些,但去的也快,不是什么大事。 随他自在,也没几天了,等身体内力量稍稳,就着手将温礼的脑子治好,到那时,可没这般随意了。 困顿席卷而来,温礼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又疼又困,都是外力强加,来回拉扯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温礼把桌面的凳子转了一圈,随意拽着床单扯下来将凳子擦了,仰面坐上,四仰八叉地瘫着,闭上了眼睛,“我睡一个小时,你到时候叫我。” “要三个小时才会减缓,莫心急。”温殊说。 “哦。”温礼只觉手腕一凉,冰凉细长的触感环上手腕,没有消失,小龙在他手背上搭着,温殊说:“睡,小家伙,到时间我叫你。” “好。”温礼顺应着奇怪的舒缓睡意,缓下心神。 神矜贵地不愿意正视我已经长大了的事实,凡称呼他不是小家伙就是小温先生,真正喊他名字的时候反倒不是生气就是阴阳怪气,算了,我就哄哄我的神灵,一朝摔落,一定难过极了,也很疼…… 温礼很快昏睡过去,平淡再也伪装不住,眉头狠狠皱起,身体因为疼痛而轻微颤抖着,浑身湿凉,即便是温殊替他挡了不少,那点难受也是极其痛苦的。 温殊的尾巴在温礼尾指上缠绕一圈,轻轻点了两下,淡金色的光芒闪动,片刻后,温礼的眉头渐渐舒展。 温殊困顿地将脑袋耷拉下来,他本就难受,安抚温礼将白天休整缓和的那点能量用了个七七八八,他警惕着,金色的眼眸半眯,倨傲地盘在温礼的手上,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般。 …… 温礼睡得很沉,跟昏迷了似的,温殊喊了两声温礼都没有动静。 小家伙不是将事情拖延的性子,他要是没把人喊起来,大概率是会不乐意的。 温殊将温礼的头发撩上去,看了两眼他的睡颜,轻轻在他脸上掴了一巴掌。 没动静。 他捏住了温礼的鼻子,捂住了他的嘴,片刻后,温礼猛然睁眼,坐直起身,温殊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温礼大口地喘息着,指了温殊一下,没顾得上开口,一阵咳嗽,他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我叫你呢。”温殊说。 温礼没搭理他,开口,声音很哑,他恹恹地说:“脖子疼。” 温殊走近,冰凉的指节落在他脖颈上,轻缓地揉捏。 “我以为你杀我呢。”温礼闭上眼睛,任由他动作。 “别多想,我还需要你。”温殊说。 温礼勾唇笑了一声,没说话。 夜色昏暗,暗处隐隐有动静,温礼没管,溜着墙边走下楼,温殊闲庭信步地跟在他身后。 “嘻嘻嘻,来玩游戏。”眼前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温礼往后退了一步,他一直防备着,没怎么被吓到。 “唔。”温礼看了一眼这只黑色怪影的轮廓,觉得有些熟悉,“玩什么游戏呢?” 温礼试探性地甩了甩手,那黑影抖了抖,温礼三成把握变成了十成,课堂上被他丢出去的小右孩。 “真巧。”温礼说。 黑影笑不出来了,两手着地,爬着楼梯往上跑,“不玩了不玩了,我不喜欢玩游戏。” “……暴露本性的同时保持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倒是公平。”温礼转身离开。 温殊没有说话,脸色更淡了些。 “过来。”温礼拉住了他的手,温殊侧眸,“不要我陪你吗?” “给我口头加油吗?”温礼在手背上点了点,“快点。” “我对这里还不太清楚,护不好你,你太大了。”温礼说:“明天可以透气。” 人形太大了,容易被伤着,还是小小一条比较方便。 温殊往温礼身边走了一步,身体相触的瞬间,白色的身影化为光点消散,温礼的手上多了一个微微凸起的纹身。 “加油哦。”温殊带着笑道。 “知道了。”温礼应声。 第30章 晚上好 温礼原本计划今天晚上要去那个红裙老太太家里探探情况,他今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温殊的身份,以及谁是杀害他的凶手,信息不多,零零碎碎地整合在一起,他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红衣老太太看过他的脸,也是在看见他的脸后才离开的,他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看来是很不合理的。 其次,温殊脑中有零碎的画面,是关于这个地方,关于小康,以及他妈妈,所有的信息齐齐推动着温殊的身份,这些共同指向唯一的结果,曾经来到这里实习老师,已经遇害的倒霉蛋。 他原本计划着先为温殊报仇,如今只能搁置。 那红衣老太太家的小孩准备将小康的弟弟小健,驯化成甲班饲养的第二条狗,他必须在那之前过去一趟,有一些事情他需要确定,时间变得很紧急,也就只有今天晚上。 按着记忆中小健家的方向,温礼翻上二楼,轻手轻脚地进入楼道,周围静悄悄的,安宁平静。 “你怎么进去?”温殊问,“拿到钥匙了?” “你别管。”温礼低声回应,在外套缝隙里抠抠,摸出来一根细长的铁丝,铁丝插入锁孔,他靠近仔细听着,咔,门打开了。 温殊没有再说话,他想起来小家伙从哪学的了,猎杀俱乐部,小家伙长大的地方。 细细的风从门缝里渗出,隔着一扇门,是未知与危险。 温礼压低呼吸,并没有贸然把门打开,他等待了一分钟,确定门的另一侧并没有人等着给他一个开门杀,这才慢慢打开了门。 黑暗中,温礼慢慢往前走,心跳并没有加速,平缓地跳动着。 客厅,卫生间,主卧,次卧,还有一个杂物房。 小康的房间是哪个呢?不难猜到,只能是那个杂物间。 他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在客厅看了一圈,墙面上有一张全家福照片,三口之家,温柔大方的妈妈,身穿西装老实可靠的爸爸,以及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 温礼凑近看了看,很确定这个小孩就是小健。 那么问题来了,小健亲口承认他有一个刚刚死去的哥哥,家里却挂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连一张遗照都没有,小康真的是这家人的小孩吗? 温礼转身,迈步向杂物间走去,他之所以能认出这个房间里面是放杂物的,单纯是因为它没有门,门口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其他地方乱了不少。 他站在门口,扫视着分析落脚的步子应该怎么迈,确定好方位后他轻巧地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到了房间中心。 角落里有一张床垫,现在上面有几个破纸壳子。 只能看出这里确实有人住,其他看不出来,太乱了,只要翻动就会制造出响动,不太方便。 无功而返?就此离开? 那是不能够的。 看来得找个帮手了。 温礼退了出去,走到次卧门口,小铁丝继续出场,顺畅地将门打开,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睡得格外香甜。 没有找错,帮手就在这里。 温礼冷静地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似的,随意拿起一旁擦桌子的小猪手绢,走到床旁,抬手迅速捂住了小健的口鼻。 幸福的香甜到此为止,他冷漠地观察着,小健的身体有呼吸,因为想要摆脱窒息的状态而轻微地抽动,他适时地松开了手。 嘀嗒,一秒,嘀嗒,两秒……嘀嗒——黑色的影子穿门而入,汇聚成一个没有五官的黑影。 蠕动的触手盘旋着从眼眶中探出,嘀嗒嘀嗒地落着黏稠的液体,他愤怒地瞪着不速之客。 温礼笑眯眯地抬手挥了挥,压低声音用气音道:“晚上好。” 他手中握着的匕首还横在床上小健身体的脖子前。 小健:“……” 晚上可太不好了,他像以往那样去玩耍,到半途,有个神经病跑到他家要捂死他。 “我来找你,可是你不在。”温礼看见他没有攻击的迹象,招招手,蹲下身,“过来,来。” 出来时那个小怪物保留着白日的记忆没有攻击过来,那么同样的,这个小孩也应该是留有神志,温礼当机立断决定试探一番,如果运气实在不好,怪物攻击过来,他已经想好了,把床上的身体拉到身前当盾牌。 “新老师,这太奇怪了,你为什么到我家里了?”黑影小健疑惑地歪了歪头。 嗒,头掉到了地上。 脑袋一路滚,滚到了温礼眼前,几根触手从眼眶中探出,细长的黑色长条连接着眼球晃动,对着温礼,“新老师,晚上不要跑到别人家里啊,爸爸妈妈会把你的皮剥掉的。” 小孩的声音稚嫩,阴凉气从他身上蔓延过来。 温礼笑意不减,忽悠道:“是你哥哥让我来找你的。” “我哥哥?”黑色的身子跑了过来,把脑袋抱起看放到脖子上,摆正,“我哥哥已经死掉了啊,怎么会让你来找我?你也死掉了吗?” “小康说,他有一个弟弟,弟弟很好,很受家人喜欢。”温礼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兀自说着。 小健得意地点头,“是的,是的,我是好孩子。” “哥哥不是好孩子吗?”温礼眼神带着虚假的温柔,真诚的关切。 “哥哥在甲班,肯定也是好孩子呀。”小健开心地说。 好一个因果关系,合理。 “你妈妈喜欢小康吗?”温礼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小孩,还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呢,是不是?” 黑影抬手在脸上捧了一下。 温礼眼眸微动,几种可能性横在眼前,他在黑暗中笑着,很快抉择出最接近真相的一种,试探道:“你和你哥哥,是双生子,长得一样吗?” 小健惊讶地眼眶中蠕动的触手瞬间收缩不见,“你怎么知道?” 全家福合理的证明,就是一张脸的重复,而且小健的反应也能够看出来一些,温礼高深莫测地说:“你哥哥告诉我的。” 小健兴奋地凑近,“你能跟我哥哥交流吗?太厉害了。” 就在这时,屋外灯光突然亮起,透过门缝有一道人影靠近。 小健:“糟了,我妈妈醒了。” 黑色的小孩跑过来爬上床,嘿咻嘿咻地拽着自己的脚腕子把人从床上扯下来,拉到门口一扔,挡住了渗透进来的光线。 温礼看得啧啧称奇,“干嘛呢?” “嘘嘘嘘,你别说话。”小健连连摆手。 温礼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他身后,门外有粗重的呼吸,很近,那人紧紧贴着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 直到下一刻—— 碰!碰!碰! 沉甸甸的闷响突然乍起,声音离远了一些,菜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伴随着呼哧呼哧地粗喘,绝对不是普通的妇女能够制造出来的动静。 “哈哈。”小健笑了一声,像控制不住偷偷露出来的笑声。 外面的动静陡然间小了很多。 第31章 每个人都一样,还有什么乐趣 黑影扭头小声解释,“只要妈妈发现我在玩,就不会生气哦,晚上是玩的时间,任何的游戏都被允许存在,新老师,你明天再给我画一颗爱心。” 温礼蹲着身子,跟小健高度并没有错太多,对于一切的发生他没有什么惊慌的反应,这像一个任务,只要达成目的就好。 “为什么发现是你在这里你妈妈就放心了呢?你刚刚的第一反应是慌乱地并不想要她发现你,你好像很讨厌她对你的窥视。”温礼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沉寂得宛如寒潭,泛着阴冷潮湿的危险感。 他找到自己要找的了,小康死亡的真相,真正的最后一击。 原本要获得一个取证,现在想来,根本不用那麻烦,还有什么比死者的双胞胎弟弟更接近真相? “父母给予自己的孩子足够的空间,这很人性化啊。”黑色的影子静止地呆立在自己的身体旁,慢吞吞地用稚嫩的嗓音这样说。 “夜晚释放本性,维持着虚假的假象,即便是认出了人,白天也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这个世界,不是坏掉了吗?”温礼问。 小健听得不是太懂,他摇摇头,“我没有学过啊,没有人教我诶。” “是吗?你不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吗?”温礼嫌累,拿着小健房间里的小板凳自觉地坐下了,长腿舒展开,他撑着下巴认真地跟小孩谈心,“可是你很开心的样子,做这些不让你开心吗?夜晚的放纵,这样的时间里,你不开心吗?” “开心啊,是开心的事情。”小康拉着自己的手,从地上躺着的自己的睡衣口袋里摸摸,掏出一个小纸片,上面潦草地画着一颗红色的爱心,是温礼随手给他的,“他们都说让我开心,这些都是开心的事情,让我做,图案只能画正方形,三角形和圆形,心形的话十二岁之前不能画,也不能画得不好,必须按照规定的优秀的图案去学。” “新老师。”小健转身。 “嗯。”温礼应声。 “我做的很优秀啊,我每天都有笑得很开心,是有用的小孩。”黑色的怪物眼眶里扭曲着触手,像流淌着的眼泪。 他似乎在笑,一片黑暗中很难辨别他有没有五官的脸上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生出来就被强行定义,怎么可能会开心啊? “我的精神病医生有跟我说,要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才能享受生活。”温礼说。 “新老师有好好在做吗?”小健好奇地问。 “有啊。”温礼说。 “那是怎么做的啊?”小健懵懂地问。 “我啊。”温礼想了想,“把让自己不开心的人杀掉。” “不要对小朋友说这些奇怪的话。”温殊开口提醒。 “我以为你睡着了。”温礼低头看看手。 “新老师又在自言自语吗?”小健好奇地问。 “对,我有病。”温礼说。 “哦。”小健点点头,“我知道的。” 温礼看了他一眼,小健不再开口,他继续看温殊,“我说话很奇怪吗?” “跟小孩说杀人,你说呢?”温殊倒不是担心这个怪物小孩的心理健康会被教坏,只是适当的提醒让温礼知道什么是正常的那根线,以后好伪装成正常人。 温礼不说话。 温殊对温礼的沉默很熟悉,一是懒得开口直接动手,二是先忍忍,找机会再报复。 他对自己还算亲近,选了第三种,我不说话了,给你一个机会,快给我递台阶,用软话哄我搭理你。 应该是不满他的语气,讨厌反问来着。 我也讨厌别人的挑衅,诶,我偏偏喜欢挑衅别人。 但是温礼,不在别人的范围里。 “当然,这些话可以跟我说,小病人。”温殊说:“我理解你的。” 温礼用指尖在温殊尾巴处点了两下,认真点头,“嗯。” 真好哄啊。 “你要在这里呆多久?找到要找的吗?”温殊问。 “我什么时候能走啊?”温礼转头问身旁的小孩。 “你得等我妈妈回去休息了,才能。”小健说。 “你妈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温礼说。 “我妈妈做饭很好吃啊,她在给我熬滋补聪明汤。”小健把床上的被子扯下来,把自己裹住,语气中很是兴奋,“我第一次夜晚在家,也没有什么坏事发生。” 温礼闭上眼睛休息,没睁开眼看,只暗自警惕提防着,“你保护我离开,只让我给画颗爱心?” “嗯。”小健点头,“够了。” “……”温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两下,“我还可以给你画只王八。” “嘿。”小健笑了一声,“新老师,你跟别人不一样。” “唔,这不是很正常,每个人都一样,还有什么乐趣。”温礼说。 “……” 煲聪明汤用了不少时间,温礼等得想直接爬窗户走,但是已经答应温殊要顾及些他,便不能那样冲动,他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白天几乎是睡过去的,现在不困,他就这样安静地待了两个多小时,外面的动静终于停下。 “跟我走,新老师,我送你离开。”黑影小老鼠似地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回头冲温礼勾勾手。 温礼看了眼地上睡得横七竖八的小健,抬脚绕开了他。 小健帮温礼把门打开,开心地挥了挥手,就这样把一个不速之客给热情送走。 他妈要是知道,一定会夸他是一个大孝子的,孝啊。 温礼顺着台阶下楼,转角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严实关上的缝里探出一个黑色的脑袋,乍一看过于凶残,跟谁的脑袋被夹掉了一样。 温礼:“……” 温礼木着脸挥了挥手,转身下楼。 身边多了一个人,白色的衣袍矜贵优雅,“去哪里?” “找个安静的地方缩着。”温礼说。 “不回去吗?”温殊慢了温礼半个步子。 “那楼上太危险,我胆小。”温礼说。 温殊笑了一声,“找到什么想要的吗?” 温礼猛地停住脚步,温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做什么?” 温礼把空空的两只手递给他看,“你能看到什么?” 一只手上绑着破衣服带子,另一只手上是他常待的地方。 温殊拿起他没有受伤的手,仔细看了看,“这位小先生,你未来大富大贵,鸿运当头,绝非池中之物,必是人中龙凤,贵人啊。” 温礼张张嘴,跑马的节奏都被他打断,也不好继续胡诌,把手收了回来,“你看看你自恋的。” 温殊不置可否,“你想让我看什么?” “知识啊。”温礼说:“只有聪明人能够看到,我这么聪明,我看见好大一块。” “哇。”温殊没什么语调地表示惊讶,捧场道:“聪明的你看看这块知识是什么颜色的呢?” “绿的,白的,还有点五颜六色。”温礼把手揣兜里,“下次再让你看,希望到时候你能看见。” “好啊。”温殊说:“别人看皇帝的新衣,我看小温先生的彩色知识。” 温礼:“……你在调戏我?” “没有。”温殊微笑,“打个比方,没有让你不穿衣服。” “哦。”温礼点头。 第32章 可悲的人生 温殊好笑地看着温礼找了棵分叉的树,三两下爬上去,躺着就打算睡觉,他问:“怎么,这就是你想的好办法?” 温礼手在怀里摸摸,握着墓碑在边缘处来回摩挲,看着树叶缝隙里漆黑的天空,平静地说:“只是想安静一会,我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太被动,不如把自己隐匿起来,观察一下。” “游走在一切之外,只要手握信息,我就能将他们一一斩杀。”温礼缓声说:“我讨厌有人凌驾于我之上。” “这里不是猎杀俱乐部,温礼。”温殊说:“陷入过去了吗?” 温礼腿勾着树将身子下落,保持着倒挂的姿势,看着温殊,“你也看过我的比赛吗?” 温殊抬手托着他的头,“难受,坐好。” “我想看着你。”温礼说。 “那你下来。”温殊说。 温礼松开了勾住树枝的脚,整个人直直朝地面坠落,温殊蓦然一惊,连忙将人抱住,温礼被他接住的同时翻身,长腿在空中一划,人已经稳稳落地。 “哈……”温礼笑得弯腰,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真好玩啊,哈……” 温殊收回手,转身,不去看他。 忍住,不能掐死,好不容易才把人护住,这会掐死太亏。 温礼笑了好一会,笑容陡然一收,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眼中单纯的愉悦消散殆尽,眸中充斥着阴冷的嘲弄,他开口,复述着曾经耳边的欢呼和喧嚣: “戏谑的看客,天使亲吻你的眼睛,撬开你的头骨,看看它在为谁而哀鸣,射出手中的利箭,欢呼,选出今日的头牌猎杀者。” “游戏呐。”温礼拖长调子,似模似样地摇头晃脑着,“可悲的人生。” 他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欲碰树梢,依旧隔着距离,“我,是唯一的胜出者。” “唉。”温殊头疼地抬手在眉心按揉,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身影,走近,握住了那只手,将他扯了下来,强硬地打破他身上的悲怆,下一刻身形不见,附着在他手背上。 “你生气了?你应该告诉我,我想看看你生气的表情。”温礼可惜地说。 “没有。”温殊语气平静,“小家伙,我不管你是好奇心太重,还是其他,别卖可怜了,你的目的不就是试探我的态度?我们中间隔着数百年的岁月,你心有防备很正常,我只告诉你,我对你的那些宽容从未作假,你是特殊的。” “唔。”温礼应了一声,面上表情不变,不以为意,“你想错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更喜欢以前的我吗?因为他的缘故,把感情移到我身上了?” 温殊:“……” 嗯?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第三个人? 那个他是谁啊? 这个坏掉的脑瓜子。 啧。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猜中了?”温礼阴恻恻地问。 温殊尾巴尖探出来,在他手背上抽了一下,“别发疯。” 温礼:“我就是疯子,有精神病证明的那种。” 温殊:“我累了。” 温礼:“哦。” …… 与此同时,夜晚的甲班门口,两个身形狼狈的人再次翻窗进入。 “姐,你身上的伤没事?”陈牧关切地看着陈琼,不放心地问了又问。 陈琼冷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陈牧连忙捂住嘴,“我不说了,我以后就走高冷路线。” “碎嘴子你。”陈琼简单评价。 陈牧不服气,小心地观察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黑影再出现,这才小声道:“我不是碎嘴子。” 陈琼径直走到林康的座位前,皱眉打量着。 “锚点在这里吗?我们不是来看过了?”陈牧站在陈琼背后,警惕着周围,留意环境变化。 “都说林康是跳楼,小孩子的话不可信,这点信息存疑,假设这点为事实,那个周肃已经过去了。” “他说什么讲不清楚,借口离开,一定是有信息。”陈牧笃定道。 “笨蛋。”陈琼说。 “别骂我啊。”陈牧不乐意。 陈琼看了一眼孩子心性的陈牧,眸中复杂涌动,“你不该掺和过来的。” “别说这个,姐。”陈牧打断了她的话,冲她笑了笑,脸上有两个酒窝。 他面上的开朗褪去,笑容也多了一丝勉强,“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陈琼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周肃不值得相信,他故意做出那份姿态,更像是要引诱我们过去,要么是吃了亏,让我们去扑后尘,要么是利用。” “哦。”陈牧点了点头,“看着就不像好人。” 桌子就这么大点,陈琼没有着急,细致地摸索寻找。 安静的空气中多了点其他声音,陈牧侧头倾听着,轻灵的笑声在远处响起,渐渐逼近,陈牧面色骤变,“没时间了,姐。” “嗯。”陈琼冲他点了一下头,“三十秒。” 陈牧动作利索地翻窗出去,为她争取时间。 黑暗中,一切恐惧被无限放大,陈琼手指顺着桌面滑动,终于,指腹碰到一处轻微的凸起。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秒。 果然还是桌面吗? 她沿着严实的桌面侧边的横条用指甲剐蹭,细微的褶皱感让她发现不对。 她同力地将指甲没入缝隙,用力一掀,指甲断裂,露出红色的肉,她闷哼一声,死死压抑住痛呼,极度疼痛之下,她脸上带了一点轻笑,笑容和痛苦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很是诡异。 二十秒。 桌面被她挪开,露出夹层里的东西,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下面有一个血色的光点,像一朵从桌面中生长的玫瑰,鲜红色的光芒闪烁,充斥着生机。 这就是锚点!这就是可以安全离开的门! 陈琼伸手触碰,光芒骤然停止,半空中缓缓浮现出三个问题。 【实习老师在七天里都学会了什么? 小康家里有几口人? 小康之死的真相是什么?】 每一个问题后面都连带着一个进度条,温柔的男声响起,带着圣洁的空灵,“是否准备好,回到地狱的怀抱?” 二十九秒,陈琼合上夹层。 三十秒,陈琼奔向窗户。 风掠起她耳边的碎发,一声口哨划破黑暗,远处传来回响,陈牧安全无恙。 第33章 可是,我想看烟花了 温礼在树杈上待了不到一个小时,苍穹的夜色渐渐抽离,又一个白天开始。 他伸了伸懒腰,蹦了两下,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往回走。 黑色短棍落在手里,轻巧地上抛,下落,收回掌心。 “笑一笑,没烦恼,天天都有好心情。”温礼习惯性地挂上笑脸,眼睛眯成一条缝,高兴了一分钟,表情被抽离般骤然冷淡。 楼下有水龙头,他清洗干净身上的污渍,手抽搐似地抖了两下,烦闷涌上心头,耳边嗡嗡地有低语声。 “杀了,都杀了。” “堕落!你不需要救赎!” “你不生气吗?你就任由摆布,被人欺负?” “不杀了欺负你的人,你怎么不去死?死,温礼,你去死!” “去……” “杀了他们……” “去死……” “……” 装一个正常人太难了! 别说了!脑袋要炸了! 突如其来的烦躁瞬间升腾,席卷着将他包裹。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幻觉,却不能无视,轻易地被激怒。 我为什么要思考那个小孩的话是否为真? 我为什么要答应温殊冷静一点,不去处理那些骗我的人? 我就是想立刻把他们都弄死! 情绪是堆积起来一起爆发的,温礼额角青筋暴起,他想,又发病了。 药,情绪稳定的药,我得找医生,我得吃药,我的头很痛,我…… “我累了。”温殊这样说。 他连忙用另一只手按住抖动的手,忍了又忍,没有将不愉快的情绪发泄出来。 温殊看着蔫的要死了一样,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会。 温礼用神经的脑子勉强得出结论。 天亮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值得开心,要笑。 温礼找出一点值得高兴的地方,缓缓将郁气吐出。 上楼休息一下,等着吃饭。 手中短棍带着固定节奏抛向空中,短棍上下颠倒,稳稳落在手心。 温礼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突然,眼前出现一双腿,正正站在他眼前。 温礼动作停住,慢慢抬头,透过凌乱的发,他弯起眼睛,“早上好。” 妈的!没完没了!是不是我太礼貌了!都来欺负我! 宋承诧异他会如此态度,前两次的搭话每次都被怼了回去,一下子态度友好,他局促地结巴起来,“早,早上好。” 温礼笑着看他,宋承磕磕绊绊地说:“我正好看见你,有事找你帮忙,我找到一点线索,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能帮我跟周肃他说一下吗?感觉你们比较熟。” 温礼没说话,宋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以吗?我也想帮上忙。” “嗯。”温礼点了一下头。 “太好了,谢谢。”宋承很高兴,转身往上走去,他没有看见,温礼懒散勾着的黑色短棍此刻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 “我们就在走廊这边说,时间还早,还可以回去休息一下咧。”宋承诺诺地提议,停在走廊扶手处。 他顿了一下,侧头咳嗽了两声,余光看见温礼站在他身后,转过了身,“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 唰—— 他手中握着一把长长的餐刀,表面有层银色的诡异附着物,锋利的刀身只要随着他的动作前进一些,就会没入温礼的心脏。 一定会死的,他已经计算好了,绝对没有人会从这样突然场景中做出反应,然而就在刀身即将触碰到温礼时,黑色的短棍轻轻一敲,那刀便向一侧偏离。 温礼竟是早有预料! 宋承心中大骇,耳边传来一声轻嗤,温礼举起手中短棍,动作狠戾地猛然敲下,在短棍下劈的一瞬间,短短一截黑色棍棒延长足有一米多长。 宋承反应迅速,听到耳边呼啸的破裂风声并无愣怔,立刻往一侧躲去,然而温礼动作太快,宋承只觉骤然一击落至身上,整个背脊已麻木得不能动弹。 可恶,竟然判断失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新人。 “我觉得事情还有余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靠单纯的喜恶来评判的,对,你对目前状况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都可以来问我。”宋承脸上挂起一抹笑容,明明还是那张畏畏缩缩的脸,表情还是那样的表情,整个人的气质却大不相同。 阴鸷,像一只满腹算计的老狐狸,躲在阴暗的下水道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思忖着能从他们身上撕咬下来多少血肉填满腹腔。 “你杀了关灵。”温礼看着他,语气笃定。 那个女人的死活他不在意,但是,如果有什么事情是驱动宋承不继续伪装下去,选择动手的原因,他只能猜到这个。 宋承发现了关灵被他丢了出去,暴露了不少信息,为了抢占先机,他时刻留意着自己的动向,并在天亮后在这里蹲守。 那么,关灵一定是死掉了。 宋承会想:没有价值的蠢货们,还想跟我争抢? 瞧,人性的恶,多好理解。 温礼歪了歪头,等着宋承站起来。 宋承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踉跄着挣扎站起身,无知的新人对信息无比渴求,这是一个逃脱不了的诱人诱饵。 “死就死了,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是最下等的怯弱之罪者,那就是狗猪。”宋承没有否认,将袖子挽起,在他手臂内侧有一只黑色蜘蛛,“这不是普通的纹身,我是经历过一场审判的阴毒之罪,你跟我合作,我们各取所需,我活着的价值一定比死了的价值多。” “哦?”温礼轻轻摩挲着手中已经转变成鞭子的武器,“可是,我想看烟花了。” 宋承面色难看起来,“你不必非要与我鱼死网破……” 刷! 温礼一鞭子横扫咽喉,宋承狼狈躲开,那鞭子犹如戏耍玩物般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并不致命的鞭痕,他竟连一次都没有躲开。 “你别不识好歹!不过是个新人!”宋承反手一刀,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抓,口中道:“黑色旋涡,抽取。” 无形的巨大爪子扑了过去,笼罩温礼头顶,用力抓取。 温礼眼睛微眯。 “抽取理智三秒,对付你也够了!”宋承狠戾地挥刀抹向温礼的脖子。 下一刻,一条冰凉的鞭子缠绕在他的脖颈,尖利的倒钩似獠牙嵌入他的皮肉,深入骨头,牢牢固定。 温礼站在他的面前,手中用力一扯,宋承脖颈间的血管爆裂。 宋承看着自己的脑袋越飞越远,碎肉炸起血色的烟花,他最后一个念头,仍是不敢置信。 “哈,哈哈。”温礼笑着往后退,仰头看着“烟花”,鞭子上每一根倒钩上滴滴答答地落着血,他看着宋承倒地,开心得不能自已,探头看栏杆外,宋承的脑袋砸落地面,像一个碎掉的烂西瓜。 他踩着满地血肉靠近宋承的躯干,在其中翻找,发现了宋承手中紧攥的餐刀。 温礼小心地拿了起来,小声抱怨,“好脏。” 【叮咚,锋利的餐刀一把。】 【品质:最次等的垃圾d-,淬炼一次,已升级。 目前品质:最次等的垃圾d】 【你可以用来优雅地切牛排,当然,也可以切人排。】 第34章 你为什么不想杀我呀? 人排? 呀,好可怕呐。 身为一个正直勇敢又善良的好心人,怎么会做那种可怕的事情呢。 温礼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血液汩汩往外冒,声音很轻,随着话音还有控制不住的愉悦笑意,“我就是要鱼死网破,我就是不识好歹。” 他拿着刀用力插在尸体上,“我用你说?” 刀拔出,留下一个血洞,“哈,真死掉了。” 他站起身,随意地把刀抛到尸体上,抬脚用力地踩了上去,刀身整个没入尸体内,温礼终是确定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温礼转身看向身后,空无一人。 陈牧小心地从门缝往外看,却见温礼不仅没有移开视线,反倒是抬步往这边靠近,陈牧大惊,迅速关上房门,从里侧反锁。 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他不敢说话。 大清早的,来这一通怪吓人的。 难不成温礼不是新人? 可是不对啊,那种一无所知的反应还是很明显的,他肯定是个新人。 现在新人都这么猛吗? 外面没有声音,已经走了? 砰! 门被用力拍了一下,陈牧吓得一抖,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钻出来看看是谁在敲门。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他姐,陈琼坐在凳子上,因为年龄不大,带着学生气的乖巧。 “早上好啊。”屋外温礼笑容满面地问,“你也要请我看烟花吗?” 陈牧:“……” 陈牧抖着嗓子回应,“不,不不不不不了,我不配,那个叫周肃的我看就不错,要不大哥你去找他。” 温礼笑了一声。 “他走了吗?”陈牧用气音问。 “刚刚怎么了?”陈琼看他。 “我不是听到动静了,然后就出去看。”陈牧比比划划一通,把刚刚的场景复述一遍,“唰!哗!啪!这样,那个宋承就炸了,头都炸飞了。” “那个宋承用了技能?”陈琼问。 “嗯,像是抓取时间,没有什么明显伤害,但是那个温礼看着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的样子。” “思维迟缓……抓取思维。”陈琼思索着,“约莫是理智,思维,这些限制行动力的能力,但温礼不受限制,大概率是理智。” “哦,哦哦哦。”陈牧连连点头,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旁的床上,“那他怎么没有反应?这么厉害,有什么抵抗和免疫的道具?” “还有一种可能,他不需要任何道具也能够对他不起效果。”陈琼说。 “什么?”陈牧坐起身,好奇地问。 “他就是靠本能行动的人,理智只有零星一些,本就不多,宋承的技能将温礼这点不多的理智给抽离,他以为自己能够让温礼思维迟缓,趁机反杀,谁曾想催动了温礼想杀他的心思,不仅没有压制住温礼,反倒加速了自己的死亡。”陈琼说:“我们得另寻出路了,温礼没打算放过我们。” 陈牧大骇,“带着他找周肃也没用吗?” 陈琼没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傻子,他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是每一个。” 依靠本能行动的疯子,根本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决定。 她和陈牧没有抵抗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一下,让温礼主动放弃杀她。 她手里的筹码有限,只能全部拿出。 “开门。”她说。 “啊?等一会,现在出去多不好啊,你还受着伤呢,姐,我说我们还是……”陈牧嘟嘟囔囔个没完,陈琼比陈牧低了一点,一巴掌盖在他脸上,把人推到一边,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温礼笑眯眯地挥挥手,“嗨。” 门外的人一直站在这里,变态似地窥视着。 陈琼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举起了两只手,“我没有攻击意向,我想活下去,对于骗你的事我无话可说,但我没有害你的心。” “哇。”温礼拍了一下手,“很可信的样子呢。” 陈牧哆哆嗦嗦地向陈琼身边靠近,“姐,姐,你躲我身后来。” 陈琼呵斥一声,“别动。” 陈牧不动了。 温礼猛地朝陈牧靠近一步,陈牧浑身一抖,“啊”了一嗓子。 “哈哈哈哈。”温礼笑起来,眼中尽是纯粹的恶,带着嘲讽的邪气,“吓死了呢。” 陈牧看着冲他摇头的陈琼,委屈地抿唇不说话。 妈呀,疯子。 “我可以把门关上吗?”陈琼问。 “可以呀。”温礼尾音带着愉悦,低级的恐吓也让他开心不已。 陈琼把门关上,手没有放下来,“我和我弟弟来自罪人之城,是人死后的地狱,我们生活了一个月,开始了第一次审判,就是眼前的小康世界。” “唔。”温礼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从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陈琼说:“除了下地狱的罪人们,还有罪大恶极的幸运儿,会直接进入审判,一旦存活,便会有一次天赋觉醒的机会,后来被人发现,这个觉醒机会是可以抢夺的,只要在新人没有反应过来就杀死他,就能获得这个机会。” 温礼点了点头,好奇道:“你为什么不想杀我呀?是因为我不够吸引你吗?” “你很好。”陈琼说:“你表演出了一个新人该有的所有反应,但是我不行,我有牵挂的人。” 陈牧感动的眼泪汪汪。 “我现在也有了。”温礼开心地说,他有些得意,晃了晃脑袋。 陈琼伸出手,在一旁装饰画上凸出的破钉子上狠狠按了下去,红色的血珠渗出,“陈牧,把你带的那个小瓶子给我。” “啊,可是里面是幸运水啊。”陈牧拿出一个小瓶子。 “你被骗了。”陈琼把小瓶子打开,将里面的水倒干净,把血挤进去,在温礼看热闹的眼神中抓着陈牧的手同样按在了钉子上,动作轻了不少。 陈牧连连抽气,“疼疼疼,这得打破伤风,我天,姐你在干嘛呀?” “这里有我们的血。”陈琼把陈牧的血挤了进去,对温礼说:“罪人城里有一项规定,在双方同意的前提下可以签订奴仆契约,你只需握着指尖血,便可随意掌管我们的生死。” 这是陈琼想的最后的办法,主动把命上交给温礼,她说:“你收下,我们现在就立誓。” 陈牧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是,我没有发言权吗? 姐姐,你回头看看我啊!我有很多问题啊! 第35章 日思夜想 “在干什么?”温殊的声音响起。 温礼眼中的杀意被安抚平稳,他催促着,“你醒了,我要见你,快点,让我看着你。” 温殊察觉到此刻的情形,并没有什么慌张,当着陈牧和陈琼的面,缓缓显出身形。 能力恢复了一点,杀两个人不成问题。 “怎么气成这样?”温殊的手落在温礼的头上,轻柔地拍了下。 温礼看着温殊,眼也不眨。 陈牧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下巴都要掉地上。 这个人是突然出现的,金色的眼眸,周身浮动着的玄妙的压迫感,让人心生畏惧,不敢抬头。 是什么人?鬼吗? 陈琼眼中闪过深思,只自认倒霉地将算计的心思压下。 不管这是召唤术还是其他,都已经不是她能反抗的了。 走一步看一步,就算前面没有路,踩也要踩出来。 “瓶子留下,人出去。”温礼说,视线没有从温殊身上移开。 陈琼把瓶子放在一旁的床上,拉着陈牧走了出去,站在了房间稍远的地方。 “不是,姐,这是干嘛呀,做人怎么能这么没有抗争精神,上来就举手投降的吗?”陈牧忧愁于他姐的骨气,会不会太软了一些。 “笨蛋,无畏的意气用事只是给自己增加负担,我们打不过他,不需要尝试。”陈琼说:“绝对的武力能压制一切。” “哦。”陈牧点点头,“你的手怎么样了?” 陈琼看着远处的太阳升起,随意地抬了一下手,“还行。” 屋内,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温礼环住温殊的腰,将人拥进怀里,脸埋在他颈窝,呼吸很深。 温殊眼中闪过迷茫,很快恢复淡然,“小温先生,我是真的,不需要再确定了。” “我没办法控制。”温礼的声音闷闷地说:“你在我身边才觉得头不那么疼了。” “我要说些什么吗?”温殊被他拥着,并不太明白温礼的这种行为,确定我是否真实,可以有很多办法,拥抱显得有些许多余。 他不理解,也没有拒绝,分析着可能自己一开始的行为给温礼一个错误的心理暗示,认为平静等于拥抱他。 “有什么苦恼吗?可以告诉我,不需要生气,不去看他们,只看着我,要对我生气吗?”温殊很少哄人,词汇量也就那么多,翻来覆去地说,总有几句是过于亲密的,他觉得不对,但对温礼往往效果很好,也就用着了。 “不会的,你太脆弱了。”温礼慢吞吞松开了手。 温殊微笑,“你记得就好。” 温礼偏执地盯着温殊看,温殊将他的头发撩起,“怎么了?想跟我说什么?” “我的脑袋很疼,为什么会这么疼?”温礼戳了戳太阳穴,“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在骂我,乱糟糟的,我听不清楚,我很生气。” “嗯?”温殊皱眉,手把着温礼的头看,“应该不会是受伤了,我并没有这种问题,还是精神上的问题吗?” 温礼把头抵在他手心,温殊在他后脑勺上顺了几下,手指捏了捏他的后脖颈,“累了?” “你是真的。”温礼说。 “嗯。”温殊说。 “我是有未来的人,是不是?”温礼问。 “当然。”温殊金色的眼眸中尽是温和,不厌其烦地给予温礼一遍又一遍的回应,“不管有什么阻碍,我都会往前,为我自己,同样的,也为你。” 温礼闭上眼睛,情绪一点点稳定。 温殊被他抵着手,心中暗叹,人形抚慰器效果很不错啊,什么原理呢,他身上也没什么安抚的味道啊。 只存在着就有这么大的效果吗? 温礼闭上了眼睛,房间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温礼轻声开口,“我刚刚杀了一个人。” “唔,是吗?”温殊应了一声。 温礼睁开眼睛,“你不生气吗?” 温殊好笑地看他,“我从来不是你的束缚。” “那为何对我多番要求?”温礼凑近,鼻尖几乎抵在温殊的脸上。 “不想你迷失太深。”温殊垂眸,看着眼前的面孔,眼睫眨动,金色的光几乎碎落在温礼脸上。 “说明白点。”温礼说。 温殊笑着侧头,“忘记你现在脑袋瓜子不好使了。” 温礼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不要变成被情绪支配的躯壳,你可以开心,可以生气,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温殊说:“记住,你必须支配一切,没有什么能将你压在脚下。” 温礼若有所思。 “要我帮你吗?”温殊问。 “不用。”温礼摇摇头,“我这会儿已经好了。” “嗯,在你处理事情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而生气,可以吗?”温殊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己家里不懂事的小宠物,无限包容。 “药。”温礼说:“我得找医生。” 温礼垂着头,声音很轻,话说得很是艰涩,“只有药才能让我平静下来。” 我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温礼从未否认这一点,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羞耻,他不想在温殊面前低头,不想让温殊过多地认识到他的……失败。 温殊不能嘲笑他,他是我的所有物,所有物是不能嘲笑我的。 “我也能让你情绪稳定吗?啊,我的天,小家伙,你在过去到底有多思念我,是把我当成你是精神支柱了吗?”温殊的语气带着一些无奈。 “日思夜想。”温礼一字一顿。 “唔。”温殊应声,猜测道:“找到我,让我杀掉你?” “不是。”温礼摇头,“想不起来了。” 温殊在他头顶揉了揉,“新的一天,辛苦了,小温先生。” 他的身影消失,温礼抬手,在面前的空气中抓了一下,握住了一片虚无。 …… 身后门打开,陈琼回头,温礼握着小瓶子冲她勾了勾手指,“来,不用拘谨。” 他变得不一样了,刚刚还是一个随时要动手的疯子,现在看着倒跟刚到这里伪装出的那副样子有点像了。 “说说,但事先讲清楚,我不喜欢有人算计我。”温礼靠在桌子上,姿态懒散,眼神在陈牧和陈琼间扫视,“我不要为奴的契约,当然不是我心地善良,舍不得你们遭遇这样的磨难。” 陈牧心道:“这个我知道,你这样爱看烟花的人怎么可能心地善良。” “从你们来到这里,关于可以出去的信息,全部说出来,全部,如果被我发现隐瞒一项,你们就得死。”温礼语气轻松,友好地冲他们笑了笑。 陈琼:“……” 倒霉。 第一次审判就倒了大霉。 第36章 我这么善良,下地狱有点不合适吧 “那我从头说起。”陈琼说:“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了,为了展现我的诚意,我会从头说起,如果有你知道的信息,麻烦再听一次。” 温礼面上带着笑,没有应声。 陈琼知道他的意思,看她的表现,有没有算计的心思,再评估是否要放过他们。 不能成为麻烦,不能造成阻碍,她心中叹气,点了点头。 “一个月前,我和我弟弟到达了这个时空,准确来说,我们已经死了,这是死后的世界。为恶者,坠入地狱,为善者,荣登天堂,天堂是什么样子我不得而知,作为为恶的罪人,我在地狱,地狱的名字,为罪渊。” “堕入地狱的人有一个月的生存时间,一个月后必须进入审判,每次审判可获得一个月的生存期,期限到了仍未进入审判,会被神收走性命,冻结于寒冰狱中,永远封存,不得超升。” “罪渊的罪名有四,阴毒,暴力,嫉恨,怯弱,这是我们堕入地狱的罪名,目前我只知道这是四个分化派别,三人一组,阴毒暴力嫉恨是最受欢迎的组合,怯弱人数过多,且没什么能力,被称为狗猪,完全没有地位。” “只有通过审判才能获得能力开发,也就是天赋觉醒,这是我的第一场审判,我是在第二十九天的下午进入审判的,目前没有任何天赋。” “罪渊的信息告知中关于审判的部分是广而告之的,进入审判后寻找锚点,找到问题,一一解答后,锚点便会带我们回去。” “我们到达这里之后一直在找关于小康的事,是因为审判里直接点明人物的是最简单的类型,锚点一定是围绕提示人物出现的。” “我在昨晚已经发现了这场审判里的锚点,在夜里的三楼,小康的座位,问题有三个,实习老师在七天里都学会了什么?小康家里有几口人?小康之死的真相是什么?” “目前除了第一个,其余的两个我不能确定。” 陈琼平铺直叙地讲述着,脑中似乎有一页专门介绍的说明书,丝毫没有停顿一刻,一连串地说:“其中最特殊的是新人,罪渊称那些人为幸运儿,他们没有一个月的生存时间,会直接进入审判,通常是一无所知的状态,系统给予的补偿有两点,一是线索获取难度降低,二是道具抽取机会。” “为什么新人会这么惨?完全没有一点准备吗?”温礼不解,真挚地表达疑惑,“而且,我这么善良,下地狱有点不合适。” 陈琼沉默。 陈牧无言。 温礼的疑惑太过于真诚,真诚得令人震撼。 在这样沉默的无言中,陈琼率先出声,“还有一个消息,周肃如果找你,说小康是跳楼死的,让你去看,应该是故意引诱要害你,他昨天已经去过受了伤,晚上的时候没有出门。” 温礼点了点头,看着她,陈琼淡然地回视着,“还有桌上的纸,那里是小康的遗书,在锚点旁边发现的,我暂时没看出什么,你可以带走。” “嗯。”温礼把那纸页揣在兜里拿走了,没有打开看。 陈琼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温礼暂时没有动她,如果就这样不出意外,温礼之后也不打算动他们。 温礼最欣赏不找事的人,他收获了情报,放他们一条生路,勉勉强强算是等价交换,当然,如果其中有假,这条生路还是要收回来。 温礼的恶人思维还是有一定逻辑性的,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没有转身,“有行动和想法前先来找我,那三个问题先不要作答。” “好。”陈琼点头。 灿阳破开云层,走廊上干净整洁,刚刚的一切彷如幻觉,温礼直接下楼,去了小餐厅等开饭。 温殊的尾巴探出来,环在他的尾指,绕了两圈,存在感很强。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温礼能明确感知到他的存在,那些虚假和真实的幻觉没有再出现。 没有什么比清晰的未来出现在眼前,更能让他安定。 早餐是各种粥,温礼是第一名,每一种粥他都盛了点,食物带来的满足感让他抓紧时间收获了一些快乐。 “吃。”温礼把粥递过去,拨了下温殊的尾巴。 温殊顺着他的手腕探出脑袋,大口大口的吞咽。 之后有这里的老师陆陆续续地来,周肃他们来得很晚,且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陈琼自然地坐到温礼身边,陈牧打好饭坐在他姐旁,八人中本就死了三个,周肃和姜方自然跟了过去。 “关灵和宋承不见了。”周肃说。 几人都没有说话。 温礼从陈琼那得到了周肃昨晚一夜未出,大概是受伤的消息,他扫了一眼,细细打量确实发现他的动作有些迟缓,眼下青黑,面色染上虚白。 晚上呆在房间里会陷入沉睡,加上受了伤,没听见什么动静也正常。 “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了?”温礼关切地开口,“一晚上,两个人,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陈琼:“……” “咳咳咳咳咳咳。”陈牧顿时一阵呛,“纸,纸。” 第37章 看谁先把命玩没 陈琼把纸递给他,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示意他收敛一点。 他们现在已经向温礼示好,就要好好展现态度。 “不知道他们经历的什么,真是太残忍了。”温礼视线扫了一眼,只见陈牧憋得嘴角抽搐险些要撅过去,大气都不敢喘,好笑极了,随后收回视线,他惋惜地说:“周哥,你说我们能够出去吗?” 周肃坚定地点了点头,眼中是强大的温和,像一根强心针,吸引着摇摆不定的无措者拼命地向他靠近,“你今天跟着我行动,我们一定能够出去的。” 哈,又来了。 温礼没有像早上那般愤怒,玩啊,玩,多好玩啊,看谁先把命玩没。 “好,谢谢周哥。”温礼点头应下。 陈牧一听温礼的故作无辜的声音就起鸡皮疙瘩,捏着自己的胳膊死命掐,用疼痛勉强克制住面上的表情,看着周肃自觉唬住温礼往外走的自信神态,他一阵眼晕,搞不懂神经病的脑回路。 陈琼看了一眼姜方,姜方坐在他们身边,但是表情上尽是轻松,带着亲和的笑容,经过一夜,她几乎被完全同化。 “好,中午你跟我再去一趟,一定要尽快探查出真相。”周肃往外走,温礼跟在他身边点点头,“查明真相就能够出去了吗?” “一定会的。”周肃笑。 温礼也笑,小小的,含蓄的笑。 温礼所在的教室在一楼,周肃转身上楼,陈琼和陈牧走了过来,短暂地停留,陈琼低声问,“需要我们一起吗?” “不用。”温礼走进班级。 “什么意思?”陈牧问。 “他懒得管,也好。”陈琼紧绷的情绪终是放下一点,“不是以杀人为乐的那种罪人,不然就麻烦了。” “哈?姐你在开玩笑吗?烟花诶。”陈牧不敢置信,“烟花诶。” “闭嘴,别一惊一乍的。”陈琼横他一眼。 陈牧抿唇,点头,“好了好了。” “若不是别人主动惹他,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一直都是懒散的,也没有主动设计什么,他有能力杀了我们所有人,但他没有这么做。”陈琼说:“你觉得为什么?” “我们打动了他?”陈牧猜测,“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找到的线索和锚点啊。” “那是因为他嫌麻烦。”陈琼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给你点脑子。” 陈牧看着陈琼进了教室才进入他的班级。 …… “新老师,新老师。”小孩叽叽喳喳地喊。 温礼看他一眼,伸手,“纸,笔。” 答应了要给他画个王八画颗心,温礼还没有做的原因就是他什么也没有。 小健把纸笔拿给他,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温礼画。 温礼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在纸上认真地画了一颗心。 “这是王八吗?”小健期待地问。 温礼:“……” “这是爱心。”温礼严肃地指着画说,“这是爱心的尖尖,这不是王八的尾巴尖尖。” “哇。”温礼的创造性显然让他高兴非常。 温礼不服气,沿着边沿勾了一圈,加重轮廓,“爱心。” 小健:“哇。” 温礼没搭理他,换了一个颜色,用绿色画了一只王八,伸出了一截尾巴尖尖,本来想画个把头和四肢缩进龟壳里的王八,但是一再被质疑他的画工,温礼认真地画了两个胳膊两个腿,还有一个脑袋,脑袋上画了两个叉当眼睛。 小健感叹地又要张口,温礼心烦地拍他手里,“走。” 小健笑得两眼弯弯,拿着薄薄的纸张上可笑的图案回到座位,表情上没有任何的阴霾。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每一个孩子脸上尽是无忧无虑的笑容,夜晚的那些被他们缄口无言地埋没在清晨太阳升起前。 有意思吗? 大约是没什么意思的。 温礼低头拨了两下温殊的尾巴,温殊把尾巴没入皮肉,附着在骨头上,温礼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开始睡。 白天睡觉的好处就是脑子里格外安静,没有痛苦始终折磨,也不用想着赚钱的事,也能够吃饱,温礼睡得很安心。 “温礼。” 耳边有人喊。 温礼很烦,不想搭理,没抬头。 “温礼,温礼。”那人继续喊。 烦得不止他一个,温殊困倦地喊他,“叫你呢,小温先生。” 温礼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周肃脸色难看地看着他,在对视的同时挤出一丝平和的笑容,“时间到了,醒醒,我们去找线索。” 上课睡不都是装装样子?你睡这么香是怎么回事? 多大的心啊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睡得下去啊? “还没吃饭。”温礼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而后回头,看着他,认真地说。 周肃:“……” 周肃没有办法,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只能决定先去吃饭。 “我已经查明小康死亡的真相,他不堪重负,跳楼而死的。”周肃压低声音跟温礼说:“我找到了一个甲班学生,他不小心暴露出来的。” “什么?”温礼大口扒拉,想着一会给温殊带什么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周肃对他这样的态度有几分恼怒,却并没有拍桌而起,放弃与温礼合作,他看着温礼,态度温和,“小康在甲班的待遇并不好,因为受不了校园霸凌,从楼上一跃而下。” 温礼想哇一声表示礼貌的惊讶,但他嘴里塞了食物,没哇出来。 “我们一会去他的死亡之地看看。”周肃说:“那里一定隐藏着什么,对了,你这两天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我们交流沟通,能够尽快出去。” 陈琼最后的提醒不无道理,简直一模一样,这话翻译一下,“来,跟我走,让我弄死你,把那个技能什么的道具给我,然后把你踩了狗屎运知道的所有线索跟我说说,你就完成了属于你的蠢货的一生。” “啊,线索,什么也没有,我太害怕了,一害怕就睡着了,也没出去找线索。”温礼捧着碗,懵懂地彰显着疑惑。 周肃:“……” 周肃的火气压制不住,“你害怕,所以你睡觉?你怎么睡着的?” 温礼有些生气地放下碗,敏感地被戳中了自尊心,“周哥你和我不是一路上,我这样的穷人就是这样活这么大了,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你看不起我,我也不强扒着你不放,你不用管我。” 眼看他站起身要走,周肃生怕他回去呼呼睡大觉去了,连忙阻拦,时间越来越少,容不得半点浪费。 “我的错,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周肃笑得勉强,“我只是太着急了,小礼,身处异世,要一起合作才好平安离开啊。” 温礼停下了离开的动作,犹豫着点了点头,“周哥你不嫌弃我没见识?” 周肃恨不得马上把这个蠢货宰了,但活着的新人要比死掉的新人有用的多,他笑着点头,“当然不嫌弃。” “嗯。” 那就好。 温礼敛眸,眼中的兴奋劲跳动的越发厉害,人设更加丰满了,敏感自卑,但自尊心强的少年啊,有的玩了。 第38章 敏感自卑又自尊心强的脆弱少年 教学楼后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并没有开发利用,离得老远,就能够看到荒地中心有一片突兀的空白,温礼视力好,没有走近就发现那处空白的地面颜色太深,像浸透了血似的。 “你看到了什么?”周肃轻声问。 新人总能看到不一样的线索,他今天必须知道小康的死因,将一切串连起来,这是最后一步,至关重要。 周肃期待地看着温礼沉思的模样,温礼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周肃鼓励道:“说出来,没关系,这是刚刚开始,一点点进步,你告诉我,我帮你。” “好。”温礼点点头,在周肃期待的目光中开口,“我看见……草,很多草。” 周肃表情皲裂,“只看到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 “我不说你让我说!我说了你又看不起我!”敏感的少年愤怒地转头就走。 “别,小礼,我对你就像对我亲弟弟似的,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周肃面上带着努力装出来的和缓,心里的无名火直要将他整个人烧个对穿。 怎么会有这样的废物?新人再好运,扔到瞎子面前也等于白搭! “周哥。”温礼尾音颤抖,转了十八个弯,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就知道周哥你不嫌弃我。” 周肃被他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靠死忍,才没蹦起来抖。 “嗯,好,我们靠近看看。”周肃谨慎地观察周围,他已经来过一次,知道中心空地处隐藏着一只黑色的怪物,他选择再次过来的原因只因为温礼。 他需要温礼死在他手上,但不想要那么明显,而死于怪物之手,他在后面推上一把,既抢了这新人的福利,还能保证面上的皮不被染脏,那一对姐弟太小心,他怕动手杀了温礼而后唬不住他们。 审判中生存之道有很多,前两场中最适配的就是哄骗替死鬼为他试错。 周肃很快冷静下来,不需要跟死人计较,“我们小心一点,万一怪物隐藏起来……” “啊!”温礼喊了一嗓子。 周肃心脏骤然紧缩,警惕地回身,躬身准备进攻,“怎么了?” “啊,没事,我看错了,风吹了一下,我还以为有危险。”温礼轻描淡写中还夹杂着一丝洋洋得意。 周肃:“……” 周肃震惊的表情收不回去,简直要将温礼当场弄死。 你在得意什么? 你不会以为你看错了还很厉害?! 他一定是最低等的怯弱!就是狗猪! “诶,我好像看见那边有东西,周哥,我们过去。”温礼装模作样地提醒。 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就是故意耍着玩。 看自以为是的人以为自己掌握全局,身陷自己的局中不得知,真是,太令人愉悦了。 温礼真诚地跟周肃对视着,纵然他面上长长的头发挡住了眼睛,他也依旧认真地扮演着。 扮演是艺术,演绎的同时,吸引目光,无论是震惊的,慌张的,厌恶的,甚至是想要弄死我的恼恨,温礼想,都是鲜花般灿烂的美景。 周肃重新对他升起希望,“真的?可能线索就在那里。” 三米之内会被攻击,我慢点走,最后让温礼在前…… “啊!”温礼吼了一嗓子,他跟在周肃身后,吓得周肃浑身一抖,差点拔枪,动作到一半才回神,将手收了回去。 温礼内心已经开心地蹦起来了,直打滚,来回滚。 “又怎么了?”周肃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也不顾及自己的脸色了,阴沉地看着温礼。 温礼无辜地指向来时的路,“我还想要拿一盒酸奶,忘记了。” 周肃:“……” 周肃死死盯着温礼瞧,温礼这个敏感自卑又自尊心强的脆弱少年怎么能忍? “你就是看不起我!”他刚一亮嗓子,周肃眼角就条件反射地抽搐两下。 要不是确定温礼就是个傻子,他还以为自己真被耍了! “小礼。”周肃放软声音,“我其实很欣赏你。” 来了,杀人前的仪式感。 温礼作为其中老手,敏锐地察觉到了,周肃不想忍了,就要动手。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是血吗?”温礼视线偏移,不敢置信地看向周肃身后,“有,有……” 周肃对温礼的话已经不怎么在意了,但介于温礼新人的身份,他还是抱着一丝不灭的期待,他转身,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肃气过了头,冷静地想,立刻把温礼弄死,不管其他了。 噗—— 轻微一声。 后心处一凉,匕首干脆利落地捅在了他身上,耳边的声音带着怯弱,轻飘飘的,“周哥,你别看不起我,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温礼手中翻转,用力一搅,面前人的表层炸开一层血雾,人像游鱼般往前蹿出数米。 温礼笑起来,甩掉匕首上的血珠,人往后退了些,避开血色,“有趣,太有趣了,真神奇啊,一个人,两条命。” “你是谁?”周肃反应迅速,稳定身形的瞬间立刻回身掏枪,愤怒之下他的眼睛憋的赤红,射击。 砰! 枪声炸响,然而温礼早已闪身,从侧面靠近,在他开枪的同时,一刀划在周肃胳膊上。 太快了!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的速度! “锁定,缓速。”周肃没有理会胳膊上传来的剧痛,另一只手握住因为受伤而无力的手腕,眼中事物速度开始减缓,风的律动,万物的呼吸……人?人呢? 身后一声嗤笑,周肃调转枪口。 砰!砰砰! 早上那人的奇怪技能温礼已经有所见识,他没有后退,狞笑着贴身绕后,看着周肃胡乱的射击,嘲弄道:“太慢了。” 在周肃开枪的同时,一道血丝划过他的双眼,凄厉的惨叫在空地炸响,“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的双眼皮手术,不收取你任何的手术费用哦,是不是很惊喜?”温礼疯疯癫癫地笑着,躲避开周肃挥舞的拳头。 “我不会放你的!你不敢杀我!我是汇灵堂的人!”周肃已经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听见温礼的声音,一枪接着一枪地射击,终于,连续扣动了几下扳机后,枪里没了子弹。 人呢? 死了吗? 风声,自己的呼吸声,没了。 周肃愤恨于自己狼狈的景象,摸索着判断方向,他嘴里咒骂着,“小杂种,我要弄死你,敢得罪我……”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他的眉心,冰凉的,尖锐的。 “砰。”温礼模仿着枪响的声音,轻声开口。 第39章 遗书 笑容在温礼脸上绽开,匕首顺着周肃的眉心往上,划到头顶中心后用力往下,他熟练地撬开周肃的脑壳,“哎,温殊,看,有点像猪脑花诶。” “不看。”温殊声音冷漠,“别这么变态。” “怎么会呢?”温礼笑得羞涩,“我只是讨厌麻烦,想弄死我,他们怎么配?只有我亲爱的主人,你才有这个资格。” 温殊听了,心知温礼满嘴跑马,没一句着调,还是有一点升腾的高兴,他矜傲道:“当然,没有人能够蔑视你。” “而且,温殊。”温礼笑了声,一脚将周肃踹飞,“我的生命除了你,没人能够将我泯灭。” 温殊没有应声。 温礼也不在意,正准备上前一刀结果了周肃,中心那小片空地上陡然升起扭曲的人形怪物,它浑身裹满黑色的粘稠附着物,不高,孩子身形,与夜晚的那群影子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并非空荡荡,或者探出诡异的触手,而是一双猩红的眼睛,他静静地看过来,周围开始蔓延起血色的雾气。 温礼杀人轻车熟路,对付鬼怪还是很谨慎的,他目前见识过的怪物不少,晚上的黑影,午休时间巡查的老师,小健的妈妈,那个红裙子的老太太,以及面前这个,他没有一次是正面对上的。 讨厌麻烦,如果不是必要或者非常想要做的事情,温礼是不打算和这些未知物硬碰硬的。 他迅速抽身撤离,身后只有周肃,此刻不知是死是活,温礼跑了一会,没有感受到危险靠近,越过草坪后停了下来,回头看,周肃已经被撕成碎块,血肉相连间,被那个怪物触碰的地方像是融化般被腐蚀。 怪物阴沉地瞪着温礼,血雾止于他周围五米,并没有攻击过来。 温礼站在原地,视线相对,他眨眨眼,而后微微躬身,优雅地行了一个绅士礼,咏叹调开口,“生命落幕,真是一个好人啊,牺牲自己为我争取时间,一路走好,天堂的圣洁光辉将落在” 温礼有些看不清周肃目前的状态,踮起脚,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你的肉沫上。” 温礼伸着指头数了数,除了陈琼陈牧两个人,就剩下一个姜方了,那个人已经跟几个女老师打成一片,完全没有身处危险中的警惕和恐惧,应该是被同化了。 随她去,不来找事就行。 他从口袋里摸出早上陈琼递给他的小康的遗书翻开查看,纸是普通的作业纸,字迹很工整,一横一竖都认认真真,有几个字写了音标,这才透出几分稚嫩。 遗书: 我死了,希望大家都能开心。 如果开心是笑的话,那我的走起不了一点变化。 我活着,他们在笑。 我死去,他们在笑。 很奇怪诶。 写遗书好累,我翻了字典,找了很久,很辛苦才写下的。 幸好只用写一次。 遗书是为了告别,我好像没什么好告别的,仔细又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些。 夕阳下,天边黑色的鸟儿,我向你们告别,谢谢你们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景色。 我偷偷地看了你们一眼,很美。 环绕过我的风,我向你告别,我喜欢你的亲昵。 落下的树叶,我向你告别,你停留在我的头顶,像一次抚摸,很温暖。 世界很大,太大了,我走不过来。 我不想去看,大概是一样的。 有点无聊。 很无聊。 无聊。 世界,我向你告别,再见。 希望不要再让我来到人间。 未来,没有未来。 我死后,希望…… 我要好好想一想。 希望,阳光终有一日会洒在我身上。 温礼把纸收了起来,揣回口袋里。 所以说小康真的是自杀死的吗? 遗书都写好了,应该就是这样。 温礼回想了一下小健的脸,有股一直存在的违和感愈发强烈。 什么?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思考? 为什么想不出来? 烦!好烦! “温殊。”温礼喊。 “嗯。”温殊困顿地应了一声。 “握一下。”温礼说。 温殊将尾巴尖探出来,在温礼的尾指上缠绕一圈,握了一下。 温礼深呼吸,将情绪一点点捋平,冷静下来。 陈牧想看看周肃在搞什么,但是一想起温礼早上的疯疯癫癫和现在的唯唯诺诺,就打了个哆嗦,“姐,我们不跟过去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走。”陈琼看着楼下的来往人群,目光一定,快速下楼。 “你看到他了吗?”陈牧跟着她,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个小孩。 “小健。”陈琼率先开口。 小健懵懂地转身,他脸上挂着模式化的笑容,“我不认识你。” 陈琼看着他的表情,试探性地说:“我是新来的老师,你知道温礼老师吗?我跟他是一起的。” 这小孩要是对温礼有反感,她就顺着讨厌温礼的话继续,要是没有反感,她就借着温礼的名头先找个话题,无论怎样,都是要说上话的。 小健依旧笑着,“怎么了吗?是新老师要找我吗?” 陈琼摇头,“我不耽误你回家,在就回家的几分钟里,我能陪你一起吗?” 最后她补充道:“温礼老师跟我说过你,你刚刚怎么从楼上下来了?你去了甲班吗?” 陈琼跟小健说话的时候,陈牧阻挡着其他人靠近,给陈琼创造询问的空间。 “嗯,我去了甲班。”小健微笑着说,原本和陈琼对视的眼睛躲闪了一下,快速地眨动后抬眸,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样子。 “你哥哥以前也是在甲班的,你们一样聪明,很厉害呢。”陈琼说。 小健沉默。 对于这个话题,陈琼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几个信息点,一是小康家里有四口人,他还有一个弟弟,二是作为弟弟的小健现在被带到甲班,很有可能受到了小康曾经的遭遇。 “我家到了。”小健笑着仰头,“要到我家里来吗?” “不用了。”陈琼挥挥手,态度自然,“我们还有事。” 她转身拉着陈牧离开。 “去哪?”陈牧问。 “食堂。”陈琼说。 “等会,姐,我刚刚看见温礼跟周肃在那里。”陈牧愁眉苦展,“我一看见他,我就想起烟花,胃里就泛酸水。” 陈琼回头看他,点了点头,“行。” 陈琼陪他在外面等了会儿,看着人离开他们才去食堂,找了点东西吃。 “吃好了吗?”陈琼问。 “嗯,饱了。”陈牧说。 陈琼点点头。 “不走吗?”陈牧问。 “等人。”陈琼说。 “等谁呀?”陈牧问。 “温礼。”陈琼说。 陈牧:“……” 等烟花啊。 有点想吐。 第40章 除了我,你还想要顾念谁? “温先生。” 温礼回头,陈琼走了过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陈牧往他身后看了又看看,没有发现周肃的身影,有些高兴这个想害他的傻逼死掉,又对温礼的手段心有惊惧,一时间表情扭曲着,瞪着眼睛高兴。 温礼本来不想搭理他们,余光看见陈牧的表情,又来了点兴致。 “你在看什么?找什么人吗?”温礼问。 陈牧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不不不,我谁也不找。” “啊,我知道了,是周肃对不对。”温礼拍了一下手,做出一副刚刚想明白的样子,“你在找他?你想知道他去哪了?” 陈牧:“没有!没!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陈牧生怕他来一句“我送你去见他好不好”,然后跑过来要弄死自己,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好,看在你这么关心他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温礼表情悲痛地微微颔首。 陈牧:“……” “周肃,离开了。”温礼说:“他为了掩护我安全离开,英勇无畏地落在后面拖延时间,他虽然离开了,但这种善良地人值得我们永远地记住他!” 陈牧:“……” 陈牧觉得耳朵有点疼,好像是受到了实质性的攻击。 陈牧看了一眼陈琼的脸色,发现她没什么表情。 不愧是我姐,牛啊。 “是,是吗?”陈牧抖着嗓子应了一声,“他怎么死的?” 温礼跑神地看着有风带起树叶,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懵然地回头看他,“嗯?什么?谁?” 陈牧觉得刚刚那句永远记住他还在自己耳中回响,他木着脸,一时间做不出表情,“就,周肃。” “嗯?谁啊,我认识吗?”温礼真诚发问。 陈牧:“……” 陈琼适时把她要被玩坏的弟弟拉到身后,“温先生,我刚刚去找了小健,是小康的弟弟,他今天被带到了甲班。” “嗯,有这一回事。”温礼点头,不怎么在意,懒散地站着,神色中尽是漠然,“无非是被欺负,跟小康一样,这样那样,一系列。” 陈琼眼眸微闪,点头,态度恭敬谨慎,“今天上午上课时间,我发现那些危险动静越来越大,几乎不能靠无视来躲避了,我预计等到明天,严重程度甚至会威胁到生命,根本等不到所谓的实习时间结束,温先生打算什么时候着手去回答锚点的问题?有用得上人手的可以叫我们。” 温礼今天上午过得很和平,并没有发现不对,想了想,应该是之前小左孩和小右孩的前车之鉴带来的后劲太足,一时间没人想招惹他。 “今天晚上。”温礼随口道。 “好,我们到时候在三楼等你。”陈琼点头。 温礼应了一声,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往后退了一步,身形隐没在阴影处,阳光和阴影之间界限分明,横亘出一条笔直的线,温礼盯着那线瞧,片刻后慢慢勾起唇角,展现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阳光真好啊。” 陈琼看着他回到身后的班级,“走。” “什么意思啊?”陈牧不明所以,“我们晚上就能走吗?” 一楼二楼不在巡查范围,陈琼也没回房间,站在二楼往外看,寻思着温礼的话,“记不记得那遗书上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陈牧点头,“希望阳光会洒在他身上?” “希望。”陈琼伸长手臂,指尖触碰到一点阳光,“阳光终有一日会洒在我身上。” “啊,对。”陈牧看他,“跟这句话有关系吗?” “阳光代表着什么呢?”陈琼没有看他,盯着指尖的金色出神。 微风吹拂,树叶簌簌响,温礼准备眯一会儿,垫着胳膊趴下,尾指抽动了一下,温礼转头,看着眼前盘踞在他手背上的小黑条,“干嘛呢。” 温殊尾巴尖在他鼻尖扫了下。 “摸摸会变成傻子吗?”温礼好奇。 “已经傻了。”温殊无奈。 “没有。”温礼不满,“你不能这样说我。” “好,好。”温殊敷衍地回应着,转过了头,观察着周围环境。 没什么事,只是温礼情绪经常失控,他不放心,顾念着看上一眼,省的这个小疯子把自己绕进死胡同,把牙给磨秃了。 所幸没什么问题。 温礼把他的脑袋掰过来,对着那双愠怒的金色眼眸眨了眨眼,“有什么好看的,你应该看我。” 看你个头! 温殊挣开他的手,带着宽容教育道:“小温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我保持适当的距离,除了必要的情绪失控的时候,这些肢体接触你需要注意分寸。” 温礼原本懒散的表情蓦然怔住,随后脸上泛起一点红晕,语气害羞又忸怩,像是很不好意思般,“我精神有问题,你让我有问题的时候跟你肢体接触,是让我时时刻刻都跟你抱在一起吗?啊,你好开放啊。” 温殊:“” 温殊没忍住,尾巴朝他脸上抽。 温礼很欠地在他抽过来时候捏住他的尾巴,“主人好主动啊,行,我还能怎么办呢,这就握着。” 温殊:“” 温殊阴沉地盯着他,温礼兴奋地期待着,凑近用脸在温殊脑袋上蹭了蹭。 温殊火憋着,还没发泄,被他撒娇似的蹭弄给堵个完全,他憋闷地顺着温礼拉他的手指钻进他的血肉下,身影消失。 什么惩罚都没有呢。 温礼一点点收敛脸上的情绪,柔顺的发丝缝隙间眼眸冷漠,他看着手背上的黑色小龙,想:温殊当真是对我甚是喜爱他果然是更在意以前有记忆的我! 因为那段记忆而将感情转移到我身上,真是的,属于我的东西怎么能被别人分享? 我也不行! 我是最重要的,温礼,现在的我,才是温殊最看重的,只能是现在的我! 我的主人呐,你是多么的可怜,只有我会心疼你,只有我会在意你,只有我看得见你的脆弱,所以,只做我的未来不好吗? 除了我,你还想要顾念谁? 有我还不够吗? 谁都不要去看,你是我的。 他眸中的冷漠被疯狂涌动的占有打破,缓慢破碎开来,浸透出三两点病态的怜惜,他看着温殊,那点怜惜与欲望交织,化为红色的绳结,将温殊层层缠绕,紧紧束缚。 多么稳定安宁的关系啊,这就是幸福。 第41章 开不开心 上课铃声敲响,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进入教室,温礼看着窗外酝酿睡意,晚上不睡觉,只有白天有时间补眠。 他这个技能还是很好的,想睡就能睡着,厉害。 这个小孩笑起来好假,我可以去教他怎么假装正常。 算了,麻烦。 我要是一只蝙蝠就好了啊,有点困了。 窗外探出一个脑袋,小健眼巴巴地盯着他瞧,温礼跟他对视着,眼神懒散地毫无波澜,没有作声。 小孩没说话,温礼能看出他想说什么。 -我受欺负了,所有人都欺负我。 -甲班不好,为什么最好的学生反倒不好呢? -我真的很优秀吗?甲班优秀,我现在是甲班的学生了,我也一样优秀吗? -这个优秀,是谁定义的呢? -好奇怪啊,真奇怪啊,到底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谁能告诉我答案啊。 最终,他一句话也没说,扬着笑脸,转身离开,去往优秀的前程。 温礼闭上眼睛,困顿地陷入睡眠前在温殊的尾巴尖上摸了两下。 答案还得自己去寻找啊,每个人的迷茫都不同,答案只有自己能够解答。 我曾经与他并无不同,但是现在,我不一样了,我与那些迷茫中的人不同,我有未来,我有温殊。 温礼有点开心,在温殊尾巴尖上又戳了两下。 温殊先前还躲着,发现他越发来了兴致,也就随他去了。 温礼不是什么好心人,没打算帮这小怪物,毫无心理负担地睡了一下午,下学铃声敲响他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对上讲台上不认识老师的黑脸,自动忽视,站起身晃荡着,很积极地准备吃饭。 把要吃的食物双份摆好,在手背上戳戳,“温殊,吃。” “不吃。”温殊说。 温礼不听,“吃,吃,吃。” 烦,好烦。 温殊探出脑袋,一口咬在了他的食指关节处。 没用力,温礼没感觉到疼,手指上下晃动,“吃错了,没让你吃我。” 温殊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开始进食。 “你怎么不搭理我?”温礼不满。 温殊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一副吃完就走的架势。 “你不说话。”温礼捏他尾巴尖,“你不能这样,太幼稚了。” “哦,那能怎么办呢?”温殊回头看他,“你能怎么办呢?” 温礼还未开口,温殊已不欲再听,身影消失。 呀,生气了吗? 好神奇。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陈琼走进来,打好饭坐在他斜前方。 陈牧挨着陈琼,离温礼两个位置远,生怕温礼把他吃了的紧张样子。 “后半夜。”温礼往嘴里扒拉食物,大口大口地塞,而后没怎么嚼就囫囵地吞咽下去。 “嗯?有什么顾忌吗?我暂时没有发现前半夜和后半夜的区别。”陈琼不解地思索。 “没有区别。”温礼理所当然地道:“我要睡觉啊。” 陈琼:“” “而且我还有事情要做,太阳升起之前,你们看到。”温礼想了一下,“可能会有一点动静,你们到时候出来等我。” 要做什么? 陈琼没有问出口,她和温礼不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要注意不能越界。 “嗯,好。”陈琼点头,“锚点的问题我有了一些眉目,只是对于最后的真相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 温礼伸了个懒腰,“你猜真相是什么?” 他身上披着懒散困倦的皮,陈琼敏锐地从中感知到一点危险的冷漠,“真相,一切指明小康是自杀的,凶手是整个霸凌他的甲班,是无视真相的老师,是整个社会的畸形,所有的一切都是推动小康死亡的幕后黑手。” 温礼看着窗外,像是在跑神,但陈琼话落,他轻缓地点了一下头。 陈琼继续道:“我所感到奇怪的是,这一切太模糊了,像一个概念,这是我们的审判,不是正义的起义,我们只需要找到谁是凶手,所以我怀疑小康不是自己主动跳楼自杀的,他或许在最后一刻害怕了,退缩了,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即便周边的环境推动着他再怎样的成长,再怎样的早熟,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而就在他退缩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推了他。”陈琼话落,目光落在温礼脸上,有片刻怔愣。 窗外的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他安静地看着,似乎能够看到风的形状,这个时候,他身上有种奇怪的孩子的天真,这种不适合年龄的气质落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违和。 “阳光。”温礼说:“你说阳光代表什么?” 陈琼还未想通,温礼已经起身离开。 代表什么?能代表什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孩子,想要的阳光……陈琼猛然惊觉,“原来是这样。” “什么?什么呀?”陈牧自己想不明白,好奇地问:“我们想错了吗?” 陈琼点头,“大错特错。” 温礼回到房间,里面的血迹已经消失,除了凌乱地痕迹,什么也不剩。 温礼仔细观察,不是人为打扫的,是彻底消失不见的。 审判的世界里,罪人死亡后,尸体以及掉落的皮肤组织都会被自动清除吗? 那温殊呢,他的尸体为什么是完好保存的? 不是一种情况,温礼心念电转间考虑了几种可能。 “要睡吗?”温殊开口。 “不,睡了一天了,不困。”温礼说。 “他们挺怕你,没找你麻烦。”温殊说。 说的是温礼班级的学生。 温礼估摸着他已经气消了,一边把自己的墓碑拿出来,顺着边沿摸,一边随意地跟他聊着天,“没什么意思,一群小鬼,麻烦。” “哦?你做了什么?”温殊没有从他手背上出来,温礼只能盯着自己的手瞧,他也不觉得奇怪,谦虚地摇摇头,“关心他们的身体,问问他们脸疼不。” “那老师只有通过学生才能找你麻烦?”温殊的脑回路跟温礼同频,迅速地发现了问题所在。 “嗯。”温礼闭上了眼睛,忍耐着身体地泛开的痛苦。 “这是刑罚吗?”他好奇地开口。 温殊短促地笑了一声,显得冷漠嘲弄,“是啊,命运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我呢。” “我没放弃你哦。”温礼声音里满是愉悦,“开不开心?” 第42章 独属于我的景色 傻子。 你连现在的自己都要放弃,哪里有顾及到未来的我? 现在又说的是什么屁话。 温殊在心里骂了一句,而后温声道:“开心。” “你骂人,我听到了。”温礼幽幽地说。 温殊露出一点笑意,夸奖,“你真聪明。” “我没说笑。”温礼等着身体里的痛苦平息,声音因为虚弱听起来有几分软和,“从你出现的这一刻起,我就不会放弃我的现在。” “这样看重我吗?”温殊随意地应了一句,不怎么放在心上。 “看重,你太可怜了,我的主人,我想护着你,不是我脑子抽了犯病,我很清楚。” 温礼说:“我没有同你经历过这一切的世事变化,我只看着,甚至仅是在零碎的只言片语中扫上几眼,你认为我不会对你有多少真心实意,同时,我承受的这些在你看来,我应该是为这些无妄之灾感到愤怒怨憎的,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纵然我们中间隔着很多时间,我们也不曾背道而驰,我的结局,就是奔向你。” “你之前说,我是特殊的,你也是,温殊。” 温殊:“什么?” 温礼:“对我来说,你是特殊的。” 一个清晰的摆在眼前的未来,一处独属于我的景色。 “我知道你有多不甘,温殊,我知道的,没人比我更知道你,没人比我更懂你。” 即便是脑子混沌成这样,都没忘记呢。 真奇怪。 温礼跟他聊着天,眼睛是闭着的,有些随意,并不正式,一场闲聊。 “……嗯。”温殊心里难得有些真实的苦涩感,那些亘古入骨的怨憎被温礼轻飘飘地敲开,破开虚假,切实地体验到了早已麻木的疼。 过往数年不过了了,三两笔勾勒殆尽,空洞,乏味,猜疑,算计,到头来,零星的真实来自曾经的自己。 真可悲啊。 真自恋啊。 真会说好听话啊。 真贴心啊。 真是……一个可怜鬼啊。 原来从头到尾,只有我在可怜自己。 他笑了一声,发自肺腑的,单纯的,愉悦。 不是需要我的安抚,现在怎么反过来安抚起我来了? 顾影自怜吗? 唉,这些话也就只有温礼对我说,才显得不那么矫情。 只有他说。 只有他。 …… 疼痛渐渐退却,温礼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身体骨节,发出一串咔嚓声。 他清醒地等待着疼痛散去,像一场微风吹拂的小憩退去,惬意,散漫。 “天气真好啊。”温礼看了眼门外景色,漆黑一片,乌云遮蔽所有光亮,他伸了伸懒腰,往外踏出一步。 嘻,嘻嘻。 有孩童的嬉笑似远似近地飘忽着,地面上出现一串湿淋淋的脚印,黑暗中看得并不分明,模糊的脚印往前迈动着,眼瞧着那脚印要迈至身前,温礼往后退了一步,回到房间内。 脚印不动了。 新人福利还是规则就是这样? 温礼无意试探具体的标准,他现在的目的是走出教学楼,去找那个红衣老太太问问,看她对温殊变成七零八落的碎块被扔在她家天台这种恶性事件,有什么群众性的意见。 “要我帮你吗?” 手背上的小龙探出脑袋,语气淡然,带着稳定人心的强大感。 “别装了。”温礼说:“累就休息,我可以。” 手心里滑来滑去的,总忍不住想用力握一把,一不留神掐死了怎么办? 温殊不自在地怔愣片刻,不是装,是习惯以这样的姿态说话处事,而且,他对温礼的防备是降不下的,纵然在相处中有真的被触动过,他依旧不能信任温礼。 长年累月的算计,他想象不出真实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愚蠢地将真实展露于白日之下,无异于将自己的皮囊拆分,露出柔软的脏器,任何人都能抓住他的把柄,任何人都会费尽心思地思考着把刀插在他身上何处最致命 太可怕了,也太愚蠢了。 但是,温礼这副愚蠢的只要自己开心就万事大安的样子,我为什么不觉得嗤之以鼻呢? 大概是,那点怜惜比他想的要多。 那要怎么办呢?把温礼饲养起来吗? 他不大喜欢饲养獠牙和利齿没有拔掉的宠物,温礼的话,他有一些舍不得。 小家伙受了不少苦了,骂了很久了,不愿意得很,暂且就这样。 也挺好,那些肮脏的,虚假的,伪善的,让你不乐意的,你不需要见识,小温先生,就这样,沉入恶,坠落其中,站在其中,其余需要你弯腰屈膝的,我替你挡。 也算,对你无故受累所遭遇的难,有所交代。 温殊将疲惫的意识收拢,不再分神思索关于温礼是饲养物还是其他什么的问题,顺其自然,他可以多给些疼爱。 得抓紧时间恢复能力了,小家伙的脑子再坏下去,指不定得傻成什么样,影响到我身上就不好了。 温礼没等到温殊的反应,心想着他又生气了吗?好想看表情啊,可惜看不成,等腾开手一定好好观摩个够。 温礼的脚试探地往前探出一步,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扑来,温礼又把脚收回去,侧身避开,那东西来不及刹车,直接冲了进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看不清楚面容,在进来的瞬间周身开始冒出灼烧的焦糊味。 听着耳边痛苦的惨叫,温礼逃跑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幸灾乐祸地说着风凉话,“你不能进到别人的房间里吗?呀,好惨啊。” “出去,我要出去,不玩了呜呜呜”那黑影哭着往外退。 温礼左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具,最后把那个四角椅子拿了过来,卡住了黑影的头,“着什么急,来,你跟我说说,你们天天都在玩什么?” “坏人,放开我,你放开我。” 听声音是个小男孩,温礼等了一会,不是喊疼,就是在哭,有点无趣。 他看了眼走廊,不知什么时候,眼前黑压压的一众黑影已经显出身形,一个接一个,几乎要将走廊填满,他们看过来,阴冷地盯着温礼。 “好热闹啊。”温礼有些兴奋地感叹。 第43章 我真善良 被审判之人死到一定数目,整体难度就会提升吗? 这提升的可有点多啊。 温礼踩在椅子上,身下黑影的挣扎渐渐小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这些黑夜的影子跟白天的巡查老师不同,不是纯粹的能够接触到的怪物,有隐没身形和穿透墙面类似于影子一般的能力。 温礼从凳子上下去,在一众黑压压的注视下,淡定地把门关上。 门外安静,门内同样如此,这似乎是一场无声的僵持,突然,门迅速打开,风吹过那黑色外套的边角,只见从门内冲出一人,迅速没入那黑影人群之中。 强行往外闯吗? 黑影们兴奋地拖拽着那人,叫喊着,“游戏,游戏。” 有些往右,有些往左,硬生生将人撕裂成数块,他们开心地看着温礼的惨况,一看发现了不对,为什么温礼的手那么小呢?还有这条腿,有些奇怪啊。 争抢得宛如鱼群抢食的黑影们反应过来不太对,转过头,只见栏杆上站着一人,等了有一会儿了,不紧不慢地吹了一个绕了两个圈的流氓哨,“回见,小朋友们。” 黑影几乎融为一团,像一只怪物张开口腔,朝着温礼撕咬过去,在即将碰触到温礼的一瞬间,他的身形往后倒去。 风穿过手指缝隙,发丝间,耳后,身体的每一处,仿佛灵魂都被带走了一样。 他的手中握着一条鞭子,鞭子的另一端早已经在墙侧下水管道的连接口固定好。 身体顺着手中绳结的牵拉朝着墙面撞去,温礼手中使力,无形的丝线瞬间延长,身形再次下坠,即将砸向地面,铮—— 每一截丝线的长度拉到最长,温礼脚面在墙上撑了一些,将最后的力道卸下。 他收回鞭子,恢复小短棍形态,抬头看了一眼,“嚯。” 黑影自二楼张牙舞爪地往外探,这诡异的黑色爬山虎慢慢地马上要延伸下来,温礼没有着急跑,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认真地教育,“小孩子没事学什么跳楼,好好的楼梯不走,神经病才跳楼咧。” 教育完他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时间太短,如果不及时做出应对,光是身体在墙面上的磕碰都会要人命,所以没事不要随便乱跳。 “我真善良,哈。”温礼跑着也没忘记夸奖自己,一张口喝了满口的沙子伴风,呛得他只能停下,“咳咳咳呸呸呸。” 一回生二回熟,一次撬门,两次翻窗,回到现实世界都能被抓起来好几次的程度了。 温礼再次从二楼窗户口进去,虽然被耽误了一会,但是依旧比第一晚来到这里时要早些,有温殊为他挡着晚上的大部分疼痛,他晚上清醒的时间多了近一半。 结合昨天在小康家他妈起来做聪明汤的时间,这会红裙老太太应该还没起。 第一夜刚来的时候他没细想,那时候也没有头绪,这会再来到这里,对于那个老太太的行为有了大致的猜想。 她为什么不想让别人发现她夜里出去?一是因为他们作为孩子的家长,有所要遵守的规则,给予孩子所谓的完全自由的空间,其次就是她的那身打扮,红色性感吊带裙和满身褶皱的老太太,夜晚是暴露本心的放纵时间,她爱美,但是从她那段维护孙子的言行中并不能看出她的美给她积累了多少涵养。 她爱,却以这点爱为羞耻…… 嗯,她大概跟我一样,都是精神病。 这下就说得通了。 就说嘛,人活着,谁的脑子是完全正常的呢? 唯心主义应该可以,我坚信我是正常的,那我一定是正常的。 脑子胡思乱想,温礼鬼鬼祟祟地趴在人家门口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开始撬门。 门内的装饰跟他猜想的差不多,大窗户下是沙发,他大概地扫了一圈,把门打开,没有关上。 这家人里的小孩是甲班的班长,也就是他,是造成小康死亡的主力军,打定主意把小康的弟弟小健拉进局中的策划者。 同时,温殊变成那样,应该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屋里有三个房间,还算好区分,那孩子房门口上贴着一朵大红花,用金色的颜料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字——天之骄子。 温礼看得连连称奇,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动手,他转身出去,把这一栋楼的门都撬了,一个个大开着,仗着规则限定,格外放肆。 他进去溜达一圈,一视同仁地把厨房的煤气罐给搬到楼道里,这才满意地下楼,再次进入红裙子老太太家里。 打开天之骄子的房门,床上有一具睡得安稳的躯壳,他把门关上,大致地看了一圈,除了一些夸张的自夸标签,和小健的房间区别不大。 哪里能藏东西呢?会是他藏起来的吗? 如果当初的一切发展是他猜想的那样的话,这个房间里,床上躺着的那个躯壳,就是一切的元凶。 能够让整栋楼都保持沉默,共同守着一个秘密,那就是这个优秀的孩子了。 按照这个社会的逻辑,高品质的孩子带来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他住的地方,他生活的楼层,每一个人都可以骄傲地说出去,“他这么优秀是我们给他塑造了良好的成长的环境,他身边的我们,都是如此优秀的。” 一旦天才陨落,他们那些夸夸其谈就会成为攻向自己的利刃,天才的名声早已经跟他们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温礼轻手轻脚地巡视着,房间不大,明面上的桌子柜子他都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奇怪了,会藏在哪里呢? 他定下心来,再次查看,发现床边里侧养着几株不知名的植物,因为房间内光线不好,他看得并不清晰,这会儿仔细瞧去,看着那扭曲着的枝丫,心尖猛然间漾起一阵不适的酸涩。 温礼把最外的一株植物搬出来一点,手指摸上去发现手感不对,竟是插在新鲜泥土里的假货,他心中越发生疑,手中用力,沿着根系拔出,入目的是一个骨节,沾满灰尘,肮脏地被树木假皮包裹着的白骨,此刻看上去不伦不类,十分可笑。 可笑啊,真可笑啊。 温礼将那几株植物通通拔出。 腿骨,零碎的被当成装饰石块的属于手上的骨头,被碾磨成碎块的粉末 不完整了,已经拼不起来了。 温礼愣然地看着手中属于温殊的一部分从自己指缝间流逝,洒落满地,他什么都抓不住。 握不住吗? 我最后能留下些什么呢? 第44章 再次送你上路 “你是谁?” 小孩的声音因为尖利显得有些刺耳。 黑色的影子扭曲了一下,身下往外延伸黑色粘液,像腐烂的沼泽池,无声地往外扩散着。 温礼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黑影的穿墙能力在这上面还挺玄乎的,“按照规定,晚上是外出放纵自己的时间,你回来是为什么?” 他转过身,身上那种懦弱气随着他话里的节奏铺就开来,攻击中的黑影停下,饶有兴趣地看着温礼,“你是这一批的实习老师?” 温礼开口:“我,我已经发现你们的规则了,你是不能回来的。” 他眼神懒散,语气中夹杂着恐惧害怕和强自镇定的复杂,黑影听了万分自得,“规则?那有什么关系?我做的事就是对的事,我是制定规则的人,我当然不用遵守。” 他说着,身下的粘液缓缓朝温礼靠近,而后到达一定的距离,瞬间升起一道利刃朝着温礼攻去,黑影哼笑一声,得意还没坚持多久,就见温礼翻身跳到床上,随意一脚把他安眠中的身体踢到了那利刃上。 “……” 那破布麻袋般的可怜小孩直直怼在了黑色的利刃上,血哗啦啦地顺着他的腹腔流。 黑影身上像漏气般往外泄着黑气,“你,你,啊!” 这个所有人认定的优秀孩子连话都说不全了,温礼嗤笑,“社会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天真,神经病很多的,来,我们的天之骄子,笑一个。” 他表情狰狞,手中鞭子挥舞,向黑影抽去,可怕的破空风呼啸着朝黑影挥去,黑影胸腔被贯穿,鞭子的末尾是一枚三棱锥样的黑色构造,直插入黑影身前具有实体的身体上。 “啊!”黑影从鞭子周围散开,在一旁重新聚拢。 凄厉的叫声在夜里格外刺耳,门呼啦一声打开,冲进来是那个红裙老太,她连忙抱住黑影,心疼得无以复加,“乖孙,奶奶的乖孙。” 温礼没有愣着看,在她冲进来的瞬间闪身从房间里离开。 “你敢伤我乖孙!”红裙老太身上戾气骤升,红色的裙边和她身上的褶子翻转间融合成一块艳丽的红色与皮肉交织的布匹,席卷着朝温礼裹去,“我杀了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温礼感觉自己速度不受控制地降低,像被一块巨物压制,他没有再跑,侧身翻转,借着拐角阻隔挡住攻击,墙面被那怪异的布匹扇动,瞬间四分五裂地碎裂开来。 “我要死了,疼,好疼,我不想死,奶奶,奶奶,好多血,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了。”黑影在哭,红裙老太一击不中,有心想要抓住温礼给他一个教训,但放不下孙子的伤,没有追过去。 “没事的,没事的,奶奶会把他抓住,把他剁成碎块,扔到天台上,一切都会平息的,什么意外都不会有,你还是最优秀的孩子。” 温礼身上的沉重感没有消失,反倒是越来越重,一侧主卧里也传来动静,沉重的拖曳声很熟悉,像是菜刀在地面摩擦的动静,他咬牙撑着往门外走。 “小老师,你想去哪里啊。” 阴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礼此刻已经到了通往外面的窗户前,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他喘息着调整动作,只见身后一楼门口立着一个男人,手中握着巨大的菜刀,“好好死着不好吗?没事诈什么尸,当初也是你要多管闲事,我儿子是最优秀的,道什么歉?现在,继续安静地腐烂在角落。” “哈。”温礼控制不住地露出一声笑,他看着这个长得老实敦厚的男人,笑得前仰后合,“你,唉,你,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死去的脸重新出现在眼前,疯癫的放肆的笑着。 男人挥动手里的菜刀,眼中发狠,“一切都不能阻止我们平静的生活。” “……哈。”温礼把手里的东西朝男人扔去。 喀,一声轻响,带来一点似有若无的光亮。 什么东西也能拦住他? 男人迅速逼近,一菜刀劈下,直到看见拿东西的样子,他才觉得很是熟悉,这不是他放到客厅沙发扶手上的打火机吗?刚刚出来的时候邻居家门口放着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是……煤气罐子,煤气罐子?煤气罐子! 想要撤回已经晚了,那明艳的火焰已经从小小一簇绽放开来,耳边的嗡鸣和炽热的灼烧瞬间席卷了他,爆炸此起彼伏,连绵着拉出一道窜天炬火,有什么在燃烧,有什么在惨嚎,通通泯灭在火焰之中。 当初你们对“天才”的罪行视若无睹,此刻理应共同为他送行。 安静,太安静了,连天的火焰中,他们和当初一般沉默着,不发一言。 那就永远沉默下去好了!永远的不发一言!永远的视而不见! 人啊,恶啊,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温殊发现了天才的罪行,私下和他谈拢,让天才去道歉,去站出来承担他应该承担,就这样,所谓的平静被打破,就这样,曾经可能认识到自己行为不妥的天才在身边人的鼓励下再次做回了天才。 麻烦被解决,生活再次平息,天才留下了温殊的骨头,觉得十分有趣地养在床旁。 天才啊,别哭,你生来如此,这是你应得的。 无言者啊,停止诉说你们的无辜,这是,你们应得的。 如果有一天你站到我面前,诉说你的不公,我会 “再次送你上路,哈,哈哈,哈哈哈”温礼翻到地上,后背有一阵火热的灼烧,耳边有湿热的东西滑下,他伸手一摸,一手的血,他疯疯癫癫地笑着,“哈!” 第45章 一会儿没看着你 眼前混沌癫狂,温礼大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步伐踉跄着倒在地上,一阵呕吐的恶心感上涌,他狼狈地趴俯在地上,身形轻微地颤抖着,他还在笑,状若癫狂,凶狠渗人,“罪大恶极,就他妈的恶了!” 就在这时,他面前显出一个身影。 “一会儿没看着你。” 声音和缓,带着无奈,有着置身事外的冷漠感,但因为他是神,主动开口的瞬间,就是特殊的对待。 温礼耳朵还在嗡鸣,他没有听到温殊的话,但能够看到他,温礼缓缓地伸出手,在温殊白色的衣袍尾角抓了一下,留下一个带着血的脏手印。 温殊看了一眼,没看明白温礼的意思,“疼得不能说话了?” 他随了温礼的心意,并没有将那个手印消去,让他留下的痕迹存在着。 “你的骨灰。”温礼艰难地开口,痛苦中,语调尽是愉悦的,“我抓了一把,然后它们从指缝间溜走了,洒了一地。” “” 安静,没有回应。 温礼这会不想动,蜷缩起来是他最习惯抵抗痛苦的姿势,但他很好奇温殊此刻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的?想看。 他忍着疼,将毅力用在这种抽风似地冒出来的好奇心上,努力地将头抬起,周围一片黑暗,身后的火隔着一段距离映过来一些光影,神的周围泛着一层模糊的光。 一人站着,一人跪伏着,蜷缩着的人伤痕累累,依旧仰着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瞻仰着神的垂怜。 如果在这里的人不是温礼的话,勉强还算虔诚。 温礼期待地看着,发现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他面上扭曲着狰狞了一瞬,随后将表情调换成哀伤的样子,眉眼下搭,带着乖巧,“我亲爱的主人,好疼啊,你要不要弯下腰,凑近一点,摸摸我的头,或者给我一个拥抱?” 表情!要看表情! 温礼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浑身的疼痛劲还得要一会才能调整过来,他满脑子都是要看看温殊此刻的神色。 “都说了没有用,不是在浪费时间?有什么必要?”温殊开口,冷漠中甚至夹杂上一点质问。 温礼更加兴奋了,生气了?好奇!要看! “疼~”本来是一个继续装可怜的卖乖弄巧,结果因为太兴奋没有压住,这一声显得格外浪荡。 “回答我,就抱你。”温殊说。 “我拿到了,你就完整了。”温礼快速地说:“在我手里的瞬间,你是完整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就因为这样,所以就做了。” 温殊:“很开心?” “开心!”温礼一说起这个就有得聊了,“能将你完整地握在手里,将所有的你收集起来,是我最开心的事情,等我最后把你拼好,我们就一起去死,我们要死在一起,要” 温殊将他整个抱在怀里,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穿过他的膝窝,淡然地将他疯子一般的话应了下来,“好。” 他周身飘散着肉眼不可见的金色光点,那些光点从他身上剥离,浸入温礼体内,为温礼治疗着伤势,缓解着痛苦,随着这些光点的消失,他身上勉强恢复的那点血肉再次消减,重新变成白骨。 温殊熟视无睹,并不在意,有障眼法挡着,倒不至于露出骨头,看着雅观些,就是温礼的脑瓜子…… 头疼,治疗温礼的脑袋计划得往后推迟了。 没听到小疯子继续说话,温礼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温礼直愣愣地盯着他瞧,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瞪大,显出几分单纯无辜来,温殊疑惑,“怎么了?” “你跟我好像啊。”温礼感叹。 “嗯。”温殊叹气,“更傻了。” “我听到了。”温礼说。 “嗯,下次小点声。”温殊说。 “真混蛋啊。”温礼说。 “嗯,就是这样的。”温殊礼貌地颔首。 温礼晃了晃腿,一摇一荡地放松着倦怠的身体,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余光里有温殊的脸。 “你答应了?”他问。 “我答应你。”温殊说。 温礼心里开心地像灌满了气泡,他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仔细等了等,发现那些小气泡将自己的心脏挤得鼓鼓囊囊,有些胀,一个个炸开,轻轻得啵一声,炸出一朵粉色的小花。 “你想起在这里的记忆了吗?”温礼问。 温殊摇头,“没有。” “你是一个实习老师,你来到这里发现了一个优秀的孩子做着欺负别人的事,你教导了他,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还小嘛,应该会,否则他不会把你带到家里。”温礼编故事似地一边构思一边和温殊讲述。 “然后孩子的一家人看到他们的天才羞愧地低下那高傲的头颅,怒不可遏,将你给砍了,运送到天台,他们会告诉那孩子,你没错,你怎么会错呢?你是我们的骄傲,是所有人应该夸赞的天才。” “这一栋楼上的人,一定都听到了你的惨叫,一定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味,一定发现在天台上你的碎块,然后,他们无视着,与他们亲爱的好邻居平静的生活下去。” “哈哈!哈!咳咳咳……哈……”温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笑着,“惨啊,好惨啊,你看,好惨的结局啊,这命运……咳咳咳,命运……” “这狗屁的命数。”温殊轻嗤。 “你会骂人啊。”温礼惊奇地看他。 “多稀奇啊。”温殊说:“你礼貌不礼貌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他话落后刻意降低音量,小声的同时保证温礼能听到音量,气音道:“傻了。” 温礼没有生气,反倒笑起来,“礼貌啊,能不礼貌吗,温礼,温柔的,有礼貌的,礼貌的不能再礼貌了。” “哇。”温殊点头,陈述语气。 “还有,我听到了。”温礼说。 “那我下次再小声点。”温殊说。 “然后还让我听见是吗?”温礼挑眉。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说出来?” “……行,你牛。”温礼伸出一根手指,宽宏大量地说:“让你一次。” 温殊轻笑,点头,“好。” 第46章 你朋友喊你出去玩! “姐,你听到,听到了爆炸声吗?”陈牧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开口询问。 陈琼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发现外面游荡的黑影似乎受惊般褪去,她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火焰,应了一声,“嗯。” “这就温礼说得会有一点动静的动静吗?这也太夸张了。”陈牧探着脑袋往外瞧,“我们出去吗?” “应该过来了,我们下去等他。”陈琼点头,“走。” “下去等他?锚点不是在三楼?”陈牧不解,“要讨好他吗?姐,这种死乞白赖的活让我来就好。” 陈琼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不用,温先生孩子心性,你表现的越怕他,他就越想逗你玩,你下次大可镇定些。” “哈?他孩子心性?他抬抬手就是满天的烟花啊,我怎么镇定啊。”陈牧觉得他姐在开玩笑。 “你,算了,不用上三楼了,那个锚点有问题。”陈琼说:“趁那些黑影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先下去,等温先生过来。” “锚点怎么可能会出错?这可是出去的门。”陈牧跟着陈琼快速下楼,“回答的问题不都显现出来了?” 陈琼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只见前面转角过来一个人,步伐散漫,正是温礼。 温礼被温殊抱着走了没两步,身上的难受劲散了不少,心知肯定是温殊帮的忙,也就没好再指使人。 “陈”温礼辨认了一下,“陈琼?” “听见动静,下来等你。”陈琼简单解释一下。 “嗯,走。”温礼点了一下头。 陈牧不明所以,也知道这不是继续追问的时候,警惕着周围环境,发现温礼率先停下,他觉得有些熟悉,“小康的家?” 跟着小健回家的时候好像就是这里。 “嗯,喊。”温礼冲他笑笑,有些和气地开口。 “?”陈牧被他笑得后脖颈发凉,“喊,喊什么?” 这大半夜的,他呼吸都压得极低,生怕搞出动静来,还让他喊?提前喊一喊回家的路,防止他死了没人给他主持灵堂吗? “喊魂啊。”温礼被他入土三分的表情逗乐,好笑地说:“你把小康喊出来,我们问问他是怎样死的。” 陈牧脑子再梗也知道温礼是在耍他玩,回头看了眼陈琼,陈琼点了一下头,“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人出来,不是他们不想出来,而是他们不能出来,最起码,是有许多限制。” 陈牧心定了些,点头,深吸气,大嗓门地开喊,“小康!小康!小康!小康” 温礼伸了个懒腰,陪他一起喊,“醒醒啊!你朋友喊你出去玩!” 陈牧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喊不出来了,憋得眼泪汪汪,分外可怜。 陈琼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陈牧感动地想还是他姐好,一回头就见陈琼没有来得及抿下去的嘴角,“姐,你笑我!” 陈琼捂住了他的眼睛,声音平静,“没有,你看错了。” 陈牧:“” 温礼只喊了这一句,对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空地勾勾手指,“过来。” “新老师,你小点声,妈妈都要被你吵醒了。”地面的黑暗阴影缓缓上升,小健的影子出现,好奇地问,“你在跟我哥哥交流吗?还是又发病了?” 这小孩出现的格外诡异,陈牧防备着将陈琼挡在身后,陈琼对他的这个应激反应很是无奈,但并没有拒绝。 温礼对于窥探的视线有种天然的直觉,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就发现了他,“都不是,找你,我是该叫你小健呢,还是你真正的名字,林康?” 黑影懵然地不知所措,“新老师,你在说什么呀?我哥哥已经死了,我是他的弟弟诶,你认错人了。” “你听到了爆炸声吗?”温礼没有着急证明,反倒一副闲聊的姿态。 “嗯,听到了。”黑影点点头,无聊地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你。”温礼分神看了一眼,夸赞,“你的爱好真特别。” “啊,哦。”小健这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又把脑袋放回到脖子上。 “有点像抠手指,摆弄衣角这些跑神的小动作,唔,正常。”温礼嘀咕。 陈牧嘴角抽搐,这到底哪里正常啦?! “甲班那个最优秀的孩子死了。”温礼说:“刚刚就是他家的楼炸的,也是他,把你调到甲班的。” “啊。”小健表现出惊讶。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温礼问。 “好无聊,新老师,你只跟我说这个吗?要不你再给我画颗爱心。”小健无趣地说。 “这个怎么无聊了?林康,你就不想报复吗?”温礼好奇地问。 “我说了,我不是林康,我叫林健。”小健说。 “一次两次的欺负你,你甘心吗?”温礼没有理会他,继续询问。 “我不是林康!新老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黑影上前一步,语气中带了些怒气。 温礼不想听他说话,只想自己说,他没有理会小康的怒气,“你今天看着我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是不是你曾经向谁求助了,结果却并不如你想的那样,那是怎么样的?” “我不是林康!我说了我不是林康!我不是!不是!”黑影彻底恼怒,空洞的眼眶里长出血红的瞳孔,最后,他所有的稚嫩消失,阴沉地盯着温礼。 温礼淡然地跟他对视着,“那阳光洒在你身上,改变了你的命运吗?林康,你期待的你都得到了,你的阳光,你变成了一个天生开朗的优质孩子,林康,顺应所有人的期待,当一个打心里开朗的人,有让他们满意吗?” “没有。”黑影眼中尽是茫然,“新老师,我依旧没有让他们所有人满意,我回到了甲班,回到了被所有人欺负的日子,我跟我妈妈说了。” “……妈妈说我,只要我自己足够优秀,足够强大,就能抵抗一切,可是,那些人太多了,太多了,我抵抗不了,我怎么样才能强大起来呢?要更加开朗吗?我在笑,我在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去做,可是,可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是为什么呀?” 第47章 喜欢我的人有点多 陈牧这时才知道不直接去锚点的原因,锚点是真锚点,只是中间有时空错位,眼前的世界不是真实的,只有回到真实世界,站在真实的锚点前,才能在回答问题后,打开真正的门。 要不然只会像海市蜃楼,惊喜地一脚踏入,迎接他的不是一切结束,而是伪装的深坑陷阱下无数的尖刀。 “没有什么为什么。”温礼说:“一些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原因,你要是不服气,那从头到尾就不要遵守好了。” “可是会被看做异类的。”林康说。 “异类就异类,有什么关系。”温礼不理解,“他们没有回答你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回答他们的为什么?” 林康一愣,盯着温礼看。 “所有的一切都被定义,世界只被允许开朗的孩子出现,内向被认为是一种毛病,含蓄,慢热的性格不被允许存在,大家都这么认为,在这种看法中开朗的定义也被不断划分,成绩决定一切,成绩最好的孩子天生就是好的,杀了人也是好的,你看,你不认可这个世界,你仔细地看看,它有什么值得你认可的地方?” “还是那句话,笑是心情,不是表情。” “向被同化的人证明你的观点正确,本身就是愚蠢的。”温礼不屑地说:“他们说人一生下来,开朗的孩子才有价值,我还说被生下来会呼吸的都是错的,怎么?我说的也是对的吗?” 林康眼中滚下大颗大颗的泪水,“新老师,我很喜欢你,留下来陪陪我。” 陈牧惊愕地看向地面,一层不明显的血色雾气扩散开来,他的脚似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这臭小鬼一边哭一边深刻地表现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牧着急地看向一旁的温礼,想要提醒他。 “那我给你标个号,喜欢我的人有点多。”温礼说。 陈牧:“” 一时间有种孤立无援的凄凉。 “你不能走,新老师,留下来陪陪我。”林康感动地看着温礼,“只有你能够理解我,只有你会给我画长得像王八的爱心。” 温礼听见这句有点不开心,开口打断这小屁孩的哀求,“张老师对你好吗?” 林康点点头,“她是唯一一个,为我的死亡而哭泣的人。” “就是说,给了她夜晚行走的夜明珠,防止那些影子伤害她,她在你心中一定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温礼拍了两下手,“太好了,我算一下啊,好的,她还没死,我在她身上插了一刀,别担心,我技术很好的,虽然被绑着感受着自己的血液从身体里流空有点难受,但是按照失血速度来看,她还没死哦。” 林康哭不下去了,“你!” “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要继续跟我在这里诉说你对我的喜欢,还是过去救下你的张老师呢。”温礼笑着歪歪脑袋,带着一副我为你着想考虑的关心语气,说着威胁人的话,病态又诡异。 陈牧刚刚还觉得那个小孩可能被扭曲的社会憋出病来了,这会看温礼又觉得那个小孩正常得不行,只是有点缺爱罢了,能理解。 林康快速离开,陈牧发现随着他的远离身下的血雾迅速抽离,再抬脚,已然能够离开地面。 陈牧回头看陈琼,陈琼冲他点了一下头,他这才放下心来。 “你早就料到了吗?才去找了张老师?万一她死了怎么办?那林康会发疯的。”陈牧不想开口,但是耐不住好奇,大着胆子靠近一步。 温礼判断着方位,朝小区大门快步过去,看也没看他一眼,“随口唬他玩呢,真以为我有那闲工夫啊,我一晚上睡觉杀人放火炸楼,哪有什么时间再跑过去给人一刀,也把你唬住了?” 他随意的语气攻击性很强,三两下把陈牧刚冒头的好奇心给捶地里了。 “想明白了?”陈琼低声开口。 “有一些。”陈牧点头。 遗书所说的阳光就是一个提示,小康想要的不是表面上诉说的那样,阳光照在他身上,而是一个代指,代指光明正大顺应社会规则的开朗型人格属性。 这个期望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可能实现,那就是林康的幻想里,在他制造的海市蜃楼里,他不是林康,而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一个从出生起,天生带着开朗性格降临的正常孩子。 受爸妈喜欢,受老师喜欢,完美地融入同学之中,不用努力挤出一个做不来的笑,一个不是林康的孩子。 一开始的小健就是林康欺骗自己后赋予自己的第二人格,他按照自己死亡后的一些日常发展,最后展现的结果依旧是踏上昔日的命运。 谁是那个幕后黑手? 没有明确的那个人。 难不成要责怪受害者吗? “太清醒了,忘却不了自我,融化不了灵魂,融入不了集体,他就会走入悲剧的轨道。”温礼的声音散在风里。 “没有其他道路了吗?”陈牧有些直愣地问。 “当然有。”温礼说:“他必须舍弃束缚,只有自己强大,只有他发现他到底想要什么,就能改变一切。” 他的语气中带着理应如此的坚定。 “他太小了,他改变不了任何事。”陈牧感叹一声。 温礼给了他一个眼神,看了过去,“清理世事污浊?” 陈牧不明所以。 “费那个功夫干什么,就让他们继续烂着。”温礼说:“只要保证自己走出去,就好了。” 只要自己走出去,就还会有希望。 只要自己强大,保护自己就好了。 不需要去改变什么。 要是真想做什么,那就换一双鞋子。 把沾满泥泞的脏鞋子丢掉,换上一双崭新的鞋子。 温礼想,看在那小屁孩欣赏他的画技的眼光上,等有机会,他送他一双新鞋。 ……算了,找不到人,麻烦,烧给他。 第48章 该回地狱了,孩子 幸福小区门口依旧昏暗,白底黑字的公告被风刮得哗啦啦响,要掉不掉地半个纸面都被风吹了起来,温礼看着踏不出去的大门,最后将视线定在了那个公告上。 “这个是钥匙吗?”陈琼斟酌着询问。 “一切开始的,林康一生的,我们到这个世界的,就在这个小区的门口。”温礼说:“这个告示的位置不高,字却很清晰,就它了。” 陈琼看他没动,似乎是跑神,一直往小区外看,她看了眼天色,迈步上前握住纸张的边缘,轻轻一撕,纸张直接从她手中碎裂开来,四散着七零八落地烂了一地。 “姐。”陈牧上前一步握住了陈琼的手腕,“你没事?” 陈琼安抚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没事。” 她表情凝重地看着周围,随着纸片四分五裂,周围黑暗笼罩中的小区同样似是被什么撕裂了般破碎着,终于,眼前的景色展现在眼前。 温礼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荒草丛生,草比人高,遮蔽着视线。 小区还是那个小区,一些大体的结构还能辨认的出曾经的样子,这里似乎荒废了很久,破败,荒凉。 门口的大门生着锈,表面的一层油漆已经完全脱落,贴着公告的那面墙上已经失去了规整,有人留下了大红色的涂鸦,画了一个水盆,水盆旁趴着一个小孩,他的脑袋上有一只手,强硬地把小孩按在水盆里,旁边写了两个字——傻逼。 “这才是现实吗?”陈牧打量着四周,远处似乎有人声,但隔着很远,待他仔细做好准备侧耳倾听,又什么也听不到了。 陈牧:“有声音” “闭嘴。”温礼有些烦躁地指着他,“碎嘴子,安静。” 陈牧不说话了,有点憋闷。 陈琼没看陈牧,敛眉沉思着,顺手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陈牧:“” 更委屈了。 他发誓,他不说话了,以后要做一个高冷的人,让他姐求着他,让他多说几句话。 陈琼对陈牧脑子里的想法那是丝毫不在意,对温礼说:“锚点的位置应该不会变,我们先过去。” “嗯。”温礼手指在温殊的尾巴上摩挲了两下,“现在的问题是你知道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吗?” “不是很确定。”陈琼说:“温先生有什么指导吗?” “故事就在这里发生的,看一看就好了。”温礼恢复了懒散的样子,看着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他扒拉了两下额头前的发丝,看上去和气极了。 “可是那些怪物”陈琼顾虑着这个问题,有些担心。 “这里是现实。”温礼说:“怎么会有怪物呢?我们要讲科学。” “也是。”陈琼点点头,跟着温礼往前走。 陈牧憋着不说话,陈琼疑惑地回头看他,“嗯?” 陈牧:“哦。” 他三两步地跟上,小心地观察着陈琼周围。 他姐的安全很重要,他需要关注,这几乎成为了和呼吸一样的本能,过往的那些事,深深地刺激着他,他知道陈琼的背上有一道刀伤,那是他愚蠢地想要当好人的下场。 陈琼一定要活在他眼前,即便是面对危险,他也一定要挡在陈琼前面。 草穿破水泥地从缝隙里生长,最后将水泥完全地顶开,再也不受拘束,肆意地在地面之上存在着。 “那只手看着像个女人。”陈琼小声分析,“单从画面上看,或者是少年也不一定,身份固定不下来,老师,同学的家长,都有可能。” “我去过他家里。”温礼说:“他家里有一张全家福,一家三口。” 陈琼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仅是遗书上这一个隐晦的提示,还有一个更加明显的线索,直愣愣地摆放着。 但是这个事情的结果已经定下,温礼为什么要说这个?他看着不像是做无用事的人。 陈琼看他,温礼的兴致已经明显不在这上面了。 是什么意思?到底有什么用意? 温礼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其实跟他逗陈牧玩的那种心思一样,无非是换了一种方式。 引导着自己思考也是一种逗乐,陈琼能看明白,自然也懂其中的方寸,没有继续追问。 寻找线索的计划搁置,一直到他们走到中央的教学楼时他们都没有任何发现。 “上去?”陈牧问陈琼,在这样的杂草堆里走很容易迷失方向,再回去容易绕晕。 “就这样结束的话一点仪式感都没有。”温礼说。 陈牧无话可说。 你想要什么仪式感?红酒蜡烛小提琴? 温礼看向陈牧,陈牧呲出一个八颗牙标准微笑,“哈,哈哈。” 温礼礼貌地笑了一下,“我跟你不熟,你这样太浮夸了。” 陈牧:“……” 温礼转身往楼上走,楼梯角落有破损的空隙,温礼停下来蹲着看,发现踩空了里面钢筋会扎到肉里,他啊一声,慢动作极其小心地绕开,这才往上走。 陈琼没什么表情。 陈牧嘴角直抽。 教室里的桌子已经破败不堪,只林康的那个座位保持着原样,有种时空分裂的突兀感。 一点红色散发着光芒,温礼好奇地探着脑袋看上一眼,那抹红色光芒流转着,似乎是活过来般,同时,空灵的声音响起,“是否准备好,回到地狱的怀抱?” 一行行字幕显现在眼前。 实习老师在七天里都学会了什么? 小康家里有几口人? 小康之死的真相是什么? “啧。”温礼捂住耳朵揉了揉,“哪找的人,说话怎么这样。” “怎么了?”陈琼没看出什么。 温礼猛地扭头,脸上挂着疯癫狰狞的笑,他的声音里充满恶意,带着要将所有人拉下地狱的狠戾,“该回地狱了,孩子。” 瞬息间,他收敛脸上情绪,和和气气地说:“应该这样说,才符合这里的调子,不是吗?” 陈牧:“……” 谁会关心这种问题啊? “有道理。”陈琼说。 不是姐你还真赞同了? “好了,现在让我们结束这一切。”温礼拍了一下手。 第49章 我就是一个烂人 第一个问题。 “乐观,积极,诚信,礼仪,道德,正直,宽容,善良。”温礼将幸福小区学校所讲的科目说了一遍。 第一个问题后的进度条缓慢上升着,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进度条显示百分百。 与此同时,远处似有若无的声音终于传输过来,带着电流穿过晃动的杂草间,“根据相关报道,幸福小区再次出现失踪案件,共有八人失踪,已经派遣人员进行搜救,一无所获,请不要靠近幸福小区!再次强调,请不要靠近幸福小区!” 这声音类似于老式喇叭的音质,带着明显的刺啦声。 “第二个问题。”温礼说:“小康家里的人口,三个,他爸爸,他妈妈,还有林康。” 嘈杂声再次响起,“他死了!死了!有没有人睁开眼睛看看他!一个孩子!一个可怜的生命!他死了!” “走,走,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带着叹息的话语。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情愿离开的人没有说反对的话。 有人在抗议,有咔嚓的拍照声,有拖动行李的声音,各种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犹如闯到另一片天地中,听见的细小虫鸣。 陈牧从窗户往外看,微风吹动着杂草轻轻摇晃,外面没有任何的不对。 “第三个问题。”温礼开口,这次改变的不仅是声音,一缕明媚的阳光透过苍穹扑洒进来,整间教室看起来温馨又温暖,一个个小光点像一只只蝴蝶,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在生锈的窗户边沿,展开翅膀,翩翩起舞。 “新老师,我不想放你走。”林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出现在走廊的栏杆上,模样乖巧,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只是一个普通的,看着有点内向的孩子。 温礼回头看他,林康拿着一张纸,是温礼第一次随意涂鸦的一个爱心。 “他们说,小小年纪不学好,画什么画,那是小女孩该干的。”林康挥动手里的纸片,“新老师,我能看出来,你的这里是碎的。”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你,我不会伤害你的,新老师。” 温礼往前走了一步,“我吗?为什么会这样想?” 林康伸出了手,“你跟他们是不同的,我知道,你们是不一样的。” 温礼走了出去,神色有些恍惚。 “别去。”陈牧皱眉提醒,眼瞧着温礼没有反应,抬步就要过去拉他,陈琼拉住了他。 陈牧疑惑,不是要和温礼合作?难道要借机把温礼抛下? 他虽不解,但没有挣扎,顺应地停下,但看陈琼没有去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反倒是看着温礼,他催促地在她肩膀碰了两下。 陈琼掐住了他的脸。 陈牧:“” 他把身子弯了一点,让他姐不那么费劲。 他长得高,站直得一米九,前两年长个儿的时候天天半夜疼得腿抽筋,陈琼当家教赚了钱,才给他买了钙片,还买了定期的新鲜牛奶,后来才好的多。 当家教上课打工连轴转,陈琼将时间安排的很满,打工的地方包餐,陈琼一次两碗起步,干的多吃的也多,也没有营养不良,不矮,一米七五。 陈牧这边没再继续留意温礼的情况,陈琼看着。 林康把纸片递了过去,“留下。” 温礼伸手要接过,林康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并不是在幻境中的开朗笑意,他期待着,身子往前。 “你错了。”温礼温柔地说。 林康没有反应过来,被温礼用力从楼上推了下去,身体往下坠落,砸落在地上,砰一声闷响,化作一阵尘烟消失。 一张带着爱心图案的纸张晃晃悠悠地散在风里,飞向荒草丛丛的远处。 “我跟他们没什么区别。”温礼的声音被风吹着裹挟至远方,“烂啊,都是一样的,我就是一个烂人。” 他语气愉悦,带着上扬的明媚。 温礼转身,冲着陈牧笑,“你刚刚跟我说话?” 陈牧被他笑得胳膊上炸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快速地摇头,身子往陈琼身后缩。 温礼笑眯眯地走进房间,“现实,怎么可能再随做梦者的心意行事?” “蛊惑人心的能力?”陈琼问。 温礼摇头,“小孩子的天真,没有攻击我。” “好狠。”陈牧嘀咕一句。 温礼不开心地看他,“我很善良的。” 亲眼目睹温礼毫不留情把人处理的行为的下一刻听见这样的话,陈牧说不出话,艰难地举了个大拇指。 你开心就好。 “盲目地将期望寄托在我这个陌生人身上,喜欢我?那不过是死亡的邀请函,他会不知道让我留下的意思就是跟他一起死去?但他还是不停地说,啊,让我想想。”温礼走到最后一个问题前,转过身,打了个响指,指向身旁的陈琼“他想把张老师身上那点光给我,是不是?” 陈琼思索着,没有应声。 手指顺着往后,指向陈牧,陈牧连连点头,“对!对对!” “想让你做他幻境中的引导者,他认为你对他有善意。”陈琼说。 “哈。”温礼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点笑,随后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地开口,“他真有眼光。” 第50章 你笑啊!你为什么不笑! 陈牧对这样自信的话面露难色,憋得嘴角抽搐,才没吐槽出声。 “直到死后他也依旧是这样的思维,依附着别人,以前他依附着那些施暴者,现在他依附着拯救者,真是。”温礼嗤笑,“我这样柔弱又弱小的身体,怎么能被别人依附?我可是会摇摇欲坠的。” 陈牧憋得脸色发青,难以呼吸,大个子缩着往陈琼身后躲。 “你看不起他?”陈琼问。 “唔,你怎么会这样想?”温礼摇头,“没有哦,人的命运不同,走得每一步都是别人不能参与的,既然没有参与过,甚至都不能站在命运者本身的角度去代入,又有什么资格在一旁评头论足,而后发表自己的看法,去看不起?” 温礼研究着锚点的第三个问题,伸手在字幕上摸了一下,感受不到任何实体,径直穿了过去。 “我只是。”温礼回头,笑了一下,语气凉凉,“在我的命运轨道上,不喜欢被人算计呢,在我的路上,我只按自己的心意来。” 陈琼和他对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三个问题有答案了吗?”陈牧小声问陈琼。 温礼准备回答的动作停下,饶有兴趣地看过去,等待陈琼的回应。 陈琼表情淡然,点了点头,“有了一点想法。” “肯定不是那群霸凌他的学生和老师,那些学生欺负他是把这些当成了游戏,他们不想要终止游戏,才会在林康死后,不愿意重新写一份座位表,那些视而不见的老师,从一开始无视是为了不惹事,也不会主动下手。”陈琼说。 “至于自杀,这个有可能,在刚刚看到那幅涂鸦之前。” “那幅画就是提醒,不是自杀,是他杀,且整体画面呈现出一种嘲讽的意境,能将杀人案件变成嘲讽的基调叙述,最后的凶手,只能是林康的爸爸,或者妈妈。” 陈琼求证地看向温礼,“最后的答案是什么?” “林康的妈妈。”温礼说:“一个在林康幻想中爱他的角色。” 陈琼思索着点头,越得不到越叫嚣着想要,她跟那孩子接触太少,不太清楚这点。 第三个进度条达到顶点,红色的光芒闪动,跳动着从中间拉开一道缝隙,这缝隙越来越宽,直到最后,形成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洞,正正方方,门的形状,其内漆黑一片,神秘裹挟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像一片盛满星子的海洋。 “走进去。”陈琼率先走了进去。 温礼对这种事的了解都在陈琼的口述中,若不是她一直都很识时务,他们中间的氛围不会这样和谐。 温礼抬步跟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他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房间内,巨大的圆台,炽白的光线,圆台中央一只黄色的鸭子玩具。 只是人数有所改变,除了温礼,陈牧和陈琼,其他位置上都是空的。 “幸福小区惊现杀人案件,多么热情开朗的一个少年啊,竟然是被他的母亲给杀死的嘎嘎嘎嘎” 机械的腔调配合着这只鸭子故意作出的悲怆的语气本就夸张,配合着他嘎嘎嘎的乱叫一通,又哭又笑,吵得人耳朵疼。 温礼感受着时空突然改变,没把注意力放到鸭子上。 圆台中央缓缓升起一个幕布,有画面展示出现。 “小康,过来。”甲班一个学生朝林康招手,脸上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座位上的林康扬起一个笑脸,他站了起来,只是动作有些迟缓,“怎么了?” “这是你的作业?”那人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因为年龄小,面上还有些稚嫩,语气也是孩童的轻软强调,“你说我要是把它撕了,老师会说是你的问题,还是你在说谎?” “”林康沉默着,一言不发,他脸上还有着僵硬的笑容。 “别笑了!”那孩子突然生气,推了林康一把,“你这个变态,你笑起来就跟我们一样了?你就是一个异类!我们不需要一个模仿我们的狗!” 他把林康的作业撕了。 地面上一地碎屑,林康沉默着把小纸片捡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上课后那个撕作业的孩子站起来汇报收作业的情况,“林康的作业没有交,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师脸色难看,拉着林康走了出去,她给林康的妈妈打电话,声音里满是愤怒,“我们是精英教育,你的孩子就是不符合标准,就不能强行要求你的孩子,送到这里来也是没用,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林康听到普通两个字,愣然中回神,条件反射似地扬起一个笑脸。 老师直接将林康丢在了门外,进入教室去上课了。 林康习惯性地找了靠墙的角落待着,没一会儿,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是林康的妈妈。 女人一边说教一边将林康拉走,林康瑟缩地仰着头看着他妈妈和老师道歉。 他很少主动开口,他观察着陌生的世界,小小的人已经知道格格不入是什么意思了。 “你笑啊!你为什么不笑!你没听到老师说的话吗?要想继续下去,除非你改变自己的性格,只有开朗的孩子才讨人喜欢,你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啊!” 女人也不管林康能不能听懂,只是发泄。 “我笑了。”林康扬起一个笑脸,“是这样吗?妈妈。” 第51章 《小康之死》完 “不够!我跟你说。”女人蹲下身,手用力地抓住林康的肩膀,将他拉近。 “笑啊,再开心一点,快笑啊,你只有笑才能讨别人喜欢啊,你知道甲班都是什么孩子吗?人家老师说了,只有开朗的孩子才能留下来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你为什么不开朗一点!你为什么不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我怀你的时候多难受吗?我整日整日地吐,我不能上班,我为了你,为了让你到这个学校,让你赢在起跑线上,你知道我多累多辛苦吗?这点要求你都做不到吗?你笑啊!你要笑啊!” 林康被抓得有些疼,挣扎着畏惧地往后缩,“妈妈,我好像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不想笑了。” 女人的表情变得狰狞扭曲,以孩子的视角来看分外可怕,林康小声地说:“我不想笑了,妈妈,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我们就去普通的学校。” “你要做天才!普通什么普通!只有在这个学校你才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你看看你身边的同学们,哪一个不是学习迅速,口才好,教养好,你看看你,让你主动打招呼要了你的命一样!”女人转身把沙发上的男人拉过来。 原来孩子的父亲一直在,沉默地看着,甚至没有看,反正他在此刻才出现在矛盾中心。 他走了过来,并不怎么在意,“怎么了?” “林康,你看看你爸爸妈妈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为什么不能回报我们呢?”女人崩溃地说。 林康被两个成年人包围着,瑟缩地不敢抬头,他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板的缝隙,声音很轻地开口,“可是,妈妈,你如果很痛苦地把我生出来,为什么要忍受这种痛苦呢?我,我也不是很想活着啊。” 沉默,寂静。 他的话似乎过于耸人听闻,让眼前的人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林康抬头,脸上没有笑容,他看着女人,“妈妈,我回报不了你,我看了很多很多的书,我也认识了很多的字,但我感觉我很累,累得就像飞不动的小鸟,我每天都在想,白天想,晚上想,最后,我想明白了,我是普通的小孩,你也是普通的人。” “以后,我们就过普通的日子,好不好?”林康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惧,上前握住了女人的手,恳切地询问。 回应他的是女人的一巴掌,“普通?你要是普通我为什么要生下你?那么多天才怎么你就不能是?还是你不够努力!笑啊!你不笑你怎么跟那些天才的孩子一样!啊!” “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啊!”林康的脸肿了起来,他心中很愤怒,但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说,他只能提高声音来表示他的愤怒,他想:不仅你会大声,我也会。 “我就是跟他们不一样,我装不出来的!我笑也没有用!我是你的孩子!他们都知道我在装,你说的就是错的!他们说我就是一条狗!我不想当小狗,当小狗会被欺负!妈妈,我不想上学!啊!” 话到最后变成了痛呼,女人把林康提了起来,拽着走到了卫生间,一把将林康的头颅按在水盆里,“我让你不学好!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懂什么!” 她的表情是羞愤的,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不仅没有起到令她满意的效果,甚至还早早被揭穿,别人甚至会将她看做一个可笑的小丑,看着她表演,而承载她错误计谋的林康就是她羞愤的源头。 林康扑腾着,小小的手无力地拍打着女人的胳膊。 “行了,孩子还小,生病了还得治。”男人说。 女人松开了手,“你不看看他刚刚跟我说话的语气,不好好惩罚一下,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错。” 她站了起来,发现林康趴在水盆里不动了。 “装什么装?快点起来,还让我哄你?”女人不耐烦地把林康翻了过来,他躺着,没动,眼睛瞪得很大。 “快点把他拉起来。”男人催了一句。 “他,他好像死了。”女人抖着声音,恐惧地说。 …… “真相竟然是这样?扭曲!太扭曲了!”鸭子绕着圆桌转了一圈,义愤填膺地批判完,将幕布收起来,而后欢天喜地地说:“好了,罪人们,恭喜你们成功通过审判的洗礼,祝你们……” 眼瞧着眼前的鸭子开始模糊,无形阻隔的屏幕也跟着忽闪忽闪,温礼在看见阻隔消失跟鸭子出现的身影重叠的一刻,抄起凳子就砸了过去。 砰! “永……永世……不得……超生……” 机械声在破掉的鸭子中传出。 刺啦—— 声音戛然而止。 陈牧:“……” 好了,怎么有点习以为常了,内心平淡无波。 “哈。”温礼开心地笑起来,“哈哈哈,碎掉了!哈!” 圆台场景彻底消失。 “小康之死,审判结束。”不同于鸭子嘎嘎乱叫的声音,这个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普通的机器。 温礼的手落在了手背上黑龙的尾巴上,有微微的凸起感,温殊还在。 巨大的金色建筑内人来人往,一眼望去勉强看到尽头,一个又一个的光柱出现又消失,有各式各样的人从光柱中走出,快步离开。 温礼走到了角落,观察着这里的情况,这个建筑内一共有三个通行入口,他的位置距离左侧更近。 正门的中心区域有一映射的投影,是一个女人,神圣地披着头纱,金色的波浪卷发披散着,身着丝绸锦缎长裙,她口中正在汇报,声音婉转,“《猫灵》全灭,王三刀,张六……将在寒冰狱,欣赏地狱的狂欢。” 地面的纹路奇异,有的花纹小,只能容纳一人,有的花纹范围大些,可以容纳两人三人甚至更多,光柱的范围就是通过花纹来改变调整的。 【请确定是否注册身份: 确定\/取消】 眼前出现一个光幕。 温礼看了一眼,周围人没有注意过来,这光幕是仅自己可见的。 身份?在地府的身份证吗? 作为一个守规矩的良好市民,温礼规规矩矩地选择了确定。 建筑中心突然出现一个光屏,汇报中的女人投影动作一顿,仰头往上,她开口,“总排行榜更新,位于首位的坠落之神,曙,重新回归地狱。” 巨大的建筑内,来来往往的身影倏然顿住,随后骤然爆发出猛烈的声音浪潮。 这声音里有欢呼,有唾骂,争论不休。 温礼身处其中,扫视着周围乱象,他没有模仿温殊,身上却带着了些冷漠的距离感,他微微仰着头,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种难言的嗤嘲。 这情绪是从他内心生出的,滋养出一个念头—— 地狱,不过如此。 —————— 题外话:第一个副本结束啦,之后就是这种风格。 没有巨大反转和恐怖,我喜欢故事性一点的副本,所以自己写的时候更喜欢在副本里构建故事。 温礼不是人格分裂的说,只是在普通世界,他寻找温殊的行为被认定成了人格分裂这种病。 关于文笔上,大家的意见我也有看,总结下来就是辞藻过于堆砌,希望能够简单直白一点,我想了一下,这种描述方式可能跟我的说话和平时所见所闻的积累有关系,日积月累下来,不是随意地说变就能够改变的。 而且我暂时不想改变诶,我喜欢用美丽的词语去描述(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可能跟我现在的知识层面有关,能力不够,语意表述不清,看起来很稚嫩可笑,目前有慢慢在积累,可能得写很多很多之后才能够进步( ?▽? ) 主语混乱这个问题也有注意了,有在改。 谢谢提意见的读者,感谢。 最后,也谢谢喜欢我文风的小可爱们,被认同还是很开心的,毫不夸张地说也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发现有的小可爱能认出来我的文风,哈哈,是有点小众的,看文是很主观的事情,恰好被看到,获得你的喜欢,很幸运的缘分。(写完发现有点像完结感言呢,并没有) 感谢? 第52章 谢谢你,好心人 温礼逆着人群往外走,穿过金色玻璃拼接而成的大门,整个罪渊的布局在他面前扑就开来。 一轮残月挂在云端,屋顶上不时有乌鸦用着破锣般的靓丽嗓音不停地叫,高耸入云的钢筋铁骨泛着金属的光泽,横插入用泥瓦糊成的小平院。 原始和科技碰撞,腐坏,先进,破烂,整洁。 机器垃圾车打扫着街道上影响通行和美观的东西,不知道是谁身上掉下来的胳膊歪七扭八地被扔在了路中间,五根指头上有红艳的指甲油。 红艳艳的,风吹不散的腥。 垃圾车停下,伸出机械手臂将胳膊吸进车里,积极阳光的孩童仿真系统音开口,“垃圾回收,a-3区已清扫完毕。” 温礼绕开垃圾车,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身后的金色建筑光辉闪烁,地面上的水渍倒影中斑驳着光亮。 他没有着急找去处,随意地溜达着,准备参观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你的身份暴露了。”温礼说:“你现在只有一条这么大,暴露的话太危险。” 温殊不放心温礼,大部分时间是留着一点关注的。 “看刚刚的场景,很多人觊觎你啊。”温礼声音阴狠,动作轻柔地把袖子往下拉了些,将温殊全部遮掩,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理智扯回来了一点,想了想,他有些疑惑,“温殊,我做错了吗?” “你所做的,没有对或是错,只有你想与不想。”温殊的回应很快,语气平常。 身份暴露是避免不了的,他不会迁怒温礼,温礼没有义务配合他的想法行动,因为是同个灵魂,他不愿意束缚温礼。 “哈。”温礼有点小开心,笑了一声。 地面上水积得不多,但因为不平整,坑坑洼洼,留了不少水坑。 温礼避开水洼,把腰后别的砖头拿在手里,“我的腰搁得有点疼。” 温殊无奈地叹气,并不想追究砖头一定要贴身放置的原因,换了个话题,“你想去哪里?” “溜达溜达。”温礼说:“我没有来过这里诶。” 砖头握在手里不太文雅,温礼琢磨着弄个保险柜,把自己的小砖块放起来保管好。 “这里跟别的地方没什么不一样。”温殊说。 “是吗?”温礼说:“我就是想看看。” “看。”温殊说:“想歇脚了叫我。” “哦。”温礼没再说话,跟一个人擦身而过,他没怎么注意,那人低着头,没看路,小声地抱怨着,“这地什么时候能修一修,鞋子都不能穿了……” 他余光里看到温礼后侧身避了些,就在这个抬头刹那,他看了温礼一眼,一瞬间的怔愣,而后迅速调转方向,没入拐角的巷子中。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嘴角上扬,兴奋地提着板砖追了过去。 两道身影快速地在偏僻的小道上穿行,一个屁滚尿流,一个闲庭信步。 “你为什么追我啊!我又不认识你!”前面的人哭嚎地喊。 “你跑我就追啊。”温礼说。 “你别追我了!”司马青云要哭了,恐惧让他泪都要飙出来了。 温礼开心地追着他,“你不跑我就不追,你别跑啊。” 前面的人跑的更快了,身体跟不上脑子,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马趴。 温礼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哈,抓到了。” “你你你……你你,你不能杀我,我不同意跟你对决。”司马青云用力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温礼脚上使力,让人安安稳稳地趴地上。 他兴奋地左右看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道,没有人埋伏,他有些扫兴,“啊,还以为你是故意引诱我过来,有人埋伏着围攻我呢。” 司马青云:“……” 司马青云:“你是不是有病!放开我!” 温礼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看见我跑什么?跟我说说呗,我听开心了就放过你。” 这人脸挺白的,大眼睛高鼻梁,乍一看有点像玩偶。 司马青云说不出话,腿抽搐似地蹬了两下,暗暗使劲地在挣扎。 “有点像王八。”温礼嘟囔,说出来后反应了一下,“啊,声音有点大了。” “很抱歉让你听到了不好的话。”温礼说:“没有控制好声音。” “说出来,跟,跟不说出来,有什么区别,你都是这样想的啊。”司马青云抖着声音趴地上,思索对策的同时回应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先将人稳住。 “当然不一样啊,那样会显得我很礼貌。”温礼跟他科普,“我是一个礼貌的人呢。” 司马青云:“” 遇到真神经病了! 温礼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温声道:“我说话你没听到吗?我回答了你的话,你也应该回应我的话的,不然我会不太开心,我讨厌不开心。” 司马青云被打的头有点懵,“礼貌!礼貌!太礼貌了!” 温礼满意了,把腰上挂的小短棍抽出来,甩开,“来,头抬一下。” 他一边说着礼貌的话,一边抓住司马青云的头发把他的头薅起来,用绳子在他脖子上缠绕一圈,“好了,现在可以开始我的精彩表演了。” 表演?什么表演? 司马青云一个念头还没在脑中闪过,脖子上陡然加重的力道瞬间阻断他的呼吸。 “说!你说!说不说!我可没有什么耐心,只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温礼狞笑着,“好的,没想到你的骨头这么硬,我这就送你上路。” 司马青云耳中开始嗡鸣,他努力张着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温礼跟本没有给他说话的空间,上来就打着要他命的主意。 就在他以为这个疯子就要弄死他的时候,空气骤然回笼,他大口地喘息着,带着泥土湿润气息的空气进入肺腑。 温礼在他旁边蹲下身,友好地笑了笑,“我怎么会杀你呢,只是为了看看提示长什么样子,不要害怕。” 他看着一旁的提示认真地念,像念文学书籍一样认真,“提示,请停止你手里的动作,决斗双方需要申请上报,经过审批后方可开始,违抗者,将被驱逐出罪渊。” “哇,是真的诶。”温礼跟司马青云无神的眼睛对视,展露出真诚的笑意,“谢谢你,好心人,我见到了这个小提示,我都没有见过呢。” 司马青云神志渐渐回笼,他看着温礼,狼狈至极,他开口,声音里有着颤抖,“我有一个技能,能够看见别人身上的罪恶值,我刚刚看了你的罪恶,三万五千七百八十一,拥有这个指数的人,整个罪渊只有一个。” 温礼不说话,站起身,低头俯瞰他,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曾经的排行榜第一,连灭七座城,从被审判的罪人中登顶神座的神。” “曙光重现,您是地狱不灭的光辉。” 第53章 只要有财,命都不算命 温礼没有被这番令人牙酸的恭维中迷失,从一而终地坚持自己的问题,继续问,“那你跑什么?” 司马青云:“……” “我怕你杀我。”司马青云说。 其实就应该当什么也没看见,径直路过就好了,但是他太过于吃惊,一时没绷住,反应过来身体不听使唤擅作主张就开始狂奔。 他心中一片凄凉,这都是什么事啊。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温礼不可思议,“你看我这面相,多和善啊。” 司马青云仰头看了一眼,温礼低头冲他笑,以他仰着头的这个视角来看,入目的先是下巴,然后往上,笑得真诚到扭曲的脸,他忍了忍,“大哥你这面相真好啊,八方来财,洪福齐天。” 他说到这儿眼睛倏然一亮,挣扎着起身,“哥,大哥,让我以后跟着你混,我司马青云别的不说,就两个字,忠诚。” 温礼对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有点好奇,他刚刚虽然没有打算下死手,但是寻常人来这一通应该已经记恨上他了,再不计也会因为害怕而逃跑,他来了点兴致,“不怕我把你杀了?不是说能看到我的罪恶值?” “这里是罪渊啊,是罪恶的极乐窝。”司马青云眼中闪过兴奋,狂喜。 罪过罪过,这是老天送给他的大机缘,他差点就错过了。 一个神啊!即便是坠落了,那也是神啊! “什么罪恶啊,都是有能力的表现啊。”司马青云挣扎着站起来,眼神殷切地盯着温礼。 “为了财?”温礼后退一步,打量着这人突然癫狂的姿态,对这里的风土人情考察有了大概的了解。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司马青云没有掩饰,“财这东西,即便是下地狱,也是好东西啊。” 他的声音带着年龄自带的朝气,说出的话却透露着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凶狠的贪婪。 温礼对这个人考察差不多已经结束,兴致缺缺地想要离开,耳边突然多了一道声音,温殊说:“答应他。” 温礼眉目间的轻松慢慢滑落,他冷冷地看着司马青云,没有说话。 司马青云没有发现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有用,先跟着。”温殊知道温礼不是顺从的性子,多交代了一句,“听话。” 听话等于听他说话。 温礼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嗯。” “真的吗?谢谢大哥赏识。”司马青云这会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恐惧,他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疼得他的手抖了下,但并没有因此产生恐惧和怨恨,有一团火在他体内燃烧,那团火名为财。 只要有财,命都不算命。 为了财,这点困难都是轻而易举可以忍受的。 “好了,现在去”温礼思考着。 司马青云很期待,“嗯嗯嗯。” “你家。”温礼说。 “嗯?”司马青云期待的表情僵在脸上,“我家?” 一个神,已经沦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了吗? 这么惨吗? 所以说这到底是机缘还是倒霉啊? 温礼跟着前面的司马青云绕出巷子,他不担心这人会故意使坏,如果那样的话还挺有意思。 路边的景色暗沉,没什么光亮,湿润的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一直在鼻腔萦绕,带着一点刺鼻的腥味。 温殊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有兴趣?他是一个人,当然会对什么东西有兴趣,但是他为什么会对除了我之外的事物感兴趣呢?果然特殊不能是全部吗?要怎样才能成为全部?可是我接触除了温殊以外的世界,我不能限制温殊那样做而不限制我自己,那样太不公平了。 可是很不舒服,为什么会不舒服?只是提兴趣罢了,我是唯一的特殊,我为什么会这样不开心呢? 温礼越想越生气,心情大起大落惯了,倒没有对这种直上直下的升降方式有什么不适应的。 我得找温殊谈谈。 温礼想,这真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到了。”司马青云推开门,系统的提示声响起,“有其他人进入房间,号房主是否同意?” “同意。”司马青云说。 温礼迈步进入,司马青云把房门关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里的房子需要租金,安全性好一点,一楼是生活区,二楼是工作间,没什么隐私,哥你可以随便转转,对了,你可以睡这间房,没人睡过,就是没有床褥,还得再准备一套,还有生活用品,我现在就去买,大哥你先休息着啊,我马上回来。” 司马青云说完算了算开销,一脸肉疼地走了。 温礼看着门,等了两分钟没见他再回来,朝着刚刚那人带他参观的房间走去,很干净,没有灰尘,不像是打扫过,应该是这里的房子特性,不需要打扫。 他把门关上,把一直攥手里的砖头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卧室里有单独的卫浴,他认真地把袖子挽好,洗了洗手,捧了两捧水,洗了脸。 “温殊,你出来。”温礼说。 黑色的小龙在腕子间舒展开,下一刻温殊的身影出现,他看了眼温礼脸上滑动的水珠,抬手将他的头发从眼前拨开,“头发太长了。” “唔。”温礼扭头看看镜子,甩甩脑袋,把头发重新甩成乱糟糟的一团,“有点。” “回头找把剪刀,我帮你剪。”温殊往后退了一点,跟温礼拉开一点距离。 这个地方有点小,凑近点转个身都能碰到。 温礼好几天都没有照镜子了,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瞧,看着凌乱的头发横七竖八,看着下巴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看着眼前金色的眼眸,“嗯?” 温殊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转过来,“喊我是为了看你照镜子?” 哦,想起来了。 叫温殊是有很重要的问题要说。 “我要跟你谈谈。”温礼严肃地说。 “洗耳恭听。”温殊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 “我觉得你对我的关心不够。”温礼说。 温殊:“” 第54章 我觉得我很善良 温殊回忆了一下跟温礼接触的所有过往,不是很认同,“如果你说的是我们相见之前,那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也是在意的。” 只是那时他完全没法动弹,几乎不能给出多少心力。 “就是现在,就在刚刚。”温礼有点生气,他不喜欢温殊提到他没有记忆的过去。 “刚刚?”温殊又往后退了一些,“挤到你了?也没有强迫你剪头发啊,你要是想乱着,那就乱着。” “你让我听话。”温礼说:“你说让我跟着这个四个字名的。” “司马青云?”温殊说。 “你还记得他的名字!”温礼不敢置信。 温殊看着温礼深受背叛的表情觉得有些想笑,故意逗弄地点点头,“嗯,说一次就记住了,你忘记了吗?你要是忘记了我再多说几遍……” 我实在不是一个能被逗乐的人。 温礼扑过来的时候温殊这样想。 他略感无奈地没有躲开,抬手盖在了温礼脸上,把他一脸的狠相揉开,“开个玩笑,别生气。” “让我想想啊,你因为我在意别人而忽视你的心情而感到不满?”温殊猜测。 温礼从他手心挣开,用力地点头。 这对于一个以心情为身体机能的人是很严重的问题。 “啊,是我的疏忽。”温殊应声,他分析着自己,来温礼的想法。 怀疑心重,虽然会因为这个对象是我而有所顾忌,甚至能够主动提出交流的办法,但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根本就不是事的事实,但是看在温礼脑子坏掉的份上,这点小事上可以顺着。 “你应该跟我说,你最在意我,然后再让我同意你的话。”温礼说:“你应该这么做。” 温殊侧开头笑。 “你笑什么?”温礼追过去跟他面对面,“说话。” “我最在意你。”温殊笑着说:“听我的,小温先生?” 温礼满意于温殊的配合,点了点头,“那好。” “很喜欢听我说好听话吗?”温殊看着他的神色,与他对温礼的宽容相对应的,温礼对他也很是包容。 “是实话,不是好听话。”温礼把头发捋顺,走了出去。 【恭喜你通过《小康之死》审判,结算完毕,现在分发奖励: 一生活期限30天。 二整体结算评价为a+,地狱币900+200,总计1100 三获得成就称号…… 心狠手辣的实习老师, 没有道德的纵火犯, 诈骗小康信任的伪装者, 提示:每个称号可兑换100地狱币,请问是否兑换?】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面板,温礼扫了一眼,视线在称号上面停留,觉得说得很不对,心狠手辣?纵火犯?诈骗? 这简直是诬陷。 “我觉得我很善良。”温礼说。 温殊站在他身旁看着,点了点头,“确实,这个评价过于苛责。” 小温先生只是有些自我,但自我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他能够从中欣赏到自由。 自由是私人的,完全属于自己的,灵魂的奔跑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和赞同。 病态又如何?扭曲又如何? 他看着顺眼。 而温礼也不需要据理力争地说服他,他懂得温礼的一切。 温礼满意了,把三个称号全部兑换,落在手里有一千四,他对目前的物价没有什么了解,想着应该能支付得起自己跟温殊的食物。 这个还不错,不用再找个活计,真搬砖的话温殊只能跟着他吃馒头了。 【通过一次审判可转动一次命运,新人补偿增加一次转动机会,请问是否现在开始?】 “开始。”温殊说:“你不需要抽取什么技能,技能已经存在,那不会随着你的肉体消亡而消失,只能等你重新记起。” “存在了?”温礼好奇地把手伸开握住,什么都没有发生。 温殊在他手心戳了一下,示意他不要乱晃,温礼条件反射地握紧手,将温殊的手指攥在手里。 “松开。”温殊说。 “哦。”温礼把手松开。 “再等些时候,辛苦你了,我会尽快的。”温殊在温礼脑门上戳了一下。 温殊在话语上的直白仅对于温礼,他话落后才发觉这一点。 “不着急。”温礼看了他一眼,“你不需要觉得被逼迫。” 他想了想,回头认真地在温殊肩膀上拍了两下,像是拍落了什么东西一般,他说:“你努力地想要一个满意的结果,但是不要忘记,不要让自己时时刻刻陷入痛苦,我看着不开心,你也一定不开心。” 温礼说完转身扒拉起面前的面板,金色的转盘周围流转着金色的光芒,似是一条带着生命的绸带,微微地散动着光芒。 温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倾身将下巴搭在温礼肩膀上,虚握着温礼的手去转动着面板上的金色转盘,“确实啊,我忘记了自己讨厌不开心,因为一些刀不会因为我不开心就不落在我身上,没人在意。” “在意的。”温礼斩钉截铁,“我在意,你一定也在意。” “在意我吗?”温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没有任何目的,也不想证明或者表明什么,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嗯。”温礼坚定地点头。 温殊是属于他的,他当然在意。 【五平米的空间纽扣,居家旅行必备好物。】 手中多了一枚木头纽扣,偏黑的胡桃木色,摸起来很光滑。 “哇。”温礼表示了一声惊叹。 再次拨动,命运之轮开始旋转。 “司马青云我有点熟悉,身上有我认识的人的血脉,不知道是不是在我离开之后他生了孩子。”温殊说:“应该不会,估计是出了意外。” “朋友?”温礼侧头,看了眼有点慵懒的温殊,没有动,就让他在自己身上搭着。 “嗯。”温殊说:“一个没有你重要的朋友。” 温礼点点头,发现自己果然没有任何不舒服了。 我真聪明,成功把问题解决了。 “我看情况保他。”温礼说。 “你不讨厌他?”温殊问。 如果温礼实在不喜那也不必强求,可以让小温先生自在一点。 “那倒没有,他看着挺不正常的,有点意思。”温礼说。 “那就好。”温殊说。 命运之轮停止传动,手上多了一把匕首,上面雕琢着饕餮凶兽,温礼随手一挥,风破开刀刃,一连串地翘起卷边,竟是脆弱的风都不能破开。 温礼看提示。 【软趴趴的匕首,毫无用处的废物,但好看。】 这倒是。 温礼很满意,“好看。” 看了又看,“真好看。” 第55章 永无宁日的折磨 温礼转身在温殊肚子上戳了一下,匕首整个弯了起来。 他顺着捋平,匕首又恢复原样。 “好玩诶。”更满意了。 “疼。”温殊说。 “啊。”温礼在他肚子上摸摸,“戳疼了吗?” “是啊,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温殊懒散地直起身子。 他差点就攻击过去了,但因为是温礼又硬生生忍住,这种条件反射下会造成不必要的危险。 “晚些时候再跟你说,他回来了。”温殊握住温礼的手,化成一条小龙没入皮肤下。 还没看到肚子有没有被戳破,温礼随手把眼前的面板关闭,没有再提示,东西应该就这么多。 “大哥,我回来了。”司马青云转身关上门。 温礼走了出去,只见司马青云的手里捏着一叠卡片。 司马青云冲他展示,“买了一点吃的和生活用品。” 他拿着卡片在冰箱前扫描,卡片上的图案突然消失,冰箱里多了面包牛奶。 温礼好奇地看,司马青云又拿着卡片在温礼的那个房间门口贴了一下,再次打开,里面已经多了铺好的床褥。 “这些东西花费多少?”温礼问。 “啊,没事没事,不多。”司马青云说。 “我想知道。”温礼又说了一遍。 “啊,哦哦。”司马青云点头,下意识地和盘托出,“二十多个地狱币,最近的食物实在没什么新花样,各种新鲜肉类需要自己做还那么贵,要是有机会我都准备加工食物赚个差价了。” 司马青云把面包牛奶递给温礼,温礼接了过来,思考着怎样给他钱,面板很人性化地适时出现,给出提示。 【支付:——】 两百。 温礼想,不仅吃人家东西,还住了房子,得多给一点。 “哥你给我钱了!”司马青云惊讶抬头,这还是一个知道付钱的亲民的神啊。 “嗯。”温礼把牛奶和面包都拿成两人份的,走进房间里,而后突然想起,又探出脑袋,温和地说:“谢谢你的帮助,我休息了。” 司马青云木呆呆愣在原地。 “对了,门口的按钮有屏蔽功能,是隔音吗?”温礼问。 “哦,是的。”司马青云点点头,“就是里外都隔音,不太方便,我没有用过……” “谢谢。”温礼说。 大门紧闭。 神真有礼貌啊。 就是有时候有点神经。 “温殊,吃。”温礼将食物分成两份。 黑色的小龙盘旋在他手背上,鳞片散发着明亮的光泽,温礼把他握在手心,在他肚子上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不对,“你变成人。” 他有些急切地说:“让我看看。” “不需要。”温殊知道他要看什么,所以并没有生气,顺着他的手指游动到桌面,看了眼面前的食物,没什么进食的兴趣。 “不要挑食。”温礼拿起面包递到他嘴边。 温殊三两口吞下。 温礼又去拿牛奶,温殊就着他的手喝了。 “接下来我要去哪里去找你的身体呢?”温礼问。 “不在这个时空。”温殊无意识地用尾巴在温礼手指尖戳。 “在那种所谓的审判世界里?”温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一条尾巴一扬一扬地轻微晃荡着,他没动。 “嗯,只有在那里才能将我封存,其他地方没有完全把握将我弄死。”黑色的小龙消失,温殊靠在桌子上,挑着温礼的下巴,把他的脑袋转过来,“我牵连到了你,一点都不恨吗?” 温礼腮帮子鼓鼓,嘴里咬着面包,看着眼前的人。 温殊看着他,抬手捏上了他的脸颊,温礼猛地出手把温殊的衣服扒开,看了一眼,肚子上没有任何痕迹,一道印子都没有,那刚刚还喊疼应该是温殊在冲他撒娇。 温礼一通分析,根本没有抬头看温殊难看的脸色。 白色的袍子灵动飘逸,只靠一根带子系着,温礼扒拉开,整个衣服保持着即将掉落的趋势缓缓下滑。 温礼捏着衣服边提溜上去,在温殊肩头拍拍,衣服根本不听话,继续滑。 “这衣服不好穿。”温礼囫囵把口中面包咽下,开口抱怨。 温殊被气笑了,“小温先生这是哪的话?你好脱好穿的,多顺手啊。” 温礼有点噎,低头把牛奶喝了,拉着衣衫不整的温殊去浴室,“那就不穿了,洗洗睡。” 温殊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你先去。” “哦。”温礼点点头,又问:“不能一起吗?” “不能。”温殊轻轻挥动手指,衣服重新恢复原样,一点褶皱都没有。 “你到我手上来。”温礼站在门口盯着温殊看。 “我不走。”温殊说:“我等着你。” 温礼勉强同意。 水流顺着头顶往下,热气升腾,温礼想着温殊的问题,有些头疼。 真是太爱撒娇了,怎么可以一直让他展现自己对温殊的爱意呢? 他会不好意思的,毕竟脸皮这样薄。 温礼毫无心理负担地这样想。 都已经说过了,还要再次确定,但是不回应的话生气了怎么办? 他快速地冲了澡,房间里的东西很齐全,洗发水是柠檬的,温礼不喜欢,太酸了,泡沫跑进眼里很疼,等明天我要自己去买,买馒头味道的,面包也可以,一定很香。 “我洗好了。”温礼没有关门,囫囵擦干身体就走了出去,确定温殊还在,才仔细地开始擦头发。 温殊背对着他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礼走了过去,将他的手摊平。 温殊眼眸转动,目光定在温礼脸上,温礼洗了澡,头发都往后捋,只额头散下来了两捋碎发。 这是一张很熟悉的脸,是他看到就忍不住触碰的脸,是他不由自主去注视的脸。 “怎么了?”他问。 “我们来玩个游戏。”温礼一本正经地说。 “要报复吗?”温殊把手摊开让他看。 温礼在他手心划拉,“什么字?” “这。”温殊说。 温礼继续写,“这个呢?” “是。”温殊说。 虽然只是一个开始,但他奇异地知道温礼在干什么,这个是一个回复。 温礼写完最后一个字,温殊没有说话,他抬头看,“跑神了吗?” “没有。”温殊说。 “那就去洗澡,尸体荡了不少灰,要洗洗才干净。”温礼说。 温礼没有说出口,温殊却能听到他的声音,但是不够,他要温礼站在他面前,将话完完整整地说给他听,他说:“说一遍。” 温礼做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我拒绝不了你,我亲爱的未来,如你所愿。” 他将已经表达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是一场永无宁日的折磨,但我不曾渴求安宁的到来。” 第56章 从前,我也在众人中 温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脆弱,温礼是这样认为的,“要哭吗?” “暂时没有这样的计划。”温殊说。 “哦。”温礼点头。 温殊决定清洗一下身上的骨头,虽然不会脏,但是水流冲过才是清洗,他是这样认为的。 温礼在外面制造出叮铃咣啷的动静,不知道在搞什么。 自由啊…… 人人都说成神方可脱离苦海,争着抢着往神阶攀登,占有那份自由。 他曾经也是那白骨众生中的一个,愚昧,蠢钝,拼着不要命地跑,以为超越了一切,最终不过是落入上位者的圈套。 “你好了吗?”温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有。”温殊说。 门关着,温礼趴在门上,透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温礼的不安感实在强烈。 他在心里默数,六十秒整,温礼再次开口。 “现在呢,现在好了吗?”温礼问。 温殊没有回答,关了水流。 温礼冲了进来,“你为什么不说话?水灌到你的喉咙里让你窒息了吗?” 温殊:“……” 温殊拿了一侧墙上的干净毛巾擦干身体,将凑过来的温礼推开,“你让我窒息。” “为什么?”温礼不明白,“你害羞吗?” 热水氤氲了视线,但是温礼凑得很近,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温殊裸露的皮肤,水滴滑落勾勒出肌肉线条,黑色的发像墨块研磨开来,随意地泼在他白皙的底色上。 水汽随着他一呼一吸间消失,从他身上剥离,不过眨眼间,温殊的身上已经再无一点水渍。 司马青云还买了一套衣服,普通的黑色运动套装,布料宽松,温殊拿了穿上。 温礼把脑袋递了过去,戳在温殊胸前,湿漉漉的头发很快将温殊的衣服晕湿,“我也要,变干。” 温殊一根手指戳中他的发旋,把人从他身上推开,从温礼脖子上把毛巾拿下,“低头。” “不要这样,要唰——然后就没有水珠的这种。”温礼捏住温殊的头发,发现已经干透了,好奇地扯了扯。 温殊没有多少耐心,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按着温礼的脑袋强硬地让他弯下腰,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用毛巾裹着温礼的头发擦。 温殊的动作很生疏,温礼提醒他,“太用力了,轻一点。” 温殊没应声,但动作轻了不少。 小小的浴室,温礼只听见耳边自己的头发被擦动而产生的声音,他看着温殊赤着的脚出神,突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混沌,温礼身子前倾,戳在了温殊怀里。 温殊把他的脑袋扒拉出来,一手撑着温礼的下巴,一手给他擦头发,慢条斯理中透露着优雅。 头发软软地蓬着,温殊手指顺着发丝轻轻地顺了两下,“可以了。” 温礼整个人靠在他手里,没骨头似的丝毫不担心把他扔地上。 “醒醒。”温殊把毛巾随手挂墙上,在温礼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睡着了?” “快到晚上了。”温礼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的样子。 “嗯。”温殊转身去洗手,手还未触碰到水流,温礼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他下意识地皱眉,颇为不适这样的接触。 果然是野性未驯,他说:“话总也记不住,嗯?放手。” “你没穿鞋子。”温礼自我的毛病很严重,只关注自己想要关注的。 温殊点了点头,温和地带着讽刺语调开口:“你要做我的鞋子吗?” 下一刻,他脸上得体的表情维持不住,温礼拦腰抱起他,脚撑在一侧的小水池上,让温殊坐在他的腿上。 温殊阴沉地盯着温礼,金色的瞳孔微微紧缩,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傲慢的绅士被地痞流氓调戏的不满,深感冒犯的他思考着如何惩戒这个小疯子。 温礼开心地说:“看,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最后,温殊叹气,在他的眉心敲了一下,“你真厉害,下次不许想了。” “为什么?”温礼眨眨眼睛,等温殊在水流下把脚冲洗干净,抱着人走出去,把他放在床边。 “你的身体也跟我一样吗?”温礼产生了好奇。 温殊抬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小温先生,夜晚到来了,不要说话。” 温礼把他的手拿下,盯着看了两眼才放手。 温殊躺在床上,床很大,也很软,温殊躺在一层,露出了不少空隙,他睁着眼睛,平淡地接受着熟悉的痛苦。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在意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是否麻木于目前的处境,是否已经向命运妥协。 温礼把被子盖在温殊身上,温殊把目光转向他,温礼把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控诉地抱怨,“疼,好疼,疼死了。” 不是麻木啊,他还是不甘的,他还是不愿意屈服。 世俗的时间能将一个人雕琢成另一番模样,但是不屈的灵魂不变,独属于一个人的特质不会改变。 “通常情况下,人都觉得。”温殊轻声开口,“从未来回望过去,会为了曾经的错误和不成熟而厌恶过去的自己。” “从前,我也在众人中,后来,你站在我面前,我才发现不对。” “我看着你,怎么会厌恶?”温殊声音里带了点轻松的笑意,语气还是虚弱的,他坚定地说:“我永远不会厌恶曾经的赤诚,不会辜负曾经的热忱,你,是我轻视不得的人。” “你说的我都感动了。”温礼抬头,“我要哭吗?” “别了。”温殊说:“心意收下了。” “哦。”温礼点点头,再次埋入温殊怀里,享受了一分钟的宁静,他起身把灯关上,倒在另一侧,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陪伴他入睡的墓碑被他放在枕头旁,小心地用枕头覆盖其上,温礼伸手就能够触碰到。 意识被疼痛裹挟着沉入黑暗的深渊,在无数个夜晚,他唾骂着,将一切的根源怪罪于温殊身上,现在,他竟然和这个他曾经怪罪的人躺着一起,陷入黑夜的痛苦之中。 真是,世事变化无常,让他心里怪难受的,那就明天奖励自己吃一顿饱饭,带肉的饭。 腰后突然覆上一只手,在他腰侧滑了一道,而后移向正中,触着不动了,混沌中温礼猛然清醒,下意识地摸了摸枕头下的墓碑,缓了缓神,疑惑地问,“你要摸我吗?” 第57章 主人,你疼我的 “摸摸看你的脑子还在不在,别缩着。”温殊说:“过来些,你没在被子下。” 温礼疼得脑子里都有小人在打架了,勉强从温殊的话里品出了一丝关心。 “我不要。”温礼说。 温殊没说话,温礼感觉他的手撤开了,他反手一捞,将温殊的手握在手里,“别怕,给你牵手。” “没有。”温殊说,他收回手,温礼抓的很紧,他不明所以,“松开。” 温礼说:“你过来一些,我冷了。” 温殊说:“不想动,冷了自己过来。” 温礼不甘心地握着温殊的手晃了晃,“夜快过完了。” 温殊没有搭理他,温礼在他身边,诡异地给他提供了一些安心感,他就算是疯子,也是可以护我周全的小疯子。 “唉。”温礼无奈地叹气。 “唉,唉,唉。”温礼重重地连叹了几口气,他起身,看了一眼黑暗中在他身旁的温殊,靠近,躺在了温殊身侧。 温殊皱眉,“让你盖着一点,没让你凑我这么近。” 温礼身上很凉,温殊被窝里也不热,只有他身边一点位置有些不多的热意,也只零星一点。 温礼毫不客气地将温殊圈在怀里,将那点微末的热全数沾染,身上的冰凉贴在温殊身上。 温殊平躺着,被他又上手又上腿的树袋熊抱法惹得烦躁,“滚蛋。” “你骂人啦!”温礼好奇地抬头看他的表情,“你每次生气的时候我都很开心,你听,我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个不停,是开心的。” 温殊对此做出评价,“你是不是有病?” “我本来就跟别人不同,我不记得过去,看不清未来,这个就是病。”温礼认真地说。 温殊沉默。 疼痛平息在黑夜的尾巴,温礼清醒过来翻了个身,在温殊颈间乱蹭,喉咙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 温殊闭着眼睛没睁开,抬手在温礼后脖颈捏了捏。 “饿了,饿,好饿。”温礼说。 “起床。”温殊睁开眼,平静地没有什么情绪。 “不要,不想动。”温礼说。 “那饿着。”温殊说。 “哦。”温礼应了一声,蔫了唧地开始在床上找他的墓碑,抱在手里摸了摸,重新缩回被子下。 身上开始暖了,被窝里暖和起来。 “说说,你还没有告诉我的那些。”温礼打了个哈欠,在枕头上蹭了蹭。 温礼身上有种动物的原始性,大概跟他结块的脑子有关系,温殊说:“困了就睡,天还没亮。” “温殊。”温礼说:“告诉我。” 温殊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开口,“先从你丢失的记忆开始说。” “不想听。”温礼说:“先从你的其他尸体怎么找开始说。” 温殊捂住了他的嘴,他坐起身,看着温礼,“为什么?你丝毫不在意我的过去吗?” 温礼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隐忍的不快,休息了一夜的脑子第一次开动,温礼很快想明白温殊为什么而生气。 他不喜欢自己对过去的回忆表示不接受,温殊对他的占有也是很重的。 虽然温殊执着过去让他有点不高兴,但这点小不高兴被更大的欢愉所覆盖。 温殊渴望着他的回应。 “那算什么,忘记了就忘记了,一点也不重要。”温礼恶劣地说。 为了更加真实,他的语气里都是毫不在意地轻视,他还要说,发现有些上不来气,温殊的手不知何时轻柔地落在他颈间,阻断了他的呼吸,偏偏他的动作还是将落叶抚掉的轻描淡写。 “别在说了,也别用这个闹,小温先生,如果你只是一个空壳,只是一个时刻,而不是我们共同在这狗屁的世界走过,你以为我会过多在意你吗?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像你一样,有过去死的念头?” 温殊松开了手,轻柔地在温礼脖子上揉弄了两下,温礼抬手覆盖上温殊的手背,虚拉着,温殊说:“因为你理解我的卑劣,我就是腐烂果物上的蝇虫,我失败,我将人生过得破败不堪,我让你陷入苦难中二十一年,你是特殊的,是独属于我的特殊,这份特殊,只有当你全部想起来的那一刻。” 温殊将温礼的手翻转,用力地戳在温礼掌心,“才属于你。” 温礼眼睫眨动,整个人像被骤然置入冰冷的湖水中,耳中没有声响,四周没有依靠,冰从四面侵袭,向他的心脏蔓延,在即将触碰到那跳动的心脏的瞬息,这个瞬间被无形的大手拉长,很快,又很慢。 雨水击打在地面,碰撞的瞬间,四周飞溅。 风吹过满树的叶,裹挟着飞旋,带落飞离。 心脏剧烈的跳动,砰,似未开始,又似结束。 砰! 身体上升,四周的冰追逐不上,从他的身体里离开,温礼重新回到现实。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的心情,也不能体会到是苦涩还是疯狂,他翻身压在了温殊身上。 “温殊,温殊,温殊。”他一遍又一遍地喊。 眼中的情绪一会从扭曲的占有转变成茫然地不知所措,一会从喜悦欣然中转变为迫切的渴望。 “给我,你给我,现在就给我。”他像一个疯子,将双手并拢,捧着,欣喜地等待着,“我现在就要,立刻就给我,温殊,我要,给我。” 温殊看着跨坐在身前的人,衣袍大开,只有腰间松垮的腰带系着。 他伸手,表情平淡地把温礼的衣服拉好。 “给我!”温礼生气地拽住他的衣领,“你为什么不给我,给我,温殊!” 温殊平淡地跟他对视着,温礼突然变换了一副表情,脸上的狰狞散去,他可怜兮兮地用脸在温殊下巴和颈间侧,“温殊,主人,造物主,给我嘛,我想要,你现在就给我。” 温殊眯了一下眼睛。 “我刚刚心脏很难受,你给我,你给我我就不难受了。”温礼夹着嗓子喊,语气带着勾弄,“主人,你疼我的,不忍心见我难受,可怜可怜我,求你了。” 第58章 荒谬的一生 他学过声音的伪装技巧,卖可怜手到擒来,只让人觉得单纯的可怜的乖巧的青年,而不让人腻歪,觉得他矫揉造作。 温礼用了十成十的技巧,悲伤得要破碎开来。 温殊被他闹得那点气早已消散,甚至有些想笑,他面上不为所动,“不是不在意?那就更不用着急想起来了,失去记忆不算什么,小温先生,除了卖可怜,还会做什么?” 温礼眼中闪过凶狠,一口咬在了温殊脖子上,温殊在他头上拍了两下,“好的,深呼吸,安静下来,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温礼握住了他的手,头抵在他肩膀处,“这是留给我的,除了我,任何的你,任何的我都不可以,当我出现的一刻,我就是唯一的,你的特殊只能给我。” 温殊适时地顺毛,“好的。” “把你的口水擦擦。”温殊说。 “哦。”温礼抬手给他擦擦。 话题在攻击一番语言攻击后重新回归正轨,只是温礼被刺激得狠了,不愿意从他身上下去,温殊便随他去了。 这并不是一个荡气回肠的天才降临,逆袭成神的故事,相反,充满了荒谬,堆积起来,已经成了脱离现实的抽象。 “世界是公平的,我那时候相信。”温殊看着天花板,“我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一个普通的工作者,下班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女孩,女孩跟她男朋友置气,随手拉了路过的我,说我是她新喜欢的人,那个男人上来就开始打我,我没有防备,被他打了一耳光,然后踹翻在地,我的耳朵开始嗡鸣,身体里的骨头开始有咔嚓声。” “我当时想,他们肯定是故意的,有人雇人报复我,但是我的工作只是最普通的那种,每月还得还房贷,那几天天天加班,我休息的并不好。” “他们也是精神病吗?”温礼没忍住问。 温殊笑了声,“他们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我是。” “他们吵了一会,又不知怎地突然和好。”温殊回忆起来这些事情都很清晰,这里就是命运的转折。 “他们好像是说了一句误会我了,然后就离开了,我还在地上,肚子一抽一抽的,当时觉得肠子都要断了,我太生气了。” 温礼认真地听着,“你把他们杀了?” “对啊。”温殊轻飘飘地说:“我刚从医院出来,精神重度焦虑,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的药还没吃,他们就出现了。” “现在病好了?我也会好吗?”温礼在自己太阳穴上戳了两下。 “会的。”温殊把他的手拿下,“当时我没走,我跟着他们,看着他们回到了家,我知道我不该杀了他们,但是我很生气,只有让他们道歉我才能平静下来。” “让他们这样的人道歉太难了,我选择了一种更轻松的办法,在他们睡熟的时候,割开了他们的喉咙。”温殊说:“恶人啊,遇见普通人时肆意张扬着自己的恶,以为那是他们努力获得的特殊,不过是没有遇见更恶的人。” 温殊在温礼发尾搓了一下,算是一个潦草的解释,“其实我是有想控制的,我先找的药,发现那个人把我的药踩碎了,掉在地上,融进土里了。” “然后呢?”温礼听得很不舒服,眉头紧皱。 真是脆弱啊。 只有握在手里才觉得安心。 “然后我就报警了啊,杀人怎么能跑?会造成麻烦的,周围住的人也会担心自己的安危的,生活已经很困难了,再加上一个流亡中的杀人犯,大家都会生活不好的,在那之后,我就被枪毙了。”温殊理所当然地说。 “我真是一个礼貌的人啊。”温礼没骨头似地靠在温殊身上,思索着嘀咕,“怪不得会下地狱呢。” “其他的事情不重要,在我好不容易在罪渊立足的时候,当时掌管地狱的神即将顺应规则退位,需要一个新的神掌管地狱,神阶开启,最高的那层台阶之上有一空置的金色座椅,一旦登顶,便可脱离约束,获取真正的自由。” “没人不想要自由,我也想,周围太嘈杂了,我不能安静地吃一次食物,我不能悠闲地散步,我也不能安眠,我当时很倒霉地踩了一个道具,生存期限减半十次,我就想去试一下。” “或许不是这个原因,我想不起来了,也可能是我也渴望获得那份自由。” “每一个台阶都是一次审判,每次审判都是对决,想要离开,必须战胜对手,所以那一阵死的人很多。” “我成为最后登上台阶的那个人后,就不再受到地狱的管束了,我成了神,掌管着一切。” “站在这个视角上后,我也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我的身后是的规则化身,它是一种意识层面的存在,它会给我指向,让我做什么,我就得按它说得做。” “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我发现被骗,想要逃脱,出现意外,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温殊说话的语气像一个温柔的长者,并没有太多的叹气或感慨,三言两句地简单叙述就像完成了一项任务,而不是在记忆牢笼中追溯过去戏剧化的荒谬的一生。 “有点想笑。”温礼笑了一声。 “像一个路人的一生。”温殊说:“跟你想的不一样?” “对,想着你应该是……反正不是这样的。”温礼说不明白,已经忘记当初具体想的是什么了。 “你都搬砖了你还嘲笑我将人生过得一塌糊涂?”温殊挑了挑眉。 温礼从他身上翻下,这么一会已经让他的情绪平定了很多,“我能养活自己诶,很厉害了。” “是啊,真厉害。”温殊笑着点头,“我所要做的,就是让这算计我的意识体,付出代价。” “我们在这里的交流,它会听到吗?”温礼点了点头,而后问。 应该是不能的,否则温殊不会告诉他。 “不会。”温殊说:“低层的蝼蚁,即便是众生,对它来说不过是大些的蚂蚁窝。” “霍。”温礼说:“真想给他两个大嘴巴子让他尝尝鲜。” “这什么奇怪的话。”温殊笑。 温礼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温殊视线转向他,目光相触,他没有将笑意收回。 温殊含着笑看着温礼。 温礼觉得这太刺激了。 仔细琢磨了一圈,他也没找到到底哪里刺激。 “温殊。”他喊了一声。 第59章 通缉 温殊在他脸上戳了一下,“安心听着。” “罪渊总体分为一渊三部,最高处便是我曾经待着的地方,掌握着整个地狱,三部分别为审判厅,圣果园,极乐阶,我们现在正处于审判厅的其中一个分支。” “很大诶。”温礼说。 “对。”温殊说:“等下次审判通过,你需要往上走,这三个地方都要去一趟,主城区里有我留下的一点东西,你帮我拿回来。” 温礼思考着,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意识层面的存在我要怎么弄死他?把你拼好就可以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温殊说:“地狱只能有一个神灵的存在,我出现,那个新生的神需要退位,重新陷入等待,所以他们才费尽心思地将我分割,这是唯一不需要等待就能让神灵坠落的办法。” “我被当了嫁衣?”温礼对恶意的直觉很准,温殊没有将这方面说的清楚详细,他也能觉察出来。 “嗯,我只是铺路石,为它清除障碍,让新的神灵更好地掌控一切。”温殊点点头,平淡地说。 温礼很生气,“怎么样才能把他杀了?” “杀不了,神是杀不死的。”温殊眼眸中尽是温和,“小温先生,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的那些过去算是秘密吗?”温礼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我不告诉别人,只告诉你的,都是秘密。”温殊说。 “嗯,那就说。”温礼点头。 “地狱里的这些人,都是罪人,崇尚暴力者,怯弱自私者,嫉妒憎恨者,阴狠毒辣者,四大罪名,将这些人牢牢锁在地狱里,但是,这些性格就是从一出生起就被确定的,命运早已经为你书写了结局,转而又来对你唾弃,到底是我们自己走向了绝路?还是我们前进的每一步,都在绝路上?” 温殊说:“我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这些罪人的人生不能一帆风顺?为什么没有人来拯救我们?为什么我们要下地狱,天堂里的那些人该有多么高尚?” “后来,我窥见了满目的戏谑。”温殊闭上了眼睛,“不过是一本早已经被定义的笑话,我是那个最令人发笑的,丑角。” “我不丑。”温礼抗议,“你也不丑。” “……也是。”温殊点头。 沉默中,夜色的尾声悄然而去。 “我们能够挣脱这一切吗?”温礼去拉温殊的手,温殊在他手心点了两下,“反抗本身,就是一种挣脱。” “我已经赢了。”温礼点点头,语气笃定。 温殊嘴角轻勾。 温礼又休息了一会才起身,他的衣服不能说是破烂儿,也算是破破烂烂,昨天清水洗了一遍,这会湿潮着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温殊附着在他手腕上,温礼让他往上点,袖子能将他完全遮住。 打开门,司马青云正准备出门,看见温礼后脸上瞬间扬起明媚的笑脸,“哥,你打开屏蔽了吗?我敲门喊你吃早饭没见你应声,我就把饭放在了桌子上。” “你出去?”温礼点了点头,看桌上确实有食物。 “哎,得赚钱嘛,哥,我回来跟你说哈。”司马青云准备出去。 “等等。”温礼叫住了他,“你昨天在哪里买的东西,我今天准备去看看。” 司马青云点点头,给温礼指了路,“出门顺着右边走过两个路口拐,过三个路口就到了,哥,你用我陪着吗?” 温礼摇头,“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司马青云对钱很是热爱,温礼能够感受到自己付过钱后他的态度更加真切。 挺好的,信仰是钱这种具体的事物。 桌上的盘子他刚刚没有看清楚,走近了一瞧,盘子里用小番茄摆成的元宝。 温礼:“……” 温礼觉得有点少。 温殊一口两个地吞了。 “有点像贪吃蛇。”温礼说:“是个游戏,你知道吗?” 温殊用尾巴在他手背上抽了一下。 看样子是知道的,温礼吃完这心意满满的早餐出门离开。 有钱的时候就要花,及时行乐,温礼虽然不挑食,但是胃口大,现下手里有了钱,首先得挑点食物囤着。 罪渊的白天也不是阳光明媚的亮堂,天空积着灰尘,蒙着罩子,趋于一种暗沉的白。 路上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都有明确目的地的前行着,像温礼这样慢悠悠地晃荡显得十分异类。 需要添置的物品不少,除了吃的外他还需要一套被褥,衣物,顺手的武器,温礼想着看到了前方巨大的建筑,金色的材质代表着特殊的神圣,类似于法度的存在,温礼走了进去。 一排排架子简单分明,大清早过来置物的人很少,温礼挑选着,各种肉类通通拿上一遍,厚厚一摞卡片放在跟在他身后的小机器人头上,蛋糕面包巧克力,大米饭和馒头,衣服也选了不少,溜达一圈下来,直接花了七百多。 按照这里的物价,已经算是冤大头了。 毕竟不知道能活多久,没吃完的食物还保存着,人却死了,不能再亏了。 衣服破得直灌风,他直接换了一套衣服,挑挑选选,选了一套很夸张的黑西装,衬衫得体顺滑,收入腰线而没有折痕,领带一板一眼地系好,带上礼帽,他整理好袖口,走了出去。 小机器人夸赞道:“很适合先生,您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 温礼把他头上的卡片收到空间纽扣里,认同地点头,“大家都这么说。” 小机器人没有接上话,温礼迈步离开。 他只转了生活区,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微薄的记忆力已经把要买武器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他想了想,决定先回去吃点东西,小番茄根本不够,又饿了。 回去的时候路上的人更多了一点,路过一个公告栏,温礼发现这里有零零散散的人停下驻足观看着。 温礼跟着看上一眼,然后就没有移开目光,这是一个通缉令。 汇灵堂:陈牧,陈琼,温礼,这三人,提供线索,每人一百五十个地狱币。 “这很多啊,一场d级审判才三百,零零碎碎扣下来,只有两百多,这汇灵堂下本了啊。” 温礼听见身旁人小声地商量。 被通缉了呢。 温礼淡然地走过,心想一会儿肉排多放辣椒。 第60章 我们会是你忠诚的信徒 司马青云给了他房子的权限,温礼进出没有阻碍。 房间里没人,温礼买了新的厨具,因为他发现司马青云什么都没有,“我怀疑他以前天天吃面包和小番茄。” “不客观,你应该多观察几天再下定论。”温殊说。 “我才不要,我难不成为了客观要天天吃小番茄吗?你不喜欢吃饱吗?”温礼说:“你出来,帮我。” 温殊从他手腕钻出来,探出脑袋看上一眼,“要我帮你干什么?” “做饭啊。”温礼说:“你不会吗?” 温殊会,但只是最基本的一些菜,他最讨厌处理肉类,看着眼前的一盆肉,他摇头,“不会。” “你犹豫了!你就会!快出来!”温礼喊。 温殊叹气,身上的运动装很修身,他捋起袖子,帮温礼把食物清洗干净。 温礼炖了一锅牛肉,还煎了两大块肉排,牛肉得炖上一会,温礼等不及,拉着温殊先把肉排吃了。 房间里有桌子,温礼昨天把桌子挪了位置,放到了床尾。 他吃了个半饱,看着一旁安静的温殊,心里像被种下了一颗种子,他说:“你不会背叛我,也不会骗我。” 温殊看他,温礼笑,“我有多么痛苦,你就会承受百倍甚至更多,背叛了自己,一切将没有意义。” “所以我决定完全地相信你了。”他说。 温殊点了点头,“相信我,让我把你的头发剪了。” 温礼生气地把温殊碗里最后一块肉给吃了。 司马青云中午没回来,温礼睡了一下午,温殊在这点跟他同频,蒙头睡了一下午。 醒来的时候约莫着快晚上了,他也不在意时间,起来洗了把脸,走出房间准备倒点水喝。 他路过客厅里的三人,随意的挥了一下手,径直路过,得体的衬衫解了三两个扣子,乱蓬蓬的头发在他醒来后随意地往上捋了两下,这会只有两三簇垂落。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想一下,刚刚好像是那谁来着,温礼退回去,果然看见陈牧和陈琼,他一脸高兴,“你们不是被通缉了?我能举报你们吗?” 陈琼:“……” 陈牧挎着一张脸,“不是,哥,我们可都被通缉了,你去举报有点不合适。” “开个玩笑。”温礼看向司马青云,“你认识他们?” “我跟她有合作,认识。”司马青云指着陈琼,呲出一个傻不愣登的笑,“然后我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其实是陈琼给了他钱,不然他不可能会同意的。 陈琼太会观察神色,他已经极力遮掩,但是片刻的愣神都被她捕捉,再加上金钱交易,他直接把温礼在家给供了出来。 “通缉令给了体貌特征,利益驱使下,很难不被发现。”陈琼说:“温先生,你有什么打算吗?” “有。”温礼点头。 陈牧期待起来,温礼很厉害,肯定能把这件事情解决,“什么打算?我能帮上什么吗?” “你们谁都不能跟我抢,我要自己去举报,发了呀,谁能有我提供的线索准确。”温礼志得意满。 陈琼:“……” 陈牧:“……” 他想拉着他姐走,找温礼真不是一个稳妥的决定。 “那灵堂很厉害吗?”温礼不太了解这些,这会儿不饿,刚睡醒,有心情听这些。 “汇灵堂是这个区域比较出名的一个组织,主要收纳阴毒罪人,算计了不少恶心的事,就这样有了名气。”陈琼语气中带着厌恶,把不喜表露的很明显。 “那个周肃是说自己有个哥哥在灵堂,我还以为他让他哥提前去灵堂给他守灵呢。”温礼友好温吞地说。 “不是对决双方均同意才能杀死其中一方?不答应就行。”温礼不解,“为什么着急?” “千防万防,都是麻烦一场,被惦记着,活着比死亡更痛苦。”陈琼说。 “唔,也是,那就送他们兄弟团聚好了。”温礼随意地做了决定。 陈琼松了口气,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下意识地维持着跟温礼的关系,这是一个机会,往前一步,不是坠入万丈,就是奇迹,她愿意踏出这一步。 “我们都被通缉了,司马青云,你不怕吗?”陈牧问,他一开始就防备着,本就不相信,若不是陈琼要来,他肯定是不会过来的。 他一转头,就见司马青云脸上扬着痴癫的笑,忍不住问出口,“你哈喇子都滴地上了,擦擦你。” 司马青云猛然回神,喃喃道:“钱啊,赚钱啊。” 陈牧觉得这个人是疯了,想发财想疯了。 “这两天你把周肃的那个哥哥的信息给我,我负责解决他。”温礼说。 陈琼点了点头,“安全起见我准备将旁边的房子租下来,我把信息收集好就来找你。” 她行事利落,说完就站起身打算离开,走了两步后又停下,转过身,拉着陈牧弯腰鞠躬,“谢谢你的帮助,神灵,我们会是你忠诚的信徒。” 这两天除了眼前通缉令的事情,还有罪渊曾经的掌管者重新回来的事情,这个引起所有人疯狂的消息将汇灵堂的风压下,这才让他们留有应对的空间。 她曾经见过温礼的不同寻常,那个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个人,那双不能让人直视的金色的眼眸,让她很快猜到真相。 温礼没有说话,空气似乎静止了,吸入肺腑的气息沉重地压迫着腹腔,陈琼没有抬头。 陈牧很是震惊,他虽然能够明白有时候陈琼并不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他这件事,这是锻炼和考验,陈琼不想把他养成一个傻子,要让他思考对每一件事的看法。 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啊姐姐! 温礼在他心中的形象过于具体,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往其他地方想,突然来这一下,他觉得自己脑子僵住,完全不能思考。 “走。”温礼最后说了一句。 “是。”陈琼拉着陈牧转身离开。 “哥。”司马青云喊了一声,往楼上冲,“你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就好,等我一下就好。” 事情一个接着一个,这家伙搞什么? 温礼靠着沙发懒散地伸了伸懒腰,想着陈琼,嫌麻烦地想直接把人杀了,最后,他想着陈琼眼中的坚定,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司马青云冲了下来,向他展示。 一块表面是柔软材质的小球,内里有白色的流沙,随着它的转动,空气中有种舒心的香气,和一些被映射出的细碎的光点。 “糖块?”温礼只在糖块上闻到这样甜蜜的气味。 “是我精心研制的家的味道。”司马青云志得意满,“把这个卖出去,我肯定能赚发了。” 温礼没有明白,对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他还是很有耐心的,“为什么别人会买?别人都不是傻子,非来买你的东西。” 第61章 我离开你,你受伤了怎么办 司马青云连连点头,“一切超越物品价值本身的东西都需要营销,我一直在想这个营销手段,直到刚刚,哥,你被通缉了。” 他语气兴奋,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温礼手有点痒,忍耐着没有给他劈头盖脸一顿抽,“哦?然后呢?我被通缉了,然后有噱头帮你卖这个小玩意儿?”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对情感上的给予是一个无限追求的过程,我给它起名,家。”司马青云晃了一下手里的物件,轻轻抚动,随着他指尖划过,出现了一个带着柔和笑容的面孔,“财富聚集在少数人手里,想要从这些少数人手里把钱分出来,很难,少数人的巨大财富获取困难,那就走下游发展。” “人数众多的怯弱之罪的人们,他们过着眼下的生活,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现实的处境让他们急迫的渴求回归原本的太平日子,总之,他们越是觉得眼前生活困境难以逾越,越是渴求心灵上的救赎。” “在这个时候,在黑暗中没有光亮的时候,一个有着家的影子的美梦出现,谁能不爱上它?为它痴狂?” 这是一场简短且贪婪的演讲,温礼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对于他手里的小玩意儿表示存疑,“它除了一个被赋予的意义外,还有什么用处吗?” “当然有。”司马青云乐滋滋地开始介绍,“这颗球表面上来看只是一个球,然而把灯关上。” 司马青云跑过去把灯关上,屋里没有窗户,灯一关,霎那间眼前陷入黑暗,此刻他手里的小球成为了唯一的光源,淡淡的光芒环绕中有一个模糊的脸,圣洁的白色光芒之下显得唯美而落寞。 “气味,具象化的载体,再加上合适的宣传,他有这成功畅销的一切。”司马青云期待地看着温礼,“哥六成我四成,怎么样?” 温礼对他说的这些营销并不是太感兴趣,但是其中的乐子,他还是愿意玩上一玩的。 “三成半!我三成半!”司马青云咬牙切齿地退一步。 温礼回神,发现自己刚刚并没有点头,他点点头,司马青云心痛着面容痛苦地笑了。 答应了他后,温礼回了房间,温殊眼睛都没带眨,闭着眼睛睡得安稳。 温礼走了过去,趴在床边,看着温殊,认真地看着,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地看着。 温殊的手动了,温礼看过去,看着那手抬高,靠近,直到覆盖到他的脸上。 “嗯?”温礼疑惑。 “看什么呢?”温殊睁开眼,转头看他。 他的声音有点哑,刚睡醒,带着无奈的妥协。 温礼把他手拉下来,放到被子下,盖好。 “不冷。”温殊说。 “冷。”温礼说,眼中有我说你冷你就是冷的坚定。 温殊把头转开,重新闭上眼睛,显然没有对这个问题没有继续沟通下去的欲望。 “你这样真好。”温礼抬手帮温殊整理头发,满意地捋在了一起,看着温殊懒散地随着他摆弄的样子脸上挂着变态的满意表情。 “是吗?”温殊没有睁眼,嗯了一声。 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温礼换好衣服,推了推床上的人,“醒醒,我要出去。” 温殊不怎么想动弹,“干什么去?” “赚点外快。”温礼说。 温殊想了想,发现不是什么大事,“嗯,去。” 他话音落后,耳边清浅的呼吸声陡然消失,那是被刻意隐藏之下的寂静无声。 这是怎么了? 温殊睁开眼睛看他,温礼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落在温殊眉尾,往下,最后停在下巴上,温殊嫌痒,避了一下,温礼笑起来,“温殊,不要闹,你太脆弱了,我离开你,你受伤了怎么办?” 温殊面上依旧是那副困倦的样子,他困倦地抬眸,困倦地在温礼脸上扫了一圈,困倦地发现温礼一身西装看上去斯文败类,不像好人,他抬手,两根手指惩罚性地在温礼脸上拍了一下。 温礼眼睛危险地眯起。 “手伸出来。”温殊说:“接住我。” 温礼眨眨眼睛,把手抬起来,“好的。” 温殊化成黑色小龙落在温礼手心,温礼摸了摸他脑袋上的小角,温殊被他没轻没重地戳着脑袋抬不起头,尾巴缠绕住温礼的手指甩到一边,呵斥地喊了一声,“温礼。” 温礼眨眨眼睛,“尾巴。” 温殊没入骨头中,不搭理他。 小家伙实在粘人,没什么安全感,等记忆恢复约莫着会好些。 温殊没想过去约束温礼,从一开始发现他不舍得让温礼低头,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是放纵心理了。 温礼没打算走远,附近的公告栏旁还有一个人,缩着脖子插着手,之前就见过他,此刻还在这里,“提供线索就能获得一百五十个地狱币吗?” “对啊,我们汇灵堂可是大组织。”那人头也没抬,显然是回复很多次了。 “跟你说吗?我知道一点。” 那人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温礼打扮,温礼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人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觉得他是一个变态,在罪渊没人会这么笑,他谨慎起来,“你真的知道?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们周哥。” 温礼点头,“我只是看上这点钱了,不会有这个胆量去挑衅汇灵堂的。” 那人招了招手,在前面带路。 温礼认真地记着路,他对搞事情的态度还是很谨慎的。 第62章 赚钱 “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周哥可不是那些小组织能比的,如果我们发现了你说谎,你怎么把钱吃下去的,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吐出来。”肌肉大汉指着温礼的鼻子威胁。 温礼发现他手指甲里有泥垢,心想他有点不讲卫生,听他没再讲话,连点了两下头。 大汉身后不远处坐着一个男人,长得跟周肃有点像,一派社会精英打扮,只是此刻眼下的青黑让他看上去憔悴不少,像一个面临公司倒闭问题焦头烂额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落魄精英。 看来他跟那个兄弟关系很好啊。 温礼被大汉带着走过来,这个被喊周哥的人脸朝着一旁,看着半空中的某一处微微出神,并没有随着温礼的靠近看过来。 真是一个可怜的命运悲惨的人啊。 到底是谁造成的这样的悲剧啊。 哦,原来是我,我真残忍。 温礼有点喜不自胜,觉得自己讲了一个蛮有趣的笑话。 “你知道这三个人的线索?”周肃他哥身后的人问他。 温礼看过去,只见他手里拿着三张照片,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大致能看到人物的轮廓,能看出一些不准确的特征。 他指着自己的照片,“这个流浪汉打扮的人见过。” 周肃他哥视线移动,看了过来。 温礼装做不知道,看着那张照片认真地说:“昨天他从审判之墓出来顺着路往前走,我正好跟他顺路,我对衣服品味颇为在意,像他那种破衣服,头发跟海胆球似的家伙我多留意了一眼,后来看到他追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拐进了小胡同,应该是第二个路口,后来我嫌有危险,就快速离开了。” “去。”周肃他哥从身边人点了下头,那人从皮夹里拿出了三张钱币,递给温礼。 温礼很高兴地接住了,赚钱真让人开心啊。 从通缉自己的人眼前晃了一圈,温礼原路返回,没有回司马青云的住处,直接拿着钱去了购物处。 地狱的钱币黑色为底,红色勾勒着突出一个狰狞的骷髅头,三张五十的钱币一模一样,他甩了甩,纸币甩出了叮铃声。 上午生活区转了一圈,这会儿按照图标去了道具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把d级普通刀类都要七十多。 这能买多少的肉啊。 温礼啧啧称奇,选了一把c-的大砍刀,还剩下三块九毛钱,他找小机器人打印了一叠纸。 不紧不慢地转了两圈,确定身后没人跟踪,温礼才回司马青云的房子。 司马青云在楼上,一层没开灯,他在黑暗中回了房间,床上两套被褥,一套软塌塌地散着,一套叠成方方正正的小方块。 温殊从他手腕间探出脑袋,温礼把他放到床褥上。 “他们能截取我在那个圆台周边的照片。”温礼拉开领结,脱掉外套,衬衫扣子大开,追着温殊尾巴尖戳了两下这才去洗漱。 “道具。”温殊没理会他手欠的动作,想了想,跟温礼解释道:“有种道具能够通过人名获取一张人物线索,通过审判的存活者的名字会被播报,通过名字来获取照片的这种道具使用一次都价格不菲,他用了几次?” “三张,那两个小鬼的照片也有。”温礼说。 “有钱啊。”温殊说。 温礼从浴室门探出脑袋,满头的白色泡沫,随之还有浓郁的面包香味。 “什么味道?”温殊走近,把他的脑袋戳回去,“时间快到了,你快些。” “洗发水的味道。”温礼把脑袋上的泡沫冲干净,急冲冲地跑出来,“你想要钱吗?” 温殊越过他去拿毛巾,压在他头上,“买面包味道的洗发水吗?” “哦,我有。”温礼胡乱地擦着头发,补充,“让你用。” 温殊在黑夜未来临时简单洗漱了一下,盘踞成小龙,绕在温礼腕子上。 翌日一早,陈琼和陈牧拿着收集的资料登门,司马青云打着哈欠打开门,“温哥在换衣服,一早上换三套西装了。” “啊?为什么?”陈牧好奇,“时尚百变秀?” 温礼把门打开,打了个招呼,“你想看秀?烟花秀你看不看?” 陈牧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看。” “资料拿来了。”陈琼把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只能收集到这么多,我现在不能露面,容易被发现,这是全部的信息。” 温礼接过来大概翻了一遍,“够了。” 周省,经历过十三次审判,是汇灵堂的二把手,早些时候上过对决台,技能是召唤出透明的空气蛇,被咬上的人会陷入窒息状态。 后面还有几张图片,一只透明的无形的蛇,只在头部能隐约可见形状。 “好了。”温礼又看了一遍,“交给我。” “计划什么时候开始?需要我做什么?”陈琼问。 “今天。”温礼说。 “今天开始?”陈牧惊讶,“有计划了吗?我负责什么?” “今天结束。”温礼说。 他准备出门,手放到门把上停了下来,回头,冲司马青云招招手,“把你那个小玩意儿给我。” 司马青云忙不迭把东西双手捧着送了过去。 陈牧好奇地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熟悉。 温礼拿过放进口袋里,走了出去。 “我们在这里等着。”陈琼说:“司马青云,你今天先不要外出,我们虽然小心,但与你的接触是事实,今日事情解决,就不用再顾虑了。” “嗯。”司马青云不在意地点点头,“我的生存时间还有十天,够用了。” “那个东西不是昨天晚上有个傻逼在交易所卖的?说是家的怀念?你怎么拿着给温哥了?”陈牧想了起来。 他昨天夜里去交易城买恢复水,路过好几个摊位都在卖这个,还以为是什么厉害道具,没想是个不中用的小玩具。 司马青云瞪着他,陈牧陷入自己的灵光一现中,“刚刚还没想起来,这会儿突然想起来,我还纳闷了,你知道那个宣传上写什么吗?家的温暖,寄托思念,看着他\/她,回忆曾经的美好,还说什么一定会让思念之人步入梦中,现在的奸商为了赚钱连……” 脸都不要了? 话没说完,陈琼按着她弟弟的怼到司马青云脸前,陈牧终是发现了司马青云脸色的不对,“嗯?” 司马青云冷笑一声,“你懂什么?提前下一波心理暗示只是营销手段,奸商?无奸不商。” 第63章 杀人诛心 陈牧闭嘴了,人还在人家屋里,当着人家的面骂还是很不合适的。 “你跟温哥做了交易?他帮你卖那个东西?”陈牧好奇地凑过去。 司马青云洗了两个小番茄热情地招待他的客人,陈牧伸手,“谢谢。” 司马青云路过他,一个递给陈琼,一个塞自己嘴里吃了。 陈牧:“……” 陈牧觉得他刚刚就应该骂出来,这人年纪不大,心眼儿怪小的,他走过去,伸手,“姐,我要吃。” 陈琼把小番茄放到他手里,陈牧得意地冲司马青云挑眉,司马青云无视了他。 温礼昨天晚上说完那些话,就没打算把他战线拉长,解决完这件事他得开始着手把温殊拼好。 他去了跟司马青云遇见的那个路口,经过他的举报,明显有人在这里查找,他随意走了过去,喊住一人,“周省呢?” 那人昨天见过温礼,不耐烦地挥挥手,“周哥哪有空见你?” “我找到你们要找的人了。”温礼说。 那人眼神一狠,喊了几个人将温礼围住,“昨天就看你不对劲?你到底搞什么鬼?” 温礼摇摇头,语气无辜,“不是的,是你们要找的人在前面,在扔有这样字样的纸张。” 温礼礼貌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板板正正的纸张,摊开,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一看,面色大变,只见上面用亮黄色字体打印的话格外显眼: 周肃他哥!你弟弟是我不小心打死滴!我不小心把他的眼睛给划拉瞎了!我不小心把他的脑袋给撬开了!我不小心折磨得他被怪物四分五裂! 呀,我可真不小心呢,既然我都这样愧疚了,我就原谅自己。 ——温礼。 “那边扔了很多这样的纸,你们要找的人应该还没走……”温礼看着向远处跑去的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好嚣张啊。”温殊说。 “好嚣张呐。”温礼重复一遍。 从头到尾都是一派鬼话,只是想要激怒周省,好直接应下对决,这样就能快速搞死他了事了。 温礼打了一个响指,在寂寞的风中轻轻摆动起自己的身体,远处路过的人离他更远了一些。 周省过来的很快,那些人顺着温礼说的地方巡查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掏出这张纸的温礼就是问题的根源。 “这纸,是你从哪弄的?”面前传来咬牙切齿的质问声。 温礼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第二次见面了,还没有自我介绍一下,真是失礼了,我叫温礼,是杀了你弟弟的凶手,恭喜你得偿所愿找到人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呀。” 自我介绍的同时,他从空间里取出打印的所有纸张,抬手一扬,除了亮黄色,还有荧光绿,塑料蓝,色彩亮丽的字体满天洒落,配合着温礼嚣张的自我介绍,劈头盖脸的怒气朝着周省砸去。 温礼觉得这个时机很合适,邀请周省对决,他怕不保险,语气凉凉地在一边刺激着,一派小人的反派形象,想着他有点兴奋,脸上的愉悦真情实感起来,“周肃死的时候嘴里还在说,我有一个哥哥,你说,好不好笑呀?” 杀人诛心的言论效果很好,对自己好用,放在别人身上同样好用。 【对决场开启,请注意,对决场只有一人可离开,请尽情对决。】 机械声响起,眼前景色变幻,欢呼叫喊在耳边响起,一个接一个对决台亮起。 “打死他,打死他。” “看,那不是周省,他找到仇人了?” “哈,我压周省活,你看见那个人没有,他手里拿着一个大砍刀。” 高台之上,无数的目光审视着这一切,高台之下,碌碌之人醉生梦死,喝着一个地狱币两杯的臭麦啤酒贪欢享乐,而中央,一个个生命死去,化为头顶之上进入别人口袋的数字。 “温礼!”远处有人喊了自己一声,不,是近处,算了,都不重要。 战斗!杀人!掠夺生命!只有这样才能离开,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目光满意。 手中物品变化,一条黑色金属鞭子出现,远远看上去中间的丝线隐没不见,只有一截截带着倒钩的金素环。 温礼准确地横扫,眼前空气中炸开悲惨的嘶鸣。 赢!赢!我要赢! 时间仿佛回到了曾经,温礼迅速冲过去,鞭子席卷过去,剐蹭到周省便炸起一片血花。 “索魂鞭!”有人惊呼,“是阎殿的人!” 一时间血花一朵朵炸起,温礼知道怎样带来舞台效果,知道怎样吸引观众的目光,他准确地把那无形的蛇抽碎,一系列的动作只是身体记忆,作为曾经唯一的获胜者,他技巧性的场面在这个偏远地区的对决场带了死寂的震撼。 “温礼,你还答应了那个司马青云卖那个小东西。” 这声音穿透一切外界的阻隔传入耳中,淡然平和,透着事不关己的冷漠疏离,温礼愤怒地想,为什么要说别人的名字?! 而后,他终是骤然醒神。 周省还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我很厉害,我的罪恶指数一定比温殊的高。 他在这种时候跑了个神。 血腥飞溅的突然静止,这勾起了无数的好奇心,最下层的怯弱之罪的人手里的酒洒了都顾不上,他们看着温礼,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温礼在这万众瞩目中动了,他在口袋里摸索,掏出一个小球,他举在头顶,“啊,多亏了你,让我赢得胜利,一定是你在另一个世界的保佑,遇见你,是我的幸运,让我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希望,希望之光,因为你,我会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动力。” 温礼一边说一边像舞台剧那样转圈,甚至迈着夸张的步伐展示着手里的物品,最后实在想不到什么好说的了,他转身给周省补了一脚。 眼前景色恢复,周省在他一众小弟的围观下死成一滩,有打扫垃圾的机器从远处驶来,而他的灵魂将会永远封存于寒冰之中。 第64章 《蝴蝶魂落惊鸿夜》 温礼本想着还需费一番功夫,眼前人不少,谁知那些人树倒猢狲散,完全没有为周省报仇的打算。 “再休息一天,明天我就去审判里,可以直接找到你的尸体吗?”温礼问。 温殊从温礼的皮肤里探出脑袋,从袖口中往外看,温礼不舒服地曲指在温殊脑袋上蹭了一下,“回去。” “无事。”温殊说。 温礼气闷,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盯着温殊微微探出的脑袋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温殊无奈,“闭着眼走的吗?” 温礼倔强,“对,怎样?” 温殊说:“不怎样,不想好好走我就把你腿卸了。” 温礼有点不开心,“你不要做这种体力活,安安静静地待着就好了。” 温殊想把温礼脑子的水擦擦,这都漫出来了。 司马青云开心疯了,他消息灵通,已经知道了温礼惊为天人的宣传,忍不住喃喃感慨,“温哥真是天才啊,天才啊。” 事情成功解决,罪渊本就是利益至上的极乐窝,哪里有那么多真情?周省死了没一个小时,已经有人顶替了他的位置。 温礼把门打开,避开了司马青云发疯的拥抱,“分好钱转给我,我不打白工。” 司马青云瞬间蔫了,“哦。” “我去睡觉,不用管我。”温礼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对于温殊他总是束手无策,他得去思考。 “好的,我们明天再过来。”陈琼说。 “不用。”温礼说:“我明天准备进入审判。” 他知道陈琼是在表忠心,但他实在没有什么抱负,脑子还有病,身边有一个温殊就够了,不需要追随者。 “这么快?”陈琼诧异,随后迅速做出决定,“我们跟着你,需要人手的时候可以帮忙。” 温礼随意地点了一下头,“可以。” 房间门关上,陈琼带着陈牧离开,陈牧好奇,“姐,钱这么好赚吗?那些人都是傻子?说是可以梦到怀念了人,怎么可能?三十五个币就能买到的东西比最次等的道具还便宜,谁会买这种东西啊?” “你可以这样想,卖的不是物品本身,而是一种意义。”陈琼解释道:“这跟产品的受众人群有关,如果说这项产品面对的是心里只有憎恶的,毫无怀念的人是不需要的,所以它的受众人群只有人数多的怯弱者。” “那为什么会做一个有怀念之人的梦?”陈牧还是不解,这也太搞笑了,还能控制别人的梦。 “一定会得到救赎吗?那只是一个感觉。”陈琼说:“安神香,心理暗示,没有明确的时间,这些人,就算真有人察觉到了受骗又怎样?一个月的时间,下一次审判,就不一定能够回来了,一个代表希望,寄托情感的小玩具,谁会对它过多苛责呢?” 陈牧琢磨着,回想着司马青云丑恶的嘴脸,感慨,“奸商。” 温礼进屋后没有说话,温殊去洗漱,出来后发现温礼还是进来时候的样子,坐在凳子上,面色严肃。 温殊想了想,决定先睡觉。 有什么办法能让温殊心甘情愿地被他管束着? 温礼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真是太难了,他想得头都疼了。 这个问题不能寻求温殊的帮助,温礼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他决定靠自己来获取这个答案。 安宁的一夜很快过去,温礼睡醒发现温殊不见了,腰旁有凉凉的一小条,寻求温暖地跟温礼紧贴着。 “温殊。”温礼把小黑条拽出来,“你死了吗?” 温殊说:“滚蛋。” 温礼把温殊放到枕头上,用被角盖着,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冷吗?” 温礼想了一个办法,“你可以在我嘴巴里待着,好主意,我现在就去刷牙。” “我拒绝。”温殊说:“一会儿进入审判后我需要你的一滴血。” 温礼眨眨眼睛,“我去刷牙。” 温殊:“” 温殊用尾巴在温礼手心连抽了两下才打消他这个发疯的念头。 温礼很不开心,他握紧拳头,不把手心露出来。 陈牧老早就来了,抢了司马青云的一颗小西红柿,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他听见温礼的房门打开,转头看过去,只见温礼一身休闲装扮,头发乱蓬着,跟第一次在审判中遇见的形象差不多。 昨天还是一个西装美男着,今天就换了模样。 他不敢说话,发现温礼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起床气? “走。”温礼说。 三人去往审判,陈琼说:“地面上的花纹就是一起进入审判的范围,但好像范围大的地方被瓜分了,有组织守着,使用得掏钱。” “这也太黑了。”陈牧吐槽。 “三个人的应该还好。”陈琼说:“找个位置不难,再往上就不行了。” 温礼一路上都没说话,他小心眼地决定这次不原谅温殊,他又没真把温殊塞嘴里,就被抽了两下,他要抽出去。 “呵。”温礼冷笑一声。 陈牧一个激灵,拉着陈琼换了个位置。 陈琼说的不错,温礼视线扫过去,原本不知道为什么站那边的人现在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怪不得人这么多,还以为他们没事在唠嗑。”温礼说。 “大哥你是认真的吗?”陈牧在温礼看过来后补充,“随口一言就如此贴切,好啊。” 嘴比脑子快,陈牧在心里狂抽自己大耳瓜子。 温礼眼尖看到一个空位,快步过去走了上去,陈琼陈牧紧跟其后,手上突然一阵刺痛,温礼没动,温殊在咬他。 再次来到熟悉的圆台,温礼睁开眼,圆台放大了一圈,拢共有二十多个人,温礼看着中心的小兔子玩偶,眼睛亮了亮。 小兔子玩偶蹦跳着转了一个方向,温礼只能看到那圆圆的一小团尾巴。 兔子玩偶没有任何的过渡,确定人数足够后直接宣布开始。 大巴车在路上行驶,每一个人头顶都带着一个红帽子,大巴车中央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小旗子,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欢迎大家到我们美丽的童话谷,五天四夜的旅程现在开始!” 伴随着他的话音,机械播报照常响起,“《蝴蝶魂落惊鸿夜》,审判开始。” 大巴车摇摇晃晃,温礼犹豫了一下,举手。 正在唱歌调动氛围的导游停了下来,嘴边的扬声器还没拿下来,“我们路上不停哦,鸟鸟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瓶子啦。” “我不鸟鸟。”温礼说:“我坐车晕,开车不晕,我能开车吗?” 导游:“……” 这种要求从来没听过。 温礼被拒绝了,有点自闭,温殊探出尾巴在他手心蹭了两下以示安慰,温礼把温殊的尾巴握在手里,然后发现温殊没有抽走,他就一直握着。 身边的人他不认识,温礼闭着眼睛把帽沿压低,心想旅游副本坐什么车,直接开始不行吗? 车越往前心里那股牵引感越强烈,温礼猛地坐直,只见大巴原本是平缓行驶的路面,此刻变成了湖面,两边的水越来越多,三三两两的鳄鱼爬上了马路,车越往前开,水越深,很快淹没了整个车胎。 中央站着的导游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此刻面容带着笑,开始介绍,“童话谷就是因为各种可爱的小动物而得名……” 鳄鱼?可爱? 好,确实有一点。 温礼问旁边的人,“外面的是什么动物?” “梅花鹿啊。”那人说。 他脸色不好看,除了正在介绍的导游,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毕竟是面临审判,没人喜笑颜开地着急回老家。 温礼顺着窗户缝隙往外看,欣赏着看不到头的鳄鱼池,想不明白这是在搞什么。 太穷了吗? 特效动画? 温礼把窗户拉开,空气中没有水的湿气,温礼把手伸出去,有鳄鱼顶上了温礼。 温礼把头伸出去…… “这位旅客。”导游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提前买保险了?” 温礼把头伸回来,“我可以开车了吗?” “不能!!!”导游把窗户拉上,并且锁上。 “刚刚大家都看到了什么?”导游微笑着举起小旗子,指向一个女生,“你看到了什么?” 女生声音颤抖,惊了一下,看向眼前小旗子顶端尖锐的钢针,“小,小狐狸。” 旗子指向她身后的人,“兔子。” “孔雀。” “小狗。” …… 导游连续地指着几个人,随着答案的不同,众人脸色生疑。 小旗子指到温礼,温礼说:“鳄鱼。” 这个答案过于与众不同,格格不入地瞩目着。 导游:“……” 导游没有指下去的欲望了,声音平淡地解释,“哦,这个是我们童话谷的特色,让游客们看到他们认为最可爱的小动物。” “是因为没有钱吗?找的假画面?”温礼小声嘀咕。 然而周围并没有人说话,温礼的声音便突显出来。 温礼发现不太对,抬头,看见了导游不太好看的脸色,“啊,我说话太大声了吗?不好意思,我下次小点。” “你还怪有礼貌的。”导游说。 “谢谢?”温礼有点不太舒服,“我能开车了吗?” 导游:“……” 第65章 你想掌控我吗? 车没开成,索幸这场审判最大的困难不是抵抗晕车带来的苦恼,温礼忍了一会儿,车在脑中理智被消耗殆尽前停了下来。 “请各位有序下车,这里就是我们这趟旅程的旅馆了。”导游将挥动着小旗子,示意大家下车。 陈琼在前排,陈牧在温礼身后,下车后陈牧看着温礼的表情有些心虚,不敢直视过来。 温礼瞟了他一眼,陈牧一激灵,“我没有觉得你眼光不好,但是鳄鱼真的可爱吗?” “你管我。”温礼不服气。 陈牧不敢管,跑过去问他姐,“姐,你看到的是什么?” “蜥蜴。”陈琼说。 陈牧:“……” 好,有问题的那个肯定是我。 二十多个人下车,对目前的状况一致表现顺从,没有点背的搞不清楚状况的新人。 眼前的建筑是木制的三层小屋,门牌上标注有童话旅馆的字样,从里面走出一人,他面上已经生了皱纹,黑发中夹杂着一层白发,他梳得一丝不苟,仪容得体,像一个古堡的管家,“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童话谷,请期待接下来的美好旅程,因为这是你们从未看见的奇景。” 温礼注意到大巴车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开走,通过窗户他看到只有司机和导游两人,他们正在交谈,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个个神采奕奕,脸上的笑都要开出花来。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捻动,指尖有轻微的颗粒摩擦感。 这车外怎么这么多粉末啊? 咱们资金控制得这么紧张吗?连车都不肯找个好的? “好了,我们现在分配房间。”男老板介绍完这房子的童趣设计,带着众人进入,温礼不紧不慢地跟着,没什么精神,胃里一阵翻滚。 旅店通体木质装修,进入后前台打扮的漂亮明净,墙面和桌角都放着新鲜的鲜花,墙上挂着三只鹿头,下面还有一条长长的马尾。 鹿头处理得很好,睁开的眼中眼神灵动,似乎还保持着鲜活的生命,真实地有种不真实感,让人误以为它们只是暂时地休息一下。 马尾的毛发油亮顺滑,在门打开后,一阵风吹来,那白色的尾巴轻轻摇晃了一下。 “这是弗瑞,兰迪,希娜,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要不是因为疾病,他们一定能一起开心地奔跑。”旅店老板介绍,“小马儿珍地可宝贵自己的尾巴了,因此在它死后,我将它保留了下来,以此来纪念它。” “好了,我们现在分选房间,一会导游先生要来带你们游玩了,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也得加快速度了。”旅店老板拿出了两串房间钥匙,“两层住宿,三层。” 他顿了一下,而后抬头,环视周围众人,慢慢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是私人空间,请各位保持纪律,表现优秀的旅客,我们店里会提供一份特殊礼物。” 挑选房间还是很重要的,二楼明显没有一楼好,逃跑躲避没有太多的空间,旅店老板将钥匙牌放到桌面上,往后退了一步,“请各位挑选。” 温礼没动,秉持着礼貌的原则,让出了身后的路。 陈琼看了他一眼,估摸着他是没兴趣,这要是分发食物,温礼已经在众人哄抢前拿回来开始吃了。 陈琼只浅浅扫了一眼,没敢多瞧,她在温礼的性格分析中补充一项,食物比较重要。 陈牧在争抢的人群中率先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楼的三个相连的钥匙,“姐。” 陈琼点了点头,“先收着。” 拥挤中大多数还在争抢,索性刚进入审判,此刻还控制在一个比较有礼貌的肢体冲突中,没有因为一个房间号动刀动枪。 旅店老板微笑着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在看到每一把钥匙都得到合理的分配,他开口:“好了,请各位回到属于你们的房间。” 陈牧把钥匙递给温礼,温礼挑了一个,没有横叉到两个号码中间,选择了边缘的号码。 陈牧是想选陈琼身边的房间,但他没有让温礼选剩下的,三个号码放一起让温礼挑。 温礼率先进入房间,对陈琼打了个招呼,“晚些时候再说,我先吐会。” 陈琼淡然地点了点头。 温礼把门关上,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装饰,没有发现天花板上吊人头这样的装饰品,打开浴室进去吐了。 后背被拍了拍,温礼反手握住,温殊温和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你先跟着这边,我去确定位置,回来告诉你。” “不行。”温礼喘息着调整自己的呼吸,“你不能离开我。” “温礼?”温殊的声音有些沉,透露出几分不快。 温礼在空间扣里拿了瓶水,漱了口后一口气把剩下的小半瓶给喝了,他这才扭头看温殊,神色平淡,“我说,不行。” 温殊和他对视,看着温礼的眼睛,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容中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温礼。”他又喊了一声,“你想掌控我吗?” 温殊走近,“操控我?想要让我不反抗,随你把控?我还不曾想过,你会衍生出这样的想法呐。” “……没有。”温礼说:“我需要你,我不想你离开。” 温殊眸中的攻击性渐渐退却,扫视着温礼的表情,他不太确定刚刚温礼在他面前展现的是哪种欲望,他抬手把温礼额前的发撩上去,“如果你需要我,我可以给你,如果你想要掌控我,小温先生,我想,你不会想这么做的。” “我需要你。”温礼回答,“即便是短暂的分开,也会让我不安。” 温礼的眼眸直视,认真地索求着,不曾移开半分,映衬着他的倒影。 温殊点了点头,暂时压下怀疑,并且给予了温礼一个拥抱,他抬手在温礼背上拍了拍,“这次是我误会我们小温先生了,不要生气,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的距离,下次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满足你的。” 温礼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嗯了一声,环住温殊的腰,用力地拥着。 我的,他想,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就是我的啊。 不用怀疑,一直就这么坚定着,就这样好了。 温礼的心情上扬,“温殊。” 温殊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懒散地应着,“嗯,你再用点力,我腰都要青了。” 温礼松开了手,温殊帮他把头发顺好。 第66章 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真诚的!清纯少男! 门外传来敲门声,温殊回到他的骨头上,温礼打开门,陈牧站在陈琼身后,陈琼看着他,“有一个事情。” 温礼让他们进来,把门关上,“怎么了?” “房间里的灯。”陈琼说。 温礼这才仔细看过去,只见床头小灯的造型是一只的蝴蝶,蓝色的翅膀打开到最大,用金色的钢丝穿过边缘,正中位置取针固定,金色的钢丝绕成牢笼的架势,而那只早已经死去的蝴蝶正处于其中。 灯一打开,有光线照耀在蝴蝶身上,属于死亡的祭台,冰冷的供人观赏的牢笼。 “蝴蝶魂落惊鸿夜。”陈琼开口,“锚点一定跟蝴蝶有关,只是这蝴蝶在整个小镇里要都像这间旅馆一样,一个房间有一个,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再看看,这童话山谷,会有多么童趣。”温礼伸了个懒腰。 他转身打开了门,走了出去,陈牧不明所以,看了眼陈琼,陈琼帮温礼把门关好。 “老板。”温礼在前台的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客人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吗?”老板笑着,眼眸中带着慈祥。 “嗯。”温礼点点头,“请问有纸笔吗?” “有。”老板从柜子里给温礼拿出了一个小本和一支笔,“要写什么东西吗?” “给一个小孩画双鞋子。”温礼特意等到进入审判之后才做这件事,都是审判里,应该能离近点。 陈牧诧异地看着温礼,知道他在做什么,小孩,画画,温礼一个新人,也就上次审判中认识的那个小鬼孩。 没想到他这么有良心啊,虽然把林康从楼上推了下去,但是还记得给他画鞋子啊嗯?这个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对。 温礼动用他鬼斧神工的画画技术,画了一双鞋子,转头看陈牧,陈牧疑惑,“怎么了?我也要画吗?” 温礼摇摇头,“那小孩,叫什么来着?” 陈牧:“” 真是好有良心呢。 “林康。”陈牧说。 “哦,对。”温礼在最后写上——赠林康。 “那小孩在这里吗?”老板看着他的动作,在他的示意下,把火柴递了过去。 “谢谢老板。”温礼说:“他不在这里,他死了。” “那要怎么送过去呢?”老板跟在温礼身后走了出去,“点火的话得离房屋远些。” 温礼把纸点燃,火苗席卷整张纸页,在即将烧到手指的时候,他在空中一扬,最后,只剩下一缕灰烬。 “火焰会送到死去之人的手里。”温礼余光看着身后的老板,语气带着天真。 “这样啊。”老板感叹一声。 “写名字了。”温礼说。 “这样啊。”老板喃喃出声。 温礼轻轻眯了一下眼睛,这老板 “我们是不是见过啊。”老板突然开口,“觉得有点熟悉。” 温礼心中的那点牵引感一直在,心想也不知道他的神灵这次是什么身份,他扭头,扬起一个灿烂的期待的笑容,“真的吗?我像谁啊?” 旅店老板看着温礼的笑,带着歉意地摇头,“不太像了,应该是我看错了。” “这样啊。”温礼的语气失落,“还以为老板见过我,这样就不会生气了。” “生气?我为什么生气?”老板看着温礼,像看一个稚嫩的孩童。 这时温礼灵机一动,新想的人设,在他发现这旅店老板看着他们这些游客的目光中有着诡异的慈祥后,他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真诚的!清纯少男! “真不好意思,我只顾着自己,弄脏了你的地,请问打扫的工具在哪里?”温礼指着地面上那捋黑色的灰烬,认真就表明自己的态度。 旅店老板摇了摇头,“不用,我会打扫的,你是个好孩子,回去。” 好孩子温礼在表达感谢后回到了旅店。 有其他人从房间里出来,在外面不好交谈,陈琼并没有问什么,她盯着墙上的标本看。 “好了,看来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小旗子晃了又晃,导游打开门走了进来,“现在,就开始我们的游玩计划。” 人数不少,光靠旅店的前台这么大点位置是不够的,导游把门打开,让众人站在门外,“现在,跟大家讲一下游玩守则,我们童话谷和别的地方不同,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请大家遵守以下几条规定。” “第一,为了展现童话谷美丽的风貌,我们制定了游玩路线,往后几天,由我带着大家在短时间内领略童话谷的魅力。” “第二,不要掉队,若不慎走丢,请在我赶到之前,努力向一切你见到的生物,证明你们的游客身份。” “第三,这场旅行不能中断,开始后,必须走到最后。” “好了,我们去往的第一个地方,童话谷博物馆。”导游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一串带红帽子的游客,这其中,只有温礼没戴。 “温哥,你帽子呢。”陈牧小声询问。 温礼摇头,“在房间里?” 陈牧:“” 这怎么还能是个问句呢?能不能上点心啊!啊好你是神,又不会死,是我白操心了。 骤然想起温礼身份的陈牧闭上了嘴,重新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陈琼身上,还是得努力保护姐姐,只有陈琼是最重要的。 温礼想了想,应该是温殊顺手帮他摘了,然后光顾着说话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这个记性,果然是只能记住刻意记住的事情啊。 一路上走过,不时碰见童话谷居民停下来看他们,眼中带着诡异的慈祥。 除了眼神上的不对,并没有出现其他意外。 这个眼神,温礼开心地让自己的脚步更加轻快,即便是路过人的一两个视线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也会让他内心的愉悦多一份。 我一定显得蠢极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刽子手啊,有没有看到我这只天真的小羊羔呢。 是的,这个眼神,温礼想,是农场主守着自己的小羊羔们的慈祥眼神呢。 第67章 我抱抱你 博物馆远远看上去很壮观,玻璃拼接的建筑,组建出一只展翅的蝴蝶的形状,阳光下,光线折射,美得宛如是最纯洁的冰,在雷电的交错中绽放的生机。 “往后些,感觉到了吗?”温殊突然开口。 温礼手指在他身上蹭了一下,自然是感觉到了。 那股强烈的,想要拥有的渴望。 “作为对艺术和美丽的追求,蝴蝶,这种在光线变化中绽放的美丽生物,一致成为童话谷的神物。”导游兴奋地介绍,充满着激情,“我们这里的居民,家家户户都爱着蝴蝶,希望你们也能感受到这种纯粹的美丽的吸引。” 打开博物馆的大门,玻璃柱中停留着的各种各样的蝴蝶被封存着,与其说这里是博物馆,不如说这里是人类对美的追求的贪婪。 “大家可以自由地欣赏这些美丽,这里平时不对外开放,而我们的游客,也就是你们可以。”导游说:“也算是文化宣传的活动了。” 温礼看着眼前的大扑棱蛾子,随意地扫了几眼,想着看有没有办法溜走。 进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博物馆后的一栋破烂建筑,周围有树丛遮挡,看得并不真切,温殊的尸体就在那里等待着他。 “这种蝴蝶的翅膀代表着希望,看那边缘的花纹……”导游热情地讲解着当地特殊的文化。 由于这次审判之名带着蝴蝶二字,大部分人的注意还停留在这些蝴蝶身上。 温礼本来就走的不快,身后只有陈牧和陈琼,陈琼本想跟着,但考虑到信息会缺失,这边如果发生了什么她会不知情,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陈琼和陈牧并排,减少了其他人注意到温礼的视线。 温礼站在原地,低头把鞋带拆开再绑上,一抬头,导游讲解的声音已经离远。 袖口处温殊缠绕在他腕上,顺着胳膊向上,从领口探出一点,温礼愣了一下,“痒。” 温殊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显得有些焦躁,“快点。” 温殊是不适的。 温礼往外退,加快了动作。 顺着博物馆大门出去,他径直走向那被植物淹没的建筑。 大门生锈,窗户破烂,内里布满灰尘杂物,显然荒废了许久。 就在这一处,就在这一处。 心中那股牵引感让他十分确定。 温礼悄无声息地快速寻找过,眼前除了杂物,只有厚重的灰尘。 被焚尸了? “在哪里?”温礼问。 温殊说不出话,巨大的疼痛淹没了他的理智,他能听到温礼的声音,只想让他快些,身子在他脖子上缠绕一圈,张口咬在他下巴处。 他咬了两次,都只带来一点轻微的痛感,并未使力,连破皮都不曾有,但咬着,厮磨般不放开。 这种亲近和信任让温礼此刻心里绽开愉快。 “好了好了,我来找,不问了。”温礼在他脑袋上轻柔地顺了两下,让他松口,同时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破烂的房间虽然不小,但在温礼仔细的搜寻中,竟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看着破烂窗子外茂盛的树木,翻身走了出去。 这建筑后还带了个小院子,只是植物繁茂,很容易让人忽视。 温礼的视线很快落在一处,那是被藤蔓缠绕之下的一尊雕像,他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他克制住,走了过去,将雕像表面的藤蔓扯掉。 神圣,美丽。 坠落,腐败。 他双眼紧闭,双手环在身前,显出拥抱自己的姿势,脆弱又带着疏离的距离感,一双翅膀插在的他的背肌,那翅膀或许曾经绽放过美丽的光彩,此刻被水泥浇筑,只是一个沉重的牢笼。 这是一个人形蝶的雕塑,被众人遗忘在角落,充斥着怪诞。 温礼把手抬到温殊嘴边,温殊嫌弃地用尾巴擦了擦,这才张口咬下。 温礼抬手,把手停留在雕像之上,一滴,两滴血液滴落,砸在那蒙着灰尘的脸上。 温礼看着温殊的脸,用沾着血的手指在雕塑脸上抚过,留下一串血痕。 “没用。”温殊催促,气息混乱,说话时已经压不住,“被阻隔着。” “温礼。”他喊了一声。 温礼任由他缠紧自己的脖子,曲着手指用关节处在他尾巴上蹭了一下,“知道了。” 随后猛地一抬脚,用力踹在雕像身上,表面一层层水泥皲裂,温礼沿着缝隙把水泥碎块剥落。 水泥浇灌尸体,还必须展露出尸体本来的模样,不会太多,只在表面薄薄一层。 他这一脚用了全力,本想着这包裹着温殊尸体的雕塑会倒下去,谁知雕塑依旧站立着,他敏锐地低头看,在雕塑脚面上看到了一点凹凸,水泥碎开后,他看到了那脚面上有两根上钉,穿过脚面,深埋入地面。 再看雕塑的手,依旧是环抱自己的姿势,长钉穿过手背,埋于锁骨。 温礼沉默着,将血挤出,温殊咬他那几次的伤口恢复的不快,这次依旧,他稍一使力,便有血汩汩冒出。 他抬手,鬼使神差下,将手指点在了雕像的唇上,灰败中,这成为了唯一的鲜亮。 不够,血不够。 嘀嗒,嘀嗒…… 淡淡的金色光芒闪动,萦绕在雕塑周身,灰尘退却,污渍消失,那发梢重新随风浮动,睫毛轻轻颤动,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眸。 脖子上缠绕的黑色小龙在他睁开眼睛的同时消失,温殊动作轻缓,身上的铁钉掉落在地,他往前迈了一步,背上被嵌入的翅膀掉落。 温礼看着温殊,直愣愣地盯着他瞧,“温殊……” 金色的眼眸落在他身上,“过来。” 温礼走了过去,温殊倒在了温礼身上,温礼有些慌乱地把人接住。 “太慢了。”温殊说。 “很快了。”温礼说。 温殊把头抵在温礼肩头,沉默半晌,最后开口,突出一个音,他说:“疼。” 怎么能不疼呢?只是没有诉说的人罢了。 温礼抬手在温殊背上顺了两下,心里有点迷迷瞪瞪的混乱感觉,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哄娃娃般说:“好了,好了,我抱抱你。” 温殊只说了一个字,温礼已经决定温殊打他手心的事情就不找他算账了。 他不是别人,是我的神灵,还是一个脆弱的神灵,娇纵一些也是可以的。 温礼心满意足地觉得自己成熟了很多。 变正常了吗? 应该是。 温礼这会抱着人,被温殊依靠着,心口慢吞吞地有小蚂蚁爬过的感觉,窸窸窣窣地透着麻痒。 他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温殊笑了一声,缓缓适应着回归的力量,闭着眼,安心地毫无防备地休息片刻。 小疯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保护他的人。 他更加确定这个想法。 阳光透过树木枝叶的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照耀在曾经的雕塑处,此刻,那里已空无一物,而不远处,两个身影紧紧相拥,站立在阴影中。 他们不需要阳光,只需要彼此。 第68章 怕什么? 温殊缓了缓神,从融合带来的破碎记忆中抽离,温礼的手还在他背后拍着,他带着笑,和缓道:“好了。” “哦。”温礼松开了手。 温殊转身看着地面上的水泥碎块,一个眼神,那水泥化为尘土,无声地堆积在角落。 “有好点吗?”温礼捏捏他胳膊,晃晃他的手指,好像还是那样,身体上没什么变化。 “嗯,力量凝实不少,之后不会再嗜睡了。”温殊看了眼温礼的手,轻抚去表面的灰尘。 温礼手摊平,“伤口。” 温殊把他的手合上,“我喜欢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留下。” 像是标记,打上了属于他的记号,这样的标记让温殊愉悦。 温礼眨眨眼,“哦。” “我踢你了。”温礼突然想起来。 温殊没说话。 “疼吗?”温礼久违地感到一阵心虚。 温殊点了点头,“好疼的,小温先生下次注意一点,不然我会生气的。” 这自然是随口胡诌,这身体虽然是他的一部分,疼痛会反噬过来,但温礼这一脚隔着水泥传过来,在穿骨之疼下显得微不足道。 温礼没动了,温殊抬头看,只见温礼愣在原地,面色煞白。 “这怎么了?”温殊将温礼额前的发撩开,温礼眼睛睁得老大,眼也不眨。 温殊心下觉得有趣,越发来劲,“我以为你以前说的话都是骗我,什么需要我,竟然动这么重的手,你……” 温礼压住温殊的脑袋按在里怀里,温殊有点恼,也不逗他了,“松手。” 温礼的声音带着颤,“没骗你,重要的。” 温殊听他这样的语气也气不起来了,反手握住温礼的腕子,曲指敲了两下,将温礼的手从自己脑后拿下,站直身去看他,“怕什么?” 怕? 我为什么要怕? 温殊就算死了,他一起去死就好了,我为什么要怕? 难不成,我已经不想去死了吗?我想活着吗? “不知道。”温礼看着温殊,眼神有些空洞,慢慢凑近,温殊不明所以,但没躲开。 温礼动物似地在温殊颈间蹭了蹭,“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不要问了,好不好?” “那我不问了。”温殊觉得有点痒,手指穿过他的发丝,顺了几下。 温礼站直,点了点头,“嗯。” 温殊不问,他就不用想,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温礼觉得好受多了。 温殊化为小黑龙,在温礼手腕处绕了一圈,“走,我陪着你。” 温礼本不想让他出来,但听温殊说要陪他,想了想,没有反对。 他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把原本温殊身上的钉子,和带着巨大倒勾的翅膀收在了空间扣子里,翅膀塞不进去,他揣了几脚,只留下两串倒勾。 温殊若有所思地看着,没有开口询问。 “刚刚的记忆中带了点画面,只跟我的遭遇有关,我跟你说,你记着。”温殊说。 “嗯。”温礼返回到废弃的建筑内,出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角落里有个牌子,特殊展示区。 “我,生长于蝴蝶之中,我聆听他们的声音,我感受他们的灵魂,我,替他们向人类发声,它们不需要成为标本的命运,它们想要自由的风把翅膀撕碎,也不愿意被浸泡后将尸体示众。” “你喜欢蝴蝶?”温礼问。 温殊感慨于温礼的注意力,反问:“你什么感觉?” “大蛾子。”温礼说。 温殊笑了一声,“另一种物种,从来不是生来就被审视的命运,我看到了,仅此而已。” “没什么好看的。”温礼说。 “后来的情况是我成了被展示的蝴蝶,示以众人观赏,最后被厌弃,制成了雕像。”温殊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这部分被冠以这样的命运。 温礼生气,“太傻了。” “唔。”温殊无不可地表示认同。 博物馆门口没人,温礼不打算进去,在门口看了看,最后看中了不远处修建的小台阶。 台阶有点脏,不能直接坐,他装模作样地在怀里掏掏,摸出一个袋子,袋子里有两个馒头,他三两口吃掉一个,另一个喂了温殊,最后把袋子铺在屁股下,这才满意地坐下了。 “呦,小伙子,你坐这里干什么呢?童话谷禁止外来人员啊。” 温礼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两百多斤的汉子突然一个拐弯,停在他身前,一股酒臭味从他乱糟糟的胡子里散发出来。 他贪婪地盯着温礼,温礼都想照照镜子,有那么美吗?看看看,弄得他都想看上两眼了。 眼前有两个选择,要么听那个导游的,努力证明自己的游客身份,要么就跑。 温礼吹了声流氓哨,“说什么话呢,我们不是前两天才见过?你那时候喝酒,还是我给你倒的酒,我还问候了你,你难道忘记了吗?” 温礼选择先忽悠一通,不行再跑。 那大汉脸上闪过疑惑,只是温礼表现的太过于自然,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好,够幸运,遇见一个不聪明的。 “兄弟,你不会把我当成那群游客了,我刚刚一直在这里,看着他们进去,没一个出来呢。”温礼姿态更随意了,“没有落单的啊。” 大汉点了点头,“你这样守着不合规矩。” 温礼说:“什么规矩不规矩,我恰好路过,看太阳不错,歇会儿。” 目前已经得到的信息,这些居民对游客有着抢占或者吃掉的想法,只是碍于规则限制,不能动手。 “哈,哈哈。”大汉笑起来,“已经有人这么做了,不行的,奎思马已经被关进大牢了。” “真的,我就说为什么大家都不这样做。”温礼一副失落的样子。 “这也不能怪镇长啊,他也是为了保护大家。”大汉迷迷瞪瞪地转身,“好了,我也要走……” 他突然闻到一股酒香,温礼把手里的酒递过去,“新口味,谢谢你了,作为我没有被关进大牢的答谢。” 温礼买着准备腌肉的酒都拿了出来,他真诚地全部送给了这个好心大汉。 真好心啊,再帮一个小忙也是愿意的。 温礼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慈爱地看着这个大汉傻子一样问也不问他这酒是从哪里来的,急不可耐地喝上了。 童话谷真是民风淳朴啊,还有这样善良的人呢。 第69章 两个世界 善良的好人喝了一瓶又一瓶,乐滋滋地倒在一旁,抱着酒瓶一口又一口地啄饮。 “醒醒。” 耳边的声音很嘈杂,怎么回事?不就喝了一小会儿酒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善良的好人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见那个给他酒的人义愤填膺地说:“对,就是他,他违规了,这太不利于小镇了,应该把他关进大牢,如果大家有样学样,镇长先生为我们所做的这些就付之一炬了。” 周围围着一圈被温礼拉来的热心群众,当即把大汉架了起来,“关起来!关进大牢!” 人很好找,温礼发现这些人对游客的觊觎暗流涌动,谁都想要,谁都不能明着要,温礼没有顺着他们证明自己身份,只说那边的人违反了规定,这些人便自发地跟了过来。 大汉恼怒地挣扎,“我没有!你们真是太愚蠢了,你们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 “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贬低一个聪明的人实在是太残忍了。”温礼不可思议地感叹,站在远处煽风点火,“你这样的残忍,你应该被关进大牢。” “你!我知道了!你是游客!你们放开我!你们应该把他抓起来!”大汉大喊着。 “你怎么证明我的身份呢?”温礼真诚地询问。 “你,你!”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在场的人,就连周围怀疑的目光都重新回到大汉身上。 温礼的身份需要证明,但是这个人违反了规定,是事实。 看来那个导游说的规定很有问题啊,按照他所说的,跟着他,然后结束,离开他身边后向周围的人证明自己游客的身份,可眼前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怎么证明游客身份。 那就说明,这根本就是幌子,越证明的那个才是游客,否则这些居民是很难分辨的。 这边推搡的乱局还没落下帷幕,那边博物馆的大门开了,原本面带笑容的导游在看到眼前乱哄哄的场景后愣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一群人没有消失。 “你掉队了?”导游阴沉地看过来,脸上有了一些褶子,他已并非壮年,眼中带的阴沉却很新鲜,像刚刚萌生的恶意,咿咿呀呀对这个世界展开獠牙。 “是的,导游先生。”温礼说:“幸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了你。” 导游:“” “看!我就说他是游客!你们这群傻子!游客啊!”大汉已经被几个人压制得没有力气,脑袋晕头转向地被按在地面上,那几个人反应过来是被温礼给欺骗了,相互对视一眼,没有理会此刻已经醉醺醺的大汉,看着他还要说,为首的一个男人对着他的脑袋狠踢了一脚。 这一脚很重,沉闷的一声响后,大汉口中的嘟囔声停了,若不是他的身体轻微地抽搐着,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已经没了气,死掉了。 “他违反了规定,我们会把他送入大牢。”居民们对外来的游客们展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非常抱歉让各位看到这混乱糟糕的一幕,请相信,我们童话谷的治安还是很好的。” 温礼看到了陈琼他们,走了过去,听见这一番话,认同地点点头,“大家都是真诚的人呢。” 陈牧:“哥。” 温礼疑惑,“不是吗?” 好的演绎就得先忘记自己,陈牧对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抱有期待,看了眼身旁的陈琼,小声说:“你走了后又有八个人离开了。” “没碰到。”温礼说:“剩下的人呢?” “没死。”陈牧简单地说。 这里实在不是交流的地方,他心里憋了一堆吐槽的话,堵在嗓子眼有口难言。 导游看着那些人拉着大汉去大牢,转身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温礼,温礼没让节奏冷场,主动询问,“接下来要去参观大牢吗?” “不是!”导游手里的小旗子也不甩了,转身就走。 “他生气了吗?”温礼诧异。 陈牧比了一个大拇指。 陈琼收回视线,看向温礼,“温先生,这里的蝴蝶很多。” 温礼点了点头,“你说。” 这里的游客都已经经历了一次,就算听到了也不碍事,最多是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博物馆里的蝴蝶被标榜了一个个美丽的名字,《黄昏降临》,《燃烧的星空》,《死亡的孤独》,蝴蝶们的姿态千奇百怪,无一不是被定义的美丽。”陈琼以转述的语气告知着里面的场景。 温礼听出了她在讲述的是谁的语气,是将那些蝴蝶摆放在那里观赏的人们,是讲述那些美丽的导游,是在外瞻仰那些美丽的人群。 多么的美丽啊,永远留在最美丽的一瞬间,想必你为了这美丽,也一定是愿意啊。 蝴蝶挥动翅膀,不声不响。 这是两个世界。 人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便认为他们不会讲话。 他们在激烈的控诉,他们在述说着自己的委屈和无能为力,外界的声音他们听不懂,但他们看到了那些人激动起来的疯狂神色。 这是两个种族。 “看啊。”他们指着最愤怒的那只蝴蝶,“它的翅膀震动的多么美丽啊,看那抖动的弧度,天生的艺术品啊。” “瞧。”他们指着哀伤哭泣的那只蝴蝶,“凝滞的空间,不动的时间,多么有趣。” 导游带他们去了小吃街,鼻尖都是食物的香气。 “好了,大家忙碌一个上午了,是时候该好好享受一番了,童话谷特色,带好我们的红帽子,尽情地吃喝。”导游拍拍手,脸上重新挂上敬业的笑容,“下午还有忙碌的行程,午饭时间一定吃饱喝好,才能保持好体力。” 路边的商铺人来人往,色泽红润的肉块裹着酱汁,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泛着香味,烧烤的大叔热情地招呼,“独家秘方,肉块提前腌制,香甜软糯,尝尝?” 陈牧吞咽了下口水,他有些饿了,这些食物都很香,周围的人也都买来吃着,食物应该没有问题。 大部分人都选了一些常见的普通食物,吃得也不多,能裹腹,少数两个什么也不吃。 陈琼拦下了陈牧要拿肉的手,陈牧不明所以,陈琼说:“少吃点肉,脸上都油了。” 陈牧震惊,抖着声音,不敢置信,“姐……你嫌弃我?” “嗯。”陈琼点了点头,表示了肯定,“对。” 陈牧要哭了。 陈琼摸了摸他的头,眼神扫过周围的食物,虽然没有看出哪里不对,但是心里隐隐有着这个念头。 不能吃。 第70章 我喜欢温殊 温礼也没吃这里的食物,他没有戴小帽子,人家不让他吃。 从小吃街出来,导游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好了,让我们等一会儿,我们马上要去往的地方,是一个绝对精彩的,前所未有的,美妙之处。” 身边挤过来一人,温礼看了一眼,好像是大巴车上坐他身边的人,温礼在他手要落到自己肩膀时侧身避开,“怎么?” “兄弟。”那人尴尬地摊开手,示意手中什么也没有,“你刚刚出去发现什么了吗?我们要不要交流一下线索。” “线索?”陈琼他们全程都跟着的,有什么线索是他们没有发觉的? “对,毕竟大家可以是合作关系啊,一起找到锚点,才能够尽快出去啊。”那人说。 人死到一定数量难度会提升,乍一听以为合作共赢是更好的选择,其实不然,每一个人手握线索,看着其他人焦急等待的样子,怎么会不勒索点什么,况且这是罪人的国度,每一个看似正常的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到达这里。 若是有人存心偷懒,便是什么也不做也能混到最后,合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听起来还有些可笑。 温礼看着眼前单纯的人,笑了起来,“好呀,只要大家互相帮助,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离开的。” “那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那人露出一点急切来。 陈牧只当没听到,真有人跑过来演温礼啊,上一个演的人现在已经是烟花了。 “我出去之后,小心地避开人群,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温礼说:“跟着导游是不对的,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锚点,所以得另找出路,你的线索是什么?” 那人心道这不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这家伙运气好验证出脱离导游也没事的选择,他笑道:“里面的蝴蝶每个品种的不同花纹和形状分在不同区,种类很全,我问导游,有没有活的蝴蝶。” 温礼点点头,很感兴趣的样子,“然后呢?” “导游说,在童话之心。”那人说完转身离开,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侧身跟旁边的人交谈着什么。 “童话之心。”陈牧嘴角抽搐,“我们明天上午会去参观。” 温礼点了点头,“他真坏啊,故意骗我。” 陈牧看他态度平和,怀疑地问,“掉队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啊。”温礼说。 就他那没一会碰见一串居民的速度,没事才有鬼了。 温礼礼尚往来,以德报怨是不能一点的,以仇报恶这个可以有。 “这里。”导游喊。 温礼看过去,远处过来一辆观光车,两边没有遮挡,还好,不会太闷。 “晕车是什么感觉啊。”陈牧问。 这家伙的嘴太碎,此刻摆明是怀疑他在演,温礼笑着很好脾气地说:“像是有人在你喉咙里涮抹布,你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陈牧啊了一声,“我很少见有人晕车。” “是的呢。”温礼说。 等大家都上车后,车往前开去,导游不放心地看了温礼一眼,温礼乖乖巧巧地坐着,没有再抢着开车的架势。 目前还没有遇见什么问题,以至于对锚点上的寻找全然没有下手的地方,温礼将遇见那个醉酒大汉的过程仔细回忆了一遍,最后把一切杂乱的话语排除,只留下镇长两个字。 这个人,这个还没有出现的未知者,制定着关于居民对游客的限制,那么看来游客的出现也是这个镇长安排的。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去找这个镇长,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虚假的阳光照在脸上,温礼半眯着眼睛,风将他额头前的发吹得轻轻摇晃,安静和平的小镇,让人恍然间以为是正在经历一场真正的异国风情的旅行。 温礼将目前所遇到的信息简单整合,把有用的留下,乱七八糟的从脑子里扔出去,眼瞧着车没有停下,他重新闭上眼睛,脑中不知怎地,突然回想起温殊靠在他怀里的场景。 他定定地想着,那个脆弱的神灵,在那一瞬间,软得不像话,让他乱糟糟的脑海里滋生出一点清晰的异样来。 这个人,不再简简单单地是他未来的载体,而是 什么? 脑中除了有用的东西,其他的那些占地方的记忆都被他扔了出去,现在需要,他想不出来,一片凝滞的空白。 可恶,温礼薅了薅温殊的尾巴,温殊环绕在他腕子上,此刻一阵莫名其妙,这小家伙是摸上瘾了不成?真将他当成手串盘吗? 温殊保持了两秒的礼貌,两秒后威胁地在他指节缠绕一圈,箍紧。 温礼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开心,他新奇地品味了一番,突然知道了答案,温殊是喜欢的人。 当初医生让他尝试着饲养一只猫,或者狗,通过照料它们来获取情感回馈,在他知道要分享自己的食物后果断拒绝,医生当时说,“喜欢上之后就不会为损失的食物感到气愤。” 温礼说:“不行,喜欢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除了我自己,我还没有第二次成功过。” 医生说:“你可以试试。” 他找来了一只小狗,递给温礼一根骨头。 温礼拿着骨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小哈巴狗,小哈巴狗看着他手里的骨头眼巴巴地看着,尾巴摇个不停。 温礼看出了觊觎,他恼怒地警告,“这是医生给我的,你要是想抢我的东西的话,我会生气的。” 医生在一旁提醒,“给你是让你喂小狗。” “给我就是我的了,分享是我的选择,你不能决策我的意愿,我不愿意分享我的东西。”温礼提醒,“请尊重我的意愿。” 医生刷刷地记录着,“好的,如果你不把骨头给小狗的话,你打算用这根骨头干什么呢?这不是人所能使用的。” “带回去,我住的地方有很多野狗,我可以赏赐给他们,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个奇迹,我喜欢奇迹。”温礼补充。 “对你来说,什么是奇迹?”医生问。 “我所想要见到的东西,都是奇迹。”温礼说。 “你渴望找到另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他是你想要见到的,他也是你的奇迹吗?”医生问。 医生总觉得那个人是他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温礼知道不是,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他语气轻快地回复,“是的,他也是我的奇迹。” 细小的记忆片段回笼,温礼得意。 哈哈,想起来了,我真厉害。 我想清楚了这个答案,答案?什么答案啊,对了,是这个。 我喜欢温殊。 这个奇迹的答案。 他虚假,伪善,持有着莫名其妙的阴郁,阴晴不定的脾气,我知道他的一切,又和他间隔着岁月更迭。 这个人,我喜欢他。 第71章 我陪着你,不用担心 我愿意跟他分享我的东西,所以温殊不单单是一个载体,我喜欢他,所以我没有直接占有他,反而处处考虑着温殊的感受。 我因为喜欢我自己而喜欢温殊,却也不是他是我而喜欢他。 这样想来有些绕,温礼最后想,我喜欢他,也因为他的特殊。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温殊,周围却没有说话的地方。 要不跳车,或者把他们都弄死,我现在就要跟温殊说话。 “不要心急,小温先生,有在烦闷吗?好的,先放一放,我陪着你,不用担心,一切将安然无事。”温殊知道他的性子,对他的反应猜测着,应该是突然气闷,眼下人数不少,他不愿温礼成为众矢之的,他不喜欢麻烦,开口安抚。 温礼的兴奋在听到温殊的声音后没有消失,情绪在高处平稳地停留着飘飘然地有一种踩棉花的感觉。 他低头看,自己正在坐着,也没走啊,飘什么呢? 车子停了下来,周围的人很多,这是一个巨大的看台,一层层的台阶由低到高,最中心的区域有一些人,站成一排,手中抱着白色的狐狸,轻轻爱抚着,白狐对他们很亲近,应该是饲养者。 陈琼往中心区域看了一眼,身前突然多了一个身影将她跟旅游团阻隔开。 这些人是故意的,陈琼袖口的刀慢慢落下来。 “你一个人吗?跟谁一起来的?” 陈琼没有说话,阴沉地看着眼前阻拦的身影。 强制性的掉队也是掉队?这样看来只要游客掉队就对这些居民有不少好处。 “姐,导游正在清点人数呢,你走快些。”陈牧挤了过来,拉着陈琼就要走,被他挤开的红胡子大汉抬手推了他一下,“你是谁啊?难不成不是镇子里的人?” 面对质疑,就需要证明,一旦开始证明,就顺应了导游的规则。 要怎么做?陈琼纠结着,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喇叭声,“特价牛肉,走过路过——滋啦,喂喂喂。” 温礼研究了一下这个喇叭的用法,清了清嗓子,“导游导游导游,这边人太多了,你走慢一点。” 突兀的声响让周围的人安静一瞬,场面变得诡异起来。 导游没有回头,只是前进的脚步僵在原地,温礼考虑到他没有听到的原因,喊,“就你,拿着小旗子,穿着大褂子,就你,导游,你是有点聋吗?” 导游回头了,眼神阴鸷地盯着温礼看,温礼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茫然地对着喇叭说:“你为什么看着我?是还没有听见吗?” 温礼大声地重复刚刚的问题,“我刚刚说,你是有点聋吗?” “我不聋。”导游忍无可忍地走过来,握着小旗子的手愤怒地直抖。 “哦,我知道了。”温礼说。 导游被他的喇叭冲了一下,抬手把他嘴边的喇叭压下,皮笑肉不笑,“我离你这么近,不用用喇叭?” 温礼把喇叭怼在导游脸前,压着他的小旗子朝着陈牧和陈琼,“好了,现在叫你的游客过来,导游先生真是的,听不见再看不见的,我真要怀疑你的职业素养了,我可以投诉吗?你的服务态度真的有待提高。” “啊,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提高自己,可不是故意找事啊,你不会心眼小到在心里骂我,不会不会,这样的话也太小心眼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投诉渠道呢,你不会故意不告诉我?” 导游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隐藏不住,陈牧看得分明,那眼角都抽搐出褶子了,他拉着陈琼走过目瞪口呆的人群,走到了导游身边。 温礼觉得很不满意,自己说了那么多话,这个人一句也没有回应,也太不认可他的表演了。 他扬起明媚天真的笑脸,“我这么说可是为你好,如果你感到不舒服的话那一定是你的问题,你要好好地反思,对待帮助你提高的恩人怎么能感到不快呢,你应该快乐地接受,并且感激我,好了,你现在可以感激我了。” “我最喜欢做好人好事了。”温礼挺直脊背,期待地等待,身上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导游:“……” 导游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带着电子音传出去老远。 他不笑了,温礼适时地把喇叭拿下来,随手递给一旁的陈牧,陈牧茫然地接了过来。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私下来找我,现在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进程,还是按照我们原有的计划进行。”导游没有再理会温礼的意思,转身回到了队伍最前。 经过这一番闹剧,没有人再过来故意拦人,陈牧对温礼佩服得无底头地,“我什么时候能这样毫无顾忌地放飞自己?” 是他根本想不出来这样撕破脸的办法,万一那个导游背后使绊子怎么办?他不敢把人得罪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温礼说。 陈牧感动,没想到温礼竟然是这样一个好心人,对他们竟有这样的责任心。 “揭露黑暗旅游导游,我义不容辞。”温礼说。 陈牧:“……” 好,我误会了。 “喇叭哪里弄的?”陈牧好奇。 “刚刚那个小摊贩上的,他现在正在瞪你。”温礼头也不回。 陈牧:“……” 他一直拉着陈琼,没有松开手,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人还在。 陈琼没什么感觉,都已经身处审判里了,没可能一帆风顺。 刚刚那些人看温礼的眼神带上了怨恨,害怕他的行为会影响到他们,温礼是为了救她才那么做的,她不能不知好歹,之后要小心,注意那些人的动作。 陈琼把陈牧手里的喇叭拿过来,随意地往旁边居民的手里一塞,“好了。” 那居民莫名其妙,刚要发作,看着他们去往的区域,又不说话了。 随着越往前走,他们就离中心区域越近,能够看到硕大的看场之下,模拟的各种奇怪地形。 远处传来一声钟响,看场上的人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原本抱着自己狐狸的那些人突然把狐狸扔下,在它们茫然无措的目光中,撤身离开。 咚咚,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急促连续的两次。 导游站了起来,他此刻脸上笑得宛如绽放开来的菊花,“为了让大家更加深入地了解到童话谷的风俗,这次的猎狐活动你们可以亲自上场体验一下。” 有人上来拿着放着狐狸毛的托盘上来,在众人抗拒的动作下强硬地绑到手腕上,有人开口询问,“这场活动多长时间,我已经有点累了,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休息?” 说话的是一个脸上长着奇异花纹的女人,她低头看着那撮狐狸毛,头也没抬地问。 “确实啊,让我想想。”导游一拍手,“两个小时好了。” 与此同时,场地中出现了一群手拿长剑的人,他们手腕上绑上了一个黑色布条,口中咬着一根木棒,温礼看过去,刚刚那个被送到大牢的男人也身处其中。 “如果不听他的会怎样?就是不听安排。”温礼问。 陈琼摇头,“一般来说,只有跟着审判的主线行动,才能够收集线索,找到锚点,一直呆在审判里,最后会被撕裂,永远地凝滞在审判空间里。” 这么想来也确实,这都把大牢里的囚犯送了过来,是危险的同时,也是收集信息的机会。 违规觊觎游客是罪名,那么,其他的罪名又是什么? 第72章 我很乖的 随着温礼走近,被他坑到大牢里的大汉看到了他,眼中陡然闪过愤怒,随后扑腾着想要冲过来,被他脖子上没有拆卸的锁链紧紧勒住。 温礼夸张地呀了一声,走过去,好奇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好熟悉啊,你是不是大众脸啊?” 大汉嘴里咬着木棍,看起来几乎要把自己牙咬掉。 “好奇怪的人啊。”温礼感叹一声,“不会是看我可爱想要欺负我。” 陈牧从身后路过,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的,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温礼矫揉造作完,把这个人设的乐趣琢磨了一下,发现也就止于此了。 他收敛了脸上的清浅的笑意,嗤嘲地看着这个大汉眼中的愤怒,“想要做什么呢?对我?你又能做什么呢?” 他已经落后了别人不少距离,说完转身往前,跟上了游客们的队伍。 “你可以跟着我。”脸上长有花纹的女人走过来,眼神轻佻地打量着温礼,“我喜欢你这款的。” 陈牧惊讶地合不拢嘴,陈琼讶异地挑了挑眉。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陷入沉思,喜欢找揍这款的吗?好神奇。 ……等等,她为什么喜欢我?喜欢,就像我喜欢温殊那样吗? “你喜欢我?”温礼愣怔地问。 手腕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火焰灼烧,只一下,那感觉很快消失。 是温殊,他在警告自己。 “喜欢啊。”女人笑了一声,“我就喜欢作的。” 温礼面不改色地说:“那我们不合适,我很乖的。” “温礼。”温殊呵斥了一句,听出些怒气。 女人看着温礼,有些遗憾地叹气,“这样啊,” 她视线往后偏移,看向陈牧,看着陈牧的脸打量了一会儿,最后问:“你作吗?” 陈牧疯狂摇头。 视线没有停止往后,陈琼犹豫摇摇头,“也有我吗?我不可以的。” “啊。”女人可惜地叹气,“我还挺喜欢你的脸的。” 陈牧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把陈琼揽住,“不行。” 女人没了兴趣,随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的时候陈琼看到了她脸侧的花纹在流动。 温礼走到等候区,他的头垂得有些低,看起来可怜又无助,没人看到他被遮挡的眉眼间兴奋得几乎晕厥。 温殊在嫉妒?将一个神灵伪装的平稳情绪刺激到失去那副冷静的外壳,这种兴奋感,温礼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乖?”温殊的愤怒一直在持续着,声音中充满了讥诮的冷嘲,“那么乖巧的小温先生,你要当着我的面冲别人乖巧来展示给我看吗?” 温礼快速地眨动了两下眼睛,没有说话。 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将温殊表面得体的皮囊撕碎,看着他发怒也是如此令人愉悦。 真是太让他喜欢了,温殊果然是他的奇迹。 三声钟声快速敲响,场边出现了一些拿着钥匙的人,他们解开了那群罪犯的镣铐,分发了一些武器,砍刀,铁锤,弓箭,武器锋利尖锐,阳光下闪着跃动的锋芒。 那些人分发完属于猎人的武器后,朝着游客走来,腰间挂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几个人走过来摸索着,掏出木质的武器分发给众人。 这种差别对待,显然是想要制造一起单方面的虐杀。 温礼还在出神,眼前递过来一把武器,他接住,看着手里比小拇指还要小些的木头小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挖耳勺吗? 陈牧手里拿着一把木头斧子,嫌弃地啧了一声,“什么东西?这能干什么?” 温礼转头,把手里的木头小剑敲在他的斧头上,咔,小剑当场碎成两半,温礼给出肯定,“还是有用的。” “刚刚那是什么?”陈牧没有看清楚。 “树杈子。”温礼说。 这场所谓的猎杀行动类似于古时的斗兽场,不过人数上进行了增加,一方负责攻击,另一方负责求生,以观看效果上来看,确实增加了不少趣味。 发放武器的人员迅速退场,温礼敏锐地察觉到被觊觎的视线,只见那被他挑衅得罪个彻底的大汉手拿流星锤,离得老远就向他扔了过来。 温礼没有多言,迅速抽身离开,前方有三处不同区域,杂草丛生的草地,荒凉视野开阔的沙地,还有一块树木丛生的林地,温礼选择了林地。 这几块区域是人力强加干预临时搭建的,建设十分粗糙,应该是一次性场地。 “温殊,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温礼一边避开脑后砸过来的巨大铁疙瘩,一边喊温殊。 温殊怒气未消,“你是不是有病?现在是说话的时候?” 温礼笑了一声,“气性好大啊,跟你先说一声嘛。” 温殊不能完全明白这个小疯子脑瓜子里时时刻刻都在想什么,此刻听他被骂了也不生气,第一反应是他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听,你别说了。” “怎么这样?”温礼笑起来。 他一笑,身后的大汉更加生气,动作迅猛之下,生生把一棵一人抱宽的树从中间砸断。 温礼在林中迅速穿梭,跟身后的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借助树木的遮挡,温礼精准地躲开了他的每一次攻击。 力气比普通人大,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温礼再次躲过这人的攻击,翻身绕到他身后,一把撤下他的裤腰带在他脖子上缠紧,他手中使力,手背上青筋崩起,他声音很轻,带着邪意的嘲弄,“好麻烦啊,你到底是在杀我,还是在玩过家家呢?” 大汉脖子被勒紧,手中流星锤往身后挥去,温礼松开手后退,流星锤直接砸在了大汉背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响,因为口中被限制,而不能喊出声音。 温礼杀人的时候不太喜欢说话,一两句嘲弄是常态,偶尔犯病的时候会多一些神经质的表演,但此刻,他只觉得麻烦,但是为了线索,还是得多试探两句。 我很棒,要加油。 温礼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把那点升腾起的不满情绪按下,看着眼前把自己砸倒的大块头,猛地踹了上去,挣扎着爬起来的大汉轰然倒地。 温礼踩着他站在他身上,用力地在他脖子处踹了几下,处于暴怒中的大块头再也怒不动了。 温礼清了清嗓子,“好了,现在我们来说说话,我遇到的,善良的人呐。” 第73章 怕? “你说镇长为了他的居民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啊,谢谢他让你去大牢,谢谢他让你遭遇这一切。”温礼声音中充满了阴阳怪气,他需要获得这个人愤怒的情绪,他调配出一种适合的说话语气。 大汉痛苦地颤抖着,但那双眼睛仇恨地盯着温礼,死死瞪着,不肯移开。 温礼走到他能看见的地方,让他更好瞪一点,“我帮你一把,可以让你复仇,你说好不好啊,我们把他的耳朵切下来,让他自己吃掉,他怎么能不听见你的痛苦呢。” 人在疼痛的时候心理防线格外薄弱,一些情绪根本藏不住,尤其是大汉这样的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藏情绪,为什么要藏。 不情愿,厌恶,抗拒,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 只是这些情绪就足够说明问题了,这些居民顺从镇长的意思,甚至爱戴他,即便是落得这副境地也没有什么埋怨的情绪。 这里的居民被饲养的有种直愣愣的恶意。 这种领导的能力是靠什么来维系的呢?药物?应该不是,他们看起来不像被控制的样子,明显是有自己的个性和想法,宗教信仰?还是其他? 就在温礼思索的间隙,身后出现了靠近的气息,但是他并没有感到有人靠近,他的第一反应是温殊,但这股靠近的气息不能让他平静,反倒烦躁异常,他没有纠结,抄起一旁那大汉的流星锤往那不断靠近的气息砸过去,他喊,“温殊。” 温殊在他手腕处应了一声,“怕?” 他知道温礼手上的动作,但是小家伙太过缺乏安全感,他问了一声。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温礼心里有了数,不是温殊,能叫出声,应该是其他有特殊技能的罪人,他转身的同时随口回应,“没有,叫你是因为我想跟你说话,有种偷情的隐秘快感。” 温殊:“……” 温礼:“哈,我打了一个比方,我真厉害。” 温殊:“……” 别打比方了,我想打你。 温殊深呼吸,宽慰自己,小家伙的脑子有问题,不能跟他置气。 刚刚就在说有话要跟他说,温殊保持冷静,心想温礼应该是有事情要告诉他,声音平和地开口,“有什么事就先等着,没人的时候再跟我说。” “好叭。”温礼懒懒地回答,对于要说的话,面对面讲述的话会更开心,很乖巧地应下了。 他看向被砸到的那个人,不怎么清楚的记忆搜寻了两遍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他们没有交流过,只在从旅店出去的时候打了个照面。 “你站在我锤子下干什么?”温礼问。 神他妈站在你锤子下! 那人没有搭理他,挣扎着从拿出一小瓶水,三两口咽下,他身上的伤肉眼可见地修复着。 哇哦。 温礼夸赞:“神奇。” “引诱着块头大的人进入密林,你还是有点聪明的。”这人一开口,温礼就觉得不开心,什么叫有点聪明,他可聪明了。 “你快把这个居民杀了,我看你的表现,考虑考虑还是可以把你吸纳进我的队伍的。” 温礼看着他一脸肉疼地把装有治疗药水的瓶子紧紧攥在手里,捂着伤处脸上神色难掩怨憎。 不是,有时候真的挺迷茫的,这么明显的欺骗都不遮掩一下,就蹦哒着过来了,真是怀疑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放纵到这种地步了吗? 温礼取出腰间别着的小短棍,轻轻挥动,化为一条长鞭。 “你干什么?跟我打,你可想清楚了……” 来人叭叭叭说个不停,温礼开口打断他这些话,“我最讨厌把这些不重要的麻烦想清楚了,你一个人清楚就可以了。” 长鞭像有眼睛似地直直冲来,男人大骇,掏出一把枪朝向温礼回击,“不愿意就去死。” 温礼的鞭子已经触及到他的肩膀,温礼按动卡扣,倒勾深深地勾住他的脊背,同时温礼闪身躲在一侧树干后,避开子弹,手中使力,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耳边有扑簌簌的声音似雨水击打在树木上。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升腾,混合着湿润的泥土味,温礼甩了甩鞭子上的肉沫和血珠,透明的细丝以及金属的倒勾恢复如初,闪动着锋芒。 黑色的发轻轻晃动着,映照着那张苍白的脸和没什么血色的唇,透着阴沉的冷。 这个人已经没有攻击能力,做好判断,温礼走了出去,那人抱着自己要断不断的胳膊痛苦呻吟,“药……药……” 温礼走了过去,在他伸手再次扣动扳机之前,冰冷的柔软触感覆上他的手腕,他惊恐地想要挣扎,温礼冷沉的面容绽开了一抹不多的狰狞。 “啊啊啊啊!” “想用我试探规则?”温礼用鞭子扯住他的脖子往倒地上的居民大汉那边拖,“巧了,我也想看看杀死他们会有什么后果呢。” 他的两个手受到的毁坏,温礼体贴地把枪上膛,插到他嘴里。 “唔唔唔!唔……”口中强行塞入一把枪,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下颌,惊恐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汗水口水眼泪湿答答地搅合在一起。 温礼固定好确定卡得死死的,抬手将这人身上的衣服撕下来一块垫在手里,“枪口没朝你,怕什么呢?” 是个问句,温礼没想知道答案,话落后,他控制着这个脑袋,猛烈地砸在仇恨瞪过来的大汉脑门上。 碰!碰……碰碰…… 温礼很快上手,掌握好操纵技巧,没几下,砰,一声枪响。 温礼很轻地笑了声。 —————— 卡啊,卡啊卡文啊,待我整理一下,会尽快恢复稳定更新的,抱一丝 第74章 你再让我抱下吧 大汉双目瞪大,失去了气息。 咬着枪的男人嘴合不上,几颗带着血的牙齿被震碎,掉落在地,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温礼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着他的动作。 “……对,不起……”男人开口,声音含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他遍又一遍的说着,声音里满满都是愧疚,但他的表情充满了惊恐的扭曲,怪异地冲突着。 温礼又往后退了好几步,观察着他的动作。 “违规!违规!” 有中场介入的被看子的人迅速跑了过来,“天呐,天呐,天呐,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发生?” “啊,我不知道啊,我路过。”温礼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茫然无措地开口。 “唔!唔……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男人挣扎着想要讲明真相,一开口,就是悔不当初的道歉。 “你太过分了,你都没有手了,你还要杀人!”有人发现了他身上的伤,更为愤怒,这是一个变态杀人犯,没有手了都能杀人,太变态了! “让你体验我们的风俗,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应该遵循童话谷的规则,受到惩戒,回到最初的本质,向所有的镇民道歉,向小镇道歉。” 温礼看得一个乐呵,觉得神奇非常,这些人竟然丝毫不怀疑这个人用嘴杀人的事实,看来他们只接受结果的定数,即便是亲眼所见,也只会认定最终杀人者为事实结局。 瞧着那些人把不停道歉的男人拖走,温礼退开了血腥泛滥的区域,人杀了,试探完成,还多了一条线索。 温礼琢磨着,向小镇道歉是什么意思,他听时便觉得奇怪,向镇民道歉可以理解,镇民有思想,可以听到道歉,并选择是否原谅,那小镇呢,只是意义上的地域概括,有什么必要道歉? 小镇是活物?还是有人赋予了这个死物以活物的意义? 一开始跟他结仇的大汉死去,也就没有人执着地想要他的命,温礼隐匿自己的身形,不掺和到任何了一场麻烦里,静等这场乱行结束。 “姐!你管她干嘛!”陈牧惊慌地把陈琼揽在怀里,防备地看着一旁到底的女人,此刻她脸上的花纹已经褪去,化为长着尖刺的荆棘,紧紧地将一旁的偷袭者缠绕。 女人看着地面插入地面的箭头,落到身上死不了,但会麻烦,她看着陈琼,“要什么?” 陈琼在陈牧手腕处拍了拍,示意他松开,陈牧没动,陈琼冷声开口,“陈牧。” 陈牧很艰难地松开了手,陈琼处在危险的环境中让他焦虑非常,他知道陈琼最不喜欢看他不能保持冷静的样子,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陈琼越过陈牧后,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过于严苛,她轻轻叹气,转过身,没什么表情地在陈牧面前转了个圈,“没受伤,小牧很厉害,你让我躲开了。” 放屁,你自己也能躲开,是我在胡乱担心。 陈牧眼睛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琼抬手在他头顶上揉了一下,“继续好好保护我。” 陈牧用力地点头,终于出声,“嗯。” 温礼从他们身后晃荡过去,陈琼疑惑地喊了一声,“温先生?” 温礼歪了歪脑袋,从看戏状态调整为对话模式,“我溜达溜达,不用管我。” “嗯,好的。”陈琼点点头,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女人,“线索,作为刚刚帮你的交换。” “帮我?”女人笑起来,“我让你帮了吗?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线索?” 陈琼没有生气,难得地,她带上了一点笑意,对着眼前针锋相对的话语,带了点傲气,“你刚刚说如果我们都没死,可以信息交换,你喜欢信息扩大化,现在,我为你减少了麻烦,也算是一种交换。” “至于你说的你不告诉我,那是我看错了人,是我的问题,我会反思,现在,姐姐,你要告诉我吗?” 女人说:“荣法,我的名字。” 陈琼不在意,等待她的下文,要不是她看到了荣法把一个属于猎人方的人嘴里的木棍拆卸,她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荣法走得近了些,“可以,算是交换,但我不能全部告诉你。” 陈琼点点头,“嗯,可以。” “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成为养料。”荣法说:“只这一句,你们走。” 陈琼点了点头,拉着陈牧离开。 “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死,因为游客的出现,他们这些人成为了必死之人。”陈牧跟着陈琼,思索着,眉头都皱起来了,“姐,这又说明什么?我想不到。” “线索太少,我不能准确地知道,目前依照我的想法是,这些人的命运,跟那些蝴蝶一样,被裹挟着,推向一个既定的结局。”陈琼说。 …… 陈琼没有跟过来,这在温礼的预想范围里,他没有一直闲晃荡,而是找个相对的视觉死角躲藏。 在这种对抗的环境下,很容易精神亢奋,停不下来,他有意地控制着自己。 除去那个脸上有花纹的女人,他还见到了两个使用能力的罪人,他一时有些好奇,“我的能力是什么?长出一个脑子吗?” “脑子是你本来就有的。”温殊说:“不要说话,警惕一点。” “警惕着呢。”温礼打了个哈欠。 温殊:“有时候特别想揍你。” 温礼笑起来,音调懒懒的,漫不经心地讨饶,“别啊,我亲爱的主人,你要时时刻刻记得疼惜我啊~” 温殊:“……” “别浪了,知道你辛苦。”温殊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明显的无奈的妥协。 温礼快速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只觉得耳朵有一瞬间的麻痒,他用力地揉了揉,有些茫然地觉得他想要做点什么,开了几次头,最后道:“你,你,你再让我抱下。” 小家伙脆弱的心灵再次摇摇欲坠地渴求着他的垂爱,温殊应了下来,“可以,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可以。 温礼想,他说可以。 只是抱一下,为什么心跳得要蹦出来一样,温礼蹲下身,愣然地发现耳朵上的热度久久不退。 太奇怪了。 第75章 我想你在 “怎么了?”温殊察觉到他的不对。 “不舒服。”温礼哼哼。 金色的光芒探出,落在温礼眉心,很快消融,温殊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回顾了温礼所做的事,也没有被设计,他心中起疑,“哪里不舒服?” “心口,发闷。”温礼摸了摸脑门。 “累到了?”温殊传输着力量安抚着他。 温礼浑身浸泡在温暖之中,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摇头,“不知道。” “这会儿呢?还不舒服?”温殊问。 治愈的力量基本的伤痛都会平息,应该会好些了。 “不知道。”温礼说。 “算了,你原地待着。”温殊做了决断,“我做一个隐匿的空间,让你休息会。” “还可以这样?”温礼好奇。 “会有一些消耗,你身体重要,之后一段时间你不要叫我,你” “不要,那不用了,我好了。”温礼说。 “”温殊沉声喊,“温礼。” “真的难受嘛,没有骗人。”温礼心知他不高兴,也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怀疑自己骗人,他烦躁地起了火气,不怎么好的脾气瞬间被点燃,“我不知道,就是很闷,这会好了一些,我想你在,我不要你消失。” 温殊没说话。 “我没有骗人。”温礼皱起了眉,火气直冲脑门。 “嗯,没骗。”温殊声音温和,软了脾气。 “你刚刚冲我发火。”温礼不满。 “嗯,小温先生生气了?” “是。”温礼点头。 “你可以发回来。”温殊说。 “打手心一次。”温礼凶狠地说。 温殊应允,“可以。” 温礼满意了,几近爆发的火气被三两下安抚平息,“我记性不好,你要提醒我。” 温殊说:“好。” 提醒是不可能提醒的,温礼要是忘记了,那这件事就可以当不存在了。 温礼的眉头舒展开,情绪平稳下来,“那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温殊探出尾巴在温礼手心蹭了下。 时间推移,除去游客,所有的狐狸已经被猎杀殆尽,看台之上,钟声敲响,有人上前制服了挣扎着的猎人们,押送离开。 导游挥舞着小旗子看着狼狈的众人表情愉快,“好了,这次小小的体验暂时结束,纵然有再多不舍,也不能一直持续下去,遗憾是美的另一种表达,让我们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让今日的欢乐从现在拉上帷幕。” 温礼数了数人数,少了三个,按照规则来看那两个也是杀了人被带走的,剩余的人大部分都带了伤,陈琼和陈牧走得也是苟且偷生路线,体力消耗不少,此刻憔悴得没剩下什么力气。 高台上没人离去,他们期待地看着中心区域,导游的小旗子兴奋地挥舞着,温礼懒懒地看过去,只见一具具皮毛被拿上来,那是那些被饲养的狐狸。 它们曾经被精心养育,以为自己是被捧到手心的糖块,转眼间被猎杀扒皮,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保不住。 巨大的落差之下,它们的不敢置信都成了一种让人发笑的表演。 多么残忍啊。 温礼长长地缓出一口气,眼中没什么被触动的情绪,看着那些毛皮被抢购一空,将残忍列为荣耀,他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往更高更远的地方。 人生就是各种丑态百出,温礼只管自己的一日三餐,其余的,只能看上两眼,多走一步,就是麻烦。 医生曾说他在共情上零分,他看了共情的定义,并不否认。 每个都有自己的世界,他的世界很小,不想让其他什么东西或者人进入到自己的世界。 “好了,大家也累了,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以最佳的状态,迎接美好的明天。”导游带着众人回到小白车上。 经过一番争斗,众人的警惕心没这么轻易被抹平,即便是坐在回去的小车上,他们也防备着是否有危险来临。 温礼看着笑眯眯的导游,从他的表情中估摸着这个车上是没什么危险的,从目前所遇到的情况来看,游客的生命被划分的很合理,一部分私自离开的用于安抚居民,可以自由猎捕捉,少部分在游玩中触犯规则,成为养料。 这是温礼在仔细琢磨后得出的结论,向小镇道歉还有一个前提,回到最初的本质,人的最初无非是一块孕育着灵魂的肉块,以这样的形式道歉,温礼第一反应就是养料。 剁碎了当作化肥,滋养这个小镇。 结论存疑,先放着。 车子晃晃悠悠,踩着夕阳层叠覆盖的小路,在天黑前回到了旅馆。 直到这时,从队伍里离开的那几人依旧未归。 “你们回来了,我准备了晚饭,放在你们门口了。”旅店老板把门打开,温和地说,他的视线在人数减少的人群中掠过,转身回到前台,继续在纸上涂涂抹抹着。 温礼路过看了一眼,是这种蓝色颜料混合成的混乱色块。 “今天玩的愉快吗?” 温礼停下了步子,扭头看过去,旅店老板没有抬头,笔尖在纸面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还不错。”温礼说。 “有遇到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吗?”旅店老板抬起来,露出一个笑脸。 房间里挂着吊灯,苍白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有种突兀的不对劲,温礼摇头,“没有。” “这样啊。”旅店老板又把头低下,继续在纸面上勾画,“你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这个小镇的一切美好将展现在你面前,希望你走到最后,会发现那美丽的风景。” “……”温礼看着他,旅店老板已经显出老态,眼角细细的皱纹在说话时格外明显,“我也觉得我是一个单纯的人。” 旅店老板嘴唇抖动了一下,似在犹豫,最后按捺不住,他开了口,说:“我烧了一封信,在你离开之后。” “很重要的人吗?”温礼问。 旅店老板不再应声,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第76章 我不喜欢你 房间门口有个置物的小架子,此刻上面放着一个端盘,有些门口有食物,有些空着,就好像在他们未回来之前,对于哪些人会死去,已经有人提前预知,了如指掌。 陈牧一阵不寒而栗,等着温礼打开房门,跟了进去,关好门,他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那个老板真是够诡异的,他怎么知道谁死了,专门没有给那些人准备饭。” “嗯,可能是有人给他打电话了。”温礼说。 陈牧:“……有道理。” 那点自己吓自己吓出来的寒气消失了,化成一缕烟,噼里啪啦就不见了。 陈琼简要地将从荣法身上的线索告知给温礼,“那些人终将成为养料,我们的出现,是一种开始,所以他们怨恨我们这些游客。”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陈牧问。 温礼把餐盘的食物放在桌上,洗了手,坐在了床沿,“还记得我们来时,车上出现的幻觉吗?” 陈琼点了点头,“记得,没什么规则性,我分析过,各种动物代表不同的预兆,可是都不对。” “幻觉的目的是为了进行干扰,从我们目前遇到的情况来看。”温礼说到这蓦地顿住,朝陈琼挑了挑下巴,“你说。” 陈琼很聪明来着,不至于这点东西也不知道,她不说只可能是伏低姿态,不抢占主动权。 温礼对这方面没那么在意,甚至懒得讲话,要不是为了看看谁把温殊的身体弄坏,好报复回去,他没什么竞争心,根本不会去思考那些让他脑袋疼的问题。 “这次审判的主题是蝴蝶。”陈琼看了一眼温礼的神色,确定他只是有些倦怠,没有什么不满,这才开口。 “从一开始的幻境来看,展现到我们眼前的是一些温顺的动物,这个镇子也从各个方面向我们展现着他们对蝴蝶,鹿,马,狐狸,以及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到的那些物种的爱。” “这种对其他物种的爱,先不论这种爱是否正常,单从表面看,他们保持着自己的喜爱,已经成为了文化,是深入他们脑中的一种象征,所以我们才会从他们的房间装饰,衣着,博物馆,这些地方看到这种东西。” “但是猎杀,制作成标本,这肯定不是真正的喜爱,我们轻易就能够发现,那被隐藏的东西还在那里。” 陈牧问:“哪里?” “我们来时的那条路上。”温礼说:“你也发现了粉末吗?” “看见您的动作,注意到了。”陈琼说。 “唔。”温礼应了一声,“那就去看看。” “好。”陈琼带着陈牧离开,有一些事情没有沟通,不急,等发现主线后再一一填补。 房间里只剩下温礼,他上前把门锁上,看了眼食物,转身去洗了手。 冰凉的水流穿过指缝,水流哗啦啦,温礼有片刻的愣神,不想动弹,不想说话,想吃药,想睡觉。 夜晚要来了。 “温殊,出来,我还没有给你说,我要说的话。”温礼手指在温殊尾巴上戳了两下。 黑色的小龙在皮肤下游动,转眼间消失不见,温礼看着空白的胳膊,心下一空。 “说什么?” 温礼转身,温殊站在他身后,他走过去直愣愣地抬手把温殊往怀里揽,温殊顺着他的力气,微微弯腰,下巴放在他肩上,眼眸中流转过温和,轻轻地在他后背拍着,“我的小先生,怎么了?” 温礼哼了一声,没说话。 温殊觉得有些好笑,他自我认知很清晰,心眼不大,爱记仇,但对于温礼,他宽容得自己都没有想到,白日里虽气温礼对旁人展现出亲近欲,但这般看他示弱的亲近,也就没那么气了。 “我有话的,我一直都没说。”温礼说。 温殊拍着温礼的背,“现在可以说了。” “我发现。” “嗯。” 温礼松开了手,距离没退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能从温殊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喜欢你。”他说。 温殊:“……” 温殊看着温礼眼睛的骄傲,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夸了一句,“真厉害。” 温礼更得意了,“我本来都没有想起来,原来这叫喜欢。” 其实应该叫亲近,温殊没有纠正他,温礼现在的心情很好,他不想打破温礼的愉悦。 “但是今天那个女人说,她喜欢我伪装出来的那款。”温礼陷入苦恼,“她说的那种喜欢,我知道,她想跟我睡觉,但是我也喜欢你,我也应该跟你睡觉吗?” 温殊:“……” 温殊被气笑了,揽了一把温礼的脸,将他的头发捋了上去,声音是冷飕飕的温和,“是她让你脑子里多出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吗?”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不干净?” “好了。”温殊说:“我知道了,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我去解决。” 温殊转身要走,温礼拉住了他,“去解决什么?” 温殊安抚地在他手背拍了拍,温和且强硬地把温礼的手拉下,“我去把她杀了,今天之后,就不需要再想这个问题了。” “啊,可是已经想了,要怎么办?”温礼在自己脑壳上敲了两下,“奇怪,忘不掉。” 温殊深呼吸,温礼手伸到他的衣摆里,温殊在他不老实地深入前把他的爪子薅了出来,“温礼!” “我摸一下。”温礼无辜地说。 孩子突然被带坏了,温殊笑,“我去杀个人。” “不要。”温礼说。 “怎么?”温殊垂下眼眸,遮掩住陡然上升的暴虐,“舍不得?” “天黑了。”温礼讲道理,“已经开始疼了。” 是的,疼得温殊脑袋嗡嗡个不停,因为太生气,怒火连同着痛苦一起燃烧完全。 “你不喜欢我?”温礼问出口的同时心口开始发闷,像是被罩子笼住,透不过气,他皱眉,“温殊,你不能这样子。” 温殊敷衍地嗯了一声,气得他没听清楚温礼在说什么。 温礼来了火,扯住温殊的领口拉近,“你说我重要,骗我的?还是我重要,我特殊,能帮你,但是你不喜欢?” 温殊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回过神来,看着他没脑子的小傻子样,挑了挑眉,浅淡地带上一点阴阳怪气,开口:“跟你睡觉的那种喜欢?我想应该是,我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温礼气炸了,“为什么不?” 温殊觉得自己脑子有病,竟然开始跟温礼保持同频地争论这种话题,傻子也会传染吗? 他挣脱温礼的限制,转身往外走去,手腕被温礼猛地拽住,随后往后一扯,温殊一时不察,着了他的劲儿,正欲给这小疯子一点教训,唇上一软,温礼覆了上来。 温礼带着挑衅和报复,张口,探出舌尖,在温殊唇间蹭了一道。 温殊:“……” 湿热的柔软触感不依不饶,温殊理智的弦啪一声断了。 疯了!真他妈是疯了! 第77章 错了没? 我今天不让这小崽子哭出来,枉比他多活了这么多年! 温殊薅住温礼的头发将人撕开,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后,温殊看着温礼愣然的表情,冷声呵斥,“清醒了?” 温礼眨眨眼睛。 温殊没等他反应,抬腿踹了温礼一脚,温礼身体撞到另一侧的墙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是温殊第一次发火,温礼跑了个神,他想,他把这个神给逼急了。 腹部绞紧地泛着针扎的疼,温殊没收力。 头发被再次薅住,温礼被迫抬起头,温殊看着温礼狼狈的样子,在温礼脸上拍了两下,“我的小温先生,来,跟我说说,疼吗?” 温礼疼得说不出来话,他喘息着,眼也不眨地盯着温殊瞧。 温殊冲他笑笑,抬膝顶了上去,温礼顿时弓起了腰,苍白的脖颈颤动,他更加说不出话来,只有破碎的,剧烈的呼吸声。 温殊手指落在他后颈上,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颤抖,他关心地戳了两下,语气轻慢,“疼不疼?” 温礼慢慢平静下来,一点点直起腰。 “还想摸吗?” 温礼挑了一下唇角。 “还亲吗?” 温礼张口,没发出声音。 “还疯吗?” 温礼侧头咳嗽两声,抬眸,眼中蒙着一层水雾,“温殊。” 温殊说:“错了没?” 温礼把一身张牙舞爪狰狞着探出的杀气压下,将几乎控制不住的反抗收敛,好好地披上一层乖顺的皮。 “我的主人。”温礼轻声喊,气息微弱,他试探性地握住温殊的手,动作很慢,温殊没有躲开。 温礼握住他的手,抬高,覆在自己一侧的脸上,蹭了一下,“我亲爱的造物主,你决定了要剥夺我的生命了吗?你已经懒得花功夫来应付我了吗?” 温殊金色的眼眸轻微颤动,很快回归沉静。 “忍受不了了?好可惜,我是真的喜欢你呢,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的。”温礼在他的目光下,仰起脖子,将温殊的手滑动到自己的脖颈,“动手,已经忍耐不下去了,就不要再犹豫了,相信以你的心思,不会真的把一切寄托在我身上,选择其他的路。” 温礼的眼睫颤了颤,他脸色苍白,神色淡然,“毕竟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我错信了。” 温殊:“……” “我他妈让你认个错,是不是比要你命还难?”温殊挣开他的手,指着他,语气发沉,“最后一次机会,温礼,我真生气,你不会想看到后果的。” 他越气,语气越温和,表情上尽是云淡风轻。 “啊~”温礼把脑门顶在温殊指尖,语气恢复正常,散漫地拖长音调,“我在努力克制着还手啊哥哥,要是不调节一下,我会伤害你的。” “哦?”温殊捏住他的下巴,把温礼的脸抬起来,“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我错了嘛。”温礼说:“我都没有还手,不许生气了。” 他忍得很辛苦,一些条件反射,需要他克制本能才能做到。 “错了?”温殊看着他脸上的红,手指摩挲了一下。 “错了。”温礼乖巧回答。 “哭。”温殊说。 “你怎么能这样?你要我哭,你这是在欺负我,这是,是侮辱。”温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睫快速眨动,像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克制着,两滴泪却兀自从眼中滑落,晶莹的泪珠砸在温殊手背上,发着烫。 温殊:“……” 这个戏精。 “好了好了。”温礼低头把泪抹在他手腕处,“哭完了,现在不许生气了。” 温殊收了手,转身往外走,温礼追了上去,腻歪地往温殊身上凑,“温殊,不要这么小心眼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咬你啊,为什么要这样生气啊。” 温殊抬手把人推开,温礼追着他的手把脸贴上去,“温殊,主人,亲爱的,理理我嘛。” 温殊把温礼眼中真诚的困惑看得明白,这个小混账,脑子都没长明白,一天天发的什么疯? “哥哥,温殊哥哥,我的好哥哥……”温礼拖着调子喊,温殊被他叫得心烦,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温礼的耐心在告罄边缘摇摇欲坠,他都哄了这么久,温殊要是还生气,他就不管了。 亲都亲了,又能怎么样?要不是温殊故意气他,他也不会生气地亲他。 “跟你睡觉的那种喜欢?我想应该是,我不喜欢你。” 温殊这么说。 他才气昏了头,为什么不能?他们如此亲近,合该比任何一种亲密关系都要亲近的,温殊不能不喜欢他。 所以这是温殊的错,他已经很宠着这个脆弱的神了,温殊要是再无理取闹下去,他就不哄了。 夜愈发深,温礼身上没什么力气,他趴在温殊怀里,下巴压在他肩头,“温殊,不要生气。” 他语气还是一股不明所以的茫然,温殊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嗯。” 温礼满意了,意识昏沉,“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 温礼没了声音。 良久,温殊才给出回应,“嗯。” 屋里光线骤然消失,走廊里传来叮铃铃的铃铛声,旅店老板的声音传来,“请各位游客安心休息,夜晚不要随意出行,请各位游客安心休息,夜晚不要随意出行……” 温殊看着昏过去的温礼,头疼地将人揽在怀里,这小混账气得他都忘记了将那些反噬到温礼身上的痛苦抽离。 温礼蔫哒哒没了气焰,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真实的可怜,他半趴在自己身上,像一个不放手的拥抱,温殊犹豫了一下,手传过温礼的膝窝,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金色的光点出现在他周围,上下浮动,轻微闪烁,靠近着温礼,吞食着他周身的反噬。 …… 温礼清醒过来,没动,眼睛眨啊眨,看着眼前闪烁着的金色光点,犹豫了一下,快速张口,把它吞了。 “你他妈。”温殊被他惊动,骂了一句,“吐出来。” “我饿。”温礼无辜,含糊地嘟囔,“温殊,今天你讲了好多脏话哦。” 第78章 你爱我 “你真有脸说,这是我的力量延伸,没有饱腹感,吐出来。”温殊将温礼所遭受的反噬揽到自己身上,此刻实在懒得提起力气教训他,扯了一下他的腮帮子。 “哦。”温礼含糊地应了一声,张开了嘴。 金色的光点瑟瑟发抖地挤到其他光点身后,挤啊挤得抖个不停。 温礼毫无愧疚,“过去多久了?” “近一个小时。”温殊把他推开,温礼稳住身形站定,伸了伸懒腰,动作牵拉到腹部,“疼。” 温殊看他,暗色中,温礼把衣服撩开,温殊看到了发青的一片,“留着,长长记性。” 温礼去拉他的手,“治一下,温殊,我疼。” 温殊看着温礼轻蹙的眉眼,最终将手指落在温礼腹部,一股柔和的力量散开,疼痛顷刻间得到了缓解。 “就知道你在意我。”温礼环住温殊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懒散地问:“陈琼过来找我了没?” “没有。”温殊夹着他的耳朵揉了一下,“我在意你,所以不要再不乖了,嗯?” 他语气温柔,只是眼中没有多少情绪,他依旧不快,对于温礼的懵懂,这个原本独属于自己的人随意地被旁人影响了去,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侵占的烦躁。 “我很乖的。”温礼说。 温殊笑了一声。 温礼也在笑,他勾着唇角,愉悦压不下。 原来,温殊不是不能拉下来,让他身上溅上泥点子这样简单。 “我一直在想,哥哥,你是想要一个承载你过去的载体,还是要一个我。”温礼的声音还保持着可以伪装的软和。 “想出答案了吗?”温殊点了一下头。 “想出来了啊。”温礼说:“我很聪明的。” 温殊往后退了一些,想要看他,温礼笑着将他抱得更紧,贴着他耳侧,开口,“想知道吗?” “你说。”温殊说。 “真实和虚假,好听的话,忠诚的诺言,信誓旦旦的承诺,存在本身就有的安心……” “够了。”温殊突兀地出声打断他的话。 温礼笑了一声,“哥哥,因为是你,所以真相是什么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你真以为你聪明地能将我团团唬住?别把我想的太蠢,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 “不要将我想得太傻,温殊,也不要把你自己骗的太深。”温礼用了自己的声调,跟温殊相似的声音带着一种属于温礼张扬的疯癫感。 “我说够了。”温殊皱眉。 “你在意我,是你舍不得我这个人,哥哥,你没有发现吗?你看向我的目光,已经没有追忆了,你真的还在意那段我没有想起来的记忆吗?” 承认,你只在意我罢了。 温礼察觉到他的抗拒,更加来劲,一句一句地刺激着温殊,“你以为你清楚地控制着自己,只是想要去见证那段只有你自己记得的过去重现,你对我只是因为那段记忆所衍生的宽容,不是哦,哥哥,你看向我的目光里。” “哈。”温礼松开了手,从温殊身上退开,他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挂着甜腻的笑,弯腰,将鼻尖凑在温殊脸侧蹭了蹭。 “除了宽容和容忍,又多出一样,你猜猜,是什么?” 温殊捏着他的鼻子把人揪到一边,温礼把他手扒拉下来,兴奋地说:“疼爱,你爱我。” “我有没有说过。”温殊站起身,平静的表情因为微微上挑的眉显得高傲,不屑,他抬手,兜出温礼的后脑勺将人拉近,“不要用你愚蠢的脑子去思考,小家伙,为什么不听话呢?” “你说我爱你,你看看你的表情,因为这个未定结论而欣喜不已,小家伙,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么欣喜呢?”温殊说:“你笃定我疼爱着现在的你,那你能笃定,我不在意那段你没有的记忆?” 温礼表情陷入空白的茫然,他说出来有些冲动,但他就是要说出来,他欣喜着,有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他讲出来,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到说出来之后要做什么,此刻陷入空茫之中。 “你真是太不听话了,我不想让你难过,但你不应该挑衅我。”温殊抬手将温礼的头发捋顺,“好了,如你所愿,我爱你。” 温礼还没来得及生出任何的反应,温殊接着道:“我也爱拥有那段记忆不是此刻的你,我爱的东西太多,你不是唯一,小家伙,听到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温礼脑中仿佛被谁点了一把火,用着木棍狠狠地敲击,他还未来得及说话,温殊已经隐去了身形。 他把袖口撩开,看着盘踞在他手腕上的小龙,面容扭曲狰狞,他手中一闪,从空间纽扣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刀,阴恻恻地盯着自己手腕。 “我替你揽去痛苦,是为了让你夜里行动方便些,温先生,我累了。”温殊的声音透着一股疏离。 温礼:“……” 温礼僵持良久,把刀收起来,生气地把牙咬得嘎吱响。 小老鼠精气得蹲在墙角嘎吱个不停,温殊没理他,也没有陷入沉睡,不同于他表现出的应对自如,温殊是有些真实的无措。 甚至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因为,温礼说对了。 小家伙是个没脑子的蠢蛋,温殊,你不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份宽容过了界,一去不返。 第79章 贪恋 温殊想要离开,想要暂时跟温礼分开,去思考目前的结局是否还要继续奔去。 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未来去奔赴死亡,过去怎能毫无所觉。 这场报复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简单,他设下暗棋,留了后手,所造成的改变也仅仅是命运将他玩弄得不那么可笑。 他骗了温礼,在一切结束后,他会死,他的命不能给温礼,规则已经失手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个温礼,奇迹只会出现一次。 可是,他改变了温礼的道路,却不负责任地把他随意地丢弃,他知道自己的结局,也知道温礼的结局。 我的结局是死亡。 他的结局是看着我死亡,等待属于自己死亡的那一天的到来。 温礼说的对,我带来了这一切的痛苦……小家伙,喜欢我什么呢? 看着自私卑劣的自己,怎么喜欢起来的呢? 那我呢?一个自私卑劣的人,除了宽容忍让,又爱着小家伙什么呢? 一开始,只是想抓住点光亮,后来,温礼成为了无法割舍的心软之处,事态的延展,彻底失控,我竟然没有察觉。 ……我察觉了,只是放任着自己,贪恋着温礼的自由。 温礼也是如此? 不应当,他满身枷锁,狼狈不堪,实在没什么值得欢喜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随他,等将他的记忆恢复,也许这些话就随风散了,当不得真。 语言不可信,表情不可信,我这个人,最是不可信。 温殊将所有的感受仔细剖析了一遍,确定都在可控范围,便不再管。 情感是最脆弱的东西,越在乎,就越容易碎裂。 温殊陷入沉睡之中,对于气闷中的温礼没有再开口安抚,他知道小家伙对他的占有欲很强,故意说出你不是唯一的这种话,也能让他长记性,少在他面前发疯。 发疯的小老鼠精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记忆! 又是那段我没有的记忆! 温礼紧紧地攥着手,骨节发出咔嚓的声音,黑暗中,他充满怨恨,脑袋嗡的一声开始疼痛,这种疼很熟悉,是他找不到温殊时脑袋中的闷疼,温殊找到后,除了发病很严重时,已经没怎么疼过了。 又疼了!又开始疼了! 想不起来!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温礼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听到自己压抑着的粗重的呼吸,温殊就在他身边,为什么再次开始疼了? 果然,果然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他想要的证明,想要的承诺,只是虚无缥缈的泡沫,成不了真,他要把温殊关起来,关起来就好了,只有人在他身边才是真实可信的。 温礼眸中闪烁着病态的固执。 簌簌……簌簌簌…… 细小的声音密密地顺着窗户边沿而过,陈琼打开门,小心地开了一条缝隙,她先去了陈牧的房间,指甲在门上敲了一下,细微清脆的一声,陈牧打开了门,他们走到温礼的房间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温礼头发往后顺,露出了阴沉的脸,陈牧吓得一激灵,脚步后退拉远了一点距离。 陈琼冲他点了点头,几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旅店的门,走了出去。 “你说这老板是怎么想的,说是不让出门,还不锁门,是故意的吗?”陈牧小声地念叨。 陈琼摇了摇头,出来后,簌簌的声响更加明显,眼前却没什么东西。 “风。”温礼伸出手,抓了一下,“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啊。” “蝴蝶扇动翅膀有声音吗?没,我怎么不记得有声啊。”陈牧扬着脖子听,他回头看见温礼冲他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这只是一个形容,朋友,我不喜欢被人扫兴。” “对不起!哥!我错了!”陈牧双手合十低头三拜,动作熟练地就像演练过千百来次一般。 “没事,我原谅你了,谁让我心胸宽广呢。”温礼语气温和。 陈牧承认了,好的,我确实是一个碎嘴子。 他默默拿着陈琼的手把自己的嘴捂上。 陈琼掐了一把他的脸,抽回了手,陈牧有一点二百五,好奇心重,多被温礼吓吓也好,磨炼一下性子,万一她看护不住,也能顾得上自己。 夜晚的童话镇依旧充满梦幻,满天星河流转,造型奇异的建筑充满异域感,铺着红色砖块的小路延伸至黑暗中的远处。 “美丽的风景,微风拂面,呀,还有一股淡淡的尸臭,真是美妙的夜晚呢。”温礼带着咏叹的调子开口,仿佛在表演一场歌舞剧。 安静如鸡的陈牧没有搭话,陈琼面不改色,“出去的路不远,我们快到……” 一条蠕动的肉色块状迅速出现,朝着陈琼袭来,陈牧眼疾手快,抬手握拳,迅速击上,火焰包绕拳头周围,尚未触碰到,那肉块已经碎裂开来。 温礼吓了一跳,迅速闪身避开,确定自己身上没有溅上肉沫才好奇地琢磨,这火焰估计就是他的技能。 陈琼低头查看,碎裂开来的肉块蠕动着,似乎那细小的碎块中埋藏着小小的心脏,跳动着没有平息。 “看不出什么肉。”陈琼说。 “今天那些狐狸不是被扒了皮。”温礼低头看了两眼,嘀嘀咕咕,“不像啊,难道是被扒了皮的其他动物?” “为什么不会是人?那样不会更加恐怖,人肉什么的。”陈牧思索后真诚提出疑惑。 陈琼摇头,“不会,人皮没什么用处,也不会有其他物种喜欢收集人类的皮,当然也说不准,就我们目前处于的审判之中来看,没有展露出这样的信息,所以可以将这点暂时排除。” 她回头看了一眼,温礼依旧是那种懒散的样子,只是今天看着兴致不高,他低头将线走得笔直,很认真地看着脚下的步子。 陈牧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动物保卫战?抵挡可怕的人?” “有可能。”陈琼说。 鼻尖的味道愈发浓重,诡异的臭味结合着腐败的水果味道交织勾连,陈牧也不再开口,面色凝重地看着脚下地面上渗出的粘稠的液体。 真正的景象在他们眼前展开,脚下的路满是粘稠的墨绿色的脓液,像是蜗牛爬过,布满了通往外界的长道,而在这条道路两侧,种着一颗颗造型诡异的树,这些树生机勃勃,硕果累累,一颗颗硕大的墨绿色果子挂在枝头,不时有果子落在,砸出闷响,落在树根周围的尸体堆上。 砰!成熟的果子落下,顷刻间腐烂。 砰砰!尸体一层叠着一层,供养着树,在臭味和腐烂果子的气味交融中,一只只颤动的蝴蝶落下,停在树上,停在果实上,停在尸体上,密密麻麻,一双双耀眼美丽的翅膀扇动,月色轻柔,星光璀璨,茂盛的树木枝叶簌簌作响。 簌簌簌簌簌 声音传出去很远。 摇动的树,蠕动的尸体肉块,扇动翅膀的蝴蝶群,一切都是那样的生机勃勃。 第80章 谢谢 “蝴蝶都在……这里。”陈牧喃喃道:“真漂亮。” 比起博物馆里的停滞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标本,这些活着的,翅膀抖动着的蝴蝶更加美丽。 “好了,回去。”温礼觉得扎眼,立刻下了判断,“锚点一定不在里面。” 陈琼指着一个扭曲着身体从一棵树下爬出来的尸体,“看,温先生,那个人。” 温礼已经看到了这人,此刻被点出来依旧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才嚯了一声,“啊,是那个在下午活动中一开始就追着我跑的人啊。” 然而再次看过去,温礼的视线没有收回,这些死去的人,已经被消化或者腐烂到一定水平,仔细看过去,能从衣服或者肢体的一部分看出一点相似之处,“这些尸体,是一批批小镇居民死在这里堆积的啊。” “蝴蝶数量太多,随意踏足容易遇到危险,我们走。”陈琼说。 陈牧点了点头,“我们小点声,不能惊动” 巨大的爆炸声在他身后响起,陈牧惊愕转身,只见一个男人迅速逃窜离开,因为距离过远,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这傻逼。” 他转过身,眼前是蝴蝶聚集起的墙,不同于普通蝴蝶的美丽,它们身上带着骨骼外化的痕迹,翅膀上白森森的骨头组合成各种形状的利爪。 下一刻,蝴蝶俯冲直下,陈琼挥出一个小方盒,透明的罩子笼罩三人周身,陈琼简单解释,“一次性道具,三分钟。” “嗯。”温礼点了点头。 “现在就用上了?”陈牧有点肉疼,“还有好几天呢。” “这是近距离接触的好机会,值得。”陈琼凑近,隔着透明的保护罩子,看着颤动着翅膀的蝴蝶,在各种层层叠叠的绚丽翅膀下,其中一只浅色的蝴蝶翅膀上,她看到了模糊的字样,“丰业三十七场。” “这个也有,丰业七百八十三?应该是。”陈牧说。 “丰业?人名?地名?工厂名?”温礼好奇地伸手戳了一下透明屏障,“你的火能驱散它们吗?” 陈牧打了个响指,搓出一簇小火苗,“带有攻击性的火焰十二个小时只能用一次,而且不能累计,现在只能搓个火苗。” “好了,不要浪费氧气了。”温礼抬手把小火苗给捏灭了。 陈牧:“……不要攻击我啊哥。” “好的好的。”温礼活动活动手腕,转了两下脚踝,准备一会儿好跑路。 陈琼将目光从这些造型奇特的蝴蝶上收回,“这些蝴蝶要么是实验体,要么是人工生产的产品,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童话谷的人喜欢蝴蝶,到了痴迷的程度,需求产生,自然相对的就有供给……温先生,你先不用着急跑。” “啊?”温礼转头看她,等待下文。 我不跑等什么?等这些蝴蝶给他一个爱的抱抱吗? 陈琼说:“这些蝴蝶可以被声音吵醒,说明它们能够感知到声响,且比较敏感。” “可不嘛,这只,都长出耳朵了要。”温礼指着一个变异得格外厉害的蝴蝶说。 陈琼抬手,地面上出现一个法阵,转了两圈后停下,陈牧有些紧张地看着,这是陈琼第一次使用技能。 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爬了出来,陈牧护着陈琼往后退,温礼抄起板砖准备砸,陈琼连忙阻止,“这是我的技能,温先生。” 温礼把板砖握在手里,攥的很紧。 把墓碑握在手里,有效地克制住了他躁动的心。 女鬼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破破烂烂地染上血渍,她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死……死……” “可以。”陈琼点头。 女鬼歪歪扭扭地匍匐在地上,这里空间实在不大,温礼已经感受到自己脚下异样的冰凉,左右看看,伸手把一脸警惕护着他姐的陈牧给拉到身前挡挡。 陈牧:“……” “我替你看着。”温礼把视线放在陈琼身上,“她有危险我叫你。” 陈牧:“……哦,谢谢。” “不客气。”温礼说。 咔嚓,一声响动之后,面前的罩子摇摇欲坠,东一块西一角地被这些绚丽的蝴蝶挤压变形,几要破碎。 “去。”陈琼说:“我会给你准备四对眼珠。” 罩子摇摇欲坠,变异的蝶群拥挤着堆压过来,在罩子破碎之前,女鬼冲了出去,同时她张开了嘴,尖利咆哮从她喉咙里奔涌而出,似是无数鬼哭狼嚎隐藏在她腹腔,正通过她的喉咙往外窥伺,一时间阴风阵阵。 随着女鬼往街道内部滑窜,密集的蝶群跟在她身后,铺天盖地地紧随而去,只剩下零星几只攻击过来。 陈琼从腰侧拿出短匕,快速将眼前两只蝴蝶的翅膀割掉,原本气势汹汹的蝴蝶落在地上,失去了攻击手段。 “砍掉翅膀。”陈琼说。 陈牧照做,温礼轻飘飘地甩着鞭子,每一次抬起倒钩便会勾住一只蝴蝶,看着陈牧把自己周边顾好,把鞭子递了过去,“谢谢。” 陈牧:“不客气呢。” 这个神经病是有一点公主病的!哈!他要是能打过现在就生气了。 陈牧蹲下身帮他把鞭子上的变异蝴蝶处理干净,温礼提溜着鞭子转转方向让他处理得更顺手。 “姐,你干嘛去?”陈牧转头看陈琼,不放心地交代,“你等我,我跟你一起。” “不用。”陈琼说:“我不过去。” “我帮你看着。”温礼盯着陈琼,把还挂着两只蝴蝶的鞭子往陈牧面前递了递。 陈牧:“” 陈牧把脸往后退了一点,把这两只快扑腾到他脸上的蝴蝶处理干净。 “你还没说谢谢呢。”温礼吊儿郎当的声音继续响在耳边。 陈牧心里默念三遍凭什么,最后呲牙,假笑,“谢谢,已经完事了。” 鞭子从他脸边擦过,铮一声破空而过。 “谢谢。”陈琼说。 陈牧猛地扭头,只见陈琼手里拿着四对眼珠子,一旁的尸体腹部破开一个洞,刚刚的蝴蝶出现的过于突然,陈琼没有反应过来。 “不客气。”温礼把鞭子上挂着的三只蝴蝶陈牧一声不吭,快速地把温礼鞭子上的蝴蝶处理掉。 “我没事。”陈琼说。 “嗯。”陈牧点头,没有看过去,只垂头。 陈琼叹气,有些无奈。 温礼不太理解,“她没事。” 他面上带着真诚的疑惑,我看的可好了,我都为自己骄傲了,你为什么不开心? 陈琼勾了勾唇角,“温先生很厉害。” 温礼得意地挑眉,含蓄地嗯了一声。 第81章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吗 陈牧容易在她的安全问题上钻牛角尖,陈琼不知道怎么哄,把手里的眼珠塞到陈牧的手里转移他的注意力。 陈牧不知道他姐的意思,两手捧着,盯着手里的四对眼珠子,大眼瞪小眼瞪大眼瞪小眼 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这地方不能久呆,温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吗?”陈琼问。 想法挺多的,目前跑这一趟得出结论,被当成化肥的这些尸体滋养的是这些树,树结果,吸引蝴蝶,那么直接目的就是滋养这些蝴蝶。 这一切的决策者,同时也是这个小镇规则的维系者,就是那个还未出现的镇长。 “去博物馆。”温礼说:“看看夜晚那些死去的蝴蝶是不是还安稳地呆在那里。” 陈琼没有意见,点了点头,“锚点和主线到现在还没有清晰的线索,是该去那里看看。” “也不是没有线索。”温礼说。 陈琼诧异地看过去,犹豫了一下又低下头,没有问出口。 陈琼走在最前,带着路的同时小心地看顾着四周,她身旁跟着捧着眼珠子的陈牧,温礼跟在最后,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骨子里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他从来没有再夜晚这样轻松过,温殊 还是生气,他说了那样的话就不管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将所有的有效信息摊开,你能得到一个怎样的故事?” 话是说给陈琼听的,陈琼停下身,转身看他,温礼神色无辜,有些纯良地眨眨眼睛。 “一个封闭的小镇,因为镇民对蝴蝶的喜爱,蝴蝶被捕杀殆尽,为了满足众人的需求,蝴蝶的繁殖被人工干预,但是依旧不够,各种地方都需要这些美丽的事物,裙子帽子的装饰上,生活里,工作中,需求不断增加,人们加大对蝴蝶的开发,蝴蝶在增多,同时具有了强烈的攻击性,人们开始害怕,停止了一系列的开发和研究。” 陈琼思索着,“他们死了,这些镇民全部都死了,死了一次又一次,他们忘记了自己的死亡,被困在了这个关于蝴蝶和游客的循环里,这背后总有一个推手……” 信息需要补全,温礼将镇长的问题告知,“他没有出场,大牢是他定下的刑法,所有人都甘愿执行他的规则,他就是主线。” “这个人,嗯。”陈琼点了点头,进行反思,“确实,今天的视线主要集中在导游身上了,角度受限,没有从居民身上寻找信息。” “嗯?不是,是因为我是后面说的,显得我比就知道得多。”温礼说。 陈琼好笑,“嗯。” “下面就围绕着这个镇长身上下手。”陈牧听得认真,“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找找线索。” “晚上没有居民,你发现了没?”温礼问他。 陈牧点了点头,“他们有限制?” 温礼说:“也有可能是,他们死了呢。” 陈牧惊愕地远离身后的房屋门,“不会,白天都活得好好的,死得这么突然。” 夜里的房屋沉寂着伫立,似是一座座坟墓,埋葬着早已死去的人。 “外面死了那么多人,这动物保卫战不能双方失衡,看看不就知道了,悄没声地在搞什么名堂?”温礼兴致勃勃,陈琼阻拦,“温先生,那些蝴蝶要回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好好。”温礼点了点头,也不坚持。 他虽然擅长逃跑,但也不一定非要检验自己的才能的。 “那个小喇叭是你的技能?” 陈琼反应了一下才把温礼口中的小喇叭跟女鬼画上等号,“嗯,我的技能是召唤,这个女鬼是我第一次审判里见过的,应该是复刻,不是同一个。” 陈牧看了看陈琼,陈琼没说话,他估摸着自己应该跟着坦白,开口,“我的……” “嗯,我知道,打火机。”温礼说。 陈牧:“……昂。” 夜晚的博物馆像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泛着冷意,透着寒凉。 温礼跟在最后溜达着,小声说:“需要跑吱一声,我就不看了。” 陈琼打开门看了一眼,“不用跑。” 光柱锁住展开的翅膀,光束像是死寂的灵魂,麻木地看着自己的身躯。 “等到晚上过来看,灵堂啊。”陈牧说。 身后一阵冷意,温礼没有回头,侧身躲开的同时,转身攻去,手即将落下又蓦地停住,小喇叭号女鬼正站在他身后,他差点就要碰到那长长的黑发上。 “嚯。”温礼甩了甩有点抽筋的手,“你的小喇叭回来了。” “嗯。”陈琼把陈牧手里的眼珠子递过去,“给。” 白色的鬼袍一挥,随后没入底下,消失不见。 “这里的蝴蝶很安静,没什么异常。”陈牧绕着一只枯叶蝶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 “我倒是看出来了一点。”温礼挑了挑下巴。 陈琼看他,温礼说:“我们进来之后,顺着这些光柱的空隙走,看到每一个光柱,都需要调转方向,才能从正面方位看到这些蝴蝶,这说明……” 温礼肯定地点点头,“那个镇长有斜视。” 陈牧:“……” 这个结论是有些荒谬的。 “这下简单了,找到斜视的人,肯定就是镇长。”温礼有些高兴,这是一个巨大的迈进啊。 陈琼清了清嗓子,“也不一定。” “嗯?”温礼不明白,“普通居民平日里不能进入,晚上不锁门,怎么想也是给这个镇长留的空,按照这个镇长的威望,把整个博物馆做成他顺眼的样子不难,这是最合理的理由啊。” 温礼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且没有问题。 “嗯,只是他不一定是斜视。”陈琼斟酌着开口。 “为什么?”温礼不理解,“故意的吗?他有病吗?” “他不愿意直视这些蝴蝶,那说明他一定有想要直视的蝴蝶。”陈琼说。 “哇。”温礼感叹完,依旧茫然,“为什么呢?” “特殊。”陈琼说:“独一无二的特殊。” 温礼茫然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点明晰,特殊?温殊? “我懂了。”温礼说:“他喜欢一只蛾子,所以就不想看其他蛾子了。” 陈琼:“……喜欢?” 陈牧:“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吗?” 温礼点点头,“当然,特殊就是喜欢,那个镇长喜欢他的蛾子。” 第82章 亲爱的 陈琼点了点头,“也是。” 陈牧震惊地看向他姐,“镇长是个人?” “大概率是。”陈琼说。 “不是,人与蝴蝶,这么炸的一个故事吗?”陈牧不敢置信。 炸吗? 温礼好奇地思索着,就是有点不一样,物种不一样,小事啊,哪里炸了? “你见识太少了。”温礼说:“就是我想的这样。” 陈牧扭头,“我滴哥,这不是见识的问题……” 温礼反手掏出了鞭子,陈牧改口,“就是我见识少!没有其他原因!” 黑色的倒勾闪过暗芒,温礼看着慢慢变暗的灯光,沉声道:“小碎嘴子去开门,看看能出去不能。” 陈牧察觉不对,周围在慢慢变暗,本来光线就暗,此刻像是无边的黑暗有了生命,一点点吞噬过来。 远处的光柱已经消失在这黑暗里,陈牧去看往门的方向,进来时的门已经消失,他上前紧紧握住陈琼的手,“不行,门消失了。” “顺着门的方向走。”温礼当机立断,等着不是办法,这种没有目标的危险只能撤离。 “等等。”陈琼往后退的时候碰到了关柱,手上沾染了一层细碎的粉末,“温先生,幻觉。” 进入小镇的大巴车上涂了这些粉末,所以路边的死尸被当成了各种可爱的动物。 就在温礼看向陈琼的间隙,四周的黑暗骤然退却,阳光刺眼明媚,温礼眼疼地闭上眼睛。 “快点,快点,开始工作了。” “唉,那边的几个,还想不想干了,快点。” 温礼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花团锦簇,绿意盎然,阳光照在花朵上,满天的蝴蝶扇动翅膀,漂亮的光泽熠熠生辉,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国度。 “好的,我们现在就去。”陈琼说。 在这样一个充斥着童话风格的美丽场景里,不时有穿着白色的防护服穿行其中,急匆匆地往前方的白色建筑里走去。 温礼看着陈琼和陈牧,他们三个在这些人中十分突兀,但并没有人在意。 “快点,这是你们今天的任务。”说话的人递过来一个透明瓶子,拳头大,“进去。” 这如果是幻境,那一切真实的比进来看到的鳄鱼要真的多。 温礼跟着其他看不清面容的人进入白色的建筑里,耳边是密集的扑簌簌的声音,入目,一个接一个的密封箱里挤满了蝴蝶,它们颤动着翅膀,被填充进入一旁的管道。 不时有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抓住从边缘处露出的蝴蝶重新塞入密封箱,那脆弱的翅膀在扯动间从边角撕开,落在地上,没人在意,一只脚从上方踩过,随后又接着一人,很快,绚丽的翅膀被碾碎,消失。 细小的管道中沙沙作响,从底端细口中落下,装到一个小瓶子里,满满当当地被密封好,上面字迹太小,温礼没有看清。 等时间流逝太被动,温礼上前,从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中间挤过去,成功看到了瓶子上面写着什么,黄粱一梦。 陈牧吓得要撅过去。 不是,我滴哥,你是真的如过无人之境啊。 陈琼也有些惊讶,心想着温礼的身手,没有吭声。 “违反纪律,开除!现在就开除!”两边的白色防护服唧唧哇哇地开始叫唤,温礼有意试探这个幻境的危险性,一手拽着一个,往那小小的往外挤压着粉末的出口撞去。 砰!砰砰! 血花四溅,血染了密封整齐的瓶子,陈牧被这血腥的场景再次震撼,也没有靠前,拉着陈琼防备着周围,同时喊,“哥,你冷静一点。” 温礼很冷静,手里的力量感很真实,他随手把叫唤不出来的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扔到一边,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一切都变的很迟缓,他转头,陈琼冲他招手。 温礼没动,他迈不出一步,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就连空气进入肺腑的进程都变得缓慢,缺氧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温礼抬起了手,空气中的阻力仿佛手腕上绑了千斤重的石块,他没有技能,没有道具,面对这样的险境,脱困只有一种解决办法,就是喊温殊帮他。 因为一时的面子而不愿意寻求帮助是愚蠢的,温礼一直这样认为,但是今天,他喊不出来,温殊替他揽去了痛苦,同时说了你不是唯一这样的话。 温殊知道我的一切,他知道我日日夜夜难以安眠,他知道我的脑子里只有他,他知道他对于我来说是唯一,所以他故意说的那样的话。 就这样,反正又死不了。 温礼捂住自己的口鼻,原本的窒息感陡然间加重,意识越发迟缓,身体痉挛似的抽搐着,心跳声响在耳边,仿若移位停留在耳朵里,跳动的声响让他感觉下一秒就要在耳朵里炸开。 终于,在温礼处于濒死状态中时,眼前的幻境终于解开。 一个圆柱形的玻璃柱子将他笼罩,此刻他动弹不能,只能僵着身形,像一个被固定的标本扬起脖子,等待最后的处理。 他松开了手,空气进入肺腑,粗重的呼吸让眼前的玻璃起了一层模糊的雾,他晕头转向,眼角含着生理性的两点泪水,要掉不掉地含在眼眶里。 耳边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温礼勾唇,哼了一声,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亲爱的,叹什么气?” 金色的光点穿破玻璃,在黑暗中聚集,汇聚,温殊冷冷地看着他,温礼被束缚在光柱里,狼狈不堪,笑得疯狂,温殊抬手,未触碰到光柱,玻璃四分五裂,砸落在地。 温礼往地面倒去,温殊拽住他的衣领,拖曳着错开满地的玻璃渣子。 “啊。”温礼被拖尸地拉了几下,浑身软条地配合着,“我在你心里死了吗?” 温殊没有说话,松开手,任由温礼倒在地上。 温礼闷哼,“有玻璃。” 温殊没动,他赤着脚,一身白色衣袍,浑身染上金色光芒,映得他神圣的不似常人。 温殊抬脚,踩在温礼胸膛,把挣扎着起身的温礼踩了下去。 温礼迷茫地眨眨眼睛,“这太刺激了,哥哥。” 温殊冷笑,“你不喜欢吗?” 第83章 还有谁比我更疼你呢 “喜欢,怎么不喜欢?”温礼抬手,握住了温殊的脚踝,手指往上,绕着他的小腿画圈,心想这里挺适合绑上绳子的,最好是红色的,我喜欢鲜艳的颜色。 温殊后退避开他的动作,眉毛紧皱,“温礼,你存心气我。” 温礼茫然地眨眨眼睛,坐起身,“没有。” “没有?你那是没有的架势?你不就是激我出来?温礼,你玩够了没有?”温殊来了火,踹过去一脚。 温礼闪身避开,迅速贴近,温殊没躲,冷眼瞧他。 温礼看着他,眸中的迷茫一直在,显得他无辜又天真,他心里一团乱,除了生气,还有一点酸涩,让他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语气生硬,“没人能管我,我想怎样就怎样。” 温殊被气笑了,到头来倒是成了我的错。 说了那么多,好话软话都不管用,到现在温礼还是当初那个恨不得我去死的那个温礼,我倒是开始心软了。 既然一开始就是因为一场错误,不如就当一切从未发生。 管温礼做什么?我发的是什么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就该去死!温礼就该如此! 我能顾得了谁! 心里的火气不断攀升,温殊得体疏离的伪装维持不住,那些冷静,顾虑,此刻全数被他抛在脑后。 情绪开始失控,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的源头。 他在温礼身上寄托了过多的期待,他以为温礼能让他短暂地停歇,能让他看到自由的风掠过死寂的荒漠,能理解他的不甘心 原来是他犯了蠢! “行!好!温礼!没人能管你,算我多管闲事,我碍了你的眼,我挡了路你的路,你等着看,你想怎么死我都不会多说一句,你想怎么样我也不会再管,你也不用想我的事情了,就当我从没出现,这荒诞了一生就当你该!就当一切都是你活该!都是你活该!” 周围的玻璃罩子层层炸开,一股无形的气浪往周围荡开,陈琼和陈牧原本都要窒息,此刻被气浪一带,玻璃柱子碎裂开来,人也往后落去。 温礼上前环住温殊,将他整个人紧紧禁锢在怀里,他看着毫不犹豫要离开的温殊心中一阵恐慌,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不疼我了吗?” 温殊没有回头,几乎就要一巴掌甩过去,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刻薄冷漠地开口,“对,所以温礼,你去死。” 温礼松开了手,微微抿唇。 “我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我自己,你现在在我面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别演了,我打心里最厌恶,最恶心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温殊说:“我们的相遇就是因为错误,未来和过去本就是悖论,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温礼……” 心里的自我厌恶感持续攀升。 死,都死。 死了就痛快了,全部都去死,死了就清净了! 温殊转身,看温礼最后一眼,“我们之间的纠缠,就此中断……” 他的话戛然而止。 陈牧呲牙咧嘴地清醒过来,刚缓过神,就见不远处有两个人,他张嘴要喊,目光触及到温礼的脸立刻将话音止住。 哭了? 那个疯疯癫癫的温礼在哭? 温殊睨了陈牧和陈琼一眼,抬手,一道金色的帷幕出现,阻隔了那两人的视线。 他目光复杂,看着温礼,看着这个最熟悉最了解,同时,也是最陌生的这张脸,温殊看着他眼眶里蓄积的泪水,看着他那些眼泪从脸上划落,看着他茫然地抬手接住了泪。 “泪,停不下来。”温礼说:“我有在控制了,但是没用。” 温殊无言。 “我很难受,我的心口很难受,我好像,好像很委屈,我从来没有委屈过,这种感觉,就是被定义的委屈。”温礼抬眸,眼睫带起一滴泪珠,悬挂片刻而后落下,“我在委屈。” 温殊抬手,停在温礼脸侧,留着一点距离,温礼愣然地呆愣着。 啪。 距离消失,掌心拍在他脸上,湿热的泪传递过来,温殊问,“疼吗?” 温礼没有反应过来,“昂?” 温殊掐了掐他的脸,“小家伙,你委屈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是悲伤,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好像,你不应该这样对我的……这是委屈吗?” 温殊不曾有向旁人倾诉的机会,也没有想过自己失去一切后是否会这样可怜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不是。”温殊说。 “嗯?”温礼就着温殊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泪,那些怎么也停不下来的泪珠子在感受到温殊不再离开后渐渐停了下来。 “是撒娇。”温殊不在意地抚去他脸上的泪珠,整理他的头发,语气轻缓,带着威严,“做错了事,不道歉,掉两滴泪,就想我原谅你?” 我没错! 温礼没说。 他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他说,“你对我好。” 温殊笑了一声,没什么情绪。 温礼抿唇,不安让他很焦躁,他把手伸平,“你打。” 温殊抬手,温礼避开视线,紧绷着脸,等待手心被触碰。 等待惩罚。 温殊用力挥下,温礼闭上眼睛,等了一会,还没等到温殊打下来,他睁眼,看见温殊盯着他看,盯了有一会儿了。 “不打了吗?”温礼把手收起来,不留痕迹地挪到身后背着。 “打。”温殊说。 “啊。”温礼摇头,商量,“不了。” 温殊看他,不说话。 温礼咬牙,慢吞吞地把手伸了出来,每往前一下都很艰难。 温殊扳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拉近,“温礼,给你一次机会,有什么话就说,再说那种我讨厌不想听的,你就有多远滚多远,我自顾不暇,你那心里屁大点事就矫情个不停的架势别往我眼前抬。” 温殊的话着实不好听,刻薄的语言几乎是压着他在意的地方狠命的踹,就在这种窝火的憋闷中,温礼突然想明白了温殊为什么而生气。 温殊以为自己推开了他,不需要他,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相互需要的薄弱联系被他给弄断了。 他不是那样想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记忆的空缺带来诸多不便,这些不便他以前并未发觉,直到遇到温殊,他才惊觉,脑子真的不够用。 “你要是还发你的疯,趁早给我滚蛋……” 温礼阻断了他的话,恶狠狠地咬了上去。 滚什么滚?我才不要滚。 温殊知道我脑子脑子不好,还较真,就是因为在意我,只有在意才会失控。 温礼心中又酸又麻,看着冷漠刻薄的人,开心之余憋闷的火气不断上涌,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为什么在我不明白的时候就决定将我抛下? 温礼发狠地咬了上去,又该吃药了,他想:我就是要让温殊说不出话! ……就是要看他惊慌震惊的表情。 就是要……要什么?他一时想不明白。 温殊没有防备,感受到口中的入侵,一时要凝在当场,这他妈,为什么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心跳声狂乱地似震响在耳边,气的。 温殊揪着温礼的头发把人扯开,温礼扬着脖子不松口,温殊额角青筋突突突地跳,捏住温礼的下巴,用力,温礼松了口,“不许再说了。” 温殊:“……” “你他妈。”温殊看着他唇边的水渍,眼角诡异地抽动了两下,他慢慢展露出一个笑容,笑得狰狞,阴狠地扯住温礼的领子,语气轻缓,“疯了是不是?没事,我当然会原谅你的,还有谁比我更疼你呢,宝贝儿,我一定好好疼你,让你疼爽。” 最后一个字特意顿了一下,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温礼眯了眯眼睛,温殊一拳打了过去,温礼侧头避开,温殊的腿已经踹过来了。 “小畜牲,没有脑子你是没有眼吗?我是谁?啊?亲?我亲你大爷!” 温礼在挨打的间隙想,温殊说了好多脏话,真是太不文明了。 第84章 迷途 温礼第一次亲过来,是因为不服气,孩子心理,能够理解也不太能理解,反正他是轻轻揭过了,并没有多想,但是,这种事情的第二次发生,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温礼乱七八糟的脑子里,出现了对他的欲望。 这种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温殊把温礼捂住脸的手拉下来,讽刺道:“怎么?这会知道丢人了?” “没有,不要打脸,变丑就不帅气了。”温礼蜷缩着身形,背上腿上腹部被温殊很均匀地揍了一遍,他也懒得管脏不脏了,躺在地上不愿意动弹。 温殊看着他样子,气过了头,在他鼻尖上弹了一下,“我不觉得我喜欢男性,你怎么回事?” “嗯?”温礼揉了揉鼻尖,“骗人,你明明喜欢我的。” 温殊眼神复杂,随后蹲下,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装模作样的温礼突然改变了表情,眉梢轻挑,眼神带着引诱的鼓励,手指在温礼耳垂勾了一下,顺着下颌滑动至下巴,而后上移,压上了他的唇,“小温先生,你一而再地做出那样冒犯的事情,难不成,你想,要让我……” “要让你生气。”温礼语气中颇有些自得,“你那些话太讨厌了,不能我一个人生气,你也要生气。” 温殊:“……” 温殊心里暗暗松了气,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能耐的你,挨揍很舒服吗?” “这是我在让着你。”温礼没有还手,他所会的都是杀招,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想出来要怎么反击,于是就这样挨了一顿揍,他看着温殊的脸色,坐了起来,“现在有好一些吗?” 温殊侧开了脸。 温礼慢吞吞把脸靠过去,轻轻在温殊怀里蹭了蹭,“我没有否认我们之间的联系,温殊,不要走。” “是吗?”温殊手指蜷缩,慢慢控制着松开,戳他脑袋,“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对我产生厌烦情绪的是谁?” 温礼哼哼,“没有,就只是那样说了。” “你不想怎么说出口的?”温殊步步紧逼。 温礼不服气,“你那些话呢?是被气到口不择言,还是你就是那样想的?” “……你别管。”温殊说:“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 “凭什么?我就要管。”温礼在他怀里拱,“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温殊,温殊。” “有事就说。”温殊把他的脑袋扒拉出来,“别喊。” 温礼眨巴着自己真诚的大眼睛,“我爱你,我怎么会不在意你呢?你能管我,是我没有习惯,你管我,我让你管的。” 温殊心尖蓦然一动,那点停歇的心思再次升起怀疑,“你爱我?” “我的主人,我当然爱你。”温礼说:“我敬仰你,需要你,渴求你……” 温殊木着脸,听着他越来越不像话,捂住了他的嘴,“够了。” 温礼察觉到他总体软和的态度,没骨头似地往他身上倒,温殊将他提溜在手里。 小家伙说的不错,把他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明明知道小家伙的脑子有问题,不能跟他一般计较,但看到他的抗拒和拒绝,还是失控了。 感情最是不可捉摸,有意捕捉,却如水中捞月,次次落空。 现在,看也看不分明了。 “不要再惹我了,温礼,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温殊松开了手。 温礼倒在了他身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温殊扶他,自己爬起来站好,“我知道啊,你自私自利,阴狠毒辣,记仇,小心眼,还虚伪……” 眼看小心眼的温殊目光越发不善,他改口,“我,说我。” 反正都一样。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温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我看来,除去思考我的人生该奔向何处这个问题,我很少会思考自己的价值是否能够支撑起我克服人生的困难走过每一步。” “人生在往前,我往前走,仅此而已。” “是什么改变了你,温殊?” “走不下去呢?不会怀疑吗?”温殊姿态有些懒散,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怀疑有什么用,我担心焦虑,万一活不到那一刻,嘎嘣一下死掉了,岂不是很亏?”温礼忍着难受回忆了一遍温殊的话,最后确定,“温殊,你迷失了自己。” “找不到路了吗?”温礼抱住了温殊。 温殊没有推开他,闭了闭眼睛,“是有一点,好像是迷路了。” “那就只管往前就好了。”温礼说。 “方向错了呢,不仅会原地踏步,甚至会倒退。”温殊手指点在温礼后颈,一抹金色光圈绽开,治愈着温礼身上的伤。 “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再回去看看曾经来时的地方,回到最初,又有什么不好?”温礼很是困惑。 温礼离得很近,温殊能够看到他眼底的关切和在意,他心底坚硬的壳,忽地被撬开了一角。 如果这是装的,那我白走了那么久。 如果这是演的,我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所以,这不是装的,不是演的,是真的。 真的。 温殊笑起来,低低的,轻缓的笑。 温礼好奇地看他,动作间收回了拥抱,温殊揽住了他,重新把人拉回,拥抱在一起。 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心跳,砰,砰砰,一瞬间,他们恍若共享同一灵魂,躯壳再也阻隔不住他们,他们彻底密不可分,亲密无间。 属于温礼的自由之风吹拂而去,撩起层层迷途,温殊有了方向。 朝着温礼走,温礼就是他的方向。 摇摇欲坠的脆弱联系坚定下来,牢牢地将两人锁住。 第85章 我的小先生 “今天是我的错,但我没有那个意思,不骗人,信吗?”温礼探头想要看他表情,温殊搂得很紧,他无奈地在温殊背上拍了拍,心想,幸好有我在,不然温殊想要拥抱的时候都没人抱。 “信。”温殊说:“我也不对,明明知道你没有脑子,还跟你较真。” “我生气了啊。”温礼喊。 温殊笑着松开手,手指在温礼脸侧拍了拍,眼中带着未散的笑意,“但是打你是你该,我不道歉。” “为什么?”温礼不可思议,“你说的那些话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我都原谅你了,是我有错在先,我不过是亲了你一下,那也是你说的那些话让我生气了,这不公平。” 温殊眯了一下眼睛,“不过是亲了一下?” 温礼的视线不由顺着他开口,落到温殊的唇上,“亲吻也是亲近的一种表达,我亲近你啊,为什么生气?” 温殊没有理会小家伙冒犯的视线,“亲近?除了我,你还对谁亲近过?” “当然不会有其他人。”温礼说:“我的哥哥,你是傻了吗?任何人都可能是怀着筹谋靠近我的,他们随时能够把隐藏起来的尖刀利刃捅向我,然后嘲笑我是一个蠢蛋,你知道的,我讨厌被嘲讽。” “我不是吗?小家伙,我的筹谋可不比旁人少,我算计起来,没打算给你留活路啊。”温殊凑近,看着眼前这双还未变色的眼睛,欣赏般赞叹着。 他确实有些自恋,善于发现自己的优点,比如此刻,他发现,温礼的眼睛很漂亮,这种漂亮会因观察的物体不同而展现出不同的情绪,每一次不同,都是新的风景。 “你又不是别人,当然跟他们不一样。”温礼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的死路,你不同样如此?一想到你在筹谋着带我死去,我就幸福地像走在云上,无比的开心。” 温礼在自己的畅享中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快乐,他期盼这一天早一点早来,“已经开始了吗?要怎么去死呢?我希望有草坪,我可以提意见吗?埋葬自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认为我还是有话语权的。” “可以吗?可以吗?”温礼举手,语气雀跃。 温殊以旁观的视角看了一场发癫表演,有些惊叹生物的创造性,明明是同一个人,短暂的经历不同,温礼的精神状态已经发展到如此令人担忧的程度了,不像我,还如此正常。 “还没有明确的计划。”温殊说:“等之后我做出埋葬自己的合理计划方案,会适时根据你的需求调整。” “嗯,那好。”温礼点了点头。 周围的金色光屏缓慢退下,入目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眼睛,黑色的眼珠拥挤着团挤在一起,仿佛中间夹着一片烂抹布,扭动着似海洋起伏。 是那些蝴蝶标本。 “嚯。”温礼往后退了一步。 手被牵住,温礼给了一个眼神,温殊的身影变淡,最后化小龙盘踞在他手腕上。 “诶,不管我了吗?”温礼看清楚了外面这一团的全貌,一人多高的巨大生物是由无数只蝴蝶粘连而成的混合物,乍一眼看过去,不是翅膀就是眼睛,其中夹杂着一根根长长的触须。 “累。”温殊说。 即将消散完全的金色屏障往周围荡开,诡异的生物扇动无数翅膀,控制着方向,朝温礼席卷而来,温礼闪身避开,身后的攻击看似轻飘飘地落下,轻盈地抬起,实则地面深陷,出现了一个巨坑。 “那碎嘴子跟他姐呢?”温礼问了一句,“被吃掉了吗?” “跑了。”温殊简单回应。 出去的门能看到了,温殊的光屏消散,周围虽然陷入黑暗,却也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暗。 身后的东西动作很快,温礼好几次能够察觉到脑后的风不对,及时改变方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跑出去也还是会被追,温礼回想,刚刚站在温殊的光屏中时,这怪物没有立刻攻击上来,等光灭了才冲过来的。 这不是游戏,没有缓存机制,大概率是这些展品在光线下会变回标本。 他的空间纽扣里都是食物,不记得有手电筒什么的发光物件,现在也不好找,“温殊,温殊,给我光。” 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点落在温礼鼻尖。 温礼抽空把这个小萤火虫掐灭,“不够,哥哥,太小了。” 温殊无奈,“等着。” 单单是照明的话,损耗不大,温殊便当是给他逗趣,遂了他的意。 一串金色的光点出现,绕在温礼身边,一圈圈环绕,把温礼变成了一个发光的小灯泡。 温礼留意着身后的动静,果然见追过来的怪物动作减缓下来,他止步,停下逃窜,那东西也就停了下来。 “我真聪明。”温礼给予自己适时的夸奖。 “真棒啊。”温殊哄孩子地跟着说了一句,“我的小先生。” 温礼很满意。 光线下,停滞的怪物呈现出一种怪诞的艺术感,翅膀上的斑点和花纹,由中间向外延伸的黑色触角,温礼盯着看了一会,有点头晕,低头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这次看的没有那么仔细,大致地品鉴着。 “艺术,标本,冰冷的不含任何的情绪。”温礼打了一个响指,“啊,我知道了,你们不甘心是不是,肯定不甘心啊,生来就被当成饲料,谁能甘心啊?”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温礼在脑袋上锤了两下,“我就要想到了,不甘心,不甘心……啊,你们有了灵魂,有了思想,你们的种族已经进化,你们知道了抗争,你们知道了你们存在本身的痛苦和悲哀!” 蝴蝶不动,静静地在光线中伫立着。 “弱小的虫子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苦难又如何呢?”温礼走近,因为金色光芒的照映,让他脸上出现了淡淡的仁慈,“最后的结局一定跟你们没有关系,是什么样的荒诞造就这一切,啊,还不能够完整啊。” 金色的光点从温礼身上退开,绕着这件艺术品环绕,温礼恋恋不舍,“我想要一个。” 温殊嗯了一声,“自己拿。” 温礼选了一个小光点,放到自己鼻尖,开心地走了出去。 第86章 听话 黑暗依旧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温礼不打算再去寻找线索,他需要休息,晚上没有吃东西,这会儿也到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他有些困倦。 远处有轻微的动静,想来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在寻找线索,不知道是不是陈琼他们,是不是都不重要,应该死不了,他该睡觉了。 温礼回到旅馆,一楼走廊安静,他关上门后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墙上挂的鹿头,黑色的眼珠往下,毫不避让地对视过来,马尾巴不甘示弱,在温礼的目光下诡异地晃动了一下。 故意吓人是? 温礼捋了捋袖子,就着自己笔尖上的金色小光点走了过去,眼瞧着理智要被狠狠踩在脚下,温殊喊出了他,“小温先生,你现在要做什么?” “它瞪我。”温礼告状。 温礼自我的性格很突出,温殊说:“动了麻烦,不是要去睡?” “对,我还饿,但是更困,所以要先睡。”温礼对着眼前的鹿头嘀嘀咕咕,暗色中身影看起来诡异吓人。 “好了,现在转身,不要理会其他,去睡。”温殊说:“听话,你累了。” “哦。”温礼发现自己没那么执着,顶着鼻尖上的小光点转身回到了房间。 没人,也没什么异动,温礼反锁房门,把床上的被褥扫到地上,他扫视着周围,目光落在床头诡异的灯,扒拉着一起塞到被褥里,抬脚踹远了些。 床下也没什么东西,周围也没有影响睡眠的物体,温礼从空间纽扣里拿出之前使用的被褥,铺好床铺,去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 他有意放慢自己的动作,对这间房间的戒心稍微降低了一些,一头栽到床上,闭上眼睡觉。 朦朦胧胧间他听到温殊说:“睡,我看着你。” 温礼彻底进入睡梦之中。 一个安稳的的睡眠让他的情绪稳定了很多,温礼早上听着屋外的敲门声睁开眼愣愣地发呆,并没有生气。 饿太久了,这会儿醒来不仅不想吃东西,还想吐。 咚咚咚。 敲门声很规律,温礼从被窝里爬出来,炸着一头乱毛,打开门看了一眼,是陈琼,陈牧站在陈琼身后,脸上有些擦伤。 温礼把门甩上,去浴室把头发梳顺,洗了脸,刷了牙,换了一身新衣服,转身把被褥收好,这才去打开门。 陈琼脑中思索过许多念头,猜测温礼的用意,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单纯的洗漱,所幸她脸上惯常没什么表情,低下眼睫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温先生,昨天晚上不是有意丢下你的,那些标本从罩子里出来后,突然动了起来,我叫了你,但你并无反应,无奈之下,这才先离开。” “唔。”温礼不怎么在意,“这样啊。” “那场幻境温先生率先从我们眼前消失,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陈琼将话转入正题,“工厂大乱,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趁乱争抢那些落在地上的粉末,他们吸食着,在地上,挤成一团。” “黄粱一梦。”温礼还记得,“那个瓶子上面写,是那些粉末的名字。” 陈琼点了点头,“被遮挡的面孔在那个时候暴露出来,他们的脸上长了蝴蝶花纹,有的重,有的浅。” “吸食人家的骨灰,有点报应很正常。”温礼评价。 陈牧没睡好,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这个报应应该没那么简单,他们脸上已经出现了死气,一看就是快死的人。” “按照我的理解,这是这个镇子里的人第一次死亡,吸食骨灰过量,中毒而亡。”陈琼说:“还有一点,当我从幻境中清醒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一只蝴蝶。” “蝴蝶?”温礼眨眨眼睛,幻境里都是蝴蝶,很多的蝴蝶。 陈琼点了点头,“一只从胡乱之中逃脱,飞出去的蝴蝶,它的翅膀是蓝色的,带着流水的花纹,很漂亮。” 变数,如果这预示着什么,温礼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一个种族的弱小让所有的一切都无力改变,那么,这只飞出去的蝴蝶,又带来了什么改变,让小镇的人一批又一批的死亡,身躯成为孕育它们的温床。 会是什么变数,让这个种族完成了不可能的复仇? “起床了。”旅店老板敲响手中铁制的三角架,顺着走廊敲击,“崭新的一天开始了,童话镇的美好等待大家的莅临。” 陈琼大致的信息已经告知温礼,不再开口,眼神询问温礼是否出去。 温礼点了点头,“走,今天不是说要去看那个童话之心?” “听上去感觉很会长锚点。”陈牧说。 温礼听着觉得有意思,“我觉得锚点要是长你头上就好了,也不用费劲了。” 陈牧拍了拍脑袋,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我觉得,还是换个地方长更好。” 温礼觉得很有意思,低头三两口把右手里的馒头吃了。 “哪来的馒头?”陈牧好奇。 温礼好心地分了一个给他,塞住他的嘴,瞬间觉得安静不少。 这个人的注意力跟他一样,碎的七零八落,不同之处他还要说出来,乱七八糟的信息听起来太嘈杂,温礼手动消音。 走廊上有了不少人,陆陆续续正有人从楼上下来,温礼走到门旁懒散地站着看着墙上的标本发呆。 “哦,哦哦,让大家久等了,好了,接下来让我们开始接下来的旅程。”导游兴致冲冲地打开门,看着屋里的人,笑容满面地往外迎。 看来人到齐了,温礼扫了一眼,约莫又少了四五个人,这个死亡率,有些高。 旅店老板拿着纸记录着,似乎在计算收入。 温礼盯着看,笔尖刷刷的写,他突然开口,“你喜欢蝴蝶吗?” 旅店老板的眼神温和,“怎么这样问?是这趟旅程给了你什么启示吗?” 温礼摇摇头,“大家都很喜欢。” 如果一开始就回答肯定的是,那么这个老板倒和其他居民没什么不同了,无非智能一点,但现在来看,这个老板很可能就是这个变数。 只要试探一下,确定旅店老板在这个故事里的身份,不必等太晚,温礼估摸着,今天就能找到锚点。 故事大概明晰,现在只需要辨明其中的联系,镇长,旅店老板,飞出去的蝴蝶,循环的源头,将这些要素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温礼觉得就差不多了。 离开之后要好好吃一顿,温礼有点蔫,想吃肉。 第87章 新世界张开怀抱 有了一点让一切结束的期待,温礼听话地跟着导游走了出去,坐上了昨天的那个敞篷小白车。 刚坐上不久,温礼就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身上,陈琼和陈牧正在他眼前坐着,谁看我? 温礼回头,淡定地看过去,在几个脑袋中落定在一处,是刚刚到这个审判世界中坐他旁边的那个人,后来还跟他交换了信息。 他应该是没想到我还活着,担心我发现今天安排的项目就是他说的所谓的信息,找他麻烦? 不对,逻辑上说不通。 ……啊!我想到了,我跟陈琼他们一起,一看就知道不是没有同伴,我已经知道了他来交换信息是空手套白狼,那他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件事来看我? 回想了一下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牵扯到这些同行者的事也就剩下昨天晚上有人故意陷害,制造出动静而后快速逃离的一个智障了。 温礼抬手给自己的头发捋顺,长长的睫毛和头发交叠有些痒,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路边热闹温馨的小镇。 小孩在街道上奔跑玩耍,家家户户打开房门,有的为自家门前的花草浇水,有的人家已经炊烟袅袅,路过门前能闻到香甜的面包味,空气中带着平静,环境中透露着安宁,让这世外桃源真如童话般美好动人。 “大家都已经饿了。”导游今天没带他的小旗子,“我今天特意为大家准备了我们的特色早餐。” 如果把这个导游杀了会怎么样?这个旅游还能进行下去吗? 温礼的思维有些发散,盯着导游的脖子看。 导游拿出个竹木编成的小箱子,开始给大家分发食物,蝴蝶形状的面包,“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童话之心,那里是一个圣地,是整个童话镇的心脏。” 他的脸上挂着诡秘的微笑,故意停顿在此,不开口了。 他没有强迫大家吃,分发完面包后自己也拿了一个,郑重地小口咀嚼起来。 温礼看着手里的面包,蝴蝶惟妙惟肖,黑而大的眼睛瞪着,像两颗煤球,他揉搓了一下表面的袋子,翅膀处升起一层粉末,附着在包装袋上。 导游认真而享受地吃着食物,仔细看,小心的样子仿佛在享受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温礼不禁有些心动,这么好吃吗? 车在这时停了下来,打断了温礼咬一口尝尝味儿的冲动。 “哇。”陈牧赞叹一声。 温礼看过去,很熟悉,昨天晚上才见过,那个幻觉里的工厂,白色的建筑绿色的树,除了没有满天的蝴蝶,其他的几乎一致。 说起来这条小道是没有过来看过,没想到这么近就是这个工厂。 “你们知道这里?” 陈琼侧眸,说话的是荣法,女人脸上的花纹给她增添了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仿佛草木精怪,陈琼回以毫无波澜的视线,摇头,“没来过。” “是吗?”荣法自问自答,“也是,才一天,就算晚上有时间,也不会这么全面。” 陈琼没说话,陈牧拉着陈琼往后挪,站到了温礼身边,温礼虽然有点神经病,但最起码不会特意动手害他们。 导游把没吃完的面包放好,准备下车,温礼抬手,把面包丢到地上。 导游起身的动作一顿,“这位游客,浪费食物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啊,手滑。”温礼站在两米开外轻飘飘地说:“不浪费食物的导游先生,帮我捡一下。” 导游看着滚到车下的面包,转头看温礼,温礼回以微笑,“谢谢。” 导游脸上有点红,温礼猜测这应该不是害羞,难道是进入幻觉了? 这不影响工作吗?不太敬业啊,但是人家都死掉了,还要工作已经很辛苦了,那就原谅他一次。 导游慢慢弯下腰,温礼往前站了一步,挡住导游的手部动作,温礼看到导游的手在未触碰到面包的时候握了一下,而后继续往前,这才拿起面包。 “拿好,不要再手滑了,你也要珍惜粮食呢。”导游的音节咬得很重,瞪着温礼,不加掩饰的记恨。 温礼接过面包,塞进兜里。 陈琼眼眸中闪过了然,拆开面包,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姐,你干嘛?”陈牧茫然,低声问,“你,你你你吃了?” “饿了。”陈琼平淡地说。 陈牧纠结着要不要抠抠他姐的嗓子眼,早上的时候他们吃了巧克力,这会儿应该不饿。 陈琼还看着他,视线没有移开,陈牧蓦然回神,接到信号,沉下脸来,“你是不是蠢,这里的东西你随便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琼眼中闪过满意,脸上带着一丝惊恐,胸膛起伏,干呕了两下。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由打量转为嘲弄。 “你没带食物吗?”荣法走了过来,纠结了一下,递过去三颗糖,“不要饿昏了头,谨慎一点。” 陈琼微微敛眸,接过,“谢谢。” 荣法感觉到陈牧的敌意,耸耸肩走到一旁。 陈琼往后靠,把糖放到车座下的空隙里,防人之心不可无,更别说是进口的食物,她不觉得这个人会这么好心,其中一定有问题。 温礼的试探她初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听到珍惜两个字时,才隐隐窥探其中意思。 珍惜这个面包,所以要吃,吃掉等于进入幻境,那么即将要去的这个地方一定不同寻常,需要有一双眼睛,看到幻境之上。 而虚假之下,往往隐藏着真正的危机。 两方都需要眼睛,她没有让陈牧吃掉面包,选择相对安全的幻境一侧,也是有所顾虑,毕竟是吃入口中,需要慎重。 白色的围墙中绿色的树木在微风中轻微荡起波浪,层层叠叠的绿叶似波澜推动着鲜花飘动,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绕过树木,有一个巨大的帷幕,将眼前的视线截断,导游率先走了进去,“快点来,来赞扬这颗美丽的心脏。” 温礼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 血,滴滴哒哒地落下,似一场绵密的雨,粘稠地带着腥气。 美丽的翅膀从人的胸膛绽放,肠子内脏从缝隙里要落不落地挂着,人的皮囊此刻不再健康,软塌塌的,像一条扭曲着的虫子。 再往后,各式各样的人与蝴蝶的结合物鳞次栉比,琳琅满目,整整齐齐地宛如新世界的狂欢。 笑啊,新世界张开怀抱。 蝴蝶的翅膀扇动,扭曲着身子的新物种齐刷刷调转脑袋,咧开嘴角,以得体的面貌,欢迎着前来参观的客人。 嗒,一个舌头从那咧开过大的口中掉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第88章 今天别人死,明天我死 “嘘,不要说话。”导游压低声音,同时配合着气音悄声开口,声音在幽静的环境中荡开,飘散出去很远。 温礼悄然移动位置,在众人警惕的之下盯着眼前不再动作的怪物防备时,照着那个坑了他一次的智障踹了过去。 找不到线索就多杀几个审判者,死亡的人数增多,同时隐藏的线索也会浮出水面,用意不难猜,可惜找错了人。 温礼丝毫不顾及场合,一脚把男人踹到了一个微笑着的蝴蝶人的怀里,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性光辉。 “不!不要!”男人迅速撤离,往后退时却被腰间禁锢的手用力扯住,眼前的人已经看不清楚面容,脸皮似是水加多的水粉画,五官混为一谈地融化着,透过微笑着张开的口腔,能看到在这颗头颅中寄生的蝴蝶的一部分。 男人当机立断,想要把这枯槁树皮的手臂斩断,然而刚刚还紧紧禁锢着他的手,此刻已经张在了他的身上,他惊恐地发现,他能感受到这手臂在他身上的生长。 砰,砰砰,他听到自己心脏的鼓动。 砰,砰砰! 一双手在他后心扒开,大血管破裂,血液喷溅而出,男人的身体抽动几下,迅速萎顿,失去生机。 从他的心脏处掉落一颗茧,而后更多的白净圣洁的茧从他的心脏处往外涌,垂落满身,覆盖鲜血。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温礼踹完人撤开,男人的同伴只来得及转个头,男人就已经死去。 温礼吹了一个口哨,飘荡在空气中,荡漾着愉悦的尾音。 “你疯了!你是一个疯子!” “你要把我们害死吗!” “蠢货!你连累了我们!” 众人有意要先把温礼给弄死,但周围的异动让他们不敢将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这些旁枝末节上,快速往前跑去。 仇恨的话和目光落在温礼身上,温礼一骑绝尘,耳后的话伴随着耳边的风声让他兴奋起来,死亡,生命,到底是谁在掌管这一切,温殊的那些话,直指向他的命运,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病,因为他莫名其妙的精神问题,因为他的药莫名其妙的毁坏,所以他该下地狱。 那这些人呢,身后怒骂着的这些人呢?每个罪人都活该下地狱,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今天别人死,明天我死。 命运,他再次看到了命运,随后他再也抑制不住,疯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累?都杀了就连累不到了。 没意思,真没意思,报仇,要报仇,给温殊报仇。 烧了,把镇子烧了哈,哈哈 除去入口的十几个蝴蝶怪物,往后进入工厂的走廊并没有这样的怪物,他们的移动速度飞快,所有人全速向前,才能勉强甩开一点距离。 出路,出路到底在哪里? 温礼率先冲过道路尽头正在缓慢下滑的闸门,陈牧拉着陈琼紧跟其后,他几乎要跑岔了气,剧烈地喘息着。 “等等我,等等我。”眼前人一个个进入闸门后,末尾的男人乱了手脚,背后的振翅声越来越近,他担忧着唯恐自己的脑袋就在某一次振动声中被掀飞出去。 但这里是审判之内,背叛时时发生,断绝刻刻演绎,怎么会有人理会他?待他跑到时,下滑的阀门只剩下一条缝隙,他伸手过去阻拦,拼命地往上抬。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他们过来了!他们要过来了!你们……”他应尽全力,依旧无法阻拦下落的闸门,汗水将他的前胸后背浸透,手指用力扳着闸门,他不愿意放弃,不愿意让自己死去,不想要 呲——轻微的穿透声响在耳侧,他被抓住了,身体剧烈地抽搐一瞬,而后静止。 闸门压断男人的十根手指,血慢慢渗透进来。 “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弄死你!” 温礼抬手,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男人的脑袋已经飞出去了,他的身体还在表达他的愤怒,往前冲着,而后轰然倒地。 温礼轻嗤,笑了一声,在安静下来的空气里尽显嘲弄。 陈牧默默吞咽喉咙,看了眼温礼懒散地甩落鞭子上的鲜血,又看向对面将愤怒凝滞到脸上的几人,觉得自己该打个圆场,他开口,“不是没死?生什么气?” 他一开口自己也惊了一下,心想只顾着才温礼开口会说什么,不由自主就说出来了,他冷着脸,有些心虚地去看温礼,发现他大哥抽空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眼神。 陈牧:“” “索魂鞭?你是阎殿的大人?”荣法问。 温礼抬眸,心想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又出现了,难不成这个杀手组织的人全部死光了? 荣法把手举起,“有位大人在找你,不死鸟,您认识吗?” 温礼收回目光,“闭嘴。” 记得什么?什么鸟?不记得,脑子就那么大,都装满还怎么用? 陈琼抓住了陈牧的手,陈牧侧眸看了一眼,发现陈琼只是单纯地拉着,他一时壮志凌云,反手握回去,“姐,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陈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杀人?你应该被关进大牢。” 一个声音颤颤巍巍地出声,被无视许久的老头终于收获了几道注视。 “游客。”一开始被温礼踹死的那人的同伴率先开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头上了年纪,乱糟糟的头发已经到了腰处,裸露出来的皮肤长满了老年斑,“游客啊,你们是这一批的游客啊。” “那个人,那个人”他指着地上的死尸,犹豫着,最后叹气,“又多了一具尸体,谁杀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爷爷,这里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他们人数上虽然已经减少许多,但分化为好几个集体,带头者不能够统一,好在两人并只对视一眼,没有将矛盾激化,让这场交谈得以进行下去。 第89章 晦暗 “说来话长,这些事本不应该告诉你们的,你们只是游客,知道我们镇子上的丑闻着实不好。” 老头用力地再次叹气,叹气声很长,似乎是想将一切难以开口的晦暗给叹出去一般,“但事到如今,想来你们已经看到了,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开口,“一开始,我们镇子叫不叫童话镇,最开始的名字是蝴蝶镇,我们这里位置偏僻,远离中心区域,后来科技发展,我们发现了在另一片区域里跟我们小镇重名的这种美丽生物,好,是我,我先发现的。 我被引诱了,坠入了美丽的深渊,我托人运送过来了一只蝴蝶,我现在还记得那时的场景,它从盒子里爬出,落在我手上,那美丽的翅膀是一个神迹,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场景,邪恶,诱人,充满罪恶。 这个神迹在小镇里掀起浪涛,我们为此召开重大会议,向镇民们展示蝴蝶这种美丽的生灵,会议非常成功,我们在一瞬间爱上了这种生灵,并且一致认为,我们不能冲撞这种神迹,镇子改了名字,就是现在的名字。 我本以为这只蝴蝶会成为镇子的瑰宝,成为寄托所有人喜爱的宝物,我万万没想到,这只美丽的蝴蝶死了,死在了我给它准备的鲜花丛。 这样下去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我要为这个镇子留下一个奇迹,我购买了大批的蝴蝶,仔细研究养育它们的方法,为了让镇民民每天因为看到这样的美丽而欢心雀跃,我把我祖上全部的家产全部搭了进去,我的妻子为此还要跟我分开。” “你是镇长吗?”有人问。 “是的,我是童话镇的镇长,司罗迪。”老头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落寞,“是这个死镇唯一的幸存者。” 满屋寂静,随后有两个性子急的按耐不住率先开口,“死镇?你的意思是那些居民都是死人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跟他们不同吗?你怎么证明?” 两道声音交叠在一起,让问题显得有些嘈杂。 温礼分神地听着那边的话,一边听着温殊的叮嘱,“你的状态过于浮躁,可能是饥饿的原因,从这个场景脱离之后要去吃点东西。” 在温礼开口前,温殊探出了一截尾巴,在温礼腕子上缠绕一圈,“不要开口,明白了在我身上敲两下。” 温礼在他尾巴上点了三下。 “好的,既然你明白就稍微控制着自己,等这次审判结束后我给你疏理一下你的脑子,很快就不会难受了。”温殊说。 温礼规律性地在他尾巴上点着,温殊犹豫了一下没有撤回,小温先生很听话,没有开口,不安的时候也没有过于失控,值得一个奖励,奖励他可以在这段时间触碰过来。 “这些问题在之后的事情里你们会知道的。”老头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被贫穷的生活压迫着,直到我发现了另一个奇迹。” “生命本身就值得赞叹,它们的翅膀展示出绝美的画卷时,是一个奇迹,它们死亡后,又是一个奇迹。 那是一个意外,我未能及时处理它们的尸体,我发现它们死亡后,尸体会滋生出一种粉末,我好奇地触碰。 那些粉末沾染到我的手上,那一刻,我仿佛触碰到了天堂,一整天,因为触碰了一下,所以我的一整天都格外的愉悦。 后来,我想要把这份愉悦分享给大家,我将少量的粉末售卖给大家,后来被一抢而空。” “我。”老头说:“我错了,但我那时没有意识到,我看到大家喜欢的样子,心里想着那些因为我的技术不成熟而死去的蝴蝶也算有了去处,而且有了钱,就有了更多的蝴蝶。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大家因为蝴蝶的到来而充满了欢乐,后来,后来,他们离开了这些粉末就活不下去了,他们疯狂的渴求着,叫嚣着,吸食着蝴蝶死亡的粉末,小镇被蝴蝶的灵魂包裹。 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享受,我一手把这个工厂创立起来,我们的小镇因为蝴蝶而扬名,一批又一批的外来者想要参观,那种繁荣,是往日里任何一届镇长都没能创造的。 某一天,我不记得是哪一天了,那天的天气很好,前天下过一场雨,一切都是崭新的美丽,肉店的老板阿里死了,腹部被剖开了一个大洞,像是被活生生扒开一样,这真是一个噩耗。 他的家人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他们在粉末的帮助下睡得香甜,做着一个充满甜蜜的梦。 为了这件事不被传扬出去,我开始限制游客进入,但这依旧没有阻止镇子的衰落,死了,死了很多人,有人说,那是蝴蝶从他们身体里爬出去留下的痕迹,我不信,我应该信的,那些蝴蝶疯了。 它们疯了,它们张了尖利的爪牙,它们吞吃人们的腹腔,内脏,而后寄生在他们的肚子里,你们千万不要吃这里的食物,那已经被蝴蝶完全浸透。” 众人的脸色难看起来,有几个跑到墙边拼命抠嗓子眼,陈牧担忧地看着陈琼,陈琼冲他笑笑,陈牧稍安心了些。 “死去的人渐渐增多,甚至最后,蝴蝶比人还要多,他们占领了小镇,寄生在人身上,时间又回到了第一天,那天天气很好,有人跑来告诉我,肉店的老板阿里死了,腹部被剖开了一个大洞,像是被活生生扒开一样。” “一切竟然重新来过,我发现事情变得诡异起来,看着这些惨况,躲在了这里,我的食物不够了,我要死了,你们是无辜的,即便这是蝴蝶的惩罚,也与你们无关,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赶快离开这里,这里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镇了。” “我们得跟着导游才能离开。”荣法上前,“不是我们不信你,你跟那个导游在我们眼里没有区别,你和他究竟谁是死去的人,我们到底要相信谁?” 老头一瞬间委顿身形,顺着墙面滑落,“是啊,是啊,要相信谁呢?” “我也很想相信你啊,镇长,你平时在哪里生活?我们看看,就会相信你的话了。”荣法说。 温礼捋着温殊的小尾巴,心想怎么那么多话,他眯着眼睛看那老头,从各种繁杂的信息中抽丝剥茧,读出了一个信息。 奇怪,按理说蝴蝶给他带去了灾难,怎么听他的描述,依旧如此感叹那些蝴蝶的漂亮?已经痴迷到如此地步了吗? 第90章 不快 “已经没有食物了,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们是我见到的最后一批游客,你们走。”老头说。 老头的意思让这批游客抓紧时间逃出去,如果是普通的游客一定惊慌地在这场迷途中挣扎着不知道相信哪一方,但他们是罪人,他们的出路只有锚点,只有锚点才是能让他们通往生路的大门。 “我很想相信你,爷爷,我能看一眼吗?”荣法继续问。 老头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往另一侧的墙边走去,他摸索着推开墙面,露出里面不大的小房间,“就是,是” 他话没说完,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随即进入开始翻找起来,原本和颜悦色的荣法也没了好脸色,“老头,站一边去。” 陈牧站起来要往前赶,温礼扯了他一把,“看好你姐,锚点又跑不了。” 陈琼低声说:“我眼前的场景与你看到的不同。” 陈牧猛然间知道他姐变成瞎子这个突然的消息,一时惊愕地觉得他姐的眼珠子被他吃了,嗓子眼拥堵难受。 “出去就好了。”陈琼很冷静,“到时候跟你说。” 陈牧用力点点头,“我可以,我保护你。” “用打火机吗?”温礼懒懒插了一嘴。 “真欠。”温殊说。 温礼不满,温殊不想让他开口,展露出精神分裂的疯癫模样,他都听话了,温礼在温殊尾巴尖上重重掐了一把,温殊把尾巴抽离,音调沉下来,“温礼。” 温礼满意了,伸了个懒腰,随后活动手腕般在温殊身上蹭了两下,两下表示知道了,如果他现在开口,那一定是充满欢快的一声,“在~” 欠教训,温殊被他腻歪的没什么火气,不知道他又在开心什么,“放手,别蹭了,不生气。” 温礼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想要抱,他眯了一下眼睛,看着那些人从镇长老头的屋里出来,从他们压抑着故作轻松的表情来看,锚点并没有找到。 “比打火机厉害。”陈牧向他姐证明。 “是,你两只手都能打火,陈琼,你抽烟吗?”温礼依旧是懒懒的调子。 “不抽。”陈琼说。 “哦,这样啊。”温礼看向陈牧,陈牧抿唇,控诉,“大哥你非得这个时候逗我?我要崩溃了。” “有意思。”温礼说:“谢谢。” 陈牧原本不打算说话,他要展露自己生气的决心,向温礼证明我也是有尊严地,听到温礼的话,没忍住,开口,“你还怪有礼貌的。” “嗯,温柔的,有礼貌的,要跟自己的名字贴切,感觉比较高雅,一种行为艺术。”温礼说。 “啊,我不太能理解。”顺着他的话落,陈牧发现自己忘记生气了,成功被自己气闭嘴,不说话了。 温殊一定能理解。 温礼没有问过温殊这个问题,但他这样坚定着。 回头要问一问,温殊一定明白。 “你们是被恐惧冲昏了头吗?唉,算了算了。”老头叹气,“你们走。” 他佝偻着身形站起来,踉跄着往另一边走去,“这里有一扇通往后门的暗门,你们从这里出去,往东一直走,能看到我原来的住处,我太害怕了,很久没回去了,在书房的桌子上有一份全镇的地图,以及去往外界的路线,你们拿着地图,避开小镇的一切看似正常的人,就离开这里。” 墙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按钮,老头拍了一下,原本密封的空间内突然开了一道门,幽暗,深邃,充满着阴沉的寒冷气息。 “你的住处?”有人问,“没人吗?” 老头苦笑一声,“我的妻子早已经生气地带着孩子离开,她是对的,她才是对的。” 危险与机缘并行,如今的局面下一种是出去后去老头说的地方寻找锚点,一种是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门,等导游出来,相对安全一些,一种是去这老头的住处找找线索,如果能够发现锚点,那么这次审判便可结束了。 这里没什么线索,陆陆续续有人离开,陈琼拉着陈牧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轻笑了一声。 温礼看了她一眼,陈琼无知无觉,沉入在眼前的美好景象中,过去在她眼前铺就开来,她看到了虚假,看到了真相。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男人,不一样的话。 “爸爸,你长胡子了吗?”男人关心询问。 他的眼上绑着一个绑带,对外界的情况很是淡然。 “我很好。”镇长焦躁地看着眼前的妻子孩子,回应孩子的话后,愤怒地看向女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的孩子并不是一个瞎子,你剥夺了他的光明!” “不是我剥夺了他的光明,是你,你弄这些肮脏的玩意儿,我绝对不允许你弄脏我孩子的世界。”女人拉着男人走了。 “司罗纳伊。”镇长喊了一声。 男人回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安抚地笑了笑,“爸爸,没事的,妈妈只是有些生气。” 女人拉走了男人,并没有回头。 …… “要去看看吗?”陈牧问温礼,虽然那些人并没有找到锚点,但说不定是没有发现。 “你去看一眼。”温礼说:“我替你看会儿陈琼。” 陈琼松开了手,点了点头。 陈牧有些犹豫,温礼说:“我看的可好了,有事会叫你。” 鞭子上的倒钩收入黑色铁环中,而后一层层收拢,变成一截黑色短棍。 “握着。”温礼将另一段戳在陈琼手边,陈琼握住,“谢谢。” 而后对陈牧叮嘱,“小心些,害怕就跑回来。” 陈牧:“……唉,行。” 温礼对陈琼很不同,温殊不明白其中缘由,之前还不怎么在意,此刻回想起来,陈琼这个人与温礼的接触还真不少,交朋友是很正常的,现在却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脱离掌控的失控感。 掌控? 温礼已经不能做他手掌心的小玩物了,他可不会去想要拥抱一个玩物。 ……那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矛盾的情绪呢?想要让他做回玩物吗?小温先生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也没有理由惩罚温礼。 温礼不是他的所有物,要适当地给予他空间,温殊这样想,压下了这份不快。 第91章 唯一的活人 房间不大,一侧堆积着空的罐头盒子,整整齐齐地摞成一面墙,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铁锈味,陈牧搜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出来时其他人已经离开,只剩下温礼和他姐,以及一个老头。 “很奇怪。”陈牧说。 陈琼询问,“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陈牧将那房间里的布局道明,“感觉装饰上有问题,按理说他那么喜爱蝴蝶,这么长时间的躲藏之下,他能忍受自己的生活里没有蝴蝶,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不出去?” 陈琼点点头,“确实,不用担心自己疑心疑鬼,将疑点放大,进行推测。” “命比爱重要?”陈牧说:“因为过于害怕,让他由爱转恨,再也不爱了?” 陈琼慈爱地笑了笑,“可以了。” “因为限制。”温礼看向缩在角落出神的老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陈琼。”温礼开口。 “知道了。”暂时看不到温礼只能听到声音连接现实的小瞎子点了点头,陈牧没有反应过来,也不多声,站在陈琼身边看护着。 温礼路过老头,踏入黑暗,身影没入黑暗的小道。 陈琼没有说话,陈牧整理着到达这个审判内的思路,将所有的疑惑记下,等有时间了问陈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陈牧警惕起来,原本在角落里的老头突然站了起来,疑惑地往前迈了一步,而后快步朝着闸门走去,打开了闸门,闸门打开,而后一点点往下。 “啊,怪物,怪物”老头惊惧后退,靠回了角落里。 温礼迅速穿过闸门,衣角划过风的幕布,他兴奋地回头看,蝴蝶与人的结合物被关在了门外。 这么硬核的尝试办法吗?陈牧没忍住,“哥,你比那些怪物还要快,牛啊。” 神果然是不同于普通人的,这个速度,除非是速度异能,不然很难超越。 “因为我也是造物啊。”温礼冲他笑,眼神毫无温度,脸上笑容真挚,看得陈牧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温礼满意了,收了笑,“上当了,哈。” 陈牧:“” 陈牧第一次听到能把哈当成句号般陈述语气,平静无波说出来的人,表示无法理解的疑惑,哈出来的点在哪里? 啊,大概是我有趣的灵魂过于吸引人。 温礼调整好呼吸,回想了一下刚刚的速度,那些怪物即便是被他甩开了,也没有除了身体接触后寄生除此之外的手段,他喊了一声,“陈琼。” “嗯,没变。”陈琼点头。 温礼笑起来,朝着老头走过去,往前走了两步,他觉得自己的表情狰狞得有些吓人,不大得体,一个转身往旁边走过去,把通往这所建筑后门的通道关上,空间再次封闭。 他调整好表情,转头,老头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里来?” 温礼配合着说:“是这一批的游客,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说来话长,这些事本不应该告诉你们的,你们只是游客,知道我们镇子上的丑闻着实不好。”老头说。 重复的话,一模一样,已经能够确定了,这个老头就是被其他人困在这里的,封存了记忆,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多认定的最后一天。 时间在往前流动,静止的是这个镇子,是这个镇子里的人,他们依旧重复着死前的生活,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剔除死去的灵魂,那么依旧在生长,改变了模样的那个人,唯一的活人,就是这一切的推手。 “司罗纳伊。”陈琼开口,上前。 陈牧操心地看着自己的瞎子姐姐马上就要踩到温礼之前杀的那个人的尸体,上前踹了一脚,“去。” 尸体滚着去找他的头了。 “嗯?”陈琼听到动静停了下来。 “没事。”陈牧说:“我扶着你,真的没有问题吗?这个眼睛?” 陈琼摇头,“没事。” “司罗纳伊?我的孩子,今年应该三十岁了,可怜的孩子,本来应该是一个出色的画家的,都是他疯子的母亲,剥夺了他的光明。”老头脸上带着悔恨。 “你能说你没错吗?她只是希望你回到从前,从前你们不是很相爱吗?即便是她再不情愿,也带孩子来看你了不是?”陈琼面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她索性闭上眼睛,等待幻境消散。 她的声音低缓,试探性地开口,留意地听着镇长老头的回应。 “唉。”老头再次叹气,“事情回不去了,她就是不明白,一切都没有转机了,蝴蝶已经出现了,我怎么能放手,她把司罗纳伊的眼睛蒙上,要逼我放弃一切,她怎么就不能明白?司罗纳伊,司罗纳伊是个好孩子,为了追求绘画甚至没有成家,我和他母亲答应他,在他三十岁之前不会逼迫他,让他安心成家,那个可怜的孩子啊,他是一个好孩子啊” 陈琼要知道的信息已经确定,嗯了一声,等着温礼开口,温礼说:“你们出去,门口有两具尸体,掉落出了一些道具,我没管,处理一下。” “你呢?”陈牧诧异地看,温礼姿态放松,刚刚冲进来后发丝凌乱,他也没抬手整理,看起来有几分神经质地怔愣,他怕这哥一会犯病找不到出去的路,把这房子炸了。 温礼没吭声,活动了一下手指。 “好。”陈琼说:“我们在外面等你。” 陈牧把门打开,扶着陈琼走了出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半开的门,陈牧让陈琼站好,自己出去看了看,果然间门外横躺着两具尸体,一个脖子断裂,另一个一刀入喉。 两人死不瞑目,看起来有些骇人。 第92章 我的温殊 陈牧不放心陈琼,回身拉人出去,光线入眼,陈琼眯了一下眼睛,“好了。” “好了吗?”陈牧凑近看了看,陈琼把他的脑袋往后推,“把尸体收拾一下,我这会儿头有些晕,不能晃荡。” “不是还有一瓶治疗的水吗?用了。”陈牧突然想起来。 “那是治疗外伤的,我喝了也没有效果,而且。”陈琼说:“外用的药不能随便内服,记住了。” “哦。”陈牧点了点头,低头去处理尸体,“这把到不是温哥的,是他们自己的道具,温哥用惯了那条带着弯钩的鞭子,感觉不怎么用其他的武器了,姐,那武器看着可真酷,要是让我用,我估计得先在自己身上甩上几道。” “姐,他们是不是埋伏在这里,准备等我们出去搞一个突然袭击?我都明白他们这些归于暴力之罪的人是怎么想的,话说我也是暴力之罪的,感觉也没他们那样没脑子。”陈牧嘀嘀咕咕地说,发觉陈琼没有理会他,他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陈琼盯着他,笑意盈盈。 陈牧:“” 陈牧被她笑得几乎要一头栽到眼前的尸体上,“不是,姐,姐姐?你笑什么啊?” “幻觉散去后,依旧感觉心情愉悦,有种冲动,现在想把你杀了,把你手里的蝴蝶面包夺过来。”陈琼说。 “啊?”陈牧捂住自己的心脏,“我的姐姐,你笑得我好慌。” 陈琼能控制住,看着陈牧耍宝,笑得更加温柔,“别怕,不会把你宰了的。” “心情很愉快吗?”陈牧好奇。 “从未这样明媚过。”陈琼说:“让我想起第一次你为了我杀人时,你吓得大哭,我抱着你,我第一次有了家人的感觉。” 陈牧红了眼眶,陈琼上前,在他头顶揉了揉,“我们是亲人。” “我们要一直活下去吗?”陈牧迷茫地询问。 “未来没有定数,我们就一起看看这场命运的尽头,我们死亡的尽头。”陈琼说。 陈牧沉默,陈琼开口,脸上依旧带着笑,仿佛沉浸在这场童话般的美景中,“从进入这场审判中,我们就缺少最重要的线索,蝴蝶魂落惊鸿夜,我们首先寻找的是蝴蝶,后来在夜里,我们看到这镇子外面的场景,变异的蝴蝶累积成墙,显然,重要的蝴蝶没有找到,我们还没有找到审判的主线。” “因为线索太分散。”陈牧说。 “对。”陈琼认可他的观点,“我们到一个热爱蝴蝶的小镇,要是单单从蝴蝶入手,墙面的装饰画,草丛中花朵摆放出的蝴蝶形状,甚至于我们手里的蝴蝶面包。” 陈琼停顿了一下,吞咽了一下喉咙,“都是迷惑我们的地方,所以不能从蝴蝶入手,去简单粗暴地寻找锚点,要将目光落到整个小镇上。” 陈牧点了点头,听得认真,将自己的思维路线跟陈琼保持平齐。 “小镇因为镇长喜欢上蝴蝶,大肆引进后,研究出了让人上瘾,感到心情愉悦的粉末,粉末无形之中沾染了整个小镇,镇民门发生了变异,死亡。”陈琼说。 “那个老头不是说死去的人再次回来了吗?”陈牧问。 “从他本身来看,一次次有人在外界制造出动静,引诱他开门,他出去,并将自己悲惨的状况叙述出去,活在惊恍之中,死去的人再次回来发生在重复之前,还是重复之后?”陈琼看他。 陈牧摇头,“按照顺序来看,发生在重复之前,他看到了死人出现,害怕地躲起来,但是死人重现,是一次重新开始的开端,这是一个悖论。” “是的,所以暂时可以当成一个编造者为他留下的生机,在外界的所有人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只有他,只有这个镇长是不同的,他待在这里,安静地死寂在绝望之中,即是仁慈的宽容,又是最恶毒的惩罚。” “很复杂的情绪。”陈牧猜测,“他的那个儿子?” “嗯。”陈琼点了点头,“具体的关系我们还需要深入探知,目前我有几个怀疑的人选” 支——身后的门打开,陈琼回头看,温礼从黑暗中踏出,头发顺平地耷拉着,他身上的情绪重新稳定下来,带着腼腆的软和善意,“不用那么麻烦了,巧了,我刚刚知道了他儿子是谁了。” 时间回到陈琼和陈牧离开,温礼看了一眼回到角落里缩着的老头,走近,看着年迈的老人,慢慢蹲下身,“老头,我看你有点眼熟。” 老头被语音重启,抬头,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温礼冲他笑笑,“你好好想想,你是镇长,镇子里的人你怎么会没有见过呢?你看看我这张脸,想起来了吗?” “是,是管着蝴蝶园的小园丁啊。”老头眼中迷茫慢慢被一丝恍然取代,“你,你,你,不对。” 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怎么可能,你不是,怎么会?” 这话混乱且颠倒,温礼低低地笑开,替他把话补全,“我怎么可能还活着,我不是死了?在雕塑里?怎么会站在你面前?” “我啊。”温礼说:“是来索命的厉鬼呢,怕不怕呀?” “你,你不能这样,你在这里获得了安宁,大家还是爱你的,我们很珍惜你,把你好好保存,你” 温礼笑盈盈的表情瞬间凝固,“爱?” 他狰狞地踹过去一脚,“你也配?” 他手中落了一个生锈的铁架子,上面分布着倒钩,是从存放物品的空间里拿出来,在温殊身上取下来的那个带着翅膀铁架,深深刺入脊背的那个东西。 “你看,你不觉得你有错,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你不是直接造成伤害的那个罪魁祸首,但是,我的温殊凭什么要受你的责难呢,要怪啊,就去怪命运好了,我要不为我的未来小小地出口气,那我可真要气晕过去了。”温礼拿起弯钩,狠狠地落在他身上。 “像我这样的恶人,心实在是太小了,能装的,也就一人的空。” “我要是不疼他,他可就太可怜了,没处喊疼,没处说累,你说是不是?” “现在不一样了,我还记得,有一个人还记得。” 第93章 我爱你 苍老的皮很松,轻而易举地勾连下来,像是年迈的树皮脱落,露出的也只是带着腐朽衰败的死气。 “啊!不司罗纳伊柯万蝴蝶,蝴蝶,蝴蝶!” 他在温礼的折磨中慢慢失去了生息,温礼趁着他还能够感知到痛觉,把那半截翅膀插在老头背上,用力地踹了一脚,“你身体里没有寄生,很干净呢,好了,你很健康呢。” 温礼重新带上笑盈盈的表情,拍了拍手,等待着老头的死亡。 确定好每一个要杀的人死去,不留后患,就没有麻烦。 “蝴蝶”老头最后呢喃一声,眼睛还是睁的。 他死了,却还有想要看到的事物,眼里燃烧着希冀,那是他最后的灵魂,疯狂地灼烧着他一生的尾声。 “不得不说你的身体素质还挺好的,值得表扬,让我心情好了不少。”温礼站在他脸侧,认真地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目光捕捉到老头的眼睛,他好奇地弯下腰,凑近看,“奇怪,你的眼里好像有蝴蝶。” 温礼回头顺着老头的眼睛看过去,空气里什么也没有,蝴蝶哪来的?渴求太深吗? 有点奇怪,这情感,在他死前猛烈地爆发出来。 这间房间里没有任何关于蝴蝶的存在,他日复一日地在这里,被抹去记忆,那个把他关起来的人是怎么想的呢? 空气中划过一道波浪起伏的口哨声,温礼猛地回头,温殊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勾了勾手指。 温礼眼睛亮起来,冲了过去,“哈。” 温殊在他冲过来前手往前伸,制止了他的动作,“这次太脏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唉。”温礼不满地嘴撅得能挂油壶了,“我也没办法啊,这里没有水。” 温殊把手收了回来,“你不是买水了?拿两瓶出来洗洗。” “哦。”温礼把手洗了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手沾湿在身上压了压。 温殊看着他,抬手,朝他的脸靠近,温礼不明所以,盯着他的手瞧。 手落在了温礼脸上,温礼疑惑地看他,“要摸我吗?” 他慢吞吞地在温殊手心蹭了几下,“好了吗?好了吗?” 我可以碰,别人不能碰,陈琼也不能,温殊满意了,收回手,“好了。” 温礼若有所思地盯着温殊的手看,“我有点饿过头了。” 温殊整理他乱糟糟的头发,“辛苦了。” 温礼顺势把脑袋埋他怀里,蹭了蹭,“抱一下,我都这么辛苦了。” 温殊好笑,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轻轻地揽住温礼,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抱一下我的小先生,辛苦了。” 温礼满意地哼了一声,嗅这温殊身上的味道,脑袋有片刻晕晕乎乎的满足感,“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温殊有意安抚他,顺着他的话接。 “你身上的味道。”温礼语气中带着得意,“我知道了。” “嗯?”温殊挑了挑眉。 “薄荷。”温礼抬头,期待地看着他,“是不是?” “具体说说看。”温殊观察着他的表情,确定没有失控的痕迹。 “我见过小猫吸薄荷,它们一定觉得那个味道闻起来很舒服,我也觉得你闻起来很舒服,所以是薄荷味。”温礼凑近,眯着眼睛在温殊下巴处蹭了蹭。 “我好聪明啊。”温礼说。 这有什么好聪明的,温殊重复,“你好聪明啊。” 快乐就是一个个小小的值得赞叹的事情叠加起来的,温殊心里挤压了太多事,做不到这么简单,哄哄小温先生还是可以的。 ……而且,温殊看着温礼的笑容,似乎共享了他的这份欢乐。 温礼猛地回头,看向地面上死去的老头,又猛地把头转回来,瞪着温殊看。 “唉,你这是……”温殊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温礼的头再次转了回去。 “脖子里放马达了吗?这咔咔咔的。”温殊在他脖颈后捏了下,“看什么呢?” “他爱那些蝴蝶。”温礼说:“超越了物种,我发现了,他爱它,他的眼里是欲望,是爱!” 温殊:“……” 温殊:“哇。” “这下就能解释了,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里了,是惩罚,惩罚他的所作所为,果然,我的思想还不够大胆,早该想到了,害得他家破人亡依旧赞叹那些生物漂亮,原来是这种爱演变成了畸形的爱情!”温礼拍了一下手,“哈哈。” 他笑了一声,又蓦然凝固。 等等,我是为什么知道的? 想明白我喜欢温殊这个简单的情感已经让我很是苦恼,这个为什么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温礼的心脏跳动如同在他眼前,他低头看看发现自己的胸脯完好无损,是因为过于紧张而出现的幻觉。 我在紧张什么? 温礼手指有些抖,他用力握拳,只觉深入思索下去,最后的结论会令他兴奋到战栗。 我刚刚在干什么? 我蹭了温殊,闻了他的味道,我看着他的唇,突然很想吻他。 我吻过他,我知道吻过去是什么感觉,酸麻感会让脑袋变得轻飘飘的,陌生的欲望会堆积,迫使他紧咬不放。 原来是这样,我爱温殊,就像那老头爱那些大蛾子一样。 禁忌的,带着欲望的需要。 “小温先生?嗯?怎么不说话?”温殊把手贴在他脑门上,“回神了。” “我爱你。”温礼说。 温殊动作顿住,温礼兜住他的后颈,狠狠地压了上去,他放肆地将自己的唇与温殊的唇相贴。 舌尖探入,吮咬着温殊的唇。 不一样了!变得不一样了!兴奋感从他的心脏处迸发,我爱他,我爱温殊,我需要他,我想要拥有他! 一个吻,明明感受过,为什么这次会不一样? 温礼好奇地品味出一点甜蜜,咬着温殊的唇哼哼唧唧地腻歪地说:“温殊,我的好哥哥,亲一下,啊,求你了。” “你你他妈!”温殊从震惊中回神,又听他放肆浪荡的话,简直要气晕过去。 心里被推翻的想法重新回来,这次无比坚定,他依旧不敢置信,脑子都没长好的玩意儿跑过来跟他玩起情情爱爱那一套了? 混账玩意儿! 温殊扯住温礼的头发把人撕开,温礼浪笑着探出舌尖,温殊眼皮子因为愤怒抽动了一下,“乱他妈发什么情?饥渴难耐出去找一个女人,你价钱开高点,自然有人乐意之至,在我这儿浪个什么劲!” 唇上的触感犹在,碾压挑逗着他斯文的面皮,一次又一次,他终于控制不住,阴狠地说:“温礼,我不是你的泄欲工具,我疼你,你别上脸。” “我爱你。”温礼固执地说,他看着温殊的唇,想要再次咬上去,阻止他说出这么刻薄,这么令他生气的话。 他的感情是真挚的,以很认真的姿态思考着,温殊不能用这样轻浮的态度定义他的感情。 “爱?”温殊松开了手,“爱你妈了个——” 失去束缚的温礼再次凑了上去,践踏着温殊的愤怒,挑衅着他的傲气,凌虐着他的脆弱。 温殊轻哼出声,“嗯嘶。” 口腔中出现了血味,温礼咬破了他的舌尖,轻微的刺痛感伴着酸麻。 温殊听到了温礼吞咽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什么,血液混合着唾液。 温殊:“” “哥哥好甜啊。”温礼继续刺激。 温殊用力推开温礼,甩过去一巴掌,“甜?还有更甜的你想不想尝尝?” 他没等人反应,揪着温礼的头发把人拉近,呼吸交缠混合,温殊说:“想让我上你?嗯?安分一点不行?小乖,你要什么,好好跟我说,哥哥什么不会给你?别疯了,嗯?” 温礼压抑住自己的反抗,乖巧地顺从他,语气是原本的腔调,轻嘲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晃荡劲儿,“好啊,我的主人,毕竟我是你啊。” 他这么说,眼中却是不加掩饰的想要把温殊吞吃入腹的欲望,侵占的,翻滚的,张牙舞爪的欲望。 “小畜生,我爱你的兽性,可不爱看你在我身上施展兽性。”温殊冷笑,金色的眼眸带着冰冷的讥诮,手指在温礼脸上的巴掌印上轻轻摸索,“爱我?” “爱啊。”温礼说。 啪。 温殊扇过去,火辣辣的疼,温礼想,跟温殊讲道理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直接开干。 “你想上我。”温殊说。 温礼的愤怒停歇,抿唇,心虚地把头往下埋,底气不足,“没。” “两个嘴巴子。”温殊冷声道:“让你清醒了吗?” 第94章 温礼,你想起来了? 清醒了,很清醒,一直都清醒着。 “我爱你。”温礼说。 他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 温殊脾气实在不好,相应的,他知道这两耳光打过去,温礼应该费了不少功夫才忍下还手的想法。 忍什么呢?为什么要忍呢?还真认真了不成? 温殊讥诮一番,说不清对自己的嘲弄,还是对温礼的不满。 他自认对温礼已经费了不少口舌,也算是友好交流过了,此刻看着他,只觉得心绪难平,气的要动手,然而他站着,瞪着温礼,再难动分毫。 当时温礼在他面前流泪的时候他心里发软,却并无太大的震撼感,此刻不知为何,那一幕频频出现在他眼前,让他下不去手。 他的小先生已经够可怜的了。 他在心软。 不停的下坠。 落在一个他理不清思绪的荒原。 周边是埋没他的绿色海浪,他坐起身,不远处有一个墓碑,小坟包长的花红柳绿,左一朵俏丽红花,右一朵娇嫩粉花,整一个喜气洋洋的氛围。 墓碑上有两个人的名字,温殊温礼之墓。 他真的有想过顺着小家伙的心意,和他共同埋葬的。 小家伙却变了,他妈的兔崽子要睡他。 温礼靠近,鼻尖在温殊脖颈处轻轻蹭着,“你心跳的很快,温殊,你确定,你不爱我?” 温殊:“……” “气的。”温殊说:“想揍你。” “我们吻了很多次。”温礼不管,呼吸似有若无地落在温殊上下滚动的喉结,“我可记得我并不喜欢碰触,我吻你的时候,你厌恶得想把我弄死吗?有恶心吗?” 温殊:“……” 这个小畜牲!究竟想逼我承认什么? 喜欢男人?喜欢温礼?带着欲望的那种喜欢? 这些问题是突然的,唐突的,他有个正常的脑子,不像现在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温礼,一个想法冒出就坦然无比的接受。 厌恶?他不会厌恶温礼,温礼是他自由的风。 至于吻……吻是湿热的,带着小动物的亲近,以及温礼的气息,和软只存在于相触的一瞬间,之后便是疯狂的挑衅的侵占。 他根本无暇顾及感受便成功被激怒,他不喜温礼在他身上施展轻浮,没有想过温礼那乱七八糟的脑子里对这件事采取认真的态度。 “你不是别人。”温殊说:“我疼你,许你放肆一二,但你要适可而止,小家伙。” 浅尝辄止便欢欣雀跃,温礼想,我做不到止步于此,更加不想克制。 温殊就在他身边,他再往前凑一点,就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让这个人,彻底应允他。 “我爱你的出现,让我有了意义,让我平静,让我有了能够拥抱的人,但我并不仅仅因此就爱你的,因为是你,所以我爱你。”温礼说。 温殊轻笑了一声,在他脸上揪了两下,心里有几分酸软。 温礼讨厌麻烦,但是在知道自己身不由己地被四分五裂,散落在零碎的审判之中,温礼没有敷衍地把那些碎块拼凑,反而固执地非要为他出一口气。 为了出这一口气,他的小疯子几乎是勤勤恳恳地思考,动着他受着伤的脑子,态度甚至称得上积极,明明懒得动弹,可以跟在陈琼身后当个安心的混子,但温礼偏偏没有。 偏偏没有。 温礼固执,幼稚,带着令他笑出来的天真,天真得令他心软。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的人,相遇之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刻薄的针锋相对没有上演,反倒腻歪的如同一只浑身软毛的小狗。 他不觉得温礼的疯狂有任何问题,便也只觉得温礼黏人腻歪,单论这点也是有情可原的,因为不安,他在心里明明白白分析完,宠着疼着温礼就成了顺理应当,一些偶尔的不快他都能笑眯眯的翻篇。 温礼值得他的喜爱。 他喜爱温礼。 温礼继续说:“同时,我恨着你,怨着你,你自私,虚伪,痛恨着一切,最恨的是自己,你逼着自己不回头,逼着自己往前走,走入荒芜的没有路的尽头,你有多不愿看到我,就有多渴望我,你想我拉着你,有人能陪你一起,地上只有你的影子,没人陪你,你是一个可悲的人。” “可悲的神,哈。”温礼的语气陡然间发生变化。 温殊眸中情绪蓦地凝固,怒气压下,声音恢复了平稳,“温礼,你想起来了?” 温礼笑了一声,没有抬头,握住温殊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没人比我更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是一样的,我时时对你有着愤怒,脑中想拉着你一起去死,这种同归于尽的想法出现了很多次,最后,我接受了你的一切,很少有人能接受自己的一切,我做到了。” “一个人要是对另一个人有了过于深入的了解和思考,对他的思想有了无尽趋于同频的走向,他也就没有其他选择了,爱他,是唯一的结局。” “我亲爱的神,你就是我的唯一结局。”温礼的语气轻佻,满是嗤嘲,“命运从来都是不可捉摸,让你意想不到的,我未曾想到,我爱上了你,唔?我想想,好像是有点预感的,我第一次见你,就想把你按在身下揍一顿,让你的泪沾湿你的脸。” 温殊没有动,手指被他挨个亲吻,有些湿痒。 温礼被他带到这个时空,一直没有开口,等他得知眼前局面,第一句话是,“我亲爱的神,命运从来都是不可捉摸,让你意想不到的,我也没想到,提前看到悲惨的未来,我最后的希冀也没了,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温礼抬手用力地在脑袋上捶了两下,他颤抖着,记忆混沌纠缠,这灵光乍现般的完整人生迅速抽离,他忍着头疼,对这位神颇为不舍,他脸上带着上位者的侵占与蛮横,“亲爱的,现在舍不得动你,只想疼你,干哭……” 他最后实在疼得说不出话,冷汗浸透了额前的发,他的笑容邪气肆意,用尽力气张口,无声地吐出一个字,“你。” 而后一头栽在了温殊身上。 温殊扶着他,大脑陷入宕机之中,像是有人拿榔头对着他的头猛锤。 妈的!这个小畜生! 温殊狞笑着抬起他的下巴,“就你?毛没两根话挺大啊。” 温礼眼神茫然,亲近地往前凑了凑,“哥哥不要打我,脑袋好痛啊。” 温殊:“……” 温殊的狰狞只维持两秒,他阴沉询问:“你刚刚说什么?” “嗯?爱你?”温礼含糊地哼了一声,脑袋嗡嗡作响,像是要裂开一般。 温殊:“……” 忘了!哈!他忘了! 温礼小声地说:“这是我在深思熟虑后,将我的内心袒露出的情感,我爱你,你可能听起来觉得苍白,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看着你,哥哥,温殊,温殊哥哥……我爱你。” “我说不出其他话。” 第95章 温殊吻了温礼 你能说的话多了! 温殊阴沉着脸,抬手,金色光芒飘散而出,安抚着温礼脑中的混乱。 温礼舒服得直哼哼,平静和安宁将混乱碾压至角落,温礼下巴酸疼,心想刚刚温殊的手劲太大了,“轻点呐,温殊。” 温殊目光落在温礼头顶,整理他的发,手往下,捏了捏的他的耳朵,声音温柔,眼中却带着诡异的晦暗,“小乖啊。”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有点疑惑温殊要搞什么,喊得他心里毛毛的,他直起身要站起来,温殊笑容温柔,目光中充满着追忆和惋惜,“你刚刚恢复记忆了。” 温礼愣在原地。 有吗? 他晃了一下脑袋,空空荡荡,没有水声。 “说了很多好听话。”温殊面上柔情蜜意,心里骂骂咧咧,小兔崽子,我还治不了你? “小乖,我还是更喜欢你恢复记忆的时候。”温殊说。 温礼如遭雷击,瞪着他,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温殊满意了,心里那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气在看见温礼小可怜样时成功消散。 “我的小乖。”温殊把自己酸得直起鸡皮疙瘩,强行忍住,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我更喜欢拥有那段记忆的你。” 温礼:“……” 温礼眼睛憋得通红,额角青筋鼓动,呼吸粗重,他揪住温殊的衣领把人拉到眼前,“收回去,不许说。” 温殊心下好笑,话都说出来了,怎么收? “收不了。”温殊忍着笑说:“我的小乖很讨我喜欢,我收回去,他会不开心的。” “他是装的!假的!”温礼凶狠地想要将眼前的人撕咬成碎片,好好惩戒一番,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上一秒还要吃人,下一刻泪珠子落了两颗,挂在睫毛上,湿漉漉的可怜样。 “哥哥,我也乖的,你喜欢我。”温礼哄孩子般压低声音,一副诱拐小孩的架势。 温殊着实忍不住,侧头,弯起唇角,无声地笑。 就这? 说什么大话。 温礼只看到他回避地侧头,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他眼神中的阴狠撕破伪装的可怜皮囊倾泻而出,“哈,连你也不要我了,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喃喃地后退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把温殊杀了! 他不能不在我身边,即便是尸骨,也要伴随。 “啊,我只有造物的命运,被舍弃了呢。”他拍了一下手,面上恍然大悟的表情,恍然大悟后应该笑,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欣喜,所以他嘴角弯起,但是他心中的怒火和爱意交织,让他看到温殊就感到幸福,看到温殊就意识到温殊背叛他的这个事实,复杂的情感传递到大脑让他一时表情失控,狰狞了一瞬后,他面无表情,突兀地,开心地笑了一声,“哈。” 黑色的短棍轻轻一转,末尾多出一根锋利的倒钩,温礼用力往自己胸膛刺去。 去死,那个温殊更喜欢的那段记忆,去死,这样就没人争夺温殊的唯一了。 “整天寻死觅活的小矫情鬼。”温殊轻飘飘伸手,把温礼手上的武器夺了过去。 温礼愤怒地瞪着他,“你背叛了我。” “你再多说一句。”温殊把他拉过来,撩起他后腰的衣服,把小棍子放回温礼腰间的卡扣上,“我就要揍你了。” “你,你。”温礼抿唇,没什么血色的唇更加淡了,他脑子晕晕乎乎地被温殊揽着,只觉一阵酸涩让他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我不值得你的喜爱吗?” “值得。”温殊把指腹压在他眼角,没有将那抹水光从眼中带出,温礼没哭。 温礼迷茫着,困惑的同时横冲直撞,“你爱我还爱别人,你太放荡了,渣男。” 温殊:“” 温殊笑起来,“好了好了,我把话收回,别气了。” “真的?” “真的。”温殊坚定地说。 温礼不再抗拒,紧紧地搂住温殊的腰身,埋在他颈间,深深地呼吸,“那我们以后就是伴侣了吗?” “不是。”温殊的声音依旧坚定。 温礼张口,用力咬了下去,在温殊脖子上留下一个牙印。 它不会永远留下,至少存在过。 温殊放任地没有阻止他,安抚地在温礼脑袋上轻轻拍了几下,“你现在没有记忆,一切趋于情感本能动作像一头野兽,所以对你来说,你是坚定的,但这种坚定,跟欲望驱使没有区别,你信任我,心里一次次想要跟我加固关系,衍生出的结论是你要跟我结成伴侣,这个结论反过来让你爱我,你越陷越深。” 温礼松口,提问,“结论也会让我想上你吗?最近几次想你看你的时候下面不舒服,也会这样的吗” 温殊在他后脑勺上掴了一巴掌,微笑,“闭嘴。” “哦。”温礼趴了回去,撅嘴吹着温殊头发,看着那捋头发一晃一晃,努力思考温殊的话。 “理智告诉我,把你打一顿,留下一口气,吊着,不让你死,也不让你好好活,把你关起来,锁在笼子里,我想看的时候看一眼,我依旧可以随时把玩你,这个问题也会解决,但我确实下不去手,我喜爱你,我舍不得。”温殊说:“狠不下心。” 温礼不好好站,整个人都歪在温殊身上。 “你说你的感情是认真的,我不好敷衍你,所以我同样认真思考后,给你一个答复。”温殊夹着他耳朵揉了一下,尽量清楚地跟温礼说:“我不喜欢男性,也不怎么喜欢女性,我有被害妄想症,身边没有亲近人,我的欲望只有杀性过重,你先冷静一段时间,要对我信任,当然,我会努力让你信任的,你不需要靠这种关系把我锁住,我不会离开。” 温礼是他难得的喜爱,他也不会放手。 “我不喜欢吊桥效应下荷尔蒙的瞬间增长,那不忠诚,也不牢靠。” “我觉得我们之间。”温殊勾着他的下巴让他直起身,温礼站好,温殊说:“应更加亲密。” 温殊吻了温礼的额头。 这是独属于温礼的赏赐。 耳朵火烧似地发起烫,脑门烫,心里也烫,温礼困惑地将手压在胸口,心跳有力而快速。 温殊把温礼的头发整理好,看着乖巧站着的人,与他额头相抵,多哄了一句,“我们之中,从来没有旁人,你出现了,与我相遇,就没了其他位置了,安心,我没那么多耐心,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磨人精。” 温殊的身影变淡,温礼抬手,温殊的身影消散,他抓了一手空空。 温礼愣了一会儿,走入黑暗,打开通往外界的门,对推测中的陈琼开口,“不用那么麻烦了,巧了,我刚刚知道了他儿子是谁了。” 第96章 来,打火机 “怎么说?”陈琼问。 “镇长老头死前表露出了对蝴蝶的爱。”温礼说。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一直都挺痴迷的。”陈牧偷偷看了一眼温礼的脸,发现上面好像有一个不明显的指头印,不会,那老头疯了吗?打了温礼,然后被反杀? “不是收藏的爱好。”温礼冲陈牧笑,“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牧:“” 旁边陈琼在笑,笑的他头皮发麻,现在温礼也在笑,笑得手脚发软。 别笑啦!好的,我阻止不了,我也笑。 陈牧干笑一声,笑的跟哭似的,“哈,哈哈,没什么,哥,你刚刚的话我没有听明白,什么叫不是收藏的爱好,难不成是饲养?人和动物?相处时间过长,当成家人了?” 陈琼若有所思,“他说了什么话?” “死之前。”温礼简单概括了一下,“嘴里喊的是蝴蝶,眼里是对爱情的追忆。” 陈牧目瞪口呆。 “这种表情上的变化我不会看错,我以前好像学过相关的课程,现在记得不太清楚了。”温礼说:“他死的太快了,其实应该找个蝴蝶试探一下的,所以目前是这样,是我的个人判断,没有证据。” “那个旅店老板?你们当时出去了,他看着你烧纸,一直到纸片成为灰烬。”陈琼回忆,显然是相信温礼的判断了。 “姐,你见过他画画吗?”陈牧想起来镇长儿子是个画家。 陈琼摇头,“没有,但显然,他的疑点已经够大了。” “嗯?”陈牧问:“因为他当时看温哥烧那个纸片了?” “其他的镇民对我们态度怎么样?”陈琼说:“或许因为他的旅店老板,所以给出的反应会更加多样一些,但是他迟疑了,并且为他并不该关注的事情停顿了。” “等等,等等。”陈牧觉得这个结论太草率了。 “进来我们来的时候,导游给你发了面包。”陈琼说到面包的时候加重了音量,“然后他做了什么?” “自己去吃了?”陈牧回忆。 “对。”陈琼说:“这里的镇民,都是死去之后又再次重现的,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的死亡,外面那么多尸体,他们不会发现不了。” “在这些镇民中,谁做出了除了程序之外的思考?”陈琼说:“只有一个一直活着,且不断前进的人才会在循环之外,有一次” “可是有一些人……”陈牧依旧不那么确定。 “蠢人。” 陈牧觉得他姐在骂他。 陈琼继续说:“多次死亡不会让他变聪明,而且无限的循环之中,很容易让人的警惕丧失。” “哦。”陈牧点头。 “万事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便止步不前,很难有进展,六七成把握已经足够。”陈琼说:“旅店老板展露出的未尽之言足够我们先怀疑他了。” “也是。”陈牧点点头,“我们现在要回到旅店看看吗?一楼二楼住宿,三楼还没看,说是不让看,肯定有问题。” “旅店老板平时就在旅店待着,我们回去的话就会造成正面冲突,得想想办法把人引出来。”陈琼的精神稳定了不少,已经能够将那莫名其妙产生的愉悦感压下。 温礼的判断是因为那时旅店老板奇怪的感叹,一个陷入轮回的普通镇民,表现出追忆,他当时觉得有些奇怪的维和感,但不明晰,现在发觉所有人都在麻木,期待着一个解脱,都在抱着期待往前看,他的这份追忆是格外明显的。 “怎么把他引出来?”陈牧纠结,“总不能把他拉出去。” “你拉。”温礼说:“你这么有劲儿。” “唉,温哥,我开个玩笑嘛。”陈牧说。 “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办法。”温礼说。 “什么?”陈牧好奇。 陈琼看过去。 温礼微笑,“里面的人要是他爹,他爹都死了他肯定是要来看上一眼的,要是我们推测错误,那个真儿子也会暴露。” “好办法。”陈琼赞叹。 陈牧:“……” “好了,接下来靠你了。”温礼说。 “我?我吗?”陈牧不敢置信。 “是呀,来,打火机,把这里点了。”温礼说。 陈牧自从能力觉醒,就没觉得这个能力这么累人过,火焰包裹着手掌,先接触树枝这些好点燃的,而后往走廊里扔,烟雾从关闭的门里冒出来,他又嘿咻嘿咻地绕着建筑烧,看了一眼站旁边悠闲谈话的温礼和陈琼,他越发觉得肩头的担子重,一通埋头苦烧。 “如果说镇长对蝴蝶产生了跨越物种的情感。”陈琼推测,“那么将他关起来这个行为就是惩罚了,他的那个儿子发现了他的背叛,不能把他像对待其他人一样随意弄死,也做不到无视,对于他的惩罚,更多的是采取攻心,让他永远活在蝴蝶变异事件的最后一天,恐惧淹没着他,他的世界与蝴蝶分隔。” “啊,仅仅是惩罚吗?”温礼好奇,“按照正常的心理行为分析的话,这种行为除了惩戒,还有证明。” 陈琼对这一点上并没有想清楚,视线落在陈牧身上,摇了摇头,“证明什么?我不太明白。” “证明他的爱情是错误的,老头不能爱上大蛾子。”温礼认真地说。 陈琼被他一本正经得出结论的语气逗笑了。 温礼疑惑地歪头,“我说的不对吗?” 确实有这种心理要求啊,不然为什么要让人与蝴蝶的寄生怪物待在他隔壁?他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不,温先生的论调很合理。”陈琼说。 温礼满意了,暗自夸了夸自己,获得了一些愉悦感。 陈牧忙活一通,看着眼前终于隐隐有烧起来的架势,累得一屁股坐地上,“我们要在这里等吗?” “太显眼了。”陈琼说:“找个地方先观望着。” “哦,好。”陈牧坐在地上大喘气,陈琼扶着他起来,“里面还有怪物,一会儿门烧坏了就该出来了,先离开。” 陈牧手指颤颤巍巍比了一个ok。 温礼回头看了一眼,院里的树枝带着火已经往上窜了,这个镇子不大,从旅馆过来要不了多久。 他们往外走了一段,躲在了路口,再往前怕遇到镇民,因此找了遮蔽物后他们暂时躲着。 温礼盯着眼前的小树叶子发愣,安静之中脑子不由地回想起温殊的那些话,以及那个吻。 温殊吻了他,只在额头碰了一下,他却觉得比唇齿相依更刺激。 这不是爱吗? 什么样才是忠诚的爱? 温殊吻了我,他也喜欢我。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眼前快速闪过一道影子,温礼回神,看到了那个黑白头发的旅店老板从眼前飘过,他的背上,有一双巨大的翅膀,是由无数个蝴蝶的翅膀拼贴而成的。 没猜错,就他了。 第97章 我的爱 陈琼往前指了一下,三人无声地撤离。 步入小镇主干道,陈琼认出了回去的路,时间紧迫,他们往旅店的方向跑去。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小镇?”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温礼面前,温礼脚下旋转,绕开了人,没有撞过去。 女人没走,在后面追着,“你们是谁?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人声到最后宛如野兽嘶鸣。 “我天。”陈牧拉着陈琼,带着她跑。 身后的人越来越多,紧追不放,且速度正在不断增加中,这样下去他们人还没有跑到旅店,已经被这些发了狂的镇民抓住了。 “不是还有其他人,怎么都,都来抓我们?”陈牧一说话简直要跑岔气,忍耐着一口气说完。 “依照人数上来看。”陈琼顿了一下,“应该有去其他人那里。” 陈牧咬牙往前跑。 温礼从纽扣空间里拿出蝴蝶面包,打开袋子后捏出一块后碾碎,往后抛去。 带着粉末的面包碎屑落在地上,最前面跑的两个镇民瞬间被吸引,像争抢食物的鸡一般趴在地上表情痴迷。 陈牧感觉拉着陈琼的手蓦然一沉,他喊了一声,“姐。” 陈琼从被引诱的混乱中回过神来,跟着有样学样把面包拿出来,掰成小块往后面抛去。 身后十几个镇民完全无法抵抗蝴蝶骨灰的诱惑,一个个争着抢着趴伏在地上,恍然间褪去人皮,变成牲畜。 陈牧举了个拇指,粗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 本来还担心着时间不够,这一路狂奔的,这下不用担心了。 再往前走,不时有镇民突然出现,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被一块面包砸在头上,熟悉的味道让他们飘飘欲仙,感受着久违的欣喜软在地上。 回到旅馆,温礼率先冲了进去,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洗去手上的粉末,拿出一瓶水一口气喝了。 陈牧和陈琼在楼梯口等他,温礼走了过去。 木制的楼梯走上去有种特殊的沉闷声响,陈牧在二楼转了一圈,低声道:“跟一楼布局一样。” 温礼猫着腰,非常认真地做贼,陈牧看得嘴角抽搐,没做声,跟着温礼上三楼。 黑漆漆的走廊,尽头有一扇木门,只有一个房间。 “门打不开。”陈牧上手试了试,温礼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 陈牧往后退了一步,温礼抬脚,哐哐哐用力踹门,没几下,木门就开始晃。 陈牧:“……” 陈牧对于小偷变狂徒的人设改变深觉突然,一时凝在原地,陈琼把陈牧往后拽了一些,怕温礼不小心一脚把她弟弟踹飞。 轰——门承受不住,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从薄弱处破裂开,温礼顺着缝隙把碎成木渣的碎块扒拉开,从里面把门打开。 温礼往后退,随着门打开,一个轻薄的纸片样蝴蝶标本从头顶飘落,晃晃悠悠,轻盈地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而飞,最终它落在地上,蓝色的翅膀,流水的光泽,砸落在地,溅起一地水花。 蝴蝶的翅膀四分五裂,彻底沉入死亡。 充满生机的红色就在死亡的翅膀中绽放。 “呀,我弄坏人家东西了。”温礼慢吞吞感叹一声,盯着锚点看。 盛开的玫瑰吐露一点声音,“是否准备好,回到地狱的怀抱?” 随后一行行字幕浮现。 谁是造成悲剧的凶手?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镇民们为什么不终止循环? 温礼迈过锚点,往房间里看,暖黄色壁灯让整间房里充斥着昏暗的温暖色调,空气中有着淡淡花香,角落里有一副画架,画上是一双翅膀,蓝色的蝴蝶翅膀,逼真灵动,可见绘画者甚是用心。 进入房间后,最上面有三盏小灯,共同照射着一个位置,那位置此刻空空荡荡,回想起刚刚进来时掉落的蝴蝶,温礼连说了两遍不好意思。 他踹门都把人的宝贝给踹下来了,有点不太好,程序上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一步一步来的话他应该现在才动手的。 陈琼站到了温礼身边,仰头看着那空位,而后往沙发边靠近,最后是床边,得出结论,“这三个地方抬头,第一眼就会看到那个位置。” 陈牧看了眼问题,所有的线索乱糟糟地缠绕成好几团,“第一个问题我们知道,不是,第二个问题,第三个问题都是什么啊?” “那一夜,那一夜。”陈牧再说一遍就要唱起来,适时地闭上了嘴。 陈琼在房间里翻找起来,桌上有一些纸页,上面只有一些小涂鸦,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画架上的画还保持着一点未干透的湿润,可见创作者离开的时间并不长,陈琼在画架旁发现了一个画集,打开之后,一张张都是流水花纹的蓝蝶。 “他不爱其他的蝴蝶,所以背上有一双蝴蝶尸体拼接的翅膀,因此,他只爱这一个蝴蝶,这只蝴蝶跟其他蝴蝶在他心目中是不同的。”陈琼推断,“这只承载着锚点的蝴蝶,就是这次审判之名上的那只特殊的蝴蝶。” “蝴蝶魂落惊鸿夜?它死去的那一夜?”陈牧说:“直接说死了行不?” “肯定行,你去。”温礼说。 陈牧不说话了。 温礼挑了一下下巴,“你去他床那边看看,既然画了这么多画,说明他很想表达他的情感,那就不仅仅有画,肯定还有其他东西,你找找。” “哦。”陈牧翻找起来。 温礼伸了伸懒腰,“一个个来,第一个问题,谁是造成悲剧的凶手?” “那个老板?不是说是他幕后的那个人?”陈牧举手。 “这次审判的两个主题,蝴蝶,镇民,都是悲剧,所以完整的来说,凶手有两个,第一,童话镇的镇长,司罗迪,若不是他对蝴蝶的欲望控制不住,不会有蝴蝶培育工厂。第二,司罗纳伊,镇长的儿子,他。” 陈琼定定地看着画册上的这一页,小小的字写着——我的爱。 “因为爱上了这只蝴蝶,他背叛的了他的族群,为了蝴蝶的悲剧,而向作为凶手的人们发起惩罚,人们的悲剧,因他而起。” 温礼哇了一声,“好活泼的故事啊。” “活泼可以形容故事吗?”陈牧回神。 “不活泼吗?”温礼问。 陈牧想了想,“活泼,跨越种族的爱,真活泼。” 温礼乖乖地把陈琼的判断复述一遍,第一个问题的进度条进涨到了百分之百。 温礼吹了一个口哨,“正确。” 第98章 温殊厉害 “这下就说的通了。”陈琼掐了掐眉心,“因为仇恨,一个被母亲蒙上眼睛的画家,在一次偶然间看到只听闻过的蝴蝶时,为这种美丽的事物倾倒。”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温礼念第二个问题,“这只蝴蝶从死亡的培养皿中逃出,遇见了罪魁祸首的儿子,两人……啊,不对,两个生物,产生了跨越皮囊的灵魂交流。” “魂落,说明这只蝴蝶在这一夜死掉了。”陈琼说。 陈牧从埋头扒拉线索中抽空回应了一句,“看,我就说,死了。” 陈琼很自然地无视了他的话,“答案不一定是字面意思,如果说蝴蝶这个族群在这个镇子里从造物的身边发生改变的话,它们一定是产生了思考,认识到了悲哀的命运,或许没有,这份悲哀仅仅是自私的人强加给它们的。” “哦。”陈牧从床头柜的几摞书里找到了一本没有封皮的书,打开翻了几页,哟呵了一声,拿着去找陈琼。 “所以说。”陈琼接过来后没有着急看,对温礼点点头,“我的判断是,那一夜是一切的开端,蝴蝶逃跑后遇见了摘下眼罩画家,画家第一次见到蝴蝶的模样,被深深吸引,他第一次爱上一种生物,自己的父亲却是残害他爱情的凶手。” “还是虐恋情深啊。”陈牧把本子从陈琼手里拿出来,快速翻了一遍,把其中一页打开,“爱情这个方向没错,而且姐,你看,应该还是一见钟情。” 温礼没过来,还在瞪着两个没有回答出来的问题,陈琼将杂乱的线索梳理,轻缓念出了声, “我的爱情开始于月下的夜晚, 我惊鸿一瞥, 你落在我心尖, 我的灵魂镌刻上你的模样, 我本不知那意味着什么, 你翩然落下, 落在我唇上, 是一个吻, 我知晓了, 我爱你。” 陈牧被这肉麻的情话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用力地搓了搓胳膊。 陈琼往后翻,在几篇持续的爱情甜蜜之后找到了情感的转折,“死亡的模样是你的吻,我从此不再害怕死亡。你是否也对我一见倾心?我知道你与其他生灵的不同,你的灵魂是那样的美丽,令我念念不忘。腐朽的玫瑰最香甜,溃烂的衰败是死亡摸过的味道,你在甜蜜中离去,我可曾为你留下一点安详?” “哇。”温礼感叹地抬头。 陈牧看过去,温礼一脸“哇,原来是这样,学到了”的表情。 陈牧:“” 你在哇什么啊!不要乱学奇怪的东西啊! “相遇的当时就死了,蝴蝶逃脱,当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目前确定的事情就那几个,吸食骨灰,镇民的脸上身上出现了花纹,画家的爱情刚出现就死了,他开始为了自己的爱情报复,但当时镇民们该死的都已经死去,一次次的重复,一次次的死亡,已经在遭受报应,不对。”陈琼用力地闭上眼,缓了缓气,“脆弱的蝴蝶没有灵魂,是因为人的意志强加的,报应从一开始就是人为。” “镇民的悲剧元凶是画家,画家是人族的背叛者,既然第一个问题回答正确,一切的源头就离不开他。”陈琼认真地推断着,陈牧往温礼那边凑了凑,眼睛盯着陈琼,小心地警惕着,“温哥,你说那个画家非写什么日记,他要不写日记,我们是不是就找不到线索了?” “你是傻子吗?没有这个线索也会有其他线索的,无非是我们没有找到。”温礼在他脑袋上戳了一下,“哇,好大的水声。” 陈牧:“” “当然你这样想无可厚非,他们的情感过于充沛了,充沛的仿佛真有自己的一生。” 陈牧转头看去,温礼脸上的神情在红色的锚点光芒映衬下宛如毫无情感的精怪,天真到冷漠,很干净,“但是我们没有能力去探究其他人生命的意义,只关注自己,已经够困难了。” 他歪了歪头,“小朋友,不要乱七八糟地东想西想了,总要追求一个意义的话,多累啊。” 陈牧突然知道了他姐为什么有温礼像一个孩子这样炸裂的发言了,“温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暂时是这样想的。”温礼低头看问题,“再过两天我可能就变了,思想是流动的,我不否定自己,就一直是正确的。” 啊,我一个自毁倾向这么严重的家伙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不管怎样,好像是往好的精神状态发展了……应该是这样。 是温殊的功劳,温殊厉害。 我也厉害。 温礼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得到了一份开心。 陈牧思索着回到陈琼身边,他自幼受陈琼照顾,固执地跟在她的身后,很多年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喜爱是沉重的累赘,陈琼却什么都不说地独自承受着,他知道陈琼在意他,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关于未来,他也常常迷茫。 温礼好坚定啊,我也要坚定一点,要加油啊!作为陈琼的弟弟,要好好努力地变强啊!这样才能保护好陈琼啊。 陈牧把自己感动得斗志昂扬,“姐——嗷。” “我知道了!”陈琼一扬本子,呼在了突然靠近的陈牧脸上。 陈琼茫然地揉了一把陈牧的脸,“抱歉,但下次不要突然靠近。” “哦。”陈牧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温礼毫不客气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牧:“” 笑的也太大声了! 第99章 好俗气的台词 “那一夜画家心动,而后心死。” 温礼举手,打断了陈琼的话,“不能靠过来吗?我还要再说一遍,好麻烦。” 这混子发言,陈琼无奈,“温先生,回答问题要慎重,如果错误,是会死亡的。” “这样啊。”温礼恍然大悟。 陈琼点点头,准备继续开口。 温礼说:“你说啊。” 陈琼:“……” 所以这个甩手掌柜,你是当定了吗? 刚刚的话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啊。 温礼伸了伸懒腰,“线索都已经摆在眼前,你不是蠢人,说。” 而且好刺激,丢掉性命的失控感,温礼垂眸,我会在你说错之前阻止你继续开口的,毕竟还得带着温殊出去呢。 陈琼走过来,点了点头,“那一夜,司罗纳伊见到了蝴蝶,心动,心死,他决定报复镇民,让镇民一次次死去,陷入恐惧之中。” 进度条不断攀升,最后停留在75,不再动弹。 还有什么?他父亲吗?那是第二天发生的事了,司罗迪的循环是从早上开始的,那剩下的就是蝴蝶。 陈琼停顿一下,继续开口,语气有种不疾不徐的沉稳,细听却能发现她语速不慢,“他以蝴蝶的名义报复,赐予它们灵魂,因此这个镇里的蝴蝶承载着他的情感,开始了为自己报复的狂欢。” 进度条缓慢增加,最后百分百。 他去报复,并以蝴蝶这个族群的名义去报复,太自大了。 “最后一个问题。”陈琼说:“镇民们不终止循环的理由。” 轰—— 三层外的窗子连带着墙面直接碎裂开来,锋利的玻璃碎片飞旋着朝陈琼的脖子划来。 陈琼身后飞射出一条鞭子,锵一声将玻璃打掉,温礼散漫的声音越过他身边,“继续。” 这一刻,温礼身上的安定感让她怔愣,真是奇怪的疯子先生呢。 她继续回答问题,陈牧站在她身前,将陈琼阻拦在身后。 “你们不该来的。”男人背上的翅膀扇动,仿佛一个个扭曲的鬼魂附着其上,细看之下一阵眼花,温礼轻轻啧了一声,“好俗气的台词。” 司罗纳伊定定地看着他,温礼额前的头发被冲过来的风吹向两边,他没有特意地将头低下,因此露出了那张邪气横生的脸。 他丝毫不掩盖自己满目的嘲弄,嘴角轻轻勾起,“真不好意思,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司罗纳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脸,“是你啊,雕塑。” 温礼眉尾轻挑,杀意倾斜出来,手中鞭子破空而出,森然道:“我就知道留下一个一定能用上,你死定了。” 陈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还是太慢了。 “所有的镇民都知晓自己的死亡,但并不知道自己被蒙蔽,他们信任了司罗纳伊,因为他是镇长的儿子,他们相信,只要把外来的游客献祭给蝴蝶,就能取得原谅,就能够脱离苦海。”陈琼没有回头,完全沉浸在整个审判的线索之中。 她说:“蝴蝶跟镇民本质上不在一个层面,司罗纳伊就是要放大蝴蝶的定义,他主张那是拥有一个灵魂,可以思考的美丽事物,因为他要让自己爱的更有深度。” “镇民们难道一点也不知晓司罗纳伊的骗局吗?那么多人,不可能都是蠢蛋,他们肯定有人隐约猜到了真相,可那又怎样,他们选择欺骗自己,因为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加害者,不愿意获得一个罪有应得的结局。” “最后的答案是。”陈琼回答,“司罗纳伊的欺骗,以及他们自己的逃避,共同促使了镇民们不终止循环。” 陈琼语落,最后一个问题的进度条缓慢上升,最终,到达顶峰。 “成了!”陈琼说。 “温哥!成了!可以离开了!”陈牧喊。 “你们先走。”温礼回应了一句。 陈牧喊,“我们不会抛弃你的,温哥!” 温礼抽空给他翻了一个白眼,成功勾住了这个大蛾子的翅膀边,撕扯下来一大块,“演什么分手大戏?站着是要连累我吗?” 陈牧的心瞬间七零八落,成功认识到温礼就是一个没有心的狗东西,他们也算出生入死一场,最后落得一个累赘的下场。 “温先生,你小心。”陈琼看出点名堂,拉着陈牧先走,他们抢占先机,走对了路,但是其他人也不是蠢货,发现问题后一定会赶回来,再等下去弄不好会腹背受敌,温礼不是常人用不着他们担心。 温礼躲开迎面而来的三根长针,随意地挥了挥手。 陈琼和陈牧探入锚点,而后身形不见。 司罗纳伊看着动作迅捷的温礼,眼眸中的阴沉几乎要凝为实质,“不喜欢雕塑的话,标本也不喜欢吗?可真是挑剔呢。” 温礼哇了一声,“你好爱我啊。” 温礼翻身至房顶,稳稳地立在边缘,“你看起来并不生气的样子,是我忘记告诉你了吗?你的蝴蝶落在地上,摔碎了。” “啪。”温礼握紧的拳头张开,“碎了。” 司罗纳伊脸上的淡然皲裂,“你们这些肮脏的灵魂,去赎罪。” 温礼轻嗤,“好老套。” 他身体前倾,轻轻地晃荡在半空中,似乎随时要掉落下去。 下面没有支撑点呢。 温礼往下跳,手攀着脚下房屋边缘,躲开那家伙翅膀陡然变异般出现抓过来的利爪。 “我们的爱情,你懂什么!纯粹的,清澈的,我们是灵魂伴侣!”司罗纳伊那双诡异的翅膀轻轻扇动,无数细小的蝴蝶扑洒开来,它们周身萦绕着诡异的黑色粉末,扑簌簌往下落。 温礼脚落在地面,想着怎么把这个傻逼勾下来,脚下的湿粘感让他惊讶挑眉。 他抬头,黑色的泥土铺展开一条小路,长长地通往尽头处的月亮。 莹白的月仿佛要掉下来般,温柔地照出小片光芒,引导着走在路上的人,往前走,来,继续往前,到这里来。 温礼往前走了一步,坚实的地面,脚落下能感到脚下的土地因为踩踏的压力更加坚实。 这个幻境的真实感很强。 温礼作势要往前走,脚即将触碰到地面,诶了一声往后收了回去。 他在原地诶了十七八次,黑色的小龙顺着他的胳膊盘旋而上,附着在温礼脸上,探出脑袋,瞪着他。 温礼:“……”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跟眼前的金色眼眸对视两秒,“……温殊,你好吓人哦。” 第100章 亲爱的,要看着我啊 “吓到你了吗?”温殊探出尾巴尖在他脑门上敲了两下,“认真一点。” “你好像我脸上的小犄角啊。”温礼说。 温殊:“……” 不生气,不生气。 “温礼。”温殊沉声喊。 “好啦好啦。”温礼点点头,“认真一点,认真一点,我听到了。” 温礼感觉很开心,温殊第一次待在他脸上,好玩。 脸上长了个温殊诶,抬手摸摸,诶?不见了。 温殊已经回到温礼手腕上,他没什么当温礼小犄角的癖好。 “为什么不说话?”温礼问。 “没什么好说的。”温殊说。 本来就认真不了一点,他再开口,温礼都能在这郊游。 温礼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讨厌你。”温礼气鼓鼓。 发什么神经?温殊疑惑,不明所以,但不爽。 “哦。”温殊说。 温礼:“……” 温礼气的咯吱咯吱咬牙。 温殊无奈叹气,这小子,说喜欢的是他,说讨厌的也是,搞得哪一出? 他放软了调子,不走心地哄,“我们小温先生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好!”温礼说。 温殊:“……” 温殊想笑,这家伙,还挺可爱的。 温礼认真地往前走,头顶的月亮越来越高,黑色的路上只有温礼一人,以及他脚下的影子,周围很安静,没有风声,没有鸟鸣,就在这时,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房子。 温礼停在房前,抬头看,月亮在头顶,高高的挂着,小小一个,变成了正常大小。 温礼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没有人应声。 婴儿的啼哭声微弱地从门缝里传出,温礼感到一阵饥饿,如同巨大的黑洞从腹腔探出,想要将他整个吞入其中。 随着哭声越来越大,他心中的烦躁感陡然攀升,转动门锁,阻挡视线的门毫无阻隔地被打开,黑漆漆的房间里,桌子上端坐一个婴儿,饿得皮包骨头,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他开口,仿佛野兽的呜咽,“呜呜呜,爸爸,饿好饿,爸爸,爸爸,呜呜呜” 温礼慈爱地看着他,“爸爸也饿,宝宝乖,不要哭了。” “饿,爸爸找到吃的了吗?”婴儿声音微弱地开口,“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 温礼一步步走近,喃喃道:“找到了,有吃的了。” “真的吗?”婴儿挤出一个扭曲的笑脸,“太好了,食物在哪里啊?” “嘘。”温礼抬手,压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安静。” “食物在哪里啊?爸爸,食物在哪里啊?爸爸,呜呜呜,食物在哪里啊?爸爸,饿,好饿爸爸,你在做什么呀?”婴儿停下哭泣,看着温礼,好奇地问。 温礼把他胳膊上的衣服捋上去,“宝宝不是饿了?” 温礼冲他笑,“宝宝马上就要有东西吃了,开不开心?” 婴儿:“” 婴儿把手往回抽,温礼牢牢握住他的手腕,笑,“宝宝怎么了?马上就要有东西吃了,你不饿了吗?不饿的话,那让我先吃。” “爸爸要吃我吗?为什么不吃爸爸呢?”婴儿问。 “那我们就先吃宝宝,然后再吃爸爸。”温礼慈爱地接纳了他的意见。 “可是我被吃掉了,我怎么吃掉爸爸呢?”婴儿盯着温礼看。 饿,好饿。 好烦,安静!要安静! 温礼皱眉,“我会给你留下一个脑袋的。” 他张口,在未接触到婴儿丑陋的皮肉前,口腔已经提前开始分泌唾液,饥饿,无休无止,没关系,马上就会有血肉顺着他的喉咙吞下去,顺着食管,流到胃部。 就在这时,他再难前进分毫,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温礼看到一双冰冷的像玻璃珠子的金色眼睛。 “你被欲望左右了?”温殊问。 他本想温礼能够应付,不用插手,但真到这一步,他又做不到看着温礼受伤。 温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充满疑惑,片刻后,又开心起来。 温殊松开了禁锢他下巴的手,拉着温礼的后衣领把人提溜起来,“最大的欲望是饥饿,你是没断奶的小宝宝吗?” “宝宝。”温礼指着桌子上的婴儿,满脸欢喜,“吃!我们一起!” 温殊:“……” 婴儿:“……” “谢谢,不用了。”温殊礼貌拒绝。 温礼盯着温殊看,眼也不眨,很是执着。 温殊在温礼肚子上戳了一下,在被饥饿感控制脑子的时候,盯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恢复理智了? 温礼猫似地把往后跳了一下,满脸愕然,低头看看肚子,抬头看温殊,再低头,再抬头,再低头,再抬头…… 温殊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 “很难受?”他走上前一步。 温礼害羞地往后退,“你还没吃饱,我们不能交配。” 温殊如遭雷击。 温礼看着温殊,开心地绕着他跑了两圈,这个人,气味很好闻,他很喜欢。 “谁他妈要跟你交配?”温殊逮住这个乱跑的小智障,用力地在他脸蛋上揪了揪。 “唔。”温礼脸越来越红,“不要亲亲。” “我亲你大爷!”温殊额头上弹了一下,气急败坏地把人推开。 这没脑子的,暂时指望不上。 温礼犹豫地看着他,小声说:“不要生气,可以轻轻亲一下下。” 温殊幽幽地盯着他,气笑了,“哈,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很饥渴的形象吗?小家伙。” 温礼感觉耳朵一阵麻,更加害羞,“你摸我了,你喜欢我,你要跟我亲亲。” 温殊:“……” 温殊:“妈的,说的你是什么纯情小白花吗?” 温礼眨眨眼睛,他很饿,这个人应该也很饿,他要让这个人吃饱,然后才能交配。 那就亲一下下好了,轻轻的一下下,不会生小宝宝的。 温礼凑近,温殊漠然地看着他,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在被饥饿侵蚀理智后,这家伙在看见他时又升起了情欲,这才说出交配这样惊为天人的词汇。 要亲上了吗?好神奇,这个人,真的好喜欢自己啊,一出现就要摸他,那就亲一下……嗯? 温殊捏住他的嘴,评价,“小鸭子。” 温礼恼怒地后撤,决定先不理会这个人,先去吃饱,好饿,饿啊。 “你不喜欢我了吗?”温殊环上他的脖子,靠近,“亲爱的,要看着我啊。” 温礼不想停下来,但发现脚有自己的想法,走不动道,“饿。” 随着温礼靠近他的时间增加,明显的,干瘦婴儿的状态开始不好起来,两种欲望明显处于交叠状态,一方总会压过一方,而在一方欲望退却,另一方压倒前,就是温礼理智短暂恢复的时候。 “饿啊,让我想想,那要吃点什么东西,好呢?”温殊趴在温礼肩头,轻轻地在他下巴上挑了两下。 疯了。 温殊想,肯定有更好的办法,你在做什么呢? 第101章 我的月亮在这儿 只是不想……失去小家伙跟他之间的亲密。 他不想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是有担忧的,他怕温礼跟他闹脾气。 如果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爱情这样的原因,温礼非要跟他远离,那他真该苦恼了,要把人关起来,首先要准备一个巨大的笼子,铁链,项圈,那时小家伙的话一定不那么好听,还得不让他说不了话麻烦,时间一久,小家伙会跟他离心。 “我。”温殊在温礼脸上捏了捏,“要把我吃掉吗?” 温礼吞了一下口水。 温殊笑起来,“还真打算把我吃掉呢。” 温礼有些懵懂地看着温殊,一开口话都磕巴了一下,“你,你,你不要摸我。” 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难道挖出来才能安静一会吗? 温殊对他的纯情视而不见,捏了捏他的耳垂,又顺着下颌移到下巴,“就摸了,能怎样?我想摸就摸。” 不是说爱我?不应该看到我就从其他欲望中剥离出来吗? “你!”温礼瞪圆了眼睛,“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啦!” “不是要亲?”温殊视线落在他的唇上,他没细致地观察过那处,此刻看过去,薄唇,唇珠很明显,因此上唇略显饱满。 非要改变吗?变一种关系有什么好的,他们之间已经是最好的关系了,坚固的,牢靠的,密不可分的。 爱情,脆弱而多疑,他见过许多爱情破碎,在危险之中,爱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情感,自相残杀,互相背叛,相互指责,是件并不值得投入时间耗费精力的麻烦事。 “那,那样的话,只能轻轻亲一下哦。”温礼打商量。 温殊心中泛起一阵麻麻的痒意,乖巧懵懂的温礼,意外地想让人好好欺负一下啊。 “这样啊。”温殊摇头,“不行哦。” 温礼仿佛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少男,“不,不可以的。” “变成小结巴了吗?”温殊敛眸,压住眸中的笑意,眼波流转间,再抬眸,眼中故意带着引诱和故作的苦恼,“可是,我不想轻轻地亲啊。” 他轻轻张口,探出舌尖,带着对温礼的骄纵,仿佛他做什么都可以一般。 终于,在这一刻,占有温殊的欲望压过了所有的一切,温礼满脑子都是温殊,挤占了他思想上每一处的空隙。 温礼抓住他的衣领,拉近,就在他要亲吻过去的时候,温殊抬手,盖在了他的脸上,“清醒了就不要继续了。” “我没有。”温礼哼哼唧唧地压在温殊身上,把脸埋在他颈肩乱蹭。 “好了。”温殊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我没有,没有清醒。”温礼不抬头。 “哦。”温殊说:“先出去。” “难受,你欺负人。”温礼控诉,抬头,用鼻尖在他脸上撞。 温殊笑起来,“不是在帮你?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啊啊啊!”温礼拉着温殊晃,“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亲亲就能生宝宝吗?你啊什么啊。”温殊抬手,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脑门往外推。 “我还是一个孩子啊,你这个涩情的大人。”温礼噘嘴,抱怨。 “呀,这是谁家纯洁的孩子啊,快带走去上幼儿园。”温殊丝毫没有被控诉到,淡定地接话。 “你家的啊。”温礼搂着他被带着往外走,脸在温殊颈肩蹭来蹭去,寻求安慰的气息。 温殊在他头上揉了揉,“乖。” “昂。”温礼举了一下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门内婴儿被金色光点压下,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屋里黑漆漆,空空荡荡,依旧饥饿,不过被理智强行压下。 温殊抬头,天上的月亮很圆。 “月亮是理想,离得越近,心中越清明。”温礼说:“离得越远,欲望会占据上风。” “那么饿?”温殊问。 “嗯啊。”温礼说:“但是没有你重要。” 温殊笑了一声。 温礼探着脑袋去看他的表情,温殊说:“站好。” 温礼探到一半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去。”温殊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去抓月亮。” “我的月亮在这儿。”温礼抓住温殊的手,攥紧。 温殊微愣,任由温礼握着他的手,没有抗拒,他无奈地叹气,“你可真是,让我苦恼呢。” “因为我是男性吗?”温礼问。 “不。”温殊说:“因为你是温礼。” 第102章 《蝴蝶魂落惊鸿夜》完 天上的月亮高高挂着,温礼伸手,举着,月亮一点点下坠,落下,直到落在他指尖。 温礼看着眼前,破碎的三楼,阴沉着脸的旅店老板,他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手中握着玻璃碎片,已经抵在了自己太阳穴处。 “好厉害,幻境杀人啊。”温礼抬手把玻璃碎片抛出,司罗纳伊迅速闪避,温礼转身顺着楼梯往下。 “你躲不了的!安心地被埋葬不好吗?我会重新把你变成雕塑,回到安宁之中。”司罗纳伊追过去,幻境被破,他只能用不太艺术的方式动手了,在尸体的处理上需要费些功夫。 “安宁你大爷!”温礼已经转至二楼转角,头也没抬地骂回去。 “你们这些人,从来不懂,你”司罗纳伊的身影蓦然一顿,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或者说,他全身被一道道的透明细线勒入,深深割入皮肉里。 “哈。”温礼轻笑,带着嘲弄,尾指在鞭子末端轻轻一敲,卡在楼梯上的倒勾转动,鞭子收回到温礼手里。 黑色的蝴蝶再次从司罗纳伊周身扩散,这次的与上次不同,身形如同墨点般,自带晕染特效,晃得人眼晕。 温礼直接把空间里剩下那个生着锈的翅膀架子甩过去,往后错了些距离,司罗纳伊后退要躲,正好接住从天而降的铁架子。 温礼阴狠狞笑,翻身从二楼的楼梯往下跳,鞭子的另一端带着铁架往下,在他身上带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可见白骨。 墨色的蝶紧跟其后,灼烧至温礼的衣角,燎开了一道不断蔓延的黑色火焰。 温礼把外套脱了,往后甩去,接住了大片的黑色墨蝶,他不退反进,司罗纳伊已经追至一楼大厅,他此刻宛如血人,楼梯上,地面上,不断地往下淌着血。 温礼身形如鬼魅,在墨蝶中穿梭,眼神冷漠中带着狩猎的兴奋,司罗纳伊阴沉着抬手,大片的墨色蝶扑散而出,温礼已经翻身绕至他身后,“太慢了,艺术家。” 司罗纳伊脖子上的倒勾收紧,咔嚓一声,软倒在地。 温礼看着眼前飞舞的墨色蝶,抬脚,用力一踹,司罗纳伊的身体腾空,沉入墨色中。 他甩了甩鞭子上沾染的血渍,一截一截收好。 手臂上有几处粘上墨蝶的地方,泛着灼烧的疼。 蝴蝶太多了,他没能完全躲开。 受伤,疼痛,温礼看着手臂上的伤口,有墨汁般的液体渗出,能够忍受的……视线之中,闯入了两个金色小光球,落在了他的伤口处,疼痛明显消减下去。 温礼笑了,“温殊。” “嗯。” “好疼啊。”温礼说。 “出去就好了。”温殊说:“赶快离开。” “哦。” 远处传来嗡嗡的翅膀快速扇动的声音,朝着这里迅速靠近。 温礼挑眉,暴乱了吗? 他抬步往三楼走去,透过破烂的墙面,密密麻麻的蝴蝶满天,蚕食着镇里的人,大片的血肉扑洒着,淹没了镇子,远远地看着,似是一只血色的蝶飞舞。 轮回以一种新的方式进行,人变成了蝴蝶,蝴蝶变成了人。 温礼踏入锚点,身影消失在原地。 …… 圆台空旷,只有他一人,小兔子玩偶看着他,没有说话。 圆台中央升起熟悉的幕布,属于这次审判的画面呈现出来。 蓝色的蝴蝶落下,年轻画家平静的心脏疯狂跳动,“这,这是一个吻吗?” 他把蝴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我看到了你的灵魂,你是爱我的吗?” “你是什么?如此的美丽,我叫司罗纳伊。”年轻的画家说。 蝴蝶不再动弹,死在了他的掌心。 画家茫然地捧着蝴蝶不知所措,“你叫什么?你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茫然地往外走,碰到一个人就开口问:“这是什么?” “蝴蝶啊。”那人说,目光贪婪地落在他手上。 画家防备地捧着蝴蝶离开,“这就是,蝴蝶?” “母亲所不愿意让我看到的,父亲所痴迷的,在我看到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画家把蝴蝶捧在手心,去寻找父亲,路上他沉浸在欢喜与痛苦之中,“但我们是不同的,我只爱你一个。” 他到达父亲的房门前,想将他劝回去与母亲讲和,然而在半掩的房门前,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与蝴蝶情欲的交融,是如此的肮脏,他几欲作呕。 “我们是不同的。”画家看着死亡的蝴蝶,痛苦的表情逐渐舒缓,“你吻了我,我看到一个痛苦呐喊的灵魂。” 一阵风从窗缝里钻出来,蝴蝶的翅膀颤动,往地上栽去,画家扑过去将他捧在手里,哀怆道:“你想让我将你埋葬?” “我不是刽子手,也仅仅是你命运中不起波澜的过客,我应该按你所说,将你掩埋,但是我忘不了你死前颤抖着翅膀,吻在我唇上。” “不,不不不,我想你不是这个意思,一个灵魂怎么轻易地接受自己的痛苦,你等着。”画家仿佛看到了自己所追求的爱情从蝴蝶死亡的躯壳中展现,“我会为你报仇的,他们都有罪,我会帮你报仇的。” 从始至终,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开口。 “蝴蝶魂落惊鸿夜,审判结束。”画面停止,最后一道声音响起,温礼已回到了金色大厅。 从画面展露的信息来看,这个画家与那些镇民们没有什么区别,在他的臆想中,他是为了爱情,但事实上,蝴蝶只是一个载体,驱使他去做那些事的载体。 这与镇民们的想法相差不大,将蝴蝶视为美丽的馈赠,有义务让他们吸食,感到快乐。 蝴蝶真的有灵魂吗?,他们如果开口,会为自己说些什么呢? “温哥。” 温礼看过去,陈牧正冲他招手。 “要联系司马青云吗?”陈琼问。 温礼之前住在司马青云那里。 温礼摇摇头,“我再找个房子。” “那一块隔条街有几间空房。”陈琼说。 “哦,好。”温礼人有些蔫,房子布局差不多,他随意挑了一个,空间里有被褥和各种用具,之前买的没怎么用,便也不用再跑一趟特意去添置。 “我们先走了。”陈琼说。 温礼点了点头,“谢谢。” 陈琼笑了一下。 温礼把门关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本来很饿的,这会却只想睡觉,还是先睡。 温殊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温礼看了他一眼,跑去洗澡。 温殊掐了掐眉心,闭眼休息。 “起来,起来,起来。”温礼快速洗完,跑过来喊。 温殊睁眼,摇头,“不。” “去洗澡,我们睡觉。”温礼说。 “不。”温殊说。 温礼朝着他的腿窝要抱他,温殊叹气,“起了起了。” 温殊把门关上,下一刻半透明的门上映出一张扭曲着的脸,温礼瞪着眼睛往门上贴。 空气中有一些蒸腾的水汽,温殊打了个哈欠,在门上弹了一下,“先去睡,我能跑了?” “哦。”温礼慢吞吞地应着。 听声音应该是在铺床。 温殊简单冲了个澡,忽视温礼摆出来的馒头味和面包味的沐浴露,选了房间自带的没什么味道的那一种。 墙上挂着一套干净衣服,是温礼准备的,衣架上还绑着一个粉红色蝴蝶结的小头绳。 真欠。 温殊换了衣服,无视了少女心十足的发绳,走了出去。 温礼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明显是累坏了。 温殊放轻了声音,往外走。 “去哪?” 温殊回头,刚刚还瘫着着人此刻坐起来瞪着他。 “睡觉。”温殊说。 “陪我。”温礼拉他。 温殊无奈,“这么多房间,非跟我挤着。” “你在,我安心。”温礼说。 温殊不说话了。 温殊躺在床上,困倦地闭上眼睛,温礼的头发有些湿湿的,贴在身上并不舒服,温殊把他抵着自己胳膊的脑袋推开。 温礼腻着他的手贴回去,趴在他脖颈间嗅。 “做什么呢?”温殊懒得动弹。 “不一样。”温礼又嗅了嗅,确定了,疑惑,“为什么不跟我一样?” “来,小面包。”温殊捏着他的脸蛋晃了晃,“去把灯关了,然后闭上眼,安静。” “哦。”温礼跑过去关灯,又钻回来,看着温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103章 秘密 温殊醒过来,发现温礼这次睡得难得安生,乖巧地侧躺着,眼睫垂着,嘴唇小小地抿成一道,因着是侧躺,脸蛋显得有些嘟。 温殊戳了一下,温礼没反应,睡得安稳。 温殊来了兴致,揉了一把他松散的发。 温礼往被子里缩,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小面包的威力实在大,温殊身上都是温礼身上的味道,他坐了起来,继续烦温礼,捏捏脸,摸摸头,戳戳鼻子,揉揉耳朵。 温礼猛地坐起来,瞪他。 温殊笑着挑眉。 温礼扑了过去,“啊啊啊!” 温殊笑起来,“天要黑了。” “哦。”温礼趴在他身上,声音闷闷的,“我要睡。” “去吃点东西。”温殊说:“晚些就不能吃了。” “啊!”温礼干嚎。 温殊被他幼稚的样子逗笑,“明天再睡。” 温礼慢吞吞爬起来,跨坐在温殊怀里,脑门抵在温殊肩上,自己拽着被子把自己包起来,“一分钟。” 温殊轻笑着往后靠,一分钟后,眼瞧着温礼睡得开始打小呼,温殊两手捧着他的脸,揉搓起来,“一分钟啦一分钟啦。” 温礼:“……” 温礼被强行开机,幽怨地看着他,温殊毫不心虚,温和地看回去,“起床。” 温礼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洗刷刷一番,这会儿饿得已经想吐了,他找了个面包先咬了吃掉,勉强应付一下。 空间里有不少食材,温礼选择先吃肉,煎了两块牛肉,红烧肉水煮肉片小炒肉,按照自己能吃饱的分量做了两份,在空间里扒拉扒拉,找出一点水果,洗洗用小碗放好。 他探着脑袋要喊温殊吃饭,一看温殊还在床上躺着,他悄咪咪走到床边,两只手捧着温殊的脸揉搓,“一分钟了一分钟了,醒醒醒醒。” “哎呦,好强的报复心啊。”温殊握住他的手腕挣脱开,“不用叫我,你去吃。” “我做好了的。”温礼眨眨眼睛。 “好。”温殊点点头,起床洗漱,温礼的牙膏没有选奇怪的味道,带着清凉的薄荷味道。 把泡沫涂掉,洗了把脸,一抬头看镜子,发现身后有一缕头发奇怪地绑着,他一转身,看到了一个粉色兔耳朵头绳。 温殊:“” 温殊转身往外走,顺手把墙上另一个粉色蝴蝶结头绳拿上,“温礼。” 温礼扑腾着挣扎,扑腾无果,被温殊按着左边扎一个小揪揪,右边扎一个小揪揪。 温礼瞪他,温殊笑着松开手,站远了欣赏一下,继续笑。 温礼把发绳薅下来,“小气。” “吃饭。”温殊挑了挑他的下巴。 温礼这会没有反胃的感觉了,饥饿感重新复苏,他大口大口地扒拉饭,快速地将食物放进肚子里。 温殊没动,敛眸沉思着,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啊。”温礼拖长音,插了一块肉喂到他嘴边。 温殊回神,笑着把肉咬进嘴里,“这么会服侍人啊。” 温礼又插了一块递过去,“在想什么?” 温殊收敛了笑意,张口咬下,慢吞吞咀嚼咽下,撑着下巴看他。 温礼将他盘里的肉拿过来,大小切均匀,“说。” “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就出发,还记得吗?”温殊咬下他喂过来的肉。 “记得,去审判厅,圣果园,极乐阶,把你的东西拿回来。”温礼继续喂他。 “小温先生有很认真呢。”温殊说。 温礼在自己左边脸上指了指,又在右边脸上指。 “什么?”温殊没看出什么。 “靠谱。”温礼说。 温殊笑起来,拍拍手,“哇,好厉害啊。” 温礼把肉塞他嘴里。 审判之后的奖励温礼还没看,他一边刷着碗一边点开页面。 【恭喜你通过《蝴蝶魂落惊鸿夜》审判,结算完毕,现在分发奖励: 一生活期限30天。 二整体结算评价为a,地狱币900。 三获得成就称号 导游最讨厌的游客类型, 畸形爱情清道夫, 蝴蝶安息的埋葬者, 提示:每个称号可兑换100地狱币,请问是否兑换?】 温礼眼皮跳了一下,疑惑地看着那个畸形爱情清道夫,不是很明白。 他把碗洗完,转身去找温殊。 温殊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温礼洗的草莓,时不时往嘴里丢一颗。 温礼扑过去,张嘴要咬,温殊把手往上抬了抬,温礼咬了个空。 温礼瞪他。 温殊揽着他没让他扑空从沙发上掉下去,“非要我手里的啊。” “来,张嘴。”温殊说。 温礼张嘴,温殊喂给他。 “看到什么了,一惊一乍的。”温殊问。 “那个结算后的称号。”温礼说:“畸形爱情清道夫。” 温礼咬了一口草莓尖尖,困惑地说:“我不明白。” 温殊见他没有要吃的意思,无奈地把剩下的草莓扔进嘴里,把手里的小碗递他手里,“你不明白什么?” 温礼坐起身,把碗放桌子上,坐在温殊腿边,认真地说:“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怎么能算清道夫呢?” 温殊:“……” 温殊挑了挑眉,“你学到了什么?” “我不告诉你。”温礼说。 温殊脚尖在温礼腿上戳了戳,“还有不告诉我的小秘密啊。” 温礼握住他的脚腕,放好,“我对你的感情也是异类的吗?” 温礼单纯地困惑着,从语气上看,真诚地迷惑着。 温殊看着他,没有开口。 温礼懂得不多,在情感欲望驱使中只知道动物般地说着交配,事实上在他的认知中亲吻都能生小孩,一切全靠本能驱使。 温礼的本能在向我靠近吗? “看我怎么想了。”温殊说。 温礼不明所以,歪了歪脑袋。 “我要是接受。”温殊坐起身,“你就不能算异类,因为我理解你,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温礼而已。” 温礼点了点头,扑过来要亲。 温殊抬手盖住他的脸,把人按下,“我要是不接受。” “嗯?”温礼不乐意地皱眉。 温殊说:“你就是异类,小温先生,你知道了吗?” “知道是知道了。”温礼把他的手扒拉下来,“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温殊勾起唇角。 温礼点点头,“嗯,想!” 温殊说:“秘密。” 温礼:“……” 第104章 乖巧 温礼扑过去晃他,“啊啊啊啊啊,你今天总惹我!啊啊啊。” 温殊笑起来,“怎么,只准我们小温先生有秘密啊。” 温礼:“不行!快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你呢?”温殊问。 “我什么?”温礼反问。 “算了。”温殊说:“明天到审判厅,找个落脚地方,先把脑子的事情处理一下。” “你想问我,爱你这个事情上我是不是真心的。”温礼说。 温殊叹气,往后躺了回去,“我的小先生,说出来好矫情啊。” “你不信任我吗?”温礼趴在他身上,听着温殊的心跳,握住他的手。 “我信任你就要跟你睡觉吗?”温殊问。 “你爱我的。”温礼说。 温殊捏了捏温礼的耳垂,“记忆恢复后再说。” 温礼不开心。 温殊捧着他的脸揉,“草莓。” 温礼伸手拿了一个草莓递给他。 夜晚的疼痛随之而来,温礼刚觉察到一点,便觉得难受劲消减大半,他去看温殊,温殊还保持着懒散躺着的姿势,只将手抬起来,压在了头上。 温礼蹲在他身边,认真地看着。 温殊没反应,仿佛不知道他过来了一样。 温礼凑过去亲他,温殊绷不住,无奈地往里躲,吻只落在了唇角。 “你安生些。”温殊推他。 “你爱我。”温礼笃定地说。 温殊笑,体内的难受劲似乎都削减了不少,“好自信啊你。” “这话说的。”温殊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好不要脸啊。” “我帅气嘛。”温礼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劲,“为什么不喜欢?” 温殊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安静,难受。” 温礼不说话了,拖了两个小毯子,一个盖着温殊,一个把自己裹好,把另一个沙发搬过来,挤在温殊身边睡。 温殊看了他一眼,揉了揉他满头的软毛。 小温先生不烦人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 休息了一夜,温礼精神状态平稳了许多,他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发,出发前看了一眼司马青云定时的转账,很有良心地准备跟他告个别。 “什么?”司马青云今天特意在屋里待着,他们回来的消息陈琼已经告诉他了,他万万没想到,刚见面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温礼要离开。 温礼疑惑,“很惊讶吗?” 司马青云端了一盘洗好的小番茄热情地招待他,“是这样的,因为这两天我也在计划着向中心区域转移,在一个地方待着,赚钱的路径太受限。” “审判厅?”温礼咬了两个小番茄在嘴里。 “嗯。”司马青云认真地点头。 “要跟我一起吗?”温礼问。 司马青云只犹豫一瞬,坚定地点头,“嗯。” 跟着温礼起码安全有保障,路上不用担心什么,算少了他许多顾虑。 “可以。”温礼没有在他身上察觉到恶意,不在意地点头答应下来。 “那走。”温礼说。 “啊?”司马青云站起来,“好的,我很快,陈琼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吗?” “他们为什么要去?”温礼问。 司马青云看着腮帮子鼓鼓囊囊看起来还有几分诡异地可爱的温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犹犹豫豫地开口,“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啊。”温礼说。 司马青云:“……他们,他们,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来着。” 温礼不明所以,困惑地看着他,“他们还会来找我吗?” 司马青云:“……” 我怎么知道啊! “我跟他们说一声?”司马青云弱弱提议。 “唔,好的。”温礼无所谓,吃着小番茄,等司马青云去联系陈琼。 没什么必要,温礼垂着的黑色眼睫下眼眸冰冷,带着些困惑,只是路人罢了,需要跟他们交代行踪吗? 他困惑地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番茄,没有想明白。 司马青云是温殊说要留意的人,陈琼和陈牧的话,是有些好玩,但也仅仅于此了。 陈琼他们很快过来,陈琼眼神复杂地看着温礼,犹疑着开口,“温先生,我们能跟着吗?” 温礼歪了歪头,“你们也去?” 陈琼眼神复杂,里面的情感温礼一时没有琢磨明白,陈琼开口,“在遇到您之前,我思考的仅仅是眼前,活下去,这样短暂的事情,我没办法去想太多,穿行在众多迷茫的人群中,我是他们的一员。” “但是您不一样,您是注定看到真相的人,我跟着您,也想看一看那真相。” 温礼没所谓地点头,“好。” 一个是跟,两个也是跟,随便。 “谢谢您。”陈琼弯腰,陈牧连忙跟着鞠躬。 司马青云忙活着收拾东西,陈琼东西很少,“十分钟。” “去去,我尽快。”司马青云说。 温礼坐沙发上吃小番茄。 “姐,我没什么东西,衣服两套,其他的回收成卡片,一个包就够了。”陈牧往包里塞东西。 “小牧。”陈琼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嗯?”陈牧回头,陈琼的身影站在暗处,她没开灯,显得神色有些暗沉。 陈牧跑过去把灯打开,“怎么了?” 陈琼在突然出现的光线中眯了一下眼睛,“你可以选择其他路的。” “……”陈牧:“什么意思?” “其实怎样活着都好,迷茫的,清醒的,真相不一定那么重要,活在当下,活在眼前,挺好的。”陈琼说:“去追求一个真相,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甚至搭上性命,反而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小牧。”陈琼说:“我们分开。” “你跟着他离开。”陈牧的声音很沉,冷静地将每一个音咬得很重,“让我一个人在这里?” “对。”陈琼没有抬头,回避了陈牧的视线,“真相的路,活着走到最后,很难,温先生的身份是坠落的神,他是接触到真相的人,他都成神了,还落得这一步,我去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横死,但我不会后悔,即便看不到结果,死在半路,我也不想……” 她看着陈牧轻微颤抖的手,叹气,将手覆了上去,“活在看不到尽头的谎言之中。” “一定是谎言吗?这也可能是真相啊。”陈牧反握住陈琼的手,“你想要看到了万一是你多想了呢,一切都没有意义怎么办?” “玩笑,荒诞,戏剧,是什么不重要,小牧,你知道的。”陈牧说:“不可能是真相的,这一切,太过巧合。” “连续七天的晴天,怎么会突然下雨?我们抄近路,墙面塌方,逼着我们往回走,田勇歌的女儿正好看到自己爸爸被我们弄死追过来,你已经把她砸晕过去,他妈的她上哪爬起来把刀刺到你脖子上?刀已经脱手,还下着大雨,就那么巧?我虽然惊讶,但也不会被吓死,我没那么懦弱!你还活着,我没有救你,我倒比你先死了,多可笑!陈牧,真要是恶人有罪,田勇歌早该死千百回了,轮不到我们出手。” “那我呢?”陈牧提高了声音,“姐,我就可以活一天算一天吗?” “当然。”陈琼说:“这样对你来说很好。” 陈牧的情绪憋着,一时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陈琼!” 陈琼笑了一声,无奈,“唉,要跟我一起吗?” 陈牧点头。 陈琼说:“我们可能会死得很早。” “我会比你死得早。”陈牧说。 陈琼闭了闭眼睛,“那就去,我们一起,看看真相。” 第105章 聪明的办法 温礼等了半个小时,两边的人收拾的差不多了。 “我们先去传送阵,我们几个人一起的话,会更加便宜些。”陈琼说。 司马青云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温礼跟在他们身后,没有开口,路边银色光芒闪动,是一枚硬币,他回头,看到了一抹隐去的衣角。 温礼弯腰要硬币捡起来,上面印着一只鸟,看着有点像鸽子,却比鸽子更加凶戾,他不在意地拿在手里把玩。 两次审判之后他目前拥有五十多天的空闲时间,按照温殊的意思,先帮他把落下的东西拿回去,之后帮他恢复记忆。 温殊将那段记忆看得很重,他大概能够猜到温殊的意思,一段共同的记忆,可以回顾的过去,他就能更加理解温殊,靠近温殊。 温殊好幼稚,记忆不在时我已经完全向他靠近,难不成还会因一段停留在过去的记忆而远离他吗? 温礼把玩着硬币,银色的硬币快速旋转流动过每一个指缝。 我就是异类啊,无论温殊接受与否,我都是那个异类。 谁会看着未来的自己,萌生爱意呢? 我,是我,温礼爱上了未来。 这种情感不能准确地概括,温礼似懂非懂地将他少有的能够懂得的情感中将行为和心理摊开,进行剖析。 从一开始固执的占有和寻求安全感的亲近,开始渐渐地变得不满足,人性都是贪婪的,我也不例外,我在渴求更多。 更多温殊的表情,更多温殊的亲近,更多温殊的信任,我想要……想要他爱我,只爱我,更加特殊的爱。 我们的人生从交汇的一刻起,注定勾连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我想吻他,我从未想要去亲吻什么,温殊是第一个我想要亲吻的。 这个念头的开始,就是喜欢的开始。 我已经想清楚了,没有想清楚的是温殊,需要想清楚的也是温殊,不是我。 可是温殊还在犹豫,犹豫什么呢? 记忆吗?等记忆恢复之后他要跟温殊好好谈谈,他那样不明确的回应真的很讨厌。 那就在背后推一把。 温礼思索着,轻轻挑高硬币,硬币在空中旋转,稳稳落在手心。 得想一个办法,一个能把温殊激怒,让他把那些顾虑全部抛下,露出真实的情感,一个聪明的办法。 温礼很自信,很快有了一些头绪。 “哥,这是什么啊?”陈牧见他一直玩一个硬币,好奇地问。 温礼说:“哦,是追踪器。” 陈牧:“” “啊?那快丢掉啊。”陈牧说。 “刚刚有人靠近?”陈琼只看到温礼捡东西,没看到有人。 “那个,那个在审判里的女人,说什么不死鸟的那个。”温礼想不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 “荣法?”陈琼问。 “唔,大概是。”温礼宽慰道:“只是追踪器,没有炸弹什么的,如果是技能的话,啊,是不是要丢掉啊?” 陈琼:“……” 陈牧:“……” 司马青云:“……” 温礼把硬币扔到垃圾桶里,拍了拍手,还拿了湿巾把手擦干净。 所谓的传送阵跟温礼想的不同,他还以为是个阵法,就像进入审判一样咻一下就到了,走过来一看,发现是个电梯。 长长的通道直通云层,前面有几个排队的人,手里拿个号码牌等喊号,司马青云走过去办理,温礼郊游般坐在凳子上等待着。 “四人舱的很快,等两个批次就可以了。”司马青云说。 温礼看了一眼票价,把自己的那份给司马青云发了过去,陈琼也发了两份。 司马青云笑容更加真情实意了些,“我们等一会。” 温礼坐在了里侧,有些烦躁地闭上了眼,插在兜里的手被勾了一下,温殊探出尾巴在他尾指上绕了一圈。 温礼在温殊尾巴上戳了两下当做回应。 “温哥,叫我们了。”陈牧喊。 温礼睁开眼睛,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前面,斜后方,右侧,不远处低头交谈的两个人,温礼在睁开眼睛的第一就发现了问题。 温礼揉了揉眼睛,起身,绽开一个笑脸,“好啦,我们走。” 陈牧本来还担心自己挤眉弄眼太明显,要想别的办法提醒温礼,一看他的表情,直觉温礼已经清楚这些情况,也就不再多说。 身后的人站起来,跟右侧的人汇合,前面的人转过身,嘴里叼了一根烟,很装逼地扬着下巴。 “你好。”温礼微笑着打招呼。 “你们也不想浪费票,想要过去给我们转” 温礼踩着旁边的凳子迈步踩在了他头上,“你说什么呢?新来的台阶先生。” “你!”那人抬手抓住温礼的腿要把人拽下去,他用力一握,握住了一把刀,刀身在他的愤怒之下深深地刺入他的手心,他疼得面目狰狞,不敢置信是自己用手抓刀的。 “呀呀呀,台阶先生也不能随便抢东西哦。”温礼礼貌地把他手里的刀抽出来,“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刀身慢吞吞地从深入皮肉的伤口中抽出。 “啊啊啊啊!”原本还能够控制住的惨叫的男人瞬间绷不住惨嚎出声。 温礼笑了起来,“哈哈哈,诶,真有意思啊,谢谢你来让我开心。” 温礼穿着一身休闲服,散乱的头发遮住眼睛,加上真心实意感到开心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格外疯癫。 周围又围上来几个人,温礼越发来了兴致,吸烟的男人把烟捏灭,面上神色严肃,早已经没了刚刚的趾高气昂,转身离开。 其他人迅速离开,就连那个手受伤的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牛。”司马青云说 “他们走了。”温礼疑惑地说。 “正常,他们判断失误,觉得我们不好惹,最重要的是。”陈琼说:“他们觉得你背后有势力,不然不会走的这样快。” 温礼走进金色的光柱之中,越发觉得这是一个电梯,不同是位置大了很多,还有可以坐着休息的地方,“为什么?我看起来不好欺负吗?” “你看起来像管什么浪不浪费时间,我要跟着你们把你们一窝端掉的杀手。”陈牧说。 温礼转头看他,眼神很沉,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陈牧捂住眼睛躲到陈琼身后当鸵鸟。 温礼笑起来,“哈哈哈。” 陈牧:“” 好的,又被耍了。 “一般来说被盯上后是不会这样轻易被放过的。”司马青云说:“这种明晃晃的抢劫行当是被几个组织承包的,但是最近有不少阎殿的大人物下来找人,他们小心谨慎了很多。” 温礼趴在窗户边往外看,地面越来越渺小。 每一个人,每一块地方,都只有一点点呢。 窗户倒影中映出他的眼眸,冰冷地带着俯瞰的一点怜悯,玻璃是金色的,玻璃上的眼睛也是金色的。 第106章 不死鸟 上升的过程很慢,温礼眯着眼睡了一觉,醒来肚子饿了还没到顶。 他拿了面包咬着吃。 “快到了。”司马青云看着时间,“哥,你到了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 帮温殊拿东西,然后走人。 “找个住的地方。”温礼说:“我付你房租。” 圣果园和极乐阶分别位于审判厅左右两侧,如果司马青云要在这儿落脚,他就不用找地方了。 “行。”司马青云当即答应。 温礼看着窗外发呆,终于等到周围不再上升,他回神,跟着司马青云下去。 乍一看跟之前的地界没什么区别,只在细小之处有些差别,地面不再是泥土铺就,用的是带着花纹的青砖,天上没什么鸟,收垃圾的机器人有序地在路边排成一排。 “不要跟他们住一起,可以住旁边。”温殊说:“先把你脑子疏通一下,再去拿东西。” “啊。”温礼慢吞吞点头,“行。” “嗯?”司马青云回头。 温礼面上歉疚道:“不好意思,我不能租你的房子了,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 “啊,没事。”司马青云摆摆手,“哥,把你的讯号发我,你找我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讯号?”温礼疑惑的同时面前突然跳出一个面板,一串号码出现。 还挺智能的。 温礼把号码告诉司马青云后挥了挥手,“再会。” 陈琼点头,“再会。” 陈牧跟着挥了挥,“温哥再见。” “我们不跟着温哥吗?”陈牧疑惑地问陈琼。 陈琼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跟着人家干嘛,温先生有需要会联系我们的,在那之前我们要先稳定下来。” “哦。”陈牧揉揉脑袋。 “我还以为你有房子呢。”温礼说。 “没有。”温殊坦然地说:“太贵了,而且没必要。” “唔,你平时都在上面的那个渊里住吗?”温礼抬头,上方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 温殊应了一声,兴致不高,“小心。” 温礼在手腕上戳了一下,示意他知道了。 耳边传来一道风声,之后是清润的嗓音,“好久不见,咒。” 温礼说:“傻逼。” 那人呛了一下,“不是我说,咒,你的脾气这么差,是交不到朋友的。” 温礼转身,那人一身黑色劲装,眼睛细长,长相温和,笑眯眯地看人的时候格外亲和,他把手举起来让温礼看,自己没有任何的攻击想法,“可别在大街上打架,审判厅的地界是格外严厉的,弄不好就要被判一次。” 温礼一眼扫过去,这人身上有八处地方藏了武器,见他一副很熟悉自己的架势,温礼疑惑地上下扫视他,“我们认识吗?” “……不是,你把我忘记了!咒!你你你你!”他深呼吸,表情扭曲,自我介绍,“我,不死鸟。” “没想起来。”温礼摇头。 不死鸟:“……” “算了,你这样的人。”不死鸟无奈地笑了一声,“我是来还人情的。” “不像。”温礼说:“你看着不像好人。” 不死鸟:“……不重要,我是来还人情的,你为我做的事,是我听后来死过来的人说了,谢谢。”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温礼,“我没想到你真的肯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温礼歪歪头,“啊?” “先去你的住处。”不死鸟说。 温礼摇摇头,“没有。” 不死鸟:“……” 不死鸟掐了掐眉心,“这样,你先跟我走。” “不。”温礼说:“你叫我,我就跟你走?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那我们就站在路边吗?”不死鸟问。 “你说。”温礼说。 “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死鸟疑惑地看着他,“你那个龟毛的毛病,不找个地方让你坐着,你有耐心跟我说话?” “你这话说的。”温礼笑了一声,拿出了刀。 “诶。”不死鸟无奈地退后一步,用了一个隔音道具,“说,直接说,阎殿也知道你过来了,要找你,我只能用我的人私下找你,比他们早一步。” 这个温礼还有点印象,“要让我帮他们做事?” “毕竟你可是那一届的唯一存活者,价值肯定要榨取干净的。”不死鸟语气轻松地说:“你可是把我都杀了呢。” 温礼脑中隐隐约约有了一点画面,并不明确,他没有表现出来,“是吗,那你挺好杀啊。” 不死鸟:“……好冷的笑话。” 温礼:“不客气。” “唉,我说,我没想过你会遵守那个约定。”不死鸟转过去了一笔钱,“按最高价给了,一百二十七条命,你算算。” 温礼接收了他的转赠,对赶来送钱的人多了两分好脸色,扬起一张笑脸,“生意,最看重的是诚信,我相信你。” 回头调查一下最高价是多少,这货要是敢骗我,下次见面就把他弄死。 “得得得,你别笑了,笑得我发毛。”不死鸟怀疑地看着温礼,“你真不记事了?” 温礼把笑容收起来放好,没什么表情地扫视着他,“我帮你杀了一百二十七个人?” “是啊,除了你,没人会管我的破事了。”不死鸟神色愣怔,喃喃道:“我很感激你。” “这样啊,那你去给我买个房子。”温礼说。 不死鸟:“……” 感激之情戛然而止,他硬挤出来一个笑容,十分勉强,“刚刚给你的那些差不多够了。” “那是我的钱。”温礼说。 不死鸟:“……” 好气,真的。 “买一个不行,太贵了,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安全性高些的住处。”不死鸟说:“你小心点,应该不会被发现行踪。” “你怎么找过来的?”温礼问。 “我的人找到你,同时我也接收了阎殿找你的任务,把你的信息拦截了,不然你怎么悠闲地过了这么多天?”不死鸟说:“感谢我。” 温礼后退了一步,“你身手不错。” “还可以。”不死鸟谦逊地摆摆手,脸上却是你真有眼光的自得。 温礼说:“所以我才把你打死一次,合理。” 不死鸟:“……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他伸了伸懒腰,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像一只懒洋洋打哈欠的猫。 “要,抱一下吗?”不死鸟拍了拍衣袖,“我记得朋友见面是需要拥抱的,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我把你当朋友。” 温礼看着他,没有太大的厌恶感,他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背,“没有完全忘记,看见你这张脸的时候想起来了一点,看在你这么迫不及待来找我的份上,我提前说,不要背叛我,算计我,你会再死一次。” 不死鸟笑了一声,“不会。” 第107章 不想要我爱你是不是? 温礼对他的话并不相信,正好眼下需要一个地方修整,这个地方有人帮他找,无所谓什么算计。 麻烦不是躲能躲开的,既然被觊觎了,那就把麻烦的源头处理干净,自然就没有麻烦了。 温礼跟着他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有人开车过来,很奇怪的车型,悬浮样式,温礼发现司机不是人,是一种机器造物,三只眼睛,机械手臂,背后是透明屏幕,等待输入目的地。 “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考虑一下能不能办到,不能的话我先听听。”不死鸟输入地址,转头看温礼,“你不是还跟我走了吗?” “有道理。”温礼把刀抵在他脖子上,“好了,现在安全多了。” 不死鸟:“……我错了。” “你没错。”温礼说。 不死鸟:“……” 最后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到达了目的地,不死鸟摆了摆手,“三层,七层,十五层还空着,你可以挑一个,啊,对了,你还是去十五层,我租下来后还没去过,一直都忙得很,我还有事,晚些时候过来。” 他递过去一张权限卡,“到屋里更改一下权限,不要突然离开,离开前跟我说一声,房租得我来交,你突然走我得麻烦不少。” “这里面有个阵,进去后能够改变在别人眼中的外貌,清净不少。” 不死鸟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挥了一下手。 看着车开走,温礼思索着这个人的目的,真如他所说的朋友吗?奇怪,倒也没有真的很讨厌。 他拿着不死鸟的权限卡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这个公寓,耳边瞬间安静下来,宛如进入另一个时空,四周能够听到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 权限卡带出一根无形的线,分叉出三道,分别指向三层,七层,十五层,温礼按了十五楼的电梯,“这里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不对,应该是在这里活着跟在人间活着没什么区别。” 温殊没搭理他。 温礼挑了挑眉,温殊大部分时间会在他身上留两分心力,在这种他刚到新环境的情况下不可能无视他,全然放着他不顾。 唯一的原因就是,温殊故意不搭理他,温殊生气了。 生气了啊,温礼控制着表情故作不知,“怎么不理我?” 电梯停止往上,温礼走了出去,一层只有一个房间,他用权限卡进入房间,环顾了一圈屋内设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在房门口发现了权限更改的设置,温礼没有变更,把权限卡随意扔在一边,去了浴室,打开水流,仔细洗了手,他把袖子往上捋了捋,戳了戳默不作声的黑龙手镯,“温殊,醒醒,温殊,温殊温殊温殊……” 温殊烦不胜烦,盘绕着聚在他掌心,而后显出身形。 “温殊。”温礼凑过去,没什么意义的动作,就是想要贴一下。 温殊捏住他的下巴,温礼顺着力气把脑袋搭在他手上,“不让蹭吗?” “我的小先生,什么时候有了要抱的人啊。”温殊似感叹般轻轻开口,只捏着温礼下巴的手指微微泄露着他的怒气。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疼。” 温殊松了手,转身往外走。 温礼抬手捂住脸,将兴奋的表情揉开,慢慢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把表情维持在茫然迷惑,他走了出去,“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感觉上他没有说谎。” 温殊坐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看着温礼,“也就是说,我们小温先生,真的为了那个人,付出了很多啊。” “大概。”温礼说,并没有否认。 温殊眯了一下眼睛,金色的光点浮动,上下跳动间将温礼包围。 哈,生气啦。 温礼喉结滚动,环视四周密密麻麻并不温和的金色光点,不解地问:“怎么了?” 光点收拢,迅速汇聚成一条长长的金色锁链,一头锁在温礼的脖子上,另一段握在温殊的手里,温殊轻轻一扯,温礼踉跄地往前,链条不断缩紧,温礼跌坐温殊腿边,头靠在温殊的腿上。 温礼笑起来,他被勒的有些窒息,将头抬起,露出脖颈,“亲爱的,你生什么气呢?” 温殊捏着他的下巴轻柔地摩挲两下,“小温先生,下次再玩这一套,我是真的要生气的。” “为什么?”温礼歪了歪头,在温殊细长的手指上蹭了两下,他声音清晰,带着天真的疑惑,“你爱我吗?” 温殊在他贴上来的脸侧轻轻拍了两下,眼底有浅淡的无奈,金色的锁链瞬间破碎,成为斑斑点点的光点,“我爱你。” 温礼猛地抬头,温殊手指盖住了他的眼睛,温礼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听见温殊用冷漠的语气开口,“可那又怎样,你的出现是个奇迹,我死后,你可以避开必死的结局,改变未来,或许能够走的更久,更远。” 温礼的愤怒抑制不住,一开始的玩笑试探不见,火气燃烧起来,他握住温殊的手腕,用力地要把他甩开,温殊提前松开了手,“你看,总这样控制不住脾气,以后离了我可怎么好?” “呵。”温礼冷笑,“那我就去死。” 温殊轻描淡写的话凝住,冷冷地看着他,“记忆能把一个人影响得这样远吗?好幼稚啊,小朋友。” “温殊,记忆能让人变成傻子吗?”温礼说:“我重要还是其他的那些重要?” “就他妈因为你重要,才不能为了这种小事而损耗一次机会,小家伙。”温殊抬手按平温礼紧紧皱起来的眉,温礼拍开他的手,“温殊,你爱我吗?” 温殊叹气,头往后仰,闭了闭眼。 “你从头到尾都只是纵着我,你的在意是为了我本身,还是寄托了你对未来的幻想,温殊,你太过分了,温殊,你那些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你让我见证你的死亡,然后让我走上另一条路,然后你,温殊,就可以彻底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温殊。” 温礼看着他,眼中浸着寒意,嘲弄地笑了一声,“还说我不是你的造物?你随意地安排我,把我当成什么了?逗弄的玩意儿?温殊。” 温礼站起来,定定地看着他,“行啊,不想要我爱你是不是?” “闭嘴。”温殊说。 温礼礼貌疏离地笑了笑,“如你所……” 温礼心口蓦然一滞,眼前发黑,往前栽去。 温殊张开手,任由温礼砸在他身上,他坐了一会儿,脸上看不出表情,半晌,抬手把温礼的脑袋从怀里扒拉出来,把手按在温礼的眉心。 “都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次没有手过来拍他,温殊在温礼脑门上戳了好一会。 第108章 放纵的奖赏 温殊把温礼放到床上,抬手,无数金色光点围绕在温礼身边起起伏伏地跳跃着,他低头,额头与温礼的额头碰触,金色的光点静止不动。 温殊的能力并非温礼想象中的治疗,神掌管的只有馈赠和收取,他把温礼的痛苦吸收,而后靠自身的能力消化掉。 他从未收取过苦难,除了温礼。 脑子上的伤不能靠着蛮横的手段处理,需要小心一些。 金色的光点没入温礼的脑子,越来越多,温礼并无不适,安静地躺着。 温殊一点点梳理开温礼脑中暗色的混沌,将淤积之处疏通,小家伙真是长了一个好头,这么严重的伤还活蹦乱跳的。 将郁结完全抽离,温殊已面色惨白,他的手在轻微颤抖着,疼痛淤积体内,应是得等到明天才能慢慢消退。 温殊弯腰,把脸压在温礼身上,听着温礼胸膛跳动着的心脏,疲累慢慢平息。 不骗人,小家伙的痛苦,他感同身受,是真的在经受着。 “你从头到尾都只是纵着我,你的在意是为了我本身,还是寄托了你对未来的幻想” “行啊,不想要我爱你是不是?如你所” 温礼的话重新回响在耳边,温殊烦躁地翻了个身,抬手压住了眼睛,“傻子。” 是,是纵着你,你倒是还不乐意上了,我他妈脾气要是这么好,对你全靠忍耐,早把你掐死了。 是纵容,但也不仅仅是纵着。 在意,是太在意,所以才不舍得。 温殊叹气,坐起身,扫视着温礼乖巧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爱不爱的,妈的,你是八点档狗血剧男主角吗?脑袋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他之前对温礼说的那些没有作假,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某个人交托信任,而信任是感情建立的基础,他不信任一切,却在温礼身上栽了跟头。 温礼不会伤害我。 盲目的,没有任何缘由的,温殊这样坚信着。 他觉得自己给予的这份信任比什么情情爱爱重要的多,偏偏小家伙跟被驴踢了一样,一点都没有觉得荣幸和惊喜也就罢了,倔着脑袋吵着闹着要情爱。 他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一点头绪,怎么给他回应? 亲吻? 如果小家伙想的话可以作为偶尔的奖励,给予他一点放纵的奖赏。 前提是他真的想要这样,而不是以亵玩我的戏耍姿态。 更进一步? 温殊把目光落在温礼身上,困惑地上下扫视一圈,只要这种程度的情感吗? 真的不想改变我们本就亲密的关系。 他爱温礼,却不是情爱,情爱在温殊心里是最肤浅的定义,不可否认有相伴到老的个别忠贞之爱,但他从不把自己归于那少数的特别之中,不抱期许。 他对温礼的情感,要特殊一些,以至于,他见到温礼时一开口,就以殊字为名,更改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我只单字一个殊,随你一个温字,我以后就叫温殊好了。”他那时这样说。 话落后,他没想出缘由,就那么脱口而出,没什么道理。 特殊的,他想,就叫殊。 开始像一个玩笑,后来习惯了温礼叫他,就没打算改了。 “傻子。”温殊在温礼眉心报复性地又戳了两下,而后起身,深深地看了温礼一眼,转身离开。 他走到一半,又停下,转身回去,把被子翻折,给温礼盖上,扒拉出脑袋,看了一眼乖宝宝般的温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房间周围荡起金色的波浪,在温殊回来之前,没有人能够进去,当然,也没有人能够出去。 审判厅主厅。 为首的男人正坐上位,一身白色制服,身前别着一枚星月徽章,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他书写着文件的手一顿,说:“利维,你先下去。” “是。”利维疑惑地从座位上站起,转身离开。 男人起身,稳步走了过去,把门锁上。 他身后,一个身影缓缓出现,仿佛一阵风把他带来,黑色的长发微微晃动,“过的不错?” 男人呼吸压得极低,他没有抬头,慢慢跪了下去,“神。” “我让你保管的东西呢?”温殊问。 “……”男人没有开口。 哒—— 很轻的一声,金色光芒轻闪,男人的胳膊掉在地上。 男人痛哼一声,“我贴身带着。” 他用仅存的一只胳膊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原本晶莹剔透的外表此刻多了许多划痕和损伤。 男人将头埋的更低,把手心的瓶子举起,“您……拿去。” 温殊笑了一声,“我的东西,不过让你暂时保管,怎么这样一副不舍得的模样?” 他话音陡然一转,“你想跳舞吗?” 男人身形蓦然僵住,“不……” 温殊挑了一下手指,地面升起一个黑色影子,而后慢慢有了颜色,男人痛苦地喊了一声,“林蒲。” 女孩茫然地看了男人一眼,而后手中多了十二把刀,这是她的技能,死后依旧保存着,她在男人痛苦的表情中,把刀一一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同时伴随着凄厉的喊叫。 男人受不住地直起身,“住手,你让她安息,我是背叛了你,你杀我好了,你把我杀了!” 温殊疑惑,眼眸冷漠,“我什么时候说了不杀你?” 男人遍体生寒。 “我问,你答。”温殊说:“你接到了什么信息?” “弑神令。”男人双目无神地看着女人的凄惨,一瞬间什么谋划都不重要了。 当初他失手,林蒲死在了他眼前,是他主动求温殊给她收尸,只有这样他才能常常看到林蒲。 那时的他太弱了,弱到随时都能死去,把林蒲救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者说毫无可能。 “求求您,我给你做事,只要一支舞的时间。”他那时说。 但是现在,他不需要再依附温殊,当时求来的成为现在的限制,他想着温殊死,死了说不定林蒲就会回来,等着自己去救她。 可他就是不死。 就是不死! 他知道温殊会来找他,看到弑神令后他就在谋划,他以为他万无一失,可当他看到林蒲后,一切筹谋都没了用处,他不能看着林蒲不得安息。 “谁参与进来了?”温殊问。 林蒲把另一条胳膊砍断,动作停了下来,她茫然的表情上多了一点笑容,往前倾,安抚地说:“别,别哭。” 男人原本泪流满面,此刻嚎啕出声,彻底崩溃,“全部!全部人!弑神令的诱惑太大,把坠落的神杀死,我们会获得一个神官的名额,以及三个愿望,包括死而复生,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您!全部!” “这样啊。”温殊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高高的窗户有一处打开,看,这样的感情多不好,有可能会被像他这样的精神病给威胁,回去就要给小家伙讲讲其中利害,别一天天什么都不想,尽发癫。 “问话结束,你帮我保存物品,帮我做事,现在,是你们一支舞的时间。”他说。 女人从地上起来,失去温殊的控制后,她表情重新回归茫然,她用一只胳膊把男人扶起来,而后不再动弹。 男人哭泣着,和女人跳舞,那是他们最熟悉的舞蹈,他一动,仿佛唤醒了女人尸体里的肌肉记忆,她配合着男人跳着,音乐仿佛响在空寂之中,弹唱在他们心田,化为一句耳语,“我很想你。” 男人话落,一把刀划破了男人喉管。 温殊转身离开,女人把男人抛下,起身跟着温殊走,温殊停住,转过身,突然想起般,手一挥,一条黑色的线出现在他手心,“就说忘记了什么,你就在这里陪他。” 两根手指一撮,黑线断裂,女人倒地,成为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温殊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生气,每个人都有欲望,每个人都会背叛,这很正常,也很好,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去努力,多好啊。 不知道温礼醒了没有,小家伙脾性很大,得尽快回去,还有三个地方要去,唉,好累。 温殊从正门出去,穿行在人群中,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他。 他把受损的瓶子打开,里面是金色的血,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流向全身,他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恢复着。 温殊心里盘算计较着,这些人里应该还能有几个能用的,让他们帮忙去审判里把他的尸体带回来,可以减轻一点温礼的负担,也能更快一些。 得尽快啊。 第109章 记忆 温礼的脾气不怎么好,火气来的快,性情也不稳定,但因着对温殊的亲近和依恋,他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 他知道温殊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忍不住闹,就好像知道温殊不会真的同他生气一般。 记忆聚拢的些许漫长,隐隐约约还能够感知到外界,怀里趴了一个人,他脆弱的神灵来寻求安慰了,既然都这样可怜了,那也不是不能原谅他的。 那些话听着很生气,温殊人也很固执,根本不想与他讲清楚,只是那么决定,然后要他按照自己的话去做。 温礼与温殊沟通过几次,他们不是回避问题的性格,既然不是性格问题,那么只能是沟通本身,温殊知道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但他还是要那么做,这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他给予了温殊足够的安全感。 真是,不想那么做的,但是不行,他必须做,而且要让温殊彻底清醒,做的狠一点。 意识渐渐模糊,一些混乱的画面自动排序,一幕幕往温礼脑子里钻。 麻烦,讨厌麻烦。 “我妈妈说你是孤儿,你知道孤儿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个人,没人管你,你没有爸爸妈妈,你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啊,你真奇怪。” 小孩子执着地询问着,坐在台阶上的男孩并没有搭理他,低头咬着绿豆冰棒。 “你是从垃圾堆里跑出来的吗?你是做了什么坏事才没有爸爸妈妈的吗?”小孩子执着地询问着。 “坏人。”男孩把棒冰咬碎,嚼嚼咽下去,抬头看向越说越得意的孩子,“我是坏人,你再说,让你没有爸爸妈妈。” 他眼眸沉静,在树荫下透着一丝阴暗,认真地说。 小孩哇地一声哭嚎着跑开了。 “唉,下次有搬东西的活我还找你啊,给你棒冰吃。”店老板慈祥地露出一个笑容。 男孩的手连同着胳膊一直在颤抖着,他说:“不用了,冰棒过期了。” 老板的笑容不见,男孩转身离开。 男孩稍大一些,跟着自称表叔的男人回了家。 “许咒,你可要好好跟着你表叔啊,多么好的人啊。” 说话的人他没见过,也不熟,交代话时仿佛自己是多么重要的中间人一般。 他跟着表叔回了家,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干活,跑腿,挨打。 一样的,但也不同,这次不是孤儿院的大孩子,也不是附近的小孩,是一个醉酒的大人,他只能挨打。 “许咒啊,他懂个屁,现在在老子眼皮下,能翻出什么浪,就算他爸妈的死跟我有关系,那又怎样?他现在就是一条挨打的狗。” 自称表叔的男人醉醺醺地打着电话,男孩把门慢吞吞关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上学,挨打,上学,挨打,收集证据和录音,报警。 他讨厌挨打,心里像是窝着火,极其厌恶旁人多余的话和动作。 没有人能够欺负我。 他在下班之后唯一的娱乐就是学习各种格斗技巧,在那段时间里,他的周围十分安静,并不是没有声音,而是一些激怒他的人,不再出现。 时间就在他能力提升中慢慢流淌而过,他却越发生气,这很不对。 “医生,我是怎么了?”他说。 “生病了。”医生说。 “哦。”他说。 药,吃药,不断地吃药。 好像是好一点了。 应该。 夜里,他站在镜子面前笑,一个正常人面对各种情况时表情的变化,他每天都要练习。 “好累。”他说。 他有些惊讶自己开口,看向镜中,那人也看过来,他笑了一下,那人也笑了一下。 这是他最完美的笑容,不是伪装,就是想对镜子里的人笑一下,是他真实的情绪。 “这个名字真难听,有机会,换个名字。”他抬手,在镜子里的人脸上戳了一下,镜中人抬手,与他碰了碰指尖。 ……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了!放手!我让你放手!”女人甩开男人的手,跑了过来。 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没有躲开,他看着自己被攥紧的手腕,厌恶地皱眉,“放手。” “帅哥帮我一下。”女人夹着嗓子撒娇,眼眸中是故意做出来的哀求,但其下深深的得意没有隐藏好,流露出来。 她在得意,因为自己的容貌,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撒娇没人能够拒绝。 他想吐,往后抽出自己的手,“放开。” 那边的男人看见自己的女朋友当着他的面找了新欢,勃然大怒,冲过来对着他砍了一巴掌。 耳边嗡鸣,一阵阵头晕。 被欺负了…… 杀了…… 杀了他们…… 讨厌麻烦…… 麻烦…… 不行,药,要吃药。 “你干嘛呀,你还想打我是不是!”女人尖叫。 男人踹过来,他倒在了地上,痛苦勾起了他不美好的过去,他竭力用理智控制着,没关系,报警,理智一点,没关系,吃了药就好了,药…… 他蜷缩着身子一点点挣扎着站起来,背后挨了好几下,男人才撤手。 他已经听不到声音了,视线落在男人脚下,那里有一包破开的药,药丸成为粉末,风一吹,四散开,融入土里。 药,没了。 哈,没了。 “对不起啦。”女人说。 “误会。”男人说。 他们转身离开。 狼狈的人踉跄地站起来,慢慢地跟着他们。 杀了他们!去杀了他们!别挣扎了,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意识中,清晰的念头出现,一遍遍地在脑子里回响。 不行,不要那么做,他想。 但他几乎是失去身体控制地往前走,直到他在那两人住处前停下,意识才渐渐回拢。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提前预感到一会儿将要发生什么。 有什么力量迫不及待地将他推向深渊,他注定要终结。 夜深了,他翻进他们院子,撬开门锁,去厨房拿了刀。 杀人。 报警。 被杀。 落入地狱。 …… 第一次审判,他这个杀人者与那两个受害者在地狱中再次相见,原来,他们都是罪人。 这样啊。 命运仿佛在他身上烙印了罪人两个字,疯狂地让他在极端的边缘行走,直到最后,迫不及待中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有一个名为命运的主宰者,掌管着一切。 尽头到底是什么呢?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他在地狱中挣扎,神退位,神阶开启,一层层的杀戮染红了金色的台阶。 最后一战,在七座城里屠杀,最后只能走出一人,而那一人,就是最后的神灵。 他的能力是收尸人,死去的怪物和人,有一半的机率收为己用,存活的越久,他的胜算越大,到最后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不需要出现,有无数死人为他持刀。 到最后,他的手里几乎没有多少砝码,一切终于平息。 他坐上了那个位置。 …… 这些记忆,共同构建了一场荒谬的戏剧,是人生,也不是人生,恍然间觉得只是一场戏罢了。 那么现在,就来看一眼真相,眼前出现一抹混沌,金色的光本欲降临到他的头顶,硬生生被一只手阻隔,那只手一把抓过来,把他扯入混沌之中。 他身影消失,而后再次出现,面前是一个人,长着一张道貌岸然的脸,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品评一番后发现他跟自己长的一样。 有意思。 那人眼中的杀意在落过来后渐渐溃散,变得复杂,“你现在搞不清楚状况,先不要开口浪费时间,简单来说,我是未来的你,我们当中出现了一点意外,来的不该是你。” 哟,那该是谁来? “我们的命运绑缚在一起,我眼下遇到点麻烦,为了你有个好的未来,帮我,要找到我,用你的血把我唤醒,要记得我,不要忘记我,这是你避无可避的使命,小家伙。” 那人说话时云淡风轻,不是恳求,不是命运,是陈述的语气,像一场诗歌交谈会。 真是装模作样,这样的人,就适合揍一顿,让他哭,才能把话好好地说。 他淡声道:“我亲爱的神,命运从来都是不可捉摸,让你意想不到的,我也没想到,提前看到悲惨的未来,我最后的希冀也没了,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天空之上一道白光迅捷劈下,自称未来的那个他将他护在怀里,“此番连累你,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忘记我,来找我。” 随后眼前不能视物,意识消散。 第110章 我喜欢上一个人 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丛林之中,他低头看着自己稚嫩的小手,一阵无言。 这位神灵大人,能不能靠点谱。 他花了一点时间对这里进行了解,目前他身处于一个杀手组织,正在进行新的选拔,他花了一点时间对这里进行了解,发现他再次从地狱回到了人间,而这人间跟地狱并没有什么区别。 夜里,一阵剧痛诡异地席卷而来,他忍耐着,听到了那个神灵的声音,神灵大人困惑不解地询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大爷。”他咬牙切齿骂了一句,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你现在很痛苦?” “看来计划要延长了,没关系,我会等着你的。”神灵大人将恶劣隐藏,虚伪地关心道:“小家伙要快快长大哦。” “我下一秒就嘎嘣一下死掉你信不信?”他呛了一句。 神灵大人笑起来,“我错了,唉,许久没有觉得这么有趣了。” “等着。”这句道歉示好是真情实意的话,他接受了,“等我长大就去救你,美丽的公主殿下先等着,你的王子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呢。” 神灵大人笑了一声,“我陪着你,陪你长大。” “嗯。” 沟通的能力不是全天都有的,只有夜里,痛苦交缠时,他才能听到那位神灵的声音。 “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神灵大人问。 “学习怎么杀人最快,体能训练。”他说。 “”神灵大人疑惑,“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杀手组织啊。”他声音麻木地回应道:“厉害,感觉撑不到找到你的那一天,我就要嗝屁了。” 在神灵大人的沉默中,他探知到一些他的情绪,安抚道:“还活着呢。” “没关系。”神灵大人说:“这是你的命数,决策权在你,你不必感到压力,我,我与你同在。” 神灵大人没说过安慰人的话,一时间生疏到磕巴起来。 “我想再见你一次。”他说:“放心,我的神灵大人。” 神灵大人很好哄,声音里明显有了愉悦,“嗯,谢谢。” 翌日,一个黑发的男孩眼神诡异地看着他,“你说梦话。” “哦。”他点点头,绕开这个无聊的小屁孩,“下次我出去睡。” “啊?外面很危险,有蛇,还有野狼什么的。”小男孩纠结地说:“我不是赶你,你” 这里可是杀手训练呢,到最后留下的人可不需要这么多,这小孩看着比他大,竟然还会这样心软,活不长。 “算了,你声音很小的,要不是我耳力好几乎听不见,你就睡我旁边。”小男孩一副护着他的样子。 奇怪,他思忖片刻,回应道:“我的肉不好吃,你要是想吃肉,可以等后半夜,出去,找吃的。” 小男孩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你很好……” “吃点好的。”他说。 “人不是最好的吗?”男孩被拆穿,也懒得伪装出纯洁良善的姿态,眉目间有些阴郁,他三两步跟过来,“还有更好的?那为什么他们吃掉我妈妈的时候,仿佛在品尝什么绝品的美味佳肴呢?” 夜里的疼痛折磨得他苦不堪言,虽然能够跟神灵大人的插科打诨中缓解一二,但等醒来,他越发的焦躁和生气。 他不耐地说:“那是他们有病,你把他们杀掉就好了。” 小男孩停在了原地,而后突然抬起头,“我叫不死鸟,是我自己起的名字。” 他的声音重新天真起来,笑眯眯地凑过来,像是戴上了一个面具。 啧,还是那个神灵大人更顺眼一点,他说:“咒,我的名字,诅咒的咒,离我远点,一会咒到你了。” 不死鸟笑了一声,“我天生的贱骨头,最差能到哪去?咒不着。” 小孩年岁不大,不像是自己想出来的词汇,应该是生活环境中下意识的模仿。 没什么好在意的,他目前要做的就是长大,然后去把那个不靠谱的神灵大人给唤醒,啧,真成了王子拯救公主的童话故事了。 在艰难的训练生活里,死了很多人,他的任务完成量第一,渐渐有了独立空间,直到这具身体十七岁时,因为他们这一届的出色表现,无意间激起了高层的恶趣味,他们组织了一场真人猎杀秀,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下注。 “戏谑的看客,天使亲吻你的眼睛,撬开你的头骨,看看它在为谁而哀鸣,射出手中的利箭,欢呼,选出今日的头牌猎杀者。”广播上响起热情激昂的播报音。 在这里,钱不是钱,名不是名,大把的钞票购买着标上自己名讳的利箭,金色的箭射出,定在他们看中的选手版面上。 这是千载难逢的盛大表演,而规则,只能有一个胜出者。 真人击杀的热度不断升高,而且是真正的杀手,比普通人来的要更加刺激。 折损一些杀手,在短时间内把盈利的钱翻了近十倍,且这个数额正在不断上升中,越发没有人把这些选手的命当成命了。 …… 最后一场,在场只存活两人,不死鸟说:“你提前认输,我考虑下手轻点。” “我必须得活着,我还没长大。”温礼说。 “咒,你有什么遗愿吗?”不死鸟问。 “温礼。”他说。 “那不是执行任务的名字?咒,那只是一个代号。”不死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什么他不懂的仪式感吗? “我新起的名字,等我十八岁,是要做身份证的。”温礼认真地说。 “呦,你那么确定一定能把我干掉?”不死鸟指了指自己,“我很强的好不好?” “因为我最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温礼看着他,说:“我喜欢上一个人。” 不死鸟点点头,“哦,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喜欢……什么?” 不死鸟鸡皮疙瘩掉一地,面容扭曲,看着温礼表情上带着正常人诉说着喜欢一个人的羞涩,怀疑他被人掉包了。 “谁呀,不是,你那个接任务的频率,上哪抽的空啊。”不死鸟举手提问,“你把人家做成标本关起来了吗?” 温礼翻了个白眼,“哈?你太变态了,我是正常人,不跟变态玩。” 不死鸟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蹦了两下,又坐回去,“你打算追人家?” 他心里暗戳戳嘀咕,谁呀?能让咒喜欢的人?谁呀?到底是谁啊!超级想知道! “不用。”温礼得意地说:“他喜欢我。” 不死鸟:“……” 谁呀!到底是谁啊! 还有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能够有一段正常的恋情? 谁呀!谁呀! 第111章 抱 短暂地交谈后,最后一场直播秀开始了,温礼没有手软,不死鸟死在了他手上,并且留下了一个很操蛋的遗言。 “我的仇还没有报,那个寨子里的人,还过得好好的,我很不痛快,你要我一条命,就把我的债背上了。” “狗屁。”温礼说。 不死鸟已经没有了气息。 温礼骂骂咧咧地花了三个月把不死鸟留下的麻烦给解决,在最后一次撤离时,没有算好时间,天已经黑了。 他在身体感受到疼痛之前找地方躲了起来,意识恢复时,他的神灵大人懒散地喊着他,“小家伙,小家伙。” “昂,昂。”温礼应了两声,“正在铲除黑恶势力,忙着呢。” 神灵大人生气了,“夜晚的时候还在外面?” “啊。”温礼说:“好疼啊。” 非常拙劣的表演,话题转变的也很生硬,态度十分敷衍,神灵大人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温礼敏锐地听到了不远处靠近的动静,缓慢地活动着手指,他在合适的时机出手,当即扯断了那个搜查者的脖子。 他按照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死鸟长大的地方在他一手操作下土崩瓦解,就在他进行扫尾时,生气的神灵大人终于开口,“我们小先生做什么事我不评价,但是要照顾好自己,我不愿看你蔑视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养得太病弱,我会难过的。” 难过两个字像是戳在了温礼心窝,感觉被羽毛扫了两下。 我爱你。 他想说。 我们在一起,等我把你救出来,我的神灵大人,请接受我。 多么礼貌的告白。 脑后一记闷棍敲下,温礼反手对着偷袭者的心窝捅了一刀,铁棍偏移,落在了他肩膀上,力道没那么重,但也让他疼得眼前发黑。 “小家伙?” 小家伙…… 来找我…… 温礼阴郁地醒来,被脑子里的声音吵得头疼不已。 “你谁啊?看什么看?没收你钱是。”温礼态度恶劣地瞪着眼前的人。 “你,算了,这是你的任务。”那人不在意地递过去一张纸,纸上有时间地点,他掏出一张照片,“七天后把他解决。” 温礼神色郁郁地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出来是个人。 疼,脑袋疼,都去死。 眼前人离开后温礼慢慢恢复了一点精神,看了眼纸条,突然有点清醒,工作,是工作。 清醒的时候能想起来一点东西,名字,年龄,工作,以及……要找到一个人。 谁?好烦,别喊了! 温礼坐起身,捶了两下脑袋,看了眼行程,准备开工。 时间,正确。 地点,正确。 目标……男的女的? 嘶……有点想不起来了,都杀了。 烦,好烦。 温礼莫名其妙地生气起来。 我一定是有病,他想。 管他呢,先弄死一个。 就在他出手后,负责扫尾工作的一些人绷不住了,勉强把发疯的温礼拦下,用发工资的方式把人安抚。 手里拿着钱的温礼情绪稳定了一点,热情地笑着,“怎么了吗?为什么都看着我?” 他的笑容太过诡异,仿佛他眼中的人都跟他关系要好,亲如一家,笑得人后脖颈发凉。 “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对委托人动手?”来人质问道:“人家是给你钱的!不是给你钱让你杀他们自己的!” 原来是这样,温礼有点反应过来了,“我认错人了吗?” “” 这真是太可怕了,一个杀手,得了脸盲症,没人敢找他下单。 温礼面临半失业状态,高层不死心,给温礼安排了几次任务,每一次下来为了自己的声誉都得往里赔钱,直接把温礼之前的积蓄给赔进去了。 温礼很生气,生气地揣着几百块钱跑路了,再待下去他都要成穷光蛋了,别以为他脑子不好使。 他找了地方住,破破烂烂,一月一百,买了被褥,一点吃的,看了看余额,好的,我是一个穷光蛋。 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温礼过着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悲惨生活,勉强把自己养活。 之后遇见了医生,骗来了吃完可以情绪稳定一点的药,最后,他见到了温殊,并且再次爱上了他的神灵大人。 戏演完,黑色的幕布拉上,一片漆黑中,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点金芒,如同流星飞逝,眨眼不见。 温礼坐起身,看了眼空空荡荡的房间,兀地笑了一声,“哈。” 过去的相伴岁月在我们神灵大人看来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呢,说的一句比一句好听,把自己的一颗心勾走后竟然还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一次两次的心动真是撞了南墙,不喜欢我对我过于关注的关心都是什么?占有欲吗? 真是……想要把他面上的虚伪拔下来,让他自己好好看看,那些被他压抑的欲望中,到底有没有情欲。 所有的记忆全部恢复,温礼与之前并无明显区别,只气质更加疯癫,房间里他一人坐在床边,他脸上的笑容明媚柔和,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他看了眼墙面隐约浮动的金色暗纹,走了过去,手触碰的瞬间,整个墙面被金色的牢笼覆盖。 被关起来了。 这个认知安抚了温礼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他慢慢收敛了笑容,去了个澡,坐回原来的位置,等温殊回来。 感知到温礼已经醒来,温殊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赶回来,他收的尸中有一个瞬间移动的技能,因此来回不算难事。 在预想中温礼会跟他闹,会跟他吵架,会摔东西,温殊觉得都是可以接受的,他没有犹豫,打开房门。 温礼坐在床边,床铺乱糟糟地被掀在地上,重新换上了新的床褥,并没有铺好,乱糟糟地堆着,温礼就坐在乱糟糟的床铺中。 “有不舒服吗?”温殊走近,温礼仰着脑袋看他,也不说话,等人走近,张开了手。 温殊弯腰,抱了抱人,被凑了一下巴水,“洗澡了?头发也不擦。” 没往下滴水,但湿漉漉的。 温礼在他怀里蹭了蹭,没有回答,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抱。” 温殊心里有点微妙的满足感,“嗯,抱。” 第112章 我满足你 “温殊。”温礼喊,每一个字都拉得很长,似乎是刚学会说话一般,带着一点飘忽的不确定。 温殊很有耐心地应道:“怎么了?” 温礼不安和焦躁的时候需要肢体接触获得安抚,难不成现在还没有想起来之前的事? 温殊往后退了一点,瞧他,“你……” 温礼凑近,吻了过来。 温殊惊讶一瞬,没有躲开。 温礼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一触即离,两三下后他探出舌尖,撬开温殊的唇缝,品味着温殊的纵容。 他所有的动作都很慢,慢慢地碰,慢慢地亲,慢慢地让他们呼吸间温热的气息相融,慢慢地纠缠着温殊的舌勾缠舔弄。 温殊本意是给予温礼一些乖巧听话的奖励,因此只承受着,并没有回应,但这家伙不是见好就收的性子,温礼亲吻了他五分钟,且并没有要停止的架势,他已经感觉舌尖发麻了。 “够……了。”温殊捏着他的耳朵揉了揉。 温礼很听话地退开,眨巴着眼睛看他,温殊与他对视,观察着他的情况。 “红了。”温礼凑过去看着他的脸,确认后歪了歪脑袋,“我亲你,你害羞吗?” 温殊:“……” 温殊压下脏话,把面前的脑袋往后推推,“还疼吗?” “不疼了。”温礼乖宝宝一样也不挣扎。 “想起来了?”温殊问。 “想起来了。”温礼点点头,“全部。” “嗯。”温殊应了一声,转身,没走成。 “温殊。”温礼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依赖地蹭了蹭,眼睫低垂,十足的撒娇姿态,“你爱我吗?” 温殊掐了一把他的脸蛋,“真能耐,想起来了,还是只有这个问题吗?” “是啊。”温礼点点头,“想起来了呢,想起你勾引我,趁着我记不清楚的时候不认账,还跟我撇清关系,要不是我一片痴心不改,你是不是就打算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温殊:“……嗯?” 这样的温礼很不对劲,仿佛沉浸在了什么脑子有病的剧本里出不来,看得他手痒,想揍人。 温殊一时没组织好语言,顿了片刻才开口,“黏黏糊糊的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你每天晚上陪着我,说好听话,关心我,这不是勾引是什么?”温礼用可怜兮兮地腔调还没说完,就被温殊捂住了嘴,“我他妈费尽心思哄你,你觉得我是勾引你?” 温礼笑起来,“大半夜,正难受着,你关心我,亲近我,不是勾引是什么?” 温殊没忍住,看着他欠抽的样子,甩过去一巴掌。 温殊的动作不强硬,所以即便他们之间距离很近,温礼还是在半空中握住了他的手,“我重要吗?” 温殊没说话,温礼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继续问,“因为比我更重要的顾虑,所以你不爱我?” “你的脑子是不是就塞了这点事?”温殊抽出了手,“你几岁了?” “就是。”温礼看着他,说:“就是比我重要。” 温殊气得头发蒙,他本以为温礼恢复了记忆,能够有点脑子去想其他事,是他判断错误了,记忆对温礼的影响不大。 “好了。”温礼点了点头,“既然哥哥都这样决定了,那我当然不能强迫你了,也许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见的人少,误会了我们之间的亲密,那我就去找其他人试试……” 温殊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谁?” 温礼轻轻皱眉,温殊真的生气了,没有控制好力气,一阵酸疼。 他不在意,也没有挣扎,“不知道,总归是要试试的,到时候哥哥就不会苦恼了。” “去亲吻别人?”温殊声音沉下来,威胁之意很明显,他希望温礼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不要说出让他继续生气的话。 温礼当然明白,而且非常兴奋,调动了全部的力气才控制住不让心脏跳动的过于剧烈,他装模作样地点头,“喔,一点点来,一开始就这样不好。” “……” 温礼笑着握住了温殊的手腕,“温殊,你放心,等我跟别人结婚了,你还是我最亲近的人,没人能够代替你……” “你是寂寞的非得找个人,是吗?”温殊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温礼感觉温殊的巴掌下一刻就要往他身上呼,他有些纠结,要不要接……温殊生气的样子果然很性感啊……要不接一下,让他出出气,气到了就不好了,之后还有更大的气,到时候可怎么办好…… 温殊抬手,脱了外套。 嗯?这个发展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别找别人。”温殊说:“我满足你。” 温礼:“……” 温礼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反应都做不出。 温殊挑了挑眉,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动?不想吗?” 他皱眉,弯腰,试探性地在木桩子似的温礼唇上碰了碰,“这样亲吗?” 温礼兜住了他的后颈,用力地吻了上去,心跳声再也控制不住,闷闷地震着响。 …… “温殊,温殊,温殊……”温礼一遍遍地喊。 “嗯。”温殊等他喊三声才应一句,水流将他的发沾湿,他生疏地回应着温礼的吻,感受着温礼在他身上的抚摸,呼吸乱了。 ……太胡来了。 太纵着他了。 “嗯……”温殊抬手覆在了眼上,温礼黏糊地喊,“温殊,亲我,亲亲我。” 温殊不耐地睁开眼,温礼的眼睛蒙着水,水灵灵地看着很可爱,他凑过去在温礼的唇上吻了吻。 温礼睁着眼睛瞧他,温殊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什么看?” 温礼笑了一声,“好看。” 水汽氤氲中,温殊包容着温礼的放肆,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只有我是不是?只有我是最重要的,是不是?”温礼顺着他的脖颈往下,“亲爱的,我明天要是发现这些痕迹消失,可是要生气的。” 温殊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屁话多。” ………… …… 温礼的动作很激烈,仿佛是想要通过动作将自己的心情传递过去,他的压抑,他的生气,他的渴求,他的需要,他的情感,通过亲吻,通过接触,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温殊能够听得清楚明白。 温殊任由他发疯,也不阻挠,只在心里骂人,面上一派轻松,甚至颇有闲心地逗弄着小家伙,“就这点能耐吗?还以为我们小先生很厉害……嗯……” 温礼任由他说,也不反驳,凑过去亲,“我没能耐,主人可要好好疼爱我啊。” 温殊不太会,没有应,他实在不太懂这些,回应也只是见温礼做了后照搬照抄地模仿出来,只是一点点回应,也让温礼哼哼唧唧地兴奋一阵了。 夜色无边,漆黑一片,黑暗中,隐约有两句耳语。 “可以继续吗?”含糊地带着克制。 “随你。” ……而后又是一阵粗重的喘息。 在更深的夜色中,温殊在困倦包绕中听到温礼的喃喃,“爱你,我爱你。” 第113章 只有我 没有别人,只有我,小家伙的亲近,只有我。 温殊满意地在温礼脑袋上摸了两下,摸了一手的汗,他往温礼脸上蹭。 温礼闷笑,“脸上也有。” “舔干净。”温殊眯了一下眼睛。 “啊。”温礼拖长声音,“好开放啊,不过既然是我亲爱的主人的吩咐,我只能听了。” “别浪了。”温殊推他,温礼腻在他身上,“不想动。” “不想动去一边,我去洗个澡。”温殊坐起身,温礼滚到他腿上,揽住他的腰,“你抱我。” 温殊抱他,然后甩一边,自己起身去洗澡,“换一套干净被褥。” “不想动。”温礼扑腾着要抓他的手,没抓到,他从床上翻下去,追着跟在温殊身后。 “哈巴狗啊你。”温殊用水对着他冲,温礼闭上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会儿才从巨大的兴奋中缓过来,下巴搭在温殊肩膀上嘀咕,“美人计啊你。” 温殊笑一声,揉搓着他的脑袋给他打泡沫,“闭眼。” 温礼把眼睛闭上,“我可以睁开了吗,呸,不要往我嘴里倒水。” 温殊笑着退后,“倒了又怎么样?” 温礼腻着他不放手,“倒了我再吐出来。” 温殊关掉水流,笑着手指穿过他的发丝,一瞬间湿漉漉的脑袋变成一个炸着软毛手感很好的脑袋,温殊揉了两把。 “温殊,温殊。”温礼喊。 温殊应了一声。 “抱我。”温礼说。 温殊转身抱他,温礼埋在他怀里蹭,一点点把脑子从本能驱使的欲望中挖出来,晃了晃,发现还不能用,暂且扔到一边不管了。 跟之前好像没什么区别,也是,也还是他的小先生,能变成什么样? 温殊揉了揉他的耳朵,被他粘得一步也走不出去,“先放开。” “不。”温礼抱得更紧。 温殊懒得跟他掰扯,抬手间几道金色的光带从天花板垂落,环绕住温礼的手腕,束缚在背后。 他走到沙发前窝了进去,金带消失,他张开手,下一刻,温礼就扑到了他怀里。 温礼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不让我抱!” 温殊在他唇上亲了下。 “你……”温礼眼神开始散了,明显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我很困。”温殊说。 “哦。”温礼趴在他怀里,“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嗯。”怀里压个人是舒服不起来的,温殊还是点头同意了,一些小事上他对温礼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此刻就自己来说,他也想温礼在身边。 不仅仅是掌握在手里的占有感,单纯地呆在一起就很满足,很愉悦。 温礼在温殊身上腻着,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一直到一侧的身体发麻,他慢慢爬起来,温殊突然睁开眼睛,眼中清明,幽幽地看着温礼。 温礼撑着身子还没下去,眨巴眨巴眼睛,“我去换床铺。” “嗯。”温殊把眼睛闭上,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温礼起身,笑盈盈地看着温殊,偏执的爱意编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温殊整个包裹起来。 爱,有什么不好呢,你再不承认,也隐藏不了,你爱我。 温礼把手垂落在温殊脸侧,隔着一点距离,温殊侧头,贴在了温礼手上。 温礼开心地去铺床,准备明天跟温殊吵架。 只有失去才能意识到自己需要,温殊爱他,从动作中,从语言中,拥抱中,他都能感受到,并非自作多情。 他身处其中,享受着温殊早已是对待恋人的亲密,更是不会将一切归咎于误会。 虽然今天的试探结果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温殊的态度并没有改变,他能够感受到,温殊仍然把这一切作为哄孩子般的奖励。 至于温殊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感情,他现在也很清楚,为了那点不甘心,为了他自以为是的关心。 温殊的关心是自己去试错,往前走,然后分与他更多的生路。 有什么必要? 身边不会再有一个温殊了,还有什么必要走下去呢? 没有比温殊更美好的结局了。 身后多了一人,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困。” 铺完床发什么呆? 温殊打起精神瞧他。 温礼回头表示对懵懂状态的温殊疯狂心动,抱着左亲右亲,温殊抬手盖住了温礼的脸,“听话,困。” “铺好床了,睡。”温礼让人躺下,温殊看他,温礼往他怀里钻,温殊揉了揉他的脑袋,闭上了眼。 会因为我没有回去而跑过来找,真可爱。 温礼揽住温殊的腰,闭上了眼睛。 温殊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一个,还忽悠我说让我想清楚,要不是记忆缺失的时候对情感的理解有误差,我根本不会信一分。 明明对我早已经有了超过恋人的亲密,却固执地认为那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特殊的羁绊,温殊是个笨蛋。 如果一切是有意为之,故意戏耍,那就算了,他死也要把温殊弄死,但偏偏,温殊自己就是最看不清楚的那个,他无意识的,且茫然的做着这些。 笨蛋。 …… 温殊很少做梦,这是他第一次梦到温礼,他梦到了过去。 小家伙本来很听话的,跟他也很亲近,但在他长到十八岁时,突然进入了叛逆期。 “小家伙。”他很期待地喊。 “滚,烦死了。”小家伙说。 “……” 谁?我烦?还让我滚? 他很生气,是该生气的,他生气地继续喊他,既然这么烦,那就继续烦着。 一开始见面后他摸不准温礼的想法,便按自己的心意接触,温礼爱烦不烦,要是说什么自己不乐意的话,眼下也好了,他们见了面,就可以直接抽他了。 但是他没想到,没什么烦躁和讨厌,温礼很依赖他,那种信任连同亲近一起交付,温殊伸手接住了。 会进行到哪种地步? 有趣。 他刻意放任着,放任着温礼,放纵着自己。 “谁重要?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温礼这么问的时候温殊肯定地说:“当然是现在的你。” 他知道骂人的是现在的温礼,但是现在的温礼在眼前,眨巴着眼睛看过来,亲近又依赖,他非常主观地把这个错放到了拥有记忆的温礼身上。 眼前这个小家伙可爱,讨人喜欢,他怎么会有错?他没错。 第114章 永无止尽 这件事并没有翻篇,他心里压着火,也没有跟温礼挑明,一是没必要,无论是哪种解释都不会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其次是他心眼小,怕话没说开,反倒添火。 “我爱你。”温礼说。 又疯了? 这是温殊听到温礼的话的第一反应,作为精神状态稳定的正常人,对小疯子的时不时抽风已经有些习惯了。 温礼吻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厌恶,他心里也在琢磨,自己对温礼的包容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有些惊讶,也仅仅是惊讶。 喜欢吗?爱吗? 他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发现自己只是想要温礼保持这样的亲近罢了。 温礼在他身上获得安定感,他又何尝不是,他不是一块不知疲惫的石头,温礼的亲近完全填补了他这方面的需要,他不愿意放手。 至于这需要代表着什么?爱,他想,是爱的,但不是那种荷尔蒙碰撞的情爱,更安静的,安宁的……相互需要,相互渴求。 我们是彼此的人间,是特殊的羁绊。 喜欢这种关系,不想改变。 …… 陪着温礼胡闹一通,梦里乱糟糟地又绕不开温礼,但这一觉睡得不算糟糕,暖洋洋的懒散汪着身体里每一根骨头,清醒后也不想动弹。 温殊睁开眼睛,温礼穿戴整齐,一身西装,头发喷了发胶往后捋,露出眉眼,正趴在床边看他,黑色的眸清润,专注地看着人,第一时间打招呼,“哥哥,早上好。” 温殊忽视他骚包的造型,往下看,温礼捂住他眼睛,“哥哥,还没有早安吻呢。” 温殊把他的手扒拉下来,看了一眼,发现这货确实如他所想跪在床边的地上,看了看那束身的西装裤,挑眉,“怎么裤子绷着你屁股蹲不下来吗?” “啊!”温礼在他左边脸上亲一下,右边脸上亲一下,“我这么帅气为什么不夸!” 温殊被他扑倒在床上,唇角不自觉带着笑,应着,“帅气,好帅气啊。” “嗯。”温礼满意地点点头。 温殊捏着他的耳垂揉了揉,“我们帅气的小温先生。” “嗯。”温礼在温殊脖颈间蹭。 “这么等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温殊的语气没变,动作也亲近。 温礼含糊地应了一声,“给你展示帅气的一面啊。” “换一身衣服,特意等我。”温殊笑了一声,“我们小先生只为了让我看看吗?” 温礼没说话。 “抬头。”温殊说,语气强硬。 温礼把头抬起来,看他,“温殊,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温殊收敛的笑容,“……做什么呢?” “见朋友。”温礼说。 “那个你为了他,付出了许多精力的人吗?”温殊坐起身,脸上重新带了笑,温和地询问,“做什么呢?” “一些事。”温礼拉他的手,晃了晃,“不可以吗?” “……”温殊定定地瞧他,温礼撒娇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两下,“哥哥,温殊,温殊,温殊……” “温礼。”温殊沉声喊。 温礼收敛了装模作样的表情,“在。” “你还没满足吗?”温殊勾着他的下巴,修长的手指在他脖颈间扫了两下。 “太贪心了,小家伙。”温殊另一只手把衣领往下拉了拉,“这些痕迹,不是都依你留着呢?” “……”温礼目光落在他勾着衣领的指尖,以及温殊皮肤上的齿痕,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沉声喊,“温殊。” “嗯。”温殊点头,困倦中勉强打起精神,说:“我可以让你满足,还出去吗?” “出去。”温礼说。 温殊闭了闭眼睛,点头,“你去。” 房间内金色的禁锢消失,温殊看着他,温礼凑近吻了过来,温殊烦躁地躲开,“滚。” “我熬了粥,我喂你吃了再滚。” 温礼起身去盛饭,温殊挥了挥手,躺回被子里,“不吃,滚。” 他的耐心告罄,好言好语地说,不听,那就不说了。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也可以来找我啊。”温礼戳戳温殊,“能找到的,想把我带回去的时候,就找我啊。” “……滚。”温殊说。 “脾气真冲。”温礼嘀咕。 耳边只听一道咔嚓声,屋内没了人。 温殊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小兔崽子……搞什么明堂?” 他把被子踹到地上,烦躁地瞪着自己腿上温礼留下的痕迹。 门外,温礼并没有离开,他把门关上,愣愣地站在原地,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疯狂地叫嚣着想要回去,回到温殊身边,在他身上留下更多被许可的印刻。 温殊太坏了,差点就抵抗不住扑过去了。 温礼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往电梯走,一不留神差点撞到墙上,他站在原地用力地搓了几下脸,这才回神。 真是没有一点抵抗力,温礼深呼吸强制清空大脑,这才将冲回去找温殊的念头压下。 还没满足吗? 当然没有。 满足不了。 永远也不会满足。 他对温殊的渴求,是永无止尽的。 所以,为了我亲爱的神灵大人能够知道他对我早已迈过情欲的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第115章 情趣 “不死鸟,进行的怎么样了?” 投影中的人阴沉地盯过来,不死鸟站起身,头往下压,“咒此人虚伪,狡诈,目前刚刚接触到,还没有一击必杀的时机。” 投影的人影微微晃动,“计划发生变动,他若是执意不回归,也不必将他杀死,弑神令听过吗?” “有所耳闻。”不死鸟说。 “他跟那位神灵的容貌,一模一样。” “什么?”不死鸟惊愕抬头,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失态,索性将疑惑放大,“怎么可能呢?他才来多久,怎么会与神灵产生联系?” “正因为不知,我们才需要活口,这次让我们阎殿有了先机,不死鸟,你是最大的功臣。”投影消失,屋里回归平静。 不死鸟看着桌子上三棱柱的仪器,拿着扔到了垃圾桶。 “刚睡着,妈的。”不死鸟打了个哈欠,刚倒在床上,就听到门外有人踹门。 哐哐,哐哐哐。 不死鸟:“” 下一瞬他从懒散中清醒,拿着床边的连弩无声地靠至门边,在这里可没人会走错门。 他打开门边的监视屏幕,看到了温礼一身西装衣冠禽兽,体面地站在他门前,正用锃亮的皮鞋往他门上踹。 不死鸟:“” 好了,行了,还睡什么啊,今天是睡不成了。 他把门打开,“我要是不在,你准备把门踹掉吗?” “怎么会,只是轻轻敲敲门,说话这么刻薄做什么?”温礼接过他随手递过来的连弩看了看,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随便坐。”不死鸟把门关上,就见他笑得温柔,“我来找你,有点事情。” “嗯?”不死鸟挑眉,见他不坐,自己躺在了沙发上,“你说。” 他刚执行过一个任务,累得不行。 “你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伪装过理发师?”温礼问。 这家伙当时非常得意,表明自己天赋卓绝,三天比得上别人三年。 他当时敷衍地鼓了两下掌,“退休前要是没死你就可以再就业了。” 温礼走到沙发旁,指指自己的头发,他脸上带着笑,攻击性的长相因为他的笑中和了一些锋芒,“头发太长了,帮我剪一下。” “我说,你笑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还想着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啊,小事一桩。”不死鸟坐起来,一口答应,“就当给你接风洗尘了。” …… “不是,你来找我剪头发,还喷什么发胶?”不死鸟靠在门边打哈欠,看着温礼脱掉外套,挽起袖子,非常优雅地洗他那个头。 “在我男朋友面前耍个帅,见你不是主要的。”温礼说。 “啧,真是会说话什么?!”不死鸟惊得往后靠,忘记了自己背后没有墙,哐当一声往后倒,幸好身手不错,手撑在地上翻身站了起来,忽略被甩飞的两只拖鞋,还是很酷炫的。 不死鸟跑过去把自己的拖鞋捡回来穿上。 温礼看了一眼,慢声发表看法,“你人真好,来做客还亲近表演杂技招待我。” 初听是好话,不能细想,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嘲弄。 他本质上就是这样的人,温礼有些愣怔,水流顺着头皮流过发丝,温礼将泡沫冲干净,没有从温殊身边离开还不明显,现在想想,我的性格虚伪地披着亲和的皮,内里其实是一个挑剔傲慢的小心眼子,当然,基本的底调还是冷漠,不然当初也不会干脆地把不死鸟弄死。 脾气不怎么好还冷漠,怪不得有点精神分裂。 仔细想来跟温殊的性子差别不大,只是在温殊面前他懒的端着,放松地想一出是一出,性格个上的极端在磨合期没开始的时候就被爱意浸软,感情倒显得行云流水,水到渠成。 温殊……他没把温殊的这点否认放在心上,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生气的,但是看着被禁锢的房门,他感受到了温殊的在意,也就没那么气了。 不死鸟懒得理他这话,提拉着拖鞋过来,“你男朋友?” “嗯。”温礼揪了揪头发的水,懒得擦,直接拿着吹风机吹,“我男朋友。” 我男朋友,温殊。 有点开心。 呼呼呼,吹风机吹头发。 “你他妈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不死鸟喊着说话。 温礼把吹风机关上,回应,“他很爱我。” 吹风机打开,呼呼呼。 不死鸟继续喊,“谁问你这个了?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 吹风机关上,温礼整理了一下头发,“我们感情很好。” 继续吹,呼呼呼的风声响起。 不死鸟:“……” 谁问你了啊!谁问了啊!! 温礼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事还有点印象,不是,竟然是个男的吗? 不对,这个事的重点是温礼居然有喜欢这种情绪吗?他跟温礼成为能说话的朋友用了五年,最大的原因是他喜欢吃素,不会跟温礼抢肉吃,温礼对此很满意,之后才慢慢说上话。 谁呀?也喜欢吃素吗? 毕竟这货的社交点居然是不跟他抢肉吃。 温礼把头发吹干,坐到不死鸟准备的椅子上,“可以开始了。” “嘿,没有十块钱下不来啊,真服务上了。”不死鸟没什么工具,勉强扒拉出来一把剪刀和一次性小梳子,“有什么要求没,高难度发型我不行,到时候变丑了别砍我啊。” “这么久都没有精进一下手艺吗?”温礼不太喜欢别人碰他,要不是为了故意惹温殊生气,他是不会跑过来折磨自己的。 是的,他想出来的聪明的办法就是头发。 温殊喜欢他的头发,从触碰和目光上来看,这绝对是一个可以将温殊激怒的办法,只是到时候的反应可能有些激烈,他提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我忙死了,难不成我杀个人再给人家剃个头超度一下吗?”不死鸟剪了两下空气练习了一下手感,“那就剪短。” “你昨天不是说不记得我这个人?今天又想起来了?”不死鸟问。 “是的,脑子出了点问题,当初帮你解决那件事的时候受了点伤,记忆混乱了三年。”温礼听见咔嚓声顿住,他没动,“好久不见。” 不死鸟:“谢谢。” “没事,你帮我剪个头发,两清了。”温礼铺垫了一下,准备上正题。 不死鸟眼眶发热,“谢谢。” “我男朋友很喜欢我。”温礼说。 不死鸟:“” 话题转变的太快,情绪一时没跟上。 “哦。”他说。 “他喜欢我的头发,说了几次要帮我剪,我都没有同意。”温礼说。 不死鸟的手开始抖,他及时把手往后撤,怕把温礼头发剪一个豁子,这货跑过来打他。 “我让你剪。”温礼说。 不死鸟想打他,“我是你们情趣的一环吗?” 温礼脸不红心不跳,勾了勾唇角,“是啊。” 不死鸟说:“你走,再见。” 温礼笑,“已经上手了,晚了,你不如剪完,把人情还我,还落一样。” 不死鸟:“……” 你就打着坑我主意来的! 不死鸟不敢想象一会温礼他男朋友过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决定还是先把温礼这个人情还了。 就是说!怎么这么好心!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情趣吗? “你有病吗?”他没忍住真诚发问。 第116章 哥哥,等不及了吗 “你不是说你们感情很好,没事作什么?”不死鸟不解。 “好是好,不够刺激。”温礼说。 不死鸟:“……” “你没有男朋友,你不知道。”温礼说。 “我有什么男朋友!我不喜欢男的!”不死鸟喊。 温礼奇怪,“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不死鸟:“真服了你了,我剪完你就走。” “我得等我家亲爱的来接我。”温礼说。 不死鸟一脸麻木,“你别恶心我,你再恶心我你头发就没了。” “这件事情稍微有点复杂,我得跟你说清楚,不然我良心过不去。”温礼慢条斯理地说,他掌握着说话的节奏感,不会把人刺激得撂挑子不干的边缘试探。 “谢谢啊。”不死鸟说。 “你知道神吗?”温礼开口。 “你也关心这个?是那个弑神令,知道一点,怎么了?” “弑神令。”温礼闭了闭眼睛,感受着剪刀把眼前的发分割,“这样啊。” “他们说你跟那个神长得一样,我之前没怎么关注,怎么?你身上隐藏着神的血脉啊。”不死鸟语气随意,几剪子下去咔咔剪出一个形,剩下的修剪一下就差不多了。 “我就是神。”温礼语气带着一股无辜劲,“杀我?” 不死鸟手停下,看他,温礼肯定地点了一下头,“是这样的。” “开什么玩笑?那位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才几岁?”不死鸟提出质疑。 “五六十了,你应该叫我爷爷。”温礼说。 “你编这一通就是为了这一句?” “情况有点复杂,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家亲爱的。”温礼说。 “停。”不死鸟拒绝,“我不想听你那什么男朋友的故事。” “我家亲爱的,是未来,许多年后的我。”温礼说。 不死鸟的剪子抖了一下,直戳温礼眼珠子,温礼侧头躲开,“你这水平不行啊,扣二十。” “我捋下。”不死鸟一脸风中凌乱,“你说你是那个神,你谈了一个男朋友,还是你自己,是未来的你,然后你们还准备玩情趣,一会儿来捉我的奸。” “是这样的。”温礼说:“你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我觉得很神经。”不死鸟说:“你你你,你,你现在联系你男朋友,我需要冷静一下。” “快点把你的活干了。”温礼没了耐心,“头发。” 不死鸟麻木地过去咔嚓,“我还是觉得不妥。” “你放心,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会保护你的。”温礼保证。 “别。”不死鸟听他的话直觉背后发凉,“我会自己跑的。” 这种信息量他一时不能完全消化,剪完头发摆了摆手,“再见。” “再等等。”温礼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如果是温殊的话还是不要剪头发了,就目前这样就很好,带着一种淡淡的圣洁感,所以说那种引诱的话时带来的反差和冲击让温礼回不过神。 咚,咚咚。 规律轻缓的敲门声响起,一个金色的小光点从温礼手腕处漂浮出来,上下晃了几下,啵一声炸开,消散不见。 温礼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在这里藏着吗?” 他现在的技能不能用,能想到是温殊那边完全占据了主导。 “怎么办?怎么办?”不死鸟跑过来,“敲门呐,有人敲门呐。”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第一次在自己的住处有种手足无措,尴尬的坐立难安,焦虑地想要躲起来的感觉。 温礼洗干净手,扫了他一眼,“我男朋友来接我,你兴奋什么?” “因为马上要被捉奸了。”不死鸟说:“再见,今天之后我们就不认识了。” “恐怕不行呢。”温礼转身去开口。 不死鸟在头上捶了两下,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来来来,他倒要看看能精彩成什么样。 来人迈步进来,一身休闲装束,头发随意地散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气质却诡异地有种仁慈的冷漠,随着他每一步迈进,不死鸟身体条件反射地进入戒备状态。 他确实长着温礼的脸! 两个人站一起,好奇怪啊就是说。 来人没有分过来一个眼神,就因为这样他更加紧张。 温殊看着温礼的头发,眼也不眨,看不出情绪。 温礼笑起来,“等不及见到我了吗?我也想你。” 温殊的视线终于从他的脑袋上移开,看向不死鸟,不死鸟悚然一惊,敏锐地觉察到了浓浓的杀心。 不是,来真的啊。 温礼走了过去,挡在不死鸟身前,维护道:“是我让他剪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伤害他!” 不是!大哥!你是算好你要火上添油吗! “也,也没有那么熟。”不死鸟尴尬地笑了笑,连连摆手,他明显感受到来人不是好惹的,要不是温礼还在场,他都死千百来回了。 退钱!现在就退钱!我不愧疚了!我一点也不愧疚了! 一道金色的链子猛地锁住温礼的脖子,迅速拖曳着人靠近,温殊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冷冷地盯着他瞧。 温礼演不下去,笑了起来,他的衬衫扣子崩开了两颗,领口大开,他抬手握在温殊手腕上,暧昧地摩挲了两下,“哥哥,等不及了吗?” 不死鸟双手举过头顶当鹌鹑,不愧是温礼,这种命悬一线的刺激叫爱情,牛逼。 温殊终于开口了,说了从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温礼,想死直说。” 温礼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我为人含蓄啊,太直接会不好意思的。” 不死鸟后悔了,很后悔,太精彩了,我不配,我应该就躲在浴室不出去。 “是吗?”温殊在他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手里握着的链子跟着晃了两下,拍打了温礼脸上,温礼眯了下眼睛,“温殊,我爱你,但你要知道,我亲爱的神灵大人,我没那么多耐心。” “是吗?”温殊点了点头,眸中的火破开冰层蒸腾着喷涌而发,他一膝盖顶在了温礼腹部,温礼闷哼一声弓起了身,他还是笑着的,尽管一瞬间额头布满冷汗,他依旧是笑着的,破碎的疯狂。 温殊弯腰把他抱在怀里,温礼的身体因为疼痛轻轻颤抖着,蜷缩在他怀里,温殊转身离开。 第117章 小面包 “温殊” 水流顺着脑袋一盆盆地往下泼,温礼一个名字都喊不出来,衬衫和裤子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浴池里都是水,温殊扯着他把他按进去,“闭嘴,要洗干净。” 温礼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到现在才发现他准备的可能还不够,温殊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手背在身后,一条金色的链条缠绕着他的手腕紧紧束缚,往上连着他的脖子,只要手上用力挣扎,就会在喉咙处造成压迫。 温殊将温礼面包味的洗发水挤了满手,透明的液体聚拢在手心,又从指缝间往下淌。 他把温礼的脑袋从水流下拉出来,温礼得以喘息,可怜兮兮地喊,“温殊。” 这下不用演,是真的很可怜,微哑的声音带着混乱的喘息,一开口就十足地惹人怜惜。 温殊将他的头发揉搓的满是泡沫,“听话,我们小面包马上就干净了。” “很脏吗?”温礼闭着眼睛,勾唇笑。 温殊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温礼跪在浴缸里,使不上一点力气,温殊拽着他的头发把他从水里薅上来,温礼大口地喘息着,空气进入肺腑,窒息感还没有完全从身体里退去,温殊吻了上去,他感受着温礼身体痉挛似的抗拒以及对空气的渴求,用深吻加剧着他的痛苦,牢牢地按着他的后脑不让人挣扎,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才退开身,扶住温礼倒下来的身子。 温礼脑袋发蒙,靠在温殊怀里,本能地汲取着空气,眼神有些涣散,片刻后回过神来,温殊第三遍在他的脑袋上揉搓着泡沫。 “温殊。”温礼咳嗽了一声,在他怀里仰起头,浴池表面都是白色的泡沫,浓郁的面包味在水流的冲刷下凝滞在半空。 “我们小面包被玩坏了吗?”温殊揉了揉他的唇角,手指压了进去。 温礼的喉咙紧缩,“嗯” 温殊摸了摸他的脸。 温礼一时没给出回应。 他眼神迷离,狼狈地靠在温殊手上,他修整了一下,不死心,觉得自己还是能够说上一句完整的话的,他在温殊手心蹭了蹭,“干净了吗?” 温殊摇头,“没有。” “哪里还不干净呢?”温礼深觉自己有些过于自信了,温殊好像被他刺激坏了。 “为什么让别人碰呢?”温殊抚上他艳红肿胀的唇,金色的眼眸冷淡,“我的小面包,可不能随便对着别人喵喵叫啊。” “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温殊手指往下,揉了揉他的耳垂。 温礼: 我都觉得你生完气了,该让我说上几句话了。 好的,没想到你准备开始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咕哝了一声,学着猫叫了一声,“喵~” 非常像,带着撒娇的亲近。 温殊轻轻抚过温礼的脸,又挤了一些沐浴露,“我们小面包的脑袋洗完了,该洗洗其他地方了。” 温礼全身都被洗了一遍,浸透了面包味,他的脸连着脖子红透,张口咬在温殊的手上,温殊动作没停,“叫出来,小面包,你不是很能耐吗?给你一次机会,有什么话就现在说。” 温礼发现温殊比他玩的花,叼着温殊的手不松。 第118章 小面包牌牌 浴池表面浮着一层洗发水打出来的白色泡沫,往下的水流已经停下,但水面依旧不平静,不停地往外溢着水。 “温殊,温殊” “嗯,乖,猫咪怎么叫?” “叫你大爷嘶叫叫叫,你他妈的” 这一次玩得很疯,温礼醒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手已经被放开了,脖子上倒还是勒着东西,他摸索着,摸到一个小牌牌。 金色的,一看就知道是温殊用力量捏的,上面还有字,他看了一眼,两行。 第一行小字,我们小猫咪。 第二行稍大些,是名字,小面包。 玩的真花。 温礼把小牌子戴好,闭着眼晃了晃旁边的温殊,“我醒了。” 温殊的声音听着像没睡,很清醒地应了一声,“喜欢吗?” “喜欢啊,活好还持久。”温礼说:“当然喜欢啊。” 温殊睁开眼,推开他,半坐起身。 “别啊,抱一下怎么了?”温礼搂着他的腰贴着不放手,温殊做的比他好,也算是第二次了,可以看出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加上怒气加成,温礼还是得承认,温殊做的比他好。 第一次有点吃亏啊,太紧张了,这个场子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找回来了。 他在这方面没什么要求,渴求成真的时候开心,被渴求的的时候也开心,他们相互需要着,相互汲取,给予对方自己的亲近和爱意。 他现在心情还不错,翻身压在温殊身上,温殊不开口,就看着他。 “亲我。”温礼窝在他怀里。 温殊摇头,“不。” “别气了。”温礼凑过去亲他的下巴,“亲我嘛。” 温殊侧头避开。 温礼眼中的柔和只停留了片刻,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他用力咬在温殊脖子上,在感受到血腥味前就松了口。 “你打算气到什么时候?啊?还不打算搭理了我了不成?”温礼恶狠狠地瞪他。 温殊的火同样压不住,“你一次两次这样,他妈的让别人碰你很好玩吗?” “我要是不这样你能这么清楚的认识到你对我的情欲?”温礼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好好说的时候你不听,温殊,你就是欠。” “你非得跟我拴到一条道上是不是?”温殊把他的手拍开,眼中凝着愤怒和一时奔涌而出的绝望。 他竭力地否认自己对温礼的情爱,只是不愿一条死路上出现两个人的绝望。 “你他妈有为我想想吗?我在意那些吗?你是不是活太久对自己的事都忘记了?”温礼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过来,“有什么好活的?活那么久为了什么?享乐吗?有什么好享的?等我们看到了世界的真相,死去,活着,都可以,跟你一起我就觉得很安心,你呢,温殊,你一次次决定把我扔下,有想过我吗?” 温礼因为情绪激动的压抑,眼睛赤红,他任然盯着温殊,不曾错开一点。 “我什么时候没有想过你,情爱没两天就会退却,在生死之间反目成仇的有多少?我不想你到时候后悔了怨我,我不想你对我说出……我厌恶你,这样的话。” 温殊少有地露怯,他跟温礼中间间隔的岁月让他比温礼见得更多,也看得更多,想得更清楚。 第119章 男朋友 越清楚越多顾虑。 “别人活为了什么我不管,我他妈就想你陪着我。”温礼眼眶发热,一滴一滴的泪汇聚,嗒,嗒,滚烫地大滴大滴落下,“我,不懂,温殊,我不懂。” “唉,小孩吗你。”温殊抬手抹去他的泪,轻轻地在他背上拍着,这泪似乎落到了他心里,苦涩泛开,“真是怕了你了。” “你连这点触碰都受不了,我真的如你所想,把你忘了,找了别人,你做鬼都会跑回来掐死我,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这种事情还要我教吗?”温礼气得头晕,窝在他怀里嘀咕。 温殊没吭声。 温礼猛地抬头,捧住温殊的脸,“因为这些吗?就因为这些吗?温殊,你别怕,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 温礼的眼中还带着水色,已经冷静下来,沉稳中带着坚定。 温殊在他唇上碰了碰,点头,“好。” 温礼跟别人不一样,他更多还是不舍得,但恐怕他早已不能轻易把人舍弃,即便前面是死路,他也不愿意去放手,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自私,不愿意去想温礼放弃自己的可能。 “放不了手,早已经不能放手了。”温殊说。 温礼笑起来,颇为得意,这点他比温殊厉害,他一直都知道他爱的人是温殊,“你早该承认的。” “我爱你。”温殊说。 温礼得意的表情微愣,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这句话从温殊口中说出仿佛有一阵魔力,让他呆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 他慢吞吞埋在温殊怀里,耳朵有些烫。 奇了怪了,我脸皮这么薄吗? “我爱你。”温殊说。 “嗯。”温礼闷闷地应了一声,趴在他怀里不抬头。 “我的错。”温殊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碰了碰,“我舍不下你,怎么能舍下你呢?我太自私了,我做不到,我一直以为我能的,但是不行。” “对,你真自私,真厉害。”温礼语气骄傲,与有荣焉。 自私到他嘴里成了夸奖,满是自得。 “对不起,温礼。”温殊浅淡地勾了一下唇角,继续在温礼唇上碰着,“对不起。” 温礼有些讷讷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呆愣愣地被亲一下,亲一下,“没关系,我人好,我原谅你。” “谢谢。”温殊说。 “不客气。”温礼说。 温殊翻身把温礼压在身下,埋在温礼颈窝,“我不敢承认的,是你谩骂我,背叛我,责骂我的人很多,背叛的人也很多,我不在意,但是我不想你那么说。” 温殊换了一个词,将自己的内心彻底向温礼剖开,“我怕你那么说,你说,你怎么那么自私,我恨你,我不需要你了。” 温礼摸了摸温殊的脑袋,非常满足地抱着难得示弱软乎乎的温殊,“我怎么会怪你,来路多么辛苦,没人比我更知道,亲爱的,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 是一句客套的嘉奖。 但在他们之中,充斥着缠绵和爱意的怜惜,比任何话都要来的深刻。 温殊含糊地嗯了一声,温礼侧头亲了亲他的耳朵,“男朋友。” 温殊看他,点了点头,“嗯。” 温礼舒坦了。 “我们的关系改变了吗?”温殊有些不安,抓住温礼的手,十指相扣,“我一直不想爱情改变了我们的关系,我们之间是稳固的,但爱情不是。” “改变了,也没变。”温礼说:“我们的亲密一直在,而爱情只在其中,是一部分。” 温礼在温殊的发间捋了一下,安慰道:“没关系,你要是哪天觉得不喜欢我了,就跟我说,我会把你关起来的,让你的世界只有我。” 他语气阴气森森地带着认真。 温殊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温殊笑起来,“好。” 温礼抱着人,“不用担心,温殊,你要相信,我们之间,密不可分。” 温殊翻身滚了一圈,站起身,一本正经,“现在分开了。” 温礼勾着他的腰把人扯回来,“揍人了啊。” 温殊笑起来,“小温先生。” “嗯。”温礼应声。 “是我想岔了。”温殊任由他的手不老实地往自己衣服里钻,不怎么在意,“我们是不同的。” 温礼发现温殊很喜欢这种特殊感,“是呀,我们是不同的。” 闹了一整天,此刻屋里已经开始陷入昏暗,温礼挣扎着起身,他身上的痕迹有青红的指印和链子留下的痕迹,尤其是腰侧,最为严重。 “啊,好暴力啊。”温礼看了一眼地上随便扔的衣服碎片,勉强认出来是他之前穿的一身西装的残躯。 “我早上做的饭你吃了没?”温礼在衣柜里放了一套被褥和几件衣服,被褥已经用了,原来的一套在地上扔着,他挑了一套衣服穿上。 “吃了,然后等你,你没有回来。”温殊说。 温礼笑,“我收拾被子,你给我做饭。” “吃什么?”温殊点头。 “银耳汤,想喝。”温礼说。 温殊摇头,“你没买。” “啊。”温礼靠在沙发上想,“我记得我买了啊。” 他把放着食物的空间扣子拍在温殊手里,“算了,你拿手的就几样,看着做,地上我收拾一下,再看一会总觉得我们还得再来一发。” “唉。”温殊仰躺在床上,脚尖在温礼下腹处点了点,“没满足吗?” 温礼握住他的脚腕,“你太坏了,要不是我现在饿的头晕,我就来了。” 温殊笑了笑,“没力气了吗?” 温礼俯身吻了上去,“别浪了,哥哥。” 温殊在他舌尖上咬了一下,“男朋友,虚就别逞强了。” 温礼:“……” 温礼恨恨地在温殊脖子上咬了一口,“等着你,我会找回场子的。” “来啊,小面包。”温殊勾住温礼的脖子,笑着用鼻子在他脸上蹭了蹭。 温礼:“……” 温礼面色凝重地掐着被子去洗,面色凝重地把地面整理干净,面色凝重地搂住温殊的腰,下巴搭在温殊肩上。 “饿了?”温殊揉了揉他的脑袋。 “喵~”温礼咕哝了一声。 温殊手一顿,转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温礼满意了,“等着你。” “想出了什么点子?”温殊笑着把火关小,甜粥泛着软糯的香甜咕嘟咕嘟地冒着香味。 “你等着。”温礼放狠话。 “好。”温殊笑,“我等着。” 第120章 你不行 温礼吃饭快,温殊没什么胃口,温礼盯着他看,温殊往后退了一点,“干什么呢?” “你为什么不吃?”温礼问。 “只能品一个味道。”温殊决定跟他说一下,“留不到体内。” 他抬手,一点金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手指边缘渗出,“获得能量只能靠休息和能力提升。” “进食不行吗?”温礼目前还处于不吃饭就会饿死的阶段,对此不太理解。 “一点点。”温殊说,没什么必要,趴着睡一觉很快就恢复了,没必要再费劲地找吃的。 “张嘴。”温礼拿过温殊的勺子喂他吃。 温殊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张嘴咬住。 温礼一口接一口地喂,不知道想什么脸上的笑绷不住,笑得格外浪荡。 温殊懒得搭理他,顺着他把饭吃完,“我们还需要在这里留几天,之后去圣果园和极乐阶。” “你都处理好了吗?”温礼把碗一放,握住温殊的手来回揉。 “嗯。”温殊看他,这会温礼已经不是小傻子了,有什么情绪他一时看不出来。 “你的能力是不是用不了?”温殊问。 “是啊,都在哥哥那儿呢。”温礼点头,“我现在弱柳扶风,摇摇欲坠。” “这样啊。”温殊在温礼手心点了一下,“那可要抓紧了,别被风吹跑了。” 温礼腻着腻着就贴了上去,他跨坐在温殊怀里,问:“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温殊说。 “这么高。”温礼惊讶。 “不然呢,我是傻子吗?”温殊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牌子,很满意地摆正,“现在所存在的那个神灵我曾见过一次,很奇怪,我很难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完全被规则亲近着,仿佛是规则亲生孩子般备受疼爱。” 温礼点了点头,“你是我亲生男朋友,我爱你。” 温殊:“……” 温殊手动消音,捂住他的嘴,“我之前骗了你,没那么简单,我能力恢复后,规则肯定会维护现在的神灵,但是规则也有限制,我要做的,是在规则被限制时,把新生的神灵弄死,让规则不得不选择我。” “选择你?然后他就可以针对你了?”温礼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我替它做了那么多事,不是全然没有作为的。”温殊头抵在温礼肩上,“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看到真相,也不用太担心,一切有我。” 温殊最后的话很含糊,初听仿佛胸有成竹,可他若是很有把握,也不会在之前骗他,也不会在此刻说得不清不楚。 “好。”温礼没有问,亲了亲他的耳朵。 没关系,现在有他在,他不会看着温殊出事的。 “夜里还会疼吗?”温礼问他。 他现在没有任何感觉,猜想是温殊那边出了问题。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审判里唤醒其他的身躯了。”温殊说:“现在还能感受到一些,很快就该停止了” 他闭着眼睛,没听见温礼的回应,慢吞吞撩起眼皮看他。 温礼眼神幽暗,“别人啊。” 温殊挑了挑眉,“之前取了你一滴血,分成了几份,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温礼盯着他不说话,温殊闭眼,说:“难受。” 温礼哼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拦腰将人抱起,放到床上,“你不必全部揽着,我可以的。” “你不可以。”温殊说。 “为什……”温礼不想看温殊一人将所有痛苦包揽,无论什么他都要跟温殊共同承受,一是温殊需要正视自己的存在,平等的爱人,最亲近的可以信任的人。其次是他爱温殊,不愿意他难受,而且感觉上温殊独自难受着,沉浸在他未知的感觉中,有种不能将温殊完全占有的失控,仿佛被抛弃了般。 所以即便是痛苦,他也要尝尝。 温殊轻轻摇头,说:“你不行。” 温礼:“……” 温礼抬手把刚穿上的衣服脱了。 温殊笑起来,“哎呦,没完了是。” “你才没完了。”温礼低头脱裤子。 温殊伸腿勾着他的腰把人拉近,揽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脸侧亲了亲,“我错了,别了,正难受着呢。” “呵。”温礼冷笑,“没事,反正我不行,你睡着,我做着。” 温殊闷笑,“厉害着呢,饶了我。” 温礼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两口,“等着你。” 温礼把裤子穿好,跑去把碗洗了,回来找温殊,发现那么大一个人不见了。 嗯? 吓得他把被子抬起来,发现了一只盘踞着的小黑龙,这才稳下心来。 温礼把温殊捧在手心,温殊撩起金色的眼眸看他一眼,而后困顿地闭上眼,尾巴在温礼手腕上缠了一圈。 “亲一下。”温礼说。 小黑龙的脑袋软趴趴地趴在他手指上,没搭理他。 温礼把温殊放好,洗漱之后扑到了床上。 …… 不死鸟一夜没回来,晚上有个任务,眼皮发沉地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人。 “早上好。”温礼挥了挥手,冲他打招呼。 不死鸟:“……” 不死鸟抬手,狂按关闭按钮。 就说不睡觉脑子会变得不好使,还是别回来了。 温礼抬手一甩,黑色短棍在半空中伸长,电梯门往两边打开。 不死鸟:“……” 他接住落下的短棍,叹气,甩回给温礼,“停停停,你来找我干嘛?我先说啊,我不演第三者。” “说什么呢,让我们家亲爱的听到了多不好。”温礼接住短棍,“快点,等你五分钟了。” “唉。”遇人不淑啊,不死鸟去把门打开,“你亲爱的肯放你出来?看那架势,我以为没可能再见到你……” 他一回头,看到温礼脸侧探出的金眸黑龙。 “毕竟你男朋友这么爱你,怎么舍得你出现在危险的世界上。”不死鸟一句“我觉得他把你弄死”差点蹦出来,察觉到危险后立刻改口,差点咬到舌头。 “是啊,所以我男朋友跟着我呢。”温礼笑着在椅子上坐下,“保护我。” 不死鸟干笑:“……呵呵。” 第121章 优秀 “有一些事情忘了问。”温礼说:“刚刚想起来。” “什么事?”不死鸟看着黑色的龙往下,游到温礼的脖子上,带着危险的黑色缠绕在苍白的脖子上,晦暗地带着禁忌感。 “阎殿死去的那些人都到这里来了吗?”温礼问。 “能力不行的已经死了。”不死鸟听他谈及正事,严肃了神色,“剩下的,还有很多。” “之前就想问,忘了,你为什么还在替他们干活?不累吗?”温礼任由温殊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纵容地任他穿梭在自己身体里。 “唉。”不死鸟苦笑,“严横,目前阎殿的首领,他有一个技能,特别糟心。” 温礼端正了坐姿,抬手示意他说。 “唉。”不死鸟叹气,“所有为他干过活,在他手下做过事的,都会为他效命,一种控制型能力。” 这跟我的收尸人有些像,一个是死人,一个是活人。 “要想把他弄死,看来得拉到审判中最合适了。”温礼说。 不死鸟看他,没说话。 “他想杀我,你不也接了杀我的任务?”温礼轻笑。 空间内突然闭塞起来,空气凝重,杀意凝聚为实,不死鸟背后陡然显出巨大的翅膀,翻身往后躲去。 然后并没有攻击袭来。 温礼捧着小龙亲了亲,“没事,他没用,杀不了我的。” 不死鸟:“……” 我真的是服了! “你想杀他?”不死鸟把翅膀收拢,也不回去,远远地站着,“我帮不了你,我去了,只能听他的,那是一种精神控制,你最好小心,你也做过不少任务。” “我当然不行。”温礼笑眯眯地说:“我男朋友厉害,他保护我啊。” 温殊在他锁骨上轻咬了下,提醒他在外面正经一点。 不死鸟:“……行。” 温礼收了笑,“把你对他所有的了解告诉我。” “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整理一下。”不死鸟说。 “好。”温礼起身离开,“要说的就是这点小事。” 不死鸟对他是一句话都懒得再说,挥挥手让人离开。 回到十五层,温礼收拾东西,今天先去圣果园,把东西拿了今天夜里前回来。 “他能相信?”温殊站在他身后,语气不快。 “是呀。”温礼扬起笑脸,被温殊抬手捏住,“温礼。” 温礼往他身上凑,搂住他的腰,依旧是那副腔调,“谈不上信任,他这个人知道什么是活路,我去跟他说,他不会天真地认为我是去拉他入伙的,他权衡之后,应该是因为你,才那么快选择偏向我。” “嗯。”温殊手指在他耳垂上捏了捏。 平静了没两天,又开始忙碌,温殊不想温礼接触那些人,其中有些温礼也认识,见到之后无非是多看了一眼丑恶,没什么必要,不如让他的小先生放松一下。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让人跟在自己身边,离得远,他不放心。 温殊把情况跟温礼说,温礼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可以。” “真乖。”温殊很开心,沟通起来比他想象得更顺利。 温礼眯着眼睛看着温殊凑过来在他脸上留下两个亲昵的吻,他抬手把人拉近,阻止了他离开的动作,咬上他的唇。 傲慢呐,大包大揽,信任我这个人,却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温礼心里感叹,果然还是想知道,温殊对他的厌恶在哪。 一开始见面时太吃亏了,他的自我厌弃体现到温殊身上轻而易举就被温殊疗愈,抚平,而那时他享受在对温殊的依恋中,根本做不到对温殊有个彻底地探寻。 现在温殊爱他,更不会将那层隐晦的厌恶展现给他看,要找起来更难。 “我说可以不是说明我软弱,你不要误会,亲爱的,我这是知道你不习惯,给你一点时间去接受调整。” 温礼揉了揉温殊的脸,“我这样提要求,也不能保证我做的很好,我们都是这副德行,你有什么不满及时说,别闷着生气。” 温殊若有所思,“你现在闷着生气吗?” “嗯哼。”温礼挑起一侧眉。 温殊在他唇上啄了啄,“我们小先生好成熟啊。” “是吗?这么显着的人格特征你现在才发现吗?”温礼越发来劲。 温殊做出疑惑的表情,“是吗?我连这个都没有发现,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男朋友啊。” “诶。”温礼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把他的声音压住,不满地瞪他,“差劲什么?我这么优秀的人,眼光肯定也优秀,所以你也优秀,什么差劲,呸呸呸。” 他呸得仿佛真的把温殊口中的这两个字给叼过来呸出去了一样。 温殊把他拽到怀里,揉了揉脑袋。 乖得像一只咋呼的猫,讲道理的样子也看得他心痒,想捧在怀里好好揉搓一通。 温殊奔波着去干活,给温礼留了一个金色的珠子,通体莹润,细看发现里面藏着流光。 “带好,我能一直看着你,放心些。”温殊说。 温礼捧着珠子点头。 温殊觉得他越发乖巧,心底藏着一根温礼幻化的羽毛,时不时就撩动一下。 温礼现在坐着不动,他都觉得人乖。 他转身离开,走到半路又停止,折身走回来,抬手一搓,出现一个纸片,金色的眼睛,长长的发,此刻的衣服也与温殊的一样。 温礼笑起来,“这个还在吗?” 这个是温礼前期常用的一个能力,等于自己的一个视角,带了点精神力,寻找线索的时候很好用。 “嗯。”温殊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太弱了,没机会死。” 温礼捧着小纸人和小珠子看着温殊离开。 小纸人乖巧地站在他手心,金眸眨巴眨巴。 温礼把小珠子塞他手里,小纸人懵懂地捧着,珠子太重,他捧着珠子被压得一屁股坐下,还捧着快跟他脑袋一样大的珠子不丢。 “不会说话吗?”温礼有点记不清楚了,戳了戳小纸人的脑袋,小纸人抬头看看温礼,哼哧哼哧地爬起来,温礼好奇地看他,没动。 小纸人安抚地在他指头尖上拍了拍。 温殊留下的这抹意识仿佛只有照顾温礼这一个任务,温礼不想拿小珠子,他拿,温礼看起来无聊,他爬起来还得抱着珠子去安抚人。 温礼看了看乖巧的小纸人,指头往前一戳,小纸人又坐下了,他也不恼,捧着小珠子坐在温礼手心。 温礼在手里把玩了一圈,好奇地把纸人按在手上,小声嘀咕,“衣服能脱掉吗?” 小纸人说话了,“温礼,别闹。” 温殊的声音,有些小,语气无奈。 “哦。”温礼点点头,能说话啊。 第122章 亲爱的男朋友 没什么记忆的时候还能觉得新奇四处转转,现在想了起来,温礼并不想溜达,圣果园没什么意思,极乐阶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极乐阶的话,这次过去可以买点东西,记得那里挺多花样的。 新的风景有趣,人也成了风景的一部分,但人都是那些人,来来去去,样貌不同,本质也就那几种,来回杂糅,总归是相似,地方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温礼戳了一会小纸人,起身开始溜达,“看,那边有两只乌鸦在吵架。” 小纸人在他手心里转脑袋,举着小珠子看。 温礼站着看了一会,继续往前走,遇到一个打扫卫生的机器卡机,又看了一会。 他不紧不慢地宛如散步,重复着路过,停下观看,累了就休息一下,拿出小饼干自己吃,完全当成了郊游。 “神!” 耳后突然传来一道喊声,一个身形狼狈的人冲了过来,温礼把小纸人装在口袋里,侧身避开,神色冷漠,“神什么神?我不是,我是神经病。” 那人面色一僵,直接扑倒在地,他浑身狼狈,衣着破烂,“神,你是来找我是不是?有人要害你,我把东西带过来了。” 他急慌慌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捧着献上。 温礼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他看着这人手里的瓶子,金色的液体轻微晃荡,温礼的眼睛眯了眯。 口袋里的小纸人在扑腾,温礼抬手拍了拍,把小纸人往里戳,面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呢?” “我一直在等您。”男人仰起头,带着一抹欣喜,“自从知道您没有消亡,我一直在等您,我一直在” 这个人脸上带着伤,初看狼狈,细细看下却有种故意的感觉。 “您当初帮我,我一直记得,有人来抢,我护着您的东西,谁都没有应过。”男人看着瘦弱,说话带着一种诡异的亲昵。 温礼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是这个,您当初给我的。”男人从怀里拿出一个造型诡异的娃娃,脖子上有一根黑色的线缠绕,“我来找您了。” 温礼:“” 一团火直往头顶窜,这是温殊的头发。 他妈的,这是温殊的头发。 “温礼。”小纸人吭叽吭哧地从他口袋里爬出来,“咒言。” 男人惊愕地看过去,温礼把小纸人戳回去,冷昵着他,开口,“招者清幽,灭。” 黑色的发丝在男人惊愕慌乱中缠绕上他的脖子,用力勒入,男人倒下,死不瞑目。 咒言,温礼很久之前收的一个尸,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作为诅咒,若应者有背叛之心,便会主动跑来自杀。 温礼幽幽地盯着地上的尸体看,小纸人从他口袋里爬出来,“温礼,温礼,别气。” 温礼把他提溜出来扔到地上,冷声道:“把你的东西收好,不是不想让我见,那我就不碰。” 小纸人无奈扶额,小跑着跑过去把小瓶子拖过来,“咒言,不算,杀害,他们,曾经,说过,算是,承诺,方便,不气。” 小纸人说话断断续续,拖着小瓶子回来,站在温礼脚边,仰头看他,他爬上温礼的脚面,“爱你。” 温礼冷笑一声,抖了抖脚,小纸人飘到地上,继续扑过去哄人,“没有,不让,你碰。” 温礼把瓶子拿起来,晃了晃,蹲下身,把小纸人戳地上,“你把自己血抽干了,这就是你留下的东西?” “是,力量,凝聚。”小纸人抱住他的指尖,“爱你。” 温礼冷着脸,站起身,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温礼的口袋里钻出一抹金色,瞬间在温礼周围化为一个金色的牢笼,阻拦住他的动作。 温礼阴郁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等我。”温殊说。 温殊来得很快,但只这一会,又来了七八个人,一个个拿着温殊的头发跑过来表忠心后吊死,留下一个小瓶子。 小纸人把瓶子往温礼身边拖,牢笼周边的空隙挡不住小纸人,他嘿咻嘿咻地来回跑。 温礼走得地方偏僻,因此还没人发现这里的异样,倒是一个垃圾分类的机器走来后不离开了,等着扫垃圾。 眼前出现一个人,温礼看着金色的牢笼散去,冷笑,“眼睛?” 温殊没有被拆穿后的无措,把人往怀里抱,“不放心你。” “看来你被分尸这件事也说了谎。”温礼直挺挺地站着,冷言刺道:“真厉害啊,是你自己做的?” “不全是。”温殊捧着他的脸慢慢揉,“我有预感,提前将力量分散出去,这是最好收回的办法。” 温礼不说话,温殊在他唇上啄了啄,“没有寻死,也没有求死,是计划,为了活下去的计划。” 温礼脸色好了一些,“那头发呢?” “嗯?”温殊没有反应过来。 温礼顺了两下温殊的头发,“你给了他们头发,还做了小玩偶!” 温殊:“……” 温殊好笑,“你说那些丑东西?当时无趣,随手捏的。” “你是我的,不许别人碰。”温礼不满,看着手中温殊的发丝,捻弄了两下,“我的,不许给别人。” “好。”温殊应下,“莫气了,等我。” 温礼还是气鼓鼓的,温殊看着觉得可爱,连同他眸子的占有和掌控也觉得满意,“我一个人快些,你等着我。” 温礼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当初活得艰难,是有想要死去的想法,但是如今到温殊身上,他却是不能忍受。 难不成温殊的自我厌弃在这儿?因为疲累的自毁倾向吗? 温礼心中猜想,不能确定,近两个小时没有见到人,他拉住温殊亲了又亲,而后放手,“我等你,你快点回来。” 温殊弯腰把粘了灰尘的小纸人握在手里,抖了抖,拍干净,指尖轻轻一点,又多了五个小纸人,六个一模一样的小纸人落在温礼手里。 温殊把金色的珠子放到温礼口袋里,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很快回来,爱你。” 温殊闪身离开,温礼捧着六个小纸人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他原本也没觉得这些玩意儿有什么好的,代替不了温殊一分,他耐着性子带着小纸人溜达,也是不想让温殊分心。 温殊用小纸人哄着他,他又何尝不是用小纸人哄着温殊。 “温礼……”一个小纸人动了。 “爱你。”另一个小纸人亲昵地抱着温礼的指尖。 “小先生,我们晚上回去喝银耳粥。”小纸人发出邀请。 “小家伙,摸一下。”小纸人蹦着要温礼摸。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玩呢?” “我们小温先生怎么不说话啊。” “亲爱的男朋友……” …… 一句接着一句,耳边瞬间吵闹起来。 温礼笑了一声,还专门放了傀儡线,我是小孩吗?幼稚。 “不摸。”温礼找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为什么呢?”温殊懒散的腔调传来,五个小纸人一个抱着温礼的一根手指,最后一个小纸人趴在温礼手心,撒泼模样,“就摸。” 温礼笑起来。 第123章 抱我 温殊太幼稚了,成熟的小温先生挨个摸了摸小纸人的脑袋,溜达着等男朋友完事。 期间又有几个人跑到他面前吊死,明显比之前要少,可见温殊那边是加快了速度。 六个迷你版的温殊小纸人一起陪着的效果很好,安抚着温礼不怎么好的耐心,但几个小时下来,见不到温殊的不安和失控感让他再次焦躁起来。 自从找到温殊后,他们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很快了。”小纸人说。 温礼阴沉地把说话的小纸人提溜起来,小纸人眨巴眨巴眼睛,“在收尾了,我也想你。” 温礼把小纸人的衣服拉开往里看,小纸人挣扎起来,其他挂在温礼肩膀上的小纸人惊讶地抬手捂住嘴巴,齐齐被这不要脸的一幕给震惊到了,差点从温礼身上摔下去。 小纸人无力地挣扎,阻挡不住小禽兽的手,温礼惊讶地挑眉,抬手戳了戳,“这小玩意儿也有。” “温礼!”温殊的声音染上几分恼意。 纸人上的状态因为傀儡操控的原因是能够传到温殊身体上一些的,温礼嚣张地哼哼,“你现在叫我哥哥都没用。” “还有你们。”温礼狞笑着把其他小纸人捏到手里弹屁股,“落到我手里,哈,哈哈哈。” 温礼发完疯,察觉到温殊真的有些恼后才收了手,不满地放那些小纸人去穿自己的衣服,“你为什么不能把我带着?” “你是数码宝贝吗?”温殊无奈,他还真没有把人变小揣兜里的能力,化成龙形也是登上神阶很久之后的事了。 “我是温殊的宝贝。”温礼认真地说。 温殊:“” 温殊气不起来了,温礼只是太思念自己了,什么阴暗扭曲的发疯,不存在,明明是很可爱地在诉说思念。 “我的错,我应该想办法时时刻刻地带着你的。”温殊确实不放心温礼一个人,只是他一边忙着回收当初留下的力量凝聚,一边忙着哄温礼,一时没抽出空来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那你要好好想办法,把你的宝贝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啊。”温礼说。 “我会的。”温殊说。 温礼溜达到了大型超市,他这会钱不少,吃的消耗了一些,而且没有做汤的材料,需要购买。 他左边三个小纸人,右边三个小纸人,趴在他肩头撑着下巴看,像是玩偶挂饰,又因为是纸人,反倒更加贴合。 这里人不多,温礼丝毫没有被通缉的自觉,闲庭信步地旅游般采购着。 草莓,温殊爱吃草莓,好的其实他也挺爱吃的,因为色彩很显眼。 温礼拿了很多草莓,还有肉。 他以前没怎么做过饭,在知道自己喜欢上温殊之后才开始认真学的,因为他是一个很无所谓且懒散的人,防止以后跟温殊结婚同居后两两相望只吃同样的几道菜被腻死,他提前开始点亮厨艺技能。 温礼跟温殊说:“就是这样,所以我比你会做饭。” “所以你还没有跟我告白,就先想结婚同居吗?”温殊听出重点,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会怀疑自己不喜欢他啊。 “你不想跟我结婚吗?”温礼惊讶地瞪大眼睛,“渣男。” “没有。”温殊笑了一声,“我们小温先生是想当新娘子吗?” “不,你是新娘子,哥哥。”温礼说:“哥哥是新娘子。” 温殊被他这过家家的话逗乐了,“行,我是新娘子。” 温礼满意地点点头,选出一摞摞的卡片,还勉为其难留了几个空,买了几个治疗的道具和几把刀具,把空间纽扣给塞满。 他刻意放慢了动作,不然出去后还要再次面对焦躁等待温殊的无所事事中。 “真是勤勤俭俭照顾家庭的好先生啊。”温礼自己夸自己。 趴在他肩头的小纸人一起夸夸,“好棒啊。” “真厉害。” “我们小先生是成熟的先生了呢。” “我们成熟的小先生现在转身,给很想他的男朋友一个拥抱。” 最后一句话响起在他身后,温礼身体蓦然一顿,而后转身,温殊冲他张开手,温礼冲了出去。 温殊把直接弹射到他身上的男朋友接住,猛得一下撞得他胸口发闷,怀里实实在在地抱着人,温暖的充实感瞬间抚平了他的疲惫。 温礼腿环住他的腰,树袋熊似地挂在温殊身上,闷闷地喊,“温殊。” “嗯。”温殊应。 “我很没用吗?”温礼叼住他的耳垂咬。 “怎么会这样想,我们小先生最厉害了。”温殊在他背上拍了拍。 “你最好是这样想的。”温礼恶狠狠道。 负面情绪堆积下来,他一直在琢磨温殊对于自己的自我厌弃体现到自己身上是哪一方面,温殊会讨厌他,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带着暴虐的怒气,逼迫得他想要将温殊永远禁锢。 什么!到底是什么! 温礼目光阴郁,沉寂着冷凝的怒气,包裹着怒气的冰霜正在慢慢融化,马上就要完全消失。 “嘶,松口。”温殊微微侧头,把自己的耳朵往外抽。 温礼松开了嘴,舔了舔他的耳垂,“抱我。” “你快骑我头上了我的小温先生。”温殊说:“抱着呢。” “哦。”温礼把头埋在温殊颈间。 第124章 可怕的噩梦 温殊在温礼背上拍了拍,“下来,看不到路。” 温礼从他身上下来,把温殊的几个小瓶子塞给他,温殊打开瓶子轻轻一点,金色的液体消失,没入他身体里。 温殊眼眸一瞬间归为璀璨的金,冰冷地闪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温礼捏他的脸,凑近看他,“有变不一样吗?” 温殊握住了他的手拉下来,摇头,“没有。” 他抬手把温礼肩上的小纸人拿下,温礼抢了过去,“别撕,我要。” 温殊挑眉,“要干什么?” “就是要。”温礼拿过揣兜里,“我喜欢。” 他动作中还勾着温殊的手不肯丢,人也往温殊身上蹭,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口中所说的喜欢的小纸人身上去。 “喜欢?怎么看着不像。”温殊捏了捏他的耳垂,揉了揉。 “因为最喜欢你,其他东西又不是你,什么都不能替代你,一点点都不能。”温礼的手往他衣服里钻,游离在他后腰处揉。 温殊把他不老实的手握手里,“那为什么还要留下?” 戒断几个小时后温礼格外粘人,已经不能做到跟在他身边好好走路了,说话的时候也要拥抱,头埋在他脖颈间亲吻撕咬,焦虑不安。 温礼含糊地说:“因为是你给我的,还是可以分出去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注意力的。” “这样啊。”温殊弯腰把温礼抱起来,温礼窝在他怀里,看着他脖颈间自己咬的牙印,抬手摸了摸,“你也在思念着我吗?” “当然。”温殊点头,“从分开的那一刻起,思念就开始了。” 温礼有些开心和得意,“那你好粘人啊。” “是啊。”温殊说。 “可以哦。”温礼晃了晃腿,“可以一直粘着我。” 温殊笑,“好。” 回到十五层住处的时候天色渐黑,温礼吃了一天的小饼干,选择先做饭,要吃肉。 温殊去冲了个澡,温礼隔两分钟就要跑过来探着脑袋看一眼,温殊好笑地随他去,没有关门。 焦虑后遗症在一点点平息,温殊洗漱完出来先捧着温礼的脸交换了一个吻,看着温礼晕晕乎乎脸蛋红红的样子,似不经意间开口询问,“温礼,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秘密,是吗?” 温礼把红烧肉炖上,关小火,闻到一点酝开的肉味,点了点头,“嗯。” “所以你在苦恼什么?”温殊问。 温礼身形顿住,温殊在他脸上揉了揉,眼眸冷淡,幽幽地带着一点温和,“小家伙,瞒不住我的,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 温礼:“……” 温礼拒绝这样狼狈被哄着把气恼发泄出去,这太不成熟了。 “没有。”温礼淡淡地说:“没事。” “是吗?”温殊收敛了语气中的温和,点了点头,“看来是我误会了,我难得开口一次,如果这时候我们小温先生问我什么的话,我可是都会回答的,但既然没有,下次这样的机会就在很远之后了,毕竟我这样的人,实在不能保证每次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小先生想知道的问题呢。” “好好,是我误会了。”温殊转身,温礼握住了他的手。 温殊勾唇,“还有什么事情吗?我们没有问题的小温先生?” 温礼捏着他的下巴把他转回来,面目狰狞,“你讨厌自己什么,说,你到底讨厌我哪里?要不是不说开我会疯的!会做噩梦的!我会梦到我把你掐死做成标本!你知道这有多可怕吗!” 温殊微微扬着下巴,懒散地顺着他的动作往后靠着,眼神轻佻地看着他,不怎么在意温礼的生气,“啊,这样啊,哪里可怕了?” 是在考虑这个吗?真是没有想到,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在温礼身上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所以思考起来迟缓了一些,一时并没有想到。 “你就不能抱我了啊,也不能亲我,更加不能爱我了。”温礼皱紧眉,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为什么温殊会连这么可怕的事情都没有想到,他是不是变成傻子了?” 温殊:“……” 温殊点点头,“真是可怕的噩梦,把我们宝贝吓坏了。” 温礼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 温殊微微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亲,“这件事啊……” 温礼眼也不眨地盯过来,透着冷漠的审视,勉强压下焦躁等待他的回答。 温殊勾了勾唇角,不说话了。 温礼:“……” 温礼晃他,“啊啊啊!说啊!说啊说啊!别惹我了!我生气了啊!” 温殊笑起来,“停停停,别晃了,说。” 温礼停下来,温殊说:“只是觉得你盯着我看的样子很可爱。” “帅。”温礼说。 “很帅。”温殊改口,“所以看两眼。” “哼。”温礼不信,“你就是故意惹我的,你都笑了。” “笑了吗?”温殊摇头,“你看错了。” 温礼:“……” 温殊还在逗他! 就是笑了! 就是故意把话题岔开看他着急! 温礼嘎吱嘎吱地磨牙,小老鼠精重新上线。 “哎呦。”温殊笑起来,再逗下去他更不想说了,温礼的反应很有趣。 他抬手把温礼抱在怀里一通揉搓,“我们小温先生真可爱。” 温礼的脸被他搓得乱七八糟,含糊不清地说:“坏……人。” “我坏。”温殊心情很好地把人搂在怀里继续揉脑袋。 第125章 无休无止 温礼的话他明白是什么意思,在温礼身上的那点厌弃感在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温礼一面觉得他虚伪,一面又紧紧抓过来表示我需要你,矛盾地存在着。 这种对立的矛盾互相磨合着,最后化为完全的需要和爱意。 如果真要说他做了什么让温礼对他的一点不多的排斥消失的话,那应该仅仅是在温礼表示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罢了。 “我,不厌恶你。”温殊说:“一点也不。” 温礼挣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不信,扭头又往红烧肉里加了水,小火炖着,这才又站回来,“我了解你,温殊,自我厌弃感一定在,而这种厌弃一定会延续到我身上,但是我想不到,你要告诉我。” 温殊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温礼发疯他觉得可爱,温礼生气他觉得可爱,就连现在认真讲道理的模样,他都一阵心痒,真可爱啊。 “……我曾经。”温殊想了很久,温礼难得安静下来,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他。 “觉得我很没用,如果再厉害一点,能力再强一点,一切就会如我所愿地进行下去。”温殊说:“是自卑。” “是因为不满足?”温礼歪了歪头。 温殊自卑?这个结果让人大跌眼镜,但是如果一直失败的话,再自信的人也会黯然神伤,所以温殊也不是完全的强大,也渴望着自己能够给予他安宁。 “啊,确实可以这样说,因为贪心,想要更多。”温殊点头。 暖光色的厨房灯映照在温殊脸上,他眼睫微垂,回忆中带起不美好的记忆,他脸上带着浅淡的不愉。 温礼问,“那我呢?所以对我也是觉得我能力差的嫌弃吗?” “怎么可能,我对你没有厌恶的。”温殊抬眸,好笑地看着他,因为这点笑意,让他身上的懒散气浮现,多了许多活人的生气,他说:“你想想啊,我坑了你,把你带到我身边,打破了你原本的生活,还让你受我连累,我肯定是愧疚的啊。” “先有愧疚做铺垫,我再看你,就舍不得苛责你,所以对我们小温先生,我没有厌恶和苛责的要求的。”温殊握住温礼的手,摊开来在他手心戳了戳,话语间满是温柔。 “很有道理的样子呢。”温礼冷漠地回应。 温殊内心叹气,抬眸,“是。” 温礼面无表情,把手抽出来,“你编得自己都信了的样子。” 温殊笑起来,“唉,你让我怎么说,说了你不开心,不说你生气,我当然是想让你开心一下啊。” 温礼转身,温殊拉住他,声音没了温和,冷漠中带着狠戾,“是嫉妒,我一开始恨不得掐死你,我不是好人,怎么可能对你有愧疚,那都是你活该,谁让你有我这样的烂人做未来,你没有办法,你就该受着,你就该跟我一样,我凭什么要帮你?我嫉妒你,嫉妒你此刻的幸运,嫉妒你还没有被逼迫到我这一步。” 温礼转身,点了点头,“总算说点像样的了,继续,温殊。” “我一边觉得自己没用,一边恨你为什么不比我有用,为什么不能创造一个奇迹,我对你充满期待,同时恨不得你永远在深渊里爬不出来,人生苦涩,我撕心裂肺地质问过自己许多次,而你的出现,自然就分摊过了我无端的牵连。” “你就应该!”温殊带着理所当然的蛮横,“就应该来爱我。” “嗯。”温礼点头。 温殊察觉到他没有十分抗拒,微微放松了些,“这种嫉妒慢慢就没了,因为你是个傻子。” “啧。”温礼挣了一下。 温殊用力握住温礼的手腕。 小家伙非要听,也不是不能说给他听,这些话,他窝在心里,温礼若是不问,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 内心的卑劣全盘展露,表面附着的一层无形的薄膜是他最脆弱的地方,伪装惯了,袒露自己,无异于扒皮剖骨。 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夹杂着沸腾的爽快,无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温礼都会全盘接受我,因为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爱的就是我的本质。 温礼跟别人不一样,温礼知道我是什么货色,就是这样的人他也爱着,我们渴求着彼此,也只渴求彼此。 在他们之间留下未知,本就是不该存在的祸患,说,还是说出来。 温礼笑起来,兴奋地紧紧盯住温殊,这种兴奋在两人之间传输着,气氛诡异。 “我见不得你受委屈,见不得你在孤独中受到背叛,你不需要做什么来让我对你的愤怒消除,因为我怜惜你,早已经舍不得了。”温殊摸了摸温礼的脸,温礼乖巧地在他手心蹭了蹭,“是吗?那看来我们相爱是必然的啦。” 温殊眼神落在温礼故意做出的乖巧表情上,“你也只能向我靠过来寻求怜惜,我就是这样自私卑劣,温礼,我爱你。” 温礼点了点头,人性就是扭曲的,他知道温殊,并且理解他,他知道温殊把这些袒露出来有多困难,他不需要温殊说,就知道这份艰难。 温礼小心地抱住人在他背上拍了拍,咕哝着抱怨,“我就喜欢你,在你面前示弱可以,我当然不会去别人那里做这些,你在想什么啊。” 温殊捏了捏他的耳垂,“我们小温先生……也很怕我有你之外的特殊,朋友?同伴?其他亲近的人?” 温礼狠狠咬在他脖子上,有血腥味涌出,温礼回神,舔了舔温殊的脖子,“刺激我好玩吗?” 温殊语气中带着毫不遮掩的爱意,紧紧拥抱回去,声音轻慢,“有我就好了,是不是?” 温礼与温殊相拥,“当然,只要你。” 他们是彼此的特殊,我自私,我被命运裹挟,眼前所有都可能是假的,唯独你,是我打破这一切的唯一出口,通往真实。 这个想法从他们相遇,就未曾改变。 温殊想,他是自由的风。 温礼想,他是我的真实。 前路曲折让他们独自前行,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别人,也不需要别人。 他们紧紧相拥,热烈地爱着彼此。 风吻过天际,爱意无休无止。 第126章 汤 “不用怕。”温礼说:“虽然你是一个扭曲的变态,但是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温礼抱着温殊蹭,温殊好笑地捏着他的鼻子往外推,“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还嫌弃我扭曲?彼此彼此。” “昂,才不是,我这样的小白花瑟瑟发抖地爱你,多么伟大。”温礼含糊地说:“珍惜。” 温殊笑得肩膀直抖,带着温礼也在抖。 “我想做。”温礼在温殊耳边小声说,吻了温殊的耳尖。 “你饿了。”温殊提醒。 “……哦,那我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温礼眼睛兴奋地亮起来,“我可以不动,你伺候我!” 温殊:“……” 温殊脸上慢慢挑起一抹温柔的笑,“小家伙,停止你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听着真的很想揍你。” “啊?怎么会?”温礼眨巴眨巴眼睛,眉毛压低,内心默念三遍我是智障,然后非常有信念感的做出一副纯情无辜的表情,“你忍心吗?亲爱的,这样可是不对的……唔。” 温殊打断他的戏,捂住他的嘴推他去浴室,“肚子在叫了,亲爱的,去洗澡,我做汤。” “啊,我的肉。”温礼的肚子在叫,咕咕咕地很大声。 “我帮你看着。”温殊说。 “好。”温礼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肉,被温殊推到浴室洗澡。 温殊对食物上的需求从一开始就没有满足过,到后来不需要进食后也没有这方面的欲望。 温礼的话应该是从记忆混乱的这三年里,从食物上轻易获得满足感而带来的改变。 温殊看了眼温礼的肉,又蒸了饭,煮了汤。 小家伙饿极了,满满一大锅都是肉。 再加一个鸡蛋,小家伙需要补充一下,今天一天故意不好好吃饭让他看,很幼稚的小家伙。 要怎么做呢? 温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发现关于自己灵机一动的长创新没有任何想法,以前常做的那几道菜因为经常做还有些记忆,但是总感觉煮一下很普通。 他认真思考了几种做法,最后决定,煮一下。 温礼一身湿漉漉地冲出来,温殊在他抱过来前淡声开口,“去把你身上的水擦干净。” 温礼脚步不停,温殊说:“蹭我一身水的话,揍你。” “诶。”温礼不满地停在温殊身边,他故意往前凑了一下,脸颊湿漉漉地贴在温殊捋起衣服的手臂上,“为什么不让?就贴就贴,你来啊,揍啊,你揍啊。” 温殊在他表情欠揍的挑衅中冷静地在他脸上掴了一下,“好了。” 温礼:“……你不爱我了!” 不重,甚至没什么声音,与其说打,不如说只有一个打的架势,看着凌厉,落下来倒像是摸了下。 “擦水,穿衣服。”温殊看着他,声音依旧平静。 温礼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跑过去擦水换衣服去了。 “你坏,我还没有蹭你一身水你就揍了。”温礼嘀嘀咕咕,“为什么不能蹭水?为什么不能蹭?” 温礼换好衣服也不过来,跨坐在凳子上瞪着温殊,眼神一波波攻击过去。 温殊勾了勾手指。 “不去!”温礼说。 “嗯?” 温礼不满地跑了过去,语气很凶,“干什么?” 温殊把鸡蛋剥了递过去,温礼拒绝,嫌弃道:“好普通的做法诶……” 温殊没有犹豫,往垃圾桶丢。 温礼话还没有说完扑过去抓住温殊的手,一口把鸡蛋叼走了,三两口咀嚼,艰难咽下,“吃!掉!了!” 温殊实在绷不住,笑起来,勾着温礼的下巴,在他脸蛋上亲了亲,“真闹腾啊。” 温殊勾着温礼下巴的手没松,在温礼脖颈间轻抚,温礼被他摸得脸红,“别……碰,痒。” 温殊的手指追着他的喉结戳,看着温礼扑腾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银耳汤咕嘟嘟冒着小泡,温殊松开蹂躏温礼的手,看了看,觉得看着的话还算可以,舀出来两小碗。 他低头尝了一勺,味道还不错,“拿过去先喝点汤垫一下,得过一会儿才能吃饭。” “啊。”温礼张嘴。 温殊挑眉,拿过放在温礼面前的碗搅了搅,舀了一勺,送到温礼口中。 “还在不满吗?只分开了一会儿,我又不会跑。”温殊一口接一口的喂过去,有些腻歪,但不烦,心底发软,想要将温礼抱在怀里好好揉搓一通。 “我是你男朋友,男朋友是可以发脾气的。”温礼把最后一口咽下,“还要。” “你是温礼,就可以。”温殊转身给他盛汤。 温礼:“……” 心脏跳得太快了,就是一句情话嘛,真是……我以后还可以听更多!这算什么! 温礼把自己哄得理所当然起来,脸上的红散不掉,但神色坦然,并不害羞。 “不要,我要你这碗。”温礼说。 温殊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好的。” 他抬手要把他尝过一勺的那碗里的汤倒到温礼碗里,温礼把他手中的空碗拿走,顺手刷干净,放起来,再次回到刚刚被喂的姿势,张嘴,“啊。” 温殊:“……” 温殊笑得停不下来。 温礼催促,“啊——” 温殊说:“换个勺子。” 温礼往后倒去,温殊吓了一跳,揽住他的腰把人抱住,“怎么了?” “你再逗我,我饿晕了啊。”温礼幽幽地说。 温殊:“……” 想生气,但气不起来。 “唉。”他叹气,抱着人,喂温礼喝了汤。 温礼心满意足,腻着温殊身上撒娇,“饭好了没,温殊。” “没有。”温殊说。 “什么时候好啊,温殊。”温礼问。 “它该好的时候就好了。”温殊说。 “哇。”温礼说:“跟没说一样呢,温殊。” 温殊去洗手,温礼跟过去,“温殊,温殊。” 温殊在他新换的白色短袖上蹭了蹭,温礼瞪大眼睛。 温殊手擦干净后摸了摸他的头发,剪短了一些,手感依旧是软的,他揉搓了一圈,亲了亲温礼瞪圆的眼睛。 温礼闭眼,这才反应过来,扯着衣服让他看,“哈?你蹭我水,不让我蹭你?太双标了。” “是吗?好像是有点。”温殊不走心地应,目光落在他大开的领口,手指在他锁骨上碰了一下。 温礼瞬间不扯衣服了,抱住自己,瑟瑟发抖,“你要做什么!色胚!” “不让亲?那算了。”温殊绕开他去盛饭。 “还是让的。”温礼拽住温殊把人拉回来,吻了上去,舌尖侵占温殊的口腔,勾缠住温殊的舌,缠绵,缱绻。 温殊迎合着他的凶狠,把小家伙最后一丝不安彻底抚平。 第127章 我是你的宝贝蛋 温礼饿过了头,本来觉得只是饿,没什么胃口,但两小碗汤下肚,唤醒了味蕾,饭摆在眼前,他大口地吃起来。 温殊撑着下巴看着他,温礼腮帮子鼓鼓的,每次都往嘴里塞很多才开始咀嚼,他突然升起一丝恶劣的想法,不让温礼吃,看看是食物带来的满足感重要,还是自己对温礼的吸引更大。 ……我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不要脸些啊。 温殊拉住了温礼往嘴里塞饭的手,温礼懵然地看他,温殊说:“不许吃?” 温礼:“……” 温礼摸摸他的头,“你有病吗?” “没有啊。”温殊微笑,“我身心都很健康呢。” 温礼看他一眼,温殊笑眯眯地看过来,温礼拿起筷子,再看一眼,温殊依旧笑眯眯,温礼往嘴里扒拉饭,温殊握住了他的手。 温礼:“……” “我重要还是吃饭重要?”温殊问。 温礼:“……” 可恶!无理取闹! “饭!”温礼毫不犹豫。 温殊冷笑,捏住他的腮帮子,“是吗?” 温礼:“……” 温礼控诉,“你太爱撒娇了,亲爱的。” 温礼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放下了碗。 把吃了一半的饭放下,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温礼把温殊的碗端起来,“来,张嘴。” 温殊吃了一口,“好了,吃你的饭去。” 温礼:“……” 温礼:“吃!你给我吃!” 温殊笑起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不惹你了,去吃饭。” 温礼忿忿地去吃了自己的饭,温殊撑着下巴看他,温礼不解,“为什么一直看我?你不吃吗?” 温殊摇摇头,“明天去极乐阶,回来之后那个人的资料应该就差不多了,这几天我其他的被分割的部分正在陆陆续续的被唤醒,等你解决那个觊觎你的蠢货,我们就该去解决最后一件事了。” “嗯?”温礼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温殊说:“做好准备了吗?很可能会死掉。” 温礼看他,温殊眸中是惯常的漠然,“你现在与我一体,死掉,可就没有未来了。” “我选不了开始,我选择我的结局。”温礼说:“我的结局是你。” 温殊揉了揉眉心,轻笑,“好。” “那个。”温礼把饭吃完,看了一眼温殊的表情,试探性地开口,“还记得我受伤后不记得事的那几年吗?” “嗯,脑袋不疼了。”温殊闭着眼睛,手指撑在太阳穴上。 “不疼了。”温礼凑近,压低了一点声音,又觉得气,开口后没两个字音调再次提高,“你都记得的话,那为什么你刚刚见到我的时候装成跟我不熟的样子!我忘记了你也忘记了吗?为什么?” 温殊拍了拍他愤怒的脸,“那他妈是你说我烦人,说了三年,我是什么好耐心的人吗?” 温礼愤怒倏然一顿,“啊。” “呵。”温殊轻笑,“我不罚你,你就乐着,还跑过来主动跟我提,想干什么,嗯?” 温礼在他手上蹭了蹭,黏黏糊糊地说:“想撒娇。” 温殊捏了捏他的脸,“你以为我无所不能吗?温礼,我做不到唤醒你,我疲累的时候想和你说说话,然后你就说我烦,还让我闭嘴,需要我提醒你吗?” “……”温礼眼睛一闭,倒温殊怀里,“啊,我晕了。” 温殊捏着他的脸扯了扯,“哼。” “我不记得了。”温礼从他怀里爬起来,“就记得要找人,你让我找你,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感觉……” 温礼躺在温殊腿上瘫着,温殊扶着他的脖颈把人扶起来,温礼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我的世界只有一个声音,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你是在哄我,很温柔,但对于我来说,我越想你,越见不到你,一切像一场我臆想的梦,很生气。” “我知道。”温殊托着他的后颈让他放松地靠着,“所以我生气,但没有揍你。” 温礼笑了一声,“揍什么啊,我这么可爱,怎么能揍你亲爱的小猫咪呀。” 他把温殊给他带着的小牌子勾出来,用鼻尖在温殊下巴上蹭了蹭,“喵~” 温殊:“……” 温殊侧头,耳朵有些红。 温礼若有所思地从他耳朵上扫过,温殊真的很吃这一套呢。 “好了好了,我有错,我怎么能说讨厌你呢,不气不气。”温礼在他身前顺了两下,“但是我没有那样想过啊,什么无所不能,你真是有点太自信了亲爱的,你这么脆弱,谁都能欺负你,我不把你看紧点,我都担心你碎掉。” 温礼手握上温殊的脖颈,捻了两下,“真想把你绑起来,哪都不许去。” “那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温殊放任他的动作,被他捻得呼吸乱了一瞬,他没躲,觉得很有趣地观望着。 “因为我知道你有想要做的事,你坚持了那么久,我不可能成为阻碍你的拦路石,比起限制你,我更想陪着你,有我陪你一起,你的结局永远是与我同在。”温礼得意洋洋,晃了一下脑袋,“你永远属于我。” 温殊温和地看着他,“好的,你成功让我更愧疚了。” 温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知道我的好了,为了虚假的未来,在现在推开我才是蠢蛋,你是聪明蛋,你没有那么做。” “……一定得是蛋吗?”温殊挑眉。 “我是你的宝贝蛋。”温礼一本正经。 温殊笑起来。 温礼很会逗他开心。 “也不用太愧疚啦。”温礼打了个哈欠,“你想清楚就已经很厉害了。” “厉害吗?” 温礼摸了摸他的脸,肯定道:“厉害。” 接受自己的一切,爱我,已经很厉害了。 第128章 你就喜欢乖的 温礼和温殊再次分开,他很生气,但是他不能去阻止温殊,而且在极乐阶的话,他可以找地方买那些东西了。 他没让小纸人陪,温殊虽然存疑,但是没有提出异议。 极乐阶很少能有安静的地方,这里奉行及时行乐,娱乐设施是整个罪渊最多的地方,温礼躲在一个未开放的玩乐区后看资料。 事情得一个一个的做,不死鸟今天早上把信息拿了过来,比他想象中的快些,因为得在一天内从极乐阶回来,他那会只匆匆扫了一眼,这会才有机会拿出来细看。 严横,一张昏暗中的正脸照,身居上位,不可能完全隐匿于幕后,尤其是在这个地狱的世界中,各种道具能力太多,不露脸是不可能的。 单从长相上来看,他长得并不凶恶,温礼甚至看出了一丝和蔼可亲感,他心里泛起嘀咕,“这还没我长得像坏人。” 之前刻意伪装的友好形象一是因为好玩,大多数人都会因为降低防备而露出好玩的反应,其次是减少麻烦,一些恰到好处的阴郁几乎是完美的背景板,只要不主动开口,极容易被忽视掉。 这个严横的话,温礼看着他的照片,一种上位者宽厚待人的和蔼,加上他近于老实的长相,温礼心中有了初步决断。 这种人,靠近的方式只有假意低头,顺从他,这样才能满足他的阴暗癖。 温礼接触一个任务前会进行一个初步判断,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靠近目标。 严横在罪渊做的事不多,小心又贪婪,驱使着其他人为了他的地位奔波。 还没有司马青云厉害……呀,就说忘了点什么,把他给忘了。 温礼啧了一声,之前没有什么记忆,还因此生过温殊的气,司马青云这个人他见过,可以说是交情颇深。 深厚的金钱交易,没什么私交。 但对于那个金钱是一切的家伙来说,自己可谓是他的至交好友。 他原本处于的时间节点落后温殊不少,可以想象在自己站上高处后,司马青云的手段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原本的财富翻了几翻。 怎么落得灵魂不稳,失忆重启的下场? 温礼把司马青云这个人从自己记忆中提出来,等明天去看一眼。 他继续看资料,严横的最大限制便是一旦他身边的人数不够,能力就会削减,一开始的将他带到审判之中想法没什么问题。 最常用的一个人能力是防御,几乎形影不离,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不死鸟见过的那几次以及其他人传递过来的信息来看,是金钟罩一类的全身防御。 其他的没什么有用信息,温礼把纸张折好收起来,站起身,判断了一下方位,朝着最大的娱乐城走去。 这几天很放纵,昨天他跟温殊没做什么,安稳地睡了一觉,今天晚上的话,再放纵一次,明天去找司马青云,之后说不定会死掉,探知宇宙的边缘之类的,温殊没抱什么希望,他自然也没有。 活着的欲望满足一下,死后尽是安宁。 温殊不可能放温礼一个人,但是温礼拒绝了小纸人,而且还不让他看着,只带了他能控制的牢笼。 温礼脱离了控制他本就不是受我控制的性子,无非是为了哄我开心要适当地给予空间,小家伙很厉害,不需要他全权负责。 操控?不能有操控感,温礼是自由的。 温殊平复着内心的暴虐,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将力量收回,等被分割的血肉回归,一切终将尘埃落定。 温礼说的很对,有值得欢喜的人陪着,那几乎形成执念的目的地,即便再荒芜,都会重新焕发起几抹乐趣。 将留下的所有力量收集,眼前的脸来来去去,时不时带起一段尘封的记忆,那些温礼所没有经历过的记忆里,大部分因为背叛的结果而失去意义。 这样也好,这些无趣的事不用在温礼面前展开,我的意义自然比其他的一切重要。 其他的,若他们之后还有未来,随温礼的意。 温殊将温礼束缚,确定了温礼的位置。 由力量凝聚的金色牢笼只有温礼能够看到,不然因为过于显眼而引来麻烦,那真是脑子抽了。 温殊找到人的时候温礼正在喝饮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发呆,他走了过去,金色的牢笼在他触碰到时碎裂开来,无声地散于空中。 “在喝什么?”温殊先摸了摸温礼的脑袋,而后往下揉了揉他的脸。 温礼三两口把葡萄汁喝掉,晃了晃杯子,“没啦。” 温殊没说话,温礼看着他,上上下下扫视几遍,也不吭声,只用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温殊拉着他的手,温礼乖顺地被他拉着,摇头,“我在观察你的思念。” “我很想你。”温殊说。 “好的,感受到了,我也是。”温礼说:“看,是不是很正常的恋爱。” “看了什么?”温殊问。 “爱情十八宝,第七,坦然地表达自己的感受。”温礼说。 温殊笑起来,“好正常啊。” “昂。”温礼肯定地点头,“正常的书。” “今天除了看书还做了什么?”温殊哄孩子般问。 温礼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诱哄,心想温殊像个小孩一样,配合地汇报,“喝了三杯饮料,吃了肉酱面,看了书,买了一点玩具,等你。” “我们小先生有很乖呢。”温殊捏了捏温礼的手指,没有看他,感叹了一声。 温礼不满,扳着他的脸让他看过来,“说,看着我说。” 温礼强调,“夸奖的时候要看着我。” 温殊的下巴被他禁锢着,他挑了挑眉,“今天等我辛苦了,乖巧的小温先生。” “你就喜欢乖的。”温礼松开了手,笃定道。 温殊勾唇,摇头,没有否认,“我喜欢你。” “是吗?”温礼学着他的样子挑眉。 “别在外面调情,小温先生。”温殊把他手拿下,“回去,天快黑了。” “说两句纯洁的话怎么叫调情,小温先生的男朋友?”温礼说。 “好纯洁呀。”温殊懒散地轻叹。 第129章 小猫咪的魔法时间 纯洁的小温先生回到住处就跑去洗澡,温殊对一时的冷待有些不适,站在门外往里看着,“你那个朋友,就这样把房子给你了?” “我买了。”温礼眼睛被泡沫糊住,“住着还不错,再找挺麻烦的。” 温殊笑了一声,温礼把脸上的泡沫洗干净,看他,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染上羞涩,捂住眼睛,“哎呀,你怎么偷看人家洗澡,好害羞。” “你他妈就没关门。”温殊笑起来,“而且捂住你自己的眼睛有个屁用啊。” “啧,粗俗。”温礼继续打泡沫,给自己身上涂香香,“现在晚上还难受吗?” 这几天他都能够睡一个安稳觉,温殊看着睡得也还可以,他没看出什么问题。 “马上就要平息了,还可以。”温殊说:“今天晚上也可以早点休息了。” “”温礼心想那可不行,这两天憋得他看见温殊就想啃两口,第一次着实生疏,对于温殊的放纵他一开始手都是抖的,这个场子要找回来,温殊玩他玩的那么狠,啧,啧啧啧。 温礼揉了揉耳朵。 “你洗。”温礼带着一身面包味冲了出去,冲出去两步后又退回来,在温殊唇上啾了一下,心情很好地跑了。 温殊伸手擦了一下温礼的口水,很平静地进去洗澡。 “你晚上不吃饭了吗?怎么没见”温殊穿了件宽松的短袖,遮到大腿,他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温礼拉住温殊的手把他拽出来,“怎么了?亲爱的?” 温殊眼神在温礼身上扫视,而后侧头笑开,“在这儿等我吗?” “是呀。”温礼语气甜腻地回答。 温礼头上带着一双猫耳,野性十足的棕色毛发因为一点未褪的奶白色绒毛还带着一点可爱,脖子上有一个细小的项圈,挂着一颗漂亮的红色铃铛坠着,因为项圈细小,刻着小面包牌子的挂坠就不显得突兀,随着温礼动作间的晃动,铃铛撞击在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温礼把链子的另一端放在温殊手里,“主人,喜欢吗?” 温殊扯了一下手中的链子,温礼随着他的力道往下,温殊捏着他的下巴,眼神透着一点危险的欲望,“想怎么玩?我的小面包?” 温礼蹭了蹭温殊的手,“让你亲爱的小面包,为所欲为。” 温殊拇指揉弄着温礼的唇,“为所欲为啊。” 温礼伸出舌尖在他手指上舔了舔,粉色的舌尖带出柔润的湿热,他很轻的喊了一声,满是依赖,“温殊。” 温殊应允了。 小家伙心里一直不服气,等着找回面子,看来是以前他好预防呢,怕他翻脸。 “可以。”温殊揉了揉温礼的耳朵,“谁让我们小猫咪这么可爱呢?” 温礼勾着温殊吻上去,“温殊,温殊。” 温殊往上仰头,“小猫咪怎么会说人话呢?” “你家猫成精了。”温礼勾住他的后脑勺把人压下来,再次吻上去,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不许跑。” …… 空气中散着沐浴露的香甜面包味,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在主人面前调皮地撒着欢,惹得主人每每要揍人时又粘糊地亲昵撒娇,主人疼爱他的小猫,无奈地包容着他的调皮。 ………… …… 夜色深处,温殊困倦地打着哈欠,靠在沙发边缘等温礼换床单,昏黄的暖色灯光洒落,他露出衣服外的肌肤上大片被咬出来的牙印,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更多,此刻依旧留着麻麻的痒意。 温礼把床单换好,跑过来抱着温殊往床上跑,“睡觉睡觉。” “这么爱咬人?”温殊捏着他的下巴晃,“打开,让我看看,磨牙吗?” 温礼把嘴闭紧,怕他使坏,钻到温殊怀里蹭,“破了吗?” “没有。”温殊觉得有些痒,按住了他的脑袋,“破了就踹你了。” “你踹了。”温礼笑了一声。 没认真,被他轻易握住脚腕侵身压了上去。 “闭嘴。”温殊说。 “不。”温礼拒绝,欠嗖嗖地继续说:“不满地瞪我的样子很性感,你一看我,我就更……” 温殊把温礼嘴捂住了,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依旧璀璨,他亲了下温礼的额头,声音带上点软和,“温礼,头疼,困。” 温殊把手松开,温礼不说话了,学着他的样子亲了亲温殊的眉心,“那睡觉,晚安。” 他认真到谨慎地把温殊往怀里抱,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温殊好笑,“晚安。” 情爱上他们的侵占欲更加浓重,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性格原因,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因为对象是那个他们最亲近的人,这点包容还是能够给予的,并且从对方的爱欲中品味到一点非我不可的迫切,倒也有些许趣味。 欢愉的疯狂落幕,平静的安宁娓娓道着唯一的所属。 夜里睡得很晚,早上起床已经临近中午,温礼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温殊,不着急去找吃的了。 他抬手戳了戳温殊的脸,温殊没有防备,睡的安稳。 看过了很多次,温礼对这种观察温殊的项目还是拒绝不了一点。 温殊没有把他身上的痕迹消除,牙印不见后还有一点淡淡的红,温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喉咙滚动,被自己身体的反应给逗笑了。 再来温殊肯定该骂人了,他扑了过去,蹭着温殊的脖颈,“起床啦,起床啦。” 温殊抬手摸了摸温礼的脑袋,然后抬脚踹,“滚蛋。” 温礼压住了他脚,整个人都扑了过去,“我饿了,我饿了。” “闭嘴。”温殊被吵得睁开眼,温礼握住温殊的手亲了亲他的手心,温殊困倦地撩起眼皮,看着精神奕奕的温礼想踹人,“滚下去。” 温礼不满,“太粗鲁了,亲爱的。” 温殊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被温礼折腾得浑身酸疼,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请你,滚下去,亲爱的小猫咪。” “哦。”温礼从他身上爬下去,小声嘀咕,“小猫咪的魔法时间失效了吗?好冷漠。” 温殊点头应下后的宽容是真的没什么脾气,最多算讲道理,现在温殊的烦躁感控制不住地往外泄,是真的会惹生气的。 魔法时间好短哦。 温礼往床下翻,还没滚上一圈就被温殊搂着腰给带回去,拖进被子里,“安分点,困。” “饿。”温礼抗议,扑腾着手往外爬。 “那你去吃。”温殊把他调转了方向,搂在怀里。 温礼等了等,温殊没有放手的打算,这让他怎么去吃?魂儿自己飘着去,人陪着他睡吗? 咕……咕咕……咕咕咕…… 温礼的肚子咕噜噜,开始抗议。 温殊松开手,坐起身,瞪他。 温礼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我没有动,有乖乖陪着你,是他叫的,不是我。” 温殊搓着他戏瘾犯了的脸醒神,“困。” 温礼被他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那你……放……开……窝哇……” 温殊把温礼抱进怀里又搓了两把,这才清醒过来,亲了亲温礼的脸蛋,“早安。”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魔法又回来了。 第130章 屈辱 温殊趴在温礼旁边看温礼吃饭,眼睛眨巴眨巴地就要闭上,温礼喝粥,“你困的话可以去睡。” 温殊眼睛没睁开,声音清醒,“没睡,不困。” “那为什么闭眼?”温礼问。 “休息。”温殊说。 “司马青云那个事,你有想法吗?”温礼问。 “今天要去处理吗?”温殊问。 “嗯,去看看。”温礼说。 “好。”温殊应下,等温礼吃完饭去洗碗,温殊才开口道:“他的保命手段有很多,这种折损良多的应是情况危急,将他唤醒不难。” “哦。”温礼点头,“司马青云之前给我发过消息,我忘记看了。” 不止是司马青云,陈牧和陈琼也发过,汇报他们的住处和近况。 温礼是冷漠的,对于把他们抛之脑后的事情并不在意,“离我们这里还是有些距离,温殊,我们需要一个交通工具,买个车。” “可以。”温殊说。 “算了,只能有一个人开车的话,我们不方便。”温礼晕车,很讨厌坐车的感觉,“那就买个自行车。” “这里并没有人会这样做的。”温殊说。 “好的,我们还是走路。”温礼说。 温殊笑,“好。” 温殊这两天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该知道他的人都已经知道他的回归,他这样大张旗鼓不单单为了陪着温礼,更多的是为了逼出那个新的神灵出手。 他已经开始威胁到规则了,除了弑神令,接下来在他完全回归之前,一定还有后手。 “出发,我准备好了。”温礼戳他的脸,温殊化为黑色小龙没入他的身体,直到游动至温礼的脖颈,缠绕一圈,懒散地垂着,“我再睡会。” “好。”温礼走了出去,温殊最近的能量往回收,需要时间消化,那就再睡一会。 司马青云跟陈琼他们住的很近,可以去看一眼,一个想要探知真相的人,看到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清醒着,那就看看窗外又能怎样呢。 温礼到了司马青云的住处,对于危险的敏锐让他并没有贸然上前,窗外有一只扑腾的鸟,转了一圈而后飞回来,落在窗边,黑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走廊里看。 出什么事了? 温礼先去找了陈琼和陈牧,依旧是那种感觉,萦绕不散,果然,按照陈琼发的地址,温礼还没走近,就发现了两只盘旋的诡异的鸟。 “哈。”温礼很轻地笑了一声。 温殊顺着他的脊背往下,盘绕在他后腰处,“要走吗?” “等着。”温礼摇头,“兴许还省了不少事情。” 温礼等了一会,身后出现两个人,两人浑身穿着黑色防护服,看着像道具,周围有暗色的花纹,他们防备地停在温礼三步开外,“首座,跟我们走一趟。” 温礼扫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思,“我好像见过你们。” 两个人很淡然,“我们死于您手,有过一面之缘。” “哦。”温礼点点头,“我想起来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两人防备地后退,温礼无辜地摊手,示意自己手中并没有武器,“不是让我跟你们走?” 那两人没想到温礼如此配合,对视一眼,转身在前面带路。 温礼看着眼前的车,底座悬浮,稳定性强,应该不会太难受,迈步上了车。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偏,他们并没有任何举措防备不让他看到路线,看来是带他走没打算让他好生生地回去。 “就你们两个人吗?好放心啊,没有其他措施了吗?”温礼好奇地问。 “……”前排的两个人沉默片刻才开口回答,“您刚到,道具能力不如我们好,而且,我们的命不值钱。” “这样啊。”温礼说:“我值钱。” “……” 这话让人很难接下去,之后的路程一直保持沉默。 暗色的废旧建筑前杂草丛生,像是未建设完备便遗弃在这里的。 温礼有点印象,当初罪渊闹腾得厉害时,这里被炸了,死了很多人,后来荒废后垃圾机器人来处理过,一直在搁置,没想到被他们弄去做了总部。 进入破旧的大楼往里走,带头的人在墙面上快速地敲击了几下,露出了通往地下的台阶。 温礼跟着往下,地下整个是钢筋覆盖,银色的金属结构让这里看着冰冷地带着超脱现实的科技感。 弯弯绕绕地走了一通,带路的两个人终于在一扇大门前停下。 大门打开,那两人走了进去。 温礼挑了挑眉,严横和照片中面容差别不大,他和蔼地站在地牢前,也没回头,看着牢笼里关着的陈牧和陈琼,以及角落里明显被打了的司马青云。 “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没想到,过了三天你才发现他们不见了。”严横说。 温礼看不清楚陈牧和陈琼他们的表情,但能看见司马青云的一只熊猫眼,他难得很有良心地解释了一句,“我忘了。” 严横:“……你曾经在我手下做过事,那么来到这里怎么不回来?” “我不太记得路。”温礼说。 严横眼睫垂着,眼中晦暗不明,他没有再绕圈子,直接问道:“我们那位陨落的神灵,似乎与你颇有渊源。” “我是他的使臣。”温礼说。 严横没想到他能这样配合,不由打量过去。 “弑神令的事我听不死鸟说了,现在我考虑好了,我帮你。”温礼神色中带着思量,最后下定决心般坚定下来。 严横没有轻易相信他,“使臣?神灵的使臣想要杀神?” “不过是随意捏造的器皿。”温礼不甘心地带着愤恨,“我既生了灵智,怎么可能继续受人把玩?” 他刻意在面容上制造出迷茫,眼睛中带着孩子般的天真,这很容易,只要找好角度,就能够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干净清澈,“别那么多弯弯绕的废话了,你帮我打造独立的身躯,我帮你,但我们要签一个合约。” 温礼从怀里拿出一张黑色的纸,下面有一个血色的手印,温礼甩过去,“答应你就按下手印,不答应我另存出路。” 严横看了一眼,天打雷劈,粉身碎骨几个字深深刺在他眼里,他把纸握在手里,没有贸然应下,温礼这一手打的他猝不及防,“你是器皿?怎么那位神灵照着他自己的样子来捏造你?” 温礼愤怒地瞪过去,“他就是一个变态,他在亵玩我!你还要问问问!行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与你合作了?” 温礼屈辱地摸了摸自己脸,跑了个神,啊,软软的。 严横:“……” 这太复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31章 我死后,发生了什么? 温礼手中黑棍翻转,轻轻一甩,杀意倾泻而出,“既然你不想合作,那就鱼死网破。” 严横:“……” 合着你认为的谈判就这样啊?行就行,不行就崩? 你谈了吗? 严横抬手制止,“还有回旋的余地,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没那么多时间,这几个人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温礼不在意地说。 严横到现在才明白不死鸟提议的谨慎是为何,温礼没有把柄,不,如果温礼所说为真,他就是有所求,严横在温礼动手前应下,“好,我答应你。” “器皿型人体道具,三天之内我就要看到。”温礼说。 “时间太短了。”严横沉下脸,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笔大数目,器皿型道具灵魂因为适配度问题不能一次成功,失败率高得惊人,温礼显然不是要一个不一定成功的道具。 “那就两天。”温礼说。 严横:“……” 他咬牙应下,“可以,只是你怎么帮我?” “这两天他一直进入审判之中拿之前留下的力量,他收取时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你给我一个可以一起进入审判的道具,到时候就是你的机会。”温礼说。 “道具还需要我提供吗?”严横怀疑温礼空手套白狼,但这对他并无益处。 “当然,我没钱,我要是有钱,我自己干了。”温礼理直气壮。 严横的疑心没有散,温礼快刀斩乱麻的一通搅合,让他迫于时间直接答应下来,他看了看手中的纸张,心下一狠,咬破指尖压了上去。 金色的光芒绕着纸张边缘闪动,而后纸张泯灭于严横的手心。 他不禁心下一凛,试探之意顿消,他没有发现这张纸有什么问题,身上的检测道具也没有给出任何警示,诅咒之物众多,还未曾有这般儿戏的,没曾想真的是未见的诅咒之物,一时太过掉以轻心,完全相信了那几件检测道具。 也对,温礼可是与神灵有所牵扯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可未免太容易了些。 温礼转身就走,“尽快准备好。” 隐藏在暗处的人正欲动手,严横抬手制止,同时开口,“你为我办事,我当然少不了你好处。” 他的声音很古怪,像是砂纸摩擦在他喉咙里,初听来像是隐秘的咒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温礼的脚步停止。 严横心下一动,还是逃不开能力限制,只要为我办事,那便只能受制于我…… “这样走好像少点什么,他们几个跟我走。”温礼随意地指着陈牧陈琼他们。 严横:“……” 看来不行,他笑呵呵地点头,“当然可以,放人。” 隐藏的暗处的人上前,打了门,解开陈琼他们手上脚上的束缚,把人带了出来。 “你们两个,送贵客离开。”严横笑着道:“我年纪大了,就不送温先生了。” 温礼看着陈牧陈琼,以及一只熊猫眼的司马青云,确定几个人没死,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把严横弄死的第一步是带入审判中,人数上已经限制他许多能力,他的话并可不信,严横还是踩了,无非是诱惑过大,人就容易失智。 坐上来时的车,送他离开的还是来时的那两人,陈琼他们另安排了一辆车跟着。 后腰处突兀地发着烫,黑色的小龙浮现出来,轻咬在温礼侧腹处。 温礼拉了拉衣服,压住了不老实的温殊,没有离开监控范围,温殊不能暴露。 “笨蛋,我不护你你要怎样?”温殊声音里带着一点恼怒。 成神之后的能力有两种,吞噬以及给予,吞噬掉眼前的一切,给予痛苦以及磨难,高高在上的神灵便只看着众生苦海挣扎。 温礼这方面的能力不强,当初只是初步接触,但他知道温殊不会不护着他的,他还蛮喜欢温殊发脾气的样子的,可惜这会不能看看他的模样。 温殊不知温礼心中所想,不然巴掌已经落在他脑袋上了。 重新回到陈琼他们的住处,温礼下车,难受地伸了一个懒腰。 看着两辆车离开,温礼把视线落在司马青云脸上,“哇。” 司马青云:“……” 陈琼在脖子上点了一下,温礼看到了一个凸起。 陈琼在前面带路,虽然有些狼狈,但看上去依旧淡然。 几人没再说话,陈琼打了个手势,司马青云点了点头,一路安静,他们临时又租了一个房间。 温礼溜达着跟着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安静地观望着,没有吭声。 陈琼直接走到厨房,拿出两把自带的剔骨刀,一把甩给司马青云,另一把握在手里朝陈牧走去。 陈牧:“……” 陈牧眨眨眼,想跑。 陈琼抬手,干脆利落,划开表皮,将陈牧脖子上的芯片取下,陈牧闷哼一声,倒在沙发上,因为疼痛而表情狰狞。 陈琼拿出治疗道具,浇了上去。 陈牧疼得浑身冒冷汗,拿过桌子上司马青云递过来的纱布往脖子上缠。 陈琼动作没停,走到水龙头下随意地冲了冲刀上的血,对着镜子轻轻一拉,血涌了出来,她把芯片扣出来,把剩下的治疗药水倒在伤口上,而后用纱布包好。 等三个芯片全部销毁后丢出去,三人沉默地坐着,衣服上沾了血,白色的纱布同样染着红色。 温礼看热闹地吹了声口哨,陈牧拱了拱手,“谢谢大哥不忘之恩。” 温礼转头就走的时候他怀疑温礼是真的忘了还有他们这回事。 温礼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这算是被我连累了,不生气吗?” 陈琼摇头,淡声道:“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你呢?独眼龙?”温礼语气轻柔,欢快感未散。 司马青云:“……我要死了!” “他们怎么就打你呢?”温礼好奇。 司马青云一脸悲愤,“我不知道啊!我就多看了他几眼,我长得很讨打吗?” 温礼点了点头,“你是不是对他用技能了?” 司马青云:“……这样啊,不是,我又不是攻击性的,他怎么这样小心眼啊?糟老头子!” “他是阎殿的主事人。”温礼说。 司马青云:“……” “我准备杀他。”温礼说。 司马青云:“……” 不是,这种事情跟我说干什么啊?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礼说:“温殊,动手。” 一缕金色的光芒瞬间出现,穿过司马青云的手腕和脚腕,司马青云挣扎,“要做什么?啊!疼疼疼!” 他的呼喊只一瞬,很快平息,眼神涣散。 陈牧惊愕地要站起来,陈琼拉住了他的手,眼神示意他暂时不动。 温礼不会杀了他们,不然不会带他们出来。 司马青云痛苦地抽搐起来,但因为金线限制让他动弹不得,终于,他停止了抽搐,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黑血。 陈琼敏锐地发现,司马青云的眼神不对了,带着历经沧桑的疲惫感。 “说说,我死后,发生了什么?”温礼起身去洗了洗手,温殊从他的手腕探出,盘绕在他手指间。 第132章 我不好玩吗? 司马青云恍惚地回不过神,温礼不耐地催促,“司马青云。” 司马青云转头看去,眼中才渐渐有了焦距,“咒?不对,你现在叫温礼?” “嗯。”温礼点头,有些得意,他自己取的,新名字。 “你陨落的太突然。”司马青云看了眼陈琼,见温礼没有制止的意思,揉了揉眉心,一挥手,身边多了几瓶回血的补充剂,他一边往嘴里灌,一边说:“那个新的神灵对你好奇,找到了我。” 司马青云崩溃地抓扯头发,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就不能让他安稳一下吗? “那个新生的神灵找到我,他是一个怪物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人。”司马青云痛苦地回忆,尽力保持呼吸平稳,将事情讲明白。 “温礼,你没有见过他,他不是一个人。”司马青云说:“他虽然有着人的外形,但你只要一看到他,就会发现,他不是人。” 温礼笑意不减,“是吗?” 温殊之前说过,这个新生的神灵是规则偏袒的那一方,结合司马青云的说法,那个新生的神灵很有可能是规则制造出来的类人物。 那我的温殊就完全成为踏板了呢,在规则没有创造出神灵前为那个新的神灵铺路,什么神的力量,都是笑话。 司马青云往后缩了缩,“你,你你你不要激动,表情那么可怕,感觉你要手撕了我。” 温礼挑了挑下巴,“你继续说。” 司马青云敲了敲头,这种封印逃生的办法损耗太多,他现在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我被他丢到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妈的,周围都是各种审判之中的怪物,我的道具被他消耗一空。” “”漫长的呼吸后,司马青云抬手遮住了眼睛,他的声音依旧平缓,“弱就会被欺负,所以我用了一点手段,逃了。” 温礼没有催促他,司马青云在记忆中一直是一个乐观到盲目的人,无论身处于任何的环境中,只要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都不会太过于消极。 而现在,他像是被痛苦压垮了。 “我好像看到了门,有一扇门,但是我想不起来了我怎么能想不起来呢?怎么能想不起来呢?”司马青云手拿了下来,眼睛看着有些红,他神经质地陷入回忆之中,用力地扯着头发,一大把头发被他扯下,他依旧没有停下。 温礼皱眉,陈琼拍了一下陈牧的手,陈牧会意,上前禁锢住司马青云,握住他的手腕压在了沙发上,司马青云这才回神,他看了一眼陈牧,“不好意思,失态了。” 陈牧没有松手,司马青云声音很轻,随口道:“再摸要收费。” 陈牧惊悚地松开手,跑回去缩在了陈琼身边。 司马青云坐起身,“温礼,你有想好怎么做吗?” “没有,能怎么想好,未知的事物,我还能把他按着锤吗?”温礼站累了,拉了一个椅子坐下,手里戳了两下温殊的脑袋,黑色的小龙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温礼又勾着温殊的爪子玩,温殊用尾巴推他。 “我曾经觉得,你无所不能。”司马青云喃喃自语,“神灵啊,那可是神灵啊。” “谁会那么伟大无私,摒弃自己的人性去做神灵,相反,我自私自利,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温礼说:“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它真是一个顽强的蠢想法呢。” 司马青云点了点头,“也是,我想不起来那扇门到底是什么了,我没什么本事,自保已经很难了,我现在就记得一句话,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温礼点头,“你说。” “需要回避吗?”陈琼开口问。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这时候问这话无非是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听着。”温礼说。 “锚点抛向希望之海,彼岸是新生的天堂。” “听不懂。”温礼说,语气中有种坦然的理直气壮。 “我不记得了。”司马青云说。 “哦。”温礼点了点头,他起身,准备离开,“你们要在这里住吗?” “再换地方也一定会被跟踪,与其小心躲藏,不如就这样先修养着。”陈琼说:“我们就在这里。” “我跟你一起。”司马青云说:“最近几天要小心,新生的神灵那个性子,一定会来找你。” 温礼点了点头,“跟我一起?去审判?” “嗯。”司马青云点了点头,“我没什么生存时间了,让我跟着你混一次,给钱,按之前的分成来。” “可以。”温礼点头应下,帮一下不费事,司马青云善于藏匿,他不用管,离开的时候司马青云会自己跟上来,没什么麻烦。 “温哥,那个绑架我们的老头跟你签了那个契约后不会违约。”陈牧举手表达疑问。 “契约?”温礼歪了歪头。 “就是那个黑色的纸,那是你的能力吗?”陈牧有些好奇,如果一定要签署的话限制是不是太大了些。 “我的能力。”温礼来了点兴致,一脸认真地给陈牧展示,“看。” 一缕金色的光芒绕着他的手晃了几圈,而后在空中绽放出一个小小的烟花,温礼介绍,“放烟花。” 这三个字刺激到了陈牧,陈牧点了点头,感觉脖子又开始疼起来了,一句话没说安分坐下了。 “哈!哈哈哈!”温礼笑起来。 陈牧:“……” 陈琼看到他另一只手上轻柔捧着的小黑龙,一句话没说,将视线移开。 温礼转身就走,追踪手段他不以为意,不死鸟选的房子有进入后出现类似幻阵的设计,拿着房卡后会自动进行导航牵引,跟着路线走才能走到房间里。 温礼关上门,墙壁内浮现出金色的暗纹。 “很有问题啊,按司马青云说的,在你出现后早该找上来,这么长时间不动手,会是什么意思?”温礼脱掉外套,往浴室里去。 跑了一趟身上都染了灰,冲洗一下先。 温殊抬手拽住了他的后衣领,“不是玩物?主人没吩咐,不听话可不太好。” 温礼笑起来,转头,“我不好玩吗?” “要不要脸了?”温殊捏着他的脸蛋晃了晃。 “真的不好玩吗?”温礼拖长声音继续问,还若有所思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啊,怪不得我亲爱的男朋友都舍不得给我一个吻呢。” 温殊吻了上去。 温礼凶横地与他缠绵在一起。 第133章 骷髅 “他不动手,不代表他没有出现过。”温殊说。 温礼冲洗后随意地擦着头发,“是吗?什么时候出现过?” 话落后他未等温殊回答便点了点头,“审判中的锚点出现后,只要人靠近,便会出现一句话,‘是否准备好,回到地狱的怀抱?’,是他说的?” 温殊点了点头,“单凭声音来看,年纪不大,稚嫩,温软,一个完美的符合所有观念的神灵。” “这个神灵是独立的个体,还是规则意识的化身?”温礼问。 温殊看他,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意见是,都有。” “都有?”温礼坐在他身边,疑惑地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 “他完全的顺应规则,又带着对人类的模仿,像一个初生的意识,对一切充满好奇。”温殊说。 “你怎么知道?你当时不应该已经看不到他了?”温礼挑眉。 “是看不到,但能够感知到。”温殊说。 “他好奇你?过来找过你?”温礼脸色沉了下来。 这种探索性的行为在目标是温殊时让他很不爽。 温殊在他手心上点了两下,“不用太过担忧,一切有我。” 温礼点了点头,“做饭,我饿了。” 温殊无奈地看他,“吃什么?” “肉。”温礼说。 “好。”温殊挽起袖子,起身去给温礼做饭。 温礼脸上的笑意在温殊起身之后收敛,他看着温殊的背影,伸手,压在了自己的心口,碰,碰碰,那是与温殊同频的心跳。 “今天吃小鸡炖蘑菇吗?”温殊看了眼温礼放在一边的菜,转头询问,眼神落到温礼脸上,温礼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眼中蒙着一点水雾,困倦的样子,他慢吞吞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温殊的腰,“对,要吃。” 温殊反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好。” 严横的道具在第二天的早上送来了,司马青云传来的消息,“这个道具我查过了,很少有的无人数上限的那种。” 温礼让他收好,没有作声。 “陈琼他们也要跟着,可以吗?”司马青云问。 温礼随意的应了一声,“可以。” 温殊预留的审判空间未知,但规则限制之下不会让严横这样随心所欲。 “十八个。”温殊说。 “嗯?”温礼扭头看他。 温殊说:“只剩下眼睛了。” 这次审判之后,温殊在夜里不会再受一点疼。 温礼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看。 温殊笑着偏开头,“马上就完整了。” “没有白骨了吗?”温礼问。 温殊的笑容一滞,看向温礼,温礼拉住他的手,语气自然,“现在不是虚幻的吗?” 温殊只愣神片刻,很快恢复如初,“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就知道了。”温礼说:“有时候看你,只是一具骷髅。” “不怕吗?”温殊伸手戳了戳温礼的脸,撩拨似地滑了两下。 烂骨一堆又如何?我怨你,恨你,亦怜惜你,最后,我爱着你,从你是骷髅时就爱着了。 红颜易去,色衰爱弛,我不同,我爱着你本身,从白骨开始,其他的,便只是添头。 “怕死了。”温礼亲了亲他的手指尖,“怕得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温殊轻笑:“……变态。” 温礼蹭了过去,“才不是,你喜欢我,你也是变态吗?” “不,我很正常。”温殊坚定道:“你才是小疯子。” 温礼不满,“哈?” “我正常。”温殊说:“你疯是因为你变异了,跟我没有关系。” 温礼:“……” 温礼很难得地被震撼到了,因为温殊说话的时候很认真,他很认真地觉得自己很正常。 温礼磨牙,“你还问我要脸皮吗?哥哥,你问问你自己。” “我,没有任何问题。”温殊说。 温礼扑过去咬他,“你有点自知之明。” 温殊稍微退了一步,捏他的下巴,哄道:“松口,行,有一点点疯,跟你一样,行了。” 温礼决定今天自愈,恶狠狠地说:“我的精神病今天就好了,你不能背着我变成正常人。” “我一直都很正常。”温殊坚信。 “放屁。”温礼又要去咬他,温殊吻了上去,将温礼所有的抗议压下。 小家伙太咋呼了,我又不会嫌弃讨厌他,真是,还有点可爱。 “呜呜呜!呜呜!”温礼挣扎着抗议。 温殊牢牢把人禁锢在怀里。 扑腾着挣扎的样子也可爱。 他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占有和满足,安抚地揉弄着温礼的耳朵。 下午的时候温礼收拾了一下去找司马青云,几个人看上去比昨天的状态好了许多,司马青云端着一个盘子,小鸡啄米似地吃着盘子里的小西红柿,打了个招呼,“温礼。” “嗯。”温礼点了点头,唇边带着一抹微笑热情的笑容。 司马青云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被呛到了,“咳咳咳……咳咳……” 温礼走过去,微笑地递过去纸巾,微笑地说:“赶快擦一擦,恶心死了。” “……谢谢。”司马青云无端被攻击,接过纸,从沙发这头挪到那头,要往陈琼身后躲。 陈牧在他碰到陈琼之前伸手把他扯到身后,“不许碰我姐。” 他说话的时候人还在陈琼身后躲着。 “你个姐控。”司马青云不在意地点了一下头。 陈琼问:“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我的精神病痊愈了,我以后就是一个正常人了。”温礼宣布。 陈琼点了点头,“太好了,恭喜。” “啊?”司马青云小声说:“我好像听不懂人话了。” “就是说,温哥说他现在很正常。”陈牧跟他小声说。 “正常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司马青云惊疑,“脸上就写着哈哈我要把你宰了这样的话?” “啊?这样啊?你们是不信吗?”温礼突然凑近,瞬息来到司马青云和陈牧面前,笑着问。 “啊啊啊!”陈牧站起来就跑,司马青云牵制住他,义愤填膺,“就是他!” 陈牧:“!” 看着那两个货打了起来,温礼伸了伸懒腰,“准备一下,一会要进入审判了。” “好。”陈琼点了点头。 她心中有种预感,她所有想要知晓的一切,要在她面前展开了。 真的要看吗? 要。 一定要。 在这个时候,她心中没有一点后悔退缩,坚定地往前。 陈琼握紧了手,仿佛握住的是自己的人生。 第134章 《鬼丧山喜事》 温礼等了一些时间,门被敲响,陈琼起身去开门,严横走了进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温礼问。 严横面色不虞,他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小温,自古以来都是钱货两清,这恐怕不合适。” 妈的,屁话那么多。 温礼的耐心在这个老头身上几乎为零,不耐烦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严横笑道:“你跟着我去看看货,然后我将弑神令完成,回来交到你手上。” 温礼的不可控因素太强,等弑神令完成,他手中有了更多的筹码,到时候让温礼死去轻松了许多。 温礼沉思片刻,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快,“我怎么知道你回来之后会不会信守诺言?你再耍花样就别合作了。” 严横看着他的表情更加和蔼,“我们签订了契约,我不会骗你的。” 一时心急弄了那个契约,这两天他总是心神不宁,东西是一定交到温礼手里,只是等他拿了之后,他可不保证他们的合作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温礼装模作样地纠结了一会便同意了,跑了一趟,看过严横准备的道具,温礼点了点头,“等着。” 在这期间陈琼他们三人一直跟着,严横观察着温礼,确认他根本不在意这几个人,眼中的漠然冰冷是骗不了人的。 “他们也要跟去?”严横问。 一个审判中就不去太多人,温礼这边的名额越多,他这边能带的人就少。 “不然你给我找吃的,照顾我,让我什么都不用干?”温礼歪歪头。 严横:“……” 这个混蛋小子。 温礼转身离开,虽然进入审判只要站在一个圈里就可以了,但是还有这种特殊情况,指定道具,只要严横那边握住道具,这边温礼进入,严横就会跟上。 这种道具一般是暗暗害人用,或是几个小团体组队一起的时候会用上,温礼之前也没怎么跟其他组队过,便让司马青云把道具带上。 几人进入大厅,温礼感觉指尖轻微刺痛,温殊拿了他一滴血,随后用轻软的舌尖舔舐,伤口便不再有感觉了。 明明可以直接将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用力量带走来表达对我的爱,却偏要舔,温殊真是太爱撒娇了,温礼手指揉了揉温殊头上小小的角。 再次睁开眼睛,依旧是熟悉的圆台,温礼扫了一眼,果然如温殊所说的那样,一共只有十八个位置。 严横坐在他斜对面,面上看不出什么,甚至还冲他笑了笑。 圆桌中心有一个毛绒玩具,毛绒癞蛤蟆,身上的绒毛扭曲在背部形成狰狞的立体感,看上一眼便会担心它背上的皮是否会流出脓水。 “你们十分荣幸地被美丽的我接待。”蛤蟆鼓胀着肚子开口,“荣幸,这是你们的荣幸。” “荣幸” 黑暗的树林中,密不透风的黑暗裹挟着腥臭的泥土味席卷而来,机械音响在耳边,“《鬼丧山喜事》,审判开始。” 温礼睁开眼,差点被脚下泥泞的地面上往外突出的巨大树根给绊了个踉跄,“哎。” 温礼稳定身形,不满地看了眼身后的陈牧,陈牧无辜地摇了摇头,“我没推你啊哥。” 当然没推,陈牧还没这个胆子,只是一开始靠太近,温礼往前避开的时候避得急,没看好路。 温礼不讲道理,瞪他。 陈牧拉着司马青云挡在身前,司马青云平时以低调做人混迹半生,拍开陈牧的手,哼了一声,然后冲温礼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帮你揍他。” 温礼已经收回了视线,周围黑漆漆,暗色的树林中远处时不时有绿色的幽光鬼火闪动,一副闹鬼的架势。 严横那边的人沉默着一句话不说,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宛如死侍。 十八个位置,抛除四人,再去掉严横,还有十三个,这十三个可以不当成人看,只作为严横的能力。 “该展示一下你的诚意了,好像从你说合作开始,我连神灵的影子都没看到过呢。”严横笑呵呵地说。 怎么没见影子?本人现在都在你面前站呢!赚大发了你! “不然我拉着他跟你一起吗?”温礼匪夷所思地问。 严横:“……” 正常的试探不知道为什么到温礼这里就成了阴阳怪气,对此他对温礼更加看轻一分。 “他的力量被封印在这个审判世界,我会帮你找他,但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动手。”温礼说。 “好。”严横点头,随手指了一下身后的人,那人沉默着上前,伸手,数只鸟儿从他手下飞出,冲进森林之中。 期间只有一点细小的翅膀扇动声,完美地融入到暗夜的森林里。 不久,三个方向传来一点声音,离得远,似乎是女子哀戚的哭声,幽怨凄惨。 “走。”严横抬步往唯一没有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的人恭敬地跟着。 这鸟就是当初在司马青云他们住处看到的鸟,看来是这老头惯用的试路手段。 呜呜咽咽的哭声在林中传入耳里,似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往耳朵里钻,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陈牧揉搓着耳朵,往地上看看,确定没有虫子才放心。 “我们现在就在鬼丧山?”陈牧小声问陈琼,靠说话寻求一点安全感。 陈琼知道他的习惯,点了点头,“嗯。” “真不吉利,一听就是群魔乱舞的,谁家好山叫这个名?”陈牧小声吐槽,声音在树叶簌簌声中并不突兀。 “喜事了都说,多喜庆啊。”司马青云接了一句。 “鬼丧,喜事,呀,冥婚啊。”温礼饶有兴味地说。 “没接触过,摆酒席吗?”陈牧问。 “怎么你还想吃席啊。”温礼看他一眼,“小伙子有前途啊,帮我占个座啊。” 陈牧:“……好。” 第135章 花轿 黑色的树影婆娑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时而齐齐静止不动,时而扭曲着枝丫树叶狂乱摇晃。 眼前渐渐能看清楚道路,通往山脚隐约可见的村落有两户未落的明灯,像一只头顶挂着灯泡的灯笼鱼,吸引着周围的生物向它靠近后,便张开獠牙,伺机而动。 整个山,以及远处的村落,弥漫着湿潮的气息。 “嘻……嘻嘻……” “呜呜……” 笑声,哭声,交缠在一起。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温礼插着兜,歪了歪身子往前看,“哇。” 月光穿透云层倾斜,朦胧的雾化成半透明的幕布铺就在眼前,一顶花轿在朦胧之中晃晃悠悠地飘荡出来,空空荡荡没有人抬,就这样平稳地飘了出来。 花轿越来越近,哭声和笑声跟随着越发清晰,仔细一声,那声音分明一样,是同一人口中发出来的,但同时开始,同时结束,仿佛是那人长了两张嘴,一边哭,一边笑,互不耽误。 陈牧将陈琼挡在身后,司马青云往温礼身后挪了半步。 温礼毫无作为,面前一堆人呢,轮不到他动手。 悠悠的小调哼唱起来,带着山村特色的小调,悠扬动听: “抬花轿,新娘笑,喜结连理命中藏,朱唇一色喜笑颜,红烛落泪凝成珠,欢喜呀欢喜,合棺——喜丧成。” 最后一句拉得很长,风带着血腥气滑开艳红色花轿的帘幕,露出了轿中人的脸,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上艳丽的红唇娇艳动人,新娘闭着眼,微笑着,期待着花轿落地,完成婚礼。 她耳旁戴着一朵花,娇滴滴得仿佛刚刚从枝头采摘下来,一身红色的新娘服,端坐在花轿里。 突然,她的眼睛睁开,两只长足蜈蚣从她眼洞里爬出,张牙舞爪地顺着她的脸颊往下,似是两弯血泪。 她的表面的皮肤鼓动着,又一对蜈蚣爬了出来,越来越多的细小触须往外探。 温礼挑了一下眉,随后闭了闭眼睛,太精彩了,缓缓神。 严横抬手,一串黄符径直向花轿冲去,黄符上红色的诡异符号瞬间大亮,与花轿中女鬼相触的瞬间碰撞出巨大的声响,一时尘土飞扬,待尘埃落定,眼前空无一物。 司马青云连声啧啧,“贵啊。” “什么道具啊?”陈牧好奇地问。 司马青云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在陈牧期待的目光中开口,“五十。” 陈牧:“……我不想知道了。” 眼前路线重新通畅,严横一行人一言不发地继续前进,陈牧谨慎地拉住了陈琼的手,司马青云看了一眼,对陈牧的姐控暗暗惊奇,这完全是被洗脑的架势。 远远看着村庄以为是小姐老爷的那一套,走近了才发现这房子不是茅草屋和大宅子,就是普通的农村房屋,有几户人家房顶上还放着太阳能。 “嘿,你们终于来了。”村口等着一个老头,皱纹挂满脸,两条皱纹小小的缝隙间似有若无地露着一双小眼睛。 他突然从村口刻着鬼丧村的大石头后蹦出来,差一点就没了命,温礼看到了严横身后的一人手中多了一把挂着铜钱的刀,在这老头说话后又无声地不见了。 温礼的气息压得低,窥视起来无人察觉,他脸上有些控制不住地兴奋,这些人都很强呢,他的能力空空荡荡,目前除了能放个金色的小烟花,什么能力都没有。 虽然温殊会护着他,但力量不握在手里,心里总有些空落的不适。 “你们就是那丫头的老师和同学,欢迎欢迎,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那丫头的婚礼就在明天。”老头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你们跟我走,你们的住处已经准备好了,哈哈,村里条件不好,你们多多担待哈。” 老头的态度有问题,从一开始的不满,到后面与其说是局促,不如说是压抑着的兴奋,他在高兴,高兴他们的到来,高兴他女儿结婚。 这就是鬼丧山的喜事吗? 老头在前面带路,笑呵呵地说,“我们村里啊是远近闻名的好村子啊,你们来,来来……写什么作业,可算来对地方了,而且啊,要体验一下我们当地风俗,那肯定更好,写出来的东西,才牛啊。” 老头磕巴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是什么来着,最后随便拉了个作业出来顶着,老师学生嘛,肯定是要写作业的。 他最后停在了土地庙前,这庙看着装潢大气,红木作柱,土地庙三个字的牌匾崭新,专门有人悉心照料,红色的灯笼光芒投在牌匾上,仿佛红色的光化为液体顺着暗色的牌匾往下淌般,流露着诡异的阴冷感。 老头推开门,转身欢迎,“你们今天晚上就住这里啦,很长时间没见我的小女儿了,来来,你们还可以叙叙旧。” 他身后,敞开的棺材上方女孩笑容明媚,即便是黑白照依旧能看出来是个明艳动人的少女。 “明天晚上就是我女儿出嫁的日子,你们一定要玩得开心啊。”老头夸张地哈哈大笑两声,三两步没入黑暗中。 “你梦想成真了。”温礼说:“开心。” “……谢谢。”陈牧宁折不屈,依旧没有被打击到,跃跃欲试地往棺材里看。 苍白而安详的脸,如果不是这死气沉沉的模样过于熟悉,很难让人发现这个棺材里刚刚死去的少年与下山路上遇到的鬼新娘容貌相同。 “刚死没多久。”陈牧小声说。 温礼握住他的手腕,陈牧一愣,温礼的手很凉,没什么温度,但手指很长。 这哥平时不爱跟人有肢体接触,这是在搞什么? 陈牧在愣神中,感觉自己的手指戳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他悚然一惊,瞪大眼睛,震惊地瞪着自己的手指尖。 脏,脏掉了?! “软的,还没硬,刚死没多久,怪不得都不臭。”温礼把手还给陈牧,“谢谢。” 陈牧:“!!!” 陈牧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 “温先生。”陈琼将陈牧拉到身后,声音有些沉。 “放心啦,今天晚上新娘已经出现了,被那个老头打跑的那个,暂时回不来的,触碰不会是死亡威胁,没关系的。”温礼语气懒洋洋地说:“这是展览的线索,专门放着让看的。” “我要叫了。”陈牧语气崩溃,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直挺挺的,有点不想要了。 第135章 花轿 黑色的树影婆娑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时而齐齐静止不动,时而扭曲着枝丫树叶狂乱摇晃。 眼前渐渐能看清楚道路,通往山脚隐约可见的村落有两户未落的明灯,像一只头顶挂着灯泡的灯笼鱼,吸引着周围的生物向它靠近后,便张开獠牙,伺机而动。 整个山,以及远处的村落,弥漫着湿潮的气息。 “嘻……嘻嘻……” “呜呜……” 笑声,哭声,交缠在一起。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温礼插着兜,歪了歪身子往前看,“哇。” 月光穿透云层倾斜,朦胧的雾化成半透明的幕布铺就在眼前,一顶花轿在朦胧之中晃晃悠悠地飘荡出来,空空荡荡没有人抬,就这样平稳地飘了出来。 花轿越来越近,哭声和笑声跟随着越发清晰,仔细一声,那声音分明一样,是同一人口中发出来的,但同时开始,同时结束,仿佛是那人长了两张嘴,一边哭,一边笑,互不耽误。 陈牧将陈琼挡在身后,司马青云往温礼身后挪了半步。 温礼毫无作为,面前一堆人呢,轮不到他动手。 悠悠的小调哼唱起来,带着山村特色的小调,悠扬动听: “抬花轿,新娘笑,喜结连理命中藏,朱唇一色喜笑颜,红烛落泪凝成珠,欢喜呀欢喜,合棺——喜丧成。” 最后一句拉得很长,风带着血腥气滑开艳红色花轿的帘幕,露出了轿中人的脸,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上艳丽的红唇娇艳动人,新娘闭着眼,微笑着,期待着花轿落地,完成婚礼。 她耳旁戴着一朵花,娇滴滴得仿佛刚刚从枝头采摘下来,一身红色的新娘服,端坐在花轿里。 突然,她的眼睛睁开,两只长足蜈蚣从她眼洞里爬出,张牙舞爪地顺着她的脸颊往下,似是两弯血泪。 她的表面的皮肤鼓动着,又一对蜈蚣爬了出来,越来越多的细小触须往外探。 温礼挑了一下眉,随后闭了闭眼睛,太精彩了,缓缓神。 严横抬手,一串黄符径直向花轿冲去,黄符上红色的诡异符号瞬间大亮,与花轿中女鬼相触的瞬间碰撞出巨大的声响,一时尘土飞扬,待尘埃落定,眼前空无一物。 司马青云连声啧啧,“贵啊。” “什么道具啊?”陈牧好奇地问。 司马青云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在陈牧期待的目光中开口,“五十。” 陈牧:“……我不想知道了。” 眼前路线重新通畅,严横一行人一言不发地继续前进,陈牧谨慎地拉住了陈琼的手,司马青云看了一眼,对陈牧的姐控暗暗惊奇,这完全是被洗脑的架势。 远远看着村庄以为是小姐老爷的那一套,走近了才发现这房子不是茅草屋和大宅子,就是普通的农村房屋,有几户人家房顶上还放着太阳能。 “嘿,你们终于来了。”村口等着一个老头,皱纹挂满脸,两条皱纹小小的缝隙间似有若无地露着一双小眼睛。 他突然从村口刻着鬼丧村的大石头后蹦出来,差一点就没了命,温礼看到了严横身后的一人手中多了一把挂着铜钱的刀,在这老头说话后又无声地不见了。 温礼的气息压得低,窥视起来无人察觉,他脸上有些控制不住地兴奋,这些人都很强呢,他的能力空空荡荡,目前除了能放个金色的小烟花,什么能力都没有。 虽然温殊会护着他,但力量不握在手里,心里总有些空落的不适。 “你们就是那丫头的老师和同学,欢迎欢迎,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那丫头的婚礼就在明天。”老头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你们跟我走,你们的住处已经准备好了,哈哈,村里条件不好,你们多多担待哈。” 老头的态度有问题,从一开始的不满,到后面与其说是局促,不如说是压抑着的兴奋,他在高兴,高兴他们的到来,高兴他女儿结婚。 这就是鬼丧山的喜事吗? 老头在前面带路,笑呵呵地说,“我们村里啊是远近闻名的好村子啊,你们来,来来……写什么作业,可算来对地方了,而且啊,要体验一下我们当地风俗,那肯定更好,写出来的东西,才牛啊。” 老头磕巴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是什么来着,最后随便拉了个作业出来顶着,老师学生嘛,肯定是要写作业的。 他最后停在了土地庙前,这庙看着装潢大气,红木作柱,土地庙三个字的牌匾崭新,专门有人悉心照料,红色的灯笼光芒投在牌匾上,仿佛红色的光化为液体顺着暗色的牌匾往下淌般,流露着诡异的阴冷感。 老头推开门,转身欢迎,“你们今天晚上就住这里啦,很长时间没见我的小女儿了,来来,你们还可以叙叙旧。” 他身后,敞开的棺材上方女孩笑容明媚,即便是黑白照依旧能看出来是个明艳动人的少女。 “明天晚上就是我女儿出嫁的日子,你们一定要玩得开心啊。”老头夸张地哈哈大笑两声,三两步没入黑暗中。 “你梦想成真了。”温礼说:“开心。” “……谢谢。”陈牧宁折不屈,依旧没有被打击到,跃跃欲试地往棺材里看。 苍白而安详的脸,如果不是这死气沉沉的模样过于熟悉,很难让人发现这个棺材里刚刚死去的少年与下山路上遇到的鬼新娘容貌相同。 “刚死没多久。”陈牧小声说。 温礼握住他的手腕,陈牧一愣,温礼的手很凉,没什么温度,但手指很长。 这哥平时不爱跟人有肢体接触,这是在搞什么? 陈牧在愣神中,感觉自己的手指戳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他悚然一惊,瞪大眼睛,震惊地瞪着自己的手指尖。 脏,脏掉了?! “软的,还没硬,刚死没多久,怪不得都不臭。”温礼把手还给陈牧,“谢谢。” 陈牧:“!!!” 陈牧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 “温先生。”陈琼将陈牧拉到身后,声音有些沉。 “放心啦,今天晚上新娘已经出现了,被那个老头打跑的那个,暂时回不来的,触碰不会是死亡威胁,没关系的。”温礼语气懒洋洋地说:“这是展览的线索,专门放着让看的。” “我要叫了。”陈牧语气崩溃,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直挺挺的,有点不想要了。 第136章 目的 陈琼得知温礼没有拿陈牧的安全开玩笑,面色好看了一些,“有什么需要试探的,可以找我。” 陈牧不叫了,“找我找我。” 温礼找个乐子逗一下还能有些兴致,观看感人至深的亲情是没什么意思的,视线偏移,严横没有动作,他带的人很熟练地开始在周围巡查,显然,严横将自己的安全放在寻找线索之前。 很惜命的老头呢,下一步就是去寻找温殊了。 温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还是尽早除去的好。 他没有做出动作,温殊心有灵犀地主动开口,“这里没有,感知不强烈。” 温殊的声音很平稳,力量恢复后他的气息内敛,若不是他在温礼面前姿态放松,肆意作为,人就像墙上的挂画,远远的悬着,任谁也看不上一眼。 严横身边的一人突然蹲下,手中一摞塔罗牌上下翻转,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温礼凑了过去,把严横挤到身后,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还没见过这种,之前他手里倒是有预知之类的尸体,只能进行好坏这样朦胧的概念,而且不一定准确,他常拿来当开场游戏,结果是坏的他也没有退缩,置死地而后生反倒获得的更多。 塔罗牌突然静止,那人呆愣地看着温礼,一时对眼前的场景不知该如何应对。 “啧,小气。”温礼扭头,“老头,不让看吗?” 严横:“” 严横和气地笑了笑,“没什么不让看的,你继续。” 温礼点了点头,“虽然你没有什么眼色,但不是一个小气老头嘛。” 这话说得欠抽极了,严横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表情,心平气和地开口,“小温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相信你吗?因为啊,你没有骗我,这副牌,算了你三次,都没有问题,我这才相信你的啊。” 他笑起来,老头笑呵呵的声音很难听,温礼捂住耳朵,抗拒的同时也不走,盯着塔罗牌看。 很倔强地要看表演了。 严横沉默,眼神阴沉地看着温礼的背影。 温礼眼睫垂着,遮掩住眸中的沉思,两天算了三次,怎么想都不对,如果是有限制的话,一天一次是能够对得上了,余出来的一次是为了验证他的话而强行再验的一次吗?既然能强行验证一次,那为什么不进行第二次?那一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那看来今天这个预测的技能就不能用了啊。 “今天晚上的预兆虽起波澜,但总体平稳,没有主要麻烦。”占卜师是一个皮肤偏黑的男性,说话的时候温吞,带着隐隐约约的神秘感。 这点神秘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落到温礼耳中,自动过滤出了好几个问题,声音压的太沉,做戏感太明显,装过了头。 “好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你接着算,神灵现在在哪儿?”温礼不耐地催促道。 司马青云心里有数,一句话没说,老实地当背景板,陈琼拉着陈牧在棺材周围寻找线索,陈牧本就哇哇哇都表情夸张,此刻看着陈琼的动作不敢分神,生怕尸体里蹦出什么伤害到陈琼。 占卜师没动,看向严横,温礼将不耐表现的更明显些,“快点啊。” “不着急。”严横说:“在审判中还是小心一些好。” “我的命时刻被威胁着,你不急?呵。”温礼站起身,往陈琼那边走去。 “手腕处有血孔,脖子上痕迹,用厚粉盖住,都不是致命伤。”陈琼沉声道。 温礼刚刚已经看过,点了点头,“这可不像是自愿啊。” “这衣服呢?”温礼看她,陈琼愣了一下,“嫁衣?” “不是普通嫁衣。”温礼说:“这些配饰都是金子,纯金。” 陈琼点了点头,“这村里看着不富裕,地面还土路,这样放心我们这些外来人,不怕我们偷尸跑路吗?” “那当然是他们十分确定,尸体走不了啊。”温礼看着女人手腕内侧的血洞,受伤了,被威胁了吗?最后让她屈服了? 安排的条件很不好,与放置尸体的地方仅隔着一扇门,打开后十八个小屋子左右对照长长地排开,黑压压的走廊上没有蜡烛,幽深地像是许久没有用过,潮湿的霉味呼吸上一下霉菌就进入的脑子里,压得人发晕。 温礼随意选了一间走了进去,一张刚刚能躺下的床以及可以落脚的地方,他把门拉上。 就这条件还有门,神奇。 关上门的下一刻,周围的墙面金光浮现,光影浮动,手腕上盘旋的小龙顺着指尖游出,狭小的空间里,温殊一出现,紧紧挨着温礼。 温礼询问,“那老家伙今天夜里不会行动,他那么惜命,我今天晚上就去找到你的眼睛,我呜。” 温殊低头亲了亲他的唇,随后含咬住,亲昵地吻着,揉了揉温礼的耳朵,又捧着他的脸揉捻,温礼的脸被搓着,话都说不清楚,“别揉了,温殊,你正经一点。” 温殊好笑,逗温礼很有意思,他点了点头,懒散地靠着温礼,“好,好,正经一点。” “刚刚的老头有问题,闹鬼的剧情里他一个人在晚上接应外地人,主要的剧情点应该在他那边,先过去看看。”温礼表情严肃,“整个村里就这么大,实在不行我绕几圈,肯定找到的。” 温殊点了点头,“不用着急,他们伤不到我。” “你对上他们有几成把握?”温礼问。 “不到一成。”温殊说。 “嗯?”温礼搂住温殊,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他们能成,不到一成。”温殊说。 温礼垂眸,温殊金色的眼眸中尽是笑意,温礼点头,“好厉害啊。” 温礼亲了亲他的眼睛,温殊闭上了眼,只听耳边温礼道:“我们神灵大人在审判外就可以轻松解决掉这个麻烦都算不上的家伙,还到这里来,有其他什么目的吗?” 温殊脸上的轻松笑意不减,他睁开眼,温礼眸中带着审视,“温殊,不打算与我说说吗?” 温殊捧着温礼的脸揉搓,“小家伙,太敏锐就不可爱了。” “我本来就就,不可爱。”温礼在他手里挣扎,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可爱。”温殊说。 第136章 目的 陈琼得知温礼没有拿陈牧的安全开玩笑,面色好看了一些,“有什么需要试探的,可以找我。” 陈牧不叫了,“找我找我。” 温礼找个乐子逗一下还能有些兴致,观看感人至深的亲情是没什么意思的,视线偏移,严横没有动作,他带的人很熟练地开始在周围巡查,显然,严横将自己的安全放在寻找线索之前。 很惜命的老头呢,下一步就是去寻找温殊了。 温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还是尽早除去的好。 他没有做出动作,温殊心有灵犀地主动开口,“这里没有,感知不强烈。” 温殊的声音很平稳,力量恢复后他的气息内敛,若不是他在温礼面前姿态放松,肆意作为,人就像墙上的挂画,远远的悬着,任谁也看不上一眼。 严横身边的一人突然蹲下,手中一摞塔罗牌上下翻转,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温礼凑了过去,把严横挤到身后,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还没见过这种,之前他手里倒是有预知之类的尸体,只能进行好坏这样朦胧的概念,而且不一定准确,他常拿来当开场游戏,结果是坏的他也没有退缩,置死地而后生反倒获得的更多。 塔罗牌突然静止,那人呆愣地看着温礼,一时对眼前的场景不知该如何应对。 “啧,小气。”温礼扭头,“老头,不让看吗?” 严横:“” 严横和气地笑了笑,“没什么不让看的,你继续。” 温礼点了点头,“虽然你没有什么眼色,但不是一个小气老头嘛。” 这话说得欠抽极了,严横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表情,心平气和地开口,“小温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相信你吗?因为啊,你没有骗我,这副牌,算了你三次,都没有问题,我这才相信你的啊。” 他笑起来,老头笑呵呵的声音很难听,温礼捂住耳朵,抗拒的同时也不走,盯着塔罗牌看。 很倔强地要看表演了。 严横沉默,眼神阴沉地看着温礼的背影。 温礼眼睫垂着,遮掩住眸中的沉思,两天算了三次,怎么想都不对,如果是有限制的话,一天一次是能够对得上了,余出来的一次是为了验证他的话而强行再验的一次吗?既然能强行验证一次,那为什么不进行第二次?那一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那看来今天这个预测的技能就不能用了啊。 “今天晚上的预兆虽起波澜,但总体平稳,没有主要麻烦。”占卜师是一个皮肤偏黑的男性,说话的时候温吞,带着隐隐约约的神秘感。 这点神秘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落到温礼耳中,自动过滤出了好几个问题,声音压的太沉,做戏感太明显,装过了头。 “好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你接着算,神灵现在在哪儿?”温礼不耐地催促道。 司马青云心里有数,一句话没说,老实地当背景板,陈琼拉着陈牧在棺材周围寻找线索,陈牧本就哇哇哇都表情夸张,此刻看着陈琼的动作不敢分神,生怕尸体里蹦出什么伤害到陈琼。 占卜师没动,看向严横,温礼将不耐表现的更明显些,“快点啊。” “不着急。”严横说:“在审判中还是小心一些好。” “我的命时刻被威胁着,你不急?呵。”温礼站起身,往陈琼那边走去。 “手腕处有血孔,脖子上痕迹,用厚粉盖住,都不是致命伤。”陈琼沉声道。 温礼刚刚已经看过,点了点头,“这可不像是自愿啊。” “这衣服呢?”温礼看她,陈琼愣了一下,“嫁衣?” “不是普通嫁衣。”温礼说:“这些配饰都是金子,纯金。” 陈琼点了点头,“这村里看着不富裕,地面还土路,这样放心我们这些外来人,不怕我们偷尸跑路吗?” “那当然是他们十分确定,尸体走不了啊。”温礼看着女人手腕内侧的血洞,受伤了,被威胁了吗?最后让她屈服了? 安排的条件很不好,与放置尸体的地方仅隔着一扇门,打开后十八个小屋子左右对照长长地排开,黑压压的走廊上没有蜡烛,幽深地像是许久没有用过,潮湿的霉味呼吸上一下霉菌就进入的脑子里,压得人发晕。 温礼随意选了一间走了进去,一张刚刚能躺下的床以及可以落脚的地方,他把门拉上。 就这条件还有门,神奇。 关上门的下一刻,周围的墙面金光浮现,光影浮动,手腕上盘旋的小龙顺着指尖游出,狭小的空间里,温殊一出现,紧紧挨着温礼。 温礼询问,“那老家伙今天夜里不会行动,他那么惜命,我今天晚上就去找到你的眼睛,我呜。” 温殊低头亲了亲他的唇,随后含咬住,亲昵地吻着,揉了揉温礼的耳朵,又捧着他的脸揉捻,温礼的脸被搓着,话都说不清楚,“别揉了,温殊,你正经一点。” 温殊好笑,逗温礼很有意思,他点了点头,懒散地靠着温礼,“好,好,正经一点。” “刚刚的老头有问题,闹鬼的剧情里他一个人在晚上接应外地人,主要的剧情点应该在他那边,先过去看看。”温礼表情严肃,“整个村里就这么大,实在不行我绕几圈,肯定找到的。” 温殊点了点头,“不用着急,他们伤不到我。” “你对上他们有几成把握?”温礼问。 “不到一成。”温殊说。 “嗯?”温礼搂住温殊,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他们能成,不到一成。”温殊说。 温礼垂眸,温殊金色的眼眸中尽是笑意,温礼点头,“好厉害啊。” 温礼亲了亲他的眼睛,温殊闭上了眼,只听耳边温礼道:“我们神灵大人在审判外就可以轻松解决掉这个麻烦都算不上的家伙,还到这里来,有其他什么目的吗?” 温殊脸上的轻松笑意不减,他睁开眼,温礼眸中带着审视,“温殊,不打算与我说说吗?” 温殊捧着温礼的脸揉搓,“小家伙,太敏锐就不可爱了。” “我本来就就,不可爱。”温礼在他手里挣扎,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可爱。”温殊说。 第137章 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温礼被他搓的脸颊红扑扑的,握住温殊的手,从他手里挣扎出来,神色很淡,“不说吗?” 温殊叹气,“最后了,他一定会忍耐不住的。” 他是谁?规则?新神? 温殊心里有数,他原本打算干什么?自己一个人扛吗? 温礼的表情阴郁下来,狠狠咬上了温殊的脖子,不安在他心中扩散,直到血腥味在口腔中泛开,耳边渐渐能听到温殊的安抚声,“别生气,没有不告诉你,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小家伙,不骗你的。” 温礼的呼吸有些粗重,他调整了一下才开口,“你又想把我抛下。”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温殊的脖子,将缓慢渗出的血珠一点点舔舐,吞下。 “怎么会?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啊。”温殊揉了揉他的耳朵,“小乖。” “呵,肉麻。”温礼站直身,温殊搂着他不放,“让我说,我现在能说了。” “那是我发现了!”温礼瞪他,炸了毛似的眼睛瞪得很大。 温殊凑过去亲亲他的唇,“别生我气了。” 他不太知道怎么哄人 “那好。”温礼被哄好了。 温殊笑起来。 “快说。”温礼晃他,催促。 “亲爱的温礼先生。”温殊开口,“无论前路是坎坷还是炼狱,我都希望与你同行,携手并肩,你愿意陪着我吗?” 温礼愣愣地看着他,温殊难得地有些羞赧,耳后有些红。 温殊从不曾相信过谁,也不曾渴求过谁的陪伴,这些话开口,生涩,十分艰难,这不仅是简单的示弱,表达我需要你的想法,更是将柔软的心底完全袒露开来,迎接他完全信任的,永远爱着他的小家伙。 温礼猛地抱住温殊,心脏扑通扑通乱七八糟几乎要破开胸腔跳出去一样。 “好的,我答应你的求婚了。”温礼说。 温殊笑起来,“我什么时候……” “就有。”温礼说。 “好,有。”温殊点头,内心奇异地升出酸麻感,陌生又温暖。 金色光影浮动,流光失控地乱窜一瞬,很快平寂下来。 温礼打开门,无声地走了出去,黑色的小龙缠绕在他脖颈上,冰凉的鳞片摩擦着皮肤带着一丝痒意。 门外棺材依旧好端端地放着,尸体也没有突然消失,温礼的视线落在了门后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破碎的瓷塑,土地公公满脸笑容,只是位置变了,被随意遗弃在角落,身子碎裂成碎片,脸上也蒙着厚厚的灰尘。 温礼把大门打开,走了出去。 浓重的夜色里,伸手不见五指,温礼打了一个响指,半空中突然炸出一个金色的小烟花,点亮了一点路线。 他在那个老头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光点,能够感受到那个老头目前的位置。 金色的小烟花落下,眼前重新被黑暗吞噬,下一刻,金色的小光点缓缓跳动,往前延伸出很远,跳动在黑暗里,形成一条明确的指引路线。 “你知道?”温礼看这明确的路线,显然是知道目的地在何处,同时他感知到自己放的那个引子被温暖的力量包裹,随后便不受控制了。 “我们力量同源,自然知道。”温殊说。 “哈?那我怎么不能感知使用你的力量?”温礼不服,指着面前最近的光点命令道:“过来。” 温殊指使着小光点戳在温里手指尖上,亲昵地蹭了蹭,“看,很听话。” “放屁。”温礼把小光点弹飞出去,“你当我是小孩吗?” “当然不是。”温殊说:“当你是我男朋友。” 温礼:“” 温礼认真点头:“嗯。” 而后一句话不说,安生地跟着小光点往前走,脚步很轻快。 远远地看着光点停止于一户人家,大门口贴着红色的喜字,喜气洋洋地挂着一个红色的灯笼。 在山上看过来光应该是这几个诡异的灯笼,走了这一圈没看到一个房子里有光亮。 温礼悄然靠近,黑暗中,他猛地转头,与此同时,温殊开口,“你身后。” 小路旁的树林中传来簌簌的树林晃动的响声,温礼迅速追了过去,这种感觉,是温殊的眼睛! 竟然是活物!难不成温殊在这个审判中的部分是活物吗? 温礼越追越深,那东西宛如游动的蛇,在树林中迅速逃跑,温礼不清楚地形,速度虽然快,但会被地面的凸起绊倒,他有些烦躁,“温殊,帮我。” 金色的绳子骤然间从树林中窜起,精准地穿过逃跑之人的腹部,那人轰然倒下,温礼冲了过去。 一双黑色偏金的眼睛,跟温礼目前的眼睛一样,还未完全变成金色,属于温殊的眼睛。 温礼看愣了神,温殊伸出尾巴在温礼脸侧抽了一下,“看什么?这么好看吗?” 温礼:“……” 温礼认真道:“我在分析局势,准备做下一步的打算。” “呵。”温殊冷笑。 温礼有些心虚,只是因为那双眼睛带着强烈的温殊的气息,一时看过来,那痛苦的模样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只是在看眼睛,温殊的眼睛,怎么弄得他好像偷人一样! 第137章 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温礼被他搓的脸颊红扑扑的,握住温殊的手,从他手里挣扎出来,神色很淡,“不说吗?” 温殊叹气,“最后了,他一定会忍耐不住的。” 他是谁?规则?新神? 温殊心里有数,他原本打算干什么?自己一个人扛吗? 温礼的表情阴郁下来,狠狠咬上了温殊的脖子,不安在他心中扩散,直到血腥味在口腔中泛开,耳边渐渐能听到温殊的安抚声,“别生气,没有不告诉你,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小家伙,不骗你的。” 温礼的呼吸有些粗重,他调整了一下才开口,“你又想把我抛下。”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温殊的脖子,将缓慢渗出的血珠一点点舔舐,吞下。 “怎么会?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啊。”温殊揉了揉他的耳朵,“小乖。” “呵,肉麻。”温礼站直身,温殊搂着他不放,“让我说,我现在能说了。” “那是我发现了!”温礼瞪他,炸了毛似的眼睛瞪得很大。 温殊凑过去亲亲他的唇,“别生我气了。” 他不太知道怎么哄人 “那好。”温礼被哄好了。 温殊笑起来。 “快说。”温礼晃他,催促。 “亲爱的温礼先生。”温殊开口,“无论前路是坎坷还是炼狱,我都希望与你同行,携手并肩,你愿意陪着我吗?” 温礼愣愣地看着他,温殊难得地有些羞赧,耳后有些红。 温殊从不曾相信过谁,也不曾渴求过谁的陪伴,这些话开口,生涩,十分艰难,这不仅是简单的示弱,表达我需要你的想法,更是将柔软的心底完全袒露开来,迎接他完全信任的,永远爱着他的小家伙。 温礼猛地抱住温殊,心脏扑通扑通乱七八糟几乎要破开胸腔跳出去一样。 “好的,我答应你的求婚了。”温礼说。 温殊笑起来,“我什么时候……” “就有。”温礼说。 “好,有。”温殊点头,内心奇异地升出酸麻感,陌生又温暖。 金色光影浮动,流光失控地乱窜一瞬,很快平寂下来。 温礼打开门,无声地走了出去,黑色的小龙缠绕在他脖颈上,冰凉的鳞片摩擦着皮肤带着一丝痒意。 门外棺材依旧好端端地放着,尸体也没有突然消失,温礼的视线落在了门后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破碎的瓷塑,土地公公满脸笑容,只是位置变了,被随意遗弃在角落,身子碎裂成碎片,脸上也蒙着厚厚的灰尘。 温礼把大门打开,走了出去。 浓重的夜色里,伸手不见五指,温礼打了一个响指,半空中突然炸出一个金色的小烟花,点亮了一点路线。 他在那个老头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光点,能够感受到那个老头目前的位置。 金色的小烟花落下,眼前重新被黑暗吞噬,下一刻,金色的小光点缓缓跳动,往前延伸出很远,跳动在黑暗里,形成一条明确的指引路线。 “你知道?”温礼看这明确的路线,显然是知道目的地在何处,同时他感知到自己放的那个引子被温暖的力量包裹,随后便不受控制了。 “我们力量同源,自然知道。”温殊说。 “哈?那我怎么不能感知使用你的力量?”温礼不服,指着面前最近的光点命令道:“过来。” 温殊指使着小光点戳在温里手指尖上,亲昵地蹭了蹭,“看,很听话。” “放屁。”温礼把小光点弹飞出去,“你当我是小孩吗?” “当然不是。”温殊说:“当你是我男朋友。” 温礼:“” 温礼认真点头:“嗯。” 而后一句话不说,安生地跟着小光点往前走,脚步很轻快。 远远地看着光点停止于一户人家,大门口贴着红色的喜字,喜气洋洋地挂着一个红色的灯笼。 在山上看过来光应该是这几个诡异的灯笼,走了这一圈没看到一个房子里有光亮。 温礼悄然靠近,黑暗中,他猛地转头,与此同时,温殊开口,“你身后。” 小路旁的树林中传来簌簌的树林晃动的响声,温礼迅速追了过去,这种感觉,是温殊的眼睛! 竟然是活物!难不成温殊在这个审判中的部分是活物吗? 温礼越追越深,那东西宛如游动的蛇,在树林中迅速逃跑,温礼不清楚地形,速度虽然快,但会被地面的凸起绊倒,他有些烦躁,“温殊,帮我。” 金色的绳子骤然间从树林中窜起,精准地穿过逃跑之人的腹部,那人轰然倒下,温礼冲了过去。 一双黑色偏金的眼睛,跟温礼目前的眼睛一样,还未完全变成金色,属于温殊的眼睛。 温礼看愣了神,温殊伸出尾巴在温礼脸侧抽了一下,“看什么?这么好看吗?” 温礼:“……” 温礼认真道:“我在分析局势,准备做下一步的打算。” “呵。”温殊冷笑。 温礼有些心虚,只是因为那双眼睛带着强烈的温殊的气息,一时看过来,那痛苦的模样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只是在看眼睛,温殊的眼睛,怎么弄得他好像偷人一样! 第138章 哥哥好棒棒 看的时候没在意,只顾着看眼睛,没看这个人的其他地方,现在打量过去,温礼揉了揉心口,西子捧心的娇弱姿态,语气幽幽,“我再看你的尸体一会,我都要心肌梗塞了。” 温殊的尾巴它贴在温礼脸侧轻拍,语气懒散,“第一次见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难受?” “那时候是傻逼。”温礼说。 温殊:“” 温殊:“行,我接受这个解释了。” 黑色的眼眸看过来,满脸的痛苦,他一半的脸完好,另一半似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啃咬过,密密麻麻的伤口,脖子往下依旧没什么好皮,有些地方的创口能看到露出来的白骨。 “以前都是不会动的,这个还会跑。”温礼嘀咕,在手上刺了一个小口,走了过去。 温殊对自己也是毫不留情,数根金色长绳从他身上穿过,紧紧地束缚在地面上。 “诈尸了。”温殊出现在他身后,一抬手,周围金光大亮,无数金色绳子从地面生长而出,宛如有生命般在林中飞窜,一时黑夜褪去,周围亮的宛如白昼。 温礼将血液滴在这双眼睛上,声音轻柔,“安息,别怕,以后都不会疼了。” 地上的尸体化为金色的流光没入温殊的身体里,温殊睁开眼睛,一双眼睛漆黑,幽幽地盯着面前空旷的树林。 惨叫声响起,爆炸,挣扎,逃脱,严横以为自己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但当他真正站在神灵前时,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这个弑神令真正的作用是什么呢? 这些他再也不得而知,死不瞑目。 温殊将严横带来的人全部弄死,一行行一技能从眼前浮过。 神若那么好弄死,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站了。 温殊抬手一挥,眼前尸体不见。 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闪动,轻轻一闪,重新变为金眸。 温礼的幽怨气太重,他着实忽视不了,抬手扶额,没有回头,“我忘了,太顺手了。” “啊啊啊!你一个都没有给我留!”温礼扑了过去。 温殊笑着躲开,“手擦擦我说。” “我不!你一个都没有给我留!”温礼继续控诉。 温殊拿过他的手擦,“忘了,真忘了,下次一定。” 放屁,温礼心想,温殊的控制欲太强,自己暗戳戳想要提高实力的想法估计让温殊察觉并且不满了,可恶,还在装。 温礼说:“算了,不跟你生气。” “你还有我。”温殊说:“放心。” 温殊的恶劣性子很好猜,无非是觉得掌控自己的欲望喜欢自己依附过去。 可以想象,这样的彼此完全需要的渴求将会伴随他们到生命的尽头,永不消散。 好好,既然是自己家亲爱的,还能怎么样呢?扔掉是舍不得的,而且,看到温殊的需要,温礼还是很满足的,心底只有一点荡漾的愉悦。 我真是一个变态啊。 ……这扭曲的爱恋啊。 温礼夹着嗓子晃温殊的胳膊,“哥哥好棒棒,那哥哥一定要好好保护人家啊。” 夹得太过,直接夹成了小姑娘。 温殊偏头笑了一声。 “怎么了哥哥,你笑什么呀?”最后一句实在忍不住,温礼阴恻恻地陈述句表达疑问,恢复了本音,“我很好笑吗?” “我错了。”温殊及时道歉。 “你没错,是,哥哥太强了,人家只是个小、弱、鸡。”温礼语气中充满了阴阳怪气。 温殊笑得不行,“有什么就跟我说,我就是不太开心你有事瞒我。” “你就是想看我求你,当你的花瓶宝贝。”温礼挑了挑下巴。 “我是坏人。”温殊点了点头,“宝贝真厉害,这都猜到了。” 互相攻击恶心人的戏码刚刚展开,温礼眼神一戾,握住温殊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后,有一扇门突然出现在温殊身后,悄无声息地,仿佛一直存在。 他突然想起了司马青云所说的,他看到了一扇门。 门后,有什么呢? …… “姐,这架势,很危险啊。”走廊里空空荡荡,其他的门都大开着,一点遮掩都没有,陈牧问陈琼,“等温哥回来吗?” “等着,剧情还没有展开,时间没有紧迫到拼死拼活的地步。”司马青云不以为然地说。 轰隆,不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三人一惊,往外冲去,只见树林间金光大亮,宛如白昼。 陈琼沉默着看着不远处的动静,司马青云眸中的轻漫散去,“好了,这下没时间了。” 陈琼转头看他,司马青云说:“温礼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我们撤。” 陈牧没有说话,等待陈琼的决断。 “好,我们先去找锚点。”陈琼点头。 三人往外走去,司马青云拿出一个罗盘,“亏了亏了,又是掏钱又是出力,有鬼出现这个罗盘会警示。” 陈牧拿着手电,对着前方黑暗的路,他走在前面,小心谨慎地走着。 陈琼沉思了片刻,缓声开口,“这个审判之中主题是冥婚,我们下山是遇见花轿中的新娘,她就是我们悬索的根源。” “她哼唱的小曲大概意思暂定为被选中的人是命中注定的,因此这个人的死去也是喜事,喜事就是婚礼。” “目前暂定问题三个,第一,死去的新娘身份,第二,她要嫁给谁,也就是新郎的身份,最后,这个村子里的人进行这一场婚礼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本不应该在行动中交流,但是情况紧迫,恐生变数,陈琼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大致方向。 司马青云对陈琼很是赞赏,“十八个房间显然是固定人数,等明天一早他们发现我们少了不少人,估计要发疯,到时候变成大逃杀我就真服了,挖个坑先把自己埋了。” 绕着村子迅速过了一圈,最后只有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红灯笼,摆明了有喜事,陈琼抬手召了三只女鬼,司马青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等着。”陈琼说。 三只女鬼阴暗地穿过门,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惊慌的叫声,“啊啊啊!闹鬼了!闹鬼了!” 司马青云比了个大拇指,“牛。” 屋里很快平息,门轻轻从里面打开,披头散发的女鬼走了出来,盯着陈琼看,陈琼点了点头,“好。” 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可能用上的尸体碎块,找出手指扔了过去,三只鬼陆续消失。 老头和老太太狼狈地躺在地上,看着跟吓死了一样,陈琼没管,三人一人带一个手电,开始在屋里巡查。 打开的门,轻轻地关上。 第138章 哥哥好棒棒 看的时候没在意,只顾着看眼睛,没看这个人的其他地方,现在打量过去,温礼揉了揉心口,西子捧心的娇弱姿态,语气幽幽,“我再看你的尸体一会,我都要心肌梗塞了。” 温殊的尾巴它贴在温礼脸侧轻拍,语气懒散,“第一次见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难受?” “那时候是傻逼。”温礼说。 温殊:“” 温殊:“行,我接受这个解释了。” 黑色的眼眸看过来,满脸的痛苦,他一半的脸完好,另一半似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啃咬过,密密麻麻的伤口,脖子往下依旧没什么好皮,有些地方的创口能看到露出来的白骨。 “以前都是不会动的,这个还会跑。”温礼嘀咕,在手上刺了一个小口,走了过去。 温殊对自己也是毫不留情,数根金色长绳从他身上穿过,紧紧地束缚在地面上。 “诈尸了。”温殊出现在他身后,一抬手,周围金光大亮,无数金色绳子从地面生长而出,宛如有生命般在林中飞窜,一时黑夜褪去,周围亮的宛如白昼。 温礼将血液滴在这双眼睛上,声音轻柔,“安息,别怕,以后都不会疼了。” 地上的尸体化为金色的流光没入温殊的身体里,温殊睁开眼睛,一双眼睛漆黑,幽幽地盯着面前空旷的树林。 惨叫声响起,爆炸,挣扎,逃脱,严横以为自己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但当他真正站在神灵前时,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这个弑神令真正的作用是什么呢? 这些他再也不得而知,死不瞑目。 温殊将严横带来的人全部弄死,一行行一技能从眼前浮过。 神若那么好弄死,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站了。 温殊抬手一挥,眼前尸体不见。 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闪动,轻轻一闪,重新变为金眸。 温礼的幽怨气太重,他着实忽视不了,抬手扶额,没有回头,“我忘了,太顺手了。” “啊啊啊!你一个都没有给我留!”温礼扑了过去。 温殊笑着躲开,“手擦擦我说。” “我不!你一个都没有给我留!”温礼继续控诉。 温殊拿过他的手擦,“忘了,真忘了,下次一定。” 放屁,温礼心想,温殊的控制欲太强,自己暗戳戳想要提高实力的想法估计让温殊察觉并且不满了,可恶,还在装。 温礼说:“算了,不跟你生气。” “你还有我。”温殊说:“放心。” 温殊的恶劣性子很好猜,无非是觉得掌控自己的欲望喜欢自己依附过去。 可以想象,这样的彼此完全需要的渴求将会伴随他们到生命的尽头,永不消散。 好好,既然是自己家亲爱的,还能怎么样呢?扔掉是舍不得的,而且,看到温殊的需要,温礼还是很满足的,心底只有一点荡漾的愉悦。 我真是一个变态啊。 ……这扭曲的爱恋啊。 温礼夹着嗓子晃温殊的胳膊,“哥哥好棒棒,那哥哥一定要好好保护人家啊。” 夹得太过,直接夹成了小姑娘。 温殊偏头笑了一声。 “怎么了哥哥,你笑什么呀?”最后一句实在忍不住,温礼阴恻恻地陈述句表达疑问,恢复了本音,“我很好笑吗?” “我错了。”温殊及时道歉。 “你没错,是,哥哥太强了,人家只是个小、弱、鸡。”温礼语气中充满了阴阳怪气。 温殊笑得不行,“有什么就跟我说,我就是不太开心你有事瞒我。” “你就是想看我求你,当你的花瓶宝贝。”温礼挑了挑下巴。 “我是坏人。”温殊点了点头,“宝贝真厉害,这都猜到了。” 互相攻击恶心人的戏码刚刚展开,温礼眼神一戾,握住温殊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后,有一扇门突然出现在温殊身后,悄无声息地,仿佛一直存在。 他突然想起了司马青云所说的,他看到了一扇门。 门后,有什么呢? …… “姐,这架势,很危险啊。”走廊里空空荡荡,其他的门都大开着,一点遮掩都没有,陈牧问陈琼,“等温哥回来吗?” “等着,剧情还没有展开,时间没有紧迫到拼死拼活的地步。”司马青云不以为然地说。 轰隆,不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三人一惊,往外冲去,只见树林间金光大亮,宛如白昼。 陈琼沉默着看着不远处的动静,司马青云眸中的轻漫散去,“好了,这下没时间了。” 陈琼转头看他,司马青云说:“温礼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我们撤。” 陈牧没有说话,等待陈琼的决断。 “好,我们先去找锚点。”陈琼点头。 三人往外走去,司马青云拿出一个罗盘,“亏了亏了,又是掏钱又是出力,有鬼出现这个罗盘会警示。” 陈牧拿着手电,对着前方黑暗的路,他走在前面,小心谨慎地走着。 陈琼沉思了片刻,缓声开口,“这个审判之中主题是冥婚,我们下山是遇见花轿中的新娘,她就是我们悬索的根源。” “她哼唱的小曲大概意思暂定为被选中的人是命中注定的,因此这个人的死去也是喜事,喜事就是婚礼。” “目前暂定问题三个,第一,死去的新娘身份,第二,她要嫁给谁,也就是新郎的身份,最后,这个村子里的人进行这一场婚礼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本不应该在行动中交流,但是情况紧迫,恐生变数,陈琼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大致方向。 司马青云对陈琼很是赞赏,“十八个房间显然是固定人数,等明天一早他们发现我们少了不少人,估计要发疯,到时候变成大逃杀我就真服了,挖个坑先把自己埋了。” 绕着村子迅速过了一圈,最后只有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红灯笼,摆明了有喜事,陈琼抬手召了三只女鬼,司马青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等着。”陈琼说。 三只女鬼阴暗地穿过门,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惊慌的叫声,“啊啊啊!闹鬼了!闹鬼了!” 司马青云比了个大拇指,“牛。” 屋里很快平息,门轻轻从里面打开,披头散发的女鬼走了出来,盯着陈琼看,陈琼点了点头,“好。” 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可能用上的尸体碎块,找出手指扔了过去,三只鬼陆续消失。 老头和老太太狼狈地躺在地上,看着跟吓死了一样,陈琼没管,三人一人带一个手电,开始在屋里巡查。 打开的门,轻轻地关上。 第139章 门内 污渍斑驳的墙面上贴着几张奖状,名字都是一个,张淇。 老头那边的房间司马青云在查找,陈琼到了另一侧,打开房门后,屋内干净得她一怔,木制的裸露床板,空荡荡的桌面,墙上空无一物,打开的柜子,果然没有衣物一类的东西。 女孩死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处理,是丢掉了吗?还是烧了? 陈琼仔细地在房间里观看起来,发现了几个不对的地方,桌子侧面有用小刀用力刻入的痕迹。 陈琼手指压上,很深,没什么意义,只是为了宣泄。 桌子旁与床尾有一个一人宽的小空,陈琼走了过去,蹲下,距离再低些,那女孩没她高。 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你发现你的命运生来就是被祭祀的新娘,你宣泄着,这些都是不满,你手里握着刀,是为了刺向谁? 张淇不是一个懦弱的逆来顺受的女孩,既然心中有怨,那一定对做出了反抗性行为,尸体上的伤就是惩戒。 张淇逃跑,然后被抓住,村里的人或者这对老夫妻惩罚了她,最后张淇没能逃脱被做成新娘的命运。 她死后,怨气化鬼,外面这么大动静都没人出来,看来是他们知道在外面会被花轿女鬼复仇。 现在有温礼那边的牵制,这边的压力反倒小了些。 陈琼持续整合着整个故事的走向,只有了解原委,才能推测锚点的存在。 那些人对张淇的态度也存疑,毫不留情的下手,仿佛张淇在他们心中不是他们强迫嫁人的新娘,而是牛羊牲畜,可以随意对待,只要嫁过去就好。 牛羊……祭品吗? 新郎不是人,一定不是人,不是新娘的父母为了钱财把女儿卖了配冥婚,这明显是全村人公认的,这才把新娘的棺材放到土地庙。 那个结婚的仪式就是棺材大开,张淇已经被献祭,接下来只是处理尸体。 手电筒的光打到门后的墙面上,那里有两个奇怪的洞,陈琼凑过去俯身查看,眼睛还未靠近,一只蜈蚣突然窜了出来,扭曲着身子张开口器。 陈琼抬手将脚踝处的匕首拔出用力刺下,蜈蚣扭曲着被钉在地上。 虫子,又是虫子,下过雨吗?还是气候?一直都这样潮湿。 “姐,找到一张照片。”陈牧在外面喊。 陈琼应了一声,拔出刀将蜈蚣分成两半,蜈蚣在地上扭曲着,两段身体纠缠在了一起。 陈琼走了出去,接过陈牧手中的照片,是一张合照,女孩有些局促,被一个老太太往前拽,她手里拿着一张入学通知,她身后站着一个老头,高兴得满脸通红。 “她考上了大学,你看,后面还有一个横幅,恭喜张祺同学”陈牧眯着眼睛发现有些看不清,“她是大学生,我们的身份是她的同学和老师,跑过来是为了参加他的冥婚?” “嗯,看样子是应该的。”司马青云走了出来,看了两眼后带着他们去另一个房间,“东西没找到有用的,发现了一个罐子,还以为是咸菜罐子。” 陈牧捂住鼻子难闻地要翻白眼,探着脑袋看了一眼,肯定道:“咸菜罐子。” 罐子顶端有一个小口,陈牧上前查看,司马青云拉住了他,“都是虫。” 陈牧一瞬间浑身炸起一层鸡皮疙瘩,转头拉着陈琼往外走,“好了这个房间看完了。” 司马青云笑了一声,冲陈琼点了点头,“没有其他有用信息。” “张淇的住处没有锚点,尸体旁边没有锚点,那还有什么地方?”陈牧有些焦躁,对于跟虫子共处一室,他有些接受无能,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冷静。”陈琼安抚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这才刚刚开始,没可能让我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的。” “让我瞎一次。”陈牧说。 陈琼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啊。”陈牧捂住脑袋。 “张淇,大学生,被献上的新娘,冥婚村子长大的女孩,她十八吗?”陈琼喃喃。 “应该是”司马青云脸色一变,他手中的罗盘嗡嗡震颤。 咚,咚,咚。 屋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爸,妈,我回来了,开门呀。” 温礼紧紧握住温殊的手腕,温殊勾唇,“走,没关系的。” 无论要面对什么,他们都是一起的。 温礼松懈了力道,温殊上前,打开了门。 门内,是通往向上的台阶,台阶很熟悉,温礼垂眸扫去,他走过一次,无比艰辛,他当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想站上去看看,看看隐藏在虚假之下,世界的真相。 而这条道路温殊走过很多次,依旧未看到尽头。 这次呢?结局不得而知,但总归,是要有一个人去看上一眼的。 巨大的转盘飞速旋转着,带着铃铛的飞镖稳稳地扎在转盘上,罗盘上浮现出一个手拿鲜花的男人,他满脸的开心,不远处站着他心爱的姑娘,就在这时,路边有人冲过来打掉了他的花。 那人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指着他的鼻子骂,“敢挡我的路,你这个,没长眼是玩意儿……” 旁边卖水果的刚刚切了西瓜,男人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花,眼睛赤红,抄起一旁的刀捅了上去。 这个人,会下地狱。 “命运,就是每个人都该下地狱,这就是众生的命运,无非是有些早,有些晚,区别仅此。”清润的声音说着,随手一抛,刚刚转动的转盘再次停下,一个人的命运终结。 第139章 门内 污渍斑驳的墙面上贴着几张奖状,名字都是一个,张淇。 老头那边的房间司马青云在查找,陈琼到了另一侧,打开房门后,屋内干净得她一怔,木制的裸露床板,空荡荡的桌面,墙上空无一物,打开的柜子,果然没有衣物一类的东西。 女孩死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处理,是丢掉了吗?还是烧了? 陈琼仔细地在房间里观看起来,发现了几个不对的地方,桌子侧面有用小刀用力刻入的痕迹。 陈琼手指压上,很深,没什么意义,只是为了宣泄。 桌子旁与床尾有一个一人宽的小空,陈琼走了过去,蹲下,距离再低些,那女孩没她高。 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你发现你的命运生来就是被祭祀的新娘,你宣泄着,这些都是不满,你手里握着刀,是为了刺向谁? 张淇不是一个懦弱的逆来顺受的女孩,既然心中有怨,那一定对做出了反抗性行为,尸体上的伤就是惩戒。 张淇逃跑,然后被抓住,村里的人或者这对老夫妻惩罚了她,最后张淇没能逃脱被做成新娘的命运。 她死后,怨气化鬼,外面这么大动静都没人出来,看来是他们知道在外面会被花轿女鬼复仇。 现在有温礼那边的牵制,这边的压力反倒小了些。 陈琼持续整合着整个故事的走向,只有了解原委,才能推测锚点的存在。 那些人对张淇的态度也存疑,毫不留情的下手,仿佛张淇在他们心中不是他们强迫嫁人的新娘,而是牛羊牲畜,可以随意对待,只要嫁过去就好。 牛羊……祭品吗? 新郎不是人,一定不是人,不是新娘的父母为了钱财把女儿卖了配冥婚,这明显是全村人公认的,这才把新娘的棺材放到土地庙。 那个结婚的仪式就是棺材大开,张淇已经被献祭,接下来只是处理尸体。 手电筒的光打到门后的墙面上,那里有两个奇怪的洞,陈琼凑过去俯身查看,眼睛还未靠近,一只蜈蚣突然窜了出来,扭曲着身子张开口器。 陈琼抬手将脚踝处的匕首拔出用力刺下,蜈蚣扭曲着被钉在地上。 虫子,又是虫子,下过雨吗?还是气候?一直都这样潮湿。 “姐,找到一张照片。”陈牧在外面喊。 陈琼应了一声,拔出刀将蜈蚣分成两半,蜈蚣在地上扭曲着,两段身体纠缠在了一起。 陈琼走了出去,接过陈牧手中的照片,是一张合照,女孩有些局促,被一个老太太往前拽,她手里拿着一张入学通知,她身后站着一个老头,高兴得满脸通红。 “她考上了大学,你看,后面还有一个横幅,恭喜张祺同学”陈牧眯着眼睛发现有些看不清,“她是大学生,我们的身份是她的同学和老师,跑过来是为了参加他的冥婚?” “嗯,看样子是应该的。”司马青云走了出来,看了两眼后带着他们去另一个房间,“东西没找到有用的,发现了一个罐子,还以为是咸菜罐子。” 陈牧捂住鼻子难闻地要翻白眼,探着脑袋看了一眼,肯定道:“咸菜罐子。” 罐子顶端有一个小口,陈牧上前查看,司马青云拉住了他,“都是虫。” 陈牧一瞬间浑身炸起一层鸡皮疙瘩,转头拉着陈琼往外走,“好了这个房间看完了。” 司马青云笑了一声,冲陈琼点了点头,“没有其他有用信息。” “张淇的住处没有锚点,尸体旁边没有锚点,那还有什么地方?”陈牧有些焦躁,对于跟虫子共处一室,他有些接受无能,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冷静。”陈琼安抚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这才刚刚开始,没可能让我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的。” “让我瞎一次。”陈牧说。 陈琼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啊。”陈牧捂住脑袋。 “张淇,大学生,被献上的新娘,冥婚村子长大的女孩,她十八吗?”陈琼喃喃。 “应该是”司马青云脸色一变,他手中的罗盘嗡嗡震颤。 咚,咚,咚。 屋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爸,妈,我回来了,开门呀。” 温礼紧紧握住温殊的手腕,温殊勾唇,“走,没关系的。” 无论要面对什么,他们都是一起的。 温礼松懈了力道,温殊上前,打开了门。 门内,是通往向上的台阶,台阶很熟悉,温礼垂眸扫去,他走过一次,无比艰辛,他当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想站上去看看,看看隐藏在虚假之下,世界的真相。 而这条道路温殊走过很多次,依旧未看到尽头。 这次呢?结局不得而知,但总归,是要有一个人去看上一眼的。 巨大的转盘飞速旋转着,带着铃铛的飞镖稳稳地扎在转盘上,罗盘上浮现出一个手拿鲜花的男人,他满脸的开心,不远处站着他心爱的姑娘,就在这时,路边有人冲过来打掉了他的花。 那人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指着他的鼻子骂,“敢挡我的路,你这个,没长眼是玩意儿……” 旁边卖水果的刚刚切了西瓜,男人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花,眼睛赤红,抄起一旁的刀捅了上去。 这个人,会下地狱。 “命运,就是每个人都该下地狱,这就是众生的命运,无非是有些早,有些晚,区别仅此。”清润的声音说着,随手一抛,刚刚转动的转盘再次停下,一个人的命运终结。 第140章 真相 “看到了。”他轻松地说。 温礼看到了,看到了这个人,不,是这个被规则眷顾的神灵。 白色的发,白色的皮肤,透明得像是水母的膜,似是从模板中倒模出来的标准的三庭五眼,他说着话,不像在表达自己的思想,更像是经过搜索后给予的回答。 怪不得司马青云说他不像人,原来是个传声筒啊,没有自己的思想,完全受规则操控。 “这不会是那个规则下的崽?”温礼打量着,“自己生的儿子,疼点也合理。” 温殊点头,“看着像。” 迫人的压力倾泄而来,温殊抬手一挥,金芒暴涨,将那压力抵挡。 无数威压袭来,温礼第一次听到温殊说的规则开口,没有准确的声音,只有一句话,一个意思,直接呈现在眼前,话是对温殊说的。 【放弃,总归是要终结的,看得清,看不清,重要吗?】 温殊的回应是一声轻笑。 温礼迅速找好遮蔽物,阴沉地看着打起来的两人,规则不偏向温殊,温殊很难赢。 温殊躲开追逐而来的飞刀,手指在空中一握,刀身扭曲紧缩,成为一团铁球。 到如今的局面,武器并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输赢。 温殊脚下,一汪金色潭水突然出现,水流不断蔓延,水面不断增大,金色的平静水面在最后一滴水流落下后,炽烈沸腾起来,翻滚着溅射起滚烫的熔岩,炽烈的金,交织着灼烫的火焰,温殊站在这火焰的中心。 温殊停止不断躲藏的动作,同时,身边窜起数根光柱,破开白毛神灵周围萦绕的规则保护,瞬间洞穿他的身体,他的四肢软绵下去,无力的垂着。 但他的表情很淡然,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用的。” 他的身体如落叶一般轻飘飘滑走,“你注定成为过去,死去。” 温殊没有说话,潭水翻滚着合拢,扭曲着朝重新恢复如初的白毛神灵所在处冲去,他轻飘飘地躲开,一次受伤过后,他已经知道了温殊的攻击轨迹,然而他刚躲开,就见那攻击径直向罗盘所在处袭去,那罗盘下,是整个白茫茫一片的罪渊核心。 温殊一直找寻着,却从未找到,等他陨落后,便被规则赐予了新的神灵。 他是没有资格看的。 众生是没有资格看的。 攻击没有落下,规则的力量再次出现,撕碎聚拢着的金色水柱,金色的水珠飞溅,向四周散去。 温殊脸色苍白,唇边溢出一缕血丝,他面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他在笑,“哈,果然。” 飞溅的金色水珠凝滞在半空中,开出一朵旋转着的雪花,每一朵花之间连接出无形的线,空气中密密麻麻都是这样的线。 “我自是人间蝼蚁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我只是想看看命运罢了,你怕什么?” 温殊往前迈一步,周围的线迅速翻转,白毛神灵的肉身七零八落地被切割,血肉落了一地,内脏,骨头,这些碎肢蠕动着重新聚集,金色的线再次调转方向,对折,刚刚碰触到一起的肉块又一次被分裂,切割。 温殊身上的皮肤炸开一道道的小口子,规则的压迫之力终是沉不住气,倾泄出一缕,而这一丝,便已让温殊受不住地吐出一大口血。 温殊没停,他不可能在此刻停下,“三界之镜,共生之眼,破。” 巨大的痛楚在眼睛周围爆开,金色的眼眸似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挖出,血淋淋地裹挟在赤裸的眼眸周围,往下落着血。 在规则压迫温殊本身的时候,一只眼睛看向了真相。 一瞬间,无数蝼蚁抬头看向上空,那里,是世界的真相。 眼睛看向的地方,透出另一只眼睛。 “什么破游戏,卡住了?没意思,不玩了,说的那么好,骗我花钱,普通测试都没通过,怪不得之前有人说玩不了,身份被游戏npc抢占,这又出了问题,投诉,破游戏。” 眼睛看向的地方,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一个脑袋跟触手连接的半透明生物,从他硕大的瞳孔反射中,能够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机械投影构造的东西,投影忽明忽灭地闪烁两下,露出清晰的字迹—— 罪人游戏。 不远处播放机的声音传来,热情洋溢地介绍着这款游戏的宣传语, “锚点抛向希望之海,彼岸是新生的天堂。 无数人的生命掌握在你手里,你想成神吗?你想掌管一切吗? 欢迎大家来体验我们的游戏!” 原来,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 原来,司马青云念叨斟酌,郁结于心的仅仅是一句宣传语。 原来,我们的人生,不过是程序自动完善的填充。 …… 温殊笑了。 真相,还是让他看到了。 不仅是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他一只眼睛空洞,血往下淌,另一个完好的眼睛弯着,笑容轻蔑嘲弄。 规则再也没有束缚,处在崩坏边缘的程序中,自动清除温殊这个病毒。 温殊没有躲开,他被压迫的动弹不得,这个世界不允许他继续存在,需要立刻抹杀温殊这个生命体。 他有些愣然,成功做到了一切,似乎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可以的话,他想回头看一看,再看温礼一眼。 死前,没什么走马灯,有的只是一点点泛开的思念。 绽开,而后泛滥成灾。 我疼惜他,我爱他,我思念他。 我想,再回头看他一眼。 身后传来一声恣意的笑,温殊浑身一震,周围的压迫消散在半空中。 他能动了。 温殊回头,看到了温礼笑着看他,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跳动的心脏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泯灭,化为肉沫。 温礼张口,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在心脏离体,温殊转头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无力再说出一个字了。 不然他一定要说一句,“神灵大人也变成爱哭鬼了呢。” 然后把温殊的眼泪吻落,吞下,他亲爱的神灵大人,第一次为我痛哭流涕。 温礼无力倒下,温殊只剩下一只眼睛的面上,大滴的泪留下,怆然,悲痛,痛苦在他的意识还未做出反应时便已化为大滴的泪流下。 别……别这样…… 别开玩笑了,温礼,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才是奇迹啊。 第140章 真相 “看到了。”他轻松地说。 温礼看到了,看到了这个人,不,是这个被规则眷顾的神灵。 白色的发,白色的皮肤,透明得像是水母的膜,似是从模板中倒模出来的标准的三庭五眼,他说着话,不像在表达自己的思想,更像是经过搜索后给予的回答。 怪不得司马青云说他不像人,原来是个传声筒啊,没有自己的思想,完全受规则操控。 “这不会是那个规则下的崽?”温礼打量着,“自己生的儿子,疼点也合理。” 温殊点头,“看着像。” 迫人的压力倾泄而来,温殊抬手一挥,金芒暴涨,将那压力抵挡。 无数威压袭来,温礼第一次听到温殊说的规则开口,没有准确的声音,只有一句话,一个意思,直接呈现在眼前,话是对温殊说的。 【放弃,总归是要终结的,看得清,看不清,重要吗?】 温殊的回应是一声轻笑。 温礼迅速找好遮蔽物,阴沉地看着打起来的两人,规则不偏向温殊,温殊很难赢。 温殊躲开追逐而来的飞刀,手指在空中一握,刀身扭曲紧缩,成为一团铁球。 到如今的局面,武器并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输赢。 温殊脚下,一汪金色潭水突然出现,水流不断蔓延,水面不断增大,金色的平静水面在最后一滴水流落下后,炽烈沸腾起来,翻滚着溅射起滚烫的熔岩,炽烈的金,交织着灼烫的火焰,温殊站在这火焰的中心。 温殊停止不断躲藏的动作,同时,身边窜起数根光柱,破开白毛神灵周围萦绕的规则保护,瞬间洞穿他的身体,他的四肢软绵下去,无力的垂着。 但他的表情很淡然,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用的。” 他的身体如落叶一般轻飘飘滑走,“你注定成为过去,死去。” 温殊没有说话,潭水翻滚着合拢,扭曲着朝重新恢复如初的白毛神灵所在处冲去,他轻飘飘地躲开,一次受伤过后,他已经知道了温殊的攻击轨迹,然而他刚躲开,就见那攻击径直向罗盘所在处袭去,那罗盘下,是整个白茫茫一片的罪渊核心。 温殊一直找寻着,却从未找到,等他陨落后,便被规则赐予了新的神灵。 他是没有资格看的。 众生是没有资格看的。 攻击没有落下,规则的力量再次出现,撕碎聚拢着的金色水柱,金色的水珠飞溅,向四周散去。 温殊脸色苍白,唇边溢出一缕血丝,他面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他在笑,“哈,果然。” 飞溅的金色水珠凝滞在半空中,开出一朵旋转着的雪花,每一朵花之间连接出无形的线,空气中密密麻麻都是这样的线。 “我自是人间蝼蚁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我只是想看看命运罢了,你怕什么?” 温殊往前迈一步,周围的线迅速翻转,白毛神灵的肉身七零八落地被切割,血肉落了一地,内脏,骨头,这些碎肢蠕动着重新聚集,金色的线再次调转方向,对折,刚刚碰触到一起的肉块又一次被分裂,切割。 温殊身上的皮肤炸开一道道的小口子,规则的压迫之力终是沉不住气,倾泄出一缕,而这一丝,便已让温殊受不住地吐出一大口血。 温殊没停,他不可能在此刻停下,“三界之镜,共生之眼,破。” 巨大的痛楚在眼睛周围爆开,金色的眼眸似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挖出,血淋淋地裹挟在赤裸的眼眸周围,往下落着血。 在规则压迫温殊本身的时候,一只眼睛看向了真相。 一瞬间,无数蝼蚁抬头看向上空,那里,是世界的真相。 眼睛看向的地方,透出另一只眼睛。 “什么破游戏,卡住了?没意思,不玩了,说的那么好,骗我花钱,普通测试都没通过,怪不得之前有人说玩不了,身份被游戏npc抢占,这又出了问题,投诉,破游戏。” 眼睛看向的地方,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一个脑袋跟触手连接的半透明生物,从他硕大的瞳孔反射中,能够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机械投影构造的东西,投影忽明忽灭地闪烁两下,露出清晰的字迹—— 罪人游戏。 不远处播放机的声音传来,热情洋溢地介绍着这款游戏的宣传语, “锚点抛向希望之海,彼岸是新生的天堂。 无数人的生命掌握在你手里,你想成神吗?你想掌管一切吗? 欢迎大家来体验我们的游戏!” 原来,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 原来,司马青云念叨斟酌,郁结于心的仅仅是一句宣传语。 原来,我们的人生,不过是程序自动完善的填充。 …… 温殊笑了。 真相,还是让他看到了。 不仅是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他一只眼睛空洞,血往下淌,另一个完好的眼睛弯着,笑容轻蔑嘲弄。 规则再也没有束缚,处在崩坏边缘的程序中,自动清除温殊这个病毒。 温殊没有躲开,他被压迫的动弹不得,这个世界不允许他继续存在,需要立刻抹杀温殊这个生命体。 他有些愣然,成功做到了一切,似乎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可以的话,他想回头看一看,再看温礼一眼。 死前,没什么走马灯,有的只是一点点泛开的思念。 绽开,而后泛滥成灾。 我疼惜他,我爱他,我思念他。 我想,再回头看他一眼。 身后传来一声恣意的笑,温殊浑身一震,周围的压迫消散在半空中。 他能动了。 温殊回头,看到了温礼笑着看他,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跳动的心脏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泯灭,化为肉沫。 温礼张口,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在心脏离体,温殊转头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无力再说出一个字了。 不然他一定要说一句,“神灵大人也变成爱哭鬼了呢。” 然后把温殊的眼泪吻落,吞下,他亲爱的神灵大人,第一次为我痛哭流涕。 温礼无力倒下,温殊只剩下一只眼睛的面上,大滴的泪留下,怆然,悲痛,痛苦在他的意识还未做出反应时便已化为大滴的泪流下。 别……别这样…… 别开玩笑了,温礼,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才是奇迹啊。 第141章 遗漏 张淇的尸体在土地庙,她的魂在他们下山的时候被赶走了,按理来说今天晚上是不会出现在门外,敲着门要进来。 屋内三人面色凝重,陈牧的手握紧成拳,火焰爆开在他拳头周围,陈琼先上前一步,拽着地上老头的衣领把人给提溜下来,啪啪两个耳光扇了上去。 老头被打醒,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谁?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陈琼拽着他的衣领往门口拖,老头挣扎着挥动着胳膊,迎面被推了出去,他骂骂咧咧地站定,“干什么你们!我告诉你!我们鬼丧村可不是你个丫头片子……” 老头被人接住,没有摔倒,他这个时候回头看,顿时面色苍白,话音戛然而止,堆积起来,堵住了他是喉咙。 陈琼把老头往门外一推,头也没回地开始跑。 张淇的死跟这对夫妻很有关系,先吸引一下火力,实在不行再用技能牵制。 陈牧在陈琼拖起老头时迅速明白她的意思,跟着拽住那老太太,在陈琼把老头扔过去时,左一个右一个地把那穿着大红嫁衣的女鬼给抱满怀。 趁此时机,三人迅速撤离,出村的路上经过土地庙,三人一路不敢停歇,所幸路上没有陡生变故,陈琼冲入大开着门的土地庙,棺材内空空荡荡,已经没了人影。 “不行。”司马青云气喘吁吁,“我们现在信息缺失太多,只知道喜事中的新娘的信息,其他的一概不知,我们现在找到锚点也不一定能够把信息填充上。” “温礼那边估计杀了不少人,难度上升的这么厉害,哎呦我的脑子,跑得嗡嗡疼。”司马青云摆了摆手蹲下身。 陈琼脸色跑得有些白,在蜡烛的光下宛如白纸,她眼眸沉静,落在空荡荡的棺材内,“不,我们已经有了不少信息。” 司马青云脑中多了许多通过审判的经验,但清醒之后,各种繁杂的记忆交替,凌乱地让他时常感觉脑壳疼,抱有的对危险的躲避本能倒是跟的最牢的,所以在陈牧跑的时候他跟的很紧,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这场喜事的由来呢?背景呢,总要一个当地风俗,这样的大背景。”司马青云说。 陈琼没有说话,从到这个审判中起,一幕幕的场景快速在她脑中过了一遍。 花轿……歌谣……老头……棺材……大学……山村…… “锚点一定在张淇身边,她家里没有……”陈琼隐隐触碰到了那点遗漏的信息。 “她尸体也找不到了,锚点还能在哪?把棺材拆了看看?”陈牧探着脑袋看,捋捋袖子准备动手。 “尸体不见了。”陈琼看向陈牧。 陈牧犹疑地点点头,“是呀。” 不是刚刚看过了?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尸体不见了,锚点也不在这里,对于张淇来说,这个曾经觉得自己能够走出去,走出这个封闭村子的女孩来说,对她最有意义的东西是什么呢? 只有一个,那张照片上的大学通知书。 她逃跑的时候一定带上了,被抓回来后她会放在哪里? 陈琼将目光落在棺材上,坚定道:“拆。” 陈牧没有任何疑问,听到陈琼的话后立刻动手,棺材被整个掀翻在地,烛光晃动。 司马青云上前帮忙,棺材内并无其他异样,他看向陈琼,陈琼弯腰把掉落在地死人的寿枕拿在手里。 她用刀挑开,一张纸页掉落,正是张淇的入学通知书。 这个以为自己能够逃离的姑娘被抓回来后,死也要带走的,是她认为的生机。 纸页落到破开的棺材碎片上,化为一朵红艳的玫瑰。 锚点的光闪烁,司马青云举了个大拇指,“牛啊。” 锚点出现后,三个问题一一浮现。 【新娘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张淇为什么回来? 神灵赐福于谁?】 司马青云摩挲着下巴看了两遍,“好极了,一个都不知道。” 陈牧点点头,“我有一天一定要写一本审判的十万个为什么,天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有前途。”司马青云说:“是个赚钱门生。” 司马青云并不焦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有几个隐藏的保命手段,并不担心。 陈琼弯腰,棺材碎片怎么也抬不起来,“果然。” “锚点不可移动,往下生长,带不走。”司马青云说。 “嗯,我试试。”陈琼说,“确实不行。” “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陈牧问,“找这个村里的风俗背景吗?去哪找?挨家挨户吗?就怕那个鬼再找过来。” “不。”陈琼摇头,“这种自投罗网式的寻找线索的办法无异于自杀。” “啊。”陈牧打了个激灵,“那怎么办?” “……”线索一定已经出现,只是他们未曾发觉,到底是哪里遗漏了?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视线落在锚点的问题上,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开口。 第141章 遗漏 张淇的尸体在土地庙,她的魂在他们下山的时候被赶走了,按理来说今天晚上是不会出现在门外,敲着门要进来。 屋内三人面色凝重,陈牧的手握紧成拳,火焰爆开在他拳头周围,陈琼先上前一步,拽着地上老头的衣领把人给提溜下来,啪啪两个耳光扇了上去。 老头被打醒,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谁?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陈琼拽着他的衣领往门口拖,老头挣扎着挥动着胳膊,迎面被推了出去,他骂骂咧咧地站定,“干什么你们!我告诉你!我们鬼丧村可不是你个丫头片子……” 老头被人接住,没有摔倒,他这个时候回头看,顿时面色苍白,话音戛然而止,堆积起来,堵住了他是喉咙。 陈琼把老头往门外一推,头也没回地开始跑。 张淇的死跟这对夫妻很有关系,先吸引一下火力,实在不行再用技能牵制。 陈牧在陈琼拖起老头时迅速明白她的意思,跟着拽住那老太太,在陈琼把老头扔过去时,左一个右一个地把那穿着大红嫁衣的女鬼给抱满怀。 趁此时机,三人迅速撤离,出村的路上经过土地庙,三人一路不敢停歇,所幸路上没有陡生变故,陈琼冲入大开着门的土地庙,棺材内空空荡荡,已经没了人影。 “不行。”司马青云气喘吁吁,“我们现在信息缺失太多,只知道喜事中的新娘的信息,其他的一概不知,我们现在找到锚点也不一定能够把信息填充上。” “温礼那边估计杀了不少人,难度上升的这么厉害,哎呦我的脑子,跑得嗡嗡疼。”司马青云摆了摆手蹲下身。 陈琼脸色跑得有些白,在蜡烛的光下宛如白纸,她眼眸沉静,落在空荡荡的棺材内,“不,我们已经有了不少信息。” 司马青云脑中多了许多通过审判的经验,但清醒之后,各种繁杂的记忆交替,凌乱地让他时常感觉脑壳疼,抱有的对危险的躲避本能倒是跟的最牢的,所以在陈牧跑的时候他跟的很紧,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这场喜事的由来呢?背景呢,总要一个当地风俗,这样的大背景。”司马青云说。 陈琼没有说话,从到这个审判中起,一幕幕的场景快速在她脑中过了一遍。 花轿……歌谣……老头……棺材……大学……山村…… “锚点一定在张淇身边,她家里没有……”陈琼隐隐触碰到了那点遗漏的信息。 “她尸体也找不到了,锚点还能在哪?把棺材拆了看看?”陈牧探着脑袋看,捋捋袖子准备动手。 “尸体不见了。”陈琼看向陈牧。 陈牧犹疑地点点头,“是呀。” 不是刚刚看过了?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尸体不见了,锚点也不在这里,对于张淇来说,这个曾经觉得自己能够走出去,走出这个封闭村子的女孩来说,对她最有意义的东西是什么呢? 只有一个,那张照片上的大学通知书。 她逃跑的时候一定带上了,被抓回来后她会放在哪里? 陈琼将目光落在棺材上,坚定道:“拆。” 陈牧没有任何疑问,听到陈琼的话后立刻动手,棺材被整个掀翻在地,烛光晃动。 司马青云上前帮忙,棺材内并无其他异样,他看向陈琼,陈琼弯腰把掉落在地死人的寿枕拿在手里。 她用刀挑开,一张纸页掉落,正是张淇的入学通知书。 这个以为自己能够逃离的姑娘被抓回来后,死也要带走的,是她认为的生机。 纸页落到破开的棺材碎片上,化为一朵红艳的玫瑰。 锚点的光闪烁,司马青云举了个大拇指,“牛啊。” 锚点出现后,三个问题一一浮现。 【新娘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张淇为什么回来? 神灵赐福于谁?】 司马青云摩挲着下巴看了两遍,“好极了,一个都不知道。” 陈牧点点头,“我有一天一定要写一本审判的十万个为什么,天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有前途。”司马青云说:“是个赚钱门生。” 司马青云并不焦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有几个隐藏的保命手段,并不担心。 陈琼弯腰,棺材碎片怎么也抬不起来,“果然。” “锚点不可移动,往下生长,带不走。”司马青云说。 “嗯,我试试。”陈琼说,“确实不行。” “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陈牧问,“找这个村里的风俗背景吗?去哪找?挨家挨户吗?就怕那个鬼再找过来。” “不。”陈琼摇头,“这种自投罗网式的寻找线索的办法无异于自杀。” “啊。”陈牧打了个激灵,“那怎么办?” “……”线索一定已经出现,只是他们未曾发觉,到底是哪里遗漏了?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视线落在锚点的问题上,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开口。 第142章 赐福 “从来到这里,到现在,我们见到的事,看到的物,只这么多,一件件排除,也肯定……”司马青云话音止住,一抬头,陈琼与他对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 “走。”陈琼说。 “好。”司马青云点头。 “去哪?”陈牧打开门缝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把门打开,让开了身。 “我们来时的村口,张淇父亲站在那块标注着鬼丧村的石头那。”陈琼说。 陈牧不废话,不懂的可以等回头再问。 他们走了出去,这次走在外面,氛围明显不同,隐隐约约有几户人家亮了灯,出现了一些声音,这种动静不断扩散,除了人声,还有窸窸窣窣的爬动声。 “第一个问题,新娘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陈琼的声音和在风中,“黑色,照片上有。” “不是没眼珠吗?”陈牧弯腰扛起陈琼往前跑,他记得路,体力比陈琼好。 “结婚前哭瞎了,变异成白色,红色,没这种可能吗?”司马青云问。 “歌谣上,新娘是笑着的。”陈琼说:“是她本来的眼睛颜色。” 陈琼被颠簸的不舒服,缓了缓力气接着道:“第二个问题,张淇为什么回来?我们一开始的判断是她被人抓了回来,但是现在看来不是,她自己主动回来了。” “为了亲爱的父老乡亲,她舍不得自己的故土。”司马青云苦中苦乐说了一句。 陈牧扛着个人,跟司马青云跑得几乎并行,他耳边的虫子爬过的声音刺激得他突破自身的极限,跟司马青云这个惯常跑得快的不相上下。 “正确。”陈琼说:“你说得很对。” 司马青云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语气,差点跑岔了气。 “张淇回来的目的,她已经向我们展示了。”陈琼说:“报复,她不想放过这里的仇人,主动回来被抓,而后被惩罚,死亡,成为新娘。” 司马青云抽空给她比了个心,两根手指捏了一下,“你再聪明一点我都要爱上你了。” “不行!”陈牧说。 司马青云好笑,但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陈琼没什么表情,“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神灵赐福于谁?神灵,赐福,我们还未接触,只有等我们到达地方,才能够知晓了。” “张淇的父亲从一开始的出现,就将我们的目光从那块石碑上转移到他身上,以至于我们根本性地忽视了那块石碑,他站立的地方。”陈琼跟陈牧解释。 陈牧把陈琼小心地放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司马青云蹲在他旁边,有气无力地给陈琼打光。 陈琼看着被尘土掩盖的凹陷,抬手召出一只捧着脑袋的鬼,鬼把脑袋放在石碑上,脖子的地方开始往下渗血,血把灰尘冲刷干净,快速露出了隐藏的字迹。 司马青云:“……” 司马青云往后挪了几步。 陈琼将字迹整合,“鬼丧村荒凉,种庄稼死,养牛羊鸡鸭均不能活,每年都会饿死很多人,尸体被扔在村前的山里,长此以往,树林下堆满了尸体,长得格外茂盛。” “闹鬼的说法便开始盛行,本就衰败的村里,更没剩下几个人了,就在这时,村里来了一个风水先生,看着鬼丧村的惨况,为村里人算了一卦,村里缺少一气,很难获取生机,而气,就是祭祀。” “村里没有神灵,更无供奉,他们缺少的根本就不是祭品,而是祭台,他们没有可以供奉的神灵。” “村里唯一的壮年为村里制造了一个神,神灵被毒虫吞噬,一半身体完好,一半身体溃烂,他被挂在村里最大的槐树上,老鼠,虫蝇吞噬掉了他血肉,最后,他只剩下半张脸。” “村里开始发生变化,枯竭的井水重新流出清澈的山泉水,源源不断,而且甘甜,地面长出青草,庄稼一批批成活,土壤肥沃,村里开始有了欢声笑语。” “笑闹的村里人这天拿着供奉,却找不到神灵的影子,他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定是神灵嫌弃他们的贡品不好,要进贡的更好,要找到让神灵满意的贡品,最后他们得出结论,少女,一个新娘,是最好的贡品。” “那个风水先生呢?”司马青云问。 “上面只提到一句。”陈琼说:“风水先生消失了,大概是离开了。” 司马青云笑了一声。 “为了改变鬼丧村的风水,为了风调雨顺,这样类似于祭祀的传统一直留到了现在,这一次的祭品是张淇,上面没有明确说少女献祭是否有用,但想来一直持续下去,是有用处的。”陈琼说。 身后的村子灯光亮了起来,司马青云站起身,“神灵是村里人制作的,目的是为了保佑他们,答案是这个吗?” 他语气中没有多少笃定,随意地开口问。 陈琼摇头,看向他,“事实上,遭殃的一直是村里人,他们以为自己得到了好处,其实真正受益的,是这里的虫子。” 不断的有食物,被人们饲养,神灵眷顾他们的种族,让整个鬼丧村甘愿成为侍奉的奴仆。 既然是赐福,必定不会像这个村里人一样悲惨,排除错误选项,便只剩下虫子了。 有人供养,有躯壳供他们寄居,这些虫子才是整个故事中最舒适的角色。 “在这……”身后传来一声喊叫,只发出个音节,话语便被吞没。 他的脑袋被漂浮在半空中的鬼捧在手里,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几只长条虫子从他断裂的脖子上爬出,迅速逃离。 陈琼面色一凛,“回去的路,会很难。” 第142章 赐福 “从来到这里,到现在,我们见到的事,看到的物,只这么多,一件件排除,也肯定……”司马青云话音止住,一抬头,陈琼与他对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 “走。”陈琼说。 “好。”司马青云点头。 “去哪?”陈牧打开门缝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把门打开,让开了身。 “我们来时的村口,张淇父亲站在那块标注着鬼丧村的石头那。”陈琼说。 陈牧不废话,不懂的可以等回头再问。 他们走了出去,这次走在外面,氛围明显不同,隐隐约约有几户人家亮了灯,出现了一些声音,这种动静不断扩散,除了人声,还有窸窸窣窣的爬动声。 “第一个问题,新娘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陈琼的声音和在风中,“黑色,照片上有。” “不是没眼珠吗?”陈牧弯腰扛起陈琼往前跑,他记得路,体力比陈琼好。 “结婚前哭瞎了,变异成白色,红色,没这种可能吗?”司马青云问。 “歌谣上,新娘是笑着的。”陈琼说:“是她本来的眼睛颜色。” 陈琼被颠簸的不舒服,缓了缓力气接着道:“第二个问题,张淇为什么回来?我们一开始的判断是她被人抓了回来,但是现在看来不是,她自己主动回来了。” “为了亲爱的父老乡亲,她舍不得自己的故土。”司马青云苦中苦乐说了一句。 陈牧扛着个人,跟司马青云跑得几乎并行,他耳边的虫子爬过的声音刺激得他突破自身的极限,跟司马青云这个惯常跑得快的不相上下。 “正确。”陈琼说:“你说得很对。” 司马青云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语气,差点跑岔了气。 “张淇回来的目的,她已经向我们展示了。”陈琼说:“报复,她不想放过这里的仇人,主动回来被抓,而后被惩罚,死亡,成为新娘。” 司马青云抽空给她比了个心,两根手指捏了一下,“你再聪明一点我都要爱上你了。” “不行!”陈牧说。 司马青云好笑,但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陈琼没什么表情,“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神灵赐福于谁?神灵,赐福,我们还未接触,只有等我们到达地方,才能够知晓了。” “张淇的父亲从一开始的出现,就将我们的目光从那块石碑上转移到他身上,以至于我们根本性地忽视了那块石碑,他站立的地方。”陈琼跟陈牧解释。 陈牧把陈琼小心地放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司马青云蹲在他旁边,有气无力地给陈琼打光。 陈琼看着被尘土掩盖的凹陷,抬手召出一只捧着脑袋的鬼,鬼把脑袋放在石碑上,脖子的地方开始往下渗血,血把灰尘冲刷干净,快速露出了隐藏的字迹。 司马青云:“……” 司马青云往后挪了几步。 陈琼将字迹整合,“鬼丧村荒凉,种庄稼死,养牛羊鸡鸭均不能活,每年都会饿死很多人,尸体被扔在村前的山里,长此以往,树林下堆满了尸体,长得格外茂盛。” “闹鬼的说法便开始盛行,本就衰败的村里,更没剩下几个人了,就在这时,村里来了一个风水先生,看着鬼丧村的惨况,为村里人算了一卦,村里缺少一气,很难获取生机,而气,就是祭祀。” “村里没有神灵,更无供奉,他们缺少的根本就不是祭品,而是祭台,他们没有可以供奉的神灵。” “村里唯一的壮年为村里制造了一个神,神灵被毒虫吞噬,一半身体完好,一半身体溃烂,他被挂在村里最大的槐树上,老鼠,虫蝇吞噬掉了他血肉,最后,他只剩下半张脸。” “村里开始发生变化,枯竭的井水重新流出清澈的山泉水,源源不断,而且甘甜,地面长出青草,庄稼一批批成活,土壤肥沃,村里开始有了欢声笑语。” “笑闹的村里人这天拿着供奉,却找不到神灵的影子,他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定是神灵嫌弃他们的贡品不好,要进贡的更好,要找到让神灵满意的贡品,最后他们得出结论,少女,一个新娘,是最好的贡品。” “那个风水先生呢?”司马青云问。 “上面只提到一句。”陈琼说:“风水先生消失了,大概是离开了。” 司马青云笑了一声。 “为了改变鬼丧村的风水,为了风调雨顺,这样类似于祭祀的传统一直留到了现在,这一次的祭品是张淇,上面没有明确说少女献祭是否有用,但想来一直持续下去,是有用处的。”陈琼说。 身后的村子灯光亮了起来,司马青云站起身,“神灵是村里人制作的,目的是为了保佑他们,答案是这个吗?” 他语气中没有多少笃定,随意地开口问。 陈琼摇头,看向他,“事实上,遭殃的一直是村里人,他们以为自己得到了好处,其实真正受益的,是这里的虫子。” 不断的有食物,被人们饲养,神灵眷顾他们的种族,让整个鬼丧村甘愿成为侍奉的奴仆。 既然是赐福,必定不会像这个村里人一样悲惨,排除错误选项,便只剩下虫子了。 有人供养,有躯壳供他们寄居,这些虫子才是整个故事中最舒适的角色。 “在这……”身后传来一声喊叫,只发出个音节,话语便被吞没。 他的脑袋被漂浮在半空中的鬼捧在手里,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几只长条虫子从他断裂的脖子上爬出,迅速逃离。 陈琼面色一凛,“回去的路,会很难。” 第143章 《鬼丧山喜事》完 人员大量死亡,线索被推着堆积在眼前,同时危险难度也不断上升。 司马青云面色痛苦,嘀咕,“我最讨厌大逃杀了,最讨厌大逃杀了。” 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回到锚点旁,回答问题,结束这一切。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空气中潮湿的腥味几乎要化为实质,陈琼看着前方挡路的人,将手中不多的鬼全数召出,如非必要,先不产生冲突。 天色清亮起来,不需要打手电也能够看得清楚道路。 “……人呢?他们人了?没有他们,要谁去抬棺材?” “一定得把他们找回来,他们要是不听话,就给他们喂一只虫……啊啊啊啊!” 一只鬼悄悄地摘走了他同伴的脑袋,他一回头,吓得叫出了声,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一把刀抹开了他的脖子。 司马青云与陈牧在同时已斩杀两人,迅速将这条回去的路清理出一个口子,倒在地上的尸体诡异地抽动了两下,从中钻出两条虫子,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陈琼皱眉看向前方,“他们尸体里会爬出虫子,我们小心些。” 只怕这些虫子间有共鸣,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 不能再这样犹豫下去了,陈琼手中诡异地掐了几个动作,身后的鬼身边分裂成两个,一瞬间成倍的增长消耗也是成倍的,陈琼隐约感受到了一点反噬的虚弱,她制止了陈牧上前欲抱她的动作,“没事,快走。” 陈牧对陈琼话语的服从性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他应了一声不再勉强。 周围的巡查的人减少,路途顺畅,往前能看到土地庙的影子,就在这时,天边绽起一抹金色,金色的光芒神秘而绚烂,在这抹金光之下,有画面一一浮动。 仓促之下,陈琼回头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后,她再不能移开视线。 不能看的,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可是,可是,这次错过后,还有下一次吗? 她的身体动弹不得,灵魂狠狠止步,带动着躯壳不能移动分毫。 陈琼仰头,她看着,一直疑惑不得的真相在眼前铺就开来眼睛游戏 原来,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很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像一只蚂蚁一般死死不能挣扎。 气愤,恍然大悟,好笑,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嘻嘻~”耳侧幽幽地传来一声笑,冰凉的气息洒在耳侧,陈琼抬刀刺去,同时身体做出格挡,她一动,身体的无力感让她发觉,腹部多了一只手,从身后刺入,女鬼一身嫁衣,满脸是血,“你来陪我~为什么死的是我?我有什么错?你也去死,都去死。” 探知真相后的一切反应戛然而止,陈琼死了。 陈牧应着陈琼的嘱咐,发现陈琼没有跟上,回头时,眼前的场景映在他眼中,陈琼身后站着一个女人,狰狞地笑着,无数虫子撕咬着陈琼的身体,瞬间淹没了陈琼的脑袋。 手腕被拉了一下,陈牧说:“放手。”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虫堆,仿佛还能看见陈琼。 司马青云松开了手,“回答完问题,你就能安全离开。” 他们已经走到了锚点前,陈琼已经死了,只有活着,才能有将陈琼救回来的机会。 “我得去看看。”陈牧说:“我得去看看。” 他往死亡的方向走了两步,而后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我保护你,我曾经那么说,真到这个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上我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啊。 姐,不要骂我,我知道这样的做法很愚蠢,但我做不到放下你离开,我太蠢了。 姐,骂我,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姐 陈牧被淹没在虫海里,他的手周围冒出一层炽热的火焰,他搜寻着,在各种他曾经最惧怕的东西前,让他们啃咬着自己的身体,火焰越来越弱,直到最后,熄灭。 而最后,失去意识前,他摸到了一段冰凉的骨节。 “笨蛋。”陈琼似乎再次开口。 我就是笨蛋啊。 司马青云回答完锚点的问题,陈琼的推断没有错误,在他离开的一瞬间,他收到一条转账信息,以及陈牧的留言。 他叹了一口气,点开了陈牧的信息。 圆台上缓缓出现一个幕布,浮现出鬼丧村的画面。 “妈妈,为什么我们要养虫子啊。”少女小声地问。 “是因为这是赐福啊,这是神灵给予我们的庇佑。”女人温柔地说。 少女懵懵懂懂,“妈妈,我去上学了。” 张淇是村里少数上学的人,她很骄傲,爸爸妈妈很爱她,让她去上学。 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开阔的眼界不得不让她怀疑自己的家乡,赐福是真的赐福吗?祭祀难道不是诅咒吗? 是诅咒,为什么好几个认识的姐姐都失踪了,她们之前还给她买过糖吃呢。 张淇考上了大学,爸妈很高兴,她很难受,家里没那么钱,她正计划着出去打工,可是,她发现爸爸妈妈的开心一直在,并且没有给她交学费的意思。 那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她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晚上偷偷地透过房间里的门缝看她爸妈。 有一天,老头开心地拎回来两瓶酒,妈问:“你干什么?张淇还在呢。” 爸说:“她都睡了,我高兴。” 妈说:“少喝点,别耽误事。” 爸说:“我高兴,那小丫头片子早睡了。” 喝了小半瓶,爸再次开口,“这荣耀也算是轮到我们家了。” 妈说:“就是送她去读书好,知识分子呢,人家就是因为她是大学生才选她呢,唉,还是有些舍不得呢。”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这是荣耀!”爸说:“嫁给神灵,多么好的荣耀啊,三年一次,总算轮到我们家了。” 夫妻两个没有发现,张淇房间的门缝没有关严,在最下面,一只眼睛幽幽地盯着他们。 原来是这样,为了增加我的砝码才送我读书,那我呢?不为我想想吗? 我宁愿被随便忽悠一下就相信一切,天真地死去,可是不能了,已经不能了,我现在清楚地知道一切,你们让我怎么办? 我清醒,所以我痛苦。 我的痛苦是混沌中你们的痛苦成千上万倍! 张淇逃了,只要跑出去,就能脱离一切,只要跑出去,就能…… 她跑向外界的脚步被打断,狼狈地摔倒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跑。 风在耳边,一切都被甩向身后,自由就在前面。 她现在山林中,这里是最高处,离开,只要离开就好了。 ……她的脚步停下,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在月光下清晰,愤恨的,仇怨的,痛苦已经将她的意识崩坏,她已经被家乡的每一寸气息浸染。 我不能走,我要报复,这样恶心的地方,只有都去死,才能终结一切! 第143章 《鬼丧山喜事》完 人员大量死亡,线索被推着堆积在眼前,同时危险难度也不断上升。 司马青云面色痛苦,嘀咕,“我最讨厌大逃杀了,最讨厌大逃杀了。” 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回到锚点旁,回答问题,结束这一切。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空气中潮湿的腥味几乎要化为实质,陈琼看着前方挡路的人,将手中不多的鬼全数召出,如非必要,先不产生冲突。 天色清亮起来,不需要打手电也能够看得清楚道路。 “……人呢?他们人了?没有他们,要谁去抬棺材?” “一定得把他们找回来,他们要是不听话,就给他们喂一只虫……啊啊啊啊!” 一只鬼悄悄地摘走了他同伴的脑袋,他一回头,吓得叫出了声,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一把刀抹开了他的脖子。 司马青云与陈牧在同时已斩杀两人,迅速将这条回去的路清理出一个口子,倒在地上的尸体诡异地抽动了两下,从中钻出两条虫子,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陈琼皱眉看向前方,“他们尸体里会爬出虫子,我们小心些。” 只怕这些虫子间有共鸣,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 不能再这样犹豫下去了,陈琼手中诡异地掐了几个动作,身后的鬼身边分裂成两个,一瞬间成倍的增长消耗也是成倍的,陈琼隐约感受到了一点反噬的虚弱,她制止了陈牧上前欲抱她的动作,“没事,快走。” 陈牧对陈琼话语的服从性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他应了一声不再勉强。 周围的巡查的人减少,路途顺畅,往前能看到土地庙的影子,就在这时,天边绽起一抹金色,金色的光芒神秘而绚烂,在这抹金光之下,有画面一一浮动。 仓促之下,陈琼回头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后,她再不能移开视线。 不能看的,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可是,可是,这次错过后,还有下一次吗? 她的身体动弹不得,灵魂狠狠止步,带动着躯壳不能移动分毫。 陈琼仰头,她看着,一直疑惑不得的真相在眼前铺就开来眼睛游戏 原来,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很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像一只蚂蚁一般死死不能挣扎。 气愤,恍然大悟,好笑,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嘻嘻~”耳侧幽幽地传来一声笑,冰凉的气息洒在耳侧,陈琼抬刀刺去,同时身体做出格挡,她一动,身体的无力感让她发觉,腹部多了一只手,从身后刺入,女鬼一身嫁衣,满脸是血,“你来陪我~为什么死的是我?我有什么错?你也去死,都去死。” 探知真相后的一切反应戛然而止,陈琼死了。 陈牧应着陈琼的嘱咐,发现陈琼没有跟上,回头时,眼前的场景映在他眼中,陈琼身后站着一个女人,狰狞地笑着,无数虫子撕咬着陈琼的身体,瞬间淹没了陈琼的脑袋。 手腕被拉了一下,陈牧说:“放手。”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虫堆,仿佛还能看见陈琼。 司马青云松开了手,“回答完问题,你就能安全离开。” 他们已经走到了锚点前,陈琼已经死了,只有活着,才能有将陈琼救回来的机会。 “我得去看看。”陈牧说:“我得去看看。” 他往死亡的方向走了两步,而后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我保护你,我曾经那么说,真到这个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上我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啊。 姐,不要骂我,我知道这样的做法很愚蠢,但我做不到放下你离开,我太蠢了。 姐,骂我,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姐 陈牧被淹没在虫海里,他的手周围冒出一层炽热的火焰,他搜寻着,在各种他曾经最惧怕的东西前,让他们啃咬着自己的身体,火焰越来越弱,直到最后,熄灭。 而最后,失去意识前,他摸到了一段冰凉的骨节。 “笨蛋。”陈琼似乎再次开口。 我就是笨蛋啊。 司马青云回答完锚点的问题,陈琼的推断没有错误,在他离开的一瞬间,他收到一条转账信息,以及陈牧的留言。 他叹了一口气,点开了陈牧的信息。 圆台上缓缓出现一个幕布,浮现出鬼丧村的画面。 “妈妈,为什么我们要养虫子啊。”少女小声地问。 “是因为这是赐福啊,这是神灵给予我们的庇佑。”女人温柔地说。 少女懵懵懂懂,“妈妈,我去上学了。” 张淇是村里少数上学的人,她很骄傲,爸爸妈妈很爱她,让她去上学。 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开阔的眼界不得不让她怀疑自己的家乡,赐福是真的赐福吗?祭祀难道不是诅咒吗? 是诅咒,为什么好几个认识的姐姐都失踪了,她们之前还给她买过糖吃呢。 张淇考上了大学,爸妈很高兴,她很难受,家里没那么钱,她正计划着出去打工,可是,她发现爸爸妈妈的开心一直在,并且没有给她交学费的意思。 那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她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晚上偷偷地透过房间里的门缝看她爸妈。 有一天,老头开心地拎回来两瓶酒,妈问:“你干什么?张淇还在呢。” 爸说:“她都睡了,我高兴。” 妈说:“少喝点,别耽误事。” 爸说:“我高兴,那小丫头片子早睡了。” 喝了小半瓶,爸再次开口,“这荣耀也算是轮到我们家了。” 妈说:“就是送她去读书好,知识分子呢,人家就是因为她是大学生才选她呢,唉,还是有些舍不得呢。”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这是荣耀!”爸说:“嫁给神灵,多么好的荣耀啊,三年一次,总算轮到我们家了。” 夫妻两个没有发现,张淇房间的门缝没有关严,在最下面,一只眼睛幽幽地盯着他们。 原来是这样,为了增加我的砝码才送我读书,那我呢?不为我想想吗? 我宁愿被随便忽悠一下就相信一切,天真地死去,可是不能了,已经不能了,我现在清楚地知道一切,你们让我怎么办? 我清醒,所以我痛苦。 我的痛苦是混沌中你们的痛苦成千上万倍! 张淇逃了,只要跑出去,就能脱离一切,只要跑出去,就能…… 她跑向外界的脚步被打断,狼狈地摔倒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跑。 风在耳边,一切都被甩向身后,自由就在前面。 她现在山林中,这里是最高处,离开,只要离开就好了。 ……她的脚步停下,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在月光下清晰,愤恨的,仇怨的,痛苦已经将她的意识崩坏,她已经被家乡的每一寸气息浸染。 我不能走,我要报复,这样恶心的地方,只有都去死,才能终结一切! 第144章 我一直是你的 温礼死了。 他的尸体就在眼前。 意识层面出现这样的认知,简单的两句,庞杂得他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温殊把温礼抱在怀里,喉咙颤动了两下,艰难地找回声音,“别怕,我的小温先生,我会陪着你的。” 他抱着温礼,身体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触碰感,他抱着温礼,像抱着一团空气。 没关系的,温礼,我马上就要陪你了。 他等啊等,觉得这消失的过程着实缓慢,为什么还没有消失呢? 为什么…… 死去的温礼环住了他的腰。 温殊:“……” 他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茫然地看着怀里的温礼。 温礼眼睫颤了颤,忍着没睁开。 温殊:“……” 温殊愣愣地盯着温礼的脸看,身体的感官一点点恢复,“你他妈。” 温殊的声音恢复的平稳,带着一点哭泣的颤音,骂人的话也带着可怜气。 温礼心痒痒……他已经没有心了。 反正就是一种感觉,他实在受不住,睁开眼看,“温殊,你哭了。” 温殊摇摇头,“马上该你哭了。” 温礼:“……” 温礼坦白从宽,“很久之前就发现了,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温殊没说话,温礼抬手擦擦温殊脸上的眼泪和血渍,心疼地捂住胸口……上的血洞,“你把我带过来的秘法应该有副作用,会让我变成活死人之类的。” “心脏断断续续停止跳动,之前有次停了七八个小时,呼吸也会停,但是痛觉这样的感觉还在。”温礼看着他阴沉的表情,适时地止住话头,蹭了蹭温殊的脖子,无力地倒在他身上,“疼,好疼,血要流光了,帮我堵一下。” 温殊早已经护住了他的心口,此刻温礼的心脏看上去金光灿灿,还会发光。 温殊把人抱起,温礼莫名有些心虚,咳嗽了两声虚弱道:“放,放我下来。” “闭嘴。”温殊说。 温礼:“……” 温殊感觉有点疯了,他甚至看到了温殊嘴角微微地勾起了一点,冷气嗖嗖的。 这件事他是一早就知道的,感觉上还不错,没有任何的致命点。 之前有想过生命不握在自己手里,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是握在温殊手里,感觉还是很刺激的,就没怎么管了。 “规则上的攻击停止了诶。”温礼身上很疼,但能忍,而且这个时候要是昏过去,他的神灵先生会吓晕的。 忍忍,一会再晕。 “这个游戏被操控者放弃,规则也能说是维护游戏的程序,它自然就停歇了,而且。”温殊温柔地说:“真是多亏了你,温礼,你保护了我,让它认定我已经死了,温礼,所以它才停歇下去了,你可真棒啊,温礼。” 温礼:“……” 这话说的,真是接不下去一点。 温礼选择不忍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温殊看着他,看着温礼没有生机的样子,带着血腥气的唇吻了上去,温礼无意识地偏了偏头,温殊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温礼不动了。 …… 温礼昏得很安心,他安心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装着奇怪液体的盒子里,身上插着两根奇怪的管子。 身上没有疼痛感,胸腔有什么在跳动,他没失忆,脑子也很清楚,心脏已经没有了,是什么在跳? “这是一颗模拟心脏。”温殊将他按回去,态度强硬,动作轻柔,他的手指点在温礼心脏跳动的地方,“与我的心脏跳动同频。” 温礼一愣,“同频?” “是的。”温殊手指向上,划过脖颈,下巴,唇瓣,到鼻尖停下,“你现在,完全变成我的了。” 温礼笑,“我一直是你的。” 第144章 我一直是你的 温礼死了。 他的尸体就在眼前。 意识层面出现这样的认知,简单的两句,庞杂得他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温殊把温礼抱在怀里,喉咙颤动了两下,艰难地找回声音,“别怕,我的小温先生,我会陪着你的。” 他抱着温礼,身体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触碰感,他抱着温礼,像抱着一团空气。 没关系的,温礼,我马上就要陪你了。 他等啊等,觉得这消失的过程着实缓慢,为什么还没有消失呢? 为什么…… 死去的温礼环住了他的腰。 温殊:“……” 他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茫然地看着怀里的温礼。 温礼眼睫颤了颤,忍着没睁开。 温殊:“……” 温殊愣愣地盯着温礼的脸看,身体的感官一点点恢复,“你他妈。” 温殊的声音恢复的平稳,带着一点哭泣的颤音,骂人的话也带着可怜气。 温礼心痒痒……他已经没有心了。 反正就是一种感觉,他实在受不住,睁开眼看,“温殊,你哭了。” 温殊摇摇头,“马上该你哭了。” 温礼:“……” 温礼坦白从宽,“很久之前就发现了,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温殊没说话,温礼抬手擦擦温殊脸上的眼泪和血渍,心疼地捂住胸口……上的血洞,“你把我带过来的秘法应该有副作用,会让我变成活死人之类的。” “心脏断断续续停止跳动,之前有次停了七八个小时,呼吸也会停,但是痛觉这样的感觉还在。”温礼看着他阴沉的表情,适时地止住话头,蹭了蹭温殊的脖子,无力地倒在他身上,“疼,好疼,血要流光了,帮我堵一下。” 温殊早已经护住了他的心口,此刻温礼的心脏看上去金光灿灿,还会发光。 温殊把人抱起,温礼莫名有些心虚,咳嗽了两声虚弱道:“放,放我下来。” “闭嘴。”温殊说。 温礼:“……” 温殊感觉有点疯了,他甚至看到了温殊嘴角微微地勾起了一点,冷气嗖嗖的。 这件事他是一早就知道的,感觉上还不错,没有任何的致命点。 之前有想过生命不握在自己手里,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是握在温殊手里,感觉还是很刺激的,就没怎么管了。 “规则上的攻击停止了诶。”温礼身上很疼,但能忍,而且这个时候要是昏过去,他的神灵先生会吓晕的。 忍忍,一会再晕。 “这个游戏被操控者放弃,规则也能说是维护游戏的程序,它自然就停歇了,而且。”温殊温柔地说:“真是多亏了你,温礼,你保护了我,让它认定我已经死了,温礼,所以它才停歇下去了,你可真棒啊,温礼。” 温礼:“……” 这话说的,真是接不下去一点。 温礼选择不忍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温殊看着他,看着温礼没有生机的样子,带着血腥气的唇吻了上去,温礼无意识地偏了偏头,温殊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温礼不动了。 …… 温礼昏得很安心,他安心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装着奇怪液体的盒子里,身上插着两根奇怪的管子。 身上没有疼痛感,胸腔有什么在跳动,他没失忆,脑子也很清楚,心脏已经没有了,是什么在跳? “这是一颗模拟心脏。”温殊将他按回去,态度强硬,动作轻柔,他的手指点在温礼心脏跳动的地方,“与我的心脏跳动同频。” 温礼一愣,“同频?” “是的。”温殊手指向上,划过脖颈,下巴,唇瓣,到鼻尖停下,“你现在,完全变成我的了。” 温礼笑,“我一直是你的。” 第145章 只属于我 温殊也笑。 温礼起身,温殊按住他的脑袋,继续笑。 温礼:“啊!我疼。” “别闹,我已经将你的疼全部偷走了,你不疼。”温殊说。 温礼:“……” 确实,疼是不疼了,但感觉很奇妙。 不让起来就躺着,温礼没挣扎,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他吊儿郎当地开口,“柔弱善良的我完全落入虎口了呢。” “你是我的,属于我。”温殊抚摸他的耳垂。 温殊现在的状态不对,温礼眨眨眼睛,很兴奋地想蹦起来,奈何没有精力。 “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温殊把玩着温礼皮肤上滑腻的营养液,指腹游走,捏住他的下巴,“你现在独立于时间之外,只属于我,是我的造物,不属于世界,只属于我。” “怕不怕?”温殊凑近了一点。 温礼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瞬,又渐渐平缓,这是于温殊完全同频的心跳。 很幸福。 “怕死了。”温礼弱弱地说:“我真的是好害怕呀。” 温殊在他脸上轻弹了一下,“好好演,哭。” 温礼笑起来,嘟囔地撒娇,“没吃饭,哭不出来。” 温殊:“饿?” “不饿。”温礼摇头。 “睡。”温殊说。 “你呢?”温礼问。 “我看着你。”温殊说。 温礼点了点头,闭上眼,“好。” 困倦地再次睡去,意识朦胧间,他能听到心脏鼓动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心跳,是温殊的心跳,是他们共同的心跳。 再次清醒过来,温礼睁开眼睛,温殊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直在看着他。 睁开眼就看到温殊心情很不错。 “我……”声音有些哑,温礼吞咽了两下喉咙,“我睡了多久啊?” “两天多七个小时三十六分。”温殊说:“现在三十七分了。” 温礼:“……” 温礼:“你闹钟精啊。” 温礼说:“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我现在能动了吗?” “可以。”温殊点头。 温礼准备起身,温殊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温礼懵然地享受着温殊的服务,心里毛毛的,“我把你衣服弄脏了,我自己来。” 温殊:“衣服哪有你重要。” “!!!”温礼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温礼呆愣地不知做什么反应,温殊把人抱着,调好水温,把温礼放在水流下,温礼很是乖巧地配合温殊,瞪大眼睛好奇地看他。 温殊手掌沾了一点水,给温礼洗脸,温礼闭上了眼睛。 身边是熟悉的面包味沐浴露,温礼眯着眼感受着温殊的手揉搓他的头发。 “闭眼。”温殊说。 温礼把眼睛闭上,水流冲下,身体上也打上泡沫。 温殊:“手。” 温礼把手递过去。 温殊:“腿。” 温礼坐他腿上,把脚腕怼他手上。 温殊把温礼洗干净,挤上温礼喜欢的牙膏口味,“张嘴。” “啊。”温礼张嘴。 温殊抱着人走出浴室,柔软的大毛巾包裹住温礼全身,温礼舒服得直哼哼。 “饿了吗?”温殊问。 温礼点点头,“是的,我饿。” “等会儿我喂你。”温殊说。 温礼:“……” 温礼搓了搓胳膊,温殊要是直接生气,他还能觉得怪刺激的,但这样说不上是哪有问题,温礼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 “温殊。”温礼脑袋抵在温殊肩头,蹭啊蹭地往他脖颈间挪,“温殊。” “嗯。”温殊应。 温礼本来想说些好听话哄哄温殊,额头抵在温殊肩上,他开口,“我爱你。” 温殊沉默着,沉默了很久,终是深深地充满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我也爱你。” 温礼问:“要揍我吗?” 温殊摇摇头,“你为了护我受伤,我不会揍你。” “但你很生气诶。”温礼凑近看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随后眼睫毛戳在温殊脸上。 “心脏是怎么弄好的?”温礼问。 “很简单,关系共生,自然就会再次长出,迅速恢复。”温殊揉了揉他的脸,“开心吗?” 温礼受温殊影响来到了未来,他的生死受温殊掌握,而现在,他们关系共生,温礼死去,温殊的生命也会终止。 温礼心里酸麻难受,他把脸埋在温殊怀里,温殊拉他,“穿衣服。” “别扒拉我。”温礼瓮声瓮气地说。 哭了? 温殊没动,让他埋着脸。 温礼的身体养了两个月,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地跑上跑下了,但是温殊不放心,走哪跟哪,只差没抱着走,在温礼左边脸上写‘贵重物品’,右边脸上写‘轻拿轻放’。 这里位于渊上,规则退出后,整个一层重新受温殊管制。 温殊的眼睛少了一只,温礼看着总觉得不舒服,找了许多恢复的道具,没找到满意的,焦躁不已,“这样颜色都变了,不行,这个也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要不把我的挖出来给你用。” 温殊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啊。”温礼捂住脑门歪倒。 温殊把人扶正,看着他,温礼看着他空洞的眼睛,眉头再次皱起,就在这时,一道流光浮现,缓缓地,在温殊眼眶中再次汇聚出一只金色的眼球。 温礼:“!!!” “外形的外能用力量捏造,但没有视物能力,之后找个赋予视力的道具,不难。”温殊说。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温礼凑近仔细看他的眼珠。 “因为想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男朋友。”温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温殊笑着转身。 温礼搂住他的腰,把人抱起,转身往屋里跑,他把人往床上一扔,覆身压了过去。 温殊任他亲着,轻笑道:“没事了吗?” “早就没事了。”温礼手伸到他衣服下,揉搓了一把温殊的腹肌,“你给我做的小牌子呢?” 带着温殊力量的小牌子,他一醒来就发现不见了,趁温殊不注意,他把整个房间都搜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温礼亲了亲温殊的耳朵,带上些热气。 “扔了。”温殊说。 温礼瞪他,“你给我的。” 温殊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你他妈心脏都被轰没了,脖子上带的小玩意还能留下来?”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温殊的冷脸,一时也没闹腾了,仰头凑过去吻他。 温殊任他亲过来,不躲,也不回应,温礼含含糊糊地带着命令语气,“嘴张开。” 温殊咬住了他的舌尖,温礼没管,越发来劲。 心跳在加快,分不清是温殊还是他……大概是他的,温殊冷漠的审视表情很性感,看得他脑中尽是各种肮脏的念头。 他的手揉搓在温殊腰间,温殊笑了一声,“好急啊,小色胚。” 他的声音带着羽毛,撩拨着温礼毫无抵抗力的意志,“温殊,温殊,哥……” 一串金色的铁链从温殊手心探出,在温礼手腕上缠绕一圈,绑在床头。 “很有活力啊。”温殊手指揉搓他的脸蛋,温柔地俯身,听着他的心跳,同时手往下,温礼呼吸一滞,脸色通红一片。 “心跳变快了,小家伙。”温殊说。 “你……嗯……”温礼挣扎了一下,温殊眸中闪过不满,将温礼整个人抱在怀里,“你拒绝我?” 温礼:“……” 温礼现在不上不下,难受得紧,本来是有点烦躁的,但看着执拗看着他的温殊,作为一个成熟的男朋友,温礼凑过去亲了亲,哄道:“没有。” “那就好。”温殊点头。 温礼:“……” 好像有点不对哦。 第145章 只属于我 温殊也笑。 温礼起身,温殊按住他的脑袋,继续笑。 温礼:“啊!我疼。” “别闹,我已经将你的疼全部偷走了,你不疼。”温殊说。 温礼:“……” 确实,疼是不疼了,但感觉很奇妙。 不让起来就躺着,温礼没挣扎,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他吊儿郎当地开口,“柔弱善良的我完全落入虎口了呢。” “你是我的,属于我。”温殊抚摸他的耳垂。 温殊现在的状态不对,温礼眨眨眼睛,很兴奋地想蹦起来,奈何没有精力。 “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温殊把玩着温礼皮肤上滑腻的营养液,指腹游走,捏住他的下巴,“你现在独立于时间之外,只属于我,是我的造物,不属于世界,只属于我。” “怕不怕?”温殊凑近了一点。 温礼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瞬,又渐渐平缓,这是于温殊完全同频的心跳。 很幸福。 “怕死了。”温礼弱弱地说:“我真的是好害怕呀。” 温殊在他脸上轻弹了一下,“好好演,哭。” 温礼笑起来,嘟囔地撒娇,“没吃饭,哭不出来。” 温殊:“饿?” “不饿。”温礼摇头。 “睡。”温殊说。 “你呢?”温礼问。 “我看着你。”温殊说。 温礼点了点头,闭上眼,“好。” 困倦地再次睡去,意识朦胧间,他能听到心脏鼓动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心跳,是温殊的心跳,是他们共同的心跳。 再次清醒过来,温礼睁开眼睛,温殊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直在看着他。 睁开眼就看到温殊心情很不错。 “我……”声音有些哑,温礼吞咽了两下喉咙,“我睡了多久啊?” “两天多七个小时三十六分。”温殊说:“现在三十七分了。” 温礼:“……” 温礼:“你闹钟精啊。” 温礼说:“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我现在能动了吗?” “可以。”温殊点头。 温礼准备起身,温殊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温礼懵然地享受着温殊的服务,心里毛毛的,“我把你衣服弄脏了,我自己来。” 温殊:“衣服哪有你重要。” “!!!”温礼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温礼呆愣地不知做什么反应,温殊把人抱着,调好水温,把温礼放在水流下,温礼很是乖巧地配合温殊,瞪大眼睛好奇地看他。 温殊手掌沾了一点水,给温礼洗脸,温礼闭上了眼睛。 身边是熟悉的面包味沐浴露,温礼眯着眼感受着温殊的手揉搓他的头发。 “闭眼。”温殊说。 温礼把眼睛闭上,水流冲下,身体上也打上泡沫。 温殊:“手。” 温礼把手递过去。 温殊:“腿。” 温礼坐他腿上,把脚腕怼他手上。 温殊把温礼洗干净,挤上温礼喜欢的牙膏口味,“张嘴。” “啊。”温礼张嘴。 温殊抱着人走出浴室,柔软的大毛巾包裹住温礼全身,温礼舒服得直哼哼。 “饿了吗?”温殊问。 温礼点点头,“是的,我饿。” “等会儿我喂你。”温殊说。 温礼:“……” 温礼搓了搓胳膊,温殊要是直接生气,他还能觉得怪刺激的,但这样说不上是哪有问题,温礼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 “温殊。”温礼脑袋抵在温殊肩头,蹭啊蹭地往他脖颈间挪,“温殊。” “嗯。”温殊应。 温礼本来想说些好听话哄哄温殊,额头抵在温殊肩上,他开口,“我爱你。” 温殊沉默着,沉默了很久,终是深深地充满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我也爱你。” 温礼问:“要揍我吗?” 温殊摇摇头,“你为了护我受伤,我不会揍你。” “但你很生气诶。”温礼凑近看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随后眼睫毛戳在温殊脸上。 “心脏是怎么弄好的?”温礼问。 “很简单,关系共生,自然就会再次长出,迅速恢复。”温殊揉了揉他的脸,“开心吗?” 温礼受温殊影响来到了未来,他的生死受温殊掌握,而现在,他们关系共生,温礼死去,温殊的生命也会终止。 温礼心里酸麻难受,他把脸埋在温殊怀里,温殊拉他,“穿衣服。” “别扒拉我。”温礼瓮声瓮气地说。 哭了? 温殊没动,让他埋着脸。 温礼的身体养了两个月,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地跑上跑下了,但是温殊不放心,走哪跟哪,只差没抱着走,在温礼左边脸上写‘贵重物品’,右边脸上写‘轻拿轻放’。 这里位于渊上,规则退出后,整个一层重新受温殊管制。 温殊的眼睛少了一只,温礼看着总觉得不舒服,找了许多恢复的道具,没找到满意的,焦躁不已,“这样颜色都变了,不行,这个也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要不把我的挖出来给你用。” 温殊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啊。”温礼捂住脑门歪倒。 温殊把人扶正,看着他,温礼看着他空洞的眼睛,眉头再次皱起,就在这时,一道流光浮现,缓缓地,在温殊眼眶中再次汇聚出一只金色的眼球。 温礼:“!!!” “外形的外能用力量捏造,但没有视物能力,之后找个赋予视力的道具,不难。”温殊说。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温礼凑近仔细看他的眼珠。 “因为想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男朋友。”温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温殊笑着转身。 温礼搂住他的腰,把人抱起,转身往屋里跑,他把人往床上一扔,覆身压了过去。 温殊任他亲着,轻笑道:“没事了吗?” “早就没事了。”温礼手伸到他衣服下,揉搓了一把温殊的腹肌,“你给我做的小牌子呢?” 带着温殊力量的小牌子,他一醒来就发现不见了,趁温殊不注意,他把整个房间都搜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温礼亲了亲温殊的耳朵,带上些热气。 “扔了。”温殊说。 温礼瞪他,“你给我的。” 温殊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你他妈心脏都被轰没了,脖子上带的小玩意还能留下来?” 温礼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温殊的冷脸,一时也没闹腾了,仰头凑过去吻他。 温殊任他亲过来,不躲,也不回应,温礼含含糊糊地带着命令语气,“嘴张开。” 温殊咬住了他的舌尖,温礼没管,越发来劲。 心跳在加快,分不清是温殊还是他……大概是他的,温殊冷漠的审视表情很性感,看得他脑中尽是各种肮脏的念头。 他的手揉搓在温殊腰间,温殊笑了一声,“好急啊,小色胚。” 他的声音带着羽毛,撩拨着温礼毫无抵抗力的意志,“温殊,温殊,哥……” 一串金色的铁链从温殊手心探出,在温礼手腕上缠绕一圈,绑在床头。 “很有活力啊。”温殊手指揉搓他的脸蛋,温柔地俯身,听着他的心跳,同时手往下,温礼呼吸一滞,脸色通红一片。 “心跳变快了,小家伙。”温殊说。 “你……嗯……”温礼挣扎了一下,温殊眸中闪过不满,将温礼整个人抱在怀里,“你拒绝我?” 温礼:“……” 温礼现在不上不下,难受得紧,本来是有点烦躁的,但看着执拗看着他的温殊,作为一个成熟的男朋友,温礼凑过去亲了亲,哄道:“没有。” “那就好。”温殊点头。 温礼:“……” 好像有点不对哦。 第146章 未命名草稿 温殊心里窝着火,不是针对温礼,但他看着温礼的心口就觉得难受,理智上温礼是为了保护他,但情绪完全压不住,这一段时间他完全把温礼握在手里,温礼也随他的心意,乖顺地配合着。 但是不行,完全不够。 他需要更加激烈的触碰,需要温礼更加激烈的回应,他才能从失去温礼的恐惧中回神。 温礼以后会同他一起死去,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距离,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不安一直在。 “喊我,温礼,跟我说,你还活着……”温殊终是将不安诉诸于口。 “没事了。”温礼一遍遍地说。 …… 被温殊按着折腾了许久,心理上的满足感更多些,包容着温殊对自己的渴求,感受着温殊对他爱的存在。 温礼去冲了个澡,温殊站门口看他。 温礼随口道:“光站着干什么?来,再唱个小曲给我解解闷。” 他丝毫不觉得温殊对他过强的占有欲有什么问题,心理历程大概是:啊~男朋友太粘人怎么办?成熟的大人当然是宠着啦。 “唱你个头。”温殊转身没再看他。 温礼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抬手把一旁的小鸭子形状的香皂拍到地上。 啪叽一声。 温殊快步回来,“怎么了?” 他天天觉得温礼哪天背着他嗝屁了,最近几天才没那么疑神疑鬼,但还是受不了这种突然的动静。 温礼指着地面上的香皂,“掉了。” 温殊看着安然无恙的温礼,上下扫视了一圈,这才放心,走上前把小鸭子捡起来,也不走了,盯着温礼看。 温礼美滋滋地给温殊哼了一个小曲。 这一段时间温礼没有出门,在房子里有吃有喝,好好休整了一通。 “出去溜达溜达。”温礼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举手提议。 温殊垂眸看他,并不开口。 “你跟我一起。”温礼说。 温殊点了点头:“好。” 司马青云已经知道了温礼和温殊之间的存在,但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眼前是还是有种震撼感。 温礼好奇地看着跟在司马青云身边做事的陈琼,“你弟弟呢?” 陈琼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候从手头的事情中抬头,语气很平,“死了。” “哦,这样啊。”温礼说。 司马青云抬手捂脸,将温礼离开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陈牧那小子跟我说,他姐可聪明了,他知道我有钱,叨叨叨的,说救他姐不亏,救完可以要他姐还钱,他姐为了救他一定会好好给我打工的。” “就这样,我确实缺人手,考虑了一下也就同意了。”司马青云说。 陈琼心结在死去时解开,确实如陈牧所说,陈琼能力不错,以及他没有恢复记忆时他们之间的相处来看,人品难得地能信上几分。 “还钱然后救弟弟?”温礼歪了歪脑袋。 陈琼点头,“暂时是这样安排的。” 温礼大手一挥,支援了十块,“不用谢。” 说了就是想听谢谢,陈琼接受了,心领神会道:“谢谢。” “好人好事从我做起。”温礼说。 司马青云嘴角微抽。 陈琼没什么所谓,陈牧她是一定会救的,早晚而已。 温礼溜达了一圈,看出温殊没什么开口的兴致,拉着人离开,“不开心吗?” “没有,在想事情。”温殊说。 温礼一时看不透他的表情,“什么事情?” 温殊揉了揉他的脸蛋,“我手里有个技能。” “嗯。”温礼点点头。 “异空间。”温殊说。 温礼有些惊讶,这个他不知道,“静止的?” “安全屋。”温殊说:“二十四小时失效,间隔三天能够开启一次。” “啊?”温礼惊讶,这种二十四小时的安全时间在审判中可以横着走了。 “但有一个限制。”温殊说。 “什么?”温礼问。 “不能在审判中使用。”温殊说。 “哇。”温礼干巴巴地哇一声表示精彩。 “我一直留着,偶尔去看看,最近去过几次,你想看看吗?”温殊问。 温礼不满,“为什么要背着我?” 温殊下巴压在他肩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好凶,吓到我了。” 温礼磨牙,温殊笑起来,抬手压在他眼睛上,“来,魔法时间,三,二,一,睁眼。” “骗小孩的把戏……”温礼嘀咕,他睁开眼,眼前已换了一幅景色。 绿色的草丛连成一片海,海洋随着风打着波浪,一栋小木屋伫立在这海洋中,不远处有两棵树,中间有个吊床,懒懒地晃荡着。 温礼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回头,喃喃道:“我们就死在这里。” 这简直是他想象中的完美永眠之地。 “我们得先住在这里,才能死在这里。”温殊向他走近,温礼回头。 温殊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带着一抹轻柔的笑,他开口: “时间不可违背,过去与未来本身就是悖论。 我们相爱,是另一场悖论。 幸运的是,这悖论无人关注,没有任何声音为此争论不休,辩论对错。 在我们握紧的双手间,在我们相触的唇齿间,在我们爱意迸发的霎那间,我们的灵魂共同说着,我爱你。 温礼……” 温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温礼扑过去,“我愿意!我愿意!” 温殊笑着接住他,“什么啊,你就愿意。” 温殊在温礼期待的目光中打开盒子,放在了温礼手上,温礼一看,是满满一盒的金色小球,能随时检测到他的动向,并且能变成牢笼的那种小球。 温礼:“……” 温礼撇嘴,回头,温殊躺在了吊床上,“给我带着。” 温礼走过去,往他身上趴,“还以为要求婚了。” 温殊闭着眼,唇角轻勾,“求婚?没有。” 温礼扯他的脸,温殊把他的手拉开,温礼挣扎,温殊睁开眼,另一个手上捏着一枚戒指,金色的圆圈仿佛圈住了太阳,耀眼夺目,“我们之间没有束缚,爱你是因为爱你,不需要任何定义,这种羁绊早已经超过了所有形容关系的词组,婚姻,亲密,情侣,都不能。” “那你为什么准备戒指?”温礼脸上已经笑开,盯着温殊看,手伸了过去。 “因为想让我的小温先生开心一下啊,好不容易想的词,不配上一个戒指,很难说得过去。”温殊把戒指套在他手上。 “你刚刚就想给我。”温礼捧着他的脸啾啾亲了两下,满脸的开心,“哈。” “谁想到你直接扑过来了,我想笑,话还没说完,憋着有点难。”温殊说。 “这种戒指不都是对戒?你的呢?”温礼拉他的手看。 “小家伙,我的当然要你去做啊。”温殊说。 温礼这会脑袋晕乎乎的,不太明白为什么温殊一开口他的思维好像都迟缓了。 脑子进水了。 “好!我也要写求婚词,比你多!”温礼说。 “好。”温殊笑着点头应下。 温礼趴在他身上,看着远处的夕阳,“我想做个院子,把树包起来。” “好。”温殊点头。 “我还想学画画。”温礼说。 温殊笑:“好。” “把我们每天都画下来。”温礼说:“我认真的,笑什么你。” 温殊乐开,“简笔画火柴人吗?” “都说要学啊。”温礼说:“未来,我们共同的未来。” “好,留下我们的未来。”温殊说。 他们闭上眼,依偎在一起。 呼吸和在风中,被落日的光亮温暖地晒着。 落日夕阳,仿若亘古永存。 金色的光蜿蜒而下,流淌至远处天边相连的绿色海洋的尽头,空阔无垠。 曙光是阳光留下的泪,破碎地荡开心悸的美,红色的丝线缠绕着红豆的相思,悖论被固定成为必然的结局。 我爱你,这一个结局。 正文完。 —————— 完结啦~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比心 第146章 未命名草稿 温殊心里窝着火,不是针对温礼,但他看着温礼的心口就觉得难受,理智上温礼是为了保护他,但情绪完全压不住,这一段时间他完全把温礼握在手里,温礼也随他的心意,乖顺地配合着。 但是不行,完全不够。 他需要更加激烈的触碰,需要温礼更加激烈的回应,他才能从失去温礼的恐惧中回神。 温礼以后会同他一起死去,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距离,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不安一直在。 “喊我,温礼,跟我说,你还活着……”温殊终是将不安诉诸于口。 “没事了。”温礼一遍遍地说。 …… 被温殊按着折腾了许久,心理上的满足感更多些,包容着温殊对自己的渴求,感受着温殊对他爱的存在。 温礼去冲了个澡,温殊站门口看他。 温礼随口道:“光站着干什么?来,再唱个小曲给我解解闷。” 他丝毫不觉得温殊对他过强的占有欲有什么问题,心理历程大概是:啊~男朋友太粘人怎么办?成熟的大人当然是宠着啦。 “唱你个头。”温殊转身没再看他。 温礼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抬手把一旁的小鸭子形状的香皂拍到地上。 啪叽一声。 温殊快步回来,“怎么了?” 他天天觉得温礼哪天背着他嗝屁了,最近几天才没那么疑神疑鬼,但还是受不了这种突然的动静。 温礼指着地面上的香皂,“掉了。” 温殊看着安然无恙的温礼,上下扫视了一圈,这才放心,走上前把小鸭子捡起来,也不走了,盯着温礼看。 温礼美滋滋地给温殊哼了一个小曲。 这一段时间温礼没有出门,在房子里有吃有喝,好好休整了一通。 “出去溜达溜达。”温礼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举手提议。 温殊垂眸看他,并不开口。 “你跟我一起。”温礼说。 温殊点了点头:“好。” 司马青云已经知道了温礼和温殊之间的存在,但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眼前是还是有种震撼感。 温礼好奇地看着跟在司马青云身边做事的陈琼,“你弟弟呢?” 陈琼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候从手头的事情中抬头,语气很平,“死了。” “哦,这样啊。”温礼说。 司马青云抬手捂脸,将温礼离开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陈牧那小子跟我说,他姐可聪明了,他知道我有钱,叨叨叨的,说救他姐不亏,救完可以要他姐还钱,他姐为了救他一定会好好给我打工的。” “就这样,我确实缺人手,考虑了一下也就同意了。”司马青云说。 陈琼心结在死去时解开,确实如陈牧所说,陈琼能力不错,以及他没有恢复记忆时他们之间的相处来看,人品难得地能信上几分。 “还钱然后救弟弟?”温礼歪了歪脑袋。 陈琼点头,“暂时是这样安排的。” 温礼大手一挥,支援了十块,“不用谢。” 说了就是想听谢谢,陈琼接受了,心领神会道:“谢谢。” “好人好事从我做起。”温礼说。 司马青云嘴角微抽。 陈琼没什么所谓,陈牧她是一定会救的,早晚而已。 温礼溜达了一圈,看出温殊没什么开口的兴致,拉着人离开,“不开心吗?” “没有,在想事情。”温殊说。 温礼一时看不透他的表情,“什么事情?” 温殊揉了揉他的脸蛋,“我手里有个技能。” “嗯。”温礼点点头。 “异空间。”温殊说。 温礼有些惊讶,这个他不知道,“静止的?” “安全屋。”温殊说:“二十四小时失效,间隔三天能够开启一次。” “啊?”温礼惊讶,这种二十四小时的安全时间在审判中可以横着走了。 “但有一个限制。”温殊说。 “什么?”温礼问。 “不能在审判中使用。”温殊说。 “哇。”温礼干巴巴地哇一声表示精彩。 “我一直留着,偶尔去看看,最近去过几次,你想看看吗?”温殊问。 温礼不满,“为什么要背着我?” 温殊下巴压在他肩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好凶,吓到我了。” 温礼磨牙,温殊笑起来,抬手压在他眼睛上,“来,魔法时间,三,二,一,睁眼。” “骗小孩的把戏……”温礼嘀咕,他睁开眼,眼前已换了一幅景色。 绿色的草丛连成一片海,海洋随着风打着波浪,一栋小木屋伫立在这海洋中,不远处有两棵树,中间有个吊床,懒懒地晃荡着。 温礼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回头,喃喃道:“我们就死在这里。” 这简直是他想象中的完美永眠之地。 “我们得先住在这里,才能死在这里。”温殊向他走近,温礼回头。 温殊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带着一抹轻柔的笑,他开口: “时间不可违背,过去与未来本身就是悖论。 我们相爱,是另一场悖论。 幸运的是,这悖论无人关注,没有任何声音为此争论不休,辩论对错。 在我们握紧的双手间,在我们相触的唇齿间,在我们爱意迸发的霎那间,我们的灵魂共同说着,我爱你。 温礼……” 温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温礼扑过去,“我愿意!我愿意!” 温殊笑着接住他,“什么啊,你就愿意。” 温殊在温礼期待的目光中打开盒子,放在了温礼手上,温礼一看,是满满一盒的金色小球,能随时检测到他的动向,并且能变成牢笼的那种小球。 温礼:“……” 温礼撇嘴,回头,温殊躺在了吊床上,“给我带着。” 温礼走过去,往他身上趴,“还以为要求婚了。” 温殊闭着眼,唇角轻勾,“求婚?没有。” 温礼扯他的脸,温殊把他的手拉开,温礼挣扎,温殊睁开眼,另一个手上捏着一枚戒指,金色的圆圈仿佛圈住了太阳,耀眼夺目,“我们之间没有束缚,爱你是因为爱你,不需要任何定义,这种羁绊早已经超过了所有形容关系的词组,婚姻,亲密,情侣,都不能。” “那你为什么准备戒指?”温礼脸上已经笑开,盯着温殊看,手伸了过去。 “因为想让我的小温先生开心一下啊,好不容易想的词,不配上一个戒指,很难说得过去。”温殊把戒指套在他手上。 “你刚刚就想给我。”温礼捧着他的脸啾啾亲了两下,满脸的开心,“哈。” “谁想到你直接扑过来了,我想笑,话还没说完,憋着有点难。”温殊说。 “这种戒指不都是对戒?你的呢?”温礼拉他的手看。 “小家伙,我的当然要你去做啊。”温殊说。 温礼这会脑袋晕乎乎的,不太明白为什么温殊一开口他的思维好像都迟缓了。 脑子进水了。 “好!我也要写求婚词,比你多!”温礼说。 “好。”温殊笑着点头应下。 温礼趴在他身上,看着远处的夕阳,“我想做个院子,把树包起来。” “好。”温殊点头。 “我还想学画画。”温礼说。 温殊笑:“好。” “把我们每天都画下来。”温礼说:“我认真的,笑什么你。” 温殊乐开,“简笔画火柴人吗?” “都说要学啊。”温礼说:“未来,我们共同的未来。” “好,留下我们的未来。”温殊说。 他们闭上眼,依偎在一起。 呼吸和在风中,被落日的光亮温暖地晒着。 落日夕阳,仿若亘古永存。 金色的光蜿蜒而下,流淌至远处天边相连的绿色海洋的尽头,空阔无垠。 曙光是阳光留下的泪,破碎地荡开心悸的美,红色的丝线缠绕着红豆的相思,悖论被固定成为必然的结局。 我爱你,这一个结局。 正文完。 —————— 完结啦~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比心